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意是繁华似锦的盛世》正文 第117章

    冷战回到家,见娘坐在堂屋门槛上,雾都着个脸,皱着眉额,端着菠萁,在拈粮食。

    所谓拈粮食,也就是将粮食磨成面粉之前,细心的拈出粮食里的杂物。

    冷战有些纳闷,因为娘是个爱说爱笑爱管闲事的爽快人,平时难得生真气,今儿这是怎么了?

    “妈。”冷战见娘脸色不对劲,走到跟前说,“拈粮食?”

    “嗯。”王美兰从儿子一进门就看到他了,儿子和她说话,只是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咋了这是?”冷战更纳闷了。

    “你那不争气的爹。”王美兰头也不抬,咬着牙说。

    这句话冷战听着特别耳熟,因为李庆宾一说起凤鸣的父亲,前边先加上一句“她那不争气的爹”,他本来很担心娘,现在听娘口中说出这句话,他担心不起来了,还感到很好笑:“呵呵,咋了?”

    “你还笑!”王美兰抬头瞪儿子一眼。

    “娘又撞见爹和丽花婶了?”冷战赔着小心问。

    冷战所说的丽花婶就是妇女主任。其实,她的真名并不叫丽花,而是叫马瑞平,长得好看又富态,尤其是那俩大眼,扑腾扑腾,就跟牛眼似的。刚流行烫发时,她去县城烫了一头大花卷,回到村里,可扎眼了,村里人背后就叫她大丽花,叫着叫着,就明着叫了,尽管后来她留了长发,头上没有了大花卷,村里人还是习惯叫她大丽花。

    其实,这几年,冷战在大队部就撞见好几次他爹和妇女主任私会,他怕娘生气,是只字不敢提,还极力维护着爹,好宽娘的心。而那妇女主任每次见他,也都是小巴结,虚寒问暖,冷战也是成年男人,知道男女之间就那点事,二人各有所需罢了,不会影响到彼此的家庭,所以,也懒得去掺合,去使绊子。

    王美兰见儿子说到病根上了,便又“嗯”了一声,然后叹息着说:“你那不争气的爹去新乡考察了,你知道不知道?考察什么麦棉套里种蒜,两不耽误,还说人家的棉花都长成树了,摘棉花要搬梯子上棉花树上。现在又不是棉花喷的时候,考察什么,棉杆早塞进灶火变成灰烬了。你说说乡机关这帮人,就是会变着花样花钱……”

    “知道,考察人家先进的种棉技术,可那是乡机关组织的,伯去考察,花的可是大队里的钱,还能旅游,好事儿呀。”

    “好个屁,他把那个狐狸精也带去了。”王美兰说着,将从粮食里拈出来的小半把杂物扔到地上,拢了拢放在双腿上的菠萁。

    “妈,丽花婶是妇女主任,她跟着村支书去参加乡机关的考察团,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王美兰难以置信的望着儿子,气得嘴唇哆嗦,好一会儿才说:“儿竟替别人说话了,咋不想想娘心里是啥滋味?”

    “娘,你没听老人们说吗,男人只为幸事乐。男女之间就那点事儿,娘把它当成个事儿,它就是个事儿,娘不把它当成个事儿,它就不是个事儿。平时丽花婶见了娘,多巴结。再说了,爹是男人,又不吃亏……”

    王美兰不待儿子说完,放下菠萁,起身就捶:“你咋真随你爹,你咋真随你爹……”

    冷战架胳膊躲着,开心的笑了:“捶真疼,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然后说,“不是一直说我随娘吗?”

    是啊,冷战从小到大,娘都说他随她,现在儿子拿她的茅戳她的盾,无话可说了,又想抬胳膊去捶,突然又放下,斥责说:“赖毛病都随你爹。”

    “好毛病都随娘,行了吧。”冷战哄娘开心,“身材高,模样俊,都随了娘。”

    王美兰扑哧一声笑了,又端起菠萁拈起粮食。

    “会翻跟头云的脾性也随娘。”冷战见娘的气消了,又想撩她上火。

    王美兰的火气上不来了,哈哈的笑起来。

    冷战在娘的笑声里,起身跨进堂屋。

    冷战这次回家是拿盘绳的,他进到堂屋,直奔西间床下拿了盘绳,出门时,又故意说:“我赖毛病都随爹。随爹就随爹,只要不随别的男人就好。”他说着,怕娘捶他,抱着盘绳,撒腿就跑,摞着蹶子跑出了院门。

    王美兰也不追打儿子,反而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气也消了。

    如儿子所说,狐狸精跟着丈夫去参观考察,自己当成个事,那就是个事,自己不当成个事,就啥事没有。哼,那二人即便有那事,也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叫那狐狸精一声德金家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德金家的。德金婶,德金嫂,德金奶,德金家的……这些标签性的称呼,那狐狸精连边都沾不上。既然这样,那还有啥气可生的?自己现在一个人在家生气,气个好歹自己受,她还偏偏就不生气。哼,那俩人在外风光,随他们风光去。考察回来,他冷德金还得回这个家,不会回她大丽花的家。

    把事情想开了,不生气了,王美兰一边拈粮食,一边哼朝阳沟里的唱段:“亲家母,咱都坐下……”。

    冷战回到砖厂,将盘绳交给他聘请的厂长王守礼,也就是王三孩的儿子,便径直进入简易棚了。一进入简易棚,他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屁股坐在乱七八糟的杂物上,开始烦躁的抽烟,心事重重,眉额紧皱。

    刚才回家,他见娘脸色不好看,故意装做没事人似的逗娘。其实,这两天他心里很难受,难受的原因是,两天前的傍晚,县棉花厂保卫科的人来砖厂找王守礼取证,他见对方是县棉厂的,就得意的炫耀说,他老婆林凤鸣也在棉厂上班。没想到他话音没落,那保卫科的人竟喝斥他“别瞎胡说”,那意思明显就是,他配不上凤鸣。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因为不安,当天晚上又做起了和凤鸣一起抱佛脚的梦,并且,梦的结尾是凤鸣突然起身消失了,他在梦中疯狂的寻找凤鸣,呼唤着凤鸣的名字,一直寻找到梦醒,呼唤到梦醒……

    他醒了之后,再也无法淡定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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