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96 章 致知

    南园雅集过后,在章行远的刻意交好下,谢拾与之交情渐深,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此后,他又隔三差五接到章行远邀约,有时是参加文会,有时是鉴赏难得的古画珍玩,有时是欣赏歌舞表演,甚至还有斗鸡走狗看相扑的邀约……饶是谢拾都忍不住好奇,在学习之余抽空去过两回。

    不得不说,章行远着实是个仗义疏财、八面玲珑的人物。每次有他参加的活动,不说人人满意,至少氛围总是热闹十足,不用担心冷场,且参与者大都能兴尽而归。

    不过他也并非总是活动发起者,谢拾听人说了,章行远自有一个小圈子,包括雅集在内的数次聚会都是由几个人轮流作东,他们还组成了一个名为“励学”的文社。

    说来这几人在府学诸生中都算是“一流人物”。既有阔绰家境,又有出众天资,正值少年风流,呼朋引伴、一掷千金自是常态。

    励学文社召开雅集之时,甚至曾请到本地举人与“名士”为座上宾,引得许多读书人愈发趋之若鹜,以列席其中为荣。而章行远等人往往对府学生员一概来者不拒。

    按照姚九成的说法,章行远这般豪掷千金的行为看似败家,实则却是广积人脉。

    不说其他,府学诸生皆是一府之菁才,焉知其中会走出多少举人、进士,乃至未来朝中大佬?但凡如今提下结下一星半点的交情,昱日用到之时便是百倍千倍的回报。

    谢拾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好奇地问他:“……子高既然明白,何以不曾如此?”

    谢拾并不反感这种做法,只要结交的人脉都用在有益之事而不是蝇营狗苟之道。当初谢松出事他不就借助了徐夫子的力量?

    照理来说,姚家作为一方豪商,姚九成亦是性情爽朗、交友甚众的人物,完全可以效仿章行远这般行事,为姚家广结善缘。

    姚九成只洒然道:“章家可不一般,前后出过好些进士举人,还出过一位六部尚书,姚家只是在襄平府有几分根基,哪里能比?”

    “……章行远有一呼百应的家世,我又是什么排面的人物?东施效颦,固然为利所驱者趋之若鹜,真正的士林中人必然笑我!”

    说到底,他只是一介“商户子”,哪怕姚家有钱有势,在许多人眼中仍是低人一头。

    某些寒门之士便是心里羡慕姚家的富贵,面上依旧能对“一身铜臭”的姚九成不屑一顾。前不久他们不就遇上过一例?那时的姚九成甚至一度说不出话来辩驳。

    ……正因如此,他才要科举入仕、改换门楣。总不能让将来的儿孙依旧受人鄙薄。

    “子高何必妄自菲薄?”谢拾却道,“旁的不说,你若组织文会,我定是一次不落,怎么也得好好染一染这富贵铜臭味。”

    凭出身论高低的世俗风潮,谢拾理解不了,暂时也改变不了,却可以选择不“同流合污”。铜臭味怎么了?除非发现姚家昧着良心赚黑钱,否则大可不必避之不及。

    一旁,顾怀璋沉吟良

    久(),方下定决心道:“若是正经论文的文会▁()▁『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愿同往。”

    要说顾怀璋从前对姚九成绝无偏见,自是不可能的。不过如今姚九成在谢拾“压迫”下用功念书,少了许多浮躁,顾怀璋便对这位勤勉向学的舍友改观不少。尽管不喜人多的场合,他仍愿勉力支持一二。

    张宥亦是连道:“是啊是啊,子高你总不能说咱们都是那为利所驱之徒罢?”

    二人的表态令姚九成大为动容。尽管所谓的文会并不存在,这份心意却真实不虚。

    他起身,郑重道:“你们哪里是为利所驱?所驱者非利,乃义也!我姚子高有你们二位好友,已远胜章行远众星捧月!”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子高谬矣!”谢拾笑过方道,“所驱者非利非义,只是子高当得如此而已。”

    ——与“义利”无关,而是姚九成这个人值得。哪怕没有朋友之义,他也愿往。

    姚九成一怔,豁然看向他。

    “……不过,说到励学文社。”谢拾却换了个话题,他接连发问,“莫非还有旁的文社?文社很多吗?要如何才能结社?”

    “多如繁星。”这个问题张宥就能回答,他颇有一种终于有机会为谢拾解惑的成就感,将过往所知倾囊而出,“大齐结社之风盛行,大小文社不知凡己,读书人但凡愿意都能自行结社,不拘人数多寡。”

    “有棋社、画社、书社、诗社,还有特意琢磨时文制艺、砥砺举业的文社……”张宥如数家珍,“结社者或因志同道合,或因同乡同门,泊阳文社就是其中之一。”

    他知晓谢拾来自泊阳县,便拿成员皆是泊阳读书人的“泊阳文社”举了一个例子。

    “……而声名最响的是江南的「横渠文社」与「少陵诗社」,前者以“横渠四句”为宗旨,非举人不能得荐入社,结社至今五十年,出过两位阁老,其成员在朝在野;后者顾名思义,与社者大都一心研习杜少陵之诗,其中不乏声闻天下的名士宗师。”

    消息灵通的姚九成补充道:“……据说何训导年轻时也曾加入「横渠文社」呢!”

    谢拾越听眼睛越亮。

    他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提议道:“不如咱们也来结个文社罢!”

    “???”

    姚九成、张宥、顾怀璋齐齐一怔。

    一般人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憧憬将来成为横渠文社的一员?自行结社是什么名堂?

    要知道他们不过是区区四名生员而已。既无章行远的家世,又不具备高人一等的功名,结社也无半分吸引力。入了励学文社有望得名士评点,加入他们有什么好处?

    可转念一想,何必希求旁人加入?志同道合的好友“自娱自乐”不就足够了吗?

    如今他们本就时常聚在一起交流读书心得,讨论时文制艺,亦不吝谈及朝廷邸报内容,互相出题考较律历数算……如此种种,又与所谓的“结社”有什么区别?

    无非没有文社的名头而已。

    ()    挂个正儿八经的名头似乎也不错?

    见二人皆不反对,谢拾更是兴起,他沉吟起来:“正经文社总该有个宗旨,学海无涯,我意以求知为准,穷究世间之理。”

    顾怀璋第一个拊掌,脸上现出毫不掩饰的激赏:“此言大善,我辈正该如此!”

    姚九成与张宥亦接连叫好。

    到底是少年人,都经不住豪言壮志的诱惑。否则横渠四句不至于名传天下。即便暂时做不到,挂在嘴上便令人豪情顿生。

    得了鼓励的谢拾干劲更足。

    “名字的话……”他脑海中不觉浮现初次接触《大学》的场景,那一天,他自以为发现了通往仙境的路,“就叫致知社罢。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明明德于天下!”

    这一日是太安元年二月二十二。

    仅有四名成员的致知社正式成立。

    没过几日,便有第五名成员主动送上门毛遂自荐,令致知社的规模得以“壮大”。

    谢拾望着送上门的肖瑞云,耳边是未散的余音:“致知社?不介意加我一个罢?”

    得知几人组成文社后,他如此说道。

    “介意倒是不介意。”姚九成纳闷地瞅了瞅二舅哥,“……可肖二哥你不是声称从此放弃举业,要做个富贵闲人的吗?”

    ——那还加入他们文社做什么?

    “我只是放弃举业,不是放弃学习。”如今反正闲着,加入致知社的日子兴许会丰富许多,肖瑞云说着转向谢拾,“既以‘致知’为名,想来绝不只是研习制艺罢?”

    应付科举的文章,做的再多也于人事无益。肖瑞云可不觉得谢拾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人生目标只有科举的读书人。他建立的「致知社」想来也不同于一般文社。

    谢拾果然反驳道:“当然不是。”

    既然决定结成文社,哪怕起初是一时兴起,事后谢拾当然有好好考虑文社发展。

    考虑过后,谢拾的决定是:

    “……咱们可以共编一册《致知集》,仿朝廷邸报,每半月或一月汇总彼此所知所学。”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思路越是梳理越是流畅的谢拾却滔滔不绝说了下去:“阅读典籍的感悟,涉及时文制艺的心得,偶有感触所作的诗赋文章,学习大齐律时发现的特殊律例,遇到的术算难题与有趣解法,哪怕只是在尊经阁发现值得推荐的好书……凡有所得,大家尽可交流。”

    “……最后,咱们再将经过交流整理的有价值内容汇总起来,变成《致知集》。”

    谢拾想起在梦中见过的那些半月刊、月刊、校报之流,露出个满怀憧憬的笑容。

    “……由大家亲笔写就的《致知集》,不仅方便交流彼此所得,还会记载我们每个人的进步,将来「致知社」超越「横渠文社」时,或许《致知集》亦随之名动天下!”

    才结成大猫小猫二两只的文社,就笃定将来要超越「横渠

    文社」了,几人不得不说谢拾一句——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则如此,几人却疯狂心动。

    倒不是妄想超越「横渠文社」,只是《致知集》未免太合他们心意,令人无法拒绝。

    立德,立言,立功,二不朽也。

    《致知集》不也算是一种立言吗?

    如今只是小打小闹,焉知将来不能如励学文社一般壮大,甚至出版《致知集》?

    此念方起,几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向叔叔家有书肆与印坊的肖瑞云,以及未来岳父家有书肆与印坊的姚九成——毋庸置疑,他们先天便有相关优势!

    这一刻,几人狠狠心动了。

    决定了,《致知集》必须要有!

    商量过后,他们暂定为月刊。

    肖瑞云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刊印。

    为丰富《致知集》的内容,壮大致知社规模,几人决定之后有机会就从府学拉人。

    张宥冥思苦想,搜寻认识的好苗子。

    ……那个某某某,术算之道禀赋惊人,不过向来不受训导重视,之后就拉过来!

    顾怀璋在为数不多的熟人中挑挑拣拣。

    ……那个某某,学问深厚,诗赋一流,向来在府学名列前茅,拉过来拉过来!

    姚九成脑海中浮现出诸多人选。

    那个某某,那个某某某,还有那个某某某……总之,都是咱们「致知社」需要的人才,找准机会给他们统统一网打尽!

    或许是想到相当美好的未来前景,二人嘴角不约而同浮起一抹美妙的弧度。

    谢拾更是异想天开:“……何训导书画双绝,可以请他为《致知集》作画作序。”

    以他对何训导的了解,后者定然不会拒绝,指不定还会以为颇有纪念价值。若是一声不吭,何训导事后许是要怪他见外——如此有意思的事情,都不带他一起。

    事实证明,谢拾没有猜错。

    不久后,得到谢拾邀请的何训导不仅欣然同意作画作序,还主动表示他也要入社。他可以做编辑帮忙审稿、点评以及润色。

    谢拾当场打出一个问号。

    “先生不是早就入了横渠文社吗?”

    何训导立刻吹胡子瞪眼睛,振振有词地表示:“大齐律又不禁止多次结社。”

    谢拾:“……”

    好吧,何训导喜欢就好。

    相当于白嫖了一位训导的指点——除了谢拾之外,其他人可不敢想自己私下写的每一篇诗文都能获得训导的批阅,一般而言,只有月考时才有这个机会——顾怀璋几人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赞同何训导加入。

    以上乃是后话,暂且不提。

    书归正题。二言两语定下《致知集》的刊印,谢拾才有功夫关心肖瑞云此行目的。

    “险些忘了正事。”肖瑞云猛然醒过神来,“《神仙志》改编排演已毕,预计半月后在登云楼首演,知归可别错过了。”

    登云楼集

    茶楼与戏院于一体。若说勾栏瓦舍面对低端市场,光顾者以市井百姓以为主;明月湖的歌台舞榭面对高端市场,宾客以文人墨客为主;那么登云楼就是二者合一兼而有之,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最重要的是,其背后的东家就是肖瑞云。这是当初肖家二老分给他的家产之一。

    他又顺便邀请了姚九成二人。

    谢拾不由感慨:“庆之这回可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想不到你动作如此快。”

    要知道二月初他才将“凭虚客授权改编《神仙志》”的好消息转告肖瑞云,结果这才一个多月,他不仅将小说改编成剧本,还找好了戏班子,就连戏剧都排演完毕了?

    ……看得出他对《神仙志》是真爱了。

    至于半个月后的首演?谢拾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多谢庆之,我定如约而至。”不仅他自己要去,他还要写信让全家人都来看。

    谢拾心中念头转动飞快。

    ……二姐如此期待自己的话本登上戏台,若是错过首演,定然十分遗憾。还有家里人,既然不再瞒着他们,正好二姐也不方便单独外出,不如大家一起来罢?正好可以一起见证《神仙志》戏剧首演。

    ……半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从前家中拮据时,谢拾不会如此做。但现下手头既然宽裕了,相信家里人不会介意奢侈一回,毕竟是二姐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许许多年之后仍是一家人珍贵的回忆。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信中动用二寸不烂之舌说动谢大有和老徐氏——年纪大了的二老俭省了一辈子,对孙子倒是舍得,对自己却是万万不肯大方一回的。

    ……嗯,看完了戏,顺便还可以带大家逛一逛府城,将从前有过的念想一一化作现实。

    如此想着,谢拾逐渐入神。

    他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上扬。

    “……知归!知归!”

    肖瑞云连唤两声,才让谢拾回过神来。就听他问:“你可还记得我说了什么?”

    谢拾茫然反问:“什么?”

    不得不说生得好的确是一种优势。当小少年瞪着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茫然看来时,肖瑞云实在无法因他的走神而生气。

    他又重复一遍:“……我说我前些天在信中邀请凭虚客一起来看首演,可惜至今不曾得到回应。知归你可否替我一问?”

    话音落下,他就见小少年原本因茫然而瞪圆的眼睛瞪得愈发滚圆,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茫然尽数消失,化作满满的警惕。

    “你与凭虚客互通书信?”

    饶是谢拾平日里从不在乎所谓的世俗规则与男女大防,此时涉及到自家二姐,却骤然敏锐起来。未婚男女之间互通书信……这家伙该不会对自家二姐有什么企图罢?

    谢拾疯狂头脑风暴。

    当初离家之前他的确带着谢兰去镇上的书肆刷过脸,让书肆掌柜知道谢兰也能代表凭虚客。

    ……可书肆掌柜应该不会将一个十多岁的

    少女与凭虚客划上等号。或许在对方看来,那是个写小说糊口却碍于面子不肯出面的清高文人,所以一次又一次让家中小辈代为跑腿,先是弟弟,后是姐姐。()

    ……看来二姐的女子身份暂时没有暴露,应该是他想多了,问题是二人如何搭上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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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谢拾目光灼灼的注视中,肖瑞云莫名感到心虚,他摇摇头甩掉这种奇怪的感觉,将两人互通书信的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此前谢兰曾通过书肆寄来一封书信,信中涉及她对《神仙志》改编的意见,譬如不能瞎改乱改,某些台词一定要保留,某个角色一定不能变动……等等等等。

    收到信的肖瑞云认为对方的见解很有道理,不过却也有一些想法属于对戏剧完全不了解的外行人发言,于是他忍不住提笔回信,将自己的改编计划一一道来。

    就这样,以《神仙志》的改编为契机,二人书信往来几回,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而肖瑞云对神秘的凭虚客颇为好奇——对方为掩饰身份,刻意将字写得歪歪扭扭无从推测——单方面想与之结交,还写信请后者来看首演,哪知却再无音信传来。

    肖瑞云难免担心凭虚客出了什么变故。思来想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找谢拾传话。

    谢拾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方才是他想多了。

    ……这可是无心成家的肖庆之!

    他脸上重露笑容,替二姐解释:“庆之不用担心。凭虚客只是不愿人前露面。”

    至于之后为什么不再回信?既然改编事宜都商讨完了,二姐岂会继续与肖瑞云通信?能享受此待遇的只有他这个小堂弟!

    谢拾在心中愉快地想着。

    全然不知此中内情的肖瑞云发出遗憾的叹息:“……如此,看来凭虚客是打定主意不来看首演了,只恨不能与之一晤。”

    不,她会来的,不过你就不用知道了……谢拾面上遗憾,却在心中默默回答。

    尽管已经解除警报,来自本能的防备依旧让他将自家二姐的信息保护得严严实实。

    送走肖瑞云,谢拾转头便通过驿站给家里去信,特别加钱加急,免得误了时间。

    随后,他暂时将此事抛之脑后,再次投入紧张的学习生活与「致知社」的草创中。

    值得一提的是,章行远竟然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谢拾加入励学社。不过他的邀请迟来一步,谢拾差点反过来对他挖墙脚。

    致知社的几名元老开始四处拉人。

    就连平时不爱与人往来的顾怀璋都在府学中积极拉人。或许是顾怀章与谢拾二人头顶的学神光环太闪耀,竟然说动了好几个红榜名列前茅的生员加入他们的致知社。

    此时的他们只以为这是研习制艺的文社而已。毕竟,与两位定能中举的俊杰人物多多往来、交流学问,他们也能大有收获。

    此外,张宥找来一位术数之道的奇才。

    在此之前,谢拾对此人一无所知。术算天赋再好也不足以让人登上红榜,而府学生员众多,谢拾很难留意到其中不出众的一员。直至此人被张宥领到面前,见识过其术算天赋,谢拾顿时直呼捡到宝了。

    ——这是个与玄真道人一般无比稀有的人才啊!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共参大道?

    ……

    总之,经过一通坑蒙拐骗(划掉),致知社的人数成功壮大至十人。其中,琴棋书画经史历算皆有所精者,真可谓个个都是人才!

    与此同时,预定的《神仙志》首演日期四月十一已然临近——就在首演前一日,来自泊阳的马车终于抵达府城,收到消息的谢拾二话不说奔出学宫,直奔客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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