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512章 第512章

    凭心而论, 虞旬父对谢沁还算不错。

    谢沁吃什么喝什么,他专门派精通药理的侍从跟着盯着,免得一朝不慎被害了, 毕竟后宫里虽然楚楚管六分, 鲁姬却也能造三分。

    谢沁文武稀疏,他请来大儒出山教导,硬编出锦绣文章, 以显示他虽年幼但未来可期;又请来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盯着他练骑射, 专门带人去军营里立威。

    毕竟谢漪文采好, 在士子间有些声誉;谢浇随拾夏扎根大营七年, 去过随国的、梁国的、滕国的战场;谢沁却因为年幼,又一直远在温留,而淡出众人视野, 声名不显。

    但谢沁是什么人啊。

    可怜他一个技术宅,只想吃饭睡觉搞基建;是研究炸/药没意义, 还是搞陶瓷不赚钱?

    以至于最后被虞旬父摇头叹息“不肖乃兄”, “温留君像公子这么大的时候, 已经能独自出使梁国, 面对梁武王不落下风,再过一年,又带兵收复北境失地, 驱逐燕国狗贼。”

    谢沁以为虞旬父很喜欢他哥呢,结果他哥给他说这个,“今日我必除虞氏。”

    又拿出一卷手书, 放了点他的血......放了点他的血!!

    谢沁痛苦捂手腕, 控诉看谢涵,“哥, 你干什么?”

    就见他哥沾着他的血奋笔疾书,写给谢妤的:阿姊救我。

    紧接着概括了当初齐国的交信之变,从齐公中风,到虞旬父陷害,谢涵被软禁等等,落款也是旧年六月。

    他恍然知道当初他哥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大悟他哥现在写这个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哥和他姐就一顿猛如虎的商议,最后他姐收好血书,郑重点头。

    谢沁隐约明白了二人要做什么。

    但又不确切地明白他哥为什么要放他的血。

    谢涵淡瞥他一眼,“以示危急。”

    谢沁追问,“那为什么要用我的血?”

    谢涵拎着谢沁出门,“用母亲,是为不孝;用阿姊与我的,是你不悌。”

    等谢沁回自己的小房子后,他嘟囔道:“不要脸。”

    接着嘿嘿笑了起来。

    他哥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沁儿,你笑得好奇怪啊。”青牙和谢珩相携而来,多年过去,不止谢沁长成了个美少年,青牙也成了个清秀的......小胖子。别看他一脸婴儿肥憨笑,实际上却是三人的钱袋子。

    谢沁没事搞的些“小发明”,有大用的被谢涵收归温留府公有,不得向外展露,并给三人发小钱钱奖励,比如某种猪皮囊:)

    没什么大用的奇淫巧计,被青牙找人做了贩卖。比如当初送给霍无恤的生辰礼白瓷龙,远超当世的练瓷工艺,卖给贵族高官装饰,有的是人喜欢。

    比起苏盛黑来,谢涵自然更信任青牙,派暗卫帮着他搞买卖,现在已经有些规模,赚来的金子,七成归谢涵,三成归青牙三人,那也已经是比不小的买卖了。

    比如楚楚现在用的一套天青色烟雨茶具,就是温留烧出来的,比之成本,十倍暴利,楚楚听谢沁说完后,就拧了他耳朵一天,“赚钱赚到老娘身上了是罢。”

    此时,青牙同情地看着小伙伴,他最知道小伙伴有多懒散了,现在宋太夫人来了,肯定会比虞家主更抓紧沁儿,他对谢珩说:“沁儿哭的都像笑得一样了。咱们带他出去玩半天哄哄他罢。”

    谢珩:“......”

    “可我觉得,沁哥就是在笑。”

    青牙大惊失色,“那沁儿是受了多大的刺激。”都开始疯了。

    他赶忙拍拍小伙伴的肩膀,“沁儿没事的,我和小珩会一直陪你。你冷静一点,楚楚夫人还要你照顾呢。”

    谢沁:“......”

    他憋了一会儿,瓮声瓮气道:“嗯嗯,好的好的。”

    青牙不信,非要带谢沁出去散心,路上谢珩落后张罗吃喝的青牙半步,问谢沁,“沁哥有事瞒着我们?”

    谢沁:!

    他眼角左右虚晃,“唉——没,阿姊来了我又高兴又烦恼,高兴多了个亲人在身边,烦恼怕我不能满足阿姊的期待,以后护不住她在宋国。”

    谢珩瞅了他两眼,长长 “哦——”了一声,“是宋太夫人给沁哥出什么主意了罢。机密么,不能说也是应该的。”

    谢沁“欸”了一声,心内叹:小珩越长大越不可爱,还脑子转的特别快,一开口,老阴阳人了。“不是我要瞒着你们,是真的大秘密,我又怕隔墙有耳,又怕有人跟踪咱们,还怕青牙藏不住秘密。”

    谢珩狐疑,“可沁哥你已经一脸藏不住秘密的样子了。”

    谢沁:“.....”他拍拍脸,做僵硬状,“现在呢?”

    谢珩就....很难评价。

    所幸这时,青牙在九楼探出头来笑着冲他们招手,“快上来啊。”

    他还大胆点酒,等三人落座后,开始倒酒,突然忧郁,“以前师兄总不让我们喝,我们还各种撒泼打滚,现在想让师兄管管我们都没机会了。”

    谢珩也突然觉得这酒菜没滋味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温留君救了他的命,虽然这可能不是对方的本意,但对方确实一直待他不薄,他总想着努力学习,长大后好报答对方,像太傅一样为人出谋划策。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沁嘴里那口酒,忽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第二日,谢妤邀请了虞旬父,“明人不说暗话,虞家主知道老妇这次是为了什么来的。家主与老妇有一样的目的,老妇这就直说了,家主想扶持沁弟,你的势力还太薄了些。”

    虞旬父展露在外的一直是好脾气,此时听到这种话也气笑了,“我虞氏已经是四族之首,不知宋太夫人‘薄’从何来?”

    “家长想扶持沁弟,另外三家不愿家主一家独大,所以联合起来抵制沁弟;等沁弟没法上位后,他们又不能齐心扶持一人;是故齐国继君人选就这么僵持住了。倘若虞家主能以一敌三,哪会有今日烦恼,所以老妇说,虞氏的势力还太薄了些。”

    “今日我见四弟马车在拾氏门口停留,还是和谢浇共乘,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也不奇怪,谢浇的心性我知道,他要的是烈日当空、马踏千里、手提虏头,做了君王,可就没有这样的放纵和快活了。”

    见虞旬父神色凝重,谢妤再加一剂,“倘若谢浇、谢漪摒弃前嫌、各取所需,他们一起劝服拾家主,虞氏如何保得住沁儿?所以老妇说,虞氏的势力还太薄了些。”

    虞旬父盘算少顷,笑问谢妤,“公主方才不是还说明人不说暗话,怎么现在说这么多铺垫的话儿,公主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谢妤手帕一转,按着眼角哭泣,“沁弟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届时沁弟继位,朝政恐怕都落在家主手中,我孤儿寡母却不知能依靠谁?”

    虞旬父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只要老夫在一日,便能保公主一日无忧。”

    “何以为证?”谢妤眼眶微红,缓缓道:“听闻家主喜得一女,爱逾珍宝,将将三岁,与我儿年纪相当。”

    虞旬父已经年过半百了,之前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快谈婚论嫁了,这个年纪生了个女儿,还玉雪可爱,好似天上的明星,怎么能不叫人捧在手心里。

    闻言,他脸色微变。

    他儿女众多,可唯独对这个小女儿,不舍远嫁。

    谢妤步步紧逼,“以后我母子二人全赖家主扶持,只会供着令爱,家主还不愿意,如何让老妇相信家主?”

    最后犹豫两日,盘算一番,年岁相当,国夫人之尊,宋国还要仰仗齐国不敢令女儿受委屈,这样算来宋侯也算良配。

    虞旬父终于松口,二人互相算了子女生辰八字。

    写了婚书后,二人就成了亲家,人还是那个人,却别说真多了几分熟稔,谢妤亲切笑,“我有一计,可令家主再固势力。”

    “家主为大将军,本可在军中大肆培植势力,打压三家,只可惜,须贾大将军退下后,尚无一战令大将军布局,以致军中仍是须氏为尊。”

    虞旬父目光微变,“太夫人的意思是......”

    “想要沁儿继位的,列国中,并不只有老妇。”谢妤指了指南方,“母亲做齐太夫人,对哪个国家最有益?当年楚国嫁嫡公主过来,可不是为了让鲁姬之子或某婢生子继位的。”

    “老妇与楚王素有通信,楚王已答应可以佯攻我国,令家主巩固势力。”

    虞旬父满心疑虑,“目下梁国每况愈下,楚国堪称当世第一强国。他助我?若到时候假戏真做,不说老夫恐怕一败涂地,我国也会有巨大损失,届时老夫与公主就是齐国罪人。”

    “若他想假戏真做,说明楚国本来就想攻打我国,虞将军作为大将军,理应一战。若他确是假戏,虞家主为巩固势力和扶持沁弟,也该一战。”谢妤赞赏道:“家主有这种警惕,哪里还需惧怕楚国的真心假意,兵来将挡便是。不过——”

    谢妤话锋一转,“家主恐怕不了解楚王,他是真正一言九鼎的人。”

    虞旬父见过楚子般,也对其事迹有些耳闻,兼之谢妤说的在理,如果楚国假戏真做,那是他本来就要攻打齐国,除了战,他们还有其它应对办法么?只要他时刻不放松警惕,就不会落入楚国陷阱。

    “兹事体大,太夫人容老夫从长计议。”

    回去后,他与虞林父商量半天,在谢漪越发频繁地拜访拾氏后,他拍板决定,由他带兵出征,虞林父坐镇都城,和谢妤防着其它三族偷家。

    十日后,楚国出兵的消息传来了。

    齐楚边界大多是光整的,唯独一处名叫半边山的地方,像一座山被劈成两半,中间一条名叫蛇头水小河蜿蜒流淌而过,两山脚下都有一座富饶的城镇。

    此地,河北是齐,河南是楚。

    至于这蛇头河,说不清楚。

    偏偏这河还窄得很,来回一趟,不消半个时辰,因此此地齐楚人通婚多。

    这不大过年的,嫁到楚镇的齐女回娘家省亲,她喜欢养狗,带着狗出门。狗没拴住,偷吃了隔壁家供奉的猪肉。这隔壁家也不是旁人,正是她娘家二嫂,这二嫂和小姑子从来不对付,此时认定小姑子故意羞辱她,为了脸面,她要宰了齐女爱狗供神。

    那齐女是爱狗人士,只觉二嫂小题大做。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最后狗狗被杀了。

    朝堂上,众人听到这里时,还不知所谓,嗤笑道:“咱们是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来讲家长里短的。”

    “大人容禀。”那传令卫士一板一眼道:“原来那狗不是普通的狗,曾救过他们老太爷一命。这狗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齐女回家后,支支吾吾说出前因后果,老太爷气的胡子发抖,此时刚好传来小孙孙落水的消息,坐实了福星被害的恐怖。一大家子抄着家伙乘船要亲家给个说法。

    区区一条狗,如此兴师动众,给谁没脸呀。

    齐镇上住的那一家只觉得对方借题发作。

    于是两家火拼起来。

    紧接着,两个镇也打了起来,

    再然后,楚镇上报,那镇长是城主爱妾的哥哥,边境城池本来就有大量兵卒,立刻派兵压阵。

    遂齐城上报:楚国攻齐。

    并派兵赶赴前线。

    谢沁:“......”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装模做样派人调停。

    立刻有新消息传来:边境上已经死了百来个楚人,楚王震怒,十万楚军已经在路上了。

    原来那齐城看压不过,南境军就在齐城边上,齐城守又是南境将军的表弟,好罢,都是须氏的人,南境将军不像表弟傻乎乎,立刻派人上报,又前去调停,但仍没想到调停着调停着又打了起来。

    “楚国欺人太甚!”拾夏第一个忍不了,“老子第一次听到这种战事。他南楚分明蓄意打击,还找个这样蹩脚的理由,就是想趁君上病重 ,偷袭我国。”

    “如今我国确实不宜与楚国碰上。”玖玺桓建议,“派人调停。”又暗忖,这是不是楚国要施压让谢沁继位的意思。

    果然,楚国拒不接受和解。

    虞旬父只得点兵出城应战。

    临走前,他对谢沁语重心长,“公子已经十四岁了,再转个年,就是大人了。老夫不在时,学习照旧,不可惫懒,更不可无防人之心。”

    他本意是想把可爱的小女儿嫁给谢沁,以后好做齐国正夫人,对谢沁是有那么一两分看女婿的心情在的。他的女婿,自然要博闻强识、文武全才、人情练达、聪明绝顶......

    因此,他对谢沁一贯恨铁不成钢,等到女儿板上钉钉要成为宋夫人后,也没改变习惯,要走也没忘记对谢沁的耳提面命。

    谢沁面有菜色,又想你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你对我虽然别有用心,又屡次害我主角哥哥,却也救过我两次,“这是我新制的护心镜,家主带上,保平安的。”

    虞旬父的唠叨一顿,见那护心镜,很轻巧,带着不重,面积很大,能挡整个胸膛,喟叹道:“这不是公子该做的事,自有匠人会做,公子又自贬身份.....”

    谢沁闭眼熊抱虞旬父,狂立Flag,“亲手做的才算用心。希望家主平安回来。”

    虞旬父皱眉,想了想,又摇头,“罢了——”

    对方喜欢这些无心国事,以后继位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反正让对方顺利继位,有他就行。

    在虞旬父出了扶突城三日后,谢妤与楚楚一同召见了三位家主。

    首先是玖玺桓,这时谢娴和谢妤一左一右陪着楚楚,楚楚奇怪道:“沁儿是娴儿的胞弟,三思是沁儿的亲外甥,我想不明白,玖家主帮助谢漪来对付沁儿的原因。”

    玖玺桓以为楚楚是游说他加入谢沁阵营,暗笑,“夫人与卑将说这些,虞家主可知道?”

    “当然不知道。”谢妤正色,“我骗虞家主外出,就是为了今天,怎么会让他知道?”

    玖玺桓一愣,惊觉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楚楚眯起眼睛,“玖家主不愿站在沁儿身边,就是因为虞家主罢。那我说,我欲铲除虞氏,玖家主可愿与我同盟?”

    玖玺桓不敢置信又莫名其妙,“夫人您——”

    “何出此言?”

    楚楚要对付虞氏,那可不是引水去冲龙王庙?

    这时谢娴哭着道:“叔父,我们与虞氏不共戴天,叔父不用疑心,你一看便知。”

    她拿出一卷书信,正是谢涵写的血书,字字危急,句句如刀,“他虞氏好不要脸,害了涵儿后,恬不知耻地以施恩的姿态扶持沁儿,若非阿姊带来此信,我等险些被他蒙骗。我简直不敢想涵儿当初是如何的孤立无援,叫天不应,才写出这样一封血书来。”

    饶是坚强如谢妤也泪潸然,“可恨我宋国弱小,我到底女流之辈,能动的兵力太少。派的一点人马都被虞旬父绞杀,没能救出涵儿。午夜梦回,我都能看到涵儿满身是血地喊‘阿姊救我’,真真令我心如刀绞。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替涵儿报仇。”

    楚楚身为母亲,更是掩面哭泣。

    玖玺桓原本就有些消息与猜测,现在真的见到这封书信,也算是确定了谢涵确实为虞旬父所害。

    一直以来,他们所有人中,虞旬父对谢涵的提防都是最重的。现在在齐公中风后,怕谢涵回来夺权,做出这种事 ,他也不觉得奇怪。

    这也就怪不得楚楚三女如此了。

    果然是女人,感情用事。

    玖玺桓心中这样想,面上不露分毫,安慰三女,“虞家主竟敢如此,可惜温留君一代天骄,夫人与二位公主节哀顺变。”

    紧接着做为难状,谢妤又说:“家主难道不想瓜分虞氏更上一层楼,这可比扶持一个谢漪能得的好处更多。”

    玖玺桓:“瓜分?”

    谢妤按着长暗道:“我以虞氏为筹码,邀请须、拾入局,他们难道不动心?单玖家一家,又如何完全封锁虞林父?”

    “须四小姐是四公子的弟妹,太子走后,诸公子中,四公子就是和须氏联系最紧密的了。因为鲁姬、阳溪君的势力,既是太子的,也是四公子的。”玖玺桓很快为三女出谋划策,“但他们却忘了,当初四公子才是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五公子横空出世,四公子心中难道真的没有迁怒?”

    “拾夏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大公子无心君位。”

    出门前,他还派人清扫他来过的痕迹,避免让虞林父收到消息。

    回府后,他问玖少卿,“二公主最近在做什么?”

    玖少卿讶然,“娴儿一直在养病,偶尔教三思读书写字......”

    玖玺桓笑笑,说了今日的一出,见玖少卿紧张起来,他说道:“刚刚老夫还在想几个女人感情用事。现在想来,她们又是聪明的。虞旬父扶持八公子,届时即便八公子上位,也不过受他挟持。可若是借我三家之力除去虞氏,他就能把控平衡我三家。”

    这么想来,她们还真该除去虞旬父。

    只有除去虞旬父,才能让他们三家一起站在八公子身后,也只有除去虞旬父,在继位后才能独揽大权。

    在说服须家主之前,楚楚与谢妤、谢娴先见的是须贾,“当初涵儿被废,老将军曾经力保涵儿过,一直没有机会感谢老将军。”

    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须贾感慨万千,娘娘折煞老臣,此事分所应当,老臣还半途而废,终是羞愧。”

    “将军已尽力,大势所趋,如之奈何。可是——”楚楚话锋一转,“谢完将军,我还要问问将军,将军还记不记得,当年曾说过,绝对不能让通敌叛国的公子继位。谢漪联合燕贼,以平燕之战调涵儿出都,如此视战争为儿戏,老将军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样地人继位为君?”

    须贾不问世事已久,闻言惊诧,了解前因后果后,回去拎着侄子质问。楚楚就是在这个时候邀请须弥过来的,须弥心中没有任何道义,就是贪婪,在她抛出虞氏,和谢漪对谢泾鲁姬的怀恨在心后,他观察有顷,结合伯父爱的教育后,没带犹豫,立刻道:“八公子正宫嫡出,本来就该位正东宫。”

    最后一个是拾夏,玖玺桓和拾夏一直关系不差,此时带着谢浇和谢沁一起过来。

    谢浇和谢漪是针尖对麦芒,也因此开始夺位之战。实际上,他真的兴趣不大,现在谢沁给他写了保证书,只要他谢沁继位,就一定保证谢浇继承公室的一军。那不比跟着谢漪那两面三刀的死对头香多了?

    没错,他哥就是这么教他保证的。

    好阴险的男人

    以至于现在看兴高采烈的大哥,谢沁有些淡淡的愧疚。

    拾夏盘算一下,这样他有一军,女婿有一军,骤然就能临驾诸氏族之首,比帮谢浇夺位划算。

    好罢——主要是这人就没放心思在君位上,唯一看起来像要夺位的时候就是和谢漪吵架的时候。

    如果女婿不继位,那谢漪肯定不能继位,不然就凭二人恶劣关系,现在应得好好的,他日继位恐怕第一个就要拿女婿和他拾氏开刀。八公子温吞,就很不错。

    哪怕是虞旬父在时,三家联合,也不是虞氏一家能抗衡的,何况虞旬父带走了大量虞家嫡系与精锐。

    三家联手遮蔽消息,虞林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忙着不让三家在都城铲除虞氏留守的势力。

    于是,虞旬父在前线铲除异己,把危险的、必死的、必败的仗给三家的高级将领去做,在他们战死后,又不断提拔自己的心腹到高位。

    而三家则在后方忙着为虞旬父凯旋之日设鸿门宴,把宫廷卫与守城卫中的虞派势力一一清扫。

    本该忙碌的谢涵坐在房顶喝酒,霍无恤笑着上来,“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谢涵把酒往他怀里一扔,枕着胳膊躺下晒太阳,“什么?”

    “虞林父将军忧心忡忡找八公子,说三家恐怕有逼宫之心,所以大肆清扫虞家在城守和宫守中的势力。”

    谢涵懒洋洋,“然后呢。”

    “然后宋太夫人献上离间计,挑拨三家,让他们互相攻讦。”

    “太阳底下无新事。”谢涵嗤笑,“虞林父比虞旬父差远了。”

    他让人以谢妤的名义把谢沁叫过来,“这个时候,你去和玖玺桓商量,就说:不能再动虞家的势力了,不然一定会引起虞林父的警觉,大军还都在虞旬父手里,他要是得到消息,拥兵自重,不肯回扶突,就得不偿失了。”

    “那扶突城内还有这么多虞氏的兵怎么办呢?你想到个好主意,就说知道我在练私兵,你想把这些人都调回来。这个时候,玖玺桓肯定会想起马元超代统领的北境军,他也会调回来。咱们手上就有五万军。”玖玺桓肯定想不到霍无恤还活着,而马元超说到底只是代统领。

    “然后你再对虞林父说,三家铲除使虞氏在都城的人手下降,你心中不安,唯恐被杀害,想叫些自己人上来。到时候由虞林父提出来温留军,玖玺桓肯定会顺势点出北境军,再让须与拾假意阻拦......”

    谢沁头晕。

    谢沁不敢说话。

    虞旬父在前线频频大捷,将楚军赶出蛇头河外三十里,踏上了率军的归途。

    另一头,沈澜之和马元超也分别带着温留军与北境军南下。

    先到的是温留军,一开始以为只有五六百人,算上谢涵当初从齐公这儿坑走的卫士,总共两千五百人,再减去交信一趟被虞旬父杀光的五百人,满打满算,该两千人罢。

    结果两万人是什么鬼?

    最后一问,还有归来、偏历、下廉的人,整整八城得壮丁,通过修长河屯在了温留。

    须弥在想:须葭这个蠢材,自己城内的壮丁都被吸走了还不知道。

    虞林父僵硬着脸:好个虞纯,真是被个男人迷了心智。要不是失踪了,他能打断这个逆子的腿。

    然后和玖玺桓一道不约而同地想:温留君果然/竟然没有认命,还好死得早,修长河就是个遮掩啊。虞旬父啊虞旬父,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温留军表面上由蔺缺带领,实际上沈澜之扮成他的亲卫掌控全军,甫一进城,先去拜见了谢沁。

    他没有那种从一而终的想法,谢涵死了,就一定要跟着谢沁什么的。良禽择木而栖,他要的是与他有同样野心,能共创千秋基业的主君。

    在他记忆中,沁公子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打算最后看一眼,并帮对方一次,以全了和谢涵的知遇之恩、救命之恩。

    然后他就被谢沁带着见了谢妤......使馆里藏着的谢涵。

    沈澜之也算修炼多年喜怒不形于色,饶是他此时也呆了,“君侯你、你——”

    他扑上来抱着人差点哭泣,“苍天有眼,天恩浩荡——”

    他跟着梁武王在最接近理想时,梁武王骤然薨逝;又跟着姬元,在即将和刘氏抗衡时,姬元吧唧死了;再跟着谢涵,看着人画了好大一张饼给他,在他有条不紊稳扎稳打时,对方失踪半年、生死未卜.....

    他早知对方凶多吉少,却不肯相信,不愿放弃,坚守至今。

    “咳咳。”霍无恤清了清嗓子。

    谢涵半推开沈澜之,拍着人肩膀感动道:“一别经年,辛苦兰兄了。”

    沈澜之激动之情稍缓,目光在谢涵和霍无恤之间游弋,忽然长长“哦——”了一声,“兰某在温留苦心经营,痴痴等着某谢姓男子回来,结果谢姓男子却在外面风流快活啊。”

    谢涵:“......”

    他好笑道:“姚师傅可同兰兄一道上来了?”

    沈澜之长叹一声,“当初兰某也是臾光为礼,雪山相救,究竟是哪点比不上无恤。”

    好不要脸。

    如果说霍无恤对谢涵有十分的心意,沈澜之对谢涵最多一分罢。现在认了谢涵为主,再加上五分,不能更多了。

    这还有脸比?

    谢涵白他一眼,诛心道:“大概是比不上无恤年轻帅气罢。”接着又补刀,“毕竟兰兄虚长本君八岁,比无恤大十岁,都快一轮了。”

    沈澜之:“......”

    他不过而立之年......

    “......”霍无恤指着自己鼻子问谢涵,“我就只比他年轻?”

    “帅气,重要的是帅气。”谢涵笑眯眯,“呀——谁家年少,足风流。”

    霍无恤不满,“我就只比他长得俊?”

    “其实也没有罢。”谢涵想了想,“兰兄清俊雅致,无恤俊挺英气,也是难分伯仲。兰兄而立之年,儒雅成熟,无恤弱冠之年,朝气蓬勃,各有千秋。”

    霍无恤:“......!”

    “可这些重要吗?”谢涵上前一步,“兰兄如何,与我何有哉,他就算百好千好,于我而言,也总有一点不好。”他凑近对着霍无恤笑,“他不是霍无恤。”

    霍无恤绷着的脸不争气地化了开来,就好像这初春新发的柳芽,“你又哄我。”

    乍暖还寒,这边春暖花开,沈澜之却觉风霜雨雪,冷冷的什么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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