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6章 花开几枝水分流

    忙了一天,顾翕远在晚饭前匆匆赶回管季骅的庄子。进到屋里,大公子和管季骅也正在等他。

    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顾翕远草草擦了面颈便将毛巾扔还回去。

    “今日可有收获?”管季骅一边问一边示意丫环上茶。

    “嗯,小有斩获。”顾翕远接过茶杯,并不急着喝,随手放在几上。

    大公子面有喜色,连忙问道:“可是有人见到?”

    顾翕远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的纸片,递向大公子。“镇上口风紧得很,我也是偶然间得了些线索。”

    大公子从丫环手上接过纸片,迫不及待的打开,就听到顾翕远继续说道:“案发当天,案发地有一户便全家搬离,据推测是回了老家。”

    “你是说,他们可能是凶手?”管季骅插了一句。

    “不,”顾翕远摇摇头,“如果不是山兄记得当时有人惊叫,我只怕也要这般猜测。但是,以目前的情况判断,很可能他们是看到了什么,唯恐引火烧身,逃离是非之地。”

    “那是些什么人?”管季骅又问。

    “胡姓一家,祖籍小满城周围的某一个村子,在这里的营生是裁缝。”大公子念出纸片上的内容。

    顾翕远点点头,这才从几上取过茶杯,饮了一口。

    “那就是说……”大公子抬起头,目光闪闪,神色镇定,“胡家接触的人范围比较广,若想知道真相必须找到他们。”

    “对,所以我打算……”顾翕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还未说完,便被大公子的手势打断。

    “我去。”大公子把纸条折好收在怀里。

    顾翕远闻言眉头一拧,“你去?那小琅怎么办?”

    “有管公子照看我很放心。”x :/

    “但是万一……”顾翕远不放心。

    “顾兄高义,平岚感激不尽。”大公子说着就要站起来施礼,顾翕远连忙跳起来拦住。

    大公子继续说道:“十一的事本应由我家承担,平岚怎可偷闲安逸,屡次三番烦劳顾校尉?”

    顾翕远见他变了称呼,知道他并非客气托词,但是……

    “此事多有凶险,否则顾兄也不会谨慎的将线索都记于纸片之上。”大公子又说。

    顾翕远听了一愕,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后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似是不习惯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破。大公子的声音激昂起来,“山某虽然身残,但也是将门之后,可有畏险退缩之理?”

    管季骅在一旁听得糊涂,静下心来一捉摸,顿时恍然大悟,“阿远,你莫不是怕那凶徒阻挠于你,因此记在纸上,万一遇到不测,也能留下线索?”

    顾翕远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口中嘟囔:“小管你难得聪明一回,就别四处声张了。”

    三人重新坐定,顾翕远见大公子态度坚决便不再阻拦,只是和管季骅一起,找来熟悉小满城路途的家丁,一同给大公子上路做准备。

    从王宫出来,金三面色沉重的返回自己的宅院。支开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他缓步走进书房。屋内没有什么装饰,朴素的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王宫画师的书房。

    金三状似随意的从书架上捡了一本小册子,来到书案前坐下,又从书案一角取过一张纸摆在面前,便将小册子摊开一页一页慢慢翻动着。不多时,小册子已经翻到最后一页。金三盯着纸面发愣。

    日头渐渐西落,出门办事的老仆也已经回来,而金三就那么枯坐着,始终不声不响,身影洒在地面上越拉越长,直至房间完全昏暗下来……黑暗中,突然一声痛哭爆发出来,呜咽嘶哑,闻者惊心。

    一缕阳光透过窗框的缝隙投洒在地面上,斐菱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缓了半晌,眼中焦距才对上头顶的亚麻色布幔。她“霍”一下坐起身,“桂如?”她一边叫着,一边自己笈了鞋下地。

    “主子……”桂如急惶惶的披着外衣从外隔间赶过来,“怎么啦,主子?”

    斐菱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在枕下褥下摸索,“我的帕子呢?”

    “哪一块?”

    “绣金线的那块。”斐菱在床上找了一圈。

    “这呢。”桂如急忙走到桌旁把梳妆匣打开,从小隔层里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取出来。

    斐菱一把夺过去抖开,前后左右仔细翻看了一下,才皱着眉面带疑惑地看着桂如。

    桂如有点紧张地抻抻衣领,解释道:“昨个睡前主子您一直拿在手里看,后来夜里我起来时见它掉在床边上,想着也是您心爱的物件,就自己作主收在匣里了。”(_

    斐菱没吭声,只是紧盯着桂如的眼睛。桂如心底打鼓,也不知这回撞在了哪根别扭筋上,她忍不住低下头,作了一个吞咽动作。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以后……都什么时辰了,你起得比我还晚。”斐菱把话题一转,“抻抻你的懒筋,赶紧服侍我梳洗吧。”她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柜子边上,“对了,今天我要穿那件立领提花的,还有……”

    桂如立马把披在身上外衣穿起来,开始忙活。她心里虽然知道主子是借题发挥,手脚上却丝毫不敢怠慢。

    才刚把梳妆匣里最后一支凤钗插好,斐菱对着镜子出了一会儿神。“不好。”她眼神一黯,也不招呼桂如,自己便三两下把满头的珠花钗环统统卸了下来。

    “把衣服都拿出来。”斐菱吩咐着,桂如急忙把衣服抱出来摊在床上。算上斐菱身上穿的,总共六套衣裙。两套平常人家的布裙,一直是赶路的时候穿的,斐菱看也不看丢在一旁。另外三套,一套绛红色的绣着飞凤,原本是进三王府时的穿着,样式古朴沉稳,一看就是南朝的宫装,显然不妥。斐菱叹口气把它捡出来放在一旁。第二套是宝蓝色对襟水袖高腰裙,银线钩绣的仙鹤和灵芝,贵气十足,原本是斐菱心爱的衣物。犹豫了一下,她把这一套拿起来在身上比量着。

    “怎么样?”斐菱望着桂如问。

    “主子穿什么都好,尤其是这一套,还不都得让人看直了眼。”桂如也不知今日到底去哪里见什么人,反正主子不告诉她,她也不会问。

    斐菱闻言不喜反忧,皱着眉把这一套也放在了一边。

    第三套是嫩黄色直身窄袖水波裙,娇媚有余,稳重不足。

    斐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多带几套衣物。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原以为这回来夜突见的人不过是个二流角色,不说偷偷摸摸但也绝不会把会面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她选得几套,即便是大小宴会、宫廷王府都和穿,可又怎知事到如今却演变成要在市井酒楼和地位尊贵的“她”见面。

    穿得太招摇,她还不如直接打着南朝使者的旗子来,也没必要这般辛苦的掩藏行踪;穿得太普通,对方是地位如此尊贵之人,如何能够对等的取信于她?出门前,陆钊特意叮嘱过,此行事关重大,“路”都已经铺好,她的作用在于“谈”,若她没把握不去也罢。

    斐菱当然不应,吃再多的苦她也要完成这件事,决不能让陆钊小瞧了她。仗着当年跟随大公子左右,谈生意见世面的事哪一件少得了她斐菱?自己一路上绞尽心思,总不能在第一眼就败下阵来。虽然埋怨车夫安排的太仓促,但也无可奈何。斐菱心里想着,重新坐回桌边揽镜梳妆。

    身上的这一套白底蓝花百褶裙,素雅稳重,衣服的样式明眼人一看就是南朝的,若是出入私人府第披个斗篷就好。可是出入酒楼,大白天的披着斗篷……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安排在酒楼,但是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总是有法子。

    斐菱拨弄着首饰,最后就选了一根镶着蓝色宝石的银簪,又配了一副水滴蓝宝银耳坠。左右照了照镜子,蓝宝石色彩纯正,打磨的也光滑,配衬着衣裙含蓄高雅,原本是最稳妥的,只剩下如何掩饰穿着款式的问题了。

    斐菱坐着有些闷气,桂如看得出主子对装扮颇有不满,但是一点主意也拿不上。她吭唧了一下,引得斐菱拧着眉看过来。

    “主子……奴婢……是不是也该换身衣服?”

    斐菱这才注意到桂如的打扮还是掩饰身份穿的粗布衣服。她略微点了一下头,出门前原也给桂如准备了一套新衣的。过了一会儿,桂如换好衣服出来,斐菱看着突然眼中一亮,心中也后悔不迭。

    桂如的衣服本也没什么希奇,只是依着夜突的习俗,有条件的家庭,女子上衣通常外罩一件坎肩。这坎肩是一道标志,身份贵贱婚嫁与否皆可由此看出。普通人家未婚的女孩子,穿着四个盘扣的胯上对襟款式,已婚的长度则到腿根;官宦人家的女眷是六个盘扣的;若是奴仆则穿斜搭的;就连娼门伶妓也有要求,坎肩无扣,长度仅到胸下。

    当初斐菱的衣物里也配了一款官宦妇人的长坎肩,她看着觉得太土气,扔下没带,现在实在是悔不当初。

    “桂如,你去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衣坊。”斐菱想通了马上吩咐道。合适的成衣估计一时难找,但是一件相配的坎肩却可以让问题迎刃而解。

    已近正午,金三却坐在浩然茶楼的二层带栏杆的雅间独自品茗,虽惆怅满腹,但不能一醉方休。仅一街之隔的雷音宝阁就是夜突王城里最出名、最贵的酒楼,阵阵酒菜香味飘来,金三有些后悔出来的不是时候。才刚想叫过茶童结账走人,他突然眼尖看到对面二层一个身影晃过,待到想正眼细看,对面已经有小二放下了纱帘。他心底怀疑,原本那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一边想着,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连夜突也要和南朝求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不该的。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全然不管,待走到街上金三又改了主意,他整整头上戴着的纱帽扭身向雷音宝阁走去。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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