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4章 前途未卜女中奇

    用过餐点,管季骅正要吩咐管家给顾翕远和大公子安排客房,顾翕远放下漱口的茶杯,抬手阻止道:“不了,我还要赶回营里。明日一早再来。”说罢他扭头往里屋看了看,却没说话。管季骅见状,揣摩着他大概是不放心,对管家说:“从小姐房里再借个丫环过来守夜,手脚轻些,别吵了小姐。”

    家领命而去,管季骅和大公子一同送顾翕远离开。三人走在院中,管季骅突然问道:“明日……要不要报官?”

    原本默不作声的两人不禁对视,大公子犹豫道:“十一刚刚从狱中脱身……”

    顾翕远借着月色低头看看掌心,又翻过来瞅瞅手背,才说:“我在明敌在暗,若是马上报官又把小琅置于被动之处。不如按兵不动,封锁消息,或可寻到突破。”(_

    送走了顾翕远,管季骅陪着大公子转向客房,突然见管家匆匆跑来。“公子,那位姑娘发起癫来,满口胡话,张牙舞爪的。伤口怕是又裂了,两个丫环按都按不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大公子闻言倒吸一口气,对管季骅说道:“定是发了高热,快快备了凉帕子来。”然后几乎要弃了拐杖一般,也顾不得脚下的踉跄,歪歪斜斜的就往回赶。

    管季骅紧跟着大公子冲进里屋时,原本趴卧在床上昏睡的小琅已经坐起,面色赤红,双目圆睁,额角上一道短疤更显狰狞。她挥动着两只手,口中呼哧呼哧喘着大气。一个丫环狼狈的伸开双臂挡在身前,另一个急的满地打转,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就听小琅的声音越来越高的叫道:

    “爹爹,带了我去……谁让你拦着我……落锥放手,放手啊……镌儿你把她拉开……”

    “啊!”丫环突然惊叫一声,抱起胳膊躲到一边,竟是被小琅咬了一口。另一个还没赶急去拦,小琅已经跌跌撞撞的冲下床来。

    转眼间她冲到大公子身前。“十一……”大公子单手去拦,殊不知小琅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而拐杖却将小琅绊了一个趔趄,正正倒向大公子身后的管季骅。

    “呃,姑娘……”管季骅有些手忙脚乱的扶住迎面倒下的小琅。

    “啊!”小琅突然惊恐的瞪着管季骅的脸,从他手中挣脱,刚才还通红的脸瞬时血色全无,浑身不停的抖着,“你……”

    管季骅以为她是见到陌生人害怕,连忙又向前半步,伸出手。

    “放了我……不是我……不是我啊!”小琅眼中惧意更甚,双手交握着向后哆哆嗦嗦的倒退。

    “小心……”眼见小琅就要倒退到正在挣扎站稳的大公子身上,管季骅下意识的又进一步,叫出来。

    但这似乎更加惊吓到小琅。她不顾一切的一甩头,扭身往回跑,当下撞在大公子身上,两个人滚倒在地上。

    “十一!”大公子丢了手上的拐杖,紧紧护住小琅,“唔……”的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肩膀重重的磕在地上。

    两个丫环在一旁看傻了眼,管季骅气得跺脚,骂道:“还呆着做什么?快扶起来啊。”

    小琅双手抱着头在大公子怀里发抖。大公子感到环在她背上的手触到一片濡湿,心中大叫不妙,轻轻放松摊开一看,果然是一片血迹。管季骅也看到小琅背上殷出的血迹,无奈的摇摇头,急忙去取自己的百宝囊。

    小琅连惊带吓又加上重伤和高烧,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却偏偏又固执的缩在大公子怀里,别人稍一触碰便蜷缩得更紧。大公子眉心紧锁,满眼不舍,只能轻声地安慰着:“十一,没事。”

    众人无法,只得又叫了几个小厮,将地上的两个人一同抬到床上。大公子轻轻搂着小琅斜靠在床边,再由管季骅给她重新包扎。

    好不容易一切重新折腾妥当,管季骅刚要开口让丫环们扶着小琅,把大公子解脱出来,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沉默了一下,冲两个丫环挥挥手,三人无声无息的走到外间。

    “你们今夜就在外间守着吧。里屋若有动静,再进去伺候。但是记得过半个时辰打一盆新水,绞帕子时小声些,别哗啦啦的吵了人。”管季骅都安排好后,又走到门口朝里屋望了望,才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卧房,管季骅略微洗漱了一下便和衣躺下。他一只手垫在脑下,一只手放在胸前,脑海里全是临走时望见的那一眼——悠悠的烛火映照在大公子的脸上,神情平静而温柔,一只手稳稳的搂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则轻轻附上小琅的额头探探温度——他“唉”的一声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但愿那个姑娘能熬过这一晚,管季骅心里想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顾翕远便从营里赶来。他见到大公子的时候,管季骅正在和他用早饭。

    “小管,昨夜如何?”顾翕远一边问一边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到桌前。

    管季骅抬眼看看大公子,大公子轻轻点了一下头,说:“还好。”

    顾翕远伸向蛋饼的手微微一顿,“竟是山公子照看了一夜?”他大概是看到大公子眼中的血丝,推测着说。

    大公子不置可否,皱着眉抿了一下嘴,犹豫着说:“我昨夜……又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

    “似乎什么?”顾翕远马上放下手里的奶茶问道。管季骅也歪过头专心的听着。

    “似乎当时有人看见了什么。”大公子望着顾翕远,可又不大肯定的说。

    “怎见得?”

    “我好像听到有人当时大叫了一声,但是不记得是十一中箭之前还是之后。”大公子眯起眼睛,还想竭力回忆一下。

    “嗯,我昨夜回营的路上也想到了,今日便去周围打听一下,或有所获。”顾翕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又问:“小琅今日能醒吗?”

    大公子闻言马上看向管季骅。管季骅刚要开口,从里屋突然探出一颗脑袋,小心谨慎的说:“哥哥,那位姐姐好像是要醒了。”

    才刚在房间里放下包袱,桂如就依着这阵子的惯例要给郡主铺床。

    “桂如,”斐菱坐在凳子上抬抬手,“把梳妆盒拿来,我要先梳洗一下。”

    桂如虽然一愣,但是依言赶紧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掌大小、镶了玳瑁的木匣。她走到斐菱身边,三弄两弄地在桌子上支了起来,竟然是一个带着镜子的小巧的梳妆台。

    “奴婢去打水。”桂如看着斐菱小声说。

    “嗯,”斐菱缓缓的将身子扭向小镜子,疲惫的点了一下头。“……小心些。”

    桂如应了,低着头走出客房,轻轻的掩上门,在心里嘀咕:“小心?小心什么呢?”

    斐菱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左右侧侧脸,又伸出手指抚了抚眼角——都出现细细的皱纹了——她眉心微蹙,叹出一口气。细嫩的手指似乎有些发凉,她用力握了握,才又在小木匣中翻捡了几下。“卜勒”、“卜勒”的,匣里的小木梳竟怎么也抠不出来。她的眼中泛出恼意,扬起手抓住木匣就要往地上砸。“哗啦”一声,木匣里的梳子簪花率先撒落了一地。斐菱反倒停住了。她的身子一矮,手臂也跟着软了下来,就那么攥着木匣,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出神。

    桂如打了水进来时,被一地的狼藉下了一跳。她偷偷的瞧了瞧斐菱的神色,抿着嘴赶紧将水盆轻轻放好,便一言不发的蹲下身子收拾。

    “桂如,”斐菱的声音从桂如的头顶上传来,“你说……我的娘家在哪里?”

    桂如手上一顿,忍不住仰起头看向主子,但见斐菱并没有注意她,仍是自顾自的缓缓说道:“我哪里有娘家呢……别看我挂着郡主的名头,哪一点不是他给我挣来的……国公府又算什么,哪一个不是靠着他?”

    桂如重新低下头,地上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将东西都放在桌上。斐菱突然一拍桌子,愤愤地说道:“没有一个争气的。”

    桂如紧张的一缩脖子,有点结巴的轻声嘀咕道:“奴婢……奴婢……”

    斐菱的目光扫了过来,似乎是看了桂如一眼,冷冷的一哼。“守好你的本分吧。”说完,她将手里攥着的木匣放在桌上,起身走向床铺。懒懒的往床上一歪,突然蹦出一句:“我这是为谁啊。”

    桂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主子说的什么,只是隐隐的觉得和这次奇怪的出行脱不了干系。于是更加牙关紧闭,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我这是为了我自己。”斐菱似乎找到了结论,“对,就是为了我自己。”说完,她似乎出了一大口气,伸展开全身,倒在床上翘了翘脚。“桂如,给我打热热的水洗脚。”

    中午的时候,桂如正在房里服侍斐菱穿衣梳洗,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主子……”

    桂如仔细一听,应该是车夫的声音。

    “开门。”斐菱接过桂如手里的梳子吩咐道。

    桂如领着车夫进了屋,斐菱微扬着脖子扭头问道:“怎么样?”

    车夫看了桂如一眼,桂如马上知趣的低了头转身要往外走。

    “你在门外守着,有人接近就咳嗽一声。”听了斐菱的吩咐,桂如连忙点头,诚惶诚恐的迈出门槛,把门关好。

    “城门似乎不久前突然盘查的紧了起来,而且换了新的通关文书。属下找了几个商队都不肯夹带陌生人。”车夫轻声地对斐菱汇报着。

    “怎么会?”斐菱握着梳子的手一紧。

    “小人也不知,难道风声走漏了?”

    “不会。”斐菱马上斩钉截铁的说。

    “那……还去不去?”车夫犹豫的看着她。

    斐菱眼中厉色闪过,一咬嘴唇,“去!我自有办法,你再去四处打听打听。”

    “是。”车夫没有二话,服从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日天刚大亮,守城门的兵丁打着哈欠依在城墙根上,没精打采的望着城内的街道,从远处渐渐传来吱吱扭扭的车轮声音。再过一会儿,能看到些人影,还隐隐伴着哭声。兵丁好奇的站直了身子,伸着脖子往远处看。突然脸色怪异的扭曲了起来,“啊呸呸呸,他奶奶的雄。”兵丁气呼呼的往地上吐着唾沫,然后狠狠地用脚碾了几下。

    哭声更加明显的时候,两个头上披着白麻布的女人费力的推着一辆平板车渐渐接近城门。

    “站住,你们干吗去?”兵丁厌恶的瞪着平板车上用麻席盖着的物体。

    “咳咳……官爷……咳咳……我们投亲来这里……”两个女人中身材高挑的那个边用袖子捂在脸上咳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大哥,咳咳,得了急症去了……咳咳……店老板非说是疫症,会传染……咳咳,把我们轰了出来……”

    “什么?”兵丁似乎大吃一惊,一下子窜后几尺,“你们还不把人烧了,到处乱晃什么?”

    “烧?咳咳……”那女人似乎急了,上前半步,唬得兵丁差点向后倒去。x

    “我们出城,咳咳,去山里埋了,咳咳咳咳咳……还不成吗?”

    “成,成。”兵丁忙不迭让开道路,用手捂住嘴说:“赶紧走,走,再别让我见到你们,快走。”

    当岗城的城墙已经远远的再也看不到时,平板车上的尸身突然撩开麻席坐了起来。“主子,”他正是斐菱的车夫。

    那两个女人就是斐菱和桂如,和城门的兵丁说话的便是斐菱。

    “主子,出是出来了,但是没有马了,这速度……”车夫一边从板车上跳下来,一边说。

    桂如帮斐菱把头上披的白麻布摘下来,然后扶着她爬上平板车。斐菱坐稳了揉揉胳膊歇歇脚,神情略显得意地说:“走也要走去,抓紧吧。”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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