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2章 憋屈

    憋屈——要死卵朝天

    无功而返的还有“穷盒子”。

    近来,“穷盒子”总觉得陆岩在单位憋屈,理当来点新玩法,于是给陆岩两次所谓“开导”,但没啥功效。

    “穷盒子”仍不罢休,又联手鲁婉蓉一起“公关”,于是在“聚德楼”酒店“长坂坡”包厢约了周末晚餐。

    带孩子久了,鲁婉蓉少在外面吃饭,麻利洗净桌上餐具。“就三个人,其实还不如我在家里炒几个菜。”

    “穷盒子”的烟盒子里竟然装了两种烟,其中就有陆岩平常抽的牌子。“穷盒子”不由分说地把烟递给迟疑的陆岩,直奔主题:“上次讲到欧益雄让你不自在,我觉得奇怪,你再说说看。”

    陆岩看了看这烟的牌子,会心一笑,再轻轻地夯着,一脸平静。“单位上的事,我回家一般不说,觉得没必要,自己能搞定。”

    鲁婉蓉自有兴致。“这里不是在家里,你就多聊点。”(_

    “穷盒子”附和道:“反正没外人,又不喝酒,更不赶时间。”

    陆岩喝了一口鲁婉蓉泡的茉莉花茶,也有些谈兴了。“讲想不通,自己也扛过来了,讲想得通,又心有不甘。”陆岩的手指夹着大半截烟头,朝鲁婉蓉努努嘴,鲁婉蓉赶紧把烟灰缸递了过来。

    重新吐着烟圈,陆岩再接着聊——

    欧益雄也许就不要写蛮多材料了,但毕竟是个管材料的领导,按说大小材料都要有数有底,应该是最劳心劳力的一个人,否则怎么可能把材料写好?每次开大会,譬如总结、要点和形势分析,特别是讲话稿,都要我一件件去找人研究,经常是我搞出一大半,又去搞另一个,个个材料要到位。我多次跟叶世海副总经理提,我最恨的不是谁的能力差了,而是恨不与我们一起加班,一起研究。欧益雄每个星期五下午就要去接崽,自己不去就安排科员去,中午还要安排科里的人打饭。有时候,我这个科长一屁股的事,还得安排人接送他。记得有一次,他说是喝醉了,要买把雨伞,帮他去机场接人。我大发雷霆,因为明天要开办公会,所有议题要复印,所有单位要通知,综合科本身还涉及两个议题要认真准备,他倒好,不但不帮忙,反而还添乱。

    服务员进来问是否按单上菜,“穷盒子”几句话就全部安排妥当。陆岩接着说——

    事到如今,欧益雄进入业务还只是一句空话,真正动手写的材料屈指可数。记得上个月的外来人员调研材料,还是在我写的基础上改的。预备年度会时,有领导来出席会议,欧益雄写了个讲话稿要不得,结果叶世海说要我再出一稿算了。上次连着两个会,好不容易分了工,他带一个人写总经理到外面开会的发言,我写总经理到区里的汇报。结果等我写完了,他那里写的材料没过关,领导讲要改,我按原有的大思路写一稿,还是要不得。我只好临时出思路,最后按“突出四个重点”再定一稿才通过。记得那次,我连着四个晚上熬夜,人都快虚脱了,去衔接铅印时,我头上直冒冷汗,人要裂开了一样,气人的是,听说他又开车回乡下了。我也有老家,为什么我就不能腾时间去看乡下长辈?x

    菜上桌了,三个人都没急着动筷子。

    “穷盒子”狠劲骂道:“姓欧的真不是个东西,什么鸟人?你这些话不能放在心里,憋出内伤。”

    鲁婉蓉既心疼老公,又觉得平日少了沟通,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语塞。

    陆岩仍然不吐不快——

    如果领导觉得我好使,甚至觉得离了我不行,就极有可能把我绑在这里继续干很多年。到那时身体也垮了,精神也垮了,江郎才尽了,那就真完蛋了。所以要赶紧培养帮手,至少要达到没有我陆岩照样运转的效果才行。如果感到你走人了,材料就保证不了,那么只怕走不成。也许欧益雄根本没考虑这些,也无须考虑。而我不行,一定要多帮多带,既为他们,也为自己。现在明显的现象就是,叶世海、欧益雄特别地不想让我出差甚至请假。到锦港、到品东、到成庆、到江明等地方的出差机会,轮是轮上了,但是去不了。这些年来,叶世海经常讲,你就莫出去了。甚至上次欧益雄出差,我事前都不知道,中途以为是去了成庆省,等他回来才知道是到了品东市。可惜品东市还有一个家门作家一直盼着我去。

    没有谁有插话的意思,陆岩继续说——

    叶世海待我不薄,一是我争气,二是他反正无为而治,只要工作能应付运转过去就行了,至于谁办的、谁操心、谁累了,虽然知道但也有些无动于衷。叶世海或许可以为我扬点名,讲点好听的,但真到实际也难以解决什么,甚至我带弟兄们加班后出去吃饭要报销也曾蜻蜓点水般讲过,要少到外面去吃饭,同我一样按时在食堂吃饭也蛮好。我心里想,我怎么可能和当领导的你一样?作息规律折磨了这么久,现在总算还有几分活力,吃饭这类简单欲望不抑止才想得通。

    鲁婉蓉把烟灰缸倒空,给茶杯续了水。

    陆岩还没止住话匣子——

    叶世海或许以为我出差不算少,连成庆都去了三次。其实我也仅仅去了成庆三次,一次是搞培训,当时还是专门来函邀请我去的,另外两次都是去衔接紧急的工作。有一次,廖定宇副总经理宴请乐源驻成庆办事处负责人,还奇怪我怎么也认识。当一个单位离不了你,或许并不是幸福;但当一个单位觉得你可有可无,绝对是一种悲哀,想来确实无趣。

    正当陆岩大发感慨时,鲁婉蓉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妹妹鲁丽蓉在市区“四进桥美食城”应酬时不小心丢了钥匙,要鲁婉蓉送一趟钥匙。

    鲁婉蓉正听在兴头上,一时犯难。“四进桥美食城在哪?”鲁婉蓉放下电话问。

    “在泽丰街。”“穷盒子”答道。

    “泽丰街在哪?”鲁婉蓉再问。

    “就在泽丰剧场边上,吃夜宵听戏的地方,二环路四进桥下面。”“穷盒子”进一步解答。

    “泽丰剧场,我知道,但从这里怎么去?”鲁婉蓉仍然追问。

    陆岩听不下去了。“临时尽问个毛。自己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你那点浆糊,再问也会不知道,你推不脱就抓紧去,坐出租车作数。”

    鲁婉蓉不好意思地陪笑。“那我送了钥匙还来不来?”

    “你快去,如果顺利,就再回到这里接着吃。如果来不及,我就打包带点吃的回家。”陆岩并不纠结。

    鲁婉蓉讪讪起身。“鲁丽蓉让人真烦躁,钥匙都管不住,我以后懒得管她这些鸡毛蒜皮。我好不容易才陪你出来吃顿饭,偏不让人安心。真的好想听你在单位上的一些事,平时又难得听你讲。”x 电脑端:/

    “不听也好,徒增烦恼。”陆岩看着鲁婉蓉伸手越过自己的座位取包,并未起身。

    鲁婉蓉笑着说道:“你俩好好聊,我别的不晓得,只晓得我以后会成为领导夫人的。”

    陆岩的表情有点复杂,不接腔。

    “穷盒子”报以微笑,点头称是,起身取过鲁婉蓉的衣服,打开包厢门,对陆岩说:“你莫起身了,我送到酒店门口,先帮未来的领导夫人喊一辆的士。”

    待回到包厢,“穷盒子”看见陆岩正往自己杯子里倒啤酒,顿时觉得奇怪。“今天主动倒酒喝,唱的是哪出?”

    “这已经是第二杯,刚才干掉一大杯了,你看,腾出来的白开水都倒在这。”陆岩指着鲁婉蓉座位前满满的水杯。

    “穷盒子”似乎对做生意天然敏感。“刚听说你小姨子也开了公司,有多大的规模?”

    “搞公用电器保养的,才开三个月,无非是搞大一点的门面,换个叫法而已。鲁婉蓉爸妈安心安意帮我小姨子带崽,但小姨子两口子还搞不过来,夫妻关系又不好,三天两头吵。鲁婉蓉受她爸妈影响,想辞了现在的工作去公司帮忙,我没同意。但公司里的一些事搞得烦燥,今天有个什么小纠纷,明天可能又是货车出事了。”陆岩眉头紧皱。

    “那比我这样的公司还琐碎些,我现在主要做关系,工地进得少,把住后面的协调就差不多了。你小姨子可能既要拉客户,还要守现场,要整个一条龙才行。”开公司的个中三味,“穷盒子”是过来人。

    陆岩点头称是。“这不,公司新租了一个仓库,又买了叉车,全部是鲁婉蓉出的钱。我在家从不管钱,估计掏了老底,这一阵鲁婉蓉一有空就帮公司管事,搞得家里稀乱的。算了,不聊这个了。”

    “穷盒子”忍不住问:“我怎么听说,你们两口子几乎不过问对方的,不吵架的和那些天天吵的比,算感情好还是不好?”

    冷不丁地被问,刚喝一口酒的陆岩竟然呛住了,临时憋出一句:“我突然想住院了。”陆岩不理会愣住了的“穷盒子”,接着反问,“为什么我就不能住院?”

    “难道还有人不让你住?你该不会想喝醉酒去住院?”

    看着没回过神的“穷盒子”,陆岩笑了,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抹了抹嘴。“有时候我真想逃离综合科,也情愿病了,卧床休息一段。

    “如果当得难受,这个综合科长不当也罢,要死卵朝天。”“穷盒子”端杯来了个底朝天。

    陆岩右手撑着脸,手里搓揉一团餐巾纸。

    “综合科什么事不能做?什么文不能办?只要领导乐意,凡是涉及两个部门以上的材料,都可以美名为综合。《棋苑求道》有篇文章,是讲工作狂的,列了20条标准,我符合17条。别人考文凭可以请假半个月,我临到考试连去取准考证的时间都没有。陆凌上十岁了,准生证、独生子女证都没办,医药费至今没报过。家里厨房漏水、厕所回水厉害也没来得及修。朋友越来越少,天天加班,几个月未休息一天是常事。父母又照顾了多少?或许可以说自己懒,不会调排,没能力,没人帮,反正都是自己的责任。可事实就这熊样,好讨厌这种状态,鬼工作,还有鬼环境。”

    酒劲上头,陆岩话有些多。

    “穷盒子”将两个菜打包,开车离开酒店,微醺的陆岩在后座闭目养神。

    “穷盒子”在半道上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临时预订了一家KTV的中包,也未征求陆岩的意见,看样子是约人唱歌;另一个告诉鲁婉蓉不要来酒店了,回家有打包饭菜,陆岩暂时不回家了,出去会朋友。

    也好,陆岩寻思要认真听“穷盒子”唱一回“好快就过年”。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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