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491. 三更君 他有点想念杨仪了

    杨登原本以为是某个人欺负了榆花儿,被女孩子一指,整个儿惊心动魄。

    他到底还只是个太医而已,甚至连京城都不大出过,论起这些光怪陆离,人性的善恶,他见的比杨仪少的多。

    杨登所认为最坏的事情,无非是顾莜因为嫉妒而暗害杨仪,更不像有生之年,竟会亲眼目睹这种惨事。

    而更让杨登怒不可遏而心头至寒的,不是村长等人的兽行,却是两个孩子那父亲的“恶”。

    吴老头明明是知道这些肮脏事的,他居然视而不见,甚至在给村长等人打掩护。

    榆木跟榆花儿不像是他的儿女,简直是比奴隶更加不如的人。

    他甚至还觉着理所当然。

    而就在付逍制住村长的时候,隐隐约约,从门外又有些动静。

    这次是梁校尉跑了进来,禀告道:“杨院监,外头来了好些百姓,手中……都拿着兵器。”

    村长本面如死灰,听见这句,复又有些得意之色。

    他如此肆无忌惮,一来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二来北境这里混乱,官府也未必能把手伸到这里来,何况这村子早在他的一手遮天之下、人人都不敢反抗。

    其实,原先这村落并不像是现在这般。

    只因为这村子距离县城有些远,要抵御北原人,外加防备盗匪等,所以才训练了青壮以防备。

    谁知,逐渐地,一切都变了味儿。

    因为对于北原跟悍匪的恐惧,大家都很顺从,不管村长做出怎样离谱的决定,也极少有人反对,大家仿佛对他生出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村长逐渐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是一呼百应,他越来越可以为所欲为。

    不知何时起,从最初单纯的抵御强匪,变成了对更弱者的欺压。

    他勾结了一些心腹,狐朋狗党,成了这小村子的土皇帝。

    甚至已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村落。

    在杨登他们来到之前,也曾有些路过的行人之类……人数众多看着不好惹的,以及穷酸没有什么油水的,便不去为难。

    倘若是落单的什么有点钱的、或者是美貌的妇人,他们便从中行事,悄无声息地把人留在了村子里。

    如此兵荒马乱,自然没有人去管这些事。

    所以罗洺一进村子就觉着不太对劲儿,毕竟罗洺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当然他可不至于真的就杀人越货,可毕竟,同类对同类的嗅觉往往是最灵敏的。

    而直到现在,村长依旧有恃无恐,一是仗着“法不责众”,二来,素日训练的那些青壮以及村子里他那些狐朋狗党的心腹等等,也不会坐视不理。

    倘若这杨太医真的不识好歹,倒也不用很惧怕他们,毕竟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如果干得好……还可以把那八车的药材都吞并了。

    其实当初在才接了杨登众人的时候,他们以为那车上的会是什么金银宝物,垂涎欲滴。

    一打听,才知道杨登来头不小。

    ——永安侯的父亲,薛督军的岳父……何况还有二百士兵,于是赶紧打消了那些不良的念头。

    没想到还是闹出事来。

    倘若真的逃不脱,那干脆就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不过,这村长想错了一件事。

    他面对的可不只是杨登一个人,更还有罗洺这“见多识广”的,小梅那心思缜密的,以及付逍这曾经叱咤北境的人,当然还有梁校尉等众兵士。

    之前付逍见势不妙,早已经吩咐了梁校尉,让他快去让士兵们警觉起身,别被人当成了待宰羔羊打个冷不防。

    幸亏早做了交代。

    此刻付逍见这村长面上掠过一点笑意,付逍便笑道:“你在高兴什么?你以为外头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救得了你?我告诉你,倘若他们敢乱来,我先摘了你的头。”

    村长的脸色立刻僵住。

    他的目光有些惶恐,来回闪烁,不敢出声。

    这让榆木跟榆花儿很是惊讶,他们从没有见过村长这如同老鼠一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你不能……”村长舔了舔唇,昂首道:“我、这村子全靠我,才没有被强匪跟北原人袭扰过,你……你们要是胆敢对我怎样,那……这村子以后就没有人护得住了,这些人、这些人都得死!你们胆敢害我,就会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害死!”

    他倒是有几分诡诈,说着,声音更提高起来,显然是想让外头的人都听见。

    果然,外头的吵嚷声也随之大了起来。

    付逍掐住村长的脖子:“你?哪里用得着北原人跟土匪祸害,你比北原人跟盗匪还要可恶!”

    杨登此刻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付逍心想,登二爷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兴许是有些吓呆了。

    他正要跟小梅跟罗洺商议,杨登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连道:“刚才应该已经过了子时了。”

    杨登指着村长道:“此人罪大恶极,绝不能恕,村中之人,但凡有同样行径者,亦当伏法,一个都不能放过……”

    付逍精神微振。

    杨登又看向那瘫倒地上之人:“你这种人,枉为人父,你若想活命的话,就把你所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不然你也逃不了。”

    小梅瞥了眼村长,走到付逍身旁,对他低语了几句。

    付逍道:“我不会这个,让罗二去办吧。”

    罗洺早听见了,走过来打量村长道:“我正好极擅长。”

    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地痞,对付这些下流货色,他很清楚该用什么手段。

    杨登没有出外,外间的事情,皆都交给了付逍众人。

    吴老头也给拎了出去。

    榆木跟榆花儿显然还有些担心那个“爹”,杨登看着两兄妹,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杨仪。

    他当然不是吴父那种毫无心肺的人,但他也不敢说自己是个好父亲。

    毕竟,在杨仪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此刻,他忽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应该去武威一趟,跟杨仪见个面儿,而不是直接去往定北城。

    他有点想念杨仪了。

    天还不亮,整个村子却已经天翻地覆。

    村长,还有十几个男人都给押了出来。

    付逍用的是永安侯跟薛督军的名义,这些村民们不卖太医院的账也就算了,但不管是永安侯还是薛督军,却都是让他们闻声而生出畏敬的人。

    不过,付逍对于这整个村子,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村长等人的所作所为,这些村民未必都不知道,至少他们祸害的不是一个两个孩子,而是很多,难道那些有孩子的人家都不知情?

    还是说都如吴家一样的情形?为何不反抗。

    而在罗洺小梅等一夜拷问下,也知道了村中的确曾有过人家反抗,但那一两个人,怎能抵得过一群泯灭良心之人。下场如何自然不必多说。

    次日,杨登派人前去最近的殊县,命立刻派人前来处置。

    在殊县衙差到来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村长死了。

    按照付逍的说法,是村长意欲逃走,抢了一把刀,士兵们要制住他的时候“不小心”把人杀了。

    这自然是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毕竟那厮穷凶极恶,是他先挥刀威胁的。

    杨登并未多问。

    他心里自然也恨不得把村长跟那施暴的几个人一块儿千刀万剐!

    临行前,杨登望着榆木跟榆花儿,他并没有上车,而是说道:“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跟我走?”

    榆木跟榆花儿震惊地望着他,两个孩子对视了眼,榆木便拉着榆花儿跑了过来:“太医大人,真的可以吗?”

    杨登道:“我是要去定北城的,我带你们往前面的县城去,给你们找个能安身的地方,至少比在这里强,你们可愿意?”

    两个孩子听说不是带在身边,稍微失望,但……榆木咬了咬牙:“愿意!”

    榆花儿回头看向吴老头,杨登淡淡道:“不用管他,你们之前所做,已经算是对他尽孝了,从今往后,你们跟他毫不相干。”

    他从来是个和蔼君子,这大概是头一次,说出如此近乎冷酷的话。

    他在教两个孩子不认自己的父亲。

    榆花儿犹豫了会儿:“太医大人,我能不能带两个人一起?”

    原来还有两人,也是孤儿,情形自然跟她差不多,杨登道:“只要愿意走的,都可以走,我必定给你们寻一处安身之所。”

    榆花儿的脸上露出笑容,榆木也赶紧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如此一来,竟有七八个孩子愿意跟着,其中一大半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孩子的父母、以及村民都愿意跟着离开这个地方。

    一行人过了殊县,到了留乡。

    杨登看此处城池跟别的地方不同,较为繁华,打听地方官员,官声颇佳。

    他特意进城,县城里便得知消息,县官赶紧带人来拜见。

    杨登同县官说了几句话,看他谈吐利落,为人清明,便说了要把些孩子安置在此处的事,并拿出了二十两银子。

    那县官早就一口答应,见杨登拿钱,忙说不敢。

    县官道:“杨院监千万莫要折煞下官,之前永安侯驾临,在武威施回元汤,如今我这里也跟着沾了光,百姓们个个称颂,还有薛督军相继灭了卧龙山跟姑娘山两处的悍匪,据说这北境内山匪魁首的藏鹿也有意归降……倘若真的如此,那可是莫大之功,下官简直要对永安侯跟薛督军顶礼膜拜,又如何敢要您的银子。”

    杨登不晓得薛放去招降藏鹿的事,闻言也十分喜悦。

    县官又道:“人只管交给下官,下官虽清贫,但这城内也颇有些乐善好施的人家,之前听闻武威的六大财主为了永安侯捐钱捐物,他们也不甘人后,虽说都是为了军中,但下官如今也是前所未有的宽绰,自然可以供养几个孩子,若有差池,您问下官的罪就行了。”

    杨登见他说的实在,便放心,叫了榆木榆花儿等几个孩子进来,让他们拜见。

    又对他们道:“我一把年纪了,原本可以当你们爷爷了,但我现在,倒可以收你们当我的义子义女,你们在这里好生的读书学字,或学本领,以后自有一番作为才好。”

    这些孩子里,年纪最小的只有五岁,最大的榆木才十三,闻言齐齐磕头。

    杨登这自然也是担心自己走后,县官别说话不算,所以故意认下这些孩子,有了这一重保证,别人未必敢小瞧他们,他们也自然有些底气。

    毕竟,在村子里受了那许多的戕害,怕他们自卑过甚。

    至于榆花儿,按照她跟榆木的意思,杨登开了一副药,让人去抓了叫她服下。幸而才一两个月,并未很遭罪,她年纪又小,终究会调补起来。

    她是个懂事开朗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比现在好。

    杨登做□□代,便要启程,谁知才出门,便见门外围着好些人。

    原来本地百姓都知道是永安侯的父亲来到,所以纷纷来一睹真容。

    杨登团团行礼,正欲上车,忽地人群中跑出一个人,叫道:“杨神医,永安侯大人,求帮我父亲看看……他病的很重……”说着就把背上的人小心放下。

    县官跟付逍等刚要来拦阻,杨登看了眼那放在地上的人,蓦地皱眉。

    上前试了试鼻息跟颈脉,杨登摇头道:“此人已经……请恕我无能为力。”

    付逍众人在旁也看的真切,那人脸色灰白,显然是已经没有气息了。

    背着来的那汉子叫道:“不,不可能,刚才路上还能说话的,杨神医,你帮帮忙,行行好,人人都说你是神医,是菩萨……”说着竟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杨登见他仿佛是有些急迷了心,便道:“抱歉……请节哀。”

    县官叫人过来拦着,自己送了杨登上车。

    出了留县不久,杨登众人遇到了运送军饷到定北城的官兵,两下碰头,正好同行。

    不料又出了五六里地,却见前方路上,零零散散停着许多人,看打扮,像是乞丐模样,但其实正是北境的一些流民。

    那些流民本是从定北城方向逃难至此,在路边歇息,蓦地看到有那么多车来到,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梅罗洺众人看了,还只寻常,付逍见状却早紧张起来,暗暗叫戒备。

    不知是哪一个带头,上前来拦着车道:“官爷,行行好……”

    就仿佛是个信号,更多的流民围了过来,有人已经开始扒车上的东西。

    杨登起初不知如何,等抬头向外看,却发现几个流民跟士兵们推推搡搡,有的趁机跑到马车边儿上,拿出刀在麻袋上刺破,就伸手进内掏摸,抓了把出来,见是仿佛树枝又似枯草根般的东西,便随意一扔。

    杨登看的心疼,探身叫道:“那是药材,不要动!”:,,.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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