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99 章

    奚昭怔住。

    好半晌才送出一字:“啊?”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又不是给糖给零食,怎么还能一人一份的。

    月问星垂下眼帘,飘摇烛火下,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上没有丁点血色。

    如果旁人来看,又不知道她是鬼,只怕要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再开口时,她突然改换了语气,像是被气到极点的愤恨发泄:“月郤那种人有什么好亲的?”

    奚昭:“……”

    月郤知道这事儿吗?

    月问星又将头抵在门上,漏出些许凄冷神色,幽幽怨怨道:“自小便是这般,谁都爱和二哥玩。府里的下人是,府外的人也是——在他们眼底二哥何处都好。不像我,就是个遭人嫌的病秧子,谁也不待见。也是,合该如此。”

    奚昭挠了下面颊,神情间是真情实意的困惑。

    可你院子里的人不都是被你拿东西砸出去的吗?

    她在招魂幡里看得清清楚楚来着。

    月问星的语气中透出自怜意味:“左右都被忽视惯了,跟风似的,谁也瞧不见。”

    奚昭默不作声。

    不。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朵快发霉的蘑菇。

    她久不出声,月问星移过飘忽不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把嗓子空灵幽怨:“昭昭……你为何要亲近他?他比我更好么,为何我不行?”

    恰在这时,施白树冷着张脸进了屋。

    她应是感受到了适才的磅礴鬼气,一进门就将视线对准了月问星,一手搭在腰后的刀柄上,护在了奚昭面前。

    “有鬼。”她吝啬挤出两字,好似只要奚昭开口,就会将月问星视作恶鬼驱除一样。

    “鬼?”月问星恼蹙起眉,“你打算做什么?砍了我不成!”

    施白树一言不发,但握在刀柄上的手攥得更紧。

    系在辫尾上的铃铛也发出微弱的鸣响。

    奚昭没感受到先前那阵鬼气,故此并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防着月问星。

    但随即又觉得正常。

    施白树对谁都好似这样一副漠然态度,就连绯潜都时刻提防着。

    她拍了下施白树的肩,想告诉她月问星没有敌意。

    不等她开口,月问星忽道:“昭昭……你还没说缘由。”

    ……

    奚昭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想了想道:“打个比方,我现下让白树亲我脸,她会亲——等等!你做什么?!”

    她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右脸,一脸错愕地看向施白树。

    方才她正说着话,挡在面前的施白树突然转过身,一步靠近,在她颊上落了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速度飞快,跟她平时拔刀的动作一样干脆利落。

    随后又退了步,神情如常。

    月问星也愣住了,瞳仁一阵紧缩,倏地看向奚昭。

    “她——”仅蹦出一个字(),却能窥见破音的苗头。

    “先别说话。”奚昭打断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在思考。”

    颊上的那点温热已散去不少,她垂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施白树道:“你这是……?”

    “你让我,亲你,脸。”施白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

    她明白了。

    奚昭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知道为什么,施白树好似在把她的每句话都当成命令。

    夸她辫上的铃铛好看,她便会拔刀,想把辫子直接割了送她。

    随口提了嘴什么果子好吃,不到一刻钟桌上就会多出两盆果子。

    说要歇息,便挡在外面谁也不让进。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奚昭斟酌一番,断断续续道:“刚刚只是打个比方,我没那意思。还有平时,若我要什么都会直接告诉你的——就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说时,施白树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听到最后,那素来冷漠到甚而有些木讷的脸上,竟露出丝浅到不可察觉的淡笑。

    “知道了。”她说。

    说话间,月问星已经没声没息地走到了奚昭身旁,垂下眸子巴巴地看着她。

    心里话快要从眼神里漫出来了:施白树可以,那她为何不行。

    ……

    接力赛吗这是,奚昭腹诽。

    算了。

    就当哄她了。

    “你把头低一点。”奚昭道。

    月问星眼眸稍亮,俯了身。

    奚昭仰起颈,轻轻碰了下她的面颊。

    挨着时,她只感觉唇上一阵刺骨的冷,像是吻在了冰上,几欲发麻。

    她抿了下唇,待将那阵寒意抿净了,才开口问她:“这样可满意了?”

    一点温润落在面颊,像是灼烧的火焰。月问星登时舒展开眉,心底的郁结也倏然散得干净。

    她抚上心口。

    没有心跳。

    胸腔内没有丝毫跳动。

    也没鲜血涌动,更无呼吸。

    但像是石头缝里长出的花,一股奇异的满足悄无声息地蔓延开,顷刻间便游走至四肢百骸。

    正如每回脱离影海的瞬间所感受到的快慰,甚而比那强烈百倍不止。

    “嗯。”她轻而又轻地应了声,眼底显着慌色。

    奚昭看着她,忽问:“……你身上在冒什么东西?”

    月问星一怔,垂眸。

    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散发着黑雾,且有凝聚成藤条的趋势。

    像是动物的附足,张牙舞爪地乱挥着,朝奚昭探去。

    她慌忙往回捉着,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影瘴。”

    当日她虽割掉了影子,但积攒的影瘴还没被拔除掉,俱都积攒在体内。

    ()    她本打算捉回那些影雾凝成的附足,可架不住太多,捉了这条,又有另一条窜向奚昭。

    奚昭挥手打开一条。

    一旁的施白树则更为干脆,直接拔刀斩净。

    一时间,雾足俱被打散。

    看似是四散在房屋中,但奚昭切实感觉到那些四散的雾气正争相涌动着,黏附在她身上,甚而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

    黑雾冰冷、潮湿。

    仿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极尽的亲昵。

    最后直到月问星消失,这些黑雾般的影瘴才渐渐散去。

    -

    睡前,奚昭习惯性地翻开札记本,想再练习下刚学的驭灵诀。

    而本子上又多了几句陌生的话。

    ——是否要找蔺岐

    ——可还在否

    ——我无别意

    就这么短短三句话,却是用了不同东西写的。

    血、草汁,还有树液。

    这人倒有意思,写一句话换一种“颜料”,不会串色吗?

    奚昭思索着,顺手回了句。

    ——他是我朋友,也在魔窟里。

    等她练习了数十回驭灵诀,对面终于有了回复。

    ——我会帮你留意

    留意?

    奚昭琢磨着回道。

    ——不用找,他是有事才去那魔窟。等解决好了,他自个儿会走。

    魔窟本就危险,这样岂不是平添麻烦。

    而且就算找到了,蔺岐也不记得她。

    良久,纸页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字。

    ——好

    奚昭关上札记本,正打算睡,余光却瞥见窗外似有道人影。

    开了门才看见,月郤竟还没走,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石凳上,似在发怔。

    “月郤,”她上前问,“你怎么还没走?”

    月郤一下站起。

    月光映照,她看见他的脸渐生薄红,眼神也四处飘着。

    他道:“正准备走。”

    “哦,正准备走。”奚昭顺着他的话往下接,“那你走,我送你。”

    月郤顿将视线移回她脸上。

    “别啊,我就随口一说。”他稍躬着身,颇有些撒娇卖乖的意思,“绥绥,你吃团圆饼了吗?”

    奚昭:“吃了。”

    那团圆饼是太崖下午送过来的,送了一大盒。

    他来时她正好在气头上,又想起昨天头有多疼,便顺便请他的头尝了块最硬的。

    敲了他百十来回,勉强消了火气。

    太崖尽数受了,还嘴欠地问了句晚上可否要边观月边敲。

    月郤点点头,面露一丝犹豫。

    虽尚不清楚兄长到底要做什么,但现下正是坦白的好时候。

    告诉她他已知道她想走了,也可以帮她——任她想去什么地方。

    但现在兄长已经在怀疑他了,万一露些马脚,反而好心办坏事。

    正想着,奚昭突然问:“阿兄,你有话要说?”

    “啊?”月郤一怔,“没,没啊。”

    “……你就差把‘我有话要说’几个字儿写在脸上了。”

    月郤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绥绥,我是想说……你若有什么事要阿兄帮忙,尽可告诉我——无论何事。”

    奚昭已算摸清了他的态度,便直接道:“确有一事想阿兄帮我。”

    “你说。”

    “我想买些好点儿的灵石,但秋木说现下府里用度管得严,若要买灵石,须得报到大哥那儿去。”奚昭道,“但如果被大哥知道了,定会来问我。”

    蔺岐之前说过,需要用灵水蕴养那道元阳之气。

    要制灵水,灵石也是原料之一。不过现在管得太严,她的灵水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这有何难,明日我就去买些。”月郤稍顿,忽想到什么,“绥绥,要不咱俩一块儿出去?”!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1.Cc,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1.cc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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