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章 诡客03

    那边戏台上南郭摇着扇子,露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言。

    等着看台下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卖足了关子吊足了胃口,这才终于拍响醒木继续。

    “欲知详情,诸位大人且待鄙人慢慢道来!”

    “想必诸位大人也都知道,泰和十五年的时候,前朝因为亲王间争夺王位闹内讧,最终导致灭亡,战争动乱持续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终蒙我朝高祖得天命平定四海九州,才有了如今的盛世!x

    也就是在那极度动乱的三年里,酉阳县这件异事的真相,曾短暂的出现过,但很快又被兵荒马乱所掩埋。”

    “此话怎讲?”

    坐在左边下首第一位的白发老叟率先发问,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这事说来也巧。那长孙翰城痛失爱子后呀,某日夜里忽然睡不着,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心中感到颇为羞愧。

    第二天起来后,便召集了家中的亲眷商议,欲每日在酉阳县城门处给穷人乞丐布衣施粥,行些善事积德。

    战乱三年,酉阳县也遭受到了牵连。

    但无巧不成书的是,长孙翰城布衣施粥的第二年,家中就有妻妾身怀六甲,他觉得是自己行善积德的举动感动了上天,故而愈发坚定了这个做法,就是战乱那三年也没停止。

    而在战乱结束前年的冬天,有一支从北方南下逃到酉阳来的难民队伍,队伍里恰巧有位家族没落的阴阳师。

    夜里大伙围坐在火堆旁聊天,就问起了这长孙家的事情,有知情的人就说起了长孙宇的那事。

    本来只是闲聊几句,岂料阴阳师一听,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相似的事情,这么一回想,突然就拍着大腿激动起来。

    然后阴阳师就给大伙讲了一个故事,是他先祖记录在除妖簿上的一个事件,捧冬生。

    经常听闻有人在入冬后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是非常异常的死去,症状就和长孙家的的公子大同小异。x :/

    那阴阳师的先祖当时受托前去调查这件事情,追寻着线索,最后追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住着一位野妪,野妪的掌心里捧着一棵枯树,树枝上长满了刺。

    古书上有记载,说叫凤堕树。凤堕树,传言会有赤尾鸟止息于其枝梢。

    那野妪见到有阴阳师追来想要除去她,转身就往与山洞连通着的一处断崖跑,然后非常果断的跳了出去。

    等阴阳师追到断崖口才发现,那处断崖外竟是成片的凤堕树林,在寒冬冷风中仍然生机勃勃,完全没有半分萧索之色。

    后来,又经历了千辛万苦的寻找,阴阳师终于把野妪捉住。

    也最终得到了他想知道的野妪的身份,竟然是凤堕之灵。

    野妪常居洞穴,若有人在冬天误入她的居所,野妪就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命那误入之人接过她手上的枯树捧着,以求达成用活人的生气浇灌滋养枯树的目的,帮助其族过冬。

    而枯树,便是凤堕族的灵根。

    若误入之人不从,就如长孙宇一样,也许是平日里未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自然就不会口出好言。

    野妪见其犹豫不从的话,就会以其无知得罪凤堕之名,用妖力震断那人的心脉,将其摆成捧树模样。

    此即,捧冬生。

    捧凤堕灵根,使其于寒冬时,仍能够生机盎然。”

    说书先生掷地有声的道出了故事的结局,留了很长一段无声时间。

    众人听完后沉默良久,连巫马定安也微微抬头看了眼戏台的方向,似乎有些明了和释然,又似乎意犹未尽,其中滋味难以言说。

    宴会散场已经是深夜时分。

    那些赴宴的官员多半都是宣齐镇的,有府上的家丁接送回去。

    而江洲漓和楼初心准备下船去找住宿的地方时,巫马定安不知怎么想的却让人留住了她们,说是都要南下青城,可以结伴上路。

    江洲漓也没有多问,恭恭敬敬的承了这片好意。

    她和楼初心分住不同的房间,夜里天空有闪电划过,白光之后紧接着惊雷轰鸣,狂风暴雨肆虐敲打着窗户,吵得人睡的都不安稳。

    江洲漓本就浅眠,便干脆和衣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拉起被子裹紧。夜里喧闹了一整天的画舫难得安静下来,各种细微的声响便显得异常的清晰。

    她隐约听见过道的尽头处有人在唱戏,那是说书先生南郭的声音。

    唱的什么内容不太清楚,但听曲调,似是踏摇娘。

    她掀开被子下床,轻轻打开门扉往外看了眼。

    尽头处没有看见背影,只能看见转角处折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纤柔的身姿摇晃不定。

    翌日清晨,江洲漓还没出门,便有丫环来敲门叫她去大厅。

    等江洲漓到大厅的时候,见偌大的一楼只有巫马定安独坐在摆满了整整一桌菜肴的圆桌旁,几个衣着华丽的丫环围绕在他周边,来来回回的忙着布菜。

    江洲漓远远的欠了欠身,“见过王爷。”

    “免礼。”

    巫马定安并不在意的应了一声,也不看向她,“昨日见姑娘抱着琵琶来,本王不知可有幸听姑娘弹唱一曲。”

    这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了的陈述句。

    江洲漓心中有了计较,想来昨日巫马定安没有什么表示,并非是大人有大量不想同她计较,而是想等他的客人离开后,再借机整治。

    弹唱?自古只有优伶才会为人表演。

    巫马定安没问她的职业却这样要求,怕是有意而为之,想给她难堪。

    果然自古皇家就无庸俗之辈,权力总是不容人挑衅的。

    巫马定安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其外表所示的那般良善,那般只爱游山玩水,远离朝廷就只顾逍遥快活。

    “为王爷弹奏,是民女之幸。”

    江洲漓点点头,已有人为她搬来圆凳、拿来琵琶。

    江洲漓微微侧坐着,将琵琶抱在怀里,纤细圆润的手指轻抚上琵琶弦,边和着拍子张口吟唱。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低吟浅唱的是小雅采薇,先秦诗经的一首名诗。

    歌声中隐隐传出一种如泣如诉的幽怨情愫,能深深撩拨动听到歌声的人内心深处柔软的心弦,候在大厅的丫环小厮都面色凄楚,手脚举动也慢了半拍。

    负责布菜的丫环更是手一抖,菜肴掉进了汤里溅起几点水星。

    那丫环吓得面如土色,猛地跪下磕头,抖抖索索的开口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巫马定安皱了皱眉,猜不透江洲漓是有意这样做的,还是无意为之。x 电脑端:/

    但大清早就听到这样悲情的曲调,心情已经是被毁得差到了极点,他接过另一位丫环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背,便挥了挥手让跪下的丫环下去。

    然后淡淡的开口道,“姑娘还未用早膳吧,来人,送这位姑娘回去。”

    语毕,起身就往船舱外走。

    江洲漓轻轻站起来,在丫环的督促下缓缓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看着十分羸弱纤细的背影将要消失于尽头时,幽怨凄楚的歌声又慢慢悠扬传开。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回到楼上后,江洲漓抬眼就看见楼初心在她房门外来来回回的走动,便唤了一句,“怎么在这里?”

    楼初心听到她的声音,迎上来有些气愤又有些急切的开口。

    “小姐,没事吧?这巫马定安太过分了!竟然敢这样……”

    江洲漓摇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错身推开房门走进房里。

    “这是巫马定安的地盘,说不定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少说或不说为好,否则容易给自己和别人招来麻烦。”

    “是。”

    楼初心及时住了口,但心里对巫马定安的印象却坏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就冲下去教训他一顿。

    巫马定安竟然敢给江洲漓难堪,让她当众像卖艺者一般弹唱!

    “他不也吃了闷亏吗,没事的。”

    江洲漓回房后就没有再出门,直到快正午时分,画舫停靠青城的港湾,窗子外面传来行人摊贩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她才收拾好东西同楼初心下船。

    巫马定安似乎早已离船,也带走了船上的丫环和小厮,她们走在后面根本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注意。

    离船后,江洲漓只走了两步就站在岸边不动,定定的看着街边熟悉的建筑风格,听着各种带着熟悉口音的声音随风入耳。

    脚踏实地的感觉,微风拂面的感觉,近乡情怯的感觉……

    各种情愫一时间全部涌上江洲漓的心头,已经多少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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