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chapter42(凡吾不允即不存在,因果律)

    三人都坐在昏暗的地底,身后一点蓝光荧荧,是那颗笼罩在射线下的致命的陨石。

    除此之外,只有昏暗的探照灯笼罩这一小片圆圈,远处巨大的废弃试验场完全没在了黑暗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是不是?这长夜漫漫的。”苏寄桥仿佛没有注意到诡谲安静的空气,把酒、骰子、铁勺都放在三人中间的地上,兴致盎然道:“而且玩法也很简单,谁扔出的点数大谁就是赢家,赢家可以旋转勺子,勺柄指向谁谁就是叛徒。”

    他随便用手一转,勺柄就滴溜溜转了几圈:“赢家有权决定是让叛徒回答一个真心话,还是罚一杯酒,简单吧?”

    这游戏确实简单得过分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酒桌游戏,傅琛皱了下眉头:“但按规定执行任务时是不能喝酒的,而且干扰脱敏还没完成……”

    “又不会喝多,打发时间而已啊。”苏寄桥惊讶地望向傅琛:“怎么了傅哥,你真的不敢玩吗?”

    “——那我可先来了。”苏寄桥拿起骰子,竖起一根食指:“不准用异能哦,那边就是能量监测仪,用异能是会被发现的哦。”

    然后他握着骰子摇了摇手,往地上一扔,惊喜地啊了声:“五!”

    按坐位来看苏寄桥的下家是沈酌,他捡起骰子递过来,眉眼笑弯弯地:“沈老师,您来吗?”

    “……”沈酌视线瞥向傅琛,又转回苏寄桥毫无异样的笑脸上,深潭般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端倪。

    良久白晟只见他微微一动,竟然抬手接过了那个骰子,往面前一掷。

    “三!手气一般啊老师。”苏寄桥扭头笑道:“傅哥呢?”

    傅琛不再多说,捡起骰子随便一扔,四。

    “我赢了!”苏寄桥似乎很惊喜,啪啪啪为自己鼓了鼓掌,伸手悬在勺子上空,促狭道:“那我这就要指认叛徒啦。”

    呼一下勺柄旋转起来,不知为什么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连虚空中白晟都眯起了眼睛,直到勺柄缓缓停下。

    那顷刻之间,三个人的眼神都似乎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紧接着只听苏寄桥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傅哥,你选真心话还是喝酒?”苏寄桥似乎纯然就是找乐子,眼珠一转又摆摆手:“算了算了,游戏规则是让赢家选,那我就选真心话好了。”

    苏寄桥笑嘻嘻问:“傅哥有喜欢的人吗?”

    傅琛眼角向沈酌一瞟,说:“有。”

    但沈酌只静静注视着地上那把勺子,似乎对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也一言不发。

    苏寄桥双眼亮晶晶地哇了声,说:“是谁那么幸运能被傅哥这样的人喜欢?太羡慕了,下一轮我就要问你那个人的名字啦!”

    傅琛淡淡道:“下一轮谁赢还说不定呢。”说着拿起骰子一掷,也是五。

    苏寄桥捡起骰子第二个扔,可能是得意忘形打脸就特别快,只扔出一点。他一边长嗟短叹一边捡起骰子递给沈酌,沈酌接过来,跟上盘一样又扔了个三。

    “傅哥转勺子不许用异能哦。”苏寄桥半开玩笑地再次警告,指指那个监测仪:“我们这里谁用异能都是会被察觉到的哦。”

    傅琛唔了声,食指将地上那把铁勺子一转,四道不同方向而来的视线全部牢牢盯在上面,只见勺柄转得不快也不慢,少顷就晃悠悠停住。

    “——啊?打击报复果然来得这么快吗?”苏寄桥好像也并不意外,一手掩口笑了起来,然后抬眼望向傅琛,目光灼灼地直勾勾盯着他:“好吧,那我也承认了,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哦!”

    那眼神何止是毫不避讳,简直就是灼热大胆了。

    但傅琛的反应却很冷淡:“没有人想问你这个,我只想让你罚酒而已。”

    “什么,不想让我说出来吗,”苏寄桥半开玩笑半埋怨地,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拖长声音说:“我不管,我刚才说的也是真心话,而且你们都已经听见了——是不是,沈老师?”

    沈酌微垂眼睫,像一尊光影明昧中的雕像,对面前这场唱作俱佳的戏毫无反应。

    苏寄桥摊开掌心将骰子送到他面前,柔声道:“老师,该您啦。”

    沈酌看也不看,接过骰子随手一扔。

    他手气确实太一般了,但接下来的傅琛竟然只投出来一,苏寄桥一看立刻信心满满要再赢一局,骰子停下时却赫然也是一个点。

    第三轮赢家竟然顺理成章地换成了沈酌。

    傅琛紧盯着地上那把铁勺子,连苏寄桥脸上的完美笑容都因为紧张而不易察觉地淡了下来。沈酌就在这两道密切注视下随便把勺子一转,勺柄在光影中转成一个圆形,仿佛连最细微的风声都清晰可辨。

    仿佛经过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几秒,它终于停了下来。

    勺柄指向了沈酌自己。

    “……”

    周围安静一刹,沈酌刚开口想说这盘不算,苏寄桥却突然迅速地反应过来,殷勤地把酒壶递到沈酌面前:“转到自己要罚三杯的哦,老师。”

    沈酌拂开那酒壶,“我选真心话。”

    ——沈酌的真心话……

    沈酌的真心话有多刺人简直不言而喻,在场其余二人显然都不是傻子。傅琛立刻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道:“还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这里这么冷,都快十点了。”

    沈酌一哂,单手撑地站起来:“累了,我去睡觉了。”

    苏寄桥跟着立刻就站了起来,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伸手拦住了沈酌,笑道:“老师,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一次一块儿组队出外勤的机会,别这么早睡嘛。再说您也不能愿赌不服输,都转到自己了,怎么能不罚上三杯呢?”

    沈酌脚步被他拦得一顿,“现编的规则怎么能算规则?”

    苏寄桥无辜道:“本来就真有这条规则啊,不信你问傅哥。”

    傅琛眼神幽邃,没有吭声。

    沈酌有点不耐烦:“让开,进化源干扰脱敏完成后再去隔壁叫我。”

    但他还没推开苏寄桥,就被后者一把抓住了左腕,语气还是很柔婉央求的,手上的力气却截然相反:“老师,您从来没赏光跟我们一道出去喝过酒,以后咱们也未必还有组队出外勤的机会了,万一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呢?”

    被逼酒大概是沈酌此生前所未有的经历,他简直感觉有点荒谬:“你……”

    “都说愿赌服输,您却输了就要走,”苏寄桥嘴上温言软语,脸上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沈酌:“这不合理吧,您说是不是?”

    沈酌一发力,没能把自己的手腕从苏寄桥掌中挣脱出来,混乱中被逼得往后退了半步,背靠到了坚硬的石灰墙,苏寄桥手里的酒瓶口几乎挨上了他的嘴唇:“您真的连一次赏脸都不愿意给我吗,老师?”

    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话,那一定是极其荒唐的场景。

    此刻那个外人就是白晟。

    白晟完全不明白苏寄桥为什么突然发疯,也不知道当年爆炸发生前沈酌是怎么摆脱这个局面的,但他绝对不能坐视沈酌在梦中把当年被逼迫的场景再经历一遍。

    虚空中白晟掌刀流窜着锋利的电流,已经从身后悬在了苏寄桥咽喉前,距离不过半寸。

    只要苏寄桥再迫近半寸,顷刻就要身首异处,从梦境中彻底消失。

    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东西一触即发,短短几秒僵持却漫长得窒息。

    沈酌眼底说不清是厌恶还是不耐烦,突然一偏头,半笑不笑地勾起唇角,眼梢蜻蜓点水般往苏寄桥身后的傅琛身上一掠。

    然后他收回目光,那笑容多少有点挑衅,但弧度又很漂亮:“当然认赌服输,我选真心话啊。”

    “我也有喜欢的人,而且很快就会非常喜欢了,不行吗?”

    连苏寄桥都一愣。

    没人能料到沈酌的真心话竟然是这一句,一时间废弃试验场里无人出声。

    “……”

    足足片刻后,傅琛才反应过来什么似地,站起身来咳了一声,这次他婉言劝说的对象明显换成了苏寄桥:“好了好了,选真心话不是也符合游戏规则吗?都是愿赌服输啊。”

    沈酌发力一推,把怔愣的苏寄桥推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去睡了,”他轻描淡写道。

    他似乎对身后诡谲莫名的气氛完全无视,径直与苏寄桥擦肩而过,走向试验场外的一条甬道。

    “……”

    白晟微微眯起眼睛,少顷收回了手掌上的电流异能,一边快步追向沈酌,一边回头向后那两人望去——

    傅琛眼神闪动,什么都没说,只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目送着沈酌走远。

    而苏寄桥站在阴影中,目光紧紧追随着沈酌的背影,眼底流传着一丝瘆人的亮光。

    ·

    这座基地里有很多空房间,沈酌提着手电穿过走廊,随便找了间看上去灰尘比较少的宿舍,把钢丝床上积年的沙土拍了拍,放下睡袋。

    门锁还能用,只是安全链已经生锈了。沈酌开关门试了几次,确认这根铁链不会轻易断开,才躺进了睡袋里。

    他毕竟是人类,深入大漠到现在已经很累了,刚躺下来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在想事情,但没多久就倦意上涌,明显不太能保持清醒,慢慢地合上了眼皮。

    白晟单膝半跪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苏寄桥不可能毫无理由地突然发疯,他为什么说“万一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难道爆炸前他已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灾难有了预感?

    现在已经是10点出头,沈酌在听证会上说爆炸前最后半个小时他在睡觉,三年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撒谎,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竟然是真话,那么接下来30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酌呼吸逐渐深长起来,睡颜沉静,安详柔和。

    光从表面完全看不出他原来是那么会钓弄人心的人,三言两句就能让人神魂颠倒,恨不能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替他解围——隔壁的傅琛此刻估计还在搜肠刮肚反复琢磨他最后那句话吧。

    ——“我也有喜欢的人,而且很快就会非常喜欢了,不行吗?”

    “苏寄桥?!”他厉声道。

    “……傅琛?”

    “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我好恨你啊,沈酌。”

    要怎么样才能彻底碾碎沈酌的梦境,却又不伤害到沈酌本人呢?

    紧接着,沈酌开始不安起来。

    “……”

    但在场没有人注意他,甚至连白晟都没有——因为他计算中唯一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傅琛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从声音到全身都在剧烈发抖:“我没有,那是个误会,那根本就不是……”

    他话音戛然而停。

    “苏寄桥你……”

    他右手把沈酌搂进怀中,左手二指并拢,一星璀璨光辉由修长指尖闪现,映亮了他清晰冷酷的眼睛——

    一个精神系进化者可能有好几种不同的攻击方式,苏寄桥最强的异能是白日梦,并不代表他只有白日梦,只是其他的精神攻击方式比较弱,或者并不能造成太大伤害,所以不常用而已。

    白晟怀疑警惕地站起身,只见苏寄桥从门缝伸进两根手指,捏着安全链一用力,生锈的细链就无声无息断了。

    傅琛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沈酌你听我说……”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就是沈酌还没完全摆脱精神攻击,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一反常态,直接杀气腾腾地拿枪出门追杀苏寄桥——他的行为和感官还在受影响!

    “我就是要恶心你,就是要让你永远都记在心里耿耿于怀。”他每个字都亲昵甜蜜得像情人,却又饱含着复杂的恨与恶意:“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苏寄桥的精神攻击是让沈酌做了个两分钟的春梦。

    就在白晟惊疑不定的时候,睡梦中沈酌眼睫跳了一下,看上去只是无意识的抽动。

    一切都如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傅琛没有任何犹豫,挥手一个真空盾盖住了沈酌全身;

    而且在梦里,他还亲自上阵跑来色|诱沈酌!

    白晟就这么半跪在床边,脑子里一遍遍反复思考,迅速过滤着爆炸的每个细节,在想到傅琛时陡然停下。

    他刚才那个动作,竟然是对沈酌释放了精神异能!

    沈酌又小小地翻了个身,仰躺在睡袋里,一只手搁在耳边,身体随着悠长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睡得很沉。

    他沐浴在致命的炽热白光中,就那样满怀温柔、眼神甜蜜地看着沈酌,像一场辉煌盛大的告别。

    白晟等的就是此刻。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好恨你。”

    ……从某个角度来说苏寄桥的话倒一点不虚,他确实把沈酌恶心得够呛,而且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耿耿于怀不停反胃的程度。

    “你说的那个人,是傅琛吗?”

    白晟站在他身后,也呆住了。

    房间里,白晟的视线落在计时器上,10:28pm。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刚才那一幕,白晟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难道苏寄桥刚才偷溜进来放一番狠话然后给沈酌施了个催眠术不成?

    然后他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动作几乎不发出一丝动静,俯身半跪在钢丝床边布满灰尘的地上,饶有兴味打量着沈酌。

    此时距离爆炸仅剩最后几十秒,白晟隐约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下一刻,沈酌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在白晟的紧紧跟随之下穿过走廊,一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那场爆炸之后沈酌重伤昏迷半个月,随即遭受了重重审问和公开质询,甚至被私刑拷打以至于命在旦夕,他付出了巨大心血的HRG项目也被迫随之搁浅。

    是那座废弃试验场。

    白晟紧盯着苏寄桥,瞳孔略微缩紧。

    这一幕简直吊诡,只见黑暗中苏寄桥眼神闪烁,许久他慢慢地低下头,笑弯弯的嘴唇几乎贴在了沈酌耳边,用耳语般的音量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凡吾不允即不存在。

    他想干嘛?帮老师改善睡眠质量?

    沈酌吐息均匀,双眼紧闭,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苏寄桥也并不期望他醒来给自己答案,就那么停顿了片刻,才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

    那其实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可能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因为声音响起的同时傅琛就猝然推开苏寄桥,一回头看见了门口的沈酌。混乱中傅琛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混杂着震惊、茫然和空白:

    他根本不是想自残,而是梦里有人想要脱他衣服,而他在竭力抵抗!

    S级异能逆转十字,一人扛下全场冲击,一切伤害皆归己身,加真空盾可抵消对沈酌的一切伤害。

    白晟眼睁睁只见他抬起手,恶作剧一般用食指隔着空,在沈酌鼻梁上一刮。

    下一刻,沈酌双眼一睁,猝然起身。

    但他刚才对沈酌释放的到底是什么?

    沈酌头脑昏沉,全身发抖,一手五指深深插进凌乱的黑发里。他另一手在床边摸索着,从睡袋下摸出了自己的配枪,然后起身跌跌撞撞走向门口,竟然完全没有在意临睡前反锁的房门此刻只是虚掩着,就这么直接走了出去。

    进化源要爆了。

    如果那一瞬间定格,会发现苏寄桥在笑。

    一个孤注一掷的疯狂想法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沈酌没在看傅琛,甚至也没关心苏寄桥。他紧缩的瞳孔中只映出两人身后那枚陨石:“它怎么回事?!”

    “没事,没关系!你先给我冷静,你——”

    白晟猝然回头看向沈酌,出乎意料的是睡袋中那个身影还是侧躺着,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白晟的第一反应是:白日梦?难道沈酌在5.11青海大爆炸的那个晚上曾经进过白日梦?!

    这个时候的沈酌,眉目优柔、面颊如雪,孤立无援地挺直脊梁站在巅峰上,被无数人憎恨算计,历经暗杀腹背受敌。他没有帮手,也没有人实力强大到足够让他托付后背。除了靠自己穿过众多险恶的幽微人心,他其实也没有太多办法。

    咔嗒。

    就在这时,身后门栓传来轻响,白晟一回头。

    突然他脚步一顿,只见黑暗的甬道尽头是一扇门,门缝里透出微许灯光。

    他来干什么?

    越过傅琛,苏寄桥正面对着门口,向沈酌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一字字用口型无声地说:

    射线下,陨石光芒迅速增强,由幽蓝变为炽热的白光,监测仪上的辐射指数急剧骤增。

    他一只手在睡梦中往自己的脖子上摸索,开始白晟还以为苏寄桥想让他自残,立刻用异能制造气流强行托住了他的手;但随即沈酌神情变得非常痛苦,另一只手也从睡袋里伸出来拽住了领口,紧接着白晟愕然发现,他其实是在护住衣襟!

    他面颊殷红如血,修长脖颈就像被水洗过一样,剧喘着一手按住额角,咬牙切齿:“……你这丢人现眼的暴露狂,苏寄桥——”

    那惨烈的一切绝不能再度重演。

    沈酌模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白晟宁愿相信苏寄桥是个弱智,跑来放完狠话再顺手帮沈酌改善了下睡眠,也好过眼下这足以令人三观重塑的荒唐事实。

    因果律毁天灭地的清光一瞬间覆盖了全部视野。

    紧接着,他手掌唰然展开,掌心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逆十字。

    房间四下安静,呼吸清晰可闻。

    他蹙起眉心,好像有一点疲惫,把侧脸埋在了自己的肩窝里。

    “苏寄桥!出来!!”

    “到处许人空头支票,”白晟还是忍不住牙痒痒,俯下身逼近在沈酌面前,咬牙道:“什么时候也给一张空头支票安抚安抚我啊。”

    雄性本能中的酸妒如潮水一般退去了,白晟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心,指尖却只是从虚空中直接穿了过去。

    白晟毫不犹豫,拔脚冲出房门。

    辐射突破临界值。

    那枚陨石在射线下发出粼粼幽光,实验设备前,傅琛与苏寄桥在亲吻。

    沈酌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

    但整件事结合在一起,就让苏寄桥的举动有了一种特别荒谬的、外人无法理解的喜感。

    门缝中透出了外面的人影,是苏寄桥。

    这种不安也许形容为躁动会更合适,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面颊变得非常红,连呼吸都带上了湿热的气息,眼睫不断扑扇,仿佛想挣扎醒来但又无能为力。

    “给我出来,苏寄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白晟下意识看了眼时间,10:25pm,离爆炸只剩最后五分钟——沈酌没撒谎,他真的是睡到了最后一刻!

    但他立刻冷静下来并意识到不可能,因为白日梦是不会在现实中留下能量残留的,刚才那一丝能量波动却非常明显,应该是其他类型的精神攻击。

    难道5.11青海试验场大爆炸真的就是傅琛操作失误导致的,一点水分没有,真相早就已经完全摊开给世人了?!

    只见走廊上沈酌一手紧握着枪,踉踉跄跄地转过走廊。幻觉似乎让他闻到了某种刺激性的气味,可能是铁锈或血腥,这味道毫无疑问加重了他的怒火和杀意,咔嗒一声将子弹上了膛:

    “住口!冷静!”沈酌厉声呵斥:“冷静!不要刺激进化源!”

    白晟怔怔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心想: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是沈酌一生命运的拐点了。

    “他、不、喜、欢、你。”

    苏寄桥站起身,笑容变得十分古怪,隐约还有一丝兴奋、热切而扭曲的期待。他就这么眼错不眨看着床上熟睡不醒的沈酌,一步步倒退出房间,甚至完全不在意满地灰尘上自己的脚印,无声地虚掩上门,消失在了黑暗中。

    有那么好几秒白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干嘛,但紧接着,S级的敏锐感官蓦然触动,他感觉到了苏寄桥食指上残留的气息——精神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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