章节目录 第53章 朝堂争锋显锐(二)

    大明宫,含元殿前,钟楼和鼓楼只见,朝臣们正列队站立。不过,因为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队伍也显得松松垮垮。一些熟识的朝臣之间,甚至聚成一堆相互聊天。

    距离上次朝臣朝参已经过了四天,又到了常参朝会的时间。本来按照惯例,这常参应当是每日都要朝参的,但李隆基因为年事已高,而且四海升平,渐渐地不像以前时那么勤政了,便改为每五日一常参。当然,如果碰到大朝会和朔望朝参,还是沿袭旧制。

    杨钊站在人群中,不像往日一般谈笑风生,但却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立着。李林甫依旧在最前面,眯着眼,静静地等待着。

    当然,在李林甫之前,却又一人却独立于众朝臣,背着手,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李无解不知道,此人,乃是监察御史邬元昌,专门负责监审朝臣朝参的。

    李无解此刻正穿着一身行头,站在五品之列,打眼往前一瞧,熟识的除了杨钊和李林甫,还有御史大夫韦陟以及其他几人。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五更二点的时刻,刚才还悠闲散漫的众朝臣,突然聊天的停止了聊天,打瞌睡的也惊醒过来,然后整齐地排起了两列长长的队伍。

    李无解站在左侧队伍的最末尾。本来,李无解以为,按照左文右武的传统,自己该站在右侧队伍的。不过在与郭富贵和冷清秋二人交谈时,却被二人一顿好笑。

    原来,所谓左文右武,是从皇帝的角度来分的。因为在朝堂时,皇帝坐北面南,其右手一侧,刚好为西方,西方属金主死,所以由武将把守;而在皇帝的左手一侧,则是东方,东方属木主生,由文官治理。

    李无解特意侧头往前看了看,果真兵部尚书兼中书令李林甫在左列第一的位置,陈希烈在右边第一的位置。

    众官刚刚站定,监察御史邬元昌也行动起来,只见他仰首阔步地从队伍的最前面开始,逐一扫视着其他朝臣,然后朝着后面走来,直到队伍的尾部。当看到排在最末尾的李无解时,邬元昌露出疑惑的表情,多看了两眼,然后又流露出恍然的表情。

    “李朗将,你来这边,站在这里!”邬元昌指着五品官最前的位置。

    “哦,好的,多谢大人提醒!”李无解赶紧走了过来,抱拳朝邬元昌感谢了一声。

    排定队伍不久,就到了朝会的时间,随着前面的人,李无解拾阶而上,最后埋进殿门,又来到了含元殿内。

    朝臣站定。李无解抬头瞧了瞧前面,除了边上候着的太监,龙椅空着,并不见李隆基。但即使如此,众朝臣也并不吵闹,而是安安定定地站着。

    监察御史邬元昌巡视了一遍众朝臣的位置,确认无误后,便也站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就听见侍立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李隆基到了龙椅上坐定,众朝臣这才纷纷施礼,恭敬道:“参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

    “谢万岁!”

    此刻的李隆基虽然身在含元殿,但心却早已不在这里了。

    “诸位爱卿,朕昨夜梦中偶有所感,得一仙曲,需要赶紧记录下来,所以诸位爱卿有事速速报来,无事便退朝,各守职位便可!”

    朝堂之上的众人一听,其他人都习惯了李隆基这种音乐狂人的风格,所以也不讶异,李无解却被雷得目瞪口呆:“还有这般做皇帝的?”少顷便又恢复归来,心道:“难怪李隆基统治后期整个唐朝会衰落下来,碰到这样不务正业的皇帝,不衰落也难啊!”

    李林甫倒是不奇怪李隆基的这般做派,只是却为难起来,眼看至尊兴致正浓,难道自己非要给添堵不成?只是此刻不说,就怕事情有变啊。不得已,李斯一咬牙,向右迈出,走到中间,躬身道:“臣有本要奏!”

    李隆基一瞧是李林甫有事要奏,以为只是些许小事,轻松地说道:“右相啊!你有什么事情,速速说来!”

    “是!”李斯拜了一拜,这才直起了身子,“臣斗胆问陛下,陛下这般重视音乐之道,可是圣人之道?”

    “自然是圣人之道!”李隆基侃然道,“自古就有六艺之道礼乐射御书数,而后才有《诗》《书》《礼》《春秋》《易》《乐》六经,相传为圣人所作,乃是教民育人的凭借,只是这《乐》经却不知怎么失传了……”

    “陛下说的是!礼乐文化,圣人之道,乃是教民育人的凭借,更是我大唐立国的根本。陛下尊礼重道,秉承先古圣人之训,力图重铸《乐》经之道,实乃大唐之福、百姓之幸啊!”

    李隆基听着李林甫的赞誉,不觉有些飘飘然,“右相谬赞了,朕所做,不及圣人十分之一啊,只是……”

    “只是!”

    突然,两个“只是”同时出现,李隆基的话音还稍显平和,李林甫的话音则严肃了点。

    “只是什么?”李隆基瞧着李林甫的模样,眼神微眯,神色严肃起来。

    “只是有人居然违背圣人之道,不只非礼有视,而且还非礼有动!”

    “右相有什么话,不妨直直说来!”李隆基的声音有些发寒。

    “是!”李林甫抱拳施礼,“禀陛下,臣听闻,太子前几日曾流连烟花之地,而且还夜宿娼妓房中一夜!”

    李无解听完,心道一声:“果然来了!”

    李隆基听了,则有些愕然、意外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瞧着李林甫。

    “大胆!”李隆基突然断喝一声。

    朝臣们都被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惊呆了,都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猛然听到李隆基的大喝,齐齐一惊,赶紧低下头,弓着腰,一副听训的模样。

    “你所说可属实?”李隆基虽然知道李林甫和李亨之间的嫌隙,但却知道李林甫极为爱惜羽毛,如果不是确有其事,定不会直接跳出来对李亨发难。

    “臣所说,句句属实!有度支员外郎杨大人作证!”

    “度支员外郎?”李隆基气急之间下意思地叫了一声。

    “臣在!”杨钊出列。

    李隆基一看是杨钊,不觉一宽,心想着杨钊最好否定,于是沉声问道:“右相所说可是属实?”

    “禀陛下,右相所说句句属实!”

    安静的朝堂突然骚动起来,众人都忍不住歪头相互瞧着,示之以目,而临近的一些之间,忍不住低声传言。

    “肃静!肃静”御前值守的太监连连叫了两声,整个朝堂才安静下来。

    李无解偷偷抬头一看,李隆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下面,目光在李林甫和杨钊二人身上来回看着。再一看,李林甫和杨钊二人却低着头,弓着腰,一动不动。

    李无解的目光在杨钊身上多停了几眼,此刻,李无解才感觉到了杨钊此人的奸诈,对其的好感也不觉减了几分。

    “好!好!”李隆基冷笑着连叫两声好,“还有什么,据实说来!”

    李林甫在左,杨钊在右,二人歪头瞧了一眼。就见杨钊抱拳恭敬道:“禀陛下,那日高公公荣升骠骑将军,我等前去恭贺一番,适逢新晋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李无解给高公公题贺诗一首,太子殿下听了,有心认识,于是在高公公那里结束了酒宴后,我与太子相约春意阁,最后带了李郎将前去!”

    李隆基听了,往后瞧了瞧,看到了此刻正低眉顺眼的垂首而立的李无解,目光微微一凝。

    就听见杨钊继续道,“宴饮结束后,我与李郎将便回转,只是那时,太子殿下却看上了春意阁的一个姑娘,并没有离开,后来才知道,那晚太子殿下却是宿在了春意阁,而且,据说太子殿下此前还打算替那个女子赎身来着!”

    盛怒之中的李隆基听着杨钊的说辞,再瞧了瞧杨钊一旁的李林甫,却是慢慢地沉定下来,生出了另外的心思。

    李林甫见杨钊说完,这才上前,“陛下,臣已查明,那日太子殿下的确留宿春意阁,而那女子,却是一个叫作玉漱的!太子此番做派,置皇家掩面于不顾,更罔顾圣人之言,实乃有负皇恩有违圣德,所以,臣斗胆,请陛下易储!”

    “哼!”李隆基哼了一声,并不回应李林甫,而是瞧着朝臣后面叫道,“李无解?”

    “臣在!”李无解赶紧出列。

    “上前一些!”

    “是!”李无解上前一段,站在了李林甫和杨钊身后。

    李隆基身体朝前倾了倾,“刚才杨员外郎所说可属实?”

    “是!”李无解躬身道。

    “哦,那就是说太子夜宿娼妓屋中是确有其事了!”李隆基一听,严肃着脸,坐直了身体,正要发怒。

    “禀陛下,臣的意思是说当日臣随杨大人赴一个李公子之约去了春意阁是确有其事!”

    “嗯?难道还有其他说法不成?”李隆基一歪头,有些意外地说道。

    “是!”李无解抬头看了一眼李隆基,又看了看前面的杨钊和李林甫道,“当日我和杨大人的确去了春意阁,后来在席上见到了一个李公子。刚开始只是听曲品茶、谈诗弄曲,后来和李公子谈得高兴,就又喝了些酒。后来,李公子喝得有些醉了,结果一高兴,竟然特意叫了春意阁的姑娘……”说到这里,李无解话音一顿。

    杨钊刚开始时听到李无解否定,忍住了回头的冲动,按捺下情绪听着,这会儿,杨钊才觉得渐渐听出自己想要的了。

    其他人听了,也都知道李无解口中的李公子乃是当今太子无疑了。“结果一高兴,竟然特意叫了春意阁的姑娘……”这话说出来,众朝臣已经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是撇不清了。

    韦济作为坚实的太子派,此刻就怕李无解说出的话对太子不利,一听李无解话音停顿,就要出来说话,却不曾想李无解竟然闭上眼,麻溜地说道:“李公子点了一个叫玉漱的姑娘给我,也点了另一个姑娘给杨大人,自己那倒是也留了一个姑娘,后来李公子就让我和玉漱姑娘去隔壁房中办事,无解因为年轻,太过于紧张,而且还不得其法,所以事也没办成,就赶走了玉漱姑娘!”

    “噢!”朝臣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李隆基则依旧沉着脸,瞧着李无解,“后来呢?”

    “后来无解重新去寻李公子和杨大人,结果发现杨大人不在,却只有李公子在,而且好像,好像李公子也和无解一样不得其门而入,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呢!”

    朝臣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人们这才发觉,这李无解,也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而已。

    “陛下!”韦济出列后,朝着李隆基施礼:“臣想问李朗将几个问题,还请陛下恩准!”

    “嗯!”李隆基点点头。

    韦济这才转过头,瞧着李无解,问道:“李朗将,请问一下是否已经娶妻?”

    “没有!”李无解摇摇头。

    “那么……那么……”韦济有些支吾地问道,“李朗将是否已经与女子有过交合?”

    “这个……也没有!”

    “哦,难怪!”韦济点点头,继续问道,“只是,既然玉漱姑娘身在青楼,应该懂得房中之术的,难道当日没有引导李朗将?”

    “啊,没有啊,当日那个叫玉漱的女孩子比我还要紧张啊!”

    韦济微微一笑,“那你去找李公子时,李公子是怎么说的?”

    “这个……这位大人,可以不说吗?”李无解有些羞涩地道。

    “必须说!”

    “好吧!”李无解一咬牙,又闭上了眼睛,麻溜地说道:“李公子说,李朗将你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也太丢男人面子了!”

    众朝臣有几个笑出声来,不过杨钊和李林甫并没有笑。杨钊一听李无解所说,更是着急起来,“李朗将,不对吧?当时不是你不辞而别在先吗?”

    “何以来的不辞而别一说?”李无解讶异道,“杨大人,我当日还和李公子感叹你替男人争回了面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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