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86章 第186章

    第二天, 谢涵道:“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聂惊风握着“她”手腕。自从目盲后,他仿佛格外依恋“她”。

    “用人马车,替人做事。”谢涵扬扬手中两副帛画, “我去替斌叔打听打听二人。再则, 不知道惊风还记不记得咱们初见时,跟着我的一个小丫鬟。”

    “你要去找她?不──你当时叫她回去给你妹妹报个信,你还有妹妹?”聂惊风眉间拧起个疙瘩, 没听说过绛姝还有妹妹。

    “是路上认识的结拜姐妹, 她亲人在白俞环, 这次我是陪她探亲来的。”谢涵解释道。

    “是那日和你一起被白亦秋掳走, 穿白底红花裙子的姑娘?”

    空气突然安静,良久没听到回答,聂惊风有些不安, “姝儿?”

    谢涵幽幽道:“没想到聂郎竟狠心若斯,眼睁睁看着小女子被掳走, 不闻不问。”

    聂惊风:“……那时我还不认识你。”

    谢涵:“这是理由?”

    聂惊风:“都是我不好, 姝儿受苦了。”

    谢涵“哼”了一声, “我要先走了, 约莫日中至傍晚回来,用餐和汤药我会帮你和小二说好的。”

    “你还没说你妹妹在哪?”耳听着脚步声都飘到门边了,聂惊风喊道。

    “当然是白家了。”谢涵道:“被捉去后, 他们认出来我那妹妹是应家人,就好吃好喝供着了。”他半真半假地说着。

    应小怜在绣花,她似乎极喜欢针线活, 白亦秋托脸睁眼瞅着她绣花, 小小声道:“怜姑娘,涵姑娘什么时候过来?”

    语气仿佛董永在问七仙女王母娘娘的事, 可见他心底是极怕谢涵的。

    自从白亦秋在祠堂罚跪一天又被谢涵弄出来,昏迷中拉着应小怜,想起小时候那个流着鼻涕追着自己喊“大表哥等等我”的小团子,应小怜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结果,对方就黏上了他。

    应小怜:“……”

    不过黏上也有黏上的好处。白亦秋是应夫人白氏最宠爱的侄子,隔三差五就要去应家一趟。应小怜稍稍表示出想跟过去看看的意思,对方忙不迭就带人过去了。

    时隔六年,望着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府邸,应小怜心情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内心只在琢磨着现在应家比他记忆中要强大得多,要搬倒它,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要难一点。

    倒是应夫人白氏见了应小怜一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如果当初没有白氏,应小怜不会断了腿失去继承家产的资格;如果当初不是白氏,他也不一定会被姬朝阳带走。

    但事实是,应小怜妆容精致,蒙一块白面纱,白氏压根儿没有认出这个早年的继子,而是以姑母相看侄媳妇的眼光看他。发现他腿部有疾后,率先不喜。她素手轻扬,用盖子撇去碗中浮上来的花瓣,“不知楚姑娘是哪里人?”

    “会阳人氏。”应小怜淡淡道,眼见对方喝下去不久,眉头一蹙似要喊人,他连忙扑过去捂着对方双唇,如当初捂住姬朝阳一般。

    等人彻底晕过去,他推推阿劳,给人指了方向,熟门熟路地打开个地道,挑通应家家主书房的那条路过去。

    这应家的地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谁都不知道。只是当初他从没想过要窃听家中什么罢了。

    不想这一听还真听出点意思来。

    “燕国来人了,不知道是哪位……”

    “梁国那里传来消息,大少爷……丢了……”

    “君上发函令我们如遇齐三公子有危险,不惜一切代价相护……”

    “玉壁还没找到,原小圆没有音讯,那医工和豫侠也没看到,但却看到另外一男一女……”

    听完后,白氏还昏迷着,他装模作样叫医工进来,得出“夫人思劳过度,气血两虚”的诊断。

    白氏醒来,一脸茫然。

    谢涵回白府的时候,应小怜和白亦秋恰好第二次从应府回来。

    白老爷见他回来,松一口气,“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谢涵淡淡道:“我去寻访城内暗桩据点,白老爷莫非有何不乐意。”

    这话白老爷哪敢应,连道不敢不敢,谢涵点了点头,“怜妹呢?”

    提起应小怜,白老爷有一丝踯躅,“不知怜姑娘和姑娘可是亲亲姐妹?瞧着倒是不像……”最开始应小怜坐着他没注意,现在想来,不记得哪位公主不良于行啊……

    “义结金兰。”谢涵似笑非笑,“白老爷管的倒宽。”

    “不敢不敢。”白老爷顿时大气也不敢喘。

    “记住你这句话。”谢涵说完,大步流星往小苑处走去,应小怜一见他,眼睛一亮,“惊喜”道:“姐姐,你回来啦。”

    他眼里的感情太过真挚,以至于令熟悉他的谢涵不敢迈步进来──总觉得会被暗算。

    果不其然,应小怜笑眯眯侧头,“白少爷,我和姐姐几日未见,有女儿家的私房话要讲。”

    白亦秋上道地点头,“是极是极,我给怜姑娘放风去。”

    等人出去,谢涵眉梢一挑,低声道:“你和他关系这样好了?”

    “半月不见,姐姐能做许多事,妹妹又怎么能拖后腿。”应小怜认真道。

    一时间,谢涵竟分不出他真的煞有其事还是在嘲讽。

    应小怜狡黠一笑,“姐姐想不想知道,妹妹都知道了些什么?”

    谢涵:“愿闻其详。”

    应小怜伸出了一根手指。

    “嗯?”谢涵以目相询。

    应小怜:“一个消息一百金。”

    谢涵:“……”

    在付出五百金的高昂消息费后,谢涵的确听到了些很有意思的消息: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家父是燕国七大家之一聂氏的家臣,二十年前奉命来此驻扎,作为一个窃取齐国情报的据点。”

    “有趣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反水了,成了梁公的人,不只用来窃取齐国情报,还做燕国的反向间/谍。应家大少爷则是给梁国的人质。所谓强抢民男,不过是给燕国看的幌子。”

    “现在应家人心惶惶,一是因为,人质丢了;二是梁公让他们找一块玉壁,玉壁似乎也丢了;三是燕国仿佛发现不对,派人来查探应家,他们却不知来人是谁,无从防范。”

    谢涵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消化了这一串消息,随后抬眉,“小怜告诉我这些……”

    “是为了找个靠山。”应小怜垂眸,仿佛柔弱无助,“小怜遭家人背弃,过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心中悲愤难以言表,一朝解脱,只想为过往讨个说法。原以为区区商家,凭小怜这些年岁积累的微薄本事,许能叫他们给小怜一个公正。

    可惜,天不从人愿,中间竟有如此多的是是非非,牵一发而动全身,小怜自问做不到。”

    心知这是对方递来的橄榄枝,难得一见,谢涵欣然道:“不知何为讨个说法。”

    “譬如──商家破产,阖家流落街头。”

    谢涵:“……”行罢。他弯唇一笑,“我或许知道燕国派何人来查探了。不如使他动手?也不至于使梁公注意到你我。”

    应小怜抬起头,露出了个风清月白的微笑。

    当初姬朝阳府上,初见此笑,谢涵以为对方是个君子,相处至今,再见此笑,方知对方是个狼人。

    他清清嗓子,略过流央璧和他知道地底机关及各种暗算聂惊风等事,把这半月来的经历合盘托出。

    “原来你们就是那所谓的一男一女──”应小怜恍然,“那梁公要的玉壁可在你们身上?”

    “这个我不知。”谢涵摇了摇头,“原小圆如果没出来……恐怕迷失在地底了,兴许随着他还在地底,兴许被聂惊风拿走,毕竟,我并非时时在他身边。”

    应小怜掩唇一笑,“姐姐魅力无边,难道他拿走了会不和姐姐说?”

    谢涵看他一眼,淡淡道:“梁公如此重视,想来这玉壁非同小可。他拿到了不和我说也是正常。”

    应小怜不置可否。到底如今重点也不在这儿,“应家已经知道你们二人,估摸今夜就会动手抓你们。”

    “但白家显然不愿和燕国撕破脸皮,只要聂惊风表露出身份,必然安然无恙。”

    “届时……”

    “不行,斌叔是梁人你别忘了,不过护送我,关键时刻,必然信奉梁公。”

    “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也不知道你那聂惊风究竟是一个人的,还是带人马来的。我能做到给应家所有人下/药……”

    二人一番合计,业已薄暮。

    “对了,你记得斌叔他们报个平安。”谢涵说完踏步出去,回了客栈。

    聂惊风正乖乖地等着他回来,一听声音,他果然目盲久了,闻声辨人,抬头笑道:“你回来啦──”

    谢涵见他面前摆满各色菜式,“怎么不吃?”

    聂惊风盛了两碗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涵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饭碗,二人食不言。吃完后,吆喝小二收拾干净聂惊风好奇道:“你妹妹不跟你过来?”

    谢涵叹一口气,“她是应家人,却与应家关系复杂,现暂住白家,还纠结着呢。”

    聂惊风一副了然的样子,大家族么,总有许多龌/龊,既而局促道:“那你呢,想搬回去么?”

    “搬回去?”谢涵坏笑一下,伸手一捏聂惊风脸上这几日养出来的丁点肉,“那奴家与聂郎还如何双宿双栖呀?”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计算着应家来人的时间,整个人看似随意坐着,实以蓄势待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率先动手的并不是什么外面的人,而是──

    谢涵忽然觉得浑身有点发软。

    聂惊风却没有发现,而是脸一红,这回却没立刻后退,反而抖抖索索伸出手,捏住谢涵手腕,又顺着滑上他胳膊、肩膀,“姝儿真想与我双宿双栖?”

    他话音一落,指如闪电,落在谢涵穴位上。

    谢涵眨了眨眼。

    聂惊风伸指挑落他斗笠,手下──是一层面纱。

    聂惊风:“……”他凉凉一笑,“姝儿可真是对自己这张脸包裹的紧密,只是──”

    他五指绕到谢涵耳后,解开面纱,“只是我总觉得,仿佛是见过姝儿的。”

    他伸手欲摸上谢涵脸颊。

    这个时候,谢涵开始祈祷应家人快点来了。

    他咬了咬舌尖,出声打断道:“聂郎即便想和奴家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必点了奴家穴位,这与奸/尸有什么区别?”

    聂惊风落在谢涵耳廓上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淡淡道:“我曾说过,瞎子能听到许多闻到许多以前听不到闻不到的东西。姝儿却还是这样大意,在我面前宽衣解带,这也就怪不得那日马车里,我在姝儿抖袖口时闻到了大把石灰的味道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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