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467. 二更君 三魁四旗,名花有主……

    薛放从赵宇邓栎口中打听清楚,北境盗匪,分三魁四旗,几个最有名的。

    三魁四旗,指的是势力最大的三个匪帮,分别是大罗,藏鹿,坐虎。

    其他四大旗帮,为姑娘山,登云峰,卧虎山,宝塔岭。

    而三魁之中势力最强的,却是处在藏鹿山上的匪寨,传闻有近两千人。其他的匪帮都要以他马首是瞻。

    薛放擒贼先擒王,这次去的就是藏鹿山。

    起初还有消息报回,从一天前就彻底没了音信。

    杨仪听了后,瞪着俞星臣。

    俞星臣道:“其实未必有事,我只是怕你从别处得知消息,怪我不告诉你。”

    话虽如此,俞星臣心里还放着一句没说出来,那就是藏鹿山,地形复杂,历来就十分神秘。

    民间传说,山中有一头真的鹿王保护,一些不明就里擅自闯入的,多半会迷失在藏鹿山中,直至死在山中也无法逃离。

    杨仪没有出声。只吁了口气,对斧头道:“你不是有事么?正好俞监军在这里,你跟他说罢。”

    自从知道薛放来北境,杨仪心中反正已经是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已经想透了。他既然来了,那就要去干事,既然干那些刀口舔血的事,那就必定会遇险。

    她不能做别的,只能好好等待。

    斧头见俞星臣来说薛放的事情,他比杨仪还要担心,忙问俞星臣:“俞监军,可派人去找了吗?”

    俞星臣道:“已经派人去进一步侦查了。”

    斧头道:“藏鹿山就是那个最大的土匪头子……叫‘鹿王’的盘踞的地方吗?”

    “你也知道?”俞星臣有点好奇。

    斧头这两日带着豆子常常在外头走,跟本地的那些官兵厮混的很熟悉,对于那些匪贼帮派,摸得也差不多了。

    俞星臣看看杨仪,见她坐在铺着狐狸皮的藤椅上,烤着烘炉,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这里说什么。

    “对了,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他问斧头。

    俞星臣刚才来,小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这会儿已经跟豆子两只凑到杨仪身边。

    斧头就把昨儿遇到了决明种种,尽数告诉了俞星臣,甚至把决明说那口大铁锅会坏,那铁锅恰好就倒下来的事情也告诉了。

    俞星臣微微扬眉。

    斧头说完后,眼巴巴望着俞星臣道:“俞大人,你最厉害,你管管这件事吧?”

    这会儿俞星臣接手之初,诸事繁多,且还是动辄干系千军万马的大事。

    本来有些分神不暇,不过斧头说到了杨仪跟前……加上这案子里确实有一点让俞星臣感兴趣的地方。

    所以他略一思忖便道:“别急,我叫人去问问,看知府衙门那里是怎么说的。看看具体,再做打算。”

    斧头听他肯插手,先放了心:“那敢情好,我待会儿也去打听打听详细。”

    俞星臣见说完了,便告退出去。

    斧头也要跟上,却给杨仪一招手。

    他忙返回来问:“仪姑娘有什么吩咐?”

    杨仪道:“你去看看那个孩子家里的情形,若实在不好,你叫人回来告诉我……”

    她原本想交给俞星臣自然无碍,可是方才这一会儿也反应过来,俞星臣最近也不轻松,未必就有那么大空闲。

    所以打算着,若俞星臣不上心,自己可不能坐视不理。

    斧头从杨仪院中出来,见小乖已经跟了俞星臣去了。

    斧头看豆子频频回头,便道:“别看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豆子扭过头,从廊下走了几步,忽然站住。

    斧头以为它又想小乖了,正要说它,斧头却冲着前方的墙头上汪汪地叫了起来。

    斧头无意中看了眼,却瞧见墙上趴着一个东西,毛茸茸,微黄的皮毛,小鼻子小眼,乌黑发亮,它蹲在布满白雪的墙头上,显得格外醒目。

    斧头瞪圆眼睛:“黄、黄皮子?”

    那黄皮子盯着他跟地上的豆子,抬手摸了摸脸,突然转身就跑。

    斧头还没反应,豆子乱叫数声,竟紧紧地跟了上去。

    “豆子!”斧头大叫,慌忙追上。

    跟着豆子向外狂奔,还未出门,就见门口初十四正翻身上马。

    斧头叫道:“十四爷,拦着豆子……”

    初十四还不知如何,豆子已经从门口一跃而出,顺着墙根往前急奔。

    斧头转头四看,恰好也看到监军府院墙上,那黄皮子的影子也一闪消失。

    初十四眼见如此,便道:“上来!”伸手拉了斧头一把。

    斧头爬到他身后,初十四一抖缰绳,马儿向前,追着豆子而去。

    豆子追着黄皮子,斧头跟初十四追着豆子,这么几乎没有停顿的,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

    还没靠近,便听到叫喊声,初十四抬头,往前前方路边上站着好些百姓,似乎在看什么光景。

    豆子冲了过去,一阵乱吠,惊得众人回头相看,纷纷避让。

    初十四策马到了跟前,勒住缰绳。

    斧头从后面翻身下地,此刻他已经知道豆子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决明!”

    分开人群,斧头跟豆子一前一后跑了进去。

    在决明家中的小院子里,慧娘正死死地抱着决明,

    武威衙门的人跟王府的管家围着他们母子,拉拉扯扯,正想要把两个人分开。

    斧头叫道:“住手,你们干什么!”豆子也在旁边助威地狂吠。

    王家的管事见斧头到了,赶忙示意众人退后。

    衙门的班头喝道:“你是谁?”

    斧头道:“你管我,你们要干什么?要是为了那个王员外的死,可跟他没有关系!”

    “好大的口气……”那班头是王管事特意请来的,自然先向着王家,何况王管事也没说斧头的身份,他看斧头的年纪,还以为是决明的什么玩伴:“告诉你别管闲事,滚一边儿去!不然少不得一顿棍棒。”

    斧头说道:“你敢打人?”忽然发现慧娘的脸上似乎有血迹。

    班头道:“阻碍我们办差,打你还是轻的,信不信把你捉到衙门去!”

    他耀武扬威地,喝令:“这婊/子死不松手,那就把她两个一起拖到衙门!”

    斧头怒道:“住手!”

    “你这小贼……”班头一把抓向斧头,想要教训他。

    冷不防豆子扑上来,班头被扑的趔趄,急忙去拔刀。

    就在这时,手腕被人从后握住。

    初十四冷笑着:“哟,好大的威风啊,有这本事,怎么不去杀北原,剿土匪,在这儿对孩子跟妇人拔刀行凶,真给你们衙门长脸!”

    说话间他稍微用力,便将这班头撇出四五步远,狠狠跌倒在地。

    斧头上前扶住慧娘:“你还好吗?”

    慧娘仍是死死抱着决明不肯撒手,她的年纪不大,甚至看着最多二十几岁,虽然满脸病容,人又瘦的可怜,但可以看得出,她的相貌十分秀美。

    她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而胆怯地看着斧头。

    斧头道:“慧娘子,我之前见过决明,还撞翻了他的回元汤,不过我补给他了……”

    初十四在旁边看看慧娘脸上的伤,她的衣裳且有些凌乱。

    目光转向被她死抱在怀中的决明,决明仿佛受了惊吓,瑟瑟发抖不肯抬头。

    皱眉回头,初十四扫向那些正纷纷拔刀,准备硬上的衙差:“你们谁对她动手了?”

    众衙差面面相觑。

    原来慧娘的名声在这里其实不太“好”,这些衙差跟着班头,又吃了王家的好处,自然不会客气。

    初十四道:“我只说一句话,没动过这女人的,我放你们一马,最好别在这里凑热闹,赶紧滚,要是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班头被两个亲信扶起来,闻言道:“听他啰嗦什么,给我上!”

    今日初十四因为是要去“谈生意”,可并没有穿官袍,这些人不知他的身份,何况就算知道,也未必肯善罢甘休,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除了一两个还在观望的外,其他的三个衙差一起扑上来,初十四冷笑了声,陡然出手。

    一眨眼间,众人只见他不退反进,整个人直冲过去。

    他的身法极快,快的让那些差人一刀劈出,竟只能劈了个空。

    而与此同时,一阵冷风扑面,初十四手底银光闪烁,叮叮当当,三个差人只觉着手腕一阵剧痛,在反应过来之前,刀纷纷落了地!然后才是鲜血淋漓!

    衙差们握住右手,举起看时,才发现筋都被什么划断了,顿时骇然惨叫起来。

    那班头无法置信,原本还以为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猛然见这样,他不由后退。

    初十四缓步靠前,双手负在腰后:“怎么了,你的威风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班头哆嗦:“你你、你是谁,胆敢伤、伤害公差……”

    初十四道:“我伤的是畜生,没见过什么人,何况公差。”说话间,他挥手一撩,班头大叫了声,双臂脱力下垂。

    而初十四抬脚一踹,直接将班头踹翻在地。

    他上前踩着对方的脖颈,看着他的脸紫涨起来,狞笑道:“老子就算在这里杀了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臭虫!”

    斧头在后见势不妙,上前劝阻道:“十四爷,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不值当的。”

    初十四双手抱臂,俯视着地上的那班头,依旧不为所动。

    斧头叫道:“十四爷……”担心若是初十四杀了人,那可真无法交代了。

    “没事儿,他熬得住。”初十四轻描淡写,脚下却用力:“不过如果真死了,那也是他短命。”

    那班头的眼珠都要被挤压的弹出来,起初还能喘气,这会儿,脸上涨得像是要冒血,眼珠通红,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人挣扎了会儿,竟昏死过去。

    初十四见状才收了脚,又转头看向身后王管事众人。

    王府的众人先前见衙差们吃了亏,班头更是将死,正吓得要跑出去,初十四喝道:“给我站着。”

    众人急忙止步,乖巧的像是一群猪羊。

    初十四道:“你们来干什么?”

    王管事哆嗦着道:“是是、是大娘子让我们报官,捉决明到官府的。”

    “原来是报官,我还以为你们是专门来欺压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不不,不敢,不关我们的事,都是……”王管事瞥着地上昏迷的班头,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只求自保:“都是他们干的。”

    初十四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大娘子,既然她报了官,这里的确有一笔账要认真算算,让她不要着急,等着就是了。”

    王管事只觉着有种不祥之感,只能连声答应。

    初十四道:“滚吧。再敢来骚扰他们,剁了你的狗腿子。”

    王管事只差跪下来磕头,忽然想起:“敢问、敢问爷是……”

    初十四道:“怎么,想报仇?”

    “不不不敢!”

    “竖起你们的狗耳朵,老子是武威新任俞监军的人,你们不知道俞监军在京城内是做什么的?他在巡检司内专门审案,人称俞青天……这次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听够了么?”

    王管事深深低头:“是是。”灰溜溜地带人去了。

    那些受伤的衙役们听说是监军的人,这简直就像是狐狸遇上狼,哪里还敢多言,趁着初十四没管他们,抬的抬,扶的扶,赶紧连滚带爬去了。

    初十四看看慧娘跟决明,又看看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吩咐斧头:“这里住不得,去找一辆车来,把他们带走。”

    斧头跑出去,在一个乡亲帮忙下雇了车,慧娘总算弄清楚他们不是坏人,母子两人上车。

    初十四骑马陪同,一直回到监军府,让斧头安置两人,他自己进内去找杨仪。

    不料杨仪竟不在,初十四疑惑询问,才有侍从回答:“初军护,据说永安侯去了知府衙门。”

    初十四愕然:“去哪里做什么?”

    “没说详细。”

    初十四莫名,正欲等候,冷不防灵枢走来,说道:“大人问,你今儿不是去谈买卖了么,怎么还在府里?”

    “你们大人不像是监军,倒像是监工,”初十四嘀咕了声:“我有点事耽误了不行么?”

    灵枢道:“什么事比得过饷银重要?且快去吧,别真误了大事,大人会不高兴。”

    初十四笑道:“你这个小子,惯会狐假虎威。”

    灵枢白了他一眼。初十四想了想,道:“我带了两个人回来,他们身上有个案子,只怕还要俞大人操心。”

    灵枢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本来大人就答应了斧头要管的。”

    初十四转忧为喜:“这就再好不过了。对了,你知道永安侯去了哪儿了么?”

    “找永安侯做什么?”

    “那妇人病歪歪的,决明也不太妥,府里如今又没有别的太医,我想……”

    张太医等几个,已经被杨仪打发去了威远,带了她配好的冻疮膏,以及内服的各种药,另外也给了他银子,让去操办施“祛寒娇耳汤”、重设医馆所等等事宜。

    此时也在威远关弄的热火朝天呢。

    “你还真的一个都不落下。”灵枢哼道:“据我所知,永安侯也不放心,她去衙门看那死人的尸首了。大概快回来了吧。”

    初十四喜出望外,又感慨了一阵,到底先去办自己的事。

    杨仪去了太守衙门。

    太守沈笙不敢怠慢,亲自相陪,又寒暄道:“大冷的天,永安侯何必亲自走一趟,就说一声,我命人把……送去监军府也成。”

    杨仪一笑:“客气了。”

    沈笙偷眼看她的形貌,内心甚是钦敬,想说几句亲近的话,又怕冒犯,只得谨慎相陪。

    到了验房,两名仵作已经等候,忙行礼禀告。

    王员外的喉头果真是撕裂伤,而且从他的手指痕迹以及颈间抓伤看来,确实是他自己所为。

    其中还有半片指甲卡在伤口里。

    唯一让众人都惊悚不安的是,为什么王员外竟会干如此反常的事,下这样的狠手自戕,乃至于指甲都给扭断了。

    杨仪蒙了口鼻,先看过王员外颈间的伤,确实如仵作们所说,并无外伤的痕迹,而且下手很重。

    据她所知,若是如此自戕的程度,已经不能以常理推测。

    这症状,倒是让她想起了羁縻州云阳县……康知县一家的遭遇。

    沈笙虽也不太乐见这样场景,还是尽忠职守地陪在杨仪身后,手帕捂着口鼻他道:“永安侯,此人举止怪异,再加上有人听见那决明说什么黄皮子报仇的事,难道,真的是中了魇魔之术?”

    杨仪查看王员外身上别的地方,一边问道:“沈大人,贵地有关于黄皮子的传说很多么?”

    沈笙道:“这……因为周围多山林,黄皮子更是处处皆是,所以传说也不少,有说此物擅长魅人,还会幻化人形之类……且报复心极强,一旦招惹了它们,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杨仪道:“沈大人相信此话么?”

    沈笙轻笑了两声:“这……”他不好意思说,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敬畏些,敬而远之就是了。

    但他又是官儿,这么说的话,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杨仪倒是没有追问,她正扒开王员外的眼皮细看他的瞳仁,望着那放的格外大的瞳孔,杨仪皱皱眉,捏开他的嘴。

    琢磨了会儿后,杨仪才叫人拿水洗手。

    沈笙说道:“永安侯,这案子我看没什么难的,自然是他突发恶疾自戕了吧,倒是未必跟那个孩子有关。毕竟是个小儿,若是因为他一句赌气的话而审问,传出去,让人以为府衙在弄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杨仪道:“劳烦沈大人派一队人马往杨家去一趟。”

    沈笙微怔:“何意?”

    杨仪道:“找一样东西。”低低交代数句:“要派心腹谨慎之人,别事先透露消息。”

    沈笙连连点头,并不问原因便即刻唤人,按照杨仪吩咐去寻找那物。

    忽一个主簿急匆匆而来,在他耳畔禀告了一句话。

    沈太守色变:“什么?岂有此理,谁叫他们……”

    杨仪见他欲言又止,便转开头不去听。

    沈笙训斥了来人几句,打发去了,对杨仪道:“才说嘴就打嘴,让永安侯见笑了,先前王家的人来报官,有几个差役便去拿那孩子……”

    杨仪一惊。

    沈笙又道:“不过正好被监军府一位十四爷拦住,教训了他们一顿,把那娘两个带去监军府了。”

    杨仪点头:“我也该回去了。”

    沈笙忙挽留道:“永安侯何必着急,何况那派去王家的人还未回来呢。”

    “若是找到那物件,大人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江公公那边吩咐车驾,沈太守依依不舍,一直送出了府门。

    望着杨仪登车,风雪飘摇中去远,沈笙不由感慨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妙哉妙哉,曹子健诚不我欺。”

    他的心腹知道,沈太守的“病”又发作了,这次念的是曹植的《洛神赋》。

    见马车走远,而沈笙依旧没有回神,心腹忍不住提醒:“大人,别看了,永安侯名花有主,你可别去戳薛督军的老虎眼。”:,,.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