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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斤的担子,便都压在了柯源肩上。

    此时听见父母皆来催促,柯源便有些不乐,然而又想起自己依稀对娘子许了愿,说要为了她出人头地的,这时也不好反口,只好不情不愿地对父亲应了一声。

    这里一家人说得热闹,秦淑却恨不得用碗里的面条勒死自己的婆婆。

    这个老婆子,好事一件没干,成日想着挑唆儿子媳妇,新婚第二天,就叫儿子出去读书去!

    倘若真是块读书的料子,前头十来年早该读出来了,又何必忙这一两日?这老婆子分明就是看不惯儿子和媳妇亲近,故意拆散!

    秦淑如今才算知道,什么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原先在家时给旁人受的气,此时换成自己一一受过。

    她在娘家,不似旁人顾忌什么家宅和睦,因此旁人拿她没法子;如今过门了,婆婆压根不在乎什么贤德名声,倒是她要在意丈夫脸色,于是乎,她便成了处处被辖制的那一个。

    当着婆家这一大桌人,秦淑总不好说,别叫丈夫读书去了,自己和丈夫新婚情热,还要在屋里多黏糊黏糊,敢说出一个字来,别人怕不是要把她骂到地底下去!

    此时除开装个娴静的鹌鹑样,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应对的法子。

    这顿早饭吃完,柯家个个都是高兴的,秦淑却笑不出来。

    柯源送她回了小院,陪她坐了一坐,也不过只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便道:“我这就出去读书了,娘子或是理嫁妆,或是往母亲和妹妹那里去,别闷着自己了。”

    这话说得体贴,然而秦淑却高兴不起来。

    从前在娘家,她一人住的小院还比这大些,里头还栽得一丛竹子、两株矮松,嫁了人了,名义上做了长媳,怎么排场还不如以前了。

    再看看丈夫,生得不如范离英俊,读书不如姜启文灵光,甚至出身也不如那方三少爷,人家至少是个官宦子弟。她在姐妹间怎么也是第一等的人物,何以配了个丈夫如此无用。

    秦淑看一看窄小的院子,再看一看往书桌上翻找东西的柯源,几乎气得要掉眼泪。

    柯源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两本书,回头对着秦淑扬一扬:“娘子等着,我这就去读书,给你挣份功名利禄!”

    秦淑终究忍不得委屈,她从前是见惯了金姨娘对秦览撒痴撒娇的,哪知道什么相敬如宾和忍让克制,这时一噘嘴:“你去,你去,去了就再别回来!”

    听了这话,柯源愣怔片刻,竟看不懂新婚妻子到底是在玩笑还是认真。

    他盯着秦淑的脸孔打量片刻,见妻子好似当真生气了,便搁下书本,温声来劝:“娘子,怎么不高兴了?”

    虽然柯源并非官宦子弟,然而家中对他期望甚高,父母哄着,弟妹捧着,十八九岁了,还未有一日低声下气过,这时肯俯就秦淑,已是极大的退让了。

    秦淑见自己撒娇果然有用,越发得意了:“才成亲第二天,你就放着我独守空房,既你不在意我这妻子,费劲娶我回来做什么?”

    柯源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只是去外书房念书,晚上还得回来的,怎么妻子就说到独守空房上头了?

    他心里已有了火气,然而想着妻子初嫁过来,还是好声好气劝一句:“好了,别闹了,我读书不也是为了给你挣面子吗?”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秦淑更来气,愈发泪眼婆娑:

    “你老说读书读书,前头十几年,难道你不曾读?恒哥儿考中了,姜启文也考中了,偏是你不曾考中,说起来是给我挣面子,这又挣了什么面子了?”

    高中进士,本就是许多读书人一辈子不可及的梦想,像柯源这样十八九岁考上贡士的,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秦家四个女婿,且还有个方家的什么功名也没考上呢。

    如今柯源这人中龙凤,却被秦淑贬损得一文不值,他也没那许多耐性了,冷冷地道:“不可理喻!我读书去了,你自己好生呆着吧!”

    这下子秦淑是真的面子里子一起丢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主子拌嘴,雪影和玉锁两个哪里敢往上凑,早跑去外头躲得远远的了。

    柯源经过时,两人慌手慌脚地行礼,柯源只作不见,雪影便知道,自家少爷是生了大气了。

    她不欲掺和这里头的事,用胳膊拱一拱玉锁:“少奶奶的脾性我还摸不清,你去里头瞧瞧。”

    玉锁无法,硬着头皮进屋,见秦淑哭得妆都花了,一行哭,一行说,嘴里直念叨着回娘家。

    听了这话,玉锁不由得叹口气,自己是哪来的好运,服侍了这么一位头脑不清楚的主子!这位少奶奶在娘家时,与哪个处得好了?回娘家去,又指望哪个替她撑腰?

    新婚第二日便大吵大闹,这说出去两家面上都无光,玉锁在心里哀叹得几遍,耐着性子劝了又劝,好容易才劝住了秦淑。

    有了这么一次争吵,三朝回门时,秦淑便不大提得起精神,早上选衣裳,也不去拣那俗气的大红衣裳迎合旁人,只依着自己喜好,拣了身牙白色遍绣大红竹叶的衣裳。

    柯源携着秦淑往上房拜别父母,柯太太一见秦淑的衣裳,又不高兴了,冷笑一声:

    “新媳妇得穿一个月的红,什么茜红、绛红、水红、银红,世上的红颜色没有一百样也有几十样,怎么源儿媳妇偏选了身白衣裳?这……不大喜庆吧?”

    此话虽然有训斥的意思,到底也还婉转,依着秦淑的伶俐,她若是肯服个软,说一句衣裳的绣样是红色,便也能敷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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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她如今气性大,竟是毫不低头:“太太的话我不明白,有什么喜庆事,还值得天天穿红着绿?”

    柯源听了,气性也上来了,将秦淑瞪一眼:“你胡说什么?”

    他除开成亲那一晚,竟再没挨到秦淑的身子,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这时听见秦淑忤逆母亲,自然不高兴。

    柯老爷见婆媳和小夫妻间要说僵,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儿媳妇要赶着回门呢,勿要在此争吵了,误了时辰,秦大人和秦夫人可是要盼的。”

    提起个“秦”字,柯源脑子清醒一些,不再言语,任由秦淑带着玉锁出门去了,自己将拳头攥紧又松开,不情不愿赶了上去。

    秦淑虽不受杨氏喜爱,如今出门了,杨氏心里清净,乐得借她作个贤惠样子,竟是早早就预备下了家宴,候着新姑爷上门。

    秦览这日正巧休沐,便早早起身,到上房一转,见桌上摆着几样北方的点心,知道是为柯源准备的,还赞一句杨氏:“夫人如今越发周全了。”

    说话间,姐妹几个已齐齐进了上房,连平、安两个孩儿也早早被茶花拎了起来,打扮一新,兄弟两个手牵手,带着自己的大丫鬟到了上房。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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