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231 章 天衍

    宴会那边好像也发生了什么事?

    天衍的脚步顿了顿。

    并没有人跟他汇报什么,但他还是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天衍的不详预感”(),这种感觉本身就意味着不会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毕竟天衍这个司天部官长的职位和天庭大多数的职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不是能白白得来的闲职,不仅需要做实事,甚至关乎天界天道的。

    为此,“上一届”的司天部官长在感知到自己即将陨落之时,特地从三千世界中占算挑选最出色的两个卦修,请天帝指婚强迫他们在一起,又用天材地宝为他们调养身体,直至确认他们怀上了继承了双方最卓越才能的孩子,才投生在这个孩子身上,这就是“天衍”。

    天衍生下来就文经武略,近乎全知。

    上至天庭,下至三千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天衍几乎都可以推演出来。

    但是,近乎全知毕竟不是真正的全知。

    天衍不是天神,不,就算是全知的天神,面对庞杂且不确定的未来走向的时候,也有可能会错乱,更别说天衍这种归根到底还是人类操作界面的仙官了,他总归会有‘不知道’的时候,只是这种时候极少,而且,就算他真的不知道,也会产生某种‘感觉’。

    比如眼下,他所产生的不详的预感。

    连“无所不知”的天衍大人都不知道的不详,当然是件大事,大概率是对天庭对天衍自己都不好的糟糕的事情。

    但天衍看了看举办宴会的方向,终究没有过去。

    因为天衍大多数时候面对着的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对于“未知的不详”,他认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而且,他眼下不止对宴会有不详的预感,还有其他好几个地方感觉到了不详:

    神魔战场前线,突然无法感知战果;

    自己所在的司天部,自己分//身的印章失去了感应,大多数部下突然无法感知所在;

    最糟的当然是没有结果的巡天祭祀仪式。

    所谓巡天,在不知所以的外人看来,就是天帝在天庭所看重几个世界巡游,最后到达悬苑举办祈福仪式,彰显天庭天威的炫耀过程。

    但实际上,巡天并不是那么形式化的东西,是非常必要且重要的存在。

    因为在巡天当中,天帝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巡视而已,当他每到达一个世界的时候,作为天神的眼睛,会获得那个世界的所有信息,而这些信息累积起来,等到巡天结束的祭祀仪式的时候,根据天帝的希望(愿望),天神会降下力量,调整灵气乃至各个世界的气运。

    所以,每次巡天可谓是决定了所有世界的未来也不为过。

    也因此,按照旧历,本来巡天的范围该是天庭力量所能涉及的所有世界和宇宙区域。只是天庭管辖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广,掌管的世界也越来越多,导致天帝如果按照流程行事,巡天一次下来足足要上万年之久,纵使天帝也无法忍受,才改为

    ()    只巡视最重要的几个世界。

    这种变化虽然会导致一些世界无法得到天神的恩泽,或者导致有些错漏,但一直被视为可以忍受的牺牲,所以一直没出过‘问题’。

    这是第一次,巡天之后,祭祀没有任何回应的。

    而且祭祀甚至巡天之前,天衍就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要细究,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未知’对于‘一出生就近乎全知’的天衍来说,比什么麻烦都可怕。

    就像是能看见的人突然瞎了眼睛,能听见的人突然聋了一样,似乎日常中随时接触的所有存在都成了陷阱。

    也因此,正如他不会亲自去不详的宴会现场一样,他也不会去其他未知的地方,包括他所司管的司天部,哪怕他的印章“不明所以()”的失去了感应,但这个不明所以本来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即使解决了细节也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解决一切的根源。⒕()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对,祸事不会无缘无故扎堆发生,一切该有个根源才对。”

    “找到根源,才将未知变成已知。”

    天衍思考道。

    他绕着悬苑祭坛的外围走了一圈,最后却在众人离开后,重新回到了祭坛上。

    天衍当然不是有意拖延执行天帝的命令,也不是要逃避那些‘不详的预感’,而是在临行前,他必须如同他思考的那般,找到“不详的根源”。

    简单来说,就是算一卦。

    作为天庭的御用卦师,天衍不用特地占卦的时候都近乎全知,当他算卦的时候,就会得到近乎天神的算力,成为彻底的‘全知’。

    但天衍很少算卦,甚至几乎不会特地去算。

    除去因为算卦一次,天衍就会透支大量仙力和气运以外,更因为,他一旦算卦,无论结果好与不好,这个‘未来’都会被确定。

    是的,天庭的天道可没有剧本,也没人能给天庭的天道写剧本,因此天庭的未来是不确定的,会根据各种理由发生变化,但一旦有人窥探未来,未来就会被固定下来,窥探的人力量越大,就越是不可变化,尤其是天衍。

    被天衍看过的未来,几乎是不可变化的。

    即使对天庭来说,留有操作余地的未来也比固定死的未来要好,也因此,即便是天帝,也不会在天衍不愿意的时候,勉强他占卦。

    不过对天衍来说,‘未知’比‘确定的坏结局’要更加糟糕。

    何况有那么多连天衍都不知道具体状况的‘不详’存在,此刻的‘未来’大概率被导向了某个不好的方向,要是一无所知才更加致命。

    天衍觉得有必要确认状况。

    同时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这算卦也不能乱算。

    首先,占算的目标不能太影响太大,诸如“天庭的未来会变成怎样”“天神为什么不回应祭祀”这些是不可以的,因为占算到了结果,天庭和天神的状态就被确定了,要是倒霉算到‘天庭要毁灭’“天神出问题了”这样的倒霉结果,就算是天衍也

    ()    无力回天;

    同样的道理,占算的问题不能太直接了,像是直接问‘不详的预感’来自什么,那么即使原来只是‘预感’,也会变成现实。

    其次,占算的时间不能是未来,但也不能是过去——在最糟的情况下,需要考虑操纵时间,回溯过去乃至穿越未来去达到想要的结果,所以不能因为过去已经发生过,就将“过去”固定死,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必须保持能够操纵修改的弹性;

    最后,占算的对象自然不能是天衍自己或者他身边的“重要人物”,以免测算到无法修改的坏事,但是,也不能是离得太远且过份无关紧要的旁人,那样即使算出来了,也不会对天衍有什么作用。

    这样考虑过,要占算什么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

    “我需要知道,我的下属,也就是司天部的仙官们的凶吉。”天衍道。

    这是最“安全”的问题了。

    司天部作为天衍司管的部门,内部仙官的状态自然和天衍有莫大的关系,他们的动向可以很好地展示麻烦的重点所在,同时,因为“不过是”一些下属而已,即便被占算出什么不幸,对天衍来说也无关紧要。

    不如说,司天部的存在,某个意义上就是为了这种情况。

    天衍闭上眼,对着盛放着毫无香气的冰冷食物的祭台举起了双手,做出了占算的手势。

    伴随着天衍的动作,风卷着祭坛周围的雾气聚集了起来,浮起了天衍的长发,化作为了厚厚的云层,不知何处隐隐传来了仙乐声,但是——

    哀乐?!

    天衍瞪大了眼睛。

    已经晚了,刚刚还阳光明媚的祭坛整个被乌云环绕着,风萧瑟地吹着,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发出呜咽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是“大凶”的征兆。

    而且不是普通的“大凶”,一看就是最糟糕的那种局面。

    “……兵尽粮绝,四面楚歌,全军覆没?”天衍喃喃地说出了判词。

    作为一名卦师,天衍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直白的,没有任何转机安慰的判词,简直像是指着鼻子告诉他“全都去死吧”似的。

    “不对,一个两个就算了,怎么整个司天部都……”

    天衍难以置信道。

    他顿时顾不上占算的各种顾及和担忧,也顾不上仙力和气运的消耗,从袖子中抽出了司天部仙官的名录,平铺在祭台上,占算他们到底怎么变成“大凶”的处境的。

    过程并不是顺利。

    天衍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干扰他的占算,而且令他恐惧的是,这股力量莫名地似乎从祭坛深处,来自“天神”那里。

    好在这种干扰不是很强——或者说,对方并没有真心想要干扰,只是那股曾经赐给天庭的力量不再像是往日那般流畅地供给——而且司天部的所有仙官的下场似乎太统一,也太‘短’了,就如占算将死之人的命运一般,并不用像是往常一般花费那么多的力量,天衍终究完成了占算。

    天衍将手按在司天部的仙官名录上,阅读他们的命运,一些影像就如同播放着的电影一般,进入天衍的脑海。

    天衍先是“看见”的是血腥的战场。

    无穷无尽的魔族从空间裂缝中,海中,大地上,空中“生长”出来,席卷着黑红色的魔气,到处肆虐。

    “神魔战场?”天衍下意识道,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对,这个坐标,应该是琅嬛,魔族提前……也不对,这些魔族是过去的幻影吧?整个空间,应该是万年前神魔战场的回响幻境?”

    天衍倒是一眼看穿了景象的本质,但正因此,反而让他更加担忧了。

    “是什么维持了这么巨大的幻境……不,这无关紧要!如果真是魔族入侵反倒好些,毕竟‘仙’是克制‘魔’的,这是‘天规’作用,但如果是幻境的话,为了符合‘历史’,‘规则’会变得麻烦,哪怕是我们司天部的真仙也会变成幻境中所运行的脚本的玩具——”

    像是回应天衍的担忧,“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天衍不用转头,也可以“看见”那是他所占算的对象,司天部的仙官。

    这群仙官被吸入这个幻境的时候,被吹散了,此刻被天衍“看见”的是个四人小组,只是他们身上不再穿着司天部那华丽的且各项法力极强的法袍,而是身穿最低阶的天兵的旧制服,狼狈地被一群魔族追赶着,一身法力也无法使用。

    “果然,最糟的情况。”

    既然被拉进了幻境中,就必须按照幻境的规则行事,那场神魔战争中没有出现司天部的仙官,在前期甚至没有高阶点的真仙,因此司天部的仙官们落在幻境中,就变成了当年派驻在琅嬛进行“观察”的天兵。

    糟糕的是,天衍记得,这批天兵是“牺牲”了的。

    或者说,那时候天庭已经做出了将琅嬛当作战场,歼灭魔族大部队的准备,因此故意无视了琅嬛白玉京前期的求救,让魔族全面入侵以后,才借口回应此界的召唤,让大部队入场,将这里当作棋盘,和魔族开战。

    这个决定,当然有司天部的一部分“功劳”。

    当然,做出决定的时候,没人在意原本就驻守在旧琅嬛的那些天兵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他们却可以“亲身”感受到了。

    法衣被替换,修为被压制,再加上长期办公室(x),已经几千年没有亲自战斗过了,几个仙官被魔族追得狼狈不堪。

    所幸他们运气不错(?),掉落地点是距离白玉京最近的,于是几个仙官理所当然地向着白玉京飞了过去。

    即便如此,中途还是有一个仙官被抓了,活生生地被撕成了碎片。

    “快逃!”

    剩下的三个仙官并没有因为同僚的死亡而停步。

    ——倒不是他们没有同僚爱(虽然本来也确实没多少),而是作为真仙,这种程度的“死亡”并不会真的死去,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复活,并没有搭上自己去救的价值。何况这幻境中危机重重,不知道要死几次的情况

    下,还是别贸然死掉比较好,更何况,死亡那一瞬间的痛苦和恐惧,就算成了真仙,也最好不要反复经历。

    于是那三个仙官飞得更快了。

    天衍看着他们向白玉京方向逃窜,却皱起了眉头:

    “别过去。”

    他试图提醒。

    很快天衍发现自己遇到了阻碍。

    此刻的天衍虽然可以“看见”,但他的真身却依然在仙界悬圃中,只是通过占算查看自己部下的动态而已。

    当然,如果是平时,这不是问题。

    即使隔了几个世界,天衍也可以让自己的声音传达到自己想要传达的对象那边,但这一次,面对这个幻境,天衍的声音却传不过去。

    就算传过去,也已经晚了。

    三个仙官飞到了白玉京的正门附近,正在他们露出惊喜的表情,试图冲进去的时候,后方一直隔着一段距离的魔族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举对着他们扑了过去,其中两个仙官顿时被抓了,他们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马蜂包住一样,根本无法摆脱,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片刻后,只有几根啃剩下的骨头渣子落了下来。

    这种凄惨的死亡,还有这种程度的“复活”,要是多来几次,真仙也会彻底疯掉,甚至情愿选择魂飞魄散,但局限在“幻境”中,一定会反复重演。

    而且,这种逃生到最后一刻死亡的戏码,看起来并不自然,充满了操作手法。

    “像是拙劣的剧本一样。”天衍不快地评论道。

    这么说的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司天部的日常就是在用类似的剧本玩弄其他人,要说现在,其实这个死亡脚本在他们编写的剧本中也不算少见。

    天衍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属下的“死亡”。

    他冷眼看着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属下匆匆冲进了白玉京中,总觉得如果这个幻境中真有某个剧本,按照前面的恶趣味,最后这一个也不得善终。

    事实也正如天衍的预料。

    白玉京的广场上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那名仙官冲进去的时候,巨大的空间裂缝正好张开,一个巨物冲了出来,将那名仙官碾成齑粉。

    看清楚从空间缝隙中出来的物件后,天衍却愣了一下:

    “路世?!”

    啊,反射性的吓了一跳……

    那条倒霉的龙明明早就死了,对了,就是死在万年前神魔战场吧?为了镇压它的骨骼,甚至为了回收它,都花了不少功夫,好像还没有回收成功。

    天衍冷着脸想道。

    能让无所不知的天衍大人有这个反应是当然的,因为这条龙俨然长得像是原本看守司天部的那一条。

    ——话是这样说,显得那条龙好像是什么门卫似的,但正如看守天帝私库的貔貅一般,能看管司天部的真龙也不是普通的龙,这种神兽本来就带着“神性”,而根据看管对象的不同,甚至能获得相当程度的神权,能够一定程度上调整(守护)天庭的天道。

    可以说,只要那条龙还在,天庭的天道就不会有问题。

    但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司天部的官长,也没有十足的权限可以命令对方,甚至一定程度必须听从对方的“建议”。

    一仙一龙的分歧却很大,各种意义上。

    尤其在琅嬛的问题上。

    当年琅嬛坠落,那儿的人们和天庭产生分歧后,天衍是主张放弃琅嬛的,但那条龙却认为琅嬛是天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在神魔战争爆发后,主动前往琅嬛,试图阻止战争。

    天衍借机动了手脚,将对方永远留在了那里。

    当然,这是个秘密。

    没有仙(神)知道的秘密。

    怎么说,司天部的官长竟然谋害了自己部门的守护神兽,还封印镇压对方,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所以天衍封锁了消息。

    也许天帝是知道的,但他什么都没什么说,天衍就当他不知道了。

    “哈哈,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啊!”天衍冷笑出声,他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天衍正想看得仔细一点,他腰间的玉佩响了起来。

    天衍“啧”了一声,并没有立刻退出对幻境的查看,只敲击了一下玉佩,就听见玉佩中传来了慌张的声音:

    “天衍,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不会出现在战场吗?为什么‘他’在这里?!”

    “他?”

    “别说不知道!你的外甥!那个不男不女的长相一看就知道了!”

    你说谁不男不女……

    天衍顾不上对方贬低的词汇,他瞪大了眼睛,终于拿起了玉佩:“外甥?!”

    玉佩顿时投影出了影像,那景象依稀跟眼前很相似,同样是一个仙魔大战的战场,而在魔族阵营的中央,有一个身材纤细的“魔尊”。

    他长得非常艳丽,在魔军中像是沼泽里盛开出的红色睡莲,以至于尽管离得很远,还是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受到了牵引,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但天衍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目光却更加阴沉了。

    “原来如此,不详的预感是他妈?”天衍冷声道,“我明明将他丢到了琅嬛……”啊,现在的琅嬛显然有大问题。

    天衍看了一眼周围,尤其是那条龙。

    玉佩里的声音也还在叨叨:“怎么办?我不能真的跟他打吧?虽然我是不介意杀了跟你有血缘的关系的存在啦!但在天帝想要继承者的当口,他是不行的吧?我记得他是你妹妹和天帝……”

    “闭嘴!”天衍喝道。

    大约是难得听见外表儒雅温文的天衍用这种口气说话,那声音说话消了音。

    天衍眺望着幻境中的真龙,再看了看另一边战场上的“魔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那里的,但他既然出现在了那儿,就不能忽视那个预言实现的可能性了。”

    “正好,我手头有一个不错的‘剧本’。”

    “不如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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