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

    “文明是此间最缺乏的,而拥有这一切的你为何会这么认为,那些技艺和知识除了你又有谁能做到呢?”

    宴道张了张嘴,他无法反驳摩拉克斯的言论,但是那些知识并非他本身的,他的作用只是将文明传播出去罢了。

    “文明并非制造的,而是时间的沉淀,我带来的一切并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个传播者。”

    宴道说罢就想转身离去,但是脚步却动不了了,他的双脚被突然生出的岩石给禁锢住了,摩拉克斯站起身,双目冰冷地走向宴道,微微仰头看向他。

    宴道一愣,明明是一双冷如碣石的菱眸却带着几分温和与担忧。

    “不管文明是不是由你而生,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你带来的,为何妄自菲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与我,与此间的百姓都是具有意义的。”

    摩拉克斯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却并未解开宴道脚下的禁锢,呆愣愣的宴道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是将那位神明给惹生气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关心,来自高不可攀的神明的关心。

    过了一会,摩拉克斯又回来了,解开了宴道脚下的禁锢,然后冷硬着。

    “我在此处也无事,外出一事请带上我。”

    “……”宴道真的很怀疑这家伙是赖上自己了,或者说是赖上自己带来的好日子了。

    不过多一个摩拉克斯并不算什么,毕竟他吃得少,但是吃得叼,除了有点废茶叶,费了点水,喜欢柔软的衣物和被褥,要经常给他找点新奇的玩意解闷……

    越想宴道的心越沉,带着他出去游历,这少爷不会死在半道上吧,这可是以后璃月的帝君大老爷啊,别被他养死了。

    以前捉鱼时宴道教导摩拉克斯要学会享受生活,现在摩拉克斯确实挺享受,只不过他的享受要建立在宴道的勤劳之上。

    宴道想着叹了口气,旁边的摩拉克斯却皱着眉看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是否被他听进去了。

    整个秋天,宴道都在家里准备来年春季出发的行李,他如今依旧不会使用魔神的权能,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魔神,不过有摩拉克斯在他倒也不担心。

    行李装在摩拉克斯做的一块玉石里,里面别有一番洞天,只不过那石头太大也太丑,一点美观性都没有。

    宴道又花费了一个多月动手把那石头雕刻成一块精美的玉牌,正好系在摩拉克斯的手腕上。

    以前的记忆并非因为时间而褪色,那些游戏中见到的景象也让活在那之后几千年的宴道所憧憬。

    璃月港的繁荣是提瓦特大陆上不可磨灭的摧残,而造就那一切最关键的人物正是摩拉克斯。

    宴道照顾摩拉克斯确实有私心,他的私心是想让摩拉克斯在若干年后的魔神战神中饶过自己一命,让他见识见识繁荣的璃月港,只是如今这份私心他谁都不能说,毕竟几千年后的事情即便是神也无法清楚地预知,他说出来只会惹人生疑。

    而那日摩拉克斯所说的一切他也思考了,以前他是人类,在那样冰冷庞大的世界里他无法改变什么,而现在他是一位魔神,即使尚未了解自身的能力,但这是否预示着他也能改变什么。

    还有这漫长的时间,他真的能在时间里一直游荡地活着吗?

    *

    原本宴道是要尝试着游历七国的,但是思索着摩拉克斯的戏份绝大多数都是在璃月,于是他打算冬天结束就带着摩拉克斯在璃月的大地上行走,也不会离这里太远,而且与神同行也能少一些危险。

    深冬季节的时候,一百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而他怀孕的妻子也分娩了,在春天之前诞下了一对双胞胎。

    冬日里也有暖和的日子,摩拉克斯穿着雪白的棉袍,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同样穿着白袍的宴道在门前扫雪。

    宴道身量很高,少见有比他还高的人,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面上常年挂着无喜无悲的表情,但不得不说他有一张这世间最有韵味的脸,也许初见只是觉得他那种颓丧的俊美意外的迷人,可第二眼再去看他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好像触及了什么伦理道德的极限,迷醉却又不敢靠近。

    纵使是在这时间见识过好几百年景致的摩拉克斯也很少深深地注视他的双眼与面容。

    总觉得会被他轻易剖析得彻底。

    “摩拉克斯,有人来了,倒四杯茶。”远处的踏雪声传到了宴道的耳中,门前的雪还未扫干净,他也满手雪水。

    摩拉克斯站起身,取了一副不常用的茶具,冲泡了一壶新茶拿出来就进屋了。

    是村子里来的人,应该是特意来找宴道的。

    一百被舒常的儿子舒阳背着,一百的妻子和母亲抱着两个孩子,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屋舍前。

    屋舍外面有一座简陋的亭子,亭子中间是一处方形的下沉式暖炉,周围又有摩拉克斯设下的结界,十分暖和。

    一百的双腿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的,他的父亲死在了海兽的蛊惑之中,母亲忍苦耐劳,总算看着儿子成家生子了。

    一百的妻子是个十分爽朗的人,和内敛稳重的一百倒是也算互补,成亲的时候宴道还带着摩拉克斯去吃了喜宴。

    “宴道大人,许久未来看你了,进来可好?”

    被舒阳放下的一百朝着宴道打着招呼,难得笑得如此灿烂。而原来他如今也二三十岁了。

    “我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宴道皱眉看着一百苍白如纸的脸,心还是沉了沉。

    “我这身子向来如此。”一百苦笑着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随后有条视线移到了宴道的身上说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我想给这两个孩子求对名字。”

    这几年村子里不少人家都从宴道着讨了名字,一百的请求倒也没什么。

    “我去拿副纸笔。”宴道站起身,转身去了屋里。

    屋子里,摩拉克斯正坐在窗前望着屋外的雪景,面前摆放着磨好的墨汁和纸笔。

    等宴道端着纸笔刚走到亭子外面就听到里面一百的咳嗽声,脚步一顿,他想起了刚刚拿纸笔是摩拉克斯说的那句话。

    “他的寿命已尽,强留也只会徒增愁伤。”

    宴道走进亭子坐下,将纸笔铺开,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婴儿抿了抿唇,是两个乖巧的女孩子。

    “可能是因为我……这两个孩子……先天不足,大夫说很大概率活不过十岁。”一百的语调里带着一股难言的悲伤和压抑,宴道觉得自己大抵是能共情的,可是当他真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可能马上就会死去的孩子却只有满心的恍惚。

    人类竟然如此的脆弱,竟然如此的短暂。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

    手臂轻轻抬起,笔尖的墨色与他手上的墨色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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