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15章 第415章

    说了这么多,对方没有一点动静,谢涵微微松一口气,拔开匕首,猛地下刺。

    忽然一只手,身下人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匕首,使她不得寸进,“你是真的要杀我?”

    从再次见面后,对方就一直是愤怒的、阴郁的,第一次露出这种脆弱心碎之色 ,只是很快被更强烈的怒火掩盖过去,“你要杀我?”

    谢涵拔不出也推不进匕首 ,干脆拧转匕首,让其在对方掌心里转了个圈,噗噗噗——都是深入皮肉、甚至割断手筋的声音。

    霍无恤低吟一声,终于松开手,谢涵再次下刺。

    霍无恤抬脚一踢她手腕,匕首啷当坠地。但这时间也够谢涵抽剑出鞘了,霍无恤躲避不及,被她刺中肩头,他不躲反迎,用身体整个儿将谢涵撞了出去。

    在谢涵被撞得七荤八素,大骂怪力时,对方也抽剑出鞘,他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剑。

    可这也够了。

    谢涵与他一交手,方知这是饮过千万人血煞的剑,早已不是她教导对方时的架子,这是杀人的剑法。

    她自知不敌,且战且退,里面是个竹楼,她退到窗边一看,外面竟有个溪流。

    谢涵趁机纵身一跃,从窗格跳了下去,霍无恤掷剑,长剑从她腋下穿过,牢牢钉在身后树干。

    谢涵好不容易割了衣服 ,对方也另提一把剑从竹楼里冲出来了。

    二人隔着十步远对峙,谢涵学着对方将长剑掷了出去,紧接着往溪流跑,纵身一跃、一跃,没跃出去。

    脚踝被抓住了。

    就是这个时候,谢涵一摁袖箭,嗖嗖射出三根小箭。闻声辨位,两支投空,一支有刺穿皮肉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谢涵心中一喜,在对方手掌借力,旋身一转回来,捏着那支羽箭尾端,将其往对方胸腔又推进一分。

    对方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之色,却不躲反迎,凑近来堵住她口舌,这次他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轻柔、温存,却也笨拙、滞涩。

    谢涵猛地拔出那支羽箭。

    哗——血花飞溅。

    “砰——”

    对方终于应声倒地,她扭头便跑。

    这次终于没有人再追出来。可她跑了一段路,却最终折了回来:这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雍太子若死在这里,要是查到我,却是不好说。就算不查到,也是给表哥惹麻烦。而他活着,给梁国找麻烦,却是于我国有利的。

    我得找个办法,使他不能透露我的身份。

    谢涵这么想着,回到了竹楼水畔,她得承认,看到对方面无人色地倒在血泊里,她是心疼的,走过去听到对方轻声呼,“花花……”

    她更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动作先一步意识,冲过去捂住对方胸口,飞快包扎好,背着人下山,然而不知对方把他撸到哪儿了,一路道阻且长,眼看就要天黑了,林间也野兽咆哮,她没有办法,又折回竹楼。将人放在床上。

    这时床上的人轻声道:“左边柜子,有外敷的伤药,右边是内服的,还有布条。”

    谢涵听话地帮他内服外敷,还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手上、肩上、胸口都是伤,饶是她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讪讪。

    随后出去,祭出自己的终极杀器:做饭。

    等浓烟滚滚飘进楼内房舍时,霍无恤终于也飘到了门边,“你现在是要换法子改熏死我吗?”

    谢涵回头,只见对方面色苍白、按着胸口,倚在门边,她拎起烧火棍指着对方,“你发誓 ,终生不会泄露我的秘密。”

    “呵——”霍无恤闭目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暴躁地抢过人手里的烧火棍,“你睁大眼睛看看饭该怎么做罢?”

    然后谢涵有幸见了一次“病西施做饭”的样子,那可真是一步一喘,两步一靠,三步就崩裂伤口,四步蹙眉闭目。

    尽管这样,他们最后也喝上了鱼汤,吃上了米饭。

    米是霍无恤屯的,鱼是谢涵抓的。

    吃饱喝足睡觉。第二天,谢涵就发现对方发起了高热,所幸天已大亮。她背着人出去,终于下山找到医馆,王宫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了, 先退烧再说。

    到了夜里,热度便退了下去,霍无恤也醒了过来,他侧头看趴在床边的人,伸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侧脸。

    谢涵就醒了,“你怎么样?”

    “还可以。”

    谢涵点头,“医工说你正气强劲,必是好得快的。记住,这是我对你的第四次救命之恩。”

    霍无恤:“……”

    他给气笑了。还没等他开口,谢涵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晃了晃,理直气壮道:“这是二十座城池的交割书,我用了你的手印和印鉴,只要你泄露我的身份,你就完了。”

    霍无恤面色转瞬阴沉下来,“你不相信我?”

    “霍无恤,你也是公室出身,信任能当饭吃吗?”谢涵冷笑,原话奉还。

    霍无恤一按腰腹,弹出一柄软剑,他立时劈下。

    谢涵立刻扔出一个东西格挡,那东西瞬间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谢涵低头看去,呼吸一窒。

    霍无恤也低头,昏暗的烛火下,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小木偶,那原应该是一整个的,只可惜两只木偶牵着的手被整整齐齐地劈开,好像从未有过关联。

    谢涵刚刚掏出这个木偶把玩,是想还给对方的。

    那是对方亲手雕的,送给他的十六岁生辰礼,也是……二人情定的信物。

    不想对方还有武器,情急之下拿了格挡,而今——

    “天意啊——”谢涵不禁道。

    霍无恤低着头看那两分的木偶,看不清神色 ,只能听到声音很沉,“谢涵,在你心中什么也比不上齐国江山是不是?”

    “是。”

    霍无恤低低笑了起来,“好。你不要后悔。”

    谢涵想说点什么,外面传来呼唤,谢涵探头一看,喜道:“我之前雇人通知了你我二馆的人,现在有人来接我们了。”

    霍无恤:“谢涵,断掉的木头,你知道怎么重新粘在一起吗?”

    谢涵斩钉截铁道:“永无可能。”

    惩罚体验,在来人接到她的一瞬间结束。

    谢涵睁开眼,又是那张脸,他颇有些过敏,略略偏开头,却是张口问道:“无恤,断掉的木头,你知道怎么重新粘在一起吗?”

    霍无恤思索片刻,道:“可以用融化的铁水浇下一层,迅速将断木挤在一起。不过这样的话,两块端断木都会烫伤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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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问我为何今天爆肝。问就是9月29日要考试,另外要准备毕业的一部分东西,要请假一个月左右(十一可能会偷偷回来再爆一次),今天和我心爱的《神剧》抵死缠绵一场,明天啦挂请假条。晚安。

    原着十穿1

    谢涵曾设想过很多种, 原着世界中“她”与雍无恤最初的相遇,却没想到命运带他来到了会阳城内的忘忧山。

    起初是她跟随玖少卿的齐国恭贺梁公四十寿诞使节团,而来到会阳。她自不是来求娶姬倾城的, 但殊途同归——她依然想获得谢蔷的支持, 稳固自己的地位。

    适逢春狩,梁地几家氏族一起联合举办了狩猎活动,邀请她参加。在他的世界, 他亦是受过邀请的, 可惜那时他初被“系统”“绑定”, 正自我怀疑、不胜其扰中, 便推拒了。

    而在这里,她接受了,不想在追猎一头白鹿的时候, 遭遇惊马,马儿一路狂奔, 最后甩脱了众人。

    当然, 她是故意的, 其实马儿并未如此癫狂, 只她察觉到惊马不简单,疑心有人要谋害自己,看谁都可疑, 索性借惊马跑了出来,正当渐行渐远,来到一山清水秀处, 准备以个好姿势逃脱惊马时, 耳边忽一道大喝,“抓住了。”

    一阵破空风声, 兜头一个末端拧成圈的麻绳到了眼前,谢涵一愣,未动,胯/下忽一阵颤动,眼前事物摇晃旋转起来。

    “咚——”的一声,她随着绊倒的马儿摔倒在地,所幸她及时察觉,背靠地做前滚翻,缓了冲势,饶是如此,也脊背发痛、胸腔震动,“咳咳咳——”

    溅起的土灰里,她半跪在地,按着胸口咳嗽,每一声咳都是一阵牵痛,要不是此地还有人,她真是要不顾仪态龇牙咧嘴了。

    没错,此地还有个人,正是之前高喊“抓住”的那位,此时他跑了出来,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年轻得甚至有些稚气,一身贫民葛衣,脸蛋儿却是过分的英俊,使他脸上灰扑扑的几个泥印也好似潇洒可爱起来。

    可作为受害人的谢涵全然不这么觉得,马儿早已逃走,她瞧着草丛中细细的绊马索,忽然飞剑而出,趁着少年跑过来的时机,先发制人,将长剑架在对方脖颈上,“我看你年纪轻轻,杀了可惜,我也不要你供出幕后人,只要你说出附近还有多少同党,就饶你不死。”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微微放大,随后一瞪,怒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远远看你的马乱跑,好心想了法子救你,你不相信我不捏我的拉绳就算了,现在还诬陷我害你,有没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啊。”

    听他说完,谢涵心中疑虑,本心上她是相信对方所言的,毕竟山路十八拐,她自己都转晕了,不知来到何方,没理由幕后主使会提前预知到,更遑论——派个十来岁的少年来截杀她了。

    随后,谢涵夺了对方手里的麻绳,将其五花大绑起来,绳索一头捏在自己手中。

    “老天不长眼啊,好人没好报啊——”

    “白眼狼,看起来人模狗样,竟然忘恩负义,你娘还不如生块馒头,吃了还能填饱肚子,生你只会害人!”

    “呸!小爷诅咒你生儿子没□□,生女儿没尿眼——”

    ……

    从谢涵夺过麻绳开始,少年就骂骂咧咧,堂堂齐太子,长到十五岁,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是如此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你怎么如此鄙陋!”

    少年顿了一息,随后哼道:“是啊,你不鄙陋。你恶毒,你忘恩负义!比起某人来,小爷不过是那什么屋见什么屋子 。”

    “小巫见大巫。”谢涵回头,瞧着少年又要张开的嘴,几乎想堵耳朵,“你再乱吠,我撕了你的衣服,把你整个头裹起来,嘴巴也牢牢的。”

    少年张到一半的嘴猛地闭上。

    谢涵才得意一息,便闻其惊恐道:“你要撕我衣服?难道你是那种人,看上了我的俊脸?”

    谢涵:“……”

    “是了是了,你们这些公子少爷,整日闲着没事干,就开始瞎琢磨折腾,还男人和男人,亏你们想得出来。”

    “难怪你要绑着我,唉——老天为什么把我生的这样俊?”

    于是骂骂咧咧成了花式自吹以及对谢涵各种淫/秽的抨击。

    谢涵突然停了下来。

    少年:“怎么,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谢涵:“想不想尿尿?”

    尽管少年被绑得严严实实,还是超越极限往后一蹦,慌张道:“浩浩青天,朗朗乾坤,你就要看我的小鸟?”

    谢涵深吸一口气,忽然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少年一愣,倏忽红了脸颊,囔道:“小白脸,笑什么笑!随你笑出朵花儿来,我也只喜欢漂亮妞。”

    谢涵嗤笑,“一路没溪水,要是想尿尿,就快点,好叫你照照自己什么样子。”

    少年:“……”

    “你有没有长眼啊?”他不敢置信道:“你不只没心还没眼啊,小爷只凭这张脸,就能让十里八乡的姑娘绕村口一圈。”

    “你这娘娘腔,难道是嫉妒我?”

    “哎——女人脸,走这么快干什么?”

    然后谢涵就真的停了下来,并且扒了对方的衣服 ,撕成长条将其脑袋整个裹了起来,像个蚕蛹。

    少年:“唔、唔唔——”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谢涵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迷路了,一直在原地打转,她伸手捏了捏眉心——得尽快出山。

    谁知道是否会有人搜查伏击她呢?且她丢了,外头得乱成一锅粥,姐夫也要担惊受怕。

    这么想着,她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少年,“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点头或者摇头,每答一题,我就撕开你脑袋上一根布条。”

    “第一,你愿不愿意回答问题?”

    少年连连点头,谢涵解开他额头上布条,又问,“第二,你是不是这山里人?”

    少年摇了摇头。

    谢涵解开他嘴上布条,“那你今天来山上做什么?”

    少年大抵是怕了她了,乖乖道:“我来山上采药,好去卖钱。”

    谢涵摸了摸他全身,少年张嘴半句“啊呀,臭男人你别摸我——”说到一半,猛地想起头上布条,又住了嘴,“你是要摸我身上有没有药材是不是,在我怀里。”

    谢涵却仍把其全身摸了一遍,直摸出一把小弹弓,一把木刺,才放了心,改去摸其胸口,果然有一把草药,原谅谢涵认不出这些是何物,但想来总不是杂草。

    原本的七分信也成了九分,心道:他约莫真是想救我,那我出去后,给他些银钱,或给他谋个营生,且报答他好了。又想:这臭小子虽然嘴碎得很,人倒机灵,若培养起来为我所用,想必也不差。

    心下思虑一番,谢涵面上分毫不动,“你经常来这山上采药?画不画的出这山的地图?”

    少年“呃”了一声,“我只知道这山上下的两条路,我可以带你出去。”

    谢涵:“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正被人追杀,你刚巧出现,还弄丢了我的马,委实可疑,你说带我,焉知不是带我去贼人老巢?”

    少年哑然一瞬,奇道:“这还叫不是不信,怎样才叫?”

    谢涵:“……你就注意这个?”

    “还有一个。”少年嘿嘿笑了起来,“你是缺德事做太多,还是掳掠的男人太多,才被人追杀的?”

    谢涵冷然一笑,从腰带上抠出颗珍珠,“你非要说我好男风,我就好一个给你看看。”说着她就去褪对方裤头。

    少年一惊,夹紧两腿,“你、你干什么 ?”

    谢涵掂了掂手里的珠子,笑道:“你说了半天男人和男人,恐怕还不知道有些玩法罢?比如这颗珠子,你看它也不大罢,可若是塞进……”她拍拍人某些地方,别说手感还挺好,弹性十足,笑得言有尽而意无穷,“很舒服的。”

    少年:“!!”

    他“嗷”的一声嚎叫,“少侠,你要问什么,但说无妨,小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乖。”谢涵拍拍他的侧脸,笑靥如花。

    少年很快给她画了山上地图。

    要想误导人走一条路容易,要想乱画一张地图,并且不显得突兀,令谢涵看不出疑点,短时间内却不容易。谢涵一瞧,结合来路,恍然知道自己所在的大致方位,她拎着麻/绳,令一头的少年先走开路。

    走了一段路,少年越走越慢,谢涵责问他,他苦哈哈道:“大少爷,我又饿又渴。”

    谢涵恍然发现自己也有些饿了 ,可她的行囊都在马背上,这时少年说,“大少爷,瞧你会打猎,这里毛兔小鹿多,你打一头下来,我来升火烧了,咱们分工合作可好?”

    少年晃了晃手,“你可以把我两只手分开绑,各拎在你手里,留点余地给我活动就好,要是怕我解开逃了,可以把我两条腿捆在一起,这样我也跑不起来,等下赶路时,再恢复原样。”

    谢涵想着可行,不一会儿捉来一只兔子和野鸟,少年早已搭好了土灶,此时欢呼着接过猎物拔毛烤了起来,又献宝似的拿哒叶子捧着几颗果子,“这个解渴,少爷你尝尝。”

    说着自己拿一颗塞嘴里 ,嘎嘣脆。

    阳光下,果子泛着蜜色,香甜香甜的,谢涵不疑有他,拿起一颗,“咦”了一声,“这果子怎么粘手?”

    “哦哦——这是果子分泌的汁水,可甜了。”少年边说,边捏起颗石头,打开他的小弹弓,“嗖——”的一声,石子就射了出去。

    谢涵一愣,少年立刻就地一滚,面朝土地,然后她见到了极其可怖的一幕:

    蜂巢随着弹弓石子掉了下来,密密麻麻的蜂铺天盖地朝她飞了过来。

    “啊——!”她顾不得少年,夺路而逃,然而蜜蜂只追着她一人。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突然明白,那些果子的表面根本不是什么汁液,是蜂蜜!

    少顷,少年翻起身,解开手脚上麻/绳,还有头上布条,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背着手、哼着歌,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太阳太阳,你为何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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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原着十穿2

    边唱,边沿路采了些药,一路走了半刻钟 ,才沿着蜜蜂尸体痕迹来到一小溪旁,只见溪边一浑身湿漉漉的人,半截身体还埋在水里,长发完全披散开,死人般趴在地上。

    这男人狡诈多端,少年心中有些不放心,掏出木刺,朝男人掷了过去,堪堪擦着其鬓发扎进泥里,地上的人依然殊无反应。

    少年松了一口气,把男人从水里扯了出来,翻了个身,只见其满脸、满脖、满手,但凡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斑。他把沿路的草药掏出来,嚼碎敷在男人红斑处,随后拉起男人外套撕了起来,哼笑道:“也叫你尝尝被人撕衣服的凉飕飕 。”

    用布条缠紧草药和对方□□后,他摸了摸男人身上,等摸到胸前,只觉坚硬非常,他“咦”了一声,却很快被几颗珍珠和两块金饼吸引了注意力。

    金饼上有刻字,他仔细瞧了瞧觉着不是梁国文字,却也不识得,以免暴露,他将金饼放了回去,捏起珍珠道:“本来看你非富即贵,还想救了你,好叫你给些银钱报答救命之恩,想不到你这小白脸疑心重又忘恩负义。也就小爷心地善良,现在还不计前嫌救你,这几颗破珠子就当你的医药费罢。”

    说完,他又在男人身上盖了些杂草,周围做了几个简易捕兽夹,末了拍拍手,“要是这样,你还被野兽叼走吃了,也是你命该绝,上天要收了你这祸害。”

    他拿着珍珠,欢快地跑走了。

    然后一刻钟后,嗷嗷叫着跑回来,疯狂地摇晃地上谢涵,“壮士——救命啊——”

    此时的少年不复刚才轻松样,浑身像在泥里打了几十个滚似的,心急火燎,“醒来——快醒过来——报答我救命之恩的时候来了!”他左右开弓,疯狂甩了人几个巴掌。

    谢涵迷迷瞪瞪睁开眼,就见一只吊睛白额虎一个纵跃扑了下来。

    谢涵:“!”

    甚至没反应回来现在什么情况,生死时刻,她都来不及感受被蜜蜂叮咬后的浑身疼痛与酸胀,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水准,撑地一跳跃进一旁溪流。

    少年抱着她腰呢,此时也被带进溪流。

    但不像谢涵还能一跳避蜜蜂,二跳避猛虎,他是个典型的旱鸭子,一入水,浑身毛都炸开了,扑腾两下,人就直直地往下坠,可就这样,还死死抱着谢涵。

    谢涵慢一拍反应回来昏迷前的事,哪管他死活,硬掰人手掌,奈何对方就咬定她不放松,反而带着她沉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托起少年脑袋,低头渡进一口清气,少年外翻的白睛才缩了回去,茫茫然看她。

    谢涵掰开腰带一截,那是根装饰的彤管,刚好塞进少年嘴里,露出一端在空中,“鼻子别动,嘴巴咬着呼吸。”

    猛虎还在岸边,焦躁地看着二人,谢涵带着少年往下游而去,可惜溪水浅,猛虎竟能看到她行踪,跟着跑去。

    谢涵心中一惊,知这绝非长久之计,攀着山壁支撑身体,从背后解下大弓和一支羽箭。

    少年霎时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连忙对着谢涵一阵比划。

    谢涵表面平静地瞧着他,实则一头雾水,料她学富五车,也不会哑语。

    少年比划完,就爬出了水面,对着猛虎一阵“略略略——”

    谢涵反应回来对方原来是在替她吸引猛虎注意力,连忙上身探出水面,引弓如满月。

    “嗖——”地射进猛虎一只左眼,猛虎一声咆哮,山林震动,被激怒的它放弃了少年,朝谢涵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谢涵稳住心神,就是这个时候,另引一箭直奔猛虎血口而去,透脑而过。

    “嗤——”两道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重叠了,一个是飞箭插入虎口,一个是虎爪抓向谢涵肩头。

    谢涵脸色一下子白了,可猛虎却像被什么拖住了步伐,没有再前跃一分。

    “再捅它!”虎后传来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喊。

    谢涵抽出长剑,对着猛虎喉头一阵捅,“轰——”的一声,猛虎猛然倒塌,带着扎进谢涵肩膀的虎爪,将谢涵压进水中。

    “唔——”谢涵痛极,整个手臂痉挛,头一次在水没过头顶时,感到濒死的窒息。

    “我不会水,你抓紧了!”头上传来少年嘶哑的呼喊,面前一根熟悉的麻绳。

    这回,谢涵没再愣神怀疑,抓了麻绳,一下子被少年拖出水面。

    “啊嗯——”谢涵捂着肩头摔倒在地,除开肩头的伤口,小腿也开始抽筋,方才被蜜蜂蜇咬的疼痛无力终于在死亡危机解除后,一齐涌了上来。

    “你没事罢。”少年扔了麻绳,扑过来,但见她肩头血流如注,两个猛虎爪甲还嵌在其肉里,“我先替你把爪子□□,可能有些疼。”

    “腿——我腿!”谢涵呜一声痛苦呻/吟。

    少年赶忙去摸人小腿,只觉僵硬非常,如触条索物,他反应回来,连忙脱了谢涵小皮靴,挽高她裤腿,一手替人揉着,一手按了足底、内踝、小腿几个穴位。

    等掌下重新恢复柔软,少年将谢涵放平,“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升火拔虎爪。”

    不想等他回来,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昏迷了。

    只这次,他再做不到把人丢在荒郊野外,拍拍屁股走人了,赶忙升火,拔出谢涵腰间匕首,给人扩创拔爪,期间谢涵疼得醒了过来,要挣扎,被少年牢牢按住另一个肩头,低吼道:“别动,我在给你拔爪子。”

    谢涵茫然,被吼的委委屈屈“哦”了一声。

    少年忽觉心里不是滋味,想到不久前还强大无比又阴险狡诈、忘恩负义的男人,心底升起那么一两分歉疚,“唉——你这人,忒脆弱,两个虎爪么,就要死要活要昏迷的。”

    他才刚说完,虎爪就被他快准狠拔了出来,随后飙出两道血线,于是谢涵又昏迷了过去。

    少年:“……”他痛苦地捂脸“唉”了一声,“我也是精疲力尽好不好?”

    他“大”字型瘫倒地上一会儿,见天色渐暗,没法子,认命起身背起谢涵,不背不要紧,一背吓一跳,背上男人浑身发烫,像要烧起来似的。

    他“哎哟”一声,连忙快走,在入夜前,将人背进个山洞。

    只见那洞内,一侧放着蓑衣,以及两把粗糙的木工、木刺,一些吃食,还有干草、火堆、柴火、锅碗瓢盆,可见是常有人来。

    少年把谢涵放在干草上,推出洞口旁的大石块堵住洞门,这才升起火来。

    等火燃起,他从一侧摸出一套干燥粗糙的短打,去解谢涵湿漉漉的衣服,自言自语道:“喏,虽然没你料子好,可我也就这些了,将就穿罢。”

    他褪下谢涵衣裳,褪下谢涵衣裳,褪下谢涵衣裳……

    少年:“!!”

    早前他还奇怪对方胸前硬邦,还羡慕其胸肌如此坚硬,不想解开上衣,露出一件小甲,打开小甲,有什么呼之欲出。

    “胸肌这么发达吗?”少年伸手摸了摸,一片柔软,他忽然受惊似得弹到三步开外,抱着短打整个人冒烟,脸上、脖子上都爬起层层叠叠的胭脂色。

    还是躺在地上的人因为高热发出不舒服的低吟,才唤回他神游天外的意识。他忽摸摸嘴唇,想到水底下的触感,囔了一声,“难怪有点软有点甜。”脚也有有点白有点嫩。

    接着小声道:“我亲了你,摸了你,又看了你,我会负责的。”

    随后哒哒哒跑过来,把人身上湿衣服全脱下来,放在一边架子上烤火,擦干人身上,换上他的短打,期间,他看石顶,看洞口,看火架,眼睛一阵乱瞟,就是不看人。

    可这不看人更出问题,盲擦盲换一下子就触到了软软的……

    等换完,他整个已经灵魂出窍般,没魂灵般飘飘荡荡给人熬了药、熬了粥,喂药、喂粥,伤口擦血、上药。

    等到解开对方头上布条时,原本不觉得,此时忽然一阵心痛难当,“什么小白脸,原来是大美人,唔——我大美人漂漂亮亮的脸蛋儿。”

    他坐在地上仔仔细细想那些除蜂毒、去疤痕的药方,不一会儿拿着杵子在陶盆里“咚咚咚”捣药,一边儿不停给高热的人换湿毛巾敷脑袋,忧心忡忡的,“大美人,你这么聪明,可千万别烧傻了。”

    发过热的都知道,发热分三期,第一期是身体越来越烫,人却越来越怕冷,随后进入一个平稳期,然后大汗淋漓,身体渐凉,人却怕热。

    现在呢,谢涵正进入这第一期,渐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年拿出自己在这里的所有衣服给人盖上,人还一个劲呼冷。

    他没得法子,摸摸自己小太阳般的身体,小声道:“我就隔着衣服抱抱你,你醒来可别骂我是淫贼,又把我绑起来。”

    到后半夜,谢涵体温终于渐渐平稳。少年真觉精疲力竭,却又不敢深眠,就抱着陶钵,杵一下草药打个盹,再杵一下再打个盹。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马上转醒,只见地上人正费力地支起上半身。

    他欢快地扑上去,“你醒啦?”

    谢涵捏着身上粗糙的褐色衣物,“这是——”

    少年羞羞得低下头,“我会负责的,大美人。”

    谢涵感受着浑身的绵软与无力,微微低头,额前碎发落下,遮住眼里的阴鹜和杀意,柔声道:“不必,是我要多谢你的。”

    少年瘪了瘪嘴,“是啦是啦,你又好看,人又聪明,武功也好,身上衣服还这么名贵,肯定看不上我这个乡野村夫,你放心,我不会把我看了你身体,帮你换衣服的事情说出去的。

    我也不是故意趁人之危,你发烧浑身湿淋淋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小白脸,就给你换衣服了。”

    瞧他气鼓鼓的样子,谢涵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你只知道有的男人喜欢男人,却不知有的女人也喜欢女人,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少年:“!”

    他回想着对方被蜜蜂蜇满头之前的花颜玉貌,还有、还有夜里那白皙幼嫩的身体,痛心疾首,仔仔细细盯着人,“你没骗我?”

    只见人一脸坦荡荡,“女孩子这么可爱,当然是用来珍爱的,男人么,就是用来使唤的。”

    少年“嗷”了一声 ,抱着膝盖蹲在一边,只觉得这一天一夜惊醒动魄、跌宕起伏,他甚至已经幻想到怎么试探对方,对方表现出足够的真诚后,他又要怎么告诉对方他质子的身份,怎么带对方回雍国,然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再生几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就叫忘忧,纪念他爹他娘在忘忧山的初遇和定情。

    现在却……

    少年:噫呜呜噫。

    瞧人霜打了茄子一般,谢涵无语,“你如此两次三番暗算我,做什么好像对我情根深种的样子。”

    少年抬头,嗔怪看她一眼,“你以为山上随便遇个人我就会救吗?实在是你这眉这眼都长我心坎上了。要不是后面你……”

    他气哼哼道:“那么忘恩负义、歹毒心肠,我怎么会为了自由费尽心机呢?唉——算啦算啦,你这种女人就算娶回家,我还要时刻为自己小命担忧,还是不消美人恩了。”

    瞧他扯扯衣服又站了起来,低头扒拉火架上的瓦罐,又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谢涵心中有些佩服,“什么东西,还挺香?”

    “兔肉粥,你发了热,得吃些清淡好克化的。”少年已经舀了一碗给她端了过来,谢涵吃了一口,惊讶道:“很不错啊。”

    少年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立马板起脸,“像我们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都有一手好厨艺呢。”

    等吃完,少年收拾了一下,语气飘忽问:“你站的起来吗?你这脸最好还是找个正经医工好好看看。”虽然不是自己碗里的了,可这白花花的大美肉要是布满老鼠屎,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也是会痛心的。

    一想起脸,谢涵登时心里一急,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费力撑地,不过一会儿又跌坐回去,痛呼一声,“好、好疼——我站不起来——”

    少年连忙扶了她,“你别急,这无论蜂毒还是高热都是要使人浑身酸疼无力的。”

    说完,他“唉”了一声,“可这下山要半天路程,我顶多背你一刻钟。”这可如何是好?他灵光乍现,“你是个有身份的人罢,肯定有很多下人罢,你给我个信物,我下山给你送出去,让他们来接你。”

    谢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要不怎么说是大美人呢?整张脸都被裹得严严实实了,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却也能叫人心都化了,像一汪清水,又好似满天繁星,那脆弱模样,结合昨天的强横,更叫少年心痒难耐,“那、那、那你说怎么办?”

    谢涵忧郁地低下头,“我再歇息一上午,你、你扶我出去。”

    她天生有一种贵气,指使人起来也不叫人反感,就像她说的那样,男人就是用来使唤的罢。少年点头,“那好罢,你先养精蓄锐。”

    两人并排躺在干草上,谢涵温声道:“瞧你眼下青黑的,快睡会儿罢。”

    少年睁大眼睛看石顶,摇头道:“你等下就要出大汗了,我得给你烧热水。”

    谢涵心中一动,又压了下来 ,“现在烧了等下又要凉了,你且睡着,等下我发汗了叫你。”说着,她手掌轻轻盖下,遮住他眨巴眨巴的眼睛。

    少年就真的睡了,还做起了梦:

    他君父终于来接他回国了,说对不起他,想要弥补他,问他想要什么补偿。

    他吊起眉梢:怕雍公您给不起。

    雍公拍拍胸脯:只要我儿提出来,寡人无有不允。

    少年一撇头,高贵冷艳,伸手往下一指:我要这万里长河呢?

    然后、然后对方就往下一遁,拉开河口,哗啦啦洪水就倾泻而出。

    “哇——老不死的,你想淹死我?”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抱着身侧人,他脸一红。

    紧接着反应回来,对方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他“啊呀”一声,“你怎么不叫我?”连忙把他所有衣服都兜头给人盖上,“你知道你热,可千万别拿开,不然就要风寒入体了。”

    随后,飞快提着木桶出去打水,拿回来烧水,等过了晌午,谢涵发汗方止,他搅着热毛巾过来,递出道:“你还有力气么,擦擦。”

    谢涵有气无力地接过,草草点了点头。

    少年跑到洞口,背过身去,“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等换好后,谢涵越发无力,只觉着今天是出不了山了,少年心里也开始急了,他不能出来这么久的,快被发现了,可他才这么想着,地上人就抓住他衣袖,“你又要走?”

    少年“唉”了一声,“我怕你这脸。”

    谢涵:“好男儿志在四方,岂惜一张容颜?”

    少年:“……”

    谢涵说完,湿漉漉看他。

    少年:“……”

    他摸着脸坐下来,“算啦算啦,要是你成了猪头麻子脸,实在没人要,我就和你凑合过罢。谁叫你本来好看呢。”算啦算啦,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反正他有那人把柄,方法总比困难多嘛,谁叫她这满头包、身上伤,都是他倒腾出来的呢。

    谢涵身下干草早已湿了,少年重新铺了一层,凑一起分食着热腾腾的粥。

    吃完后,二人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谢涵忽道:“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你是那个药行的药童么?”

    “我叫什么?”少年眼珠子转了转,“我姓吴,口天吴,名儿两个字,上夫下君。”

    谢涵反应多快啊,“哦”了一声,“礼尚往来,你既说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我姓倪,名儿是两叠字‘叶’,树叶的叶。咱们也算生死至交了,你别连名带姓叫我,就唤我名儿罢。”

    少年尬笑,“你这名字占人便宜,我还是叫你大美人罢。”

    谢涵哼笑一声,“臭小子。”

    聊了半天,谢涵发现,自己根本没套出少年半点信息,什么父母双亡,天生地养,山脚破庙里和几个乞丐一起过总是被大乞丐欺负,终日采药为生。

    就这比筛子多的心眼儿,还会被欺负 ?谢涵信了才有鬼。古里古怪,她心中杀心更定。

    而少年呢,觉着这人美则美矣,却是朵虚假的鲜花,说了半天,啥也不肯告诉他,什么来这儿经商,被对家□□……大美人,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昨天那“总有刁民要害你”的样子。可越这样,他心里越痒痒。

    过了一会儿,入了夜,少年忙前忙后又搬石头,又找衣服给她盖。谢涵捏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忽问:“臭小子,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心愿?”那可很多哩,但这些都不好说。少年坏笑着走过来,“大美人,你亲我一下。”

    他是为了防止对方再问下去,哪知人就仰起头,薄薄的唇贴了上来。

    “轰——”他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不像昨日的生死时刻,不像昨日对小白脸的不屑一顾,此时、此时……

    好半会儿分开了,他还双眼迷离。

    耳边是什么声音,“如何?”

    “什么如何?”他迷迷瞪瞪摸着唇,“可以再来一下的。”

    “噗——”谢涵一声轻笑,“我竟觉得你有些可爱了。”

    少年登时回神,他面红耳赤,整个人几欲冒烟。

    “哈哈哈——”谢涵捧腹大笑。

    少年登时躺了下来,翻身侧躺,抱着衣服背对人,气鼓鼓道:“你做什么,不是说喜欢女孩子吗?”

    “我说错了。”谢涵趴过来,指尖轻触对方脸颊,“我以前只道我喜欢女孩子的可爱,现在却发现,男孩子也可以这么可爱。”

    “放荡!”少年拿衣服蒙住脑袋,隔绝对方游鱼般的手指。

    原着十穿3

    谢涵体质说来奇怪, 说强罢,多病;说弱罢,易好;可谓是病来如山倒 , 病去如泄洪。

    第二日醒来, 她除了颜面部、双手还有些蜂毒余痛,几乎可谓痊愈,少年啧啧称奇, 急不可耐道:“那还等什么, 咱们快走罢。”

    谢涵看了他一眼, 没有过多的情绪, 却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少年奇怪,“你昨天问了一遍, 怎么今天还问?”他心中古怪,却闻人道:“哦, 大概是我还想再亲你一下罢。”

    少年:!

    他微微偏开头, “你一个女孩子, 怎么这样油嘴滑舌。”

    谢涵微微一笑 , “快走罢。”

    少年果然对山势熟门熟路,一路顺着道带人下山,眼见着快要到山脚了 , 谢涵忽道:“等等。”

    “怎么了怎么了?有危险?”少年左顾右盼。

    谢涵捏着背上包裹说 ,“我若穿着你这身衣服出去,下山后如何说的清楚, 我得先换上自己衣裳。”

    少年心中一闷, 点头道:“也是,你女孩子, 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

    “男人?”谢涵上下打量少年的小身板一会儿,在对方恼羞成怒的目光里,用手比了比,“嗯嗯”点头,“再长两年,大概就比我高了。”

    “你懂什么,厚积薄发知不知道,我们纯爷们都是这样的!”

    “对对。”谢涵笑着点头,打开包裹,“好了好了,你快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少年几乎能想象到对方穿到哪一件了,先是那束胸的小甲——他耳尖红的要滴血,只觉浑身都热,胸口最热。

    胸口最热,他倏忽低头,愣愣地看着自胸前透出的剑尖,破天荒发现,原来被剑刺的第一感受,不是疼,而是热,紧接着是一冷,最后是痉挛般的痛感。

    谢涵抽回剑,带出一片血花,她抹了下脸,扶着迎面倒下的少年,迎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抱歉。”

    少年紧紧攥着她衣袖,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琥珀色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又愤怒,不甘又绝望,“为、为、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谢涵抱着人,任其胸口鲜血汩汩而出,“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她第三次问了这句话。

    少年这时终于明白了对方的两次询问,他好傻,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他想大骂对方虚伪,出口却是,“你、你再、再亲我一、一下。”

    谢涵一愣,低头轻轻碰了下对方的唇,满口血腥,不似昨日的清新美好,她温存地摩挲着,直到对方闭上眼睛咽了气,才发觉口中腥甜中还有咸涩。

    为什么会有咸涩?

    她摸了摸自己侧颊,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落泪了。

    她怪道:“我竟在一天一夜之间,对你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了么?还是生离死别?还是愧疚难当?”

    五味杂陈令她难以分辨,最终她叹息一声,将人抱到一处树荫下,拿杂草掩盖其身形,这里是山脚,远远已能见人烟,想来不会那么快有猛兽叼食尸体,“是我对你不起。你等我片刻,我派人来取你尸体,日后入我陵寝。”

    谢涵很快离开了忘忧山,雇了马车回到齐驿使馆,驿使馆已彻底乱了套,见到她来,玖少卿几乎喜极而泣,“殿下!”

    谢涵略过少年发现自己女儿身不提,其余一一还原,最后只道遇到一个杀手,少年替他挡了一剑,杀手则遁走。

    玖少卿即刻派人去追寻杀手,并找少年的尸首,并为谢涵延医请药。

    谢涵的愧疚,在照到镜子的时候,突然跌了一个度,只见镜中人头肿如猪,满脸红斑,眼睛都被挤地看不见。

    她刚刚就顶着这样的脸行!走!了!一!路!

    而这减半的愧疚,在听到来人回报没找到少年,只有撒开的染血杂草时,更跌到谷底,“查——给孤查,前日入忘忧山的,十二三岁少年,掘地三尺,也给孤查出来。”

    “是。”

    之后谢涵就开始了养病的深居简出日子,她有伤,更兼如今形容有碍观瞻,并未去所谓的会阳武士行馆弈剑大会,于是那儿也没有第一剑士厌阳天的校场挑衅。

    其余那日一道参与狩猎的家族他国子弟一个个过来,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夹杂着恨不得指天发誓撇开谢涵遇险嫌疑的言语。

    沈澜之身为接齐招待使也来探望他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谢涵没有奕剑,甚至头带斗笠,但用姬击的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对方依旧对她展现了不同寻常的热情,又暗中透露她这次遇险恐与公子高有关,当然他的透露是极尽撇清关系却不慎反而暴露。

    等他走后,玖少卿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公子高竟然如此大胆!”

    熟悉的分析,熟悉的一切。

    党阙还是来了,只这回是来给她看脸的,到底是神医,不两天谢涵的脸就消了肿,红斑也退下去,只余淡淡的麻子,只有就近观察,才能发现。

    谢涵终于解下斗笠,只这期间,少年杳无音讯,好似人间蒸发,山脚居民都说见过这少年,却不知其来历。

    紧接着,是沈澜之庆贺她伤势好了泰半,去鸣玉坊一顽,在那里,她正式遇到公子高,又见了姬朝阳,又听了沈澜之的“酒后吐真言”,成了其搭上梁夫人的桥梁。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回去路上路过雍质子府,她没有问那许多话。

    这时,梁夫人邀请他与谢浇入宫一叙旧,姬朝阳依旧对她笑得风情万种,时刻挑/逗,最后带他进了抱柱偷听梁夫人和公主倾城的谈话。

    谈话略有不同,又是殊途同归。原来厌阳天还是放火自焚了,因为梁君查到公子高针对谢涵,有其鼓动,而背后站着的是召太夫人。

    接着是姬倾城欲图嫁与谢涵的话,梁夫人依然不同意,姬倾城依然坚持,谢涵依然想尽办法拒绝,最后主意还是落到了雍公子身上——她在姬朝阳身板,发现梁君有意令姬倾城与霍无恤结合,进而帮助霍无恤成为国君,最后送姬倾城掌控雍朝政,倒戈梁国。

    谢涵叩开了质子府的门扉,看到了气质迥异、容貌却熟悉的少年,“逃啊,你再逃啊——”

    他肆意嘶哑地笑着,蹲下身,温柔地把红绳在死去的少女身上结了个同心结,低头抚摸其瞪得几乎脱出眼眶的双目,小心翼翼、如势视珍宝。

    可这少女分明是他虐/杀。

    如此一切——令旁观者寒从脚起,毛骨悚然。

    谢涵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一切,她遍寻不到的药童,竟然是雍质子?竟然是传闻中放浪形骸,被酒色掏空身体,被梁国彻底养废,牢牢监视、不能出门的雍质子霍无恤?

    怪道她踏破铁鞋无法寻到。

    霍无恤这时也看到她了,他瞳孔一缩,野兽般扑了过来,一手扣着她脉门 ,轻薄地吮吸了她面庞一下,一头对姬朝阳笑嘻嘻道:“姐姐哪儿找的天仙似的美人给我?”

    姬朝阳气结,谢涵则提出要与对方单独谈一谈。

    “说罢,你是什么人 ?”霍无恤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你竟能找到这儿来?公主还是氏族嫡支小姐?”

    这里的谢涵因为没有成功灭口,以防被对方发现,并未让她打死一头猛虎的事儿流传开,听闻对方仍不知她名姓,她定了定神,“那阁下呢?采药童子?雍国质子?”

    “无论阁下为什么要对我灭口,你女儿身的身份恐怕是个大秘密。”霍无恤嘴角挑起个得意的弧度,“而只要我不出质子府,你永不可能再灭我口。”

    谢涵点头,“不愧是能骗过我的人,哪是传闻中不学无术的雍质子?”言下之意,她掌握对方资质好还逃出府这两个秘密,对方却只得一个。

    霍无恤坐了下来,“你开口并无会阳口音,应该是外国人罢,让我猜猜是哪个国家。”他低头扒拉出一卷竹简,在上面默写了一遍谢涵金饼上的文字,“我回来问了人,原来是齐字。”他把玩掌中珍珠,“齐国渤海之滨,齐人多有用珍珠代替金银交易的,我说的对不对,齐姬?”

    谢涵冷视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帮我个忙。”霍无恤依然透露了梁君对他的掌控,希望谢涵教导他文武艺,“咱们都有各自把柄,岂非天然联盟?齐雍一东一西,岂非天然联盟 ?”

    谢涵应下了,但仍未透露自己身份,只与人约了每日卯时见面,地点则由霍无恤定,他说:“出了质子府,你要杀我,易如反掌,我得给自己挑选个好地方。”

    又过了一日,他笑眯眯过来,“大美人,原来你叫谢涵呀,倒是不负你的风华。”

    谢涵面色转瞬阴鹜,霍无恤连退三步,“哎哎,咱们各有各的把柄,我这不是把柄少,才千方百计找姬朝阳套话么,现在咱们平衡了,我是为了咱们联盟的稳定考虑。”

    谢涵冷笑一声。

    霍无恤又道:“好啦好啦,休要露出这般愧疚之色。我原谅你啦,要我是你,也一定灭口,我不怪你啦。不过我已经留下木匣,写了你的秘密,你要是杀了我,质子府卫官就会打开这个木匣,因为我骗他说里面写了他的把柄,我一死,他一定会立刻去拿这证据。”

    谁要你原谅,恶心人。谢涵不屑道:“处处以把柄要挟人,小人行径,难堪大任。”

    “不管黑马白马,能跑路的就是好马。”霍无恤浑不在意。

    而既然对方已完全知悉她身份,更做好后手,她便也不日日跑出来,而是待在驿使馆教人——因党阙还要继续给她看脸,平常日中时分,她都要赶回去一趟,甚是累人。

    这一带回去,党阙就发现了霍无恤的不对,“伤在肺腑,震及心脉,必留祸患。”

    这话他是对谢涵说的,谢涵想了想,终是请党阙治愈对方。

    霍无恤哑然,末了道:“大美人——”又在谢涵噬人的目光中,讪笑道:“齐殿下,我给你讲个事儿。”

    他娓娓道来雍国让他偷《欧冶宝录》的事儿,谢涵目瞪口呆又心潮澎湃,三大奇书啊,岂有不动心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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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如出一辙的,他让霍无恤伪装成他的卫士,带进了宫中。在这之前,还有姬朝阳在阮明善忌日邀请她过去,可谢涵怕暴露自己身体情况,自是婉拒了,也就没有后来姬朝阳暴露,阮明兰相帮,最后姬朝阳请宓蝉杀她的事儿。

    同样,因为改换了地点练武,赵臧也便不曾被二人发现,也没了谢涵发现陈璀这块良材美玉的事。

    不变的是,谢涵无论如何都看霍无恤不爽。

    于是——#一遇谢郎误终生#

    鹊月眉,樱桃唇,小黄鸭花钿,絮儿姑娘——雍质子值得拥有。

    谢涵还是那样冠冕堂皇,“驿使馆高官政要络绎不绝,倘有刘氏人和朝阳夫人过来,你就危险了,如此这般,绝无人能想到。”

    不同的是,面对个男人男扮女装,和面对个女扮男装的男人男扮女装,心理体验大抵大不相同,所以霍无恤既不羞愤,也不怒骂,反而笑得意有所指,“齐太子如此这般,我这般如此,岂非天生一对?”还在杨明进来后,依偎进人怀里达成埋胸成就,羞羞道:“涵哥哥——”

    杨明:!

    谢涵:“……”

    消息很快被杨明带了(八卦)出去,叶猛少怀安慰,“殿下从来不近女色,这下可好,咱们可以有小殿下侍奉了。”

    王洋眉头一皱,觉的事情并不简单。

    无论如何,霍无恤顶着谢涵卫士的身份进了梁宫。

    有些事,命中注定。

    没有弈剑大会,也有其他场合.

    会宴上宁霜刁难谢涵,被欧家小姐兰雅路见不平出言相助,随后宁霜攻讦欧兰雅,谢涵自然鼎力回报。

    她三言两语化解尴尬,言笑晏晏的模样,就这样映在一个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姑娘心上。

    那时的谢涵既未发现,也不在意,并不知道这会是一个和她纠缠一生,甚至为她殉情的女人。只专注地和霍无恤找机会去梁公书房偷盗《欧冶宝录》。

    明明没有霍无恤不识梁宫地形的迷路,二人还是来到与梁公书房相反方向的月牙湖——霍无恤要在那里和雍人交接。

    谢涵身中的谢涵发现,原来当初对方还是骗!了!他!

    什么迷路?

    对方那无论什么地形都能迅速分辨的方向感还能在梁宫迷路?

    随后有人来到,二人躲避不及,就这样见证了姬皓月被沈澜之的杀死,姬击被嫁祸,最后迫于无奈,一道杀了发现他们的姬倾城。

    霍无恤抖了下唇,“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谢涵飞快清理二人痕迹,随后假作尿急迷路,一个劲狂奔,进了梁宫书房,偷听了真正《欧冶宝录》所在。

    然后回到宴席,被“死而复生”的姬倾城吓得三魂惊去七魄。

    谢涵不禁问道:“当初你在忘忧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我会点龟息,又趁着你搬弄杂草时吸两口气。”霍无恤说,“索性你那时是要派人给我收尸,要是你体力好点直接背我下山,或者心狠一点要割了我脑袋给我分尸,那我必死无疑。”

    还好他最后求对方亲他一下,激起这厮的愧疚怜惜之情,说着他嗔怪看她一眼,腻腻道:“涵哥哥,你好狠的心哦。”

    心满意足见谢涵露出嫌恶之色后,他接着道:“而姬倾城,则是被打中后脑勺,不比失血而死有时间延迟 ,该当一瞬而死,必死无疑。”

    “可她现在活了。”谢涵提醒道。

    二人后半个宴席过得胆战心惊、食不知味,最后在姬击事件过去后,铤而走险去试探姬倾城,竟发现其失忆了,心智也退回天真烂漫的女童时光。

    分不清对方是装还是真,总而言之此刻其没有加害他们的打算,便暂且放下。

    接着雇贪狼,上鹰泉宝潭,解开九宫八卦,见到闻人昧。

    这里的谢涵早知霍无恤厨艺不错,在其烤鸡给她吃时,没有犹豫就接过了,可因为宴席上没怎么吃,现在空腹吃油腻的,还是半路闹肚子,喜提“娇花”别号一个。

    某人还喜欢精简着说,“花花,这名剑好像挺喜欢你的,难不成是公剑?”

    与蹲在谢涵灵魂中旁观一切的谢涵所在世界不同的是,这次片羽剑不只没有追着谢涵杀,反而亲昵地挨着她。

    应不肖出来后,赞许地点头,说,“忠孝仁义俱全,是片羽最喜欢的味道。”

    “命主杀伐,天煞孤星,六亲不认,九族不附。”闻人昧见到霍无恤,比之另一个世界更要不喜,而不知原着剧情的谢涵,却更加维护对方。

    闻人昧无可奈何,“你面带桃色,红鸾星动,要遇上一生的桃花劫了,小心一点。”

    谢涵一愣,继而洒然一笑,“是缘是劫,端看个人,于他人是劫难,而我,自有能力将一切劫难化解,变为妙不可言的前缘。”

    她承认了,她对某个嘴碎的臭小子有了想要收藏的欲/望,有了谁欺负他她就欺负回去的念头。

    或许是搏虎时对方的勇敢聪慧让她欣赏,或许是高热时对方的细致体贴让她满意,或许是刺出那一剑时自己的愧疚遗憾让她铭记,或许是质子府内外对方强烈的反差令她忍不住一探究竟,或许是这一路结盟偷盗《欧冶宝录》让她觉得无比刺激,又或许——

    单纯是他的唇有点软有点清新?

    ——只有天知道。

    反正,她打定主意找到机会就主动出击,把这雍质子弄到自己跟前来。

    闻人昧 :“你不要后悔。”

    谢涵:“只有无能者才会后悔。”

    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一切尽在掌中,殊不知命运早已露出了利齿。

    那时的谢涵以为,边陲狄国,小小质子,她略施小计,就能得到。

    何况那人还总在耳边碎碎念,“花花,你走了不会就忘了我罢?”

    “我可帮你得了本天下奇书。”

    “唉——你这人一贯忘恩负义……”

    ——————————

    手动作话:看到仙女说记得原着欧小姐是看涵涵比剑时喜欢上的。不是你记错了,是我记错了,唔——这里改一下,下次修文我一起把前面改了,不好意思,感谢捉虫,咪啾。

    好啦——突如其来的原着十穿结束,下面去宋国,看战斗姬阿姊谢妤。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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