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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是自己的保命符,如今亦是景辰的栖身地。且上次她私自跟着齐王东行的事,沈逍多半已经知晓,要想不受责罚,此刻讨好的态度必须要端正。

    洛溦朝向沈逍走?近了些:

    “太史令……是来看国公大人吗?”

    沈逍眸色阒幽地看着她,想起那天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一幕,淡声问道?:

    “你也来看我父亲?”

    洛溦“嗯”了声:“刚才?跟齐王殿下去拜访了国公大人……”

    话出了口,又立即后悔,想到沈逍一向与?萧元胤不和,自己跟着齐王到处乱跑、还晃去了他父亲面前,指不定?下一句就要发火或者?讥嘲,治自己擅离玄天宫的罪。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反应。

    沈逍将?女孩的表情尽收眼底。

    若不是刚才?亲耳听见她那句“殿下请自重”,他或许,真会狠狠治她的罪。

    就像那晚在浸透夜雨的泥坡上,逼得她语无伦次,凄凄哀求。

    他沉默了会儿,面无情绪,将?手里?的一个螺钿紫檀匣子递给洛溦:

    “拿着,跟我来。”

    语毕,径直越过萧元胤,继续拾阶而上。

    洛溦正被齐王纠缠得心乱,也不想再继续跟他待下去,且自己毕竟是玄天宫的人,自是要听沈逍的命令行事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檀匣,作势就要跟上。

    萧元胤负手冷笑:“站住。”

    洛溦想到哥哥和景辰还在齐王手上,脚下又一顿。

    台阶上,沈逍失了耐心,居高临下地转过身:

    “齐王莫非不知,昨日御史台上疏弹劾,参奏淮州府尹黄世忠、豫阳县令张笈贪污赈济粮款,逼死南阜关外三千灾民,牵连出的大小官员不下五十人,全都是你舅父的党羽门生?。”

    萧元胤面色一沉。

    黄世忠封了南阜关、不肯放灾民入关施救之事,他一早便知晓,就算朝廷不查办,他自己也不打?算放过。

    他冷声道?:“我舅父是我舅父,我是我。淮州之祸,我自有说法向父皇交代,无愧于心。”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沈逍自阶上俯瞰而下:

    “豫阳县衙失火那天,弄丢了一本帐薄,里?面的每一条,都记着贵妃与?东三州官员的财权交易。这本帐簿,听说,已经到了外祖母的手里?。”

    他眸色微嘲,“大乾建朝至今,还没有哪位废妃的儿子,能最后登上九五至尊的位子。”

    这时,齐王府的一名幕僚匆匆奔至,快步上到萧元胤身边,对他附耳奏禀了几句。

    萧元胤脸色骤变,抬眼看向沈逍,视线又掠过他身畔的洛溦。

    洛溦此刻,也已听明白了状况。

    她介意齐王对自己的偏执,但在正事上,却从未觉得他有什么过错。

    她捧着檀匣,下到萧元胤身边:

    “殿下若有政事处理?,就尽快赶回长安吧。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句句肺腑,烦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勿再耽于此间。”

    萧元胤看着洛溦,心口撞击得厉害。

    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倒叫他越发显得卑劣了……

    他凝视洛溦,唇畔似有苦意浮闪,随即迅速转身,朝下走?去。

    踏出几步,又想到什么,停住脚步,侧首道?:

    “你兄长……他们?,我会让人送回长安,不必担心。”

    扫了眼沈逍,“好生?照顾她。”

    语毕,眉宇冷凝地大步离去。

    夜风吹过,石阶两侧的柳枝轻轻晃动,拂动出凌乱的绰影。

    青衣小僮执灯上前,沈逍转过身,神色漠然,继续登阶而行。

    洛溦望着齐王背影消失在庭院月门,因他答应放过景辰而彻底松了口气,继而重新转头,快步跟上了沈逍。

    重新又回到了沈国公的宅院,小僮报上名号,却被少顷返回的侍从告之,说国公已经就寝了。

    洛溦心中暗讶。

    她和齐王刚从沈国公那里?出来不久,国公明明看上去精神正好,怎么这么快就休息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沈逍。

    沈逍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形,对侍从平静说道?:

    “上次见父亲咳疾未愈,我便炼了些丹丸送来。”

    侍从是沈府的家生?子,对沈逍以?国公府的名号相称,闻言道?:“那请世子随小的来。”

    沈国公常年修道?服饵,所?用的丹药成分里?时有金石之物,或易燃,或易发散,存储法子各不相同。

    侍从不敢大意存放,引了沈逍进?到东院的斋堂:

    “国公的药饵都放在此处,不知世子所?送丹药需不需要矾石镇放?这里?棉纱石灰都有,若需别的东西,小的也能去取。”

    沈逍第?一次进?这间斋堂,环顾四周:

    “找个带格子的药匣,再煅些白矾。”

    侍从应了声,领命退下。

    沈逍走?到隔架前,取了些油纱,坐到了桌案后。

    “过来。”

    他看向洛溦。

    洛溦捧着螺钿檀匣走?过去,放到案上。

    沈逍揭开匣盖,用药匙将?丹药逐一取出,再轻轻裹上油纱。

    莹莹烛光中,洛溦留意到,沈逍的双手都缠着细纱的绷带。

    她轻声问道?:

    “太史令的手受伤了?”

    沈逍声平无波:“炼丹时烧到了。”

    洛溦“哦”了声,点了下头。

    炼丹是很容易烧到手。

    侍从送来药匣,又退到屋外煅制白矾。

    沈逍将?包好的丹丸,小心翼翼的,一粒粒放进?药匣的格子里?。

    洛溦插不上手,无所?事事。

    空屋孤灯,咫尺两人,她偷瞄了几次沈逍,见他始终神色疏漠,似乎……并不打?算责罚她偷跑出京的事。

    她心里?惴惴,视线游移着,瞥见斋房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两仪四象的图画。

    显然沈国公对术数算学,是真的挺感兴趣。

    所?谓家学渊源、言传身教,也难怪,太史令的算学天赋那般卓绝超群,令人惊艳。

    洛溦忍不住又觑了眼沈逍,想起那晚他站在玉衡之侧,素袍当风,眼也不抬,却知星辰,无需算筹,却能时时报出量天尺的数值。

    这人大概,是从小就将?天元术这样的东西,刻进?了脑子里?吧。

    就只是……因为性格太差,才?不被父亲喜欢吗?

    想想其实,也挺可怜的……

    沈逍垂目处理?着丹丸,感觉着女孩柔柔的视线凝在自己脸上。

    他手中动作渐缓,最后终是停下:

    “不许再看了。”

    洛溦回过神,窘道?:“我……我没看。”

    她忙离了桌案,四处乱走?了片刻,索性退到屋外,旁观侍从炼制白矾。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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