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9章 79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和心境, 已经不太再需要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孩子都已经要上高中,虽然性格各异,但也都不太需要家长去操心;实力虽不至顶端,却也没什么咒术师或者诅咒师能够对他们产生明显的伤害;事业马马虎虎, 围棋领域人才济济, 自己勉强够得到其中之一;北海道的咒术联盟环境稳中向好, 他们早些年卖过大面子, 每年就算去旅游都会得到很好的接待, 正是摘果子的好时候。

    顺风顺水,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之上的, 你想要看见什么?”

    甚尔把蛋黄糊倒进烤盘,在案板上摔摔打打地震了震, 用筷子尖扎破了几个冒出来的小气泡, 最后扔进烤箱,关门开火一气呵成:“获取任何力量都会相应地支付代价, 现在这样不好吗?”

    “是很好啦……”

    阿镜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解释:“可能是直觉, 也有可能是因为习惯性地担心过度, 偶尔就会觉得, 只不过是想要守住现在这样平稳的生活都必须竭尽全力才行。”

    同为咒术师的七海建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停下来过自己的自律训练,他在盘星教的职位类似于投资管理,实际上并不涉及那些和咒灵有关的业务,但咒术师的修炼也是场场不落,甚至偶尔会作为自由术式出去接单祓除咒灵——就当是帮自己另外两名同期的忙。

    也是最近, 他在一次清理复数只一级咒灵的任务当中触发了黑闪的多次连击, 咒力在远处爆炸开来, 在扩张术式的作用下, 咒灵连同周边的建筑被彻底摧毁。他整个人站在废墟里大喘气, 等到辅助监督一溜小跑地过来拍他的脊背才猛然回神,看着自己伸开在眼前的手,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是这种手感啊。”

    他说:“连发的黑闪——终于也有一天迈进这个领域当中了。”

    “什么叫「迈入这个领域」,七海先生,您打破了咒术师迄今为止的黑闪记录啊!”

    辅助监督大呼小叫,而七海建人在这样的背景音当中微微弯起嘴角。

    如果以五条悟或者夏油杰这种级别的咒术师为目标,那他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至少如今,在这个不断祓除咒灵的当下,他也确实在脚踏实地向前进步着。

    阿镜在得知消息之后显得很羡慕。

    理由很简单,这个家伙很少会经历这种因为意外而得到突破的场面。

    “意外还是越少越好。”

    甚尔将胁差从咒灵的嘴里□□,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看向一地已经被揍得各种姿态倒在地上的咒术师:“还有谁要继续?夏油给我开的工资是周末上午下午各四个小时。”

    ——连续挨揍四个小时是会出人命的好吗?

    大家龇牙咧嘴,表情狰狞,这种训练可以自由选择冷兵器,但所有人的刀枪斧钺都没能伤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点半点。

    就很离谱,他能和夏油教主打得有来有回。

    要知道夏油杰这些年也一直在进步,牺牲味觉吃下去的咒灵源源不断地填补自身,将大量咒灵捏成一个集合体可以释放出类似五条悟虚式一样效果的炮击式攻击,不出意外的话,等这种手法稳定下来就会成为他的极之番。

    相比之下,符术真是上限低的术式……

    “就连小惠努努力都能干掉二级咒灵了。”

    “没必要突然在这种事情上产生胜负心吧?”

    “因为咒灵在变得越来越强嘛,咒术师也不能退环境,不然不就像是早期版本推出的卡牌一样,现在已经不好用了。”

    “……你这都是什么奇怪比喻啊。”

    虽然是在吐槽,但看到对方一副真的将这些话当回事的态度,甚尔于是凑过去亲吻她的侧脸:“只要是你希望的,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所以在考虑祓除咒灵性能的时候,把我也一并考虑在里面吧。”

    “……”

    阿镜沉默了一下,在这短暂的沉默当中,刚刚放学回家的小惠手脚迅速地换了身适合运动的衣服,将校服挂在门口,拎着棒球棍重新出了门。

    他似乎是瞥了一眼房间,很习而面无表情地忽略了他们两个,毫不犹豫地关门出去“上班”。

    甚尔:啧。

    br />

    *

    围棋比赛定在了日本的深夜。

    正好是美 国的中午。

    双方都对这个时间感到满意,一边不用额外找时间上班,另一边,夜晚正是咒术师是活动的好时机。

    ——干这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昼夜颠倒,休息时间不规范。

    阿镜为了这场围棋还专门去了家东京的小诊所,诊所由盘星教注资,在这里工作的医生也是夏油杰的信徒。她搬来笔记本电脑,一只手上吊着吊瓶,久违地注射葡萄糖,这种感觉居然让人有些怀念——自从学会了反转术式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的时候了。

    具体的计算由人工智能的研发团队在当地完成,她这边只会收到演算过后的落子结果——对方还不清楚如今所面对的究竟是人类棋手还是日本这边的人工智能,塔矢一家在围棋界实在德高望重,能够被这样举荐,那一边也是留了想要竞技的心思。

    高永夏一战之后至今已经一年多,人工智能的性能更有提升,原本就算没有人来挑战,他们也决定去逐一击破如今在世界围棋排行榜上的出色棋手。

    阿镜面对着屏幕,眨了眨眼睛。

    以人类的身躯去挑战人工智能,这个跨时代的场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围观群众。医生倒是做好了治病的准备,虽然有点疑惑,但既然这是教主的命令,那他当然会全力执行;甚尔坐在不远处,而几个孩子都被赶回去睡觉,相较于他们两个是自由职业者,这群小孩每一个都还在上学。

    没有“第一手天元”的极限操作,她很稳妥地在棋盘边角的位置落下一子。对面的人工智能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粘”在了她的旁边,考虑到电脑演算性能的限制,每一子间隔时间极限为三分钟,倒计时在围棋软件当中直接设定好,不需要像是面对面比赛那样手动去按计时钟。

    每一落子都经过复杂而缜密的计算,浅葱色的瞳孔当中泛起异样的色彩,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电脑风扇运转发出的微微声响。

    甚尔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他对“人生”和“将来”都毫无期待,活着只不过是维持最基础的生理机能,待在禅院家那种恍若垃圾堆一般的地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将会和其它被视作垃圾的人一起死去。

    感情、期待、将来、家庭……孩子。

    这都是自己被面前这个人所教给的东西。

    他被慷慨地赋予了整段人生。

    三个小时的时间转眼过去,一瓶葡萄糖之后,阿镜还接连吃了好几块巧克力,到最后就连甚尔都能感觉到对方体温的异常,但他又不好打断,关键时刻哪怕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都有可能会打扰对方。这是类似于“入定”的修行——早些年来旁观一些人练习简易领域的时候时有看到,就像是不能轻易把梦游当中的人叫醒,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去准备冰块、换洗的毛巾和用来缓解疲劳的蒸汽眼罩。

    前路山重水复,前路又或许是千难万险,虽然心底里认定了“保持现状就很好”,但如果继续走向更远的地方是她的愿望,那他也绝不会成为这条路上的阻碍。

    反转术式一刻也不停地运作着,在高效率耗能的情况下还在源源不断地填补针着新鲜的大脑供应。损耗和供给在此时此刻达成了精妙的平衡,食物和注射进来的葡萄糖被迅速分解为能量,随后化作咒力,最后又变成这种未来观测的燃料。

    人工智能团队的后台这边也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和高永夏下棋时候的感觉……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和另一台性能不那么成熟的人工智能在进行相互学习。”

    他们决心记录并保存这一次的实验,说不定还能对后续的系统更新和优化产生帮助。而另一边,阿镜对于研发团队的想法尚且浑然不觉,她还沉浸在黑白交错的领域当中,庞大却纯粹的数据量流淌进大脑,是浮点运算,是神经网络,是深度学习,她想要前往的是迄今为止所有的“镜”都没能抵达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某一刻。

    甚尔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手臂和脊背的肌肉紧绷,两步赶到电脑跟前。电脑屏幕的冷光倒映出阿镜的眼睛,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泛起了未来视的那种恍若在瞳孔当中流动的浅葱色。

    那点亮光只一瞬间就消失了,阿镜闭上眼睛,似乎有些头痛,大脑当中血液流速过快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她还下意识地握着鼠标,屏幕当中黑白交错,甚尔看都没看一眼,只想把她拖离凳子。

    “是和棋。”

    阿镜坚持说:“下出了和棋,这次谁也没有赢。”

    “那种结果怎么样都好,你现在没问题吧?头在痛吗?我该叫医生来吗?刚刚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nbsp ;甚尔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糖还有剩下,是咒力的供应不够吗?”

    “……甚尔好紧张啊,其实没什么大事。”

    阿镜闭上眼睛,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握住对方的几根手指:“待在这里就好了。”

    “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虽然知道你能看见未来,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但——”

    “哎?”

    “这种事情也不是能随便控制的,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局限性吧。”

    人的一生当中,无法掌控的事情其实有很多。比如先天就不具备的咒力,比如降生在禅院家这个地方,比如无法克制的情绪,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危险。

    他握手比自己小一号的那只手,就像拉住了自己和整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

    下棋的结果不好不坏,有那么一瞬间,阿镜是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迈进了那个门槛,但门槛同样也仅仅只存在一瞬间,这种仿佛灵感迸发一般的时刻转瞬即逝,甚至还没怎么仔细张望就在目光当中消失了。

    “总不能再来一次吧?听说当时情况还有点危险……差点连夜把硝子喊来加班。”

    夏油杰说,他听到的版本相当凶险,据说是下完围棋之后突然就在医院里躺下失去了意识,过了好久才悠悠转醒。

    倒是五条悟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说是他早些年如果强迫自己长时间使用六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如今已经习得反转术式,他自己也已经很少再出意外。

    他今年带了两个很有意思的学生,其中一个是个女装大佬,乍一看根本分不清性别的那种,另一个精神上多多少少有点异常——不是咒术师的那种异常,而是需要接受戒赌再教育。

    “差不多也快到了可以把麻烦随便甩给后辈的时候了吧?到那个时候,不管什么糟糕的未来,都交给他们去处理就好了。”

    五条悟显得很乐观:“等到前面那几届差不多长成,咱们就可以快乐退休。”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你们添堵的程度更高一些。”

    阿镜面无表情地回答:“完全没能支撑起前辈的期待呢,五条君。”

    五条悟立刻开始抱怨,他这边也很难,没办法嘛,谁让他是咒术界的最强,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连自己的学生也一样捱针对。聚光灯下的结果就是无论做什么都不太好施展,好在他是天才教师,这一切都是小意思啦。

    盘星教倒是有望从御三家升级成为御四家,夏油杰要是再努努力,体量估计就会逐渐庞大到咒术界无法忽略的程度。这段时间他也在恶补管理学方面的知识,就像七海在恶补投资技巧一样——二十多岁的年龄就担当大任,在日本如今这个年功序列当道的社会当中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这辆从头到尾都很狼狈的破车,居然真被他们开上了高速公路:盘星教在非术师口中有着不错的口碑,经营收支也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要是能够进一步扩大影响力,这里将会成年轻术师的又一可靠保护伞。

    “不过接下来,盘星教和咒术界的矛盾会越来越尖锐,等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一定要做好准备。”

    阿镜笑了笑:“就先看看对方要怎样出牌吧。”

    “像是数码兽对战游戏一样!”

    五条悟很快乐地插嘴:“我玩这个卡牌游戏也超强的!”

    原本大家的预判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入学将会成为直面盘星教与咒术界矛盾的导火索——这两个姑娘张口闭口夏油大人,相较于那个已经听说过无数负面消息的咒术界,明显是把她们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夏油杰来得更有亲切感。但没想到的是,意外永远比计划更早到来。

    一个今年正在上国三的男孩子从仙台一路乘新干线来到了东京,带着满脸的怯意和踌躇,以及一张盘星教的宣传海报。

    “我听说如果周围发生了奇怪的事,或者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就可以来到这里寻求帮助。”

    男孩小声说道:“所以就找过来了……只买了单程的车票,抱歉。”

    国中生的年龄,即便是想要打工攒钱,赚够从仙台到这里的车票都很不容易。

    夏油杰露出营业笑容,随手召唤出一只蝇头,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瞳孔颤动了一下:“请问你的名字是?”

    “忧太。”

    他说:“我叫乙骨忧太。”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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