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2

    毕竟从河东到都城只有几百里的距离,还都是一马平川的腹地,稍有闪失,北奚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抵都城。大梁开国至今数百年,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从未有过被外族攻入河东的先例。

    旁的战争败了,最多也不过是割地赔款,河东若是失守……

    原本以为北奚是借着北关外的盟军来投石问路,到现在才知道,居然是一招出人意料的暗度陈仓。

    那北奚国主确实是个了不起的,蛰伏许久,一朝发难,竟让大梁直接陷入了这样的危局。

    满殿上下还沉浸在错愕之中,方才还在为了江家而据理力争的常钦已经率先清醒过来,他朝着齐子元拱了拱手,语气居然十分平静,不见分毫的惶恐:“陛下,河东既已告危,当务之急该是尽快调配粮草军资,遣兵驰援才是。”

    “遣兵……”齐子元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仿佛终于从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点头绪,“对,援兵,既然北奚的目的在河东,北关的盟军就不足为惧,那就从北关……”

    “陛下!”常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齐子元的话,“北关到河东相距千余里,等圣旨到达北关,再等他们筹备好人马赶往河东,北奚人说不定都打到都城下了。”

    大抵是彻底被吓昏了头,齐子元根本无暇去计较常钦语气里的不恭敬,只是下意识地回问道:“北关来不及,那还能派谁?”

    “陛下,”常钦抬起头,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队列前一位一身红色朝服的武将身上,“信安侯郑煊所辖两万大军此时正驻扎在祈关。”

    遍观大梁四境,祈关内这两万驻军确实是能最快驰援河东的军队,只是……

    有朝臣犹豫着开了口:“陛下,信安侯所辖这两万大军之所以常驻祈关,为的是护卫都城,若是遣去了河东,都城的安危……”

    “驰援河东难道不是为了守护都城安危吗?”常钦朝那朝臣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看向齐子元,“陛下,凡事有轻重缓急,若不能解河东之危,纵是用这两万大军死守都城,也撑不了多久。”

    事关重大,齐子元下不了决心,他咬了咬唇,目光从殿中扫过,语气犹豫:“众卿以为如何?”

    常钦说的是实话,但那两万大军也确实是都城最后的依仗,朝臣们议论不止,最后居然是许励站了出来:“陛下,河东形势紧迫,不如先遣祈关军驰援一二,纵使不能大胜,只要能拖延北奚人的攻势,等其他援军赶到,便能够化解当下的危局。”

    齐子元没想到许励居然会站出来附议常钦,好半天才回问道:“那都城怎么办?”

    “护卫京畿本是宿卫之责,”许励缓缓道,“即使都城有变,守城不能,臣与宿卫上下也会誓死护卫陛下安全。”

    “你……”齐子元藏在袖中的右手慢慢握紧成拳,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郑煊,“信安侯?”

    郑煊目光低垂,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半天才应声道:“臣愿率祈关军前往河东,驱除奚人,守卫大梁安危。”

    “朕知道了,”齐子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那朕就把河大梁安危和朕的身家性命一起交给你们了。”

    他抬眼将大殿中各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众卿今日辛苦了,退朝吧。”

    雨后初霁,明晃晃的太阳悬于正空,给手脚发冷的齐子元带来了一点难得的暖意。

    他停住脚步将手伸到眼前,看着阳光穿过指缝,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身后奉天殿内,朝臣们谢恩的声音刚止,正陆陆续续地起身,准备向外走,陈敬回头看了一眼,才凑到齐子元身边小声提醒起来:“陛下,您晨间起来到现在水米未进,奴婢让尚食局备了东西,回去吃点吧。”

    “嗯,”齐子元应了一声,一边沿着御阶向下走,一边低低感叹,“到了这一步,朕就再没有一点退路了。”

    “陛下放心……”陈敬劝慰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变成了惊叫,“陛下!”

    而后慌乱地伸出手,勉强扶住了突然倒地的齐子元。

    北奚借路东氐突袭河东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再加上齐子元惊怒交加下病倒的消息,一时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只能寄希望刚从祈关出发的两万大军能发挥些作用,最起码能稍微拖延北奚人一段时日,却没想到大军出发没两日,河东就接连传来噩耗——为保存战力,等到祈关援军,河东总管彭郎不得不下令回撤兵力,北奚人连下河东六城,愈发迫近都城。

    消息传回,不止朝堂,整个都城都陷入了慌乱,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百姓都开始担忧起来,平日里热闹的街市逐渐冷清,偶尔有人汇聚在酒肆茶楼,也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心。

    朝臣们倒是还能勉强坚守本分,但许多人也因为河东越来越劣势的战局愈发犹疑起来,甚至动起了迁都的念头,奈何那日差点滚下奉天殿外御阶的齐子元尚在养病,只能将一封封奏章送进仁明殿……也有不少送往了永安殿。

    但无一例外,都没得到回应。

    迫不得已下,世家各自做起了打算,更有许多富户开始整理财产,购置车马粮食,以便随时外逃。

    对比都城内的兵荒马乱,仁明殿内却是一片平静。

    齐子元半靠在软榻上,一边吃着陈敬刚送来的糕点,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先前江维桢送来的话本,在他手边堆着厚厚一堆未曾看过的奏章,额外有几封来自河东的军报倒是打开过,扫了几眼之后,又随手丢在一边。

    穿过来大半年的时间,为了这皇位竭尽所能,却没想到在这紧要的当口做起了昏君。

    偶尔想想,齐子元也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夏末秋初,天气凉了不少,晚风顺着半敞的窗子卷进暖阁,直吹得软榻上的齐子元不住打起喷嚏。

    “陛下虽说不是真的病了,也该小心身体才是,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让人敞着窗子。”陈敬从外殿进来,瞧了个正着,说着话就要去关窗,差一点就撞上了顺着窗子翻进暖阁的江维桢。

    陈敬:“……”

    齐子元从软榻上瞧过来,立时弯了眼睛:“现下明白我为什么敞着窗子了吧?”

    “明白了,”陈敬朝着江维桢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转身向外走去,“奴婢去给江公子备茶。”

    暖阁门从外面合上,发出一声轻响。

    “陛下这几日过得倒是悠闲,”江维桢挨着软榻坐下,神情轻松,“都城现在可乱成一团了。”

    “要是不乱,不是白费了我们这么多筹谋,”齐子元放下手里的话本,把放着糕点的碟子往江维桢手边递了递,“你这时候过来,该是差不多了?”

    “唔,许励比我想得要谨慎的多,一直不漏痕迹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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