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1章 第 41 章

    大夫看到贾敬样子吓了一跳, 就怕贾敬这样是油尽灯枯了,万一救不了,那不是宁国府都能把他给掀了,忙不迭地拉起贾敬撩起袖子给他把脉。

    大夫摸到贾敬的脉以后, 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没什么大碍,自己的饭碗保住了。

    “敬大爷也没事大事,只是心力耗得太多, 老夫给大爷开一副凝神聚力的药就可以了。”

    大夫嘴上说着没事,但刚刚贾敬可是被林海搀着这才勉强走出来的, 如今倚在小厮身上,也是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

    “敬儿, 你感觉如何?”贾代善看着贾敬就差一口气上不来, 就得厥过去的样子, 有些不信大夫的话,问贾敬道。

    “侄儿无事, 只是在贡院里没吃什么东西,有些头晕。”贾敬这会儿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以后, 终于有些活过来了。

    “嫌带进去的东西不好吃?”贾代善实在不解, “你这小子倒是娇气,在里头关三天还能因为东西不好吃就不吃。”

    “十二那日敬大哥要不要试着只带薄饼和肉干, 也不容易放坏了。”贾政也只当是贾敬带的那些精致糕点变味了这才导致没吃,诚挚的给建议道。

    “我就说嘛,还是我的薄饼和肉干最好。”卢望秋听到自己带的东西还有被肯定的一天, 得意地说道。

    “不是……”贾敬累得不想说话, 没想到就这沉默了这么一小会儿, 大家就差给他定下下次的吃食了,喘了口气,体会了一会儿外头空气的新鲜,反驳道,“我分在了臭号,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实在是吃不下。”

    听说是臭号,知道臭号的可怕之处的贾瑚和卢望秋都向贾敬投以同情的目光,这也太惨了吧,难怪吃不下了。

    “臭号?”贾代善有些不解。

    “祖父,就是在厕所旁边的号舍。”贾瑚说道,“到后面那两日,厕所两旁的号舍味道十分难闻。”

    “外祖父跟我讲起过。”怕再被怀疑,贾瑚又补充了一句道。

    贾代善想象了一下要是让自己在恭桶旁边吃住上三日,那画面都难以想象,贾代善突然就有些理解贾敬这幅样子了。

    “这倒确实有些…嗯…惨了,敬儿,这次考不上你还有下次呢,你还年轻呢。”贾代善想着贾敬之前没分在这臭号,都没考上,如今分在那样的地方,怕是这科又悬了,破天荒地安慰了一句道。

    要贾代善说,他们老贾家就不是出文曲星的料,贾敬能在那般年岁考中举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何苦来受这种苦。

    “我倒是感觉这科还好……”提起自己的会试考试,贾敬立马激动起来,“还是多亏了林海林小兄弟,要不是他分了我半瓶薄荷膏,我怕都熬不过来。”

    贾敬没说得是,他放弃了爵位选择走科举的路子,能否考中进士,决定了他这个选择的对错。

    他之前考试的时候,都太过于计较得失,怕自己考不上,每下笔写一个字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儿写得不好就导致自己又没考上,对不起父亲的期望。

    但是这次考试的时候,臭号实在是太臭了,恶心得让他连紧张都紧张不起来,满脑子都只有赶紧写完交了卷子,就好去号舍外头放风这么一个念头了。

    贾敬其实本身的学识是张老爷子认证过的没什么问题,考不中,多半还是贾敬自己的执念太深,心态不行。

    “林海?”贾代善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是啊,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等我考完了,得弄个席面好好谢一谢他。”贾敬疑惑道,“不过他说他与瑚哥儿认识?他是张老爷子的学生?”

    贾敬想着,自家的亲戚里,肯定是没这种文化人的。

    贾瑚要认识,那估计是从张家认识的。贾敬自己也曾经在张老爷子手底下学过,只是没有拜师罢了,所以林海提起与贾瑚认识的时候,贾敬对林海也多了几分亲近。

    “恩,我曾在外祖父那儿见过他。”贾瑚也懒得提起当初蹴鞠比赛时候的事情来,只含糊道。

    “咱们先回去吧,”贾代善看着大家在这儿站着也不像话,主要也是他实在忍受不了贾敬身上的味道,这才催促着回去。

    “你药方子里的药都是宁府有的吗?若是没有,就现在让小厮们先去药铺去买来。”贾代善又转头对着大夫说道。

    “公爷,都是寻常的凝神聚力的药,宁国府也都是常备的。”大夫连忙说道。

    “那就好,那咱们就先回去吧。”贾代善说道,“老二,你送望秋回去。”

    卢望秋是第一次享受到考试结束,居然还有人专门送他回去的,简直感动极了。

    “姐夫,我觉得我姐姐可能配不上你。”临走前,卢望秋还拉着贾政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听说卢望秋考试回来,还是未婚夫送回来的,卢姑娘特意出来接弟弟(欣赏未婚夫的美貌),正好听到这句话,怒火三丈,瞪了卢望秋好几眼。对着未婚夫的美貌,这卢姑娘才勉强把怒火熄下去。

    “瑚哥儿呢?”卢姑娘没看到贾瑚有些失望,“你怎么没把瑚哥儿带过来?”

    贾政:???

    虽说这一天也没干什么大事,可不知道为何,贾代善就觉得累得慌,索性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得贾代善觉得自己像是在荣禧堂的正堂里,但看着摆设又觉得不太对,正研究着呢。

    他就看到一个穿着比甲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喊道。“老太太,大爷不好了。”

    “什么大爷不好了?”贾代善就要问,才发现貌似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再定睛看了看,贾代善觉得自家太太貌似老了不少,满头的银发,还添了一脸的皱纹。

    “什么?”史氏蹭得站了起来,“空口白牙的,你咒谁呢?大爷不过是去考个会试,怎么就不好了?把她给我拉出去。”

    “老太太,是真的,”那丫鬟挣扎着说道,“今儿贡院开门的时候,大爷是被衙差们抬出来的,老爷让我来向您讨一张帖子,说是去请太医来给大爷瞧瞧。”

    “你这死蹄子,说请太医就请太医,怎么就到了大爷不好了?”史氏骂了一句道,“鸳鸯,你快去拿了帖子,给大爷去请太医。”

    史氏一面差使了鸳鸯拿着帖子去请太医,一面又看着是不放心的样子,焦急地转了几圈,“琥珀,你扶着我去荣禧堂看看大爷。”

    去荣禧堂?所以这儿并不是荣禧堂?

    随即,视线跟着史氏来到了荣禧堂里头,一个面生的小媳妇正在哀哀地低声哭着。

    “你在这儿哭什么,大爷如何?”史氏问道。

    “大爷…大爷……怕是不太好。”那小媳妇一提起丈夫来,就悲从心来,眼泪跟串珠似的往下流。

    “什么叫不太好,咱们府上的大夫怎么说的?你们老爷和太太呢?”史氏一连串地问道。

    “大夫说…大夫说大爷原本就身体不太好,前儿晚上又下了场春雪,大爷在贡院里怕是受了冻,得了风寒,在贡院里头烧了两日,怕是…怕是不好了。”那小媳妇一边哭一边说道。

    “胡说些什么,我的大孙儿自有佛祖保佑呢,不过是得了风寒,吃上两日药便好了,你还是当人媳妇的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夫君的。”史氏骂道。

    “你们老爷太太呢?怎么就让你们大奶奶在这儿守着?”史氏又骂周边的小丫鬟,“都是死人啊,没见着你们大奶奶还怀着身子呢,赶紧扶着你们大奶奶回去。”

    有个机灵的小丫鬟连忙上前说道,“老太太,我们老爷刚刚拿了您给的帖子亲自去请太医了,我们太太去佛堂里念佛,求菩萨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连忙使眼色给自己的同伴吗,示意同伴扶着大奶奶出去。

    史氏也顾不上小丫鬟们的眉眼官司,她连怀着重孙的孙媳妇都顾不上,只坐在床边上一边哭,一边给孙子换了一块新帕子敷在额头上降温。

    “xx,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也知道你自幼聪明,你不是小时候还说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么,怎么文曲星还能生病了?快,赶紧起来,祖母还等着你给祖母背诗呢。”史氏越说越难过,最后说得竟然也哭了起来。

    谁?贾代善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不到床上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老太太,太医来了。”

    “快,老供奉,你快给我孙子看看。”史氏连忙起身给太医腾出位置来。

    小丫鬟连忙拉开床上那个年轻人的袖口,露出手腕,太医也没多话,手指搭在那人的右手手腕上诊脉,皱着眉头诊了许久,这才又摇了摇头,道,“把你们大爷的左手也给我。”

    太医换了大爷的左手,又凝神诊了有一盏茶功夫的脉,又叹了口气。

    “若是要让大爷醒来,我现在给大爷扎几针,倒也是能醒来。”太医摇了摇头道,“但是大爷已经心力耗尽了,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了,你们还是早做好准备吧。”

    “您再给看看,好歹开个药方子,无论多贵重的药,咱们府里都吃得起。”那位老爷求太医道,“我们如今就指着他光宗耀祖呢。”

    “庸医,这肯定是庸医。”贾代善骂道。

    “恩?老爷说什么?”史氏正睡得香呢,恍恍惚惚间听到贾代善在骂人,翻身问道。

    贾代善这会儿才清醒过来,还好还好,那就只是一个梦罢了,他的宝贝大孙子现如今还在西厢房睡得正香呢,没有去参加会试,也不会在贡院里得了风寒,被人抬出来人就不行了。

    “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罢了,你继续睡吧。”贾代善拍了拍史氏说道。

    史氏见贾代善没事,又渐渐睡着了,可贾代善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却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总觉得刚刚那个梦仿佛真的是日后要发生似的。

    不对不对,那梦这么荒唐,怎么可能真会发生,贾代善自我安慰道。

    虽然那个梦十分真实,但他却始终听不清床上躺着的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梦里自家太太的称呼已经被下人们换成“老太太”,自家儿子和儿媳妇也变成了“老爷太太“,这样的称呼是自己已经死了?

    可若是床上的年轻人也不过就是弱冠之年,若是瑚哥儿,那也就是十来年以后,难道他老贾只能再活十年?

    这怎么可能吗?

    他现在每顿饭都能吃上两碗,每日跟着将士们跑操也脸不红气不喘的,每月请平安脉太医也都说自己身体好着呢。除非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怎么可能自己死这么早?

    可若不是瑚哥儿,那又怎么可能府里的人都称其为大爷,难不成瑚哥儿不是家里的大哥儿了?

    再说,梦里自家太太也一点都不像,自家太太怎么可能开口“死丫头”,闭口“小蹄子”呢?

    而且哪有给人看病只诊脉,连药方子都不开一副的,这样的庸医若是能进太医院,还来给自家孙子诊脉,贾代善表示那他肯定能把太医院给拆了。

    贾代善再回忆起梦里的那位老爷来,只觉得与如今的贾赦长得并不相像

    虽说是这么安慰自己,但贾代善却还是有些心悸,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能直愣愣地看着床幔上的花纹。

    贾代善还觉得奇怪呢。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这夜才会有所梦。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做起这种梦来了?难不成是白日里去接贾敬的时候看到那些被抬出来的举子,这才会有这样的梦?

    可贾代善自认是个心志坚定的人,原先他上战场的时候,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断肢残腿尚且不会晚上做噩梦,现如今不过是看到举子晕过去就会做噩梦了?

    难不成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胆子变小了?

    br />贾代善分析来分析去,什么也没分析出来,却也没有了瞌睡,只能挨到天亮。

    “大哥儿呢?大哥儿可还好?”丫鬟们捧着洗脸水进来伺候,贾代善也不洗脸,倒是先问起贾瑚的情况来。

    “老爷糊涂了?”提起贾瑚来,史氏脸上也带着点笑意,“哥儿年幼,自然是要多睡一会儿,现在应该还睡着呢。”

    “哦好,那等哥儿醒了,我再去看看他。”贾代善觉得还得是亲眼看看自家宝贝大孙子,这才放心。

    “老爷又糊涂了,等哥儿醒了,那肯定得来给我们请安,到时候不是自然就见到了。”史氏觉得,自家老爷今儿自打起床起就感觉怪怪的。

    “也是,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瑚哥儿来吧。”贾代善道。

    “哥儿可算是来了,你祖父可念你好久了。”等张氏和贾赦带着贾瑚来请安,史氏笑着打趣道。

    “是孙儿来迟了。”贾瑚连忙说道。

    “不迟不迟,祖父的小乖乖,现在这个点来正正好,”贾代善一把揽过贾瑚说道,“今儿要不要祖父带你去街上玩?”

    “哥儿今天不是还得去张家跟着他外祖父读书么,那估计得等咱们瑚哥儿从张家回来,老爷才能带着哥儿去街上玩乐。”说着史氏又骄傲又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咱们哥儿啊,就是学得太多了,寻常像他这样的孩子,还贪玩着呢。”

    史氏这话说完,贾代善的眼前不由得又浮起那个躺着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被太医判了死刑的少年。

    “我们瑚哥儿确实学太多了,老大媳妇你要不跟你父亲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减少去他那儿学习的频率。”贾代善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想,觉得自家大孙子这样简直就跟没了童年一样。

    “祖父,我是去外祖父那儿读书的,自然要认真一些,怎么还能减少频率呢?”贾瑚不愿意道。

    读书向来就讲究个持之以恒,原本隔日去一趟,还是张老爷子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才没有叫他日夜苦读呢。贾瑚虽说有着前世的基础,可读书这一道向来是如同逆水行舟的,不进则退,现如今贾瑚还得时时复习复习自己前世学过的东西,生怕忘了呢。

    “老爷,我可指望着瑚哥儿考中进士给我长脸呢,”贾赦开玩笑道,“我可是在同僚那儿连牛都吹出去了的。”

    贾赦原本是怕自家父亲真要瑚哥儿少去岳父那里,那自家媳妇不是难做么?

    所以贾赦特意说个俏皮话,打算着就此揭过此事。

    “你这混账东西,”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不知道触动了贾代善的那根神经,贾代善突然就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朝着贾赦扔了过去。

    因为如今天还冷,丫鬟们刚刚端上来的茶,不过就怎么一会儿闲话的功夫就已经凉了,贾代善砸过去的时候,正怒气上头,茶盏是正冲着贾赦去的。

    也就是贾赦在自家亲爹这边躲茶盏都已经躲习惯了,下意识地一躲,这才勉强躲了过去。

    “自己尚且对家里无功,还沾着老子的光,这才得了个侍卫的缺。倒是指望上儿子了,可真是好出息了。”贾代善想到梦到最后,梦里的“贾赦”求太医再给儿子看一看,不是为着儿子能好起来,而是还等着儿子光宗耀祖,就气不打一处来。

    “ 你自己没什么长进,你看老子对你有过什么要求了?”贾代善翻起旧账道,“你想想你这自己,打小在尚书房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就是所有人里的最后一名,连话都说不利索,老子揍你了吗?”

    贾代善这么一连串输出下来,贾赦和张氏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这是做什么?老大媳妇还怀着胎呢。”贾代善的茶盏飞出去的那一刻,史氏的心都快吊起来了,倒不是担心贾赦,而是怕跟贾赦坐在一起的张氏吓着。

    张氏如今都已经七个月了,这要是真被惊着了,那还得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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