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2章 第 32 章

    永定宫。

    除了廊下灯笼摇曳,偏殿内一片漆黑。

    萧长歌叫知德点了一盏小灯,打发了一应侍从,坐在小几上。

    豆大一点灯辉,印在偏殿。

    楚兮还在熟睡,他的衣服是她让李莫如安排人换的,此刻只着了雪白的内袍,身形陷在被褥里,如绸的长发散下来,侧着头,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安静美丽的面容染过灯辉,眼睫垂下婉婉一线倩影。

    原本气势汹汹走进来,这一刻却觉得意外宁静,宁静得居然让人有些发不出脾气来。

    萧长歌撇见他垂在被褥外的一截腕骨清隽的手腕。

    似乎是因为洗漱,绷带已经拆下来,也没有人给他缠,明显蜿蜒的一道伤痕不过刚刚愈合好。

    本来照一开始的计划是要送楚兮去岷都山的,苏沐清上次看完,就说他身子太虚弱,任何别的事都得推后,必须得静养上几天。

    她原本想等楚兮醒了再商量的,却不想他一睡就是睡到现在。

    亦不想让她等来了萧长玥。

    想到这里,萧长歌忽然自顾自笑了笑,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又曾经相信过什么?

    她的眼中逐渐沉冷下来,再没有多做停留,猛然一伸手去扯楚兮的衣领,预备将人提起来。

    然而手指触过去的一瞬,楚兮眼睛砰然掀开,侧脸散过的墨黑的碎发风动,手指被霸道猛涨的真气推过,萧长歌收手已经来不及,整个手往后一打,身形眼看就要往后仰倒。

    烛影中,楚兮一侧头,眼中迷蒙刹那清明,似乎才认出是萧长歌,已经扯过她的手腕,萧长歌只感觉那猛烈的真气瞬变柔和,铺面而来是拂面温柔的微风,将她长发吹开,她跌撞在他的怀里,楚兮闷吭一声,轻轻咳了咳,声音沙哑而低轻:“小长歌,下次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我。”

    “很危险的。”

    这个称呼,萧长歌一愣,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哪怕是躺在床上,眉宇舒展,恍若被灯影染过的一幅动人画卷,长睫眼眸无一处不是摄人心魄的笑色,温柔间又带着一些并不摄人的冷意,注视着她。

    萧长歌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一寒,在他怀里仰起头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

    脑子还病着?

    好欺负的那个呢?

    她沉思了片刻,万般纠结的看着他,还是决定先问一问:“你脑子,有没有摔过?”

    楚兮唇角染过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咳了咳,手肘挽过枕在后脑,看着她,轻声道:“摔过的,上次从屋顶摔下来,陛下忘了?”

    萧长歌一想,不对,上次摔下来之前他就这么失心疯了。

    萧长歌再看过他:“之前呢?朕说的是来大俪之前,你有没有伤过?”

    楚兮手指勾过她的发尾,修长的指节穿梳将发尾的结轻轻梳过,漫不经心道:“伤得太多,不知道陛下问的是哪一次?”

    萧长歌:“禄人孙说你满嘴跑马,倒是说得半点没错,你一个太子好端端的锦衣玉食,谁敢伤你动你?”

    楚兮只笑,他似乎还是有些昏昏欲睡,眉宇间都是疏疏的懒倦:“骗你的,不信也好。”

    萧长歌凝视过他,凝视了片刻,怪不得越国一直将这位太子隐着没放出来,原来是病得厉害。

    这大概是个什么病,她下次得找苏沐清问清楚一清楚。

    清了下嗓子:“好欺负的那个呢?”

    楚兮低低“恩?”了一声,气音清越余韵绵长,清冷威仪里仿佛融过一尾挠人的小勾子,勾过萧长歌的心尖,此刻眼睛慢慢掀起,看过她:“陛下,是想做什么?”

    他这样说着,已经扯过萧长歌的手放在胸口衣领处,就过萧长歌的侧耳,压低声音:“我也很好欺负的。”

    萧长歌耳根一颤,手指上触到的是柔软的衣料,眸色突然一慢,支起身来:“越太子是觉得朕突然到这里,是为这个?”

    楚兮对视过她,黑深的眼睫下眸色印过一点灯辉通透低暗,他将声音压得柔轻,低醇的声音仿佛一盅醉人的酒:“夜深塌软,只能猜到这里了……”

    萧长歌手指顺着他的胸口上点,慢声笑道:“楚寒衣,装傻的本事不错,但是朕,想做的,和你想的,可不一样。”

    她的手触到他的肩侧,按下去,就过他侧耳,灯色下,凤眼一昧:“越国冬至为什么会贡葡萄?”

    “是为了给你酿酒吗?”

    萧长歌正是按在他的伤处,楚兮呼吸微微轻了轻,缓慢笑道:“看来楚兮酿的酒,陛下不喜欢?”

    萧长歌一笑:“殿下酿的酒,气性太大了,醉得朕险些神志不清。”她说到这里面色一冷:“如此时宜强求的供送,该是为了给殿下铺路才对,你是怎么送讯出去的?这样囚在深宫,关得住你的人,却关不住你的心!那封信,是你造的?”

    她虽是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楚兮侧脸印在昏暗的灯烛间,修长的手指扣过萧长歌的手腕一带,萧长歌猝不及防扑跌在他胸口,侧耳枕过他的胸口。

    楚兮的鼻息洒在额侧,落声轻柔而动听:“我的心,陛下关着呢,不信,你听。”

    耳侧是一阵阵明晰的心跳,萧长歌只感觉自己胸口如鹿跳,鼻息间是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浑身都突然热起来,

    楚兮的声音低轻:“陛下听到了没有?”

    雪落天光,萧长歌耳根嫣红,猛然抬起头来:“楚寒衣,朕在问你,信是不是你造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灯影下,楚兮笑得动人,他衣领半敞,露出一线诱人雪白的锁骨,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手指轻轻一勾,声落诱人:“看来陛下听到了……”

    那指尖明明寒凉,刮过她的耳侧,萧长歌却觉得浑身一颤,她忽然一定,坐起身来,起身片刻,将被子往楚兮身上一捞,将他的领口盖过,咬牙道:“衣服,穿好!”

    楚兮看过她,他虽然言语句句不离风月,但眸色清透,高旷而冷仪,此刻撑过床榻,缓慢坐起身来,靠过床背,抬手将背后如绸的长发拨出,黑长的发色冷清滑过他皓白的手腕,眉目印在灯影间,仿佛暗夜中的一抹优昙,冷艳而动人。

    “与人斗,棋输一筹,便是棋输一筹,这是陛下说的。”x :/

    他修长的手指整理过衣领,仿佛是故意,每个动作都做得慢而优雅:“只是因为输的是傅九卿,小长歌就生气了?”

    萧长歌抬手猛然扣过床背,几乎将楚兮压在怀里,逼视过去:“楚寒衣,舌粲莲花就有用了?你利用朕,这是板上定钉!”

    楚兮轻轻“哦?”过一声,他眸色沉暗,周身威压一寒,突然抬手勾过萧长歌的下颚:“什么才叫利用?”

    他指尖冰凉,连同语声都带过微微的冷:“陛下来找我,不过是期待听到傅九卿一事还有转机,可就算我说,信是我造的,葡萄是我派人供的,又怎么样?”

    “我给陛下看的,不过是真相,欺骗才叫利用,李莫如一事已经露出端仪,小长歌,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到我这里来为他求一线生机?”

    萧长歌目色一静,楚兮不过须臾便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

    她唇角轻轻一扬,笑意讥讽,抬手寸寸推开楚兮的手指,目中不落分毫情绪的看着他:“他不可信,难道你就可信了?”

    楚兮轻轻一笑,咳了咳:“陛下不信也得信,岷都的事,难道能够再等?”

    萧长歌神情一顿,楚兮很清楚她急什么。

    傅九卿不定罪,但是岷都山匪一日不清,荒民一日无粮。

    整个大俪能够有这样身手的,不过眼前这个人。

    萧长歌:“殿下威胁得极好,那便明日就动身,到岷山去吧。”x 电脑端:/

    她看过楚兮:“岷都是非黑白,朕会亲自去看,这次的事,回来再找你算该算的账!”

    楚兮靠在床背,似乎有些坐不稳,身形左偏,手肘微微撑了撑:“陛下这是打算一道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松散的衣领再滑下来一点,脖颈玉白,萧长歌看的一刺目,抬手拉过:“殿下在宫里都能翻出这样大的浪来,要是将你一个人丢到宫外去,大俪什么时候被你一手淹了,怕是朕还在雪兰台品殿下酿的紫玉葡萄。”

    楚兮撇一眼萧长歌的手,柔声道:“楚兮有这么厉害吗?楚兮怎么不知道?”

    他装模作样的问,萧长歌便笑笑,装模作样的答:“楚兮有这么厉害的,楚兮怎么会不知道?”

    她语声说的低轻,几乎和楚兮一模一样的语气。

    似乎不太习惯她这样柔和,楚兮明显一愣。

    萧长歌瞬间找到关键了,再看一眼楚兮的表情,和润一笑:“殿下花样太多,朕怕得极了,从今夜起,殿下就随侍在朕身侧吧,寸步不离。”

    她似乎是打算将之前的调戏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再压轻一些声音,就过楚兮的侧耳:“楚兮求一个安心,朕也求一个安心,行是不行?”

    楚兮该是知道她故意了,眼中含过笑意,抬手抿唇咳了咳,声音清隽而动听:“陛下说什么不行?陛下说什么都行。”

    萧长歌正待将假笑收一收,却感觉腰侧被人托过,人已经躺在榻上。

    她撑手欲要起来,却被一个掌心扣过肩侧,躺下去,一皱眉:“殿下这又是预备干什么?三更半夜,自寻死路?”

    楚兮将她圈在怀里,单手闲适支过侧额,手腕玉白,低看着她:“不是陛下要的随身侍候吗?”

    “谁告诉你是这样侍候的?”

    楚兮苍白的唇线染过一线笑意,指尖一弹,一抹真气几乎贴着萧长歌鼻尖弹出去,将烛灯弹灭,他微微低头看过萧长歌,语声浅慢:“床侍也是侍候的一种,陛下觉得呢?”

    这样明显的威胁,萧长歌咽了一口恶气,笑道:“情势逼人,朕也勉强这样觉得……”

    “但你不觉得不扣得过紧了?”

    那边楚兮已经躺下来,侧脸几乎靠在她的劲侧,手臂轻轻环过她,贴过她的掌心,声音低轻:“长歌,乖一些,别吵,我得睡了……”

    “明天应该好欺负……你再欺负……”

    萧长歌:“……”

    一线真气透过他冰凉的掌心源源不断传过来,温润浑厚,四肢百骸瞬间暖和过来,萧长歌动了动手指,不妨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冻得一颤。

    她侧过头去看,楚兮已经睡熟,黑深一线眼睫垂下来,呼吸轻低。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侧,宁静而轻柔。

    萧长歌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算账,可这个账好像是算清楚了,又好像越算越糊涂了。

    可哪怕把面前的这个楚寒衣叫起来,估计也问不出几两真心。

    近日心思太重,许久没有好眠了,周身温暖,外面雪落无声,萧长歌听着耳侧的呼吸,深思渐渐混沌,闭过眼睛。

    候在外头的知德候了许久,看到殿中灯暗了,轻手轻脚走进来,在门口望了一望。

    这一望看到床上两个人,娃娃脸上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了然一笑。

    李莫如咳嗽了咳嗽,从正殿廊下走出来,探头往里瞧,小声问:“知德大人,这是笑什么呢?”

    知德回身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扯着李莫如走远一些。

    李莫如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我们陛下这块石头,眼看着终于是要开花了。”

    他再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嫌弃到:“可这越太子,也太弱气了些……”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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