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9

    “好,”江维桢单手抱着许戎,另一只手递了披风给齐让,低低道,“别着凉了,明早看不了日出。”

    “知道。”

    齐让接了披风,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心底竟隐隐地生起了些许期待。

    时隔数月再住进行宫,换了身份,换了寝殿,也睡得还算安稳——或许因为也换了心境。

    许是因为太过放松,竟然难得做起了梦。

    一会是皇城门外,还未继位的新帝面上挂着得体却虚伪的笑容,在他身后文武群臣浩浩荡荡,对着马车上的自己齐齐开口:“恭迎太上皇回宫”;一会到了除夕夜,同样一张脸,双眼却更加明亮的少年半趴在书案上,声音很轻却又十分认真地说:“希望皇兄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前世今生,来回往复。

    在梦境里沉浸了太久,被叩门声吵醒的时候,齐让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目光在有些陌生的寝殿里转了一圈,直到看到床榻另一边卷着被子睡得正香的许戎才慢慢地找回了意识。

    同样被吵醒的江维桢趿拉着鞋子匆匆去开门,片刻后又回到内殿,看见床榻上已经醒了的齐让压低了声音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反正今天也看不了日出了。”

    齐让替许戎掖了掖被子,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昏暗光线看向江维桢:“怎么了?”

    “说是新帝病了,浑身上下烫得厉害,人也迷迷糊糊的,”江维桢一边穿衣服,一边轻声回道,“这次随行没带御医,那位陈总管实在没办法,才想着请我过去帮着看看。”

    “病了?”齐让微顿,回手替许戎掖了掖被子,“我和你一起过去。”

    天还未亮,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刚露出地平线的朝阳,淅沥沥的春雨落在青石砖上,发出阵阵轻响。

    “这种天气也看不了日出,”齐让微抬纸伞,目光穿过雨帘打量着还沉睡着的行宫,“倒是省了遗憾。”

    “日出而已,太阳天天都要升,今天看不见还有明天呢,”江维桢一边走一边接话,“就是这小皇帝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昨晚泡汤池的时候着凉了?”

    “也许,”齐让点头,思绪微转,不知想到什么,“也可能是前段时间过于劳累。”

    “过于劳累……也是,又要上早朝,又要批奏本,还要上郑太傅的课,一日都闲不得,”江维桢想了想,语气有些感慨,“新帝登基之后真有点让我刮目相看,别的不说,光坚持每日一朝……大梁开国以来,除了太祖也就只有你了。”

    “他确实勤勉,”油纸伞单薄,有雨水溅到伞下,沾湿了衣摆,齐让垂眸看着,声音不自觉地飘忽起来,“我有时候会想,要不是他不……”

    “要不是?”迟迟没等到下文的江维桢扭过头,“他……小皇帝怎么了,不什么?”

    “没什么,”齐让回过神,迎着对方探寻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走快些把,新帝病着呢。”

    江维桢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追问下去。

    主殿内一片灯火通明,随行的所有内侍都被叫进了殿中,迎面就是一片忙碌。

    进了内殿瞧见床榻上烧得昏昏沉沉的齐子元,江维桢忍不住困惑起来——都烫成这样,还用厚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着,外面这么多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布巾都干了,劳烦陈总管换一条过来。”

    江维桢说完,在床榻边坐下,拿开覆在齐子元前额的湿布巾,又掀去盖在他身上的厚被子,才拉过那条滚烫的手臂摸起脉来。

    陈敬拿了新的湿布巾过来,看见他神情专注面色凝重一时不敢上前,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不动声色站在床尾的齐让。

    “给我吧,”齐让伸手接过湿布巾,“有维桢在,不用担心。”

    “是,”陈敬应了声,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开了口,“陛下实在烧得厉害,不得已才这个时辰去请江公子,扰了太上皇休息,还望太上皇恕罪。”

    “无妨。”

    齐让淡淡应了一声,便收回了视线,陈敬瞧着他的样子,也不敢再打扰,躬着身子退到几步之外。

    过了好一会,江维桢才终于诊好了脉,先接过齐让手里的湿布巾,又吩咐人替齐子元擦拭身子更换中衣,而后才来到早已备好纸笔的书案前,开始写方子。

    床榻前立时被忙碌的内侍围住,齐让看了一眼,回身来到书案前,一边研墨一边开口:“如何?”

    “脉象浮紧,风邪入体,”江维桢写完手里的药名,朝着床榻看了一眼,声音低了几分,夹杂了一点笑意,“你说这仁明殿的人是不是都跟那小皇帝一样没心没肺,就不怕我在这方子里动什么手脚,要了他的命?”

    久在皇城里伺候的,最是谨小慎微,却连陈敬都没丝毫的不安,唯一的解释大概也只有——他们的主人平日里对永安殿和齐让表现出了十足的信任。

    “想要他的命又何必等到现在,”齐让研墨的手微顿,轻轻笑了一声,“怎么,见惯了这皇城里见不得人的勾结,突然不习惯了?”

    “要是以前,还真怀疑是不是这小皇帝故意做戏,陷害我下毒害他,”江维桢耸了耸肩,“几次三番地接触下来,倒是不担心了。”

    “是这样,”齐让笑了笑,伸手在江维桢的方子上轻轻敲了敲,“不过还是要谨慎一点,待会抓药、煎药你也亲自盯着,中间别过旁人的手。”

    “知道,”江维桢点头,“没有你未必就没别人,总不能在这行宫里再吃一次亏。”

    方子写完,江维桢又仔细检查过,才拿了方子亲自去抓药,忙忙碌碌的内侍也跟着退了下去,只留了陈敬在内殿里伺候。

    “太上皇。”稍稍松了口气,陈敬终于想起给齐让奉了茶。

    “嗯,”齐让接了茶,目光回转,看了眼才擦了身换了中衣面上的潮红稍稍褪去了一点的齐子元,“陛下这幅样子不宜再奔波,让人送信回皇城,暂且休朝几日,紧要的朝务依旧由中书省代为处理,其余的等陛下好了再说。”

    朝务的事儿陈敬不敢置喙,但齐子元烧成这样,再神的药也不能一日就恢复,确实是该留在行宫休养几日,便应了声:“是。”

    而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齐让自己,借着昏黄的烛光,不自觉地就将视线转到了床榻上。

    大抵是实在难受,齐子元睡得并不安稳,整个蜷成了一团,无意识地呢喃了一连串听不清楚的话后,突然低低地啜泣起来。

    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少年突然变得格外可怜。

    齐让低低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盏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齐子元的手臂,低低唤道:“陛下,陛下,”

    “谁?”

    齐子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涣散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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