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99章 二更二更君

    蔡太医原本是要回家去的,可是临晚,见又带了人犯,又打听俞星臣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担心晚上有事。

    于是吩咐人跟家里交代了一声,自己便在巡检司过夜。

    此刻因为夜渐渐深,蔡太医料想无碍,已经睡下了。

    不料又有人来叫,当即忙忙地穿了衣裳出来,问道:“是谁?”

    侍从道:“是从犯人家里查到几包药,俞巡检让您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蔡太医忙着出门,又感慨:“俞巡检真是好大的精神,白天里里外外的忙,晚上还不歇息。”

    侍从提着灯笼在前,提醒他脚下,又说道:“那可不?才审过那陶氏呢……说来也怪,先前小侯爷跟杨……咳,跟永安侯大人在的时候,还说不审了呢,大家都松懈下来,谁知又变了主意。”

    来到厅内,俞星臣正用帕子擦过了脸,也漱了口。

    不知为何,总觉着还似有些不妥,时不时地清清嗓子。

    见蔡太医来了,稍微心定,请他来看那些药到底是什么补益的东西。

    灯光昏暗,蔡太医捧在手里,俞星臣提醒:“小心些,有些呛人。最好别去闻。”

    蔡太医正想要闻一闻,听了这话忙停住了。

    灵枢把另一个蜡烛举着过来,蔡太医借着烛光,看了会儿,又嗅到一点淡淡的辛气。

    他迟疑:“这个,像是有淫羊藿的味道,大人,这是哪里来的,不像是正经的什么药……”

    俞星臣虽不懂医,但对于“淫羊藿”三个字,却并不陌生,心里咯噔了声。

    此物又名仙灵脾,为何俞星臣会知道这物大名?全因为这淫羊藿,对付男子的肾虚阳痿,是极为灵验的。

    就算俞星臣自己没用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他不动声色道:“你再看看。”

    蔡太医察觉并非是毒,这才小心地捻了一点,略一闻,肯定地说道:“确实是淫羊藿,似乎还有人参,巴戟天……哎哟!这是……春、药!”

    若非相信俞星臣的为人,蔡太医便要怀疑他是想干什么了。

    俞星臣早有所料,听果真是此药:“太医可知道,此物若是多服了会如何?”

    蔡太医道:“多服……应该也没什么,不过是更加燥热些,在床笫之间,更、更那个……雄风振作罢了。”面对君子,他有点不好意思的。

    俞星臣疑惑:“不会致命么?”

    “致命?”蔡太医被他问的一愣,忙又再把那包药细瞅了会儿:“这里好像没有能致命的毒……除非……”

    “除非如何?”

    “除非喝这药的人虚不胜补……之类的,倒是有可能引发猝亡。”

    俞星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灵枢在旁见他只管问这些,急得不行。见他终于告一段落,才忙问蔡太医:“那如果不小心吸了些进口鼻,会不会有妨碍?”

    蔡太医一愣:“吸?谁吸了?”

    灵枢不语,只瞅了俞星臣一眼。

    俞星臣解释道:“方才我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吹散了些,似乎有些粉末入了口鼻之中。不过已经漱口洗脸……该没有妨碍吧?”

    “这……”蔡太医不太有这方面的经验:“若是少量,按理说是不会有碍的,但……也说不定。”

    灵枢吃惊:“说不定又是什么意思?”

    蔡太医道:“就是,这也跟个人的体质有关。”

    灵枢极担心,追问:“有没有什么解药?”

    “据我所知并无,”蔡太医拧眉思忖:“这个若中了,只能宣泄出来……或者多喝水……我实在是孤陋寡闻,不知更多了。”

    俞星臣道谢,请他去歇息。

    等蔡太医去了,灵枢小声道:“大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要不然,去请……”

    俞星臣没等他说完便瞪向他。

    灵枢因为笃信杨仪,所以没顾忌别的就要提她。

    此刻警醒,忙改口:“或者请杨府的二老爷。”

    “少胡说。”俞星臣皱眉,又道:“未必有事,现在也不觉着怎样,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他说歇息,自然就是在巡检司里、不回俞家了。

    灵枢只得陪着他回了下榻处,本想给他沏茶,又想到了晚间,好不容易要休息,再喝茶,万一又睡不着可如何是好。

    于是只倒了一杯白水。

    俞星臣喝了半碗,洗漱过后,泡了脚,总算困乏了。

    灵枢见他有些倦意,忙给他放了帘子,退了出去。

    俞星臣睡在榻上,一刻钟不到,身上突然发起热来。

    原来他吸入的那些“补药”,原本不至于发的如此厉害,可他竟泡了脚,那涌泉穴进入的暖热散开,激发了那些药性,自然变本加厉。

    俞星臣朦胧察觉自己不对劲儿,却因为倦的厉害,一时醒不来。

    胡乱挣扎着,把被子推开。

    只是如此还是热的难当,俞星臣又将中衣撕扯了会儿,此刻嘴里已经忍不住开始喘了,身体好像被火烤着,翻来覆去的焦灼。

    直到灵枢听见动静跑了进来:“大人?”

    叫了数声俞星臣醒来,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怎么了?”

    灵枢道:“大人你……”他抚着俞星臣的肩头,极热:“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听见你在申吟。”

    俞星臣方才还半梦半醒,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摸摸额头,果真滚烫,且汗津津地。

    他意识到那必然还是吸了药粉的缘故,一时咳嗽了几声:“去倒水。”

    灵枢忙又去倒了一杯热水,俞星臣才碰到那点热,感觉体内的那股燥热越发厉害了,忙一把推开:“要凉的!”

    “可是、这会儿喝凉水是要伤身的,”灵枢看着他:“或者温的好么?”

    俞星臣怒道:“凉水!快去!”这会儿他想要的其实是冰水,不过知道一时不可得,退而求其次罢了:“再打些水来。”

    灵枢无奈,只得出来取了一杯凉的。

    俞星臣一饮而尽,感觉像是一杯水浇在烧热的炉子上,几乎听见“嘶”地一声响。

    灵枢又将帕子浸湿给他擦脸,擦着擦着,目光向下,陡然震动。

    俞星臣正自躁闷,恨不得洗个凉水澡。

    见灵枢停手,他推开灵枢,起身要去自己洗脸。

    不料才一动就察觉不对,垂眸看时,猛地抿住了唇。

    半天,俞星臣憋出两个字:“出去。”

    灵枢张了张口:“大人……要不然,去、去找个干净的……”

    俞星臣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按捺怒意,无奈沉声道:“叫你出去。”

    “可、这……要不然再叫蔡太医想想法子?”

    “别多事。”俞星臣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没什么妨碍,休要当作大事一样闹起来。”

    灵枢不放心,建议:“或者、或者我帮大人纾解……”

    俞星臣欲言又止,瞪向灵枢。

    灵枢发现他的眼角已经开始泛红,扫了眼底下,只得垂首后退:“我就在外间,大人若有不适就叫我。”

    俞星臣也没应声。

    灵枢小心把门合上,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块湿帕子,他想要送进去,又停住,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

    俞星臣其实没干过这种事。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做。

    但是现在,这药效比他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生涩的探过去,才碰到,身体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俞星臣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紧牙关。

    脑中极乱,那突如其来的燥热,像是把所有的思绪跟念头都融化了,交织在一起,互相牵扯。

    他甚至无师自通、无法自拔地想到些根本没去想的……

    案子,疫情,细作……风卷残云一样掠过。

    最终尘埃落定,突然出现的,是他在羁縻州跟杨仪初次相遇。

    那双眼睛,交织着水火,好像要把他烧成灰烬,或者淹没到最深处。

    他长吁了口气,身体在丝丝地颤抖。

    当时不懂的那些情绪,这会儿变本加厉地明白了,那双眼睛好像在盯着他,死死地穿过了时空。

    “仪……”齿缝间,挤出了这么含糊的一个字。

    俞星臣撞在枕上,玉枕碰在脸颊上,起初有些微凉,继而便温润起来。

    他好像从巡检司的榻上,直直坠落,越过无间之渊,坠落在了一处他渴望回溯的地方。

    ——俞府的后宅。

    罗帐垂地,细微的脚步声远离,门被关上。

    他斜靠在床壁上,望着面前的人。

    乌发散落,只穿着素白的中衣,窄瘦的肩头盈盈的,可爱可怜。

    “这两天,是适合的,极容易有……”长睫低垂,声音很轻,“三爷……委屈些……”

    她的手在动,不算熟练,她的声音尽量平静,但还是带着几分颤抖,跟一抹羞涩。

    俞星臣不知她是哪里学来的,又怎么竟然能豁出去做这些事。

    不过,既然是为子嗣计,想想……

    也罢了。

    此时的他如彼时的他。

    皆都情动不能自禁。

    俞星臣深深呼吸,那是无法克制的喘。

    他起身将人揽入怀中,听见她一声错愕的嘤咛。

    “仪儿别停,”俞星臣靠近她耳畔,蛊惑或者教唆般地低语:“继续……”

    他看见她如雪的脸颊上朦胧的红晕,终于迫不及待凑了过去。

    水月镜花,似真似幻。

    他这么理智清醒的人,竟然想就此沉醉此间,不愿醒来。

    次日晨起。

    杨府这里,杨仪洗漱过,练了一趟八段锦,小甘就赶了来。

    正小连要帮杨仪着官袍,见了她,笑道:“你起的这样早,你家的竹子哥哥可愿意?”

    小甘啐了她一口:“他比我还早呢,赶着要回侯府去伺候十七爷。”

    杨仪摇头道:“他忙他的,你何必这样着急?你们新婚夫妻的,别弄得聚少离多。我可不喜欢。”

    小连用胳膊肘顶了小甘一下:“听见了么,姑娘发话了。”

    “去你的,你也跟着起哄!”

    小甘红着脸,给杨仪整理冠带,忽地想起一件事:“姑娘,我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来了好些人,不知干什么的。”

    可巧说了一句,外头金妩亲身跑来:“仪儿快,宫内的人来了。”

    “宫内来人?”杨仪吃惊:“有什么事?”

    金妩道:“你二哥哥已经出去看了,到底怎么还不知道,只知道是冲你来的。”

    杨仪忙带了小甘小连往外,还未到前厅,就遇到来请的丫鬟。

    这会儿杨登,杨佑维兄弟已经迎着来人了,这人却还算是个脸熟的,竟是先前被皇帝派到巡检司的江太监,正跟杨家父子寒暄。

    见杨仪到了,忙跪地:“参见永安侯。”

    杨仪还不习惯这种阵仗,先前她病愈去宫内谢恩、去太医院的时候,那些太医们也要跟她行礼,还是她给拦住了,尽量安抚,众人才敢不拘礼。

    此刻忙上前一步扶起:“公公不必如此。”

    “这是正礼,”江太监笑眯眯地:“从今往后,奴婢可要蒙永安侯的恩惠了。”

    杨仪不解,看了看一边的杨登跟杨佑维:“公公这话何意?”

    杨登的脸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惊恍跟怔忪,被杨佑维提醒了,才忙道:“江公公方才说了,皇上赐你的府邸已经准备妥当,今日江公公就是来带你去永安侯府的。”

    杨佑持补充:“江公公也是皇上特意开恩所赐,从此他就是你侯府的大管事公公。”

    江太监眉开眼笑:“好说好说,所以我说还要永安侯多宽待,若我有做的不妥当、照看疏漏的地方,可要开恩。”

    他说了这句,见杨仪也是一脸无所适从,便细心解释道:“其实皇上下诏封侯的时候,本已经选定了宅子,可皇上临时又嫌那宅子太小,不如意,于是又命另选,才择了如今这个府邸,是……”

    他压低了声音,道:“是昔日大皇子殿下的故居。”

    这件事杨登杨佑维跟杨佑持也不知道,顿时都惊呆了。

    杨登忙道:“这、这如何使得?”

    连杨佑维也望着江太监道:“是不是于理不合?既然是大殿下的故居,那……以后总要赐给皇子皇孙之类的……给仪儿……”他并没有贬低杨仪的意思,只觉着太过震惊,又很怕僭越冒犯之意。

    杨仪还没从赐府的惊讶中反应过来,没想到又是一重“惊吓”,忙道:“是啊,是不是弄错了?”

    江太监笑道:“哪里会弄错呢?多少重手续下来的,这两天命人加紧修缮打扫,确实无误,还是快过去瞧瞧吧。”

    大皇子的故居,实则不算很大,但是最靠近皇宫。

    在长安街的东侧,骑马到宫内不过一刻钟。

    自从大皇子出事,此处已经空置了至少十五年,无人居住。

    毕竟是皇子的旧居,一来,对帝后来说是伤心处,自然不容别人占据。

    二来,也没有人有这福气能搬进大皇子,就连当初宣王殿下回宫,那样大阵仗,还没叫他住这里呢。

    这对杨仪跟杨登众人而言,简直是不亚于封侯之下的震惊。

    而到了侯府,见门匾已经换成了“永安侯第”四个字,清隽贵气的字。

    杨登瞧着那字迹有些眼熟,杨佑持小声道:“像是皇上题字……”

    皇帝给医馆的题字,杨佑持看过无数遍,他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但也琢磨出些意思来。所以一看这几个字就眼熟。

    江太监笑道:“二爷好眼力,确实不错,正是皇上御笔亲题。”

    此刻,门口几名衣着鲜明的仆从向着杨仪跪倒,大声道:“参见永安侯,恭迎大人回府。”

    杨仪屏息,涩声:“请起。”

    江太监引着他们向内,一边说道:“这里里外外,男女仆妇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人,分为三等,其中皇上特赐了六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四个教养嬷嬷,还有侍卫,车夫,以及日常出入的车轿……都是齐的。大人且先看看,若有不合心意的再换。”

    杨仪一听一百多人,愈发愕然。

    此刻,院中两侧的侍卫跟仆从们已经又齐刷刷地行礼。

    杨仪简直窒息。

    到了厅前,却是那些丫头仆妇们,前面的六个容貌极出色的,自然是宫内的宫女,另一侧是四个气质极佳的教养嬷嬷,往后是一等的丫鬟,再向后是二等,三等,但就算是最低等的也都干练出色,跟别处不同。

    杨仪觉着,自己去给人看诊都没有这么累。

    她命众人都散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杨登,杨佑维几个。

    只不过如今她身份之不同,连杨登都不便多说什么,何况杨氏兄弟。

    杨仪硬着头皮对江公公道:“我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

    “这还多?已经是尽量缩减了的……”江太监笑道:“横竖是皇上恩赐,天长日久的也就习惯了。”

    其实杨仪又不缺府邸,崇文街那里想常去还不得呢,如今竟又多了一处地方,甚至比那里的更大更了不得。

    她也知道江太监做不了主,于是道:“罢了,回头……”

    等进宫见了皇上,再见机行事就是。:,,.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