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96章 一只加更君

    薛放当初在羁縻州的时候就声名于外。

    狄闻身边大大小小的那些将官,有哪个不认识他的,多多少少都有交情。

    而在军界,消息自然也是互通的,虽然一个是南一个是北,但北地众将官也多听过薛十七之名。

    何况薛放背后还有个扈远侯。

    俞星臣最初举荐扈远侯不是随便说说的,当年扈远侯、付逍,以及萧太康等在北境镇守,事到如今,一干老将虽都退的退,死的死,但当年曾在他们手底下的那些青年将官,此刻却多数都是镇守北境的中坚之力。

    倘若是扈远侯这些人主持大局,自然能更好的凝聚人心。

    如此一来,选择薛放的理由自然更充分了。

    皇帝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然后问端王:“你怎么看?”

    端王道:“回父皇,儿臣觉着,俞巡检所说……有理,薛十七确实该是个将才,其实当初把他从羁縻州调回的时候,儿臣心中便打算将他调到北境历练磨合,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驻守北境的主力。只不过……”

    皇帝瞥着端王:“只不过朕没答应,是不是。”

    端王垂首。

    众人不敢询问皇帝当时为何驳回了端王要调薛放去北境的建议、而是把他仍是塞到了巡检司。

    这秘密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

    当时皇帝怀疑,薛放是狄闻的心腹,万一把这样的人送到北境,以薛放的能力,自然是第一个狄闻,到时候他们一南一北的……呵呵。

    所以当时在薛放才回京后,皇帝才有各种试探,包括隋子云上京后的种种,都是为了查薛放的底细,看他是忠于狄闻呢,还是忠于朝廷。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了。

    因为皇帝此刻发现……薛放最忠于的,似乎是杨仪。

    哈。

    皇帝不置可否,端王跟俞星臣退出政明殿。

    下了玉阶,端王问道:“俞卿,你觉着皇上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道:“皇上明见万里,定然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最有利于社稷安危。”

    端王道:“你好像……胸有成竹。”

    俞星臣摇摇头,抬眸看向政明殿的方向:“我只是清楚,不论如何,皇上毕竟还是要以江山为重。”

    “你真觉着薛不约是最佳的选择?”

    沉默,俞星臣的喉结微微吞动。

    但他还是回答:“是。”

    端王凝视着他的神色变化,笑道:“那就好,若说起来,北境比羁縻州还要重要,定要个万无一失的人去才成。不过……”

    “王爷担心什么?”

    端王若有所思道:“听说薛不约九月就要跟永安侯成亲了,假如这时侯让他去……那恐怕这亲事就要推迟了吧。”

    俞星臣眉头微蹙:“哦……臣倒是没想过这个。”

    “跟社稷江山比起来,这自然是小事,”端王摆摆手道:“罢了,横竖皇上会决断。”

    两人说着要走,就见一队宫女太监簇拥着紫敏郡主来到近前。

    紫敏远远地先瞪俞星臣。

    端王看见紫敏,眼神温柔了几分,笑问:“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紫敏道:“端王叔,皇后娘娘恩准我去你府上住两天,你可愿意吗?”

    端王故意哼道:“当真的么,不是你捏造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我怎么敢捏造?”紫敏叫起来。

    端王揶揄笑说:“谁知道呢,前日你又是怎么敢跑出宫去的?”

    紫敏跺跺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恨恨地看俞星臣:“都怪你。”

    其实明知道跟他无关,就是要找个泄愤的替罪羊。

    而俞星臣早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退后了两步,却还是避不过郡主瞪视的目光。

    端王无奈,带了紫敏一同往外走。

    紫敏却回头看向俞星臣:“俞巡检,我才听说,你家里来了什么……哪里的亲戚?据说你们夫人还有意给你张罗亲事?”

    这对俞星臣而言,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咳嗽了声。

    端王笑着制止:“休要胡说。何况这是俞巡检的家事。”

    “我就问问,何况这是好事,要是真的也不用瞒着。”

    俞星臣道:“回郡主,那不过是讹传而已。”

    紫敏抿嘴笑说:“你可别不好意思,我都想看看那姑娘是什么模样的,我给你掌掌眼,看配不配呀?别弄得什么不好的女子,糟蹋了俞巡检的人品。”

    端王啧了声,皱眉:“怪不得太后说你越发没体统了,你听听说的什么?”

    紫敏因为摆脱了把自己跟俞星臣配成对儿的威胁,心里高兴。

    又听人提起俞星臣家里来了亲戚,似乎还有位貌美的小姐,自然乐得问问。

    俞星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略觉烦恼。

    原来这几日,俞府里也发生了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动。

    自从那天,那矮个丫头、唤作明丫的,欲把小黄狗带走被俞星臣斥责后,次日,叶蒨儿就带了两个丫鬟前来,郑重向他道歉。

    俞星臣并没有见她,只叫灵枢出去说他身上不自在,知道了,请她不用麻烦。

    不料那天晚上,灵枢悄悄地进了书房,跟俞星臣说道:“大人,那个叶家的主仆有点古怪。”

    俞星臣不想理会她们的事,便仍是不动声色地翻书。

    地上的小黄狗倒是抬头叫了声。

    灵枢见状不敢打扰,低头要走。

    俞星臣却道:“怎么?”

    灵枢这才忙靠近了,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俞星臣听罢抬头,望了灵枢半晌,问道:“听见说什么了?”

    灵枢道:“我并没靠的太近,可是看起来是那丫头在骂人,叶小姐却一声不敢出。倒像是……奴才变成了主子,主子变成了奴才。”

    原先先前灵枢因为讨厌那明丫要对小黄狗不利,又觉着这丫头未必安分,怕她私下捣鬼。

    于是他悄悄地潜入了内宅,想看看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主意,也好事先提防。

    这只是他的私心,按规矩说是绝对不允许如此的,所以灵枢不敢十分靠近,只在对面的屋脊上向院内打量。

    倒是让他看见了,那叶蒨儿领着丫头们进了屋子之后,其他的丫鬟便给赶了出去,只有那矮个子的明丫跟另一个丫鬟在。

    明丫一进门就坐在了椅子上,毫无规矩。

    她指着叶蒨儿不知说些什么,看脸色似乎很气愤。

    叶蒨儿站在原地,敛着手垂着头,倒像是做错了事。

    明丫呵斥了几句,另一个陪着她的高个丫头云儿捧了一杯茶给她。

    她接过来喝了口,像是嫌弃烫还是如何,眼珠转动,一扬手,竟是把茶水泼在了叶蒨儿的身上。

    叶蒨儿竟没有闪避,也不生气,反而把头垂的更低了。

    当时灵枢从头到尾、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恨不得掠过去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又怕俞星臣知道他擅自接近女眷住宅而不悦,于是强忍不动。

    室内明丫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转身,打着哈欠向内走去。

    身后,叶蒨儿却跪了下来。

    她就这么跪在屋内,没有人理会她。

    灵枢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里头那明丫想必已经睡着了,但是叶蒨儿竟然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接下来,灵枢就没再看下去,也不知道她跪了到底多久。

    只听说晚上给夫人请安的时候,那叶小姐走起路来,有些趔趄,徐夫人问她怎么了,叶蒨儿说是先前睡觉的时候,麻了腿。

    灵枢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了。

    俞星臣将手中握着的那卷书晃了晃,那是一本《易经》。

    他心烦的时候,就常常喜欢看这本解闷。

    “‘易’一名而含三义,”目光扫过书页,把书放下,俞星臣负手,喃喃道:“‘所谓易也,变易也,不易也’。”

    这是易经之篇、《乾凿度》之中的一句。

    意思是,“易”这一个字有三种意思——简易如一,适时而变动,亘古不变。

    这看似简单的三段,却暗含极其深奥的天地至理,极难参透。

    灵枢当然不懂这意思。

    俞星臣望着窗外夜色如墨,终于吩咐道:“不用惊动他们,暗中留意就是了。”

    次日,俞星臣去给夫人请安,又见到了叶蒨儿,而叶蒨儿的兄长叶子赋也在,看着是有点儿精明面相的青年,大家彼此寒暄。

    叶子赋这两日在吏部奔走,他们家族虽说是舜州望族,但在京城里却也算不上数。

    只因知道他们家是俞家的亲戚,如今在京内又住在俞家,所以那些眼高于顶的吏部堂官们对他自然也高看一眼,不至于十分怠慢。

    之前俞星臣因为京内疫情跟追踪北原细作忙的自顾不暇,所以不曾回府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叶子赋简直如获至宝。

    “先前弟在舜州,也早就听闻俞兄大名,今日相见,真真是三生有幸。”叶子赋满面生辉,他十分重礼,深深鞠躬拱手,双手几乎垂地。

    俞星臣含笑回礼:“公子客气了,如今既然两家做了亲,自然似一家人。不必说见外的话。”

    徐夫人看他两个说话,笑眯眯道:“叶公子说先前去吏部的事,也不知怎样,我自然不懂,你可以跟你三哥哥说,叫他给你出主意之类的,也方便些。”

    叶子赋道:“我只怕烦劳了三哥哥。”

    俞星臣一笑:“不至于,我也只是力所能及,毕竟我不是吏部的人,所能的又有限。”

    两人说话之时,叶蒨儿时不时地便瞥两眼,看似是在打量叶子赋,实际上是在留意俞星臣。

    直到中午吃了饭,几个人从夫人房中出来。

    叶子赋道:“听闻愚妹的丫头,昨儿惹了祸,那毛丫头不知轻重,兄千万莫要怪罪。”

    俞星臣淡淡道:“无妨。”

    叶子赋看向叶蒨儿:“愚妹打小在深闺之中,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出舜州,自然有些礼数不周的地方,多亏了府里夫人宽仁……蒨儿,还不当面跟三爷赔罪?”

    “三爷请……”叶蒨儿向着俞星臣屈膝行礼,可双腿一软,向着前方趔趄着栽过去。

    俞星臣及时抬臂将她扶住。

    叶蒨儿半靠在他的肩头,仿佛惊魂未定,轻轻喘了几声。

    叶子赋慌忙也抬手将她扶起:“怎么了,叫你赔罪,你反而又失礼?”

    “是、是腿一时麻了。”叶蒨儿嗫嚅着红了脸,“请三爷恕罪。”

    她虽是鹅蛋脸,但身形纤袅,生得不错。

    俞星臣看她这低着头一味地退让赔礼的样子,心中不由想起了昔日杨仪。

    他重又负手:“没什么大碍,只是你的腿一直麻,别是有什么妨碍吧。”

    叶蒨儿没想到他会“嘘寒问暖”似的,忙道:“不不、没什么妨碍,只是……一时转了筋。”

    俞星臣道:“若有不适,可以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不必强忍。”

    叶蒨儿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多、多谢三爷……”

    这日,俞星臣破天荒地跟叶家兄妹说了几句话,透出几分相谈甚欢的意思。

    叶子赋又趁机约他改日一起同游城外铁塔寺,玉渠观等名胜,俞星臣也只散散地应着。

    回头,俞星臣便吩咐灵枢:“去看着点儿。”

    灵枢起初都没反应过来:“叶家的人?”

    “留心些,这是内宅,”俞星臣道:“别叫人抓着把柄。”

    灵枢立刻去了。

    小黄狗在地上,向着俞星臣摇尾巴。

    俞星臣把地上的小黄抱起来,看它脖子上的伤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倒不知是杨仪的药管用,还是这狗子皮实。

    从桌上捡了一块山药糕,掰开了,喂到狗子的嘴里。

    小黄狗一口一口吃了,察觉他的心情似乎不错,便伸头去舔他的脖子。

    俞星臣到底不适应这种“亲热”,赶紧把狗子摁下去。

    灵枢到了内宅,叶蒨儿的住处,见叶蒨儿正带丫鬟回了房。

    跟着她的丫头小声道:“小姐,先前还说府里的三爷太过冷冰冰,现在看来,倒是不错的人。”

    叶蒨儿抿嘴一笑,显然也有几分开心。

    丫头道:“要是……这门亲事真的能成就好了。也是小姐的福气了。”

    叶蒨儿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臂,回想先前跟俞星臣的“相处”,眼神有几分恍惚:“是……啊。”

    那丫头凑近了,低低道:“就怕……”

    叶蒨儿道:“罢了,我想睡会儿。”

    灵枢看她似乎要脱衣裳,就忙先离开此处。

    他心想竟没见到那矮个子的明丫在哪里,之前就不大见她伺候在叶蒨儿身旁,又加上那夜所见,简直古怪。

    灵枢几个起落下了地,正过院子,突然听见里头有男女的说话声音。

    他忙藏住身形,只听是男子道:“你要再胡闹,我可就要先把你送回舜州去了!”竟是那叶子赋。

    果不其然,开口的是那个明丫:“好啊,那你就送,反正我也待够了,叫我在这里受气吗?”

    叶子赋道:“住口,当初就不肯叫你来的,你自己非要偷偷地跟着,家里如今还生气呢!你还敢说?”

    明丫道:“为什么不叫我跟着?为什么要让那个贱人上京,不让我?”

    叶子赋听她声音颇高,倒吸一口冷气,忙先去院门口查看是否有人。

    灵枢早就隐住了身形。叶子赋见无人,才回来呵斥:“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这是在家里?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闹?”

    明丫哼道:“家里也未必就由得我,我知道,你们觉着我比不上那个鬼鬼祟祟的贱人……我就瞧不惯她那种做作矫情的样儿!今儿还公然地扑到俞三爷的怀中去了!真是个会演戏的下作胚子!像极了她那个通房出身只擅勾引主子的娘!我看不出几日她就也爬到俞三爷的床……”

    “啪!”

    灵枢正听得惊心,这一记清脆仿佛也打在他的脸上,他惊了一跳,赶忙探头向内望去。

    却见明丫被打的向旁边歪了过去,另一个丫头忙扶住她,竟叫道:“小姐!”

    叶子赋指着明丫道:“你、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罚她跪,她哪里会伤着了腿,我警告你,你再敢胡闹,我就真的不留情面了!”

    明丫捂着脸,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你打我?为了那个贱骨头……打我?”

    叶子赋咬牙切齿,待要再说。突然听见脚步声。

    灵枢却也听见了,幸亏他藏的好,不必再动。

    叶子赋却吓得色变,赶忙拉着明丫往另一侧角门挪去,明丫不肯从,叶子赋不由分说把她抱住,扭着出了门。

    就在他们离开后,几个上房的丫头打这里经过,其中一个向着院子里瞅了眼:“没有人啊,怎么方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呢?”

    “怕是你听错了吧?也没什么,走吧。”

    灵枢看了这一场戏,心惊非常。

    也顾不得再跟着叶子赋跟明丫,赶紧跑回前头俞星臣的书房,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

    俞星臣听了他的描述,皱眉不语。

    灵枢按捺不住:“大人,您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丫头、真不是个丫头?”

    俞星臣道:“这个明丫,确实不是丫头。你想想看她先前那些冒失举动,哪里是个丫头该有的。”

    灵枢道:“我虽然也觉着她无礼,还以为叶家家教如此,但如果她是什么‘小姐’,那么那个叶蒨儿……难道是个假冒的,不是他们府的真小姐,是个真丫头?”

    灵枢想到那夜明丫颐指气使、罚叶蒨儿跪的样子,再加上明丫今日骂叶蒨儿那些话,这叶姑娘显然出身很低。

    俞星臣道:“她不是真丫头,却也是个真小姐,只不过,有嫡出跟庶出之分罢了。”

    灵枢屏息:“哦……明丫骂她什么通房的娘……难道是姨娘生的?”

    他想通这个,脸上露出一点恼恨之色:“倘若如此,他们家怎么敢让这种人来接近三爷?这般身份!真是可恶!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

    端王殿下出宫后,带了紫敏回了王府。

    临别前,紫敏还向着俞星臣眨眨眼:“赶明我有空,去你们府里逛逛啊。”

    俞星臣知道这女孩子心里记恨着自己卖她的事,只一笑了之,打道回巡检司。

    是日天黑,俞星臣正看过了一本折子,外间灵枢来报说道:“小侯爷从顺天府接了个案子回来。”

    这时侯,顺天府里的那具尸首已经给送了过来,就在后衙验房。

    而很快地,胡太医脸上蒙着巾帕,也被人带着,做贼一样溜了进门。

    虽然此刻还有疫症,不过巡检司里已经没有人蒙脸了,胡太医这样做,虽不过分,但稍微显得违和。

    众人都不解其意,不晓得胡太医是怕被人认出他跟命案相关,故意如此。

    俞星臣带着黄狗,站在院门口打量的时候,就见薛放跟杨仪两个也从前方门口走来。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薛放凑近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然后不等杨仪反应,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暮色中,杨仪低声说道:“告诉你别太放肆。”

    “小人就放肆了,永安侯大人要如何惩罚,只管发落,”薛放笑着说:“我必心甘情愿领受。”

    杨仪的声音带笑,又有点羞:“你真是……”转头把脸埋在他胸前。

    薛放道:“别怕,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何况你先前跟着进那巷子,我知道你必定累了。若累坏了……我是要心疼的。”

    他说的其实不错,这会儿早过了休衙的时候,巡检司里的人有限,像是俞星臣这种兢兢业业、加班加点的实在罕见。

    俞星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咽下口水的声音。

    幸亏这会儿夜色正侵袭中,那边一时也看不到他。

    俞星臣脚步挪动,想要先回院内去,冷不防身边的小黄狗似乎瞧不惯薛放那旁若无人眼内无狗的,便叫道:“汪汪!”

    杨仪跟薛放齐齐地转头,正看见俞大人侧身,似乎是个要回院的姿势。

    简直像是被捉了现行,对于双方而言,都是。:,,.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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