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35章 第235章

    噔——

    噔噔——

    噔噔噔——

    马蹄声动地。

    守城将官一惊, 从床板上惊得掉下来,“当利攻进来了?”

    “哪个乱臣贼子?”

    “呔——”文渊拔剑冲在他老父亲前头,被守城将官一巴掌打下, “傻子, 带盔甲,啊呸——你发什么神经?”

    文渊瞟他衣衫凌乱、醉生梦死的父亲一眼,心中陡然升出一种拥有梦想和追求的优越感来, “父亲常有疏漏, 我要替陛(老)下(大)守好都城。”

    守城将官气笑了, 拔出剑来, “你个软脚虾,还敢在你老子面前横?”

    父子俩边骂骂咧咧,边召集士兵, 等到城墙上,才发现哪来的大军, 不过单人一骑罢了, 哦不, 一匹马上好像坐着两个人。只是这怎么也也弄不出这么大动静罢, 怎么能有人把一匹马骑出千军万马的咚咚声来呢?

    守城将官清了清嗓子,“来者何人,业已闭城。”

    文渊:“第二天请早罢。”

    却见飞驰而来的人看也未看城楼上的火把与士兵, 提缰一跃,马儿前蹄高高扬起,跳过城墙东面破损的矮脚。

    文渊:“我的娘亲呀——”

    守城将官色变, “来人, 弓箭手。”

    他这方弓箭手还没开射,那头马上人已弯弓搭箭, 箭矢追星逐月而来,守城将官骇然,却见那羽箭射/进他身侧柱子,带着一个小小布包,他眉心一动,挥了挥手,暂停了攻击,只让人继续瞄准二人一马。

    他自己解下布包,只见其内掉出一块铜质令牌。

    文渊凑过去看,“梁?卫瑶?什么啊?啊——你怎么又打我?”

    守城将官收回手,庆幸自己刚刚没射/出箭,“你们十个人,护送大将军进城。”

    近了、近了、近了——

    上明宫终于在眼前浮现,卫瑶却面色忽的一变,只见守着宫门的卫士各个缟素。

    这些卫士都是大梁武卒,见到有人纵马入宫,正要阻拦,忽然跪下,“大将军。”

    卫瑶冷视着几人,“天子崩了?”

    几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卫瑶:“那就是你们家中同时有人去世?”

    终于有一个哭出声,“将军,君上薨了。”

    卫瑶冷色白了白,绷紧的面皮抖动一下,“胡言乱语。”便挥开众人,纵马入宫。

    长跪在室外的众臣隐约听到马蹄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直到马蹄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沈澜之皱着眉起身,“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庭廊园外,走出殿外,正见一人滚鞍下马,他一身白衣溅满泥浆,嘴唇冻得发白,面色更白,雨水顺着面庞淋漓而下,神情极冷,眼神更冷,拎起在马上的一个葛衣老者下来。

    “阿瑶?”

    卫瑶回头,见他身披葛衣、头缠白绫,皱眉,“沈澜之,你发什么疯,沈家主沈夫人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沈澜之撑着一把白绸伞来到他身边,替他遮挡风雨,目光看向一侧老者,冷冷道:“神医来迟了。”

    卫瑶一把推开他,发疯似朝内跑去。

    听脚步声,众臣以为沈澜之回来了,不想却见一个浑身脏污的人冲进室内。

    “放肆——”薛崤、韩围起身,正要呼人阻拦,沈澜之撑着伞进来了,“慢着——”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落到他身侧老者身上,薛崤登时冷笑,“神医来的好生速度。”

    韩围却问,“刚刚那是?”

    “卫家主怕他人慢,亲自带党神医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卫瑶从未觉得一间房这样大,两条腿这样沉过,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床边,床上盖着一张白布,他大逆不道掀起白布,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花非花,雾非雾,周围登时白花花一片,又好像有东西转个不停。

    “阿瑶——”沈澜之不放心入内,正见卫瑶身形歪斜,忙上前扶着他。

    卫瑶呆呆转头,目光没有一丝焦距。

    “君上——薨了——”沈澜之沉痛道。

    “呕咳咳咳——”天地渐渐平稳,周围东西不再乱晃,卫瑶忽觉一阵锥心刻骨的疼痛,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群臣哀痛不已,哭声一时大作。

    这响烈的声音叫醒了卫瑶,他推开沈澜之,跌跌撞撞提起党阙,把人拎到梁公灵旁,“你不是活死人肉白骨吗?你快活啊快肉啊——”

    党阙苦笑不已,跪下埋头道:“臣有罪。”

    他得梁公庇护,列梁国太医院供奉,竟不能救下梁君。

    卫瑶闭了闭眼,像被打折了两根腿骨,“扑通——”一声发出一声沉重的钝响,跪了下去,“君上——”

    他这一跪,便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沈澜之拿着一碗稀饭过来,“阿瑶。”

    卫瑶神情木然。

    沈澜之在他旁边蹲下,“君上临终前,定下你与刘大人为辅政大臣,你振作一点。”

    “是啊——大将军——”

    “卫家主要爱惜身体,否则怎么完成君上的嘱托。”

    群臣纷纷劝谏,不止因卫瑶这个人手握重兵值得讨好,更因他实在太过悲痛竟衬得他们好似虚情假意一般。

    沈澜之挨着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君上说,他不怕死,只怕他的王图霸业毁于一旦,你我皆知,刘正卿饱含私心,除了手握重兵的你,没人能挟制他,你想君上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吗?那我死后,可不敢见君上。”

    卫瑶眼珠转了转,定定看了沈澜之一眼,从他手里接过粥碗,狼吞虎咽。

    大昊有习俗,死后的头七天,是不能挪动身体的,据说头七天是凝聚魂魄的时候,若随意挪动尸体,会使魂飞魄散。

    可这炎炎夏日,尸体又哪放的了七天,何况梁公死前,下身早已被碾成肉饼、寸寸糜烂,浑身更是一股尿骚味。

    沈澜之派重兵出城挨家挨户找冰块,到头来竟还是姬忽送上了一窖冰过来,冰中还冻着许多花瓣,倒是格外别致,“予一人总觉得梁君是喜欢花的。”

    梁君爱花与否,沈澜之不知道,他接过冰鉴,“多谢陛下。”

    这七天里,豫侠、王洋等倒不曾对谢涵几日前忽抽身离去表达过什么,只是见他神情萎顿、日渐消瘦,均暗暗忧心。

    这时,方钦化过来报告,说姬倾城方才鬼鬼祟祟去旁边一棵大树下,好像埋了什么东西。

    谢涵此时早已没了对藏宝图的好奇,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集齐五把钥匙,想要拓印九鼎上的地图应是不难,且想也知道,如今姬倾城行踪必在严密监视下,她埋过东西,姬忽或许不一定知道,沈澜之能不知道吗?

    跑过去挖掘,不是自曝野心吗?

    没准女主的危险还要由他来承担一部分。

    是故只挥了挥手,并向系统解释一番。

    系统理解地点头,还安慰了一下,【宿主没事的,剧情世界还很长,原着世界里男主不是直接把大禹九鼎迁到自己王宫里了吗,那时候拓印也不迟】

    谢涵扯了扯嘴角。

    方钦化见他面色白得厉害,身形也消瘦下去,点头应诺后,又斟酌道:“逝者已矣,君侯勿太过悲痛。”

    谢涵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依然满满都是梁君临终前说的话:

    ——你变了。

    等到七日停灵毕,文武百官及列国使臣回程途中,谢涵终于病倒了。

    自梁公搬鼎伤己时,各国使臣已纷纷去信通知,列国朝廷均发函过来,让他们一并担了吊唁梁公的职责,自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否则岂非咒骂彼时还奄奄一息的梁君?均是“不如去梁国游览一番”、“有要事须卿去会阳一办云云”,但意思大家都懂。

    及至回程,除了召太夫人有要事先走一步,早早召来国中重臣代劳,其余人等,倒都是原班人马。

    党阙正在梁国马车里坐冷板凳,不过他一个神医,梁臣怎么悲痛恼怒,也不至于要对他做什么,谁又不怕死呢?不过是些冷待罢了。他也自觉有愧,遂在马车内翻着医书,理着药材。冷不丁有个少年人过来拜访,“神医可在?”

    党阙抬头,只见马车前板坐着个黑衣墨发的少年人,很是眼熟,他张了张嘴,“哦哦”两声,“你就是那个知道椿根白皮顶好地界的小伍是罢。”

    霍无恤看他一眼,“温留君病了,你不是和他很好的么?怎么不去看看?”

    “温留君?”党阙挠了挠后脑勺,“谁啊?”

    霍无恤:“……”他不想说这两个字,也很久没说这两个字了,此时不得不捏着鼻子道:“谢涵。”

    “齐三公子呀——”党阙恍然,“可能是小病小热罢,没来叫过我。”

    “风热罢了。”霍无恤平淡道:“可他体弱,党神医有没有什么好给他增强体质的法子?”

    党阙觑他着装一眼,“你不是什么乡野小子,是雍国贵族罢,怎么和齐三公子这么熟。上次你好像也问他病情了。”

    “承过他几次恩情,总要还清。”

    党阙点点头,“去年在齐国囚室里 ,我也承过他几次恩情。”说着,准备掀帘出车。

    身后传来声音,“别说是我叫你去看他的。”

    党阙诧异回头。

    霍无恤眉目淡然,“我为雍质子,没得讨好他国,叫贵国疑心我要逃跑。”

    党阙恍然,不过身为梁国臣子,听着到底有些尴尬,“原来您就是公子无恤啊。”说完,脚底一抹油就跑了,等跑到齐马车那儿,才恍惚想起来,他自己的马车他着急忙慌的跑啥啊?

    霍无恤远远看着党阙身影,看着那辆白马车,便见在党阙入内前,先有道修长挺拔身影钻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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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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