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5章 第 45 章

    两日后,又是入夜时,房间里,燕轻正坐在窗檐上,咬青果。

    两条腿来回晃荡,落雪跌在他的眼睫上,咬得喀嚓脆响。

    他怀里放了好几个,几抹青色从玄衣缝中漏出来,他拿出一个两个,比了比再将大的别进怀里,继续咬。

    楚兮跪坐在桌几旁批折子,身上披过雪白的轻裘,灯烛将他眉目印得柔和,写完手中最后一封折子,道:“又在屯青果,可是探到师姐踪迹了?”

    燕轻一笑,目色碎落柔光,笑出两个酒窝来:“啊,探到了,冷冷正下苍雪山,马不停蹄朝阆邑过来了。”

    他期待的道:“咱们冷冷,明日应该是会到了。”

    楚兮一抬头:“燕将军,有人要来杀你的陛下,就这么开心?”

    燕轻还沉浸在将要见到陈冷冷的愉悦里,不知道丫头有没有胖一点,傻兮兮的笑:“啊,开心。”

    上次打架他的映月弯刀切到了她的笛刃,不晓得修好没有修好?

    他倒是学了修笛子,如果她能安安静静的呆一会,不砍他的话。

    楚兮瞥过去,看了一眼燕轻,冷冷问:“开心?”

    燕轻觉得后颈有些凉,一回头,刹时清醒,翻跪落地,严肃道:“又可以保护陛下了,又可以凸显自身本来不明显的价值,燕轻喜不胜收!”

    楚兮点过一点墨,写上折封,扣过:“思美人的间隙,还留意不能把自家陛下气死,你也算忠心。”

    燕轻牙口里的青果一呛,忙摆手:“不不不,美人在后,陛下在前。”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楚陛下的神色,再清了清嗓子:“冷冷在后,陛下在前,燕轻心里,娶媳妇这等小事,怎么比得保护陛下这等大事,根本不在一个台面儿上。”

    楚兮将披散在前的长发撩到耳后,骨腕秀白:“看美人做什么,看朕不好吗?”

    燕轻手里的青果哐当一掉,咽了咽口水:“陛陛下,您,能不能别这样,燕轻抗不住……”

    楚兮将折子叠过,笑过:“安排一下,即刻动身。”

    燕轻忙站起来:“好的,微臣立刻安排。”他将青果抛在嘴里,走过两步,拿下来,朝桌几上一趴:“不是呀,陛下,咱走了,冷冷会跑空的……”

    楚兮瞧了一眼自己面前这只腻没出息的将军,解释到:“不会空,给她追,换个地方打。”

    燕轻挠挠头,忧愁道:“这样冷冷多累呀,还这么大的雪……陛下,咱们为什么一定得换地方,这儿挺好的,打完了我还能哄冷冷在情人树上雕个名字……”x https:/m.x/

    楚兮:“查一些事,岷都比这里好。”(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灯烛下,他眉峰锐利,目色冷仪:“更能凸显你本来不多的价值,不好吗?”

    燕轻嫩红的唇瓣一抿,忙狗腿道:“好,真是好极了,陛下就是陛下,二十年如一日的英明!”

    “微臣这就去安排!”

    他连忙一推桌几起来,推得桌几一退,撞过楚兮,楚兮身形往后一晃,手肘撑过地面,长发垂落在地,抬手按过胸口,无奈的一抬眼,瞥过毛毛躁躁的燕轻。

    燕将军本来不大的胆子吓得破了一地,连忙翻过去扶过自家陛下,低着头:“您别瞪我了,臣害怕,臣不是故意的……”

    他马上想到什么,抬手扣过楚兮的脉腕:“陛下,要不还休息两天,您伤还这么重,要是颠簸,会很疼的……”

    楚兮抬手抿唇,轻轻咳了咳:“岷都太乱,还是尽早走……”

    “朕吃药就可以了,中途不需再停,要尽快到达北地。”

    燕轻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当然知道楚兮指的药是什么,踌躇了片刻,道:“陛下放心,一切防物,燕轻会全数安排好。”

    楚兮点头,他气息还有些不稳,缓慢跪坐好。

    抬头片刻,窗外樟树一树火红的灯笼,愿签飘过。

    他看了半瞬,目色跌落一点温柔,笑过:“你倒是提醒了朕一件事……”

    燕轻大多时候不太懂楚陛下:“啊陛下在说什么?”

    房内灯烛跃动,炭盆燃过,楚兮修长的指节拿下发簪,长发一瞬垂坠拂落下来,落在他的身后,裘披雪白,长发乌黑如倾。

    他的眉目被窗外火色如荼的灯笼印得明亮,秀丽的眉眼染过暖色,手间一抬,单指动过。

    雾白的真气绕过玉簪,破窗而出,落在樟树枝杆上。

    他眉心轻轻蹙过,抬手按过胸口,呼吸极轻,眉宇间跌落的却是温柔宁静的笑色,修长白皙的手指浮空写过。

    燕轻抬眼看过去,飘雪间,青玉簪尖被灯笼烛动,印落成玉质的红,在枝干上刻过。

    他转头看过他的陛下,心口绵密一疼:“陛下,情人树是要两个人一起刻的……”

    “您这样,可能没有用的哦。”

    楚兮答得平静:“有用无用,都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可以。”

    燕轻仰头看过:“陛下也信这些吗?”

    那青玉簪绕转回落,落在楚兮指间,他回手握过,燕轻低头,只看见楚兮温柔苍白的笑色。

    “既到苦处,也信神佛。”他的声音低轻而释然。

    窗外,飞雪落过。

    他抬手提簪,眉目低垂,将长发挽过,脖颈透露一点烛光,玉白。

    雪落滑过枝杆。

    上面是刻痕漂亮的两个字。

    长歌。

    ——————————————

    白日里,马车疾驰过雪,飞蹄踏过,水浪掀飞。

    一辆宽敞得极了富丽堂皇的马车行在大道上。

    马前打过金旗:“救岷都,镇灾荒。”

    马车后是十车满满当当的粮。

    萧长歌打着哈欠坐在马车上,再一次被燕富极,富到了。

    先不说那金光闪闪只见富贵不见品位的旗子,就说这个马车足足有个房间那么大,左右两边小几摆过,中间居然还能有个过人的小厅,桌上放着各色点心,西州炭燃过。

    地上是厚厚一层白虎皮毯,马车最里轻纱隔过,乃是一方床榻。

    金贵的楚殿下从昨夜进来,就一直躺在里边,看样子到现在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卫一一坐在萧长歌对面,也显得十分百无聊赖,时不时往里瞧了瞧,憋着嘴,望向萧长歌:“你的小美人怎么总是在睡呀?”

    她一身鹅黄的裙晃得萧长歌头疼,萧女帝再打了个哈欠:“他爱睡,站着都能睡,别说躺着呢,睡得多,命长。”

    女帝说到这里,回身看了一眼身侧的傅九卿,帮他将裘披提了一提,问过卫一一:“你们怎么也在醉霄楼呆了这么多天才走?”

    卫一一手里玩过一个柿子,丢来抛去:“燕老板在筹粮,所以等了这么久了,昨夜一筹好,就喊着要走,火急火急的,我还没睡够呢……”

    燕富极正在比对自己手上两个大金扳指哪个更大一些,不过他身上的衣袍总算不那么碍眼,墨绿长袍上坠过两纹墨色盘扣,俊朗的面容上是赏心悦目的笑意:“在下看萧公子也一直没动身,先前备了马车,特意备得大些,就是方便咱们一路舒坦些,昨夜临行,便差人去萧公子房里问了一下……”

    “这马车,看来没有白备。”

    萧长歌腹谤到,什么她说要走,肯定是小厮答的话,看来是娇弱的楚殿下看中了这张床,终于决定移驾了。

    马车在山路上跑过,由于极其大,虽然金顶浮夸,倒是还算稳。

    桌上熏香飘过,傅九卿单手撑过小几,扶着额侧,正在闭目养神。

    知善坐在萧长歌旁边,在给她剥柿子,剥得一手汁。

    卫一一盯着知善白白嫩嫩的手指头,凑近过来,忽闪过大眼睛,将手里的柿子递过去:“小公子,小公子,也帮我剥一个……”

    知善紧张的肩膀一抖,看了下萧长歌,见自己陛下神情没什么不预,他整个人几乎贴挨到了车璧上,尽量不碰到卫一一的手将柿子接过来:“好的呢,卫姑娘,你别,别靠那么近……”

    卫一一抱着臂膀蹲在知善面前:“那你手上那个给我,我马上走……”

    知善:“……”

    燕富极一摇头:“卫姑娘,你别欺负小朋友。”

    萧长歌问:“大概几日能到岷都?”

    燕富极掀开窗口看了一看,外面景物瞬息退过,一笑道:“这萧公子可是问的好了。”

    “拉车的都是极品的好马,脚程比一般马能快个几倍,岷都现今处境实在堪忧,燕某打算日夜兼程,约莫六日不到,可至北地。”

    萧长歌一惊诧,以她的马车来走,估计没个十天是到不了了,此刻对燕富极好感更甚,阴郁的萧女帝难得给了个笑容:“托燕老板的福,极好。”

    燕富极再摆手,说了些虽然谦虚但却自夸的话。

    一路上卫一一逗知善,逗得热闹。

    马车果然日夜兼程,偶尔中途停息不过是换换马,众人吃些干粮。

    明启倒是在里间一直守在楚兮床侧,每日早中晚送一轮药和吃的,楚兮下床极少,出来的也不多,偶尔有小厮通报什么事,他若是醒着的,便会出去处理一下。

    真是,实在能睡!

    萧长歌只有一个感慨。

    要说伤患,傅九卿也是伤患,怎么就丝毫不见得像他这么金贵?

    连日长途跋涉,傅九卿毕竟有些吃不消,该是伤处恢复得并不太好,这日马车休憩,萧长歌正在给他换绷带,见到渗出了些微血色。

    其他人出去走动走动了,内间里,明启正在喂楚兮喝药。

    萧长歌给傅九卿将衣服披好,便站起身掀过帘子,环手靠着车壁站着:“殿下是觉得燕老板这个床是专门给你躺的?”

    “轮也该轮到下一个吧?”

    楚兮一身白衣,长发只散散系过,正撑坐在床榻上,该是刚好喝完药,闻言抬头看过来,似乎是初醒又似乎是将睡,目色有些朦胧:“陛下想睡觉?”

    萧长歌:“病患不见得只有你一个。”

    楚兮眼睫垂了垂,想了片刻,只轻轻:“恩”了一声。

    他半点也没有和她多说,扶着明启的手便已经下床,走到小几旁跪坐下去。

    明启撇了一眼萧长歌,目色冷冷的。

    萧女帝无所畏惧的撇了回去,扶着傅九卿过去,把人安排躺下了,再一出来,看到楚兮,简直有些无语凝烟。

    就这么一会功夫,楚兮额侧靠过手肘,居然就这么趴在这里,柔顺的黑发凌乱散在小几上,竟然又睡了!

    明启搬过一个火盆,拿了个毯子披在楚兮肩头,雷打不动的站在一旁守着。

    萧长歌:“……”

    这个大白天,萧长歌看了一天,楚兮居然真的可以除了喝药从头到尾,睡得纹丝不动!

    期间卫一一时不时的扯扯明启的袖子:“他的手该麻了,你给他翻一下……”

    “又该麻了,你翻一下。”

    怎么嗜睡?难道上次丞相府的后遗症,遗到了现在?

    待到隔天晚上,萧长歌趁着喝药的空隙,再想把人从床上轰下来,一掀帘子,只得了两个字。

    “出去。”

    她不出去。

    楚兮便笑道:“陛下想下去骑马?”

    萧长歌出去了。

    由此萧长歌得出了一个结论,楚大爷最近晚上发病得比较频繁,白天一般都是好欺负的那个。

    一行人也算热热闹闹,终于在她第三次被楚寒衣轰出来的这夜,到达了岷都城郊。

    是暴雨夜,雨下得颇大。

    泼似的大雨从天而降,地上溅起膝高的水浪,燕富极一身斗笠蓑衣从车外掀帘进来:“雨太大了,今夜看来必须得停一晚。”

    雨声雷声交混在一起,哗哗不断。

    卫一一凑过去,手指张开侧过唇口,大声道:“你说什么?听不清!”x 电脑端:<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燕富极大声道:“雨太大了,我们今夜先在前面不远的客栈宿一夜,明日便到了。”

    卫一一大声道:“好的,听到了!”

    雨势确实极其大,燕富极掀开车帘,吩咐道:“就在前方驿站停。”

    外头驾车的小厮穿过蓑衣,水流不断从斗笠上落下来,打过马鞭,水雾溅起,应到:“是,公子。”

    城郊客栈就在不远,到达不过一刻钟。

    一众人哪怕穿着蓑衣也被打得周身透湿。

    萧长歌刚刚扶着傅九卿跑到屋檐下,燕富极正在里头安排房间。

    外面木杆上,破旧的栈旗被雨打湿了居然也被大风吹起来。

    萧长歌脱下蓑衣,还戴着斗笠,拧了一把袖上的水,一抬头。

    那边楚兮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他双手拢在袖中,明启给他撑过伞,油纸伞面坠过雨滴,他缓慢走在雨中,长发上插过玉质的双簪,身不沾雾,雨滴砸在伞面伶仃做响,他已走近,萧长歌:“已到岷都,你可想好该怎么办了?”

    楚兮迈入廊下,侧身片刻,雨滴透湿他的肩膀:“公子要楚兮想什么?”

    萧长歌:“救民。”

    那水流顺着他的肩浸染到胸口他提过她的手掌放在凉处:“我这里是冷的,公子不知道?”

    萧长歌凉薄一抽手:“好好说话,别碰我。”

    楚兮一笑,迈步走过去:“已经说完了。”

    萧长歌回身一看,看到他玉白的侧颈,恨不得手上有刀,即刻砍了!

    雨落颇大,身后忽然传来风啸。

    才从马车上下来的马夫一个踉跄滚在泥水里,不住后退。

    那天边一个响雷打过,紫色闪电照亮长空!

    萧长歌只感觉后颈一凉,侧身一偏!

    一线笛刃带转过水光,旋转而过,朝楚兮后颈笔直旋去!

    打过的水滴似冷镖!

    萧长歌反应过来,即刻扣过傅九卿的肩将他一带转,站在房中廊柱下。

    楚兮身形一回转,眸色是惊人的镇定,手指已经拔过一簪,那玉簪末端竟然是寒芒锋刃,夹在指尖,脚尖点地后退半寸,一抬手伶仃一声点接过竹刃刃尖

    寒芒真气逼过,楚兮长发被瞬间逼起,他再拔过一簪,手指凌空一弹,那根簪玉色通透,划空而去,划入雨中!

    竹笛瞬一旋回入雨。

    楚兮站起原地,单指动过,白雾一线细柔的真气绕在指尖,一抬头。

    暴雨间,马车顶立过的女子,周身白衣,面容白纱覆过,她一身素净的白,不沾半点泥水,周身真气逸动,雨落不近身半分,手间竹笛转过,随玉刃而动,终于一提刃间击到玉刃,玉刃在雨间旋过,水花击落,瞬被打落丈远!

    楚兮单手一收,玉刃被莹白的真气收过绕转一回,落在他的指尖,他双指夹过,缓慢垂下手来。

    白衣女子竹刃一转,剑刃滴落雨滴:“你的九禹呢?”

    楚兮:“换个花样,师姐不喜欢?”

    白衣女子目色落在他的指尖刃上:“好看,喜欢。”

    楚兮往前走过,拿过明启手里的伞:“其他人送入客房。”

    萧长歌这才注意到他发上系过的发带,明启退后几步,对他们做过一个请的手势。

    楚兮撑过伞,走入雨中,雨水跌在伞面,水雾溅动,他声线冷透,温柔道:“师姐呢?不换个花样打吗?”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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