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72章 第272章

    谢涵疑心雍君在这里就要动手, 不敢喝其送上来的东西,对应小怜、沈澜之施一眼色,正要假作饮用。

    便见某个憨人仰脸一口闷。霍无恤一碗灌了下去, “哈”了一口, “真暖和。还有没有啊?”几步走到谢涵面前,夺了谢涵碗中酿,“温留君怎么不喝, 既然不喝, 不如给我罢。”

    说完又是一口闷, 既而拿了应小怜的, 沈澜之的。

    两个宫婢瞠目结舌,连道:“壶中还有,公子莫喝客人的呀。”

    “还有?”霍无恤歪头笑了笑, 明明不是酒,他却仿佛有些上头了, 脸上都泛着潮红, 来到她们身边拎起酿, 壶嘴对人嘴, 好些漏了出来,洒了他满脸,有种不羁的痞帅。一个宫婢脸儿一红, 另一个却皱眉,“公子您、”她扭头道:“我再去取一壶,你先伺候着。”便小碎步出去了。

    “砰——”霍无恤一手扔了酿壶, 对谢涵摇摇晃晃走过来, 大着舌头,“不、不好意思啊——温留君, 下次——”他手一挥,像个醉汉,“我赔你一壶。”

    米酿本就带酒,一股酒气混着热气扑洒下来,他低头,双唇几乎要贴在谢涵耳畔,“别喝,快走。”

    谢涵一顿,扭头只见对方神情像哭又像笑,与此同时是【男主愉悦度】的一落千丈。

    他什么都知道。

    谢涵反应回来,却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喝了本君的份就想赖掉可不行啊。既然雍君还有事,你先陪本君出去走走。”又对还侍立的宫婢道:“等雍君回来,来花园叫我们便是。”

    “诶——”那婢子正要阻拦,便见谢涵已经拉着霍无恤打开大门,门外一圈武士亮着剑刃,反射出的光线有些刺目。

    霍无恤闭了闭眼 。

    谢涵似笑非笑,“贵国这是什么意思,本君好心寻求合作,贵国却是要威逼不成?”

    这原不是一个小婢能回答的,也不是几个卫士能回答的,于是四野里寂静无声。

    只是寂静没维持一会儿,便被一道威严却带着鼻音的声响打破,“这是怎么了?”

    由远至近走过来几人,最前头的一个一身墨黑君主服侍,颇为英俊,只是脸上有些老态,雍君是几个大国国君中最年轻的,才三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年初的梁公还年迈些,许是病中的缘故。

    他走几步要咳一下,目光倒还很锐利,落在霍无恤身上时微微一顿,点了点头,“你长大了。”

    又对谢涵道 :“寡人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可否请温留君去别间少待片刻?”

    霍无恤要挣开谢涵,却发现被其攥紧了,谢涵道:“巧了,外臣要和雍君商量的,也和您家事有关,不如让外臣先开口?”

    雍君淡笑了一下,“既然温留君不愿,寡人只好请动了。”他挥了挥手,便有一队甲士走了出来。

    谢涵面色微微一变,“雍君何不先听外臣说说呢?”

    “温留君的话,寡人有很多时间可以听。有些东西不拿到,寡人却一刻也不能放心。”

    谢涵再料不到对方这样固执又刚愎。

    “谢涵。”霍无恤忽然出声。

    谢涵回头,只见对方冲他笑了一下,他觉得这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抱歉了,你这么多次叫我和你走,我都一直在拒绝你。”霍无恤凝着他,“这次还是不能跟你走。”

    “你怎么知道不能。”谢涵原是计划放任对方受这剜心一刻,否则何以与雍国恩断义绝?

    可或许是不曾事到临头,又或许是对方的那一句“别喝,快走”,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松不开这只手。

    “我有些话,想问问雍君。”霍无恤隔着丈余距离直视雍君。

    雍君脸上有些不悦,“你该唤寡人君父。”

    “我怕我问出的话不是那么光彩,雍君不妨与我里面去谈?”霍无恤又道:“另外,我希望温留君一行能安全出雍宫。”

    雍君脸上露出了点奇异的色彩,“是什么给你的凭仗让你和寡人谈这些呢?”

    天方亮,室内还燃着烛火,霍无恤信手拣起两廊一盏烛灯贴在胸前,“因为我有雍君想要的东西。”

    烛火哔啵作响,火舌似乎下一瞬就能吞没胸前衣料,燃烧肌肉。

    雍君平淡又笃定的表情化作阴霾,“师无我——”

    师无我皱着眉头上前,“君上,臣确实一句话也不曾透露过。”

    霍无恤耸了下肩,“可能没人和师大夫说过,您喜欢说梦话。我原本当笑话听的,不想竟是真的。”

    “臣从不讲梦话。”师无我给污蔑得气倒,雍君却已经挥了下手,不想再听了。

    这时谢涵道:“雍君不是想要五十

    万石粮食吗?不必狄鬼族了,只要公子无恤能和我走,只要雍君愿意换一个公子公主,我便双手奉上。另外、我还有、”

    霍无恤忽然捏了一下他的手,打断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谢涵,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

    谢涵愣了一下,不敢置信,“你?”

    他竟从不知对方是这样愚孝的人。

    那个逼死雍太后,那个说着要雍君死不瞑目的人,原来竟曾说出这种话来。

    “无恤一直是个好孩子啊。”雍君脸上有一丝动容。

    谢涵盯着霍无恤:“你确定?”

    霍无恤不偏不避,“非如此不可。”

    他声音和表情都是冷淡又平静的,仿佛没有多少坚持与固执,谢涵却知其意已决。

    “好。”他咬牙,“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只是做完却一定要跟我走。”

    说完,他抬头看雍君,“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雍君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可以放公子无恤随我走,便愿意奉上五万石粮食,雍君以为,何如?”

    “人生能得如此挚友,无恤你很幸运啊。”雍君脸上不禁慨叹,“无恤你看,你愿意吗?”

    “你何必?”霍无恤脸上有一丝不解。

    “你愿意吗?”谢涵凝着霍无恤,“你什么都别管,我只问你,稍后愿意随我离开么?”

    霍无恤晦暗的眸子里透出点光亮,冷冽的表情也奇异地柔和下来,好像风雪夜里找到了一盏属于他的燃灯,“好。晚点你带我走罢。”

    “我就在殿外等你。”谢涵温柔道:“你不出来,我不走。”

    雍君带着几个心腹卫士同霍无恤一道进了偏殿,徒留外围大队卫士,兼众臣面面相觑:这都是打的什么哑谜啊?

    他们想问师无我,见这位师家主一脸烦闷,又不敢多言。

    又看看温留君,只是与人从不相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涵听着【男主愉悦度】不停地下滑,心乱如麻,原本的老神在在,此刻却都化作了焦虑不安。

    党阙还没有消息,就要剜心头肉了,怎么办?

    原着中活下来了,可显见是九死一生,这回被“蝴蝶”了又怎么办?

    或许其在雍宫内有奇遇呢,是不是被他打搅了?

    殿内,雍君坐在上首,霍无恤隔着丈许站着,一手仍捏着烛台,“我在会阳城内,遇到三次刺杀,都是雍君派的吗?”

    雍君点头,“不错。”

    霍无恤不明白,“雍君既是要我之心头肉做药引,不该那时候派出死士杀我。”

    “那是后来发生的事了。”雍君道:“一开始只是希望你死,做个筏子,好趁乱向梁国开战,最好取得苏氏米行,解我国燃眉之急。”

    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说着要致人死地的话,霍无恤的脸却早已是白得不能再白,如今也看不出多少变化来,“可是后来大巫说了药引的事,你就终止了死士,急急派师无我出来。”

    雍君点了下头,“无恤,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你多年质子,既被坏了身体,又没有学到什么本事,难堪大任,却又占着嫡长子的身份,梁国肯定会拿你做文章,这很麻烦。”

    “所以要选择一个人,我简直是最佳人选,既解决了雍君的心头大患,又让您免了丧子之痛。”霍无恤道。

    “无恤很聪明。”雍君有些赞叹,“你从小就很聪明,当初我不听你母亲的话,将你送出去做质子就好了。”

    霍无恤捏着烛台的五指发白,“雍夫人也知道一切吗?”

    “你知道你母亲从来偏心,为了给无极扫清障碍,她自然是赞成的。”雍君倒是洞若观火,“倒是你,你应该喝了米酿才对,怎么还如此清醒。”

    霍无恤将烛台取下,放到一边,“从小梁国会给我喂各种药,吃的多了,便学了一些,这种东西我一闻便知,寻常剂量对我也渐渐没有作用。”

    雍君越加惋惜了 ,“寡人当初真不应该送你出国,你之聪慧远在诸公子之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我不随温留君走,雍君又会如何处置我?像民间那样焚烧除鬼么?”死后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寡人已经备好太医救治你了,若得救,寡人会给一份偏远封邑,你可安度余年;若不得救,那便只能焚烧尸体了。”雍君坦白得令人心寒。

    霍无恤笑了,“尝闻人说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便可一干二净、恩断义绝。只是我还答应了温留君要随他走,”

    他弯腰从靴子处取出一把匕首,周围卫士立刻剑刃出鞘,他恍若未觉,反而表情都柔和下来,只有当想到这个人时,才觉得这隆冬没有太过寒冷,“总不能剩满地鲜血、一头乱发给他,这还怎么走得动道?既然温留君用五万粮食向雍君买了我的骨肉,那我便不再欠您,只欠温留君了,这是生恩。为质十一载,是养恩。从此以后,我霍无恤与贵国,与雍君、雍夫人,再无干系。”

    他拉开衣领,露出大片胸膛,一刀扎进心尖部位,溅出几点鲜血落在他脸庞上,抬头问雍君道:“不知道雍君要多少?”

    饶是雍君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此时也惊诧于他的狠绝,有顷,方道:“有些多,自心尖起向上,一拳大小,有些深,需触及肋骨。”

    霍无恤点了点头,额上汗珠前仆后继地滚落下来。

    鲜血自他胸前始,染满衣襟,淌了一地,最后他将一块鲜血淋漓的鲜肉生生挖下来,放进雍君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身上陡然一空,好像缺了什么,风扑簌簌往心口灌似的,使他头晕目眩。

    他飞快拉好衣襟。

    雍君亲自拿着柔软布条下来,“包扎一下罢。”

    “不必,有人会替我包扎的。”霍无恤转身就走,“后会无期。”

    “可他看到你这伤口,该会怎样难过呢?”

    霍无恤脚步一顿,接过布条迅速包扎。

    他好像一息也等不得了。

    他急着最后再见他一次。

    他想要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那张戏谑又温柔的脸庞,那双星河灿烂的眼眸。

    人走后,王免从屏风后绕出来,“君上,长公子之心性,其实是可造之材。”

    “豺狼虎豹。”雍君摇了摇头,“可为将,不可为君,否则必是百姓的一场浩劫。”

    王免不赞同,“如今乱世,正要这样一位铁血强硬的君主。”

    “王卿。那是五月子。”雍君瞧着盘里那血肉叹一口气,“且如今再谈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免也被那块血肉吸引去目光,哑然无声,这样一块肉取下来 ,又怎么活?

    殿外,朝阳刚刚升起,雪后初晴,别样的灿烂,霍无恤一出来,便看到阳光打在外面那白衣不染霜华的人身上,像镀了一层光晕,他轻快笑一下,加快脚步,根本顾不得这使出血更加快了。

    “你好像在发光啊,你知道吗?”霍无恤边笑边捶了谢涵肩头一下。

    自人进去至出来,不过一刻钟,谢涵已经好久没有觉得一刻钟这么难捱过了。

    他接住飞扑过来的人,才觉心中安定,下一刻面色一变,浓重的血腥味,胸前的濡湿,一点也掩盖不住。

    他低头,只见对方走过来不过几息,脚下已是一滩鲜红,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一滩又变大了——不是他眼花。

    再望过去,一路走来,一路鲜血,像踩着荆棘走过来似得。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霍、霍无恤,”谢涵抖了下唇,“你怎么样?”

    终于走到这个人身边,终于到达目的地,霍无恤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脸上却犹带着笑的,那笑容又安心又纯粹,“真好、真好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扶住倒下的人,谢涵回头,“备马,备车,温拾许呢,党阙呢?”

    :

    这三日,温拾许头发掉的特别多。

    他原以为治疗三岁稚童,已经是他家君侯给他出的最难的题,哪知道这世上原没有最难,只有更难,竟然还有胸膛破了个口漏风的病人,病人还大出血,目测至少掉了全身三分之一的血量。

    还好题目虽难,自家君侯库藏不菲,老山参一根接一根。

    只是三天下来,独参汤都吊不住性命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病人开始高热了,胸前的伤口开始溃脓了。

    “君侯,应该、就是这两天了。”温拾许不是冷弃否,开口总是圆滑的,可此时此刻,也是无法可想,只能这么说。

    谢涵一怔,“怎么会呢?”

    他大老远过来是为了捡一具尸体吗?

    他花费姜云容死前的承诺是为了一具尸体吗?

    霍无恤该活到四十九岁啊。

    “是我做错了么?”他喃喃一句,忽然伸手握紧了身边人的手腕,那手腕极凉,还渗着冷汗,濡湿一片,“是我做错了么?”

    身边的人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腥臭,吐息间烫得厉害,浑身皮肤却冷得没人气,双目紧闭,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应小怜见状,不由想谢涵对这位雍公子,恐怕是有真感情的,他叹一口气,“君侯,有些事情,非人力可改。”

    “非人力可改……”谢涵伸手捂住半张脸。

    是他改了,

    是他改了霍无恤既定的命运。

    这样就不会有励精图治的雍王无恤,不会有横扫天下的雍国铁骑,不会有自请并为大雍齐州的齐国。

    谢涵恍惚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怜惜地触了一下霍无恤苍白的面庞──虽然少了一员虎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君侯,君侯,君侯——党神医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谢涵冷凝的面色一顿,紧接着掀帘下车,其动作之快,应小怜没反应回来,便只见一道残影了。

    葛衣,白发,满面红光,双眼精光隐而不露,从容沉稳里掩着一股憨憨。

    果真是党阙,“事发仓促,还请神医勿怪。”谢涵拉着党阙上车,飞快描述了一番霍无恤病情,又叫温拾许补充,唯恐自己遗漏了什么。

    党阙先摸了下霍无恤肤温,又查了查脉,散乱浮大,掀开眼皮,拿小灯照了照,黑睛尚如常,最终打开胸口的绑带,露出致命伤。

    这一过程中,谢涵不敢打扰,只盯着那胸前伤口的红黄脓水,淅淅沥沥的。

    好一会儿,党阙终于阖上绷带,“三个问题,第一,失血过多,气随血脱,一般回阳救逆、大补元气、血肉滋补之品,恐怕都不能够。

    第二,胸口伤处太大,用最好的收敛药也绝对补不回来。

    第三,伤后发热是最正常的,可偏偏又加个失血,如此血液在脉管中又少又堵又黏,须得活血,可雍公子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活血的。”

    随党阙说一句,谢涵面色就差一分,强自稳住表情,“照党神医此言,便是回天乏术了?”

    党阙看他一眼,医者父母心,犹豫片刻后,他道:“温留君确实要救雍公子,不惜一切代价?”

    谢涵点了下头,“但我所有,但我所能。”

    “哪怕成败五五开?”

    谢涵一滞。

    党阙叹一口气,“寻常法子,雍公子必死无疑,老朽近来发现个新法子,只是没在活人身上尝试过。”

    谢涵不料如此,心情忽上忽下,此时一颗心好像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必死无疑和五五开,我总该选五五开不是么?”

    随后党阙说了,他的方法确实惊世骇俗,竟提出要将活人之血,灌于霍无恤脉中,还要活人之皮肉,覆盖对方胸口伤处,佐以补气血、回阳逆、驱邪毒、敛创伤之药。

    谢涵倒吸一口凉气,最后咬牙道:“我即刻命人去买些奴仆过来放血。”

    “慢着──”党阙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给雍公子灌血的。”他取出几个小瓷碗,接了几滴霍无恤流出的血,加了些防凝的药物,道:“须滴入后,与雍公子之血相融的血方可,十人一碗。”

    那边是要许多人试验了,买奴仆买这许多,一时也来不及。

    谢涵使所有卫士来滴血,哪知五百余人,试了一百多个,一个也不相融。

    霍无恤的情况越来越糟,脉搏已经摸不到了,谢涵心乱如麻,这时系统忽然道:【宿主,其实你和男主是同血型的,AB型RH阴性。】

    “什么?”谢涵下意识追问。

    系统调了输血与血型资料出来,谢涵毕竟不是九义毕业,看得不甚明了,却明白一点──党阙要相融本质是为了找同型血,偏偏霍无恤血型罕见,可刚好,他谢涵和他一样。

    谢涵抿了下唇。

    他自幼体弱,幼时连擦破点皮,周围人都提心吊胆,现在要给人灌血?

    他看一眼霍无恤脸色,惨白中隐隐带着不祥的青色。

    ──真好、真好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她六战六败,霍无恤却是天生将才。

    犹豫间,还是系统一锤定音,【宿主,男主不能死,不然你也会被抹杀】

    谢涵一顿,他怎么忘了?

    王洋还在指挥卫士排队滴血,据说滴中的能得一百金赏金,大家伙儿一个个群情踊跃,奈何谁也没滴中。

    “下一个。”王洋喊完,忽觉面前的手有些熟悉。

    白皙、柔韧、修长,还有些密密麻麻的伤疤。

    他蓦地抬头,只见谢涵用针尖挑出一滴鲜血,不一会儿,碗中血──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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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晚上还有一更,放在本章,当我送大家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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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晚上回家加聚会,来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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