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160. 教化之道 虽然意外于莽鹄立的出面……

    虽然意外于莽鹄立的出面,弘书也没有因此产生事情不在掌控的焦虑,不在掌控太正常了,完全掌控才不正常。而且他也不是孤军奋战,不说直接隶属于他的属臣和那些支持者,就是完全中立的那部分人,里头也有不少人在这件事情上是偏向于支持他的。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在阿玛的努力下,他们之中汉臣的比例实在不低。

    果然,莽鹄立慷慨陈词完后,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他的就是非“太子党”的礼部侍郎傅德。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反对派和支持派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多数人的立场都没有出乎弘书预料,少数出乎预料的也影响不了大局。

    不过战事意外的焦灼,眼见都过了午膳时间半个多时辰了,两方还没有哪方能稍稍占据些上风。

    弘书看了眼上首始终沉默不语的阿玛削瘦的身形,站出来打断道:“诸位大人站了一早上也该累了,皇阿玛,不如暂停一下,让诸位能够喝口水方便一下。”

    胤禛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点点头:“准,苏培盛,让御膳房给诸位爱卿准备午膳。”

    “嗻。”

    众人退去,弘书还不走,胤禛有些奇怪:“不去和尹继善他们同用?”

    潜意思——不去和属臣商量一下下半场的策略?或者使一使盘外招。

    弘书明白,不止阿玛以为他打断朝会是想搞什么策略战,其他人估计也是这样以为的。

    他也不说自己不是为了这个,只道:“让他们先消停吃口饭吧,用膳时说工作容易消化不良,儿臣先陪您用。”

    胤禛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体谅臣下。”显得他这个老让臣子加班吃不上饭的皇帝好生刻薄。

    弘书抿唇一笑,还真敢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您确实不太体谅,还是改一改的好。”

    没有外人,胤禛也不端着,随手拿起一本折子飞过去:“臭小子,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敢管起朕来了。”

    弘书空手接折,上前放回原位,把着胤禛的小臂扶他起来:“走吧,去用膳,您不饿我都要饿死了。”

    “怎么说话的。”胤禛反手拍他,瞪眼,“知不知道忌讳!”

    “呸呸呸,说错了说错了,饿蒙了饿蒙了。”弘书连忙改口,扶着的手却没松开,“快走快走,真的好饿。”

    胤禛嫌弃的挥开他的手,龙行虎步地往摆膳处走:“朕还没老到这两步路都要你扶!”

    弘书追在后头,哄他:“您哪儿老了,您年轻的很,儿臣这不就是想表表孝心嘛。”

    膳食上桌,弘书是真饿了,看似优雅实则暴风吸入式的干掉一碗饭,咀嚼的速度才稍微慢了些。

    本来最讲食不语的胤禛忽然开口道:“今日想要有结果恐怕很难。”

    弘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玛指的是什么:“无妨,儿臣本来也没想一两日就能定下。”

    这封奏疏不同于前两封,牵扯的范围太广,背后涉及的利益也很深,不是在朝会上吵几句就能定下的,想要达成目标,势必要在私下里进行一些利益交换,令各方满意。

    前期多争论一会儿也没事,正好给它一个传播和发酵的土壤。

    小朝会上这些大臣才几个人,全国可是有几万官员的,等他们都知道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战场。

    胤禛微微颔首:“你有心里准备就好。”说完又开始沉默用餐。

    弘书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他又吃了一碗饭后,胤禛又开口道:“莽鹄立出身底层,表面上和蒙古各部的首领没什么交情,但实际上私下的往来并不少,如果棋走的好了,他会成为你摆平蒙古各部的最大助力。”

    弘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点他还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莽鹄立是个孤臣呢,没想到竟还是个‘交际花’。

    没有去问该怎样下棋,阿玛饭都喂到这种程度了,他若再连具体操作都要询问,也不配当这个太子,殷勤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多谢皇阿玛指点,多吃点肉,您又清减了。”

    胤禛看着碗里看一眼都嫌腻的、还在微微晃悠的肥肉,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这个臭小子就是来讨债的吧!

    吃了一口红烧肉的胤禛饭后喝了两杯白水才把那股腻味压下去,嫌弃的赶人:“赶紧滚,朕要休息一刻钟。”

    一刻钟能休息什么,弘书明白,这是专门留给他的和属臣沟通的时间。

    一刻钟后,朝会重开,得了弘书点拨的尹继善等人焕发出新的斗志,一番你来我往下竟占了些上风。

    不过花费时间实在有些久了,整个朝廷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分个轻重缓急的话,这件事也排不到最前面。

    “咳。”胤禛清嗓,“此事既然争议这般大,那就散朝后再从长计议。今日还有别的政事,不可耽搁。”

    “下一项。”

    “臣有本奏……”

    在疲惫中结束朝会,弘书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尹继善交代几句,就被礼部尚书找到:“殿下,不知您年前哪日有空闲?臣好通知衍圣公准备。”

    差点忘了!

    弘书看朱意远:“哪日有时间,或者哪日能挪出空闲来。”

    贴身秘书朱意远早已在心中翻过日程,从容回道:“二十六日,孝庄文皇后忌辰,您可以晚一个时辰出发,也能赶上吉时。”

    弘书忍不住想捏眉心,不是他不尊敬这位已经故去的高祖母,实在是他这几个月来参加的祭祀太多了,多到一听见就太阳穴突突直跳的那种。

    没事,忍一忍,再忍一忍,也就这一次,以后就不用了。弘书微笑着说服自己,微笑地看向礼部尚书:“那就定在二十六日一早吧,介时孤直接从衍圣公府出发去昭西陵。”

    礼部尚书觉得太子笑的有些怪怪的,不过既然已经得到答案,他也懒得探究,反正这是一场为太子养名造势的政治秀,太子怎么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二十六日,孔家在京的府邸,天还没亮就已经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在管事的指挥下将已经很干净的大门、道路、游廊等再次从头到尾擦拭了一遍。

    天蒙蒙亮时,当代衍圣公孔传铎的嫡长孙孔广棨已经带人在路口处候着,和执行护卫工作的侍卫营首领面面相对。

    “哒哒哒、哒哒哒。”

    蹄铁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所有人精神一震,整理仪容、敛容肃目,等那马车小跑到面前停下,孔广棨就带着人拜下去:“学生叩见太子殿下。”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车帘,弘书露出半张脸,稳稳坐在车内,笑道:“是孔公子啊,不必多礼,朱意远,快去将孔公子扶起来。”

    “谢殿下恩典。”孔广棨并没有表示不用,不过在朱意远伸手过来时,只是虚虚搭了一下,就利落地站起,侧身相请,“殿下请。”

    弘书看着似乎准备随马车走回去的孔广棨,含笑邀请:“孔公子可愿与孤同坐。”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弘书看着眼前这个只比他大了七八岁的少年人,所有人都知道,孔传铎活不长了,而他这次拖着病体也要入京,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位。

    ——孔传铎的嫡长子,也就是孔广棨的父亲,还没等到承袭衍圣公之位就早逝,虽然作为嫡长孙,孔广棨作为继承人按说不该有什么问题,但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呢,你态度若不够诚,朝廷就算不能废除衍圣公的爵位,也总能找到理由拖延袭爵之事,甚至干脆另找别支承袭。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宋金之时的三公并立可还在孔家的族谱上记得清清楚楚呢。

    “听说孔公子善诗文?”弘书随意找了个话题。

    “不敢当殿下一声公子,学生字体和。”孔广棨恭敬道,“不敢说善诗文,只是与其他比起来,学生于诗文一项还算能过眼。”

    弘书从善如流改了称呼:“体和这就谦虚了……”

    随口聊了几句诗文,对孔广棨的性格有了初步的认识,弘书心中的计划愈发完善,感觉到马车慢下来,应该是到孔府了,便结束对话。

    孔府不小,弘书下了马车,就坐上轿子,一路被抬到孔传铎的院子里。

    而病重的孔传铎竟在院子里等着,虽然是坐着,但这诚意也太足了。

    眼看人腿都不能动还要让下人扶着跪拜,弘书连忙上前,将人按住:“衍圣公莫要多礼,孤代皇阿玛前来看望,如何能叫您再劳累。如今天冷,快,将衍圣公扶回屋内,莫要着凉了。”

    等孔传铎在床上躺下,弘书才传阿玛的口谕例行赏赐,孔广棨大礼替他爷爷接旨。

    搞完这一套官方仪式,弘书才坐下来,亲切地和孔传铎拉家常,等家常拉的差不多了,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朝自己想要的方向拐。

    “……孔圣开讲学教化之风,实在是古未有之的大功德,孤初闻时就神往不已,可惜不曾生在那个时代,未能亲眼目睹孔圣的风姿,追随孔圣成为那三千弟子中的一员……”

    弘书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孔子的尊崇与敬佩,孔传铎爷孙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天下有谁会不推崇先祖呢,那可是圣人啊。

    随着弘书说的越多,孔传铎脸上的笑容越真挚,太子如此推崇先祖,若有他美言,那体和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殿下如此,臣铭感五内…族内留存有《论语》汉刻本,虽不是先祖真迹,殿下若有兴趣,臣令族中即刻送来京中……”

    该说不说人家能当衍圣公呢,一番表忠心的话愣是说的清风霁月。

    弘书微笑颔首,在他说完后,道:“这倒不必,即是汉刻本,想来保存不易,若要因孤有所损毁,孤可就成了罪人了。”

    说完摆摆手,示意孔传铎不必多说。

    “虽然不能得见孔圣风姿,但孔圣的教导长伴孤身,孤时常想着,夫子若能见到如今学子人人口颂《论语》的画面,是否会心怀安慰?”

    “孤最开始觉得会,但等对夫子的生平了解愈深,孤愈觉得,夫子当不会如此肤浅,会只满足于学子口颂《论语》。”

    看着因为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而有些发蒙的孔传铎,弘书认真道:

    “比起这个,孤以为,夫子会更想看到,天下学子人人致力于教化之道。”:,,.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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