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4

    地毯的位置时,被坚硬的地表磕掉了个角。

    冯元歪着头,愣愣望着那对木枕。这还是在南门宅子就用过的,一年,这双枕头,见证了多少个黑沉的夜,多少回缱绻相伴,多少次耳鬓厮磨。他深深一嗅,还带着她的发香。

    所谓鸳鸯枕,不仅一只一只都刻着娇艳美好的鸳鸯,当初想必是一块木头,在中间刻了个大圆莲叶,再分成两半。严丝合缝地凑在一起,便是一副圆满的鸳鸯戏水莲花图。

    可如今呢,两只木枕天南海北地一个躺在桌下,一个孤零零卧在柜旁,两瓣莲叶中间隔着一条又深又远的鸿沟,聚不上合不拢,此时更是仿佛长出了两只眼睛,正傻傻跟冯元对视着,嘲笑他的无能,鄙视他的窝囊。

    一个个的,都蹬鼻子上脸,都要上房揭瓦,冯元气得脸通红,鼻子起起伏伏,撑得鼻孔老大,半晌忽然叫人:“来啊,将这死枕头给爷烧了,叫它瞪我,都给爷烧了!”

    这厢客栈内,谈话还在继续。

    祁云追问:“敢问娘子有几成把握,实不相瞒,这药还是稳妥之人制备的,要说他怀着异心,若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敢相信。还有,娘子说这药对伤口没用,可我确实觉得擦过后,也不那么疼了,舒服得很。这又是为何呢?阿芙蓉又是何物,若真如此歹毒,为何从未听说过呢?”

    “所谓阿芙蓉,古籍里有记载。汉朝张骞从西域带入,唐朝更有大食朝贡此物的记录。宋印的《开宝本草》中,还将此物称为罂粟粟,这后一个“粟”当蒴果解,罂粟,有花有果,如此说明,这东西确实是从罂粟花中的果实中提炼出来的。一直为药用,止疼麻痹,用时会萎靡嗜睡。”

    见那二人不知其害,听到这里脸上仍是温和轻松,那牛眼侍卫隐约还眨了眨眼,不以为然的模样,绿莺这才往深了说去:“此物不同于鹤顶红等当场毙命的毒,也不同于一般的慢性毒,它最可怕之处能使人上瘾,上瘾后丧失心智,杀人放火、卖儿卖女,为了满足瘾头更是不惜断手断脚。毒瘾泛上来了,不知疼痛,只要你能给他提供那毒,他便会听命于你,从你胯下穿过、为你肝脑涂地,不在话下。在毒瘾发作时,涕泪交流,哭爹喊娘,没形没状,丢人现眼,如狗一般卑微,如蝼蚁一般引人唾弃。”

    祁云面色一变,咬着牙脸上腾起一片铁青。饶是还没确定那药真假,可这娘子描绘的一副惨状,也是让人胆寒切齿。

    这时,绿莺话头一转,问起了他的伤势:“公子能否相告,胸前可是受了刀伤?伤口多深,受伤多久了?”

    马绍心里也起了毛,赶紧替主子答了,倒是颇为详尽:“是剑伤。那剑是腰剑,薄如羽翼,我家公子倒是吉人天相,只是划到一层外皮,不仅没到古,也没见多少肉。这伤有近半月了。”

    绿莺点点头,虽不是习武之人,也读了不少奇闻异志,常识还是有的,她沉声道:“这样的剑伤,若辅以金疮药,便是再普通的药,顶多九、十个日子便大好了。这都半个月了,想必那伤也是没愈合多少罢。”

    祁云脸阴得如雷雨天,声却轻得如风:“不仅如此,伤口外圈还泛白肿胀了许多。”

    他想到最近反常的瞌睡和迷糊,那药上了后虽解疼,却不管愈合,一一与这面前之人说得对上,哪还能稳坐,真恨不得立马折道返京,揪起那人襟口,质问他是不是真的。

    这就对了,跟没上药一样,又浸了汗渍跟水,伤口愈发严重。绿莺经过方才房门外将她引来的那阵浓郁的腥气,再加这一番关于伤口的对答,原本在楼下还是九成的把握,此时也达到了十成。

    最后,总结陈词,也是总结被那毒.药勾连后的一生:“长此以往,便会成为瘾君子。初始,嗜此如命,日渐消瘦,从常人到瘦削的面板,再到形销骨立的竹竿、皮包骨的干柴、没血没肉的活死人。最后,口吐白沫,抽搐而死。死状恐怖,张牙舞爪、眼珠暴突、口舌大张,死不瞑目。”

    绿莺将所知的都告诉他二人后,被道谢着出了房门。

    竖耳听着渐轻的脚步声,马绍一个旋身奔到门前,轻声开了一道门缝,眯眼望去,见那大肚妇人确实走远,继而下楼后,才朝对门的护卫点点头,关紧了房门回到祁云身旁。

    “主子,这女人说得话可信么?”

    祁云未答,静静把玩着手中茶盏,旋转、轻磕、倒扣,心里也如此一般颠簸翻覆。马绍越来越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主子可别再感情用事了啊。正要张嘴相劝,忽然听到面前之人开口:“先到山东再说。”

    还甚么山东啊,差事固然重要,可没命了不是白图意么,竹篮打水啊。马绍脸一突突,正要抢白,又听祁云接着道:“一般大夫估计没这能耐,况且谁知此地有没有眼目。我记得舅舅早年有位挚友,医术高超,请他探一探这药,便能有个定论了。”

    “三殿下英明!”马绍一喜,笑着道。

    天上的云永远在飘动,世间的人也不会一成不变,即便你一直停留在原点,却控制不了他人渐渐乌黑的心。吁出口胸间浊气,祁云握紧双拳,终于下定决心:“蔺长真在御医院盘踞多年,你记住,今后,那里,不可尽信。”

    回房后的绿莺,一直沉浸在喜悦中。做了善事,心内止不住地充实丰满。凭她一个小女子的微薄之力,竟能挽回一条性命,何等荣耀。

    可当夜里躺在床上,一片安静之下,屋内黑黢黢的,桌椅柜面一个个仿佛是暗藏的人影,外头蛐蛐的唧唧叫声,也挥退不了她心中渐次浮起的恐惧。绿莺忽然后怕起来。

    一切她都不了解,就去插手相告,显而易见,那公子一定得罪了人,她坏了别人的事,会不会有人来报复?那公子平白无故,怎么会在胸前受伤,还是剑伤。一般的大户人家,谁会带几十个挥大刀的护卫,便是冯府,能拿得了剑的,估么也不超十人,四品官员家尚且如此,那这公子家,又是何方神圣?

    后背一片凉,被冷汗打湿,她定定望着房门,深怕一眨眼,便会有人破门而入,擎着大刀向她砍下。浑浑噩噩到天亮,绿莺听着鸟儿叽喳声,太阳暖洋洋笼罩世间,却又不那么怕了,救都救了,话也收不回来,便释怀了。

    一早,那贵公子一行人便离开客栈,绿莺想了想,抓起那块玉佩去了就近的当铺。为表谢意,昨儿那公子将一块玉佩交到她手上,她百般推辞都没用,无奈地接了过来。这东西不像银两或摆件,贴身之物她一个女子倒不便收留。

    谁想,那当铺掌柜的转了转绿豆眼,笑得狡黠:“这玉的水头儿不好,棉絮一团一团的,下头还雕了名讳,有主的东西本就不值钱。还有这中间的雕镂,雕啥不好,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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