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8章 人各有志

    早晨,公鸡都还没叫,董婶就把安锫和苔丝叫起来了。她们俩睡眼朦胧,勉强起身,说道:“太早了,还想睡…”

    “栖霞寺在山上,如果现在不启程就不能在天黑前回来了。”董婶咳嗽了几下,然后帮她们俩穿上衣裳。安锫听到她咳嗽有点担心道:“董婶,你也咳嗽了,是不是被苔丝传染了?今天还是不要去了。一来你应该多休息,二来山上天气凉会降低抵抗力的。”

    她回答道:“我没事。再说栖霞寺的药师佛很灵的,所以如果我真的病了那就更应该去祈福了。走吧,我们今天不带小四儿,他不喜欢爬山。”

    苔丝说道:“娘亲,我肚子饿了。”

    “我们路上吃。”董婶说完,背起包袱,就把安锫和苔丝两人一手一个地拉出了后院。

    **

    栖霞寺在一个长满枫树的山上。安锫看着这些多彩的枫叶想起老家。可是这些枫叶比较小和细腻。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爬着山,她发现她们很快就到了三个巨大的门前。她跟着气喘吁吁的董婶穿过中间的大门,进入了拥挤的寺庙。

    这是安锫第一次进寺庙。进入寺庙和进入教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老家的教堂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种沉重,关闭式的安静,而这里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浓浓的香,香味扑鼻,浓烟刺眼。庙里的树木不是外面的红色枫树而是绿油油的万年青和松树。她们继续沿着庙里的主干道走着,路过两边的钟楼鼓楼,一直走到了寺庙中最大的大雄宝殿。

    她们三人停在观音佛像前跪下,开始请求观音保佑她们。安锫跪了一阵子,感觉无聊,便轻轻地对董婶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进寺庙,我能去参观参观吗?”

    董婶吃了一惊,“你没进过寺庙?”

    “对。我的老家很少有人信佛,所以我也不信。”安锫说完觉得董婶一定会像sylvie一样叫她入教吧。

    可是她没有,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去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安锫感觉非常的惊喜。可是她仍然不懂为什么古今中外宗教的影响力会这么强。宗教说人应该善良和宽容,可是为什么历史上所有的大宗教都能和战争扯上关系呢?她觉得要做个善良和宽恕的人不应该需要宗教来教。

    不过作为一个观光者,她还是在这个寺庙里玩了一会儿的。这里有一面千佛崖石窟,上面刻着很多小石像。她经过了个放生池,看了看里面的鱼。她还路过了经堂、禅堂、僧房,等。她终于看完了景观,回去找董婶和苔丝,可是她们还没好。于是她又回到了外面,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捡起一个松果,开始踢起来。

    *——*——*——*——*——*

    “徐大人,等等我。为什么我们回广陵前要在这个寺庙停呢?”小龙追着景遂叫道。“还有您要来,为什么不叫人抬您上去呢?为什么一定要亲自爬?”

    景遂回答道:“听说这座寺庙的药师佛很灵。走上山更显虔诚。”

    小龙继续说道:“可大人身份尊贵啊,您至少该早些让人通报方丈让他带人出门迎接啊。”他追上了景遂。

    景遂很简单地说道:“众生平等。”

    **

    到了栖霞寺的山门,他们两个在每个佛前都拜了一遍。可是他们在药师佛前停留得久一些。景遂跪在佛前祈祷:“愿佛祖保佑我二哥早日康复。”过了一阵子,他站了起来,让小龙给附近的和尚一袋沉重的银子。趁和尚全心全意地抓着小龙道谢时,景遂走出了佛殿。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庙里逛逛。

    他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深得此中三昧,直到他听到了很轻的打击声。他好奇地走向声音的来源。他看见前方的松树下有一个小孩正在很熟练地踢着松果。他笑了,这小孩还真大胆。他走上前去很随和地提醒这小孩道:“你就不怕佛祖惩罚吗?”

    “为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小孩目不离松果球。

    景遂感觉有趣,微笑道:“佛门净地,你在这里踢松果球可是对佛祖不尊。”

    小孩很开朗地说道:“圣人孔夫子曰:修身洁行。”

    这是孔夫子说的吗?景遂想了想,说道:“孔夫子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史记》里的话,而且和你现在的行为有关吗?”

    小孩踢球的节奏乱了一下,“真的假的?你这人竟然还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小孩恢复原本的节奏继续说道:“我锻炼身体不是在修身吗?那既然我修身了就能洁行,不就是尊重这净地了吗?”

    “修身是指三纲五常。”

    小孩强词夺理道:“那我问你,如果我不锻炼身体,身体不好,还怎么修你说的那三纲五常呢?”那孩子把球踢向他,说道:“你也试试吧。”

    景遂用脚停住松果,然后轻轻抬起脚尖把球又踢到空中,再传回去。

    小孩吃惊道:“你也是个足球高手?”又把松果踢给他。

    他回答道:“你说的是蹴鞠吗?我小时候经常踢,可是已经很久没踢了…”他望眼欲穿地看向了远方,童年的回忆还是很美好的。过了一会儿,他把松果又踢向小孩。“说回之前的话题吧。”

    小孩问道:“有必要吗?”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松果你也踢了,现在你是我的共犯了。佛祖要罚也会罚你。有人陪我受罚我不寂寞。”

    景遂笑起来了,“算是我被你拖下水了。”

    这时一个和尚生气地叫道:“佛门净地,你们在干什么?”

    *——*——*——*——*——*

    安锫诅咒了一句,看了看脑子里的地图,不远处就有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既然刚说要让这少年陪她受罚,那么她自已逃跑也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她跑到少年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快跟我来。”

    她拉着他过了几个拱门,然后马上站在一根柱子后面。追他们的和尚跑过后,她高兴地看着那和尚的背影说道:“line_of_sight_for_the_win。”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少年问道。

    “就是游戏里的用词,别当回事。”想起游戏安锫对那少年说道:“对了,你球踢得这么好为什么停了?怪可惜的。”

    “父之命不可违。”

    她有些感伤道:“其实如果很喜欢一样东西,不伤天害理,偶尔偷偷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好。”

    “这…”少年近距离看着她的脸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安锫这时仔细地看了看他,原来是他!她惊讶地说道:“官二代!我们竟然还真的有缘又见面了。那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告诉我你的名字了?”见少年还没想起她来,她加了一句,“几个月前在金陵城有个侍卫要打我和我妹妹可是你救了我们。”

    “那位仙人?”他上下打量了她。“你为什么改成男装了?”

    “行动方便呀。”

    少年微笑道:“仙人果然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好,就如上次所约,我姓徐名景遂。你呢?”

    “我叫郭安锫。”她问道:“你为什么来寺庙?你是信徒?”

    他严肃地说道:“是的。我是来求佛祖帮我二哥早日康复的。”

    安锫用慎重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那我希望佛祖能如你所愿。”

    “你又是为了什么来的呢?难道仙人也有求于佛?”

    “我无求,”她笑了笑,“只是和家人一起来祈福的。”

    他用淡淡的口气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祈福呢?偷懒吗?”

    “我不是信徒,求也是白求。”安锫利索地回答了他。

    “为什么不信?”

    安锫想了一阵子,终于说道:“问你伊壁鸠鲁的罪恶问题吧…”

    **

    他们讨论了一番后,她说道:“圣人孔夫子曰人各有志,你不能让我信,我也不能让你不信。”

    景遂笑起来,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也不是孔夫子说的,是《魏书》里的。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官二代’?那是什么?”

    她把上次她用的伦理跟他说了一遍。

    “就算你猜对了吧。”他的笑容很灿烂,“你还真不像个小孩,以后我还是叫你仙人吧。”

    她咕哝道:“我都十八岁了,本来就不是个小孩。”

    这时有人叫道:“徐大人,您在哪里啊?如果我们现在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邸店了。”

    景遂站了起来。安锫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问道:“原来你是个官?”

    “是。”他潇洒地跟她告别道:“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下次我们再一起踢蹴鞠。”说完他就朝着那叫他的声音快步去了。

    **

    黄昏了,安锫,苔丝,董婶三人终于回到家。徐管家又在店门口等着她们。他看起来疲惫,应该已等很久了。他迎上前说道:“我家少主说了,想买你们家一坛酒。”他指了指安锫,“让这小子明日一早送来,半两银子够吗?”

    董婶干脆地说道:“我们不做你们府的生意,还是请回吧。”

    安锫想了想,平日里她们店里的一坛酒也只卖二十文,就算加上来回奔波的人工费,怎么算五百文都是一个高价。虽然那么高的价肯定没好事,可是想想这些钱能让董婶和病才康复的苔丝轻松一点,她决定这门生意还是要的。她把董婶拉到一边说道:“我去。明日我送完酒,马上就回来,不在那里逗留。那小孩不能对我怎样。”然后她对徐管家道:“钱现在就留下。”

    董婶担心地说道:“孩子,为了钱受伤不值得。”

    “董婶,我们不是刚刚拜过佛祖么?他会保佑我的。”

    **

    第二天早上,安锫在王府的后门上敲了敲。王府的前门走过两次,都是惊心动魄的。所以这次她学乖了,多走了一点路找到了后门。一位厨娘开了门,接过酒,给了一张字据,一切顺利,安锫走远后,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家首饰店,听到一个又清脆又惊慌的女孩声音叫道:“小偷!”一名个头不是很大的男人手拿一个红色小钱袋从首饰店里冲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女孩。

    反正那小偷是朝着她的方向跑来的,所以安锫决定要像董婶经常说的,助人为乐。她稍微让开一步,然后用脚绊了那小偷一下。他立刻倒地了。她暗笑了一下,悠哉悠哉地从他手里拿起钱袋。他爬起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人群里。钱袋已经拿到了,不用再追他了。她正想把钱袋交还给那快要赶到的女孩时就感觉左胳膊一阵疼痛。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向后翻。她很快地反应过来,想要挣脱时却发现她的攻击者比她还要快。他狠狠地踢了她的肚子。她当场透不过气,跪在地上。

    “雨师,快住手!小偷不是她!是她阻止了那个小偷。”那位女孩赶到了,扶起安锫向她道歉。

    安锫还没有恢复过来。可是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正扶着她的女孩。她虽然不是沉鱼落雁的大美女但也玲珑可爱。衣服华丽大方,像个大家闺秀,可是皮肤却被太阳晒的有一点黑。再看了可那个叫雨师的男孩。他和王府的那位少主差不多大小,就连脸也有点像,衣装气派,长得身强体壮,皮肤和身旁的女孩一样有一点黑。倒霉,怎么又碰到一个不讲理的小男孩?难道昨天在庙里踢松果球是有报应的?

    那个雨师很温柔地对女孩说道:“柔儿,我一听到你叫就从铁匠铺出来了。我只看到这个小子得意洋洋地拿着你的钱袋。不能怪我误会了他。”

    “那你还不快道歉。”柔儿命令道。

    那个雨师看了看安锫,不是很情愿地说道:“对不起。”

    安锫咳嗽了一声,不理他,抓起柔儿的手把钱袋放在她手上。“以后钱袋要小心看管。”

    柔儿害羞地说道:“刚刚实在是对不起。”

    那个雨师不知道为什么又一下子抓住安锫的手,愤怒地吼道:“色狼!看我不把你的手砍了!”他从腰带上取出一把匕首。

    这些小孩脑子一定有病。安锫也不服气地叫道:“the_f!为什么?我怎么是色狼?”

    那个雨师回答道:“你非礼人妻。”

    “什么?我非礼人妻?”

    柔儿这时也从她的腰带上取出一把匕首挡住了雨师的匕首说道:“雨师,你再不松手放他走,我就不理你了!”又一个拿匕首的小孩。这是乱世的问题吗?

    雨师放开了安锫,警告道:“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不会这么客气。”

    安锫嘀咕了一句:“没礼貌,有这样对待帮助你的人吗?”

    雨师生气道:“什么?”

    “行了,别再闹事了。我们不是还要去五弟那里吗?”还没等他说下去,柔儿就向安锫行了个礼,然后把他拖走了。

    ------题外话------

    本来有一段很长的宗教辩论,后来发现除了我,没人爱看,所以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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