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42章 二更君

    大家打着哈哈笑,杨登跟母亲彼此相看。

    李老夫人不知道此中内情,不过杨登至少是在外头走动过的,之前因杨仪去巡检司帮忙,杨登跟着也去过几回。

    他想着薛放的为人,大略猜到扈远侯府不至于毫无根由地就上门求亲。

    但杨仪前脚才跟他说了不会考虑婚娶,这么快就……

    杨登倍觉为难,而老太太显然也是同感。

    虽然开始的时候以为扈远侯府为的是杨甯——这让老太太很满意,因为当初她也是为杨甯看中了薛放的。

    谁知歪打正着,人家竟是冲着杨仪来的。

    但不管怎样,十七郎到底还是杨家的女婿,却也没什么大不同。

    可杨仪之前才说了那种话,这让李老夫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表态。

    她只得求救似的看向杨登:“你是仪丫头的父亲,你怎么看?”

    杨登道:“十七那孩子原本是不错,母亲跟我自然都喜欢。就是……”

    林琅在旁早看出这对母子似有隐衷:“怎样?有什么只管说。”

    杨登陪笑说道:“院首见谅,仪儿她的性子有点儿古怪,之前曾说过暂时不想谈婚论嫁,所以……能不能、请两位暂且稍候?”

    林琅笑道:“那也无妨,我自然深知杨侍医的为人,虽是女子,自有一份平常之人不能及的特立独行之性情,二爷只管先去。”

    冯雨岩说道:“二老爷也只管放心,我担保这门亲事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老夫人只能笑道:“两位说了半天的话,吃口粗茶润润嗓子吧。”

    林琅端起茶杯,打趣道:“暂且吃这粗茶,等成了好事,自然还得吃他们敬的甜茶。”

    冯雨岩笑道:“薛侯爷请林院首这个保山请的真真是值。由您出马,哪儿有不成的姻缘。”

    林琅道:“若牵成了这门亲事,以后我倒要多干几件月老的买卖,也算是积积功德。”

    老夫人见他们这般诙谐风趣,才也放了几分心。

    杨登却忐忑出门,加快步子去找杨仪。

    进了院子,却正是邹其华跟金妩两个在找杨仪说话,原来她们自然也知道了扈远侯府登门说亲,所以过来凑趣。

    杨登赶忙把杨仪叫了出去,杨仪看他有点慌张的,不知如何。

    只听杨登道:“扈远侯府的事你知道了?”

    杨仪点头。

    “咳!”杨登道:“如今林院首跟冯旅帅两位竟是为了十七来向你提亲……这,按理说十七自然是个无可挑剔的,老太太早就很喜欢他,我自然也是不消说了,可就是不知道你的心里怎么想?”

    杨仪没想到杨登专门来问自己这个,不由微睁双目。

    杨登却有点担心她并无此心,便道:“今日林、冯两位大人亲自前来,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再加上……两家子着实门当户对,十七那孩子又好,我跟老太太本要答应,可先前你曾说过,你暂且不想谈婚论嫁,故而我们又担心你……仪儿,你、你觉着如何?”

    杨登迟疑着,打量杨仪。

    杨仪微笑:“父亲其实不必问我,自行做主就是了。”

    “嗯?我……做主?”杨登怕自己误会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杨仪索性直接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杨登的耳朵都跟着一抖,惊喜交加:“仪儿,你、你说你愿意?是真的?可你之前……”

    “别的人,我自然不肯,”杨仪垂眸,轻声笑答:“是十七的话,我愿意,无有不从。”

    往回走的时候,杨登感觉脚下都轻飘飘的。

    本来以为到手的佳婿还像是风筝似的握不准,现在好了,一颗石头落了地。

    他满面笑意,府内的奴仆众人见了,不由也都喜笑颜开,知道确实是好事将近。

    杨登回到老太太房中,才进门,一个字都没说,那三个年纪颇大的老家伙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事情稳了。

    老太太还要确认:“怎样?”

    杨登抿了抿唇,到底还含蓄些,上前行礼,说道:“仪儿说,这种婚姻大事,让老太太跟儿子做主就行了。”

    李老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笑道:“好,好好!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林琅也笑说:“我就说嘛,问也是登老爷白走了一趟,这种好姻缘,天注定的又何必多问呢。”

    老太太笑道:“总算也是没让两位白跑,既然这样,那,这门亲事暂且议定了?”

    “自然议定了!”林琅回答。

    杨登也笑说:“议定了。”

    冯雨岩先前话虽说的笃定,实则也有点吃不准杨仪的心意,毕竟那可不是个以等闲视之的女孩子,料不准她的意图。

    如今听到这里,才哈哈笑道:“我这杯媒人茶总算能够吃准了。”

    议定了此事,便彼此换了生辰八字,旋即再议定下聘吉时。

    酷暑逐渐消退,估摸着俞星臣也将到海州了。

    薛放在杨仪登门探看后第二天,烧热就退了,他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的好,只有那伤还不能乱动,勉强地又在家里养了数日,愈合了个大概,只是仍旧不能骑马。

    不过这几天里,薛放也没闲着,叫斧头一刻不停地在外头打听些新闻故事,以及巡检司种种,大有运筹帷幄的势头。

    斧头恰好打听到杨仪要弄个铺子,薛放知道这必要银子,他那几十两拿不出手,就赶紧叫斧头把自己从宫内得的那一袋子宫钱给她送去。

    本来早就想给她,只是没有个好由头,这次斧头笑道:“仪姑娘给了我两个,这会儿十七爷把自己的都给她,连人都是她的了。”

    上次杨仪给了他两个宫钱,斧头跑回来后,分了一个给屠竹。

    屠竹不敢要,又责怪他怎么拿杨仪的东西。

    斧头道:“这是仪姑娘给的彩头,我不要她还不高兴呢。这是宫内的东西,可以留一辈子的,你拿着,咱们以后好好照看着十七爷,也就行了。”

    屠竹抽空告诉了薛放此事,薛放想了会儿,也叫他们留着了,屠竹这才放心。

    斧头跑到杨家,把那一袋子宫钱给杨仪,杨仪吃了一惊,不敢留,非得叫他拿回去。

    不料斧头道:“十七爷人都快是你的了,钱算什么?”丢下钱袋子就跑。

    小甘跟小连听了个正着,偷偷地笑。

    按理说交换八字之后,便要纳吉。

    然而两个人都已经互换了金玉銙带,如今薛放又把这意义非凡的一袋子黄金宫钱都给了她,竟也提前应了景了。

    这一夜,杨府里不消说,喜气洋洋。

    杨仪从老太太那边回来,沐浴之后,想起一件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装着食脑虫的瓷瓶。

    好几天了,瓶子里的沙沙声逐渐消失。

    杨仪觉着这虫儿大概是已经死了,晃了晃,听见细微的哒哒声,并不像是活着的。

    杨仪把瓶塞子拔了下来,里头果真没有动静,拿远些向内看去,却见那只虫儿竟缩小了许多,蜷缩着躺在瓶底,一动不动。

    正要将它倒出来看看,忽然窗棂上“啪”地一声响。

    杨仪抬眸,桌上的烛光摇曳,同时隐隐地听见有人在窗外咳嗽了声。

    她探身看去,见是黎渊贴在窗户边立着。

    “怎么是你?”杨仪笑问。

    黎渊道:“怎么不是我,非得是他?”

    杨仪回头往外看看,小甘小连两个正在背四气五味歌,此时低低地争执是“辛”行气血主发散,还是“酸”。

    思来想去,小甘道:“明明是‘辛’。下一句是甘和补中急能缓,甘是甜的意思,自然是对‘辛’,因为辛是苦的意思,这下你记住了?”

    小连笑道:“那应该是我的‘连’字才对。”

    两人又笑。

    杨仪见她们甚是投入,便对黎渊道:“进来说话。”

    黎渊纵身一跳,到了里间。

    杨仪请他落座:“上次多有得罪,请勿见怪。”倒了一杯茶放在黎渊面前。

    黎渊依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是他得罪,又不是你,你替他道什么歉。”

    “他得罪跟我得罪是一样的。”

    黎渊刚要喝茶,闻言只觉难以入喉,把茶杯放下:“是,我倒是忘了恭喜你,要定亲了。”

    “多谢,”杨仪笑吟吟地,“不知这数日一直在忙什么?”

    黎渊却盯着桌上放着的瓷瓶:“这……”

    杨仪道:“是一只奇怪的小虫。能钻到人脑髓里去,已经好几天了,兴许是死了。”

    黎渊拿了起来轻轻晃动:“死?没有那么容易。”

    杨仪听他话里另有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

    黎渊看着她:“我倒是佩服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收在身边儿?”

    杨仪道:“是我从一个凶犯的脑中取出的,它被封在瓶子里,自然无碍。”

    “它是无碍,但它的主人呢?”

    “主人?”杨仪一惊:“这虫子、有主人?”

    黎渊笑说:“不然你以为这种食髓之蛊还能遍地都有?”

    杨仪飞快一想:“巡检司怀疑那苟七是被杀人灭口,你知道这虫子的主人是谁?自然可以找到杀死苟七的凶手。”

    黎渊道:“你的心里只惦记着凶手。”

    “不然呢?”

    黎渊无奈道:“你在巡检司里把这只虫子从人脑子里弄出来,这件事早就传的街知巷闻,偏偏你还把把这个虫子带了回来,你以为它的主人会放过吗?”

    杨仪惊愕:“你是说……放这食脑之虫的人会来找我?”

    黎渊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那瓷瓶内的虫子突然沙沙地响动了起来。

    杨仪一惊,忙低头去看。

    谁知耳畔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黎,你没日没夜跟了我几天,到底忍不住了?”

    室内的烛光摇晃,下一刻,有道飘忽的影子陡然出现在桌边。

    杨仪还没看清是怎么动作的,人已经给黎渊向后一拽挡在了身后。

    面前出现的竟是银发银须的老者,他抬手把桌上的瓷瓶拿了起来,看了看瓶子里挣扎着的食脑虫,似笑非笑地说道:“还好你这女娃儿有点分寸,没有把我的爱宠弄死。”

    杨仪疑惑:“你是谁?”

    “没有规矩,就算是你外公见了我,也不是这样的口吻。”银发老者侧目看向杨仪,眼神竟极为锐利。

    杨仪越发震惊:“你认得我外祖父?”

    “洛济翁嘛,几十年没见了,但确实有过数面之缘,”老者抬手,把瓷瓶向下一倒,里头的小虫正掉落在他掌心。

    杨仪下意识道:“小心!”

    银发老者含笑看了看她:“你这样好心提醒,我也舍不得伤你了。不如还是小黎你吧。”

    黎渊道:“你……”

    还未说完,银发老者的白须晃动,闪身上前。

    黎渊因杨仪在身后,不肯闪退,仓促中拔出腰间短刀抵挡,只听细微的叮叮当几声响,桌上的烛光随之急促摇晃。

    杨仪惊心动魄,忙退后数步。

    等她定神,才发现两人动作已经停了。

    银发老者的手徐徐缩回,在他手指上凝聚着一点鲜红的血珠,摇摇晃晃,却竟不落,银发老者将血珠送到左手的食脑虫面前,那虫儿像是嗅到救命良药,大口地开始吮吸。

    不多时,通体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精神大涨一样开始扭动。

    杨仪心惊,忙看黎渊,却见他正捏着左手腕,血从虎口处缓缓流出。

    她着急上前,却见黎渊的手腕好像被什么利器划开,不深,但正划破了脉。

    杨仪细看,确认不是伤的大脉,忙从旁边搭帕里取了十灰散给他洒落,又拿了自己的帕子给他系好。

    这会儿那食脑虫已经把血完全喝光了。好像撑坏了似的平躺在银发老者手心一动不动。

    杨仪望着这样怪异的场景:“你到底是什么人?”

    黎渊忙拉住她,显然是示意她不要问。

    银发老者把那只虫子拢入手中:“小丫头,你告诉薛十七,叫他适可而止,别去碰不该碰的。”

    杨仪听他竟提起薛放,惊心:“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银发老者抬手,掌心竟多了一个极其精致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杨仪虽没见过,但听薛放提起过,正是之前在俞星臣手里的那个。

    老者道:“聪明人该明白何时收手,薛十七郎要是不知回头,我可说不准下次食髓会吃谁的脑了。”

    冷不防黎渊道:“你要阻止薛放,为何不亲自告诉他。”

    银发老者眼睛眯起,望着黎渊笑道:“小黎,你巴不得我亲自跟他对上,把他除掉是吗?”

    黎渊瞥了一眼杨仪:“哼,你不用挑拨离间。”

    银发老者淡淡道:“不过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他拂袖闪身,从屋内掠了出去。

    杨仪跑到窗口,只看到飘忽的影子迅速自墙头消失。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方才这银发老者跟黎渊说话并没收敛,为何外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仪赶忙出外看小甘跟小连,却见她们两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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