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542. 二更君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身前是比猛兽还可怕的北原铁骑,声势惊人。

    薛放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却反而丝毫惧意都无,甚至生出一股无法克制的震怒跟凛冽杀意。

    他回头看了眼跟随自己的众将士,从他们的眼中看出震惊跟骇然之色,他们显然也没想到,北原已经攻破了冻土。

    薛放道:“你们怕不怕?”

    身侧的将士们一震,却齐声大吼:“不怕!”

    薛放道:“好,那就没什么可说的,杀就是了!”

    他将手中的朔寒天罡枪擎天举起,吼道:“众将士听令,随我杀敌!”

    白马长嘶了声,奋起四蹄,雪色的影子仿佛一道闪电,竟以加倍的锐气煞气,直冲向前。

    两军猝不及防地碰在了一起。

    几乎是真正的“碰”,刀对刀枪对枪,铁甲跟坐骑相撞,因为太猛烈的冲撞,许多马匹翻身倒下,大乱之中,几乎分不清敌我,而只有血肉横飞。

    薛放一马当先冲入了敌阵,朔寒天罡枪所到之处,所向披靡,鲜血四溅,人如草芥。薛放并不回头,他眼前身遭所遇,皆是敌人,他只要知道这个就好,更没有误伤的可能。

    屠夫般凶残的北原兵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最凶狠的勇士,都没有在这少年将军的手下过上一招,直接就被穿喉而死。

    而在他们在为这一幕感觉震惊的时候,那锋利无比的天罡枪尖,又早毫不留情地吻上了数人的喉咙。

    很快,薛放白马所到,北原兵马纷纷退让,竟在他周围两丈开外,退避出了个奇异的空地圈子,以免遭受天罡枪的死亡之吻。

    喊杀声中,又有几支冷箭射了过来,薛放挥枪扫落数支,左手一挥,握住两支,顺势扔了回去!

    只听“啊”地一声,一名弓箭手跟另一士兵中箭倒地。其他的众人心惊胆裂,纷纷后退。

    薛放复大吼了声,夹了夹马肚子,白兔疾冲向前。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犹如天降的煞神,不过是两刻钟的功夫,白兔身上已经被溅落的鲜血染的几乎成了一匹赤红的马儿。

    薛放毫无疲倦毫无迟疑,硬生生从敌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的目标很明确。

    北原统兵的前锋将军带兵冲出冻土后,本来还胸怀壮志地想会会这北境的少年督军。

    毕竟,北原大营里这少年枪挑四员大将,又吓死蒙岱的事,在北原人尽皆知,但他们这些武将哪里会轻易相信。

    何况薛放的年纪又不大。所以心中很是不服。

    谁知远远地看到薛放孤身冲杀而来,所向无敌凶神恶煞之态,早就吓得心惊胆战,这才明白当初在北原大营的传说并非虚言。

    他起初还仗着人多,本以为会有将士挡住薛放,将这少年先斩杀……没想到这么快,薛放便已经冲破了重重包围。

    此刻薛放的脸上身上,都也是被血染,半截枪身上,有的血凝固成冰,新的又贴上来,裹做厚厚一片,那红缨早就被血浸的透透的。

    “给我拦住、拦住他……杀了他,赏黄金千两……”哆哆嗦嗦地,前锋官大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几个侍卫冲上来,硬生生将薛放拦住。

    薛放眼见白兔过不去,而那前锋官已经调转马头欲逃,他一个翻身,银枪点地,整个人借着枪力腾空而起,身形仿佛是一道游龙,竟是从那些拦路侍卫们的头顶上“天马行空”,一跃而过。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北原兵都愕然呆滞,而来不及反应,薛放当空腾跃翻身,右臂一展,长枪向前直刺而出!

    这朔寒天罡枪足有七八十斤,在空中刺出,力道已然加倍,何其刚猛。

    那前锋官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嗤”地一声响。

    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何事,一股巨力从脖颈上撑起,只听“嗤”地一声响,人头已经跟身体分做两处。

    前锋官的头颅被血染的枪尖一抖,当空高高飞起,引出无数惊呼,而马背上的尸身兀自直挺挺地,血雨刷地喷洒,顷刻才自马背歪倒坠落。

    薛放纵身落地,单膝点地,手拄着长枪。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北原的士兵敢冲上前,甚至连放冷箭的都没有胆气,手哆嗦的已经握不住弓箭。

    有人开始后退,然后是更多的人,他们从薛放的身侧数丈开外急速地向后退,就如同退潮一般。

    杀声越发大了,是也跟着薛放杀红了眼的大周的军马冲上来。

    白兔嘶鸣着冲到薛放身旁,薛放抱住它的脖子翻身而上。

    他曾经交代过老关等人“穷寇莫追”,但现在他只想杀下去。

    正欲赶上,身后马蹄声响。

    薛放在马上回头,依稀瞧见长路上又有一队人马赶来,起初没认出旗号,等那队人马靠近,薛放看清楚那旗帜上一个“穆”字,微微一震。

    竟是穆不弃亲自带兵前来。

    远远地照面,薛放叫道:“你怎么来了!”

    穆不弃一挥手,身后的威远军二话不说已经冲向前去。

    “不是让你去丹崖启云么?”薛放大声道。

    穆不弃看着他如同血染一般,眉头微皱,声音依旧沉稳:“放心,丹崖启云有个很可靠的人去了。”

    薛放听他嘴里说“可靠”,当下不再询问。

    夏州兵马跟威远军汇合,薛放跟穆不弃回身掩杀,很快将北原的前锋营解决了大半,重新冲进了冻土重镇。

    定北城。

    桑野提出了异议。

    “我亲眼所见,他们明明出了弗邑关,奔定北城而来。”

    俞星臣道:“先前薛督军夺回冻土,北原人叫嚣雪耻,自然也派了兵马,这应该就是障眼法,他们的确出兵了,但兵力的多寡自不相同,只是我们先入为主,而且定北城乃是北境瞩目,便理所当然以为那三十万笃定是来此的。事实上,以少数兵力迷惑定北城,这是缓兵之计,障眼之法。事实上他们趁着兵分两路的时候,让大部绕过图兴山北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戚峰双眼发直:“你说真的?”

    俞星臣到底谨慎:“其实最先让我觉着不太对劲的,还是戚将军一句话,当时你跟我说,北原人竟然想两头作战……那时候我便感觉有异,只是……”

    付逍道:“俞监军说的不错,自古分兵作战便是兵家大忌,本来以为他们用绝大多数兵力对付定北城,也就罢了,现在如果定北城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那自然就是夏州。”

    “如果是这样,那得立刻告诉十七让他提防,不不,光提防有什么用,我要亲自带人前去……”戚峰一刻也等不得。

    “来不及了,”俞星臣制止他道:“从这里赶到夏州,日夜兼程也要两三天时间,兵贵神速,等你去了,只怕也晚了。”

    “那该怎么办?”

    此时初十四道:“莫急,这毕竟只是推测,北原来定北城的到底是不是三十万还未可知。”

    “对,尚未可知。”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椿开口道:“这个简单,出城打试试看就知道了。如果他们真有重兵压境,一试便知。可更重要的是,就算试出来真如俞监军所想,又该怎么应对。”

    俞星臣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应对之策,但却知道什么不能做。

    开口之前,他先看了杨仪一眼,才道:“总之,不能贸然向夏州派兵。”

    假如定北城跟夏州只一时一刻就能到了,俞星臣二话不说便会调兵前去。

    可他十分清醒,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算此刻凝聚定北城的所有兵力前去支援,长途奔袭,疲惫的士兵们如何能够迎战北原,何况就算他们拼了命赶去,又能不能救的及时?多半是晚了。

    最致命的是,要真的北原的三十万在夏州,就算把定北城的人都填进去,也未必能获胜。

    ?何况定北城这里也有北原人虎视眈眈,这明明是三面为难的境地。

    沉默中,戚峰道:“俞监军,我要请战。我去试试他们的深浅。”

    阿椿道:“我愿意压阵。”

    “且慢,”俞星臣垂眸道:“你们这一去虽是试探,但倘若对方真是三十万兵力,你们就……”

    岂不是“以卵击石”。

    戚峰跟阿椿对视了一眼,戚峰摇头道:“说实话,我宁肯他们真的有三十万在这里。”

    阿椿也淡淡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俞星臣目光闪烁,见他们正要出厅,忽然道:“等等……”

    众人又都看向他,俞星臣道:“我有个想法,但不能事先打草惊蛇,让我再想想。”

    不能派援军前往夏州,那要怎么才能解决三十万大军围困之急。

    北原竟然如此用兵,可见定有高人,也许……

    俞星臣心中掠过胥烈的脸。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一定会有法子,能够两全的法子。

    杨仪觉着有点艰于呼吸,起身出门。

    初十四跟她向外,一边安抚道:“如今定北城的百姓们可都盯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要不然,可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杨仪勉强一笑:“谁有事了?你又说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我有什么‘仇家’?”

    初十四道:“这还用说么?北原人不恨你恨你什么似的?还有十七,俞监军……你们三个,谁都不能有事。”他叹了口气,道:“他们自然是想先除掉了十七,假如说北境是一只猛虎,那十七就是猛虎的利齿利爪,所以才用三十万的军马想除去他。”

    要是没了薛放,可谓群龙无首,北境必会沦落为北原的囊中之物。

    可看着杨仪,初十四道:“但是你放心,别小看了那个小子,他是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杨仪宁肯深信:“你说的对。”

    兵备司上下,气氛开始紧张。

    赵世也知道了夏州可能凶险,私下里他去找了夏绮,劝说夏绮带孩子先行离开。

    夏绮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赵世无法,知道杨仪跟她好,便偷偷地叫杨仪劝劝她。

    杨仪其实也正有此心,不过因为一时意乱忽略了,被赵世提醒,便去见夏绮。

    夏绮正自逗弄徽儿,见她进来,便笑说道:“你快过来,我正要带他去找你,你倒来了。”

    杨仪靠前,那小孩儿一看到她,便咯咯地笑起来。

    夏绮笑道:“看看,这孩子一看你就笑。”

    杨仪望着徽儿嫩嫩的小脸蛋,犹豫了会儿,终于道:“绮姐姐,你为何不带着徽儿先去广安州?”

    夏绮奇怪地看她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哦……是不是赵世跟你说什么了?”

    杨仪没有否认:“他也是为了你跟孩子着想。赵大人私德有亏,但公务上还过得去,他并没有想逃。”

    夏绮一笑:“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怎样他,相安无事罢了。只是你们都劝我,难道是怕定北城保不住?”

    杨仪道:“我当然不会这样说,可为了徽儿,到底是要……谨慎些。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夏绮摇头道:“离开了这里到广安州?假如定北城保不住,北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假如北境保不住,中原又能怎样?再说了,假如真到那一地步,我先跑的远远的那你们呢?”

    “绮姐姐,你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徽儿……他还小。”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然深爱徽儿,正因为爱他,才想要大周,北境、定北城都完完整整,安安稳稳的。仪儿,你要相信……”夏绮目光闪烁,认真道:“有薛督军,俞监军,有你,还有戚将军付老都尉……去了的杨院监,总之那么多奋不顾身的人,大家心往一处,一定无事。”

    杨仪鼻子发酸,眼中泪涌。

    徽儿望着她,咿咿呀呀了几声,竟抬起小小的手,在杨仪的脸上摸来摸去,仿佛要给她擦泪。

    杨仪的鼻子一酸,实在忍不住,张手抱住徽儿跟夏绮。

    门口斧头道:“仪姑娘,俞大人请您过去。”

    厅内,桑野已经出城,付逍在座,阿椿跟初十四站在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

    戚峰坐不住,站在窗户边上,两名将官围着他。

    俞星臣道:“我想好了一个法子,不知如何,说出来同大家参详。”

    戚峰按捺着:“请监军快说。”

    这半日功夫,北原兵力已经在昔日北原大营旁边驻扎。

    桑野回报消息,确实人数有差,当然,若不是先前商议的那些话,必会以为这只是前锋营而已。

    戚峰则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厮杀。

    俞星臣道:“北原人算定了我们会忌惮他们的三十万大军,绝不会主动出击,只要我们在定北城固守,那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在夏州屠戮。那……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戚峰道:“反其道行之?不就是冲出去打吗?那还拦着我干什么?”

    “可是……”阿椿接口:“如今既然确定他们只有万余人在此,就算是全歼灭了,对于夏州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俞星臣道:“对,若他们真的是三十万在这里,我们损失的或许是一队前锋。可若不是,那就要保证将他们的军马全部歼灭,而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戚峰瞪大眼睛:“什么第一步,还有第二步?”

    此刻在场的人不由都看向俞星臣,厅内紧张的呼吸声大点儿都能听得出。

    俞星臣道:“我们真正的目标……”手指了指悬挂着的那张北境跟北原的地图,“是这儿。”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他手指点的方向,初十四走近细看,震惊道:“这、这不是……”

    桑野脱口说道:“是北原的国都西京?”

    这一句话简直振聋发聩。

    大家的面上纷纷露出惊疑的表情,几乎以为俞星臣在说笑。

    俞星臣淡然道:“当然,我知道这未必可能,但当务之急,我们一定要让北原人认为我们确实要这么做。”

    付逍道:“这是……‘围魏救赵’吗?”

    俞星臣点头:“对,他们有缓兵之计,外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不兴我们有故布疑阵,围魏救赵?北原是他们的国都,遇到危险,在冻土跟夏州方面的大军即刻就会得到消息,他们必定会惊慌。毕竟三十万精锐,应该是北原护国之力了,他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戚峰眼睛一亮:“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回头来救援,那么……夏州跟冻土的围自然就解了!”

    俞星臣道:“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他们若从冻土赶回,势必会疲于奔命,一定会消耗他们的战力。”

    阿椿也颔首:“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初十四揉了揉下颌,道:“我只担心一件。”

    大家又忙看向他,初十四道:“万一他们不中计呢?毕竟北原军中也有高人,他们一定知道定北城多少兵力,而北原的重兵虽在冻土,但他们本国必然也还有不少,万一他们觉着我们不成气候,并不回头救援呢?”

    这也是俞星臣唯一担心的。

    他制定这个计划,可谓出其不意,兵行险着。

    虽然说有七八分的把握让在冻土的北原军回援,但万一北原军中有高人,比如沙狐那种……万一他自信北原国中的兵力足可以抵挡定北军,岿然不动的话,那这计划就会一无是处。

    在一片寂静中,杨仪道:“那就给他们一个无法忽视、一定要回头的‘理由’。”

    初十四怔住,俞星臣道:“你想到什么?”

    杨仪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身边的黎渊。

    黎渊从不插嘴这些,他可不擅长讨论军政,每当他们议论,黎渊都像是隐形的一般,几乎让人留意不到他的存在,这自然是他的本事。

    忽然间被杨仪注视,黎渊一怔:“怎么了?”

    杨仪看看他,又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原本不懂,目光在杨仪跟黎渊之间转来转去,忽然有些领会了杨仪的意思。

    但他没法相信杨仪竟然想用那种惊世骇俗的法子:“你难道是想……”

    杨仪淡淡道:“我只是觉着,他们一定不会抗拒这个。”:,,.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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