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

    洛溦回过神,凑去近前,见沈逍靠着石壁,双目紧闭,身体微颤,已然失去了意识,伸指触了下他的额头,又觉冰冷汗湿。

    赤灭毒发虽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一旦毒发,癫狂失智,定会将大理寺一干人都引过来,那时再要解毒就难了。

    而且她敢断定,沈逍大概宁死都不愿被人瞧见他现在的这幅模样!

    洛溦思忖一瞬,转头问扶荧:

    “你身上有干净的匕首吗?”

    “有!”

    扶荧彷徨中看到希望,不及多思,忙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带鞘的短刀,递给洛溦。

    洛溦接过刀,“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她之前目睹这小护卫出剑挑断钱九手脚筋的一幕,一直对他敬而远之,眼下瞧他惊惶火燎,方才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遇到生死攸关之事,也会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扶荧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快要跨出门时,才又反应过来似乎不该把太史令留给一个手持兵器的外人,即便她从小就是他的“解药”,家人性命亦捏在皇室手中……

    他迟疑着驻足,不放心地朝洛溦望了过去。

    自幼习武的眼睛,视夜如昼,但见昏暗的暮色中,少女拔出匕首,摸到刀尖最锋利处,毫不犹豫,迅速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划过。

    她蜷了蜷手指,瞧着鲜血汩汩流出,转过身,跪坐到了沈逍的身旁,将手腕伸了过去。

    扶荧并不知往日解毒细节,乍然见此情形,不由得被少女划腕挤血时那种冷静从容所慑,怔在门口,人一时有些呆住。

    洛溦觉察到扶荧的注视,扭头朝他点了下头,又轻轻弯了下嘴角,道:

    “别担心,我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他出事的。”

    扶荧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迅速出屋,关上了房门。

    夜风漫卷而入,夹杂着囚室里潮湿的空气,吹拂得破旧窗纸簌簌作响。

    洛溦跪坐在沈逍身侧,一手撑着他的肩头,微微倾身,另一手将腕间割破之处凑到他唇上,将汩汩流出的鲜血送进他口中。

    世上能解赤灭毒的,只有她体内的血焰天芝。

    眼下没法换血,只能直接把血喂给他,按照郗隐先生的说法,这样也是能缓解毒发的。

    洛溦借着竹窗缝隙透入的微弱夜光,见沈逍的神色渐渐平复下来,暗吁了口气。

    去年来长安之前,郗隐跟她说过,她和沈逍都已成人,身形不同于小时候,每次换血的时间会比从前更长,但频率也会更少。

    原本赤灭毒的解毒,统共需要十五年,如今只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不知道上次被沈逍打断了疗程,会不会延长了这个疗期?

    洛溦摸索到沈逍垂落在侧的手,拽到近前,握紧,时刻关注着脉象的变化。

    男子修长的食指上,戴着她曾远远望见过的白玉指环,近处细看,才发现玉环纤细、内壁圆凸,并不像普通的指环,倒像是个挂坠。但若单独做挂坠的话,又似乎太细小单薄了些,依稀恍惚的……好像曾经在哪里也见过相似的饰物,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了。

    她将视线,再次投回到沈逍脸上。

    世上长得好看的男子,不普遍,却也不罕见。

    就比如她老爹刮干净胡子,再年轻个十几岁,也是美男一位。从前郗隐喝多了酒、挤兑她爹,就总骂她爹小白脸,像个小倌兔儿爷。

    可大抵再好看的人,都能被挑出些毛病来,线条太分明的,难免显得瘦削锋利,轮廓太柔和的,又会被毒舌的人说成男生女相。

    偏沈逍这样的,眉有远山之势,目有静泓之滟,鼻梁精致犹若玉琢,亦英亦润,即便是郗隐先生来了,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洛溦垂了垂眼,收敛思绪,将注意力转回到沈逍的脉象上。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平缓许多的脉搏,竟又开始紊乱起来。

    男子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高大的身躯滚烫灼热,触在她腕间的双唇也骤然加了力度,突如其来般的,抬指将她的细腕狠狠攥紧。

    洛溦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愈加用力擒住。

    沈逍抬起头,唇角染血,眼眸阒幽。

    洛溦浑身绷紧,探究着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双黑眸暗沉的可怕,眼底深处像是燃烧着幽火一般的灼意,盯得她浑身发毛。

    “太……太史令?”

    她的另一只手,撑扶在他的肩头,身体却因为被他攥住了手腕而前倾靠拢,几乎是倚在了他的胸前。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他身体贲发出来的骇人温度与力度,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野兽,蓄满着雄性独有的遒劲与矫健,与从前淡漠清冷的谪仙模样判若两人!

    第10章

    这是……毒发了吗?

    可看他眼神,又不像失智了啊?

    沈逍凝视洛溦半晌,攥在她腕间的手指甫一用力,将女孩拽到窗下、紧贴着墙壁,一手将她的手腕拉高,摁压到窗框上,另一只手捏在她的颈间,试图跟她拉开一臂的距离,视线却始终一瞬不瞬,紧紧逼视着她。

    “你……”

    他想起她与众妓谈笑的那些虎狼之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喉结轻滚,哑声开口质问道:“对我用了流金楼的秽物?”

    洛溦被猛地压到墙上,手腕在窗框上磕得一痛,咬唇把痛呼声咽了回去。

    她抬起眼,望进沈逍眼中的沉沉阒色,莫名心跳如鼓。

    “什么秽物?”

    月色透过窗缝而入,洒落在少女仰望的面庞上。

    那双自少时起就格外清亮的眸,蕴着略带迷茫的疑惑与不安,又漾着灵秀夭秾的妩媚,如精怪女魅一般,乱人心魄。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总能一下子就望进人的心里。

    沈逍猛地闭上双眼。

    身体里无法安抚的那团火,集中到了某处,血涌沸滚。

    脑海里,浮现出陈旧的影像,交错混乱——

    暗黄的帘,雪白的肤,鲜红的血……

    他遽然直身,一把将洛溦推开,拾起地上的匕首,狠力便朝自己腹下刺去!

    洛溦被推了个趔趄,惶乱间刚扭回身抬头,思维还来不及运作,人已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伸手死死抓住刀刃。

    “太史令!”

    她使出全身力气,握住沈逍手里的匕首,又急又怕又气,“你疯了吗!”

    洛溦半压到沈逍身上,指间渐渐浸出了温热滑腻的血,却不敢撤力,伸着小指探寻刀尖的位置。

    指下,依稀触到了什么硬物,摩挲着蹭了蹭,觉得又似乎不像是锋刃。

    身下的沈逍却如同触电一般,倏地反拧过洛溦的手腕,将她大力拽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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