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85章 第85章

    “将军, 左将军抓到一个燕国密探!”

    正是红霞烧满天边、众人准备安营扎寨的时刻,一个小兵一路小跑过来,对谢涵奏报道。

    此时, 距大军出发离开扶突已有十日, 本就是轻装上阵、日以继夜地加速前行,不过短短时间,众人已离扶突城一千三百里。

    现今大军正在口禾髎驻扎下来, 口禾髎往北就是归来城, 也就是此战前线。因此, 今日谢涵下令早早休息, 一缓连日来的疲乏,以防到了归来被以逸待劳。

    也正因为靠近前线,谢涵已派出数十斥候先行探查前方情况。

    徐芬不愧是虞旬父盛赞的将才, 当即道:燕军一定知道我国援军就在路上,我们会派出斥候, 他们也一样, 我们还须派出一部分人乔庄改扮注意一路上形迹可疑之人。

    谢涵觉得有理, 自然无有不允。

    如今两天过去, 成效终于出来了,谢涵大喜,立刻站起身, 又按捺下迫切之心,重新坐下——无他,这十日相处, 不说彻底摸清这位左将军的性情, 至少基本相处之道,谢涵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成算——如果他现在过去, 徐芬十有八、九要觉得他想抢占功劳、以势压人,天知道他为主将,哪须去抢一个下级的功劳;反而如果他就等在这里,徐芬反而会乖乖地过来向他汇报商讨。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帐外就传来通报声,不一会儿,徐芬掀帘入内,“太子想必已经知道卑将捕获一燕军探子的事。”

    谢涵从容点头,“左将军可有探听出什么?”

    徐芬走近,在谢涵对面坐下,“燕太子已经知道了我们三日后将会抵达归来城的消息,沿路设了埋伏。”

    “埋伏?”谢涵皱眉,“要想埋伏我一万余人,怎么也不能叫几个散人过来。莫非归来城、口禾髎的人都是死的,能在两国交战时,放那么多人绕过前线?”

    “这个他哪会清楚?”徐芬摇了摇头,“他的任务只是探听我们的踪迹,回去给前方埋伏的接头人禀报。”

    谢涵颔首,“如今我们箭在弦上,无论前方有何伏军,都必须极速前进,不知徐将军有何高见?”

    这就是徐芬拿谢涵没办法的地方,谢涵从来不在他面前拿架子,反而对他处处礼遇、时时询问意见,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做不出对人冷嘲热讽的事来。

    而且这场支援之战是因为国内大将都因伐随一役无法过来,虞将军又意外受伤,才轮得到他临危受命,以后他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他都要牢牢把握、不许失败。

    两将失和,是为大忌。

    如果失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他眸色一深,“不管如何,燕太子能绕过前线来对我军设伏,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说明他很可能准备在这几天拿下归来城。所以我们不只要极速行军,还要竭力行军。”

    谢涵虽怕将士疲倦,但徐芬说的更对,他问左右道:“你们呢,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言。”

    王洋道:“属下有一想法。”

    “说。”

    “既然伏军不断派人探查我们的位置,我们不如施疑兵之计,留着营帐、灶头、炊烟,再留数百的忠心好手掩护,大军趁夜色庇护离开,让这些斥候在白天彻底失了我们的踪迹。”

    徐芬皱了皱眉,“不错是不错,只是去归来城的路只有这一条,我们又人多势众,敌军只能暂时失去我们的踪迹,而不可能整整三天都失去我们的踪迹。”

    豫侠接口道:“暂时就够了。我们可以从那探子口里探听出他们接头的法子和信物,乔装混入敌军,获得伏军的确切消息。等伏军短暂地失去我们的踪迹后,必然心中惶急,我们趁势反歼。”

    徐芬和谢涵均是眼睛一亮,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这个想法布署下去,帘外就传来通报声要见徐芬。

    “徐将军,那燕国探子服毒自尽了。”

    帐内众人齐齐色变。

    自尽也就自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他这样禁不住严刑拷问泄露了军情的探子,齐国留着他没用,燕国也容不下他,终归难逃一死。现在自尽,还能落得个好死,并不奇怪。

    怪就怪在这个“服毒”二字上。

    毒/药是个金贵东西,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

    而且既然有毒可以服,何不刚被抓到的时候就早早了结?

    谢涵立刻派军医过去看,不一会儿军医回来禀报道:“死者大牙里嵌了一颗金壳包裹的□□。”

    别人或许不知,但谢涵公室出身,死士当然是见过几个的,这可谓是时下死士的最高配置。

    既然是死士,“那刚刚他所泄露出来的军情,恐怕已不可信。”

    “听说燕襄最善攻心,难保不是想借一人之口扰乱军心,拖慢行程。”谢涵身边又一人道。

    他生的高大挺拔,面部轮廓分明,鹰眸钩鼻,正是路上谢涵带来的那个据说有密报相告的人,名唤席阴地。

    当夜安营扎帐后,谢涵就召集众将来听所谓“密报”──温留城,尤其是温留边境、齐燕之交的水文地理、小路秘道,边境商人打通的关卡,席阴地如数家珍。

    温留城和齐国其它的城池隔了一个黄河下游,齐公又是一个不善武事的人,导致温留作为边境防线,齐国对他的掌控和了解却不够,舆图上它的标注和周围几城比起来少的可怜。

    这种情况下,席阴地带来的信息对要夺回温留城的他们确实很重要了。

    只是……归来城都没到,前线情况还不了解,现在就说拿温留城的事,未免言之过早,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席阴地的告密在此时也就显得颇为鸡肋了。

    但总归是用得到的,大军就把席阴地带着一起行军了。

    十数日来,他一直表现的默默无闻,即便谢涵议事总喜欢带着他,也只是让人想起当初那块帕子,只当这席阴地主人是他们太子爷的红颜知己,于是爱屋及乌。

    现在冷不丁的,他一开口,不仅慧眼如炬,直指问题本质,还直呼燕太子其名,哪像一个商人走卒?

    徐芬、豫侠都拿眼看他。

    王洋知他身份有异,忙打掩护道:“席兄多年在齐燕边境走商,受燕国欺压多年,想必十分清楚如今这位执掌国政的燕太子性情,不如仔细说说。”

    没错,执掌国政。

    燕襄虽然病怏怏这么多年,却不仅娶了梁国公主,获得梁国支持,还早早架空他君父,成为燕国真正的主人,可以说是众太子里的头一份了。

    王洋把席阴地对燕襄直呼其名的事,归结为他在燕国碰了不少壁、遭了不少冷眼的缘故。

    徐芬不疑有他,他本也没那么多功夫花在疑这疑那上,“燕太子真的如此狡猾?”

    席阴地道:“六年前,燕国向召国借粮,召国迫于大国淫威,借出粟米二十万石,途经悬厘时,被马贼所抢。召国只得向燕国告罪。”

    这件事当初闹得颇大,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点。

    只听席阴地接下去道:“实际上,这马贼不是马贼,诸位猜猜他们是为何人?”

    “莫非是燕国的人,既拿了粮财,也不用归还?”

    “不。是召国的人,召太夫人不想借粮,但不得不借,所以自导自演这一出粮草被抢的戏码,实际上他们压根儿一粒米都没运出过召都城。”席阴地挑了挑嘴角,“这叫‘以无算有’,据我所知,这一路上都是平坦古道,并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

    “以无算有?”徐芬也不管这种辛秘席阴地是怎么知道的,只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什么伏军?如果是这样,那个死士就不应该服毒自尽,惹我们怀疑。”

    席阴地笑了笑,拿眼看谢涵,“论攻心,殿下也是个中好手。”

    谢涵吁出一口长气,对徐芬道:“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真假。才是攻心的最高境界:一开始我们只管赶路,不知陷阱;后来抓到探子,以为有伏击;再现在探子服毒,我们以为是圈套,放下警惕;可是这圈套很奇怪,会不会是燕太子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依然有伏击呢?我们谁也不知道,只能冥思苦想、担惊受怕。”

    徐芬狠狠皱起眉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们还不如按原计划赶路,一路小心就是,左右这条路无论有没有伏击,我们都得走。”

    他话音刚落,谢涵脑海中有什么不祥一闪而逝,他连忙站起来,“来人,出去宣告众人,就说我们抓到燕军密探,燕军打算故布疑阵假作伏击,好扰乱我军军心。”

    “站住。”徐芬叫住人,不悦道:“太子这是干什么?未能明确的消息,还是捂着的好,不然才是扰乱军心。”

    不过这片刻的功夫,有人进来道:“将军,不好了,军中不知怎的纷纷流传路上燕军会分三波伏击的话。”

    徐芬哑然,张了张嘴,“谁在散播谣言。”

    “秉左将军,是拖那燕国探子的时候,他身上掉出一卷竹简……”

    一卷竹简,哪来的竹简?他身上早就被人摸干净了。

    不一会儿,就有诸将告进的声音,在谢涵沉声宣进后,二十余人军容肃肃地走了进来。

    “何事?”谢涵淡淡道。

    众将敏锐地察觉到了谢涵的不悦与此间气氛的凝重,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因此退缩。

    如今诸将,大部分是各氏族子弟,但并非嫡支或寄予厚望的那几个,不然早就被带到稳赢的伐随军中,哪会来北境挣命?

    太子自然是他们平时巴结不到的大人物,一路上在谢涵面前纷纷大献殷勤,可这不意味着他们信任谢涵。一个刚满十五岁的毛头小子,要他们这些老油条信任,岂不是笑掉人大牙?如果去掉储君的身份,他们看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其中两个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个摸摸胡子,一个扶着剑柄,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异口同声道:“我等听闻燕军伏击的流言,故前来求证,请问备战事项。”

    “既知流言,便该知道流言止于智者。”谢涵淡然道。

    那扶剑中年道:“我们说是流言,那是给太子您面子,连伏军都预测不到,怎么当将军?太子您年纪不小了,怎么能因为一点脸面问题,隐瞒军情!”

    随他来的诸将唬了一跳,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劈头盖脸地指责谢涵。

    另一中年抚须的完美姿势一僵。

    叶猛、杨明一左一右率先拔剑,“大胆!”

    帐内瞬间一触即发,那扶剑中年还要说什么,抚须中年忙哈哈道:“于东梁你说什么呢!殿下怎么可能是因为脸面?他是怕军心动摇啊。殿下年幼,难免经验不足,探查滞后。现在伏军在即得到消息,当然要先与左将军商量对策。对策没商量好就说出来,除了令人心惶惶,能有什么用?”

    谢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抚须中年表情一肃,“卑将须氏须得一。”

    “须得一。”谢涵玩味一笑,左右看看,“尔等都是来问伏军情况的?”

    众将互相看看,最后一齐点头,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人多力量大,殿下告知后,我等也好为殿下分忧。”

    “前方有伏军是假消息。”谢涵未答,席阴地忽然道。

    帐内众人均朝他看来,徐芬眉头夹的死紧。

    席阴地不为所动笑了笑,“纵然燕襄料事如神,也绝对猜不到咱们殿下要走哪条路,连路线都不知道,要设埋伏不是一场笑话吗?”

    “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口禾髎到归来,只有一条路。”于东梁一点不客气。

    “于将军只知道一条路,不代表殿下只知道一条路。”席阴淡然自若道,观他神情,众将不禁怀疑自身常识──真的还有另一条路?

    “殿下既有妙计,还望告知,我等也好配合殿下计划,效犬马之劳。”须得一拱手道。

    余人纷纷跟着道:“望殿下知悉。”

    见席阴地还要侃侃而谈,谢涵眉眼一沉,率先道:“现在还不能说。”

    “这是为何?”

    “计能有奇效,是因为敌方始料未及。如果一早被对方早早地知道,谈何出其不意?”谢涵道。

    “殿下这是不相信我们?”

    “不错。”

    随着谢涵话音落下,众人神色都变了,有气愤有惶恐。

    谢涵顶着一众不满的眼神道:“探子的身上早被我们搜干净,现在能掉一卷竹简出来,难道不是有内应?”

    “消息刚出来,你们就急惶惶过来,不说认真相商,全是诘问,难道正常?”

    说完,谢涵趁势一指于东梁,“以下犯上,拖出去十军棍。其余人等,全在外听候命令。”

    身边卫士反应极快,立刻堵上于东梁嘴巴拖了出去,众人见状,又看谢涵面若寒霜,不敢不从,怕被冠上“燕国内应”的名头,鱼贯而出。

    人一出去,徐芬立刻道:“确实是有内应,但太子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说出来?这流传出去,会让人人相疑,军心动乱。试问战场上知道身边的人有可能是细作,时刻担心对方反手一刀,如何专心杀敌?而且放出消息,只会令对方小心行事,更难抓到!太子传闻的洞察人心、足智多谋呢?您是身份贵重,落到谁手里也不敢杀你,咱们输了却要陪上身家性命!”

    谢涵深吸一口气,他刚刚话音一落就知道自己错了,可话已出口,再难更改,只得颓然一叹,“徐将军说的是。”

    徐芬一听,倒不好起来,只拿眼看席阴地,硬梆梆道:“还有一条路是什么?”

    席阴地看谢涵。

    谢涵冷笑一声,“现在知道看孤意思了?”

    席阴地低头道:“小人方才见诸位将军咄咄逼人,才情急失口。”

    谢涵深深看他一眼,“再有下次,休怪孤翻脸无情。”

    席阴地鹰眸一闪,心知对方是认真地在警告他。

    说完,谢涵就大手一挥,坐回案后,“徐将军不是外人,现在你可以直说了。”

    “太子别这么说,徐某就是一个外人,只是此中机密,我职责所在,必须一听。”说完,徐芬也坐了下来。

    席阴地低眉敛目,“此地西北方向一百二十里,即是颔厌邑,颔厌邑与温留、归来均相接壤。”

    “颔厌是召国城邑,怎么可能由我齐军长驱直入,除非遣使告知,那一来一去,我军早就全军覆没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狗屁不通的法子,徐芬态度一下子不好了。

    “徐将军勿急,小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席阴地不急不缓,“颔厌以东被大山率谷包围,率谷常年为马贼盘踞,根本没有守城卫士。”

    “莫非你的意思是想叫我大队兵马迎战燕军前,先让马贼消耗一波?”徐芬冷笑。

    “为何不可?”席阴地道:“率谷马贼,最多不超过一千五百人。而且──率谷有一样东西能让将军绝对无法拒绝小人的提议──”他顿了顿,“率谷底下有一条地道直通归来城北。”

    徐芬、谢涵俱是瞳孔一缩。

    徐芬脱口问道:“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小人随主人走商时,商队中曾有几人误入地道,主人派人前去解救,被率谷马贼杀个精光,只有小人一个逃了回来。”席阴地说到这里,后头一哽,鹰眸含泪,低头长揖,“小人说出这个消息,确实有私心,想借太子和将军之手,为小人几个枉死马贼手中的兄弟报仇。但小人刚刚字字句句,绝非虚言,请太子殿下和徐将军明鉴。”

    徐芬面色沉沉,“本将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行军途中,将军可着人看着小人,一有异样,马上杀了小人。”

    “本将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家人受到威胁宁可犯死罪,本将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一个燕军死士?”

    席阴地鹰眸一转,看向谢涵。徐芬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谢涵带来的。

    谢涵道:“孤保证,他绝不是死士,也没有家人受到胁迫,只是──”

    没等徐芬松口气,谢涵双眸深深望进席阴地眼底,“这并不代表孤就信任你。兹事体大,孤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辞下决定。”

    席阴地不说话,只盯着谢涵。

    气氛一时僵滞,少顷,谢涵侧头对拧眉的徐芬道:“外面诸将,请徐将军先帮孤安抚片刻。”

    徐芬左右各看一眼席阴地和徐芬,“可以。但太子你必须早做决断,时间就是军机。”

    等他掀帘出帐后,谢涵面色转冷,“目的?”

    席阴地,或者更确切地说──赵臧,也不隐瞒,和盘托出道:“颔厌,我的封邑,常年被马贼盘踞,我根本无法控制它。当初跟随你来齐国,我就抱着借你力量掌控它的目的,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他声音中的隐隐兴奋与志在必得,令谢涵更加恼怒,“那你何不尽早与孤相商,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说出来,你是在逼我?嗯?”

    他连自称都换了,可见恼火。赵臧摸摸鼻子,“你也说了兹事体大,你再信任我,也很难因为我一面之辞冒险。我只能出此下策……”

    “迫孤投鼠忌器,否则失信于众将。”谢涵接口道。

    赵臧在他逼人目光下终于讪讪,“率谷有地道直通归来,可以使大军提早一天到达前线。率谷有马贼强取豪夺来的粮草,如果玖二少夫人所言不虚,你会需要的。更重要的是,你需要一场胜利收拢军心,他们尊重你的储君身份,也只是尊重你的储君身份。攻下率谷马贼,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我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孤如何知道你不是与燕太子有什么暗中往来,故意诓骗孤?”

    赵臧语气也转淡,“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但你已经骑虎难下了。”因为他已经当着众将士的面把这个秘密抖出来了。

    谢涵瞧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恨不能捅他一刀以泄心头之恨,却不得不敛下心神安排接下来的事,“传众将入内。”

    于东梁率先扶着腰一瘸一拐进来,“太子你不能因为一时口角就污蔑老夫是燕国奸细。”

    徐芬慢一步沉着脸进来,随后跟着众将。

    谢涵此时已完全恢复沉静,“于千人说笑,孤何曾说过你是燕国奸细。”说着,还对于东梁笑了笑,“哪有这样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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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久不写,手生之处,还望海涵。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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