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05章 二更君报到

    杨仪虽然累的很,但也不过是睡了一个时辰,慢慢地就有苏醒之意。

    起先她自然不记得人在何处,脑筋转动,才依稀记起来。

    杨仪惦记着霜尺的情形,便想起身去瞧瞧。

    可才要动,却觉着有什么勒着自己。

    她突然又想起昨夜自己睡着的时候,是靠在薛放身上的……

    一想到这个,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许多。

    杨仪没有立刻着急起身,而是定睛看向身上。

    她发现自己是被人环抱在怀中的,怪不得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

    笑意在瞬间自唇角绽放,杨仪垂眸望着围在自己身上的两只手臂……头一次,在醒来的时候,她觉着竟是这样的愉悦。

    刚想要悄悄地回身看看薛放……忽然察觉什么不对。

    杨仪愣了愣,却一时想不明白。

    直到目光落在薛放扣在一起的手上。

    她猛然震动,赶紧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定睛再瞧,并没有看错。

    杨仪的心嗵嗵乱跳,睡前薛放还是吊着手臂的,此刻怎么……难不成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儿,才放开的?

    瞬间有一些负疚感涌上心头。

    杨仪看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探过去,握住。

    本是想将握一握,再将它悄悄地挪开。

    谁知就在手指相碰的瞬间,薛放的手自发动了起来,竟是不由分说,扣住了她的。

    他的动作不算快,至少比他没受伤之前要慢的多,但很坚定,很准确。

    杨仪望着那缓缓扣在一起的十指,脊背上一阵麻酥酥地。

    这些日子她悬着心而不敢提,虽然对侯爷许下一定会好的话,心里却暗藏忐忑。

    直到此时,好些怀疑、惴惴,突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阴云散开的欢悦跟欣慰。

    此时此刻,被唤醒的薛放,盯着自己那“过于灵活自主”的手,又看看杨仪。

    他在杨仪的眸子里看到了情难自已的欢喜。

    咽了口唾液,薛放道:“啊……对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仪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他心虚的结巴,反而被她看做也是惊喜突如其来的无所适从。

    “我也不知道,我才一碰,就……”她感觉到薛放跟自己交握的那只手极有力,若不是知道他的伤情,简直以为是完好无损:“十七,你再动一动,试试看。”

    她生怕是“昙花一现”,所以才赶紧把他叫醒,到底要趁热打铁。

    薛放望着她热切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慢慢地把手松开,又怕做的太过流利被她看出来:“这样?”

    杨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手,像是看见了稀世之宝:“能、能抬起来吗?”

    薛放微微抬臂,幸而他这样做确实还有些难度,只稍微一抬就放下了。

    杨仪就仿佛接着一个摇摇欲坠将要掉下来的宝贝,忙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手肘:“这已经很好……你觉着如何?”

    薛放故意感觉了一下,摇头:“倒也没有怎样……”

    杨仪忙又撩他的衣袖:“我看看伤口有没有妨碍。”

    中衣的袖口要掀起来是有些难的,杨仪道:“你别动。”

    她自己起身,解开薛放的衣带,将上衫跟中衣一并褪到臂弯里,从他身上伤处看到他手臂上,见伤口完好,一时大大松了口气。

    心里的喜欢像是一汪泉眼,汩汩地冒出了清澈的甘泉。

    杨仪捧着薛放的脸,不由分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十七真厉害。”

    薛放的喉头一动:“是、是吗?”

    杨仪无法形容心头狂喜:“你知道……这般伤势换了常人,至少得几个月才能动呢。不过也不能大意,”她又赶紧让自己收敛情绪,叮嘱他道:“还是不能剧烈乱动,现在筋脉应该都在恢复愈合的时候,最为要紧,知道吗?”

    “唔……”薛放心不在焉地回答。

    此刻他衣衫半敞,靠在床壁上。

    杨仪却半跪在床沿,倾身对着他。

    偏偏她还是这般热切期盼的眼神,还刚亲过自己。

    这场景、很难不让他多想一点什么。

    “既然我这样厉害,你只亲我额头,是不是……”薛放咂了咂嘴,抬眸望着杨仪。

    杨仪微怔,继而会意。

    她被喜悦催动,慷慨大方地,重新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亲落。

    薛放的身体立刻弹动了一下。

    杨仪忙道:“别动。不许乱动。”

    薛放的手几乎就搂到她身上了,被她一句制止,勉强又落下。

    杨仪见他乖乖地,这才细看向他眉眼,目光又落向他的唇。

    薛放的唇色从来都很足的,只是这次大伤元气,又失血过甚,之前从海州回来路上,嘴唇都是灰白的,令人心疼。

    这两日补血补气的药膳、汤药轮番上场,加上他自己也常常运功调息,才逐渐恢复了几分。

    只是尚未完全恢复如初,故而唇色竟是一点清清淡淡的轻红。

    杨仪认认真真打量了会儿,低头向着他的唇上吻落。

    滋味,微微甜。

    这次,完全是她的主动。

    薛放倒是很乖,也许他把杨仪那句“别动”,不仅仅理解为手脚肢体,而是……什么都不能动。

    可对于十七郎来说,这也是全新的一种体验。

    被品尝,被擭住,被试图探寻,又浅尝辄止。

    就仿佛予取予求的那个人,变成了杨仪。

    倘若不是外间的响动惊醒了杨仪,只怕事情又要变得无法收拾了。

    杨仪忙整理了衣物,又赶紧把薛放的衣衫一把拉起。

    他就那么凌凌乱乱、慵懒缓缓半躺在那里,依稀还能瞧见半掩的衣衫底下,若隐若现的腰线、腹肌。

    少年又是面色微红,眼波轻转、有点迷迷糊糊的神态。

    好像才被怎样过似的。

    杨仪竟难得不太敢看他:“我去看看怎么了,你……你可以再睡会儿。”

    薛放从鼻子里轻哼了出来,带些鼻音的那一声,听着扣人心弦。

    杨仪清清嗓子,赶紧出门。

    身后薛放叹了声,悠悠然道:“我算是懂了为什么有些女子说男人薄幸……这‘薄幸’二字,我可是才明白,原来是轻薄了人之后……扭头就走啊。”

    他显然是在故意曲解。

    杨仪觉着自己假装没听见就好。

    出了门,杨仪又低头看看身上,发现肩头有些许褶皱,赶忙抚了抚。

    里屋,顾瑞河守了霜尺大半宿,他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神情里掩不住的倦怠。

    杨仪进内先查看霜尺的情形,还算稳定。

    顾瑞河道:“杨侍医,我有个不情之请,今日能不能再烦你多照看她一日?”

    杨仪今日本是要去太医院的,可看霜尺的情况,万一再有个反复……自己在宫内,倒不好说。

    于是道:“我尽量安排。”

    眼见天明,薛放出门,问杨仪怎么打算。

    杨仪道:“你让人去告诉二哥哥,让他派人进宫,给我告个假。”

    薛放道:“你啊,就该像是那天上的仙女,吹口气,能出几个分/身化影的才好,那恐怕才够你忙的呢。”

    杨仪抿嘴一笑:“你也先回去吧,别跟我耽误在这里。”

    “我确实有一件事,今儿要往宣王府一趟。”

    杨仪想起来:“是该去,不然就失礼了。”

    昨日薛放出门去巡检司的时候,扈远侯便叫人去叮嘱,让他抽空可往宣王府一趟。

    毕竟皇帝的旨意里,从此他可兼任宣王府的典军,自然要去面见王爷的。

    倘若是在家里养伤,还说的过去,既然出了门,当然是得去王府,不然于礼不合。

    不料还是忙的没得闲。

    今日自然是不能再拖了。

    薛放看看她,又看向顾瑞河:“留你自个儿你在这里,我可不能放心。”

    “不要去叫人了,人太多了反而不便。”杨仪看出他的心意,忙制止。

    薛放本来想让人去把老关叫来,见她如此,他心头转念:“好吧。我知道了。”

    把顾瑞河叫出门去,吩咐了几句。

    大公子一名手下得令,往外去了。

    两刻钟返回,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跟着——正是付逍。

    杨仪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付逍,忙行礼:“先生。”

    薛放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

    顾瑞河虽没跟付逍照面过,却听说过他的名头,又是薛放请来的,自然也甚是客气。

    薛放拉着付逍走开,交代了几句,付逍扫过他依旧吊起来的右臂,却并未多问,只道:“你小子倒是会调兵遣将,我在这里,你就好生办你的事去吧。”

    薛放回头对杨仪道:“等我回来接你。”

    等薛放去后,付逍才问杨仪海州之行的详细情形。

    杨仪便一一告知,旁边顾瑞河不禁也听的入了神。

    付逍听完,才问薛放的伤。

    杨仪只说正在恢复之中,也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薛放的右臂能动了,她到底不似之前般忧心。

    付逍却也是对她十万个信任:“我知道这个小子有你在身边,必定是会化险为夷的,不用我们白操心。”

    杨仪却惦记他跟岳屏娘的婚期已过,有点不好意思:“只可惜错过了您跟嫂子的大日子,没能去喝喜酒。”

    付逍笑道:“那不打紧,以后补上就是……我还没谢你跟十七送的礼呢。”

    杨仪意外:“是什么礼?”当时她走的仓促,没顾上想到付逍大喜这件事。

    付逍看她的反应,略一思忖:“哈,我就知道有古怪。”

    原来付逍成亲之前,先是扈远侯府那边,斧头带人来送了薛放的新婚贺礼,是两匹缎子,一柄玉如意,并一些滋补的人参、鱼胶等物。

    斧头舌灿莲花,哄的付逍喜欢的收了。

    在这之后,薛侯爷另有贺仪相送,却比薛放所送要简薄些。

    却正合付逍的心意,毕竟他自觉跟扈远侯并不很亲近,送的太贵重,只怕他不肯照单全收,纵然收了,恐怕也会觉着欠人的情。

    至于杨仪这边儿,是在扈远侯府之后,也是两匹上好缎子,两匣子什锦点心,干果,一套景德镇的如意碗碟,并一双女子的玉镯,已算是颇为丰厚。

    而送这些东西来的,却是太医杨家的二爷杨佑持。

    杨仪在听付逍说了杨佑持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必定是杨佑持消息灵通,得知付逍成亲,而自己不在京内未免疏忽,于是特意替她准备了一份贺礼送来。

    不得不说自己的这位二哥哥办事,真是天衣无缝的妥帖。

    杨仪笑道:“得亏二哥哥想的周到,不然的话我真羞于见您了。”

    付逍摆手道:“我却有点过意不去。”

    杨仪摇头:“成亲自然是喜事,我们送些贺礼也是沾沾喜气,何必这样说呢?我倒是还没问,嫂子跟晓风可好?”

    付逍听提到岳屏娘,才笑道:“放心,都好着呢。对了……那豆腐坊也总算有了点样子,你既然回来了,回头叫屏娘再送些给你尝尝。”

    两人说话间,外头有人来寻。

    顾瑞河的侍从开门,同来人低语几句。

    不多会儿,顾瑞河神色凝重出来:“两位,我……现下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处置,能否就劳烦两位……帮我看一看她。”

    杨仪道:“大公子且去。”

    顾瑞河低头:“大恩不言谢。”说了这五个字,出门前又交代了侍卫几句话。

    马蹄声远去。付逍才得闲问杨仪:“怎么竟跟这位漕运司的大公子有了牵连?”

    杨仪把事情悄悄地告诉了他。

    付逍听后诧异,半晌才感慨道:“说来,这位大公子跟他们家里的人倒是不同,我们家周围也有些在码头做工的,提起这位大公子,多数都极称赞,说他不像是顾家人……比如知道有的苦力病了或者有急事之类,他都肯通融,有时候还助以银钱呢。可惜,偏偏这世道容不下这样的人物。”

    杨仪却在想顾瑞河是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去了。便跟付逍道:“我进去看看。”

    顾瑞河策马而行,却不是回顾家的,恰恰是往杨府而来。

    进了门,径直去后院。

    在杨甯的院子里,三姑娘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大哥哥终于来了,”杨甯看见顾瑞河,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顾瑞河道:“昨儿是三妹妹帮了我,我心里清楚。你说有事关生死的急事,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杨甯问道:“我……只是想问问大哥哥,你要霜尺活着,还是要她死?”

    顾瑞河一震:“这是什么话?”他心中转念,警惕:“总不会是……本家那里叫你劝我什么吧?”

    杨甯道:“劝确实是劝,但不是舅舅或者谁,是我自己的意思。”

    顾瑞河疑惑:“什么?”

    杨甯道:“上回我落魄之时,霜尺曾经有赠伞的情分。当时我虽不认得她,昨儿事发了,自然知道是她……所以暗中叫人密告俞大人去救人。”

    顾瑞河一震:“这……是你?”

    他还以为是俞星臣自己得到的消息,当时还惊疑……俞星臣竟一直盯着自己?

    原来是杨甯!她自然是在本家那里察觉了不对。

    杨甯淡淡道:“大哥哥只回答我,你到底想要她活,还是……”

    “我当然想要她活,这有什么可说的。”

    “那么,以你现在这样的情形,自保尚且难,又怎么能护住她?”

    顾瑞河微震,上前一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霜尺的事情,自然是外公发现的,你想,以外公之能,如果要处置一个这样的女子,何必费心?一声吩咐,霜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可外公为什么偏要叫舅舅去处置?”

    顾瑞河不寒而栗:“为何?”

    “因为外公想看看舅舅会不会把这件事办好。但如今看来,舅舅已经让外公失望了。”

    “失望?”

    “他差点把此事张扬的满城皆知,外公怎么放心把漕运司交给他,只因为他是外公的长子,才不得不如此,但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也没有办法,除了父亲,祖父并无别的合适人选。”

    “谁说没有?”

    顾瑞河疑惑:“还有何人?”他是在漕运上的,他都不知道,杨甯怎会知道。

    杨甯打量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舅舅虽不中用,可大哥哥你不一样。”

    “我?!”顾瑞河简直不能相信。

    杨甯微笑:“别看外公不大管漕运的事了,但他耳聪目明着呢,大哥哥在漕司很得人心,这点儿外公当然也知道。论起办事的才能,大哥哥也不输给人……只还缺了点历练,但却已经比舅舅出色。”

    “不,别说了。”顾瑞河断然拒绝:“我没有此心,再说祖父也不可能越过父亲……而且我也没那个资格。”

    “有没有资格,不是那么简单说说的,”杨甯却仍泰然自若,“端看外公、以及大哥哥想不想。”

    “别说祖父,就说我,我便不想。再说……我夺父亲的位置?”顾瑞河摇头:“不可能。”

    杨甯道:“其实在外公心目中,向来是看重大哥哥的。论职位,你是舅舅的副手,论人心,你比舅舅更得人心。”

    顾瑞河皱眉:“行了,我说我没有此心。”

    杨甯自顾自道:“只有一点你做错了。”

    这句话,却让顾瑞河一怔:“什么?”

    “就是霜尺。”

    顾瑞河屏息:“你、想说什么?”

    杨甯道:“你唯一让外公不满的就是霜尺这个污点,你当然清楚,外公的办事可跟舅舅不一样,所以我才问你想让霜尺生还是死。”

    顾瑞河后退半步。

    “大哥哥,你就是太正直了。”杨甯一笑:“我想对于男人而言,最重要的是无非两件事,一是权势,二才是女人,可倘若没有相应的权势,便容易被人左右,身不由己,什么到手的东西都容易失掉,想要得到、想要握紧所重视的东西,必须得向上爬,只要你到了那个位置,就没有人再能够摆弄你的命运,要什么不可得?”

    顾瑞河简直不信这是一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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