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事》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一章 闯祸 苏锦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出神。 她手上拿着一方铜镜,映出她的雪肤乌发,皓齿明眸,以及眸底的慌乱和不敢置信。 她肯定是在做梦。 眼前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只是扛不住闺蜜三请四求,陪她和伯母去五台山拜佛,求菩萨赐她脱单,一时心血来潮,顺手求了根签,签文上说她七天之内必嫁,她一个单身了二十七年的单身狗,七天之内嫁人,这不是逗她玩吗? 她嗤之以鼻,把签文揉成一团,闺蜜过来抢着看,嬉闹间,她脚下一滑,撞到了菩萨脚上,当时就眼冒金星,往后一倒。 等她醒过来,就躺在这张泛着淡淡檀香的雕花大床上,还是被大夫用银针扎醒的。 苏锦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么的清晰,还有耳畔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眼眶通红,手里端着的大红描金托盘上摆着一碗乌黑的药,近前道,“姑娘,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 小丫鬟名叫杏儿。 把药端给苏锦,苏锦没动,小丫鬟红着眼眶,哽咽道,“姑娘,吃了药,您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听着她抽泣声,苏锦真怕她又嚎嚎大哭。 先前醒来,谁也不认得,大夫诊断她撞伤了脑袋,开了药离开后,这丫鬟凑到她床前,双眸闪亮道,“姑娘,你这回装病装的太像了,奴婢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还是姑娘聪明,装病就不怕老爷和夫人罚你了,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小丫鬟喋喋不休,苏锦茫然的看着她,问道,“你又是谁?” 当时,屋子里就她和丫鬟两人,小丫鬟当时就懵了,确定苏锦是真的不记得她,就开始嚎嚎大哭,哭的苏锦头疼欲裂。 不过从这小丫鬟嘴里,苏锦倒是盘问出不少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小半个时辰前,就是这小丫鬟含着泪花,一脸自豪的告诉她,她是大齐朝赫赫有名的女土匪,是青云山飞虎寨寨主苏青云和夫人唐氏的掌上明珠,是刚刚册封的东乡侯府嫡女,更是当今皇上的救命恩人。 姓苏,单名一个锦字。 很巧,都叫苏锦,只不过她年满二十七,而这副身子才二八年华。 两个月前,苏锦和小丫鬟在青云山脚下游湖泛舟,碰巧救下被人刺杀的当今圣上,再加上青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每年都会派兵镇压,皆惨败而回。 皇上趁机下旨招安,封苏青云为东乡侯,并赐了这座侯府大宅。 三天前,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本该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却偏偏无一人前来道贺,只有皇上差人送了份贺礼来。 原因无他,只因东乡侯在下朝时说了一句想在宴会上给自家一双儿女挑门中意的亲事,毕竟古代大家闺秀及笄就嫁人,苏锦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六岁,大哥苏崇更是十九岁了。 怕被东乡侯府惦记上,满朝文武都退避三舍,东乡侯府沦为京都的笑柄,满京都都在背后笑话东乡侯府,自家养的野鸭子没人要,却肖想外面的白天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把东乡侯气的火冒三丈,掀桌道,“我苏青云的女儿是洪水还是猛兽,居然被他们在背后如此诋毁!他们以为躲着就万事大吉了,我女儿真看上了,就是埋地底下,我也给她挖出来!” 唐氏瞪了他道,“你要给女儿抢谁?” 东乡侯想了想道,“我看冀北侯府家两位少爷就挺不错……。” 东乡侯和夫人的谈话,正好被小丫鬟听到了,回来安慰气的扑在床上哭的苏锦,她不会嫁不出去,侯爷会替她抢一个夫婿回来。 苏锦擦掉眼泪道,“那爹爹抢回来的,我也不一定喜欢啊,要抢,我自己去抢。” 这不,一大清早,苏锦穿戴一新,气势汹汹的带着丫鬟上了街,转了一圈,都没自己喜欢的,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过来,丰神俊朗,整个热闹的街道都因着他黯然失色。 看着那妖孽般的容颜,苏锦一颗心扑通乱跳。 然后,色令智昏的苏锦也没打听人家什么身份,就把人抢了,用皇上御赐的鞭子把男子捆了带回来。 小丫鬟告诉苏锦,回府的时候,她很是激动,一边喊“爹爹,娘亲,我抢了一个最最最漂亮的男人回来”一边往府里跑。 因为太过兴奋激动,以至于被门槛绊倒,直接摔了出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乐极生悲,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苏锦都知道了。 想到现在的处境,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直往下掉,她问道,“镇国公府的人都撤走了?” 没错,她抢回来的男子正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摔晕后,东乡侯府乱成一团,急着给她请大夫,就把男子关在了柴房里,等大夫把她扎醒,镇国公府的铁甲卫已经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了,东乡侯和夫人亲自把镇国公府大少爷从柴房请出来,送他离开。 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前脚迈出侯府大门,后脚一口血喷了出来,双唇泛紫,晕死过去,他是被镇国公府的人抬回去的。 据小丫鬟猜测镇国公府大少爷可能是不堪受辱,服毒自尽了。 苏锦倒觉得服毒自尽的可能性不大,要想不开寻死,不会等到出侯府,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忒倒霉了点儿,逛个街也能被抢,但愿他没事吧。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什么时候能从噩梦中醒过来,要真让她碰到穿越了,那当街抢男人的恶名她不是背定了? 小丫鬟摇头,她一直在煎药,并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走没走。 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小丫鬟回头就看到夫人唐氏走过来。 唐氏面容姣好,秀丽端庄,身上找不到一丝山匪气息,只是这会儿脸上愁云密布,见小丫鬟递过来的药碗,唐氏接过,坐到床边,望着苏锦,柔声道,“乖乖把药喝了,你这回祸闯的太大,再不吃药,你爹真该生气了。”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话她能理解为东乡侯和她都还没生气么? 果然是亲爹亲娘啊。 苏锦双手捧过药碗,咕噜噜两口就把药罐了下去,苦的她舌头都想扔了,连吃了几颗蜜饯才把苦涩压下。 外面,东乡侯迈步进来,与唐氏脸上的愁容不同,他是愤怒,刚刚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放了话,镇国公府大少爷平安无恙,他们就撤退,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们就踏平东乡侯府。 而且,包括东乡侯在内,谁也不许迈出东乡侯府一步。 东乡侯怒火滔天,苏锦都怕他呵斥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挨骂也得忍着,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看着她道,“不愧是我苏青云的女儿,眼光果然不错,镇国公府大少爷容貌好,家世好,还根骨绝佳。 只可惜身子太弱,活不了一年半载了,这样的人,怎么做我苏家女婿,不要他了,赶明儿爹再给你抢一个,虽然不一定有他模样好,但一定身强体壮。” 苏锦凌乱。 这是没有生气吗?分明挺高兴啊! 拜托,纵容女儿能不能有个度,东乡侯府都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啊。 唐氏瞪东乡侯道,“你不要教坏女儿!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围住,府里的粮食可就够吃三天的,三天后,咱们一家子上下百来口人可就指着西北风填肚子了。” 东乡侯不以为然道,“他们喜欢围着就围着吧,在青云山,哪年不被围个三五回?” 唐氏再瞪他,东乡侯笑道,“镇国公府是讲道理的人家,谢大少爷有病在身,吐血不全是锦儿之过,只是丢了脸,出口恶气而已,等气消了,自然就把铁甲卫撤了。” 这话听着没哪里不对,可他们一家子是土匪啊,抢了镇国公府大少爷,理亏在前,还要和镇国公府讲道理,画风也太奇怪了点吧? 唐氏没有东乡侯想的那么开,她忧愁道,“这里是京都,世家大族最爱的就是面子,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东乡侯觉得唐氏担忧太多,“锦儿救了皇上,镇国公府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不至于要锦儿的命,谢大少爷看锦儿一脸嫌弃,不会愿意娶锦儿的,镇国公府也不会要一个浑身匪气的大少奶奶。” 她哪里浑身匪气了? 苏锦默默的瞥了一眼手边的铜镜。 不过东乡侯想的很好,然而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章 赐婚 屋外,灿烂夺目的阳光如瀑布般的倾泻到的屋内,洒下一地的碎金。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的苏锦,浑身骨头架都像是躺散开了,她掀开被子下床,那边杏儿端着饭菜过来道,“姑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下床了?” 再躺下去,她人都要废掉了,苏锦道,“我已经没事了。” 丫鬟把饭菜摆上,苏锦眉头微皱了皱,“这都三天了,铁甲卫还没有撤走?” 丫鬟摇头,“还没有,听说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了三天,大夫和太医不知道看了多少,皆束手无策,姑娘,他会不会死?” 那么漂亮的令姑娘神魂颠倒的男子,就那么死了,丫鬟舍不得。 苏锦失笑,又没见过镇国公府大少爷,怎么知道他还有没有的救,就算有,连她爹东乡侯都出不去,何况是她了。 有些饿了,苏锦坐下来吃饭,不得不说,东乡侯府的伙食是直线下降,从三天前的六菜一汤,三荤三素,降到现在的三个素菜,连点肉末星子都没有了,不会真如她娘唐氏说的,明天就开始喝西北风度日了吧? 像她这样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会不会直接饿死? 心下好笑,苏锦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刚吃了半碗饭,右眼皮就开始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这么倒霉的时候,极有可能真的灵验啊。 苏锦心惶惶不安,连食欲都消了大半,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把筷子放下,珠帘外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姑娘,不好了!皇上给你赐婚了!” 苏锦身子一怔,杏儿急问道,“赐婚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 “镇国公府大少爷。” “他不是昏迷不醒吗?”杏儿眼珠子睁圆。 丫鬟同情的看着苏锦,道,“镇国公府求到皇上跟前,让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皇上答应了。” 杏儿跳脚道,“皇上他怎么能这样,姑娘救过他啊,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冲喜要是管用,这世上就不会死人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家姑娘嫁过去守寡一辈子吗?! 杏儿觉得皇上没良心。 苏锦嘴角扯了下,虽然倒霉要嫁的是她,但这事还真怨不得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是苏锦从街上抢回来,才导致他怒急攻心,毒发昏迷不醒的,镇国公府求皇上赐婚让她冲喜,皇上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杏儿问道,“侯爷接圣旨了吗?” 小丫鬟摇头,“还没有,侯爷很生气,要进宫要找皇上,夫人正拦着他呢。” 没有耽搁,苏锦起身拎起裙摆就往外走,道,“前面带路。” 一路小跑到了正堂,还没进屋,苏锦就看到好几名护卫把守屋外,宣旨公公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听他道,“侯爷,莫要为难我,抗旨不遵是死罪,还是快请苏姑娘出来接旨吧。” 东乡侯一脸怒容,太医都治不好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能冲好?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他能接这么一道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圣旨吗?! 苏锦走过去,道,“爹爹,祸是我闯的,还是我来处置吧。” 公公望向苏锦,打算宣旨。 苏锦向公公福身,道,“劳烦公公把圣旨带回,再替我告诉皇上一声,我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但无需皇上赐婚。” 公公眉头一皱,疑惑道,“苏姑娘既然愿意,何不接旨?” 东乡侯和唐氏都望着苏锦,不懂她要做什么。 苏锦只笑道,“是苏锦之过,导致谢大少爷至今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苏锦责无旁贷,皇上给我赐婚,是在成全我,满京都都知道我救过皇上,皇上向着我。 但谢大少爷昏迷不醒,他未必肯娶我,圣旨赐婚,他厌恶我,却休不掉我,这对谢大少爷来说可能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整日活在痛苦中,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好?” 公公觉得自己被说服了,看苏锦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要早这么善解人意,谢大少爷这会儿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毕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对她疼爱有加,公公不敢得罪苏锦,只看向东乡侯道,“那这圣旨我先带回宫,该怎么办,听皇上的。” 公公告辞,带着圣旨回宫。 等公公走后,唐氏就望着苏锦,眼眶微红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答应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 要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让自己去给人冲喜。 抗旨是死罪,镇国公府的铁甲卫还围在外面呢,东乡侯府不比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而且他们进京,并没有带什么人来,硬碰硬毫无胜算。 出嫁不一定死,不嫁铁定死,两权相害取其轻。 苏锦闯的祸,她接了人家的身体,只能替她承担,她更不能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给她陪葬啊。 苏锦故作轻松道,“女儿迟早要嫁人,正好他又是女儿看中的人……。” 杏儿嘴快道,“姑娘只是看中他长的好看,有比他更好看的,姑娘肯定就不要他了,现在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不醒,侯爷都说他活不了一年半载了。” 要不要把她说的这么肤浅,这么喜新厌旧啊,苏锦忍着脑门上的黑线笑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我相信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福薄短命之人,我也不是。” 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脸,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唐氏鼻子泛酸,女儿好像长大了,懂事了,只是这样的懂事叫人心疼。 唐氏握着苏锦的手道,“你不用担心爹娘,最多咱们再搬回青云山,住惯了山寨,京都的膏粱锦绣和咱们格格不入,娘只希望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虽然苏锦穿越过来才三天,而且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但唐氏和东乡侯对她已经不是宠爱能形容了,分明是溺爱,不是溺爱长大的,也做不出当街抢男人,自家亲爹还夸她有眼光的话。 而溺爱她的远不止东乡侯和唐氏,还有她那留在飞虎寨处理事情尚未进京,不知高矮胖瘦的大哥苏崇,就连她那还不到七岁的弟弟苏阳,也是她这个姐姐要什么给什么。 用杏儿的话说,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上到东乡侯,下到苏阳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三天前在东乡侯府门前摔死了,苏锦没法想象,他们要是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疼。 苏锦回握唐氏的手,真心实意的叫了一声娘,轻松道,“娘,我先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他病愈了,皆大欢喜,如果他真有什么万一,女儿再回青云山也不迟。” 回青云山做山匪,也不用在乎有没有嫁人的身份,何况在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和众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苏锦还真没有那想法。 这是苏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东乡侯觉得不错,道,“镇国公府大少爷要没那福分,爹就带你回青云山,做土匪可比做什么侯爷痛快多了。” 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苏锦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就不算抗旨不遵,只是不要那份束缚彼此的赐婚圣旨而已,皇上没有生气,镇国公府也没有揪着不放,毕竟没有镇国公府同意,娶进门的媳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死,就是死,那也是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把亲事定在三天后,东乡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而且是单日子不吉利,要镇国公府往后挪,磨破嘴皮,差点掀桌,镇国公府也只挪了一天。 这些事传到苏锦耳朵里,苏锦如遭雷劈,当场怔在那里。 她随手求了根签,七天之内必嫁,出嫁那天正好是……第七天。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章 出嫁 转眼,就到了苏锦出嫁的这一天。 这四天,苏锦连东乡侯府大门朝哪开的都不知道,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镇国公府的铁甲卫一直没撤,依旧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不过和之前比,准许人进出,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苏锦。 即将要出嫁的人,苏锦也就不去硬碰硬了,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来一句看紧了,以免未来的大少奶奶又上街抢男人,请问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微笑? 再者东乡侯和唐氏为了给她准备陪嫁,忙的是脚不沾地,苏锦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再为她操心,左右不过四天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虽然匆忙,但迎亲嫁娶该有的礼节都有,皇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又赏赐了凤冠霞帔。 沉甸甸的凤冠,还没出东乡侯府,脖子就酸的苏锦几欲发飙,更别提在花轿里颠来倒去,两眼发昏,还被人砸臭鸡蛋,熏的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苏锦干脆用银针把自己扎晕,倒在花轿内眼不见为净。 而扎晕自己的后果就是花轿到了镇国公府,唢呐鞭炮齐名,喜娘连喊了三声下轿,苏锦也不知道。 喜娘掀开轿帘,就看她歪靠在轿子上,头上的鸳鸯戏水的喜帕掉在地上,吓了喜娘一大跳,还以为苏锦想不开寻了短见,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呼吸匀称,只是睡着了。 喜娘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从山上下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嫁给快要咽气的镇国公府大少爷,还能心大的在花轿内睡着,不得不敬她是条汉子。 喜娘轻咳一声,杏儿则赶紧把苏锦摇醒道,“姑娘,该下花轿了。” 苏锦睡的正香,惺忪的睡眸朦朦胧胧的,打着哈欠往外钻,一脚踩在喜帕上走了出来。 看着大红喜帕上的鞋印,喜娘嘴角都快抽筋了,这新娘子还真是不讲究,也是,从山上下来的能指望她懂多少礼数,赶紧把喜帕捡起来,随手拍了拍,替苏锦蒙上。 苏锦是真睡懵了,四下的笑声和指指点点让她清醒了点,被喜娘扶着迈进镇国公府,一路往前,去正堂拜堂。 杏儿一直扶着苏锦,压低声音气道,“姑娘,镇国公府欺人太甚了!” 苏锦蒙着盖头,两眼一抹红,完全知道镇国公府哪里怠慢她了,好像除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不在之外,和一般成亲也没区别吧,人家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还是她连累的,也不能要求太多。 苏锦刚打算问问,就听到公鸡打鸣声传来,苏锦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岂止是欺人太甚!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能出来拜堂,她不在乎,但也用不着让一只公鸡代替他吧! 难道堂堂镇国公府,除了大少爷之外,都没有别的少爷了?! 她忍。 苏锦忍到司仪高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苏锦没有走,只柔声道,“把公鸡给我。” 杏儿揪她袖子,让她别乱来。 抱着公鸡的小厮有点懵,望向高坐上的镇国公府大太太南漳郡主,南漳郡主摆了摆手,人家要公鸡,给她又何妨。 小厮把公鸡抱给苏锦,苏锦小心翼翼的抱过,当众摸了摸公鸡,温柔的令人发指,虽然大家内心都肝儿颤,怕苏锦温柔的手一用力,来个血溅喜堂的下马威。 土匪嘛,就是这么凶残无比的。 就在苏锦抱着公鸡转身之际,公鸡奋力挣扎,往前一飞,朝首座上的南漳郡主飞了去,吓的她直叫,正堂内乱做一乱,一堆人扑过来抓那只公鸡,鸡毛乱了一地。 趁乱之际,喜娘赶紧把苏锦送往新房,苏锦一路憋笑,等进了新房,让丫鬟都退下后,杏儿憋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使坏?” 南漳郡主那眼神都能杀人了,出门前,侯爷和夫人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他们,让姑娘不要硬碰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苏锦一把将盖头掀开,把凤冠摘下来,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虽然是山匪出身,但我也手无缚鸡之力。” 杏儿默默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姑娘可是当众把姑爷绑了,现在说她抓不住一只鸡,会有人信吗? 苏锦松了松脖子,朝床榻走去,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能亲眼瞧瞧丫鬟口中惊为天人的镇国公府大少爷长什么模样了,等真见到,苏锦惊艳之余,发现自己词穷了,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朗朗如日月入怀,肃肃如松间徐涛,尚不能形容万一。 活脱脱就是一妖孽啊。 杏儿站在一旁,眼波荡漾,惋惜道,“姑娘,他到现在都没醒,是不是冲喜不管用?” 苏锦笑了一声,冲喜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活镇国公府大少爷,而是找回镇国公府丢失的颜面,让人知道镇国公府没那么好欺负,更让她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救人,那是大夫的事。 苏锦坐到床边,伸手拨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替他把脉,杏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越把脉,苏锦眉头越皱,把手松开,苏锦道,“帮他脱衣服。” 杏儿脸腾的一红,羞涩道,“姑娘,你,你是想趁姑爷还活着,先霸王硬上弓吗,这事奴,奴婢不好帮忙……。”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胡思乱想什么,你家姑娘我没那么饥渴。” 杏儿啊了一声,“那脱他衣服做什么?” “救他!” “……姑娘,你可别把姑爷救死了。” 苏锦的急性子,说话的功夫,她都把人家衣服脱好了,见苏锦动真格的,杏儿赶紧帮忙,三两下就把镇国公府大少爷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刚扒完,门被敲响,苏锦连忙拉过被子把男子盖上,然后道,“进来。” 苏锦以为盖住谢景宸的果体就没事了,可她忘了,她和丫鬟扒拉下来的喜服就放在小几上。 丫鬟一眼就扫见了,当场愣在那里,渐渐的脸红的能滴血。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不用说,肯定被误会她饥不择食,急着圆房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一个声名在外的女土匪,名声这稀罕东西跟她离的百八十丈远,苏锦镇定道,“有事?” 丫鬟连连摇头,“没,没事……。” 可怜的大少爷,国公府给他冲喜是想救他,现在看来,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了,也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奶奶的摧残下能不能挺过今晚。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章 洞房 “真的没事?”苏锦恬淡笑问。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花来,没办法,这丫鬟胆小的很,双手颤抖,声音都像是要抖碎了,她要再不温柔点,绝对能把丫鬟当场吓哭。 可就是这么温柔,丫鬟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记“没事你跑进来坏我好事”的不耐烦神情,带着红晕的脸变得煞白,背脊生寒,唯恐苏锦生气,飞快道,“大少奶奶一天没吃东西,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冷的,奴婢来问问要不要换热的?” 不说还好,一说苏锦还真饿了,她道,“两刻钟后送来,退下吧。” 丫鬟如得了特赦令一般,福了福身,赶紧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离开,后脚杏儿就把门关上,还落了栓。 等她回到床边,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上已经多了七八根银针了,吓的杏儿小脸一白,肠子悔青,她要知道姑娘要银针是扎姑爷的,她说什么也不给她买了,姑爷都不省人事了,姑娘怎么狠的下心啊,虽然她们是土匪,但也要做一个温柔的土匪啊。 杏儿撸起袖子道,“姑娘,你要扎就扎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不怕疼。” 苏锦没搭理她,只道,“别说话。” 杏儿捂着嘴,没敢再吭一个字。 十八根银针全部扎下不算,苏锦还扎破谢景宸的指尖,用茶盏接从他指尖滴下来的黑血。 差不多半茶盏,苏锦才把银针收了,等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一声闷哼自男子口中泻出来,在宁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男子眼睛动了几下,杏儿欣喜若狂道,“姑娘,姑爷是不是要醒了?” “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苏锦一盆冷水泼过去,杏儿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以苏锦的医术,要谢景宸醒过来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她今天累了一天,倒床就能睡着,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一个注定厌恶她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挺好的,想做什么也方便。 把银针收好,苏锦把怀里随身携带的纸掏出来,抓起谢景宸还在流血的手在纸上摁了一下。 指印清晰可见,苏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杏儿凑上去瞄了一眼,杏眼圆瞪,入目两个大字:休书。 她还以为姑娘偷偷摸摸准备了什么呢,原来是休书,杏儿把冷水泼回去道,“姑娘,休书摁手印是不够的。” 苏锦默了默,道,“你说的对,应该还要那只大公鸡的爪印。” 杏儿,“……。” 她想说的是休书要姑爷亲笔写才能算数啊。 正要说,就听苏锦吩咐道,“去把那只大公鸡给我抱来。” 既然谢大少爷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觉得那只大公鸡能替代他拜堂,那替他休了她也无不可。 杏儿知道苏锦是故意气镇国公府的,她也觉得镇国公府太过分了点,他们能做初一,姑娘自然能做十五,她做帮凶。 杏儿迈步出门,很快,她就回来了。 两手空空。 苏锦问道,“鸡呢?” “……在锅里炖着。” 苏锦嘴角一抽。 杏儿继续道,“小厨房让姑娘你别急,一会儿就炖好送来。” 说话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丫鬟的敲门声,“大少奶奶,饭菜好了。” “进来吧。” 丫鬟鱼贯而入,随着她们进屋,一股饭菜飘香钻入鼻尖,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玉盘珍馐,水陆杂陈,香飘四溢,色泽诱人。 苏锦坐上桌,从那盘红烧鸡里扒拉出鸡爪,那双金黄的爪子,此刻已经缩成一团了。 “太残忍了。” 苏锦的感慨,杏儿深以为然,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点头,自家姑娘已经在啃鸡爪了,见她呆愣,囫囵不清道,“傻愣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 杏儿呆呆的坐上桌,主仆两以横扫之势把桌子上的饭菜消灭了七七八八。 等丫鬟进屋收拾,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盘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大少奶奶的饭量可真不小。 丫鬟手脚麻溜,苏锦摸着吃撑的肚子,望着床榻,有些为难,今晚该怎么睡? 苏锦决定打地铺,先把今晚对付过去,等明天谢景宸醒过来,他肯定不愿意与她同处一室,到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她的。 苏锦想的很好,可杏儿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被子,巴巴的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奴婢去找人拿吗?” 千万不要,她不好意思去拿。 “去吧,就说我夜里怕冷。”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又一次两手空空的回来,红着脸道,“她们说姑爷怕热,两个人睡暖和,一床被子够了。” 怕热? 既然这么说,那她就放心的霸占整床被子了。 苏锦脱掉嫁衣,睡到床内侧,习惯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打着哈欠道,“累了一天了,去睡吧。” 望着只穿了亵裤的某大少爷,杏儿再一次呆愣,“姑爷呢?” 苏锦望着谢景宸的睡颜,他睡得并不安稳,她其实是同情他的,不止是因为他倒霉,而是镇国公府上下明知道“她”对他有想法,还敢放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还有那脉象…… 忽然间,苏锦就动了点恻隐之心,把被子让出来点替他盖上。 杏儿捂嘴笑,她就知道姑娘心没有嘴那么硬。 累了一天,她也确实乏了,苏锦没有放下帐帘睡觉的习惯,杏儿便打着哈欠离开。 只是她前脚把门关上,后脚苏锦一个翻身,就把被子裹走了一半。 夜色微凉。 屋内,一双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偶尔能听到烛心发出的荜拨声。 苏锦睡的很沉,一来是真累了,二来是她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说谢景宸明天早上醒,他就不会半夜醒来。 只是苏锦没想过,这里是古代,前世治病无一失手的她,穿越来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就出岔子了。 龙凤烛燃烧了大半,风吹进屋来,送来几许凉意,谢景宸怕热是真的,但不代表他不怕冷,拽了两下被子,没能拽动,他眉头皱了皱,用力一拽。 被子拽过来了,但是和被子一起滚过来的还有苏锦,往他怀里钻了钻,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过去。 胳膊压在胸上的感觉很陌生,还有鼻尖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和呢喃呓语,都在告诉他,他的床上有人,还是个女人。 一个激灵袭来,谢景宸眼睛猛然睁开,就被眼前的大红喜帐狠狠的扎了下眼睛。 夺目的红,晃眼的红。 是他的屋子,却又不像他的屋子。 他这是做梦了? 而且还梦到了女人? 谢景宸往怀里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被人当街抢了的事亦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谢景宸妖冶凤眸里闪过厌恶和不敢置信。 他居然梦到和女土匪同、床、共、枕! 他是疯了吗! 未及多想,谢景宸手一掀,就把苏锦从他身上掀开。 可怜苏锦睡的正香,突然脑袋撞在了床板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章 抹黑 从酣睡中疼醒,苏锦揉着撞疼的脑袋,龇牙咧嘴的转身,就看到谢景宸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底是不加遮掩的嫌弃。 苏锦再傻也知道是谁害她撞了脑袋,气愤之余,心下微惊,他怎么提前醒过来了? 醒来就算了,还用那种恨不得杀人的眼神盯着她。 还看! 苏锦妙目一瞪道,“没撞死我,还想再补一下不成?!” 他眸光冰冷,苏锦刚察觉到他眼底掠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脖子就被他掐住了,疼的她骂娘的心都有,她好像是在找死啊。 呼吸被一点点的夺去,净白的脸慢慢泛紫。 苏锦挣扎着反抗,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他的手,“快松手……。” 出口的声音,被他掐碎。 男子好看的眉头渐渐皱紧,被拍打的手背并不怎么疼,但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像是在做梦。 他把手松开。 眉头却是拢的更紧了。 做梦梦到她已是不正常,何况是真实的。 呼吸顺畅,苏锦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因为太急,引发一阵咳嗽,方才他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她就去见阎王爷了。 谢景宸把眸光从苏锦身上收回来,重新扫了遍屋子,眸光在大红喜烛,还有放在梳妆台上的凤冠上停留了一瞬,一个念头从他心头闪过,一颗心如坠寒潭。 他强忍着怒意,猛然回头望向苏锦,就看到她抱着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柔弱的仿佛丛林里受伤的麋鹿。 他真是疯了! 他居然从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男人的女土匪脸上看出柔弱和无辜来! 肯定是他的错觉,谢景宸冷着脸,问了一个他迫不及待想确认的问题,“你为什么在我屋子里?” 果然,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苏锦知道这不能怪他,但她又何其无辜,不是她做的事,却要她背负恶名,还差点被掐死。 心有余悸,背脊都还冰冷的她,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脾气,苏锦咬牙道,“你在东乡侯府大门前吐血晕倒被抬回来,镇国公府见你昏迷不醒,请皇上赐婚,让我给你冲喜,如你所见,我嫁了!” 徒然拔高的语气,还有眸底压抑的怒火,无一不在告诉谢景宸,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愿意嫁给他。 也是,当众抢他,不代表就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搭上一辈子。 望着苏锦,谢景宸问道,“谁脱的我衣服?” 他想问是谁把他脱光了送到女土匪床上的,可是问完,他就觉得问错了人,她应该不知道。 苏锦很实诚,“我脱的。” 不实诚不行,这事一问就问到她头上来,抵赖不掉,何况她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景宸脸色一阴,苏锦唯恐他再掐她,忙道,“脱你衣服,是为了救你!我可没对你做什么过分之举!” 这话很自然的从苏锦嘴里蹦出来,不等谢景宸说话,她先无力的翻了一白眼,就凭她当街抢了他,现在衣服脱光,说什么都没做,谁会信? 苏锦抱着被子,望着谢景宸,道,“那天在街上抢你,是我不对,但我抢你是为了救你,你也知道我爹想给我挑夫婿,但没人愿意娶我,我见你生的好看,却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实在可惜,便想着我帮你解毒,你以身相许,我们各取所需。” 苏锦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见谢景宸眉头紧锁,似乎信了三分,她加把劲道,“但我没想到你那么狠,居然对我下手,害我在侯府门前摔倒!” 谢景宸多看了苏锦一眼,他起身拿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说,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来她摔倒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那天她夜里沐浴,发现脚脖子处有块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她就怀疑自己摔倒不是杏儿说的因为抢了个漂亮男人太兴奋激动以至于绊倒门槛那么简单。 门吱嘎一声打开,很快又关上,苏锦也不知道他去了会不会回来,方才一闹,困意全消。 屋外,谢景宸前脚走出去,后脚门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她说的可是真的?”谢景宸问道。 黑影回道,“太医断言爷活不过今晚,是大少奶奶帮爷施针,爷才醒过来的。” 也正因为太医断言谢景宸活不过今晚,所以东乡侯怎么吵着闹着要把婚期往后挪,镇国公府都不愿意的原因,人死如灯灭,什么婚约都作罢。 苏锦给谢景宸施针,暗卫知道,但他并未阻止,人都快要死了,再折腾能坏到哪里去,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但他没想到,一个女土匪竟然真的能救大少爷。 国公爷曾说青云山飞虎寨卧虎藏龙,看来所言不虚。 还有苏锦刚刚说的话,暗卫请罪道,“属下不知大少奶奶抢爷是为了救爷,出手伤了她,差点害爷送了性命。” 屋内,苏锦抱着被子发呆。 还回不回来了,不回来她就霸占整张床了。 刚打算躺下,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刚走没多久的谢景宸又回来了,而且直接走到床边,在他先前睡的地方躺下,并把眼睛闭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苏锦目瞪口呆,好像没瞧见她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似的,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答应了,”他说。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苏锦懵懵的,“你答应什么?” “你我各取所需。” 苏锦嘴角狠狠的抽了下,谁要跟你各取所需,我那是说出来糊弄你,降低你对我的敌意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话是她说的,不能自打嘴巴,只能另外想办法。 见谢景宸躺在那里,苏锦抱着被子,故意气他道,“所以你就打算躺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了?” 谢景宸睁开的眸底一簇火苗闪过,溢彩流光。 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为所欲为这样的词也能说的出口,强忍着掐她脖子的冲动,他道,“我不躺这里,你让我睡哪?” 苏锦默了片刻,道,“你睡哪儿都行,你睡床上,我没安全感。” 谢景宸笑了,“这话是不是更应该我来说?” 苏锦脸皮发烫,有想给他一脚的冲动。 是不是当街抢了他,至此以后她就和害羞脸皮薄这些词绝缘了? 一把将被子放下,苏锦望着他道,“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吧,我又看上更漂亮的男人了,没打算和你各取所需,我可以帮你解毒,而你只需给我一封休书就行了,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像我这么朝三暮四朝秦慕楚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媳妇,不赶紧休了,留着过年呢,不要犹豫,速速扔我一张休书,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苏锦抹黑自己,感觉到休书在朝她招手。 谢景宸脸隐隐泛青,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激将法对我没用。” 苏锦呲牙,“谁激将你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谢景宸闭着双眸,似笑非笑道,“这些天,铁甲卫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除了东乡侯府的小厮,就只有宣旨公公进过东乡侯府,莫非你是看上他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章 误会 苏锦惊呆了。 他不是昏迷了七天吗?! 就刚刚出去这么小会儿功夫,就知道这么多了? 她能不能说她是在花轿里看上了别人? 算了,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糊弄不了,何况是糊弄别人,但要说激将法一点用都没有,也不见得。 苏锦眼珠子一转,道,“我是还没有瞧见比你长的更漂亮的男人,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可是一看到美男就走不动道的,只要瞧见比你更漂亮的,不出三天,我保证连你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你执意不肯休我,回头……你可不能怪我。” 如果这都能容忍的话,那她就安心在镇国公府住下了。 苏锦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景宸,只见他猛然起身,吓了她一大跳,连拍胸口。 谢景宸抓住她的手,忍着胸腔内翻滚的怒意道,“我看你不是想我休了你,是想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话还没说完,谢景宸一口血吐了出来,不省人事。 看着他晕倒,苏锦轻呼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这口血,本来醒过来就该吐的,而且虚弱的要在床上躺上几天才能下床,他不但能忍到现在,还能下床走动,难怪中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还能扛到今天。 以前命大没死,现在遇到她,就更没那么容易死了。 打着哈欠,苏锦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 苏锦是被吵醒的,睡的正香,就被一声惊叫给吓醒了。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就看到杏儿吓的跌坐在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畔就传来一阵说话声,带着三分醇厚七分恼怒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苏锦这才发现自己把谢景宸当成抱枕给抱了,惺忪睡眸染上一抹羞涩,脸颊红成猴屁股,还有些懊恼,她昨晚明明是裹着被子睡的啊。 未免尴尬,她坐起来,把被子拉在怀中,打招呼道,“早啊。” 只是这一声早啊,被屋外传来的一声悲痛给淹没,“大少爷去了!” 苏锦,“……。” 谢景宸,“……。” 静默了片刻。 苏锦肩膀直抖,谢景宸一张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 杏儿跌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苏锦望着她道,“还不快站起来,大清早的,你叫什么?” 杏儿委屈,又不是她想叫的,她刚刚没差点被活活吓死。 杏儿爬起来,因为惊吓,声音颤抖道,“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昨儿夜里,有小丫鬟起夜,看到黑白无常来勾魂,姑爷都跟着他们出门了,还在门口聊天来着,依依不舍,她们都说姑爷……一个个不敢进屋,把奴婢推了进来,奴婢犹豫了半天,才敢上前探姑爷的鼻息,谁想姑爷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奴婢一大跳,她们肯定是误会了。” 太医说谢景宸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而冲喜本就不管用,再加上夜里黑白无常勾魂,一个个都笃定谢景宸咽气了,杏儿那一嗓子,无疑是验证了她们的猜测,这才有报丧之举。 苏锦一脸黑线,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早上会醒吗?” 其他人误会就算了,她怎么也信了。 杏儿缩着脖子,弱声道,“她们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受惊的小丫鬟这会儿还在发高烧说胡话,奴婢只,只当姑娘昨晚上是扎姑爷玩的……。” 她从小伺候姑娘,姑娘有几斤几两,她比姑娘还清楚,姑娘没学过医,就敢给姑爷治病,怎么叫她相信啊,事后还说不要告诉别人,这不明显是怕她扎姑爷泄愤的事被镇国公府知道,到时候生气吗? 杏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婆子的哭声遮盖,有婆子哭着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可怜的大少爷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某位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大少爷黑着脸坐在床上,双眸喷火的看着进来哭丧的丫鬟婆子。 他身后,苏锦面对着墙,笑的肚子一阵阵抽疼。 谢景宸额头一跳一跳的,“一大清早的,乱嚎什么!” 为首的婆子怔的说不出来话,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咸鸭蛋,“大,大少爷你……你还活着?” 谢景宸从床上起来,脸阴沉的能凝成墨汁,那些丫鬟婆子吓的噗通跪倒在地,道,“丫鬟突然叫起来,奴婢们当大少爷你……。” 这话一听,就是把责任往杏儿身上推,杏儿怒叉腰,气势汹汹道,“大少爷活着,我就不能叫了吗?” 那婆子脸色一沉,呵斥道,“这里是镇国公府,做丫鬟的在主子屋子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杏儿小脸一白,直往床边站。 苏锦笑容湮灭,这就开始给她来下马威了? 她早做好了敬茶时会被刁难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先给她下马威的是一个婆子,这就欺人太甚了点,真当谁都能拿捏她呢。 淡淡一笑,苏锦道,“镇国公府的家规还真是严格,叫一声就要打二十大板,连大少爷是死是活都还没确定就先报丧,也算是公然咒大少爷死了,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该杖毙?” 那婆子背脊一寒,连连认错。 谢景宸冷冷道,“出去领三十板子,其他人罚一个月月钱。” 婆子怔住,大少爷居然帮着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土匪,他是病糊涂了吗? 婆子磕头求饶,谢景宸不耐烦道,“拖出去。” 苏锦从床上下来,杏儿伺候她更衣,那些丫鬟婆子退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屋外的板子声倒是格外的响亮。 坐在梳妆台前,杏儿帮她绾发髻,一边道,“姑娘,你医术真高,都能从阎王爷手里头抢人了,你说姑爷早上才醒,他就真的早上才醒。” 苏锦一脸黑线。 这是在夸她吗? 这是在拆她的台啊! 人家昨晚就醒了一拨了。 透过铜镜,苏锦看到谢景宸眸光盯着她,带着探究和审度。 他已经分不清苏锦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昨晚张牙舞爪要休书的是她,早上扑在他怀里乖顺的像只猫的也是她,昨晚上说那么多抹黑自己的话,气的他吐血,可那一口血吐完之后,这会儿心口没那么疼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章 凶残 梳妆完,苏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在杏儿灵巧的手里绾成流云髻,乌发如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娥眉淡扫,顾盼生辉。 杏儿左右看看,笑出两浅浅梨涡,“姑娘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漂亮。” 每每梳妆,丫鬟总要夸她几句,苏锦习惯了,对她现在这副容貌,她也很满意。 将手里把玩的玉簪放下,苏锦起身,就见谢景宸眸光深邃的盯着她,问道,“你昨晚要休书只是为了救我?” 苏锦淡然一笑道,“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要休书。” 谢景宸眉头狠狠一皱。 苏锦近前几步道,“到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能救你了吧,一份休书,换你一条命,你不亏。” 杏儿呆呆的站在一旁,清秀的脸上满是迷茫。 她怎么听不大懂姑爷和姑娘的对话? 姑娘是想要休书,但是昨晚姑爷昏迷不醒,他是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姑爷醒来不应该很气愤娶了姑娘吗? 心中疑惑,杏儿把苏锦拉到一旁,背对着谢景宸,低声道,“姑娘,你是真能救姑爷,还是故意匡他写休书的?” 苏锦扶额,敢情这丫鬟到现在还没信她真的会医术,“他没那么好骗。” 杏儿更不理解了,“既然姑娘有把握救姑爷,那姑娘还要休书做什么,侯爷和夫人都说要不是姑爷有病,姑娘和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长的又好看,姑娘不是说看着他,心情就很好吗,姑娘真打算便宜别人?” 苏锦不能不承认谢景宸那张脸很养眼,便宜别人是有那么点不大甘心,但是,“不能为了不便宜别人,就搭上自己一辈子吧?” 然后,谢景宸就听到一段很土匪的对话传来: “姑爷有什么不好的,让他改了就是,就这样被休了,侯爷和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他凶巴巴的。” “明明姑娘你更凶一点儿。” “嗯,你说什么?” “啊,奴婢说姑爷凶,就让他和侯爷一样,得那什么气管炎。” “他将来会三妻四妾,你家姑娘我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终日郁郁寡欢,那时又该怎么办?” “都生病了还敢不安分?” 杏儿回头瞄了谢景宸一眼。 “他看着就像那种人。” “姑娘,你会不会看错了,姑爷看着挺好的啊,你肯定是想太多了,要真那样的话,咱们毒死他就是了。”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也忒凶残了点儿吧? 苏锦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谢景宸,没说话,但神情都写在脸上:我家丫鬟都这么凶残了,何况是我,聪明的话,知道怎么选择了吧。 谢景宸望着苏锦,眼神有些复杂和不解,“既然这么不想嫁,又自信能救我,为何当初不直接进宫找皇上?” 不说替他解毒,只需将他救醒,皇上从中说几句软话,她根本不用嫁给他冲喜。 要是她真的是苏锦,她就这么做了,这不是怕东乡侯和唐氏知道她是假的吗? 小丫鬟好糊弄,东乡侯和唐氏可没那么好打发,她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苏锦道,“你们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包围,我爹都出不去,我出得去吗?” 谢景宸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区区铁甲卫,拦不住你,更拦不住东乡侯。” 苏锦心下一恼,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好像在他跟前,无所遁形似的。 他要活命,她要休书。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就是死活不同意,她真怀疑他不止是中毒了,而是脑子有病,求都求不来的事,居然不同意。 深呼一口气,苏锦望着谢景宸,眸光微动,笑意盎然,纤纤柔夷在他胸前画圈圈,呵气如兰道,“才一晚上,谢大少爷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锦手猛然抽回来,侧头就看到一嬷嬷带着两丫鬟站在珠帘外,登时脸颊窘红,她们是什么时候进屋的,走路能不能稍微带点声,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来? 隔着珠帘,赵妈妈眼底流露一抹淡淡的鄙夷和唾弃。 老眼昏花了,居然看到大少奶奶脸红,还怕被人瞧见似的把手收回去,她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抢男人吗? 大少爷还昏迷不醒,就急不可耐的把大少爷扒光了,还主动睡在大少爷怀里,简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挑了帘子,赵妈妈上前福身道,“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谢景宸神情淡淡,“有事?” 赵妈妈直起身子道,“大少爷虽然醒了,但郡主还不放心,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就来给大少爷把脉,让奴婢过来说一声,大少爷才刚醒,不用急着陪大少奶奶去敬茶,半个时辰后再去,另外让奴婢收拾床褥。” “嗯。” 赵妈妈朝床榻走去。 苏锦眼睁睁的看着还算齐整的床榻在赵妈妈的收拾下更乱了,杏儿咕噜道,“这哪是收拾啊,更像是在找东西,床上能有什么啊?” 苏锦扶额。 还能找什么? 找圆房的证据呗。 赵妈妈翻了几遍,也没看到想看的,她望向苏锦,眼神里找不到一丝敬重,直白道,“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是没圆房,还是大少奶奶压根就不是完璧之身?” 杏儿叉腰,镇国公府的婆子一个比一个讨厌,居然敢质疑她家姑娘的清白,她好想打人。 苏锦朝杏儿摇头,望向赵妈妈,似笑非笑道,“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找皇上赐婚,我都进门了,再来质疑我是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太晚了?” 赵妈妈嗓子一噎。 默了片刻,她道,“看来是圆房了,我会如实禀告郡主。” 福了福身,赵妈妈退下。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漂亮的眸底是闪烁的火光,杏儿则望着苏锦道,“姑娘,你为什么不解释?” 苏锦坐下,给自己斟茶道,“我昨晚把他扒光,丫鬟瞧见了,我说没圆房,人家也不会信,既然不信,何必解释。” 斜了谢景宸一眼,苏锦慢条斯理道,“别说不是完璧之身,就是肚子里有孩子,谢大少爷也得认。” 让你丫的不休我,活活气死你。 谢景宸眼睛都气绿了,他咬牙道,“出去,把门带上。”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章 堕落 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是在找死。 姑爷的眼睛好吓人。 杏儿没敢动,谢景宸一记冷眼扫过来,丫鬟两脚生风的跑了。 门被带上,苏锦望着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他直接抱了起来,苏锦吓了一跳,脸颊绯红,道,“你要做什么,快放了我!” 谢景宸一把将苏锦丢在床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只听他道,“是不是完璧之身,验过才知道。” 床榻上凌乱一团,苏锦飞快的拉过被子抱在怀中,瞪着欺身过来的谢景宸,紧张道,“你站着别动!有话好好说!” 谢景宸果真就不动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圆房,只是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下回为了要休书,她嘴里蹦出什么话来。 当街抢人的是她,如她所愿娶了她,又闹着要休书,她拿他谢景宸当什么人了,仗着会医术,能救他,就可以这么随意的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苏锦是真吓着了,谢景宸是长的好看,但这么短时间相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昨天掐她脖子的力道,他要来硬的,她反抗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明明有求于人的是他啊! 苏锦郁闷。 谢景宸望着苏锦,面无表情道,“我不喜猜测,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向我解释清楚。” 苏锦紧紧的抱着被子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解释的越清楚,死的越快。” 谢景宸皱眉,“此话何意?” 苏锦呲牙道,“你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我原本以为镇国公府只是要出一口恶气,但给你把脉后,我才知道,分明是有人要你的命,让我来背这个黑锅,镇国公府连你一个大少爷都容不下,何况我这个大少奶奶?你是长得好看,但还没有好看到要我为你送命的地步。” 这是苏锦的真心话,但她说完,见谢景宸俊美无铸的脸上蒙了一层寒霜,眼底染上一抹悲凉,又觉得自己说话太伤人了。 但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说明她没有猜错。 他体内有毒,不能动武,所以苏锦当众抢他,他没法反抗,被她捆回了东乡侯府。 出了东乡侯府,就直接被抬回来了,体内毒素加重,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又给他下毒的,旁人也没机会下手。 但有一点,苏锦想不通,这会儿正好拿来转移话题,她问道,“你体内的毒虽然不稳定,但只要不气血翻涌,就不会晕倒,而你被我捆回东乡侯府时还没事,说明你有心理准备,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还吐血晕倒了?” 这是苏锦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以他的忍耐力,不应该会这样。 谢景宸双眸喷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和我装傻?” 苏锦一脸无辜,她要知道,她还用的着问吗,“那天我晕了,后面的事,没人告诉我。” 谢景宸觉得自己又开始气血翻涌了,他咬牙道,“还不是被你爹气的!” 苏锦怔住,“我爹?我爹怎么气你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杏儿的声音传来,“太医来了。” “进来。” 谢景宸转身坐下。 苏锦赶紧从床上下来。 很快,丫鬟就领着太医进屋,杏儿跟在后头,她走到苏锦身边,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锦问道,“那天,我晕倒后,我爹和他说什么了?” 杏儿眨眼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了姑娘几句。” 夸她? “怎么夸的?”苏锦再问。 杏儿想了想道,“就是夸姑娘善良、乖巧、孝顺、懂事、体贴、温柔、矜持……让姑爷回去后,就登门提亲,侯爷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不纳妾委屈了姑娘就成了,如果姑爷做不到,侯爷就杀了他,就这样。” 就这样…… 云淡风轻的苏锦头重脚轻,一张脸火辣辣的烧疼。 东乡侯是怎么夸出口的啊。 别说谢景宸有病在身,就是个正常人,听着也会吐血了吧? 知道的越多,苏锦就越觉得不好意思要休书了,能不能主动给她? 走神的功夫,太医把完脉,问谢景宸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丫鬟说没有,太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归结为有可能冲喜真的管用。 太医没有开药方,是药三分毒,寻常的补药,谢景宸多吃无益,只叮嘱他不要动怒,也不要……太兴奋劳累。 这些叮嘱没有问题,可太医叮嘱的时候瞥了一眼凌乱的床榻就是大问题了,也从侧面证实大家的猜测,他们镇国公府为了冲喜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饥不择食,趁着大少爷昏迷的时候,把大少爷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医都从脉象上把出来了,还叮嘱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做来着! 等苏锦用完早餐,和谢景宸去敬茶的时候,一路上,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看她的眼神是憎恶、指责,看谢景宸是怜惜和心疼。 苏锦告诉自己,那些恬不知耻,不要脸骂的都不是她,她无需生气。 谢景宸侧目,这份忍耐,倒是令人刮目,不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又会如何反抗? 见苏锦一直没动怒,杏儿看着她道,“姑娘,你都不生气吗,她们说你是牛粪,姑爷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奴婢都有点忍无可忍了,奴婢好想打人。” 苏锦想喷血,听见就算了,为什么还说给她听,怕她没气出内伤来吗? 深呼吸,苏锦笑道,“这是赞美,没有牛粪的滋养,哪来的鲜花灿烂?” 杏儿,“……。” 谢景宸,“……。” 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 苏锦瞥头,就看到谢景宸盯着她,隐隐抽搐的嘴角瞒不过她。 还有那些指责,还有完没完了,来来回回都是相同的词,不反抗下,迟早听的她耳朵长老茧。 苏锦扭着脚脖子,嘟嚷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杏儿啊了一声,紧张道,“才走了这么点路,怎么就走不动了,姑娘是不是病了,奴婢背你回去看大夫。” 苏锦没理会她,只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捎带上他吗? 不过这脾气,倒是挺合他胃口的。 谢景宸走过来,一把将苏锦抱起,继续往前。 那些指指点点的丫鬟婆子顿时眼睛睁圆,吐血三升。 啊啊啊! 她们在替大少爷抱打不平,大少爷自己却堕落了,他怎么能抱女土匪呢! 才一天啊,那女土匪就把大少爷带歪了,带的也这么不要脸了! 看着那些气的捂胸口的丫鬟,苏锦憋笑道,“从现在起,应该没人会同情你这个病入膏肓的大少爷了。” “我无需他们同情。”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章 加戏 镇国公府的丫鬟们实在没法接受眼前这一幕,眼睛都揉肿了,看到的还是她们风姿卓然的大少爷抱着女土匪稳步往栖鹤堂走。 两人有说有笑,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她们脑海中牛高马大五大三粗,女土匪出身的大少奶奶此刻正小鸟依人的伏在大少爷怀中,含羞带臊,人比花娇。 她们的大少爷看大少奶奶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花来。 这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晴天霹雳。 真的! 女土匪抱着他们大少爷走,都没有大少爷抱着女土匪走更叫她们吃惊、痛心。 她们大少爷就好这一口,她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以后再也不要同情大少爷了! 丫鬟们愤然转身。 看着四下的丫鬟散开,那些萦绕周身的指责和厌恶消散,苏锦拍拍谢景宸的肩膀,温柔道,“放我下来吧,相公累着了,我心疼。” 真能装。 谢景宸笑着配合道,“娘子腿酸,为夫抱着便是,为夫体弱,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一旁,两丫鬟路过。 等丫鬟走远,苏锦朝谢景宸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你这演技,我给你打一百零一分,不怕你骄傲。” “娘子也不遑多让。” 还挺谦虚,苏锦粲然一笑,“咱们这也算是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了吧?” 谢景宸低头,就看到怀中的人儿朝他笑,澄澈明净的眸子仿若流星划过夜空,灿灿生辉。 他没说话,苏锦就当他默认了。 就这样,谢景宸一路抱着她,到栖鹤堂才将她放下,然后牵着她的手跨进院子。 苏锦挣扎了下,没能挣脱。 这回,她是真脸红了,这厮给自己加戏的本事太强,她不喜那些指责,但没完没了的撒狗粮也招人厌啊。 “凡事要适可而止,”她低语。 “做戏要做足,”他笑答。 苏锦沉默了。 她怎么有一种上了贼船的不祥之感? 她是不是找错盟友了? 深呼吸,苏锦硬着头皮,面带微笑的被谢景宸牵着走上台阶。 虽然出嫁的仓促,但东乡侯和唐氏还是尽量的打听镇国公府的消息告诉苏锦,用东乡侯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以,苏锦对镇国公府也有几分粗浅的了解。 栖鹤堂,是镇国公老夫人的住处。 她是老国公的原配嫡妻,和老国公共过患难,甚至为了救老国公差点没命,携手才走到今天,并给老国公生了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分别是大老爷和三老爷,两个女儿嫁的都好,长女现如今是刑部尚书夫人,次女是北宁侯夫人。 在镇国公府,老夫人地位超然,东乡侯和唐氏一再叮嘱苏锦,惹谁都不要惹老夫人。 苏锦铭记于心。 现下镇国公和大老爷都不在京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如今的镇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长房大夫人南漳郡主。 进宫求皇上赐婚让苏锦给谢景宸冲喜的正是她。 南漳郡主乃是当今太后胞妹所出,因得太后宠溺,赐封郡主。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嫡长孙,却不是南漳郡主所出,他的生母另有她人,但这个人是谁,谁也不知道,更没人见过。 据说,当年先皇给谢大老爷和南漳郡主赐婚,谢大老爷并不在京都,是老夫人接的旨。 太后高高兴兴的准备南漳郡主出嫁事宜,谢大老爷回京,却是带着圣旨进宫向皇上请罪,禀明自己和一女子互许终身,承诺八抬大轿娶她为妻,做人不能食言而肥,他给不了南漳郡主正妻之位,请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当时,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猜测纷纭,想知道是哪家姑娘把镇国公世子的魂给勾走了。 先皇赞赏他,决定收回赐婚圣旨,但是太后不同意,并且雷霆震怒。 自古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他私定终身,而且太后怀疑大老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更没有什么互许终身,不过是为了让先皇收回圣旨的搪塞之词而已。 既然互许了终身,那就迎娶那姑娘过门吧,如果迎娶不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谢大老爷离京了一段时间,最后没有带回什么姑娘,倒是抱回来一孩子。 那孩子就是谢景宸。 据说谢景宸的生母身怀六甲,失足落水,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下,就撒手人寰了。 太后质疑谢景宸的身份,逼大老爷和谢景宸当众滴血认亲,镇国公也承认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嫡长孙。 认了嫡长孙,那他的生母自然而然就是嫡妻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桩亲事该告吹了,堂堂郡主给人做填房,也太委屈了些,尤其大老爷有嫡长子,总不能做一辈子填房最后连个爵位都捞不着吧。 出人意料的是,南漳郡主还是嫁了,嫁给大老爷做了继室,并且生了一双儿女。 谢景宸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还有那么一身的毒,还能活下来,苏锦都不得不感叹一声真是不容易啊。 越靠近正堂,苏锦一颗心就跳的越厉害,惶惶不安。 可真进了屋,苏锦懵了。 空荡荡的正堂,除了两丫鬟在擦桌子摆盆栽之外,没有一人。 说好的敬茶的时候,会有一屋子的长辈,让她别贪睡,让长辈久等,到时候落人口舌,并一再叮嘱她要守规矩懂礼仪,虽然她是土匪,但要拿出大家闺秀的气派来,绝不能让人小瞧了。 长辈呢? 一屋子的长辈呢? 可别告诉她,镇国公府的长辈有躲猫猫的癖好。 看来镇国公府压根就没觉得谢景宸还能活着,所以没有准备他们敬茶,所以南漳郡主才派人传话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来。 可怜她怕长辈等,到时候发难,都没吃饱,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敬茶,狠狠的打脸啊。 上赶着不是买卖,一点都不错。 杏儿站在一旁,腮帮子气鼓鼓的,昨天拿大公鸡羞辱她家姑娘,今天又这么漫不经心,也太羞辱人了些! 夫人说过,如果长辈不喝姑娘敬的茶,就是不认姑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苏锦用眼角余光扫了谢景宸一眼,见他脸色冰冷,嘴角挂着一抹讥讽,她揶揄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不至于提前一刻钟,一个长辈也见不着吧?” 就算谢景宸这会儿还昏睡不醒,她也要敬茶的。 谢景宸沉默了一瞬,道,“真带错路了,多谢娘子提醒。” 苏锦,“……。” 大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儿? 我这个初来嫁到的走错就算了,你一个土生土长的说带错路,你不惭愧吗?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不知道这厮为什么这么说,就被谢景宸牵着手,带出了正堂,径直往前。 远走越远,苏锦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又累了?”谢景宸道。 啥?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谢景宸抱了起来。 姥姥的! 他还抱上瘾了! 要不是给他把过脉,就凭他行走如风,还气息平稳,她真的要怀疑他吐血晕倒是不是装出来的。 行吧,你爱抱就抱吧,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也挺好的,苏锦暗搓搓给谢景宸取了个外号:谢抱抱。 但是被谢景宸一路抱到镇国公府的祠堂,看着那一堆摆放齐整的牌位,还有谢景宸递过来的茶盏,苏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来我这回是真的上了贼船了,”苏锦抽搐着嘴角道。 “你是土匪,还怕贼船?”他笑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章 敬茶 敬茶上香之后,又磕了头,谢景宸方才带着苏锦出祠堂。 祠堂偏僻幽静,但阳光打在身上,却别样暖和。 苏锦心情很不错,谢景宸牵着她往前,觉察到苏锦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他脸上扫过,他稍稍侧头,就看到苏锦眸底零星璀璨笑意,仿佛太阳光照射的水面,一池碎金,闪闪发光。 他心情没来由的舒畅,笑道,“有什么想说的?” 苏锦声音清冽道,“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活到今天是靠智商续的命,如果不是受我牵连,你再活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 靠智商续命? 谢景宸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笑道,“你夸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先前夸他演技好,现在夸他聪明,听起来很新颖,让人耳目一新。 “我说的是大实话,”苏锦笑道。 “我知道,”他道。 “……。” 居然不谦虚了。 自负可要不得,还是谦虚点比较好。 轻咳一声,苏锦问道,“和我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吧,我也好帮你解毒。” 要是一般的毒,苏锦能从脉象把出来,但谢景宸的毒,太过复杂,她还是第一次给人治病没有依照她预料的来,虽然没能要到休书,但也不能真的看着他挂掉啊。 谢景宸微微诧异,“我还没答应给你休书,你确定要帮我解毒?” 还算有自知之明,你倒是给我休书啊,不爽快的给休书就算了,丫的连个口头支票都不开,苏锦呲牙道,“谁让我天性善良好说话,先救你,哪天不满意了,再毒死也一样。” 谢景宸,“……。” 呛了喉咙,谢景宸连咳了两声,见苏锦望着自己,他道,“你要再善良点,我可能就吃不消了。” 苏锦妙目一瞪。 那边,一丫鬟从身后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太太让你们去栖鹤堂敬茶。” 有些人啊,赶着去敬茶,爱答不理,不去了吧,又差人来请。 谢景宸带苏锦敬过谢家列祖列宗后,没打算再回栖鹤堂,现在丫鬟来请,说明人到齐了,这才带着苏锦往回走。 先前空荡荡的屋子,这会儿济济一堂。 苏锦粗略的扫了一眼,应该除了国公爷和大老爷,该到的都到齐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眼神清明,眉目慈祥,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许是极少操心的缘故,并不见多少白发,瞥见谢景宸牵着苏锦进屋,慈祥的眸底流露一抹威严,很快又恢复如初。 苏锦只来得及打量老夫人,那边有说话声传来,“丫鬟说瞧见宸儿抱着大少奶奶来栖鹤堂,我说什么也不肯信,这会儿瞧见他们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模样,是真信了,大嫂该放心,国公爷和大哥回京,不会埋怨你擅作主张给宸儿娶了个女土匪做嫡妻。” 从她坐的位置,苏锦猜她应该是镇国公府三太太,再听她的话,尤其是把女土匪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她的机会,可判断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敬而远之。 南漳郡主坐在老夫人右下手,脸上带着笑,温和道,“就是听说冲喜管用,我这才进宫求皇上赐婚,即便失败了,国公爷和老爷怪罪,我也无愧于心。” “大嫂对宸儿的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三太太笑道。 二太太坐在南漳郡主对面,上下扫视苏锦,惊艳道,“大少奶奶生了一副好相貌,便是京都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也没几个比的过的。” 苏锦被夸的脸微红。 结果人家话锋一转,笑道,“要说咱们镇国公府和你们飞虎寨还真是有缘,这一回,要不是漠北出了乱子,国公爷赶着去平乱,就带兵去踏平你们飞虎寨了,大概国公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没来得及去剿灭的山匪摇身一变成了他孙媳妇。” 苏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猿粪就是这么奇妙,妙不可言,妙的她想揍人。 苏锦没接话,二太太又望着谢景宸道,“还没敬老夫人,怎么能先去祠堂敬你娘?” 南漳郡主脸色阴沉了几分。 谢景宸看向二太太,淡漠道,“敬的是谢家列祖列宗,要不是祖宗们庇佑,我只怕真没命了,这几日昏睡不醒,梦到他们了,在梦里叮嘱我善待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我带她来敬茶,你们都不在,便带她先去祠堂敬茶,祖宗在上。” 苏锦惊呆。 她身边站的这男人,不只是容貌妖孽,还智近乎妖啊。 被当街抢了,颜面尽失,对她和颜悦色,在旁人看来就是脑子有病,而且是病的不清,可要谢家列祖列宗认可她,叮嘱他善待她,他听祖宗们的话,那是孝顺有加,谁敢有微词?谁还敢指责谢家列祖列宗们瞎了眼吗? 把祖宗们摆出来,不止谢景宸要好好待她,这一屋子人都得听话。 二老爷和三老爷互望一眼,眉头齐齐一皱,对谢景宸的话将信将疑,但又没法质疑,不是祖宗庇佑,一个被太医们交代准备后事的人,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 但要说祖宗们认可了这个女土匪,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 “先敬茶吧,”老夫人发话道。 丫鬟拿了两蒲团来,摆在老夫人跟前。 苏锦和谢景宸一起跪下,丫鬟端了茶来,苏锦伸手去端,只是刚端起来,指尖一烫,烫的她下意识的松了手。 哐当一声,茶盏摔在地上,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紧接着,就是讥笑声传来,“都说山匪不懂规矩,难道连端茶都不会?” 指尖都烫麻了,苏锦心口堵着一团火,居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算计她,太看不起人了点儿。 指责她没有规矩,接下来就该教她这个女土匪规矩了吧? 这么等不及的送上门给她这女土匪立威,她没有理由不接着。 苏锦没反驳,只拿起绣帕把摔在地上的茶托捡起来,然后起身。 她走到端茶给她的丫鬟跟前,把她的手抓住,把茶托放上去,狠狠的握紧,任丫鬟怎么都挣脱不开。 丫鬟脸色刷白,强忍着不叫。 她不叫,苏锦就不松手。 最后丫鬟眼泪都疼出来了,扛不住叫道,“烫,烫……。” 苏锦这才把手放开。 哐当一声,茶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声音就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人心湖上,激起数仗水幕,一个个背脊发寒。 真不愧是女土匪! 竟这般凶狠! 谢景宸抓起苏锦的手,见她指尖通红,心疼道,“没事吧?” 苏锦回道,“有点疼,幸好我皮不算厚,还感觉到烫,要端给老夫人了,就烫坏她了。” 东乡侯和唐氏叮嘱她不要惹怒老夫人,偏偏第一个惹怒的就是她。 见一个个害怕的看着她,苏锦耸了鼻子问,“相公,我刚刚是不是太凶狠了点儿?” “……有点儿。” 苏锦垂眸道,“爹娘教我,做人要心胸开阔,不要记仇,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以免放在心上,影响心情。” 谢景宸,“……。” “相公,我脾气不好,你不会嫌弃我吧?”苏锦问的小意,一脸期待。 谢景宸一脸宠溺,“不会。” “相公真好。” “……。” 谢景宸耳根微红。 这女人! 他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捆的紧紧的还不够,还要再打个死结才安心,他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一章 窘迫 谢景宸心情郁闷,苏锦比他更郁闷。 她长这么大还没说过这么恶心人的话,自己都被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眼角余光瞥到众人的反应,又心情暗爽。 不论是想借她的手杀人,让她背黑锅,还是想拿她女土匪的身份来羞辱谢景宸,都把苏锦惹毛了。 看不上她,还逼着她冲喜,这是病,得治。 他们越想看到什么,她就越不让他们看到,活活气死他们。 苏锦心情好到爆,然后……就被训斥了。 三老爷一脸严肃道,“这里是栖鹤堂,不是你们沉香轩,打情骂俏也该分点场合。” 不止是训斥,三老爷看谢景宸的眼神还带着失望和痛心,镇国公府对他多年的教诲,居然还顶不上女土匪对他一晚上的影响,他是没见过女人吗,居然把一个女土匪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头疼,真是气的人心肝脾肺肾都隐隐作疼。 苏锦望着谢景宸,清冽的眸子带着迷茫道,“爹爹说的一点不错,你们镇国公府和我们东乡侯府不一样。” 谢景宸挑眉问道,“哪里不一样?” 被晾在一旁的三老爷怒火中烧,眼底酝酿雷霆之怒。 苏锦瞥了丫鬟一眼,小声道,“丫鬟犯错在前,不应该先处置丫鬟吗,怎么先数落你和我呢,你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让我嫁给你冲喜,看见你我感情好,做长辈的不应该很高兴吗?要换做我爹娘,他们会高兴的合不拢嘴,爹爹让我多看多学不懂就问,那以后我是不能人前夸你好,还是应该说你坏话?” 清凌凌的声音在屋子上空徘徊,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口上,一个个哑口无言。 真是小瞧这女土匪了! 先前大刀阔斧,凶悍无比,现在又绵里藏针,小意温柔,对上她,竟然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屋内,静默了半晌,没人说话。 那丫鬟是栖鹤堂的,只有老夫人有处置权。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摆手道,“把丫鬟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再贬去庄子上反省。”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可惜罪证确凿,没人敢帮着说情,最后被捂嘴拖了出去。 很快,啪啪板子声传来。 老夫人淡淡道,“继续敬茶吧。” 丫鬟重新端了茶来,许是方才苏锦太凶残了些,端茶的丫鬟双手都哆嗦,苏锦两眼望天花板,她现在说自己挺温柔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信她? 恭恭敬敬的把茶端给老夫人,老夫人喝了一口,把茶盏放下,她身侧站着的李妈妈便要把事先准备的见面礼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摆了摆手,李妈妈愣了下,就见老夫人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当作见面礼赏给苏锦,并亲自给苏锦戴上。 苏锦起身时,瞥了眼李妈妈来不及收回去的书,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家规。 苏锦有点懵了。 她不是惹恼老夫人了吗,为什么老夫人不赏她家规,反而给她玉镯做见面礼,难道老夫人更喜欢凶悍的孙媳妇? 唐氏告诉她,因为谢大老爷当年娶妻的事,和老夫人起了争执,母子离心,老夫人并不怎么待见谢景宸,所以才叮嘱她惹谁都不要惹老夫人。 敬完了老夫人,接下来就是南漳郡主。 经过先前一闹,敬茶很顺利,但收的见面礼就一言难尽了。 南漳郡主送的是一套赤金头面,一个字形容,丑。 二太太送的是一对玉簪,两个字形容,难看。 三太太送的就更厉害了,她送了一张纸。 南漳郡主和二太太送的好歹一目了然,这送的纸是什么?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苏锦的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 同样好奇的还有二太太,她笑道,“先前来的路上,我就好奇三弟妹准备的见面礼是什么,你卖关子不说,这会儿瞧见,怎么是一张纸?” 二太太笑的意味深长,“这可不是普通的纸,价值千两呢。” “房契?还是地契?”二太太追问道。 三太太轻蔑一笑,吐出两个字来,“欠条。” 苏锦把那张纸拿出来一看,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可不就是张欠条,欠款人正是东乡侯府。 欠条是东乡侯和唐氏给她准备陪嫁欠下的,她还记得那天杏儿屁颠屁颠的跑进屋,高兴道,“京都就是京都,不止繁华还大气呢,那些店铺掌柜的都特别好说话,几千两银子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下就答应赊账,夫人让奴婢来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嗯,人家是不眨眼睛,人家等着打她的脸呢。 这欠条烫手啊。 那边二太太问道,“这欠条是?” 先前卖关子不说的三太太,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欠条是礼部侍郎吴夫人送来给我的,东乡侯府从她陪嫁铺子上赊了千两银子的东西,没付钱,只给了张欠条。 东乡侯横行霸道,她女儿连咱们镇国公府大少爷都敢抢,满京都谁敢招惹,惹怒他,没得连店铺都砸了,忙不迭的把欠条收了,东西任人拿走。 但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吴夫人不甘心,又不敢去东乡侯府讨债,这不和我有几分交情,就来找我想办法,我正好为给大少奶奶准备见面礼发愁,就把这张欠条买下了。” 苏锦脸火辣辣的烧疼,但更让她窘迫还在后面,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老夫人,不好了,国公府门前来了不少人,人手一张欠条,说那些钱是东乡侯府为了给大少奶奶准备陪嫁欠下的,希望国公府能出面帮忙讨债……。” 老夫人脸隐隐发青。 南漳郡主恼道,“这是要把我们镇国公府的脸丢尽才甘心吗?!” 苏锦眸底掠过一抹暗芒,一个个嘴上怕东乡侯府,却敢在她进门第一天,就来镇国公府讨债了,若说不是有人授意,她还真不信。 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苏锦问传话丫鬟道,“可知道一共欠了多少钱?” 丫鬟回道,“差不多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 那是多少? 苏锦沉默了片刻,她换算不过来,那边三太太就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镇国公府要你嫁过来冲喜,东乡侯府没钱还赊账置办嫁妆,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三太太话还没说完,苏锦开口打断她,“相公,你帮我把钱还了吧。” 三太太一口气憋在嗓子眼。 这女土匪! 她还真张的开口! 然而,某大少爷实力宠妻,“好。” “相公真好。”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二章 众怒 这是苏锦第二次说相公真好,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第一次只感觉到肉麻和愤怒,这一次则是羡慕妒忌恨。 她的相公是真好! 不是这女土匪嘴甜如蜜会哄人! 三太太妒忌的后槽牙都疼,她嫁给三老爷十几年,三老爷几时为她这么痛快的花过钱,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千两都没有! 女土匪嫁进门才一天,谢景宸在她身上花的钱就比她嫁给三老爷十几年花的都多,叫她怎么能不妒忌? 然后三老爷就连挨了两记瞪眼,郁闷的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唯有和同病相怜的二老爷相视苦笑。 如果说之前还怀疑谢景宸说的话,这会儿是深信不疑了,要不是谢家列祖列宗叮嘱他善待女土匪,除非他脑子坏掉了,才对女土匪如此掏心掏肺掏腰包。 苏锦站在一旁,虽然知道谢景宸是为了活命,才答应的这么痛快,但不得不说,那一声好,就像是一颗糖,塞进她心窝里,甜丝丝,软麻麻,从心底甜到了脸上。 三太太看不顺眼,发难道,“宸儿知道疼媳妇是好事,但欠债的是东乡侯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东乡侯府欠的债,怎么能让宸儿帮你还?” 苏锦无语,这些人说话都不用从大脑里过一遍吗,这些债可是为了她出嫁才欠下的,要是东乡侯府拿她当泼出去的水,还会举债给她准备陪嫁,让她嫁的风光体面吗? 苏锦没反驳出声,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只见她眨了眨眼,望着谢景宸,软糯道,“相公,你是心甘情愿的吧?” “嗯。”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的令人发指。 谢景宸脸上带着宠溺的笑,眼底则是探究,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该凶残时凶残,该柔软时柔软,刚柔并济,不与人正面交锋,却能三言两句把人气的七窍生烟。 只是聪慧如她,却偏偏做出当街抢人的莽撞之举,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 聪明人干蠢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而非她说的想和他各取所需。 三太太坐在那里,嘴巴都气歪了,她这是一拳头打出去,连女土匪的身都没挨到,自己反倒震出内伤来。 本就气的胸口隐隐做疼了,那女土匪还嫌不够,投过来一记“我相公舍得为我花钱,关你屁事”的神情,三太太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苏锦和谢景宸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气都没地儿撒,灌了半盏茶才把怒气压下。 看三太太气的不轻,二太太嘴角往上勾了勾,南漳郡主这回是看走眼了,这女土匪没有她们想的那么无知,也没有那么好拿捏。 这才一天,就把大少爷收拾的服服帖帖,大少爷虽然身子弱,但骨子里像极了大老爷,桀骜不驯,等闲之人降不住的。 镇国公府这一潭水,半死不活,也该有人来搅一搅了。 二太太瞥了南漳郡主一眼,待眸光收回,她笑道,“我倒是好奇,宸儿年纪轻轻,手里就有这么多钱,都是打哪儿来的?” 还能是哪儿来的,除了大老爷给他的,他病歪歪的身子还能自己挣三万两不成? 三太太心中腹诽,一脸瞧热闹的神情。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偏到这种程度! 十八年了,就是生了一颗石头心,也该焐热了,他呢?! 南漳郡主眼泪涌出来,她咬着唇瓣,让眼泪流回去。 扑面而来的质疑,让苏锦眼睛睁圆了几分,她还以为谢景宸有钱是镇国公府人尽皆知的事,原来不是,他既然一直瞒着,为什么要答应她答应的这么爽快,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暴露了。 苏锦朝谢景宸投过去一记抱歉的眼神,就听他淡漠道,“这钱不是父亲给的。” 居然不是? 三太太不信,刨根问底道,“那是怎么来的?” “祖父给的。” 苏锦,“……。” 默默的,苏锦往旁边挪了挪,她现在主动招认她和谢景宸秀恩爱是假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丫的,这厮给自己拉仇恨的本事太强了,亏得他刚刚说不是谢大老爷给的,她还觉得他求生欲望很强…… 他分明就是活腻了找死啊! 一屋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仇视他的,犯众怒了。 苏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要真是国公爷给他的,他这不是把最疼他的祖父给卖了吗,这么蠢的事,谢景宸应该不会做。 苏锦望着谢景宸,就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过去扶着他,担忧道,“相公,你没事吧?” 谢景宸半边身子都歪在苏锦身上,苏锦抱的很吃力,拿小眼神去戳他,提醒他别太过分。 谢景宸回了她一眼,他对她可是有求必应,这女人居然因为一句话就要和他划清界限,他是真的气着了。 “有点喘,喘不上气,”他艰难道。 苏锦能怎么办,只能帮他顺气,人家对她宠溺有加,她能丢下他不管吗? 谢景宸气顺了,其他人则是气的五脏俱疼,还不敢质问他,万一人家又气的吐血晕倒,回头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谁也担待不起。 结果谢景宸气顺了之后,道,“我刚刚话没说完,祖父给我钱时,说是外祖父给我的,他代为保管十五年,未免我乱花,所以每年只给我一万两。” 这厮哪一天被人打死,苏锦一点都不诧异,他这一口气喘的,连老夫人都动怒了,最后还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再生气也得憋着啊,人家不是不说清楚,这不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么? 人家外祖父给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苏锦扶着谢景宸道,“相公,你还坚持的住吗,不行的话,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景宸摇头,“我没事。” 南漳郡主所出二少爷谢锦川走过来,给苏锦见礼,唤她大嫂。 有他带头,其他少爷姑娘也都纷纷上前,不管对苏锦这个大嫂有多不满,明面上都还恭敬,勉强混了个脸熟。 敬茶到这里就算完事了,苏锦打算告退,结果南漳郡主摆手让谢锦川他们退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出去。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是要做什么? 谢景宸摇头,他也不知道。 只见一嬷嬷朝她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精致的茶碗。 她一走近,一抹药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南漳郡主凌厉的说话声,“把这碗药喝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三章 吹牛 苏锦脸上淡笑湮灭,嬷嬷走上前,道,“大少奶奶,请。” 苏锦扶着谢景宸,冷冷道,“我没病,不需要喝药。”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如果这回不是情非得已,为了给大少爷冲喜,我谢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女土匪做大少奶奶,在京都天子脚下,就敢当众抢男人,在青云山时,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 先前是我大意,没有多想,进了我镇国公府的大门,以前种种,我可以不管,但为了确保我谢家血脉,这碗堕胎药,由不得你不喝。” 就因为她昨晚扒了谢景宸的衣服,被丫鬟看到了,就笃定她把谢景宸怎么着了。 就因为没有从被子上找到落红,就笃定她并非完璧之身。 就因为她呛了赵妈妈一句,就给她准备了这么一碗药。 好! 很好! 她一直避开和她们正面交锋,现在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苏锦脸色冰冷,仿佛蒙了一层淡淡寒霜,二太太温和道,“如果你没有怀身孕,这碗堕胎药不会伤你身体。” 苏锦笑了,“既然不伤身体,那这碗药,我若是不喝,倒显得我心虚了。” 二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锦则道,“是药三分毒,我总要知道我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有药方吗?” 南漳郡主摆手道,“把药方拿给她。” 嬷嬷把药放下,转身去取了药方来。 苏锦把药方打开,扫了一眼,递给谢景宸看,“你看得懂吗?” 明知故问。 “看不懂,”谢景宸摇头。 “那就有劳相公给我找一个看得懂的来,”苏锦道。 谢景宸准备喊人,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南漳郡主就道,“药方也给你了,你还想这么丢脸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苏锦扶着谢景宸坐下,然后站在药碗旁边,道,“只是请个大夫来而已,我苏锦的脸上也没挂着这药就是给我这个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准备的,何来的丢脸? 我只要吃进嘴里的药清清楚楚,镇国公府要真觉得我这么做丢了镇国公府的人,大可以给我一纸休书,我苏锦绝对不会死赖着不走!” 谢景宸坐在一旁,他眉头拧成一团,他能感觉到苏锦这回是真生气了,她要休书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这碗药,绝对有问题。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涂着的丹寇,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莫不是怕我们镇国公府在药里头给你下毒吧?” 苏锦默了默道,“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三婶,我就是怕这药里有毒。” 三太太愣了下,没想到苏锦这么坦诚,随即扑哧一笑,道,“你放心,可不敢毒死你,要真这么做了,你爹娘还不得带人把我们镇国公府给拆了?” 苏锦心口一松,道,“看来真是我多心了,二婶说这碗药只要没怀身孕,就不伤身体,三婶又说没毒,完全可以放心的喝,我看这碗药分量足足的,我喝一大半,另外一小半让大姑娘陪我喝,如果不肯的话,那我可也要怀疑大姑娘不清不白了。” “你!”南漳郡主气的冒烟。 谢大姑娘,谢锦瑜,正是南漳郡主所出。 她生气,苏锦可不怕她,南漳郡主笑了,“看来今儿没人陪着,你是疑心到底了,我陪你喝。”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南漳郡主吩咐嬷嬷道,“把药端过来。” 嬷嬷走过来,苏锦眉眼一笑,把药端起来,朝南漳郡主走了过去。 南漳郡主脸阴沉的可怕,苏锦恭恭敬敬道,“母亲,请。” 南漳郡主伸手,接过药碗,咕噜喝了两口,等递给苏锦的时候,苏锦手一抖,没接住药碗,哐当一声,药碗砸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瓣。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苏锦回头望着谢景宸,急道,“相公,怎么办?” 谢景宸扶额,道,“真是笨手笨脚的,把药方给我,我让人重新抓一副药煎给你服下。” 说完,谢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我来办这件事,母亲应该放心吧。” “我自然放心。” 这几个字,是从南漳郡主牙缝中挤出来的。 苏锦麻溜的福身,扶着谢景宸出了栖鹤堂。 等到四下无人,谢景宸不解道,“那碗药有什么问题?” 一般人看到南漳郡主喝了药,什么疑心都该打消了。 苏锦冷笑道,“那是一碗绝子药。” 南漳郡主儿女双全,这碗药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 谢景宸眸光一冷。 杏儿眼睛睁圆,愤岔道,“要不是姑娘会医术,就着了她们的道了,她们心怎么这么狠,还好姑娘聪明,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锦泼冷水道,“她没有真的喝,只是装样子给我看的。” 杏儿这回是真生气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苏锦拉住杏儿道,“这事就别告诉他们了,我也没吃亏,省的他们担心。” 没有根基的东乡侯府怎么可能是镇国公府的对手,没有证据,就是她污蔑南漳郡主。 “那就这样忍了?”杏儿撅嘴道。 “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她们这么歹毒,能不能活三年,奴婢心里都没底……。”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看到没有,我家丫鬟都懂的道理,谢大少爷不会不懂吧?”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相公。” “呸!不要脸!” 杏儿,“……。” 谢景宸,“……。” 两人齐齐望着苏锦。 苏锦泪流满面,说话没经过大脑,她能不能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苏锦只能当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前走。 身后,是谢景宸的低笑声。 苏锦听的牙根痒痒,别人失足,成千古恨的却是她,窦娥都没她冤! 走了几步之后,苏锦又转身走到谢景宸身边,问道,“你还有多少钱?” 杏儿嘴快道,“姑爷不是帮姑娘付三万两吗,咱们也别逮着姑爷一个打劫,镇国公府还有许多人呢,打劫他们。” 苏锦当场凌乱,敲着杏儿脑袋瓜问,“偌大一个镇国公府,我们能打劫谁?” 杏儿摸着脑门,委屈道,“姑娘,你变了,你以前说这世上就没有打劫不了的人,只有不用心的山匪,只要从你眼皮子底下过的,除了你不想打劫的,就没有能逃出你手掌心的。” “……你没听出来我那是在吹牛吗?” “奴婢知道啊,奴婢喜欢听姑娘吹牛。” 苏锦,“……。” 谢景宸的笑声听得苏锦面红耳赤,笑什么笑,她不要面子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妙目一瞪道,“别笑岔气了。” 谢景宸忍住不笑,只是怎么也憋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道,“还没听你吹牛过,吹个给我看看?” 苏锦呲牙,喜欢听人吹牛,什么癖好,“你把牛牵来,我立马吹给你看。” 这女人…… 脑袋果然灵活。 谢景宸笑着牵过苏锦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养牛场,让你一次吹个够。” 苏锦脸一红,反手拽住谢景宸道,“那多麻烦,养牛场肯定臭气哄哄,别熏着你了,你要真想看,哪用得着舍近求远,我立刻马上吹给你看。” 谢景宸挑眉,眸底隐隐有期待,就见苏锦凑过来,朝他吹了下,眼底闪过捉黠道,“感受到了吧。” 凑过来的脸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不染纤尘,楚楚动人。 谢景宸一时看入了神,苏锦又问了一声,他抬手要去捏她的脸,这女人,居然把他比作牛。 只是手还没碰到苏锦的脸,忽然,他眉头一皱,往那边大树旁望去,“别躲了,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肆意欢快的笑声传来,一道俊逸的身影从树上跳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男子看上去比谢景宸稍小一岁,但神采飞扬,洋溢着蓬勃朝气,就是说出口的话不是欠揍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见过牛兄、牛嫂。” 他憋笑道。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四章 讨教 苏锦脸火辣辣的烧疼,偷听被抓包,脸不红气不喘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打趣他们,看来和谢景宸关系挺好。 经谢景宸介绍,苏锦才知道男子是靖国侯世子楚舜。 谢景宸看着他,问道,“怎么来国公府了?” 楚舜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在街上听到些流言蜚语,不大放心,来看看你么?” 苏锦嘴角狠狠扯了下,默默抬脚走远几步。 既然是流言蜚语,又不大放心,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她还是不听为好,免得尴尬。 不然一会儿脸红吧,人家诧异,这女土匪居然还会脸红。 不脸红吧,人家惊叹,果然是女土匪,就是脸皮厚。 苏锦一转身,就听背后有声音传来,她差点没直接摔趴下,只听楚舜问谢景宸,“清白真的不在了?” “胡说什么,”谢景宸恼道。 楚舜肩膀直抖,“街上盛传你被女土匪霸王硬上弓了,而且这流言可是从镇国公府传出去的,说你昨晚还昏迷不醒,就被女土匪扒了个精光,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吃干抹净,形容消瘦……。”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楚舜话一收,怅然道,“结果我看到的和流言截然相反,亏得我还怕你遭受羞辱想不开寻死,火急火燎的赶来……。” 一路上,他都想好怎么安慰他了,结果看到的是他和女土匪打情骂俏,有说有笑,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高兴过,他能说他惊呆了吗? 楚舜心情有点复杂,有点痛心,有点恨铁不成钢,“那女土匪就这么把你睡服了?” 谢景宸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咬牙道,“那些话,你也信?!” 楚舜叹息,“你要清醒着,我肯定相信你会抵死不从的,这不是昏迷不醒吗?她喜欢你,又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这么错失良机,真的很难叫人相信,你就别否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谢景宸差点喷血,要不是他救过他,这会儿他早踹他进湖里凉快去了。 苏锦站的远远的,风徐徐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感觉到靖国侯世子频频朝她这边张望,苏锦好奇谢景宸和他说了些什么。 站了小会儿,靖国侯世子走过来,谢景宸落后几步,那脸色臭的,比昨晚醒过来看见她,掐她脖子时还要难看三分。 靖国侯世子的神情就张扬的多,眉飞色舞的,看她的眼神带着诧异和打量,还有点不敢置信,只道,“往后有什么头疼脑热,我就来麻烦大嫂了,这些天,大嫂要逛街,一定要把大哥带上,让他给你挡臭鸡蛋。” 苏锦眼角狠狠颤抖了下,想到昨天出嫁,坐在花轿里就被人扔臭鸡蛋了,上街还不知道有多惨,看来不拉着谢景宸上街秀一波恩爱,以后都不能随便逛街了。 苏锦郁闷,在现代,秀恩爱分的快,可在古代,恰恰相反啊,这一波波恩爱秀完,还怎么要休书? 苏锦一走神,楚舜的折扇在她跟前晃了下,苏锦回过神笑问,“靖国侯世子不会也准备了臭鸡蛋吧?” 楚舜喉咙一呛,连咳了两声道,“我这人比较真诚,大嫂问,我就说实话了,我准备的是石头。” 苏锦,“……。” 这实话真是太扎心了。 结果楚舜话锋一转,笑道,“和世嫂开玩笑的,像我这么武功盖世,可摘叶飞花,杀人于无形,哪里用得着石头。” 苏锦眼睛眨了眨,望向谢景宸,就听他淡淡道,“他在教你,京都的人都是怎么吹牛的。” 楚舜摆手,一本正经道,“说教那是班门弄斧,只能说是互相讨教,毕竟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般人吹牛偏于浮夸,令人厌恶,而世嫂吹牛的方式就清新脱俗的多,轻轻一口气就把世兄吹成了牛,此等境界,生平仅见。” 某牛,“……。” 感觉到谢景宸快要发飙了,楚舜赶紧闪人,走之前,还对苏锦来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先前苏锦还觉得靖国侯世子是谢景宸的好友,现在看来损友的成分更多一点,这不是怂恿她趁着谢景宸中毒,赶紧霸王硬上弓吗,不然等他病愈,就没有这么好机会了。 杏儿站在一旁,生气道,“靖国侯世子没安好心。” 苏锦望着她,道,“怎么没安好心?” 杏儿就道,“这花哪是能随便折的,前些日子,姑娘进宫,皇上让姑娘把皇宫当自己家,姑娘当真了,在御花园里摘了几朵花,碰巧是惠宁公主种的,要不是姑娘救过皇上,那天就要被抬着出宫了。” 此花非彼花啊,不过苏锦在宫里摘过花的事,她还真不知道。 “我和惠宁公主应该没结仇吧?”苏锦随口问道。 杏儿道,“当然结仇了,姑娘只摘她两朵花,她就要砍姑娘的手,姑娘抽了她一鞭子,她肯定恨死姑娘了。” 苏锦腿有点软,“惠宁公主谁生的?” “皇后生的啊,”杏儿回道。 苏锦如遭雷劈,还能不能更坑一点儿啊。 当今皇后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和南漳郡主是表姐妹啊,南漳郡主给她一碗绝子药,只怕不只是报复她丢了镇国公府的颜面,还有替惠宁郡主出气。 “这些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苏锦皱眉道。 杏儿眨眼道,“这事侯爷和夫人都不知道啊,进宫之前,夫人叮嘱姑娘不得惹事,否则家法伺候,姑娘怕挨骂,不许奴婢告诉他们,这事也没传出宫,奴婢一时间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 见苏锦脸色难看,杏儿安慰她道,“不就是抽了惠宁公主一鞭子吗,之前救皇上的时候,姑娘还不小心抽了皇上一鞭子呢,皇上不都没生气,侯爷还偷偷和夫人说,那鞭子抽的他心花怒放,不愧是他的好女儿呢。”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她那便宜爹的脑回路,她是捉摸不透了,但是杏儿,她得好好管教,“这事,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呢。”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杏儿把苏锦拉到一旁,小声道,“这事不能往外说,奴婢知道,是侯爷叮嘱让奴婢不经意间泄露给姑爷的,好让姑爷有心理准备,连皇上都抽了,这世上没人是姑娘抽不得的。 以后姑娘抽姑爷的时候,姑爷得乖乖站在那里,不能跑,更不能反抗,侯爷还叮嘱姑娘要给姑爷留点面子,别抽脸,可以扒光了再抽,外人看不见。” 苏锦,“……。” 谢景宸,“……。” 默了默,苏锦问道,“抽鞭子的时候,要不要顺带点几根蜡烛?”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五章 挣钱 天空碧蓝,白云朵朵,云轻如棉。 苏锦和谢景宸并肩走在前面,杏儿落后几步,清秀的脸庞上带着迷茫和懵懂。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姑娘为什么问她抽鞭子的时候,需不需要点蜡烛,她确定侯爷没有说过这话,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啊。 大白天的,肯定不需要点蜡烛,晚上,就是不抽姑爷,也得点蜡烛不是? 苏锦手摸着腮帮子,阻止嘴角继续抽搐,她一直以为东乡侯脑回路不同寻常,其实她娘唐氏也不遑多让。 就刚刚,结束抽鞭子的话题之后,她随口问了杏儿一句,“我爹还有没有别的话需要你转达的?”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侯爷没说别的了,倒是夫人说姑娘你鞭子准头不行,得空了,要多练练。” 当时,她就懵了,“你不是说我娘不许我练武吗?” 杏儿点头,“是啊,夫人一直不许姑娘练武的,以至于姑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成为绝顶高手,背后没少埋怨夫人拖你后腿,奴婢就是这么和夫人说的,夫人说她以前不让姑娘习武,是觉得女儿家不宜舞刀弄棍,会嫁不出去,现在已经嫁出去了,自然另当别论。” 另、当、别、论…… 这四个字在苏锦脑中徘徊不去,有点同情谢景宸了,她望向谢景宸,问道,“你会鞭子吗?” “你打算让我教你?”谢景宸眸光有点复杂。 “嗯。” “教会了你,然后抽我?” “……。” 天可怜见,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苏锦抽了惠宁公主一鞭子,肯定被记仇了,她不是真的东乡侯之女,不会耍鞭子,万一碰上谁要和她切磋切磋,她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何况皇上赏赐了她那么一根鞭子,束之高阁的话太过可惜了。 但杏儿那番话说的太早了,现在否认,估计谢景宸也不会信,苏锦便望着谢景宸,看了好几眼,谢景宸皱眉道,“看什么?” 苏锦很认真道,“我打算回去试试,我的准头有多差,只要不出现我抽你后背,结果抽了你脑袋瓜,准备抽你胸前,结果伤了你的脸的情况,我就不练习了,舞刀弄枪确实不大好。” 谢景宸磨牙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锦轻笑一声,拍他胸口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要威胁你,我就不用鞭子了,而是给你下点毒,和昨晚似的不省人事,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都不用鞭子,用棍子就打的你上蹿下跳……。” 见谢景宸脸上笑容僵硬,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苏锦默默的改了口,“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晕着,跳不起来。” 谢景宸真恨不得抬手掐死眼前这女人,免得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她活活给气死了。 在苏锦拍谢景宸胸口的时候,她的手就被谢景宸抓住了,她用力抽回来,可惜怎么用力都不行。 这一幕,在走过路过的丫鬟眼里,就是她们家大少爷抓着女土匪的手不愿意松开,狠狠撇过脸去,生怕多看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却不知两人枪药味很重,谢景宸问道,“你再说一遍,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惨遭打脸啊。 刚刚说完,手就被抓的动弹不得,明显她更弱一点,可就这么认怂了,太丢人,输人不输阵,苏锦眼珠子一转,害羞道,“相公,你快松手,人家手都要被你摸掉一层皮了。” 音调七拐八拐,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谢景宸,“……。” 一旁路过的丫鬟飞快的投过来一记“大少爷,你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的眼神。 女土匪皮糙肉厚,都不让你握了,你还握着不放! 有骨气点,以后都别搭理她了! 苏锦憋笑,憋的谢景宸气的浑身无力,抓着苏锦往沉香轩走。 身后,丫鬟痛心的眼神一路尾随:大少爷是真没救了! 前脚苏锦被谢景宸拽着回沉香轩,后脚前院二管事追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那些铺子管事的还等着拿钱。” 谢景宸把苏锦的手松开,让管事的随他去书房。 苏锦揉着被谢景宸抓疼的手,问杏儿道,“青云山很穷吗?” 杏儿摇头,“不穷啊,几个月前,奴婢还看到有人抬了两大箱子黄金进山寨,不知道是打劫了谁的。” “那还赊一堆账?”苏锦就猜到不会穷,不然朝廷怎么会年年剿匪。 杏儿道,“侯爷和夫人进京,就带了一千两银子,说京都权贵富得流油,随便刮点,就够咱们飞虎寨过一年半载了,带太多累赘,只是姑娘你嫁的太快了,侯爷都还没有找到打劫的目标,手里头没钱,只能先赊账了。” 苏锦,“……。” 敢情赊账已经算好的了。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不是飞虎寨了啊,那些朝堂大臣,哪个好打劫,别钱没劫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有这么不省心的爹,苏锦也是头疼,她得想办法挣钱。 挣钱之前,得想办法借钱,她刚刚好像把人给得罪了…… 苏锦朝书房走去,正好碰到管事的出来,手里头拿着一沓银票。 在书房门口站了会儿,苏锦吩咐杏儿道,“去把皇上赏赐我的鞭子拿来。” 杏儿啊了一声,苏锦催道,“快去。” 杏儿没敢耽搁,飞快的回了内屋。 等看到杏儿过来,苏锦这才推门进去,她走到书桌前,杏儿站的远远的,迟迟不过来,苏锦催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把鞭子给我。” 杏儿有点后悔,她那话说的太早了些,她走过来道,“姑爷才帮姑娘还了侯府欠的债,又身子虚弱,也没得罪姑娘,咱们别太凶悍了,改日再吧。” 谢景宸拧着眉头,不知道这一对主仆玩什么把戏。 苏锦两眼一翻,她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她直接去拿鞭子,结果杏儿力气大,她居然抢不过来。 苏锦恼道,“放手。” 她一瞪眼,杏儿就把手松了,同情的看了眼谢景宸。 苏锦拿了鞭子,深呼一口气,直接把鞭子放到谢景宸跟前的书桌上。 她还没开口。 杏儿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两根蜡烛摆鞭子旁边。 苏锦,“……。”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六章 打劫 笔趣阁 ,最快更新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苏锦是打算把皇上赏赐给她的鞭子抵押给谢景宸,现在杏儿把蜡烛一摆,顿时变了味,感觉她要为借钱卖身了。 她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啊,这小丫鬟要不要这么尽职尽责? 苏锦泪流满面。 谢景宸一手拿鞭子,一手拿蜡烛,望着苏锦道,“这又是鞭子,又是蜡烛,你想做什么?” 他问的很认真,苏锦回道,“没什么!” 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蜡烛抢了回来,随手扔窗外去。 两根蜡烛,一根扔出去了,一根撞了窗柩弹了回来。 谢景宸来回看了下书桌和窗户的距离,这么近都扔不出去,这准头……他一点都不怀疑苏锦抽他后背,最后伤他脑袋的话是真的。 但要说没什么,他不信,她脸上的淡淡窘迫,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越发好奇蜡烛和鞭子凑到一起是什么用意。 深呼一口气,苏锦指着鞭子道,“我把这鞭子抵押给你,你帮东乡侯府还的债,我会连本带利还你,你再借我点钱。” 谢景宸把鞭子放下,道,“我用不着鞭子,三万两是给你的诊金。” “我更希望你把休书给我做诊金,”苏锦道。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做不出这么恩将仇报的事。” 苏锦一口气涌到喉咙口,“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良心不痛吗?” 进门第一天,就给她端一碗绝子药的镇国公府,对她来说,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被休了,是名声不好听,可她一女土匪,本来就没名声可丢的了,被休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要真被扫地出门,还不知到背后有多少人拍手称好。 杏儿站在一旁,神情呆呆的,她听了半天,姑娘的意思是不要三万两,要休书吗? 姑娘是不是傻透顶了啊。 要命的是,姑爷还不答应,姑爷好像更傻。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从铁甲卫包围东乡侯府起,你就该知道自己踢到的是块铁板,就算我答应给你休书,镇国公府也绝不会允许被休的大少奶奶另嫁他人,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青灯古佛?” 杏儿急眼了,拽着苏锦的云袖道,“姑娘,你别要休书了,待在镇国公府怎么也比出家好,出家了就不能吃肉了。” 对于一个喜欢吃肉的丫鬟来说,不让她吃肉,就等于是要了她大半条命了。 苏锦深呼吸,“我就不信只有这一条路。” “的确还有一条。” “我就说吧……。” “那就是死。” “……” 苏锦嗓子一噎,恶狠狠的瞪着谢景宸,提醒他,“我可是女土匪!”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没趣。 “我知道。” 苏锦眼睛微眯,“知道?既然知道,那你还不赶紧把钱交出来,非得要我打劫才给我吗!从现在起,沉香轩归我了!” 杏儿被苏锦的气势震慑了,还有点感动,这才是她家姑娘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气势啊。 杏儿又找回了在青云山和姑娘一起打劫的感觉,往苏锦身边一站,配合道,“不止是沉香轩,以后整个镇国公府都是我家姑娘的!” 苏锦,“……。” 谢景宸,“……。” 这才是真土匪啊,她要个沉香轩,人家就敢要整个镇国公府了。 她能不能说一句,丫鬟说的话,不代表她的?她还是不大习惯吹牛…… 回头得提醒杏儿一声,出了沉香轩,别真的拿镇国公府当她的地盘,会被人打死的。 见谢景宸嘴角抽搐,苏锦耳根微红,气势汹汹道,“看什么看,赶紧把钱拿出来!” 谢景宸,“……。” 这才半天,就暴露出土匪本性了,他还以为她怎么也要装三五天。 谢景宸把抽屉里的锦盒拿出来,都不用苏锦吩咐,杏儿上道的接了锦盒,把银票拿出来数数,道,“姑娘,有两万五千两。” 苏锦眉头一皱。 她是在想这么多钱够不够开间铺子,杏儿却理解为嫌钱少了,问道,“老实交代,身上还有没有藏银票?” 谢景宸一记冷眼扫过来,杏儿吓的直往苏锦身后躲。 姑爷好凶。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看来还真藏了,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搜?” 谢景宸眼睛都冒火星了,“你这女人,别太过分!” 苏锦哼了一声,“现在给我休书也还来得及。” 谢景宸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把抽屉打开,把最后一张银票拍桌子上,豁然起身离开,免得留下会被活活气死。 他前脚走,后脚苏锦就霸占了他的位置,把跟前的白纸用镇纸抚平,准备提笔沾墨,杏儿则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还没有。” 屋外,谢景宸顿住脚步,眉头拧紧,就听到屋内传来一段对话: “没想到,他还挺有钱。” “奴婢跟着姑娘打劫了几十回,还是头一回碰到姑爷这么好打劫的,姑爷这么弱,欺负他,奴婢良心有点痛,夫人不许咱们欺负老弱病残的。” “他哪里弱了?”苏锦嘴角抽搐。 “没有比姑爷更弱的了!奴婢和姑娘出来打劫,整整两年,也才打劫了六十三两银子,还在青云山上埋着呢,姑娘都没舍得用。” “……。” “还是侯爷说的对,京都果然富得流油,连姑爷身上都有几万两,其他人肯定更有钱。” “嗯,打劫的事先放一边,以后在外面千万别吹牛。” “奴婢没吹牛啊。” “……你觉得我能霸占整个镇国公府吗?” “不用霸占啊,以后镇国公府肯定是姑娘说了算。” “你确定?” “侯爷说了,他来了京都,以后就是天老大,皇上老二,他排老四。” “老三是谁?” “姑娘你啊。” “……我就这么被吹牛了?” “侯爷从来不吹牛。” “这话肯定我爹说的吧。” “是夫人说的。” “……。” 屋外,暗卫闪身出现,望着谢景宸道,“爷,属下看你还是把大少奶奶休了吧。” “这一家子,有意思。” 暗卫,“……。” 哪有意思了,牛皮都快顶破天了。 大少奶奶进门,除了赊来的陪嫁外,身边就一个丫鬟,还没规没矩的,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就这样,也敢放话要霸占整个镇国公府,暗卫也是服气。 谢景宸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笑道,“以前是青云山闹匪患,现在看来,京都要闹匪患了。” 暗卫扶额,大少爷还笑的出来,最先遭难的就是大少爷你啊。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七章 记性 书房内,苏锦画好图纸,轻轻吹干墨迹。 半天功夫,杏儿已经把书房摸透了,两个字形容:无趣。 除了书,还是书。 唯一好玩的就是临窗处的棋盘,还偏偏缺了个弹弓。 她有些怀念在青云山的日子,夫人让姑娘学下棋,姑娘硬生生的把两棋盒棋子当石头给打的漫山遍野都是。 还有侯爷派人掳上山的先生,教姑娘琴棋书画,差点被姑娘气中风。 姑娘说过,她要做大齐最大的土匪,会读书识字就够对不起土匪二字了,再会琴棋书画会和其他土匪格格不入的。 哪天她出口成章,在青云山上对月吟诗,别人会当她脑子有病。 先生教了一个月,姑娘只学会了画乌龟,从来不说脏话的先生和侯爷说姑娘是榆木脑袋,再逼他教下去,他宁肯一头撞死。 侯爷觉得不是姑娘笨,是先生不会教,又重新掳了一个上来,姑娘学了一个月,连乌龟都不会画了…… 侯爷气的把那先生一通暴揍。 姑娘琴棋书画不会,喜欢舞刀弄棍,又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 学个鞭子,抽别人的还没有抽她自己的多。 可现在姑娘提笔作画,娴熟无比,让她有些恍惚,这好像是别人家的姑娘,是个大家闺秀。 可这明明就是她家姑娘啊,只是摔了一跤,就把浑身的匪气全摔没了? 夫人说姑娘天生就该是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一学就会,偏偏不学,舞刀弄棍没有天赋,却偏要学,难道姑娘这一摔,榆木脑袋开了窍? 可从小到大,姑娘摔的次数也不少啊,夫人都怀疑姑娘是不是脑袋着地次数太多,摔不灵光了…… 杏儿叹息,歪靠着门,百无聊赖,像一朵奄奄的花朵。 见苏锦伸懒腰,她又立刻精神抖擞,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好奇道,“姑娘,你说这后面会是通向什么地方呢?” 书房开了个侧门,一眼望不到头。 苏锦起身笑道,“你不是去看过吗?” “奴婢怕姑娘叫我,没敢走远,”杏儿回道。 正好,她也想四处走走,熟悉下刚刚霸占的沉香轩。 苏锦走在前面,杏儿紧随其后道,“姑娘,夫人让你做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后,找人牙子买几个可靠的丫鬟,你打算什么时候买啊,万一哪天奴婢想出府玩,就没人伺候你了。” 提到这事,苏锦就四肢无力,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进京也有段时间了,在搬进侯府之前,唐氏就想添几个丫鬟,奈何青云山飞虎寨恶名远播,那些人牙子怕东乡侯府不给钱,根本就不接活,以前勉强凑合,毕竟不是权贵之家,讲究那么多,伺候的人少点也没什么。 但苏锦出嫁,总不能就带一个陪嫁丫鬟吧,东乡侯动了怒,不做东乡侯府的生意,就揍的人牙子满地找牙。 人牙子吓的不轻,颤颤巍巍的领着丫鬟来,结果临到侯府门前,那些丫鬟们就跟上刑场似的嚎嚎大哭,根本拦不住,哭声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东乡侯府办丧事。 东乡侯气的掀桌子,唐氏死心了,让人把人牙子打发走,把东乡侯府里的丫鬟凑凑,算上杏儿,勉强凑了六个丫鬟。 东乡侯和唐氏想把最好的都给苏锦。 但苏锦能要吗? 要了这六个丫鬟,东乡侯府里除了小厮,就剩三婆子了,其中一个还闪了腰。 来个客,还得唐氏端茶递水,成何体统。 总归是丢脸,不如一次丢的彻底点,遮遮掩掩,反倒失了大气。 “明天要回门,后天让人牙子带丫鬟来,”苏锦道。 主仆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曲径通幽,绿树成荫,穿过假山,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竹林,修直挺拔,直冲云霄。 风徐徐吹来,竹叶飒飒作响。 竹林旁,建了一座竹屋,清幽雅致,远处是莲花池,莲池中间是凉亭,翘角飞檐,景致如画。 “好美的地方!” 杏儿惊叹出声。 苏锦也被这地方惊艳了,没想到沉香轩后面会别有洞天。 杏儿喜欢水,一溜烟跑凉亭去了,苏锦更喜欢竹屋,她抬脚走过去。 等上台阶,才发现谢景宸在屋内,她笑道,“这地方不错。” “嗯。” “我要了。” “……。” 谢景宸抬手扶额。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他身边站着的暗卫道,“大少奶奶,这后院是国公爷特意平了座院子给大少爷修建的,用来静养的地方。” 果然受宠,苏锦走过来,笑道,“有我给你家大少爷治病,他很快就不需要静养了。” 暗卫,“……。” 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苏锦把竹屋扫了一圈,越看越满意,把怀里画的图纸递给暗卫道,“尽快把图纸上的东西准备好,我也好给你家大少爷解毒。” 屋外,杏儿跑过来,道,“这么美的地方,看的人肚子都饿了,姑娘,你饿不饿?” 当然饿了。 “去把饭菜端来,我们就在这里吃。” 很快,杏儿就把饭菜端了来,在门口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飘香,把竹屋淡淡的墨香掩盖。 苏锦吃了两筷子。 谢景宸重重的咳了两声,惊的杏儿送到嘴边的鸡腿都咳掉在了裙摆上。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出来,她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吃饭?” 谢景宸黑着脸,一字一顿道,“我晒晒太阳就饱了。” 苏锦,“……。” 不就不小心漏了一起两个字么,至于这么呛她吗? “餐风饮露,果然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苏锦佩服,下一句,“这菜味道真不错。” 杏儿点头,懵懵懂懂的补了一刀,“厨房管事妈妈说不知道姑娘的喜好,做的都是姑爷喜欢的。” 某姑爷,“……。” 谢景宸眸底一簇火苗跳跃,两眼盯着苏锦,盯的苏锦好像哪里对不起他似的。 不就没叫他吃饭吗? 食欲都快被他盯没了。 苏锦把筷子放下,对杏儿道,“他记性不好,我两把早上的情景重复下,帮他回忆回忆。” 杏儿一脸懵懂。 只见苏锦清了清嗓子,望向谢景宸道,“你不说话,我感觉自己对着根木头在吃饭,我实在吃不下,以后我们不用每天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 杏儿恍然大悟,两个字蹦出来: “随你。” 谢景宸,“……。” 这女人! 真想把她掐死!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八章 吃饭 最后,谢景宸还是坐在了苏锦对面,吃上了厨房管事妈妈为他准备的美味佳肴,至于杏儿,被某个忠心为主的暗卫拎小鸡似的直接从小凳子上拎了起来。 起初,杏儿还奋力反抗,抵死不从,结果暗卫用两盘子红烧肉和十只鸡腿就把她收买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苏锦忍俊不禁。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虽然没明说,但眼神写着:你这主子在丫鬟眼中的分量还不及红烧肉重,有什么可乐的? 苏锦一口气堵在胸口。 太看不起人了! 她把筷子放下,朝丫鬟喊了一声,“杏儿。” 杏儿回头,摆手道,“姑娘,奴婢去吃红烧肉,一会儿就回来。” 苏锦笑容僵硬。 谢景宸闷笑。 但很快,又掉换了个。 杏儿喘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姑娘,你有等不及的事,你就使唤姑爷,奴婢很快就回来。” 某姑爷,“……。” 杏儿,好样的! 苏锦抖着肩膀,把筷子拿起来,道,“看见没有,没有红烧肉分量重的是你谢大少爷。” 谢景宸黑着张脸,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丫鬟,居然明目张胆的怂恿苏锦拿他当下人使唤,还有没有一点做丫鬟的觉悟?! 见苏锦心情灿烂的吃着菜,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道,“好好管教你的丫鬟,整个镇国公府的丫鬟加起来,胆子都不及你丫鬟一个大!” 这一点,苏锦不得不承认。 杏儿的胆子的确很大,这和她的性子有关,这丫鬟记性挺好,东乡侯和唐氏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不仅深信不疑,还会举一反三。 苏锦不小心抽过皇上,这世上就没有她不能抽的人。 杏儿和皇上说过话,这世上就没有人是她不能聊上几句的,连和皇上说话,她都不怕,她用得着怕其他人吗? 她可是青云山飞虎寨的人。 她家姑娘地位排第三,她是姑娘最信任的人,只要不惹老天爷,不惹皇上,在她家姑娘的地盘上,她可以横着走,就是捋一下侯爷的倒毛,也不是就一定不行,谁让他排第四,屈居姑娘之下。 有侯爷和姑娘罩着,她有恃无恐,却没想过她家侯爷和姑娘还没有她想的那么强大……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东乡侯画了个美好的大饼,还挂在墙上,这丫鬟就先捡到大饼渣子,而且吃的喷香。 谢景宸的言外之意,苏锦明白,杏儿身上的土匪气很浓,现在不管教,回头闯了祸,再管教就迟了。 可她想说的是,连个丫鬟都这么胆大了,东乡侯府还不得匪气冲天? 杏儿只是受影响,真正的源头还在她爹娘那里…… 感觉到谢景宸在看她,似乎是在等她表态,她是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吗? “你对杏儿的夸赞,我会帮你转达的,”苏锦认真道。 谢景宸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对牛弹琴,”他磨牙道。 苏锦眨眨眼,“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饭还没吃完呢,就又想听琴了,我不会。” 某牛,“……!” 谢景宸端了碗起身,把眼跟前的松鼠桂鱼端起,进屋吃饭了。 他怕再待下去,这顿饭都没命吃完。 苏锦咬着筷子,肩膀差点抖脱臼。 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杏儿拎着食盒回来,就看到苏锦坐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她眼睛扫了一遍也没看到谢景宸的人影。 她快步走过来,暗卫紧随其后。 等发现谢景宸在屋子里吃饭,两人都惊呆了。 暗卫痛心都刻在了脸上,他都豁出去把丫鬟拎走了,给大少爷腾了位置,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被大少奶奶赶进屋吃饭了,她五个菜,大少爷一个,这也太过分了,爷,你这样子,还怎么振夫纲? 杏儿望着苏锦,见苏锦伸筷子夹菜,她道,“姑娘,你有点过分了,姑爷都没钱了,你还不让人吃饱饭。” 苏锦筷子夹空,眼前的锦绣虾球被端起来,杏儿直接端进了屋。 刚走上前,就听谢景宸恼暗卫道,“那什么神情,你主子我没那么弱,是我嫌她聒噪,一个人吃饭清净。” 暗卫也觉得大少爷没那么弱,然后……杏儿生气了。 亏得她还觉得姑爷被姑娘欺负可怜,给他送菜来,原来是他嫌弃姑娘聒噪!害她冤枉了姑娘! 再然后,某大少爷连一盘松鼠桂鱼都没有了。 杏儿把松鼠桂鱼一并端了回来,放小几上,殷勤道,“姑娘,你多吃点。” 苏锦抬手戳了杏儿脑门一下,道,“知道冤枉我了吧,以后长点记性,你家姑娘我心地善良,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奴婢记住了。” 主仆两有说有笑,屋内暗卫盯着自家大少爷碗里那半碗米饭,嘴角抽搐不止,递台阶过去,让尴尬在半空的某大少爷顺梯子下来,“爷,你应该吃饱了吧,属下把碗拿回去。” “气饱了!” 那主仆两不让他吃菜,团结一致,自家暗卫不想办法给他端菜来就算了,连饭都不打算让他吃了。 谢景宸把碗放下,道,“去禀告一声,就说明天我不陪大少奶奶回门了,回门礼添三成。” 杏儿一听,望着苏锦道,“姑娘,明天就我们两回去吗?” 苏锦眸底闪过一抹危险光芒。 小命都难保了,居然还敢威胁她。 可偏偏,她还就受人家威胁了,他明天没有性命之忧,她却不得不回门,没有谢景宸陪着,她都不知道回门的马车得挨多少臭鸡蛋。 那味道…… 苏锦深呼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端起菜,苏锦进了屋,瞥了暗卫道,“你家大少爷不能生气,你还故意气他。” 暗卫,“……。” 到底谁气的,都没地儿说理了。 苏锦把菜摆到谢景宸跟前,道,“气饱的,不顶饿,还是得多吃饭。” 谢景宸扫了一眼两盘菜,食欲不振。 苏锦两眼一翻,“杏儿,把菜都端进屋。” 等菜都摆上桌,苏锦殷勤的给谢景宸夹菜,将碗堆的小山高,他才把碗端起来,尝了一口,嫌弃道,“冷了。” “需要我给你焐热吗?”苏锦微笑脸。 “……不用。” 《欢喜记事》正文 第十九章 娇气 笔趣阁 ,最快更新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一顿饭,吃的是一波三折,好歹最后都吃饱了。 谢景宸继续看书。 苏锦和杏儿则把后院逛了个遍,幽静的后院,两人的欢笑声格外的响亮。 渐渐的,声音没了。 谢景宸把眸光从书本上挪开,问道,“她们走了?” 暗卫回道,“大少奶奶带丫鬟熟悉前院去了。” 谢景宸继续看书,却怎么也没有先前专注,总觉得耳畔少了点什么。 他把书放下,准备起身,却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他又把书拿了起来,信手翻了一页。 苏锦迈步进屋,灿笑道,“还在看书呢?” “有事?” “沉香轩里里外外我都看过了,沉香轩外,还得有劳谢大少爷带我转一圈。” 谢大少爷…… 别人都这么称呼他,唯独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刺耳。 他多看了苏锦两眼,道,“是该带你熟悉熟悉国公府。” 他把书放下,随即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说话。 可出了后院,谢景宸自然而然的牵过苏锦的手,苏锦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开,也就随他了,秀恩爱,对她没坏处。 苏锦在敬茶时的凶残之举,早传遍镇国公府。 谢景宸对她的宠溺,也人尽皆知。 丫鬟们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和早上似的震惊,甚至开始无视他们了。 很好。 苏锦很满意。 镇国公府很大,也很气派,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不是东乡侯府能比的,花园内,百花齐绽,珍稀花卉就多达百种,东乡侯府……不提也罢。 本来大姑娘谢锦瑜和二姑娘谢锦绣在花园内赏花,欢笑不断,看到他们过去,笑声戛然而止,并从白玉桥走了。 躲避的很明显。 丫鬟们就算了,她们可是镇国公府的主子姑娘,是谢景宸的血亲,这样无视,有点说不过去吧。 苏锦笑道,“是你本来人缘就不好,还是被我牵连的太彻底?” “……就不能是她们有眼力?” “说实话。” “一半,一半。” “……。” 两个不招人待见的凑到一起,就直接变成无视了。 “这样挺好的,希望能保持下去,”苏锦愉悦道。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见她清秀的脸上全是满意,不由得一脸黑线,这女人的脑回路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没见过不受待见还这么高兴的。 一通逛下来,就到吃晚饭时辰了。 被威胁了一回后,苏锦学乖了,晚饭吃的很和谐,别说波折了,连波澜都没起一个。 乖顺的谢景宸都有点不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 经过他一晚上的打量琢磨试探,从苏锦脸上看到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秋后再算账、等过河了再拆桥、迟早宰了这头驴…… 因为苏锦一直保持微笑,谢景宸便没挑破,谁都没进一步,自然相安无事……直到就寝。 逛了一天,苏锦有些疲惫,沐浴完,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哈欠,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因为分床的问题没解决,一直强撑着。 谢景宸洗完澡回来,整个人就像是雪山之巅,一朵带着朝露的雪莲花,美的人心尖儿痒痒,想爬上去,把花给采了。 他朝床边走来,苏锦赶紧把辣手摧花的想法抛开,把被子扔给他。 谢景宸接了被子,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你晚上打地铺睡。” 谢景宸不悦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锦默了默,道,“我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谢景宸,“……。” 他眉头皱的没边,还有些好笑,“你不放心自己,所以让我打地铺?” 苏锦眨眼,道,“你一个大男人,忍心我一个女人打地铺吗?” “是女土匪,”谢景宸纠正道。 “女土匪就不是女人了吗?” “是女人,但没有女人的娇气。” 苏锦瞪眼。 偏偏无法反驳,谁让她是女土匪呢,走到哪儿,娇气两个字都自动退避三舍。 不就打地铺吗? 又睡不死人! 苏锦踩了鞋下床,咕噜一句,谢景宸脸黑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很大,但苏锦可不怕他,听话的重复道,“凶悍女土匪抢了个娇滴滴的压宅夫君,得宠着他,哄着他,让着他,把他宠上天。” 她再过来拿被子,谢景宸不让,眼底闪着危险光芒,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谁娇滴滴?” 苏锦嘴角一扯,这厮是气糊涂了吧,这不是把床送给她吗? “谁睡床,谁娇滴滴,行了吧?”苏锦道。 谢景宸气的脑仁疼,把被子扔给苏锦,“铺两床,你我都睡地铺。” 苏锦,“……。” 鹬蚌相争,檀床得利。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你确定要和我两败俱伤?”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态度很坚决,“遇到你这悍匪,我怕娇滴滴的床受不了。” 这男人! 他不怜惜她这个救命恩人,他怜惜他的床! 不知道他怜不怜惜他家的地。 再深呼吸,苏锦再微笑,露出八颗友好的贝齿,“你确定你家娇滴滴的地就受得了本姑娘的悍匪气?” 谢景宸,“……。” “放着床不睡,你那些莽撞的丫鬟冲进来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有什么特殊癖好。” 谢景宸,“……。” 转身,谢景宸坐下喝茶,怕再说下去,这女人就开始说荤话了,不,她已经开始了! 苏锦愉悦的嘴角弯不下去,小样,和本姑娘斗,你还嫩着呢。 占了上风,苏锦心情好,多给他垫了一床被子,昨晚要被子不成功,今晚丫鬟主动给她搬了好几床来,这些看菜下碟的丫鬟。 谢景宸这盘菜虽然有点烫手,但她得端稳了,不能松手。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脑子里闪过一道菜名:爆炒肥牛卷。 有点饿了。 她咽了咽口水,谢景宸脸黑着,撇过头去,打地铺不见得就安全了。 就这样,苏锦睡床,谢景宸打地铺。 累了一天,苏锦倒床就睡着了,反倒是谢景宸,浑身不痛快,娶了媳妇,不说软玉温香,居然沦落到连张床都护不住的地步…… 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 翌日,苏锦睡得迷迷糊糊中,脖子痒,想挠一下,可胳膊被压着,抬不起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绝美的俊脸。 她正被谢景宸抱在怀里,他还皱眉看着她,嫌弃她事多似的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她还想问怎么了呢! “谁让你跑床上来的?!”苏锦恼道。 谢景宸很平静,道,“地铺两床被子太热,一床被子太硬,我睡不着,我想过了,我睡床上,你要真对我做什么,我也认了。” 小榻上扔了一床被子,告诉苏锦,它主子挣扎过,但是失败了。 苏锦,“……!!!” 这厮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大哥,你百折不屈,宁死不从的骨气丢哪儿了? 苏锦泪流满面。 无话反驳。 屋内,寂静了半晌,苏锦反应过来她还被人抱着,她恼道,“你睡床就算了,谁让你抱着我的!” 这睡姿,明显就是主动抱的,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谢景宸把胳膊松开,几个字朝苏锦砸过来。 “防止你不老实,”他坦然,甚至理直气壮。 苏锦,“……。”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尽量不要发生的好,”他语气沉闷,仿佛在垂死挣扎。 这理由…… 强大到苏锦差点喷他一脸血。 她一点都不怀疑,哪一天他来硬的,再告诉她,未免丢人,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了! 姥姥的! 这就是只狐狸啊! 这还没解毒呢,一旦解了毒,她还有还手的余地吗?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章 知足 , 苏锦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郁闷的盯着眼前更衣的男子。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掉在自己挖的坑里爬不起来。 总觉得人家的后脑勺都在嘲笑她作茧自缚。 谢景宸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发凉,他瞥了一眼铜镜,就看到苏锦对着他张牙舞爪。 那模样实在是有趣。 他穿戴齐整,想回头抓她一个现行,看到的却是她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灿笑。 这女人! 变的还真是快。 “心情好,也收敛一点,让丫鬟瞧见了,又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谢景宸道。 苏锦脸上笑容僵硬,一点点皲裂。 她心情好个屁! 遇到他,心情就没灿烂过,全是阴霾。 已经够郁闷的了,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捅了伤口还撒盐,做人要厚道点知道么! 苏锦深呼吸,微笑道,“控制不住心情好啊,从嫁过来,你差点掐死我,到现在你主动愿意送上床,不过两天时间,照这样下去,你我妇唱夫随,情投意合指日可待。”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姑奶奶不气死你,也要把你气个半死。 谢景宸望着苏锦,不见怒气,只有打量和揣度,“你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我你打消要休书的念头了?” 苏锦喷血,气的心肝脾肺肾都隐隐做疼。 这厮怎么能这么欠揍呢! 看来气他已经不管用了…… 眸光一转,苏锦笑道,“我是打消了点,但我爹娘没有,在国公府你我合作的还算愉快,今儿回门,还希望谢大少爷不遗余力的配合我。” “这个好说,”谢景宸答应的很爽快。 苏锦微微一笑,“那我先谢谢了。” 说完,苏锦朝屋外喊道,“杏儿。” 杏儿正在屋外抱着柱子发呆,有姑爷在,她都不能随便进姑娘的房间了,又没人愿意和她这个土匪丫鬟说话,好无聊。 乍一听苏锦唤她,杏儿欢快的推门进屋道,“姑娘,你起了?” “给我拿鞭子来。” 杏儿也没多想,苏锦一吩咐,她就屁颠屁颠的就去书房拿鞭子。 谢景宸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杏儿拿了鞭子上前,在递给苏锦的时候,她问道,“姑娘,一大清早,你要鞭子做什么?” “抽他。” 苏锦呵气如兰。 杏儿惊呆了,见苏锦伸手过来拿鞭子,她飞快的后腿一步道,“姑娘,你忘了,今儿要回门呢,你不能抽姑爷。” “我知道,就是回门,我才抽他的。” “为什么?”杏儿懵懂道。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爹爹对我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抽他几鞭子,让爹爹心花怒放下。” 谢景宸,“……。” “娘不是叮嘱我要好好练练准头吗,一会儿谢大少爷站那儿别动,我胸前背后都抽几下,等回门时,我装作不经意的拍你胸前,你记得倒吸气,委婉的把我抽你的事表达出来,但不能露出憎恶的神情,最好是欢喜。” 杏儿,“……。” 谢景宸,“……。” 这是要把他这个新上门的姑爷塑造成一个受虐狂吗? 杏儿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姑娘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她还是有点儿同情姑爷。 苏锦叮嘱了一大堆,最后拍谢景宸的胸口道,“你的演技,我很放心的,你也不用全部依照我说的做,随便发挥就好。”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看,你直接揍的我下不来床,岳父大人会更高兴。”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眼道,“你成功说服了我,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办。” 谢景宸,“……。” 苏锦拿鞭子,杏儿死活不松手,这么傻的姑爷,再打会更傻了,她道,“不行啊,姑爷不一起回去,姑娘就是把姑爷打的只剩一口气,他们也会当姑娘你是在吹牛,而且,姑爷陪咱们回去,不是挡臭鸡蛋的吗?” 某姑爷觉得自己还没挨鞭子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苏锦抢了半天,也没能把鞭子从杏儿手里夺过来,她恼道,“你以后早饭少吃点,力气这么大!” “奴婢还没吃早饭呐,”杏儿道。 苏锦,“……。” 苏锦一无力,杏儿把鞭子夺走了,头也不回的打哪儿拿的送哪儿去。 瞥见谢景宸一脸郁闷的坐在那里,还咳了两声,苏锦递帕子给他,关切道,“又要吐血了吗?” 谢景宸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你是不是真打算把我活活气死?” 苏锦眨了眨眼,道,“你明明是我气活过来的。” 谢景宸,“……!!!” 抬脚,谢景宸出去了,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她一开口,他就血气翻涌。 苏锦心情好到飞起来。 吃了早饭后,苏锦和谢景宸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知道今天是苏锦回门的日子,老夫人没说什么。 南漳郡主则望着谢景宸道,“宸儿气色似乎不大好,我看还是留在府里歇养,以身子为重,这一次就让大少奶奶自己回去,下次你再陪着。” 下次就用不着谢景宸陪着了。 苏锦腹诽道。 谢景宸道,“娘子第一次回门,我理应陪着,没能亲自迎娶,再不陪着回门,说不过去。” 三太太见了笑道,“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舍得分开片刻,大嫂管太多,没得招人嫌。” 南漳郡主也不生气,只道,“我是被上回的事吓怕了,宸儿年纪轻,不懂事,我不能不多提一声,将来老爷回来责问我,我可担待不起,你们执意,我也不能硬拦着。” 谢景宸和苏锦告退。 只是他们刚走到国公府大门处,就瞧见管事的走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来的正好,昨儿那些来讨债的铺子管事又来了。” 苏锦眉头一皱。 杏儿就道,“不是给他们钱了吗,还敢来!” 杏儿气势汹汹的往大门口走,然后就听到她笑声传来。 不知道她乐什么,苏锦走过去,就看到那些管事们一人青了一只左眼,样子极其狼狈,显然是被人给打了。 听到杏儿笑,齐齐瞪着她。 铺子管事的看到谢景宸,诉苦道,“谢大少爷,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您替东乡侯府还清了欠债,东乡侯怪我们登门丢了东乡侯府的脸,把我们一通暴揍。” 他们淤青的眼睛就是罪证。 谢景宸扶额。 债都还清了,还能惹出事来…… 杏儿叉腰道,“知道我家侯爷不高兴你们来,你们还敢来,你们这不是找打吗,你们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吗?” 苏锦,“……。” 这么顺口,这么理直气壮,她有点想不起来这话原来是怎么说的了。 “我劝你们回去找地方赶紧躲起来,不然另外一只眼睛也得青,再来的话,就是断胳膊断腿了,”杏儿继续道。 那些管事的吓住了,“你,你们欺人太甚!” 杏儿道,“我家侯爷是最讨厌别人告状的,没本事的人才会告状,没有直接揍的你们满地找牙,已经是侯爷好说话了,你们要知足,知足常乐,等我们侯爷消气了,以后还光顾你们铺子。” 管事们,“……!!!” 饶了他们吧! 苏锦,“……。” 谢景宸,“……。” 她想象不了,那些顶着淤青眼睛的管事们怎么知足乐的起来,除非是被打傻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一章 回门 , 对于这些铺子管事的,苏锦一点也不同情,擅长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人精,在她进门第一天就上门要债,把东乡侯府和她的脸放在地下狠狠的践踏。 同情他们,替他们出头,就是在纵容他们以后有事还来镇国公府。 没有理会,等车夫赶马车过来,苏锦上了马车后,杏儿也钻了进去。 至于谢景宸,则是骑马开路。 任谁一看,都知道谢大少爷陪大少奶奶回门了。 这样才能有效的防备那些蠢蠢欲动的臭鸡蛋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一路平安。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苏锦掀开车帘钻出来,就听谢景宸似笑非笑道,“你们青云山飞虎寨迎接姑爷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苏锦有点懵。 她一撇头,然后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只见东乡侯府朱红大门两边,跟挂腊肉似的左右各挂了四名小厮,嘴里塞着布条,挣扎不了,也说不出来话。 苏锦不是真的东乡侯之女,青云山的习俗她也不知道。 她望向杏儿。 杏儿摇头,她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习俗,她小声道,“可能是侯爷给姑爷的下马威,侯爷说过,新姑爷登门,要杀杀他的威风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扶额,“本来就弱不禁风了,再杀一下,估计又该抬回去了。” 他有那么弱吗?! 谢景宸不虞,翻身下马,苏锦也从马车上下来。 迈步上台阶,一阵臭味传来,苏锦连忙把鼻子捂上,匆匆抬脚进府。 一旁小厮拎了木桶过来,问道,“还臭吗?” 都熏死人了,能不臭吗? “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是臭鸡蛋的味道,”杏儿道。 “可不就是臭鸡蛋,”小厮闷气道。 “谁啊,这么不怕死敢往侯府扔臭鸡蛋?”杏儿眼睛瞪圆。 小厮指着大门口道,“都在门口挂着呢,昨晚上,这些小厮来侯府门前扔的,不只是臭鸡蛋,还贴了纸条,让我们滚回青云山,一个没跑,全逮住了。 只是逼问了一通,死活不招是谁派来的,侯爷便把他们都挂在侯府大门前,等他们主子来认领,结果到现在也没人来,纸条好撕,就是臭鸡蛋……我擦了两个时辰,鼻子都快闻不出臭味了。” 她这爹有点天真啊。 敢往东乡侯府扔臭鸡蛋的,又岂是一般人,怎么可能为了几个小厮和东乡侯府撕破脸皮,不过把小厮挂在门口倒是可以敲山震虎。 苏锦抬脚往前,那边过来一小厮道,“姑爷可算来了,侯爷等你好一会儿了。” 等他? 谢景宸眉头微皱。 苏锦有点不大放心,问道,“可知道找姑爷何事?” “侯爷知道姑爷不能动武,打算考考姑爷的文采,”小厮回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这应该难不倒你,你好好表现。” 苏锦没打算陪谢景宸,可她要走,却被杏儿拽了袖子。 “姑娘,你不去书房看看吗?”杏儿认真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杏儿左瞄右瞄,欲言又止。 苏锦便道,“有话就说。” “侯爷不许别人说他没文采,”杏儿小声道。 苏锦,“……。” 谢景宸,“……。” 没文采还考别人文采,她爹的脑回路不至于这么崎岖吧? 看来,真有问题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我陪你一起去。” 传话小厮忙道,“侯爷只让姑爷去,让姑娘你去陪夫人,他和姑爷一会儿就进内院。” 苏锦朝谢景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谢景宸扶额,随小厮走远,身后有对话传来: “侯爷和姑爷会不会打起来?”杏儿问。 “应该不会,”苏锦答。 “万一真打起来了,姑娘你帮谁啊?” 谢景宸耳朵竖起来,脚步放缓,只听苏锦爽朗笑声传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了。” “……。” 居然没向着她爹—— 谢景宸嘴角往上勾了勾,心情愉悦的随小厮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谢景宸就险些被飞过来的纸团给砸个正着,东乡侯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谢景宸走上前,作揖见礼,“见过岳父大人。” 东乡侯上下扫视了谢景宸好几遍,看的谢景宸浑身不自在,又不是头一回见他,用得着打量的这么细致吗? 半晌之后,东乡侯开口了,“看来强扭的瓜也甜的很。” “……。” 谢景宸想起了那天他被关在柴房,东乡侯把苏锦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只差没明说谁娶到那是几辈子烧了高香,谢景宸听得不耐烦,冷冷的回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陪苏锦回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谢景宸不说话,东乡侯瞥了一旁站在的男子道,“把我要考他的题目告诉他,我出去透透气。” 东乡侯一脸深沉的出了书房。 谢景宸一头雾水的望着男子,男子轻咳一声道,“侯爷赊账在前,揍那些铺子管事的在后,早朝时被御史台弹劾,侯爷一生气,反驳了几句。 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气伤了,陈御史晕了,皇上让侯爷好好反省,侯爷反省不出来,姑爷文采斐然,侯爷让您替他反省下,写下来,他明天要交给皇上。” 谢景宸,“……!!!” 这就是考他文采了? 他又不是土匪! 他能替他反省什么?! 谢景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答应苏锦好好表现,谢景宸估计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这会儿只能认命的坐下,提笔沾墨,替岳父大人反省自己的土匪行径。 只是笔提起来,迟迟落不下。 他问男子道,“岳父大人是怎么气晕陈御史的?” 男子回道,“陈御史说侯爷赊账办喜宴和嫁妆是打肿脸充胖子,侯爷说他就是不打肿脸也比他一个瘦竹竿似的御史胖。” 谢景宸,“……。” 就这一句话,陈御史就扛不住晕了,男子真担心他以后会被活活气死。 “侯爷叮嘱别把话写死,要看着像是反省,实则是在争辩,要理直气壮,侯爷这辈子还没做过错事,不能让他的人生有污点。” 谢景宸,“……。” 这简直比考状元的题目还难! 谢景宸抽着嘴角,绞尽脑汁,断断续续写了两刻钟才写满一张纸。 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吐血的评价。 写完后,谢景宸把纸交给东乡侯,就告退了。 只是他一转身,就听到东乡侯夸赞他,“不愧是我女儿看中的,果然文采风流,你看这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土匪气,令人为之振奋,这小子哪天做土匪,肯定比我还成功。”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二章 贤婿 , 出了书房,有小厮领着谢景宸去找苏锦。 屋内,苏锦换了身新衣裳,一袭缕金彩绣云裳,楚楚动人,丽质天生。 杏儿夸赞道,“夫人给姑娘做的衣裳真好看。” 唐氏也是一脸满意,道,“这嫁了人,娘往后都不知道给谁做衣裳打发时间了。” 苏锦笑道,“娘可以给爹爹和大哥做衣裳啊。” 唐氏嫌弃道,“不乐意给他们做,穿什么都一个样。” 唐氏让苏锦转一圈,她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苏锦转了半圈,就瞧见谢景宸进来,她笑问道,“爹爹考你文采,你都答上来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就没见过这样离谱的岳父,竟一点都不怕在女婿跟前丢脸,还让他帮着反省,说出去都没人信。 再者,东乡侯叮嘱不让苏锦去,显然不想这事让苏锦知道。 苏锦见他不说,便没再问,只当东乡侯出了难题,将他难住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苏锦摸着云袖上的绣案,笑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谢景宸眉头微挑,土匪夫人,居然有一手媲美宫中绣娘的绣技。 他没说话,身后走进来的东乡侯笑道,“我女儿当然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没这么夸女儿的吧? “爹爹,我问的是衣裳,”苏锦脸红道。 东乡侯仔细看看,道,“你娘的手艺不行,也就你穿着好看,我和你大哥都不乐意穿。” 一个不乐意做,一个不乐意穿,还真是绝配。 唐氏狠狠的瞪了东乡侯一眼,道,“考过文采了,可还满意?” 东乡侯趁机秀了把文采,道,“璞玉成璧,待琢待磨,是个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 但愿他说的不是指土匪。 谢景宸心中祈祷。 唐氏眸底有些吃惊,道,“难得,你居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我可还没听你夸过什么人。” “我看人一向很准,再说了,能让咱们女儿看上的又岂是庸才?”东乡侯自豪道。 “这倒也是。” “……。” 如果没听到东乡侯那番评论,这些夸赞,谢景宸会很高兴,但现在只有郁闷,一口气堵胸口,郁结难舒。 谢景宸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苏锦推了他一把,小声道,“这么夸你,你都不脸红,不谦虚两句?”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表现,不能让爹娘误会你自负,苏锦用眼神提醒他。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他斜了苏锦一眼。 你知道你爹在夸我什么吗? 你爹夸我合适做土匪! 没气的脸红脖子粗就不错了,还脸红。 难道要他谢谢岳父大人慧眼如炬,看出他堂堂镇国公府大少爷体内的土匪潜质? 说不出口,谢景宸便没理会苏锦。 苏锦拿眼睛戳他。 那边东乡侯上下打量苏锦,眉头微拧,道,“我怎么觉得女儿消瘦了?” 瘦了吗? 苏锦抬手摸自己的脸。 唐氏看看,也觉得瘦了,问道,“可是镇国公府的饭菜不合口味?” 苏锦摇头。 唐氏望向杏儿,杏儿就道,“镇国公府的饭菜可好吃了,比侯府的还要好吃,姑娘每顿饭都吃许多,不可能会瘦的。” 苏锦,“……。” 她有吃许多吗? 也只比在侯府时多吃了两口好吧,她这两天累,消耗大,吃多一点很正常。 心中嘀咕,但苏锦没反驳出声,吃得好睡的好,爹娘才放心。 谢景宸有些吃惊东乡侯府的相处,在镇国公府,丫鬟是不可能会说主子家的饭菜不及别人家好吃之类的话,尤其是当着主子面说,这是要挨罚的。 但是东乡侯府就不会。 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他为女儿能吃到更好吃的饭菜而高兴,再然后—— 把厨子抢了。 东乡侯看着谢景宸道,“锦儿这一出嫁,她娘这几天吃什么都没了胃口,我正愁上哪儿抢厨子去,镇国公府的厨子饭菜做的不错,回去之后,记得挑个厨艺好的送来。” 谢景宸,“……。” 东乡侯似乎还有话说,杏儿凑上去,小小声嘀咕了几句。 东乡侯大笑道,“青出于蓝胜于蓝。” 笑的苏锦一头雾水。 唐氏嗔了东乡侯一眼,道,“别总夸女儿,先敬茶吧,有什么话等敬完茶再说不迟。” 到这会儿,苏锦和谢景宸才敬茶。 敬茶后,苏锦逮着机会问杏儿,“你说了什么,我爹那么高兴?” 杏儿小声道,“没说什么,奴婢怕侯爷抢姑爷钱,和他说一声,姑爷的钱已经被姑娘抢光了,要抢只能等姑爷再攒攒。” 某要攒钱的姑爷,“……。” 吃了回门饭后,谢景宸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劫走的银票被苏锦塞了一万两给唐氏,“娘,这钱你先拿着用,别让爹爹去抢那些大臣。” 唐氏欣慰女儿的孝顺,但没有答应。 “打劫是你爹的爱好,不让他打劫,比不叫他吃饭还让他难受,”唐氏道。 苏锦,“……。” 把银票还给苏锦,唐氏笑道,“虽然你陪嫁是赊账置办的,但青云山不缺钱,那些少的庄子铺子,回头娘都给你添上,娘和你爹爹绝不会委屈了你。 昨儿晚上,你爹还怕你被镇国公府欺负,打算把东乡侯府搬到镇国公府对面去,离的近,每天都能回门,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爹立马赶到。”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这么疼女儿,疼到要搬家的地步,这宅子可是皇上赏赐的。 谢景宸无话可说。 而苏锦则是鼻子泛酸。 他们越是疼爱她,宠着她,她越心愧不安。 “爹爹、娘,女儿没那么好欺负,你们放心,”苏锦依偎着唐氏道。 唐氏摸着女儿的脸,笑道,“娘知道,住哪儿都是住,住镇国公府对面,你爹上早朝还能多睡一刻钟,娘再督促他点,应该就不会迟到了。” 说到东乡侯上朝,苏锦那点伤感就笑没了。 东乡侯进京之后,皇上赏赐了宅子,东乡侯就成了满朝文武中的一员,除了休沐,都要上朝。 上早朝的第一天,为了给百官和皇上留个好印象,东乡侯还特意起了个早,结果…… 不止是迟到,而是迟到的很彻底。 他一脚踏进议政殿的时候,正好公公宣布退朝…… 为了训他,皇上从龙椅上起来还坐了回去。 在青云山,东乡侯就是土皇帝,天天睡到自然醒,让他天麻麻亮就起来上早朝,真是折磨人。 据杏儿说,那天东乡侯回来,感慨说,“做皇帝比做土匪还辛苦。” 不过打那天之后,东乡侯就没再去那么晚了,偶尔准时上朝,偶尔上朝一半去,要是真起晚了,干脆就不去了…… 开始还有大臣弹劾他,可是东乡侯死性不改。 经过大家的退让,现在东乡侯已经做到皇上在说话,他大摇大摆的站到自己位置上,而没人理会他了。 整个朝堂上,这是独一份。 当然,整个大齐朝,顶着侯爷头衔而没有职务的也就这一个。 不是皇上不给他官职,而是东乡侯不要,做这个官不喜欢,那个官无趣,最后皇上都想揍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乡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便道,“就这么先上朝吧,等有了感兴趣的,皇上不让我干,我也会抢着干。” 皇上也就随他了。 唐氏和东乡侯送苏锦和谢景宸出府。 在大门口,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东乡侯看谢景宸的眼神十分嫌弃。 之前还喊了几声贤婿。 到大门口就变成嫌婿了。 迫于压力,谢景宸道,“过两日,我就带娘子回来探望岳父岳母。” 东乡侯的眼神这才温和起来。 谢景宸扶着苏锦上马车,东乡侯想起来件事,对苏锦道,“你吵着闹着落在青云山的十八般武器,这一两天就送进京了,一送进府,爹爹就让人给你送去。”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三章 逛街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骑上马背,两人便打道回府。 等过了东乡侯府侧门,马车又停了下来。 苏锦从马车内钻出来,谢景宸带她骑马逛街。 在别人跟前秀恩爱,苏锦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可在东乡侯和唐氏跟前,她做不到,只能避开点儿。 招招摇摇的逛回街,让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府认可的大少奶奶,是谢大少爷的心尖儿,她们夫妻恩爱,并非他们想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往后针对她,扔臭鸡蛋的时候,掂量着点东乡侯府和镇国公府的分量。 两人骑在马背上,有说有笑的往前走,那驾宽敞的马车杏儿一人坐,躺在里面,好不舒服。 苏锦是打算避开东乡侯和唐氏的,不想他们知道,可惜瞒不住。 东乡侯不放心,派了小厮在后面跟着,准备护送他们回镇国公府,结果看到这一幕,飞快的回去禀告东乡侯知道。 东乡侯高兴道,“我还担心他们是装恩爱糊弄我的,原来比我想的还要恩爱。” 唐氏也忍俊不禁,“女儿长大了,也学会在爹娘面前害羞了,不过这在外人面前……。” 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此消彼长,很正常,”东乡侯一脸欣慰。 马背上,苏锦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她看着走过路过的人频频朝他们张望,扔过来不要脸的眼神。 苏锦捏了捏脸皮。 谢景宸将她不揉鼻子,反倒捏脸,笑道,“你是脸打喷嚏的?” 苏锦白了他一眼,惆怅道,“今天,应该是咱们脸皮厚度达到人生至高点的时候,往后应该没机会超越了。” 谢景宸,“……。” “听你这语气,似乎将来还想再挑战下?”谢景宸道。 “……。” 谁想挑战了?! 要是可以,她压根就不想这样好么! 这不是接手了烂摊子,不得已而为之吗?!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挑战太难了,除非我重新嫁个夫婿,带着他从你谢大少爷跟前溜达来溜达去,再把你痛揍一顿,否则绝无可能。”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抱着苏锦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惹来苏锦吃疼,拍他道,“你想勒死我啊!” 不勒死你,迟早被你气死。 谢景宸深呼吸,把胳膊松开两分,想到先前在书房,他脑中冒出来的问题,便问道,“如果别人说你打肿脸充胖子,你会怎么反驳?” 苏锦摸着马毛,朝天翻白眼道,“就我现在这脸皮,这厚度,胖于无形,胖的不显山不露水,整个京都就没几个比得上的,我用得着打肿脸充胖子吗?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肤浅。” 谢景宸,“……。” 不用问了。 她绝对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无疑。 半晌没人接话,苏锦道,“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他不说,而是无言反驳。 如果真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 “你说的对。” “……。” 又是半晌没人说话。 不过这一回,打破静谧的是谢景宸,他道,“你不会真打算把十八般武器都带进国公府吧?” 苏锦眼神耷拉。 说的好像她想似的。 这不是人家女儿吵着闹着要的吗? 东乡侯差人辛辛苦苦的从青云山飞虎寨给她带来的,她说不要,她怕伤人爹娘的心。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不会我这个大少奶奶带点东西进府都不行吧?” “……只要你不摆在房间里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他可不想自己每天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屋子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苏锦眼前一亮,“那不行,我每天晚上要抱着它们睡。” 谢景宸,“……。” “你确定?”谢景宸抽了嘴角问。 苏锦才反应过来,那些是杀人的武器,锋利无比,别大晚上的翻过身,自己给自己来一刀。 “不确定,”苏锦果断改口,未免谢景宸笑话她,给他一个不确定的理由,“如果抱你更舒服,我当然愿意抱你。” “……。” 这女流氓! 谢景宸恨不得把她从马背上掀下去。 往前走了会儿,苏锦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谢景宸。 就是那张她给唐氏,唐氏没要的一万两银票。 谢景宸挑眉,带着点欣慰道,“打劫走的银票,居然还给我一点,这是良心发现了?” “想多了,一会儿买东西,你付钱。” “……。” 疼媳妇的男人,买东西是不会让媳妇付钱的,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感觉不同。 既然秀恩爱,那当然要往死里头秀了。 到了闹街,谢景宸翻身下来,再把苏锦扶下来。 这是苏锦第一次逛街,看什么都新奇,再加上一个没怎么见过京都热闹的杏儿,主仆两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亦乐乎。 谢景宸要做的,就是跟在后面做个一脸宠溺的钱袋子。 她买东西,他付钱。 她吃东西,他帮忙擦嘴角。 她呛了喉咙,他帮忙拍后背。 她不小心崴了脚,他帮忙揉脚脖子。 …… 至于旁人的指指点点,完全抛诸脑后,置若罔闻,用路人的指责来说,就是把大街当成自家闺房了。 苏锦在看胭脂,问谢景宸哪个好看。 谢景宸刚刚才从东乡侯那里学了一招,杀伤力很强,不仅伤了一旁的小摊贩,也把苏锦给伤了。 “相公,这些胭脂,我抹哪个好看?”苏锦问。 “我媳妇涂什么都好看,”谢景宸答。 “……涂炭呢?”苏锦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 谢景宸,“……!!!” 这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新的秀恩爱方式? 撇过头,谢景宸问小厮,“你这儿有炭卖吗?” 苏锦,“……。” 小摊贩,“……。” 那边杏儿屁颠屁颠过来,兴奋道,“姑娘,她们都说姑爷是绝世好夫君呢,大齐朝就这么一个,被你给霸占了,都羡慕的想把你踹湖里淹死。” 苏锦,“……。” 见杏儿眉飞色舞,苏锦拍她脑门道,“都要淹死我了,你还笑的出来。” 杏儿摸着脑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告诉她们姑娘你会凫水,那些姑娘气的想揍我,幸好我跑的快。”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苏锦扶额,见谢景宸望着她,她道,“相公,恭喜你获得绝世好夫君称号。” 到这里,差不多可以歇了。 再秀下去,就是和大家同归于尽了。 苏锦的意思,谢景宸没能领会,只当是催他再秀一波,只好抖着眼皮,谦虚道,“没有绝世好夫人,哪来的绝世好夫君。” 苏锦,“……。” 这还秀上瘾了? 呕! 这两神经病! 小摊贩被媳妇掐青了腰,爆发道,“东西不卖了!收摊了!前面右转,再右转,有卖炭的,要多少有多少!”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四章 揍人 醉月楼,二楼。 临窗户处,站在三位男子。 左边的穿墨色锦袍,中间的穿月牙色锦袍,右边则是淡蓝色。 三人模样一个比一个俊俏。 但脸上的神情却很一致,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们身后,楚舜坐在那里,把豆子丢嘴里,玩的不亦乐乎。 吃了两颗后,他笑道,“现在该相信我说的了吧?” 墨色锦袍男子感叹道,“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谢大少爷会陪那女土匪逛街。” “这哪是陪着,分明是黏着,”月牙色锦袍男子道。 他看了一眼街上闲逛的人,语气沉重道,“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着。” “你这形容太夸张了,”楚舜不信道。 他和谢景宸认识那么久。 别人黏着,都会嫌烦的人,何况是黏着别人。 “我夸张了吗?”月牙色锦袍男子问左右同伴。 “一点都不夸张。” “谦虚了。” 楚舜眼睛睁大。 不是吧? 用狗皮膏药形容都算谦虚了,这得黏到什么程度? 不亲眼见到,他是不会信的。 楚舜起身到窗边一看,就见到苏锦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颗下来,递到谢景宸嘴边…… 离的有点远,看不见谢景宸脸上的表情,但感觉到他在犹豫。 就在大家觉得他不会吃的时候—— 他咬了一颗。 月牙色锦袍男子痛心疾首道,“没救了,他已经沦为女土匪的盘中餐了。” 楚舜敛眉道,“这太不正常了。” 难道是女土匪拿救命之恩威胁他的? 可谢大少爷不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人。 他得问问清楚,这太吓人了。 苏锦在挑玉镯,谢景宸在一旁陪着,一小厮近前道,“谢大少爷,我家世子爷请你上楼说话。” 谢景宸没有犹豫,直接回绝道,“改日吧。” 苏锦一听,忙道,“你先去吧,我就四下逛逛,不会走远。” 谢景宸不在,正好试试效果,要是有人敢挑衅,狠狠揍一顿,杀鸡儆猴,下回出来逛街应该就没事了。 见她执意,谢景宸就上醉月楼了。 一进屋。 几男子就围上来。 摸额头。 摸脸。 摸胸。 谢景宸一脸嫌弃的把他们的手拍开。 “这也没病啊,”天蓝色锦袍男子道。 楚舜神情凝重,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苏锦会医术的,而且医术高超。 是以,他怀疑道,“是不是她给你下药了,让你对她言听计从?”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 街上,苏锦看那些雕刻的牛马,栩栩如生。 杏儿东张西望,突然欣喜道,“姑娘,奴婢看见了一熟人。” “嗯。” 见苏锦神情淡淡,杏儿道,“咱们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姑娘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苏锦微汗。 她又不是真的苏锦,爹娘大哥都不熟,何况是其他人了。 “我就不去了,要去你去吧。” “那奴婢去打声招呼就回来。” 杏儿屁颠屁颠的朝那边跑,生怕人不见了似的。 苏锦倒是好奇这熟人是谁了。 不过,她还是对逛街更感兴趣。 苏锦从这个摊子逛到另外一摊子,只要看上的都买,那些小摊贩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一卖首饰的小摊铺前,苏锦挑的认真。 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他身姿挺拔,一袭华贵锦袍,器宇轩昂。 一路走来,不知道惹的多少姑娘芳心涌动。 见到苏锦,他停下来,盯着苏锦看了会儿,然后骑马离开。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苏锦正挑耳坠,男子走过来,站到苏锦身后,苏锦发现了他,以为他是挑首饰的,往旁边挪了挪。 男子扫了那些首饰一眼,道,“这么丑的首饰,哪里配得上你,哥哥带你去挑漂亮的,哥哥身上带足了钱,看上什么买什么,随便花。” 苏锦斜了他一眼。 她这是碰上搭讪的了? 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轻浮。 苏锦侧过身,不理他。 男子眉头拧着,道,“不挑首饰,也还是能聊两句的吧,前面胡同人少,咱们去那儿聊聊?” 火气涌到胸口,苏锦想打人。 醉月楼,二楼。 墨色锦袍男子站在窗户处,感慨道,“这年头,胆子大不怕死的越来越多了。” “怎么了?”楚舜问道。 谢景宸也望过去,就听男子道,“景宸兄,楼下有不怕死的调戏你媳妇。” 谢景宸脸一黑。 小摊子前,苏锦要走,结果男子把她去路挡住,她恼怒道,“把路让开,不然我叫非礼了!” 男子眉头拧成麻花,“只是聊两句,说会儿话都不行,你们要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啊?” 谢景宸走过去,把苏锦护在身后,黑着脸道,“我陪你聊两句如何?” 男子上下扫视谢景宸几眼,道,“你就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谢景宸笑了,“认得我,还敢如此放肆,当真是胆子不小。” “别聊了,直接揍他,”苏锦果断道。 要这么放过他,今儿大半天秀的恩爱就都打了水漂了。 男子一脸错愕。 谢景宸很听话,一拳头打过去。 男子眼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疼的睁不开。 火气也被挑起来了,随手揉了下眼睛,男子就和谢景宸打了起来。 男子武功不弱,谢景宸不能轻易动武,几招之后,楚舜怕他毒发,替他接下男子的拳头,道,“敢欺负嫂子,我们帮你教训他!” 男子笑了,“口气倒是不小!不怕挨揍,就来吧!” 就这样,他们当街打了起来。 等杏儿见完熟人回来,就看到楚舜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 小丫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跨包里随身带的鞭子,就抽了上去。 她从背后出手。 一鞭子抽在了楚舜的小腿肚子上。 楚舜回头看着她,就见鞭子抽过来,他一把抓住,道,“你个小丫鬟到底帮哪边的?” 杏儿拽不动鞭子,恼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家大少爷一个!以多欺少!我当然是帮我家大少爷了!” 说完,朝苏锦喊道,“姑娘,他们欺负大少爷,你快帮大少爷啊!” 楚舜,“……!!!”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眸光有点复杂,声音有点飘,“那真是你大哥?” 苏锦,“……。” 杏儿说是—— 那肯定是了。 但她能不能说她不知道? 苏锦想死。 楚舜把鞭子松开,喊道,“先别打了!” 四人都罢了手。 杏儿过去看苏崇,道,“大少爷,你没事吧?” 苏崇抹着嘴角的血,道,“还是你个小丫鬟重情重义,不像你主子,嫁了人,就翻脸不认哥了,居然让人揍我。” “揍的这么狠都不让人停手。” “我跟你说,我心都凉半截了,拔凉拔凉的!” 一声比一声重。 苏锦,“……。” 杏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道,“姑娘不是翻脸不认大少爷你,她是真不认得大少爷你了,姑娘撞伤了脑袋,连侯爷和夫人都不认得……。” 杏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崇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杏儿低头道,“奴婢好像犯错了,夫人今儿还叮嘱奴婢,要是在街上瞧见大少爷,别告诉姑娘,当作不认识你,刚刚一生气,奴婢就把这事给忘了。” 顿了顿,杏儿道,“奴婢现在装不认识,让他们继续揍大少爷你还来得及么?” 杏儿的声音越说越小。 苏崇脑壳疼。 他朝苏锦走过来,苏锦一脸尴尬,这大哥两个字还怎么叫的出口啊。 杏儿一解释,苏崇就不生苏锦的气了,凑上来摸她脑袋道,“脑袋撞哪儿了,还疼不疼?爹娘不认识就算了,怎么会撞的连大哥我都不认识了。” 苏锦,“……。”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谢景宸见不惯他手碰苏锦的脑袋,把苏锦拉到一旁。 苏崇手悬空,越看谢景宸,越觉得不顺眼,“你就是我那倒霉妹夫?” 谢景宸,“……。” 这一家子,一开口就能让人血气翻滚。 苏崇道,“你刚刚是要陪我聊两句?” 谢景宸,“……。” “这么热情,不能不给面子,走,去酒楼聊去。” 勾着谢景宸的肩膀,苏崇朝酒楼走去。 走远了几步,苏崇回头看着楚舜几个道,“你们也一起,我妹夫请客。” “不了,你们妹婿和大舅子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请你吃饭。“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五章 愧疚 小半个时辰后。 醉月楼,二楼。 包间内。 谢景宸、苏崇、苏锦围坐花梨木桌上,杏儿站在苏锦身后。 苏锦手扶着额头,嘴角隐隐抽搐。 到这会儿,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崇不叫她一声妹妹,唐氏为什么叮嘱杏儿在街上碰到苏崇,让她们当作不认识。 苏锦这次嫁人,让东乡侯和唐氏深刻的认识到一个土匪的身份对说亲有多么的困难。 苏锦出嫁尚且如何,何况苏崇是娶回来,谁愿意把女儿往土匪窝里送? 撇开青云山飞虎寨少当家的名头,苏崇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往人堆里一站,那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回东乡侯府,只会拖累他。 然后,苏锦那双脑回路清奇的便宜爹娘就给苏崇送了封信去,让他暂时别回东乡侯府,大街上遇到也别叫爹娘,当作不认识,什么时候博得岳父母的欢心,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什么时候回东乡侯府。 至于岳父母是谁,他们不管,一年之内娶不到媳妇,他们就当没他这差劲儿子了。 除了娶媳妇之外,还要声名远播,他越优秀,将来东乡侯才越能扬眉吐气。 这不,信送到苏崇手里后,众人都觉得侯爷的决定是对的,并坚决遵从侯爷的叮嘱,当天晚上,在驿站内,就和苏崇划清了界限。 进京之后,从青云山带来的人啊物啊,甚至是以前苏锦养的那条狗都进了东乡侯府,他这个大少爷流落街头…… 人生有点凄凉。 但苏崇能怎么办呢,爹娘决定的,大家都觉得对,他不能犯众怒。 他就骑马在街头浪,找地方落脚,地方还没挑好,就碰巧遇到了苏锦。 在信里,东乡侯因为赊账给苏锦准备陪嫁,最后被那些铺子管事的把脸丢到镇国公府的事火冒三丈,丢他的脸没事,但东乡侯怕别人给苏锦气受,叮嘱苏崇务必多带些钱在身上,让人瞧瞧飞虎寨少主一掷千金的豪气。 脸怎么丢的,就要怎么找回来。 苏崇知道东乡侯府和苏锦都没钱,看着苏锦在街头小摊子上挑头饰,他这个大哥心里过意不去。 他强忍着走了后,还忍不住回头了。 结果! 苏锦不认识他! 苏崇当是东乡侯叮嘱她的,所以也没生气,想和苏锦单独说几句,再给她点银票傍身,可是苏锦死活就是不搭理他。 苏崇很是来气。 但是他气的是东乡侯。 再然后—— 就挨了谢景宸一拳头。 找小伙计要了铜镜,苏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淤青,都不能眨,一眨就疼。 还有嘴角,嘴都不能张开,胸前后背…… 浑身都疼。 苏崇斜了谢景宸一眼,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能回东乡侯府,我和妹婿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没想到一见面,妹婿就送我这么一份重礼,得亏你不能用力气,不然我这只眼睛就废你手里了。” 谢景宸见他龇牙咧嘴的疼,默默望向苏锦。 苏锦一脸尴尬。 这好像不能怪谢景宸…… 杏儿在一旁抖肩膀道,“大少爷以前不是常说侯爷要蒙一只眼睛才有气势吗?” 苏崇把眼睛从铜镜挪开,望着丫鬟道,“我挨揍的时候,你跑哪去了,你要来晚一点,我就要被抬回东乡侯府了。” 杏儿挠额头。 苏锦则问道,“我都差点忘了,你去见什么熟人了?” 杏儿眨眼道,“就是宋公子啊,他还记得奴婢呢,他考上状元了。” 苏崇夹菜道,“你家姑娘连我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什么状元。” 不过,他也不记得了。 “我怎么没听说青城有人考上了状元?”苏崇问道。 杏儿仰着张脸道,“奴婢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反正他是姑娘下山打劫的第一个人,是个不文弱的书生。” 噗! 苏锦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谢景宸眼角抽搐不止。 不只是因为杏儿的话,还因为苏锦溅到他脸上的茶水。 这就是杏儿口中的熟人? “你打劫了人家,看见了不躲的远远的,还去找人家攀亲戚?”苏锦扶额道。 这脑回路…… 苏锦整个人大写的服气。 她现在已经不能正视杏儿嘴里的熟人两个字了,以后还是别轻易让她去见熟人的好。 杏儿一脸懵懂,道,“侯爷说的,相逢即是有缘,被打劫更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被打劫的那些人都是上辈子欠了我们钱赖账没还的,打劫他们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这辈子还清了钱,下辈子做好朋友。” 苏锦,“……。” 谢景宸,“……。” 细细听,居然还有那么点的道理。 苏锦觉得她都快要被说服了。 她撇头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道,“说说,是怎么打劫宋状元的。” 杏儿娓娓道来。 两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直想下山打劫,却被唐氏摁捺住的苏锦,经过不懈努力,把唐氏闹的头昏脑涨后,终于获得准许,临下山前,唐氏叮嘱她不能打劫老弱病残。 苏锦带着杏儿埋伏在竹林里,一等一上午。 等的肚子咕咕叫,都没见到有人来,偏偏苏锦好面子,机会来之不易,决不能空手而回。 今儿怎么也要打劫成功,哪怕只抢他一两个铜板,好歹把面子囫囵过去。 等的口干舌燥之际,一坐男子着毛驴车过来,模样白净,一看就是个书生。 苏锦没耐心了,决定打劫他,杏儿觉得书生都文弱,夫人叮嘱不能打劫老弱病残,书生不能打劫。 苏锦觉得书生也有不文弱的,不是有人文武双全吗? 然后苏锦就冲了出去,把驴车拦下。 头一句,问的就是,“你是老弱病残吗?” 那男子黑着脸,道,“在下不是。” 苏锦高兴坏了,对杏儿道,“他说他不是老弱病残,把他打劫了,我们回山寨吃饭。” 下一秒,杏儿就道,“打劫!” 车夫一瞧是青云山的土匪,驴车都不要,直接跑了。 苏锦和杏儿就把人绑了,抢了二两银子,扬长而去。 第一次出来打劫,经验不足,把人绑了,都没放就兴致勃勃的回山了,等想起来,已经太阳下山了。 还是杏儿让人陪着,摸黑下山把人放了,还说了几句差点把人气死的话,杏儿道,“我家姑娘让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她打劫的第一个人,她想知道自己打劫了谁。” 男子咬牙道,“我叫宋贤。” “宋贤?我记住了,”杏儿转身走,又回头道,“那你也别忘了我家姑娘。” “……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忘记的。” “你真好。” 书生差点猝死当场。 说完当年,杏儿道,“他真的没忘记,他一眼就认出了奴婢。” 喜悦的小模样。 苏锦,“……。” 谢景宸,“……。” 苏崇吃饱喝足道,“能被妹妹你打劫,那是他福气好,不然怎么能考状元?” 苏锦,“……。” 谢景宸,“……。” 被打劫和考上状元有必然联系吗? “当然,要论福气,没人能和妹婿你相提并论,我们青云山从来不劫色的,你是第一个。” 谢景宸,“……。” 苏锦有点坐不住了,道,“时辰不早了,大哥该回侯府了。” 放在街上那么一闹,不少人知道苏崇是她大哥,东乡侯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苏崇站起身来,谢景宸让人结账。 苏崇勾着他肩膀出门,一手摸着胀疼的眼角道,“一直没听你说什么话,是不是还在为之前揍我一拳的事心存愧疚,觉得无颜面对我?” 谢景宸,“……。” 只是一拳头,他有必要那么愧疚吗? 不说话,是压根就聊不到一起去好么! 但是要摇头,肯定不行,毕竟把人给揍了—— “有点儿,”他说。 苏崇笑道,“不就是一拳头吗,多大点事儿。” 杏儿在后面眨眼,大少爷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她有点不习惯。 念头刚刚闪过。 谢景宸眼睛就挨了一拳,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杏儿往前一看,就见苏崇拍着谢景宸肩膀,满意道,“好了,现在不用愧疚了。” 苏锦懵了。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当然没有他挨了揍的左眼黑。 苏崇望着苏锦,道,“你们两早点回家,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苏崇走远,苏锦默默的看了眼在深呼吸的谢景宸,她道,“要不要我端笔墨纸砚给你?” 谢景宸黑着脸道,“休想再去祸害别人!” 苏锦,“……。” 这都不同意给休书? 丫的! 这莫不是个受虐狂吧?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六章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谢景宸先出来。 顶着一只淤青的眼睛,出醉月楼已经被人议论纷纷,他做不到骑马被人一路看回来。 国公府的小厮看到他淤青的眼睛,愣在那里。 “大少爷,你的眼睛……。” “撞门上了,”谢景宸冷淡道。 “这怎么可能?”小厮脱口而出。 “知道不可能还问?!” 谢景宸动怒了。 小厮背脊一寒,连忙缩紧脖子,退到一旁。 不用说,大少爷肯定是被人揍了。 身后,苏锦肩膀直抖。 谢景宸带着一肚子怒气迈进国公府,那边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谢景宸瞥了总管一眼,就看到总管身后靠墙放的东西。 他眉头登时皱的没边,浑身无力。 总管回头道,“这些都是东乡侯府差人送来的。” 苏锦也笑不出来了。 她爹真的让人把十八般武器都送来了。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 她走过去,试着拿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锤子拎起来,然后就赶紧放下了。 总管笑道,“这十八般武器是东乡侯送给大少爷的。” “送给我的?”谢景宸皱眉。 他斜了苏锦一眼。 你爹倒是会找借口给你送东西。 苏锦微笑。 我爹就是这么聪明,没办法。 谢景宸一口郁气憋在胸口,眼睛越发疼了。 杏儿则道,“原来是送给姑爷的,奴婢还以为是侯爷送错了呢。” 送错……? “我要的十八般武器不是这些?”苏锦问道。 杏儿眨眼道,“当然不是这些了,姑娘那点力气,拎都拎不动,何况是用来打人。” 见武器旁边还有一口大箱子,杏儿走过去,一把将箱子打开—— 然后,苏锦就被灿灿金光给闪了眼睛。 那一箱子装的不是别的东西。 是黄金。 整整一箱子的黄金。 杏儿抓着金锭子,欢喜道,“奴婢就说青云山不缺钱,大少爷他们带钱进京了。” 这箱子是给苏锦的,没人打开看过,看到一箱子黄金,总管也狠狠的震了下。 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他道,“今儿有一队马车浩浩汤汤的进京,在城门口马车翻了,两箱子砸下来,里面全是黄金……。” 苏锦扶额。 不用说了,肯定是他爹让人干的。 哪里丢掉的脸,就从哪里找回来。 赊账丢的脸,只有炫富才能找回来。 杏儿在箱子里扒拉半天,也只看到黄金,没有看到别的。 “就只有一个箱子吗?”杏儿问道。 总管道,“还有一包袱。” 怕放在门口被人顺走,所以收了起来,总管叫人取来。 杏儿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锦盒,献宝似的递给苏锦看,道,“这才是姑娘要的十八般武器。” 锦盒内,十八般武器小巧玲珑,镶珠嵌宝,被做成首饰的样子,或发簪,或耳坠,或手钏…… 杏儿道,“夫人不喜姑娘舞枪弄棍,但姑娘又非要不可,夫人就想了这么个好办法,这些都是夫人亲手画了图纸,侯爷让人掳了师傅上山给姑娘打造的,姑娘叫它十八般小武器,那些笨家伙是十八般大武器。” “姑娘说今儿带锤子出门,奴婢就给你拿这个,”杏儿拿起一对锤子耳坠,摇摇晃晃。 苏锦,“……。” 谢景宸,“……。” 这样也行? 苏锦接过耳坠,别说,还真的挺漂亮的。 早知道十八般武器是这个,她就不厚着脸皮改口了。 这些都是东乡侯和夫人对苏锦的疼爱。 苏锦鼻子有点酸。 总管望着谢景宸道,“大少爷,这些兵器怎么处置……。” 谢景宸的身体不适合练武,这些兵器他用不到,就算合适,他也不会用。 谢景宸想扔库房去。 苏锦望过来。 “搬沉香轩去,”他道。 总管便让人把武器搬走。 苏锦走在前面,斜了谢景宸道,“看来我爹对你寄予厚望啊。” 寄予厚望…… 这就和可造之材四个字一样。 谢景宸一点都不乐意听。 更别想把他往土匪的道路上拽。 杏儿咯咯笑,苏锦道,“你笑什么?” 问完,苏锦就后悔了。 杏儿道,“明明对姑爷寄予厚望的是姑娘你,和侯爷有什么关系?” 苏锦,“……???” 一脸不解。 杏儿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姑娘,你忘了,抢姑爷那天,奴婢还劝你说姑爷可能不会武功,更不会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让你别冲动,你说可以让姑爷学,长成姑爷这么好看的,少会几样也是可以的。” 苏锦,“……。” 长的好看就是占优势,坚定不移的择偶条件就这么放宽了。 谢景宸脸黑的泛光。 感觉到身侧有寒气传来,苏锦目不斜视,脚步从容。 刚踏进沉香轩,就看到好些小厮走过来,路过他们的时候,禀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后院的活已经忙完了。” 这么快? 苏锦有些吃惊。 等到了后院,又从吃惊变成了震惊。 后院多了一座竹屋,远远看去一模一样,就是离的有点远。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不想用惯的竹屋被她霸占,所以给她建一个没问题。 但要不要离的这么远? 怎么看都是在嫌弃她。 你小命还在我手里头攥着呢。 谢景宸望向暗卫。 暗卫解释道,“后院修建竹屋,惊动了南漳郡主,她亲自来后院过问,知道是大少奶奶觉得竹屋好想要,大少爷便在一旁给她修一个,有些动怒,让小厮把竹屋挪到远处,以免打扰了大少爷静养。” 为了谢景宸好,暗卫便没反驳。 大少奶奶和丫鬟离的近,确实会打扰到大少爷读书。 苏锦注意到竹屋旁边有挖动的痕迹,证明他所言不虚。 只要不是刻意的,离远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希望后院有了药房后,外人不能随意进来,包括南漳郡主在内。 苏锦走到竹屋前,看着竹屋,满意的不行。 谢景宸则黑着脸,指着块石头问,“这石头是谁让刻的?” “是南漳郡主。” 苏锦撇头一看。 石头上赫然三个大字。 飞虎寨。 苏锦,“……。” 南漳郡主的本意应该是羞辱她,羞辱谢锦宸。 但在苏锦的第一反应是—— 好家伙。 青云山飞虎寨分部开到镇国公府来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七章 仰慕 , 见苏锦盯着石头笑的花枝乱颤。 谢景宸越发不好了。 他可不能让她们主仆把沉香轩变成飞虎寨,继而霸占整个国公府。 “把石头换掉,”他果断道。 苏锦收敛笑容,看着他道,“换掉做什么,这样多好,两屋子离的这么远,闲来无事,可以请你来我们飞虎寨串串门。” 杏儿摸着石头,她觉得石头有点小,还不够气势。 听苏锦说话,她扬头道,“姑娘,我们飞虎寨是不让外人来串门的,只有我们去踹别人的门。” “为什么?”苏锦好奇道。 “夫人说侯爷没朋友,未免被人笑话,所以就直接下令不许人来串门,那样别人就不知道飞虎寨就是允许人来串门也没人来的事实,还显得咱们飞虎寨高不可攀。” “……。”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操作了。 强忍着不丢脸。 苏锦摇头好笑。 她转身进竹屋,谢景宸没把杏儿的话当回事,跟着进去。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苏锦回头看着他,道,“寨有寨规。” 谢景宸脸一黑。 “我是外人吗?”他咬牙问。 这女人还真拿沉香轩当她的地盘了。 苏锦眨眨眼,“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啊?” 谢景宸,“……。” 这女人! 一天总想掐死她七八回! 一甩袖子,谢景宸转身走了。 两步之后,他吩咐道,“多送些书来给她看!” 看着谢景宸走远,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把姑爷气走了。” “还能走,问题不大。” “……。” 苏锦还是对竹屋感兴趣,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喜欢的不行,尤其是鼻间萦绕的淡淡竹香,沁人心脾。 药柜打了一面墙,但柜子里是空的。 以暗卫的办事能力,苏锦一点都不怀疑明天柜子里就装满药材了。 玩了一会儿,苏锦回屋吃晚饭。 之前在醉月楼,她和谢景宸一口没吃,饭菜都进了苏崇的肚子。 苏锦回屋时,屋子里就谢景宸一人,她进屋半天,别说搭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苏锦特意从他跟前溜了一圈。 还是没理她。 苏锦都觉得自己有点欠揍了,笑了笑,歪在贵妃榻上啃果子。 等丫鬟摆饭菜上桌,苏锦亲昵的叫了一声相公,气的想掐死她的谢景宸不仅要理她,还得给她夹菜。 两人开启了新一波秀恩爱模式。 你给我夹鱼刺。 我给你夹鸡屁股。 …… 一顿饭,精华全留下,糟粕都吃完了。 苏锦,“……。” 谢景宸,“……。” 两人默默把筷子放下,当什么蠢事都没发生过,出去溜食。 之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等夜深乏了,谢景宸才沐浴回屋,彼时苏锦还在泡澡。 等她舆洗完,谢景宸已经睡下了,而原本她的一半床上摆着一锦盒。 里面装着她的十八般武器。 她都还没做选择呢,他就替她选好了,让她抱着十八般武器睡觉。 他就那么不自信,她会不选他? 苏锦走到床边,问道,“睡着了?” 没人应她。 爬到床内侧,苏锦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真睡着了?” 还是没人应她。 难道真的睡着了? 这睡眠质量可以啊。 “我知道你没睡,”苏锦做最后的试探。 “有事?”他睁开眼睛问道。 苏锦,“……。”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苏锦默了默道,“我是想问问你眼睛上药了没有?” 谢景宸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磨牙道,“我挨你大哥一拳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眼睛都不疼了,再来问他有没有上药。 还是他睡着了,把他叫醒问的。 临睡前,还想将她掐死一波。 苏锦抱着锦盒装傻。 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题么,没想到一开口就直接撞他枪口上,苏锦眨眼道,“看了半天,我发现你青一只眼睛也很好看。” 谢景宸受伤的眼睛颤抖了下,他道,“所以你更愿意抱着我睡?” 苏锦,“……。” 这哪跟哪儿啊! 谁更愿意抱着他睡了?! 苏锦一愣神,结果谢景宸长臂一揽,就把苏锦给抱怀里,摁着她挣扎的脑袋道,“睡觉吧。” 苏锦,“……!!!” 她用力挣脱开,道,“我没打算抱你睡!” “你确定?”谢景宸问道。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谢景宸把眼睛闭上。 苏锦恨不得再送他一只黑眼圈,把锦盒摆枕头旁,被子一裹,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苏锦就看到谢景宸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她不止抱着谢景宸睡的,就连雪白的脚都伸到床外去了。 苏锦默默的把胳膊和腿收回来。 谢景宸却不给她当什么都没发生的机会。 “你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呢?”他问道。 苏锦,“……。” 见谢景宸盯着她,苏锦觉得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她朝屋外喊道,“杏儿!” 杏儿推门进来道,“姑娘,你叫我?” “我问你,我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给我放哪儿了?”苏锦问的一本正经。 杏儿懵懵懂懂。 那是什么东西? “奴婢没见过这东西啊,”杏儿道,“会不会是落在青云山了?” 谢景宸,“……。”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眼道,“落青云山了。” 杏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是什么,她问道,“这东西很重要吗?要不要叫侯爷差人送来?” 苏锦望着谢景宸。 她一脸认真。 谢景宸黑着脸下床,一大清早,他就不想开口说话了。 苏锦憋笑下床,杏儿还在纠结,“姑娘,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锦想着怎么跟杏儿解释,她怕杏儿真的让东乡侯送来就尴尬了。 谢景宸回头,来一句—— “那是你家姑娘吹破的牛皮。” 苏锦,“……。” 杏儿,“……。”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谢景宸穿衣声。 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郡主让你们去王府大门前一趟。” 杏儿睁大眼睛,“难道王府也被人砸臭鸡蛋了?” 苏锦挑眉。 应该没人有这胆量吧,不过一大清早,就让他们去前院,肯定有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苏锦和谢景宸没吃早饭,就去前院了。 走过去,谢景宸问道,“怎么了?” 总管手里拿着一摞帖子,道,“大家匿名给大少奶奶送了些东西来。” 杏儿高兴道,“这是有许多人仰慕我家姑娘吗?” 苏锦一脸黑线。 仰慕她一个土匪? 可能吗? 看着谢景宸瞥过来的眸光,好像还真有可能。 她别的本事没有,但御夫有术啊。 总管眉头一皱,这丫鬟,也不知道叫大少奶奶。 苏锦好奇送的什么东西来,等迈步出国公府,她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大门前,围着两只威武石狮子,摆放了不少的麻袋和箩筐,里面装的都是木炭。 苏锦,“……。” 谢景宸,“……。” 他斜了苏锦一眼。 苏锦正好看他,嘴角狠狠抽了几下后,她微笑道,“你们京都的人真是可爱又贴心,缺什么就送什么来。” 谢景宸扶额。 堂堂镇国公府还能少了她用的木炭? 苏锦看了看木炭后,有点惋惜。 “可惜不是竹炭,不过大家盛情难却,这些木炭我就收下了,下回再送,就送我竹炭吧。” “当然,更好的是直接送钱来。” 谢景宸听不下去了,他道,“我看最该送来的是你缺的心眼。” 别人送炭来羞辱她,她听之任之,还嫌不够要竹炭。 这话一传开,只怕明儿早上国公府大门都走不了人。 望着谢景宸,苏锦眨眨眼,道,“你以为我在强忍着不丢脸?” 难道不是吗? 谢景宸没说话,但意思都写在了脸上—— 这是你们青云山的传统。 苏锦呲牙道,“丢脸不可怕,可怕的是丢的脸找不回来。” 这话,谢景宸无法反驳。 东乡侯府打肿脸充胖子丢的脸昨天找回来了。 但是他实在想不通,这木炭丢的脸要怎么找回来。 想到一种可能。 谢景宸眉头皱的没边。 “你不会真打算涂黑上街溜达,假装很好看吧?”他问道。 苏锦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她有那么傻不愣登吗? 默了默,苏锦道,“这些木炭是给你用的,我只用竹炭。” 谢景宸,“……!!!” 他眸光喷火。 苏锦拍着他胸口道,“别生气啊,你可是绝世好夫君,人设不能崩。” “来人,把木炭全给我搬沉香轩去。” “过几天,本大少奶奶让你们见识到一个前所未有英俊潇洒的大少爷!” “黑的泛光的大少爷吗?”杏儿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端庄 , 看着木炭被抬进府,耳畔回响着丫鬟的提问,以及大少奶奶胸有成竹的“是黑是白,你们就拭目以待吧”,还有大少爷生无可恋的脸…… 不用等几天,镇国公府的小厮们已经脑补出来一个黑的泛光的大少爷了。 简直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大少奶奶是不是怕大少爷上街被别的女土匪抢,所以才这么残忍的对待大少爷? 如果大少爷真的如此夫纲不振,任由大少奶奶胡作非为,他们只希望—— 大少爷变成大木炭后,晚上别出门。 最好白天也别出来。 留给大少奶奶一个人欣赏就好,黑黑的美,他们欣赏不来。 那些同情和心痛的眸光,看的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瞥向苏锦,他咬牙道,“你不要太过分!” 苏锦望着他。 “你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她笑问。 “相信他们。” “……。” 苏锦眨眨眼,眼波流转,澄澈如碧空。 谢景宸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不至于这么心狠。 然而—— 苏锦话锋一转,缄默道,“你相信他们是对的。” 谢景宸,“……!!!” 怕被谢景宸的眸光给灭了,苏锦抖着肩膀,转身进府。 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们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 她还没吃早饭呢。 她望着谢景宸。 不得不说,两人秀恩爱还是秀出了一点默契的,这不,谢景宸吩咐道,“大少奶奶饿了,拿几个馒头来。” 虽然她不喜欢吃馒头。 杏儿在身后,咽口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 怕小厮跑远了听不见,杏儿大声喊道,“多拿几个肉包子!” 没一会儿,小厮就端着包子和馒头追上来。 苏锦是真饿了,随手拿起一肉包子,递给谢景宸,“你也没吃早饭,多吃点。” 谢景宸接了肉包子,就看到肉包子上两个黑指印。 苏锦的手拿过炭。 他刚要说,就见苏锦用帕子擦手,然后再拿包子,见他不动,还道,“吃吧,别客气。” 谢景宸很无力。 “这包子味道真不错。” 咬一口,苏锦夸赞道。 杏儿端着托盘,嘴里塞着包子,说不了话,只连连点头。 一个包子吃完,苏锦又望向谢景宸。 “怎么还不吃?对了,我爹要的厨子,别忘了送去,我看做这肉包子的就挺不错的。” 谢景宸,“……。” 把包子放下,不想说话的谢景宸,默默拿起馒头,慢条斯理的吃着。 和他一比,苏锦和丫鬟简直是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半道上就把早饭解决了。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除了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之外,还有谢锦瑜等小辈。 看见他们走进来,眸光都盯着谢景宸那只淤青的眼睛,虽然不疼了,但淤青还很明显。 苏锦以为大家会问谢景宸眼睛是谁揍的。 可没想到被问的是她,谢锦瑜好奇道,“大嫂,听说你让人把你亲大哥痛揍了一顿,是真的吗?” 苏锦,“……。” 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自家大哥不关心,关心她大哥。 我替我大哥谢谢你。 苏锦没回答。 谢锦瑜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土匪都是这么大义灭亲的吗?” 苏锦,“……。” 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她回答。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是我让人揍我大哥的,他总说护着我,不让人伤我一根寒毛,我让相公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受点挫折,以后更加勤奋习武,争取早日能以一敌四,护我周全,有问题吗?” 问的理直气壮。 谢景宸,“……。” 如果不是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就真信了。 一个护她的大哥,就换回来被自家亲妹妹当街痛揍,谢景宸也是挺同情苏崇这个大哥的。 见大家沉默,苏锦望向谢景宸。 “以我大哥现在的武功,以一敌四是差了点,但以一敌三应该没问题,是吧,相公?”她语气隐隐自豪。 “嗯。” 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以一敌三两败俱伤没有问题。 谢锦瑜有点失望,虽然苏锦把她大哥揍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但靖国侯世子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如果那些伤都算在一人身上的话,估计都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虽败犹胜。 谢锦瑜没能如愿看到苏锦的狼狈,等她败退后,南漳郡主就直接发难了,眸光冷沉道,“我让你们去大门口处理那些木炭,你们就直接搬回沉香轩了?” “可不只是搬,那些拿来羞辱她的木炭,她不仅欣然接受,还想别人继续送来,还要什么竹炭,”三太太阴阳怪气,眸带鄙夷道,“你要点木炭,我镇国公府会不给你吗,你一张脸多大,用的着涂那么多的木炭吗?” 四下低笑声传来。 苏锦眨眨眼。 一点也不生气。 “我一个人当然用不了那么多,好东西大家分享,老夫人、母亲和两位婶娘,还有府里的姑娘们,再拿来做做人情送送人,那些木炭真的不够用,”她一脸认真。 谢景宸扶额。 在沉香轩找打还不够,还跑栖鹤堂来放肆。 她们可不会像他这般纵容她。 南漳郡主气的要拍桌子了,“你祸害大少爷还不够,还要拖我们下水?!” 她什么时候祸害谢景宸了? 好吧,当街抢人,她无可抵赖。 但她进门之后,谢景宸可是从奄奄一息变的生龙活虎了,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是好东西,”苏锦争辩道。 这算哪门子的好东西。 土匪就是土匪,没见过世面,拿着鱼目当珍珠。 谢锦瑜鄙夷道,“这样的好东西,大嫂还是留着和大哥用吧,我们用不着!” “……你们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苏锦一脸期盼。 要考虑什么? 考虑听她的把木炭往脸上抹吗?! 这些话传出去,她都没脸出去见人! 南漳郡主一脸嫌弃的摆手道,“送他们两去祠堂,反省三个时辰!” 苏锦眉头一皱,望向谢景宸,“我们犯什么错了?” 谢景宸没说话。 那边,一本书丢过来,直接砸在苏锦跟前。 苏锦想可能是想砸她,但是没砸准。 她低头就看到两个大字。 家规。 这是犯家规了? “好好翻翻!下回再犯,就不是跪三个时辰这么简单了!”南漳郡主声音冰冷道。 这么厚一本家规得翻到什么时候去。 苏锦眸光一转。 脚一抬。 就把家规踢到了谢景宸的脚边。 行云流水的动作。 看的大家目瞪口呆,半晌没能反应。 老夫人拍桌子道,“你放肆!” 苏锦麻溜的把家规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认错道,“别生气啊,我不知道家规能扔不能踢。” 说完,就把家规扔给了谢景宸。 扔的太快。 谢景宸没反应过来,就掉地上了,掉的正好是苏锦先前踢的位置。 众人,“……!!!” 苏锦赞赏的看了眼谢景宸。 配合的不错。 谢景宸扶额。 谁配合她了? 她这是让人别生气吗? 她是想把大家通通气死,好和丫鬟称霸镇国公府吧!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哆嗦,尤其老夫人望过来指责的眼神,她吼道,“拖出去!如果敢反抗,就给我摁在板凳上狠狠的打!” 两婆子上前,道,“大少奶奶请!”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牵过她的手,宠溺道,“走吧。” 走吧…… 大哥,那可是跪三个时辰啊,你不挣扎下吗? 谢景宸都不反抗了,她孤军奋战没用,苏锦就默默的跟着出了栖鹤堂。 她相信谢景宸不会就这样屈服的。 等出了栖鹤堂,苏锦反应过来。 谢景宸给她要馒头,不是和她有默契。 他是和镇国公府的人有默契! 他早料到要挨罚,所以吃的饱饱的! “我们到底犯了哪条家规?”苏锦问道。 “不够端庄自持,高贵清洁。” “……。” 昨天在街上确实不够端庄,但高贵清洁…… “因为我说往脸上抹炭,所以就不够高贵清洁了?”苏锦无语。 谢景宸,“……。” 高贵就不说了,他能昧着良心说很清洁吗? “一抹黑就要罚跪祠堂,最后不是只能黑给你们谢家列祖列宗看了吗?” 谢景宸,“……。” “昨天秀恩爱,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犯了家规的?”苏锦道。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了,你就不做了吗?” 苏锦默了默道,“肯定还会秀恩爱的,但是,我可以想办法保持端庄自持,高贵清洁,让你一个人挨罚啊。” 谢景宸,“……!!!” 这么薄情寡义的话,她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控制不住想掐死她。 反正她不会跪三个时辰的。 “待会儿你就吐血晕倒,”苏锦道。 谢景宸觉得他真的快要吐血了。 他没说话,苏锦又道,“你要吐不出来,我帮你。” 谢景宸,“……!!!” 深呼吸,他道,“你确定要我吐血?” 苏锦望着他。 谢景宸一脸你要真想这么办,我悉听尊便。 苏锦脑袋一转。 瞬间反应过来! 现在还有谢景宸陪着她跪。 一旦他吐血晕倒—— 就她一个人跪了! 苏锦没说话。 谢景宸就当她改主意了。 等进了祠堂,苏锦下定决心道,“还是吐吧,我可以被你传染吐血。”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二十九章 威胁 , 真的。 要不是他强忍着。 一口血真的就喷进祠堂里了。 他就想知道中毒吐血怎么能传染?! 深呼吸,谢景宸迈进祠堂,在蒲团上跪好。 姿态端正,无可挑剔。 苏锦在他身后站了会儿,道,“你真的真的真的打算跪三个时辰啊?” 谢景宸没回答她。 身后有婆子中气十足的喝道,“快跪好!进了祠堂,我可不管你们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 苏锦回头就看到杏儿站在屋外看着她。 眸光有点担忧。 姑娘从小到大就没挨过罚啊,最严重的处罚就是夫人骂她不懂事,姑娘都趴在床上哭半天,这要跪三个时辰,她怕姑娘会忍不住一头撞墙。 她要去告诉侯爷和夫人,姑娘又不许,这可怎么办啊。 正发愁呢,就听苏锦道,“杏儿,你陪嬷嬷下去聊聊人生。” 杏儿啊了一声,懵懂道,“能不能聊别的,奴婢见过人参,但从来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嬷嬷应该也没吃过吧?”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 怎么关键时刻缺乏默契呢。 “你陪嬷嬷聊馒头吧,”苏锦黑线道。 那婆子脸黑着道,“奴婢忙的很,没有功夫陪丫鬟闲聊,大少奶奶跪端正些。” 严厉无比。 苏锦端跪好。 嬷嬷转身离开。 她一走,苏锦就坐下了,结果嬷嬷杀了个回马枪,苏锦被逮了个正着。 嬷嬷沉声道,“大少奶奶这么跪,就是跪一天,也不够三个时辰的处罚。” 和她家姑娘说话这么重。 这嬷嬷真讨厌。 杏儿有点不高兴了。 侯爷和夫人都没和姑娘说过这么重的话呢! 她盯的这么紧,姑娘想偷会儿懒都不成。 嬷嬷盯了会儿,转身去忙。 苏锦松了一口气,没有跪过的她,才小会儿就浑身都酸疼。 她揉着膝盖,见谢景宸跪的笔直,她佩服道,“跪的这么端正,这么半天了还面不改色,是不是从小罚跪练出来的?” 谢景宸,“……。” 他抬头看着香炉。 里面的香才燃烧了半根小拇指长。 连这么小会儿都坚持不下来,说话又故意气他—— “你不是真打算把我气吐血吧?”谢景宸道。 苏锦盯着门外道,“看你说的,这不是趁着共患难的机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吗?” 话锋一转,问道,“你从小到大罚跪过多少回?” “这是第一次!” 苏锦微微惊讶。 谢景宸一脸不快。 苏锦眨眨眼,闷笑道,“我这是一不小心又霸占了你一个第一次?” 谢景宸,“……!!!” 屋外,嬷嬷扫落叶。 杏儿去帮忙,抢扫把,嬷嬷不让,让她放手。 这小丫鬟很听话。 手一松。 嬷嬷身子往后一踉跄,撞到了地上的花盆,往后一摔。 登时,嚎叫声就传开了。 “我的老腰!” 屋内,那惨叫声传来,苏锦乐不可支,她的丫鬟怎么可能不上道。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伤了腰的嬷嬷,不去看大夫,不回屋躺着,她拿着小杌子坐到屋内,尽职尽责的令人发指。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回头。 杏儿拿着扫把站在屋外,小脸上全是歉意—— 姑娘,奴婢对不起你。 嬷嬷一肚子怒火,腰疼的她不能动,她吼道,“还不快去扫落叶!”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锦跪不了一会儿,她一动,嬷嬷就咳一声。 跪了半盏茶的功夫,苏锦要爆发了,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嬷嬷扶着墙起身,笑道,“李总管怎么来了?” 李总管站在屋外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皇上传召你们进宫。” 苏锦要起身,被谢景宸握着手,起不来。 “去回了传话公公,就说我和大少奶奶犯了家规在受罚,罚完就进宫,”谢景宸淡漠道。 苏锦眉头一挑。 谢景宸这反应—— 镇国公府不会打算让他们进宫见完皇上,回来继续罚跪吧? “大少爷,您和大少奶奶先进宫吧,没有让皇上等的道理……。” “你只管回话就是。” 李总管回头,差了一小厮去禀告老夫人。 很快,小厮就回来了。 老夫人免了他们的责罚。 皇上传召,两小辈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做长辈的不能不懂事啊。 他们倒是好奇,皇上怎么会传召他们两进宫,而且还这么凑巧,一罚跪就传召。 传话公公在前院等了半天,迟迟等不到人,直接进内院了。 南漳郡主笑问道,“公公别急,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知皇上传召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这正好是苏锦和谢景宸想问的。 公公笑道,“皇上让大少爷进宫救他的岳父大人东乡侯。” 苏锦,“……。” 谢景宸,“……。” 可怜杏儿还想找东乡侯来救她,没想到他自己也等着被救。 免了他们的责罚,竟然是让他们进宫救东乡侯?! 去救那土匪头头! 南漳郡主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差点憋死过去。 苏锦有点忐忑。 “我爹得罪谁了,皇上都不能救吗?” “东乡侯得罪的是皇上,被皇上罚了,”公公回道。 “……。” 有没有搞错啊! 皇上罚她爹,又让他们进宫相救,这惩罚的挺任性啊,直接把她爹放了不就成了吗? 苏锦望向谢景宸。 是你收买了皇上帮忙? 谢景宸回了她一眼。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强自镇定。 “不知东乡侯犯了什么错?”谢景宸问道。 “东乡侯早朝上又气晕了一御史。” “……。” 未免皇上久等,公公催苏锦和谢景宸进宫。 出了栖鹤堂,杏儿一脸骄傲道,“还是侯爷厉害,自己都被罚了,还能帮姑娘和姑爷解围。” 苏锦,“……。” 谢景宸,“……。” 还没出镇国公府,苏锦和谢景宸就从公公嘴里盘问出东乡侯犯了什么错。 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 东乡侯府更是重点监察对象。 昨天青云山飞虎寨送东西进京,在城门口两箱黄金砸地,差点引起慌乱。 御史台得知此事,上奏皇上,让皇上严惩东乡侯府炫富的行为,最好是将东乡侯府抢的那些钱财全部上缴国库,以免那些百姓以他为榜样,觉得做土匪有利可图,落草为寇,祸害无穷。 皇上知道后,问东乡侯,“城门口的事是意外还是故意炫富?” “故意的。” 东乡侯很实诚。 因为说是意外也没人信。 皇上怒气很大,他就不能说是不小心,把这事搪塞过去吗?! 别人不信,他这个皇上信了,不就成了吗?!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皇上恼道。 东乡侯望向御史—— “为什么御史都这么瘦,以后能不能让胖子做御史,心宽体胖,揪着一点琐事不放,怎么胖的起来,”他道。 他一说完,一胖御史站出来。 当场打脸。 朝堂上,只准许出列回话和站在位置上。 被打脸后,东乡侯一点都不尴尬。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那胖御史身边,捏捏他的肩膀,又捶了捶人家的胸膛,一脸满意。 “这身板够结实,下朝后,别走,在宫门口等我,我们聊聊。” 议政殿上,当着皇上的面,东乡侯公然威胁御史。 皇上气大了。 御史可能是怕东乡侯揍他,也可能是东乡侯捶的那一下,御史扛不住,总归人晕了。 然后,文武百官齐齐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一个问题战百官,“没钱赊账你们说我打肿脸充胖子,有钱你们又说我炫富,你们到底想我哪样啊?” “今儿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一个都别想走!” 匪气冲天。 嗯。 最后大家都走了。 就他一人被皇上留下,在偏殿反省。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章 反省 , 知道东乡侯是怎么惹怒皇上的。 苏锦浑身无力。 不过既然是留在宫里反省,那说明问题不大。 她救过皇上,进宫求求情,皇上肯定就把她爹给放了。 明妧心稍安。 结果—— 杏儿安慰谢景宸道,“姑爷,你别担心,皇上宽厚大量,侯爷不会有事的。” 苏锦脸上黑线直往下掉。 “你不安慰我,你安慰他?”苏锦敲杏儿脑门道。 “姑爷看起来比姑娘你更担心侯爷一点嘛,”杏儿道。 “……。” 这可能吗? 被罚的是她亲爹,不是谢景宸的爹啊。 谢景宸就是被她爹气吐血的,她爹挨罚,他不偷着乐就算有良心了。 苏锦稍稍侧头。 就见谢景宸脸色难看,抬手扶额,一脸心力交瘁的模样。 这神情—— 不像是担心她爹,倒更像是担心他自己似的。 说来也奇怪,犯错的是她爹,为什么皇上点名让谢景宸进宫捞人? 和谢景宸一比,她这亲女儿反倒像是进宫打酱油的似的。 见苏锦盯着自己,谢景宸微微皱眉。 “盯着我看做什么?”他问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好奇。 默了默,谢景宸道,“你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气我了。” 苏锦挑眉,“你想吐血晕倒啊?” 谢景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锦道,“深呼吸,把心放平,我爹还等着你把他从皇上手里解救出来呢,你要真想晕,咱们出了宫再晕。” 谢景宸,“……。” 出了宫,他还用得着晕吗? 他不想去见皇上。 他有强烈的预感。 这一趟进宫,就是来跳火坑的。 他暴露了意图,苏锦坚决不气他。 一路无话。 直奔御书房。 然后,苏锦就被拦门外了。 公公语气温和道,“皇上怒气很大,等他骂完大少爷,您再进去。” 苏锦,“……。” 谢景宸,“……。” “嗯!” 苏锦应的爽快。 谢景宸,“……。” 等他硬着头皮迈进御书房,苏锦就在门外溜达。 发现守门公公对她很宽厚,带着笑眯眯的讨好,苏锦正大光明的趴门上偷听了。 御书房内。 谢景宸保持行礼的姿势。 皇上没有让他平身。 “听说街上都在夸赞你是绝世好夫君?”皇上绷紧了脸道。 谢景宸,“……。”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皇上问话,又不能不说。 “谬赞,臣愧不敢当,”他道。 皇上笑了。 笑的谢景宸头皮发麻。 砰! 皇上拍桌道,“依朕看,绝世好夫君尚不能形容你,还得加个封号,绝世好女婿!” 某绝世好女婿一脸沉默。 御书房外。 苏锦惊呆了。 绝世好女婿—— 这评价太高了点吧? 名不副实啊。 但皇上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怒,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景宸和她爹同流合污了? 苏锦继续趴着偷听。 御书房内,公公劝皇上息怒。 皇上怒气一点没消,把东乡侯呈给他的反省奏折扔给谢景宸。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呵斥—— “这份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写的令人拍案叫绝,却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藏头奏折是你替东乡侯写的?!” 藏头奏折? 谢景宸眉头一皱。 他把奏折打开,八个字映入眼帘。 臣没有错,无需反省。 谢景宸,“……。” 看着奏折。 谢景宸无话可说。 这奏折是他写的,东乡侯一个字也没添减。 但经过东乡侯誊抄,斜藏的“臣没有罪”被他挪成了藏头诗,还添了一句“无需反省”。 赤果果的挑衅啊! 谢景宸扶额。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一样的欠揍。 好的差不多的眼睛蓦地开始抽疼,提醒他别把苏崇忘了。 谢景宸,“……。”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就冲这反省态度,再加上今儿又在议政殿上气晕了一御史,摆明了是死不悔改,变本加厉。 皇上逼问东乡侯这奏折是谁写的。 东乡侯说是他写的。 皇上让他在偏殿重写一份,写不出来,二十大板。 东乡侯没有求饶,说了一句差点让皇上砍了他脑袋的话。 “皇上,你还是直接打我二十大板,早点放我出宫吧,我还约了人,”东乡侯说。 他皮糙肉厚,二十大板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 除非将他活活打死。 否则别人还未消气,他就生龙活虎了。 等知道这份反省的奏折是谢景宸替东乡侯写的,皇上能饶了他吗?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岳父和女婿! 当初赐婚,皇上是希望苏锦进了镇国公府,能去掉身上的匪气,出落成一个端庄大方的大少奶奶,从而引导东乡侯—— 结果呢! 苏锦没变多少,镇国公府大少爷被带歪了! 这才结亲几天啊,就沦陷了一个,别哪一天整个镇国公府都成土匪窝了! 深呼吸,皇上问道,“是东乡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写的?” 谢景宸,“……。” “不是。” 皇上气笑了,也更怒了。 “没做过土匪,却反省的这么深刻,看来你这个孝顺女婿是想继承岳父的土匪大业了?!” 谢景宸,“……。”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好岳父在偏殿等你,再给朕写一份藏头藏尾的奏折反省,朕不满意,你们翁婿两一人五十大板!” 谢景宸,“……。” 公公领着他去了偏殿。 东乡侯坐在那里,一脸严肃。 但谢景宸一眼就看出来他还在反省的第一阶段—— 在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怎么那么想吐血。 更让他想吐血的还在后面呢。 东乡侯拍拍桌子,起身道,“藏头藏尾,我都写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谢景宸皱眉。 他往桌子上一看。 藏头—— 臣罪该万死! 藏尾—— 臣一定痛改前非! 中间留白。 谢景宸,“……!!!” 本来藏头诗就难写,何况还要藏尾。 岳父不帮忙就算了,他帮倒忙,直接给他限定了藏头藏尾,难度增大十倍不止,他是想活活气死他吗? 你以为这就是最气人的? 这还不是! 东乡侯出不去,在大殿内溜达,问公公,“我女儿呢,怎么还没来?” 公公回道,“皇上让御膳房做了好吃的,大少奶奶和丫鬟正在用午膳。”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一章 颜面 , 没有对比,就没有更大的伤害。 他一个女婿在这里陪着岳父反省—— 不! 是他在替岳父反省! 反省不深刻,不彻底,要挨五十大板,她做为亲生女儿却在隔壁大快朵颐,她是怎么吃的下去的啊。 谢景宸郁闷的提笔忘词,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就这么断了。 东乡侯却是高兴道,“我女儿这么心大,看来对贤婿你充满了自信。” 谢景宸,“……。” 偏殿,杏儿嘴里啃着鸡腿,苏锦往她碗里夹菜,道,“多吃点,待会儿才有力气扶姑爷回去。” 杏儿打着饱嗝道,“再吃,姑娘你要扶奴婢回去了。” “那起来走走,消消食,他们应该还早。” “嗯嗯!走饿了,奴婢还能继续吃。” “……。” 偏殿很大,里面摆设样样精致,看得人目不暇接。 说撑着的杏儿,起身时,还拿块糕点啃着,说话含糊不清,道,“姑娘,你不去看看侯爷和姑爷吗?” “帮不了忙,还是别去让人分心了,”苏锦道。 藏头藏尾的奏折,打死她也写不出来啊。 但想到她那便宜爹因为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气晕御史,皇上让她爹反省,谢景宸居然代劳—— 苏锦,“……。” 皇上封他绝世好女婿,还是名至实归的。 溜达了小半个时辰,苏锦实在待不下去了,打算出偏殿,四下走走。 一脚迈出去,那边公公过来道,“谢大少爷已经写完奏折了。” 还挺快。 苏锦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看奏折,看两眼,瞥一眼谢景宸,脸色愈臭。 就这文采,朝堂上的老大臣都没几个比的过,就这么拿来给东乡侯写反省奏折。 大材小用的皇上想将他拖出去帮他松松筋骨。 打死都不心疼。 东乡侯见了,道,“写的不够好吗?” 皇上把奏折扔在龙案上。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 没人接话。 皇上气头上,也不能说他太挑剔,鸡蛋里挑骨头。 皇上端茶道,“看在镇国公在边关又立了一功的份上,这五十大板就免了。” 谢景宸刚要松一口气。 然后天坑就朝他砸了过来。 皇上虽然免了他的责罚,但他这回是把皇上惹毛了,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都不为过。 连东乡侯反省的奏折,他这个好女婿都帮忙写。 以后东乡侯闯的大小祸事,他这个绝世好女婿能不出面帮忙善后? 那些铺子管事的直接去镇国公府找他不是没理由的。 然后—— 皇上撂下一句话。 “管好你岳父,以后他再惹事生非,朕不找他,朕找你!” 苏锦,“……!!!” 谢景宸,“……!!!” 东乡侯,“……!!!” 东乡侯气炸了。 他瞪着皇上道,“让他一个小辈管我,我这个做岳父的颜面何存?!” “你还知道要面子?!”皇上瞪回去。 “不要面子,我被人说打肿脸充胖子,我还生什么气,又炫什么富?!”东乡侯争辩道。 皇上没理他。 他望着谢景宸道,“你要抗旨吗?” 谢景宸,“……。” 许是多了东乡侯这么一大包袱。 谢景宸双肩沉甸甸的。 有点喘不过气来。 抗旨是死罪。 谢景宸望向东乡侯。 东乡侯瞥过脸去。 为了女儿不守寡,丢脸就丢脸吧。 “这世上被女婿管的又不只我一个,赶明儿我去和皇上的那些国丈聊聊。” 自己给自己递台阶,强忍着不丢脸。 谢景宸硬着头皮接旨。 皇上满意一笑。 等出了御书房,东乡侯就望着苏锦道,“女儿啊,你可要管好你夫婿,再努力让皇上认你做义女,那样你爹我也有个伴。” 苏锦,“……。” 不得不佩服她爹。 丢脸之后,很快就想到找回脸面的法子了。 一旦皇上认她做义女,也就是谢景宸的岳父了,皇上让他管好岳父,东乡侯就能拿这话搪塞皇上,绝对能把皇上活活气死。 叮嘱完,东乡侯斜了眼谢景宸,一脸不快的走了。 谢景宸,“……。” 见他扶额,半晌无言。 苏锦道,“怎么不说话?” “我还能说什么?”他道。 “……。” 好吧,确实挺无语的。 这些人的脑回路都挺强大的,皇上居然想出这么一招来治东乡侯。 东乡侯疼女儿。 他女儿嫁给谢景宸。 一旦谢景宸被东乡侯扰烦了,被皇上罚了,肯定会动怒。 人在气头上,容易迁怒,她这个枕边人,罪魁祸首的女儿自然首当其冲。 东乡侯为了女儿,只能收敛。 只是东乡侯说的认义女是怎么回事? 苏锦问杏儿。 杏儿道,“姑娘救了皇上后,皇上问姑娘要什么赏赐,侯爷说咱们飞虎寨什么都不缺,缺了可以去抢,皇上要赏,就赏姑娘一个公主封号,叫青云公主或者飞虎公主都行,侯爷不挑。” 苏锦,“……。” 谢景宸,“……。” “本来皇上有些犹豫,只是他身边跟着的大臣不同意,说侯爷已经是土皇帝了,要膝下有个真公主,他就真成青云山方圆百里的皇帝了。 皇上就坚决不肯封姑娘为公主了,最多只封姑娘一个县主,侯爷不稀罕,且生气了,正好姑娘的鞭子在救皇上的时候掉进了湖里,吵着要侯爷买一个新的,侯爷就让皇上亲自下湖捞出来。” 苏锦,“……。” 谢景宸,“……。” “皇上当然不可能去捞了,都不知道掉哪儿了,然后就赏赐了根鞭子给姑娘,还是皇上亲自画了图纸命人打造的呢。” 这就是那根鞭子的完整来历。 苏锦,“……。” 谢景宸,“……。” 开口就要公主封号,一生气就让皇上下湖捞鞭子,气晕两个御史真的不算什么了,哪天皇上被气晕,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对东乡侯了解的越多。 谢景宸的神情就越凝重。 见他一脸怅然,苏锦拍他胸口道,“担心什么,我爹还没惹事呢,就算真惹了,皇上也不会真的把你打死,就算打个半死,不还有我帮你治吗,想开点。” 谢景宸,“……。” “走了,走了,逛街去。”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二章 随便 , 昨天本打算秀恩爱,顺带买铺子,结果揍她大哥耽误事了。 这一回逛街,苏锦决定先买铺子。 当然,在买铺子之前,得让谢景宸吃饱饭。 人家在宫里救她爹,劳心劳力,还顺带她蹭了顿御膳,没道理让人家饿肚子。 “你喜欢吃哪家的饭菜?”她问道。 “随便。” 谢景宸说随便。 苏锦就真的随便了,随手一指,“就前面那家吧。” 谢景宸看了一眼。 李记酒馆。 曾吃过一回,在京都一众酒楼中,只能算勉强。 苏锦拉着他从李记酒馆前路过,在一小面摊前停下,“老板,一碗面。” “好嘞!一会就好。” 谢景宸,“……。” 等坐下后,苏锦望着他。 “一碗面,你够不够?” 早上,他就吃了一馒头,这会儿肯定饿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这女人随便起来,简直—— 他不说话。 苏锦眨眨眼,道,“不会是没吃过街边小摊,第一次有点害羞吧?” 谢景宸,“……!!!” 他一口血没差点喷出来。 苏锦拍拍他肩膀,闷笑道,“以后我经常带你吃,习惯了就好了。” 要不是一直大秀恩爱,加上身上没钱,谢景宸早抬脚走人了。 身后,有隐约说话声传来: “别吃了,快走。” “急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瞧见没有,那女的,就是昨儿狠起来连自家亲大哥都痛揍的青云山女土匪,没瞧见镇国公府大少爷都吓的不敢大声说话了吗?” “真的假的?” “我亲眼所见!” 筷子一放,两人麻溜的就起身走了。 苏锦,“……。” 谢景宸,“……。” 小摊贩见他们走,高声道,“还没给钱呢!” 两人折返,把钱给小摊贩,许是熟人,悄声告知苏锦的身份。 小摊贩生意不错,只四张桌子,但都坐了人,这会儿不管是吃完的,还是等着上面的,通通跑了。 小摊贩回头看了眼,正好见到杏儿气咻咻的模样,吓得双手颤抖,端着的面汤都洒出来了。 小摊贩赶紧转身,换了一碗面。 一碗颠覆苏锦人生观的牛肉面—— 一根面搭在最上面,剩下的全是牛肉。 这才是最最最正宗的牛肉面啊。 苏锦被这碗实诚的面感动了。 要不是真吃不下,她一定要来上一碗。 “老板,你这一碗面得卖一两银子吧,”她道。 小摊贩赶紧道,“二十文,两位愿意尝尝小可的手艺,不给钱也行。” “老板,你真是好人,”杏儿高兴道。 小摊贩,“……。” 不好能行吗? 他就靠这么一小摊子养活一家老小,把摊子砸了,他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啊。 舍点牛肉消灾吧。 苏锦把筷子拿起来,递给谢景宸道,“快吃吧。” 谢景宸扶额。 见他不接筷子,苏锦笑道,“要我喂你啊?” 谢景宸,“……。” 这女人! 她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见苏锦来真的,谢景宸赶紧接了筷子。 一碗牛肉吃下肚,苏锦不担心谢景宸吃不饱,倒是小摊贩肉疼的脸色叫人无法忽视。 这么一碗面,给二十文,就和吃霸王餐差不多了。 苏锦拿出二两银子准备丢给小摊贩—— 结果小摊贩以为她要扔暗器,吓的跪地求饶。 苏锦,“……。” 她长的很凶神恶煞吗?! 朝天翻了一白眼。 把银子扔给小摊贩,苏锦抬脚就走。 有老翁挑炭卖,过来道,“卖炭了,上等的竹炭,几位要买点吗?” 杏儿摇头,“我们府上不缺炭。” 卖炭翁笑道,“不买点送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苏锦,“……。” 谢景宸,“……。” “现在不买,过一两天炭还得涨价,托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洪福,现在木炭价格已经超过往年寒冬了,”老翁挑起担子,一脸笑容。 苏锦,“……。” 谢景宸,“……。” 有肆意笑声传来。 楚舜几个趴在马背上,笑的前俯后仰。 谢景宸一脸黑线。 楚舜翻身下马,走到谢景宸身边,拍着他肩膀道,“你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是怎么传的吗?” “说经过大嫂的调教,大哥你会成为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是京都唯一一个没人敢说你肤浅的男人。” “……。” “我们为有你这样好兄弟感到骄傲。” “……。” “所以我们一人给你送了几马车炭去,不够用就吱一声。” “……。” 楚舜笑的说不下去。 挨揍的眼角笑起来有点疼。 定国公府大少爷元钦接上,“楚兄提议趁你还白的时候,给你画幅肖像,将来好怀念,我们在国公府等了你一个多时辰,等的无聊,抽空画了两幅,还请世嫂品鉴。” 他说着,身后的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一人拿了一幅画。 先打开的一幅,画的是谢景宸骑在马背上的模样,风度翩翩,彷如神祗。 可是后一幅—— 苏锦没差点笑晕。 画的是大家猜测的谢景宸变成谢大木炭的模样。 除了眼珠子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 为了能分辨出五官,还真画出了黑的泛光的效果。 “画的真像,我心目中的姑爷差不多就是这样,”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姑娘,你真忍心把姑爷变成这样吗?”杏儿于心不忍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么看,还是挺不错的,”苏锦中肯道。 果然长的好看的,怎么折腾都好看,这算眼睛真是太漂亮了。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他转身就走。 那幅画他多看一眼,都有自剜双目的冲动。 苏锦笑了一声,抬脚跟上。 几步之后,她回头道,“那幅画装裱好,送给我,我要挂墙上。” 谢景宸气的心口痛。 他回头瞪着苏锦。 “你想气死我不成?”他咬牙道。 苏锦眨眨眼。 “我哪气你了?那幅骑在马背上的画的确不错,我的竹屋总要装点下,”苏锦道。 他还以为她要的是—— 是他误会了。 谢景宸怒气消散。 “去挑铺子吧,”他道。 身后,楚舜几个看着他们走远。 “她要装裱的是哪一幅?”北宁侯世子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黑的那幅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三章 打劫 , 苏锦左看右瞧。 谢景宸牵着她的手,问道,“你要买多大的铺子?” 苏锦有些懵懂。 完全不知道这些铺子的价值。 她随手指了间铺子。 “那铺子大概要多少钱?”她问道。 “大概三万两,”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人家未必肯卖。” “这么贵?” “你要买多大的?” “差不多那个两倍大。” “……。” “你要做什么生意?”谢景宸好奇道。 “卖炭。” “……。” 谢景宸扶额。 先前出宫,她点名了要到一条大家闺秀和贵夫人最喜欢逛的街,显然买铺子是要做她们的生意。 他猜测铺子大概卖的是绫罗绸缎,胭脂首饰之类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没想到她居然打算卖炭。 “你就不能开间正常点的铺子?”谢景宸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 她的铺子怎么就不正常了? 她一个正常人,能开不正常的铺子么? 明显对她有偏见啊。 眨眨眼,苏锦道,“人家送了我那么多炭呢,你一个人也用不完,你舍不得我卖掉啊?” 谢景宸,“……。” “你要舍不得,我就都留给你了。” 就是这么好说话。 “我支持你卖炭,”谢景宸果断道。 苏锦,“……。” 这么快就改口了。 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原则啊。 往前走了几步后,苏锦问道,“你应该有铺子吧?” 谢景宸看着她。 “你不会打劫完我的钱后,又惦记我的铺子吧?” 苏锦闷笑一声,“看来不止有铺子,而且都做好了铺子被我打劫的心理准备,我不打劫你都说不过去。” “走走走,先看看你的铺子去。” 谢景宸,“……。” 苏锦拉着谢景宸往前,不知道引来多少人张望,指指点点。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停下了,苏锦拽不动他。 她回头—— “到了,”谢景宸道。 苏锦瞥头就看到一间雅致书斋。 杏儿道,“这里位置好,铺子也大,刚好能给姑娘你卖炭呢。” 谢景宸浑身无力。 苏锦拍了胸口,问道,“你这铺子盈利如何?” “一年一万两,”谢景宸道。 苏锦若有所思。 杏儿就道,“姑娘,炭不值钱,咱们卖炭两年都挣不到一万两,还是让姑爷挣钱,咱们每年打劫他五千两,那样不用辛苦,还能给姑爷留五千两,两全其美。” 苏锦,“……。” 谢景宸,“……。” 杏儿的两全其美—— 够强大! 某个每年被割一茬留一茬的韭菜姑爷脸都黑了。 “那些炭呢?”苏锦问道。 杏儿啊了一声。 清秀的脸上浮现懵懂之色。 小脸皱成包子,姑娘买铺子就是为了卖炭的。 可她怎么算都觉得越卖亏的越多? 见苏锦不说话。 谢景宸问道,“打消卖炭的念头了?” 要他说,这念头就不应该有。 “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苏锦道。 “嗯?” “我打算把隔壁的铺子买下来。” “……。” 真是固执。 不过好歹还听得进去劝。 “如果你执意买铺子的话,还不如直接用书斋,”谢景宸道。 “你的书斋我也要,”苏锦一脸认真。 谢景宸,“……。” 他眉头拧的没边。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道。 苏锦望着他。 叹息一声。 本来她是打算开间药铺的。 谁想到在买铺子的途中,在街上随口说了一句话,竟让大家给她送了那么多炭去羞辱她。 看着那些木炭,她当时就决定怎么丢掉的脸怎么找回来。 钱只够开一间铺子。 在开药铺和找回脸面之间,她选择了要脸。 现在,知道谢景宸有这么一间书斋,还不怎么挣钱,她就决定把药铺一并开起来。 两间铺子紧挨着,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知道苏锦开铺子的经过和想法。 谢景宸一脸黑线。 “你这变化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我也不想啊,完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丢掉的脸,总要捡起来吧?”苏锦惆怅。 杏儿一脸懵懂,听不大懂苏锦的话。 但她知道抓重点。 那就是钱不够。 这么大间铺子,至少要六万两。 把黄金算上也不够,何况铺子开起来,又是一笔费用。 “要不去找侯爷拿?”杏儿提议道。 苏锦坚决不让。 “那找皇上借点?”杏儿又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不是一般的拿皇上当熟人啊,都能开口借钱了。 苏锦扶额,道,“想点靠谱的。” 不让找侯爷拿钱,还不能向皇上借,姑爷又没钱了。 那就只能—— “姑娘,咱们打劫靖国侯世子他们吧,他们肯定有钱,”杏儿双眸泛光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主意不错。” 苏锦道。 还有一个和她异口同声的。 苏锦诧异的看着谢景宸。 他不会也被杏儿这土匪丫鬟带歪了吧? 得到了认可,杏儿笑的眉眼弯弯,“奴婢去请他们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这丫鬟对打劫有一身的劲。 楚舜他们几个刚刚从书画铺子出来,就被杏儿堵在门口。 “我家姑娘和姑爷找你们有事,”她气喘吁吁道。 楚舜摇着玉扇道,“这么急,找我们有什么事?” “打劫你们。” 北宁侯世子噗嗤一笑。 “这小丫鬟还挺幽默。” 南安郡王也忍俊不禁,逗杏儿道,“你们青云山飞虎寨打劫别人前都先通知别人,让别人有时间跑吗?” 杏儿不知道别人逗她。 她认真道,“我们青云山打劫,熟人会下帖子再打劫,叫先礼后兵,不熟的,就直接打劫了,叫速战速决,只要是我们飞虎寨想打劫的,没一个跑掉的,告诉你们也不怕。” “飞虎寨果然霸气,”南安郡王夸赞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笑道,“还是熟人好,熟人待遇都好一点。” “走,瞧瞧去。” “必须瞧瞧去,长这么大,还没被打劫过呢。” “哈哈!我们这也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吧?” 几人器宇轩昂的朝前走。 见他们一脸灿笑的走过来。 苏锦眉头微皱。 等杏儿过来,她问道,“没告诉他们,我要打劫他们?” “告诉了啊,可他们还是这么高兴,和咱们以往打劫的都不一样,”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是吧? 真的叫他们过来是打劫他们的啊?! 楚舜望着谢景宸,神情古怪道,“你就这样落草为寇了?” “我娘子要买铺子卖炭,找你们一人拿一万两,只能多,不能少,”谢景宸道。 楚舜怔怔的看了谢景宸一会儿。 然后—— 他望向南安郡王几个道,“我大哥生平第一次打劫,要不咱们做兄弟的就支持他一下,不反抗了?” 谢景宸,“……。”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四章 酒楼 , 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被打劫,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商量下的。 “一点都不反抗,就这样被打劫了,是不是显得太随便了点儿?” “万一一反抗,宸兄吐血晕倒,谁负责?” “……。” “好吧,不反抗了。” 四人一致决定不反抗。 并且决定一人被打劫一万二千五百两,四人凑到一起,刚好五万两。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向谢景宸。 眸底带了些羡慕。 羡慕他有几个好兄弟。 虽然平常是损了点儿,但关键时候会挺身而出,就拿北宁侯世子来说吧,他被打劫的一万两千五百两,其中有两千两是向南安郡王借的…… 借钱被打劫—— 苏锦无话可说。 被打劫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钱到位,剩下的就是买铺子了。 杏儿迫不及待的要进去问价格。 只是路过楚舜身边的时候,被楚舜拦下。 杏儿望着他。 “你家姑爷有钱,你知道吗?”楚舜小声问道。 “姑爷没钱,”杏儿道。 北宁侯世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真有钱,比我们加起来都多。” “姑爷真没钱,”杏儿道。 “这么确定?” “确定啊,姑爷的钱早被我家姑娘打劫一空了,六万多两呢,比你们加起来还多,”杏儿脆声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看着杏儿跑进酒楼。 四人不敢置信。 连枕边人都不能幸免啊! 他们还想着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原来宸兄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他在街头吃面吃的是情调,原来他是没钱了才沦落到在街头吃面的地步,”楚舜痛心道。 南安郡王拍了他肩膀道,“就当吃的是情调吧,没钱的我们,也得常去光顾面摊了。” 楚舜,“……。” 酒楼内,杏儿问酒楼掌柜的多少钱肯卖。 掌柜的一口回绝。 “不卖!” 杏儿皱着小眉头。 看着掌柜的半晌没说话。 她只会打劫,不会谈买卖,接下来她要怎么说? “走走走,别耽误我算账,”掌柜的不耐烦道。 杏儿的小暴脾气。 手一抬,直接拍在了柜台上,吓了掌柜一个心惊肉跳。 掌柜的叫伙计把杏儿扔出去。 一小伙计过来,没敢拽杏儿,拽着掌柜进了里屋。 “做什么?”掌柜一脸不悦的甩开小伙计的手。 小伙计急道,“那丫鬟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 掌柜的脸色一变。 小伙计把刚刚酒楼旁被打劫的一幕说给掌柜听。 掌柜的眉头拧成麻花,神情凝重。 “他们这是在杀猴儆鸡?” 小伙计连连点头。 连南安郡王他们都打劫了,何况是他们。 人家是打算买铺子卖炭的,要是把左右铺子买下来,本来他们酒楼的生意就不愠不火了,做炭火生意,又脏又乱,酒楼生意只会更差。 要是半夜再被人砸点臭鸡蛋,他们酒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那时候,酒楼想卖,都找不到人接手。 掌柜的心下有了几分掂量。 等他出去,就听见杏儿对苏锦道,“掌柜的不愿意卖酒楼,要不,我们去隔壁问问吧?” 掌柜的忙笑着走上前道,“不是不卖,而是这酒楼是东家的,卖酒楼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下人拿不了主意,我已经差伙计去问了,几位楼上喝杯茶,一会儿就有答复。” 态度极好。 苏锦和谢景宸就上楼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 小伙计就回来了。 东家愿意卖酒楼。 经过一番不惨烈不厮杀的不讨价不还价,铺子卖了。 掌柜的开价的时候—— 杏儿一脸紧张道,“姑娘,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六万两买间铺子来卖炭多不划算啊。” “虽然钱是打劫来的,但花起来还是有点心痛。” 掌柜的,“……!!!” 他都还没开价呢! 就这么狠狠的敲打他了! 还让不让人开价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 掌柜的面如死灰的接受了这个价格。 “六万两就六万两吧,酒楼里的东西我们要通通带走,”掌柜的一脸肉疼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么快就买定了? 亏得她喝半天茶想着怎么讨价还价—— 银货两讫。 拿到酒楼的放弃地契,苏锦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她出酒楼,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和谢景宸联手打劫了南安郡王他们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旁路人看见他们都绕道走了。 苏锦,“……。” 谢景宸,“……。” 从出包间起,杏儿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出门,她想起来了。 她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姑娘,为什么我们要打劫钱再买铺子,而不是直接打劫铺子呢?”杏儿问道。 身后下楼的掌柜的和他背后的东家脚步一踉跄,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 没敢走正门,就跟做贼似的,从酒楼后门跑了。 那些想带走的东西也通通不要了。 本来六万两还觉得卖亏了,这么一看,分明是土匪没转过弯来啊! 一直担心挨骂的掌柜的—— 破天荒得到了东家的大加夸赞和予以重用。 再说被打劫,没了钱的北宁侯世子几个,各回各家。 一回去。 北宁侯世子就挨了亲爹几鸡毛掸子,打的他上蹿下跳。 “爹,你干嘛啊,揍人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北宁侯世子叫道。 北宁侯气的吭哧吭哧。 素来疼儿子的北宁侯夫人也狠心没阻拦。 自家儿子被打劫不反抗就算了,他还借钱被人打劫,这是要活活气死他们呢! 北宁侯世子抗议道,“不是你们让我多向着谢大少爷学习的吗?” 一句话,把北宁侯堵的上不上下不下。 他一把将鸡毛掸子扔地上。 “镇国公府大少爷已经学坏了,你也要跟着学坏不成?!” “从今天起,扣你三个月月钱,在家给我好好反省!” 北宁侯世子,“……!!!” 他可就指着月钱过日子了啊。 幸好回来之前,他们几个商量了怎么应付被打劫的事。 他望着自家亲爹道,“爹,谢大少爷就是没钱了,才走上打劫这条路的,儿子没钱,也会蠢蠢欲动的。” 北宁侯夫人一听,赶紧道,“儿子说的在理。” 北宁侯皱眉。 最后—— 北宁侯世子的月钱翻了两倍。 不只是他。 楚舜、南安郡王、定国公府大少爷月钱都加倍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五章 玩笑 , 镇国公府大门前。 丫鬟在擦石狮子。 小厮往地上泼水,清扫门前的炭灰。 看到有马车过来,忙退到一旁。 待马车停下。 苏锦挑了帘子从马车内钻出来,杏儿站在马车后,拎着裙摆叫道,“怎么这么多水啊。” 小厮、丫鬟臭着张脸。 还有脸问怎么这么多水? 还不是拜大少奶奶所赐! 他们都擦了半个时辰,累的腰酸背痛了! 见杏儿拎了裙摆过来,苏锦道,“不用扶我了。” 马车这点高度,难不住她。 杏儿很听话,当真没过来,站在一旁看着。 自家姑娘从树上跳下来都不带皱眉的,何况是这点高度。 可偏偏,就这点高度,差点出事。 苏锦打算跳下时,马突然扬起马蹄,苏锦重心不稳,直接从马车上摔下。 万幸的是—— 车夫是谢景宸的暗卫。 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摔趴下。 突如其来的一幕,丫鬟小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苏锦没事,又有点失望。 怎么没摔女土匪一个狗啃泥呢! 苏锦站稳了,下意识的道了声谢,倒是把暗卫给怔住了。 大少奶奶居然会道谢—— 他刚要说是应该的,就收到一记来自自家大少爷的冷眼。 暗卫话到嘴边,默默咽了下去。 他刚刚扶了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惹恼了。 这几天,大少爷一直被大少奶奶压的死死的,大少奶奶倒霉下,正好能给大少爷消消气,他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 苏锦踩着一地的积水上了台阶。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 自然而然的牵过苏锦的手进府,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他们迈过门槛后,有小厮拎了水盆过来。 出门的时候,身子往前一栽,手里的水泼了出去—— “啊……!” 丫鬟惊叫连连。 苏锦回头,就看到二少爷谢景川脸黑成炭,胸前湿透,脸上水直往下滴的模样。 丫鬟涌上去帮他擦脸。 丫鬟的心是好的,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了手里拿的不是帕子,而是擦地的抹布—— 越擦越黑。 谢景川杀人的心都有,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苏锦笑的腹内抽抽。 等走远了些,四下无人,苏锦揉着小榻的腮帮子,望着谢景宸道,“没看出来,你这么腹黑。” 谢景宸看向苏锦。 就收到一记我可是逮住了你把柄的小眼神。 刚刚,他手一动,小厮就摔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谢景宸抬手扶额,浑身无力。 他不说话。 苏锦眨眨眼。 “不就被逮了个小把柄吗,至于这副表情吗,笑一个,”她道。 “我在帮你出气,你却敌我不分。” 说着,他斜了苏锦一眼。 我怎么笑的出来? 苏锦,“……。” 她怎么敌我不分了? 眉头一皱。 苏锦就转过弯来了,脸上的笑意湮灭,“刚刚马车不是意外?” “还不算太笨。” “……。” 想到苏锦差点摔倒,最后被暗卫扶了,谢景宸就浑身不痛快。 暗卫跟在身后,大少爷撇过来的眼神,他如鲠在喉。 杏儿站在他身边,她懵懂道,“姑爷为什么瞪你啊,你犯什么错了?” 暗卫,“……。”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眼尖啊。 苏锦挑眉。 谢景宸望过来。 暗卫求生欲很强,果断道,“我不小心抢了大少爷扶大少奶奶的机会。” 杏儿道,“可那时候姑爷在马车内啊,等姑爷救,我家姑娘不得摔的四仰八叉?” 苏锦,“……。” 这丫鬟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词。 她瞅着谢景宸,眸底闪着小火苗。 “你不会是想等我摔趴下,再扶我起来吧?”她咬牙问。 “……。” 不想说话的谢景宸,抬脚往前走。 过了二门,就看到赵妈妈走过来,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对赵妈妈,苏锦没什么好印象。 迎面碰上,苏锦没搭理她。 结果被赵妈妈拦下。 “郡主让奴婢来传话,老夫人罚大少爷、大少奶奶去祠堂跪到明天早上。” 苏锦眉头狠狠一皱。 “不是免了我们责罚吗?”她不悦道。 “免的是昨天和今儿早上的责罚,罚的是今儿出府后犯的错!” “……。” 苏锦望着谢景宸。 “我们这是又犯什么错了?”她无语道。 “大少奶奶带着大少爷当街打劫,只罚跪几个时辰已经算轻的了,”赵妈妈冷声道。 “我们那是在开玩笑!”苏锦争辩道。 “和奴婢说不管用。” 赵妈妈冷冷道。 当然,和南漳郡主说也没有用。 苏锦和谢景宸去了栖鹤堂,找老夫人解释,正好南漳郡主也在。 结果解释非但一点用没有,还惩罚加倍了。 南漳郡主火气很大。 这女土匪一句话。 镇国公府收了一整天的木炭! 还是她发了飚,让府里的小厮揍了一拨送炭的,方才消停下来。 先前免了她责罚就够恼火的了,结果他们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这一回,再饶了他们,她堂堂当家主母的威严何在?!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现在大街小巷都知道我镇国公府大少爷娶了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被带歪了!” “如此败坏我镇国公府名声,只罚你们跪几个时辰,不知反省,还敢狡辩,跪到明天太阳落山吧!” 苏锦,“……!!!” 一刻钟她都坚持不下来,还想她罚跪到明天傍晚?! 苏锦要反抗,被谢景宸拦下。 出了门,苏锦恼道,“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们镇国公府不知道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娶我这个女土匪的时候,没做好我会打劫别人,败坏你们镇国公府名声的心里准备?!” “你越这么说,她们越罚你,罚到你改口为止,”谢景宸道。 “逼我屈服,就是逼我霸占整个镇国公府。” “……。” 杏儿跟在身后,双眸闪亮,神情激动道,“姑娘,你终于下定决心要霸占整个镇国公府了?”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兴奋啊。 走到祠堂院门口,苏锦停下不走了。 还没跪呢,她就膝盖酸疼了。 谢景宸道,“相信我,跪不了一会儿的。” “不是骗我的?”苏锦有点怀疑。 “岂敢骗你。” “……。” 见他胸有成竹。 苏锦决定相信他一回。 栖鹤堂内。 三太太道,“祠堂婆子好像腰扭伤了。”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派两个婆子去盯着,这一回,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他们!” 话音刚落,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皇上又派了公公来传话,让大少爷滚进宫。” 三太太,“……!!!” 南漳郡主,“……!!!”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六章 卖炭 , 没有比这更打脸的了。 刚撂下狠话,帮手就来了,还是皇上!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用的滚字。 饶是如此,南漳郡主脸也气绿了,吭哧半晌没说话。 三太太望着她,肩膀微颤。 老夫人脸色冷沉道,“让大少爷进宫。” 丫鬟跑去祠堂传话,得到的答复是—— “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的罚跪了?” “不去!” “这回说什么也不去了!” 苏锦坐在蒲团上,揉着膝盖,神情愤怒。 谢景宸笔直的跪在一旁,对苏锦的话,他嘴角抽搐不止。 丫鬟进门前,她可是叫苦不迭。 一知道是让他进宫的。 顿时拿乔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欢罚跪。 传话丫鬟有点生气,大少爷还没说话呢,大少奶奶横在前头拦着。 “皇上传召大少爷进宫。” 怕苏锦没听清楚,丫鬟重复一遍。 只传召大少爷进宫。 压根就没有大少奶奶你什么事好么! 苏锦秀眉一挑,望着谢景宸,眨眼道,“好像没让我一起进宫。” “无妨,我会陪着你跪到明天傍晚,后天一早再进宫,”谢景宸一脸宠溺。 “相公真好。” “……。” 丫鬟一脸神情愤愤。 杏儿轰人道,“快走!别妨碍我家姑娘和姑爷罚跪!” 丫鬟,“……!!!” 大少奶奶是在罚跪吗? 从她进门起,她就一直坐着! 见丫鬟不走,还苦苦相劝,杏儿直接把丫鬟拽出去了。 丫鬟力气不及她大,被拽的有些踉跄,出了门,杏儿把门一关,叉腰挥拳道,“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丫鬟气的跺脚,揉着被拽疼的胳膊快步离开。 屋内,苏锦一直坐着,直到杏儿敲门,她才麻溜的跪好。 门被推开。 南漳郡主走了进来。 看两人跪的笔直,态度认真,一股怒气从脚底心涌上了头发稍。 这样子是装给谁看的?! 不等她开口,谢景宸先道,“有劳母亲进宫替我向皇上解释几句,后天一早我就进宫请罪。” 南漳郡主后槽牙都咬松了。 真是给他们一点颜色就敢给你开染坊! 要不是传召的是皇上。 非得要他们跪掉几层皮不可! “你们喜欢跪着,进宫面圣后,随便你们跪几天!”她咬牙道。 苏锦,“……。” 她望着谢景宸。 这话,我没法接,你来吧。 谢景宸回了一眼。 我也接不住,还是你来吧。 苏锦,“……。” 谢景宸,“……。” 两人你来我去,互相推让,就是不说话。 看在南漳郡主眼里就是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把她无视了个彻底。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 丫鬟婆子齐齐无语。 没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以前大少爷可没这样过—— 定是被大少奶奶带歪了! 赵妈妈上前一步道,“大少爷,抗旨不遵是大罪,传话公公还在前院等着呢,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苏锦有些跪不下去了。 她望着谢景宸道,“要不,咱们退一步?” 谢景宸,“……。” 见她挪着膝盖,快坚持不下去的样子。 谢景宸扶额。 才跪这么小会儿就要放弃霸道原则了? “怎么退?”他问道。 苏锦眨眨眼,道,“一个月之内,不论我们犯什么错,不得惩罚我们。” 谢景宸,“……。” 南漳郡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是退让吗?! 这都不是蹬鼻子上脸了,而是爬她头顶上了! 拳头攒紧,南漳郡主愤然转身。 这时候——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大少爷,公公催你快些。” 南漳郡主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咬牙道,“半个月,这是我能给的极限,如果你们还蹬鼻子上脸,就一直跪着吧!” 说完,她拂袖离开。 苏锦勾唇一笑。 “半个月就半个月吧,皇上对我还不错,别让他等着急了。” “……。” 出了祠堂,苏锦才好奇道,“上午才见过,皇上怎么又传召你进宫?”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道,“奴婢知道,不是好事。” 她一脸担忧。 苏锦挑眉。 杏儿怎么知道不是好事? 苏锦刚要问,就听杏儿问谢景宸,“姑爷,你饿不饿?奴婢去给你拿吃的。” 她要跑走,被苏锦一把抓住,“跑什么啊。” 杏儿道,“小丫鬟说,皇上要姑爷滚进宫,从国公府滚到宫里,再快也得到天黑才能到,不吃饱,姑爷没力气滚啊。”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苏锦敲她脑袋瓜道,“皇上说的滚只是气话,不是真的滚。” “姑娘,你确定是气话?” “不然呢,真的滚啊?”苏锦好笑。 “当然真的滚了,侯爷每回让人滚下山,都是真的滚的,”杏儿一脸肯定。 “……。” 怕苏锦不信,杏儿补道,“但凡从青云山滚下去的,无一不缺胳膊断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苏锦,“……。” 谢景宸默默加快脚步走了。 身后有笑声传来: “杏儿,拿上家伙,我们护送姑爷进宫。” “鞭子吗?” “拿瓜子,多装点。” “……。” 等苏锦抬头,哪还有谢景宸的人影。 “人呢?”她东张西望。 杏儿叫道,“那呢,姑爷在那儿!” “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苏锦踮起脚尖,也没看到人。 “姑爷翻墙走了。” “……。” “姑娘,咱们还陪姑爷进宫吗?” “人家明显躲着咱呢,还凑上去做什么?” “回去睡觉。” 苏锦伸着懒腰。 一整天,累死人了。 再说谢景宸,进了宫后,直奔御书房。 看见他走进来,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丢在龙案上,道,“还敢走进来见朕,你们青云山飞虎寨的滚不是真滚吗?!” 谢景宸,“……。” “朕前脚叮嘱你管好东乡侯,后脚你就在街上学他打劫,还真不愧是飞虎寨的好女婿,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呢!” 皇上龙颜震怒。 谢景宸头疼,他就猜到皇上会生气。 他解释道,“打劫南安郡王他们是开玩笑的,苏锦要开间铺子,让他们入股,皇上传召他们进宫,就知臣所言属实。” “开铺子?”皇上挑眉,“开什么铺子?” “说是卖炭。” “……。” 皇上怒气消散几分,又眉头皱紧。 “怎么挑了这么个生意?” “……。” “不过好歹比她爹上进,知道自己赚钱了。” “……。” “吩咐下去,以后宫里的炭就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买,”皇上叮嘱道。 “……。” “是,”公公应下。 “……。” “你可以退下了,”皇上轰人道。 “……。” 御书房外,看着天际绚烂的晚霞。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怎么成进宫帮她揽生意的了? 皇上对她做生意居然一脸期待。 帮人帮到底,皇上兴头上,他趁机帮她要个题字应该不是难事。 谢景宸转身进御书房。 等他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张龙飞凤舞的题字—— 天下第一炭。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七章 出师 , 沉香轩。 屋内。 苏锦睡醒了,坐在床上伸懒腰,睡眸惺忪的看着杏儿拖地。 小丫鬟专注而认真。 连苏锦醒了都没有发现。 看了好一会儿,苏锦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你不是打算把地拖的蚊子打滑劈叉吧?” 杏儿啊了一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灿烂而明媚的笑脸。 她拿着拖把走过来,高兴道,“姑娘,你醒了,你说的拖把,奴婢做出来了,可好用了,一点都不费力气,地还擦的特别干净。” “看出来了,”苏锦道。 先前从祠堂罚跪回来,回沉香轩的路上,有不少丫鬟跪在地上擦炭灰。 明着不敢谴责她,背后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瞪着她。 杏儿猛的一回头,逮了小丫鬟一个正着,把小丫鬟吓的摇摇欲坠,跪地求饶。 敢在背后瞪她家姑娘,杏儿要揍小丫鬟,被苏锦拦下了。 等回了沉香轩,见丫鬟婆子都在擦地,无一不是跪在地上,看的她都觉得腰酸背痛。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拖把。 苏锦详细描述了下拖把,打算造福广大擦地的小丫鬟,结果丫鬟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当回事。 苏锦没放在心上,她们愿意辛苦,她自然不会拦着,却是把杏儿气的叉腰。 “她们不做,奴婢做!” 这不,苏锦睡觉的功夫,杏儿就把拖把做出来了。 而且是越拖越满意,赞不绝口。 然后—— 这小丫鬟心思活络了。 苏锦卖炭赔钱,是小丫鬟心底的一根刺啊。 不拔不快。 她努力把苏锦从赔钱道路上往回拽。 “姑娘,这拖把这么好用,肯定比卖炭挣钱,要不咱们别卖炭了,卖拖把吧?”杏儿撑着拖把道。 “……。” “那么多炭呢,怎么处理?” “奴婢想过了,咱们可以卖拖把送炭。” “……。”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杏儿回头就看到谢景宸走进来,她道,“姑爷回来了。” 见他脸色如初,步伐从容。 苏锦笑道,“看来没挨罚。” 谢景宸走到床边,把手里拿着的题词递给苏锦。 苏锦伸手接过。 看着上面大气磅礴的五个大字,她眼角狠狠的抽了下。 这厮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其实并不赞同她卖炭。 “这应该不是你写的吧?”她问道。 “皇上亲笔题的。” “……。” “以后宫里的木炭都找你供应。” “……。” “你帮我揽的生意?”苏锦咬牙问。 她眸光喷火。 已经在找刀了。 谢景宸见她这副要杀人的神情,果断否认—— “是皇上主动照顾你生意的。” 苏锦觉得要疯了。 “姑娘?”杏儿问道。 “这回,我是不卖炭都不行了。” 苏锦眼角隐隐有泪花。 被日理万机的皇上感动哭了。 人家百忙之中抽空关照她生意,她无以为报,只想立刻马上把沉香轩囤积的炭都送御书房去报答他。 杏儿看着手里的拖把。 都说宫里的钱是最好挣的,有皇上照顾姑娘生意,应该不会亏的太惨。 但她还是觉得卖拖把比较好。 皇宫那么大,肯定也需要拖把。 杏儿望向谢景宸,“姑爷,你能不能进宫找皇上换个题词,改成‘天下第一拖把’?” 苏锦,“……。” 谢景宸,“……。” 她怎么那么想死。 不过杏儿说的—— 倒也不是不可行。 当然,她说的不是卖拖把,是换题词。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猜出她的意图,不给苏锦开口的机会,抬手阻拦她道,“那是皇上,金口玉言,写在纸上就是圣旨,岂能随便更改。” 更重要的是,这题词是他找皇上要的,再回去找皇上改,不是找骂吗? “既然是卖炭,这题词没什么不好的,”他道。 “可我卖的是往脸上抹的炭,不是烧的炭。” “……。” 这女人还真打算让人往脸上抹炭呢! 会有人那么傻吗? 谢景宸扶额。 苏锦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题词递给谢景宸道,“这题词给你,你开铺子卖炭吧,以后炭卖给我一定要亏本卖。” “不,是无条件供应我。” 谢景宸,“……。” 这样一想,省了一大笔原材料费用。 苏锦心底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 苏锦心情好了,杏儿道,“开铺子要钱啊,姑爷没钱。” 这丫鬟,到底向着谁的。 苏锦下床,敲了她脑门一下,“你家姑爷已经出师了,随随便便一出手,打劫的钱就比我多,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杏儿连连点头,“姑爷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侯爷知道,肯定高兴。” 谢景宸,“……。” 东乡侯府。 东乡侯大笑不止。 手里一盏茶,在听到苏锦和谢景宸打劫了南安郡王后,笑的浑身颤抖,一盏茶笑的只剩半盏了。 唐氏把他茶盏夺下来,嗔瞪他道,“女儿把女婿带歪了,有那么可乐吗?” “女儿眼光好,随我,我这个做爹的高兴啊,”东乡侯道。 唐氏让丫鬟擦桌子,一边道,“你一天不往脸上贴几片金子,是不是就浑身不自在?” 东乡侯轻咳几声,望向苏崇。 唐氏也发现苏崇有点不高兴。 他一高兴,就口若悬河。 一不高兴,就成锯嘴葫芦。 “怎么了?”唐氏问道。 苏崇臭了张脸道,“那几头肥羊是我看中的,我还打算脸上的伤一好就下手,结果被妹夫捷足先登了,他也不留一只给我。” 他就应该及时下手的。 苏崇长吁短叹。 几头已经脱了肥膘的羊齐齐打喷嚏。 …… 苏锦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半盏茶,便揉着颈脖子出了内屋。 院子里,丫鬟已经开始用拖把拖地了。 之前她们不拿苏锦的话当回事,杏儿做好拖把后,故意拖回廊,惹的小丫鬟说她显摆。 但说归说,拖把是真好,做起来也不难。 大少奶奶的丫鬟肯定不会做这些粗活的,累的腰酸背痛的是她们。 没道理赌气和自己过不去。 便纷纷效仿—— 五颜六色的拖把挺好看。 就是质量不怎么样。 拖着拖着,手里就剩一根棍子了。 拖把头还在原地。 丫鬟,“……。”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八章 嫌弃 , 丫鬟捡起拖把头,飞似的跑了。 苏锦揉着笑疼的腮帮子去了后院。 整个沉香轩,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竹屋。 不只是她—— 杏儿最喜欢的也是后院。 没有丫鬟婆子盯着,在背后指指点点,就和在青云山待着一样自在。 一整天没来后院,竹屋前的空地上多了点东西。 杏儿跑过去,围着转了一圈。 上面是大木桶,下面是—— 灶台? 杏儿多看了几眼,确定是灶台。 她一脸懵懂的望着苏锦,“姑娘,我们是要单独开小灶吗?” 苏锦没说话。 杏儿蹬蹬蹬踩着台阶跑到上面。 她觉得用小灶形容不够准确。 这么大的木桶,煮一次饭都够她们吃一个月了。 更重要的是,她和姑娘都不会做菜啊。 难道要指望姑爷烧菜给她们吃么? 这么压迫姑爷,她怕姑爷在饭里下砒霜毒死她们。 “姑娘,这大饭桶是做什么用的?”杏儿刨根问底。 大饭桶—— 苏锦嘴角扯了下,道,“给你家姑爷解毒用的。” 杏儿似懂非懂。 她摸着木桶,猜可能是熬药给姑爷喝的。 且不说药好不好喝,单从这分量,杏儿就同情姑爷了。 苏锦抬脚往竹屋走。 一进门。 她就看到齐整的柜子上贴着药名。 她打开看了几个,都没弄错。 只是有些常用的药要放在趁手的地方,不常用的放在下面或者高处。 等换完位置,苏锦头上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屋外,谢景宸走进来。 杏儿看着他,眼睛眨眨,道,“姑娘,姑爷来了。” 杏儿还记得苏锦不让谢景宸串门的事。 但杏儿觉得,姑爷和姑娘一起打过劫,就是飞虎寨的人了,他可以随意进出。 苏锦不知杏儿所想,她嗅着药材,漫不经心道,“不用放鞭炮迎接他。”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扫视屋子。 暗卫上前,问道,“大少奶奶看可还缺了什么?” 苏锦写在纸上的东西,暗卫无一缺漏都备齐了。 就连忘了写的笔墨纸砚都准备了。 上等的端砚和狼毫笔,质感极好。 苏锦很满意。 对暗卫的办事效果,她是不能更赞了。 杏儿看着角落里摆着的绸缎,道,“姑娘没要绸缎啊。” 暗卫解释道,“大少奶奶叮嘱别大张旗鼓,所以我就借着东乡侯府给大少奶奶送绸缎,把药材抬进后院。” 这么多药材,他没法翻墙带回来。 就算能,他也不能保证不惊动别人。 越是鬼鬼祟祟,越容易招人疑心。 苏锦点头,赞同暗卫的做法。 暗卫最想知道的还是—— “大少奶奶是今晚就给大少爷解毒吗?” “明天吧,等我去酒楼看过后,回来挑了丫鬟,就开始给你家大少爷解毒。” “……。” 挑丫鬟这样的琐碎小事,居然排在给大少爷解毒前面。 暗卫默默的瞥了眼谢景宸。 他大概知道自家大少爷在大少奶奶心中的分量了。 轻如鸿毛啊。 谢景宸,“……。” 杏儿想起挑丫鬟的事,她望着苏锦,道,“本来今儿挑丫鬟的,也不知道人牙子带丫鬟来没有?” 苏锦也望着她。 杏儿,“……。” 她一整天跟着姑娘。 她不知道,姑娘自然也不知道。 杏儿看向暗卫。 暗卫,“……。” 他也不知道啊。 杏儿道,“奴婢去问问。”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苏锦想叮嘱两句,都看不见人了。 这性子也忒急了些。 一刻钟后,杏儿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姑娘,人牙子带了丫鬟来,你不在,大姑娘帮忙挑了几个丫鬟,说是等调教好,就送来给姑娘你使唤。” 等调教好,丫鬟就不是她的丫鬟了。 “再去前院说一声,明天午饭后,让人牙子多带些丫鬟来,我自己挑。” “奴婢跑不动了。” “……。” 杏儿靠着门喘气。 “我去吧,”暗卫贴心道。 “也好,回来的时候顺带拎一包竹炭来。” “……。” 苏锦说的时候,眸光在谢景宸身上多逗留了一瞬。 她没别的意思。 只是见他站在窗户边,长身立玉,器宇不凡,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结果—— 人家会错意。 黑着脸抬脚走了。 见谢景宸头也不回的走远,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这样会招姑爷嫌弃的。” 白白净净的姑爷多好,非要折腾成黑不溜秋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么招人嫌,人家都不休她,苏锦也是心累。 明明让他滚进宫,居然带着皇上御笔题词回来。 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和她希望的却背道而驰。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见杏儿一脸愁苦。 苏锦摇头一笑,逗她玩。 “你去问问他嫌不嫌弃我,”她道。 “哪用问啊,姑爷还指着姑娘你给他解毒,他当然不敢嫌弃了。” “这不就结了。” “可不敢嫌弃,不代表不嫌弃啊。” “……。” “所以呢?”苏锦撑着下颚道。 她想知道以杏儿的脑回路,该怎么解决她不可避免会被谢景宸嫌弃的问题。 怕杏儿说讨好,苏锦绝了这条道,“我是不会讨好他的,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让他不嫌弃我。” 杏儿,“……。” 她一脸懵懂。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苏锦的话。 苏锦又望着她。 最后这小丫鬟来了一句把苏锦劈的外焦里嫩的话—— “要不,咱们还是先嫌弃姑爷吧?” 又是一个强忍着不丢脸的。 为了不被谢景宸嫌弃尴尬,所以先嫌弃他。 这一波操作,苏锦服气。 忍着抽搐的嘴角,苏锦提笔沾墨,在纸上写起来。 很快,暗卫就把竹炭拎了来,靠墙角放好,然后默默退下。 牡丹院。 暗卫去前院传话,很快就被送到南漳郡主耳朵里。 今儿接连丢脸,只要听到关于苏锦的事,她就没有好脸色。 这会儿更是脸沉如霜。 赵妈妈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少奶奶真当咱们镇国公府是她的飞虎寨了,为所欲为,她带进府的那小丫鬟更是没规没矩,上蹿下跳就不说了,一言不合就要挥拳头揍人,这要由着大少奶奶调教丫鬟,还不知道调教出多少小土匪来。” 土匪就是土匪。 一主一仆嫁进国公府,还是赊账办的嫁妆,稍微正常点,都会自卑的不敢见人,大少奶奶和丫鬟,莫说自卑,都快飞起来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三十九章 颤抖 ,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青云山,更不是飞虎寨。 由不得她翻天! 南漳郡主寒着眸子,吩咐几句,赵妈妈笑着应下。 竹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以往丫鬟会来提醒他,苏锦不许丫鬟随意进出后院,丫鬟还真不敢进来。 他把书放下,问暗卫道,“她在忙什么?” “大少奶奶在把木炭磨成炭粉,”暗卫的声音有点飘。 “……。” 大少奶奶不是说着玩的。 她是动真格的啊。 丫鬟觉得研磨胳膊酸,不如直接用。 大少奶奶说,磨成粉才不伤皮肤,要越细越好。 小丫鬟觉得她说的有理,磨的更细致了,看见他,还要他帮忙。 他都不知道小丫鬟是怎么开口的。 他能助纣为虐帮着她们祸害大少爷吗? 看着谢景宸的脸—— 暗卫有点心痛。 大少爷的脸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大少奶奶胡作非为,大少爷都不阻止,明显在要命和要脸中选择了活命。 见暗卫同情的看着自己。 谢景宸的脸越来越黑。 刚刚还有些饿的肚子被怒气填饱。 晚饭不用吃了。 他拿起书,继续看。 外面,杏儿跑过来,道,“姑爷,姑娘让奴婢来问你是回屋吃饭还是把饭菜拎到后院来吃?” “我已经气饱了。” 杏儿小脸一沉,瞪向暗卫道,“谁让你气我家姑爷的!” 暗卫,“……。” 到底谁气的啊。 是不是以后大少爷生气,他都不能在屋子里待了,免得背黑锅。 见杏儿还瞪着他,用眸底的小火苗烧他。 暗卫觉得有必要挑个良辰吉日让这小丫鬟知道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丢湖里头去。 他道,“是你家姑娘气的,你们不是要往大少爷脸上抹炭吗?” 杏儿恍然大悟。 “原来姑爷在气这个啊,那不用气了,奴婢已经说服姑娘拿暗卫先试试,效果不好,就不涂黑姑爷你了。” 杏儿一脸邀功模样。 谢景宸,“……。” 暗卫,“……!!!” “把饭菜端来,在后院吃,”谢景宸道。 “……。” 大少爷,你不是没胃口吗? 你不能这样啊。 暗卫想死。 他不想大少爷脸黑,他也不想自己脸黑啊。 杏儿去前院拎了两食盒来。 等饭菜摆好,苏锦就过来了。 饿极的她,拿起筷子就吃,一边道,“炭太难磨了,你们两晚上没事就帮把手。” 暗卫,“……。” 谢景宸,“……。” 没有这样捅别人,还要别人帮忙递刀子的。 没人说话。 苏锦也没再问,等吃饱后,走之前,她看向暗卫道,“帮着磨炭,我就不拿你做实验了。” “我这就去。” “……。”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苏锦一脸黑线。 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能被她选中,是一种荣幸好么! 杏儿拽她云袖。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喷火的眸子。 苏锦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由的白了他一眼。 “你们不愿意用,我还不想浪费呢。” “姑娘,你终于改主意了?”杏儿高兴道。 “不是终于,而是他们一个太细皮嫩肉,一个太皮糙肉厚,压根就不是上上之选。” “……。” 谢景宸脸比之前更黑了。 这女人! 她会不会形容人,细皮嫩肉那是形容男人的吗?! 然后—— 某个介于细皮嫩肉和皮糙肉厚之间的小丫鬟着急了,“姑娘,你可千万别打奴婢的主意啊,奴婢还想更白一点呢。” 苏锦,“……。” “想更白啊,回头我给你多抹几回。” “……。” “奴婢又不傻。” “……。”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走远。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谢景宸不放心,陪在左右。 苏锦想着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没人陪着,便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你每天都陪着。” “我不放心。” 这是怕她被人欺负吗? 苏锦有点小感动。 杏儿高兴道,“姑爷真好。”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是怕你欺负她们。” 杏儿,“……。” 苏锦,“……。” 黑着脸,苏锦出了屋。 杏儿也不搭理姑爷了。 一路上,苏锦都东张西望,谢景宸皱眉道,“你看什么?” 苏锦眸光没收回来,她还为出门的事生气呢,没好气道,“我在看哪个丫鬟运气好,有幸能用到我精心调制的炭泥。” 杏儿,“……。” 谢景宸,“……。” 不知道哪个丫鬟这么倒霉,要惨遭她家姑娘的黑手了。 苏锦看谁,杏儿就同情谁。 谢景宸则扶额,“你就这么喜欢说反话吗?” 苏锦一脸黑线。 她说反话的时候,他们当真。 她说正话的时候,他们当她在开玩笑。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是正是反,回头你就知道了。” “……。” 一路无话。 两人去了栖鹤堂。 刚进屋,就听二太太笑道,“宸儿莫不是怕咱们欺负了大少奶奶,晨昏定省都要陪着才放心吧?”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有本事,把你刚刚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两人把杏儿忘记了—— 二太太眸光从苏锦和谢景宸身上瞥向杏儿。 杏儿以为是要她回答。 她就如实回答了。 “姑爷是怕我家姑娘欺负你们才陪着的。” “……。” 谢景宸扶额。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 二太太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屋子里安静的,半晌都没人说话。 丫鬟婆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这么多人呢,大少奶奶就带了一丫鬟在身边,怎么看都是大少奶奶势弱。 大少爷居然怕大少奶奶欺负二太太她们,要陪着才放心。 大少奶奶是得多凶悍啊? 以后绝对不能招惹大少奶奶。 惹不起。 苏锦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才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她一句话没说。 就踩着谢景宸和二太太她们立了回威。 她现在瞥谁,谁颤抖。 就问你怕不怕。 照着这样的架势发展下去,她就算不愿意,也很快就被称霸镇国公府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章 负责 , 屋内安静半晌,直到老夫人出声打破静谧。 她望向谢景宸,眉头冷沉道,“昨儿皇上让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苏锦笑意散掉几分。 谢景宸人都回来了,过了一夜才问,这关心来的太迟,更像是好奇。 一个问的敷衍。 一个回的淡漠。 “皇上问街上打劫的事,知道苏锦是为了开铺子,龙心大悦,不止照顾苏锦的生意,还亲笔题了词。” 这是实话。 他不说,她们也能打听到。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气人。 皇上对这女土匪宠的没边了! 三太太冷冷道,“看来大少奶奶花六万两买下了天香楼卖炭是真的了。” 她语气带了点愤怒。 “天香楼?”二太太挑眉,“是那个三弟妹娘家兄嫂入了两成股的天香楼?” “京都就只有这一个天香楼!”三太太气道。 苏锦,“……。” 这也太巧了点吧。 “那铺子怎么也值八万两,大少奶奶六万两就买到手了,这和打劫无异!”三太太怒不可抑。 苏锦无语。 谁打劫,还付六万两的? 苏锦沉默了会儿,道,“就当给三婶一个薄面,那铺子我不买了,让铺子东家拿六万两来,我把房契地契还给他,我买酒楼隔壁也一样。” 三太太脸一哏。 “你在天香楼旁边卖炭,这不是在逼天香楼关门大吉吗?!”三太太恼道。 苏锦脸一沉,她退一步,人家进两步。 “这是不让我买天香楼,也不让买旁边铺子了?” 她眸光泛冷芒。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三太太惹怒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要发飙了。 只听大少奶奶道,“亏得相公还怕我欺负人,三婶霸道起来,连我这个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都要甘拜下风!” 二太太笑道,“看来大少奶奶是知道天香楼旁边的铺子贱卖,打算省一笔了。”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摇头。 他不知道这事。 苏锦摸了下鼻子,好奇道,“贱卖到什么程度?” 那地段好,如果价格便宜的话,她打算一并买下。 “听说是五万八千两。” “……。”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昨天买贵了。” 两千两,能买好多好吃的了。 杏儿一脸肉疼。 苏锦,“……。” 谢景宸,“……。”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她都嫌弃铺子卖便宜了,他们居然还嫌买贵了! 天香楼旁边是个客栈,知道隔壁的天香楼被土匪买了,平常生意很好,昨晚愣是没一个客人住店,就是里面住的客人也都跑了。 他们知不知道! 人家客栈东家是逼不得已才忍痛贱卖客栈的! 人家给她送了三千两,让她说服她放弃买天香楼! 苏锦眨眨眼,和谢景宸商量,“那位置更好一点,价格还便宜,买下来也不用担一个打劫人的名声,要不咱们把客栈定下,再把天香楼退了?正好人家天香楼也不想卖,两全其美。” 谢景宸,“……。” 他怎么对她们主仆的两全其美那么无力呢。 美的只是她好不好。 谢景宸不说话。 苏锦又望向三太太,“三婶的意思呢?” 三太太已经气的嘴皮哆嗦的说不出来话了。 天香楼能退吗?! 退了,就是下一个客栈。 只怕五万八千两都卖不了! 她不说话,苏锦就当她默认了。 她道,“有劳三婶通知天香楼东家一声,午时之前,我在天香楼等他,过时不候。” 南漳郡主蹙眉,“你现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苏锦一句话,差点气的她倒仰—— “皇上对我开铺子寄予厚望,我不能做甩手掌柜,要亲力亲为。” 没有比拿皇上做挡箭牌更爽的了。 以后不许她上街,她就说去巡视铺子去。 人家有皇上护着,能拿她怎么样!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就算救过他,那又如何,皇上有难,臣子挺身相救是本分! 没人再说话。 苏锦福身告退。 临走前,眸光围绕老夫人身边站着的王妈妈转了几圈。 越看越满意。 王妈妈背脊发寒。 她好像被大少奶奶盯上了。 她可没做什么惹怒大少奶奶的事啊。 出了国公府,坐马车到天香楼前停下。 一股恶臭传来。 “姑娘,天香楼被人砸臭鸡蛋了,”杏儿捂鼻子道。 她有点担忧。 这铺子还没开呢,就被砸臭鸡蛋了,往后开铺子,谁敢买啊。 苏锦从马车内下来。 就收到来自隔壁客栈掌柜和小伙计的瞪眼。 客栈旁摆了牌子。 杏儿过去瞅了眼,高兴道,“姑娘,客栈又降价了,现在卖四万八千两。” 苏锦,“……。” 谢景宸,“……。” 那欢呼雀跃的劲头。 苏锦都怕客栈小厮围上去揍她。 她这是在人家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啊。 杏儿跑过来,道,“咱们再等等,要是没人买,肯定还得降。” 客栈掌柜,“……!!!” 客栈小伙计,“……!!!” 要是眼神能杀人,杏儿估计都被丢回青云山了。 杏儿背对着客栈,不知道别人想揍她。 她只知道臭鸡蛋味熏的她有点头晕。 她捏着鼻子道,“天香楼这么臭,姑娘还进去吗?” 苏锦想靠近,可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似的。 “天子脚下,治安怎么这么不好?”她不满道。 “……。” “这一带谁负责的?” “……。” “巡城官。” 苏锦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她道,“让他们来把臭鸡蛋擦干净,再找出是谁扔的臭鸡蛋,要是天香楼再被人砸臭鸡蛋,就别怪我去砸他们了。” 暗卫,“……。” 谢景宸,“……。” 暗卫默默的看了眼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照办吧。” 暗卫就去找巡城官了。 巡城官无语,愤岔道,“我做巡城官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反省还让我的人去把臭鸡蛋擦干净,有这样的道理吗?!” 暗卫看着他。 “陈大人是要和我家大少奶奶讲道理吗?” “……。” “陈大人,请。” “……。” “你们,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去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把臭鸡蛋擦干净,以后你们就负责这一块,再让人砸臭鸡蛋,唯你们是问,”陈大人面不改色的改了口。 被点名的衙差,“……。”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一章 帮忙 , 天香楼前。 衙差们认命的擦门,擦墙壁。 臭鸡蛋味熏的他们两眼发白。 苏锦和谢景宸坐在天香楼斜对面的茶棚喝茶。 杏儿在倒茶。 别问茶棚老板在哪儿,人家已经吓跑了。 苏锦过来时,茶摊老板吓的两脚生风,一溜烟跑远。 不只是茶摊,人家连媳妇都不要了。 苏锦扔给他媳妇一两银子,茶摊老板娘道了谢,然后拿着棒槌就追了出去—— 现在茶摊老板可能已经被打个半死了。 所以现在,苏锦和谢景宸他们一边盯着衙差擦臭鸡蛋,一边帮人看茶摊。 也不是谁都知道苏锦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不知者无畏,有些路过的,口渴了,坐下就喊,“来碗茶。” 杏儿就过去给人倒茶了。 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衙差累的直喘气,总算擦完了。 远远望去,干净的泛光。 走过路过的,不免多看两眼,毕竟衙差帮忙擦臭鸡蛋还是头一回见。 然后—— 在国公府立完威的苏锦,又在闹街立了回威。 连衙差都能当小厮使唤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得多霸道啊。 衙差过来道,“谢大少爷、大少奶奶,已经没臭鸡蛋味了。” 苏锦和谢景宸起身。 到了天香楼前。 杏儿使劲嗅了嗅,道,“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锦,“……。” 谢景宸,“……。” 衙差笑道,“鼻子真灵,刚刚往门上扑了点香粉。” “这么奢侈,我都不抹胭脂呢,”杏儿惊讶。 “……。” 倒也不是奢侈,就是刚刚一衙差买了准备送给媳妇的胭脂摔在了地上,打碎了,未免不浪费,就扑墙上了,把最后一点淡淡的臭鸡蛋味盖住。 等过会儿,味道就散了。 这会儿见杏儿这么说,衙差恭维道,“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抹胭脂。” “你说话真好听,”杏儿道。 苏锦让杏儿打赏衙差。 杏儿塞了十两银子过去,高兴的衙差们连连道谢。 但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杏儿一盆水泼过去。 “你们擦的门可干净了,以后要还有人砸臭鸡蛋,还找你们。” “……。” 这银子烫手啊。 酒楼内,和昨儿他们离开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就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收拾,看得人头疼。 杏儿回头,见衙差们准备闪了,她道,“你们能不能再帮忙把桌子收拾下?” 衙差们,“……。” 天香楼被砸臭鸡蛋,可以说是他们办事不利,可收拾桌子和他们没关系吧? 心里嘀咕,却没一个敢抱怨出声的。 这丫鬟可是在街上冲着靖国侯世子就是一鞭子…… 连靖国侯世子抽起来都毫不手软,狠狠心,还不得把他们抽成烂白菜? 打了个哆嗦,衙差们就帮忙收拾餐桌。 苏锦楼看了一遍,就上了楼,然后去看后院。 厨房里还有不少菜,都是苏锦不要的。 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酒窖。 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坛酒。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这些酒也不要吗,不要的话,就搬去侯府吧,侯爷和大少爷都喜欢喝酒。” “也好。” “我去叫衙差们来搬。” “……。” 这丫鬟使唤衙差使唤的真溜。 要命的是衙差还不反抗,一叫一个准。 忙前忙后,比镇国公府的小厮还勤快。 暗卫,“……。” 几百坛酒被搬上马车,浩浩汤汤的送到东乡侯府。 马车走过来,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 小厮们直咽口水。 这些衙差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诱惑他们打劫吗? 强忍着不蠢蠢欲动。 然后—— 马车停下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 这是有人要投其所好,贿赂他们家侯爷吗? 这么招摇,很合他们家侯爷胃口啊。 小厮去禀告东乡侯。 东乡侯笑着出来道,“来京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贿赂我,谁这么有眼色啊?” 衙差们,“……。” 愣了会儿,衙差才道,“这些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送来的,是她买下的天香楼里珍藏的,她卖炭用不着。” 东乡侯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女儿,就是孝顺。” “侯爷正抱怨酒窖空,姑娘就送了这么多酒来,酒窖怕是装不下,”总管笑道。 “先搬酒窖去,晚上大家痛痛快快喝一回。” 小厮们搬酒,衙差们就惨了,差点送掉半条命。 小厮们一高兴,一兴奋,就拍他们肩膀,孔武有力,衙差们的肩膀差点没被拍脱臼。 今儿是他们做衙差以来,最最最辛苦的一天。 不止身体累,心更累。 送完了酒,还得认命的回天香楼做苦力。 但愿只有今儿一天。 不过酒楼里剩下的各种菜啊肉啊,还有桌子椅子,苏锦通通都不要。 镇国公府更不可能要了。 扔掉还要人扔,还不知道往哪儿扔。 只要衙差需要,能搬的走,随便他们搬。 衙差们高兴的—— 把其他衙差都叫了来。 这里搜那里刮,这里搬那里抬,每个人少说也捞到几十两银子的好处。 苏锦在后院,转了两圈,道,“后院有点小,如果不把隔壁客栈买下来的话,要把书斋后院圈进来一部分,还有这边和那边的墙拆掉,还有厨房太大,也要拆掉……。” 一路走过来。 谢景宸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拆。 不只是后院。 还有楼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拆的只剩两堵墙。 再转一圈,可能那两堵墙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见苏锦还要拆。 他扶额道,“拆的这么面目全非,我看你不如重新修建。” 苏锦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都笑开了。 “你也觉得拆掉重建更好?” “……。” “我刚刚在楼上就想全拆掉了,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全拆掉吧。” “……。” 谢景宸头疼。 他不是赞同。 他是看不过眼,在激将她啊。 “你不再考虑考虑?”谢景宸道。 卖炭而已,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苏锦想了想道,“那就考虑一晚上。” “对了,去书斋后院瞧瞧去。” “……。” 谢景宸脑壳疼。 见苏锦一脸兴奋。 他觉得书斋可能要没有后院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二章 孝顺 , 书斋内。 小伙计们懒洋洋的靠着柜台发呆,神情萎靡不振。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激灵袭来,顿时精神抖擞。 一上午,就没一个客人光顾,打盹打的人两眼迷糊,昏昏欲睡。 小伙计挂着笑脸迎上去,刚到门口,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一股浓浓的失望袭来。 怎么会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 重新整理脸上的表情,然后迎接上去。 还没说话,就被吩咐了。 “带路去后院看看,”谢景宸道。 “……。” 小厮前头带路。 苏锦和谢景宸跟在后面。 刚走到后院,身后就传来杏儿的欢呼声。 “姑娘,隔壁客栈又降价了,现在卖四万两!” “……。” “这价格降的还真快,”暗卫道。 “……。” “是啊,姑娘和姑爷一进书斋,他们就降了八千两,还问我姑娘是不是打算把书斋买下来呢。” “……。” “你怎么回答的?”苏锦好奇。 “奴婢说姑娘要买就买书斋旁边的铺子,不买书斋,他们说你阴险。” “……。” 杏儿一脸懵懂。 她说的是实话,姑娘肯定不会买书斋,因为书斋现在已经是她家姑娘的了。 要是书斋还不够用,当然只能往旁边买了。 一点问题没有,为什么要说她家姑娘阴险呢? 苏锦扶额。 客栈掌柜的是想太多了,以为她要把书斋旁边的铺子买下来,夹馅饼似的把书斋夹死,关门大吉,最后贱卖。 内心戏这么丰富,客栈价格降的不快才怪了。 苏锦继续看书斋后院,和客栈后院差不多大,分一半给天香楼的话,药坊就不大够了。 苏锦还是倾向于把客栈买下来,毕竟人家的价格真的很美好,就是钱不够。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错失太可惜啊。 苏锦望向谢景宸,“能不能再凑三万两给我?” 谢景宸,“……。” 为了开间铺子,砸下去十万两。 他现在十分怀疑她要开什么样的铺子了。 见谢景宸不说话。 苏锦猜可能是自己要的太多,她道,“两万两吧,差一万两,我回侯府拿。” 之前都不找东乡侯,现在要看来是铁了心了。 谢景宸道,“可以先从国公府预支。” 说完,谢景宸狠狠的皱了下眉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纵容她? 苏锦眼前一亮,问道,“很好预支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再多预支点。 “很难。” “……。” 她就知道不容易。 毕竟掌管国公府中馈的是南漳郡主,那可是在她进门第一天就给她端一碗绝子药的人。 不过再难,也要试一试。 从书斋出来,差不多将近午时了。 杏儿道,“天香楼原来的东家还不来,是不打算赎回天香楼了吗?”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开口,杀伤力不要太强啊。 天香楼都差不多搬空了,人家怎么可能还赎回去。 杏儿东张西望,看着一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骑马路过,她兴奋道,“姑娘,你钱不是不够吗,他看起来很有钱。” 苏锦,“……。” 谢景宸,“……。” 暗卫嘴角狂抽不止,“那是北宁侯。” 这丫鬟可真不是一般会挑人。 刚把人儿子打劫了,现在又盯着人家爹了。 “啊,他就是北宁侯啊,不过是他更好了。” “……。” “夫人说过,有其子必有其父,北宁侯世子好打劫,他爹肯定也一样,而且他爹更有钱,”杏儿振奋道。 “……。”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叫他过来。” “……。” 丫鬟一脸蠢蠢欲动。 苏锦脑壳一阵阵抽疼。 她怀疑这丫鬟是不是一天不干点老本行,就浑身不舒服。 更要命的是,还有人赞同她。 “快去吧。” 北宁侯世子道。 杏儿一回头,就看到北宁侯世子站在她身后,笑的花枝乱颤。 楚舜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你绝对是京都最最最孝顺的儿子了,没有之一。” 居然怂恿小土匪打劫他亲爹。 他一点都不怀疑他爹是捡来的。 北宁侯世子站直了身子道,“你不知道,昨儿我回去,我爹抽我的时候说我在外面炫富,才被人盯上的。” 结果还没过一天,他自己就被盯上了。 苏锦,“……。” 谢景宸,“……。” 北宁侯世子笑的高兴,把楚舜的手拂开。 “我也就是在街上碰到,正好这丫鬟又有这想法,要换做是你,我估计你会花钱请这小丫鬟去打劫你爹,”北宁侯世子道。 “……。” “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 “……。” “啊,啊,你爹跑了,我追不上!”杏儿刚准备去叫人,结果北宁侯骑马走远了。 “……。” “下回吧,下回再打劫也一样。” “……。” “嗯。” 杏儿重重的点头,然后望向楚舜几个,一脸认真的问,“你们爹也要被打劫吗?” 楚舜,“……。” 南安郡王,“……。” 定北侯府大少爷,“……。” 三人望着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一身冷汗。 这小丫鬟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啊。 幸好他爹跑的快。 要让他爹知道是他怂恿丫鬟的,他就不是现在浑身散发着穷的味道了,而是被打个半死了。 这年头,别说土匪了。 就是一个土匪小丫鬟都惹不起。 谢景宸看向楚舜几个,问道,“找我有事?” 楚舜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准备去吃面,见你在这里,过来问问要不要一起。” “……。” “你陪他们去吧,我和杏儿回国公府,”苏锦先笑道。 “……。” “我陪你回府。” “……。” “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楚舜叫道。 “……。” “那家的牛肉面我吃不起,”谢景宸默了默道。 “……。” “这理由强大到无法反驳,走了,走了,吃面去。” “……。” 走远了几步,楚舜不放心,转身回头。 他搭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嫂的这丫鬟,认真起来我有点怕,叮嘱好她啊,不然我怕连面摊都吃不起,只能吃我爹做的竹笋炒肉了。”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三章 调教 ,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后,过来扶苏锦下马车。 迈过门槛,管事的就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算回来了,人牙子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带了多少丫鬟来?”苏锦随口问道。 “差不多三十个。” “才这么点?” “……。” 总管无话可说。 三十多个丫鬟还不够大少奶奶挑的,她打算挑什么样的丫鬟。 总管默默的瞥了眼杏儿。 大少奶奶这唯一带进府的丫鬟也算是万里挑一了。 谢景宸有事找总管。 总管便让丫鬟领着苏锦去了偏院,人牙子等候在那儿。 知道苏锦来了。 那些丫鬟有些瑟瑟发抖。 没人敢抬头看苏锦,就连人牙子和苏锦说话都温声细语,带着小心翼翼。 “大少奶奶来了,您先挑丫鬟,不满意我再送一拨来。” “嗯。” 苏锦走过去。 身后,谢锦瑜走过来,道,“昨儿我不是给大嫂挑了几个丫鬟吗,是不满意还是不够?” “肯定是不够啊,大嫂嫁进咱们国公府,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你只挑四个丫鬟哪够使唤?”谢锦绣眼底有淡淡的讥讽。 苏锦斜了她们一眼。 “知道为什么我只带一个丫鬟嫁进镇国公府,还底气十足吗?” 因为你脸皮厚。 谢锦瑜在心底接了一句,但这么找茬的话,她还真不敢说出口。 敬茶那天,苏锦的凶残之举,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连自家亲大哥都揍,更是让她们对她的凶残根深蒂固,心生惧意。 明着挑衅的话,没胆子冲苏锦说。 “我们还真挺好奇的,”谢锦瑜道。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你来告诉她们。” 苏锦觉得以杏儿的霸气,会告诉她们,她一个就抵得上百十来个小丫鬟了。 结果—— 杏儿比她想的还要霸气。 她哏着脖子道,“我家侯爷和夫人说了,要是国公府嫌弃我家姑娘带的陪嫁丫鬟少,我们飞虎寨有几千人,都可以给姑娘做陪嫁,吃穷镇国公府。” 苏锦,“……。” 谢锦瑜气的跺脚,“大言不惭,一个小小飞虎寨怎么可能有几千人?!” 苏锦也有点吃惊。 飞虎寨人有点多啊。 但考虑到杏儿的实诚。 这话可信度很大。 苏锦淡淡一笑,“飞虎寨若是没人,朝廷之前怎么会久攻不下?我爹娘和国公府商议聘礼和陪嫁的时候,礼单上有一条,可以随时添人补物,你们要嫌弃我陪嫁丫鬟少,赶明儿我回府多带些丫鬟小厮来。” 杏儿连连点头,“大少爷都带了钱进京,肯定带了不少人来,咱们可以多带些人进府,侯爷说了,国公府嫌弃人少,他不生气,可哪天要嫌弃人多,他就要来国公府找国公爷聊聊什么叫霸道了。” 真是霸气啊。 谢锦瑜和谢锦绣还真不敢怼苏锦了。 这女土匪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之前说人家没钱,人家转过脸就炫富。 说人家没丫鬟,人家真的有可能送一堆人来。 只是她们两个就在国公府横行霸道了,再来一堆人,国公府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谢锦瑜道,“我帮大嫂挑的丫鬟,大嫂不要?” “这点小事,就不劳你代劳了。” “不要算了!我留着自己用!” 谢锦瑜一脸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模样。 苏锦朝那些丫鬟走过去。 四排丫鬟,一排九个。 “姑娘,你要怎么挑丫鬟?”杏儿眨眼道。 “青云山是怎么挑人的?”苏锦随口问道。 “侯爷挑男子都是考他们力气和人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要,出卖朋友的不要,夫人挑的丫鬟不多,奴婢上山后,就没见夫人添过丫鬟。” “你是怎么被我娘看中的?” “奴婢当初一口气吃了九个包子还没吃饱,夫人说能吃是福,就把我留下了,要不也让她们吃包子?” “……。” 人牙子在一旁吓的想跳脚。 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九个包子,还不得把她这些精心调教的丫鬟给活活撑死啊! 谁家大少奶奶是这么挑丫鬟的。 旁人家的少奶奶,她还敢说两句,碰到这个,她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苏锦从丫鬟跟前走了一圈,若有所思。 “搬桌椅放那边树下,我要挨个的问,”她吩咐道。 小厮赶紧去抬了张桌子来。 苏锦道,“对国公府有几分了解的站右边,不了解的站左边。” 很快,就分成两队了。 对国公府有点了解的丫鬟不多,才七八个。 苏锦指着她们道,“你们先过来。” 苏锦坐下,端茶轻啜。 丫鬟过来。 苏锦问她们。 “镇国公府现在谁当家做主?” “国公府有几位老爷?” “长房有几位少爷?” “一共有几位姑娘?” 丫鬟回答出来,苏锦满意的点头。 谢锦瑜和谢锦绣站在一旁看着。 “她问的这么细致做什么?”谢锦绣问道。 “应该是想挑几个机灵的,不用再调教了,”谢锦瑜笃定道。 “还真聪明。” 很快,苏锦就问完了。 然后起身去问那些丫鬟,“不想留下来的举手。” 丫鬟颤颤巍巍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一个双腿打哆嗦的举手后。 其他丫鬟也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二十多个丫鬟,只有两个没举手的。 苏锦,“……。” 谢锦瑜和谢锦绣笑的腹内抽抽。 没见过这么自取其辱的。 苏锦让那两个没举手的丫鬟站到右边去。 人牙子过来道,“大少奶奶是挑中这九个丫鬟了?” “不,我买这二十几个丫鬟,那九个不要。” “啥?”人牙子以为她听错了。 “我家姑娘不买那九个丫鬟,”杏儿大声重复。 然后—— 她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那九个丫鬟明显更机灵一些,姑娘为什么不选她们啊?” “她们知道的太多了。” “……。” “那两个胆大的呢,为什么也不要?” “胆小的丫鬟调教起来才有趣。” “……。” 杏儿想了想,觉得姑娘说的有理。 国公府里待的无聊,可以调教丫鬟打发时间。 把胆小的丫鬟教成土匪,多有成就感。 “姑娘说的对,看她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多好玩啊,”杏儿道。 “……。” 那些被选中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 被杏儿的话吓哭了。 苏锦,“……。”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四章 放弃 , 二十多个丫鬟一起哭。 那场面—— 苏锦想起了她出嫁第二天早上,丫鬟婆子给谢景宸哭丧的场景。 哭的她头皮发麻,头重脚轻。 然后—— 苏锦把哄歇丫鬟的重任交给了杏儿。 杏儿,“……。” 杏儿威逼利诱了一通,丫鬟非但没停下来,反倒哭的更凶了。 杏儿束手无策,凶残道,“再哭,我就让姑娘把你们都卖了!” 这是以前苏锦常拿来威胁她的。 一说一个准。 这一回也很准。 丫鬟们渐渐的歇了。 眼底隐隐有期盼。 这是放弃买她们了吗? 人牙子做买卖十几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买丫鬟的,她能不能说一句,这些丫鬟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头攒着呢。 见她们不哭了,杏儿轻呼一口气,道,“哄了半天,她们总算是歇了。” “付钱吧。” 杏儿望向人牙子,“我家姑娘买这么多丫鬟,还都这么胆小,换成别人家都不一定要,你价格要给我们便宜点哦。” 人牙子,“……。” 这些丫鬟为什么胆小? 还不是被你们青云山土匪给吓的吗? 胆大的不要,胆小的压价。 人牙子心累。 这年头土匪也讲价吗? 不是要什么直接拿的吗? 人牙子稳了稳心神道,“这些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模样清秀,手脚麻利,其中还有几个识字,平常卖都是一个二十两,大少奶奶要这么多,一个十五两吧,这可是不挣钱的价格了,不信问府上管事的。” 想想辛苦这么久,一两银子不挣,可能还要贴点钱,人牙子心就在淌血。 可倒霉催的被土匪少奶奶盯上了,昨儿逃过一劫,还沾沾自喜,结果—— 逃的了晌午,逃不了傍晚。 偏偏这生意不做不行,除非往后她不再来国公府了还差不多。 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杏儿看了丫鬟几眼,似乎在盘算她们值不值十五两,然后才付钱,收了卖身契。 那些丫鬟面如死灰。 又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苏锦斜过来一眼,“再哭,晚上就别吃饭了。” 丫鬟眼泪在眸底打转,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杏儿把一大摞卖身契叠好,朝苏锦走过来。 “带她们回沉香轩,”苏锦道。 杏儿朝丫鬟走过去。 丫鬟们吓的步步后退。 谢锦瑜见了道,“大嫂,府里的规矩,新买的丫鬟要调教好规矩,才能放到各院使唤。” 苏锦淡淡道,“这些就当是我的陪嫁丫鬟。” “这是规矩,”谢锦瑜道。 规矩吗? 苏锦笑了,“难道大姑娘不知道半个月之内,我就是犯了家规,也可以免责罚吗?” 谢锦瑜脸色一僵。 气的跺脚。 看着苏锦走远,谢锦绣劝谢锦瑜别生气。 谢锦瑜冷笑道,“不就半个月,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看她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 谢锦绣看着谢锦瑜,欲言又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有话就直说!” 谢锦瑜一脸不快。 谢锦绣叹气。 “大嫂不是一般人,咱们的大腿未必拧的过她胳膊。” “……。” 苏锦往前走了会儿,就瞧见管事的过来,他上前道,“大少爷想从公中预支两万两,郡主不同意。” “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锦脸上都没带失望之色。 可南漳郡主不让他们预支钱,还把她叫去数落一顿,苏锦就有点意见了。 不止南漳郡主一人,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她们在栖鹤堂一起数落她。 一进门。 都等不及她行礼,南漳郡主就冷道,“是你怂恿大少爷从公中预支两万两的?” “我不会赖账不还,”苏锦道。 三太太阴阳怪气的笑着。 “靠做炭火生意还吗?” “开间卖炭的铺子,砸进去六万两还不够,还要再往里砸钱,飞虎寨的钱来的便宜,大少奶奶没嫁进国公府之前都是这么大手大脚吗?” 三太太说完,二太太接上。 “这炭火生意不好做,即便是垄断,也挣不了多少钱,我劝你趁早打消卖炭的念头。” 苏锦听得头大,“我卖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炭,我的是……。” 不给苏锦机会说完,南漳郡主眼神凌厉道,“不管你们卖的是什么炭,你们打劫来的钱,爱怎么花我管不着,但我不会纵容你们胡闹!” 苏锦默了默,道,“不预支就算了。” 不算了,还能拿刀逼着南漳郡主点头吗? 三太太心下好笑。 结果—— 苏锦话锋一转道,“那公中要入股吗?” 三太太,“……。” 没见过这么顽固的。 简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打公中主意失败后,又惦记上她们。 “二婶、三婶要入股吗?”苏锦问的真诚。 “……。” 最后,苏锦被轰出了栖鹤堂。 屋内。 三太太几个气的吭哧吭哧。 “打我们主意就算了,她居然连老夫人的主意都打!” “我就没见过这么胆儿肥的!” “我看她是铁了心要凑两万两,宸儿被她打劫空了,咱们又无处下手,十有八九还得出去打劫。” “咱们镇国公府是招了个什么煞星回来啊。” 偏偏这人是南漳郡主进宫求娶的,虽然没接赐婚圣旨,可皇上偏袒那女土匪啊,人家不愿意走,镇国公府想休都休不掉。 南漳郡主端茶轻啜。 谢锦瑜她们进屋,把苏锦在前院是怎么挑丫鬟的禀告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知道。 南漳郡主眉头打了个死结。 赵妈妈随后进来,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特意吩咐从庄子上挑上来的丫鬟,大少奶奶一个也没看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二太太、三太太也没能往大少奶奶身边塞人。 谁能料到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不挑好的,尽挑差的。 但凡在国公府待过的,那些简单问题当然答的出来。 那些丫鬟为了被大少奶奶挑中,表现的更是积极。 结果—— 全被毙了。 回了沉香轩。 苏锦给自己倒了盏茶,一口气灌下去半盏。 谢景宸优雅的喝着茶,淡笑道,“没能说服她们?” “打劫两万两,都比说服她们简单,”苏锦道。 “所以你放弃了?”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 “你们青云山的字典是不是缺页了?” “……。” 苏锦差点喷血。 看着苏锦想揍他的表情。 谢景宸心里舒坦了。 不能每天都是他想吐血,风水也该轮流转。 但—— 这回还没转到他这里来。 “回来的路上,我和杏儿商量了下,一致觉得你的那些好兄弟挤挤还能榨点油出来,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不是开玩笑的?”谢景宸皱眉。 “没有比现在更认真了。” “……。” 半个时辰后。 两张纸送到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以及定国公府大少爷手里。 一张是铺子的股份书,他们四人加在一起占一半。 另外一张是借据。 借一万七千五百两,还两万两。 一年为期。 两张纸,他们可以任选一样。 看着两张纸,南安郡王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连面条都不让我们吃了,让我们喝西北风过日子啊。” “咱们选哪张?”定北侯世子问道。 “选哪张,都得回去打劫亲爹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说的我有点激动了,”楚舜道。 “……。” “走了,走了,吃饱喝足,回家打劫去。”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五章 熬药 ,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一溜烟摆了十个药罐子,杏儿拿着蒲团在煽风。 偶尔扇扇自己,擦掉脸颊和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她身后,暗卫拎着两水桶往大木桶里倒水,轻轻一跃,就从上面跳下。 竹屋内,苏锦忙着制药丸。 分工明确,但没有谢景宸什么事。 此刻的他,站在竹屋前,人神共愤的脸上,神情严肃,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但能看出来,他现在感觉不是很好。 感觉药差不多熬好了,杏儿拿着扇子跑进屋,道,“姑娘,药熬好了,是现在倒给姑爷喝吗?” “把药倒木桶里去。” “啊?” 杏儿有点懵。 她同情了姑爷大半天,敢情药不是给他喝的啊。 苏锦以为杏儿没听清楚,道,“让暗卫把药倒进木桶里,再让你家姑爷脱掉上衣进浴桶里泡着,我一会儿去给他施针。” 杏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很快,暗卫就把药罐子的药都倒进浴桶内。 谢景宸站在一旁,看着大浴桶内飘着的药渣,脸隐隐抽搐。 “爷,属下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大靠谱,”暗卫声音有点飘。 他从来没见过有大夫是这样给人治病的。 本来就担忧了。 杏儿的话让他心都提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大靠谱,”杏儿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 她在下面添柴。 火光映的她小脸通红。 每一根柴丢进去,杏儿都觉得罪孽深了两分。 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不是在给姑爷治病,而是要把姑爷给卤了。 以前青云山上的厨娘都是这么卤鸭卤蹄膀的。 烧上一大锅的水,放上卤料,再把洗干净的蹄膀放进去。 水一开,整个青云山上都是香味。 想起那滋味—— 杏儿咽了咽口水。 她有点怀疑自家姑娘是不是从卤蹄膀上学来的经验,拿来忽悠姑爷的。 她可要掌握好火候,不能把姑爷煮熟了。 想着,杏儿又往里面添了两根柴火,拿扇子煽风。 谢景宸脱掉锦袍和上衣,只穿了条亵裤进浴桶。 苏锦忙完手里的活,拿着银针走过来,杏儿一开口,就差点让她趴下。 “姑娘,姑爷要煮多久才好?”杏儿问的认真。 “……。” 苏锦嘴角狂抽。 这丫鬟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这是药浴! 等她上台阶时,谢景宸看她的眼神带了警惕,“你这真的是在给我解毒?” 苏锦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 “难道真的把你煮熟啊?” 都进了浴桶,成了她刀板上的肉,再来质疑她,也不嫌太晚。 见他脸色发白,苏锦不免又心生同情。 这些天,苏锦早盘问出谢景宸是怎么中毒的。 六年前,也就是谢景宸十三岁那年,皇上狩猎,他也跟了去,在狩猎场,他落了单,途中闻到一股奇异花香,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过来,人在一陷阱坑里,腿被毒蛇咬伤。 好在他懂得自救,挖掉被咬伤处的肉,让大部分毒血流了出来,再加上楚舜几个发现他时,把随身带着的解毒丸扔给了他,后太医救治的又及时,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 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蛇毒难清,有那么半年时间,他说话困难,半边身子麻痹,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的,镇国公府为了救他,遍寻名医,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解毒方式。 结果不止收效甚微,还因为以毒攻毒,导致他体内毒素越来越多—— 不过谢景宸倒是因此多了几个好兄弟。 楚舜对谢景宸有救命之恩。 三年前,靖国侯府被人污蔑,悉数入狱,是谢大老爷感念楚舜对谢景宸的救命之恩,尽力周旋,才帮靖国侯府洗刷了冤屈。 是以,楚舜和谢景宸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好。 苏锦就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是铁打的,才挑着他们打劫的。 不是熟人,她下不去手啊。 见谢景宸还在质疑,苏锦直接用银针把他到嘴边的话给扎没了。 胸前、后背、两肩,甚至是头顶上都扎了银针。 扎的暗卫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别处扎了就算了,这脑袋是最最最碰不得的,就是宫里的太医也不敢轻易往人脑袋上扎针。 大少奶奶不但扎了,还连扎了七根。 杏儿恍惚想起来。 青云山上的厨娘在蹄膀上扎小孔,说是更容易入味一点儿…… 一个激灵袭来。 杏儿默默蹲下,继续添柴。 施针完,苏锦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坐在一旁小杌子上歇息。 清风徐徐。 惬意无比。 谢景宸觉得自己简直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骨头钻心的疼。 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苏锦见了微微诧异,“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不过想到那天夜里给他扎针,他也比她预料的醒来的快,苏锦就释然了。 “忍着啊,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苏锦鼓励道。 谢景宸咬着牙道,“你这庸医!我是太烫了!” 苏锦,“……。” 暗卫,“……。” 杏儿,“……。” 杏儿赶紧把柴退出来。 看着她一口气扒来出来五六根,里面还有一堆。 暗卫身子摇摇欲坠。 “你这丫鬟是真打算把我家大少爷给煮了啊!” “我不是故意的,”杏儿弱着声音,小脸上满是委屈。 苏锦从上面下来,看了眼灶台,也是一脸黑线。 这丫鬟说自己烧火是把好手,果真是不假。 “接下来往里面添炭,保证水温比沐浴的时候热一点就够了,”苏锦道。 “大少爷还要泡多久?”暗卫问道。 “要泡够半个时辰。” 杏儿坐下,盯着灶台。 苏锦道,“添炭这点小事让他来就行了,你随我去前院。”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着苏锦回了竹屋,拿了东西去前院。 进了书房,杏儿问道,“姑娘要奴婢办什么大事?” “去把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叫来。” “啊?叫她来做什么?” “快去,就说我有要事找她。” “奴婢知道了。” 杏儿一溜烟从书房跑出去。 栖鹤堂内。 老夫人乏了,王妈妈伺候她歇下,掖好被子。 丫鬟轻着脚步上前,小声道,“王妈妈,大少奶奶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 王妈妈身子一僵。 她想起了早上,大少奶奶打量她的眼神。 还有大少奶奶抓着丫鬟的手,丫鬟的手心烫掉一层皮的场景。 就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 王妈妈脸色惨白,身子软的站不住。 丫鬟扶着她道,“要不,奴婢去回了大少奶奶的丫鬟?” “快去。” 丫鬟跑出去。 很快又回来,苦着脸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找王妈妈你是有急事,非去不可,她请不了你去,大少奶奶会生气,她会亲自来请你的。” 王妈妈心头更沉了几分。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妈妈,平常南漳郡主见了她,都要给三分薄面,说话客客气气。 这会儿苏锦找她—— 王妈妈心下忐忑。 不敢去,又不敢不去。 人家是土匪,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王妈妈去吗?”丫鬟问道。 “你陪我去,”王妈妈道。 “……!!!” 她就是帮忙传个话,为什么要拉上她一起死啊啊啊。 怕不答应,回头王妈妈给她穿小鞋。 丫鬟红袖硬着头皮陪王妈妈去沉香轩。 那神情,就跟上刑场差不多。 因为一路上,杏儿催了好几句。 “走快点儿,我家姑娘急的很,她没什么耐心等人的。”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失望 , 离沉香轩越近,王妈妈和红袖的脚步就越沉,抬不动似的。 杏儿的急性子。 恨不得拖着两人跑啊。 到了沉香轩,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姑娘,奴婢把王妈妈请来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抬头。 就看到杏儿用力把王妈妈拽进来,后面还多了个尾巴。 王妈妈面如死灰。 红袖身子直哆嗦,几乎要哭出来了。 苏锦,“……。” 她扶额,“飞虎寨请人都是这么请的吗?” 杏儿懵懵懂懂道,“咱们飞虎寨请人,才不像奴婢这么温柔呢,都是用刀架在人脖子上请的。” 温柔——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被杏儿的温柔吓哭。 这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出气。 被她一拽,手腕隐隐做疼。 王妈妈瞥了一眼,红中带青。 她在国公府待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过,有气憋在胸口,还不敢撒出来。 苏锦无话可说,她眼里的温柔和杏儿的就不是同一个词啊。 王妈妈稳住心神,道,“不,不知大少奶奶找奴婢来是?” “老夫人一会儿就睡醒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先去洗把脸,”苏锦笑道。 “……。” 王妈妈懵住了。 她去别的太太那里,都是先喝杯茶,为什么到大少奶奶这里就是先洗把脸? 她脸很脏吗? 王妈妈瞥向红袖。 红袖摇头。 不脏啊。 只见苏锦拿了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给杏儿,“带她们两下去洗脸,洗干净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瞥见桌子上有鞭子的王妈妈和红袖不敢反抗,认命的跟着杏儿下去洗脸。 用黑乎乎的东西洗脸,王妈妈内心是抵触的,但也只能照做。 等洗完,王妈妈又有些惊讶。 脸上似乎清爽了许多。 不只是她,红袖也是这么觉得的,她道,“这东西,比澡豆好用。” 杏儿带她们回书房。 “姑娘,她们洗完脸了,”杏儿道。 书房内,苏锦用力的搅拌,道,“扶王妈妈躺小榻上。” 杏儿就过来扶王妈妈,王妈妈赶紧道,“不用,不用,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站着也一样。” “这就是吩咐。” “……。” 王妈妈几乎是被摁在小榻上的。 苏锦捧着炭泥过来,杏儿见了道,“姑娘,这是昨晚咱们磨的炭粉吗?” 王妈妈脸都白了,赶紧道,“大少奶奶,奴婢可没得罪过你啊。” 见她挣扎,杏儿摁的更用力了。 王妈妈挣扎的也越厉害,她道,“大少奶奶,您放了我吧,回去我就劝老夫人让公中支两万两给您开铺子……。” 她以为苏锦找她来,是逼她劝老夫人的。 毕竟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说话管用。 苏锦笑道,“缺的两万两,相公会帮我凑齐,就不麻烦公中了,你躺好。” 苏锦用竹勺挑了炭泥摸王妈妈脸上。 红袖眼睁睁的看着王妈妈一张脸被涂黑—— 吓的她脸色惨白。 折磨完王妈妈,就该轮到她了。 刚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苏锦道,“你坐过来。” 见她不动,杏儿走过去,吓的红袖飞快的坐到凳子上,揪着裙摆,任由苏锦涂黑自己。 等忙完,苏锦满意的笑了。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没哭出来。 强忍了一刻钟。 苏锦才帮王妈妈把脸上的东西撕下来。 红袖在一旁看着,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 王妈妈被她的眼神吓着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杏儿站在一旁,雀跃欲试。 “我帮你撕掉脸上的东西。” 她朝红袖伸手。 红袖忙道,“我自己来。” 见红袖脸上的东西整块的撕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脸,王妈妈也惊呆了。 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姑娘,她们怎么一点也不黑呀,”杏儿有点小失望,这样多对不起她磨的那些炭啊。 “……。” “这是美白的。” “……。” 杏儿眼前一亮。 苏锦让她去拿铜镜来。 王妈妈和红袖左看右看,没能看出自己白了多少,但皮肤滑了很多却是真的。 歇了会儿,苏锦让她们去洗脸。 等回来,又拿了胭脂盒给她们,让她们涂在脸上。 这一回,不再是黑乎乎的东西。 是淡粉色的,带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年,见惯了胭脂水粉,这个她还真没见过。 照着吩咐办了。 苏锦又从桌子上拿起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道,“一人吃一颗。” 王妈妈有点控制不住了,豁出去道,“大少奶奶,您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借着你和丫鬟的脸告诉大家,我的炭是真的可以往脸上抹的,说服了老夫人和三太太她们,我才能说服其她人来用我的炭泥,”苏锦据实相告。 王妈妈看了红袖一眼,道,“吃吧。” 她先拿了颗药丸在手里,在掌心看了会儿,然后服下。 见她吃了,红袖也把药丸咽下去。 苏锦把胭脂给了她们,就放她们走了,叮嘱她们明儿下午过来。 出了沉香轩,红袖摸着喉咙,害怕道,“大少奶奶给咱们吃的会不会是毒药,好逼迫咱们以后听命于她?” “还不知道,待会儿让大夫查查。” “都吃进肚子里了,还怎么查?” “我又没吃。” “……。” 王妈妈将手心摊开,掌心处赫然一颗药丸。 红袖,“……!!!” “你怎么没吃啊!”红袖想死。 王妈妈瞥了她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敢往嘴里塞,做个样子骗骗大少奶奶不就成了吗,以后多学着点,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袖,“……!!!” 等她们回栖鹤堂,老夫人已经醒了。 王妈妈把她们去沉香轩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并把那颗药丸给老夫人看。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也不忍心她出事,便请了大夫进府。 大夫给王妈妈和红袖把脉。 没问题。 胭脂验了毒,也没有问题。 等检查药丸的时候,大夫神情就说不上来了,不知怎么形容。 红袖心都在颤抖,“有毒吗?” 大夫失笑,“这药丸比老夫人每日服用的养身丸还要好三分,怎么会有毒?” “这么好?”王妈妈震惊。 大夫把药丸放下道,“服上七天,差不多就知效果了。” 顿了顿,大夫有点惭愧的问,“不知这药丸哪买的,我想买点儿。” 王妈妈,“……。” 老夫人,“……。”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七章 坏事 , 李大夫,是国公府最常请的大夫。 连他都豁出脸问药丸是哪里卖的,那药丸是真好了。 只是被告知药丸是大少奶奶给的后。 李大夫怔了半晌。 默默的当什么话都没说过。 大少奶奶给颗药丸,镇国公府都担心有毒,让他检查,他敢去找她买药丸吗,这不是想长命,这是活腻了找死。 等李大夫走后,王妈妈看着药丸道,“没想到大少奶奶手里还有这么好的药丸。” “东乡侯在青云山一代称霸十几年,朝廷数次围剿都奈何他不得,怎么能没点真本事,”老夫人道。 王妈妈点头,觉得老夫人说的有理。 她把药丸奉上,“这药丸这么好,老夫人您服下吧。” 她对老夫人忠心。 老夫人才格外信任她。 老夫人欣慰,抬手拒绝道,“给你的,你就吃吧,既然她打算开铺子挣钱,往后这药丸少不了。” 顿了顿,她又道,“拿两万两给她,就当是我入股的。” “大少奶奶缺的两万两,大少爷帮忙筹齐了,只怕不会要老夫人您这份了,”王妈妈道。 一个正常人,求上门爱答不理,事后又送上门,稍微有点骨气的都不会收。 大少奶奶—— 那就更不必说了。 在别人那里或许招来的是冷嘲热讽,当耳旁风刮过就成了,大少奶奶那里保不齐是鞭子啊。 她一把老骨头了,挨不住大少奶奶几鞭子。 这两万两,王妈妈是没胆子送去的。 其他丫鬟就更没胆量了。 老夫人想着这铺子是谢景宸和苏锦开的,就是国公府的。 没再说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苏锦帮谢景宸把银针取下,他从浴桶里出来。 除了脸和脖子,其他地方都被烫红了。 不能碰,一碰就疼。 苏锦明知道,还拿手去戳,疼的谢景宸倒吸一口气。 苏锦闷笑,赞赏暗卫道,“火候掌握的不错,外焦里嫩,香飘四溢,不改行做厨子太可惜了。” 暗卫,“……。” 谢景宸脸黑着。 他一把接过暗卫递过来的锦袍,迈步下台阶。 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苏锦提醒他,“半个时辰内,不要泡澡。” 谢景宸,“……。” 暗卫发现谢景宸的脚步轻了几分,他高兴道,“大少爷的毒解了?” “还早呢,”苏锦泼冷水道。 “接下来半个月,每天要泡药浴,之后三天泡一回,两个月才能把他体内的毒全部清除干净。” “要泡那么久啊?”杏儿心疼出声。 一天熟一点。 两个月也能熟透了。 苏锦把银针收好,回了竹屋。 晚饭,她没有陪谢景宸吃。 准确的说,谢景宸就没吃晚饭,他也没扛到半个时辰后沐浴,洗掉身上的药味,就抵抗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苏锦有点佩服他。 按照她预料的,他应该在浴桶内就该扛不住晕倒。 但他扛住了,回到竹屋才晕。 暗卫照顾谢景宸。 苏锦和杏儿在竹屋忙到月上中天。 小丫鬟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姑娘,你都不困吗,奴婢都快要困死了,”杏儿强撑着眼皮道。 苏锦把手里的笔墨放下。 “可以回去了。” 杏儿赶紧拎了灯笼,把竹屋内的蜡烛灭掉。 一迈出竹屋。 两人就看到天边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姑娘,那边好像着火了。” “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 “姑娘想知道,明儿奴婢去打听下。”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回去睡觉吧。” 两人哈欠连天的穿过书房,回了内屋,盥洗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苏锦吃着玲珑虾饺,食欲极好。 见谢景宸几次望着她,她道,“看我做什么?” “你决定好铺子拆掉了?”他问道。 “决定了。” 苏锦点头。 谢景宸松了一口气。 苏锦觉得不大对劲,望着他道,“你这神情,好像有事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但对你来说不算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是什么事?” “昨晚,天香楼被烧了。” “……。” 杏儿高兴道,“姑娘拆掉天香楼还有点心疼,现在被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找到纵火犯,狠狠的打劫他,让他倾家荡产,那样咱们不花钱就得一个新铺子了,多好。” 苏锦,“……。” 谢景宸,“……。” “还真挺好的,”苏锦赞同道。 “……。” 谢景宸扶额。 他怎么有点同情那纵火犯了? 吃了早饭后,苏锦没去栖鹤堂请安,直接和谢景宸出了国公府,去看被烧的天香楼。 在看到天香楼前,他们先看到了被烧掉的客栈。 苏锦,“……。” 谢景宸,“……。”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个个灰头土脸。 看到苏锦掀开车帘路过。 那眼神怒的几乎能把马车掀翻。 他们东家已经够料事如神,知道和土匪比邻开铺子没好事,打算把铺子卖掉。 结果铺子还没卖出去。 铺子就没了。 别说东家气晕了,就是他现在也是头重脚轻。 “不会你的书斋也烧了吧?” 苏锦有点担心。 她没打算重建书斋啊。 没那么多钱。 等下马车一看,还好,书斋还在。 杏儿道,“昨晚刮的是南风,书斋没烧掉,客栈却烧了,咱们天香楼是不是被客栈给连累了?” 想着,杏儿朝客栈瞪过去。 客栈掌柜,“……!!!” 客栈小伙计,“……!!! 真的。 要被这土匪小丫鬟给活活气死了。 明明是他们客栈被牵连了好不好! 本来客栈生意挺好的,遇到她们,就成这样了! 书斋管事的过来,道,“是天香楼先起火的。” “看见没有!我们有人证!”客栈小厮叫道。 书斋管事的瞥过来。 客栈小厮缩了脖子,不再说话。 苏锦见了,道,“怎么回事?” 书斋管事的道,“昨晚,我发现天香楼着火,就让小伙计帮忙灭火,见火势大,让客栈小厮帮忙,人家不止袖手旁观,还冷嘲热讽,让我们书斋也别管,天香楼烧掉正好。” “结果他们在街上看热闹,后院飘进了火星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八章 败家 能在天香楼着火的时候,说出让书斋也别管的话。 看来客栈并不知道书斋就是谢景宸的。 否则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看着还在冒烟的客栈—— 苏锦是一脸黑线。 无话可说。 这些人内心戏不要太丰富,简直就是戏精学院跳级优秀博士毕业生啊。 她压根就没盯上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急于挣扎,她什么都没做,人家就灭自己手里了。 然后,再把黑锅甩给她。 书斋管事说话的时候。 客栈掌柜和小伙计都瞪着他。 在一条街上做了三年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发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居然踩着他们来讨好女土匪,他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过他了?! 书斋管事的说话声不大不小。 四下又围着一堆看热闹的,本来还同情客栈被烧,这会儿知道是怎么被烧掉的,那些同情的眼神都收了回来。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幸灾乐祸把自己搭上的,还真是少见了。 客栈被烧,也是活该。 那些眼神看的客栈掌柜和小伙计就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还有更扎心的—— 他们转身离开时,被杏儿叫住。 “哎,你们先别走啊,你们今儿怎么不摆牌子了?” “……。” “不会牌子也被烧掉了吧?” “……。” “那你们家这块地现在卖多少钱啊?” “……。” 这块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捅进他们心窝子,疼的他们呼吸都痛。 昨天还是你们家客栈,今天就变成你们家的地了。 客栈已经够倒霉的了,她能不能不要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了?! 不想理会杏儿,客栈掌柜和小伙计扭头就走。 那边,楚舜几个骑马过来。 坐在马背上,安南郡王问道,“你们家这断壁残垣怎么卖?”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杏儿的这块地算中听的了。 偏偏问话的是南安郡王。 还是鼻青脸肿的南安郡王。 客栈管事的不敢不回答。 “三万两,南安郡王要买吗?” “买不起。” “……。” 见南安郡王要走。 客栈掌柜的忙上前将他拦下道,“南安郡王说笑了,您怎么会买不起呢,您要真想要,价格还能再商量。” “你们商量下,给我一个最低价,超过两万两,我买不起,”南安郡王道。 “……。” 您干脆说两万两,让我们商量下卖不卖得了。 客栈掌柜的肉疼。 小伙计小声道,“真的要把铺子卖给他们吗?” “不然呢?还能卖给谁?”掌柜气闷道。 “……。” “东家不是说,铺子卖给谁,也不卖给土匪吗?”小伙计道。 “他们又不是土匪。” “您忘了,他们和谢大少爷是一伙的,”小伙计提醒道。 “我能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掌柜的恼道。 “那您还……。” “当不知道吧。” “……。” “东家问起来,就说前两天他们才被谢大少爷打劫过,已经闹掰了,这铺子是卖给同病相怜的人的。” “……。” 经过一番自欺欺人的商议,掌柜和伙计一致同意卖掉客栈。 南安郡王伸手,楚舜他们一人从怀里掏出五千两,一脸不舍的拍他手上。 一人五千两,刚刚好两万两。 南安郡王把银票给掌柜的,掌柜的给了南安郡王一张叠好的纸。 南安郡王打开看了两眼,瞥向掌柜的,“胆子很肥啊,房子烧没了,给我一张房契,地契呢?” “烧没了。” “……。” 南安郡王懵住了。 “这是房子烧没了,房契还在。” “地烧不掉,地契却烧没了?” 楚舜一脸黑线的问道。 客栈掌柜的脸和他们客栈一样尴尬。 本来房契地契都应该在东家手里的,因为要卖掉客栈,所以昨天都交给了他。 他怕弄丢,特意藏在枕头下面。 昨晚睡的迷迷糊糊的听人叫走水,披了衣服就出来看,忘了把房契地契带身上。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的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他拼了命进去,结果拿的时候,地契掉在了地上。 他想去捡,横梁砸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地契化为灰烬。 在古代,房契地契是唯一的产权证明。 没有了地契,就是打官司到衙门,也不能证明这块地是客栈的。 但有房契在,能证明房子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杏儿眨眨眼,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转身去找苏锦,“姑娘,姑娘,南安郡王他们花了两万两买了几块烂砖头。”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齐齐黑线。 说的好像他们是败家子似的。 可拿不到地契,手里的房契只能证明这几块烂砖头是他们的。 说他们花两万两只买了几块烂砖头也没错。 南安郡王几个眼神不善。 客栈掌柜的觉得手里的银票有点烫手。 苏锦和谢景宸离的不远。 南安郡王买下客栈的事,他们知道。 客栈对他们有敌意,肯定不愿意卖给他们,由南安郡王他们出面最好。 现在没有地契,问题就大了。 毕竟地契能作假,万一铺子开起来,有人拿着地契找上门来,那时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要先解决。 苏锦望向谢景宸。 “地契不能补办吗?” “能,但是很麻烦,”谢景宸道。 “能就好。” 苏锦抬脚走过去。 客栈掌柜的在极力说服南安郡王几个,他们真的有地契,只是被烧掉了。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现在该怎么办?”北宁侯世子问道。 楚舜望向苏锦和谢景宸。 苏锦问道,“你们两万两买的是房契地契吗?” 南安郡王望向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是房契和地契。” “是就好,南安郡王他们只拿到房契,也就是一半,他们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等你们把地契送上,再交给你们,立字据为证,”苏锦道。 “地契被烧了。” “可以补办。” “……。” “万一补办不了呢?” “那一万两你们就拿不到,有字据在,如果将来地契出现纠纷,你们东家负责。” “……。” “就这样办吧。” 南安郡王一锤定音。 《欢喜记事》正文 第四十九章 损失 客栈掌柜的硬着头皮把一万两还给南安郡王。 如果可以,他想反悔,不做这笔买卖了。 地契是可以补办。 但难度超乎想象。 补办要交税,这块地价值的一成,他们东家两万两卖了,如果衙门说这块地值六万两,他们得交六千的税。 本来就亏的没地儿哭了,再交个六千两,不是拿刀子捅他们东家吗? 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钱…… 掌柜的深呼吸。 好歹这是钱的问题。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还有更难办的,那就是他们东家要和衙门证明这块地是他们东家的。 因为房契和地契可以分开拥有,所以房契能作为证明的一部分,但还不够。 这间客栈来路本来就不够正当,是从赌坊买的,当时凭着东家的交情,只花了三万两。 房契地契进了他们东家的手,就没再见过外人的面。 现在想证明,难比登天。 地契是东家的,只是被烧了。 不可能会有地契之争。 但没有地契,他就拿不到那一万两。 他这不是一万两就把东家的客栈给卖了吗? 地段这么好的铺子,说是拱手送人一点都不为过。 想着还要写了字据去找东家摁手印。 客栈掌柜的眼角有了泪花。 怕自己会被打死。 也怕东家剩下的半条命会被气没了。 拿到银票后,南安郡王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就到天香楼前了。 他们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嘴角的淤青格外的明显。 他们看谢景宸的眼神有点复杂,还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想揍他。 看来这回鼻青脸肿又和他有关了。 谢景宸正要问怎么回事。 只见楚舜几个深呼一口气,从马背上下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拽到了那边茶摊。 将他摁在凳子上。 谢景宸还没反应过来。 跟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楚舜铺的。 手里还多了一支狼毫笔。 北宁侯世子塞给他的。 定国公府大少爷拿出掌心大的玲珑小端砚,正在研墨。 磨了几下后,他头一瞥,不耐烦道,“过来看好!” 身后,一管事的走过来,不苟言笑。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把昨天给我们的借条再写一遍,我爹和祖父怀疑那借条不是你写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就算伯父他们怀疑,也不会把你们揍成这样吧?”谢景宸质疑道。 揍自己儿子有可能,但他们不会连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一起揍。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痛心,“亏我们还拿你当好兄弟,你对我们的了解还不及对我爹深刻。” 谢景宸,“……。” 他们的鼻青脸肿是这么来的: 昨天,借条和入股书送到他们手里。 他们四人商议了一翻,决定要入股书,不要借条。 但谢景宸和苏锦的铺子是卖炭的,他们花一万七千五百两入股卖炭,他们怕把自家亲爹娘气出好歹来。 便把入股的事瞒下,把借条给爹娘看。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大少爷,是镇国公疼爱的孙儿,他缺钱,肯定要借。 五千两给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但是借条没收了。 楚舜他们都有借条,打算和银票一起给谢景宸。 少他一份,定国公府大少爷不干了。 好兄弟,当然要保持步调一致。 不能搞特殊化。 脑回路也不大正常的他们,决定帮定国公府大少爷把借条偷回来。 借条是放在定国公的书房藏着的。 他们四个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进去翻箱倒柜—— 被当成窃贼给活活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要不是定国公府大少爷投降的快,南安郡王的胳膊都差点被定国公的暗卫给掰折了。 本来定国公就有点怀疑那借条是不是真的。 他们大半夜的去偷借条。 他笃定借条是假的。 南安郡王几个把同款借条拿出来,定国公更是深信不疑。 他们几个从小就臭味相投,这一定是他们联手骗钱的把戏。 怕他哪天拿借条找镇国公要钱,事情败落,所以要把借条偷回去。 这点小把戏—— 骗的了南安王,骗不了他。 楚舜他们是长了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最后,就想出了对照笔迹这么个办法。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把昨天的借条写了一遍。 管事的仔细对照。 除了没摁手印之外,其他的一模一样。 “要不要再摁手印?”定国公府大少爷摸着刺疼的嘴角道。 “不用了,国公爷的确冤枉了大少爷几个,”管事的中肯道。 “算了,算了,祖父冤枉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要不是楚舜他们牵扯其中,我都懒得解释,他老人家高兴就好,”定国公府大少爷摆手道。 “……。” 这话叫国公爷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板子。 管事的把借条收好,骑马走了。 他一走,楚舜他们坐下,喝了半盏茶,然后齐齐瞪着谢景宸。 谢景宸,“……。” “有话就说。” “这成了亲,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谢景宸不解。 “我们兄弟多年,什么时候为你挨过揍?你一成亲,看见没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才嫁人……啊呸,你才娶媳妇几天啊,我们就挨了两回揍了,我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和你割袍断义,不然哪一天就小命不保了。” “……。” “欠条被定国公收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谢景宸道。 这在他眼里,分明是他们找抽。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万一我祖父找你祖父要钱呢?” 谢景宸还没说话。 苏锦走过来,笑道,“这是好事啊,一顿骂值两万两,以我相公的忍耐力,绝对能扛到镇国公府破产。”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谢景宸扶额。 杏儿站在一旁。 一脸懵懂。 她望着苏锦。 “为什么姑爷一顿骂值两万两?” “那张欠条作废,定国公拿着作废的欠条找国公爷要两万两,那两万两给定国公府大少爷,他再还给你家姑爷,你家姑爷荷包里不就多了两万两,”苏锦解释道。 杏儿点点头。 “奴婢懂了,他们害姑爷少挨了一顿骂,损失了两万两。” “……。” 这理解够强大。 苏锦扶额。 只见杏儿望向楚舜几个—— 用强大的脑回路征服他们。 “所以你们应该要赔我家姑爷损失的两万两。” “……。” 噗! 南安郡王一口茶喷出来。 好巧不巧的喷了坐对面的北宁侯世子一脸。 北宁侯世子,“……。”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章 正事 茶水嘀嗒从北宁侯世子脸上滴下来。 他的脸已经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这土匪小丫鬟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为了支持他们卖炭,掏空腰包,沦落到街头吃面的地步就不说了,为了拿借条,差点被打个半死,最后还一人倒欠五千两—— 他们这不是花了五千两买了一顿拳打脚踢吗? 北宁侯世子觉得胸前后背更疼了。 四人同情的看着谢景宸。 他们现在彻底理解他说的那家面条他吃不起了。 和这样的土匪媳妇还有丫鬟同处一室,他们一点都不怀疑他喝西北风都是要赊账的。 杏儿懵懵懂懂。 见大家表情不大对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突然,轰隆一声传来。 吓了大家一跳。 天香楼灰尘漫天。 路人纷纷避开。 被烧掉的天香楼一堵墙倒了。 咳嗽声此起彼伏。 大理寺卿正带着衙差在找纵火证据,咳嗽声是他们发出来的。 一大清早,大理寺还没开门,巡城司的衙差就等在那里,等开门报案。 别问巡城衙差为什么这么勤快。 天香楼被砸点臭鸡蛋,巡城司帮着擦掉不是什么大事,可天香楼被烧,这么大的责任他们巡城司担待不起,不早点把锅甩给大理寺,怕自己遭殃啊。 是以,苏锦和谢景宸还没来,大理寺的人就到了。 楚舜看着被烧掉的天香楼,道,“大嫂还坚持开铺子卖炭?” “为什么不坚持?” “大嫂不怕铺子建好,再被烧一次?”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大理寺这么无能,查不出纵火真凶,还让人再烧我铺子一回,我带人去烧大理寺。” “……。” 灰头土脸出来的大理寺卿和衙差正好听到这一句。 当时就震惊了。 巡城司说她们不讲理,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般蛮不讲理的。 还不能反驳—— 查不出真凶,可不是无能么? 大理寺没少被人背后骂无能,但是当着面骂的,除了她们,就只有皇上了。 咳咳! 鉴于大理寺少卿是自家表哥的北宁侯世子轻咳一声道,“查不出纵火真凶,烧大理寺做什么?” 苏锦还未说话。 杏儿就瞪向北宁侯世子了。 “你帮大理寺说话做什么?你和大理寺是不是一伙的?” “……。” “哼!大理寺连凶手都找不到,那还要大理寺做什么,我们从青云山搬到京都,可不是来被人欺负不还手的,侯爷说了,谁不让我们还手,我们就找谁麻烦,谁帮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 楚舜拍拍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是和你表哥断绝往来吧,万一哪天真被这小丫鬟打成敌人,只怕你北宁侯府都保不住了。” 北宁侯世子一脸黑线,望向衙差道,“转告我表哥一声,他约我吃饭,我没空。” 衙差,“……。” 大理寺卿,“……。” 谢景宸问道,“可查到点线索?” 大理寺卿扯着嘴角道,“天香楼有被人泼火油的痕迹。” 这几个字,大理寺卿说的艰难。 因为找了半天,也只找到这么点线索。 大理寺积攒的没查出来的陈年旧案里有不少纵火案,至今未破,那些案子的线索还要多一点。 破烧毁天香楼的案子,大理寺卿没把握啊。 他更没有把握天香楼修好后,不会再被烧一回。 他更相信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话不是简单的恐吓。 “皇上对内子开铺子寄予厚望,还望赵大人早日查出纵火真凶,”谢景宸客气道。 “我大理寺一定不遗余力。” 大理寺卿赶紧表态。 苏锦恍然道,“差点忘了,皇上赏赐了我御笔题词,尽快找人做出来,给我挂上。” “好。” 谢景宸答应的爽快。 把匾额还给她,他就不用开铺子卖炭了。 刚这样想—— 苏锦一盆水泼下来。 “匾额我收回来了,炭铺还是要开的。” “……。” 谢景宸嘴角隐隐抽搐。 苏锦继续问道,“我要重建天香楼,最快多久能建好?” 谢景宸没说话。 楚舜摇着玉扇道,“只要钱到位,半个月足矣。” “半个月刚刚好,监督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 “拿到尺寸,我会尽快把图纸画好送来。” “……。” 巡城司的衙差心里平顺了。 人家不只是使唤他们麻溜,连靖国侯世子她们也一样当小厮使唤的。 楚舜几个惊呆了。 “说真的,我母妃都没这么使唤过我,”南安郡王小声嘀咕道。 “这是姑奶奶,”定国公府大少爷用扇子遮脸,小声回了一句。 “……。” 看着楚舜他们淤青的嘴角,苏锦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瓶祛淤青的药膏。” 杏儿麻溜的从她装鞭子的小挎包里拿药膏。 装的东西太多,一时间没翻到。 她把鞭子拿出来。 带出一小节蜡烛。 苏锦,“……。” 南安郡王把蜡烛捡起来,好奇道,“大白天的,你这小丫鬟随身带蜡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怕姑娘用到,我才带的。” 杏儿接过蜡烛放包里,把药瓶翻出来给南安郡王。 该忙的忙完了。 苏锦打算回府,她刚转身,就听北宁侯世子问,“先做什么?” “应该要先把这些没用的烂砖头拉去扔掉吧?”南安郡王道。 “两万两买来的,你舍得扔啊?”楚舜打趣道。 “你要舍不得,我就让人拉你靖国侯府去了,”南安郡王道。 “……。”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南安郡王使唤道。 大理寺衙差,“……。” 他们是来查案的好不好! 巡城衙差偷偷溜走。 被楚舜叫住。 “还有你们几个也过去帮忙。” “……。” “人好像还不够?” “各家找二十个小厮来先用着吧。” “……。”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着谢景宸,“你的这些兄弟到底靠不靠谱?”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把尺寸量好给她,她好画图纸吗? 谢景宸给自己斟茶。 “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你居然不知道?”苏锦惊讶。 “他们以前没干过正事,这是第一次。”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一章 分寸 本来苏锦就有点担心了。 谢景宸这么说。 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他们这么不靠谱,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自己回国公府就可以了,你去看着他们点儿,别半个月给我整个豆腐渣工程出来。” 苏锦推谢景宸下马车。 谢景宸看着她,眼底带笑,“你不放心他们,你就放心我?” 苏锦眨眨眼,拍脑门道,“差点忘了,你也不靠谱。” 谢景宸,“……。” 笑容在脸上僵硬。 这回不用苏锦推他,自己就掀开车帘准备下来了。 结果一下马车,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近前。 有点眼熟。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杏儿欢快的迎上去,“林叔,你怎么来了,找姑娘有事吗?” “找姑爷的,”男子翻身下马。 谢景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而且很强烈。 果不其然—— 男子上前道,“侯爷又惹事了,夫人让姑爷进宫看看。” 苏锦,“……。” 谢景宸,“……。” 上回气晕御史,这才过去几天啊,又惹事了? “我爹他又气晕御史了?”苏锦扯着嘴角问。 “这回不是御史。” “那惹什么事了?” “侯爷把崇国公和忠武将军给揍了。” “……。” 忠武将军是谁,苏锦不知道。 但崇国公她知道啊。 是当今太后的侄儿,皇后嫡亲的兄长,南漳郡主的表哥。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爹真是谁都敢惹啊。 而且已经不是惹了,他是直接揍。 苏锦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撞死算了。 谢景宸扶额道,“忠武将军是三婶的娘家兄长。” 苏锦,“……。” “我爹为什么要揍他们?”苏锦问道。 就是气晕两御史,那两御史也不全然无辜,说明她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们。 林叔叹息一声,把他知道的告诉苏锦。 昨天,苏锦让巡城衙差给东乡侯府送了几百坛好酒去,昨儿晚上,东乡侯府上下喝的很尽兴。 入京这么久,东乡侯第一次痛快喝酒,竟然喝醉了。 到早上,酒还没有醒。 带着醉意,东乡侯上朝了。 苏锦买下天香楼准备卖炭,昨晚被烧了个精光。 三太太的娘家兄嫂,也就是忠武将军正好占了天香楼几成股,好好的酒楼就这么被人霸占了,心里正不快。 被活烧光,他高兴啊。 他在前面走,和人有说有笑,笑天香楼被烧活该。 东乡侯耳力好,听见了,就让他再说一遍。 忠武将军孔武有力,早看东乡侯不顺眼,现在东乡侯主动挑衅,他要给东乡侯一个教训。 然后,两人就在议政殿前打起来了。 忠武将军武功不错,可东乡侯武功更高。 眼看着处于下风了,崇国公过来拉架,东乡侯气头上,把他一并揍了。 林叔只知道这么多。 “崇国公和忠武将军伤的不重吧?”苏锦问道。 “应该不重,侯爷有分寸的。” 苏锦心稍安。 他们进御书房的时候,没见到东乡侯,反倒见到了太后。 东乡侯在偏殿反省,太后在给皇上施压,要皇上严惩东乡侯。 “太后,朕没法惩治东乡侯,”皇上头疼道。 太后气笑了,“你是皇上,有谁是你惩治不了的?!” 皇上摆摆手,“宣东乡侯过来。” 公公去传话,很快东乡侯就过来了。 他眼睛青了一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看到苏锦和谢景宸,他一脸不高兴,“你们怎么来了?” 看苏锦的时候还温和。 看谢景宸的时候,脸沉着,“还不背过身去!” 他是岳父。 怎么能让女婿看到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颜面何存。 谢景宸,“……。” 东乡侯一脸不快道,“互相切磋,受点小伤在所难免。” “小伤?!”太后怒不可抑。 “你是小伤,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了!崇国公好心拉架,被你踩肿了脚背,肋骨断了一根,他是被抬着出宫的!” “……。” 苏锦和谢景宸面面相觑。 说好的有分寸呢? 这就是她爹(岳父大人)的分寸? 太后吼声很大,毕竟崇国公是她侄儿,被人打成那样,太后也脸上无光。 更重要的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一百天,朝堂都能翻天了。 东乡侯看了太后一眼,道,“有谁拉架,是抱着一方胳膊,让另一方拳打脚踢的?” “我苏青云是出身草莽,但是不傻,分得清什么是拉架,什么是帮架,不是你太后说是好心拉架,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当时议政殿外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我就不信他们眼睛都是瞎的!” “我若是不挣脱崇国公的好心拉架,现在就不止青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只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他们手里。” “多管闲事,断他一条肋骨算轻的!” “你!”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太后望向皇上,“皇上!” 皇上扶额,“朕问过了,这一回确实是崇国公做的不对。” 太后脸都气绿了。 皇上瞪向东乡侯,“但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这要在青云山,他们两都已经被我埋土里了,现在只断一根肋骨,还不够手下留情吗?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东乡侯怒道。 皇上,“……。” 苏锦,“……。” 谢景宸,“……。” 太后气的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皇上拍龙案道,“你和忠武将军在议政殿前殴斗,视朝廷律法如无物,罚俸一年!下回再犯,朕决不轻饶!” 太后甩袖离开。 身后,东乡侯问道,“我一年俸禄是多少?” 皇上,“……。” “还不给朕滚出宫!”皇上吼道。 东乡侯没走,而是看着伺候的公公道,“你们都先退下。” 公公惊呆了。 还没见过有人敢在御书房当着皇上的面轰他们的。 皇上瞪着东乡侯道,“有话就说!” 站在皇上身边的公公赶紧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等人都走了,东乡侯伸手道,“二万两。” 苏锦,“……。” 谢景宸,“……。” 皇上惊呆,“你在打劫朕?” 东乡侯蹙眉,“是赏赐。“ “崇国公断了根肋骨,被抬出宫的,皇上敢说自己没偷着乐?”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皇上掩嘴咳了两声。 “别胡说!朕没有高兴!朕很心痛!” “得了吧,一早朝,谁不知道皇上你笑的合不拢嘴,我在偏殿反省都感觉到了。” “……。” “像我这么会察言观色,揣测圣意,舍己为人,替君分忧又武功高强不畏强权喜欢钱的臣子,满朝文武有几个,难道不值得赏两万两好好拉拢下?” “……。” 最后—— 皇上被说服了。 东乡侯揣着两万两银票出了御书房。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二章 倒霉 揣好银票。 东乡侯出了御书房后,就换了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他们不是来的早,全程目睹了东乡侯对皇上连敲带诈,连蒙带骗的在揍人违纪小惩大诫后还拿到了两万两的赏赐,真的要替他愤愤不平了。 两万两—— 在边关立了大功的将军都没几个能拿到这样赏赐的。 不怪忠武将军看他不顺眼,要给他一点教训。 这一家子土匪简直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范。 不! 是他们成佛了,屠刀还拿在手里! 在青云山盘踞十几年,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数次派人围剿,最后没能灭了飞虎寨,皇上自己落飞虎寨手里了。 想着,谢景宸抬手扶额,无话可说。 救了皇上,顺应招安,摇身一变封为东乡侯。 这让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怎么想,那些将军踩着多少将士的尸骨都没能爬到的位置上,东乡侯在作威作福后唾手可得,如何能不对东乡侯心生妒忌,除之后快? 忠武将军是三太太的娘家兄长,没少来镇国公府,谢景宸从小就知道他。 能把忠武将军的鼻梁打断,还是在崇国公袒护下,东乡侯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此番进宫到底是来捞人的,还是赶着来看岳父给他立威的。 四下无人。 徐徐清风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谢景宸感觉到东乡侯瞥他的眼神十分不快。 他有点如芒在背。 不就看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吗? 至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吗? 东乡侯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瞥了谢景宸道,“护好锦儿,我不允许她有任何三长两短,如果你护不住她,就送她回东乡侯府。”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就骑马走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他望着苏锦道,“看来岳父大人知道崇国公和忠武将军是镇国公府什么人。” 东乡侯对苏锦的疼爱,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 明知道这么做,会把苏锦置于险地,还这么做了,看来有非做不可的原因。 扶着苏锦坐上马车,谢景宸也进去了,杏儿也跟上。 苏锦揉太阳穴道,“我有点怀疑我爹是不是真的是为皇上才揍崇国公的。” 方才她就想问了,只是一路上宫女太监时不时的路过,怕他们听见,所以强忍着。 谢景宸不知。 杏儿望着她道,“当然不是了。” 苏锦,“……。” 谢景宸,“……。” “你确定不是?”苏锦问道。 杏儿小脑袋瓜点的如捣蒜。 “肯定不是啊,侯爷要真的只是帮皇上,他肯定先拿钱再办事,而不是办完事再要钱啊,万一皇上抵赖不给怎么办?” “……。” “而且侯爷也不会为了点钱,把姑娘置于险地的。” “……。” “侯爷在青云山的时候,就想弄死崇国公了。” “……。” “我爹和崇国公有仇?”苏锦问道。 杏儿点头,“有啊,还很大呢。” “什么仇?”苏锦神情严肃。 “就是前几年,朝廷运饷银从青云山下路过,侯爷带人劫了三万两,等回到京都,那些人却说侯爷劫了二十万两,让侯爷背了一个大黑锅不算,还派兵来灭我们。” “……。” “侯爷说大家都是土匪,一盘子肉,他才吃了一块,他们连盘子都端走了,还对咱们赶尽杀绝,欺人太甚,侯爷派人查了,这事和崇国公有关,那时候侯爷就想弄死他了。” “怕侯爷进京,会和崇国公对上,夫人是不想侯爷接受皇上招安的,但侯爷说他咽不下这口鸟气,他坦坦荡荡,绝不背黑锅,青云山的兄弟也赞同侯爷回京,一展拳脚。” “再后来,姑娘把姑爷抢了,夫人劝侯爷打消念头,别给姑娘惹事,侯爷说他再忍忍,等姑爷入土了,他再动手,反正也没几天。” 某姑爷,“……。” 脸黑成锅底色。 苏锦扶额。 这丫鬟实诚的,她绝对怀疑她转述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见谢景宸眸光喷火。 苏锦安慰他道,“别生气啊,气大伤身,我爹已经很看重你了,以我爹的急性子,还等到你入土,而不是一咽气就动手,已经很难得了,这样想,心里是不是舒服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在她们主仆的安慰下,谢景宸差点气绝身亡。 苏锦,“……。” 杏儿继续道,“本来侯爷就想揍崇国公,说看到他拳头都痒痒,夫人不许他无故挑事,现在崇国公自己凑上来的,侯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正好皇上也看崇国公不顺眼,侯爷肯定是看皇上得了便宜还骂他,心里不痛快,所以坑皇上点钱出气。” 不用怀疑,苏锦绝对相信杏儿对她爹东乡侯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 她爹就是这么有仇必报,不肯吃一点亏。 谢景宸看向苏锦,道,“一点黑锅难到还能比你这个女儿的命更重要?” 就算崇国公借他的名义贪墨了十七万两,他们飞虎寨打劫朝廷饷银,就是犯了王法的,朝廷派兵剿匪理所应当。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想弄死崇国公,绝对不只是因为背了黑锅这么简单。 但想到自己遇到苏锦后,直觉这东西就没准过——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的直觉是不是对的。 没准儿人家东乡侯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 苏锦也觉得不大正常。 但她和谢景宸的想法一致。 东乡侯的脑回路,不能正常对待。 苏锦松松脖子,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谢景宸扶额。 一受罚,就有人救她。 铺子被烧都能正中她下怀,如果这都叫倒霉的话,那客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杏儿欢喜道,“姑娘当然不会倒霉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侯爷和夫人要大少爷和姑娘每天都上三炷香。” “烧香真的很管用,姑娘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那么高的树,都只摔断了胳膊,没摔死。” “……。” “打那天后,姑娘经常偷偷的上香,还是成捆成捆的烧的,有一回,咱们还差点把祠堂给烧着了,夫人说,因为姑娘心诚,所以遇到姑娘,都是别人倒霉。”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三章 挑战 坐马车出宫后,苏锦不放心,又绕道去看了眼铺子。 她惊呆了。 进宫前,还是断壁残垣。 这会儿已经找不到半块烂砖头了,没有着火的厨房也被拆的一干二净。 照这样的速度,苏锦觉得半个月建好铺子都算晚的了。 见马车停下,坐在茶摊喝茶的楚舜几个过来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铺子的尺寸刚差人送到国公府去,我们还在等图纸好开工呢,你们快点啊,我们几个刚刚闲的无聊,打了赌,看铺子最快几天能建成,时间紧迫。” 苏锦,“……。” 居然被人催了。 最急的不应该是她吗? 默默把车帘放下,苏锦和谢景宸回了国公府。 很凑巧,在国公府前,她碰到了南漳郡主和三太太。 两人从软轿内出来,看到她,脸色差的找不到词形容。 苏锦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福身见礼,然后借口有急事,回沉香轩。 看见她走,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瞥了南漳郡主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崇国公是你南漳郡主的表兄,东乡侯倒好,女儿嫁进了镇国公府,成了南漳郡主你的儿媳妇,还敢公然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这是一点都不怕你这个当家嫡母拿捏他女儿啊。” 说白了,就是没把南漳郡主放在眼里。 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从敬茶到喂药,再到罚跪塞丫鬟,没一个成功的。 最后还被逼着答应就算他们犯家规,半个月之内也不能罚他们,还有比这更屈辱的吗? 才进门就这么嚣张了,往后还会把他们这些长辈,她这个当家嫡母放在眼里?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翻天!” 丢下这一句,南漳郡主抬脚就走。 身后,三太太嘴角微勾,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再说苏锦回了沉香轩,没在屋子里见到图纸,问道,“图纸放哪儿了?” 谢景宸问丫鬟道,“靖国侯世子差人送来的图纸呢?” 丫鬟摇头,带了点茫然道,“没见外院送东西来。” 没见着? 这怎么可能? “去前院问问,”苏锦道。 小丫鬟赶紧去前院。 苏锦坐下喝了盏茶,歇了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道,“靖国侯世子是差人送了图纸来,送来的时候,正好大姑娘看见了,她就拿走了,说是顺道送来。” 苏锦两眼一翻。 她这一顺道,不知道把她的图纸顺哪儿去了。 “去大姑娘那儿帮我把图纸拿回来,”苏锦吩咐道。 “是。”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没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道,“大少奶奶,大姑娘来了。” 苏锦起身相迎。 谢锦瑜带着丫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纸,道,“让大嫂久等了,方才我是打算直接送来的,结果三妹妹非拉着我去她屋子,耽搁了会儿。” 她把图纸交给苏锦。 苏锦打开。 谢锦瑜道,“刚刚丫鬟不小心,洒了两滴茶水上去,大嫂看可影响观看,不行的话,我差人找靖国侯世子再拿一份。” 苏锦看了看,道,“无妨。” 谢锦瑜多看了图纸一眼。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送送大姑娘。” 谢锦瑜刚要说不用。 一抬头。 苏锦已经边看图纸边回屋了。 谢锦瑜,“……。” 等她出了沉香轩,那边谢锦绣迎上来,小声问道,“大嫂发现问题没有?” “好像没发现,”谢锦瑜回道。 “吓死我了,”谢锦绣道。 “怕什么,她一个山上下来的,能懂什么?”谢锦瑜嘲讽道。 “说的也是。” 两人愉快的逛花园去了。 书房内,苏锦看着图纸,满意道,“天香楼后院看着不大,没想到量起来这么大。” “客栈后院更大。” “还多出来一块呢,不整齐,”杏儿不满道。 苏锦却是不能更满意了。 “这多出来的一块正好可以用来停马车。” “姑娘考虑的真周到。” 吃了午饭后,苏锦就着手画图纸了。 心有沟壑,画起来特别的顺畅,笔走龙蛇,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吹干墨迹后,苏锦把图纸装进锦盒内,让人给楚舜他们送去。 楚舜他们正等的百无聊赖,坐在那里发呆。 图纸一送来,他们就打了个机灵,“这么快就送来了,大嫂办事速度真不赖。” 等把图纸打开,先是惊艳了一翻,然后—— 几人就嘴角抽搐了。 “图纸说改就改,大嫂也太随心所欲的了点吧?” “这不是随心所欲的事,地就这么大,我们也没本事把它变大啊,”南安郡王扶额。 “我觉得大嫂可能是看我们太清闲了给我们找点挑战,”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图纸都送来了,又让我们监督,我们就要确保建好的铺子和她图纸上的一模一样,”楚舜道。 “怎么一样?”南安郡王翻白眼道。 “把酒楼紧挨着的地买下来,不就成了吗?”北宁侯世子道。 “说的这么轻松,你知道那小院是谁的?” “……。” “不知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傻站了,一起去问问。” “……。” 走了几步之后。 楚舜回头把图纸交给衙差道,“照着图纸先把莲花池挖出来。” 衙差,“……。” 还让不让他们走,去干正事了? 几人去敲门一问,一家是普通人家,钱给够,很容易就买下来了,另外一家比较难办,是礼部尚书夫人的陪嫁院子。 “这就难办了,”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你娘和礼部尚书夫人的关系不挺好的吗?” “你们不是想我回家求我娘吧?”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搐。 “我们一致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异口同声。 定国公府大少爷,“……。” “要去一起去,在我娘那儿,你们的面子比我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一琢磨,就一起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大太太一听,一脸黑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开间铺子卖炭,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整个京都都知道她要卖炭。 还因为卖炭,崇国公断了根肋骨,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 铺子开的这么大,她就是卖一辈子炭,也挣不回本钱啊。 “她胡闹,谢大少爷纵容就算了,你们也跟着,”定国公府大太太数落道。 越想越生气,瞪着儿子道,“娘和你爹使唤你,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定国公府大少爷轻咳一声。 “娘,不是儿子不听您和爹使唤,这不是景宸兄有病在身,谁也不知道哪天他就……。” “他开口,我们不忍心拒绝,您和爹身子爽朗,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就别惦记使唤我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楚舜点头。 一脸悲痛。 “我们都只是想他走的安顺点儿,走之前,少受点折磨。” “……。” 看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少折磨谢大少爷。 这些事,他们不帮着,可不得谢大少爷奔前跑后。 再见南安郡王几个眼眶微红,一脸伤感的模样。 定国公府大太太鼻子泛酸,感动不已。 “你们倒是手足情深。” “行了,行了,这忙我帮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四章 鸡腿 苏锦忙完,站在窗户前伸懒腰。 窗外天空上,大朵的云彩让她想起了棉花糖,有点嘴馋了。 咚咚! 门被敲响。 “大少奶奶,王妈妈和红袖来了。” “让她们进来。” 门推开后,王妈妈和红袖走进来,两人都有点局促。 苏锦回头望去。 王妈妈紧张道,“来之前,洗过脸了。” 苏锦,“……。” “那开始吧,”杏儿咯咯笑道。 昨天来硬的,才躺小榻上的王妈妈,这一回不用喊,自觉的就躺好了。 红袖站在一旁,一脸期待。 苏锦,“……。” 要不要转变的这么大啊,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你们等一会儿。” 她推开侧门回小院,调好面膜泥过来。 这一回,不是黑乎乎的炭泥,有点淡绿色,清晰好闻。 红袖好奇,但不敢问。 杏儿嗅着鼻子。 “好香。” “姑娘,为什么不用昨天的炭泥,咱们还有许多呢。” “昨天的炭泥三天只能用一次,这个是补水润肤的,效果比炭泥更好,”苏锦道。 红袖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锦帮王妈妈脸上抹了面膜泥后,又给红袖涂上。 步骤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但这一回,忙完后,苏锦没让她们走,而是带去了小院。 昨天挑的二十多个小丫鬟就安置在小院内,怕她们惹事,苏锦不许她们随意乱走,一日三餐让厨房送去。 这一整天,小丫鬟们过的很是煎熬,这会儿见苏锦带着杏儿过来,吓的人都缩成了一团。 苏锦,“……。” 至于这么怕她吗? 她又不会逼她们卖身! “别怕,我不会打你们,”苏锦道。 见小丫鬟们不敢看苏锦。 杏儿道,“我家姑娘说话算话,你们再这样胆小,把我家姑娘的话不放在心上,真打你们了。” 苏锦,“……。”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大少奶奶带我和红袖过来是?” 院外,婆子抬了两张小榻来,摆在小院中间。 苏锦让王妈妈躺上去,对那些小丫鬟道,“买下你们,不是让你们在府里伺候我的,是我要开铺子,让你们去招呼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现在我教你们如何给她们按摩。” “都过来,看仔细点,半个月之内,要给我学会,将来你们的工钱,都是府里一等丫鬟的待遇,表现的好,另有奖赏。” “表现的差强人意,就留在府里做扫地丫鬟。” 一等丫鬟四个字,让那些胆怯的丫鬟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妈妈趴在小榻上。 苏锦给她按摩。 虽然按摩的目的是为了教那些小丫鬟,但王妈妈还是受宠若惊了。 这可是他们镇国公府八抬大轿迎进来的大少奶奶啊。 居然给她一个下人按摩。 还按的这么舒服。 王妈妈眼睛都湿润了。 红袖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大少奶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把王妈妈给疼哭了。 等教了一遍后,红袖躺小榻上,任由丫鬟给她按摩。 真疼。 疼的她眼泪直飚。 想着王妈妈都强忍着不说,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通按下来。 王妈妈觉得绷紧了几十年的老骨头都松开了,她自认够会伺候人了,但和大少奶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红袖觉得再摁下去,她半条命就快要没了。 等苏锦罢手后。 王妈妈是舍不得。 红袖觉得是逃过一劫。 王妈妈夸赞苏锦道,“大少奶奶卖的东西是京都没有的,把这些丫鬟调教好,等铺子开起来,一定会日进斗金。” 苏锦笑笑,“那借王妈妈吉言了。” 等出了沉香轩。 四下无人,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这么骗大少奶奶,不怕挨她鞭子吗?” 王妈妈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骗大少奶奶了?” “你都疼哭了,还说舒服。” “……。” “我那是感动哭的。” “……。” “好好学着点儿,回头伺候老夫人,你第一丫鬟的位置就稳了。” “是,多谢王妈妈提点,我一定用心学。” 两人回了栖鹤堂。 正好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都在。 “王妈妈在沉香轩待这么半天,”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王妈妈懂三太太什么意思,怕她被大少奶奶收买。 王妈妈把敷面膜和按摩的事说给老夫人听,并对苏锦的按摩手法大加夸赞。 二太太笑了,“咱们的大少奶奶还真是聪慧,见大家不信她,所以让王妈妈和红袖来做示范,才两天,就主动帮她说好话了。” 王妈妈没再说话。 三太太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开铺子,可是闹的人尽皆知了,我这一出门,不知道多少人问起来,没见过卖炭还这么招摇的,我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再有人问,咱们就帮着说几句好话,大少奶奶铺子生意兴隆,咱们做婶娘的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三弟妹说的是,”南漳郡主赞同道。 二太太端茶轻啜,笑而不语。 沉香轩,内屋。 苏锦趴小榻上装死。 杏儿坐在一旁吃糕点,精神抖擞。 “真好吃,姑娘你吃不吃?” “你吃吧。” 这丫鬟精力旺盛的叫人羡慕。 一整天,累的她不想说话了,可铺子开起来,她要忙的事还很多。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 杏儿把糕点盘子放下,囫囵不清道,“奴婢去喊姑爷来吃饭。” “去吧。” 等谢景宸进屋,就看到苏锦无形无状的懒散模样。 他扶额。 “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苏锦不在乎道。 “饿的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了,还不快过来吃饭。” “……。” 苏锦两眼一翻。 等她坐下,谢景宸已经给她夹了只鸡腿在碗里。 苏锦是真饿了。 夹起来就要吃。 谢景宸夹起另外一只。 刚准备咬,苏锦鼻子一动,飞快的望着他。 “别动,把鸡腿放下。” 谢景宸皱了皱眉。 默默的把鸡腿放苏锦碗里了。 苏锦,“……。” 谁要他把鸡腿放她碗里了? 一旁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冒火星。 她们大少爷是最喜欢吃鸡腿的,让一只给她还不够,连另外一只都要霸占,这也太过分了。 大少爷也是,居然就这么没有底线的纵容大少奶奶,连只鸡腿都吃不到嘴里,真不值得同情。 苏锦一脸黑线。 谢景宸瞥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以后我们沉香轩的鸡要多长几只腿。” 丫鬟,“……。” 苏锦,“……。”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五章 烧鸡 见苏锦呆愣的望着自己。 谢景宸宠溺道,“吃吧。” 苏锦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望向丫鬟道,“你们先下去,我要和你们家大少爷聊聊鸡要长几只腿最合适的问题。” 丫鬟是敢怒不敢言。 这还用得着商议吗?! 大少爷这么宠着大少奶奶! 鸡长几只腿还不是大少奶奶你说了算! 整个镇国公府的鸡的腿都长沉香轩的鸡身上都不成问题! 丫鬟们带着满腔怒火退下去。 杏儿没走。 她一脸懵懂。 因为丫鬟前脚走,后脚她家姑娘就把碗里的两只鸡腿都夹给了姑爷。 “快吃吧,”苏锦笑的温柔。 谢景宸眉头拧紧,眸光带着审度,“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锦耸肩一笑。 “丫鬟的瞪眼让我反省了下,我有时候确实过于霸道了些,我决定痛改前非,做个温良敦厚,贤良淑德的大少奶奶。” “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谢景宸狐疑道。 “……。” “这是不信我?两只鸡腿都给你了,还证明不了我的诚心吗?行,这一盘子红烧鸡都归你,”苏锦把红烧鸡端到谢景宸跟前。 谢景宸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他决定试她一下,他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他,咽口水道,“好吃吗?” “不错。” “不错就好,贤惠的我,刚刚给这道红烧鸡想了个别名,叫巴豆烧鸡。” “……!!!” 谢景宸头一撇。 把嘴里的鸡腿肉吐出来。 杏儿赶紧端茶给谢景宸漱口。 苏锦一直保持托腮的姿势,面带微笑,云淡风轻的令人发指。 让你放下鸡腿。 你就当我要霸占你的鸡腿。 现在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要不是她心太软,舍不得浪费那些药材,真就让他吃光整盘子烧鸡。 谢景宸脸黑成炭。 “把厨房的人都叫过来!”他怒道。 苏锦没说话,她把桌子上其他菜都端起来闻了一遍。 没有问题。 等厨房管事刘妈妈带着四个五丫鬟婆子过来时,苏锦正吃的欢畅。 谢景宸几次侧目。 在菜里发现了巴豆,她是怎么吃的下去的。 刘妈妈上前,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叫我们来是?” “今儿烧菜的时候,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进过厨房?”苏锦问道。 刘妈妈和其他人互望一眼。 “烧菜的时候,除了我们,没人进厨房,”刘妈妈回道。 “确定没有?”苏锦再问。 “确定。” 苏锦手里多了根银针,针尖泛黑,她冷道,“没有外人,那这盘子红烧鸡里的毒就是你们中间一人下的了。” 刘妈妈脸色一变。 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也齐齐跪下,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 “这盘红烧鸡谁烧的?”谢景宸问道。 “是,是奴婢烧的,”一婆子叫道,“但奴婢没往菜里下毒,奴婢冤枉啊。” 谢景宸望向其他人。 一个个都叫冤枉,恨不得指天发誓。 “冤枉?”苏锦笑了,“红烧鸡若是没毒,这银针怎么会变黑?一个个都没下毒,难道这毒是自己长腿跑红烧鸡里去的,还是这鸡是自己想不开服毒自尽的?!” 谢景宸,“……。” 他扶额。 苏锦摆手,吩咐杏儿道,“把红烧鸡端给她们,让她们给我吃光。” 杏儿重重点头。 端起红烧肉,杏儿就朝刘妈妈走去。 刘妈妈脸色苍白,杏儿脸色不善,“自己拿还能挑块好肉,不拿,我可就硬塞了。” 刘妈妈想死。 红烧鸡有毒,它就是里面藏着黄金,她也伸不出去手啊。 “快拿!”杏儿催道。 刘妈妈颤抖着手拿了块鸡肉,脸上是豆大的汗珠。 飞虎寨杀人如麻,她们的人命在大少奶奶眼里连草芥都不如,她都不审问,直接要她们吃光红烧鸡,这是宁杀错,不放过啊。 她要知道是谁连累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刘妈妈都拿了,其他人就算再胆小,也一人拿了一块在手里。 苏锦很满意。 “吃吧。” 那些人一个个面如死灰。 苏锦拍桌子道,“快吃!不吃就给我拖出去杖毙!” 杏儿苦口婆心的劝她们道,“赶紧吃,毒药进嘴里就咽气了,不会感觉多痛苦的,杖毙会活生生疼死的,两权相害取其轻啊。”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瞥向苏锦。 你们飞虎寨两权相害取其轻都是这么用的? 苏锦回了一眼。 丫鬟虽然用错了。 但不能否认,这么有文采的丫鬟不多见。 想到东乡侯的自我评价,谢景宸败下阵来。 等苏锦再拍桌子的时候。 刘妈妈她们都吃了。 吃的泪眼婆娑。 苏锦撑着下颚看着她们。 把刘妈妈她们吃东西的样子收于眼底。 等她们吃完,苏锦指着最先吃完的丫鬟道,“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被点名的丫鬟脸色惨白。 刘妈妈艰难的爬起来,双腿发软的她,根本站不直。 等她们走后,苏锦望着留下的丫鬟,笑道,“其他人还没啃两口,你就吃完了,吃的这么放心,看来是知道红烧鸡里的毒毒不死人。” 丫鬟连连摇头。 她只是吃东西比较快,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点。 苏锦笑了。 这丫鬟不止胆大,还巧舌如簧的很。 苏锦笑道,“不用解释太多,留下你,只是告诉你,我知道红烧肉里只被人下了巴豆,但我青云山飞虎寨讲究礼尚往来,别人下巴豆,我们就要还砒霜。” 丫鬟脸色一白。 “这小脸白的,应该是猜到了,没错,我刚刚在红烧鸡里加了点砒霜,”苏锦淡笑道。 丫鬟的脸白如纸了。 这才有点真吃毒药该有的样子。 苏锦话锋一转,“一点点的分量,毒不死人,但如果你宁死不招认的话,这一盘子红烧鸡够你死一个来回了。” 杏儿端着盘子过去,眼神凶狠,“快说!是你想害我家姑娘,还是有人指使你的!” 丫鬟吓的连连磕头。 光洁的额头磕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 “大少奶奶,奴婢和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奴婢是被人给逼的,”丫鬟哭道。 “谁逼的?”谢景宸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有人给奴婢送了封信,拿奴婢的弟弟威胁奴婢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下毒,奴婢不敢不照做,但奴婢也知道,毒死了大少奶奶,沉香轩上下都难逃一死,奴婢胆小怕死,才把毒药换成了巴豆。” “那毒药呢?”苏锦问道。 “奴婢去取来,”丫鬟飞快的起身。 “你说,我去拿,”杏儿道。 “在,在春兰的枕头里,”丫鬟弱声道。 “……。” 苏锦嘴角一抽,“你这丫鬟可以啊,连背黑锅的都找好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六章 孝顺 小丫鬟的确聪慧。 可是再聪慧,考虑的再细致周到,也架不住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们抵死不认罪,她就直接逼她们吃下毒的红烧鸡,而不是派人搜查屋子,寻找罪证。 她完美的算计,没能让自己脱险,还向大少奶奶证明了她的凶狠恶毒。 小丫鬟背脊发寒,生无可恋。 苏锦望向谢景宸,“你的丫鬟,你处置吧。” 小丫鬟磕头求饶。 “你是沉香轩当家主母,你来处置,”谢景宸道。 “我不懂你们镇国公府的家规,你确定要我处置?”苏锦挑眉。 “嗯。” 不懂没关系,正好趁机学学。 刚这样想,就听苏锦吩咐杏儿道,“就用咱们青云山飞虎寨的规矩处置这小丫鬟。” 谢景宸,“……。” 杏儿有点为难,她望着苏锦,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处罚她啊,咱们青云山没有出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丫鬟,奴婢上山好几年,只见过你给侯爷下巴豆。” 苏锦,“……。” 谢景宸,“……。” 我(她)不是亲女儿吗? 谢景宸瞄向苏锦。 苏锦轻咳了两声,问道,“我给我爹下了巴豆之后呢?” 杏儿道,“侯爷从茅厕出来,说他几天没光顾茅厕,一次全补回来了,然后夸姑娘你孝顺啊。” 苏锦,“……。” 谢景宸,“……。” 两人脑补出东乡侯握着肚子,一脸自豪的说“我女儿就是孝顺”的神情。 苏锦一脑门黑线,完全控制不住好奇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爹下巴豆?” 杏儿回道,“侯爷要带大少爷下山打劫,不带姑娘你去,姑娘觉得侯爷不疼你,决定以后更向着夫人,想不出来怎么对夫人好,所以给侯爷下点巴豆,逗夫人开心。”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苏锦掩嘴重咳了两声。 “我以前还是挺聪明的,”她道。 不知道怎么对亲娘好,所以拿亲爹当后爹对待,两相一比,就知道她对谁更好了。 很好。 很强大。 谢景宸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杏儿啊的一声叫起来,欢喜道,“奴婢想到怎么罚这小丫鬟了,她帮着外人下毒害姑娘和姑爷,这是吃里扒外。” “咱们飞虎寨有过吃里扒外的,那回侯爷把人吊起来,拿鞭子狠狠的抽,然后拨醒,再抽,再泼,抽的浑身血淋淋的,然后砍掉他一只胳膊,扔下山……。” 咚! 小丫鬟吓晕了。 杏儿,“……。” 谢景宸又默默的把筷子放下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苏锦扶额,“先拖下去关起来,一个时辰后再吊树上,明儿卖了。” “为什么一个时辰后再吊?”杏儿好奇。 “她刚吃了巴豆。” “……。” “那抽鞭子吗?”杏儿问道。 “……。” “鞭子就省了。” 杏儿点点头。 她喊婆子把丫鬟拖下去。 杏儿让丫鬟带路,去春兰的枕头里把毒药找出来。 春兰的枕头里藏了两小包,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并交给了苏锦。 其中一包是巴豆粉。 另外一包才是毒药。 这小丫鬟真的挺聪明,有巴豆粉才能坐实春兰下巴豆害他们,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 苏锦多闻了两遍毒药,然后眉头就拧紧了。 谢景宸道,“是什么毒?”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这是混合毒药中的一种,要配合着使用才有效,当然,这是针对我,你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只要服下一点点,夜里就会毒发吐血。” 不得不服镇国公府的人。 下个毒都这么严谨。 威胁丫鬟下毒,还不知道是谁威胁的,这毒药也只有一半。 她和谢景宸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再加上谢景宸经常毒发吐血晕倒,她没事的话,不会怀疑是吃食出了问题。 夜里毒发吐血,难保这黑锅不是她的。 而她,吃了毒药后,毒就藏在体内,回头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想要她的小命,再把另外半份毒药补上即可。 “可惜了。” 苏锦看着药包惋惜。 谢景宸皱眉,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丫鬟胆小了些,把毒药换成了巴豆,不然咱们就可以将计就计了。” 反正她知道红烧鸡有毒,不会和谢景宸真吃。 夜里可以让谢景宸装毒发吐血,昏睡到傍晚再醒,回头谁给她下另外一半的毒,她不就知道是谁想害他们了吗? 谢景宸接过毒药,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另外一半毒若是以同样的方式下在饭菜里,一样找不到背后指使之人。” 其实不用找,猜也能猜到几分。 闹一通,谢景宸没有了胃口,苏锦也吃不下。 这会儿天还亮堂,苏锦便和谢景宸去了后院,煎药准备给他药浴。 这边竹屋忙的脚不沾地,那边刘妈妈几个就惨了。 吃了鸡肉后,刘妈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小丫鬟扶着她去了前院,找儿子和儿子他爹交代遗言,结果刚交代完,肚子就开始咕咕叫疼,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半条命都没了。 谢景宸叫她们的时候,小厨房正给丫鬟们准备晚饭,这一没人照看,锅里蒸的包子馒头都没熟,再加上饭菜里有毒,丫鬟们都不敢吃,生生饿一顿。 等杏儿煎完药,去小厨房拿吃的,就被告知没晚饭。 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杏儿摸摸饿瘪的肚皮,见还有洗干净的鱼啊菜啊,眼前一亮。 麻溜的装上一篮子,再拿上盐啊酱啊,直奔后院。 灶台上烧火,给谢景宸泡药浴。 杏儿就着火,烤鱼吃。 她虽然不会烧菜,但她会烤鱼啊,以前在青云山的时候,她和姑娘经常在河边烤鱼吃,平常下山身上都带调料的,她是捕鱼高手。 侯爷接受招安那会儿,她和姑娘还被打趣,说皇上救了河里那些鱼,她们不走,迟早有被她们吃绝种的一天。 苏锦从竹屋出来,迈步上台阶,一靠近谢景宸,一股烤鱼香传来。 她惊呆了。 望着谢景宸道,“你上辈子是条鱼吧,泡药浴都泡出鱼香味来了。” 谢景宸,“……。” “加点葱花就完美了。” “……。”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姑娘,是奴婢在烤鱼,你要吃吗?”杏儿探出小脑袋问。 “……。” “当然要。”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七章 出事 苏锦蹬蹬蹬踩着台阶下去,和杏儿靠近灶台吃烤鱼。 不得不说,杏儿的烤鱼是一绝。 外焦里嫩,鲜滑香辣,齿颊留香。 苏锦吃了半条鱼还意犹未尽,又吃了不少的烤素菜。 她们主仆这样—— 谢景宸习惯了。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家暗卫也被诱惑,不止加入其中,还作为帮凶去小厨房拎了不少吃的来。 杏儿翻烤着菜,抬眸望着苏锦,道,“姑爷晚上没吃多少,泡药浴的时候,能不能吃点儿? “可以。” “那我端去,”暗卫自告奋勇。 只是他端着盘子上台阶,刚走到跟前,就收到了自家大少爷一记怒眼。 谢景宸恼火的很。 晚上他就吃了块红烧排骨,泡药浴不是洗澡,是件很费体力的事,他能不饿吗,亏得还人家小丫鬟记得他,自家暗卫吃的欢,把他这个主子抛诸脑后。 结果一记瞪眼威力太大,吓的暗卫没敢问他吃不吃,端着盘子赶紧转身走了。 谢景宸,“……!!!” 见盘子放下,杏儿有点小失望。 “姑爷为什么不吃呢?”她问道。 姑娘和暗卫都赞不绝口,她想知道姑爷喜不喜欢。 暗卫瞅了眼灶台,不用说也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不吃,他在上面水深火热,他们就着灶台大快朵颐,气都能被气死了。 苏锦烤了只小鱼,虽然有点焦,但她很满意。 她递给杏儿,杏儿连连摇头。 她递给暗卫,暗卫忙说自己吃饱了。 苏锦便把小鱼放在盘子里,就是暗卫端给谢景宸的盘子,然后起了身。 杏儿,“……。” 暗卫,“……。” 她能不能说,姑娘烤的那条小鱼,一边没放盐,一边放了两回盐? 怕姑娘继续祸害其他鱼,她强忍着没告诉她—— 现在要连累姑爷倒霉了。 杏儿有点愧疚,在心底默默的同情姑爷。 他好像格外的倒霉些。 苏锦端着盘子上台阶,走到谢景宸旁边坐下,道,“我喂你吃。” “我不吃。” 谢景宸眼睛都没睁,但怒气很大。 苏锦挑了点鱼肉,递到他嘴边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烤鱼,给点面子呗。”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我自己面子都不够用了,还怎么给你?” 苏锦,“……。” 谢景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苏锦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审度了。 这才认识几天,他说话,她都快接不住了,以后还怎么愉快的聊天啊。 不过,他也没说错,当街被抢,颜面尽失,好像至今都没找回来,在大家眼里,他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轻咳一声,苏锦道,“没有面子就更要吃了,吃了我烤的鱼,面子倍足。” 谢景宸,“……。” 他装出刺眼的神情。 苏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脸泛光,我没法直视,”谢景宸道。 “……。” 这是在说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苏锦的小暴脾气,差点把盘子拍他脸上,她眼神闪过危险光芒,“你到底吃不吃?” “吃。” 谢景宸就这么屈服了。 不是屈服在苏锦的瞪眼下,而是烤肉香直往他鼻子里钻,屈服于美食之下。 只是等苏锦夹鱼肉给他,谢景宸就后悔了。 “你的鱼没放盐吧?”他道。 “放了啊。” 苏锦夹了块鱼肉吃下。 谢景宸眼睛都凝了起来,心底闪过一抹异样,这筷子是他刚吃过的。 苏锦尝了尝,嘴角一扯。 好像真的没放盐。 可她明明放了盐,而且还不少。 苏锦把鱼翻了身,夹了块鱼肉,尝了一口,就吐了。 太咸。 谢景宸一脸黑线,不用说,他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苏锦接下来做的事,让他目瞪口呆。 苏锦把鱼两边的肉都戳下来一点,喂给他道,“一起吃不就不咸了?” 谢景宸,“……。” 他娶的媳妇怕不是个傻子吧? 苏锦塞过来,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她喂了鱼肉,一口咸一口淡,那滋味真是—— “好吃吧?”苏锦期待道。 “……。” 暗卫过来道,“大少奶奶,还是属下来喂大少爷吧。” “也好。” 苏锦把盘子给暗卫,眺目远望,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地上。 身后,谢景宸瞪着暗卫,“大少奶奶烤的鱼,别浪费了,你全部吃光。” 暗卫,“……。”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食欲寡淡,一桌子美味佳肴,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赵妈妈熬了点燕窝粥端过来,道,“郡主一整天就没吃多少东西进肚,奴婢特意熬的燕窝粥,郡主好歹吃一碗。” 赵妈妈把燕窝粥端给南漳郡主,南漳郡主舀了一勺子,还没进嘴,一小丫鬟走上前,道,“郡主,沉香轩出事了。” 南漳郡主就是被那土匪父女给气的没胃口,这会儿一听沉香轩出事,赵妈妈当即笑道,“出什么事了?” “有丫鬟给大少奶奶下毒,被大少奶奶用银针检查出来了,下毒的丫鬟被大少奶奶吊在了树上,其他人也都受了罚,”小丫鬟禀告道。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大少奶奶吃饭之前居然还试毒,便是宫里,也只有皇上每顿饭之前试毒啊。 刚这样想,就听到哐当一声传来,她心头狠狠一颤。 南漳郡主端起来的勺子一松,青花瓷的勺子落下和碗口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身份低贱,讲究倒是不少,那丫鬟招认了没有?”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好像没有,所以才被大少奶奶一气之下吊在树上的,”小丫鬟道。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轻点了下头。 第二天早上,苏锦睡的正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苏锦睡眼迷蒙,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杏儿。 “被咱们吊在树上的下毒丫鬟死了,”杏儿急道。 死了?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死呢?”她翻身坐起来,问道。 杏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杏儿帮她穿好衣服。 苏锦去看那丫鬟,结果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见她就躲着,还浑身颤抖不止。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八章 栽赃 丫鬟们好像更怕她了。 这个认知—— 苏锦哭笑不得。 她脑海中浮现,她一记眼刀甩出去,丫鬟们就横尸当场的情形。 很夸张,但照着这架势,很有可能变成真的。 苏锦扶着额头,朝丫鬟被吊的那棵大树走去,丫鬟还被吊在那里,双手被捆,头低着,看不清她的脸。 “把她放下来,”苏锦道。 两婆子这才去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 丫鬟掉在地上,苍白的脸,睁着的眼睛,吓的那些胆小的丫鬟直尖叫。 杏儿心头发憷,抓着苏锦的云袖。 苏锦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然后蹲下去检查丫鬟。 丫鬟婆子原就觉得大少奶奶残忍,这丫鬟死的又这么惨,大少奶奶都不怕—— 没有比大少奶奶更吓人的了。 南漳郡主走过来,就看到苏锦在看丫鬟的手腕。 她眉头狠狠的皱了皱眉。 这女土匪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她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的土匪小丫鬟都比她更像女人! 苏锦站起身。 见她脸色难看,杏儿有点担忧,“姑娘?” “报官吧,”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她使唤小丫鬟道,“快去报官。” 只是丫鬟没敢动,两眼睛望着南漳郡主,等她发话。 苏锦笑了笑。 她这个大少奶奶在沉香轩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报官这么点小事,也要本大少奶奶亲自去吗?” 她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她又补了一句,“行,把丫鬟的尸体带上,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苏锦抬脚就走。 南漳郡主恼怒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少奶奶虐死丫鬟,不藏着掖着,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虐死? 这帽子扣的真好。 苏锦望向南漳郡主,只听她呵斥道,“半个月内,不罚你,你就能如此胡作非为吗?!” 苏锦脸色淡漠,问道,“母亲是在替这丫鬟抱打不平吗?” 这丫鬟给她和谢景宸下毒的事,不信镇国公府还有人不知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就算这丫鬟该死,那你也不能活活把人吊死!”她怒道。 默了默,苏锦认错道,“母亲教训的是,我应该将她活活杖毙,那样更显得我温柔一点儿,国公府下人也不会觉得我太残忍。” 丫鬟们,“……。” 谢景宸从后院过来,正好听到苏锦说这话。 抬手扶额,浑身无力。 但要说错,倒也没有。 国公府一年少说也要杖毙十来个丫鬟,大家早习以为常了,只是吊死还是头一回见。 真算起来,半斤八两。 南漳郡主被苏锦的话噎的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杏儿道,“姑娘心善,这吃里扒外的丫鬟给姑娘和姑爷下毒,姑娘还打算饶她一命,是这丫鬟太脆弱了,一般人倒着吊三天也不会死,她一晚上就扛不住了。” “傻丫头,你还真当这丫鬟是被活活吊死的啊,”苏锦失笑。 “啊?不是吗?”杏儿一脸懵懂。 “这丫鬟是被人灭口的。” 杏儿有些生气了。 谢景宸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望着她,道,“相公,我要把这丫鬟的尸体送去衙门验尸,证明她不是被我吊着才死的,但母亲说家丑不可外扬,那这口黑锅我岂不是背定了?你们镇国公府为了面子,就能冤枉人吗?”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又补了一句,“这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谢景宸,“……。”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她道,“这丫鬟当真不是你吊死的?!” “我为什么要吊死她?我若是想要这丫鬟的命,我昨天直接将她杖毙岂不省事?我虽然没那么在乎脸面,但也不至于蠢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狠手辣的地步。” “这丫鬟,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 “查清楚是谁栽赃我,我弄死她!” “……。” 苏锦掷地有声,凶残无比。 南漳郡主脸黑着,望向谢景宸。 希望他能为了国公府的脸面阻拦苏锦。 谢景宸道,“一定要这样吗?” “你也要我无辜背黑锅?”苏锦眼神不善。 “……。” “去请大理寺卿来一趟,”谢景宸果断道。 “再顺带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苏锦补充道。 南漳郡主气的甩袖便走。 苏锦迈步回屋,一边道,“杀人灭口,再栽赃给我,如意算盘打的这么好,也不知道是打哪儿买的。” “怎么,你想买一个?”谢景宸笑道。 “要真有,我还真想买。” 苏锦调笑。 杏儿站在一旁,眼睛眨了眨,然后转身走了。 等小丫鬟端了饭菜进屋,苏锦洗漱完,坐下。 杏儿走过来,她手背在后面,道,“姑娘,你不用羡慕别人有如意算盘,咱们也有。” 苏锦,“……。” 谢景宸,“……。” “哪呢?”苏锦笑着,夹起一个玲珑虾饺塞嘴里。 杏儿把藏在身后的算盘拿出来,笑的眉眼弯弯。 “姑娘,你看。” “……。” 苏锦瞥了一眼,一时没忍住,嘴里的玲珑蛋饺喷了出去。 谢景宸躲过了大半,脸上还是溅了点碎蛋饺,默默的挪到苏锦手边坐下。 苏锦咳了几声,看着算盘上刻的字—— 如意算盘。 她一脸黑线。 “这是哪买的?”她问道。 “是侯爷特别给姑娘定制的,他说姑娘不爱算账,普通算盘就是压箱底的,精致的才可能让姑娘提起点兴趣,打算盘,一定要如意算盘,这几个字是侯爷特别叮嘱掌柜的雕上去的。” “……。” 无话可说。 谢景宸让丫鬟重新上一桌早饭。 丫鬟把早饭端走,顺带把大少奶奶有如意算盘的消息散了出去。 刚吃完早饭,老夫人便派丫鬟来传他们去栖鹤堂说话。 苏锦翻白眼道,“老夫人找我不会也是为了镇国公府的面子吧?” “明知故问,”谢景宸道。 “你们镇国公府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吗?” “……。” “姑娘,侯爷让你不要惹老夫人呢,”杏儿提醒她。 “……。” 苏锦摸了摸下巴,道,“这逼我先下手为强啊。” “你要怎么下手?”谢景宸挑眉。 “不告诉你!” “……。” 两人手牵手去了栖鹤堂。 一进门,苏锦猛然甩开谢景宸的手。 谢景宸有点懵。 苏锦一脸不满。 “相公,你就别劝我了,老夫人找我肯定不是让我放弃找仵作验尸的事,哪有为了面子,不要里子的?这么明显的栽赃,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谁阻难我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 “老夫人,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苏锦一脸灿笑。 “……。” “没什么事,就是肩膀酸疼,让你过来给我捏捏,”老夫人语气沉闷。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五十九章 领悟 看着苏锦甜甜的应下,走到老夫人身后,帮她捏肩。 南漳郡主脸都紫了。 一口气憋在胸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倒是没看出来这女土匪还会先发制人! 不止堵住了老夫人的嘴,还拐着弯的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谁要再阻拦她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老夫人都不说话了,她还能再吭半个字吗?! 二太太看看南漳郡主,又望望三太太,是想笑不能笑。 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飞虎寨和朝廷作对十几年,大少奶奶又是被土匪娇生惯养长大的,那就是不怕死的祖宗啊。 她们这回是真遇上对手了,往后不愁没热闹瞧。 站在老夫人身后,苏锦朝谢景宸瞥去一眼。 谢景宸,“……。” 他还能说什么? 难怪东乡侯敢放心她们一主一仆就嫁进镇国公府来,两个就足以把镇国公府众人压的死死的,真多来几个,他不敢想象。 苏锦用心帮老夫人捏肩,算算时辰,国公府的人应该快把大理寺卿找来了,捏不了一会儿,送上门来给她刷好感的机会不多,要好好珍惜。 只是捏了一刻钟后,苏锦双手发酸。 她眉头微皱。 大理寺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她再等。 又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总算是来人了。 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进屋道,“刑部侍郎带着仵作来国公府了。” 三太太脸色一沉,道,“刑部侍郎?国公府死一个小丫鬟,竟然劳烦刑部侍郎亲自来?” 苏锦也诧异,她望着谢景宸,眨眼道,“不是请的大理寺吗?” 谢景宸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丫鬟便道,“大理寺没空,小厮报案之前,东乡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大理寺抽不开身,便让小厮去刑部报案。” 苏锦,“……。” 谢景宸,“……。” “不愧是亲父女,步调都这么一致,”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小丫鬟肩膀直抖。 刚刚小厮领着刑部侍郎来,偷偷告诉大家,大理寺都怕了大少奶奶,听他说是大少奶奶报案,就直接把他往外推,“别逮着我大理寺不放啊,京都查案的衙门也不少,人命大案,归刑部管,去祸害刑部去吧,离的不远。” 小厮被塞了一两银子做车马费,然后就被轰了出来,衙差把住门,说什么也不让小厮报案了。 刚刚,总管都感慨,只见过报案的给衙门送钱的,还没见过衙门给报案的塞银子的,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然后小厮就去刑部报案了。 刑部侍郎就是这么来的国公府。 谢景宸抬手扶额。 京都这些衙门都怕他们父女了。 苏锦收了手,乖巧道,“老夫人,我先回沉香轩,等忙完开铺子的事,日日来给您捏肩。” 老夫人觉得浑身骨肉都酥软了,笑道,“去吧。” 苏锦福身告退。 等出了门,杏儿就道,“侯府哪来那么多尸体往衙门送?” “应该是出事了,”苏锦担忧。 “姑娘,你别担心,遇到侯爷,肯定是别人出事了,”杏儿道。 “……。” “我也这么觉得。” “……。” 可怜谢景宸见苏锦担忧,准备安慰两句,话才到嘴边,就被苏锦主仆的对话堵的没影了。 小丫鬟跑着去栖鹤堂禀告的,苏锦和谢景宸往沉香轩走,正好在院门口和刑部侍郎碰上。 谢景宸迎上去,道,“有劳陈大人跑一趟了。” “谢大少爷客气了,”陈大人笑道。 苏锦福身见礼。 陈大人笑了笑,谢景宸领着他和仵作进院子。 被吊的丫鬟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身上多了一层白布。 仵作把白布掀开,丫鬟还保持之前从树下掉下来的状态,连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仵作粗略的检查了下,道,“丫鬟确实不是被吊死的,具体死因,还得再查,我需要一间屋子。” 院子里,四下都是丫鬟,他要当场开膛破肚,只怕这些小丫鬟得吓的晚上做噩梦不可。 谢景宸让人把丫鬟的尸体抬到偏屋去。 苏锦和杏儿在门外守着,谢景宸和李总管在屋内。 约莫一刻钟。 小丫鬟的死因就查出来了。 要小丫鬟命的是一根短针,直插小丫鬟心口,伤口小,不易察觉,但这是致命伤。 仵作查出丫鬟的死因,还苏锦一个清白。 大夫来了之后,苏锦又让他检查从春兰枕头里搜出来的小药包。 大夫仔细闻过后,道,“一包是泻药,另外一包是毒药,但不致命。” “怎么个不致命法?”苏锦眼神不善。 她就不信大夫会不知道这是混合毒药。 说些无关紧要的,看来是来的路上被人敲打了。 大夫忙道,“服下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 “是不是就跟包子馒头似的,服下不仅不中毒,还挺扛饿?”苏锦一脸我懂。 随即,她又来一句,“它为什么叫毒药?我看它应该改名叫面粉才对。” 大夫,“……。” 谢景宸,“……。” 刑部侍郎,“……。” 大夫背脊发寒。 苏锦转头看向刑部侍郎道,“看来这大夫是个庸医,我去砸他招牌,为民除害,不犯法吧?” 刑部侍郎,“……。” 他说犯法,大少奶奶您就不做了吗? 轻咳一声。 刑部侍郎道,“这事,不归我刑部管。” 其实有卖身契的丫鬟被打死,不过是草席一裹,扔乱葬岗就算了,像大少奶奶这么较真,请仵作来验尸的极少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看来镇国公府其他人镇不住大少奶奶。 顿了顿,刑部侍郎也补了一句,“其他衙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锦瞥向大夫。 杏儿轰人道,“你可以走了。” 大夫脸色惨白,忙道,“这毒药是不致命,但毒药会藏于体内,三年不散,事后服用马钱子,即可成为致命剧毒,大少爷体内有毒,一经服下,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毒发。”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杏儿瞪眼道。 “……。” “来的路上,两个小丫鬟路过,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少说,才能活的长久,我以为是说给我听的。” 不是以为,就是说给他听的。 小丫鬟说时候,还瞥了他一眼。 苏锦心下冷笑。 还真的是被人给敲打了。 只是两个丫鬟路过闲聊,也算不得公然威胁,没法深究。 大夫说完,颤巍巍道,“大,大少奶奶,我可以,可以走了吗?” “走吧。” 大夫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拎了药箱赶紧跑了。 刑部侍郎也告辞,苏锦和谢景宸送他出府。 李总管欲言又止。 等出了二门,李总管忍不住道,“家丑不可外扬,今儿之事,还望陈大人和仵作……。” “我懂,”陈大人一脸了然。 苏锦淡淡一笑,“陈大人,你没领悟李总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事无需替国公府隐瞒。” 李总管,“……。” 大少奶奶,我不是这意思啊,你领悟错了。 陈大人一脸错愕。 家丑不可外扬,不是这意思吗? 苏锦继续道,“李总管对国公爷忠心耿耿,相公又是国公爷最疼爱的长孙,国公爷不在,相公差点被人毒害,这事传扬出去,才能让下手之人投鼠忌器,不然相公再出什么意外,等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肯定会追查到底,还有我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镇国公府一定会天翻地覆,家宅不宁。” “与这么沉重的后果相比,区区一点面子算的了什么?” 说完,苏锦望向李总管,“我领悟的没错吧?” 李总管,“……。”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少奶奶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有劳陈大人了。” “……。” 陈大人点头,笑道,“这回我是真懂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个妙人。 镇国公府她说了算。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章 厉害 刑部侍郎出了国公府,就给身后的跟班使了一记眼神。 跟班去闹街上一走。 熟人就过来问,“在哪儿办差回来啊?” 跟班就把镇国公府查丫鬟下毒被灭口一案告诉他。 一传十,十传百。 等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变了味。 南漳郡主听的是勃然大怒。 她拍了桌子,盯着传话小丫鬟道,“你再说一遍!” 丫鬟颤抖着身子,道,“外,外面都在传,是郡主您指使丫鬟给大少爷、大少奶奶下毒,事后还杀人灭口……。” 南漳郡主气的身子不稳,她咬牙道,“把大少奶奶给我叫过来!” 丫鬟头低着,弱声道,“大少奶奶回门了。” “大少爷呢?!” “大少爷陪着一起的。”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 那女土匪嫁进门才几天! 她有老老实实在国公府里待过一天吗?! 平常三五天都难得出一次门的大少爷,居然和她形影不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这时候,马车刚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谢景宸站在马车旁,准备扶苏锦下来。 苏锦从马车内钻出来,手刚伸出去,结果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 谢景宸,“……!!!” 苏锦鼻子舒服了,谢景宸的脸黑成了炭。 东乡侯府的守门小厮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苏锦连忙拿帕子帮谢景宸擦脸,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谢景宸走到一旁,没再扶苏锦。 杏儿忙着搬东西,顾不上她。 然后苏锦就站在车辕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守门小厮惊呆了。 姑娘嫁人才几天,就变的这么矜持了? 这要是以前,这会儿估计都跑到二门了。 赶紧过来帮着拿板凳,苏锦这才下来。 苏锦走到二门处。 一只雪白的狗朝她飞奔过来,看见狗,杏儿就激动,“姑娘,是小黑!” 苏锦,“……。” 谢景宸,“……。” 那只狗跑上前,冲着谢景宸直叫。 谢景宸,“……。” 东乡侯府的一只狗都对他有敌意。 杏儿把小黑抱起来,摸着它脑袋瓜道,“这是姑爷,是自己人,以后不能对他叫,不然姑娘就拿你炖汤喝了。” 苏锦,“……。” 谢景宸,“……。” 要命的,这话很管用。 小黑顿时很乖了,杏儿把它放下来,它非但没再冲谢景宸叫,还围着他转了一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锦袍,表示欢迎。 谢景宸无话可说。 青云山上的一条狗都成精了。 苏锦走到哪儿,小黑就跟到哪儿。 苏锦好奇,“明明是只白狗,为什么给它取名小黑?” “小黑的全名是小黑点,”杏儿回道。 “……。” “它除了前脚处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点外,其他都是白的。” “……。” “后来不知道怎么喊着喊着就变成小黑了,现在喊它小黑点,它都不知道是在喊它,”杏儿惆怅。 “……。” 一路往前,杏儿得意道,“小黑可厉害了,它咬过左相。” 苏锦,“……。” 谢景宸,“……。” 有点好奇了。 苏锦问道,“为什么咬左相?” 杏儿就把小黑咬左相的经过告诉苏锦。 苏锦救了皇上后,带他们上青云山,不是熟人,小黑就冲皇上叫,被杏儿抱起来,就和刚刚似的,告诉小黑,不许冲皇上叫,不然就拿它炖汤。 后来,左相在青云山四处溜达,观察地形。 小黑冲他叫。 左相威胁它,“再叫,我拿你炖汤喝。” 这话,苏锦他们威胁管用,外人威胁那是挑衅啊。 一下子就把小黑惹毛了。 然后—— 左相就被咬了一口。 “那天,皇上笑的可开心了。” “……。” “姑娘,咱们把小黑带国公府去吧,看谁不顺眼,就让小黑去咬她,”杏儿道。 “……。” 苏锦扶额。 镇国公府不是东乡侯府,也不是青云山。 真带进府,她唯一的丫鬟就要形影不离的跟着这条狗了,以免稍不留神,就被人逮去炖汤。 想着丫鬟跟着狗还不安全,有可能会被一起灭了,少不得她也要跟着。 苏锦,“……。” “等我们彻底霸占镇国公府了,再带小黑去,”苏锦搪塞道。 “那姑娘你可要快点啊,”杏儿催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往前走了十几步,苏锦就看到唐氏走出来,苏锦快步迎上去。 “怎么回来了?”唐氏笑道。 “听说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女儿不放心,回来看看,爹呢?”苏锦问道。 “你爹进宫告御状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唐氏笑道。 “……。” 谢景宸扶额。 没见过把告御状说的这么轻松的。 苏锦讶异,“娘,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昨晚上,崇国公派了十八名刺客来灭我东乡侯府,最后一个活着出侯府的都没有,你爹让人把尸体拉去大理寺报案,大理寺说证据不足,你爹气不过,去告御状了,”唐氏道。 “岳母大人确定刺客是崇国公派来的?”谢景宸问道。 “刺客为了让你岳父死的明白点,亲口说的。” “……。” 最后东乡侯没死,刺客全死了。 谢景宸无话可说。 苏锦则道,“证据不足,皇上也没法给咱们侯府做主啊。” “你爹知道,这不是听说臣子受了委屈,皇上一般都会给点赏赐以示安慰,你爹等了半天,迟迟不见赏赐送来,怕皇上忘记了,进宫提醒皇上去了。”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向苏锦。 岳母大人口中的提醒,可以理解为是打劫吗? 苏锦眨眨眼。 你理解的完全正确。 谢景宸有点儿同情皇上了。 杏儿东张西望,道,“夫人,小少爷呢,怎么没见着他?” 苏锦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问道,“对啊,弟弟呢?” 唐氏扶额。 “你爹不许阳儿出府,这会儿他正忙着挖狗洞,没空理你。” “……。” “溜达一圈再去,别说是娘告诉你的,你爹在他挖狗洞的地方把墙加厚了几层,你弟不知道。” “……。” 苏锦要去见见可怜的弟弟。 谢景宸跟去。 唐氏喊住他,笑道,“你就别去了,免得阳儿让你帮忙,你不好拒绝。” 谢景宸,“……。” 唐氏说完就去厨房做糕点。 苏锦去见弟弟,杏儿紧随其后。 只留下小黑围着谢景宸打转。 居然没一起走。 “还是你有点良心,”谢景宸欣慰道。 刚说完—— 小黑脚一抬。 朝谢景宸撒尿。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一章 墙头 小黑在地上尿了一团湿。 身子抖了抖,就追着苏锦和杏儿跑了。 谢景宸无话可说。 青云山的一条狗都格外的胆大。 要不是这两天药浴,体内毒素稳定,他差点没能躲开。 看着小黑撒欢打着圈儿跑的嘚瑟样子—— 他怎么那么想把这只狗抓了炖汤。 四下无人,唯有清风徐徐。 没有主人招呼他就算了,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他就没见过哪个侯府是这样子待客的。 谢景宸打定主意下次苏锦回门,他说什么也不陪着了,简直是自讨没趣。 未免和苏小少爷撞上,被他拉着挖狗洞,谢景宸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去花园转了转。 嗯。 花园更让他惊呆。 除了不容易死的,其他娇花不是死绝了,也差不多死一半了。 这花园别说是散心,多来几趟,心情都会糟透。 这一家子过的太粗糙了。 谢景宸准备去凉亭吹吹风。 赶巧一丫鬟路过,上前阻拦道,“姑爷,凉亭昨儿傍晚被侯爷拍了一掌,也不知道会不会倒,还没找人修,姑爷别进去坐。” 谢景宸,“……。” 谢景宸这才注意到柱子上有个巴掌印。 怒气这么大,他多问了一句,“岳父大人怎么动这么大怒气?” “侯爷是拍蚊子拍的,”丫鬟道。 “……。” 提醒了一声,丫鬟就走了。 谢景宸放弃凉亭,继续往前。 走了半盏茶功夫,有喝声传来,还有打斗声。 循着声音,谢景宸走到了间院子前。 从外面看,院子挺雅致。 进了里面—— 就是一训练场。 院子里,有二十多名男子,皆是小厮打扮,此刻正围着一擂台拍手叫好。 擂台上,两名小厮在比划拳脚。 拳风赫赫,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 一拳头打过去,小厮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下了擂台。 “快让让!快让让!” 挨的近的叫道。 大家退后,小厮四仰八叉的摔趴在地上,灰土都震飞了一层。 擂台上的小厮得意道,“承让!承让!这坛美酒和三斤酱牛肉今儿归我了!” 谢景宸没有靠近,不过有小厮发现了他,叫道,“姑爷过来了,还没见过姑爷的都过来认认脸,别回头在街上见到,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小厮们从擂台下拥过来。 “这就是我们飞虎寨的姑爷?” “姑娘的眼光果然不错。” 不只是看,小厮们手搭在谢景宸肩膀上,捏他肩膀,就和当初东乡侯检查他筋骨一样。 “姑爷武功好像不弱,怎么侯爷说他弱不禁风?”小厮质疑。 “……。” “大概是侯爷要求高吧。” “我来试试姑爷的武功。” 话刚传到谢景宸耳朵里,拳头就朝他而来。 都没时间犹豫,不然就要结结实实挨他一拳。 谢景宸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小厮们围观,道,“姑爷没有使全力。” “姑爷,在我们青云山,比划时手下留情是看不起人!只要不把人打死,没人怪你的!”小厮大声道。 “……。” 他能用全力吗? 才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气血翻涌了。 扛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就坚持不住了。 一不留神—— 眼睛挨了小厮一拳。 谢景宸,“……。” 小厮们,“……。” 再说苏锦和杏儿,装着四下溜达一圈,才去唐氏指的方向找苏小少爷。 看到了狗洞,也看到了小锄头和铲子,但是没看到苏阳的人。 杏儿东张西望道,“小少爷人呢?” “小少爷!” “小少爷!!” “小少爷!!!” 一声比一声高。 喊岔气了,杏儿咳嗽。 那边,有声音传来—— “救命啊!” “是小少爷的声音!”杏儿急道。 两人往声音传来处跑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墙头上,墙脚下有个摔倒的梯子,奇丑无比。 看到苏锦,苏小少爷直招手,“姐,我在这儿呢!” 杏儿跑过去道,“小少爷,你不是在挖狗洞吗,怎么改翻墙了,而且还没翻出去。” 苏小少爷小脸臭着,“墙头就够扎人了,你还说话扎我的心!” “快帮我把梯子扶好,我要下去!” 苏小少爷在墙头待够了。 上头风大。 吹的他凉飕飕的。 脸皮都被吹掉了好几层。 杏儿连忙照做。 只是梯子一扶起来,就掉下来好几根木头。 临时赶制的梯子就是不扎实。 杏儿,“……。” 苏小少爷,“……。” 苏锦注意到一旁的大树,绑了根绳子,另外一头伸向墙外。 不得不说,她这弟弟脑子够灵活。 应该是想拽着绳子下去的。 “怎么没用上?”她好奇道。 苏小少爷臭着张脸道,“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绳子剪短了一截,墙外地上又种满了仙人掌,下不去。” 苏锦,“……。” 仙人掌—— 苏锦被这操作征服了。 苏小少爷后悔一爬上墙就把梯子踹翻,不然也不会这样出不去,也下不来了。 “要叫我知道是谁害我,我一定把仙人掌呼他脸上!” 苏小少爷一脸凶残。 杏儿泼冷水道,“肯定是侯爷啊,别人没这胆量。” 苏小少爷小脸一垮。 “那就没办法了,娘说爹的脸厚实的就跟盾牌似的,连长矛都刺不破,”苏小少爷颓败道。 “……。”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这弟弟才多大啊,就学会强忍着不丢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杏儿搬了根竹子来,苏小少爷沿着竹子滑下来。 苏小少爷一下地,跳了几下,不知道是抖什么的灰尘,还是在墙头待久了,怀念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望着苏锦道,“姐,姐夫呢,没陪你回来?” “他一起来的,”苏锦笑道。 “那我去找他,”苏小少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杏儿道,“夫人说了,不许姑爷帮你挖狗洞。” “钻狗洞那么丢脸,我才不钻呢!”苏小少爷哼了鼻子道。 “小黑,我们走!” …… 谢景宸揉着眼睛出小院,老远就看到一人一狗跑过来。 苏小少爷跑到谢景宸跟前,上下打量他,盯着他淤青的左眼道,“你就是我姐夫吧?” “我是。” “我大哥揍出来的淤青还没好啊?”苏小少爷好奇道。 “……。” “我去帮你上药吧,我的药很管用。” “不用。” “那你帮我个忙,这回不能再拒绝了,我姐可是最最最疼我的,”苏小少爷扭了小眉头道。 “……。” 不给谢景宸拒绝的机会,苏小少爷拉着他袖子往前走。 谢景宸眉头皱的没边。 苏小少爷拉着他朝一堵墙走过去。 谢景宸皱眉道,“别的忙可以帮,挖狗洞不行。” “我不知道。” 谢景宸稍稍放心。 结果苏小少爷在墙边停下,摸着墙壁道,“你帮我开扇门,我以后出府就方便了。”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二章 风骨 这一家子,包括狗在内,他都不了解。 谢景宸揉太阳穴道,“这忙,我也帮不了你。” 苏小少爷道,“为什么不行啊,娘不让你帮我挖狗洞,但没说不能帮我开扇门啊,狗洞是狗洞,门是门,又不一样。” “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谢景宸问道。 “区别太大了,狗洞是爬出去的,门是走出去的,一个丢面子,一个不丢面子,这区别还不大啊,”苏小少爷分的很清。 谢景宸低头看着他,循循善诱道,“只怕我还没帮你开好门,你爹就给堵上了。” 他的本意是劝苏小少爷放弃这念头,他爹会怎么做,他应该比他更清楚。 结果—— 苏小少爷道,“姐夫,你提醒的对,是不能开普通的门,这里虽然荒芜,谁知道我爹会不会来,所以你要帮我修一个像密室那样的门,远远的看着像是墙,其实是门。” “对了,开门的机关一定要不起眼,最好放在我轻易够不着的地方,我爹才不会怀疑。” “……。” “你还知道密室?”谢景宸有点诧异。 苏小少爷道,“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密道呢,本来我是想让你帮我挖条密道的,从闹街直接挖到我床底下,只是我不出门的话,我爹会起疑心,万一给我换房子住,密道不是白挖了,所以我就打消这念头了。” 还好把这主意打消了,不然这工程也太浩大了些。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他想错了。 苏小少爷的改主意和他想的压根就不一样。 苏小少爷道,“你要不帮我开门,帮我挖密道也行,只是密道入口不能放在我房间内,得放在我爹床底下,那样他才不会发现。” 想了想,苏小少爷又补了一句,“最好是两个都准备。” 谢景宸,“……。” 小小年纪,已经懂灯下黑,狡兔三窟,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道理了。 只是让他把密道挖到岳父大人的床底下…… 谢景宸扶额。 招架不住。 他抬脚往回走。 苏小少爷愣了下,追上来道,“姐夫,这么点小忙,你就帮帮我吧,我可是你小舅子,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啊?” 苏小少爷抱着谢景宸一只胳膊,小黑咬着谢景宸的锦袍,帮苏小少爷拖住他。 谢景宸浑身无力。 “什么话?”他问。 “小舅子为大,”苏小少爷叫道。 “……。” “你姐最大,这事我要和你姐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谢景宸惹不起,踢皮球道。 “这么点小事,还要我姐同意?”苏小少爷惊呆了。 “大事小事,都是你姐说了算,”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不至于过的这么惨吧?”苏小少爷道。 “……。” “那我还想借点钱逛街,也是没有了?” “……。” “姐夫,你我同病相怜啊。” “……。” 那边,苏锦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笑问道,“什么同病相怜啊?” “没钱,没自由,”苏小少爷惆怅。 “……。”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 你居然跟我弟弟告状,还污蔑我。 谢景宸,“……。” 什么眼神啊。 这像是告状的姿势吗? 杏儿走过来道,“小黑,快松口,别咬坏了姑爷的锦袍。” 小黑没动。 等苏小少爷松了手,它才松口。 杏儿看了看谢景宸的锦袍,欢喜道,“小黑没朝姑爷撒尿,它喜欢姑爷呢。” 谢景宸,“……。” “它还敢朝人撒尿?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苏锦诧异。 “提醒了也没用啊,小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上山的时候就朝侯爷撒尿,要不是它是姑娘养的狗,差点就被侯爷给炖了。” “第一次没成功,后来小黑趁侯爷睡着了,在侯爷的鞋里撒了泡尿。” “……。” “侯爷说,小黑不怕死的性子有点咱们青云山的风骨才没有杀它,还喂了它好几块骨头,小黑才喜欢侯爷,”杏儿道。 好一只有个性的狗。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炖了,真是不容易啊。 往前走了会儿,谢景宸突然开口问,“侯府厨房在哪儿?” 苏锦有点懵。 杏儿抬手一指,“姑爷,厨房在那边。” “姑爷,你是饿了吗,奴婢去给你端吃的来。” “不用。” 谢景宸抬脚往厨房方向走,小黑就跟着他脚边。 杏儿高兴道,“小黑真喜欢姑爷。” 苏锦憋笑。 傻丫头,你家的狗那不是喜欢姑爷,它是在伺机而动。 …… 厨房外,不远处的凉亭内。 谢景宸坐在石墩子上,手边石桌上摆着一盘子红烧排骨。 色香味俱全。 他刚让小丫鬟端过来的。 谢景宸夹了排骨丢在地上喂小黑。 然后—— 他就见识了青云山的狗有多聪明。 小黑不吃。 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的盘子。 谢景宸琢磨了下它的眼神,指了指盘子道,“这些都给你。” 小黑转身,跑下台阶,朝一旁的假山撒尿。 尿完了,再跑回来,跳上石墩,再跳上桌,欢快的吃起来。 谢景宸,“……。” 等小黑吃完,谢景宸才起身。 刚出凉亭,那边一妇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求道,“大少爷,您带奴婢回国公府吧,再待下去,奴婢会没命的。” 谢景宸想起来他往东乡侯府送了个厨娘的事,便道,“怎么了?”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东乡侯府的人太能吃了,人没国公府一半多,吃的只多不少,这几天,奴婢一天少说要做一千多个肉包子,奴婢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包子了。” 一千多个肉包子—— 谢景宸扶额。 想到训练场那些小厮们的训练强度,消耗大,吃的多很正常。 “我没法带你回国公府,”谢景宸道。 妇人泪眼婆娑,她是极想回国公府,她也知道没机会再回去,她道,“那大少爷再送一两个厨娘来,好歹和奴婢有个伴。” 谢景宸眉头一皱,国公府的下人几时敢这么和主子说话了? “这话谁教你说的?”谢景宸道。 “奴婢求侯爷放奴婢回去,侯爷说如果奴婢觉得孤单,可以找大少爷再从国公府找几个厨娘来作伴,要厨艺好的,”妇人回道。 “……。” 果然是他的岳父大人。 “起来吧。” “大少爷,您答应了?”妇人欣喜。 谢景宸无力。 不答应能行吗? 不论是谁告诉他的,都是东乡侯府还缺两个厨娘,让他送来。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三章 客气 厨娘端着盘子离开。 谢景宸往回走,小黑跟在一旁。 刚走到花园处,杏儿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姑爷,你在这儿呢,夫人让你和姑娘去上香。” 谢景宸以为是去祠堂上香。 杏儿却领着他进了唐氏和东乡侯住的院子,和苏锦一起去了小跨院。 屋内供桌上摆了水果和糕点,但供奉的却是两块无字牌位。 谢景宸疑惑。 苏锦也一样。 “怎么没刻字?拜的是谁?”苏锦忍不住问道。 杏儿正拿香,回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说这两块无字牌位是侯爷特意请回来的,不刻字是小小一块牌位刻不下那么多字,索性就不刻了。” “青云山上每死一个兄弟,侯爷都会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纸上,烧给左边这块牌位,夫人说他们会一起保佑大少爷,所以大少爷要每天都上香。” 苏锦眨眼。 还有这种操作? 杏儿看着右边牌位道,“夫人说右边的牌位是福神娘娘的,她会保佑姑娘这辈子都不倒霉,所以姑娘要多拜拜她。” 杏儿把供桌上的香点了三根给谢景宸。 然后剩下的全部点了给苏锦。 嗯。 成捆成捆的祭拜,不是说着玩的。 谢景宸拜完,就看着苏锦手握着少说也有百根香,虔诚跪拜,然后一根根的插香炉内。 谢景宸无话可说。 脑回路不同的,连上香祭拜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世上若真有神明,如此的别具一格,如此的与众不同,想不入眼都难。 上完香后,就是吃回门饭。 东乡侯进宫打劫还没回来,唐氏道,“还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吃吧。” 苏小少爷坐在一旁,道,“爹会不会又被扣在宫里,等姐夫去捞他?” 唐氏抬手戳苏小少爷的脑门,瞪他道,“你就不能盼着你爹点好?” 苏小少爷摸脑门道,“我现在想不到爹的好,我只想到挡我路的仙人掌,爹可能被皇上打了板子。” “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唐氏瞪他。 “鸡腿能堵,”苏小少爷笑道。 谢景宸把鸡腿夹给他。 苏小少爷看了谢景宸一眼。 伸出筷子,把另外一只鸡腿夹给了他。 毕竟同病相怜。 苏锦看着谢景宸。 可以啊,这么快就拉拢了我弟弟。 说好的最宠姐姐呢,怎么现在改宠姐夫了? 谢景宸有点担忧。 但愿这不是让他帮忙挖密道的报酬。 唐氏望向苏小少爷,给他夹青菜道,“不许让你姐夫帮你干坏事。” “娘,我是那样的人吗?!”苏小少爷抗议。 “你是娘生的,屁股一撅,娘就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苏氏摁死他。 “……。” “娘说的我好像是用屁股想事情似的,”苏小少爷不满道。 “……。” 谢景宸看着碗中的饭菜。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回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苏小少爷扛不住唐氏的瞪眼,道,“娘,你别瞪我了,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说完,低头扒饭。 苏锦憋笑给谢景宸夹菜。 吃完了饭,苏锦放下碗筷,道,“娘,我和相公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和爹爹。” 唐氏还没说话。 苏小少爷抢道,“娘,我送姐姐和姐夫出府。” “也好。” 苏小少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送苏锦和谢景宸出了侯府后,苏小少爷撒丫子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苏锦惊呆了。 她快步下台阶—— 就见到苏小少爷往前跑。 远处,东乡侯骑马过来。 苏锦同情自家弟弟了。 逃跑都能撞上亲爹,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没有了。 苏小少爷越跑越慢,越跑越想死,他爹是不是掐准了时间回来的? “爹啊,我好想你,”苏小少爷声音带哭腔了。 “在墙头吹了多久的风,竟然懂事了,不愧你爹我怕你饿着,赶着回来给你送饭,”东乡侯欣慰道。 “……。” “送饭?爹,你不会没打算让我下来吧?”苏小少爷叫道。 东乡侯翻身下马,道,“那么辛苦的爬上墙头,怎么着也要住上一晚吧?” 苏小少爷,“……。” 感谢姐姐。 感谢杏儿。 感谢那根大竹竿。 东乡侯往前走,苏小少爷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 不能往弟弟伤口上撒盐。 把笑意压下,苏锦道,“爹爹回来了,皇上赏赐了爹爹什么好东西?” 东乡侯叹息,“碰到有人向皇上进贡东珠,爹随手拿了几颗,专程给你送镇国公府去,结果你回门了,白跑一趟。” 苏锦,“……。” 谢景宸,“……。” 他有点好奇东乡侯口中的拿几颗是拿了几颗。 御书房内。 皇上气的来回走。 手里的折扇摇的风呼哧呼哧。 公公跟在后头煽扇子,劝皇上息怒。 外面,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几位娘娘亲手做了燕窝粥、荷花露还有千层饼来看您。” “到底是来看朕,还是来看东珠的?!”皇上咬牙。 公公,“……。” 皇上不耐烦的摆手。 “去告诉她们,进贡的东珠连托盘都被东乡侯给端走了!”皇上气道。 公公无话可说。 东乡侯找皇上要赏赐。 皇上没搭理他。 他死赖着不走。 正好进贡的东珠送进御书房给皇上过目。 东乡侯就说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喜欢东珠。 她毕竟救过皇上,皇上打心眼里喜欢她,就说赏她两颗。 东乡侯要自己挑,结果看的是小东珠,就让皇上别小气,这两颗能管什么用,干脆让他抓两把。 皇上一脸嫌弃,摆手道,“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完了赶紧滚,别杵在这影响朕批阅奏折!” “那臣就不客气了啊,”东乡侯笑道。 然后—— 东乡侯就真不客气了。 撸了撸衣袖,在大家好奇注目下。 他伸出了手。 直接从公公手里接过了托盘。 皇上,“……!!!” 公公们,“……!!!” 谢了恩,东乡侯不打扰皇上批阅奏折,端着托盘就走了。 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皇上一本奏折也没看。 光顾着生气了。 就没见过这么一点不客气的臣子。 不! 是厚颜无耻的臣子! 连托盘都端走了啊。 后宫那么多宠妃,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赏赐东珠!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四章 请客 马车徐徐往前。 苏锦掀开车帘摇手。 等看不见了,才把车帘放下。 谢景宸双手环胸,有点好奇东乡侯为何如此胆大,一再的捋皇上的倒毛。 就算苏锦救过皇上,皇上也不会如此容忍他吧?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难道皇上真打算利用东乡侯除掉崇国公? 崇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个东乡侯能撼动得了的? 这时候—— 他不小心挨了一拳的眼角抽了下。 谢景宸想到了训练场的小厮们。 默默的把上一句收了回来。 他的岳父大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崇国公和他对上。 鹿死谁手,还真的说不一定。 看谢景宸摸眼角,苏锦道,“忘了问了,你这眼睛是撞谁拳头上了?” 谢景宸不说话。 “我爹和我大哥都不在,不会是我弟揍的吧?”苏锦猜测道。 “……。” “我弟也够不着啊。” “……。” “不会是蹲下来让他揍的吧?”苏锦眨眼道。 “……。” “是你们家小厮揍的!”谢景宸咬牙道。 苏锦惊呆。 她望向杏儿,“小厮敢揍姑爷?” 杏儿啊了一声,“应该不敢啊,谁都知道姑娘喜欢姑爷。” 苏锦,“……。” 喜欢两个字能不能别提,不害羞,但扎心啊。 杏儿想了想道,“姑爷是不是去训练场了?只有在训练场,小厮敢揍侯爷,敢揍大少爷,平常大少爷看到训练场都绕道走的,就怕被拉进去挨揍。” “什么训练场?”苏锦好奇。 “训练场就是训练的地方,我们从青云山搬到京都后,侯爷带了一百多兄弟来,侯爷怕他们荒废武艺,就平了座院子给他们当训练场,每二十多人一组,两两比试,最后赢的人得一坛子美酒和三斤酱牛肉。” “为了争酱牛肉,他们经常打的鼻青脸肿的。” “之前姑娘不出府,我们每天去看他们比试,一边看一边吃,最后酱牛肉就没剩多少了。” “……。” “府里的酱牛肉可好吃了,我们应该去厨房拿点的。” “……。” 谢景宸有点吃惊。 为了训练平那么大间院子,东乡侯对手下们的训练当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而且那些人的武功都很高。 就是他身上没毒,二十多人一起上,他估计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小厮,东乡侯府至少有一两百个,甚至更多。 谢景宸眼神凝了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闹街。 苏锦想看看楚舜他们修建的进度。 等到了天香楼前。 苏锦就看到不少砖匠在忙活,已经砌的有她高了。 她东张西望的找楚舜他们。 一个人也没瞧见。 倒是南安郡王的小厮在茶摊喝茶。 看到苏锦望过来,赶紧起身走过来。 “他们呢?”谢景宸问道。 小厮回道,“一刻钟前苏大少爷来了,要郡王他们请客。” “郡王他们商议了下,决定挪用公款请客。” “……。” “在哪个酒楼请客?”杏儿问道。 “在前面面摊。” “……。” “这会儿估计还没吃上,应该在排队,”小厮道。 “……。” “吃面还要排队?”杏儿诧异道。 小厮笑道,“可不是排队,这两天郡王爷他们都是在小面摊吃的,满京都认识郡王爷四个的多,他们往那里一坐,实在招摇,大家都想尝尝滋味,这不人一多,面摊都涨价了。” 不是吧? 苏锦和谢景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齐齐黑线。 砖匠砌墙没什么好看的。 苏锦和谢景宸往前走。 远远的就看到南安郡王几个坐下来,排队的还真不少,面摊老板都快忙不过来了。 看到苏锦和谢景宸走过来。 面摊老板没像第一次那么害怕了,再加上苏锦非但没打劫他,还给了钱,更因为他们吃了一顿面,让他面摊生意红火了起来。 他现在半天挣的钱顶的上以前一个月了。 看到他们,面摊老板笑的合不拢嘴。 北宁侯世子挪到南安郡王一边坐下,腾出条凳子给谢景宸和苏锦。 苏崇看苏锦的眼神带了点钦佩。 苏锦摸自己的脸道,“大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小妹,大哥佩服你。” “……。” “他们四个在京都也算是四大霸王了,居然被你吓的挪用公款都不敢超过二两银子,请客吃面都不敢请最贵的。” “……。” “我说我是你大哥吧,有事我担着,结果他们怕你再揍我一顿,死活不敢,”苏崇惆怅。 “……。” 苏锦眸光从楚舜他们脸上扫过去。 有她大哥说的那么胆小吗? 她怎么那么怀疑啊? 谢景宸道,“应该是身上没钱了吧?”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北侯府大少爷,“……。” 好兄弟,就是了解他们。 但明知道他们好面子,还这么直接戳破,就有点儿过分了。 “怎么会没钱呢,吃完这顿,还是能剩下六个铜板的。” 四人异口同声。 苏锦,“……。” 谢景宸,“……。” 杏儿啊了一声,“不是有一万两吗,这么快花完了?” 楚舜惭愧,“大嫂买铺子,能以最顺心的价格买下,我们办不到,买下后面的宅子就花了九千多两。” “买宅子?”苏锦皱眉。 “买什么宅子?”她好奇。 南安郡王看着她道,“大嫂,你这表情不对劲啊,不是你让我们买下后面的宅子的吗?” 苏锦,“……。” 她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过这话? 她望向杏儿。 杏儿道,“姑娘没说过啊,他们是在做梦吧?” 楚舜去掏北宁侯世子怀里的图纸,被北宁侯世子一巴掌拍了。 北宁侯世子把图纸拿出来道,“这是大嫂差人送来的图纸,比我们送去的大了不少,这么一大块,都是大嫂加的。” “我们只能把后面的宅子买下来,才能达到图纸上的尺寸,”南安郡王道。 “……。” 杏儿眨眨眼。 “难怪那天姑娘说尺寸比预料的要大不少,原来真的大了。” “图纸不对,你们怎么不说啊,”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北侯府大少爷,“……。” “我们还以为是大嫂太随心所欲,觉得后院小了,临时加大的,”楚舜扶额。 “……。” 苏锦一脸黑线。 敢情在他们眼里,她就是这么个形象呢。 亏得他们什么都不说,就默默的把宅子给买下来了。 不过——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锦微微一笑。 “这张图纸先给我,待会儿就给你们送钱来。” 北宁侯世子用折扇挡脸道,“我有强烈预感,有人要倒霉了。” “同感,”南安郡王道。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东珠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苏锦站在车辕上,等谢景宸扶她下马车。 谢景宸没有动。 苏锦就那么看着她。 外加一丫鬟也盯着他。 谢景宸头大。 丫鬟直接把她扶下来不就成了吗? 他走过去,苏锦扶着他的手下来,笑道,“我还以为打了个喷嚏,你有心里阴影了。” “习惯就好了,”谢景宸道。 “……。” “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说什么?”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杏儿高兴道,“姑娘,咱们快回去看看侯爷给你送了多少颗东珠吧。” “怎么性子这么急,”苏锦笑道。 “难道姑娘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杏儿道。 “一点还是有的。” “……。”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迈步进府。 那边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一边撇头吩咐小厮道,“把东乡侯带给大少奶奶的东西拿过来。” 杏儿眼睛一亮。 还以为要回沉香轩,才能见到呢,没想到就放在外院。 “侯爷肯定是知道姑娘心急,才直接放在外院了,”杏儿道。 李总管嘴角扯了下。 不是东乡侯放在外院。 而是大少奶奶就她这么一个丫鬟。 这是东珠,不止珍贵,还数量多,怕丫鬟小厮手脚不干净,没敢让人往沉香轩送。 很快,小厮就端了个托盘来。 上面摆着大小三锦盒。 杏儿性子急,直接把锦盒打开给苏锦过目。 最上面的锦盒装的是大东珠。 足足有八颗。 圆润光滑。 杏儿拿在手里,道,“姑娘,你看,这好漂亮。” 李总管站在一旁,看的都心急,这丫鬟也忒胆大了些,这么大的东珠,她就敢随便拿,万一摔了,磕着碰着了,将她杖毙都不够消气的。 杏儿把东珠放回去,然后去打开第二个锦盒。 谢景宸抬手扶额。 朝廷每年都会进贡东珠,去年只进贡了六颗大东珠。 皇上一口气赏了东乡侯八颗。 怎么看都不寻常。 无意瞥了第二个锦盒,满满一锦盒的东珠,中等个头,难得是一整盒大小都一样。 谢景宸心都颤了下。 果然—— 东乡侯嘴里的几颗东珠是不能真的当十以下看待。 这都成百了。 谢景宸瞥了第三个更大的锦盒一眼。 估计得上千。 “这东珠比刚刚大的还要好,”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苏锦失笑,真是个傻丫头,“大的更难得,更珍贵。” 杏儿道,“可那么大的东珠做成头饰戴出去逛街,别人会说姑娘傻的,磨成珍珠粉敷脸又舍不得,远不及这小的实在。” 苏锦,“……。” 杏儿居然想拿东珠磨粉敷脸? 这话,应该不是随便说的。 “我以前用珍珠粉敷脸过?”苏锦问道。 “经常敷啊,不过是普通的珍珠,”杏儿回道。 “……。” 普通珍珠,那也是珍珠啊。 李总管一脸震惊。 便是南漳郡主也没有这么奢侈。 这丫鬟一定是在吹牛! 心里这样想,李总管管不住眼睛往苏锦脸上瞥去。 大少奶奶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比府里的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不只是大少奶奶,就连丫鬟的皮肤都很好。 杏儿端过托盘,道,“珍珠粉能美白,青云山上太阳大,姑娘又喜欢到处跑,每年夏天不用珍珠养着,估计姑娘现在不比李总管白多少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一旁的丫鬟小厮差点笑出声来。 居然拿大少奶奶和李总管做比较,这丫鬟铁定要被打死。 谢景宸看看李总管的脸,再看看苏锦。 最后得出一差点送命的结论—— “珍珠粉一点没浪费,”他笑说。 苏锦没忍住伸手在他腰间一掐。 谢景宸疼的倒吸一口气。 杏儿一脸懵懂。 “我是又说错话了吗?”她问。 “不算错,就是太实诚了点儿,”苏锦扶额道。 “可这话是夫人说的啊,夫人说姑娘不敷珍珠粉,天天往外跑,迟早晒的跟侯爷似的,李总管比侯爷还要白一点,”杏儿道。 “……。” 苏锦想死。 本想管教下丫鬟,结果把她娘都牵进来了。 谢景宸望向李总管,问道,“岳父大人送了东珠就离开了?” 李总管摇头,“东乡侯还去栖鹤堂喝了杯茶,问了问丫鬟下毒害大少爷、大少奶奶的事。” 谢景宸心头又是一颤。 “没出什么事吧?”苏锦问道。 李总管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 大少奶奶。 那是你亲爹。 你不了解么? 巴巴的跑来一趟,能不出点事么? “东乡侯走后,南漳郡主请了太医进府,开了两剂平心静气的药,”李总管回道。 “……。” “到底怎么回事?”谢景宸声音有点飘。 李总管心底一叹。 街上流言四起,说给苏锦和谢景宸下毒的是南漳郡主。 东乡侯送东珠来的路上,正好听说了这事。 然后,就亲自过问了下。 崇国公被打断一根肋骨,南漳郡主本来就生气了,现在街上的流言又败坏她名声。 对东乡侯,南漳郡主是看一眼,火气旺三分。 说话激愤了些,讽刺苏锦心机深沉,让人散播谣言,诋毁主母名声。 东乡侯淡淡的回了几句。 “身为当家主母,连丫鬟背后的主谋都查不出来,累及名声,我看这恶名担的一点也不冤。” “我苏某出身草莽,不懂你们京都的世家大族是怎么要脸,怎么不要脸的,锦儿是我和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进你们镇国公府,不是来受委屈给人下毒的。” “小女要真在镇国公府出什么意外,别怪我苏某心狠手辣,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如果镇国公府的长辈都这么无能的话,以后镇国公府就小女当家做主了!” 就是这几句话把南漳郡主气的不轻。 李总管一脸忧愁,杏儿望着苏锦,欢快道,“侯爷都说镇国公府是姑娘当家做主,那镇国公府是不是已经是姑娘的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咳咳! 苏锦望向李总管。 “郡主服药了吗?”她问道。 李总管怔了下。 大少奶奶这是在关心南漳郡主吗? “气头上,郡主把药打翻了,应该没喝,”李总管回道。 “那再请个太医来,”苏锦道。 “大少奶奶这么孝顺,郡主一定会感动的,”李总管奉承道。 “但愿她会感动,”苏锦微笑。 “……。” 谢景宸扶额。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六章 玩笑 苏锦去了栖鹤堂。 杏儿端着托盘紧随其后。 托盘有点沉。 但是杏儿端的高兴。 再多一倍,她也乐意。 只是一进屋,三太太瞥到托盘,笑道,“还是大少奶奶孝顺,得了东珠,先送来给老夫人挑选。” 苏锦眉头一皱。 她未说话。 杏儿望向三太太,道,“我家姑娘没打算把东珠送人啊,是我想来看看热闹,才把东珠一起端来的,我一会儿就端走。” 一会儿就端走—— 很实诚。 也很强大。 强大到三太太脸都绿了。 二太太憋笑憋的脸都抽筋。 人家青云山的土匪不吃内宅这一套。 三太太恼道,“主子还未说话,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吗?!” 杏儿被吼的往苏锦身后躲。 但她退缩的只是脚。 “我家姑娘撞伤了脑袋,夫人叮嘱她的话,她都不记得了,出嫁前,夫人叮嘱,有什么姑娘不记得的,让我代替姑娘说,”杏儿理直气壮。 “我家夫人说了,是你们镇国公府等不及我家姑娘养好伤就要她过门的,她没时间重教,你们再生气也要忍着。” “……。” 三太太气的脸都发紫了,她身后站着的谢锦绣气道,“随便一句话,都要你来替你家姑娘回答,干脆你来替你家姑娘做我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了!” 杏儿看着她,有点生气道,“我可不是随便接话的,你们打劫我家姑娘,我怕姑娘吃亏!” “打劫?”谢锦绣气的跺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谢锦绣气道。 “说就说!” 杏儿的胆子大可不是虚的。 她哏着脖子道,“我家夫人说过,这世上的打劫分两种,一种是我们青云山的打劫,劫的正大光明,大家都知道那座山是我们的,只要路过都有可能被打劫,坦坦荡荡。” “另外一种就是暗劫,暗暗的打劫,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可能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夫人怕姑娘听不明白,还举了好几个例子,其中一个和三太太说的一模一样。” “……。” “先夸人孝顺,然后再要东西,不给就是不孝顺,就是暗劫!” “我家侯爷说这种打劫是最不要脸的!一点都不光彩!” 杏儿大声道。 谢锦绣气的咬牙,“同样都是打劫,你们青云山凭什么觉得别人不要脸,不光彩?!” 杏儿看着她。 小脸上全是无奈。 她说了半天,她怎么就没听懂呢。 “我们是土匪啊,土匪不打劫,那还是土匪吗?” “你娘都不承认自己是土匪,那她凭什么打劫别人啊?”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几个字就像是晨钟暮鼓狠狠的敲打在谢锦绣的脑海中。 震的她七晕八素。 她堂堂镇国公府二姑娘,一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 居然被一个女土匪小丫鬟说她不讲道理。 谢锦绣脸气的通红,身子摇摇欲坠。 女儿被说了,三太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眸光喷火道,“不过是随口夸大少奶奶一句孝顺,竟然回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苏锦淡淡一笑。 “我嫁进镇国公府这么多天,三婶还是第一次夸我,夸赞来的太突然,别说丫鬟了,就是我,到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被镇国公府的人夸,反应大点很正常,回头多夸夸我,丫鬟就习惯了。” 谢景宸扶额。 她居然还想人夸她。 这主仆两是想把人活活气死吗? 三太太脸都紫了。 “三弟没别气坏了身子,”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则吩咐丫鬟,“把那剂平心静气的药煎了给三太太服下。” 三太太甩袖要走。 她走。 苏锦不管。 但是谢锦绣跟着走,苏锦没同意,“二姑娘留步。” 谢锦绣回头瞪着她,道,“我跟你没话可说!” “我与你有话说。” “……。” 谢锦绣气的拳头握紧,“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青云山,更不是东乡侯府,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苏锦看着她。 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道,“因为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我的地盘,所以你们就能为所欲为的更改我的图纸是吗?” 谢锦绣恼道,“你少污蔑我!” 老夫人望着苏锦,皱眉道,“图纸是怎么回事?” 苏锦望向老夫人道,“图纸是南安郡王他们送来给我的,大姑娘好心帮我从前院带回来,图纸就出了错,我不知道其中是谁动的手脚,任何一个接触图纸的都有嫌疑。”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照着尺寸画了设计图,南安郡王他们按照这张图纸施工,害我多花了一万两,这笔损失,我一定要讨回来。” 谢锦瑜就在屋内,她道,“我好心帮你拿图纸,你却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锦看看她,又瞥了谢锦绣一眼,道,“你们都确定这事与你们无关?” “你只管查就是!”谢锦绣叫道。 “那我就放心查了。” 苏锦笑了笑。 她转身离开。 杏儿叫道,“姑娘,你就这样放弃了啊?” “去大理寺。” “啊?” 杏儿一脸懵懂。 苏锦回头望着谢锦瑜和谢锦绣几个,“有劳大姑娘几个随我走一趟,去大理寺对照笔迹,也好洗刷你们的嫌疑。” 谢锦瑜脸色一变。 二太太就道,“一点小事,闹到大理寺就不必了吧?” “那一万两的损失,二婶替下手之人赔给我?”苏锦微笑。 “……。” 二太太端茶。 一脸我什么都没说。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怎么不走,需要我让丫鬟抬轿子来吗?” 没人说话。 苏锦笑了,“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祠堂内有你们抄写的家规,而且还有不少,一对比,谁都逃不了。” “我给你们机会认错,你们不认,待会儿罪证确凿了,可就不是赔我一万两这么简单了!” “杏儿,去祠堂拿家规来。” 杏儿把托盘放下。 只是她还没走。 她们就怕了。 谢锦瑜跺脚道,“是我们偷改了图纸,我们只是和大嫂你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你们这个玩笑值一万两,我开不起。” “……。” “私了,赔我一万两,公了,去大理寺,等大理寺判决。” “你们自己选吧。” 苏锦坐下来。 等着拿钱。 南漳郡主瞪了女儿一眼,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谢锦瑜委屈。 老夫人把手中茶盏放下。 她望着苏锦,道,“这事瑜儿她们有错,该罚,但你和南安郡王他们没能发现,也该担部分责任,一万两给你,就当是我镇国公府入的股。” 苏锦惊呆了。 不仅不赔偿她,还要入股她的铺子—— 这才是土匪祖宗啊。 不敢班门弄斧的苏锦站起来。 把图纸叠好。 然后望向谢景宸。 “相公,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是你们镇国公府要和我公了。” 谢景宸,“……。”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果然厚实了不少。 “让娘子受气了,”他道。 “……。” “你知道就好。” “……。” “大理寺见吧。” 苏锦抬脚就走。 身后,南漳郡主勃然大怒,“一点小事,就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你把我镇国公府的颜面至于何地?!” 苏锦停下来。 转身。 她望着南漳郡主。 “镇国公府果然财大气粗,一万两的事都是小事。” “既然我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少不得入乡随俗。” “大姑娘几个和我开玩笑,我还你们几个玩笑,这事就算了了。” “……。” 苏锦伸手。 杏儿麻溜的把鞭子送上。 苏锦扯着鞭子,眸光淡扫。 “我苏锦的玩笑不值钱,抽十几鞭子,也不过是费一点金疮药。” “……。” “你们谁先来?”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七章 吓死 苏锦的玩笑不值钱,但吓人啊。 她手里的鞭子更是来历惊人,战功赫赫。 鞭子是皇上赏赐的。 抽过皇上的女儿寿宁公主。 捆过谢景宸。 小丫鬟还拿着抽过靖国侯世子。 这些是她们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在御花园内摘了寿宁公主养的花,一言不合,就给寿宁公主一鞭子,没理都这么霸道了,何况今儿她还占理,还不得把人抽的皮开肉绽? 这可是女土匪! 她不是开玩笑,动的都是真格! 苏锦还在想自己气势够不够,要不要甩一鞭子先震慑下的时候—— 其他人的心肝脾肺肾已经颤抖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家子土匪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东乡侯揍断了忠武将军的鼻梁,打断了崇国公一根肋骨。 今儿更是一出手,就把一年贡品东珠全部打劫了。 被打劫的那个是皇上。 打劫来的东珠又全都给了苏锦。 凶残的爹疼出来的女儿,能不得真传吗? 一个个心思百转千回,但谁都没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 落针可闻。 一屋子都是好面子的,被一个小辈拿鞭子吓唬,就这么退缩了,脸面无光啊,一旦传出去,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难道真的让别人说镇国公府已经被这个女土匪霸占,从此她当家做主了吗? 这脸,她们丢不起。 南漳郡主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按捺不住想叫人把苏锦扣下,偏偏脑子里想的又是东乡侯撂下的狠话。 一时间,犹豫不决,左右权衡。 苏锦等的不耐烦了。 她握着鞭子,做出要打人的架势来。 老夫人赶紧瞥了王妈妈一眼。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一个眼神,就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 万一真动手,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她赶紧给老夫人奉茶,把台阶递过去道,“老夫人,您喝杯茶消消气,大少奶奶本就缺钱,平白无故多花了一万两,手头周转不开,生气也很正常,咱们各退一步,把钱给大少奶奶,就当国公府多买了一块地。” 这也算是各退一步了。 只是这样的退步,苏锦并不满意。 她鞭子都亮出来了,还当她这么好说话。 算了,先把银票拿到手再说。 她没说话,大家就当她同意了。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都没说话,这件事她们的女儿都有份,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这一万两,公中掏。 老夫人见没人有意见,就让丫鬟去找李总管拿一万两来给苏锦。 苏锦接了银票,就把鞭子递给了杏儿。 谢锦瑜握拳道,“那块地,什么时候划出来?” 苏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没打算把地划出来给你们。” 谢锦瑜气的倒仰。 “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她叫道。 苏锦看着她,微笑道,“那块地是靖国侯世子他们豁出脸去求定国公府大太太出面买下的,不是他们的情面,一万两远远不够。” “因为你们一时玩笑,我依照错误的图纸设计铺子,现在图纸已经施工了,把地还给你们,就要重新画图,把修建好的部分拆掉,劳民伤财不说,还得耽误我铺子开张,这笔损失谁付?” “你们执意要那块地,我不会不给,这其中的损失,你们去找南安郡王他们算清楚,要尽快,时间拖的越久,损失就越大。”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如果你们不怕这事捅出去,有损闺誉的话,就放马过去。 南安郡王他们可不是好惹的,戏耍他们,不脱一层皮都算她输。 苏锦恭谨福身。 谢景宸和她一起退下。 只是刚转身没几步。 苏锦就望着他。 “相公,像大姑娘她们今儿犯的错,依照家规,要在祠堂跪多久?” “……。” “至少三个时辰。” “……。” “这么大的错,才罚三个时辰,上回可是罚我跪一天一夜。” “……。” 声音渐行渐远。 身后的人,气的浑身都哆嗦。 上回是罚他们跪一天一夜! 可结果呢! 他们才跪了小会儿,皇上就传召他们进宫了,非但没能罚跪,还答应他们半个月之内不论他们犯什么家规,都不处罚他们! 谢锦瑜她们罚三个时辰,没人来救她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三个时辰了! 而且南漳郡主压根就没打算罚谢锦瑜。 现在苏锦提出来了,不罚就是她当家主母不公。 下回这女土匪一定会拒绝受罚的! 赔了一万两,还差点挨鞭子,最后还要罚跪—— 南漳郡主越想越气,头隐隐作疼。 赵妈妈见了,赶紧道,“快传太医!” 丫鬟赶紧去传话。 没一会儿,太医就回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二太太道。 李总管忙回道,“大少奶奶回府的时候,知道东乡侯气着了郡主,郡主没吃药,特意叮嘱我给郡主请回来的。” 二太太,“……。” 三太太脸紫着,瞥了南漳郡主道,“敢情大少奶奶是知道她会气着郡主,所以一早就把太医请了回来,她还真是贴心。” 这是贴心吗?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太医都担心她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晕过去。 …… 碧空如洗。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一地斑驳的碎金。 苏锦欢快的数着银票。 谢景宸扶额。 如果他没看漏的话。 这应该是她数的第三遍了。 杏儿端着托盘跟在身后,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姑娘,你得空了多练练鞭子吧,刚刚差点吓死奴婢,”杏儿呼气道。 “我又不抽你,怕什么?”苏锦笑道。 “奴婢担心她们不服软,姑娘你不得不真抽鞭子啊,万一不小心抽到自己,会吓死人的,”杏儿后怕连连。 “……。” “发音飘准点,是笑死,不是吓死,”苏锦扶额道。 “奴婢说的就是吓死啊。” “……。” “你确定是吓死,不是笑死?”苏锦不解道。 她抽自己,吓死别人? 她倒是好奇这丫鬟的脑回路怎么想的。 杏儿连连点头。 “她们不会笑的,她们跟咱们不一样,明明知道姑娘你失忆了,不记得大少爷才让人揍大少爷的,她们却说你狠起来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揍,不小心抽到自己,她们铁定会说姑娘你狠起来连自己都抽。” 苏锦,“……。” 谢景宸,“……。”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八章 倒霉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生气。 赵妈妈端了托盘上前。 托盘里是丫鬟刚熬好的平心静气的药。 只是药刚端到跟前,她刚劝南漳郡主喝药,南漳郡主手一拂,就把药碗给打翻了。 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吃药。 闻到药味就犯恶心。 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东乡侯父女气的要吃药的地步! 赵妈妈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好。 郡主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过。 上午才被东乡侯气一通,还没缓过劲来,接着又被他女儿再气一通。 赔钱不算,女儿还被逼着罚跪三个时辰。 大姑娘可是郡主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知道南漳郡主气头上,劝说没用,赵妈妈道,“那块地要拿不回来,就等于是咱们国公府送给她了。” 得了便宜,还趾高气昂,逼的郡主罚大姑娘,叫人如何甘心。 南漳郡主牙关咬紧,“那块地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 东西到了大少奶奶手里,想要回来,无异于是虎口夺食,难比登天啊。 南漳郡主示意她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赵妈妈眼前一亮,道,“还是郡主聪慧。” “去办吧。” 天香楼不远处的茶摊。 南安郡王几个坐在那剥花生吃。 桌子上全是花生壳。 南安郡王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道,“也不知道这会儿镇国公府情况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有大嫂和她的丫鬟在,大哥吃不了亏的,”北宁侯世子笑道。 南安郡王看向他,“我知道吃不了亏,我有点担心镇国公府会血流成河。” 北宁侯世子,“……。” “血流成河不至于,最多也就横尸遍地吧,”楚舜一本正经道。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景宸兄气色好转了不少,”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我也觉得他呼吸平顺多了,”北宁侯世子道。 “你们怎么看出来这么多,我怎么就只看到他眼睛青了一只?”南安郡王道。 “你们看见了吗?”他问道。 “没看见,”楚舜道。 “我也没看见,”北宁侯世子道。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关怀道。 南安郡王,“……!!!” 不是吧? 真的都没看见啊。 难怪之前吃面都没人提这事。 “真的都没看到?”他问道。 “假的。” “……。” 南安郡王伸手要掐死楚舜。 那边,一小厮打扮的男子骑马过来,从马背上下来,走进茶摊内。 小厮请安道,“大少奶奶让我来问问,除了买庄子,这两天修建天香楼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楚舜把南安郡王掐他脖子的手拍开。 四人一对眼。 “花了多少钱,大嫂不是知道吗,怎么还派人来问?”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道,“他问的是一共,咱们没说啊。” 除了付出去的,还有赊账的。 这数目就大了。 而且,他们四人一人负责一部分。 这些琐碎小事,都是直接交给管事的去办的。 他们只记得个大概数,具体的并不清楚。 南安郡王便道,“你先等等,让管事的算算花了多少再告诉你。” 楚舜让人去找管事的。 半刻钟后,下人回来道,“这两天一共花了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八两。” 小厮,“……。” 这么多? 小厮惊呆。 这才两天,花三千两已经顶天了,怎么会用掉这么多钱。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不是让你送银票来吗,银票呢?” 小厮,“……。” “大少奶奶没给我银票,”小厮忙道。 “别废话,赶紧把银票拿出来,”楚舜道。 “楚大少爷,大少奶奶真的没给我银票,”小厮道。 “没给你银票,那这银票是……。” 楚舜话还没说完。 小厮一把挣脱他抓着的袖子,直接跑了。 看着小厮跑出茶摊,逃命似的骑马离开。 楚舜,“……。” 他手里一沓银票,嘴角狂抽不止。 “你从哪蹦出来这么多银票?”南安郡王惊讶道。 “他身上的啊,”楚舜黑线道,“我看他一会儿摸下胸前,一会儿摸一下,看的我都着急,跟他开个玩笑,看看钱丢了会怎么样,我话还没说完,他怎么就跑了?” 小厮为什么跑? 因为他看到暗卫了。 暗卫骑马过来,楚舜望着他道,“一点小事,怎么还派两拨人来,闲得慌啊。” 暗卫微微皱眉,“大少爷让我给你们送银票来。” “你送银票来,那刚刚的小厮呢?”北宁侯世子惊呆。 “什么小厮?”暗卫有点懵。 定国公府大少爷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说。 暗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把镇国公府发生的事告诉楚舜几个。 南安郡王几个就知道这银票是谁的了。 看着桌子上的三千两银票,楚舜眼神有点复杂,“你们说我这算是偷,还算是打劫?” “算她倒霉,”南安郡王笑道。 “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走了走了,有钱了,晚上大吃一顿。” 楚舜把银票揣怀里,和北宁侯世子几个有说有笑的走了。 留下暗卫在风中凌乱。 暗卫回去后,把这事告诉苏锦和谢景宸。 苏锦,“……。” 谢景宸,“……。” 南漳郡主到底还是喝了一碗平心静气的药。 小厮回了国公府,才发现身上的银票不见了。 吓的脸色惨白,又不敢回头再找楚舜他们要。 而且,他也不确定是楚舜他们拿了,还是半道上丢了。 为了活命,小厮硬着头皮去找南漳郡主认罪。 他照着赵妈妈叮嘱的装大少爷的人打听这两天的花费,结果被靖国侯世子他们真的当成大少爷的人,把身上的钱给摸走了,他又不敢抖出是郡主派他来的,只能自己回来了。 “那银票呢?!”赵妈妈急问道。 “银票在南安郡王他们手里,他们以为那是大少爷给的,”小厮低声道。 “也就是说我让你去拿回房契地契,你事没办成,还给他们送了三千两银子去?!” 小厮低着头。 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南漳郡主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六十九章 习惯 南漳郡主一晕倒,屋子里乱作一乱。 有丫鬟急于去请太医,被赵妈妈叫住,“先别去!” 小丫鬟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赵妈妈。 赵妈妈头疼。 郡主被气晕,一旦请太医,大家必定好奇出了什么事,府里的太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最擅刨根揪底,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传出去丢人啊。 南安郡王他们得了便宜,不会把这事往外传。 三千两铁定要不回来了,没了钱,不能再没面子了。 赵妈妈掐南漳郡主人中。 狠狠掐了几下。 南漳郡主才醒过来。 赵妈妈重新熬了一碗平心静气的药喂南漳郡主服下。 怕再气晕南漳郡主,这事没人敢再吭半个字。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帮谢景宸施针。 这会儿时辰早,等泡过药浴,歇上半个时辰,正好吃晚饭。 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上,苏锦拍拍手,道,“你好好泡药浴,我去给你调制去淤青的药膏。” “不用,”谢景宸道。 “大少爷抹了药膏了,”暗卫道。 “你们的药膏效果一般,可以扔了,”苏锦道。 “……。” “这药膏是皇上赏赐给国公爷,国公爷没舍得用,给大少爷的,”暗卫呐呐道。 这可是贡药啊。 满京都已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就这么被大少奶奶给嫌弃了。 暗卫无话可说。 更叫暗卫和谢景宸无话可说的还在后头—— 杏儿道,“姑娘,皇上待咱们好,他的药膏一般,咱们多调制点,送点给皇上。” 暗卫,“……。” 谢景宸,“……。” “也好,你过来帮忙,”苏锦笑道。 她迈步下台阶。 杏儿随手往灶台里塞了四五根柴,起身追上去。 暗卫就那么看着她们进竹屋。 他告诉大少奶奶药膏是皇上赏赐的,是让她收回那句药膏一般,以免对皇上不敬,不是让她们给皇上送药膏啊。 为什么大少奶奶和丫鬟想的总和他们不一样。 他都快不知道哪句话能说,哪句话不能说了。 正走神,就听谢景宸闷声道,“下去撤几根柴。” 暗卫赶紧下台阶。 那边杏儿飞奔过来,从暗卫手里抢过火钳,飞快的把柴火扒来出来,红着脸道,“奴婢一时间忘了不是在烧菜,姑爷,奴婢对不起你,你别生奴婢的气啊。” 这是杏儿在青云山养成的习惯。 她喜欢帮着添柴,青云山上的厨娘也喜欢使唤她,经常让她帮着洗菜。 一有人喊她,她就习惯往灶台里塞几根柴,以免自己回来晚了,到时候柴火烧尽了。 刚刚苏锦喊她,她没多想,就往里面添柴了。 杏儿道歉了,见没人应她,她又喊了一声,“姑爷?” 暗卫道,“大少爷不会生你的气,你赶紧去帮大少奶奶吧。” 大少爷要和她们见气,都不知道被气吐血多少回了。 和大少奶奶还有丫鬟相处一个月,还能保持心平气和,往后这世上应该没人能让大少爷生气的了。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竹屋。 苏锦使唤她磨药材,很快杏儿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苏锦在煎药。 杏儿抱着石舀走到苏锦身边,问道,“姑娘,这么多够了吗?” 苏锦看了看粗细,道,“多磨点,送给爹爹和大哥他们。” 杏儿连连点头。 她坐回去,继续研磨。 苏锦煎完药,倒入碗中。 身后杏儿打开抽屉道,“姑娘,蒲黄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还有大半抽屉呢,”苏锦回道。 “大半抽屉都磨完了。” “……。” 苏锦看到磨完的蒲黄,双腿有点虚。 让她多磨点,就全给她磨完了…… “磨这么多做什么?”苏锦扶额。 “送给侯爷他们啊,”杏儿道。 送给他们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你打算送多少?”苏锦问道。 “一桶啊。” “……。” “送多少?”苏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桶。” 杏儿吐字清晰,怕苏锦不明白,她还比划了下,“这么大一桶,侯爷买药都是按桶买的,别人给侯爷送药,也都是送一桶的。” “青云山上的兄弟们用什么药,侯爷和大少爷就用什么,有什么好东西,侯爷也先紧着他们,姑娘只送一点点的话,侯爷和大少爷根本就用不上。” “……。” 难怪那些人愿意追随她爹了,她爹待人够真诚。 见苏锦没说话,杏儿唤道,“姑娘?” 苏锦笑道,“那就送一桶。” 只是送一桶的话,不够的药材不止这一种。 苏锦写下药方,等谢景宸药浴完,就让暗卫去买回来。 竹屋没钱,杏儿回内屋拿。 杏儿抱着锦盒回来,道,“姑娘,王妈妈和红袖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没让她们走,她们不敢走。” 苏锦扶额。 至于这么胆小吗? 不是她是真把王妈妈和红袖给忘记了。 手头上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东乡侯府也不差她一点药膏,当以开铺子为重。 苏锦放下手头的活,迈步出了竹屋。 先帮王妈妈和红袖敷脸,然后回后院帮谢景宸把银针取下来,再回去教小丫鬟捏肩。 王妈妈之所以等这么久,实在是值得等。 敷脸不过两天,老树皮般的脸光滑多了,服了药丸,晚上睡的香甜,早上还晚起了一刻钟,要不是丫鬟叫她,估计会一觉睡到天大亮。 大少奶奶捏肩手法别具一格,累了一天,捏几下,她浑身的骨头就都松开了。 万一走了,惹怒了大少奶奶,这样的好机会让给别人,她会悔的肠子泛青。 左右老夫人知道她来了沉香轩,晚上半个时辰也不会说什么。 王妈妈一脸享受。 红袖在一旁学的认真。 丫鬟们更是聚精会神,生怕错漏一点,因为苏锦说过几天她会亲自检查她们学的如何,学的好的有赏,学的不好的有罚。 从小跨院出来,苏锦揉酸疼的颈脖子。 丫鬟端着饭菜进屋,饭菜飘香,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屋内,谢景宸在窗户旁看书。 苏锦洗了手才回来的,她直接坐下,看着桌子上的红烧鸡,她嘴角狂抽不止。 她拿出筷子拨弄了下。 杏儿数着,“一、二、三、四……。”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章 纵容 谢景宸放下书走过来。 苏锦望着他。 “谢大少爷,你要的新品种鸡已经诞生了,脑袋下面全是腿,足足十只,”苏锦道。 “……。” “还有鸭翅膀,”杏儿补充道。 “……。” “对,还长了两双鸭翅膀,你能想象出来那鸡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苏锦问的认真。 “……。” 苏锦惭愧啊。 她自认想象力够丰富了。 却怎么也脑补不出来这只鸡是怎么长的。 她实在不知道厨房管事妈妈是怎么想的。 去掉鸡头和鸭翅,这就是一盘子红烧鸡腿啊。 为什么要画蛇添足? 谢景宸坐下,看着那盘子鸡腿,嘴角狂抽不止。 打趣之言,厨房竟然当真了。 苏锦夹着鸡腿道,“这鸡头存在的意义,应该是向谢大少爷你证明,这真的只是一只鸡,这些腿不是从别的鸡身上借来的。” 谢景宸,“……。” 苏锦夹起鸭翅。 “但这鸭翅膀,我就不理解了。” 杏儿欢快道,“我知道,肯定是鸡翅膀太小,这只鸡长了那么多腿,飞不起来,要大的鸭翅膀才行。” 苏锦点头,“你解释的很合理。” 谢景宸默默的端起碗吃饭。 他不想说。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吃鸡腿和鸭翅。 “不过这只鸡挺讨人喜欢的,要是不长脑袋就更好了,”苏锦道。 “……。” 咳咳! 谢景宸呛着了。 他连咳了好几声,“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饭。”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免得辜负了这只鸡,”苏锦道。 “……。” “等等,让我再说一句,我希望以后沉香轩的鸡都长这样,”苏锦道。 “……。” “就这一只,好好珍惜吧,”谢景宸吃饭道。 “为什么?”苏锦问道。 “因为国公府其他人不会同意,”谢景宸道。 “……。” 古代就是麻烦。 想吃一盘红烧鸡腿,还要其他鸡……啊,不是鸡,是其他人同意。 此时此刻。 南院。 三太太吃了只鸡腿后,在盘子里找了半天,问道,“怎么就一只鸡腿,另外只腿呢,谁偷吃了?” 拎菜的丫鬟连连摇头,“奴婢不知道,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吃鸡腿啊。” 一盘子红烧鸡,太太可就吃两只腿,她活腻了,敢跟太太争吃的。 “不是你偷吃的,那就是厨房的人偷吃的?!”三太太啪嗒一下把筷子拍桌子上。 另外只鸡腿不弄清楚去哪儿了,这顿饭,她吃不下。 丫鬟吓了一跳,“奴婢这就去请厨房管事妈妈来回话。” 很快,厨房管事妈妈就来了。 三太太一脸不快。 管事妈妈道,“大厨房把鸡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只腿。” “鸡也有瘸腿的?”三太太身边的丫鬟惊讶。 “……。” “瘸腿的鸡也敢买进府?!”三太太恼道。 “……。” “太太息怒,这只鸡本来是长了两只腿的,只是大少爷要沉香轩的鸡多长几只腿,大厨房没辄,只能从其他鸡身上挪了一只过去,”管事妈妈连忙回道。 “……。” “这鸡身上的腿是大少爷说多长几只腿就能长的吗,大少爷不会是傻了吧?”丫鬟捂嘴道。 “……。” 三太太眉头拧着,“是大少爷要求的还是大少奶奶要求的?” “奴婢问了,是大少爷要求的,”管事妈妈回道。 “看大少爷对大少奶奶言听计从的模样,只怕脑子真的有问题了,大厨房管事李妈妈本来不同意,但沉香轩管事刘妈妈说她不敢和大少爷说,要不给鸡腿,让李妈妈去,李妈妈怕惹怒大少爷,到时候生气吐血,只能从其他鸡身上挪了。” “知道太太姑娘们喜欢吃鸡腿,没敢全挪,听说怕长的腿不够多,还用了两双鸭翅膀充数,要是大少爷生气,往后送来的鸡只怕都没腿了,”管事妈妈叹息。 这煲汤的鸡没腿就算了,精华在汤,这红烧的也没腿就过分了。 三太太脸阴着,“所有人的鸡都少了只腿?” “除了老夫人的,其他的都少了,”管事妈妈回道。 三太太脸上的阴霾化开几分,“我知道了,退下吧。” 等管事妈妈退下后,丫鬟道,“太太就这么忍了?” “不忍了,难道要我为了只鸡腿闹到老夫人跟前吗,和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事让别人管去。” “太太说的是。” 没人主动说,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她也觉得自打宸儿从东乡侯府抬回来后,再醒过来,就和以前不同了,莫非真的出问题了?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道,“要不找个太医来给大少爷看看吧,毕竟是国公爷最疼爱的孙儿,万一病情拖的严重了,回头国公爷回来,不好交待。” 老夫人想了想,道,“派丫鬟去和南漳郡主说一声,让她给大少爷请太医。” 南漳郡主怒气未消,晚上压根就没吃,也就没发现鸡腿只有一只的事。 先前婆子从大厨房领菜回来,打算和南漳郡主禀告的,正巧南漳郡主在气头上,没敢说。 丫鬟匆匆去牡丹院传话。 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赵妈妈道,“大少爷又没犯病,请什么太医?” 郡主被他们气晕了,都没请太医! 小丫鬟凑上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赵妈妈愣住。 “快请太医,”南漳郡主笑道。 晚饭吃的有点撑,苏锦拉着谢景宸陪她遛食。 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丫鬟领着一太医过来。 苏锦愣了愣。 谢景宸眉头微皱。 怎么好好的给他请太医? 丫鬟上前道,“郡主请了太医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平安脉。” “进来吧,”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 这人可是南漳郡主请来的,他体内的毒在减少,是能把出来的啊。 见谢景宸脸色不动。 苏锦就知道这太医是他的人。 “我没病没痛,用不着把脉,”苏锦道,“肚子撑的难受,我去花园遛食了。” 苏锦去了花园,谢景宸回屋让太医给他把脉。 把脉后,太医有点吃惊。 “大少爷,你的脉象……。” “知道见了南漳郡主该怎么说吧?” “知道。” 太医开了药方,丫鬟就领着他去了牡丹院。 见了南漳郡主,太医刚要说大少爷病情没有好转,就听赵妈妈问道,“大少爷脑子真的不正常了?” 太医,“……。” 太医有点懵。 为什么要说大少爷脑子不正常? “大少爷的脉象混乱,我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为何会觉得大少爷不正常?”太医说的很严谨。 赵妈妈如实道,“大少爷竟然要让一只鸡多长几只腿,这哪像个正常人说的话?” 太医,“……。” 这话怎么可能是谢大少爷说的,是不是弄错了? 难道是他毒渐渐解了,为了确保安全,改装傻子了? 一定是这样的。 太医觉得大少爷聪明,他保守道,“从大少爷的脉象还觉察不出来,但这样无理的要求,万不可纵容,否则没毛病,也迟早养出毛病来。” 南漳郡主点点头。 丫鬟送太医下去。 等太医走后,南漳郡主道,“知道该怎么办吧?” 赵妈妈笑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大厨房,以后大少爷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再传话下去,府里的下人,不许议论此事。” “奴婢知道。”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一章 偷笑 苏锦在花园走了一圈,肚子还撑着,人却走不动了。 她坐在石头上歇息。 结果刚坐下,有丫鬟说话声传来。 “走快些,这都过了饭点了,大姑娘肯定饿坏了。” “小点声说,让人听到不好。” “怕什么,长房、二房和三房的姑娘都罚了,还都是嫡姑娘,谁敢碎嘴?” “万一叫大少奶奶听到了呢?” “没那么巧,放心吧,这府里没丫鬟有胆子和大少奶奶告状。” 两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 杏儿要出去告诉她们,她和她家姑娘都听到了。 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苏锦捂住了嘴巴。 等人都走了,苏锦才把手松开。 杏儿望着她道,“姑娘,你为什么不让奴婢跳出去告诉她们就有那么巧?” “让她们吃,“苏锦笑道。 “为什么?”杏儿懵懂。 “下回你家姑娘我罚跪,也能吃东西,”苏锦道。 “还是姑娘深谋远虑,”杏儿佩服。 “……。” 算算时辰,谢锦瑜她们应该吃上了,苏锦带着杏儿去了祠堂。 她这一去。 差点要了谢锦瑜一条命。 她一进院子,守门丫鬟就看见她了。 张嘴就要喊,被苏锦喊住,“不许出声!” 小丫鬟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着,脸都涨红了。 苏锦走上前,小丫鬟吓的双腿打哆嗦。 门没关,但一阵阵饭菜飘香传来。 苏锦走进去,往右边看去。 蒲团在,人不在。 左边有笑声传来,谢锦瑜她们围着张小桌子在吃饭,有说有笑。 苏锦走上前,笑道,“吃的挺高兴啊,能不能带我凑个桌?” 谢锦瑜猛然瞥头,见是苏锦,心头一急,嘴里的肉包子咽的太快,噎着了。 噎的她面色发紫。 眼见她两眼翻白,呼吸不畅。 苏锦快步走过去,在她后背上狠狠拍了两下。 疼的谢锦瑜眼泪直飚。 不过拍的用力,谢锦瑜咳嗽一声,把肉包子咳了出来。 那种呼吸顺畅的感觉,谢锦瑜觉得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苏锦道,“以后吃东西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谢锦瑜是一肚子气都不知道怎么撒。 谁急了?! 不是被她给吓的吗! 谢锦瑜只咳嗽。 谢锦绣和谢锦欢则涨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她们在受罚啊,还是被土匪大嫂给害的。 现在偷吃东西,还被她逮了个正着,这事该怎么收场。 苏锦眼睛转了一圈,问道,“看守的婆子呢?” 杏儿摇头道,“没看见啊。” “去找她来,”苏锦吩咐道。 杏儿出去找人。 婆子扶着腰进来,苏锦笑道,“腰还没好啊?” 婆子一脸青白。 苏锦围着婆子转了一圈,道,“我记性不大好,我来罚跪那会儿,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婆子嘴像是被东西粘住了似的张不开。 杏儿道,“姑娘,她说‘进了祠堂,我可不管你们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 不只是语调,连神情杏儿都学了八九成。 这丫鬟记性好不是盖的。 婆子脸色惨白。 苏锦双手环胸,“这是区别对待呢,我揉揉膝盖都不行,大姑娘她们坐下来吃饭都可以,你这是看我不顺眼啊。” “姑娘,奴婢揍她,”杏儿挥拳头道。 婆子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严厉,“奴婢,奴婢刚刚回屋上药去了,奴婢并不知道大姑娘她们在吃东西……。” 苏锦笑了一声。 她是三岁小孩吗,祠堂这么僻静,笑声这么大,耳朵聋了都听的见。 苏锦抬手把婆子扶起来道,“起来吧,杏儿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杏儿望着苏锦。 她没开玩笑啊。 她是认真的。 这婆子对姑娘严格,却对大姑娘她们这么宽厚,一定要揍的她满地找牙才能出气。 婆子有点懵。 大少奶奶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苏锦将她扶起来,又对谢锦瑜她们道,“你们继续吃吧,我回去了。” 看着苏锦走出祠堂,谢锦瑜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样走了? “她一定是去告状!”谢锦瑜笃定道。 屋外,杏儿道,“姑娘,咱们现在是去告状吗?” “为什么要告状?”苏锦淡笑道。 “让她们继续受罚啊,”杏儿道。 “然后呢?”苏锦问道。 “……。” 杏儿望着苏锦,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苏锦看着天际的晚霞,笑道,“就算惩罚加倍又如何,我们一走,她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难道要放着正事不做看着她们跪好?” “我给她们开方便之门,往后我罚跪的时候,就是换个地方吃睡。” 想想自己的女儿都不拿亲娘的话当回事,她一个儿媳妇,还是出身土匪的儿媳妇,不把南漳郡主的话当耳旁风都说不过去。 出来溜一圈,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真该感谢那盘子鸡腿。 苏锦哼着小调回了沉香轩。 一进门,就看到谢景宸和暗卫站在回廊下。 见她笑的灿烂,连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仿佛带着笑意。 谢景宸的脸色愈加不好。 他黑着脸去了书房。 苏锦眨眨眼。 望向暗卫,“你家大少爷吃错药了?我出去转一圈回来,心情正好,给我摆这么张臭脸,我有欠他钱没还吗?” 话才说出口,反应过来真借钱没还。 果断改口补救,“被你家大少爷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快说,你家大少爷为什么对我黑脸?” 暗卫扯了下嘴角,道,“大少爷正在气头上,大少奶奶还笑的这么高兴。” 苏锦,“……。” “有没有搞错啊,你家大少爷生气,我都不能笑了?”苏锦道。 “大少奶奶背着大少爷偷偷笑就算了,这笑的也太招摇了,”暗卫道。 “……。” “先等等!我为什么要笑你家大少爷?”苏锦问道。 暗卫有点懵。 大少奶奶不是在笑大少爷吗? “没事,”暗卫连忙道。 苏锦眼神不善,“现在说没事晚了,不让我笑,还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能笑?” 杏儿叉腰道,“我家姑娘让你回话呢,不说的话,信不信我家姑娘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苏锦,“……。” 暗卫,“……。” 暗卫扯了下嘴角。 见苏锦望着他。 暗卫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府里都在传大少爷傻了。” 苏锦,“……。” 杏儿,“……。” “所以才让太医来诊脉是吗?”苏锦道。 “是。” “我知道了,我回屋笑一会儿。”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二章 吓唬 苏锦一脚迈过门槛。 一阵欢快笑声就迸发出来。 肆意愉悦。 笑的暗卫都怕进了书房的谢景宸听到会气炸肺。 杏儿要跟进屋,被暗卫拦下。 等弄清楚大少奶奶为什么那么高兴后,暗卫就去书房找谢景宸。 “大少爷,你误会大少奶奶了,她不是在笑你,”暗卫道。 谢景宸眉头拧着。 显然不信暗卫的话。 那女人知道他背后被人那般编排,能忍着不笑? 只怕笑的最大声的那个就是她。 暗卫点头,“确实不是,大少奶奶和丫鬟去祠堂转了一圈,碰巧见到大姑娘她们在吃晚饭,逮了个把柄,所以心情好。” 像大少奶奶和丫鬟这样胆大,说话无所顾忌的,只怕是祠堂的常客。 逮到大姑娘她们挨罚吃饭,大少奶奶铁定高兴啊,回头她就能有样学样,南漳郡主要罚的话,头一个重重处罚的就该是她女儿。 这个把柄不算是一道保命符,至少也是半道了。 想到大少奶奶只有一主一仆,势单力孤,还能抓到大姑娘她们的把柄,暗卫无话可说。 谢景宸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这是误会她了? 想到苏锦的气量—— 谢景宸抬手揉太阳穴。 他站起身来,抬脚要走,被暗卫叫住,“大少爷是要去见大少奶奶吗?” “嗯。” “无故瞪了她,该给个说法,”他闷声道。 他继续往前,被暗卫拦下。 谢景宸望着他,眉头更皱。 暗卫脑海中回荡着大少奶奶的笑声。 他弱了声音道,“大少爷待会儿再去吧。” 谢景宸瞥了他一眼,“为何要待会儿去?” 暗卫欲言又止。 “说!”谢景宸没耐心道。 “我怕大少奶奶这会儿还没笑完,”暗卫硬着头皮道。 “……。” 谢景宸脸漆黑成炭。 暗卫身子一寒,“我滚,我这就滚……。”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出屋子了。 暗卫委屈啊。 大少爷惹怒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逼问他,他敢不说实话么? 大少爷不想大少奶奶知道这事,偏生是他们自己把这事捅给大少奶奶知道的。 他知道实话不好听。 可他不说,万一大少爷去了,知道大少奶奶在笑他,到时候生气,他不怕大少爷气大毒发,但大少爷肯定吵不过大少奶奶啊。 就算吵的过,敢吵吗? 大少爷可还指着大少奶奶给他解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到最后这一句—— 暗卫懵了。 这是大少爷的屋檐啊! 他要大少爷在自己的屋檐下向大少奶奶低头,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谢景宸在屋子里恼了半天,等他想去内屋找苏锦的时候,内屋空无一人。 苏锦和杏儿去了后院竹屋。 屋子里多了两口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她让暗卫买的药。 不得不说,暗卫的办事速度就是快。 只是想到要调制一桶去淤青的药膏,苏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撸起袖子—— 开干。 谢景宸在竹屋外站了会儿,见苏锦忙来忙去,就转身走了。 苏锦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杏儿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见苏锦也打哈欠,她强撑着眼皮道,“姑娘,都这么晚了,咱们能不能先睡觉,明天再继续啊。” “再忍忍,这些药都熬上了,放一夜,效果会大打折扣,”苏锦道。 既然调制,就要确保药膏是最好的。 这是苏锦的固执。 再者熬夜对苏锦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来了古代后,每天睡的早,竟然有点扛不住了。 见杏儿犯困,她道,“明儿白天多睡会儿。” 苏锦不睡,杏儿只能陪着,为了精神,杏儿喝了一盏浓的发苦的茶。 苦的她两边的眉毛都皱一起了。 两座竹屋离的远,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依稀捣药声。 谢景宸看了一夜的书,有些疲惫了,他把书放下,起身出了书屋。 远处灯火通明,依稀能看到人影。 “她们在忙什么?”谢景宸问道。 爷总算喊他了。 暗卫闪身出现,回道,“大少奶奶在调制祛淤青的药膏。” “一晚上都在忙这个?”谢景宸诧异。 “嗯。” 谢景宸心底一股暖流划过,还没传到四肢百骸就被暗卫的话给截断了。 “大少奶奶调制的药膏有点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要不爷您先回去睡吧,”暗卫道。 “她要调制多少?”谢景宸问道。 “一桶。” “……。” “她怎么不调制一缸,让我泡在里面,”谢景宸黑线道。 “……。” “爷,您误会了,那一桶药膏是大少奶奶顺带调制送给东乡侯的。” “……。” “顺带?你见过一瓶子顺带一桶的吗?!” “……。” 谢景宸转身回竹屋,看书平复怒气。 暗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少奶奶的确是为了爷才调制祛淤青的药膏的,只是顺带送给东乡侯的太多了点,顺带了一桶…… 夜,静静的流逝。 半个时辰后,苏锦看着一桶祛淤青的药膏,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虽然过程很辛苦,但结果很值得。 杏儿不在。 木桶不合适装药膏,苏锦让杏儿去找瓦罐来。 结果等了半天,杏儿给她拎了两酒坛回来。 “姑娘,找不到瓦罐,酒坛可以吗?”她问道。 “……。” “凑合吧。” 酒坛干净的,但酒味飘香。 装好药膏后,苏锦揉揉酸疼的颈脖子,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了。 杏儿灭蜡烛,一边道,“姑爷还在看书,可用功了。” “这么努力?”苏锦惊讶。 “奴婢喊他,他都没听见,”杏儿点头道。 “……” 是没听见,还是不搭理你啊。 苏锦有点怀疑。 “走,拖他后腿去。” “咱们俩不一定能拖的动姑爷啊。” “……。” 看来这小丫鬟是真困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走到竹屋前,苏锦用力的踩台阶,踩出踏踏声。 谢景宸知道是她,他没抬头,信手翻了一页书。 苏锦在门口站了会儿,没说话。 暗卫走过去道,“大少奶奶。”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闷笑道,“镇国公府的傻大少爷,你的傻主子,我的傻相公,是打算废寝忘食,看一夜的书吗?” 暗卫,“……。” 要不要一连用三个傻字。 谢景宸耳力好,听到这话,脸直接黑成炭了。 他瞪过来。 眼神杀伤力极强。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磨牙道。 “我让暗卫给你抱床被子来,裹着被子看书,不容易着凉,”苏锦微笑道。 谢景宸把书放下。 他走过来,质疑道,“你还知道关心我?” “你是我相公,我当然关心你了,”苏锦道。 这话很中听。 如果谢景宸没有听见苏锦小声嘀咕的话。 “本来就够傻了,再着凉,还不知道傻到什么程度,”苏锦咕噜道。 谢景宸听见了,脸更黑了。 这女人—— 不给她一个教训,迟早被她气死。 长臂一揽,他抱过苏锦的腰,脚下轻点,身子凌空,直接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苏锦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果断抱着谢景宸的腰不撒手,别想丢她在屋顶上。 谢景宸,“……。” 这女人的反应能不能正常点?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苏锦的反应算正常的了。 还有一个更不正常的。 回廊上。 杏儿望着暗卫,一脸欣喜,“姑爷怎么知道我家姑娘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 暗卫,“……。” 什么看星星? 大少爷那是在吓唬大少奶奶好不好! “但今儿太晚了,星星也不多。” 杏儿提着灯笼下台阶,望着屋顶道,“姑爷,改天你再陪姑娘看星星吧。” 苏锦,“……。” 谢景宸,“……。” “屋顶上有鸟屎,你们别坐啊。” “……。” “我明天爬上去清理。”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三章 应付 屋顶上的风有点大。 吹的谢景宸浑身无力。 鼻尖一抹若有似无的药香,像是自己的,又像是苏锦身上带的。 苏锦只抱着他,就是不求饶。 她不求饶,谢景宸就不从屋顶上下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 暗卫手里拿着一条长凳子,望着谢景宸道,“大少爷,你抱大少奶奶下来吧,丫鬟要我给你们两送凳子上去。” 没办法啊。 苏锦就杏儿一个小丫鬟。 她负责洗苏锦的衣服。 她可不想裙摆上沾鸟屎,可难洗了。 而且一旦沾上鸟屎,就是洗的再干净,姑娘也不会再穿,她的衣服不过是几个铜板,姑娘的裙裳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送个凳子多简单,省下来的钱能买好多好吃的。 屋顶上,谢景宸开口道,“你要不要下去?” “你陪我看星星,我听你的。” 人在屋顶上,不得不低头啊。 只是这样的低头,谢景宸没听出来,只觉得是挑衅。 “那就再看一会儿吧,”他道。 “……。” 苏锦胳膊都抱麻了,恨不得朝谢景宸腰来一口,她道,“算了,还是改天再看吧,炒点小菜,弄点葡萄酒,才有情调。” 这女人想的还真美。 苏锦摇着谢景宸道,“快下去吧,我好困,待会儿要抱着你睡着了。” 谢景宸低头,借着依稀的月光,能看出苏锦脸上的疲惫。 他心中一软。 抱着她下了地。 等到了地面,苏锦才松开胳膊。 杏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苏锦随口问道,“在青云山,我经常看星星吗?” 杏儿小脑袋瓜直点。 “姑娘可喜欢看星星了,有一回还差点摔下来,侯爷和夫人怕了,就给姑娘修了台阶,在屋顶上加了平台,修了栏杆,夏天夜晚看星星,风吹的人可舒服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蚊子,冬天在上面晒太阳,暖洋洋的,”杏儿道。 想起青云山,杏儿就鼻子酸酸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谢景宸扶额。 她不是想的美。 她是一直就过的这么美。 东乡侯和夫人宠女儿都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简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只是谢景宸想不明白,被这么娇惯长大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一手高超的医术? 时辰太晚了,苏锦舆洗了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谢景宸泡了个澡,等他回来,苏锦已经抱着他的被子睡着了。 谢景宸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后把苏锦抱在怀中,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请安的时辰,苏锦睡的正酣。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齐聚栖鹤堂。 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女儿被罚跪祠堂,虽然心疼,但毕竟她们犯了错,舍不得也送她们去了。 只是没想到,偷了会儿懒,吃了点东西,会被女土匪逮个正着。 连女儿都没管教好,还怎么管别人? 想到会被苏锦怼,她们就坐不住凳子。 而且昨儿逮的把柄,居然没直接闹开,都琢磨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苏锦来给老夫人请安。 “不过是逮了个把柄,连早安都不请了?”三太太不快道。 南漳郡主让丫鬟去沉香轩看看。 很快,丫鬟回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那丫鬟都还睡着,都没起床。”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南漳郡主脸色冷沉。 主子睡就算了,丫鬟也在睡,有这样伺候人的吗? 丫鬟道,“听沉香轩的丫鬟说,昨儿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小丫鬟在后院待到后半夜才回屋睡觉。” “后半夜才睡,这会儿没醒也很正常,”二太太道。 就是不知道忙什么要忙到后半夜的。 难道在忙什么面膜泥? 二太太往王妈妈和红袖脸上看去。 红袖皮肤嫩,看上去变化不大,但王妈妈气色好转,显而易见。 想不到一点木炭,到了大少奶奶手里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变废为宝。 要命的是,南安郡王几个被大少奶奶打劫了,还为她奔前跑后,帮她盯着修建铺子,不得不叫人怀疑,青云山是不是有什么让人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的毒药。 等不到人,就都散了,毕竟都不是闲人。 苏锦是饿醒的。 昨晚上吃的多,但调制药膏耗费体力。 醒来一室的阳光,谢景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在屋子里看书。 要不要这么勤奋啊。 “不分昼夜的看书,你不是打算考状元吧?”苏锦打趣他。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不多看点书,怎么应付你爹的藏头藏尾诗。” 苏锦,“……。” 咳咳! “我爹要知道你为了他这么努力,肯定很高兴,”苏锦眨眼道。 “……。” “你眼睛的淤青好了?”她道。 “……。” “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好,”苏锦很满意。 毕竟古代的药材多是天生地长的,远非现代大批量种殖的可比。 杏儿端了铜盆进屋,伺候苏锦洗漱。 苏锦找暗卫,让他把昨晚调制的药膏送东乡侯府去。 暗卫去竹屋转了一圈。 空手回来道,“没看到药膏。” “你没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吗,那两酒坛里装的就是药膏,”杏儿道。 “……。” 用桶装药膏就够叫人吃惊的。 居然用酒坛装。 暗卫无话可说。 暗卫转身要走,苏锦叮嘱道,“如果我爹问起来,你就说药膏是相公送的。” 她不想会医术的事让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暗卫以为苏锦是在帮谢景宸博东乡侯好感,点头应下。 然而谢景宸眉头却皱紧了。 谎称药膏是他送的,东乡侯就会当真吗? 暗卫拎着两酒坛,骑马车去了东乡侯府。 东乡侯府的小厮都认得他,直接领着他去训练场找侯爷。 训练场上,东乡侯正和小厮比试。 暗卫看了会儿,暗暗惊叹东乡侯武功之高。 东乡侯把小厮撂倒后,笑道,“正好渴了,把酒拎过来。” 小厮过来拿酒。 暗卫没松手,“这不是酒,是药。” “是药酒?”小厮问道。 “药酒是药,也是酒,”东乡侯走过来道。 “……。” “酒坛子里装的是祛淤青的药,”暗卫道。 暗卫怕不说清楚,真当酒拔了盖子就往嘴里灌。 大少奶奶熬了一夜调制的药膏,不能浪费了。 东乡侯抱过酒坛,嗅了嗅,“闻着挺不错的。” 小厮道,“昨儿不小心揍了姑爷一拳,还以为姑爷会生气,没想到姑爷会送祛淤青的药来,姑爷的心胸很宽广啊。” 小厮挑了点抹在手腕处,清清凉凉的,疼痛都仿佛减轻了几分,道,“侯爷,这药极好。” “我女婿送的药,怎么会差,”东乡侯高兴道。 “侯爷说的是。” “……。” 暗卫有点心虚,赶紧告辞。 结果东乡侯拍着他肩膀道,“明天再送两坛子金疮药来。” 暗卫,“……。” “告诉我女婿,以后我东乡侯府的药他包了。” “……。” “买药的钱找皇上拿。” “……。” “别跟皇上客气。”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上当 东乡侯府前。 暗卫翻身上马,望着东乡侯府鎏金的匾额久久出神。 脑子里一直徘徊着东乡侯说的两句话—— 买药的钱找皇上拿。 不用跟皇上客气。 他知道东乡侯跟皇上不客气。 而且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是大少爷如何跟皇上不客气,让他开口找皇上拿钱啊? 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碰到东乡侯,那不是包子没了,那是连做包子的人都保不住。 万幸的是,这一次被打劫的不是大少爷,是大少奶奶。 东乡侯无意打劫了自己的亲女儿。 暗卫有点想笑。 怕东乡侯府小厮看见生疑,赶紧骑马跑了。 回到沉香轩,正好苏锦也在书房,暗卫便把送药的经过禀告苏锦和谢景宸听。 知道送了两酒坛药后,就被迫承包东乡侯府用的所有药。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谢景宸闷笑一声。 “被你爹打劫的滋味如何?”他心情极好。 苏锦眨眨眼,道,“被我爹打劫了,还能笑的这么高兴,想来滋味应该是不错,不愧侯府小厮夸你心胸宽广,佩服佩服。” 谢景宸,“……。” “被打劫的是你,”谢景宸扶额道。 “你问清楚,我爹到底是打劫你这个女婿,还是打劫我这个女儿,”苏锦微笑脸。 “侯爷打劫谁都不会打劫姑娘的,”杏儿肯定道。 “……。” 暗卫懵了。 他之前笑的太早了点儿,没想到大少奶奶会耍无赖,他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没钱,也不会调制药膏,想送也送不了。” 谢景宸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端起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 那是你爹,你看着办吧。 只是一口茶进嘴,还未咽下,就全喷了出来。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苏锦笑道。 “……。” “再说了,久病成良医,不用我教,你也该会点的,”苏锦道。 “……。”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拜师吧。” “……。” 谢景宸扶额,“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拜师吧,”苏锦重复道。 “再上一句,”谢景宸道。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锦眨眼。 “我一点都不愉快,”谢景宸道。 “……。” 叫他怎么愉快的起来? 她给亲爹送一回药,以后他爹的药就他全包了—— 还讲不讲道理了。 想到这几个字。 谢景宸浑身无力。 他居然想和东乡侯,和他女儿讲道理,看来他是真的病的不轻了。 苏锦望着他,道,“人之所以不愉快,是因为不满足于现状,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暗卫,“……。” 谢景宸,“……。” 无法反驳。 苏锦手撑着书桌道,“我现在给你改变现状的机会,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谢景宸望着她,“什么改变现状的机会?” “等你学会了我的医术,就不用靠我给你解毒,别人再给你下毒的时候,你也能防备,”苏锦循循善诱。 “我要多久才能学会?”谢景宸问道。 “你资质不错,又勤奋好学,十年足够,”苏锦认真道。 “……。” 十年? 难道她五岁就开始学医术? “我要能活十年,敌人都该死绝了,谁给我下毒?”谢景宸道。 “……。” “你这话就太绝对了,怎么会没人给你下毒,不是还有我吗?”苏锦道。 “……。” 谢景宸揉太阳穴,“你不必再劝我,我扛不到十年后学会医术被你下毒。” “为什么?”苏锦问道。 “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被你们活活气死了!” 苏锦,“……。” 杏儿,“……。” 屋内,安静了半天。 直到杏儿抹眼角的泪花。 “姑爷的话,听的人好心酸,奴婢好想哭,”杏儿道。 “……。” 谢景宸脸黑成炭。 他抬脚走人。 暗卫默默的看了杏儿一眼。 这丫鬟是一边心酸,一边补刀啊。 已经修炼到气人的最高境界—— 用大实话伤人。 不知道将来是哪个倒霉的上辈子没烧够香,遇到她,一定过的比大少爷还要凄惨。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姑爷不想学医术,就别让他学了,让他找皇上拿钱就行了。” 苏锦,“……。” 暗卫,“……。” 这丫鬟是不是以为找皇上拿钱是件很容易的事? 苏锦一直有个疑问,她问道,“我爹和皇上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看皇上也不像个昏君,但对她爹却格外的容忍,这太不正常了。 毕竟她爹也算是蔑视皇权的典范了。 “不认识啊,”杏儿摇头道。 “不认识,皇上怎么格外的容忍我爹,就因为我救过皇上?”苏锦道。 “皇上可能是上当了,”杏儿想了想道。 “……。” “上什么当?”苏锦好奇。 “前年,有人上山劝侯爷招安,不然朝廷会派重兵围剿我们青云山,侯爷送走那人后,就和夫人商量这事,”杏儿道。 “夫人说就侯爷的臭脾气,招安就是进京被人关门打狗,即便招安,也要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夫人说皇上好骗,便让青云山的兄弟扮成道士,在一棵菩提树下等皇上上勾。” “……。” “等了皇上足足大半年,道士才见到皇上,告诉皇上,他将来会遇到一个凶狠霸道,把朝堂搅的乱七八糟,把他气的死去活来的臣子,这个臣子会找他要钱要权,他还有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女儿,让皇上重用他,将来他会帮皇上实现心中的愿望。” “……。” “帮皇上实现什么愿望?”苏锦好奇。 “奴婢不知道啊,夫人说是人都有愿望,皇上也不例外,如果皇上问的问题答不上来,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 她娘深谙道士骗人的精髓啊。 “所以皇上当真了,对我爹格外的宽厚?”苏锦一脸黑线。 “皇上好骗嘛。” “……。” 这么明显的骗局,皇上也能上当,确实好骗。 屋外。 谢景宸,“……。”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可是欺君死罪。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说皇上好骗。 要命的是皇上真相信了。 皇上这么容易上当。 他是不是该听岳父大人的进宫骗钱去?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五章 补救 谢景宸站在书房外。 丫鬟过来请他和苏锦吃午饭。 只是还未靠近,就被谢景宸摆手退下了。 这些话让人听了去,皇上绝对比他先气死。 只听屋内有说话声传来: “这些事是你偷听到的?”苏锦问道。 杏儿望着苏锦,摇头道,“不是偷听的啊,夫人和侯爷是一边吃饭一边说的,奴婢就在旁边伺候,姑娘还吵着要进京扮道士,夫人不同意,侯爷疼姑娘,把挑人做道士的事交给姑娘去办,奴婢陪姑娘挑了一下午呢。” 苏锦,“……。” 忽悠皇上这么大的事,就在饭桌上商议,旁边还有人。 这么随便,还这么成功,不得不服气。 “刺杀皇上,也是我爹安排的?”苏锦怀疑道。 杏儿摇头。 “不是侯爷安排的,侯爷说皇上脑子不好,明知道青云山有土匪,还从山脚下过去,把他计划全部给打乱了不说,还差点害死姑娘。” “……。” “要不是夫人拦着,侯爷还想大半夜去揍皇上一顿。” “……。” 这丫鬟转述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又是好骗,又是脑子不好,她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听的人心肝乱颤啊。 暗卫觉得他应该直接跟着大少爷出门的。 苏锦扶额,“我爹什么计划?” “向朝廷招安的计划啊。” “……。” “最后不一样招安了吗?”苏锦疑惑。 杏儿小脑袋瓜摇头,“奴婢不知道啊,一样是招安,这回还是皇上亲自招安的,但侯爷就是不高兴,夫人说这都是命,计划的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侯爷行事小心谨慎。” 苏锦,“……。” 暗卫,“……。” 谢景宸,“……。” 东乡侯小心谨慎的—— 气晕了御史。 打劫了皇上。 凑了忠武将军和崇国公。 这要不小心谨慎,朝堂上还有活着的吗? 苏锦扶额。 完全不懂她爹娘的脑回路,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爹不是随便招安的,朝堂上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招安。 或者说,向谁招安,更能达成所愿。 他爹有秘密啊。 不过他爹不会谋反就是了。 皇上都落他手里了,也不过是想半夜去揍皇上一顿,还被她娘给拦下了。 只要不是谋反,苏锦就安心了,至于其他事,只要她能帮的上忙,她都会尽量相助的。 苏锦还在想这事,杏儿已经换话题了,“该吃午饭了吧,吃完了午饭,还得调制金疮药。” 苏锦斜了暗卫一眼,问杏儿,“如果不送金疮药会怎么样?” 杏儿想了想,道,“侯爷找人要东西,不给的要么死了,要么残了,姑爷是姑娘喜欢的人,侯爷肯定不会对姑爷这么凶残。” “不过以后姑爷不能去侯府了,揍姑爷一拳,姑爷送了祛淤青的药,会让人觉得要轻轻捅姑爷一刀,他才送金疮药,”杏儿道。 “……。” 轻轻的捅一刀…… 捅的再轻,那也是一刀好不好! 暗卫无话可说。 别说爷了,就是他都有点扛不住了。 苏锦嘴角扯了下,“还真没说错,要他真的被捅伤了,我不得给他调制金疮药,少不得要多调制一桶。” 暗卫,“……。” 谢景宸,“……。” “走了,去吃饭。” 苏锦打开门,就看到谢景宸看着她,脸色青黑一片。 苏锦秀眉微挑,“相公是在偷听,还是在帮我们守门?” “我用不着偷听,你们也无需守门,”谢景宸道,“这么大的事,你爹不可能不考虑露陷会怎么补救。” 让一个实诚的丫鬟知道这么多,不是让自己待在悬崖边上吗?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道,“没想过补救啊,夫人说露馅了也没事,皇上英明神武,是不会承认自己被骗的。” 苏锦,“……。” 谢景宸,“……。” “非但不会,皇上还会说是因为侯爷有才华,才欣赏侯爷的,而且会比以前更宠信侯爷来挽回面子,然后暗搓搓弄死侯爷,反正皇上又弄不死侯爷,所以不用瞻前顾后,然后就一致决定骗皇上了啊。“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这么大的事,我爹娘还是深思熟虑过的,”苏锦一本正经道。 “……。” “你娘挺了解皇上的,”谢景宸无力道。 “……。” “我娘不是了解皇上,她是懂男人好面子,”苏锦道。 谁会承认自己被人骗的团团转。 皇上九五之尊就更丢不起这人了。 被一个招安的土匪骗钱骗权,回头青史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天知道会笑掉多少人大牙。 这个骗局,她爹娘不圆,皇上也得把它圆回来。 最后极有可能是谁捅出来的,皇上和东乡侯一起找他麻烦。 苏锦揉着腮帮子进屋。 丫鬟端菜过来,杏儿欢快道,“还有好多的鸡腿呢。” 苏锦坐上桌,看着那盘子红烧鸡,望向谢景宸道,“你昨儿不是说这样的红烧鸡就一盘子,让我好好珍惜吗?” 谢景宸,“……。” 她很听话的珍惜了。 差点没被撑死。 居然又来了一盘子。 “你好像不大了解镇国公府其他人,”苏锦拿起筷子笑道。 谢景宸扶额。 碰到她们主仆,国公府的人都不正常了。 杏儿道,“肯定是他们心疼姑爷傻了,所以让姑爷多吃点好的补补。” 谢景宸脸一黑。 “吃啥补啥,也不该送鸡腿啊,难道还想你多长几条腿出来?”苏锦闷笑。 瞥到一旁的荤菜,苏锦绷不住笑,夹菜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饶是如此,她还是夹了几块给谢景宸,道,“多吃点补补,待会儿才有力气帮我调制金疮药。” 谢景宸眼看着苏锦给了夹了五块猪头肉。 他脸黑成了锅底色。 这女人是真的不把他气死不罢休啊。 更叫他生气的是这盘子猪头肉! “这盘子菜谁烧的,给我叫过来!”谢景宸恼道。 很快,厨房烧菜李妈妈就过来了。 见谢景宸一脸愤怒,吓的她扑通一声跪下,“可是饭菜不合大少爷胃口?” 谢景宸指着红烧猪头肉道,“谁让你做这道菜的?!” 李妈妈忙道,“是大厨房送来的,说东乡侯府喜欢猪头肉,猜大少奶奶可能喜欢吃,大少奶奶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做了。” 杏儿忙道,“我家姑娘喜欢啊,以后多做点儿。” 苏锦,“……。” 谢景宸怒气尽消,笑道,“退下吧。” 李妈妈走后,谢景宸把猪头肉端苏锦跟前,“多吃点。” 苏锦,“……。”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六章 羞辱 看着那盘子红烧猪头肉,苏锦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吃啥补啥啊。 为什么要一边说大少爷傻了,一边给她这个大少奶奶准备猪头肉。 她是不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偏生杏儿怕厨房再不烧猪头肉,忙不迭的承认了。 为了面子,她宁肯一辈子不吃猪头肉,何况她对肉类没有那么热衷啊。 苏锦没说话。 谢景宸把红烧猪头肉端到她跟前还不够,又给她夹了几块。 苏锦拿筷子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抬起来,她问道,“大厨房怎么知道东乡侯府喜欢吃猪头肉,你们镇国公府在打听我爹娘的喜好?” 谢景宸夹了块肉塞嘴里道,“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国公府不会投其所好的。” 苏锦默了默,望向谢景宸。 “不是投其所好?那给我烧猪头肉做什么?”苏锦问道。 “……。” “莫非是打算我爹娘登门,他们喜欢什么菜,就不烧什么菜,故意抬扛?”她猜测道。 “……。” “姑娘放心,侯爷和夫人都不挑食的,”杏儿道。 “……。” 谢景宸觉得猪头肉味道不错,他道,“你想知道,就让丫鬟去厨房问问。” “那奴婢去问问,”杏儿道。 她只是转移下话题,用得着问吗? 但杏儿已经出去了。 苏锦默默的吃饭,吃完碗里的,谢景宸就给她添两块。 苏锦忍。 他再添。 她再忍。 最后—— 忍无可忍。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我这么聪明,还要继续吃,你我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谢景宸,“……。” 苏锦把猪头肉端他跟前,“吃光。” 谢景宸,“……。” 这不是她爱吃的吗? 他怕她尴尬不好意思夹,多给她夹几块,也惹恼她了? “你确定都给我?”谢景宸问道。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锦脱口道。 “……。” “你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落在青云山了吗,带回来了?”谢景宸闷笑道。 “……。” 姥姥的! 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啊! 这样会让她很尴尬的好不好! 不过好在杏儿回来了,道,“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 “说。” “是国公府管事妈妈买菜的时候碰到侯府厨娘让卖肉的每天往侯府送半只猪,隔一天送一个猪头去知道的,”杏儿道。 “……。” 一天半只猪? 这也太能吃了吧。 苏锦一脸黑线。 谢景宸一脸坦然,毕竟他是知道东乡侯府一天能吃掉一千多个肉包子的人。 杏儿生气道,“大厨房送猪头肉来沉香轩,奴婢问,厨房的人还不说,奴婢要揍她们,才肯说实话,猪头肉是其他人不吃,收拾起来又麻烦,才送沉香轩来的。” 虽然姑娘挺喜欢吃猪头肉的。 但这是他们不要才送来的! 这是两码事了! 在东乡侯府,侯爷和夫人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姑娘,到了国公府,不好的没人要的才给姑娘。 这落差,杏儿有点承受不了。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你们镇国公府待我可以啊。” 谢景宸无话可说。 这确实有些羞辱人了。 “有什么想吃的,去大厨房说一声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奴婢这就去大厨房,把好吃的都搬来,”杏儿道。 “别搬回来,搁久了不新鲜,”苏锦提醒道。 她怕啊。 这丫鬟的分量和她的不一样。 她说搬来,十有八九是搬空。 杏儿走后,苏锦和谢景宸继续吃饭。 再说杏儿找厨娘逼问猪头肉后,厨娘第一时间就往大厨房传了消息。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得知此事后,正担心,就看到杏儿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李妈妈有些心肝儿颤,知道杏儿喜欢吃红烧肉,赶紧道,“杏儿姑娘还没有吃午饭吧,要不就在我这里吃点,有刚出锅的红烧肉。” 小丫鬟端着红烧肉过来。 肉香四溢。 人家态度这么好,杏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茬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她道。 李妈妈笑道,“我知道,这不是顺带吃顿饭吗,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大少奶奶嫁进来,也没寻着机会问问大少奶奶喜欢吃什么,你与我说说。” 毕竟混到了镇国公府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哪能懂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再不讲道理,我用好吃的,用软话捧着你,你也不能直接就动手吧。 然后,杏儿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屈服了。 “好吧,边吃边说,”杏儿道。 李妈妈让人端菜来,亲自招待杏儿吃,五菜一汤,一般丫鬟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便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也没有。 杏儿一边吃,一边训斥大厨房不该把不要的猪头肉送给她家姑娘。 反正她说什么,李妈妈都接着。 照不照办,回头再说。 吃饱喝足,杏儿打着饱嗝道,“总之,最好的要送给我家姑娘就对了。” “是,是。” “除了这些,杏儿姑娘可还有什么交代的,”李妈妈问道。 “没什么了。” 李妈妈送杏儿出门。 杏儿想到什么,回头道,“想起来了,我家姑娘还喜欢吃猪大肠,别送的太勤快,七天送一回,不要太肥的。” 李妈妈,“……。” 厨娘们,“……。” 杏儿拎着糕点走远。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 李妈妈嘴角还在抽搐,脑门上全是黑线。 送个猪头肉,就是羞辱大少奶奶,特地来兴师问罪,吓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可大少奶奶羞辱起自己来,比她们厉害多了! 猪头肉好歹她们都吃。 可猪大肠—— 国公府向来直接扔的啊。 丫鬟站在一旁,道,“也没问哪天给大少奶奶送猪大肠啊。” 李妈妈扶额,“就从今天开始吧。” “今天的已经扔了,”丫鬟道。 “赶紧去买。” “……。” 大少奶奶爱吃猪大肠的消息,一阵风传遍镇国公府。 谢锦瑜她们在花园凉亭吹风,听到这消息,一阵阵恶寒。 “大嫂的口味真是独特,”谢锦绣道。 “那东西,我宁死也不会吃,不愧是土匪,吃的都和咱们有着天渊之别,”谢锦瑜鄙夷道。 “这事可别往外传,丢我们镇国公府的脸,”谢锦绣道。 谢锦瑜瞥了丫鬟一眼。 丫鬟捂嘴一笑。 那边过来一丫鬟,高兴道,“大姑娘,寿宁公主来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七章 切磋 后院竹屋。 苏锦在回廊上熬药。 杏儿拎着糕点过来道,“姑娘这么早就给姑爷泡药浴啊。” 苏锦瞅着她道,“怎么去这么久,我还怕你被大厨房的人给揍了。” 杏儿拎着糕点,笑的眉眼弯弯,“大厨房的人态度可好了,不但请我吃饭,走之前还送我红豆糕。” “没被人套话吧?”苏锦有点担心。 这丫鬟实诚的令人发指。 一问话,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偏青云山的事又知道的多,还都是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夫人叮嘱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青云山的事,奴婢没忘记。” 苏锦,“……。” “这国公府里,哪些是外人?”苏锦问的认真。 “除了姑爷和他的小跟班,其他的都是外人,”杏儿回道。 “……。” 某小跟班正拎着水桶过来,嘴角抽了抽。 他一个暗卫已经沦落成小跟班了? 万幸的是这丫鬟没把他也算成是外人。 这丫鬟许是不知道他不算是大少爷的人,只是国公爷临去战场,不放心大少爷,派他来守卫的,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杏儿把糕点拿进屋,就出来熬药。 苏锦则忙着调制金疮药。 这会儿时辰早,而且调制的过程也比祛淤青药膏简单,不用熬到半夜。 不过这一晚,苏锦又熬到了半夜。 她能算到调制金疮药的时辰,算不到意外和找茬的。 药膏刚倒进浴桶里,谢景宸正脱衣服。 远处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寿宁公主她们要进后院,快拦不住了!” 苏锦曾下令,没有她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后院,并派了两丫鬟轮流看门,以防有人溜进来。 小丫鬟跑近,看到谢景宸衣服脱了大半,只剩亵衣亵裤,还站的那么高,直接懵了。 洗澡也不用爬那么高吧。 而且后院都是药味,有些熏人。 苏锦脸沉了沉,道,“去告诉寿宁公主她们,就说大少爷在莲池里沐浴,想看的,只管进来。” 小丫鬟,“……。” 谢景宸,“……。” 怕寿宁公主真进来了,小丫鬟撒丫子就往回跑。 好险。 另外一守门丫鬟已经被扣住了。 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走过来,小丫鬟上前,急道,“大少奶奶说大少爷在莲池沐浴,你们要看,就进去。” 登时,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的脸就涨红了。 先前急切的脚步也像是被钉在地上,再挪不动半步。 谢锦瑜气的跺脚,“大哥真的在莲池里沐浴?!” 小丫鬟没说话。 谢锦绣皱眉道,“说实话!” 小丫鬟吓住了道,“大少爷不在莲池里沐浴。” 谢锦瑜一把将小丫鬟推开,“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小丫鬟赶紧道,“可大少爷真的在沐浴,就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见。” 谢锦瑜脸发烫,直直的盯着丫鬟。 丫鬟没有退缩,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浴桶旁,谢景宸瞪着苏锦,“你能不能偶尔稍微顾及下我的感受?” 苏锦拍着浴桶道,“我要不这么说,就不是说说,而是她们真的进来参观你泡药浴了,我这还不够顾及你吗?” “还是我误会了,不应该阻拦了她们进来?”苏锦问道。 “……。” “你要想她们进来,我可以帮你去喊啊。” “……。” 谢景宸扶额。 不想说话的他,进浴桶内泡着。 小丫鬟跑回来,远远的就看到谢景宸泡在浴桶内,热气腾腾。 苏锦刚把银针掏出来。 小丫鬟喊道,“大少奶奶,寿宁公主要见你。” “让她等着。” “……。” “等多久啊?”小丫鬟声音有点颤抖。 敢让寿宁公主等的,整个国公府大概也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了。 “一刻钟吧。” “……。” 小丫鬟默默转身离开。 没敢直接说让寿宁公主等一刻钟,小丫鬟道,“大少奶奶有点事,让大姑娘陪公主喝杯茶等会儿。” 一盏茶,一刻钟。 寿宁公主恼火,却又不敢进去。 万一真的在沐浴呢,她不能拿闺誉去赌。 寿宁公主愤然转身。 谢锦瑜陪着她去正堂喝茶等苏锦。 浴桶旁,苏锦帮谢景宸扎心,杏儿有点担忧,“姑娘,寿宁公主是不是练好鞭子来找你切磋的?” 苏锦,“……。” “你确定?”苏锦有点虚。 “应该是吧,那天姑娘抽了她一鞭子,她去找皇上告状失败后,给姑娘撂了狠话,让姑娘等着,她一定练好鞭子来找你切磋,”杏儿道。 “但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杏儿担忧。 “……。” “一刻钟也学不会啊。” “……。” 这丫鬟,还打算让她临时抱佛脚呢。 这要不小心抽自己两鞭子,都省的寿宁公主动手,自己就帮她出气了。 苏锦稳住心神,帮谢景宸施针。 从台阶上下来,苏锦道,“我的鞭子呢?” 杏儿拍拍包袱,“姑娘放心,奴婢一直随身带着。” 怕苏锦急着要,杏儿打开包袱拿鞭子。 “放屋子里去,”苏锦道。 “啊?” “快去。” “……。” 苏锦执意,杏儿也只能照办。 堪堪一刻钟,苏锦才进正堂,彼时寿宁公主已经等不快不耐烦了。 本来她就一肚子火。 干等这么久,更是火冒三丈。 被她抽了一鞭子,颜面尽失。 父皇哄她高兴,答应送她一颗大东珠,她盼了许久才盼到送进宫,结果倒好,她都还没看见,就被她爹一股脑的连着托盘全端走了。 而且,全部端来给了她。 寿宁公主看到苏锦,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恨不得朝她来一鞭子。 苏锦淡笑走过去。 谢锦瑜眼神冷淡道,“大嫂真叫我们好等。” “好了,这一次不怪你们,下次来你们要提前半天说,不然我可能腾不出空来见你们,”苏锦微笑道。 “……!!!” 到底谁该怪谁啊! 有这样待客的吗?! 寿宁公主冷冷一笑。 她都找上门来了,她还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知道待会儿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屋子里闷的慌,去花园走走。” 寿宁公主起身,瞥了苏锦一眼。 你等着! 找个空旷的地方再收拾你!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八章 松手 花园内,百花齐绽,姹紫嫣红。 色彩斑斓的蝴蝶,穿过花丛,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但偌大一个花园,只有苏锦一人是在认真欣赏风景。 杏儿担心寿宁公主发难。 谢锦瑜她们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等寿宁公主收拾苏锦,替她们出口恶气。 寿宁公主为了收拾苏锦才来的镇国公府,而她的耐心在等苏锦的时候已经用完了。 挑好了地方,直接开门见山道,“亮鞭子吧!” 苏锦望向寿宁公主道,“我没带鞭子在身上。” 谢锦瑜不信,“不可能,大嫂的丫鬟不是随身带鞭子的吗?” “这回真没带,不信你看,”杏儿把挎包翻给谢锦瑜看。 还是姑娘聪慧。 不带鞭子,就可以不用和她们切磋了。 既然是切磋,总不能姑娘徒手对寿宁公主鞭子吧。 “你回去拿!”寿宁公主不耐烦道。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淡淡一笑,“早上翻过老黄历,今儿不适合动武,会两败俱伤,我不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改日吧。” “你说改日就改日?!”寿宁公主恼道。 “大嫂,寿宁公主来国公府一趟不容易,”谢锦瑜帮腔道。 苏锦望向她,“万一在切磋的时候,伤了寿宁公主,你负责?” “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寿宁公主咬牙道。 这些天,她辛苦练鞭子,不就是为了今天? 想轻易逃过去,没那么容易! 苏锦不接招,“出宫不容易,哪天我进宫找公主切磋便是,到时候把皇上皇后都叫上,也能做个见证。” 谢锦瑜微微皱眉道,“大嫂,你这就过分了,今儿与你不利,你就不应战,回头再挑个合适你动武的黄道吉日进宫抽寿宁公主?” 火上浇油。 气头上的寿宁公主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二房三姑娘谢锦欢道,“要不还是改日吧,咱们做个中间人,帮寿宁公主和大嫂挑个大家都觉得合适的日子,在宫里比试,国公府地方小,施展不开。” 听谢锦欢的话,苏锦觉得自己武艺超群。 和寿宁公主斗起来,能日月无光,山川色变,分分钟把镇国公府夷为平地。 然而她只是一个连鞭子都不会使的弱鸡。 虽然知道让她们决定哪一天比试,就是明着偏袒寿宁公主。 但就算明天比试,她好歹还有一晚上抱佛脚。 进了宫,皇上或许会阻挠呢? 能拖一天是一天。 谢锦欢的提议,苏锦欣然同意。 但谢锦欢就惨了,挨了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好几记瞪眼。 她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寿宁公主不同意,只是在她开口的时候,谢锦瑜握着她的手朝她摇头。 寿宁公主深呼吸道,“本公主考虑考虑!” “赏花吧!” 杏儿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就在苏锦赏花,伸手去摸花瓣的时候—— 寿宁公主一鞭子抽过来。 苏锦白皙的手背上瞬间多了一条鞭痕。 疼的她啊的一声叫起来。 “本公主要和你切磋,由不得你不同意!”寿宁公主的声音砸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鞭子。 苏锦慌忙避开。 一鞭子抽过来,一盆开的正盛的牡丹遭了秧。 寿宁公主抽回鞭子,继续抽苏锦。 苏锦气不打一处来。 她望着谢锦瑜几个道,“你们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公主发怒,我们若帮大嫂你,她就该抽我们了,”谢锦瑜道。 苏锦深呼吸。 她朝寿宁公主身后喊,“相公!” 寿宁公主转身望去。 苏锦一把抓过她搭在一盆山茶花上的鞭子,想将鞭子抢过来。 苏锦出其不意,但是架不住寿宁公主的丫鬟眼疾手快,帮寿宁公主抓稳了鞭子。 杏儿过来帮苏锦。 然后—— 抽鞭子就变成了抢鞭子了。 杏儿力气大,但是寿宁公主人多。 双方僵持不下。 谢锦瑜走过来道,“大嫂,你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你怎么不让寿宁公主松手!” “让她有话好好说!”苏锦不虞道。 “大嫂!”谢锦瑜一脸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模样。 苏锦眉头一挑,道,“杏儿松手。” “真的要松手吗?”杏儿道。 “松!” 然后苏锦和杏儿一起松手了。 鞭子一松开。 寿宁公主往后一倒,身后的宫女和太监给她做了垫背的。 “快跑!” 苏锦拉着杏儿就跑。 寿宁公主气的想活活抽死苏锦。 “给我追!”寿宁公主咬牙道。 苏锦往前跑。 杏儿道,“姑娘,咱们跑错方向了,那边才是回沉香轩的路。” “不回去。” “啊?” “就在花园跑。” “……。” 苏锦说什么,杏儿只照办。 然后—— 她们在前面跑。 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在后面追。 “姑娘,咱们能不能跑快一点儿?”杏儿忍不住道。 “别急,慢慢跑。” “……。” “为什么?”杏儿不解。 她们是在逃命啊。 “只有让她们觉得能追上我们,她们才会一直追着不放。” “……。” “等跑累了,她们就跑不动了,”苏锦道。 “……。” “可那时候,我们也跑不动了啊,”杏儿道。 “……。”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 寿宁公主穷追不舍。 只是走两步,歇两步。 就这样,嘴里还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本公主今儿不剥你两层皮,本公主跟你姓!” 苏锦看着花园内的丫鬟,喘气道,“快去告诉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让她们来救寿宁公主!” 丫鬟们,“……。” 大少奶奶,你当我们傻啊。 找南漳郡主她们来,不明摆着是来救你吗? 但又不敢无视苏锦,便纷纷退下。 反正走远了,大少奶奶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去找人来救她。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又跑了半圈。 一路跑,一路找人救寿宁公主。 最后丫鬟婆子全走了。 花园里只剩她们。 差不多了。 苏锦在杏儿耳边嘀咕几句。 杏儿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跑。 不过寿宁公主的目标是苏锦,没有理会杏儿。 苏锦跑一会儿,回头喘气道,“能不能饶了我,别追着不放了?我真的真的跑不动了,我服软了行不行?” “你,你休想!” 寿宁公主往前走了几步,累的话都说不囫囵。 丫鬟扶着她,才没有累趴下。 苏锦很无语。 就这样,还想追她? 她山上下来的土匪体力,是她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比的? 开玩笑啊。 暗处—— 杏儿拿着弹弓瞄准了寿宁公主身边大树上的马蜂窝。 她准头极好。 石头打过去,正好打断马蜂窝。 偌大一个马蜂窝掉下来,砸在地上。 马蜂倾巢而出。 “姑娘,快跑!” 杏儿大叫道。 主仆两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至于寿宁公主—— 有一个算一个。 全军覆没。 嗯。 不只是她。 连她带来的宫女太监都是被抬出镇国公府的。 《欢喜记事》正文 第七十九章 道歉 竹屋内。 迸发出一阵阵肆意笑声。 浴桶内,谢景宸两眼望天。 俊美如妖孽的脸上是浓浓的无奈。 知道苏锦抽过寿宁公主一鞭子,他就知道寿宁公主和苏锦没完。 今儿找上门来,他就担心不会善了。 寿宁公主叫南漳郡主一声表姨母,也算是镇国公府里的常客了。 整个国公府没人向着苏锦。 和她对上,苏锦占不到半点便宜。 苏锦走后。 谢景宸不放心,几次让暗卫去看看。 第一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挑衅,大少奶奶没接招。 第二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抽了大少奶奶一鞭子,鞭子差点被大少奶奶抢走。 第三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在追大少奶奶,肯定追不上。 第四次—— 暗卫告诉他,他现在可以改担心寿宁公主了,她正被马蜂蜇。 而他担心了大半天的人正躲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笑的花枝乱颤。 谢景宸,“……。” 他还能说什么?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景宸想起了东乡侯的行事小心谨慎,想起了他送的几颗珍珠,以及苏锦走之前说的话。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她说。 “我惹不起她,总能躲的起,”她道。 她的分寸,她的惹不起就是让寿宁公主被抬出镇国公府。 谢景宸扶额。 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暗卫添了炭,从下往上看,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担心道,“大少爷,你还扛的住吗?” 泡了这么久,大少爷皮都泡皱了。 要他说,大少爷最该担心的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大少奶奶什么时候笑够,想起他来。 竹屋内,苏锦在揉腮帮子,笑的两腮都生疼。 杏儿则道,“跑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姑娘,你要不要吃红豆糕。” “尝一块。” 杏儿把大厨房送她的红豆糕打开,主仆两有说有笑。 暗卫忍不住,走过去道,“大少奶奶,您什么时候帮大少爷取银针?” 苏锦这才想起谢景宸来,起身道,“取银针这点小事,我不在,你代劳下不就行了吗?” 暗卫,“……。” 大少奶奶施针的手法,和一般大夫不同。 她扎在大少爷体内的银针。 他哪敢随便取下来。 万一出点事,他担待不起。 苏锦把银针取下,赞赏道,“没想到你能坚持泡这么久,明天继续。”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从浴桶内出来。 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没敢上前,离的远远的道,“大少奶奶,南漳郡主让你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正下台阶,回道,“去告诉南漳郡主,我跑累了,趴着没力气起来,大姑娘她们要给我道歉,过两天吧,我不急。” 丫鬟,“……!!!” 大少奶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姑娘她们都被马蜂蜇了,这会儿正在看太医,还要她们来给你赔礼道歉。 这是没蜇死大姑娘她们,继续气死吗?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杏儿催道。 丫鬟连忙转身跑了。 实在没法把大少奶奶这么挑衅的话说的圆滑,便一字不改的转达给传话丫鬟。 小丫鬟怔在那里半晌。 等着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 捅了马蜂窝,把她女儿蜇成这样,还要她女儿道歉?! 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吗?! 谢锦瑜气的浑身直颤抖。 身子一动,脸上和手背上被马蜂蜇出来的伤扯痛的她直叫。 太医从药箱子里拿药的手都有点颤抖。 镇国公府是娶了什么样凶残的大少奶奶进门。 在南漳郡主眼皮子底下把寿宁公主和她女儿蜇成这样—— 镇国公府已经变天了吗?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快步进去,道,“皇上,不好了,寿宁公主被马蜂蜇伤了。” 皇上眉头一拧。 “御花园里什么时候有马蜂了?这要蜇到皇上那还了得?”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道。 “好了,被马蜂蜇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宣太医就是,朕待会儿去看她,”皇上心思还在奏折上。 “不只是蜇了一下,”小公公忙道。 “两下?”皇上抬头道。 “……。” “至少二十来下,”小公公声音打颤。 “……。” “怎么会这么严重?”福公公惊讶。 “……。” “这是捅了马蜂窝吗?”皇上担忧道。 把奏折放下,皇上起身往外走。 到了寿宁公主的寝殿,太医正帮寿宁公主上药。 皇上看着宫女太监个个脸都肿着,眉头拧成麻花。 至于疼爱的女儿,皇上看了好几眼—— 没认出来。 “这真的是寿宁?”皇上问道。 “……。” 寿宁公主再也没法强忍着不哭了。 嚎嚎大哭。 眼泪划过伤口,火辣辣的疼着。 皇上,“……。” 这哭声—— 真的是他女儿的。 刚刚这句话,他好像不该问,伤女儿心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抹了药,很快就好了,”皇上安慰道。 皇后脸哏着,抹着眼角道,“皇上,你可要给寿宁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寿宁要去镇国公府,臣妾就让她去了,撞上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成这样了,”皇后僻重就轻。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一起被蜇了?”皇上问道。 “……。” 皇后心口一堵。 寿宁都被蜇成什么样了?! 皇上还关心那女土匪! “没有,她没有被蜇,就是她让丫鬟捅了马蜂窝把公主蜇成这样,”宫女告状道。 “……。” “你们这么多人跟去,还让公主被蜇成这样?”皇上眼神不善。 但凡他们忠心一点,也不会这样。 宫女太监们心里苦。 马蜂蜇的时候,自己都没力气跑了,何况是护着公主了。 要是能跑掉,也不至于这么惨。 皇上转身坐下,拍桌子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详细道来,胆敢漏一个字,朕绝不轻饶!” 宫女吓的跪在地上。 颤巍巍的把经过说给皇上听。 宫女太监怕皇上,可也怕皇后啊。 说的委婉,再委婉。 把绝大部分错都推给苏锦。 可皇上不傻,他看了皇后一眼,雷霆震怒,“朕的女儿,带着人跑去镇国公府挑衅,最后被抬回宫了,还要朕做主,你们要把朕的脸往哪儿放?!” 皇后也知道这事丢人,但想到皇上也被东乡侯欺负的死死的,心里多少好受点儿。 他这个做父皇的都杠不过人家爹。 他女儿斗不过人家女儿—— 很、正、常! 皇后安慰自己,但是没成功,火气还是很大,她咬牙道,“皇上,东乡侯和他女儿蔑视皇家威严,一定要重重严惩!” “要严惩,也不是这一次,朕丢不起这人!”皇上豁然起身。 “东乡侯府那些大大小小的马蜂窝,没事别去捅。” “……。” “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寿宁再出寝宫一步!” “……。” 皇后脸都气的颤抖。 更叫她生气的还在后头。 “拿瓶药膏送去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皇上吩咐道。 “……。” “再传朕旨意,镇国公府保护不周,让马蜂窝掉下来伤了公主,镇国公府上下罚俸三月。”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章 补救 后院,捣药声咚咚作响。 小丫鬟跑过来,朝远处竹屋望了一眼,好奇大少奶奶在捣鼓什么,但没敢上前。 谢景宸在屋内看书,泡太久了,皮肤磨着衣服有点疼。 小丫鬟走上台阶,唤道,“大少爷,皇上派公公来宣旨,您和大少奶奶也要去。” 谢景宸把手中的书放下,抬手揉太阳穴。 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颜面尽失,皇上怎么可能不追究。 “去叫大少奶奶,”他道。 暗卫去竹屋传话。 苏锦手里拿着药包,眨眼道,“我能不能不去?” 杏儿连连点头,“我家姑娘跑了半天,累惨了,睡着了起不来。” 暗卫,“……。” 没见过有人累的精神抖擞。 也没见过有站着睡着还说话的。 “我不去,应该不至于到我床前来宣读圣旨吧?”苏锦道。 “……。” “不会,”暗卫道。 “那就这么办,”苏锦果断道。 “……。” “会有丫鬟婆子来把大少奶奶你从床上扶下来去接旨的,”暗卫扶额道。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苏锦一脸黑线。 杏儿望着她。 苏锦放下药包,深呼吸道,“去接旨吧,我不信皇上还不讲道理了,指不定是赏赐我的呢。” 暗卫,“……。” 像大少奶奶这般想的美应该绝无仅有了吧? 苏锦迈步出竹屋。 谢景宸等候在那里。 两人一起去了前院。 他们去的算晚的。 不止老夫人,就连被马蜂蜇伤的谢锦瑜都到了。 看到她被蜇的腮帮子肿,右眼肿成一条缝—— 谢景宸,“……。” 就这样,看到苏锦过来,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左眼里泻出幸灾乐祸。 胆敢用马蜂蜇寿宁公主,就是救过皇上也没用! 不打她三四十大板,皇家威严荡然无存! 皇家可是最最最好面子的! 等着挨板子吧! 然而,苏锦一句话,就差点把她气晕。 “这么半天了都还没消肿啊,”苏锦惊讶道。 “……!!!” 公公眼皮都抖了下,没见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么欠揍的。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公公轻咳一声,道,“人都到齐了,就跪下接旨吧。” 苏锦在谢景宸身侧跪下。 公公打开明黄圣旨,认真宣读。 渐渐的—— 苏锦眉眼笑开了。 谢景宸抬手扶额。 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 南漳郡主脸黑成炭火,气的浑身颤抖。 被马蜂蜇过的谢锦瑜直接炸了,“分明是大嫂捅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怎么是马蜂窝自己掉下来的?!” 公公脸色淡淡,“皇上说马蜂窝是自己掉下来的,那就是自己掉下来的,与大少奶奶无关。” “皇上英明!”苏锦高呼。 “……!!!” 谢锦瑜气的眼泪直飚。 哪有这样偏袒的?! 到底谁才是皇上的女儿! 寿宁公主都被蜇的不成人样了,皇上不惩罚罪魁祸首,却罚整个镇国公府,这不是让整个镇国公府来替那女土匪背黑锅吗?! 谢锦瑜气的呼吸不畅,被马蜂蜇过的地方疼痛不止。 这时候,公公拿出药膏—— 谢锦瑜跪在地上,愤愤难平。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欺负她没见过药膏吗,就是赏赐她百十瓶药膏,也平复不了她现在的怒火! 然而,这甜枣也不是给她的。 公公望向苏锦道,“这药膏是皇上赏赐给大少奶奶的。” 谢锦瑜,“……!!!” 南漳郡主,“……!!!” 谢景宸脑门上全是黑线。 苏锦欢喜的接过药膏,“知道我受了委屈,特意赏赐我药膏,皇上简直不能更英明了。” 公公,“……。” 大少奶奶,你占尽上风,又得了便宜,再卖乖就有点过分了啊。 寿宁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下手的时候就不能轻点儿,给皇上留两分薄面。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内心在喷血。 老夫人接了圣旨,药膏也赏赐给苏锦了,公公转身离开。 公公前脚出门,后脚谢锦瑜就道,“娘,女儿不服气!” 南漳郡主眸底泛冷芒,她又何尝服气,但皇上爱面子! 寿宁公主来国公府挑衅,最后被人用马蜂窝蜇伤抬回宫,皇上嫌丢人。 可要是寿宁公主是来国公府玩,不小心被掉下的马蜂窝蜇伤抬回宫,外人知道了,最多说寿宁公主倒霉。 皇上的脸面也就保住了。 只是这样保住脸面的方式,是建立在镇国公府受委屈上的! 看苏锦打开药膏轻嗅,夸药膏真不错,只觉得心口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 杏儿进屋,凑到苏锦身边,高兴道,“姑娘猜准了,皇上果然讲道理,非但没有罚姑娘你,还赏赐了药膏。” “皇上真好,”杏儿道。 “……。” “没事就先回去吧,”谢景宸扶额道。 他怕再待下去,又要请太医进府了。 苏锦也没打算多待。 只是南漳郡主没让他们走,望着谢景宸,南漳郡王道,“听丫鬟说,你在沉香轩后院的大木桶内泡澡,后院全是药味,是怎么回事?” 当时修建竹屋,南漳郡主就好奇那木桶是做什么用的。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是我爹嫌弃相公身子骨弱,让我帮相公泡药浴的,用的是我青云山锻炼筋骨的不传之秘。” 南漳郡主眉头一紧,发难道,“宸儿体内有毒,岂容得你胡来?!” “母亲放心,相公是我的,我比谁都希望他好,”苏锦回道。 “……。” “我看府上还有不少少爷,有需要锻炼筋骨的吗?”苏锦眨眼问。 “……。” “三十两银子一天,泡上三个月,保管扛揍,”苏锦道。 “……。” “不信你们揍我相公试试。” “……。” 苏锦卖力推销。 谢景宸黑着脸把她拉走了。 出了正院,苏锦不满道,“我话还没说完,干嘛拽我。” “他们没那么好忽悠,”谢景宸道。 “谁忽悠他们了?”苏锦不满。 “我是认真的!”她叫道。 “……。” “真的能锻炼筋骨扛揍?”谢景宸不信。 “你不是每天在泡吗,好几天了,也该感觉出来自己皮厚了啊。” “……。” 这女人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 什么叫皮厚? 那叫结实! 而且他也没感觉出来。 杏儿却是深信不疑,“应该让大少爷多泡泡,他经常挨揍。” “明儿送金疮药,一并送几包药去,”苏锦道。 “……。” 往前走。 苏锦问谢景宸,“国公爷有什么喜好?” 谢景宸挑眉,“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祖父的喜好?” 苏锦叹息一声。 “镇国公府上下没有喜欢我的,我原打算等国公爷他们回来,好好表现一下,”苏锦道。 “……。” “结果人还没见着,就连累他们俸禄被扣了。” “……。” “我得想办法补救啊。”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一章 好吃 阿嚏! 苏锦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从她进后院,到回竹屋。 这么短的距离,她已经打了四个喷嚏。 杏儿担忧的看着她,“姑娘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暗卫斜了杏儿一眼。 这丫鬟是担心傻了吧。 大少奶奶医术高的都能给大少爷施针解毒了,一点伤寒,用得着请大夫吗? “没事,”苏锦摇头。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她道。 “……。” “蜇成那样了,还有力气骂姑娘,皇上这么圣明,下次咱们就不用手下留情了,”杏儿一脸凶残。 “……。” 谢景宸扶额。 全军覆没,连援军都不知道伤了多少。 就这样—— 还是手下留情? 无话可说的他,抬脚回竹屋。 苏锦喊住他,“先别走啊,我和寿宁公主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你得教我鞭子。” 谢景宸回头道,“如果寿宁公主这会儿还有力气的话,她应该在练习弹弓。” 苏锦头大。 这么说,她不止要学习鞭子,还要练习弹弓? 寿宁公主追着她的脚步跑。 她要不想被欺负,只能跟着努力。 “你不必太担心,短时间内,寿宁公主没机会出宫,”谢景宸宽慰她道。 “她还敢来呢,咱们国公府又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了就别走了,”杏儿凶残无比。 “……。” 从杏儿的脸上,暗卫恍惚看到了东乡侯在说话,“我青云山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了就别走了!” 不只是说话,就连神情都像了几分。 暗卫,“……。” 见谢景宸回屋,暗卫默默的跟上,但是没成功。 苏锦叫住他。 “你家大少爷泡过药浴,还要缓缓,你先过来,我教你调制金疮药,”苏锦道。 “……。” 暗卫认命的跟着苏锦去了竹屋。 芷兰苑。 谢锦瑜回屋后,气的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地上泄愤。 摔了两个茶盏后,还觉得不够。 拿起第三个茶盏甩出去。 哐的一声传开。 一丫鬟进来,为躲开碎茶盏,跳了起来。 等安静了,丫鬟才上前,“姑娘消消气,奴婢说件好事与你听。” “能有什么好事?!”谢锦瑜咬牙道。 丫鬟上前道,“姑娘,你忘了大少奶奶喜欢吃猪大肠的事,这事已经传开了,你猜背后大家是怎么议论大少奶奶的?” “怎么传的?”谢锦瑜道。 “传的可难听了,奴婢都不忍说出来污姑娘的耳朵,”丫鬟笑道。 “直说就是!”谢锦瑜催道。 “大家说大少奶奶是土匪出身,做了咱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改不了身上的土气,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喜欢吃穷苦百姓都看不上的猪大肠,说她可能是猪大肠吃多了,脑子里装了……。” “装了什么?” “装了米田共。” “……。” 反应过来,谢锦瑜笑的前俯后仰。 丫鬟见她笑了,道,“奴婢开始还不知道米田共是什么,他们说奴婢才知道。” “听说大厨房给大少奶奶烧了猪大肠,”丫鬟笑道。 “去大厨房吩咐一声,晚上我要吃佛跳墙、糖醋鲤鱼、蒸驼峰、鲍鱼烩珍珠菜、芙蓉蛋和鹅肫掌羹,少一样都不行!”谢锦瑜道。 小丫鬟去大厨房,丫鬟正在洗猪大肠。 隔着老远都闻着味。 真不知道大少奶奶是怎么咽下去的。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道,“可是大姑娘要吃什么?” 丫鬟把菜名一报,李妈妈道,“这其他的菜都好说,这驼峰,府里没有啊。” “没有就去买,大姑娘心情不好,吃不到,你该知道她的脾气的,”小丫鬟道。 “是,我这就差人去买,”李妈妈应道。 小丫鬟走后。 李妈妈看着猪大肠,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少奶奶吃的太随便。 大姑娘吃的又太过精致。 都是难伺候的主。 把猪大肠洗干净了,婆子把捂鼻子的布取下道,“洗干净了。” “送沉香轩去,”李妈妈摆手道。 婆子拎着猪大肠去了沉香轩,最后又原样拎了回来。 “沉香轩里,也没人会烧,”婆子道。 “去问问大少奶奶的丫鬟,看她知不知道,”李妈妈道。 小跨院内,苏锦在教丫鬟捏肩。 杏儿在一旁看着,小丫鬟上前道,“大厨房的许妈妈找你。” “找我?”杏儿指着自己道。 小丫鬟点头。 杏儿就出去了。 刚出院门,许妈妈就迎上来,杏儿眨眼道,“找我有事?” “大厨房没人会烧猪大肠,怕烧出来的不合大少奶奶口味,特来问问,”许妈妈温和道。 “还以为找我什么事呢,就这事啊,我教你就是了,”杏儿道。 杏儿没烧过菜,但见过好多回。 许妈妈听后道,“倒也不难。” “怎么不难,烧不好,味道差很多,一定要用心啊,”杏儿道。 “是,是。” 教了丫鬟,苏锦又回后院,继续忙活。 这一忙,就忙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小丫鬟进后院请谢景宸。 没有暗卫传话,谢景宸亲自过来,道,“该吃晚饭了。” 杏儿道,“晚上有好菜呢。” 苏锦淡笑,“有什么好菜?” “是姑娘最喜欢的菜,奴婢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做的,”杏儿卖关子道。 那她倒要看看了。 苏锦停了手头活,和谢景宸回屋吃饭。 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 苏锦看了两眼道,“这些菜不都吃过吗?” 杏儿皱眉,“怎么没有?” “不应该啊!”她道。 苏锦坐下,笑道,“没有就算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菜?” “红烧猪大肠,”杏儿道。 “……。” 咳咳! 谢景宸呛了喉咙。 苏锦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拍着脑门道,“你早上去大厨房骂人,然后给我要了猪大肠?” “是啊,”杏儿点头道。 “……。” 这丫鬟的脑回路要不要这么感人啊。 杏儿理由充足。 而且苏锦无法反驳。 “奴婢知道猪大肠还比不上猪头肉,更叫人笑话,奴婢是特意吩咐大厨房烧的,”杏儿道。 “……。” “姑娘不能一辈子都不吃自己喜欢的菜啊。” “……。” “等他们背后笑够了,奴婢再告诉他们皇上在我们青云山吃过猪大肠,还说好吃,一准能憋死他们,”杏儿得意道。 “……。” “但不知道为什么菜没端上来。” “……。” 谢景宸扶额,“皇上真的吃过猪大肠?” 这是不可能的事吧? 但在青云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杏儿把皇上吃猪大肠的经过告诉苏锦和谢景宸。 事情是这样的。 苏锦救了皇上,把他们带上青云山。 东乡侯陪皇上聊了会儿,就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随行大臣要告辞,东乡侯留他们吃饭。 随行大臣便道,“皇上吃进嘴的东西,要精细,青云山怕是做不出来,还是下山吃吧。” 东乡侯拍桌子,怒道,“这是看不起我们飞虎寨了?” 然后,皇上就留下来吃了顿便饭。 东乡侯就是拿猪大肠招待皇上的。 皇上没见过这道菜,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便问道,“这菜是你们青云山独有的?” 东乡侯道,“那是猪大肠。” 皇上,“……。” 当时,屋子里气氛都凝固了。 皇上默默的夹了一块,道,“味道不错,你们都尝尝。” 这个你们是陪着皇上左右的大臣。 皇上开口,那就是圣旨啊。 敢不吃吗? 一个个用一种无法描述的神情吃了猪大肠,并且道,“好吃。” “真好吃?”皇上问道。 “真的好吃。” “这么喜欢,那就吃光,”皇上笑道。 “……。”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 那些大臣对猪大肠赞不绝口。 只是一下桌,那些大臣都吐了。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这丫鬟倒是聪明,就是胆子太大,居然拿皇上做垫脚石。 “皇上吃过猪大肠的事,不要对外说,”谢景宸叮嘱道。 “可不说,大家会背后笑话姑娘啊,”杏儿道。 “皇上面子重要,还是你家姑娘面子重要?”谢景宸问道。 “当然是我家姑娘面子重要啊,”杏儿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二章 随意 当然—— 没有比这更干脆的两个字了。 把谢景宸噎的半晌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锦在一旁憋笑,“傻了吧。” 她吃猪头肉被人笑话。 杏儿想不到办法替她挽回颜面。 想起来皇上在青云山吃过猪大肠,所以特意找大厨房要了猪大肠,让大家往死里笑话她,然后再替她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从头到尾,杏儿就只考虑到她,要是更在乎皇上的面子,就不会要猪大肠来雪上添霜了。 谢景宸扶额。 他斜了苏锦一眼。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 为了不丢脸,就把天子的脸面踩脚底下的,只怕也就这一家了。 而且—— 谢景宸皱眉,“不是天老大,皇帝老二,你排第三吗?” 东乡侯狂妄之言,他还记得。 苏锦想起来,这还是杏儿告诉她的呢,明明皇上排在她前面的,当以皇上为重啊。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道,“侯爷后来说了,皇上经常不在排行榜上。”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哭笑不得。 这排名的很随意,很任性啊。 也是,这排行榜是东乡侯发的,一切解释权在他。 嗯。 听听是怎么解释的。 “皇上怎么就从排行榜上掉下来了?”苏锦问道。 “惹侯爷和姑娘不高兴的时候,皇上就不在榜上了,其他时候都在,”杏儿认真道。 “……。” 谢景宸扶额。 这只怕是东乡侯府的玩笑之言,这丫鬟给当真了。 也不排除东乡侯就是这么想的。 但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东乡侯府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苏锦望着杏儿道,“皇上待我不错,这一回就不提他吃过猪大肠的事了。” “可不说,那些讨厌的人还会笑话姑娘吃的粗糙,”杏儿道。 “咱们心里知道皇上和咱们一样就成了,其他人不用在乎,”苏锦道。 “那姑娘还吃猪大肠吗?”杏儿问道。 “为什么不吃?” “……。” “那奴婢去给姑娘端来。” “……。” 杏儿一溜烟跑远了。 其实这丫鬟更在乎的还是吃,皇上都说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呢。 杏儿走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应该没吃过猪大肠吧?” 谢景宸不说话。 那东西,他这么可能吃过? “待会儿端来,你也尝尝,”苏锦笑道。 “……。”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的口味应该和我差不多,”苏锦道。 “……。” “是你进的我镇国公府,”谢景宸黑线道。 “……。” “沉香轩是我的。” “……。” 见谢景宸哑口无言,苏锦闷笑道,“再说了,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猪大肠都说不错,你们镇国公府的人是没吃过,或许也喜欢呢。” “不可能,”谢景宸坚决道。 让镇国公府那些长辈吃猪大肠,这和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区别了。 至于谢锦瑜和谢景川他们,端庄的大家闺秀和俊逸的世家少爷形象怎么能被猪大肠摧毁? 哪怕猪大肠是人间美味,他们也不屑一顾。 他们镇国公府的人,他还能不了解? 为了保持苗条身材,饭都只吃小半碗的人。 谢景宸不说,苏锦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别的不说,谁敢把猪大肠往他们跟前端呢? 苏锦端起碗,细嚼慢咽。 杏儿去小厨房转了一圈,被告知大厨房并没有送猪大肠来。 杏儿就直接去了大厨房,问道,“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呢?” 烧火婆子回道,“不是送去了吗?” “没有啊,”杏儿道。 “送去了,我还来做什么?”她道。 “不应该啊,一刻钟前,春兰就送去沉香轩了,”婆子道。 “许是没碰上?”有丫鬟道。 杏儿一脸不快,“我一路来,就没见到有拎食盒的,再说了,一刻钟,爬也该爬到沉香轩了。”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走过来道,“是杏儿姑娘来了,我正要差人去和你说一声,猪大肠烧的不够好,我给倒掉了,明儿做好就给大少奶奶送去。” 杏儿眉头扭着,“又是送去沉香轩了,又是倒掉了,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李妈妈笑道,“是送去了,留了点在灶台上,我尝了下,觉得难吃,怕惹大少奶奶不快,就赶紧把春兰叫了回来,等大厨房做出大少奶奶要的味道,往后天天给大少奶奶做都不成问题。” 态度很好,杏儿也就没说什么了。 杏儿转身离开。 李妈妈松了口气,丫鬟给她倒茶,道,“李妈妈骗大少奶奶的丫鬟做什么?” “别提了,”李妈妈喝茶道。 只是李妈妈一口茶没进肚,就咳嗽了起来。 杏儿站在大厨房门口,一脸凶残,“你骗我?!” 丫鬟,“……!!!” 李妈妈,“……!!!” 我的个妈呀。 这土匪丫鬟怎么又回来了! 杏儿撸了衣袖就过来,吓的李妈妈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说!你骗我什么了?!”杏儿拽着李妈妈的衣服道。 幸亏她想起来,姑娘说红豆糕味道不错。 她回来问问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明天送一盘子去沉香轩。 凑巧就让她知道李妈妈骗她。 李妈妈赶紧道,“春兰办事不靠谱,送猪大肠去沉香轩的路上,不小心崴了脚,把猪大肠给打翻了,怕大少奶奶责怪,我才撒谎说倒了。” 杏儿小眉头松开,“你直说不就行了吗?!” “这不是害怕吗?”李妈妈紧张道。 “明儿,明儿我一定找个靠谱的丫鬟送去,”李妈妈保证道。 “还有红豆糕!”杏儿道。 “是,是。” 杏儿这才松了手,转身离开。 李妈妈吓的惊魂未定,大少奶奶和她的土匪丫鬟可是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回宫的主儿,可是不敢惹。 李妈妈瞪了丫鬟一眼,丫鬟缩着脖子,抽了自己好几嘴巴,都怪她多嘴。 婆子端茶给李妈妈,让她压惊。 然而,李妈妈又喷了。 杏儿出院门,和一拎着食盒的丫鬟撞上了。 好巧不巧,那丫鬟正是春兰。 杏儿鼻子灵,嗅到了猪大肠的味道。 不是说崴脚了吗? 又骗她! 杏儿小脾气一上来,揪着丫鬟的衣领问,“你到底把我家姑娘的猪大肠送哪儿去了?!” 春兰吓白了脸。 李妈妈追出来。 杏儿掏出了鞭子,一鞭子抽了过去,“让你骗我!” 李妈妈胸口结实的挨了一鞭子,疼的她哎呦的叫起来。 杏儿瞪着春兰,“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 “快说!” “送去大姑娘那儿了,”春兰怕死道。 “……。” 杏儿把鞭子一收,一溜烟就跑了。 大厨房的丫鬟婆子都吓呆了,这丫鬟不是去找大姑娘拿猪大肠吧? 杏儿一阵风跑回了沉香轩,高兴道,“姑娘,姑娘,不用皇上出马,你的面子就找回来了。” 苏锦望着她。 她去大厨房一趟。 猪大肠没找回来,面子找回来了? “怎么找回来了的?”苏锦好奇。 “大姑娘抢了你的猪大肠,”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三章 口味 苏锦被这消息震的七荤八素的。 她撇头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你不是说你们镇国公府不会吃猪大肠吗?”苏锦问道。 “……。” “这都不是吃了,是抢。” “……。” 谢景宸看向杏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杏儿连连摇头。 “没有误会,就是大姑娘抢了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大厨房管事妈妈还骗我,被我抽了一鞭子,”杏儿道。 “……。” “姑娘,虽然猪大肠被抢了,奴婢很高兴,但是不是应该去把猪大肠再抢回来?” “……。” 杏儿有点纠结。 他们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 从来都是他们去抢别人的。 今天居然被人抢了。 虽然只是一盘子猪大肠。 虽然她很高兴。 但传出去好像有点丢人。 丢猪大肠事小,没面子事大。 杏儿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望着苏锦。 苏锦则看着谢景宸,“谢大少爷,你觉得呢?”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现在谁也捉摸不透了,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苏锦,“马蜂蜇人有后遗症吗?” 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却偏偏出现了。 苏锦也有点怀疑谢锦瑜是不是脑子被马蜂蜇出了毛病,抢什么不好,抢猪大肠。 杏儿在大厨房闹了一通,还一鞭子抽了管事李妈妈,这事也就闹大了。 大姑娘抢了大少奶奶猪大肠的事也一阵风传开。 因为震惊和不敢置信,所以消息传的格外的快。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谢锦瑜耳朵里了。 她正在吃晚饭。 丫鬟愤愤不平的进屋,道,“姑娘,真是太气人了,府里居然传你抢了大少奶奶的猪大肠!” 谢锦瑜脸一下子就拉的很长,勃然大怒。 “我会抢她的猪大肠?!” “谁传的流言,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丫鬟点头,这么败坏大姑娘的闺誉,一定要严惩。 这时候,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看你。” 谢锦瑜气的握拳。 大家一样被蜇伤,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会儿又是吃晚饭的时辰,不吃饭跑来见她,不就是想看看她桌子上有没有猪大肠吗?! “让她们进来!”她道。 谢锦瑜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她身侧的丫鬟却叫道,“快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进来!” 谢锦瑜望向丫鬟,见丫鬟脸色苍白,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桌子上那道没见过的菜,心往下沉。 “这到底是什么菜?”她问道。 “是,是……。” “到底是什么?!”谢锦瑜咬牙道。 “是猪大肠。” “……。”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出。 大姑娘被马蜂蜇伤,吃什么都没胃口,只有这道菜让她开胃,吃了大半碗饭。 居然是猪、大、肠?! “你不是说这道菜叫长相厮守吗?!”大丫鬟叫道。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 她有点想死。 都怪大厨房办事不利。 好好的一道菜,非要混了几块猪大肠在里面。 事情是这样的。 大厨房婆子炒好肥肠,准备装盘子的时候,丫鬟叫了她一声。 婆子心急,办事就粗糙,装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溅了几块到另一盘菜里。 正巧那菜是谢锦瑜的。 方才端上桌后,谢锦瑜食欲寡淡。 这些菜精致,色香味俱全,可架不住她经常吃啊,都不用进嘴,就知道是什么味儿。 她随手夹了几筷子,碰巧就夹到了肥肠。 味道有点特别。 但是特别的好吃。 只是就两块,谢锦瑜吃了就没了,问道,“怎么就没了?” 丫鬟帮忙在盘子里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便道,“姑娘还要吗,奴婢去大厨房拿。” “去吧,”谢锦瑜道。 然后丫鬟就去大厨房了。 起初,大厨房还不知道是什么。 丫鬟形容了下。 李妈妈,“……。” 这不是大厨房给大少奶奶烧的猪大肠吗? 大姑娘居然也爱吃? 不应该啊。 “大姑娘知道那叫什么菜吗?”李妈妈问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丫鬟摇头。 “不管是什么,快端来,大姑娘还等着菜下饭呢,”丫鬟催道。 “……。” 彼时,那道菜已经在送往沉香轩的路上了。 李妈妈没辄,便如实告诉丫鬟,那是猪大肠。 丫鬟,“……。” 丫鬟惊呆了。 她不敢想象,大姑娘要是知道她吃的是猪大肠会怎么愤怒,大厨房上下都要遭殃啊。 尤其是在大姑娘被马蜂蜇后,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愤怒的情况下,大厨房只怕要死人。 这事只能悄无声息的瞒下来。 只是谢锦瑜要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不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妈妈便果断的让丫鬟去把猪大肠劫了下来,并给那道爆炒肥肠取了个动听的名字:长(肠)相厮守。 大姑娘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何况是猪大肠了。 蒙混过她不是难事。 只是谢锦瑜那边没出问题,杏儿这里问题大了。 这事没能瞒住,捅了出来。 知道自己吃的是猪大肠,想到街头巷尾是怎么议论苏锦的。 人家是土匪,不在乎名声。 可她是大家闺秀啊。 想到会被人笑话—— 谢锦瑜气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再想到猪大肠,最终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屋子里乱做一团。 被拦在门外的谢锦绣和谢锦欢。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是吧? 大姐姐真的抢了大嫂的猪大肠啊。 真没看出来,大姐姐的口味这么重。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前脚听到女儿抢了苏锦的猪大肠,正脸一阵青一阵白,后脚谢锦瑜吐了的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不用去查,谢锦瑜的反应已经证明一切了。 南漳郡主匆匆去了芷兰苑。 正巧让她听到谢锦绣和谢锦欢在背后偷笑,气的她浑身颤抖。 等进了屋,见女儿谢锦瑜小脸都吐白了,更是心疼。 谢锦瑜抱着南漳郡主哭。 她能吐掉吃进去的猪大肠。 可她抹不掉她抢猪大肠,一边吃一边夸好吃的事实。 南漳郡主心疼女儿道,“别再吐了,爱吃猪大肠的不止你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嫂她不能算,没有大家闺秀会吃猪大肠,”谢锦瑜哭道。 “谁说没有?”南漳郡主脸色冰冷。 “娘说有就有!”南漳郡主狠道。 谢锦瑜望着她,泪珠还挂在脸上。 “娘,你吃不吃猪大肠?”她问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四章 好心 南漳郡主宽慰了女儿半天,现在女儿问她吃不吃。 她能说不吃吗? 只怕说出来,好不容易哄歇的眼泪又该往下掉了。 南漳郡主硬着头皮夹了块猪大肠塞嘴里。 且不说喜欢不喜欢吃—— 南漳郡主也吃了猪大肠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 她笑的肚子抽疼。 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也有可能是坑娘的黑心棉啊。 苏锦高兴,杏儿更高兴,“等这事传出府去,就没人笑话姑娘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 “这事能传出国公府吧?”她笑问。 “这会儿应该已经传出府了,”谢景宸扶额道。 “……。” 芷兰苑。 南漳郡主哄歇了女儿,看着她吃了碗粥,方才离开。 路过花园的时候,二太太和三太太迎面走来。 三太太看了看南漳郡主的脸色道,“大嫂真的为了锦瑜吃了猪大肠?” 南漳郡主眼底泻出一抹冷笑,“三弟妹是想问我猪大肠是什么滋味儿吧?” “看大嫂说的,我确实有点好奇,”三太太笑道。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抬脚走了。 赵妈妈跟在身后,等走远了些,她道,“没有三太太这样幸灾乐祸的,郡主就这样忍了,她们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您和大姑娘。” “让她们尽管笑,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南漳郡主冷笑道。 “……。” 沉香轩,后院。 捣药声又响到后半夜。 本来能早睡的,白日里被寿宁公主耽误了半天,只能晚上熬夜补上。 等调制完金疮药,苏锦困的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哈欠连天。 “明早,就是天塌下来,也别叫醒我,”临睡前,苏锦叮嘱道。 杏儿连连点头,还望向谢景宸道,“姑爷,你也别闹醒我家姑娘。” 某姑爷,“……。” 第二天,苏锦睡的正香,谢景宸在穿衣。 杏儿进屋来,凑到床边,摇晃苏锦的胳膊,“姑娘,你醒醒啊,起来吃包子。” 谢景宸,“……。” 这丫鬟是记性不好吗? 睡了一晚上,就把主子叮嘱她的事抛诸脑后了? “昨晚,你家姑娘叮嘱你什么了?”谢景宸忍不住道。 “姑娘说天塌下来也别叫醒她,”杏儿回道。 “……。” “姑娘叮嘱的话,我没忘记,”杏儿道。 “……。” “但吃包子更重要。” “……。” 无话可说的谢景宸,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等他洗漱完回屋,苏锦睡眼惺忪的站在那里,任由杏儿帮她穿衣服,她道,“要是包子不好吃,我以后都不让你吃包子了。” “包子可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八个,”杏儿道。 “……。” 穿好衣服,然后洗漱,人也清醒了不少。 丫鬟端着早饭进屋。 苏锦走到桌旁看了一眼,和平常吃的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让杏儿赞不绝口的包子,她没看出来有任何奇特之处。 为了吃包子起床的,苏锦坐下后,随手拿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苏锦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拿了个包子递给谢景宸,道,“你尝尝。” 谢景宸接了包子,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苏锦问道。 “还不错,”谢景宸回道。 吃了一个,苏锦又给他拿了一个。 谢景宸眉头微挑,居然这么殷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包子—— “这包子是什么馅?”他问道。 “猪大肠雪菜馅。” “……!!!” 苏锦吃着包子,闷笑道,“看我说准了吧,我就说你会喜欢猪大肠的。”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杏儿道,“喜欢这包子的人可多了,不过她们都不知道这包子是猪大肠做馅的。” “这包子不是小厨房做的?”苏锦道。 “奴婢问了,是大厨房做好了送来的,”杏儿回道。 “……。” “连沉香轩都送了,看来大厨房是做了不少啊,”苏锦闷笑。 “……。” “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走路,”苏锦惆怅道。 “……。” “用脚走啊,”杏儿懵懂道。 “……。” “不好下脚,地上全是镇国公府主子丫鬟小厮丢掉的脸,我怕踩上去膈脚,”苏锦一本正经道。 “……。” 谢景宸无力的看着苏锦,“我抱你走就是。” 苏锦,“……。”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左右那些脸也捡不起来了,随便踩,”苏锦道。 “……。” 珠帘外,有丫鬟伺候在那儿。 苏锦没让丫鬟退下,她和谢景宸的谈话,丫鬟听的一字不漏。 等丫鬟出去,包子是猪大肠雪菜馅做的也就传开了。 那些背后笑话过苏锦吃猪大肠,又觉得包子好吃的个个面红耳赤。 丫鬟是敢怒不敢言。 二太太、三太太可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怒气匆匆的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夫人也吃了一个。 这可是破天荒,平常老夫人早上就吃半碗粥,两个玲珑虾饺的。 三太太咬牙道,“大嫂真是太过分了,她和锦瑜丢了脸,就把咱们所有人的脸都掉撕一层!” 屋外,南漳郡主走进来,道,“我一番好心,三弟妹却怪我。” “好心?!”三太太气炸。 “可不是好心,三弟妹不是好奇猪大肠是什么滋味儿吗,我形容不出来,这才想办法让你们都尝尝,听丫鬟说,三弟妹挺喜欢的,”南漳郡主笑道。 三太太气的满脸涨红。 南漳郡主继续道,“喜欢就好,不枉费大厨房昨儿忙了一夜。” 大厨房昨晚是彻夜未眠。 南漳郡主被三太太笑话后,回了牡丹院,就把大厨们管事李妈妈叫了去。 她要镇国公府所有人都吃猪大肠,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 李妈妈表示这太难了。 她不能逼三太太她们吃。 但她办不到,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就退位让贤。 李妈妈没辄,这才想出了做包子的办法。 镇国公府上下三百多人,至少要做八百个包子。 忙了一夜,丫鬟婆子们都累瘫了。 不过效果很显著—— 镇国公府人人都爱吃猪大肠的消息已经传出府外了。 闻者,无不震惊。 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成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进门就把大少爷带的不要脸了。 现在连镇国公府的口味都带歪了。 而且还不只是镇国公府。 因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都喜欢吃猪大肠,大家按捺不住好奇猪大肠到底是什么味道,想买回去尝尝。 然后—— 不值钱,甚至不要钱的猪大肠,价格飞涨。 现在已经比猪肉价还贵了。 苏锦,“……。” 谢景宸,“……。” 天香楼外。 楚舜感慨,“大嫂真是神人啊,她爱吃猪大肠,以前不要的猪大肠现在供不应求,她要往脸上涂炭,最后大家不会争相效仿吧?” “说的我有点怕,”南安郡王道。 “我也有点,”北宁侯世子道。 “……。” “你们要不要吃猪大肠,我家小厮手脚快,抢到了一副,你们要吃,我就让小厮送去醉仙楼帮我烧,”定国公府大少爷默默道。 这么手脚勤快的小厮,好想把他打死。 然而,楚舜他们却惊呆了。 “你家小厮可以啊,我家的都没抢到,”南安郡王道。 说完,还瞪了小厮道,“多跟人家的小厮学学!” 小厮,“……。” “赶紧送醉仙楼去,中午还能吃到,“北宁侯世子道。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楚舜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想象 用过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一路上,杏儿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做什么?”苏锦笑问。 “踩镇国公府丫鬟小厮丢掉的脸啊,”杏儿回道。 “……。” “你能看得见?”苏锦失笑。 “奴婢靠想象的。” “……。” 一旁有丫鬟路过,正好听到苏锦和杏儿的对话。 偷偷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飞快的从一旁走了。 到了栖鹤堂前,杏儿就乖乖跟在苏锦身后。 只是被拦在了门外,老夫人不见苏锦,拦门丫鬟道,“老夫人身体不适,大少奶奶请回吧。” “怎么会身体不适?”苏锦随口问道。 丫鬟没说话。 杏儿猜道,“是不是猪大肠吃坏了肚子?” 苏锦,“……。” 丫鬟,“……。” 四下丫鬟婆子脸涨的通红,这话要叫老夫人听见,非得把这丫鬟打死不可。 苏锦扶额。 这丫鬟来的路上踩人脸是闹着玩的,这会儿踩老夫人的脸却是结结实实的。 她仿佛看到了老夫人脸上的鞋印。 心下轻咳一声,苏锦道,“那老夫人好好歇养,我明儿再来请安。” 你们最好明天也别来。 丫鬟心中嘀咕一声。 三太太让她拦下大少奶奶果然是明智的。 这要让她进屋,三两句话一说,只怕请一个太医都忙不过来。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的石桌旁,谢景宸坐在那里喝茶,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淡淡光辉。 看到苏锦过来,他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着老夫人?” 苏锦挑眉一笑,“这应该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吧。” 的确,苏锦准备去请安的时候。 谢景宸想说不用去。 但是鉴于这么多次打脸,这话他忍下了,万一老夫人想不开见她呢? 暗卫从竹屋内出来,苏锦道,“帮我送金疮药去侯府。” 暗卫点头。 杏儿使唤他道,“先帮我搬个梯子来,我一会儿要爬屋顶上清理鸟屎。” 暗卫,“……。” 苏锦,“……。” 谢景宸,“……。” 本来昨天要清理的,结果忙忘记了。 今儿太阳这么大,晚上肯定有许多星星。 暗卫默默的去搬了梯子来。 竹屋内,苏锦把金疮药装好,等暗卫来后,拎了一坛子给他。 桌子上还有一大坛,杏儿抱起来递给暗卫。 暗卫伸手接,苏锦道,“那不是送去侯府的。” 杏儿望向苏锦,“不是给侯爷的,那这是给谁的?” “送去边关给国公爷的,”苏锦道。 杏儿想起来姑娘之前说连累国公爷没了俸禄,要想办法补救的。 她望着苏锦道,“送一坛子是不是太少了,青云山的兄弟说,边关用药都是一马车一马车的。” 苏锦,“……。” 这丫鬟不是打算让她送一马车金疮药给国公爷吧? 这是想活活累死她吗? 苏锦望向暗卫。 暗卫道,“边关缺药,但一坛子金疮药只能算杯水车薪。” 苏锦扶额,想讨好人怎么这么难啊。 在他们眼里,她一送就要送全军。 就不能只送国公爷一人吗? 苏锦有点心累,她道,“就送一坛子吧,我再调制点别的药一起送去,另外把金疮药的方子附上,如果觉得我的金疮药更好,让军医调制便是。” 暗卫有点吃惊。 大少奶奶医术高超,她的药方必是难得一见,竟然就这么送人? 暗卫拎着药坛子告退。 苏锦道,“先等等,我把方子写下,一并带去给我爹。” 暗卫等了会儿。 苏锦把药方写下,吹干墨迹,然后递给暗卫。 暗卫小心收好,出了国公府,直奔东乡侯府。 看到暗卫来,东乡侯府的小厮笑面如花,道,“总算来了,侯爷和夫人等半天了。” 暗卫有点心慌。 只是送金疮药来,不至于让东乡侯和夫人等半天吧? 凉亭内。 东乡侯并不在,唐氏坐在那里喝茶。 小厮上前道,“夫人,大少爷派人送金疮药来了。” 唐氏看过来,暗卫走上前,道,“见过夫人。” 唐氏轻点头。 暗卫把药放在桌子上,道,“不知道侯爷和夫人要见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唐氏笑道,“你昨儿送的药膏效果极好,平常用药两天才能去掉的淤青一晚上就好了,不知这药是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你女儿调制的。 暗卫在心底回了一句,没敢说出口。 但心下疑惑,大少奶奶会医术的事叮嘱不要让侯爷和夫人知道,夫人又问这话。 莫非东乡侯府并不知道大少奶奶医术高超的事? 这不大可能吧? 暗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便告知吗?”唐氏问道。 暗卫正要回答。 唐氏继续道,“侯爷为人粗狂,不会想太多,让大少爷去找皇上拿钱太为难他了,能调制这么好的药膏,想来大夫医术极高,我和侯爷商量了一番,决定直接将大夫请回来,也省得麻烦你家少爷。“ 暗卫,“……。” 说的是请。 但他怎么听都是抢。 大少爷好不容易才把大少奶奶娶回去,万不能让东乡侯再抢回府啊,尤其在东乡侯眼里,大少爷没几天好活的,一直在等他咽气。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暗卫回道,“侯府需要什么药,只管吩咐。” “真的不行?”唐氏问道。 “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家大少爷,”暗卫作揖道。 “既然为难,那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唐氏说道。 还是夫人通情达理,这要碰到东乡侯,铁定没这么好说话。 暗卫心中庆幸,打算告辞。 这时候,唐氏从怀里掏出张纸来。 “这是侯府要的药,拟好的药单,”唐氏道。 “……。” 暗卫惊呆了,觉得脸有点疼。 他默默的接过那张纸,看了几眼,嘴角猛抽不止,东乡侯府是把药当饭吃吗? 别的药不说了,光是祛淤青的药一个月就要六坛。 又有谁家的金疮药是按斤卖的? 暗卫把怀中带的药方递给唐氏道,“这么多药,怕是供应不上,这是祛淤青和金疮药的方子。” 唐氏接了药方,道,“药单上的金疮药和祛淤青的药就不用送来了。” 暗卫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肩膀突然被东乡侯拍了下,差点没断。 “武功不错,”东乡侯夸赞。 暗卫还没谦虚,东乡侯就问道,“我女儿是怎么逼镇国公府吃猪大肠的?” “大少奶奶没有逼国公府,”暗卫回道。 “我女儿是懂事了,知道以德服人了?”东乡侯诧异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六章 损友 从东乡侯府出来,暗卫再一次盯着侯府大门出神。 盯的东乡侯府的小厮都怀疑自家大门上是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小厮哪里猜到暗卫是在琢磨下回再让他送东西来。 他决定放下就跑了。 惹不起啊。 看着手里的药单,暗卫脑壳一阵阵抽疼。 东乡侯府他惹不起,大少奶奶他一样也惹不起啊。 但愿大少奶奶看到这药单,能心平气和。 骑上马背,暗卫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暗卫去了闹街,苏锦让他送完药材,再买一点药材回来。 进了药铺,暗卫把单子递给小伙计抓药。 那边一伙计过来,搭着柜台笑的前俯后仰。 抓药的伙计称好药材,随口问道,“你去送药,怎么笑成这样回来?” 小伙计捂着笑疼的肚子道,“你不知道,前面宝盛斋有多热闹,里面摆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两幅画,其中一幅黑不溜秋的,不少人挤进去看……。” 暗卫脸抽抽。 抓药的伙计不知道他就是谢景宸的暗卫,道,“谁啊,这么大胆,敢画镇国公府大少爷黑乎乎的样子?” “听说是南安郡王送去装裱的,”小伙计回道。 “有多黑?” “要不是旁边有一幅画做对照,我是没认出来那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把药包好,我一会儿回来取。” 丢下这一句,暗卫抬脚就走。 宝盛斋,前所未有的热闹。 暗卫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屋。 画就挂在墙上,底下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个个笑的直不起腰来。 暗卫一脸黑线的走上前,要将画取下来。 掌柜的忙上前阻拦。 暗卫不虞道,“这画上的是我家大少爷!” “可这画是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他们送来装裱的,除非他们派人来,否则我不能让你把画带走,”掌柜道。 “谁允许你们把画挂在墙上供人取乐的?!”暗卫眼神冰冷。 “南安郡王几个都同意,”掌柜的道。 “……。” 暗卫要拿画,掌柜的不同意,其他人也不同意。 暗卫也不能硬抢,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宝盛斋,去天香楼外的茶摊找南安郡王几个。 茶摊没人。 暗卫问小厮,“南安郡王几个呢?” “在醉仙楼等着吃猪大肠,”小厮回道。 “……。” 暗卫浑身无力,赶去醉仙楼。 芙蓉间。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还要定国公府大少爷几个等的不耐烦。 想尝尝猪大肠的味道怎么就那么麻烦,都干坐了两刻钟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楚舜精神抖擞,道,“猪大肠来了!” 推门进屋的暗卫,“……。” 楚舜见是他,有点失望,坐正了道,“找我们有事啊?” “可是大嫂有什么吩咐?”北宁侯世子问道。 “我是为宝盛斋的画像来的,”暗卫道。 “别急,三天后我们就把画像送镇国公府去,”南安郡王道。 三天后? 暗卫一脸黑线,“郡王爷打算那画像在宝盛斋挂三天?” 爷知道了,会揍死你们的。 楚舜走到暗卫身边道,“宝盛斋答应我们挂三天,以后我们装裱画,一律免费,多好的事。” 暗卫,“……。” 靖国侯世子,你一年装裱几幅画? 装裱画也用不着多少钱。 他家大少爷的名声就这么不值钱么? 北宁侯世子走过来,语重心长道,“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为了你家大少爷好,等大家接受了他黑的泛光的样子,回头他出来逛街,大家习以为常,也就不会引起街头动荡了,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了。” 暗卫,“……。” 暗卫无话可说。 门没关,有脚步声传来。 但最先进来的还是一股香味。 很特别。 难以形容。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猪大肠的味道,”南安郡王道。 小厮端着托盘进来,笑道,“郡王爷的鼻子真灵。” 等了半天,猪大肠总算做好了端上来了。 与猪大肠一起的还有几样小菜。 一端上桌,几人就一齐伸了筷子。 又在挨到猪大肠的时候,齐齐停了下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互相谦让。 暗卫看不过眼,轻咳了一声, 几人望向他。 “你家大少爷吃猪大肠了吗?”四人异口同声。 “……。” “吃了。” 话音未落,楚舜就夹起块猪大肠塞进嘴里,其他人也不落后。 “好吃,”楚舜赞叹道。 “的确是不错,”南安郡王道。 “肥中带瘦,鲜嫩可口,”北宁侯世子道。 “煮得恰到好处,细嫩绵软,鲜中带着辣,香中裹着甜,回味无穷,”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不想说话的暗卫,扶着额头离开。 沉香轩后院。 竹屋顶上,杏儿在认真的擦洗鸟屎。 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杏儿爬过的地方,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眼看着就要遭殃了,谢景宸拿起手中的书,出了门。 另一边竹屋内。 苏锦在调制药丸。 谢景宸走进去,在书桌旁坐下。 苏锦见了道,“怎么来我这里读书,我捣药很吵。” “我的竹屋掉灰,”谢景宸道。 “……。” 说完,谢景宸信手翻了一页,读的认真。 外面,暗卫拎着一大包袱进来,苏锦道,“怎么去这么久?” “找南安郡王他们耽误了些时间,”暗卫回道。 暗卫把包袱放下,把药单递给苏锦。 苏锦看了两眼道,“这是什么?” “这是东乡侯府要的药,”暗卫回道。 “这么多?”苏锦嘴角抽搐。 “这不算什么了,东乡侯府还想把调制祛淤青药的大夫请进府,”暗卫回道。 “……。” 苏锦脑壳涨疼,“只有药单,没有别的了吧?” 暗卫想了想道,“东乡侯希望大少奶奶能以德服人。” 咳咳! 刚把书放下,端起茶盏喝一口的谢景宸呛着了。 做爹的都做不到以德服人,倒要求女儿以德服人。 苏锦皱眉,“我不是一直以德服人吗?” 暗卫,“……。” 谢景宸,“……。” “我爹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事?”苏锦怀疑道。 “你是不是跟我爹告状了?”苏锦眼神不善。 “……。” 暗卫看向谢景宸,大少爷,我实在无话可说了,帮帮忙。 谢景宸咳了几声道,“和你爹告你的状,怕是不想活着出东乡侯府了。” “这倒也是,”苏锦道。 “……。” 暗卫几次望向谢景宸,欲言又止。 谢景宸道,“有话就说。” 暗卫清了清嗓子,把宝盛斋挂的两幅画的事禀告谢景宸。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苏锦笑的肩膀直抖。 他瞪向苏锦,“你不是说不是那幅画吗?!” 苏锦一脸无辜,强忍笑意道,“是你的兄弟们坑你的,可不是我。” 谢景宸气的没脾气了。 这事和她有关,但罪魁祸首是楚舜他们。 见谢景宸脸黑的泛光。 苏锦一脸同情,宽慰他道,“好了,别生气了,谁还没有几个损友啊,他们高兴就好,哈哈哈……。” 苏锦笑的直不起腰。 谢景宸气的把书拿起,起身走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七章 鸳鸯 出了竹屋,谢景宸往凉亭走。 暗卫跟在身后,道,“大少爷,要不我再去找靖国侯世子把画拿回来?” “现在拿回来也晚了!”谢景宸脸色抑郁。 暗卫没说话,想到宝盛斋那么多人看,再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估计半个京都都知道有这么幅画了。 南安郡王他们也太坑人了些。 谢景宸坐下,怎么也看不进去书,最后道,“端笔墨纸砚来。” 暗卫端了笔墨纸砚来凉亭。 谢景宸用镇纸把纸抚平,提笔沾墨。 一刻钟后。 一个灰乎乎的靖国侯世子跃然纸上。 没有那么黑。 但也正因为没有那么黑,所以还能清晰的辨认出五官,即便旁边没有一幅画做对照,也能认出这就是靖国侯世子。 当然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能幸免。 半个时辰后,四幅画就都交到暗卫手中。 “送宝盛斋去,”谢景宸吩咐道。 暗卫拿着画离开。 苏锦走过来。 杏儿拎着食盒跟在后头。 见暗卫要走,苏锦问道,“去街上?” 暗卫点头,“大少奶奶可有什么要买的?” “我书桌上有张药材单子,帮忙买回来,银票在抽屉里,”苏锦道。 “还有我,还有我,帮我买几串糖葫芦,钱在我房间的枕头底下,”杏儿道。 “……。” 暗卫脸都哏红了。 这丫鬟把他当小跟班使唤就算了,还要他去她房间拿钱? 即便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她的房间是他能随便进的吗? 暗卫扶着额头进了竹屋。 杏儿把石桌收拾下,把饭菜摆上。 清风徐徐,水面波光粼粼。 “这地方吃饭不错,”苏锦赞叹道。 “那姑娘和姑爷以后可以常在这里吃饭,”杏儿笑道。 “傍晚在这里吃火锅,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儿,”苏锦道。 火锅? 谢景宸挑眉。 杏儿一脸懵懂,“姑娘,什么是火锅?” 不是吧? 连火锅都不知道,那就是没有了? 苏锦坐下,给杏儿解释什么是火锅。 苏锦喜欢吃辣的,着重介绍了下麻辣火锅,杏儿道,“姑爷好像不爱吃辣,怕是吃不了火锅。” 谢景宸夹菜吃。 苏锦笑道,“吃不了辣没关系,有鸳鸯锅。” 谢景宸多看了苏锦一眼,他还以为她会说:没事,他看着我吃就行了。 再不就是:吃习惯了就好了。 只是鸳鸯锅是什么? 谢景宸疑惑。 但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特别实诚的丫鬟。 杏儿一脸懵懂道,“姑娘,鸳鸯锅是什么?奴婢只听说过鸳鸯浴。”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苏锦和谢景宸齐齐一呛。 谢景宸还好一点,只咳了一声,苏锦眼泪没差点呛出来。 这丫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苏锦连连摆手,“回头再告诉你,你先下去吃饭吧,一会儿还要煎药。” 杏儿是有些饿了,她道,“那奴婢下去吃饭了。” 杏儿欢快的跑走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脸上尴尬未消,“我说的那鸳鸯浴……。”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拍了自己嘴一下,有点想死,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带沟里去了。 不再说话,默默的扒饭。 谢景宸还是第一次看苏锦这羞涩模样,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她居然也会羞涩。 不过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好。 而且,他是难得安静的吃了顿饭。 再说暗卫,拿了药单和银票就出了国公府。 先进了药铺,让人抓药,然后把画送去宝盛斋。 宝盛斋生意火爆,南安郡王几个送去的画,宝盛斋精心装裱,又挂在墙上供人欣赏,口耳相传,大家都知道宝盛斋画装裱的好,登门的客人自然就多了。 看到暗卫上前,宝盛斋的掌柜的一脸不欢迎,但来者之客,又得笑脸相迎。 暗卫把画放柜台上道,“把这四幅画装裱好,挂在那两幅画旁边。” 不是来要画,掌柜的脸上笑容温和了几分。 再一看,那画灰乎乎的,掌柜的嘴角都抽了。 敢情这是蓄意报复呢。 不过对这宝盛斋来说是好事一桩。 掌柜的忙不迭的应下。 等暗卫一走,掌柜的便道,“快送去装裱,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装裱好挂上。” 从宝盛斋出来,回药铺,刚好把药买好。 因为买的多,再加上是熟人,药铺掌柜的让人帮忙送国公府去。 暗卫则上街帮杏儿买糖葫芦。 真到买的时候,暗卫犹豫了。 倒不是不愿意帮忙。 而是—— 买几串的问题。 大少奶奶的药多少分量写的清清楚楚,可丫鬟的几串到底是几串? 鉴于东乡侯的几颗是一托盘,成百上千,深得东乡侯真传的丫鬟的几串,暗卫摸不准。 在买了六串糖葫芦后,暗卫想了想,转身回去,连人家糖葫芦杆都一并买下了。 上头的糖葫芦不多,只有二十来串。 暗卫扛着糖葫芦杆往前走,又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比他扛的多。 暗卫皱了皱眉,朝卖糖葫芦的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脸警惕。 “买糖葫芦。” “……。” 小贩懵了。 卖了这么多年糖葫芦,还是头一回遇到同行买糖葫芦的。 暗卫买了二十串糖葫芦,然后扎糖葫芦串上,付了钱,就走人了。 小贩,“……。”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暗卫骑马穿街而过,正巧被遛食的楚舜几个看见了,顿时睁大了眼睛,“大哥的暗卫这是改行卖糖葫芦了?” “有必要照顾下他生意,”南安郡王憋笑道。 “卖糖葫芦的,别走,我们买几串,”北宁侯世子抖着肩膀喊道。 “……。” 暗卫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小厮抬着箱子进后院,暗卫扛着糖葫芦杆一路走过来。 都不知道听到多少丫鬟咽口水声。 这么酸不拉几的东西,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喜欢吃。 竹屋前,杏儿在煎药,苏锦看药熬的如何了。 看着暗卫扛着糖葫芦杆回来,阳光下,红彤彤的格外的扎眼。 苏锦,“……。” 杏儿,“……。” “姑娘,奴婢说的不是买几串吗?”杏儿小声问道。 “是几串,”苏锦道。 “那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 担忧的语气,同情的眸光。 暗卫感动的差点没忍住把扛了一路的糖葫芦杆给扔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八章 地盘(求月票) 把糖葫芦杆连抛带扔给杏儿后,暗卫转身便走。 但是没能走远。 杏儿喊道,“你别走啊,你还要往木桶里拎水。” 暗卫能怎么办? 再不情愿,也得乖乖转身。 人家就是有本事把你气个半死,你还得乖乖听吩咐办事。 杏儿扛着糖葫芦杆,苏锦随手拿了一串,道,“味道酸甜,不错。” “可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啊,夫人不让姑娘多吃,最多只许吃两串,”杏儿囫囵不清道。 糖葫芦是甜的,糖稀掉在地上,容易招虫子,这事杏儿有经验。 “你看着处置吧,”苏锦笑道。 “那奴婢把它们卖了,”杏儿闪着眼睛道。 “……。” 见苏锦没说话,杏儿就当她同意了。 她一口叼着糖葫芦,肩上扛着糖葫芦杆往前院走。 到了前院,杏儿一嗓子吼起来,“卖糖葫芦了!” 丫鬟们,“……。” 敢在镇国公府里这么公然叫卖的,这还是头一个,胆子真肥。 但看到杏儿吃糖葫芦,不觉口齿生津,馋的很。 “你们都不喜欢吃糖葫芦吗?”杏儿问道。 喜欢。 但是不敢向你买。 杏儿吃了一串,又拿一串继续吃。 最后一小丫鬟没忍住,上前道,“多少钱一串?” 不买问问还是可以的。 “三文钱一串,”杏儿回道。 “街上都卖两文,”有丫鬟道。 “两文钱买来的,再两文钱卖给你们,我有那么傻吗?”杏儿道。 “……。” 无法反驳。 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像她们这样的小丫鬟一个月才一天假,也只有这一天才准许出府。 上回吃糖葫芦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待在府里,有钱都买不到。 不就多花一文钱么,别的吃不起,糖葫芦还是吃的起的。 然后,丫鬟就掏钱挑了一串。 有人带头,然后买的就多了。 没一会儿,糖葫芦就剩一光杆了。 暗卫往大木桶内拎水,刚从台阶上下来,就见杏儿跑过来道,“姑娘,糖葫芦我全卖完了,还挣了四十五文钱。” 苏锦,“……。” 暗卫,“……。” 杏儿朝暗卫跑过来,把装钱的荷包递给暗卫道,“钱给你,还有许多人没买到,你哪天上街再给我带一糖葫芦杆回来。” 暗卫,“……。” “挣的钱,我和你分,”杏儿道。 “……。” 暗卫一脸黑线,拎着木桶默默走了。 杏儿看了看荷包,觉得暗卫可能是腾不出手来拿,便想扔木桶内。 她把荷包往前一抛。 结果用力过猛—— 砸了暗卫的后脑勺。 暗卫,“……。” 杏儿,“……。”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方美人镜照着。 被马蜂蜇出来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只是额头还有些淤青,手一碰,疼的她龇牙咧嘴。 这淤青是她被马蜂蜇的抱头乱窜时,不小心绊到丫鬟的脚,撞在了树上造成的。 想到那事,她就一肚子邪火。 南漳郡主伸手握着她碰额头的纤纤柔夷,道,“疼就别碰,再养一两天就消了。” 谢锦瑜把铜镜扔小榻上,撅嘴娇艳红唇道,“红肿能消,但这口气我消不掉!” 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过! 她一嫁进门,她就罚跪佛堂,还差点噎死,又被马蜂蜇,还连累她吃了猪大肠! 要不把场子找回来,她不憋死,寿宁公主也得气个半死。 南漳郡主眸光冰凉道,“性子别急,镇国公府是你娘的地盘,岂容的她们主仆撒野?” 她刚说完,外头一丫鬟打着珠帘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的丫鬟在沉香轩里卖糖葫芦,三文钱一串。” 谢锦瑜一听,就望着南漳郡主道,“娘,你听听,人家都在你地盘上卖糖葫芦了!” 南漳郡主脸都绿了,“把她们给我叫过来!” 沉香轩,后院。 杏儿添柴烧水,暗卫把熬好的药倒进浴桶内。 谢景宸钻进去,苏锦帮他施针。 那边丫鬟过来道,“大少奶奶,郡主让你带丫鬟去芷兰苑一趟。” “早上请安不见我,这会儿找我去做什么?”苏锦皱眉。 “因为丫鬟卖糖葫芦了,”谢景宸提醒她道。 “这么点小事也要找我去一趟?”苏锦无语。 “家有家规,”谢景宸道。 “我犯家规了?”苏锦问道。 “嗯。” “那没事,半个月还没到呢,”苏锦笑道。 “……。” 小丫鬟禀告完,见没人答她,她唤了一声,“大少奶奶?” “你先退下吧,我一会儿去,”苏锦道。 小丫鬟这才转身去回了传话丫鬟。 小丫鬟等了一刻钟。 苏锦才带着杏儿从后院出来,小丫鬟都等的心急了,再见苏锦走的不疾不徐,小丫鬟恨不得在后面推啊,忍不住道,“大少奶奶快些,别让郡主等着急了。” 苏锦淡淡道,“以后郡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就让郡主直接来,免得来回传话耽误事。” 丫鬟,“……。” 再不说话,只默默带路。 一进门,苏锦就收到南漳郡主的冷眼。 苏锦上前,福身见礼,道,“母亲找我来是为了丫鬟卖糖葫芦的事?” 南漳郡主打算开门见山,不多废话的。 结果,她还没开口,苏锦就直接把门打开了。 一时间,南漳郡主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苏锦望着她。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道,“看来你是明知故犯了?!” 谢锦瑜道,“母亲免你半个月不受罚,大嫂就故意犯家规,未免太不把家规放在眼里了!” 苏锦笑了一声,“虽然这一次是无意犯的家规,但大姑娘说的也不错,好不容易才免了半个月不受罚,不犯点家规,那免家规的意义何在?” 谢锦瑜,“……!!!” 南漳郡主心口堵着一团气。 苏锦眨眨眼,道,“要说犯家规,我倒想起来了,我在花园让丫鬟传话,一个个都当成耳旁风,我好歹也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这么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依照国公府家规,怎么也要打二十大板吧,我没听说花园里的丫鬟挨板子了。” “杏儿,你听说了吗?”苏锦道。 “没有,花园里的丫鬟婆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先前还找奴婢买糖葫芦了,”杏儿道。 “……。” 还敢提糖葫芦! 南漳郡主眸底冒火星。 苏锦则道,“国公府是母亲掌中馈,若是母亲觉得惩罚下人太麻烦,那儿媳就亲自动手了。” 《欢喜记事》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兄弟 既然是家规,那就不能只针对她一人。 她有免家规的特权。 其他人可没有。 胆敢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就是向着南漳郡主也没用。 这回不严惩,保不齐还有下回。 就是要借机告诉那些丫鬟婆子,她要罚她们,谁也护不住。 苏锦话很轻柔,但态度很坚决。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着回宫的人,是不可能跟你闹着玩的。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咬着牙也得依照家规罚那些把苏锦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丫鬟婆子,处置不公,这对土匪主仆就更不会拿国公府家规当回事了。 只是心中郁结难舒,找她来是斥责她的,倒被她逼着罚了自己人! 等苏锦和杏儿退下,路过花园的时候。 哀嚎声一片。 苏锦站在一旁看了会儿。 杏儿认得其中一婆子,道,“打的这么轻,没吃午饭呐?” 说着,她走过去,夺过板子。 杏儿的力气多大啊。 一板子下去—— 那婆子的叫疼声能把人耳膜都穿破。 苏锦揉了下耳朵,杏儿啪啪打了五下,婆子眼泪直飚。 杏儿顺气了,把板子扔给婆子道,“再有下回,不把我家姑娘的话放在心上,我拿鞭子抽你们!” 丫鬟婆子们瑟瑟发抖。 就是这土匪丫鬟一弹弓打落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 她还一鞭子抽了大厨房管事李妈妈。 凶残的很。 杏儿哼了一声。 苏锦抬脚回沉香轩。 杏儿紧随其后。 几步之后,苏锦问道,“那婆子得罪你了?” “她在背后说姑娘拿自己当根葱,奴婢听见了,”杏儿道。 “……。” 两人回了沉香轩,直奔后院。 杏儿自觉的去添柴,暗卫道,“不能再卖糖葫芦了吧?” “姑娘说免家规的时候,不犯家规,那免家规就没有意义,”杏儿回道。 “……。” “所以应该还是能卖糖葫芦的,”杏儿认真道。 “……。” 这种不怕死、明知故犯的精神,真的很土匪。 天香楼,茶摊。 南安郡王在打哈欠,这日子无聊的人昏昏欲睡啊。 楚舜丢了颗花生过来。 南安郡王嘴一张,就接住了,嚼了两下。 他眉头就皱成了一团。 呸呸! “怎么是苦的?”他漱口道。 “好的,就不拿来砸你了,”楚舜道。 “……。” 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郡王爷,你快去宝盛斋看看吧,出事了。” “死人了?”南安郡王道。 “那倒没有,”小厮道。 “没死人,算什么出事,”南安郡王不以为意。 “闲的无聊,看看去,”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起了身,朝宝盛斋走去。 宝盛斋前,人挤人。 楚舜笑道,“一幅画而已,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看,宝盛斋这回挣大发了。” 北宁侯世子笑道,“改日我让表哥请客。” 宝盛斋是北宁侯世子姑母的陪嫁铺子,生意一直不愠不火。 这么火爆,还是头一次。 都是托了大哥大嫂的福啊。 北宁侯世子想着怎么敲表哥一顿好的。 等他们挤进屋,看着谢景宸画像左右挂着四幅画。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齐齐黑线。 一旁围观的人看看他们,又看看画像,无不夸赞画像传神,惟妙惟肖。 谢景宸还是画像做对比,他们是真人供人对比。 “我这心头直突突啊,”楚舜摸着心口道。 “我也隐隐不安,”南安郡王道。 “大哥是想借此画告诉我们,大嫂不止盯上他,也盯上我们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我感觉要离京躲上一年半载的才安全,”北宁侯世子道。 掌柜的走过来,笑道,“这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差人送来的,让挂在墙上,直到他派人来取走。” 所以,你们就别想把画拿走了。 北宁侯世子皱眉,“我也不行?” 掌柜的摇头,“表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行了,不为难你,回去告诉表哥,安盛斋的生意是我们不要脸换来的,”北宁侯世子心痛道。 “……。”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默默退下。 等掌柜的一走,北宁侯世子心痛之色就收了。 有谢景宸的画顶在前面,他们的画灰乎乎的也没什么,反正不是第一个。 楚舜更疑惑的是,“为什么是灰色的,而不是黑乎乎的?” 他看向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 两人齐齐摇头。 “难道是因为他是大哥?”楚舜道。 “应该是了,”南安郡王道。 “没错,这五幅画摆在一起,一眼就看出谁是大哥,谁是小弟,”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这就过分了,我们可都是平起平坐的,尊他一声大哥,是他比我们早出娘胎几天,多吃了两勺盐,”楚舜道。 “要不把画涂黑?”北宁侯世子道,“不能把画取下来,但没说不能涂黑。” 南安郡王大手一挥。 “拿笔来!” 北宁侯世子把画摘下来。 掌柜的过来阻拦,南安郡王道,“有事只管让镇国公府大少爷找本郡王。” 掌柜的无奈退下。 你们关系好,你们随意,他只要宝盛斋生意好就成了。 南安郡王走到一旁书桌上,当众把画涂黑。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样。 楚舜没动。 他们望着他道,“你不涂吗?” 楚舜笑道,“灰的好歹能认出来,这一涂黑,我娘估计都认不出我了,等你们把画一挂,就该我像大哥了。” 他叉腰大笑。 他真是太机智了。 南安郡王瞅着他,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楚舜望向他。 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走过来,一人架一条胳膊把他抬了出去。 楚舜,“……!!!” 南安郡王麻溜的把楚舜的画像取下来。 等楚舜挣扎回来的时候,画已经涂了一半。 一半灰,一半黑。 南安郡王看着他,憋笑道,“是让我这样直接挂起来,还是涂黑?” 楚舜把脸瞥过去,一脸不忍直视。 南安郡王抖着肩膀把画画好,然后挂上。 除了楚舜,其他人都心满意足的笑着。 “这样才像好兄弟,而且像一个娘生的,”南安郡王拍着楚舜的肩膀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章 皮厚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在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药浴,泡的他两眼发昏,几欲晕倒,苏锦才让他起来。 从木桶内出来的谢景宸,身子软的,几乎都站不住。 身上的药汁嘀嗒往下掉,皮肤通红。 一阵风吹来。 谢景宸晕了。 暗卫扶住他,望向苏锦,“大少奶奶,大少爷没事吧?” “没事,只是虚脱了而已,扶他回竹屋睡上一觉,醒来就精神抖擞了,”苏锦道。 苏锦说的云淡风轻,暗卫心里没底。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把大少爷扶回竹屋。 看着暗卫扶谢景宸走远。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为什么让姑爷泡晕倒,之前泡完药浴,姑爷都是自己走回去的。” 苏锦淡淡一笑,“这样更能发挥药效,他也能早几日除掉体内的毒素。” “可晚几天也没事啊,咱们又不急,你都把姑爷泡软了,”杏儿心疼道。 “……。” “三天后,他皮再厚一点,就不会泡晕了。” “……。” “真的能把人皮泡厚啊,是泡出老茧来了吗?”杏儿好奇道。 “……。” 老茧—— 苏锦嘴角狂抽,扶着额头回了竹屋。 她坐到书桌前研墨,杏儿过来道,“奴婢研墨。” “不用,你把箱子里的药材放到抽屉里就行了,”苏锦吩咐道。 杏儿过去把大箱子打开,把里面的药包拿出来,对着药名放到抽屉内。 苏锦这坐在那里写写画画。 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杏儿闲的慌,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看着天空发呆。 等苏锦忙完去前院,王妈妈和红袖等了一刻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给王妈妈按摩完,腰肢酸疼,头还有点晕。 杏儿察觉她身子晃了下,扶住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锦摇头,“没事,可能这两天有些累了。” “奴婢就说不能熬夜,会受不住吧,姑娘不听奴婢的,”杏儿一脸不听丫鬟言,吃亏在眼前。 王妈妈心虚的很。 大少奶奶帮她捏肩捶背,最后晕了,她可怎么跟大少爷交待。 王妈妈从小榻上起来,道,“扶大少奶奶回去好好歇着,让厨房熬碗燕窝粥端给大少奶奶。” 杏儿扶苏锦走。 苏锦不习惯走路还要人扶,刚刚腰酸和头晕症状也只有一瞬间,她心中纳闷,她既没有中毒,这副身子也好,怎么会突然头晕? 思来想去,最终归结为是累着了。 只是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她,以前的苏锦肯定没有接连熬夜过,但也不至于熬了两晚上就扛不住了。 回了屋后,杏儿给苏锦倒茶道,“姑娘,你今儿歇一晚吧,让姑爷陪你看看星星,有什么事明儿再办。” 苏锦点头。 谢景宸睡了一个时辰才醒,午饭吃的稍晚点,所以苏锦等了他两刻钟。 如苏锦所言,谢景宸醒过来,就精神奕奕了。 杏儿看了都惊叹。 但更吃惊的还是谢景宸,从浴桶里出来,他浑身疲惫的仿佛肩上压了千斤重担,沉的他脚都抬不起来。 他强忍着,最后也没能忍住晕了过去。 可是一觉醒过来,身子极轻,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畅。 苏锦看着他,道,“现在应该感觉到泡药浴的好处了吧。” “一直有感觉,但这一次更为明显,”谢景宸道。 苏锦伸手去戳他胸前。 谢景宸看着她,“你做什么?” “疼吗?”苏锦问道。 “不疼。” “果然皮厚了不少,”苏锦一本正经道。 “……。” 杏儿连连点头。 之前姑爷泡完药浴,姑娘一碰他,他就疼的皱眉。 这女人! 一天不说话气人,她是不是就浑身不痛快? 不理会她,谢景宸坐下吃饭。 苏锦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谢景宸望着她,“没胃口?” “不是,晚上看星星,有一堆吃的,要留点肚子,”苏锦道。 她不能辜负杏儿的安排啊。 想到一边看星星一边吃东西,那场景就叫人食欲大开了。 怕忍不住再吃的苏锦,强忍着离了桌。 她不吃,谢景宸便也没吃了。 夜幕降临,天上多了几颗星星。 苏锦和谢景宸坐在屋顶上,等繁星满天。 只是一等半天。 没等到星辰密布,等到了乌云蔽月。 狂风呼啸,吹的脸颊生疼,还有点冷。 苏锦,“……。” 谢景宸,“……。” 赏星变成赏乌云了。 “怕是要下雨了,”杏儿爬着梯子上屋顶,小脸郁闷道。 “……。” “上头风大,你还上来做什么?”苏锦道。 “收拾吃的啊,”杏儿道。 苏锦扶额。 这小丫鬟是被风吹昏了头吗? 平常使唤暗卫挺麻溜的,这时候反倒不使唤了。 杏儿爬过来,把小几上的糕点和果子都装进食盒内。 刚装完,一片树叶吹过来,贴在苏锦脸上。 “好讨厌的树叶,居然轻薄我家姑娘,”杏儿伸手把树叶拿下来,随手扔掉。 “……。” 苏锦忍俊不禁。 结果她一笑,肚子一阵抽疼,疼的她倒吸了一口。 谢景宸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 “我肚子疼,”苏锦眉头都揪到了一处。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难道是糕点有问题? 可他也吃了啊。 屋顶风大,谢景宸怀疑苏锦是吹了凉风的缘故。 他一把将苏锦拉起,抱着她跳下了屋顶。 屋顶上,杏儿恍然想起来,道,“奴婢知道姑娘为什么肚子疼了,姑娘你是来……。” “别说!”苏锦涨红了脸,赶紧出声阻拦杏儿。 这丫鬟! 信任姑爷和姑爷的小跟班,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啊。 她要脸啊。 苏锦心累的慌。 可怜杏儿话到嘴边,被苏锦给打断,憋的她小脸都涨红了。 她就那么望着苏锦。 谢景宸没把苏锦放下来。 苏锦脸红的发烫,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 “我抱你回屋,”谢景宸道。 不给苏锦反驳的机会,抱着她便转了身。 杏儿拎着食盒从屋顶上下来,跟着回屋。 然后,她就见到苏锦把谢景宸往外推,“你先别进屋。”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不放他进屋,但让杏儿进去了。 暗卫站在一旁,道,“大少奶奶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奇怪?” 谢景宸眸带担忧。 病了还不让他知道。 还有她说的话,久病成良医,东乡侯明知道他命不久矣,还让女儿出嫁。 她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一章 巅峰 屋内。 苏锦坐在床上郁闷。 人果然不能笑别人有,乐自己无。 前世的她,大姨妈在身都能又蹦又跳,闺蜜则是疼的死去活来,仿佛没了半条命。 她不知道那种疼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现在好了,她体会到了。 她有点想死。 看着苏锦抑郁的抱着枕头。 杏儿端了热茶过来道,“姑娘你别怕,只是来葵水了而已,不会死的。” 苏锦,“……。” 苏锦接了茶盏,喝了一口,道,“我以前来葵水都这么疼?” “是啊,一直疼,”杏儿道。 “……。” “要疼三天呢。” “……。” “今儿不算。” “……。” “能不能给我拿根结实的面条来,我想上吊,”苏锦声音打着颤道。 “姑娘,上吊要用白绫,”杏儿道。 “……。” 肚子疼就算了,她现在脸都疼了。 苏锦望着杏儿道,“你就不怕我真上吊啊。” 杏儿捂嘴笑,“不怕啊,姑娘以前说过,疼的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 苏锦,“……。” 这话真是太精辟了。 无法反驳。 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屋外,谢景宸耳朵好,听到这一句,眉头拧的没边。 疼的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那得是多疼? 暗卫在一旁,道,“大少爷,你还是去书房待着吧,院子里的丫鬟看着呢,都以为你惹恼大少奶奶,不许你进房。” 谢景宸瞥头,就看到丫鬟在偷笑。 看到谢景宸脸一沉,丫鬟赶紧跑了。 他站了会儿,便去了书房。 屋内。 杏儿一直在笑。 苏锦忍不住道,“我都疼成这样了,你还笑。” “奴婢一想到姑娘第一次来葵水,奴婢就忍不住想笑,”杏儿道。 “……。” 不用说,肯定是闹笑话了。 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偏偏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真是没救了。 苏锦无语的白了自己一眼。 “说吧,”她扶额道。 杏儿坐在床边矮凳上,说起苏锦第一次来葵水的事。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苏锦和杏儿两在青云山上放风筝,放的正高兴呢,大哥苏崇跑过来,拍了苏锦肩膀一下。 拍的力道稍微有点重,但能忍受。 只是过了没半天,苏锦就开始肚子疼了。 再然后就见血了。 从小到大,没怎么挂过彩的她,吓的是手足无措啊。 苏锦寻找病因,思来想去,觉得是苏崇那一掌把她打出内伤了。 杏儿要告诉唐氏,苏锦没让。 这要让娘知道,大哥没轻没重把她打出内伤了,爹爹非得把大哥活活打残了不可。 有病,治病就是了。 苏锦让杏儿去找大夫拿了一剂止血药,偷偷煎了服下。 嗯。 一剂药下肚。 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这三天,苏锦极少出门,都是肚子不疼的时候去找唐氏的,唐氏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倒是苏崇,总觉得自家妹妹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好像想给他来一刀似的。 逗她玩,也只说离我远点,不然我让弟弟揍你。 苏崇就不敢了。 自家老爹那简直就是宠女儿狂魔,不管他有错没错,只要妹妹说他不对,就少不了一顿胖揍,他能说屁股都踹出老茧了吗? 把东乡侯搬出来,苏崇自动退避三舍。 杏儿怕病情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去找大夫询问,她问的很委婉,毕竟有点害羞,“流血不止会不会死?” 大夫斜了她一眼,“你说会不会死?” “真的会死啊?”杏儿小脸煞白。 “谁受伤流血不止,怎么不来包扎?”大夫随口问道。 “不大方便包扎,”杏儿道。 “那就等死吧,”大夫脾气不大好。 明知道流血不止会死,还不包扎,等着血流光,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杏儿一阵风跑回去找苏锦,一五一十,连大夫的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苏锦抱着被子痛哭,她不想死。 这时候,苏崇敲门问道,“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苏锦恨的想揍他。 但毕竟是她大哥,从小就很疼他,他也不是存心要她小命的。 她死了,爹爹在把大哥打死了怎么办? 苏锦冲着门口道,“你给我买串糖葫芦,我就原谅你了。” 苏崇,“……。” 挠头。 他也没得罪她啊,为什么要原谅他? 杏儿道,“大少爷,你也给我带一串。” 这样的话,很常见,苏崇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苏锦哭道,“你吃什么糖葫芦?” “姑娘死,那我也跟你一起死啊,”杏儿道。 苏锦一感动。 两人抱头痛哭。 哭完了,苏锦就开始写遗书了,上面写了什么,杏儿已经不大记得了。 但有一条她印象特别深刻。 上面要求侯爷每逢初一十五要揍大少爷一顿。 没写原因,反正就是揍一顿,也别揍的太惨,能自己吃饭就成了。 再后来,唐氏发现了不对劲。 女儿眼睛哭肿了,看她的眼神带着依依不舍。 而且,还偷偷躲着看她。 这么反常—— 唐氏心都提了起来,只是问苏锦,苏锦死都不说。 唐氏问杏儿,杏儿也不说,唐氏一威胁不让她吃饭,她就全招了,“大少爷把姑娘打出内伤了。” 正巧,这话叫东乡侯听见了。 倒霉的大少爷又正好过来。 然后,急性子的东乡侯也没问清楚,逮着苏崇就是一顿痛揍。 打的那叫一个惨呐。 要不是唐氏及时撬开了杏儿的嘴,苏崇可能被自家亲爹一脚踹飞了。 这是苏崇人生中挨的最冤的一顿揍。 这个记录至今没被打破。 那些天,自家亲爹看着他都是绕道走的。 他躺在床上养伤,自家妹妹端茶递水很是勤快。 那是他的人生巅峰。 “后来,大少爷还怀念那段日子呢,”杏儿笑的肚子疼。 “……。” 苏锦一脸黑线。 来个大姨妈都这么轰动,又是内伤,又是医书,还差点要了大哥半条命。 这一家子奇葩。 肚子一阵阵揪疼,疼的苏锦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 “端笔墨纸砚来,”苏锦道。 “啊,姑娘肚子都疼成这样了,还要笔墨纸砚做什么?”杏儿道。 “快去。” 杏儿抬脚要走。 苏锦想到什么,连忙喊道,“回来!“ 杏儿望着她。 “姑爷问起来,别提葵水两个字,”苏锦叮嘱道。 “奴婢几下了,”杏儿保证道。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二章 蜜饯 书房内,谢景宸坐在那里皱眉。 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 杏儿走进来,道,“姑爷,姑娘让我来端笔墨纸砚。” 她走上前拿砚台。 谢景宸问道,“她如何了?” “姑娘还在疼啊,”杏儿道。 “还没好?”谢景宸眉头更皱。 “还早呢,要疼几天,是老毛病了,姑爷别担心。” 看谢景宸一脸担忧,杏儿善解人意的宽慰他。 只是这一宽慰,谢景宸心都提了起来。 老毛病? “她经常这样?”他问道。 杏儿点头,“是啊,每个月都要疼几天。” “得的什么病?”谢景宸问道。 “姑娘不让我说,”杏儿实诚道。 “……。” “我也不能告诉?”谢景宸不快。 “姑娘特别叮嘱不能告诉姑爷你的,”杏儿为难道。 “……。” 一句话直接让谢景宸从心疼变成生气了。 他脸色微寒道,“是怕我知道她有病,休了她?” 暗卫,“……。” 杏儿,“……。” 杏儿挠额头。 是不是姑娘几天没要休书,姑爷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气头上,她要不要提醒他一声? 杏儿刚打算开口,暗卫就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不能告诉大少爷的,大少奶奶病了,找太医给大少奶奶医治才是要紧事。” “你别唆使我不听姑娘的话,”杏儿道。 “……。” “再说了,看太医也没用啊,侯爷进京后,还抓了个太医给姑娘看病,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杏儿道。 暗卫望向谢景宸。 太医开的药没效果,大少奶奶自己又医术高超,看来是真的没的治。 想到太医,杏儿望着谢景宸,小眉头皱着道,“太医虽然没治好我家姑娘,但他说姑娘嫁人了就会好,姑娘嫁了,为什么病没好?” 谢景宸,“……。” 他才知道她有病在身,都还不清楚是什么病。 就是知道,他也不是大夫啊,怎么治? 谢景宸扶额。 暗卫就道,“大少爷不是大夫,没法治啊。” “那太医是这么说的,”杏儿道。 “那太医叫什么?”谢景宸问道。 “不知道叫什么,”杏儿摇头道。 “姑娘还等着,我先回去了。” 杏儿端着笔墨纸砚回屋。 苏锦见了道,“怎么这么半天?” “姑爷问姑娘得的什么病,问了半天,”杏儿道。 “不过奴婢没提葵水两个字,”杏儿扬着小脸道。 杏儿虽然实诚,但叮嘱她的事,她答应了,基本还是能办到的。 这一点,苏锦还算放心。 她起身,走到桌子上写药方。 书房内,谢景宸吩咐暗卫道,“去打听下,被东乡侯绑回府给大少奶奶看病的是哪位太医,去问问他大少奶奶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我能治。” 暗卫领命,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苏锦写好药方,让杏儿去抓药煎好送来。 杏儿道,“那奴婢去煎药,没人伺候姑娘你了啊,要不我去叫姑爷来?” 苏锦,“……。” 屋外头一堆丫鬟呢,就这么被她自动屏蔽了? 她只是肚子疼,也不是一直疼。 苏锦道,“没事,你去吧,我上床上躺会儿,有事我叫丫鬟。” 杏儿拿着药方去抓药。 苏锦脱了外裳,盖好被子,打算睡会儿。 只是肚子一会儿疼一会儿疼的她根本睡不着。 谢景宸进屋来,就看到苏锦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和之前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简直判若两人。 柔弱的叫人心疼。 但是—— 一想到特别叮嘱丫鬟不告诉他什么病。 谢景宸心口堵的慌。 他转身坐下,拿了本书翻着。 只是无心看书的他,一会儿往床边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看的苏锦都烦了,“大哥,你书能不能别倒着拿?” 谢景宸,“……。” 谢景宸耳根微红,忙把书倒过来。 然后—— 书还是倒着的。 他被耍了。 他望向苏锦,苏锦闷笑,他恼道,“你故意的。” 苏锦挑眉,“那么远,我怎么知道你书正的还是反的,说一句,你就把书倒过来的,你心不在焉啊。” 谢景宸嗓子一噎。 “没见过病了还这么不老实的!”他磨牙道。 “……。” 苏锦叹息。 她倒是想老实的睡一觉,可也得闹腾的肚子答应吧。 “你就别瞎琢磨我得了什么绝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苏锦道。 “……。” “你去书房看书吧,万一下回帮我爹写什么藏头藏尾诗写不出来,我可不背黑锅,”苏锦道。 “……。”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谢景宸扶额。 “我起不来,”苏锦一脸无辜。 “……。” 好好说话又不是让她起来说话。 病了还能气人,看来问题不大,谢景宸拿起书走了。 关门声传来。 苏锦朝天花板翻了记白眼。 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屏风后面。 苏锦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怀念现代的了,连姨妈巾都没有啊…… 等她再回床上躺好。 杏儿端了药进来,道,“姑娘,药熬好了。” “放小几上,凉点我再喝,”苏锦道。 “奴婢去给姑娘你拿蜜饯,”杏儿放下药碗道。 “够贴心,去吧。” 杏儿被夸的轻飘飘的。 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厨房,被告知没有,又去了大厨房。 她跑着去的。 她上回走之前,甩李妈妈一鞭子的一幕还刻在丫鬟婆子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到杏儿一阵风卷进来,仿佛看到麻烦两个字嗖的一下进了院子,叫人心肝儿颤啊。 有小丫鬟去禀告李妈妈。 李妈妈蓦地心口一疼,道,“别告诉我,她要什么给她什么。” “她要蜜饯,大厨房没有,”小丫鬟道。 但这话,谁也不敢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怕她发飙。 “给大姑娘买的蜜饯送去了?”李妈妈问道。 “还没有,”小丫鬟回道。 “挪一点给大少奶奶,”李妈妈果断道。 “别挪太多,够一回吃的就成了,明儿再买给大少奶奶,”李妈妈叮嘱道。 “我知道。” 小丫鬟转身去办。 只是她匀蜜饯的时候被杏儿看到了。 杏儿皱眉道,“才这么一点,还分什么呀,我全拿走了。” “那是给大姑娘买的,”小丫鬟胆怯道。 “给大姑娘买的又怎么样,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她不也抢了吗,你向着谁啊!”杏儿眼神不善。 “……。” “我,我向着大少奶奶。” “……。” “这还差不多。” 杏儿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了一包蜜饯。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三章 药方 苏锦坐在床上,猛的往嘴里灌茶。 这药真是太苦了! 她喜欢药吵香,平常也总劝人良药苦口,可真轮到自己,那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杏儿拎着蜜饯跑回来,气喘吁吁。 她走上前来,道,“姑娘,你药喝完了?” 苏锦挑眉,“你不是上街上买的蜜饯吧?”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天黑了,街上宵禁,没法买,奴婢是去大厨房抢的。” 抢…… 这么霸道的词,说起来这么轻松,这么愉快。 是因为干回老本行,过了回瘾吗? 苏锦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往下掉。 但想到猪大肠,抢蜜饯也不算什么了。 杏儿把蜜饯递上,苏锦嘴里苦涩还在,便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甜味散开,把舌尖上的味蕾都打开了。 驱散了苦涩,只余下香甜。 这边苏锦心情舒畅了几分,那边谢锦瑜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稀里糊涂的抢了人家的猪大肠,颜面尽失,娘亲为了她不丢脸,吃了猪大肠,还逼着整个镇国公府都吃了,背后不知道竖了多少敌。 让大厨房买点蜜饯给她,居然被一个土匪丫鬟给抢了! 抢东西,丢脸的是她。 被抢东西,丢脸的还是她。 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锦瑜气的跑去和她娘南漳郡主告状。 “娘,我现在连点蜜饯都吃不到嘴里了,你再不给她点教训,往后只怕我有什么,她们抢什么!”谢锦瑜红着眼睛拽着南漳郡主的胳膊委屈。 南漳郡主心底火气大着呢。 还从来没有人敢抢过她女儿的东西,这是头一遭。 这已经是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再不整治,只怕镇国公府真的要改名换姓了! 南漳郡主气头上,赵妈妈献计道,“大少奶奶是土匪出身,改不了身上的土匪气,抢东西,只怕是常有之事。” 谢锦瑜一听,就道,“娘,你看,连赵妈妈都这么觉得……。” 不等谢锦瑜说完,南漳郡主脸上的寒霜化开,笑道,“让她抢。” “娘!”谢锦瑜气的跺脚。 “这抢到手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东西,也可能是烫手山芋,”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回过味来,布满阴霾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笑容。 屋内。 苏锦刚拿起一颗蜜饯要塞嘴里,结果一喷嚏打了。 蜜饯掉在了地上,往前滚了几下。 她揉着鼻子,有点泛酸。 杏儿担忧道,“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 “没事,应该是抢蜜饯,被人骂了,”苏锦道。 “抢点蜜饯,就骂姑娘,那她们抢姑娘的猪大肠,我们还高兴呢,她们的心胸真不开阔,”杏儿囫囵不清道。 “……。” “不过这蜜饯是真好吃,明儿我再让大厨房给姑娘买一点,”杏儿道。 “……。” “以后从大厨房拿什么吃的,等我吃过后,你才能吃,”苏锦扶额道。 杏儿望着她,眼睛睁的圆圆的。 欲言又止。 苏锦挑眉,还学会欲言又止了,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有话就说吧,”苏锦笑道。 “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我偷吃了蜜饯的?”杏儿脸红道。 “……。” “我就吃了一颗。” “……。” 苏锦哭笑不得。 为了给她压苦涩,不惜去大厨房抢蜜饯。 吃一两颗算的了什么? 但这里是镇国公府,出了后院,谁知道哪里是坑,什么时候就掉人家坑里去了? 她不得不防,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往后一颗也不行,记住没有?”苏锦叮嘱道。 “奴婢有时候会忍不住,”杏儿低头道。 “忍不住也要忍,万一里面有砒霜,我赶不及救你,”苏锦道。 “啊?砒霜?” “奴婢一定忍的住的!”杏儿拍着胸脯保证。 “……。” 屋子里安静下来。 苏锦摸着抽疼的肚子,杏儿道,“都吃了药了,还疼啊。” 苏锦失笑,“又不是灵丹妙药,哪那么快好。” 杏儿望着她,“姑娘能治好自己吗?” “调养半年,应该就没现在这么疼了,”苏锦道。 “姑娘,你医术是不是没学到家啊,”杏儿道。 “……。” “我看大夫治病,都三五天就好,你治病都是好几个月,”杏儿道。 “……。” “有些病,不吃药,扛几天自己就好了。” “……。” 杏儿觉得调养半年才好,到底是姑娘自己治好的,还是姑爷治的,还不一定呢。 苏锦手扶着额头。 她的金字招牌扛不住杏儿一击,已经摇摇欲坠了。 赵府。 是太医院赵太医的府邸。 也是距离镇国公府最近的太医。 天色已晚。 街上快要宵禁了。 赶不及去太医院,暗卫就直接去了赵家。 敲门后,小厮开门。 暗卫还没说话,小厮就道,“夜深了,我家老爷不出诊,明儿请早。” 扔下一句。 估计连暗卫的脸都没看清楚。 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暗卫,“……。” 他再敲门。 小厮不再开门,只道,“请回吧!” 暗卫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好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他是暗卫啊。 他去哪儿,用得着敲门吗? 他翻过的墙,比他穿过的门还要多。 被国公爷派去守护大少爷,硬生生被大少奶奶变成了明卫。 不! 是小跟班! 现在不走大门,他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可不是好习惯,一定要改。 纵身一跃,暗卫就跳进了赵家,直奔正院书房。 夜深人静,又是一袭黑衣。 再加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怎么看都是来杀人的。 把正在翻医书的赵太医吓了个半死。 一问之下,才知道被东乡侯抓去给苏锦治病的倒霉太医就是赵太医。 暗卫,“……。” 赵太医,“……。” 等暗卫从赵家翻墙出来,手里多了一布包的东西。 沉香轩,书房。 谢景宸坐在那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暗卫跳窗进屋。 不等暗卫开口,谢景宸便问道,“可问清楚了?” 暗卫摇头,“赵太医没说,只把药方给了我,让我带给大少爷你。”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谢景宸。 谢景宸接过。 他皱眉道,“这么厚的药方?” “赵太医说药方有一百零八种,随便哪种都能治好大少奶奶,”暗卫道。 一百零八种药方? 随便哪种都行? 什么时候治病这么随意了? 谢景宸将信将疑,把布打开,就看清楚药方是什么了。 他脸一红。 暗卫瞄了一眼。 赫然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春、宫、图。 暗卫,“……。”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四章 治病(求月票) 谢景宸望着暗卫。 暗卫都不知道眼睛看哪里合适。 他没有消遣大少爷,这书真的是赵太医给他的。 给他之前,还问他大少爷大少奶奶有没有圆房,他当时还纳闷赵太医怎么这么八卦。 虽然说实话有点丢人。 但因为和病情有关,他还是如实说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并没有圆房。 赵太医什么都没说,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把压箱底的“药方”翻出来,包好扔给了他。 夜深了,风也大。 他看不懂药方,赵太医也不敢糊弄他,所以没看就直接带回来了。 他哪里知道会是这个。 没听说这个也能治病啊。 暗卫望着谢景宸,清了清嗓子,道,“大少奶奶不让丫鬟说,莫非是因为羞于启齿?” 谢景宸觉得暗卫说的有道理。 应该就是这样。 太医都知道的事,以她的医术,不可能不知道。 药方是拿到手了,但这药怎么吃啊? 谢景宸坐在书桌前,盯着书半晌没动。 暗卫站在一旁。 谢景宸几次瞥头看他。 暗卫也望着他。 最后谢景宸皱眉,暗卫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有多没眼色,赶紧出了屋。 等他走后,谢景宸才把书拿起来,信手翻看。 他还脸皮厚到当着暗卫的面看春、宫、图能面不改色。 等把药方过了一遍,谢景宸觉得自己这味药像是煮过一般,浑身发烫,喝了一盏凉茶,他才把书揣上,回了内屋。 风很大,吹的窗户哐啷啷作响。 苏锦靠在大迎枕上,杏儿拿了小暖炉来,道,“姑娘,你要的暖炉。” 苏锦接过暖炉,拿来暖小腹。 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几分疼痛。 “姑娘,暖炉有用吗?”杏儿问道。 “没什么大用,缓解一点是一点吧,”苏锦呼气道。 “都怪姑爷不好,”杏儿道。 “没错,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苏锦道。 杏儿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她是怪姑爷没能治好姑娘的病。 姑娘为什么怪姑爷长的好看? 杏儿哪里知道苏锦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他长的太好看,怎么会让苏锦把他给捆了,偏他还不反抗,背后下手,苏锦一头撞死,她穿了来。 他长的丑一点,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也就不用来接手这么一副来大姨妈没有姨妈巾,却有姨妈痛的娇躯。 谢景宸走到珠帘外,正好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他眉头拧了拧,抬脚走了进来。 苏锦两眼瞪着他。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去洗个澡,就来给你治病。” 苏锦,“……。” 看着谢景宸转身离开。 苏锦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还会治病? 开什么玩笑啊。 就算久病成良医,那也不会治她的毛病啊。 杏儿努努嘴道,“治病还先洗澡,姑娘,姑爷是不是报复你不给他解毒先挑丫鬟啊?” “不至于这么记仇吧?”苏锦道。 “那姑爷为什么先洗澡啊,难道洗澡比给姑娘治病还重要?”杏儿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没法解释。 苏锦把暖炉挪了个位置,继续靠在大迎枕走神。 大半刻钟后。 谢景宸回来了。 他进屋,摆手道,“你退下吧。” 杏儿眨眼,“姑爷不是要给姑娘治病吗,我得在一旁看着。” 谢景宸,“……。” “退下,”谢景宸道。 声音冷沉了几分。 杏儿往床榻边挪了挪,望向苏锦。 苏锦皱眉,这厮搞什么鬼啊,故意把杏儿支开,她倒要看看了。 “夜也深了,你回去睡觉吧,”苏锦道。 谢景宸让她出去,姑娘让她回去睡觉,杏儿能怎么办,她只能听话。 出屋之后,把门带上。 屋内,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我还没教你医术,你就又出师了?” “找太医开的药方,”谢景宸坐到床边道。 原来是找太医拿的方子。 苏锦伸手,“药方呢,给我看看。” “你确定要看?”谢景宸道。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苏锦疑惑。 谢景宸就把怀里的带的“药方”拿给苏锦看。 苏锦看到那三个大字。 再看准备脱衣的谢景宸。 苏锦整个人直接成了煮熟的螃蟹。 “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看我不打死他!”苏锦气的炸裂。 “赵太医医术不错,绝非庸医,”谢景宸道。 “他要不是庸医,就直接给我开砒霜了,那样我会死的更痛快一些,”苏锦眸底闪着小火苗。 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的。 大哥,你挑错时间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苏锦。 苏锦深呼吸。 她不说自己为什么痛,这厮居然去问太医,还给他开了这么张“药方”。 药方没有问题。 但开错的时间。 别回头去找太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苏锦瞪着谢景宸道,“我是来葵水才肚子疼的!” 谢景宸,“……。” 他怔在那里。 苏锦看他,仿佛就是几行大字。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我去关窗户,”他说。 他转身走了。 嗯。 去关书房的窗户。 苏锦,“……。” “你的书啊,不要了?”苏锦喊道。 谢景宸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锦看着手中的书。 准备扔小榻上去。 最后眉头挑了一挑。 把差点扔出去的书收了回来。 差点犯傻啊。 多好的送上门来调戏的机会,差点错过。 苏锦嘴角往上勾了勾。 靠着大迎枕欣赏起古代“药方”来。 这一看就是半天。 等谢景宸觉得她差不多应该睡下了,方才回屋,隔着珠帘就见苏锦在看那本书。 看见他过来,她一脸灿笑,“来来来,我们两一起研究下这药方。” 谢景宸,“……。” 这女人! 那可是春、宫、图! 他是男人。 有这样邀请他一起欣赏的吗,即便他是她夫君。 “你能不能矜持点?”谢景宸道。 “……。” 苏锦惊呆了。 这厮拿春、宫、图给她看,又要她矜持。 这难度系数也太大了点吧? 苏锦默了默,道,“行吧,我矜持点和你研究药方。” 她挪了挪屁股,让自己看上去端庄几分。 谢景宸,“……。” 他眸光从苏锦手上的书上扫过去。 那是他给自己挖的坑。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五章 仙人掌 夜,凉如水。 风透过窗柩吹进来,纱幔翻飞。 谢景宸躺在床上,苏锦坐着,手里翻着那本书,她觉得自己的脸皮真的够结实,居然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的递给谢景宸看。 “你看这张药方怎么样?”她闷笑道。 女上男下。 谢景宸看了一眼,侧着睡了,留给苏锦一后脑勺。 苏锦笑的肩膀直抖。 想躲? 今儿可是你丫的自己撞枪口上来的。 苏锦抖着肩膀找了张和侧面有关的给他看。 谢景宸,“……。” 这女人! “你想怎么样?”他咬牙问。 苏锦眨眨眼,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除非你睡天花板上,不然你怎么睡,都能找到药方对应,别挣扎了。” 谢景宸,“……!!!” 深呼吸,谢景宸坐了起来。 苏锦望着他,“你干嘛?” 谢景宸接过她手的书道,“研究药方。” 他随手一翻,书快速翻过,带起的风吹乱了苏锦的青丝。 昏黄的灯烛,气氛有些许的暧昧。 “这么厚一本,至少也要研究半个月才能透彻,”谢景宸道。 这回,换苏锦脸红脖子粗了。 大姨妈只能护她五六天。 过了守护期,她岂不就是砧板上逮着的羔羊? 苏锦一把将书本夺过,道,“夜深了,睡觉。” 她飞快的往枕头上倒去,想借睡觉躲过尴尬。 可惜—— 没成功。 而且更尴尬了。 只听见哐的一声传来。 她脑袋撞了床板。 声音之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苏锦疼的眼冒金星。 谢景宸伸手帮她揉脑袋,才揉了两下,苏锦就想死了。 这厮力气得多大啊。 没被撞晕,要被他给揉晕了。 苏锦果断的把谢景宸帮倒忙的手给扒拉下来。 谢景宸望着她,看着她溢彩流光的眸底闪烁的火光,他心情格外的好。 他心情越好,苏锦心情就越糟糕。 拿起枕头,苏锦换了一头睡下。 两人成亲后,第一次没睡一头。 但分头睡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是一样。 苏锦趴在谢景宸胸口处,因为肚子疼,所以醒的比平常早。 她想起来,只是肩膀被抱着,根本动不了。 用力稍微大一点,就把谢景宸吵醒了。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他似醒非醒道。 苏锦尴尬啊。 明天睡脚边的,怎么半夜跑回来了,多没面子啊。 刚这样想,谢景宸就望着她,“你怎么……?” “被你的臭脚熏回来了,”苏锦一脸不快道。 “……。”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 谁脚臭了? 要不是人是他抱回来的,她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谢景宸将脚抬高一点。 苏锦抬手把他的脚摁了下来,从床上下来。 谢景宸望着她,“你肚子不疼了?” “也不是一直疼,”苏锦道。 屋外的风,还在吹。 苏锦打开窗户,一阵风吹来,她赶紧把窗户关严实。 地上没湿,昨晚没下雨。 而且时辰也不算早了。 这么浓的乌云,肯定要下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 这一场雨,从傍晚下起,断断续续到第二天午后才停。 谢景宸完美的冒雨泡了两回药浴。 第一次是被苏锦坑的。 她是一番好心,想等雨停了,再给他泡药浴。 从早饭后等到傍晚,没等到下雨,觉得不会下了,开始给谢景宸泡药浴。 倒霉催的,刚把银针扎上,豆大的雨滴就掉下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没下雨,但灰蒙蒙的。 谢景宸怕再被苏锦坑,决定早点泡药浴。 苏锦坑了他一回,他说早点,那就早点吧。 这一回情况好点。 药浴泡到一半才开始下的。 但却更气人。 谢景宸泡完药浴,没一会儿,天就放晴了,而且是晴空万里。 谢景宸泡在浴桶里,有暗卫撑伞,没有伤寒。 可暗卫就惨了。 连着淋了两回雨,第一次凭着健硕的体魄还能勉强扛住,第二次被大少爷坑自己的时候连累,华丽丽的伤寒了。 喷嚏是一个接一个。 苏锦在回廊上给暗卫煎药。 杏儿那丫鬟不知道去哪儿玩去,半天没见人影了。 突然,一声惨叫声传来。 还有那么点耳熟。 好像是南安郡王的声音? 苏锦把手中蒲扇放下,往声音传来处走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来。 楚舜几个笑的前俯后仰。 他们中间,混杂了一道青影,可不就是杏儿。 “怎么了?”苏锦走过去问道。 杏儿手里拿着小锄头,指着疼的龇牙咧嘴的南安郡王道,“他翻墙进来,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我刚种的仙人掌上。” 南安郡王,“……。” 他都疼的怀疑人生了。 这小丫鬟还心疼她的仙人掌。 他堂堂郡王爷尊贵的臀部还比不上几棵死仙人掌? 看着南安郡主一脸郁闷的神情,苏锦是想笑不好笑,憋的难受。 她更好奇的是杏儿怎么突然想起来种仙人掌,没听她说起这事啊,便问道,“怎么想起来种仙人掌?” “夫人说墙脚下要种点仙人掌,能防止别人翻墙进来,我闲的无聊,打算把这边都种上,”杏儿道。 说着,她瞥了南安郡王一眼。 夫人果然最明智。 仙人掌能防小人。 南安郡王只觉得屁股疼的厉害。 更重要的是伤的是屁股,丢的是脸啊。 四人一起进来,偏他脚滑,这是学艺不精啊。 还有一群损友,能不能不要再笑了,快岔气了! 南安郡王半边身子靠着楚舜,“快帮我拔刺啊,很疼,兄弟。” 楚舜抖着肩膀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把他扶到谢景宸的竹屋内。 然后,安静的后院。 一阵阵叫疼声传开,幸好后院离前院有点远,不然叫丫鬟听见,又是事端。 苏锦拿了药膏,递给杏儿道,“给南安郡王送去。” 杏儿接了药膏出了门。 她没进屋,只喊道,“我家姑娘让我送药膏来,你们谁来拿下?” 楚舜拿了药进屋。 南安郡王趴在小榻上,疼的脸都揪到了一起。 北宁侯世子看着手中半截刺,默默的看向谢景宸,“只拔出半截该怎么办?” 谢景宸,“……。” 南安郡王,“……!!!”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六章 姑父 竹屋内,苏锦正坐在那里喝茶。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听得她都颤抖了下,洒出来两滴茶水。 杏儿捂着耳朵进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出什么事了,怎么叫的这么惨?”苏锦问道。 “北宁侯世子帮南安郡王拔仙人掌的刺,只拔出来一半,”杏儿笑的肚子疼。 “……。” “定国公府大少爷帮忙,也断了几根,”杏儿同情道。 “……。” 苏锦扶额。 说他们是损友,还真对得起这两个字,坑完这个坑那个,这四人凑到一起,这日子是过不完的热闹啊。 难怪谢景宸说他们没干过正经事了。 正经事交给他们,都能给你整成不正经,芝麻大的事给你整成西瓜大。 杏儿走上前,问道,“姑娘,他们让我来拿针。” “我只有银针,没法挑刺,”苏锦道。 “夫人给姑娘准备的陪嫁里有,就是不知道塞哪个箱子里了,”杏儿道。 “现在找耽误时间,直接去找院子里的小丫鬟拿,”苏锦道。 她们只有一主一仆,她又忙的很,杏儿和她基本上是寸步不离,是以那些陪嫁都锁在库房内,都还没仔细看过。 杏儿转身走,苏锦提醒道,“不要生锈的针,挑刺之前要用火烤一下。” “奴婢记下了。” 杏儿一阵风跑去前院,逮着一丫鬟就问她要绣花针。 丫鬟被问懵了,“绣,绣花针?” “不要生锈的,”杏儿道。 “你等会儿,我回屋给你拿,”丫鬟道。 杏儿等了一会儿,小丫鬟就把绣花针拿了来,有五六根。 杏儿挑了两根,就直奔回后院了。 院子里的丫鬟围上来,道,“大少奶奶连针都没有吗?” 另外一丫鬟则道,“她只拿了针,也没拿线啊。” 杏儿捂着眼睛走到门口,背对着屋内道,“我把针拿来了,我家姑娘说用之前要用火烤一下。” 楚舜接了绣花针,定国公府大少爷点了油灯过来。 北宁侯世子拿针烤火,烤了半天,结果快挑刺的时候,手一抖,针掉地上了。 南安郡王想死,“你能不能靠谱点儿?” 北宁侯世子轻咳两声道,“我是第一次拿绣花针,不大习惯。” 南安郡王趴在小榻上,眼神哀怨。 不就是个第一次。 谁还没有了。 他不是第一次翻墙摔倒。 第一次被仙人掌扎的形象全无。 现在还要被针扎! 刚想着,屁股一疼。 扎心的疼。 南安郡王没忍住,嚎叫了起来。 杏儿捂着耳朵飞快的跑了。 竹屋内,楚舜问道,“挑出来了吗?” 北宁侯世子没说话,整个人大写的尴尬。 楚舜瞥了一眼,扎偏了。 刺在南安郡王屁股上,也不好凑太近,扎不准很正常。 北宁侯世子让楚舜来。 楚舜扎的更偏。 默默的把针递给了定国公府大少爷。 …… 最后,南安郡王怀疑了,“你们到底是给我挑刺,还是趁机扎我?”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道,“这刺太小了,不好挑出来,要不拿刀把扎刺的这一小块挖掉吧?” 南安郡王,“……!!!” 他望着谢景宸,“景宸兄,还是你来吧。” 谢景宸伸手,北宁侯世子把针给他。 谢景宸道,“刀。” 南安郡王泪流满脸。 “给我传太医吧,”他奄奄一息道。 太医再不来,怕是要死在他们手里了。 上回寿宁公主来,最后被抬回宫的,他就该吸取教训的。 暗卫去前院传话,让人传太医进府,越快越好。 暗卫吩咐完,转身回后院。 身后,丫鬟们面面相觑。 大少爷这是又毒发了? 还以为娶了大少奶奶,冲喜管用,大少爷不会再毒发了,看来冲喜也只能管一时。 暗卫叮嘱越快越好,所以李总管派人去请了离王府最近的赵太医来府里。 赵太医匆匆赶来,被丫鬟领着去了后院。 上台阶时,看谢景宸站在那里,赵太医有点懵,再进屋一看,南安郡王躺在小榻上。 赵太医扶额。 怎么是来医治南安郡王的? 他把药箱子放下,准备给南安郡王把脉,南安郡王道,“把什么脉,快帮我把仙人掌的刺拔出来。” 赵太医,“……。” 等看见南安郡王臀上针孔比仙人掌刺还要多。 赵太医心底涌起一阵同情。 有太医出马,很快就把小刺拔出来了,再就是上药。 楚舜把药膏递给赵太医,赵太医看过后,夸道,“这药膏不错。” 涂过了药膏,南安郡王换上谢景宸的锦袍,不动还好,一动就疼的他额头打颤。 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镇国公府待了。 他转身要走。 楚舜看着谢景宸道,“别忘了给我们送钱去啊。” 暗卫伤寒了,把给楚舜他们送银票的事给忘了。 他们四个等的无聊,就干脆直接来找谢景宸拿钱,这才有了仙人掌的意外。 出了竹屋,楚舜往前院走,南安郡王往来的地方走,他道,“你还敢翻墙啊?” “不翻墙,难道要我这样走出去?”南安郡王咬牙道。 “……。” 看着南安郡王往墙下走,杏儿没见过这么喜欢翻墙的,也不怕再被扎一回。 想到南安郡王叫的那么惨。 杏儿决定留一块不种仙人掌,专门给他们翻墙用。 南安郡王几个是翻墙进的沉香轩,却是骑马来的,这会儿回去是个大麻烦。 南安郡王强忍着骑上马背,其中疼痛不提也罢。 要命的是,他们回天香楼前,苏崇也骑马过来,道,“郡王爷骑马的姿势格外的潇洒啊。”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憋出内伤来。 这就算了。 等进了凉亭,南安郡王站着,苏崇挪了挪屁股道,“别客气,坐啊。” 南安郡王摇头,苏崇伸手一拽。 南安郡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嗷! 南安郡王叫出声来。 楚舜几个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从镇国公府小心翼翼,一路呵护回来支离破碎的面子,最终还是掉了一地。 南安郡王要走,再待下去,这条命可能真的要葬送了。 他要走,苏崇不让,道,“我来就是找你的。” “找我?”南安郡王心肝儿颤。 苏崇点头,望着他道,“上回你说过永安侯是你姑父?” 南安郡王,“……。” 今儿一天,不但多了点伤,还多了一个姑父? 咳咳! “是我姑父,”定国公府大少爷默默道。 “……。” “我姑父怎么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苏崇清了清嗓子,将记错人的尴尬掩去,道,“皇上派他做运粮官运送粮草去边关,我爹看中那差事了,大家兄弟一场,我来给你报个信。”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是送信,还是下战书啊? “运送粮草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有什么好看中的?”楚舜道。 “……。”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苏崇道。 “……。” “我爹的想法,除了揍我,其他的我从来没猜准过,”苏崇叹气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七章 粮草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原以为自己在家就够不受待见的了,和苏崇一比,自家爹还是亲的。 只是东乡侯的脑回路得是多崎岖,连自己亲儿子都跟不上,其他人还想琢磨他想什么,这不是难比登天吗? “如果不让会怎么样,我姑父的脾气挺倔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崇看了他一眼道,“你姑父武功如何?” “和忠武将军差不多吧,”定国公府大少爷想了想道。 “还是放弃吧,对上我爹,脾气倔成驴都没用,要拳头硬才行,”苏崇喝茶道。 “……。” 想着忠武将军被打断鼻梁,崇国公这么多天没上朝,还在养伤,就知道东乡侯的拳头有多硬了。 而且,连崇国公都敢揍了,满朝文武有谁是他不敢打的? 苏崇喝了半盏茶,就起身了,“我先走了。” 苏崇骑马离开。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不住道,“我先回府一趟,这事得我娘出面才行。” 说完,匆匆离开。 他走后,南安郡王也走了,只剩下北宁侯世子和楚舜。 两人百无聊赖,不过半个时辰后,定国公府大少爷就回来了。 两大银锭子摆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楚舜精神一抖。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下,道,“这是我姑母赏我的。” “说服动你姑父了?”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我姑父不在家,有姑母出马,应该问题不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没道理明知道要挨打,还往人家拳头上凑的,打的过就算了,问题还打不过。 第二天早朝。 兵部禀告皇上,再有三天粮草就筹集齐全,可以送往边关了。 这时候,东乡侯站出来道,“皇上,这些天臣也歇息够了,这送粮草的差事就交给臣去办吧。” 皇上眉头一皱。 然后有大臣道,“皇上已经把送粮草的差事交给永安侯了。” 大臣说完,瞥向永安侯。 永安侯站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身后站的南宁伯以为他走神了,推了他一把。 永安侯笑道,“东乡侯愿意为朝廷效力,我自然相让,是让臣还是东乡侯运送粮草,臣听皇上的。” 不与东乡侯正面交锋,如果皇上执意要安排他送粮草,东乡侯要抢,也只能从皇上手里头抢了。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永安侯这是怕了东乡侯了? 东乡侯望向皇上道,“这差事就交给臣吧。” “交给你?”皇上眉头沉着,“你是把粮草送往边关,还是送到你青云山去?!” 东乡侯,“……。” 平常粮草从他青云山脚下过,都要被他抢不少。 朝廷把粮草交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能留几成。 皇上是怕了。 东乡侯扶额,“皇上不放心臣,找个人看着臣不就成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是针对其他人的。 对东乡侯无效,连崇国公都被揍断了根肋骨,满朝文武谁有胆子与东乡侯同行? 只怕粮草没送到,还得替他背黑锅。 皇上眸光扫过去,眸光所到之处,无不低头,心中祈祷:别找我。 皇上越看越来气,东乡侯盘踞青云山的时候,一个个大义凛然的说灭一个小小飞虎寨易如反掌,结果一个东乡侯,就让他们吓破胆了。 不过也不是谁都低头的,冀北侯不就没有。 好歹还有一个骨头硬的。 皇上很满意,“冀北侯做主运粮官,东乡侯为副,一路去边关,东乡侯你要听冀北侯的调遣。” 东乡侯皱眉道,“边关路途遥远,冀北侯一把年纪了,我看……。” “谁一把年纪?!”冀北侯一脸严肃。 “……。” “我,我一把年纪,您老还年轻,”东乡侯道。 “……。” 满朝文武憋出内伤来。 冀北侯的年纪做东乡侯的爹都绰绰有余。 不过东乡侯居然没炸,还是改口了,虽然说得话能把人气死,但比起对其他人,已经算很软和了。 皇上眸光在东乡侯和冀北侯之间打转,有点后悔让冀北侯做主运粮官了。 当着他的面,东乡侯对冀北侯的态度都这样,回头离了京,这主运粮官只怕是形同虚设。 既然没用,又何必让他跑一趟? 但话说出口了,皇上也不好收回来。 这事便这么定了。 下朝后,皇上把东乡侯叫到御书房敲打一顿,总之,就是他敢打那批粮草的主意,他绝对不会顾念苏锦救过他,一定会严惩不贷。 东乡侯不虞道,“我拿我女婿的项尚人头担保,我不会带一粒米上青云山。” 某女婿,“……。” 皇上气的两眼发直。 东乡侯继续道,“此行凶险,我要多带些人同行,便衣不方便。” 知道凶险,那你还抢活干?! 皇上都被气的没脾气了。 “粮草送不到军营,朕会夺了你的侯爵封号,”皇上道。 “臣没有意见,”东乡侯答应的爽快。 “……。” “行了,行了,你去领几套将士们的衣服,”皇上不耐烦道。 “……。” 东乡侯告退。 东乡侯抢了运粮官的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 苏锦眉头微皱,“我爹这是要去边关了?” “肯定啊,运粮官就是送粮草的,”杏儿道。 “我爹为什么要去边关?”苏锦道。 “肯定是青云山的兄弟们没吃的了啊,”杏儿道。 “……。” “这么肯定?”苏锦扶额。 杏儿小脑袋瓜连连点头,“侯爷说他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谢景宸扶额,祖父和父亲在边关,就等着粮草救济,岳父大人不会真的打那批粮草的主意吧? “姑娘,咱们多调制点金疮药给侯爷,”杏儿道。 苏锦点头。 接下来两天,苏锦让暗卫帮忙调制金疮药,她则调制其他的药丸。 东乡侯出发这一天,苏锦送了一大箱子的药材去东乡侯府。 去的很赶巧,唐氏他们正在门口送行。 看到苏锦下马车,苏阳道,“姐,你再不来,爹爹要去镇国公府门前,让我们送行了。” 苏锦,“……。” 谢景宸,“……。” “等我回京,就想办法搬家,这离的太远,就是不方便,”东乡侯道。 “……。” “爹爹送粮草,什么时候回来?”苏锦问道。 “不会走太久,一个月之内就回来,”东乡侯道。 “……。” 《欢喜记事》正文 第九十八章 收买(80月票加更) 苏锦不知道边关有多远,没有在意。 在她眼里,当然越早回京越好了。 谢景宸眉头狠狠皱了下。 粮草送到边关就差不多要一个月了,不是真打算把粮草送到青云山就打道回京吧? 谢景宸心中担忧。 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下马道,“侯爷,该出发了,冀北侯在城门口等你半天了。” “一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着急,”东乡侯无奈道。 “行了,别让老侯爷等急了,你们有话边走边说,”唐氏催道。 “……。” 别人上战场,都依依惜别的。 到唐氏这里,却是催东乡侯快点走。 这一家子,做事总和别人不同。 东乡侯望向苏阳,苏阳红着眼眶道,“爹爹,我舍不得你。” “就等你这句话呢,跟我一起去边关吧,”东乡侯笑道。 “……。” “不是吧,爹,我还小,经不起颠簸啊,”苏阳急道。 “就你皮糙肉厚的,马车颠簸坏了,你都还好好的,”东乡侯拍苏阳的屁股道。 “……。” 东乡侯一把将苏阳抱上了马背,脚一蹬,便骑马往前。 “娘!娘……!” 苏阳的叫声渐行渐远。 唐氏扶额。 “头晕乎乎的,我回去补一觉,”唐氏揉着颈脖子道。 “……。” “你去送你爹,逛逛街,正好回来吃午饭,娘烧你最喜欢吃的菜,”唐氏对苏锦道。 “……。” 苏锦默默的坐上马车,谢景宸则骑马,追着东乡侯去了城门口。 冀北侯骑在马背上,看着东乡侯姗姗来迟,一脸不快。 但见他怀里抱着个半大少年,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怎么看怎么机灵。 冀北侯心中一软,脸上的愠色化开几分。 “这是犬子,”东乡侯抱着苏阳道。 冀北侯眸光围着苏阳打转,仿佛挪不开一般。 苏阳小脸不快,“是虎子!虎父无犬子,我才不是犬子!” “好一个虎父无犬子!”冀北侯大笑。 笑声洪亮有力。 东乡侯望向谢景宸,“有没有话要带给镇国公的?” “小婿写了两封信在箱子里,”谢景宸道。 东乡侯看了大箱子一眼,道,“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就把苏阳抛给了谢景宸。 苏阳,“……。” 谢景宸,“……。” 这是儿子啊,又不是东西随便可以抛的。 也不怕把他摔坏了。 他们家的女儿是宝贝疙瘩,儿子那就是大白菜,没一个招人稀罕。 谢景宸接住苏阳,东乡侯道,“带他逛逛街,就送回东乡侯府。” “爹,你不带我去边关了?”苏阳眼睛闪亮道。 “你想跟去?”东乡侯问道。 “还是不了,留娘一个人在京都,我不放心,”苏阳小脸严肃。 苏崇往前走了几步,要不要这么忽视他? 东乡侯最不放心的还是苏锦。 叮嘱了好几句,走之前,还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瞥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 粮草都准备妥当的,东乡侯一夹马肚子,就和冀北侯往前走。 谢景宸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东乡侯走远了,谢景宸才想明白。 东乡侯是一个人。 他什么随从都没带。 虽然他武功高,但也不用这么有恃无恐吧? 苏阳要上城门上玩,站的高,看的远。 在城门上眺目远望,风景独好。 苏锦待了一刻钟,苏阳要逛街,苏锦陪着他。 他们前脚走,后脚城门口出现一道壮观景象。 几百官兵穿着亵衣亵裤往城内跑。 他们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官兵。 刚出城门没多久,就被勒令把衣服脱下来,让他们回京。 干这事的是东乡侯。 消息一阵风送进宫,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所有人都遣回来了?”皇上压抑着怒气道。 “除了冀北侯,其他所有人,包括冀北侯的随身护卫都打发了,”护卫禀告道。 “……。” “他怎么不连冀北侯一起打发了?!”皇上勃然大怒。 皇上气的心口痛。 福公公劝皇上息怒,护卫道,“东乡侯让官兵给皇上您带句话,他不会打劫那批粮草,该送到边关的粮食,一粒也不会少,皇上不放心,大可以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住。” 皇上心稍安。 只是没安片刻,另外一消息送进宫—— 东乡侯府的人从制衣坊领走了六千套衣服。 皇上以为自己听岔了,“多少套?” “六千套。” “六……六千?!” 他不是说几套吗?! 想到被打劫的东珠—— 皇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要那么多官兵衣服做什么? 想到什么,皇上怒不可抑,脸都气紫了。 难怪他答应的那么爽快! 他是没打算打劫粮草上山,他打的是让那些山匪下山吃粮草吃军饷的好算盘! 看皇上气的吭哧吭哧,福公公劝他道,“皇上,您喝杯茶消消气,或许这不是坏事,东乡侯手下的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武功不差,送去边关,正好可以杀敌。” 皇上恼道,“只怕他们没杀敌,就先把我大齐将士给祸害没了!” 福公公,“……。” “皇上,您别气怀了身子,这一起送去边关,好歹知道他们是土匪出身,万一东乡侯让他们分开从军,以他们的体格,军中不会不收,”福公公道。 这是实话。 但皇上就是不爽。 “朕怎么觉得你被东乡侯收买了?”皇上不虞道。 “……。” “皇上,东乡侯怎么会花钱收买奴才呢,他不打劫奴才就不错了,”福公公苦笑道。 “这倒也是,”皇上道。 “……。” 福公公心塞。 皇上,您不了解东乡侯啊。 他虽然没花钱收买奴才。 但他威胁奴才了啊! 威胁! 一两银子没花! 就要他帮着蒙骗皇上,还不敢不从。 福公公泪流满面。 皇上要派人去追东乡侯,福公公阻拦道,“这会儿派官兵去追,十有八九是给东乡侯送衣服去,官兵打不过土匪,被扒掉衣服,丢人啊。” 皇上,“……。” “皇上,依奴才看,这事也没那么严重,东乡侯的女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把手下送到边关,有国公爷镇着,那些人肯定不敢胡来,等进了军营,让国公爷使唤他们冲锋陷阵,护卫皇上的江山,这是好事一桩啊,”福公公劝道。 这倒是给皇上提了个醒。 皇上提笔沾墨,亲自写了道圣旨。 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去边关。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骑兵 闹街上,熙攘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 苏阳天性热闹,被关在东乡侯府,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琢磨怎么溜出府玩。 如今好不容易上了街,那是看什么都新奇啊。 从一卖糖人的小摊子前,苏阳买了糖人过来。 两只手都抓不住。 杏儿见了,望着苏阳道,“夫人最多只许你吃三串。” “我今天受惊了,要多吃几串压压惊,”苏阳咬着糖人道。 “小少爷,你这借口找的不好,连我都骗不过,更别说骗夫人了,”杏儿道。 苏阳斜了她一眼,“谁骗你了,我真的受惊了!” “哪儿受惊了?是脑袋还是手?”苏崇问的认真。 “……。” 苏阳心累。 吃个糖人都不行,这是要把他逼疯啊。 苏阳瞪向苏崇道,“当然是被冀北侯吓的了,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从来没人那么和蔼的看过我,我差点就喊他爷爷了。” 苏崇,“……。” 苏锦,“……。” 谢景宸,“……。” 苏锦一脑门黑线。 谢景宸扶额。 被冀北侯的和蔼吓的要吃糖人压惊,敢情这是被瞪习惯了,受不了和蔼的眼神。 “不行,我还要多买几串糖人带回府,那眼神,我三天都忘不掉,太可怕了,”苏阳小脸郁闷。 “……。” 看着苏阳朝卖糖人的走去,苏崇道,“有那么和蔼吗?我怎么没看见?” “肯定有啊,”杏儿接话道。 苏崇望向杏儿,“你看见了?” 杏儿摇头,“我没看见,但我知道冀北侯肯定是个好人。” 苏崇失笑,“你个小丫鬟,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好人?” “侯爷原本是打算抢冀北侯府的少爷做姑爷的,”杏儿道。 “……。” “那肯定是好人了,”苏崇道。 自家亲爹有多疼妹妹,那是令人发指啊。 不是好到无可挑选,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难怪皇上让冀北侯做主运粮官,父亲忍了。 怕苏阳走丢,苏崇过去看着。 难得逛街,苏锦走走逛逛,在一卖香包的小摊子前,苏锦拿着香包轻嗅。 妇人给苏锦介绍,那边一八九岁大的少年拎着几斤肉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阿奶让你今儿别做生意了,回家烧饭。” 妇人看着少年手里拎的猪肉,问道,“这是有什么好事?” “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爹爹回家了,”少年高兴道。 “你爹回家了?”妇人声音拔高几分,“他不是送粮草去边关吗?” “没去,东乡侯的人把爹的衣服扒了,说是代替爹爹他们送粮草去边关,给爹爹他们放一个月的假,爹爹一个月都不用去军营,”少年高兴道。 不用送粮草,还有军饷拿,还放假一月?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妇人喜不自胜,望向苏锦道,“夫人要买吗,不买我收摊了。” 苏锦默默把荷包放下。 妇人高兴的收了摊。 苏锦扶额,“我爹这是要做什么?” 送个粮草,刚出京就这么轰动了,她都要为那批粮草捏一把冷汗。 杏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等往前走,知道东乡侯拿了六千套官兵的衣服后,杏儿恍然道,“奴婢知道侯爷想做什么了。” 苏锦望向她,“做什么?” “先斩后奏啊,”杏儿眉眼弯弯。 “什么先斩后奏?”苏锦问道。 “就是……。” 杏儿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从头说起。 “之前皇上招安的时候,原先是打算封侯爷做东乡伯的,侯爷不愿意,让皇上封他个将军,他好把手底下的兄弟都收归麾下,带他们一起进京,但是皇上和他的跟班大臣都不同意,大家各退一步,皇上封侯爷做东乡侯,侯爷遣散青云山的兄弟,让他们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侯爷打算拿刀架皇上脖子,逼皇上答应的,林叔劝侯爷别冲动,遣散兄弟们也没什么,大家下山从军,在军营等侯爷便是,侯爷说兄弟们分开不行,一定要在一起,侯爷最后让兄弟们先留在山上,他先进京看看情况,总能找到机会说服皇上,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皇上不答应也不行。” 生米煮成熟饭? 这词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苏锦扶额,“所以我爹拿六千套衣服是给青云山的兄弟,送他们去边关打仗的?” 杏儿连连点头,“打架杀人,可是我们青云山最最最在行的。” “等青云山的兄弟们立了战功,朝廷就不会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了,他们只听侯爷的,那时候皇上不封侯爷做将军都不行,”杏儿道。 “……。” “侯爷想做什么,没人能拦的住,”杏儿一脸自豪。 “……。” 苏锦哭笑不得。 就他爹的毅力和强大的脑回路,谁能猜的着,拦的住啊? 之前还纳闷她爹天天上朝,就是不干活,原来一直在等机会。 有兵马,有粮草,不是将军,也是将军了。 不想做将军的侯爷不是好土匪啊。 崇国公府。 崇国公被打断一根肋骨后,就没出过门,留在府里养伤。 但朝堂上的事,他都知道。 东乡侯抢着送粮草,在他眼里,那就是赶着去送死。 他乐见其成。 可知道东乡侯抢了六千套衣裳,打算把青云山那群土匪都带去军营,崇国公就坐不住了,气的胸口隐隐作疼。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派人把东乡侯和粮草给我拦下来!” 崇国公手里有兵权。 他一声令下,就有将军带着一千官兵去追东乡侯。 嗯。 追不上。 东乡侯府那群土匪脚程极快,体力更是好,一般的官兵哪里比的了? 骑马的将军追上了,不敢靠太近。 东乡侯连崇国公和忠武将军都揍了,他送上去,不是找死吗? 赶紧骑马回来禀告崇国公。 崇国公恼道,“追不上,不知道派骑兵去吗?!” 他就不信他们两条腿,跑的过四条腿的! 然后,将军点了五百骑兵去追东乡侯。 等追到的时候,东乡侯的人正在歇脚吃午饭。 看到他们来,不仅没有吓着,甚至双眼冒光,啃着馒头含糊不清道,“侯爷,您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有人给咱们送马来了!” 骑兵,“……。” 正文 第一百章 绝望 御书房,偏殿。 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但皇上食欲不振。 虽然往边关送了圣旨,但皇上心里还是忧心那好不容易筹集的粮草。 碰到东乡侯,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脑子想炸了,都猜不出来。 心情一不好,自然什么都吃不下。 福公公在一旁劝皇上再吃点,身子要紧,实在不行,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住。 东乡侯夫人和两儿子都在京都,晾他也不敢胡来。 皇上正犹豫不决。 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福公公那叫一个气啊。 皇上心情本来就不好了,还来雪上添霜。 皇上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公公连忙回道,“崇国公派了五百骑兵去追东乡侯,结果马被东乡侯抢了,还有衣服也全部被扒了。”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一脸阴沉。 “朕知道了,退下吧,”皇上摆手道。 小公公退下。 只是小公公前脚转身,后脚皇上就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笑的肩膀直抖。 福公公,“……。” 皇上,您这样偷着乐真的好吗? 笑就算了,为什么要夹花生,半天夹不起来,他看的心急啊。 不过崇国公也真是倒霉,东乡侯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啊。 前些天被打断肋骨的脸还没找回来,这又丢了一拨,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心情一好,皇上食欲大开,开始用午膳。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这些菜都凉了,奴才让御书房重新上菜?” “无妨。” 吃了半碗饭后,皇上吩咐道,“派兵去把东乡侯府包围,直到东乡侯回京为止。” 福公公,“……。” 福公公无话可说。 皇上这是看中了东乡侯坑崇国公的本事了,在他回京之前,护着东乡侯府家眷吗? 崇国公府。 骑兵被抢,还被扒了衣服的消息传到崇国公耳朵里。 崇国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你再说一遍?!”他咬牙道。 他跟前一将军,穿着亵衣亵裤,鼻青脸肿的看着他。 “东,东乡侯说谢谢国公爷您,您给他送的马,大恩不言谢,等他送完粮草回京,请,请您喝酒,”将军低声道。 崇国公气的浑身颤抖,脸一寸寸变紫,呼吸不畅。 将军吓着了,急道,“国公爷,您保重身子啊……。” 话还没说完,崇国公就气晕了过去。 消息传进宫,太后知道马被抢,崇国公气晕的事,直接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上,你未免太纵容东乡侯了?!”太后咬牙道。 皇上皱眉道,“东乡侯行事乖张,但离京之前,给朕立了军令状,他不将粮草送到,朕夺他侯爵,也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了,东乡侯要敢有什么异心,朕灭他满门。” 说完,皇上看着太后道,“让东乡侯送粮草,是朕的决定,崇国公歇养在家,派骑兵去追他做什么,凭白给人送了五百匹马去。” 送—— 这个字,太后听了都觉得扎心,何况是被东乡侯揍断了根肋骨的崇国公。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道,“崇国公这么做,还不是怕那批粮草被他送到青云山,最后边关粮草不济,到时候大齐朝江山不保!” 皇上眉头拧紧道,“朕相信东乡侯不是这样的人。” “相信?!他一个土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 “列祖列宗拼着血汗打下来的江山,皇上就是这样糟践的吗?!”太后一声比一声高。 皇上默了默,看向太后道,“若太后执意不看好东乡侯,不愿给他一个机会,朕便派人给崇国公传话,再派兵把粮草拦下,这一回,可别再给人送马了。” 福公公站在一旁,脸都差点憋紫了。 皇上说话什么时候也和东乡侯似的句句扎心了,这是被东乡侯带歪了? 太后气的甩袖走人。 皇上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连午膳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 逛了半天街。 苏锦有些乏了,打算去茶摊歇脚。 刚走到天香楼前,就看到骑兵被扒的只剩下亵衣亵裤的走过,有些还鼻青脸肿的,惨不忍睹。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向苏锦,“照着岳父大人这抢的架势,等他到边关,你们青云山的兄弟差不多从步兵变成一支铁骑兵了。” 苏锦,“……。” 无法反驳。 因为这太有可能了。 这才刚离京,就多了五百匹马了,京都距离边关千里之遥,一路上什么可能都会出现啊。 苏锦想到那只长满腿的鸡。 她觉得她爹浑身都是胆。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他爹不敢做的。 楚舜几个走过来,脸上全是敬佩。 拍着苏崇的肩膀,楚舜羡慕道,“你爹真是太厉害了,我现在对你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阳吃着糖人,瞥了楚舜道,“谁和我爹接触久了,都会五体投地,我三岁前,我爹没打过我,在他身上撒尿都行,过了三岁生日,我就经常被揍的五体投地了。” 楚舜,“……。” 楚舜望向苏崇,“苏崇兄也一样?” “我都这么惨了,我大哥只会更惨啊,他已经被揍的不记得三岁前的事了,我好歹还记得,”苏阳道。 “……。” “你娘呢,都不拦着你爹?”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他挨揍,他娘都护着他。 苏阳惆怅道,“我娘让我们顽强的活下去,她说我爹只是我们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坎坷,只是一个小土包。” 苏崇耸肩,“然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土包,我翻了十八年,也没能翻过去。”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娘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苏阳郁闷道。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有我爹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苏崇道。 “……。” “我娘说武功不比我爹高,就不许我们随便到处乱跑,”苏阳抱怨道。 “然而我爹不止武功高,还很努力,”苏崇生无可恋。 “……。” “我娘希望我们青出于蓝胜于蓝,让我们勤奋,”苏阳道。 “然而我爹觉得被儿子比下去了,他面上无光,所以他要更勤奋,”苏崇道。 “……。” “我娘听我爹的,”苏阳道。 “我爹听我娘的,”苏崇道。 “……。” “我们越成长,”苏阳道。 “我娘眼中的小土包就长的越高,”苏崇。 “……。” 苏阳望着自家大哥。 苏崇看着自家弟弟。 两难兄难弟,齐齐望着楚舜他们,眼底泪花闪烁。 “你们能懂那种绝望吗?”两人异口同声。 “……。”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撕票 茶摊,安静下来。 苏阳抹着眼角的泪花,继续吃糖人。 楚舜走到苏崇身边,拍拍他肩膀,道,“好兄弟,虽然我们没法体会你们的绝望,但谢谢你让我们觉得生活很美好。” 苏崇,“……。” “你娘说的对,要坚强的活下去,”北宁侯世子过来拍苏崇肩膀道。 “……。” “等你翻过你爹这微不足道的小山包后,人生就只剩下平坦大道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安慰道。 “……。” “你爹这小山包从青云山挪进京了,翻不过去的还有一堆人,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儿?”南安郡王道。 “……。” 杏儿忍不住道,“要是侯爷知道大少爷小少爷你们在背后说他坏话,一定揍的你们爬不起来,还不给你们饭吃。” 苏崇轻咳一声。 一时情不自禁,没能控制住。 苏阳臭了小脸,不以为然,“说的好像不说爹爹坏话,回来就不揍我们似的。” 杏儿,“……。” 杏儿望向苏锦。 小少爷的话,我接不住了。 苏锦扶额,她看着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该回侯府吃午饭了。” “能不能在外面吃?”苏阳望着苏锦道。 “娘烧了饭菜等我们,”苏锦道。 “我们天天吃娘烧的菜,早吃腻了,再说了,娘烧的菜也没有多好吃,”苏阳道。 “……。” 苏锦心软了,“行吧,我请客。” 未免唐氏等他们,苏锦让暗卫回东乡侯府说一声。 醉仙楼离的不远,一行人去了醉仙楼,要了最大的包间。 看着他们一行人上楼,醉仙楼掌柜的心里默数:三土匪,一女匪女婿,四个大跟班,外加一土匪丫鬟,待会儿这账怎么结…… 人多,所以叫了二十个菜,还有六坛女儿红。 等菜上齐,暗卫就回来了。 苏锦问道,“我娘说什么了没有?” 暗卫嘴角抽了下,“夫人说猜到你们不会回来吃,所以她没有烧菜。” 苏锦,“……。” 顿了顿,暗卫继续道,“另外夫人提醒,吃饭的时候,小少爷要去方便,记得派人跟着,以防他溜走。” 苏小少爷涨红了脸,“谁会溜走?!我娘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么心什么腹?”苏崇问道。 “后娘之心、亲儿子之腹!”苏阳哏着脖子叫道。 楚舜几个肩膀直抖。 感觉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还没吃饱就笑饿了。 看来他们兄弟两就算翻过了东乡侯这个小土包,还有东乡侯夫人这个天堑鸿沟在。 苏阳郁闷的戳着碗里的饭,食欲全无。 多完美的计划啊,借着尿遁,自己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难得碰到爹不在,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飞了,结果刚扑腾起来,就被他娘一竹竿给拍了下来。 他现在还坐着,其实比趴着还不如,没有他娘这么残忍的,溜出去玩一下怎么了。 苏小少爷一眼扫过去,想看看自己硬跑能有几分胜算。 最后耷拉着小脸,一言不吭。 这时候,门外有说话声传来,“东乡侯府大少爷就在这包间内。” 苏崇望向门外,挑眉道,“居然还有人找我?” 他刚准备起身,哐当一声传来。 门被踹开了。 苏崇,“……。” 门口站着两男子,年约十七八,模样俊逸。 苏崇站起来,看着被踹裂开的门,道,“居然敢踹我的门,胆子很肥啊,报上名来!” 两男子没说话,楚舜走过来道,“这是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 “冀北侯府?”苏崇眸带审度。 先前在街上还打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中龙凤,入了他爹的眼,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杏儿也走了过来。 还有食欲不振的苏阳都围了上来。 要不是自家姐姐(妹妹)不听话,这两个之一就是他们的姐夫(妹夫)了。 这么微妙的缘分,怎么能不好好认识下。 几人把他们两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那评头论足的神情,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脸都涨红了,他们都踹门了,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这么蔑视,也太不拿他们当回事了吧?! “好像还不错,”苏阳道。 “来来来,有话坐下说,”苏崇笑道。 “……。”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崇摁在了凳子上。 醉仙楼的小伙计有点懵。 “再拿两副碗筷来,”苏崇喊道。 “……。” 很快,小伙计就拿了两副碗筷,摆在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跟前。 楚舜和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就苏崇的脾气,踹门这么明显的挑衅,他居然和颜悦色的对待,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是让他们吃饱了再开打? 苏崇道,“吃吧,边吃边聊。” 苏阳望着他们,道,“你们是打算抓我大哥去救你们的祖父吗?”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阳望着苏崇道,“大哥,你就别反抗了,趁机看看你在父亲心目中的分量。” 苏崇两眼一翻,“就我在父亲心中的那点分量,都不够父亲叫他们两撕票的。” 苏锦扶额。 谢景宸一脸黑线。 楚舜几个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苏崇望向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拍他们肩膀道,“别担心,我爹要是想对你祖父冀北侯怎么样,他压根就没机会做主运粮官。” “现在你们的祖父冀北侯是主运粮官,是皇上任命的,他必须护送粮草去边关,擅离职守,一旦粮草丢失,他罪不容赦。” “你们现在拿我去挟持我爹放了你祖父,我爹放了他,他还得乖乖的跟着粮草走,你们又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呢?” “……。”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涨的满脸通红。 不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祖父身边的人都被轰回来了,还不知道被东乡侯怎么欺压。 苏崇拍着他们肩膀道,“崇国公派铁骑去追我爹,最后五百匹马被抢了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不懂苏崇为什么这么问,但冀北侯府二少爷还是点头,如实道,“听说了。” “听说了就好,待会儿把这顿饭钱结了,”苏崇道。 “……。”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交好 苏崇话锋一转,直接把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给转懵了。 当然,懵的不止他们两个。 除了杏儿和苏阳之外,其他人都有点懵懵的,包括苏锦在内。 这是绑架的遇上打劫的—— 绑架不成反被打劫啊。 包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楚舜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是真被呛着了,强忍着到这会儿才咳。 东乡侯府这一家子实在是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太凶悍了。 他们身上那三瓜两枣要不是早被苏锦和谢景宸劫了,这会儿铁定也是保不住的。 虽然他们四个经常一起,但四个加起来对上苏崇也没多少胜算,万一落单了—— 后果不堪设想。 四人心底涌一抹庆幸。 庆幸之余又有点想笑,亲爹打劫了五百匹马,做儿子的就打劫一顿饭,这差距,难怪苏崇、苏阳两兄弟会感觉到绝望了。 这是拍马不及啊。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里还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们是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来的,要么他们兄弟联手挟持了苏崇,要么被苏崇反过来揍一顿。 但怎么也没想到苏崇会对他们和颜悦色。 和颜悦色的打劫他们一顿饭。 他们这是来绑架吗? 这是赶着来给人结账的! 冀北侯两位少爷想到了上赶着给人送马的崇国公…… 真是你有什么,人家要什么啊。 人家要什么,找你打劫什么,只要你敢来,就敢脱你一层皮。 现在还只是打劫一顿饭,这要反抗,就不知道被打劫的是什么了。 南安郡王就坐在冀北侯府三少爷旁边,见他们没说话,善解人意的递梯子过去道,“你祖父冀北侯是东乡侯的顶头上司,咱们做小辈的更应该相处和睦,你们请大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不愧是郡王爷,身份尊贵,没干过粗活。 这扛来的梯子质量就是不咋地,苏锦觉得和苏阳做的差不多。 一扶起来,台阶直哗啦啦往下掉。 冀北侯是她爹东乡侯的顶头上司,按理应该他们巴结讨好冀北侯的孙儿啊。 而且他们就是为冀北侯来的,要真当的起顶头上司四个字,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过台阶虽然烂,但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还是顺着竹竿下来了。 “郡王爷说的对,”冀北侯府三少爷郁闷道。 “……。” “来来来,你们多吃点儿,”南安郡王道。 小伙计在门口全程目睹了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被打劫的经过,目瞪口呆。 苏崇朝门口瞥一眼,喊道,“再上两坛子女儿红。” 冀北侯府二少爷忙道,“我们不喝酒。” “这是我给自己要的,”苏崇笑道。 “……。” “你们要什么自己叫,你们请客,就不要和我们客气了,”苏崇道。 “……。” 冀北侯府二少爷、三少爷脸都红的发紫了。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小二,再来两坛女儿红!”冀北侯府二少爷叫道。 两兄弟被打劫的火发不出来,打算借酒浇愁了。 屋子里,觥筹交错,有说有笑。 小伙计下楼,要拿女儿红。 掌柜的一脸肉疼,“还要拿呢?” 一坛女儿红十两银子,已经送了六坛了。 这要待会儿没人结账,这损失谁承担? 小伙计笑道,“掌柜的,您不用担心了,这账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结,喝的越多越好,您还怕冀北侯府不结账啊?” 掌柜的愣了下,眉间愁云散开,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大家才歇筷子,出了包间下楼。 苏崇他们直接就出了醉仙楼,留下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走在后面,醉仙楼的掌柜的看他们的眸光都带着同情。 这一顿饭吃的钱可不少。 冀北侯府二少爷手里拿着钱包,问道,“多少钱?” “抹去零头,三百四十两,”掌柜的回道。 “……。” “是付现银还是去冀北侯府拿?”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他们钱没带够,善解人意道。 “去冀北侯府拿。” 冀北侯府三少爷涨红了脸道。 出了醉仙楼,冀北侯府三少爷望着二少爷,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跪祠堂吧,但愿别气坏了祖母。” “……。” 回了冀北侯府后,两堂兄弟就直接去祠堂跪着了。 一顿饭吃了三百四十两,这么奢侈的用度,还是在冀北侯落在东乡侯手里,冀北侯府上下都忧心忡忡的情况下,冀北侯府怎么能容忍。 冀北侯府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等着儿子回来,好好审问。 然后就得知儿子去祠堂跪着的消息。 两人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还没罚他们呢,就自己去跪了? 这么有觉悟,这是犯了多大的错? 冀北侯府大老爷把两人的跟班叫来,稍微一盘问,就知道他们的儿子送上门被东乡侯的儿子给打劫了一顿饭,顿时气的胸口疼。 “让他们跪着,跪到明天早上为止!”冀北侯府三老爷气道。 “一个月都给我留在府里反省!”冀北侯府大老爷更严厉。 话音刚落,那边丫鬟扶着冀北侯夫人出来,她头发花白,脸色憔悴。 冀北侯府大老爷见了道,“娘,您怎么出来了?” 冀北侯老夫人道,“让倬儿和瑞儿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冀北侯府二少爷沈倬。 冀北侯府三少爷沈瑞。 丫鬟赶紧去祠堂传话。 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胆战心惊的去见祖母沈老夫人。 未说话,先认错。 两人跪在地上,态度诚恳。 沈老夫人笑的慈蔼,道,“都起来吧,祖母知道你们有孝心,请东乡侯府大少爷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时间请他们来府里头坐坐。”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敢置信。 祖母居然让他们请土匪进府坐坐? 是他们听岔了吗? 两位老爷也都懵了。 沈大太太忍不住道,“娘,您糊涂了,那可是土匪,走的太近,也不怕把倬儿他们给带坏了。” 沈老夫人眉头一皱,不虞道,“土匪怎么了,昨儿你们爹还说了一句英雄不问出身,你们都不是土匪,有谁敢揍崇国公,你们敢吗?”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涨红了脸。 “倬儿和瑞儿要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交好,你们谁也不许拦着!”沈老夫人道。 沈老夫人伸手,两孙儿赶紧上前扶她进内屋。 身后,沈三太太忍不住道,“什么交好,分明是被打劫,打劫一次不够,还要再送上门,哪有这样的?” 老夫人的反常,令人担忧。 沈大太太望着沈大老爷,道,“要不,请个太医进府给老夫人看看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包围(160月票加更) 吃完了午饭,又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方才回东乡侯府。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 其他人都是骑马的。 苏阳和苏崇共乘一骑,刚走到东乡侯府所在的街,就看到自家被官兵包围。 十步一人,站的笔直。 苏小少爷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出趟门,家就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他还打算趁着爹爹远去边关的时候,想办法溜出府去玩,上回好歹爬到墙头了,这下面围着一堆人,叫他怎么跑? “大哥,我们家已经被包围了,还要回去吗?”苏阳望着苏崇道。 “我们在醉仙楼大吃大喝,也没人去抓我们,应该我们不重要,”苏崇默了默道。 “……。” 虽然不用被抓,但这话怎么说出来那么的扎心呢? 怎么说他们也是东乡侯大少爷和小少爷,这么把他们无视真的好吗? 一路往前,就到东乡侯府大门前了。 苏崇和苏阳骑在马背上,官兵统领走过来。 “你们是谁派来包围我们东乡侯府的?”苏崇问道。 “我们进去了,还能随便出来吗?”苏阳问道。 “……。” 统领一脸黑线。 没见过自家被包围了,还这么淡定的,不愧是青云山的土匪,包围对他们来说都成习惯了,才能做到如此的坦然。 “是皇上派我们来包围东乡侯府的,”统领回道。 苏阳望向苏崇道,“大哥,是皇上派他们来的。” 苏崇没说话。 他在琢磨皇上此举的用意。 苏阳想的就简单多了,他不想被关在牢笼里,他要挣扎,他望向谢景宸道,“姐夫,我去你那儿住几天吧。” 谢景宸眉头一紧。 他要从镇国公府溜走易如反掌啊。 谢景宸望向统领,问道,“皇上可说不许里面的人进出?” 统领,“……。” 这还用说吗? 包围不从来都是只进不许出的吗? 稍微松一点,准许采买的小厮婆子进出,严格的连菜都是送了单子和钱出来,帮忙买的。 这要随便进出,就不是叫包围,而是护卫了。 就东乡侯干的好事,皇上能派人来护卫东乡侯府? 想着—— 统领嘴角一抽。 别说,还真有可能。 统领轻咳一声道,“皇上没说,我这就去问问清楚。” 看着统领转身就走。 苏崇,“……。” 谢景宸,“……。” 御书房内。 皇上看奏折有些乏了,揉眼窝歇息。 小公公进来,轻声唤道,“皇上。” “有事说事,”皇上道。 “铁统领让来问问皇上,包围了东乡侯府,还允许东乡侯府大少爷他们出府吗?”小公公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福公公皱眉道。 “东乡侯府大少爷和小少爷都在府外,要是不许出,他们就去镇国公府住了,”小公公回道。 “……。” 福公公惊呆了。 他们也太不把皇上的包围当回事了吧?! 虽然皇上明着是包围,实则是护着东乡侯府,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就不能给皇上留点面子? 想到东乡侯抢了崇国公派去阻拦他们的铁骑的马匹和衣服,福公公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 皇上脸都绿了,福公公赶紧劝道,“皇上,还是准许他们进出吧,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个就够镇国公府头疼的了,再去两个,镇国公府还不得翻天啊?” 皇上拍龙案,怒道,“准许他们进出?!朕派铁统领去看一座空宅子吗?!” 福公公,“……。” 福公公想到东乡侯夫人带着一双儿子逛街的场景,身子哆嗦了下。 要真这样,太后和崇国公还不得跳起来。 见皇上怒不可抑,福公公赶紧道,“皇上,您要想清楚啊,那些去杀东乡侯的刺客,最后都死了,东乡侯府来硬的,铁统领的人未必拦得住……。” “镇国公府要是被东乡侯府占领了,东乡侯去了边关,镇国公势必会受到影响。” “皇上,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皇上看着福公公,这么明显的向着东乡侯府,皇上岂能没察觉? 皇上眸带怒色。 福公公一脸凛然。 然而脑子里一句话徘徊不去,是东乡侯对他说的:我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谁在皇上跟前说我的坏话都给我记在小本子上,我回来算账,皇上气大了,就帮我劝着点,知道该向着谁吧? 一记威胁的眼神瞥过来:上个不听话的,坟头上的草都有福公公你腰这么高了,说了这么多,福公公心里有数了吧? 福公公心里能没数吗? 从在青云山,他向皇上拍桌子,让皇上进湖里捞鞭子,他心里就清清明明的。 皇上皱眉道,“朕是怎么吩咐的?” 福公公眼前一亮,回道,“皇上,您让铁统领带人去包围东乡侯府,不许东乡侯夫人出府一步,是奴才话没转达清楚……。” 皇上恼道,“传话都传不清楚,扣半年俸禄。” 福公公,“……!!!” 很快,这话就传到铁统领耳朵里了。 铁统领一脸严肃道,“看好东乡侯府,不许东乡侯夫人出府一步,违令者,斩!” 官兵齐声应道,“是!” 等铁统领一转身,官兵们就有点站不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皆是嘴角抽搐,一脸黑线。 皇上居然让他们官兵来保护土匪…… 那么凶悍的土匪,用得着他们保护吗? 真来了刺客,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消息传进屋,苏阳笑道,“娘,爹回来之前,你是没法出府了。” 唐氏端茶笑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苏阳,“……。” 这是告诉他,他的好日子就只有一个月吗? “娘,父亲送粮草去边关真的一个月能回京?”苏崇不信道。 唐氏把茶盏放下道,“如果是朝廷送粮,一个月肯定回不来,但你爹人多,还有五百匹马,日夜兼程,轮流休息,一个月绰绰有余。” “爹用得着那么赶吗?”苏阳皱着小脸道。 “朝廷的粮草运到边关要保证九成,那么多人吃饭,不走快点,你爹怎么和镇国公交代?”唐氏道。 “……。” “可走的再快,也很难保证九成啊,尤其日夜兼程,耗费体力,吃的更多,”苏崇算了下,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青云山的兄弟不止人多,而且饭量是普通官兵的一倍。 “半道上不知道哪个粮仓要倒霉了,”苏阳叹息道。 “……。”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上心 在苏家待了会儿,苏锦和谢景宸告辞。 路上没有耽搁,直接就回镇国公府了。 苏锦的心情有那么点点沉重,上回她爹揍断崇国公和忠武将军的肋骨,她的饭桌上就出现了巴豆粉。 那还是丫鬟胆小,不敢下毒,才改为巴豆粉敷衍。 这一回崇国公派人阻拦她爹,最后反被他爹打劫了五百匹马,这脸面丢的够大家笑几个月甚至几年了。 世家大族好脸面,崇国公丢那么大的脸,南漳郡主肯定火气大。 新仇旧恨,往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酸爽。 嗯。 回到沉香轩,苏锦就默默的把酸爽两个字给收了回来,分明是很香甜。 一进屋,一股淡淡清香袭来,杏儿东张西望,眸光闪亮。 “姑娘,你闻到没有,好香啊,”杏儿吸着鼻子道。 苏锦眉头微皱。 正在擦桌子的小丫鬟忙回道,“这是前院新送来的熏香,奴婢刚点上没多会儿。” “灭了吧,”苏锦摆手道。 小丫鬟懵了。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这香多好闻啊,就跟咱们青云山的果子似的。” “闻多了,忍不住想起青云山那些打家劫舍的日子,难免蠢蠢欲动,到时候镇国公府其他人就危险了,”苏锦随口回道。 她挑了帘子进屋。 小丫鬟嘴巴张大,不知道做何反应好。 杏儿便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香炉灭了。” 小丫鬟忙不迭的把香炉打开,把熏香抱走了。 丫鬟抱着香炉出去,把熏香倒掉,一旁清扫的婆子见了道,“怎么倒掉了?” 小丫鬟叹息,“大少奶奶说闻着熏香味,想念青云山。” “闻着熏香,想起青云山,这不是好事吗?”婆子不解。 “什么好事,大少奶奶怀念的是她在青云山打劫的日子,她说闻着香,就想打劫人,这能叫大少奶奶闻见么?”小丫鬟叫道。 “……。” 屋内,杏儿凑到苏锦跟前,问道,“姑娘,你想起青云山了?” “没有,”苏锦喝茶道。 杏儿一脸懵懂。 谢景宸眉头皱紧,“熏香有问题?” 苏锦看了谢景宸一眼道,“你体内有毒,那点熏香对你来说影响不大,毒发吐血也察觉不出来,可我和杏儿闻多了,会脾气暴虐。” 身为土匪,脾气本就不好,所以再不好一点,也没人怀疑是受了熏香中毒影响,只当是她本性如此。 为了算计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苏锦手动了动,杏儿一脸担忧,“不会闻了几口,姑娘就想揍人吧?” 杏儿有点担心姑爷。 撇过去的眼神都是叫姑爷赶紧避开。 谢景宸没看见,他的注意力也在苏锦的手上。 苏锦哭笑不得道,“我没想揍人,只是觉得这熏香不错,药下的巧妙,我是碰到对手了,控制不住想和调制毒药的人切磋下。” 分明是下药的碰到对手了。 随便一嗅,就知道熏香里下毒了,明显更高一筹。 谢景宸心中这般想,眸光却冷沉了下来。 苏锦是医术高超,能察觉到熏香里的毒,他不通医术,察觉不出来,只当一身的毒是以毒攻毒导致的。 杏儿恍然大悟,生气道,“肯定是上回在红烧鸡里下毒的人害我们的,知道姑娘吃饭会用银针试毒,所以才放熏香里。” 她们总不会连熏香都拿银针扎几针。 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她好想送他们上青云山,再让他们滚下山。 苏锦看向谢景宸,“没点本事,还真不敢闯你们镇国公府的龙潭虎穴。”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忍不住来了一句霸气十足的话,“姑娘早些把这龙潭虎穴霸占了,把他们驯成小绵羊。”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就这么不把龙潭虎穴放在眼里啊。 苏锦望着杏儿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龙潭虎穴?” “知道啊,别人都说咱们青云山是龙潭虎穴,”杏儿道。 “……。” “镇国公府怎么能跟我们青云山比呢,最多看姑爷的面子上算它是一个小的龙潭虎穴,”杏儿道。 “……。” 苏锦往谢景宸脸上看去。 你面子还挺大。 谢景宸一脸黑线。 只听苏锦道,“你面子这么大,给我点面子呗。” 谢景宸,“……。” 他扶额道,“什么?” 苏锦吩咐杏儿道,“去后院竹屋把我昨晚写的纸张拿来。” 杏儿麻溜的去后院拿东西。 苏锦啃着糕点,杏儿递过来一摞纸,苏锦交给谢景宸道,“这是我铺子上要卖的东西,我一个人支撑不起整间铺子,你帮我找人办好。” 她要钱,更惜命。 不过是累了几天,她就有些扛不住了。 她可不想为了开铺子把自己活活累死。 谢景宸接过纸张,看了几眼道,“这可都是秘方。” “是秘方,但我又不怕你泄密,你对自己不放心啊?”苏锦挑眉道。 “……。” “你怎么不交给楚舜他们?”谢景宸问道。 “你不是说他们不靠谱,没干过正经事吗?”苏锦道。 “以前是没干过,但我也看出来了,你的事,他们不敢不上心。” “……。” 这是谢景宸的心里话。 要是监督铺子是其他人交给楚舜他们的,他们不会接。 接了也不会那么上心,更不会一天到晚坐在茶摊看着。 谢景宸和苏锦不知道,楚舜他们这么尽心尽力,靖国侯和定国公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自己使唤不动儿孙,以至于他们不务正业,现在被个女土匪使唤,奔前跑后,屁颠屁颠的,干的还是正经事。 他们开始干正经事了,做爹娘的心中蕴藉,但是自己使唤不动,是被别人使唤的,心里怎么舒坦的起来。 要不是铺子没监督完,真的忍不住要抽他们一顿才能消气。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眨眼道,“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么?” “我也就在你丫鬟这里面子大,”谢景宸瞥了苏锦道。 “……。” “这事我交给楚舜他们办,你放心。” 苏锦点头。 他的兄弟,他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者铺子有他们一份,他们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月钱 铺子怎么开,苏锦都写在了纸上,照着办就成了。 谢景宸觉得楚舜他们可以,苏锦就放心的做甩手掌柜了。 当然,被人在熏香里下毒的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起身要去后院。 结果杏儿道,“姑娘,我待会儿去,今儿是镇国公府发月钱的日子,我去领钱。” 终于要发钱了,有钱就能买好多好吃的。 以前在青云山攒的钱,来京都早挥霍完了。 苏锦便独自去了竹屋。 杏儿小跑着去前院,前院的丫鬟小厮在排队领月钱。 杏儿没有排队,她走上前,问道,“为什么沉香轩丫鬟婆子的月钱都送去沉香轩了,我的没有送去?” 她找沉香轩管事妈妈拿月钱,管事妈妈告诉她,沉香轩送来的月钱和以前的一样。 许是把她忘记了,她那里没有,让她来前院找管事的孙妈妈。 孙妈妈负责发月钱。 “没有你的份,”孙妈妈蹙眉道。 杏儿小脸一跨,她都想好买什么了,现在告诉她,没有她的份。 “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杏儿恼道。 “没有就是没有,这是郡主吩咐的,”管事妈妈道。 “什么郡主吩咐的,我一个月月钱才多少,她怎么会管这么点小事,我看就是你贪墨了我的月钱!”杏儿拍桌子道。 杏儿虽然寸步不离的跟着苏锦,但是她人机灵啊,府里的丫鬟抱怨月钱被贪墨,她听到了。 她当时就想好了,谁要敢贪墨她的月钱,就揍的她满地找牙。 在她家姑娘的地盘上欺负她,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青云山的人是不能被人欺负的,那是往侯爷和夫人脸上抹黑。 杏儿模样清秀,但要说气势,那是十足,孙妈妈心头发憷。 这可是土匪! 她抽过靖国侯世子。 她抽过大厨房管事李妈妈。 她在栖鹤堂怼的三太太她们哑口无言。 这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丫鬟,会把她一个管事妈妈放在眼里吗? 虽然杏儿瞪着她,但孙妈妈仿佛看见了她掏鞭子的凶残模样。 她左右看了一眼,身后两婆子站的远远的。 孙妈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声音微颤道,“是南漳郡主身边的赵妈妈说的,说你叫大少爷叫姑爷,这是东乡侯府的叫法,你的月钱该东乡侯府发。” 杏儿小眉头扭着。 她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叫姑爷确实是东乡侯府的叫法,镇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都叫大少爷的。 杏儿望着孙妈妈道,“我拿东乡侯府的月钱,是不是国公府的家规对我没用?” 孙妈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拿镇国公府的月钱,就不是镇国公府的丫鬟,家规自然就对她没用了。 可要说对,那也不对。 她人在镇国公府,当然要接受镇国公府家规的管束,哪能把镇国公府家规不当回事? 就是大少奶奶都不可以,何况她一个小丫鬟了! 结果杏儿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孙妈妈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落人话柄了吗? 孙妈妈把手头发月钱的事交给小丫鬟,自己匆匆忙去了牡丹院。 屋内,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小丫鬟站在那里,缩着脖子,不知道自己禀告熏香让大少奶奶想起青云山打劫的事,郡主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脸色阴沉的模样,吓的小丫鬟头都不敢抬。 赵妈妈摆手道,“退下吧。” 小丫鬟走后,赵妈妈劝南漳郡主道,“郡主消消气。” “叫我怎么消气?!”南漳郡主怒不可抑。 赵妈妈叹息。 这气怕是没法消了。 崇国公拉架,被东乡侯打断肋骨。 崇国公派人去追东乡侯,被东乡侯抢了马和衣服,颜面尽失。 之前红烧鸡的是给了他们教训,想方设法给大少奶奶一点颜色瞧,结果熏香让她想起了青云山打劫的日子,她不忍心闻……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莫名其妙的向着大少奶奶和她爹? 简直没天理了! 这边南漳郡主没消气,那边孙妈妈匆匆进屋禀告杏儿找她拿月钱的事。 赵妈妈好奇,“那丫鬟没发飙?” 孙妈妈摇头,“大少奶奶的丫鬟没发飙,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居然没有?”赵妈妈觉得不可思议。 那丫鬟脾气可不好。 一身的土匪气息,隔着十里地都闻的见,晾准了她会发飙的事,她居然不发飙,这不合常理啊。 她知道那丫鬟会鞭子,胆子也大的出气,可双拳难敌四手。 这里是镇国公府,是南漳郡主的地盘,岂容的她们主仆撒野。 大少奶奶暂时奈何不了她,先除掉她的丫鬟,也算是断她左膀右臂,让她孤掌难鸣。 结果这丫鬟居然没发飙。 丫鬟没动手,其他人也不能冲上去把丫鬟揍一顿。 孙妈妈道,“丫鬟就拍了下桌子,解释清楚为什么不给她月钱,她就走了。” 她能不能说那一刻她觉得这小丫鬟有那么点通情达理。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被南漳郡主给活活杖毙。 她把杏儿的话转达给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听。 南漳郡主火气又旺了三分。 赵妈妈也气着了,只是没给这丫鬟月钱,她就不拿镇国公府家规当回事了?! 回头这丫鬟要在镇国公府有什么好歹,东乡侯府还不得登门替她讨公道? 这可不行! 而且这话传出去,也有碍南漳郡主的脸面。 人家是土匪,懂什么规矩,习惯了喊姑娘,叫姑爷一时改不过来,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就少她一个丫鬟的月钱? 人家大少奶奶进门,可就带了这么一个丫鬟。 镇国公府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虽然被欺负的是她们。 孙妈妈知道南漳郡主和赵妈妈面子上挂不住,她道,“要不,我把这月钱给那丫鬟送去?” 南漳郡主没说话,赵妈妈摆了摆手。 孙妈妈就知道是同意了,赶紧退下。 后院,竹屋。 杏儿一溜烟跑回去和苏锦告状,“姑娘,镇国公府说我叫姑爷,不是国公府的丫鬟叫法,所以不给我月钱,我的月钱要侯爷和夫人给。” 苏锦愣了下,挑眉一笑道,“回头我给你。”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檀香 杏儿眉开眼笑。 钱对青云山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侯爷说会有人想不开给他送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想不开给她送钱呢。 她等几天就是了。 杏儿过来帮忙,屋外小丫鬟站的远远的喊道,“大少奶奶,孙妈妈来了。” “她来做什么?”杏儿小脸不快。 苏锦放下手里的活,迈步去前院。 孙妈妈陪着笑脸,手里拿着荷包道,“这是大少奶奶的丫鬟月钱。” 苏锦有点无语。 找她们拿,不给。 不要了吧,又巴巴送来。 送来就会收吗? “国公府说的对,杏儿的月钱,该东乡侯府给,”苏锦笑道。 “这怎么行呢,丫鬟是住在镇国公府的,吃穿用度都该国公府负责,”孙妈妈笑道。 杏儿小脸一臭,“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妈妈陪笑道,“刚刚是我糊涂了。” 杏儿望向苏锦,她都承认错了,是揍她一顿就算了,还是多揍她几顿? 苏锦微微一笑,道,“东乡侯府给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孙妈妈,“……。” 这是打劫吗? 孙妈妈觉得手里的荷包有点沉,虽然里面才一两五钱银子。 杏儿朝孙妈妈努嘴,随着苏锦转身回后院。 孙妈妈能怎么办,她只能回去气南漳郡主了,好在这事不是她挑起的,怪不到她头上来。 赵妈妈气大了,“十两银子?!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没有这么多的月钱!” “大少奶奶是这么说的,”孙妈妈低声道。 人家是土匪,银钱得来的便宜,也没多少丫鬟伺候,想来这月钱也给的随意,人家要给丫鬟十两,谁也拦不住啊。 人家也不是非要不可,你不给,东乡侯府给。 赵妈妈眸光喷火,不知道怎么办好。 给了十两,郡主脸面无光,府里的下人也意见颇多。 可要不给,这丫鬟在镇国公府里上蹿下跳,都不能拿家规罚她了。 都怪她乱出什么馊主意,完全没料到那土匪丫鬟不按常理行事。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 “给她,我倒要看她有没有命花!” 南漳郡主声音冰冷,眸底寒芒毕露。 但这钱也不是随便给的,毕竟还要顾及南漳郡主的脸面。 是以,见到苏锦后,孙妈妈把荷包送上道,“大少奶奶虽然只带了一个丫鬟进来,但这一丫鬟就很能干,不但胆大还聪慧机智,远胜过其他丫鬟七八个,一个丫鬟干七八个丫鬟的活,领七八个丫鬟的月钱也应当,但大少奶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总归不行,这月钱送来,大少奶奶记得添置丫鬟。” 杏儿看着孙妈妈道,“虽然你夸的我很高兴,但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啊,就送十两来,多找几个丫鬟,我的月钱不是就少了吗?” 孙妈妈,“……。” 大少奶奶的丫鬟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啊。 丫鬟没来之前,她一直拿十两不就行了吗? 就算只能拿一两个月,那也很不错了,她还想一直拿十两不成? 苏锦瞥了孙妈妈一眼,淡淡道,“是我话没说清楚吗?” 孙妈妈身子一凛,连忙道,“没有,大少奶奶的话说的很清楚,这钱就是给丫鬟的,回头添了丫鬟,月钱另算。” “这还差不多,”杏儿道。 她把月钱拿在手里,高兴的眉眼弯弯。 镇国公府的人真是太好欺负了。 姑娘两句话,就让她月钱长了五倍还不止。 孙妈妈后背湿透,出了门,风一吹,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踹好银子,杏儿跟随苏锦去后院忙。 一个时辰后。 看着调制好的药粉,苏锦有点犯难了。 不知道该给谁用好。 南漳郡主嫌疑最大,但给她用不是上上之选。 她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事就闹不大,也就没人知道有人算计她。 苏锦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怎么下手有点困难。 苏锦对杏儿道,“把剩下的熏香带上,我们去前院走一趟。” 杏儿连连点头。 彼时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苏锦带着杏儿去前院,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盯着她看,不知道她这会儿去前院做什么,这都是吃完饭的时辰了。 苏锦去找管胭脂熏香的陈妈妈。 看到苏锦来,陈妈妈都有点儿怕,上前道,“大少奶奶怎么来了,可是熏香不得您喜欢?” 苏锦淡淡一笑,“熏香不错,就是不合适我用,用了心烦气躁想打劫人。” 陈妈妈眼神微闪。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苏锦的眼。 要不是为了挖出她背后的人,胆敢做帮凶算计她,她绝饶不了她。 “还有没有其他熏香?”苏锦问道。 陈妈妈忙把熏香给苏锦看,不愧是镇国公府,就是熏香种类都有八九种以供挑选。 只是苏锦都不喜欢,她道,“除了这些,没别的了?” “只剩下老夫人喜欢的檀香了,”陈妈妈道。 “我闻闻,”苏锦道。 陈妈妈把檀香拿出来,苏锦拿了轻嗅,“倒是好闻。” 陈妈妈忙道,“这是极品檀香,珍贵难得,买的不多,不便匀点给大少奶奶您,您要也喜欢,奴婢尽快买来给您,老夫人离了檀香,夜里睡不着觉。” “我就说说,又没有要,”苏锦道。 “……。” 苏锦把檀香放下道,“下回给我送点檀香去。” “要极品的,”杏儿叮嘱道。 陈妈妈连连应是。 苏锦转身出门,屋外两丫鬟一边扫落叶,一边闲聊。 “崇国公丢了那么大脸,听说崇老国公躺在床上都气的吐血了,”丫鬟道。 “咱们大少奶奶的爹也太凶悍了,五百铁骑全给扒了,换做是谁都得气坏,”另一丫鬟道。 “可崇老国公不是一般人,他救过先皇,他气吐血,皇上肯定要罚东乡侯,”丫鬟道。 “……。” 聊着聊着,见杏儿瞪着她们,赶忙低头,不敢再吭半个字。 杏儿担忧的看着苏锦。 苏锦一脸坦然,就她爹的本事,皇上就算罚,最后十有八九会以被她爹打劫收场。 她已经习惯了。 但很快,苏锦就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东乡侯府的人。 你永远都猜不到他们会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赔礼 崇老国公救过先皇,是皇家的恩人。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三年,皇上每年都会去崇国公府探望他老人家,以示皇家不忘他的恩情。 崇老国公被东乡侯气的吐血,连丫鬟都觉得这是大事,何况是皇上和百官了。 第二天,议政殿上,一堆人弹劾东乡侯。 嗯。 齐心协力,气势逼人。 因为东乡侯不在啊,这时候不狠狠的弹劾,回头他回来了,就站在朝堂上,轻飘飘瞥过来一记“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你想死的”表情,他们就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最好是能把东乡侯赶出朝廷,哪怕是赶回青云山做土匪也好。 再让他在朝堂上待下去,天知道哪天矛头就对准了他们,惹不起,轰远点儿。 皇上也没想到这件事崇老国公都知道了,而且还气的吐血,众怒难犯,当着百官的面,皇上承诺一定会严惩东乡侯。 至于怎么个严惩法,也没人知道,皇上表了态,百官也不好再咄咄相逼。 难道要皇上派人去追东乡侯吗? 崇国公就是追人,才丢的脸,最后气的崇老国公吐血。 连崇国公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其他人。 皇上也派人把东乡侯府围住了,总不至于现在就把人下大狱,东乡侯是副运粮官,他有权决定挑选运粮官兵,算起来也没什么大错,崇国公追人有些严重了些。 一切都要看东乡侯能不能把粮草运到边关,又运多少去,罪证确凿了再处置不迟。 只是百官弹劾,最后也不过逼皇上表态,不免有些郁闷。 东乡侯府。 虽然唐氏被禁足,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她还是知道的。 对于崇老国公被气的吐血,唐氏想了想,吩咐苏崇道,“你去崇国公府探望下崇老国公。” 苏崇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娘,你让我去探望崇老国公?” “你没听错,就是让你去,”唐氏道。 “他一个老人家,已经被爹气的吐血了,我再去,有违咱们青云山尊老爱幼的传统,”苏崇道。 “什么尊老爱幼?”苏阳在一旁啃果子,一脸不满。 他还不到七岁,不够幼吗? 可爹揍起他来比谁都厉害! 凑他的时候,他是大人。 不让他出府的时候,他又是小孩子了。 苏小少爷心累,连啃果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氏望着苏崇道,“是让你去代替你爹跟崇老国公赔句不是,态度恭敬点儿。” 苏崇惊呆了,他爹什么时候跟人赔过不是? “娘,你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苏崇摸不准道。 “……。” 唐氏瞪着他。 苏崇默了默,道,“娘,您确定要我翻墙去见崇老国公,您就不担心我会被当成刺客给灭了?” “从崇国公府大门进,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唐氏道。 “……。” 翻墙都不一定进的去,娘居然让他走大门。 这是对他新的考验吗? 难度很大啊。 不过娘这么看的起他,这要不进去溜达一圈,都说不过去。 唐氏备了礼,苏崇就出了东乡侯府。 半道上,他想了想,掉头去了镇国公府。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忙着誊写。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的兄长,东乡侯府大少爷找您有事。” 找他? 谢景宸蹙眉。 昨儿不是才见过吗? 把笔放下,谢景宸起身迎了出去。 暗卫则去禀告苏锦。 还没出院门,就看到苏崇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东西。 等他走上前,苏锦好奇道,“大哥怎么来了?” “我找妹婿有点事,”苏崇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还没说话,苏崇就勾他脖子了。 谢景宸头疼。 相处许久,他也对东乡侯府一家子也算有了几分了解。 苏锦的微笑。 苏崇的勾脖子。 以及东乡侯的一脸严肃—— 都是坑。 “什么事?”谢景宸问道。 苏崇咳嗽几声道,“我要去崇国公府探望崇老国公,帮忙带个路。” 苏锦,“……。” 谢景宸,“……。” “要去气死崇老国公吗?”杏儿一脸兴奋道。 “去赔礼的,”苏崇叹气。 “为什么?”苏锦不解。 “谁知道啊,娘要我去的,”苏崇郁闷道。 和父亲一样,娘要做什么,没人能猜到。 气人他会,这赔礼…… 长这么大,他只给妹妹赔礼过。 赔礼这件事对他来说难度太大,所以他来找妹婿了,万一他待会儿一言不合说话冲动的时候,在一旁提醒他点儿。 苏崇想的是见到崇老国公之后的事,谢景宸想的是他要怎么带路。 那是崇国公府,不是镇国公府啊。 虽然南漳郡主和崇国公府关系极好,但对崇国公府来说,他是南漳郡主和她儿子的挡路石。 东乡侯气晕崇国公,气得崇老国公吐血,苏崇去赔礼,人家不会稀罕的。 再加上一个他,谢景宸怀疑岳母大人此举到底是赔礼还是去挑衅的。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不同,皇上想整死崇国公,但他对崇老国公敬重有加。 苏崇单独去,谢景宸还真不放心,他甚至怀疑崇老国公是不是真的吐血了,十有八九只是被拿做幌子逼皇上处置东乡侯。 苏锦望着苏崇和谢景宸道,“你们两能进的去吗?” 谢景宸扶额。 苏崇倒是坦然,“进不去的时候,好歹有个伴。” 谢景宸,“……。” 他望向苏锦。 苏锦道,“我也一起去吧。” “你就别去了,”苏崇回绝道。 他可舍不得妹妹去崇国公府吃闭门羹,被人拦在门外冷嘲热讽,越这样,他就越想不通为什么娘舍得让他去吃这个苦头。 苏崇不同意,但苏锦坚持。 杏儿便道,“就让姑娘跟去吧,没准儿会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准许大少爷进崇国公府了呢。” 苏崇,“……。” 谢景宸,“……。” 苏崇是东乡侯的儿子,苏锦是东乡侯的女儿。 不给儿子面子,女儿就会给面子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就是去看热闹的,”苏锦道。 “……。” 谢景宸扶额。 苏崇便随苏锦了。 一行人直接出了镇国公府,坐马车去崇国公府。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刁难 马车徐徐在崇国公府跟前停下。 苏锦掀开马车,便看到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匾额下—— 崇国公府小厮的脸上带着愤怒。 他们不认得苏锦,不认得苏崇,但认识谢景宸啊。 谢景宸从马车里扶下来的女子不是他娶进门冲喜的大少奶奶能是什么人。 东乡侯几次三番的落崇国公的面子,这些下人也愤愤不平。 亲爹没没差点把他们国公爷气死,做女儿的还敢登门。 胆儿真肥! 等苏崇道明来意,小厮的脸更沉了。 “赔不是?我看是想把我们老国公爷给活活气死吧!”小厮不屑道。 胆敢揍断国公爷一根肋骨,你们一家老小还是想着怎么活下去吧! 这口气不出了,国公爷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太后的颜面何存?! 指不定这会儿东乡侯的尸体已经在京都的路上了! 现在来赔礼—— 晚了! 苏崇的暴脾气,以为他想来赔礼呢,若不是他娘脑袋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他来,不然他才不会来受这份鸟气。 苏崇强忍着不生气。 娘让他从正门进去,他不能翻墙。 只是从正门打进去的话,胜算好像不大。 杏儿也受不了自家大少爷被人拦在门外,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这样的事也很常见。 但以前不让进,青云山的兄弟都是直接踹门的,一句废话不多说,就把你家的大门给你拆了。 杏儿望着苏锦道,“要不别让大少爷赔礼了,夫人不高兴,姑娘回去帮着说几句软话就没事了。” 苏崇也望着苏锦道,“妹妹,你就帮大哥我向娘说几句软话,以免我进了崇国公府,就和寿宁公主去找你似的,最后被抬出来。” 苏锦,“……。” 谢景宸,“……。” 她这大哥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在崇国公府跟前提寿宁公主的惨状,那不是找打吗? 不用为了进崇国公府,就故意这么说吧? 崇国公府的小厮气的横眉怒目。 不过他提醒的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敢让寿宁公主抬出镇国公府。 他们送上门来,为什么不让进? 让他们竖着进,横着出便是!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的脸皮早撕破了,还怕东乡侯府不成?! 小厮之一赶紧去禀告崇国公知道,没一会儿,管事的就出来道,“进来吧。” 苏崇松一口气。 苏锦扶额,她能说她提了一口气吗? 人家摆明了不让他好过的,他还要闯崇国公府。 东乡侯府的脑回路,真是叫人猜不透。 然而在苏崇的眼里,完成娘交代的任务最重要,娘都不怕他被打死,他还怕进的了崇国公府出不来吗? 管事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崇就真的迈进崇国公府了。 谢景宸和苏锦随后。 杏儿跟在最后头,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盯了崇国公府大门看了好几眼,好想去踹上一脚。 跟着总管,一路往前。 进了二门,就直接去见崇国公。 苏崇眉头微皱道,“我不是来见崇国公的。” 知道崇国公气晕,他娘挺高兴的。 但崇老国公晕倒,他娘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也只叮嘱他给崇老国公赔句不是,可没提崇国公半个字。 他爹揍了崇国公后,他对崇国公府也有了几分了解。 崇老国公救过先皇,扶持当今皇上登基,颇得皇上信任。 崇老国公三年前离京办差,于途中遇刺,身中剧毒,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浑身发麻,口不能言,在病榻上一趟就是三年。 国公爷的位置也就交给了次子,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 至于崇老国公的长子,已于十五年前战死沙场,据说当年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因为失误,从云端跌落,现在已经少有人提及,是以苏崇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崇国公和他爹两次交手,两次完败。 他爹要是知道他替他向一个被他碾压的人赔礼,被碾压的就是他了。 带路的管事道,“老国公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你要赔礼就向国公爷赔礼吧。” “既然老国公是被我爹气的,我去赔礼,老国公心情一好,也就不会身体不适了,”苏崇道。 “一切等见过国公爷再说吧!” 管事的语气冷硬。 苏崇瞥了他一眼,见就见吧。 既然敢来,就不怕被刁难。 而且,他觉得最刁难他的分明是他娘。 这一刻,他分外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这里是崇国公府,她娘就这么让他来了,也没叮嘱带个人。 苏崇扶额。 大半刻钟后,苏崇就见到崇国公了。 脸色不是很好,养尊处优的人,被断一根肋骨,不止没面子,还吃了不少的苦头,再加上被他爹抢马,更是颜面大失,能有好脸色才怪。 那眼神冷的,苏崇只觉得无数冰刀朝他射过来,这时候被父亲揍出来的铜皮铁骨就派上用场了。 苏崇走上前,道,“我是来替父亲向老国公爷赔礼的。” 崇国公脸色一冷。 崇国公世子站在他身后,冷道,“不应该先向我父亲赔罪吗?!” 他和苏崇年纪差不多,容貌俊朗,但眼神冷冽中带着杀气。 苏崇背脊挺直,没有丝毫要赔礼的样子。 苏崇望向崇国公世子道,“向你父亲赔什么罪?” 他压根就没觉得他爹做错了什么。 崇国公世子脸色一变,“不知道赔什么罪,你来崇国公府做什么?!” 苏崇有点不耐烦。 他都说了几遍了,为什么这些人不听清楚点呢。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重复说一句话,他再重复最后一遍。 “我来是给崇老国公赔罪的,”苏崇一字一顿。 “不给我父亲赔罪,你休想见我祖父!”崇国公世子声音冷硬如刀。 苏崇看着崇国公世子,一脸淡漠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苏崇转身就走。 总管伸手将他拦下,道,“苏大少爷当我们崇国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让我走,还打算留我小住几日不成?”苏崇道。 “……。” 谢景宸瞥向苏锦。 你大哥找打,你都不拦着点? 苏锦扶额。 她倒是想拦,也得拦的住吧。 她娘都放心她大哥孤身闯崇国公府,想来她大哥应该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亲切 总管被苏崇反问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冷冷一笑,“苏大少爷想在我崇国公府住上几日,未尝不可!” “崇国公府让我感觉很亲切,如果崇国公不嫌弃我叨扰的话,那我便住上一晚,”苏崇回头道。 “……。” “一般大少爷感觉亲切的东西,最后都是大少爷的,”杏儿小声对苏锦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着杏儿。 杏儿一脸我没骗你。 大少爷铁定是看上崇国公府了。 姑娘霸占镇国公府,大少爷抢了崇国公府,比侯爷的爵位还要高,也算是完成了夫人要求的青出于蓝胜于蓝,皆大欢喜,多好啊。 杏儿心里美的冒泡,与有荣焉。 只是杏儿说的小声,听见的却不止苏锦一个,还有其他人。 谢景宸扶额。 崇国公府的人则是脸色青沉。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小东乡侯府也敢动抢崇国公府的心思,也不怕吞进肚活活撑死他们!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苏崇主动登门赔礼已经叫人诧异了,他居然还主动要求在崇国公府住一晚,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人琢磨的透他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没人说话。 苏崇皱眉道,“现在可以带路,让我去给崇老国公赔不是了吧?” 又是一阵安静。 崇国公眼神冰冷,“带他去!” 总管领命,对苏崇道,“苏大少爷请。” 苏崇抬脚便走。 等他们出门,崇国公世子冷笑道,“我还从未见过这等狂妄不怕死的人!” 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杀意。 再说苏锦他们,出了屋后,苏锦望着苏崇道,“大哥真的要在崇国公府住一晚?” “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反悔?”苏崇道。 “大少爷就不怕他们弄死你啊,”杏儿忍不住道。 “他们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苏崇道。 “万一给你下毒呢?”杏儿道。 “……。” 崇国公府的总管瞥了杏儿一眼,这丫鬟是没带眼睛出门吗,他是崇国公府管事。 说话也不知道避讳他一点! 又是弄死,又是下毒,她这是敲打崇国公府,还是在替崇国公府想好怎么出气? 正走神,就听苏崇来了一句让他外焦里嫩的话。 “我进了崇国公府,一晚上没回去,娘应该会担心我吧?”苏崇眼底有淡淡的忧伤。 “……。” 苏锦和谢景宸齐齐黑线。 崇国公府的总管心口一堵。 还以为他这么不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是多么的狂妄自大,敢情是想他娘担心他。 这样不省心的儿子,居然没有被他爹娘打死。 不过做娘的也叫人无语,明知道东乡侯做的事有多招人恨,还敢把儿子塞过来。 这儿子该不会不是亲生的,东乡侯夫人在借刀杀人吧? 除此之外,崇国公府管事的实在没法解释东乡侯夫人的做法。 “大少爷说这话,要叫夫人知道,你能活着回去,也会被夫人打个半死的,”杏儿道。 “……。” 咳咳! 苏崇四下张望,打圆场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在崇国公府住一晚的,这地方确实叫我感觉亲切,我感觉我应该住在这里。” 杏儿看了苏锦一眼。 看吧,我猜的一点没错,大少爷真的惦记崇国公府了。 不过这地方确实不错,比东乡侯府大,也比东乡侯府气派,就看到的部分,一点都不比镇国公府差。 一路往前,苏崇都在张望。 崇国公府管事的几次怒火涌上心头,一个毛头小子就敢觊觎崇国公府,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有东乡侯的女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嫁进镇国公府没几天,就想霸占镇国公府了。 真不愧是土匪,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看到好东西就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可惜,这一回他们一家子踢到的是铁板。 只怕啃不下肉,还要崩掉他几颗牙! 又走了会儿,才进了间院子,然后直接进屋。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 一小厮正扶崇老国公起来,一旁还有一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摆了碗药。 崇老国公形容消瘦,脸色苍白。 苏锦和苏崇都没见过他,但谢景宸见过,心中惊骇,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崇老国公,隐约看出来点模样,这要换个府邸,他还真不认得了。 总管给崇老国公见礼,然后看向苏崇道,“这位就是东乡侯的长子,替东乡侯来给老国公您赔不是的。” 崇老国公眼神混沌,但在看到苏崇的一瞬间,眼神清明了几分。 他努力抬手,但也只抬起来根食指。 苏崇上前,作揖见礼,然后道,“家父并非有意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只是他武功高强,出手快狠准了点儿,抢了铁骑的马,是为了尽快把粮草送到边关,家父性子急,还望崇老国公见谅。” 总管脸都紫了。 这是赔礼道歉吗? 这是来气人的吧! 东乡侯出手快狠准,他们国公爷出手不够敏捷,才会被打断一根肋骨,这是要把老国公爷活活气死才罢休吗? 苏崇说完,多看了崇老国公几眼。 崇老国公说不了话,只望着他。 苏崇有些头大,他不知道自己的赔礼人家满不满意。 但这已经是他能赔礼的极限了。 他可是为了赔礼都撒谎了,够诚心了吧? 他娘交代的事还真是不好办。 崇国公府管事的道,“苏大少爷的赔礼,老国公怒气未消,请回吧。” 苏崇瞅着他,“你是怎么看出来老国公怒气未消的,我怎么觉得他挺高兴的?” 总管嗓子一噎。 他是没觉得老国公怒气未消,但他是怎么觉得老国公高兴的? 几年了,老国公就没高兴过! 总管直接戳破苏崇的信口胡诌,“我倒是好奇苏大少爷是怎么感觉到国公爷高兴的?” “当然是凭感觉的,”苏崇道。 “……。” “既然你能感觉到国公爷怒气未消,那你问问他,他现在心情如何,”苏崇看着总管道。 “如果问不出来,我就当他接受我的赔礼了。” “……。” 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看来不让他亲眼见见,他都不会死心。 崇国公府总管凑到床前,问道,“老国公爷,如果您心情愤怒,不满意苏大少爷的赔礼,您就眨两下眼睛。” 崇老国公眼睛没动。 总管,“……。” 杏儿问苏锦道,“姑娘,这么半天,崇老国公都没眨眼睛,他是不是向着大少爷的?” 苏锦扶额。 这可能吗? 杏儿性子急,凑到床边道,“老国公爷,您要是高兴,您就眨两下眼睛。” 和之前一样。 崇老国公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方法不管用,”杏儿泄气道。 总管郁闷,眨眼睛是他们和老国公交流的唯一办法。 平常百试百灵,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严惩 崇老国公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高兴。 他既没有向着崇国公,也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也就是他满不满意苏崇的赔礼尚未可知。 想到唐氏叮嘱他要态度恭谨,苏崇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回想在青云山的时候,惹妹妹不快是怎么哄她高兴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追在后面哄,也有气的在床上哭,后脑勺对着他的时候。 可崇老国公面对着他,情况不一样啊。 管他呢,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苏崇坐到床边。 崇国公府总管脸色一变,呵斥道,“放肆!谁许你坐床边,还靠老国公爷那么近……。” 一句话还没说话,崇国公府总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老国公爷手抬了起来。 但只抬了一半,又脱力掉了下来。 就这一下,已经用尽了老国公爷所有的力气。 这一幕,看的苏锦鼻子泛酸,她好想上去给他把脉。 唐氏让苏崇来给他赔礼,虽然此举令人费解,但崇老国公没有向着自己的儿子,苏锦对他就很有好感。 崇国公府总管惊呆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东乡侯府大少爷坐到床上,老国公爷竟然会抬手,就是皇上来,老国公爷也不曾这样过啊。 难道老国公爷是气大了? 总管正要发难,这时候,一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人齐齐一怔。 而声音传来时,苏崇的手刚伸出去,握紧崇老国公的手,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鬼使神差一般。 不过皇上驾到的声音一传来,他便把手松开了,站到一旁。 没人注意到,苏崇松开手的一瞬间,崇老国公眼角一滴泪滑落。 崇国公府,东北角。 佛堂内。 一夫人跪在蒲团上。 她年约三十六七,一身素裳,形容消瘦,在认真礼佛。 屋外,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上前。 “夫人,夫人,有好事啊!” 小丫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夫人手中佛珠拨弄道,“佛堂清净之地,不容大声喧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小丫鬟并不怕她,只道,“刚刚,老国公爷手抬起来了!” 夫人愣了下,瞥头望过来,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当真?”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您?” “东乡侯府大少爷替东乡侯来给老国公赔不是,府里的丫鬟都在说,老国公是气不过抬手想揍他,”小丫鬟愤愤不平道。 “还有皇上也来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小丫鬟问道。 夫人抬了手,小丫鬟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 夫人把佛珠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 皇上素来敬重崇老国公,他被气的吐血,皇上亲自来探望。 一进屋,跪了一地的人给他请安。 皇上抬手道,“都起来吧。” 苏锦麻溜的起身,一抬头,就和皇上四目相对。 皇上眼底有淡淡的震惊,再瞥一眼苏崇和谢景宸,他眉头拧着,“你们怎么来崇国公府了?” “我娘让我来替父亲给崇老国公赔礼,”苏崇回道。 “真的是赔礼?”皇上问道。 “……。” 苏崇心累。 大家都不信他是真的来赔礼,娘为什么还让他来? 谢景宸看了看皇上,眸光望向苏锦。 这两兄妹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两次罚跪佛堂,都是皇上帮她解围的。 现在皇上来了,苏崇自然也就不必在崇国公府住一晚。 皇上来,对苏崇来说,那是好事一桩,有些话,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说。 苏崇看向崇老国公道,“家母应该是让我来看看老国公爷是不是真的病的那么严重。” “崇老国公被父亲气的吐血,百官弹劾父亲,我来崇国公府一趟,却不这么想,”苏崇道。 皇上挑眉,“接着说。” 苏崇望向皇上道,“当着老国公的面,臣子要向皇上您弹劾崇国公不孝。” 此言一出,皇上都惊呆了。 福公公嘴角一抽。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可是崇国公府,崇老国公的病榻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弹劾他儿子,这是要将他活活气死吗? 偏生皇上道,“要弹劾崇国公什么?” 苏崇看向皇上,然后低头。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不止动弹不得,还口不能言,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崇国公被父亲抢了五百匹马,将此事禀告崇老国公,引他动怒伤身吐血,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苏崇反问的理直气壮。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倒是没想这么多。 苏崇继续道,“皇上,您也看见了,老国公爷这样,知道儿子被人欺负了,他也束手无策,除了吐点血。” “父亲被气的吐血,这是崇国公府家务事,却闹的人尽皆知,崇老国公爷病倒之前,威名远播,如今却这样,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 “为了激怒百官弹劾父亲,逼皇上严惩家父,崇国公不惜利用病重的崇老国公,这样的不孝之子,崇老国公一定失望透顶,还请皇上予以严惩,”苏崇大声道。 “……。” 刚刚进屋的崇国公,正好听到这些话。 他的脸青紫一片。 皇上瞥向他,道,“虽然在这里弹劾崇国公你不合时宜,但他的话也没有错,连你都气晕了,何况是病重的老国公。” 崇国公跪下认错。 一旁的小厮跪下道,“皇上息怒,都是小的错,是小的碎嘴,和老国公爷告的状。” “也是你把老国公爷气吐血的事散播出去的?”苏崇问道。 “是,是小的。” 皇上摆摆手,“拖出去杖毙。” 小厮脸色一白,磕头求饶。 可惜没用,过来两护卫,直接把小厮拖出去了。 至于崇国公,皇上没让他起来,就让他跪在地上。 皇上坐到病榻前,握着崇老国公的手,道,“老国公您放心,等东乡侯回京,朕一定严惩他给您出气。” 皇上话才说出口,崇老国公连眨了三下眼睛。 皇上每年都会来看崇老国公,自然知道他眨眼的意义。 眨两下,那是同意。 眨三下,那是不同意。 老国公不同意他严惩东乡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息 皇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问道,“老国公的意思是东乡侯抢马一事就这样算了?” 崇老国公眨了两下眼睛。 苏崇望着苏锦。 真没想到崇老国公这么好说话。 可惜,他爹不好说话啊。 苏崇望着崇老国公,道,“到我爹手里的东西,他是不会还回来的。” 皇上,“……。” 苏锦,“……。” 谢景宸,“……。” 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了。 崇老国公都不追究了,他还要来一句做什么? 嗯。 你以为只有这一句? 那你错了。 “不仅不会还,可能还会再抢几拨,”苏崇道。 “……。” 苏锦扶额。 难怪她大哥经常挨揍了。 这话也算是公然拆自家爹的台了。 苏锦瞥了眼杏儿。 杏儿脸上没什么反应。 以为苏锦不信,杏儿道,“大少爷说的是真的。” 苏锦,“……。” “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出来吧?”苏锦扶额道。 “没什么啊,只要是侯爷想要的,不管大少爷说不说,崇国公府防备不方便,侯爷都会抢的,”杏儿道。 “……。” “而且会抢到手,侯爷就是这么有本事。” “……。” “提前告诉崇国公了,让他防备,回头被抢了,他就没脸告状了,东西都看不住,是他自己没本事。” “夫人还说过,兵权都是争来抢去的,崇国公手里的兵权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他也可以抢侯爷的东西,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抢到了。” “除了皇上,觊觎侯爷东西的都被侯爷打死了,”杏儿一脸自豪。 “……。” 这话,福公公听见了。 他斜过来一眼。 皇上觊觎东乡侯什么东西了? 青云山头吗?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 皇上没听见,他最怕的还是崇老国公被气坏,不过崇老国公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苏崇。 盯的苏崇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他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这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丫鬟扶着一夫人走进来。 那夫人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苏崇站在那里,她脚步一滞。 “夫人?”丫鬟见她停下,小声唤道。 夫人稳了稳心神,迈步上前。 她从崇国公身边走过,给皇上请安。 皇上起身将她扶起道,“大嫂不必跟我客气。” 一句大嫂,也没有称呼朕,足见皇上对这夫人的敬重。 这夫人是过世的崇国公府大老爷的嫡妻,是崇老国公的嫡长媳。 至于这一声大嫂,也是有来历的。 和谢景宸一样,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群好兄弟。 这群兄弟中,以崇国公府大老爷为长,就和楚舜他们称呼谢景宸叫大哥,苏锦为大嫂一样。 夫人起身道,“皇上重情重义,朝务繁忙,还来探望老国公。” “没能治好老国公爷,朕心中有愧,”皇上道。 “有皇上记挂,老国公一定会病愈的。” 夫人看向苏崇,道,“听丫鬟说,方才苏大少爷坐床边,老国公抬了下手?” 苏崇恍惚明白了苏阳被慈蔼的眼神吓的要吃糖人压惊。 真的。 这么慈蔼的眼神,温和的语气,他也有些受惊了。 这事,皇上还不知道,他龙心大悦道,“老国公真的能抬起手了?” 崇国公府管事的道,“回皇上,是真的。” “这是好事,传太医来给国公爷诊脉,”皇上吩咐道。 太医就在屋外等候。 崇老国公病重,还被气的吐血,肯定要带太医来。 太医进屋,给崇老国公把脉,然后禀告皇上,“老国公可能是受了刺激,激动之下才抬手的。” 夫人望向苏崇,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不知道苏大少爷是怎么刺激了老国公?” 苏崇一脸茫然。 他没刺激崇老国公啊。 “是不是大少爷身上的土匪气息太重,熏着了崇老国公?”杏儿忍不住道。 “……。” 这个解释太强大。 强大到苏锦一脸黑线。 当然,这话不是杏儿说的,她是听唐氏说的。 有一回唐氏头疼,躺在床上。 东乡侯打劫回来,大汗淋漓的去见她,唐氏捂鼻子轰他走。 东乡侯便道,“你头不晕了?” “一身的土匪味,头晕早给你熏好了,”唐氏嫌弃道。 东乡侯大笑离开。 杏儿却是把这话记住了。 土匪味能治病。 夫人便道,“老国公遍寻名医,始终没有什么效果,不管苏大少爷是怎么刺激了老国公,还请常来崇国公府陪老国公坐会儿。” 苏崇,“……。” 丫鬟说的话,她也当真。 她就那么看着他。 看的苏崇不忍心拒绝她。 “那我可就隔三差五的来崇国公府坐坐了,”他瞥着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的大门我能随便进吧?”他问道。 崇国公脸隐隐发青。 崇老国公是他爹。 为了他爹好,他能反对吗? 弹劾他不孝,皇上已经让他跪了半天了。 见他还跪在地上,皇上抬手道,“起来吧。” 跪了半天,再加上肋骨断的还没有好,崇国公身子虚,一时间竟然没能起来,是总管将他扶起来的。 皇上小坐了会儿,福公公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皇上点头道,“回宫吧,朕改日再来探望老国公。” 走的时候,苏锦还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啊,完全找不到机会上前给崇老国公把脉。 只是眸光收回的时候,她还看到崇国公府大太太不舍的眸光。 出了院子,苏锦问谢景宸,“崇国公府大老爷战死沙场时,膝下无子吗?” “有一子,比我年长半岁,”谢景宸道。 “那他人呢?”苏锦问道。 “十五年前就遇害了,”谢景宸惋惜。 “遇害?”苏锦震惊。 “十五年前,崇国公世子战死沙场后,当时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如今崇国公府大太太带着幼子上大佛寺祈福,在大佛寺后山遇到了歹徒,她身中一刀,救了三天三夜才活下来,幼子被绑在马车内,一路狂奔下山,连着马车坠落悬崖,等找到的时候,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衣裳和几块骸骨,”谢景宸道。 如果崇国公府大少爷还活着。 今日的崇国公是他。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困难 崇国公府的事,谢景宸是听镇国公说的。 三年前,崇老国公中毒,半身不遂,镇国公惋惜不已,他最惋惜的还是当年的崇国公世子英年早逝。 崇老国公一直不信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孙儿相继遇害,长子尸体从战场上拉回来,他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可幼孙坠落悬崖,只剩几块碎布和骸骨,崇老国公是怎么也不肯相信。 是以,这么多年,他迟迟没有再立世子,直到三年前他中毒,不能动弹,口不能言,太后出面,让次子承爵,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 到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 当今太后和崇老国公是堂兄妹,崇国公是继室填房所出。 崇老国公一生英勇,敢作敢当,缠绵病榻,痛不欲生,还被儿子利用,颜面无存。 大概崇老国公心中愤怒,才没有偏向崇国公,而是让皇上不要再追究此事。 崇国公送皇上离开。 皇上见他气色还不错,道,“既然崇国公身子骨好的差不多了,就早日上朝,朕还需要爱卿替朕排忧解难。” 崇国公点头道,“承蒙皇上记挂,这几日臣就上朝了。” 皇上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一来是敬重崇老国公,二来是给太后和崇国公脸面,不过罚他跪了半天,皇上觉得这趟没白跑。 他眸光从苏崇脸上扫过去,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秉性都差不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皇上坐上御撵后,苏崇翻身上马。 崇国公世子见了,眸光泛冷道,“苏大少爷不是要在我崇国公府小住一晚吗?” 苏崇勒紧缰绳,笑道,“不用了,往后崇国公府大门对我敞开,我有空就来,你若空闲了,也可以去我东乡侯府喝杯茶。” 崇国公世子脸色冰冷,拳头攒紧,骨头嘎吱作响。 苏崇笑了一声,对谢景宸道,“妹夫,我先走了。” 谢景宸轻点头。 苏崇勒紧缰绳,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福公公扶额。 父子俩都这么无形无状。 皇上都还没有摆驾回宫,他倒是先走一步。 万幸的是皇上宽厚,不会跟个小土匪一般计较,只是他这样,很难娶媳妇啊。 想到这里—— 福公公郁闷了。 他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 人家爹威胁他,害的他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他吃饱了撑着关心人家的终身大事。 连女儿都敢上街抢夫婿了,儿子还能娶不到媳妇?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皇上走后,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也徐徐离开。 崇国公的脸拉的很长,周身寒气直往外冒。 本来想借着老国公给皇上施压,逼他严惩东乡侯,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被苏崇弹劾不孝,老国公发话让皇上别追究东乡侯,就冲皇上对东乡侯的态度,这事铁定会不了了之。 这口气,他咽不下。 崇国公眸底杀意凛然。 苏崇骑马直接回了东乡侯府。 翻身下马后,他就直接回府了。 首先迎接他的是小黑,苏崇没理他。 其次喊他的是苏阳,苏崇也没理他。 苏小少爷站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胳膊抱着树干,小脸上全是郁闷。 爬上来,下不去了。 嗓子都喊哑了,走过路过的丫鬟小厮看见他就是不帮他一把。 帮他抬个梯子来会死吗? 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啊,小少爷,你真厉害,爬这么高,下来吃饭吧,”丫鬟道。 “能爬的上去,就一定能下来,今儿的饭菜不错,”小厮打饱嗝道。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再不下来,午饭不等你了,”唐氏让丫鬟捎话来。 “……。” 他要能下的去,他还会找他们帮忙吗? 左等右盼,把大哥盼回来了,结果也不理他。 小黑在树下朝他叫。 小黑也无聊的很啊。 唯一搭理它的小伙伴在树上下不来。 它倒是想爬上去,可惜上不去。 “小黑,我好饿,”苏小少爷郁闷道。 真算起来,还是爹好。 爹虽然不帮他,好歹给他送饭啊。 爹送粮草去边关,连个给他送饭的都没了。 屋内,丫鬟在摆饭菜,唐氏坐在小榻上绣针线。 见苏崇进屋,丫鬟高兴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唐氏看过来,上下扫视了苏崇一遍,笑道,“回来的挺快,吃饭吧。” 苏崇道,“娘就一点不担心我挨揍?” “你妹妹带着杏儿就敢闯镇国公府,你要是进了崇国公府回不来,你爹是不会替你报仇的,”唐氏笑道。 “……。” 苏崇无话可说。 爹娘就是这么的盲目自信,虽然他也没觉得进了崇国公府会回不来。 苏崇净手,然后坐下道,“娘,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代替爹给崇老国公赔礼了吧?” “你去探望崇老国公,没碰到皇上?”唐氏问道。 “……。” “连皇上去探望崇老国公,娘都知道?”苏崇震惊。 “这里是京都,不比青云山说话做事简单,世家大族包括皇上在内,只要你懂他的性子,就能猜到他会做什么,不说十拿九稳,也会八九不离十,以后遇事多想想再去做,会事半功倍,”唐氏给苏崇夹菜道。 “你当着皇上的面给崇老国公赔礼了,你爹回京就不用去了,”唐氏道。 “……。” 娘,你眼里除了爹和妹妹,能不能偶尔有我和弟弟啊。 想到自家弟弟还在树上,苏崇就不说什么了。 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有困难,自己克服。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让你克服。 你永远也猜不到自家爹娘在什么地方给你挖了坑。 看着苏阳整日蹦跶,苏崇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不过他要幸运的多,他是在青云山过的,这里是京都,苏阳就被拘在这一座小小的东乡侯府,想折腾也折腾不到哪里去。 唐氏一边吃饭,一边问苏崇在崇国公府的事。 苏崇一一回答。 等听到崇国公府大太太让苏崇经常去崇国公府坐坐,唐氏夹菜的手顿了下,笑道,“虽然崇老国公是好人,但如今的崇国公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崇国公府了,没事的话,尽量少去。” “娘知道以前的崇国公府?”苏崇好奇道。 “娘怎么不知道,你爹既然敢和崇国公干上,崇国公府祖宗几代,他都摸的透透的,这才叫知己知彼,”唐氏笑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粗活 天香楼前的茶摊处。 楚舜几个百无聊赖,提不起精神来。 “郡王爷,镇国公府大少爷来了,”一旁小厮突然道。 一个激灵袭来。 楚舜瞥头望去。 只见谢景宸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一阵光晕来。 还真的来了。 楚舜几个起身,走过来,问道,“你们真的去崇国公府了?” “消息这么灵通?”谢景宸道。 咳咳! 楚舜轻咳一声,道,“算不上灵通,先前苏兄路过,被我们拦下,差点拉着我们陪他去崇国公府。” 在他们看来,苏崇就是吃饱了撑着去崇国公府找揍的。 就他爹东乡侯做的事,压根就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的。 就是东乡侯负荆请罪,崇国公都不会放过他,何况是苏崇带点礼物去探望崇老国公。 他们傻了才陪着一起去。 好在苏崇也没有硬拉他们陪着,毕竟他们在帮苏锦盯着修建天香楼。 “你们过来是看铺子修建的?”南安郡王问道。 铺子修建的速度很快。 比苏锦想象的快的多。 楚舜他们受够了在茶摊盯梢了,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铺子建好,然后把这差事放下。 一着急就继续加人,现在靖国侯府、南安王府、北宁侯府还有定国公府一半的小厮都在这里了。 天不亮就来,干到天黑才走。 这铺子要修建的速度还慢,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暗卫把一包袱递过来。 谢景宸递给楚舜他们道,“除了修建铺子,还有其他活,我已经给你们分好了。” 楚舜大叫不满,“为什么全交给我们干,你呢?” “我的活已经干完了,”谢景宸回答的很干脆。 “……。” “把活分分也算是活?”南安郡王看着包袱里四锦盒道。 “……。” 谢景宸瞥了锦盒道,“这是铺子的根本,找可靠的人去办。” “我能不能抗议?”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马车道。 苏锦扶额。 谢景宸说他只在杏儿那里面子大,看来一点没错啊。 她撩起车帘,道,“铺子没你们景宸兄什么事,抗议无效。”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是吧? 那么大一间铺子,他们四个占了五成,居然没有景宸兄一份?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么说来,景宸兄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帮他们把活干了一部分? 楚舜不大相信,他问谢景宸道,“大嫂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谢景宸道。 “为什么给我们五成,一成都不给你?”南安郡王不解道。 “你们不会是假成亲吧?”定国公府大少爷神情古怪道。 “……” “不该是假成亲啊,当初成亲那会儿,景宸兄你昏迷不醒,是公鸡替你拜堂的,”北宁侯世子道。 “……。” “既然是真成亲,为什么没有圆房?”楚舜道。 “……。”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圆房?”南安郡王好奇道。 “……。” “是啊,我为什么知道?”楚舜望着谢景宸道。 “……。” “我是猜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 聊着聊着,就能从一件事聊到另外一件事了。 谢景宸把话题扭回来,他看着书斋道,“书斋改成药铺,我有一半。” 楚舜几个恍然大悟。 懂大嫂是怎么分铺子的了,他们的钱买的天香楼和客栈,所以他们占一半。 书斋是景宸兄的,所以他一人占一半。 大嫂办事果然公正。 “只是这开铺子管理铺子的活都让我们干了,大嫂干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甩手掌柜,也没有甩的这么无所顾忌的。 这么信任他们。 他们压力很大啊。 苏锦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该干的活都交给他们了,她要做的就是隔一段时间给铺子添些新品。 苏锦没说话,杏儿怕他们等她家姑娘回话,就直接告诉他们了。 “我家侯爷和夫人只让姑娘干花钱这样的粗活,”杏儿道。 “……。” 花钱这样的粗活? “别拦着我,花钱这样的粗活,我要抢着干!”楚舜叫道。 “去去去,还轮不到你,”南安郡王道。 “这活大家轮流干,”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锦一脸黑线。 她问杏儿,“谁说花钱是粗活的?” “侯爷说的啊,”杏儿脆生生道。 “……。” 杏儿还记得侯爷是哪天说这样的话的。 那天刮大风,屋顶有点漏雨。 侯爷上屋顶修房子,让小少爷给他拿东西,那时候小少爷才五岁。 小少爷爬着梯子上屋顶,不满道,“爹,我还小啊,你为什么不使唤姐姐?” 侯爷说,“你姐是女孩子,身娇体弱,适合她干的也就花钱这样的粗活了。” 苏小少爷当时有多心碎,杏儿不知道。 但她却是把这话给记住了。 不只是杏儿,还有以前的苏锦。 以前青云山经常出现这样的对话: “娘,我去帮你干点花钱的粗活,”苏锦撒娇。 “娘舍不得你干粗活,乖乖在山上待着,”唐氏温柔道。 “……。” “爹爹,你帮我劝劝娘吧,”苏锦转头朝东乡侯撒娇。 “乖,你娘都舍不得,爹就更舍不得了,”东乡侯一脸宠溺。 “……。” “娘,我不能整天都闲着,也要干点活啊,”苏锦乖巧道。 “那行,帮娘绣朵牡丹花,”唐氏笑道。 “……。” “我还是闲着吧。” 连苏崇和苏阳都没能从东乡侯和唐氏手里头蹦跶出来,何况是苏锦。 听杏儿说以前的事,苏锦能感觉到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 楚舜几个则是为苏崇和苏阳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东乡侯和夫人这差别对待的也太差别了吧。 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了。 只是心疼之余,又多了几分不解和探究。 连花钱都是粗活,这么娇养的女儿,怎么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 这不合常理啊。 而且楚舜他们对苏崇旁敲侧击,发现苏崇压根就不知道苏锦会医术的事。 怕露馅,他们没敢再问。 现在看来—— 大嫂身上有秘密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点 楚舜他们好奇,但没办法把这个秘密挖掘出来。 不过,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谢景宸是他们的好兄弟。 苏锦能救他,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再者,东乡侯府那一家子的脑回路,谁能猜的到? 为了挽回女儿丢失的颜面,不让儿子进家门,这是正常人家干的出来的事吗? 为了苏崇练武,不惜往死里头揍,谁家舍得这么严厉的对待长子嫡孙? 或许对东乡侯来说,花钱是粗活,学医不是。 就冲东乡侯这么招惹崇国公,要是没有医术傍身,估计都难活过一年半载。 等谢景宸和苏锦走后,楚舜四个坐下来,一人拿了一锦盒,看给他们安排了什么活。 看着手中的纸,楚舜扶额道,“大嫂真厉害,卖炭都卖出这么多花样来。” “我的是蜂蜜,”南安郡王道。 “怎么用蜂蜜,那不是吃的吗?”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不知道啊,纸上是这么写的,楚兄不是说大嫂吹牛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吗,这上头吹的可是天花乱坠,”南安郡王笑道。 “未必是吹牛,”楚舜道。 “……。” 其他人都瞅着他,楚舜看了眼修建了大半的天香楼。 就冲这开铺子的阵仗,也得有几分真本事啊。 别的不说,东乡侯敢揍崇国公,敢抢他的铁骑,那些派去刺杀的刺客有去无回,就知道东乡侯府不是好惹的。 身为土匪,大嫂容貌比大家闺秀有过之无不及,说明她们保养的好啊。 “有没有用,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楚舜道。 “找谁试?”南安郡王问道。 楚舜几个望着他。 南安郡王觉得手里的秘方有点烫手,“拿我母妃试,我怕她打死我。” “都是吃的,涂在脸上,最多没有效果,应该不会有害的,”北宁侯世子道。 “那我回去让我母妃试试,你们也一样,”南安郡王道。 “……。” 镇国公府,牡丹院。 屋内,南漳郡主躺在贵妃榻上,丫鬟拿了美人锤帮她捶腿。 一旁小丫鬟在禀告皇上去崇国公府探望崇老国公的事。 崇老国公气的吐血,皇上去探望,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足为奇。 但听到崇老国公让皇上不要罚东乡侯,南漳郡主的眉头就拧紧了。 赵妈妈惊讶道,“看到东乡侯府大少爷,老国公怎么会那么激动?” 南漳郡主也想不明白。 赵妈妈望向南漳郡主,“东乡侯府大少爷不会是……?” 她怀疑东乡侯府大少爷就是崇老国公丢失的嫡长孙。 能让崇老国公激动的,大概也只有他丢失在外的嫡长孙了。 “不可能,”南漳郡主冷淡道。 虽然不知道十五年前,到底是谁要除掉他们母子,但崇国公府大太太挨的那一刀,再偏半寸,她就一命呜呼了。 连她都杀了,还会放过一个孩子吗? 从悬崖底下找到的衣裳的确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就算崇老国公再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 当年崇国公世子死的不明不白,他入土不久,妻儿又出事,把崇国公推到风头浪尖上。 就连她都怀疑是他下的手,但崇国公矢口否认,此事与他无关。 其实想想,南漳郡主也觉得他不会这么冲动。 长兄一死,谁还是崇国公的对手? 想除掉他们孤儿寡母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那么一时半会儿? 除掉大少爷就算了,为何要杀崇国公府大太太? 疑点重重。 只是崇老国公追查凶手十几年,一无所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笃定苏崇不可能是崇老国公的孙儿,但崇老国公看到他很激动,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因,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这些事有崇国公操心,不必管太多,我要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南漳郡主问道。 “郡主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这回一定要了那丫鬟的命,”赵妈妈道。 “尽快办好,拿那丫鬟的命让寿宁消气。” “是。” 南漳郡主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丫鬟继续给她捶腿。 …… 沉香轩内。 苏锦回屋,杏儿跟在身后,一旁小丫鬟过来问,“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杏儿回道。 “快点让厨房做好端上来,”杏儿催道。 “大少奶奶饿了,就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饭菜一会儿就送来,”丫鬟道。 等杏儿进屋,苏锦已经拿了糕点在啃了。 谢景宸在喝茶。 苏锦拿了块糕点递给他道,“你不吃吗?” “太甜,”谢景宸没接。 “这还甜啊?”苏锦挑眉。 杏儿走过来,苏锦随手把糕点递给了杏儿。 杏儿吃的津津有味。 吃了一半,苏锦拍脑门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杏儿看着她,囫囵不清道,“姑娘忘记什么事了?” “我的铺子还缺一个大厨啊,平素糕点少不了,要是大家想吃饭,也得有人做菜,”苏锦道。 “姑娘考虑的真周到,府里厨子多,送一个去就是了,”杏儿道。 “……。” 谢景宸扶额,“还是另外招一个厨子吧。” “厨子里的厨子不够了?”苏锦问道。 “府里的厨娘关系错综复杂,进了东乡侯府,想出来不容易,可在你的铺子上就未必了,”谢景宸道。 苏锦愣了愣。 “你说的对,要是不小心放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在我的铺子上,确实不好,就是不知道厨艺好的厨子好不好招?”苏锦啃糕点道。 “不容易,”谢景宸道。 京都权贵云集,厨艺好的厨子那是供不应求。 “咱们可以招御厨啊,”杏儿道。 “……。” “上哪儿招御厨?”苏锦失笑。 “宫里啊。” “……。” 这是打劫皇上上瘾了吗? 苏锦一脸黑线。 不过杏儿接下来说的话,让她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夫人说皇上经常砍御厨的脑袋,咱们在御书房外等着,皇上生气的时候,姑娘进去求情,皇上肯定就把御厨给姑娘了,”杏儿道。 “……。” “我娘怎么知道皇上经常砍御厨的脑袋?”苏锦奇怪道。 “上上上回,姑娘进宫的时候,碰到御厨做的菜不合皇上胃口,皇上气头上要打御厨,还是姑娘帮着求情,皇上才饶了他。” “回侯府之后,夫人问起来,姑娘还说皇上凶残,菜做的很好吃了,还要砍人家,就夫人做的菜,长两百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夫人瞪着姑娘说伴君如伴虎,一年里,皇上少说也会砍五六个御厨的脑袋,咱们去御书房外守着,肯定能等到,”杏儿一脸笃定。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意 听苏锦决定进宫捡皇上不要的御厨。 谢景宸嘴角抽了好几下,手中的茶没差点洒了。 这女人说话的时候用词能不能不要那么随意。 那是人。 不是东西。 难道皇上会把御厨扔出御书房,她捡起来就带回府吗? 不过捡总比打劫好。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苏锦和谢景宸上桌吃饭。 用了饭后,苏锦就去了后院,准备药材给谢景宸药浴。 屋内,苏锦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 竹屋外,回廊上,杏儿在煎药。 暗卫过来帮忙。 有一个疑问盘桓在暗卫心头许久,他忍不住问道,“大少奶奶学医用了多久?” “我不知道啊,”杏儿回道。 “……。” “你不是从小就跟着大少奶奶吗?”暗卫问道。 “是啊,我都跟了姑娘七年了,”杏儿摇蒲扇道。 “那大少奶奶学医术你怎么不知道?”暗卫不解道。 “我就是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见姑娘看过医书,”杏儿道。 “……。” 这怎么可能呢? 丫鬟跟着大少奶奶七年,没见大少奶奶看过医书,那大少奶奶一身高超医术是跟谁学的? 难道大少奶奶八岁之前就会医术了? “是大少奶奶不许你告诉别人的?”暗卫循循善诱。 “没有,姑娘只说不要告诉侯爷和夫人他们,没说不能告诉你和姑爷,”杏儿如实道。 都给姑爷治病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杏儿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侯爷他们。 不过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杏儿继续煎药。 暗卫眉头拧成麻花。 就冲东乡侯和夫人对大少奶奶的疼爱,大少奶奶为什么要隐瞒他们? 刚这样想,就听杏儿小声道,“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家姑娘是不是真的会医术。” 暗卫,“……。” 这还用怀疑吗? “为何怀疑?”暗卫好奇道。 杏儿朝屋内看了一眼,确定苏锦没注意,谢景宸也不在。 她才对暗卫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姑爷。” 暗卫扶额,“我保证不说。” 杏儿放心道,“我家姑娘没学过医术,她给姑爷治病的方法和我们青云山上卤猪蹄一模一样。” 暗卫,“……!!!” 暗卫在风中凌乱。 他实在没法把大少爷药浴和青云山卤猪蹄放在一起联想。 但丫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暗卫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转身离开。 杏儿看着他走,她想喊他,结果嘴张了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她都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暗卫去了竹屋。 谢景宸在看书。 暗卫走上前,欲言又止。 谢景宸发现了,信手翻书,问道,“想说什么直接说。” 暗卫便问道,“大少爷,你泡了这么久的药浴,可有效果?” 谢景宸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问?” 有没有效果,不都显在脸上了吗? 暗卫能说什么呢? 他刚和丫鬟保证不告诉大少爷。 但大少奶奶的丫鬟说大少奶奶没有学过医术,给大少爷治病是在模仿卤猪蹄。 暗卫摇头,“我只是觉得大少爷泡药浴太过痛苦。” “无妨,那点痛苦我能忍受,”谢景宸道。 不打扰谢景宸看书,暗卫去烧水。 只是刚走过去,杏儿跑过来,问道,“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猜。” “我猜不出来,”杏儿道。 “我叫李猜。” “我都说了我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杏儿臭了小脸道。 “……。” 一个名字,有什么不能直接告诉的,还让她猜,再叫她猜,她还不乐意知道了! 暗卫心累。 “我姓李,名猜,”暗卫一字一顿道。 “木子李,猜谜的猜。” “……。” “你怎么取这么个怪名字?”杏儿红了脸蛋道。 “……。” 他也不想啊。 这不是手气不好,抓了这么个名字吗? 国公爷手下人多,名字不好取,大老爷年轻的时候帮国公爷想了个抓阄取名的办法,沿用至今。 他进了国公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名字。 两个木桶。 一个装着姓,不是百家姓,只有赵、李、周、王。 一个装着名,用做名的字就多了,足足上百个。 手气不好,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向别人介绍自己叫什么,好在他是暗卫,向别人介绍姓名的机会不多。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暗卫了。 “你这个名字不好,我刚刚都生气了,要是哪天向皇上介绍,指不定皇上会直接砍了你的脑袋,”杏儿道。 “……。” 暗卫哭笑不得。 他不会有机会向皇上介绍自己叫什么的。 苏锦走出来,杏儿迎上去道,“姑娘,他的名字叫李猜。” “我也猜不出来,”苏锦打趣道。 “……。” 刚刚杏儿和暗卫的对话,苏锦听见了。 暗卫面红耳赤。 杏儿捂嘴笑道,“他应该要改个名字。” “叫李青吧?”苏锦道。 “有暗卫叫这个,”暗卫默道。 “……。” “狄青呢?”苏锦道。 暗卫作揖道,“谢大少奶奶赐名。” 这名字赐的忒随意了点儿。 不过知道暗卫是怎么取名字的,苏锦肩膀直抖。 这么任性的取名,应该取出来不少奇葩名字吧。 如苏锦所料,的确取出来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名字。 但因为有规定,抓到什么就叫什么,不得更改,不然李猜铁定就不叫李猜了。 嗯。 有可能叫赵猜。 苏锦笑的腮帮子隐隐做疼。 能想到这么方便取名的办法,她倒是好奇谢大老爷是怎样的妙人了。 想到取名,苏锦问杏儿道,“青云山上兄弟多,是怎么取名的?” 杏儿道,“有名字的就不改名字了,没名字的话,谁带上山的就跟谁姓,名字的话,侯爷拿一本书,翻到哪一页,就在哪一页挑个字做名字。” “也这么随意?”苏锦黑线。 “侯爷很认真的,那本书侯爷都快翻烂了。” “……。” “可知道是什么书?”苏锦问道。 “不知道,书名都翻模糊了,奴婢只记得大少爷说那是一本兵书,有一回大少爷把书扔了换了一本新的,侯爷把书找了回来,罚大少爷在无字牌位前跪了一夜。”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劳累 杏儿提到无字牌位。 苏锦脑子里就闪现东乡侯府那两块并排摆放的牌位。 苏崇既然换一本新的,自然要确保兵书一模一样。 一本翻烂的兵书,竟惹得东乡侯动怒,罚苏崇跪一夜,还把扔掉的兵书找回来。 说明珍贵的不是兵书,而是兵书背后的意义。 并且兵书和无字牌位有斩不断的联系。 从她爹有目的的招安,再到一本翻烂的兵书。 直觉告诉苏锦那块无字牌位不是杏儿告诉她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空气中弥漫一股烧焦的味道。 杏儿呀了一声,“药煎糊了!” 她跑过去端药罐子,结果刚端起来,就烫的她龇牙咧嘴。 暗卫过去帮忙。 药糊了一罐,苏锦进屋又重抓了一剂煎上。 一刻钟后,谢景宸就泡在了木桶内,苏锦给他施针。 未免再出现她不在,谢景宸就一直泡着的情况,苏锦昨儿已经教会暗卫怎么拔银针。 是以帮谢景宸施针完,苏锦就去前院忙自己的去了。 小跨院内,苏锦站在一旁看丫鬟帮王妈妈捏肩。 一会儿后,苏锦问道,“王妈妈感觉如何?” 王妈妈忙侧头看着苏锦,道,“不能和世子妃比,但比一般丫鬟强多了。” 和她当然不能比,她知道后背上的所有穴位,丫鬟不知道,这么多天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能画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苏锦趴小榻上,亲自感受丫鬟学的如何。 接下来她要做的是画人体图,把穴位标出来,让丫鬟们更直观的知道她到底摁了哪些穴位,这些穴位是如何缓解人疲惫的。 再教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苏锦趴在小榻上,杏儿站在一旁看着,她好想也感受下。 她犹豫要不要叫王妈妈起来。 身后,过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道,“郡主有事,让你去一趟。” “让我去?”杏儿指着自己道。 小丫鬟连连点头。 杏儿一脸懵懂。 为什么找她去啊。 杏儿望向苏锦道,“姑娘,南漳郡主让奴婢去她那儿一趟。” 苏锦眉头一皱。 和杏儿一般,苏锦也想不出来南漳郡主找杏儿能有什么事。 但既然派人来找,她总不能不让杏儿去。 还不知道要在镇国公府住多久,总不能所有人找杏儿,她都陪着,没有丫鬟走到哪儿,主子跟到哪儿的道理。 苏锦点头道,“去吧,遇到事了克制点脾气,回来告诉我。” 杏儿可是土匪脾气,就冲她看到苏崇挨揍,一鞭子朝楚舜抽过去,就知一般。 杏儿点头如捣蒜,“奴婢一定不给姑娘惹事。” 看着杏儿跟着传话丫鬟离开。 苏锦嘴角抽了下。 为什么杏儿没保证的时候,她还心不慌,她一保证不惹事,她反倒心微颤了? 出了沉香轩,传话丫鬟就往另外一条路走。 杏儿眉头扭着道,“你不给我带路吗?” 传话丫鬟回头看着她,眸底有淡淡不悦。 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要给她带路啊,她又不是主子姑娘! 还有,大少奶奶的丫鬟凭什么月钱十两银子?! “我还要去别处传话,”传话丫鬟道。 杏儿知道牡丹院怎么走,既然传话丫鬟没空,她就自己去了。 在杏儿心中,镇国公府迟早是她家姑娘的,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就是不知道南漳郡主找她去做什么。 杏儿迈步朝牡丹院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睛。 她往草丛瞥了一眼,只见一只紫玉镯静静的躺在那里。 紫玉可珍贵了。 也不知道是谁掉的,竟然这么粗心大意。 杏儿抬脚从紫玉镯旁边走过去。 暗处的丫鬟,“……。” 看着杏儿走远。 小丫鬟没忍住从大树后走出来。 小丫鬟清秀的脸上有些郁闷。 大少奶奶的丫鬟眼睛不是长在脑门上吧,那么明显都没看到。 她跑过去,飞快的把紫玉镯捡了起来。 牡丹院内,南漳郡主正在吃燕窝。 杏儿走进去,福身见礼,然后望着南漳郡主。 小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意,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赵妈妈见了就来气了,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丫鬟! “没规没矩,郡主的容颜也是你一个丫鬟能直视的吗?!”赵妈妈呵斥道。 杏儿小眉头扭头,“夫人说看着别人眼睛说话,是对别人的尊敬。” “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青云山!”赵妈妈恼道。 杏儿撇撇嘴。 背过身去,留给赵妈妈一后脑勺。 赵妈妈,“……。” 真的,要被这丫鬟气的浑身无力了。 不让她直视南漳郡主,她就拿后脑勺对着她们,那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发髻,赵妈妈恨不得朝着来一闷棍。 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就有这丫鬟好看的了。 一旁小丫鬟走上前,凑到赵妈妈耳边低语道,“她没看见紫玉镯……。” 赵妈妈气瞪着小丫鬟,“你就不知道放在显眼的位置吗?!” 小丫鬟有点委屈。 她放的位置够明显的了,是个人都看的见,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出门不带眼珠子,不能怪她办事不利。 杏儿有点不耐烦了。 找她来不让她看南漳郡主,也不说找她什么事,就让她傻站在这里吗? 姑娘可就她一个丫鬟使唤。 杏儿憋不住回头道,“姑娘还等着我伺候,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赵妈妈皱眉道,“真是没规矩!还叫姑娘,要叫大少奶奶!” “我家姑娘还不能算你们家大少奶奶,她和姑爷又还没有圆房,”杏儿如实道。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还没圆房?” “姑爷身子不好,等他病好了才能圆房,”杏儿道。 “这话谁说的?”赵妈妈问道。 “太医说的啊,姑爷身子不好,不宜太劳累,”杏儿道。 “……。” “太医说不宜太劳累,就不圆房了,那娶回来做什么?!”南漳郡主动怒道。 杏儿望着她,“娶我家姑娘过门不是冲喜的吗?” “我家姑娘都不着急圆房,你们就别急了呀,”杏儿道。 杏儿一脸没有比我家姑娘更着急的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玉镯 南漳郡主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去。 憋的她脸都紫了。 因为这话她没法反驳! 苏锦要不是太觊觎谢景宸,她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人劫持了。 成亲当晚,谢景宸还昏迷不醒,她就急不可耐的把人衣服扒光了,这是丫鬟亲眼所见。 有谁急的过她?! 要是她再催,苏锦豁出去,把谢景宸累着了。 回头请太医,到时候来一句是她催的。 南漳郡主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太医叮嘱,人家乖乖听话,明知道人家心急如焚,她还火上浇油,等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她难辞其咎。 她吃饱了撑着催他们圆房! 南漳郡主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屋子里,安静半晌。 杏儿看看南漳郡主,又望望赵妈妈,不知道该不该再催一句。 找她来应该不是怪她叫姑娘没叫大少奶奶吗? 她们这么清闲,她还很忙呢。 在杏儿咄咄逼人的眸光注视下,赵妈妈有点挫败。 真的。 没见过哪家丫鬟这么公然说自家姑娘心急圆房,因为太医叮嘱才强忍的。 这要是镇国公府的丫鬟,早被活活杖毙了。 就不知道要点脸吗?! “没事了吗?”杏儿忍不住催道。 赵妈妈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找丫鬟来压根就没打算说太多,这会儿丫鬟催,倒不能不说两句了。 赵妈妈问道,“即便大少奶奶和大少爷还没有圆房,她也是我们镇国公府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她也过门这么多天了,府里对她了解甚少,你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想来对大少奶奶知道不少,我且问你,大少奶奶有什么喜好没有?” “我家姑娘喜欢玩,”杏儿回道。 “玩什么?”赵妈妈追问。 “所有好玩的,我家姑娘都喜欢,”杏儿道。 这话太笼统,什么叫好玩? 这样的回答在赵妈妈眼里,就等于是敷衍。 虽然杏儿回答的很真诚。 不只是姑娘,她也喜欢好玩的。 赵妈妈深呼一口气,问道,“大少奶奶喜欢琴棋书画吗?” “不喜欢,”杏儿回道。 “诗词歌赋呢?”赵妈妈再问。 “也不喜欢。” “就没一样擅长的?”赵妈妈皱眉道。 杏儿摇头。 赵妈妈默默的看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堂堂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竟然没一样拿的出手的。” 杏儿还是有点不快了。 虽然她们说的是实话。 但听起来太刺耳,好像她家姑娘一无是处似的,她家姑娘多好啊,比国公府姑娘好多了,杏儿憋不住道,“我家姑娘是不会那些,但我家姑娘救过皇上啊,琴棋书画又不能救命。” 赵妈妈,“……。” 南漳郡主,“……。” “再说了,侯爷和夫人来镇国公府商议我家姑娘和姑爷婚事,肯定说了我家姑娘什么都不会,而且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怎么教都不会,不配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镇国公府不是说不会没关系吗?”杏儿质问道。 之前说没关系,现在又嫌弃我家姑娘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妈妈不快道,“那是东乡侯为了不结亲故意说的!” “我家侯爷说的是实话,”杏儿道。 “侯爷找人教过姑娘,但是教不会,侯爷和夫人也想我家姑娘什么都会,做个大家闺秀,可学不会也不能强求嘛,强扭的瓜不甜,知足常乐,”杏儿道。 “……。” 赵妈妈败下阵来。 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青。 杏儿就那么看着她们,这回应该说完了吧? 南漳郡主摆摆手,“退下吧。” 杏儿麻溜的福身,转身离开。 赵妈妈忍不住道,“没见过一样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们是土匪,你能指望她们有羞耻心?!”南漳郡主一脸嫌弃。 赵妈妈眸光一转,笑道,“大少奶奶什么都不会,这是好事啊。”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 她知道赵妈妈想说什么。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土匪,将来如何做世子夫人,如何成为国公夫人? 虽然她没有接赐婚的圣旨,但她救过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镇国公府想休妻没那么容易。 老国公想镇国公府好,就该知道把国公的位置传给她的川儿,而不是交到那土匪手中。 不过她们活不到那一天。 在镇国公府,岂容她们主仆蹦跶。 南漳郡主端茶轻啜。 再说杏儿出了牡丹院,就回沉香轩了。 半道上,她又被闪了下眼睛。 紫玉镯还躺在草丛里…… 杏儿顿住脚步,小眉头扭着。 她记得刚刚紫玉镯不是躺在那位置的啊。 是谁把紫玉镯捡起来,又不小心掉了吗? 这么马虎,大概紫玉镯和他主人没缘分。 杏儿从紫玉镯旁路过。 暗处的丫鬟,“……。” 小丫鬟浑身无力。 她摆的位置还不够明显吗? 她居然差点一脚踩到! 杏儿走远了,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小丫鬟立马把身子缩了回去,就猜到她不会不为所动! 这可是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是她最宝贝的镯子。 大少奶奶的丫鬟就是一个月拿十两银子,做一辈子丫鬟也买不起这么一只紫玉镯,岂能不动心? 杏儿回头,从紫玉镯旁边路过。 小丫鬟,“……。” 看着杏儿往回找东西,小丫鬟泄气了。 她把玉镯从草丛里放到路上,就不信这回大少奶奶的丫鬟还看不见! 嗯。 杏儿找到刮在树上的荷包,欢欢喜喜的往回走。 然后就看到了路中间的紫玉镯。 她一脸惊骇。 脚一抬。 那只珍贵罕见的紫玉镯就飞了。 看着紫玉镯在空中飞—— 暗处的小丫鬟脸都白了。 哐当一声传来。 紫玉镯砸在了湖畔大石块上,噗通掉进了湖里。 小丫鬟,“……!!!” 杏儿拍着起伏不定的小胸口,一脸惊魂未定见鬼的表情,飞快的跑回了沉香轩。 她一路跑到小跨院,老远就道,“姑娘,姑娘,不好了,国公府花园有鬼。” 苏锦,“……。” “什么有鬼?”苏锦问道。 “就是一只紫玉镯,奴婢看见了三回,它跟着我跑,我吓着了,一脚把它踢飞了,”杏儿不安道。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凑巧 苏锦不信鬼神,但杏儿脸上的害怕不像假的。 苏锦宽慰她道,“别害怕,仔细说与我听。” 杏儿凑近苏锦几分,把三次看到紫玉镯的经过告诉苏锦。 因为害怕,杏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苏锦听得冷笑连连。 院子里其他丫鬟面面相觑。 看来花园里真的有鬼。 不过是人捣鬼。 可惜,碰到了大少奶奶的丫鬟,人家没有起贪心捡紫玉镯,而是一脚踹飞了。 想起紫玉镯,那些丫鬟们心底好奇的小泡直往上涌。 大姑娘有一只紫玉镯,是太后赏赐她的,每回进宫她都会戴在手腕上,以示太后对她的恩宠,但愿被踢飞的不是那一只…… 牡丹院内。 谢锦瑜挨着南漳郡主撒娇,母女两说着体己话。 丫鬟端着茶水出去。 外头一小丫鬟飞奔进来,速度太快,直接把丫鬟给撞翻了。 哐啷啷茶盏碎了一地。 南漳郡主脸色微沉。 谢锦瑜一脸不快。 赵妈妈呵斥道,“火急火燎的跑什么?!” 小丫鬟脸色惨白。 走上前,却是一个字不敢吭。 见状,赵妈妈心头微沉,“有事就赶紧禀告!” 小丫鬟一脸上断头台的表情,支支吾吾道,“紫,紫玉镯没,没了……。” “什么没了?!”谢锦瑜猛然站起来。 “紫,紫玉镯没了。” 小丫鬟声音仿佛被抖碎。 谢锦瑜脸色发青,她近乎吼道,“我的紫玉镯怎么会没了?!” 等等! “没了不是好事吗?”她问道。 “……。” 此没了不是彼没了。 是真的没有了啊。 小丫鬟想死,她觉得自己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小丫鬟硬着头皮道,“奴婢依照计划诱惑大少奶奶的丫鬟捡紫玉镯,大少奶奶的丫鬟非但没捡起来,还一脚把紫玉镯踢飞了……。” 那清脆的碎裂声,仿佛还在耳畔。 那丫鬟一脚,紫玉镯飞的那么高,不论砸在什么上面,也会四分五裂的。 谢锦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是她最最最喜欢的玉镯! 谢锦瑜望向赵妈妈,眸底火苗闪烁。 拿东西诱惑大少奶奶的丫鬟的馊主意是赵妈妈出的! 赵妈妈背脊发凉。 主意是她出的,可她没说拿紫玉镯做诱饵啊,现在紫玉镯被毁,怎么能埋怨她呢? 这些话,赵妈妈只敢放在心底,没敢说出口。 她正要说话,外面丫鬟跑进来道,“不好了,出事了。” 南漳郡主正在气头上,恼道,“又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连忙回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花园闹鬼,一只紫玉镯追着她跑。” 闹……闹鬼?! 谢锦瑜气的头顶直冒青烟。 踢飞了太后赏赐她的紫玉镯,还倒打一耙! 赵妈妈气的嘴皮都哆嗦,“去告诉大少奶奶,大姑娘在花园丢了只紫玉镯,她的丫鬟踢飞的就是大姑娘那只!” 小丫鬟愣了一下,赶紧退下。 赵妈妈见丫鬟还站在那里,浑身颤抖不止,是气不打一处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算这回能整死那丫鬟,她一条贱命也不够赔那只紫玉镯的!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叫人下水把紫玉镯捞起来?!”赵妈妈吼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转身就跑。 苏锦听杏儿禀告完紫玉镯的事,暂时压下,继续教丫鬟捏肩。 杏儿站在一旁,连拍胸口让自己安定下来。 这里这么多人,就是有鬼也不敢追来。 鬼要真敢来,它也别想走了! 苏锦正教的认真,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您的丫鬟踹飞了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郡主让你们去栖鹤堂一趟。” 杏儿小脸微白。 她再懵懂也知道太后和皇上赏赐的东西不能损毁,虽然侯爷经常不当回事。 苏锦心下冷笑一声,杏儿瘪瘪的望着她,苏锦道,“别怕,有我在呢。” 杏儿拽着苏锦的袖子,苏锦走一步,她跟一步。 出了沉香轩,苏锦去栖鹤堂。 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小厮往湖畔走,她停下来看了会儿。 小厮进了湖,很快就摸出来一块碎的紫玉镯。 带着湖水的紫玉镯碎片,阳光下泛着光芒。 苏锦双手环胸,笑道,“一进湖,就把紫玉镯摸了上来,这么凑巧,莫非有人在暗处看着丫鬟把紫玉镯踢进湖中?” 小厮,“……。” 丫鬟,“……。” 完了。 暴露了。 他们应该在附近摸会儿,再把紫玉镯捡起来的,现在该怎么办? 丫鬟小厮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锦走过去,冷道,“是谁瞧见的,站出来!” 镇国公府的花园很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压根就没有这么巧。 丫鬟婆子缩了脑袋,小厮举着紫玉镯的手都不敢放下,就那么望着苏锦。 苏锦走过去,丫鬟婆子脚步都往后退。 苏锦冷道,“我是能吃人还是杀过人,叫你们这么怕我,回句话都不敢?” “说!”她声音突然冷了几度。 “是,是奴婢……。” 小丫鬟缩着脖子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在哪里看见的,仔细说给我听。” 小丫鬟不敢说实话,只道,“奴婢路过,刚瞧见地上有只紫玉镯,还没来记得说,大少奶奶的丫鬟脚就抬了起来,直接把紫玉镯踢飞了。” “紫玉镯是掉在什么地方的?”苏锦问道。 杏儿要说话,苏锦朝她摇头。 小丫鬟往前走,走到玉镯掉的地方,指了地面道,“就是掉这里的。” “确定是这里?”苏锦问道。 “奴婢确定,”小丫鬟道。 “姑娘,她没撒谎,就是这里,”杏儿也道。 “我知道了,去栖鹤堂吧,”苏锦勾唇道。 她抬脚往前走。 杏儿紧随身后。 小丫鬟没跟上来,看着苏锦走远,她连拍胸口。 等走远了些,苏锦问杏儿,“瞧见紫玉镯掉在地上,怎么不捡起来?” 一般人可抵抗不了紫玉镯的诱惑。 哪怕捡起来送给谢锦瑜,也会得到赏赐。 不过她的丫鬟不一般就是了。 杏儿道,“夫人说的,拾金不昧是美德,咱们青云山美德不多,要格外珍惜,为了捡别人掉的东西,丢了自己的美德,多不划算啊。” 苏锦,“……。” “别人的东西捡了要还回去,姑娘就奴婢一人伺候,我要赶着回去,花园丫鬟婆子多,我不捡,她们也会捡。”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冲动 苏锦哭笑不得。 这丫鬟捡东西还看心情。 要是耽误她时间,她就不捡了…… 她不捡,估计暗处算计她的丫鬟就当她没看见,从草从挪到青石地面上。 杏儿没多想,只当是花园闹鬼,吓的她一脚把紫玉镯给踢飞了。 虽然可惜了那么一只紫玉镯。 但苏锦觉得这一脚踢的好。 胆敢算计她们主仆,就该让她们尝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怕这会儿,她们的肠子都悔青了吧? 苏锦心情很好的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坐在她右下手,谢锦瑜也在,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 苏锦走上前,先发制人,“花园闹鬼,把大家都惊动了,我打算找道士进府驱邪。” 谢锦瑜气的拿绣帕的手都在颤抖。 她抬手指着杏儿道,“什么闹鬼?!分明是大嫂你的丫鬟脚欠,踢飞了太后赏赐我的紫玉镯,借口闹鬼逃避责罚!” “不是闹鬼,那大姑娘解释下为什么玉镯跟着我的丫鬟跑?”苏锦反问道。 谢锦瑜气的嘴唇发紫,谢锦绣帮她道,“丫鬟说紫玉镯跟着她跑,谁看见了?大嫂不能偏听偏信。” 苏锦无语。 她不信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难道要相信心怀叵测的她们吗? 苏锦眸光扫过去,道,“我倒是好奇紫玉镯是怎么掉在地上的,这得多木头,戴在手腕上的玉镯掉了都没发现。” 谢锦瑜气的想杀人了。 她双目赤红,眼泪都气出来了,毕竟紫玉镯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南漳郡主见苏锦态度如此恶劣,她抬手指着杏儿道,“把这丫鬟给我拖出去杖毙!” 杏儿脸色白如纸。 她紧紧的抓着苏锦的云袖。 两婆子上前抓人,苏锦冰冷的眸光一扫,两婆子愣在当场,只觉得被大少奶奶瞥了一眼,背脊都凉透了。 谢锦瑜见婆子被苏锦气势震住,更是火大,“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我看谁敢?!”苏锦声音仿佛穿过冰山而来。 拿紫玉镯算计杏儿,就是为了除掉她的左膀右臂。 现在紫玉镯被毁,她们更是不除掉杏儿不罢休。 她岂能如了她们的愿?! 谢锦瑜喷火的眸光瞪着苏锦,“大嫂没管教好丫鬟踢坏太后赏赐给我的紫玉镯,杖毙丫鬟算轻的了,大嫂不要给脸不要脸!” 苏锦好笑,她瞥了谢锦瑜道,“太后赏赐的玉镯,戴着手腕上都能掉在地上,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丫鬟觉得有鬼,才踢飞了紫玉镯,不知者不为罪,何况丫鬟伸脚之前,紫玉阙已经摔坏了。” “你!”谢锦瑜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谢锦绣道,“紫玉镯怎么会摔坏?” 苏锦瞥了南漳郡主手腕上的羊脂玉镯一眼,揉着手腕道,“玉镯不是铜器铁器,从手腕上摔到地面上,能不碎吗?” 谢锦绣默默的看向谢锦瑜。 这话她没法反驳。 玉镯摔地面上,很难保证不碎。 然后,苏锦补了一句,“除非是有人脑子被门挤了,故意把紫玉镯放在路上,又恰巧被我的丫鬟看见了三回,大姑娘这是想拿太后赏赐的紫玉镯引我的丫鬟上钩是吗?!” “我没有!”谢锦瑜矢口否认。 就算是罪证确凿,也得否认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啊。 她丢不起这脸。 不过屋子里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被苏锦骂脑子被门挤了,她满脸涨红,怒不可抑。 赵妈妈忍不住出声道,“玉镯掉在草丛里不一定会碎。” 的确。 草丛是软的,玉镯掉下去很有可能完好无损。 但是可惜。 丫鬟招认了。 苏锦瞥向赵妈妈道,“谁告诉赵妈妈紫玉镯是掉在草丛里的?刚刚来的路上,看见我的丫鬟踢飞紫玉镯的小丫鬟已经当众招认紫玉镯是掉在青石地面上的,她能准确的知道紫玉镯掉进湖里的位置,她的话可信。” 赵妈妈脸色一哏,半晌都不知道接话,心底把那丫鬟恼个半死。 苏锦瞥向谢锦瑜道,“要想证明紫玉镯摔地上不会碎,就当面摔给我看,我给你十次机会,只要有一个不碎,我就当丫鬟踢飞紫玉镯之前,玉镯是完好无损的。” 谢锦绣嘴角抽了下。 摔一个紫玉镯就够人心疼一年半载了。 大嫂还嫌不够,要大姐姐再摔十个,那是玉镯,不是大白菜啊。 南漳郡主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谢锦瑜拳头攒紧。 三太太道,“就算紫玉镯磕坏了点,你的丫鬟也不该踢飞。” 苏锦看向三太太,“的确,我的丫鬟踢飞紫玉镯是冲动了些,但她不是无缘无故踢飞的,是因为紫玉镯跟着她跑,她吓着了,正常情况下,谁会蠢到踢飞紫玉镯,还大大咧咧的一路跑回去跟我说闹鬼?” 三太太哑然。 无话可说啊。 一般人干了坏事,都会藏着掖着唯恐人知道,谁会坦荡的说出来唯恐别人不知的? 稍微长点脑子的,都能判断丫鬟没有说谎。 苏锦继续道,“这府里丫鬟婆子可戴不起玉镯,踢坏哪个姑娘的玉镯都不是小事,我的丫鬟这么聪明,能不知道?” 聪明? 这丫鬟都要把人气个半死了,还夸她聪明! 已经被苏锦的话气的不轻了,偏杏儿还一脸我就是这么聪明,真真能把人噎死。 谢锦瑜气的脑袋涨疼,她指着杏儿,恶狠狠道,“这丫鬟踢坏太后赏赐给我的玉镯,大嫂是一定要袒护她到底了?!” 苏锦在心底翻了一记白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看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囫囵过去,大姑娘倒是不满意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查吧,把这事翻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最后受罚的会是谁!” 说完,苏锦瞥向一旁站着的婆子道,“去把目睹踢飞紫玉镯的小丫鬟叫来,我要当众审问,好好带来,要是让小丫鬟半道上死了,就是背后指使者在杀人灭口!” “我会带着丫鬟的尸体进宫找皇上告御状!” 苏锦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砸在众人心口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掂量 正堂内,大家面面相觑。 她们知道紫玉镯是算计杏儿的,但是没料到苏锦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小丫鬟就是重点,只要仔细盘问,就能挖出南漳郡主母女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这会儿她们有些怀疑杏儿是真的怕有鬼,还是知道有人捣鬼,故意踢飞紫玉镯,让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吃个哑巴亏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端茶轻啜。 不过到底没热闹起来。 小丫鬟死了。 传话的婆子匆匆回来道,“那小丫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自己撞墙了。” “别是怕大嫂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怕扛不住酷刑,所以撞墙了吧,”谢锦瑜阴阳怪气道。 苏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杏儿忍不住道,“夫人说过,世家大族里的丫鬟想不开自尽,不是被灭口的,就是为家人死的。” 分析的够透彻。 她娘唐氏一定是个宅斗高手。 就是东乡侯府里没有妻妾,她娘的手段没有用武之地,全部用来坑苏崇和苏阳了。 “那丫鬟一家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苏锦问道。 没人回答她。 屋子里陷入静谧,没人猜到苏锦要做什么。 苏锦眸光扫过去,落到婆子身上,“都不知道吗?” 婆子头低着。 就是知道,她也不敢说啊。 大少奶奶虽然凶残,可镇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南漳郡主,惹南漳郡主不快,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苏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杏儿一脸懵懂。 怎么就走了? 谢锦瑜脸色一沉,她欲说话,南漳郡主朝她摇头,让她别冲动。 谢锦瑜气的暗跺脚,为那只紫玉镯抱打不平。 南漳郡主坐了会儿,也出了栖鹤堂。 谢锦瑜跟在身侧道,“娘,太后赏赐我的紫玉镯就那么被丫鬟踢碎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不要了那丫鬟的命。 她绝不甘心。 “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南漳郡主眸光泛冷。 南漳郡主没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正好苏锦也没有这打算。 出了栖鹤堂后,苏锦只往前走。 杏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道,“姑娘,这不是回沉香轩的路。” “去前院,”苏锦道。 “啊?去前院做什么?”杏儿懵懂道。 “给你出气。” “姑娘真好。”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苏锦去了前院,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奶奶是要出府?” 苏锦看着他,问道,“今儿死的小丫鬟家里还有什么人,卖身契在谁那儿?” 紫玉镯的事,李总管已经有所耳闻了。 看惯了内宅争斗,李总管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说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邪门,自打嫁进镇国公府,好像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和她们对上谁倒霉。 李总管回道,“丫鬟还有爹娘和兄嫂和弟弟妹妹,卖身契在公中。” “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苏锦道。 “……。” “大少奶奶要他们的卖身契做什么?”李总管问道。 杏儿瞅着他道,“不说原因,你就不给了吗?” 李总管,“……。” “不敢,我这就差人去取来,”李总管忙道。 一旁的小厮飞快的去把丫鬟一家的卖身契拿来。 苏锦接过,信手翻了翻,道,“行了,明儿一早把人牙子叫来,我要卖掉他们一家子。” 李总管,“……。” 见苏锦拿着卖身契转身,李总管忙道,“大少奶奶,小丫鬟是自尽的,与她家人无关啊。” “不必劝我,小丫鬟以为她自尽,就能守住秘密,保家人周全,可惜,她遇上的是我,”苏锦淡淡道。 “……。” 丢下这一句,苏锦迈步离开。 李总管扶额。 大少奶奶是想借这事撼动南漳郡主在镇国公府的威信。 招惹大少奶奶,她一定会追根究底,哪怕丫鬟自尽,大少奶奶照样能要他们家人的命,卖掉算轻的了。 大少奶奶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往后那些丫鬟再替南漳郡主卖命,坑害大少奶奶就要掂量一二了。 李总管有些心惊。 大少奶奶果真是青云山飞虎寨长大的吗,这等心性手段,便是在勾心斗角的内宅长大的,也难及一二。 只是卖身契被大少奶奶拿走了,这不是件小事,李总管怕南漳郡主责怪,匆匆去了牡丹院。 听到苏锦要了小丫鬟家人的卖身契,南漳郡主脸沉如霜。 赵妈妈冷道,“谁让你给她的?!” 李总管有些不快,他好歹也是外院管事,就这么被人吼,他道,“大少奶奶讨要,我不敢不给。” “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丫鬟惹恼了大少奶奶,也搭上了一条命还不够吗?!”赵妈妈不虞道。 “大少奶奶虽然拿走了卖身契,但人牙子还没进府,赵妈妈如果想救下他们,还来得及,”李总管道。 这是一场威信的较量。 大少奶奶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南漳郡主更不会这么轻易让大少奶奶卖掉那一家子。 但是他不想掺和其中。 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去找大少奶奶拿卖身契。” 赵妈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福身离开。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下喝茶,杏儿站在一旁,一脸的小心翼翼。 苏锦见了道,“怎么这么表情?” “奴婢差点给姑娘惹祸,”杏儿认错道。 “路不拾遗是美德,我不怪你,”苏锦笑道。 “那踢飞紫玉镯呢?”杏儿眼睛亮了几分。 “踢的好。” “……。” 杏儿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不过以后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了,”苏锦叮嘱道。 杏儿连连点头。 苏锦拿糕点给她吃,杏儿接过,才吃了一半。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赵妈妈来了。” 杏儿脸一臭,“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苏锦悠哉的吃着糕点。 主仆两吃的欢。 赵妈妈隔着珠帘,是一肚子邪火。 把大姑娘和郡主气了个半死,她们主仆还跟没事人似的吃糕点,真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等她进来,苏锦又拿了一块,漫不经心道,“赵妈妈来找我有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尊敬 赵妈妈走上前。 虽然不情愿,但她一个奴婢,面对苏锦这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得福身见礼。 只是苏锦没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恭谨就是了。 她不恭敬,苏锦无视她。 赵妈妈直起身子,道,“郡主让奴婢来拿卖身契。” 苏锦眉头一挑,“这是不让我卖掉丫鬟一家子了?” 赵妈妈脸色严肃道,“丫鬟没有招惹大少奶奶,她一家子更是无辜,要是人人都如大少奶奶这般,一不顺心就卖人,国公府岂不乱套?”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赵妈妈道,“赵妈妈懂什么叫防范于未然吗?” 赵妈妈眉头一皱。 不懂苏锦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只听苏锦道,“那丫鬟一家子人可不少,反倒是我身边就杏儿一个使唤的丫鬟,我不过是要审问下丫鬟,丫鬟就想不开撞墙自尽了,大姑娘不是说是那丫鬟是怕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怕吃苦头所以才死的吗?” “我这么残忍的逼死了他们的女儿,难道他们不会对本大少奶奶怀恨在心,暗搓搓想弄死本大少奶奶吗?” “……。” 赵妈妈无法反驳。 女儿就这么死了,能不记恨吗? “这事一直盘桓在我心头,让我寝食难安,”苏锦道。 “……。” 赵妈妈看着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 没见过这么睁着眼睛骗人的了! 都被她抓包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赵妈妈就盯着苏锦的糕点,苏锦干脆塞嘴里了,边嚼边道,“难道留下那一家子比本大少奶奶的身体健康更重要?” 赵妈妈心头微沉。 她实在没料到大少奶奶的口齿竟然这般伶俐。 别说来的是她,就是郡主亲自来,也保不住那一家子。 她敢打赌,真的拿走了卖身契,大少奶奶一定会“寝食不安”,到时候还是会逼南漳郡主卖掉那些人。 可就这样放弃了卖身契,郡主的威严何在? 赵妈妈道,“难道大少奶奶觉得谁会威胁你,就把人除掉卖掉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都威胁到我家姑娘了,不除掉卖掉,难道留着他们害我家姑娘吗?”杏儿道。 “……。” “可如果他们没有存这样的心呢?”赵妈妈据理力争。 “万一呢?”杏儿不快道。 “不是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杏儿道。 “……。” “你们赌的起,我家姑娘可赌不起,侯爷不许青云山的人赌博的,国公府那么多人伺候,卖掉几个怎么了,不够的话,再买几个进府不就成了吗?做人不能死脑筋,要善于变通,”杏儿道。 “……。” 听杏儿教训赵妈妈。 苏锦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句话不知道杏儿是从谁那里听来的,用在这里,还挺合适。 赵妈妈脸色铁青。 她是南漳郡主的心腹,和李总管说话都不客气,居然被一个土匪小丫鬟教训了。 尤其屋外还有丫鬟在偷听,叫她的脸往哪里搁?! 今儿这卖身契,她还非要拿走不可了! 赵妈妈道,“郡主吩咐的,奴婢只是照办,有什么话大少奶奶去和郡主当面说。” 苏锦淡淡一笑,道,“你们执意要留下那一家,我不反对,但我有言在先,我要从东乡侯府带一百人进府伺候,以护我周全,你把我的话转告南漳郡主,只要她点头,那些卖身契,我双手奉上。”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带人进府,不用南漳郡主同意啊。” 赵妈妈脸一冷。 “这样显得我还是比较尊敬她的,”苏锦道。 “……。” 赵妈妈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尊敬?! 她的话和这两个字沾边吗?! 从头到尾都只有威胁! 你以为这就够气人了? 那你错了。 没有最气人,只有更气人。 “人是南漳郡主点头后,才带进府的,国公府得给月钱,能省一笔是一笔,”苏锦笑道。 “姑娘真聪明,”杏儿佩服道。 “……。” 主仆两旁若无人的闲聊。 赵妈妈气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杏儿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上写着嫌弃,轰人道,“你还不走吗?” 赵妈妈气的拳头都攒紧了,她转身离开。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交头接耳。 赵妈妈听了两耳朵,都是对大少奶奶凶残的害怕。 能不怕吗? 丫鬟踢飞的可是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最后一板子都没挨,大少奶奶还要卖掉自尽小丫鬟的一家老小。 连南漳郡主都奈何大少奶奶不得,往后镇国公府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招惹大少奶奶啊。 这些话听的赵妈妈差点要发飙,但顾忌是沉香轩,是苏锦的地盘,硬是忍到了牡丹院。 她空手而回,南漳郡主本就不快了。 再等赵妈妈把苏锦的威胁,和下人对苏锦的恐惧一说。 南漳郡主脸色紫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 苏锦和杏儿吃掉一整盘的糕点,就去了后院。 谢景宸已经泡完了药浴,暗卫把药从浴桶里舀出来倒掉。 谢景宸泡过药浴的水不能乱倒,苏锦让暗卫挖了坑,药倒在坑里。 不过几天时间,坑四周的草都枯死了,足见毒性之强。 苏锦迈步进竹屋,谢景宸在看书。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要不要这么爱看书? 见她进来,谢景宸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锦眨眨眼道,“有话就说。” “我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你和丫鬟以后做事小心点,”谢景宸道。 “这还用的着犹豫吗?”苏锦皱眉道。 “因为我觉得提醒南漳郡主她们更合适些,”谢景宸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伸手去碰谢景宸的胳膊道,“你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厉害些,是不是装反了?” 谢景宸,“……。” 无话可说的他扶额。 紫玉镯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以他对南漳郡主和谢锦瑜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他对苏锦和丫鬟了解甚少。 连紫玉镯都诱惑不了她的丫鬟,最后把紫玉镯一脚踢飞。 谢景宸还能说什么? 招惹她们主仆以及东乡侯府,你永远都猜不到你会失去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宫(月票240加更)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苏锦站在窗户旁伸懒腰,清风拂面,送来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站在一旁,道,“今儿天气真好,不冷不热,正好可以进宫捡御厨。” 苏锦,“……。” 这丫鬟记性真是太好了。 “皇上一年砍五六个御厨,指不定咱们蹲一个月都等不到,”苏锦道。 “没关系啊,咱们进宫方便,国公府又没什么好玩的,姑娘可以逛逛街,进宫等皇上用午膳,然后出府逛逛街再回来,”杏儿欢快道。 “……。” 安排的挺好的。 只是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苏锦看着杏儿道,“我怎么觉得你盼着皇上晚点扔御厨?” “只有一点点是这么盼望的,”杏儿如实道。 “……。” “奴婢更盼望皇上留姑娘用午膳,姑娘正好趁机讨皇上欢心,让皇上封你做公主,等侯爷回去,他会高兴的飞起来,”杏儿一脸美好。 “……。” 苏锦脑子里闪现她爹高兴的飞起来的场景。 她嘴角狂抽不止,晃晃脑袋,把杏儿的话造成的脑补抛诸脑后。 去捡皇上不要的御厨主意不错,但让她去御书房外蹲守,她可做不出来。 苏锦觉得这太丢脸了。 但在杏儿眼里,这根本就不叫事,以前在青云山,她和姑娘趴在草堆里等路过的人,宫里怎么也比青云山脚下好。 苏锦想了想道,“福公公应该是我爹的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人,但他肯定是侯爷威胁过的人,”杏儿严谨道。 “……。” 苏锦一脸黑线,“你确定?” 杏儿小脑袋直点,“侯爷说皇上耳根子软,夫人说福公公为人精明,侯爷当时就笑了,侯爷盯上谁的时候,就是那么笑的,奴婢不会看错的。” 这丫鬟还挺会察言观色。 既然被他爹威胁过,那让他帮忙捡一个御厨应该不是难事。 苏锦想着是亲自进宫,还是找人给福公公捎话。 毕竟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那可是皇后的掌上明珠,以后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不过苏锦还是进宫了。 用过早饭后,正不知道一天怎么过,是泡在药房里,还是去逛街,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替她做好了决定。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太后。 丫鬟一禀告太后传召。 苏锦就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果然紫玉镯的事不会善了。 紫玉镯是太后赏赐的,如今损毁,谢锦瑜肯定会进宫请罪,太后知道一定会动怒。 杏儿踢飞紫玉镯,她一力袒护,再加上寿宁公主和崇国公的事,太后只愁没机会整她,这么好的送上门的机会,太后怎么会错过? 苏锦头疼。 杏儿忧心忡忡道,“能不能装病不进宫?” “太后气头上装病,只会更激怒她,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苏锦深呼吸道。 紫玉镯的事,杏儿有错,但错不致死,就是太后也不能蛮不讲理。 苏锦起身往外走。 杏儿道,“要不要叫上姑爷?” “不用叫他,”苏锦道。 有时候土匪的身份便于行事,万一她耍无赖,当着太后的面,谢景宸得拦她,她岂不是带了个拖后腿的进宫? 出了屋,苏锦带着杏儿往前院走。 她前脚出院门,后脚丫鬟们就交头接耳了,“太后动怒,大少奶奶要惨了。” “太后可是最疼寿宁公主的,胆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这回大少奶奶的丫鬟又踢坏了紫玉镯,太后肯定会让她们被抬出宫的,”丫鬟笃定道。 “我看未必,大少奶奶救过皇上,皇上岂能不护着她?”丫鬟道。 “那寿宁公主还是皇上的女儿呢,”丫鬟反驳道。 “说的也是,皇上丢了脸,心里肯定不快,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少奶奶和丫鬟绝讨不了半点便宜,”丫鬟道。 “要是大少奶奶这回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以后就都听大少奶奶的了,”丫鬟小声道。 “……。” 连太后都奈何不了大少奶奶,不听大少奶奶的,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再说苏锦,带着杏儿去了前院,一驾马车等在那里。 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烦道,“快上马车吧,别让太后等着急了。” 杏儿道,“急什么啊,待会儿马车赶快点,不会耽误进宫的。” 公公觉得这主意不错,待会儿他会很快的。 然而,苏锦等的就是国公府的马车。 公公马车就是赶的再快,也颠簸不了苏锦和杏儿。 坐上马车后,就直接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公公从一旁悄悄上前,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两句,福公公眉头一拧。 等小公公退下后,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把奏折合上,斜了他一眼道,“吞吞吐吐的,有事就禀告。” 福公公默了默道,“皇上,太后传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 “太后传召她进宫做什么?”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听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踢碎了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姑娘的紫玉镯,”福公公道。 两个丫鬟都能闯这么大的祸,真是不叫人省心。 太后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一只紫玉镯,这事宫里宫外都知道。 因为那只紫玉镯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 太后要皇上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郡主,皇上不同意。 太后赌气,把紫玉镯赏赐给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以示对她的恩宠。 现在—— 紫玉镯被踢碎了。 都不用去,就能猜到太后有多愤怒了。 皇上扶额,“闯这么大祸,还敢进宫?” 福公公回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到永宁宫了。” “派人去盯着点,别让她们把太后气的太厉害了,”皇上道。 “……。” 福公公哑然。 犯错的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她们还敢气太后么? 不过想到东乡侯和被抬回宫,被马蜂蜇的皇上都不认识的寿宁公主,福公公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是东乡侯的心尖儿,要是在宫里有什么万一,后果真是不敢想。 福公公赶紧差小公公去永宁宫盯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禀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宫(月票240加更)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苏锦站在窗户旁伸懒腰,清风拂面,送来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站在一旁,道,“今儿天气真好,不冷不热,正好可以进宫捡御厨。” 苏锦,“……。” 这丫鬟记性真是太好了。 “皇上一年砍五六个御厨,指不定咱们蹲一个月都等不到,”苏锦道。 “没关系啊,咱们进宫方便,国公府又没什么好玩的,姑娘可以逛逛街,进宫等皇上用午膳,然后出府逛逛街再回来,”杏儿欢快道。 “……。” 安排的挺好的。 只是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苏锦看着杏儿道,“我怎么觉得你盼着皇上晚点扔御厨?” “只有一点点是这么盼望的,”杏儿如实道。 “……。” “奴婢更盼望皇上留姑娘用午膳,姑娘正好趁机讨皇上欢心,让皇上封你做公主,等侯爷回去,他会高兴的飞起来,”杏儿一脸美好。 “……。” 苏锦脑子里闪现她爹高兴的飞起来的场景。 她嘴角狂抽不止,晃晃脑袋,把杏儿的话造成的脑补抛诸脑后。 去捡皇上不要的御厨主意不错,但让她去御书房外蹲守,她可做不出来。 苏锦觉得这太丢脸了。 但在杏儿眼里,这根本就不叫事,以前在青云山,她和姑娘趴在草堆里等路过的人,宫里怎么也比青云山脚下好。 苏锦想了想道,“福公公应该是我爹的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人,但他肯定是侯爷威胁过的人,”杏儿严谨道。 “……。” 苏锦一脸黑线,“你确定?” 杏儿小脑袋直点,“侯爷说皇上耳根子软,夫人说福公公为人精明,侯爷当时就笑了,侯爷盯上谁的时候,就是那么笑的,奴婢不会看错的。” 这丫鬟还挺会察言观色。 既然被他爹威胁过,那让他帮忙捡一个御厨应该不是难事。 苏锦想着是亲自进宫,还是找人给福公公捎话。 毕竟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那可是皇后的掌上明珠,以后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不过苏锦还是进宫了。 用过早饭后,正不知道一天怎么过,是泡在药房里,还是去逛街,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替她做好了决定。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太后。 丫鬟一禀告太后传召。 苏锦就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果然紫玉镯的事不会善了。 紫玉镯是太后赏赐的,如今损毁,谢锦瑜肯定会进宫请罪,太后知道一定会动怒。 杏儿踢飞紫玉镯,她一力袒护,再加上寿宁公主和崇国公的事,太后只愁没机会整她,这么好的送上门的机会,太后怎么会错过? 苏锦头疼。 杏儿忧心忡忡道,“能不能装病不进宫?” “太后气头上装病,只会更激怒她,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苏锦深呼吸道。 紫玉镯的事,杏儿有错,但错不致死,就是太后也不能蛮不讲理。 苏锦起身往外走。 杏儿道,“要不要叫上姑爷?” “不用叫他,”苏锦道。 有时候土匪的身份便于行事,万一她耍无赖,当着太后的面,谢景宸得拦她,她岂不是带了个拖后腿的进宫? 出了屋,苏锦带着杏儿往前院走。 她前脚出院门,后脚丫鬟们就交头接耳了,“太后动怒,大少奶奶要惨了。” “太后可是最疼寿宁公主的,胆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这回大少奶奶的丫鬟又踢坏了紫玉镯,太后肯定会让她们被抬出宫的,”丫鬟笃定道。 “我看未必,大少奶奶救过皇上,皇上岂能不护着她?”丫鬟道。 “那寿宁公主还是皇上的女儿呢,”丫鬟反驳道。 “说的也是,皇上丢了脸,心里肯定不快,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少奶奶和丫鬟绝讨不了半点便宜,”丫鬟道。 “要是大少奶奶这回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以后就都听大少奶奶的了,”丫鬟小声道。 “……。” 连太后都奈何不了大少奶奶,不听大少奶奶的,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再说苏锦,带着杏儿去了前院,一驾马车等在那里。 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烦道,“快上马车吧,别让太后等着急了。” 杏儿道,“急什么啊,待会儿马车赶快点,不会耽误进宫的。” 公公觉得这主意不错,待会儿他会很快的。 然而,苏锦等的就是国公府的马车。 公公马车就是赶的再快,也颠簸不了苏锦和杏儿。 坐上马车后,就直接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公公从一旁悄悄上前,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两句,福公公眉头一拧。 等小公公退下后,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把奏折合上,斜了他一眼道,“吞吞吐吐的,有事就禀告。” 福公公默了默道,“皇上,太后传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 “太后传召她进宫做什么?”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听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踢碎了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姑娘的紫玉镯,”福公公道。 两个丫鬟都能闯这么大的祸,真是不叫人省心。 太后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一只紫玉镯,这事宫里宫外都知道。 因为那只紫玉镯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 太后要皇上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郡主,皇上不同意。 太后赌气,把紫玉镯赏赐给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以示对她的恩宠。 现在—— 紫玉镯被踢碎了。 都不用去,就能猜到太后有多愤怒了。 皇上扶额,“闯这么大祸,还敢进宫?” 福公公回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到永宁宫了。” “派人去盯着点,别让她们把太后气的太厉害了,”皇上道。 “……。” 福公公哑然。 犯错的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她们还敢气太后么? 不过想到东乡侯和被抬回宫,被马蜂蜇的皇上都不认识的寿宁公主,福公公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是东乡侯的心尖儿,要是在宫里有什么万一,后果真是不敢想。 福公公赶紧差小公公去永宁宫盯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禀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心 永宁宫外。 几个宫女从一旁路过。 看到苏锦和杏儿走过来,眸光不着痕迹的将苏锦从头打量到脚。 毕竟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 毕竟有一个敢打劫皇上,又抢了崇国公铁骑的爹。 皇宫内流传着青云山土匪的传说。 如今见到真人了,能忍着不多看几眼么? 得罪了寿宁公主,还敢进宫来,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胆量啊。 苏锦一脚迈过门槛。 杏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 正殿内,太后坐在凤椅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雍容华贵,一双眼睛透着凌厉和威严,叫人不敢逼视。 皇后坐在太后身边,与太后一比,皇后的威严和气度都要逊上几筹。 苏锦进过宫,也见过太后,她救过皇上,太后还曾召见她,给了赏赐。 当然,那些事苏锦已经不记得了,但杏儿还记得。 第一次见太后,就感觉到太后不喜欢她们,这一回犹甚。 她都没胆量看太后的眼睛。 杏儿低头。 苏锦走一步,她跟一步。 等近前,苏锦福身给太后、皇后请安。 太后脸色微沉。 皇后则脸色冰冷,寿宁公主自打出生,只在眼前站着的女土匪手里栽过跟头。 而且还不止一回! 谢锦瑜站在一旁,眼里带着幸灾乐祸,太后和皇后都在,纵然你再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你也休想逃过去! 苏锦知道太后传召她所为何事,她装傻充愣道,“不知太后传召苏锦进宫所为何事?”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的丫鬟踢碎了哀家赏赐给瑜儿的紫玉镯?”太后开门见山道。 果然是为了这事。 杏儿嘴撅了撅。 苏锦则望着太后道,“原来太后传苏锦进宫是为了紫玉镯的事?昨儿国公府济济一堂,就为了处置我的丫鬟,昨儿证据不足,唯一的目击证人撞墙自尽,案子没法审问下去,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莫非又找到了新的罪证?” 苏锦直接望向谢锦瑜。 好歹也是太后,找她进宫质问就不能稍微动点脑子吗? 南漳郡主是什么人,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要是能奈何得了她,还用得着进宫向太后告状吗? 她能安然无恙的进宫,足以说明错不在她们。 即便贵为太后,也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直接罚她。 这里是皇宫,是天子脚边,难道还能蛮不讲理吗? 谢锦瑜没想到苏锦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大殿内,陷入静谧。 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南漳郡主也算是永宁宫的常客了,踢碎了太后赏赐给谢大姑娘的紫玉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毫发无损,说明南漳郡主没有确凿证据处罚她。 谢大姑娘这是进宫让太后做恶人啊。 谢锦瑜气的跺脚,“国公府不是不罚你,是我娘和祖母答应你半个月之内你犯家规也不处罚你!” “紫玉镯是太后赏赐的,丫鬟要真踢碎了紫玉镯,犯的不仅是家规,更是蔑视太后的国法,难道昨儿那么多人,都没想到这一点吗?”苏锦冷笑道。 “谁说没想到,昨儿丫鬟撞墙自尽,你直接就走了,当时天色太晚,我才没进宫叨扰太后!”谢锦瑜冷道。 苏锦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们昨儿放我和丫鬟一马,让我们晚上睡了个安稳觉了?” 谢锦瑜气的双眸喷火。 太后脸隐隐发青。 难怪南漳都奈何不了她,这张嘴委实厉害。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别的不说,你先给我和太后解释清楚,戴着你手腕上的紫玉镯是怎么当着你和丫鬟的面掉在青石地面上,你没察觉,丫鬟也没发现的。” 说着,苏锦从束腰里拿出一颗碧玉珠。 她随手放下。 碧玉珠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碧玉珠比紫玉镯小太多,紫玉镯摔落的声音只会更大。 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发现,那只能说耳朵有问题。 碧玉珠砸在地面上,然后跳了好几下,往远处滚去。 杏儿过去捡。 只是手刚伸过去,碧玉珠就滚远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腰间带着的跨包搭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往前倾。 等她捡起碧玉珠起身,跨包里的东西掉下来。 从油纸里滚出来两包子。 苏锦,“……。” 她抬手扶额。 这丫鬟是有多饿啊。 进宫见太后,还不忘随身带两包子。 杏儿飞快的把包子捡起来,用油纸装好,塞回跨包内。 谢锦瑜气的指着丫鬟道,“你们是要把国公府的脸都丢尽吗?!” “出门在外,随身带两包子,这叫有备无患,怎么能叫丢脸,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丢脸了,那我们也是丢自己的脸,总比你丢了自己的,还顺带丢太后的脸强,”苏锦道。 “我什么时候丢太后的脸了?!”谢锦瑜磨牙道。 “太后宠爱你,才赏赐你紫玉镯,这么珍贵的东西丢在花园里半天都没发现,这不明摆着没把太后的赏赐放在心上吗?”苏锦淡淡道。 “不小心丢了已经没把太后当回事了,要是拿紫玉镯算计人,更是践踏太后对你的一片真心,这还不叫丢太后的脸吗?”苏锦反问。 “这是把太后的真心当狗屎,”杏儿补来一句。 “……。” 苏锦一脸黑线。 她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够重了。 和杏儿的比起来,那简直是轻如鸿毛。 只一句话,太后的脸就气绿了。 谢锦瑜又急又乱,不知所措,一张脸更是青红紫轮换了变,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般。 太后是聪明人。 苏锦那么说,太后肯定猜到紫玉镯到底是怎么碎的,她正愁待会儿怎么跟太后解释,她们还嫌不够,火上浇油! 皇后身边的嬷嬷呵斥道,“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小丫鬟插嘴的份吗?!” 杏儿缩了缩脖子,躲在苏锦身后道,“是我误会紫玉镯闹鬼,才一脚踢飞了紫玉镯的,事情因我而起,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在青云山,皇上还主动找我说话呢。” 虽然是问路。 嬷嬷脸都憋紫了。 杏儿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我家姑娘还等着大姑娘解释紫玉镯为什么掉在地上,她和丫鬟都没发现呢,你们别转移话题。”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规 谢锦瑜想把杏儿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这丫鬟。 她怎么会吃猪大肠?! 紫玉镯又怎么会碎?! 连皇后身边的嬷嬷呵斥,都敢回嘴,还说皇上主动找她说话,这丫鬟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 谢锦瑜气的心口堵的慌。 偏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她解释。 或者说等她囫囵过去。 毕竟戴在手腕上的紫玉镯,无论如何掉了都会发现的。 谢锦瑜半晌没说话。 苏锦道,“这是解释不了吗?” 谢锦瑜瞪着她。 苏锦望向太后,“大姑娘拿紫玉镯诱惑我丫鬟,践踏太后的真心在前,不知反省,还恶人先告状,试图蒙蔽太后,严惩我们主仆,还请太后给我们主仆做主!” 大殿内宫女、太监都懵了。 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后传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是要严惩她的,她居然逼的镇国公府大姑娘哑口无言,然后请太后给她做主,让太后罚镇国公府大姑娘。 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崇国公可是太后的亲侄儿啊。 东乡侯揍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又抢了崇国公五百匹马,太后气的上火,吃了好几剂药,正愁没机会治她。 她居然让太后给她做主。 土匪都是这么天真的吗? 这么天真还没有被南漳郡主弄死,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太后气的脸都紫了。 皇后正要劝太后息怒,结果苏锦先一步道,“太后息怒,大姑娘有错,罚她就是,何必动怒气坏了自己,这回罚重点长了记性,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太后,“……!!!” 谢锦瑜,“……!!!” 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了。 皇后眸光泛冷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知道少说两句吗?!” 苏锦一脸无辜,“气大伤身,我这不是怕太后气坏了,劝着点么?” 皇后脸一哏。 她是在劝太后吗?! 她那是巴不得太后直接气晕过去! 宫殿内,一公公悄悄退出去,和门外的宫女耳语几句,宫女就出了永宁宫。 御书房内。 皇上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人没去永宁宫,但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担心永宁宫的情况。 小公公上前,凑到福公公耳边要说话。 皇上见了道,“直接禀告。” 小公公忙回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逼太后严惩镇国公府大姑娘给她出气。” 皇上,“……。” 福公公,“……。” “太后没气坏吧?”福公公连忙问道。 “太后已经气的半天没说话了,”小公公回道。 “……。” “行了,退下吧,”皇上摆手道。 小公公连忙退下。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 这反应,福公公有些捉摸不透了。 皇上刚刚应该是在担心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被太后责罚吧? 现在知道她占上风,皇上怎么没高兴啊。 “皇上是在担心太后吗?”福公公问道。 “朕是在担心那批粮草,”皇上没好气道。 “……。” 圣心难测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粮草上了。 这粮草到了东乡侯手里,那就是福祸难料,生死未卜啊。 福公公这般想,外面一护卫进来,禀告道,“皇上,粮草有消息传回来了。” “粮草怎么了?”皇上心提了起来。 “东乡侯带着粮草绕了道,不知道他要带粮草去哪儿,”护卫回道。 “……。” “朕就知道,他在打那批粮草的主意!”皇上怒不可抑。 “皇上息怒啊,东乡侯可能是怕路上有埋伏,所以绕道以策安全,”福公公劝道。 皇上瞪着他,“他连崇国公的马都敢劫,路上有埋伏,他会怕?!” 福公公,“……。” 无法反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东乡侯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他绕道必定有原因啊。 “皇上,绕道不代表粮草会不送到边关,东乡侯是立了军令状的,奴才相信他会半道上打劫,也不会打那批粮草的主意的,”福公公继续劝道。 皇上瞥向护卫,“东乡侯动粮草了没有?” “动了,一日三餐不落,顿顿管饱,顿顿有肉,”护卫默默道。 “……。” 福公公想死。 这叫他还怎么帮着劝皇上息怒? 筹集点粮草不容易,就不能省着点吃吗? 护卫不知道该不该禀告东乡侯的火头军都是带着粮食走在前面烧好饭,等大部队跟上就直接开饭,歇上一刻钟就继续上路的。 那些人的体力极好,夜里最多只睡三个时辰,天麻麻亮就继续赶路。 半道上还打野鸡,捕鱼…… 护卫欲言又止。 皇上发现了,道,“有话就说!” 护卫硬着头皮把东乡侯和他的手下做的事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气的吭哧,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人家一路上打野鸡捕鱼,不拿送粮草当回事,就这么漫不经心,也走的也比朝廷送粮队快啊。 永宁宫内。 大殿内,静默半晌。 苏锦站的有点腿酸了。 倒是给个反应啊,该骂骂,该罚罚,这样不说话算什么? 苏锦望向太后道,“来的路上,还听宫女太监说太后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太后是舍不得罚大姑娘吗?” 太后脸阴沉的滴墨。 宫女太监都无语的很。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忒没眼色了点,她懂不懂见好就收啊,太后都不说话了,她要做的是福身告退,当什么都没发生,她怎么就傻乎乎的逼着太后罚谢大姑娘呢? 苏锦心里清楚。 但是她没那么傻,别人不放过她,却要她放过别人,有这么便宜事吗? 巴巴的跑进宫一趟,不累啊。 “如果太后舍不得,我就去找皇上秉公处置了,”苏锦淡漠道。 皇后脸寒如霜,想替谢锦瑜争辩几句,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忍了下来。 一来实在没法解释紫玉镯掉在地上为什么没发现的事。 二来谢锦瑜受罚对她来说是好事一桩,她没必要出头。 皇后望着太后,太后咬牙道,“杖责手心十下!” “罚的这么严重?”杏儿咕噜道。 “……。” 严重? 苏锦瞥向杏儿。 十下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谢锦瑜气炸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太后的责罚! “退下吧,”皇后摆手道。 “……。” 她一走,这惩罚还能进行的下去? 就算打。 肯定也是轻轻的用板子摸手心十下。 苏锦看向杏儿。 杏儿会意道,“我随身带了祛淤青的药。” 她从跨包里摸出药瓶子来。 嗯。 杏儿不止带了包子。 她还带了两大馒头以及两样小点心和一点卤牛肉。 苏锦,“……。” 她哭笑不得。 这是要在皇宫开饭的节奏啊。 苏锦不肯走,也没人敢轰她。 嬷嬷拿着戒尺上前,当着苏锦的面抽谢锦瑜十下。 打的不重。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杏儿惊呆了,“怎么打的这么轻啊,侯爷打人手心,不出三下,戒尺就断了,打一下,手都肿成馒头。” 苏锦,“……。” 谢锦瑜,“……。” 还有拿戒尺的嬷嬷,“……。” “轻点好,下回我不小心打碎了御赐之物,也就轻轻挨十下,还能自己端饭吃,”苏锦笑道。 “……。” “夫人把宫规说的可严厉可吓人了,没想到这么轻,姑娘怎么也能挨三十下,以后就不用小心翼翼怕犯宫规了,”杏儿高兴道。 “……。” 杏儿一脸蠢蠢欲动,想去捋宫规的胡须模样。 苏锦哭笑不得。 这丫鬟是不是觉得她的皮格外厚实啊。 宫女太监则是齐齐无语。 她们能和镇国公府大姑娘相提并论么? 嬷嬷打她们,铆足了力气也是能打断戒尺的。 三十下,手都能给她们废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蹲坑 等苏锦和杏儿把话说完。 嬷嬷手里的戒尺已经不知道怎么打下去了。 这力道是该轻还是该重。 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丫鬟的话分明就是威胁。 如果宫规罚的这么轻,她们就不怕受罚了。 以她们的土匪性子,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胆量,天知道她们能做出什么事来,不得不防啊。 嬷嬷转身望向太后。 太后脸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沉闷压抑。 嬷嬷默默的望向皇后。 皇后轻点了下头。 嬷嬷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转过头。 谢锦瑜手伸着,眼睛却是瞪着苏锦,怪她和丫鬟多嘴多舌。 结果嬷嬷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打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 谢锦瑜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苏锦想笑不敢笑。 这才有点挨罚的样子嘛。 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惹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有都怕了,往后的日子才能省心。 当然,这仅限于其他人,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只会更恨她。 不过苏锦没把这事看的太严重。 毕竟青云山缺了页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十下板子打完之后,苏锦施施然离开。 至于那瓶子药,杏儿送给谢锦瑜。 谢锦瑜一双喷火的眸子恨不得将她瞪成灰飞。 杏儿的小爆脾气,给你送药,还瞪我,药不给你了。 把药往跨包里一塞,就跟着苏锦转身走了。 从出大殿里,宫女太监看她们的眼睛就带着敬佩,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她们都笃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一回要被抬出宫,没想到她非但没事,还反逼着太后责罚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了,就跟做梦似的。 丫鬟暗搓搓掐自己的脸,疼的龇牙咧嘴。 苏锦迈出永宁宫,心情好到爆。 杏儿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没想到她踢飞紫玉镯,不仅让大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挨了太后的罚,真是大快人心。 杏儿高兴道,“姑娘,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吃午饭,咱们是去御花园转转,还是直接去御书房外等着捡御厨?” 苏锦,“……。” 这丫鬟真的是拿皇宫当自己家啊。 皇宫重地,是她们能随便乱转的吗? 毕竟招惹了寿宁公主,还是尽快办完正事出宫吧。 一边往前走,苏锦问道,“怎么出门还随身带那么多吃的?” “在御书房外等皇上扔御厨,万一皇上晚点吃饭,姑娘饿了,可以吃个包子垫垫肚子,”杏儿道。 “……。” 原来是为了她。 苏锦心底一股暖流划过。 杏儿考虑周全。 她尽力不让姑娘饿着。 不然侯爷和夫人知道该怪她没照顾好姑娘了。 以前在青云山打劫,夫人怕姑娘饿着,还让人给姑娘送饭。 香喷喷的烤鸭,想起来就叫人口水直流。 杏儿馋的不行。 她还没吃过国公府的烤鸭,不知道味道如何,回头让厨房给姑娘烤一只尝尝滋味儿。 永宁宫距离皇上的御书房有点远。 再加上苏锦不大记得路。 兜兜转转了两刻钟,才到御书房前。 未经传召,不得靠近。 苏锦和杏儿被护卫拦下,“御书房重点,不得靠近。” 杏儿道,“我家姑娘来过御书房好几回了。” 护卫有点无语。 来过御书房的人多了去,要是随便都能进,御书房都能被挤炸裂。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禀告皇上,”护卫道。 苏锦拦下他,道,“不用,帮我找福公公就成了。” 护卫点点头。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的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公公悄声近前,道,“福公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您。” “找我?”福公公心头一惊。 小公公点头。 福公公脑子里闪现被东乡侯叫出御书房威胁的事,那经历真是太不好受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想想太后和皇后,两个人施压,外加紫玉镯被毁,最后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占了上风。 这么厉害却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福公公都预感到自己被人亲爹威胁完,又要被人亲女儿威胁了。 不去。 果断不能去。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去告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说我吃错了东西,腹泻不止,蹲在茅坑里起不来,没空见她,”福公公坚决道。 “……。” 能把福公公吓的“蹲茅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小公公强忍着没笑,等出了御书房,就开始肩膀直抖了。 苏锦站在树下等候,杏儿东张西望。 清风徐徐,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碎金。 小公公跑过来,道,“福公公拉肚子,已经跑了好多趟茅厕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大少奶奶要不就先回去吧?” “怎么拉肚子了?”杏儿担忧道。 “……。” 被你们逼的啊。 小公公心中腹诽,脸上不动声色道,“可能是夜里着凉了。” 杏儿望向苏锦,“姑娘,咱们就这样空手回去吗?” 小公公,“……。” 不空手回去? 难道还想学东乡侯打劫皇上不成? 今儿可没有贡品送进宫。 苏锦看向小公公,想了想,还是把让小公公代为传话的念头给打消了。 她怕镇国公府的厨子是南漳郡主的人,她也怕皇后给她塞人啊。 这事只能亲自告诉福公公。 苏锦道,“我们在御书房外等会儿,等福公公好些了,我再见他。” 小公公,“……。” 福公公就是不想见你们才谎称身体不适的,结果大少奶奶要等他…… 小公公转身回御书房禀告福公公。 福公公一脸惊吓。 连蹲茅坑都躲不过去,这是有什么大事要找他啊。 福公公吓着了,皇上见他神情不大对劲,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福公公忙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奴才有事,奴才有点怕。” 小公公趁机道,“福公公不敢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和丫鬟等在御书房外。” 皇上笑了,“行了,去问问吧,她要是打定主意找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福公公,“……。” 本来就够害怕了,皇上这么说,他更是心肝儿乱颤。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解 福公公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御书房。 远远的就看着苏锦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 福公公心往下沉了沉。 他抬脚走过去。 看见他过来,杏儿高兴道,“姑娘,福公公来了。” 苏锦站起来。 杏儿迎上去,看着福公公道,“小公公不是说福公公你拉肚子,蹲茅坑起不来吗,你肚子疼怎么都不上脸啊?” 苏锦,“……。” 福公公,“……。” 只听过喝酒上脸,拉肚子也上脸吗? 不过拉肚子的人,脸色是不可能有福公公这般红润的。 福公公有点心虚。 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刻着不愿意帮忙几个字。 苏锦多看了福公公一眼,笑道,“可能后劲大吧。” 福公公,“……。” 这么说,他有点心底发毛。 他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奴才可是有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苏锦笑道。 福公公稍稍放心,就听苏锦继续道,“我需要一个御厨。” 福公公,“……。” 要御厨? 福公公泪流满面。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是要打劫皇上,拉着他入伙吗? 他真的没有那份胆量啊。 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苏锦。 杏儿道,“我家姑娘没空天天进宫捡皇上不要的御厨,让福公公你代为捡一下。” 福公公,“……。” “不要的御厨?”福公公懵了。 这宫里头,还有不要的御厨吗? 杏儿点头,“就是菜做的不合皇上胃口,皇上要砍脑袋的御厨,捡一两个给我家姑娘。” 福公公一脸黑线。 还真打算捡不要的御厨,只是皇上不会无端端砍御厨的脑袋,必定是气愤至极。 在皇上气头上救御厨,在皇上看来就是和他作对,没准儿御厨救不了,他自己遭殃啊。 这忙,他帮不了啊。 福公公一脸为难。 “真的不能帮?”苏锦问道。 “大少奶奶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不敢一口应你,怕说到做不到,到时候耽误大少奶奶的事,但能帮忙一定尽量帮忙,”福公公圆滑道。 说完,他哎呦一声叫起来,装肚子疼,匆匆离开。 杏儿想叫他,又怕他真着急,只得望着苏锦道,“福公公不帮忙,现在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苏锦道。 她转身坐回石头上。 杏儿蹲在一旁,道,“姑娘,你要吃卤牛肉吗?” 苏锦,“……。” “你吃吧,我不饿,”苏锦道。 杏儿把卤牛肉拿起来,吃的欢快。 福公公回了御书房,皇上正和大臣议事。 福公公默默的走到一旁,伺候皇上。 等商议完政事,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润喉,皇上随口道,“人走了?” “应该走了,”福公公回道。 小公公则道,“还没有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等在那里。” “还没有啊?”福公公惊讶。 小公公点头。 皇上看向福公公道,“她找你有什么事?” 福公公便望着皇上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需要一个御厨,她让我帮他捡一个。” 皇上哭笑不得,“上哪儿捡御厨去?” 福公公望着皇上,“从皇上您手里头捡。” 皇上,“……。” 福公公把苏锦捡御厨的想法跟皇上一说。 皇上听的是一脸黑线,“她不是打算天天来御书房外等着吧?” 福公公一脸不排除这种可能的神情。 皇上抬手扶额,摆手道,“让她去御膳房挑一个。” 福公公心头大喜,正要替苏锦道谢。 皇上想了想道,“让她过两日再进宫挑,毕竟今儿惹恼了太后。” “还是皇上考虑周全,”福公公恭维道。 皇上摆摆手,福公公就迈步出了御书房去向苏锦报喜。 看到福公公,杏儿一句话就让福公公破功了,杏儿一脸惊讶道,“怎么越拉肚子,福公公你的气色越好?” 福公公,“……。” 这丫鬟,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这样子让他很尴尬啊。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知道大少奶奶要御厨,格外开恩赏赐你一御厨,让你过两日去御书房挑。” 苏锦心头一喜。 杏儿则道,“为什么要过两日再挑?” 福公公往永宁宫方向看了一眼,杏儿欢快道,“太后传召我家姑娘进宫,我家姑娘还带个御厨离开,一准能把太后气晕。” 福公公,“……。” 这丫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苏锦不想太招摇,她道,“那就过两日再进宫挑选。” 福公公心头一松,还是大少奶奶明事理些。 福公公禀告完,就转身回御书房。 苏锦脚步轻快的往回走,准备回镇国公府。 只是往前走了小会儿,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跑过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留步。” 苏锦顿住脚步,回头望向。 小丫鬟上前,福身道,“寿宁公主请你去御书房赏花。” “寿宁公主请我去赏花?”苏锦以为自己听岔了。 小丫鬟点头。 苏锦眉头皱紧。 上回让她被抬回宫的,心里头正想弄死她,这时候请她去赏花,肯定没好事啊。 “我还有事,改日再进宫陪寿宁公主赏花,”苏锦回绝道。 小丫鬟望着她,道,“寿宁公主说,皇上希望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您和睦相处,她诚心诚意的请您去赏花,化干戈为玉帛,您都不给面子,往后大家见面就是仇人了。” 这是在激将她呢。 抬皇上出来做筏子,她要是不去,就是没有和解的打算,往后皇上再劝她,她就有理由搪塞皇上了。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前面带路,”她道。 “姑娘,你真的要去吗?”杏儿有点害怕。 这里是皇宫,不是她们的地盘啊,寿宁公主还没被蜇怕,还敢来找姑娘,肯定是有备而来。 苏锦则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要与我和睦相处,我不去,错就在我一人了。” “她可真讨厌,”杏儿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带路的丫鬟回头狠狠的瞪着杏儿。 杏儿瞪回去。 而且眼珠子瞪的比她还要大。 丫鬟气的转过身。 就是这丫鬟打落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 等着。 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用心 御花园内。 百花齐绽,姹紫嫣红,彩蝶翩翩。 远远的,苏锦就瞧见寿宁公主在扑蝶,姿态娴雅,举手投足美如画。 苏锦秀眉微挑。 寿宁公主心情挺好的啊。 难道她真存了和解之心? 这一点,苏锦不大确定,但她肯定的是镇国公府的马蜂没有让寿宁公主生出心里阴影来。 寿宁公主追着彩蝶跑,宫女站在一旁看着。 蝴蝶落在牡丹花上,寿宁公主悄悄迈步过去。 结果手中的美人扇扑过去,蝴蝶震着翅膀逃过一劫。 没能逮住蝴蝶的寿宁公主,气的直跺脚。 苏锦迈步上前,福身请安。 “见过寿宁公主,”她温和道。 寿宁公主瞥了苏锦一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道,“你我的事待会儿再说,先帮我抓住那只蝴蝶。” 苏锦,“……。” 帮忙抓蝴蝶? 她一把年纪了,怎么叫她玩的动这样的天真烂漫啊。 苏锦看向杏儿,“你帮寿宁公主逮住那只蝴蝶。” 杏儿一脸雀跃欲试,撸起袖子道,“我可是最会逮蝴蝶的,我一定能逮住它。” 她走过去,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 寿宁公主有些累了,一边扇风,一边看杏儿扑蝶。 几次,杏儿都让蝴蝶逃了。 寿宁公主的宫女讥笑道,“什么最会扑蝶,分明最会吹牛。” 杏儿听见了,回头道,“我是怕伤了蝴蝶才轻手轻脚的。” “逮不住直说,找什么借口,”宫女哼了鼻子道。 杏儿气鼓了腮帮子。 然后—— 这丫鬟就没轻手轻脚了。 等蝴蝶落在山茶花上。 一团扇下去。 直接把寿宁公主要的蝴蝶给拍晕了。 嗯。 也有可能是拍死了。 杏儿捡起晕死的蝴蝶走过来,递给寿宁公主道,“给你。” 宫女,“……。”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脸色一紫,眸底闪着熊熊烈火,指着蝴蝶都在颤抖,怒道,“本公主抓这只蝴蝶抓了半天了,你就这么给我一扇子拍死了?!” “只是晕了,”杏儿哏了脖子道。 “那你给本公主把蝴蝶叫醒!”寿宁公主咬牙道。 “……。” 这叫她怎么叫醒啊? 杏儿一脸为难。 她转头看向苏锦,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苏锦一脸黑线。 扑蝶也能扑出这么重的硝烟味来,她不得不服气。 寿宁公主气的吭哧吭哧。 宫女忙劝道,“公主息怒,花园里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寿宁公主瞪向苏锦道,“不给本公主逮一只活的,这事本公主跟你们没完!” 宫女忙劝道,“公主,你也累了半天了,去那边凉亭歇会儿。” 寿宁公主瞪了苏锦一眼,抬脚就走。 宫女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走到苏锦身边,劝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皇上劝了我们公主好些天,她才答应和你们和解,为了一只蝴蝶闹掰不值得。” 杏儿撅嘴,“什么和解,分明是找茬不想和解。” 宫女瞪向杏儿。 杏儿睁大眼睛瞪回去。 瞪人。 她还没怕过谁呢。 苏锦斟酌了下道,“那就帮她逮只活的蝴蝶。” 宫女福身退下。 杏儿举目四望,又看看了手里的倒霉蝴蝶道,“御花园这么大,上哪儿找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去?” “慢慢找,就当是逛御花园了,”苏锦道。 “姑娘真聪明,指不定多逛会儿,这蝴蝶就自己醒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看了眼蝴蝶。 她觉得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真醒了,那一扇子下去,也铁定拍出脑震荡了。 杏儿找宫女要了笼子,把蝴蝶关进去。 然后主仆两就开始逛御花园……啊不,是找蝴蝶了。 凉亭内。 寿宁公主在喝茶。 宫女站在一旁,盯着苏锦和杏儿道,“公主,你看她们哪像是帮忙找蝴蝶的样子,分明是在逛御花园。” “让她们逛就是,”寿宁公主难得的好说话。 她眼底闪烁着光芒。 宫女连连点头。 这会儿逛的高兴,待会儿有她们哭的时候。 苏锦是真的在逛御花园,杏儿还偶尔认真的找蝴蝶。 可是逛了大半圈,蝴蝶倒是见了不少,但一模一样的没有。 苏锦捶着腿道,“走累了,歇会儿。” “啊,这么快就累了?”杏儿道。 “你也累了,”苏锦道。 “奴婢不累,”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 这傻丫鬟,她都这么明目张胆逛了半天御花园了,寿宁公主都没发飙,很明显,她的目的不是帮忙抓蝴蝶。 她还摸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是避开点为好。 苏锦站在大树下歇息,杏儿就跟着一旁。 她看着手里的小笼子,轻轻晃了晃。 蝴蝶还是没反应。 杏儿,“……。” 不会真死了吧? 她不是故意的啊。 她就是气着了,要半夜找人报仇的话,就去找寿宁公主和她的丫鬟。 见她们站那里歇息。 寿宁公主眸底闪过一抹不虞,她起身出了凉亭。 她走过来,问道,“蝴蝶逮着了吗?” “没找到,”苏锦回道。 “没找到?你们就用这三个字打发本公主吗?你们压根就没用心找!”寿宁公主发难道。 “不但用心了,眼睛都用酸涩了,也没找见,我怕是找不到了,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去找皇上告罪,改日再进宫陪公主赏花,”苏锦福身道。 苏锦头也不回的离开。 寿宁公主气炸肺。 除了会拿父皇压她,她还会做什么?! 那是她的父皇! 现在却成了她的护身符! 想到皇上偏袒苏锦更胜过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有她被马蜂蜇的不成人样的时候,皇上都认不出来她。 寿宁公主气的是咬牙切齿,两眼生火,恨不得将苏锦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来泄她心头之恨。 得罪她,就该有赔上性命的心理准备! 宫女见寿宁公主气的走神,出声唤道,“公主?” 寿宁公主回过神来,把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依计划行事。” 宫女忙吹了记口哨。 苏锦回头—— 脑子里一句话炸开。 你的对手朝你轻轻一笑,并扔过来一个马蜂窝。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惨 当然,扔马蜂窝的不是寿宁公主本人。 是躲在暗处的太监扔过来的。 被马蜂蜇的肿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来,这口怒气,寿宁公主怎么咽的下去? 怎么丢掉的脸,就要怎么找回来! 当日是怎么让她被抬回宫的,今儿她就要她们主仆怎么被抬出宫。 再加上当时被蜇的不止寿宁公主,还有宫女太监,集思广益,就想到了这么一条妙计。 她们当初追她们主仆,追的浑身无力,马蜂蜇他们的时候,逃都没力气逃。 怕惹苏锦警惕,所以只让她逛御花园。 逛了这么半天,也该没力气了。 马蜂扔过来。 重重的掉在地上。 受了惊吓的马蜂倾巢而出。 苏锦,“……。” 杏儿,“……。” “姑娘,快跑!”杏儿大叫道。 “快捂鼻子!”苏锦叫道。 “……。” 杏儿懵了。 她瞥头,就见苏锦把鼻子捂住了。 杏儿赶紧照做。 只见苏锦手一摆,那些过来的马蜂就哗啦啦往下掉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杏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锦手挥了几下,然后抓过杏儿的手,就往前跑去。 不远处,有两小公公牵扯绳子,准备拦路的。 结果苏锦和杏儿跑的太快,以至于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踩着绳子跑了。 公公们,“……。” 跑远了些,杏儿松开捂鼻子的手道,“姑娘,没有马蜂追我们,不用跑了。” “跑快点,我怕一会儿没机会出宫了,”苏锦道。 “……。” “为什么?”杏儿不解。 “马蜂被毒晕,扛不了一会儿就会醒,受惊的马蜂会逮人就蜇,”苏锦喘气道。 “……。” 天可怜见。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下毒的。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下毒,被蜇成猪头的就是她们主仆了。 死敌人,不死她们。 反正马蜂是寿宁公主的,犯再大的错,也是寿宁公主一力承担。 苏锦越跑越快,杏儿紧随身后。 御花园内。 看着苏锦和杏儿绝尘而去,寿宁公主愣在当场。 这两天脑子里出现过无数回,她们主仆抱头鼠窜的场面为什么没有出现? 同样是马蜂窝,而且还比她们上回的大,应该把她们主仆蜇的半死不活才对,为什么没有蜇她们? 虽然离的远,但是她们还是看见了马蜂纷纷坠地的情景。 “马蜂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离的近的公公上前禀告道。 “马蜂怎么可能会晕死?!”寿宁公主不信。 “是真的,不敢欺骗公主,”公公道。 寿宁公主不信。 她抬脚走过去。 就看到一地的马蜂。 寿宁公主气的跺脚,她一巴掌朝包裹严实的公公扇过去,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本公主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寿宁公主以为马蜂窝是公公照看不周才死的。 宫里没有马蜂,公公是特意从宫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小心照看,唯恐马蜂扛不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替寿宁公主出气就被他养死了。 公公脸蒙着布,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他委屈都写在了眸底。 刚刚扔出去还是活的啊。 谁知道怎么就全晕死了。 公公回头,想找一两只活的来证明自己。 然后—— 他看到一只马蜂动了下,他道,“马蜂没死,还是活的。” 寿宁公主的贴身宫女一巴掌扇过去,“人都走了,马蜂活着还有什么用?!” 公公,“……。” 公公脑袋被打懵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不知道怎么晕死的马蜂纷纷苏醒,嗡嗡嗡声在耳畔炸开。 寿宁公主脸色一变。 宫女大叫一声,“不好!公主快跑!” 寿宁公主转身就跑,四下的宫女太监抱头鼠窜。 嗯。 这一回有力气跑。 但是马蜂的战斗力更强大。 两条腿是跑不过人家长了翅膀还服了“振奋剂”的。 御花园内,嚎叫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 苏锦和杏儿跑远了,没有听见。 一口气跑到停马车处,车夫见了道,“大少奶奶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别说了,快出宫!”苏锦道。 杏儿扶着苏锦坐上马车。 车夫坐到车辕上,就赶着马车匆忙出宫了。 凤鸾宫。 皇后坐在凤椅上,有些心绪不宁。 她刚吩咐宫女去御花园看看。 宫女刚走没几步,一公公就跑进来,直接把宫女撞翻在地,公公急道,“皇后,不好了,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皇后,“……!!!” “被蜇怎么会是寿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皇后声音透着阴翳。 “不知道,她们主仆跑了,皇后,您去御花园看看吧,公主被蜇的……太惨了!”小公公急道。 皇后也没多想。 嬷嬷扶着她就起了身,匆匆赶去御花园。 嗯。 又有两个送上门给受惊的马蜂发泄怒气的。 而且还不只是她们。 宫里头别的不多,人多,看热闹的多,以为躲在暗处就能不被马蜂蜇。 皇后执掌后宫,不知道给多少后妃气受过,如今皇后的掌上明珠被马蜂蜇,这样的热闹岂能错过。 一个个争前恐后的涌到了御花园。 撞在了马蜂的蜂针上。 那叫一个惨呐。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跑进去,道,“皇上,不好了,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皇上,“……。” 福公公,“……。” 皇上眉头皱紧。 福公公则道,“皇宫里不是没有马蜂吗?” 小公公支支吾吾。 福公公恼道,“还不快说!” “是寿宁公主叫人带进宫的,”小公公低声道。 “……。” “这是被马蜂蜇上瘾了?”皇上眉头打结。 “……。” 咳咳! 福公公被皇上的话呛着了。 皇上则道,“到底怎么回事?” 问完,皇上想起苏锦进宫,他道,“是不是又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关?” 小公公,“……。” 皇上,您真是一猜一个准啊。 福公公蹙眉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是早就出宫了吗,怎么会和寿宁公主遇上?” 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禀告好。 寿宁公主派人来打了招呼,她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御花园赏花的消息不许告诉皇上,以免皇上赶去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可谁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啊。 现在就是皇上想去救她,他还得拦着。 皇上起身要去看看。 小公公忙道,“皇上,您别去御花园,方才皇后去救寿宁公主,也被马蜂蜇了好几口。” 皇上,“……。” “那你赶着来禀告做什么?”福公公问道。 “奴才来是告诉皇上把御书房的门窗都关严实了,马蜂疯了,见人就蜇……。” 公公话还没说完。 马蜂嗡嗡声传来。 皇上,“……。” 福公公,“……。”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犒劳 坐马车,出了宫门。 苏锦就大松了一口气。 车夫以为很急,在平坦的大道上一路狂奔。 苏锦气息不稳,受不住颠簸,敲车身道,“不用太赶了。” 车夫放缓速度。 杏儿给苏锦倒茶,因为奔跑,脸蛋红扑扑的,双眼却格外的闪亮,“也不知道宫里如何了?” 苏锦嗔了杏儿一眼,“你想进宫看看?” 杏儿,“……。” 她是有这样的想法。 但姑娘说马蜂见人就蜇。 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啊。 但是想到想害她们的人要倒大霉,杏儿就控制不住心情愉悦。 双眼弯成月牙状。 苏锦失笑,“不要太幸灾乐祸了。” 杏儿啃着糕点,连连点头,“奴婢知道,跑饿了,姑娘,你吃不吃糕点?” “来点卤牛肉,”苏锦笑道。 “……。” 车夫竖起耳朵偷听。 虽然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一句幸灾乐祸,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因为对上大少奶奶的,就没有不倒霉的。 想到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最后被大少奶奶逼的太后打了她十手板心,车夫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上前关怀几句,差点被大姑娘瞪成灰飞。 大姑娘的丫鬟知道他是大少奶奶的车夫,要他长点眼色。 他懂大姑娘的意思,对车夫来说,给马车内的人一点教训那是小菜一碟。 可—— 他真的没有那份胆量啊。 车夫坐稳了身子,前所未有的认真赶马车。 等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 杏儿随身带的包子馒头都吃光了。 主仆两红光满面的进了府。 身后,丫鬟小厮交头接耳,面面相觑,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敬仰。 除了敬仰,还能有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此刻的震撼? 大少奶奶的丫鬟踢飞了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最后她们主仆没事,大姑娘挨了太后的责罚,尤其那是在皇宫,在大少奶奶得罪了寿宁公主之后。 在他们看来,皇宫就是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的地狱,是她们的葬身之地啊。 就算不死,至少也该抬回府吧? 可事实却是她们走回来的…… 牡丹院内。 谢锦瑜正伏在南漳郡主怀里哭,手肿成大馒头了。 谢锦绣和谢锦欢站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 虽然她们也很讨厌土匪出身的大嫂,但同为镇国公府的姑娘,谢锦瑜一直压她们一头,看着她吃瘪,明面上不能偷着乐,但她们心中暗爽。 见谢锦瑜哭的梨花带雨,谢锦绣宽慰她道,“宫里头有寿宁公主,她在大嫂手里吃过亏,大嫂到这会儿都没回来,莫不是……。” 谢锦瑜抹掉眼泪,恶狠狠道,“她想安然无恙的回来,没那么容易!” 她一早进宫给太后请安,顺带告状,寿宁公主就在当场。 寿宁公主离开之前明确和她说过会替她出气,让那女土匪主仆吃不了兜着走的! 惹恼寿宁公主,能有好果子吃? 想着,谢锦瑜擦掉眼泪,她哭什么,指不定这会儿那对土匪主仆正哭的嚎天呛地。 这般想,谢锦瑜嘴角就挂了一抹笑容。 只是笑容还没有绽放开,就僵硬在了脸上。 一穿着青碧色裙裳的丫鬟匆匆跑进来,道,“大姑娘,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回府了。” “被抬回来的?”谢锦瑜迫不及待道。 “……。” “不是,是走回来的,”小丫鬟回道。 谢锦瑜眉头皱紧。 怎么会是走回来的呢?! 难道寿宁公主没能奈何得了她们?! “是不是鼻青脸肿的走回来的?”谢锦欢问道。 “没有,大少奶奶和丫鬟看上去心情很好,回沉香轩的路上还商量着晚上吃点好的犒劳自己,”小丫鬟如实道。 犒劳自己?! 谢锦瑜气的拳头握紧,结果忘了掌心被打肿了,轻轻一动,就疼的她眼泪直飚。 女儿疼成这样,南漳郡主心疼不已,恨不得叫人把苏锦主仆拖来当场杖毙给女儿出气。 她一边宽慰谢锦瑜,一边疑惑不解。 她和皇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了解。 谢锦瑜被马蜂蜇了几口,她都怒火中烧,何况寿宁公主先被那女土匪打了一鞭子,后让她被抬回宫,颜面丢尽。 不要了那土匪的命,少说也要她几层皮,就这么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国公府…… 南漳郡主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她望向谢锦瑜道,“寿宁公主打算怎么教训那对主仆的?” 谢锦瑜摇头,气闷道,“不知道,寿宁公主没告诉我,说是等大嫂回府,我就知道了。” 大嫂是回府了。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锦绣和谢锦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句话在嘴边溜达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忍住蹦了出来,“会不会是宫里出事了?” 谢锦瑜脸色一臭,“你们就这么会长女土匪的志气,灭寿宁公主的威风吗?” 谢锦绣,“……。” 谢锦欢,“……。” 不是她们灭寿宁公主的威风。 实在是寿宁公主在大嫂面前没有一点公主的威风啊。 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大嫂一点颜色看,最后大嫂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明显不合常理。 她们猜测是不是事情闹大了,最后皇上出面保了苏锦。 但想到丫鬟禀告的苏锦要吃好的犒劳自己,说明她占了上风,吃亏的是寿宁公主啊。 只是谢锦瑜气头上,这些分析不便说出来惹她不快,被人瞪的滋味可不好受。 谢锦瑜自信十足,“要是宫里出事了,她们还能出宫吗?何况要真出事了,肯定有人来国公府禀告。” “这倒也是,”谢锦绣改口道。 但是她们怎么也不会猜到,宫里头已经乱的自顾不暇,谁又顾得上来国公府禀告寿宁公主的惨状? 苏锦迈步进沉香轩,一丫鬟就上前禀告道,“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他们来了,就在后院。” 他们怎么来了? 苏锦挑眉。 杏儿则问道,“他们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小丫鬟被问的有点懵。 不是从大门,难道是从后门进的吗? 苏锦抬脚往后院走,杏儿紧随其后。 还没进竹屋,就听到北宁侯世子担忧声传来,“大嫂进宫这么久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这就杞人忧天了,我就更担心是不是宫里头出事了,”楚舜笑道。 “我和楚舜的看法一样,”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你们能不能担心下我母妃?”南安郡王郁闷道。 “……。”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采蜜 苏锦脚步停下。 担心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病了? 莫非南安郡王此番来是找她去给南安王妃治病的? 正疑惑,就听楚舜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别担心,被蜜蜂蜇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指不定等你回南安王府,你母妃都消肿了。” 苏锦,“……。” 杏儿,“……。”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楚舜的手道,“你说的轻松,我母妃涂蜂蜜面膜被蜜蜂蜇,我是逃的快,不然非得被我父王给揍的鼻青脸肿不可。” 苏锦,“……!!!” 她的蜂蜜面膜啊。 苏锦想哭。 铺子都还没开张,就被自己人砸招牌了。 苏锦欲哭无泪。 杏儿则捂嘴笑,“蜜蜂肯定是飞南安郡王他母妃脸上采蜜了,他母妃肯定长的很漂亮。” 清脆的说话声荡漾开。 北宁侯世子笑道,“大嫂和她的小丫鬟回来了。” 苏锦扶着额头迈步上台阶。 谢景宸将她从头扫视到脚,道,“没挨罚吧?” 苏锦没说话。 杏儿得意道,“姑娘才不会挨罚呢,挨罚的是大姑娘。” 这事,谢景宸已经知道了。 但苏锦迟迟不回,他难免担心。 楚舜逗杏儿道,“是不是别人倒霉了?” “那是当然,碰到我家姑娘,从来都是别人倒霉,”杏儿欢快道。 “有多倒霉?”定国公府大少爷好奇道。 “我不说,免得你们说我吹牛,”杏儿道。 “……。” 楚舜嘴角一抽,“你已经成功吹了一波牛了。” 就这一句话,他已经控制不住脑补找她们主仆茬的人有多凄惨了。 但,脑补的再凄惨都觉得配不上她们主仆的手笔,叫人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苏锦望向南安郡王,打算问问南安王妃被蜜蜂蜇的如何了。 南安王尚在人世,而且活的好好的。 一般情况,南安郡王应该是南安王世子才对,但两年前,南安王世子就被册封为了郡王。 两年前,南安王奉命离京办事。 结果办差途中,坐的船出事了,船上的人都落了水。 南安王生死不明,朝廷派人找了半个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南安王妃哭的是肝肠寸断,皇上也觉得南安王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就给南安王办丧事。 南安王葬了衣冠冢后,皇上便册封南安王世子为南安郡王。 结果头七那天,南安王回京了。 据说吓的整条街都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南安王活着回京了,但皇上册封南安王世子为南安郡王的圣旨已经下了,也不好再收回来,便干脆就这样错下去了。 南安王立了功,皇上下旨以后南安王府不降爵,也就是南安王死后,他会再下一道圣旨,册封南安郡王为南安王。 嗯。 南安王刚死里逃生,进宫跟皇上诉苦,皇上感动了,当场安排好他死后的事。 不知道当时南安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谢恩时脸色不大好…… 据说这两年,皇上让南安王离京办差,南安王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病倒”。 苏锦嘴张开,刚要说话。 这时候脚步蹬蹬蹬上台阶的声音传来。 小丫鬟跑进屋,喘气道,“南,南安郡王,南安王府派人来传话,让你立刻马上马不停蹄的回王府一趟。” 南安郡王脸色一变,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声音都打颤了,“为,为什么要这么急的回去?”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派来的人是这么传话的。”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南安王府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只是被蜜蜂蜇一下,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吧?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的抬回宫,不都活的好好的? 谢景宸也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道,“先回去看看吧。” 楚舜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南安郡王起身,快步离开。 担心南安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谢景宸不放心,也走了出去。 暗卫要跟去,谢景宸道,“你留下。” 暗卫知道大少爷是留他护着大少奶奶。 不止暗卫知道,苏锦也知道,她道,“我没事,你跟着你家大少爷。” 相比苏锦,暗卫更担心谢景宸,现在苏锦发话了,他就跟了上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南安王府。 南安王府的小厮见了,道,“快去禀告王爷、王妃,郡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小厮飞快的往内院跑。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小厮迎上来,问道,“郡王爷,您没事吧?” 南安郡王皱眉,“我能有什么事?” 还好没事。 小厮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郡王爷脸上没事,可能身体上别处受伤了。 南安郡王迈步进府,一边问道,“叫我马不停蹄的回来,府里出什么事了?” 小厮刚要说话,瞥见谢景宸,忙摇头道,“没出事。” “没出事,那么急的我回来!”南安郡王一脸不快。 他迈步进府。 楚舜他们走在后头,也觉得不大对劲,要是没事,南安王府这么急的叫南安郡王回来做什么? 难道是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南安郡王三步并两步去了内院。 一进正堂,南安王妃就走过来,拉着南安郡王的胳膊围着他打转,问道,“没受伤吧?” 南安郡王一头雾水,“我能受什么伤?” 见儿子没事,南安王妃松了一口气,道,“刚刚母妃得到消息,寿宁公主又招惹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导致宫里马蜂横行,见人就蜇,不止寿宁公主,就连皇后和太后都被马蜂蜇伤了,你去镇国公府找她替母妃出气,母妃怕你被抬出镇国公府。” 楚舜,“……。” 谢景宸,“……。”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直接懵了。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点儿吧? 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而且这一回,不只是寿宁公主,就连皇后和太后都没能幸免,都没法想象此刻皇宫是有多惨。 难怪那土匪小丫鬟不说,怕他们误会她是在吹牛。 这要不是南安王妃亲口说,他们打死也不信啊。 就是这样—— 南安郡王也不信,他道,“母妃,你消息准不准啊?” 南安王妃嗔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准,你父王见我迟迟不消肿,找了太医进府,太医脚都迈进王府了,还被宫里头的人给叫走了,让太医赶快进宫救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腿软(月票320加更) 南安王妃额头有轻微红肿,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说的这么笃定,应该不是假的。 再加上苏锦敢让寿宁公主抬出镇国公府,这事他们都知道。 那再让马蜂蜇人,也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 只是—— 宫里头怎么会有马蜂窝? 难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随身带着马蜂进宫的? 马蜂都杀到永宁宫蜇了太后,她们主仆是怎么幸免于难的? 楚舜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 别看他。 他不知道。 南安王妃也望着谢景宸,要不是发现他在,她刚刚差点就让儿子和他断绝往来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简直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被打劫点钱算得了什么,命更重要。 但她急着让儿子回府,怕南安王府出了什么事,他还跟过来,这份情义,南安王妃动容。 也是苦了他,逛个街都能被抢,偏国公府和谢大老爷又远在边关,镇国公府里南漳郡主只手遮天,让他落到了女土匪的手中,受尽苦楚…… 南安王妃眸露同情,然后发现她同情的人娶了女土匪冲喜后,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 南安王妃,“……。” 谢景宸见没什么事了,他告辞道,“府上没事,那我就先回国公府了。” 楚舜几个也告辞。 南安郡王送他们出府。 只是前脚出门,后脚楚舜就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哥,看到大嫂,多帮我们吹吹枕边风,务必说服大嫂善待我们。” 谢景宸,“……!!!” 真的。 要不是忍耐性够好,差一点就喷血了。 屋内,南安王妃脸都涨红了。 这几个混小子! 平素凑到一起什么话都敢说,但怂恿谢大少爷吹枕边风,这也太无形无状了些。 很快,楚舜就求饶了。 谢景宸抓着他的手,稍稍一扭,楚舜就疼的直叫,“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谢景宸把手松开。 楚舜看着他气绿的脸,肩膀直抖。 几个狐朋狗友出门,在门口闲聊了几句,那边南安王走过来。 南安郡主见了道,“父王是要出府吗?” 南安王看了谢景宸一眼,道,“宫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得进宫看看。” 小厮牵马过来,南安王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南安郡王一句话在喉咙里打转,等南安王走了才蹦出来,“什么大乱子,不就是马蜂蜇人吗?” 楚舜叹息道,“你可以当成是马蜂逼宫,这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就是逼宫,都不一定能伤得了太后和皇后,”北宁侯世子一本正经道。 “……。” “碰到大嫂,一个马蜂窝都顶的上一万大军了,”楚舜感慨。 “我想起来一句话,”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什么话?”南安郡王好奇道。 “就是那句让你赞不绝口的‘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这段话,在京都流传了几天。 不少人在背后笑话青云山脸皮厚,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这是青云山的真心话啊。 沉香轩,后院。 有些乏了的苏锦歪在贵妃榻上装死。 杏儿精神抖擞的蹲在小榻边,闪着眸光问道,“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毒药?” “什么毒药?”苏锦脑子不在线。 “就是今儿毒晕马蜂的毒药,”杏儿道。 “不能给你。” “……。” “为什么啊?”杏儿鼓了腮帮子问。 苏锦瞥头看着她,道,“我不放心。” “姑娘放心,我肯定不会毒晕自己的,”杏儿拍胸脯保证道。 “……。” “我是怕给了你,哪天起来,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被你毒的半死不活,”苏锦敲杏儿的小脑袋道。 “……。” 杏儿的土匪脾气很重,单从那一团扇拍晕的蝴蝶,足见她做事干脆果断,完全凭着一股“反正我家姑娘怎么惹事,倒霉的都是别人的”信念行事。 这样冲动,苏锦都不放心她离自己远点,何况是把毒药给她了。 杏儿巴巴的望着苏锦,道,“今儿实在太吓人了,这是姑娘和我一起,万一我单独一人,人家朝我扔马蜂窝,我肯定逃不掉。” 苏锦失笑,“放心吧,不会有人再敢朝咱们扔马蜂窝了。” 上一回没被马蜂蜇出阴影来,这一回要再没心理阴影,有心理阴影的就该是她了。 杏儿就那么望着苏锦,想要毒药几个字就刻在脸上。 外面,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宫里来人传召您进宫。” 苏锦两眼一翻。 她才回来多会儿啊,都还没歇够,又让她进宫做什么? 她能猜到是为了马蜂蜇人的事,但马蜂窝又不是她的,该打该骂,冲着寿宁公主去就是了,找她做什么? “不去!”苏锦果断道。 “就说我今儿进宫受惊了,被马蜂吓的六神无主,双腿发软,没法进宫,”苏锦道。 “……。” 小丫鬟嘴角抽了抽。 不是躺在贵妃榻上就双腿发软啊。 先前回府,大少奶奶和丫鬟脚步轻快,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说受惊,是不是有点晚了? 苏锦不去,小丫鬟也不能硬拽。 她去牡丹院回话。 嗯,传话的公公在牡丹院,正和南漳郡主禀告太后被马蜂蜇伤的事。 听到太后脖子和额头被蜇了三口,南漳郡主脸青的发紫。 小丫鬟上前。 见她一人过来,南漳郡主脸色阴沉,“大少奶奶呢?!” “大少奶奶说在宫里头受惊了,没法进宫,”小丫鬟弱了声音道。 “她受惊?!”南漳郡主气的咬牙。 她要受惊了,太阳该打西边出来了! 传话公公冷笑一声,因为愤怒,被马蜂蜇肿的腮帮子一阵阵抽疼。 越疼就越生气,公公咬牙道,“去告诉大少奶奶,太后传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进宫回话,如果她真的腿软走不了路,就让人抬着进宫!” 小丫鬟赶紧回沉香轩禀告。 杏儿担忧,“装病都不管用了,现在该怎么办?” “那就进宫吧,”苏锦慵懒道。 “这回进宫肯定要挨罚了,”杏儿有点怕。 “怕什么,蜇人的是马蜂,又不是我们,”苏锦笑道。 “……。” 是马蜂蜇人的。 可是是姑娘给马蜂下毒,才导致马蜂见人就蜇的,不能算和她们无关。 苏锦不以为然道,“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下毒了。” “除非他们能给马蜂诊脉,”苏锦笑道。 “……。” “嗯,不诊脉,给马蜂验尸也行。”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放肆(求月票) 杏儿脑补出太医给马蜂诊脉的场景。 就太医那粗手一摁过去,马蜂当场就缺胳膊断腿了,这哪是治病,分明是要马蜂的小命。 诊脉不可能,验尸就更不可能了。 杏儿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屁颠屁颠的跟在苏锦身后。 苏锦没有直接去前院,而是去了自己的竹屋。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在身后,不知道苏锦回竹屋做什么。 进了竹屋,苏锦打开药箱子,里面装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苏锦挑了一瓶。 杏儿眸光闪亮道,“姑娘,这些都是毒药吗?” “不许偷拿,”苏锦叮嘱道。 “偷拿东西是要剁手的,奴婢知道,”杏儿道。 苏锦又拿了一瓶子,从里面倒出解药,自己服了一颗,给了一颗给杏儿。 杏儿瞅了几眼,然后才吃。 吃过了解药,苏锦倒出药粉拍在脸和脖子还有手背上。 杏儿见了,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宫里马蜂横行,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全部除掉,涂上这个,马蜂就不会叮咬我们了,”苏锦解释道。 想起寿宁公主和谢锦瑜被马蜂蜇过的脸。 杏儿打了个哆嗦。 赶紧学着苏锦把药粉涂在身上。 准备完毕。 主仆两方才去前院。 镇国公府门前,传话的公公等的不耐烦,不过其他人则心平气和。 宫里头乱成一锅粥,还是宫外安全啊。 坐上马车,就直奔进宫了。 这边马车离开,那边谢景宸骑马回来。 他正要翻身下马,李总管忙上前道,“大少爷,刚刚太后又传召大少奶奶进宫了。” 李总管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安。 上午太后传召大少奶奶进宫,结果宫里马蜂横行,太后被蜇伤,现在又传召大少奶奶进宫,李总管怕苏锦和杏儿不知道闯出什么样的乱子来,又有谁倒霉,得看着点才放心啊。 虽然大少爷也不一定能看的住大少奶奶,但毕竟有那么点希望,反正其他人是铁定看不住的。 谢景宸扶了扶额头。 一夹马肚子,他就朝皇宫方向追去。 等追上的时候,马车正好穿过宫门。 杏儿掀开车帘,就看到谢景宸翻身下马,她高兴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眨眼道,“你怎么跟来了?” “不来看看,我怕你们把皇宫拆了,”谢景宸无力道。 “……。” “太高看我们主仆了,我们没有拆皇宫的本事,”苏锦轻咳道。 “就是有也不拆啊,这么漂亮的皇宫,拆掉多可惜,还不如霸占呢,”杏儿道。 “……。” 镇国公府已经不能满足这个小丫鬟,她盯上皇宫了。 杏儿跳下马车。 谢景宸扶苏锦下来。 一行三人往太后的永宁宫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被马蜂蜇的满脸包的宫女太监。 苏锦有点惭愧。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但他们看苏锦的眼神却没有苏锦想的那么愤怒和责怪。 而是悄悄的从一旁绕道走了。 这是一个连寿宁公主和太后她们都惹不起的土匪。 他们嫌弃命长了敢凑上去。 不就被蜇一两口么,皇后和太后被蜇的更多,这皇宫,大概只有在马蜂的眼里没有尊卑之分了。 一刻钟后,苏锦就看到了永宁宫的鎏金匾额。 刚迈步进去,就听到嗡嗡声传来。 一只马蜂朝他们飞过来。 谢景宸要灭掉马蜂,苏锦低声道,“别动。” 谢景宸眉头拧着。 这女人想做什么? 难道她想被马蜂蜇一口不成? 可出人意料的是—— 马蜂朝苏锦飞过来,却没有靠近。 或者说是不敢靠近。 徘徊了半天,苏锦近一步,马蜂退两步。 这一幕,看呆了多少宫女太监,顿觉得被马蜂蜇过的伤口疼的揪心。 凭什么马蜂蜇他们,不蜇女土匪?! 这不公平! 然后,就看到愤怒的马蜂朝谢景宸蜇过去。 谢景宸,“……。” 谢景宸眼疾手快,掏出腰间软剑,一剑劈过去,马蜂当场分尸。 苏锦看着掉在地上的马蜂尸体,瞅着谢景宸道,“太凶残了,多可爱的马蜂,你也狠的下心。” 谢景宸,“……。” 不蜇你,你当然觉得可爱了。 “它为什么不蜇你?”谢景宸疑惑道。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只怜香惜玉的马蜂吧,”苏锦一本正经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看向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希望我被蜇似的?” 谢景宸,“……。” 这女人。 你永远琢磨不透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去见太后吧,再聊下去,我怕你要替马蜂报仇了,”谢景宸道。 “……。” 正殿内。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进去。 入眼见的不是太后,而是一串珠帘。 太后被马蜂蜇伤,凤颜有损,岂能让人瞧见。 而且不止太后,皇后也在珠帘后。 苏锦上前请安。 太后拍着凤椅,勃然大怒,呵斥道,“跪下!” 苏锦没有下跪,而是站直了身子。 她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跪? 一旁的嬷嬷眸光一冷,给宫女使了记眼色。 宫女走过来,抬脚就要朝苏锦踹过去。 谢景宸抓了苏锦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抱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 杏儿脚一抬。 直接把丫鬟踹翻了。 苏锦,“……。” 谢景宸,“……。” 丫鬟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杏儿叉腰道,“你敢踹我家姑娘,我把你胳膊腿都给你卸下来!” 气势逼人,凶残无比。 “放肆!”皇后脸一沉。 “来人,给本宫把这胆大包天的丫鬟拖出去活活杖毙!”皇后怒道。 杏儿小脸一白。 先前凶残的气势早被吓跑了,直往苏锦身边躲。 两嬷嬷过来抓人,被苏锦冰冷的眸光镇住,没敢上前。 苏锦望向太后和皇后道,“这丫鬟胆敢踹我,杏儿忠心护主,何错之有?!” 皇后气笑了,眸光越冷,“太后让你跪下,这是懿旨!抗旨不遵是死罪!” 苏锦眉头一拧,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没有必要?!”皇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苏锦望着她,道,“太后圣明,大姑娘污蔑我,太后责罚了大姑娘,给我做了主,寿宁公主拿马蜂蜇我,但我没吃亏,听宫女说寿宁公主被蜇的惨不忍睹,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她都那么惨了,我哪忍心再请太后责罚她?” 皇后,“……!!!” 宫人们,“……!!!” 谢景宸嘴角狂抽不止。 太后和皇后都快要气疯了,她还嫌不够,在人伤口上撒盐。 她是不想活着出宫了吗? 只听苏锦惆怅道,“但我没想到皇后也这么圣明,只是没跪下告状,皇后就这么愤怒,那我告状还不行吗?” 皇后气的呼吸不畅。 苏锦跪下,恭谨道,“苏锦跪请太后圣安,恳请太后严惩寿宁公主,给苏锦和宫里无辜被蜇的宫女太监做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圣明 清凌凌的声音在永宁宫大殿内传开。 宫人们被震的七荤八素。 声音徘徊、消散。 紧接着就是死一半的寂静。 宫人们望着珠帘,他们没法想象珠帘后的太后和皇后是何等的愤怒。 寿宁公主在御花园被马蜂蜇晕,被抬回寝宫的。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要太后责罚寿宁公主,给她和宫女太监出气,她这是要把太后和皇后活活气死才罢休啊。 太后和皇后气的嘴唇泛紫。 尤其是太后,上了年纪,又被马蜂蜇伤,气的是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李嬷嬷吓着了,连忙劝太后息怒。 皇后气回过神来,冷笑道,“当真是伶牙俐齿!你们主仆给马蜂下毒,导致马蜂见人就蜇,不知悔改,还把过错都算在寿宁身上!” 苏锦无语,没见过这么偏袒女儿的。 女儿偷鸡不成蚀把米,换做是她,肯定会藏的严实,不让人知道,她们居然还试图让她背黑锅。 这么天真,也不知道是怎么母仪天下的。 让这样的人做皇后—— 皇上的眼光实在是太太太差了。 “皇后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给马蜂下毒了?”苏锦背脊挺直,问的理直气壮。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有证据,就是太后和皇后也不能定她的罪。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道,“没给马蜂诊脉,也没给马蜂验尸,就说我家姑娘下毒了,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宫人们,“……!!!” 御书房。 门窗关的严实。 小公公敲了敲门。 “进来!” 小公公这才进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 正抬手揉眼窝。 惯常批一个时辰的奏折,皇上就会歇会儿,去御花园转转。 今天,被马蜂逼的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奏折。 没有奏折可批了。 也没有后妃来送燕窝、送糕点拖后腿—— 皇上有点不习惯。 福公公站在一旁,他腮帮子肿着,看上去有点凄惨。 小公公走上前,皇上蹙眉道,“是不是永宁宫又出事了?” 小公公回道,“还没有出事,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请太后责罚寿宁公主给她和被马蜂蜇的宫人们做主,皇后说她给马蜂下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没有给马蜂诊脉和验尸,就说这话,是污蔑她们。”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嘴角狂抽,见皇上抬手扶额。 他揣测圣意道,“皇上,您要不要去永宁宫看看太医是怎么给马蜂诊脉的?” “也好,”皇上一脸严肃道。 “……。” 皇上起身出了御书房。 福公公怕宫里还有没被灭的马蜂,叫了好几个护卫护在前后,以免皇上被马蜂偷袭。 当然,他更怕再被马蜂蜇几口。 真心的疼啊。 永宁宫内。 皇后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苏锦的态度很明确。 如果没法证明她们给马蜂下毒了,她们是打算抵赖到底了。 至于证明给马蜂下毒。 路已经指明了,但是你们做不到啊。 大殿内。 再一次陷入静谧。 苏锦跪的腿有点酸。 她现在找个椅子坐下来,太后和皇后会不会被气出好歹呢? 管她们呢。 苏锦站起身来,只是还没有坐下,外面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皇上走进来。 一身明黄龙袍,气度不凡。 苏锦退到一旁给皇上请安,“见过皇上。” “免礼。” 苏锦起身,就看到福公公被蜇肿的脸。 苏锦,“……。” 谢景宸,“……。” 杏儿憋笑道,“福公公,你也被马蜂蜇了?” 福公公,“……。” 能不能别提这事? 疼! 结果杏儿翻跨包,拿出一药瓶子道,“给你,这药涂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真的?”福公公有点不信。 “不骗你,我家姑娘的药比皇上的还要好,”杏儿实诚道。 “……。” 福公公嘴角一抽。 你夸药好你就直接夸,你踩皇上一脚算什么? 大齐朝最好的东西都在宫里头,都是皇上的,这个觉悟要有啊。 见福公公不接,杏儿直接塞过去了,道,“别客气。” 福公公默默的看了眼皇上。 真的。 他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皇上的面给他行贿,这叫他怎么收? “收下吧,试试效果,”皇上笑道。 “奴才遵命。” 福公公接了药膏,倒了点抹在脸上。 清清凉凉的。 很是舒服,仿佛疼痛都消了不少。 皇上给太后请安,太后眼神冰冷。 她被蜇伤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皇上都没来探望,这女土匪来了,他就过来了。 这是来探望她这个太后,还是来给女土匪撑腰的?! 太后道,“皇上来的正好,御花园树上也掉下来个马蜂窝,这本不是什么大事,结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下毒,导致马蜂横行,不止蜇晕了寿宁公主,还蜇伤了皇后和哀家,皇上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 皇上,“……。” 苏锦,“……。” 不是吧? 寿宁公主公然拿马蜂窝扔她,就这样归结为树上掉下来的? 虽然上回镇国公府的马蜂窝是被杏儿打下来的,皇上为了脸面向着她了。 但镇国公府的马蜂窝可是确确实实的长在树上的。 寿宁公主的马蜂窝可是从宫外买进宫的。 这也能混为一谈? 好吧。 太后要执意如此,她也没辄。 苏锦默默的看了眼皇上。 皇上同样无话可说。 太后和皇后还对当日的事耿耿于怀,纵容寿宁公主报复,并且要袒护到底。 总不能他护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护着自己的女儿。 皇上有点后悔不该来了。 苏锦眨眨眼,望向皇上道,“皇上,太后让您罚宫里上下半年俸禄呢。” 皇上,“……。” 这脑袋瓜转的也太快了些。 这么快就知道怎么打压太后了。 福公公轻咳一声,道,“是三个月。” 苏锦道,“是半年,镇国公府马蜂窝掉下来蜇伤寿宁公主,皇上下旨责罚,这事皇宫内外都知道,前车之鉴,宫里头的人还不知道长点记性,四下检查,以确保安全,最后还让马蜂窝从树上掉下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把皇上的话当回事吗?” 福公公,“……。” 无话反驳。 “你看,一个马蜂窝掉下来,最后连累太后和皇后都被蜇伤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罚半年已经算很轻了,”苏锦认真脸。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的在理,皇后统管后宫,疏忽大意,罚俸半年,各管事罚俸三月,”皇上道。 “皇上圣明!”苏锦高呼。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善良 一声“皇上圣明”冲破云霄。 在宽敞的大殿内徘徊不散。 太后和皇后的脸都气紫了。 好一个圣明皇上! 好一个向着土匪的圣明皇上! 皇后眼神冷的骇人,内心淤血,却没法反驳。 当日皇上偏袒了苏锦,却重重惩罚了镇国公府。 皇上做了初一,她们做十五,她们一口咬定马蜂窝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皇上也奈何不了她们。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们的计谋会失败,倒霉的会是寿宁公主和她们自己。 已经够窝火的了,怒气无处消散,皇上还罚她俸禄! 半年俸禄皇后还没放在眼里,要靠俸禄过日子,她这个皇后还不知道过得多寒酸,可半年俸禄背后代表着她丢掉的脸! 登门找茬,被蜇的满头包回宫,罪魁祸首没事,自己人倒霉了,贻笑大方。 蓄意报复,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自己! 一而再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偏生恨的咬牙切齿的人却蹦跶的比谁都欢! 皇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皇上罚完,见皇后没反应,他挑眉道,“皇后对朕的责罚有意见?” 皇后攒紧了手,从凤椅上起来福身,咬牙道,“臣妾不敢有意见。” 皇上嘴角勾了勾。 结果皇后话锋一转道,“皇上,马蜂窝掉下来,是臣妾疏忽,没有管教好宫人,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罪不容赦!” 苏锦朝天花板翻白眼。 都说了要证据。 没有证据还死咬着她给马蜂下毒不放,这么武断,只怕后宫枉死过不少人。 皇上瞥了皇后一眼,道,“皇后有证据证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了?” 皇后气的修长的护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不就是要证据吗?! 皇后撇头吩咐周嬷嬷道,“去把陈太医叫来。” 周嬷嬷看了宫女一眼。 “奴婢这就去请,”宫女道。 大殿内,陷入静谧。 宫女端了茶来,皇上端茶轻啜。 才喝了半盏茶,陈太医就来了。 皇上把茶盏放下,皇后就道,“陈太医,本宫问你,马蜂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皇上瞥过来一眼,陈太医背脊发寒。 皇上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袒护,他不是不知道。 还有东乡侯,那可是连崇国公都敢揍都敢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陈太医斟酌道,“正常情况,马蜂是不可能见人就蜇的。” “如果马蜂是从树上掉下来受了惊吓呢?”皇后再问。 “马蜂在花园受惊,会攻击花园附近的人,不会跑到永宁宫来蜇太后,”陈太医如实道。 他只是说马蜂受惊蜇太后不正常。 这是大实话。 他没有哪一个字指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了。 陈太医说话这么严谨,皇后有些恼怒,眼底透着威胁,“本宫且问你,在什么情况下,马蜂会晕死,之后醒来见人就蜇?!” “这……。” “说实话!”皇后怒道。 “应该是中毒所致,”陈太医硬着头皮道。 皇后要的就是这一句,她望向皇上道,“皇上,您听到没有,陈太医说了,马蜂见人就蜇就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导致的!” 皇上眉头微皱。 他望向苏锦。 谢景宸也看着苏锦。 苏锦淡淡一笑,不疾不徐道,“皇后问过陈太医,那我也问几句吧。”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请问,”陈太医客气道。 “宫里的马蜂的毒性的如何,陈太医应该清楚,寿宁公主被蜇晕,正常情况她会如何?”苏锦问道。 “这……。” “说实话!”苏锦声音拔高。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了近五十口,正常情况会死,”陈太医支吾道。 “那现在呢?”苏锦再问。 “寿宁公主已经醒了,没有性命之忧,”陈太医声音更低。 皇后脸色僵硬。 苏锦看向她,道,“太后传召苏锦进宫,苏锦打算回国公府了,寿宁公主请我去御花园赏花,让宫人朝我扔马蜂窝,马蜂倾巢而出,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会被马蜂生生蜇死,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硬要说马蜂窝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维护寿宁公主,我无话可说,但我自卫有错吗?” 皇后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当着皇上的面,她能说自己的女儿可以朝别人扔马蜂窝,别人却不许反抗这样的话吗? 如此的蛮不讲理,这是给皇上机会废后。 皇后没说话,苏锦就当她默认了,继续道,“当时寿宁公主离我不远,马蜂窝又那么大,皇后觉得寿宁公主就能幸免吗?” “因为我的缘故,削弱了马蜂的毒性,才保住了寿宁公主一条命!”苏锦声音如珠玉坠地。 “……。” “就是!我家姑娘被扔过来的马蜂窝都快吓个半死了,还记着寿宁公主,多善良啊,马蜂横行一事,我家姑娘非但无过,还有功,皇后应该赏赐我家姑娘,”杏儿哏着脖子道。 “……!!!” 非但无过? 还有功?! 皇上惊呆了。 福公公不敢置信,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咸鸭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知道这样不大对。 可偏偏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真是太邪门了! 皇后气的坐不住凤椅,胸口连连起伏。 周嬷嬷劝道,“皇后息怒,您可千万别晕过去。” 皇后真的快要被气晕了,但她强忍着。 女儿被蜇,她和太后传女土匪进宫训斥,最后被她气晕的消息一旦传开,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存?! 她丢不起这人!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 他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是一脸黑线,他觉得自己跟来一趟完全是多余的。 苏锦根本就不需要他护着。 这会儿皇上看他,谢景宸懂皇上什么意思,皇上希望他管管苏锦。 他望向苏锦,投过去一记见好就收的眼神。 苏锦心下翻白眼。 果然他跟来就是拖后腿的。 本来她不愿意来的,是传话公公硬要她来。 她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 她不能堕了东乡侯府的威名! 苏锦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找皇上要太多赏赐的。” 谢景宸,“……。” 皇上,“……!!!” 福公公,“……!!!”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厉害 那明明占理,却不让她可劲要赏赐的委屈小眼神。 看的一众宫人们目瞪口呆。 大殿内,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能不诡异吗?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晕,皇后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出气,结果她还没事,皇后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 皇后已经气的快要晕倒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觉得不够,要皇上赏赐她。 他们很想问一句——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不是皮痒的厉害,让皇上赏赐她板子? 真的,这皇宫里还没有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 皇后勃然大怒,重重的拍凤椅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青云山,容得你们讲歪理!” 苏锦瞅着太后道,“我的是歪理,那皇宫的正理是可以随意算计别人,成功了……。” “姑娘,寿宁公主没成功过,”杏儿欢快道。 “……!!!” 杏儿得意的小眼神。 皇后差点气炸肺。 苏锦点头,“的确没成功过,但自食恶果了,就再请皇后和太后出面罚我一顿给寿宁公主出气,以确保稳赢不输是吗?” 谢景宸扶额。 什么确保稳赢不输。 碰上她们主仆,赢的胜算忽略不计。 她们不把太后气个半死,就算太后福大命大了。 皇后气的吭哧吭哧。 太后彻底忍无可忍了,道,“这一回,皇上不赏赐你,哀家赏你!”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是太后圣明。 但很快,她把这话收回来了,因为太后怒道,“哀家赏你三十大板!” 苏锦眉头一皱。 她这是把太后气的脸都不要了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过因为杏儿踹翻丫鬟在前,是以太后发话了,也没有人敢上前拽苏锦出去挨板子。 苏锦抽着嘴角,道,“太后的赏赐太重了,我这瘦弱的小身板承受不起啊。” 杏儿道,“我家侯爷身强体壮受的起,能不能等侯爷回京了,让侯爷替我家姑娘领板子啊?” 苏锦,“……。” 皇上,“……。” 福公公憋笑。 他喜欢这小丫鬟。 不为别的,因为东乡侯在她心中的地位不高。 很快,福公公就知道自己错了。 杏儿拽着苏锦的云袖道,“姑娘别要赏赐了,先攒着,等侯爷回京了,让侯爷替你要,肯定比姑娘你自己要的多,而且侯爷会算利息的。” 苏锦,“……。” 皇上,“……。” 杏儿说的是真心话。 能赏姑娘板子,那肯定不会赏赐别的东西了。 这里是太后的地盘,她们奈何不了太后。 但是侯爷可以啊。 只要姑娘开口,侯爷肯定找太后要赏赐送给姑娘,不用姑娘多费唇舌和太后争辩。 这些人一点都不讲道理。 夫人说皇宫里的人难相处,一点不错。 只是杏儿的真心话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气息,渐渐的弥漫整个永宁宫。 东乡侯什么脾气啊。 那可是连崇国公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他最最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女儿。 女儿被寿宁公主算计,还被太后打板子,谁也猜不到东乡侯如果知道这事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其实仔细想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的也不错……。” 皇后猛然看向福公公。 不过福公公侧着身子,并未看见皇后眸底的寒芒。 这时候,殿外传来软糯的唤声,“皇姑祖母!” 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跑进来。 粉雕玉琢。 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透着机灵。 太后一见心就软了,道,“亓儿,到皇姑祖母怀里来。” 孩童跑过去,撞的珠帘乱晃。 他身后是崇国公夫人。 这孩童就是崇国公夫人所出嫡次子,崇国公府六少爷。 只是近前,孩童望着太后被叮肿的额头,脚步又慢了下来。 太后搂过孩童,望向福身请安的崇国公夫人道,“宫里马蜂作乱,怎么把亓儿带进宫来了,也不怕蜇伤了他。” 崇国公夫人道,“亓儿知道太后病了,我要进宫探望您,就吵着闹着要来,不然不让我走,我也只好随他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孝心,当真是难得,”太后搂在怀里不撒手。 只是身子一动,额头和脖子就疼的她倒吸气。 宫里头良药不少,但苏锦给马蜂下毒,以毒攻毒,导致毒性变弱,也起了变化。 宫里头治疗蜂毒的药反而没那么管用了。 涂药半年也不见消肿多少。 反倒是福公公,涂了杏儿塞给他的药,消肿了不少,皇后和太后没注意。 但宫女太监却是看在眼里。 福公公犯难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怀里揣测土匪小丫鬟给的药膏,他是献给太后不合适,不献给太后也不合适。 崇国公夫人对儿子道,“亓儿乖,皇姑祖母身体不适,不许闹她,快过来。” 孩童乖巧懂事,从太后膝上下来。 出了珠帘,他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他朝苏锦冲了过来。 然后—— 苏锦就被崇国公的小儿子偷袭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朝苏锦的手,狠狠的咬下去。 苏锦,“……!!!” “你,你快松嘴!”杏儿叫道。 回应杏儿的是一阵哭声。 崇国公府小少爷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 把大殿内的人都哭懵了。 他咬人,怎么他还哭了? 崇国公夫人赶紧走过去道,“亓儿,怎么了?” 崇国公府小少爷一撇头。 皇上一口茶直接呛了喉咙。 崇国公府小少爷的嘴巴肿了。 皇上,“……。” 福公公,“……。” 真是谁遇上东乡侯府谁倒霉啊,连这么点大的孩子都不能幸免。 崇国公夫人脸都绿了,瞪着苏锦,吼道,“你对亓儿做了什么?!” 苏锦一脸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她能对她儿子做什么啊? 被咬的是她好不好,她都还没发飙呢。 她在犹豫要不要发飙。 因为咬她的只是一个孩童,虽然不大纯真,但咬的不重啊…… 再过一会儿,齿印就要消了。 杏儿看着苏锦胳膊上的齿印,很淡。 她以为要见血的。 是姑娘皮太厚了咬不动吗? “不好意思,进宫之前,为了以防被马蜂叮咬,我在皮肤上涂了点药,”苏锦道。 “……。” “不是一般的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毒药,马蜂都不敢靠近,我们涂药之前还服了解药,”杏儿道。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亲生(月票400加更) 之前还纳闷马蜂看到她们主仆怎么不蜇,原来她们涂了防马蜂叮咬的毒药。 看着崇国公府小少爷肿大的嘴。 她们相信杏儿说的。 她们涂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毒药。 这是一不小心就撞她们手里去了。 刚刚赏赐的事还没完,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崇国公夫人脸紫了。 “解药呢?!”她牙关紧咬,怒不可抑。 “解药有,但我凭什么给你?”苏锦淡淡反问。 “就是!该给我家姑娘的赔礼道歉,崇国公夫人都掖着不给,开口就要解药,我家姑娘又没有皮痒求你儿子咬她,”杏儿护主道。 “……。” 苏锦觉得杏儿是皮痒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去掉皮痒两个字影响效果吗? 崇国公夫人差点气撅过去。 崇国公府小少爷一直哭。 忍不住的疼啊! 太后心疼坏了,怒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杏儿小声咕噜道。 脑袋一转。 杏儿恍然大悟。 难怪熟悉了,她们打劫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就是:快把钱交出来! 好久没打劫了,都快把这话给忘了。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 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 “我们青云山的祖训是什么?”苏锦问道。 “送上门来的通通不放过!抢多抢少看心情!”杏儿脸上有几分东乡侯的严肃。 苏锦很满意。 她眸光横扫。 听见没有。 送上门来的通通不放过。 这是他们青云山的祖训。 向崇国公府小少爷这样撞上来的,不趁机抢崇国公府一拨有点说不过去啊。 崇国公夫人心疼儿子,要给苏锦赔礼。 苏锦没给她机会,她朝崇国公府小少爷走过去,道,“告诉姐姐,是谁让你咬我的?” 崇国公府小少爷瞪着她,恨不得再咬她一口。 但是不敢。 眼泪挂在睫毛上,颤抖的厉害。 “不告诉姐姐,不说实话,这嘴会一直疼,”苏锦道。 崇国公府小少爷吓着了,崇国公夫人来不及捂他的嘴,就被自家儿子给卖了个底朝天。 “是我娘让我咬的,”崇国公府小少爷道。 “……。” 苏锦很满意。 崇国公这儿子卖起娘来都不带犹豫,一看就是亲生的。 皇上看向崇国公夫人,脸色冷沉,“崇国公夫人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 崇国公夫人面红耳赤道,“没,是亓儿他在撒谎……。” “不想要解药了?”苏锦淡淡的打断她。 刚见了一拨儿子卖娘,又来一拨娘卖儿子。 崇国公府家风不大好啊。 崇国公夫人咬紧后槽牙,没敢再吭一个字,也没脸再要解药。 苏锦见好就收,望向皇上道,“皇上,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皇上扶额。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您是没事,可崇国公府小少爷还有事呢。 这嘴肿的叫人心疼啊。 不过也不值得心疼。 要不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胳膊上涂了防马蜂叮咬的药,这一回岂不是被他白咬一口,这么点大的孩子,难道还能和他计较什么吗? 知道奈何不了东乡侯府,就用这样的龌龊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苏锦朝皇上福身之后,转身便走。 只是没两步,就被太后叫住,“站住!” 苏锦嘴角一勾。 她转身道,“忘了,太后的赏赐我还没领,这板子我实在是不喜欢,太后宽厚,可否允许我自己挑选喜欢的东西?” 赤果果的威胁。 连皇上嘴角都抽抽了。 东乡侯府一家子骨头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他怀疑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他们惧怕的人。 逮谁抢谁,当真的是送上门的通通不放过。 接下来是不是要让大家见识抢多抢少看心情了? 皇上隐隐有几分期待。 苏锦只望着太后。 陈太医来了就没走。 崇国公府小少爷嘴巴肿后,他就上前帮忙诊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要是能医治,他肯定就开药方了。 这回是当着皇上的面撞在了苏锦的枪头上,她要不给解药,太后也不能硬逼。 太后把心底的怒气压下道,“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锦眸光一扫,指着屋子里的摆设,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摆在大殿内给大家看的,东西有多珍贵,自是不必说。 而且这些都是太后的心头好。 苏锦每点一样。 太后的脸就冷三分。 皇上脸上的笑容愉悦三分。 苏锦就是看皇上脸色行事的,见皇上高兴,她还有什么口张不开的? 一口气,苏锦点了六样。 最后来一句,“有劳福公公找人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镇国公府。” 福公公,“……。” 能不能别叫他。 这样显得他和她们是一伙的啊。 这样会给他惹祸上身啊啊啊! 要怎么才能和她们撇清干系? 珠帘后,皇后震怒道,“放肆!一点解药,你挑一样已经顶天了,你还要这么多,你把太后置于何地?!”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 这么明显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难道皇后没看出来? “这里是太后的寝殿,太后都没说不给,皇后生气什么?皇上在这里,太后不同意,我也不能硬抢,当然,你们也不能抢解药就是了,大家买卖不成仁义还在,”苏锦微笑道。 殿外,进来一公公凑到皇上跟前禀告了几句。 皇上就起了身,对太后道,“御书房还有事,朕就先回去了,太后好好养伤,朕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杏儿望着皇上。 然后—— 她看见自己给福公公的药瓶子顺着福公公的大腿滚到鞋上,然后滚进了皇上坐的椅子底下。 福公公抬脚就走。 杏儿过去把药瓶子摸出来,道,“福公公,你的药掉了。” 福公公,“……。” 这丫鬟眼睛要不要这么贼啊。 杏儿把药递给福公公,福公公接了药,飞快的跟着皇上走了。 “福公公真粗心,”杏儿道。 “……。” 苏锦失笑。 真是个傻丫头。 福公公那不是粗心。 他是识时务。 他的脸消肿了,太后的还没有。 他是在不着痕迹的把药留给太后,药膏是“不小心”掉在了永宁宫,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追究。 结果撞上眼疾手快的杏儿,就只剩下尴尬了。 她刚刚都感觉到了福公公的心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谴责 岂止是心虚,福公公这辈子还没遇到这么窘迫的状况过。 从杏儿喊他起,一颗心就跟筛子似的颤抖。 直到迈出永宁宫,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当着苏锦的面把药留下,是想告诉太后,他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关系。 他的一颗颤抖不止的心是向着太后的。 只是碰到杏儿把药从椅子底下摸出来。 这意味就变了。 在太后眼里,福公公什么时候把药献给她都行,哪怕出门的时候,随手塞给她宫里的任何一人,这药都会到她手里。 可偏偏,福公公当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丫鬟的面这么做。 这是当她太后是傻子在糊弄,是想脚踏三条船! 他不是不把药给她,实在是女土匪的眼睛太贼了,与他无关。 “掉”了一回,自然不敢再“掉”二回了。 当真是小瞧了东乡侯府!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她收买多年,福公公都不敢背弃皇上,如今却上了土匪的船。 太后眸底闪过一抹厉色。 大殿内,没人说话。 苏锦忍不住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过来。 有事就赶紧的说事,没事的话,她就走人了,傻站着跟木头桩子似的,难受啊。 崇国公夫人气的唇瓣泛紫,至于她儿子崇国公府小少爷,刚刚已经被宫女带到偏殿去了,免得他哭声吵的太后不宁。 苏锦点名要的赏赐都是大件,是太后喜欢的东西,崇国公夫人只是想替儿子帮太后出口恶气,谁想到恶气没出,直接撞土匪的枪口上了。 她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她怎么开口让太后舍了这些东西救她儿子? 崇国公夫人拳头攒紧,道,“解药多少钱,我崇国公府买!” 苏锦眉头一挑。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的时候—— 她淡淡一笑。 “我不缺钱,”她说。 “我看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好,你们商量吧,或许太医能替小少爷解毒呢?”苏锦和善道。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谢景宸转身时,被皇后叫住,“镇国公府大少爷就这么由着大少奶奶胡来?!”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暂时还没有振夫纲。” 转身回头的苏锦,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双腿一软,差点没摔趴下。 要不要为了搪塞皇后,就这么说啊。 虽然说的—— 是实话。 珠帘后,皇后被这句话堵的脸都绿了,却无话可说。 人家夫纲不振,自己都承认了,她还能斥责他什么? 谢景宸作揖,转身离开。 宫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底有同情。 镇国公府大少爷才是真的可怜人啊。 上街被抢,昏迷中被定亲,醒来就多了个土匪媳妇,凶悍霸道,天不怕地不怕,连太后都敢打劫啊,他说自己暂时还没有振夫纲,依他们看,不休妻另娶,他这辈子都别想振夫纲了。 出了永宁宫,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你怎么也学会用大实话噎人了?”她道。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景宸惆怅道。 “……。” 杏儿高兴道,“姑爷是我们青云山的姑爷,当然说话做事要和我们青云山一样了。” 苏锦哭笑不得。 她敲了杏儿的脑袋瓜一下。 “我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是不是要和镇国公府说话做事一样?”苏锦道。 “当然不能了,侯爷说过,我们青云山的人要做能影响别人的人,而不是被别人左右的人,我们做什么都要坚定,不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杏儿认真道。 “……。” 无法反驳。 只是想不到他爹拥有那么崎岖的脑回路,说的话却格外的有道理。 四下无人,唯有清风徐徐。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我看皇上和太后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太后应该不是皇上亲娘吧?” “的确不是,”谢景宸道。 “果然。” 要是亲娘,她公然打劫,皇上早发飙了。 朝堂上崇国公把持朝政,后宫太后和皇后只手遮天,皇上的龙椅应该坐的没那么舒服。 现在有这么一个不惧权贵不怕死的东乡侯站出来,直接和崇国公杠上,简直是撞到皇上的心窝里去了。 只要让皇上看到东乡侯杠崇国公的实力,皇上肯定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袒护东乡侯。 她这个东乡侯最宠爱的女儿,又救过皇上的命,皇上能不向着她吗? 这般想,苏锦心情愉悦。 想到一个问题,苏锦问道,“太后有亲生儿子吧?” “齐王是太后亲生,”谢景宸回道。 “不过齐王不在京都,在封地。” “还是在封地好,要在京都,我铁定要多一个敌人了,”苏锦惆怅道。 永宁宫。 太后的脸还肿着。 李嬷嬷见了心疼道,“太后,奴婢去找福公公要点药膏来给您消肿吧?” “不必,”太后声音冷沉。 “太后?” 李嬷嬷不解。 虽然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用起来堵心,但太后不是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啊,难道今儿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气的理智全无了? “太后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消了肿再想办法治那女土匪便是,总不会让她讨了便宜去,”李嬷嬷劝慰道。 太后冷冷一笑。 那女土匪她还没放在眼里。 是皇上对那女土匪的袒护令人心寒。 “去找陈太医拿些红肿药来,”太后眸光冰凉道。 “太后是想让齐王回京探病?”崇国公夫人小心翼翼的猜测。 “这倒是个好机会,”皇后道。 ……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刚迈进国公府,李总管就上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回府了,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苏锦回了一句,抬脚往前走。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见苏锦上前,她呵斥道,“还不跪下!”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有事就直接说事不行吗,为什么开口就要人下跪? “老夫人是长辈,我给您跪一下没什么不可以,但一屋子人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显然要我下跪是要我认错,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苏锦挺直了背脊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骄傲 “做错了什么?!”南漳郡主重复了一句。 脸色徒然冷了几度。 她冷道,“看来你压根就没觉得打劫太后有错!” 苏锦看着她,眨眨眼道,“宫里头的消息传回来的也太快了些吧,我人都还没回来,消息就送到了。” “不过消息传错了,我不是打劫太后,是我立了功,太后赏赐我,”苏锦纠正道。 “……。” 赏赐? 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大少奶奶合适了。 厚颜无耻、死皮赖脸、腼颜天壤……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没把寿宁公主蜇死就是立功了,要太后赏赐她。 太后不给,她看到什么要什么。 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莫不是怕老夫人责怪,不敢承认打劫了太后吧?”三太太似笑非笑道。 “三婶觉得可能吗?”苏锦反问道。 “……。” 三太太嗓子一噎。 都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何况是老夫人。 见三太太脸绿了,二太太憋笑。 知道大少奶奶不好惹,还故意激将她做什么? “三婶不必激将我,我青云山最常做的事就是打劫,做了没什么不敢认的,但我也不会混淆赏赐和打劫,何况今儿皇上也在场,”苏锦淡淡道。 “皇上在场,他是在袒护你!”南漳郡主怒不可抑。 “……。” “知道皇上袒护我,还斥责我,这是要和皇上作对吗?”苏锦瞥了她道。 “……!!!” 南漳郡主咬紧牙关。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就因为你救过皇上,皇上就事事偏袒你,连女儿寿宁公主都不顾了!你是不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锦无语。 一个个能不能不要用脚想问题,脑子不是摆设啊。 “什么迷魂汤,那是皇上圣明,要是真有迷魂汤,我早喂你喝一缸了,你还会瞪我吗?”苏锦道。 “再说了,今儿打你手心的是太后,莫非太后也偏袒我?”苏锦反问。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谢锦瑜就气的浑身颤抖。 恨不得扑过来当场咬死苏锦。 苏锦就喜欢看别人气个半死,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还是不能长记性。 苏锦也是服气。 “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你要再想不开抢我的猪大肠,可就别怪我真打劫你了,”苏锦道。 “……。” 谢锦瑜脸涨红的发紫。 四下有忍不住溢出来的偷笑声。 南漳郡主一记冷眼扫过去。 那些肩膀直抖的丫鬟婆子连忙低了头。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风吹进来。 紫檀清香扑鼻,让人心情愉悦。 当然,愉悦的只有苏锦和杏儿。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道,“崇国公府小少爷中的什么毒,把解药给我。” 苏锦眨眨眼,“老夫人不是想把解药给崇国公府送去吧?” 明知故问! 不是给崇国公府送去,难道老夫人要了自己吃吗? 众人心中腹诽。 “你和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计较什么?”老夫人眼底透着点冷芒。 “不是我计较,而是老夫人您压根就没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传话的肯定没和老夫人您说,崇国公府小少爷是受他娘指使咬我的吧?”苏锦问道。 “您心疼那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可崇国公夫人却舍得使唤自己才六岁大的儿子咬人,”苏锦冷笑道。 “这不可能!”南漳郡主否认道。 “是崇国公府小少爷亲口招认的,”杏儿道。 “如果是崇国公府小少爷撒谎了,那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以后长大了信口胡诌,”苏锦淡淡道。 “……。” 总之,想从她手里拿到解药给崇国公府送去,那是痴心妄想。 无话可说的老夫人脸色严厉道,“你是要我镇国公府与崇国公府还有太后为敌吗?!” 这一顶帽子压下来。 苏锦脖子都酸了。 苏锦揉着脖子,望向谢景宸道,“堂堂镇国公府不至于弱到怕崇国公府和太后,要我一个占理的大少奶奶去给不占理的崇国公府赔不是吧?” “骨头这么软,和我青云山铮铮铁骨有着天堑鸿沟,你们镇国公府愿意趋炎附势,我管不着,但我不会受这样的窝囊委屈,你休妻吧。” “……。” 谢景宸扶额。 老夫人脸都气紫了。 因为骨头软怕事就休妻,镇国公府丢不起这人。 以后镇国公府还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甚至这消息一传开,都会影响镇国公在军中的威望。 镇国公府这么怕崇国公府,那些将军何不干脆直接转投崇国公麾下,谋锦绣前程?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祖父傲骨嶙嶙,最厌恶的就是向权势低头的人,老夫人深知祖父的性子又怎么会这样做?她只是试探你的,她会为有你这样不惧权势的孙媳妇感到骄傲的。” 苏锦,“……。” 她嘴角抽了一下。 这厮递的台阶比她弟弟自己制造的还烂呢。 老夫人一脚踩上去,直接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不过。 她高兴。 苏锦望向老夫人,眨眼道,“相公说的是真的吗?”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几个字穿过她牙齿缝蹦出来,“还是宸儿了解祖母。”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让镇国公府骄傲的大少奶奶!”苏锦保证道。 “……。” 老夫人气的嘴皮哆嗦。 赵妈妈站在南漳郡主一旁,望着苏锦道,“崇国公府也算郡主半个娘家了,大少奶奶和崇国公府结怨,郡主夹在中间岂不受气,大少奶奶就不能替郡主想想?” 苏锦没回答她,而是扭头望向谢锦瑜道,“昨天丫鬟自尽后,我以为紫玉镯的事就这样算了,你为什么还要捅到太后跟前,你就不能替我这个大嫂想想吗?一点小事,非要我追究到底。” 赵妈妈,“……。” 脸火辣辣的疼。 谢锦瑜气炸肺。 苏锦叹息道,“你要不告状,太后就不会传我进宫,御花园树上掉下来的马蜂窝也就不会掉在我脚边,也就不会发疯,更不会蜇晕寿宁公主,甚至蜇伤太后,最后崇国公夫人进宫探望,指使崇国公府小少爷咬我,最后嘴肿了……。”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希望你能谨记这一次的教训,”苏锦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倒霉(月票480加更) 谢锦瑜想死。 她堂堂镇国公府嫡女居然被一个女土匪教训了! 是。 她今儿是不应该进宫告状自取其辱。 可后面的事与她无关! 她压根就不知道寿宁公主打算怎么整治她的。 这个黑锅她才不背! 就算今天不给她教训,她总会进宫。 寿宁公主总会给她点颜色瞧瞧的。 只是这话在谢锦瑜心底转了两圈,愣是没蹦出来。 因为说出来打脸啊。 因为遭教训的是寿宁公主。 被给颜色看的也是寿宁公主! 谢锦瑜是气的双眸喷火。 而其他人则是不敢置信。 没想到大少奶奶还挺有文采的。 聪慧、机智、有胆有识,还有文采……这些都不该是土匪有的啊。 不知道大少奶奶是从谁那里抢来的。 苏锦说完,见没人接话。 她耸了耸肩,道,“进了两回宫,有些乏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她福了福身。 没人留她,苏锦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屏风后走出来一宫女。 宫女朝南漳郡主福身,道,“郡主,奴婢回宫了。” 南漳郡主脸色僵硬,没有说话。 太后和皇后联手都奈何不了那女土匪,她拿她没辄也没什么丢脸的。 只是崇国公府小少爷—— 太后这一回怕是要割肉了。 如南漳郡主所料,宫女回宫后,不到半个时辰。 苏锦在太后宫里点名要的赏赐就用大箱子送到了沉香轩。 整整两口大箱子。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苏锦兴致缺缺。 杏儿见了道,“姑娘,你不高兴吗?” 苏锦瞥了公公道,“这些当真是太后赏赐给我的?” 公公,“……。”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做人不能太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太后可能会赏赐你这么多东西吗? 还不是你拿崇国公府小少爷的命威胁太后的。 都敢威胁太后了。 还在乎是不是太后赏赐的吗? 他进永宁宫伺候了十年,胆敢威胁太后的,也有眼跟前这一个了。 得罪太后,踩太后的脸面,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别傻愣着啊,我家姑娘问你话呢!”杏儿催道。 “……。” “是,这些都是太后赏赐您的,”公公郁闷道。 “嗯,我知道还不够,去栖鹤堂告诉老夫人一声,这些可不是我打劫太后得来的,是太后赏赐我的,”苏锦道。 “……。” 公公嘴角抽了下。 这是要他去栖鹤堂气老夫人吗? 他能不能不去? 杏儿望着他,“你自己会去栖鹤堂吗?” 公公,“……。” “会,我认得路。” “那我就不送你去了,我不去看着你,你也好好说话啊,”杏儿道。 “……。” 公公扯着抽搐的嘴角,默默的转身走了。 他一个小公公平常还可以借太后的势。 可这是一对连太后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主仆。 他就是向太后借胆量也惹不起。 公公去了栖鹤堂。 正好南漳郡主也在。 公公把苏锦的吩咐一转告。 南漳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 沉香轩。 正堂。 苏锦在欣赏太后“赏赐”给她的摆件,雕刻精美,带着挑剔的眼光半天也没找到瑕疵。 公公转告完,回来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崇国公府,还请大少奶奶赐解药。” 杏儿从怀里掏出药瓶子,倒了一颗解药递给公公道,“解药给你。” 公公双手接过解药,然后告退。 等屋子里的公公都退下。 杏儿就蹲在大箱子旁看摆件,欢喜道,“要是侯爷知道别人要害姑娘,姑娘没事,害人的人倒霉了,姑娘还打劫了太后这么多好东西,一定高兴坏。” 苏锦淡笑不语。 对这些“赏赐”她满意至极。 毕竟是太后的心爱之物,在镇国公府,南漳郡主当家的时候,这就相当于六道护身符。 虽然可能一道也用不上。 但有备无患。 苏锦坐下喝茶,结果杏儿话锋一转道,“还好,那些马蜂很懂事,没有蜇皇上,皇上是好人。” “不过侯爷知道皇上没被蜇,肯定会失望,”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 苏锦哭笑不得。 不知道他爹怎么就喜欢看皇上倒霉。 他们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吗? 马蜂之乱,应该到此为止了。 苏锦想的很好。 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皇上有早起沐浴的习惯。 这一次的沐浴很酸爽。 浴室内混进去一只马蜂,皇上沐浴完起来,被马蜂蜇了屁股。 皇上,“……。” 福公公,“……。” 被马蜂蜇是件丢人的事。 皇上被蜇的位置更是丢人。 皇上丢不起这脸。 尤其皇上也算是向着苏锦的,结果他自己也被蜇了,龙颜有损啊。 为了颜面,皇上都没宣太医。 福公公匆匆拿了药膏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给的药膏很管用,涂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药膏管用,皇上也算是见证人。 涂了药膏后,皇上就去上早朝了。 嗯。 和福公公想的不一样。 皇上涂了药膏后,非但没消肿,屁股更肿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动一下,疼的倒吸气。 早朝上了一半,就匆匆结束了。 福公公把皇上扶回了寝殿。 找太医来诊脉,结果查出药膏里被人下了毒。 非但没有解毒消肿的功效,甚至加重了毒性,让伤口更红肿。 药膏给福公公的时候还是好的。 福公公从永宁宫回来,还涂了一回,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消肿了。 现在药膏里却被人下了毒。 这是有人要害福公公,结果皇上倒霉了。 消息传到沉香轩。 苏锦,“……。” 杏儿,“……。” 谢景宸,“……。” 杏儿眸光躲闪。 苏锦发现了,瞅着她道,“你是不是盼望皇上被马蜂蜇一口?” 杏儿咬着手指,心虚道,“我就是这么想了一下,真的就一下。”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想到白天的事,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后她就想到侯爷了。 皇上虽然也不错,但侯爷更好。 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 她肯定选侯爷。 毕竟侯爷是铁定站在姑娘这边的,皇上虽然也站,但不会事事以姑娘为重。 但是,她没想到只是想了一下。 皇上就被马蜂补了一口。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立功 太和殿。 皇上的寝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听着传来的啪啪板子声,龙颜愤怒。 殿外,福公公站在那里监督审问。 昨天他把药膏放下后,但凡进过他屋子的都有嫌弃,都被拉来审问了。 在药膏里下毒,这是要害他。 福公公心里能猜到是谁和他过不去,但他不能说,这事得要证据。 帮着害他,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结果害他不成,连累皇上倒霉了,不把下毒之人揪出来,倒霉的就是他福公公。 事关自己,福公公岂能不上心? “打!” “给我狠狠的打!” “都不招认,就给我一起杖毙!” 啪啪板子声,把福公公的声音掩盖。 福公公气的脸都紫了,十几大板下去,那些小公公被打的皮开肉绽,呜呼哀哉的叫疼。 最后,有扛不住的小公公道,“我招!我招!” “快说!是谁指使你在药膏里下毒的!”福公公脸色凌厉道。 小公公喘息道,“不,不是我。” “是,是他。” 小公公抬手一指。 那边一趴在长凳上的公公顿时脸色惨白。 他急急否认道,“不是我下毒的!” 小公公道,“我,我送衣裳进屋的时候,以为屋子里没人就直接进去了,他吓了一跳,还骂了我进屋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小公公只是负责送衣裳的。 他清楚的记得他一进屋,那公公神情慌乱的样子。 刚刚福公公一质问,他就猜到是他了,只是他不敢说。 但板子打的钻心的疼,他扛不住了。 他是为了活命才进宫的,他不想被人牵连,无辜枉死。 小公公一招。 其他人板子就都停了,接下来审问那一个公公。 看着他,福公公眼神冰冷。 因为这公公是他的心腹。 “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招认为止!” 永宁宫。 太后靠在凤榻上,脸颊微肿。 她双眸紧闭,隐约能觉察到几分不安。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皇后走进来,一脸笑意,道,“太后听说了没有,皇上也被马蜂蜇了。” 听到这消息,皇后就抑制不住的高兴,手上被马蜂蜇出来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让他袒护那女土匪,女儿被蜇伤,他不罚她,还任由她打劫太后。 没想到老天爷长眼,他也被马蜂蜇伤了。 不叫皇上尝到马蜂的滋味,他还真当马蜂蜇人不疼了! 皇后笑着和太后说这事,可是等走近,见到太后脸上一点高兴之色也没有,皇后眉头微皱,“太后这是怎么了?” 她问李嬷嬷。 李嬷嬷双手攒紧,心不在焉。 外面,一小公公飞奔进来,道,“不好了!出事了!御书房的安公公向福公公招认,是李嬷嬷指使他在福公公的药膏里下药的。” 李嬷嬷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在地。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使唤安公公这样的小事让宫女去办不就成了吗,怎么还亲自吩咐了,安公公指认她,这把火直接就烧到太后这里来了。 太后要福公公的命不是什么大事,可害了皇上,就是大事了。 皇后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眼神冰冷。 福公公站在一旁,他刚刚把安公公招认的话禀告皇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皇上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福公公内心是有点小喜悦的。 虽然他是皇上信任的人,但皇上其实挺担心他被太后收买。 他惧怕太后,怕被太后迁怒,急于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撇清干系—— 但是没成功。 太后在他药膏里下毒,在皇上眼里,他肯定不是和太后是一伙的了。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就是这收获是建立在皇上的痛苦之上的。 龙臀肿的叫人心疼啊。 寝殿内,安静半天。 福公公怕皇上睡着了,轻声唤道,“皇上?” “去搬奏折来。” “啊?” “朕要批阅奏折!” “……。” 福公公嘴角一抽。 皇上,您是不是被马蜂蜇的不正常了? 平素都没见皇上您这么勤奋,这躺床上动不了,反倒勤奋了。 皇上要勤奋,福公公也不能劝他,赶紧差人去御书房把奏折搬来。 皇上就在龙榻上批奏折。 要不是皇上处理政事的速度快了许多,福公公都要再给皇上传太医了。 …… 皇上被马蜂蜇了一口,罢朝三天。 …… 第三天早上。 苏锦吃着包子,突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眼泪没差点酸下来。 她揉着鼻子,望着对面的谢景宸,郁闷道,“皇上今天是不是又没上早朝?” “嗯。” “……。” “这都三天了,皇上的龙臀还没消肿?”苏锦扶额道。 “……。” “才被马蜂咬了一口,皇上就在龙榻上躺三天,皇上的屁股也太娇嫩了吧?”杏儿羡慕道。 “……。” 谢景宸觉得自己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又不是我让马蜂蜇皇上的,为什么百官要骂我,”苏锦郁闷。 “未必是百官骂你的,”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你好像知道是谁在骂我?” “崇国公一党,”谢景宸回道。 “有没有搞错啊,马蜂蜇皇上,崇国公一党不应该偷着乐吗?”苏锦不解。 皇上袒护她,太后震怒,崇国公可是太后的侄儿。 皇上被蜇,应该没有比太后和崇国公更高兴的了。 现在却告诉她,崇国公一党在骂她,他们是脑子不好吗? 苏锦身边只有杏儿伺候,宫里发生的事,没人告诉她。 谢景宸道,“这几天,皇上虽然没上朝,但趴在龙榻上养伤时,处置了崇国公三个得意门生,砍了一个,贬了一个,外放了一个,腾出来的位置,皇上提拔了自己人。” “说的我有点糊涂了,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道。 “太后的人在你给福公公的药膏里下了毒,导致皇上伤口红肿,皇上还未追究,他现在拿崇国公开刀,太后和崇国公都不敢吭声,”谢景宸解释道。 “……。” “那这么说,皇上还该谢谢那只马蜂了?”苏锦黑线道。 “……。”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 “那我盼望皇上被马蜂蜇,是不是立功了?”杏儿欢喜道。 “……。” “确实立功了,下回见了皇上,你可以向皇上讨赏,皇上那么大方,肯定会多赏你几板子的,”苏锦笑道。 “……。”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一副我刚刚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苏锦望向谢景宸,问道,“然后呢?” 谢景宸扶额。 “现在已经没有大臣敢给皇上呈奏折了,但太医却对皇上的伤口束手无策。” “……。” “不出意外的话,又该你立功了,”谢景宸嘴角抽搐道。 “……。” “你能不能出去下?”苏锦轻咳道。 “为什么?”谢景宸皱眉。 苏锦默了默,道,“我忍不住要笑了,我怕笑的太豪迈,影响在你心中的端庄形象。” 杏儿,“……。” 谢景宸,“……。”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端庄 端庄? 她刚刚说的是端庄两个字吧? 谢景宸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苏锦。 看的苏锦怀疑自己脸是不是没洗干净。 “你们青云山的字典里有端庄两个字吗?”谢景宸问的认真。 “……。” 苏锦望着谢景宸。 眨眨眼,微笑道,“你不是想借我们家字典看吧?字典我就不借了,你要不会,我可以教你写。” 苏锦一脸别跟我客气。 谢景宸带着一脸黑线起了身。 他前脚出门,后脚一阵肆意的笑声迸发出来。 笑声之洪亮,吓的院子里的丫鬟连手里端的铜盆都摔了。 丫鬟婆子齐齐望着内屋。 脸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大少奶奶笑成这样,她是疯了吗? 大少爷出来,是难以忍受了吗? 谢景宸站在回廊上,四十五度望天。 这世上还能找到比他家媳妇还要“端庄”的吗? 屋内。 苏锦笑的在小榻上打滚。 杏儿嘴角都笑开了,道,“姑娘,咱们要笑的端庄点。” 苏锦,“……。” “你知道什么是端庄的笑?”苏锦问道。 “知道啊,夫人说过,大家闺秀是笑不露齿的,”杏儿道。 “微笑表达不出来我的喜悦,”苏锦道。 “这么好笑的是忍不住叫人想笑,但是夫人知道肯定会骂你,我刚刚都看到你后槽牙了,你把姑爷轰出去是明智的,”杏儿露出雪白的贝齿来。 “……。” 这丫鬟怎么这么欠揍啊。 她有笑的那么放浪形骸吗? 杏儿凑上前,道,“咱们要进宫给皇上治病吗?” “不去,”苏锦果断道。 “啊?真的不去吗,皇上还是很好的,”杏儿心虚道。 她现在都有点不敢说皇上好了。 这么好的皇上她还忍心让马蜂蜇他,太显得她没良心了。 苏锦勾唇道,“皇上是不错,但上赶着不是买卖,况且这事闹大了,对皇上利害各占一半。” 太后让人在杏儿给福公公的药膏里下药,不管本意不是害皇上,但是皇上受害了。 不能说你本意不是杀谁,最后导致他的死亡就不用负责了。 毒害皇上,往小了说就是一个意外,可往大了说是弑君,是诛九族的死罪。 当然,在崇国公把持朝政的情况下,杀太后也不大可能,何况皇上还要维护皇家名声。 再者皇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被马蜂蜇了屁股……这事传开,还不知道多少要笑抽。 为了自己的龙颜,也为了皇家的名声,皇上都要把这事压了下来。 但是凭白疼了几天,这口怒气皇上不出肯定不行,所以皇上趁机拿崇国公开刀了。 太后犯了错,崇国公知道皇上这是在威胁他们,但也只能忍下来。 崇国公这时候不敢违逆皇上,但他可以威胁朝臣,谁敢这时候往皇上跟前递折子,就是和他过不去。 虽然有皇上护着,但他崇国公要弄死谁,有胆子就试试能不能逃的过去。 谁也不敢赌这一把。 没人递折子,皇上也不能硬要大臣弹劾崇国公一党,这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知道是太后下的毒,但是没法给太后消肿,据苏锦猜测,应该是太后下的毒药和她的药膏起了什么反应,导致毒性变了,以至于原本的解药不管用了。 谢景宸说她要立功,也就意味着今天太医会来向她询问药膏是打哪儿来的,从而问清楚药膏的配方。 她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见笑声消失,谢景宸转身回屋,见苏锦歪着小榻上,他嘴角抽了下,道,“你的端庄歪了。” 苏锦,“……。” 默默的,苏锦坐正了几分。 等谢景宸坐下,她才上桌吃饭。 全程细嚼慢咽,也没说话,闹的谢景宸几次看她道,“你这样把端庄硬扛在身上不累吗?” “你怜惜我,帮我扛会儿?”苏锦微笑脸。 “……。” 杏儿望着谢景宸。 她想象不出来端庄的姑爷是什么样子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道,“让丫鬟给你扛吧。”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她才不要端庄啊。 夫人教姑娘端庄的时候,她就在一旁。 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能大声说话,不能走路露出绣花鞋,不能跑不能跳,被人惹毛了和人吵架都不能叉腰瞪眼睛—— 那几天,差点把姑娘憋出病来。 侯爷护着姑娘,差点和夫人吵起来。 好在最后夫人听了侯爷的。 苏锦咬着筷子看着杏儿,道,“杏儿,要不你就扛着吧,一个端庄的土匪小丫鬟,一定能叫人震惊的合不上嘴。” 杏儿,“……。” “我今儿不吃饭了,不要让我扛行吗?”杏儿委屈道。 “……。” “你去吃饭吧,”苏锦失笑。 杏儿嘴角裂开笑容,结果苏锦补了一句,“吃饱了才有力气扛。” 杏儿,“……。” 苏锦见她一副委屈模样,道,“逗你玩的,去吃饭吧。” 杏儿一步三回头,确定苏锦是认真的,方才愉快的去吃早饭了。 刚刚受惊,她要多吃两个肉包子。 吃了早饭后,苏锦和杏儿就去小跨院教丫鬟捏肩捶背。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丫鬟们基本上都会了。 但这还不够。 最重要的还有捏脚。 脚上的穴位很多,捏脚也能让人放松。 王妈妈早早的就来了,过来道,“大少奶奶。” “先去洗脚,”苏锦道。 “……。” 王妈妈老脸一红,她瞅了瞅自己的脚,默默的跟杏儿走了。 不过很快,杏儿揉着眼睛就回来了。 苏锦见了道,“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杏儿摇头道,“没进沙子,是王妈妈的脚辣眼睛,我受不了先回来了。” 苏锦,“……。” 丫鬟们,“……。” 苏锦从丫鬟们的脚扫过去,被杏儿的话吓出了心理阴影来。 “去把姑爷叫来,”苏锦道。 “奴婢这就去,”杏儿道。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看书。 杏儿蹬蹬蹬进了屋,道,“姑爷,姑娘让你去一趟。” 谢景宸皱了皱眉,“不是在教丫鬟捏肩捶背,找我去何事?” “不捏肩捶背了,姑娘教她们捏脚,但是王妈妈脚臭,”杏儿实诚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她一个大少奶奶给人捏肩捶背就够出格的了,她还打算捏脚? 她就一点不顾及别人是怎么看她的? “姑爷,你快点,”见他没动,杏儿催道。 “……。” 谢景宸去了小跨院。 那些小丫鬟眼珠子就像是定在了他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杏儿瞪回去。 小丫鬟们怕杏儿的凶残,都默默的改看苏锦了。 苏锦拉着谢景宸躺小榻上。 三两下把他的鞋脱了。 然后教丫鬟捏脚。 白皙的手摁着穴位,有点痒。 不只是脚,还有心。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感动 小跨院。 清风徐徐,宁静幽美。 谢景宸靠在小榻上,任由苏锦帮他捏脚。 捏了左脚,捏右脚。 一旁丫鬟围了半圈,看的认真细致。 沉香轩,院门口。 李总管领着赵太医进院子。 丫鬟微微诧异,没人生病,怎么来了位太医? 丫鬟迎上去,李总管问道,“大少奶奶呢?” “大少奶奶在小跨院,要不要奴婢去请来?”丫鬟殷勤道。 “不用,我领赵太医过去,”李总管笑道。 等进了小跨院,见苏锦在给谢景宸捏脚。 一边捏,还一边问,“舒服吗?” “舒服。” 李总管,“……。” 赵太医,“……。” 李总管有点尴尬。 他要知道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捏脚,他说什么也不直接领赵太医过来了。 这要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大少爷拿大少奶奶当丫鬟使唤,有损镇国公府名声啊。 赵太医也尴尬。 但尴尬之余,又有点敬佩。 前几日,镇国公府大少爷还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说他暂时还没有振夫纲。 这才不过几天,就不仅振了夫纲,还把大少奶奶收拾的这么服服帖帖的,不愧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够气魄,令人敬仰。 苏锦捏了半天,手有点酸了。 杏儿道,“姑娘,有人来了。” 苏锦瞥头就看到赵太医,她眉头微挑,从小杌子上起身。 谢景宸穿好鞋袜,问道,“赵太医怎么来了?” 赵太医忙道,“来的不巧,打扰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了。” “无妨,”苏锦道。 “……。” 赵太医有点懵。 这两个字不应该谢大少爷说吗? 好像他打扰的是大少奶奶似的。 不过正事最重要。 赵太医望向苏锦,见礼道,“大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去后院说吧,我净了手就去,”苏锦笑道。 毕竟皇上被蜇伤的是臀部,马蜂下的去口,一般人可不敢说出口。 谢景宸领赵太医去后院。 半道上。 赵太医向谢景宸讨教如何振夫纲。 “大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能被大少爷收拾的这么服帖,内子生性敦厚,平素事事依我,但气急了也会顶撞我两句,捏肩捶背也有,但远不及大少奶奶这般心甘情愿,不知可否请教下如何振夫纲?”赵太医谦逊道。 “……。” 嗖的一下。 一把利剑朝谢景宸胸口插过来。 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暗卫在一旁,腮帮子差点笑抽筋。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赵太医不小心误会了,却是给大少爷树立了一个夫纲。 让大少奶奶事事依大少爷。 这样的夫纲—— 别说大少爷了,他都感觉到了压力。 赵太医听见了笑声,望向暗卫。 见暗卫脸都憋紫了,他后知后觉,“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咳咳!” 暗卫咳嗽不止,“没事,我只是被风呛着了。” 赵太医,“……。” 哪来的风啊。 他为什么感觉到气氛不大妙? 进了竹屋,暗卫给赵太医斟茶。 刚把茶端上来,苏锦就迈步走进来,赵太医连忙起身道,“大少奶奶,您可知皇上被马蜂蜇伤,伤口红肿难消的事?” “听说了,”苏锦道。 “您送给福公公的药膏,被人下了毒,皇上用了,太医院用尽办法,都没法给皇上解毒,让我来找大少奶奶问问,您的药膏是从哪买的?”赵太医温声道。 “药膏是我青云山的秘药,”苏锦道。 “……。” 赵太医有点吃惊。 没想到青云山土匪窝居然有这样的好药。 不过是青云山的秘药是好事,要是在别处买的,这药方还不一定拿到手。 赵太医忙道,“皇上的红肿难消,耽误朝政,还请大少奶奶把药方交给太医院,以便研制解药。” “药方我可以给你,但赵太医能否确保药方不泄密?”苏锦问道。 “这……。” “一定不能泄密,不然我家侯爷会带人把你家打劫一空,让你都找不到地方哭,”杏儿凶残道。 赵太医连忙保证,“在下一定严守秘方。” 苏锦让杏儿去竹屋拿药方。 因为要药方是为了解毒,所以每种药材的分量都要写的清清楚楚。 赵太医拿了药方,连忙道谢。 苏锦则道,“如果太医院调制不出解药,就把皇上用过的药膏送来,我让青云山的大夫试试。” 赵太医连忙应下。 暗卫送赵太医出府。 赵太医走到前院,就知道之前他向谢景宸请教如何振夫纲,暗卫为什么被风呛了。 大树下,两丫鬟在小声议论。 “咱们大少奶奶真是不讲尊卑,给王妈妈捏肩捶背不算,还要给她捏脚,我都不愿意给人捏脚,”丫鬟道。 “可惜王妈妈脚臭,不然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大少爷呢,”另一丫鬟道。 “……。” 赵太医一脸尴尬。 想到自己向谢景宸请教如何振夫纲,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 后院,竹屋。 赵太医走后,苏锦就回了竹屋。 打开抽屉抓了四副药,包好,递给杏儿道,“送去给王妈妈。” “啊?王妈妈又没生病,为什么要给她送药?”杏儿一脸懵懂。 “这药是治脚臭的,让她煎药泡脚,很快就不脚臭了,”苏锦道。 想到王妈妈的脚臭。 杏儿身子都哆嗦了下,实在是杀伤力太强了,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儿。 拎了药包,杏儿就去了栖鹤堂。 屋内,王妈妈正伺候老夫人吃燕窝粥。 一碧色裙裳的丫鬟上前,道,“王妈妈,大少奶奶的丫鬟来找您。” “找我?”王妈妈有点虚。 虽然大少奶奶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但杏儿来找她,她总是莫名的心虚。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没有说话。 王妈妈便退下了。 院子里,杏儿站在大树下躲阴凉,见王妈妈出来,她走过去,递上药包,“喏,给你的。” “这是?”王妈妈不解。 “这是我们青云山治脚臭的药,你煎了服下,几天就好了,”杏儿道。 王妈妈老脸尴尬。 她接了药,道,“替我向大少奶奶道声谢。” 杏儿点头,“我记下了,我走了,你记得吃啊。” 杏儿转身离开。 王妈妈看着手里的药包,眼角有泪花。 感动的。 这府里,只有大少奶奶对她这般上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她还是感动了。 王妈妈在树荫下站了会儿。 她刚转身,那边杏儿一阵风卷进来,还撞翻了一小丫鬟。 “啊!啊!王妈妈你别走,我传错话了!”杏儿跑过来道。 “……。” 王妈妈脚步停住,转身看着杏儿。 杏儿小脸通红道,“这药是煎了泡脚的,不是吃的。” 王妈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惭愧 刚刚王妈妈有多感动,这会儿她就有多想吐血。 是药三分毒啊。 这泡脚的药也能弄混成吃的—— 大少奶奶的丫鬟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王妈妈觉得手里的药沉甸甸的。 脚臭了好些年,平素有点痒,一日洗两三回费点事,也不碍着别的什么,可要用出好歹来,就悔之晚矣了啊。 她还想多活几年。 见王妈妈不说话,杏儿道,“记得泡脚啊。” 王妈妈,“……。” “真的是泡脚的?”她声音有点飘。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杏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王妈妈心累。 道了谢,杏儿就欢快的走了。 王妈妈站在那里,红袖凑上来道,“王妈妈要泡脚吗?” “试试吧,”王妈妈道。 “我去帮您煎药,”红袖殷勤道。 这些天,红袖天天跟着王妈妈去沉香轩,两人的关系比以前亲厚多了。 王妈妈在老夫人跟前夸红袖几句,红袖俨然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了。 受人恩惠,红袖对王妈妈也更为尽心。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神情晦暗莫测。 宫女端了燕窝羹上来,道,“太后,您吃点燕窝羹。” “端下去,”太后摆手。 宫女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端起燕窝羹,对太后道,“这几天,太后就没吃什么东西进肚,这样身子怎么受的住,您担心皇上,也得顾着自己啊。” 才几天,不止太后,李嬷嬷也消瘦了一圈。 这几天是吃不下睡不着,寝食难安。 皇上一直拿崇国公开刀,没有大臣敢站出来反对,但皇上也没说拿崇国公开刀后,这事就算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这样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太后是她的护身符,现在她只能指着太后救她了。 李嬷嬷哀求的眼神,太后不忍,李嬷嬷陪了她大半辈子了,是她最信任的人。 这一次失误,也非她所愿。 太后接了碗吃起来。 只是刚吃两口,外面跑进来一小公公。 太后问道,“太医院找到法子帮皇上消肿了?” 小公公忙回道,“赵太医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里拿到了药膏秘方,但太医院太医们看了半天,也没给皇上开药方……。” 太后心头一沉。 李嬷嬷面如死灰。 要是能开药方,太医院早开了,不会等到现在,这可怎么办啊。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在泡药浴。 苏锦和杏儿坐在灶台前烤鱼。 如丝如缕的烤鱼香飘入鼻中,谢景宸嘴角一阵阵抽搐。 那边,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赵太医又来了。” 苏锦站起来。 小丫鬟看着她手里的烤鱼,再看了一眼腾腾热气中的大少爷,越看越觉得像是在蒸大少爷。 大少爷如此夫纲不振,迟早会被大少奶奶活活折腾死。 苏锦把烤鱼放下,洗了洗手,就去了前院。 赵太医等在屋子里,急的来回走。 苏锦见了,道,“赵太医怎么这么不安?” 赵太医都快急哭了。 和他这般不安的太医还有不少呢。 “皇上下令,再医治不好他,就灭了整个太医院,”赵太医声音打颤。 “那你怎么还不卷了包袱逃命啊?”杏儿问道。 “……。” 赵太医被问懵了。 果然是土匪说的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 这逃—— 能逃到哪里去? 何况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赵太医看向苏锦,把带来的药膏送上道,“这就是皇上用的药膏。” 苏锦接过药膏。 赵太医道,“太医院上下没能医治好皇上,不知道调制药膏的大夫在哪儿,能否请进宫医治皇上?” 杏儿强忍着不说话。 她也想姑娘进宫救皇上。 但姑爷的暗卫说皇上的伤在屁股上,姑娘不能帮忙医治,让她这样的话少说。 她有点想不明白。 屁股谁都有,就算皇上的高贵点叫龙臀,那也还是屁股,有什么不能说的,总不能看着皇上疼死,也不救吧。 救皇上一回,皇上就很疼姑娘了。 再救皇上一回,皇上肯定把姑娘宠上天。 苏锦道,“大夫性子怪癖,不喜与人接触,平素也不住在东乡侯府,我会差人把药膏送去,皇上待我不错,我不会让皇上多受罪的。” 这话,赵太医相信。 毕竟对待土匪,像皇上这般脾气好的帝王少见了,几乎可以说就找不到第二个。 东乡侯是皇上招安入京的,大少奶奶对皇上又有救命之恩。 寿宁公主和她生了矛盾,皇上都尽量向着她。 这要换一个皇帝继位,东乡侯还不被灭的骨头渣都不剩? 他们应该比谁都希望皇上活的长久。 “那就有劳大少奶奶了,”赵太医忙道。 赵太医走后,苏锦嗅了嗅药膏,又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半刻钟后,手背就肿了起来,但不是很疼。 苏锦去了竹屋。 捣药声渐渐传开。 为了调制药膏,苏锦忙了一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苏锦把药膏递给谢景宸道,“吃完饭,你把药膏送进宫给皇上。” “你不亲自送去?”谢景宸挑眉。 “我就不赶着去挨瞪眼了,”苏锦惆怅道。 “姑娘,你忘了,咱们还要进宫挑御厨呢,”杏儿提醒道。 “过两日再去不迟,”苏锦道。 “……。” “对了,别忘了替我讨赏。” “……。” 皇上对苏锦的宠溺,谢景宸都无话可说了。 吃了饭后,谢景宸就进了宫。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是要多愤怒有多愤怒。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心惊胆战。 之前还有崇国公给皇上消气,现在也没人递奏折,谁知道皇上会在气头上拿谁开刀。 小公公走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给您送药来了,说是能解皇上之痛。” “快宣!”皇上道。 小公公赶紧退下。 谢景宸进了内殿,把药膏奉上。 太医接过药膏,仔细检查一番,道,“皇上,这药不错。” 皇上没说什么。 等涂上药膏,不出一刻钟,就开始消肿了。 太医们是喜极而泣,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福公公说皇上洪福齐天。 皇上没生气。 太医们跟着说。 然后—— 皇上就发飙了。 “朕洪福齐天?朕是托了青云山土匪的福!”皇上怒不可抑。 “你们惭不惭愧?!” “朕养了一群太医,还比不上青云山一土匪大夫!” “朕要你们何用?!” 太医们,“……。”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洗劫 皇上素来好面子。 宫里的太医居然比不上青云山的土匪大夫,这叫皇上如何能忍? 尤其药膏管用,太医们如释重负的模样,更是叫皇上愤怒。 要是青云山的大夫一般,指着这群庸医,他怕是要去见先皇了。 本就生气了,再一想到东乡侯,皇上更是火大,万一哪天东乡侯来一句,“皇上,你养的这些太医不行啊,连我青云山的蹩脚大夫都比不上。” 那时候,他这个皇上的脸要往哪里放?! 太医们跪了一地,认错的态度倒是不错,“臣等学艺不精,请皇上责罚。” “滚出去领二十大板!罚俸三月!”皇上恼道。 “……。” 太医们懵了。 皇上,法不责众啊。 “皇上恕罪,臣等知错了!” 刚刚认错,现在又改求饶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他望着皇上道,“皇上,太医们要都挨了打,万一有人需要看病,岂不耽误病情?” 太医们不只是给宫里的后妃看病,还有宫外的大臣。 谢景宸送药有功,他帮着求情,皇上怎么会不给他面子,何况谢景宸说的有理。 皇上刚刚是太生气了,如今冷静下来,也觉得都打的半死不活,万一谁病了痛了,难道还请大夫进宫治病不成? 皇上瞪了太医们道,“看在镇国公府大少爷替你们求情的份上,朕免了你们板子!” 太医们连忙谢恩。 等出了太和殿,太医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腔郁气不知道怎么消散。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惹的祸,害他们提心吊胆了几个日夜,苦水都没地方倒,完了,还欠镇国公府大少爷一份恩情。 这都叫什么事啊,老天爷是不是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收买了,不然怎么这么向着她。 寝殿内。 皇上望着谢景宸道,“苏锦怎么没亲自进宫送药?” “她怕宫里人瞪她,所以没来,”谢景宸如实道。 “大少奶奶肯定是知道这一次闯的祸有点大,怕皇上生气,知错了不敢来,”福公公道。 “……。” “不来也好,她来一趟,朕这皇宫都要断几根肋骨,”皇上道。 “皇上,大少奶奶献药有功,您可得赏赐她,”福公公替苏锦讨赏。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面不改色。 太后那条船,他是迈不上脚了,要是再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踹下船,他就只有一个下场了,活活淹死。 与太后和崇国公比,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的势力是弱了一大截。 不! 是差了几条街! 但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啊。 别的不说,人家的大夫都比太医强,不服气也得服气。 皇上收回眸光,望向谢景宸,“以东乡侯府的性子,不可能不要赏赐。” “说吧,要什么赏赐,”皇上宽厚道。 “……。” 咳咳。 谢景宸咳了两声。 “直说吧,”皇上道。 “也没特别要什么,她就说了一句‘值钱的,多多益善’,”谢景宸声音有点飘。 皇上,“……。” 福公公,“……。” 最后—— 谢景宸带了三大箱子赏赐出了太和殿。 凤阳阁。 寿宁公主的寝殿。 几天过去,宫里头被蜇伤的人,除了皇上,就只有寿宁公主和几个宫女太监还没消肿了,毕竟蜇的太严重。 寿宁公主脸微肿,但要不怕人笑话,也还能出门了。 她坐在床上,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掰回场子。 让她吃亏了服软,那是可不能的! 她贵为公主,众星捧月,居然在一个女土匪的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斗,沦为皇宫里的笑柄,这口怒气她死也咽不下去! 她和那女土匪势不两立! “都给我仔细想!”寿宁公主咬牙道。 “……。” 宫女太监们摸着肿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劝寿宁公主算了,他们没胆子。 帮寿宁公主出主意,他们更没胆子。 一次比一次伤的重,再下回,能不能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头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了。 有些话,他们不敢禀告,其她公主在背后给寿宁公主取了个绰号叫:笑柄公主。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公主,您别担心了,皇上消肿了。” 寿宁公主心口一松。 想到皇上偏袒女土匪,寿宁公主又恨得咬牙切齿。 就不应该让父皇消肿,应该疼他十天半个月才好! “别告诉我,父皇是用了那女土匪的药才消肿的!”寿宁公主攒紧拳头道。 “……。” 就是用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药才消肿的。 只是寿宁公主不让禀告,小公公也不敢违逆,他道,“镇国公府大少爷带了三大箱子赏赐出宫。” 寿宁公主差点没气晕过去。 寿宁公主毕竟年轻扛的住。 但太后就不一样了。 皇上这么明显的和她过不去,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崇国公府。 太后被气晕的消息传到崇国公耳朵里。 他的脸拉的很长。 这一回大意,损失惨重。 但更从崇国公愤怒的还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身为受害人,被马蜂蜇的趴床上躺了三天,不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错了,他还重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上是想借此告诫百官,他要袒护东乡侯府到底。 皇上以为一个小小东乡侯就能奈何得了他? 啪嗒。 手里的紫檀狼毫笔被掰断。 崇国公冷笑一声。 这一回。 他定要他有去无回! 崇国公把笔扔地上。 外面,一男子推门进来,疾步上前,“国公爷,不好了!望州出事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望州能出什么事?”他问道。 “东乡侯带人劫了望州府衙,将粮草洗劫一空,钱也没了,”男子急道。 崇国公惊站起来。 脸色铁青的他,手锤在桌子上,用力之大,上等紫檀木的书桌都凹了进去。 男子心急如焚。 望州三个月前才发生水灾。 知府上奏,无粮赈灾,恳请皇上体恤百姓,朝廷拨了十万两给望州…… 皇上正捏着太后的把柄。 这时候,把这事要捅到皇上跟前—— “快!把这消息给我拦下来,不能让皇上知道!”崇国公急道。 “消息已经拦下来了,但东乡侯护送粮草去边关,没少还多了一倍,这事瞒不住啊,”男子忧心忡忡。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偏方 镇国公府门前。 谢景宸骑马停下,他身后跟着一驾马车。 公公坐在车辕上,勒紧缰绳,马车徐徐停下。 待他下马后,道,“过来帮忙把皇上的赏赐抬下来。” 守门小厮赶紧过去帮忙。 公公把东西送到就赶着马车回宫了。 六个小厮抬着三口大箱子进内院。 一路上。 丫鬟小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眼里不仅有羡慕嫉妒,还有敬佩。 真的没见过大少奶奶这般厉害的了。 寿宁公主登门找茬,被抬回宫,皇上赏赐了她一瓶子药膏。 大少奶奶的丫鬟踢碎大姑娘的紫玉镯,丫鬟一板子没挨,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最后挨了罚。 寿宁公主报复大少奶奶,最后大少奶奶没事,寿宁公主被蜇晕,还连累了皇后和太后,最后太后“赏赐”了大少奶奶。 皇上被蜇伤,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大少奶奶出马……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别人,得好处的都是大少奶奶? 这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那里,南漳郡主在帮她上药。 她拿纱布帮谢锦瑜裹起来,谢锦瑜道,“娘,不用裹纱布了,我没那么疼了。” 虽然挨的重,但毕竟养了好几天。 南漳郡主哄着她,“再包裹一天,把手养好。” 谢锦瑜便没在反抗。 外面,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锦盒,道,“姑娘,金玉阁把东西送来了。” “拿上来,”谢锦瑜咬牙道。 丫鬟把锦盒打开,放在谢锦瑜跟前。 锦盒内一只紫玉手串,还有两对紫玉耳坠,精美绝伦,令人挪不开眼。 但屋子里的人,却没有高兴的。 因为碧玉手串和耳坠再美也比不上太后赏赐给她的紫玉镯来的华贵。 杏儿一脚踢飞了紫玉镯,撞在了大石头上掉进了湖里。 小厮费了半天功夫摸上来,但是紫玉镯损伤太大,能修复,但拼接太多,没法再和华美两个字沾边。 金玉阁的管事建议磨成玉珠做成手串。 看着紫玉手串和耳坠。 谢锦瑜就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就够生气的了,外面又进来一丫鬟火上浇油。 皇上赏赐了苏锦三大箱子东西啊。 “皇上都赏赐了她些什么?!”谢锦瑜气问道。 丫鬟摇头,“都装在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还不赶紧去给我打听清楚!”谢锦瑜冷道。 “……。” 不是她不走,而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有禀告啊。 “太后气晕了,”丫鬟低声道。 南漳郡主脸沉如霜,匆匆进宫探望。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后院忙活。 谢景宸就直接让小厮抬着箱子进后院了。 看着三大箱子,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姑爷真的帮姑娘向皇上讨了好多的赏赐。” “不知道是什么?”杏儿好奇道。 “打开看看,”苏锦道。 等小厮把箱子放下。 杏儿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 一箱子云锦绸缎。 一箱子瓷器摆件。 还有字画和一柄玉如意,以及二百亩良田。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皇上赏赐我这么多,没人有意见?” “太后晕倒了,”谢景宸道。 “……。” “晕倒也正常,毕竟太后上了年纪,又母子连心,皇上病了这么多天,太后提心吊胆,如今皇上病愈,太后一高兴,身子就扛不住了,”苏锦道。 “……。” 谢景宸无话可说。 默默的进了竹屋,端茶轻啜。 太和殿。 福公公扶皇上起来。 皇上躺了几天,是怎么也躺不下去了。 公公伺候皇上更衣,那边太医上前。 “太后怎么会晕倒?”皇上随口问道。 “太后本就体虚,加上急怒攻心,才会导致晕厥,”太医如实禀告。 “怒急攻心?怎么会怒急攻心?”皇上皱眉。 “……。” “去问问太后的身边人,是谁这么没眼色气晕太后的,直接拖下去砍了,”皇上摆手道。 “……。” 太医嘴角狂抽。 气晕太后的不正是皇上您吗? 您这么偏袒向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过眼了,何况是太后? 福公公代替皇上去探望太后,顺带传皇上的话。 可怜太后刚醒过来,又差点被气晕。 苏锦献药有功,皇上赏赐她是应该的。 她身为太后,却为这事生气,岂不是叫人认为她是在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该给皇上送药? 太后一脸青沉。 李嬷嬷领悟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长满皱纹的脸一冷。 “谁说太后是急怒攻心晕倒的?”李嬷嬷道。 “……。” 太医懵了。 这还用说吗,太后的脉象说的一清二楚啊。 “太后分明是因为皇上病情好转,大喜过望,一口气没喘上来才晕倒的!”李嬷嬷眼神冰冷。 “……。” “皇上骂你们是庸医,当真是一点不错!”李嬷嬷道。 “……!!!” 太医们是敢怒不敢言。 等太后摆手,太医们方才退下。 走远了些,太医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愁眉苦脸。 “太后的病该怎么开药方?”其中一太医问道。 “……。” “不论怎么开,都是庸医,”赵太医惆怅道。 太后的一言一行,以及病情都要记录在册,并附上药方。 太后不通医理,她说自己是大喜过望晕倒的,他们就当大喜过望医治。 ——他们是庸医。 记录是写太后是大喜过望晕倒的,他们开医治急怒攻心的药方。 ——他们是庸医。 记录写太后大喜过望,他们照大喜过望开药方,最后太后的病迟迟难愈。 ——他们更是庸医。 怎么样都是他们错。 进宫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难开的药方。 见他们愁容满面。 福公公走过去,笑道,“几位太医还没商量好药方吗?我这儿有一张偏方,几位太医看看能不能医治太后的病。” “什么偏方?”太医请教道。 “抄佛经。” “……。” 几位太医互望一眼。 太后的病在心,心静病除。 这偏方虽然药效缓慢,但治本。 更重要的是,太后的病是李嬷嬷断症的,那福公公开药方也无不可。 “多谢福公公赐药方,”庸医们道谢。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敬意 福公公走后。 太医们越想越觉得这药方妙绝。 赶紧把药方写好,呈给太后。 李嬷嬷见了,道,“太后又不懂药方,开的什么方子,直接煎药送来便是。” 太医们道,“这药方不用煎药。” 李嬷嬷眉头一皱。 还有药方不用煎药? 那她可要看看了。 李嬷嬷接过药方,打开一看。 抄佛经—— 三个字赫然引入眼帘。 下面还有篇数。 六百六十六篇。 几乎是瞬间,李嬷嬷勃然大怒,“混账!太后病了,你们商量了半天就给太后开了这么一张药方?!” 太后脸色铁青。 这群庸医,是想把她活活气死吧?! 太后愤怒,是太医们意料之中的事。 担心太后再气晕,太医们赶紧道,“太后息怒,臣等商量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给您开药方,这药方是福公公从别处得来的偏方。” “别处”两个字,太医咬的格外清晰。 太后,不用臣等说的太明白,您也该猜到这个人是皇上吧? 太后让人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福公公的药膏下药,连累皇上在龙榻上趴了三天。 皇上虽然拿崇国公开刀,但也不过是断了崇国公一根肋骨。 皇上没那么容易消气。 只是这事捅出来,皇上脸上不好看,更有损太后的声誉。 因为皇上没把这事捅开,所以大家也不敢明着议论,其实知道的人不少。 这药方名为治病,实则是惩罚。 让太后好好抄经书,替大齐祈福,替皇上祈福,是在给太后机会将功补过。 这药方是太医们开的,太后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太医们说是皇上—— 太后还能说什么? 她这一次的跟头算是栽大了。 皇上给她留着面子呢,抄完佛经,这事就算了了。 “都起来吧,这药方开的甚好,哀家很满意,”太后咬牙道。 太医们大松一口气。 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太和殿。 福公公回去后,把在永宁宫发生的事禀告皇上。 福公公详细描述了下他给太后开的药方。 因为他知道皇上爱听。 皇上正愁怎么消气,毕竟太后身份尊贵,崇国公又把持朝政,他也算是帮皇上给了太后一个教训。 当然,他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己。 这一回要不是皇上受牵连,回头他要用了那药膏,那岂不是只有等死一个下场了? 他这回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报完仇,再到皇上这里邀功讨赏。 想想—— 福公公的心情就好到爆。 皇上斜了福公公道,“你这药方开的不错,是跟青云山的大夫学的吧?” 福公公,“……。” 咳咳! 他承认是受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主仆的影响。 尤其是那土匪小丫鬟,一点没把太后放在眼里,让他觉得太后也没有那么可怕。 心中不惧太后了,这下手自然就不留情了。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载,还是应该过得恣意痛快才不枉此生。 “皇上,青云山良药不少,定能治好您的心病,”福公公趁机道。 “只怕没治好朕的心病,倒先成朕了一块心病,”皇上扶额道。 “……。” “这几天,朕派去盯着东乡侯的人怎么没消息送回来?”皇上问道。 皇上不说,福公公都没想起来。 是有几天没消息送回来了。 走之前千叮万嘱,至少两天送一封信回来报平安,让皇上知道那批粮草的动向。 怎么突然消息断了? 福公公劝皇上道,“皇上,您放心,除了您,崇国公也派人盯着那批粮草,他没弹劾东乡侯,就说明粮草没有问题。” 皇上心稍安。 天香楼外,茶摊。 楚舜几个在吃烧鸡,吃的津津有味。 小厮站在一旁咽口水。 瞥见苏崇骑马过来,小厮忙道,“郡王爷,东乡侯府大少爷来了。” 楚舜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赶紧起身。 苏崇只是路过。 楚舜过去把他拦下,道,“苏兄这是要去哪儿?” “去镇国公府拿药,”苏崇道。 “不急着救命吧?”楚舜问道。 “只是去拿一些锻炼筋骨的药,并不急,”苏崇道。 “既然不急,那先下马,我们聊聊,”楚舜道。 苏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边的烧鸡,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然后才从马背上下来。 楚舜,“……。” 烧鸡比他面子还大。 青云山的人都是这么无时无刻不打击人的吗? 苏崇坐下,拽了只鸡腿啃着道,“要和我聊什么?” “聊聊你妹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一脸八卦。 苏崇瞥了四人一眼,“你们对我妹感兴趣?” “嗯!” 四人齐齐点头。 苏崇眉头一扭。 四人又赶紧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感兴趣。” “我们好奇的是为什么遇到她,倒霉的都是别人,”楚舜道。 “哪怕以多欺少,力量悬殊,”南安郡王补充道。 “……。” 这一问,倒是把苏崇问倒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在青云山,有父亲震着,除了蚊子,几乎就没有人敢招惹他妹妹。 这里是京都,没道理也这样啊。 而且她们主仆两是怎么让马蜂横行皇宫的? 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一条鸡腿啃完。 苏崇才想到一种可能,道,“应该是她上香的方式别具一格,在老天爷跟前脱颖而出了。” “烧香的方式?”北宁侯世子不解。 “别具一格?”南安郡王疑惑。 “没错,我妹妹上香都是成捆的烧的,她总说三根香不足以表达她的敬意,”苏崇道。 “……。”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被这样的上香方式惊呆了。 “果然别具一格!”楚舜道。 “这么上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想不脱颖而出都难,大嫂真是太聪明了,”南安郡王佩服道。 “……。” “我吃完了,先走了,”苏崇道。 苏崇骑马离开。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我今儿算是学到一种新的上香方式了。” 楚舜想了想,道,“你们看着点,我先回去给我家祖宗们上捆香。”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也要,”北宁侯世子反应过来道。 “还有我。” “……。” 最后,四人都跑了。 留下小厮们目瞪口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爱惜 沉香轩,后院。 暗卫在把煎熬的药倒进木桶内。 杏儿在下面添柴。 前院,丫鬟领着苏崇迈进沉香轩。 一旁,丫鬟在扫落叶。 “大少爷,大少奶奶呢?”领路丫鬟问道。 “大少爷、大少奶奶都在后院,”小丫鬟回道。 “快去请,就说大少奶奶的兄长来了,”传话丫鬟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苏崇道。 苏崇要自己去后院,丫鬟肯定不敢拦,大少奶奶的丫鬟都那么凶残,何况是她兄长。 倒是守跨院的小丫鬟有点为难。 “苏大少爷,大少奶奶说过,没有她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后院,”小丫鬟缩着脖子道。 “我是任何人吗?”苏崇问道。 “……。” 小丫鬟没回话。 苏崇一脚迈进去。 后院空荡荡的。 环境清幽雅致,要不是这是苏锦的地盘,苏崇都有抢的念头了。 远远的,就看到苏锦拿银针扎谢景宸。 苏崇,“……。” 苏崇惊呆了。 他妹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凶残了? 他走过去。 他脚步很轻,苏锦听见了,也只当是暗卫,没有在意。 苏崇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现。 一针扎完。 她又拿起一针。 苏崇,“……。” 苏崇也跟着拿起一针,道,“妹夫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让你扎着玩。” 说完,手里的银针扎了下去。 谢景宸,“……!!!” 那一瞬间爆发的疼痛,差点没忍住叫起来。 苏崇不仅扎了一针,他一开口,吓了苏锦一跳,手里的银针也那么扎了下去。 两边肩膀各挨一击,谢景宸差点没活活疼死。 脑门上冷汗涌出来。 苏锦连忙把两根银针拔起来。 苏崇见了道,“让我也扎两下玩玩。” 苏锦,“……。” 谢景宸,“……。” “大哥,我是在给他治病,”苏锦无奈道。 “治病?”苏崇惊呆。 “那你好好给他治病,”苏崇道。 “……。” 苏崇这反应,让苏锦呆住了。 她大哥居然一点都不诧异。 不诧异就算了,那隐隐的自豪怎么那么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 东乡侯说“不愧是我女儿”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的神情。 父子如出一辙。 苏崇在一旁看的认真。 不愧是他妹妹。 忽悠人都这么一本正经的。 能把妹夫忽悠的待在木桶里,又是煮又是扎的,也是妹妹的本事了。 就是妹夫的脑子—— 看着脑袋上扎了两根银针的谢景宸。 苏崇担忧了。 他妹妹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学会医术,除非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 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妹夫的脑子绝对有大问题啊。 苏崇只在一旁看,也不说话。 苏锦提心吊胆的把剩下的银针给谢景宸扎上。 苏崇大松了一口气。 脑门上全是冷汗。 苏锦见了道,“大哥,你担心什么?” 苏崇擦汗道,“我怕打断你,你扎我玩。” 苏锦,“……。” 谢景宸,“……。” 杏儿道,“大少爷,你别怕,姑娘给人扎针可厉害了,越扎越精神,你要不要试试啊?” 苏崇一脸黑线。 “扎这么多针,疼都疼精神了,”苏崇道。 “……。” 杏儿无法反驳。 杏儿看苏锦的眼神带了几分质疑了。 姑爷难道真的是疼精神的? 苏崇看着谢景宸,道,“拿生命宠着我妹妹,你这个妹夫就算傻点,我也认了。” 苏锦,“……。” 谢景宸,“……。” “大哥,我是真的在给他治病,不是扎着玩的,”苏锦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知道你不是扎着玩的,但这么傻的男人不多见,还是应该爱惜点儿,听大哥的,以后别扎针了,尤其是脑袋上,太危险,还是抽鞭子吧,”苏崇哄着道。 “……。” 谢景宸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还得谢谢苏崇一番好意。 毕竟抽鞭子不会要他的命。 只是郁闷之余更添疑惑。 做大哥的居然不知道自己妹妹有一手高超医术? 苏锦果断转移话题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事?” “上回你让人送去侯府的药泡澡不错,我来找你拿药方,”苏崇道。 “大少爷,那药方就是姑娘开的,”杏儿欢快道。 “……。” “药方是你开的?”苏崇望着苏锦,一脸震惊。 苏锦有点心虚。 苏崇不比杏儿好忽悠啊。 毫无防备,他就来了。 一声招呼不打,他就直接进后院了,一点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苏崇好奇道。 “……。” 苏锦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说话。 杏儿道,“大少爷,你还不知道吗,姑娘就没学过医术啊。” “我知道她没学过,但为什么就会了?”苏崇神情凝重。 “不知道,突然就会了,姑娘自己也说不清楚,”杏儿道。 “难道真的是香烧多了的缘故?”苏崇一脸狐疑。 “肯定是这样的!” 苏锦默默道,“我去给你拿药方。” 苏崇点点头。 杏儿没走。 苏崇问她道,“你们在宫里是怎么给马蜂下毒的?” 杏儿道,“姑娘就随手挥了两下,马蜂就毒晕了。” 苏崇,“……。” “这么简单?”苏崇问道。 “不简单啊,也就姑娘能随手下毒,换做是我,还没把毒药翻出来,就先被马蜂蜇死了,”杏儿道。 “……。” 她是丫鬟。 没能保护姑娘,还要姑娘保护。 她压力有点大。 “还有毒药吗?”苏崇问道。 “姑娘还有许多,”杏儿实诚道。 “但是姑娘一点都不给我,怕我把镇国公府的人都撂倒,”杏儿撅嘴告状道。 “……。”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 还好苏锦有分寸。 这丫鬟可不比府里的丫鬟,胆子大的出奇。 要是镇国公府的人真惹毛她,她手里有毒药,她真的会给人下毒。 “毒药哪来的?”苏崇问道。 “姑娘自己调制的,”杏儿道。 “全部都是自己调制的?”苏崇问道。 “是啊,都是姑娘自己调制的,我也帮忙了,调制毒药不难,我很快就学会了,那样,我就不用问姑娘要了,”杏儿道。 “……。” 苏锦拿了药方走出来,听到杏儿的话,差点没摔趴下。 不把毒药给她。 她就自己学,自己调制。 这上进心,这脑回路—— 她服气。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难 苏崇就是来拿药方的。 他每日训练过后,泡半个时辰药浴,再把身上淤青处涂上药膏。 睡上一觉。 只消一个时辰,就神情气爽。 连东乡侯府的小厮都发现他更能挨打,下手更狠了。 昨天药用完了,挨了顿揍,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才意识到这药的作用。 为了自己少受罪,不得不跑一趟。 但是没想到意外发现自家妹妹有了一手高超医术。 再三确定谢景宸没傻。 苏崇才放心离开。 苏锦站在木桶旁,看着苏崇走远。 谢景宸望着苏锦,眸带审度。 他知道苏锦失忆了。 但这么多天的相处,她表现出来的并不像一个失忆的人。 “你真的是东乡侯的女儿?”谢景宸问道。 苏锦瞥了他一眼,勾唇微笑,“难道你觉得会有人傻到冒充东乡侯的女儿嫁给你冲喜吗?” 谢景宸,“……。” 忽悠苏崇,苏锦没底气。 但是谢景宸,她是十足把握。 杏儿在添柴。 她有点纳闷。 姑爷为什么要怀疑姑娘不是侯爷的女儿呢? 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侯爷眼皮子底下冒充姑娘啊? 除非他家祖坟都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说来还是怪姑爷长的太漂亮。 姑娘要不是太激动,以至于绊倒门槛,也不会失忆。 想到过了这么久,姑娘一点好转都没有,杏儿忍不住担心。 ……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心情灿烂。 苏锦站在门外,看着天空上飘荡的白云。 杏儿检查小挎包,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没带。 那边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马车准备好了。” 苏锦抬脚往前。 杏儿紧随其后。 丫鬟婆子嘴角抽抽。 不得不服大少奶奶。 她进宫一趟,就把宫里搅的天翻地覆,好不容易宫里刚恢复元气,她又要进宫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正在吃早饭。 刚把筷子放下,丫鬟上前道,“郡主,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准备了马车进宫。” “她们还敢进宫?!”赵妈妈皱眉道。 “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丫鬟道。 大少奶奶为什么不敢进宫? 倒霉的又不是她们,都是别人。 刀山火海都敢去。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太后不会让她们再进宫的。” 马车徐徐朝宫门口驶去。 守门侍卫见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将路拦下。 车夫勒紧缰绳。 侍卫道,“是谁进宫?” “我们大少奶奶,”车夫回道。 “太后有旨,不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进宫一步,”侍卫道。 杏儿哗拉一下把车帘拉开道,“为什么太后不让我们进去?” 侍卫,“……。” 这还用问吗? 她们进宫一趟,宫里头的药房都空了,谁敢让她们再进去啊。 “太后的想法,我等不知,”侍卫道。 “那你不知道,你就把路让开啊,我们自己去问,”杏儿道。 “……。” 侍卫嘴角抽抽。 “太后懿旨,我们不敢不从,还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要为难我们,”侍卫恭谨道。 苏锦没说话。 杏儿不快道,“这侍卫真讨厌,为难我们,不让我们进去,还要我们为难他们!” 这皇宫又不是太后的,为什么不许她们进。 杏儿瞪向侍卫道,“皇上说过,让我家姑娘把皇宫当自己家,你拦我家姑娘,小心我家姑娘让皇上打你板子!皇上可疼我家姑娘了!” 侍卫,“……。” 皇上疼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知道。 但是—— “太后懿旨,我们也无能为力,”侍卫为难道。 把皇上搬出来都不管用。 杏儿没办法了,她望着苏锦,懵懂道,“姑娘,皇上和太后,到底谁更大一些?” 皇上是天下之主。 太后是皇上的娘。 谁更大。 杏儿糊涂了。 苏锦看向侍卫,似笑非笑,“这得问侍卫了。” 侍卫,“……。” 默默的。 侍卫把路让开了。 车夫赶着马车进宫。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公公跑进去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 皇上瞬间头疼。 他都有阴影了。 “怎么进宫的,太后不是叮嘱侍卫不放行吗?”福公公道。 不止皇上,福公公也怕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离皇宫远点比较好。 皇宫才刚好,经不起她折腾了。 小公公望着福公公。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是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几个侍卫还能拦的住她们吗? 福公公嘴角抽了下。 指望侍卫拦她们,是有点高看侍卫了。 皇上更关心的是,“她们进宫做什么?” “不知道,不是来御书房的方向,”小公公回道。 进宫不是找皇上的? 那还能找谁? 福公公一拍脑门道,“应该是进宫挑选御厨的。” 他失误了。 他应该把御厨挑好了给她送去的。 “你去御膳房盯着点,”皇上道。 “奴才这就去。” 福公公几乎是小跑着去了御膳房。 等他到御膳房,是累的气喘吁吁。 唯恐慢一步,御膳房就毁在了苏锦主仆手中。 “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福公公喘气道。 “在厨房吃东西,”小公公回道。 “……。” 福公公快步走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厨房里有囫囵不清声传来,“这个,这个真好吃,姑娘,你尝尝。” “别顾着吃,看看哪个御厨的菜最好吃,”苏锦道。 “都好吃啊,要是都能带走就好了,”杏儿道。 “……。” 福公公扶额。 这赏一个御厨,已经不错了啊。 他抬着发酸的腿,迈步进去。 御厨见是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走过来,一脸苦色道,“那些菜都是送给各宫的午膳,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吃了,中午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不拦着?”福公公低声道。 “没胆子拦啊,”御厨道。 “……。” 福公公摆摆手,御厨退下。 福公公上前道,“大少奶奶可挑好御厨了?” 苏锦道,“福公公来的正好,这么多御厨,手艺都好,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有劳福公公帮我挑个可心的。” 福公公,“……。” 别人怎么挑她可心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涵 福公公回头扫了一眼御厨。 那些御厨脸色苍白。 眸露哀求。 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好不容易才进宫做御厨,光耀门楣,就这么落到土匪手中,叫他们如何甘心? 福公公来回看了两眼,没法替苏锦做决定。 他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这些都是各地精挑细选进宫的厨子,厨艺都极好,您要觉得哪位合您眼缘,直接领走便是。” 合眼缘? 这是要她家姑娘看脸选御厨吗? “厨艺比的是菜,又不是脸,”杏儿道。 “……。” “要比脸,都没我家姑爷好看。” “……。” 福公公一脸尴尬。 这选夫婿家世背景都不看,直接看脸的。 那选御厨的时候看脸就更没什么不可以的了啊。 不看容貌,改看手艺,大少奶奶和她的土匪小丫鬟变的有内涵了。 “那要不就比做菜?”福公公建议道。 “那就比做菜,”苏锦道。 福公公转身看向御厨,道,“你们各做一道拿手菜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尝尝。” 御厨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福公公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歪心眼。 “平常是怎么做给皇上吃的,就怎么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福公公道。 御厨们面露苦色。 御膳房灶台多,一次可供十几位御厨烧菜。 各种食材摆放齐整。 福公公过来道,“大少奶奶,御膳房油烟重,咱们去外面等着吧?” “不用,这点油烟还熏不着我,”苏锦道。 苏锦不出去。 福公公为御膳房的安危着想,只能陪着了。 看着那些御厨挑菜。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她瞥眼,见杏儿摸肚子。 想到她刚刚吃了不少,苏锦道,“刚刚吃太快撑着了?” “没撑,我是饿的,”杏儿道。 “……。” 苏锦嘴角一抽。 这丫鬟的饭量真够可以的。 杏儿饭量本来就大,知道今儿要进宫选御厨,她昨晚上就没吃多少,早上饿极了,灌了两盏茶。 刚刚吃的那点东西哪够啊。 杏儿饿的口水直咽。 “去吃吧,”苏锦无奈一笑。 杏儿就等苏锦这句话呢,她跑过去,大快朵颐。 福公公对御厨做菜不感兴趣,反倒是小丫鬟吃饭,他看了会儿。 看着杏儿从桌子这边吃到那边,转圈的吃回来。 福公公觉得胃胀的厉害。 他这一天的饭量还抵不上这丫鬟一顿的啊。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吃完。 桌子上的都是给各宫娘娘准备的大菜,因为现炒来不及,怕不够入味,所以提前准备好。 这些油腻大菜,娘娘们至多吃两口尝个鲜,这丫鬟就直接往嘴里塞,她就不怕吃多了胖成球吗? 杏儿以风卷残云之姿,把桌子上的菜都卷了七七八八。 最后摸着肚子打饱嗝。 这边杏儿吃完,那边御厨们的菜做好了。 一溜烟十几道菜摆在桌子上。 杏儿咽口水。 福公公扶额道,“你还想吃?” “想吃,”杏儿点头。 “……。” “但实在吃不下了,”杏儿打嗝道。 “……。” 苏锦把十几道菜都过了一遍。 很好。 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给她下毒的。 她要和杏儿一般胡吃海塞,今儿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御膳房了。 嗯。 传扬出去就是她这个青云山的女土匪没吃过好东西,活生生被御膳房的美食给撑死的。 这样丢掉的脸,就是他爹强大的脑回路也不一定能想到办法捡回来。 看御厨做的菜,基本就能断定哪些是太后的人了。 这样也好,总比她挑个有异心的厨子在身边强。 苏锦拿起筷子尝起来。 她一盘子接一盘子的尝过去。 那些御厨面面相觑。 这丫鬟吃饭狼吞虎咽,这主子怎么慢条斯理? 而且相克的菜她都避开了。 一盘子菜,苏锦尝了一口,然后把筷子放下。 福公公问道,“大少奶奶可挑中了?” “那道炒墨鱼丝和油焖草菇有失水准,谁做的,给我站到那边去,”苏锦随手一指道。 两御厨面如死灰。 苏锦淡淡一笑,“看了半天,觉得做菜也不难,手心痒痒,有点雀跃欲试了。” “姑娘要做菜吗?”杏儿睁大眼睛道。 “帮我生火,”苏锦道。 杏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苏锦走过去,挑了七八样菜,然后拿到砧板上切起来。 锅里放油。 然后爆炒。 看上去颇有大厨风范,就连油盐都拿捏得当。 福公公目露赞赏。 大少奶奶是块好苗子。 然后—— 一股子糊味传来。 福公公,“……。” 要不要打脸这么快? 菜炒熟了,就赶紧出锅啊。 苏锦把菜呈起来。 端起盘子,朝御厨们走过去道,“吃了你们做的菜,你们也尝尝我做的。” 御厨们,“……。” 那些相克的菜全被大少奶奶大杂烩在了一起。 这要吃一口,小命都不一定能保的住啊。 这绝对不是巧合。 大少奶奶知道他们要害她啊。 他们这回是拍太后的马屁拍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马蹄上了。 一个个惶恐不安,冷汗直冒。 福公公见他们不动,道,“都尝尝吧,能吃大少奶奶亲手做的菜是你们的福气。” “就是,我家侯爷和夫人都没吃过呢,”杏儿道。 还是别吃的好。 这么黑不溜秋的菜,到底能不能吃啊。 姑娘是不是趁人不注意扔了几块炭进去? “这么不给面子吗?”苏锦声音微凉。 “给,给。” 御厨们拿筷子的手都在打颤。 夹起一块咽下去,一股子糊味在舌尖轰炸,这对御厨来说,堪比砒霜啊。 御厨食难下咽。 福公公都有点心疼他们了。 其实他更害怕大少奶奶来一句,“福公公,你也尝尝吧。” 见御厨们一脸难吃的模样,苏锦道,“都给我咽下去!” 御厨们浑身颤抖。 杏儿小脸一瞪。 御厨们就豁出去了,咕噜一下咽下肚。 苏锦满意一笑,“看来我做的还不错,你们把这一盘子吃光。” 福公公,“……。” 御厨们,“……。” 咳咳! 福公公轻咳一声道,“大少奶奶,御厨们还要忙着准备午膳,这菜留给他们晚些时候再吃吧?” “这菜就要趁热吃,晚了就失了味道了,”苏锦道。 “……。” 失了味道的那是别人的菜。 这一盘子的味道,绝对失不掉的。 杏儿则道,“叫他们吃快点不就成了吗?一盘子菜,我几口就吃完了。” 御厨们,“……。” 硬着头皮,御厨们把一盘子菜吃光了。 苏锦很满意。 “大少奶奶看中哪位御厨了?”福公公问道。 “所有御厨都在这儿了吗?”苏锦道。 “能选的都在这儿了,”福公公道。 “还有不能选的吗?”杏儿好奇道。 “……。”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会抬杠。 这么多大厨还不够挑选吗? “还有一位大厨,是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除了他,其他御厨,大少奶奶都能选,”福公公道。 “那我选那边睡觉打呼的,”苏锦随手一指。 “……。”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眼光 男子用扇子遮脸,看不见容貌。 御膳房安静下来。 打呼声越响亮。 福公公瞬间头大。 真是不让她选谁,她偏偏选谁。 “那就是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李御厨,”福公公扶额道。 “……。” “姑娘挑人的眼光真好,”杏儿高兴道。 “……。” 好有什么用? 这是皇上的人。 福公公忙道,“皇上就爱吃李御厨做的糕点,大少奶奶选别的御厨吧。” 苏锦看向福公公道,“这么吵闹的环境,都能睡着,还打呼的御厨,福公公不觉得有几分我青云山的风范吗?” 福公公,“……。” 岂止是风范啊。 就是臭脾气都和青云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上几次想砍了他脑袋,最后都念在他厨艺不错的份上忍了,大少奶奶还是挑别人吧,”福公公劝道。 “这是糕点做的有多好吃,都成护身符了啊,”杏儿惊叹。 “倒也不比别的御厨好多少,”福公公笑道。 “一定不能选他?”苏锦问的认真。 她专程进宫,就是想挑一个背景干净的御厨。 如福公公所言,能进宫做御厨,那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厨艺只是不必说。 她开铺子,用御厨做菜,这噱头便足够。 她和杏儿进来,又是吃又是喝,他都不为所动,这么有个性的大厨,她喜欢啊。 但喜欢归喜欢,她也不会和皇上抢人。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福公公见她语气有点松动,忙道,“大少奶奶还是放弃他吧,这李大厨性子傲,心情不好就不做菜,您要回去,也是养个闲人,您挑别的大厨吧,哪怕两个都行。” “那好吧,就看在福公公你的面子上,我要那边那两御厨了,”苏锦笑道。 “……。” 福公公嘴角一抽。 这到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看在他说可以选两个御厨的份上啊。 可是话说出口了,却是没法收回来了。 想来皇上宠爱她,应该不会怪罪他吧? 那两御厨面如死灰。 “你们两回去收拾包袱,一会儿就随大少奶奶出宫吧,”福公公道。 “……。” 不是嫌弃他们的菜做的不好吃吗? 为什么好吃的不选,唯独选他们? 她可知道他们进宫有多不容易。 苏锦笑道,“别这么不情愿,如果在我那儿待的不痛快,我三个月后送你们进宫做回御厨。” 两御厨惊呆了。 这是把主动权交给他们了吗? 福公公道,“大少奶奶多好说话,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 “是,是,我们这就去,”两御厨异口同声。 两人飞快的出门。 苏锦则道,“皇上赏赐了我不少东西,还赏赐我两御厨,我去跟皇上谢恩。” 福公公在前面带路。 苏锦带杏儿朝御书房走去。 杏儿走的慢。 肚子太撑了,有点走不动。 御书房内。 皇上在批阅奏折,有些心不在焉。 福公公迈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挑了两御厨,特来谢恩。” “两御厨?”皇上眉头微皱。 “大少奶奶原本只挑一个的,只是眼光太好,挑中了李御厨,”福公公回道。 “……。” 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望着皇上。 皇上。 您懂奴才的意思吧。 奴才是费尽唇舌,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两个御厨换下了李御厨。 皇上抬手扶额,他隐约能从福公公的脸色感觉到说服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艰难。 “两个就两个吧,”皇上道。 福公公心口一松。 苏锦上前给皇上见礼、谢恩。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脸色铁青。 她下令不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一步,她居然拿皇上压侍卫! 皇上对这女土匪当真是宠的无法无天了。 居然让她去御膳房挑御厨。 而且还是两个! 只是人是皇上赏赐的,太后还在被皇上罚抄佛经,也不能去说皇上几句,只是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近。 外面,一公公飞奔进来道,“太后,御膳房出事了。” 太后眉头一抬。 李嬷嬷先问道,“御膳房出什么事了?” “十几位御厨上吐下泻,”小公公回道。 “……。” “真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儿,”李嬷嬷讥讽道。 “她是不是给御厨下毒了?”李嬷嬷问道。 “……。” 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进宫,他就跟去御膳房了。 她在御膳房做的事,他都知道。 那盘子爆炒成炭的菜,虽然和下毒也差不多,但用下毒两个字形容好像不大准确? 太后坐在凤椅上,眸光闪烁。 李嬷嬷一见,就猜到太后在想什么。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毒,把她们绑来,太后要亲自审问,”李嬷嬷道。 “……。” 小公公有点怕。 李嬷嬷见了来气,“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太后息怒,奴才这就去,”小公公连忙道。 …… 皇上忙着批阅奏折,苏锦不便打扰。 谢恩之后,她就告退了。 只是出御书房没走几步,抓她的人就到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毒,太后让你去永宁宫接受审问,”侍卫沉声道。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姑娘怎么会给御厨下毒呢,把御厨毒死了,皇上吃什么啊?”杏儿道。 “我们只是奉命抓人,大少奶奶是自己去,还是我们押你去?”侍卫道。 “我自己走,”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 杏儿揉着肚子跟在后头,小声道,“姑娘,会不会是你做的那盘子菜让御厨们吃坏肚子了?” “不可能的,”苏锦笑道。 “你确定那盘子菜没问题吗?”杏儿怀疑。 “不确定。” “……。” 御书房。 皇上敢批阅完一本奏折放下,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走了,能出什么事了?”福公公道。 “……。” “御膳房十几位御厨肚子疼到抢茅厕,太后怀疑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了毒,把她抓去永宁宫了,”小公公急道。 “……。” 皇上瞥向福公公。 福公公心肝儿颤。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污蔑 永宁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眸光凌厉,仿佛能将人穿透。 苏锦走上前,恭谨见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脸沉如霜。 那句“跪下”在喉咙里转了两圈,愣是没蹦出来。 李嬷嬷冷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一趟,宫里都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 “等等!什么叫我进宫一趟,宫里就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 “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知道御厨们一趟趟跑茅厕,但不能因为我去了御膳房一趟,就直接把过错摁在我头上吧?”苏锦道。 “不是你下毒的,还能是谁?!”李嬷嬷呵斥道。 “就不能是他们自己想不开服毒了?”苏锦道。 “……。” 一句话,把李嬷嬷堵的两眼发白。 “谁会蠢到给自己下毒?!”李嬷嬷咬牙道。 “也许那些御厨就有那么蠢呢,”杏儿道。 “……。” “李嬷嬷没有证据,就直接笃定是我下毒,这很不严谨,待会儿事情查清楚,你污蔑我,太后不罚你,我可就自己动手了,”苏锦道。 李嬷嬷气的倒仰。 太后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土匪主仆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那些御厨怎么还没来?!”太后不虞道。 外面公公跑进来道,“太后,那些御厨顾着跑茅厕,来不了,太医去给他们把脉,他们的确是中毒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有何话说?!”李嬷嬷冷笑道。 回应她的是苏锦的白眼。 “这只能证明御厨们中毒了,不能证明是我下毒的。” “李嬷嬷,你作为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你这样武断,会让后宫出现不少冤假错案的,”苏锦担忧道。 苏锦看向太后,道,“太后,您让这小公公去问问御厨,他们到底是自己服毒的还是我给他们下毒了。” 小公公,“……。” 太后瞥了小公公一眼。 小公公转身离开。 御膳房。 御厨们是一趟趟跑茅厕。 本来香飘四溢的御膳房,这会儿是臭气熏天。 小公公是捂着鼻子进去的。 御厨被搀扶回来,小公公问道,“是不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你们下毒了?” 御厨脸色苍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是他们为了讨好太后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尊煞星在前,是他们自食恶果。 都怪他们太不自量力。 太后和寿宁公主都在她们主仆手里栽了跟头,他们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捅这马蜂窝。 御厨们肠子都悔青了。 御厨不说话,小公公催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会儿就在永宁宫,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太后会给你们做主的。” 他们有冤屈。 却是不能说的冤屈。 “在茅厕蹲了半天,我这会儿脑袋想不起来事,我们先商量商量,”御厨道。 “……。” 御厨转身去找其他人。 小公公没敢靠前。 等了小会儿。 御厨们就过来了,小公公连忙问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你们下毒的吧?” “不是,是我们自己吃坏了肚子,”御厨们道。 “……。” “肯定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盘子菜让你们吃坏的肚子!”小公公道。 “也不是,是我们不想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选上,所以在饭菜里下了药,可能是药的分量不够,到这会儿才反应,真的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御厨们道。 小公公脸有点沉了。 “你们是不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所以替她开脱?”小公公冷着脸道。 “不是,这事是真的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御厨之一忙道。 好人?!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她能是好人?! 一个个胆子很肥啊。 明知道太后要借机诊治那对主仆还敢这样说。 是想帮着那土匪主仆把太后活活气死吧?! 御厨们把苏锦罪名撇清,四下都是人看着,小公公也不能公然逼他们改口。 小公公怒气冲冲的回了永宁宫。 他一进去,李嬷嬷就问道,“御厨们是怎么说的?!” 小公公扯了嘴角道,“御厨们说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是他们不想跟被大少奶奶选上,所以服毒的。” 李嬷嬷脸都气紫了。 杏儿瞪着她,道,“现在知道错怪我家姑娘了吧,你还不快给我家姑娘赔礼!” 李嬷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锦淡淡道,“赔礼就不必了,我看李嬷嬷的脸色也不像是知错的样子,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污蔑我,这是对我存在很深的偏见。” “这样的偏见,至少要打上三十大板,才能长记性,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苏锦道。 御厨们替苏锦开脱。 李嬷嬷污蔑的罪名洗不掉。 当着福公公的面,太后也不能袒护自己人。 最后—— 太后罚了李嬷嬷三十大板。 苏锦亲自观刑。 嗯。 板子打的啪啪响,但是并不疼。 这是堂而皇之的忽悠她啊。 杏儿还在揉肚子。 苏锦嘴角一勾,道,“吃太多了,要活动活动,利于消化。” 杏儿就过去抢了嬷嬷的板子。 杏儿力气大。 一板子打下去—— 李嬷嬷疼的没差点把舌头咬断。 福公公,“……。” 太凶残了。 他都不忍心看。 皇上总是担心她们会在太后手里出事。 然而每一次都证明皇上的担心是多余的。 …… 杏儿打完,把板子放下,就跟着苏锦出了永宁宫。 两御厨在停马车处等她们。 苏锦没让杏儿坐马车,“吃太多了,跟在马车后面走出宫。” 杏儿,“……。” 杏儿以为走出宫就好了。 可出了宫,苏锦也没让她上马车。 天香楼前。 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扶梯子。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在挂匾额。 苏锦和东乡侯府竖敌太多了,天香楼就是被人烧了才重建的。 如今铺子竣工了。 未免再被人烧一回,便趁着竣工大喜的日子把御赐的匾额挂上去。 烧掉铺子不是什么大事,可要烧掉了御赐的匾额,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事苏锦不追究,皇上也会追究的。 苏锦从马车上下来。 南安郡王道,“大嫂来的正好,天香楼已经修建完毕,待会儿吉时,由你来揭开匾额正好。” “辛苦你们了,待会儿我请客,”苏锦笑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顺带(求月票) 噼里啪啦! 鞭炮一阵炸响后,苏锦的铺子正式竣工了。 皇上御赐的匾额—— 天下第一炭。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少百姓围观鼓掌庆贺。 南安郡王笑道,“怎么觉得他们比我们还要兴奋?” 他们可是巴不得铺子早日竣工,可以无拘无束的到处混日子。 如今真竣工了,心反倒有点空落落的。 他们已经习惯了早起来蹲茶摊的日子。 杏儿道,“他们真当姑娘的铺子是卖炭的,这些天烧了不少的炭,准备卖给姑娘,有些人家炭多的都快堆不下去了。” 苏锦,“……。” 谢景宸,“……。” 她的铺子不是真的卖炭啊。 就是镇国公府堆的那些炭都她用几年了。 苏锦有点歉意。 然而很快,她就把歉意都收了回来。 杏儿道,“他们还说姑娘你脑子不好,没多久就入夏了,别人卖冰,你卖炭。” 楚舜几个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么实诚的丫鬟,说话都不带转弯的,能把人活活噎死。 苏锦再也无法直视那些百姓的兴奋,转身要进铺子。 楚舜将她拦下道,“里面乱糟糟的,后院花草树木也没有,看了更影响心情。” 南安郡王道,“大概三五天,后院就能焕然一新了,到时候大嫂再来检查一番就可以挑选良辰吉日开张了。” “那就回府吧,”谢景宸道。 他刚来不久,还不知道苏锦说要请客的事。 楚舜搭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嫂要请客呢,我对吃什么无所谓,我比较期待她请客谁付钱。” 苏锦,“……。” 楚舜他们吃遍京都大小酒楼,那些菜很难有让他们耳目一新的感觉,反倒是东乡侯府打劫让他们精神振奋。 谢景宸一脸黑线。 怎么可能回回请客都有人送上门来帮她结账? 京都最大的酒楼就是醉仙楼,离的不远。 苏锦一行人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掌柜的看到是苏锦他们来,是笑脸相迎。 楚舜和醉仙楼掌柜的也算是熟人了,笑道,“别这么高兴,上一回有人付账,不代表这一回就不吃霸王餐了。” 醉仙楼掌柜的,“……。” “靖国侯世子说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楼上包间准备好了,饭菜一会儿就送上,”醉仙楼掌柜的笑道。 小伙计前面带路。 进了包间,才喝了半盏茶,小伙计就把饭菜送来了。 速度之快,令南安郡王很不满,“你们醉仙楼也太过分了吧,平常我们几个来吃饭,说一会儿就送来至少要等小两刻钟,今天怎么这么快?” 小伙计讪笑,“你们尝尝味道就知道了。” 楚舜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进嘴,道,“这菜不错,比你们之前的厨子做的好太多了,你们醉仙楼请新大厨了?” 小伙计摇头,“这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厨子做的,大少奶奶自带的厨子,当然先紧着她了。” 楚舜,“……。” “不是吧,大嫂请客还自带厨子?”南安郡王惊呆。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被这样的操作惊呆。 苏锦扶额道,“不是自带,是顺带。” 之前从宫里出来,两大厨和杏儿跟在马车后面走。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其中一御厨被醉仙楼的小伙计拦下了,二话不说就把他往醉仙楼里拉。 那御厨进宫之前,在醉仙楼吃过饭,还点出菜中不足,小伙计印象深刻。 小伙计知道他进宫做了御厨,见他背着包袱,以为是犯了错,被赶出宫了。 这么好的厨艺,醉仙楼怎么也要请他来掌勺。 小伙计一边拉人,还一边叫掌柜的,御厨不答应,掌柜的就道,“不在我这里掌勺,帮我一天忙总可以吧,周王府办宴会,请了两大厨去帮忙,酒楼生意好,忙不开了。” 御厨为难,只得把皇上将他们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事说了。 掌柜的是吓的背脊发寒。 一来是跟土匪抢人,怕苏锦发飙,二来是担心苏锦开酒楼,有两御厨坐镇,醉仙楼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他望着苏锦。 苏锦以为是问她借御厨,便道,“我待会儿要过来吃饭,你们两如果愿意,就留下帮一天忙吧。” 两御厨就留下帮忙了。 南安郡王听的是羡慕妒忌恨啊,“皇上居然让你挑了两御厨走。” 他连口都不敢和皇上张,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苏锦喝茶。 杏儿道,“本来是选一个的,但是姑娘眼光好,挑了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福公公说那御厨不能选,让姑娘另外选两个,姑娘给福公公面子放弃了那大厨,重新选了两个。”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福公公说那李御厨厨艺一般,皇上几次想砍他脑袋都忍了,我有点好奇。” 杏儿连连点头。 她也好奇。 出宫的路上,她还找那两御厨打听,两御厨什么都不说,她就更好奇了。 谢景宸摇头。 这事他不知道。 “这事,我知道一点,”南安郡王道。 苏锦望向他。 南安郡王道,“这是宫里的一件禁事,鲜少有人提及,我也是偶然听我母妃说起才知道的。” “皇上曾有位宠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惜福薄早早的就死了,但皇上一直将她记在心底,那宠妃生前最喜欢吃的就是李御厨做的海棠糕,也因为这个原因,皇上对他一直容忍有加。” “那宠妃生前住寝殿也成了禁宫,谁也不许进一步,我母妃再三告诫我后,我还偷偷跑去看过。” “……。” “不让你去,你还跑去?”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抽。 “年少不懂事,以为我母妃和之前一样,是故意怂恿我去的,那回差点没被我父王打死,”南安郡王惆怅道。 “……。” “那禁宫有什么?”楚舜好奇。 “不知道,碰巧皇上在里面,刚进去,福公公就发现了我,把我轰了出来,也是他跟我父王告状的,遭了一顿毒打,就没敢再进去了,”南安郡王叹息道。 “……。” 到现在,南安郡王还觉得那顿打挨的冤。 好歹让他看看朝华宫里有什么吧,什么都没看到就挨了顿胖揍。 杏儿想起来件事,望着南安郡王,问道,“那禁宫是不是朝华宫?” “你个小丫鬟怎么知道?”南安郡王诧异。 “我家夫人告诉我的,”杏儿如实道。 “……。” “第一次单独进宫的时候,夫人就叮嘱我和姑娘,如果姑娘莽撞,在宫里犯了错,皇上也护不住我们的时候,就让我们往朝华宫跑,那里除了皇上,没人敢进去抓我们,让我和姑娘乖乖等在那里,等夫人和侯爷进宫救我们,”杏儿道。 “……。” “夫人还教姑娘,如果皇上训斥,姑娘觉得委屈就装晕,皇上最怕人晕倒了,”杏儿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拜服 南安郡王、楚舜几个,甚至包括谢景宸在内,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丫鬟的话,实在叫人吃惊。 朝华宫和宠妃的事他们这么多人,也只有南安郡王知道一点。 东乡侯夫人,一个远在青云山的土匪娘子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 她还知道皇上怕人晕倒。 皇上的这个弱点,连南安郡王都不知道啊。 皇上居然怕人晕倒? 他怎么不大相信啊。 南安郡王望着杏儿道,“小丫鬟,你成功勾起我对你们家夫人的兴趣。” 苏锦,“……。” 能不能不要这么欠揍? 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对她娘感兴趣。 但不否认,杏儿的话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娘对皇上过于了解了,这样的了解应该是熟悉之人。 但奇怪的是,她娘熟悉皇上,但皇上似乎不熟悉她娘。 杏儿说过,她爹娘进京,事先打听了不少消息,但这些消息应该没那么容易打听吧? 直觉告诉苏锦,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小伙计敲门,又送了两个菜进来。 在美味佳肴跟前,大家自动把这个话题抛诸脑后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夸赞菜好吃的时候,宫里头是怒气冲天。 十几位御厨全倒下了,之前做好的菜又全部进了杏儿的肚子,剩下打下手的厨艺一般。 宫女太监还好说,嘴不刁,吃饱就行,可那些后妃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忍受得了五菜一汤变成三菜一汤,还色香味全无? 一群后妃去找皇上抗议。 彼时的皇上,正看着桌子上的五菜一汤嘴角狂抽不止。 要知道皇上一顿饭至少二十个菜起啊。 就是出门在外,吃的将就,也至少八个菜。 在他自己的皇宫,居然过起了苦日子。 皇上抬手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公拦门,不让后妃们进来,但吵闹声,却是一点不落的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朕是不是太宠着东乡侯的女儿了?”皇上问道。 “……。” 福公公嘴角抽了下。 连皇上您自己都察觉了,那还用问吗?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过皇上,皇上宠她一点没什么,御膳房一事,怨不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御厨想不开自己服毒的,”福公公道。 “真的不是那盘菜有毒?”皇上怀疑。 “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虽然性子鲁莽,但她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宫里的人,皇上让她挑御厨,她让皇上吃不上菜,聪明如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福公公道。 的确,苏锦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谁。 和寿宁公主的矛盾也是因为皇上说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 在自己家摘几朵花真的不算什么了,尤其东乡侯和唐氏那么宠爱女儿,上房揭瓦都行。 寿宁公主要砍苏锦的手,才被她抽了一鞭子,以至矛盾越积越大。 想到自己的女儿几次在东乡侯的女儿手里栽跟斗。 自己又被东乡侯打劫。 偏偏看到东乡侯的女儿,他又格外的心软,心软到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皇上叹气。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朕没事,御厨什么时候能好?”皇上问道。 “太医说了,要三天才能复原,”福公公默默道。 福公公去找太医打探情况,太医只说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下留情了。” 这一句,足以证明是御厨们自己作死,撞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了。 但怎么撞的,太医没说,福公公也不知道。 未免吵到皇上,福公公出去把后妃都打发走了。 醉仙楼。 吃饱喝足后。 苏锦一行人下楼。 杏儿去找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杏儿。 杏儿,“……。” 楚舜他们再一次惊呆了。 杏儿看着银子,又看看掌柜的,懵懂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掌柜的心虚道,“大少奶奶吃的菜是御厨烧的,一点菜不值多少钱,这一百两是那两御厨的工钱,他们是大少奶奶的人,这工钱自然给大少奶奶。” 吃了一顿饭,不用付钱,完了,还有钱拿。 这比打劫人付账更厉害。 楚舜几个对苏锦是彻底拜服了。 苏锦没收,她道,“这一百两掌柜的给御厨吧。” 苏锦发愁的是该怎么安置御厨—— 天香楼建好了,但是还不能住人。 放到书斋吧,住不下。 带回镇国公府吧,怕被人收买。 送东乡侯府,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最后楚舜道,“要不我带回靖国侯府?” “还有我南安王府!”南安郡王道。 “我府上塞百十个御厨都不成问题,”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苏锦果断把两御厨塞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分去。 然后,四人把御厨分了,一家先住两天再说。 苏锦和谢景宸走后。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回去之后,别忘了找你母妃打听下皇上的弱点,必要的时候能保命啊。” “你还不知道我,我现在就按捺不住了,”南安郡王道。 南安郡王骑马回府后,就直接去找南安王妃了。 正好南安王妃在花园赏花。 南安郡王走过去道,“母妃好兴致。” 南安王妃瞥了他一眼,“难得这么早回来,看来天香楼是竣工了。” 南安郡王帮南安王妃煽风,然后道,“母妃,我向您打听件事。” “什么事?”南安王妃好奇。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皇上有怕人晕倒的毛病,是真的吗?”南安郡王道。 “……。” “谁跟你说皇上有怕人晕倒的毛病的?”南安王妃皱眉道。 “母妃,是不是真的?”南安郡王问道。 “是倒是真的,”南安王妃道。 居然是真的! “但是,你可别学啊,小心皇上把你拖出去砍了,”南安王妃叮嘱道。 “……。” “母妃说的儿子有点糊涂了,”南安郡王扶南安王妃进凉亭。 南安王妃摆手,把丫鬟打发走。 她坐下道,“皇上怕人晕倒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皇上宠爱云妃,有一回,云妃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怎么了,皇上数落了她几句,她晕了过去,打那以后,只要云妃在场,皇上骂人之前都会先看看她脸色。” 南安郡王,“……。” 这话也太影响皇上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皇上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 太难令人置信了。 “云妃死后,有嫔妃效仿,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南安王妃道。 “……。” 南安郡王扶额。 东乡侯夫人的消息是落后了十几年啊。 或者说,十几年前的东乡侯夫人在京都待过?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诈吓 镇国公府,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胸口起伏不定。 谢锦瑜走进来,脚步凌乱,娇容上满是怒气。 她打了珠帘竹屋。 珠帘晃荡撞击出清脆悦耳之声。 “娘,你再不想办法灭大嫂的威风,咱们镇国公府真成她们主仆的地盘了!”谢锦瑜气道。 “我从花园过来,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婆子都在议论太后不让大嫂进宫,最后大嫂带了两御厨出宫的事,言语之间都是敬佩!”谢锦瑜跺脚道。 不止谢锦瑜,其实南漳郡主也在为这事生气。 她是知道太后的性子的。 那女土匪差点把皇宫闹翻天,让太后丢了颜面,太后肯定不会再让她进宫一步。 可谁想到那女土匪这么不识趣。 不让她进宫。 她偏要进去。 太后拦路,她就拿皇上开路。 这么公然抱皇上大腿,和太后作对的,整个京都也就这一个。 不! 是这一家了! 太后和崇国公权势滔天,那些侍卫心里清楚,却不敢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他们敢说太后比皇上大这样大不敬的话吗? 他们不敢说,只能乖乖把路让开。 那女土匪借着皇上的势,狠狠的踩了太后一脚。 她都没法想这会儿太后有多愤怒。 “等她回来,让她来见我!”南漳郡主冷声道。 ……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下马后,将苏锦从马车内扶下来。 这一回,她清晰的感觉到镇国公府下人待她的不同。 守门小厮殷勤问安。 丫鬟婆子瞧见她,不再刻意绕道,而是上前见礼。 那敬佩的眸光,苏锦仿佛能看到他们脸上刻着字:大少奶奶还缺腿部挂件吗? 谢景宸嘴角抽搐。 寿宁公主她们接二连三的送上来给她立威,收效显著。 镇国公府她们主仆没有全部占领,至少也占了一半了。 这些丫鬟小厮已经从内心屈服了。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是他反感苏锦霸占镇国公府,而且他了解镇国公府其他人。 一山不容二虎,南漳郡主怎么会允许苏锦撼动她的掌家权?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也不会允许一个才进门的大少奶奶的威望在她们之上。 刚进二门,一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郡主让您回府后去牡丹院见她。” 又找她? 苏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累了大半天,她只想回去趴着啊。 苏锦望向谢景宸,“不去,是不是犯家规?” 谢景宸轻点头。 苏锦抬脚往牡丹院走。 谢景宸陪在左右。 牡丹院,正堂。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一脸阴沉。 看到苏锦进来,凌厉的眼刀仿佛要将苏锦劈成两半。 这么不加遮掩的怒气,苏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人放火了。 她走上前,给南漳郡主请安。 结果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南漳郡主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行礼,除了皇上,你把谁放在眼里过?!” 苏锦眉头一皱,“母亲这话,我听不明白。” 南漳郡主拍桌子道,“你今天在宫里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锦眨眨眼。 “母亲知道我在宫里差点又受太后冤枉的事了?母亲的消息真灵通,”苏锦欣慰道。 “不过母亲也不用这么恼太后,主要是李嬷嬷,太后已经打了她三十大板替我出气了,”苏锦笑道。 “……。” 谢景宸嘴角抽抽。 这女人装傻充愣的本事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啊。 南漳郡主怎么可能会恼太后? 但她硬要这么想,谁也拦不住。 南漳郡主差点没气炸肺。 “冤枉?!” “东乡侯揍了崇国公和忠武将军,又抢了崇国公五百匹马,狂妄霸道,御厨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招惹你,你在饭菜里下毒,害的他们上吐下泻,整个皇宫都没御厨做菜,连皇上都只吃五个菜了!” “……。” 谢景宸有点震惊了。 御厨的事,他还不知道。 他以为苏锦能带两御厨出宫,足以证明她在宫里没惹事。 没想到—— 他还是低估了她解决麻烦的能力。 这要换成旁人,绝对没可能这么轻易出宫。 苏锦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怒道,“太后再三盘问,御厨招认,是你在吃食里下的毒!” “所以呢?”苏锦问的很平静。 “去佛堂给我跪着!” “跪到你认错为止!”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淡淡道,“等我进宫回来,再决定跪不跪吧。” “你还敢进宫?!”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为何不敢?”苏锦反问一句。 “我在的时候,御厨们向太后承认是他们不愿意跟我出宫,自己服毒的,当时福公公就在场,可以替我作证,李嬷嬷还因此挨了太后的责罚。” “没想到我出宫后,太后继续再三盘问,御厨们改了口,母亲要责罚我,我得进宫请皇上当面询问清楚御厨,免得这样来回变卦,没完没了。” 苏锦直视南漳郡主。 她背脊挺的直直的,丝毫无惧。 诈吓她? 她可不是吓大的。 她要真进宫,御厨们就不是上吐下泻那么简单了。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唇瓣都气紫了。 有皇上撑腰,就这般有恃无恐! 苏锦在等她怎么从自己挖的坑里出来。 这时候——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道,“郡主,不好了,老夫人吃了药后,突然呕吐不止,您快去栖鹤堂看看吧。” 南漳郡主当即起身。 都没理会苏锦,直接就出去了。 苏锦有点郁闷。 老夫人这呕吐的也太及时了吧? 南漳郡主火急火燎的去了栖鹤堂。 苏锦和谢景宸为什么孙儿媳妇和孙儿,当然要去探望。 不过苏锦也有点好奇,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突然呕吐? 出了牡丹院。 苏锦问谢景宸,“老夫人身体不适吗?” 谢景宸看了她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就不问了,”苏锦道。 “这几日,老夫人脾气暴躁,看谁都不顺眼,连三婶都挨了老夫人几句斥责,我出府的时候,府里正派人去给她请太医。” “是这事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苏锦大方道。 “……。” 谢景宸无话可说。 之前府里送给她的熏香里面有毒,能导致人脾气暴躁。 苏锦去找了负责采买熏香的管事。 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但谢景宸没猜到,她会对老夫人下手。 下毒之人不是南漳郡主吗?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道。 “老夫人对南漳郡主的所作所为,不是助纣为虐,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轮到她头上,你说她还会不会不当回事?” “毕竟下人是可能办事不利,下错药的,”苏锦微笑脸。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敬重 杏儿跟在身后。 她听得懵懵懂懂的。 但也听明白了。 她望着苏锦,道,“姑娘,侯爷让你敬重老夫人。” “我已经很敬重她了,”苏锦道。 “……。” 的确。 比起对待太后和南漳郡主她们,苏锦对待老夫人的确算得上敬重了。 至少她没有那么狠的踩过老夫人的脸。 东乡侯的话应该听。 但苏锦更听从自己的本心,对值得尊敬的人,哪怕她是乞丐,她也会尊敬。 对不值得的人,当然是别人怎么对待她的,她怎么还回去。 敬茶那天,发生在栖鹤堂的事,苏锦对老夫人好感全无。 但老夫人呕吐,苏锦还真有些纳闷。 脾气暴躁是不会出现呕吐的症状的。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三太太站在床边伺候,催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太医来了,”丫鬟跑进来道。 老夫人服了药,突然呕吐,小厮匆匆请了离镇国公府最近的赵太医进府。 苏锦和谢景宸站的远远的。 赵太医坐到床边,帮老夫人把脉。 “老夫人怎么了?”南漳郡主问道。 “老夫人是中毒了,”赵太医如实道。 “中毒?怎么可能会中毒呢?”三太太脸色一变。 赵太医又给老夫人仔细把脉,确定道,“老夫人的确是中毒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老夫人下毒?!”三太太眼神冰冷。 赵太医没说话。 这些肮脏事,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赵太医道,“老夫人中毒不深,吃一剂药就能好转。” “有劳赵太医先开药方,待会儿再查老夫人是怎么中毒的,”南漳郡主道。 丫鬟领着赵太医去开药方。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 她大概是没想到镇国公府里居然会有人给她下毒。 赵太医开了药方,丫鬟赶紧去抓药。 赵太医回来,问道,“把之前太医开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老夫人之前只是脾气变的暴躁,并没有呕吐,是因为喝了药才会如此,所以肯定和药有关。 赵太医看过药方后,道,“药方没有问题。” 又检查了药渣。 药渣也没有问题。 王妈妈皱眉道,“都没有问题,那老夫人怎么会中毒呕吐?” 苏锦凑到桌边,瞥了眼药方。 她嘴角抽了下。 不知道该说老夫人运气好,还是太倒霉。 熏香里的毒很轻,之前的大夫并没有察觉,只开了些平心静气的药给老夫人服用。 偏偏药方里有一味药和老夫人体内的毒起了反应,加剧了毒性,导致老夫人呕吐不止。 赵太医向王妈妈询问老夫人病情,王妈妈道,“其实,不只是老夫人,就连我这几日脾气也暴躁了不少,但没有老夫人这么严重。” 赵太医想了想,道,“王妈妈和老夫人吃的东西一样?” 王妈妈点头。“差不多一样,但红袖几个大丫鬟也吃了,她们就没有这样的症状,所以应该不是吃食的问题。” 赵太医仔细询问,然后检查老夫人的吃穿用度。 最后才注意到熏香上。 老夫人方才呕吐了,屋子里味大,丫鬟把窗户都打开了。 檀香珍贵,丫鬟把檀香灭了,是以进屋没有闻到檀香。 桌子上有没有点的檀香,赵太医拿起来嗅了嗅道,“问题就出现在檀香上,这熏香闻久了,能让人脾气暴躁。” 南漳郡主脸色一变。 她飞快的看了眼赵妈妈。 赵妈妈背脊发寒。 她是让人在熏香里动了手脚,可那些香都送给了大少奶奶,才点上,大少奶奶就说熏香让她想起了青云山,让丫鬟灭了啊。 赵太医把熏香放下,道,“老夫人应该没有闻多久,所以中毒不重,太医没能察觉,开的药是让老夫人平心静气的,偏巧药方里一味药加剧了老夫人体内的毒性,才导致老夫人呕吐不止,只要服下药,不再闻熏香,就无大碍了。” 老夫人眼神冰冷,道,“多谢赵太医了。” 赵太医又叮嘱了几句,就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赵太医走后,三太太望向南漳郡主道,“胭脂水粉和熏香都是大嫂在管,这一回是老夫人福大命大,才能早早的发现,要是晚了,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一回,是我疏忽了,我会查清此事,给老夫人一个交代,”南漳郡主道。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有气无力道,“都退下吧。” 南漳郡主福身离开。 出了门,南漳郡主的脸拉的很长。 这些天,没一件事是让她顺心的。 “给我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冷声道。 …… 沉香轩,内屋。 苏锦躺在贵妃榻上挺尸。 杏儿坐在一旁给她打扇子。 珠帘外,过来一丫鬟,看到大少奶奶无形无状的样子,赶紧低头道,“大少奶奶,郡主怕不止老夫人的熏香有问题,让奴婢把熏香送去给太医检查。” “送去吧,”苏锦摆手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拿了熏香交给来传话的丫鬟。 赵太医没有走,被丫鬟领去了牡丹院。 丫鬟把熏香送上,赵太医检查过后道,“这熏香没有问题。” 南漳郡主脸阴了几分。 她强忍着等赵太医走后,才朝赵妈妈发难,“该有问题的没有问题,不该有问题的反倒有问题,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赵妈妈扑通一声跪下。 与她一起跪下的还有管采买熏香的管事陈妈妈。 “郡主息怒,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出岔子了,”陈妈妈委屈道。 赵妈妈则道,“会不会是大少奶奶?” 陈妈妈瞬间反应过来,道,“肯定是大少奶奶,她去找我要过熏香,她碰过老夫人的檀香,还要我给她买一点。”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你的意思是大少奶奶当着你的面在檀香里下毒了?” 陈妈妈,“……。” 这么说,好像太显得她无能了些。 要大少奶奶真的这么厉害,岂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 她才多大的姑娘,不应该有这等本事。 但她随手挥两下,就能让马蜂都晕倒,这是事实啊。 直觉告诉她,这事和大少奶奶脱不掉干系。 但是—— 没有证据。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三太太去了绣房,把管熏香的丫鬟都抓起来审问了。” 陈妈妈脸色一变。 南漳郡主匆匆赶去绣房。 在院门口,正好看到三太太出来。 三太太望着南漳郡主道,“大嫂来的正好,一起去栖鹤堂吧。”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服了药后,她脸色好转了几分。 三太太走进去,道,“老夫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老夫人没说话。 王妈妈问道,“是谁在熏香里下毒的?” 三太太看了南漳郡主一眼道,“我审问了几个丫鬟,有一个丫鬟看见陈妈妈偷偷往熏香里倒药粉,那天陈妈妈正好喝了点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嫂应该是想给大少奶奶一点教训,奈何手下人办事不靠谱,醉眼朦胧下错了药,连累老夫人受了这么多罪。” 老夫人怒不可抑。 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说怀疑是女土匪下的毒,倒成替陈妈妈找替罪羊开脱了。 老夫人闭紧双眸,将怒气压下,“陈妈妈杖责三十大板,打发去庄子上,以后绣房就交给三太太管。” 三太太喜笑颜开。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省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那里啃果子。 谢景宸在喝茶。 杏儿端了糕点进屋,道,“姑娘,刚刚院子里的丫鬟说,老夫人打了管熏香的陈妈妈三十大板,把绣房交给三太太管了。” 苏锦嘴角微勾。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杏儿道。 “……。” 苏锦眉头拧着,半晌没说话。 谢景宸望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别打扰我反省自己,”苏锦道。 “……。” 她还会反省自己? 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吗? 杏儿好奇道,“姑娘,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反省什么啊?” 苏锦怅然道,“我还是太心软了,老夫人不论是脾气,还是忍耐力明显都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谢景宸,“……。” 原来她是在反省自己心太软,下手太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谢景宸扶额道,“不是老夫人脾气好,是她和太后的关系好,能把绣房教给三婶管,老夫人这回是真动怒了。” 苏锦拿起糕点啃着,道,“皇上信任老国公,老夫人却和太后的关系好,偏偏老国公和老夫人鹣鲽情深了一辈子,我还真好奇老国公和老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杏儿点头道,“侯爷和夫人喜欢的人一样,讨厌的人也一样,从来不会出现一个喜欢谁,一个讨厌谁这样的情况的。”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大少奶奶,王妈妈来了。” 杏儿望向苏锦道,“王妈妈还来做什么,不是不用捏肩捶背了吗?” “让她进来,”苏锦道。 一块糕点刚吃完,王妈妈就进来了。 她打了珠帘进屋,给谢景宸和苏锦见礼。 苏锦笑问道,“王妈妈找我有事?” 王妈妈道谢道,“奴婢是来谢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让杏儿送去给奴婢的药,奴婢用过后,多年的老毛病好了。” “药管用就好,”苏锦笑道。 王妈妈欲言又止。 杏儿道,“王妈妈有话就说啊。”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老夫人夜里经常失眠,最近脾气暴躁,夜里就更难入眠了,大少奶奶给我的药丸,效果极好,我想向大少奶奶讨几颗让老夫人试试效果。” 对苏锦来说,几颗药丸,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老夫人助纣为虐,苏锦很不喜欢她。 但对王妈妈,这么多天的相处,苏锦对她很有好感。 如果可以的话,苏锦希望能拉拢王妈妈为她所用。 苏锦吩咐杏儿道,“去拿十颗药丸来。” 杏儿去后院拿药。 苏锦让王妈妈坐,闲聊道,“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少年了?” “算算有三十六年整了,”王妈妈道。 “这么久?”苏锦惊讶。 “倒不觉得久,是时间过的太快了,我跟着老夫人的时候,她才刚怀上大老爷没多久,如今孙儿都快要给她添重孙儿了,”王妈妈笑道。 笑就算了,王妈妈还瞥一眼苏锦的小腹,恨不得那里多一个小娃娃。 苏锦,“……。” 一脸黑线。 她就是闲聊几句啊,居然碰到催生了。 外面,杏儿拿着药瓶进来,气喘吁吁道,“药拿来了。” 苏锦扶额。 这傻丫头。 跑这么急做什么,都不给她机会套王妈妈的话。 王妈妈起身接了药瓶,对苏锦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我得回去看着才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眼神冰冷。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让身边的二等管事钱妈妈接管了陈妈妈的位置。”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还真是急不可耐,她以为她安插了心腹进去,就能管绣房一辈子?” 她要拿回绣房的管家权,看老夫人能不能硬拦着不给! 谢锦瑜则道,“娘,陈妈妈不是怀疑是大嫂在老夫人的熏香里动了手脚吗?” “我也有此怀疑,但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南漳郡主冷声道。 谢锦瑜眉头微敛,“拿不到证据吗?” 赵妈妈泄气道,“不容易,大少奶奶只让贴身丫鬟进屋伺候,后院又让丫鬟把守,谁也不许进。” “一个后院有什么不能进的,这么藏着掖着,一定有鬼!”谢锦瑜笃定道。 不就是证据吗? 她一定会拿到的! 屋外,一丫鬟跑进来道,“郡主,崇国公府来人了。” “快请进来,”赵妈妈忙道。 进来的是崇国公府大管事。 一般他来,都是大事。 南漳郡主心提了起来,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道,“边关送了封信来,国公爷让我专程给郡主送来。” 赵妈妈接了信,递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把信打开,才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见了不解道,“这信,国公爷为什么要送来给郡主看?” 管事的道,“是不该送来让郡主担忧的,但这消息明天才能送进京,国公爷让郡主好好利用。” 赵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崇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南漳郡主已经懂了,她道,“我知道了。” 南漳郡主把信交给管事的。 管事的告辞离开。 等管事的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见她一脸担忧和心急,她唤道,“郡主?” 南漳郡主示意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赵妈妈笑道,“这一回,看她怎么逃过去。” “去办吧。” 赵妈妈走后,南漳郡主喝了半盏茶,把脸上的担忧压下。 她将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谢锦瑜见了道,“娘,你要去哪儿?” “去见老夫人。” 沉香轩,后院门口。 杏儿等在那里。 小丫鬟拎了拎两箩仙人掌过来,杏儿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丫鬟嘴角抽抽。 这已经是她拎给大少奶奶的丫鬟第十二箩筐仙人掌了。 大少奶奶是打算把后院都栽满仙人掌吗? 杏儿拎了仙人掌,就兴致勃勃去墙边种了。 苏锦在帮谢景宸施针,她捏着他胳膊,一阵叹息。 叹息的暗卫心都提了起来,“大少奶奶,大少爷怎么了?” 苏锦惆怅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再也不能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你家大少爷了。” 暗卫,“……。” 谢景宸,“……。” 苏锦又捏了几下,道,“看这皮肤结实的,银针扎进去比以前难多了,待会儿你揍你家大少爷一顿看看效果。” 暗卫,“……。” 谢景宸,“……。”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贵人 泡了这么久的药浴,解毒加强身,苏锦想看看效果。 但是她说完,没人接话。 苏锦瞥了暗卫一眼,道,“舍不得揍你家大少爷?” 暗卫嘴角抽抽,如实道,“我不是大少爷的对手。” 谢景宸因为中毒的缘故,不能动武,但为了压制毒性,他内力极高,现在毒解了七七八八,武功在暗卫之上。 和谢景宸动手,被虐的肯定是暗卫。 这么自取其辱的事,肯定不能干啊。 怕苏锦说让谢景宸站在那里让他揍,暗卫赶紧下去添柴了。 后院,宁静幽美。 清风徐徐,药香扑鼻。 …… 翌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早上醒来,已经不见谢景宸的人影了。 苏锦坐在床上伸懒腰,杏儿拿着老黄历过来,道,“姑娘,我翻了老黄历,今儿宜出门。” 苏锦,“……。” “你还看老黄历?”苏锦黑线道。 “这是姑娘的啊,特意从青云山带进京的,只是后来姑娘失忆,不看了,我每天都翻翻,”杏儿道。 “……。” 苏锦有点好奇了,“我为什么要看老黄历?” “在青云山的时候,夫人不让姑娘下山,怕山下危险,姑娘就把老黄历给她看,只要上面写着宜出门,姑娘总能磨着夫人让你下山,”杏儿道。 “……。” 真是为了下山玩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既然写着宜出门,那就出门玩吧。 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古代风景秀美,她都还没好好看过。 吃早饭后,苏锦问谢景宸道,“最近,京都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谢景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大佛寺,”他说。 “姑娘,那我们就去大佛寺玩吧?”杏儿道。 苏锦有点犹豫。 她对寺庙有心理阴影啊。 要不是去五台山,她就不会撞到菩萨的脚,也就不会穿越。 这么久了,也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会穿越。 她半天没说话,杏儿唤道,“姑娘?” “好吧,就去大佛寺玩。” …… 吃完早饭,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昨天见,老夫人还病歪歪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才过了一夜,老夫人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初。 苏锦上前请安。 老夫人神情淡淡。 苏锦顿时生出一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来。 明明不乐意见到她,还天天要来请安,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没有多待,苏锦便福身退下。 没回沉香轩,苏锦和杏儿直接出府了。 马车等在大门口,谢景宸骑在马背上,神采俊逸,高贵无匹。 “你也去?”苏锦有点惊讶。 “看着点,才放心,”谢景宸道。 “……。”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忘了。 他不放心的是去大佛寺上香的其他香客。 苏锦郁闷。 她好像是祸害似的,走到哪儿,就祸害哪儿。 杏儿将苏锦扶上马车,然后钻了进去。 马车徐徐朝前。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到大佛寺山脚下。 杏儿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惊叹道,“只听夫人说过大佛寺香火鼎盛,没想到这么鼎盛,咱们真没来错。” 山脚下人多,山上人更多。 “这么多人信佛啊?”苏锦感叹。 谢景宸看了她一眼,“一半人信佛,一半人信你。” 苏锦,“……。” 苏锦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道,“信我?”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拽着苏锦的袖子道,“姑娘,你看,京都的人上的香好粗,一根就抵的上你烧的一捆了。” 一旁,一妇人牵着一五六岁大的孩子走过去。 那孩子懵懂道,“娘,你为什么买那么多香,上香不是只要三根就行了吗?” “娘以前笨,不知道香烧的越多越好,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烧的香多,老天爷保佑,连马蜂都不蜇她,只蜇别人,”妇人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马蜂不蜇她,那是因为她涂了药粉,马蜂不敢靠近好么。 她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不知道你烧香是成捆烧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大家觉得青云山能招安封侯是老天爷保佑,故争相效仿,这才有了大佛寺今日的香火鼎盛,平常的香客还没有现在的一小半多。” 苏锦,“……。” 杏儿担忧道,“以前只有姑娘成捆的烧香,现在大家都这么烧香了,也不知道老天爷还会不会格外偏疼姑娘?” 苏锦,“……。” 谢景宸,“……。” “我去把所有的香都买下来,”杏儿道。 她要往那边跑,被苏锦拦下了。 杏儿回头看着她。 苏锦头疼道,“上香讲的是心诚,不是攀比。” 杏儿一脸懵懂。 苏锦道,“这会儿上香的人多,我们去那边逛逛,待会儿再进去上香。” 不远处就是集市,卖什么的都有。 苏锦走走瞧瞧,倒没买什么。 集市上人太多了,人挤人。 才逛了半圈,苏锦就没兴趣了。 杏儿动着脚背,道,“脚都差点被他们踩肿了,姑娘,你有没有被踩到?” “我没有,”苏锦回道。 “去上香吧。” 杏儿连连点头。 踩着白玉阶往上,就看到一群香客被拦在外面。 杏儿有点好奇。 但她直接就上前了,被小沙弥拦下。 杏儿扭眉道,“为什么不让进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里面有贵人在上香,有劳女施主等会儿,”小沙弥道。 “上香还看身份贵重吗?我家夫人说,菩萨跟前,众生平等,”杏儿好奇道。 “……。” “京都的菩萨和别处的菩萨不一样吗?” “……。” “那我家姑娘也是贵人,你说里面是什么贵人,要是不比我家姑娘贵,就让他们出来等着,”杏儿道。 “……。” 小沙弥懵了。 众生平等。 因为贵人,把其他人拦在门外,确实不妥。 “你家姑娘是谁?”小沙弥小声问道。 “我家姑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杏儿昂着脖子道。 “……。” “里面上香的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小沙弥默默道。 “……。” 杏儿懵了。 她战无不胜的人生有了第一次失败。 败在一个小沙弥手中。 但她又成功了。 因为小沙弥把路让开了。 苏锦带着一脸狂掉不止的黑线迈进大殿。 而此刻的大殿内,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中刚抽的签: 下下签。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胆小 大佛寺的签很灵。 老夫人就是觉得思绪不宁,才来大佛寺求签的。 如今求到一支下下签,老夫人心头更沉重了。 苏锦走上前,谢锦瑜回头看见她,脸色一臭,道,“谁让你跟来的?死皮赖脸!” 苏锦脸色一冷。 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 谁知道这么巧在大佛寺遇上。 她要是知道,她铁定避开。 “大佛寺不是你开的,我想来便来,”苏锦淡淡道。 谢锦瑜气的脸都紫了,“你想来我管不着,但你别跟着我们一起!” “这么不愿意与我一起,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苏锦道。 “你!”谢锦瑜气炸肺。 谢锦欢拽了拽她云袖,让她少说两句。 谢锦瑜气道,“以前祖母来抽签最差也有中签,她一来祖母就抽下下签了!” 苏锦无语。 老夫人抽下下签也要算在她头上? 还是大家闺秀呢,能不能稍微讲那么点道理啊?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得意道,“我家姑娘抽签都只抽上上签的,连上中签都没有过,国公府要求什么,可以让我家姑娘求。” 谢锦瑜都快气的冒烟了,杏儿还火上浇油。 看到杏儿,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太后赏赐给她的玉镯,恨的咬牙切齿。 那边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半天没起来。 南漳郡主劝道,“下下签不代表就一定不好,还是先解签吧,如果国公府有什么遭厄,让大佛寺帮忙化解便是。” 老夫人抬了手,王妈妈将她扶起来。 其他人都没有求签。 小沙弥把签筒拿起来。 杏儿走上前,直接去拿签筒,小沙弥不松手。 杏儿道,“你给我啊,我家姑娘要求签。” 小沙弥眸光躲闪道,“这签筒刚少了支签,怕不准,姑娘还是拿别的签筒吧。” 杏儿还没松手。 南漳郡主便呵斥苏锦道,“当真是放肆!这里是大佛寺,岂容你丫鬟胡来!” 苏锦朝杏儿摇头,“我待会儿再求签。” 杏儿把手松开。 小沙弥赶紧拿着签筒往后走。 苏锦眉头微皱。 她都说了待会儿再求签,还把签筒拿走做什么?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 让她跟过去看看。 杏儿一脸懵懂。 姑娘让她去追小和尚做什么? 不管了,先追上再说,免得他跑了。 杏儿转身去追小和尚。 小和尚走远了些,看着手中签筒大松一口气。 刚刚真是好险。 只是一口气还没舒完,肩膀被杏儿重重一拍。 小沙弥吓了一跳。 手中的签筒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签都掉了出来。 杏儿,“……。” 小沙弥,“……。” “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杏儿心虚道。 “……。” 小沙弥赶紧蹲下捡签。 杏儿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小沙弥的脾气真好,都没骂她。 杏儿帮忙捡签。 一边捡一边看。 发现不对劲,杏儿眉头扭着道,“怎么都是下下签?” 小沙弥,“……。” 杏儿把签筒里其他签都拿出来,随便看了下,全部都是下下签。 杏儿恍然大悟,小声道,“难怪你跑这么快了,原来你们大佛寺是故意让老夫人抽到下下签的。” 小沙弥,“……。” 小沙弥心都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杏儿笑道,“你别怕啊,我不会戳破你的,你干的不错。” 小沙弥,“……。” “一会儿我家姑娘抽签,你也要机灵点啊,我家姑娘最近比较倒霉,总是被人找茬陷害,虽然陷害我家姑娘的都倒霉了,”杏儿抱怨中带了几分得意。 “……。” “我说的意思,你懂不懂啊?”杏儿不放心道。 “……。” “不懂,我教你。” “……。” “坏了!”小沙弥大叫一声。 他把签都扔地上,一阵风跑开了。 杏儿,“……。” 这小和尚也太不靠谱了吧,一点都不稳重,他肯定六根不净。 “看在你们做好事的份上,我帮你捡吧,”杏儿欢快的把签都捡起来。 大殿内。 解签僧人把签对应的签文找出来,写在纸上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两眼。 心都沉到了谷底。 南漳郡主脸色难看,道,“有劳大师帮忙解签。” 签文刚递出去,解签僧人刚要接过,那边小沙弥一阵风跑过来,道,“住持大师找您有十万火急的事,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解签僧人眉头一皱。 他对南漳郡主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稍等片刻。” 南漳郡主轻点头。 解签僧人疾步往那边走。 他以为真的是住持找他,结果小沙弥道,“出事了,签筒的事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小丫鬟发现了。” 解签僧人脸色一变,“怎么会被人发现?” 小沙弥心虚。 “虽然发现了,但那小丫鬟说我干的不错,”小沙弥缩了脖子道。 “……。” “住持怎么说?”解签僧人问道。 “来不及去禀告住持,我就先来禀告您了,”小沙弥道。 那小丫鬟是误会下下签是针对老夫人的,才会说他干的不错。 要是知道是针对她家姑娘的。 她肯定就发飙了。 事关大佛寺声誉,一定要慎重行事。 解签僧人头疼。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果然非同一般。 他转身回去。 他刚坐下来。 杏儿就走到了苏锦身边,小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解签僧人,“……。” 解签僧人的话,杏儿听的不是很懂,就是苏锦也是云山雾里。 但有一点她们都听明白了。 那就是如果府上出现了什么事,让出事之人的枕边人搬入佛堂,诵经七天,出佛堂后,每日抄七七四十九篇佛经祈福,直到平安无事为止。 听到这一句。 南漳郡主脸都绿了。 她瞥头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脸色惨白,只差没当场跪下来认错。 她不是这么吩咐的啊。 谁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妈妈赶紧道,“我怎么瞧着这签文是有人克着我们镇国公府?” 解签僧人,“……。” 稳了稳心神,解签僧人道,“幸亏镇国公府前不久才办过喜宴,喜气能镇煞气,只要诚心祈福,一心向善,定能逢凶化吉的。” “能逢凶化吉就好,”老夫人心稍安。 “大佛寺的签真灵,”杏儿欢喜道。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见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 平素来一趟,少说也捐二百两,这一回抽了下下签,老夫人捐了四百两。 祈福完,有小沙弥领着她去禅房,有高僧给她讲经文。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陪在左右。 谢锦瑜她们则不强求,大佛寺景致幽美,可以四下走走散散心。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抽签吧?” “好,”苏锦道。 苏锦跪在蒲团上。 杏儿从小沙弥手里接过签筒。 小沙弥看到杏儿,心都在颤抖啊。 谢锦欢对谢锦瑜道,“我们出去逛逛吧。” “待会儿再去。” “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抽到上上签!”谢锦瑜咬牙道。 苏锦接过签筒,诚心向佛主祈求,然后便摇晃竹筒。 半天之后。 一支竹签跳出来。 杏儿捡起来。 竹签上字有点多。 超级无敌上上签。 杏儿很满意。 苏锦,“……。” 杏儿得意的看了眼小沙弥,“我家姑娘厉害吧。” 小沙弥,“……。” 岂止是厉害。 是超级无敌的厉害。 一百支签。 九十九根上上签。 余下一根就是这支超级无敌上上签了。 因为这丫鬟说签都一样,太假了,所以让他临时写了一支这样的签放里面。 他想着反正也抽不到。 写就写了吧。 没想到,还真抽到了。 小沙弥有点崩溃了。 这样的签怎么解啊? 他隐隐感觉大佛寺百年声誉要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手里了。 谢锦瑜走过来道,“哪有这样的签?!” 杏儿望着她,“怎么没有啊,这签也不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啊。” 杏儿理直气壮。 因为这签货真价实就是大佛寺的。 她只是让小和尚多添了几个字而已。 小沙弥赶紧从她手里接过竹筒。 他把竹筒放倒供桌上时,故意撞倒其他签筒,把签都撞翻了,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两个竹筒的签混到了一起。 小沙弥松了一口气。 他要先前这么聪慧,下下签的事就不会被发现了。 现在整个大佛寺都被这小丫鬟抓了把柄了。 “反正我没见过这样的签!”谢锦瑜怀疑签有问题。 苏锦看着她,露出长嫂笑,“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这么说,会显得你没见识。” 谢锦瑜,“……!!!” 谢锦欢和谢锦绣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肩膀都差点抖脱臼。 杏儿欢快道,“姑娘,咱们去解签吧。” 小沙弥,“……。” 压根就没有这样的签,怎么解啊? 但杏儿没想到这一点。 求了签,不拿签文,谁知道签好在哪里啊? 她临时加的签。 大佛寺临时加签文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解签僧人看了签一眼,默默的把签放下了,“这签不用解,求什么应什么,有求必应。” “姑娘,你求什么的啊?”杏儿好奇道。 “求父亲平安归来,”苏锦道。 “那不用求啊,侯爷肯定会平安归来的,”杏儿道。 “姑娘应该求子的,”杏儿惋惜道。 “……。” 求子? 都没有圆房的人,就赶着求子? 苏锦没忍住,在杏儿脑门上敲了一下。 那边谢锦瑜把签拿在手里,转身去找小和尚了。 她怀疑签是假的。 谢锦瑜直接走到供桌上,拿了根签对比。 一模一样。 连字迹都一样。 小沙弥在一旁看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这些签都是他亲笔写的。 谢锦瑜气呼呼的把签放下,转身走了。 等她们都出去了,香客们才进来上香祈福。 走远了些,苏锦望向杏儿,“那签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超级无敌上上签。 杏儿以为她是问下下签的事。 凑到苏锦耳边,杏儿道,“不知道是谁看老夫人不顺眼,给她抽签的签筒里都是下下签。” 苏锦,“……。” 谢景宸,“……。” 苏锦看向谢景宸。 谢景宸嘴角微抽。 被人算计,懵懵懂懂就反将了人一局,自己还不知道。 想到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的惨败。 谢景宸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说话?”苏锦道。 “老夫人抽到下下签,未必就是针对她的,”谢景宸道。 “也对,老夫人昨天还病恹恹的,今儿就特意赶来大佛寺,这么赶不及,算计谁的应该很快就会清楚,”苏锦笑道。 禅房外。 南漳郡主走出来。 赵妈妈手里拿着一荷包走上来,眼睛都不敢看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憋了一肚子邪火,“到底是怎么出岔子的?!” 赵妈妈觉得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她道,“小和尚办事不靠谱,签筒里都是下下签的事被大少奶奶的丫鬟发现了,她以为是有人要算计老夫人,夸大佛寺干的不错。” 又是那死丫鬟!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大佛寺为了声誉,只能将错就错,郡主交代的事,大佛寺帮不上忙,把银子还给奴婢了,”赵妈妈小声道。 “办事不利,一句将错就错就将我打发了?!”南漳郡主咬牙道。 她冰冷的眸底露出杀意。 赵妈妈低着头,内心很平静。 这一回,真不是她办事不利了。 实在是大少奶奶邪门啊。 怎么算计,倒霉的都是别人。 可怜她们又是贿赂,又是威逼利诱,连太后都抬出来了才逼的大佛寺住持帮她作假。 谁想到—— 最后倒霉的还是郡主。 这口怒气,南漳郡主咽不下,她示意赵妈妈附耳过来,吩咐几句。 赵妈妈心都在打颤。 她已经对大少奶奶主仆产生恐惧了。 只是南漳郡主的吩咐,她不能不照办。 大殿前,杏儿东张西望。 “姑娘,咱们是直接下山呢,还是四处走走?”她问道。 苏锦还未说话。 大佛寺的小沙弥就替她做出了决定。 之前负责抽签的小沙弥走过来,对谢景宸道,“谢大少爷,我们住持请您去一趟。” “我们四下走走,”苏锦道。 “去那边,那边好玩,”杏儿指着远处道。 “……。” 谢景宸还没跟小沙弥走。 苏锦和杏儿就跑远了。 大佛寺人多,很快,就看不见她们的人影了。 谢景宸朝暗处看了一眼。 很明显,是要暗卫跟上去,护卫她们主仆周全。 暗卫嘴角抽抽。 真是没见过比大少爷更杞人忧天的了。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可是能逮住大佛寺把柄的人。 这会儿大佛寺住持找大少爷去,毫无疑问是为了下下签的事。 本来该找大少奶奶谈的事,却偏偏找大少爷。 大佛寺都怕了大少奶奶了啊。 正文 求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兴奋 大佛寺景致秀美,古树参天。 摇步其间,任松风解汗,听山鸟展喉。 被这样的美景陶醉,苏锦越走越远,把热闹和喧嚣都抛在了身后。 杏儿东张西望,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青云山比这美上十倍呢。 姑娘怎么越走越远了。 四下无人,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凉飕飕的。 杏儿有点害怕,“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锦停下脚步,好像是走远了些。 “回去吧,”她说。 主仆两转了身,只是往回走了百来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挡住她们路的是五名男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令人心生厌恶。 她们从左边走,他们挡左边。 她们从右边走,他们挡右边。 杏儿瞪眼道,“你们到底从哪边走啊?!” 为首的男子摸着下巴,心想这妞脾气还挺大,他道,“你不怕我们?” 杏儿扭眉头,“为什么要怕你们?” “因为我们是打劫的!”男子中气十足。 “我们也是啊,”杏儿道。 “……。” 男子们错愕。 杏儿望着苏锦,兴奋道,“姑娘,咱们遇到同行了。” 苏锦,“……。” 男子们,“……。” 苏锦扶额。 遇到同行,至于这么高兴吗? “咱们还没有打劫过劫匪呢,咱们打劫他们吧?”杏儿蠢蠢欲动。 苏锦,“……。” 男子们,“……。” 苏锦哭笑不得。 她算是看出来了,逛街游玩,都比不上打劫让杏儿这丫鬟振奋。 这些人就是送上门来给她过把瘾的啊。 只是没想到大佛寺,佛门重地,居然也有劫匪放肆。 送上门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男子们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不止。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居然大言不惭的想打劫他们?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瘦弱的男子大笑道。 “这笑话够我笑一年了,”另一男子道。 “这么可爱的小妞,我要了!”又一男子道。 “去,大哥都还没说话呢,轮的到你吗?” “还用大哥说吗,最好的当然给大哥了。” “……。” 他们在兴致勃勃的分赃。 杏儿性子急,都有点不耐烦了。 她从跨包里摸出鞭子,教训他们道,“都还没有把东西劫到手,就开始分赃,我家侯爷说过,骄傲自大的人注定会失败!” 啪! 一鞭子抽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杏儿一鞭子抽在了为首男子的脸上。 男子脸上瞬间多了一条鞭痕,触目惊心。 疼和愤怒,让男子面目狰狞起来,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苏锦后腿几步,免得被杏儿的鞭子误伤。 正好那边有块大石头,她走过去坐下。 杏儿一鞭子抽过去,鞭子被男子抓住。 虽然杏儿力气大,但她面对的毕竟是男子,还是一个体形魁梧的男子。 鞭子快抓不住了,杏儿叫道,“姑娘,你快帮我啊。” 没人应她。 杏儿回头,就见自家姑娘坐在石头上给她加油,“你可以的。” 杏儿,“……。” 杏儿快哭了。 姑娘,你不能这样啊。 杏儿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然把鞭子一抽,还真叫她把鞭子抽了回来,就是自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了大跟头。 一男子摇晃着脑袋。 只觉得头晕乎乎的。 杏儿在他跟前,一个变成两个,眼睛仿佛被什么遮住一般,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鞭子朝他抽过来。 他伸手去抓。 结果杏儿一鞭子抽在了他脖子上,把他往前一拉,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 其他男子也是头重脚轻。 地痞流氓,对迷药很熟悉,他们这是中了迷药了。 男子们心中大骇。 “不妙!快跑!” 除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其他四人是抱头鼠窜,杏儿在后面撵。 一鞭子抽在人后背上,男子往前一栽,就不省人事了。 一旁大树上,某个被大少爷使唤来保护大少奶奶的暗卫默默的把手里的石子扔在地上。 他就说大少爷是杞人忧天吧。 碰到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倒霉的只会是别人。 杏儿拿着鞭子站在那边,男子们全晕了。 苏锦走过去。 杏儿回头。 苏锦抬手敲她脑门,“真是胆大,什么人都敢打劫。” 杏儿摸着脑门,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姑娘连马蜂都不怕,还怕他们吗?” 无话反驳。 这丫鬟不止大胆还心细啊。 “下回出门,装点瓜子随身带着,”苏锦道。 “我记下了,”杏儿欢快道。 把鞭子放回跨包,杏儿就去搜男子的身。 从他们身上摸出不少银子来,尤其是为首的男子,还从他身上摸出一精致的荷包来。 荷包里装了五十两银子。 杏儿把银子倒出来,荷包随手扔在地上。 苏锦看向荷包。 她眸光微动。 这荷包怎么看着有那么点眼熟? 走过去,苏锦弯腰把荷包捡起来,杏儿见了,道,“姑娘,你捡荷包做什么?” 苏锦翻看荷包,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她把荷包递给杏儿,道,“先收起来。” 杏儿也不知道苏锦要荷包做什么。 这样的荷包,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但姑娘要,她就收着。 杏儿随手把荷包塞跨包里了。 她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的兴奋久久不散,“还是侯爷说的对,京都的人富得流油,咱们随随便便都能打劫六十多两,能买好多好吃的了。” 苏锦摇头好笑。 “回去吧。” 她抬脚准备走。 这时候,不远处一声尖叫传来。 杏儿头一撇,喝道,“谁躲在那里?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把鞭子掏出来。 石头后站出来一姑娘,相貌娇美,眉目如画,肤光胜雪。 只是此刻脸色惨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仿佛丛林里受惊了麋鹿。 她身侧还站着一丫鬟。 看那姑娘的穿戴,就知她身份不凡。 苏锦刚瞄到她头上的金簪。 那姑娘飞快的把金簪拔下来,还有手腕上的玉镯以及腰间佩戴的玉佩,通通都摘了下来。 苏锦有点懵。 那姑娘颤抖了声音,快吓哭了,“都,都给你们,能不能别抽我鞭子?” 苏锦,“……。” 杏儿,“……。”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别怕 杏儿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看她们吓的花容失色的模样。 杏儿开始反省自己了。 青云山是不打劫老弱病残的。 她们都还没打劫,就吓成这样了,没见过比这更弱的了。 她望着苏锦,小声道,“姑娘,我刚刚是不是太凶残了?” “可能有点儿吧,”苏锦道。 杏儿望向那姑娘道,“你别怕,我们是好人。” 苏锦,“……。” 那姑娘本来就害怕了,杏儿一说这话。 吓的她赶紧把手里捧的玉镯金簪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转身就跑。 丫鬟紧随其后。 只是丫鬟比较倒霉。 跑的太急,踩到自己的裙摆,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杏儿都不忍直视。 不过那丫鬟倒是忠心,大叫道,“郡主,快跑!” 苏锦,“……。” 然后她就看到那郡主在想跑和想救丫鬟之间犹豫不决。 苏锦心累的慌。 她扶着额头从一旁走了。 杏儿把手里的鞭子卷好。 从一旁过去的时候,那郡主紧张的不行,挪到丫鬟身边,把丫鬟扶起来。 苏锦头也不回的走了。 杏儿还忍不住回头道,“没骗你们,我们真的是好人。” 苏锦哭笑不得。 这位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郡主,明显就是被刚刚杏儿抽人给吓着了,她现在虽然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但她的战绩显赫啊。 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 让马蜂窝横行皇宫,蜇上太后和皇上。 亲爹东乡侯揍了崇国公,打劫了他五百匹马。 怎么看都和好人不沾边。 越这么说,人家越害怕啊。 躲在大树上的暗卫使劲的擦脑门上的汗。 他早发现她们躲在暗处,被杏儿吓的瑟瑟发抖。 他当作没看见,大少奶奶凶残之名在外,也不在乎多传一点。 但就一片从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就把丫鬟给吓的尖叫,然后暴露了。 她们主动把身上的玉镯和首饰交出来,大少奶奶和丫鬟居然没趁势打劫,一再强调自己是好人,暗卫也是想不通。 确定苏锦和杏儿是真的走远了。 拂云郡主和丫鬟珍珠才松了一口气。 珍珠拍掉身上的灰尘,把首饰拿过去,给拂云郡主戴上。 再不敢多待,赶紧走了。 只是刚刚受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路上没看到苏锦,拂云郡主走的飞快。 远远的,看到云王妃走过来。 云拂郡主快步跑上前,一把将云王妃抱住,唤道,“母妃。” 云王妃吓了一跳,再见丫鬟一身泥土,忙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别吓母妃。” 云拂郡主抱着云王妃摇头。 丫鬟嘴快道,“我们刚刚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打劫人,她的丫鬟可凶残了,五个男人都不是她对手,被她抽晕在地。”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走过来,正好听到丫鬟的话。 南漳郡主的脸当时就绿了。 赵妈妈想到自己和南漳郡主保证的万无一失—— 只觉得脸疼的厉害。 大少爷被住持大师支走,就大少奶奶和丫鬟两个人啊。 五个人对付她们两个,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脸隐隐发白,一而再办事不利,郡主已经怀疑她办事能力了。 她头低着,不敢看南漳郡主的眼睛。 南漳郡主恨不得叫人把赵妈妈拖下去狠狠的打一顿。 这就是她的万无一失?! 找的什么酒囊饭袋,连个丫鬟都打不过! 丫鬟的话,不止南漳郡主她们听见了,苏锦和杏儿也听见了。 杏儿听得有些飘飘然,谦虚道,“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厉害的是我家姑娘。” 丫鬟,“……。” 丫鬟吓的直往云王妃身后躲。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呵斥苏锦道,“这里是大佛寺,佛门重地,岂容的你们主仆撒野?!” 苏锦没说话。 杏儿道,“我们没有撒野,是那几个人先打劫我们的。” “打劫你们?”谢锦瑜冷笑。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打劫你们!”谢锦瑜道。 杏儿鼓起腮帮子。 她说的是实话,她们怎么就不信呢。 她望着苏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苏锦淡淡的瞥了谢锦瑜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人给他们熊心豹子胆吃?” “我不知道,你就知道?!”谢锦瑜气道。 “我不知道,我就不会说这话了,”苏锦淡淡道。 谢锦瑜气炸肺。 苏锦伸了手,道,“杏儿,把荷包给我。” 杏儿愣了下,等反应过来,飞快的打开跨包,把荷包拿出来,放到苏锦手里。 看到那荷包。 一丫鬟脸色刷白,直往赵妈妈身后躲。 赵妈妈面如死灰。 是她疏忽了。 连着荷包都给了小厮。 没想到那小厮傻乎乎的,连着荷包一并送人! 苏锦翻看着手中荷包,笑道,“这装熊心豹子胆的荷包是格外的高大上,母亲若是不急着回府的话,我就在大佛寺把卖熊心豹子胆的抓出来了,想来许多人都很感兴趣。” 一股威胁气息扑面而来。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老夫人脸色青沉,“回府吧。” 王妈妈扶着她往前走。 南漳郡主随后。 丫鬟路过的时候,拂云郡主看见丫鬟裙摆上绣的兰花和荷包上一模一样。 这一刻。 她不再觉得丫鬟抽那几个男子凶残了。 若不是她们有自保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她望着苏锦。 苏锦微微一笑。 把荷包递给杏儿,苏锦抬脚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问道,“大佛寺住持和你聊什么了?” “和你猜的一样,”谢景宸道。 “他给你封口费了?”苏锦微笑脸。 “……。” “没有。” 苏锦就是逗他的,笑道,“今儿我得了五千两的封口费。” 谢景宸浑身无力,她这又是逮了什么把柄? 杏儿懵懂道,“没有啊,我们只有六十两。” “有的,”苏锦笑道。 坐马车回了镇国公府后。 苏锦迈步进国公府,那边李总管迎上来。 当然,迎接的不是她,是老夫人。 苏锦把荷包扔给李总管道,“从公中拿五千两给我。” 李总管,“……。” 李总管接了荷包,望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给她。”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严惩 苏锦前脚回到沉香轩。 后脚李总管就差人送了五千两银票来。 看着手中银票,杏儿叹道,“一个荷包居然值五千两,还好我扔了,姑娘又捡了起来,不然就损失大了。” “值钱的不是荷包,是镇国公府的脸面,”苏锦喝茶道。 “那些人是南漳郡主派来算计姑娘的,姑娘为何不戳破她呢?”杏儿懵懂道。 在她眼里,只要敢伤害她家姑娘的,不管是谁,通通都不能放过。 苏锦把茶盏放下,道,“抖出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死一个替死鬼丫鬟而已,根本就伤不了她分毫。” 丫鬟往赵妈妈身后躲。 而赵妈妈脸色惨白。 明显这荷包是丫鬟绣了送给赵妈妈的。 是赵妈妈找人打劫她的。 把荷包抖出来,死的肯定是那个无辜丫鬟,虽然她也不一定就无辜,但至少这件事与她无关。 放过一个无辜丫鬟,改要五千两的封口费,绝对能把南漳郡主气个半死。 苏锦心情愉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眸中仿佛有流星划过,灿灿生辉。 谢景宸看愣了神。 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所有事。 最叫他吃惊的还是苏锦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绝口不提荷包的事,只找公中要五千两。 能摆平这事,而不用自己掏钱。 南漳郡主肯定爽快的就应下了。 但这事与公中无关,没道理南漳郡主惹事,公中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定会沆瀣一气,逼南漳郡主把公中的账补上。 她达成目的,还无形中把二太太和三太太拉到了她一边,替她来打压南漳郡主。 这般聪慧,令人惊叹。 苏锦拿糕点吃,眸光淡扫间,正好和谢景宸眸光撞上。 四目相对。 苏锦眨眨眼。 谢景宸默默的把眸光挪开。 屋外,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爷,不好了,大老爷在边关出事了。” 谢景宸脸色一变,猛然起身,“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摇头,“奴婢只知道这么多,宫里来了位小公公,直接去了栖鹤堂。” 谢景宸抬脚就走。 苏锦把糕点塞嘴里,随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也跟着起了身。 谢景宸步子大,苏锦穿着裙裳不好跑,被甩在后面。 正堂内,气氛沉闷。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拿帕子擦拭眼泪。 南漳郡主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谢景宸一脸担忧。 苏锦望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又望向一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前一步,小声道,“大老爷为了救国公爷,被敌人的箭射伤,中毒昏迷不醒,信送出军营的时候,已经昏睡三天了。” “我知道了,”苏锦道。 小丫鬟退回去。 苏锦看向杏儿。 杏儿也望着她,还抬手擦了下嘴角,怕有糕点渣子沾上面。 苏锦,“……。” 这丫鬟。 关键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现在正是她们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啊。 杏儿反应过来,道,“姑娘,大佛寺的签真灵,老夫人刚抽到下下签,国公府就出事了。” 苏锦还没接话,那边谢锦瑜气道,“大家都在伤心,你们还幸灾乐祸!” 苏锦望着她,道,“丫鬟是在提醒我,大佛寺的签灵验。” “灵验又能怎么样?!”谢锦瑜眸光喷火。 “担心过头了不是,这签灵验,这解签自然也灵了,”苏锦道。 至于怎么解签的,就不用她重复了吧? 南漳郡主咬的后槽牙都松动了。 大家都想起来,大佛寺的解签僧人说国公府谁出事了,就让枕边人去佛堂祈福七天,之后每日抄佛经七七四十九篇,直到平安无事为止。 老夫人望向南漳郡主,催道,“你快去佛堂给大老爷诵经祈福。”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坑是她自己挖的,她不填也不行了。 南漳郡主气的不轻,从椅子上起来,又跌了回去。 旁人不知她是气的,只当她是太担忧了,二太太劝道,“大嫂别太担心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大佛寺的签那么灵验,咱们照办,大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是劝慰。 可听在南漳郡主耳朵里那是撒盐,在笑她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妈妈过来扶南漳郡主,被南漳郡主一把拂开了。 赵妈妈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万无一失的计谋,为什么碰到大少奶奶,总是会出纰漏。 这要随便换一个人,早在郡主手里死几个来回了。 谢锦瑜扶南漳郡主离开。 杏儿心底乐开了花。 还是姑爷说的对,下下签不一定就是针对老夫人的。 现在她总算知道是针对谁的了。 是南漳郡主。 大佛寺真是太好了。 “都回去吧,”老夫人一脸疲惫道。 大家都散了。 从栖鹤堂出来,谢景宸一直没说话。 苏锦忍不住拍他胸口道,“你就别担心了,南漳郡主这么赶不及的怂恿老夫人去大佛寺祈福,说明她早就知道这消息了,还有闲情逸致去算计人,说明你爹没什么大碍。” “她要不想在佛堂待七天,你爹没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府了,”苏锦道。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正在喝药,苦涩让他眸光冰冷。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一男子进来道,“国公爷,边关又有战报送进京。” “呈上来,”崇国公道。 男子把封好的战报送到崇国公手里。 崇国公把战报打开,一眼扫过去,脸色阴沉。 他一拳头砸在书桌上。 “又是东乡侯!”他咬牙切齿道。 “国公爷,这战报……。” “这封战报,不需要呈报皇上,送战报的人,去打点下,不该说的别说,”崇国公冷道。 “国公爷放心,送战报的是自己人,直接就送来国公府了,”男子道。 男子接了信,看了几眼,然后道,“那南漳郡主那儿?” “过两日再说。” 男子把信放下,就起身出去了。 送战报的护卫正在外院喝茶吃点心。 八百里加急,半条命都累没了,又累又饿,囫囵吞枣。 男子走进去,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他走上前,问道,“镇国公府大老爷好了没?” 送战报的护卫望着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没好?” 男子笑了,拍着护卫的肩膀道,“这么有眼色,做个送信的实在屈才了。” 护卫连忙起身道,“还望大人能多多提携。” 吃饱喝足后,护卫就出了崇国公府。 他骑上马背,直奔皇宫。 御书房。 自从知道谢大老爷出事后,皇上就一直愁眉不展。 一来担心谢大老爷,二来担心边关战事。 连谢大老爷都中毒昏迷不醒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边关战况有多凶险。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皇上,边关还有国公爷坐镇,您别太担心。” “叫朕怎么能不担心?”皇上叹息道。 这时候—— 有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边关又有战报传来。” “快传!”皇上急道。 很快,护卫就进了御书房。 他将信呈上。 福公公蹙眉道,“怎么不是用信筒装的,这信谁看过?” “这信一式两份,信筒装的进宫之前已经送去给崇国公过目了,”护卫如实道。 “……。” 福公公有点懵了。 虽然知道崇国公权倾朝野,这些战报送进宫之前可能崇国公先过目了,但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福公公呵斥道,“大胆!你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先看信,”护卫道。 “……。” 福公公被护卫气的不轻,接过信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是龙心大悦。 福公公瞄了两眼,随即瞪着护卫道,“要不是这护卫先把信送去崇国公府,皇上也不至于担心这么半天!” “皇上,一定要严惩他!”福公公道。 “我是东乡侯的人,”护卫望着福公公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把信叠好,斜了福公公一眼,道,“你看怎么处置他?” 福公公,“……。” 皇上。 东乡侯府的人谁敢招惹啊。 “要不,就赏赐他一百两?”福公公小心翼翼道。 “……。” “朕恩准你赏他一百两,”皇上道。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放心 福公公有点懵。 他没有被东乡侯打劫。 他被皇上打劫了。 打劫了一百两赏赐东乡侯的人。 东乡侯的人送信回京,不先送进宫,他先送去崇国公府。 而且送给崇国公的信用信筒装好,送给皇上的就这么随意。 要不是东乡侯凑断过崇国公的肋骨,抢了他五百匹马,两人是不死不休的仇,福公公都要怀疑东乡侯和崇国公是一伙的了。 福公公忍着心痛,回去拿了一百两给护卫。 护卫接了银子,然后道谢,“谢皇上和福公公赏赐。” 福公公默默来一句,“崇国公赏赐了你多少?” “十两,”护卫道。 “……。” 福公公瞬间心里平衡了。 虽然崇国公没有他赏赐的多。 但崇国公更惨啊。 他好歹刚刚骂了东乡侯的人。 崇国公是被东乡侯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暗自高兴,打赏东乡侯的人。 要是崇国公知道,非得气吐血不可。 皇上想起粮草,问道,“那批粮草送到军营了?” 护卫,“……。” 护卫一脸黑线。 侯爷说皇上有点天真。 看来不是因为对皇上有偏见,是所言不虚啊。 他都说了他是侯爷的人,皇上还问他粮草的事。 要是侯爷把粮草昧下了,他会如实禀告么? 护卫望着皇上,问道,“粮草的事,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 福公公,“……。” 真的。 要不是这是东乡侯的人。 福公公真的要怂恿皇上赏他一顿板子了。 皇上要是知道粮草的事,他还会问吗? 护卫恍然道,“忘了,皇上之前派去盯着粮草的人,侯爷说服他们帮忙一起运送粮草了。”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紧张的看着皇上,怕他气吐血。 皇上可是让自己的亲信去盯粮草的,叮嘱两天至少送一封信回来报平安。 从皇上被马蜂蜇伤后,信就断了。 皇上一直担心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 他们是被东乡侯说服帮着一起送粮草了! 东乡侯手底下有那么多人,缺他们几个吗?! 见皇上气的吭哧吭哧,护卫道,“皇上别生气,那些暗卫对皇上忠心耿耿,实在是被崇国公给逼的。” 皇上眉头拧紧,“被崇国公逼的?” “确实,那些暗卫送回来的信,都被崇国公的人给劫了下来,暗卫要亲自回京禀告,侯爷担心他们会被崇国公灭口,就劝他们一起去边关了,毕竟皇上的使命是让他们看着粮草,粮草送到边关,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护卫道。 “崇国公为什么要杀皇上的暗卫?”福公公有点糊涂了。 在粮草这件事上—— 崇国公和皇上是统一战线的啊。 护卫轻咳一声道,“侯爷叮嘱,如果皇上问起,就代表皇上被崇国公瞒的死死的,让属下也别说,他很快回京,到时候让皇上看热闹就行了。” 默了默,护卫又道,“侯爷说热闹不是白看的,让皇上准备好赏赐,越多越好。” 皇上,“……!!!” 福公公,“……!!!” 他想知道粮草的消息。 特意叮嘱护卫别告诉他。 又让护卫给他传话,准备好赏赐。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朕给他准备了一百大板,够不够?” 护卫,“……。” 护卫欲言又止。 福公公就道,“有话就说!” 护卫默默道,“侯爷叮嘱属下的时候,就有兄弟说皇上会赏侯爷板子,侯爷笑说‘板子也行,皇上不嫌麻烦,我就带着你们扛着黄金白银打造的板子出宫便是’……。” 皇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福公公赶紧摆手,“快快退下。” 东乡侯真是神一般的人了。 人在京都,也能通过护卫传话把皇上气个半死。 他是不是和皇上有仇啊。 和皇上说话,怎么能惹皇上生气,他怎么说。 皇上被气的不轻,福公公劝道,“皇上,崇国公不让暗卫给您传信,说明东乡侯又逮了他把柄了,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朕也要赏赐他板子!”皇上气道。 说到板子,皇上就想到护卫说的,黄金白银打造的板子。 皇上气的胸口痛。 这要赏赐东乡侯五十鞭子,他还得让御造坊准备五十条鞭子…… 福公公劝了皇上半天,皇上才消气。 福公公道,“皇上,谢大将军毒解了的事,崇国公既然隐瞒下来,就不会告诉镇国公府,老夫人他们怕是要担心坏。” 福公公不担心南漳郡主不知道。 崇国公肯定会告诉她的,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 皇上想了想,道,“传镇国公府大少爷进宫。” 吩咐完,皇上补了一句,“大少奶奶就别进宫了。” 公公,“……。” 皇上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杀伤力吗? 这几天吃粥就咸菜,他也有点扛不住了。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翻抽屉。 把缺少的药材记下来,准备让暗卫买回来。 暗卫走进来,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的毒解了大半,如果离开一段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苏锦回头看着暗卫道,“你家大少爷打算去边关了?” “大少爷不放心,要去边关看看,”暗卫道。 “带我去就没什么影响,不带我去,影响就无法估计了,”苏锦道。 “为何?”暗卫不解。 “还用问吗?”杏儿道。 “姑爷一走,留下我家姑娘和我两个人对着镇国公府那么多人,姑爷放心吗?”杏儿问道。 暗卫,“……。” 暗卫默默道,“大少奶奶心地善良,就算大少爷不在,也不会把其他人欺负太惨的吧?” 杏儿,“……。” 苏锦,“……。” “就不怕万一吗?”杏儿问道。 “……。” “万一真把谁欺负死了,大少爷也不会怪大少奶奶的,”暗卫道。 “……。” 杏儿败下阵来。 苏锦差点喷血。 她们有那么凶残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苏锦望着暗卫道,“去告诉你家大少爷,他去找他爹,我去找我爹,要是不愿意与我同行,就绕道走吧。” 暗卫,“……。” 谢景宸上台阶,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扶额道,“此次边关遥远,你吃不了那个苦。” 苏锦望着他道,“你又不通医术,你去了边关也是白去,我,才是最应该去边关的人。” 谢景宸,“……。” 杏儿点头,“就是,应该姑爷留下,我和姑娘去边关救大老爷。” 苏锦,“……。” 谢景宸,“……。”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讨好 因为她说谢景宸不会医术,去了也是白去,所以就干脆不让他去了? 苏锦被杏儿的脑回路劈的外焦里嫩。 谢景宸不去,她们两跑去边关救谢大老爷,别人会说她们脑子有病的。 再者,军营重地,没有谢景宸带路,她们都进不去好么? 苏锦正要说话,外面暗卫走进来道,“大少爷,皇上传召您进宫一趟。” 谢景宸眉头微拧。 他抬脚往外走。 苏锦跟上。 暗卫忙道,“大少奶奶,传话公公叮嘱让您别去。” 苏锦,“……。” “这回又是谁不让我家姑娘进宫的?”杏儿小脸不快。 “是皇上,”暗卫道。 “……。” 杏儿望着苏锦道,“皇上不让姑娘进宫了怎么办?” “就不去了呗,”苏锦不以为然。 “姑娘不进宫,就没法讨好皇上,让皇上封姑娘做公主了啊,”杏儿道。 “……。” 暗卫默默的跟着谢景宸走了。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讨好皇上的方式太别具一格了。 讨好的皇上被马蜂蜇,御膳都降了七八个档次。 皇上不是真怕了,不会特意叮嘱传话公公。 苏锦是服了杏儿了。 她爹东乡侯一句话,她就一直记着。 她对封公主可没什么兴趣。 谢景宸去了前院,传话公公见只有他一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公公赶马车,谢景宸骑马进宫。 御书房内。 皇上在批阅奏折。 谢景宸走进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把奏折合上,示意福公公把护卫送进宫的信拿给谢景宸看。 福公公把信递给谢景宸,笑道,“谢大少爷不必担心,大将军已经没事了。” 谢景宸便知这信是报平安的,连忙接过。 把信从头扫到尾,见信上盖着老国公的印章,谢景宸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他没料到救他爹的会是苏锦。 当然,苏锦没有去边关,但她调制的解毒丸被东乡侯带去边关了。 在去边关的路上,东乡侯得知谢大老爷受伤后,就丢了大部队,和冀北侯提前去了军营。 苏锦和谢景宸送行时,准备了一大箱子的东西,东乡侯没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里面有家书。 谢大老爷中毒,东乡侯怕他凶多吉少,万一救不活,能在临死前,看到儿子的家书,也是一种欣慰。 东乡侯便让人打开箱子,把家书拿出来,准备送去军营。 这一看,发现是一箱子的药,瓶瓶罐罐,还有解毒丸。 正好谢大老爷中毒了,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东乡侯把解毒丸带上,匆匆赶去军营。 然后,那解毒丸就把谢大将军给救了。 谢景宸看完信,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父亲毒解了,这是好事,皇上直接让人去国公府传话就可以了,为什么传他进宫,把信给他看? 皇上这是不希望这消息让镇国公府其他人知道? 这事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吧? 谢景宸想到了南漳郡主,再想到皇上对苏锦的宠爱。 谢景宸望向皇上,问道,“皇上知道南漳郡主算计苏锦,结果自己倒霉的事了?” 皇上,“……。” 福公公,“……。” “还有人敢算计大少奶奶呢?”福公公佩服她们的胆量。 “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看皇上和福公公的反应,谢景宸就知道他猜错了。 但皇上问起来,他只能如实把发生在大佛寺的事说给皇上听。 福公公听得是一头黑线。 做人还是要识时务啊,像南漳郡主这样想不开的,注定要吃苦头。 皇上则是龙颜震怒。 崇国公早就知道谢大老爷中毒昏迷的消息,为了让南漳郡主算计苏锦,故意把消息扣下,到今天才让人送到他手里来。 边关大事,在他崇国公眼里,还不及内宅争斗重要?! 谢大将军在边关生死不知,南漳郡主不悲痛欲绝,还有心思算计苏锦?! 这样的拎不清,把家国大事当成儿戏的态度,皇上气的双眸喷火,福公公连忙劝皇上息怒。 更叫皇上生气的是,小公公进来道,“皇上,边关又有消息送来。” 小公公都有点纳闷了。 平常三五天也没有一点边关的消息,今儿一天送了三回来。 这回不用看,都猜到那是什么信。 皇上气的脸都紫了,福公公唤道,“皇上?” 皇上刚要说把信呈上来,话到嘴边,他咽下了。 他朝谢景宸摆手,“你退下吧。” 谢景宸告退。 这边谢景宸出御书房,那边护卫把信送进御书房。 密封好的信筒呈到皇上手里,皇上打开,就看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要是谢景宸没来这一趟,皇上气会消三分,毕竟崇国公把信扣下,不过一个时辰就把信送进宫了。 现在知道南漳郡主在佛堂诵经祈福的事,这么快把信送来,分明是解南漳郡主之围。 这信—— 崇国公不扣。 皇上扣。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凉亭边喂鱼。 杏儿听到有脚步声,回头见是谢景宸,忙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锦回头,阳光打在她瓷白的脸上,漾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击中了谢景宸的心,痒痒麻麻的。 苏锦起身,笑道,“看你气色好了许多,皇上找你进宫说什么了?” 谢景宸稳了稳心神,回道,“你的解毒丸管用,岳父大人及时赶到军营,父亲已经没事了。” “我爹那么早就到边关了?”苏锦惊讶。 信在路上要跑六七天。 也就是六七天之前,她爹就到边关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苏锦不说,谢景宸都没反应过来。 他爹在军营受伤的消息,岳父大人怎么会知道? 一个认知浮上心头—— 军营里有东乡侯的眼线。 苏锦坐下,给自己倒茶,道,“我还以为南漳郡主怎么也要在佛堂跪两天,没想到两个时辰都没有。” 谢景宸轻笑一声。 苏锦望着他,“你笑什么?” “在你手里栽跟头的人,没那么容易爬起来,”谢景宸笑道。 “……。” 镇国公府,佛堂。 南漳郡主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和罚跪不同,祈福跪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会儿。 赵妈妈一脸笑容的走进去,道,“郡主,您快歇歇吧,老爷已经没事了。” 南漳郡主猛然看向赵妈妈,抑制不住的喜悦,“消息属实?” 赵妈妈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是崇国公告诉奴婢的,怕消息传开,大少奶奶不用诵经祈福,国公爷才把这消息扣了下来,这会儿消息已经送进宫了,很快您就不用跪了。” 南漳郡主只觉得腿酸的厉害,赵妈妈扶她坐下。 大老爷平安无事的消息一刻没传回来,她就得在佛堂待一刻。 南漳郡主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南漳郡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消息怎么还没传回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 赵妈妈也纳闷。 消息送进宫,皇上知道大老爷没事,肯定龙心大悦,知道国公府上下都在担心,肯定会派人来禀告的。 半个时辰都够传话公公跑一个来回了。 “郡主再等等,应该快了,”赵妈妈劝道。 南漳郡主耐心等着。 这一等,就到了太阳落山。 这时辰没消息送来,宫里就不会有人来了。 这一晚,南漳郡主是住在佛堂的。 第二天,又等了半天,南漳郡主火气都等出来了。 赵妈妈去崇国公府找崇国公。 崇国公还不知道这事,他皱眉道,“皇上没派人告知镇国公府?” “没有,”赵妈妈摇头。 站在崇国公身边的男子道,“不可能啊,信已经送到皇上手中了,昨儿信送进御书房的时候,镇国公府大少爷正好从御书房出来。” 赵妈妈眉头拧着,道,“难道是大少爷和皇上告状,皇上故意不说这事,让郡主多在佛堂住几天?” 赵妈妈真相了。 但是她又亲自把真相给否认了,“大少爷不是会告状的人啊。” 崇国公猜不透皇上想做什么。 赵妈妈心急道,“国公爷,那郡主怎么办?” 崇国公眸露不快。 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 那消息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送到了皇上手里,皇上不传出来,旁人怎么会知道?! 他要抖出这事,不就是在告诉皇上,他已经看过那封战报了吗?! “在佛堂诵经祈福不是坏事,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崇国公道。 “……。” 赵妈妈想死。 这话她听着无妨,要这么和郡主说,非得把她气坏不可。 接连办事不利,郡主看她都少了几分耐心,赵妈妈求道,“国公爷,您想想办法帮帮郡主吧,佛堂清冷,郡主身子弱,受不住啊。” “行了,我尽量想办法帮她,退下吧,”崇国公摆手道。 赵妈妈没敢再多说,福身告退。 等回了镇国公府,赵妈妈把这事和南漳郡主一说,南漳郡主唇瓣都咬出血来。 这一等,便是三天。 南漳郡主在佛堂待的不耐烦,恨得咬牙切齿。 苏锦在屋子里也闷的发慌。 谢大老爷中毒昏迷不醒,南漳郡主在佛堂诵经祈福,她怎么好带着丫鬟去逛街游湖,身为儿媳妇,她也是要一脸悲伤的。 苏锦躺在贵妃榻上,脸上贴着黄瓜片。 天香楼。 楚舜、南安郡王几个在后院走走看看。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干正经事的感觉还真不赖,”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我现在每天不去茶摊坐会儿,我都浑身不自在,”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就是不知道铺子开张生意如何?”楚舜道。 “绝对差不了,”北宁侯世子道。 “你就那么确定?”楚舜笑道。 北宁侯世子拍他肩膀道,“你们想想啊,大嫂去了面摊一回,面摊每天要排队,大嫂要炭,卖炭的生意好,现在连香都供不应求了,轮到她自己开铺子,要不门庭若市,那都说不过去。” 定国公府大少爷手搭在南安郡王肩膀上道,“你们忘了南安王妃吗?”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定国公府大少爷的手道,“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几人有说有笑。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老远就喊道,“郡王爷。” 南安郡王回头。 小厮跑上前,是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郡,郡王爷,冰块价格太,太贵了。” “有多贵?”北宁侯世子问道。 “十,十两银子一块,”小厮口干舌燥道。 “十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南安郡王怒道。 楚舜则道,“不应该啊,我记得去年夏天冰块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块,炎热点涨到三两,这都还没到夏天呢,怎么会那么贵?” 小厮欲言又止。 “磨磨蹭蹭的,有话就直说,”南安郡王催道。 小厮就说实话了,“本来冰块是二两银子没错,这不是买的多,卖冰的多问了一句,我一时没注意就说是天香楼,然后冰块的价格就涨到十两银子了,就这价格,人家还不愿意卖。” “卖冰的和我们有仇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他们这些年也竖了不少敌,太多了,记不住。 “和几位爷没仇,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仇,”小厮回道。 “……。” “小的打听了,卖冰的是崇国公府管事的远房表亲,”小厮道。 “……。” “难怪了,我说朝廷卖冰的怎么年年冰都化成了水,原来是崇国公融化的冰,”楚舜冷笑。 南安郡王想到后院厨房旁边挖的大冰窖,他道,“冰窖挖的那么大,就是我们把府里的藏冰都搬来也不够啊。” 楚舜想了想道,“走,去镇国公府。” “我就不去了,有阴影,”南安郡王道。 话音未落,就被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一人抬了只胳膊往前走。 南安郡王,“……。” 沉香轩,后院。 苏锦站在回廊上伸懒腰。 那边,小丫鬟进后院,远远的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谢景宸道。 小丫鬟转身离开。 苏锦朝谢景宸的竹屋走去。 刚进屋,楚舜他们就走过来了。 谢景宸看着他们道,“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们来找大嫂的,”楚舜道。 “……。” 果然是好兄弟,完全不用给脸。 苏锦憋笑,望着他们道,“找我?铺子有什么事吗?” 楚舜点头,“大嫂的冰窖挖的很大,冰块很贵,大嫂要多少?” “冰块能有多贵?”苏锦问道。 楚舜没说话。 “二两银子一块,”暗卫回道。 “二两?冰块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杏儿道。 二两已经算便宜的了。 南安郡王道,“二两那是卖给别人的价格,卖给大嫂的价格是十两。” 苏锦,“……。” “我看起来人傻钱多吗?”苏锦问道。 “……。” “卖冰块的是崇国公府的人,”楚舜叹道。 “而且是一家独大,虽然也有一些零星铺子卖冰,但现在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铺子都没开,”南安郡王补充道。 “就算开了,也不敢卖给我们,”北宁侯世子道。 谢景宸蹙眉。 他望着苏锦道,“一定要冰块不可吗?” “非要不可,”苏锦道。 “咱们要去抢吗?”杏儿蠢蠢欲动。 “……。” “我们支持大嫂抢冰块,”楚舜道。 “一点冰块,有什么可抢的?”苏锦失笑。 她望着楚舜他们道,“去告诉崇国公府的人,他们可以关门大吉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机灵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那里,脸色阴郁。 管事的站在崇国公身边。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崇国公夫人走进去,见崇国公面色冷沉,她看了管事一眼。 管事的摇了摇头。 崇国公夫人便道,“看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把谢大将军病愈的消息瞒到底了,只是在佛堂诵经祈福而已,就算谢大将军平安了,南漳郡主替他祈福也应该的,国公爷何必放在心上?” 在佛堂诵经祈福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南漳郡主咽不下这口气。 她罚那女土匪罚跪佛堂,跪不了一时半会儿,皇上就来替她解围,轮到南漳郡主,皇上还是护着那女土匪。 南漳郡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佛堂待几天,那女土匪还不得在背后笑几天? 崇国公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太后也知道此事了。” 南漳郡主可以说就是太后养大的,是太后的心尖儿,为了让太后高兴,也得帮南漳郡主。 崇国公夫人笑道,“我倒是有一计。” “说来听听,”崇国公道。 崇国公夫人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脸上阴郁之色散去,夸道,“夫人妙计。” 这时候,门被敲响,小厮在外面道,“王总管。” 王总管赶紧过去开门,问道,“怎么了?” 小厮便道,“您的远方侄儿找您禀告冰铺的事。” 王总管回头看了眼崇国公,然后道,“让他进来。” 冰铺是崇国公府的,王总管的远房表亲只是负责管账而已,冰铺生意极好,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又到冰铺挣大钱的时候了。 没一会儿,王总管的侄儿王成就过来了。 等他给崇国公请安,王总管便问道,“冰铺怎么了?” 王成的忙回道,“今儿,南安郡王派人去冰铺买冰,开口就要四百块,小的多留了个心眼问了一句,才知道南安郡王是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新开的铺子买的。” 王总管皱眉,“你卖了?” 王成摇头,“我拿敢卖啊,当时我就说一块冰十两银子,把人打发了,南安郡王的小厮差点没和我打起来。” 崇国公夫人站在崇国公身边,她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不是卖炭的吗,要买那么多冰做什么?” 王成摇头,“小的不知道,但要的冰块数目之大,除了咱们冰铺,她没别的地方买的到,其他铺子虽然凑的齐,但小的已经去打过招呼了,没人会卖给她,小的是来问问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接受了十两银子一块冰的价格,冰卖给她吗?” 崇国公夫人冷冷一笑,“崇国公府不缺那点钱。” 王成连连应是。 崇国公夫人笑道,“王总管,你这侄儿还算机灵,赏他十两银子。” 王成连连道谢。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楚舜他们坐在石桌上喝茶。 南安郡王一盏茶喝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结果茶壶空了。 暗卫不在。 杏儿去厨房了。 苏锦在竹屋,没人给他们添茶了。 远处,杏儿拎了一瓷盆过来,瓷盆里还摆了小瓷盆。 她直接走过来,把瓷盆放在石桌上。 南安郡王望着她,“这是做什么?” 杏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姑娘让我去厨房拿的。” 北宁侯世子敲了敲瓷盆,声音清脆悦耳。 竹屋内,苏锦坐在书桌前,提笔沾墨,写写画画。 暗卫拎了一袋子进屋,道,“大少奶奶,您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苏锦把笔放下,用镇纸压着画纸,便起了身。 她走到袋子旁,打开看了看,抓了点放在石舀内,用力捣碎。 她端着石舀走出去。 等她到石桌的时候,杏儿已经照着她吩咐把小瓷盆放在大瓷盆里,两个瓷盆都装满了水。 楚舜见她走过来,问道,“大嫂这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苏锦卖关子道。 她把碾碎的粉末倒在大瓷盆内,然后用木棍搅拌。 楚舜他们静静的看着。 然后—— 他们就看到小瓷盆里漂浮了小冰块。 南安郡王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伸手去拿小冰块,只是手指碰到水,就收了回来。 “怎么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这水好凉,”南安郡王惊道。 楚舜伸手把冰拿出来,惊呆道,“真的是冰块!” 大半个时辰前,苏锦说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大吉,他们都以为苏锦是在吹牛。 苏锦只笑笑,道,“你们不忙的话,就多待会儿。” 他们闲的发慌,就待到了现在。 说话的功夫,小瓷盆里的冰越来越多。 南安郡王他们是面面相觑。 楚舜咽口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笑道,“我刚刚让狄青去买了硝石回来,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从而使小瓷盆里的水凝结成冰。” 南安郡王看着瓷盆里的冰块,道,“难怪大嫂有底气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大吉了。” “大嫂是怎么知道这样可以制冰的?”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看书的啊,”苏锦道。 “……。” 打击。 沉重的打击。 体无完肤的打击。 杏儿那丫鬟说过,她家大少奶奶不爱读书。 就这么一个不爱读书的女土匪,居然比他们五个人懂的都多。 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吗? 绝、对、没有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把崇国公府冰铺附近的铺子买下来卖冰块,”苏锦认真道。 “……。” “崇国公府的冰块卖二两,我卖一两,”苏锦道。 “……。” 楚舜默默道,“不出三天,崇国公府的冰铺就要关门大吉了。” 苏锦要的就是这结果。 杏儿去厨房拎了莲子羹来。 苏锦放在瓷盆里冰着,一人盛一碗,冰冰凉凉的,不要太爽。 等他们吃完,苏锦拿了几张纸来。 那是她写好的股份书,谢景宸他们五个一人一成,苏锦占两成,剩下的三成给东乡侯府。 楚舜望着苏锦道,“大嫂这是给我们送钱啊。” 这明摆着是挣钱的生意,而且是稳赚不亏。 苏锦笑道,“先送吧,我缺钱了会打劫你们的。”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鹰眼 后院安静下来,只余下风声。。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然而杏儿一开口,连风声都停歇了。 “你们要多攒点钱噢,”她说。 “……。” 死一般的寂静。 谢景宸轻咳一声,打破静谧。 南安郡王望着杏儿道,“本郡王经过深思熟虑,苦苦挣扎,最后还是放弃了,决定跟你们学打劫,我们已经为你们青云山折服了。” 不服也不行啊。 所有的找茬,最后都自食恶果了。 苏锦要找崇国公府买冰,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不卖,他们也没辄,除非硬抢。 真的。 连他们这些大齐朝的大好青年都动了硬碰硬的念头,结果大嫂不打劫,改智取。 不卖冰块给她是吧? 她自己制。 不但自己制,还卖,抢你生意。 只要冰铺开起来,绝对能把崇国公气出内伤来。 杏儿看着他,道,“你是真的愿意加入我们青云山的吗?” “比珍珠还真,”北宁侯世子道。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这几个二货逗她,她还当真了。 杏儿是真当真了,她道,“虽然你们是姑爷的好兄弟,但侯爷是不会轻易让人加入青云山的,你们得经过侯爷的考验才行,没有后门走的。”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几人惊呆了。 “想加入青云山,还要经过考验?”南安郡王惊讶道。 “不只是考验,是重重考验,”杏儿小脸严肃道。 “……。” “小丫鬟,你当初是怎么考验进的青云山?”楚舜好奇道。 “我吃包子厉害啊,夫人说我能吃,能吃是福,”杏儿一脸自豪。 “……。” 杏儿脸上闪烁的光芒,让人无法逼视啊。 楚舜道,“只是看饭量的话,难不倒我的。” “这对我们都不是难事,”南安郡王道。 “除了吃,还有什么考验?”北宁侯世子问道。 杏儿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回林叔带了八个人上山,侯爷让他们每天背着三十斤的沙袋,从山上跑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跑到山上,跑了整整一个月,最后一天没能在两炷香之内跑回来的,都没能加入我们青云山。”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只是他们,连苏锦和谢景宸都惊呆了。 青云山这真的是在招土匪吗? 楚舜喉咙都干了,道,“听说青云山有几千弟兄,难道每个人都这么能跑?” 杏儿摇头,“也不是所有人都特别能跑的,有些擅长射箭,能百步穿杨,侯爷经常在脑袋上顶果子站在老远的地方让人射箭。” “东乡侯都不怕吗?”北宁侯世子脑门上都是汗。 这也太凶残了。 杏儿捂嘴笑道,“侯爷谁都不怕,他只怕姑娘射箭,他还让大少爷蒙着眼睛射箭呢。” 杏儿不知道她的话对苏锦他们来说造成多大的震撼。 这对她来说,只是青云山上的日常,青云山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她沉浸在苏锦射箭的回忆中。 那一天,苏崇蒙眼射中东乡侯脑袋上的苹果,朝苏锦得意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苏锦不服气了。 她也要试试。 那一天,差点没把东乡侯给吓晕。 要是苏锦站的远,她的箭都到不了东乡侯跟前。 苏锦有自知之明,她一步步往前挪,然后才瞄准。 那天箭从东乡侯的耳边射过去,东乡侯的胆子没差点吓破。 楚舜喝了口茶,方才问道,“你家大少爷真的有那么厉害?” 杏儿点头,“当然有了。” 虽然知道这丫鬟实诚,但这话楚舜不敢置信啊。 他们和苏崇打过一架,他们四个联手勉强能占点上风,当然苏崇要逃,他们也拿他没辙。 他们一直觉得和苏崇之间没有多少差距,反正他们四个是一伙的,也不在乎人多胜之不武这样的话了,人多也是一种实力。 但杏儿说苏崇能蒙着眼睛百步穿杨,楚舜怎么也不肯相信。 要真这样,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是亲眼见,打死他们也不信的。 他们都是急性子的人,杏儿在他们心底埋了好奇,他们有点坐不住了。 和苏锦商量了下开铺子的事,又拿了一万两银票,他们就走了。 路过闹街去东乡侯府的路上,楚舜几个进了兵器铺,挑了一把好弓。 毕竟第一次去东乡侯府,不能空着手去。 结果刚出兵器铺没多久,就碰到了苏崇。 楚舜过去,勾着他肩膀道,“我们刚从镇国公府回来,杏儿那小丫鬟说你能百步穿杨,让我们大开眼界下呗?” “这有什么好看的?”苏崇随口道。 “……。” “苏兄,你这样说太显得我们没见识了,”南安郡王受打击道。 “百步穿杨还没什么好看的?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啊,我们都没见过,”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我倒是听说十五年前的崇国公世子,弓箭术奇高,有‘鹰眼’之称,”北宁侯世子道。 “……。” 苏崇沉默不语。 楚舜道,“怎么不说话?” 苏崇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发现你们好像真的没见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差点没喷血。 楚舜把弓箭扔给苏崇道,“把头顶上那只鹰射下来再说……。” 话还没说完。 苏崇已经把弓箭搭好。 一箭射出去。 那只倒霉的鹰就从天空中往下掉了。 打击。 赤果果的打击。 楚舜默默的从苏崇手里接过弓箭,问道,“是怎么练的?” “还能怎么练,有时间就苦练呗,我跟你说,我现在看到箭靶我都能吐,”苏崇道。 “也是怪我当初年纪小,好糊弄,我六岁学弓箭的时候,我爹说,青云山外面的人弓箭术奇高,不练到百步穿杨,下山和人比弓箭就是班门弄斧,是丢青云山的人,”苏崇惆怅道。 “……。” “再加上我身边的人都能百步穿杨,天天讥笑我,我就信以为真了,”苏崇道。 “……。” 都……都能? “你们青云山有多少能百步穿杨的?”南安郡王问道。 “没数过,至少有八十来个吧?”苏崇道。 “……!!!” 楚舜几个当场石化。 最后—— 定国公府大少爷吐字艰难道,“我想起来了,前年朝廷派兵剿匪,那些受伤的官兵除了一个屁股中箭,一个肩膀中箭的,其他都是左腿中箭。” “那两个是我爹射的,”苏崇道。 “……。” “也是那回,我爹暴露了他弓箭术一般的事实。” “……。” 楚舜咽了咽口水,“你爹弓箭术一般,然后教出来八十多个百步穿杨的弓箭手?” “他是怎么教的?”南安郡王好奇道。 苏崇叹气道,“我爹就教基本的,再来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不管我们了,检查大家训练的时候,从来不碰弓箭,就在脑门上顶果子。” “我们能拿我爹的命开玩笑吗?只能拼命训练了。” “我爹就靠这办法,教了我们整整十年。” “……。” 南安郡王服气道,“为什么最后不继续藏着?” 苏崇轻咳一声,道,“我爹在背后偷偷训练,他觉得练的差不多了,打算露一手的时候把自己给暴露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强忍着不笑。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凑巧 正常情况下,还能忍着不笑,可瞧见苏崇脸上坑爹的神情,就有点憋不住了。 再想起苏崇和苏阳两兄弟诉苦的场景,脑补一下东乡侯准备小露一手时的成竹在胸…… 几人没差点笑岔气。 楚舜拍着苏崇的肩膀道,“你这不是超越你爹了吗?” 苏崇一脸怅然,“没用的,弓箭远攻占优势,可要近搏,我弓箭都还没搭好,就被我爹给打趴下了。” 南安郡王好奇道,“你爹对你要求未免也太严格了些吧?我要是有能百步穿杨的箭术,我父王做梦都能笑醒。” “也谈不上严格,因为我爹一直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他都那么厉害了,还在努力,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苏崇惆怅道。 南安郡王他们都沉默了。 苏崇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们就是过的太闲散了,你们要在东乡侯府待一个月,我敢保证你们的武功会上一个台阶。”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说的,我都有点想努力了。” 苏崇,“……。” 楚舜道,“要不等冰铺忙完后,我们去东乡侯府待一个月试试?”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互望一眼,然后望着苏崇道,“能去吗?” 苏崇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我准备好药膏和担架等你们来。”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去!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他们刚刚说的话能不能收回来? 苏崇则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府了。” 楚舜拦下他道,“先别走,有东西给你。” 楚舜把怀里的股份书递给苏崇。 苏崇看过后,眉头扭着,“我妹不是要卖炭吗,怎么又改卖冰了?” “被崇国公府逼的,”南安郡王道。 苏崇眉头拢紧。 楚舜笑道,“边走边说。” …… 这一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和谢锦瑜、谢锦绣她们碰上。 谢锦瑜看苏锦的眼神冷的几乎能将她冻死。 苏锦知道她生气,毕竟算计她没成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到她自然而然就会想起自己丢掉的脸。 谢锦瑜越是瞪她。 苏锦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谢锦瑜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差点喷出来。 明明崇国公都想好怎么帮她娘了,偏偏边关不再送军情来,再拖两天,她娘都从佛堂出来了! 越想越来气,谢锦瑜几乎是跺脚进的栖鹤堂。 把苏锦甩在身后,谢锦绣劝谢锦瑜道,“我娘说大嫂邪门的很,谁惹谁倒霉,让我尽量不要招惹她,大姐姐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锦瑜给瞪闭了嘴,“我偏不信这个邪!你要怕被我牵连,就离我远一点儿!” 说完,她抬脚就往前走。 身后,谢锦绣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早朝回来,刚换下朝服,小厮就敲门道,“国公爷,边关有军情送来。” “快呈进来!”崇国公迫不及待道。 以前他对边关的事也没多上心,自打东乡侯运粮草去边关后,他就格外的想知道边关的事。 信筒呈上来,崇国公把信打开,才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就蒙了一层淡淡寒霜。 这样的脸色,着实吓着了送信的小厮,赶紧转身离开。 伺候在崇国公左右的男子怕出了什么大事,接过信看了一眼,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飞虎军?”他的声音仿佛被掐碎。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男子望着他,道,“东乡侯当真是大胆至极,把青云山的一群土匪带去边关已经够过分了,他还敢叫飞虎军!” 飞虎军。 这三个字—— 十五年来,几乎就没人敢再提。 因为十五年前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军队,就叫飞虎军。 而且,当年的飞虎军将领正是崇国公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兄长。 因为失误,导致这么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全军覆没。 当年的崇国公世子和皇上是好兄弟。 他的尸骨拉回京,皇上还替他守了一夜的灵。 随着崇国公世子下葬,就再也没人提过飞虎军三个字。 没想到,十五年后,又有一支军队叫飞虎军。 这只军队还是由土匪组成的! 这对崇国公府和大齐朝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男子知道崇国公生气,因为当年的崇国公世子太优秀了,人人只知道崇国公世子,却不知道崇国公府二少爷,所有的赞美都是他的,少年英才,雄韬武略…… 他的出类拔萃,几乎是京都世家子弟的噩梦。 男子劝崇国公,道,“东乡侯出身草莽,见识粗鄙,国公爷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就算皇上再纵容东乡侯,也不会同意他的土匪军叫飞虎军。” 崇国公深呼一口气,把心底的怒气压下道,“把这封信送进宫。” “那南漳郡主……。” “不必管她。” 这封军情主要是禀告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手下改编成军队,还叫飞虎军的事。 信是监军送来的。 东乡侯给军队取这个名字,军营里的将士都不同意。 但这些人不包括镇国公和镇国公府大老爷。 东乡侯才救了镇国公府大老爷的命,镇国公也不好说什么。 监军是崇国公的人,他是极力反对。 而极力反对的结果是他被东乡侯打的鼻青脸肿,他是在床榻上口述,让人写的信。 男子把信密封好,让人赶紧送进宫。 御书房内。 皇上批了半天的奏折,有些乏了,正在喝茶。 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边关有战报送来。” 皇上眸底寒芒闪烁。 福公公道,“呈上来。” 自打知道所有的战报都是崇国公先看过后再送来的,皇上一听到战报两个字,就一肚子邪火。 但这一回—— 皇上的火气格外的大。 因为战报前脚送进御书房,后脚太后就来了。 为了南漳郡主不用在佛堂诵经祈福,连太后都出马了。 皇上冷笑连连。 太后走进来,道,“哀家是不是来的太不凑巧,耽误皇上处理朝政了?” 掐着点来的,能不凑巧吗? “太后多虑了,”皇上淡漠道。 太后则道,“那皇上先看战报吧,哀家的事待会再说。” 皇上把竹筒打开。 把信倒出来,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茶盏。 茶盏倾翻,茶水泼在了战报上。 福公公,“……。” 太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便宜 皇上手忙脚乱,导致战报湿透,字迹模糊,有些地方还烂了。 真的,要不是犯错的是皇上,太后真的要叫人把这么毛手毛脚的拖下去砍了。 你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 太后脸都气绿了,强忍着怒气道,“可还能看的清楚战报?” 皇上看了看,隐约能看出来点东西,连蒙带猜的话能知道东乡侯揍人了。 东乡侯揍人?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上一点都不惊讶。 他要去了军营,能规规矩矩的,皇上才觉得有问题呢。 再说了,东乡侯揍的是崇国公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就不是什么大事。 再就是东乡侯把手底下的土匪收编了,这也是皇上意料之中的事,不然东乡侯吃饱了撑着拿六千套官兵的衣服? 再后面,皇上就看不清楚了…… 皇上叹息一声,道,“看不清了。” 福公公忙道,“皇上别担心,边关有镇国公在,一定能护住皇上的江山,不会有事的。” 皇上看向太后,道,“太后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太后深呼一口气,望着皇上道,“哀家来找皇上没什么要紧事,这些天皇上勤于朝政,哀家都看在眼里,勤政爱民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身子,不宜操劳过度。” 皇上点头道,“让太后担忧了。” 太后又说了几句,便扶着李嬷嬷的手转身走了。 离御书房稍远一点,李嬷嬷望着太后道,“太后,皇上分明是故意弄湿战报的。” 太后脸色青沉。 皇上那点小把戏,瞒的过她的眼睛? 连军情战报都能毁掉,皇上是铁了心要袒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到底了!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 福公公拍皇上的马屁道,“皇上刚刚真是太机智了,奴才还以为这一回要如他们的愿了。” 马屁拍的皇上很舒服,他斜了福公公一眼,“少拍马屁,把龙案收拾干净。” 福公公连连称是。 崇国公府。 崇国公迈步出书房,那边一小厮过来道,“国公爷,太后派人来了。” 崇国公头疼。 太后未免也太宠着南漳郡主了,就是在佛堂祈福几天,至于这么追着不放吗?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丢脸,可脸都丢了,也不在乎这两天了。 崇国公一点都不想见太后的人。 但又不能不见。 “让他过来,”崇国公冷道。 很快,小公公就跑过来了,道,“国公爷,计划失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计划不是中止了吗,怎么会失败? “怎么失败的?”崇国公随口问道。 小公公忙回道,“太后去的及时,但皇上猜到太后去的目的,故意用茶盏把战报给湿了,字迹都看不清了。” 崇国公,“……!!!” 一瞬间,崇国公的脸就黑成了锅底色。 胸口堵着一团气,差点没提上来。 男子脸色大变。 那战报上除了禀告东乡侯在军营横行霸道之外,还向皇上禀告,那些将军拦不住东乡侯,请皇上给东乡侯的土匪军队赐名的。 皇上赐名,就算东乡侯的军队叫飞虎军,皇上也能给他把名字给改了。 可现在! 那封战报被皇上给湿了,皇上不知道这事,就没法往边关送赐名圣旨。 十天之内,赐名圣旨送不到,边关的将士就当皇上允许了。 那时候—— 大齐朝就又有了一支飞虎军! 崇国公脸色越来越难看,传话公公都吓着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崇国公这样的神情过。 男子望着崇国公,担忧道,“国公爷,现在该怎么办?” 镇国公府大老爷毒解了,无性命之忧这事不抖出来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让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可飞虎军这事就是大事了啊。 虽然现在崇国公府是国公爷的,但当年的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他的死令多少人扼腕。 崇国公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他兄长的阴霾下走出来。 他贵为崇国公,把持朝政,这些年,背后有不少人都在惋惜,如果崇国公世子还活着,今日的朝廷绝不会这么乌烟瘴气。 这些话,他听着都不敢和国公爷说,就怕他动怒伤身。 可一旦再出现一支飞虎军,势必会让人再想起前飞虎军之统领! 男子劝崇国公道,“国公爷不必动怒,东乡侯不会活着回京,他不在,那支土匪军成不了气候。” 崇国公怒气消散三分,道,“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看到东乡侯的项尚人头!” “是。” 清平街,冰铺。 崇国公府管事的侄儿正在算账,店铺里生意清冷。 还未入夏,需要冰的人家不多,没什么可忙的。 小伙计靠着门,看着对面的绸缎铺,道,“这都两天了,绸缎铺怎么还不开门做生意?” 另一小伙计靠过来道,“人家做不做生意关我们什么事啊?” “我娘要买布做衣服,他们家的布便宜,”小伙计笑道。 这条街,谁不知道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谁也不敢惹,是以平常买点什么,价格都格外的低。 “不会是关门大吉了吧?”小伙计猜测。 “应该不会,铺子的生意不错。” 正聊着呢,那边一小伙计跑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两伙计懵了,“你这是被谁打了?” 那小伙计疼的龇牙咧嘴,“是南安郡王的小厮让人揍我的。” “咱们冰铺不卖冰给南安郡王,他火气正大,你凑上去做什么?”小伙计道。 “我哪知道啊,我送完冰回来,看见绸缎铺后院有响动,有人往外抬土,我心底纳闷就进去看了一眼,绸缎铺后院正在挖冰窖,我就说挖冰窖不会是想和咱们铺子抢生意,南安郡王的小厮认出了我,二话不说就让人揍我……。” 另外一伙计笑道,“没见过丢了脸不够,还要自取其辱的。” “岂止是自取其辱,你猜南安郡王的小厮和我说什么了,”小伙计摸着伤口刺疼道。 “说什么了?” “他说要让我们冰铺关门大吉。” “关门大吉?他拿什么让我们冰铺关门大吉?” “还能拿什么?厚脸皮呗!” 小伙计们狂笑不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担保 被打的惨不忍睹,还笑的花枝乱颤,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一个问一个。 就问出来冰铺小厮狂笑的原因—— 南安郡王要开冰铺,并且给他们撂了狠话,要他们铺子关门大吉。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大家都知道这事了。 不少人在背后笑话南安郡王太狂妄,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醉仙楼。 时值正午,楼下坐满了人。 人一多,就闲聊八卦,聊的正是南安郡王开冰铺的事。 “这冰的价格太贵了,要是真能有间大冰铺,或许能把冰块的价格降下来,”有人道。 “冰块价格降低些的确是好事,可这冰块打哪儿来?” “松记冰铺开了十年,这夏天卖的冰是冬天存下来的,南安郡王从什么地方弄冰来卖啊?”有人道。 “莫非南安郡王一早就打算卖冰了?”有人好奇道。 “绝不是,前几日南安郡王还派小厮去买冰,松记冰铺见他和东乡侯府走的近,不卖给他……嗯,也不是不卖,是一块冰十两银子,南安郡王不买。” “十两?!” “可不是十两,这会儿闹开了,松记冰铺放了话,就是二十两也不卖给南安郡王了。” “……。”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飘上二楼。 包间内—— 南安王正在和几位同僚在吃饭。 南安王脸色冷沉,坐在他左手边的李大人望着他道,“郡王爷不知道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吗?” 南安王没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赵大人道,“自打东乡侯进京,崇国公接连受挫,脾气暴躁了许多,虽然冰铺对崇国公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难保崇国公不会放在心上,他在朝中势力庞大,王爷……。” 南安王拧眉,道,“这一定是谣言,被镇国公府大少爷打劫后,犬子身上的钱吃饭都困难,哪有钱买铺子?何况是卖冰?”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叫道,“南安郡王来了!” 南安郡王、楚舜、北宁侯世子还要定国公府大少爷四人走进来,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醉仙楼的伙计迎上去道,“几位爷可是有几天没来我们醉仙楼吃饭了。” 楚舜手中的折扇敲了小伙计的脑门下道,“你还能不知道这几日我们为什么不来吃饭?” 小伙计灿笑如花。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向皇上讨了两御厨,被他们接回府,府里有御厨,谁还傻到来醉仙楼吃饭。 “那几位爷今儿来是?”小伙计殷勤问道。 南安郡王眸光一扫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本郡王开铺子的事,都在说本郡王狂妄,以卵击石,本郡王不得来说几句?” 楼上,赵大人望着南安王笑道,“果然是谣言,郡王爷当众澄清,崇国公就是有气也消了。” 南安王脸色好转了几分。 楼下,有人道,“难道流言是假,郡王爷压根就没打算开冰铺?” “冰铺这几天就开张了,”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 众人惊呆了。 这可是郡王爷亲口承认的啊。 南安王脸色铁青,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酒水溅出来。 “本郡王素来谦逊,从不做以卵击石的事,”南安郡王道。 “……。” 谦逊? 众人嘴角狂抽不止。 郡王爷,你知道谦逊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崇国公府你知道吗? 楚舜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说重点。” 南安郡王笑了一声,道,“大家都知道冰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块,过几日我们的冰铺开张,是一两银子一块,冰块只大不小。” “铺子开张前三天,每买一百块冰送十块。” “……。” 这价格太感人了。 能到醉仙楼吃饭的,都家境殷实,炎炎烈日,府里都要买点冰消暑,再有些吃的,不用冰镇着会坏。 每年夏天买冰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有人不信道,“郡王爷,你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啊,一两银子一块冰,买的多还送,你这已经不是赔本,是赔亵衣亵裤的买卖了。” 哄堂大笑。 南安郡王也不生气,只笑道,“本郡王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不像,”有人摇头。 有人笑道,“要真卖的这么便宜,买的人可就多了,郡王爷哪来那么多冰块卖啊?” “本郡王既然这么说,自然不缺冰块卖,当然,要是一天卖个几千块冰,冰铺自是没法供应,这天气也不炎热,需求没那么大,但铺子接受预定,一百两银子一百一十块冰,什么时候要,派人说一声,两天之内把冰块送到。” “如有做不到,定金双倍奉还。” “以上这些话,本郡王以南安王府的名义做担保……。” 南安郡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北宁侯世子拍他肩膀,示意他往上看。 楼上回廊上。 南安王双眸喷火。 南安王,“……!!!” 娘啊! 父王怎么在这里?! “郡王爷,你这回要死定了,”北宁侯世子同情道。 南安郡王强忍着道,“不止本郡王,还有北宁侯府,靖国侯府,定国公府,皆能做担保。” 一男子走到南安王身侧。 他的脸色不比南安王好看多少。 北宁侯,“……!!!” 娘啊。 他爹怎么也在?!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北宁侯。 南安王怒道,“逆子!还不给我滚回府!” 南安郡王脑门上全是冷汗,但他没跑。 因为一旦跑了,刚刚说的就都是废话,而且是笑柄了。 南安郡王豁出去道,“正好我父王在,他替我做担保!” 南安王差点气炸肺。 众人,“……。” 南安王要叫人把儿子捆回去了。 南安郡王忙道,“父王,那冰铺我们只有一半,另一半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你可别叫人把铺子封了啊,有些前车之鉴,不能不鉴啊。” “这几天,我就不回郡王府了,你和母妃保重身体!”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 落荒而逃的不止他,还有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楚舜道,“他们两跑了,我们怎么办?” 楚舜叹息道,“回府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毒打了,先躲着吧。” “能有什么地方躲着不被找到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已经感觉到自家的鸡毛掸子的威力了。 “东乡侯府。”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避难 京都虽大,但要能瞒过南安王府、靖国侯府、北宁侯府以及定国公府的搜查,那是难比登天。 但要是他们躲在东乡侯府,就算自家爹娘知道,也不敢去东乡侯府要人。 东乡侯府绝对是京都藏人最好的地方了。 四人骑马到东乡侯门前停下。 看见他们过来,铁统领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上前道,“郡王爷几个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东乡侯府小住几日的,”南安郡王道。 “……。” 四人翻身下马。 铁统领有点为难。 皇上让他们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但没说允许探望,更别提允许小住几日啊。 直到南安郡王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铁统领都还没想到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道,“你们守好东乡侯府,我进宫一趟。” 东乡侯府大门敞开的。 但南安郡王他们进去后,下了台阶也没瞧见个人。 这大门开的也太随意了点吧? “有人吗?”北宁侯世子问道。 身后,看守的护卫一脸黑线。 东乡侯府真当他们是看门的了?! 南安郡王扶额,望着楚舜道,“咱们往那边走?” 那边,一条狗快速跑过来,冲他们吼。 定国公府大少爷扯着嘴角道,“我要跟别人说,我进了东乡侯府,最先看到的是条狗,绝对没人信。” “小黑!别叫!”苏小少爷的声音传来。 “……。” 小黑? 这条白狗叫小黑? 果然是东乡侯府的狗,连名字都和别的狗天差地别。 苏小少爷跑过来,望着他们道,“你们怎么来了?” 北宁侯世子笑道,“你们东乡侯府怎么没个看门的?” “外面不是有一堆人吗?”苏小少爷道。 “……。” 那些护卫也能算吗? 南安郡王问道,“你大哥在吗?” “在训练场挨打呢,”苏小少爷道。 “……。” “我带你们过去。” 苏小少爷领着他们去训练场。 到了院门口,苏小少爷停下道,“你们进去吧。” “你不进去?”楚舜问道。 苏小少爷摇头,“我还小,每天看那么血腥的场面,我有点扛不住,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楚舜,“……。” “小黑,我们走。” 苏小少爷往前跑,小黑在后面追。 看着训练场大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喝声。 南安郡王有点心肝儿颤。 “这里面得多血腥?”他声音不稳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北宁侯世子道。 “要不,你先进去?”南安郡王道。 “……。” “大家是兄弟,要进一起进,”北宁侯世子道。 几人稳了稳心神,迈步进去。 和上回谢景宸进来时的场景差不多,只是这一回台上比试的是苏崇。 他正以一敌三。 处于下风。 一脚踢过去,苏崇堪堪避开,身形一闪,那边一男子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出拳极快,看的人不由的替苏崇捏一把冷汗。 毕竟双拳难敌六手。 半刻钟后,苏崇被一男子一脚踢下来。 “快让让!” 众人散开。 苏崇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仿佛脚下的地都颤动了下。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惊呆了。 苏崇趴在地上,半晌都动不了。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扶他,大家直接散开了。 南安郡王走过去,要扶苏崇起来,苏崇忙道,“别扶我。” 南安郡王笑道,“不扶你,你怎么起来?” “扶我,你就惨了,”苏崇艰难道。 “只是扶你一把,能惨到哪里去?”南安郡王不以为然。 他把苏崇扶起来。 只是手刚碰到苏崇,楚舜就叫道,“小心!” 南安郡王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人抓住了,用力一提,就将他甩到了比试台上。 南安郡王还算反应灵敏,空中一个翻身,堪堪稳住身子。 苏崇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疼的他龇牙咧嘴,他道,“他武功一般,你们下手别太狠。” 南安郡王气炸了。 被苏崇气的,还从来没人这么直白的说他武功一般过,他堂堂郡王爷的自尊心受创了。 比试台上有三名男子。 听了苏崇的话,两人后退,只余一人和南安郡王过招。 然而,就这一人。 不过几口茶的功夫,就把南安郡王送到了苏崇的脚边。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趴在地上。 肠子都青了。 他为什么要来东乡侯府? 回家挨打要比这轻上十倍不止…… 楚舜望着苏崇,“我们能不能扶他?” “当然可以,”苏崇道。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过去把南安郡王扶起来。 只是人还没起来。 就被人丢到了比试台上。 就连楚舜都没能幸免。 三对三。 苏崇有点乐滋滋,挨揍有人陪的感觉不要太好。 “把我淬炼筋骨的药再熬四份,”苏崇道。 “是。” 御书房。 皇上刚从御花园散心回来。 他刚坐下,小公公就进来禀告道,“皇上,铁统领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东乡侯府出事了? “让他进来。” 铁统领迈步走进来。 不等他行礼,皇上便问道,“东乡侯府出事了?” 能这么问,看的出来皇上很关心东乡侯的安危。 他进宫一趟是对的。 铁统领摇头,道,“没有出事,但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进了东乡侯府,还要在东乡侯府住几日。”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好端端的,郡王爷他们怎么去东乡侯府?”福公公疑惑道。 “也不是无缘无故去的,”铁统领道。 “怎么了?”皇上问道。 铁统领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南安王,他道,“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起开了间冰铺,说是要让京都第一冰铺关门大吉,那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南安郡王当众放话,被南安王逮了个正着,未免回府挨打,所以躲到东乡侯府。” 皇上失笑,“东乡侯府,龙潭虎穴之地倒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福公公陪笑道,“能躲进东乡侯府,看来他们和东乡侯府大少爷关系不错。” 皇上指望东乡侯府扳倒崇国公府,东乡侯的帮手越多,希望就越大。 皇上眸光微动。 福公公笑道,“皇上先前交代宫里的炭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买,她要开冰铺了,往后这宫里的冰也找她买吗?” 皇上斜了福公公一眼,“这冰可不比炭,她哪来的冰卖?” 福公公,“……。” “皇上,万一有呢?”福公公问道。 “万一有,那崇国公府的铺子铁定要关门,不找她买,找谁买?”皇上道。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娇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训练 虽然南安郡王他们让贴身小厮回府拿衣裳。 但并没有人把衣裳送来。 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南安王他们赞同儿子住在东乡侯府了? 是以泡完药浴后,楚舜他们穿的是苏崇的衣服。 几人身量差不多,并肩走过去,俊逸爽朗,器宇不凡。 苏崇带他们去给唐氏请安,唐氏笑道,“你们一起走过来,我还以为我生了五个儿子呢。” “伯母好。” 楚舜四人异口同声。 唐氏知道他们的身份,笑道,“崇儿从小到大,除了青云山上的兄弟,没什么别的朋友,你们能来东乡侯府住,我替崇儿感到高兴,你们就当东乡侯府是自己家,府里的人也当你们是崇儿一般对待。” 北宁侯世子心慌慌。 别人说这话,那是客套。 唐氏都不用说,楚舜他们就感受到东乡侯府的真诚了。 真诚的他们浑身都疼。 能不能别一般对待? 他们喜欢特殊点啊。 这边楚舜他们有说有笑,那边靖国侯府、南安王府还有北宁侯府和定国公府是愁眉不展。 这几货闯了祸就逃了,知道他们在东乡侯府,也拿他们没辄。 可东乡侯府那是土匪窝啊。 以前他们虽然也顽劣,但没有现在这么胆大,而且更重要的是,爹娘使唤不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却能让他们耐的住性子监察天香楼修建,真是越想越来气。 不长接触都这么听话了,这在土匪窝多待几天,别回头爹娘都不认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得罪了崇国公。 他们撂了话,拍拍屁股就走了,这烂摊子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好。 这一夜。 做儿子的酣睡,做爹娘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楚舜他们白天累了,夜里睡的香甜无比。 唐氏安排他们住在苏崇的清风轩,摆了大通铺,五床被子。 苏崇放着正屋不睡,和他们一起睡偏屋。 第二天,苏崇醒过来,就把楚舜他们都叫起来了。 楚舜他们睡眼朦胧的看着苏崇道,“大哥,这么早叫醒我们做什么啊?” “起来训练了,”苏崇穿衣道。 “要不要这么早?”北宁侯世子道。 至于南安郡王,他起来坐了一下,就又躺回去了。 苏崇道,“都别睡了,去晚了,今天要多训练半个时辰。” 楚舜打着哈欠,掀开被子起床。 他们穿好衣服,南安郡王还抱着被子睡。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嗯。 拖到地上。 然后朝他的脸喷冷水。 南安郡王一个激灵醒来。 小厮端了粥和馒头来。 半碗粥加一个肉包子。 楚舜惊呆,“早上就吃这么点?” 苏崇拿起包子啃着道,“这不是早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免得待会儿训练饿坏了,训练过后吃早饭。” “一天要训练多久?”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早上训练半个时辰,吃过早饭后,歇小半个时辰,再训练一个时辰,”苏崇道。 “……。” “训练这么久?”北宁侯世子道。 “也不是一定训练这么久,训练到累趴下为止,”苏崇道。 “……。” 除了残忍,没有别的词能形容了。 吃了早饭去,去训练场,看着东乡侯府的人训练,那真是打击人啊。 和他们比,楚舜他们只有一个字形容—— 弱。 这边楚舜他们在训练,那边南安王他们在议政殿外,等着上早朝。 南安王、北宁侯他们在交头接耳,只要挨近一点,就能听到他们在数落自己的儿子,定国公府大老爷都惭愧,他没管教好儿子,把定国公气的上火牙疼,疼的早朝都上不了,告假在家。 见崇国公走过来,南安王率先走过去,给崇国公赔不是,“我们教子无方,让国公爷见气了。” 崇国公冷冷一笑,“什么教子无方?几位可是养了个好儿子。” “国公爷羞煞我们了,”南安王道。 崇国公冷冷一笑,“本以为朝廷能多几个栋梁之才,现在看来,是咱们大齐朝要多几个土匪了!” 南安王道,“国公爷放心,我决不允许那逆子学坏,下朝后,我就把他绑回府,严加管教!” 崇国公甩袖离开。 一早朝,南安王几个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了朝后,他们又在一起商议,怎么把儿子绑回府。 毕竟他们现在在东乡侯府,皇上让铁统领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不宜闹的动静太大。 所以他们决定轮流上门,毕竟四个人一起去,像是东乡侯府抢了他们儿子不还是的。 北宁侯他们在离东乡侯府最近的酒楼等着。 南安王骑马去了东乡侯府。 看到他来,铁统领请安道,“见过南安王。” 南安王翻身下马,问道,“逆子还在侯府里躲着吧?” “没看见郡王爷出来,”铁统领回道。 南安王点点头,迈步进去。 知道他是南安王,来找儿子的,小厮就领着他去训练场。 南安王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 看着自己的儿子扛着麻袋跑的飞快,最后在过独木桩的时候被桩子给打下来,拍拍屁股起来,扛起麻袋继续跑,南安王脸都绿了。 小厮见他不动,唤道,“王爷不进去?” 南安王转身离开。 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铁统领都有点懵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南安王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酒楼内,北宁侯几个是坐立不安。 门吱嘎一声推开,南安王走了进来。 见他脸色难看,北宁侯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没进东乡侯府吧?” “气死本王了!” 南安王坐下,抓起茶盏灌了一盏茶。 他抢了靖国侯手里的折扇,猛煽风。 靖国侯担忧道,“怎么了?” 南安王气道,“就我那逆子,在家的时候,要他训练就跟要他的命似的,在东乡侯府,扛着麻袋跟飞似的,被打翻在地,不叫疼不叫累,爬起来扛起麻袋就跑,唯恐慢了一步。”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这是去避难还是去训练? “我儿子呢?”北宁侯问道。 南安王看了他一眼道,“在打木人桩。” 北宁侯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靖国侯和定国公府大老爷也一样。 儿子不听自己的,进了东乡侯府就这么听话,能不生气吗? 气归气,但又不能不服气—— 人家就是有本事让他们儿子乖乖训练,你能怎么办? 原本打算把儿子捆回来严加管教的四个爹都改了主意—— 让小厮回去收拾衣服送去东乡侯府。 让他们安心留在东乡侯府好好训练。 东乡侯府。 训练完,累的快站不住的南安郡王,看着抬来的一箱子衣服。 一脸心痛。 “完了,我父王要和我断绝关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挽回 昨天让小厮拿衣服来没能成功。 过了一夜。 小厮抬了一箱子衣裳来,这明显不正常。 他们都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告诫离东乡侯府的人远点的,现在跑来东乡侯府住了,对爹娘的打击可想而知。 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要不,你赶紧回南安王府挽回下?” 南安郡王果断摇头,“不能回去。” “为什么?”苏崇不解道。 “都狠心要和我断绝关系了,我这时候回去,还不把我往死里打啊,”南安郡王道。 “那你就不管了?”楚舜问道。 “过几天再说吧,等我母妃想我了,她会吵的我父王改主意的,那时候我再回去,挨打也轻一点,”南安郡王叹息道。 “……。” 小厮脸都涨红了。 王爷还特意叮嘱他看看郡王爷的反应。 他要回去如实禀告,绝对能把王爷给活活气死。 南安王望着小厮,道,“我父王有多生气?” 小厮想了想道,“王爷气头上,一掌拍碎了那张他最喜欢的紫檀木书桌。” 南安郡王,“……。” “我母妃呢?”南安郡王咽口水道。 “王妃本来也很生气,但王爷那么生气了,她就劝王爷息怒,帮郡王爷说好话,王爷让人给郡王爷收拾衣服,王妃还偷偷塞了三千两银票在箱子里,”小厮回道。 “还有银票?”南安郡王惊呆。 “本郡王终于又有钱用了!”南安郡王狂喜。 “……。” 南安郡王一直不缺钱用,直到被苏锦和谢景宸打劫,才过起了紧巴巴的日子。 现在知道有三千两的巨款,浑身的疼痛都消了大半,赶紧从箱子里扒拉银票。 只是半天也没翻到。 南安郡王抬头望着小厮,“银票藏哪儿了?” 小厮,“……。” 同情了看了自家郡王爷一眼,小厮回道,“临出门前,王爷把银票给摸走了。”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眸光喷火,对着小厮道,“你过来……。” 小厮一看就知道没好事,赶紧道,“郡王爷保重身子,东西送到了,我就先回王府了。” 说完,赶紧跑。 南安郡王要不是浑身没力气,再加上生气,真的要把小厮打趴在地,再狠狠的踩上几脚。 父王都把钱拿走了还告诉他,让他空欢喜一场! 南安郡王看着一箱子衣服,垂头丧气。 北宁侯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老爷,小声道,“还好,我爹脾气没有南安王那么暴躁。” 刚这样说,北宁侯府的小厮就送箱子来打脸了。 北宁侯世子,“……。” 陆陆续续,靖国侯府和定国公府也都送了箱子来。 小厮走过来,对苏崇道,“大少爷,药浴准备好了。”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先泡药浴吧,边泡边想。” 这边南安郡王几个还没想好怎么挽回爹娘的心,那边南安王他们要和儿子断绝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 崇国公府。 听到这消息后,崇国公夫人冷冷一笑,“南安郡王是独苗,南安王舍得和儿子断绝关系?” 崇国公府三太太笑道,“也难为南安王他们了,不敢和国公爷作对,又没法把儿子从东乡侯府绑出来,除了断绝关系,他也没别的办法消国公爷的怒气。” “说到底冰铺一事,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是罪魁祸首,南安郡王他们只是受人蒙蔽了而已。” 堂堂郡王爷,居然受一个女土匪的蒙蔽,为她奔前跑后,当牛做马。 这么拎不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崇国公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倒要看看她哪来那么多冰块让冰铺关门大吉!” 沉香轩,后院。 苏锦调制了半个时辰药丸,揉着酸涩的脖子走出来。 站在回廊上看云卷云舒。 杏儿在院子里种花草,望着苏锦道,“姑娘,能不能在后院架一座秋千?” 苏锦点头一笑,“这主意不错,过两天让人过来架秋千。”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苏锦朝谢景宸的竹屋走去,刚迈步上台阶,就听暗卫道,“大少爷,昨儿南安郡王他们是在东乡侯府住的,街上盛传南安王、北宁侯他们和郡王爷几个断绝关系了。” 谢景宸眉头一皱。 苏锦脚步一滞。 身后,跑过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去栖鹤堂一趟。” 杏儿望着苏锦道,“不知道找姑娘去又是什么事?” “去就知道了,”苏锦道。 谢景宸走出来,苏锦笑道,“你要陪我一起去?” 谢景宸看着她道,“我去南安王府。” 果然是好兄弟,这是去帮南安郡王劝南安王认回儿子吗? 两人一起出了沉香轩。 谢景宸出府。 苏锦去栖鹤堂。 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捏着佛珠,神情冷肃。 二太太和三太太分别坐在两边,闲情逸致的喝茶。 见苏锦走进来,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的冷笑。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问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看着她,眼底有一抹厌恶闪过,她道,“找你来是为了南安王和南安郡王他们父子断绝关系一事。” 苏锦猜到是为了这事,但这事好像老夫人管不着吧? 苏锦就那么看着老夫人,等她说重点。 “此事因开冰铺而起,冰铺还没开张,还有挽回的余地,”老夫人道。 “怎么挽回?”苏锦挑眉道。 “你放弃开冰铺!”老夫人冷道。 “……。” 苏锦笑了。 这是挽回南安郡王和南安王府断绝的关系呢? 还是挽回崇国公即将丢掉的颜面? 她有那么好糊弄吗? 苏锦望着老夫人,“我若真放弃开冰铺,那可真就坐实了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流言了。” “而且,就算我放弃开冰铺也挽回不了什么,“苏锦道。 “你就坐视人家父子关系破裂不管了?!”老夫人冷道。 “当然要管,但不开冰铺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真想南安王和南安郡王他们父子重归于好,我看得把南安郡王痛揍一顿,扔出东乡侯府才行,”苏锦道。 老夫人脸色冰冷。 三太太笑道,“大少奶奶做事干脆利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做?” “我只是说说,我没打算这么做,”苏锦淡笑。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苦心 一句话,把三太太噎的脸都紫了。 老夫人望着苏锦,“靖国侯世子他们为了帮你,都要被亲生爹娘断绝关系了,你却什么都不做,我镇国公府没有这么自私的人!” 苏锦无语。 镇国公府还没有这么自私的人? 她分分钟给她数一双手出来!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没打算这么做,不代表我什么都不做。” 二太太看着苏锦,面容温和道,“我相信大少奶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老夫人又何必操这份心?” 这句话中听。 一把年纪了好好颐养天年不好吗? 非要管这么多。 苏锦望着二太太道,“靖国侯世子他们帮我,我得多没良心才任由他们和靖国侯府断绝关系?” 老夫人将怒气压下,道,“看来你是有办法了。” 苏锦淡笑道,“我还不了解断绝关系的原因,我也不便去南安王府问,问了,南安王也未必说,所以我打算哪天进宫托皇上帮我问问。” 二太太,“……!!!” 三太太,“……!!!” 她自己不便去南安王府问? 她就托皇上帮她问?! 皇上是她什么人啊! 简直是把皇上当小厮使唤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把腾到心口的怒气压下了。 不得不说,南漳郡主专程进宫请皇上赐婚娶回来的大少奶奶果然够聪慧。 皇上最想做的事就是扳倒崇国公。 只是崇国公兵权在握,朝中一大半的朝臣都向着他,皇上奈何不了他。 但皇上问南安王,他为什么和儿子断绝关系? 南安王敢说这么做是为了熄崇国公的怒气吗? 这么怕得罪崇国公,皇上以后还会重用南安王吗? 铁定不会啊! 不能说实话,更不能说假话,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南安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和南安郡王断绝关系,只是儿子要去东乡侯府小住几日,让小厮送点衣服去,是外人误会了。 南安王当着皇上的面否认了,这断裂的父子关系自然就接上了。 而苏锦,压根就不需要关冰铺,也不用两头劝。 至于皇上那儿…… 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么点小事,会不答应吗? 只怕不用苏锦说,皇上就主动问了。 东乡侯和崇国公那是不死不休,站在东乡侯这边的人越多,东乡侯的胜算就越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也就她们瞎操心,人家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 御书房。 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议朝政,南安王也在。 商议完,大臣们告退。 皇上道,“南安王留下。” 等大臣退下,南安王望着皇上道,“皇上是有事要吩咐臣去办吗?” 皇上看着他道,“朕听说你和你家的独苗断绝关系了?” 南安王,“……。” 皇上。 您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点儿? 想到皇上派了一堆人给东乡侯府看门,南安王就不说什么了。 南安王不说话。 “嗯?”皇上挑眉道。 南安王默了默道,“是那逆子要和臣断绝关系。” 皇上,“……。” 福公公,“……。” 虽然传消息可能会出差错,但这差错出的也忒大了些吧? “怎么是郡王爷要和王爷断绝关系?”福公公好奇道。 南安王叹息,“那几个小子就服东乡侯府的管教,臣和靖国侯他们商议过后,决定让他们待在东乡侯府好好磨炼一番,让小厮送了一箱子换洗的衣服去,结果他误会了,以为臣要和他断绝关系。” 皇上,“……。” “那逆子误会了,也没有回府,”南安王郁闷道。 皇上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说,你们的父子关系被他给断的差不多了?” 南安王,“……。” 福公公,“……。” 皇上,没有你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见皇上高兴,南安王欲言又止。 皇上笑道,“有话就说。” 南安王羞愧道,“这事能否请皇上保密?” “怎么了?”皇上挑眉。 南安王有些难以启齿,“做爹的管教不了儿子,让别人代为管教,实在丢人,二来东乡侯府训练强度大,要是叫内子知道,一定舍不得。” 皇上失笑,“倒是难为你一番苦心了。” 南安王府。 南安王人在御书房,谢景宸没见到他,南安王妃见他的。 南安王妃哭的眼睛都肿了。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王爷真的要和郡王断绝关系?” 南安王妃点点头,“我偷偷给风儿点银票傍身,王爷都不让给,王爷这回是真气着了,说风儿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你见着风儿,叮嘱他这段日子千万别回府,等我劝王爷改了主意,他再回来。” 南安王妃拿了三千两银票递给谢景宸,让他转交南安郡王。 谢景宸能接吗? 铁定不能啊。 谢景宸道,“王妃放心,冰铺开张在即,郡王不会缺钱用的。” 出了南安王府,谢景宸就去了东乡侯府。 在训练场见到了南安郡王他们。 几人正坐在那里看人比划拳脚,地上一堆的瓜子壳。 看上去极为潇洒恣意。 只是走近—— 他们一回头。 谢景宸受惊了。 个个鼻青脸肿的。 谢景宸,“……。” “你们这是?”谢景宸黑线道。 “刚刚上场比划了下,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你怎么来了?”楚舜道。 “……。” “刚去了趟南安王府,顺带来看看你们过的如何,”谢景宸道。 “我父王母妃可说什么了?”南安郡王紧张道。 “没见到王爷,王妃让你暂时别回去,”谢景宸如实道。 南安郡王叹息。 谢景宸问道,“你们在东乡侯府过的如何?” “东乡侯府和别处太不同了,我才待了一天,就热血沸腾了,”楚舜道。 “最重要的事,在别的地方挨打,会叫人仇恨,在这里挨打,还挺爽,”南安郡王道。 “……。” “这只是郡王爷一个人的想法,不代表我们,”北宁侯世子黑线道。 谁被打爽啊? 一点都不爽好么! 最叫他们不爽的还是谢景宸那张脸。 俊美无铸就算了,看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上面没有挂彩啊。 好兄弟。 步调要保持一致。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挨揍 训练场,墙头上。 摆了一架梯子,苏小少爷站着梯子上观战。 比试场上—— 谢景宸以一敌二。 不落下风。 又上去一男子。 谢景宸以一敌三。 楚舜他们坐在那里,刚刚还有闲情逸致嗑瓜子,这会儿都歇了。 “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兄弟,他居然武功这么高,”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真没看出来,我妹夫武功这么高,也就比我差点点,”苏崇高兴道。 楚舜斜了他一眼,“苏兄,没有这么夸自己的啊。”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景宸兄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等毒解了,他的武功会不会比现在更高,还不知道呢。” “所以,你们的差距要比现在还要大,”苏崇把肩膀拍回去。 “……。” 南安郡王内伤了。 这一个个也忒打击人了! 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过日子了。 “别聊了,快看,要挨揍了,”北宁侯世子激动道。 “……。” 真的是好兄弟。 半盏茶后,打斗结束。 谢景宸擦着嘴角的淤血,身子摇摇欲坠。 当然,和他过招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景宸揉了揉肩膀,坐下来喝了盏茶,就打算回府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苏小少爷递过来一银面具,“戴上吧,这是我作为小舅子的一点心意。” 谢景宸看了苏小少爷一眼。 苏小少爷扭眉,“不要以姐夫之心度小舅子之腹啊,不然你会失去我这个最关心你的小舅子的。” 谢景宸,“……。” 接过面具,谢景宸戴在脸上。 苏小少爷送他出府。 然后—— 被铁统领拦下了。 虽然看身量知道是镇国公府大少爷,但皇上让他们看守东乡侯府。 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楚。 “请摘下面具,”铁统领道。 “……。” 苏小少爷道,“这真的是我姐夫。” “职责所在,谢大少爷见谅,”铁统领道。 “……。” 谢景宸把面具摘下。 看着他嘴角的淤青,铁统领觉得肠子有点泛青了。 他看向东乡侯府。 半个时辰进去还好好的,怎么就被揍成这样出来? 这可是姑爷啊。 姑爷上门,不该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吗? 东乡侯不摘面具不让出来,到了镇国公府不摘面具不让进。 谢景宸有点恼了,“我的声音别人听不出来,你们也听不出来吗?!” 镇国公府的小厮们缩了缩脖子,打算把路让开。 那边谢景川骑马回来,道,“是大哥的声音没错,但声音可以模仿,小厮们也是按家规办事,大哥何必为难他们,万一祖父的书房丢点什么东西,谁也担待不起。” 国公爷手握兵权,他的书房是镇国公府最重要的地方。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他迈步进府。 小厮们不敢拦他,但谢景川不会。 他纵身一跃就朝谢景宸过来,抓住他的肩膀。 谢景宸身子一闪,在谢景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拳头朝他眼睛挥了过去。 大概是没料到谢景宸的动作如此之快,谢景川挨了一拳,疼的是眼冒金星。 小厮们惊呆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大少爷是不能随便动武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大少奶奶给抢回东乡侯府。 谢景宸收回拳头,手搭在门上,做体虚之状。 谢景川气的恨不得灭他,却不敢再还手。 万一谢景宸吐血,他担待不起。 谢景宸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挨了揍的脸。 谢景川,“……。” 小厮们,“……。” “现在看清楚了吗?”谢景宸冷道。 小厮们不敢吭声。 他们还纳闷大少爷怎么突然戴面具,原来是挨揍了。 谢景宸把面具戴上,瞥了谢景川一眼,道,“挨了揍后,希望二弟能做到不戴面具到处晃荡,做不到的话,谁让你摘面具你就摘面具。” 丢下这一句,谢景宸转身进府。 谢景川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吃燕窝粥,杏儿在一旁吃糕点。 外面,小丫鬟请安声传来,“大少爷。” “姑娘,姑爷回来了,”杏儿囫囵不清道。 “我听见了。” 不一会儿,谢景宸走进来。 一张银色的面具格外的扎眼。 苏锦见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戴面具了,莫非街上又有人要抢你?” 谢景宸,“……。” “是大少爷的面具,”杏儿道。 “姑爷是挨揍了吗?”杏儿问道。 “……。” 苏锦拍了杏儿的脑门一下,道,“真不会说话。” 杏儿摸着不疼的脑袋。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你伤的如何了。” 杏儿,“……。” 姑娘,你也不会说话好不好。 隔着面具,她都感受到姑爷的黑脸了。 谢景宸觉得脸更疼了,他转身离开。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把姑爷气走了。” “什么叫我气的?咱两一人一半,”苏锦道。 “……。” “我去拿药膏,”杏儿道。 “拿我新调制的去伤疤的药膏来,”苏锦道。 杏儿跑去后院拿药膏。 苏锦去了书房。 书房内,谢景宸把面具摘了,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 苏锦都有点于心不忍,多妖孽的一张脸啊,得多狠的心才能下的去手。 杏儿跑的飞快,从侧门进来,把药膏递给苏锦道,“姑娘,药膏拿来了。” 苏锦打开药膏,递给谢景宸道,“上药吧,这药能让你的脸恢复的更快,而且不留疤。” 谢景宸没有接药膏。 没有铜镜,他根本没法上药。 杏儿端了水来,苏锦简单的帮他处理了下伤口,帮忙上药。 如葱白的手,指尖一抹莹润的药膏,轻轻的在伤口处韵开。 她的眼睛褶褶生辉,比夏夜的星子还要璀璨几分。 他眸中倒映着她,阴郁的眉眼像极了化开的水墨,不深、不浅,醇厚温和中闪着点点光芒。 “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他问道。 “为难肯定是有的,就是没成功,”苏锦道。 “……。” 杏儿忍不住道,“听侯爷和夫人说的,老夫人是个极好的人,但相处起来,一点都不像侯爷和夫人说的那般,也不知道是谁打听的消息,一点都不靠谱,等侯爷回来,我一定叫侯爷打他板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开张 镇国公府,佛堂。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吃燕窝羹。 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三太太来了。” 南漳郡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小丫鬟讨了个没趣。 她以为南漳郡主会怕三太太知道她偷懒,急忙跪到蒲团上装装样子。 一上午没见郡主诵经祈福了。 除了人还在佛堂,不能吃荤腥外,其他的和在牡丹院一般无二。 三太太走进来。 南漳郡主把碗放下,道,“三弟妹怎么来佛堂了?” “有两日没见了,路过花园,顺道过来看看你,”三太太笑道。 虽然她不喜欢大少奶奶,但不得不说,整个镇国公府只有大少奶奶能让南漳郡主吃瘪。 一主一仆能把当家主母逼到这份上,说出去都没人信。 三太太在南漳郡主身侧坐下,丫鬟把吃剩的燕窝粥端下去。 南漳郡主拿绣帕擦拭嘴角。 三太太看着她,道,“今儿老夫人施压,逼大少奶奶熄了开冰铺的心思,这事大嫂可知道?” 南漳郡主斜了她一眼,“知道又如何?她要把镇国公府的长辈放在眼里,她就不是女土匪了。” “可不是,我就是这么劝老夫人的,但她执意要给大少奶奶施压,结果讨了个没趣,”三太太叹息。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道,“三弟妹到底想说什么?” 三太太笑道,“从大少奶奶的态度来看,她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是十拿九稳的事,自打青云山的土匪进京,崇国公是接连败阵,背后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话了,听我们老爷说,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威望已经远不如从前。” 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青。 这事不用三太太说,她心里清楚。 皇上对东乡侯府过于纵容,东乡侯揍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崇国公派人去刺杀东乡侯,结果被人全灭,送去了刑部。 这事给满朝文武的震撼太大,以至于没人敢招惹东乡侯,因为谁也不知道谁会被东乡侯拿来开刀。 “任由东乡侯府如此欺压崇国公府,会一步步蚕食鲸吞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地位,”三太太道。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道,“她哪来的冰块卖?!” “虽然我们都觉得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南安郡王就是把话撂下了,大少奶奶的冰铺明天就开张了,”三太太问道。 赵妈妈也道,“郡主,这事不得不防。” “如何防?!”南漳郡王咬紧牙关道。 赵妈妈哑然。 三太太道,“我倒是有一计。” 南漳郡主望着她,三太太笑道,“去年冬天不怎么冷,我想就是崇国公府的冰窖藏冰也远没有往年多,何不趁机屯一拨?” 南漳郡主脸色难看,“你是要崇国公府冰铺从那女土匪的铺子买冰块?” 三太太还未点头,赵妈妈就道,“郡主,这计谋妙啊,大少奶奶的冰铺一两银子一块,这冰块就算有,也不可能无止尽,一两银子买来,等到了酷暑,再二两银子卖出去,只赚不亏。” “听起来是不错,但那女土匪会蠢到卖给崇国公府吗?”南漳郡主道。 “大嫂放心,那女土匪今天说了,她的冰铺不挑客人,谁买她都卖,”三太太笑道。 “她还真是心胸宽广!”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三太太待了会儿,就准备走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道,“忘了说了,刚来的路上,瞧见川儿眼睛青了一只,听说是被宸儿给揍的。”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三太太走后,南漳郡主望向赵妈妈,“川儿挨揍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赵妈妈心都在颤抖。 南漳郡主吃燕窝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了。 这些天郡主心情烦躁,她哪敢让她知道啊,只是没想到三太太嘴巴这么大,不该她管的事,她也管。 赵妈妈道,“大少爷不知道挨了谁的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戴着面具进府,二少爷要摘他面具,大少爷气头上就给了二少爷一拳头。” 南漳郡主气的火冒三丈高。 赵妈妈忙道,“郡主别担心,大少爷不能动武,揍人的力气并不大,只是怕他吐血,二少爷没还手。” 上回在门口被泼了一身水,这回又挨了一拳头,二少爷也是连翻栽跟斗。 和大少奶奶相处久了,大少爷也让人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个话题不愉快,赵妈妈转移话题道,“郡主,买冰块的事,奴婢是不是要去崇国公府说一声?” “不必,你去算下往年夏天府里要多少冰,明天一并买回来,”南漳郡主道。 “郡主英明。” …… 这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是冰铺开张的日子。 早早的,苏锦就起来了,和谢景宸一起用了早饭,就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然后,就直接出府了。 等他们到冰铺的时候,楚舜他们已经到了。 见谢景宸脸上淤青淡淡,楚舜惊呆了,“昨天你伤的不比我们轻,怎么这么快就消了?” “因为我家姑娘的药膏好啊,”杏儿欢快道。 苏锦淡淡一笑,“不知道你们也挨揍了,待会儿回去,我让人给你们送药膏去。” “要多送点儿,要挨一个月的揍呢,”南安郡王道。 “……。” “能不能有点志气啊?”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 “苏兄都挨几年揍了,你能一个月内就不挨揍?”南安郡王道。 “……。” “郡王说的对,要多送点,越多越好,”定国公府大少爷果断改口道。 杏儿看着蒙着匾额的红绸,好奇道,“咱们的冰铺叫什么?” “第一冰铺吗?”她猜道。 “这太不谦虚了,我们四个取的名字不可能这么平凡,”南安郡王道。 他们这么说,苏锦还真好奇了。 到了吉时,管事的道,“吉时到了,冰铺该开张了。” 苏锦和谢景宸抓一边的绸缎,楚舜他们几个抓另外一边。 用力一拉。 红绸掉下来,把站在匾额底下的杏儿罩住。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匾额正对着对面的松记冰铺。 冰铺的管事和小厮气的七窍生烟。 匾额上四个大字—— 良心冰铺。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折服 松记冰铺的管事和小厮被良心两个字给刺激了。 双目充血,恨不得把匾额摘下来扔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良心? 一群土匪有良心吗?! 他们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做着没良心的事,也好意思把良心两个字挂出来,能不能要点脸皮啊! 真的要被他们气炸了。 看着头顶上的匾额,苏锦也惊呆了。 赤果果的挑衅啊。 挑衅的那么叫人欢喜,叫人身心愉悦,不得不赞一声有土匪风范。 “怎么样,这名字不错吧?”楚舜得意的笑。 “已经在气势压倒对方了,”苏锦赞道。 “他们被压的呼吸不畅,脸都紫了,”杏儿欢快道。 “我倒觉得那是他们悔青的肠子溢出来的光,”南安郡王笑道。 早把冰块卖给他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卖冰块给他们,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倒霉催的。 杏儿东张西望。 看热闹的多,但没人来买冰。 杏儿望向苏锦。 “姑娘,没生意怎么办?”杏儿问道。 “别急,托很快就来了,”北宁侯世子摇着折扇道。 “……。” 知道松记冰铺是崇国公府的有不少人。 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同样的冰块,他们只卖一两银子,松记冰铺卖二两,整整贵了一倍。 惧怕崇国公府的权势,没人敢迈第一步,只要有人买了,自然客似云来。 约莫半刻钟后,就有小厮进铺子买冰了。 冰铺小厮把冰块抬上马车,叠的老高。 晶莹剔透的冰块,折射着太阳光,璀璨耀眼。 渐渐的,又有两小厮进铺子。 当然,这些小厮都是楚舜、南安郡王他们府上的,冰块也是送到他们府上。 又过来一小厮。 看着有点眼熟。 杏儿小声道,“这小厮是国公府的,我认得。” 苏锦拍了拍谢景宸的肩膀道,“老虎嘴里拔牙,干的漂亮。” 谢景宸,“……。” “我没让国公府的人来买冰,”谢景宸道。 “……。” “真的没有?”苏锦不信。 “大少奶奶,是真的没有,”暗卫替谢景宸作证。 顿了顿,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补了两个字—— “没钱。” “……。” “那这么说是国公府主动来照顾我生意了?”苏锦挑眉。 镇国公府,南漳郡主只手遮天,她会有那么好心? 小伙计走出来道,“镇国公府要买五百块冰。” “卖给她吗?”南安郡王问道。 “为什么不卖?没道理和钱过不去,”苏锦笑道。 “镇国公府这么给我面子,我不也不能小气了,凑个整,送六百块冰回国公府,”苏锦大气外溢。 这么大气的大少奶奶,让买冰块的小厮都愣了下。 他付了银票,收了单据,就走了。 只是前脚出铺子,后脚就被松记冰铺的小厮给拉进了铺子里。 王管事认得小厮,他道,“镇国公府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笑道,“这是郡主的吩咐。” 他当然知道这是南漳郡主的意思! 不然他一个小厮就是向天借了胆,他也没有这么多钱。 小厮凑到王管事耳边嘀咕了几句,管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厮笑道,“我们郡主能向着女土匪,不向着崇国公府吗?” “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吗?” 王管事笑赔不是。 小厮走后,王管事就回崇国公府了。 王管事把南漳郡主的计谋和崇国公夫人一说,崇国公夫人眉眼都笑开了,“倒是个好计谋。” “夫人看买多少冰块合适?”王管事问道。 “五千块。” “……。” “太多了,咱们的冰窖装不下这么多,”王管事艰难道。 “先放她冰窖里存着,等要的时候再取,”崇国公夫人冷笑道。 “……。” “夫人英明!” “这么一来,他们得派人守着冰窖,要是冰融化了,还得双倍赔钱,”王管事恭维道。 丫鬟拿了五千两银票交给王管事。 王管事屁颠屁颠的回了冰铺。 铺子里,苏锦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 王管事走进来,小伙计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王管事看着他道,“你们冰铺不是号称来者不拒吗,我就不能来买冰了?” 小伙计被王管事的厚脸皮折服了,望着苏锦。 苏锦笑道,“好好招待王管事,我们冰铺既然叫良心冰铺,就不做坐地起价这等没良心的事。” 王管事,“……。” 啪。 一巴掌扇过来,王管事脸隐隐做疼。 小伙计客气的招呼他,王管事把银票拍桌子上道,“买五千两的冰块。” 噗! 南安郡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堂堂郡王爷形象全无。 南漳郡主派人来买五百块冰,就够叫他吃惊的了,崇国公府居然买五千块,一个比一个人傻钱多啊。 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他们的腰包想不鼓都难。 苏锦望着王管事,面色深沉道,“松记冰铺不是打算花五千两买我一个关门大吉吧?” 王管事看着她,隐隐得意道,“不卖吗?” “好像没理由不卖。” “……。” 看着苏锦那张明媚灿烂的脸,王管事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然而苏锦却不给他迟疑和反悔的机会。 “小伙计,收钱,”苏锦淡笑道。 小伙计飞快的把柜台上的银票收了,生怕晚一步,银票就飞了。 他攥着银票,道,“五千五百块冰,数目庞大,我们只能承诺半个月之内送到。” 王管事将心底的不安压下,道,“不急,钱你们先收着,等过段时间,我再来取冰块。” 小伙计又望向苏锦。 不知道松记冰铺打的什么好算盘。 苏锦微笑道,“入秋之前,我们会把冰块送到,之前不论松记冰铺什么时候要,五千五百块冰都半个月之内送到,少一块赔二两银子。” “当然,也允许松记冰铺分开要,不超过五百块冰,两天之内送上。” 小伙计写下来。 一式两份。 王管事签了字。 小伙计把五千两银票递给苏锦。 苏锦美目流转,宛如神光潋滟。 从小伙计手里接过银票,随手扬了扬—— “冰铺的生意要火爆了。” “他们真是好人,”杏儿欢喜道。 楚舜几个擦掉脸上的黑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靠蒙的,迟早输的亵裤都没得穿啊哈哈,“南安郡王大笑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实力 在松记冰铺大手笔买冰之前,来苏锦的冰铺买冰的也有,但星星袅袅。 松记冰铺买了五千两的冰块之后—— 如苏锦所言,生意彻底火爆了起来。 谁都不是傻子。 松记冰铺就是卖冰的,它买那么多冰做什么? 还不是囤起来卖给别人。 人家一两银子买来的,不可能再一两银子卖出去,凭白往里面搭进去人力物力。 原本大家就被良心冰铺的冰价感动了。 那是真良心价啊。 只是惧怕松记冰铺的后台,把蠢蠢欲动给压了下来。 现在松记冰铺都向良心冰铺买冰了,他们为什么不买? 难道要等良心冰铺的冰卖完了,高价买松记冰铺的冰吗? 他们又没有钱多的烧手! 消息一传开,良心冰铺就门庭若市了。 这样的结果让王管事大吃一惊。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更让他心慌的是那些买冰的,为了良心冰铺送的十块冰,最少的都买一百两银子…… 往年一百两的冰只能勉强消去燥热,今年同样的钱,绝对比往年过的清爽,这钱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更重要的是,冰铺还承诺,如果冰块不够,双倍赔偿。 更更重要的是,可以先付钱,回头再取冰块,不用担心冰块买回去,等不到酷暑就融化了。 没有比这更良心、更贴心、更周到的服务了。 王管事就站在门口看着。 脸色难看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小伙计心肝儿颤,他心里有句话,几次蹦到嗓子眼都给咽了下去。 他不敢说啊。 可那种强烈的直觉让他恐惧。 他觉得冰铺不跟着降价,冰窖里的冰要砸手里卖不出去了。 那可是他们寒冬腊月带人从河里捞上来的冰啊…… 随着买的人越来越多,人都挤到松记冰铺的台阶上了,被王管事一脚踹了屁股。 也不知是谁府上的倒霉小厮往前一仆。 呼啦啦。 扑倒好几个。 小厮揉着踹疼的屁股,知道踹他的是松记冰铺的,敢怒不敢言。 眼底泻出怒意来,就这样的态度,就是一样的价格,也不会买他家的,何况他们冰铺价格还贵一倍! 活该惹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太后都是她手下败将,何况是一个小小冰铺! 拥挤中有踩了脚的,大打出手。 吵闹声,传到了后院。 “外面怎么这么吵?”苏锦问道。 铺子人多了起来,他们就挪到后院闲聊了。 几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没办法,后院凉飕飕的,晒太阳驱寒。 杏儿跑去看了会儿,回来道,“买冰的人太多了,打起来了。” 苏锦哭笑不得。 “应该是怕冰卖光了,”楚舜笑道。 “姑娘快去看看吧,那么多人,要是都打起来,能把咱们铺子给拆了,”杏儿道。 苏锦起身走出去。 她站到门口,喊了好几声,场面才冷静下来。 苏锦笑道,“诸位能来光临小铺,我很高兴,你们无需争抢,冰铺的冰你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们带着钱来,冰铺就会把冰块送上。” 见人多而杂乱,苏锦道,“排好队,不要拦路,更不要把对面的松记冰铺大门挡了,影响人做生意。” 王管事,“……!!!” 小伙计,“……!!!” 真的。 要不是这铺子是东家的。 损失也是东家的。 他们十有八九当场吐血身亡了。 北宁侯世子摇着玉扇,笑道,“大嫂这刀子捅的有点犀利啊。” “别看大嫂弱柳扶风的身子,那是随身扛着几丈长的刀,”南安郡王道。 “刀上还淬着毒,见血封喉,”定国公府大少爷补充道。 “……。” “你们在说我家姑娘坏话,”杏儿斜过来一眼道。 “这是夸赞,”南安郡王笑道。 杏儿将信将疑。 那些买冰块的很听话,当真排起了队伍。 松记冰铺的小伙计彻底忍不住了,望着王管事道,“要是他们冰铺的冰是真的要多少有多少,那东家五千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而且这么多人买冰了,咱们的冰卖给谁啊?” 酷暑之际,用的起冰消暑的都是大户人家。 这样的人京都很多,但也有数。 消费冰块的数目都是定的,买了良心冰铺的,自然就不会买他们的。 小伙计想起了南安郡王小厮放的狠话—— 不出三天,就让他们冰铺关门大吉。 依小伙计看,都不要三天,现在松记冰铺都关一半了。 “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冰块卖!” 王管事固执己见。 或者说,他再强撑着。 他没法想象要是崇国公府知道这消息会如何的愤怒。 万幸的是,这买光良心冰铺的冰的馊主意不是他们想出来的,是南漳郡主。 不然,他们就死定了。 在后院待了小半个时辰。 掌柜的过来,笑的合不拢嘴道,“已经收入一万三千多两了。” “这么多了?”北宁侯世子惊叹。 那边一小伙计跑过来,递过来三张银票道,“醉仙楼买两千五百两银子的冰块。” 醉仙楼夏天消耗冰块多。 不只是食材需要冰块镇着,连楼下都要摆冰盆,楼上的包间更不必说,所需冰块自然不是小数目。 今儿良心冰铺开张,替醉仙楼省了至少三千两的银子。 杏儿抬头看了看天,笑的眉眼弯弯道,“姑娘,咱们也该去照顾下醉仙楼的生意了。” “走,去吃饭。” 苏锦一行人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掌柜的亲自迎接,道,“今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几位爷的冰铺开张大喜的日子,醉仙楼送一桌酒席,权当是道贺。” “这么大方?”南安郡王笑道。 掌柜的赔笑。 不大方不行啊。 万一不小心惹恼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在醉仙楼对面开间酒楼怎么办? 她手里可是有两御厨,皇上又宠爱她,再要一两个御厨也不是难事。 人家有让醉仙楼关门大吉的实力。 松记冰铺就是前车之鉴啊。 惹不起,得供着。 苏锦笑道,“回头让冰铺给你送三百块冰来,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掌柜的被苏锦的行事折服了,够大气。 楚舜他们也服了。 大嫂请了三回客。 一回也没掏腰包。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祖传 天蓝云白,有徐徐清风。 镇国公府,花园内。 谢锦瑜和谢锦绣她们在放纸鸢。 欢笑声传的很远。 正玩的起劲。 突然线断了,纸鸢迅速的往下掉。 “掉哪儿去了?”谢锦绣问道。 “好像掉沉香轩了,”谢锦欢道。 “现在怎么办?”谢锦绣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捡啊。” 谢锦瑜把手里的线团扔地上,抬脚就往沉香轩方向走。 谢锦绣和谢锦欢互望一眼,紧随其后。 进了沉香轩,找小丫鬟一问,就知道纸鸢掉在了后院。 谢锦瑜直接往前走,小丫鬟道,“大少奶奶不许人随意进后院……。”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谢锦瑜一记大瞪眼。 她能不知道后院不许人进吗?! 上回寿宁公主来的时候她们被拦在了门外大半天! 好端端的后院,为什么不让人进,那女土匪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她出府,天赐良机,她岂能错过? 然后—— 她就吃了一记闭门羹。 进后院的月形拱门不仅关着,还上了锁。 谢锦瑜气的跺脚,她狠狠的拽了拽铜锁。 当然了,以她的力气是不可能拽断铜锁的,她就是气急了泄愤。 她东张西望了几眼,恼道,“人呢?!” 那边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奴婢在呢。” 就是这丫鬟负责看门的。 谢锦瑜气的把锁松开道,“怎么落锁了?” “是大少奶奶的丫鬟锁的,”小丫鬟回道。 又是那死丫鬟! 谢锦瑜想起杏儿就咬牙切齿。 “钥匙呢?!”谢锦瑜气道。 “……。” 这在谢锦绣她们眼里就是一句废话。 都上锁了,能把钥匙给看门丫鬟吗,那落锁的意义何在? 偏偏还就有钥匙。 小丫鬟回道,“钥匙在奴婢这儿呢。” 谢锦绣,“……。” 谢锦欢,“……。” 居然有钥匙! 这门是锁着玩的呢?! “还不快把门打开!”谢锦瑜的丫鬟催道。 小丫鬟一脸为难。 平常门开着,大少奶奶都不许大姑娘她们进去,何况还特意上了锁,这不是为难她吗? 见她不开锁,谢锦瑜的丫鬟气道,“纸鸢掉后院了!几位姑娘是进去捡纸鸢的!” 小丫鬟连连点头。 她从怀里掏出钥匙,然后开锁。 嗯。 开了半天,没能把锁打开。 谢锦瑜的暴脾气,一把将丫鬟推开,“真是没用,连把锁都打不开!” 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她用力扭了几下。 没能打开。 小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的谢锦瑜火气上涌。 几回之后,她把钥匙扔给小丫鬟道,“这根本就不是这把锁的钥匙!” 小丫鬟望着她,摇头道,“是这把锁的钥匙,奴婢是亲眼见大少奶奶的丫鬟锁上的,还打开试了试,她本来是想把钥匙带走的,怕出门把钥匙丢了才交给奴婢保管的。” 谢锦欢接过钥匙,她也试了试,也没能打开。 她望向谢锦瑜道,“门打不开,没法进后院捡纸鸢。” 她们不知道谢景宸的书房能进后院。 谢锦瑜气的跺脚。 碰到那女土匪,她做什么就没顺畅过! “我要进去,谁也拦不住!”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就走。 …… 醉仙楼。 吃饱喝足后,就都散了。 楚舜他们随苏崇回东乡侯府,苏锦和谢景宸则回镇国公府。 从马车内下来,苏锦脸上就挂着笑。 青黛远山,肌肤胜雪,顾盼生辉,阳光下,精致容颜散发出逼人的光芒,任谁也无法忽视那种张扬的美。 任谁见了都知道—— 大少奶奶心情好。 想到良心冰铺的盛况,门都差点被人挤爆,没笑的合不拢嘴就算内敛了。 明明权倾朝野的崇国公府才是块没人敢惹的铁板,为什么撞上大少奶奶,就成以卵击石了? 想想面摊,大少奶奶吃了一回,吃面的就排队了。 大少奶奶要炭,卖炭的生意好了。 大少奶奶成捆的上香,香铺供不应求。 松记冰铺因为不卖冰给大少奶奶,一个原本生意兴隆的铺子要面临关门大吉的危机了…… 小厮们想起了杏儿在国公府门前说的一句话。 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 当初他们以为是青云山的土匪狂妄自大,现在看来,分明说的是大实话啊。 累了一天,苏锦直接回了沉香轩。 她需要小憩会儿。 比起内屋,她更喜欢幽静的后院。 她直接朝后院门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小丫鬟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杏儿走过去,见小丫鬟在开锁,她问道,“打不开吗?” 一个激灵袭来。 小丫鬟吓的身子一抖,手里的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小丫鬟三魂吓飞了两魂。 杏儿看着钥匙,望着小丫鬟道,“没事你开锁做什么?” 小丫鬟怕苏锦怪她,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姑娘的纸鸢掉进了后院,她来后院捡纸鸢,但是钥匙开不了锁,没能进去。” 苏锦眉头拧了拧。 杏儿把钥匙捡起来,她开锁。 她捣鼓了好几下,没能把锁打开。 苏锦问道,“是不是钥匙弄错了?” “没弄错,”杏儿摇头。 “那怎么打不开?”苏锦问道。 杏儿望着她,道,“这锁买来的时候,就不好打开。” 苏锦,“……。” “那你还买,”苏锦黑线道。 “是姑娘你买的啊,就这破锁花了二两银子呢,我可买不起,”杏儿道。 “……。” 买不起后面,杏儿还小声加了几个字,“我也没那么傻。” 知道苏锦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杏儿说给她听。 苏崇是开锁高手,不论什么锁,他随便捣鼓几下就能打开了。 苏锦不服气,下山后,见有卖锁的,就问他有没有什么锁防盗效果好。 小摊贩就把这把锁给苏锦看,道,“姑娘,这把锁是我家祖传的,别说防盗了,就是有钥匙也得花半天才能打开。” 苏锦当场试了试。 真的打不开。 她对这把锁满意至极,小摊贩见她喜欢,坐地起价,要三两银子。 幸好她们身上只剩二两了。 小摊贩怕过了这村,就没有她家姑娘这样的傻子了,“忍痛”卖了。 这是唯一一把大少爷开不了的锁。 苏锦如获珍宝,把它从青云山带进了京,杏儿见她是真喜欢,精致小巧不占地方,就带国公府来了。 早上这小丫鬟说身体不舒服,另外一小丫鬟要出府玩,没人看门,杏儿就把这把锁翻出来把门锁上了。 然后,现在门打不开了。 “拿斧头劈开吧,”苏锦扶额道。 “不行啊,这锁质量特别好,劈不开,”杏儿道。 “……。” “真打不开,就只能拆门了,”杏儿惆怅道。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凄惨 苏锦脸上黑线直往下掉。 这简直就是把神锁啊。 锁一次门,就要拆一次门。 这锁买的起也用不起啊。 苏锦摇头好笑,她是真乏了,没精力陪她胡闹。 苏锦转身往书房走。 杏儿把钥匙塞给丫鬟道,“你再试试,实在不行,就叫人来把院门拆了。” 小丫鬟,“……。” 沉香轩外墙处。 两小丫鬟扛了两架梯子来。 谢锦瑜双手环胸,脸上闪着自信的光芒。 院门能落锁,但墙可没有,从院门进不去,她可以翻墙进去! 之前她就怀疑后院有鬼,看到落了锁的院门,她就更笃定了! 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们主仆出门,有丫鬟看着还不放心,还落锁做什么? 她一定会在后院找到她们给老夫人下毒的证据! 小丫鬟往前走,道,“大姑娘,这边墙上写了字。” 墙上赫然几个大字: 只能从这里翻墙进。 还用木炭画了范围,约双臂张开。 “这是谁写的?”谢锦绣问道。 小丫鬟摇头。 不知道是谁写的。 反正不是她们写的。 “那从这里进吗?”小丫鬟问道。 谢锦瑜瞪了小丫鬟一眼,“人家让你从这里进,你就从这里进,你傻啊?!” 小丫鬟被瞪的直缩脖子。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她把梯子往一旁挪,觉得离的近了,又往旁边挪了挪。 小丫鬟把梯子放稳,摇了摇,觉得不晃了,然后踩着梯子爬上去。 到了墙边,另外一小丫鬟把梯子递给她。 小丫鬟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梯子翻过墙,然后放稳。 小丫鬟踩着梯子下来。 “你下来走什么,你进去啊,”站在地上的小丫鬟道。 小丫鬟连连摇头。 墙那边是大少奶奶的地盘,她可不敢进去。 知道说这话,谢锦瑜会生气,小丫鬟只能迂回了。 “捡纸鸢,进去一个人就够了,就是被大少奶奶发现了,也能搪塞过去,”小丫鬟道。 谢锦瑜的暴脾气,不敢进就不敢进,找什么烂借口! “让开!” 她一把将丫鬟拽到一旁去,然后扶着梯子往上爬。 谢锦欢帮忙扶梯子,道,“大姐姐,你小心点。” 谢锦瑜踩着梯子往上爬,到了墙头,她就看到了一地的仙人掌。 只有之前写字的地方没有种。 谢锦瑜,“……。” 那字,是女土匪写的! 她脑子是不是不好,都写在墙上了,还种什么仙人掌?! 见她站在墙头不动,谢锦绣催道,“大姐姐,你不敢进去就下来吧,站在上面我心慌。” 谢锦瑜咬咬牙。 她有什么不敢的? 不就种了点仙人掌吗! 她是顺着梯子下去的。 不踩仙人掌就是了! 谢锦瑜故作胆大,其实心虚的很,但刚刚她骂了丫鬟傻,现在换回去,她拉不下那张脸。 她小心翼翼的翻过墙,踩着梯子下去。 书房内。 谢景宸在喝茶,苏锦推门进去。 谢景宸挑眉道,“你不是进后院休息吗?” “院门锁了打不开,”苏锦道。 她说了这一句,就直接开了侧门走了。 杏儿紧随身后。 谢景宸望向暗卫,“院门什么时候锁了?” 暗卫一脸黑线道,“是丫鬟锁的,是一把大少奶奶花重金买的,用钥匙都开不了的锁。” 一把锁二两银子,确实算的上是重金了。 谢景宸,“……。” 他抬手扶额。 这对主仆做事和常人不一样就算了,连锁都正常人不同。 从侧门进了后院,往前走了会儿,杏儿就看到地上有只纸鸢。 “大姑娘的纸鸢真的掉在了后院,”杏儿道。 她跑过去把纸鸢捡起来,道,“还挺漂亮。” 啊! 一声惊叫传来。 杏儿身子一颤。 好凄惨的叫声。 还有点耳熟。 “好像是大姑娘的叫声?”杏儿扭着小眉头道。 “快去看看,”苏锦也听出来了。 苏锦抬脚往前走。 杏儿拿着纸鸢跟在后面。 远远的,就看到谢锦瑜趴在地上,左右都是仙人掌。 就连娇美的脸蛋上也被仙人掌的刺宠幸着,那是真的流泪满面。 苏锦,“……。” 杏儿,“……。” “我倒霉的仙人掌,”杏儿小声嘀咕。 “……。” 再小声,苏锦离的近也听清楚了。 谢锦瑜都摔这么惨了,她还心疼她的仙人掌。 不过这些仙人掌也确实够倒霉的。 根都还没长好,就被谢锦瑜压扁了。 墙外面,谢锦绣她们也听见了谢锦瑜的惨叫声,心提了起来。 “大姐姐,你没事吧?”谢锦欢喊道。 “大姑娘有事,你们快给她请太医,”杏儿朝院墙喊道。 “……。” 谢锦欢脸一哏。 “这声音是?”谢锦绣声音打颤。 小丫鬟害怕道,“是大少奶奶的丫鬟。” 谢锦欢,“……。” 这是有多倒霉啊,好不容易爬进去,就被大嫂给逮了个正着,亏得她们还折腾了这么大半天。 “要请太医,这是伤的很严重吗?”谢锦欢担忧道。 “不至于吧,这墙不高,”谢锦绣道。 院墙内。 苏锦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道,“快扶她起来。” 谢锦瑜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都不能动。 一动浑身针扎似的疼。 不! 是仙人掌刺扎的疼! 苏锦和杏儿靠近,一人扶一只胳膊将她拉起来。 苏锦是真心拉她起来的,她没觉得谢锦瑜进后院是捣鬼的,毕竟纸鸢真掉在后院。 再加上她都这么惨了,就算她再可恶,这会儿也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锦瑜都摔成这样了,还不忘记使坏,要苏锦和杏儿感同身受,和她一样。 她握紧苏锦和杏儿的手,在苏锦拉她起来的时候,她反用力,要把苏锦拉的栽仙人掌上。 结果—— 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低估了每顿饭轻轻松松干掉八个肉包子的杏儿。 非但没成功,还把杏儿给惹毛了。 杏儿把手一放。 谢锦瑜摔了下去—— 新一轮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那凄厉的叫声,吓的爬梯子的小丫鬟身子都哆嗦了下。 小丫鬟抓紧梯子往上爬。 站在梯子上,她往地上一看,脸都吓白了。 “快!快给大姑娘请太医!”小丫鬟声音抖成碎片。 “到底怎么了,你先说啊!”谢锦绣催道。 “大,大姑娘摔仙人掌堆里了!”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扎伤 书房内。 谢景宸把茶盏放下,把书拿起来,刚翻开。 暗卫进来道,“大少爷,后院出事了。” 谢景宸眉头一皱,“大少奶奶怎么了?” 暗卫,“……。” 为什么要担心大少奶奶? 他没说是大少奶奶出事了啊。 “是大姑娘,她翻墙进后院,摔下来了,”暗卫道。 “那点高度,伤不了人的,”谢景宸淡淡道。 “……。” “大少爷,您忘了南安郡王的前车之鉴了?”暗卫道。 谢景宸这才想起仙人掌的事,他黑线道,“她也摔仙人掌上了?” “岂止摔了,比南安郡王那回还要惨,”暗卫同情道。 “……。” 院墙外,谢锦绣和谢锦欢被“仙人掌堆”几个字给怔懵了。 沉香轩后院怎么会有仙人掌? 而且还是仙人掌堆! 但小丫鬟带着颤抖说的,大嫂的丫鬟也说要请太医,那应该假不了。 一旁的小丫鬟撒腿就往远处跑。 一边让人去请太医进府,一边去佛堂禀告南漳郡主。 今天就是第七天。 半个时辰前,老夫人收到了边关送回来的家书,已经知道大老爷毒解了平安无事。 她让丫鬟去佛堂告知南漳郡主,既然人没事了,就不用在诵经祈福了。 但南漳郡主并没有出来,她都在佛堂待了六天半了,不差这两个时辰了。 她会待够七天整,等大老爷回来,也好知道她为了他中毒一事,是劳心劳力。 南漳郡主闭目诵经。 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大姑娘出事了!”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 赵妈妈就呵斥道,“佛堂清净之地,大声叫什么,大姑娘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小丫鬟也顾不得赵妈妈瞪她,忙道,“大姑娘翻墙进沉香轩后院,谁想到大少奶奶在后院墙边种了仙人掌,大姑娘摔下去了。” 赵妈妈,“……!!!” “大姑娘摔仙人掌上了?”赵妈妈的声音颤抖。 “是仙人掌堆,”小丫鬟纠正道。 她现在都没法想象大姑娘身子扎了多少根仙人掌的刺。 那么惨的叫声,小丫鬟心有余悸。 南漳郡主脸冷的就跟打了一层寒霜一般。 她要起来。 大概是被小丫鬟这消息给吓着了,双腿发软,愣是没能起来。 赵妈妈赶紧将她扶起来。 两人匆匆忙朝沉香轩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后院。 嗯。 院门小丫鬟已经找了婆子来拆掉了。 她手里拿着锁,看着被劈掉的门,有点不知所措。 事情就有那么巧,怎么都打不开的锁,门刚拆下来,她随手掰了两下—— 锁、打、开、了! 正心慌着,南漳郡主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小丫鬟是想拦不敢拦。 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南漳郡主就走进去了。 小丫鬟怕被责罚,紧随身后。 南漳郡主远远的就看到谢锦绣趴在墙头上,露了半边身子,就知道她女儿在那边。 她疾步走过去。 谢锦瑜还趴在地上。 苏锦和杏儿站在一旁。 南漳郡主见了,吼道,“不知道把人扶起来吗?!” 苏锦淡淡道,“试着扶过,但她太沉了,我们两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扶不动。” 杏儿连连点头,“没扶起来,还差点也摔了。” 好心好意扶她,她还使坏,活该再摔一回。 上回南安郡王翻墙进来,一屁股做坏了她好几颗仙人掌,拔刺的时候还断了,只拔出来半截。 她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所以找小丫鬟要的仙人掌刺都特别硬,手碰上去特别的疼。 赵妈妈一脚踢开仙人掌,把谢锦瑜扶起来。 只是一碰到她,谢锦瑜就歇斯底里的叫着,眼泪哗哗的流。 南漳郡主心都疼揪在了一起,手心痒痒的恨不得把苏锦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朝苏锦吼道,“谁让你种仙人掌的?!” 苏锦无语了。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杏儿不高兴了,沉香轩是她家姑娘的,别说种仙人掌了,就是种钉子,谁也管不着。 “种仙人掌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翻墙进来的,”杏儿道。 要怪就怪大姑娘不该翻墙。 南漳郡主气的额头都在颤动。 苏锦瞥了谢锦瑜一眼道,“今儿冰铺开张,母亲照顾我生意,我很感动,但一码归一码,只是纸鸢掉进了后院,有必要大姑娘亲自进来捡吗?” “等不及我回来,也能让丫鬟捡,而且站在墙头,也该看见一地的仙人掌,那边一块地空着没有种,不知道知难而退,也不知道换地儿?” 苏锦一脸人这么笨,多吃点苦头就当是补脑了。 南漳郡主气的四肢百骸都怒气翻涌。 不只是谢锦瑜被仙人掌扎伤的事,还有冰铺。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道,“我还在外面写了字,翻墙从那边进,离的这么近,应该瞧见了啊。” 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她还不知道杏儿在墙外留了字。 但字应该是留给南安郡王他们看的。 不过南安郡王吃了一次亏,应该有阴影了。 谢锦瑜被扶起来,她身上还带了仙人掌。 苏锦,“……。” 杏儿,“……。” 这刺扎的有点深啊,不然带不动仙人掌。 赵妈妈把仙人掌拔下来,她是恨不得扔苏锦脸上,当然了,她有这心也没有这胆量。 南漳郡主咬牙道,“扶瑜儿回去!” 赵妈妈和丫鬟赶紧几乎是把谢锦瑜抬走的。 小丫鬟要跟着走,杏儿把纸鸢塞给她,“这是大姑娘的。” 小丫鬟嘴角扯了下,一只纸鸢,害的大姑娘被仙人掌扎伤,它就是金子做的,也没有好下场的。 但小丫鬟还是把纸鸢带走了。 外面,丫鬟把梯子搬走。 苏锦往竹屋走,杏儿欢喜道,“种仙人掌果然管用,那些被大姑娘压扁的仙人掌肯定活不了了,回头我再补上。” 苏锦,“……。” 小丫鬟站的远远的,她手里拿着那把铜锁。 她内心很自责。 她觉得大姑娘受伤一事,她得负一半责任。 要不是她早上肚子疼了小会儿,她不会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也就不会给院门上锁。 不上锁,大姑娘就不会进不去,也就不会翻墙。 不翻墙,就不会被仙人掌扎伤…… 杏儿看到锁开着,高兴道,“你把锁打开了?” 小丫鬟弱弱道,“门拆了。” “没事,再装个门就是了,”杏儿心情好。 小丫鬟连连点头。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这锁怎么办?” “留着吧,这么牛气哄哄,连钥匙的面子都不给的锁还是留着吧,或许哪天能用到呢?”苏锦道。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招惹 栖鹤堂,正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分别坐在左右下手。 丫鬟禀告完谢锦瑜翻墙时从梯子上摔下,摔到仙人掌上的事,二太太便急道,“三姑娘呢,有没有摔伤?” 丫鬟连忙摇头,“没有,三姑娘和二姑娘都没有爬梯子。” 三太太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女儿没出事就好。 “也不知道瑜儿伤的怎么样,我去看看,”三太太道。 “我和你一起去,”二太太道。 两人一起出了栖鹤堂。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谢锦绣和谢锦欢跑回来。 两人娇媚的脸蛋上添了几分苍白。 谢锦绣跑到三太太身边,声音打颤道,“娘,大嫂真是太吓人了。” 三太太望着她,“有多吓人?” “大嫂把能翻墙进后院的地方都种了仙人掌,只留了一个地方,还明目张胆的告诉大家翻墙只能从那里进,”谢锦绣道。 “那仙人掌的刺又硬又长,大姐姐的脸都被仙人掌的刺给戳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谢锦欢道。 “……。” “墙里种了仙人掌,院门还上了锁,娘,大嫂的锁是那种自己有钥匙都打不开的,”谢锦欢抱着二太太的胳膊道。 “……。” 她们一直怀疑那钥匙根本就不是开那把锁的。 是杏儿逗小丫鬟玩的。 但后来丫鬟把院门拆了后,真的把锁打开了,她们不得不信。 “大姐姐这回是栽在那把破锁和仙人掌上了,”谢锦绣道。 二太太拍着谢锦欢的手道,“今儿栽在你大嫂手里的又岂止大姑娘一人,还有崇国公府。” “照着今儿的势头看,松记冰铺是真的要关门大吉了,不过崇国公府也是真做错了,怎么能让松记冰铺向良心冰铺买冰,这不是拿别人当傻子吗,这么犯众怒的做法,简直是蠢到极点了,”二太太摇头笑道。 “……。” 三太太脸黑成炭,强忍着道,“这主意有那么蠢吗?” “岂止是蠢,是愚不可及了,”谢锦绣道。 “……。” 丫鬟站在三太太身后,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被女儿说愚不可及,三太太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二太太注意到三太太脸色不好,问道,“三弟妹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你们当着面骂愚蠢,还要她有什么样的好脸色?! “我还真好奇大少奶奶是打哪儿弄来那么多冰块卖的,谁都知道冰块是怎么来的,在崇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屯那么多冰块,谈何容易?”三太太道。 “我是越来越觉得东乡侯府深不可测,”二太太道。 她叮嘱谢锦欢道,“以后别惹大少奶奶,离她远点儿。” 谢锦欢连连点头。 谁惹谁倒霉的大嫂,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她跟前凑啊。 几人一起去了芷兰苑。 太医正在给谢锦瑜拔仙人掌刺。 拔一根。 谢锦瑜惨叫一声。 叫的太医的手都在颤抖。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真是太凶残了。 之前是马蜂窝,现在又是仙人掌,伤人的招数真是防不胜防。 看着拔出来放在小几上的,足有三四十根的仙人掌刺。 太医嘴角抽抽。 像镇国公府大姑娘这般接连倒霉的也是少见了。 想到寿宁公主—— 太医又默默把这句话给收了回来。 三太太走过来,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不会留疤吧?” 这个问题,南漳郡主都不敢当着谢锦瑜的面问。 太医回道,“伤口不大,应该不会留疤,如果不放心,可以涂点碧痕膏。” 谢锦瑜望着南漳郡主,眸底泪珠打转,“娘,你帮我向皇后要一点碧痕膏。” 南漳郡主点头,心疼道,“娘明儿就进宫。” …… 崇国公府,正堂。 冰铺发生的事,崇国公府上下都知道了。 上到老夫人,下到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都在愤怒。 堂堂崇国公府,跺一跺脚,朝堂都要颤抖半天,居然被一伙土匪给逼的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松记冰铺向良心冰铺买冰,简直把崇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夫人狠狠的数落了崇国公夫人几句。 崇国公夫人扛不住委屈把南漳郡主卖了,“这主意是南漳郡主出的。” “主意是她出的,也得你听吧,”老夫人气道。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 三太太则道,“老夫人息怒,一间小小冰铺算不了什么,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老夫人当然没把一间冰铺放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崇国公府的颜面。 崇国公世子走进来,道,“祖母息怒,崇国公府损失的钱,孙儿加倍挣回来孝敬您。” 看到孙儿,老夫人脸上的怒容消散几分,道,“你要怎么挣回来?” “东乡侯府那群土匪,你爹不会放过的,你别去招惹,”老夫人叮嘱道。 崇国公世子挨着老夫人坐下,给她打扇道,“孙儿不会和东乡侯府的人硬碰硬的,和那群野蛮人,拼蛮力是下策,要靠脑子。” “还是我孙儿聪慧,”老夫人自豪道。 …… 良心冰铺开张,生意火爆。 第二天的生意,比第一天还要好。 好的南安王妃心都在颤抖,毕竟自己儿子放了话,少一块冰,赔二两银子。 南安王府是担保人之一。 自家儿子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正经事,南安王妃不放心,冰铺开张,她就派人盯着。 再加上铺子管事是南安郡王从她陪嫁铺子上挖过去的…… 南安王妃对冰铺的冰是怎么来的不了解,但对账册是了如指掌。 数目之大,让她咋舌。 短短两天,冰铺已经入账两万七千两。 不放心的她,把北宁侯夫人、靖国侯夫人还有定国公府大少奶奶都约到了南安王府。 “对冰铺的事,你们怎么看?”南安王妃问道。 “我心慌着呢,”定国公府大太太道。 “两万七千两,那就是三万块冰啊,他们就算有那么多冰,他们也没地方放啊,”靖国侯夫人道。 还没到需要冰块消暑的时候。 大家付了定金,回头供应不上,才是大问题。 这个问题,她们是没法帮忙解决的。 冰铺掌柜的发现了,匆匆去了东乡侯府。 楚舜他们泡在浴桶里商议这件事,道,“制冰不是问题,却忘了储藏这个大问题,这得挖多少冰窖才藏的下去啊?” “而且,咱们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挖冰窖啊,”北宁侯世子道。 “……。” “现制冰现送不行吗?”南安郡王问道。 “被打傻了啊,要是可以,还能是问题吗?”楚舜道。 “那怎么办?” “……。”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摇头。 “要不去问问大嫂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求见 楚舜他们都是行动派。 打定主意去找苏锦,还真就去了。 他们不习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打着帮南安郡王克服心理阴影的幌子,依旧选择了翻墙。 看着墙上写的字—— 几人嘴角抽搐的很一致。 “这绝对是那丫鬟写的,”南安郡王道。 “这么一写,种仙人掌还有什么意义啊?”北宁侯世子道。 “大嫂的丫鬟呆的有点可爱,”楚舜笑道。 墙内,杏儿听的小脸一皱,冲墙外喊道,“不许你们说我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先前死活不肯翻墙进的南安郡王率先翻墙进了院子,对杏儿道,“说你呆的是靖国侯世子。” 楚舜,“……。” 这兄弟是不能要了。 “郡王够聪明!”北宁侯世子道。 说完,他也翻墙进去。 “我可以作证,真的是靖国侯世子说的,”北宁侯世子冲杏儿道。 “还有我,我也能作证,”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南安郡王看着地上一堆奄奄一息的仙人掌,道,“没种活啊?” 杏儿道,“都种活了,那一块前两日被大姑娘摔下来压扁了,我拔了准备种新的。” 南安郡王,“……。” 蓦地,他觉得屁股一阵刺疼。 他一直觉得只有他这么倒霉,没想到还有同病相怜的。 墙外,楚舜头疼。 南安郡王冲墙外笑道,“进来吧,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省不掉的。” 楚舜脑袋一转,就想到解决办法了,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墙内。 他朝南安郡王走过来,手一伸,就把他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还有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无一幸免。 三个荷包扔给杏儿道,“这是我赔罪的诚意。” 南安郡王几个差点吐血。 他的诚意就是拿他们的荷包赔罪吗? 这可是他们仅剩的钱了啊啊啊。 杏儿抱住荷包,笑的两眼弯成月牙。 没钱的楚舜摇着折扇往竹屋走。 杏儿跑过去,喊道,“姑娘,靖国侯世子他们来了。” 苏锦正翻抽屉,她道,“让他们进来。” 楚舜他们踩着台阶进竹屋。 苏锦把手里的秤放下,道,“你们来找我的?” 楚舜点头,“遇到点问题,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特来找大嫂的。” “什么问题?”苏锦问道。 “就是铺子藏冰的问题,”北宁侯世子道。 “冰块卖出去的数目惊人,但都集中在那二十天要,铺子要现在开始制冰,但储藏是个大问题,”楚舜道。 这事苏锦还真没想过。 杏儿望着苏锦道,“皇上不是赏赐给姑娘二百亩地吗,可以挖了做冰窖。” “良田不适合做冰窖,就算可以,现在挖也来不及了,”南安郡王道。 “那就只能找个现成的了,”杏儿道。 “可上哪儿找去呢?” “能不能问松记冰铺借冰窖用用?”杏儿问道。 “……。” 楚舜他们憋出内伤了。 松记冰铺恨他们都快恨的牙根痒痒了,她还想借松记冰铺的冰窖用。 这丫鬟是想把人活活气死啊。 苏锦笑道,“杏儿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舜,“……。”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大嫂,你不是开玩笑吧?”定国公府大少爷惊吓道。 “……。”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冰窖现在挖来不及了,只能借用了,”苏锦道。 “松记冰铺不可能借的,”楚舜道。 “我知道,我没打算向崇国公府借,”苏锦道。 “那大嫂打算跟谁借?”南安郡王好奇。 “皇上啊。” “……。” 楚舜怔了一下,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朝廷有冰井。” 南安郡王笑道,“你就算记得也没用,你和皇上的关系又不熟,皇上不会借的。” 楚舜,“……。”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杏儿有点激动了,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要进宫吗?” “嗯。” 谢景宸走进来,听苏锦打算进宫,他扶额道,“还是我去吧。” “也好。” 能不用亲自进宫就能把问题解决了,苏锦乐意至极。 然而—— 她高兴的太早了。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道,“我觉得还是大嫂去稳妥些。” 谢景宸皱眉。 “为什么这么觉得?”北宁侯世子好奇。 “据小道消息说,太后不止禁足了大嫂,连大哥也一起被禁足了,”南安郡王道。 “那只能大嫂去了,郡王爷的小道消息向来比大道消息还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虽然大嫂也被禁足了,但太后的禁足对她形同虚设啊。 整个京都,找不到第二个如大嫂这般不把太后的禁足放在眼里的。 苏锦哭笑不得。 谢景宸要是被拦下,他不可能硬闯进去,太后要揪着不放,他肯定要挨板子。 苏锦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皇上那句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包括皇上在内。 就这样—— 苏锦坐马车又进宫了。 护卫看到那驾熟悉的马车都背脊发寒。 几个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是一脸的生不如死。 拦还是不拦? 这是个大问题啊。 不拦吧,太后生气。 拦了拦不住,太后丢了脸,会更生气。 他们已经被扣三个月俸禄了,不能再被扣了。 几人你指望我,我指望他,谁都没出声。 暗卫直接赶着马车进宫了。 护卫们,“……。” 下了马车,苏锦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在和右相下棋。 厮杀惨烈,大呼过瘾。 轮到右相落子。 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求见。” 右相手中的棋都挨到棋盘了,听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几个字。 他手一挪,换了另外一个地方,棋子落下。 “皇上,臣输了,”右相道。 “……。” “右相,你这不是输了,你是想不开自尽了,”皇上黑线道。 “……。” 福公公都惊呆了。 右相这盘棋几乎胜券在握,皇上还在琢磨怎么挽回败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来,右相就自绝后路了。 右相忙起身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肯定是找皇上有要紧事,臣先行告退,等皇上得空了,臣再陪您厮杀。” 右相怕啊。 他一把年纪了,要是遇到马蜂横行皇宫这样的事,跑都跑不了。 所以,只能先跑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话 没给皇上挽留的机会,右相匆匆告退。 出御书房的时候,苏锦和杏儿正好走进来。 苏锦往旁边站了站,让右相先走。 碰巧右相和她想的一样,也往旁边站,让苏锦先进。 你让我,我让你。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当然,尴尬的只是右相。 他把人想的够野蛮,没想到人家给他让路了。 稳了稳心神,右相抬脚离开。 等他走后,苏锦方才进御书房。 皇上坐在棋盘前,手揉太阳穴。 福公公看苏锦,那就是一行大字走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锦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点点头。 还未说话,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福公公心底叹息一声。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威力无穷啊。 前脚把右相吓跑。 后脚把皇后给惊来了。 上回皇上赏了大少奶奶两御厨,事后皇后还找皇上谏言,觉得皇上太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只是因为御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已经带出宫了,皇上不可能出尔反尔再把人要回来,皇上丢不起那脸。 御厨一事,不了了之。 现在皇后来,不用说也是看着皇上的。 免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讨赏”,皇上又依着她。 皇上淡淡道,“让皇后进来。” 皇后走进来,步履沉稳,雍容华贵。 她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端着托盘。 皇后笑道,“皇上批阅奏折,费心劳力,臣妾亲手熬了燕窝粥,皇上吃点儿。” “放下吧,朕待会儿吃。” 宫女把燕窝粥放下。 苏锦福身给皇后请安,皇后笑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 一个“又”字咬的格外清晰。 “上回进宫是要御厨,不知道这回进宫又是打算找皇上要什么的?”皇后怪声怪气道。 说话真刺耳。 苏锦淡淡道,“找皇上借点东西。” 借? 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找皇上要罢了! “借什么?”皇后刨根问底。 苏锦望向皇上,道,“苏锦进宫,是想找皇上借冰窖用几个月。” 福公公惊呆了。 居然是借冰窖。 她不是和南安郡王他们开了间冰铺吗? 而且生意火爆的把崇国公府的冰铺都挤的要关门大吉了。 据说卖出了不少的冰块,怎么需要借冰窖? 不该先有冰窖,再有冰块的吗? 越想,福公公越疑惑了。 当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皇上和皇后。 皇后问道,“借冰窖做什么?” 苏锦,“……。” 都叫冰窖了,她能借来做什么? “皇后放心,我肯定不会拿冰窖来藏炭的,”苏锦认真道。 “……。” 皇后脸色一青。 福公公差点憋出内伤来。 皇上轻咳一声,正要说话,皇后抢先一步道,“皇上,朝廷没有把冰窖外借的先例,以青云山土匪的性子,只怕是有借无还。” 说青云山不好,那是杏儿的大忌。 她站在苏锦身边道,“我们青云山向来说话算话,说是借的就不会不还,再说了,冰窖那么大,我们抢了也背不走啊。” 背、不、走…… 福公公强忍着不笑。 他觉得再忍下去,他一会儿怕是要去看太医了。 “放肆!”皇后脸寒如霜。 “本宫和皇上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皇后气的嘴皮直哆嗦。 杏儿缩在苏锦身后。 苏锦护着杏儿,道,“皇后误会了我们青云山,丫鬟急于解释才没有顾忌宫规,您和皇上先聊,等你们聊完了,我再和皇上借冰窖。” 不止是说,苏锦真的后退了几步。 以示不打扰皇后和皇上聊天。 福公公抬手揉腮帮子。 真是服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皇后赶着送燕窝来,就是盯着她找皇上要赏赐借东西的。 大少奶奶是知道皇后的目的,又被她逮住了皇后数落丫鬟不该插嘴,她干脆先不借了。 先让皇后和皇上聊个痛快,等人走了,她再说。 以退为进,把皇后气个半死,还无话可说。 这就考验皇后的脸皮了,能不能厚到死赖着不走,反正她们是肯定能等到她离开的。 皇后气的胸口直起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锦。 苏锦默默道,“我待在这里,影响了皇后和皇上说话么,那我出去等。” 她福身告退。 杏儿紧随其后。 皇上,“……。” 福公公,“……。” 真的,还是头一回见乖巧能把人气死的。 皇后差点没气炸。 还没等苏锦走远,皇后就望着皇上道,“皇上,您看看她们!连臣妾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福公公默然。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皇后了。 这事根本不用皇后告状,皇上心如明镜啊。 “已经算很听话了,你让她们别插嘴,她们就不说话了,”皇上扶额道。 “……。” 虽然这样做更气人。 明目张胆的把皇后蔑视了个底朝天。 但深究起来,并没有什么错处。 皇后气的咬牙,她深呼吸,望着皇上,脸上不见一丝笑容,道,“皇上,有句话叫得寸进尺,姑息养奸。” “青云山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因为救过您才招安封侯,本该严加管教,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们。” “纵容的他们无法无天,揍人抢劫,无恶不作,百官们都看着呢,皇上就不怕大齐百姓都落草为寇?!” 苏锦脚步顿住。 杏儿望着她,“姑娘?” “有点忍不住了,”苏锦道。 “啊?姑娘你忍着点,”杏儿道。 说完,杏儿回头喊福公公,“福公公,茅房在哪儿,我家姑娘肚子疼。”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死。 她的忍不住是忍不住要怼皇后。 不是她以为的忍不住要拉肚子啊。 说好的默契呢? 还喊的那么大声,她的形象啊。 苏锦转身拍了杏儿脑门一下,然后走上前,朝皇上福身,退让道,“皇上,既然皇后有这么多顾虑,我不向您借冰窖了。” 皇上眉头一挑。 有这么听话? 刚这样想—— 苏锦的说话声传来,“皇上,我能不能弹劾朝臣,举荐贤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贤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口号 沉香轩,后院。 楚舜他们没有走,在等苏锦从宫里回来。 他们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做,又好奇苏锦能不能向皇上借冰窖,毕竟还没听说过有谁跟皇上借过东西,都新奇的很,干脆在后院等着。 以前他们是沉香轩后院的常客,只是苏锦嫁了进来,他们要避嫌,所以来的少了。 他们在竹屋下棋。 暗卫去厨房要了瓜果糕点来,还有南安郡王点名要的莲子羹。 上回苏锦的冰镇莲子羹,南安郡王是回味无穷。 他对制冰很感兴趣。 楚舜、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个对谢景宸一个。 南安郡王则忙着冰镇莲子羹。 冰完了,他端过来道,“一人一碗。” “我不饿,”谢景宸道。 “郡王爷亲自冰镇的,不能不给面子,”楚舜笑道。 他端起一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吃完了就很酸爽了。 五个人抢茅厕。 苏锦和杏儿从宫内回来,迈步进后院。 南安郡王跑的飞快,直接把杏儿撞翻了。 杏儿,“……。” 苏锦,“……。” “跑这么急做什么?”苏锦拉杏儿起来。 “跑慢一点,会出人命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 杏儿拍着裙摆上的灰。 苏锦问她,“有没有摔伤?” “没有,”杏儿摇头。 主仆两进内院。 后院没看到有人。 倒是竹屋传来翻动声。 “是进贼了吗?”杏儿担忧道。 “应该不是,”苏锦道。 她走上前,就见暗卫翻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杏儿眉头扭着,“你找什么?” 暗卫回头道,“大少奶奶回来的正好,有止泻药吗?” 苏锦,“……。” 杏儿,“……。” “刚刚南安郡王跑那么快,是赶着去茅房?”杏儿问道。 “不只是南安郡王,还有靖国侯世子他们,大少爷也一样,”暗卫同情道。 “……。” 这么多人一起拉肚子? 是中毒了吗? 苏锦把止泻药拿给暗卫,问道,“他们吃什么了?” “也没吃什么,就是一些糕点,都在竹屋内,我先去送药,”暗卫道。 “……。” 暗卫头疼。 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为了不和别人争茅房,翻墙走了,也不知道在哪个茅房内,还得去找。 苏锦匆匆去了谢景宸的竹屋。 把糕点端起来闻了闻。 没有问题。 水果就更没有了。 见棋盘边有吃剩的莲子羹,端起来闻了闻。 苏锦一脸黑线。 她回竹屋抓了药,亲自熬药。 等谢景宸他们回来,一人倒了半碗。 南安郡王差点虚脱,道,“大嫂,你可查出来是谁给我们下毒了?” “查出来了,”苏锦道。 “是谁?本郡王非要他小命不可,”南安郡王一脸凶残道。 “是你,”苏锦道。 “……。” “我?”南安郡王惊呆。 “我怎么可能下毒,就算毒他们,我也不会毒自己啊,”南安郡王指着楚舜他们道。 苏锦扶额道,“你在冰镇莲子羹的时候,不小心把硝石混到莲子羹里去了。”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想哭了,“从来没吃过你端的东西,你端一回,差点要了我们的小命。” 南安郡王赶紧赔不是。 天可怜见,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让你们肚子空了,待会儿我请客,”南安郡王道。 “你有钱吗?”楚舜道。 “赊账啊。” “……。” 看在他赔罪的份上,楚舜他们不计较了。 苏锦道,“调制冰块的时候,要叮嘱他们小心,不要把硝石混到冰块内。” “大嫂提醒的是,”楚舜道。 南安郡王果断转移话题,问苏锦道,“向皇上借到冰窖了吗?” 苏锦没说话。 杏儿咧嘴笑道,“皇后不让皇上借冰窖给我家姑娘。” “怎么把皇后给忘了,”北宁侯世子拍脑门道。 “不借冰窖,你这个小丫鬟怎么这么高兴啊?”楚舜疑惑道。 杏儿倒豆子似的把发生在御书房里的事说出来。 一屋子人听的是目瞪口呆。 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大嫂了。 本来只是去借冰窖,现在连冰窖监督的官职都一并带回来了。 嗯。 还有皇上赏赐的寒玉。 他们觉得这块寒玉,皇上赏错了人,应该赏赐皇后,降心火啊。 碰到大嫂,算皇后倒霉了。 还有崇国公府那么多的冰块,只怕真的要留着过冬了。 苏锦道,“冰井监督一职,你们挑个能胜任的。” “人肯定要从东乡侯府挑,”楚舜道。 “估计他们都不愿意,”杏儿道。 “不是吧?这可是做官,吃朝廷俸禄的,”南安郡王道。 “我们以前也是用朝廷的银子,吃朝廷的粮食啊,现在也还是,以后就更是了,”杏儿道。 “……。” 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以前那是抢来的。 现在是朝廷按月发放,能一样吗? 不过这在杏儿眼里是一样的,反正都是吃皇上的。 楚舜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杏儿一个小丫鬟,不懂做官的意义。 她觉得没人愿意,只怕东乡侯府人人争抢。 歇了半天,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他们告辞离开。 回了东乡侯府,把事和苏崇一说。 苏崇引以为豪道,“不愧是我妹,有胆有谋,聪慧机智,胆识过人。” 这话,没人能反驳。 胆大就不说了,整个京都都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胆子肥。 只是这么聪慧,为什么要上街抢男人,实在令人费解。 “先找人把冰井接管过来吧,”南安郡王催道。 苏崇把东乡侯府的小厮都叫来,问道,“你们谁愿意去做冰井监督?” 没人说话。 “没人愿意去吗?”苏崇再问。 “我们是要上战场杀敌的,我们要做将军!”小厮们喊口号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口号喊的震天响。 连东乡侯府外的护卫都听见了。 铁统领嘴角抽抽。 这是一群志向远大的土匪啊。 口号喊完,气氛有点宁静。 “我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南安郡王道。 “不想做将军的小厮不是好土匪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好样的!我看好你们!”北宁侯世子叫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歧视 凤鸾宫。 皇后靠在贵妃榻上,手抚着腮帮子。 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怒气。 火气大的,给她把脉的太医手都颤抖。 倒霉催的,这太医正是前几日给谢锦瑜拔仙人掌刺的太医。 上回就觉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凶残了。 现在觉得凶残两个字压根就不足以形容她。 她是硬生生的把皇后气的上火—— 牙疼了。 皇后执掌后宫十几年,还从没有谁这么气过她。 稍微让皇后有点不顺心的,就有一堆巴结讨好皇后的主动成为她手里的刀,帮皇后出气。 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些阿谀奉承的都没影儿了,横行皇宫的马蜂是皇宫所有人的噩梦。 太医收了手,然后开了张药方。 太医前脚告退,后脚寿宁公主就走了进来,道,“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牙疼的根本就不想说话。 一想到那女土匪,她就火气上涌,牙疼的更厉害。 寿宁公主气道,“母后,父皇偏心那女土匪都偏的没边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父皇的私生女了!” 前几日才害的谢锦瑜摔在仙人掌上,差点毁容。 今天又进宫跟父皇借冰窖,借不成就举荐人。 偏偏她说什么,父皇信什么! 就算母后说过父皇想借东乡侯的手除掉崇国公,也不会把东乡侯的女儿惯成这样吧?! 皇后道,“不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女。” 青云山土匪横行,抢银子,抢粮草,一直是皇上的心头之患。 这些年,皇上也没少派人去围剿,只是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才没能灭了那群土匪。 要不是漠北出了乱子,这一回皇上是打算派镇国公去剿匪的。 赢了,除掉青云山土匪。 输了,连群土匪都灭不掉,有损镇国公的军威。 不论输赢,对崇国公府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漠北一乱,只能先攘外再安内。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镇国公从边关回京,青云山那群土匪救了皇上一命,招安封侯了。 要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怎么可能这么做? 皇后的话,让寿宁公主更生气了,“不是父皇的私生女,父皇疼过她都胜过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周嬷嬷宽慰道,“东乡侯惹毛了国公爷,他又送粮草去边关,国公府不会让他活着回京的,东乡侯死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有了后台,成不了气候,那时候的她,还不是公主砧板上的肉,任公主搓扁揉圆?” “搓扁揉圆太便宜她了!”寿宁公主眼神冰冷。 “我要尝尝被马蜂活活蜇死的滋味儿!” 崇国公府。 皇上查抄冰井监督的事,崇国公已经在知道了。 冰井监督不是什么重要职务,崇国公没有放在心上,但丢掉的脸,他不能不在乎。 还有苏锦要给皇宫送冰块,那种赶尽杀绝的狠劲,都让崇国公感觉可怕。 现在东乡侯羽翼未丰,要真让他成了气候,必是他心腹之患。 这时候——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站在崇国公身侧的男子过去把鸽子抓住,看了眼鸽子脚。 男子高兴道,“国公爷,是边关送回来的消息,是喜报。”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笑容。 男子把信取下来。 鸽子往空中一抛后,便将信送到崇国公手中。 崇国公把信打开,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湮灭。 信上寥寥数语: 东乡侯上战场杀敌,已失踪两日。 飞鸽传信回来至少要五天。 也就是东乡侯失踪七天了。 崇国公手攒紧,那张纸条在他手里化为灰飞。 这算哪门子的喜报?! 男子脸色僵硬道,“东乡侯是战死沙场了吗?” 这话他问的都没什么底气。 就算东乡侯是土匪出身,毕竟救过镇国公府大老爷,还和他是儿女亲家。 有这层关系在,怎么可能让东乡侯涉险,他只是运送粮草去边关的而已。 他的失踪一定有阴谋。 崇国公拳头攒紧,“看来东乡侯是知道我会派人刺杀他,所以回京的悄无声息!” “现在该怎么办?”男子问道。 “派人在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他要活着回京了,你们提头来见!” 崇国公眼神透着一股子杀气。 “属下遵命。” …… 这一日,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三太太望着她,道,“南安郡王不是当众放话,要松记冰铺三日内关门大吉吗,松记冰铺并没有关门啊。” 苏锦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松记冰铺三天没有卖出去一块冰,还坚持卖二两银子一块,人家强撑着不降价、不关门,我也没办法。” 二太太笑道,“良心冰铺这三天生意火爆,卖出去几万块冰,大少奶奶哪来那么多冰块卖?” 这问题一直盘桓在大家的心头,挥之不去。 几万块冰,不论是凿冰还是运送进京,都不可能悄无声息。 南漳郡主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二太太问话,她脚步停下。 苏锦笑道,“冰铺生意能这么好,还多亏了母亲和松记冰铺的鼎力支持。” 至于冰块哪儿来的—— 苏锦三缄其口。 她不说,二太太也不好再问,三太太就道,“你的炭铺也快开张了吧?” “明儿开张。” “……。” “这么急?”二太太吃惊。 苏锦微微一笑。 然后—— 打了个喷嚏。 天香楼,后院。 楚舜他们都知道铺子明天开张,不放心,特意来看一眼。 刚要进后院,就看到后院旁边竖了块石头。 上面写了四个字—— 男子禁入。 南安郡王当时就火大了,“这石头谁放这里的?” 小厮弱弱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南安郡王,“……。” “怎么是大嫂?”北宁侯世子惊讶。 “大嫂这是要卸磨杀驴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去,打怎么比方,你才是驴,”南安郡王道。 “……。” “为什么?”楚舜问道。 小厮摇头。 “不知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特别叮嘱的,石头要有气势,字体要显眼,”小厮回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南安郡王不满道。 “你看出来什么了?”楚舜好奇。 “大嫂歧视男人啊,”南安郡王道。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张 四个被歧视的男人很是不满。 但要说进去,那是真不敢。 惹谁也不要惹大嫂,这是他们一致的觉悟。 让小厮支了桌子,就在院门口处磕瓜子。 苏锦和谢景宸走进去,就看到他们为抢最后一颗花生大打出手,争的是不可开交。 争夺之间,那颗花生朝苏锦飞过来,被谢景宸伸手抓住。 苏锦笑道,“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楚舜抬手指着那大石头,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啊?” “男子禁入,”杏儿念出声来。 “很显然啊,意思是只要是男人都不能进,”杏儿道。 “……。”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男人不能进的意思。 但是! “为什么男人不能进?”楚舜问道。 “因为我做的是女人生意,”苏锦道。 “……。” “生意还分男女?”南安郡王道。 苏锦看着他,“郡王爷不会没去过花楼吧?” 南安郡王,“……。” 咳咳! 南安郡王脸涨红,咳嗽不止。 楚舜手拍着他肩膀道,“我们的郡王爷至少在花楼前溜达过百八十回。” “但是,一回没敢进去,”北宁侯世子笑道。 “为什么?”杏儿好奇。 “因为南安王说过,他敢进去,就送他去大佛寺出家,”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 “……。”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楚舜的手道,“你们是进去了,可你们敢做什么吗?” 楚舜掩嘴轻咳,“大嫂还在呢,说话注意点分寸。” “大嫂应该不懂吧?”南安郡王小声道。 苏锦,“……。” 她能不能说她都懂? 这时候,她还是要装不懂的。 不。 是装没听见。 她迈步进院子,走进去后,回头道,“进来吧,明天开张后,你们就不能进来了。” 楚舜他们心塞。 他们盯着修建的铺子,居然不能进,尤其后院花木扶疏,百花齐绽,比他们府上的花园还要精致几分。 一路往前,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看的人目不暇接。 有书室,里面有上千本藏书,是从隔壁书斋搬来的。 里面摆了六张花梨木的书桌,备了笔墨纸砚,可供人吟诗作画。 和书室遥遥相对的是棋牌室,既然是供人游玩的,麻将怎么能少了? 酒楼自是不必说。 因为酒楼只供应女眷,所以修建的并不大,以清幽雅致为上。 …… 苏锦很满意。 杏儿欢快道,“这么好的后院,生意想不好都难。” 她无比的期待明天铺子开张。 苏锦他们往回走,刚迈出跨院,就见管事的快步走过来。 南安郡王见了道,“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头疼道,“知道铺子明儿开张,不少人挑着炭来问铺子收不收。” 苏锦,“……。” 谢景宸,“……。” 楚舜他们肩膀直抖。 都到这会儿了,还以为大嫂的铺子是卖炭的呢。 不过大嫂开铺子确实开的挺任性的。 本来是打算卖药的,结果因为和景宸兄在街上秀恩爱,秀出了满脸的炭灰。 为了不丢脸,所以要让大家正大光明的把炭往脸上抹,才有了这间铺子。 为了炭铺开张买冰,不得已开了间冰铺。 这铺子一间接一间的开了,这药铺还没影儿呢。 “他们在铺子门前?”苏锦问道。 “在后院,”管事的道。 这些卖炭的不会傻到挑着炭来前门。 苏锦朝后院走去。 门开着,两个小厮把门守着。 一走出去。 苏锦就惊呆了。 后院门口都快被木炭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偏偏挑炭的都是些穷苦百姓,身上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灰头土脸的。 苏锦素来心软,叫他们在把木炭挑回来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管事的道,“大少奶奶,叫他们都回去吗?” “算了,把炭都买下来吧,”苏锦道。 “可这也太多了,”管事的道。 “无妨。” 那些卖炭的对苏锦感激涕零。 平常只有入秋后,才有人收炭,因为大少奶奶,他们多了一笔收入。 木炭不值钱,全部买下也花不了多少。 可是管事的为难了。 “这木炭放哪里?”管事的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我还有个四进的院子,送那儿去吧。”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没人觉得有问题,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然而苏锦没料到的是,想卖炭的远不止这些,知道铺子开始收炭了,都挑来卖。 苏锦说过把炭都买下。 管事的咬咬牙,别人送多少来,他就收多少。 来者不拒。 京都的炭铺心惊胆战。 既京都大小冰铺关门大吉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盯上炭铺了吗?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啊。 ……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请过早安后,苏锦就和谢景宸出了府,去了铺子。 不止她,还有楚舜他们都来了。 看热闹的人也多。 到了吉时,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中,将匾额揭开。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上面三个大字—— 美人阁。 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三个字。 让那些看热闹的嘴角狂抽不止。 因为美人阁上面还有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匾额。 天下第一炭。 一个卖炭的铺子叫美人阁。 没有这么抬举炭,羞辱美人的了。 大家交头接耳笑了会儿,就都散了。 苏锦,“……。” 杏儿,“……。” 楚舜他们站在门前,看着人来车往的街道,俱是一脸黑线。 说好的客似云来呢? 说好的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铺子已经开张了吗?”南安郡王不确定的问道。 “开张了,开了个假张,”北宁侯世子叹息道。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苏锦问道。 “咱们铺子刚开张就要关门大吉了,”杏儿一脸惆怅。 “……。” 苏锦扶额。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没事吧?” 苏锦瞅了他一眼,深呼吸道,“我没事,我现在总算领悟到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她帮王妈妈敷面膜,调理睡眠,让王妈妈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这么好的事,居然没能从镇国公府传出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孝敬 冰铺生意有多火爆,美人阁的生意就有多清冷。 冷的苏锦都想叫人摆炭盆了。 不过一上午,也不是一桩生意没做成,还是卖出了点东西的。 卖出了四块打折牌。 人家还是奔着炭去的…… 美人阁开业大酬宾,推出五种打折牌。 紫玉牌,消费打六折,每月美人阁免费服务四次,价格五百两。 紫金牌,打七折,免费服务三次,价格二百两。 金牌,打八折,免费服务两次,价格一百两。 银牌,打九折,免费服务一次,价格五十两。 铜牌,九五折,价格十两。 光顾苏锦生意的分别是卖面的小摊贩、京都最大的香铺、醉仙楼的掌柜的以及云王府拂云郡主的小丫鬟。 前两个是受了苏锦的恩惠。 醉仙楼掌柜的是怕得罪苏锦。 至于拂云郡主,十有八九是上回在大佛寺误会了苏锦,照顾美人阁生意当赔礼道歉。 除了拂云郡主买的紫金牌,其他人买的都是金牌。 这些人连铺子大门都没进,在门口付了钱,拿了卡就走了。 嗯。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等天冷了就来买炭。 看着他们走远,杏儿不解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进去坐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担心被捉住,把脸涂黑,赶紧跑了,”北宁侯世子道。 “大嫂的炭深入人心啊,”南安郡王感慨道。 “……。” 又过了半个时辰。 杏儿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她现在说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一旁一小厮走过来,对杏儿道,“饭菜做好了。” “都做好了?”杏儿问道。 “嗯。” 杏儿咽了咽口水,望着苏锦道,“姑娘,该吃午饭了。” “那就先吃饭吧。” 苏锦起身,然后打了个喷嚏。 鼻子酸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美人阁生意冷清,不少人高兴啊。 头一个就是崇国公府。 崇国公府的小厮在门外茶摊等了一上午,见美人阁实在没生意,就回崇国公府了。 把美人阁开张遇冷的事禀告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夫人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之前冰铺太嘚瑟,遭报应了吧。 美人阁投入多少,大家都知道,生意清冷,那只有一个词来形容—— 血本无归。 心情好的她,食欲大开。 镇国公府,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帮她梳妆。 修养了这么多天,仙人掌扎出来的伤已经恢复了,有皇后的碧痕膏,脸上也没有留下伤疤。 谢锦绣打了珠帘进来,笑道,“大姐姐可听说大嫂铺子开张,没人光顾的事?” 这事,谢锦瑜当然听说了。 要不是心情好,她没打算出去转转。 她讥诮一笑,“这大热天的,谁会买她的炭?” “可大嫂的美人阁并不是卖炭的,”谢锦欢道。 “不是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大家以为是,”谢锦瑜冷笑道。 丫鬟笑道,“上回冰铺开张,生意火爆,大少奶奶他们在醉仙楼大吃一顿,今儿怕是没那个心情了,卖冰挣的钱还填不上美人阁的窟窿。” “冰铺是不是赔本赚吆喝都还不知道呢,”谢锦瑜道。 …… 美人阁。 走到后院门口,就看到那块大石头。 南安郡王有点感慨。 昨天还说开张就不许他们进了,今天又进来了。 这大概是美人阁生意差唯一的好处了。 刚走到酒楼前,就闻到一阵饭菜飘香,勾的人腹中馋虫翻滚。 等进了酒楼,大家就惊呆了。 四张桌子拼起来,上面摆满了菜,至少有五六十道菜,还色香味俱全。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北宁侯世子道。 “没人来光顾铺子,厨房里准备了许多菜,我怕搁坏了,让御厨能做多少做多少,”杏儿道。 “……。” 面对这么多的美食,杏儿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铺子生意差,对她一点不受影响。 嗯。 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苏锦心情不好,杏儿心情好不了。 她想说的是—— 生意不好,挣不了钱多大点事啊。 她们是土匪,别人有钱就行了。 挣钱不是她们的老本行。 越心情不好就越要吃好吃饱,因为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打劫啊。 苏锦摇头好笑,轻拍了杏儿脑门道,“我看你是真打算让我关门大吉了。” 杏儿摸额头。 身后,两小厮又端了四个菜来。 南安郡王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不能辜负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楚舜他们点头。 大家上桌吃饭。 正大快朵颐,外面管事的进来,有气无力道,“大少奶奶,宫里来人买炭。” 苏锦,“……。” 谢景宸,“……。” 南安郡王被麻婆豆腐呛了喉咙。 大中午的来买炭,还让不让人好好享受美食了? 谢景宸扶额。 皇上真的派人来照顾苏锦的生意了。 来买炭的是福公公的心腹。 他跟着进了酒楼,看着一桌子的美食。 小公公,“……。” 他嘴角狂抽不止。 美人阁生意不好,似乎一点没影响大少奶奶的心情。 亏得福公公还担心铺子生意不好,大少奶奶不高兴,叮嘱他多买点让她开心。 福公公想太多了啊。 见没人反应,总管又问了一句,“大少奶奶,卖吗?” 小公公,“……。” 卖吗? 皇上亲自叮嘱照顾的生意,人家居然不愿意做。 这也太伤皇上的心了吧? “不卖,”苏锦果断道。 小公公,“……。” 小公公惊呆了。 皇上还从来没干过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啊。 大少奶奶怎么做这样授人以柄的事。 小公公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 苏锦看向他道,“麻烦回去告诉皇上,感谢他照顾我的生意,但我的美人阁不是卖炭的。” 小公公,“……。” 不是卖炭的? 皇上都御赐了匾额,不是挂起来了吗? 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不对…… 这么大的铺子应该是挂狗头卖羊肉。 “不是卖炭,那是卖什么?”小公公弱弱的问了一句。 “炭皂,”苏锦道。 她望向总管,吩咐道,“拿一百块炭皂让小公公带回去,还有各种香皂各二十块,其他的东西,你看着拿,这些都是我孝敬皇上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低头 御书房,偏殿。 皇上用完御膳,正准备净手。 小公公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内摆着一盘子,里面放了一块色泽莹润的香皂。 小公公笑脸吟吟的端到皇上跟前。 福公公呵斥道,“真是越发放肆了,皇上进嘴的东西要先试毒的规矩都不懂吗?!” 小公公,“……。” “这不是吃的,”小公公道。 “……。” 福公公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眉头一皱道,“你不是出宫去买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公公把手中托盘举了举道,“这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孝敬皇上的香皂。” 皇上侧目道,“做什么用的?” “回皇上的话,这香皂用处很多,可以用来净手、洗澡,还能拿来洗衣服,奴才试过了,效果极好。” 小公公笑着把托盘往前递了递。 皇上正好净手,就试了试。 洗过后,皇上赞赏道,“的确不错。”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铺子生意如何?”皇上随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铺子很冷清,”小公公回道。 “现在不是做炭火生意的时候,等冬天自然就好了,”福公公笑道。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不是卖炭的,”小公公道。 “……。” “不是卖炭的?”皇上声音微惊。 “那是卖什么的?”福公公问道。 小公公手里还端着托盘,他往前举了举,“卖香皂的。” 皇上,“……。” 福公公,“……。” “和福公公一样,大家都误会大少奶奶是卖炭的,以至于这么好的香皂都没人买,”小公公叹息道。 “……。” “知道皇上疼她,照顾她生意,大少奶奶感动的孝敬了整整一箱子的香皂给皇上您,”小公公道。 “……。” 小公公有点不明白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孝敬。 一般臣子孝敬,都是把最好的献给皇上。 分量不多,但一定是最好的。 但大少奶奶就太实诚了,孝敬了整整一箱子啊。 不夸张的说。 那么多的香皂都够皇上搓掉十几层皮了。 等皇上回了御书房。 小公公把那一箱子香皂抬给皇上过目。 各种香皂摆放齐整,看的人赏心悦目。 以青云山的土匪性子,不打劫别人就不错了,何况是送东西。 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无缘无故的。 如送冰块进宫,是为了让崇国公府的冰块砸手里。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皇上坐在龙椅上思岑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福公公见了,笑道,“皇上?” “挑两块香皂给皇后和太后送去,”皇上吩咐道。 福公公,“……。” 小公公,“……。” 皇上。 您不是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太后不对盘吗? 大少奶奶孝敬您的东西,您送给太后是不是不大合适? 刚这样想—— 福公公就拍了下脑门。 他完全想岔了。 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他已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被东乡侯给带坏了。 福公公咧嘴一笑道,“奴才这就给太后和皇后送去。” …… 吃饱喝足,苏锦准备回府了。 出了美人阁,苏锦吩咐管事的道,“今天看来是没生意了,先关门吧。” 管事的,“……。” “那什么时候开门?”管事的问道。 “明天正常开门做生意,生意还不好,就关门,给你们放假,”苏锦笑道。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大嫂开铺子真是太体恤下人了。 那些香皂是真好,生意这么差,实在说不过去,他们得尽量帮忙才是。 苏锦坐马车走后。 四人商议了下,把苏锦送给他们的紫玉牌差小厮送回府。 一并送的还有香皂。 南安王府。 南安王妃坐在凉亭内,是长吁短叹。 几天没瞧见儿子了,总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想去东乡侯府看看,又不敢去。 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儿,吃不好睡不好,寝食不安。 丫鬟知道症结所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是王爷要和郡王爷断绝关系的。 丫鬟劝道,“王妃,您就放宽心吧,有靖国侯世子他们陪着郡王爷呢,要是东乡侯府待的不如意,郡王爷早就回来了。” “只要郡王爷肯认错,王爷怎么会不原谅他呢。” 正说着呢,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王妃,郡王爷给您送了礼物来。” 南安王妃心上一喜。 丫鬟趁机道,“郡王爷孝顺,一直想着王妃您呢。” 这话说的南安王妃心里舒畅。 小厮把香皂和紫玉牌送上,南安王妃见了欢喜。 “郡王爷可说什么了?”南安王妃问道。 小厮连连点头,“郡王爷说,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生意不好,让您多带些贵夫人去照顾下她的生意。” 南安王妃脸上笑容僵硬。 浑身的气都涌到了脸上,脸都气紫了。 这个逆子! 难得送回东西回来,还是收买她的! 有这么把亲娘往炭坑里推的吗?! 见南安王妃气大,丫鬟忙劝道,“王妃息怒啊,郡王爷现在住在东乡侯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一劝,南安王妃更火大了。 “偌大一个南安王府还不够他住,要跑去东乡侯府住,还向人家低头,他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南安王妃气的胸口痛。 “……。” 小厮瞪着丫鬟。 你个蠢丫鬟。 不会说话就别说行不行啊。 你简直就是给郡王爷找骂,郡王爷是会在屋檐下向别人低头的吗? 拆人家屋檐还差不多! 想到郡王爷鼻青脸肿的模样,小厮默默的在心底加了一句:东乡侯府的屋檐例外…… 小厮悄悄退下。 可是还不等他转身,南安王妃又问道,“郡王爷午饭吃什么的?”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气归气,又忍不住关心。 小厮嘴角扯了下道,“郡王爷午饭是在美人阁吃的,有五十六道菜,是御厨做的。” 南安王妃,“……。” “小的也不知道菜名,反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 “郡王爷吃撑了,是小的扶他上马的。”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赏赐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和以往一样,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从马车上扶下来。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守门小厮眼底的敬佩去了三分。 他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不是那么无敌的。 今天不就栽了个大跟头。 美人阁花了大少奶奶至少七万两银子啊,这还只是买天香楼和客栈的钱,还没算重建的和大姑娘她们赔偿的。 这么一间耗费巨资修建的铺子,居然在开张第一天没生意…… 京都随便哪间铺子开张,都比大少奶奶的铺子强啊。 卖冰生意火爆,卖炭生意清冷。 小厮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是大少奶奶太贪心,这卖冰卖炭只能占一个,难道她期望大家抱着炭炉蹲在冰盆旁吗? 真有这样的人,那铁定是脑子有病啊。 最奇怪的是,大少奶奶似乎没生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小厮们盯着看了半天。 没发现是在强颜欢笑。 “大少奶奶的心态真好,”小厮一背后道。 “大少奶奶为什么心态不好?”小厮二道。 “花了那么多钱,生意惨淡,不心疼吗?”小厮一翻白眼道。 “……。” “大少奶奶修建铺子的钱都是抢来的,她心疼什么?”小厮二把白眼翻回去。 “……。” 小厮二,完败。 进了二门,苏锦揉颈脖子。 那边谢锦瑜几个走过来,见到苏锦,她们是笑脸吟吟。 当然,这样的笑脸没能维持多久。 苏锦一句话,就把谢锦瑜的笑容气到九霄云外了。 “大姑娘仙人掌扎伤痊愈了?”苏锦关心道。 “……!!!” 谢锦瑜气炸了。 明明伤口都好了,可苏锦一句话,又让她再一次回味了被仙人掌扎的全身都是刺的痛楚。 谢锦绣和谢锦欢面面相觑。 真的。 没见过大嫂这么会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了。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明明幸灾乐祸的是她们,结果还没开口,倒先被她奚落了一顿。 谢锦瑜把怒气压下道,“听说大嫂的炭铺生意是格外的清冷。” 苏锦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三块紫金牌道,“这是美人阁的打折牌,不论你们买什么都打七折,希望你们多多光临。” “一个刚开张就要关门大吉的铺子,有什么可光临的?”谢锦瑜讥讽道。 “你们都不要吗?”苏锦问道。 谢锦欢想伸手。 不。 她是手已经伸出去了。 谢锦瑜瞪过来一眼,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苏锦她不敢得罪,可谢锦瑜她更不敢得罪啊。 苏锦来蛮的,谢锦瑜来阴的,防不胜防。 谢锦瑜和谢锦绣都不要,她要了,势必会被孤立起来。 “不要,那算了,”苏锦把紫金牌揣怀里。 “姑娘,咱们回去歇着吧,”杏儿道。 苏锦迈步走远。 谢锦瑜看着苏锦绝美的背影,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谢锦欢望着她,道,“大姐姐笃定大嫂的美人阁会关门大吉吗,大嫂卖的东西都不错,王妈妈变年轻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谢锦瑜冷冷一笑,“东西好又如何,美人阁是土匪开的,大家就避之不及!” 谢锦绣看了谢锦欢一眼道,“大嫂抽过寿宁公主,用马蜂蜇了寿宁公主两回,连太后都没能幸免,还逼的崇国公府的铺子关门大吉,谁敢光顾大嫂的铺子,惹寿宁公主不痛快?” “可冰铺,大家不也买了?”谢锦欢道。 “……。” “冰铺是失策了,松记冰铺棋错一招,满盘皆输,”谢锦绣道。 “我已经放话了,谁要用那女土匪铺子里的东西,我就和谁绝交!”谢锦瑜道。 京都大家闺秀,身份显赫的和她有交情。 什么不显赫的一个劲的想巴结她。 有她这句话在,谁还敢进她铺子买东西? 还想送她紫金牌,让她去光顾她的铺子,想的还真是美! 敢让崇国公府的冰块砸手里,不叫她铺子血本无归,崇国公府颜面何存?! 谢锦瑜心情愉快的去花园溜达。 凤鸾宫。 皇后心情不错,正在吃燕窝粥。 小公公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差福公公给您送赏赐来了。” 赏赐? 皇后眉头微挑。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给她送赏赐来? 前几日在御书房,她还惹皇上不高兴了,只是她心里不快,也没去哄皇上高兴。 皇后把燕窝粥放下。 福公公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小公公,手里端着托盘。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 福公公上前请安道,“见过皇后娘娘,奴才奉皇后之名给您送点东西来。” 小公公把东西呈上。 两块香皂,色泽淡雅脱俗,远远看去,仿佛两块美玉。 周妈妈接过托盘给皇后过目。 皇后拿起香皂看了一眼,道,“有一股淡淡清香,这是什么?” 福公公详细介绍了下香皂。 皇后笑道,“皇上都赏给谁了?” “只赏赐给了太后和皇后您,”福公公回道。 皇后心情就更美好了。 只有太后和她有,说明东西是绝无仅有的好啊。 福公公东西送到,准备告退, 皇后心情好,再加上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后当然要赏赐于他。 福公公没敢接。 因为他知道皇后要是知道他说话只说了一半,非得活剐了他不可,虽然香皂是皇上赏赐的。 福公公恭谨的退下。 皇后对香皂是爱不释手,她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准备水,本宫要沐浴,”皇后吩咐道。 皇后美美的泡了个澡。 等她从浴桶里出来,皇上赏赐她香皂的事已经传遍后宫了。 寿宁公主跑来道,“母后,父皇赏赐了你好东西,女儿也要。” 皇后有两块香皂,见女儿渴望,她嗔道,“母后给你一块就是。” 皇后换了套衣裳去御书房见皇上。 对皇上的赏赐,皇后是赞不绝口。 皇上笑道,“这香皂当真有那么好?” 皇后道,“不是好东西,也不会到皇上跟前,更不会赏赐给臣妾不是吗?”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黑线。 皇后娘娘的话—— 实在叫人无法反驳啊。 “皇上,这香皂您是从何处得来的?”皇后问道。 皇上咳嗽一声道,“东西好就行了,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不重要。” “皇上说的是,”皇后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难吃 皇后在御书房腻歪了皇上半天,皇上也没说晚上去陪她。 借口要批阅奏折,把皇后打发了。 只是皇后前脚走,后脚又来了几个妃子,打着关心皇上身体的名义送了燕窝粥和糕点来,实则是借机要香皂的。 听到送吃的,福公公就一脸的生不如死。 因为那些燕窝粥和糕点,皇上并不爱吃,又不好辜负她们的一番好意,送多少都收下,然后进了福公公的肚子。 不然福公公也不能养着的这么白白胖胖。 但是有句话,福公公是想说不敢说。 三天两头的吃燕窝粥和糕点吃的他有点腻味了。 而且—— 燕窝粥和糕点的味道和御膳房做的一模一样。 有时候忍不住了,福公公会来一句,“这燕窝粥做的不比御膳房的御厨差,不论是味道,还是色泽都有过之无不及。” 福公公是拐着弯的敲打她们,别把皇上当傻子忽悠。 要么就别送,让御膳房做了端来给皇上,这是几个意思啊。 结果听在后妃耳朵里是在夸她们。 事后还因为他在皇上跟前帮她们美言了给他赏赐。 福公公,“……。” 他还能说什么呢? 看在赏赐的份上也只能默认她们说的是对的啊。 看着糕点和燕窝,福公公觉得晚膳是不用吃了。 御膳房的小公公都说他好养活,吃的不多,气色还格外的好…… 福公公在走神。 那些后妃吵着皇上要香皂,虽然早习惯了,但皇上还是难免头疼。 他把奏折合上道,“好了,太后和皇后身份尊贵,先紧着她们是应该的,你们都想要,朕不会少了你们的份的。” 那些后妃有些不满,但皇上说不会少了她们的,就肯定不会少的,只是要晚些时候。 她们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皇后。 皇后挑剩下的才轮到她们。 每每这个时候,她们就立志要更努力的往上爬,等哪天挤掉了皇后的位置,她们就能享受尊荣的待遇了。 “那皇上,您可要快点赏赐我们,”有妃子撒娇道。 皇上看着她,“爱妃想什么时候?” “明天,”妃子笑道。 皇上笑了笑,把人都打发走了。 皇上习惯了后妃们讨赏,皇后也一样。 但凡皇上赏赐哪位后妃什么,稍微得宠一点的就会羡慕妒忌,然后找机会跟皇上撒娇讨要。 她们空手而回,有宫女去禀告皇后,讨她欢心。 皇后心情是真好,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风水轮流转了,那女土匪的铺子没生意,皇上心里也想着她。 翌日,早朝。 皇上和百官商议朝政,要紧事商议完,就该下朝了。 皇上做了个手势,福公公就给守在不远处的小公公使眼色。 小公公带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锦盒叠放齐整,看的文武百官都心生好奇,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皇上道,“这是朕新得的孝敬,数量有点多,朕与你们君臣共享。” 整整一箱子的香皂。 沐浴一次,用不了一点点。 摆在御书房内,皇上压力有点大。 而且数目太多,后妃们赏赐完还能剩下不少。 皇上就想到百官了。 没办法,身为皇上,坐拥天下,他接触到的除了后妃,就只有朝臣了。 皇上的话,百官们感动坏了。 赶紧跪下谢皇上赏赐。 小公公端着托盘走到大臣身边,一人拿一锦盒。 矜持的忍着没看。 不矜持的打开瞄一眼。 嘴馋的见皇上赏赐的东西色泽莹润,还带着淡淡清香,肚子里馋虫翻滚。 然后,偷偷咬一口。 这一幕,皇上没瞧见,福公公见着了。 肚子差点笑抽筋啊,赶紧示意皇上看。 有些话福公公不好说,但这香皂能不能吃,会不会吃坏肚子可说不准呐。 皇上一脸黑线道,“李侍郎,你要饿了,朕赏赐两盘糕点,这不是吃的。” 李侍郎,“……!!!” 他就说这东西咬起来有点硬,而且没什么味道。 只因是皇上赏赐的,他不敢吐。 敢情不是吃的啊。 李侍郎赶紧吐出来,见百官望着他,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地缝。 早上起晚了,怕赶不及上早朝,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难得有吃的,他没忍住…… 今儿这脸丢的有点大啊。 不过皇上居然赏赐了他两盘子糕点,也算是丢脸得福了。 李侍郎赶紧谢恩。 南安王站在最前面,他看着手里的锦盒,心情有点复杂。 其他大臣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知道啊。 昨晚上,南安王妃就是用香皂沐浴的,还给了他一块,他还好奇哪来这好东西。 南安王妃把白天的事和他一说,因为南安王说香皂好,再想着自家儿子在东乡侯府过的不错,至少吃的那是极好,气消了后,她又心软了,想着要不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把,今儿带丫鬟,再找几个贵夫人一起去光顾下美人阁。 但是,南安王没允许。 但是他没想到,皇上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宠爱到这份上了。 人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找皇上帮忙了,自家儿子找爹娘帮忙那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南安王往后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四目相对。 定国公府大老爷一脸的无奈。 显然,他也知情。 得了皇上的赏赐,百官们高高兴兴的下朝。 回了南安王府后,南安王把锦盒递给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笑道,“只是生了两句口角,用不着给我赔礼道歉。” 南安王,“……。” 他都没说重话,只是让她别惯着儿子,有什么事让他自己解决,他又没说错什么,用得着赔礼道歉吗? 他把锦盒往回拿,南安王妃飞快的抢过锦盒,打开一看。 就看到了熟悉的香皂。 抬头望着南安王,南安王妃笑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再三叮嘱不让我去,你还不是自己去光顾美人阁的生意了,我就知道你心疼儿子。” 南安王心累。 “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南安王道。 “……。” “不止我,其他大臣都有,”南安王扶额道。 “……。” 南安王妃怔了会儿,随即高兴道,“翠儿,快拿银票,我们出去逛街。” 南安王,“……。”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福分 镇国公府,栖鹤堂。 苏锦昨晚睡的稍晚,早上多睡了会儿。 请早安比往常晚了两刻钟,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等她进屋,大家的眸光都围着她周身打转。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道,“怎么来晚了,昨晚没睡好?” 苏锦神情淡淡,没有说话。 她说自己心情好,也不会有人信。 她说心情不好,那是招人奚落。 三太太笑道,“美人阁投入那么大,生意那么惨淡,大少奶奶夜不能寐在所难免。” 二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道,“大少奶奶的铺子,我们虽然没去看过,但王妈妈用过,不止气色好了,人也年轻了,这是大家看的见的,这么好的铺子生意惨淡,委实说不过去。” 苏锦眉头轻挑。 二太太这是在替她抱打不平? 想到昨天谢锦欢伸手接打折卡,二房对她似乎没有那么抗拒。 三太太望着苏锦道,“为了美人阁,大少奶奶付诸了不少心血,就这样关门大吉实在可惜。” 苏锦望向她,道,“三婶要帮我?” “是镇国公府帮你,”三太太道。 这么好心? 她怎么不信啊。 要真想她美人阁好,王妈妈经过她这个女土匪的手变年轻的事,为什么没有传出府去? 苏锦望着三太太道,“国公府要怎么帮我?要什么酬劳?” “都是一家人,说酬劳太见外了,”三太太笑道。 “只要你美人阁三成股就行了。” “……。” 三太太的不见外把苏锦劈的外焦里嫩,滋滋的往外冒着肉香。 美人阁—— 楚舜他们占了五成股。 她一人占五成。 要是分三成给她们。 她就只有两成了。 她要真答应了,那他们忙里忙外这么多天,岂不是给她们忙了? 这么美好的事,人间是不会有的,得上天寻去。 苏锦没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绝她们的“好意”。 但三太太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大少奶奶不答应吗?”三太太问道。 苏锦望着三太太,一脸感动道,“这时候三婶和国公府愿意帮我,我感动的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算她识时务。 损失点利益,总比美人阁关门大吉,落人笑柄强上百倍。 正高兴呢,就听苏锦继续道,“这样吧,只要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就接受三婶的好意。” 丫鬟们,“……。” 三太太脸上的笑皲裂,白皙的脸变的铁青。 “大少奶奶就是这么把镇国公府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三太太冷道。 “好心?”苏锦呢喃一句。 “什么时候趁火打劫也能叫做好心了?” “不谦虚的说,这样的好心,我至少也有百八十颗,何须你们给我,”苏锦冷笑道。 “……。” 谢锦绣见自己的娘被怼了,瞪着苏锦道,“得罪了太后和寿宁公主,看有谁会用美人阁的东西!” “国公府不帮你,你的美人阁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哼!谁要你们帮忙,你们不拖后腿,我家姑娘的美人阁一定客似云来!”杏儿昂着脖子道。 “数钱数到脚抽筋!”杏儿再补一句。 “……。” 苏锦一脸黑线。 这丫鬟记性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记岔了? “是手抽筋,”苏锦纠正道。 “姑娘,坐久了,脚也会抽筋的,手就更会抽筋了,”杏儿咧嘴道。 “……。” 这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升级版。 谢锦瑜冷笑连连。 美人阁都要关张了,还妄想这么多,实在是痴人说梦! 这时候,外面二老爷和三老爷走进来。 两人笑容满面。 三太太见了,笑道,“老爷心情这么好,莫非朝堂上有什么喜事发生?” 三老爷手里拿着两锦盒,笑道,“这是皇上赏赐百官的,这一份是国公爷的,整个朝堂,只有国公爷和大哥人不在,赏赐还有份。” “皇上把国公爷和大老爷放在心上,是我们镇国公府的福分,”老夫人高兴道。 三老爷把赏赐送上。 老夫人亲手把锦盒打开。 锦盒一打开,王妈妈就瞥见两块色泽莹润的香皂。 她嘴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老夫人笑道,“这是什么,不像是玉。” “叫什么来着?”三老爷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望向二老爷。 二老爷还没有接收到三老爷的询问眼神,另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开。 “是香皂,”杏儿欢快道。 “对,就是香皂,”三老爷道。 “……。” 说完,三老爷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皇上赏赐的香皂,他都不记得,这个土匪小丫鬟是怎么知道的? 三老爷望着杏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这是我家姑娘孝敬皇上的,”杏儿的小脸上闪着光泽。 二太太,“……!!!” 三太太,“……!!!” 老夫人,“……!!!” 谢锦绣一口气涌到胸口,气的她把手里拿着的香皂往地上一扔。 香皂蹦跶了几下,撞到了桌子角停了下来。 杏儿望着她道,“你完蛋了,这香皂虽然是我家姑娘铺子上的,但却是皇上赏赐的,你这么狠狠的、用力的、一点面子不留的砸皇上的心意,小心皇上知道会打你板子。” “你!”谢锦绣气的脸都紫了。 杏儿站在苏锦身后,昂着雪白的颈脖。 “我不小心踢飞紫玉镯,大姑娘都跟太后告状,你踢飞我家姑娘送给皇上,皇上赏赐国公府的香皂,我们肯定不会替你兜着的!”杏儿道。 这土匪丫鬟! 她现在无比的想宰了她! 谢锦绣气的浑身颤抖。 “我家姑娘只是手滑了!”谢锦绣的丫鬟叫道。 杏儿轻哼一声,“你瞎了,我和我家姑娘可没瞎。” 丫鬟,“……。” 谢锦绣气炸肺。 还得咬着牙,乖乖的把香皂捡起来,放在锦盒内。 那种屈辱,让她死死的咬着唇瓣,嘴里几乎有了血腥味。 杏儿望着苏锦,抑制不住的喜悦,“姑娘,皇上赏赐文武百官香皂,他们肯定会用吧?” “可能会舍不得用,”苏锦认真道。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粗活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小榻上,端庄优雅的端茶轻啜。 谢锦瑜把玩着皇上赏赐的香皂,脸上喜笑颜开。 “这是什么?”谢锦瑜问丫鬟道。 二老爷回府后,进了二门,就把皇上赏赐谢大老爷的那份让丫鬟送来给南漳郡主了。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二老爷没说是什么,只说是用来净手和沐浴的,但皇上赏赐的肯定是好东西。” “这还用你说,就这色泽和淡雅清闲就叫人爱不释手了,”谢锦瑜笑道。 “大姑娘说的是,”丫鬟恭维道。 有眼色的丫鬟端了水来,谢锦瑜试了试。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舍不得用的。 太后宠爱她,皇上都有的多赏赐给百官,那分量肯定不少,找太后讨要就是了。 香皂搓出一手的泡沫,谢锦瑜喜欢的不行。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 “鬼叫什么,有什么不好的!”赵妈妈呵斥道。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看着谢锦瑜满手的泡沫,弱声道,“那香皂是大少奶奶孝敬皇上,皇上赏赐给百官的。” 赵妈妈,“……。” 谢锦瑜,“……!!!” 她的脸赤红,就像被人活生生彻下来一层皮似的,火辣辣的燃烧着、疼着。 她双眸充血,气的进气少,出气多。 她刚刚夸了香皂好几句! 气的她抓起香皂就要扔。 小丫鬟赶忙阻拦道,“大姑娘,你可别冲动啊,这香皂是皇上赏赐的。” “刚刚二姑娘摔在地上,大少奶奶的丫鬟还逼她捡了起来,”小丫鬟把香皂夺下来放锦盒内。 只是丫鬟刚放下,谢锦瑜连着锦盒一起摔了。 香皂砸蹦出来,飞的老远。 是皇上赏赐的又如何?! 这香皂还不是出自美人阁的! 她撂下狠话,和她交好的都不许去光顾美人阁,不许用美人阁的东西,否则就和她们绝交。 现在! 皇上赏赐香皂,她们会不用吗?! 就是她都用了! 谢锦瑜气哭了。 她望着南漳郡主,眼泪滑下来,“娘,没有皇上这么宠着那女土匪的了……。” 南漳郡主是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愤怒。 可她再愤怒能有什么用? 人家皇上要宠着那女土匪,她能让皇上别宠着她吗?! 不过要说生气,当数太后和皇后。 尤其是皇后。 本以为香皂只有她和太后有,后宫其他人都没有份。 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后宫人人都有了。 不! 是前朝大臣都人人有份! 先前凤鸾宫的宫女太监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尴尬。 这香皂不是他们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稀罕物,是件烂大街的东西,皇上多的送不掉。 怕皇后和太后气不死似的,福公公让小公公泄露香皂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送给皇上的。 消息最先传到李贵妃耳中。 李贵妃生怕气不死皇后,屁颠屁颠的赶去了凤鸾宫,和皇后聊聊香皂使用后的愉悦感。 三言两语气了皇后一通,再“不经意”的把香皂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送给皇上的消息泄露给皇后。 当时,皇后的脸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啊。 李贵妃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没见皇后的脸这么精彩绝伦过。 李贵妃是大呼痛快,又感慨不已。 她们这些后宫妃子,哪怕皇上最宠爱的,也斗不过皇后,被她压的死死的。 战斗力不强,屈服于皇后的淫威之下,然后就失宠了。 现在一个青云山来的土匪,还待在宫外,不常进宫,也能把皇后气个半死。 李贵妃还真想向苏锦讨教几招。 只是想到先前脸颊被马蜂蜇过,那也是真疼啊。 气死人不偿命,李贵妃笑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对皇上是真孝顺,开冰铺就送冰块,开美人阁就送香皂,也难怪皇上那么宠爱她。” 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这时候,外面跑过来一宫女道,“不好了,寿宁公主摔伤了!” 皇后猛然站起来,“那么多人伺候,怎么会让公主摔倒?!” 宫女道,“公主是不小心踩到香皂滑倒的。” 当着李贵妃的面,宫女得替寿宁公主兜着脸面。 直接禀告寿宁公主是知道香皂是女土匪送给皇上的,就气的把香皂扔了。 扔了还不解气,要踢出寝宫。 结果气大了,脚没踢到香皂,脚后跟踩在了香皂上…… 那东西滑的很,然后就摔倒了。 皇后匆匆赶去寿宁公主的寝宫。 …… 美人阁。 南安王妃坐软轿在美人阁前停下。 巧的是,靖国侯夫人也来了。 两人在铺子里逛了半圈,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就到了。 买买买了一通,准备走了,丫鬟过来道,“几位夫人不去后院逛逛?” “还有后院?”南安王妃惊讶。 丫鬟点头。 定国公府大太太笑道,“走,我们瞧瞧去。” 四人被丫鬟领着去后院。 先泡澡,再一边敷面膜一边让丫鬟捏脚,然后捏肩捶背。 “这些个丫鬟的手也太灵巧了,同样是捏肩捶背,怎么就能叫人浑身骨头都松开了,”定国公府大太太趴着道。 “这么好的地方,昨儿怎么没来呢,”南安王妃道。 “以后常来也一样,”北宁侯夫人笑道。 捏了一通,肚子都饿了。 花园还没逛,几人就去“天然居”吃饭。 御厨做的菜,自然是没话说。 吃的有点多,结伴逛花园,然后被丫鬟领到了棋牌室。 嗯。 四人对麻将感兴趣,坐上了桌,开始搓麻将。 丫鬟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全然忘了要回府这件事。 南安王府。 书房内,南安王第九次问道,“王妃还没有回来?” 小厮摇头,“还没呢。” “美人阁有什么好玩的,两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南安王意见很大。 “派人去打听了,说是王妃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她们在搓麻将,玩的很高兴,要晚些再回来,”小厮回道。 “搓麻将?”南安王皱眉。 听起来像是在做粗活。 南安王眼底有深深的担忧。 继儿子沦陷之后—— 他的王妃被使唤做粗活还挺高兴?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儿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苏锦醒了。 正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杏儿端着铜盆进屋,高兴道,“姑娘起来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一番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杏儿帮她梳妆。 等谢景宸回屋吃早饭,就看到杏儿围着苏锦打转,道,“姑娘,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的确不错。 谢景宸心底给了一句评价。 苏锦笑道,“毕竟要进宫,还是要穿的华贵点。” 谢景宸,“……。” “你进宫做什么?”他声音微飘。 苏锦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帮了我那么大一忙,我得进宫道谢啊。” 谢景宸,“……。” 他抬手扶额。 皇上愿意帮她的忙,未必就愿意她进宫啊。 这个觉悟她怎么就没有呢。 苏锦都不知道见他多少次扶额了。 不就进宫道谢吗? 他这是什么表情? “头晕啊?”苏锦眨眼道。 “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她问道。 “我没事,只是忽然感觉到皇宫在颤抖,”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 颤……颤抖? 苏锦气的直翻白眼。 诋毁她就算了。 居然用这么清新脱俗的方式来诋毁她。 她都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 只能默默下定决定让谢景宸见见,她不是每回进宫都惹事的。 她也有可能连宫门—— 都、进、不、去! 吃过早饭,又去栖鹤堂请了早安,苏锦就带着杏儿直奔皇宫。 然后,被守门侍卫给拦了下来。 这一回,侍卫拦的很果断,很彻底。 杏儿掀开车帘望着侍卫道,“是我家姑娘要进宫。” 拦的就是你家姑娘。 侍卫在心底狠狠的回了一句。 “快把路让开啊,”杏儿催道。 侍卫问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可是向皇上表达感谢的?” “是啊,”杏儿回道。 “那请回吧,”侍卫道。 “……。” “为什么?”杏儿一脸懵懂。 “皇上昨儿派了公公来传话,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是谢恩的,就不必了,”侍卫挺直了腰板道。 苏锦,“……。” 杏儿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因为寿宁公主昨儿踩到香皂摔倒,胳膊脱臼了,”侍卫道。 “……。” “寿宁公主可真倒霉,”杏儿同情道。 “……。” “不过正好,我家姑娘会治脱臼,”杏儿欢快道。 侍卫嘴角狂抽。 寿宁公主昨儿脱臼的,这会儿早好了。 就算没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治,只怕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这时候—— 另外一驾马车驶过来。 巧的是正好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里面坐的是谢锦瑜,她是来探望寿宁公主的。 侍卫放行。 杏儿气炸道,“许大姑娘进,就不许我家姑娘进吗?” 侍卫点头,“是皇上吩咐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之前拿皇上压太后,现在难得皇上和太后沆瀣一气,他们要放行了,太后会砍他们脑袋的。 性命攸关,岂能掉以轻心啊。 杏儿望着苏锦,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苏锦淡淡一笑,“回去吧。” 车夫调转马车,徐徐离开。 侍卫大松了一口气。 凤阳阁。 寿宁公主手绑着绷带,宫女在喂她吃东西。 心情不好的寿宁公主手一抬,直接把宫女捧着的碗给摔了。 哐当一声传开。 “公主息怒,”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锦瑜走进去,心疼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寿宁公主心情抑郁。 宫女道,“公主没有多严重,只是胳膊有些撞伤,太医怕她乱动,所以绑了绷带,过几天就好了。” “没有大碍就好,我刚刚进宫,在宫门口碰到那女土匪了,”谢锦瑜道。 “她又进宫了?!”寿宁公主激愤道。 谢锦瑜捂嘴一笑,道,“哪能啊,被侍卫给拦下了。” “侍卫能拦得住她?!”寿宁公主咬牙道。 谢锦瑜笑道,“这一回是皇上让侍卫拦的,皇上不让她进宫了。” “怎么是父皇?”寿宁公主有点吃惊。 “当然是皇上了,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女儿,哪是那女土匪能比的,要是知道香皂会让你摔伤,皇上肯定不会帮那女土匪,”谢锦瑜笃定道。 这话寿宁公主爱听,愤怒的心情都好转了几分。 她摔一跤,能让父皇回心转意,从此远离那女土匪,那她这一跤就算没白摔。 朝华宫。 皇上一身龙袍,正看着墙壁上一幅画走神。 画上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韶颜雅容,柔情绰态,媚于言语。 静若松生空谷,艳似霞映澄塘,神如月射寒江。 福公公守在宫门外,一小公公上前,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问道,“皇上进去多久了?” “小两刻钟了,”小公公回道。 福公公叹息一声。 这地儿待久了伤神。 每回皇上回去,半天都高兴不起来。 他转身走进去。 他步子压的很轻,仿佛重半分,就会打扰到皇上和画中人相会。 他走上前,轻声唤道,“皇上,咱们该回了。” 皇上没理他。 或者说,皇上压根就没听见。 福公公又说了几句。 福公公仿佛看到那些话从皇上的耳边打着圈绕道走了。 福公公,“……。” 福公公心累的慌。 不敢大声说话,小声皇上又听不见,他该怎么办? 这时候—— 一阵风吹来,画像晃动了几下。 皇上从走神中出来,福公公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走神了半天,您在想什么?” 皇上望着画像凝神。 半晌才呢喃出声,“朕昨晚梦到云妃给朕生了一个女儿。” 福公公鼻子一酸。 那温柔似水的女子,偏生福薄,一尸两命。 要是小公主当真活在世上。 以皇上对云妃的宠爱。 他绝对会把小公主宠上天的。 福公公抬手准备擦眼泪,然而皇上一句话把他的眼泪给震飞了。 “朕是不是太想抢东乡侯的女儿了?”皇上问道。 “皇上怎么这么说?”福公公茫然道。 “在梦里,朕和云妃生的女儿就是她。” “……!!!” 福公公惊呆了。 皇上。 你不要吓唬我啊。 云妃温柔似水的性子,怎么可能生的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么跳脱的女儿。 就算是梦。 那铁定是在梦里抱错孩子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操心 福公公心有余悸。 他实在难以想象要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云妃和皇上的女儿。 现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估计早就是断壁残垣了。 他们这些宫人就算没死,也铁定缺胳膊断腿。 福公公擦汗。 皇上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福公公忙回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来向皇上您道谢,被侍卫拦下了。” “让她进来吧,”皇上道。 “……。” “她已经走了,”福公公心虚道。 “……。” 皇上望着画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道是因为昨天探望寿宁,见她哭的伤心,再想到东乡侯的女儿眉飞色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羡慕东乡侯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 身为皇帝,他的公主应该是最高贵,最聪慧,最玲珑剔透的。 可想到寿宁公主,皇上就头疼的紧。 撞上东乡侯的女儿,她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人都没进宫,就只是一块香皂,也能让她摔伤。 如果是他和云妃生的女儿,必不会这样。 …… 马车徐徐往前,杏儿掀开车帘外向外面。 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姑娘,快到美人阁了,”杏儿道。 “在美人阁不远处停下,”苏锦道。 车夫照办。 马车在一棵树下停下,苏锦掀开车帘望着美人阁。 看着不少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进出美人阁。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生意总算是好起来了,这下不用担心会关门大吉了。” 苏锦勾唇一笑。 她从来就没担心过美人阁会关门大吉。 只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红火起来罢了。 杏儿望着她,“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那些人看见咱们两,会怕的没心思买东西,”苏锦笑道。 “……。” 杏儿摸着自己的脸。 她和姑娘又没长的凶神恶煞,至于那么怕她们吗? 不过只要生意好就成了,进不进去无所谓。 在马车内看了会儿,苏锦便让车夫赶马车回镇国公府。 美人阁内。 那些夫人和大家闺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铺子里卖的东西多是她们没见过的。 光是香皂,就有十几种不同颜色和香味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买哪种呢?”丫鬟问。 “都买了,”姑娘答。 今儿,她们可是奉命来光顾美人阁的。 能在朝堂做官的,而且还是殿前大臣,有几个不会揣摩皇上的心思? 尤其皇上表现的还那么明显。 只差没下旨让他们光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了。 他们忙于公务,无暇分身,但是可以让自家夫人和女儿来给美人阁添添人气啊。 再者香皂是真好用,不但洗的干净,还能让人神清气爽。 南安王妃她们进了美人阁,就直奔后院了。 有夫人注意到了,跟了过去。 整个京都都知道美人阁是天香楼和客栈合并修建的,不但有后院,而且很大。 南安王妃进了后院,那夫人被拦了下来。 丫鬟道,“夫人止步。” 夫人微微蹙眉道,“不能进后院吗?” “能进,”丫鬟道。 “能进还不把路让开,”那夫人的青衣小丫鬟不快道。 丫鬟道,“但你们还没有进后院的资格。” “没有资格?”青衣小丫鬟脸色一冷。 “你知道我家王妃是谁吗?!” “是宁王妃!论身份,比南安王妃还要尊贵三分!”青衣小丫鬟气道。 丫鬟望着她,道,“这里是美人阁,论的是我们美人阁的规矩。” 青衣小丫鬟脸色一僵。 丫鬟继续道,“后院与铺子不同,铺子人人能进,但后院不是,后院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人人都能进,岂不乱套了?” “我们美人阁的规矩是交十两银子,下个月的今天之前,你们可以随意进出后院,待多久都行,”丫鬟道。 “除了交银子,还可以用牌子,比如银牌,除了能打九折之外,还能随意进出后院,铜牌就不行了,但有铜牌的话,每个月只需交五两银子就能进,”丫鬟面带微笑。 说话的功夫,定北侯夫人过来了。 她和宁王妃打招呼,没聊几句,便笑道,“里面三缺一,我先进去了。” 她不止进去了,脚步还走的很快。 宁王妃对后院更感兴趣了。 她瞥了丫鬟一眼道,“去买牌子。” “王妃,买哪种啊?”青衣小丫鬟问道。 宁王妃望向美人阁丫鬟,问道,“南安王妃她们是哪种牌子?” “是紫玉牌,”丫鬟回道。 “那就买紫玉牌,”宁王妃道。 青衣小丫鬟跑回铺子,道,“买一块紫玉牌,多少钱?” 小丫鬟掏腰包。 小厮道,“三千两。” 小丫鬟,“……!!!” 这价格把四下的夫人和大家闺秀都惊呆了。 “一个牌子居然要三千两?!” “抢钱呢?!”小丫鬟没忍住道。 小厮看着她。 小丫鬟默默的把脸上的神情收了。 这铺子是土匪开的。 人家就是抢钱也没什么稀奇的。 小厮道,“今儿是美人阁开张第三天,打六折,紫玉牌原价五千两,明儿就恢复原价了。” “紫玉牌买东西除了打六折外,每月还会免费提供四次服务,另额外提供一张副卡,享受金卡待遇。” “另外,紫玉牌一共只有十块,现在只剩下六块了,”小厮道。 小丫鬟身上钱不够。 这么昂贵的东西,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她回去问宁王妃。 宁王妃也被紫玉牌的价格惊到了。 但话都说了,她堂堂宁王妃也不是就买不起了。 “去买吧。” 小丫鬟跑回去买了张紫玉牌。 等紫玉牌交到宁王妃手中。 宁王妃是一脸肉疼。 但进了后院,转了一圈,她就觉得这钱花的值。 有宁王妃带头,其他夫人纷纷买打折牌,但大多买的是金牌和银牌。 醉仙楼。 二楼窗户正对街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探出脑袋,勉强能望到美人阁。 楚舜坐在那里喝茶,笑道,“别看了,有皇上帮忙招揽生意,要是生意不好,皇上的面子往哪放啊?” “大嫂真是太厉害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揉着淤青的腮帮子,道,“岂止是大嫂,东乡侯府哪个不厉害?” 这时候,敲门声传开。 “进来,”楚舜道。 门被推开。 一小厮走进来,楚舜道,“郡王,是你家的小厮。” 南安郡王背对着门,听了楚舜的话,他回头。 鼻青脸肿的脸,直接把小厮吓懵了。 “郡,郡王爷?” “没严重到认不出我来吧?”南安郡王拿出铜镜照了照。 “……。” 小厮心噗通乱跳,“郡王爷,您又被揍了?” 又…… “会不会说话?!”南安郡王瞪眼。 眼疼的抽筋。 小厮咽了咽口水。 南安郡王眯着眼睛道,“来找我干嘛的?” 小厮忙道,“王妃好像被美人阁使唤做粗活了,还挺高兴,王爷不大放心,让小的去打听,但美人阁里多是女眷,后院还不让进,小的没辄,只能来问您了。” 咳咳! 楚舜被茶水呛到了。 青云山的粗活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心痛啊。 南安郡王一脸无奈,“我父王真是瞎操心。” 小厮,“……。” 关心王妃怎么能叫瞎操心呢? 这话要被王爷听到,非得揍郡王爷不可。 “回去告诉我父王,让他放宽心吧,青云山的粗活不是他想的那种粗活,人家的是那种抢都抢不到的粗活,”南安郡王道。 “……。” 抢都抢不到的粗活? “那是什么粗活?”小厮疑惑。 北宁侯世子拍着小厮的肩膀道,“对青云山来说,花钱就是一种粗活。” 小厮,“……。”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玉骰 花……花钱是粗活? 做惯了粗活的小厮惊呆了。 南安郡王也知道青云山的粗活打击人。 连他都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何况是那些经常做粗活的丫鬟小厮? 他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小厮出了门,顺带把门关上。 他准备回南安王府,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包间外站着个熟面孔。 那是南安王的跟班小厮。 小厮就知道南安王也在醉仙楼内,快步走了过去。 包间内,不止南安王在,还有北宁侯。 小厮上前请安,南安王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小厮点头道,“王妃在打麻将。” 南安王眉头一皱。 “昨天还是搓麻将,今天就打麻将了?”南安王心有点慌。 “这麻将到底是什么?”他问道。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道,但郡王爷说,青云山的粗活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粗活。” 他觉得郡王爷说的是真的。 就算郡王爷身心都投靠了东乡侯府,也不可能坐视王妃被人使唤而不理。 何况被使唤的还不止王妃,还有靖国侯夫人她们。 再者王妃她们养尊处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能干干青云山那种“花钱”的粗活了。 粗活…… 小厮心痛,他不想提这两个字,太戳人心窝子了。 另一包间内。 南安郡王把茶盏放下,道,“苏兄什么时候来,我这喝茶都要喝饱了。” 门被敲响,醉仙楼的小伙计进来道,“几位爷,可以上菜了吗?” “再等等,”楚舜道。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南安郡王的小厮出去看了两眼,快步走回来道,“郡王爷,苏大少爷和崇国公世子对上了。” 南安郡王,“……。” 不是吧? 他们赶紧起身。 因为太急,以至于面具都忘记戴了。 楼下,苏崇和崇国公世子迎面对上。 崇国公世子一脸冷色,他的小厮道,“还不快把脚挪开!” 苏崇把脚抬起来。 他脚底下一颗玉骨骰被踩碎了。 刚刚他迈步走进来,不巧,崇国公世子把玩手中的玉骰,不小心掉了一颗。 又不巧那颗玉骰滚到了苏崇的脚下。 苏崇没注意—— 一脚踩了上去。 “我说怎么膈脚呢,原来是颗骰子,”苏崇道。 “……。” 一旁吃饭的食客都惊呆了。 虽然不是故意为之,但踩碎了崇国公世子的玉骰子,还说膈脚,真是胆肥不怕死啊。 醉仙楼的掌柜的心都在颤抖。 一个崇国公世子,一个东乡侯府大少爷。 那是一个比一个不能招惹的存在啊。 这两人杠上,还不得把醉仙楼给活拆了? 掌柜的忙过来,却又不敢靠近,怕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到时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苏崇一句话,就把崇国公世子的怒气挑了起来,他道,“你再说一遍!” 苏崇看着他,道,“崇国公世子耳朵不大好?” 众人,“……。” 下台阶的南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 东乡侯府的人真是从头到脚都没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崇国公世子脸都气绿了,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赔礼道歉,我饶你一条命!” “要打架就赶紧动手,”苏崇催道。 “……。” 崇国公世子手握成拳,就要冲过来,被人拦下。 “上官兄息怒,有话好好说,”义安侯世子劝道。 苏崇和楚舜他们干过架,而且还是在街上打的。 那一架虽然打的惨烈,谁都没讨到便宜,但苏崇的威名却是打出来了。 以一敌四还没被打趴下,足见他武功之高。 崇国公世子武功是不错,但和苏崇比,还差太远。 硬碰硬,绝对占不了便宜,何况对上的又是没把崇国公府权势地位放在眼里,还特别喜欢捋崇国公府胡须,踩崇国公府颜面的东乡侯府的人。 崇国公世子就是太气愤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这会儿被人一劝,冷静了两分。 苏崇这边,南安郡王他们也将他拦下,虽然他们也挺看不惯崇国公世子的,但他们怕啊,万一苏崇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要不是对苏崇极度的不放心,他们才不阻拦呢,东乡侯敢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苏崇打断崇国公世子一条胳膊腿,那都不算什么。 义安侯世子道,“这事因玉骰而起,要不咱们和气点,用骰子来解决怒气?” “怎么解决?”崇国公世子冷着脸道。 义安侯世子道,“一局定胜负,苏大少爷赢了,不用为踩碎玉骰向崇国公世子赔礼道歉,要是崇国公世子赢了,也不用为膈了苏大少爷的脚赔礼道歉。” “若输了呢?”苏崇问道。 “输了,包对方今儿的酒菜钱,”义安侯世子道。 苏崇想了想,道,“也好。” 楚舜望着他道,“苏兄,你爹不是不让你赌博吗?” “我娘也不让我和崇国公府的人打架,”苏崇惆怅道。 “……。” “像这样爹不让娘不许的情况,只能对方要怎么样,我奉陪了,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苏崇道。 赶鸭子上架? 你这分明是主动往架子上跳好么? 南安郡王道,“要不我替你头比这一把?” 崇国公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南安郡王是打算替他向我赔礼道歉吗?” “我是怕你和苏兄对上,输的太惨,”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世子连寒如霜。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相信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南安郡王退后一步。 醉仙楼掌柜的赶紧叫人抬了桌子来。 赌骰子总比打架温和的多,大不了这一顿饭醉仙楼请了。 苏崇双手环胸,看着崇国公世子道,“你先请吧。” 崇国公世子摇着色盅,手摇的飞快,然后往桌子上一扣。 他把色盅拿开。 一、二、三。 众人,“……。” 苏崇摇着玉扇看着崇国公世子,“你这是要和我比谁的小呢?” 崇国公世子脸色难看。 “比大!”他咬牙道。 苏崇大笑,指着骰子道,“你这也好意思和我比大?”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碰上东乡侯府的人,崇国公府的运气就不大好啊。 苏崇拿起色盅,摇了十几下后,往桌子上一扣。 “让你看看什么叫大!” 他把色盅拿起。 南安郡王扶额,“苏兄,你这点数不大,气势差点把我吓死。” 众人憋出内伤来。 和崇国公世子一样。 苏崇的点数也是一、二、三。 “打平手了,”醉仙楼掌柜的最高兴。 苏崇兴致缺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当没发生过? 想的倒美! “既然打平了,那继续赌,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崇国公世子道。 苏崇看着他,脚往椅子上一踩,“来啊,谁怕谁啊!” 崇国公世子继续摇色子,然后摇出来一个。 一、一、二。 苏崇大笑,“就这点数,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你。” 他随手一摇。 一、三、五。 苏崇胜。 “崇国公世子赶着给我结账,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崇笑道。 “三百两,够不够你吃一顿的?!”崇国公世子咬牙道。 苏崇望着醉仙楼掌柜的,“不够的,记崇国公世子账上。” 掌柜的,“……。” 苏崇心情好的上楼。 南安郡王道,“苏兄,难怪你爹不让你赌博了,你这赌技也太差了吧?” “差有什么关系,遇到的比你更差的,你就稳赢不输了,”苏崇道。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酒量 楼下发生的事,南安王和北宁侯都看在眼里。 还好。 东乡侯府大少爷赌技一般,东乡侯也不允许他赌博,他们的儿子还会拦着,不用担心被教坏。 吃饱喝足后,南安王和北宁侯就走了。 包间内,苏崇他们是边吃边聊,美酒佳肴。 另外一包间内,崇国公世子虽然输了,但心情很好,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半个时辰后,苏崇吃饱了,准备溜达回东乡侯府。 只是刚出门,没走几步,又和崇国公世子碰上。 苏崇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崇国公世子的脸当时就绿了。 还没人敢这么挑衅和蔑视他的! “吃饱了,苏大少爷不再玩两把?”崇国公世子道。 “不玩了,没意思,”苏崇道。 “我看你是怕输吧!”崇国公世子激将道。 苏锦斜了他一眼,“怕输?你一个没赢过的好意思说这话?” 崇国公世子握着折扇的手一紧,道,“输一把,不代表回回都输!” “碰到本少爷,你想赢可没那么容易,”苏崇大笑。 “有本事就再比比!”崇国公世子叫道。 苏崇要说话,南安郡王拉住他,“别上当啊。” “骗我上当的还没出生呢,”苏崇道。 崇国公世子瞪向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可不怕他。 苏崇打着酒隔道,“小玩几把,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南安郡王还想说话,定国公府大少爷拍拍他肩膀道,“我相信苏兄。” 这么久了,撞上东乡侯府的就没讨到便宜的,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虽然苏兄赌技一般,但碰到他,崇国公世子的技术也失灵了啊。 刚刚那顿不要钱的午饭就是最好的证据。 楚舜他们早看崇国公世子不顺眼了,只是崇国公在朝堂上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是一再的按捺住教训他的心思。 现在苏崇站出来,他们就不拖后腿了。 他们对苏崇很自信。 然而—— 事实很打脸啊。 苏崇的赌技那是真烂。 不止输掉了自己身上的锦袍,连带他们四个的也输光了。 “脱!”崇国公世子道。 楚舜他们穿着亵衣亵裤,看着还穿戴完好的南安郡王。 “快脱吧,”楚舜催道。 南安郡王,“……。” 他们到底是哪边的啊?! 这几个损友,那是恨不得帮崇国公世子来扒他锦袍了。 南安郡王涨红了脸,把玉腰带解下,然后脱锦袍。 崇国公世子看着苏崇道,“还赌吗?” 苏崇伸手去拿赌盅。 楚舜抓住他的手。 “不能再赌了,”楚舜道。 “已经没得输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 “这么快就输光了?”苏崇打着酒隔道。 “……。”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 不知道他们穷啊。 崇国公世子道,“你要想赌,我借你钱。” “那少借点,就借三千两吧,”苏崇叫道。 “……。” 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我看他是真喝懵了。”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要把苏崇拖走。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当着崇国公世子的面,那是不可能的。 四下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醉仙楼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啊。 但是醉仙楼的掌柜的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只是纯粹的看热闹。 而且! 东乡侯府大少爷输的这么惨,现在是醉了,赌性上来了,回头酒醒了,看他怎么办。 掌柜的忧心啊,自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一回,他就怕醉仙楼保不住。 小伙计端了笔墨纸砚来,把借条写好,苏崇签字画押。 有了银票,自然是继续赌了。 输光了再借。 借了再输。 最后,楚舜手一抬,直接把苏崇打晕了。 崇国公世子冷看着他,“你敢坏我好事?!” “我劝你最好别赌了,他可是青云山的土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楚舜道。 崇国公世子冷冷一笑,“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岂容的他土匪横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南安郡王扛起苏崇一条胳膊,直接和北宁侯世子把人拖走了。 崇国公世子心情好,没有阻拦。 他拿着一摞借条回了府。 把借条给崇国公府老夫人过目,道,“祖母,借条上的钱足够填补冰铺的损失了。” 崇国公夫人高兴道,“还是我儿聪明。” 虽然只是欠条,不是银票。 但欠条是苏崇当众签下的,他就抵赖不掉。 东乡侯府敢欠债不还,崇国公府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人去要债,由不得他抵赖。 “这还只是开始,”崇国公世子眸底闪着光芒。 苏崇在醉仙楼输的只剩亵衣亵裤,还欠了三万两的赌债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前脚传到镇国公府,后脚楚舜就把苏崇带镇国公府来了。 他们翻墙进的后院。 杏儿正在煎药,见他们只穿着亵衣,叫道,“无耻!下流!不要脸!”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他们为什么只穿亵衣? 还不是你家大少爷输的太惨! 都没地儿叫委屈了。 杏儿注意到苏崇晕着,叫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她跑过来,然后捂住鼻子,“我家大少爷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八坛,”南安郡王道。 “怎么八坛就晕了?”杏儿道。 “……。” “我家大少爷肯定是睡着了,”杏儿道。 “……。” 这小丫鬟对苏崇的酒量是不是过于盲目自信了? 南安郡王扶着苏崇进竹屋。 楚舜望着苏锦道,“大嫂,你给他看看,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苏锦眉头一皱,“怎么了?” “苏兄喝大了,和崇国公世子比大小,输惨了,”楚舜道。 输惨了? 杏儿踩着台阶跑上来,问道,“我家大少爷输的有多惨?” 南安郡王望着她,“看我们样子就知道有多惨了。” 杏儿小眉头扭着。 “我家大少爷是遇上高手了?”她问道。 “勉强算个高手吧,”北宁侯世子道。 “……。” “勉强是高手,我家大少爷怎么输的这么惨啊?”杏儿疑惑。 “我知道了!”杏儿欢喜道。 “我家大少爷肯定是凭真本事输的!”杏儿一脸笃定。 “……。” 正文 第两百章 生气 南安郡王嘴角抽搐。 凭真本事输的? 这忠心护主的小丫鬟可知道。 她家大少爷凭着真本事差点让他们几个在大街上果奔啊。 苏锦给苏崇把脉,道,“没有被人下药。” 苏锦站起身来,望向杏儿,刚要问苏崇赌技的事。 苏崇一个翻身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扑通一声。 在幽静的后院格外的响亮。 杏儿赶紧去扶他起来。 苏崇摔醒了,道,“头有点晕。” 苏锦望着他,道,“大哥是故意输的?” “嗯,”苏崇头点的很干脆。 “为什么?”苏锦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崇道。 “……。” 苏锦嗓子一噎。 他为什么输,他自己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输的越惨越好,”苏崇道。 “……。” 楚舜几个脸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刚刚来一个凭真本事输的。 现在又来一个凭感觉…… 苏崇四下看看,对楚舜他们道,“好兄弟,没有直接抬我回东乡侯府,不然我就死定了。” 楚舜,“……。”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他说。 苏崇,“……。” 咳咳! 苏崇轻咳两声道,“妹夫呢?” “在浴桶里泡着,”苏锦道。 “……。” 苏崇走出去,踩着台阶走到浴桶旁道,“妹夫啊,你有没有什么庄子,借我住两天?” 谢景宸,“……。” 暗卫嘴角抽抽道,“大少爷在城东有个庄子。” 暗卫详细说了地址,苏崇记下。 他转身下台阶,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去庄子上住,我们呢?” “我们当然要陪他一起了,”楚舜道。 “好兄弟,没白认识你们,”苏崇感动道。 苏崇把杏儿叫到一旁,叮嘱了她几句话。 暗卫拿了锦袍来换上,他们就翻墙走了。 苏锦望着杏儿道,“悄悄说什么了?” “大少爷叮嘱要瞒着姑娘,”杏儿实诚道。 “……。” 苏崇几个骑马去了城东。 大门外,光鲜亮丽,可是里面就乱七八糟了。 门口堆着木炭,到处都是灰。 苏崇,“……。” 楚舜几个嘴角抽抽。 “差点忘了,这庄子景宸兄给大嫂放木炭了,”楚舜拍脑门道。 北宁侯世子抓住一小厮,问道,“内院是不是好点?” 小厮道,“内院炭更多。” 好好一个庄子已经被木炭给糟蹋完了。 他们都想离的远远的,几位爷居然跑来住。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那啥,我们就不陪你住这儿了。” 几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苏崇,“……。” 说好的好兄弟呢? 兄弟情居然经受不住一点木炭的考验。 楚舜他们没地方去。 他们养尊处优,连自家什么地方有庄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去住。 只能回东乡侯府了。 在侯府大门前停下,几人心情有点沉重。 铁统领见了,道,“几位爷不进府吗?” 楚舜翻身下马。 他们几个进了侯府,小厮看见他们,也和往常一样。 往前走了一会儿,南安郡王道,“难道苏兄赌输了的消息没传回来?” “有可能,”北宁侯世子道。 他们放下心,该干嘛干嘛。 等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小厮端了饭菜来,一并来的还有苏小少爷和小黑。 “你怎么来了?”楚舜笑道。 “我大哥赌输了,不敢回来,我娘怕大哥不在,你们待的不舒服,让我来陪你们,”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夫人居然知道?! 他们没能拦下苏崇,应该去赔礼道歉的。 “你娘没生气?”南安郡王道。 “没生气啊,”苏小少爷道。 “令慈好气度,”定国公府大少爷佩服道。 苏小少爷坐下来道,“你们不懂我娘,我娘的不生气,要么是真不生气,要么是气大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 “能分辨的出来吗?”楚舜问道。 “分辨不出来,”苏小少爷摇头道。 “我大哥把事情解决了,我娘就是真不生气,没解决,那就是气大了。” “……。” 苏小少爷食欲不错。 一整天东奔西跑,上蹿下跳耗费体力的很。 楚舜他们不饿,苏小少爷以为他们是为这事担心而食欲不振,劝慰道,“你们别担心,我们家除了东乡侯府,根本就没钱给我大哥输,只要他不把侯府输掉就行了。” “我晚上和你们一起睡,我还小,你们别踹我,”苏小少爷道。 “放心,我们不会踹你的,”南安郡王道。 嗯。 等到了晚上,南安郡王不止想踹苏小少爷。 那是恨不得扔窗外去啊。 没有人踹他。 而是他在睡梦中把所有人都踹了一遍。 楚舜他们抱着被子看着苏小少爷打滚似的睡觉。 没有见过比他睡觉更野的了。 一晚上没睡好,精神不济。 第二天训练,扛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前所未有的惨。 等他们沐浴完上街…… 苏崇和崇国公世子又赌上了。 苏崇输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惨—— 他把东乡侯府输掉了! 楚舜几个扒开人群走进去,就看到苏崇一脸颓败的坐在那里,一副肠子悔青的模样。 对面的崇国公世子则是意气风发。 东乡侯再厉害有什么用,生了个不争气,只会蛮力的儿子是他最大的失败! 现在连东乡侯府都是崇国公府的了,看他还得意什么?! 对了。 他也没有那个命活着回京。 崇国公世子心情好,拿着欠条离开。 路过南安郡王的时候,还故意推了他一把。 赤果果的挑衅。 南安郡王拳头都攒紧了,被北宁侯世子拦下。 崇国公世子扬长而去。 楚舜望着苏崇。 半晌,他才问出声来,“你真的把东乡侯府输给了他?” “不止东乡侯府,连青云山都输给他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这是凭真本事输的? 还是凭直觉输的? 苏崇望着醉仙楼掌柜的,“我早饭还没吃,现在饿了,打劫几个小菜。” 掌柜的,“……。” 服气啊。 新窝和老巢都输掉了,还有一屁股的债,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从苏崇的脸上—— 掌柜的仿佛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决心。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污蔑 崇国公世子出了醉仙楼,就直接回崇国公府了。 拿着欠条去讨老夫人的欢心。 这个消息,不止崇国公府老夫人高兴,崇国公府上下也是扬眉吐气啊。 之前丢的脸,这下全找回来了。 这样的好消息,都传到了崇国公府佛堂。 崇国公府大太太跪在地上诵经。 丫鬟一阵风跑进来,道,“太太,世子爷又赢了东乡侯府大少爷。” 崇国公府大太太脸色微僵。 丫鬟高兴道,“这回,东乡侯府大少爷连东乡侯府和青云山都输给咱们世子爷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鼻子一酸。 “我知道了。” “下去吧。” 她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 丫鬟有点懵了,为什么太太不高兴? 丫鬟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关门,后脚豆大的泪珠就从崇国公府大太太的脸上掉下来。 …… 东乡侯府大少爷把东乡侯府和青云山输给了崇国公世子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京都。 第二天,早朝前。 议政殿外,文武大臣都在议论这件事。 看到崇国公过来,都是夸崇国公世子少年英才,有勇有谋的。 大家都知道苏崇武功高,崇国公世子稍逊一筹,避其锋芒,攻其短处,这才是智谋无双。 那些夸赞,崇国公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高兴坏了。 “连青云山都归国公爷了,东乡侯的脸这回是丢大了,”有大臣笑道。 “等他回京,就有热闹看了,”有大臣附和。 他怕是没机会回京了。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公公宣布上朝。 那些大臣鱼贯而入。 等皇上上朝,坐到龙椅。 福公公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 朝字还没喊出来,就堵在了喉咙口。 东乡侯揉着脖子走进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不在的这些天,他的位置被人占了,见他过来,纷纷往后挪。 东乡侯站到位置上,笑道,“好久没上朝了,还真有点怀念。” 崇国公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别说要东乡侯的命了。 他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看到东乡侯回来,不少大臣都惊呆了。 皇上皱眉道,“你不是在战场上失踪了吗?” “没有失踪,这不是怕有人半路上堵我吗,我这人不喜欢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便想了个出其不意的办法回来,”东乡侯笑道。 “什么办法?”皇上问道。 “绕道回来,把从边关回京的所有必经之路都绕开,”东乡侯笑道。 “这怎么绕的开?”南安王道。 “我绕道从南梁回来的,”东乡侯道。 “……!!!” 崇国公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南梁?! 他居然从南梁绕道回来! 他派出去那么多人一个也没有和他交上手! 崇国公拳头攒紧。 骨头嘎吱作响,一旁的大臣听的一清二楚。 那些大臣都服了。 东乡侯是真厉害。 可惜没能生个好儿子。 福公公继续把刚刚没喊完的话,继续喊一遍。 早朝和平常一般无二。 等上到一半,皇上问,“还有没有要紧事要禀告的?” 大殿上很安静。 东乡侯左右看看,道,“没人弹劾我吗?” 大臣们,“……。” 那期望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咋地。 一段时间没被人弹劾还浑身不舒服了? 皇上扶额。 安静了许久的朝廷,他一回来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东乡侯,你有话就说,”皇上道。 东乡侯出列,道,“皇上,既然没有大臣弹劾臣,那臣就自己弹劾自己了。” 皇上,“……。” 百官们,“……。” 福公公一听就知道不好,赶紧让小公公端一盏降火茶来。 “你要弹劾自己什么?”皇上皱眉道。 东乡侯回道,“臣负责运送粮草去边关,路过望州,没忍住,劫了望州府衙的粮仓和银库。” 皇上,“……。” 百官们,“……。” 南安王望着东乡侯道,“望着府衙没有粮草啊。” 崇国公站出来,望着东乡侯,喝道,“东乡侯,你不要污蔑你自己!” 东乡侯,“……。” 皇上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咳嗽不止。 福公公赶紧帮皇上拍后背。 真的。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当着百官的面喷茶。 东乡侯嘴角狂抽。 一直都是他叫别人无语,没想到也有自己无言以对的一天。 东乡侯沉默了半天,道,“我还叫人打断了望州知府一条腿,就是前两天的事。”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望州发生天灾,才接受朝廷接济,不可能有粮草给东乡侯抢。” 皇上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 东乡侯站回去。 崇国公站着没动。 皇上望着他,道,“崇国公有事启奏?” 崇国公上前半步,道,“皇上,臣有罪,臣教子无方。” 皇上,“……。” 今儿是怎么了? 弹劾自己还有瘾了? 照这势头下去,他还不得下道罪己诏? “何事?”皇上问道。 崇国公把自家儿子和苏崇当众赌博,并赢了东乡侯府和青云山的事告诉皇上。 这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但东乡侯还不知道。 他怒气冲冲道,“这个逆子!” “我现在就回去揍他!” 早朝都不上了,东乡侯转身就走,被崇国公拦下。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东乡侯眉头蹙紧。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东乡侯府是您御赐的,东乡侯府大少爷胆大包天,居然拿御赐的府邸做赌注,理应严惩。” 不少大臣站出来附和。 不止要严惩,而且是愿赌服输。 东乡侯眉头拧成麻花。 除了南安王他们几个没说话,其他大臣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崇国公。 众怒难犯,再加上苏崇却是要被好好教训。 皇上道,“既然赌了,那就愿赌服输。” 东乡侯前脚回东乡侯府。 后脚铁统领带人撤走,崇国公府的人就来了,催东乡侯搬家。 东乡侯府总管见了道,“在外面等着!” 醉仙楼。 苏崇昨晚就住在醉仙楼的。 前晚上睡在庄子上,屋子里闷的慌,他在凉亭睡了一夜。 不知道为蚊虫贡献了多少血,回了他多少的红包。 他打着哈欠下楼。 崇国公世子正好进来。 四目相对。 眸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当然,烧的只是苏崇一人。 人家崇国公世子心情灿烂的很。 苏崇走过来,道,“接着赌!” 崇国公世子冷笑一声,“连青云山都输给我了,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苏崇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拍桌子上,“我还有良心冰铺三成股!” 崇国公世子眸光一缩。 “不怕输光,就来吧!”他眼底透着蔑视。 …… 崇国公府的小厮们在侯府外等了小两刻钟。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一人一包袱。 东乡侯进京没带多少东西。 住进东乡侯府也没有置办什么。 速度之快,崇国公府小厮都有点懵了。 还以为他们会死赖着不走的,所以带了不少人来准备干架的。 崇国公府的小厮把匾额摘下来。 要不是这匾额是皇上御赐的,那是要狠狠踩上几脚的。 东乡侯手敲着门口的石狮子。 唐氏望着东乡侯道,“别太得意。” 东乡侯轻咳一声。 脸上换上严肃的表情。 唐氏,“……。” “时间还早,我陪你逛街去,”东乡侯道。 “你的逛街,在别人眼里是流落街头,”唐氏嗔笑道。 “……。” 这条街还没走到尽头。 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苏崇的消息就传来了。 “从今天起,咱们就住崇国公府了,”东乡侯大笑道。 “你们去监督崇国公府搬家,”唐氏吩咐小厮道。 “是!夫人!” 小厮们齐声高呼。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人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欺负 皇上撑着额头,头疼了半天。 他都没法预料东乡侯去崇国公府轰人会闹成什么样。 他有种想出宫的冲动。 但他就是去了,好像除了被迫帮东乡侯轰人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但就这样放任不管,他怎么对得起逝去的前崇国公世子? 可皇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能牵制东乡侯的人。 最后找了个勉强算是东乡侯府的,他还能欺负的—— 东乡侯的女婿。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镇国公府找大少爷,让他来管这事。” 福公公,“……。” 皇上。 这事咱们不能管啊。 帮崇国公一把,东乡侯见了气,下回坑的是不是您可就不一定了。 在他们眼里,没有谁是不能坑的。 所有人都是拿来做垫脚石立威的啊。 可福公公也知道崇老国公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让皇上坐视不管,他做不到。 叹息一声,福公公就退出了御书房。 镇国公府,花园。 苏锦站在湖畔吹风,水波粼粼,阳光照射下,如一池的碎金。 杏儿东张西望。 “在看什么?”苏锦转身道。 “刚刚还有人拐着弯来讥讽大少爷是败家子,现在怎么没人了?”杏儿古怪道。 “……。” 苏锦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怎么听你这话倒像是希望被人讥讽似的?” “才没有呢,就是待的无聊,”杏儿摸脑门道。 “回去吧,”苏锦道。 她们往回走。 先前往她们身边凑的丫鬟,这会儿是两脚生风的绕道走了。 看来是真不对劲了。 “去找个丫鬟问问,”苏锦道。 苏锦一句吩咐。 镇国公府里就出现了一道让人瑟瑟发抖的奇观。 丫鬟一听杏儿喊她,撒丫子就跑。 跑一个,杏儿算了。 再喊,再跑。 杏儿有点生气了。 等再见一丫鬟,她就直接冲过去了。 吓的那丫鬟连食盒都扔了,撒腿就跑。 杏儿,“……。” “你站住,你别跑啊,”杏儿喊道。 丫鬟跑的更快了。 这辈子就没跑这么快啊。 仿佛慢一点点,就人头落地的感觉。 杏儿的小暴脾气,问一句话怎么就那么难啊。 她拼命的追。 她可是跑惯的土匪丫鬟,哪是这些丫鬟能比的。 而且没跑一会儿,丫鬟自己就把自己撂倒了。 踩着裙摆往前一摔,那叫一个惨呐。 杏儿走到她跟前。 叉腰。 气息微喘。 “你跑什么啊!”杏儿瞪着她。 小丫鬟摔的爬不起来,满腹委屈不知道跟谁说。 是她要跑的吗? 她走路走的好好的。 是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二话不说就冲她跑过来,她能不跑吗? 小丫鬟趴着不敢起来,小心翼翼道,“你,你为什么要撵我?” “你不先起来吗?”杏儿问道。 小丫鬟这才爬起来。 杏儿拉她起来,问道,“我问你,先前还一堆人讥讽我家姑娘,现在怎么看到我们就跑?” 小丫鬟,“……。” 大少奶奶的消息是真闭塞啊。 先前讥讽她们的丫鬟这会儿都吓个半死了,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半个时辰前,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你们家大少爷,”小丫鬟回道。 “……。” 杏儿脸上涌起一抹喜悦。 她朝苏锦跑过去,欢喜道,“姑娘,现在崇国公府是大少爷的了!” 声音清脆洪亮,如同涟漪一般,一层层的往远处荡漾开。 南漳郡主正好路过,听到杏儿的欢呼声,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惊呆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些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大少爷被侯爷训练的赌技一流,怎么可能会输的那么惨呢,”杏儿道。 “昨儿,我就猜到大少爷是逗崇国公世子玩的,”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 “我爹连赌技都教?”苏锦震惊。 除了读书识字外,还要练武功,练箭术,连赌术都要学,她大哥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杏儿道,“不是侯爷要教,是大少爷必须学,他以前把青云山都输给人家了,是真输。” 杏儿娓娓道来: 赌坊是热闹场所,苏崇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他十三岁那年下山,见赌坊里热闹非凡,就走了进去。 见人赌钱,他也跟着赌。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能赌的过那些赌场老手,输的是一塌糊涂。 年少的苏崇心性高,越输越要赌。 最后欠了一屁股债,还把青云山输了。 苏锦扶额,“有人敢上青云山讨债吗?” “没人敢啊,”杏儿道。 “那些人并不知道大少爷是飞虎寨少主,等看到大少爷在欠条上写下青云山山头几个字,当时就吓坏了,”杏儿道。 “青云山方圆百里的人都怕侯爷,侯爷还没下山,赌坊就关门大吉了,”杏儿道。 “……。” “青云山输掉了,虽然没人敢去要,但侯爷还是很生气,让大少爷在牌位前跪了一天一夜,”杏儿道。 “从那天起,侯爷就要大少爷学赌技了,侯爷说做人顶天立地,愿赌服输。” “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人来要青云山,侯爷会给他。” “青云山是大少爷输掉的,大少爷要凭自己的本事再把青云山赢回来,”杏儿道。 “……。” 她爹真的挺会教儿子的。 苏锦心中腹诽。 杏儿道,“那一段时间大少爷过的可惨了,没有人教他,全靠他自己摸索,天天摇骰子,胳膊都差点脱臼,可怜兮兮的,都没人帮他说情。” 苏锦,“……。” 她爹不只是挺会教儿子。 而且是教的挺轻松的。 “不过大少爷聪明,两年就自学成才了,但是可惜,侯爷不许他用,说是怕他忘了老本行。” “……。” 远处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 赵妈妈扶着她。 南漳郡主的手抓的紧紧的。 疼的赵妈妈龇牙咧嘴。 真是要命啊。 因为东乡侯府大少爷说他不赌博,不进花楼。 这话被崇国公世子听到了。 再加上他不知道从何处打听到东乡侯府大少爷曾经把青云山输掉的事,就计上心来。 却没想到那土匪吃了一堑长了一智! 他们这回是送他手里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吐血 一路回沉香轩。 丫鬟婆子自动绕道走了。 绕不开的,就拿后脑勺见人,头低的看不见脸。 远远的,就看到有公公进沉香轩。 杏儿道,“看背影,好像是福公公。” “不是来找我的,”苏锦道。 要是来找她的,早就有丫鬟禀告她了。 竹屋内。 谢景宸坐在石桌旁喝茶。 暗卫走过来道,“大少爷,福公公来了。” 谢景宸眉头微皱了下。 那边小丫鬟已经领着福公公走过来了。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来传达的是皇上的旨意。 小丫鬟不敢拦。 福公公上前,给谢景宸见礼。 谢景宸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忙道,“大少爷应该听说了东乡侯府大少爷赢了崇国公府的事吧?” “听说了,”谢景宸道。 听说了还这么气定神闲? 福公公道,“皇上让大少爷出面管这件事。” 谢景宸,“……。” 皇上是不是看他不顺眼? 不然什么烫手山芋都往他这里丢。 他帮崇国公,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谢景宸咳了一声。 他望着福公公道,“这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公公也知道为难。 但是—— “这是皇上的吩咐,”福公公道。 “我可能会吐血,”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福公公,“……。” 福公公和他身后的跟班小公公齐齐一呆。 被谢大少爷拒绝皇上的理由惊呆了。 可怜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欺负的。 现在这个能欺负的也没那么好欺负了。 不! 是“脆弱”的不能欺负。 “脆弱”的谢大少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就这气色,福公公觉得他和皇上吐血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福公公是聪明人。 谢景宸明摆着不愿意帮忙了,他不会傻到抬皇上出来打压他。 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 赌的起,就要输的起。 这话可是崇国公的心腹说的。 苏锦走过来,杏儿欢快道,“姑娘,咱们一会儿去看看新东乡侯府,比原来的更大更气派呢。” 福公公,“……。” 这丫鬟一开口,那就是刀子接连往外蹦啊。 别说崇国公府的人了,就是他一个外人听着都扎心啊。 福公公看了眼谢景宸,道,“一会儿大少爷会吐血晕倒,大少奶奶不留下来照顾大少爷?” 苏锦,“……。” 杏儿,“……。” 福公公叹息。 说服不了谢大少爷帮崇老国公。 他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少一个小土匪去凑热闹,就是少往崇国公府伤口上撒一层盐啊。 福公公告辞。 苏锦让杏儿送他离开。 福公公忙道,“不用送,我自己认得路。” 说完,赶紧带着小公公跑了。 苏锦坐下来,对谢景宸道,“虽然你还没吐血,但我忍不住要先夸你了。” 谢景宸,“……。” “吐的够水准,”苏锦憋笑道。 “……。” 崇国公府前。 多了一个茶摊。 东乡侯和夫人唐氏坐在那里喝茶。 小厮们背着包袱望着崇国公府大门,耐心的等崇国公府腾空。 管事的过来道,“侯爷,崇国公府好像没有动静。” “去告诉他们,我只给他们半个时辰搬东西,”东乡侯道。 “半个时辰后,只要是崇国公府的都是我儿子的,”唐氏温柔道。 管事的就去崇国公府前放话了。 不止放话。 还拿了四柱香来。 崇国公府,正堂。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紫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的脸色也难看。 还有三太太,那是坐立不安。 昨天就不应该夸世子爷懂事孝顺,现在好了,一肚子火气都不能骂他几句了。 小厮跑进来道,“国公爷,东乡侯府的人撂话了,只给咱们半个时辰搬家,半个时辰后,只要是崇国公府的,都归他们了。” “当真是放肆!”老夫人咬牙道。 没人敢接话。 人家东乡侯是国公爷派人去轰出来的。 只是人家没有成丧家之犬,而是跑崇国公府来了。 三太太忍不住道,“现在还有没有办法挽回局面?” 崇国公脸色铁青。 三老爷想到今儿的早朝,嘴就跟被人糊上了似的。 要是没早朝那一出,他们还能进宫找皇上告状。 现在进宫,那是打自己的脸! 告诉大家崇国公府输不起! 三太太心里不知道骂了崇国公世子多少句败家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逞能去招惹青云山的土匪! 不仅没能替崇国公府挽回颜面,还把仅剩的脸一次都给丢尽了! 气死她了! 深呼吸,三太太道,“我头晕的厉害,我先回去了。” 丫鬟扶她匆匆离开。 崇国公夫人是气的咬牙切齿。 什么头晕?! 分明是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丫鬟们互望一眼,悄悄退下。 看国公爷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没辄了。 青云山的土匪那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 这时候,就应该尽量收拾细软,把值钱的通通带走,免得便宜了那群土匪。 崇国公府,佛堂。 大太太坐在那里发呆,眼眶湿润。 丫鬟跑进来。 大太太赶紧擦掉眼泪,侧过身去。 丫鬟也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急道,“太太,咱们快回清风院吧。” 大太太眉头一皱,道,“在佛堂住的好好的,回去做什么?” 丫鬟焦急道,“世子爷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东乡侯的人已经到国公府门前了,只给咱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 东乡侯府的人到崇国公府门前了? 大太太有点懵了。 “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输了东乡侯府吗?”她问道。 “那已经是昨天的事了,东乡侯府大少爷坏的很,他挖了坑等世子爷跳,世子爷上当了,”丫鬟道。 大太太脸色微沉。 丫鬟急的要跳脚,“太太,你倒是快起来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丫鬟要去扶大太太。 大太太冷声道,“我哪都不去。” 丫鬟心急如焚。 知道大太太固执,她都不知道从何劝起,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啊。 但是这一回—— 丫鬟还没开口劝,大太太自己就想通了,抬手道,“扶我回去收拾东西。” 丫鬟,“……???”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把握 崇国公府,正堂。 安静的落针可闻。 上到崇国公府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的脸上都找不到一丝笑容。 进屋的小丫鬟脚步压的很低,上前道,“老夫人,大太太回清风院了。” 老夫人眉头一拧。 “她怎么这时候回清风院?”崇国公夫人道。 “大太太知道世子爷把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正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小丫鬟的声音越说越低。 崇国公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紫了。 老夫人脸寒如霜。 崇国公脸色却好转了几分。 “怎么把大嫂给忘记了,”三老爷道。 老夫人也转过神来。 “快把她给我叫来!”老夫人急道。 小丫鬟转身离开。 清风院,内屋。 崇国公府大太太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神情不知所思。 两个丫鬟忙着收拾细软。 小丫鬟跑进去,道,“大太太,老夫人让您去见她。” “我知道了。” 大太太收回眸光,望着两贴身丫鬟道,“收拾这么多够了。” 两丫鬟懵了,“才这么点啊,这些东西不带走,岂不是便宜了东乡侯府吗?” “我们还会回来的,”大太太道。 真的有回来的一天吗? 两丫鬟心里没底。 国公爷是很厉害。 可碰到东乡侯府,那是一点辄没有,她们已经对国公爷没有信心了。 就算还能回来,这些东西不带走,等她们回来,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可都是太太和老爷最喜欢的东西。 大太太迈步进正堂。 她望着老夫人,还未开口。 老夫人开门见山道,“你立刻马上进宫去求皇上保住崇国公府!” “让我去求?”大太太眉头微蹙。 “大嫂,现在只有你和父亲出面,才能保住国公府了,”三老爷道。 崇老国公病在床上,口不能言,自然不能进宫。 而且,现在压根就没人敢告诉崇老国公,怕把他活活气死。 现在,整个京都,只有大太太能让皇上帮崇国公府来压制东乡侯而不损崇国公府的颜面。 大太太眉头皱的紧紧的。 她从来没想过崇国公府的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深呼吸,大太太道,“东乡侯只给国公府半个时辰收拾东西,现在已经过去一半。” “只怕我还没有进宫,他就带人进来了。” “你们要和东乡侯的人在国公府大开杀戒吗?”大太太问道。 只要动手,那就是死赖着不走。 虽然是她进宫求皇上的,但他们的拖延,是在给她争取时间。 三老爷没辄了,道,“现在该怎么办?” 崇国公一筹莫展。 东乡侯不是那种会给你时间拖延的人。 他会一言不合就开打。 “赌的起,就要输的起,”大太太道。 “真动起手来,背后不知道多少人会说我崇国公府输不起。” “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不在乎脸面进宫求皇上,但崇国公府输要输的坦荡,走的不拖泥带水,将来回来也能底气足一点,”大太太道。 “大嫂有把握求皇上帮忙吗?”三老爷问道。 大太太望着他。 “我没把握,你们就能不搬出国公府了吗?”大太太反问道。 三老爷嗓子一噎。 大太太转身离开,几步之后,她又回头道,“祖宗祠堂不要动,也不要去惊动老国公。”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离开。 大太太离开后,正堂再一次安静下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论大太太能不能说服皇上帮崇国公府,他们都得先搬走。 老夫人颓败道,“捡重要的东西收拾吧。” 大太太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先去见了崇老国公。 让丫鬟退下。 大太太坐到床边,握着老国公的手道,“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一会儿,他们就搬进国公府住了。” “我这就进宫求皇上,我不会让您老人家离开崇国公府的。” 崇老国公眼角有泪花闪烁。 大太太帮崇老国公掖好被褥,起身离开。 崇国公府,大门前。 东乡侯坐在那里喝茶,惬意无比。 大太太迈步走出去。 东乡侯见到她,下意识的起身站了起来。 唐氏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了下来。 东乡侯,“……。” 唐氏眸光一扫,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几男子身子一凛,飞快的走到茶摊内。 大太太站在国公府大门前,望着茶摊。 很快,一顶软轿抬过来。 大太太钻进软轿内。 一刻钟后。 崇国公府老夫人他们就都出来了,丫鬟小厮抬箱子出来。 御书房。 皇上手撑着额头,头疼的厉害。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公公道,“皇上,福公公回来了。” 皇上抬头。 福公公走上前。 “怎么样了?”皇上问道。 “……。” “镇国公府大少爷吐血了,没法出府,”福公公道。 “……。” 吐血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在吐血?! “是真吐血还是假吐血?”皇上质疑道。 “……。” 皇上。 您这么英明。 就不应该问的这么清楚啊,有损皇威。 福公公不说话。 皇上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也更生气了。 福公公端茶来给皇上消气。 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崇国公府大太太求见。” 皇上头疼不止。 “皇上?”福公公唤道。 “快宣。” 小公公一阵风跑出去。 没一会儿,崇国公府大太太就进了御书房。 她给皇上请安。 皇上忙道,“大嫂免礼。” 大太太站起来。 皇上问道,“大嫂可是为世子输掉崇国公府来的?” 大太太点头。 皇上一脸为难,“那不成器的东西,你何必给他求情?” “皇上,臣妇进宫不是求您帮忙保住崇国公府的,”大太太道。 不是? 皇上挑眉。 “那是为何?”皇上问道。 大太太望着皇上,诚恳道,“崇国公府是崇国公的,不论输给谁,臣妇都管不着。“ “只是老国公爷年纪大了,缠绵病榻,我怕世子输掉崇国公府对他打击太大,希望皇上出面在崇国公府修一堵墙,把老国公的院子和祠堂划出来,其余部分归东乡侯府所有。” 大太太要护的只是崇国公府一隅,皇上岂有不答应之理。 “这点小事,朕准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糟蹋 崇国公府大太太向皇上道谢。 皇上亲笔写了圣旨。 可怜福公公刚回宫,还没歇一会儿,就又被皇上委派出宫宣旨。 谁让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人红事也多啊。 崇国公府。 从崇国府老夫人搬出崇国公府,到最后一个丫鬟离开只用了一刻钟。 人都走了。 东乡侯一脚迈进崇国公府。 东乡侯的小厮把东乡府匾额挂上去。 苏崇他们骑马回来。 小厮踩着梯子上,问道,“大少爷,你看匾额歪了没有?” “往左边一点,”苏崇笑道。 “再往右边一点。” “往上一点点。” “好了,下来吧。”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崇国公府就这样换主人了? 怎么跟做梦似的? 苏崇下马走上台阶。 见他们几个还坐在马背上,催道,“下来啊。”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 进了崇国公府,苏崇是浑身舒畅,道,“从我第一次进崇国公府,我就觉得我应该住这里。” “感觉这东西,还真是灵验,”苏崇笑道。 楚舜嘴角抽搐。 这是感觉吗? 是他的土匪本性吧。 看到崇国公府就想抢过来的本性。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什么蓄谋已久?”苏崇道。 “霸占崇国公府啊,”南安郡王道。 “我可没有,”苏崇道。 “当真没有?”南安郡王不信。 苏崇道,“我爹和我娘一直叮嘱我不要主动招惹崇国公府的人,我这么听话,怎么会忤逆他们?” 南安郡王,“……。” 听话? 他都能叫听话。 那他们四个对爹娘岂不是唯命是从了?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和苏兄你比,也就差点武功、胆识和谋略,现在看来,脸皮厚度也还是差一截的。” 苏崇,“……。” “越了解你,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南安郡王惆怅道。 “……。”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也别妄自菲薄,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 “什么地方?”南安郡王好奇。 “不如你欠揍啊。” “……。” 几人你损我,我损他的往前走。 那边东乡侯和夫人唐氏转了一圈,最后脚步停下。 东乡侯望着高耸入云的观景楼走神。 小厮道,“侯爷怎么不进去?” “没看出来你们侯爷看这观景楼不顺眼吗?”唐氏笑道。 “……。” “把观景楼夷为平地,”东乡侯吩咐道。 “……。” 东乡侯走到一旁凉亭坐下。 小厮带人去拆观景楼。 苏崇他们正说笑,就被观景楼瓦片掉下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几人寻着声音走过去。 看着东乡侯的小厮在拆观景楼。 南安郡王他们是嘴角狂抽。 “好好的观景楼,拆掉做什么?”楚舜不解道。 苏崇想了想道,“应该是拆掉做训练场。” 楚舜,“……。” 真是霸气。 拆这么好的观景楼做训练场,不好好训练都说不过去啊。 拆墙声不止大,而且灰还大。 几人躲的远远的。 等福公公来宣旨,观景楼已经拆掉一半了。 福公公,“……。” 福公公是一脸黑线。 才搬进崇国公府啊,就开始大刀斧阔的拆了,东乡侯是真的不把崇国公气死不罢休啊。 “福公公,我家侯爷在凉亭,”小厮道。 福公公朝凉亭走去。 福公公走上前。 东乡侯看着他,笑道,“我东乡侯府才搬家,皇上就让福公公送乔迁礼来了?” 福公公,“……。” 能不能别总是想的这么美好? 福公公默默道,“皇上让我来宣旨的。” 福公公从伸手小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一转身。 就看到东乡侯朝他伸手。 那是一点要下跪接旨的意思都没有。 福公公,“……。” 福公公扯着嘴角把圣旨递过去。 东乡侯打开看了两眼,蹙眉道,“皇上有没有说我不接旨会怎么样?” 福公公,“……。” 这还用说么? 大齐律法里都写着呢。 抗旨不遵是死罪。 福公公头也疼了。 跟土匪聊大齐律法,估计跟对牛弹琴差不多。 “只是两个院子,对侯爷来说不妨碍什么,侯爷何不给皇上一点薄面?”福公公劝道。 “我们侯爷面子不多,给出去的,是要收回来的,”唐氏笑道。 东乡侯,“……。” 福公公,“……。” 这面子怎么收回来? 是要皇上给东乡侯府面子吗? 皇上已经够袒护东乡侯府的了啊。 东乡侯把圣旨合上道,“我暂时接旨了,你回宫复命吧。” 暂……暂时? 这接旨还能暂时接一下? 福公公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没见过这么委婉的出尔反尔的。 不过东乡侯能暂时答应,已经很不错了。 福公公告辞回宫。 御书房内。 皇上把奏折扔龙案上,心情有点烦躁。 虽然他亲笔写了圣旨,但东乡侯会不会听话,他是越想越没底。 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 “东乡侯接旨了?”皇上问道。 “暂时接旨了,”福公公扯了嘴角道。 “……。” “什么叫暂时?!”皇上恼道。 “看东乡侯的意思,似乎要看皇上给不给他面子,他再决定给不给皇上面子,”福公公道。 “……。” 皇上气大了,“朕就没见过这么会讨赏的!” “偌大一个崇国公府还不够他们吃喝的?”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端茶给皇上消气。 皇上喝了几口。 福公公接过茶盏,才道,“奴才去的时候,东乡侯的人正在拆观景楼。” 皇上,“……。” 这才搬进去多会儿,就开始糟蹋崇国公府了? 崇国公府是他的。 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他拆观景楼做什么?”皇上问道。 “据说是做训练场,”福公公回道。 “……。” 皇上眉头一拢。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朕记得崇国公府有座观景楼就是训练场修建的,”皇上道。 “……。” “皇上圣明,东乡侯拆的就是那座老国公病倒后,崇国公在训练场上修建的观景楼,”福公公恭维道。 “……。” 怎么会那么巧?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皇上,那道士算的极准啊,”福公公感叹出声。 “您都还没有要求东乡侯为您做什么,东乡侯就把您想做的事都给做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骨气 观景楼拆下来的转头,正好用来砌墙。 小厮们忙的脚不沾地。 东乡侯和唐氏朝崇老国公的住处走去。 崇老国公住的院子有人把守,而且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在。 东乡侯走进去。 崇国公府的暗卫闪身出现,将东乡侯拦下。 东乡侯笑了,“你们这是要拦我?” 远处,苏崇啧啧道,“真是活腻了,在我们东乡侯府的地盘也敢忤逆我爹。” 那边,暗卫冷道,“想进去,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有骨气,”东乡侯夸赞道。 “来人,把他们变成尸体。” 东乡侯话音一落。 身后跟着的小厮握拳冲了上来。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夸别人有骨气,下一句不应该是我很欣赏你,以后就跟我混吗?”南安郡王道。 “我这个亲儿子都揣摩不了我爹的想法,何况是你们了,”苏崇叹息道。 “……。” 远处,打斗激烈。 但明显东乡侯的人占上风。 在地上多了一具尸体后,崇国公府暗卫的骨气就散了,纵身逃命。 东乡侯抬脚往前。 不过他没有踩暗卫的尸体。 屋内。 丫鬟们怕的是瑟瑟发抖。 崇国公府大太太坐在床边。 东乡侯迈步走进去。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向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哪敢下去啊。 非但没走,还往床边挪了两步。 最后被小厮给请出去了。 丫鬟走后,崇国公府大太太站起来。 东乡侯走上前,望向躺在病榻上的崇老国公,唤了一声,“伯父。” “我带着霆儿和飞虎军回来了,”东乡侯哽咽道。 崇老国公眼睛被泪水模糊。 他的手缓缓抬起。 东乡侯握紧他的手,坐在床边。 崇国公府大太太鼻子一酸。 十五年了。 她日盼夜盼,就等着这一天。 屋外。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苏崇要进屋。 小厮拦门不让。 苏崇惊呆了,“在青云山你们都没拦过我,现在不让我进去,没吃错药吧?” 东乡侯走出来。 “爹,”苏崇喊道。 “你们几个负责把墙修建起来。” 说完这一句,东乡侯大步离开。 远处,苏小少爷在炸毛。 他一屁股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抓狂道,“能不能别跟着我了?都进府了,我能跑哪去啊。” “这里是崇国公府,谁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人躲藏着,确保绝对安全之前,必须跟着小少爷您,”小厮道。 “这么被人看着,还不如直接把我关在铁笼子里呢!”苏小少爷抗议。 “这主意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东乡侯笑道。 “……!!!” 苏小少爷脸色一变。 他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爹啊,我笨的很啊,”苏小少爷叫道。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东乡侯道。 “儿子这不是随您吗?”苏小少爷拍马屁。 就是马屁拍亲爹的脑门上去了。 东乡侯道,“吊起来。” 苏小少爷,“……!!!” “爹啊!” “亲爹啊!” “我知道错了!” 小厮拿出绳子,就把苏小少爷吊在他乘凉的树上了。 远处,南安郡王扯嘴角道,“你爹也太狠了吧,你弟还那么小。” 苏崇走过去,问小厮道,“他又犯什么错了?” 小厮把绳子捆好,道,“来崇国公府的路上,小少爷趁大家激动兴奋之际偷跑,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差点让他溜了。” “我就是出去转转,我没溜!”苏小少爷叫道。 “大哥,你帮我和爹说说情吧,我头晕。” “我说情什么时候管用过?”苏崇道。 “……。” “你赢了崇国公府,爹高兴,你求情肯定管用,”苏小少爷大叫道。 苏崇走到树边,把绳子松开一点。 苏小少爷感动了。 然后—— 苏崇把绳子捆好。 苏小少爷,“……。” “大哥,你耍我呢,”苏小少爷愤怒。 苏崇拍拍手道,“就我在外面跑,娘都心惊胆战,怕我出事,你还敢溜走,只罚你吊起来算轻的了。” “你要实在太累了就撑着地面歇会儿,”苏崇道。 “……。” 苏小少爷手撑着地面。 小黑蹲在一旁看他。 楚舜几个同情的看着苏小少爷。 有个欠揍的哥哥真是太可怜了。 苏崇见了道,“你们就别同情他了,我小时候比他可惨多了。” “比这还惨?”南安郡王惊呆道。 “他还有哥哥放他下来,我那时候就只有我妹,她力气小,拉不住绳子,我脸着地了,她吓哭了,我爹心疼她,然后把我揍了一顿,”苏崇惆怅道。 “……。” 我去!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就更同情他了。 “你爹真是太不讲理了,”楚舜道。 “我爹揍的挺有理的,”苏崇道。 “……。” “我爹揍我,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我妹力气小,本来让我妹搬个凳子就能解决的事,最后小事化大,揍我一顿帮我长记性,”苏崇道。 “……。” 楚舜默默的把上一句话收回来。 赶明儿得让父亲跟东乡侯好好学学。 怎么样揍人才能揍的人心服口服。 靖国侯府。 靖国侯打了个喷嚏。 靖国侯夫人望着他,道,“是不是伤寒了?” “我没事,”靖国侯道。 一小厮跑进来,道,“侯爷,世子爷他们跟着东乡侯府大少爷搬进崇国公府住了。” 靖国侯摆摆手。 小厮退下。 靖国侯端茶轻啜。 靖国侯夫人看着他,急道,“儿子都进崇国公府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 “那已经是东乡侯府了,”靖国侯道。 “……。” “崇国公不会善罢甘休的,”靖国侯夫人担忧道。 “崇国公就是不善罢甘休,才会连崇国公府都输掉的。” “……。” “我看东乡侯就是崇国公的克星,东乡侯的儿子更是绝,看着和舜儿他们似的不靠谱,实则胸有韬略,越是遇到大事,越是沉稳。” “放长线钓大鱼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击的令人拍手叫绝,简直就是天生的将才,”靖国侯道。 “舜儿能有他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赏脸 崇国公府两条街外。 有一座五进大宅。 平常大门不开,只有二门有小厮进出。 今儿,大宅是格外的喧闹。 一堆丫鬟小厮抬着东西进府,但脸上没有搬家的喜悦,只有屈辱和愤怒。 院子里,丫鬟小厮都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也没有个管事的来做安排。 所有人都在等。 等大太太求得皇上出面,逼东乡侯把崇国公府还给他们。 只是他们都知道希望渺茫。 东乡侯可是敢揍断他们国公爷肋骨的人,更没少当着皇上的面威胁朝臣。 皇上镇不住东乡侯。 内院,正堂。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阴的能滴墨。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她声音带着戾气。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没有人知道。 大太太进宫,崇国公府的人能盯着。 也是亲眼看到她进的御书房。 可是进了御书房之后的事,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他们也知道福公公带着圣旨去了国公府。 但圣旨上写的什么,他们还是不知道。 那种迫切想知道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拿羽毛撩拨心口,痒痒的,却怎么也挠不着,能生生把人逼疯掉。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外面,暗卫捂着肩膀上的伤进来。 崇国公猛然站起来,脸色青沉,“你们怎么回来了?!” “属下们无能,护不住老国公,”暗卫跪下认错。 三老爷急问道,“那大嫂呢?” 暗卫摇头,“不知道。” 崇国公夫人更关心的是,“皇上给东乡侯的旨意是什么?” 暗卫望着崇国公夫人道,“皇上让东乡侯在国公府修一堵墙,把国公府一分为二,老国公的住处和祠堂归崇国公府所有。” 崇国公夫人脸色铁青。 这叫一分为二吗?!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三老爷脸色僵硬,他已经脑补出崇国公府大太太进宫求皇上。 皇上一脸为难模样。 大太太没辄,跪在地上不起来,拿老国公缠绵病榻,不能搬离崇国公府为由请皇上帮忙。 皇上不能不把老国公的性命当回事。 但他也做不到让东乡侯把到手的国公府让出来。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看起来两全其美,实则是羞辱人的解决办法。 “连大嫂出面,父亲做幌子,都只能要回来一隅,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三老爷垂头丧气道。 崇国公拳头攒紧。 崇国公夫人气道,“只要回来这么一点,还不如不要呢!” 老国公的住处是皇上帮崇国公府保住的。 以后,他们还怎么好意思去探望老国公?! 把崇国公府输掉已经是不孝之极了。 再不奉养老国公,更是不孝。 而且,留在国公府的暗卫被打伤逃回来,国公爷和大嫂都落在那土匪手中。 “国公爷怎么办?”三太太问道。 崇国公头疼。 放任不管不行,带人打回去更是不行。 东乡侯不好明着抗旨不遵,用这样的方法逼他把国公爷接回府。 “皇上下旨,足以证明国公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东乡侯不敢拿老国公怎么样,”三老爷道。 “那就不管了?”三太太道。 “等明天上朝再说!”崇国公声音阴郁。 …… 翌日。 东乡侯上朝,满朝文武看到他都不敢说话。 怕东乡侯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噎死。 看到崇国公同样不敢说话。 本来一翻好意,结果把崇国公给坑了,站在崇国公这边做了东乡侯府的帮凶。 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以前上朝,大家多会交头接耳会儿,今天是破天荒的安静。 左等右等,才等到皇上上朝。 皇上斜了东乡侯一眼,“居然你也有早到的一天。” 东乡侯笑道,“皇上,臣以前可不是故意迟到的,实在是你赏赐的宅子离皇宫太远,我儿子赢回来的新东乡侯府离皇宫近,一样时辰起来,还能早到会儿。” 皇上,“……。” “对了,臣昨儿被迫从东乡侯府搬出来,住进了新府邸,虽然新府邸什么都没有,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这就开始要赏赐了? 皇上嘴角抽抽。 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道,“所以臣挑了个良辰吉日准备补个乔迁宴,早上起来抽空写了张请帖,还请皇上赏脸。” 东乡侯把请帖拿出来呈给皇上。 皇上,“……。” 他不止没迟到,还有时间富余写请帖。 皇上后悔多说那么一句话了。 比起吃乔迁酒,皇上宁愿东乡侯讨赏。 福公公扯着嘴角接过请帖,呈给皇上过目。 东乡侯眸光扫向百官,道,“之前办乔迁宴,大家不熟,都没有赏脸去我东乡侯府喝杯乔迁酒,这一回诸位大人再不赏脸,就是我东乡侯不会做人,没有同僚情义了。” 百官,“……。” 赤果果的威胁啊。 去喝酒,有同僚情义,就不拿你们开刀。 不去的,那就是看不上他东乡侯,明摆着和他过不去。 这是明目张胆的逼他们在崇国公伤口上撒盐啊。 那些大臣都不敢去看崇国公的脸。 崇国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和怒气就够他们哆嗦的了。 “都不愿意赏脸吗?”东乡侯问道。 他眸光所到之处,大臣无不颤抖。 “赏脸。” “一定赏脸。” 就这么屈服于他的土匪淫威之下了。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东乡侯很满意。 他望向皇上。 皇上火气很大,这就是他说的暂时接旨? 他不接请帖,他就不修墙,不把崇老国公的性命当回事? 这土匪就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吗? 他现在根基未稳,就这么和崇国公撕破脸皮,也太鲁莽了些。 皇上把请帖放下道,“还是第一次有臣子给朕请帖,朕就赏你这个脸。” 东乡侯谢恩。 谢完后,他道,“皇上,你给臣下的圣旨,臣已经照办了,那堵墙已经修建完毕,但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仅有一墙之隔,我东乡侯府机密多,崇国公府的暗卫待在隔壁,臣不大放心。” 皇上,“……。” 百官,“……。” 他一个土匪还有机密? 也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难道还有人去偷他青云山打劫宝典吗?! 皇上扶额。 不想和这么厚脸皮的人说话。 说不过他。 “崇老国公有病在身,没人看着,万一他出点什么事,臣又担待不起,”东乡侯为难道。 “……。” “让老国公搬走吧,又对不起连夜修的那堵墙。” “……!!!” 对不起那堵墙?! 他就不能说不敢违抗圣旨吗?!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 “臣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皇上咬牙道。 “皇上你派几个高手去护着崇老国公。” “……。”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上风 东乡侯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皇上准备答应。 结果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照顾老国公是臣分内之事,怎么能劳烦皇上呢,臣这就把父亲接回去。” 皇上眉头微蹙。 东乡侯看向崇国公道,“崇国公府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们拿崇老国公做幌子,让皇上出面帮你们保住崇国公府。” “愿赌服输,皇上念在老国公的份上,才拉下脸面给我下旨,把崇国公府一分为二。” “现在墙修好了,你们又要把老国公接走。” “怎么,昨天老国公搬家会有性命之忧,今天就无碍了?!” “崇国公是对皇上没能替你要回崇国公府心生埋怨还是对皇上安排去照顾老国公的人不放心?” 东乡侯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少大臣心都在颤抖。 真的。 没有见过比东乡侯更霸道的了。 人家要把自己的爹接回去奉养,他居然阻拦不让。 不过也难怪东乡侯生气了,要是东乡侯府真的输掉了,皇上会出面保住东乡侯府一隅吗? 就算皇上同意,崇国公也不会同意。 东乡侯给了皇上脸面,现在崇国公又站出来打皇上的脸。 连那些大臣都觉得崇国公有些不识抬举了。 皇上对老国公那么看重,难道会害老国公吗? 南安王望着崇国公道,“为了老国公的病情考虑,还是应该让老国公继续留在崇国公府养病,东乡侯不放心崇国公的人,崇国公应该也不放心东乡侯的人,此事由皇上派人出面最为稳妥。” 皇上看了崇国公一眼,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派几个心腹去照顾崇老国公,老国公是我朝廷栋梁,是朕最倚仗的人,朕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再为我大齐朝效力。” 崇国公咬紧牙关。 “臣遵旨!” 下朝后。 东乡侯出了议政殿,南安王走过来道,“这些日子,犬子在府上叨扰了。” 定国公府大老爷几个也走了过来。 东乡侯笑道,“你们不担心他们在我东乡侯府学坏了,他们在东乡侯府住多久都行。” 东乡侯这么好说话,南安王他们还有点不大适应。 他们要不要主动提束脩的事? 那边,一小公公过来道,“侯爷,皇上让你去御书房说话。” 东乡侯拍拍南安王的肩膀,笑道,“改日请你们喝酒。” 说完,他抬脚去御书房。 南安王摸着自己被拍的肩膀,心底竟生出几分熟悉感来。 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拍过他胳膊,说过同样的话。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润喉。 东乡侯走进去,给皇上见礼,道,“皇上找臣何事?” 皇上看着他,问道,“冀北侯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跟着我太危险了,”东乡侯道。 “……。” “他年纪大了,没必要跟着我日夜兼程的赶路。” “……。” 还挺善解人意的。 他怎么不直白点说嫌冀北侯年纪大了,拖他后腿? 不过运送粮草去边关,顺道救了谢大将军,还从南梁绕道回来。 皇上都难想象他这些天过的多奔波。 但从东乡侯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有奔波的痕迹,只有意气风发和精神抖擞。 “望州粮草又是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本来昨天就该问的。 只是昨天东乡侯怒气冲冲的出了议政殿。 他觉得教训不孝子要比问望州粮草更重要,就没让人传他问话。 再者,皇上也有点拉不下脸面。 不放心东乡侯,他派了主运粮官,还安排了暗卫盯梢。 结果暗卫居然被东乡侯说服的帮他一起运送粮草了! 御下不严啊。 但他又按捺不住好奇。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皇上,臣多送了一倍的粮草去边关,你打算赏赐我什么?” 赏赐?! “朕赏赐五十大木板你要不要?!”皇上瞪眼。 “……。” 皇上机智! 福公公心底乐开花,难得轮到皇上占上风了。 金板银板都没有,大木板子皇宫多的是。 东乡侯一脸严肃。 “皇上,咱们在说正事呢,你不要开玩笑,臣刚搬了新府邸,事情多,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气的把手中茶盏往龙案上一放。 他忙? 他这个皇上就很清闲吗?! 皇上怒视东乡侯。 东乡侯道,“臣送到边关的粮草是皇上交给臣的一倍,这多出来的粮草,臣是在望州府衙打劫来的,望州府衙没向皇上告状,崇国公还让臣不要污蔑自己。” “臣绞尽脑汁也没给这粮草找个好来处,又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粮草就算是臣自己掏腰包买了送去军营的吧,”东乡侯认真道。 “臣这也算是毁家纾难了。” 皇上,“……。” 福公公,“……。” 毁家纾难? 这么令人心生敬佩的词到了东乡侯嘴里怎么就变了味儿? 他的家可是靠打家劫舍撑起来的! 而且打劫最多的就是朝廷! 抢了朝廷多年的粮草,好不容易支援边关一回,又来向皇上讨赏…… 没有这样的啊。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东乡侯挑眉,“皇上感动了?” 感动个屁! 皇上差点没爆粗口。 “这事等冀北侯回京再说!”皇上磨牙道。 毁家纾难—— 朝廷要大加褒奖,甚至歌功颂德。 要是真打劫的望州府衙,他这个皇帝明面上得骂他一顿,罚个半年俸禄,私下再赏赐他。 “那皇上可有的等了,冀北侯这会儿估计才从军营启程回京,”东乡侯道。 皇上望着他,道,“你拆掉崇国公府观景楼,朕不反对,但其他地方,你可不要胡拆乱建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 “皇上想除掉崇国公,又想留着崇国公府,莫非皇上心里还有崇国公府继承人?”东乡侯问道。 这一问。 直接把皇上问懵了。 崇老国公病成那样,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崇国公府长房已经没人了…… 皇上眼神黯淡。 “就算当年失踪坠崖生死未卜的大少爷还活在世上,崇国公不除,他能认祖归宗吗?”东乡侯问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后门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喝茶,心情很灿烂。 杏儿走进来。 苏锦见她两手空空,道,“你不是去库房挑礼物吗?” 杏儿道,“奴婢去了,但库房里的东西大都是夫人和侯爷给姑娘置办的,做贺礼送回去好像不大好。” “不是还有皇上和太后赏赐的吗?”苏锦问道。 “太后和皇上赏赐的能送人吗?”杏儿茫然道。 “没什么不能送的,就从太后赏赐我的东西挑一件送去,”苏锦道。 “还有皇上赏赐我的云锦蜀锦,各拿四匹。” 杏儿连连点头。 谢景宸走进来,问道,“岳父大人喜欢什么?” 苏锦耸肩。 别问我。 失忆的我,对爹娘的喜好一无所知。 谢景宸瞥向杏儿。 杏儿道,“侯爷最喜欢钱,不论是银票、黄金还是白银他都喜欢。” 苏锦,“……。” 谢景宸,“……。” 这世上有不喜欢钱的吗? “除了钱,侯爷最喜欢粮草,”杏儿道。 “每次打劫了皇上,侯爷都特别的高兴,其他东西,侯爷都提不起兴致。” “……。” 谢景宸坐下来。 他是一脸黑线。 岳父大人乔迁新居,他身为女婿理应登门道贺。 送贺礼自然要投其所好。 但他实在没法拉着皇上去给岳父大人打劫。 至于钱—— 他想送也没有的送。 送白玉棋—— 东乡侯是臭棋篓子。 送笔墨纸砚—— 东乡侯不喜欢写字。 送瓷器摆件—— 东乡侯会让人拿去典当。 谢景宸,“……。” 谢景宸放弃投其所好了。 从自己珍藏的古画里挑了一幅做贺礼。 两人出了门,准备出府。 杏儿跟在身后道,“姑娘,咱们都走了,后院怎么办,会不会再有人溜进去?” 四下丫鬟婆子嘴角狂抽。 大少奶奶的后院,谁敢溜进去啊? 大姑娘摔的那么惨,还不够大家吸取教训么? 远处,小丫鬟跑过来,递给杏儿一把钥匙道,“我买了把新锁,把后院门锁上了,这是钥匙。” 大少奶奶的锁,太费门了。 杏儿接了钥匙,道,“我先回屋藏起来。” 她一溜烟跑回去。 丫鬟们还没回过神来,她又跑出来了。 藏东西之快,丫鬟们都怀疑她是不是随手扔桌子上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在看账册。 谢锦瑜陪在一旁。 丫鬟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回门了。” 南漳郡主眸底冰凉。 谢锦瑜骂了一声,“无耻!” 丫鬟继续道,“走之前,大少奶奶的丫鬟怕人进后院,特意把院门锁了。” 谢锦瑜想到自己的凄惨,是恨的咬牙切齿。 她望着南漳郡主道,“娘,沉香轩后院一定有秘密!” ”女儿摔的那么惨,却什么都没查到,女儿不甘心!“谢锦瑜咬牙道。 东乡侯府。 苏崇他们训练完,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回去泡药浴。 南安郡王抬手揉腮帮子。 疼啊。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打人不打脸啊,你们家小厮怎么连你这个少主的脸都照打不误?” “上了比试场,就只有对手,哪有什么少主?”苏崇揉胳膊道。 “……。” 几人回了屋,小厮已经把药浴准备好了。 一屋子的药味。 以前只觉得刺鼻,现在竟然闻出淡淡的药香味了。 泡在里面,更是格外的舒服。 南安郡王舒服的哼出声来。 外面,小厮进来道,“大少爷,南安王府小厮找郡王爷。” “找我?”南安郡王疑惑。 “难道是我父王回心转意,又要我这个儿子了?”南安郡王高兴道。 “让他进来。” 小厮退下。 没一会儿,就进来一小厮。 推开门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泡在浴桶里的南安郡王几个。 小厮惊呆了。 南安郡王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小厮上前两步道,“郡王爷,王妃派我来问问,您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熟,能不能帮她要两套麻将。” 南安郡王,“……。” “来找我就了这事?”南安郡王问道。 “是啊,王妃说美人阁很好,但她也不能每天往美人阁跑,也有刮风下雨出不了门的时候,晚上心情不好,也能叫几个丫鬟陪着搓麻将打发时间,“小厮回道。 南安郡王有点郁闷。 好不容易盼到南安王府来人找他,居然是为了麻将。 心情不快的南安郡王没说话。 外面,小厮又走进来道,“美人阁掌柜的来了。” 美人阁掌柜的去过东乡侯府好几回,是熟面孔了。 掌柜的就在外面。 他走进来,给几位爷请安。 “有事吗?”楚舜问道。 掌柜的道,“美人阁的麻将颇受那些夫人们喜欢,这两天有不少人问我有没有的卖,我来问问美人阁要不要卖麻将。”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那些人倒是老实,没有直接找人雕刻麻将。” 掌柜的没说话。 那些人不是老实,而是在麻将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铺子上最先卖的。 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抢生意。 “这事是我们拿主意,还是问大嫂的意思再决定?”南安郡王问道。 “大嫂不是说了,不能和钱过不去吗?”北宁侯世子道。 “美人阁你们有一半,这么点小事,你们拿主意就是了,”苏崇道。 南安郡王便道,“那就准备卖麻将吧,价格什么的,你看着定,别辱没了美人阁的招牌就行了。” 掌柜的,“……。” 掌柜的退下。 南安王府的小厮一脸惊呆。 美人阁居然有郡王爷他们的份?! 现在京都最炙手可热的铺子就是美人阁了啊。 “行了,你回去吧,等美人阁有麻将卖了,让我母妃掏钱买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我这里是没有后门走的,”南安郡王道。 “……。” 小厮默默退下。 南安王府。 花园凉亭内。 除了南安王府,靖国侯夫人、北宁侯夫人以及定国公府大太太都在。 以前她们关系没现在这么近。 儿子有儿子的朋友,她们并不干涉,也不参与。 这一回因为南安郡王他们帮苏锦和崇国公府杠上,她们怕儿子惹事才凑到一起商量。 这几天在美人阁搓麻将,已经互引为知己了。 美人阁生意好,她们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高兴。 只是麻将就几桌,她们天天去霸占麻将桌不放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现在一边聊天,不抓麻将胡牌,感觉有点对不起大好光阴啊。 小厮走过来。 “怎么样?”南安王妃问道。 小厮回道,“美人阁已经决定卖麻将了,郡王爷说他那里没有后门走,让王妃从美人阁买。” 南安王妃气大了,“我这生的什么混账儿子,不帮忙就算了,还气我一通。” “都一样,”靖国侯夫人道。 “你去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北宁侯夫人问道。 小厮,“……。” “几位爷在喝茶闲聊,“小厮回道。 小厮答应过王爷不告诉王妃,郡王爷训练挨揍的事。 所以泡药浴不能说,怕露馅。 见南安王妃生气,小厮转移话题道,“王妃别生气,郡王是不好假公济私。” “因为美人阁有郡王爷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的份,他们得以身作则,”小厮道。 咳咳! 定国公府大太太正在喝茶,听了小厮的话直接咳嗽了起来。 南安王妃有点乱了,“美人阁有郡王他们的份?” “不只是有份,四位爷是占了一半。” “……。” “除了美人阁,良心冰铺他们也有一半,”小厮道。 “……。” 北宁侯夫人道,“我这天天担心他们捉襟见肘,他们倒好,不声不响的财源滚滚了。” “可不是,我以前拦着钦儿不让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看修建铺子,是一个字都没跟我吭一声,”定国公府大太太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不是太大方了些?”南安王妃道。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南安王妃吩咐小厮道,“去告诉王爷,现在不是他不要郡王爷了,是郡王爷不要他这个爹了。” 小厮,“……。”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告状 南安王妃有些扬眉吐气。 虽然儿子有点坑,但毕竟是她儿子。 做娘的舍不得儿子吃苦,偷塞点银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结果碰到不近人情的爹,硬是把银票给没收了。 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儿子体会下什么叫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的滋味儿。 现在知道了吧! 离了南安王府,她儿子照样过的很好。 吃的好,住的好,身上也不缺钱花。 小厮知道南安王妃还在生南安王把她给郡王爷的钱扣下的气,默默的把话传给南安王。 南安王,“……。” 他手撑着额头,哭笑不得。 他知道把崇国公差点气死的冰铺名字就是南安郡王几个取的。 也知道冰铺有他们的份。 但不知道有那么多。 更没想到美人阁他们四个也占了一半。 他们几个在东乡侯府的船上是坐的稳稳当当的。 “你去的时候,郡王在做什么?”南安王问道。 “和靖国侯世子他们在泡药浴,东乡侯府大少爷也在,”小厮回道。 “药浴?”南安王挑眉。 小厮连连点头,“郡王爷被揍的很惨,但泡在里面一脸享受的样子。” 南安王,“……。” 他这儿子是不是就只服东乡侯府的拳头? “小的问过东乡侯府的小厮,那药方是东乡侯府大少爷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拿的,谢大少爷也在泡,效果极好,据说被揍的再惨,只要泡上半个时辰,再涂药膏,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有锻炼筋骨的奇效,”小厮回道。 其实想也知道,郡王爷天天挨揍,还天天上街溜达,就知道没那么惨。 和住在南安王府一样,郡王爷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就是—— 比在王府的时候黑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黑乎乎的药浴泡的,还是在太阳底下晒的。 …… 马车徐徐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扶苏锦下马车。 杏儿看着东乡侯匾额,欢喜道,“真气派。” 苏锦迈步上台阶。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东乡侯骑马回来。 马背上的他,墨瞳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气势狂傲凛冽,带着肃杀之气。 然而在看到苏锦的一瞬。 气势收敛,连面容都温和了几许。 那是一种征战沙场的将军到一个女儿奴的转变。 这样的转变,谢景宸尽收眼底。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在战场上待过。 苏锦迈下台阶。 杏儿唤道,“侯爷。” 东乡侯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 “爹爹,”苏锦唤道。 东乡侯摸摸她脑袋,宠溺道,“昨儿怎么没回来?” “昨天有点事耽搁了,”苏锦道。 “本来姑娘是打算回来的,是皇上让福公公去找姑爷来拖侯爷的后腿,姑娘和姑爷就没回来了,”杏儿解释的很详细。 “今儿回来也好,昨天侯府乱的很,现在收拾的差不多了,”东乡侯心情很好。 他们迈进侯府。 东乡侯问杏儿,“我不在京都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有许多人欺负姑娘,”杏儿道。 “……。” 楚舜他们走过来,正好听到杏儿的话。 几人是一脑门的冷汗。 “就是没成功,还被姑娘欺负的可惨了,”杏儿欢快道。 “……。” 这丫鬟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然后—— 杏儿就开始把她和苏锦的战绩一件件数给东乡侯听。 从寿宁公主找茬被抬出镇国公府说起。 到马蜂窝横行皇宫,见人就蜇。 再到谢锦瑜拿紫玉镯陷害她。 最后是找皇上要御厨、开冰铺…… 说完,杏儿再告状道,“现在皇上都不让姑娘进宫了。” 那委屈的表情,看的南安郡王他们嘴角狂抽。 就大嫂和丫鬟的战斗力。 皇上要再允许她们进宫,该引起后宫公愤了。 东乡侯大笑。 唐氏走过来,嗔他道,“收敛点,皇上都怕你女儿了,你这个做爹的还笑的这么高兴。” 东乡侯笑意未收,“她们两个能从皇宫全身而退,还顺带把皇宫搅的天翻地覆,我这个做爹的感到很自豪。” “皇宫毕竟不是别处,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唐氏道。 “有什么事找皇上的,就让姑爷跑腿,能不进去还是别进去的好。” 谢景宸,“……。” 楚舜擦汗。 这一家子真是太厉害了。 他大哥就这么沦为跑腿的了。 而且,人家还看不上他。 “姑爷也进不了宫,”杏儿道。 东乡侯望向谢景宸。 看了看他气色,东乡侯手抬起来,拍在谢景宸肩膀上。 谢景宸脸色微变。 渐渐的。 脑门上冷汗往外涌。 东乡侯收了手,微诧异道,“你的毒解了?” “还有点余毒未清,”谢景宸如实道。 “不错。” 东乡侯满意道。 下一刻,他道,“你随我去书房一趟。” 谢景宸,“……。” 心头一颤。 被逼着写藏头奏折的事浮上心头。 谢大少爷有心理阴影了。 扶着额头,认命的跟在东乡侯身后朝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内。 有黑衣人在翻东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飞快的从暗阁内把东西拿了,从密道离开。 走的太急,没有注意到掉在地上的糕点,一脚踩了上去。 苏小少爷上完茅厕回来,推门进去。 他朝书桌走去,准备看书。 走了两步后,他脚步停下。 地上有块被人踩扁的糕点。 看上去有点恶心。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他顾着上茅厕,糕点掉地上,没来得及捡,要不要这么快就给他踩扁了,这叫他怎么捡? 踩了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跑到门外喊道,“刚刚谁进书房了?” 小厮摇头,“没人进书房。” “真的没人?”苏小少爷不信。 “没有,”小厮笃定道。 “真的真的没有吗?”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是真的没有,”小厮耐着性子道。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吗?”苏小少爷语气加重。 “小少爷为什么不相信我?”小厮无奈道。 下一秒—— “啊啊啊!鬼啊!”苏小少爷叫起来。 他风一阵的往外跑。 东乡侯正走进来,苏小少爷撞上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东乡侯问道。 苏小少爷爬起来,躲到谢景宸身后,望着东乡侯道,“爹,书房里有鬼。” 东乡侯一脸黑线,“一惊一乍的,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是真的,没人进书房,我掉在地上的糕点上却多了个脚印,”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进了书房。 苏小少爷在一旁看着。 “确定没人进来?”东乡侯问道。 小厮摇头,“除了小少爷,没人进过书房。” “是我疏忽了,”东乡侯道。 “……。” “来人,把书房里的密道给我找出来。”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密室 鞋子踩过糕点,很容易找到密道入口所在。 就在博古架后面。 小厮找到花瓶,轻轻一转。 博古架就挪开了。 苏小少爷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他就不多想一想呢。 自己偷偷发现密道。 隔三差五出去转转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啊。 刚这样想,就听东乡侯道,“嗯,不但能溜出去玩,要是在密道里碰到刺客,都省的自己走出去了。” 苏小少爷,“……。” “爹,我还小啊,您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苏小少爷眨眼道。 “你小子装傻充愣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东乡侯道。 “……。” “当然是爹您言传身教的啊,”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看过来。 苏小少爷往谢景宸身后躲。 博古架挪开,露出一扇可以旋转的门。 东乡侯率抬脚要进去。 小厮道,“侯爷,我先进。” “无妨。” 东乡侯走进去。 不过几步,就被灿灿金光闪了下眼睛。 “好多的金子!”苏小少爷扑到装满金锭的箱子上。 误打误撞,进了崇国公府的藏宝密室。 东乡侯眉头微皱。 小厮找了一圈,望着东乡侯道,“侯爷,没有别的出口了。” “这应该只是藏宝室,”东乡侯道。 “出去再找,”他道。 如果这是密道出入口,一夜的时间,足够崇国公派人把这些东西移走了。 苏小少爷麻溜的往怀里揣金锭子。 “放下,”东乡侯一脸严肃道。 “我就拿几根,”苏小少爷道。 “你还小,用铜板就行了,”东乡侯道。 “……。” 人小和用铜板有关系吗? 有吗? 苏小少爷看着手里的金锭子有点不舍。 但他还是把金锭子拿出来放好。 因为他要说自己长大了,他吃的苦头会比花钱带来的快乐更多。 又出不去,有钱都没地方花,就这样长大了,不划算。 苏小少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苏小少爷出了门,东乡侯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纵身返回。 苏小少爷回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和他爹打斗起来。 谢景宸知道东乡侯武功高,但真看他和人动手才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 不过十招,黑衣人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 黑衣人眸光冰冷。 就在东乡侯以为他会冲过来的时候—— 刺客手中的剑一动,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东乡侯脸色一变。 他冲过去。 刺客手中的剑一转。 很快,他胸口鲜红一片。 刺客倒在地上。 倒地声传开。 东乡侯拔掉他的剑,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只可惜,信被剑刺破,被血浸湿。 勉强看到几个字,其中两个字是—— 南梁。 东乡侯手攒紧,额头青筋暴起。 …… 书院外的凉亭处,苏崇他们等的有点着急。 不知道聊什么,怎么半天没人出来啊。 “你们坐会儿,我去看看,”苏崇道。 他起身去书院。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小厮把黑衣人的尸体抬出来。 苏崇,“……。” 苏小少爷跟在后面。 他是一脸郁闷。 “怎么了?”苏崇问道。 “刚刚真是太惊险了,要不是我观察细致,我十有八九就被人挟持了,”苏小少爷道。 书房内只有密室,没有密道。 他要在书房内看书,黑衣人发现书房内只有他,肯定会出来。 他这么小,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啊。 当然。 这不是他郁闷的原因。 他郁闷的是—— “好不容易立功一回,还碰到爹爹心情不好,我都没胆子开口讨赏,”苏小少爷很不开心。 “爹为什么不高兴,刺客不是死了吗?”苏崇不解。 “刺客是崇国公的人,是回来拿封信的,可惜刺客狡猾,信被毁了,”苏小少爷道。 “爹爹就是看了信后,脸色难看的要杀人。” “……。” 书房内,东乡侯坐在书桌前。 那封带血的信就摆在他跟前。 他的拳头一直握着,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半晌之后。 他手才松开。 脸色好转几分。 谢景宸这才问道,“岳父大人找小婿来是?” “把给你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东乡侯道。 “……。” 谢景宸拧眉。 把苏锦介绍给皇上? 皇上会信她有医术吗? 再者,他也没听说皇上病了,需要看大夫啊。 而且,岳父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和皇上说?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唐氏走进来。 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苏崇。 “没出什么事吧?”唐氏担忧道。 “没什么事,就是崇国公府有密道,不找出来我不放心,”东乡侯道。 昨天,崇国公府的人搬走后。 小厮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人留下来。 东乡侯府一直守卫严明,不可能让人偷溜进来,更不会一路到书房还没有人发现。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密道。 不把密道找出来,把它封了,后患无穷。 “我带人去找,”苏崇道。 “回来!”东乡侯阻拦道。 苏崇转身看着他。 “这事我亲自办,送你娘回去,”东乡侯道。 苏崇便扶着唐氏出了书房。 书房内,东乡侯起身,找出崇国公府房屋地形图。 看了两眼后,他踹在怀里。 而后—— 翻墙去找崇老国公。 没有人比崇老国公更熟悉崇国公府了。 …… 唐氏刚出院门,苏小少爷就跑过来道,“娘,我今儿立功了,你和爹说说,准许我出府玩一次吧?” “这事不用和你爹说,娘同意了,”唐氏笑道。 苏小少爷高兴坏了。 那倒霉刺客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啊。 凉亭内。 苏锦坐在那里,望着楚舜他们道,“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 刚刚她陪唐氏来书院,结果苏崇说楚舜他们有事找她商量。 唐氏就不让她陪着了。 楚舜道,“大嫂,我们对你有个强烈提议。” “什么提议?”苏锦挑眉道。 “你不能只想到挣京都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的钱啊,还有我们这些世家少爷的钱也不能放过啊,”楚舜道。 “……。” “对,一定要一视同仁,”南安郡王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他们这是对“男子禁足”四个字心生不满呢。 “我是女人,我只了解女人喜欢的东西,”苏锦道。 “我们是男人啊,你不了解可以问我们,”南安郡王道。 “男人喜欢什么?”苏锦问道。 “无外乎权、钱、美色,再加一个美食,”南安郡王道。 苏锦点点头。 “喜欢权力,可以入朝为官。” “喜欢钱,那就经商。” “喜欢美人,京都花楼不少,”苏锦道。 “至于美食,京都酒楼更是多。” “……。” 南安郡王几个哑然。 “我们说的是美人阁那种能让人一玩一整天的地方,”南安郡王道。 杏儿笑道,“可以去军营啊,不止玩一整天,玩几年都行呢。” “还有可能把自己玩完,”楚舜黑线道。 杏儿,“……。”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束脩 对于楚舜他们的强烈提议。 苏锦是心有余力不足。 楚舜他们唉叹连连。 不过想想苏锦说的也有理。 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要求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有一个这样集美容和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美人阁,也难怪她们争先恐后。 苏锦扶着唐氏回内院。 小厮把贺礼抬上来。 箱子一打开。 唐氏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随即笑道,“怎么送这么珍贵的贺礼?” 唐氏的蹙眉,苏锦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娘好像认得这件玉雕。 可这玉雕是太后的心爱之物,她娘没有进过宫,不应该认识才对啊。 苏锦将心中疑惑压下,道,“女儿只是借花献佛,这玉雕是太后赏赐给女儿的。” 赏赐…… 唐氏哭笑不得。 苏锦每一次进宫,唐氏虽然知道的不是事无巨细,却也知道大概。 她把打劫叫做赏赐,唐氏一点都不反对。 当然,苏锦送的不止这些。 还有美人阁和药坊各一成的股份。 苏锦把一块墨玉牌递给唐氏道,“娘,这块玉牌是女儿特意为您打造的,去美人阁后院玩,不需要掏任何费用。” 墨玉牌,只此一份。 后院全免,在铺子里买任何东西都打五折。 唐氏拿着墨玉牌,夸苏锦孝顺。 苏小少爷在一旁道,“姐,你就不怕娘去了,美人阁就没生意了?” 苏锦,“……。” 唐氏,“……。” “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唐氏瞪儿子道。 苏小少爷道,“娘,你自己心底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唐氏,“……。” “娘是被你爹牵连的,”唐氏道。 “娘要趁着东乡侯府要办乔迁宴,挽回一下在百官和夫人们心中的形象。” “……。” 苏锦心有点慌。 她为什么有一种越挽回,形象越差的错觉? 靠赌博把崇国公府赢回来,把权倾朝野的崇国公逼的从祖宅搬出去,还让百官来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她已经无法直视她爹的凶残和霸道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凶残和霸道了? 不。 这还不是。 论撒盐—— 东乡侯府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东乡侯不止邀请了皇上和文武百官,他还差人给崇国公府送了请帖去。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正和两位心腹大臣商议怎么弄死东乡侯。 从被他打断肋骨,到抢马匹,抢粮草,再到抢崇国公府。 崇国公是不弄死东乡侯不罢休了。 只是真说的弄死他,崇国公又束手无策。 派人去刺杀过,除了回来报信的,其他的都死了。 东乡侯虽然天天上朝,可他自打进京,也就干过一回正事—— 送粮草。 他又抢又劫,他还得替他兜着! 而且这事该怎么办,崇国公头疼的紧。 皇上说此事容后再议,明显是要等冀北侯和皇上派去看粮草的心腹回来再行处决。 除非把冀北侯他们都杀掉灭口,否则这事兜不住。 “国公爷,望州的事该怎么办?”有大臣不安道。 崇国公抬手做了一个灭口的姿势。 大臣脸色一变,胆怯道,“冀北侯算半个国丈了,杀他,皇上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崇国公脸都气绿了,“我是让你灭冀北侯吗?!” 大臣,“……。” 脑子一转,那大臣就反应过来是除掉望州官员。 只要他们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这事就算捅到皇上跟前,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 大臣连忙认错。 外面敲门声传来。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 小厮推门进去,把一封描金的请帖送上。 崇国公蹙眉,“谁送的帖子?” “是东乡侯府差人送来的。” “……。” “请国公爷去参加乔迁宴,”小厮声音弱不可闻。 “……。” 崇国公脸色铁青。 两大臣脑门上冷汗直往外涌。 没见过比东乡侯更会作死的,抢了崇国公的府邸,还请崇国公去参加乔迁宴,他是想把崇国公活活气死,好独揽朝政吧。 可偏偏这么作死的东乡侯,不仅没死,在朝堂的威望还更大了。 一而再的踩着崇国公府立威,现在已经没人敢招惹他了…… 朝堂上还有不少没站队的大臣,见东乡侯和崇国公杠上,而且占尽上风,已经蠢蠢欲动了。 崇国公看着手里的请帖,想到派出去拿东西的暗卫迟迟未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说怕信落在东乡侯手中,倒也没有。 只要他敢把信抖出来,就告他一个污蔑之罪! 只是想到接连折损在东乡侯手中的暗卫,崇国公就怒上心头。 还敢请他去参加乔迁宴? 他就给他这面子! 东乡侯府。 吃过回门饭后。 苏锦陪唐氏在花园转了一圈。 花园内,百花齐绽,争奇斗艳。 想到东乡侯府凋零的花草,苏锦心生同情,不知道这些花草还能活多久。 唐氏抬头看了看天,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镇国公府了。” 苏锦还真有些舍不得走。 还是待在东乡侯府比较舒心。 前脚苏锦和谢景宸离开,后脚又来了一拨人。 前院,书房。 东乡侯坐在书桌前,看着房屋地形图上标记的红点。 手指轻敲,闪着光芒的眸子都显示他心情很好。 敲门声传来。 “侯爷,南安王、北宁侯他们给您送贺礼来了,”小厮道。 “快请。” 东乡侯把地形图叠好,一边揣入怀中,一边走出去。 湖畔,楚舜他们坐在石凳上喝茶。 南安王坐在湖边石栏上往水里丢石子。 小厮走过来道,“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来侯府了。” 南安郡王几个不敢置信。 “真来了?”北宁侯世子怀疑道。 “……。” 小厮点头。 苏崇见他们还坐着,道,“你们不去看看?” “先晾我父王一会儿,让他知道就算他服软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那么容易原谅他,”南安郡王一脸傲娇。 楚舜他们意见一致。 得让亲爹知道,他们做儿子的也是有脾气的。 想到一会儿就能回家,不用再留下来挨揍,心里就美滋滋。 “待会儿你拉我去,”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 苏崇,“……。” “我一个也拉不了你们四个啊,”苏崇道。 “要不我拉两个,再脚踹两个?”苏锦问的一本正经。 “……。” 一刻钟后。 觉得晾差不多了。 南安郡王他们方才起身。 只是等他们去前院,只看到东乡侯在大门口。 “我父王他们呢?”南安郡王问小厮道。 “刚刚已经走了。” 南安郡王,“……!!!” 走了……走了…… 这两个字在楚舜他们脑中炸开。 如涟漪一般徘徊着。 东乡侯进了府,小厮过来道,“侯爷让郡王爷几个今儿好好放松放松,明天正式开始训练。” “什么正式训练?”楚舜问道。 “刚刚靖国侯他们把世子爷交给侯爷了,并一人给了侯爷五千两的束脩,”小厮同情道。 “侯爷向南安王他们保证,一定会让他们觉得五千两花的值。” “……!!!” 苏崇拍着楚舜的肩膀,笑道,“他们不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是正式把你们交到我爹手里。” “我爹可不是我,”苏崇同情道。 “好好享受今天吧。” “明天你们会哭的。”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晕倒 杏儿赶时间。 出门前从丫鬟手里接的钥匙随手就塞牡丹花里了。 杏儿回屋道,“姑娘,钥匙找到了。” 苏锦有点疲乏,但还是起了身。 希望后院不要给她太多的惊喜。 她走出去。 到了院门口,杏儿把钥匙打开。 推开院门,苏锦迈步走进去。 谢景宸在竹屋内喝茶。 苏锦朝自己的竹屋走去。 竹屋门窗紧闭。 杏儿走进去把门推开。 就看到竹屋里倒着三男子。 她叫道,“姑娘,竹屋里有人晕倒了。” 后院僻静。 杏儿叫声格外的响亮。 谢景宸眉头微蹙,“怎么了?” 暗卫道,“好像是有人晕倒了。” “怎么会有人晕倒在后院?”谢景宸疑惑。 暗卫不知。 谢景宸把茶盏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竹屋内。 杏儿和苏锦没有进屋,就站在回廊上。 谢景宸走上台阶,就看到三男子倒在地上。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要走进去,苏锦道,“先别进,等竹屋里的迷药散干净了再进去。” 暗卫,“……。” 谢景宸,“……。” “你怎么下的迷药?”谢景宸问道。 苏锦轻耸肩道,“我把迷药调制成香丸,随着香燃烧,迷药会散发出来。” 她的迷药效果本来就强。 再加上门窗紧闭,他们几乎是刚进来就晕倒了。 因为谢锦瑜为了捡风筝爬梯子进后院,苏锦不放心。 要是她们乱动她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万一中毒了,她不止得救她们,还得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解释清楚。 为了防止这样的憋屈发生,所以特别调制了迷药。 以后出门就点一颗,谁来谁倒霉。 苏锦往竹屋内看了一眼,“应该分三批进来的,一直没人出去等着急了,才要借兵书。” 倒霉的院门锁了,丫鬟找不到钥匙。 苏锦也是服杏儿。 藏的那么随意,居然瞒过了那么多人。 “大少爷,现在该怎么办?”暗卫问道。 “丢到前院去,用水泼醒,当众审问,”谢景宸道。 其实竹屋里的迷药散差不多了。 苏锦的迷药只能管两个时辰。 小厮们进来后,窗户就没关,空气一直在流通中。 暗卫进去后,扛起一男子在肩膀上,就走了出去。 院门口有小丫鬟守在那里。 看到暗卫扛了个小厮出来,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后院平常只有大少爷、大少奶奶、大少爷的暗卫和大少奶奶的丫鬟。 这怎么多了个小厮? 而且还晕着…… 还是在院门落了锁的情况下。 小丫鬟嗅到一股浓郁的不寻常气息。 然后—— 就吓了一大跳。 暗卫肩膀一动,架在他肩膀上的小厮就被扔在了地上。 重重的砸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围了上来。 小厮疼醒了,又痛晕了过去。 暗卫转身离开。 丫鬟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后就见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来。 丫鬟们,“……。” 和先前一般把人丢下,暗卫再一次转身离开。 “应该没有了吧?”有小丫鬟弱声道。 一旁的丫鬟摇头。 这谁知道啊。 一个小厮都不应该有的后院居然蹦了两个出来,有热闹看了。 随后,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进来。 婆子们,“……!!!” 这一回,出来的不止暗卫,还有谢景宸和苏锦。 小厮被丢在地上。 丫鬟拎了一桶冷水来。 暗卫要拎起来,然后这活就被杏儿抢了。 杏儿拎起木桶,道,“都退后点儿。” 丫鬟们纷纷后退。 杏儿把水泼出去。 气势浩荡,水花四溅。 阳光照耀下,她清秀的脸上,笑容格外的灿烂。 三个小厮齐齐一哆嗦,清醒过来。 栖鹤堂。 老夫人闭着眼睛,任由红袖给她捏肩膀。 自打红袖跟着王妈妈去了沉香轩半个月,回来后,捏肩捶背就是她的活了。 每天至少给老夫人捏两刻钟,把老夫人伺候的高兴,俨然已经是栖鹤堂第一大丫鬟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笑道,“红袖不过是和大少奶奶学了几手,就把老夫人伺候的这么高兴了,难怪美人阁让人流连忘返。”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三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道,“二嫂不是想让老夫人去美人阁吧?” “我可没这么想,”二太太道。 “大少奶奶之前还要送给欢儿她们打着牌,欢儿本打算收,结果碍于大姑娘和二姑娘,没敢拿,”二太太道。 二太太的眼神透着点不快。 因为南漳郡主的缘故,美人阁开张,镇国公府没人去光顾大少奶奶的生意。 是以打折牌,她们都没有买。 现在再想要,得花一千两银子去买了。 而且现在京都的贵夫人都喜欢往美人阁钻,手里没有一块打折牌都有失身份。 三太太见二太太倒向苏锦,脸色冰冷。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沉香轩出事了。” “沉香轩出什么事了?”三太太有点激动。 “……。” “沉香轩后院闯进去三个小厮,被逮到了,大少奶奶正在审问是谁派去的。” 二太太,“……。” 三太太,“……。” 三太太脸上的激动湮灭。 还以为倒霉的是那女土匪,没想到又是别人。 而且这个人明显就是南漳郡主。 想到这里,三太太脸上又带了几分瞧热闹的笑容。 南漳郡主也真是倒霉。 进宫请赐婚,请回来尊煞星,专门克她。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得知三小厮被抓的消息。 那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三巴掌似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真是要活活气死她啊! 进去查竹屋,用得着进去三个小厮吗?! 他们怎么不把全镇国公府的小厮都找进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赵妈妈都不敢说话,还好这馊主意不是她出的。 沉香轩,院子里。 三小厮醒过来,就看到大少奶奶对着他们笑。 澄澈的双眸柔和而带着笑意,眼底闪着璀璨笑意,如碎金一般。 小厮们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一阵风吹来。 满身湿透的他们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娘呀! 他们被逮住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晕倒 杏儿赶时间。 出门前从丫鬟手里接的钥匙随手就塞牡丹花里了。 杏儿回屋道,“姑娘,钥匙找到了。” 苏锦有点疲乏,但还是起了身。 希望后院不要给她太多的惊喜。 她走出去。 到了院门口,杏儿把钥匙打开。 推开院门,苏锦迈步走进去。 谢景宸在竹屋内喝茶。 苏锦朝自己的竹屋走去。 竹屋门窗紧闭。 杏儿走进去把门推开。 就看到竹屋里倒着三男子。 她叫道,“姑娘,竹屋里有人晕倒了。” 后院僻静。 杏儿叫声格外的响亮。 谢景宸眉头微蹙,“怎么了?” 暗卫道,“好像是有人晕倒了。” “怎么会有人晕倒在后院?”谢景宸疑惑。 暗卫不知。 谢景宸把茶盏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竹屋内。 杏儿和苏锦没有进屋,就站在回廊上。 谢景宸走上台阶,就看到三男子倒在地上。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要走进去,苏锦道,“先别进,等竹屋里的迷药散干净了再进去。” 暗卫,“……。” 谢景宸,“……。” “你怎么下的迷药?”谢景宸问道。 苏锦轻耸肩道,“我把迷药调制成香丸,随着香燃烧,迷药会散发出来。” 她的迷药效果本来就强。 再加上门窗紧闭,他们几乎是刚进来就晕倒了。 因为谢锦瑜为了捡风筝爬梯子进后院,苏锦不放心。 要是她们乱动她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万一中毒了,她不止得救她们,还得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解释清楚。 为了防止这样的憋屈发生,所以特别调制了迷药。 以后出门就点一颗,谁来谁倒霉。 苏锦往竹屋内看了一眼,“应该分三批进来的,一直没人出去等着急了,才要借兵书。” 倒霉的院门锁了,丫鬟找不到钥匙。 苏锦也是服杏儿。 藏的那么随意,居然瞒过了那么多人。 “大少爷,现在该怎么办?”暗卫问道。 “丢到前院去,用水泼醒,当众审问,”谢景宸道。 其实竹屋里的迷药散差不多了。 苏锦的迷药只能管两个时辰。 小厮们进来后,窗户就没关,空气一直在流通中。 暗卫进去后,扛起一男子在肩膀上,就走了出去。 院门口有小丫鬟守在那里。 看到暗卫扛了个小厮出来,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后院平常只有大少爷、大少奶奶、大少爷的暗卫和大少奶奶的丫鬟。 这怎么多了个小厮? 而且还晕着…… 还是在院门落了锁的情况下。 小丫鬟嗅到一股浓郁的不寻常气息。 然后—— 就吓了一大跳。 暗卫肩膀一动,架在他肩膀上的小厮就被扔在了地上。 重重的砸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围了上来。 小厮疼醒了,又痛晕了过去。 暗卫转身离开。 丫鬟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后就见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来。 丫鬟们,“……。” 和先前一般把人丢下,暗卫再一次转身离开。 “应该没有了吧?”有小丫鬟弱声道。 一旁的丫鬟摇头。 这谁知道啊。 一个小厮都不应该有的后院居然蹦了两个出来,有热闹看了。 随后,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进来。 婆子们,“……!!!” 这一回,出来的不止暗卫,还有谢景宸和苏锦。 小厮被丢在地上。 丫鬟拎了一桶冷水来。 暗卫要拎起来,然后这活就被杏儿抢了。 杏儿拎起木桶,道,“都退后点儿。” 丫鬟们纷纷后退。 杏儿把水泼出去。 气势浩荡,水花四溅。 阳光照耀下,她清秀的脸上,笑容格外的灿烂。 三个小厮齐齐一哆嗦,清醒过来。 栖鹤堂。 老夫人闭着眼睛,任由红袖给她捏肩膀。 自打红袖跟着王妈妈去了沉香轩半个月,回来后,捏肩捶背就是她的活了。 每天至少给老夫人捏两刻钟,把老夫人伺候的高兴,俨然已经是栖鹤堂第一大丫鬟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笑道,“红袖不过是和大少奶奶学了几手,就把老夫人伺候的这么高兴了,难怪美人阁让人流连忘返。”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三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道,“二嫂不是想让老夫人去美人阁吧?” “我可没这么想,”二太太道。 “大少奶奶之前还要送给欢儿她们打着牌,欢儿本打算收,结果碍于大姑娘和二姑娘,没敢拿,”二太太道。 二太太的眼神透着点不快。 因为南漳郡主的缘故,美人阁开张,镇国公府没人去光顾大少奶奶的生意。 是以打折牌,她们都没有买。 现在再想要,得花一千两银子去买了。 而且现在京都的贵夫人都喜欢往美人阁钻,手里没有一块打折牌都有失身份。 三太太见二太太倒向苏锦,脸色冰冷。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沉香轩出事了。” “沉香轩出什么事了?”三太太有点激动。 “……。” “沉香轩后院闯进去三个小厮,被逮到了,大少奶奶正在审问是谁派去的。” 二太太,“……。” 三太太,“……。” 三太太脸上的激动湮灭。 还以为倒霉的是那女土匪,没想到又是别人。 而且这个人明显就是南漳郡主。 想到这里,三太太脸上又带了几分瞧热闹的笑容。 南漳郡主也真是倒霉。 进宫请赐婚,请回来尊煞星,专门克她。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得知三小厮被抓的消息。 那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三巴掌似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真是要活活气死她啊! 进去查竹屋,用得着进去三个小厮吗?! 他们怎么不把全镇国公府的小厮都找进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赵妈妈都不敢说话,还好这馊主意不是她出的。 沉香轩,院子里。 三小厮醒过来,就看到大少奶奶对着他们笑。 澄澈的双眸柔和而带着笑意,眼底闪着璀璨笑意,如碎金一般。 小厮们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一阵风吹来。 满身湿透的他们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娘呀! 他们被逮住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招认 小厮们的脸被风吹白。 一脸惊惧的望着苏锦。 先前觉得温和可亲的笑容,这会儿只觉得后背渗的慌。 南漳郡主让他们偷偷翻墙进后院查探究竟。 他们小心翼翼的翻过栽满仙人掌的墙脚,进了竹屋。 刚松了一口气,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等再醒来,就看到了大少奶奶。 从大少奶奶嫁进镇国公府起,谁惹她谁倒霉,他们没少在背后非议。 没、想、到! 现在轮到他们了! 就这么小伙儿功夫,小厮已经脑补出自己十七八种惨死的下场了。 寿宁公主招惹大少奶奶,那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都是被抬出镇国公府的啊,何况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苏锦看着他们惨白的脸色,笑道,“看来是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做好心理准备了。” 小厮们,“……。” 丫鬟们,“……。” “你们想怎么死?”杏儿问的很认真。 “……。” “不说话吗?” “不说话,那我家姑娘就给你们选一种凄惨无比的死法了,”杏儿道。 “……。” 小厮们身子骨都吓软了。 他们爬起来,朝谢景宸磕头,“大少爷救命!” 谢景宸浑身无力。 没见过不急着审问,直接问人想怎么死的。 “是谁指使你们进后院的?”谢景宸审问道。 “坦白招认,我留你们一条活路。” 小厮们飞快的看了苏锦一眼。 显然是在质疑大少爷能不能做大少奶奶的主。 苏锦瞥了他们道,“我没有闲工夫陪你们耗,不招认的话就直接杖毙吧。” 眸光轻轻一瞥。 丫鬟婆子就赶紧去把板子和板子拿了来。 拿公主和太后立的威,效果杠杠的。 小厮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苏锦是在吓唬他们的。 几个小厮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活下去的渴望让他们把南漳郡主卖了。 “是郡主让我们进后院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的,”小厮招认道。 “有什么可疑之处?”苏锦问道。 “……。” 那清冷眸光看的小厮背脊发寒。 后院可疑之处太多了。 大少奶奶的竹屋就是一药铺啊。 虽然他们知道大少奶奶用青云山独有的秘方帮大少爷泡药浴,但也用不着建一座药铺在后院。 他想说,但大少奶奶的眼神仿佛在说:敢吭一个字,你们就别想活了。 “没有!” “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小厮声音高亢。 为了活下去,拼了! 杏儿,“……。” “那你们又是怎么晕倒的?”杏儿问道。 “我们是爬窗户进竹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黄豆往前一栽,后脑勺磕地,撞晕的,”小厮回道。 杏儿望了苏锦一眼。 要不是她知道大少奶奶在竹屋里放了迷药,她都信了小厮的义正言辞了。 “看好他们,我们去栖鹤堂,”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走。 几步之后,吩咐杏儿道,“把请帖拿来。” 杏儿跑回屋,把描金请帖拿出来。 乖巧的跟在苏锦和谢景宸身后往前走。 栖鹤堂,正堂。 知道苏锦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南漳郡主在得知小厮坏事后,就来了栖鹤堂。 二太太和三太太知道有热闹瞧,一直没走。 小丫鬟跑进去道,“大少奶奶带着丫鬟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大少爷!” 大姑娘偷溜进沉香轩后院,被仙人掌扎的那么惨,对那几个小厮,大少奶奶是绝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不知道南漳郡主能不能保住那三个小厮。 要是保不住,以后谁还敢帮她算计大少奶奶?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脸色如常,但眼神冰冷如霜。 苏锦走进来时,南漳郡主正在喝茶,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等装傻充愣的本事,苏锦还是挺佩服的。 她装傻,苏锦就爽直。 请安之后,望着她,开门见山道,“母亲为何对沉香轩后院那么感兴趣?” 南漳郡主眸光一沉道,“大少奶奶何出此言?” 苏锦勾唇道,“今儿我回门,出门之前特意锁了后院,回来后竹屋内多了三个小厮,刚刚小厮已经招认是母亲指使他们闯入后院的。” 南漳郡主把茶盏放下,道,“是我派他们进的后院。” 先不当回事,接着又承认的爽快,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母亲为何要这么做?”苏锦问道。 南漳郡主瞥了谢景宸一眼道,“有人问二少爷借兵书,那本兵书刚好在大少爷手里,院门锁了,丫鬟进不去,我让小厮翻墙进去拿。” 让小厮进去拿? 说的还真是云淡风轻。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不问自取视为偷,”谢景宸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青。 她一个女土匪,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也好意思说这句话?! 偏偏这话是从谢景宸嘴里出来的。 他说完全合适。 一唱一和,当真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谢锦瑜气不过,瞪眼道,“谁偷你东西了?!” “我娘让人拿的是父亲的兵书!” 苏锦看着她,道,“兵书是大老爷的,二少爷要,母亲就派人去拿,相公就不能多在手里放几天吗?” 谢锦瑜嗓子一噎。 “我倒是好奇,这兵书二少爷是要借给谁,这么十万火急,都等不及相公回府,莫非是指着兵书救命?” 如果关乎人命,事急从权,那苏锦无话可说。 谢锦瑜还瞪着她。 苏锦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做错了不认错,还怪她的。 苏锦道,“大姑娘这么瞪着我,倒像是我做错了。” “如果镇国公府觉得母亲这么做没错的话,我也坚持自己没错,那少不得再多找几个人听听他们的意见。” “如果大家都站在母亲这边,是我错了的话,我给母亲赔礼道歉。” 一股浓郁的威胁气息弥漫开。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粗喘。 今儿这事怎么说都是南漳郡主做的不对。 大少奶奶是要南漳郡主给她赔礼道歉,否则就把这事捅出去。 堂堂当家嫡母趁着儿媳妇回门,派小厮偷溜进后院…… 任谁听了,都怀疑是要偷东西。 这么折名声的事—— 太丢人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乔迁宴 没有大家闺秀来,苏锦就不用单独陪她们逛花园。 陪在唐氏身边,带那些比她们还要熟悉东乡侯府的贵夫人们逛花园。 身份越尊贵的,越是崇国公府的常客。 那些贵夫人内心唏嘘。 这么一大一座宅子啊,就这么落到了土匪手中,才几天,一座高耸入云的观景楼就被拆了…… 下回来,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唐氏是青云山的压寨夫人,她们是京都身份尊贵的夫人,要说聊天,那还真聊不到一快去。 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然后就逮着苏锦夸。 一夸她漂亮。 二夸她聪明。 三夸她心思玲珑剔透。 夸的苏锦脸皮蹭蹭蹭的往厚了长。 硬生生的夸成了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奇女子。 至于苏崇,那是绝口不提。 崇国公世子是苏崇的手下败将,而且是一败涂地。 夸苏崇,就意味着贬低崇国公世子啊。 四下这么多人,万一谁有心捅到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耳朵里,岂不是惹祸上身? 苏锦就不同了,虽然寿宁公主没少栽她手里,但皇上疼她啊,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这个乔迁宴,参加的人糟心啊。 恭贺人乔迁之喜的,却不能夸人家府邸好。 来花园赏花,也不能夸人家把花草侍弄的好,因为这些都不是唐氏侍弄的。 崇国公夫人喜欢稀罕花卉。 有不少贵夫人投其所好…… 在花园里看着自己熟悉的花草,内心都在泣血。 没什么好夸的,就再把苏锦拉出来夸一遍。 苏锦,“……。” 夸到最后没词了,就夸苏锦眼光好。 铺垫好,紧接着就是夸被苏锦抢回来的夫婿。 东乡侯府的女婿—— 谢大少爷。 苏锦,“……。” 唐氏看看天色,该开宴了,皇上怎么还没来? 唐氏心急,那些贵夫人更心急。 皇上不来,这乔迁宴不能开。 不散宴,她们不能走啊。 太阳这么大,在太阳底下晒一圈,人都要黑不少。 而且她们娇生惯养,养尊处优,走了这么久,累的脚都抬不动了,唐氏还能谈笑风生。 皇宫内。 皇上小半个时辰前就准备出宫了。 然而后宫状况频出。 先有后妃崴脚,再有后妃晕倒,接着是呕吐,食欲不振的…… 皇上从这个宫探望出来,又进那个宫,没有一刻安歇。 福公公跟在后面道,“皇上,再不出宫,怕是晚了。” 皇上也知道那些后妃是不想他出宫,去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 可他既然当着百官的面答应了,金口玉言,不去就是食言而肥。 皇上有些恼了,“接下来谁不舒服,让太医去检查,是假病,直接给朕打入冷宫!” 消息一传开。 后宫顿时安静了。 皇上坐上御撵,浩浩汤汤的出宫。 东乡侯府。 东乡侯和南安王他们在说笑。 外面小厮进来道,“侯爷,皇上的御撵在隔壁停下,皇上先去探望崇老国公了。” 那些大臣都在心底呼了一声“皇上圣明”。 大家都望着东乡侯,见他脸色如常,没有一丝怒意。 皇上这么削他的脸面,他都不动怒吗? 东乡侯一点没生气,只吩咐道,“皇上一来,就开宴。” 皇上去探望崇老国公,崇国公就在。 皇上陪老国公待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离开。 崇国公陪皇上一起进的东乡侯府。 皇上看了他一眼,“崇国公也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 崇国公道,“皇上都给东乡侯脸面,臣怎么能不给?” “逆子技不如人,输掉祖宅,臣一定会把崇国公府再拿回来!” 皇上没说什么。 进府之后,东乡侯率百官给皇上请安。 “都平身吧,”皇上道。 东乡侯起身,道,“皇上请。” 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 就等皇上来开席。 皇上坐主位,东乡侯和南安王他们陪皇上一桌。 本来东乡侯身边该是苏崇的位置,结果苏小少爷稳稳的坐在那里,小黑蹲在他脚边。 东乡侯皱眉道,“你大哥呢?” 苏小少爷道,“大哥在和南安郡王他们比吹牛,说我年纪小,不合适听,把我轰了来,让我沾沾皇上的浩然正气。” 南安王,“……。”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皇上嘴角微抽。 福公公憋笑。 东乡侯府大少爷人没来,拍皇上的马屁拍的倒是挺响的。 “他们在吹什么?”南安王问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摇头道,“不能说,大哥他们会揍扁我的。” 南安王,“……。” 靖国侯眸光横扫,今儿来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的不少,愣是没看到他们在什么地方。 角落里。 楚舜他们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道,“皇上怎么还不动筷子啊,饭菜冷了就失了味道了。” “还是郡王机智,把美人阁的御厨找了个来,”北宁侯世子道。 “皇上拿筷子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虽然今天东乡侯府忙,但他们的训练可一点没落下。 小厮们都忙的很,他们又不好意思去厨房拿吃的,硬扛到现在。 皇上开了宴,百官就都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一桌是格外的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不过吃了没一会儿,宴席又停下来了。 苏小少爷人小,夹不了菜,南安王给他夹了一个猪蹄。 苏小少爷嗅了嗅,鼻子一皱,道,“爹,猪蹄有脚气。” 噗! 皇上喷饭了。 靖国侯他们咳嗽不止。 就是东乡侯也喷酒了。 只有刚给苏小少爷夹猪蹄的南安王没有喷酒,也没有喷菜。 但是他更惨。 他正坐皇上对面,皇上喷出来的菜,沾他锦袍上了。 南安王强忍着嫌弃把菜拍下来。 宴会安静下来。 那边啃着猪蹄的南安郡王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这不是我要的臭豆腐烧猪蹄啊,”他道。 “……。” 那边小厮过来。 东乡侯问道,“这猪蹄是怎么回事?” 小厮忙道,“这是南安郡王要的臭豆腐烧猪蹄,因为分量最多,丫鬟以为是给皇上的,所以端来了。” 南安王,“……。” 逆子! 真是要活活气死他啊! 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他居然单独点菜! 他还真把东乡侯府当自己家了! “让他给我滚过来!”南安王咬牙道。 丫鬟赶紧把喷的满桌都是的饭菜撤下去,再重新上菜。 小厮过来请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当然,和他一起的还有楚舜几个。 个个都戴着面具。 “把面具给我摘了!”南安王恼道。 “不能摘,”南安郡王弱声道。 南安王瞪着他。 南安郡王几个互望一眼。 四人把面具摘了。 噗! 皇上既喷饭之后,再一次喷茶了。 南安郡王他们戴着面具,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可面具一摘下来,就看到他们俊脸一半白,一半黑。 “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定北侯问道。 定北侯世子扯着嘴角,拉了个小厮来背黑锅。 “训练晒的人脸发烫,让小厮去挑面具,结果没挑好,就这样了,”定北侯世子生无可恋道。 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他们买的面具是什么样的。 连太阳都故意落他们的脸啊,这几天是格外的毒辣。 南安王,“……。”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这么蠢的儿子,真的不想要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反对 四下咳嗽声夹着笑声传开。 楚舜他们有点生不如死。 形象和名声算是彻底交代在了东乡侯府了。 几人赶紧把面具戴上,回头一定找时间把皮肤晒均匀。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笑道,“听说南安王几个把儿子送来东乡侯府学习,还一人给了五千两银子的束脩,这效果还真是显著的很,都上脸了。”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 定北侯夫人,“……。” 定国公府大太太,“……。” 脸火辣辣的烧疼。 然后—— 南安王就挨了自家王妃一记大瞪眼。 儿子都说了面具不能摘,非要他摘,现在满意了吧! 她的脸都无处安放了,要不是有靖国侯夫人她们陪着,非得钻地缝不可。 南安王头疼。 他摆摆手,把儿子轰走。 南安郡王几个赶紧回去了。 苏崇坐在那里笑的花枝乱颤。 南安郡王拿起一猪蹄就塞过去,直接把苏崇的嘴给堵上了。 苏崇,“……。” 他就啃猪蹄起来。 丫鬟重新上了菜。 皇上有点不敢吃了。 又是喷饭,又是喷茶,他堂堂皇帝的威严何在啊。 尤其是猪蹄。 苏小少爷的话犹在耳畔。 他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吃猪蹄了。 刚这样想,就见东乡侯给儿子夹了个猪蹄。 “你再尝尝,”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 这是他亲爹吗? 为什么他自己不尝啊! 不过苏小少爷还是很听话,再者他很喜欢吃猪蹄。 他先闻了闻,然后咬一口,囫囵不清道,“很好吃。” 好吃就好。 东乡侯夹了个猪蹄放皇上碗里。 “皇上多吃点,”东乡侯很好客。 皇上,“……。” 大臣们,“……。” 福公公站在一旁,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还没有大臣给皇上夹过菜呢,他要不要拿银针试毒? 犹豫的功夫,东乡侯已经把一盘子猪蹄给分了。 人人有份。 浪费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后,接下来的宴席没再出什么事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东乡侯先敬皇上酒,然后起身,敬那些大臣。 一通敬下来,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 皇上放下筷子,丫鬟又上了甜点。 东乡侯走过来,抓起酒壶给自己倒酒,敬皇上道,“皇上,这一杯,是臣代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八千飞虎军敬您的。”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 瞬息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倒吸气声。 洒在桌子上的酒嘀嗒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四溅开来。 没有人说话。 只听得风吹树叶沙沙声。 飞虎军。 这三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提起来了。 东乡侯居然代替飞虎军敬皇上。 十五年前。 八千飞虎军悉数战死沙场啊! 当年崇老国公掌兵权,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用兵如神。 他从二十万大军里挑出了八千精锐,组织了一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 飞虎军战功彪炳,令敌人闻风丧胆。 崇国公世子更被人称一声“战神”。 当年京都有多少世家子弟追随崇国公世子,以能加入飞虎军为荣。 就拿当今皇上来说。 当时的他贵为大皇子,亦想加入。 崇国公世子拍着他肩膀,让他好好做一个储君。 他不需要加入飞虎军。 飞虎军是为他效力的。 后来飞虎军全军覆没,大齐朝失去这么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军心溃散,被南梁攻城略地,至今还有三座城池在南梁手中没有收回来。 大齐朝求和,皇上的胞妹九陵公主和亲南梁。 …… 现在,居然又重新听到飞虎军三个字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一寸寸皲裂。 安静了半晌。 皇上望着东乡侯,“什么八千飞虎军?” 东乡侯道,“我青云山八千弟兄组成了一支军队,就叫飞虎军。” 楚舜倒吸一口气。 “叫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叫飞虎军,又刚巧是八千之数,”南安郡王小声道。 苏崇看着他道,“叫了能怎么样?” 南安郡王,“……。”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南安郡王道。 那边,崇国公豁然站起来,眸光冰冷,“一群乌合之众,也配叫飞虎军?!” “乌合之众?” 东乡侯笑了,“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朝廷久攻不下!” 崇国公的脸顿时气绿了。 “都是我飞虎寨的兄弟,叫飞虎军怎么了?”东乡侯问道。 “……。” “除了飞虎军,你叫什么朕都随你,但朕决不允许你玷污飞虎军三个字!”皇上脸寒如霜。 东乡侯把手中的酒倒在地上。 他把酒杯放下,道,“边关没有送急报给皇上,禀明臣组建了一支飞虎军吗?” “急报送到皇上手中,十天之内,皇上没有赐名,就算是默许了叫飞虎军。” “现在飞虎军之名已经传遍军营了,皇上反对也晚了,”东乡侯道。 皇上脸沉着。 他想起了那封被他用茶水泼湿的密报。 他以为密报上没有禀告什么重要之事,为了回绝太后,所以毁了。 没想到! 密报上奏的是这事! 崇国公冷道,“现在赐名也不晚!” 皇上望着东乡侯道,“你青云山的兄弟有忠君报国的心,朕心甚慰,从今天起,这只军队就叫苏家军吧!” 东乡侯姓苏。 叫苏家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东乡侯没说什么,没生气,也没有高兴。 自饮一杯酒。 那边,楚舜望着苏崇道,“你爹这是接旨了吗?” 苏崇道,“明显没有啊。” 楚舜,“……。” “我爹要做的事,没人能反对,”苏崇道。 “……。” “满朝文武都在这里,居然没人站出来反对,”北宁侯世子小声道。 “吃人家的嘴软啊,”定国公府大少爷叹息道。 这里是东乡侯府。 东乡侯凶残霸道,谁人不知。 在他的地盘上反对他,不想活着离开了还差不多。 再者,皇上也不会答应这支土匪军队叫飞虎军。 那些大臣们说不说区别不大。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十五年前飞虎军的威名,臣如雷贯耳,臣的那群兄弟都是血性男儿,臣从边关离开之时,鼓舞他们要对得起飞虎军三个字,现在皇上要更名为苏家军,就算臣答应,臣的那些弟兄也不会答应。”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台阶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宴会上空盘桓,久久不去。 皇上脸色难看。 崇国公的脸色更难看。 他望着东乡侯,冷道,“抗旨不遵是死罪!” 唐氏站起来,走到东乡侯身边,笑道,“你就是太执拗了,叫什么又有何妨?” “就让飞虎寨的兄弟们从苏家军做起,他们战无不胜,皇上觉得他们可以和十五年前,崇国公世子带领的飞虎军相提并论的时候,自然会赐名飞虎军。” “从否决到认可,靠的是赫赫战功,不是嘴皮子。” 唐氏声音温柔,仿佛湖畔的杨柳轻点湖面,带起一阵阵涟漪。 她说的话,是满朝文武想说的。 现在从一个土匪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变了味。 他们说,那是蔑视。 唐氏说,那是自信。 今日他们不答应可以,他们会用赫赫战功来打他们的脸。 这个台阶—— 是给皇上的,也是给东乡侯的。 皇上知道东乡侯取名飞虎军,是为了纪念飞虎寨。 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支飞虎军。 皇上不会反对。 何况他还希望东乡侯,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刃,砍掉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 皇上顺着台阶下了,道,“只要他们担的起飞虎军三个字,朕亲笔题字赐名!” “好!” “一言为定!” 东乡侯声音苍劲,如晨钟暮鼓。 崇国公冷冷一笑。 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和飞虎军相提并论。 先是霸占崇国公府,再抢飞虎军之名,他是不是连他崇国公的爵位都想抢去?! 崇国公坐下喝酒。 今日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他一定会送上一份贺礼的! 黑暗不见天日的密道内。 八名黑衣人拎着油桶悄然前行。 然后渐渐分散开,两两同行。 密道门打开,光线刺眼。 黑衣人下意识的挡了下眼睛。 一把迷药朝他们洒过来。 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软绵绵的了。 东乡侯府小厮飞快的接过油桶,黑衣人倒地不起。 小厮踢了黑衣人两脚,颇生气。 来的慢慢吞吞的。 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小厮看着木桶里的火油,真的佩服崇国公的阴谋手段。 以皇上对崇老国公的敬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崇国公府着火了,皇上和百官一定会以这座宅子和东乡侯府八字相冲为由让东乡侯府搬家。 他们搬走之后,这座被烧的宅子自然而然就归崇国公府了。 只要有钱,不出一个月,就能修葺一新。 计谋很好,可惜碰到的是他们侯爷,这点小伎俩就不够瞧了。 崇国公耐心等着。 一等再等。 都没有等到小厮喊走水声。 他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皇上要回宫了。 皇上一走,百官也会跟着离开,到时候再着火,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福公公高呼,“皇上摆驾回宫!” 百官起身跪下恭送皇上。 东乡侯送皇上出府,坐上御撵离开。 皇上往前走,东乡侯府总管问道,“百官们送的贺礼都记清楚没有?” “都记清楚了,”小厮回道。 “崇国公府送的八名黑衣人和八桶火油别忘了记账本上,”林总管道。 皇上,“……。” 百官,“……。” 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委实有点惨。 崇国公脸气绿了,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东乡侯笑道,“今天是我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来参加的宾客不论送的什么,我都照单全收,只是崇国公送的礼别具一格,我还真得好好琢磨回送你点什么好。” 南漳郡主脸色阴沉道,“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东乡侯就这样公然污蔑崇国公,居心何在?!” “污蔑?”东乡侯笑了。 “这八名要火烧东乡侯府的黑衣人,本侯还打算让崇国公带回去,既然不是,那就拖出去砍了。” 林总管带了小厮把黑衣人拖到崇国公府外。 崇国公拳头攒的紧紧的。 有夫人道,“今儿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 唐氏温和道,“东乡侯府都搬进来住了好几天了,只是补了个乔迁宴而已,我青云山也没那么多规矩。” 小厮手起刀落,八名黑衣人一剑封喉。 皇上眉头蹙了蹙,没说什么。 那些大臣心有余悸,东乡侯真是太凶狠霸道了。 皇上坐上御撵离开。 百官们纷纷告辞。 苏崇左右张望。 楚舜见了道,“你在找谁?”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呢?”苏崇问道。 “人家早走了,”南安郡王黑线道。 “不是吧,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他们还要请客,大家关系这么好,他们走也不打声招呼,”苏崇意见很大。 楚舜扶额,“你都说了那是之前。” 苏崇,“……。” “也就半个时辰前好吧,两个大男人,要不要翻脸翻的这么快?”苏崇嘴角抽抽。 “没当场翻脸就不错了,”北宁侯世子道。 苏崇望着他,“怎么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手拍在苏崇肩膀上道,“因为你爹把你们青云山的兄弟收编入伍,取名飞虎军。” “这关他们什么事?”苏崇不解。 “他们的二叔,冀北侯府二老爷就是曾经的飞虎军副将,不止骁勇善战,还是一个传奇人物……。” “这是让他们想起伤心事了?”苏崇道。 “……。” 什么伤心事?! 人家是觉得你们青云山的土匪侮辱了他们二叔好不好啊。 解释怎么这么麻烦。 心好累。 苏崇惋惜,“本来还以为能多两个朋友,没想到就没这么没了。” 还朋友呢,不结仇就不错了。 不过想到东乡侯府的训练,那些百步穿杨的箭术——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那些训练比军中训练要严苛十倍不止。 东乡侯不是真的打算重现十五年前飞虎军的传奇吧? 他们也都想成为崇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带领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叱咤沙场,所向披靡。 但他们只是想想,从没想过去做。 而且也做不到。 飞虎军是从二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成就了一支飞虎军,其他队伍就弱了不少。 飞虎军全军覆没,就没人敢这么提议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提议了,也不会有人赞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护身 送走了文武百官,热闹的东乡侯府安静下来。 南安郡王他们往回走。 苏崇手搭在定国公府大少爷肩膀上,问道,“跟我说说冀北侯府二老爷的传奇呗。” “你怎么对他感兴趣?”南安郡王笑道。 “还不是被你们给勾起来的,崇国公世子有多厉害我知道,但冀北侯府二老爷,我是一无所知,”苏崇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我跟你说,冀北侯府二老爷简直就是我的护身符。” 苏崇,“……。” “不只是我,也是楚舜他们的护身符,”定国公府大少爷补充道。 “……。” “越听越好奇了。” “快说,”苏崇催道。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冀北侯府二老爷在成为飞虎军副将之前,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 “是我们四个加起来也比不上的那种纨绔,”定北侯世子补充道。 “……。” “喝酒、揍人、赌博,我们是隔三差五,他是家常便饭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冀北侯府二老爷是京都纨绔的代表,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那是世家子弟的榜样。” “崇国公世子组建飞虎军,当时不少世家子弟都想参加,被人激将,冀北侯府二老爷也去了,然后没过关。” “遭受了羞辱的他,和现在的崇国公打了一架,然后入狱了,是崇国公世子把他捞出来的。” “打那以后,冀北侯府二老爷奋发图强,然后通过崇国公世子的考验,加入了飞虎军,一步步爬到了副将的位置上,战功赫赫,威望只在崇国公世子之下,”南安郡王道。 粗略的介绍完冀北侯府二老爷,南安郡王继续道,“这么一个纨绔摇身一变成了飞虎军副将,光宗耀祖,成为爹娘的骄傲,每次我父王说我纨绔,不学无术的时候,我母妃就把冀北侯府二老爷拉出来举例,我父王哑口无言。” “这么说吧,我犯三四十板子的错,他能保佑我最多只挨二十大板,”南安郡王眼底满满的都是感激。 苏崇,“……。” 几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商量着哪天去给冀北侯府二老爷上炷香。 身后不远处。 东乡侯一脸黑线。 唐氏肩膀差点抖脱臼。 林总管走过来,道,“侯爷,皇上没有带大夫去给老国公治病。” “没有?”东乡侯眉头微蹙。 “怎么了?”唐氏问道。 “交代给女婿的事,他没办,”东乡侯道。 唐氏知道是什么事,她道,“他不是进不了宫吗?” “这么一点小事,不进宫也能办成,”东乡侯道。 骑在马背上回镇国公府的谢大少背脊一阵发寒。 这股寒意来的莫名其妙,又有那么点熟悉。 当初,他死活不愿意娶苏锦的时候,东乡侯看他的眼神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他没做什么惹怒他的事啊。 谢景宸想了一路,然后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件事没办。 东乡侯让他把给他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 皇上无病无痛,不需要看大夫。 而且前几天,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独独今儿有。 谢景宸猜到东乡侯是要帮崇老国公解毒。 这事他不好出面,皇上又很关心崇老国公的身子,让皇上带大夫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 东乡侯怎么也猜不到,帮他解毒的是他的女儿。 他介绍给皇上不合适。 皇上带她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就更不合适了。 …… 冀北侯府,沈家。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进府的脸色很难看。 两位少爷跟在身后,脸色臭的就像谁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 他们直接去了正院,老夫人在等他们。 见他们脸色难看的进屋,老夫人心口一提,问道,“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沈大老爷没说话。 沈三老爷怒道,“东乡侯把他青云山的几千兄弟编成一支军队,取名飞虎军!” “就这事?”老夫人问道。 就这事? 这么轻松的语气—— 沈大老爷望着老夫人道,“娘,你都不生气吗?” 老夫人失笑,“是挺生气,但能管什么用,你们能阻拦东乡侯把自己的手下取名飞虎军吗?” “飞虎军早已经不存在了,难道后世都不许人再组建飞虎军了吗?”老夫人问道。 “我冀北侯府可没有这么霸道的人。” 沈三少爷道,“怎么没有啊,前些天我爹还说,要是二叔在朝堂上,哪里容得东乡侯这么嚣张。” “要是二叔还活着世上,看他不揍的东乡侯满地找牙!” 老夫人,“……。” “要是重新组建飞虎军也就罢了,可东乡侯手里的是一群土匪啊,我只要一想到将来有人会拿东乡侯的飞虎军和二叔他们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沈二少爷道。 “祖母,现在记得飞虎军的已经没多少人了,要是东乡侯的飞虎军接连打败仗,飞虎军人人唾弃,没得连累二叔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沈三少爷道。 老夫人眉头拧的紧紧的。 “东乡侯的军队打败仗了?”她问道。 “……。”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沈大老爷道。 沈二老爷坐下道,“父亲是和东乡侯一起送粮草去军营的,东乡侯要把军队叫做飞虎军,父亲肯定反对,以东乡侯的脾气,我真担心父亲……。” 尤其东乡侯回京了,冀北侯还没有。 这些天,他们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老夫人端茶盏,随口问道,“你们站出来反对了?” 沈大老爷摇头,“那倒没有,我们冀北侯府一直拥戴皇上,皇上宠信东乡侯,我们不是不知道,如果皇上不反对东乡侯把军队叫飞虎军,我们反对,除了惹皇上不快之外,无济于事。” “好在皇上念旧情,没有因为宠信东乡侯,就任他胡作非为,皇上给那支土匪军赐名苏家军。” 老夫人蹙眉道,“土匪军,这话太难听了,能靠着一座山头,养八千弟兄,这份气魄不容小觑,能让朝堂久攻不下,那支军队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母亲教训的是,”沈大老爷道。 “我听说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训练,真有这回事?”老夫人又问道。 “确有其事,”沈大老爷回道。 “等你爹回京,我打算把倬儿和瑞儿也送去东乡侯府,这些天,你们要勤奋练武,莫要叫人小瞧了冀北侯府,给你们二叔脸上抹黑,”老夫人叮嘱道。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想到南安郡王他们那张脸。 两位沈少爷齐齐打了个哆嗦。 去东乡侯府,不是往二叔脸上抹黑,是往他们自己脸上抹黑灰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赌气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将苏锦从马车内扶下来。 迈过门槛,就看到丫鬟小厮们在窃窃私语。 杏儿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几个字:脸皮真厚…… 看着苏锦走过来,丫鬟小厮们不仅闭嘴了,而且更勤劳了,干活干的特别认真仔细。 以为装就能没事吗? 杏儿挨个的瞪过去。 苏锦积威已久,杏儿也不差。 她挨个的瞪过去,杀伤力有点大,吓的那些丫鬟小厮恨不得扇自己嘴巴。 要他们多嘴多舌。 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兄弟取名飞虎军关他们屁事啊。 拿着小厮的月例操着朝堂大臣的心。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那里吃燕窝羹。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眸光喷火。 二太太劝道,“大嫂也别太生气了,皇上不是没答应东乡侯府把他的土匪军叫飞虎军吗?” 三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道,“以皇上对东乡侯的纵容,他要执意叫飞虎军,谁还能拿他们怎么办,最后皇上不也就由着他们了?” “现在东乡侯同意叫苏家军,边关飞虎军已经叫开了,土匪性子,万一叫他们苏家军,谁叫揍谁,自然就改过来了。” 二太太嗔了三太太一眼,没有这样火上浇油的。 三太太心下讥笑。 这就叫火上浇油了? 崇国公要火烧自己的祖宅,被东乡侯给活捉了。 崇国公死不承认。 东乡侯当着崇国公、百官和皇上的面,直接把那八名黑衣人给砍了脑袋,这下马威给的人背脊发寒啊。 这崇国公也真是倒霉,做什么就没成功过。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道,“我记得东乡侯府大少爷姓苏,单名一个崇字,听这名就克崇国公府啊。” “我现在甚至觉得东乡侯就是冲着崇国公来的,崇国公不让皇上把飞虎寨的土匪招安,东乡侯先斩后奏,直接把那群土匪带到边关去了,抢了朝廷的官兵服装,又是和冀北侯一起的,再加上国公爷也知道咱们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结亲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囫囵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东乡侯得寸进尺,竟然把土匪军叫做飞虎军,这不是赤果果的打崇国公府的脸,蓄意羞辱崇国公府吗?” “这也就算了,接着又抢崇国公府祖宅,虽然崇国公世子输的窝囊,但我看,未必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了,人家早设好了套等崇国公世子往里头钻呢。” “依照这架势来看,东乡侯府接下来该要皇上封他为大将军,抢崇国公手里的兵权了,等立了战功,顺理成章就封国公了……。” 南漳郡主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二太太听不下去,道,“三弟妹,你少说几句。” 三太太道,“我说不说,都是这么回事。” 二太太哑然。 话虽这样说,但是说出来总归不好。 三太太勾唇道,“东乡侯的女儿嫁进咱们国公府做大少奶奶也有段时日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吗?” “她想要做的事,那是一定要做成的,谁给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浑身都不痛快。” “这些年,崇国公一直让皇上派兵围剿青云山,前前后后杀了东乡侯几千兄弟,人家怎么可能不报仇?” “而且,要不是崇国公阻拦,皇上都册封东乡侯的女儿为公主了。” “以东乡侯的性子,我看不整死崇国公是不会罢休的。” 三太太倒豆子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顾及南漳郡主的感受。 开玩笑。 平常南漳郡主只手遮天,谁能给她气受。 就是她害大少奶奶不成,误伤了老夫人,把绣房的管家权让了出来,这才几天啊,就开始给她弄幺蛾子,打算把绣房抢回去了。 为了国公府和睦,老夫人不让她把事情闹大,不代表她就不生气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出气。 以前崇国公府的人去围剿青云山,虽然没能灭了飞虎寨,但杀掉的土匪可不少。 现在看来,这军功掺的水份有点多啊。 就崇国公两次派人去刺杀,没成功就算了,连逃都没逃掉,那些官兵去剿匪,三太太怀疑是不是崇国公看青云山穷,给青云山送东西的。 苏锦迈过垂花门,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叮铃悦耳之声。 谢锦瑜她们走过来,有说有笑。 聊的正是飞虎军。 虽然飞虎军被灭的时候,她们还在娘胎里,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都听过飞虎军的事。 尤其现在东乡侯要把他的土匪军取名飞虎军,更是把这件陈年旧事给挖了出来。 府里年长的婆子,都忍不住愤怒,和小丫鬟们说当年的事。 用婆子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东乡侯的土匪军给崇国公世子的飞虎军提鞋都不配。 东乡侯此举算是引起公愤了。 “有些人啊,就是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谢锦瑜嘲讽道。 苏锦当没听见,迈步往前。 杏儿的小爆脾气可忍不住。 不好明着怼谢锦瑜,免得说她一个小丫鬟不懂规矩。 她委婉的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上回补种的仙人掌有没有活。” 谢锦瑜,“……!!!” 苏锦嘴角狂抽。 杏儿的刀子有点犀利啊。 而且这把刀还不是一次性的,能捅好多回,百战百胜。 一句话,就气的谢锦瑜炸了毛。 杏儿的小眼神斜过去,说她家侯爷狂妄自大,也不看看是谁接连栽她家姑娘手中,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是她自己。 不过大姑娘能说这话,应该是称过,可能是秤不大准。 谢锦瑜气的咬牙切齿,也没给苏锦和谢景宸见礼,直接就迈步走了。 谢锦绣规矩的福身,唤了一声,“大哥、大嫂。” 苏锦回之一笑。 谢锦绣追着谢锦瑜走了。 谢锦欢上前,不止见礼,还多说了几句话。 “明儿,我和娘打算去美人阁转转,”谢锦欢道。 “希望你们能喜欢美人阁,”苏锦客套道。 说到这里,谢锦欢就该走了。 毕竟她们三个一直都是同进同出的。 但是谢锦欢没有,因为上回苏锦要送她们金牌,但是碍于谢锦瑜的面子,她没敢拿。 她都这么说了,大嫂不是应该再提一句吗? 可偏偏苏锦没提。 谢锦欢道,“大嫂,上回大姐姐瞪我,我没敢拿打折卡,你能不能再给我?” 苏锦道,“你们都不要金牌,我就送回美人阁卖了。” “没有了吗?”谢锦欢眼底透着失望。 “要等明年才有了,”苏锦道。 谢锦欢望着苏锦,“为什么要等明年才有?” 苏锦勾唇道,“明年美人阁开张一年,会在那一天重新推出打折牌,每年卖出去的打折牌的数量都有限。” 物依稀为贵。 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谢锦欢不过是想买东西便宜些,才开这个口,等拿到金牌,又和谢锦瑜她们一起了。 给她金牌,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谢锦欢一脸失望的走了。 谢锦瑜和谢锦绣在远处停下,两双眼睛瞪着谢锦欢道,“你要叛变不成?!” 谢锦欢道,“什么叛变,只是我和我娘明儿去逛美人阁,找大嫂要金牌。” “你和二婶要去美人阁?!”谢锦瑜声音尖锐了几分。 谢锦欢看着她道,“大家都说美人阁的东西好用,用了之后皮肤光滑溜溜的,我们以前用的都是最好的,甚至还有贡品,美人阁的据说比贡品还要好用,为了赌气不用美人阁的东西值得吗?” 谢锦瑜或许值得,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何必陪着呢? 再者说了,现在除了国公府,京都贵夫人还有谁不会搓麻将啊。 不会搓麻将那都没有共同话题了。 谢锦绣点头道,“三妹妹说的有理,崇国公连东乡侯府的乔迁宴都参加了,咱们进美人阁算什么?” 谢锦瑜看着她们两个,咬牙道,“明天我也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讲究 这一日,碧空如洗,白云如絮。 美人阁前。 一驾宽敞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 从马车内走下来三个姑娘,皓齿蛾眉,桃腮柳眼,娉婷袅娜,百般难描。 站在美人阁前,谢锦瑜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眸光把美人阁上下扫了一遍。 得出一个“不过如此”的评价。 谢锦欢和谢锦绣是迫不及待进美人阁。 两人催道,“大姐姐,你走快点儿。” 谢锦瑜气的咬牙。 虽然她人来了。 但她还有些拉不下脸面。 谢锦欢知道她在端架子,毕竟她放过话,谁用美人阁的东西,就和谁绝交。 现在她自己都来了,要是在美人阁碰到被她撂话的大家闺秀,岂不尴尬? 谢锦欢便拉着谢锦瑜进了美人阁。 迈过门槛后,有大家闺秀望过来。 谢锦瑜微恼道,“好了,我都进来了,别拉着我了。” 说罢,手用力一甩,把谢锦欢的手甩开。 谢锦欢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帮她撑着脸面,她就这样待她。 谢锦绣斜了她一眼: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 谢锦瑜是镇国公府大姑娘,生母南漳郡主是太后的心尖儿,背靠崇国公府,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这不,看见她来,好几位正在挑胭脂的大家闺秀都围了过来,奉承讨好。 谢锦瑜很受用。 逛了一楼,又上二楼转了一圈。 站在二楼窗户处,正好能看到美人阁后院。 风景如画,隐隐有娇笑声传来。 “咱们去后院转转吧?”谢锦欢提议道。 谢锦瑜也想去后院瞧瞧。 几人下了楼,直奔后院。 然后—— 被拦了下来。 谢锦瑜脸都气紫了。 那些大家闺秀诧异谢锦瑜她们没有美人阁的打折牌,接着工部侍郎府上的姑娘就花了三十两银子给她们买了进后院的资格,博足了好感。 谢锦瑜拎起裙摆,趾高气扬的进了后院。 守门小丫鬟还挨了她的丫鬟几记大瞪眼。 她们家大姑娘能来美人阁,那是给大少奶奶面子,进个后院还要收费! 她们家大姑娘都是拿御花园当自家花园逛的! 谢锦欢忍不住小声道,“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光是买打折牌和进后院收的费用就惊人了。” “她是土匪!抢钱有谁比她更在行?!”谢锦瑜磨牙道。 谢锦欢无话可说。 大嫂这铺子却是太坑了点儿。 可偏偏大家都知道是坑,还不约而同的往里面钻。 虽然皇上帮大嫂,大家给面子来一两回就差不多了,没有三天两头跑来的道理,实在是美人阁的东西够好。 谢锦欢有点可惜。 当初大嫂钱不够,问国公府借钱的时候,没人借给她,要是能占美人阁一两成的股,一辈子就都吃喝不愁了。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谢锦瑜几个四下逛了逛。 听到有人夸美人阁的丫鬟手灵巧,捏肩捶背,让人浑身都松快了,尤其是捏脚,白日里捏过,晚上睡眠都好了不少,就是价格偏贵了一些。 “价格是多少?”谢锦欢问道。 “二两银子一回,”有姑娘道。 “……。” “丫鬟不过学了大嫂三成,就要二两了,大嫂给王妈妈捏了半个月的肩膀,不知道值多少钱,”谢锦绣道。 “这算什么,大嫂不是还要给王妈妈捏脚吗?”谢锦瑜嘲讽道。 她说的很大声。 四下不少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听见了。 谢锦欢忙道,“大嫂不是没给王妈妈捏吗?” “那是因为王妈妈脚臭的缘故,不然不就捏了,”谢锦瑜瞪她道。 “这倒也是,”谢锦绣道。 “……。” 然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下人捏脚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议论声四起。 “真的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大少奶奶的,”有大家闺秀小声道。 “人家是土匪,哪有那么多讲究?” 谢锦瑜隐隐得意。 “可镇国公府都没人管吗?”有人好奇道。 “肯定是管不了啊。” 然后,大家就同情镇国公府其他人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么不把大少奶奶的身份当回事,都没人能管,和女土匪同处一个屋檐下,肯定被欺负的死死的。 还有镇国公府几位姑娘,一脸的不高兴,就跟谁欠了她们钱没还似的,肯定是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逼的不得不来的,真是可怜…… 谢锦瑜,“……!!!” 谢锦绣,“……!!!” 谢锦欢,“……!!!” 三人没差点气炸。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有些精神不济。 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崇国公府老夫人送了帖子来,一会儿要来。” 老夫人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我知道了,退下吧。” 丫鬟福身退下。 老夫人又吩咐王妈妈道,“准备崇国公府老夫人最喜欢的雀舌茶。” 南漳郡主走进来,见老夫人揉太阳穴,道,“老夫人身体不适?” 老夫人没说话。 王妈妈道,“早上起来,老夫人就有些头晕,奴婢要请大夫,老夫人不让。” 南漳郡主眸光一动,笑道,“听太医说,捏脚能治头晕,大少奶奶手灵巧,何不让她来替老夫人捏捏?” 老夫人抬头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也好,”老夫人道。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翻书。 只是翻不了两页就扔了,再换一本。 找本想看的书,怎么就那么难呢。 拿起一本,苏锦才翻了一页,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眉头微挑。 这时候请她去栖鹤堂做什么? 把书放下,苏锦起了身。 栖鹤堂,内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丫鬟在给她揉太阳穴。 苏锦走进去,福身请安,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闭眸不语。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老夫人头疼,请大少奶奶来帮老夫人捏捏脚。” 苏锦,“……!!!” 居然找她来是捏脚的! 真当她是捏脚丫鬟了?! 丫鬟搬了小几来,把老夫人的脚放到上面。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这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啊。 不过也是,她连王妈妈的脚都要捏,没有理由嫌弃老夫人的脚。 但主动要求和被动接受,这感觉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没理由拒绝,就坦然接受吧。 但愿老夫人喜欢。 苏锦淡淡一笑,撸起云袖。 “好,我给老夫人您捏脚。”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慌 苏锦坐在小杌子上。 丫鬟婆子们看着她雪白的胳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撸袖子露胳膊肘的。 不过大少奶奶的皮肤是真好。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苏锦揉自己的手,望着老夫人道,“开始捏的时候会有点疼,您忍着点儿。” 老夫人轻点头。 苏锦手一动,老夫人额头就疼的直颤抖。 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你轻点儿,”老夫人道。 “太轻了捏了没什么效果,”苏锦道。 老夫人眉头微蹙。 她知道苏锦是故意的。 不过这点疼痛她能忍受。 苏锦就用这样的力道捏起来。 然后,丫鬟婆子们就时不时的看到老夫人额头颤抖一下。 丫鬟们心都跟着颤抖。 沉香轩,竹屋。 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暗卫跳窗进来,道,“大少爷,老夫人让大少奶奶给她捏脚。” “她没拒绝?”谢景宸诧异。 “拒绝不了。” 谢景宸蹙眉。 还有她拒绝不了的事? 谢景宸不放心道,“派人去找她,就说我东西找不着了。” ……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南漳郡主领着崇国公府老夫人走进来。 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崇国公夫人。 看到苏锦在给老夫人捏脚,一个个都惊呆了。 崇国公老夫人走上前,道,“真羡慕老姐妹你,得了这么一个孝顺孙媳妇。” 老夫人笑笑。 苏锦道,“等捏好了,再给崇国公老夫人您请安。” 乖巧的不行。 只是眼眸垂下时,眸底一抹寒芒闪过。 她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她捏脚了。 原来是捏给崇国公府老夫人看的。 她爹狠狠的踩崇国公府脸面,她当着崇国公府老夫人的面捏脚,也算是低贱的尘埃里去了。 踩她的面子来讨好崇国公老夫人。 好。 很好。 苏锦瞥头看着杏儿,还未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 “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帮他找东西,”小丫鬟道。 杏儿高兴。 姑爷来帮姑娘解围了。 苏锦一点都不高兴。 又来拖她的后腿。 算了。 姑且给他一个薄面吧。 苏锦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没说话。 可不是她不给面子,是老夫人不领他的情。 苏锦看向丫鬟道,“去回了大少爷,就说我正在忙,待会儿回去帮他找。” 杏儿扭着小眉头。 姑娘今儿是吃错药了吗? 苏锦望着她,伸手道,“拿八根银针给我。” 杏儿眨眨眼。 姑娘不是随身带了银针吗? 怎么要她拿? 不过她还是拿了。 因为不麻烦。 她的跨包里就有备用的。 杏儿从跨包内把银针翻出来,递给苏锦。 老夫人见了道,“捏脚还用银针?” 苏锦望着她,“为了捏脚的效果更好。” 不等老夫人拒绝。 苏锦把银针扎在老夫人脚背和脚肚子上。 银针扎的不疼。 老夫人和崇国公府老夫人闲聊。 只是崇国公夫人的眸光一直围绕苏锦打转。 她实在难以相信东乡侯的女儿会甘愿给人捏脚。 偏偏苏锦捏的认真。 而且捏的很卖力。 一刻钟后。 苏锦揉的手都酸了。 老夫人也没发话让她歇会儿。 她不说。 苏锦很自觉,动了动银针,对杏儿道,“你帮老夫人捏捏。” 杏儿一脸的雀跃欲试。 崇国公夫人,“……。” 没见过这样的贱骨头。 居然巴不得给人捏脚,还真是癖好特殊。 杏儿坐下来,先试了试,老夫人蹙眉。 “大点力气,”老夫人道。 杏儿,“……。” 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弃她力气小的,这也太打击人了。 杏儿加大力道。 苏锦望着老夫人。 “杏儿力气大,怕弄伤您了,所以捏的轻,这样力道可以吗?”苏锦问道。 “可以。” “……。” 苏锦望着杏儿道,“就用这力道帮老夫人捏脚。” 杏儿就认真的帮老夫人捏脚。 半盏茶后。 老夫人道,“歇了吧。” 崇国公老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会一直待在镇国公府。 捏了这么半天够了。 杏儿起身、揉手。 手好酸啊。 苏锦帮老夫人把银针拔下来。 丫鬟过来帮老夫人穿好鞋袜。 苏锦乖巧道,“老夫人改日还想捏脚,我再帮您捏,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听话,老夫人都有点不适应了。 她点点头,“退下吧。” 苏锦恭谨福身,然后离开。 等她们走后,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下了。 崇国公夫人道,“府上大少奶奶乖巧的让人吃惊了。” 南漳郡主端茶,冷笑道,“大少奶奶之前给王妈妈捏肩,甚至要捏脚,让她给老夫人捏捏脚,容不得她拒绝。” “难怪,”崇国公夫人道。 不是自找的,让她捏脚,还不得跳起来。 苏锦回了沉香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净手。 香皂搓了五六遍,皮没差点搓掉一层。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有点心不在焉。 之前他担心苏锦。 递了台阶去,苏锦不愿意回来。 他就开始担心老夫人了。 暗卫走进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老夫人没事吧?”谢景宸问道。 “没听说有事啊。” 谢景宸皱眉。 怎么可能没事呢? 难道她喜欢给人捏脚? 等苏锦进后院,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把老夫人怎么了?” 苏锦望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对老夫人做什么?”苏锦一脸无辜。 “真的?”谢景宸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保证,老夫人的脚还是脚。” 暗卫,“……。” 谢景宸,“……。” 大少奶奶。 你的保证让人心慌啊。 栖鹤堂。 南漳郡主送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离开。 老夫人有些乏了。 抬手让王妈妈扶她回屋歇息。 只是每走一步,脚就疼三分。 几步之后,老夫人就疼的倒吸气了。 王妈妈赶紧扶着她坐下。 把鞋袜脱下了一看。 老夫人的脚已经肿成猪蹄了。 王妈妈脑门上全是冷汗。 她就知道大少奶奶那么乖巧有问题。 果不其然…… 老夫人气的嘴皮哆嗦。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总之,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 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作一团。 “快请太医!”红袖叫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羞辱 镇国公府,门前。 南漳郡主送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离开。 赵妈妈站在她身后。 一丫鬟走过来,拽了拽赵妈妈的袖子。 赵妈妈转身,小丫鬟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妈妈脸色一变。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进软轿。 小厮抬着轿子走远。 赵妈妈才对南漳郡主道,“郡主,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南漳郡主心情很好。 “老夫人脚肿了。” “……。” “严重吗?”南漳郡主眼神凌厉。 “有多严重还不知道,老夫人晕了过去,”赵妈妈的声音有点颤抖。 “……。” “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大少奶奶真是太太太凶残了。 那可是老夫人啊。 让她捏下脚,她就直接把老夫人的脚给捏肿了。 她真是谁都不怕啊。 等去了栖鹤堂,看到老夫人那双脚。 赵妈妈心都在哆嗦。 南漳郡主眸光喷火。 “来人!” “把大少奶奶给我押到佛堂跪三天!” 沉香轩,竹屋。 苏锦在书架上找书看。 拿一本。 翻两页。 又塞回去。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谢景宸都蹙眉了,道,“你在找什么书?” 苏锦望着他。 眨眨眼道,“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书。” 谢景宸,“……。” 朱屋外,暗卫迈步上台阶。 听到苏锦这话,没差点直接摔趴下。 大少奶奶真是太孟浪了。 大少爷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脚步停下,不知道是进去打断大少奶奶的话题好,还是让她继续说下去好。 反正大少爷是不会接话的。 谢景宸不说话。 相处这么久,他已经琢磨透了,接不上话的时候不说话,这个话题就自动断了。 苏锦继续找。 只是书架高处,她够不着。 “帮帮忙啊,”她道。 谢景宸站起来。 见苏锦手伸着,谢大少爷脑子一抽。 还没反应过来—— 胳膊已经伸了出去,直接把苏锦抱起来了。 苏锦,“……!!!” 亲娘啊。 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 她是让他帮忙拿书啊。 不是让他抱她拿书啊啊啊! 谢大少爷,“……。” 反应过来的他,面红耳赤。 暗卫见屋子里半晌没动静。 抬脚走进来,就看到谢景宸抱着苏锦。 暗卫脸一红。 赶紧背过身去。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脚肿了,晕倒了,”暗卫禀告道。 禀告完,他赶紧出去。 苏锦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挣扎着。 “还不赶紧放我下来,”苏锦脸红如霞。 谢景宸赶紧把她放下。 他望着书架道,“你要拿什么书?” 苏锦拿眼睛瞪他。 谢景宸道,“那几本书,你不适合看。” “有什么书,我不适合看的?”苏锦道。 “你确定要看?”谢景宸看着她。 “嗯!” 谢景宸把她之前手伸着够不着的那一排书都拿了下来。 苏锦瞥了一眼,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大齐律法》 苏锦,“……。” 这不是少儿不宜,这是土匪不宜啊。 苏锦把书拍给谢景宸,抬脚就要走。 外面,小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 “南漳郡主罚你跪佛堂,来了四个婆子抓你去。” 杏儿跑过来道,“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啊?” 苏锦坐下来,道,“你去院门口守着,谁要敢闯进来,给我抽!”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鞭子不抽人。 她都觉得对不起皇上赏的鞭子。 她屁颠屁颠的跑到院门口。 四个婆子已经闯进来了。 气势汹汹。 而然看到杏儿亮出来的鞭子。 迫不及待的小模样。 婆子们气势焉了,转身就跑。 杏儿,“……。” “你们别跑啊,”杏儿追上去。 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紧张的不行。 南漳郡主正愁没机会治她,大少奶奶还敢把老夫人的脚捏肿,这不是撞她手里了吗? 之前逃过去,那是皇上帮她。 这一回,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皇上都没理由帮大少奶奶了。 刚这样想—— 就看到那四个闯进去抓人的婆子往外跑。 杏儿在后面追。 丫鬟们,“……。” 那些婆子不止跑,还挺聪明。 跑的时候,把一旁看热闹的丫鬟一拉。 丫鬟脚步一踉跄,和杏儿撞在了一起。 杏儿稳住身子,捡起鞭子,几个婆子已经跑没影了。 毕竟是做惯了粗活的人啊。 南漳郡主守在老夫人床前,丫鬟走进来道,“郡主,抓人的婆子回来了。” “这么快?”赵妈妈惊讶。 跑回来的能不快吗? “她们没见着大少奶奶,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着鞭子撵出了沉香轩,”丫鬟道。 赵妈妈,“……。”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当真是放肆!”她冷道。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指着门口道,“你去,如果她不乖乖去佛堂跪着,我镇国公府休妻!” 赵妈妈心肝儿颤,她也怕鞭子抽啊。 南漳郡主放了话,她要胆怯不去,有损南漳郡主威严。 赵妈妈带着一丫鬟去了沉香轩。 杏儿就坐在院门口。 看见赵妈妈过来,杏儿望着她,“你也是来押我家姑娘去佛堂罚跪的?” “去禀告大少奶奶一声,如果她不去佛堂跪着,国公府休妻,”赵妈妈道。 杏儿眼珠子瞪圆了。 “不行!” “这话不能让我家姑娘知道!”杏儿站起来道。 她家姑娘之前就盼着被姑爷休了。 现在国公府要休了她,还不得把她高兴坏了。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姑娘把老夫人脚捏肿,是不是就是想被休掉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杏儿道。 她把鞭子卷好,跑回后院。 苏锦就在竹屋内坐着。 杏儿悄咪咪走到窗户处,朝暗卫招手。 暗卫,“……。” 大少奶奶的丫鬟这是要做什么? 他走了出去。 杏儿对他道,“你和姑爷说一声,国公府要休我家姑娘。” 暗卫眉头一皱。 他回屋,在谢景宸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景宸脸色一沉。 苏锦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道。 他起身走了出去。 谢景宸出了后院。 赵妈妈往他身后看,没见到苏锦。 谢景宸走出去,回头对暗卫道,“守好门,谁要敢闯进去,格杀勿论。” 赵妈妈背脊一寒。 谢景宸抬脚走远。 赵妈妈进不去后院,只能走了。 栖鹤堂,内屋。 太医还没有来。 谢景宸走进去,南漳郡主看了他,眸光冰冷道,“替那女土匪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 谢景宸望着她,道,“我只是来告诉母亲一声,苏锦是东乡侯的掌上明珠,她要做什么,那是她高兴,镇国公府要她捏脚,这是在羞辱人。” “东乡侯若是知道,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没吃亏,东乡侯不会动怒,她息事宁人了,国公府却要休妻。” “皇上赐的婚,我不同意休妻,她就永远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但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谁给谁捏脚就不一定了。” 赤果果的威胁。 谢景宸说完,转身离开。 南漳郡主却是气的站不住,呼吸不畅。 息事宁人?! 那女土匪把老夫人一双脚都捏肿了。 在他眼里是息事宁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考虑 出了内屋,谢景宸脸上的黑线就控制不住往下掉了。 虽然早知道苏锦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 但他没想到会肿到那种程度。 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又是怎么让老夫人忍着的? 屋内,南漳郡主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她都没觉得疼。 外面,丫鬟走进来道,“郡主,太医来了。” “让太医进来!” 等太医进屋,南漳郡主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七七八八。 太医上前,看到老夫人双脚红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老夫人的脚是怎么了?”太医声音微颤。 他的第一感觉是中毒了。 但瞧着又不像。 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难道要告诉太医老夫人的脚是被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给捏肿的吗? 丢人啊。 而且大少爷说的对,让大少奶奶捏脚确实羞辱人了。 尤其大少奶奶还是一个不能受气的人。 那么多招惹大少奶奶的人都被收拾了。 老夫人还把脚伸了出去。 有这样的结果—— 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没人回答,太医又问了一遍,“都不知道吗?” 王妈妈摇头,“有劳太医先帮老夫人消肿。” 丫鬟搬了凳子来。 太医坐下后,便给老夫人把脉。 王妈妈问道,“老夫人身体可有恙?” 太医把了回脉。 看了看老夫人的脚。 又把了回脉。 “怪了,”太医道。 “伤的严重吗?”南漳郡主问道。 太医起身道,“老夫人脉搏沉稳有力,比上回请平安脉好了不少。” 王妈妈,“……。” 南漳郡主,“……。” “可老夫人的脚肿成这样,不应该有这样的脉象才是啊,”太医一脸茫然。 这有点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南漳郡主看了太医一眼,排除他被谢景宸和苏锦收买的可能。 至于苏锦,整个镇国公府就她们主仆二人,想收买都没机会。 “先给老夫人消肿吧,”南漳郡主道。 太医有点为难,“老夫人脉象没有问题,双脚却肿成这样,这不合常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能贸然用药,“太医严谨道。 要是一般人,他就直接开消肿药了。 但老夫人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太医不敢掉以轻心。 他有理由不开药,可万一开了药,用出了问题,就是大事了。 太医要检查老夫人的吃食。 王妈妈知道问题不在吃食上,她望着南漳郡主,让她拿主意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太医。 南漳郡主道,“告诉太医吧。” 太医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扶额道,“老夫人的脚是被大少奶奶捏肿的。” 太医,“……。” 捏肿的? 还肿成这样? 莫不是逗他的吧! 王妈妈道,“大少奶奶在老夫人的脚给小腿上扎了银针。” 王妈妈随手指了几处。 太医心惊肉跳。 这几处穴位是降低痛楚的。 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个杏林高手。 他可惹不起。 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 所以太医昧着良心说了一句—— “府上大少奶奶对老夫人真孝顺,令人羡慕,”太医道。 “……。” 王妈妈嘴角狂抽。 她虽然不赞同老夫人让大少奶奶给她捏脚。 但这个提议是南漳郡主提出来的,老夫人也同意,没有她说话的份。 何况大少奶奶还帮她捏肩捶背过,她劝老夫人,岂不成了她能做的事,老夫人不能做了。 她只是一个下人,如何能跟老夫人相提并论。 但大少奶奶把老夫人脚捏成这样,太医还夸大少奶奶孝顺…… “难道大少奶奶是在用青云山独门捏脚法帮老夫人治头痛?”王妈妈问道。 太医,“……。” 太医嘴角抽抽。 用脚肿成这样的代价来治疗轻微头疼—— 就是偏方,也没有这么偏的。 他默默的从药箱子里拿了消肿药递给丫鬟。 丫鬟给老夫人擦药膏。 轻轻的碰触就把老夫人疼醒了过来。 沉香轩,后院。 杏儿抱着柱子发呆。 苏锦则坐在竹屋外的回廊上看云。 净白的肌肤欺霜赛雪,圣洁纯净,灵气逼人。 谢景宸看入了神。 苏锦脸颊添了几抹红晕,道,“那么看我做什么?” 谢景宸走过来道,“我只是好奇,你做事之前是不是经过深思熟虑。” 苏锦挑眉。 “你是指捏肿老夫人脚这事?”她眨眼道。 “嗯。” “你考虑过后果?”谢景宸好奇道。 苏锦轻笑一声。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 “我想她们在让我捏脚之前,应该考虑过后果了,我要做的只是顺应心意,”苏锦道。 “……。” “如果她们都没有考虑过后果,我就更不用考虑了。” “……。” 苏锦说完,半晌没人接话。 她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撞上她,算她们倒霉了。 已经够肆无忌惮了,谢景宸可不敢鼓励她,只扶额道,“我有些明白岳父大人为什么让你讨皇上欢心,册封你为公主了。” 苏锦,“……。” 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些吧? 他是在暗自她太能闯祸了吗? 他怎么不说老夫人她们太能找茬了? “皇上宠爱我,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不照样刁难我?”苏锦道。 “我想即便我被封为公主,该来的刁难一样也不会少,甚至可能会更多。” “那该怎么办呢?”杏儿发愁道。 这些人记性都差的很。 一次次倒霉,长记性的却没有,记性这么差,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暗卫走过来,杏儿跑过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已经没事了,”暗卫道。 “啊?国公府不休我家姑娘了?”杏儿高兴道。 “有大少爷出马,没什么事摆平不了的,”暗卫道。 只是大部分…… 不! 是绝绝大部分时候,压根就轮不到大少爷出马,还显得大少爷是拖后腿的。 还有他想说的是大少奶奶休了大少爷和国公府的可能性比国公府休了大少奶奶要大的多。 大少奶奶虽然看着鲁莽,实则心有沟壑。 她都没当回事,这个小丫鬟倒紧张的很。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调查 太医走后,南漳郡主要罚苏锦跪佛堂,甚至要休了她的事都禀告了老夫人。 当然,也包括谢景宸来替苏锦出头说的那一番话。 息事宁人四个字—— 都把南漳郡主气的不轻了,何况是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脸都绿了。 看着老夫人愤怒的模样,南漳郡主反而气消了三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谢锦瑜还没有回来,南漳郡主皱眉道,“瑜儿怎么还没回来?” “老夫人晕倒了,没派人去告诉她吗?”南漳郡主问道。 “老夫人一晕倒,就派人去告诉了,但是大姑娘没回来,”丫鬟回道。 “要再派人去找大姑娘吗?”丫鬟问道。 “再去!” …… 美人阁,后院。 谢锦瑜、谢锦绣还有谢锦欢,已经工部侍郎府大姑娘凑了一桌麻将。 谢锦瑜大杀四方,玩的正起劲。 工部侍郎府大姑娘一人输三家。 虽然输了钱,但把谢锦瑜她们哄的高兴,她也高兴。 一丫鬟走过来,道,“谢大姑娘,镇国公府小厮请你回府。” 谢锦瑜一门心思都在胡牌上。 哪管丫鬟说什么,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回去。” 虽然也没赢多少钱。 她也不缺钱。 但这种赢钱的感觉她喜欢。 丫鬟退下,把谢锦瑜的话如实转告小厮。 小厮能怎么办,后院他又进不去,干等了两刻钟,实在等不到人出来,就回国公府了。 小厮把消息告诉丫鬟,丫鬟再转达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眉头拧的紧紧的,“美人阁当真有那么好玩?” 丫鬟摇头。 她不知道。 “听小厮说,大姑娘赢了不少钱,心情很好,”丫鬟道。 “赢钱?”南漳郡主蹙眉。 自打崇国公世子赢了东乡侯府,最后把崇国公府输掉,南漳郡主对赌博就深恶痛绝了。 美人阁是那女土匪的地盘,谁知道挖的什么坑?! 赢够了,再加上时辰确实不早了。 谢锦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美人阁,回镇国公府。 下了马车,迈步进府。 谢锦欢问丫鬟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老夫人晕倒了,”丫鬟回道。 谢锦欢脸色一变,她望着谢锦瑜。 完了。 老夫人晕倒这么大的事,派了两拨人去找她们,她们都没回来。 谢锦瑜问道,“老夫人怎么会晕倒?” 丫鬟摇头。 “不知道?”谢锦瑜皱眉。 “不能说,”丫鬟回道。 “……。” 那么丢人的事,早下封口令了。 谁再议论,一律严惩。 可丫鬟再不说,被谢锦瑜她们威逼,也就老实说了。 “老夫人头疼,让大少奶奶捏脚,大少奶奶就把老夫人的脚给捏肿了,然后老夫人就晕了,”丫鬟低声道。 谢锦瑜,“……!!!” 谢锦绣,“……!!!” 谢锦欢,“……!!!” “是怎么处罚大少奶奶了?”谢锦瑜有点激动。 “……。” “没有惩罚,”丫鬟摇头道。 “怎么可能?!”谢锦瑜声音拔高几分。 丫鬟没说话。 碰到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虽然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但大少奶奶不还把寿宁公主蜇晕过,没受惩罚,还有赏赐呢。 谢锦瑜她们快步回内院去探望老夫人。 然后就被拦在了门外。 老夫人不见她们。 谢锦瑜就去牡丹院了,她迟迟未归,南漳郡主难得的骂了她几句。 谢锦瑜揽着南漳郡主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南漳郡主见她认错,也就算了。 但谢锦瑜认错是因为老夫人晕倒,她没有赶回来。 她给南漳郡主倒茶,道,“娘,大嫂的美人阁真的很好玩,尤其是麻将,我还带了一副回来。” 南漳郡主脸都气绿了。 她抬手戳谢锦瑜的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 “娘!”谢锦瑜委屈道。 “我到要去看看有多好玩!”南漳郡主道。 第二天,南漳郡主就去美人阁了。 但她没有玩。 她去的稍晚,已经没有麻将桌了。 就算有,她也不会上场。 出了美人阁,南漳郡主直奔皇宫。 她去找皇后,那么多贵夫人往美人阁跑,而且是早出晚归,再加上赌钱,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南漳郡主请皇后出面,说服皇上禁止大家打麻将,以禁这股不正之风。 皇后觉得南漳郡主说的有理,然后就去找皇上了。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皇后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道。 皇后走进去。 皇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来找朕有事?” 皇后福身请安,道,“皇上,臣妾听闻最近京都麻将之风盛起,不少人沉溺麻将中无法自拔,臣妾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们沉溺麻将,忘却了相夫教子的责任,臣妾有责任纠正,还请皇上下令,禁止大家打麻将。” “麻将是什么?”皇上问道。 皇后,“……。” 皇后强忍着郁闷,给皇上解释什么是麻将。 “听着还挺有趣,”皇上生了几分兴趣。 皇后脸都绿了。 “皇上!”皇后叫道。 皇上轻咳一声。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打麻将?”皇上问道。 “听说是从美人阁开始的,”福公公道。 皇上,“……。” 皇上抬手扶额。 皇后望着皇上,“皇上不会因为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带的头,就不管了吧?” 皇上皱眉道,“这事朕会调查,真如皇后所言,朕一定下旨。” 这时候,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几位大臣进宫了。” “让他们进来。” 皇上望着皇后,“皇后先退下吧。” “皇上何不直接问问那些大臣?”皇后道。 “也好。” 几位大臣走进来,给皇上请安。 皇上问道,“几位大人的夫人打麻将吗?”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不懂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事。 “内子打麻将,”有大臣道。 “几位爱卿觉得应不应该禁止打麻将?”皇上问道。 几位大臣忙道,“皇上怎么这么问?” 皇上斜了他一眼。 那大臣当即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他居然敢问皇上为什么,谁给他喂了熊心豹子胆。 大臣忙道,“不应该。” 皇上,“……。” 皇上看了眼皇后的脸色。 这么明显的愤怒,这些察言观色的大臣居然都没看见。 匪夷所思。 “说说为什么不应该,”皇上道。 那大臣就道,“以前臣妾府邸总是妻妾互掐,自打有了麻将之后,现在她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皇上,“……。” 还有大臣不好意思道,“臣已经有五年不曾纳妾了,府中一妻二妾,前儿内子给臣抬了一姨娘,说是打麻将三缺一,添一个正好凑一桌麻将。” 皇上,“……。” 福公公,“……。” 最后一大臣道,“臣母亲一直叫头疼,终日无精打采,这几日打麻将,人精神了许多。” 皇上,“……。” 福公公,“……。” 皇后的脸都紫了。 “这么好的东西,宫里居然没有,”皇上道。 “奴才这就派人去买,”福公公赶紧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讨罚 福公公退下后。 皇上望着皇后。 皇后绣着鸾凤的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 她以为大臣会帮她! 没想到却拆她的台! 深呼一口气。 皇后福身认错。 “皇上,是臣妾没有查清楚,就贸贸然来找您。” “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皇后道。 一般后妃认错了,皇上就不会罚了。 但这一回—— 例外。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抄《女诫》三百篇,”皇上道。 皇后脸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巴掌似的。 没有她这么上杆子来讨罚的了! 她还得乖乖谢恩。 三位大臣站在一旁,后背都湿透了。 他们不是没有看见皇后冰冷的带着威胁的眸光。 他们很清楚要皇上禁止打麻将的是皇后。 可他们敢帮皇后吗? 美人阁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东乡侯的女儿开的。 那一家子土匪谁敢惹啊。 不说东乡侯了,就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也得敬而远之啊。 不敢帮皇后的他们,只能选择说实话。 永宁宫。 皇后出了御书房,就直接去了永宁宫。 南漳郡主见了她之后,就去永宁宫给太后请安。 见她脸色铁青的走进去。 南漳郡主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皇上没下旨禁麻将?”她问道。 “皇上下旨了,”皇后咬牙道。 “下旨了是好事啊,该高兴才是,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南漳郡主疑惑道。 “皇上下旨让后宫嫔妃没事多玩玩麻将!”皇后瞪着她。 南漳郡主,“……!!!” “皇上还罚我抄三百篇《女诫》!”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皇后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本来皇上还不知道麻将,她去了一趟,结果麻将就传到皇宫来了! “以后事情没弄清楚,不要来找本宫!”皇后恼道。 姐妹这么多年,皇后还是第一次和南漳郡主说这么重的话。 南漳郡主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这一次,的确是她之过。 南漳郡主说了几句软话,当着太后的面,皇后也不好揪着不放。 她方才是真气着了,才把话说的那么重。 皇后恼那三位大臣,尤其是他们说的话,她说给太后听。 太后不信道,“麻将真有这么大威力?” “我看是那几位大臣怕了东乡侯,才这么说的,”南漳郡主道。 “哀家倒要试试了,”太后道。 “……。” 御花园内。 皇上让福公公派人去买麻将回来的事一阵风传开。 “你们说麻将到底是什么?”有妃子好奇道。 “听说是用来打和搓的东西,很好玩,”有妃子神神秘秘道。 有妃子看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道,“就不怕搓出老茧来吗?” 四个妃子凑一起。 有三个说话了,另外一个在走神。 “你怎么不说话?”有妃子道。 “……。” “我能不能说我宫里就有一副麻将?”那妃子低声道。 “……。” 另外三人惊呆了,“你怎么会有麻将?!” “前几日我大哥进宫来探望我,给我带的,说是京都最流行的玩意,送进宫给我解乏的,”妃子道。 “我大嫂过世后,大哥一直没续娶,对我这个妹妹是最上心的,每月探望的日子,总给我塞银子,他大概是不知道这麻将是美人阁的,不然绝不敢送进宫给我。” “大哥一番好意,我不好拒绝,但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的矛盾,我却是知道的,还有寿宁公主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吃亏的事……。” “这麻将我怎么敢拿出来用,就被我藏在箱子底下,”妃子道。 其他三个妃子道,“那是之前,现在皇上都准许我们打麻将了。” “走,我们回去打麻将去。” 四人离了凉亭回寝殿。 宫女把麻将翻出来,一妃子拿在手上道,“这要怎么打?” “往地上摔吗?” 说着,举起手就要往地上砸。 那妃子赶紧将她拦下道,“别摔,这是玉石的,一摔就碎,有说明书呢。” 四人坐下来研究麻将怎么打。 等觉得规则牢记于心了,就准备上手了。 把麻将摆好。 “怎么少了三块麻将?”有妃子道。 宫女回箱子里翻了一圈,道,“箱子里没有。” 那妃子气道,“不用找了,肯定入宫检查时,被人顺走了。” 麻将是玉石的,价值不菲。 而送进宫的东西,要经过仔细检查,怕里面夹带毒药,所以麻将用水泡过。 肯定是浸泡的时候被人顺手牵羊了。 “我早看那些人不顺眼了!” “走,找他们算账去!”有妃子道。 等出了宫,半道上,有妃子道,“我们四个去找那些公公算账,有失身份不说,还不一定管用,还是去找皇上告状吧。” 然后—— 她们就去找皇上了。 御书房。 皇上在练书法,笔走龙蛇,磅礴大气。 小公公走上前,道,“皇上,良妃她们求见,说是请皇上帮她们做主。” 皇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后宫怎么就没一天安静时候呢。 “让她们进来,”皇上把笔放下。 四妃子走进去。 直接给皇上跪下了。 皇上眉头拧的更紧。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道。 良妃把麻将放在地上,道,“皇上,这是臣妾的兄长前儿送给臣妾的麻将……。” 才说了一句。 皇上眼睛一亮。 “把麻将呈上来,”皇上道。 “……。” 福公公把麻将拎到龙案上。 皇上一边看着麻将,一边听良妃告状。 良妃道,“方才臣妾几个准备打麻将,发现麻将少了三块,平常送进宫的东西多少都会受到扣克,但这麻将少了三块,就玩不了,还请皇上帮臣妾找回来。” 皇上看了福公公一眼。 福公公道,“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福公公派心腹小公公去查。 很快,小公公就回来了。 “可查到了?”福公公问道。 小公公嘴角抽抽道,“他们的确偷了几块麻将。” “那我的麻将呢?”良妃道。 “孝敬给皇后了,”小公公默默道。 皇上,“……。” 福公公,“……。” 后妃们,“……。” 最后—— 麻将找回来了。 孝敬给皇后的是三只幺鸡。 皇后再被罚了三百篇《女诫》后,又加了三百篇《女训》。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厚待 凤鸾宫。 皇后发疯似的砸东西。 噼里啪啦! 自打嫁进宫,她还没有挨过今天这么重的处罚。 胸口淤积的怒气,只有摔东西,她才能泄愤。 摔了一通。 皇后怒气消了几分。 御书房内。 皇上发愁了。 福公公派了人把麻将买了回来。 美人阁里有的全买了,也不过六副。 一般后宫赏赐规则,先孝敬太后,然后是皇后。 就算帝后不合,毕竟皇后统率后宫,母仪天下,得给足了她面子。 但皇后厌恶麻将,还因为麻将挨了罚,赏赐她麻将,那是在羞辱她。 还有太后—— 崇国公和东乡侯那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美人阁的东西,太后肯定不会用。 但就这么把太后和皇上略过去有点不大好。 皇上犯难。 福公公道,“皇上?” 皇上摆摆手,“依造惯例赏赐下去。” “奴才遵旨。” 福公公先去了永宁宫。 从永宁宫出来,福公公再去凤鸾宫。 福公公在门外等了半天。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狼藉。 把地拖干净后,又擦了一遍。 福公公才走进去。 皇后强忍着怒气道,“福公公来找本宫有事?” “皇上差人买的麻将,依照惯例,给皇后送一份来,”福公公道。 皇后脸寒如霜。 没有皇上这么羞辱人的了! 皇后咬着牙,谢皇上赏赐。 福公公福身离开。 只是他前脚出去,后脚砸东西的声音就传来了。 福公公有点心疼麻将。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打麻将啊。 打的麻将都粉身碎骨了。 不过除了皇后,后宫刮起了一股麻将之风。 麻将一进后宫,皇上就失宠了。 去御花园,没有后妃“偶遇”了。 待在御书房,也没有后妃来送燕窝粥和糕点了。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许多。 “麻将真是个好东西,”皇上很满意。 “没人给皇上您送吃的来了,御膳房都说奴才这几日饭量变大了不少,”福公公哭笑不得。 “……。” “走,去御花园转转。” 皇上去了御花园。 逛了会儿,听到有搓麻将声传来。 皇上寻声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后妃在那里打麻将,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皇上抬脚走过去。 福公公将他拦下,“皇上,您还是别去吧。” 皇上蹙眉,“为何?” 福公公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催道。 “东乡侯前儿给奴才发了话,禁止皇上打麻将,”福公公弱声道。 皇上眉头一拧。 怒气从四肢百骸涌到脸上。 “他敢禁止朕打麻将?!”皇上气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东乡侯怕皇上沉迷打麻将,以至玩物丧志,成为一代昏君,到时候牵连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人唾骂。” “闺阁妇人,闲得无聊打发时间,搓搓麻将无妨,但皇上不能。” 皇上气大了,“朕都还没玩过,他就笃定朕会沉迷其中?!”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但东乡侯让奴才提醒皇上一句话,”福公公道。 “什么话?” “上行下效,”福公公道。 皇上会不会沉迷打麻将,福公公不知道。 但皇上喜欢做的事,百官都会钻研。 如果皇上打麻将,百官会不打吗? 打麻将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打起来的,要四个人。 皇上最厌恶的就是结党营私,不要给臣子们借口去做令他厌恶的事。 皇上脚步像是钉在地上一般。 他朝凉亭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皇上脚步停下。 “他一个土匪,还懂上行下效?”皇上皱眉道。 “皇上,这是东乡侯的原话,奴才一个字也没有添减,”福公公忙道。 “只是一个土匪知道上行下效,确实有些奇怪,”福公公也疑惑了。 皇上嘴角一勾。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总之,皇上心情挺好。 …… 沉香轩,后院。 今天是谢景宸泡药浴的最后一天。 从药浴里起来,谢景宸皮肤烫红,但精神抖擞。 暗卫替他高兴,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体内的毒全清了吗?” “全清了,”苏锦道。 谢景宸歇了一刻钟,去沐浴把身上的药味给清除掉。 等他回后院,迈步进苏锦的竹屋。 苏锦随手扔给他一个药瓶。 “你闻闻,”苏锦笑道。 谢景宸接过药瓶。 把盖子扒开,嗅了嗅,道,“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这是什么?”他好奇道。 “迷药,”苏锦道。 “……。” 丢下两个字,苏锦继续翻抽屉。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把药瓶递给暗卫。 暗卫嗅了嗅药瓶,没闻出是什么。 杏儿从他手里接过药瓶,使劲嗅了嗅。 然后—— 谢景宸还没有坐下来。 没有武功的杏儿就倒地不起了。 与她一起晕倒的还有暗卫。 苏锦,“……。” 谢景宸,“……。” 苏锦瞪着谢景宸,“我不是告诉你是迷药吗,你怎么还给他们闻!” 谢景宸嘴角抽抽,“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他们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认真的啊,大哥!”苏锦扶额。 “……。” “为什么我没晕?”谢景宸好奇。 苏锦走到杏儿身边,把她扶到小榻上躺着。 谢景宸扶暗卫。 苏锦丢给他一药瓶,道,“你中毒很深,而且时间久,骨骼某种程度上具有了一定的抗毒性,再加上我帮你解毒,现在普通的毒药对你效用不大,虽然没有百毒不侵的那种奇效,但就算剧毒,别人顷刻毙命,你至少能扛一刻钟。” “真的?”谢景宸不信。 “真真的,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谢景宸将信将疑。 苏锦的暴脾气,有点炸了,“别不信啊,你手里的是砒霜,你吃点试试。” 谢景宸,“……。” “我信你说的,”谢景宸把药瓶放下。 能解毒,已经是老天爷厚待他了。 迷药对他不管用,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不奢望太多。 他望着苏锦,那双溢彩流光的眸子,皎皎如明月,莹莹如月华,灵气逼人。 他目光柔和道,“这份意外的惊喜,我该怎么答谢你?” “你已经没有钱了,只剩下以身相许了吧?”苏锦一本正经道。 “……。” “好。” 苏锦,“……。” 要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是开玩笑的啊! “好什么好啊,我是让你赶紧挣钱付我诊金,”苏锦脸不红气不喘。 谢景宸,“……。” “先收点利息,明天陪我逛街,”苏锦道。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埋没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咚咚捣药声在幽静的后院传的格外远。 她拿着石舀走出来,望着竹林旁,正在练武的谢景宸。 这厮是不是有毛病。 已经练了半个时辰的武功了,也不知道休息会儿。 才刚解完毒,他身体还虚弱的很呐。 竹屋内。 暗卫醒过来,摇晃着晕乎乎的脑袋,从椅子上站起来。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他赶紧坐下。 歇了会儿,脑袋清醒了,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了。 蠢晕的。 大少奶奶都说了那是迷药,他还闻…… 看到躺在小榻上的杏儿,暗卫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 就在暗卫看杏儿的时候。 杏儿翻了个身。 她是往里翻的,结果脑袋磕到了小榻。 疼的她往外一翻。 然后—— 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暗卫,“……。” 暗卫无语了。 然而让他更无语的还在后面。 杏儿疼醒过来,发现暗卫在看她,不假思索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神情活像是怀疑他害她摔下来的。 暗卫,“……。” 这跟他有关系吗? 惹不起,暗卫跳窗跑了。 苏锦听到屋内动静,走到窗户旁,只见杏儿坐在地上揉脑袋。 “怎么了?”苏锦问道。 “姑娘,我脑袋晕乎乎的,”杏儿道。 “歇会儿就好了,”苏锦道。 谢景宸收了剑,随手把剑扔回剑鞘。 阳光下,他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闪烁着光芒。 一双浩瀚如星辰的眸子,褶褶生辉。 “大少爷的毒真的解了,”暗卫激动道。 激动过后,就是害怕了。 害怕这样怀疑的话让苏锦和杏儿听见。 他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人不在,方才松一口气。 …… 翌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杏儿伺候苏锦穿戴,兴奋的双眸闪着光。 “姑娘,咱们今儿去哪儿玩啊?”杏儿问道。 “去大佛寺吧,”苏锦道。 “夫人本是让姑娘前儿去的,可惜没去,”杏儿惋惜道。 上回东乡侯府办乔迁宴,唐氏叮嘱杏儿带苏锦去大佛寺上香,还点名了四月初四去。 因为那天是文殊菩萨圣诞。 苏锦本打算去的。 只是谢锦瑜她们要去大佛寺给老夫人上香祈福。 上回她们去大佛寺,还闹出不愉快来,苏锦不想和她们一起。 再者谢锦瑜她们是去祈福,希望老夫人的脚早日恢复,老夫人的脚是她和杏儿捏肿的,现在去祈福,当初何不下手轻点? 未免授人以柄,苏锦果断改主意了。 “只要心诚,哪天去上香都一样,”苏锦道。 “那今天去给老夫人请安吗?”杏儿问道。 “不去了,老夫人估计刚能下床,还是别去搅合她好心情了,”苏锦善解人意道。 杏儿,“……。” 脚肿的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老夫人真的会有好心情吗? 不知道老夫人怕不怕见她们,反正她是挺怕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他几次朝东乡侯站的位置瞥去。 那位置空荡荡的。 东乡侯没有来上早朝。 百官们都诧异,东乡侯怎么没来早朝。 自打搬进了崇国公府住,东乡侯就准时上朝了。 今儿都快下朝了,人都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然后—— 崇国公一党就站出来弹劾东乡侯。 皇上喝着碧螺春,听大臣一个接一个弹劾。 等润了喉后,不疾不徐的来一句,“是朕给他出了一难题,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进宫。” 几个弹劾的大臣脸都涨红了。 “朕有点头疼,下朝吧,”皇上道。 “……。” 百官们面面相觑。 皇上就是皇上啊,旁人头疼怎么可能这么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 东乡侯府。 书房内。 一地的纸团。 东乡侯坐在椅子上,头疼看着书桌上四个大字—— 上行下效。 林总管走进来,随手捡起一纸团,打开就看到一行字:皇上,做人不能太小心眼…… 林总管,“……。” 就这样的奏折呈给皇上,不是找骂吗? 林总管望着东乡侯道,“侯爷,还是找姑爷帮忙吧?” “让他写好了,你带回来,”东乡侯道。 “……。” 这是怕大少爷知道了,以后不认真读书吗? 侯爷真是用心良苦。 镇国公府门前。 杏儿扶着苏锦上马车,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谢景宸翻身上马。 马车徐徐往前。 他们走了一刻钟。 林总管骑马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李总管认得他,殷勤道,“林总管是来找大少奶奶的?” “来找姑爷的,”林总管道。 “……。” “大少爷陪大少奶奶出府了。” “来的不巧,可知道去哪儿了?”林总管问道。 “不知道,不过他们刚走没一刻钟,这会儿去追,肯定能追上,”李总管道。 林总管翻身上马,往前追去。 半盏茶后,林总管追上苏锦和谢景宸。 杏儿掀开车帘,脆生生唤道,“林叔。” 林总管笑了笑,对谢景宸道,“侯爷有事让姑爷帮忙。” 谢景宸,“……。”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什么事?”他问道。 林总管请谢景宸到一旁细说。 杏儿探出脑袋道,“肯定又是找姑爷写奏折的。” 谢景宸骑马回来。 苏锦望着他,“真是让你写奏折的?” 谢景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锦有点同情他,安慰道,“有我爹在,你的才学不会被埋没的。”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这女人是在安慰人,还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不只是撒盐。 而且是撒完了盐就跑。 “你先去写奏折吧,我们在大佛寺等你,”苏锦道。 谢景宸,“……。” 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 暗卫望着谢景宸,“大少爷?” 谢景宸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骑在马背上写奏折。 “你先送他们去大佛寺,”谢景宸道。 暗卫坐到车辕上,赶马车离开。 谢景宸进了醉仙楼。 这会儿吃午饭还早,吃早饭又晚了些,醉仙楼掌柜的迎上来。 “端笔墨纸砚来。” 谢景宸吩咐一句,找了个地方坐下。 林总管坐的远远的,喝茶等候。 至于苏锦,和杏儿有说有笑的坐马车奔向大佛寺。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路过 这是苏锦第二次来大佛寺。 许是因为前两天是文殊菩萨圣诞的缘故,今儿的香客没有上回多。 即便这样,也热闹非凡。 从马车内下来,苏锦和杏儿直奔大雄宝殿。 小和尚看到杏儿,心肝都在颤抖。 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两声佛号。 虽然上次的经历很不愉快。 嗯。 是小和尚不愉快。 但他在杏儿眼里已经打上了熟人的标记。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 苏锦上香后,杏儿对小和尚道,“你们大佛寺有什么好玩的,你帮我们带个路。” 小和尚,“……。” 小和尚望着走过来的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沉稳道,“你就带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四下转转。” “是。” 小和尚硬着头皮前面带路。 出了大雄宝殿,又进天王殿、千佛殿,再到念佛堂…… 大佛寺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红垣碧瓦,楼阁林立。 三面环山,竹林茂密,泉水潺潺,云雾缭绕,乃是人间仙境。 小和尚说的口干舌燥。 杏儿望着他,八卦道,“上回忘了问你,你们大佛寺和南漳郡主有什么仇啊?” 小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不能撒谎骗人。 可要说实话,他的小命是不是会交代在这里? “小僧只是听吩咐办事,”小和尚道。 “就不能说说吗,或许我家姑娘能帮你们呢,我家姑娘和南漳郡主也有仇,”杏儿循循善诱。 小和尚,“……。”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的仇人尽皆知,大佛寺也不例外。 小和尚面露难色。 苏锦嗔杏儿道,“不要为难他。” 杏儿有点不甘心的望着小和尚。 小和尚忙撇过头去,道,“前面没什么好看的了,从这边往下,有一株菩提树,女施主要去看看吗?” “啊,会不会就是那株菩提树?”杏儿激动道。 小和尚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苏锦想起东乡侯派人匡皇上的那棵菩提树。 嘴角抽了抽。 “有劳前面带路,”苏锦道。 小和尚一头雾水,道,“这边是小道,有些难走,从半山腰过来,路方便些。” 小和尚走在最前面。 苏锦走中间。 杏儿最后。 远远的就看到那株菩提树,枝繁叶茂,观之宁静、平和。 但很快—— 苏锦的心情就不平和了,而是尴尬。 小和尚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脚下。 小和尚一停,她道,“怎么不走了?” 小和尚脸色惨白。 他稍稍侧身,苏锦就看到躲藏在草丛里的黑衣人。 黑衣人望着他们,眼神冰冷。 苏锦,“……。” 真的。 想死的心都有了。 “路过。” “我们只是路过。” “我们这就走!” 说完,赶紧转身跑。 可是现在跑已经晚了。 黑衣人抽出剑,就杀了过来。 暗卫纵身一跃,挡在苏锦前面,和刺客打起来。 杏儿扯着嗓子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远处,皇上刚走过来。 突然传来叫一阵打斗声,福公公一脸紧张的护在皇上跟前。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叫救命。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福公公皱眉道。 又听了两声,福公公恍然道,“皇上,是那土匪小丫鬟在叫救命。” “去看看,”皇上道。 福公公拦着不让,“皇上,危险啊。” 皇上一把将福公公拂开。 皇上便衣出宫,只带了福公公和两个影子卫随行。 只是他们往前走了没几步。 暗处藏着的黑衣人就杀了出来。 皇上有武功,福公公就惨了。 抱着头躲到菩提树下,狠狠的朝自己嘴巴来了两下。 真是乌鸦嘴。 皇上要出宫,他就怕会出事。 可是皇上不听劝,结果真遇到刺客了…… 暗卫本来招架不住了,结果刺客掉头走人。 暗卫发现他们要杀皇上,追了上去。 杏儿惊呆了。 杏儿手忙脚乱的翻着跨包。 半天没找到。 她干脆把东西都倒在地上。 翻找出一竹筒来。 把竹筒一拔。 咻的一声。 天空中炸开一道绿烟。 苏锦帮不了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只要刺客不来杀她,暗卫就能护着皇上。 影子卫中了一剑,倒在地上。 影子卫挣扎着要起来,结果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剑上有毒!” 影子卫晕倒前,拼尽全力叫道。 苏锦走过去,就看到影子卫唇瓣发紫。 她赶紧从荷包拿出解毒丸,倒出一颗,塞影子卫嘴里。 刚塞进去,那边福公公惊叫出声,“皇上!” 苏锦抬头。 就看到福公公肩膀上中了一箭。 皇上胳膊被划伤。 苏锦脸色刷白。 她跑过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 刺客手中的剑朝她刺过来。 苏锦被剑身折射出来的寒芒闪了下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凉。 恐惧让她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了。 直到轰隆一声倒地声传来,她才把眼睛睁开。 刺客倒在地上。 他身上插着一把剑。 有点眼熟。 苏锦抬头,就看到谢景宸跃身过来,从刺客身上拔出他的剑,转身和冲过来的刺客厮杀起来。 谢景宸没有离远。 他把苏锦和皇上护在身后。 苏锦把解药喂给皇上和福公公服下。 没一会儿,又过来一男子,和刺客打起来。 为首的刺客道,“撤退!” 余下七八名刺客迅速离开。 谢景宸望着苏锦,眼底泻出担忧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锦摇头。 “先进大佛寺,”谢景宸道。 等进了大佛寺,杏儿道,“姑娘,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应该没事了,”苏锦道。 苏锦走进禅房。 杏儿没有跟进去,她手里还攥着一竹筒。 她朝空着射去。 先前是绿烟,这会儿是红烟。 暗卫走出来,见了道,“这是?” 杏儿道,“这是我家侯爷给我的,不论是在国公府还是出门,只要是我家姑娘遇到危险,就发绿烟,侯爷会带人来救我们,要是化险为夷了就发红烟,免得侯爷担心。” 东乡侯从看到绿烟起,就带人骑马赶往大佛寺。 一路狂奔。 距离大佛寺山脚下不远,就看到了红烟。 “侯爷别担心,姑娘没事了,”林总管道。 东乡侯松了一口气。 然后—— 和逃下山的刺客迎面碰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乖巧 东乡侯只知道苏锦和杏儿遇到了危险。 现在已经化险为夷了。 但不知道她们遇到的是什么危险。 以苏锦和杏儿的三脚猫功夫,是不可能从这群黑衣人手中逃脱的。 是以东乡侯远远看到也没有怀疑。 毕竟没人规定大白天的就不能穿一身黑衣了。 但这群刺客心虚啊。 眸光躲闪,呼吸急促,手握着剑柄。 这在东乡侯眼里,几乎就是认罪了。 敢伤他女儿,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管是不是,宁抓错,不放过。 “上!” 都不用东乡侯亲自动手。 他身后带的十二名小厮就冲上去。 没一会儿。 刺客的尸体就横七竖八了。 死不瞑目。 这些刺客是知道自己逃不掉,未免被抓,选择咬碎牙缝中藏的毒药自尽的。 只有一人,被卸了下颚,想死都死不了。 大佛寺,禅房内。 福公公趴在小榻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皇上虽然醒着,但比福公公要严重的多。 苏锦只看到皇上胳膊被划伤,却不知道皇上后背被刺客劈了一剑。 才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了一滩血迹。 影子卫随身带着金疮药,要帮皇上止血。 但这么深的伤口,他没什么把握。 但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谢景宸把影子卫拉到一旁。 苏锦吩咐杏儿道,“拿针线来。” “啊?”杏儿有点懵。 “去找人拿针线来,”苏锦重复一句。 她和杏儿身上是没有针线这样的东西的。 杏儿去找小和尚拿了针线来。 谢景宸帮皇上脱掉锦袍,露出后背上的伤口。 苏锦帮皇上清洗伤口。 皇上疼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苏锦道,“皇上忍忍。” 皇上还没接话,苏锦又对谢景宸道,“让皇上咬着帕子,如果疼的受不住,就打晕他。” 皇上,“……。” 谢景宸,“……。” 杏儿穿好针。 苏锦接过针,把皇上的伤口缝起来。 针传过肉,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疼的满头大汗。 杏儿望着谢景宸道,“姑爷打晕皇上啊。” 谢景宸没动手。 杏儿抬起手,学着自家侯爷打晕人的模样,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疼了一下。 但是没晕。 杏儿,“……。” 皇上,“……。” 谢景宸,“……。”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把皇上打晕了。 杏儿脸都涨红了。 她摸着自己的手。 很疼。 但是她不敢叫。 皇上白挨了她一掌刀。 但愿皇上不记仇。 皇上晕倒后,苏锦把伤口缝好,又倒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处理完后背,再就是胳膊。 然后扶皇上趴在床上。 再帮福公公把肩膀上的箭取下来。 福公公本来是晕的。 苏锦挖出箭头的时候,硬生生把他疼醒了,又被谢景宸一掌打晕。 处理完伤口,苏锦把手上的血清洗干净。 东乡侯就带人赶到了。 一进门,就问道,“有没有受伤?” 苏锦摇头,“爹爹放心,我没有受伤。” “皇上受伤了,”杏儿道。 东乡侯眉头一皱,过去看皇上。 半个时辰后。 皇上醒过来,就看到东乡侯坐在一旁喝茶的惬意模样。 那模样是怎么看怎么欠收拾。 皇上趴的难受,身子一动,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皇上的武功也太差了,”东乡侯嫌弃道。 皇上,“……。” “忠言逆耳,皇上把打麻将的时间用来练拳脚功夫,万一哪天出宫,遇到刺客,臣的女儿赶不及来救您,皇上也能自保,”东乡侯道。 皇上,“……。” 这是在报复皇上让他写“上行下效”的事。 刚让谢景宸写完奏折。 皇上就落他手里了。 这都是命啊。 东乡侯心情很好。 把茶盏放下,东乡侯道,“这已经是我女儿第二次救皇上了,两次救命之恩,够封公主了吧?” “救朕?”皇上眉头蹙紧。 明明是他救了他女儿好么! 本来伤口就痛了。 现在被东乡侯气的浑身都痛。 “不然呢,我女儿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会到处竖敌,招惹杀身之祸?”东乡侯理直气壮。 皇上,“……。”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瞪他。 那什么眼神啊。 难道她还不够乖巧懂事吗?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们青云山是不是对乖巧懂事这几个字有误解? 皇上仔细想了想,那些刺客好像的确是冲着他来的。 要真是杀东乡侯的女儿,不会把她丢在一边,围杀他。 但封公主…… 两次救命之恩,封一个公主绰绰有余。 想到横行皇宫的马蜂窝,被蜇的他都认不出来的女儿寿宁公主,皇上迟疑了。 他望着东乡侯,“你为什么执着于一个公主封号?” “我以为皇上能护我女儿,但现在看来,皇上更需要我女儿护着,”东乡侯一脸嫌弃。 皇上,“……!!!” 真的。 要不是失血过多。 皇上几乎要吐血三升了。 “两次救命之恩,都不能让皇上下旨封我女儿为公主,那我丑话就撂在大佛寺了,将来皇上想封,我还就不同意了,”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一皱。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不舒服呢。 好像他一定会封他女儿为公主似的。 皇上想起了那个梦。 心底更不舒服了。 东乡侯手一伸,把皇上腰间佩戴的龙形玉佩扯了下来。 东乡侯看了两眼,随手递给苏锦,“这是皇上赏赐你的。” 苏锦,“……。” 皇上,“……。” “这块玉佩是先皇赏赐给皇上的,有这块玉佩在手,皇宫可随意进出,”东乡侯道。 “……。” “拿着这块玉佩,先斩后奏,杀一两个奸臣也不是什么大事,”东乡侯补了一句。 “……。” 皇上差点气炸肺。 这块玉佩他佩戴了二十年。 将来是要传给他立的太子的。 “东乡侯!”皇上咬牙道。 东乡侯看着他,道,“趁着现在还没人弹劾臣,臣先招了吧,刚刚赶着来大佛寺,在路上犯了点小错。” “不过臣会弥补的,”东乡侯道。 “什么错?”皇上有点不安。 “臣不小心把刑部侍郎给撞翻了。” “……。” “是左侍郎还是右侍郎,臣还没分清楚,”东乡侯惭愧。 皇上,“……。” 都主动招认了。 皇上没法想象刑部侍郎被撞的有多惨。 “不过急着赶路也是有功劳的,臣和刺杀皇上的刺客碰上了,留了一个活口,其他的都灭了,”东乡侯道。 “功过相抵,我就不跟皇上你讨赏了。”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便衣 皇上趴在床上,苍白的脸色,眸底跳跃着怒火。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朕说什么?!”皇上咬牙道。 东乡侯笑了,“臣体谅皇上体虚,帮皇上说了,既然皇上中气十足,你就当臣什么都没说。” 皇上气的恨不得灭了他。 没见过这么欠收拾的臣子! 福公公心疼皇上。 伤的这么重,东乡侯还故意气皇上。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忘了,皇上没有依东乡侯的意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做公主…… 福公公脸色苍白道,“皇上,咱们该回宫了。” 有东乡侯在的地方,肯定是养不好伤的。 指不定还会添点内伤。 还是离远点儿为好。 “臣护送皇上回宫,”东乡侯道。 福公公,“……。” 皇上遇刺,消息传开,那些大臣肯定会涌到大佛寺来探望,给大佛寺添麻烦。 再者大佛寺毕竟比不得皇宫安全。 还是早些回宫省心。 影子卫扶皇上下床,刚出禅房,小和尚带人端了斋饭来。 饭菜飘香。 杏儿咽口水,望着苏锦道,“姑娘,我刚刚叫了十几道斋菜。” 苏锦也有些饿了,便道,“那我们吃了再走。” 苏锦要做什么,一般东乡侯是不会反对的。 那些刺客是冲着皇上来的,刺杀失败,不会再派人来,没有危险。 但东乡侯还是不放心,留了两小厮,就护送皇上回宫了。 苏锦则和谢景宸他们回屋吃斋饭。 这么心大的姑娘,谢景宸无话可说。 想到刺客朝苏锦劈过去的剑,谢景宸心有余悸,就是这会儿背脊还发寒。 苏锦嚼着菜,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刺了?” 回来是从大道走的。 菩提树离上山的路有点远,再加上人来人往,打斗声基本听不见。 她可不信他们会心有灵犀。 谢景宸给她夹菜道,“在你第一次单独去请安的时候,丫鬟就把竹筒给我看了。” 只要放绿烟,肯定是十万火急、攸关性命的事,让他这个姑爷赶紧去救人。 所以看到绿烟,他没有犹豫就赶去了。 不得不说,东乡侯对女儿够上心,从他赶到大佛寺的时间来看,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他是以九百里加急的速度赶来的。 谢景宸还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菩提树。 皇上为何一再的来大佛寺看菩提树? 给了东乡侯忽悠他的机会,也给了刺客下手的良机。 谢景宸在走神,苏锦在大快朵颐。 大佛寺的斋菜味道极好,苏锦今儿受了惊吓,靠美食来压惊。 吃饱后,又在大佛寺转了一圈,便打道回府了。 皇宫内。 皇上出宫遇刺,身负重伤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皇上前脚回太和殿,后脚后妃们就来探望了。 被小公公拦在门外,道,“诸位娘娘请回吧。” “我们要见皇上,”娘娘们哭道。 “皇上需要静养,等皇上伤好了,自然会见诸位娘娘,皇上气头上,保不齐会送谁去冷宫里清净,”小公公苦口婆心。 福公公也受伤了。 他没有福公公的气势,镇不住人。 不过他毕竟跟在福公公身边多年,能学个三五分。 话说重一点,还真把那些妃子们给震慑住了。 不过走的只是位份低的妃子,太后和皇后,小公公就镇不住了。 嗯。 别说镇住了,她们就没把小公公放在眼里,抬脚就进殿,小公公压根就不敢阻拦。 殿内,太医在给皇上把脉。 太后脚步急切的走进去,问道,“皇上情况如何?” 太医收了手,道,“皇上福泽深厚,虽然中了剧毒,但毒已经解了,伤口也处理的很好,修养三五天就能下床,半个月就能痊愈。” 太后松了一口气。 望着皇上,太后皱眉道,“皇上不是头疼吗,怎么出宫了?” “朕只是出去散散心,”皇上淡淡道。 “皇上贵为天子,身上肩负着黎民百姓的重担,不应该为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冒险,你要有什么万一,十个东乡侯府都担待不起!”太后眸光冷沉。 皇上眉头微蹙。 “谁告诉太后,朕是为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涉险的?”皇上问道。 “难道不是吗?”皇后反问道。 皇上没说话。 福公公道,“皇后娘娘误会了。” “这一回,多亏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否则皇上就凶多吉少了,”福公公道。 皇后的脸阴沉的能滴墨。 “朕乏了,都回去吧,”皇上一脸疲惫道。 皇后一脸不快的福身。 这时候皇上来一句,“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事就交给皇后去办了。” 皇后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皇上趴在龙榻上想事情。 他眉头拧着。 他的伤口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他包扎的,解毒丸也是她的。 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否则必吐血晕倒,这事他很清楚。 但今天,他和刺客对敌,可一点都不像中毒的样子。 难道他的毒解了? 是东乡侯的女儿帮他解毒的? 可东乡侯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影子卫闪身出来,道,“皇上,属下看到当日给您算命的道士了。” “在哪儿?”皇上问道。 “今儿救皇上,他也有份,”影子卫道。 “在镇国公府大少爷赶来之后没多久,那道士就来了,一身便衣,武功极高,”影子卫道。 影子卫有句话不知该不该禀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认得那道士,高兴的唤他“李叔”。 虽然换了衣装,但影子卫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当初道士跟皇上说的话,影子卫还记得很清楚。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道士是东乡侯的人假扮的。 他是看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放的绿烟,赶来相救。 但救的却是皇上。 他对皇上的忠心似乎更胜过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影子卫想不明白。 福公公很激动,望着皇上道,“那道士是皇上的福星啊,算命极准,你怎么不留他再给皇上算算?” 影子卫,“……。” 被假道士匡一次还不够,还想再被匡一次吗? 虽然道士没有坏心,但欺君是死罪。 权衡再三。 影子卫决定暂时把这事瞒下。 “道士武功极高,属下拦不住他,”影子卫道。 “可惜了,”福公公惋惜道。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应该 皇上在龙榻上趴了半刻钟。 然后—— 皇上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刑部侍郎被东乡侯撞翻了。 能让东乡侯主动说功过相抵,事情绝对不小。 “刑部哪位侍郎被撞了?”皇上问道。 福公公,“……。” 咳咳! 福公公用咳嗽表态。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 小公公抱了一大摞的奏折来。 “皇上,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东乡侯的,”小公公弱声道。 “……。” “有七十五本,”小公公的声音有点飘。 “……。” 准确的说是七十七本。 小公公刚把奏折放到龙榻边的小几上。 一双手呈过两本放在最上面。 福公公都服气了。 皇上登基十六年,还从来没有哪位大臣遭受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弹劾。 几乎可以用群起而攻之来形容了。 巧的是这个被围攻的人的女儿刚刚又救了皇上一命…… 一般被这么多大臣弹劾。 不。 哪怕只有一半。 这大臣别说仕途了,就是小命都得玩完。 但福公公莫名的相信东乡侯的战斗力。 皇上伸手去拿奏折,只是胳膊一动,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小公公眼疾手快,赶紧把奏折拿起来,打开,递给皇上过目。 粗略的扫了两眼。 皇上,“……。” 被东乡侯撞翻的是刑部右侍郎。 崇国公的心腹。 奏折上写刑部右侍郎坐在软轿内,东乡侯骑马奔过,直接把软轿踢翻,一脚把坐在软轿内的刑部右侍郎踢飞了。 右侍郎摔在地上,把左腿给摔断了。 撞伤刑部右侍郎后,东乡侯只留了一个小厮照看,就直接带人走了。 皇上脸都气绿了。 这就是东乡侯的不小心?! 他这是公然在大街上纵马行凶! 难怪主动认错,还说功过相抵了。 犯了这样的错,居然还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打劫他的贴身玉佩! 没有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了! 不过—— 抛开东乡侯的死不要脸,这事皇上还挺开心的。 因为东乡侯又和崇国公干上了。 皇上没想到东乡侯干掉崇国公的决心这么大,这是主动找茬了啊。 皇上有点怀疑东乡侯是不是知道苏锦和谢景宸救了他,恩及爹娘,所以这么的肆无忌惮。 他的消息有这么灵通吗? 他可是特意晚了两天去大佛寺啊。 “派人去查,是谁泄露了朕出宫的消息!”皇上眸光冰冷。 福公公重重点头。 不但要查。 而且要追查到底。 今天他的小命差点就葬送在了大佛寺啊。 崇国公府。 东乡侯撞断刑部右侍郎腿的消息刚传开。 崇国公就让人写奏折弹劾东乡侯。 不论东乡侯怎么受宠,他撞伤刑部右侍郎,就逃不了责罚。 这么大的错,足够他从东乡侯贬为东乡伯了。 心情正好,外面王总管走进来,看着崇国公脸上的笑容,他都于心不忍。 自打搬了府邸,国公爷脸上就没有了笑容。 如今好不容易心情松快点,结果还是小瞧了东乡侯的好运气。 王总管欲言又止。 崇国公道,“有事就禀告。” “皇上遇刺了,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皇上,”王总管道。 崇国公脸色一青。 “东乡侯赶去大佛寺,把刺客全灭了。” 崇国公的脸阴沉的能滴墨了。 王总管还有最后一句,“东乡侯是赶着去救皇上,才撞飞了刑部右侍郎……。” 砰! 崇国公拳头砸在书桌上。 瞬间,紫檀木的书桌上多了几道裂痕。 东乡侯府。 凉亭内。 楚舜他们几个坐在石凳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画。 画上画的是刑部右侍郎坐在软轿内,东乡侯骑马狂奔的情形。 他们在研究东乡侯是怎么“不小心”撞掉软轿,踢飞刑部右侍郎的。 这个“不小心”的难度系数太太太大了! 别说动真格了,就是用脑子想也办不到啊。 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侯爷回来了。” 苏崇赶紧起身。 南安郡王几个紧随身后。 远远的就看到东乡侯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崇大松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我妹肯定毫发无伤,”苏崇道。 “不过去问问吗?”南安郡王道。 “不去,免得我爹教训我遇事不够沉稳,”苏崇摸着嘴角淤青道。 “……。” “苏兄,你爹很沉稳的‘不小心’的撞飞了刑部右侍郎,”南安郡王拆台道。 苏崇,“……。” 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刑部右侍郎撞飞。 不知道他爹想做什么。 难道他爹想取而代之? 可他爹不是想做大将军吗? 他应该进兵部才对啊。 花园内。 唐氏在侍弄花草。 花草在她孜孜不倦的侍弄下死的更快、更惨。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唐氏回头就看到东乡侯走过来。 东乡侯哈哈大笑。 笑声洪亮、恣意。 “就是再高兴,也要收敛点儿,”唐氏嗔道。 “控制不住,”东乡侯笑意收敛三分。 “还以为锦儿出事了,没想到又救了皇上,困扰了我好些天的事,也迎刃而解,”东乡侯笑道。 唐氏拿帕子给他擦汗道,“咱们进京许久,也该办正事了。” 镇国公府,门前。 苏锦从马车内下来。 小厮看着她,肃然起敬的忘了献殷勤。 大少奶奶又救了皇上啊。 她的运气也太太太好了点吧? 救皇上一回不算,又救了一回啊。 救一回,已经将她宠上天了。 救两回,那在京都可以横着走了。 苏锦一路往前。 进了二门,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我打了皇上的脖子,皇上会不会砍我的脑袋?” “应该不会,”苏锦道。 “……。” “姑娘,我有点怕,你能不能把应该两个字去掉?”杏儿心慌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好像她去掉了,皇上就改了主意似的。 “皇上不会跟你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的,”苏锦道。 “但下不为例。” 这丫鬟的胆子是真肥。 杏儿担忧的眉头松开,嘴角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们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一旁走过来的谢锦瑜手中的绣帕差点扯破。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轮到她头上?! 就算是坏事最后也都会变成好事! 这么护着她—— 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浪费 一个给老天爷成捆的上香。 一个在背后骂老天爷瞎了眼。 两相一比也知道老天爷会护着谁了。 不过也不怪谢锦瑜大动肝火。 实在是苏锦的运气太好。 自打老夫人的脚被捏肿了后,苏锦就没在踏入栖鹤堂半步。 她是在花园里得知谢锦瑜她们要去大佛寺祈福的。 当然,她们是故意说给苏锦听的。 免得和上回似的,苏锦也去了,到时候闹出不愉快来。 杏儿听见了,望着苏锦道,“姑娘,大姑娘她们也去大佛寺。” 苏锦便道,“那我们改日再去。” 就这样—— 苏锦改了主意。 谢锦瑜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 结果人前天没去成,她们去了,差点没被人山人海的香客给挤炸。 苏锦今儿去,没人争抢,还救了皇上。 就晚了两天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就够羡慕妒忌恨了,偏杏儿还往火上浇油。 “幸亏大姑娘她们前儿去了大佛寺,姑娘避开她们,不然还没机会救皇上,”杏儿欢快道。 这一刀子扎进去。 谢锦瑜差点没吐血。 要不是杏儿后脑勺对着她们。 她们真的要怀疑这土匪丫鬟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是无心的,也够她们五脏六腑灼烧半天了。 苏锦回了沉香轩,喝了一盏茶,宫里的赏赐就送来了。 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大少奶奶,宫里派人来赏赐您。” 杏儿望着苏锦,“皇上不是赏赐过姑娘了吗?” 苏锦,“……。” 那只能算是她爹替皇上赏赐她的。 “赏赐嫌多吗?”苏锦道。 “当然不嫌多了,越多越好,”杏儿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苏锦带着杏儿去前院。 一个面生的公公坐在那里喝茶。 看到苏锦进来,公公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这眼神—— 不像是皇上的人。 南漳郡主走进来,公公看到她,一脸的殷勤笑容。 苏锦再傻也猜出来了,这不是太后就是皇后的人。 公公手里拿着懿旨,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跪下接皇后懿旨!” 原来是皇后。 苏锦嘴角一勾。 她背脊挺直道,“在大佛寺,膝盖磕了下,下不了跪。”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真的严重到没法下跪?” “母亲不信,可以差人去问皇上,”苏锦淡淡道。 “如果一定要下跪,那有劳公公改日再来宣旨。” 就是这么好说话。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公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救了皇上一命,是皇上让皇后准备赏赐的。 其实下不下跪并不重要。 他是替皇后和寿宁公主抱打不平,故意让她下跪的。 苏锦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公公脸都白了。 他可不敢就这样把皇后懿旨带回宫,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小命不保啊。 公公望着南漳郡主,眼底带着祈求。 南漳郡主冷道,“站住!” 苏锦脚步停下,回头道,“我好歹才救了皇上,母亲该不会让丫鬟踢我下跪接旨吧?” 南漳郡主眸光喷火。 杏儿瞪着公公道,“我家姑娘都生气了,你还不赶紧认错,想被抬出镇国公府吗?” 公公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手里还捧着皇后的懿旨。 南漳郡主的脸都绿了。 苏锦嘴角抽了下。 这宣旨公公是真蠢到家了。 让他认错,他就跪下来,皇后的懿旨矮了她半截,这是在羞辱皇后啊。 不过—— 她喜欢。 苏锦伸手接过懿旨。 随手翻开看了两眼,道,“我知道了。” 她把懿旨合上,瞥了公公道,“起来吧,改日我会进宫谢皇后赏赐的。” 公公后知后觉,双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这么丢皇后的人,只怕小命休矣。 他赶紧退下。 其他公公把东西赏赐放下,纷纷告退。 苏锦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赏赐。 绫罗绸缎二十四匹,珍珠项链十串,玉如意两对…… 赏赐颇丰。 毕竟救的是皇上。 这样的功劳,怎么赏赐都不够。 一路看过去,杏儿是越看越欢喜。 虽然姑娘的嫁妆不多,但得到的赏赐多啊,面子足足的。 除了女儿家喜欢的,还有宫里的各色糕点十六种,看的人口水直咽。 苏锦看了看,道,“这么多糕点,我也吃不完,我就借花献佛,把这十二盘糕点孝敬给老夫人了。” “前些日子是我没拿捏好分寸,把老夫人脚给捏肿了,我反省了这么多天,下回不会了。” “帮我和老夫人解释下,我有点不好意思去见她,”苏锦吩咐丫鬟道。 丫鬟们,“……。” 真是服了大少奶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了。 得多没分寸才会把老夫人的脚捏成那样。 老夫人得多想不开,还有下回? 绝对不敢有下、回、了! 在杏儿不舍的眸光下,丫鬟们默默的端着糕点去了栖鹤堂。 看着那些糕点,老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要说把糕点还回去,老夫人却是不敢。 人家救过皇上两回。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得饶她这一回啊。 不吃她送来的糕点,那就是不原谅她。 再者,这糕点是皇后赏赐的。 老夫人摆摆手。 让丫鬟把糕点分给三房。 沉香轩内。 丫鬟把糕点摆在桌子上。 杏儿望着苏锦道,“这糕点做的真好看,姑娘你尝尝味道。” “我不吃,”苏锦道。 “真的不吃吗?”杏儿问道。 “真的。” “那我能不能吃一块?”杏儿眸光闪亮道。 “……。” “你要真想吃,那多吃几块,待会儿中毒了,我给你解毒,”苏锦语气轻松道。 杏儿,“……。” 姑娘怎么能把这么吓人的话说的这么轻松。 “这些糕点都有毒吗?”杏儿一脸惊吓。 “都有,”苏锦笑道。 杏儿盯着糕点看了半天。 “好可惜,都浪费了,”杏儿惋惜道。 苏锦望着那些糕点。 晶莹剔透的糕点,仿佛玉石堆砌,泛着诱人的光泽。 “是挺可惜的,要不端去给姑爷吃,反正他不怕中毒,”苏锦道。 珠帘外。 谢景宸,“……。” 他这个媳妇对他是真好。 这世上肯定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讨厌 虽然觉得可惜,但端给姑爷吃,杏儿还是觉得太残忍。 她端起糕点,道,“奴婢端去倒掉。” “还不能倒,”苏锦道。 这糕点毕竟是皇后赏赐的。 就这样倒掉,是对皇后的大不敬,是给脸不要脸。 这么授人以柄的事,她怎么会做? 这样会暴露她知道糕点有毒的事,她是在故意坑老夫人。 杏儿反应过来,赶紧把糕点放下。 她只是担心姑娘真的觉得糕点浪费了可惜,要姑爷吃。 最后 杏儿的担忧成真了。 苏锦真的把糕点给谢景宸了。 在谢景宸出门的时候,苏锦拿了块水晶糕,当着沉香轩丫鬟婆子的面,秀恩爱的递到了谢景宸嘴边。 “相公尝尝,”苏锦眼底闪着光。 谢景宸,“……。” 他用眸光询问:你是认真的? 苏锦眨眨眼:配合一下。 在一片“大少奶奶真贤惠”的赞美声中。 谢景宸艰难的张开了嘴。 他吃了半块,剩下的递到苏锦嘴边 大家同归于尽。 苏锦红着脸,含娇带媚,“讨厌。” 丢下两个字,苏锦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跑回屋了。 谢景宸,“……。” 半块糕点还拿手里,送不出去,也没法扔。 最后只能塞自己嘴里了。 谢景宸的心拔凉拔凉的。 想到苏锦还要喂他砒霜,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心才回暖了三分。 但他的举动却是让丫鬟婆子脸红了一片。 大少爷真是…… 这是大庭广众啊。 也不顾及点大少奶奶的厚脸皮。 在屋外都这样了,在屋子里,还不知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怎么样的没羞没臊。 想想,就叫人面红耳赤了。 屋内,苏锦打了个打喷嚏,酸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杏儿望着她,“肯定是姑爷骂姑娘的。” 苏锦,“……。” “你家姑爷不是那种人,”苏锦道。 “可吃了皇后赏赐的糕点就不一定了呀,”杏儿道。 “……。” 不过姑爷就算真骂几句,杏儿也没觉得不应该。 谁让姑娘做的太过分了。 苏锦无话反驳。 当然,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辛苦泡药浴练出来的小毒不侵,不吃点带毒的,体现不出价值所在啊。 苏锦歪在小榻上,吃着厨房做的红豆糕,津津有味。 又喝了一盏茶。 苏锦算算时间,要是有人吃了糕点,这会儿开始有反应了。 如她所料。 老夫人开始一趟趟的往茅厕跑了。 可怜老夫人脚还没有痊愈,这对她来说真是太受罪了。 老夫人肚子不舒服的消息一传开。 三太太就赶紧起身探望,结果还没出南院,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 端庄自持,走路都不露绣鞋的她,是拎起裙摆就往茅厕跑。 院子里的丫鬟都惊呆了。 因为从来没见过自家太太这么失仪。 老夫人肚子疼,怎么太太也肚子疼了? 很快。 南漳郡主、二太太还有谢锦瑜她们腹疼不止的消息就传开了。 毕竟是皇后赏赐的糕点,再加上色泽诱人,就拿了一块尝了尝,谁想到中招了。 她们都知道皇后看苏锦不顺眼,但苏锦才救了皇上,皇后在糕点里下毒,被皇上知道了,一定会严惩她的。 她怎么敢这么铤而走险? 可怜她们…… 不行了。 肚子好疼。 二太太扶着丫鬟的手又回了茅厕。 太医匆匆赶来,还没给老夫人把完脉,老夫人就扛不住了。 太医检查吃食,从糕点里查出了烈性泻药,赶紧开止泻药给老夫人服用。 等知道镇国公府拉肚子的还有个。 太医,“……。” 下意识的,太医就想到苏锦了。 能一次让这么多人中招的,只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啊。 之前皇宫御膳房,那些御厨们不就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吗? 太医从栖鹤堂到牡丹院,再到各个院子,都从糕点里检查出了泻药。 等检查到一半,太医就心情沉重了。 这海棠糕他眼熟啊。 这是御膳。 是皇上最爱吃的糕点。 丫鬟们不说这糕点是宫里赏赐的,他就当是镇国公府自己做的。 太医问道,“这糕点是宫里赏下来的?” “是皇后赏赐给大少奶奶的,”丫鬟回道。 “大少奶奶孝敬了老夫人十二盘子,老夫人吃不完,分给了三房,”丫鬟默默道。 “那大少奶奶呢?”太医问道。 “……。” “好像没听说大少奶奶肚子疼,”丫鬟反应过来道。 “……。” 毕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救过两回的。 太医可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还有第三回呢? 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是变现的救皇上啊。 拎着药箱,太医赶去了沉香轩。 苏锦从书房出来,精神抖擞。 太医上前,道,“大少奶奶没有身体不适?” “我没有啊,”苏锦道。 太医扯了下嘴角。 看大少奶奶的脸色就知道她没问题。 苏锦问他,“真是糕点有问题?” 太医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问道,“大少奶奶吃糕点了吗?” “我还没吃,”苏锦道。 “但我相公吃了,他没肚子疼。” 太医一脸不解,“容我检查一番。” 太医进了屋,把三盘子糕点端起来闻了闻,道,“这糕点里也有泻药。” 这么烈性的泻药,谢大少爷吃了,不可能没事啊。 “他吃了多久了?”太医问道。 “有两刻钟了。” 太医眉头皱紧。 太医要去书房给谢景宸把脉看看。 但谢景宸能让他把脉吗? 这可不是他的人。 太医进去的时候,谢景宸正在吃糕点。 吃的正是皇后赏的。 他手里拿着一半,当着太医的面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 姿态优雅的叫人羡慕他手里的糕点。 太医,“……。” 接过谢景宸手里的糕点。 太医闻了闻。 “这糕点有毒啊,”太医嗓音有点飘。 老夫人都拉掉半条命了。 大少爷知道还吃的这么欢,太医很是不理解。 谢大少爷不应该是这么贪口腹之欲的人啊。 谢景宸淡淡道,“无妨,一身的毒都要不了我的命,何况这点毒,我消化的掉。” 消化的掉…… 这四个字在太医脑中炸开。 没有谢大少爷这么羞辱人的。 他突然有点同情背后下毒的人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羡慕 出了沉香轩。 太医背着药箱子回头看了一眼。 他抬手擦掉脑门上的冷汗。 可却怎么也擦不掉谢大少爷明知道糕点有泻药,还吃了一块又一块的场面。 那可是烈性泻药啊。 即便他开了止泻药,也无济于事的烈性药啊。 以前只觉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凶残,没想到谢大少爷也不遑多让。 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书房内。 谢景宸望着苏锦,浑身无力道,“够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毒发身亡算了。 苏锦,“……。” “这话问的,你要没饱,你就再吃,”苏锦抽了嘴角道。 “……。” “饱了,你就歇歇再吃。” “……。” 杏儿羡慕道,“我要能和姑爷一样就好了。” 这些姑爷吃不下,她不够吃。 “这是羡慕不来的,”苏锦惆怅道。 谢景宸,“……。” 他现在有点怀疑苏锦就是太羡慕他了。 所以让他吃带毒的糕点膈应他让自己心情痛快。 杏儿望着苏锦,“下毒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虽然他们都没中毒。 但也不允许别人下毒害他们。 只要有坏心,就得摁死,不然还有下回。 只是皇后身份尊贵,想直接摁死她大概只能靠下毒了。 “今天时辰太晚了,明天进宫告状,”苏锦勾唇道。 凤鸾宫。 皇后靠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帮她捶腿。 周嬷嬷端了燕窝羹上来。 “真是奇怪了,黄公公带人出宫宣旨,怎么还没回来?”周嬷嬷皱眉道。 外面,有急切脚步声传来。 本来皇后心情就不大好,凌乱的脚步,更是让皇后心生厌恶。 皇后对麻将深恶痛绝。 可这些天,不论她走到哪里都在议论麻将。 后宫有了麻将,妃子们之间的矛盾少多了,让她省心了不少。 可她省出来的时间正好用来抄《女训》《女诫》了! 几名公公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来,吓了周嬷嬷一跳。 “这是出什么事了?”周嬷嬷问道。 公公望着周嬷嬷,道,“黄公公跑了。” 周嬷嬷,“……。” “好端端的,他跑什么?”皇后拧眉道。 要是好端端的,当然不会跑了。 可他们今儿去的是镇国公府啊。 寿宁公主好端端的去的,还是被抬回宫的呢。 公公道,“黄公公要给皇后和公主出气,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跪下接旨,结果她说她为了救皇上,膝盖磕伤,跪不了,让黄公公等她膝盖好了再去宣旨。” “这赏赐是皇上让皇后娘娘您准备的,就这么带回宫,皇上一定动怒,黄公公只能赔不是,他跪下来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认错。” “本来他一个奴才跪了就跪了,可当时他手里还拿着皇后您的懿旨……。” 公公说完,皇后的脸就阴沉的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了。 周嬷嬷的脸也青了。 跪着把皇后的懿旨呈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严何在?! “黄公公在回宫的路上说肚子疼,就跑去上茅才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就进去找,可是茅厕里没有黄公公的人影了,”公公胆怯道。 “奴才们找了他半天,几条街都找遍了,实在找不到人就回宫了。” 皇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丢了她的脸,怕进宫被杖毙,就逃了。 他还真是聪明! 这边皇后怒气很大。 外面,一宫女跑进来道,“皇后,不好了,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周嬷嬷心肝儿打颤。 “皇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糕点里有毒,”宫女道。 “……。” “怎么会有毒呢?”周嬷嬷惊吓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死了?”皇后声音微颤。 宫女,“……。”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事,镇国公府老夫人、南漳郡主还有几位太太、姑娘、少爷都中毒了,”宫女越禀告声音越小。 因为皇后脸色难看啊。 没忍住。 皇后站起来,手一抬,把周嬷嬷手里端的燕窝羹摔了出去。 精致的粥碗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周嬷嬷摆摆手,让宫女退下。 她望着皇后道,“糕点里怎么会有毒?” 皇后还想知道呢! 她眸光扫向那些公公。 公公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 “说话!”皇后冷道。 公公们道,“奴才们也不知道,不过出宫之前,公主和黄公公说了几句话。” 皇后脑壳疼。 “把寿宁给我叫来!”皇后道。 周嬷嬷出去,使唤小公公去传召寿宁公主。 只是刚吩咐完,寿宁公主就来了。 精致的脸上,闪着愉悦的笑容。 周嬷嬷脑子里闪过寿宁公主被马蜂蜇过的样子。 皇后叮嘱过她,不要再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公主怎么就不听呢。 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她没事,其他人都中招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寿宁公主走过来,道,“母后找我什么事吗?” “公主进去就知道了,”周嬷嬷道。 寿宁公主走进去,看到一地飘着香味的燕窝粥,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母后?”寿宁公主脸上笑容湮灭道。 皇后望着她。 她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小公公先退下。 “嘴巴紧点,”周嬷嬷冷声道。 公公们倒也聪明,连忙道,“奴才们什么都不知道。” 等人走后,皇后才问寿宁公主,“是你让黄公公在燕窝羹里下毒的?” “是我啊,”寿宁公主爽快道。 “你!”皇后气大了。 “女儿只是给她一点教训,一点泻药死不了人的。” “女儿也不会让她死的那么便宜!”寿宁公主眼神冰冷。 “母后别担心,她那么讨人厌,镇国公府里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糕点进了镇国公府,谁敢怀疑是宫里的赏赐有毒?”寿宁公主语气轻松。 周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这么想也算深思熟虑了。 可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什么深思熟虑都有欠考虑。 皇后深呼吸道,“那糕点她没吃!” 寿宁公主,“……!!!” “那谁吃了?”寿宁公主问道。 “你表姨母、表哥、表妹!”皇后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寿宁公主慌了。 虽然泻药要不了人命,也能要人半条命啊。 “现在该怎么办?”寿宁公主急了。 “慌什么!”皇后恨铁不成钢。 周嬷嬷道,“公主莫慌,黄公公逃了,他是畏罪潜逃的。” 皇后站起身来,她迈步下台阶。 寿宁公主见了道,“母后去哪儿?” “去和你父皇认罪去!”皇后咬牙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了解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养伤。 他是浑身难受。 之前虽然被马蜂青睐了下,但受伤的只是臀部,上半身还能动。 现在后背伤重,胳膊也疼。 只要身子一动,就疼的他倒吸气。 皇上需要静养,再加上心情不好,没人敢打扰皇上。 就连皇后要认罪,都被拦在了殿外。 “皇后娘娘请回,皇上谁也不见,”公公道。 “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是来认罪的,”皇后脸冷着。 本来就不情愿认错了,还被拦在殿外,皇后一点都不高兴。 公公愣了下,转身去禀告。 皇上眉头皱了皱,“认错?” 他想起了东乡侯的认错。 虽然苏锦救了他,但东乡侯犯错也不能算了,不是他说一句功过相抵就真能抵得了的。 皇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东乡侯,现在皇后又跑来认错了。 皇上不大想见皇后,但又好奇她犯了什么错。 能主动认错的,绝不是小事了。 “让皇后进来,”皇上道。 “是。” 公公出去放行。 皇后走进来,直接给皇上跪下了,“皇上,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皇上让臣妾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臣妾挑选了不少赏赐,让黄公公送去镇国公府,”皇后道。 “但臣妾没料到黄公公在糕点里下了毒。” “臣妾御下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御下不严,这应该是皇宫最常见的黑锅了。 每年不知道多少宫人死在这四个字上。 皇上又怎么会被皇后“诚恳”的认错给忽悠了。 皇上身子一动,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福公公道,“皇上,您小心龙体。” 福公公尽职尽责。 尽管他有伤在身,皇上让他回去歇着,但福公公还是坚持守着皇上。 他固执,皇上也就依他了。 皇上趴好。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这回又是谁倒霉了?”皇上侧头问道。 皇后,“……。” 福公公,“……。” 这话太扎心了。 皇后凤袍下手攒的紧紧的,“镇国公府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几位老爷和少爷还有姑娘都倒霉了。” 皇上,“……。” 福公公,“……。” 这已经不是倒霉了。 镇国公府是差不多全军覆没了啊。 外面,小公公过来道,“皇上,刘太医求见,他刚从镇国公府回来。” “让他进来。” 皇后也心急知道南漳郡主的情况。 刘太医进来,就看到皇后跪在地上。 知道糕点是皇后赏的,刘太医就猜到糕点里的毒和皇后脱不掉关系。 皇上那么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怎么会不追究? “镇国公府老夫人如何了?”皇后担忧道。 “糕点里的泻药效果太强,臣只能开点止泻药,但效果甚微,”刘太医如实道。 “这么严重?”皇上道。 刘太医赶紧跪下道,“是臣无能,帮不上忙。” “起来吧,朕相信你尽力了,”皇上道。 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关系不错。 宫里的太医不论是看在太后还是镇国公的面子上,都会不遗余力。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术不错。 在糕点里下毒—— 这不是送她手里去了吗? 皇上心里清楚,但还是问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事吧?” 刘太医摇头,“她没吃糕点。” 顿了顿,刘太医补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爷吃了不少。” 皇上,“……。” 福公公,“……。” 皇后心里痛快了。 虽然那女土匪没中招,但谢大少爷倒霉了也一样。 “谢大少爷没事吧?”福公公担忧道。 “吃糕点没事,”刘太医摇头道。 “但他明知道糕点有毒,还当着臣的面吃了好几块。” “还说一点泻药他消化的掉,”刘太医一脸担忧。 皇上,“……。” 福公公,“……。” “他的消化能力还真是好,”皇上黑线道。 刘太医,“……。” 皇上。 谢大少爷是苦中作乐啊。 他可能是被一身的毒折磨的心灰意冷不想活了。 想到谢大少爷的遭遇,刘太医心中涌起一阵同情。 在回宫的路上,刘太医想了一路。 他理解谢大少爷的做法。 体内的毒折磨了他六年,令他深恶痛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的好处,那就是以毒攻毒,导致泻药不管用。 谢大少爷在得知其他人腹泻后,心里痛快,故意多吃几块来气其他人,用他人的怒气来发泄自己的不快。 只是他在书房吃糕点,外人也不知道。 刘太医觉得是吃给他看的。 通过他的嘴传进宫,传到下毒之人的耳中。 刘太医用眼角余光斜了皇后一眼。 谢大少爷消化得掉泻药,但皇后似乎消化不了这件事,脸就跟便秘了一般。 “下毒之人呢?”皇上问道。 皇后身子一凛,“黄公公逃了。” 皇上脸色一沉,“逃了?!” “是真的逃了,一同去宣旨的公公找了他半天,也没找到他人,”皇后道。 这件事是真的。 但皇上一点都不信。 在皇宫里,找不到这么忠心耿耿的人。 一个公公,在宫里头过的好好的,为了给皇后出气,就去给人下药,然后过亡命天涯的生活,他图什么? 御下不严,犯了大错,又来忽悠他这个皇上。 皇上脸色冰冷,呵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今日才救过朕,宫里给的赏赐却差点要她半条命,传扬出去,谁还敢救朕?!” “皇后派出去宣旨的公公为了一己之私,险些陷朕于不义!” “重用这样的蠢货,岂是一句‘御下不严’能揭过的?!” “朕念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网开一面,就再抄一百遍宫规吧!” 皇后脸色一白。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后哭道。 “退下吧。” 皇后拳头攒紧,唇瓣咬的紧紧的,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开。 皇后福身告退。 皇后走后,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虽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倒霉,但有人害她,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 皇上嘴角抽抽。 他都已经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 明知道糕点有毒,还端给老夫人吃,这是不孝。 “这回怕是要不少赏赐才能平息这事,”福公公惆怅道。 “这一回,她不会进宫告状,”皇上笃定道。 “皇上,您不了解她,”福公公脱口道。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脸上笑容湮灭。 抬手,默默的拍了自己一嘴巴。 第二天。 皇上正在吃早膳。 公公走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求见,请您给她做主。” 咳咳! 皇上被粥呛着了。 而且呛的很厉害。 后背上的伤口直接呛崩了。 皇上,“……。” “皇上,您没事吧,奴才宣太医来,”福公公急道。 “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来给朕包扎伤口,”皇上扶额道。 福公公,“……。”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静养 福公公知道在大佛寺,是苏锦帮她处理的伤口。 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疼醒了,又被人给打晕了。 等再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那种疼痛,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为什么皇上还想不开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他包扎? 但皇上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身子是皇上的,没人比皇上更爱惜了。 苏锦就在殿外。 她才救过皇上,借侍卫几颗虎胆也不敢拦她,何况苏锦手里还有皇上“赏赐”的随身玉佩。 苏锦走进去。 还未福身给皇上请安,福公公就道,“大少奶奶,皇上后背上的伤口崩开了,您快帮皇上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锦道。 “……。” 福公公有点心疼皇上。 小心翼翼的熬过了昨天晚上,没能扛过今天早膳。 早膳没吃好,伤口还崩了。 只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啊。 这杀伤力也太强了点。 苏锦随身带着金疮药,福公公帮皇上把龙袍脱了。 包扎的绸缎被鲜血染红。 苏锦小心把绸缎解开,道,“伤口崩了一半,还要再缝起来。” 杏儿翻跨包,眸光闪亮道,“我带了针线。” 昨天回去后,杏儿就往跨包里塞针线了。 为的是以防苏锦再有需要用针线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苏锦把崩掉的线取下来,再一次缝上。 福公公站在一旁,身子都在颤抖。 这可是皇上的龙体啊。 是龙体啊。 就这么被糟蹋…… 啊呸! 就这么被…… 福公公还没想好怎么形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她已经把伤口缝好了。 更凶残的还不是她,是她的土匪小丫鬟。 “姑娘,只缝一遍不扎实,要不你再缝一遍?”杏儿道。 皇上,“……。” 福公公,“……。” 苏锦被杏儿的话打败了。 这丫鬟真当她是在缝衣服呢。 苏锦把针放下,小公公端了水来,苏锦清洗手上的血。 然后帮皇上上药,再用绸缎裹起来。 等包扎完,苏锦道,“皇上后背上的伤容易扯开,接下来三天一定要卧床静养,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这话一点问题没有。 太医也是这么叮嘱的。 但福公公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只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不进宫,皇上保证能平安度过这三天。 他们要是来—— 后果就没人能预料了。 外面,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百官来探望您了。” 皇上蹙眉,道,“让他们回去。” 小公公道,“奴才劝了半天,他们都不听。” 又进来一公公道,“皇上,那些大臣跪在殿外了。” 福公公有点嫌弃那些大臣了。 皇上伤的这么严重,需要静养,说了免朝三日,他们还进宫。 这会儿跪下,不明摆着逼迫皇上见他们吗? 等见了他们,肯定要弹劾东乡侯。 皇上情绪必定激动,到时候万一伤口再崩开,又得再缝上。 这么折腾,皇上后背上的针眼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皇上眸光冷凝。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转身去吩咐。 苏锦在一旁站着。 怕她累着了,杏儿搬了凳子来给她坐。 福公公,“……。” 这里是太和殿。 殿内的凳子不是谁都能坐的啊。 是要皇上赐座的啊。 这土匪丫鬟已经把太和殿当她们的地盘了吗? 等百官们进来请安,就看到苏锦坐在龙榻边,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眸子望着他们。 百官们,“……。” 示威! 赤果果的示威! 他们来弹劾东乡侯,要替刑部右侍郎讨一个公道。 她却稳稳的坐在这里,向他们宣告皇上对她的宠爱。 百官们跪下给皇上请安。 皇上没开口说平身,眸光横扫,“你们就是这么打着关心朕的幌子不让朕好好静养的吗?” 百官们,“……。” “皇上息怒,臣等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左相道。 再来一波表忠心的,希望皇上养好身子,带领满朝文武开创太平盛世。 这些话,皇上早听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马屁了。 “朕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几日,诸位爱卿无需担心,都退下吧,”皇上轰人道。 “……。” 寝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大臣往前跪了几步。 他面容憔悴道,“皇上,东乡侯故意撞伤舍弟,还请皇上给舍弟做主,严惩东乡侯。” 皇上眉头一皱。 “这事在大佛寺,东乡侯就跟朕认错了,他是不小心撞伤刑部右侍郎的,”皇上道。 陈大人道,“皇上,东乡侯是故意的!” “有证据吗?”皇上问道。 “皇上,东乡侯是看到大佛寺腾起的绿烟才急匆匆出府,赶往大佛寺。” “可从东乡侯府到大佛寺,根本无需经过舍弟受伤的街道。” “他分明是绕道去将臣舍弟给撞伤的!” 皇上,“……。” 福公公,“……。” 这陈大人是傻了吗?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遇刺,发出求救了。 东乡侯犯着女儿不救,跑去街上撞翻刑部右侍郎? 这样的脑回路—— 还真有可能是东乡侯干的出来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这时候,有洪亮话音传来,“皇上这静养的也太热闹了点儿吧?” 熟悉的声音。 福公公身子都哆嗦了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单独来都招架不住,现在一起来,杀伤力就没法估计了。 东乡侯走过来,道,“都没地方跪了,臣就不跪了啊。” 皇上,“……。” 东乡侯走上前来。 他脚下的空地别说跪了,都够他躺着翻几个来回了。 苏锦站起来,“爹爹,坐。” 没有女儿坐着,父亲站着的道理。 虽然在宫里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但苏锦做不出来。 东乡侯笑着坐下了。 跪着的百官们,“……!!!” “皇上,东乡侯他太放肆了!”左相叫道。 “有话就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皇上需要静养,”东乡侯道。 “……。” 皇上斜了东乡侯一眼,“知道朕需要静养,你又进宫做什么?” “替君分忧,”东乡侯坦然道。 皇上,“……。” 替君分忧? 他不给他找点事。 他就谢天谢地了! 怕伤口再崩开。 皇上强忍着不动怒。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静养 福公公知道在大佛寺,是苏锦帮她处理的伤口。 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疼醒了,又被人给打晕了。 等再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那种疼痛,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为什么皇上还想不开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他包扎? 但皇上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身子是皇上的,没人比皇上更爱惜了。 苏锦就在殿外。 她才救过皇上,借侍卫几颗虎胆也不敢拦她,何况苏锦手里还有皇上“赏赐”的随身玉佩。 苏锦走进去。 还未福身给皇上请安,福公公就道,“大少奶奶,皇上后背上的伤口崩开了,您快帮皇上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锦道。 “……。” 福公公有点心疼皇上。 小心翼翼的熬过了昨天晚上,没能扛过今天早膳。 早膳没吃好,伤口还崩了。 只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啊。 这杀伤力也太强了点。 苏锦随身带着金疮药,福公公帮皇上把龙袍脱了。 包扎的绸缎被鲜血染红。 苏锦小心把绸缎解开,道,“伤口崩了一半,还要再缝起来。” 杏儿翻跨包,眸光闪亮道,“我带了针线。” 昨天回去后,杏儿就往跨包里塞针线了。 为的是以防苏锦再有需要用针线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苏锦把崩掉的线取下来,再一次缝上。 福公公站在一旁,身子都在颤抖。 这可是皇上的龙体啊。 是龙体啊。 就这么被糟蹋…… 啊呸! 就这么被…… 福公公还没想好怎么形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她已经把伤口缝好了。 更凶残的还不是她,是她的土匪小丫鬟。 “姑娘,只缝一遍不扎实,要不你再缝一遍?”杏儿道。 皇上,“……。” 福公公,“……。” 苏锦被杏儿的话打败了。 这丫鬟真当她是在缝衣服呢。 苏锦把针放下,小公公端了水来,苏锦清洗手上的血。 然后帮皇上上药,再用绸缎裹起来。 等包扎完,苏锦道,“皇上后背上的伤容易扯开,接下来三天一定要卧床静养,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这话一点问题没有。 太医也是这么叮嘱的。 但福公公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只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不进宫,皇上保证能平安度过这三天。 他们要是来—— 后果就没人能预料了。 外面,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百官来探望您了。” 皇上蹙眉,道,“让他们回去。” 小公公道,“奴才劝了半天,他们都不听。” 又进来一公公道,“皇上,那些大臣跪在殿外了。” 福公公有点嫌弃那些大臣了。 皇上伤的这么严重,需要静养,说了免朝三日,他们还进宫。 这会儿跪下,不明摆着逼迫皇上见他们吗? 等见了他们,肯定要弹劾东乡侯。 皇上情绪必定激动,到时候万一伤口再崩开,又得再缝上。 这么折腾,皇上后背上的针眼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皇上眸光冷凝。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转身去吩咐。 苏锦在一旁站着。 怕她累着了,杏儿搬了凳子来给她坐。 福公公,“……。” 这里是太和殿。 殿内的凳子不是谁都能坐的啊。 是要皇上赐座的啊。 这土匪丫鬟已经把太和殿当她们的地盘了吗? 等百官们进来请安,就看到苏锦坐在龙榻边,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眸子望着他们。 百官们,“……。” 示威! 赤果果的示威! 他们来弹劾东乡侯,要替刑部右侍郎讨一个公道。 她却稳稳的坐在这里,向他们宣告皇上对她的宠爱。 百官们跪下给皇上请安。 皇上没开口说平身,眸光横扫,“你们就是这么打着关心朕的幌子不让朕好好静养的吗?” 百官们,“……。” “皇上息怒,臣等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左相道。 再来一波表忠心的,希望皇上养好身子,带领满朝文武开创太平盛世。 这些话,皇上早听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马屁了。 “朕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几日,诸位爱卿无需担心,都退下吧,”皇上轰人道。 “……。” 寝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大臣往前跪了几步。 他面容憔悴道,“皇上,东乡侯故意撞伤舍弟,还请皇上给舍弟做主,严惩东乡侯。” 皇上眉头一皱。 “这事在大佛寺,东乡侯就跟朕认错了,他是不小心撞伤刑部右侍郎的,”皇上道。 陈大人道,“皇上,东乡侯是故意的!” “有证据吗?”皇上问道。 “皇上,东乡侯是看到大佛寺腾起的绿烟才急匆匆出府,赶往大佛寺。” “可从东乡侯府到大佛寺,根本无需经过舍弟受伤的街道。” “他分明是绕道去将臣舍弟给撞伤的!” 皇上,“……。” 福公公,“……。” 这陈大人是傻了吗?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遇刺,发出求救了。 东乡侯犯着女儿不救,跑去街上撞翻刑部右侍郎? 这样的脑回路—— 还真有可能是东乡侯干的出来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这时候,有洪亮话音传来,“皇上这静养的也太热闹了点儿吧?” 熟悉的声音。 福公公身子都哆嗦了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单独来都招架不住,现在一起来,杀伤力就没法估计了。 东乡侯走过来,道,“都没地方跪了,臣就不跪了啊。” 皇上,“……。” 东乡侯走上前来。 他脚下的空地别说跪了,都够他躺着翻几个来回了。 苏锦站起来,“爹爹,坐。” 没有女儿坐着,父亲站着的道理。 虽然在宫里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但苏锦做不出来。 东乡侯笑着坐下了。 跪着的百官们,“……!!!” “皇上,东乡侯他太放肆了!”左相叫道。 “有话就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皇上需要静养,”东乡侯道。 “……。” 皇上斜了东乡侯一眼,“知道朕需要静养,你又进宫做什么?” “替君分忧,”东乡侯坦然道。 皇上,“……。” 替君分忧? 他不给他找点事。 他就谢天谢地了! 怕伤口再崩开。 皇上强忍着不动怒。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量 东乡侯斜了大臣一眼。 “这么多大臣进宫弹劾臣,皇上不顺了他们的意,是休想静养,臣女又救了皇上,皇上处罚臣,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事情因臣而起,理应臣出面解决,这才是忠臣。” 百官们,“……!!!” 他们差点吐血。 他一个土匪,盘踞山头,抢了朝廷不知道多少回。 他居然有脸说自己是忠臣?! 他知道忠臣两个字怎么写吗?! 皇上深呼吸,瞪着东乡侯,“你要怎么摆平这事?” 东乡侯叹息一声。 “臣想做大将军,皇上不是不知道,但臣既然不小心把陈大人给撞翻了,就得负责。” “陈大人是刑部右侍郎,他养伤期间,该他干的活,臣替他完成。” “等他养好伤回来,臣就卸下刑部右侍郎的责任,到时候皇上封我个将军,让我在兵部任职,”东乡侯语气轻松。 可他这一番话,让皇上重新审视了下他的厚脸皮。 跪了一地的大臣脸皮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的厚。 他给自己安排的挺妥当的。 完全没有他这个皇上和百官的事。 除了皇上,心情起伏最大的莫过于刑部尚书和刑部左侍郎了。 万一东乡侯真的暂时接管刑部右侍郎的职务。 东乡侯就是他们的下属和同僚了啊。 一个连皇上都镇不住的臣子。 他刑部尚书能镇住吗? 一旦进了刑部,他这个刑部尚书不就成摆设了? 只怕是摆设都是给他面子,十有八九会被当成下属使唤。 刑部尚书强烈反对。 东乡侯望着他道,“这样弥补还不够,刑部尚书觉得怎样合适?” 刑部尚书哑然。 稳了稳心神,他道,“既然东乡侯不是故意撞断陈大人一条腿,登门赔礼即可。” 东乡侯笑了,“既然登门赔礼就够了,你们还进宫请皇上严惩我做什么?” “可你并没有赔礼!”陈大人道。 “性子太急了,好歹过个三五天,等皇上伤养好了,等抓了我不赔礼道歉再来跟皇上告状,”东乡侯淡淡道。 “……。” “现在我已经去你陈家赔礼道歉过了,你却不知道,和这一群大臣把皇上搅的不得安宁。” “……。” “刑部右侍郎是受伤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皇上也一样。” “怎么没见你们关心刺客,只一心想着替刑部右侍郎抱打不平,皇上在你们心中分量就这么低啊?”东乡侯问道。 百官们,“……!!!” 皇上脸都绿了。 百官们争先恐后的向皇上表忠心。 皇上冷道,“刑部右侍郎养伤期间,他的活全部交给东乡侯,直到他断腿痊愈为止。” 刑部尚书脸色刷白。 刚刚他才反对了东乡侯,他怕东乡侯这个顶脚下司给他穿小鞋。 “皇上,刑部是查案子的,东乡侯并不熟悉刑部啊,”刑部尚书叫道。 皇上皱眉。 是他疏忽了。 东乡侯进了刑部,除了添乱,干不了正事啊。 皇上望着苏锦,他刚说的话不好出尔反尔,让她劝劝东乡侯。 福公公看着皇上的眼神。 嘴角连抽了好几下。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东乡侯的女儿,她能不帮着自己的亲爹帮他这个皇上么? 人家是父女同心啊。 苏锦道,“皇上,您放心吧,我爹如果胜任不了刑部侍郎一职,您就是把他摁在刑部,他也会撂挑子不干的。” 皇上,“……。” 东乡侯,“……。” 皇上望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无话可说了。 他现在只希望东乡侯放过刑部,早点撂挑子。 刑部尚书退了一步,其他大臣都没再说话。 皇上摆手道,“都退下吧。” 跪了半天,那些大臣的腿都酸了。 大臣们转身离开。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你怎么进宫了?” 苏锦道,“来找皇上告状的。” “怎么了?”东乡侯眉头一皱。 苏锦如实道,“女儿救了皇上,皇后赏赐我,但赏赐的糕点里有泻药。” “女儿借花献佛,孝敬给了老夫人,这会儿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他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女儿得查清泻药,给他们消气。” 皇上扶额道,“皇后御下不严,让人在赏赐的糕点里下了药,已经跟朕认错了,朕罚她抄一百遍宫规。” “才一百遍啊?”苏锦不满道。 皇上,“……。” 福公公,“……。” “宫规这么厚,”福公公用手比划了下。 一百遍宫规比三百篇《女训》和《女诫》加起来还要多。 苏锦没再说什么。 但东乡侯不满意,他道,“皇后已经御下不严了,再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抄宫规,手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翻天。” “臣女儿是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她要是有什么万一,我青云山有的是忠心耿耿的弟兄,他们都视锦儿如己出,万一疯起来,臣可管不住。” 福公公,“……。”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谁还不会御下不严了。 皇后能。 东乡侯更能。 皇上望着东乡侯,眸光凝紧。 “侯爷的意思是?”福公公问道。 “既然皇后都承认御下不严了,凤鸾宫那些没调教好的宫女太监还留着做什么,贬的远远的,另外派得力可靠的宫人去伺候,”东乡侯道。 “没有了后顾之忧,皇后才能静下心来抄宫规。” 福公公惊呆了。 他还以为东乡侯不让皇后抄宫规,是为了让皇后腾出时间来管教宫人。 没想到—— 东乡侯的目的是砍掉皇后的左膀右臂。 再顺理成章的让皇上派人去监视皇后。 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啊。 只是皇后不会答应的。 太后也不会。 “就这么办吧,”皇上道。 小公公下去传旨。 凤鸾宫内。 皇后抄《女诫》抄的心烦气躁,大动肝火。 宫女跑进来道,“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后脸色一沉。 宫女上前道,“皇上罚娘娘抄宫规,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觉得处罚轻了,皇上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气,要把凤鸾宫的宫女太监都贬了。” 宫女急的不行。 因为她就在被贬之列啊。 这宫里除了永宁宫和太和殿,就只有在凤鸾宫当差最风光了。 一旦被贬,可就不知道等着她们的是什么了。 皇后脸寒如霜。 她把手中的玉管狼毫笔扔下。 抬脚就往外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灭口 皇后脚步急切。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皇上把凤鸾宫的宫女太监给换了的。 虽然她不能保证凤鸾宫里每一个宫人都对她忠心耿耿。 但至少一大半是。 全部被换掉,皇上再派人来。 她岂不是日日都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被土匪逼的连身边人都保不住,她皇后的威严何在?! 皇后匆匆赶到太和殿。 公公拦门,直接被皇后推开了。 皇后走进去。 皇上正在喝药,苦的他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强忍着等皇上把药碗放下。 不过等待的功夫。 太后也来了。 皇上眉头皱紧,对太后赶来护皇后有些不快。 太后道,“皇后御下不严,确实有过,但皇上也罚了她抄一百遍宫规了,这样的惩罚够重了。” “就因为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满,就要把皇后宫里的人都换掉,皇上把皇后的脸面置于何地?!”太后眼神凌厉。 皇上望着太后,一脸“虚弱”看向东乡侯。 “刚刚你是怎么说服朕的,现在你就怎么说服太后。” “朕歇会儿。” 皇上有气无力的把烂摊子甩给了东乡侯。 皇上英明! 福公公在心底高呼。 这里是太和殿,是皇上的寝殿,但福公公觉得他和皇上才是看热闹的。 太后瞥向东乡侯。 东乡侯起身给太后见礼,然后道,“把皇后脸面放在地上踩的是那些擅作主张的宫人,不是臣。” “皇后因为臣女儿救了皇上,下旨赏赐,宫人却敢妄动手脚,把皇后的脸都丢到来了镇国公府,听说宫人闯了祸就逃了,至今没找到,才连累皇后受罚。” “这样的宫人留着做什么?”东乡侯反问道。 太后冷道,“就因为一个宫人犯错,就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吗?!” 东乡侯看了太后一眼道,“我想这样御下不严的情况应该不止一回吧。” 太后嗓子一噎。 皇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东乡侯话锋一转,道,“我女儿差点被害死,皇后一句御下不严,抄几遍宫规就想打发人,也太不把我女儿的命当回事了。” “我苏青云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招安的,如果朝廷给不了我东乡侯府公正,那我只能用我们青云山的方式解决问题了,”东乡侯的声音掷地有声。 太后脸色铁青。 福公公赶紧道,“侯爷别动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过皇上两回,皇上不会委屈了她的。” 福公公祈求的看着苏锦。 苏锦没说话。 她爹替她出头,她要拖自家亲爹的后腿吗? 她有那么傻吗? 东乡侯道,“我要求不高,找到宫人,如果真是他忠心为主,一人所为,我不会迁怒他人,如果审问出背后主使者,不论是谁,给我吃下十六盘子糕点,我消了心头之气,这事自然当没发生过。” 十……十六盘…… 镇国公府老夫人吃了一块,就只剩半条命了。 十六盘子吃下去,还能活吗? 太后脸阴沉沉的。 皇后站在她身后,如果眸光能杀人,东乡侯早灰飞烟灭了。 身后,一宫女走过来,凑到皇后身边嘀咕几句。 皇后脸色一变。 她看了宫女一眼。 宫女点点头。 东乡侯的人找到黄公公了。 知道东乡侯进宫是为了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气,东乡侯府的人等在宫门外,想进进不来。 一旦黄公公招认是寿宁公主指使他干的。 只怕公主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后心里百转千回。 皇上咳嗽一声,她道,“皇上,臣妾御下不严,臣妾甘愿认错,您别气坏了身子,但周嬷嬷是臣妾的乳母,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皇上,“……。” 这就招认了? 太后眉头皱紧。 没人说话,皇上摆手道,“除了周嬷嬷,其他人都贬去守皇陵。” 苏锦站在一旁,有点摸不着头脑。 皇后主动招认,说明她心虚了啊。 她爹怎么不趁热打铁,而是偃旗息鼓了? 这不是她爹的作风啊。 皇上摆摆手。 皇后福身退下。 太后关怀了皇上几句,也走了。 出了太和殿,太后望着皇后道,“出什么事了?” 太后了解皇后,如果不是出事了。 皇后不会认罪。 皇后把宫女告诉她的话禀告太后。 太后便没说什么了。 皇后这么做也算是弃车保帅了。 不认罪,回头不止宫人保不住,还把寿宁公主折进去。 就算不吃十六盘子糕点,至少也会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苏锦就算和寿宁公主有再大的瓜葛,救了皇上,也该一笔勾销了。 她不念救父之恩,还趁机下毒手,心狠手辣之极,就是皇上也不会轻饶了她。 太后让皇后管好寿宁公主,就回永宁宫了。 之前太后前脚走,后脚一公公跑过来,对皇后道,“娘娘,崇国公派人送了信来,说东乡侯虽然派人找黄公公,但他抢先了一步,黄公公已经被灭口了,让您放宽心。”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皇后脸色铁青。 公公糊里糊涂的重复了一遍,“黄公公已经被灭口了,国公爷让您放心。” 灭口了! 灭、口、了! 这三个字在皇后脑中炸响。 一口气没提上来。 皇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宫门口。 林总管骑在马背上。 那些进宫施压的大臣鱼贯而出。 刑部尚书骑马出来。 刑部尚书去过东乡侯府,认得林总管。 看见林总管朝他走过去,他眉头紧了几分。 林总刑部尚书去过东乡侯府,认得林总管。 看见林总管朝他走过去,他眉头紧了几分。管翻身下马道,“见过尚书大人。” “找我有事?”刑部尚书道。 “我是奉我家侯爷之命在此等候尚书大人的,”林总管道。 刑部尚书眉头更皱。 林总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刑部尚书。 “这是镇国公亲笔信,还请尚书大人过目,”林总管道。 刑部尚书是镇国公的女婿。 是谢景宸的姑父。 他接过信。 看了两眼。 心头闪过一抹震惊。 他仔细看了两遍,确定是镇国公亲笔所写。 可镇国公为什么要帮东乡侯? 难道只是因为东乡侯救了谢大少爷? 可东乡侯处心积虑的进刑部做什么? 而且他为什么不早点把信给他看? 刚刚他可是最反对他进刑部的啊。 刑部尚书将心底疑惑压下,把信叠好,还给林总管。 然后—— 掉头又进宫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蔑视 太和殿。 皇后气晕后,公公就禀告皇上了。 皇上知道皇后很生气,但这么容易就晕了,皇上还真有点吃惊。 要是平常,他肯定要去探望一番的,再帝后不合,那也是他的皇后。 东乡侯起身向皇上告退。 “皇上好好静养,臣先回府了,”东乡侯道。 皇上两眼瞪着他,“你要敢把刑部弄的乌烟瘴气,朕绝不饶你。” 东乡侯笑了一声,“臣进了刑部,皇上就会知道朝堂内外有多乌烟瘴气了。” 皇上,“……。” 能说这话。 他果然是绕道去踢飞刑部右侍郎的。 如此蔑视王法,却进了刑部—— 皇上脑壳疼了。 他不知道是东乡侯傻了,还是他这个皇上傻了。 苏锦福了福身。 跟在东乡侯身后离开。 出了太和殿没多久,东乡侯就和去而复返的刑部尚书遇上了。 对待刑部尚书这个顶头上司,东乡侯的态度很正常。 请顶头上司吃饭。 “我在醉仙楼叫一桌菜,尚书大人可要赏脸,”东乡侯笑道。 “不,应该我请侯爷吃一顿,”刑部尚书道。 “应该我请,”东乡侯道。 “不敢当,侯爷进我刑部,实在是屈才了,该我请侯爷赏脸才是,”刑部尚书道。 “那好吧,”东乡侯道。 刑部尚书,“……。” 虽然一顿饭对他堂堂刑部尚书来说不算什么。 可东乡侯为什么不再谦虚一下。 他好歹也是顶头上司啊。 带着一肚子疑惑,刑部尚书走到了太和殿。 看到刑部尚书去而复返。 公公都疑惑了。 他怎么又回来了? 殿内。 皇上坐在床上,比起趴着,他宁愿坐着,就是不能动。 福公公坐在一旁,是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又崩线了。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刑部尚书求见您。” 皇上眉头一皱。 还让不让他好好清净几天了? 不过想到东乡侯,皇上就不怪刑部尚书了。 任谁知道东乡侯跑他手底下去了,都会吃不好睡不稳。 “让他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 刑部尚书走进来。 皇上见了道,“找朕何事?” 刑部尚书给皇上请安,然后道,“臣想起来手头有件案子,可能是冤案,臣想亲自去查,需要离京一段时间,还望皇上准允。” 皇上,“……。” 这是惹不起东乡侯,躲着了? 福公公同情尚书大人,又觉得他够聪明。 东乡侯的脾气,连皇上都镇不住,他进了刑部,他这个尚书肯定管不了他。 要是惹东乡侯不快,指不定还惹祸上身。 离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东乡侯就是把刑部祸害成什么样,他这个刑部尚书人不在,自然怪不到他头上来。 皇上没说话。 刑部尚书诚恳道,“还望皇上准允。”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希望爱卿能早日回京。” 刑部尚书松了一口气。 “臣一定不负皇上厚望,”他道。 皇上摆摆手。 刑部尚书退下。 出了太和殿,刑部尚书望着天上飘荡的白云。 他一离京,整个刑部就算是落到东乡侯手中了。 刑部尚书出宫后,就去了刑部。 他把皇上恩准他离京的事和刑部左侍郎一说。 刑部左侍郎脸色惨白。 顶头上司都不敢和东乡侯单独相处。 他和东乡侯官职一样,他还不得被压的死死的? 可刑部尚书跑了,他肯定跑不掉的。 刑部左侍郎一脸生无可恋。 刑部尚书不忍心道,“东乡侯进了刑部,他要做什么,你别管他就是。”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实在办不到的,你就装病。” 刑部左侍郎脸上挤出来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没被东乡侯骑马撞断腿,已经是他走运了。 刑部尚书没在刑部待多久,他就回了尚书府。 尚书夫人已经知道他要离京的消息了,她红了眼眶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东乡侯进刑部,把老爷你都给逼出了京都!” 刑部尚书摆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刑部尚书望着尚书夫人道,“离京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东乡侯无关。” “怎么和他无关?!” “要不是他进了刑部,你会离京吗?”尚书夫人道。 这话,刑部尚书无法反驳。 他道,“国公爷让东乡侯带了封信给我,让我把刑部交给东乡侯一段时间,让我称病在府里养伤,东乡侯做什么都不要管。” “怎么会是父亲?!”尚书夫人一脸吃惊。 “的确是国公爷的亲笔信,他让我待在府里装病。” “可一旦装病,几个月不能出门,这太为难我了。” “东乡侯要在刑部做了什么,我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只能离京了,”刑部尚书惆怅道。 是镇国公让刑部尚书离京的,尚书夫人的怒气消了个干净,只剩下疑惑。 “父亲为什么要帮东乡侯?”尚书夫人想不通。 她了解镇国公,他不是会因为东乡侯逼迫或者东乡侯救了他儿子就助纣为虐的人。 他能写这么一封信。 足以说明他知道东乡侯进刑部是为了什么。 并且赞同他这么做。 只怕东乡侯要做的不是小事。 “这事不要告诉旁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刑部尚书叮嘱道。 “我知道。” “你去镇国公府探望过老夫人了?”刑部尚书问道。 “还没去呢,再不去就晚了,等我回来再帮你收拾行李,”尚书夫人道。 她起身,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崇国公府,正堂。 崇国公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气的脸色铁青。 丫鬟跪在地上收拾碎茶盏。 生这么大的气,显然是收到皇后被气晕的消息了。 崇国公知道东乡侯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了防止东乡侯的人找到黄公公,所以派人满京都的寻找。 崇国公府找人很快,东乡侯府在这方面薄弱的多。 连黄公公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找? 但找人不是关键。 关键还是把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 是令她沉稳,还是令她心虚,得看她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东乡侯把握住了关键。 即便没有黄公公,也让皇后不打自招了。 既然认了罪,就没有出尔反尔的机会了。 崇国公府忙了一通。 除了把皇后气吐血之外,一点用处没有。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公道 牡丹院。 内屋。 丫鬟扶着南漳郡主坐到床上,给她拿大迎枕靠着。 南漳郡主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吃了一块糕点,少说也往茅厕跑了二十趟。 她现在已经不敢吃东西了。 昨晚上吃了一碗粥,夜里起来四回。 一夜没睡。 这泻药是宫里太医配出来最烈的泻药,寿宁公主找太医要的分量足够要一头牛的命。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眼敛微青,眸底寒芒闪烁。 丫鬟进来道,“郡主,皇后气晕了。” 南漳郡主面无表情。 蠢的在糕点里下毒,牵连到她,就是气死都活该,何况只是气晕。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赏赐十六盒糕点,是饭桶才会全部吃完! 在糕点里动手脚,也不知道和她打声招呼! 愚不可及! 南漳郡主越想越生气。 丫鬟讨了个没趣,乖乖退下。 丫鬟出门,就看到苏锦带着杏儿走过来。 青黛远山,顾盼生辉,精致的容颜散发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苏锦走上前,丫鬟将她拦下,“大少奶奶,郡主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皇上重伤需要静养,不都见我家姑娘了,”杏儿道。 “……。” 这丫鬟真是放肆。 知道皇上需要静养,还进宫找皇上,她还有理了。 皇上宠爱大少奶奶,郡主就一定也要宠着她吗? 丫鬟意见很大。 但再大的意见也只敢放在心里,脸上不敢露分毫,态度还要很好。 “大少奶奶先等会儿,奴婢去问问郡主,”丫鬟道。 丫鬟进屋,把话转达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脸色不善,“不见!” 丫鬟再把话转达给苏锦。 苏锦一点都不生气。 不见就不见吧。 本来她来的就不怀好意。 进不进去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来意要转达到。 苏锦望着内屋道,“麻烦告诉母亲一声,我已经进宫帮她和老夫人他们讨过公道了,皇后御下不严,皇上已经下旨把凤鸾宫那些没管教好的宫人都贬去看守皇陵了。” 丫鬟,“……。” 大少奶奶。 你确定这是郡主和老夫人要的公道? 糕点已经要郡主半条命了,你讨回来的公道会直接把郡主另外半条命也要了。 苏锦朝内屋福了福身,施施然离开。 只是走了没几步,哐当茶盏摔碎的声音就传了来。 “气大了,”杏儿道。 “是太感动了,才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苏锦拍杏儿脑门道。 杏儿,“……。” “姑娘,你确定是感动的?”杏儿摸脑门道。 “有我这么一个不畏强权,豁出去进宫替她讨公道的儿媳妇,不但感动,还值得骄傲呢,”苏锦道。 “……。” “我敢说,京都没有哪个儿媳妇比我做的更好了。” 啪嗒。 苏锦往自己脸上贴了张大金片,四下丫鬟婆子的眼睛没差点被闪瞎。 大少奶奶绝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片贴的太多,才有这么厚的脸皮。 她是想把郡主活活气死啊。 可偏偏—— 她的话没人能反驳。 大少奶奶要不是孝顺的借花献佛,也不会把老夫人他们都祸害了。 老夫人他们没了半条命,却成就了大少奶奶的孝顺之名,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浇了一把烈油后,苏锦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同样被拦在门外。 但苏锦还是进去了。 她借了一把东风。 老夫人的嫡次女,镇南王府二姑奶奶,南宁侯夫人携女儿回来探望老夫人。 苏锦就在那里站着,丫鬟默默的把南宁侯夫人给拦下了。 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拦下大少奶奶,却让南宁侯夫人进屋啊。 一定要一视同仁。 丫鬟进屋禀告老夫人。 女儿专程回来探病,老夫人没有理由不见。 苏锦就跟在南宁侯夫人身后进了屋。 迈过门槛的时候,苏锦扔给自己一记大白眼。 人家不乐意见她,她还努力往人家跟前凑,她真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没事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像这样互看不顺眼,就应该离的远远的,让距离产生美。 偏生这是古代—— 父母在,不分家。 苏锦才绕过屏风,南宁侯府大姑娘廖雪已经扑到床边了。 “外祖母,”廖大姑娘唤道。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老夫人上了年纪,一夜没睡,精神就不好,何况脚还疼着,还拉了一天的肚子,没断气已经算她命大了。 她虚弱到连看苏锦的眼神,都没力气射出寒刀来。 苏锦走上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瓷瓶,她道,“这是止泻药,效果极好,老夫人试试。” 廖雪瞪着苏锦,“你给的糕点已经把我外祖母害成这样了,你还要外祖母吃你给的东西?!” “你想害死我外祖母不成?!” 杏儿一脸不快。 她刚要说话,就被苏锦拦下了。 苏锦望着廖雪道,“老夫人让我帮她捏脚,我一时激动,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我心生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夫人,正好皇后赏赐了我十六盘子糕点,我便借花献佛向老夫人赔礼,何错之有?” 廖雪脸色一僵。 她并不知道老夫人的脚被捏肿的事。 更不知道她的脚是苏锦捏肿的。 “这药是我青云山特制的,是我专程去东乡侯府讨来的,可惜只剩下这两颗了。” “如果老夫人怕药有毒,那便算了,”苏锦道。 不要正好。 省的她要调制止泻药。 王妈妈忙走过来,道,“谢大少奶奶了。” 苏锦便把药瓶给了王妈妈。 未免打扰老夫人母女说体己话,苏锦福身告退。 等苏锦走后。 王妈妈把药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手一抬,直接把药丸给打落在地,滚进梳妆台底下。 她眸光冰冷,“扔了。” 王妈妈脸色僵硬。 她是心疼老夫人,她要知道老夫人不吃,她就不要大少奶奶的药了。 大少奶奶不是坏人。 她更不可能在药里下毒害老夫人。 青云山不止人霸道,药也霸道啊。 大少奶奶手里的东西没有差的,大夫开的止泻药不管用,未必大少奶奶的就不管用。 王妈妈看着手里最后一颗药丸,不知道怎么办好。 让她还给大少奶奶,那是万万不敢的。 可留在手里,她就更不敢了。 她还记得苏锦说的,只剩两颗了,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据为己有。 这药该给谁吃呢? 王妈妈正为难,红袖小声道,“要不给六少爷吃吧?” “六少爷也拉肚子了?”王妈妈吃惊。 六少爷是三房庶子。 皇后赏赐的糕点,怎么会有他的份? 红袖轻点了下头。 王妈妈眸光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太太实在是…… 六少爷才七岁啊,竟也忍心。 害了庶子,还得了一个嫡庶一视同仁的好名声。 把药瓶塞给红袖,王妈妈道,“你快拿去给六少爷吃。”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陷阱 红袖拿着止泻药出门。 刚出院门,就看到大姑奶奶,也就是刑部尚书夫人携带女儿回门。 红袖退到一旁,给大姑奶奶见礼。 内屋。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 二姑奶奶喂她吃药。 廖雪端着盘子站在一旁。 盘子里装着蜜饯,色泽诱人。 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姑奶奶和表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抬头,就看到刑部尚书夫人带着女儿曲清儿走进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大姑奶奶福身道。 曲清儿稍后半步,福身道,“见过外祖母。” 二姑奶奶继续喂药。 等一碗药喂完,廖雪喂了颗蜜饯。 老夫人才道,“都起来吧。” 曲清儿朝青石地面翻了一记白眼,方才直起身子。 二姑奶奶把药碗放下,起身和大姑奶奶见礼,道,“长姐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大姑奶奶笑道,“府里有事耽搁了,这才比妹妹晚了半刻钟回来。” 二姑奶奶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并没有早回来多久。 “不会是为了东乡侯进刑部的事耽搁了吧?”二姑奶奶问道。 大姑奶奶眉头一皱。 她没说话。 老夫人望着她,“堂堂刑部尚书真的被一个土匪吓的离京避难了?” “母亲是听谁乱嚼舌根的?” “没有的事,”大姑奶奶否认道。 “老爷前几日就和我说要离京查案,那时候东乡侯还没有撞断陈侍郎的腿。” 二姑奶奶眼底划过一抹讥笑。 她以为这样说,大家就会信了? “虽然是凑巧,但大家可不会这么认为,只当是尚书大人怕了东乡侯,”二姑奶奶道。 大姑奶奶端起茶盏,笑道,“朝堂上不怕东乡侯的只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老爷怕他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何必理会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东乡侯府是镇国公府的亲家,东乡侯送粮草去军营,还救了大哥一命,不管东乡侯为人处世如何,至少他对我们镇国公府有恩。” 王妈妈端了茶来,道,“大姑奶奶喝茶。” 话题被岔开,大家聊别的,但并不愉快。 廖雪则道,“外祖母,我们去看锦瑜表姐她们。” 曲清儿和廖雪福身离开。 出了栖鹤堂,她们去给南漳郡主请安,再去看谢锦瑜。 谢锦瑜对她们两大倒苦水,对苏锦是恨之入骨。 廖雪煽风点火,拿刑部尚书被东乡侯逼的离京一事来扎曲清儿的心口。 曲清儿很生气。 当然。 她不是生苏锦和东乡侯的气。 娘告诉过她,爹爹不是怕东乡侯才离京的,东乡侯救过舅舅,爹爹感激他,不愿意和他起冲突,才避其锋芒的,爹爹这么做并没有错。 她要是和表嫂起冲突,就真成爹爹怕了东乡侯了。 廖雪几拳头挥出去,都砸在棉花上,顿时来了气,她望着曲清儿道,“你就不替你爹出口恶气吗?” 挑拨离间还没完了。 曲清儿脸上带了抹不虞之色。 “我爹又不是因为东乡侯才离京的,我为什么要生表嫂的气?” “平白无故招惹表嫂,我怕我会被抬出国公府,”曲清儿回道。 “……。” 廖雪脸色一僵。 “我看你不是不生气,你是不敢生气!”廖雪咬牙道。 曲清儿也生气了,她都说了不敢招惹表嫂了,她还不放弃! 非要她晕在表嫂手里才甘心吗? “你火气这么大,你怎么不去?”曲清儿哼道。 “你!”廖雪气炸了。 “你也怕了吗?”曲清儿激将回去。 “谁怕了?!” “去就去!”廖雪猛然站起来。 她抬脚就往外走。 谢锦瑜懵了。 她们这到底是谁在激将谁啊? “不会出事吧?”丫鬟担心道。 谢锦瑜冷笑一声。 “她们只怕连沉香轩后院大门都进不去,能出什么事?” “出事了才好呢!” 竹屋内。 谢景宸不在。 苏锦在书架上找书。 高处够不着。 她唤道,“杏儿。” 连喊了三声,都没见到人。 这丫鬟跑哪儿去了? 苏锦端了凳子来,把书拿下来。 翻了十几页,杏儿才回来。 苏锦见了道,“跑去哪儿了?” 杏儿倒茶喝,脸上闪着光芒,“最近小少爷在研究怎么坑人,刚刚我进院子,突然有了个好想法,我先试试,要是管用,我再告诉小少爷。” 苏锦,“……。” 这话,她完全接不住了。 这丫鬟不止对她的事上心,对她弟弟也上心啊。 她弟弟够调皮了,这丫鬟还帮忙,这两人是要一起皮上天吗? 沉香轩外。 廖雪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问丫鬟道,“表哥呢?” “大少爷出府了,”丫鬟回道。 “那表嫂呢?” “大少奶奶在后院,”丫鬟回道。 廖雪直奔后院。 然后被丫鬟拦了下来,“表姑娘,没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允许,后院不许人进。” “那你快去禀告,就说我有急事找她,”廖雪不耐烦道。 “奴婢不敢去,”小丫鬟道。 “为什么?”廖雪蹙眉。 “大少奶奶的丫鬟说她准备了陷阱,让我有事也别进去,”小丫鬟道。 “那要有急事非找大少奶奶不可怎么办?”一旁小丫鬟问道。 “……。” 丫鬟默默的把靠着墙的锣鼓拎了起来。 这是大少奶奶的丫鬟给她的。 让她有事就敲锣,她听到了就会出来。 她知道进后院不止一道门,但另外一道门在哪里,没人知道。 廖雪非要见苏锦不可。 丫鬟只能敲锣了。 离的近的,耳膜差点没被震碎。 竹屋内。 杏儿有些饿了,拿糕点啃。 一门心思沉浸在糕点里,没注意到有锣鼓声。 苏锦听见了,道,“是谁在敲锣?” 杏儿一激动,结果呛着了。 咳嗽不止,糕点渣乱飞。 苏锦,“……。” 苏锦后退几步,抬手扶额。 不用说,也知道锣鼓和杏儿有关了。 但愿没人倒霉吧。 院门口,丫鬟才敲了三下,廖雪就不耐烦了。 她一把推开院门。 一脚跨进去。 哗啦! 一桶水浇了下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胳膊粗的木头朝她们砸过来。 直接砸在廖雪的肩膀上。 她身子往后一倒。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总之,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善良 苏锦和杏儿从书房出去。 就看到丫鬟抬着廖雪往外走。 廖雪浑身湿透。 曲清儿裙摆溅湿了点,但神色如常。 苏锦,“……。” 杏儿,“……。” “她真倒霉了?”杏儿同情道。 “……。” “你预感到了?”苏锦扯嘴角道。 “是啊,在老夫人屋子里,她瞪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会倒霉,”杏儿道。 “……。” “我怕她和姑娘起冲突,到时候太惨,所以我才挖陷阱把她拦在门外的。” “……。” “我已经用了最小的木桶和木头了。”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你这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善良啊。” 杏儿,“……。” 她一直很善良啊。 “我已经跟守门丫鬟说了里面有陷阱,她要不进去,就没事了啊,”杏儿道。 “……。” “你挖了陷阱,你还和别人说你挖了陷阱?”苏锦嘴角抽抽。 “是啊,不然不就伤及无辜了吗?”杏儿道。 “……。” “小少爷说了,人要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要倒霉的人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告诉别人也不怕,”杏儿道。 “……。” 理论很强大。 并且一而再的实验证明了这个理论完全正确。 那话怎么说的? 不信土匪言,吃亏在眼前。 栖鹤堂。 二姑奶奶在喂老夫人吃粥。 一丫鬟快步走进去,道,“不好,二表姑娘出事了。” 二姑奶奶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二表姑娘被木头打晕了,”丫鬟回道。 “被木头打晕?” “什么时候木头也会主动打人了?”二姑奶奶不信道。 丫鬟,“……。” 碰到大少奶奶,什么不可能都是有可能的啊。 丫鬟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她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没关系。 廖雪已经被抬回来了。 浑身湿透,身上搭着一件丫鬟裙裳,二姑奶奶脸都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姑奶奶声音冷冽而急切。 曲清儿走到自家娘身边道,“表妹要去找表嫂,丫鬟告诉她沉香轩后院挖了陷阱,不能进。” “表妹不听,非要进去。” “这不,一进去,就被一盆水给淋湿了,被飞过来的木头打了肩膀晕了过去。” 曲清儿说的很公正。 她本来就不喜欢廖雪,也不喜欢姨母。 刚刚还激将她,要不是娘亲一再叮嘱,她真就上了她的当,现在晕倒的就是她了。 果然和谁作对都不能和表嫂为敌,这都还没和人正面干上,就被打晕了。 曲清儿把苏锦摘了个干净。 虽然廖雪是在沉香轩倒霉的,但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曲清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挖了陷阱,还告诉别人呢? 大姑奶奶担忧的拉着女儿左右看,道,“你没事吧?” 曲清儿摇头,“娘,我只是被水溅了点,没有受伤。” 大姑奶奶松了一口气。 床榻上,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王妈妈问道,“可有请大夫?” “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丫鬟回道。 二姑奶奶听廖雪帮苏锦说话,气道,“雪儿都这样了,你还帮着那女土匪说话?!” “你为什么不拦着点雪儿?!” 这是在怪她了? 她们比土匪还讨人厌! “姨母,我说的是实话,表妹的丫鬟就可以作证,”曲清儿淡漠道。 二姑奶奶气的拳头攒紧。 苏锦没来。 她觉得老夫人和二姑奶奶不会乐意见到她,再加上她又没错,让丫鬟送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就回屋继续看书了。 芷兰苑。 谢锦瑜靠在牡丹迎枕上揉肚子。 刚吃了点东西,有点不舒服。 丫鬟跑进来道,“姑娘,二表姑娘被打晕了。” 谢锦瑜,“……。” “表嫂动手打的?” “那她死定了,”谢锦瑜一脸幸灾乐祸。 廖雪是老夫人最疼外的外孙女,连她都比不过。 敢碰她一根手指头,老夫人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何况老夫人还叫疼加拉肚子,新仇旧恨,够她喝几天几夜了。 丫鬟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二表姑娘是倒霉了。 但她的倒霉和大姑娘翻墙摔到在仙人掌上如出一辙。 当初没能拿大少奶奶如何,今日肯定也不能啊。 谢锦瑜知道廖雪晕倒的经过,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太医匆匆赶来。 整个太医院都知道镇国公府吃了皇后赏赐的糕点腹泻不止的事。 太医已经明确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只能靠扛了。 现在还派人去请太医,说明出事了啊。 太医走的很快。 一进去看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站着,廖雪躺在贵妃榻上。 “太医,快救我女儿,”二姑奶奶急道。 太医坐下,一边问道,“怎么晕过去的?” “被木头打中肩膀晕的,”二姑奶奶咬牙切齿道。 太医,“……。” 不用说了。 肯定又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手笔。 只要镇国公府有人晕倒,十有八九和她脱不掉干系。 太医把脉后道,“廖大姑娘是吓晕的,肩膀上的伤不算严重,我开几副药,按时服药,再用祛淤青的药膏,养上七八天就没事了。” 太医掐廖雪的人中。 没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只是她身子一动,肩膀上传来的痛楚就疼的她眼泪直飚。 娇生惯养,爹娘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大家闺秀,挨了那么粗一棍子,怎么承受的了啊。 眼泪那是怎么哄都歇不了的。 太医走后,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也没心思吃回门饭了。 各自带着女儿离开。 虽然廖雪不是被抬出去的,但至少是丫鬟扶着走的。 屋内,老夫人怒不可抑。 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生气而泛青。 王妈妈担心老夫人会气晕过去,赶紧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大少奶奶脾气不好,和二表姑娘也没有仇,她跑去沉香轩招惹大少奶奶做什么。 只是这话王妈妈不敢说,不然她就成大少奶奶的人了。 院外,红袖端着茶过来,一青衣小丫鬟跑过来道,“红袖姐姐,老夫人赏赐给六少爷的止泻药很管用,六少爷胃口好了很多,红姨娘让奴婢代她来向老夫人道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药丸 红袖愣了下,道,“真的管用?”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是真的管用,小少爷之前一口粥都不吃,服了药后,过了一刻钟,就叫饿了,吃了一碗粥还不够,还添了半碗呢。” “红姨娘要照顾小少爷走不开,才让奴婢来的。” 小丫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感激。 但红袖高兴不起来。 大少奶奶一共只给了两颗药。 一颗被老夫人打翻了。 一颗进了六少爷的肚子。 现在知道药管用。 扎心了啊。 小丫鬟说的很大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不由的面面相觑。 红袖拿给六少爷吃的止泻药,是大少奶奶给老夫人的。 那药瓶子是她们看着进出内屋的,错不了。 老夫人没吃,给了六少爷。 这是在拿六少爷试毒吗? 虽然六少爷好了,但老夫人这么做太让人心寒了。 红袖转身进屋,走到王妈妈身边。 “王妈妈,六少爷吃了大少奶奶给的药丸,不腹泻了。” 王妈妈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 可惜。 药丸没有了。 红袖禀告完,朝梳妆台走去。 她趴地上,就看到药丸静静的躺在墙边。 她伸手把药丸摸了出来。 地擦的很干净,药丸上没有灰。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敢给老夫人吃,这是在羞辱老夫人,何况这药丸还是老夫人扔的。 红袖用帕子把药丸包好。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她是南漳郡主派来找老夫人拿止泻药的。 老夫人皱眉,“什么止泻药?” 丫鬟有点懵。 “就是老夫人您给六少爷吃的止泻药啊,六少爷服了止泻药已经好了,”丫鬟回道。 老夫人望向王妈妈。 王妈妈摆手道,“你先退下。” 丫鬟退出去。 王妈妈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吃大少奶奶给的药丸,奴婢不好换回去,就让红袖拿去给六少爷吃了。” “给的是扔地上的那颗?”老夫人问道。 “……。” “不是,”王妈妈回道。 红袖把绣帕打开,“这是扔地上的那颗。” 借她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把脏的给六少爷服用。 老夫人看了药丸一眼,道,“拿去给南漳郡主。” “啊?” “拿去给她!” 红袖连声应下,转身就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老夫人肚子一疼,叫道,“回来!” 红袖脚步顿住。 她转身就听老夫人咬牙道,“把药丸给我。” 红袖捧着绣帕走上前。 老夫人捏起药丸,往嘴里一塞,然后咽了下去。 此举,红袖惊呆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懂了。 这药丸给南漳郡主,她肯定会吃。 吃了就不会腹泻不止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老夫人不自己吃呢? 老夫人肚子疼,红袖扶着她去方便。 王妈妈站在那里,脸上是一抹化不开的惊色。 老夫人她…… 当年国公爷征召入伍,家中只留下她陪着身怀有孕的老夫人,那时候日子过的清苦,家中无米下炊。 有地痞流氓觊觎老夫人美色,要老夫人从了他,从此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老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宁死不从。 那地痞流氓知道老夫人身怀有孕,把馒头和菜扔在地上,就走了。 那时候的她们,饿的皮包骨,她把馒头捡起来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随手就扔了出去。 她宁肯饿死也不吃。 老夫人把国公爷送给她的,看的比命还钟的定情玉簪当了。 她们就带着那点盘缠,一路北上去找国公爷。 那时候老夫人肚子里还有孩子,为了孩子,连玉簪都当了。 今日老夫人只是腹泻,她竟然……竟然…… 富贵荣华就这么消磨人的傲骨吗? 门外,丫鬟等不及了,又走了进来。 她走上来,道,“王妈妈,郡主还等着呢。” 王妈妈把眼角的泪珠擦掉,道,“那止泻药是大少奶奶从东乡侯府讨来的,只有两颗,都给了老夫人的。” “老夫人吃了一颗,另外一颗给了六少爷,已经没了。” 丫鬟一脸失望的走了。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摸着肚子,一脸的痛色。 见丫鬟空手而归,她道,“止泻药呢?” “没有了,”丫鬟回道。 “没有了?!”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丫鬟把王妈妈告诉她的话如实禀告南漳郡主。 丫鬟禀告完。 南漳郡主摆摆手,丫鬟就退下了。 南漳郡主望着赵妈妈道,“你派人去东乡侯府,就说大少奶奶找他再要一些止泻药。” 赵妈妈惶恐道,“郡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他东乡侯能假传崇国公府的人往宫里递话,我就不能了吗?!”南漳郡主冷道。 赵妈妈无话可说。 只能照办。 东乡侯府。 小厮骑马在大门前停下。 东乡侯府小厮迎出来,道,“谁府上的?有事?” “大少奶奶让我来拿止泻药,”小厮道。 东乡侯府小厮有点懵,“什么止泻药?” “就是白日里大少奶奶带回国公府的止泻药,”小厮道。 “那进来喝杯茶等着吧,这事我不知道,我去帮你问问,”东乡侯府的小厮道。 他去问了唐氏。 唐氏不知道。 小厮又去训练场找苏崇问。 苏崇抱着沙袋,道,“我妹派人回侯府拿止泻药?” 小厮点头。 “难道是做戏?”楚舜猜测道。 “我妹做事向来简单粗暴,绝没有那份闲情雅致,”苏崇道。 “不过也不能排除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但肯定不是她乐意给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要配合她一下,不能落了我妹的面子,”苏崇道。 苏崇望向小厮道,“你去告诉来拿药的小厮,就说止泻药是我爹给的,他人不在府里。” “东乡侯府止泻药太多了,问小厮要哪一种。” “是药丸,还是药粉?” “要多少?” 小厮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又回来道,“是药丸,至少要十颗。” “才十颗?好说,”苏崇笑道。 “让他先等着!” 苏崇拍拍楚舜的肩膀道,“走,上街去。” “上街干嘛?”楚舜好奇道。 “去找江湖郎中买药丸。” “……。” “江湖郎中的药便宜,贵的我买不起。” “……。” 楚舜扶额。 “找东乡侯府拿药丸,怕是真的要亡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刺激(求月票) 翻墙出了东乡侯府,没走多远就是闹街。 只要有闹街,必有江湖郎中。 苏崇走过去的时候,江湖郎中正在忽悠人,说什么吃了他的药,保管延年益寿。 被忽悠的也傻,要是药真的管用,至于连个正经门面铺子都没有,在这里摆摊吗? 江湖郎中卖出去一瓶药,得了一两银子,嘚瑟的在手里抛着。 抛着抛着—— 就没了。 苏崇手一伸,把银子接在了手里。 速度之快,江湖郎中都不敢开口要,只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大嘴巴,有点钱就嘚瑟什么! “两位要买什么药?”江湖郎中态度很好。 “有药丸吗?”苏崇问道。 “……。” 这话问的,有点羞辱人了。 “我这里别的不多,药丸管够,”江湖郎中道。 他伸手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丸放在摊子上。 又摸出一瓶。 再摸一瓶。 摸一瓶。 …… 小摊子上一溜烟摆了十二药瓶。 江湖郎中还在继续掏。 楚舜就那么看着他,他想看看这江湖郎中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药。 江湖郎中一脸尴尬。 “没有了。” 苏崇把药瓶拿起来,把药丸倒出来看了看。 楚舜问道,“这是什么药?” 江湖郎中话到嘴边,被苏崇给打断,“别说。” 江湖郎中,“……。” “苏兄不问问清楚?”楚舜不解道。 “不问,江湖郎中的药不一定管用,但名字唬人,听了难免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苏崇道。 楚舜,“……。” 恻隐之心? 分明是迫不及待坑人的心才对吧? 江湖郎中站在一旁,脸都涨紫了。 没有一边向他买药,一边砸他招牌的,江湖郎中也是有骨气的! “这些药丸都长一样,闻着味道也差不多,”苏崇嗅着药丸道。 他把药丸给楚舜闻。 楚舜嗅了两下,道,“反正我是分辨不出来。” 苏崇把药丸放下,手一扫,“这八种一样给我来一颗,给我找一个瓶口小,不容易倒药丸的瓶子装。” “好嘞!” 江湖郎中把药装好,递给苏崇道,“我就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 苏崇把手里的一两银子丢给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巴巴的望着他,苏崇没给他钱,给了他一句话,“以后穷苦百姓的钱不许骗,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是是是,”江湖郎中应道。 苏崇转身就走。 江湖郎中将他拦下道,“你还没给钱呢。” “已经给过了,”苏崇道。 “刚刚给的是我的钱啊,”江湖郎中道。 “我是土匪,”苏崇回了一句。 “……。” “你现在还觉得那是你的钱吗?”苏崇反问道。 “……。” “两位爷慢走,”江湖郎中一脸谄媚,心在泣血。 楚舜,“……。” 苏崇往前走了几步,进了间药铺。 买了两颗止泻药,装在药瓶子里。 整好十颗。 楚舜惊呆了。 刚刚还纳闷,苏兄为什么要瓶口小的药瓶,原来是防止别人拿到药叫人检查。 这么小的药瓶倒两颗出来就差不多了。 心思之缜密,和这样的人为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了东乡侯府,苏崇把药瓶交给小厮,拿去给镇国公府的小厮,并当着小厮的面倒出来数了一下,确定是十颗,然后再装进去。 小厮道谢后,就骑马走了。 如苏崇所料,到了闹街,小厮真的找了家药铺,把药丸倒出来让大夫检查。 大夫闻了闻,道,“这是止泻药。” 小厮心稍安。 匆匆骑马回了镇国公府。 等他把药瓶送到南漳郡主手里,天边一抹晚霞绚烂。 “怎么去了这么久?”南漳郡主问道。 小厮忙回道,“大少奶奶的药丸是东乡侯给的,但东乡侯不在府里,等了许久。” 赵妈妈端茶过来,问道,“可找大夫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是止泻药,”小厮殷勤道。 南漳郡主接过茶盏,把药丸塞嘴里,吞服下去。 她服用后,又让丫鬟把药给谢锦瑜和谢景川送去,还有二房和三房,人人有份。 丫鬟送完药回来,对南漳郡主道,“二太太他们都很感激郡主。” 南漳郡主要的不是他们的感激,是面子。 东乡侯能摆皇后一道,她就能摆东乡侯一道。 她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二少爷流鼻血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怎么会流鼻血?” “不知道,服了药就流鼻血了,”丫鬟心急道。 “还不快派人请太医!”赵妈妈道。 帖子递进宫,太医院的太医们看到帖子是嘴角狂抽。 又、要、请、太、医! 太医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想去镇国公府。 病的稀奇古怪,治不好打击自信不说,还没有诊金……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干啊? “最近半个月,还有谁没去过镇国公府的?”周院正问道。 没人接话。 他们都去过。 要说太医院还有谁没去过的,就只有—— 周院正。 所有人都望着周院正。 周院正,“……。” 话是自己说的,咬着牙也得兜着面子。 周院正拎着药箱子,匆匆赶往镇国公府。 这一趟出诊真是太刺激了。 病人一个接一个。 而且你都猜不到下一个病人是什么症状。 沉香轩,后院。 清风徐徐,晚霞绚烂。 咚咚捣药声格外响亮。 竹屋外的石桌前,谢景宸在喝茶。 暗卫闪身出现,道,“爷,出事了。” “什么事?”谢景宸问道。 “二少爷吃了十全大补丸,虚不受补,流了不少鼻血,”暗卫道。 “……。” “二老爷吃了泻药,身子虚脱晕倒。” “……。” “二太太脸上长了红疹。” “……。” “三老爷吃了春、药。” “……。” “三太太吃的不知道是什么。” …… 谢景宸手中的茶盏差点没端住。 他朝苏锦的竹屋望去,道,“她在做什么?” 暗卫回道,“大少奶奶在调制止泻药,打算后天一早送给南漳郡主她们,捞份人情。” 那是真捞。 因为后天就算不吃药,她们也不会再腹泻了。 暗卫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大少奶奶的凶残了。 止泻药就在那里。 你吃吧,要承她一份人情。 不吃吧,虽然也会好,但是要扛三个时辰。 时间拿捏的,让人在吃和不吃之间苦苦挣扎,让怒火灼烧五脏六腑。 “此事应该和大少奶奶无关,”暗卫道。 谢景宸斜了他一眼,“可能吗?” 暗卫,“……。”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折腾 谢景宸把盏茶放下,起身朝竹屋走去。 他刚迈步上台阶。 苏锦一个喷嚏打了。 身子往前一倾,大腿撞到桌角,手里的瓷瓮摔在地上,哐当一声传开。 苏锦疼的眼泪没差点涌出来。 她手揉着撞疼的地方,蹲下来。 刚碰到碎瓷片,就被谢景宸拉了起来。 “撞疼了就歇着,”他语气微恼。 苏锦一脸心疼,“这是我调制了半天的止泻药,这会儿全毁了。” “不用调制了,”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没人会领你的情,”谢景宸道。 “……。” 杏儿走过来道,“刚刚是不是有人骂姑娘了?” 暗卫在心底接了一句。 岂止是骂啊。 只怕将大少奶奶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暗卫道,“刚刚太医又进府了,二少爷吃了大补丸,在流鼻血,二老爷吃了泻药,二太太脸上长红疹……。” 苏锦,“……。” 杏儿,“……。” “这也太凶残了吧?” “谁干的?”苏锦问道。 暗卫,“……。” 谢景宸,“……。” “不是你?”谢景宸皱眉。 苏锦看着他,“这黑锅我不背。” 谢景宸,“……。” “不是你,那会是谁?”谢景宸疑惑道。 “我也想知道,”苏锦道。 杏儿看看谢景宸,又看看苏锦,道,“会不会是大少爷?” 苏锦失笑,“怎么会是我大哥?” “帮姑娘办事,大少爷就是这样的,”杏儿道。 “大少爷说过他帮姑娘买东西压力很大,总担心买回来的姑娘不喜欢。” “……。” “姑娘让大少爷帮忙买糕点,大少爷就会把糕点铺的糕点都买一遍。” “姑娘让大少爷买一个荷包,大少爷会买十几个回来让姑娘挑。” “姑娘让大少爷买纸鸢,他会带七八个回来。” “总之,就是这样的。” “……。” 苏锦感动了。 世上应该找不到比她大哥更疼妹妹的了吧? 只是这样的感动没能维持几秒。 “大少爷每每帮姑娘买完东西就催姑娘赶紧嫁人,那样姑娘就可以祸害姑爷了,他就解脱了,”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玉临轩。 是二少爷谢景川的住处。 看着儿子面色苍白的模样,南漳郡主是恨得咬牙切齿。 王妈妈走进去。 丫鬟提醒南漳郡主道,“郡主,王妈妈来了。” 南漳郡主拿绣帕擦掉眼角的泪珠。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夫人让我来问问郡主,三老爷他们是怎么回事?” 南漳郡主不想提一个字。 赵妈妈叹息一声。 郡主是一翻好心,可惜好心办坏了事。 这会儿别说领情了,只怕心里不知道怎么埋怨郡主。 把王妈妈拉到一旁,赵妈妈把药丸的事和盘托出。 王妈妈听得目瞪口待,无话可说。 同样的计谋—— 东乡侯府用赢的漂亮。 南漳郡主用却是输的一塌糊涂。 这药丸是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名义去东乡侯府要的,吃出了毛病,也没法抖出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妈妈回了栖鹤堂,如实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心口痛,“怕是等不到国公爷回京,镇国公府就要灭在那一家子土匪手里了。”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老夫人。 要她说,这件事压根就怪不到大少奶**上。 没有道理救了皇上,还要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只是这话她不能说。 南漳郡主自信满满,骗回来的药一点用处没有,还把大家给害苦了。 本来过两天就能好的,经过她一折腾,病的时间更久了。 尤其是三太太,恨南漳郡主是恨的牙根痒痒。 太医没查到她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三老爷吃的又是春、药,拉了两天的身子,还把两丫鬟摁在床上折腾,不过过程并不愉快,事后三老爷就跟废了一般,两丫鬟都不等三太太处置,就被三老爷打发去庄子上了。 可以说除了沉香轩,整个镇国公府都笼罩在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中。 报不了仇,解不了恨。 一口郁气盘踞在心口,咽不下,也吐不出去。 转眼,六天过去了。 这六天,苏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把她和杏儿憋坏了。 早上醒来,推开窗户,见阳光灿烂,天蓝云白,她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说什么她今天也要出去逛逛。 现在不逛街,等过半个月天气热起来,出去转一圈,人就得黑一分。 吃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已经连续三天来请安只说几个字就被打发了。 如果她不是南漳郡主请旨赐婚娶回来冲喜的,她估计现在早被轰出镇国公府凉快了。 那种想掐死你又够不着的感觉,苏锦都替她们挠心挠肺。 这一次也不例外。 请安后,苏锦默默坐到一旁,等老夫人轰她走。 她现在已经做到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也扎人眼睛的地步了。 屁股刚挨到椅子,老夫人就道,“我乏了,退下吧。” 这个乏是说给苏锦听的,每回走的也只有她。 但是这一回,她就坐着不动,不想见她,何不干脆免了她请安,她求之不得。 要她来请安,又不愿意见她,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吗? 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她坐着不动。 她能当没听见,老夫人的话不能当没说过啊。 为了老夫人的颜面,大家都起身走了。 苏锦走在最后。 出了栖鹤堂,远远的就见二老爷走过来。 二太太快步迎上去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身体扛不住?” 二老爷摇头道,“是皇上伤还没好,早朝时坐立不安,就提前退朝了。” 二太太松了一口气。 “提前退朝了也好,我正担心皇上几天没上朝,到时候要商议许久,你身子刚好一点,会扛不住,”二太太心疼道。 太和殿。 皇上坐在龙榻上,周院正帮他把包扎的绸缎解开。 看到皇上后背上的伤口,周院正倒吸了一口气。 这伤疤…… 周院正伸手碰了下,才发现是线,吓死他了。 “帮朕挠挠,”皇上催道。 一早朝,后背又痒又疼,差点没把他折腾疯掉。 周院正照吩咐办,然后脑袋差点没被他挠掉。 要么挠不到点上,要么扯到线,疼的皇上倒吸气。 皇上差点没忍住叫人把周院正拖下去砍了。 “皇上,这伤口是谁给您包扎的,让他来吧,臣无从下手,”周院正惶恐道。 其实不是无从下手,是根本不敢下手。 皇上深呼吸道,“速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 小公公赶紧去传话。 周院正起身,他问福公公道,“这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皇上缝的?” “是一针一针的缝的,”福公公哆嗦道。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心疼 周院正听得是毛骨悚然。 心疼皇上。 更心疼自己。 可怜他们做太医的,每回皇上有个头痛脑热就紧张的不行,唯恐让皇上多吃了苦头,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轮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了…… 居然是用针线缝起来的。 皇上没生气,还赏赐了她。 这要是太医院的太医干的,只怕坟头上都长草了。 人比人,气死人。 …… 苏锦和谢景宸刚走上台阶,准备出府。 宫里的马车就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公公是熟人。 见了苏锦,忙请安道,“见过大少奶奶,皇上传召您进宫。” “我知道了,”苏锦道。 “我陪你进宫,”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他,“你不是有事吗?” “一点小事,我让狄青去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刚准备上去,小公公就把凳子搬走了。 杏儿从另一边爬上去的。 小公公坐到车辕上,催道,“皇上等的急,谢大少爷快些。” 说完,赶着马车就朝皇宫跑。 毕竟皇上是用了急召两个字的。 谢景宸,“……。” 他想坐马车,培养一下感情,怎么就那么难。 他转身去骑马。 叮嘱暗卫几句后,谢景宸道,“办完事后,去找我。” “是。” 马车一路狂奔进宫,苏锦后脑勺都磕了一下,杏儿抓着马车道,“要那么急吗,都磕疼我家姑娘了。” “皇上着急,大少奶奶忍忍,”小公公道。 “我没事,”苏锦道。 杏儿便没说什么了。 一般马车进宫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停的,因为皇上急召,马车是尽可能的离太和殿近。 近到苏锦都心疼以前走过的那些路。 从马车上下来,头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云端上一般。 好在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到太和殿了。 福公公在殿外翘首以盼,急的是来回打转。 见到苏锦,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都泛着光。 “大少奶奶可算是来了,”福公公热切道。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皇上后背痒的厉害,”福公公道。 杏儿啊了一声,“痒就挠啊,等我家姑娘进宫,还不得把皇上痒死啊。” 福公公,“……。” 找她们进宫不是给皇上挠痒痒的啊。 要是挠痒痒能解决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只要皇上一句话,等着给皇上挠痒痒的能从太和殿排到城门口去。 “不能挠,一挠就疼,”福公公心疼道。 苏锦边迈步进殿,一边道,“这是伤口在修复的正常反应,不用太紧张。” 苏锦说的轻松,但福公公放心不下啊。 皇上一怒,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然,那是别人的命。 他才帮皇上挡过暗器,只要他不犯十恶不赦的错,皇上肯定会饶他一条小命的。 周太医没有走,就伺候在一旁。 其实他待的很不安,只要皇上眼神扫过来,周院正就担心皇上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上回皇上龙臀被马蜂蜇,还是青云山的大夫药膏治好的,他们这些太医还比不上土匪用的大夫,皇上砍他们脑袋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福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走上前,正要福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就道,“不用见礼了,快给朕治后背。” 他背过身,宫女帮皇上把明黄亵衣脱掉,露出后背上的伤口来。 苏锦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皇上的伤口,道,“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拆线了。” “拿剪刀和镊子来,”苏锦道。 宫女赶紧照办。 苏锦小心翼翼的把线剪短,再用镊子把线从肉里抽出来。 疼的皇上额头上全是汗珠。 抽了两根线后,皇上忍不住了,“先别动。” 苏锦拿着镊子,手僵硬在半空。 “皇上有何吩咐?”福公公问道。 皇上默了默,闷声道,“还是打晕朕吧。” 福公公,“……。” 皇上。 您这要求也太吓人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晕您啊。 “相公,你来,”苏锦退到一边。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晕倒在龙榻上。 福公公,“……。” 周太医,“……。” 能不能怜惜皇上一点? 寿宁公主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你们向天借胆,敢打晕我父皇!”寿宁公主指着谢景宸和苏锦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寿宁公主气炸了,她走过来,被福公公拦下道,“是皇上要求的。” 父皇要求的? 父皇是傻了吗?! “你骗谁呢?!” “我父皇会要求别人打晕他?!”寿宁公主不信。 福公公恨不得捂寿宁公主嘴巴才好。 叫这么大声,太和殿外的侍卫都听见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皇上要求的,谁敢这么做啊。 寿宁公主一把推开福公公,然后被周院正拦了下来。 “公主息怒,的确是皇上要求的,”周院正道。 “如果公主不信,等皇上醒过来,您可以问皇上。” 寿宁公主眉头皱的紧紧的。 见苏锦把线抽出来,寿宁公主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苏锦,“……。”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拆线笨手笨脚的。 而且不止说她笨,寿宁公主直接过来抢镊子了。 苏锦没让,寿宁公主不松手。 “你放手!”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了,“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这是我父皇!”寿宁公主道。 “……。” 好吧。 无法反驳。 但苏锦也没松手,她不会赌气就不把皇上当回事了。 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把寿宁公主请出去,”谢景宸冷道。 寿宁公主脸色一沉,“你敢?!” “镇国公府大少爷胆子真是不小,你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请出去?”外面,皇后走进来。 福公公头疼。 怎么一个也没拦住啊。 现在皇上又晕了,谁能镇得住皇后啊。 福公公忙上前道,“帮皇上拆线要紧。” 寿宁公主继续抢镊子,苏锦不让。 皇后冷道,“松手!” “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皇后冷道。 苏锦看向福公公,“福公公,待会儿皇上疼醒过来,你可得帮我作证,不是我不帮皇上拆线,是后命难为。” 说着,寿宁公主一用力,就把镊子抢过去了。 她腰一动,就把苏锦挤到了一旁。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她作死。 线是她缝的,没有人比她清楚怎么拆对伤口撕扯最小。 看着寿宁公主又拉又扯,苏锦侧过脸不忍心看。 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女儿,皇上也真是可怜。 寿宁公主在成功拆下三根线后,也成功的把皇上给疼醒了过来。 皇上倒吸气。 一扭头,见是寿宁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拆线的?!”皇上怒道。 “是皇后!”杏儿飞快道。 皇上瞥向皇后,龙颜震怒,“一百遍宫规都不够皇后抄的,还这么清闲,那就再加一百遍!” “抄不完宫规,别来见朕!” 皇后,“……!!!”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皇后委屈道。 “滚!”皇上疼醒过来,脾气前所未有的大。 “父皇,”寿宁公主吓着了。 “你也一样!”皇上冷道。 苏锦走过去,一把将镊子抢了过来。 “这样的粗活,不适合公主干,公主还是回去舞文弄墨抄宫规吧,”苏锦把玩着镊子道。 寿宁公主死死的咬着唇瓣,眼底含着泪向皇上控诉不公,指着苏锦道,“凭什么她就可以?!” 苏锦哂笑,“就凭这线是我缝的。” 寿宁公主,“……!!!”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量 她缝的线,她来拆,理所应当。 这蠢公主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周院正就在一旁站着,要不是非她不可,周院正身为太医院之首,能袖手旁观吗? 她爹是天子。 她爹的身体叫龙体。 一人之身,系天下安危。 是随便谁都能碰的吗? 只顾着和她赌气,硬生生的让自己个的亲爹白疼了一遭。 不过她倒是公平的很。 坑完了爹之后,紧接着坑娘。 苏锦不知道,她顺序弄错了,寿宁公主是坑娘之后再坑爹的。 丢下一句,苏锦就帮皇上拆线了。 可怜皇上挨了一掌晕过去,不好开口再晕一回了。 偏谢景宸又没眼色再补一掌。 嗯。 他不是没眼色,他是故意的。 不让皇上多疼疼,他就不知道寿宁公主有多能逞强。 周院正站在一旁,都快站成柱子了。 看着寿宁公主怒气冲冲的离开,周院正不知道说什么好。 寿宁公主是皇后所出嫡公主,娇生惯养,众星捧月,颇受太后疼爱,在宫里没人敢惹。 顺遂了十五年,没想到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开始接连吃瘪。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苏锦轻手轻脚帮皇上把线拆掉。 还剩最后一根的时候,太后来了。 在皇宫里,太后是皇后的靠山。 皇后搞不定的时候,太后就会出马。 皇后怪苏锦给皇上拆线。 太后升级了—— 她怪苏锦给皇上缝线。 当然了,就缝线这样的操作,连周院正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太后她们。 但线都要拆掉了,现在再来追究是不是太晚了? 太后走过来,福公公给太后请安。 “见过太后。” 皇后被对着太后,压抑着怒气道,“有什么话等拆完线再说。” 简简单单的拆线,一再的起波折,皇上已经忍无可忍了。 苏锦麻溜的把最后的线拆掉,再拿药膏帮皇上涂上,继续裹上绸缎。 苏锦做好她该做的部分,福公公伺候皇上穿好亵衣。 皇上转身看着太后道,“太后怎么来了?” 太后蹙眉道,“哀家刚刚才知道皇上后背上的伤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着包扎的,莫非她所谓的又救了皇上一命,就是因为帮皇上把伤口缝了起来?” 太后眼神凌厉,气势咄咄逼人。 苏锦觉得太后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皇上又不是傻子。 她做的事能不能称之为救命,皇上心里还能不清楚,需要她来提醒? 苏锦没说话。 皇上望着太后道,“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到底想说什么?” “哀家希望皇上能爱惜点自己的身子,不要任人胡作非为!”太后脸色不善。 “……。” 苏锦对号入座了。 太后明摆着是在怪皇上太宠着她了。 她给皇上缝针那是缝着玩的。 拜托! 她没有那么凶残的癖好好吗!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冀北侯回京了,就在殿外。” 总算有件让皇上高兴的事了。 “快请他进来,”皇上道。 福公公亲自出去请冀北侯。 要知道福公公肩膀上还有伤,虽然也好差不多了,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说请冀北侯,福公公亲自去请,足见冀北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了。 冀北侯走进来,给皇上请安。 “免礼,”皇上道。 “谢皇上。” 冀北侯直起身子。 皇上问道,“边关情况如何?” 冀北侯望着皇上,道,“皇上放心,边关有镇国公和谢大将军镇守,皇上可高枕无忧,何况现在多了一支飞虎军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这场战打不了多久,漠北就会投降求和。” 冀北侯自信十足。 但皇上眉头皱了起来。 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取名叫飞虎军也就罢了。 冀北侯怎么也跟着这么叫? “老侯爷不反对东乡侯的苏家军叫飞虎军?”皇上问道。 冀北侯笑了一声,道,“臣反对也没有用,边关已经这么叫开了,飞虎军骁勇善战,不止臣,连镇国公都折服。” “臣在边关待那么久,飞虎军还没打过败仗。”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皇上不会信。 可冀北侯说的,皇上不得不信。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霸道不讲理的土匪军竟有这等本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东乡侯人在京都。 他并没有带兵打仗。 都说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怎么会? “东乡侯离开边关之前,飞虎军帮着把丢失的城池夺了回来,他没向皇上讨赏?”冀北侯笑道。 皇上,“……。” 皇上望向苏锦。 苏锦没说话。 因为她并不知道啊。 杏儿见皇上一直望着,自家姑娘又不说话,她就着急了,憋不住道,“皇上,你别急,我家侯爷肯定是想攒一个大功劳再一起讨赏。” 皇上,“……。” 苏锦,“……。” 皇上一脸黑线。 听这土匪小丫鬟的话,好像他巴不得东乡侯赶紧讨赏似的。 苏锦他们没走。 太后就坐在一旁喝茶。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边关的捷报听听无妨。 冀北侯把他知道的边关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言语间对飞虎军多有赞美,当然夸赞的更多的还是东乡侯和苏锦,还有谢景宸。 因为他们送的家书和药,东乡侯才快马加鞭赶到军营,救了谢大将军一命。 而且被救的还不止谢大将军,还有无数的将士。 苏锦的金疮药效果极好,尤其是包扎的方式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要划重点了。 苏锦知道边关打仗有多凶残,那是刀兵相见,血肉相搏,止血药是最最最需要的。 苏锦就把她知道的止血方法一并写了下来。 其中一个就是缝合伤口。 以前伤口太深,救不回来的人,用了这样的方法和苏锦的金疮药,活下来的几率多了七成。 只是两张方子,少说也救了至少上千的将士。 功劳之大—— 从太后铁青的脸色就足见一斑了。 皇上也是个妙人,望着太后道,“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了纰漏,这会儿正在反省,朕还有朝务急于处理,就有劳太后替朕奖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苏锦,“……。” 谢景宸,“……。”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听说 太后脸青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苏锦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皇上也这么欠揍。 火上浇油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她爹差。 苏锦有点怀疑皇上和她爹东乡侯是不是臭味相投,相惺相惜,相见恨晚。 不过—— 她喜欢。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不就是责怪她没把龙体当回事么。 现在冀北侯替她请功,责怪的话太后肯定说不出来了。 但太后一把年纪了,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正好给清闲的太后找点事做。 皇上英明啊! 太后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半晌之后,才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 “好!” 李嬷嬷扶着太后离开。 周院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他也算是有幸见证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了。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皇后和寿宁公主就挨罚了。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替皇后出气,她都没说话,太后就败退了。 不止是败退,还要替皇上奖赏她。 愣神的功夫,皇上摆手道,“退下吧。” 周院正,“……。” 周院正赶紧拎了药箱子退下。 皇上给冀北侯赐座,又望着苏锦和谢景宸道,“你们先回去吧。” 苏锦回头望着杏儿,“药膏。” 杏儿扒拉腰间跨包,拿出一瓶子药膏递给苏锦。 苏锦递给皇上道,“这是祛伤疤的药膏,两天后,皇上涂在伤口处,就不会留疤了。” 皇上怔了一瞬,伸手接过药膏。 苏锦准备退下了。 谢景宸上前一步,道,“有件事,臣要和皇上商议下。” “什么事?”皇上一脸狐疑。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 福公公会意,赶紧把殿内小公公都轰出去。 等人都退下了,谢景宸才道,“这些年,皇上一直记挂崇老国公中毒一事,如今我的毒已经解了,或许内子也能解崇老国公之毒。” 崇老国公是崇老国公。 崇国公是崇国公。 大家从来没有混为一谈过。 皇上眉头微蹙。 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帮谢景宸解毒的是苏锦,是东乡侯的女儿。 东乡侯连人家崇国公府祖宅都霸占了,让东乡侯的女儿去给崇老国公解毒…… 崇老国公一身傲骨,必不会答应。 再者崇老国公是受人恩惠,会涌泉相报的性子…… 东乡侯是睚眦必报。 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要换一个人,皇上早派去了。 冀北侯见皇上左右为难,虽然心底对苏锦会医术的事很诧异,但谢大少爷的毒解了,足以说明她医术高超。 “皇上,还是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给崇老国公看看吧,”冀北侯道。 “老侯爷觉得这样做妥当?”皇上道。 冀北侯轻点了下头。 “如果皇上觉得以东乡侯之女的身份去不合适,不妨哪天打扮成丫鬟或者小厮,随我前去,”冀北侯道。 冀北侯也经常去探望崇老国公。 他去见崇老国公,崇国公不会怀疑什么。 这样算是都顾及到了。 “也好,”皇上道。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 谢景宸和苏锦告退。 出了太和殿,四下无人,苏锦望着谢景宸道,“皇上似乎很信任冀北侯?” 谢景宸点头。 “如果说朝堂上还有谁是崇国公不敢动的,只有冀北侯了,”谢景宸道。 “是因为冀北侯府二老爷?”苏锦道。 “不只是因为他,还因为云妃,”谢景宸道。 苏锦知道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而且已经过世十五年了。 但她还正不知道云妃和冀北侯是什么关系。 提起这事的人少之又少,无从得知。 谢景宸道,“云妃是冀北侯胞妹之女,据说从八岁起,就住在冀北侯府,她是从冀北侯府嫁进宫的。” “云妃视冀北侯如生父,皇上自然拿冀北侯当岳父看待。” 说到这里,杏儿就忍不住说话了,“听说皇上第一次挨揍,就是因为被冀北侯府二老爷误会他调戏云妃娘娘,被冀北侯府二老爷揍的鼻青脸肿。” 苏锦,“……。” 谢景宸,“……。” “这事你听谁说的?”苏锦黑线道。 “夫人说的啊,是我扒门上偷听到的,”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 这丫鬟的听说,是正儿八经的听说啊。 “偷听不挨打吗?”苏锦道。 “不挨啊,夫人说过,要是侯爷不想谁偷听,都够他死几个来回了,”杏儿道。 苏锦,“……。” 杏儿详细的说了一下偷听的过程。 嗯。 和苏锦嫁人有关。 东乡侯说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不错。 唐氏笑道,“当年的冀北侯府二少爷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揍了,不知道如今的冀北侯府少爷有没有这份胆识。” 杏儿就听到这么多,她全部告诉了苏锦。 苏锦按捺不住好奇问唐氏。 唐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们。 只是苏锦不记得了,杏儿还记得。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知道这事吗?” 谢景宸摇头。 他不知道。 他一直觉得唐氏和东乡侯不简单。 他们知道不少的隐秘。 青云山距离京都几百里,这些事应该传不到青云山去才对。 再者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这么丢人的事,没人敢泄密,唐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锦没想那么多,笑道,“那皇上第二次挨打呢?” 她只是随口一问,毕竟皇上以前是皇子。 皇子挨打,非同小可。 一回已经叫人震惊了,何况是二回。 谁想到还真挨过第二回。 “好像也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打的,”杏儿道。 “……。” “为什么?”苏锦好奇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不知道,姑娘问夫人的时候,正好侯爷进来了。” “侯爷说夫人说这事,他就有点控制不住想揍皇上了,夫人怕侯爷真揍皇上,就没敢说了,”杏儿惋惜道。 这种听八卦听一半的滋味真不好受。 要不是怕死,她都有点想问皇上了。 “姑娘还问有没有第三回,”杏儿道。 “夫人说她只听说过这两回,侯爷说迟早有第三回,”杏儿小声道。 杏儿有点同情皇上。 她家侯爷想揍他,那是肯定会揍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告诉侯爷,姑娘把皇上扎了五十多针能不能让侯爷高兴,然后打消这个念头。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稀奇 太和殿内。 皇上和冀北侯聊边关的事。 聊的越多,皇上就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冀北侯说的这些事,皇上一件都不知道。 就算他这些天卧病在床,这些战报也该送给他知道才是。 “消息怎么没传回宫?”皇上问福公公道。 福公公,“……。” 皇上。 您别看奴才啊。 我一整天都跟着你,寸步不离,这些事我不知道啊。 难道是崇国公瞒下了? 一定是这样! 他真是胆子肥,这些事又不是他想瞒就能瞒的住的。 不过能瞒着,让皇上少信任点东乡侯也不是不可能。 福公公心底猜测。 然后—— 他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事情完全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冀北侯道,“监军胳膊腿都断了,写不了战报了。” 皇上,“……。” 福公公,“……。” “怎么断的?”皇上问道。 监军是崇国公的人。 说白了就是崇国公派去看着镇国公府的。 在镇国公面前,监军不敢太放肆,但镇国公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监军一般不会上战场,最多在城门上观战,怎么会胳膊腿都端了? “被飞虎军打断的,”冀北侯笑道。 皇上,“……。” 福公公,“……。” 果然。 又是和东乡侯有关。 别人干不出来这么凶残的事。 冀北侯道,“镇国公给飞虎军单独安排任务,监军不同意,被飞虎军揍了一顿。” 当时,只是揍的下不来床,也没有多严重。 可监军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 飞虎军立功,监军不知道写奏折回京替飞虎军请功。 一般功劳后,皇上都会赏赐,至少口头上的夸奖会有。 迟迟没有赏赐送到军营,飞虎军就猜到监军压根就没把他们打胜仗的事禀告朝廷。 这样的监军要来何用? 一通暴揍。 乱拳乱脚之间,没掌握好力道,把人胳膊断腿都给踹断了。 监军在军营也有一部分势力,但那点势力在飞虎军面前有点不够瞧了,人家是八千人,个个凶猛无比,哪是寻常将士能比的? 别的不说,就那八十八名将士组成的“飞鹰卫”,锣鼓一响,八十八支箭一齐射中靶心。 百步穿杨。 那种震撼,冀北侯现在想起来亦觉得心潮澎湃。 八十八名飞鹰卫靠着一支箭征服了十万大军,让人承认了“飞虎军”三个字。 皇上扶额。 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监军虽然是崇国公的人,却是他派去的。 就这么把监军给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这是在蔑视他这个皇上。 可偏偏他又觉得大快人心。 要不是监军错在前,崇国公怎么可能不弹劾东乡侯,实在是找不到理由。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人的霸道,霸道的有理有据。 “监军倒了,怎么没人替飞虎军请功?”皇上问道。 这不合常理。 冀北侯笑道,“他们都了解东乡侯,皇上不可能会少了他们的赏赐的。” 皇上,“……。” 福公公,“……。” 这话怎么那么的气人呢。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把话题岔开,“望州的事,老侯爷知道吗?” 冀北侯愣了下,“福公公是问东乡侯洗劫望州府衙的事?” 福公公,“……。” 不用问了。 东乡侯真的抢了望州府衙。 福公公一脸黑线的望着皇上。 东乡侯抢了望州府衙,没人弹劾他,他自己弹劾自己,崇国公还要他别污蔑自己…… 这真算得上是大齐朝第一稀奇事了。 又是立功,又是劫粮草,皇上感觉到自己的小金库快保不住了。 马车停在太和殿不远处。 苏锦走过去。 杏儿兴奋的双眼闪着光芒,“姑娘,咱们出宫后,去哪儿逛街?” “不逛街了,”苏锦道。 “啊?”杏儿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逛街啊,就这么没了。 “太后的赏赐一会儿就会送到镇国公府,在街上闲逛,对太后太不敬了,”苏锦道。 杏儿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谢景宸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没看出来,她还知道敬重太后。 结果苏锦话锋一转,笑道,“所以我们要离远一点逛。” “挑个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 杏儿,“……。” 谢景宸,“……。” “姑娘英明!”杏儿眉飞色舞起来。 谢景宸嘴角抽抽。 他翻身上马。 马车内,杏儿问道,“京都风景美的地方多,咱们去哪儿玩呢?” “去有山有水的地方,”苏锦笑道。 “那是哪儿?”杏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 “……。” 车夫一脸黑线。 京都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道把大少奶奶往哪里带啊。 车夫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骑马在前面带路。 凤鸾宫。 皇后在抄宫规。 写不了几个字,她就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把笔拍下,宫女忙问道,“娘娘?” “太后处罚那女土匪了吗?”皇后问道。 宫女摇头,“太后出了太和殿,但没听说处罚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后脸一沉。 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出来? 外面,一小公公跑过来,宫女忙问小公公,“皇上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吗?” 小公公,“……。” “没罚,”小公公摇头。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立了功,皇上让太后赏赐她,”小公公声音越来越低。 皇后的脸绿的发光了。 周嬷嬷问道,“她立什么功了?!” 小公公回道,“边关许多人都在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的方式止血,据说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皇后,“……!!!” 永宁宫内。 太后是气的浑身颤抖。 皇上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顾及她的颜面了。 而且她没想到东乡侯手里那支土匪军会那么厉害。 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这八个字是冀北侯对那支土匪军的形容。 能得他这么高的夸赞绝非易事! 堂堂大齐朝养的将士居然还比不过一支土匪军! 太后握着凤椅的手攒的紧紧的。 手里有这么一支军队,难怪东乡侯有恃无恐! 原本他就没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了,真的等他当了将军,以他的性子,再加上皇上的偏袒,崇国公手里的兵权还不得被他抢光?! 看着太后凤颜大怒。 李嬷嬷只觉得手中的赏赐礼单烫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形象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一驾奢华的马车往前奔去。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苏锦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天空湛蓝,仿佛水洗过一般。 大朵的云飘荡着。 风钻进马车里,带来一抹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翻着跨包,从里面拿出一油纸包出来,捏了一枚酸果塞嘴里。 酸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又一脸享受。 她把油纸包递到苏锦跟前。 “姑娘,我带了蜜饯,你吃不吃?”杏儿囫囵不清道。 苏锦瞥头。 红红的果子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伸手拿了一颗。 塞进嘴里后,她随口问道,“还要多久到?” 杏儿摇头。 她不知道。 没人接话,她撩了车帘问车夫,“我家姑娘问你话呢。” 车夫一脸黑线,“我也不知道。” 杏儿,“……。” 苏锦,“……。” 透过车帘,苏锦见到坐在马背上的谢景宸,身姿挺拔,仿佛插在山巅之上的一柄古剑,风华内敛。 杏儿把帘子放下,将苏锦的视线隔断。 杏儿挨过来,继续吃酸果。 津津有味。 苏锦逗她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被人带去卖了?” “卖我们?”杏儿一脸懵懂。 “嗯。” “姑娘你放心啦,我们卖不出去的,”杏儿道。 苏锦,“……。” 车夫,“……。” 苏锦抬手扶额。 杏儿见了道,“以前姑娘要下山,夫人就这么吓唬姑娘的。” “大少爷让夫人放心,说像姑娘这么脾气差的,得贴大价钱才能卖出去。” “……。” “姑爷又没钱,车夫就更没钱了,”杏儿道。 “……。” 车夫嘴角抽抽。 不否认丫鬟说的有道理。 像大少奶奶这么凶残的,有东乡侯那么霸道的爹,知道她身份的,不给个诱人的价格,没人敢铤而走险把大少奶奶带老远去卖了。 车夫一走神,没发现前面带路的谢景宸停下了。 差点撞上去。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心有余悸。 杏儿掀开车帘,惊叹道,“姑娘,这地方真美。” 她钻出车帘,直接跳了下来。 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果然是有山有水,人少风景美的好地方。 远远望去,满山松竹,郁郁葱葱,风吹过,仿佛一阵碧涛。 水很绿。 绿的仿佛一块无暇的翡翠。 缕缕阳光从云中穿过,水面波光粼粼,与群山倒影交相辉映,恍如仙境。 “这里和咱们青云山一样美,”杏儿欢快道。 一条长长的木桥横过河面,水流湍急。 走在桥上,风吹来,清新优雅,舒适恬静。 苏锦太喜欢这里了。 如此美景,荡扫烦恼,让人心胸开阔。 眉梢间多了几分春暖花开的美。 苏锦看风景。 谢景宸看她。 山美。 水美。 人更美。 然后—— 谢景宸的脸就黑了。 苏锦到处逛了一圈,在桥上坐下。 把鞋袜脱了,露出白皙的脚丫子,泡在水里。 简直不要太爽。 她手撑着桥,头微仰看天空。 一道浓阴将她挡住,是谢景宸那张俊颜。 苏锦眉头皱了皱。 “你往旁边站点,”苏锦道。 “你把鞋袜穿好,”谢景宸眸底跳跃着火苗道。 “……。” “泡泡脚怎么了?”苏锦不以为然道。 “注意点形象!”谢景宸咬牙道。 苏锦哂笑一声。 “我一个土匪要什么形象?”苏锦淡笑反问。 “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见谢景宸脸黑着,仿佛要将她拽起来一般。 苏锦道,“鞋袜都脱了,我再泡一会儿。” 杏儿坐在一旁,道,“姑爷,我家姑娘在青云山的时候,经常这么泡脚。” 谢景宸的脸更黑了三分。 远处。 崇国公世子和几个狐朋狗友来游玩。 口渴了,就在河边捧水喝,甘甜无比。 喝完了,正擦嘴角的水,有男子道,“桥上有人。” “应该是云王府世子和拂云郡主,”有男子道。 “走,过去瞧瞧。” 远远的,就看到苏锦和杏儿的脚丫子在晃水。 白皙的晃人眼睛。 崇国公世子几个当时脸就黑了。 再一看是谢景宸和苏锦。 那脸直接就黑成锅底色了。 他们在桥下喝水。 她们在桥上洗脚! 小厮见了怒道,“我家世子爷在下面喝水,你们怎么能在上面洗脚!” 话音刚落。 小厮脑门上就狠狠的挨了一折扇。 脑袋直接被打懵了。 崇国公世子差点没气炸肺。 这么丢脸的事。 瞒都来不及,他还捅出来。 喝人洗脚水很有面子吗?! 尤其还是青云山的土匪的洗脚水! 苏锦从水里起来,裙摆放下正好遮住她的脚。 泡个脚还能遇到扫兴的。 这地方好,但挑的时间不好, 崇国公世子握着折扇的手攒的紧紧的。 想到自己被苏崇算计,输掉崇国公府,沦为京都的笑柄,他心口就盘着一团怒火。 看到苏锦,他心底腾起一抹邪恶的念头。 “碰到我,今天算你们倒霉!” 丢下这一句,他脚一踩木桥,直接冲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一闪,脚一抬。 哗啦一声。 崇国公世子被踹水里去了。 水花四溅。 溅起来的水花折射着太阳光,闪耀夺目。 那几个双手环胸准备看热闹的傻了。 一招。 才一招就落败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中毒了,不能动武吗? 不过想到在街上,谢景宸和苏崇交过手,他不是不能动武,只是用不了几招,就会气血翻涌,导致体内毒发。 崇国公世子掉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站起来。 “给我一起上!”崇国公世子恶狠狠道。 “打死了算我的!” 他声音透着一股子阴戾。 三名男子拳头一握,就朝谢景宸冲了过来。 桥面不宽,他们是排队冲过来的。 也是排队被踹水里去的。 谢景宸都没用手,一只脚就把他们踹下去了。 一来他速度快,二来他们轻敌了。 在他们心底,压根就没把谢景宸当回事了,只是一个随时会毒发的病秧子。 站在桥上,看着崇国公世子几个在水里。 杏儿叉腰,把人家撂给他们的话还回去。 “碰到我们,今天算你们倒霉!”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腰带 崇国公世子的脸一边青,一边更青。 青的那边是谢景宸用脚踹的。 都说打人不打脸。 他专挑人脸打。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看上去,崇国公世子的脸有点肿。 他狠狠的捶着水面。 “谢景宸!” “你给我等着!” 杏儿瞪着他。 都被打下水了凉快了。 还敢这么嚣张。 “姑爷,他们不是好人,咱们把他们杀了吧,以绝后患,”杏儿道。 “……。” 崇国公世子怒不可抑。 他身边的男子吓住了,叫道,“有话好好说。” 崇国公世子要腾身而起。 结果还没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事发突然,另外几男子都怔住了。 什么情况? 崇国公世子不是被这土匪小丫鬟的话给吓晕了吧? 他胆子至于这么小吗? 装晕的? 只是崇国公世子脸在水里,一旁的男子赶紧去扶他。 然后—— 他也晕了。 接二连三。 只剩下一个男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要不要也晕? 远处,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那边飘了不少的死鱼!” 苏锦扶额道,“河水有毒,他们都中毒了。” 男子,“……。” 只有他没有喝水。 他费力气把崇国公世子他们拉住,小厮过来帮忙。 远处,有叫救命声传来。 苏锦没穿袜子,穿上鞋就走了过去。 杏儿捡起袜子追上去。 走了几步后,她又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崇国公世子他们。 蹲下去,把他们身上的银票都摸出来。 虽然湿了,但晾干了还能用。 男子,“……。” 赤果果的打劫啊! 杏儿望着他,“你的呢?” 男子,“……。” 他愣着没动。 杏儿瞪着他,“快点!” 要不是地上躺着三个人,他不能逃。 就这一个土匪小丫鬟,他还能摆不平? 破财消灾吧。 他把银票拿出来,杏儿拿过就跑了。 叫救命的是一个丫鬟,苏锦走过去就看到一张熟面孔,是拂云郡主。 不过晕倒的不是她,是她的兄长,云王世子。 苏锦走过去,问道,“他是不是喝河水了?” 拂云郡主点点头。 苏锦蹲下,帮云王世子把脉。 把完脉后,她将随身佩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云王世子嘴里。 “这,这是什么?”拂云郡主声音微颤。 “解毒丸。” “过一刻钟他就会醒过来了,”苏锦道。 苏锦救了皇上的事。 整个京都都知道,拂云郡主也不例外。 因为云王爷的缘故,她知道的比别人多,皇上在大佛寺中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他吃解毒丸的。 拂云郡主朝苏锦投去感激的眼神。 那边,一男子浑身湿漉漉的过来道,“你们也救救崇国公世子啊,他要是死了,会出人命的。” 杏儿叉腰望着他,“他要揍我家姑爷,你还想我们救他?!” 男子嗓子一噎。 “刚刚只是互相切磋,没别的意思,”男子心虚道。 “想揍我们,现在又想骗我们!”杏儿一点面子不给。 “……。” 谢景宸问苏锦,“半个时辰之后解毒会如何?” “等不及就毒发身亡了,”苏锦道。 男子,“……。” 男子身后的小厮跪下求苏锦,“求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救我家世子爷。” 苏锦手里的药瓶转了转,道,“两千两银子一颗,算上准备要打劫的,一人三千两。” “要就要,不算就算了,”苏锦很好说话。 小厮脸色刷白。 “姑娘,我刚刚打劫他们了了,”杏儿道。 她把湿漉漉的银票递给苏锦看。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可以啊。 “不过还可以再打劫他们一拨,”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这么好的天气。 这么好的风景。 再遇到几只肥羊。 真是美好的一天。 对杏儿来说,这一天过得很美好,可对崇国公世子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喝水也能塞牙缝。 不确定苏锦的话是不是吓唬他们的。 但他们赌不起啊。 万一真的是剧毒。 不及时救就没命呢? 男子道,“等他们醒了,我们就把钱送到镇国公府。” 苏锦倒出三颗解药给他。 男子拿过解药就跑去救崇国公世子了。 他前脚走,后脚远处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少爷!你快过来看!” 谢景宸走过去。 河边倒着一男子。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小厮已经把男子拉到岸边,男子一身锦袍,华贵无匹。 但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不轻。 他胳膊受伤了,伤口血发黑。 中的是剧毒,血流出来,被河水冲散,才导致下游喝水的倒了霉。 这是离的近,要是离远一点,毒被冲散,就没大碍了。 苏锦走过来,探了探男子的鼻息。 还有气。 苏锦又帮他把脉。 而后倒出两颗解毒丸塞男子嘴里。 再帮男子把胳膊上的伤包扎好。 杏儿看着他身上的锦袍道,“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少爷,好倒霉。” “他是护卫,”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你这么确定?” 谢景宸眸光落到男子脚上穿的靴子上。 那双靴子很普通,和他身上的锦袍不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应该是和他的主子换了衣服。 “他所中之毒凶狠霸道,刺客离的应该不远,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男子。 杏儿道,“咱们没法带他走。” 只有一驾马车,塞个男子进去肯定不行。 万一碰到刺客,姑爷一个人不一定能护着她们。 苏锦也知道不行。 但救人救到底。 要是救不活,岂不是浪费了她两颗解毒丸? 她眸光一扫,道,“把他放到那棵树上,等他醒过来,自己会走。” 杏儿和小厮把男子扶到临河的树边。 苏锦洗完手回去。 杏儿迎上来。 远远的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苏锦去河边,要很仔细才发现男子。 男子趴在树上,杏儿的粉色腰带捆着他。 苏锦,“……。” 苏锦一脸凌乱。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杏儿的腰带没有了。 只用一根红绳系着,看着不够顺眼。 “姑娘放心,我捆的很紧,他不会掉下来的,”杏儿道。 苏锦,“……。” 苏锦能说什么呢。 这丫鬟考虑的太细致周到了。 免得人家一翻身,就掉水里去了。 只是好端端的救人被这丫鬟弄的跟绑架似的。 小厮牵马过来。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 手中一粒石子飞出去,正好打在马腿上。 马叫了一声,头一动,就从小厮手里挣脱开,撒腿跑了。 杏儿见了,叫道,“啊啊啊!马跑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去追啊?” “它会回来的,”谢景宸道。 “你在这里等它?”苏锦问道。 “……。” “我坐马车。” 杏儿郁闷了。 马车就那么点大。 姑爷坐在里面了,她怎么办啊? 小厮赶紧去赶马车过来。 杏儿扶苏锦坐上去。 谢景宸走过来。 然后马蹄声传来。 暗卫来了。 正好骑着谢景宸跑走的马,身后跟着暗卫自己的。 谢景宸,“……。” 暗卫骑在马背上。 看着自家大少爷眸底的怒火,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惹大少爷生气了? 马跑了。 他把马追回来立功了啊。 暗卫翻身下马道,“属下来迟了。” 谢景宸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人家的丫鬟是好帮手。 他的暗卫却是拖后腿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靠山 暗卫跟随谢景宸没有多久,但也算了解他了。 因为中毒的缘故,一直在压抑本性,轻易不会动怒。 虽然毒解了,但性子养成了,没那么容易改变。 大少爷生气,说明他是真的有哪里惹毛他了。 暗卫反省了下,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不是来迟了。 他是来早了一步! 大少爷的马,名号绝影。 是匹千里良驹,是大少爷的心头好,怎么可能叫它跑了而不追回来? 大少爷已经不是以前动武就会毒发的大少爷了。 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大少爷故意放跑绝影的。 大少爷不想骑马了。 他想和大少奶奶一起坐马车。 只有他傻乎乎的看到绝影跑,想也没想就把绝影给带了回来。 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至今未圆房。 以前大少爷怕自己的毒解不了,命不久矣,不想和大少奶奶圆房,把大少奶奶一辈子都束缚在镇国公府。 但现在不同了。 他毒解了,不仅与常人无异,甚至体格更好。 既然不打算放大少奶奶离开,那就不能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谢景宸走过来。 暗卫脑袋飞快的想办法补救。 大少奶奶不常出门,机会难得啊。 然后—— 那匹颇受宠爱的千里良驹在挨了主子一石子后,又继续挨了暗卫一石子。 马如其名。 绝影而去。 “姑爷的马跑的好快,”杏儿羡慕道。 她要是也能跑这么快就好了。 苏锦一脸黑线。 见谢景宸脸上的怒色消散。 她嘴角抽抽。 如果说第一次她没怀疑什么,这一回再不怀疑,就是她傻了。 看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道,“我要是你的马,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太欺负马了! 想坐马车直接说就是,她又不会不同意,何苦为难一匹马呢。 她都替那匹马不值。 苏锦往旁边站了站,“马车给你坐,我骑马。” 暗卫,“……。” 谢景宸,“……。” 暗卫没辄了。 马都跑了,现在大少奶奶要骑马。 难道要他和大少爷坐马车吗? 暗卫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要真这样—— 他会死在大少爷的瞪眼之下的。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还会骑马吗?” 苏锦,“……。” 这就比较尴尬了。 完全不会啊。 不过骑马应该不难吧? “我可以学,”苏锦道。 话音刚落,腰肢被人一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背上了。 苏锦挣扎着,道,“你不是要坐马车吗?” “我教你骑马,”谢景宸道。 “我不用你教,”苏锦反抗道。 “别动,”他说。 “那你别抱着我!”苏锦磨牙道。 谢景宸很听话,果真把搂着苏锦的腰肢的胳膊松开了。 苏锦想下去,但是下不去。 别说身后有谢景宸在碍事,就是没有他,她也不敢下去啊。 万一下去的途中马一动…… 越想越害怕。 谢景宸一夹马肚子。 马往前跑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苏锦手抓着缰绳,身子东倒西歪。 吓的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 果然什么时候都是需要一个靠山的。 身后,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长臂一揽,把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没敢再说什么,人在马背上,不得不低头。 谢景宸看着苏锦白皙的颈脖,圆润的耳垂,故意呼气,很快苏锦的耳朵就染上一层淡粉色。 他闷笑出声。 苏锦恨的咬牙。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暗卫,“……。” 难道他要和大少奶奶的丫鬟坐马车吗? 暗卫有点纠结。 杏儿就没想那么多了,她一个人霸占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 钻进马车内,杏儿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拿出糕点和茶水,该吃吃,该喝喝。 暗卫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车夫的位置给抢了。 随手从怀里掏出五钱银锭子扔给了车夫,就直接赶马车走了。 车夫,“……。” 举目四望,没有人,也没有马车。 就是给他钱,他也回不去啊。 走回去要一个多时辰呢。 不过走一趟得五钱银子,还是很值得的。 车夫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揣怀里。 …… 谢景宸带苏锦骑马往前跑了半盏茶的功夫。 在一旁浓郁的竹林旁,听到一阵打斗声传开。 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七八名黑衣人在围攻两男子。 两人身上的衣着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脚上的靴子。 其中一双用金丝银线绣成,打动间,锦袍掀起,格外的显眼。 那双靴子的主人容貌俊朗,丰姿奇秀,高贵清华。 身上的衣服被剑划伤,但并未流血。 两人背靠着背,手中的剑对着那群黑衣人。 杀气凛然。 风吹过竹林,碧海如浪,仿佛一阵阵杀气滚过,卷起竹叶翻滚。 淡淡的清香中混杂着一丝血腥气。 “杀!” 随着黑衣人一声爆喝,打斗声再一次传来。 刀光剑影。 谢景宸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直到赵风赶着马车过来,谢景宸才腾身而起。 从半空中抽出腰间的软剑,替男子挡下砍过来的利剑。 男子感激的看了眼谢景宸,道,“小心。” “他们剑上有毒!” 黑衣人望着谢景宸,眼神冰冷如霜,“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们挡了我的路,”谢景宸淡漠道。 “找死!”黑衣人眼神透着杀气。 苏锦在马背上看的紧张。 杏儿从马车内下来帮苏锦牵马,离的远远的,免得被误伤了。 刺客虽然人多,但多了谢景宸和暗卫帮忙,败局扭转,转眼黑衣人倒下三个。 黑衣人生了退意。 “撤!” 黑衣人撤退。 男子脚一抬。 地上一把剑飞出去,一刺客穿胸而过,倒地而亡。 男子看了谢景宸一眼。 两眼一黑。 直接倒地上了。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护卫也一样。 暗卫,“……。” 谢景宸,“……。” 杏儿把苏锦从马背上扶下来,然后走过来。 “他们是死了吗?”杏儿担忧道。 苏锦蹲下,探他们鼻息道,“没死,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 “也把他们绑树上吗?”杏儿问道。 她左右看看,都是竹林,挂不住他们。 苏锦一脸黑线。 想到那群逃走的刺客,她道,“带回去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包扎 看着暗卫把两男子搬进马车内。 苏锦轻呼一口气。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把马车让出来,又何苦把那护卫绑在树上。 跑了这么半天,再回去接他太过麻烦,只能等他醒过来自己下树了。 马车里多了两陌生男子,杏儿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便和暗卫坐在车辕上,往城门驶去。 河畔树上。 男子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间,身子想动一动。 脑袋能动,腿也能动,可是胳膊和腰动不了。 这明显被人捆着的感觉瞬间让他浑噩的脑袋清明了几分。 他被人挟持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澄澈的河水,鱼儿游的欢快。 男子,“……。” 四下无人,没有被抓。 他回忆了下,自己和大少爷换了衣服,引开刺客,挨了一剑后,刺客赶着去抓大少爷,就没管他。 他头晕沉沉的,听到湖畔有欢笑声,就走了过来。 只是还没看见人,两眼一黑,往前一栽。 等他再醒过来,却是在树上。 伤口被人包扎过,也没有中毒的感觉,毒应该是解了。 男子心中感激。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他。 但这样的感激在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后,就化为黑线了。 绑的也忒结实了点儿。 而且两只手一起绑了,他怎么解开自己? 男子浑身无力,就那么趴在树上—— 分外的想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口干舌燥,脑袋晕乎乎之际,有牛叫声传来。 男子艰难的扭头,才看到一老者赶着牛车过来。 男子嘴动了动,救命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眼看着牛车从河边过去,男子怕今晚要在树上过夜,更不知道自家主子情况如何了,他豁出去道,“救命啊!” 老者听到叫救命声,停下牛车。 东张西望,并未见到人。 “我在树上,”男子道。 老者寻着声音一看,果然树上有人。 老者不比苏锦,见人就救,他得判断这人是不是好人,能不能救。 “老人家,有劳你放我下来,我必有重谢,”男子道。 老者见他身上衣着华丽,眉间虽然冷冽了些,却不像是坏人。 这才帮忙放男子下来。 看到绑着自己的是女子的束腰,男子愣了下,耳根微红。 “公子,我还赶着回家,”老者催道。 男子一摸怀里。 钱、没、有、了…… 腰间佩戴的玉佩和荷包也不翼而飞。 男子,“……。” 老者怀疑的看着他。 男子一脸尴尬,“钱被人偷了。” 老者脸色不快。 看着人模人样,居然是个骗子! 男子忙把身上染了血的锦袍脱下来塞给他,“这锦袍是用金丝银线绣的。” 说完赶紧跑。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 男子又转身,把老者扔在地上的女子的束腰捡了起来。 马车上,杏儿愉快的把银票从跨包里拿出来。 跨包不透风,银票塞了半天也没干。 杏儿就坐在车辕上,手伸着,借风力把银票一张张吹干。 京都的世家少爷真是太太太有钱了。 随随便便打劫了一下就有一万两银子。 再加上卖解毒丸的,又是一万两。 以后一定要劝姑娘多出来走走,这样挣钱可比开铺子快多了。 杏儿脸上的笑容比山花灿烂。 这边她高兴了,崇国公世子他们是一点都不高兴。 意气风发的出来散心,回去的时候半边脸肿着,一看就是被人给打了。 挨了一个不能动武的病秧子一脚,被人踹河里去了,传扬出去,还不笑掉人大牙? 喝点水就中了毒,被人打劫了不算,还朝土匪买了一颗解毒丸?! 简直背到家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倒霉了? 还不是—— 崇国公世子几个的脸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进城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又碰到东乡侯府大少爷了。 整个京都,除了东乡侯府的人,没人敢揍崇国公世子。 虽然没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谢景宸是东乡侯府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 崇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然后,他又看到了苏崇。 真是冤家路窄啊。 赌博的事,让他沦为京都的笑柄,今天又喝了他妹妹的洗脚水,还被她打劫,新仇旧恨,那是不报不快。 他们三个一对眼,计上心来。 本来一行四人,分别是崇国公世子、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武安伯世子、永宁侯世子。 现在只剩三人了。 永宁侯世子没喝洗脚水,没有中毒,还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帮他们买了药丸,结果人家醒过来并不领情。 甚至崇国公世子还放话那三千两他不会给的。 他不给,永宁侯世子作为经手人,他能不负责到底吗? 救了人,还要往里搭钱。 心情不快,他就先回府了。 苏崇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 只有他一人。 楚舜他们体力不行,训练过后,累成狗,再加上鼻青脸肿的,不愿意出来遭人笑话。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骑马走到苏崇身后。 崇国公世子他们没有动。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手一抬,一把匕首朝前飞去,直插在苏崇马屁股上。 马凄惨的叫了一声,拼命的往前跑。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拿了绳子把路挡着。 苏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马跑过去的时候,他腾空而起,两脚一踹。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一人往一边砸去。 崇国公世子砸在了豆腐摊上,一身的豆腐。 武安伯世子砸在面摊上,脸上都是面粉。 崇国公世子,“……!!!” 武安伯世子,“……!!!” 围观的百姓笑的前俯后仰。 苏崇一人赏了一脚,就去追自己的马了。 街上人来人往,他怕马撞伤人。 追上自己的马后,苏崇看到马屁股上的匕首,是火冒几丈高。 苏锦他们骑马进京。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在一药铺前看到了苏崇。 谢景宸骑马走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并把苏锦抱下来。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苏锦问道。 “马受伤了,在给马包扎伤口,”苏崇回道。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间药铺。 一旁的大夫涨红了脸给马上药,是敢怒不敢言。 他一个大夫,在京都也算小有名声了,居然被当成兽医使唤。 想到被踹倒的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大夫怒气就小了很多。 杏儿走过来摸着马脑袋道,“大少爷,你的马怎么会受伤啊?” “别提了,被人算计了,”苏崇气闷道。 实在不想提这么丢脸的事,他望着苏崇道,“镇国公府找我拿的药丸效果怎么样?” “非常好,”苏锦笑道。 苏崇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锦,“……。” 大夫涂了药,包上纱布道,“伤口包扎好了。” 谢景宸看了一眼,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滑下。 苏崇摸了摸马,翻身上马,“我先去给马报仇,改日再聊。” “对了,妹夫,帮我付下诊金,”苏崇道。 谢景宸,“……。” 苏崇骑马离开。 马臀上包扎的纱布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大夫望着谢景宸。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把诊金付了。 苏崇直奔兵部尚书府。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来,兵部尚书府的小厮都吓住了。 苏崇翻身下马,直接走了进去。 没人敢阻拦。 尚书府总管迎上来,“苏大少爷怎么来了?” “你们家大少爷伤了我的马,他人呢?!”苏崇怒道。 “大少爷正在为这事挨打中,”总管默默道。 苏崇,“……。” 他去正堂,就看到兵部尚书手里拿着鞭子。 大少爷跪在地上,兵部尚书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 “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兵部尚书夫人哭道。 兵部尚书气的脸色发青。 东乡侯都当着皇上的面发话他志在兵部。 刑部侍郎明明就是东乡侯故意撞翻的。 他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这个逆子还敢去招惹东乡侯的儿子。 他是向天借胆! “把夫人拉开!”兵部尚书吩咐道。 两丫鬟把兵部尚书夫人拉开。 兵部尚书手一动,一鞭子抽过去。 大少爷锦袍上多了道鞭痕。 苏崇数了下,有三道了。 没见血。 兵部尚书夫人挣脱开,护着儿子。 兵部尚书气的把鞭子扔在地上。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了这么多鞭子也舍不得了。 苏崇有点心酸,有点羡慕。 爹打的够敷衍了。 做娘的还这么舍不得,这种感觉,他从来没体会过。 有点妒忌了。 本来只打算要一千两补偿的苏崇。 出兵部尚书府时,手里多了三千两的银票。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同党 苏崇骑马走后,苏锦见时辰还早,就在街上逛了逛。 今天打劫收获颇丰。 买起东西来那是只要看上了,就一个字:买。 一条街逛到尽头,谢景宸两只手都拿不了了。 苏锦也有些累了,准备回府了。 杏儿把东西抱去马车内,才想起来里面还两人。 她望着苏锦道,“他们怎么办?” 苏锦为难了。 找个客栈扔了不管吧,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刺客盯着。 就他们累的模样,只怕他们一转身,小命就没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能不能带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摇头。 镇国公府不是他当家做主。 他带人去,只怕那些闲言碎语也会逼的他们主动离开。 杏儿道,“送侯府去吧。” “是好人,侯爷肯定会保护他们。” “要是坏人,他们进了东乡侯府就别想出来了,”杏儿道。 苏锦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 苏锦又逛了半条街。 好不容易回门一趟,怎么能少了礼物? 买了一堆后,就直奔东乡侯府了。 对于东乡侯府经常没人守门的事,谢景宸一脸无奈。 整个京都,大概也只有东乡侯府所在的街道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进了府,才有人过来迎接。 杏儿道,“去帮忙抬人,还有东西。” 几个小厮去帮忙。 训练场外。 苏小少爷爬在梯子上。 站的高,离的远,但能把训练场一览无余。 他看的津津有味。 天空中,有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墙头上。 苏小少爷看了它好几眼。 鸽子一点都不怕他。 非但不怕,和他对视了好几眼后,鸽子直接落到他肩膀上了。 苏小少爷,“……。” 他一个小土匪这么招鸽子的喜欢? 这鸽子有眼光啊。 苏小少爷逮住鸽子,喜滋滋的摸着它洁白的羽毛,然后发现—— 是他想多了。 鸽子脚上有信,它是只信鸽。 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收信人,这才大胆的落在他肩膀上的。 失落。 满满的失落。 这只破鸽子,有没有眼色啊,整个东乡侯府,除了小黑比他小,都比他大好么! 也不知道是谁给爹送的信。 苏小少爷把信取下来,然后就看到一张白纸。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小厮把男子从马车里抬下来,抬进府时,没注意脚下,男子的脚绊倒了门槛,男子醒转过来。 小厮将他们主仆扶进了正堂。 楚舜他们走过来,道,“他们是谁?” “路上救的,”谢景宸道。 男子歇了会儿,脑袋才完全清醒。 他朝谢景宸道谢,要不是谢景宸救他们,他们这会儿早死在刺客手里了。 “兄弟,你叫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在下……。” 男子刚要说话。 外面苏小少爷抱着鸽子,跑过来把他的话给打断。 “姐,姐,有给我带糖人吗?”苏小少爷问道。 “带了,”杏儿邀功似的把糖人递过去。 苏小少爷把鸽子抱给小厮,“别放啊,我刚逮的。” 说完,接过糖人吃起来。 东乡侯府的小厮只是穿的小厮衣服,并不是真的小厮。 他看了看鸽子脚,道,“这是信鸽。” “信呢?”小厮问道。 苏小少爷从怀里把那张纸掏出来,道,“这就是信鸽脚上的信,上头没字。” 小厮接过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密信,”小厮道。 男子道,“点根蜡烛烤下试试。” 丫鬟点了根蜡烛过来。 苏锦把信放在纸上烤了烤。 果然,上面的字显现出来。 杏儿念出声来,“帮忙除掉右相之子赵诩。” 男子,“……。” 护卫,“……。” 男子脸色苍白。 护卫整个人都绷紧了。 本以为得救了,没想到却是进了狼窝。 “右相不是姓周吗?”杏儿一脸茫然。 是她记错了吗? “是姓周,”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还是对两男子感兴趣。 “兄台还没说叫什么呢?”南安郡王道。 “再下周言,”男子强自镇定道。 他作揖道,“承蒙相救,救命之恩,一定涌泉相报,在下先告辞了。” 苏锦望着他,“你确定要走?刺客应该没有放弃杀你。” 男子心塞。 这是刺客的同党啊。 他能留下来吗? “不敢叨扰,”男子道。 他要走,苏锦自然不会阻拦。 只是男子刚出正堂,那边东乡侯走了过来。 小厮把密信递给东乡侯看,“侯爷,您看。” 东乡侯看了一眼,道,“这是给崇国公的密信。” “啊?”苏小少爷惊呆了。 “赵诩,是南梁右相的儿子,传闻温文尔雅,颇负盛名,”东乡侯夸赞道。 “既然让崇国公帮忙除掉,看来他是来我大齐京都了,派人去找他,不能让崇国公府得逞了,”东乡侯吩咐小厮道。 男子望着南安郡王,小声问道,“你们和崇国公有仇吗?” “岂止是有仇?” “那是深仇大恨。” 南安郡王手指着屋子道,“这里原本是崇国公府,前不久才赢过来的。” “你不是要走吗?” “我送你,”南安郡王笑道。 男子,“……。” 今天这一整天,过的太大起大落了,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 既然不是狼窝,那就不用急于离开了。 男子抬手扶额。 “头有点晕,”他说。 然后—— 他就晕倒了。 南安郡王懵了。 刚刚还聊的好好的,这么快就晕了。 南安郡王扶着他坐下。 东乡侯望着男子,道,“他是?”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路上救的,有几个刺客围攻他,顺手把他救了。” 东乡侯看了男子几眼,道,“先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 东乡侯的心思还在那封信上面。 这应该是刺杀南梁右相之子的刺客送来的,鸽子能飞到崇国公府来,说明以前有过往来。 东乡侯道,“把鸽子放了,跟着鸽子,把刺客找到。” “我要活口,”东乡侯叮嘱道。 “是,侯爷。” 东乡侯转身离开。 男子的护卫心头一震。 真人好聪明。 居然想到利用鸽子带路。 要是真能把刺客抓到,那他和大少爷在大齐京都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风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上台阶。 国公府内传来小厮的呼喊声,“大少奶奶回来了!” 声音震耳欲聋。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用这种近乎放鞭炮的方式迎接她回来? 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刘公公等您半天了。” “什么刘公公?”苏锦装傻道。 “就是太后宫里的刘公公,奉太后之命前来宣赏的,”李总管心急如焚。 “已经在国公府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还没有哪个公公宣旨等人等这么久的。 大少奶奶在外面玩的不知道回来。 镇国公府上下却是等的心肝胆颤。 苏锦走进正堂,刚看到在喝茶的刘公公,南漳郡主的指责如雷电劈来。 “太后要赏赐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出府这么半天不知道回来,派出去几波人都找不到,你们都去哪儿了?!”南漳郡主声音冷冽。 真的有派人去找她吗? 苏锦表示怀疑。 她在闹街逛了大半天,又去了东乡侯府。 没人找她,也没人告知她一声。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在告诉刘公公,好传给太后吧。 苏锦走上前,道,“相公带我在京都附近转了转,顺带救了崇国公世子。” 南漳郡主脸色一青,“救了崇国公世子?!” 她只知道东乡侯府大少爷把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从马背上踹飞了。 崇国公世子掉在了豆腐上。 现在京都人送外号:豆腐世子。 “母亲不必太惊讶,是崇国公世子运气好,碰到我出行游玩,又碰巧随身带着解毒丸,不然他小命休矣,”苏锦淡笑如花。 她救了崇国公世子对崇国公府来说是大功一件。 和救人的功劳比,让刘公公等一个多时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有怒气也给她憋着。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强忍着没再指着苏锦什么。 现在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南漳郡主对苏锦和东乡侯府的憎恶了。 刘公公站起身来,从一旁站的两腿发软的小公公手里接过太后懿旨。 上回苏锦借口腿疼没跪,这一回却是不能了。 她跪下接旨。 太后赏赐了她一株珊瑚树,质地莹润,色泽喜人,寓意富贵祥瑞。 还有绫罗绸缎和良田六百亩,以及各种珍珠、手钏等首饰。 赏赐不轻。 “谢太后赏赐,”苏锦道。 刘公公把太后懿旨交到苏锦手中。 事情忙完了,刘公公道,“出宫许久,该回去复命了。” 李总管送刘公公离开。 杏儿围着珊瑚树道,“好漂亮啊。” “侯府库房里有一个比这个还大还漂亮的,”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说的是实话。 可就是这实话有点儿扎心。 东乡侯府进京,可什么贵重东西都没带。 赢了崇国公府后,只给人半个时辰搬家,不少稀罕东西都没带走,最后便宜了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气的牙疼。 她云袖一甩,迈步走了。 苏锦抬手敲了下杏儿的脑袋。 杏儿一脸懵懂的看着苏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苏锦扶额,“把东西搬回沉香轩吧。”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端茶轻啜。 刘公公走上前来。 李嬷嬷忙道,“太后,刘公公回来了。” 等刘公公上前,李嬷嬷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让太后久等了,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去玩了,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刘公公回道。 “她可发现什么了?”李嬷嬷担忧道。 “没有。” “李嬷嬷放心,她不会发现的,”刘公公语气笃定。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 刘公公迟迟不归,她最担心的就是事情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发现了,然后把刘公公打个半死不活的抬回宫来。 没发现就好。 回回倒霉,这回也该他们占点上风了。 沉香轩内。 丫鬟帮着把赏赐都抬进了沉香轩。 看着一堆赏赐,杏儿摸着云锦,喜滋滋道,“这回没赏赐姑娘糕点了。” “没赏赐糕点不代表就没有问题了,”苏锦道。 “啊?”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给自己倒茶,哗哗水声,将茶香冲出来。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也算是势不两立了,这么好的机会,我相信太后不会错失,”谢景宸道。 “仔细检查下,小心不出错,”苏锦道。 杏儿把赏赐例外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是不是咱们多心了?”杏儿道。 她把锦盒放下。 苏锦随手拿过。 锦盒里装的是太后赏赐的六百亩良田。 锦盒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 别人或许不会发现,但苏锦的鼻子灵验。 她把田契拿在手里,鼻子轻嗅了嗅。 “在这里等着我呢,”苏锦眼底泻出一抹寒芒来。 “纸上有毒?”谢景宸皱眉头。 “没毒。” “……。” “那有什么问题?”杏儿懵懂道。 除了能在纸上下毒之外,杏儿想不到田契能有什么问题了。 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苏锦随手把田契一撕,笑道,“现在没问题了。” 杏儿,“……。” 谢景宸,“……。” 看着苏锦撕成两瓣的田契,杏儿心也跟着碎了。 那可是六百亩良田啊! 就这么被姑娘随手撕掉了。 也不知道沾起来还能不能用。 苏锦把撕掉的纸扔桌子上,杏儿拿在手里,心痛的望着苏锦。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杏儿道。 “这份田契有问题,留之无用,”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拍拍手道,“假田契毁了,我才有理由进宫找太后重办一份真田契。” 杏儿惊呆了。 “那也不用把田契给撕了啊,咱们可以拿去跟皇上告状,”杏儿道。 “……。” “拿撕掉的田契去告状,正好让皇上知道我给太后和皇家留着面子。” “我这么懂事,皇上到时候肯定会再赏赐我一番,”苏锦笑道。 杏儿,“……。” 谢景宸,“……。” “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杏儿眼底闪着光芒。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弹劾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 天上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云来客栈,灯火通明。 屋子里,几名刺客莫名的觉得心绪不宁,总担心会出事。 刺客看着鸟笼里的鸽子,越想越不安。 不知道救走右相之子赵诩的是什么人。 这里是大齐的地盘,他们找人难比登天。 拜托崇国公帮忙,信送到了,为何他没有回信? 想到崇国公府被东乡侯霸占了,刺客心惶惶不安。 鸽子应该是飞去了东乡侯府。 那封无字信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男子越想越不安,他起身道,“我去崇国公府一趟。” “我陪你去,”另一暗卫道。 “不必。” 男子走到窗户旁,纵身一跃。 暗处,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等候在那里。 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见人跳窗户出来,楚舜他们顿时精神抖擞。 这种大晚上出来抓刺客的感觉不要太刺激。 林叔吩咐身后的小厮道,“你带几个人去追他,抓不了活的,就灭口。” “可侯爷要逮活口,”小厮道。 “有屋子里的几个足够了,”林叔道。 北宁侯世子他们要去,被苏崇摁着肩膀。 南安郡王心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了?” 蚊子太多了。 已经不知道贡献了多少血了。 “再等等,”苏崇道。 “等什么?”楚舜不解道。 客栈内,刺客们在擦拭剑。 咚咚! 门被敲响。 刺客们身子一紧,严阵以待。 “是谁?”刺客问道。 “小二,送茶的,”门外小厮道。 刺客去开门。 小厮没进去,刺客接了托盘,直接把门关上了。 小厮两眼一翻,转身走人。 刺客门倒了几杯茶,一人端了一杯。 一声夜莺啼叫声传来。 “可以上楼了,”苏崇道。 南安郡王几个蠢蠢欲动。 一马当先。 可是等他们小心翼翼的破窗而入—— 就看到刺客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是你们要跟来的,”苏崇纠正道。 “……。” “先把人带回府吧,”苏崇道。 “……。” 楚舜望着他,指着自己道,“让我们扛他们回去?” “小厮们都跑了,”苏崇郁闷道。 “……。” “跟你们后面进来,疏忽大意了,”苏崇望着窗户上的绳子道。 他走过去,拿起绳子。 南安郡王挠脖子。 一脸郁闷。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来这一趟做什么了? 来做苦力的吗? 都对不起他失去的那些血! 苏崇绑了一个,催他们快些。 “你们都打定主意下迷药了,为什么还出来那么多人?”南安郡王问道。 “以防万一,”苏崇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上策不管用,就只能来硬的。” “……。” “最重要的是,不动手,他们就没机会自尽,人带回去了,当着我爹面死的,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苏崇叹息道。 “我爹脾气不好,我们也是被逼的。” “……。”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嘴角狂抽不止。 为什么和他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几人认命的把刺客绑了。 他们是骑马出来的,小厮不止跑了,还是骑马跑的。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扛着刺客,一路奔回东乡侯府,用苏崇的话来说就当是锻炼了。 可这样的锻炼碰到巡城官兵—— 第二天。 南安郡王他们夜里偷男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几人没差点喷血而亡。 “在再东乡侯府多待一段时间,就真娶不上媳妇了,”南安郡王郁闷道。 “你不是不想娶媳妇吗?”苏崇啃着果子道。 “不想娶和娶不上是两码事,”南安郡王道。 “……。” “这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没媳妇,”苏崇道。 “……。” 南安郡王无话可说。 苏崇拍拍他们肩膀,看着远处大树下扎马步的三小厮。 “昨儿要不是我拦着,现在扎马步的就是你们了,”苏崇道。 “出什么事了?”楚舜问道。 “昨晚那刺客负伤逃了,”苏崇道。 “……。” 周言问道,“你们逮了几名刺客?” “五名刺客,”南安郡王道。 周言和护卫互望一眼。 从进了大齐,那些刺客就对他们穷追不舍。 他的随身护卫死的就剩一个了。 刺客现在也只剩一个了,而且负伤在身。 他们现在出东乡侯府,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楚舜好奇道,“可从刺客嘴里盘问出来点什么?” 昨晚把人扛回来后,累的半死不活。 还想听听东乡侯是怎么审案子的,就被打发走了。 辛苦了半天,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崇耸肩道。 南安郡王笑道,“应该是审问出来了,我看你爹早上去上朝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崇瞥了南安郡王一眼。 “我爹心情好,那是因为冀北侯回京了,”苏崇道。 “今天早朝,冀北侯肯定会弹劾我爹。” 南安郡王,“……。” “我爹等这一天都等好久了,”苏崇道。 “……。” 楚舜他们一脸黑线。 周言和护卫是一头雾水。 没见过这么喜欢被弹劾的。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等商议的差不多了。 皇上问可还有要事禀告的时候—— 冀北侯站了出来。 弹劾东乡侯抢劫望州府衙粮草和银两的事。 虽然这事已经禀告过皇上了。 但百官还不知道。 冀北侯禀告完,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冀北侯亲自弹劾,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道,“崇国公怎么不叫冀北侯别污蔑我了?” 崇国公脸色隐隐泛青。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看来望州有问题,要派人去查。” “东乡侯打劫望州府衙,必须严惩!”崇国公掷地有声。 除了忠武将军站出来附和他,没有起来人附和。 皇上道,“东乡侯抖出望州有问题,有功,但打劫了望州府衙,有过。” “功小于过,罚东乡侯两年俸禄!” “皇上英明!”东乡侯高呼。 皇上,“……。” 百官,“……。”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实话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只余下东乡侯的声音在徘徊。 文武百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东乡侯。 东乡侯,“……。” “是罚我两年俸禄?”东乡侯问道。 “嗯,”皇上憋笑。 “……。” “不好意思,臣听错了,”东乡侯道。 百官憋出内伤来。 就说东乡侯被罚了两年俸禄,还高兴成那样,原来是听错了。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什么话没说。 福公公却是心肝儿颤抖。 完了。 本来两年俸禄就能打发的事,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此事没人提,自然不了了之。 有御史台站出来弹劾南安王他们教子无方。 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儿子的南安王被弹劾的莫名其妙。 他儿子不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没脸出东乡侯府吗? 怎么又招惹了御史台? “怎么回事?”皇上好奇道。 御史望着皇上,“皇上,昨晚巡城官看到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一人扛了一男人大半夜的走在街上。” 皇上,“……。” 南安王嘴角抽抽。 他和靖国侯他们都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道,“那是刺客。” 御史台孙大人大着胆子道,“据巡城官说东乡侯府大少爷他们看上去更像刺客。” 皇上,“……。” 东乡侯,“……。” 大半夜的。 一人扛着一男子走在街上,确实匪夷所思。 皇上望着东乡侯等着他解释。 东乡侯淡淡道,“人我已经送去刑部大牢了,如果御史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刑部大牢探监。” 孙御史望着东乡侯,被东乡侯眸底闪烁的寒芒吓的背脊发寒。 “不,不用了。” “既然东乡侯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孙御史怂道。 进了刑部大牢,想毫发无损的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点觉悟—— 孙御史还是有的。 大殿再一次陷入静谧。 皇上道,“没事禀告了吗?” 没大臣说话。 福公公宣布退朝。 等皇上回御书房,没见到东乡侯的人。 “东乡侯走了?”皇上挑眉道。 “应该是回去了,”福公公笑道。 皇上松了一口气。 等他迈进御书房,就看到东乡侯在拿糕点吃。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皇上。 高兴的太早了。 皇上稳了稳心神,坐到龙椅上,道,“东乡侯没出宫,找朕有事?” 东乡侯望着皇上。 “现在皇上也知道望州的事了,该给臣奖赏了,”东乡侯开门见山道。 福公公,“……。” 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这么直白的讨赏的。 “奖赏已经抵消了,”皇上道。 东乡侯皱眉,“这能抵消?” “臣要不去劫望州的粮草,皇上不知道望州有问题,那批粮草也会被人私吞,”东乡侯道。 “两个大功劳,皇上罚我两年俸禄,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呢?”东乡侯一脸不快。 皇上瞪他。 “你东乡侯府都要喝西北风了,那别人只怕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皇上磨牙道。 东乡侯,“……。” 皇上端起茶盏,问道,“老实说,你抢了望州府衙多少银子?”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一个需要朝廷接济的府衙能有多少银子?”东乡侯不答反问。 “……。” “说实话!” “臣说的实话,皇上未必信,何不干脆直接去问冀北侯?”东乡侯道。 “……。” 皇帝盯着他。 东乡侯道,“钱多少,我没数,总之望州府衙的银库是空了。” 不只是银库,还把望州知府的宅子给抄了,值钱的通通都带走了。 特意绕道去的,怎么能不结结实实的捞一把? 皇上头疼。 他摆摆手,“把赏赐拿给他。” 福公公一脸懵怔。 事先压根就没准备赏赐啊,怎么拿给东乡侯? 可皇上这是要给东乡侯一个错觉。 之前在议政殿只是做戏给那些大臣看的,维护他皇上的威严,现在可是为难他了。 福公公转身去了皇上小库房。 拿了一万两银票。 他问小公公道,“够不够?”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 福公公就当不够。 又拿了三千两。 他再望着小公公。 小公公再摇头。 福公公再拿。 看着见底的锦盒。 福公公有点心虚了,还回去五千两,拿了一对血如意和一盒子红宝石,用托盘装好拿出去。 东乡侯看了看,满意的谢恩走人了。 把人打发走了,皇上总算能放心的喝茶了。 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道。 “小库房里只剩下八千两银票了,”福公公道。 “……。” 咳咳! 皇上咳嗽起来。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 福公公,“……。” 完了。 最后八千两怕是要保不住了。 可怜他从东乡侯的赏赐里省下来的,怕是又要落他女儿手里了。 “朕有事忙,不见她们,”皇上果断道。 小公公出去,把皇上的话转达苏锦知道。 杏儿望着苏锦,忧愁道,“皇上不见咱们,那咱们怎么办?” 苏锦望着小公公道,“皇上真的腾不出一点时间吗?” “腾不出来,”小公公回道。 “那就只能去找太后了,”杏儿失望道。 去找太后? 小公公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太后凄惨无比的下场。 见苏锦转身要走。 小公公身子一凛,忙道,“你们先别走,我再去问问皇上。” 苏锦,“……。” 杏儿,“……。” 她们就在御书房外等着。 没一会儿小公公就回来了。 “皇上让你们进去,”小公公道。 “……。” 苏锦一脸黑线。 皇上这是有多怕她去见太后?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苏锦抬脚迈进御书房。 看见她笑着走进来,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笑容,皇上脑壳一阵阵抽疼。 苏锦上前福身给皇上请安。 “平身。” “谢皇上。” 苏锦站起身来。 皇上望着她,道,“来找朕有急事?” 苏锦摇头道,“不是急事,也不是非找皇上不可,只是皇上更和蔼些。” “何事?”皇上和蔼道。 苏锦看了皇上一眼,把头低下。 “昨儿太后赏赐了我不少东西,其中有六百亩良田,我把田契弄掉了,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苏锦惭愧道。 “我怕太后责怪我看护田契不力,这才来找皇上的,”苏锦道。 “就这事?”皇上问道。 苏锦点点头。 这么点小事,这对皇上来说都算不上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他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永宁宫跑一趟。” “是,”福公公应道。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撒娇 永宁宫。 太后懒洋洋的歪在凤榻上,任由宫女帮着捶腿。 一宫女悄声走进来,凑到李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 听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的消息—— 李嬷嬷脸拉的很长。 想到苏锦,李嬷嬷就忘不掉她挨的三十大板。 她进宫一趟,宫里就遭殃一回。 昨天才进宫,连累皇后和寿宁公主被皇上罚抄宫规。 今天她又来了! 皇上说过一句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她还当真了! 来就罢了,偏生每回来都要惹点事端来。 李嬷嬷瞥了眼太后,摆摆手,让宫女退下。 等太后抬手,捶腿的宫女起身,李嬷嬷才道,“太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 这个消息禀告的太晚。 她刚说完,外面小公公就进来道,“太后,福公公来了。” 李嬷嬷心中一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了御书房找皇上。 福公公就来永宁宫了。 不知道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没有关系。 李嬷嬷有点慌了。 太后眉头皱紧,道,“让他进来。” 福公公迈步走进去。 恭谨的给太后见礼。 “见过太后,”福公公道。 “免礼。”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福公公来找哀家有事?” 福公公脸上挂着笑。 “昨儿太后帮皇上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谁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笨手笨脚,把太后赏给她的六百亩良田的田契给毁了,”福公公如实道。 “不记得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不敢来找太后,所以去找了皇上。” “皇上派我来问问,也好重新办理田契,”福公公道。 李嬷嬷眼睛瞪圆了。 上了年纪的人,脸上多是皱纹,这一瞪眼,实在不忍直视。 福公公尽量望着太后,以免眼角余光扫到她。 太后脸阴沉沉的。 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安静的大殿内,茶盏磕到小几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福公公心肝颤抖了下。 太后动怒了啊。 也难怪了,接二连三的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吃瘪,太后能不生气吗? 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聪慧、机智、胆大心细,太后压根逮不到她把柄,满腔怒气也只能一忍再忍。 现在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疏忽,就来麻烦太后。 太后是那么好麻烦的吗? 只有皇上觉得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的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竟如此不爱惜!” 福公公无话可说。 “太后赏赐了多少人,还从没遇到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般的!”李嬷嬷道。 “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她!”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都不了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啊。 就算皇上不帮忙,她也会来永宁宫的。 没有田契,六百亩良田可就打了水漂了。 人家是没有就去抢的人,到手的鸭子能让它飞了吗? 不把人家的鸭子捉几只来就不错了。 福公公望着太后。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无心之失,皇上答应帮忙了,”福公公道。 皇上金口玉言。 太后您就看着办吧。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望着李嬷嬷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回道,“怕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等的急,昨儿赏赐的田契并未登记在册,田契损毁了,奴婢也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何处。” 福公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退下吧,”太后道。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苏锦坐在那里喝茶,杏儿就实在了,啃糕点。 福公公走进来,杏儿迫不及待的要问。 结果嘴里糕点塞的太多,直接呛了起来。 “慢点儿,”福公公道。 苏锦站起身来,道,“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吗?” 福公公摇头。 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所有的赏赐都要登记在册的事,她不会不知道。 太后是铁了心不愿意帮忙。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去找太后吗?” 福公公,“……。” 去找太后也没用。 他是代表皇上去的,太后都没给面子啊。 苏锦笑了。 “与其咱们去找太后,不如让太后来找我们,”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默默的挪到皇上身边站着。 皇上一脸黑线。 他倒是想知道她怎么让太后主动来找她。 苏锦朝一小公公招招手。 小公公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没说话。 小公公挪到苏锦跟前。 “大少奶奶有何吩咐?”小公公声音微颤。 “你把我向皇上撒娇,皇上要补我六百亩良田的消息散到永宁宫去,”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一点小事而已,小公公飞快的就出去了。 福公公差点没出声把小公公叫回来。 这话绝对能把太后惊动来。 而且是怒气冲冲的来。 可这话不是随便传的啊! 他是御书房当差的,他传出去的,那九成九是真的。 皇上抬手扶额。 刚被东乡侯要了一堆赏赐走,他女儿又来给他挖坑…… 苏锦望着皇上道,“皇上,我不会真找你补我六百亩良田的。” “真补了也无妨,”皇上道。 “……。” “皇上真好,”杏儿欢快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扶额。 得。 这还没撒娇呢,皇上就在坑里面待着了。 太后要是不把那六百亩良田告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哪儿,皇上就要补她六百亩了。 苏锦坐下继续喝茶。 杏儿继续吃糕点。 两人声音压的很低,但皇上根本看不进去奏折。 一盏茶喝完,又吃了一块糕点。 太后就来了。 和大家猜测的一般,太后脸色铁青,勃然震怒。 一走进来,就直接朝皇上发难。 “皇上!” “你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哀家管不着,但宠爱也得有个度量!” “哀家已经赏赐了她六百亩良田了,边关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都没有她一半。” “她损毁御赐之物,该受惩罚,念在她为军中将士立了功,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哀家不予追究,皇上补她六百亩算怎么回事?!”太后声音凌厉。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杖毙 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挨了太后一顿痛斥。 皇上一脸郁闷。 罪魁祸首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杏儿一脸“太后好凶”。 苏锦福身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的眼神都能凝成霜。 “太后,那六百亩良田肯定有人耕种,我不派人去接手,就会一直耕种下去,所得的粮食依旧是朝廷的,”苏锦道。 “皇上另外补我六百亩良田是皇上宽厚。” 苏锦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蔑视太后了。 太后冷道,“好好的田契送到你手里,怎么就毁了?!” “六百亩良田,价值万两,苏锦绝不会故意损毁田契,”苏锦道。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碎田契来。 “我问过国公府管事,田契损毁想补办都难,何况只剩下这么多了,除非能证明六百亩良田确实是太后您赏赐的,由宫里人出面带我去补办,”苏锦道。 苏锦把田契递给太后,让她过目。 太后只瞥了一眼。 苏锦就给李嬷嬷了。 苏锦道,“其实我只要知道这六百亩良田在哪儿就成了,我想就算我没有田契,也没人敢找我的茬。” “李嬷嬷看看,对着这剩下的田契,能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苏锦一脸期盼。 李嬷嬷把田契还给苏锦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太为难奴婢了,我只记得田契背面有个墨迹,其他的不记得了。” 很好。 没有比田契背面有墨迹更好的了。 苏锦望着李嬷嬷道,“李嬷嬷真的不记得田契上的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有些恼了。 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大少奶奶见谅,”李嬷嬷生硬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苏锦不死心道。 “没有!”李嬷嬷不耐烦道。 苏锦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李嬷嬷背脊划过一阵寒流。 苏锦转身朝皇上走去。 等到龙案前,手里多了几张碎田契。 苏锦放到龙案上。 然后跪下来。 这一幕,直接把人都惊住了。 “这是做什么?”皇上问道。 “请皇上做主!”苏锦道。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田契,一头雾水道,“田契虽然撕毁了,但也能看的清,找衙门再补办一份就是了。” 苏锦摇头道,“皇上,这份田契是假的。” 皇上,“……。” 福公公惊呆了。 他把田契拿起来看了几眼道,“怎么就是假的?” 苏锦道,“这田契是用乌贼汁写出来的,现在看字迹明亮,等过十天半个月,字迹就淡了,等再过些日子,字迹就消失了。” 皇上看着田契。 对着苏锦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锦嫁进镇国公府,身边无人可用,十天半个月压根就不会去看太后赏赐的良田。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更不会了。 没有了字迹,就是闹进宫来,也只能把这哑巴亏给咽下去。 皇上望着太后。 这回轮到皇上动怒了。 李嬷嬷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皇上一拍龙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跪下来道,“皇上,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田契是真的啊。” 苏锦笑道,“李嬷嬷不是还记得田契背面有墨迹吗?” 皇上随手一翻。 正巧翻到有墨迹的那一块。 李嬷嬷说过这话后,苏锦没机会再动手脚。 这块墨迹足以证明这就是太后赏赐给苏锦的那块田契。 可就是这样—— 李嬷嬷还反咬苏锦一口。 苏锦无语了。 又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我可是给太后留着面子,大事化小,如果你们执意不认罪,那我可就去找在地契上盖章的衙门算账了,”苏锦道。 “字是乌贼汁写的,这印章可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清脆的声音,仿佛玉石掷地。 太后的脸仿佛挨了一巴掌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该给的面子给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软的人家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太后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事到如今,李嬷嬷也只能认了。 嗯。 她把罪名推在了刘公公身上。 “田契是刘公公准备的,”李嬷嬷道。 皇上望着太后。 太后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道,“是哀家疏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委屈了。” 她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退下来,“这是先皇赏赐给哀家的,权当是哀家御下不严给你的补偿。” 又一个御下不严的。 苏锦回头望着皇上。 显然,一个羊脂玉镯是消不了她的怒气的。 对这事,皇上也生气。 “赐刘公公杖毙,”皇上冷道。 苏锦回头,飞快的把太后赏赐的羊脂玉镯接了。 皇上,“……。” 福公公,“……。” “谢太后赏赐,”苏锦把羊脂玉镯戴在手腕上。 太后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刘公公是她的心腹! 断她一臂膀,还收了先皇赏赐给她的羊脂玉镯! 太后气的缺氧,呼吸不畅。 “既然田契是刘公公换的,那真田契肯定在他那里,”苏锦道。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找刘公公拿田契。” 福公公退下。 李嬷嬷有点慌了。 福公公去了永宁宫,二话不说叫人把刘公公抓住,摁在板凳上打。 打了二十大板后,福公公才问,“真田契在哪儿?” 刘公公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他杖毙的事。 只当是他不招,就要继续挨打。 “真田契昨,昨儿送去崇国公府了,”刘公公道。 福公公,“……。” “杖毙。” 丢下两个字,福公公返回御书房。 福公公是皇上的人。 他当然不会替太后隐瞒。 他一路进御书房,都没看太后的眼神。 “田契呢?”杏儿问道。 “田契在崇国公府,”福公公声音有点飘。 因为接下来就意味着崇国公要倒霉了。 他能理解太后的做法。 崇国公府一再的受挫,太后奖赏他六百亩良田,既算计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让崇国公高兴,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 她算是把崇国公给坑了。 “六百亩良田啊,崇国公这是在收受贿赂!”苏锦愤怒道。 “……。” “太后记得派人去找崇国公把田契拿回来,”皇上道。 “另外,崇国公收受贿赂,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 “太后脸色不大好,抄个三五百遍佛经,有好处,”皇上道。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窝囊 太后是被李嬷嬷扶着走的。 皇上语气温和,但明显是在敲打惩罚太后。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步子都迈步动了。 看着太后离开,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 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累镇国公府上下倒霉。 太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折损了刘公公,赔进去一镯子,还连累崇国公被罚俸禄。 说真的。 太后的手段要比皇后高明的多。 乌贼汁写田契,落到谁手里都得吃哑巴亏的事,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里,她赢了。 福公公有点怀疑乌贼汁是不是青云山玩剩的手段…… 就和上回崇国公世子找东乡侯府大少爷赌博似的,直接送东乡侯府手里了。 人家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和他们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不是自取其辱吗? 皇上眸光从龙案上撕碎的田契上挪到苏锦脸上。 “比以前懂事了,”皇上欣慰道。 虽然最后太后还是倒霉了。 但这一回,苏锦确实替太后兜着面子,是太后不要的。 福公公眸底泻出一丝怀疑。 到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懂事了。 还是撕毁田契效果更好一点? 别的不说。 至少太后来了御书房,刘公公认罪的特别快,要是在永宁宫,至少还有给刘公公背黑锅的,更不会把崇国公牵扯进来。 皇上的夸赞素来伴随着奖赏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上吩咐道,“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套笔墨纸砚。”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果然又赏赐姑娘了。 就是为什么赏赐笔墨纸砚,赏银票多实在啊。 苏锦高高兴兴的谢了赏,福身告退。 杏儿抱着锦盒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主仆两身姿纤柔,却无人敢小觑。 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整个皇宫都在流传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 并期待谁能打破这个战绩。 崇国公府。 小公公坐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崇国公府大门,小公公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昨天也是他送田契来的,崇国公夫人可高兴了,赏了他二两银子。 现在他要把田契拿走,他想象不出来崇国公夫人有多愤怒。 想到刘公公被杖毙,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崇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对他是客客气气。 小公公直接去找了崇国公夫人。 嗯。 田契是拿到了。 但他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书房内。 小厮把宫里发生的事禀告崇国公。 包括他收受贿赂,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的事。 崇国公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种任凭你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人家手掌心的感觉实在是窝囊! 这种感觉他已经十五年没有体会过了! 十五年前的他,不论怎么努力,都逊色于崇国公世子,沦为陪衬。 门被敲响,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陈将军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他怎么来了? “请他进来,”崇国公道。 等陈将军进来,崇国公已经把脸上的愤怒之色收敛了七七八八。 “给国公爷请安,”陈将军恭敬道。 “陈将军怎么来了?”崇国公问道。 陈将军直起身子道,“今日偶闻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来禀告国公爷一声。” “何事?”崇国公心生好奇。 陈将军望着他,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但这十五年来,飞虎军家眷还领到了抚恤银两。” 崇国公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男子惊讶道。 “朝廷抚恤银两只发一次,不可能发十五年。”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事的?” 陈将军如实道,“是我军中一小兵提及的,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叫做飞虎军,他义愤填膺,和其他人说起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 没人接话,他继续往下说。 “那小兵村子里有一人,正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飞虎军全军覆后,只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但每年都能捡到二两银子。” 对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二两银子不值一提。 可对穷苦百姓来说,二两银子能保证他们一年都不会饿死。 “有一回,那家小儿捡的银子被人抢了,还打的他头破血流,一男子站出来救了他,说钱是他扔的,带着小儿回去见了他娘后,就把那小儿带走了,”陈将军道。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然后呢?” “据那小兵说,那银子是朝廷给战死的飞虎军家眷发放的抚恤银,那小儿是子承父业去了,”陈将军道。 飞虎军全军覆没是人所周知的事。 朝廷都没人敢再提飞虎军三个字,何况是发放体恤银? 就是正常时候,朝廷拨下去的抚恤银都不一定能送到那些战死沙场的亲眷手中,何况还是死了十几年的人? 八千飞虎军,一家二两银子,那就是一万六千两了。 这笔数目看似不大,可一发十五年,就不少了。 还有,朝廷不是只有飞虎军。 还有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不能厚此薄彼。 这笔钱,绝不是朝廷掏的。 崇国公眉头拧着松不开。 男子望着他道,“送抚恤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捡?” “会不会是有人借着飞虎军的旗号给人送钱的?”男子猜测道。 陈将军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小兵说不是,那家小儿带走后,每年回家待五天,侍奉家母,一年一个样,从之前的人人可欺到性子沉稳的仿佛脱胎换骨,而且武功不弱,四五个打他一个能轻轻松松被撂倒。”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小兵爹娘把他送进了军营,”陈将军道。 男子望着崇国公,“莫非当年飞虎军还有活下来的?” “不可能!”崇国公冷道。 “当年飞虎军报亡名单,一个活的都没有。” “就算有人活着,又何来的钱给那些飞虎军亲眷?”崇国公质疑道。 男子也觉得不大可能。 世上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吗?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崇国公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找出当年的飞虎军名单,给我去查!”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默哀 闹街,路边摊。 苏锦和杏儿坐在那里喝绿豆汤。 清爽无比。 一碗绿豆汤下肚,整个人毛孔都舒展开了。 苏锦出宫后,原是打算直接回镇国公府的,但是路过闹街,看着人来人往,心痒痒,就下来闲逛了。 逛了两条街,有些乏了,趁歇脚时喝一碗绿豆汤,不要太爽。 一旁凳子上放着她们刚买的东西。 这只是一小部分。 喝完了绿豆汤,杏儿一脸陶醉的把碗放下。 “结账,”她唤道。 小摊贩过来,笑容满面道,“两位能进我这粗陋的小摊铺,已经是小的福气了,哪敢收钱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谁的铺子,谁的铺子就生意火爆,财源滚滚。 他这小摊铺勉强能糊口度日。 要是能借一把东风,别说两碗绿豆汤了,两桶都行。 “这么好?”杏儿瞅着他。 “要不要再来一碗?”小摊贩客气道。 “好呀,”杏儿爽快道。 小摊贩,“……。” 他赶紧又呈了两碗来。 杏儿是丫鬟。 她有,不可能苏锦没有。 但苏锦吃不下了。 杏儿食量惊人,把两碗都干光了,还有那么点意犹未尽。 不过,姑娘一会儿要回东乡侯府,她要留点肚子。 杏儿喝了三碗绿豆汤,小摊贩说不收钱,她还真就不给钱了。 苏锦过意不去,她可没有占人家穷苦百姓的血汗钱的习惯。 便把买的糕点拿了一盒给小摊贩。 小摊贩有个女儿,苏锦把杏儿买的簪花给她戴上。 小姑娘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摊贩是连连道谢。 解渴之后,车夫去赶马车。 杏儿东张西望,见那么有卖兔子的,她道,“姑娘,有兔子。” 苏锦走过去。 杏儿蹲下来逗兔子玩。 “喜欢,就买一只吧,”老者道。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咱们能养兔子吗?” “应该可以,”苏锦道。 杏儿麻溜的掏银子,递给老者道,“这两只我都要。” 老者把笼子一并给了杏儿。 杏儿拎着兔笼上了马车。 见她玩的高兴,苏锦问道,“你知道怎么养兔子?” “兔子吃草啊,咱们后院许多的草,可以放养,”杏儿道。 苏锦,“……。” 她一脸黑线。 这丫鬟养兔子还真是省心。 嗯。 不止是省心,这丫鬟已经脑补出这两只公兔子给她生一堆小兔子的情形了。 畅想了一堆,话锋一转。 “咱们可以先养着,要是养死了,咱们就红烧,”杏儿道。 苏锦,“……。” 很好。 很强大。 强大到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丫鬟考虑的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在马车内颠簸了一会儿,杏儿面露难色,脸都涨红了。 “怎么了?”苏锦问道。 “绿豆汤喝太多了。” “内急,”杏儿小声道。 “……。” 她强忍着掀开车帘问车夫,“还要多久到侯府?” “快了,”车夫回道。 杏儿忍。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又问,“到了吗?” “还没有,”车夫回道。 杏儿再忍。 最后忍无可忍了,她道,“到了没有啊!” 车夫勒紧缰绳。 杏儿一抬头,就见到东乡侯府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抱着兔子笼跳下马车,直接奔侯府里去。 进府后,看到小厮,直接把兔笼塞给了小厮,就直奔茅厕了。 小厮搬了凳子来,苏锦踩着凳子下马车。 进了侯府后,苏锦问道,“我大哥呢。” “大少爷在他住的院子里,”小厮回道。 苏锦迈步走过去。 等她到院门口,杏儿已经追上来了,一脸松快。 进了院子,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夸赞声传来。 “周兄妙手丹青,鬼斧神工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谬赞了,”周言道。 “周兄酷爱作画啊。” “这才一上午,已经画了四幅了,不累吗?”南安郡王道。 “……。” “昨天周兄不是说今儿上街吗?”楚舜啃果子道。 “……。” 周言一脸无奈。 “是想上街,奈何身无分文,离家太远,只能卖字画了,”周言道。 想他堂堂南梁右相府大少爷,一幅画千金难求,到了大齐朝,居然沦落到要大街上去卖字画为生……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苏崇看着画道,“画的不错,怎么也能卖二两。” 周言,“……。” “大家好兄弟,我出三两,”南安郡王道。 “……。” 后院宁静,他们的说话声又不小。 苏锦听得真切。 她望着杏儿,“你打劫他了?” “我没打劫他,”杏儿摇头道。 “……。” “他没钱,他的跟班身上有三千两银票,我打劫了,”杏儿如实道。 “……。” 苏锦嘴角抽抽。 打劫他的跟班和打劫他有区别吗? 周言放下笔墨,南安郡王吩咐小厮道,“把这几幅画送去宝盛斋装裱。” “大嫂,”北宁侯世子看到苏锦唤道。 苏崇从凉亭走出来,道,“妹妹怎么回来了?” “皇上赏赐了我一套笔墨纸砚,我送来给你,”苏锦道。 苏崇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有好东西都想着大哥我,我得送点什么给你好。” 苏崇沉思。 缺钱的烦恼。 昨天打劫回来,在娘跟前显摆,钱被没收了。 杏儿一眼就看穿了。 大少爷穷。 贵的送不起,不贵的送不出手。 杏儿果断推荐皇上道,“大少爷可以打劫皇上啊,皇上手里的东西是最好的,除了药。”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没有自己打劫不算,还推荐给别人的。 为皇上默哀。 苏崇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惜的是,他没法进宫,也没理由进宫。 “先欠着,”苏崇道。 “快吃饭了,去内院吧,”苏崇道。 他回头叫楚舜他们一起。 一行人去了内院。 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丫鬟小厮抱着花盆出来。 苏锦见了道,“这是搬去哪儿?” “娘要把这些珍稀花卉花卖了,”苏崇惆怅道。 “卖了?”苏锦不解。 “不卖不行了,已经好几盆花被娘折腾的奄奄一息了,卖了算救它们一命吧。”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贵人 这些稀罕花卉都是崇国公府留下的。 当初搬家的时间太短,库房里那些奇珍异宝都没时间带走,何况是花园里这些花了。 崇国公夫人爱侍弄花草,京都贵夫人巴结的多,送的花都价值不菲。 单说茶花,就有鹤顶红、恨天高、绯爪芙蓉、紫袍玉带、松子鳞…… 苏锦数了下,不下十种。 这些花价值不菲,就这么被养死了,确实令人心疼。 不如卖了换银子,让这花被别人呵护去。 不过即便把这些花都卖了,崇国公府花园依旧姹紫嫣红,鲜花灿烂。 苏锦去了花园。 唐氏正在那里指挥丫鬟搬花,看到苏锦回来,眉眼漾出温和来。 “有没有你喜欢的,搬国公府去,”唐氏道。 苏锦摇头。 “不用了,我要花可以去国公府花园搬,镇国公府的花不比崇国公府少,”苏锦道。 虽然没见南漳郡主侍弄花草。 但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惜花雅人”。 在花园转了会儿,便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东乡侯在刑部,不回来吃饭。 提到东乡侯和刑部,苏锦有点疑惑了。 她爹也算是处心积虑的进刑部的,进去这么多天,没见他爹在刑部闹出点动静来啊。 以他爹的性子,进了刑部,天翻地覆是正常的,一点水花都没冒,实在匪夷所思。 她爹是在酝酿大风暴吗? 屋子里摆了两张桌子。 苏锦陪唐氏用饭,苏小少爷和她们一起。 苏崇和楚舜他们一桌。 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天天消耗大的他们那是肚子里馋虫翻滚啊。 和苏崇他们比,周言就太温文尔雅了。 “你这样不行,太文雅了,”南安郡王道。 “……。” 想当初,他们也是这么文雅的。 进了东乡侯府,就跟饿死鬼投胎了似的。 见惯了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看周言细嚼慢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吃太快了,对胃不好,”周言道。 “那是在别处,在东乡侯府,吃慢了,对身体更不好,”南安郡王道。 “为何?”周言不解。 “因为吃不饱。” “……。” 苏崇望着周言道,“你就当东乡侯府是你家,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埋头苦吃。 周言,“……。” 被人带着,速度不知不觉就快了。 丫鬟端菜来。 一桌一盘。 色泽酱红,鲜香味浓。 菜端上桌,一股子辣香味传开,叫人口舌生津。 “过瘾!”南安郡王道。 “肥而不腻,瘦而不硬,这道兔肉确实不错,”周言道。 苏崇吩咐丫鬟道,“这道红烧兔肉做的不错,让厨房隔三差五做一回。” “奴婢记下了,”丫鬟道。 苏崇声音不小。 苏锦和杏儿都听见了。 苏锦也觉得这道荤菜味道鲜美,但不知道是兔肉。 杏儿抬脚就往外跑。 她几乎是哭着回来的,“厨房把姑娘买的两只兔子红烧了……。” 苏锦,“……。” 唐氏,“……。” 咳咳! 南安郡王呛着了。 火辣辣的红烧兔肉呛的他眼泪直飚。 唐氏问道,“怎么回事?” 春兰跟在后面进来,哭笑不得道,“杏儿进府,就把两只兔子塞给了小厮。” “小厮以为是吃的,就送去大厨房了。” “大厨房就红烧了,”春兰道。 “……。” 杏儿盯着那盘兔肉。 实在没法把那盘肉和今天买的兔子想到一起。 虽然她做好了最后把兔子吃掉的心理准备,可她都还没养几天,就这么吃了…… 见杏儿伤心,苏锦打算安慰她两句。 结果—— 她还没开口。 这丫鬟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姑娘,你多吃点儿,”杏儿道。 “……。” 苏锦哭笑不得。 最后,剩下的半盘子红烧兔肉都进了杏儿腹中。 吃饱喝足,溜食到了前院,坐上马车,准备回国公府。 坐在马车内,杏儿揉着吃撑的肚子。 苏锦闭目养神。 突然—— 车夫把马车停下了。 苏锦身子往前一仰。 杏儿撩起车帘,道,“怎么停下了?” “前面有人打架,”小厮道。 杏儿脸上闪过八卦的光芒。 她忙钻了出来,就看到一男子在揍几个小厮。 杏儿见了道,“姑娘,是被我们绑在树上的那男子。” 杏儿下了马车,然后把苏锦扶了下来。 杏儿走过去,问一旁看热闹的大娘,“怎么打起来了?” 大娘道,“这年轻人帮着家米铺扛大米,这米铺少给了他三文钱,然后就打起来了。” 苏锦,“……。” 杏儿,“……。” 苏锦望着杏儿。 是不是又是你造的孽? 逼的人家主子卖画为生,做护卫的给人扛大米挣钱度日。 杏儿有点心虚。 护卫武功高,几下就把小厮给打翻在地。 他伸了手,米铺掌柜的颤巍巍的把三文钱给了护卫。 护卫随手塞在了怀里。 正欲转身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掌心有三两银子。 “给你的,”杏儿道。 护卫怔了下。 “我不需要,”他说。 “给你,你就拿着吧,”杏儿道。 护卫望着杏儿,眸带警惕,“你要我为你们做什么?” 护卫以为他露了武功,苏锦有所求。 杏儿见他不收,回头望着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这就是你的钱啊。 宁肯扛大米争三文钱,杏儿给他三两却不要。 品性不错,没救错人。 杏儿把银子塞给他,男子道,“算我借的。” 杏儿欢快的点了点头。 男子握着银子,心里有一抹异样。 没想到流落街头,三餐不济,还有人相助,他是出门遇贵人了。 这姑娘和她的丫鬟真善良。 男子道谢,然后向苏锦打听人。 虽然描述的很一般,但苏锦知道他是在找周言,便道,“你要找的周公子……。” 男子摇头,“不是,我要找的是赵公子。” 苏锦,“……。” 赵公子? “赵诩?”苏锦问道。 男子连连点头,“对,他就是我家大少爷。” 苏锦,“……。” 这傻护卫。 算是把他主子的老底都给卖了。 不过想到昨天的情形,苏锦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也不怪赵诩用假名字骗人了,估计魂都吓飞了吧? 本来还担心救的不是什么好人,放在东乡侯府不安全。 既然能得她爹那么夸赞,她便放心了。 “他们在东乡侯府,你去找他们吧,”苏锦道。 男子心上一喜,连连道谢。 苏锦带着杏儿坐马车离开。 男子饿极了,拿着钱去吃饭,准备去东乡侯府找人的。 结果一顿饭吃完,他就改主意了,还差点把一条小命给葬送了。 他吃着饭,向人打听东乡侯府。 被询问的人望着他道,“你打听东乡侯府做什么?” “我有两朋友在东乡侯府,”男子道。 “真在东乡侯府的话,那你的两朋友就凶多吉少了。” “为何这么说?”男子心提了起来。 “你是外地来的吧,你知道东乡侯府是什么人吗?” 男子摇头。 “东乡侯府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封侯的,凶狠霸道,你朋友落到东乡侯府手里,还能有命?”那人叹息道。 男子高兴的心情灰飞烟灭。 他到东乡侯府门前转了一圈,没敢进去。 等夜深了,他翻墙进去,差点没被活活打死。 要不是东乡侯府的人留活口准备审问是谁派来的,他一条小命就真交待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追究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将苏锦扶下来。 看见她进来,小厮恭敬道,“大少奶奶回来了。” “兵部尚书夫人还有武安伯夫人她们来了,等您半天了,”小厮道。 等她半天? 昨天刘公公宣旨,是不得不等她回来。 兵部尚书夫人她们就泛不着了吧。 把银票送来不就成了吗? 难道还怕镇国公府昧下那三千两? 苏锦抬脚进国公府。 见到李总管,杏儿问道,“宫里送田契来了吗?” “送来了,”李总管回道。 “交给大少爷了。” 苏锦点点头。 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一丫鬟领着一太医出来。 太医看到苏锦的眼神都带着惧意。 苏锦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她有那么凶残吗? 也不知道国公府谁又病了,她人都不在,应该与她无关才是。 苏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迈步往前。 刚进二门,丫鬟就道,“老夫人让大少奶奶回来了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栖鹤堂内。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南漳郡主和二太太坐在左右下手。 三太太不在。 正堂内还有两位面生的夫人,西眉南脸,端庄华贵。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唤苏锦来可是有什么事?”苏锦问道。 老夫人盯着她。 她不信苏锦不知道她找她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脸上是压抑的怒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武安伯世子他们是好事。” “但你怎么能明着要人谢你呢?!”老夫人声音冰冷。 苏锦微皱眉。 就算要教训她,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 这是拿她立威吗? 苏锦瞥向兵部尚书夫人,“我还以为你们是来道谢的,敢情是来和老夫人告状的。” 兵部尚书夫人身子一凛。 “不,不是……。” “我们是来道谢的,”兵部尚书夫人忙道。 她赶紧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她把怀中的带的银票放下道,“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小儿一命,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把银票放下,她朝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告辞。 动作行云流水,告辞的也飞快。 生怕晚走一步,到时候非死即伤。 还是永宁侯夫人聪明,把银票放下就走了,她们要多留半天做什么? 明摆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怕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她们。 二太太起身道,“我送送她们。” 然后,正堂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了。 杏儿看着茶几上的银票,走过去拿在手里。 “还多给了一千两呢,”杏儿高兴道。 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 “施恩不图报的道理你懂不懂!”南漳郡主数落道。 “我没图回报,”苏锦淡淡道。 “没有?!”南漳郡主还从未见过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她指着杏儿手里的银票道,“那这是什么?!” “这是银票,”苏锦回答的很认真。 “我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救他们的,”苏锦回道。 南漳郡主嗓子一噎。 苏锦看着她,道,“只是买卖,与回报无关。” “崇国公府送了银票来吗?”苏锦问道。 没人回答她。 她望向丫鬟,“没有。” “永宁侯夫人送了四千两银票来,”丫鬟颤抖了声音道。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崇国公府没有送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施恩不图报,该崇国公府给的三千两,我不收了,希望崇国公府能知恩图报。” “你!”南漳郡主气的咬牙。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永宁侯夫人给的四千两里有三千两是帮崇国公府付的!” “所以呢?”苏锦问道。 谢锦瑜两眼剜着苏锦。 她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锦问道,“是让我把三千两还给崇国公府,还是以后崇国公府不必对我知恩图报了?” “大嫂既然嫁进镇国公府了,就该为镇国公府的脸面考虑一二!” “我不希望走出去,人家都以为我镇国公府救人都是有目的的!”谢锦瑜冷道。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苏锦道。 老夫人冷道,“你已经是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既然是我镇国公府的人,就要守我们镇国公府的规矩!” “去佛堂跪三个时辰,给我好好反省!”老夫人冷道。 谢锦瑜一脸幸灾乐祸。 苏锦道,“不就罚跪吗,我跪就是了。” “不过在跪之前,有件事我要先弄清楚了。” “镇国公府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去东乡侯府拿止泻药的事,不知道镇国公府家规该怎么处置?”苏锦声音冷冽。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是你们东乡侯府假借别人名义在前的!” 苏锦看着她,“大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谢锦瑜嘴巴一张,正要说话。 南漳郡主喊住她,“瑜儿!” 谢锦瑜紧咬唇瓣,差点就中计了。 苏锦瞥向南漳郡主道,“如果觉得我东乡侯府也做过假借别人名义的事,咱们就去皇上跟前说清楚。” “嗯,如果你们觉得皇上会偏袒我,去太后面前说也行。” 她就是这么好说话。 南漳郡主恨的咬牙切齿。 苏锦望向丫鬟,“另外四千两银票呢?” 丫鬟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没说话。 “大少奶奶等会儿,奴婢这就去拿,”王妈妈道。 没一会儿,王妈妈就把四千两银子取了来。 苏锦接过银票,福身告退。 出了栖鹤堂,杏儿道,“姑娘怎么不追究到底啊?” “下次吧,谁要执意让我罚跪,我就追究到底,”苏锦笑道。 “姑娘真聪明,到时候就有人跟咱们作伴了,”杏儿欢快道。 “……。” 三太太走过来,正好听到苏锦说这话,她手攒紧了几分。 她迈步进屋,脸上怒意堆砌。 “听丫鬟说三房请太医了,谁身体不适?”老夫人问道。 三太太摆摆手。 丫鬟们都退下。 “大姑娘也退下吧,”三太太道。 谢锦瑜撅了嘴走了。 等人都走了,三太太才道,“是老爷身体不适。” 老夫人心往上一提。 “怎么了?”她急问道。 三太太一脸恨意,“还不是那‘止泻药’害的,老爷他,他……。” “他到底怎么了?” “吞吞吐吐的,你倒是快说啊!”老夫人急的上火。 “老爷他……不举了!”三太太哭泣起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说服 这是三老爷的隐秘,本不该南漳郡主听的。 可三老爷会这么倒霉,都是拜南漳郡主所赐。 她要为这事付大半的责任! 至于另外一小半自然归苏锦和东乡侯府了。 三太太哭的泪眼模糊。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太医呢?” “看过太医没有?!”老夫人急道。 问完了,才反应过来已经看过太医了。 又问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三太太只哭,没有回话。 这样的事,是能瞒尽量瞒,要不是太医医治不好,三太太怎么会来找老夫人? “太医说他治不了,”三太太抽泣道。 治不好…… 这三个字在老夫人脑海中炸开。 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治不好,那三老爷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老夫人猛然望向南漳郡主,眼底迸发出来的寒意,南漳郡主背脊蹿过一阵寒流。 “又……。” “又不是我害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就算她说她是一片好心。 把三老爷害的不举,她也推卸不了责任。 三太太冷看着南漳郡主道,“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 “那春、药是自己从东乡侯府蹦到我家老爷手里来的吗?!”三太太骂道。 “要了止泻药来,你和大姑娘吃了没事,其他人都倒霉了!” “还有我,至今都没查出来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三太太眼眶通红。 知道吃的是什么,还放心些。 吃进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老夫人望着南漳郡主道,“这事因你而起,你要给我摆平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我怎么摆平?”她咬牙道。 三太太望着她道,“你去东乡侯府,帮我问清楚我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药,再找大夫来治好我们老爷!” 这个要求不过分,就是太伤脸面了。 要南漳郡主去东乡侯府,这不是要她登门为假借苏锦名义拿止泻药的事赔礼认错吗? 东乡侯府可不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的人! 这事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那时候,她南漳郡主颜面何存?! 虽然她理直气壮,可皇后那里…… 南漳郡主冷着脸没有说话,她就不信老夫人敢硬逼她去。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吩咐王妈妈道,“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王妈妈有点懵。 事情和大少爷无关,怎么叫大少爷来? 不过大少爷比大少奶奶好说话些是肯定的。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看账册。 苏锦迈步走进去。 还未说话。 丫鬟踩着台阶跑进来,道,“大少爷,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谢景宸眉头微拧。 他把账册合上,起身站起来。 他迈步出门,结果苏锦坐下了。 他回头道,“你不一起去?” “我刚从栖鹤堂回来,没力气跑了,”苏锦给自己倒茶喝。 虽然不想去,但苏锦还是有点好奇老夫人找谢景宸去做什么。 谢景宸走后,杏儿望着苏锦道,“老夫人不会是让姑爷训姑娘吧?” “可能吗?”苏锦哂笑。 “……。” 姑爷训斥姑娘不大可能。 但老夫人要姑爷这么做完全可能啊。 这些人真是讨厌。 这不是为难姑爷吗? 到时候没得连累姑爷挨姑娘一顿骂。 栖鹤堂,正堂。 谢景宸走进去,就觉得事情不寻常。 三太太在垂泪。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脸上是压抑的怒气。 除了王妈妈,没有下人在,足见找他来说的事情不欲外人知。 谢景宸走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找我来是?”谢景宸问道。 老夫人深呼一口气,道,“南漳郡主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府讨了几颗止泻药的事,你知不知道吧?” 谢景宸有点惊讶。 竟是为了这事。 苏锦没主动捅出来,老夫人怎么主动提了? 难道三太太中毒了? “母亲知道错了,该去东乡侯府认错,”谢景宸道。 南漳郡主脸气成了猪肝色。 谁要认错了?! 老夫人望着他,“这事是你母亲做的不对,我会严惩。” 谢景宸没说话。 她要严惩的人就坐在那里,一脸愤怒。 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话,他不信。 上回南漳郡主在檀香里下药,受害的还是老夫人,最后也不过是把绣房管家权交了出来,草草了事。 谢景宸油盐不进的脸,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开门见山道,“你三婶至今都不知道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药,你三叔他……。” “三叔怎么了?”谢景宸问道。 “他……不举了,”老夫人吐字艰难。 谢景宸,“……。” 吃的不是春、药吗? 怎么会不举? “三叔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我帮不了他,”谢景宸道。 “你就不能帮帮你三叔吗?”三太太哭道。 “不是我不愿意帮,在东乡侯府,我说话不管用,”谢景宸一脸爱莫能助。 他望着老夫人道,“还是找苏锦来吧。” “你三叔的事,怎么好和你媳妇说?”老夫人不虞道。 “……。” 谢景宸沉默了。 别说老夫人开不了口,他也一样。 老夫人知道谢景宸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然后—— 她就开始罚南漳郡主了。 从抄家规到禁足,再到罚跪,从罚三个时辰到六个时辰…… 谢景宸就一句话:这事我说了不算。 最后老夫人罚南漳郡主跪一天一夜,谢景宸才淡漠道,“我会尽量说服她的。”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谢景宸的位置上翻账册。 一边啃着果子。 杏儿在屋外,见谢景宸过来,她喊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谢景宸走进来。 苏锦望着他。 “老夫人找你去说什么了?”她按捺不住好奇道。 谢景宸头疼。 “老夫人想知道东乡侯府给南漳郡主的都是些什么药,”谢景宸道。 “……。” “就这事?”苏锦有点失望。 “……。” “为了这事,老夫人罚南漳郡主跪一天一夜,”谢景宸道。 苏锦把脸上的失望之色收了。 转而一脸震惊。 这事太出乎她意料了! “老夫人居然罚南漳郡主了,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锦不敢置信道。 谢景宸坐下来。 苏锦走过去,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没说?” “没有,”谢景宸道。 “真的没有?”苏锦追问道。 “该你知道的,我都说了,”谢景宸道。 “那不该我知道的是什么?”苏锦更好奇了。 谢景宸,“……。” 心好累。 “我去东乡侯府一趟,”他起身道。 苏锦抓住他的袖子,道,“急什么啊。”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朝屋外喊,“杏儿。” 杏儿跑进来。 “姑娘,你叫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内伤 栖鹤堂。 内屋,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王妈妈端了茶出来。 刚出门,就看到杏儿一脸欢快的走过来。 “王妈妈,”杏儿唤道。 “……。” “杏儿姑娘怎么来了?”王妈妈客气道。 “我家姑娘让我来告诉老夫人一声,让老夫人别急,明天这时辰她就回侯府,”杏儿道。 “……。” “另外从东乡侯府买药丸是要给钱的,不要钱的药丸吃出了毛病,侯府概不负责。” “……。” 这是要南漳郡主跪完一天一夜,大少奶奶才肯帮忙啊。 那些差点要了人命的药丸,还要给钱? 王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让他们又落大少奶奶手里了。 “药丸要付多少钱?”王妈妈声音颤抖。 “我家姑娘说象征性收点就行了,”杏儿道。 王妈妈有点感动了。 她以为大少奶奶会狮子大开口的。 刚这样想,她就知道她没有想错。 杏儿道,“我家姑娘的象征性是一千两银子一颗。” 王妈妈,“……!!!” 王妈妈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 杏儿抬手在她跟前挥挥。 王妈妈回过神来道,“大少奶奶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不过我家姑娘说了她会派人去佛堂盯着的,”杏儿补了一句。 “……。” 王妈妈迈步进屋。 老夫人已经知道苏锦让杏儿传的话了。 “一五一十的去禀告南漳郡主,”她闭着眼睛,咬牙道。 牡丹院。 南漳郡主听完丫鬟的禀告,气的把桌子上新换的茶盏摔的粉碎。 屋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发泄了一通怒气,南漳郡主踩着一地的碎瓷片走了出去。 佛堂内,南漳郡主跪的双膝发麻。 外面,丫鬟进来道,“郡主,云王妃和拂云郡主来了。” 南漳郡主心上一喜。 赵妈妈赶紧扶着她起身。 南漳郡主慢吞吞的走到花园,就遇到了二太太。 二太太一脸诧异,“大嫂怎么从佛堂出来了?” “云王妃来了,我怎么能不招待她?”南漳郡主道。 二太太,“……。” “云王妃是来找大少奶奶的道谢的,”二太太扯了嘴角道。 不是找她的。 不、是、找、她、的! 几个字在南漳郡主脑子里嗡嗡作响。 南漳郡主脸上笑容湮灭,就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巴掌似的。 未免南漳郡主太尴尬,二太太迈步走了。 走了会儿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南漳郡主转身往佛堂走。 愤怒的声音传来: “刚刚禀告我的丫鬟是谁?” “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有多丢脸,她就有多愤怒。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来禀告她! 二太太嘴角往上勾了几分。 她抬脚往前走。 没有回西院,而是朝西北角一处院子走去。 院外环境清幽,古树参天,浓阴蔽日。 院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一年约五十二三的老夫人在给花浇水。 她是老国公的妾室,丁姨娘。 也是二老爷的生母。 二太太走上前,唤道,“姨娘。” 丁姨娘把水瓢放下,瞥了眼二太太的气色道,“心情很好?” 二太太扶着她,笑把南漳郡主被罚跪一天一夜的事说给丁姨娘听。 丁姨娘愣了下,“真是老夫人罚的南漳郡主?” “虽然是被逼的,但的确是老夫人罚的,”二太太笑道。 “那我倒真有些好奇了,”丁姨娘眸光透着一丝深邃。 二太太不常来看丁姨娘,或者说丁姨娘不许她常来。 二太太把这些天国公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丁姨娘。 丁姨娘道,“咱们镇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倒成了她们的克星了。” “岂止是克星?”二太太笑道。 “那是克的毫无招架之力。” 丁姨娘喝茶,笑道,“照这架势,过不了多久,老夫人就该按捺不住了。” “按捺不住什么?”二太太好奇道。 “没什么。”丁姨娘不欲多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斗她们的,二房不要插手其中,必要的时候……。” 丁姨娘低语了几句。 二太太面露惊色。 沉香轩,院外。 苏锦迈步出院门,就看到云王妃和拂云郡主走过来。 云王妃端庄雍容,沉稳大气。 拂云郡主俏皮可爱,亭亭玉立。 母女两容貌还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母女。 两人身后跟着两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显然是给苏锦的谢礼。 走上前,苏锦福身道,“见过云王妃。” 云王妃把苏锦扶起来道,“大少奶奶客气了,多亏了你和谢大少爷救了小儿一命,我云王府感激不尽。” 虽然东乡侯府很霸道、很凶残,云王妃有点怕。 但那点惧怕抵不上她对苏锦的感激。 要不是苏锦救命,她这会儿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拂云郡主还在为在大佛寺误会了苏锦的事拘谨,红着脸,不敢看她。 云王妃表达了谢意,把谢礼送上,一起送上的还有三千两银票。 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她公然打劫永宁侯世子的话,拂云郡主记在心上了。 不仅给了她买解毒丸的两千两,还有一千两被打劫的钱。 她有点怀疑这小郡主是不是希望被打劫了。 很歉意,她要失望了。 苏锦把银票还给云王妃道,“我收崇国公世子他们钱,是因为和他们有过节。” “不能见死不救,救了又心里不舒服,才直接打劫他们的,”苏锦道。 杏儿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银票被自家姑娘给塞了回去。 为什么不要啊? 不主动打劫她们就不错了。 人家送来的,当然要收了。 云王妃没想到苏锦不要,她有点摸不透苏锦在想什么了。 苏锦领着云王妃去见老夫人。 一路上,有说有笑。 云王妃有点吃惊苏锦的谈吐,绝不再京都大家闺秀之下,拂云郡主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她了。 等送云王妃出府的时候,苏锦笑道,“希望能和郡主成为朋友。” “真的吗?”拂云郡主眼底泻出光芒道。 “真的,我没什么朋友,”苏锦笑道。 “我也没什么朋友,”拂云郡主道。 “……。” 这是要开始比谁更惨吗? “她们都怕我,”苏锦道。 “……。” “她们都巴结讨好我,”拂云郡主道。 苏锦,“……。” 完败。 内伤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好笑 清晨,天际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大地还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 佛堂内。 小丫鬟靠在墙睡着了。 一阵风吹来,身子一激灵,冻醒了过来。 她睁开惺忪的睡眸,就看到南漳郡主倒在地上。 丫鬟以为南漳郡主和她一样扛不住睡过去了。 赶紧爬起来,拿了披风帮南漳郡主盖好。 小丫鬟缩回墙脚,睡回笼觉。 早上睡的没夜里安稳,两次醒来,南漳郡主还保持一样的姿势。 小丫鬟这才觉察不对劲,上前唤了几声。 没人应她。 小丫鬟脸色一白。 她抬脚就往外跑,急切声打破清晨的静谧—— “不好了!郡主晕倒了!” 苏锦刚醒过来,就得知了南漳郡主晕倒的消息。 苏锦嘴角抽抽。 虽然罚跪很辛苦。 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累晕倒了吧? “姑娘说要派人盯着,南漳郡主肯定没敢偷懒,”杏儿道。 “她人晕了,还要她跪倒中午吗?”杏儿问道。 苏锦挑了挑眉头。 这还真是个问题了。 “罚南漳郡主跪佛堂的是老夫人,不是我。” “听老夫人的,”苏锦道。 和往常一样,苏锦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 偏巧老夫人和她一样的想法。 “要罚南漳郡主的是大少奶奶,听她的,”老夫人道。 你等着我,我等着你。 谁也不发话。 事关三老爷和三太太,南漳郡主安安分分的跪了一夜。 没人发话,赵妈妈不敢把人抬回牡丹院,到时候在横生事端来。 她急的在屋内来回的走。 谢锦瑜和谢景川知道南漳郡主晕倒的消息,匆匆赶来。 “怎么不把我娘抬回牡丹院?!”谢锦瑜发难道。 赵妈妈为难道,“郡主在罚跪,没有老夫人发话,不敢走。” “我娘什么时候这么怕老夫人了?!”谢锦瑜恼道。 赵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此一时彼一时啊。 郡主是不怕老夫人,可万一老夫人要鱼死网破,后果也不堪设想。 谢景川没那么多话,抱起南漳郡主就出了佛堂。 赵妈妈不敢阻拦,乖乖跟在后头。 苏锦饭刚刚吃完,就知道了南漳郡主回牡丹院的消息。 虽然着急回东乡侯府,但苏锦没有动,在花园内给花浇水。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丫鬟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人都跪晕了,她还不满意?!” “会不会是没给钱啊?”王妈妈道。 老夫人眉头一皱。 等一万两银票送到苏锦手中,她屋子都没进,直接出了沉香轩。 老夫人知道后,气的心口痛。 没见过这么爱钱的! 出了国公府,暗卫赶马车过来。 杏儿望着暗卫道,“姑爷的马呢?” 暗卫,“……。” 说话的功夫,谢景宸把苏锦扶上马车后,自己也钻进去了。 车夫赶了驾马车来,专门给杏儿一个人坐的。 杏儿撅嘴。 姑爷为什么要和她抢马车。 杏儿瞪着暗卫。 暗卫望着杏儿道,“你就不想早点见到小少爷?” “我回侯府就见到小少爷了啊,”杏儿道。 “……。” “我说的是大少奶奶给大少爷生的小少爷,”暗卫心累道。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麻溜的钻进后面的马车内。 马车内,苏锦瞅着把她位置霸占了的谢景宸,一脸郁闷。 那位置最宽敞,最软,最舒服。 好好的不骑马,跑来和她抢马车。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暗卫朝马车走过去,透过车帘就看到苏锦坐在原来杏儿的位置上。 他坐上车辕,马鞭一甩。 马车往前一跑。 苏锦身子往后一倒,谢景宸顺势一接,就把苏锦抱到大腿上坐着了。 苏锦,“……。” 她就这么被投怀送抱了? 太过分了! 苏锦挣扎起来。 可她越挣扎,谢景宸抱的越紧。 “好好坐着,”他声音暗哑。 “你放开我!”苏锦反抗。 然而动一动,就有东西抵着她了。 苏锦,“……。” 谢景宸,“……。”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结果暗卫作妖了。 故意赶着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压过去。 马车哐当一声传来。 苏锦身子往后一倒,后脑勺直接撞谢景宸鼻子上去了。 “呲,”他闷哼出声。 虽然后脑勺很疼。 但苏锦还是觉得暗卫干的漂亮。 苏锦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然后一直手伸过来扯她手里的幽兰绣帕。 苏锦拽的紧紧的。 “你干嘛?”她恼道。 “流鼻血了。” “……。”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一脸抑郁模样。 绣帕被他拿来擦鼻血。 谢景宸咬牙道,“好好赶马车!” 暗卫坐在车辕上,心都虚了。 用力过猛,把大少爷给坑了。 暗卫稳住心神,把马车驾的很稳。 但再稳的马车,也架不住有意外啊。 前面马车拉的木材,突然绑的绳索断了,木材滚下来。 马车颠簸了一下之后,又颠簸了一下。 吓的暗卫连忙道,“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话,只有苏锦的闷笑声。 “很好笑吗?” 这几个字是从谢景宸的牙缝中蹦出来的,他见不得苏锦幸灾乐祸的模样,搂着苏锦的胳膊在用力。 苏锦疼的龇牙咧嘴,但就是不求饶。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苏锦道。 谢景宸手一伸,把苏锦脑袋上的一支金簪取下来,随手就扔马车外去了。 苏锦见了道,“你干嘛啊?!” “别乱动,”谢景宸呼吸粗重。 苏锦就不动了。 等到了东乡侯府,苏锦才知道谢景宸为什么扔她金簪。 他的脸被金簪给划破了。 苏锦,“……。” 暗卫,“……。” 暗卫已经不敢看谢景宸的脸了。 杏儿揉着后脑勺走过来。 见谢景宸脸上的划伤。 她啊了一声,“姑爷的脸怎么受伤了?” “不会留疤吧?”她担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留疤的,”苏锦道。 虽然可恶,但这么妖孽的一张脸留疤,这不是膈应自己吗? 进了侯府后,南安郡王他们见到谢景宸的脸,又是一阵吃惊。 “妹夫是遇到高手了?”苏崇道。 “是谁打的?” “我们去帮你报仇!”苏崇豪气冲天。 谢景宸一开口。 苏崇秒怂。 “你妹,”谢景宸道。 苏崇一脸尴尬。 他拍拍谢景宸的肩膀。 “认命吧,这么多年,我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习惯了就好了。” 谢景宸差点没喷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墙脚 苏崇一脸解脱的表情,无疑在谢景宸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苏锦走过来。 苏崇望着她,摆出兄长训妹的气势来,“妹妹,不是大哥说你,妹夫七尺男儿,也是要脸的,以后别挠脸了啊。” 苏锦,“……。” 谢景宸,“……。” 苏锦脸都涨红了。 谁告诉他,谢景宸的脸是她挠的?! 这么锋利的划痕,能是指甲挠的出来的吗?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你居然告我的黑状。 谢景宸一脸黑线。 更让他黑线的还在后面呢,苏崇拍他肩膀,小声道,“托妹夫你的洪福,我这个做大哥的总算逮到机会训妹妹了,感觉特别爽。” 谢景宸,“……。” “大哥!” “你说什么呢?!”苏锦瞪他。 咳咳! 苏崇轻咳一声道,“我是说妹夫这么大块头,除了脸,能挠的地方还有很多,挠脸回头看了堵心。” 苏锦,“……。” 谢景宸,“……!!!” 深呼吸。 苏锦瞪着苏崇道,“他的脸不是我挠的!” “是坐马车的时候,我头上的金簪划出来的!”苏锦磨牙道。 一开口,苏锦就后悔了。 暴露了谢景宸抱着她坐马车的事。 好在脸本来就是红的,多添一层羞红也看不出来。 一人赏了一瞪眼,苏锦迈步走了。 杏儿站着没动,小脑袋瓜里还在想金簪是怎么从自家姑娘头上划伤姑爷脸的,这操作难度太大了。 其他几人也没反应过来,毕竟没有经验。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怕他刨根问底,对苏崇道,“我有事找你。” 谢景宸往那边凉亭走,苏崇跟过去。 北宁侯世子看着谢景宸的背影,手里的折扇瞧着自己的肩膀道,“景宸兄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还骑马,现在身体好了,反倒改坐马车了。” “他这是故意装虚弱?”北宁侯世子猜测道。 “我看不是,”楚舜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向杏儿,见她要去追苏锦,将她拦下道,“小丫鬟,你家姑爷为什么坐马车?” 杏儿一向实诚。 他们又都是自己人。 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为了生小少爷啊,”杏儿道。 “在马车里还……。” “景宸兄的身体吃的消吗?”南安郡王脱口道。 然后—— 南安郡王就被楚舜拍了下肩膀。 当着小丫鬟的面,乱说什么荤话。 南安郡王自知失言,轻咳一声道,“压力大啊。” 他是说他自己。 现在已经被逼婚了,要是谢景宸添丁了,估计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被赶鸭子上架了。 杏儿不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只当他是心疼谢景宸。 她道,“压力是很大,姑爷和我家姑娘都还没圆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小少爷。” 自打暗卫提到小少爷,一路坐马车来,杏儿已经脑补出自己逗小少爷玩的情形了。 她是急性子的人。 今天想小少爷,那是恨不得明天小少爷就蹦出来了。 一想到十月怀胎,挠心挠肺的她都想去抢一个回来过把瘾了。 还……还没圆房?! 楚舜几个惊呆了。 大嫂在街上抢人,出嫁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居然还没圆房? 楚舜问杏儿道,“他们分开睡的?” “一起睡的啊,”杏儿道。 “……。” “没看出来,大嫂还是个坐怀不乱的人,”南安郡王道。 “……。”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挖墙脚?”南安郡王问道。 北宁侯世子笑道,“沉香轩的墙脚种满了仙人掌,郡王爷确定要挖?” 南安郡王,“……。” 仙人掌的阴影袭来,南安郡王嘴角抽了下。 苏锦走了半天,没见杏儿跟来,转身回来寻。 “杏儿,”苏锦唤道。 杏儿赶紧跑过去。 “姑娘,”她道。 “你们在聊什么?”苏锦随口问道。 “聊姑爷坐马车,”杏儿回道。 杏儿望着苏锦,好奇道,“姑娘,什么是坐怀不乱?” 苏锦,“……。” 你们居然聊坐怀不乱?! 苏锦没说话,杏儿道,“这肯定是个好词。” “为什么这么说?”苏锦道。 “他们刚夸姑娘是个坐怀不乱的人,”杏儿眉飞色舞道。 苏锦,“……。” 能不能坐怀不乱她不知道。 反正她现在很凌乱。 凉亭内。 苏崇和谢景宸坐在那里。 “妹夫找我有什么事?”苏崇问道。 谢景宸望着他,道,“你上回给镇国公府的药丸,都有哪些?” 苏崇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事?” 谢景宸如实道,“有些药丸吃下去没有反应,老夫人责罚了南漳郡主,让我来问问。” “原来如此。” “不过,有哪些药丸,我也不知道,”苏崇耸肩道。 “……。” “怎么会不知?”谢景宸问道。 “药丸我是找江湖郎中随便买的,”苏崇道。 “……。” 谢景宸眼角一抽。 苏崇道,“你要想知道,我倒可以派人帮你去找江湖郎中问问。” 苏崇把小厮唤来。 谢景宸吩咐道,“直接把江湖郎中带回来,我还有别的事要问。” 小厮走后,楚舜他们进了凉亭。 坐下后,楚舜道,“也不知道这会儿周兄的画卖出去没有?” 闹街上。 一处画摊。 周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人走来走去。 他脸上戴着面具,护卫也一样。 一来是怕刺客还活着,掩人耳目。 二来就是怕丢人。 堂堂南梁右相府大少爷沦落到街头卖字画,传回南梁,无地自容啊。 字画挂在墙上,走过路过的都能看见。 就是没人买。 一个时辰了,愣是没开张。 有人过来看了看画,道,“画工不错,怎么卖?” “一千两,”护卫道。 “多少?”男子问道。 “一千两银子一幅。” “……。” 男子抬手指着前头道,“看见那钱庄没有?” “看见了,”护卫道。 男子把画往桌子上一放,怒道,“看见了,你怎么还不去抢啊!” 护卫,“……。” 他家大少爷的画一千两银子一幅已经是在贱卖了好吗! 护卫气的想揍人。 周言朝他摇头。 这里不是南梁,他们寄居东乡侯府,暗处还有刺客。 钱财是小,小心为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委婉 画摊不远处有一间酒楼。 二楼,窗处敞开。 一男子站在那里盯着画摊。 崇国公世子走过来道,“在窗户旁站半天了,莫非他就是南梁右相之子赵诩?” “应该不是,”男子道。 “你确定?”崇国公世子道。 男子看着画摊道,“赵诩温文尔雅,名满南梁,乃南梁世家公子之首,绝做不出当街卖画这等自降身份的事。” “赵相老谋深算,狡诈如狐,赵大少爷在我南梁有‘小赵相’之称,岂会落魄至此?”男子道。 崇国公世子想想自己,若是沦落到南梁,他是决计做不出当街卖画这样的事的。 “他来我大齐京都的目的是什么?”崇国公世子问道。 “尚不清楚,”男子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要紧之事,赵相绝不会让他来冒这个险。” 崇国公世子看了几眼道,“我倒觉得他可疑的很。” “找两个人去把那画摊给我砸了,”崇国公世子道。 画摊处。 周言在研磨,准备作画。 结果刚把墨研好,就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走过来。 一脸的凶神恶煞。 “收保护费的!”男子声若擂鼓。 周言,“……。” 护卫,“……。” 身无分文,出来卖画挣钱。 结果钱还没挣到,遇到交保护费了。 他们就是想交保护费也是没钱交的。 赵诩道,“能否用画充当保护费?” 为首的地痞看着画道,“就这等卖不出的破画,也好意思充当保护费?!” “把面具摘了!”地痞喊道。 护卫按捺不住。 周言向他使眼色,让他别轻举妄动。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脸上和眼角有淤青,一看就像是被人给暴揍了一顿。 早上周言进了训练场,被南安郡王扔上了比试台。 后果很明显—— 鼻青脸肿。 等地痞看过后,周言将面具戴上。 地痞继续催交保护费,赵诩交不了,然后他们就砸摊子了。 小厮过来找江湖郎中,见到这一幕,眉头微皱。 周大少爷武功不弱,怎么会让几个地痞流氓砸他的画摊? 他走过来,喊道,“住手!” 几个地痞还真住手了。 转身看着小厮道,“呦!哪来的不怕死的想多管闲事?” “你主子没告诉过你,出门少管闲事吗?”地痞道。 小厮笑道,“我家侯爷还真没这么叮嘱过。” “侯爷?”地痞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你是谁府上的?”他问道。 “东乡侯府。” 地痞们,“……。” 气势烟消云散,只剩下怂了。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地痞赔罪道。 “以后这条街归我东乡侯府管!”小厮冷道。 “还不快滚!” “是,是,我们这就滚……。” 几个地痞麻溜的跑了。 周言看着小厮身上的气势,这绝不是一个土匪小厮能有的。 小厮看了周言一眼,听到江湖郎中吆喝卖药,他赶紧追过去。 东乡侯府,屋内。 唐氏坐在绣架前做针线。 双面绣的海棠屏风,绝美无比。 苏锦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小黑围着杏儿打转。 苏锦道,“娘,怎么没见到阳儿?” 小黑一直跟着苏小少爷屁股后面跑。 她一回来就问她有没有糖人。 这都半天了没见到他人,不合常理啊。 唐氏笑道,“阳儿逮了信鸽,嚷嚷着立功了,要上街玩,今天正好你爹休沐,就把他带出去了。” 杏儿一脸同情。 小少爷是最不喜欢和侯爷一起出去逛街的。 每次高高兴兴的出去,总会败兴而归。 没有例外过。 用小少爷的话来说,侯爷带他逛街,就和他遛狗差不多。 “跟紧我,乱跑,我就把你炖汤喝。” ——苏小少爷训狗。 “跟紧我,乱跑,回去罚扎马步。” ——侯爷训苏小少爷。 所以犬子两个字总能刺激的苏小少爷炸毛。 街上。 东乡侯带着苏阳逛街。 苏阳一脸的不高兴。 他都这么大了,能自己逛街买东西了。 为什么总是不放心他呢。 东乡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帮爹挑礼物。” 苏小少爷朝天翻白眼。 姐姐嫁人了。 没人帮爹挑礼物送给娘了,就使唤他。 礼物娘不喜欢,又让他背黑锅。 他爹肚子里的小九九,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不清楚? 可怜他和大哥盼着爹送礼物,结果从年头盼到年尾,屁都没一个。 苏小少爷意见很大。 东乡侯朝卖糖人的走去。 苏小少爷屈服在了糖人之下。 嗦着糖人,苏小少爷老成持重道,“要帮爹爹挑什么礼物?” “和你差不多的孩子喜欢的东西,多挑一点,”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精神抖擞。 他爹这是委婉的赏他吗? 苏小少爷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的点头。 “忘了说了,是女孩子,”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 东乡侯府,凉亭。 谢景宸他们在喝茶闲聊。 小厮带着江湖郎中过来道,“大少爷,江湖郎中带来了。” 江湖郎中脸色惨白,身子不自主的颤抖。 苏崇望过来。 江湖郎中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苏崇,“……。” 他都还没说话呢,就下成这样了。 江湖郎中知道苏崇是土匪,但是没想过他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东乡侯府的凶残,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不是跑不掉,江湖郎中早逃之夭夭了。 虽然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起来说话,”苏崇道。 江湖郎中站起来,擦汗道,“找我来是,是有什么事吗?” 苏崇看着他。 “我且问你,我上回买的八种药丸,是哪八种?”苏崇问道。 “……。” “不记得了,”江湖郎中道。 苏崇,“……。” 谢景宸,“……。” 苏崇望着谢景宸。 不是他不帮忙啊,连江湖郎中都不记得,何况是他了。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 让南漳郡主罚跪一夜,累的晕倒,又收了一万两银票,最后告诉她们不知道买了些什么药,只怕她们会气疯掉。 谢景宸问道,“你平常都卖什么药丸?” 江湖郎中忙道,“药丸只有十二种。” “分别是催情丸、十全大补丸、泻药丸、安睡丸、保胎药、堕胎药……。” 江湖郎中如数家珍。 苏崇对照谢景宸说的症状,一一排除。 最后嘴角抽抽道,“这么说,府上三太太吃的不是保胎药、堕胎药就是金枪不倒丸了。” 咳咳! 北宁侯世子呛着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便宜 保胎药和堕胎药就算了。 只要人没身孕,吃下去也没多大伤害。 可金枪不倒丸…… 楚舜他们是嘴角狂抽不止。 江湖郎中把身上带的药瓶拿出来。 保胎药和堕胎药卖的多,金枪不倒丸销量不好,所以卖出去多少他都记得。 他检查了下,确定道,“是金枪不倒丸。” 噗! 南安郡王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对面肩膀直抖的北宁侯世子没能躲过去,挨了一脸。 真的。 想灭了南安郡王的心都有了。 南安郡王边咳边赔礼,“我不是故意的。”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想整个京都男子吃金枪不倒丸的都不多,何况是女子了。 谢景宸抬手扶额。 他望着江湖郎中道,“你的春、药服用后,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 “没有啊,”江湖郎中道。 “我的药服用过后,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江湖郎中保证道。 “那为什么会不举?”谢景宸问道。 江湖郎中,“……。” 南安郡王几个望着谢景宸,被他的话惊呆了。 不知道镇国公府谁废了。 江湖郎中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的药绝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卖这样丧尽天良的药,我早被人活活打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这话倒不是假的。 “不举之症,可能医治?”谢景宸问道。 江湖郎中摇头。 这些少爷,都是权贵之人,请太医不在话下。 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人,他能治好,他还是江湖郎中吗? “送他出府吧,”谢景宸吩咐小厮道。 江湖郎中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小厮望着苏崇道,“周少爷在街上卖画,碰到收保护费的地痞,画摊被砸了。” “画摊被砸了?”苏崇眉头皱紧。 “周兄武功不弱,对付几个地痞岂在话下,居然让人把画摊砸了,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舜道。 苏崇笑了一声,“等他回来,好好问问他。” “时辰不早了,该训练了。” 楚舜他们顿时觉得浑身都疼,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街上。 逛了一条街后,东乡侯带着苏小少爷逛另外一条街。 站在街上,苏小少爷举目四望。 “爹,这条街怎么这么冷清?”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眉头皱紧。 这条街是他上朝下朝必经之路,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现在居然没人摆摊了,实在是奇怪。 有掌柜的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苏小少爷走过去问道,“这条街怎么这么古怪?” 掌柜的道,“东乡侯府的人要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那些小摊贩都被吓跑了。” 苏小少爷,“……。” 难道是有人抹黑东乡侯府? 东乡侯眉头拧紧,“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的把事情的始末和东乡侯一说,道,“大家都是小本生意,挣点钱养家糊口不容易,惹不起,只能跑了。” 可怜他想跑都跑不掉。 “放心吧,东乡侯府不会收保护费的,”苏小少爷道。 “小少爷这么笃定?”掌柜的笑道。 “当然了,东乡侯是我爹啊,”苏小少爷道。 掌柜的,“……。” 看着东乡侯,掌柜的脸都白了。 他要跪下求饶。 结果东乡侯抱着苏小少爷骑马走了。 崇国公府。 知道东乡侯府要收保护费,崇国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御史台写弹劾奏折。 天子脚下,胆敢如此放肆! 看这回皇上还怎么包庇他! 刚吩咐完,走进来一男子道,“国公爷,抚恤银的事有眉目了。” “说。” 男子回道,“属下找到当年的飞虎军名册,派人去打听,那些飞虎军家眷都曾捡到过银子,最少的也有五两,家境越贫穷,捡的越多。” “但不是朝廷的抚恤银,”男子道。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看来真的有人在背后照顾那些战死沙场的飞虎军亲眷。 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冀北侯?”男子猜测道。 “不可能。” “冀北侯府没有那份财力!” “何况这是好事,要真是冀北侯做的,何须隐瞒?”崇国公冷道。 能照顾八千飞虎军家眷,而且一照顾就是十五年。 不说这份意气,就这份毅力,就令崇国公心惊胆战了。 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京都就流言四起,说飞虎军是被人害的。 要真有人对飞虎军的事这么上心,必定会去查。 崇国公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去给我查清楚,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背后照顾飞虎军亲眷的人给我找出来!”崇国公眸光冰冷。 东乡侯骑马带苏小少爷走。 苏小少爷以为带他回府,反抗道,“我不回去,我还没逛够呢!” 东乡侯没理他。 直接骑马把他带到了冀北侯府。 坐在马背上,看着冀北侯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苏小少爷脑海中闪过冀北侯看他的眼神。 那么慈蔼的眼神,至今都还记得。 冀北侯府小厮迎上来道,“来人是谁?” “东乡侯,”苏小少爷道。 小厮,“……。” 小厮脸上迎客的笑容僵硬,不知道怎么办好。 门内小厮听到这话,飞快的喊道,“快去告诉侯爷,东乡侯来了!” 苏小少爷心有点累。 明明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 为什么他感觉像是来找茬的呢? 苏小少爷扭头,想看看他爹身后是不是带了一把大刀。 东乡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他脑门一下。 然后抱他下马,抬脚就进了冀北侯府。 小厮是想拦不敢拦。 怀疑是不是冀北侯弹劾了东乡侯,让他被皇上罚了两年的俸禄,登门找茬来了。 当然,这么认为的不止小厮,还有冀北侯府其他人。 今日休沐,大老爷、三老爷都在,听到东乡侯来,都过来了。 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冀北侯姗姗来迟。 东乡侯给他见礼。 冀北侯没理他,或者说没工夫搭理他。 冀北侯一门心思都在苏小少爷身上,脸上的笑容仿佛镶嵌的一般,找不到丝毫的严肃。 不由分说,一把将苏小少爷抱起。 “走,爷爷带你去玩,”冀北侯道。 还是那么的和蔼…… 苏小少爷笑道,“我喊你爷爷,你可占我爹大便宜了。” “哈哈!”冀北侯的笑声肆意而洪亮。 沈大老爷,“……。” 沈三老爷,“……。” 看着冀北侯抱着苏阳就走了,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孩子了?”沈三老爷道。 喜欢小孩子就算了。 府里孩子也不少。 可这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心大 冀北侯抱着苏小少爷是有说有笑。 丫鬟小厮都看懵了。 从来没见老侯爷笑的这么高兴过。 不过东乡侯为人霸道凶残,生的儿子却是粉雕玉琢,浑身都透着机灵劲,实在招人稀罕。 苏小少爷在冀北侯府玩的很开心。 不只是冀北侯看他慈蔼,老夫人更是抱着他不撒手。 他长这么大听的夸赞之词还没听今天一天听的多。 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在冀北侯府好吃、好喝、好玩,走的时候还有一堆礼物拿。 苏小少爷也不客气,都没等冀北侯说以后常来玩,他就先提了。 “爹爹,我要在冀北侯府多玩几天,”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你还真是不见外。” “他喜欢,就让他住几日,”冀北侯道。 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只有在冀北侯府,他才能感受到什么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在东乡侯府,他这个小少爷那就是菜市场的大白菜。 他还小,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东乡侯瞪着他,“你要留在冀北侯府,我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了。” 东乡侯都不一定能关的住他,何况是冀北侯府。 这里是京都,不是青云山。 他和崇国公是撕破脸斗,他要是落到崇国公手里就凶多吉少了。 “反正我不走,”苏小少爷倔强道。 他躲在冀北侯身后。 冀北侯护着他。 这一幕,看的人嘴角狂抽。 没见过第一次登门做客不愿意跟亲爹走的,他就不怕生吗? 青云山的土匪就是不一样。 东乡侯一脸无奈。 “你走不走?”他催道。 “不走。” “不走就不是我儿子了,”东乡侯道。 这是杀手锏,但是苏小少爷抱着冀北侯的大腿问,“你家缺孙子吗?我很乖的。” 东乡侯,“……。” 冀北侯,“……。” 见过毛遂自荐做官的,没见过毛遂自荐做孙子的。 冀北侯大笑,一把将苏小少爷抱了起来。 “孙儿当然越多越好,”冀北侯笑道。 东乡侯觉得自己做爹的脸已经被踩成泥了。 “你走不走?”他问。 苏小少爷扭头和沈老夫人说话。 态度都在后脑勺上挂着呢。 东乡侯,“……。” 他深呼一口气,他转身走了。 众人,“……。” 这就不要儿子了? 沈家小少爷跑出去,很快,他又跑回来。 望着苏小少爷道,“你爹真的走了。” “我跑出去,他头都没回一下,”沈小少爷喘气道。 沈小少爷一直很听话,和爹娘只敢撒娇,哪敢忤逆啊。 苏小少爷和他爹相处的方式,他觉得新奇,还有一点点的羡慕。 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挣扎着从冀北侯怀中下来。 他要追出去。 只是跑了几步之后,他又跑了回来。 “我以后会常来玩的,”他说。 冀北侯感动了。 这小家伙没打招呼就跑了,还懂礼的回来道别下。 然后—— 就看到苏小少爷拎起小几上放的一堆礼物,转身跑了。 冀北侯,“……。” 他扶了扶额头,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憋不下去。 他起身走了出去。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坐着没动。 沈大太太望着沈大老爷,“老侯爷是不是魔怔了?” “我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沈大老爷低声道。 “……。” 等苏小少爷一路狂奔到冀北侯府大门口。 东乡侯已经翻身坐上马背了。 看着自家儿子脖子上挂着,两手拎着,后背上还有,东乡侯脑门上全是黑线。 苏小少爷望着他道,“我不是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我娘和大哥。” 东乡侯,“……。” “你以后好好待我,你还是我爹,”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瞅了他一眼,“你舍不得你娘,让你娘来接你吧。”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苏小少爷,“……!!!” “爹!” “爹!” “亲爹!” 苏小少爷追着跑,喊的一声比一声急。 东乡侯绝尘而去。 “完了,我爹真不要我了,”苏小少爷抱着礼物道。 冀北侯快步走出来,就看到苏小少爷看着远处发呆。 小小的人儿,身上的落寞叫人心疼。 他走过去,准备安慰几句。 结果苏小少爷转了身,望着他道,“这礼物有点沉。” 冀北侯帮他拎着,苏小少爷脸上挂着笑,愉快的跑进府,去找沈小少爷玩了。 沈小少爷走的慢,见他还在,诧异道,“你没走啊?” “我爹走了,”苏小少爷道。 “……。” “你爹把你留下,你不害怕吗?”沈小少爷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你们又不是坏人,”苏小少爷不以为然道。 “……。” 沈小少爷接不上话。 是好人就不用怕了吗? 两人愉快的玩去了。 “这孩子心真大,”冀北侯感慨道。 东乡侯府。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 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刚坐上桌,筷子还没拿起来,丫鬟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唐氏站起身来,她走到门口,就看到东乡侯走过来。 “阳儿呢?”唐氏问道。 “他要留在冀北侯府做孙子,不回来了,”东乡侯道。 唐氏,“……。” 苏锦,“……。”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的? “他要留下,你就让他留下啊?”唐氏扶额道。 “待会儿你去接他回来吧,”东乡侯道。 唐氏坐下来。 “既然阳儿喜欢呆在冀北侯府,那就让他在那里住一晚,我明天去接他,”唐氏道。 苏锦,“……。” 苏崇,“……。”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 “你弟那么小,你爹娘也放心?”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 苏崇夹菜吃,“冀北侯府要不是对我弟特别好,他不会舍不得走的,既然吃的好住的好,有什么不放心的?” “吃饭吧,待会儿菜凉了,味道差很多,”苏崇笑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一家子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南安郡王黑线道。 就他这么大,住在东乡侯府,他娘隔三差五就让小厮来看看他。 苏小少爷还不到七岁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谦虚 一顿饭,大家吃的很愉快。 吃完饭后,东乡侯把谢景宸叫去了书房。 苏锦望着唐氏道,“真的要留阳儿在冀北侯府过夜吗?” 唐氏笑道,“你爹会派人去看着他的,只要他不乱跑,在冀北侯府小住一晚不会有事。” 苏锦,“……。” 她娘不是随便说说。 是真的打定主意让苏阳在冀北侯府住。 午饭吃的有点多。 苏锦陪唐氏去花园散步。 用唐氏的话来说,就是趁着满园花还没枯萎的时候抓紧时间欣赏,往后败了,想看都没得看了。 书房内。 东乡侯坐在书桌前。 谢景宸望着他,“岳父大人找小婿来是?” “你没把给你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东乡侯问道。 “……。” “介绍了,”谢景宸道。 东乡侯蹙眉。 既然介绍了,皇上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谢景宸道,“皇上让冀北侯带她去给崇老国公治病。” “皇上这样安排也好,”东乡侯道。 在书房待了半刻钟,谢景宸方才走出书房。 吃过回门饭,就该回镇国公府了。 唐氏送苏锦出府。 苏崇和杏儿走在后头说话。 依稀有说话声传来,但听不清楚。 走到二门处,苏锦道,“娘,不用送了。” 唐氏叮嘱了她几句,就带丫鬟走了。 苏崇和杏儿走过来。 “在聊什么?”苏锦问道。 “没什么,”杏儿道。 苏崇从怀里摸出来个瓷瓶,递给苏锦道,“给你的。” 苏锦挑了挑眉头。 “这是什么?”她问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苏崇道。 苏锦一脸黑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她伸手接过,打开瓷瓶嗅了嗅,脑门上就黑线狂掉了。 这是春、药! “争取早日把妹夫拿下,”苏崇道。 “……。” 她怎么那么想吐血啊! 扛不住苏锦的瞪眼,苏崇忙溜了。 苏锦抬手想把药丸扔了,可扔在东乡侯府里总归不好,她就揣身上了。 苏崇往前走,见谢景宸手碰脸,他走过去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谢景宸没说话。 苏崇拍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有我这个大舅子帮你,保管马到成功。” 谢景宸一头雾水。 苏锦走过来,苏崇便没再说了。 送苏锦和谢景宸出府。 刚走上台阶,就看到周言和护卫走进来。 护卫看到苏锦,脸色一变。 “大少爷,是她们……。” 周言脸色微微一变。 苏锦走过来。 周言道谢,“多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告知护卫我的下落,他才能找到我。” “赵大少爷客气了,”苏锦笑道。 “赵大少爷?”苏崇挑眉。 周言向苏崇赔罪,“在下赵诩,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苏崇惊呆了。 “你就是南梁右相之子赵诩?”苏崇道。 “赵兄不大厚道啊,明知道我东乡侯府找你,还瞒着不说。” 赵诩尴尬一笑。 苏崇想到那天的无字信,就控制不住想笑,也不怪赵诩选择隐瞒身份。 等苏锦和谢景宸坐上马车后。 苏崇勾着赵诩的肩膀,道,“你装晕装的真像,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赵诩,“……。” 马车徐徐往前。 马车内,苏锦坐在一旁。 谢景宸被划伤了脸,没再不老实。 苏锦见他沉默半天。 然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锦忍不住道,“有话就说吧。” 谢景宸望着他。 苏锦道,“你别看着我啊,我是没法从你的脸上读懂你心里在想什么。” 谢景宸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回了镇国公府后,谢景宸让苏锦回沉香轩,他去了栖鹤堂。 从早上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回门起,老夫人就一直盼望着他们回来。 可是一等再等,将她的耐心耗尽。 谢景宸走进去,老夫人忍着愤怒,急切道,“可问出来了?” 谢景宸回道,“三婶吃的是保胎丸。” “保胎丸?”老夫人蹙眉。 谢锦绣望着谢景宸道,“真的是保胎丸吗?” “我吃的是什么,你如实告诉我,”三太太道。 谢景宸还想替她留着脸面。 既然三太太不要,那他就如实说了。 “是金枪不倒丸,”谢景宸道。 三太太,“……!!!” 咳咳! 二太太被茶水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丫鬟婆子们脸都涨红了,肩膀差点没抖脱臼。 三太太气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你戏耍我!” “我说的是实话,三婶信也好,不信也罢,”谢景宸淡漠道。 王妈妈摆手,把谢锦绣和丫鬟婆子都轰了出去。 “你三叔呢?!”老夫人急道。 “三叔吃的只是春、药,服下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谢景宸道。 三太太站了起来,“不是药有问题,我们老爷怎么会那样?!” 老夫人痛心疾首。 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 晕了过去。 王妈妈赶紧差人请大夫,谢景宸就回沉香轩了。 屋内。 苏锦在啃果子。 谢景宸走进来。 苏锦吧唧一口咬果子,好奇道,“你是怎么把老夫人气晕的?” “不是我气的,”谢景宸道。 “太谦虚了啊,”苏锦含糊不清道。 “……。” 谢景宸望着她,把杏儿打发出去。 苏锦眨眨眼。 谢景宸望着她,几次张嘴没能蹦出字来。 苏锦的小暴脾气。 “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她催道。 “你……。” “有没有什么医治不举之症的方子?”谢景宸问道。 “啥?” “不举之症。” “……。” “我是问什么是不举之症,”苏锦一脸严肃道。 谢景宸,“……。” 谢景章转身就走。 看着他出去,苏锦没忍住,狂笑不止。 “还没笑够?” 正笑着呢,谢景宸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吓了苏锦一大跳。 她回头就看到谢景宸一张大黑脸。 “大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苏锦拍胸口道。 “你回来做什么?”苏锦瞪他。 “教你什么是不举之症!”谢景宸磨牙道。 苏锦差点被口水呛着了。 这是诈吓她呢? 还是诈吓她呢? 她可不是吓大的。 “好啊,”苏锦欣然答应。 谢景宸,“……。” 这女人! 深呼吸。 谢景宸走过去,直接把苏锦抱了起来。 苏锦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干嘛?!” “我先教你什么是举!”话从谢景宸的牙缝里挤出来。 “……。” “你举的一点都不高啊,”苏锦两脚乱晃。 “……。” “我能不能骑你脖子?”苏锦一脸认真。 谢景宸,卒。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严惩 谢景宸实在忍不住想吐血了。 他手一动,就把怀里抱着的苏锦丢在了床上。 床虽然软,但毕竟是木板床,又是抛过去的,屁股砸在床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她瞪着谢景宸。 谢景宸扶着额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真是病的不轻。 他居然问她怎么医治不举之症。 不管她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教她的大夫都不应该教她这个才是。 门吱嘎一声打开,又吱嘎一声关上了。 苏锦没忍住笑了起来。 和她斗? 你还嫩着呢! 不过不举之症…… 苏锦笑了半天,开始琢磨这事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三老爷病了, 想到三老爷一边拉肚子,一边吃春、药,没点后遗症,那心理素质就太强大了。 老夫人晕倒,再加上三老爷的病,镇国公府的大夫、太医那是一拨接一拨的来。 老夫人是怒急攻心,悲从心来,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三老爷的病就棘手了,大夫、太医皆束手无策。 虽然每个大夫和太医都打点了,叮嘱他们不要往外传,可毕竟不是谁的嘴都那么严。 一来二去,这事就传开了。 傍晚,天际晚霞如锦,灿烂夺目。 苏小少爷坐在假山上,长吁短叹。 都吃完饭的时辰了,娘怎么还不来冀北侯府接他回去啊? 爹不要他就算了,娘不会也这么残忍吧? 小丫鬟跑过来道,“两位小少爷,该吃晚饭了。” 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你还不下来吗?” 苏小少爷身子一动,就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看的丫鬟心惊肉跳。 沈小少爷一脸敬佩。 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可这么高的假山,爹娘都不许他爬上去,他上蹿下跳都没事。 两人去吃饭。 平常冀北侯府都是各吃各的,今天是难得一起吃饭。 用老夫人的话就是办场家宴,热闹热闹。 苏小少爷就坐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给他夹菜,好的不行。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一直盯着冀北侯看,总觉得不对劲。 之前他们请了太医来给冀北侯诊脉,冀北侯没说什么,让太医诊脉。 等太医走后,把两人狠狠的骂了一顿。 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你晚上跟我住吧。” 对于这个小伙伴,他很喜欢。 苏小少爷望着他,问道,“你扛踹吗?” 沈小少爷,“……。” “扛踹?”他不大懂。 “我睡觉不大老实,”苏小少爷道。 “有多不老实?”沈小少爷问道。 “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上睡的。” “……。” 众人憋出内伤来。 冀北侯道,“你晚上跟我一起睡。” “啊?”苏小少爷懵了。 与他一起懵的还有沈小少爷。 他都没有和祖父一起睡过。 冀北侯说一不二,老夫人不反对,其他人也就没说什么了。 吃过饭后,就各回各院。 苏小少爷留下陪老夫人说话。 到了晚上,他就和冀北侯一起就寝。 冀北侯就知道苏阳所言不虚了。 他已经不能用不老实来形容了,那是睡觉比人家打仗还激烈几分。 冀北侯被踹的浑身都疼。 他是揉着肩膀和腰去上早朝的。 不少大臣见了都问道,“老侯爷身体不适?” “没事,”冀北侯笑道。 他能说是被一还不到七岁大的孩子睡觉给踹的吗? 对其他人,冀北侯是笑脸相待。 对东乡侯,冀北侯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儿子睡觉那么野,做爹的也不教教,让他每天从地上醒过来很好吗?! 地上那么凉,也不怕伤了阳儿的身子。 东乡侯知道阳儿是和冀北侯一起睡的,他也知道阳儿睡觉不老实,但被踹成这样,他为什么那么想笑? 不过很快,东乡侯就笑不出来了。 他又被弹劾了。 至少有七八名大臣站出来弹劾他。 为的自然是东乡侯府收保护费的事。 大臣们请皇上严惩东乡侯。 皇上望着东乡侯,“到底怎么回事?”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转头望着那些弹劾他的大臣,“你们是听谁说我要收保护费了?” “街上都是这么传的!”带头弹劾大臣道。 “你都听到些什么,如实禀告皇上吧,”东乡侯慵懒道。 皇上问道,“说吧。” 大臣便把街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等他说完,东乡侯笑道,“堂堂天子脚下,地痞横行,鱼肉乡里,没人管。” “我东乡侯府小厮路见不平,反倒遭人弹劾,还要皇上严惩我。” “诸位大人当官,专护地痞的吧?” 那些大臣脸都紫了。 崇国公望着东乡侯道,“地痞该严惩,但东乡侯府收保护费,理应受罚!” 东乡侯看着他,道,“我东乡侯府小厮只说那条街以后我东乡侯府护着,不知道哪个字是收保护费的意思?” “明知道满朝文武都等着抓我错处,我东乡侯府不会蠢到给你们机会弹劾我。” “何况一点保护费能有几个钱,崇国公府留下的金银足够我东乡侯府躺着吃十年八年了,”东乡侯道。 “一点小钱,我还没放在眼里。” 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嗖! 一把利刃朝崇国公的心口扎去。 崇国公没气的当场吐血身亡。 皇上嘴角抽抽。 这才是真正的刀子嘴啊。 “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就弹劾,罚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皇上道。 那些大臣忙跪下认错。 国库又省了一笔开支。 皇上心情很好。 冀北侯府。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丫鬟将唐氏扶下来,看着冀北侯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唐氏一脸微笑的走了进去。 沈大太太出来迎接她,道,“东乡侯夫人来了。” 唐氏朝她一笑,“阳儿顽劣,给府上添麻烦了。” 沈大太太笑道,“哪里的话,苏小少爷性子天真坦率,机灵聪慧,颇得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喜欢,有三个聪慧的儿女,真叫人羡慕。” 女儿苏锦,自是不必说。 主仆两嫁进镇国公府,在南漳郡主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寿宁公主接连吃瘪,岂是一般。 长子苏崇和崇国公世子打赌,先输后赢,放长线钓大鱼,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幼子苏阳还不到七岁,已经隐隐有独当一面的气势了。 她是真好奇东乡侯府是怎么培养儿女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太嫩 沈大太太领着唐氏去见沈老夫人。 看到唐氏,沈老夫人是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看的沈三太太都不好意思了,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当年她进门,老夫人就是这么看她的。 “娘,”沈三太太唤道。 沈老夫人笑了一声。 唐氏上前给老夫人见礼,沈老夫人夸了她几句。 沈三太太和沈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是老夫人标准的相看儿媳妇的场景吗? 可这是东乡侯夫人。 沈大太太有点心慌了。 老夫人莫不是在给她女儿相看婆婆吧? 继沈三太太之后,沈大太太再一次把沈老夫人打断。 她吩咐丫鬟道,“去把苏小少爷叫来。” 丫鬟去找苏小少爷的时候,他正在树上掏鸟蛋。 底下沈小少爷和沈小姑娘一脸羡慕又担忧的看着他。 丫鬟心都提了起来,“苏小少爷小心,你娘来了。” “我娘可算是来了,”苏小少爷欣喜若狂。 他把鸟窝抱在怀里,小心的顺着梯子下来。 丫鬟还帮他扶着。 苏小少爷心塞的很。 在东乡侯府爬树。 别说丫鬟扶梯子了,就是梯子都没有。 他经常坐在树上撕扯锦袍,打成结,再自己吊下来,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随身带一把小匕首了。 从梯子上下来后,苏小少爷把鸟窝给了沈小姑娘,一阵风往远处跑。 一口气不带喘的跑进了屋。 “娘,我好想你,”苏小少爷要扑到唐氏怀里。 “别动,我端着茶呢,”唐氏道。 “……。” 苏小少爷默默的把张开的臂膀合上了。 感受到四下丫鬟婆子的笑声。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脸蹭蹭蹭的往下掉。 沈小少爷跟过来。 他觉得苏小少爷和他说的话不够实诚。 他说他爹不是亲的,娘是。 显然,这娘也不是亲的。 哪有喝茶比抱儿子更重要的? 爹不疼娘不爱,难怪祖父祖母对他好,他就舍不得走了。 沈小少爷有点同情苏小少爷了。 唐氏把茶盏放下,望着他,“舍得跟我回去了?” “有点舍不得,但留下别人家里添麻烦多不好啊,”苏小少爷道。 “你还知道给别人添麻烦了?”唐氏失笑。 “不过是在冀北侯府住了一晚上,就长了不少觉悟,娘是不是应该多让你在这里住段时间?”唐氏问道。 苏小少爷,“……。” 冀北侯府其他人肩膀直抖。 苏小少爷乖巧的不反驳。 开玩笑。 他娘脾气也没那么好。 爹已经无可挽回了,娘再走了,难道他要指望大哥来接他吗? 大哥自己都自身难保。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疼。 头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老夫人。 唐氏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辞了。 苏阳乖乖的跟在后头。 沈小少爷道,“你的礼物没拿。” 苏阳回头拿礼物。 唐氏没帮忙。 丫鬟也没帮忙。 苏阳一个人拿的,东西有点多,越发显得他可怜。 老夫人于心不忍道,“阳儿这么小,这样是不是太狠心了点儿?” 唐氏笑道,“他爹占山为王,朝廷数次派人围剿,谁也不知道哪天我们就死在敌人的箭下了。” “对他严厉点,万一哪天我和他爹都不在了,他能自己活下去。” “娘,你忽悠我就算了,人家一把年纪了,你这么忽悠人家真的好吗?”苏小少爷道。 唐氏,“……。” 老夫人,“……。” “你说什么?” “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唐氏温和的笑着。 苏小少爷把背上的礼物扎紧。 弱小的身子迸发出惊人的气势。 大家脑海中闪现昨天苏小少爷和东乡侯杠上的一幕,心底满怀期待。 然后就听苏小少爷抽了下鼻子,两眼含泪,“娘,你快别说了,我都感动哭了。” 众人,“……。” 苏阳给沈小少爷使眼色。 沈小少爷忙道,“我送他出去。” 等出了门,沈小少爷擦汗,“你和你爹娘平常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是啊,”苏小少爷道。 “不挨打吗?”沈小少爷问道。 “挨打啊。” “那你还说,”沈小少爷道。 “不说也会挨打,一般我一天只挨一顿打,”苏小少爷道。 沈小少爷,“……。” 苏小少爷望天惆怅。 “一边要求你说实话,有时候又逼你说昧良心的话,做儿子真难。” “……。” “不过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顽强的活下去,”苏小少爷一脸坚强。 “……。” 冀北侯府门口,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依依惜别。 唐氏坐上马车后,他摇手道,“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去找我玩。” 沈小少爷点点头。 苏小少爷钻进马车内,巴巴的望着唐氏。 唐氏没理他。 一路无话。 回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就直接去找苏崇了。 “大哥,爹和娘要怎么收拾我,你知不知道?”苏小少爷问道。 “没听说要打你,”苏崇道。 “真的没有?”苏小少爷不信。 “没骗你,”苏崇道。 “这怎么可能呢?”苏小少爷嘀咕道。 这一整天,他都过的忐忑不安。 这种明知道要挨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挨的感觉真不好受。 躲不掉,还不如早点揍他呢。 等到傍晚,东乡侯回来,苏小少爷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但是东乡侯也没说揍他。 当然,他不会傻到主动问。 吃完了饭,东乡侯道,“你把冀北侯踹的浑身都疼,睡觉不老实的毛病给我改了。” “啊?”苏小少爷有点懵。 东乡侯蹙眉。 “我一定改!”苏小少爷飞快道。 “说说你打算怎么改?”唐氏给他盛鸡汤。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睡着的事,谁能控制的住? “我帮你改,”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狐疑的望着他。 等他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就发现自己的豪华软绵大床变成了两条板凳加一块门板了。 一旁还有一根粗绳子。 苏小少爷望着东乡侯,抗议道,“这么点地方怎么睡啊?” “捆个十天半个月,自然就老实了,”东乡侯道。 “我不要!”苏小少爷道。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你用别的办法都行,反正你就是不能捆着我!” “你确定?”东乡侯问道。 “男子汉说话算话!”苏小少爷哏着脖子道。 “那行,爹尊重你的选择,”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心上一喜。 他爹肯定是怕他不要他了。 所以变的好说话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很快—— 他就知道他还是太嫩了。 东乡侯叫人搬来八盆仙人掌放在床两边。 苏小少爷一脸惊恐。 东乡侯道,“我会派人在外头盯着,你要挪走,等你睡着了,他们还会搬回来。” 苏小少爷,“……。” “你好好睡觉吧,”东乡侯一脸笑容。 “……。” 好好睡觉? 这让他还怎么好好睡觉?! 仙人掌就是他的克星! 东乡侯走后,苏小少爷拿着绳子望着小厮,“你捆我吧。” 小厮笑道,“小少爷自己想办法吧。” 苏小少爷,“……。”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相求 小厮出去,并把门带上。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开了一半的窗柩。 风吹进来,烛火摇曳。 苏小少爷盘腿坐在木板床上,盯着地上四盘子仙人掌,恨不得将他们瞪成灰飞。 本来没它们什么事,就因为他反抗了下,结果不止要绑着,还得自己动手绑,还多了八盆仙人掌。 就这样! 他爹还说是在尊重他的选择。 苏小少爷眼角有泪花在闪烁。 想想大哥也是这么过来的,苏小少爷擦掉眼角,撸起袖子就开始忙了。 什么都不做,晚上一准会被仙人掌扎醒。 苏小少爷看了看绳子。 很结实,也很长。 但不够用。 不过没关系,他屋子里就有绳子,还有刀。 苏小少爷点了两根蜡烛,屋子里登时亮堂了许多。 屋外小厮藏在树上盯梢,看着他忙活。 从开始的惊讶到惊艳,再到嘴角抽抽—— 不愧是侯爷亲生的。 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 苏小少爷摇了摇床,床吱嘎作响。 床板搭在长凳上的,能指望它有多结实。 他拿了锤子和钉子来,几下之后,就把床板和板凳订了起来。 又拿绳子穿过悬梁,和被单打结。 绳子之间穿起来,免得自己从一旁漏下去。 远远看去,就是用绳子和被单织了张大鱼网,他就是那条鱼。 在床上滚来滚去,确保不会掉下来。 苏小少爷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脚丫子露在外面。 透过脚丫子看着那些仙人掌,苏小少爷内心还有点发憷,万一从头和脚边掉下去了怎么办? 继续绑。 等大功告成了,苏小少爷也累的不轻了。 小厮都佩服他能忙这么半天。 他还不到七岁啊。 只见他爬下床,拿自己的旧衣服把仙人掌盖上。 小厮,“……。” 不能把仙人掌搬走,没说不能盖上啊。 多一层绸缎,就是不小心撞上去了,伤害也能轻不少。 苏小少爷满意的拍拍手,给自己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小厮觉得他没有必要盯着了,除非小少爷能把绳子踢断,否则绝不会摔下床。 书房内,东乡侯在看书。 小厮跳窗户进去,唤道,“侯爷。” 东乡侯望着他,“怎么回来了?” “小少爷不需要我看着了,”小厮回道。 “嗯?” “他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小厮道。 东乡侯把书放下,去看了看。 “不错,把他扔大街上,他应该也能顽强的活下去了,”东乡侯一脸满意。 “你下去休息吧。” 小厮退下。 东乡侯从窗户进了屋,搬了个小几在床边,摆上茶壶和茶盏。 嗯。 还有夜壶。 他小坐了会儿,走之前将屋子里灯灭了两盏。 半夜苏小少爷醒来,就发现夜壶在床边地上,把他给感动坏了。 尿完,又喝了半杯水,继续睡。 ……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碧空如洗,白云朵朵。 一大清早,三太太就红着眼睛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跪在蒲团前,诵经祈福。 三太太走进去,王妈妈唤道,“三太太。”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停下,红袖扶她起来。 老夫人起身就看到三太太红肿的眼睛。 “老三又没去上早朝?”老夫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说早朝了,老爷都几天没出屋子了,丫鬟送的饭菜他也没吃几口,”三太太哭道。 “这才几天,人已经消瘦了一圈了!”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哀痛。 王妈妈心底叹息。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把三老爷不举的事传了出去。 男人都好面子,这样的事叫他怎么承受的住? 这病要治不好,三老爷怎么抬的起头做人。 三太太越想越伤心,要是三老爷治不好了,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守活寡了? 要是没人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的人那么多,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都是他们给害的!”三太太恨的咬牙切齿。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紧,恨不得将佛珠捏碎。 王妈妈道,“再请大夫医治吧,总能治好的。” “还请什么大夫?!” “京都但凡有点名声的大夫都请过来,这几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药,一点用都没有!”三太太哭的泪眼婆娑。 王妈妈叹息。 为什么要和大少奶奶作对呢? 这么久了,和大少奶奶作对的有谁占过上风? 不过是坑人坑己罢了。 老夫人咬了牙道,“东乡侯府的大夫来过没有?” 三太太没说话。 老夫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她家老爷就是东乡侯府的药丸给害成这样的! 被害的这么惨,想出口恶气都不知道怎么出。 药是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府要的,别说只是不举,就是死了,背后也不知道多少人笑他们活该。 她就不明白了。 南漳郡主把三老爷给害成了这样,老夫人还不许她去找南漳郡主算账。 她是镇国公府老夫人! 南漳郡主只是她儿媳妇,一个孝字就能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让历儿去求大少爷,”老夫人闭眸道。 三太太拳头攒紧。 她舍不得儿子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沉香轩。 老夫人身体不适,免了请早安。 吃过早饭后,苏锦闲来无事就在后院溜达。 竹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小丫鬟踩着台阶进去,道,“大少爷,三少爷找您。” 谢景宸眉头微皱。 他和府里的少爷关系并不熟,怎么突然来找他? 后院肯定是不会让谢景历进来的。 谢景宸去了书房。 谢景历走进去。 谢景宸望着他,道,“三弟找我有事?” 谢景历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了。 谢景宸忙站了起来。 “大哥,我求你帮帮我爹,”谢景历求道。 谢景宸去扶他。 “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无能为力,”他为难道。 谢景历望着他,“东乡侯府大夫医术超群,请大哥帮忙请回府。” 谢景宸眉头一皱。 让他找苏锦帮三老爷治病,这怎么能行? 别的事,谢景宸能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 可他不答应,谢景历就不起来。 后门外。 杏儿贴着门,望着苏锦道,“他在逼姑爷。” 看来她不出马是不行了。 算了。 看在谢景宸为难,外加钱的份上帮三老爷一把吧。 苏锦吩咐杏儿几句。 杏儿飞快的回了竹屋,拿了一药瓶,然后从跨院回书房。 砰砰敲门。 “姑爷,”杏儿唤道。 “进来。” 杏儿推门进去,把手里的药瓶递上,“这是侯府差人送来的药,说是姑爷之前要的。” 谢景宸眉头微蹙。 他什么时候要药了? 他伸手接过。 杏儿道,“姑爷,我家姑娘说了,亲夫妻明算账。” “两千两银子,姑爷别忘了给啊。” 谢景宸,“……。” 杏儿退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谢景宸盯着手中的药瓶看了几眼,随后给谢景历,“拿去给三叔服下。”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阴影 谢景历知道丫鬟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既然来,自然做好了被大嫂宰一刀的准备。 接过药,谢景历道,“等我爹病愈了,我就把银票送来。” 等谢景历走后,苏锦才进书房。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有点心虚,“别这么看我,这药真是我大哥给我的。” 谢景宸心底浮起一抹不安。 这事苏崇应该不会和她说。 又怎么会把药给她? “你给三叔的是什么药?”他问道。 “……。” “给都给了,现在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苏锦眨眼道。 谢景宸抬脚就往外走,要去把药追回来。 苏锦喊住他。 “我跟你说就是了,”她道。 “是春、药。”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的望着苏锦。 三叔的病就是服用春、药引起的后遗症。 她还给春、药给三叔服用? “你不是开玩笑?”他问道。 “别的事能开玩笑,这治病救人的事岂能马虎?” “放心吧,我不会砸自己的招牌的,”苏锦自信十足。 南院。 三老爷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眸无神。 三太太站在床边,默默垂泪。 “太太,三少爷回来了,”丫鬟提醒道。 谢景历走进去,三太太迫不及待道,“你大哥答应帮忙了吗?” 谢景宸把药瓶拿出来道,“这是大哥找东乡侯府拿的药,治父亲的病的。” “快拿给我!”三老爷急道。 谢景历要递给三老爷,被三太太一把抢了过来。 “真是糊涂,你爹就是被东乡侯府的药给害的,东乡侯府给的药能随便吃吗?”三太太气道。 “来人,去请大夫来!” 丫鬟匆匆请来大夫。 大夫检查过药丸后,道,“这是春、药。” 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三老爷就是春、药给害成这样的,东乡侯府还给春、药! 气头上,三太太手一抬,就把药瓶给打翻在地。 哐当一声传开。 药丸往远处滚,撞到香炉停了下来。 大夫有点懵了。 性子怎么这么急,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这药或许能医治三老爷的病,”大夫硬着头皮道。 三太太,“……。” 丫鬟赶紧把药丸捡起来。 三老爷狠狠的剜了三太太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迟早会死在她们手里! 也不嫌弃药丸脏,三老爷把药咽下,又喝了两口茶。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只余下三太太一人照顾三老爷。 三太太心情有些澎湃。 三老爷满怀期待。 可是一刻钟过去,之前已经急的剥丫鬟衣服了,这会儿是一点反应没有。 三老爷一颗心渐渐冰冷,脾气也越发暴戾。 三太太想宽慰他几句,就被三老爷送了三个字—— “给我滚!” 沉香轩,书房。 谢景宸正在看大齐律法。 暗卫闪身进屋。 “三叔病好了?”他问道。 “三老爷服了药,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暗卫扯了嘴角道。 “……。” “一点好转都没有?”谢景宸声音拔高了两分。 暗卫摇头。 谢景宸把手中书放下,去后院找苏锦。 凉亭内,苏锦正在敷黄瓜片。 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谢景宸走过来,杏儿唤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轻嗯了一声,没说话。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的招牌砸了。” 苏锦眼睛一睁,脸上掉下来两黄瓜片。 “不会吧,你三叔病没好?”苏锦吃惊道。 “是一点没好,”谢景宸道。 “……。” “你三叔的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啊,”苏锦嘴角抽抽。 谢景宸眉头微拢。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什么是心理阴影面积?” 苏锦拿了块黄瓜嚼着道,“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感觉。” 杏儿打了个哆嗦。 “还能不能医治?”谢景宸问道。 “当然能了,”苏锦勾唇道。 其实三老爷的病说难治很难治,说不难治也不难治。 只要找准病根就行了。 他是一边拉肚子,一边服了春药,那种情况下行鱼水之欢…… 无异是把鱼放在锅里,加水添柴熬鱼汤。 没有欢愉,只有痛苦。 只是这件事,三老爷是不可能跟来给他治病的大夫提的,他要脸。 大夫不知内情,又如何对症下药?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苏锦把脸上的黄瓜片取下,起身去了竹屋。 这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等她把药丸调制好,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总算大功告成了,”苏锦伸着腰肢道。 苏锦让暗卫把药丸给三老爷送去。 暗卫出了竹屋后,先去找了谢景宸。 谢景宸看着手中瓷瓶,“这就是她给三叔调制的?” 暗卫点头。 谢景宸把瓷瓶盖拔了。 一缕清香钻入鼻中。 眼神登时有了几分迷离,脑子里闪过早上苏锦从他怀中醒来的场景。 惺忪的睡眸,淡若春山的柳眉,衣襟微敞,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大少爷?”暗卫唤道。 谢景宸清醒过来,连忙把药瓶合上。 他耳根微红,把药瓶扔给暗卫道,“给三叔送去。” 西院,内屋。 饭菜飘香,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都是三太太最喜欢吃的菜。 偏三太太食欲不振,菜都凉了,也没见她吃两口。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太太,大少爷又差人给老爷送药来了。” 三太太冷哼一声。 “真拿我们老爷当药罐子了,”她恼道。 “太太不去看看吗?”丫鬟问道。 “不去!” 三太太还在为三老爷叫她滚的事生气。 约莫半盏茶后,又有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太太,老爷吃了药有反应了。” 三太太脸色一变。 她抬脚就往外走。 她几乎是小跑着去的。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吱嘎声,三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她在屋子里,就要她滚。 她一不在,他就折腾丫鬟! 真是存了心的跟她作对呢! 她一脚把门踢开,走了进去。 很快,丫鬟就抱着衣服跑了出来。 丫鬟们是既羡慕又同情,这都爬上了三老爷的床还被赶了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抬做姨娘。 屋子里动静大的让人面红耳赤。 丫鬟们连活都没法干了。 半晌之后,有丫鬟道,“何妈妈不是和太太一起进屋子了吗?” “她怎么没出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粗糙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眸底是湖心涟漪荡漾,浮想联翩。 丫鬟们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想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吱嘎床板声中分析出喘息声是谁的。 大白天这么公然围听主子墙角的也是没谁家了。 老爷和太太都在屋子里。 老夫人不会来。 二少爷和二姑娘不敢来。 她们有恃无恐。 “青荷过来了,”一丫鬟小声道。 众人望过去,犹见青荷脸上的泪痕。 她就是被三太太匆匆赶来,从三老爷床上轰下来的丫鬟。 看见她步履蹒跚,多走几步就会蹙眉,小丫鬟未经人事,只当她是故意显摆。 她们这些丫鬟,将来被主子配小厮都算好的了,就怕出了岔子,被杖毙,被卖。 做姨娘好歹吃喝不愁,要是再给主子添个一儿半女,那就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她那么好命。 婆子们则是一脸心疼。 大少爷早上差人送来春、药,三老爷服下都没反应,这会儿听屋子里的动静,就知道药非比寻常。 青荷清白之躯,最该怜惜的时候,却被三老爷狠狠的折腾,要不是三太太赶来,只怕她等不到抬姨娘,就小命休矣。 小丫鬟过去扶青荷,问道,“你没事吧?” 青荷苦涩摇头。 “我没事,”她说。 “那何妈妈呢,你出来了,她还没出来,”小丫鬟八卦道。 青荷身子一凛。 她猛然望向内屋。 先前,三太太进屋的时候,她正被三老爷摁着…… 三太太怒气冲冲的叫她滚,可是三老爷压在她身上,她走不了。 三太太过来拽三老爷。 三老爷胳膊一掀。 三太太撞在了床边小几上,额头上见了血,晕了过去。 三老爷吓住了。 她趁着三老爷愣神的功夫,捡起衣服胡乱穿上就跑了。 这会儿屋子里动静大,却没听到三太太的叫声,不会她还晕着吧? 可她晕着,何妈妈怎么没出来? “喂,问你话呢,何妈妈怎么没出来?”小丫鬟见青荷走神,推了她一把。 青荷回过神来道,“何妈妈晕倒了。” “难怪……。” 众人释疑。 想到自己刚刚脑补出来的场景,不免觉得有些龌龊,脸颊微红。 屋子里,三太太晕倒在地。 床上纱幔翻飞。 屋外,丫鬟婆子听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墙脚。 吱嘎了半天,床都没塌,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好。 又过了一刻钟,声音才弱了下去,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三老爷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在梦里,他和惊鸿一瞥,在他心底留下涟漪的姑娘春风一度,饱嚼饫餍,酣畅淋漓,他给了她所有他想给的。 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一颦一笑,都牵着他的心和魂。 三老爷觉察到怀里有人,他伸手摸了摸,掌心所到之处尽是粗糙。 三老爷猛然惊醒。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脚已经做出了反应。 三老爷脚一蹬。 何妈妈被踹下了床,好巧不巧的压在了三太太身上。 三太太啊的一声叫起来,结果才出了半声,就被何妈妈捂住了嘴巴。 三太太清醒过来,何妈妈红着眼睛道,“太太,别叫。” 三太太没叫。 她已经气的叫不出声来了。 何妈妈慌乱的把衣服穿好。 三老爷坐在床上,那脸色差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一般。 何妈妈比三老爷年长十岁,可看上去不比老夫人年轻多少。 看着三太太愤怒的脸,三老爷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有脸生气?! 她不来,他疼爱的是一个丫鬟。 她来了,他和一老婆子…… 越想越恶心,越想越生气。 他就没见过这么善妒的! 再也不想见到三太太,三老爷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青荷站在屋外,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清秀可人的脸庞,眉间多了几分妩媚。 三老爷脑海中闪过何妈妈那张脸,对三太太就越憎恶。 “抬为姨娘,赏三百两,”三老爷道。 天上掉馅饼下来,直接将青荷砸懵了。 等她想起来道谢,三老爷已经走了。 一旁的小丫鬟推她道,“高兴傻了啊,三老爷让你去伺候他沐浴。” 青荷反应过来,飞快的跟上去。 小丫鬟进屋伺候,三太太坐在那里哭。 小丫鬟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太太,小声问何妈妈,“何妈妈,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何妈妈怒道。 “……。” 小丫鬟被吼懵了。 她好心关心她。 她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青荷说何妈妈您拽她,被老爷掀翻,头撞到桌子晕了过去,我怕您头疼才问的,”小丫鬟委屈道。 何妈妈心口一松。 青荷替三老爷兜着脸面,也救了她一条命啊。 “我没什么大碍,叫人进来把床被褥都换成新的,”何妈妈吩咐道。 小丫鬟点头应下。 何妈妈要扶三太太起身。 三太太拂开何妈妈的手,丫鬟看的纳闷,赶紧过来扶三太太。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何妈妈让丫鬟退下,跪下跟三太太认错。 三太太气的眼泪直流。 她气何妈妈没有挣扎,哪怕她大声叫喊也行。 何妈妈很后悔。 她丧夫多年,寂寞了多年,三老爷拉着她,捂着她的嘴,她便忘了叫喊。 三老爷不可能抬她为姨娘。 她还因此和太太离了心,她这是何必。 “是奴婢不该跟进屋,屋子里的事没人知道,等这段时间过去,奴婢以死谢罪,”何妈妈红着眼眶道。 何妈妈是三太太的心腹妈妈。 她突然暴毙,势必会引起风言风语。 青荷说她晕倒,大家都信以为真了,现在她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还能留住这条命。 浴室内。 三老爷泡在浴桶内。 苏锦调制的药丸,药性极强,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还未完全消退。 可三老爷心底腾起来的旖旎念头,很快就被何妈妈那张老树皮般的脸给打消。 如此反复,险些将他折磨疯。 三老爷清楚的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身子,又被打回原形了。 然而这些事,老夫人不知道。 此刻的她—— 正跪在蒲团上,一脸高兴的谢菩萨保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教训 所有人都以为三老爷好了,包括苏锦在内。 然而三天过去,三老爷依旧没有出门。 但杏儿已经按捺不住一颗催债的心了。 说好的病治好了就付钱的。 这都整三天了,还不把钱送来。 杏儿担心他们是不是打算赖账不还了。 这种钱明明是我家姑娘的,却拿不到手里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自觉。 早上苏锦醒来,杏儿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待会儿去请安,你别忘了催她们还钱。” 谢景宸练武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不用催债了,”他说。 “钱给你了?”苏锦道。 “你的招牌砸了,三叔的病没好,”谢景宸道。 “……。”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望着谢景宸道,“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呐呐。 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开玩笑的。 “那不可能啊,”苏锦扭眉。 “我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居然没能治好你三叔的病?”苏锦惊讶。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让她接二连三失手的病人。 她的金字招牌碎一地了。 谢景宸坐下,给自己倒茶。 “三叔这几天都没出门,如果病愈了,他不会如此,”谢景宸道。 这倒是。 外面都在传三老爷不举的事,只有走出去,那些流言才能不攻自破。 可是—— 苏锦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我调制的药,没人比我更清楚效果了,能让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你三叔病好了,不应该是弄虚作假,”苏锦笃定道。 如果只是弄虚作假,让三太太待在屋子里摇半个时辰的床。 三老爷何不作假到底,正大光明的走出府,和以前一样? 最后还是不出门,又何必闹这么一出。 何况三老爷还抬了一个姨娘。 三老爷的病是心理排斥引起的,只要迈出一步,克服心理障碍就成了。 既然迈出去了,为何没好? 苏锦想了半天没想通。 最后吃早饭的时候,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谢景宸望着她。 她知道什么了? 苏锦看着他道,“你三叔吃了我的药病好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又产生了新的心理阴影,才会如此。” 谢景宸,“……。” “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三叔未免也太倒霉了点吧?”谢景宸一脸黑线。 “……。” “你三叔本来就挺倒霉的。” “……。” 被娘坑完,被南漳郡主继续坑。 这一回,不知道是三太太坑的,还是他自己坑的。 苏锦掰着馒头塞嘴里。 谢景宸望着她。 “别看着我,你三叔的病我是束手无策了,另请高明吧,”苏锦挫败道。 要是别的疑难杂症,她还会蠢蠢欲动。 这病,她不感兴趣。 三老爷有儿有女,不愁后继无人,治不好也没什么大关系。 当初她嫁进来,镇国公府送她一碗绝子药的仇,她可还没忘记呢。 “姑娘,还要三房付钱吗?”杏儿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要了,”苏锦道。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连谢景宸都了解三老爷,何况是生养他的老夫人。 红袖走进来。 王妈妈问道,“三老爷呢?” 红袖摇头,“三老爷睡在书房的,奴婢去请他,三老爷没开门。” “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那肯定是不会来了。 王妈妈心中叹息。 老夫人抬了手,王妈妈扶她起身。 苏锦刚走到栖鹤堂门前,就看到王妈妈扶着老夫人出来。 苏锦走上前,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没搭理她。 苏锦默默的起身,抬脚跟了上去。 谢锦绣瞪着她,“祖母去南院,你跟去做什么?” “拿钱,”苏锦干脆道。 “拿钱?”谢锦绣气炸肺。 “我爹就是被你们东乡侯府害成这样的,病也没治好,你还有脸收钱?!”谢锦绣剜着苏锦道。 她说她的,苏锦还是去了南院。 只是她到底没进院门。 因为谢锦绣走进去后,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道,“她要敢进来,拿扫把给我撵出去!” 她说的很大声。 老夫人脚步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但她没有呵斥谢锦绣什么。 婆子们严阵以待。 杏儿鞭子都拿出来了。 只待苏锦一声令下,一场惨烈大战便拉开帷幕。 然而,苏锦只笑了一声。 “走吧,”她说。 杏儿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家姑娘就这么不战而败了。 “真走吗?”她问道。 “是我疏忽了,忘了做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苏锦道。 “这一回权当花了两颗药丸买了一个教训吧。”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狠狠的瞪着那些婆子,把鞭子塞回跨包里。 南院的丫鬟婆子扬眉吐气。 一路回沉香轩。 杏儿都没说话。 苏锦笑道,“怎么不说话?” “刚刚好没面子,奴婢在想怎么把面子找回来呢,”杏儿道。 “想到了吗?”苏锦笑问。 “嗯!” “怎么找回来?”她好奇道。 “我待会儿回去,就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南院的人敢去沉香轩,一律撵的远远的,”杏儿凶残道。 “……。” “可惜小黑不在,不然我还能使唤它咬人。” “……。” 苏锦一脸黑线。 “姑娘,我这办法很好吧?”杏儿问道。 蜜汁自信。 苏锦都不忍心打击她,“这馊主意非常好。” 南院,书房内。 老夫人推了推门,门栓着,推不开。 她连敲了几下。 王妈妈喊道,“三老爷,老夫人来看您了。” 没人应他。 老夫人心提起来,她怕三老爷想不开做傻事,叫婆子把门踹开。 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老夫人走进去,看着儿子憔悴模样,心都揪到了一起。 王妈妈守着门,其他人都轰的远远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的声音传来,“叫三太太给我滚过来!” 三太太匆匆赶来。 见老夫人脸色铁青,三太太吓的跪在地上。 老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本来病都治好了,又被她这妒妇给祸害了,如何叫老夫人不生气? 让她儿子受这么多罪,活剐了她都不解恨。 “何妈妈人呢?!”老夫人声音冷厉。 “老夫人要见她,我这就派人去叫她来,”三太太颤巍巍道。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还活着?!”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哆嗦。 三太太忙向老夫人解释,现在还不是要何妈妈命的时候。 老夫人恼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媳妇!” “让何妈妈出府办事!” “她要活着回来了,你就给我滚回娘家!”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袒护 三太太嫁进来镇国公府这么多年,老夫人还从未跟她说过这么狠的话。 她是真动怒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蠢就罢了,还善妒! 三太太从地上爬起来,老夫人深呼一口气道,“去找大少奶奶,再买一颗药丸回来。” “那药丸不是没用吗?”三太太问道。 “没用的是你!”老夫人呵斥道。 三太太脸色一僵,气的咬紧唇瓣。 出了门,她就派丫鬟去沉香轩。 看见丫鬟走进去,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少奶奶的丫鬟说了,只要是南院的丫鬟,一律用扫把撵走。 话说了还不到一刻钟,南院的丫鬟就来了,她们真的要拿扫把轰人吗? 这么粗鲁的事,以前没干过啊。 丫鬟们不敢动手,南院丫鬟问道,“大少奶奶在哪儿?” “在后院,”小丫鬟回道。 南院丫鬟朝跨门走去,道,“太太让我来找大少奶奶。” 小丫鬟赶紧去后院传话。 杏儿一听,小脸就臭了,“我不是说了,南院的人,不管是谁,一律撵走吗?” “真,真的要撵走吗?”小丫鬟声音颤抖。 “快去,谁敢不听话,我拿鞭子抽她!”杏儿一脸凶残。 南院的丫鬟婆子拿扫把撵她们的时候,有谁犹豫了? 只恨不得扑头盖脸的呼过来!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撵南院的丫鬟还犹犹豫豫的,也太丢她家姑娘的脸了! 杏儿不放心,抬脚走了出去。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般,丫鬟婆子没敢动手。 不过一见到她,胆子就大了,手里的扫把朝南院丫鬟呼过去,打的那叫一个惨。 丫鬟惨叫声不绝于耳。 丫鬟是一路逃走的。 沉香轩丫鬟婆子人手一扫把,没扫把的拿棍子,没被活活打死,就算她跑的快了。 丫鬟发髻凌乱,浑身是伤的哭着回了南院。 见到三太太,她噗通一声跪下,抽泣不止。 三太太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沉香轩的人打的?!”她咬牙问道。 “奴婢都没见到大少奶奶,就被打了出来,”丫鬟告状道。 三太太气的拍桌子,眼神冰冷,“我倒要瞧瞧,她是不是连我都敢打!” 三太太抬脚就走。 丫鬟扑过来保住她的脚,道,“太太,您别去。” 三太太气道,“你放开我!” “太太,您想想寿宁公主,想想老夫人的脚,没有什么是大少奶奶不敢做的,”丫鬟苦口婆心道。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着回宫的人,会把三太太放在眼里吗? 三太太是长辈,可她长的过老夫人吗? 但凡大少奶奶有一点敬重之心,也不会把老夫人的脚捏肿的几天下不了床。 只要是让大少奶奶不痛快的,她压根就不管你是谁。 大少奶奶已经放了话,这时候送上门,不明摆着就是去挨打的吗? 三太太气头上,没想那么多。 丫鬟一说,她后背都发寒了。 她要真去,被人撵出来,真就颜面扫地了。 这丫鬟待她忠心,三太太见她一身伤,扶她起来,另外赏了二两银子。 三太太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心力交瘁。 看见她这模样,南院丫鬟被轰出沉香轩的事,丫鬟都不敢禀告。 是以,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事。 三太太走进来,老夫人冷着脸道,“你不留在南院,来我这儿做什么?” 三太太告状道,“不知道大少奶奶中了什么邪,我派丫鬟去找她,结果还没见到人,就被丫鬟婆子拿扫把给撵了出来。” 老夫人眉头沉了沉。 王妈妈忍不住道,“先前二姑娘不许大少奶奶进南院,让丫鬟拿扫把撵她,肯定是惹恼大少奶奶了。” 这事老夫人知道,王妈妈是说给三太太听的。 大少奶奶这么做是不对,但二姑娘错在前。 没有道理二姑娘能做的事,大少奶奶不能做。 三太太望着王妈妈,“王妈妈是在袒护那女土匪?” 王妈妈脸一哏。 她只是凭良心说句公道话,怎么就成袒护大少奶奶了。 有求于人,还一口一个女土匪,未免太失她长辈身份了。 王妈妈是聪明人,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老夫人拨弄佛珠道,“让二姑娘去给她赔礼道歉。” 三太太坐着没动,丫鬟去给谢锦绣传话。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湖畔喂鱼。 一把鱼食撒下去。 锦鲤争食。 杏儿站在一旁看的起劲。 小丫鬟走过来道,“大少奶奶,二姑娘来给您赔礼道歉了。” 谢锦绣给她赔礼道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锦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不是有求于她,谢锦绣绝对拉不下这个脸。 “杏儿,你去问问她有没有带诚意了,”苏锦道。 “如果没带呢?”杏儿问道。 “没带还客气什么?直接打出去。” “……。” 杏儿欢快的往门口跑。 小丫鬟一脸懵懂。 大少奶奶和丫鬟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问二姑娘带没带诚意来,那肯定是带的啊,不是多此一问吗? 小丫鬟跟在身后。 谢锦绣就等在后院门口,杏儿走过去问道,“二姑娘带银票了吗?” “我是来赔礼道歉的,带什么银票?”谢锦绣不快道。 “果然没诚意!”杏儿冷哼道。 “把她撵出去!” 谢锦绣气炸了,“你敢?!” 杏儿叉腰。 “你都敢叫人撵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没让我直接撵你,已经是给姑爷面子了!” 她眸光一扫,对丫鬟婆子道,“还不快点撵走!” 丫鬟婆子不敢动手。 杏儿的小暴脾气,夺过丫鬟手里的扫把,就朝谢锦绣打过去。 谢锦绣吓的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跑了。 落下的绣花鞋能证明她有多狼狈。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嘴角抽抽。 她们大少奶奶真不是一般的凶残。 不过二姑娘是自找的。 没多会儿前,还有丫鬟故意当着她们的面讥讽大少奶奶也有怕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大少奶奶手里来了。 那一刻,她们才意识到,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她们都是沉香轩的下人。 她们和大少奶奶是一体的。 大少奶奶没面子,她们更没有。 大少奶奶说一不二,她们走出沉香轩,才不会被人欺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上瘾 栖鹤堂。 三太太心慌不安,有点坐不住凳子。 女儿带人去沉香轩,她放心不下。 正打算起身去看看,谢锦绣跑了进来。 直接扑到三太太怀里,吓了三太太一跳。 “怎么了?”三太太急问道。 “娘,女儿差点就回不来了!”谢锦绣哭的凄惨无比。 老夫人瞥过去。 就看到谢锦绣脚上的袜子,上面全是泥巴。 老夫人一口怒气涌到太阳穴。 大家闺秀,要仪态端方,走路连绣花鞋都不能露出来。 现在鞋都没了! 三太太几时见过女儿这般惨状,心像是被人用手捏着,抽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拿帕子帮谢锦绣擦眼泪,一边咒骂苏锦,一边埋怨老夫人。 都说了那女土匪心狠手辣,还要她女儿去赔礼道歉。 三太太心底记恨苏锦,却不敢再骂出口,王妈妈都说了是她女儿先让丫鬟拿扫把撵人在前。 她做初一,别人自然能做十五。 谢锦绣咬着唇瓣,道,“娘,大嫂不见我,我就是想赔礼道歉都不行,爹爹怎么办?” 三太太瞥向王妈妈。 “大少奶奶给王妈妈捏肩捶背,对王妈妈的敬重都胜过老夫人,”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王妈妈去说,一准不会被打出来。” 王妈妈脸一白。 三太太这不是存心刁难她吗? 然而—— 老夫人向着三太太。 “你去一趟,”老夫人发话道。 王妈妈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脚步沉甸甸的。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书桌前揉酸涩的脖子。 丫鬟在一旁数纸张。 “抄多少遍了?”谢锦瑜问道。 “有十七遍了,”丫鬟回道。 “我抄了那么久,怎么才十七遍?”谢锦瑜觉得手酸疼的厉害。 丫鬟把纸张放下,问道,“是现在就给寿宁公主送去吗?” 寿宁公主被皇上罚抄一百遍宫规,不抄好,不许她出凤阳宫一步。 这十七遍宫规,是谢锦瑜帮她抄的。 皇上日理万机,没工夫仔细看,完全能蒙混过关。 “凑够二十遍吧,”谢锦瑜闷气道。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进来,喘气道,“大姑娘,二姑娘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扫把撵出了沉香轩。” 谢锦瑜听的一愣。 “真打了?”她不敢相信。 小丫鬟连连点头。 “不止打了,还打了好几下,二姑娘连绣花鞋都落在了沉香轩,”丫鬟捂嘴笑。 “二姑娘是一路光脚跑去栖鹤堂的。” 谢锦瑜愉快的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丫鬟见了道,“姑娘去哪儿?” “去见我娘!” 牡丹院。 南漳郡主也知道了谢锦绣被撵的消息。 她眉头微拧,只觉得事情不寻常。 “栖鹤堂什么反应?”她谨慎道。 “老夫人有多生气不知道,但王妈妈去了沉香轩,”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若有所思。 谢锦瑜走进去道,“娘,大嫂视咱们国公府家规如无物,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她!” 被苏锦逼的罚跪佛堂,跪的晕倒。 这口气,南漳郡主怎么咽的下去? 只是事关栖鹤堂,所以南漳郡主多了几分忍耐。 “南院丫鬟被撵在前,二姑娘还去沉香轩找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娘不知道的事,等弄清楚了再说不迟,”南漳郡主 严慎道。 谢锦瑜撅了撅嘴,没说话。 赵妈妈吩咐丫鬟道,“再去盯着点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是。” 沉香轩,后院门口。 王妈妈等在那里。 小丫鬟出来,乖巧道,“王妈妈,大少奶奶让您进去。” 王妈妈心头更沉。 她一点都不想进去。 三太太已经看她不顺眼,在老夫人跟前挑拨离间了,大少奶奶还如此善待她,准她入后院。 比起进后院,王妈妈更希望能被撵出去。 她何等何能,能得大少奶奶另眼相待? 心中百感交集,王妈妈抬脚走了进去。 苏锦在凉亭内喝茶。 杏儿见王妈妈过来,高兴道,“姑娘,王妈妈过来了。” 王妈妈迈步进凉亭,福身给苏锦见礼。 “见过大少奶奶,”她道。 “王妈妈客气了,”苏锦笑道。 “坐。” 王妈妈没坐,她直接道明来意,“老夫人让奴婢来找大少奶奶再买一颗药丸。” “再买一颗药丸?”苏锦挑眉。 王妈妈点头。 苏锦笑了。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苏锦端起茶水,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清脆声传扬开,王妈妈心都在颤抖。 “二姑娘不是说那药丸对三老爷的病情无效吗?”苏锦道。 “怎么还来找我买?” “莫非吃上瘾了?” “……。” 王妈妈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话题一打开,势必会越说越多。 她不说话。 杏儿忍不住道,“就因为药丸无效,我家姑娘去南院拿买药钱,二姑娘就让丫鬟婆子拿扫把撵我们。” “这才过去多会儿,就又来找我家姑娘买药丸了。” “那药丸两千两银子一颗呢,比金子还贵,家财万贯也吃不起啊,怎么能贪这么贵的口腹之欲。” “……。” 杏儿说完,苏锦接上。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 “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苏锦道。 “……。” 王妈妈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哪里惹苏锦不快了。 她忙道,“奴婢回去,就让老夫人差人送钱来。” 苏锦望着她,道,“这是非要买药丸不可了?” “还望大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王妈妈道。 苏锦笑了一声,“如果我非要知道买药丸的原因不可呢?” 王妈妈面露难色。 “那些肮脏事,奴婢不能说来污大少奶奶的耳朵,”王妈妈道。 王妈妈不肯说,却也说了一半了。 苏锦对她还算有好感,也就不为难她了。 “之前买药丸的钱没给我,再加上要买的,一共一万两。” “什么时候拿到钱,我什么时候帮着买药丸,”苏锦声音不容人质疑。 一……一万两? 王妈妈嗓子打结。 她挣扎了两回,也没敢问是不是听错了。 回到栖鹤堂,王妈妈把这事一说。 三太太当场炸毛。 “一万两?!” “她怎么不去抢!” 丫鬟婆子齐齐望着她。 大少奶奶这不是正在抢吗?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垫背 在杏儿崇拜的眼神下。 苏锦默默的给石子换了个目的地。 她就是想射进竹屋的。 “不要太夸我,我会骄傲的,”苏锦道。 “……。” “我去练鞭子,”杏儿道。 就这样,在幽静的后院内,徐徐清风中—— 一个练习弹弓。 一个练习鞭子。 一个瞄不准。 一个抽自己。 谢景宸进后院,就看到一地色彩斑斓的石子,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抬脚往前走。 苏锦本来是打算把石子打进石桌上的木桶内的。 见谢景宸过来。 她弹弓挪了个目标。 反正也瞄不准。 苏锦瞄准谢景宸。 手一松。 一颗漂亮石子朝谢景宸飞过去。 谢景宸手一伸,就把石子抓住了。 不抓住,就砸他鼻梁上了。 谢景宸心塞的紧,离木桶近她瞄不准,瞄他倒是准准的。 谢景宸手一动。 那颗石子朝苏锦飞过去。 吓的苏锦抱头蹲下。 结果那颗石子稳稳的落在她身边的食盒内。 苏锦,“……。” 赤果果的蔑视啊。 她用弹弓都射不准。 他随手一扔就行了。 苏锦打算虚心求教了。 她站起来,朝谢景宸走过去。 结果步子迈的太大,带起的裙摆遮住了脚下的地,不小心踩在了石子上,人往前一仆。 谢景宸赶紧过去接住苏锦。 又被脚下光滑的石子坑了一把。 整整一食盒的石子,可想地上的石子密度有多大。 接住了苏锦,谢景宸脚下一滑,给苏锦做了垫背的。 谢景宸撞到在地,后背磕在石子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可一睁眼看到苏锦如水莹莹的眸子望着他,如上等琉璃般静谧剔透。 清秀的脸庞,肤如凝脂,秀发如墨,散发着淡雅的幽兰之气。 他望着苏锦。 苏锦望着他。 俊眉星目如点墨,眸底光芒夺目,眸底深处映照着她,潋滟波光,如皎月倾泻。 远处—— 杏儿正在练鞭子,一回头,就看到苏锦扑倒了谢景宸。 她一愣神,忘记手里还挥着鞭子。 啪的一下。 那鞭子抽在了自己后背上。 疼的她直接哭了起来。 暗卫遮住眼睛,不忍直视,没见过抽自己抽的这么凶残的。 哭声传入耳,苏锦回过神来,耳根微红。 她挣扎着要起来,谢景宸抱着她的腰道,“你这投怀送抱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投怀送抱? 这厮不是被砸傻了吧? 像她这样看上了就直接抢的女子。 现在玩投怀送抱可能吗? “你以后想抱就抱,不必铺垫这么多石子,”他嗓音醇厚如酒。 “……。” 微风吹来,苏锦觉得有些醉了。 “不起来吗?”苏锦问道。 “你压着我,我起不来,”谢景宸道。 “你抱着我,我怎么起来?”苏锦磨牙。 谢景宸默默把手松开。 苏锦爬起来。 结果又没注意脚下,后腿一步,人往前一栽。 谢景宸刚要起来,又给苏锦做了回垫背的。 苏锦,“……。” 谢景宸,“……!!!” 暗卫用脚碾了下石子。 膈脚。 他越发心疼大少爷了。 大少奶奶不止坑别人,她是连自己都坑啊。 杏儿龇牙咧嘴的走过来,脚乱踢,把石子踢的远远的。 然后才把苏锦扶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杏儿问道。 “我没事,”苏锦道。 谢景宸疼的不想说话了。 苏锦赶紧扶他起来,看着地上铺着十几颗石子,苏锦都不敢看谢景宸的眼睛。 回屋后,谢景宸把锦袍脱下来,露出宽广的后背。 嗯。 这一摔,摔出了拔火罐的效果。 后背上全是淤青。 苏锦伸手戳了下,谢景宸倒吸一口气。 那闷疼声听得苏锦心虚啊。 谢景宸没忍住,伸手把苏锦抱在怀里,道,“你是想活活疼死我吗?” “我没有!”苏锦申辩道。 她挣扎着,谢景宸不松手。 但苏锦挣扎,他眉头皱紧,显然拉扯间,后背疼了。 “你快松开我,”苏锦道。 “不放开!” “一松开,还不知道怎么坑我,抱着才有安全感,”谢景宸理直气壮。 “……。” 这厮怎么撞了下变成无赖了? “我出去还不行吗?”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你还真是没良心,把我压成这样了,你就撒手不管了?” 苏锦,“……。” 撒手不管不行。 伸手管还是不行。 到底要她哪样啊? 苏锦在心底默念。 这厮刚刚才救过她,不然这些淤青就在她身上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要我怎么样?”苏锦心平气和道。 外面,暗卫进来道,“大少奶奶,冰块拿来了。” 他一进屋,见自家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暗卫连忙背过身去。 苏锦脸红如霞。 她挣扎了下,道,“我给你冰敷。” 谢景宸把胳膊松开。 他趴在小榻上,苏锦把冰块装好给谢景宸冰敷。 柔软的手从后背划过,仿佛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尖。 谢景宸闷声道,“你真是在给我冰敷?” “不然呢?”苏锦反问。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趁机占我便宜?”谢景宸质疑。 苏锦气大了。 心疼他,所以轻轻的,就成占他便宜了。 手一伸,朝淤青处戳过去。 随之而起的是谢景宸的叫疼声。 那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 杏儿迈步上台阶,被暗卫伸手拦下。 “我进去看看,”杏儿道。 “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祛淤青,你没事做的话,就去接着练鞭子吧,”暗卫道。 “……。” “我得养两天伤才能接着练,”杏儿闷疼道。 暗卫,“……。” 刚刚那一鞭子打的她真心疼。 更让她心疼的是,身上的衣服是新做的,被她给打裂开了。 她也需要上药。 但后背她够不着。 杏儿转身去竹屋拿了药膏,去了前院。 小丫鬟见她后背上的鞭痕,心都提了起来。 大少奶奶真狠。 她就一个丫鬟,还打的这么惨。 “轻点,轻点,我疼,”杏儿叫疼道。 “杏儿姐姐,你怎么惹大少奶奶生气了?”小丫鬟没忍住问道。 “我没惹姑娘生气啊,”杏儿道。 “那你后背的鞭痕怎么来的?”小丫鬟不解道。 “这是我练鞭子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抽的,”杏儿惆怅道。 小丫鬟,“……。”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粗鄙 竹屋内。 苏锦帮谢景宸冰敷完,拿帕子擦后背,又回竹屋取了祛淤青的药膏来。 晶莹剔透的药膏挑在指尖,覆在伤口上,一层层的揉开。 谢景宸趴在小榻上,只觉得那只手像极了湖畔杨柳垂枝,被风拂动,撩过湖面。 层层叠叠的涟漪荡漾开去。 擦完药膏,苏锦伸着腰肢道,“总算忙完了。”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 “还早呢,”他说。 “……。” “每一块淤青我都擦过药了,无一遗漏,”苏锦道。 谢景宸坐起来,露出健硕的胸肌,硬硬实实的,看的人血脉偾张。 说来,他这身材她也不是一回见了,为什么感觉大不同呢。 苏锦伸手捏了捏,满意道,“不愧是我调制的药浴,果然效果显著。”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他臂膀张开。 苏锦扭着眉头看着他。 这么大个人了。 就算摔的有点惨,也不至于要抱抱吧? 行吧。 看在他给自己做了两回垫背的份上,她就牺牲一下,抱他一下。 苏锦抱上去。 “行了吧?”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谢景宸一脑门的黑线,“你这个蠢女人,我是让你给我穿衣。” 苏锦,“……。” 苏锦脸腾地一红。 要穿衣就直接说。 胳膊张开,谁知道是要穿衣服啊! 苏锦拿起一旁叠放齐整的锦袍,直接扔给了谢景宸。 “自己穿,”她说。 丢下三个字,苏锦摸着发烫的脸转身就走。 谢景宸难得看到她害羞的模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冀北侯府派人来传话了,”谢景宸慵懒道。 苏锦脚步顿住,她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抬脚就走。 她就不信,她让丫鬟去前院问不出来。 只是脚步一抬,谢景宸好听的声音传来,“去前院问也没用,冀北侯府的人半道上遇到了我。” 苏锦气的抓狂,这种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她转身瞪着谢景宸,“哪天去给崇老国公治病?” 谢景宸没说话,显然是要先穿衣再告诉她。 苏锦别提多郁闷了,好像她不赶着去给人治病她会死似的。 要不是急于给崇老国公治病的是她爹和皇上,她才懒得管他呢。 不就穿衣吗? 穿就是了! 苏锦拿起衣服认命的给谢景宸穿起来。 看着苏锦服软,谢景宸心情特别好,如果苏锦不有意无意故意的戳他后背上的淤青,他感觉会更美好。 穿好衣服,暗卫就进来问道,“大少爷,该吃午饭了。” “把饭菜端竹屋来,”谢景宸道。 嗯。 疼的连衣服都穿不了,这饭自然也没法端起来吃的,需要喂。 苏锦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 大哥,你受伤的是后背,不是胳膊肘啊。 苏锦端起碗,努力的扒饭。 谢景宸就那么望着她。 苏锦嘴里塞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先忍忍,我一会儿就喂你。” 谢景宸以为苏锦要吃个半饱,然后再喂他。 指着人家喂,吃剩下的也得忍着。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小丫鬟端了托盘进来道,“大少奶奶,您要的馒头和小米粥端来了。” “放下吧,”苏锦道。 小丫鬟把饭菜放下,见苏锦吃的欢快,谢景宸坐着没动,不免有些古怪,大少爷怎么不吃啊? 小丫鬟退下后。 苏锦拿起大馒头,掰下来一块递到谢景宸嘴边道,“吃吧。” 谢景宸额头颤了几下,“你就让我吃这个?” 苏锦眨眨眼。 “你受伤太严重了,要吃的清淡点,”苏锦一脸心疼道。 “这是我特意吩咐丫鬟端来的,你多吃点儿。” 谢景宸,“……。” 他脸都绿了。 苏锦不挑食,所以小厨房做菜偏好谢景宸的口味。 六菜一汤都是他最爱的菜。 结果让他看着却不让他吃,让他吃馒头和小米粥? 可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这女人是在逼他自己吃饭。 深呼吸,谢景宸张嘴,苏锦把馒头塞进去。 见他嚼馒头就跟吃她似的,苏锦心情爽到爆。 既然开口要姑奶奶喂你,那吃什么自然姑奶奶我说了算,这点觉悟要有啊。 他吃完,苏锦就继续喂他。 半块馒头咽下去,接着喂小米粥,自己抽空往嘴里扒拉菜,还不忘夸赞,“小厨房的饭菜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她夸一句,谢景宸嚼馒头的力道就重三分。 苏锦肚子差点没笑抽筋。 小样,后悔了吧。 不过最终后悔的还是苏锦。 谢景宸扛过了午饭,等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他就开始折腾苏锦了。 喝茶,要苏锦喂。 写字,要苏锦代劳。 看书,要苏锦翻页。 苏锦围着他,几乎是寸步不能离。 气头上,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是不是你上茅厕,我还得帮你脱裤子?!” 苏锦,“……。” 谢景宸,“……。” 话说出口,苏锦就觉得自己被折磨疯了。 这话不可能是她说的。 “粗鄙,”谢景宸扯了眼角道。 “……。” 苏锦忍。 屋外,杏儿打算进来,正好听到苏锦喊这一句,吓的她脚步停下。 看了半天,没见谢景宸抬胳膊。 杏儿挪到暗卫身边,问道,“大少爷胳膊废了吗?” 暗卫,“……。” 现在还没废。 但看大少奶奶的怒气。 大少爷不见好就收,只怕胳膊离废掉也不远了。 竹屋内。 谢景宸一目十行。 “翻一页,”他说。 苏锦刚喝一口水,听到谢景宸这一句,赶紧给他翻一页。 没见过看书这么快的。 苏锦望着他道,“我见你看好几天《大齐律法》了,之前不是一直束之高阁吗?”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是你爹让我看的。” “我爹?”苏锦惊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岳父大人可能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苏锦,“……。” “我爹好不容易才进的刑部,怎么会不想干了?”苏锦不信。 谢景宸望着她,道,“岳父大人进刑部,应该是想看刑部档案。” “这么多天,没见他闹出点动静,十有八九是没有看到他想看的,否则刑部绝对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这一点,确实不寻常。 但他爹为了进刑部,踢飞了刑部右侍郎。 最后撂挑子不干说不过去啊。 虎头蛇尾,不是他爹的作派。 “我倒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苏锦道。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委婉 谢景宸看书眼酸,想抬手揉一下。 苏锦就坐在他面前,他道,“我要喝茶。” “又要喝茶?”苏锦望着他。 “……。” “可能是粥和馒头太咸了吧,”谢景宸脸不红气不喘道。 苏锦,“……。” 这借口,她是找不到理由反驳了。 因为她没吃。 没吃就不具备发言权。 万一小厨房的厨娘把盐当碱面了呢? 苏锦起身去给他倒茶。 谢景宸趁机揉了两下眼睛。 苏锦飞快转身,可惜慢了一步,没能逮到他。 倒了杯茶过来,谢景宸喝了一口。 然后对苏锦的折磨升级了。 “看书乏了,念给我听,”他说。 “……。” 他起身到小榻上趴着。 苏锦狠狠的剜着他。 是她爹要他看的《大齐律法》,又是给她做肉垫才摔伤的,于情于理,她都没理由拒绝。 苏锦拿起厚厚的书,开始念起来。 谢景宸闭目倾听。 渐渐的,他嘴角就抽了起来。 苏锦读的磕磕碰碰就算了,还有读错读漏的。 谢景宸望着她,眸底是审度和质疑。 他实在难想象一个医术那么高超的女子居然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字。 苏锦一脸羞赫。 妙目一瞪。 三分羞七分恼。 “看什么看,难道你还指望我一个土匪饱读诗书吗?”苏锦理直气壮。 她一个习惯了简体字的人,让她看繁体字本就为难她。 这上头生僻字又多,要命的是,还没有断句。 然后—— 暗卫守在门外,就听到大少奶奶念一句。 大少爷纠正一句。 几句之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都会背了,还叫我读!” “是你错的太离谱了,”谢景宸道。 “……。” 算你狠! 苏锦翻了一页,继续念。 窗外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如果不是趴着太难受的话,还真有些岁月静好。 南院。 三太太坐在梳妆台前,将梳妆盒内藏着的银票拿出来。 她数了六千两出来。 她是一脸肉疼。 想到自己损失六千两,还挨老夫人一巴掌,被三老爷嫌弃,就觉得何妈妈死不足惜。 她摸了摸隐隐做疼的小腹。 想到自己花这么多钱,最后三老爷还抬几个姨娘来扎她眼睛,就心如刀绞。 她攒紧银票,递给丫鬟道,“去南院找南漳郡主把一万两补齐。” “再把银票给大少奶奶送去,让她五天后把药丸送来南院,”三太太吩咐道。 小丫鬟接过银票,就出了南院。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正在反抗账册。 小丫鬟进来,小声道,“郡主,三太太派人来拿钱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 把账册猛的合上,南漳郡主咬牙道,“把银票拿给她!” 赵妈妈去拿了银票来,扔在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小丫鬟忙弯腰把银票捡起来,心底难免有点意见。 这钱又不是她要的,也不是给她的,冲她发什么臭脾气,有本事朝大少奶奶发脾气,保管打的你没脾气。 小丫鬟收好银票送去沉香轩。 杏儿接了银票拿去给苏锦。 “姑娘,三太太派人送了一万两银票来,”杏儿高兴道。 “我知道了。” “去告诉三房的丫鬟一声,就说我明天回东乡侯府,顺带把药带回来,”苏锦道。 这药丸她还有两粒,现成的。 杏儿望着她道,“三房的丫鬟说五天后再送去。” 苏锦挑眉。 居然不急着要? 不过钱都拿到手了,什么时候送药丸还不好说么。 “那就五天后送,”苏锦道。 杏儿把银票拿下去收好。 苏锦继续读《大齐律法》。 读着读着—— 把谢景宸读睡着了。 苏锦,“……。” 这也太羞辱人了吧?! 苏锦狠狠的瞪着谢景宸。 想到明天要跟着冀北侯去给崇老国公治病,苏锦心思就活乏了。 她回了内屋,翻墙倒柜,找出谢景宸的旧锦袍。 试了几套,挑出最合身的,杏儿帮她束发,戴上谢景宸的白玉冠,再将柳眉改成剑眉,少了几分婉约,多了几分英气。 看上去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杏儿还翻出折扇,再把谢景宸的玉佩给苏锦系在腰间,连荷包都没落下。 杏儿眸光闪亮,有些兴奋激动道,“姑娘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街上骗人家小姑娘吗?” 苏锦,“……。” “那我怎么办啊,我没有小厮的衣服,”杏儿着急道。 不过她很快又笑开了,“要是有人把姑娘抢了回去做压寨夫君就好玩了。” 苏锦没忍住,拿手中玉扇敲了杏儿的脑门,自己抢了人不算,还想着被抢。 “乱想什么,我打扮成这样是要出去办正事的,”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 “我去前院找人拿小厮衣服,跟姑娘一起出府办正事,”杏儿道。 “你别去,”苏锦道。 她们主仆做什么都会被议论纷纷。 女扮男装出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违反家规的,被南漳郡主逮住,少不得又要罚跪。 杏儿望着她。 她不去要,衣服也不会蹦到她手里来啊。 “我去找姑爷的跟班拿,”杏儿机智道。 她一阵风跑出去。 结果暗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我要你以前的旧衣服,”杏儿道。 “我没有旧衣服。” “……。” “为什么没有旧衣服?” “你以前难道都不穿衣服吗?”杏儿问的认真。 不借给她就算了。 但想骗她? 没门! 暗卫,“……。” 他们做下人的,能有多少衣服,哪件衣服不穿破? “你有没破的旧衣服吗?”暗卫委婉道。 “我有啊,”杏儿道。 “还有许多呢。” “……。” 暗卫能说什么? 他默默道,“我去找找。” 暗卫回住处,翻墙倒柜,才找出两件杏儿能穿的旧衣服。 杏儿喜滋滋的准备先穿上试试。 结果刚披上,胳膊一伸。 刺啦—— 袖子和衣服分家了。 杏儿,“……。” 暗卫,“……。” 杏儿红着脸望着暗卫。 暗卫多年没红过的脸几乎能滴血了。 “我还是去绣房给你拿两件小厮的衣服来吧。” 话音未落,人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杏儿眼前。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辛苦 午饭,谢景宸吃的是小米粥就馒头。 到了晚饭,桌子上就只有粥和馒头了。 这一回,炸毛的是苏锦。 “怎么这么清淡?”苏锦问道。 端饭菜进来的丫鬟惶恐道,“大少奶奶息怒。” “这些是……是大少爷吩咐厨房准备的。” 苏锦气的拿眼睛瞪谢景宸。 “清淡点好,养胃,”谢景宸嘴角泻出一丝笑容来。 苏锦,“……。” 这话是她喂粥的时候说的。 他居然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她能反驳吗? 不能! “相公说的是。” “相公多吃点,”苏锦道。 拿起碗,苏锦把浓稠部分捞起来。 丫鬟看的都有点感动,没想到大少奶奶这么贤惠。 结果那一碗粥苏锦摆在了自己面前,剩下的清汤盛了一碗给谢景宸。 “相公,你看这够清淡吧,一粒米我都捞出来了,”苏锦双眸如夜空星子。 细细看,还有几分熟悉的讨赏的意味在。 我这么好,你不夸我,不赏赐我,就太说不过去了。 谢景宸,“……。” 真的。 这么贤惠的媳妇,都快有将她掐死的冲动了。 她还不如直接给他倒碗茶还快一些。 当着丫鬟的面,苏锦把这碗清可见底的粥给谢景宸喂了下去,外加小半块馒头。 一勺一勺,喂的情深义重。 退下后,丫鬟问杏儿道,“大少爷的胳膊怎么了?” “姑爷不小心摔伤了,”杏儿道。 “啊?”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那大少奶奶不得辛苦了?”丫鬟心疼道。 “姑爷是为了救我家姑娘才摔伤的,我家姑娘辛苦点是应该的,”杏儿道。 丫鬟婆子们都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是真好。 然而屋内,豆腐渣般的夫妻感情经不起一碗清粥的洗刷,两人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 想想昨晚的六菜一汤,在看看今天的大白粥和馒头。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苏锦吃了小半碗粥,馒头吃了两块就咽不下去了。 谢景宸和苏锦都吃清粥和馒头的,沉香轩上下都不例外。 头一个有意见的就是杏儿了。 馒头连馅都没有,咬什么地方都一个味儿,而且她是最最最不喜欢吃粥的。 以前没上青云山,吃人家施的粥,粥里头有沙子,崩坏了她一颗牙,虽然那颗牙本来就摇摇晃晃快掉了。 可留给她的心理阴影不可抹灭。 吃了两碗,杏儿就吃不下了。 小丫鬟是知道杏儿饭量的,问道,“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不要了,”杏儿道。 她放下碗,拿起一馒头,掰下来塞嘴里,一边往内屋走。 身后,小厨房的丫鬟婆子们心照不宣。 大少奶奶的丫鬟那是真能吃。 一个人都能顶她们三个人的饭量了。 要命的是怎么吃都不胖。 出了小厨房,杏儿越啃馒头越不是滋味儿,她今儿挨了好几鞭子,怎么能不吃点好的呢。 她想了想,沉香轩没有肉,大厨房肯定有啊。 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跑着去了大厨房。 谢景宸吃完,去了书房,把暗卫叫出来。 暗卫闪身出现,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弄点吃的来,”谢景宸吩咐道。 “……。” 沉香轩自己做饭菜,时间自由,大厨房是固定的。 杏儿去的时候,大厨房装好饭菜送完各院。 杏儿一进去就嗅到一股子肉香。 “是烤鸭,”杏儿咽口水道。 杏儿有段时间没来大厨房了,瞧见她来,大厨房的管事妈妈都在颤抖。 杏儿那一鞭子抽的她看到杏儿就觉得浑身疼。 “杏儿姑娘怎么来了?”小丫鬟殷勤道。 “把那只烤鸭给我,”杏儿道。 “……。” 小丫鬟转身望着李妈妈,那烤鸭是帮三房烤的,大少奶奶的丫鬟看上了怎么办? 李妈妈果断道,“分半只给杏儿姑娘。” 吩咐完,又对杏儿道,“这烤鸭油腻,晚上不宜吃太多,大少奶奶喜欢,我明儿让人再烤一只,杏儿姑娘看可行?” 李妈妈好说话,杏儿也就好说话了。 “那就半只吧,”杏儿道。 丫鬟麻溜的把烤鸭分了,还有葱和面皮。 杏儿拎着烤鸭欢欢喜喜的走了。 送走了这尊大神,丫鬟婆子们都松了口气。 结果一回头—— 桌子上打包好的那半分烤鸭没了。 “剩下的半只烤鸭呢?!”李妈妈惊道。 “刚刚就放在桌子上的啊!”丫鬟翻找道。 “真是活见鬼了!” “烤鸭没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李妈妈头涨疼。 杏儿拎着半只烤鸭去跟苏锦邀功。 主仆两包了烤鸭沾酱吃,齿颊留香。 书房内,谢景宸看着摆在他桌子前的烤鸭道,“给大少奶奶送去点儿。” 暗卫没说话。 谢景宸抬头看着他。 暗卫扯了嘴角道,“另外半只先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走了。” “估计这会儿都快吃完了。” 谢景宸,“……。” 他起身,准备去抓苏锦一个现行。 谢景宸去了,结果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屋内。 苏锦端茶轻啜。 杏儿伸手去拿面皮,见盘子空了,她道,“姑娘,咱们把烤鸭全部吃光了。” “没全部吃光,这不是还剩下一个鸭屁股吗?”苏锦道。 “可咱们也不能把鸭屁股留给姑爷啊,”杏儿道。 “……。” “我估计他认不出来,”苏锦道。 “……。” 门外。 谢景宸脸都绿了。 暗卫真怕大少爷气撅过去,安慰道,“至少大少奶奶还记着大少爷您没吃饱。” “她还不如不记得呢!”谢景宸咬牙道。 暗卫,“……。” 谢景宸准备推门而入了。 这时候,苏锦的说话声传来: “好了,别担心你家姑爷饿肚子了。” “饿一顿死不了人的,何况这里是镇国公府,是你家姑爷的地盘,我们两都填饱肚子了,他还能饿着?” “指不定我们两说的话,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苏锦笑道。 “那姑娘还说那话,这不是故意气姑爷吗?”杏儿道。 “你家姑爷不是常说气饱了吗?”苏锦憋笑。 “你家姑娘我是有良心的人,没给他留吃的,给他一肚子气撑撑肚子也是好的,”苏锦道。 杏儿,“……。” 暗卫,“……。” 没有大少奶奶这么善良的了。 大少爷已经不是气饱了这么简单,而是快要气炸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淤青 谢景宸手都碰到房门了,还是收了回来。 他转身便走。 他都能猜到自己进去,苏锦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 看你这脸色,应该是气撑了。 他进去不是嫌没气够,再气一通吗?! 回了书房,看见桌子上的烤鸭,怎么也绕不开鸭屁股三个字,食欲全无。 最后那半只烤鸭全部进了暗卫的肚子。 暗卫又去了大厨房一趟,给谢景宸拿了红烧鱼。 要说大厨房也是真倒霉。 烤鸭没了,想着烧条鱼补救下,结果鱼刚烧好,转身的功夫,鱼也不见了。 大厨房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心惶惶。 肚子吃饱了,气还未消,谢景宸越想越来气,那女人压根一点做人嫡妻的觉悟都没有。 暗卫把盘子端下去后,苏锦又被叫到书房给谢景宸翻书了。 苏锦都服了他。 装胳膊残废他还装上瘾了。 这么折腾她有意思吗? 左右她闲得慌,不就翻书么,多大点事啊。 苏锦坐在谢景宸对面,帮忙翻书之余,喝喝茶,吃吃糕点,馋馋酸梅。 别说看书了,谢景宸没把以前看的还给书就不错了。 忍无可忍后,谢景宸起身道,“我要沐浴。” 他盯着苏锦。 苏锦扭了眉头道,“你不是想让我伺候你洗澡吧?” “你知道就好!”谢景宸道。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苏锦再问。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 苏锦笑面如花,撸起云袖,豪气冲天,“说吧,你想搓掉几层皮?” 谢景宸,“……。” 黑着脸,谢景宸出了书房去浴室。 丫鬟早把热水准备妥当,一旁还用炭炉温了两壶热水。 谢景宸走到浴桶旁边,双臂张开。 苏锦站在他背后,朝他脑门砸过去两记白眼。 怎么不装胳膊都抬不起来呢。 她忍。 苏锦认命的帮谢景宸宽衣。 丫鬟拎水桶下去,看到这一幕,两腮绯红,大少奶奶真贤惠,大少爷胳膊伤的不能动,大少奶奶还伺候大少爷沐浴。 门关上时,苏锦已经把谢景宸上半身给拔光了。 后背的淤青比白天见更为明显。 苏锦心底闪过一抹不忍,毕竟是给她做垫背的才受伤的…… 但是! 这点不忍心还没爬上脸颊,就被恼羞成怒给覆盖了。 谢景宸催道,“磨蹭什么?” “已经脱好了,”苏锦道。 “你洗澡时还穿这么多吗?”谢景宸道。 “……。” “就算不穿这么多,那你好意思让我帮你脱裤子吗?”苏锦磨牙道。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谢景宸反问。 “……。” “你脸皮厚,我说不过你,”苏锦败下阵来。 深呼吸,苏锦道,“我去找个东西蒙住眼睛。” 说完,不等谢景宸答应。 苏锦转身便走。 嗯。 走了就没再回去。 就不信他光着上半身,好意思跑出来找她。 谢景宸等了会儿,就知道自己被匡了。 没见过这么狡猾的女人。 不过苏锦没伺候他沐浴,但也没有撂下他不管,毕竟后背上的淤青是因为她才有的,她不是没良心的人。 苏锦准备好药膏,等谢景宸回屋,帮他上药。 等忙完了,苏锦方才沐浴。 一直以来,苏锦和谢景宸沐浴的地方都是分开的。 苏锦的浴室就在屋子里,只用屏风隔开,一般都是她沐浴完,谢景宸才进府。 今天谢景宸就躺在床上,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看屏风都挡不住春光啊。 她故意把脱下来的衣服平铺在屏风上。 这点小动作谢景宸看的委实来气,这女人防他就跟防色狼似的,他会偷窥吗?! 苏锦钻进浴桶内,累了一天的身子,被温热的水包裹,舒服的人毛孔都舒张开了。 她靠在浴桶边,享受泡澡的乐趣。 杏儿试探水温,冷了就添点热水。 等泡差不多了,苏锦才用香皂,只是香皂很滑,搓后背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杏儿出去拎热水去了,人没回来,苏锦又换了一块。 洗完后,用清水擦了一遍,方才起身。 杏儿给她拿衣服,结果抱着衣服没看清楚脚下,踩到香皂往前一滑—— 把屏风扑倒了。 四仰八叉的趴在屏风上面,疼的哎呦直叫。 谢景宸瞥头,就看到了苏锦。 “啊啊啊!” 苏锦脸瞬间通红,刚擦了一半的身子蹲进浴桶内,分外的想死。 谢景宸,“……。” 他忙瞥过头去。 身子一动,牵扯到后背,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他心下微恼,他为什么要瞥头? 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又把头瞥了过来。 只是眼睛还未看到苏锦,脑门上先挨了一记—— 香皂。 苏锦,“……。” 谢景宸,“……。” 香皂砸下来,一路滑到杏儿跟前。 杏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姑爷这么倒霉的。 姑娘的准头那是奇差无比,可再差,砸姑爷的时候也是一个砸一个准。 虽然她摔的比较惨,但她还是更同情姑爷。 姑娘常说躺着中枪,她一直不大理解,现在看到姑爷,她算是明白了。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躺着中枪。 “苏!锦!”谢景宸摸着砸疼的脑门,怒不可抑。 苏锦,“……。” 瞬间就心虚了。 “那个……我不小心手滑了!”苏锦蹲在浴桶里道。 “你以为这借口我会信吗?!”谢景宸瞪她道。 “……。” 你不信,那我也得这么说啊。 难道要承认是故意砸的吗? 天可怜见,她就是随手一扔啊,怎么就砸的这么准…… 苏锦想死。 杏儿爬起来,揉了揉胳膊肘,把屏风扶好。 苏锦赶紧起身,胡乱擦了擦,把衣服穿上。 她走到床边,就看到谢景宸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往外喷火,脸都气紫了。 苏锦有点怀疑她的香皂是不是有毒。 屋子里的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丫鬟听见了唤道,“没事吧?” 杏儿道,“进来。” 丫鬟推门进来,杏儿使唤丫鬟把浴桶里的水倒掉。 还有地上的肥皂滑痕要擦干净,免得不小心摔伤了苏锦。 等丫鬟忙完退下,苏锦才望着谢景宸道,“让我看看你额头。” 谢景宸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锦伸手去掰,看到谢景宸额头上砸出来的淤青。 她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嫁祸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梳妆台前,赵妈妈帮她绾发髻。 丫鬟捧着铜镜站在一旁帮着照镜子。 南漳郡主摸了摸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鬓角,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外面,小丫鬟疾步走进来。 正巧和端茶的丫鬟撞了下。 “哎呦!”丫鬟叫了一声。 南漳郡主脸色一冷。 赵妈妈呵斥道,“笨手笨脚的!” 小丫鬟快步上前道,“郡主,不好了!出事了!” 南漳郡主脸色不虞。 一大清早就来触她的霉头。 “出什么事了?”赵妈妈问道。 “街上都在传是三老爷不举之症,是郡主您假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拿止泻药,结果东乡侯给了不举药导致的,”小丫鬟颤抖了声音道。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色。 赵妈妈呵斥道,“是哪个碎嘴的传的流言?!” “听说是大少奶奶让人传的,”小丫鬟道。 南漳郡主手中拿着一支金簪。 气头上,她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金簪是镂空雕花的,用力一拍,有些变了形。 那是南漳郡主最爱的金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把怒火。 南漳郡主恨不得叫人把苏锦拖来乱棍杖毙。 气头上,南漳郡主自是没有什么好食欲,然而苏锦却是大快朵颐。 昨晚吃的是清粥和馒头,虽然额外开了小灶,但距离丰盛甚远。 苏锦当着丫鬟的面抱怨了一句,杏儿去大厨房打劫了半只烤鸭回来。 小厨房惶恐了一夜,早饭是极尽奢侈,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一顿饭吃的是心满意足。 从沉香轩走到栖鹤堂,吃撑的肚子并没有好转,揉着肚子想要不要借口落了东西在沉香轩,回去取来。 “进去吧,”谢景宸道。 苏锦便和他一起迈进栖鹤堂。 正堂内,老夫人在端茶轻啜。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都在,还有来请早安的谢锦瑜她们,该来的都到齐了。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二太太和三太太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看见苏锦走进来,谢锦绣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厉芒,夹着愤怒和幸灾乐祸。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架势—— 像是要审问犯人啊。 她真心不记得自己又犯什么错了。 难道因为没去佛堂罚跪? 不应该啊。 她那么赤果果的威胁,南漳郡主还敢罚她吗? 苏锦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眸光围着谢景宸转了一圈,道,“听丫鬟说,你为了救大少奶奶,胳膊受伤了?” “让老夫人担心了,我并未受伤,只是装疼逗她玩的,”谢景宸淡淡道。 “……。” 未免大家不信,谢景宸动了动胳膊,以面不改色来证明他所言不虚。 老夫人见了道,“你们夫妻闺房之乐,怎么还传出来了,叫这么多人担心你。” 苏锦眨眨眼。 担心? 谁脸上有担心之色了? 她怎么一点没看见? “还好吧,都没有惊动大夫进府,”苏锦道。 “……。”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滞,脸上爬上来一抹冷色。 苏锦虽然没直说,但怎么听都是在笑她们虚情假意。 要真担心谢景宸,就差人去过问,找大夫,而不是把谢景宸叫来问话了。 不过三老爷还有求于她,所以老夫人即便变了脸色,也没数落苏锦什么。 谢锦瑜性子急,冲苏锦道,“昨天威胁我娘,我娘也依了你,你转过头就把我娘找东乡侯府拿药丸的事抖出去是什么意思?!” 谢锦瑜两眼恨不得把苏锦瞪成灰飞。 苏锦有点懵。 她望着谢锦瑜,“麻烦说清楚点儿。” 谢锦瑜没见过这么装傻充愣的,她道,“现在街头巷尾都知道这事了!” “是大嫂你派人去传的!”谢锦瑜气道。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向杏儿。 “杏儿,你什么时候修炼了分身术?”苏锦问道。 “……。” “姑娘,什么是分身术?”杏儿一脸懵懂。 “……。” 苏锦扶额望向谢锦瑜。 她轻笑一声,爽朗的笑容像涟漪一般荡漾开。 “不知道是哪个蠢蛋没长脑子,把母亲骗药丸的事散播出去,还嫁祸给我。” “这么拙劣的嫁祸,未免太可笑了。” “整个镇国公府都知道我就带了一个丫鬟嫁进来,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如何出去散播流言蜚语?”苏锦哂笑。 丫鬟少,消息不够灵通。 但丫鬟少也有少的好处,像这样的嫁祸,不攻自破。 苏锦还真想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虽然蠢了点—— 但做的事正中她下怀啊。 谢锦瑜脸像是被苏锦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烧疼。 “不是你的贴身丫鬟,沉香轩还有那么多丫鬟呢!”谢锦瑜叫道。 “沉香轩的丫鬟确实不少,大姑娘笃定是我,大可以去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查出来了,要杀要刮,我悉听尊便,”苏锦笑道。 说完,苏锦望着谢锦瑜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果然一点不假。” “你!”谢锦瑜气的恨不得扑过来咬苏锦了。 南漳郡主看了她一眼。 谢锦瑜把怒气压下。 苏锦说要回东乡侯府,老夫人道,“尽快把药丸买回来。” 苏锦眉头一挑,把三太太卖了,“三婶说五天后送去南院。” 老夫人眸光扫向三太太。 三太太心底把苏锦咒了一遍,道,“老爷这几日人消瘦了一圈,我怕药丸送回来,他就服下了,想让他先歇养几日。” 这话没毛病,每一个字都透着对三老爷的关心。 但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三太太那点小心思。 她不是关心三老爷。 她只是身子不方便,不想后院再多两个通房姨娘,所以往后挪了几天。 昨天才敲打过她,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还是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要死死的把善妒两个字背在身上不放?! 老夫人是恨铁不成钢,有气没出撒。 苏锦见没她什么事了,福身告退。 等苏锦和谢景宸走后,谢锦瑜恼道,“娘,我去查是谁出府散播的谣言!” 谢锦绣心下冷笑。 谣言? 那是谣言吗? 那是事实! 只是她昨天气晕了头,忘了大嫂就一个丫鬟,早知道她就嫁祸给东乡侯府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盯梢 谢锦瑜怒气冲冲去了前院。 镇国公府出了大门,还有两侧门。 守门婆子都是南漳郡主的人,谢锦瑜问昨天都有哪些人出府,婆子记得一清二楚。 沉香轩只在上午出过去两个丫鬟,她们出去之后,苏锦才威胁的南漳郡主。 对苏锦来说,南漳郡主骗东乡侯府药丸的事就是一道免除责罚的护身符,所以排除她们的嫌疑。 谢锦瑜也还算聪明,把眼睛盯上苏锦威胁南漳郡主过后出府的丫鬟婆子身上。 这么一排除,出府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谢锦瑜把人都叫来,挨个的审问。 镇国公府,除了苏锦践踏过南漳郡主的威严之外,对于其他人而言,她是积威已久,说一不二。 谢锦瑜在南漳郡主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几分手段。 寒眸一扫,心虚的小厮不敢看她眼睛。 三十板子打的小厮皮开肉绽,小厮还死扛着不认罪。 小厮有一妹妹,不忍心哥哥被活活杖毙,跑过来替小厮求饶,然后把谢锦绣的贴身丫鬟金珠招了出来。 昨天,金珠找过她哥哥,还塞给他一个荷包。 婆子去小厮的房间里一搜,果真从小厮的枕头底下摸出来一荷包,里面还有七钱银子。 谢锦瑜和谢锦绣争执起来。 谢锦绣直叫冤枉,金珠也一口咬定,她没有给过小厮荷包。 那荷包并非她亲手所绣,谢锦瑜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她。 然后—— 这事就闹到栖鹤堂了。 南漳郡主没想到散播流言,败坏她名声,还嫁祸给苏锦的是谢锦绣。 为了三老爷的病,她搭进去那么多钱不算,还名声尽毁。 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 金珠把罪名揽在身上,她是见不得南漳郡主被大少奶奶威胁,就放过大少奶奶,只罚她家姑娘。 一时气不过,才让小厮把这事抖了出去。 一般丫鬟顶罪,这事就算了。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南漳郡主火气很大,尤其对三房。 败坏她名声,只推一个丫鬟出来就想熄她的怒气? 那是痴人说梦! 金珠被杖毙。 谢锦绣罚跪三个时辰。 而且这一回是结结实实三个时辰。 南漳郡主派了丫鬟盯梢,谢锦绣要敢偷奸耍滑,就再加三个时辰。 这些事,出府的苏锦不知道。 此刻的她,正在杏儿的帮衬下手忙脚乱的换男装呢。 暗卫赶马车,谢景宸不在。 他后背受伤,不去东乡侯府挨揍了。 冀北侯等在街头,暗卫赶马车过去道,“让老侯爷久等了。” “无妨,”冀北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 冀北侯在前面带路,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东乡侯府隔壁的崇国公府门前停下。 冀北侯下马车,暗卫搬了凳子给苏锦做台阶。 见苏锦一袭锦袍,冀北侯微微一愣。 “让老侯爷见笑了,”苏锦脸红道。 “待会儿崇国公可能会来,他眼睛毒辣,莫要脸红叫他看出了破绽,”冀北侯笑道。 苏锦点头应下。 崇国公府。 崇老国公病榻前,崇国公望着消瘦的崇老国公。 太医在给崇老国公把脉。 “老国公情况如何?”崇国公问道。 “老国公病情没有好转,”太医回道。 “庸医!都治了多久了,还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崇国公动怒道。 太医一脸惶恐。 外面,丫鬟进来道,“国公爷,冀北侯来探望老国公了。” 崇国公把脸上的怒气收敛三分,抬脚走出去。 冀北侯猜到崇国公可能会来,但没想到来的比他还要早。 自打老国公病倒后,只要他探望,崇国公必在场。 他以为这一次或许会例外。 崇国公迎上来道,“父亲病重这几年,老侯爷时常来探望,有老侯爷这般莫逆之交,是父亲的福气。” 冀北侯叹息道,“老国公戎马一生,战功彪炳,却被人害成这样,我心不忍。” “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父亲报仇,”崇国公道。 说完,他眸光落到戴着面具的苏锦身上。 “这位是?”崇国公问道。 苏锦没说话。 冀北侯道,“这位是莫公子,是我在回京途中遇到的大夫,医术颇高,特意请回京给老国公诊脉,前两日才进的京。” “姓莫?” “这可是皇姓,”崇国公笑道。 百家姓那么多,苏锦不知道冀北侯给她摁个皇姓做什么,她道,“我这莫姓,不知道祖上几辈能不能和皇室沾点亲带点故。” “听声音,莫公子年纪不大,倒是个风趣之人,”崇国公笑道。 冀北侯道,“先进屋给老国公诊脉吧。” 太医没走,给冀北侯见礼后,退到一旁。 苏锦坐到床边,给崇老国公诊脉。 崇国公府大太太走进来。 苏锦带着面具,没人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她眉头微蹙。 把了好一会儿脉后,她才把手松开。 崇国公问道,“可能医治?” 苏锦摇头,“容我回去斟酌,再开方子,但别抱太大期望。” 崇国公一脸失望。 苏锦起身走了出去。 冀北侯坐在床边陪崇老国公说话。 因为崇老国公口不能言,所以冀北侯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告辞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送他们出府。 苏锦坐上马车,暗卫赶着马车往前。 不过没走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 冀北侯问道,“崇老国公病情如何?” “崇老国公所中乃是剧毒,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想解毒,怕是不容易,”苏锦道。 “一点办法没有吗?”冀北侯叹息道。 “倒是有两种办法,”苏锦道。 冀北侯黯淡的眸光又亮了起来,但很快又熄灭了。 苏锦的两种办法—— 一种是找到所中之毒的药方,她照方解毒。 另一种是用她独门秘法帮老国公把剧毒一点点的排除体外。 前一种办法没有什么危险,后一种苏锦只有五成把握,毕竟崇老国公年纪不小了。 虽然皇上派人护着崇老国公,但谁来探望崇老国公,必须经过崇国公同意。 她总不能每天都从东乡侯府翻墙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吧? 隔三差五出门,镇国公府都有意见了。 “当务之急,不是解毒,而是帮崇老国公调养身子,我怕他熬不过这半年了,”苏锦道。 冀北侯点头,崇老国公消瘦的叫人心疼。 暗卫坐在车辕上,他耳朵一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盯梢的来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路窄 一旁的墙上,一男子飞檐走壁过来。 在近处趴下,准备偷听。 苏锦嘴角一勾,她知道暗卫提醒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什么话,可以让男子传给崇国公知道。 只是他们都说了这么半天了,现在再聊崇老国公的病,太假了。 精明如崇国公怎么可能会信? 还不如简单粗暴点。 “打个半死吧,”苏锦道。 暗卫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屋顶,和男子打起来。 男子武功很高,暗卫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但别忘了,冀北侯也带了人在身边。 二对一。 说打你个半死,不打个半死不让你逃。 男子胳膊断了一只,鼻青脸肿的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见他凄惨模样,脸都紫了。 “都听到些什么?”崇国公问道。 “……。” 男子没说话。 崇国公再问,“如实说!” “就听到莫公子说‘打个半死吧’,”男子吐字艰难。 崇国公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东乡侯府的人说的!”崇国公怒不可抑。 “国公爷是怀疑莫公子就是东乡侯府的大夫?”站在崇国公身后的男子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崇国公道。 冀北侯府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范围内。 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夫进京。 倒是东乡侯的小儿子跑冀北侯府住了一晚。 冀北侯弹劾东乡侯,说是弹劾,明摆着就是帮东乡侯的。 关系好到都让自己的儿子住在冀北侯府了,足见一斑。 想到这两天夜里做的噩梦,崇国公心底隐隐不安。 回到崇国公府,王总管迎接上来。 看到他,崇国公想起飞虎军体恤银的事。 “我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崇国公问道。 “还没有消息,”王总管道。 “一群饭桶!” “……。” 崇国公迈步走远。 当着丫鬟小厮的面骂了,王总管面带羞赫。 然后—— 没面子的王总管把手下人训了一顿,而言严格难听的多。 “再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都给我去死!”王总管冷道。 “是,是。” “我们这就去查,”小厮们被训斥的缩着脖子,点头哈腰。 小厮们匆匆出了崇国公府,走远又一筹莫展了。 王总管交代的事,他们几时不放在心上过,要是能查到,早献宝似的呈报了,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现在该怎么办?”小厮问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把那几个飞虎军家眷再审问一遍!”小厮凶狠道。 “可咱们都问了好几遍了,人家就是不说啊,”小厮苦恼道。 “不说就揍到他们说为止!” …… 皇宫门前,侍卫看守。 有两个小公公走出来。 侍卫拦门。 其中一小公公从怀里掏出令牌,道,“我们是奉寿宁公主之命出宫办事的。” 侍卫看了令牌一眼,把路让开。 两公公走出来。 等走远了些,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连拍胸口。 …… 闹街上,暗卫赶着马车往前。 杏儿撩起车帘道,“我们在前头下马车。” 暗卫微微一愣,“不是直接回府吗?” “谁说我们要回府了?”苏锦问道。 “……。” “大少爷说的,”暗卫默默道。 “他说的不管用,”苏锦道。 暗卫,“……。” 坐在车辕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暗卫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少爷叮嘱在前,看过崇老国公就直接回府,可大少奶奶要逛街,他该听谁的? 迟疑了片刻,暗卫果断选择了听大少奶奶的。 待马车停下,杏儿先跳下来,然后把苏锦扶下来。 看着两人男装打扮,暗卫眉头微拧,“大少奶奶打算一身男装逛街?” 苏锦吧嗒把折扇打开,有模有样的摇着。 “有何不妥吗?”她问道。 “被镇国公府的人逮住了,要受罚的,”暗卫沉声道。 “放心吧,不会被他们逮住的,”苏锦自信满满。 就她这身打扮,她爹娘都不一定认得出来,何况是镇国公府那些人? 青云山土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威名在外,走到哪里,都退避三舍。 没认出她来吧,买东西还能当一般顾客对待,笑脸相迎。 一旦认出来,虽然也在笑,却是强颜欢笑,笑起来跟哭也差不多了多少,逛街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如今摇身一变,凶悍土匪变成翩翩佳公子,大家都好。 迈步往前,苏锦叮嘱杏儿道,“我们现在是少爷和小厮,记得把身上的土匪气收敛干净。” “买东西一定要付钱。” 杏儿连连点头。 随即又道,“可我们没带钱怎么办?” 苏锦,“……。” “你没带钱在身上?”苏锦声音拔高两分。 杏儿望着苏锦道,“钱都放在小挎包里的,姑娘不是说小厮打扮带跨包不伦不类吗,我就没带了。” 想不到不离身的跨包,杏儿还有点不适应。 “不在马车里?”苏锦问道。 “我怕放马车里不安全,就没带出府,”杏儿道。 她跨包里的东西可值钱了,有银票和皇上赏赐的鞭子以及皇上赏赐给姑娘的玉佩…… 哪个都不能丢。 不随身带着,她放心不下,出门之前特意放在竹屋抽屉里藏着的。 苏锦一脸黑线。 出门不带钱,还逛什么街啊? 逛街不买东西,出来给闹街添人气的吗? 苏锦回头找暗卫。 “姑爷的跟班很穷,他衣服都是烂的。” “要不,咱们先打劫点银子再逛街?”杏儿提议道。 苏锦,“……。” 没忍住,苏锦抬手拍了杏儿脑门一下。 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她是出来逛街的,不是出来打劫的啊。 想要钱,还不容易吗? 这里离美人阁也没多远,让暗卫去拿几百两银票就是。 暗卫捆好马车,过来找苏锦,就被苏锦安排了个去拿银票的任务。 暗卫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道,“大少奶奶先逛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 苏锦抖着二两银子,和杏儿开始闲逛起来。 吃着糖人,甜的人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老翁挑着担子走过去,苏锦避开他,结果不小心踩了人家的脚。 苏锦刚要说对不起,结果一声呵斥朝她砸过来。 “你放肆!”那人呵斥道。 苏锦抬头,就看到两个小太监。 其中一个蹲下帮另外一个擦鞋面。 苏锦多看了一眼,眸光往上挪,才看到那小公公的脸。 苏锦,“……。” 真是冤家路窄啊。 真的。 她一点都不想打劫的。 可如果对方是公主打扮的小太监,那她就不能放过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散心 寿宁公主版小公公瞪着苏锦。 因为苏锦那一脚踩的她是真疼,要不是顾及公公身份,她都要叫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了。 只是这男子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寿宁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苏锦已经伸出手,把她拽到一旁了。 寿宁公主脸一红,试图用力甩开苏锦,恼羞成怒道,“你放肆!” “你快放开本公……本公公!”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松开手,道,“行了,我一个男子,你一个公公,脸红个什么劲?” 寿宁公主瞪着她,“你踩了我的脚,你一句道歉都没有!” 苏锦望着她,问道,“公主,偷溜出宫身上带钱了吗?” 寿宁公主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她压低声音质问。 “你是谁?!”她眸带警惕。 苏锦扶额,“说好的化成灰都认得我,只是换了个男装你就认出来我了?” 脸上流露了一抹淡淡的心痛。 杏儿,“……。” 寿宁公主,“……。” 只有一人,寿宁公主化成灰也认得。 那就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寿宁公主再看苏锦,那有七分熟悉的五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寿宁公主咬牙。 “总算是认出来了,”苏锦笑道。 她手伸出去,“把你身上的钱分我一半。” 杏儿,“……。” 说好的不打劫呢。 寿宁公主差点没气炸肺。 她好不容易偷溜出宫玩一次,居然碰到最讨厌的人,还要打劫她?! “你想死吗,居然妄想打劫本公主!”寿宁公主拳头攒紧。 苏锦勾唇一笑,“你说我现在喊一嗓子说你就是寿宁公主,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寿宁公主眼睛全是怒火。 她指着苏锦道,“你不也女扮男装?!” 苏锦哂笑一声。 “我一女土匪,我就是打扮成乞丐,人家也不会多诧异。” “你可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皇上罚你抄宫规,我想你应该没有抄完吧?” “这么公然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苏锦反问。 寿宁公主气的恨不得把苏锦拖下去杖毙。 小宫女吓着了,道,“公主,咱们把钱给她吧。” 寿宁公主气的吭哧吭哧。 “给她!”两个字从她牙缝中挤出来。 宫女忙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 不得不说寿宁公主有钱,偷溜出来逛街身上带了五千两银票。 给了三千两给苏锦。 嗯。 没有零散小银票,宫女怕杏儿,就把大部分给苏锦了。 偷溜出宫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宫女心痛。 寿宁公主就是被她们主仆害的被皇上罚抄宫规,不能出宫门半步。 公主没差点憋疯,这才想出来溜出宫散心…… 一路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 结果! 刚出来没一会儿,就落她们手里了! 杏儿喜滋滋的把银票收好。 寿宁公主瞪着苏锦,咬牙道,“你要敢泄密,我绝不饶你!” 苏锦伸手一指,“我去那边,你往那边。” 寿宁公主瞪眼道,“凭什么?我要走那边!” 说完,她抬脚就走。 苏锦嘴角抽抽。 真是个傻公主。 她从台阶上下去,往前逛。 走了几步后,寿宁公主就反应过来了,本来苏锦就是往那边逛的! 她这边已经逛过了! 想回头,又拉不下脸面,更重要的是,她打扮成公公,她打扮成少爷。 孰高孰低,高下立现。 寿宁公主看身上的太监衣服不顺眼,她堂堂公主,怎么能被人一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呢。 见那边又卖衣服的,抬脚走了进去。 等她再出现,已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又逛了半条街,杏儿付钱的时候,暗卫赶过来。 见杏儿手里一沓银票,暗卫拧眉道,“不是没钱吗?” “刚刚打劫的啊,”杏儿眉飞色舞道。 说完,白了暗卫一眼,“等你送钱来,我和我家公子都饿死了。” 暗卫,“……。” 手上拎着东西,耽误杏儿享受美食。 她一股脑的都给了暗卫,“你拿去马车上放好。” 暗卫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是暗卫,是保护大少奶奶周全的,怎么沦为跑腿小厮了。 但看大少奶奶挣钱的速度,想来有危险的是别人,不知道刚刚他去取钱这么会儿功夫,是哪个倒霉蛋被打劫了。 暗卫拎着一堆东西朝马车走去。 苏锦和杏儿继续往前。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一小女孩被推了出来。 小女孩踉跄了几步,撞倒了苏锦。 苏锦赶紧扶了她一把,杏儿瞪那推人的小伙计道,“你有话好好说,你推人干嘛!” “她耽误我们药铺做生意,不推她出去,难道让她在药铺里待着吗?!”小伙计恼道。 小女孩哭道,“求求大夫救救我二哥。” “去去去!” “我们是药铺,不是善堂!”小伙计轰人道。 丢下这一句,小伙计懒得理会人,转身进铺子了。 小女孩年纪不大,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这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苏锦见了心疼,这孩子太瘦了,面黄肌瘦,头发都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你二哥怎么了?”苏锦问道。 “我二哥被人打了,吐了好多的血,”小女孩哭道。 苏锦想了想道,“走,我帮你救你二哥。” “你是大夫吗?”小女孩问道。 苏锦点点头。 小女孩忙擦干眼泪,给苏锦带路。 等暗卫放完东西回来,把整条街找遍了也没看到苏锦和杏儿。 苏锦跟着小女孩走到一间小院前。 院子里被砸的乱七八糟。 听到有咳嗽声,小女孩跑进屋,就看到一少年从床上滚下来。 每咳一声,少年的身子都在颤抖,血从他嘴里滴到地上,看上去叫人心疼。 “二哥!”小女孩心急如焚。 只是她太小了,不足以扶起那少年。 杏儿把手里拎着的糕点放桌子上,过去扶他。 少年约莫十五岁左右,和小女孩差不多,形容消瘦,脸面泛黄,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 苏锦还记得小女孩说的她二哥被人给打了。 “是谁下手这么狠?”苏锦问道。 小女孩哭道,“不知道是谁,之前就来过我们家,今天又来了,我二哥不理他们,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把我家砸了,还把我二哥给打伤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相依(求月票) 苏锦坐下给少年把脉。 少年的皮外伤很严重,还有内伤,苏锦要给他开方子。 “有纸笔吗?”苏锦问小女孩道。 “有。” 她跑到抽屉旁,把衣服挪开,把笔和纸拿出来。 苏锦写了张方子,道,“别担心,吃几副药就好了。” 小女孩拿着药方,哭道,“可我没钱买药。” 杏儿从怀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 少年咳嗽一声。 苏锦回头看向他,见少年面容憔悴的样子,就这样走了,她还真不大放心。 “揍你的人来了不止一回,只怕还会来,”苏锦道。 “你们要不换个地方住?”她提议道。 少年咳嗽不止。 他艰难的摇头,十分的固执。 小女孩知道他想说什么,她道,“我们不走,我们要在这里等大哥回来,我们走了,大哥就找不到我们了。” “那你大哥在哪儿?”苏锦问道。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 杏儿道,“可你们不走,你们会被人给打死的。” “你们又不知道打你们的是谁,不然我和我家少爷还能去给你们报仇,”杏儿叹息道。 “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揍你二哥?”杏儿好奇道。 小女孩挨着她二哥坐着道,“二哥,咱们家和飞虎军真的有关系吗?” 飞虎军? 苏锦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字。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们和东乡侯府的飞虎军有关系?” 少年脸色一变道,“呸!” “谁跟那些土匪有关系了?!”少年气大。 杏儿小脸一跨。 她几乎要发飙,苏锦朝她摇头。 少年气道,“那群土匪也配叫飞虎军?!” 苏锦笑道,“看来那些人打听的是十五年前的飞虎军了。” 少年点头,咳嗽了几声才道,“我爹就是当年崇国公世子组建的飞虎军中的一员。” “前些天,那些人先是来问我们家这些年有没有捡过银子,有没有人给我们家送过体恤银,”少年道。 “过了没两天,又来问我们家有没有谁被人带走,带去了哪里。” “今天我懒得理会他们,他们就动手打人了。” 杏儿有点懵了,“飞虎军十五年前全军覆没,你怎么还有妹妹?” 少年看了小女孩一眼,道,“这是我堂妹,我二叔从军了,如今人在边关,在镇国公麾下效力,祖父几个月前病逝,婶娘早早的就死了,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苏锦望着少年道,“你也不知道你大哥在哪儿?” 少年摇头。 他一阵剧烈咳嗽。 苏锦吩咐杏儿道,“快去抓药。” 杏儿拿了药方就出去了。 小女孩拿了碗来给苏锦倒茶。 苏锦把桌子上的糕点打开,道,“吃吧。” 少年躺在床上,他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 小女孩吃的香甜。 苏锦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心底唏嘘。 父亲战死沙场,二叔还在边关,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兄妹却不受朝廷庇佑,任人欺凌。 只是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怎么会有人打听飞虎军的事? 如此对待飞虎军遗孤,绝对是仇人无疑。 杏儿抓了药回来,又烧了炉子煎药,然后端给少年喝。 苏锦叮嘱道,“下回他们再来,你们就跑,跑不掉就问他们是谁,再去镇国公府找镇国公府大少爷。” 少年微微一愣。 苏锦让杏儿给他们留十两银子,然后就走了。 从胡同出去,溜达了没半圈,就又和寿宁公主碰上了。 “这身打扮不错,”苏锦点评道。 寿宁公主脖子一昂,留给苏锦一个后脑勺就走了。 苏锦,“……。” 苏锦轻耸肩,闲逛起来。 寿宁公主走了没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见苏锦看纸鸢,她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示意宫女附耳过来,寿宁公主低语了几句。 “快去办!”寿宁公主道。 “公主,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宫女胆怯。 宫里都在传,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人都会自取其辱。 公主和她斗了这么多回,回回都自己倒霉,她有点害怕了。 宫里头都斗不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何况是在宫外。 “咱们还是回宫吧?”宫女道。 “要回你回!”寿宁公主怒道。 “办砸了回去给我挨板子!” 宫女惶恐。 宫女转身朝那边的地痞流氓走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塞过去十两银锭子。 几个地痞把嘴里叼着的草吐掉,笑道,“我们办事,你只管放心。” “要我们抓谁?”地痞问道。 “你们随我来,”宫女道。 宫女带着他们往前,远远的把苏锦和杏儿指给他们看。 几个地痞笑的一脸猥琐。 苏锦和杏儿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路往前逛。 这里是闹街,不宜下手,他们悄悄尾随。 苏锦感觉到有几股视线一直围绕着她,让她不舒服。 可是她几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远处,白玉桥头上。 一穿戴华贵的姑娘眺目远望,身旁跟了一丫鬟,主仆两有说有笑。 那边一男子挑着担子走上来。 肩上的担子一转,不小心打到那姑娘,那姑娘身子往前一倾,掉河里去了。 丫鬟吓的直叫救命。 顿时桥边多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杏儿爱凑热闹,扒开人群,就看到一姑娘在水里扑腾。 “姑娘,有人落水了,”杏儿叫道。 “赶紧救人啊,”苏锦道。 杏儿往水里一跳,朝那姑娘游过去。 等杏儿游到那姑娘身边,那姑娘已经不叫了。 杏儿努力把那姑娘带到河边,苏锦帮忙把人拉上来。 小丫鬟摇着她家姑娘,“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不要吓奴婢!” “大夫!” “快叫大夫!”丫鬟叫道。 苏锦无语了。 本以为男装能好好逛街,结果救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又不能见死不救。 苏锦蹲下救那姑娘。 先探脖子,再看眼睛。 然后摁那姑娘的胸口。 摁一下。 再摁一下。 丫鬟懵了。 他、他、他…… 他居然摁她家姑娘的胸?! 丫鬟还没做出反应,苏锦已经去碰那姑娘的脸,给她做人工呼吸了。 围观众人惊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打晕 吹气。 再继续按压。 如此反复多次。 一声咳嗽传开。 那姑娘嘴里吐出水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破涕为笑。 她家姑娘活过来了。 苏锦给她把脉,道,“有点受惊,但没什么大碍了。” 苏锦握着她的手,一旁几个小厮围过来。 “就是你占我家姑娘便宜?!”小厮冷道。 苏锦,“……。” 杏儿,“……。” 杏儿浑身湿透。 风吹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还讲不讲道理了。 她家姑娘才救了他们家姑娘,怎么成占他们家姑娘便宜呢?! 苏锦要起身。 那姑娘伸手一抓,把她腰间佩戴的玉佩拽了下来。 苏锦道,“我刚刚是在救人。” 小厮也知道是在救人,可刚刚这男子亲他们家姑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不负责到底,她家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是谁府上少爷?”小厮问道。 苏锦无语。 难道救人还要把自己给搭上吗? 她抬脚就走。 小厮过来拦路。 苏锦手一挥,几个小厮嗅到一股淡雅清香。 刚觉得味道不错,脑袋就晕乎乎的,紧接着人便倒地不起了。 众人,“……。” 高手啊! 余下几个小厮不敢上来,眼睁睁的看着苏锦和杏儿离开。 桥头上那几个地痞看的身子一阵哆嗦。 “大哥,你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了吗?”地痞问道。 “……没有。” “他们这么厉害,我们是他们对手吗?”地痞担忧。 一抬手就解决掉两小厮,他们虽然有五六个人也招架不住啊。 钱好挣,命更好啊。 “要不,咱们放弃吧?”地痞退缩道。 “可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啊,”另外一地痞道。 为首的地痞把嘴里叼着的草吐河里道,“这两个不是娘们。” “我也觉得不是,”地痞道。 “我倒觉得给我们钱的那个小厮是个娘们。” 为首的地痞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而且是有钱的娘们。” “大哥的意思是?”地痞道。 “把她们给绑了。” …… 杏儿浑身湿透,又不知道暗卫在哪里,苏锦怕她伤寒。 “去买套衣服换上,”她道。 两人进了铺子挑衣服。 地痞从桥上下来,去找寿宁公主和宫女。 宫女见他们空手回来,道,“让你们绑的人呢?” 地痞笑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难道要我们扛着他们走来走去吗?” “你们把她们绑在哪里的?”寿宁公主问道。 “就在那边,”地痞道。 “走,过去看看,”寿宁公主兴奋道。 她抬脚走过去,宫女紧随其后。 身后地痞一脸猥琐笑容。 等到了胡同处没看到人,寿宁公主气的要转身,结果脖子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地痞把她们的束发摘下,啧啧道,“还是两美人。” 地痞从宫女身上摸出钱袋子,道,“现在怎么办?” 地痞头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把她们扛去卖了。” 店铺内。 杏儿买了套男子衣服,把头发晒干,然后才出来。 店铺老板娘笑道,“我见小哥浑身湿透,喝完姜汤去去寒。” “老板娘,你人这么好,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杏儿嘴甜道。 她接过碗,把姜汤一饮而尽。 老板娘笑道,“下回再来啊。” 杏儿连连点头。 出了门,杏儿望着苏锦,“咱们是继续逛街,还是回府啊?” “先找个地方吃东西,我有点饿了,”苏锦道。 杏儿觉得自己要多吃点,刚刚她没差点冻坏。 “前面有家酒楼,闻着味道特别香,”杏儿道。 “就去那家吃,”苏锦好说话。 主仆两往前。 只是等进铺子的时候,苏锦脚步停下。 她望着远处一男子,眉头微蹙。 杏儿都进去了,见她没跟上,又转身出来。 见苏锦望着一地痞,杏儿道,“这不是之前鬼鬼祟祟跟了我们半条街的男子吗?” “你确定是他?”苏锦道。 “确定啊,长的这么丑,很难认错的,”杏儿道。 “……。” 无法反驳。 苏锦多看了一眼,那地痞和苏锦眸光碰撞,心虚的撇过头去。 苏锦也觉得他有那么点面熟,但不敢肯定。 现在他心虚的眸光告诉苏锦,她没有看错。 就是他! 跟了她们半条街,行为鬼祟,不知道意欲何为。 见男子往那边走,苏锦不弄清楚这事,心里不舒服,她抬脚跟上去。 杏儿跟上道,“要追他吗?” “追!” 杏儿卯足了劲跑。 男子虽然是地痞,但论跑还真没杏儿快,何况街上人多,根本跑不快。 杏儿抓过一旁的鞭子,朝他挥过去。 鞭子勾住地痞的脚,地痞往前一摔。 四仰八叉的,那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连怀里藏着的荷包都摔出来了。 苏锦过来时,地痞飞快的把荷包捡起来揣怀里。 苏锦眼尖看见了,走过去道,“拿出来!” 地痞不给。 杏儿一鞭子抽过去。 地痞疼的龇牙咧嘴,哆嗦着身子把荷包奉上。 苏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宫女的荷包。 绣着荷花。 她把荷包打开,里面还有银票。 “这荷包哪来的?”苏锦问道。 “是,是一对主仆的,”地痞回道。 “荷包怎么会在你手里?”苏锦再问。 “我,我抢的……。” 地痞眸光躲闪。 苏锦嘴角一勾,“不说实话吗?” “杏儿,抽他!” 杏儿鞭子早已按捺不住了,她练鞭子就是用来抽人的。 地痞疼的满地打滚,道,“我说,我说。” “我把她们打晕了,”地痞颤巍巍道。 “然后呢?”苏锦再问。 “卖了。” 苏锦,“……。” 杏儿,“……。” 地痞把寿宁公主打晕卖了? 嗯。 不厚道的苏锦没忍住笑了。 不夸张的说,这个笑话够她笑一辈子了。 心底腾起一抹好奇,“卖了多少钱?” 地痞,“……。” “还不知道,我两兄弟扛去卖的,”地痞答道。 杏儿则道,“你先前跟踪我们做什么?” 地痞道,“是这荷包的主人让我们几个跟着你们,将你们扛去卖了。” 苏锦,“……。” 杏儿,“……。” 苏锦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气不打一处来。 “活该被卖!”杏儿气咻咻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花酒 地痞招认出把寿宁公主和她的宫女卖到什么地方。 苏锦就放他走了。 杏儿手里拿着鞭子,脸上怒气未消。 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公主,居然要卖掉她和她家姑娘。 刚刚就应该把她所有的钱都打劫光。 “姑娘,咱们去吃饭吧,”杏儿道。 苏锦往回走。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她脚步停下。 不知道寿宁公主作茧自缚就算了。 可知道了,就这样坐视不管,太对不起皇上了。 不管怎么说,寿宁公主都是皇上的女儿。 堂堂大齐朝公主沦落到青楼,皇上颜面何存啊。 她卖皇上这么大一面子,将来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要让皇上知道她见寿宁公主落难而不救,之前积攒的好感一次就会败光。 深呼吸,苏锦把对寿宁公主的怒气压下,道,“去救她吧。” “她要卖咱们呢,”杏儿不愿意。 “给皇上一点面子,”苏锦道。 “那好吧。” 杏儿去打听百花楼在哪儿。 她习惯的问女子,因为她也是女子。 结果那姑娘呸了一声,“不要脸!” 杏儿,“……。” 苏锦扶额。 这丫鬟问路都能问错人。 她亲自出马,问一男子,男子笑道,“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啊。” 苏锦,“……。”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死不要脸的男人! “还望兄台告知,”苏锦微笑道。 “就在前头不远,”男子道。 “多谢。” 苏锦抬脚就往前走,杏儿还完手里的鞭子,追上去。 虽然是中午,但百花楼已经有姑娘出来招揽宾客了。 苏锦远远的停下,因为杏儿拽着她的袖子道,“姑娘,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不然呢?”苏锦道。 “咱们可以找姑爷来救寿宁公主,”杏儿道。 “我怕等找他来,寿宁公主这朵黄花菜就凉了,”苏锦道。 嗯。 她不会承认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进去瞅两眼的冲动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就算南漳郡主知道,也不能罚她,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可侯爷和夫人都不许大少爷进花楼,”杏儿道。 “有说不让我去吗?”苏锦问道。 “说倒是没说,但是……。” 杏儿话还没说完,苏锦道,“既然没说,那就进去吧,这是立功的事,就算爹爹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杏儿也知道这是立功的事,但是让她放姑娘涉险去救一个讨人厌的公主,杏儿不愿意。 没卖了寿宁公主,就算她们是好人了,何况是救她们了。 但苏锦执意,杏儿也没办法。 苏锦摇着玉扇,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远处,谢景宸骑马走过来。 暗卫找了几条街没看到苏锦的人,怕出事,他就回去禀告谢景宸了。 大少奶奶丢了这么大的罪证,他担待不起啊。 谢景宸急忙找出来。 嗯。 焦头烂额之际,正好看到苏锦和杏儿被几个女子拥着进了百花楼。 不知内情的他,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一张俊脸黑的泛光。 “我说她怎么一定要穿男装,原来她是想趁机上街喝花酒的!”谢景宸气的头疼。 暗卫,“……。” 他能说什么呢? 大少奶奶捏姑娘下巴的情形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啊。 动作是那么的娴熟。 一看就像是花楼里的常客。 谢景宸翻身下马,抬脚走进去。 百花楼的姑娘一见他就围了上来,谢景宸脸阴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些姑娘一看他不好惹,脸上的笑都僵硬,不敢上前。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臭脸色的男子进花楼的,这让人怎么取悦? 这时候走错门了吗? 谢景宸看见苏锦进花楼,很生气。 东乡侯府的小厮看见姑爷进花楼,更生气。 他们家姑娘多漂亮聪慧脾气好,姑爷居然不知足出来喝花酒,等着被侯爷打断腿吧! 小厮骑马往前。 醉仙楼,包间。 苏崇几个在剥花生吃。 “赵兄怎么还没来啊?”南安郡王等的有点不耐烦道。 “没有赵兄这么磨蹭的了,咱们帮他,他不急,我们几个急的跟个什么似的,”北宁侯世子道。 赵诩在街头卖字画。 几天了,一幅画没卖出去。 当然了,不是没人买,是赵诩不贱卖。 他一幅画至少卖一百两,但是京都能花一百两买字画的必定是大户人家,他又不是什么大家,哪个傻子会花那么多的钱买他一个无名小卒的画回去珍藏? 只有名声打出去,那画才能高价卖出去。 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有能力帮他,怎么能不帮一把? 只是这么磨蹭,也是叫人挠心挠肺。 门吱嘎一声推开。 小伙计送了两叠点心来。 小伙计刚要退出去,小厮走了进来。 小厮脸上挂着怒气,南安郡王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厮没忍住道,“我看到姑爷进了万花楼。” 噗! 楚舜一口茶喷老远。 “我大哥怎么会去逛花楼?”楚舜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南安郡王道。 “不可能的,不止姑爷进去,他的跟班也一起,”小厮道。 苏崇把嘴里的瓜子皮扔桌子,道,“真是向天借胆,居然敢做对不起我妹的事,看我不去废了他!” 他起身就走,楚舜拦下他道,“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很了解他?”苏崇问道。 楚舜呐呐。 也不是很了解。 以前景宸兄不去花楼,那是他心有余力不足。 现在毒解了,又没圆房,或许憋的难受,又惧怕大嫂,不敢碰身边的丫鬟,不得已大白天的出来逛花楼也不是没可能。 但! 这种可能性很小啊。 南安郡王道,“咱们先去看看吧,要真是这样,不用苏兄动手,我都忍不住揍他一顿,大嫂多好啊,还不知足。” 几人匆匆下楼。 醉仙楼掌柜的都懵了,“几位爷不吃了?” 没人搭理他。 掌柜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走的这么急? 不只是急,是很急。 直接和走进来的赵诩撞上了。 赵诩揉着肩膀道,“出什么事了?” “揍人去,”南安郡王道。 苏崇翻身上马,朝万花楼奔去。 楚舜他们随后。 赵诩揉了揉肩膀,担心出事,也跟了过去。 万花楼今儿是高兴坏了,因为来了这么多锦衣华服的公子,生意兴隆啊。 就是这些公子一个比一个脸黑。 这种分明是来捉奸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老鸨迎上来,被苏崇抬手呼一边去了。 老鸨叫着哎呦,小厮小声道,“其中一个是南安郡王。” 老鸨脸上笑开了花。 见小厮傻愣着,催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快去传我的话,让姑娘们把看家的本事给我使出来,务必把人郡王爷的心给我留在万花楼。”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软 虽然是大中午,但来百花楼吃酒的男子还真不少。 莺歌燕舞,充斥着一股子胭脂味。 熏人。 苏崇眸光一扫,就看到二楼谢景宸坐在那里喝酒。 暗卫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苏崇踩着台阶上二楼。 走到谢景宸身边,不由分说直接抓他衣服,道,“你太过分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妹吗?!”苏崇咬牙道。 “苏兄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楚舜道。 苏崇没理他。 谢景宸望着苏崇道,“放手,打扰我媳妇喝花酒就不好了。” “啥?”苏崇怔住。 谢景宸眸光往楼下望去。 苏崇顺着他看下去。 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容颜。 他连忙把抓着谢景宸胸口锦袍的手松开,腾出手来揉眼睛,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去!” “那是大嫂?”南安郡王咽口水道。 苏崇趴在栏杆上。 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人真的是他妹妹。 “我妹怎么来喝花酒了?”苏崇嗓音有点飘。 “我也想知道,”谢景宸磨牙道。 苏崇回头,见谢景宸一脸黑沉。 锦袍皱褶,是被他抓出来的。 苏崇默默的帮他把锦袍抚平整。 “对不起,妹夫啊,我不知道你是来抓我妹的奸的,”苏崇陪笑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看着谢景宸的黑脸。 几人险些憋出内伤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笑不能笑,肩膀差点抖脱臼。 一直就知道景宸兄夫纲不振,现在看来已经不是夫纲不振的事了,而是夫纲崩塌啊。 女的来花楼捉奸都是凤毛麟角,做夫君的来捉奸喝花酒的媳妇那是……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总之,一旦传扬开,定能震惊京都。 大嫂就是大嫂,不论做什么事,都能轰动,叫人佩服。 谢景宸就盯着楼下苏锦喝花酒。 苏崇都不忍直视,用眼角余光瞄到谢景宸的脸,他就知道这事难摆平了。 他这妹妹真是…… 父亲都不许他进花楼,她居然敢进来。 杏儿也不拦着她点儿。 楼下,苏锦坐在那里,两姑娘作陪。 老鸨过来道,“莫公子可还满意?” “这些庸脂俗粉,也想叫我满意?”苏锦道。 “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老鸨笑道。 “漂亮的,脾气差的。” 要脾气差的? 老鸨有点懵。 哪个男人来青楼不是来找小意温柔的解语花的? 百花楼里还真找不到脾气差的。 老鸨在搜肠刮肚。 苏锦耐心等候。 杏儿拽她袖子,摇的苏锦头晕脑胀。 她挥了几次,没能把杏儿的手拂开。 苏锦道,“别摇我啊。” “少爷,你看楼上,”杏儿声音颤抖。 苏锦抬头。 好家伙。 一排六个熟人。 苏崇、楚舜、赵诩、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朝她招手,笑的花枝乱颤。 苏锦,“……。” 楚舜几个往旁边挪一点。 苏锦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谢景宸。 苏锦,“……!!!” 杏儿,“……!!!” 一旁坐着的姑娘端酒递到苏锦嘴边。 苏锦手一推,酒就泼那姑娘胸口了,顺着白雪的肌肤滑下去。 那姑娘笑道,“公子,你真坏,你都弄湿人家了。” 苏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起身就走。 苏崇以为苏锦和杏儿是想跑。 但现在跑未免太晚了。 结果苏锦踩着台阶上来了,道,“你们来的正好。” 来的正好?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大嫂不是想和我们一起喝花酒吧?”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谢景宸两眼瞪着苏锦,“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苏锦反问道。 谢景宸差点气炸。 结果苏锦说下一句,他的怒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又不是来喝花酒的,我是来救人的,”苏锦道。 苏崇看着她,“你救谁啊?” “寿宁公主被人卖到百花楼了,我是来救她的,”苏锦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寿宁公主在这里?”南安郡王声音更飘了。 苏锦点头。 但百花楼里的小厮太多了,硬碰硬毫无胜算,只能靠智取了。 南安郡王把老鸨叫上来。 老鸨见是南安郡王叫她,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了。 “几位爷有什么吩咐?”老鸨殷勤道。 南安郡王嫌弃她身上的脂粉味,尤其她笑,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 “我问你,百花楼是不是新买了两个姑娘?”南安郡王问道。 “郡王爷怎么知道?”老鸨心生警惕。 “刚听小厮说的,”苏崇道。 老鸨心一松道,“是新收了两姑娘,郡王爷是要她们?” 南安郡王撇楼下道,“本郡王第一次进花楼,不该要两个新鲜姑娘吗?” 新鲜姑娘? 苏锦一脸黑线。 “是是是,郡王爷说的是,”老鸨奉承道。 “把她们两带过来,放心,钱少不了你们的,”南安郡王道。 老鸨高兴的不行。 她赶紧叫小厮去喊人过来。 老鸨自己也跟了过去。 南安郡王问苏锦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寿宁公主被抓的?” 苏锦没说话。 杏儿一脸生气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被我家姑娘逮住了,打劫了她三千两银子。” “她叫了几个地痞流氓抓我家姑娘和我,卖了换银子,结果几个地痞觉得我家姑娘太凶悍了不好惹,转过头把寿宁公主和她的宫女抓了卖了,”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嘴角狂抽。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寿宁公主是没带脑子出宫逛街吗? 她简直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范啊。 在大嫂手里栽了这么多回跟斗还不长记性,还敢招惹。 大嫂也是奇人。 居然既往不咎,还来救寿宁公主。 大嫂是宰相肚里能塞公主啊。 “我家姑娘心软,看在皇上面子上救寿宁公主,所以我们来百花楼了,”杏儿道。 想到皇上—— 南安郡王道,“我们去看看吧。” 几人不放心,往老鸨之前走的方向走去。 屋内,寿宁公主双手被吊着。 老鸨正在教训她。 “快放了我,否则我要你九族的命!”寿宁公主冷道。 老鸨笑了,“要我九族的命?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卖进我百花楼?” “乖乖把衣服换了给我出去接客,妈妈我善待你,”老鸨道。 寿宁公主一脚踹过去。 老鸨被踹了肚子。 气的她拿起鞭子就抽了上去。 一鞭子抽下去,疼的寿宁公主倒吸气。 她挣扎也越厉害。 打了两鞭子后,第三鞭子刚举起来,就被南安郡王抓住了。 手一甩,老鸨就被甩开,砸在地上疼的哎呦直叫。 看到南安郡王,寿宁公主直接哭了。 她刚刚以为她会死在这破地方。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便宜 几个小厮都知道南安郡王的身份,不敢动粗。 南安郡王上前把寿宁公主放了。 看着寿宁公主哭,南安郡王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蠢哭了吧。 没见过卖别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这是头一个。.. 楚舜他们站在门口没进屋。 南安郡王放了寿宁公主,又把宫女解开。 “谢郡王爷救命之恩,”宫女感激道。 南安郡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宫女扶着挨了鞭子的寿宁公主出屋子。 结果刚走出来,就看到苏锦笑脸吟吟的看着她。 一瞬间,寿宁公主的脸就紫了。 “都怪你!”寿宁公主气道。 苏锦嘴角一抽。 还真是没良心。 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 她现在看寿宁公主,已经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闪着金光的大金锭子,特别的招人喜欢。 “你要感激我,我还不好意思拿你向皇上讨赏。” “你我的交情,不足以让我牺牲这么大来救你,”苏锦用折扇敲肩膀,心情好到爆。 “你!”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宫女拽寿宁公主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这里是百花楼,堂堂公主被人卖了,颜面扫地啊。 落到别人手里也就罢了,落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她都不敢想回宫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杏儿问百花楼小厮道,“你们百花楼买她们花了多少钱啊?” 小厮不理杏儿。 北宁侯世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厮肩膀上敲了一下。 小厮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衣服像是被刀给划破了。 小厮脸一白。 “一……一百两,”小厮颤抖了声音道。 “才一百两啊,这么便宜,我都买的起,”杏儿道。 南安郡王几个憋出内伤来。 这话他们可以理解为这土匪小丫鬟打算买个公主回去当丫鬟使唤吗? 很好。 志向很远大。 寿宁公主瞪着杏儿,恨不得将杏儿瞪成灰飞。 他们要走,老鸨追出来道,“这是我百花楼的姑娘,你们不能随便带走!” “要多少钱才肯放人?”苏锦问道。 “她们模样好,细皮嫩肉的,至少一万两!”老鸨道。 一万两? 苏锦瞥了寿宁公主一眼。 就她一年的吃穿用度都不止一万两。 百花楼要一万两确实不算多。 但是—— “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苏锦道。 “那就等你们凑够钱再来赎人吧,”老鸨过来拉人。 南安郡王将老鸨拦下,指着赵诩道,“我们把他抵押在这里,回去取了钱送来。” 赵诩,“……。” 老鸨嘴角抽搐了下,“郡王爷可真会开玩笑。” “我们这里是百花楼,只要姑娘,要他一个男子做什么?” 谢景宸望着老鸨道,“这姑娘是崇国公府的人,你确定不让我们带走?” 老鸨脸色一变。 她……她怎么会是崇国公府的人? “崇国公府的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女扮男装这样出格的事?” “你休要匡我!”老鸨不信道。 谢景宸笑了一声。 苏锦看看谢景宸,又瞥了老鸨一眼,就知道这百花楼是谁的了。 崇国公府的花楼逼寿宁公主接客,这是一出好戏啊。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知道他是谁,还怕他赖账不成?” 老鸨赔笑道,“那是自然,谁不认得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几个,人你们先带走,这银票可是一定要送来的。” 苏锦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老鸨不放心,指着赵诩道,“把他留下。” 赵诩,“……。” 楚舜他们拍赵诩肩膀,“委屈你了,我们待会来接你。” 赵诩已经没脾气了。 虽然大齐皇宫他进不去,但也不用把他留在百花楼吧。 信誓旦旦,豪气冲天的要帮他扬名京都,就是这样扬名的吗? 等苏锦出百花楼,暗卫赶马车过来。 苏锦和杏儿进了马车,寿宁公主也进去,至于她的宫女,只能在后面走了。 其他人骑马,浩浩汤汤的往皇宫去。 嗯。 南安郡王他们就是进宫凑热闹的。 想看看并学习大嫂是怎么向皇上讨赏的。 在马车内,苏锦把男装换下,杏儿帮她打扮,很快就恢复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模样了。 寿宁公主还是一袭锦袍,没有苏锦眉间的英气,也没有束胸,一眼就能看穿。 看苏锦换装,寿宁公主才知道在女扮男装这事上,她的欠缺之处。 她玩的,都是人家玩剩的。 “我也要换衣服!”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道,“你要换上我的锦袍还是丫鬟的小厮衣服?” 反正裙裳是肯定没有的。 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南安郡王他们一行人进宫,守门护卫还是将他们拦下了。 苏锦撩起车帘。 守门护卫,“……。” 默默站回原地,目不斜视。 南安郡王羡慕道,“大嫂的脸已经能当进宫令牌使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眉心一皱。 怎么进宫了? 是缺钱了还是又有事?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镇国公府大少爷、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小公公继续道。 “怎么来这么多人?”皇上道。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啊。 “这么多人一起来,应该是有要事求见,”福公公道。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他把奏折合上。 小公公出去传话。 很快,苏锦他们就进来了。 人来的是真不少。 宽敞的御书房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这么大阵仗,这是来找朕何事?”皇上笑道。 苏锦道,“我们是来给皇上送礼的,因为礼物太珍贵,所以多来了些人护送,以策安全。” “送礼?”皇上挑眉。 “什么礼?” “形容不出来,但价值一万两,”苏锦道。 南安郡王几个肩膀开始抖了。 苏锦转身,南安郡王几个让开一点儿。 皇上就看到了女扮男装的寿宁公主。 杏儿跟在最后面,防止寿宁公主和宫女逃跑。 刚刚来御书房的路上,寿宁公主收买苏锦不成,准备溜之大吉,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能叫她逃了吗? 铁定不能啊。 皇上脸色一沉。 寿宁公主吓的跪在地上。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便宜 几个小厮都知道南安郡王的身份,不敢动粗。 南安郡王上前把寿宁公主放了。 看着寿宁公主哭,南安郡王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蠢哭了吧。 没见过卖别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这是头一个。 楚舜他们站在门口没进屋。 南安郡王放了寿宁公主,又把宫女解开。 “谢郡王爷救命之恩,”宫女感激道。 南安郡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宫女扶着挨了鞭子的寿宁公主出屋子。 结果刚走出来,就看到苏锦笑脸吟吟的看着她。 一瞬间,寿宁公主的脸就紫了。 “都怪你!”寿宁公主气道。 苏锦嘴角一抽。 还真是没良心。 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 她现在看寿宁公主,已经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闪着金光的大金锭子,特别的招人喜欢。 “你要感激我,我还不好意思拿你向皇上讨赏。” “你我的交情,不足以让我牺牲这么大来救你,”苏锦用折扇敲肩膀,心情好到爆。 “你!”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宫女拽寿宁公主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这里是百花楼,堂堂公主被人卖了,颜面扫地啊。 落到别人手里也就罢了,落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她都不敢想回宫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杏儿问百花楼小厮道,“你们百花楼买她们花了多少钱啊?” 小厮不理杏儿。 北宁侯世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厮肩膀上敲了一下。 小厮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衣服像是被刀给划破了。 小厮脸一白。 “一……一百两,”小厮颤抖了声音道。 “才一百两啊,这么便宜,我都买的起,”杏儿道。 南安郡王几个憋出内伤来。 这话他们可以理解为这土匪小丫鬟打算买个公主回去当丫鬟使唤吗? 很好。 志向很远大。 寿宁公主瞪着杏儿,恨不得将杏儿瞪成灰飞。 他们要走,老鸨追出来道,“这是我百花楼的姑娘,你们不能随便带走!” “要多少钱才肯放人?”苏锦问道。 “她们模样好,细皮嫩肉的,至少一万两!”老鸨道。 一万两? 苏锦瞥了寿宁公主一眼。 就她一年的吃穿用度都不止一万两。 百花楼要一万两确实不算多。 但是—— “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苏锦道。 “那就等你们凑够钱再来赎人吧,”老鸨过来拉人。 南安郡王将老鸨拦下,指着赵诩道,“我们把他抵押在这里,回去取了钱送来。” 赵诩,“……。” 老鸨嘴角抽搐了下,“郡王爷可真会开玩笑。” “我们这里是百花楼,只要姑娘,要他一个男子做什么?” 谢景宸望着老鸨道,“这姑娘是崇国公府的人,你确定不让我们带走?” 老鸨脸色一变。 她……她怎么会是崇国公府的人? “崇国公府的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女扮男装这样出格的事?” “你休要匡我!”老鸨不信道。 谢景宸笑了一声。 苏锦看看谢景宸,又瞥了老鸨一眼,就知道这百花楼是谁的了。 崇国公府的花楼逼寿宁公主接客,这是一出好戏啊。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知道他是谁,还怕他赖账不成?” 老鸨赔笑道,“那是自然,谁不认得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几个,人你们先带走,这银票可是一定要送来的。” 苏锦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老鸨不放心,指着赵诩道,“把他留下。” 赵诩,“……。” 楚舜他们拍赵诩肩膀,“委屈你了,我们待会来接你。” 赵诩已经没脾气了。 虽然大齐皇宫他进不去,但也不用把他留在百花楼吧。 信誓旦旦,豪气冲天的要帮他扬名京都,就是这样扬名的吗? 等苏锦出百花楼,暗卫赶马车过来。 苏锦和杏儿进了马车,寿宁公主也进去,至于她的宫女,只能在后面走了。 其他人骑马,浩浩汤汤的往皇宫去。 嗯。 南安郡王他们就是进宫凑热闹的。 想看看并学习大嫂是怎么向皇上讨赏的。 在马车内,苏锦把男装换下,杏儿帮她打扮,很快就恢复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模样了。 寿宁公主还是一袭锦袍,没有苏锦眉间的英气,也没有束胸,一眼就能看穿。 看苏锦换装,寿宁公主才知道在女扮男装这事上,她的欠缺之处。 她玩的,都是人家玩剩的。 “我也要换衣服!”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道,“你要换上我的锦袍还是丫鬟的小厮衣服?” 反正裙裳是肯定没有的。 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南安郡王他们一行人进宫,守门护卫还是将他们拦下了。 苏锦撩起车帘。 守门护卫,“……。” 默默站回原地,目不斜视。 南安郡王羡慕道,“大嫂的脸已经能当进宫令牌使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眉心一皱。 怎么进宫了? 是缺钱了还是又有事?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镇国公府大少爷、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小公公继续道。 “怎么来这么多人?”皇上道。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啊。 “这么多人一起来,应该是有要事求见,”福公公道。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他把奏折合上。 小公公出去传话。 很快,苏锦他们就进来了。 人来的是真不少。 宽敞的御书房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这么大阵仗,这是来找朕何事?”皇上笑道。 苏锦道,“我们是来给皇上送礼的,因为礼物太珍贵,所以多来了些人护送,以策安全。” “送礼?”皇上挑眉。 “什么礼?” “形容不出来,但价值一万两,”苏锦道。 南安郡王几个肩膀开始抖了。 苏锦转身,南安郡王几个让开一点儿。 皇上就看到了女扮男装的寿宁公主。 杏儿跟在最后面,防止寿宁公主和宫女逃跑。 刚刚来御书房的路上,寿宁公主收买苏锦不成,准备溜之大吉,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能叫她逃了吗? 铁定不能啊。 皇上脸色一沉。 寿宁公主吓的跪在地上。 正文 第三百章 玉佩 皇上望着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寿宁公主一眼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正好我和丫鬟逛街,她怀恨在心,便收买几个地痞抓我和丫鬟。” “结果地痞看穿她们女儿身,把她们两卖到了百花楼,我们花一万两把她赎了出来,”苏锦道。 “百……百花楼?”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皇上龙颜震怒。 寿宁公主吓哭了,“父皇息怒,女儿知错了。” “把皇后给朕叫来!”皇上气大了。 福公公赶紧去传话。 苏锦道,“别忘了叫皇后拿一万两银票来。” 福公公,“……。” 凤鸾宫内,皇后来回的走,心急如焚。 她被皇上禁足抄宫规,不能出去。 但每天都会派心腹嬷嬷去看寿宁公主。 今儿嬷嬷去探望,发现寿宁公主不在,宫女穿着寿宁公主的衣服在抄宫规,还假装发脾气谁也不见。 嬷嬷起了疑心,冲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宫女。 寿宁公主偷溜出宫了。 寿宁公主溜出宫,身边就带了一个宫女,皇后担心她在宫外会遇到危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别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周嬷嬷宽慰皇后道。 “派人去找了没有?” “这事不能闹大,绝不能让皇上知道!”皇后握紧双手道。 “娘娘放心,派出去的都是心腹,嘴巴严,皇上不会知道的,”周嬷嬷笃定道。 皇上日理万机,寿宁公主又被禁足。 皇上不会去凤阳阁,自然不会发现寿宁公主偷溜出宫的事。 皇后想想还是不放心,打算叫人给崇国公送信,让他帮忙找人。 结果还没开口,走进来一小公公。 小公公上前福身见礼。 “皇后娘娘,皇上传召您去御书房,”小公公道。 皇后眉头一皱,“可知道皇上让本宫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寿宁公主回宫了,”小公公道。 皇后心掉回肚子里,随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没蹦出来。 “公主在皇上那儿?!”皇后声音拔高几分。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护送公主回宫的,”公公回道。 皇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吊着一颗心,皇后匆匆赶到御书房。 结果御书房内,压根没见着苏锦的人影。 皇上坐在龙椅上,寿宁公主跪在地上哭。 皇上扫过来的冷眼,看的皇后背脊一阵阵发寒。 跪在寿宁公主身边,皇后向皇上认错。 隔壁,偏殿内。 苏锦他们在用午膳。 大快朵颐。 皇上气大了,食欲不振,御膳房请皇上用膳,皇上没搭理。 但苏锦饿啊。 本来是打算去吃午饭,结果碰巧见到地痞耽搁了,虽然在百花楼吃了点,但那点东西早消化了。 苏锦摸了摸肚子,皇上就把御膳赏给他们了。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皇上也不想自己严厉的一面被小辈知道,把人支开,训斥起来才能无所顾忌。 堂堂公主禁足期间,偷溜出宫,害人不成,自己遭殃,险些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上岂会轻饶了? 杖责三十大板,再罚寿宁公主把宫规背下来。 皇后教女无方,皇上夺了她凤印,什么时候寿宁公主背熟了宫规,什么时候凤印交还给她。 处罚完,皇上就把人打发走了。 福公公去偏殿,看满满一桌子御膳被吃的光光的,嘴角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饭量惊人啊。 以往皇上一个人吃。 吃之前什么样,吃之后还是什么样儿。 杏儿啃着鸡腿望着福公公道,“皇上罚寿宁公主了吗?” “皇上气头上夺了皇后的凤印,”福公公笑道。 夺凤印,这对皇后来说,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这样的惩罚,苏锦很满意。 他们也吃饱了,便去御书房见皇上。 皇后带的一万两银票,皇上赏给了苏锦。 但救寿宁公主的却不止苏锦一人,还有谢景宸和苏崇他们…… 南安郡王他们站在那里,抛开嘴角淤青,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将来的国之栋梁。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等皇上赏赐他们。 “把朕珍藏的那套玉佩拿来赏赐于他们,”皇上道。 “皇上,那可是您最珍爱的……。” “朕意已决,去拿来吧,”皇上道。 皇上执意,福公公也只能听话的去把玉佩取来。 福公公双手捧着一锦盒过来。 皇上把锦盒打开,就看到里面摆放齐整的九块玉佩。 皇上把玉佩拿在手里,用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眼底似有湿润。 九块玉佩,皇上留了一块。 其余八块给了谢景宸他们。 玉佩是男式的,苏锦没拿,南安郡王他们一人拿了一块。 玉佩质地细腻,乃是极品,但要说比这玉佩更好的,他们不是没有。 单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这玉佩非比寻常。 一人拿了一块,还多了两块。 福公公一股脑的把锦盒塞给了苏锦。 皇上把玉佩放下道,“你们替朕去查抄百花楼。”.. 这等于是在变现的赏赐了,南安郡王他们赶紧应下。 福公公送他们出御书房。 苏锦抱着锦盒,问道,“这玉佩有什么故事吗?” 福公公叹息一声。 “这九块玉佩是用的同一块玉石雕刻而成,同等重量。” “皇上亲自挑选的玉石,绘制的图案,原是打算等先崇国公世子和冀北侯府二老爷他们凯旋归来,他们兄弟一人一块,寓意兄弟齐心,只可惜……。” 只可惜玉佩雕成了,先崇国公世子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之上。 这九块玉佩皇上一直珍藏,也只有他这个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玉佩背后的意义了。 皇上留了一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将来那块玉佩皇上给谁。 谁就是太子。 皇上希望他们能齐心。 能和太子一条心。 苏崇把玩着手中玉佩道,“皇上的兄弟的挺多啊。” 福公公失笑,“倒也没有那么多,皇上当年如此提议,冀北侯府二少爷说他摔玉佩当饭吃,皇上不给他准备个三五块防摔,这兄弟迟早做不成。” 苏崇,“……。” 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熟? 杏儿道,“那皇上应该给他准备一铜的,我家侯爷容易摔玉佩,我家夫人就用铜给他打造了几块,可耐摔了。” 福公公,“……。” 他一直觉得东乡侯佩戴在腰间的玉佩,色泽怪异,原来竟是铜。 东乡侯生财有道。 东乡侯夫人持家有方啊。 苏崇恍然想起来。 这话可不是像极了他爹说的吗?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查封 苏崇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首先—— 他爹对待冀北侯府态度很不一般。 先是把苏阳带去给冀北侯抱。 再是带苏阳去冀北侯府,还留他在冀北侯府小住一晚。 苏阳说冀北侯看他眼神慈蔼的他想喊他爷爷。 冀北侯不反对苏家军叫飞虎军,甚至还帮他爹说好话。 现在他爹和冀北侯府战死沙场的二老爷还有那么点共同之处。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崇在走神,南安郡王手拍他肩膀道,“苏兄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苏崇道。 “那就去查抄百花楼吧,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南安郡王一脸兴奋。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出了宫。 凤阳阁。 寿宁公主挨了三十大板,趴在床上哭。 福公公的心腹小公公监督杖责的,公公们板子打的响,倒没有多严厉,但寿宁公主叫的凄惨无比。 且不说多疼,单是趴在凳子上就够寿宁公主屈辱大哭。 收了周嬷嬷塞过来的一对玉镯,小公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监督公主刑杖,不是什么好差事,万一叫皇后记恨了,偌大一个皇宫,什么角落都能弄死他。 那些不明不白失足落水而亡,掉井里的宫人,都是前车之鉴。 福公公把这倒霉差事甩给了他,他也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得的一对玉镯,还得孝敬福公公。 小公公退下后。 寿宁公主哭的双眼红肿。 皇后是又生气又心疼。 周嬷嬷给寿宁公主上药,疼的寿宁公主直叫唤。 皇后不忍心,骂了一句笨手笨脚,然后接了药膏,帮寿宁公主涂起来。 寿宁公主咬着绣帕。.. 疼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有句话她不敢说—— 母后给她上药比周嬷嬷给她上药疼多了。 连累皇后丢了凤印,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寿宁公主没胆子这时候再惹皇后生气了。 皇后恨铁不成钢,“到底怎么回事,偷溜出去怎么会落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 寿宁公主咬牙道,“都怪她!” “我本来好好的逛街,结果她踩了我一脚,不赔礼道歉,还打劫了我三千两银子。” “我气不过,才叫碧儿收买地痞把她卖了出气。” “结果碧儿找的人非但没抓她们,反倒把我给打晕卖了!” 想起这事,寿宁公主就恨的牙根痒痒。 她挨了三十大板,碧儿挨了四十大板,那是实打实的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皇后也是气的不轻。 周嬷嬷站在一旁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恶,可在皇上眼里,公主算计她在前,她不计前嫌,保住公主闺誉和清白有功,娘娘和公主生气也得忍着,还得嘉奖她一番。” 寿宁公主不服气,“她不是打劫了母后一万两银子吗?!” “我就不信那一万两她会交给百花楼!”寿宁公主道。 “百花楼?”皇后重复了一句。 “本宫好像在哪听过这地方?” 周嬷嬷小声道,“好像是崇国公府的产业。” 寿宁公主,“……!!!” 百花楼怎么会是崇国公府的?! 皇后脸色一变。 “快,快派人去通知崇国公!”皇后急道。 百花楼逼公主接客,这事还捅到了皇上耳朵里,百花楼是铁定保不住了。 但要是手脚快,能尽可能的减少崇国公府的损失。 可惜,皇后反应的太晚了。 她的消息还没有送出宫。 南安郡王他们已经带人赶去百花楼的路上了。 百花楼。 赵诩被留下做抵押。 他模样俊逸,一表人才,就是没钱,那些姑娘们也争先恐后的凑上来挑逗他。 赵诩不厌其烦。 那些姑娘追,他便躲。 小厮端着茶水路过,赵诩没注意,躲闪之间撞到了。 小厮手中的茶盏甩飞。 那时候正巧在一姑娘的房门前,那姑娘准备走出去。 茶盏朝她飞过去。 赵诩担心伤及无辜,心都提了起来,然而那姑娘身形一闪,茶水哐当一声砸在了她屋子里。 老鸨赶过来。 那姑娘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但老鸨吓的不轻,一抬手就给了端茶小伙计一巴掌,“怎么端茶的?!” 小伙计一脸委屈。 老鸨望着赵诩,冷道,“伤了我们雪姑娘,可不是一万两银子能摆平的!” 赵诩眉头微蹙。 这位雪姑娘是个高手,区区茶水怎么可能伤得了她? 是他失礼在前,赵诩朝雪姑娘赔礼道歉。 那边一丫鬟跑上来道,“妈妈,不好了,南安郡王带了一堆官兵把咱们百花楼给围住了。” 老鸨脸色一变。 那姑娘眉头一蹙,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老鸨匆匆下楼,道,“郡王爷回去取银子,怎么带官兵把我们百花楼给包围了?” “不是包围,是查封,”南安郡王纠正道。 “我们百花楼犯了什么王法,郡王爷凭什么查封我们?”老鸨气势凌人。 南安郡王手摇玉扇。 “理由本郡王给不了你。” “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的话,那就凭本郡王这张英俊不凡的脸吧。” 楚舜嘴角抽抽。 老鸨冷道,“南安郡王可知道我百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楚舜笑了一声,“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好奇? 她是在吓唬他们! 老鸨气的脸上的胭脂往下掉。 “磨磨蹭蹭的,要说赶紧说,说完了,我们还要查封百花楼,”南安郡王一脸的不耐烦。 “你!”老鸨气的咬牙。 南安郡王一把推开老鸨,让人查封百花楼。 崇国公府。 书房内。 崇国公正欣赏新得的一幅画,是越看越满意。 王总管推开门进来,道,“国公爷,百花楼出事了。” 崇国公脸色一沉。 刚得了幅真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出什么事了?”他冷道。 “还不知道,但南安郡王他们带人查封了百花楼,”王总管道。 “都被人查封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崇国公脸色冷厉。 “国公爷息怒,已经派人去查了,”王总管连忙道。 崇国公气的脑壳疼。 站在他身侧的男子道,“南安郡王哪来的权力查封百花楼?” 刚问完,外面又跑进来一小公公道,“国公爷,宫里出事了。” 崇国公眉头拧成川字,“宫里又出什么事了?!” “寿宁公主偷溜出宫,被人卖到了百花楼,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南安郡王他们救了寿宁公主,皇上责怪皇后,夺了皇后的凤印,”小厮一口气禀告完。 崇国公脸都绿了。 王总管惊呆了。 百花楼竟然是因为寿宁公主被查封的…… 寿宁公主被卖到百花楼,还挨了百花楼的鞭子,最后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 这到底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啊?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凤印 长春宫。 是李贵妃的住处。 虽然后宫皇后独大,但李贵妃的势力也不容易小觑了。 她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嫔妃。 福公公走进去,小公公端着托盘跟在身后。 托盘用红绸盖着,下面正是皇后刚刚上缴的凤印。 李贵妃在吃燕窝,听宫人八卦寿宁公主挨了皇上三十大板的事。 虽然还不清楚为何挨打,但这后果开胃啊。 平常吃腻的燕窝,今儿是格外的可口。 小公公跑进来道,“娘娘,福公公来了。” 李贵妃愣了下,赶紧把燕窝放下。 福公公走进来。 李贵妃笑道,“什么风把福公公吹来了?” “咱家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福公公回道。 李贵妃赶紧起身跪下。 福公公道,“皇后教女不严,在她管教好寿宁公主期间,后宫一切事物暂由李贵妃接管。” 李贵妃懵了。 懵了好一阵。 “贵妃娘娘,请接凤印,”福公公道。 李贵妃忙双手抬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凤印。 赵嬷嬷赶紧转身,拿了块上等玉佩孝敬福公公。 福公公笑了笑,道,“口谕传完,咱家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后宫事务繁杂,贵妃娘娘务必尽心操持,让皇上安心才是。” 李贵妃连连应是。 等福公公走后,李贵妃问赵嬷嬷。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问道。 赵嬷嬷高兴道,“不是做梦。” 李贵妃不放心,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疼。 她把托盘放桌子上,掀开绸缎,打开锦盒,就看到了凤印。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居然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她脑袋上了? 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上前道贺。 外面,一小公公进来,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打听出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贵妃连忙问道。 小公公顺了一口气才道,“寿宁公主女扮男装溜出宫,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逮住送了回来。” “接着说,”李贵妃道。 “……。” “没了,”小公公低了声音道。 李贵妃眉头一皱,“只是女扮男装溜出宫,不足以把皇上气成这样,一定是寿宁公主在宫外闯祸了。” “奴才这就去接着打听,”小公公转身就走。 “回来!” 李贵妃叫住他。 小公公转身望着她。 李贵妃道,“这事不要去打听了,免得惹皇上不快,如今凤印在我手中,好奇这事的人多着,还怕没人说与我听?” 赵嬷嬷奉承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宫规那么厚一本,少说也够寿宁公主背两个月了,”赵嬷嬷笑道。 李贵妃看着凤印,哭笑不得,“本宫和那么多嫔妃都斗不过皇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凤印送我手里来了,她还真是皇后和寿宁公主的克星。” 宫女捂嘴笑道,“是皇后的克星,那就是娘娘的福星,往后娘娘多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坐坐,这凤印皇后铁定拿不回去了。” 李贵妃想到自己被马蜂蜇。 是不是她的福星还不一定,是皇后的克星那是铁定的。 …… 马车缓缓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先下马车,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两人一起上台阶。 刚要迈步进府,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回来了,刚刚刑部派人来传话,东乡侯让您去刑部一趟。” 谢景宸顿时脑袋涨疼。 苏锦想笑,这是被她爹给折磨出心理阴影来了吗? 谢景宸去了刑部,苏锦带杏儿回内院。 刚进二门,她们从回廊上走,一旁小道上两个丫鬟在八卦。 “听说大少奶奶回府了,二姑娘肯定惨了,”丫鬟道。 “可不是,二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栽赃大少奶奶,”另外一丫鬟道。 “以大少奶奶的脾气,只怕她还要在佛堂跪三个时辰。”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是三房二姑娘栽赃你的。” 杏儿一开口,两丫鬟往这边看过来,见是苏锦,吓的脸色刷白。 嗯。 演技挺好的。 看在这么好的演技份上,苏锦决定配合一番。 “把你们刚刚说的事,仔细说给我听,”苏锦道。 两丫鬟诚惶诚恐的把谢锦绣被南漳郡主罚跪三个时辰的事禀告苏锦知道。 两丫鬟以为苏锦会勃然大怒,跑去佛堂找谢锦绣算账。 结果苏锦来了一句,“二姑娘这是在替我东乡侯府抱打不平吗?” 杏儿,“……。” 两丫鬟,“……。” 二姑娘栽赃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居然不生气,还有点感动? 她脑子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吗? “二姑娘跪多久了?”苏锦问道。 “还不到两个时辰,”丫鬟回道。 “你们两去大厨房端几个肉包子送去佛堂,就说是我送给二姑娘吃的,”苏锦道。 两丫鬟,“……。” 看着苏锦走远,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走远了些,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二姑娘栽赃你,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苏锦道。 “那你还让丫鬟给她送包子,”杏儿不解道。 “让丫鬟送包子去比我亲自去效果更好,”苏锦笑道。 “……。” 两丫鬟去大厨房端了四个肉包子,就去了佛堂。 刚走进去,就被丫鬟拦下了。 “不许给二姑娘送吃的!”丫鬟厉声道。 丫鬟道,“这是大少奶奶让端给二姑娘吃的。” 大少奶奶? 怎么会是大少奶奶让送来的? 丫鬟愣神的功夫,小丫鬟已经把包子送到谢锦绣跟前了。 谢锦绣冷道,“这包子里下了什么毒?!” 小丫鬟忙道,“没有毒,这是我们去大厨房端的,没有过大少奶奶的手。” “她为什么给我送包子?”谢锦绣咬牙道。 “大少奶奶说二姑娘替东乡侯府出了头,她送几个包子聊表谢意,”丫鬟嗓音有点飘。 谢锦绣脸气绿了。 真算起来,她可不是帮了她吗?! 气头上,谢锦绣抓起包子就往地上一砸。 砸了三个后,看着手里最后一个包子,她咬了咬唇瓣。 肚子饿啊。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样子,倒不像是在吃包子,而是在啃苏锦的肉。 看守丫鬟一脸鄙夷,没见过二姑娘这般没骨气的。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熟读 沉香轩,后院。 苏锦喝了一盏茶,杏儿把墨研好,她便开始写药方。 对着药方,她看抽屉里的药,缺少的部分列成单子交给暗卫。 暗卫去采买药材,苏锦打算靠小榻上歇会儿,结果睡着了。 杏儿精神抖擞。 见苏锦睡着了,这丫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姑娘一直不给她毒药,她想自己调制。 但是姑娘就她一个使唤丫鬟,她要随叫随到。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姑娘睡着了。 杏儿手在苏锦跟前晃了两下,喊了两声。 确定苏锦睡着了,杏儿就开始抓药材了,忙的不亦乐乎。 不敢在竹屋里煎药,她端着炉子去墙边,在树荫处坐下,嗅着药香一脸陶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什么好吃的。 芷兰苑,内屋。 谢锦瑜在抄宫规,丫鬟站着一旁研墨。 小丫鬟进来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谢锦瑜道。 小丫鬟退出去。 很快,谢锦欢走了进去。 她走到书桌前,谢锦瑜道,“你先坐会儿,我就最后一点抄了。” 谢锦欢没有坐,而是拿起桌子上,谢锦瑜抄好的宫规道,“大姐姐不用抄了。” “什么?”谢锦瑜抬头望着她。 谢锦欢把宫规放下道,“大姐姐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谢锦瑜有点不耐烦。 要说就赶紧说,这样藏着掖着勾人好奇心是最招人厌的。 她没闲工夫陪她磨蹭。 谢锦欢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玩,被大嫂逮住送回了宫,皇上罚寿宁公主背熟宫规,你抄的这些宫规用不上了。” 不背熟宫规,不还凤印给皇后。 寿宁公主不背熟也不行。 既然都会背了,那还有罚抄的必要吗? 这些宫规算是白抄了。 谢锦绣脸隐隐发青。 她好不容易抄了二十遍宫规。 现在告诉她不需要了?! “你不是在骗我?”谢锦绣磨牙道。 “我刚从栖鹤堂过来,丫鬟是这么禀告祖母和大伯母,”谢锦欢道。 手腕一阵酸疼。 谢锦绣气的把手里的笔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桌子上刚抄完的一页宫规,被她撕成碎片。 刑部。 刑部左侍郎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衙差端茶来给他喝。 喝了一盏茶,刑部左侍郎拿了块糕点啃着,问道,“东乡侯呢?” “在看案卷,”衙差回道。 “还还看案卷?”刑部左侍郎觉得自己快疯了。 没见过这么喜欢看案卷的。 东乡侯处心积虑的踹掉刑部右侍郎,顶了他的位置进刑部,刑部尚书又离京了。 如今的刑部,东乡侯是只手遮天。 从知道东乡侯要进刑部起,刑部左侍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担心他进刑部是要捅大篓子。 可东乡侯进刑部这么多天,他就做了一件事—— 看案卷。 那是从早看到晚,看的津津有味,不知疲倦。 有时候看的眼睛酸了,就让人念给他听。 念着念着,东乡侯来一句,“这听着像是冤案。” “重查。” 听着像是一个要替百姓申冤的好官。 可事实呢? 东乡侯只是动动嘴。 然后就把这要重审的案子扔给了他。 刑部尚书、刑部右侍郎还有他分内的活,全部压在了他这个刑部左侍郎身上。 他是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样,东乡侯还在不断的要他翻案。 明明平起平坐,可刑部左侍郎觉得比刑部尚书在的时候要累上十倍不止。 上官动动嘴,下官跑断腿。 敢怒不敢言。 如今刑部最闲的就是东乡侯。 刑部左侍郎有点怀疑东乡侯来刑部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折腾刑部上下。 刑部左侍郎一脸疲惫的吃着糕点,心底想装病的念头腾起来,压不下去。 谢景宸走进来,衙差道,“大人,镇国公府大少爷来了。” 知道谢景宸是来找东乡侯的,刑部左侍郎领他去案卷室。 屋内,东乡侯坐在那里看案卷。 一衙差抱了一堆过来。 这衙差是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 谢景宸上前给东乡侯请安,东乡侯看着他道,“《大齐律法》熟读了?” “熟读了,”谢景宸道。 “闲着没事的话,就来刑部帮左侍郎打打下手,我看他这些天累的不轻,”东乡侯道。 谢景宸,“……。” 刑部左侍郎,“……。” 真的。 刑部左侍郎差点感动哭了。 原来东乡侯也知道他累啊。 那他为什么还霸占着刑部右侍郎的位置不干活? 镇国公府大少爷有病在身,劳累不得,帮他打下手,他怎么开口使唤啊? 这不是给了他人等于没给吗?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衙差。 嗯,还是东乡侯府小厮假扮的。 小厮走到东乡侯身边,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谢景宸分明看到东乡侯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把案卷放下,东乡侯道,“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有点消息了。” 他站起身来,把官帽戴上。 他迈步要走,衙差问道,“侯爷,这些有疑点的案卷怎么办?” 那些是誊抄好的案卷。 东乡侯瞥了谢景宸道,“你送去东乡侯府,让崇儿和南安郡王他们不训练的时候去查查有没有冤假错案。” 谢景宸,“……。” 刑部左侍郎,“……。” 刚刚不是还要给他打下手吗? 他虽然担心镇国公府大少爷体弱,经不起使唤,但聊胜于无啊。 还有案卷怎么能誊抄带回府呢,这不合规矩啊。 刑部左侍郎不知道东乡侯要做什么去,连忙跟上。 出了门,听到东乡侯和小厮的谈话。 刑部左侍郎回头看着门槛。 他内心有点后悔。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绊倒摔晕过去? “林大人?”衙差唤道。 喊了两声,林侍郎才回过神来,忙道,“什么事?” 衙差把画像递给林侍郎道,“我家侯爷让你带人去宁远将军府上抓捕画像上的人。” 刑部左侍郎手艰难的抬起来。 衙差叮嘱道,“这人极有可能是杀害望州知府的凶手,切莫叫人逃了。” 刑部左侍郎想哭。 他算是看出来了。 东乡侯进刑部,完全是冲着崇国公去的啊。 翻阅案卷,也是想逮崇国公的把柄。 宁远将军,正五品官,不算起眼。 可他的姐夫是户部右侍郎,是崇国公的心腹。 刑部案子那么多,没有哪一件让东乡侯这么上心,望州的案子和崇国公有关…… 说不是冲着崇国公去的谁信啊。 冲着崇国公就算了,为什么让他来打这个头阵? 如果衙差听得到刑部左侍郎的不满,他肯定会给原因的。 因为业务不熟…… 因为他家侯爷去抓人,更像是去打劫。 因为他家侯爷真的有本事把抓人变成打劫。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珍贵 东乡侯府。 苏崇他们骑马回来。 一行六人骑在马背上,那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引人注目。 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上的淤青未影响他们分毫。 只是一下马背就高兴不起来了。 小厮拿了一锦盒递给苏崇道,“这是姑爷送来给大少爷几个的。” “还有我们的份?”北宁侯世子道。 “不知道是什么?”楚舜好奇道。 “快打开看看,”南安郡王迫不及待道。 苏崇把锦盒打开,见里面一摞纸,眉头扭了起来。 再一看是案卷,脸上挂了失望。 再一看谢景宸给他们留的字,就变成不满了。 “我们上午训练,下午看书,这是让我们大晚上去查案吗?”南安郡王叫道。 “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当驴使唤,”南安郡王抗议道。 “……。” 苏崇几个望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心头发憷。 “这么看着我干嘛?”他强自镇定道。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把自己比成驴?”苏崇问道。 “自己比喻就算了,还每次都捎带上我们,”楚舜道。 “谁让我们郡王爷最是长情,那头抛弃了他的驴,他至今都还记着,”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 南安郡王气炸肺。 苏崇嗅到一股八卦气息。 勾着定国公府大少爷的肩膀往前走,苏崇问道,“郡王被驴抛弃过?” 定国公府大少爷点头。 身后,南安郡王威胁道,“你要敢说,我们断……。” 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舜捂住了嘴。 只余下唔唔声。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这事发生在崇国公府大少爷失踪之前,据南安王妃说,有一回,她带郡王爷去崇国公府玩,见崇国公府大少爷有一匹小马驹,郡王爷也吵着要,南安王妃没辄,就带他去买。” “我们的郡王爷在一群小马驹中,一眼就相中了唯一的一头小毛驴,死活要买回来,南安王妃便依了他。” “郡王爷精心喂养了一年,第一次牵出府溜达,结果没拉住缰绳,让驴给跑了。” “据南安王妃说,那一回郡王爷哭的特别的惨,为了哄他,南安王买了十几头驴回来,郡王爷都不要,只要他的那一匹。” 这八卦是从南安王妃嘴里传出来的。 所以确保了这八卦的真实性。 苏崇肩膀差点抖脱臼。 哈哈哈! 远处,苏小少爷笑的直不起腰。 南安郡王脸黑成锅底。 他这交的什么损友? 这么丢脸的事,他们不替他瞒着,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最最最可恶的还是他母妃,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吗? 苏小少爷走过来,见他郁闷的脸色,慷慨道,“我说件我大哥小时候的事给你听。” 南安郡王挑眉。 苏小少爷道,“也是我娘说的,我大哥小时候养了一只鹅,有一次他吃饭掉了饭米粒在身上没注意,那只鹅朝我大哥冲过来,直接把我大哥扑倒了。” “我娘说,这世上第一个把我大哥撂倒的是我家的鹅。” 苏崇,“……。” 这回轮到南安郡王狂笑不止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苏崇满脸通红。 “娘偷偷告诉我的啊,”苏小少爷道。 “……。” “大哥,你身上有钱吗?”苏小少爷问道。 “你要钱做什么?”苏崇道。 “你别管我要钱做什么,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卖你一个秘密,”苏小少爷小声道。 “什么秘密?”苏崇好奇道。 苏小少爷伸手。 苏崇,“……。” 这是他亲弟弟吗?.. 南安郡王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放在苏小少爷手里。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揣怀里,并叮嘱道,“别告诉我娘啊,会被没收的。” 南安郡王,“……。” 小小年纪就会藏私房钱了。 他又出不去,有地儿花吗? 苏小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你知道你是怎么失忆的吗?” “不是被打的吗?”苏崇道。 “不是,”苏小少爷摇头道。 苏崇扭眉。 苏小少爷道,“前两天我才从娘嘴里套出来的,娘说你小时候有一次晕倒,爹吓着了,抱起你就要去看大夫,结果出门的时候,走的太急没注意,让你脑袋匡的一下撞在了门上,直接把你撞醒了,打那以后,你就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 苏崇,“……。” 这话听的他脑袋疼。 这才是他不记得以前事的真实原因吗? “那只鹅就是爹撞坏你后,心怀愧疚,买来哄你玩的,”苏小少爷笑眯眯道。 “……。” “我在我爹手里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苏崇心疼自己。 “娘说,就是那回,你把爹吓出了心理阴影,打那以后,你累晕,累趴下,爹爹都不敢扶你,”苏小少爷道。 “……。” 一行人往住处走,互相聊小时候的奇葩事。 苏崇勾这赵诩的肩膀道,“你小时候呢?” 赵诩摇头道,“我娘生我的时候不足月,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养在寺中,到七岁才回府,所以我没有你们这么精彩的经历。” “精彩?”苏崇嘴角抽抽。 “你不觉得这是灰暗吗?”他道。 赵诩笑道,“只有羡慕。” “你这话说的我想送你一只鹅,”苏崇道。 “……。” “赵兄还未说进京所为何事呢,或许我们能帮上你的忙?”楚舜道。 赵诩脸上多了几分凝重,“我来大齐朝是来我找我娘的。” “你娘?”苏崇惊呆。 “你娘不是南梁右相夫人吗?” 赵诩摇头。 沉香轩。 后院,竹屋。 苏锦正把暗卫买回来的药材放进抽屉里。 杏儿抱着包袱跑进来,“姑娘,不好了!” “咱们丢东西了!”杏儿叫道。 苏锦望着她,“丢什么了?” “姑爷的玉佩啊,就是姑娘今儿女扮男装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丢了,”杏儿道。 “会不会是换锦袍的时候掉在马车里了?”苏锦问道。 “没有,我刚去马车里找过,没见到,”杏儿道。 杏儿一脸焦急。 苏锦道,“只是一块玉佩,丢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我问暗卫了,暗卫很着急的样子,”杏儿道。 苏锦放下手里的活去问暗卫,“那块玉佩很珍贵吗?” 暗卫道,“那块玉佩,大老爷随身佩戴了十几年,出征前交给大少爷的,是大少爷生母送给大老爷的。” 大老爷出征前和他说过,若是大少爷毒发身亡,那块玉佩随大少爷下葬,就当是爹娘给他送行。 苏锦,“……。” 杏儿,“……。” “这么珍贵的玉佩,你家大少爷不随身佩戴,就随便放在抽屉里,我还以为是普通玉佩呢,”苏锦头疼道。 暗卫,“……。” 皇上随身戴的玉佩,被东乡侯打劫给了大少奶奶。 丫鬟不是随手踹跨包里的吗? 与大少奶奶比,大少爷已经算是很慎重了。 他实在没想到玉佩会丢。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轻薄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苏锦扶额。 玉佩好赔,但玉佩背后的意义却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玉佩是她弄丢的,理应她负责。 但要说告诉谢景宸,苏锦还真不大敢。 “先瞒着吧,要是真找不到,我把皇上在大佛寺赏赐我的那块玉佩赔给他,”苏锦道。 暗卫道,“大少奶奶也不必太担忧,您救了大少爷,大老爷感激你还来不及,大少爷生母泉下有知,也会庇佑您。” “总归还是要找到的,”苏锦道。 谢景宸从未见过他亲娘的面,只有这么一块玉佩,还不是给他的,是给大老爷的。 就这么被她弄丢了,她于心何忍。 “我这就去找,”暗卫道。 暗卫转身要走,外面,谢景宸踩着台阶上来,道,“去找什么?” “去找一味药材,”苏锦道。 谢景宸狐疑的看着她。 苏锦平常说话不疾不徐,现在快了三分,神情还有那么点慌乱,显然是在骗他。 她骗他就算了,也没少糊弄他。 自家暗卫居然也帮着。 谢景宸看了暗卫一眼,暗卫道,“我这就去买药。” 苏锦扶谢景宸坐下,给他倒茶。 殷勤的令人发指。 结果茶倒了一半,苏锦鼻子一痒,一口喷嚏打了,手里的茶倒在了小几上,溅到谢景宸身上。 谢景宸,“……。” 他赶紧夺过茶壶,道,“喝你倒的一口茶真是不容易。” 右相府。 一间精致奢华的闺房内。 嘤嘤抽泣声传开。 一姑娘缩靠着床角,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右相夫人坐在床边,是又生气又心疼。 好端端的女儿出去逛街,结果被人撞下水,被人救了是好事,却是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占尽便宜,这事已经传扬开了,往后她女儿还怎么嫁人? 劝也劝了,可是女儿一直哭,右相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去正堂商议下大姑娘的事该怎么办?” 右相夫人面带凝重,给丫鬟使眼色:盯好姑娘,不许她做傻事。 右相夫人走后,丫鬟安慰那姑娘道,“姑娘,你别哭了。” 那姑娘望着丫鬟,咬着唇瓣道,“他……。” “姑娘,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丫鬟道。 “他真的进百花楼了?”那姑娘声音哽咽。 丫鬟点头道,“二姑娘让小厮跟踪他,是亲眼见他们进了百花楼的。” 丫鬟心疼自家姑娘,被人轻薄了,除了嫁给他,也别无选择了。 却不曾想看着人模人样,却是个百花丛中过,沾满胭脂的纨绔子弟。 丫鬟替主子不值得。 正堂外。 右相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方才抬脚走进去。 二太太见到她,起身相迎道,“大嫂没事吧?” “我没事,”右相夫人憔悴道。 老夫人面色冷沉,她手边小几上摆着一块玉佩,正是周大姑娘不小心从苏锦身上拽下来的那块。 玉质剔透,雕刻精美。 望着右相夫人哭肿的眼睛,老夫人怅然道,“事已至此,你伤心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出轻薄漪儿之人,把亲事定下来,总不能让漪儿一辈子青灯古佛。” “一个出入花楼的无耻之徒,您也舍得把漪儿嫁给他?”右相夫人眼眶通红。 “他再不济,也救了漪儿,也不是所有进出花楼的都是无耻之徒,”老夫人苦口婆心。 “不是无耻之徒,怎么做的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漪儿的事?!”右相夫人恼羞道。 让这样的人做她的女婿,她是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 二太太叹息道,“还以为漪儿能嫁进定国公府,没成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瞪了一眼。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瞪没了。 右相夫人坐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嫁不行,嫁了又心里膈应。 不过好在很快右相就回来了,他忙于政务,刚刚才知道女儿被人轻薄了的消息。 右相只有一儿一女,是视若珍宝,就这样被人非礼了,岂能不生气? “是谁轻薄了我女儿?!”右相儒雅的脸上难得带了抹冷色。 右相夫人默默垂泪。 老夫人看着手边小几上的玉佩道,“还不知道是谁,只有这块玉佩。” 右相走过去,瞥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 “这不是镇国公府大老爷的玉佩吗?”他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你没看错?”老夫人问道。 右相拿起玉佩看了两眼道,“错不了,这块玉佩谢大将军戴了十几年,整个朝堂没人不认识,我又怎么会认错?” “这块玉佩,谢大将军从不离身,他应该带去边关才是,怎么会在京都?”右相疑惑。 老夫人道,“这事哪是能猜出来的,既然你确定是镇国公府大老爷的玉佩,明儿去镇国公府走一趟不就清楚了?” 翌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没有待一会儿,她就回沉香轩了。 给崇老国公的药丸,她昨晚只来得及调制一种,今天得继续。 争取下午能忙完,给崇老国公送去。 栖鹤堂。 南漳郡主和老夫人商议了会儿国公府里的事,准备起身进宫一趟。 结果刚起身,外面进来一小丫鬟道,“郡主,右相夫人来了。” “右相夫人?”南漳郡主眉头微敛。 右相那只老狐狸,极其狡猾,位高权重,又做事滴水不漏,从不参与党派之争。 拉拢不成,想扳倒他也没下手之机。 崇国公几次想逮他把柄,都无疾而终。 不过右相也从来不针对崇国公府,保持中立,或稍稍偏向皇上一点,深得皇上信任倚重。 右相夫人和她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会突然来镇国公府? “昨儿右相府大姑娘不是落水被人轻薄了吗,右相夫人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我们镇国公府?”三太太好奇道。 “这时候最是要陪女儿,却来我们国公府,怕是有要紧事,”二太太猜测道。 “快请,”南漳郡主道。 丫鬟退出去。 等了约莫一刻钟,右相夫人就来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负责 南漳郡主身份尊贵,她不会出去迎接右相夫人。 三太太出去迎接她的。 在栖鹤堂院门不远处见到了右相夫人,脸色憔悴,脸上施了粉,也难掩眼敛下的淤青。 三太太和右相夫人寒暄了几句,就领着进府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道,“右相夫人神情这般憔悴,还来我镇国公府,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右相夫人把那块玉佩拿出来,道,“这块玉佩可是府上的?” 王妈妈接过玉佩递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道,“这不是……?” 南漳郡主脸色不虞,“这块玉佩确实是我们老爷的,只是出征前给了大少爷,这么会落到右相夫人手中?” 这块玉佩南漳郡主看了十几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以为是镇国公府家传之物,一直期待大老爷能给谢景川,直到大老爷把玉佩交给谢景宸,她才知道这块玉佩是谢景宸的娘送给大老爷的。 她对这块玉佩厌恶至极。 右相夫人微微一愣。 这玉佩竟是谢大少爷的。 “有什么事坐下说,”老夫人道。 王妈妈吩咐丫鬟奉茶。 右相夫人坐下后,道,“昨儿小女不小心落水,被人轻薄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 “这块玉佩是小女从轻薄她之人的身上拽下来的。” 屋子里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都惊呆了。 右相夫人继续道,“我们相爷认得这是谢大将军之物,也纳闷这块本该在边关的玉佩怎么会在那男子手中,故而登门询问。” 二太太望着玉佩道,“这块玉佩是大少爷生母赠给大老爷的,大少爷也不常出门,不该弄丢才是。” 右相夫人望着二太太道,“佩戴这玉佩的男子武功极高,抬手就打晕了我府上两个小厮,还去了百花楼,我相信府上少爷的人品,绝不会是流连温柔乡之辈。” 本来大家还觉得不是谢景宸。 可右相夫人说了这一句,大家就笃定是他了。 昨天大少爷可不是去了百花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百花楼被查封了。 带人去查封的又正好是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苏锦女扮男装的事,没人知道,包括南漳郡主在内。 唯一知情的就是寿宁公主和皇后,还有崇国公了。 但苏锦女扮男装去百花楼救寿宁公主,她要是把这事捅给南漳郡主知道,岂不是成怂恿南漳郡主找苏锦的茬吗? 苏锦的臭脾气,找她的茬,她肯定会把寿宁公主流落百花楼,还被人抽鞭子的事抖出来。 这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这么丢脸的事,是能不提就不提,所以没有告诉南漳郡主。 “难不成真是宸儿?”二太太声音有点飘。 谢景宸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绝不会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得出轻薄女子举动之人啊。 右相夫人心惊肉跳,她一点都不希望救她女儿的人是谢景宸。 谢景宸有病在身不说,他才娶妻没多久啊。 娶的还是凶悍土匪,两人不知道感情如何,但外人看来那是情深义重,感情甚笃。 连太后和皇后都屡次栽跟斗的人,她女儿嫁进来,不是只有被人搓扁揉圆的份了吗? 右相夫人一颗心噗通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三太太眸光一转,笑道,“我听说那男子举动虽轻挑,却不能全算轻薄周姑娘,当时周姑娘落水,已然昏迷不醒,轻薄之举是为了救她,只是救人的方式……略显孟浪了些。” 南漳郡主则道,“哪怕是在救人,也不能如此不顾后果,救了人,却也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 “让周姑娘将来如何嫁人?南漳郡主愤怒道。 二太太望着南漳郡主,“大嫂的意思不是想让宸儿负责吧?” “我镇国公府没有敢做不敢当的人,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土匪都嫁进我镇国公府了,何况是右相府的大家闺秀?”南漳郡主掷地有声。 右相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女儿这辈子已经毁了。 南漳郡主把玉佩递给右相夫人道,“这块玉佩落到令千金手中,是她和宸儿的缘分,这块玉佩就当是我镇国公府给周姑娘的定亲信物,择日迎娶周姑娘过门。” 二太太忙道,“大嫂,这事是不是该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商量一番?” “还商量什么?!”南漳郡主脸上恼怒,心底痛快的很。 “轻薄了人,就该负责,莫非二弟妹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南漳郡主望着二太太。 二太太脸色一哏。 她哪有什么好办法。 南漳郡主恼大少奶奶,只愁找不到机会治她。 给宸儿再娶个媳妇回来,以大少奶奶的脾气,沉香轩肯定会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要是她敢动粗,镇国公府的家规可不是吃素的。 右相夫人望着玉佩道,“小女不会给人做妾。” 南漳郡主笑道,“右相夫人只管放心,我镇国公府绝不会委屈了周大姑娘,她进门便和大少奶奶平起平坐。” 右相夫人艰难的抬手接过玉佩。 没有坐一会儿,她便起身走了。 右相夫人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就笑出了声。 “右相那只老狐狸,他的女儿绝不是简单角色,”南漳郡主道。 “往后镇国公府有热闹瞧了。” 三太太忍不住道,“右相的女儿和东乡侯的女儿争宠,东乡侯绝不会轻饶了右相。” 这话给南漳郡主提了个醒。 东乡侯要真找右相的茬,右相一介文臣如何扛的住东乡侯的蛮横无理,再加上女儿给她做儿媳妇,没有她相助,右相的女儿肯定斗不过东乡侯的女儿。 右相势必会倒向崇国公。 要是崇国公再添右相的势力,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南漳郡主乐不可支。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泼冷水道,“我看右相夫人就不大情愿嫁女儿了,以右相的聪慧,肯定会登门退亲。” 南漳郡主脸上笑容一僵。 这么好的事,岂能叫右相给破坏了? 她决不允许! 南漳郡主给赵妈妈使了记眼神。 赵妈妈会意。 她退下,找几个丫鬟小厮把右相之女即将嫁给谢景宸做平妻的事传出去。 木已成舟。 由不得他右相反悔。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黑锅 右相夫人坐在软轿内。 看着手中玉佩,一脸痛苦。 想到女儿要嫁给人做平妻,她就心如刀割。 偏生要嫁的是个病秧子,嫡妻又是个凶残的。 她女儿这不是在跳火坑吗? 玉佩虽精致,可右相夫人只觉得烫手,恨不得扔的远远的才好。 回到右相府,进了正堂。 周老夫人急问道,“那玉佩是谁的?” “是谢大少爷的,”右相夫人道。 “怎么会是他的?”二太太惊讶。 老夫人心急如焚,“怎么处置的?” 右相夫人不愿意说。 丫鬟道,“镇国公府答应夫人迎娶大姑娘做平妻。” 半晌无人说话。 直到一声叹息从老夫人口中溢出。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右相得知这消息匆忙赶来,人未进门,两个字先砸进来。 “糊涂!”右相生气道。 右相夫人望着他,“我怎么糊涂了?” 右相望着她道,“谢大少爷有病在身,命不久矣,你把漪儿往他身边塞做什么?” “当初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抢了谢大少爷,东乡侯知道他有病在身,都不愿意嫁女儿,是南漳郡主进宫求了皇上才不得不嫁,你倒好,”右相道。 右相夫人反应过来,站起道,“这回真是我糊涂了。” 谢大少爷命不长久。 他一旦过世。 他轻薄漪儿的事自然随人逝。 将来漪儿的夫婿还会跟个死人计较吗? 这样心胸狭隘之辈,也入不了她和相爷的眼。 左不过把漪儿多在身边留两年,也不用去给人做平妻,和东乡侯的女儿抢男人。 右相府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 右相夫人焦灼道,“我这就把玉佩还回去,漪儿不嫁了。” 她抬脚就要走。 只是没走几步,外面进来一小厮道,“相爷、夫人,街上都在盛传大姑娘要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做平妻。” 右相,“……!!!” 右相夫人,“……!!!” 右相的脸黑的泛光。 右相夫人气的咬牙,“才刚定亲,这事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右相深呼吸,将怒气压下,“是有人故意传的。” 这个人是谁。 不言而喻。 他这回算是骑虎难下了。 女儿赔进去不算,还有搭上他这个爹。 甚至可能是整个右相府。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要娶平妻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谢景宸还蒙在鼓里。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调制药丸上,杏儿帮忙打下手,自然也无从得知。 至于暗卫—— 他要找的玉佩已经在镇国公府溜达了一圈,又回了右相府,他还在街上找玉佩呢。 那么珍贵的一块玉佩掉在街上,那就是滴水入海,上哪儿找去啊? 竹屋内。 苏锦在抓药,杏儿摸着有点饿的肚子,道,“姑娘,我去小厨房拿些糕点来。” “去吧,”苏锦道。 杏儿放下手里的活,风一阵的跑去了前院。 结果还没到小厨房,就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窃窃私语。 杏儿听了两耳朵,脸色大变。 “你再说一遍!” “谁要娶平妻?!”杏儿问道。 小丫鬟吓着了,“是,是大少爷要娶平妻。” “姑爷为什么要娶平妻?”杏儿生气道。 “听说是姑爷非礼了人家姑娘,人家要姑爷负责,南漳郡主已经做主让姑爷择日迎娶人家姑娘进门了,”小丫鬟回道。 杏儿一听这还了得。 她转身,一阵风跑回竹屋。 “姑娘!” “姑娘!” “不好了!” “姑爷他要娶平妻!”杏儿跑进来道。 苏锦愣了下,失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杏儿道,“府里都传遍了,南漳郡主已经给姑爷定亲了。” 提到南漳郡主,苏锦就开始重视这事了。 她凶悍之名在外,不是确凿的事,丫鬟们不敢乱传。 把手中药材放下,苏锦道,“去问问。” 竹屋内,谢景宸在拿书。 苏锦气势汹汹的走进去,手撑在桌子上道,“你太不厚道了!” 谢景宸望着她,一头雾水。 “我怎么不厚道了?”她问道。 “你要休了我,和我和离都没问题,”苏锦瞪他。 “可你既不放我走,又背着我在街上勾搭人家姑娘算怎么回事?!”苏锦眸光喷火。 再来一句不负责任的总结。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锦生气道。 “除了我家侯爷和大少爷,还有小少爷!”杏儿把苏锦的话补充的更严谨一点儿。 苏锦,“……。” 谢景宸,“……。” 谢大少爷被骂懵了。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什么时候在街上勾搭过人家姑娘了? 唯一一次被勾搭还是她。 “是谁往我身上泼脏水?”他问道。 苏锦瞪着他,“你谢大少爷的脏水是那么好泼的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谢景宸,“……。” “我不会娶平妻,”他声音坚定道。 “可南漳郡主已经给姑爷你定了一门平妻了,”杏儿道。 谢景宸蹙眉,“是谁府上姑娘?” “……忘了问了,”杏儿道。 谢景宸,“……。” 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背黑锅了。 这都没问清楚就来骂他,有这样的吗? “我去问问清楚,”他说。 他起身走出去。 苏锦气很大。 杏儿望着她,“姑娘,要是姑爷真要娶平妻,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收拾包袱走人啊,”苏锦道。 “怎么能这么随便就走呢,怎么也要把人毒死了再走,”杏儿一脸凶残。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谢景宸,你给我站住!” “是大少爷!”杏儿道。 苏锦抬脚往外走。 苏崇怒气冲冲的朝谢景宸走过去。 和昨天一样,一把抓住谢景宸的衣服道,“昨天是我冤枉了你,今天我可是问清楚了再来的!” “你居然敢娶平妻?!” “我让你娶平妻!” 说完,一拳头砸过去。 谢景宸眼睛顿时青了一只。 楚舜他们站在远处,谁都没阻拦苏崇。 苏锦朝他们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要娶平妻的?” 楚舜道,“街上都传开了。” 他们训练完,准备上街吃午饭。 一进醉仙楼就听到了这事。 苏崇就炸了。 苏崇遇事素来沉稳,可要遇上苏锦的事,沉稳就跑九霄云外去了,只剩火急火燎。 用一句话概括—— 那是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他妹妹。 管你是皇帝老儿还是市井小儿,通通不能放过。 南安郡王指着谢景宸,失望道,“他太过分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都不懂。”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误会 苏锦有点懵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折扇打在南安郡王胸前,“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别乱说话。”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要不是你进了东乡侯府,右相怕你学坏,要先观望一段时间,周大姑娘才没和你定亲吗?” “你不是还说周大姑娘长的不错,挺温柔的吗?”南安郡王一张嘴,把定国公府大少爷卖了个底朝天。 “……。” 定国公府大少爷涨红了脸。 不只是周大姑娘温柔。 见惯了大嫂这样凶悍的,他现在看谁都温柔啊。 苏锦反应过来道,“他要娶的平妻是右相府千金?” “大嫂还不知道吗?”楚舜问道。 苏锦摇头。 南安郡王指着和苏崇打的不可开交的谢景宸道,“那混蛋昨天救了落水的右相府千金,当着一堆人的面,公然轻薄周大姑娘,又是摁人家姑娘的胸口,又是亲……他做的出来,我都说不出口。” “把人家姑娘的清白闺誉给毁了,才不得不娶人家姑娘做平妻。” 苏锦,“……。” 杏儿,“……。” 杏儿拽了拽苏锦的袖子,小声道,“姑娘,这怎么听着像是你干的好事?” 苏锦,“……。” “姑爷背的黑锅是姑娘你造的啊,”杏儿嗓音有点飘。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杏儿说的声音很小,可南安郡王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脸上的黑线那是成摞的往下掉。 昨天大嫂进青楼救人,他们误会景宸兄喝花酒。 现在景宸兄娶平妻,也是大嫂的杰作。 大嫂真是太厉害了。 才女扮男装出了一趟门,就开了朵桃花,可怜他们把京都大街踏平,桃花还没一朵,以后是不是该向大嫂请教如何撩人家姑娘? 几人对苏锦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全然忘了正在拳脚相加的谢景宸和苏崇。 苏崇替妹妹出气,那是手下不留情。 谢景宸被苏锦瞪了好几眼,多了一桩莫名其妙的亲事,本就心情不好,又无辜挨了一拳头,火气被挑起来,对上苏崇,也是用尽全力。 等楚舜他们想起来阻止的时候,两人已经打的鼻青脸肿了。 “别打了!”楚舜喊道。 “停手!”南安郡王叫道。 打的忘我的两人怎么听的进去啊。 四人互望一眼,纵身一跃,过去把两人分开。 “你们放开我!”苏崇叫道。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拉着他,道,“误会了。” “哪来那么多的误会?”苏崇拧眉。 “……。” 北宁侯世子道,“在街上非礼人家相府姑娘的是大嫂。” 苏崇,“……!!!” 谢景宸,“……!!!” 两人齐齐瞥头望着苏锦。 一个眸带惊讶,不敢置信。 一个眸带怒火,焚天灭地。 苏锦站在那里,以往如影随形的光彩不知道藏哪去了,只剩下小意,活脱脱就是一小媳妇模样。 苏崇见不得自家妹妹这样神情,觉得谢景宸的怒气吓着她了。 他妹妹不经吓啊。 可想到刚刚又冤枉了谢景宸,苏崇也不好再说什么。 尤其看到谢景宸那只被他揍青的眼睛,他心虚啊。 谢景宸和苏崇武功相当。 两人的伤算起来差不多,除了谢景宸先挨了一拳。 谢景宸肩膀一动,把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摁着他肩膀的手挣脱开。 他朝苏崇走过去。 南安郡王觉得事情已经说开了,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 谢景宸勾着苏崇的肩膀,问道,“揍了我一拳,是不是觉得心里很愧疚?” 苏崇,“……。”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呢? 只是刚刚才冤枉了人家,很难开口说不愧疚。 谢景宸拳头按捺不住了。 不管苏崇说不说,这一拳头都是要还的。 苏崇眼睛挨了一拳。 他闷疼出声。 苏锦和杏儿仿佛感同身受的缩了下脖子。 谢景宸望向楚舜他们。 几个刚刚站在那里看着他挨揍,还说风凉话火上浇油的。 楚舜几个心虚了。 然后楚舜揍了南安郡王一拳,南安郡王揍了北宁侯世子一拳,北宁侯世子揍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拳。 定国公府大少爷朝楚舜眼睛来了一拳。 四人疼的直捂眼睛。 苏锦,“……。” 杏儿,“……。” 这四个怕不是傻子吧? 谢景宸满意了。 他望着苏锦。 “过来,”他咬牙道。 苏锦能怎么办? 她只能走过去。 小碎步挪的,谢景宸恨不得将她一把拽过来才好。 苏锦不止走的慢,头还低着,不敢看谢景宸的眼睛。 她刚刚还说了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谢景宸无法反驳。 现在知道了,谢景宸这颗蛋是她敲碎的。 她就想知道右相府是怎么知道是她“轻薄”了周大姑娘? 若说知道,那为什么找错人? 解释不通啊。 脑袋乱的已经想不起来玉佩的事了。 谢景宸瞪着苏锦。 挨了揍的眼睛稍微睁大一点就隐隐作疼。 “刚刚找我要休书不是理直气壮吗,现在怎么成锯嘴葫芦了?!”谢景宸道。 “……。” “我在反省呢,”苏锦弱声道。 谢景宸望着她,“你反省出来什么了?” 苏锦嘴角抽抽。 “可能是老天爷见你这棵树迟迟不开桃花,让把帮你开一朵,”苏锦道。 帮你开一朵…… 开一朵…… 一朵…… 谢景宸气的胸口翻江倒海。 她这是反省吗? 这是想活活把他气死! 苏锦忙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好事不留名,牵连到你。” 当时情况危急,她不救周姑娘,她十有八九会香消玉殒。 可救了人,被摁一个非礼的名号,她要顾着人家周姑娘,就保不住自己了。 没有道理救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吧? 她是土匪啊,人设不能崩。 何况当时那些小厮冲过来就要揍人。 她不跑,就只能留下挨打。 杏儿拽了拽苏锦的云袖道,“先帮姑爷和大少爷上药吧。”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给皇上端了盏新茶。 外面进来一小公公,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脸色一变。 “消息属实?”福公公问道。 “是真的,”小公公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发现了,道,“有话就说。” “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即将迎娶右相千金做平妻,”福公公禀告道。 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他手中奏折猛然合上,往龙案上一丢。 “放肆!” “镇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是朕赐婚的,他敢娶平妻?!”皇上龙颜震怒。 “把他给朕叫进宫来!”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凶残 沉香轩,竹屋。 苏锦刚帮谢景宸上好药。 外面,小丫鬟跑进来。 踩着台阶进屋,见一屋子人望着她,小丫鬟脸一红,把要禀告的事给忘了。 脑袋里只余下一个问号—— 后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大少爷怎么受伤了? 杏儿望着她道,“有事吗?” 小丫鬟想了下,忙道,“皇上宣大少爷进宫。”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皇上怎么这时候叫他进宫? 皇上传召,谢景宸不敢怠慢。 尤其苏锦催他赶紧进宫,别叫皇上等着急了。 谢景宸还未走,苏崇先起身道,“坏了,爹娘肯定气坏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们。” 苏崇拍拍谢景宸肩膀道,“误会你两回了,改日我请你吃饭赔罪。” 说完,还望着苏锦来一句,“好好反省,别总让妹夫背黑锅。” 苏锦,“……。” 苏锦还未说话,苏崇就跑了。 一来是真着急,二来是不大习惯训妹妹。 训的爽,其实挺心虚的。 这一回毕竟是他太急躁了,万一苏锦跟东乡侯告一状,苏崇少不了要挨训诫。 苏崇他们是翻墙来的,自然也翻墙走。 只是来的时候,脸上是淡淡淤青,不影响他们俊朗飘逸。 可走的时候,五个人,一人青了一只眼睛。 而且还都是左眼。 骑在马背上,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崇国公府接连在东乡侯府手里栽跟斗,苏崇赢了崇国公世子,名声大噪。 这么一个京都无人敢惹的存在,结果脸上总是带着淤青。 大家不免好奇那淤青是怎么来的。 还是这么的统一。 莫非这是京都新流行的打扮? 说实话—— 有点丑。 谢景宸从正院出门的,脸上的淤青引得丫鬟小厮频频侧目。 她们不知道苏崇来过,只当谢景宸脸上的伤是她们的大少奶奶揍出来的…… 内心对大少奶奶的恐惧又添了几成。 不过大少爷也是活该。 大少奶奶脾气不好,他是最清楚的。 还敢背着大少奶奶在外面招蜂引蝶,大少奶奶能轻饶了他? 只怕这还只是开始。 往后有大少爷好日子过。 守门小丫鬟知道是苏崇揍的,但她不敢说。 杏儿跟她说过,后院的事不许往外传。 只有她知道苏崇来了,是他揍的谢景宸,万一传扬出去,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她。 小丫鬟是只字未提。 哪怕大家都误会了苏锦,她也不吭一声,她就是这么嘴严。 谢景宸走到国公府门前,小厮已经把马牵来了。 谢景宸看了马匹一眼,望向李总管道,“右相夫人来镇国公府说了些什么?” 李总管望着谢景宸脸上的淤青,道,“倒也没说什么,她是拿着大老爷出征前给大少爷的那块玉佩来的。” 谢景宸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大概懂这误会是怎么产生的了。 他翻身上马,往皇宫奔去。 谢景宸之前病弱,极少出门,也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右相府千金和丫鬟都不认得他。 但闹街上还是有人认得。 和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一样,以为谢景宸脸上的伤是苏锦揍出来的。 “啧啧啧……。” “这才刚定亲,就伤的这么严重了。” “镇国公府大少爷这回娶平妻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看着谢景宸骑马跑远。 那些人还真好奇接下来会怎么样。 这才只是镇国公大少奶奶,战斗力更强,脾气更差的东乡侯还没出马呢。 牡丹院。 谢景宸即将迎娶右相府千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南漳郡主是难得赢了一局。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小丫鬟进来,捂嘴笑道,“郡主,大少爷挨打了,鼻青脸肿的。” 南漳郡主微微一愣。 “大少奶奶打的?”赵妈妈问道。 “应该是的,”小丫鬟道。 “后院没人进的去。” 赵妈妈唏嘘。 大少奶奶可真够凶残的。 “那大少奶奶呢?”赵妈妈问道。 小丫鬟摇头,“大少奶奶还在后院,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谢锦瑜走进来道,“娘,大嫂敢对大哥动手,她这么善妒,罚她跪佛堂。” 南漳郡主笑道,“这事,娘不好管。” “为什么?”谢锦瑜不解道。 “万一她来一句这是他们闺房之乐,你娘我岂不是自讨没趣,”南漳郡主笑道。 “……。” 御书房。 谢景宸走过去。 守门侍卫和公公见他脸上的淤青,都怔住了。 因为谢景宸是皇上传召进宫的。 所以小公公没有拦门,直接让他进去了。 皇上正在看奏折,谢景宸给他请安。 皇上没搭理他。 福公公看着谢景宸那张脸,心惊肉跳。 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福公公望着皇上,唤道,“皇上。” 皇上这才抬头。 嗯。 比福公公更惊讶。 “这是你媳妇打的?”皇上问道。 谢景宸,“……。” 苏锦能把他打成这样? 皇上也太小瞧他了点吧? “是苏崇打的,”谢景宸道。 皇上脸上惊讶之色去掉几分。 虽然皇上不满谢景宸娶平妻。 但要是做嫡妻的把夫婿揍成这样,皇上也不会答应。 三纲五常不能乱。 皇上把手中奏折扔龙案上,道,“你小子才娶妻几天,就又要娶平妻了?!” 谢景宸,“……。” 心好累。 他什么都没做。 苏锦才是罪魁祸首。 帮她出头的是一拨接一拨。 深呼吸。 谢景宸望着皇上,“皇上误会了,要娶平妻的不是臣,是内子。” 皇上,“……。” 福公公,“……。” 苏锦要娶平妻?! “荒唐!” “女子如何娶平妻?!”皇上皱眉道。 谢景宸望着皇上,解释道,“内子昨天女扮男装逛街,见右相千金落水,便出手相救。” “她随身佩戴着我的玉佩,落在了右相千金手中,才误会是我。” 皇上一脸黑线。 福公公是想笑不能笑。 可怜皇上白生了一通怒气。 皇上一直希望右相能和东乡侯统一战线。 知道右相的女儿也要嫁给谢景宸。 皇上就担心朝廷局势会起变化。 原来是虚惊一场。 “是误会,皇上可以放心了,”福公公憋笑道。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贸贸然定亲,娶亲大事,就这样儿戏?!”皇上呵斥道。 “臣也是挨揍之后才知道的,”谢景宸面无表情道。 皇上,“……。” 福公公,“……。” 然后—— 南漳郡主就倒霉了。 皇上派福公公专程出宫训她。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退亲 苏锦女扮男装的提议是冀北侯提出来的。 昨天苏锦还立了功,救了寿宁公主,挽回了皇上的颜面。 所以苏锦女扮男装带来的负面影响,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摆摆手把谢景宸打发了。 谢景宸顶着一脸淤青进宫。 连皇上都误会是苏锦,何况是其他人? 谢景宸知道他们误会了,他懒得解释。 骑马出宫后,直接去了右相府。 右相府本来就没几个人认得谢景宸,何况谢景宸还鼻青脸肿的。 这么一个男子骑马在右相府门前停下。 右相府小厮眉头都拧了起来。 “来者何人?”小厮问道。 右相府管事的走出来,见了道,“这不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吗?” “大少爷来相府可是有事?”管事殷勤道。 谢景宸迈步上台阶道,“我是来退亲的。” 管事的懵了。 虽然相爷不想把大姑娘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做平妻。 夫人为自己欠考虑后悔。 可亲事已然定下,也闹的人尽皆知了,镇国公府大少爷却登门退亲,这让他家大姑娘的脸往哪里放啊? 但见谢景宸的脸,管事的大概明白为什么退亲了。 惧内。 赤果果的惧内。 可这么惧内,又为何公然轻薄他们家大姑娘? 管事的觉得苏锦手下留情了,这样的薄情郎就应该往死里头揍才对。 那些萦绕周身的眼神。 谢景宸已经习惯了。 正堂内。 周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 右相夫人愁眉苦脸。 二太太劝她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丫鬟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镇国公府大少爷登门退亲了。” “什么?!”右相夫人气站起来。 “他还敢来退亲?!” 她没去镇国公府退亲,就是怕亲事退不掉,到时候骑虎难下,他倒好,居然有脸来退亲?! 小丫鬟道,“镇国公府大少爷鼻青脸肿的,被打的可惨了。” 右相夫人的怒气在脸上凝固。 很生气。 但又不知道怎么办。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夫婿都敢揍,回头她女儿出嫁,能有好日子过? 虽然没脸,但总比没命强。 她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右相夫人气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再说谢景宸,进了右相府后,就一直被人唾弃,要不是不敢,估计许多人都想来揍他。 那些丫鬟小厮躲在观察他。 有小厮道,“他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怎么了?”有丫鬟问道。 “昨儿轻薄大姑娘的不是他啊,”小厮道。 “怎么会?”丫鬟惊道。 “是真的不是,我看的真切,那人身量没他这么高,至少要矮一个头,”小厮笃定道。 不巧,他就是被苏锦用迷药迷晕的小厮之一。 就站在苏锦面前,看的不要太清楚。 小厮的谈话,很快传开。 相府总管亲自过来问话,“你确定轻薄大姑娘的不是刚刚过去的镇国公府大少爷?” 小厮有些惶恐道,“分明是两个人,总管不信,可以问全安。” 小厮全安特意追上谢景宸,一路追到二门,然后跑回来。 总管问道,“看清楚没有?” 全安道,“昨儿非礼姑娘的真不是他,他真的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吗?” 总管抬手拍上去,“我会认错吗?!” “就算我认错,相爷也不会认错,他既然敢来,就错不了,”总管道。 小厮点头,“昨儿那男子非礼了大姑娘后,去了百花楼,他进去没一会儿,谢大少爷就进去了。” “谢大少爷肯定认得那男子是谁,”小厮笃定道。 想着弄错了,总管赶紧去内院。 谢景宸进了正堂。 看着他淤青的脸和眼睛,所有人都知道苏锦的凶残了。 谢景宸给周老夫人和右相夫人见礼。 周老夫人脸色不善,“我相府并不愿意嫁女儿与你做平妻,只是事已至此,不得已而为之。” “亲事定下,你们镇国公府就大肆宣扬,闹的人尽皆知,你又来退亲,你们镇国公府是想逼死我孙女儿吗?” 这事是镇国公府做的不对。 谢景宸不会不认。 何况南漳郡主这么做,受害的不止是右相府千金,还有他。 某种程度上,他和右相府是统一战线的。 谢景宸给周老夫人作揖,道,“内子胡闹,令周姑娘闺誉蒙羞,我是来替她道歉的。” “什么?!”周老夫人声音拔高好几成。 谢景宸再一次道,“昨儿救周姑娘,并‘轻薄’于她的是内子,她女扮男装逛街,佩戴的是我的玉佩。” 周老夫人,“……。” 右相夫人,“……。”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我女儿?”右相夫人声音飘然而至,带了点颤抖。 “的确是内子,若是相爷夫人不信,我让内子登门赔礼,”谢景宸道。 右相夫人一颗七上八下,惶惶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下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竟是误会了。” 至于让苏锦赔礼。 右相夫人是决计不敢的。 “大少奶奶救我女儿是一番好心,她女扮男装,我府上小厮当她轻薄漪儿,要抓她,她才不得不跑了,”右相夫人失笑道。 只是小厮亲眼见那男子进了百花楼。 谢大少爷又说那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假扮的。 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岂不是去逛花楼了? 右相夫人,“……。” 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子。 她此举也太离经叛道了点吧? 不过想到百花楼被查封。 不用说了,绝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脱不掉的干系。 右相夫人忍俊不禁。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夫人,您快去劝劝大姑娘吧,大姑娘知道谢大少爷登门退亲,要一头撞死,丫鬟快拦不住了。” 谢景宸,“……。” 右相夫人,“……!!!” 顾不得谢景宸,右相夫人起身就往外走。 脚步急切而凌乱。 谢景宸抬手扶额。 事情怎么这么的乱。 他怎么成专程收拾烂摊子的了? 右相夫人急急忙忙跑到女儿住处,还未进门,就听到丫鬟劝周大姑娘别冲动。 “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周大姑娘泣不成声。 本来就不想嫁,可人家还不想娶。 她活着只会令爹娘蒙羞。 丫鬟抱着她的腰肢,周大姑娘脑袋够不着柱子。 右相夫人快步进去,抱着周静漪道,“退亲是好事。” 周大姑娘望着右相夫人,眼泪划过脸颊。 “娘,您就别骗我了,”周大姑娘哭道。 “昨儿轻薄你的不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右相夫人急道。 “不是他,那是谁?”周大姑娘白了脸道。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骂人 周大姑娘被这消息给震的外焦里嫩,回不过神来。 右相夫人扶她坐到床上,帮女儿擦眼泪道,“这是个误会,镇国公府大少爷是来解释误会的。” “怎么会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丫鬟惊讶道。 “那男子不是还进百花楼了吗?” 右相夫人瞪了丫鬟一眼,“事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清誉,不得乱说。” 丫鬟嘟嘴道,“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大姑娘的清誉只能保住一个啊。” 不泄露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女扮男装的事,她家姑娘被人轻薄的事就洗刷不掉。 右相夫人敛眉道,“镇国公府大少爷既然来,我就相信他能摆平这事。” 周大姑娘把眼泪擦干净。 从昨天起,她就一直哭,眼睛涨疼,这会儿知道是误会,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右相夫人宽慰了女儿两句,便起身走了。 她走后,周大姑娘望着丫鬟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的女子呢?” “岂止是胆大,姑娘不知道镇国公府大少爷是鼻青脸肿的来的,”丫鬟道。 “……。” “府里的下人都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揍的。” 周大姑娘不信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闯的祸,她怎么揍镇国公府大少爷?” “人家是土匪啊,”丫鬟道。 “难道还要讲道理吗?” 说完,再来一句总结—— 谢大少爷真可怜。 丫鬟一脸庆幸。 真是老天爷保佑,轻薄她家姑娘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然姑娘嫁过去,还不得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活活欺负死啊。 右相夫人出了门,准备回正堂,把定亲玉佩交还给谢景宸。 她从大路走,丫鬟抄小道回去取玉佩。 结果丫鬟取了玉佩,在回正堂的半道上,无意间听到一段对话 “姑娘,您消消气,”丫鬟劝道。 “叫我怎么消气?!” “好端端的算计,居然毁在了一个女土匪手中!”周二姑娘气的咬牙。 “大伯父大伯母都后悔早先没有定下定国公府大少爷这桩亲事了。” “等定国公府再登门求亲,他们一准应下,”周二姑娘气的撕扯绣帕。 丫鬟听得脸色惨白。 本以为大姑娘落水只是一个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二姑娘算计的。 听二姑娘的话,似乎对定国公府大少爷情有独钟? 丫鬟觉得身子冰凉。 二姑娘和大姑娘平日里好的就跟亲姐妹似的,没想到会在背后捅刀子。 为了抢男人就对一府姐妹痛下毒手!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不济,她也没抢有主的男人,而且抢的正大光明。 周二姑娘和丫鬟走的很慢,丫鬟躲在暗处是大气不敢出。 无意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她必会被灭口。 正堂内。 谢景宸坐在那里喝茶。 脸上的淤青,没有妨碍他优雅举止。 右相夫人进去,二太太问道,“漪儿没事吧?” 右相夫人笑道,“误会说清楚了,哪还有事,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鹣鲽情深,漪儿断不会掺和其中,我已经让丫鬟回去取玉佩了,一会儿就回来。” 右相夫人说鹣鲽情深的时候。 丫鬟们不由自主的看向谢景宸的脸。 这就是鹣鲽情深吗? 难怪这世上鹣鲽情深的夫妻不多见。 谢景宸向右相夫人道谢。 右相夫人坐下后,请谢景宸喝茶。 等啊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谢景宸不知道右相夫人住处离正堂多远,他不在乎多等一时半会儿。 可右相夫人眉头拧着了。 丫鬟取个玉佩,怎么还没回来? 又等了会儿。 右相夫人有些等不及了。 她给身边的陈妈妈使眼色。 陈妈妈回正堂。 结果陈妈妈回来了,丫鬟还没来。 陈妈妈望着右相夫人道,“夫人,玉佩在兰栀手里。” “那兰栀呢?”右相夫人道。 “一路上来,没瞧见她,”陈妈妈道。 右相夫人蹙眉头。 兰栀是右相夫人最信任的丫鬟。 明知道她着急把玉佩还给谢大少爷,还姗姗来迟,不见人影,一定是出事了。 右相夫人刚要派人去找。 丫鬟兰栀快步走进来。 手里正拿着那块玉佩。 “夫人,玉佩取来了,”兰栀道。 “怎么这么磨蹭?”右相夫人责怪道。 “让人家谢大少爷久等。” 兰栀把玉佩毕恭毕敬的交给谢景宸,然后退到右相夫人身边,附身低语。 把她不得不在小道等半天的事禀告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脸色一变,浑身的怒气都涌到了脸上。 谢景宸一看就知道右相府出事了,他起身告辞。 总管送谢景宸离开。 谢景宸前脚走,后脚右相夫人就发飙了。 闹街上。 一驾马车徐徐朝前奔去。 福公公坐在马车内。 心情有点起伏不定。 他跟随皇上几十年,宣过旨,传过口谕,也狐假虎威过。 可奉命出宫训斥一个郡主还是头一回。 从迈出御书房,他就在琢磨怎么骂人。 他怕发挥不好,骂不出效果来,没法传达皇上的怒气。 可南漳郡主背后是太后和崇国公。 人精如福公公,哪能知道南漳郡主不是那么好骂的? 骂的不好,这条命保不齐会交待出去啊。 叹息一声。 福公公抬手揉太阳穴。 皇上直接罚南漳郡主不就好了吗,何苦为难他。 风吹来,掀开车帘一角。 福公公脑袋也清明了几分。 “停下,”福公公道。 赶马车的小公公勒紧缰绳。 “福公公有何吩咐?”小公公殷勤道。 “我先下马车,”福公公道。 小公公搬了凳子来,福公公踩着凳子下来。 举目四望。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福公公往前走了几步,没见到有代笔的,倒见到赵诩在那里卖字画,他走了过去。 赵诩将福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要买字画吗?” 福公公看了看画,道,“公子的画技法高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公公谬赞了,”赵诩谦虚道。 “公子会骂人吗?”福公公问道。 赵诩,“……。” 他是卖字画的啊。 福公公从怀里掏出一银锭子放在桌子上。 “有劳公子引经据典,帮我写一段骂人的话,要骂的狗血喷头,酣畅淋漓,但不能带一个脏字,”福公公道。 “……。” “骂人就骂人,何须引经据典?”护卫道。 福公公又摸出一锭银子放桌子上。 护卫,“……。” 这骂人骂的很有诚心啊。 大少爷摆摊多日,好不容易开张,却是为骂人。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善缘 赵诩坐下,用镇纸抚平纸张,提笔沾墨,挥洒自如。 赵诩写完,福公公看了两眼。 看的不是很懂。 赵诩解释了几句,福公公夸赞道,“公子乃状元之才,街头卖画,实在是屈才了。” 说完,又摸出一银锭子给赵诩。 他当结个善缘。 万一哪天赵诩飞黄腾达了,也有一份人情在。 就是这善缘—— 嗯。 结到南梁去了。 坐回马车后,福公公就背那段骂人的话。 等马车到镇国公府前停下,福公公已经倒背如流了。 等见了南漳郡主,福公公把那段话声情并茂的骂出来。 你以为南漳郡主很生气? 不! 南漳郡主一脸懵怔。 “福公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南漳郡主道。 我听不懂…… 听不懂…… 不懂…… 福公公如遭雷劈。 他高估了南漳郡主的学识。 那二十两银子算是白花了。 福公公绷着脸,道,“救右相府千金的并非府上大少爷,而是另有其人,南漳郡主身为嫡母,事情都未查清楚,就急急忙忙把亲事定下了,还闹的人尽皆知,皇上让我来问你,这嫡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不是大少爷,那是谁?!”南漳郡主问道。 福公公无语了。 她还有脸问。 “是大少奶奶,”福公公大方的告诉她。 南漳郡主,“……!!!”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瞪口呆。 “大少奶奶女扮男装有功,郡主不得处罚她,”福公公道。 这句话,皇上没说。 是福公公自己加的。 但别人又不知道这只是他的意思。 只当是皇上袒护苏锦。 做皇上的心腹公公,这是最大的好处。 他的意思某种时候会成为皇上的意思。 南漳郡主气的嘴皮都在哆嗦。 福公公因为浪费了二十两银子,火气很大,逮着南漳郡主多骂了几句,气头上,哪还记得太后会找他茬的事。 “郡主好好反省吧,再有下回,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福公公转身离开。 他走后,二太太望着三太太,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涨疼,“先前福公公说的那段话,是在骂大嫂啊。” “肚子里没点文采,挨骂了都听不懂,”三太太捂嘴笑道。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 “三弟妹才情洋溢,倒是给我解释两句,”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三太太脸色一僵,笑道,“不就是拐着弯的骂大嫂你包藏祸心吗?” 反正你听不懂。 就算她理解错了,也还是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想笑?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再说福公公坐马车回了宫。 他做的事实在有趣,小公公没忍住把这事和玩的好的公公分享了一下。 那小公公又和其他两公公说了几句。 然后—— 这事就传开了。 皇上在御花园散步时,碰到了李贵妃。 李贵妃看着福公公,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见了道,“贵妃在笑什么?” “臣妾觉得福公公是个妙人呢,”李贵妃笑道。 皇上看了福公公一眼,“哪里妙了?” 福公公也是一头雾水。 李贵妃便道,“臣妾听宫女说,福公公先前出宫训斥南漳郡主,为了骂的文雅又失气势,专程请人引经据典,背诵下来,结果南漳郡主没听懂。” “福公公只好用自己的话又骂了一遍,”李贵妃笑的腮帮子疼。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一脸黑线。 他望着福公公。 福公公道,“奴才花了二十两银子干了这么件蠢事,贵妃娘娘莫要取笑奴才。” 竟是真的。 皇上没忍住笑了起来。 “骂了些什么?”皇上问道。 福公公便把那段话背给皇上听。 李贵妃没笑了。 因为她发现她也只听懂了两句,但愿皇上别问她。 皇上听得挑眉,“倒是个有才之人,论文采,不比谢大少爷差。” 这评价可不低了。 福公公忙道,“只是个在街头卖字画的,虽有些文采,如何和镇国公府大少爷比。” 皇上失笑,“虽然南漳郡主没听懂,但你这二十两花的倒也不亏。” “皇上说不亏,那肯定是不亏了,”福公公笑道。 闹街上。 楚舜他们训练完,又泡了澡,就上了街。 昨天要帮赵诩扬名,结果耽误了。 今天是不能错过了。 等名声传开,赵诩不用再摆摊卖字画,就能腾出时间和他们查案子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南安郡王走过来,见赵诩把玩银锭子,有些诧异道,“赵兄开张了?” “算是开张了,”赵诩道。 “什么叫算是?”楚舜好奇道。 赵诩有些难以启齿。 护卫道,“今儿宫里有位公公,找我家大少爷写了一段骂人的话,点名了要引经据典,骂的委婉。”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帮福公公骂南漳郡主的是赵兄你?” 四人异口同声。 南安郡王对宫里的消息那是了如指掌。 宫里盛传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赵诩,“……。” 楚舜憋笑道,“本来还要费点功夫帮赵兄你扬名,现在容易多了。” “你是想踩着南漳郡主帮赵兄扬名?”北宁侯世子问道。 “现成的垫脚石,有理由不用吗?”楚舜道。 “……没有。” 南漳郡主迫不及待的把谢景宸要娶平妻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丢脸的事,他们还替她兜着么? 权当给大哥大嫂出口恶气了。 “先吃饭,等这事传开了,咱们再顺水推舟,”楚舜道。 “赵兄有银子了,得请客,”南安郡王拍赵诩的肩膀道。 赵诩,“……。” 嗯。 赵诩的三十两银子根本不够吃。 还倒欠了醉仙楼二十两。 不过一顿饭吃完。 赵诩就名满京都了。 皇上夸了赵诩,福公公说那人是在街头卖字画的。 从皇宫去镇国公府只经过一条闹街。 李贵妃差人给娘家送口信,务必拉拢这位卖字画的,在人家落魄之际帮把手,将来飞黄腾达就是她一份助力。 李贵妃的娘家武城侯府管事便带人上街请赵诩。 然而赵诩不在,只有护卫在看守画摊。 护卫说赵诩在醉仙楼,管事的便找到了醉仙楼。 彼时,南安郡王他们正好吃完饭下楼。 武城侯府管事的找来,南安郡王就当着那么多食客的面把福公公找赵诩买了段话数落南漳郡主,结果南漳郡主没听懂的事宣扬开。 多少人笑的肚子疼。 这绝对是南漳郡主丢的最最最大的脸了。 而武城侯府来拉拢是最好的证明。 再加上和南安郡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赵诩就这么出名了。 他还没走到画摊。 画就被抢购一空。 赵诩,“……。”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默认 闹街上。 原本摆满了画的画摊空空如也。 护卫在捡掉在地上的银锭子。 桌子上放了一堆。 南安郡王道,“才这么一会儿,全卖光了?” 赵诩快步走过去,问道,“我娘的画像呢?” 护卫,“……。” “画被抢了,”护卫道。 “那群人就跟土匪……。” “哎哎哎!” “注意说话用词啊!”南安郡王手中折扇摇着,打断护卫并提醒道。 “……。” “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把钱放下,就来抢画了,属下根本顾不过来,”护卫把银锭子放桌子上。 “等属下反应过来,所有的画都被抢了,包括夫人那一幅,”护卫认错道。 这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权贵者众多。 南安郡王当众说赵诩的画价值千两,现在只卖一百两…… 大家能不抢着买回去升值吗? 只是赵诩卖的画不过十几幅。 压根就不够卖的,下手慢一点就没了。 赵诩脑壳涨疼。 楚舜拍他肩膀道,“左右那幅画是你画的,不行再画一幅就是了。” 赵诩不是心疼画。 只是那幅画上的是他娘。 楚舜他们要帮他找人,他专程画出来的。 就这样一百两银子卖了,供人欣赏,他心底很不舒服。 可卖也卖了,要是知道卖给谁的还能找回来,要是护卫知道,是肯定不会卖的。 护卫收拾好画摊,楚舜拖着赵诩和他们一起去查冤假错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镇国公府门前。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 他从右相府出来后,先是去了东乡侯府一趟,然后才回的府。 小厮们看见他是强忍笑意。 没见过大少爷这么倒霉的。 莫名其妙多了一桩亲事。 稀里糊涂挨大少奶奶一顿胖揍。 他们的大少奶奶女扮男装去街上调戏姑娘,皇上还护着她,不许南漳郡主罚她。 没见过比大少奶奶更牛掰的了。 谢景宸迈步进府,李总管过来道,“大少爷回来了,老夫人让你回府后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谢景宸道。 “福公公来过了?”他随口一问。 李总管点点头,“福公公来过了。” 谢景宸迈步回内院。 牡丹院,内屋。 哐当一声。 一上等五彩春草茶盏被摔在了地上。 茶盏四分五裂。 水花四溅。 南漳郡主气的脸色铁青。 谢锦瑜走进去,道,“娘,大嫂他们太过分了!” “故意把福公公来国公府训斥您的事大肆宣扬,让人在背后笑话您!” “凭什么都是女扮男装,皇上就不让您处罚大嫂,他就罚寿宁公主,又是杖责,又是背宫规,还夺了姨母的凤印!”谢锦瑜不服气道。 “大嫂还不只是女扮男装,她还逛百花楼!” “这事皇上肯定不知道,不然绝不会说这话。” 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偏袒人的。 尤其他偏袒的还是外人。 南漳郡主本就生气了,谢锦瑜这么一番火上浇油,她哪里还忍得住。 “我镇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皇上来管!”南漳郡主咬牙道。 “去把那女土匪给我叫到栖鹤堂!” 沉香轩,后院。 苏锦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杏儿翘首以盼。 姑爷进宫怎么还没回来啊。 没把姑爷盼回来,倒把守门小丫鬟盼了来。 小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南漳郡主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苏锦眉头微蹙。 不知道南漳郡主找她何事。 她起身和杏儿出后院。 一从跨院迈出去,那些丫鬟婆子看见她,身子都颤抖了下。 真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苏锦真的要怀疑自己抬手跺脚,能让大地都颤抖。 这些丫鬟怕她,苏锦知道。 可今天怕的有点过了份了。 难道是因为谢景宸要娶平妻,怕她气头上,逮谁揍谁? 这倒是有可能。 也是难为这些丫鬟跟着她这么凶悍的主子,整日提心吊胆的。 苏锦失笑。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去栖鹤堂的路上,和两丫鬟不期而遇。 那两丫鬟看见她转身就跑。 苏锦自认自己面带微笑,很温和了,居然这么怕她。 她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杏儿。 见丫鬟怕她们,杏儿胡闹,学侯爷发怒时的模样。 两丫鬟是被她给吓跑的。 “站住!”苏锦冷道。 两丫鬟脚步一滞。 转过身。 噗通给苏锦跪下来。 “大少奶奶饶命,”丫鬟吓哭了。 苏锦脑壳疼,“为什么一个个看到我都吓成这样?” 丫鬟不敢抬头看苏锦。 苏锦再问,“说实话。” “因,因为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揍的鼻青脸肿的,”丫鬟硬着头皮道。 苏锦,“……。” 杏儿,“……。” 苏锦一脑门黑线。 杏儿冲丫鬟道,“谁说姑爷是我家姑娘揍的?” “大,大家都是这么传的,”丫鬟道。 “姑爷脸上的伤是我家大少爷揍的,”杏儿道。 “我家大少爷也被打的很惨。” “……。” “起来吧,”苏锦扶额道。 两丫鬟爬起来,飞快的转身跑了。 “姑娘,他们都冤枉了你,”杏儿道。 “冤枉了也好,大家扯平了,”苏锦脸上笑意点点。 杏儿有点懵。 不懂自家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都被冤枉了,姑娘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苏锦嘴里的扯平是和谢景宸。 可杏儿更糊涂了。 “冤枉姑娘的也不是姑爷啊,没法扯平,”杏儿道。 “不解释就是默认,”苏锦道。 “……。”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南漳郡主是要动家规的,所以二太太、三太太都到齐了。 看到苏锦进去,她脸色冰冷,眸底仿佛藏了剧毒一般。 苏锦走上前,还未福身见礼。 南漳郡主就拍桌子了,“还不跪下!” 苏锦望着她,脸上也添了几分寒霜,“我又没做错事,无需下跪。” “没做错事?!”南漳郡主气笑了。 “女扮男装逛街,轻薄右相府千金,还逛百花楼,还敢说自己没有做错事?!”她冷道。 这事苏锦没法否认。 不然就要抖出寿宁公主被卖的事了。 她答应过皇上守口如瓶的。 南漳郡主一抬手,“给我把她摁跪下!” 南漳郡主是有备而来。 她一发话,两婆子就过来了。 苏锦看了两婆子一眼,望向南漳郡主道,“我跪下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知悔改,还敢威胁我?!”南漳郡主咬牙道。 “都要对我动粗了,我为何不敢威胁?”苏锦语气清淡。 “我跪一刻钟,你南漳郡主就要跪一天!”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装晕 赤果果的威胁。 对南漳郡主来说就是火山浇油。 她都带了人来栖鹤堂。 要是就这样放过了苏锦,就真由着苏锦爬到她脑门上踩了。 南漳郡主正要发飙。 二太太望着她道,“大嫂,你消消气,福公公不是说大少奶奶女扮男装立了功,皇上不让你罚她吗?” 谢锦瑜见不得二太太帮苏锦说话,她道,“二婶,寿宁公主女扮男装,皇上处罚了她,还牵连了皇后,足见皇上有多生气,我们镇国公府不罚说的过去吗?” “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此纳闷呢,”三太太道。 苏锦瞥向南漳郡主道,“同样是女扮男装,皇上罚了寿宁公主和皇后,却叮嘱母亲不要罚我,难道母亲就没想过背后必定有原因吗?”.. “那是皇上偏袒你!”谢锦瑜道。 “你要这样不长脑子,我无话可说,”苏锦耸肩道。 “你!”谢锦瑜拳头握紧。 “你说谁不长脑子?!” 苏锦哂笑一声,“能说的我都说了,只是女扮男装而已,罪不至死,等我挨过了罚,我自会进宫请皇上给我讨一个公道,何须与你多费唇舌。” “把她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南漳郡主冷道。 两婆子过来拽苏锦。 杏儿要反抗,被苏锦阻拦。 两婆子摁着苏锦出去。 和走进来的谢景宸迎面碰上。 谢景宸脚一抬。 两婆子就朝南漳郡主飞过去了。 好巧不巧的砸在南漳郡主身上。 谢景宸脸上是淤青。 但苏锦从来没觉得谢景宸那张脸这么顺眼过。 南漳郡主气的脸色铁青,指着谢景宸的手都在颤抖。 “你放肆!”南漳郡主呵斥道。 “来人!” “把他们两都给我拖下去!” “给我狠狠的打!” 谢景宸望着那些丫鬟道,“都给我退出去!” 丫鬟们没有动。 王妈妈率先出去,那些丫鬟婆子方才跟着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和谢锦瑜。 谢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昨日,寿宁公主女扮男装偷溜出宫,被人卖到了百花楼,是苏锦进去救了她。” 谢锦瑜,“……!!!” 南漳郡主,“……!!!” “国公府只要敢打苏锦一板子,东乡侯必定会追究到底,”谢景宸道。 “那时候,寿宁公主闺誉不保,皇上龙颜有损,再被人翻出百花楼是崇国公府的产业……。” “母亲还是好好想想现在怎么消苏锦的气吧!”谢景宸嗓音醇厚如酒。 苏锦来一句,“我跟你说,没有三千两,我是消不了气的。” 谢景宸,“……。” “我答应皇上不提这事,母亲要罚我,我都没吭一个字。” “皇上让福公公传话不许罚我,镇国公府还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这是抗旨不遵吧?” “抗旨不遵是什么罪来着?”苏锦问道。 “是死罪,”谢景宸道。 两人一唱一和。 南漳郡主嘴皮都发紫了。 谢景宸从怀里摸出玉佩来,道,“我已经去右相府将误会解释清楚,把婚约取消了。”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回去吧。” 苏锦转身走人。 “姑娘,她们还没给钱呢,”杏儿道。 “半个时辰之内银票不送到我手里,我就进宫告状,”苏锦道。 苏锦和谢景宸前脚离开。 后脚南漳郡主就摔茶盏了。 哐当之声传到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更恐惧大少奶奶了。 女扮男装逛花楼,国公府的家规都罚不了她,大少奶奶岂不是可以在国公府横着走了? 花园内。 谢景宸走在前面。 苏锦落后十几步。 谢景宸步子大。 苏锦紧赶慢赶都追不上,反倒累的气喘吁吁。 光洁额头上添了一层细密汗珠,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姑娘,姑爷还在生气,都不愿意和你一起走了,”杏儿道。 “这回是气大了,”苏锦惆怅道。 “那姑娘你还越走越慢,”杏儿不解道。 “他走那么快肯定是想甩开我们,好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别打扰他。” “嗯嗯。” 谢景宸走远了,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回头—— 就看到苏锦和杏儿在赏花。 “这花开的真好看,”杏儿道。 “搬沉香轩去,”苏锦道。 谢景宸,“……!!!” 真的。 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 这女人让他背黑锅还挨揍,他疼的眼睛受不了,赶着回去上药,她居然有闲情逸致赏花?! 还有比她更没良心的吗?! 谢景宸往回走。 走到苏锦身边。 一句话没说,直接把苏锦扛起来了。 苏锦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她奋力挣扎。 谢景宸浑身都疼。 和苏崇打架,他们都是用了全力的。 只有脸上涂了药,身上可没有。 谢景宸抬手,朝苏锦的屁股狠狠的拍了一下。 苏锦,“……!!!” 杏儿,“……。” 她什么也没看见。 杏儿红着脸,抱起花盆跟在后面。 等走远了才发现抱错了,又跑回去换一盆。 苏锦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谢景宸手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沿着背脊往上,直接蹿上了她的脸。 一张如三月桃花般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花园里人不多,但不是没有。 丫鬟婆子瞧见了,都撇过脸去。 大少爷真是…… 哪有这样打大少奶奶的。 打的她们老脸都红了。 苏锦果然没动了。 她怕再动,谢景宸会再给她一巴掌。 她现在只想晕过去。 对! 晕掉! 她晕倒,谢景宸就不好再追究她让他背黑锅的事了。 治大病,用猛药。 苏锦果断的抽出银针。 咬咬牙,朝自己扎过去,又飞快的把银针拔了。 苏锦晕倒。 而银针掉进花丛中,没人发现。 谢景宸扛着苏锦走了几步后,发现不大对劲。 因为苏锦双臂垂着,随着走动会打到他的后背。 谢景宸把苏锦放下。 结果苏锦站不住,差点就摔地上去了,他连忙抱住她。 “别装晕,”谢景宸摇苏锦道。 没人应他。 谢景宸喊了两遍,苏锦都没反应。 杏儿急了,把花盆放下,跑过来探苏锦的鼻息。 还好。 没有被姑爷打死。 她以为苏锦是装的,挠她痒痒。 苏锦还是没反应。 杏儿就哭了起来,“姑爷,你怎么能把我家姑娘打晕呢。” “上回姑娘摔倒,晕了过去,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杏儿越哭越凶。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这么脆弱? “来人!快请大夫!”谢景宸喊道。 他抱苏锦赶回沉香轩。 大夫还未请进府。 大少爷一掌打晕大少奶奶的消息已经传遍镇国公府了。 可怜谢大少爷刚卸下一个黑锅,又换了一个新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消息 栖鹤堂。 院门口。 赵妈妈扶着南漳郡主出来。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显然还在为要赔苏锦三千两的事生气。 这钱她是一丁点儿都不想掏。 可苏锦说一不二的脾气,她们都知道。 不给她钱,她真的会进宫向皇上告状。 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要杖责苏锦,以皇上对苏锦的偏袒和宠爱,绝对会处罚她。 她脚步踩的很重。 每一脚都像是要将苏锦和谢景宸踩成肉泥。 远处,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跑上前,道,“郡主,大少爷把大少奶奶打晕了。” 南漳郡主愣住。 赵妈妈问道,“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花园里的丫鬟婆子是亲眼看见的,”小丫鬟道。 “大少奶奶的丫鬟哭的可惨了,还怪大少爷来着。” “大少爷已经把大少奶奶抱回沉香轩,让人给她请大夫了,”小丫鬟道。 大少奶奶女扮男装逛街。 又是轻薄右相府千金,又是逛花楼。 大少爷背黑锅不算,还要挨大少奶奶兄长一顿狠揍,换做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啊。 尤其大少爷气头上,大少奶奶不赔礼道歉,还和丫鬟赏花。 她完全是找打。 大少爷虽然有毒在身,但有武功的,他结结实实一掌拍下去,大少奶奶就是块铁板也得给她拍扁了。 南漳郡主笑了一声,愤怒的心情好转了一丝。 “把这消息送到东乡侯府去,”南漳郡主道。 小丫鬟身子一凛。 大少爷要娶平妻,都把大少爷揍成那样了。 知道大少爷打晕大少奶奶,还不得杀上门来啊?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去!”赵妈妈催道。 小丫鬟撒丫子就往前院跑。 沉香轩,内屋。 苏锦躺在床上,谢景宸坐在床边,他已经尝试几次掐苏锦的人中,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杏儿站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 她几次盯着谢景宸,仿佛苏锦醒不过来,她就要和谢景宸拼命了。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谢景宸催道。 大夫没进来。 暗卫进来了。 街上定亲的事传扬开,暗卫就猜到玉佩在右相千金手里,所以回了沉香轩。 但一直没见着谢景宸。 这会儿见,挨骂了。 谢景宸瞪着他,“玉佩丢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敢替她瞒着。” “你到底听谁的?!” 他要知道玉佩丢了。 肯定会让李总管带人出去找。 右相夫人带着玉佩登门,南漳郡主哪来的机会做主给他娶平妻? 他不用挨苏崇一顿揍,右相千金也不用差点撞死。 暗卫认错。 谢景宸深呼吸,摆摆手,让他退下。 又等了大半刻钟,李总管才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坐下给苏锦把脉。 他眉头微皱。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经脉受阻导致的晕厥。 一般有两种可能造成,被人点晕或被银针扎晕。 大夫不敢下定论,他问道,“大少奶奶是怎么晕倒的?” “是被大少爷拍晕的,”杏儿哭道。 拍晕……? 这不可能啊。 “怎么拍晕的?”大夫再问。 “拍屁股晕的,”杏儿道。 “……。” 杏儿详细的描述了下谢景宸拍晕苏锦的经过。 大夫嘴角抽抽,这样晕倒是不可能的。 不过大夫还是很快就确定了苏锦晕倒的真正原因。 因为苏锦手腕上绑着银针。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扎晕自己的。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扎晕? 大夫想不明白。 苏锦凶悍之名在外。 大夫可不敢拆苏锦的台,他还想活着离开镇国公府呢。 “这两日,大少奶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夫慎重道。 杏儿赶紧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大夫。 当然,说的都是能说的部分。 大夫感同身受般的揣测了下苏锦晕倒的意图。 然后望着谢景宸道,“大少奶奶应该是心愧难安,心慌气乱之下受惊,才导致的晕厥。” 受惊? 谢景宸用一种怀疑的眸光望着苏锦。 一个敢当众抢男人的女人。 还会受惊? “那我家姑娘怎么还不醒啊?”杏儿抽泣道。 “大少奶奶再昏睡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如果要她现在就醒,可以用银针扎她的指尖,”大夫道。 “那快扎醒我家姑娘啊,”杏儿道。 “……。” “还是等她自己醒过来吧,”谢景宸道。 大夫赞同谢景宸的话。 十指连心。 大少奶奶疼醒过来的,谁知道会不会发飙? 自己晕的,当然要自己醒过来。 把脉枕收好,大夫就告辞了。 杏儿送大夫出去,问道,“只要用银针扎我家姑娘的手指,她就会醒过来吗?” “十根手指,要扎哪根?” “还是都扎一遍?”杏儿问的很细致。 姑娘有许多银针,大夫不扎,她自己来。 大夫心肝都在颤抖。 他望着丫鬟道,“小丫头,你不要乱来,小心坏你家姑娘的事。” “什么事?”杏儿一脸懵懂。 “你家姑娘是自己扎晕自己的,”大夫小声道。 杏儿,“……。” 直到大夫走远,杏儿还没反应过来。.. 姑娘是自己扎晕自己的? 她怎么都不跟她打声招呼。 她眼睛瞪姑爷都瞪酸了。 回屋后,见谢景宸坐在床边,握着苏锦的手。 杏儿心虚的就跟抖筛子似的。 她翻出一根银针递给谢景宸道,“姑爷,你要不要扎我家姑娘一下(出出气)?” 谢景宸没理她。 杏儿觉得姑爷是好人。 东乡侯府。 小厮骑马在侯府门前停下。 他身上穿着镇国公府小厮衣服,东乡侯府的人都认得。 只是东乡侯府门前没有守门的。 他下马后直接走进去,先看到一只狗冲他叫,然后才见到苏小少爷。 “你找谁?”苏小少爷问道。 “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厮,来传话的,”小厮道。 “大少爷把大少奶奶打晕了。” “……。” “我姐夫把我姐打晕了?!”苏小少爷声音拔高两分。 “嗯,”小厮点头。 “怎么打的?”苏小少爷问道。 “拍屁股拍晕的?”小厮回道。 苏小少爷,“……。” “你确定拍的是屁股不是脑门?”苏小少爷问道。 “……。” “是屁股,”小厮不敢撒谎。 苏小少爷脸色一臭。 “来人!”他喊道。 一小厮跑过来,“小少爷有何吩咐?” “踹他屁股,”苏小少爷指着小厮道。 传话小厮,“……。” 被喊来的小厮,“……。” 小厮屁股挨了十几脚,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跪地求饶。 苏小少爷瞪着他。 “拍屁股能晕,你当我傻啊!” “我屁股被我爹打肿了,我都没晕!” “我大哥都冤枉姐夫两回了,你还敢来传假消息!” “还不快滚,想让我叫人揍的你满地找牙吗?!” 小厮泪流满面的逃了。 传个话,屁股差点没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带走 小厮屁股肿的厉害。 他几乎是趴在马背上跑回的镇国公府,最后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被抬进的府。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还等着东乡侯府的人杀上门来。 丫鬟打了珠帘进屋道,“郡主,去东乡侯府传话的小厮回来了。” “东乡侯府什么反应?”赵妈妈迫不及待道。 “……。” “东乡侯府很生气。” “认定小厮传假消息,把小厮的屁股踹肿了,”丫鬟弱声道。 赵妈妈,“……。” 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心口堵的慌。 小厮传的是事实。 为什么东乡侯府的人不信?! 如果苏小少爷在的话,一定会给她一个气死人的理由的。 上回,苏小少爷被东乡侯打了屁股,趴在床上上药。 苏大少爷来探望他,是这么安慰他的,“别委屈了,好好珍惜你现在被打屁股的日子吧。” “等你再长大一点,父亲可不会顾及你小,挑屁股打了,到时候劈头盖脸,逮哪打哪儿,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有多幸福了。” 虽然苏小少爷年纪小,但苏崇挨打,他是见过的。 他知道自家大哥没有骗他。 打屁股已经不叫打了,那叫疼爱。 想想自家姐姐,都嫁人了,让姐夫背黑锅,姐夫只打她屁股。 姐夫对姐姐疼爱有加,叫人羡慕啊。 再说了,自家姐姐装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也就能骗骗姐夫了。 想骗他? 没门! 沉香轩,内屋。 如大夫说的那般,过了半个时辰,苏锦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景宸望着她。 她坐起来,就看到床边小几上放着一根银针。 那一瞬间,苏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以为这根银针是她扎晕自己的那根。 让他背黑锅在前,还敢扎晕自己。 这是罪加一等啊。 她现在招认,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苏锦硬着头皮,准备赔礼了,结果谢景宸先一步道,“我不怪你了。” “啥?”苏锦眼睛睁圆。 “你让我背黑锅的事,我不怪你了,”谢景宸说的很慢。 苏锦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这可是你说的啊,”她紧张道。 “我当真了啊。” “……。” 谢景宸盯着苏锦的脸。 那双澄澈的眸子仿佛夏夜星空最闪耀的星子。 谢景宸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丝的受惊。 他怎么感觉自己受骗了? 可那大夫第一次进府,没有可能被她们主仆收买骗他。 杏儿端了茶来,道,“姑娘,你喝口茶。” 苏锦也是有些渴了。 谢景宸守在床边半天,他起身去了书房。 确定谢景宸走了。 杏儿才坐到床边,两只眼睛望着苏锦,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像极了河豚。 “这什么表情?”苏锦道。 “姑娘,你怎么能装晕吓我和姑爷呢!”杏儿控诉道。 “老夫人还派王妈妈来训姑爷了,虽然训的很委婉。” “你这丫鬟要不要这么眼尖啊?”苏锦嘴角抽抽。 “我没看见,是大夫告诉我的,”杏儿道。 苏锦微微一愣。 “大夫没戳破我?”苏锦有点诧异。 “大夫人不错,”杏儿夸大夫道。 苏锦捧着茶盏,问大夫长什么样子,年纪多大…… 杏儿,“……。” “姑娘,你怎么不关心姑爷呢,他都吓坏了,”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没良心。 苏锦拍了杏儿脑门道,“他当众打我,我吓吓他怎么了?” “那我没打你啊,”杏儿道。 “……。” “你个小丫鬟不是想打我吧?”苏锦望着杏儿。 杏儿,“……。” 已经没法和姑娘交流了。 苏锦再问大夫,杏儿就望着她,苏锦道,“我正想找个医德高尚的大夫,把施针之术传给他,让他给崇老国公解毒。” 崇老国公所中之毒复杂难解。 她不可能经常去给他解毒,就算她愿意,崇国公也不会答应。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到解药,但崇老国公都中毒三年了,崇国公府都没抓到下毒之人,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算是做两手准备吧。 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夫,能发现她是用银针扎晕自己的,还能揣测出她扎晕自己的原因,帮她一把。 够聪明。 要是医德高尚,她把祖传的医术传给他也无不可。 杏儿把大夫来之后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苏锦。 苏锦想了想,道,“把姑爷叫来。” 杏儿跑去找谢景宸。 谢景宸走进来道,“找我有事?” 苏锦把她的想法和谢景宸说了,然后道,“你找个人去试探下那大夫的医德。” “你要怎么试探?”谢景宸道。 “等晚上药铺关门了,找个病重的病人去找他治病,告诉他没钱,”苏锦道。 “如果他出手相救了,就带他来见我。” 医术是用来救死扶伤的。 如果把人命看的比钱更重要的话,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大夫。 她的医术是断然不能传给这样的人的。 苏锦要这么做,谢景宸没有意见。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是他?” 苏锦,“……。” 杏儿,“……。” 杏儿站在一旁。 一脸惆怅。 要露馅了吧。 骗人迟早会露馅的,所以不能骗人。 苏锦很镇定,“我今天才想到这办法的,就遇到他给我诊脉,这是猿粪。” “我不找他我找谁?” “难道要大晚上的派人去敲太医的门吗?”苏锦反问道。 谢景宸哑然。 苏锦的理直气壮,杏儿惊呆了。 然后苏锦便转移话题道,“给崇老国公的药丸我调制好了,你派人给冀北侯送去。” 暗卫去竹屋把药丸取来。 谢景宸道,“给岳父大人送去。” “再把试探大夫的事一并办了。” “……是。” 暗卫拎着药丸出府。 然后就犯难了。 大少爷是要他把药丸交给东乡侯。 这会儿东乡侯在刑部,他要送去刑部吗? 药丸不比其他东西,暗卫直接送去东乡侯府还真不放心。 所以他去了刑部。 “你来晚了,东乡侯一刻钟前带人去宁远将军府上抓人了,”刑部衙差道。 “……。” 暗卫又转道去了宁远将军府。 远远的,就看在东乡侯骑在马背上,那挺拔的背影看的人肃然起敬。 宁远将军被抓,在挣扎反抗。 可惜他挣脱不开。 东乡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声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带走!”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善堂 崇国公府,门前。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户部侍郎走下来,疾步进府。 他是崇国公的心腹,是崇国公府的常客,直接被小厮领着去了书房。 崇国公心情很差。 他进宫见了太后,因为寿宁公主的事,挨了太后一顿训斥。 百花楼是京都第一青楼,是崇国公手下最挣钱的产业,没有之一。 而且百花楼的用处不只是挣钱,还有打探消息。 就为了买下寿宁公主和一个小宫女,就把百花楼给折了进去! 崇国公是想生苏锦的气都生不起来。 她救下寿宁公主,挽回了皇上的颜面,不然到时候赔进去的就不止一个百花楼了。 南安郡王他们带人去查抄百花楼。 没有刨根揪底。 但抄的很彻底。 不只是抄了东西,连人都一并处置了。 先问那些姑娘有谁是被迫进的百花楼,离开百花楼之后,可能活下去。 除了几个姑娘站出来,其她人都没说话。 站出来的姑娘都被放了。 没说话的姑娘都被卖了。 被京都其他花楼一抢而空。 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想嫁人不容易,如果离开百花楼,最后还是流落风尘,放她们离开的意义何在? 转手一卖,所得银两上缴国库,也算是对朝廷做点贡献。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这些姑娘才是百花楼的根本。 不把这些姑娘处置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百花楼。 转手一卖,这些姑娘就换了主子,纵然崇国公只手遮天,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法把人要回去。 百花楼就这样彻底没了。 寿宁公主挨罚,皇后丢了凤印。 太后雷霆震怒。 崇国公被骂的狗血喷头,有气没地儿撒。 正焦头烂额的揉太阳穴,小厮敲门道,“国公爷,户部侍郎来了。” 他来做什么? 崇国公眉头微皱。 “让他进来,”他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户部侍郎走进去。 他一脸焦灼,崇国公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能把户部侍郎急成这样,必不是小事。 “国公爷,出大事了!”户部侍郎急道。 “出什么事了?”崇国公问道。 “东乡侯抓了我大舅子宁远将军,”户部侍郎急的满头大汗。 崇国公眉心一皱。 户部侍郎急道,“您让我杀望州知府灭口,我把这事交给宁远将军去办的,为了确保安全,他让心腹去的。” “昨儿刑部才抓了那心腹,今儿东乡侯就亲自去抓了宁远将军。” 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连崇国公,东乡侯都敢打断一根肋骨的人。 宁远将军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 万一把他招供出来…… 户部侍郎慌了,顾不得快吃晚饭的时辰跑来找崇国公想办法。 “又是东乡侯!”崇国公恨的咬牙切齿。 “他怎么专和我过不去?!” 东乡侯进了刑部,并没做什么事。 他还打算过几天弹劾他在其位,不谋其政。 结果他倒好! 一手挑起了望州之事,还逮着他不放。 就是他崇国公,权倾朝野,也不能随随便便毒杀一州知府。 他深呼吸道,“你找机会见到宁远将军,告诉他,嘴巴严点,否则死的就不止他一个。” 户部侍郎应下。 崇国公又交代了几句话,他方才退下。 再说暗卫把药交给东乡侯后,就去了西城,寻找病人。 找了一圈,被一阵咳嗽声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老者带着一孙女,咳的背脊都弯了。 暗卫找了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假扮她儿子,背着她到那大夫药铺前。 药铺一刻钟前已经关了门。 暗卫先去敲门。 小伙计开门道,“铺子已经打烊了。” “我急着买药救命,”暗卫道。 小伙计道,“那好吧。” 暗卫抓了副药走。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 男子去敲门。 敲了七八下,门才被打开。.. 小伙计边开门便道,“铺子已经打烊了,要买药明天请早。” 嘴上抱怨,小伙计还是把门打开了。 男子求道,“救救我娘。” 老妇人咳嗽一声接一声。 小伙计见了道,“你们先等会儿,我去喊大夫。” 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请老妇人进屋,给她诊脉,抓药。 暗卫躲在暗处观察。 大夫尽职尽责。 倒是他夫人抱怨了两句,“咱们药铺被你开成善堂了。” “你忍心见死不救吗?”大夫笑道。 那夫人瞪了他两眼,朝那小女孩招手道,“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娘,这妹妹脏兮兮的,都看不清脸了,”一七八岁男孩道。 那夫人一手拍他脑门上道,“你娘我当初也这个样子过来的。” “洗把脸,换身衣裳不就好了。” 那夫人还真给小女孩找了身衣裳,虽然不大合身,但胜在干净清爽。 暗卫很服气。 大少奶奶看人的眼光真够准的。 不对…… 她压根就没看人,只是听丫鬟说了几句。 暗卫回了沉香轩,把大夫为人告诉苏锦。 “那大夫真是个好人,”杏儿道。 “的确不错,”苏锦很满意。 屋外起了风。 狂风呼啸,吹的窗户哐啷响。 苏锦站在窗户前。 风吹在身上。 微凉。 她心情却不错。 这是老天爷对那大夫加的一场考验。 一个病重的老妇人,没有片瓦遮身,风吹雨淋,吃再多的药都无济于事。 谢景宸沐浴完进屋。 苏锦把窗户关上,转身帮谢景宸上药。 谢景宸脱掉亵衣,只穿了亵裤,后背上本来消的七七八八的淤青又添了几道。 苏锦见了道,“你后背有伤怎么不说?” “我赶着回来上药,你不是和丫鬟赏花吗?”谢景宸道。 苏锦,“……。” 杏儿,“……。” 杏儿望着苏锦。 姑娘,你不是说姑爷走那么快是想静一静吗? 苏锦默默的帮谢景宸上药。 后背、胸前还有脸上都涂了,苏锦问道,“大腿、小腿上有淤青吗?”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脱掉。” 谢景宸,“……。” 杏儿脸一红,转身跑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你确定要我脱?” 苏锦有点懵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脑袋一转,苏锦就脸红如霞了。 忘了。 没有内裤。 她把药放下,“你自己上药吧。” 出了内屋,苏锦轻呼了一口气。 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朝书房走去。 未免以后再出现这样的尴尬。 有些东西必须要诞生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道谢 苏锦把谢景宸的书房霸占了。 谢景宸只好在内屋看书。 一本书翻完,他去了书房。 见他来,苏锦趴在书桌上,不让他看她在画什么。 那明显避开的眼神,谢景宸脸色郁郁。 藏着掖着。 有什么他不能看的? 他走过去,脸就红了。 苏锦扑在桌子上,却忘了有一张纸被风吹到了地上,杏儿去了后院竹屋,她没有捡起来。 谢景宸瞥了一眼,望向苏锦的眼神有点复杂。 苏锦脸颊微红,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谢景宸道。 “我什么癖好?!”苏锦磨牙问道。 “画春、宫图。” “……。” 苏锦的爆脾气。 她瞪着谢景宸道,“我这是衣服,是衣服!” “你见过春、宫、图长这样吗?!”苏锦气的耳根都飘红。 “……。” “没见过。” “知道就好!” 苏锦扬眉吐气,然而只吐了一半。 谢景宸弯腰将画纸捡起来,一本正经道,“没见过这样委婉的。” 苏锦,“……!!!” 苏锦一口气堵在胸口,好想把图纸呼他脸上。 她为了让人更能理解这衣服,所以画了女子穿戴效果。 他居然下定论说是春、宫图。 气死她了! 要不是她心疼自己一个时辰画出来的心血,早把画全撕毁了。 “去去去!” “离我远点儿!”苏锦轰人道。 谢景宸看着她脸上的墨迹,是刚刚扑在桌子上沾到的。 苏锦见他不走,起身把他推了出去。 风呼啸了一夜。 但并未下雨。 第二天,天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但苏锦的心情很好。 暗卫一大清早睡不着,去大夫家探过,那老妇人是在那大夫家过夜的。 喝了药,老妇人气色好了不少。 药铺刚开门,买药的人不多。 暗卫走进去,小伙计认得他,道,“是你啊,还是没药吗?” “我找李大夫,”暗卫道。 “你先等着,我去后院喊他,”小伙计道。 很快,李大夫就来了。 他先看了看暗卫的脸色,而后眉头微蹙。 这人气色红润,生龙活虎,不像有病的样子。 “不知找我何事?”李大夫问道。 “我家大少奶奶请你去镇国公府一趟,”暗卫道。 李大夫心微颤。 小伙计已经把药箱子递给他了。 李大夫便跟暗卫出门。 苏锦在后院竹林旁喝茶,静候李大夫。 远远的,杏儿看到李大夫走过来。 “姑娘,李大夫来了,”她高兴道。 对李大夫,杏儿极有好感。 只是事不凑巧。 李大夫还未近前,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右相夫人带着女儿来向您道谢。” 苏锦,“……。” 怎么凑一块儿了。 苏锦站起身来,望着李大夫道,“有劳李大夫等我会儿。” 李大夫惶恐,“大少奶奶先忙。” 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 屋内。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正陪右相夫人说话。 “是我国公府管教无方,险些败坏周姑娘的名声,右相夫人还来道谢,羞煞我镇国公府了,”老夫人道。 “这只是个误会,若不是大少奶奶出手相救,我这会儿只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右相夫人道。 “右相夫人言重了。” 右相夫人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 若不是谢大少爷去右相府退亲,解释误会。 丫鬟怎么会那么凑巧知道她女儿落水的真正原因? 二房包藏祸心。 一计不成,难保不会再施一计。 她女儿不会次次都能有贵人相助,昨儿事情闹大,狠狠的教训了二房,也算是一劳永逸了。 苏锦走进去。 周大姑娘和丫鬟眸光围着苏锦的脸打转。 “真是大少奶奶,”丫鬟唏嘘道。 苏锦上前,福身道,“见过右相夫人。” “不敢当,”右相夫人忙道。 她望着女儿道,“快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道谢。” 周大姑娘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扶起她,惭愧道,“我这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恶名在外,走到哪儿,都叫人害怕。” “不得已,只好男装示人,倒连累周姑娘清瘦了不少。” 二太太笑道,“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二太太说的是,”右相夫人笑道。 老夫人望着苏锦道,“听丫鬟说,沉香轩请了大夫进府,宸儿身体不适?” 苏锦道,“相公没事,那大夫是昨儿给我诊脉的,今儿来复诊。” “身子没事了吧?”老夫人关心道。 “让老夫人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苏锦道。 右相夫人打量苏锦,越看越觉得苏锦温婉顺眼,招人喜欢。 右相夫人,“……。” 是她眼睛出毛病了吗? 老夫人望着谢锦绣道,“陪周大姑娘去花园逛逛。” 苏锦和她们年纪相仿,也一起去了。 花园内,花团锦簇,彩蝶翩翩。 谢锦绣陪周大姑娘闲聊。 周大姑娘更觉得苏锦有趣些。 或许因为救过她一命的缘故,她觉得苏锦并不像街头巷尾传闻的那般凶悍。 行为举止和一般大家闺秀差不多。 虽然她救人的举动轻薄了些。 虽然她进了百花楼。 但镇国公府都知道她进了百花楼,她还能安然无恙没有受罚,这是她的本事。 还有东乡侯府,外界都传闻东乡侯凶残霸道。 但皇上信任他。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进东乡侯府接受训练。 南安郡王他们愿意为她马首是瞻,甚至不惜和崇国公府公然叫板。 父亲说他们四个是烈马难驯,东乡侯父子则是驯马高手。 右相口中的东乡侯府,周姑娘充满了好奇。 谢锦绣去扑蝶了,周大姑娘望着苏锦道,“我能不能向大少奶奶请教下,你前儿救我的方法?” 苏锦笑道,“这有何不可?” “去那边凉亭说,”她道。 两人去了凉亭。 苏锦说的很详细,周大姑娘听得不是很懂,但她都用心记下了。 谁也不会想到周静漪的一时好奇,在不久的将来会救一条命。 歇了一早上的风,又呼呼的刮起来,叫人心疼那些娇艳花朵能否经受的住狂风暴雨的摧残。 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右相夫人怕下雨,要回府了。” 周大姑娘忙起了身。 苏锦要送她,周大姑娘道,“大少奶奶留步,外头风大,有丫鬟带路就成了。” 苏锦正好有事,便道,“那我便不送你了,改日咱们一起搓麻将。” 周大姑娘连连点头。 苏锦和杏儿回了沉香轩。 刚进后院跨门,天上便掉雨滴下来。 苏锦和杏儿是跑着进竹屋的。 李大夫看着她们在雨中狂奔。 他嘴角抽了下,忙侧过脸,端茶轻啜。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更叫他生气的还在后面。 回廊上,苏锦抖了抖裙摆,拿帕子擦着脸上的雨水。 绣花鞋湿透了。.. 她蹬了下来。 谢景宸,“……!!!”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核桃 这蠢女人! 下雨了还跑后院来做什么。 就算一定要来,不知道打伞吗? 好吧。 开始雨滴不大,苏锦已经进跨门了。 她赌了一把。 结果赌输了。 她觉得一点雨不会影响她跑进竹屋。 然而这场雨比她想的要猛烈的多。 雨是斜的,被风吹到回廊上。 苏锦拉了拉裙摆,躲进了竹屋。 谢景宸已经没脾气了。 她以为把裙摆拉下来遮住脚就能掩盖她没有穿鞋的事实吗?! 苏锦能当着外人的面不顾端庄形象,他却没法当着李大夫的面数落苏锦。 “让李大夫久等了,”苏锦道。 李大夫起身道,“谢大少爷已经告诉我,大少奶奶找我来的目的,大少奶奶医术高超,愿意指点一二,已是我李某天大的福气。” 谢景宸病了这么多年,京都但凡有点医术的都被请进府给他诊脉过。 李大夫也不例外。 苏锦走后,李大夫和谢景宸聊了会儿,得知苏锦找他的目的。 说实话,李大夫震惊了。 他今年三十有八,从十二岁开始学医,至今已有二十六载。 不说声名显赫,却也小有名声。 谢大少爷的病,他束手无策。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多大啊,就能替他解毒了? 她是打从娘胎起就开始学医术的吗? 李大夫给谢景宸把脉,沉稳有力的脉象证实谢景宸所言不虚。 而且昨天苏锦扎晕自己,他是知道的。 何况人家是镇国公府的少爷、少奶奶,没有必要骗他一个大夫。 看着苏锦净白精致的脸,李大夫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只能在心底默念: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更叫他敬佩的还是苏锦的为人。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也算是不死不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愿意替崇老国公治病。 甚至为了给崇老国公解毒,不惜把医术传给外人…… “我李某何等何能,受大少爷、大少奶奶如此抬爱?”李大夫惶恐道。 苏锦坐下来,笑道,“李大夫慈怀济世,医者仁心,令人佩服。” “我虽空有一身医术,却因女儿身,拘于内宅之中,只能做自保之用,把医术教给李大夫,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受益,何况这一次,是我有求于你,”苏锦道。 崇老国公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冀北侯去探望崇老国公,崇国公都不放心,要亲自盯着。 李大夫给崇老国公看病,是件可能会威胁到性命的事。 所以李大夫走的时候,苏锦把东乡侯给杏儿的信号弹给了李大夫一颗,将来如果有危险,就发出来,会有人赶去救他。 今天找李大夫来,主要是说这事,征求他意见,问他愿不愿意。 这对李大夫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他向苏锦请教医术,苏锦倾囊相授,那些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 几番讨论下来,李大夫对苏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她的医术更是深信不疑。 雨一下就是小两个时辰。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方才歇了片刻,李大夫就是那时候走的。 他走了没多久,雨又下了起来。 淅淅沥沥。 断断续续。.. 一下就是三天。 苏锦三天没有迈出沉香轩一步。 这一日,天上飘着雨丝,不影响走动了。 沉香轩,竹屋。 苏锦坐在小榻上,望着塌了一半的木门,眼神耷拉。 门坏了半扇,地上还有撞碎的核桃。 这几天用脑过度,苏锦想吃点核桃补补脑。 结果越吃越发现脑子不好使了。 她嫌弃用锤子敲核桃容易把核桃仁敲碎,所以提出了用门夹核桃。 前世门是铁的,是夹核桃神器。 可竹屋的门是木头的啊。 再加上杏儿力气大。 然而—— 半扇门就成这样了。 杏儿看看核桃,又看看苏锦。 “姑娘,这门怎么办?”杏儿道。 “等天放晴了找人来修吧,”苏锦道。 “可他们不就看到屋子里的药柜了,”杏儿道。 看到也没法,总不能就让门这么坏着吧? 苏锦叹息一声。 谢景宸走过来,见门坏了,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他迈步上台阶,踩到回廊上。 啪嗒一声传来。 谢景宸把脚挪开,就看到被他踩碎的核桃壳。 他推开摇摇欲坠的门,道,“你们对门做了什么?” “是核桃干的,”杏儿果断道。 苏锦,“……。” 谢景宸,“……。” “不是,是我用门夹核桃,才夹了三个,门就这样了,”杏儿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 “确实要多吃点核桃了,”他说。 “……。” 苏锦拿眼睛瞪他。 有这样拐着弯说她呆的吗?! 小几上还摆着一大盘子核桃。 自打门坏了后,苏锦就再不想吃核桃了。 谢景宸坐下,他拿起一颗核桃。 手轻轻一动。 核桃碎裂声传来。 核桃一分为二。 苏锦,“……。” 杏儿,“……。” 又拿起一颗。 谢景宸轻轻用拇指一压。 核桃就从中间裂开。 苏锦服气了。 这才是真正的剥核桃神器啊,其他的都弱爆了。 谢景宸帮苏锦剥核桃,他剥的核桃肉完美无缺。 苏锦都不忍心吃。 暗卫进来,把门拆下来,送去前院,让人照着做半扇新的回来安上。 暗卫扛着半扇门出去。 院子里丫鬟婆子望着他,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门怎么坏了? 前院。 暗卫把门放下来,李总管看着门道,“这门怎么坏了?” “大少奶奶用门夹核桃,”暗卫如实道。 “……。” “我这就让人照做半扇送沉香轩去,”李总管一脸黑线道。 暗卫离开。 然而他说的话却是一阵风传遍了镇国公府。 不知道多少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木匠笑的手都抖。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两丫鬟抬了半扇门来。 木匠小厮道,“大姑娘的门怎么也坏了?” 丫鬟绷着脸,一个字没吭。 她能说自家姑娘听到大少奶奶用门夹核桃后,笑的花枝乱颤,讥讽大少奶奶太蠢吗? 笑完了。 又好奇核桃是不是真的能让门坏掉,怀疑暗卫有所遮掩。 让丫鬟拿核桃来试一试。 试验的效果很显著—— 门、坏、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苦果 木匠小厮一脸怀疑。 丫鬟护着谢锦瑜的脸面,道,“大姑娘发脾气,摔茶盏不小心砸到了门,磕坏了点儿痕迹。” “大姑娘容不得瑕疵,你尽快做好!” 木匠小厮看着门脚,和大少奶奶的门差不多。 到底怎么坏的,他能猜不到? 看破不说破。 “我一定尽快做好,”木匠小厮道。 …… 镇国公府,门前。 三老爷骑马停下。 他身后跟着一顶软轿。 软轿周身蒙着绸缎,轿顶边坠着流苏,四角挂着铃铛。 清风徐徐。 铃声清脆悦耳。 三老爷翻身下马后,走到轿子旁,亲自把轿帘掀开。 一脸上蒙着纱的姑娘走下来。 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体态袅娜,纤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勾人魂魄。 守门小厮看呆的眼。 一来是这姑娘委实美,星眸微转,波光潋滟,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二来是三老爷和她关系实在亲密。 三老爷扶着她上台阶。 李总管迈步出府,望着三老爷道,“这位姑娘是?” “我新买的妾室,”三老爷道。 李总管眉头皱紧。 三老爷要进府。 李总管将他拦下。 “让开!”三老爷一脸不悦。 李总管道,“三老爷,您要纳妾我一个下人管不着,但这是镇国公府大门,断然没有让一个妾室进门走大门的道理。” 他是镇国公府总管。 守好大门是他的职责。 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绝不允许出这么大的纰漏的。 三老爷被拂了脸面,心中不快,“李总管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三老爷,我职责所在,您别为难我,”李总管道。 “我这就派人去请老夫人,如果老夫人同意您的妾室从大门进府,我绝不拦路。” 李总管是老国公的心腹。 整个镇国公府,除了老国公,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李总管为人忠厚,从不仗着老国公信任他,就为所欲为。 他待谁都和气,不与人结怨。 若不是顾及镇国公府名声,他也不会把三老爷拦在门外。 南院。 蒹葭院,内屋。 三太太刚换了身新裙裳,丫鬟正帮她梳发髻。 绣房如今归她管,三太太利用手中权力,给自己做了好几套新裙裳。 她看了看发髻,很满意。 手边摆着一锦盒,锦盒里放着一药瓶,是早上苏锦派人送来的药。 “老爷回来了没有?”三太太有点迫不及待了。 “还没,”丫鬟道。 “太太打扮的这么漂亮,老爷一定会眼前一亮,”丫鬟奉承道。 “就你嘴甜,”三太太笑道。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太太,不好了!” 三太太正高兴,丫鬟一盆冷水泼过来,她脸拉的很长,“出什么事了?” “老爷买了个妾室回来,”小丫鬟急道。 三太太脸色一变。 她猛然站了起来,“老爷人呢?!” “老爷要带姨娘从大门进府,被李总管拦下了,”小丫鬟回道。 三老爷纳妾就够三太太生气了。 现在知道三老爷要妾室从大门进,那是气的浑身颤抖。 只有正妻才能从大门进! 现在一个还没打过照面的妾刚进门就要踩她头顶上,叫她如何能忍? 三太太抬脚就往外走。 她没有直接去前院,在镇国公府大门前闹起来,没得叫人说她善妒。 没有老夫人首肯,李总管是不会放妾室从大门进府的。 三太太三步并两步赶到栖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隐隐发青。 她没想到三老爷会那么糊涂。 镇国公府家规不是摆设,一个妾室从大门进府,这不是把三太太的脸往地上踩吗? 老夫人虽然恼三太太,但她也不会如此糊涂。 见三太太怒气冲冲的进屋,老夫人道,“我不会让他胡来的。” 这是老夫人的承诺。 三太太把蹦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坐下来喝茶等三老爷。 丫鬟匆匆赶到前院,对三老爷道,“老夫人不许妾室从大门进府。” 三老爷脸沉了沉。 “我从后门进吧,”那姑娘道。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三老爷不同意,“你去花轿里等我。” 说完,他大步进府。 李总管蹙眉。 三老爷是吃错药了吗? 妾室主动要从后门进,三老爷反倒坚持。 三老爷态度坚决。 他就是要雪姨娘从镇国公府大门进。 这是他和雪姨娘的约定。 如果不能从国公府大门进,两个月之内,他不得碰她。 老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不让妾室从大门进的,然而三老爷一句话,老夫人就迟疑了。 “她能治我的病,”三老爷说。 “药丸我已经买了!”三太太不悦道。 “那药丸未必能治我的病,”三老爷道。 三太太站起身来道,“老爷就笃定那姨娘能治吗?!” “我的身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三老爷掷地有声。 三太太气的手中一方香罗帕没差点扯破。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半晌之后。 她道,“既是能医治你的病,那我就破例让她从大门进府。” “老夫人!”三太太急道。 “这是你自己酿的苦果,你不咽谁咽?”老夫人冷道。 三太太气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三老爷转身离开。 国公府外,那姑娘坐在软轿内。 三老爷撩起轿帘,道,“随我进府吧。” 那姑娘走出来,三老爷牵着她的手上台阶,迈步进府。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那姑娘眸底闪过一道晦暗莫测的光芒。 她没想到堂堂镇国公府会允许一个妾室从正门进。 这会儿,她倒是骑虎难下了。 …… 哐当! 三太太砸了一个茶盏,又拿起茶壶朝地上摔去。 地上一片狼藉。 三太太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摔了一地。 要摔锦盒的时候,丫鬟大着胆子拦下,急道,“太太,这是药啊,花一万两买的,不能摔。” 谢锦绣走上前,把锦盒夺过来,抱在怀里,“娘,这药爹不需要了,我退给大嫂吧。” 六千两银子,就这么摔了,确实舍不得。 想到三老爷,三太太把苏锦和东乡侯府恨的咬牙切齿。 谢锦绣把锦盒递给丫鬟,扶三太太坐下道,“娘,只是一个妾室而已,您何必动怒,等爹的病好了,想办法把那妾室打发了就是了。” 谢锦绣说的轻巧,可三太太一点没有被安慰。 三老爷那么执意要妾室从正门进,可见那妾室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上回是真做错了。 …… 浴桶内。 洒满了鲜花。 女子泡在浴桶内,丫鬟用瓢舀水冲洗她身上的雪白肌肤。 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清晨带着露珠的荷花,璀璨晶莹。 隔着一扇屏风,看着那朦胧春色,三老爷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他站起身来,刚朝屏风迈步,门就敲响了。 “老爷,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小丫鬟道。 扫兴! 三老爷一脸不快。 但他还真不敢不去栖鹤堂。 他前脚走,后脚丫鬟就道,“主子,现在该怎么办,您当真要委身于他?” 女子脸上笑容湮灭。 镇国公军纪严明,说一不二。 却没想到镇国公府竟是这般的尊卑不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走为时不晚,可一旦离开,想再进来就难比登天了。 想到三老爷看她的眼神,女子眼底浮出一抹厌恶。 “现在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她闭眸道。 “可是……。” “没有可是!”她低吼道。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便宜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铁青。 王妈妈怕她气坏身子,劝道,“老夫人,您先喝杯茶消消气,三老爷不会那么没分寸。” 虽然劝说,但王妈妈并没有什么底气。 三老爷可是执意要那妾室从国公府大门进的。 那花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室也不是不可能。 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 王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败家子才干的事啊。 三老爷走进去,道,“娘,您找我何事?” 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老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问你,你买那妾室花了多少钱?”老夫人压抑着怒气。 三老爷没说话。 “我问你话!”老夫人动怒道。 “一万三千两,”三老爷道。 啪! 老夫人手拍在小几上,震的小几上的茶盏颤抖了下。 “一万三千两?!” “你花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老夫人险些没气撅过去。 三老爷花这钱的时候,就猜到老夫人会有此反应。 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个姑娘让他这般动心。 这钱,他觉得值。 何况他还有个更理直气壮的理由,“一颗药丸都要几千两了,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值这个价吗?” 老夫人气道,“你想过国公爷没有?!” “你大哥跟着他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救国公爷,险些丧命。” “你待在镇国公府里养尊处优,不忧心他的生死,你还纳妾?!” 老夫人气的头顶冒青烟。 要是国公爷在,他宁肯花一万三千两给他买药丸,也不愿意他花同样的钱纳妾。 这府里还不是他当家做主的时候,岂容的他如此胡作非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夫人气骂道。 “等你的病治好了,就立刻把人给我送走!” “娘!”三老爷不同意。 “你要还叫我一声娘,就把人送走!”老夫人冷道。 三老爷把腾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 转身离开。 没答应也没否认。 等回去,看到雪媚娘明媚妖娆的样子,三老爷心神一荡。 哪管天还没黑,打着治病的幌子拥着美人上了床榻。 锦被玉枕翻红浪,交颈缠绵羡鸳鸯。 动静大的,听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满脸通红。 三老爷这是吃了春、药吗? 不!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一颗春药。 莫说男子了,就是她们看了都想摘下她的面纱一睹芳容。 百花楼的花魁,岂是一般。 …… 沉香轩,后院。 杏儿在刨坑,苏锦坐在秋千上晃荡着。 看碧空如洗,天上白云朵朵,心情不要太好。 杏儿挖了坑道,“姑娘,这么大坑可以吗?” 苏锦看了几眼,“可以了。” 没见过这么性急的丫鬟。 她就是说了一句叫花鸡,这丫鬟就上心了,盼雨停盼了整整两天。 天放晴了,这地还是湿的呢,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她要怀疑天再不晴,她是不是忍不住要在竹屋里刨坑了。 “我去做叫花鸡,”杏儿兴奋道。 杏儿刚要走。 那边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二姑娘找你有事。” 谢锦绣找她? 她不觉得和她能有什么事。 苏锦脚踩在地上,等秋千停下,起身走了出去。 跨院外,谢锦绣和丫鬟在等她。 谢锦绣在赏花,丫鬟道,“姑娘,大少奶奶来了。” 谢锦绣回头,苏锦走过去问道,“二姑娘找我何事啊?” “我爹的病已经好了,”谢锦绣道。 “恭喜啊,”苏锦道。 “……。” “我是来把药还给你的,”谢锦绣道。 “……。” 病好了? 药还给她? 苏锦有点懵了。 整天待在后院,消息格外的闭塞啊。 守门小丫鬟凑上来把三老爷花一万三千两买了个妾,并从大门进的国公府的事告诉苏锦。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那雪姨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照亮三老爷那么大的心理阴影,还能让三老爷从国公府大门带她进府。 说来那雪姨娘能进镇国公府和她还有那么点关系。 这雪姨娘原本是百花楼的花魁雪媚娘,南安郡王他们查抄百花楼的时候,千娇阁花九千两买下了她。 雪媚娘在千娇阁待了几天,千娇阁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 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卖艺不卖身的雪媚娘突然就想从良了。 南安郡王他们卖掉百花楼的姑娘的时候,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哪一天她们想从良了,只要她们给的钱超过买她们的价格,就不得横加阻拦。 只有接受这个条件的才能买,千娇阁答应了。 现在雪媚娘要从良,千娇阁自然不能拦着不让,否则把南安郡王他们招来就不妙了。 把话放出去,抢的人就多了,起卖价一万两。 当然,也不是价高者得。 还得满足雪媚娘的条件,她才会跟他走。 不过价格高的人可以排在前面见雪媚娘。 那些争夺雪媚娘的人价格最高的达两万五千两。 千娇阁老鸨笑咧了嘴。 只是雪媚娘出题考那些人,硬是把人给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 最后落到了三老爷手中。 谢锦绣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递给苏锦。 苏锦接了锦盒,对杏儿道,“拿五千两给二姑娘。” “是六千两,”谢锦绣提醒道。 苏锦笑了,“我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才准许二姑娘把药退回来的,扣一千两算作补偿,二姑娘若是不满意,可以把药丸带回去。” 谢锦绣拳头攒紧,道,“之前和大哥说好的,药丸有效,就把钱送来。” “第一颗药丸没有效果,不应该收钱。” “那钱是大伯母掏的,大嫂记得退两千两给大伯母。” 还真是聪明。 知道从她手里讨不了便宜,就抬出南漳郡主。 “二姑娘是要和我明算账了?”苏锦道。 “是大嫂先不讲情面的!”谢锦绣道。 “我这讲了情面,还不落好,那就依照市面上的规矩来吧,省的说我占了你的便宜,”苏锦道。 苏锦问婆子道,“市面上退货是怎么规矩?” 一般不给退货的,婆子心底腹诽一句,然后道,“东西未拆封,不影响再次售卖,可以退货,但要扣下三成作为补偿。” “嗯。” “扣三成,”苏锦道。 “八千两的三成也就是两千四百两。” “六千两减去两千四……。” “是三千六百两,”杏儿欢快道。 “算的很准,”苏锦夸道。 “去拿银票来吧。” 杏儿一阵风跑回内屋,拿了三千六百两银票给谢锦绣。 谢锦绣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五千两都嫌少了,何况三千六百两。 “那两千两你给我,我拿给大伯母,”谢锦绣伸手道。 苏锦望着她,“这么点小事,就不劳你代劳了。” “我看你是想赖掉不给!”谢锦绣道。 苏锦轻笑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赖掉,什么时候母亲把三叔吃进去的药丸还一颗给我,我自会将两千两双手奉上,”苏锦道。 “你!”谢锦绣气的想咬死苏锦了。 她手指着苏锦。 苏锦冷冷的将她的手拂开,“若是吃进肚子里的药不管用就要退钱,京都还有药铺吗?” “二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说这样无耻的话,也不怕传扬出去笑掉人大牙!” “慢走,不送。”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饭桶 苏锦转身进了后院。 杏儿去了小厨房,交待了几句,又去了花园。 摘了好几片荷叶,在小厨房外等了好一会儿,厨娘才把鸡依照杏儿的要求拾掇好。 杏儿拎着鸡去了后院。 泥巴早准备好了,加水和成泥,用荷叶包住鸡,然后裹上泥巴。 将泥巴团放在挖好的坑里,稍稍埋点土,上面堆上柴,就开始烧了。 苏锦屋内画画。 谢景宸在看书。 暗卫好奇杏儿在做什么,就算天不太热,但在太阳底上烤火,这丫鬟不热吗? 杏儿在努力的嗅鼻子。 都烤半天了,一点点的香味都没有闻到。 姑娘说的叫花鸡到底靠不靠谱啊。 不能让两只鸡打了水漂啊。 杏儿继续守着火堆,一会儿就添两根柴。 苏锦把暗卫叫来,把一锦盒交给他,道,“送美人阁交给掌柜的。” 暗卫接过锦盒,迈出竹屋。 杏儿望着他,道,“你送东西去啊。” “嗯。” “那你给我带四串糖葫芦,”杏儿道。 “你快去快回,我鸡快熟了。” 暗卫瞄了一眼。 只看到火。 看不到鸡。 这丫鬟已经烧半个时辰了吧? 铁鸡也给烤成炭了。 暗卫转身离开。 半道上,没忍住打开锦盒看了一眼。 入目一张姑娘图,除了重要部位遮住了,其他地方都是光的。 暗卫,“……。” 暗卫的脸一下子就红的滴血了。 这是什么图啊? 大少奶奶是送错东西了吗? 暗卫想回去问问,又怕暴露了他偷看一眼的事。 东西是大少奶奶亲自交给他的,绝对错不了。 强忍着让脸上的红晕消散,暗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骑马去了美人阁。 美人阁掌柜的看到图,老脸也是通红。 可红过后,看到苏锦留在锦盒里的字,就知道他想岔了。 这就是女子穿的肚兜,只是样式不同而已。 苏锦还画了图纸,把美人阁后院那一部分没有用到的空地做成铺子。 苏锦挣钱的本事,掌柜已经看到了,他立即着手让人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卖给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 暗卫买了四串糖葫芦,便骑马回镇国公府。 暗卫要把马牵到马厩,要从国公府门前过。 镇国公府,门前。 一衣裳打着补丁的小女孩站在石狮子旁,望着国公府气派的匾额。 她犹豫着,不敢上前。 守门小厮发现了她,禀告李总管。 李总管没有在意,“给一百个铜板,把她打发走。” 小厮照办。 小姑娘道,“我,我不是乞丐。” 小厮将她从头审视到脚,那露出两脚趾头的鞋子不要太扎眼。 不是乞丐,和乞丐也差不离了。 “走吧,”小厮摆手道。 “我,我找府上大,大少爷,”小姑娘结结巴巴道。 “啥?”小厮懵了。 “找我家大少爷?”小厮以为自己听岔了。 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穿的破破烂烂的来找他们家大少爷,这是耍他呢? 这年头,小姑娘都这么胆子肥了? 暗卫骑马从大门前过,小厮认得他是谢景宸的人,便喊道,“这黄毛小丫头找大少爷。” 暗卫,“……。” 他已经彻底从一个暗卫沦为大少爷的跟班了。 他是不见光的暗卫啊。 暗卫勒紧缰绳,望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的望着他。 暗卫翻身下马,问她,“你认得我家大少爷?” 小女孩道,“上回我二哥挨打,是两个好心的哥哥救了我们,他们说若是再有人欺负我们,就让我们来镇国公府找大少爷。” 两个好心的哥哥? 她说的不会是大少奶奶和杏儿吧? 暗卫问出那两“哥哥”的长相—— 暗卫一脸黑线。 是大少奶奶无疑了。 暗卫道,“又有人欺负你们兄妹了?” 小女孩点头,“他们又来了,把我二哥吊在树上,我救不了他。” 昨晚二哥才给她补好的鞋,她跑了一路,又破了。 暗卫朝国公府看了一眼,回去告诉大少奶奶,还是他去救人。 暗卫盘问出她二哥被吊在什么地方,把四串糖葫芦给了小女孩,吩咐小厮道,“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说完,暗卫翻身上马,赶去救人。 在小女孩家附近一颗大树上,一少年被吊树上。 树下不远处,支了张桌子,三个小厮在那里磕瓜子。 “已经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救他?”其中一小厮道。 “急什么?” “上回不也是我们走后,有人来救他们的吗?”另一小厮道。 “飞虎军家眷,每年都会给他们送钱,我不信吊在树上会没人来救他们,”小厮笃定道。 把嘴里的瓜子壳吐掉。 小厮拿起桌子上的鞭子,狠狠的抽过去。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去!” “老实给我交代,上回救你的人是谁?!”小厮催问道。 “我不知道……。” 少年艰难道。 啪! 又是一鞭子。 等小厮鞭子再举起来的时候。 一粒石子朝他打过来,他的手中的鞭子打落在地。 小厮疼的龇牙咧嘴。 暗卫骑马走过去,另外两小厮抄起棍子就打过来。 他们能是暗卫的对手吗? 暗卫一人一脚,就倒地不起了。 暗卫把少年放下来。 那几个小厮要跑,哪那么容易? 被暗卫用绳子吊了起来。 小厮叫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们是崇国公府的人!”小厮叫道。 竟是崇国公府? 暗卫捡起鞭子递给少年。 小厮,“……!!!” 少年浑身无力。 但抽小厮的力气还是有的。 挨了多少鞭子,悉数还了回去。 最后脱力的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少年打完,暗卫望着他们,“为什么要刁难他们兄妹?” 小厮咬牙不说。 暗卫一鞭子抽过去。 他这一鞭子可不是少年一鞭子能比的。 一鞭子下去,小厮衣裳仿佛被刀刮破,皮肉见血,疼的额头冷汗直往外涌。 “不说的话,我就抽到你们愿意说为止。” 话音一落,暗卫一鞭子抽过去。 小厮疼的要喊娘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 “说。” “我们说。” 暗卫罢手。 小厮道,“他们是十五年前飞虎军家眷,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接济飞虎军,我们国公爷想知道飞虎军是不是还有人活着,让我们打听。” “只是问了许久,他们都不说,我们怕国公爷骂我们是饭桶,这才来硬的。” 暗卫把鞭子扔地上。 “崇国公说的一点没错。” “你们确实是一群饭桶。” 小厮们,“……。” 别人善待飞虎军家眷,最应该善待飞虎军的崇国公府却这么欺负,传扬出去,崇国公待人凉薄之名是扣在脑门上抠都抠不下来。 暗卫将少年扛起来,带他去看大夫。 小厮们挣扎道,“放我们下来啊!” “别走!” “放我们下来!” 远处,一群小孩跑过来拿石头砸他们。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找茬 暗卫把少年扛到了李大夫的药铺。 这几天下雨,李大夫没有去镇国公府找苏锦学医术。 正打算明天去一趟。 暗卫把少年带去给他医治,李大夫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暗卫道,“有劳李大夫帮我照应下他,我先回府了。” “你放心,他留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的,”李大夫道。 暗卫告辞。 买了四串糖葫芦,暗卫就回了镇国公府。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小杌子上,等的心急。 苏锦说再等一刻钟。 可一刻钟对她来说真是太太太煎熬了。 她几次看沙漏。 手里拿着棍子,等时间一到,飞快的把炭火扒拉开,把两泥团挑出来。 泥团坚硬,杏儿拿石头一敲,泥团裂开。 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好香啊,”杏儿咽口水道。 苏锦走过来。 杏儿不顾烫,撤下一只鸡腿递给苏锦,“姑娘,你吃。” 叫花鸡金黄透亮,芳香扑鼻,从里到外,从骨到皮都透着香,肉嫩酥烂,入口即化。 尤其那一缕淡淡的荷叶香,叫人爱不释口。 主仆两围着火堆吃了半只叫花鸡才想起来谢景宸的份。 杏儿用托盘端着泥团就朝谢景宸的竹屋跑去。 “姑爷,这是姑娘让我端来给你吃的,”杏儿道。 看着眼前的泥团。 谢景宸,“……。” 这是认真的吗? 杏儿把托盘放下,就跑了。 托盘里还有块石头。 谢景宸拿起来砸了下泥团。 泥团裂开,一股肉香溢出来。 整个竹屋都是香味。 谢景宸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杏儿跑回去坐在小杌子上继续吃。 她啃的满嘴的油,道,“姑娘,过几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咱们送两只叫花鸡给夫人过生辰吧?” “我娘生辰快到了?”苏锦问道。 “是啊,还有三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苏锦道。 “现在告诉也不晚啊,夫人不大热衷过生辰,不会大办,”杏儿道。 苏锦吃着叫花鸡,问道,“以前是怎么过生辰的?” 杏儿啃着鸡肉道,“就是青云山的兄弟们在一起吃肉喝酒。” “还有呢?”苏锦问道。 “没有了。” “……。” 这生辰过的是真够简单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马虎对待。 “往年我送什么礼物给我娘?”苏锦问道。 杏儿想了想道,“姑娘送给夫人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前年送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荷包。” 苏锦,“……。” 这丫鬟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给她主子留点面子吗? “去年送给夫人的是一盘子烧的跟炭一样的红烧肉,”杏儿道。 “……。” “我娘吃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夫人咬了一口,剩下的侯爷和大少爷吃了。” “……。” “还好,就拉了一天的肚子,”杏儿道。 “……。” “大少爷说砒霜的味道都比姑娘做的红烧肉味道好。” “……。” 从杏儿的描述,苏锦就能感受到那盘子红烧肉的威力。 但杏儿不会说以前的苏锦被苏大少爷的话打击了,是打算苦练厨艺,再做一道红烧肉给夫人过生辰的。 只是被打击的那天发了誓,过后就给忘记了。 “姑娘,这叫花鸡,侯爷和夫人肯定喜欢,”杏儿道。 苏锦失笑,“叫花鸡可以改日吃,我娘过生日,我送点别的。” “姑娘要送什么?”杏儿好奇。 “回头你就知道了,”苏锦眼底闪着自信的光芒。 杏儿有点担心。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每次姑娘都自信十足,然后结果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暗卫回来后,把糖葫芦交给杏儿,然而才吃过半只叫花鸡的杏儿吃下糖葫芦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杏儿问道。 “大少奶奶前几日救的一对兄妹,又被人找茬了,我救他耽误了些时间,”暗卫回道。 “又被找茬了?”苏锦蹙眉,怎么还逮着那对兄妹不放了。 “是崇国公府的人在查是谁在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暗卫道。 “崇国公府真不是好人,”杏儿道。 说完,杏儿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姑娘还救崇老国公呢。 苏锦眉头拧着。 飞虎军某种程度上算是崇国公府的。 这些飞虎军的家眷被人接济,崇国公不知道,还派人去揍飞虎军家眷—— 他脑子是锈逗了吗? 这事要替他宣扬下,他崇国公威望扫地。 苏锦很想这么做,但接济飞虎军家眷的人品德高尚,他做好事不留名,苏锦不便替他宣传,万一坏了人家的事就不妙了。 暗卫禀告完后,就去竹屋告知谢景宸。 谢景宸要比苏锦想的多,他一直觉得东乡侯有秘密。 东乡侯为了进刑部,不惜踢飞刑部右侍郎,取而代之,他的目的只是针对崇国公。 东乡侯虽然性子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可东乡侯府入京这么久,针对的不是崇国公,就是崇国公一党。 那些被他吓个半死的御史都是崇国公的人。 再出格一点,就是打劫皇上。 除此之外,并没有做过让人诟病的事。 东乡侯敬重崇老国公,他对手下人训练极其严苛,远非军中将士训练能比。 还有苏崇说的,青云山有八十多人能百步穿杨。 他还记得杏儿说的,东乡侯并不愿意封侯,他更愿意做一个将军,把青云山的兄弟组成一支军队。 东乡侯怪皇上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招安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暗卫刚刚说的,有飞虎军的家眷被人带走了。 弱不禁风的家眷被带走后,回来时武功高强,性子沉稳。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出来。 这个念头叫谢景宸感到震撼。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东乡侯有可能是当年侥幸没死的飞虎军一员吗? 不仅没死,还凭着一己之力,靠着打劫朝廷,占山为王,重建了一支飞虎军? 这……真的可能吗? 然而这个念头升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因为有太多的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 两个最该反对东乡侯叫飞虎军的人偏偏都赞同他。 一个是冀北侯。 一个是崇老国公。 还有东乡侯对待冀北侯的态度。 皇上赏赐他们玉佩后,福公公和丫鬟说的话。 如果东乡侯真的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那他……不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探监 十五年前,东乡侯随飞虎军战死沙场的时候,有未婚妻,但并未娶妻。 苏崇今年十八岁。 先崇国公世子死后,夫人被刺伤,唯一的儿子坠崖,生死不明。 苏崇年龄合适,名字里又正好有一个崇字。 这是凑巧吗? 他会不会是那个坠崖的崇国公府嫡长孙? 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坠落悬崖,马车摔成粉碎,他能侥幸不死吗? 门口。 苏锦站在那里望着他。 杏儿眼睛眨了眨。 她很确定道,“姑爷在走神。” “走神的很彻底,”苏锦道。 “要喊姑爷吗?”杏儿问道。 “算了,别打扰他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不打扰他还说的这么大声。 苏锦走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岳父大人,”谢景宸如实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爹有什么好想的? 好吧,身为女儿说这话不合适。 杏儿没忍住道,“不能想侯爷,侯爷会打人的。” 苏锦,“……。” 谢景宸,“……。” “我爹至于这么霸道吗?”苏锦道。 杏儿脑海中浮出苏大少爷说想东乡侯的场景。 “爹,我想你了,”苏大少爷道。 “是想挨打了吗?”侯爷道。 “……。” 杏儿把这场景描述出来,然后加一句,“很多次,侯爷都是直接打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想我爹什么?” “岳父大人和飞虎军是什么关系,”谢景宸道。 杏儿一头雾水。 这还用猜吗? 飞虎军是侯爷的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眉头轻挑,“你是指十五年前的飞虎军?” “看来你也有所怀疑,”谢景宸道。 苏锦笑了笑。 她爹那么杠崇国公。 只是因为崇国公让他背了黑锅。 这可能吗? 一个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在乎一点黑锅? 不是深仇大恨,不是不得不报的仇,正常人都不会去踹崇国公这块铁板。 如果不是对飞虎军三个字特别的在乎,她爹干嘛非要用这三个字做名字,惹来那么多人唾骂和鄙夷。 叫苏家军,一听就像他私有的。 她爹进京,分明是有备而来。 对于她爹来说,她应该是属于拖后腿的那种。 苏锦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愁滋味,他们也不会让她掺和到这些争斗中去。 也正因为东乡侯把女儿保护的太好,把她娇惯的觉得捅破天,东乡侯也能顶的住。 没有理解他一番苦心,放着他挑选的人不要,自己上街抢人,把自己卷进了旋涡之中。 要是当初苏锦真如东乡侯安排的嫁进冀北侯府。 她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虽然她现在过的也挺没心没肺的。 一般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是肯定不会去招惹别人的。 招惹了她,是肯定别想占便宜的。 刑部大牢。 狱卒看着牢门,目不斜视。 以前还能插科打诨,自打东乡侯进了刑部后,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偷懒。 上一个收钱,放人进去探监的已经被打断了腿,在家养伤中。 被放进去探监的正是户部右侍郎。 塞了十两银子,刚进刑部大牢,还没见到宁远将军的面,就被东乡侯给请了出去。 钱白花了,狱卒收了钱,没进腰包,还被打断了腿。 前车之鉴,狱卒敢掉以轻心吗? 这不,户部右侍郎夫人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要探监,塞过来的金锭子,都快闪瞎人眼睛了,但是狱卒的手不敢伸啊。 钱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侍郎大人有令,没有他允许,不许任何人探监!”狱卒道。 “只是通融一下,”户部右侍郎夫人道。 “夫人别为难我们,”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问道,“宁远将军如何了?” 狱卒瞄着金锭子。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想抽人了。 “给他们!”她咬牙道。 从丫鬟手里接过金锭子,狱卒道,“宁远将军被打的很惨。” “还有呢?”户部右侍郎夫人问道。 狱卒手动了动。 意思很明显。 刚刚的金锭子之后问一句的。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脑袋疼,这还是狱卒吗?分明是土匪! 丫鬟又塞过去一金锭子,狱卒小声道,“宁远将军要狱卒帮他送信,也不知道送的什么信,狱卒被东乡侯逮住打了个半死。” “东乡侯说落到他手里,不说出他想知道的,就打,打到骨头软了说实话为止,”另一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一白。 可千万得扛住了不能招认啊。 一旦招认不死也要流放千里啊。 甚至连她都要遭殃…… 户部侍郎夫人心情沉重看着刑部大牢的门,转身离开。 两狱卒掂量着手里的金锭子,乐不可支。 东乡侯的人让他们把消息卖给想知道的人,这消息还真是值钱,比放人进去挣得还要多。 果然挣钱是有门道的。 向着东乡侯的钱拿着才没有性命之忧。 户部右侍郎夫人回府后,就和户部侍郎告状,“塞了两锭金子出去,连刑部大牢的门都没摸着。” 户部侍郎气道,“东乡侯只手遮天,我明天就弹劾他!” 第二天早朝。 户部右侍郎果真弹劾东乡侯不许宁远将军府亲眷探监的事。 崇国公帮户部右侍郎,其他大臣都附议。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宁远将军指使下人杀了望州知府,宁远将军只是嫌疑人,怎么就不能探监了? 户部右侍郎公然怀疑宁远将军被人使用酷刑,死在刑部大牢了。 这是在激将东乡侯,东乡侯选择如他所愿,“右侍郎那么急于见宁远将军,我让你见便是。” 还是第一次成功的打压了东乡侯。 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都扬眉吐气。 下朝之后,户部右侍郎都没有换下朝服,就直接去刑部大牢要探望宁远将军。 他去刑部大牢的时候,狱卒正拎水灭火。 地上全是水迹,人来人往的,显得很乱。 户部右侍郎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走水了,”狱卒回道。 回了等于没回,狱卒就忙去了。 守门的狱卒还在,户部右侍郎要进大牢,他们没再阻拦。 户部右侍郎进去后,被狱卒带着去见宁远将军。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探监 牢房内,宁远将军趴在床上,身上的犯人囚服上是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远将军奄奄一息。 东乡侯走过来。 “侯爷,”狱卒唤道。 户部右侍郎两眼冷视东乡侯,“刑部就是这么问案的?!” “是打算屈打成招吗?!”他厉声质问。 东乡侯抬手道,“把牢门打开。” 狱卒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东乡侯望着户部右侍郎道,“进去吧。” 户部右侍郎扔过来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走了进去。 只是他一进去,狱卒就把牢门锁上了。 户部右侍郎脸色一变,“这是做什么?!” 东乡侯望着他,“一刻钟前,宁远将军已经招认是你指使他杀望州知府的,你不待在这里,你还想单独要间牢房不成?” 宁远将军的嘴很严,挨了几十鞭子,他也咬紧牙关不松口。 可人总是有弱点的,宁远将军死扛着,就是因为他坚信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会想办法救他。 死不招认,总有出去的一天,他还是宁远将军,他宁死不屈,必会受到重用。 一旦招认,绝没有好下场。 可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坚持除了多受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呢? 如果他只是一枚弃子呢? 所以东乡侯不让人探监,并在自己上朝的时候给宁远将军安排了一出杀人灭口的好戏。 走水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先放把火,把狱卒引开,再来人杀宁远将军,刚好……被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狱卒把暗器打落。 那把锋利的暗器距离宁远将军的脑袋只有小拇指长的距离,这对宁远将军的冲击可想而知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探监,怕他招供,所以派人来放火调虎离山杀他灭口? 他死扛着不招供的意义何在?! 人在气头上总是格外的冲动。 火上浇油,挑拨离间两句,宁远将军就招供了。 户部右侍郎气的浑身颤抖,狱卒来一句,“侍郎大人亲自来刑部,也省得衙差去抓人了。” 真是能被他们活活气死。 东乡侯还有别的事忙,过会儿再来审问他。 可怜宁远将军府和户部右侍郎府还沾沾自喜,东乡侯是凶残霸道,可在朝堂上,那是崇国公的天下,由不得他翻天。 宁远将军夫人就在户部右侍郎府上,等着户部右侍郎带消息回来。 可是一等再等,等的人耐心全无。 “怎么还没回来?”户部右侍郎夫人担忧道。 “快派人去找!” 小厮去打听,回来禀告户部右侍郎进了刑部大牢就没再出来。 户部右侍郎夫人匆匆赶去刑部大牢。 不让进。 “不是允许探监了吗?!”户部右侍郎夫人恼道。 “侍郎大人已经探监过了,”狱卒道。 “要是谁来探监都给进,我们刑部大牢岂不成西街菜市场了?” “那我们家老爷是不是在里面?”户部右侍郎夫人咬牙道。 “在。” “劳烦帮我叫他出来,”户部右侍郎夫人让丫鬟塞一锭银子过去。 “出不来了,”狱卒掂量着银锭子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侍郎大人也被抓了。”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大白。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书桌前,一遍一遍的读宫规。 可那些宫规从她嘴里蹦出来,并不传到她脑子里去。 这么多天了,厚厚一本宫规她勉强能背三页。 背了后面,忘了前面。 半年时间背完一本宫规,都是在高估她。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可她也舍不得凤印啊。 这才几天,李贵妃就拿着凤印铲除了她好几个心腹。 真由着李贵妃掌半年凤印,等她再接手,这后宫也没那么好管了。 何况寿宁公主半年都不一定把宫规背下来。 太后觉得指望寿宁公主,那等于是把凤印送给李贵妃。 只是听寿宁公主念宫规,宫女太监都会背了,她还不会。 太后是气的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 真本事没有,闯祸惹事的本事比谁都强。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会闯祸,可人家也会善后。 皇后在监督寿宁公主背宫规。 公公进去道,“皇后娘娘,太后传召您去她那儿一趟。” 皇后还未说话,寿宁公主先道,“母后,你快去吧,别叫太后等着急了。” 皇后起身道,“别偷懒。” “母后,我不会偷懒的,”寿宁公主保证道。 只是皇后前脚走,后脚寿宁公主就把宫规一扔,站起身来。 她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宫规了! 永宁宫内。 太后在喝茶。 皇后走进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寿宁公主背多少了?” 皇后叹息一声。 太后的脸拉的很长,手中茶盏放下时有点重,皇后心惊肉跳。 “给她挑个人家,让她早点出嫁,”太后冷道。 “太后……。” 皇后舍不得女儿嫁人。 太后脸沉着,“不背熟宫规,你永远拿不回凤印,你扪心自问,寿宁背熟宫规要多久!” 皇后沉默了。 半晌之后,皇后才想通。 “一切但凭太后做主,”皇后道。 说完,皇后又问道,“太后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本来太后是有人选的,把寿宁公主嫁给谢景川,也就是南漳郡主的儿子。 谢景川和寿宁公主是表兄妹,知根知底。 可寿宁公主连番在苏锦手里栽跟斗,南漳郡主应付苏锦已经够吃力了。 再塞一个只会闯祸惹事的去,送到女土匪的眼皮子底下去,南漳郡主能有好日子过吗?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那里吃糕点。 被皇后看着背宫规,背不下来,东西也不敢吃。 如今皇后好不容易被太后支开,她还不抓紧过点痛快日子? 想她一个公主,轮落到吃东西都要挑时候的地步,寿宁公主就恨不得活活咬死苏锦。 她狠狠的咬着糕点。 想到那天在百花楼的事,寿宁公主就想到了南安郡王。 被吊在那里,被老鸨拿鞭子抽。 南安郡王抓着老鸨的鞭子,把人甩开的一幕印在寿宁公主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目光柔和,嚼着糕点的嘴角微勾带着笑意。 宫女望着她,不知道公主想到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想想那些宫规,想想皇后的凤印,她怎么还笑的起来啊。 这时候—— 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公主,皇后和太后决定将你嫁人了。” 咳咳! 寿宁公主呛着了。 嘴里的糕点直往外喷。 “要把公主嫁给谁?”宫女问道。 “还不知道,”小公公摇头道。 “还不快去给我盯着!”寿宁公主急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甜食 沉香轩。 苏锦带着杏儿朝小厨房走去。 她嫁给谢景宸这么久,还没有进过厨房。 小厨房的丫鬟婆子见苏锦过来,心都在颤抖,不知道大少奶奶要做什么。 厨房管事刘妈妈迎上来道,“厨房油烟重,大少奶奶怎么来了?” “我用下小厨房,”苏锦道。 用下小厨房? 大少奶奶还会下厨吗? 刘妈妈有点吃惊。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大少奶奶有这么贤惠。 苏锦进了厨房。 刘妈妈要跟进去,被杏儿拽住袖子。 刘妈妈回头看着她。 杏儿小声道,“叫几个人拎点水守在厨房外,万一着火了,及时灭火。” 刘妈妈,“……。” 丫鬟们,“……。” 本来刘妈妈就担心。 杏儿这么说,刘妈妈怀疑大少奶奶到底是来烧菜的还是来烧厨房的。 知道杏儿饭量惊人。 刘妈妈专门定制了讨好杏儿的办法—— 给杏儿做的包子皮薄馅多,糕点有她的份,下饭小菜单独烧的。 杏儿对刘妈妈极有好感。 刘妈妈觉得靠着肉包子攒下来的好感,她可以和杏儿说几句贴心话了。 “能不能把大少奶奶劝走?”刘妈妈大着胆子道。 “能就好了,我家姑娘要做什么,牛都拉不回来,”杏儿惆怅道。 “……。” 杏儿添柴是把好手。 苏锦烧菜做饭肯定她添柴,不担心着火。 可杏儿怕锅着火啊。 苏锦进了厨房,那些正在忙的厨娘都望着她。 菜烧好后,不敢再继续,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苏锦撸起袖子开干。 拿了大瓷盆走到放鸡蛋的地方,开始打鸡蛋。 把蛋清和蛋黄分开。 一溜烟打了八个鸡蛋。 然后就开始打蛋清。 见丫鬟婆子都望着她,苏锦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我来吧。” 苏锦就把筷子交给她了道,“按一个方向打。” 杏儿照办。 苏锦则做戚风蛋糕。 做蛋糕的材料俱全,包括黄油,只是古代不叫黄油,叫酥油。 但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人手里,做出来的效果就差别太大了。 这是苏锦第一次亲自动手做蛋糕。 她也只有过一次观看别人做蛋糕的经验。 所有的步骤她都熟记,但真动手,难度就不是一般大了。 何况古代没有烤箱,苏锦拿烤炉做的。 第一次烤焦了。 第二次没烤熟。 第三次焦了一半。 第四次…… 刘妈妈亲眼见那些鸡蛋一点点减少。 见苏锦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默默的差人去大厨房领了六十个鸡蛋来。 等到第八次的时候,蛋糕成形了。 然而吃的时候发现糖放少了,不够甜。 厨房有不爱吃甜的小丫鬟,觉得很好吃。 不过蛋糕没有被浪费,全部干掉了。 大家这么给面子,苏锦继续忙。 又一次失败了后,杏儿忍不住道,“姑娘,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明天再继续吧?” 苏锦也乏了,便罢了手。 她揉着颈脖子出小厨房。 刘妈妈松了一口气。 见还剩下几个鸡蛋,她有点手痒痒。 她照着苏锦的步骤来了一遍。 嗯。 要是苏锦在,绝对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因为刘妈妈一次就成功了。 小丫鬟道,“要不要端去给大少奶奶看看?” 刘妈妈手一抬,朝丫鬟的后脑勺拍过去,“打击大少奶奶,是活腻了吗?!” “那这个怎么办?”小丫鬟问道。 “吃掉,”刘妈妈道。 “吃不下了。” “……。” 刘妈妈望着桌子上剩下的蛋糕,道,“差人去问问大少奶奶的丫鬟,就说剩下的蛋糕能不能送人,扔掉太浪费了。” 半盏茶功夫后,小丫鬟跑回来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给王妈妈送一份去,其他的随便处置。” 刘妈妈一脸黑线。 没见过大少奶奶主仆这样的。 不记着老夫人,记着王妈妈。 真给王妈妈送去了,没有老夫人的份,老夫人会不生气吗? 就算老夫人不喜欢吃甜食,这面子也是要做的啊。 刘妈妈一脸无奈的把蛋糕整个装食盒内,亲自送去栖鹤堂。 那些剩下的蛋糕,借刘妈妈几个胆子也不敢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小丫鬟进去道,“老夫人,沉香轩的厨房管事刘妈妈来了。” 沉香轩的管事怎么来她这儿了? 老夫人眉头微蹙。 “让她进来。” 很快,刘妈妈就进来了。 她手里拎着的描金食盒格外的扎眼。 苏锦在厨房忙了大半天的事,老夫人听丫鬟禀告了。 老实说,小厨房没着火,有点出乎人意料。 上回她借花献佛,老夫人半条命差点没了。 她还敢叫人送吃的来! 刘妈妈上前见礼道,“这是奴婢照着大少奶奶教的做的,特地送来给老夫人您尝尝。” 不是苏锦做的,大家就放心了。 王妈妈收了锦盒,打开给老夫人看。 “这是甜食?”老夫人问道。 “是甜食,”刘妈妈回道。 “可惜老夫人不爱吃甜食,”王妈妈道。 “我尝尝,”老夫人道。 王妈妈一脸错愕。 更叫她错愕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不止尝了,刘妈妈切的一块,老夫人全吃光了。 要知道王妈妈喜甜,但这蛋糕,她吃都觉得有点甜腻了。 老夫人不爱吃甜,小厨房做的糕点都尽量少放糖。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王妈妈不敢相信。 老夫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吃甜食了? 老夫人性子不及以前刚烈了,这口味也变了吗? 王妈妈留了个心眼。 她叮嘱厨房,明天做的糕点多放点糖。 平常一天最多只吃两块糕点的老夫人破天荒的吃了六块。 老夫人的口味确实变了。 …… 花园内。 谢锦瑜在莲池边喂鱼。 谢锦欢拉着谢锦绣走过来。 “大姐姐,”谢锦欢唤道。 谢锦瑜撇过头,见到谢锦绣,脸色不是很好。 自打谢锦绣让人散播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药丸的事后,谢锦瑜就对她爱答不理了。 谢锦绣心底也存着气。 两人谁也不理谁。 但一府姐妹,就这样你不理睬我,我不搭理你,那哪行啊。 谢锦欢便做和事佬道,“大家一府姐妹,一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小事?!”谢锦瑜冷笑。 “败坏我娘名声的事是小事吗?!” 谢锦绣气道,“那我爹呢?把我爹害成那样,就不是大事了吗?!” “我娘又不是故意的!”谢锦瑜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木鱼 眼看着就要越吵越僵了。 谢锦欢忙两边劝。 可惜收效甚微。 不过谢锦瑜和谢锦绣还是和好了。 因为一丫鬟拿了张大红请帖过来,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豫亲王府送了帖子来请你们去参加赏荷宴。” 谢锦瑜眼前一亮。 她伸了手,丫鬟把帖子送上去。 谢锦瑜眉头拢紧。 “往年都一人一张请帖。” “今年怎么才一张?” 丫鬟摇头,“不知道呢,豫亲王府只送了一张帖子来。” 谢锦瑜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确实是请她们去参加赏荷宴的。 只是写的比较模糊,请镇国公府众人去参加赏荷宴。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只有一张请帖了,”谢锦绣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大嫂吧?”谢锦欢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谢锦瑜冷道。 赏荷宴可不是简单的宴会,还有才艺比拼。 一个女土匪,能有什么才艺,去参加赏荷宴,就是带着脸去丢的。 在豫亲王府丢了脸,虽知道那女土匪会不会迁怒豫亲王府? 不敢邀请她。 可偏偏苏锦又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皇上宠爱的人。 豫亲王府盛宴,不邀请她说不过去。 陷入两难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豫亲王府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镇国公府。 只送一张请帖,没说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也没说不请,全看镇国公府安排了。 “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去?”谢锦欢道。 “这么好的事,我们当然要把大嫂带上了,”谢锦瑜道。 “万一她不去呢?”谢锦绣道。 看着她们因为共同的敌人和好了。 谢锦欢,“……。” “由不得她不去!”谢锦瑜起身道。 “我去见我娘,宴会还有几天,还来得及做新裙裳。”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 她难色难看。 太后派了一小公公来,南漳郡主摆摆手,小公公退下。 等小公公走后。 南漳郡主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心情极好。 赵妈妈见了道,“郡主不生气?” 南漳郡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求之不得的事,有什么可生气的?” 太后派小公公来转达她。 寿宁公主没法嫁给谢景川了。 这事早前太后和南漳郡主透过口风。 南漳郡主明面上很高兴,其实她内心是很想拒绝的。 寿宁公主身份是尊贵,可为人也骄纵,不好管教。 管轻了没用,管重了,皇后面上不好看。 这不是娶媳妇,是娶尊菩萨回来。 南漳郡主一直想怎么委婉的打消太后和皇后的念头,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件棘手的事就解决了。 这估计是娶了那女土匪唯一的好处了。 “那郡主刚刚怎么一脸不高兴?”赵妈妈不解道。 “寿宁公主嫁给川儿除了没有正式下旨赐婚,私下也算是定亲了,如今反悔,太后和皇后必定觉得亏欠于我,”南漳郡主道。 “我打算借着这事给瑜儿讨一个县主封号。” 赵妈妈正要恭维南漳郡主两句,结果被谢锦瑜抢了先。 “娘,我真的能得到县主封号吗?”谢锦瑜快步上前道。 “怎么不能?”南漳郡主笑道。 谢锦瑜抱着南漳郡主撒娇。 南漳郡主看着她手中请帖道,“这是?” 谢锦瑜便道,“豫亲王府办赏荷宴,大嫂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女儿打算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她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倒是不错,”南漳郡主笑道。 “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大嫂,”谢锦瑜道。 “通知你三婶,让绣娘量体裁衣的时候顺带告诉她一声就可以了,”南漳郡主道。 就那土匪爱占便宜的性子,看在新衣服上也会去的。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喂鱼。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绣房派人来给您量尺寸做衣服。” 苏锦起身走了出去。 她进屋后,绣娘跟进去。 苏锦道,“是做夏天穿的裙裳?” “不是,”绣娘摇头。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给府里送了请帖,大少奶奶才嫁进府,还没有正经参加过什么宴会,第一次出门做客,自然要隆重打扮一番,”绣娘道。 绣娘说的时候盯着苏锦的眼睛,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苏锦神情淡淡。 杏儿欢喜道,“终于有人邀请姑娘你去参加宴会了。” 苏锦,“……。” 绣娘,“……。” 怎么会是喜悦的表情呢。 宴会去的都是大家闺秀啊。 她们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大家闺秀差距很大吗? 苏锦张开臂膀,绣娘帮她量尺寸。 绣娘量好,准备退下,杏儿叮嘱道,“一定要做的漂亮啊。” “不能比别人的差,”杏儿道。 “……。” “这是一定的,”绣娘忙道。 绣娘走后,苏锦回后院。 杏儿忍不住兴奋道,“姑娘,你不激动吗?” 苏锦,“……。”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苏锦道。 要真是好事,就轮不到她们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你去参加宴会,可没人敢把请帖送到青云山去,”杏儿惆怅道。 “……。” “进京之后,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她,可是一直没有。” “……。” “有些圈子,不必急于融入进去,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接纳你,”苏锦道。 “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杏儿道。 “不是我说的,”苏锦道。 “那是侯爷还是夫人说的?”杏儿好奇。 “……是广场舞大妈说的。” 苏锦迈步进竹屋,走到书桌前,就发现谢景宸在翻老黄历。 她嘴角抽抽。 “谢大少爷,你还信这个啊?”苏锦问道。 “挑个吉日药铺开张,”谢景宸道。 “……。” 这日子过得—— 她已经把开药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天好?”苏锦问道。 “除了后天,就六天后了,”谢景宸道。 “那就后天吧,”苏锦道。 谢景宸把老黄历合上。 苏锦望着他。 “问一下,国公府让我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是个什么样的坑?”苏锦问道。 “……。” “你会作诗吗?”谢景宸问道。 “不会,”苏锦答道。 “会弹琴吗?”谢景宸再问。 “不会。” “会跳舞吗?” “不会。” “会……。” “别会了,你能不能问点我会的?”苏锦呲牙道。 “以上我问的都是坑,”谢景宸信手翻书道。 苏锦,“……。” 杏儿,“……。” “那怎么办啊,这些姑娘你都不会啊,”杏儿担忧了。 夫人说过,京都的宴会姑娘不会喜欢。 没想到,这还没去呢,就开始嫌弃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有没有什么乐器是能在很短时间内学会的?” 谢景宸望着苏锦。 他想了想道,“满足你要求的,大概只有木鱼了。” 苏锦,“……。” 杏儿,“……。” 木……木鱼? 这么看不起人,好想把他(姑爷)打死。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传统 看着苏锦气的眸光喷火的样子。 谢景宸心情莫名的愉悦。 不能每次都是他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苏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杏儿跟在后面劝,“姑娘,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什么关系,也有你会的,别人不会的啊。” 这丫鬟怕苏锦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在努力挽救她的自信。 然而,苏锦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土匪之名在外,打劫才是她最擅长的事。 一个土匪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正常吗? 再说了寿宁公主都在她手里栽过几回跟斗了,皇上向着她,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 只是她身处京都,而非青云山,将来少不了要参加宴会。 手里总要有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她真心想学,结果人家让她敲木鱼,她应该敲他脑袋! 苏锦去了前院。 暗卫走过来,谢景宸道,“她说什么了?” 暗卫嘴角抽了抽。 大少奶奶说大少爷是木鱼脑袋欠敲。 这样的话说给大少爷听。 大少爷还不得气炸? 反正这段是肯定不能说的。 暗卫不说话。 “直说吧,”谢景宸道。 “……。” “大少奶奶说与其敲木鱼,还不如去吹牛。” “……。” 暗卫盯着谢景宸。 没错。 大少爷您就是那头牛。 谢景宸眼角抽了下,望着架子上的琴道,“把琴搬去给她。” 暗卫照办。 等苏锦拿了萧回来,就看到桌子上的琴。 “姑娘,你是要吹箫还是弹琴?”杏儿问道。 “吹箫。” 苏锦坐在回廊上,开始摸索吹箫。 威力很大。 没一会儿就把杏儿吹走了。 竹屋内,谢景宸嘴角抽搐着。 他一直嫌弃两竹屋隔的太远,现在看来,这距离还是太近了。 完全抵挡不住箫声的攻击。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放了两团棉花在兵书上。 谢景宸塞耳朵里。 但是效果甚微。 他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苏锦吹累了,或者说耳朵受不住了,正拿玉箫当扇子捶自己的肩膀呢。 谢景宸走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锦把玩着手里的箫道,“遵循我青云山的优良传统,自学成才。” 苏崇靠自学弓箭术,百步穿杨。 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也是自学的。 谢景宸无话可说。 他伸手,苏锦把玉箫递给他。 在苏锦旁边坐下,谢景宸开始吹箫。 箫声起。 含蓄深沉。 人长的好看,箫声也格外的动听。 苏锦沉浸在他的箫声中。 花园,莲花池。 杏儿站在那边,努力的勾莲叶。 她扛不住苏锦的箫声跑了。 可这么跑了,又怕伤了自家姑娘脆弱的小心肝。 所以出了月形拱门后,杏儿就给自己的逃走加了个理由,那就是她要做叫花鸡才没有时间听姑娘吹箫的。 这个理由太完美了。 杏儿去了小厨房一趟,然后就去采莲叶了。 刚抓到一片,正努力的往身边拽。 谢锦瑜带丫鬟走过去。 丫鬟眼尖瞧见了,道,“姑娘,你看那儿。” 谢锦瑜和杏儿是有仇的。 那只紫玉镯就是毁在了杏儿手里。 看到杏儿,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见杏儿正勾莲叶。 谢锦瑜计上心来,给丫鬟使了一记眼色。 丫鬟走过去。 手一推。 杏儿往前一栽,就扑莲花池里去了。 身后是一片笑声。 杏儿气的回头,就看到谢锦瑜带着两丫鬟站在岸上望着她。 小丫鬟嘴上说着对不起,就是不拉杏儿起来。 杏儿的小暴脾气能忍吗? “有什么东西咬我!”她突然叫道。 谢锦瑜本打算走了,见杏儿一脸痛色,便饶有兴致的看着。 杏儿弯腰。 看上去像是要抓什么。 她也确实抓了点什么。 她抓了两手泥巴,直接朝丫鬟砸过去。 真的。 杏儿敢发誓。 她想砸的是丫鬟,她还不敢直接怼上谢锦瑜。 可是架不住人家准头不好啊。 明明瞄准的是丫鬟。 可泥巴莫名其妙的朝谢锦瑜的脸上飞了过去。 啪! 正中脑门。 杏儿,“……。” 丫鬟,“……!!!” 谢锦瑜,“……!!!” 把泥巴从脑门上扒下来,谢锦瑜气的脸发紫,指着杏儿道,“把她给我打死!” 杏儿弯腰,又抓了两手泥巴朝谢锦瑜扔过去。 反正都要打她了,多扔几下,挨打也值了。 扔了几块之后,杏儿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挨打! 是打死! 姑娘快来救我啊啊啊! 心中嚎叫,杏儿手中的泥巴扔的飞快。 谢锦瑜,“……!!!” “姑娘,快走,”丫鬟叫道。 可惜晚了,不止脸上,谢锦瑜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的泥巴。 谢锦瑜气的浑身颤抖,想杀人了。 …… 这些天下雨,后院潮湿,如今天气放晴,苏锦便把药材拿出来晒晒。 谢景宸吹箫的时候,一只喜鹊落在架子上。 要知道看到喜鹊是吉兆。 一曲毕。 苏锦望着喜鹊,拍拍谢景宸的胸口道,“看来要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谢景宸问道。 “……。” 苏锦答不上来,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喜鹊,“你得问它。” 谢景宸,“……。” 他望着喜鹊。 喜鹊望着他,又看了看苏锦。 两傻子。 它扑通着翅膀飞远。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苏锦有点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灵验啊。 喜鹊刚飞来,报喜的就来了。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姑娘要打死杏儿。” 苏锦猛然站起来,“杏儿在哪儿?” “应该还在莲花池里,”小丫鬟飞快道。 “……。” 莲花池? 苏锦抬脚往那边走,她几乎是小跑着往前,丫鬟碧儿紧随其后。 谢景宸拿着玉箫跟上去。 边往前,苏锦问丫鬟,“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知道的不多,“杏儿扔了大姑娘一身的泥巴。” 苏锦,“……。” 她一口气跑到莲花池。 杏儿瞄到她,喊道,“姑娘,快救我啊!” 两婆子已经下了莲花池抓杏儿。 杏儿躲。 婆子追。 遭殃的是那片荷花。 荷叶不知道断了多少。 苏锦走过去,看到谢锦瑜一脸的泥巴,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授意 苏锦赶来了,南漳郡主也过来了,看着女儿被一个丫鬟欺负成这样,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她给我拖上来乱棍打死!”南漳郡主指着杏儿道。 “姑娘救我!”杏儿叫道。 “先上来,”苏锦道。 杏儿往岸边走,小心的爬上来。 一身的泥巴,脸上也有不少,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南漳郡主的人要过来抓杏儿,被苏锦用眼神拦下。 南漳郡主冷道,“你还想包庇丫鬟吗?!” “是她们先推我下莲花池的!”杏儿道。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谢锦瑜的丫鬟矢口否认。 杏儿气的腮帮子都圆鼓鼓的。 “你怎么能撒谎呢!”杏儿气道。 杏儿可是出了名的实诚,她敢做就敢当。 “给我拖下去!”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丫鬟各执一词,事情还未弄清楚,就这样杖毙我的丫鬟,母亲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不管她是怎么落水的,敢拿泥巴砸瑜儿,她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南漳郡主道。 做下人的敢如此冒犯主子,镇国公府绝不允许。 苏锦知道这事想轻松解决是没可能了,但她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杏儿。 何况她就这么一个丫鬟,就这样被打死了,她颜面何存?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若是有人推杏儿进莲花池,谋害杏儿在前,母亲身为郡主,这里又是镇国公府,不会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吧?” “我爹如今在刑部任职,杏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杖毙了,我一定会带着杏儿去刑部告状,那时候,大姑娘被丫鬟扔了一身泥巴的事必定会闹的沸沸扬扬,”苏锦道。 “没有了杏儿,我身边无人伺候,我会从东乡侯府再挑十几个丫鬟小厮来。” 南漳郡主看着苏锦,“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锦望着她道,“不敢,杏儿砸丫鬟,不小心误伤了大姑娘。” “这错,我们认。” “弄脏了大姑娘的裙裳,我赔偿一千两给大姑娘换套新的,”苏锦道。 “一千两?”谢锦瑜咬牙。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苏锦望着谢锦瑜,“那大姑娘想怎么解决这事?” 谢锦瑜指着杏儿道,“我要她的命!” 谢景宸走过来,暗卫紧随身后,一旁还跟着两缩着脑袋的丫鬟。 谢景宸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丫鬟在背后小声议论。 她们脸目睹了谢锦瑜让丫鬟推杏儿落入莲花池的全过程,并躲在暗处围观了杏儿以一敌三,占尽上风。 本来觉得事不关己,全当看热闹,结果被谢景宸发现了。 谢景宸瞥向她们,“把你们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丫鬟颤巍巍道。 暗卫冷道,“记性这么差,是要板子帮你们长长记性吗?” 两丫鬟吓的跪在地上。 小脸苍白。 不说,大少爷不会饶她。 说了,南漳郡主不会饶她。 这是看热闹送掉小命啊。 苏锦望着丫鬟道,“看到什么就如实说出来,如果因为说了真话而送掉小命,那就是怂恿别人满口谎言。” “母亲,您说是吧?”苏锦望向南漳郡主道。 南漳郡主盯着丫鬟道,“说吧,你们看到什么了?” 两丫鬟头低着,没有看到南漳郡主眼底的寒意。 她们道,“大少奶奶的丫鬟在湖边摘莲叶,大姑娘和丫鬟路过。” “丫鬟走过去推了大少奶奶的丫鬟一把,大少奶奶的丫鬟就掉莲池里去了,她们在岸边嘲笑大少奶奶的丫鬟。” “大少奶奶的丫鬟气不过,就抓泥巴打她们……。” 两丫鬟苏锦以前没见过,除了在后院,在屋内,其他时候,她的一举一动算是在人眼皮子底下。 不存在这两丫鬟被她收买做假证的情况。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我的丫鬟扔大姑娘一身泥巴有过,但大姑娘和丫鬟一起,看着丫鬟推我的丫鬟下水却不阻止。” “我想没有大姑娘授意,丫鬟没有这份胆量吧?!” 杏儿站在苏锦身后。 浑身是泥巴和水的她,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看身上的跨包。 “啊!” “姑娘,不好了!” “皇上赏赐你的玉佩掉在了莲花池了!”杏儿叫道。 说完,杏儿望着谢锦瑜道,“那块玉佩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珍贵无比,找不到,你们就死定了。” 谢锦瑜脸色铁青,“你!” “要不是你们推我,玉佩不会掉的!”杏儿道。 南漳郡主没想到杏儿的跨包里会有什么玉佩。 杏儿把包取下来,从里面倒出鞭子和银锭子,还有黏在一起的银票。 还好,银票虽然沾了水,但晒干了还能用。 “还不赶紧派人下莲花池找玉佩!”谢景宸冷道。 两婆子赶紧跳进莲池里。 莲花池里多是淤泥,水混的,想找到玉佩谈何容易。 而且万一不小心把玉佩踩碎了,谁担待的起啊。 两婆子在水里摸了半天,望着南漳郡主道,“找不到玉佩。” 谢锦瑜气道,“是不是真有玉佩谁知道?!” 苏锦气笑了,“大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进宫去问皇上。” “那么贵重的玉佩,你就交给丫鬟带身上?!”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望向谢锦瑜道,“比起把太后赏赐的紫玉镯放地上,我让丫鬟携带有何不可?” 杏儿的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的鞭子的事,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再多一块玉佩有什么稀罕的? “我家侯爷说了,有那玉佩在手,可以随意进宫,还能先斩后奏杀几品官,我不带身上,万一我家姑娘要用到,还要回来取,”杏儿道。 “要不是丫鬟推我,我肯定不会把玉佩掉进莲花池里,把皇上赏赐的鞭子和玉佩都推进湖里,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要砍脑袋的,”杏儿大声道。 太后赏赐的紫玉镯都要砍脑袋了。 皇上赏赐的玉佩更要死了。 二太太走过来道,“弄丢皇上赏赐的玉佩不是小事,还是先找玉佩吧。” 谢锦瑜气炸肺。 一个小丫鬟身上,居然带了两件御赐之物! 大嫂对丫鬟还真是放心! “一千两,这事我便算了,”谢锦瑜道。 苏锦望着她,“大姑娘觉得,现在还有你提要求的份吗?” “找不到玉佩,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婆子摸了一通,没有找到玉佩。 南漳郡主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玉佩掉莲花池里的。 谢景宸望着暗卫道,“你下去找。” 暗卫跳莲花池里。 杏儿站到莲池旁,道,“往那边找找,看在不在。” 暗卫照办。 找了一圈没有摸到。 杏儿手指着棵未绽放的莲花道,“那棵莲花下面仔细找找。” 暗卫伸手下去摸。 嗯。 很精准。 把玉佩捡起来,上面全是泥巴。 暗卫稍微洗了下,然后爬上岸。 南漳郡主看到那玉佩,脸都白了几分。 这玉佩…… 皇上怎么会把这块玉佩给她?!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捷报 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南漳郡主没少见皇上,自然认得。 险些弄丢玉佩,远比杏儿砸了谢锦瑜一脸的泥巴罪名重多了。 现在不是谢锦瑜揪着不放,而是看苏锦愿不愿意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景宸道,“走吧。”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哆嗦抱着胳膊,跟在苏锦后面。 等走远了,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谢锦瑜气的眸光喷火。 本来还要陪她一千两的。 她嫌少。 然后! 一千两都没了! 四下无人,暗卫望着杏儿道,“那玉佩……。” “小声点,是我藏的,”杏儿道。 本来她打算藏鞭子的。 可是鞭子太大了,找起来容易。 玉佩又太小,她故意往荷花边跑,把玉佩丢在莲花下面,找起来也方便些。 她只是砸了大姑娘几把泥巴。 就要送掉小命。 她跟着姑娘每天都过的开心,她才不想死。 “你这小丫鬟还挺聪明,”暗卫夸赞道。 “那当然了,”杏儿有点飘。 “我家侯爷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自救,要懂得借力打力,”杏儿道。 说着,杏儿道,“我忘记了一件正事。” 她转身往回跑。 岸边人还没有全走。 杏儿跳莲花池里去摘了几片莲叶然后爬上来往回跑。 泥巴跟了她一路。 丫鬟们惊呆了。 没见过这样的丫鬟。 都这样了还摘莲叶,不摘莲叶会死吗? 苏锦一脸黑线。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杏儿的内心绝对是今天受惊了,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压压惊。 回了沉香轩,杏儿回屋泡澡,然后换了身干净清爽。 去小厨房拎了鸡,然后去后院。 在莲花池大战了几十回合,差点没命,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这心真是够大的。 和杏儿比,谢锦瑜就脆弱多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被人砸了一脸的泥巴,那丫鬟一板子没挨,她颜面无存。 洗了澡,换了裙裳,谢锦瑜就冲着南漳郡主哭。 “娘,现在一个丫鬟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是恨铁不成钢。 她这女儿蠢了些。 推人下水这样的事,让丫鬟去办不就成了,还非要亲自看热闹,让自己栽了进去。 今儿那块玉佩要是没找到,连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玉佩该是给太子的,皇后想了好几年,希望皇上能给二皇子,皇上都没松口。 没想到却落到了那女土匪手上,还就放在丫鬟的跨包里。 这事要叫皇后知道,一准会凤颜震怒。 就这么让丫鬟带着,也不怕丢了! 想到丢了…… 南漳郡主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南漳郡主在走神,谢锦瑜不服气道,“娘!” “娘知道该怎么治她们了,”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有点不信。 娘总说治她们,可结果呢! 每次都是她们倒霉。 她还就不信这邪了! 就算老天爷偏袒她们,她也不信老天爷没有打盹的时候! 南漳郡主走后,谢锦绣来了。 两人之前互不理睬,现在和好如初,再加上共同的敌人,分分钟好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过几天就是豫亲王府赏荷宴,想给大嫂一个教训还不容易?”谢锦绣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谢锦瑜问道。 谢锦绣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锦瑜恶狠狠道,“就该这样让她在人前出丑!”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火堆旁添柴。 暗卫远远的望着。 大少奶奶和丫鬟简直就是越挫越勇的典范。 大概对她们来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吧? 所以她们每天都能过的这么快乐。 谢景宸教苏锦吹箫。 虽然苏锦吹得还有那么点难听,但能接受了。 夜晚在竹屋屋顶上吹箫,意境不要太美。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早的,苏锦就醒了。 洗漱完就直奔小厨房开始做蛋糕。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早上做才新鲜,等她忙完,已经日上三竿。 苏锦在小厨房把早饭解决了。 把蛋糕装好放到屋子里,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请完安,苏锦正要说回门的事,谢锦欢先一步道,“大嫂,过几日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你别忘了给柔怡郡主准备礼物。” 谢锦瑜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要她多嘴多舌! 谢锦欢主动示好,苏锦报之一笑,“我记下了。” 她望向老夫人,“今儿是我娘寿辰,我回门一趟。” “怎么没提前说,国公府该准备一份寿礼,”老夫人道。 “我娘不大办寿宴,我和相公回去吃顿便饭就可以了,”苏锦道。 苏锦福了福身,带着杏儿退下。 当着老夫人的面,谢锦瑜不好指着谢锦欢什么。 出了栖鹤堂,她道,“你要倒向大嫂吗?!” 谢锦欢道,“我没有那意思。” “那你提醒她?!”谢锦瑜咬牙道。 “我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对大嫂心有埋怨,母亲管着国公府,照顾不到那么多,可我们一起去,只有大嫂是空着手的,”谢锦欢道。 “大嫂第一次参加宴会,不懂那么多,她做的不周之处,别人只会怪国公府,到时候丢脸的是我们。” 谢锦瑜被教训了一顿,脸上挂不住,“就你心细!” 扔下四个字,她转身离开。 身后,谢锦欢一脸鄙夷。 除了会拿她们撒气,有本事和大嫂抬杠去! 苏锦回了沉香轩,喝了半盏茶,便和谢景宸一起出门。 半道上,杏儿拎着食盒道,“姑娘,早上喜鹊站在竹屋上叫,咱们今儿多在街上逛逛,肯定有好事发生。”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已经做好了打劫的准备了。 他们抬脚迈出国公府。 一男子骑马跑过来,勒紧缰绳道,“大喜!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 “不日将班师回朝!”男子振奋道。 守门小厮听到这话,高兴的欢呼雀跃。 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小厮高兴坏了。 李总管过来道,“还不快去禀告老夫人和郡主知道。” 小厮撒丫子就往府里跑。 苏锦望着谢景宸,她没想到出门会碰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捷报。 “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 “只是捷报,祖父和父亲回来还早,”谢景宸道。 “先去东乡侯府。”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文采 御书房内。 皇上得知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消息,是高兴的大笑。 北漠是游牧民族,除了和大齐接壤之地有几座城池之外,是瞭望无际的草原。 北漠没有皇帝,只有北漠王。 也就是说大齐活捉了北漠的统治者。 大齐和北漠的战争结束了。 而且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何等的功勋,是要载入史册,青史留名的。 皇上高兴的找不到词来形容,总之就是痛快。 大齐建朝后,北漠屡次犯我边境,多少大齐好儿郎都死在北漠的铁骑下,如今一雪前耻,皇上觉得这消息够他兴奋的三天睡不着了。 虽然知道了结果,但皇上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谢大将军是怎么活捉北漠的。 北漠的铁骑绝非儿戏啊。 这边皇上高兴,那边崇国公就不高兴了。 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早朝上,崇国公率百官弹劾东乡侯动用酷刑,有屈打成招的嫌疑,提出望州知府被杀一案,由三司会审。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同审此案。 东乡侯不愿意,但事关户部侍郎是大案。 再加上刑部尚书不在,东乡侯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而且还是半路出家的,手里没破获过什么轰动朝野的案子。 他主审这么大的案子,难以服众。 皇上也没法偏帮东乡侯,便答应了。 之前东乡侯把控刑部大牢,想探监都不行,如今却是不能了。 督察院是崇国公的心腹。 给东乡侯塞了根钉子,看着东乡侯愤怒的脸色,崇国公抑制不住的高兴。 然而这样的喜悦没有坚持多久。 边关传捷报了。 活捉北漠王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如果这功劳是他的,他会很高兴。 虽然南漳郡主嫁给了谢大老爷,但谢大老爷心里没有她。 南漳郡主有儿有女,但谢大少爷不是她亲生的。 虽然谢景宸身中剧毒…… 想到这四个字,崇国公脸色冰冷。 自打他娶妻冲喜后,似乎就没再听过他中毒晕倒的消息了。 崇国公在走神,一旁站着的男子唤道,“国公爷?” 男子手里拿着封信递给崇国公道,“边关送来的信。” 崇国公接过信。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大将军是带着飞虎军活捉的北漠王。 活捉北漠王有飞虎军一半的功劳?! 看着崇国公铁青的脸色,男子看了一眼,背脊也凉了半截。 东乡侯现在就咄咄逼人了,他手下的土匪军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还不得翻天啊? 谢大将军居然带着飞虎军杀敌,足见对飞虎军的看重和信任。 再加上他差点没命,是东乡侯赶去救了他。 镇国公府大少爷又娶了东乡侯的女儿…… “必须在镇国公他们回京之前除掉东乡侯!”崇国公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在京都怕是没什么机会,”男子忧心忡忡。 东乡侯府里高手如云,再加上南安郡王他们都在东乡侯府里住着。 一旦真动手,误伤了他们。 南安王、靖国侯、北宁侯、定国公府倒向东乡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 崇国公深呼一口气,眼底透着狠辣。 “京都不行,那就在京都之外动手!” …… 马车徐徐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刚停下,就听到小厮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姑娘和姑爷回门了。” 等谢景宸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苏小少爷一人一狗跑出府来。 “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回来,”苏小少爷高兴道。 “夫人过寿,姑娘当然会回来了,”杏儿手里拿着几串糖人。 她递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一脸傲娇道,“娘过寿辰,她答应我出府玩,我待会儿上街买糖人吃。” “你真不要?”杏儿问道。 “你不要我就吃了啊。” 杏儿要吃了,苏小少爷伸手去抢,“我先吃一串。” 暗卫手里拎着食盒,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苏小少爷看着食盒,嘴角抽抽。 娘过寿辰,简直就是爹和大哥的灾难日啊。 还好,他还小。 爹还舍不得荼毒他。 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啊。 爹说过做人要深谋远虑的。 苏小少爷瞅了谢大少爷一眼。 谢景宸眉头微蹙,这是什么眼神? 苏小少爷叹息:姐夫是甭指望了,他是专门背黑锅的。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进府。 今天是唐氏的寿辰,虽然不大办,但一座酒席还是有的,府里上下都替唐氏贺寿,唐氏吩咐厨房多买了半只猪,让大家敞开了吃。 苏崇他们走过来。 刚近前,南安郡王就打了个喷嚏,鼻子酸的厉害。 苏崇见了道,“你这打喷嚏的毛病,让我妹给你治治。” “怎么了?”苏锦问道。 南安郡王一脸惆怅,“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老打喷嚏,一天少说七八个。” 最惨的是昨晚,正吃着饭,一个喷嚏打了,那种被兄弟嫌弃的眼神,至今都不敢回想。 好好一桌子菜就那么被毁了。 不知道是谁和他过不去,逮着他骂。 凤阳宫内。 皇后顺了太后的安排决定给寿宁公主挑选夫婿,也就没来盯着她背宫规了。 寿宁公主也很自觉,不盯着她,她就不背。 让宫女搜罗南安郡王在各大场合留的墨宝和诗句,看的津津有味。 “文采真不错,”寿宁公主夸道。 宫女,“……。” 文采很一般好么! 京都世家子弟文采比南安郡王好的一抓一大把啊。 心底这么想,宫女嘴上还是奉承道,“公主看上的人,文采岂是一般。” 奉承完,再踩苏锦一脚,“哪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挑夫婿只看脸,结果选了个浑身是毒的,保不齐哪天谢大少爷就两脚一蹬了。” “可皇后娘娘和太后不一定会答应公主嫁给南安郡王啊,”另一宫女心直口快道。 “亲事未成,收藏南安郡王的画作和折扇,万一传扬出去,公主名声不好听。” 一盆冷水浇下来,寿宁公主的好心情都消了一半。 皇后觉得南安郡王住在东乡侯府,已经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给带坏了。 再加上踩崇国公府,有南安郡王一份。 根本就不同意把她嫁给南安郡王。 皇后更中意右相府大少爷。 想通过她拉拢右相。 想起这事,寿宁公主就一脸不快。 好像所有人,包括最疼爱她的母后都在和她作对。 一个女土匪,还能上街抢个中意的男人。 她堂堂公主,亲事却不能自己做主! 同样是女扮男装,她受罚背宫规,她屁事没有! “公主别生气啊,翡翠嘴笨,说话不中听,但心是好的。” “皇后娘娘是最疼公主的,公主要非南安郡王不嫁,最后也只能依了公主,”宫女道。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随意 东乡侯府。 苏崇几次瞥向暗卫手里拎的食盒上。 面带痛苦。 从侯府大门到二门这一路上,食盒经历了三次差点甩飞的命运,都在暗卫顽强的保护下才得以平安。 楚舜瞅着苏崇道,“你为何和食盒过不去。” “是食盒和我过不去,”苏崇小声道。 “我妹亲手做的吃食,那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刑部酷刑。” “……。” 楚舜几个不相信。 大嫂一手高超医术,怎么可能做得吃食那么难吃? 不过这两者好像没什么联系…… 苏崇勾这楚舜的肩膀道,“要命的是每年我妹做的吃食,我爹还要我和他一起吃完。” “美其名曰考验我,说是吃了我妹半盘子红烧肉,若是将来流落荒郊野外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 “今天是我娘寿辰,我爹都没告假,不是我爹有多敬业,实在是怕我妹做的菜杀伤力太强了,”苏崇道。 “……。” “不过今年有你们陪着我,多少是个安慰。” “……。” 南安郡王他们再也没法正常看待那食盒了。 他们在东乡侯府叨扰这么久,唐氏过寿,他们几人写了幅百寿图给她贺寿。 就这样被大嫂的菜吓跑太不厚道了。 可他们这些精细的胃扛不住大嫂的菜的攻击啊。 几人盯着暗卫。 暗卫嘴角抽抽,把食盒递给苏锦道,“大少奶奶,这食盒我怕是没法拎着了。”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杏儿望着苏锦道,道,“大少爷,这食盒里装的不是红烧肉,可好吃了。” “你确定?”苏崇问道。 “我待会儿吃给你看,”杏儿道。 苏崇一脸狐疑。 难道他妹变贤妻良母了? 嗯。 要不是前几天才让妹夫背了两黑锅,他就信了。 不过就算是红烧肉,多了这么多人分,也吃不了两块。 见了唐氏,苏锦福身给唐氏贺寿,“女儿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氏笑道,“你们都好好的,才是娘最大的福气。” 大家坐下来闲聊。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夫人,靖国侯夫人来给您贺寿来了。” 唐氏看向楚舜,笑道,“靖国侯世子有心了。” 她起身去前院迎接靖国侯夫人。 等大家到前院的时候,迎接的不止靖国侯夫人,还有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 南安郡王在门口东张西望。 南安王府离崇国公府最近,母妃怎么这么磨蹭啊? 听到有马蹄声,南安郡王走下台阶。 只看到小厮骑马过来,后面跟了一驾马车,但不够奢华。 而且南安王妃出行一般多坐软轿。 马车里坐的是南安王府总管。 见他从马车内下来,南安郡王道,“我母妃呢,她怎么没来?” 自家亲儿子还在东乡侯府,东乡侯夫人过寿,就算不大办,也该亲自来贺寿,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他母妃不可能不懂啊,何况还能趁机来见他。 总管道,“王妃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来送贺礼,改日她再登门赔罪。” “王府是出什么事了吗?”南安郡王问道。 “是郡王爷您出事了,”总管道。 “……。”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楚舜搭他肩膀问,“你出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呢,”南安郡王无语道。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 总管让小厮把贺礼拿下来,有些话不方便在外面说,他进府给唐氏贺寿。 唐氏笑道,“代我谢谢南安王妃。” 温婉似水,南安王府总管很难相信这是东乡侯夫人。 总管要告辞,但是没能走成功。 南安郡王问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总管叹息道,“王爷和王妃在为郡王爷的亲事着急呢。” 南安郡王,“……。” “这么着急做什么啊?”南安郡王叫道。 “这回是不急不行了,”总管道。 “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南安郡王道。 “今儿一早,宫里给王爷递了话,寿宁公主看上郡王爷您了,”总管道。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如遭雷劈。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会看上我?”南安郡王嘴角狂抽。 “父王母妃不会答应吧?”南安郡王心急如焚。 那么蠢的公主啊。 把自己蠢到了百花楼靠“敌人”救。 要真让他娶她—— 南安郡王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了。 总管道,“王爷只是得到了消息,太后和皇后应该没有这想法,但皇后宠爱寿宁公主,郡王爷也知道。” “皇后和太后会不会开口,王爷也没有把握,正好郡王爷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王妃和王爷的意思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将这事化于无形。” 南安郡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他定亲了。.. 堂堂公主肯定不会给他做妾的。 可是! 他暂时没有娶亲的想法啊。 就要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总管知道的都说了,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楚舜他们是想笑不能笑。 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悄无声息的就俘获了寿宁公主一颗芳心,郡王爷果然不同凡响。” 南安郡王一把推开北宁侯世子,“少幸灾乐祸。” 北宁侯世子憋笑。 南安郡王惆怅道,“我最近一次见寿宁公主是在百花楼……。” 不会因为他解开了绳子,寿宁公主就看上他了吧? 枪打出头鸟,果然没错。 可最先出头的不是大嫂吗? 想到谢景宸,南安郡王默默的在心中腹诽一句:出头的是大嫂,躺枪的是别人。 南安王府小厮走后,一小厮骑马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嗯。 站了半天,没人来招呼他一声。 小厮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上去,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的。 尤其是迈步进东乡侯府的时候,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生怕暗处会涌出来一堆人对他拳打脚踢。 可下台阶之后,举目四望,空荡荡的。 小厮,“……。” 这送请帖怎么感觉跟送命似的。 偌大一个侯府,居然没人守门,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有人吗?”小厮喊道。 “来了来了。”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家宴 南安郡王他们刚走到二门。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 “大少爷,”小厮喊道。 苏崇回头。 等了片刻,小厮跑过来道,“豫亲王府送了请帖来,请大少爷和几个爷去参加宴会。” 苏崇眉头微挑了下。 他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还真是请我们去豫亲王府参加宴会的,”苏崇诧异道。 “托你们的福了,”苏崇笑道。 楚舜拍他肩膀道,“苏兄太谦虚了,就算我们不在,这请帖也少不了你一份。” 堂堂东乡侯府大少爷,连崇国公世子都是他手下败将,赏荷宴这么盛大的宴会,敢不邀请苏崇么? 东乡侯府乔迁宴,没人来参加,东乡侯都还记着呢。 这不第二次搬家,连皇上都给面子来了。 “苏兄,你和你们家小厮说说,过几天我们要参加宴会,让他们别朝我们脸打了,”南安郡王道。 “……。” 南安郡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心酸。 以前是细皮嫩肉,现在脸都快长老茧了。 人要脸,树要皮啊。 到时候赏荷宴上,人人都光鲜亮丽,唯独他们鼻青脸肿,太有损形象了。 虽然形象什么的已经早毁差不多了。 “我说不一定管用,”苏崇惆怅道。 “……。” 苏小少爷手伸着,道,“十两银子,这事帮你们摆平。” 苏崇,“……。” 楚舜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藏好。 “你怎么摆平?”苏崇问道。 “这太简单了,我只要告诉他们,大哥你打算参加宴会挑个媳妇,我保证他们不会揍你的脸,”苏小少爷自信十足。 “不揍大哥,肯定不会揍他们啊。” “……。” 苏崇抬手敲苏小少爷的脑门,“就咱们东乡侯府名声,你大哥我能娶的上媳妇吗?” “就因为娶不上,所以更要靠脸啊,”苏小少爷道。 “大哥你要靠脸把她们迷的晕头转向,让她们主动来抢你,就像当初姐夫那样。” 嗖! 一把利刃扎在苏锦的胸口上。 她还站着,苏崇快倒地不起了。 楚舜笑道,“好像伯父和伯母并不着急苏兄的亲事。” 苏崇望天惆怅。 当初他进京的时候,为了他娶妻,都不要他进府。 可自打进府后,他爹娘就没再提过这事,好像已经放弃他了。 几人边聊边进内院。 屋内,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已经上桌搓麻将了。 到了吃午饭时,方才停了半个时辰。 对苏锦带回来的蛋糕,苏小少爷是赞不绝口。 吃了寿宴后,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上了桌,苏锦他们则去逛街。 买了一通后,把苏小少爷送回府,苏锦便回了镇国公府。 国公府还沉浸在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喜悦中。 老夫人高兴,赏国公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一赏就是三十两,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苏锦就没什么感觉了,她心思在家宴上。 在街上逛累了,小睡了半个时辰,换了身裙裳,便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辰。 这还是她嫁进国公府后参加的第一回家宴。 镇国公府人多,而且规矩严格。 南漳郡主她们陪老夫人一桌,一起的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 苏锦和谢锦瑜她们一桌。 谢景宸和谢景川他们兄弟同桌。 还有角落里一桌是府里的姨娘的。 南漳郡主扫了一眼,问道,“没有通知清秋苑吗?” “通知了,但是丫鬟说池夫人身体不适,家宴她就不参加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谁?”苏锦好奇道。 和妾室一桌,却叫夫人。 谢锦瑜和谢锦绣没搭理她。 谢锦欢道,“池夫人是南梁赠送给大伯父的妾室,进府之后,大伯父就安排她住在清秋苑。” “池夫人一直深入简出,极少出来参加宴会。” “以前府里怀疑她是南梁安插在府里的细作,可一年她都不出清秋苑几回,大伯父也从来没踏足过清秋苑半步。” 镇国公府长房很简单。 除了南漳郡主之外,就只有一个池夫人。 一个极其不受宠的妾室。 因为谢大老爷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南漳郡主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问一句,只是彰显她当家嫡母对妾室的宽厚大度。 其实南漳郡主更对三老爷新纳的妾室雪姨娘感兴趣。 雪姨娘是带着面纱进府的。 这会儿面纱摘下,倾国倾城的容貌,再加上正当妙龄,和她比,三太太被甩了好几条街。 尤其雪姨娘进府后,三老爷就没再踏进过三太太房间半步。 看到雪姨娘,三太太眼睛里多了十几把冰刀。 雪姨娘倒是极有分寸,和那些姨娘一起,安安分分的,只是容貌太扎眼了。 老夫人看了眼雪姨娘后,眸光落到三老爷身上。 三老爷的心有点沉重。 老夫人的意思他懂,这是要他在国公爷回京之前把雪姨娘处置了。 一个月之内,国公爷就回京了。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 老夫人说了几句,大体就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边关杀敌,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功在社稷,让这些小辈以老国公为榜样,好好努力,光宗耀祖。 鼓励完,就开始用家宴了。 苏锦要做的事就是吃好。 聊天什么的,与她无关。 谢景宸他们兄弟则喝酒,至少明面上看兄弟情深。 南漳郡主几次望向他们这边,眉头皱了又皱。 等到快散宴,她望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眉头拧成川字。 宴会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都凉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后,大家又坐了片刻,就都散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谢景宸问她,“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啊,”苏锦道。 “怎么这么问?” “我以为她们会给你下毒,”谢景宸道。 苏锦失笑。 要真给她下毒,这家宴就真热闹了。 经过这么多回,想来应该不敢了。 “你呢?”苏锦问道。 “她们这会儿应该在纳闷我为什么没有吐血,”谢景宸眸光冰冷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进屋后,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下。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道,“怎么回事,我让你办的事呢?” 赵妈妈道,“奴婢也纳闷呢,阴阳壶给大少爷倒的每一杯都是毒酒,按理一杯下肚就该吐血晕倒了,可大少爷喝了十几杯,一点反应没有。” “你确定他喝下去了?”南漳郡主道。 “奴婢看的真切,”赵妈妈道。 “那就是酒有问题,有人把毒酒调换了!”南漳郡主气道。 赵妈妈望着她,“可能吗,这府里有谁会帮大少爷?” 南漳郡主也觉得没人敢跟她作对。 丫鬟端了酒壶过来。 南漳郡主亲自倒了杯酒,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高兴坏了,端起来就喝完。 不到半刻钟,小丫鬟就倒地不起了。 赵妈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才保住小丫鬟一条命。 药,肯定是毒药。 酒,大少爷也喝了。 人却没中毒,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漳郡主想了半天,才想到一种解释,“可能这种毒对他不管用。” 沉香轩,内屋。 苏锦给自己倒茶,望着谢景宸道,“既然知道有人给你下毒,你怎么不抖出来,抓丫鬟一个现行?” “抖出来,也不过死一个替罪丫鬟,”谢景宸淡淡道。 “与其最后敷衍了事,不如纵容她们变本加厉,下一次家宴,祖父和父亲都在场。” 老夫人会偏袒南漳郡主。 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不会。 苏锦有点期待谢景宸当着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面吐血了。 一定很热闹。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鸡汤 苏锦是当场就报的性子,谢景宸是打蛇打七寸。 所以别人算计她这么多回,也没有伤及要害,还在为弄死她而孜孜不倦。 不过今天的事也给谢景宸提了个醒。 娶了苏锦至今已有两个月,他没吐血了。 虽然以前也有这么长时间不吐血,但还是应该吐两口安他们的心。 省的他们怀疑他的毒是不是解了,然后想别的办法来弄死他。 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明天是药铺开张的日子,知道药铺是谢景宸的人不多,所以他没打算去看药铺开张。 非但没去,早上吃了早饭后,没有多久,他就吐血晕倒了。 “晕倒”在后院的。 暗卫急急忙忙去前院让丫鬟请李大夫进府给谢景宸诊脉。 李大夫知道谢景宸已解,但还是拎着药箱子来了。 来向苏锦讨教医术,顺带学习金针刺穴之术。 南漳郡主亲自来探望谢景宸。 见谢景宸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她便放心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南漳郡主客气的很,望着李大夫道,“大少爷体内的毒能解吗?” 李大夫看了谢景宸一眼,然后道,“我最近得了本医术,上面有一种新的解毒方法,我打算给大少爷试一试,只是需每日来给大少爷施针药浴。” “有几成把握?”南漳郡主问道。 “一成,”李大夫惭愧道。 一成把握,可以说就是没有了。 谢景宸断断续续道,“哪,哪怕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 南漳郡主道,“只要能解大少爷的毒,我镇国公府必有重谢。” 李大夫表示一定会尽力。 南漳郡主看了看苏锦那一脸嫌弃的眼神,心下讥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大少爷再宠爱她,也改变不了他一身剧毒,命不久矣的事实。 进了镇国公府的门,这辈子休想离开。 南漳郡主待了会儿便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苏锦把谢景宸后背上的几根银针取下来。 他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对于苏锦的医术,李大夫是叹为观止。 别的不说,苏锦画的穴位图是李大夫见过最详细的。 有些穴位他甚至都没听过,而哪些穴位能治什么病,也比他知道的详细。 李大夫觉得如果医术是一本书的话,他只看了一半,苏锦看了全部。 不只是穴位,还有药材,那些药材的功效比他知道的更透彻,如何搭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苏锦教的越多,李大夫就越觉得惭愧。 一个时辰后,李大夫打算告辞,苏锦问道,“那少年如何了?” 李大夫笑道,“那少年伤已经痊愈了,正好我药铺里缺人手,他就在我药铺里打杂,这几天,没人再去找他的茬,应该是不敢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苏锦道。 屋外,杏儿做了叫花鸡,端了一只给李大夫,“李大夫,这只叫花鸡送给你吃。” 看着泥团,李大夫,“……。” “回去用石头砸开就行了,”苏锦道。 李大夫忙道谢。 杏儿这回做了不少的叫花鸡,她告诉苏小少爷叫花鸡好吃。 苏小少爷要尝尝。 杏儿知道东乡侯府人多,所以做好不少,让暗卫送去。 包袱里拎了六个泥团,暗卫一脸黑线的走了。 东乡侯府。 一棵大树下,苏小少爷在烧火。 他手里一根棍子撩着柴火。 火苗映的他小脸通红。 小黑趴在他脚边,热的吐舌头。 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道,“这是做什么?” “做叫花鸡啊,”苏小少爷道。 “叫花鸡?”楚舜好奇道。 “什么是叫花鸡?” “我也不知道,杏儿说叫花鸡特别的好吃,我闲着没事就自己做了,”苏小少爷道。 从小东乡侯和唐氏就培养他动手能力。 只要是觉得苏小少爷能做的事,东乡侯和唐氏就任由他去折腾。 杏儿说的叫花鸡做法简单,就是把鸡用荷叶包好,然后裹上泥巴,用火烤,差不多了敲碎泥巴就能吃了。 步骤很简单。 厨房里有鸡,随便他拿。 花园里有荷叶,随便他摘。 泥巴那更是随处可见了。 苏小少爷觉得难不住他,就自己上了。 他添树叶继续烧。 南安郡王好奇的看着那泥团道,“苏小少爷第一次下厨,我怎么也要给面子尝尝。” “十两银子,”苏小少爷道。 “……。” “你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鸡吗?”南安郡王失笑。 “买再多,也不是我烤的啊,”苏小少爷理直气壮。 “……。” 北宁侯世子憋笑,“掏吧。” 不差钱的他们,掏起钱来那是格外的爽快。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收好,这种不用出府就能挣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像他爹、他娘、他大哥,那就是一毛不拔。 收了钱,苏小少爷把火撩开。 泥团已经烧硬了。 他拿石头把泥团砸开。 一只鸡挣扎着起来—— 撒丫子就跑了。 速度之快,小黑都追不上。 苏小少爷惊呆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就是叫花鸡?”南安郡王问道。 “这让我们怎么吃啊?”楚舜问道。 苏小少爷,“……。” 他脸通红。 这只鸡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它居然都没熟。 “你鸡都没杀啊?”定国公府大少爷一脸黑线道。 “我一巴掌把它打晕了啊,”苏小少爷道。 “……。”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得他们是疯了。 居然指望一个七岁还不到的小屁孩给他们做吃的。 苏小少爷从厨房抓了老母鸡,往它身上抹泥巴。 老母鸡挣扎,泥巴甩他脸上了。 苏小少爷气不过。 扒开荷叶,手一抬朝老母鸡脑门就来了一下,直接把老母鸡打晕了。 泥巴裹的很顺利,烤的也很顺利。 然而老母鸡没被烫死也没被憋死。 苏小少爷脸挂不住。 钱也快护不住了。 “退钱,退钱,”南安郡王道。 苏小少爷捂着银子道,“我爹说过,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不会成功。” 南安郡王,“……。” 没吃到叫花鸡,给他们灌鸡汤了。 “你们放心,那只鸡我绝对把它做熟给你们吃,”苏小少爷保证道。 楚舜憋笑,“相信他一回吧。” 南安郡王就是逗他玩的。 十两银子能看到一只福大命大、死里逃生的鸡也算是值了。 远处,小厮领着暗卫过来。 苏小少爷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道,“是来找我的吗?” “来给你送叫花鸡的,”暗卫道。 他把包袱放下。 苏小少爷打开,就看到六个泥团。 “不会也没熟吧?”南安郡王摇着折扇怀疑道。 “一次跑六只鸡,场面会不会太壮观了?”楚舜肩膀直抖。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会审 从暗卫那里,苏小少爷知道—— 鸡是要先杀了拔毛的。 火是要烧大半个时辰的。 他的鸡没拔毛,没放盐,也没有往鸡肚子里塞香菇、虾仁、笋片。 火只烧了不到一刻钟。 鸡能熟才怪了。 可不熟也不用跑吧?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脸掉了一地。 气愤之余,狠狠的咬着叫花鸡。 味道真不错。 苏小少爷吃了小半只叫花鸡,就开始满侯府的找那只让他掉面子的鸡了,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战。 苏小少爷下定决心做一只叫花鸡给南安郡王他们吃,毕竟收了人家的钱。 拿钱不办事,绝不是他苏小少爷的行事作风。 说的出,便要做的到。 就是这志气太伤鸡了,不知道有多少只鸡毁在苏小少爷手中。 毁的厨娘都看不过眼,找唐氏告状了,一天三五只老母鸡的折腾,都是钱啊。 青云山的人吃的多,但素来不浪费啊。 唐氏淡笑道,“不用管他,侯爷想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唐氏这么说,厨娘也只好由着苏小少爷了。 苏阳毕竟人小,对火候的把握没那么精准,而且一天守着火堆几个时辰,不得不叫人佩服他人小毅力大。 而且尝试做叫花鸡给苏阳带来了意外之喜。 火太大,烧的石头发烫,苏阳往石头上泼水,石头裂开了。 他用脚轻轻一踩,坚硬的石头被他踩成了粉末。 这个发现让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望着东乡侯府的墙—— 是不是他也可以把墙烧裂,轻轻一踹就倒了? 苏小少爷是个行动派。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让他疯狂了,他太渴望自由了,终日被关在府里,人没差点被憋疯。 能时不时的去街上逛一圈该多好? 苏小少爷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他要筹谋严谨,别再跟以前似的,刚准备做,就被他爹给摁死了。 他找了好几块大石头烧,然后浇水,用石头一砸就能碎裂开。 打从这个发现后,苏小少爷的鸡就更烧不熟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但对有些人来说是灰暗的。 督察院左都御史孙大人挨打了—— 被东乡侯一拳头打断了鼻梁。 当时人就晕了过去。 东乡侯打人不是一回两回了,打断人鼻梁也不是头一回,不算稀奇事。 但整个朝堂,敢这么公然殴打大臣的是头一个。 所以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头一个最该知道的就是皇上。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正好。 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边关之患暂解,扬了国威,皇上春风得意。 知道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皇上的好心情蒙了一层阴霾。 “他就不能让朕痛快几天吗?!”皇上恼道。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福公公连忙劝道。 “让他们滚进宫见朕!”皇上气道。 可怜太医刚赶到刑部要给左都御史包扎,传召他们进宫的公公就到了。 左都御史坐上马车,太医在马车内给他上的药。 马车颠簸,药碰到他鼻梁的时候,疼的左都御史一阵阵惨叫。 那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东乡侯直揉耳朵。 一点小伤,至于叫的这么惨吗? 当年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有谁皱过一下眉头? 御书房内。 皇上正喝茶平复怒气。 不管东乡侯有多愤怒,他都不应该揍左都御史。 等见到左都御史鼻子裹着纱布,脸色苍白的样子,皇上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再见东乡侯一脸怒容,是气不打一处来。 揍了人,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有他这样的吗?! 要是朝堂上,谁都跟他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满朝文武不都得带伤上朝了! 皇上赏了东乡侯几记瞪眼,望向大理寺卿,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忙把事情经过禀告皇上知道。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既然是三司会审,那审问户部侍郎的时候,必须督察院、大理寺卿都到刑部,不能单独审问。 第一天,左都御史迟到了一个时辰。 他们干坐在刑部等他。 第二天,左都御史告假,自然没法去刑部。 第三天,他们从早上等他等到吃午饭,左都御史才姗姗来迟。 东乡侯的暴脾气,让他等半天,那不是找事吗? 东乡侯质问左都御史怎么来的这么晚,左都御史把锅甩给了崇国公,说是临出门崇国公找他有事,他便去了。 就是这句话,搭进去一个鼻梁。 要说左都御史也是蠢啊,东乡侯有把崇国公放在眼里过吗? 拉崇国公出来压他,那就是火上浇油,自己找死。 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冲着崇国公去的,崇国公率那么多大臣给皇上施压,才有三司会审的事。 资历不够,东乡侯忍了。 现在崇国公还来干扰三司会审,这么拖下去,案子什么时候了结? 为了防止他夜审户部右侍郎,大理寺和督察院都派了衙差来刑部大牢,专门盯梢。 每一天,东乡侯都处于要暴怒的边缘,一忍再忍。 左都御史这时候捋胡须,可想会是什么结果了,东乡侯没忍住脾气,给了他一拳,就把他鼻梁给打断了,这要放开了揍,左都御史府上这会儿已经在办丧事了。 大理寺卿陈述完,东乡侯道,“崇国公的事重要,本侯爷的事就不重要了是吧?!” “督察院那么多人,非他左都御史不可吗,他要去见崇国公,我没有意见,让右都御史来监督审案,他人不来,督察院也不来人,我和大理寺卿干等了他一个上午,打断他鼻梁算轻的了,这要依照我以前的脾气,他这辈子只能坐轮椅了!”东乡侯怒不可抑。 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话的,东乡侯是第一个。 不! 他是第二个。 东乡侯的话让皇上走神了。 那年桃花树下,他被揍了,也被人这么骂过,“再有下回,我打断你两条腿!” 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崇国公求见。” 崇国公正愁抓不到东乡侯的把柄,现在把柄送到他手里来,他能放过么? 明知道崇国公来没好事,皇上也不好让人走。 这事现在不摆平,明天早朝也过不去。 “让他进来,”皇上不耐烦道。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落水 永宁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皇后陪在左右。 右相夫人携女儿上前给太后请安。 好端端的被太后召见,右相夫人内心有点儿忐忑。 太后眸光围着周大姑娘身上转了两圈,笑道,“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可是这些天受惊不小的缘故?” 右相千金在街上被人轻薄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 周静漪恭谨的回太后道,“在桥上被人撞下水,确实受惊不小,现在都不大敢从桥上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反应也很正常,克服便无碍了,”太后笑道。 “赐座。” 右相夫人和周大姑娘谢过太后,便坐下来。 太后和右相夫人闲聊,周静漪没有坐多久就起身了。 她博学多才,颇具才名,皇后想让她教教寿宁公主怎么能尽快背完一整本的宫规。 寿宁公主被禁足在凤阳宫,肯定来不了,只能周静漪去了。 宫女领着她去凤阳宫。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只听到噗通落水声传来。 御书房内。 崇国公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这样一不顺心就动手打人,往后谁还敢和他共事? 他是青云山土匪,凶狠霸道惯了,可既然入朝为官了,就该遵守朝廷法度,如此任性妄为,视朝纲如无物! 朝堂上脾气不好的臣子也不少,大家都克己复礼,如果皇上纵容东乡侯,难保他们不会效仿。 总之,皇上不罚东乡侯,崇国公和文武百官都不会答应。 对于东乡侯打人,皇上也没打算姑息,狠狠的训斥了东乡侯一顿。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那皇上觉得崇国公和左都御史做的对吗?” “要三司会审的是崇国公,我急着审案,他又把人支走,我倒是好奇崇国公有什么非找左都御史的理由不可!”东乡侯掷地有声。 崇国公冷道,“我找左都御史,无需跟你汇报!” 东乡侯想揍崇国公了,“宁远将军一案,我才审问了几天,户部右侍郎入狱,就因为三司会审耽搁到现在,难怪朝廷办事效率如此之低,朝堂上,谁不知道户部右侍郎是你崇国公的心腹,崇国公如此干扰我刑部审案,意欲何为?!” 崇国公忙望向皇上道,“户部右侍郎几时成我心腹了,东乡侯他是在给臣泼脏水。” “泼脏水?” “粪坑里的水也比你崇国公干净!”东乡侯冷道。 “你!”崇国公气炸肺。 大理寺卿脸涨红。 皇上一脑门黑线,这种动不动就揍人,动不动就飚脏话是什么毛病啊。 为什么他听着还挺爽? “东乡侯,注意言辞!”皇上轻咳道。 东乡侯冷哼一声,“臣说话是粗鄙了些,臣直来直往惯了,学不来冠冕堂皇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崇国公脸寒如霜。 皇上头疼道,“左都御史失职,罚俸半年,三司会审一事交由右都御史负责。” “东乡侯揍人,蔑视朝纲,罚……。” 有些人,冥冥之中有上天庇佑,说的大概就是东乡侯这样的。 皇上刚要罚他,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慌乱道,“皇上,不好了,九皇子落水了!” “九皇子怎么会落水?!”皇上问道。 “九皇子爬假山,脚下一滑就掉水里去了,”小公公回道。 皇上心急儿子,八皇子当初就是失足落水溺亡的。 他三步并两步去了御花园。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太医在一旁。 周静漪在用苏锦教她的办法救九皇子。 一边往九皇子嘴里吹气,然后摁他的胸口。 一下接一下。 皇上问太医道,“九皇子如何了?” 太医惶恐,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摸到九皇子的脉象了。 周大姑娘还在救他。 太医没敢说话,皇上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要是能救,太医怎么会在一旁干看着。 周静漪只觉得胳膊酸的厉害,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苏锦教她的办法。 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九皇子心口一动,咳了一声,嘴里吐出水来。 太医忙蹲下给他把脉,激动道,“活了!” “九皇子得救了!” 周静漪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不想动。 只要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落水受惊,需要喝几剂药压惊。 公公把九皇子抱回去,太医紧随身后。 丫鬟把周静漪扶起来,见皇上望着她,周静漪脸红如霞。 皇后和李贵妃都来了。 皇上夸赞周静漪,周静漪不敢居功。 “救九皇子的办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我的,”周静漪道。 “那日她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救了我一命。” “刚刚见太医说九皇子救不活了,我便想试一试……。” 她落水过,也被人用这种在外人看来是“轻薄”的方式救过。 她懂那种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痛苦。 她没敢动,哪怕九皇子才七岁大。 她等太医来,可太医救不了九皇子。 一条人命就在眼前,周静漪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尽力一试,她这辈子都会心愧难安。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过,在她救人的时候,她只是大夫。 大夫眼底,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占人便宜之说。 到此刻,她才真正懂这话的意思,她真的只是希望九皇子能活下来。 “这种救人的方式是离经叛道了些,但我娘说过,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周大姑娘低头道。 皇上将她扶起来道,“你救九皇子有功,将来谁妄议此事,朕绝不轻饶。” “皇上,您得赏赐周大姑娘,”李贵妃道。 皇上赏赐周大姑娘一对血如意、一匣子珍珠还有绫罗绸缎等。 周大姑娘谢恩,然后告退。 事情还没完呢,九皇子怎么会落水? 如今后宫归李贵妃管,皇后觉得她该为这事负责。 李贵妃望着皇后道,“当年八皇子落水而亡,是皇后执掌凤印,皇后为这事负责了吗?!” 提到八皇子,皇上心底就隐隐作疼。 知道她们吵不出来什么结果,他甩袖走人了。 回了御书房,东乡侯和崇国公他们都没走。 崇国公已经知道右相千金救了九皇子的事,而且救人的方式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的。 崇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好不容易才逮到东乡侯的把柄,结果他女儿又立功了! 这么大的功劳面前,东乡侯揍断左都御史的鼻梁又算的了什么? 何况左都御史有过在前。 皇上走进来道,“怎么还在?” 没人提让皇上罚东乡侯的事,包括崇国公在内。 东乡侯告退。 只是他前脚出御书房,后脚一公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刑部出事了。” “户部右侍郎被毒死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后患 东乡侯的脸前所未有的冷。 周身仿佛蒙了一层寒霜。 这是他最怕出现的事。 他之所以反对三司会审,就是因为怕人多手杂,会被人钻了空子。 只有刑部大牢掌握在他手里,才能确保户部右侍郎不被杀人灭口。 他才离开刑部多会儿,户部右侍郎就遭人暗算了。 杀人灭口的是谁不言而喻。 东乡侯冰冷的眸光扫向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脸上却不动声色,“人死了,想三司会审也审不了了。” “户部右侍郎是在刑部大牢被杀的,刑部看守不利,找不到杀人凶手,你东乡侯难辞其咎。” 他在朝堂积威已久,岂是他一个初入朝堂的土匪能撼动的? 即便有皇上护着也奈何不了他! 东乡侯气笑了,“崇国公以为户部右侍郎被灭口了,我就逮不到你把柄了?” “你最好从此别再作恶,否则落到我手里,谁也救不了你!” 看着东乡侯走远,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冷笑。 一个土匪居然叫他别再作恶?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可笑的事吗? 他给他安排的好戏还没上场呢。 …… 东乡侯回了刑部,与他一起去的还有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 大理寺和督察院派来的狱卒被扣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东乡侯回去后,查户部右侍郎被毒杀一事。 但凡靠近过户部右侍郎所在牢房的都要接受审问,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嫌疑。 反倒是刑部一狱卒,在东乡侯审问大理寺狱卒的时候,往地上一倒,七窍流血而亡。 狱卒在这么微妙的时候死了,显然是被杀人灭口了。 他死后,一些事情也就浮出水面了。 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后,被皇上传召进宫训话,督察院的狱卒和刑部狱卒起了争执,还大打出手,狱卒去拉架被督察院的狱卒甩开,撞倒了户部右侍郎的牢房门上。 户部左侍郎的牢房里有桌有椅,上面还有一只碗,是户部右侍郎找狱卒要的水。 户部右侍郎死后,仵作验尸发现碗里有毒。 原本东乡侯的小厮的注意力就盯着督察院狱卒和大理寺派来的人,他们争吵之际,肯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加上狱卒被撞到牢门,完全只能当做意外看待,这时候,把一颗毒药投进碗内,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叫人钻了空子,东乡侯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林叔劝东乡侯道,“崇国公奸猾狡诈,侯爷是知道的,要那么容易斗跨他,咱们也不用隐忍这么多年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东乡侯知道崇国公没那么好扳倒,杀他或许比找到他的罪证更容易。 但他不能直接要他的命。 他要给八千飞虎军亡魂洗刷冤屈。 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的唯一一场败仗,不是飞虎军无能,也不是崇国公世子领导无方,是一场阴谋。 只有定崇国公死罪,将他斩首示众,才能告慰八千飞虎军的在天之灵。 为了堵望州的窟窿,崇国公不惜杀了户部右侍郎,他和南梁密谋杀害飞虎军一事,只怕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大浪淘沙,越是爬的高的人,做事越谨慎。 能在不断查案中断崇国公的臂膀,皇上提拔自己的人,打乱崇国公的布局,他迟早自乱阵脚。 东乡侯查阅了近几年的案卷,没有一件是针对崇国公的。 崇国公手里直接或间接掌握着朝廷一半的兵权,镇国公手里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六分之一在皇上手中。 南漳郡主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谢景宸有病在身,命不久矣。 将来镇国公府必定是要传给谢景川的,谢景川和崇国公那是外甥和舅舅的关系,兵权几乎可以说尽归崇国公。 太后是崇国公的姑母,皇后是崇国公的妹妹。 在这样的情况下,满朝文武哪敢和崇国公争斗,不是倒向崇国公,就是保持中立,绝不和崇国公生嫌隙,明哲保身。 那些反抗崇国公的忠臣,不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就是被污蔑栽赃,被杀,被贬,被外放。 想到告老还乡—— 东乡侯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户部右侍郎被杀,杀人的极有可能是刑部狱卒,身为刑部掌权人,还把自己的心腹带入刑部大牢充当狱卒的东乡侯不可避免的被弹劾了。 只是这样的弹劾伤不了东乡侯分毫,反倒是崇国公挨了他一通怼,户部右侍郎是他抓了,他比谁都希望从户部右侍郎嘴里套出实情来,要不是崇国公提什么三司会审,刑部没混进来那么多人,怎么会有事? 论争辩,他们都不是东乡侯的对手。 但崇国公是有备而来,他望着皇上道,“皇上,之前臣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皇上一头雾水。 只见崇国公斜了东乡侯一眼,义愤填膺。 “渝州一带近来土匪横行,不少人见东乡侯占山为王,非但没有被剿灭,还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羡慕之余,争相效仿,盘踞山头,欺压百姓,连渝州府衙都被打劫一空,以至民不聊生。” “臣恳请皇上派兵镇压,否则任由渝州土匪横行,只怕咱们大齐朝各地的山头都会变成土匪窝。” 当初皇上要招安东乡侯的时候,那些大臣就是这么劝阻皇上的。 不能招安东乡侯,否则各地百姓效仿,后患无穷。 没想到如今真的有人学着东乡侯占山为王了。 这事不妥善处理,恐会动摇国本。 虽然东乡侯如今入朝为官了,但青云山飞虎寨着实让朝廷头疼了许多年,如今这些山头还只是些乌合之众,这时候不灭了他们,那就是养虎为患,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飞虎寨。 朝堂上下丝毫不避讳东乡侯,东乡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隐形了。 满朝文武一致决定灭掉那些土匪,紧接着便是商议由谁带兵去剿匪。 然后—— 一半的大臣举荐东乡侯。 东乡侯,“……。” 让他一个土匪去剿匪。 这一拨刀子捅的未免也太犀利了点吧?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挖坑 东乡侯和崇国公矛盾之大,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 但凡是崇国公带头干的事绝不是好事,明摆着有坑。 东乡侯当然要拒绝。 只是当满朝文武都保举谁的时候,便是皇上都无能为力。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做皇帝的要多听大臣的意见,当朝臣们众口一词的时候,皇上不听,那就是专断独行的昏君。 东乡侯站在那里听着,静静的看着崇国公给皇上施压。 越逼迫,越能挑起皇上的怒气,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南安王站出来道,“还是臣带兵去剿匪吧?” 皇上打算顺着南安王的竹竿下了,结果崇国公把杆子扛走了。 “皇上,臣还是觉得这差事非东乡侯莫属。” “东乡侯一心想做将军,这是个给他历练的好机会,也让那些新起的乌合之众看看,他们和东乡侯的差距。” “虽然都是土匪,但东乡侯灭他们如碾死蚂蚁一般,而且东乡侯招安后,已经成为我们大齐朝忠心的臣子,是皇上手里护卫百姓平安的刀,让那些土匪们瞧瞧,就算他们再厉害,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归顺朝廷,效忠皇上。” 理由很强大。 强大到南安王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他侧头望向东乡侯,只见东乡侯一脸“我已经被说服”的表情。 南安王,“……。” “还请皇上派东乡侯去剿匪,”崇国公带头道。 一半的大臣附和。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望着他道,“皇上,既然崇国公把臣看的这么重,臣就领了这差事。” “但是臣手下无兵可用,不知道朝廷打算派给我多少兵马,让我去剿匪?”东乡侯问道。 皇上问崇国公,“崇国公觉得多少兵马合适?” “一群乌合之众,八百兵丁足矣,”崇国公道。 东乡侯瞥了崇国公一眼,“我记得朝廷就是用乌合之众来形容我青云山一众兄弟的,这么多年,我也就打劫点朝廷的粮草和银子,可没有要过一兵一卒的命,都是些不致命的皮外伤,要真放开了斗,派去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如此轻敌,也难怪缝战必败。” 崇国公脸都绿了。 然而他再生气也没用。 灭不掉飞虎寨是事实。 这个怎么剿都灭不掉的山匪还摇身一变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与其臣带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不如皇上给镇国公下道旨意,他班师回朝的时候,绕道去把山匪剿了。” 崇国公冷道,“镇国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番回京还有押送北漠王的重任,你让他绕道去剿匪?!” “剿灭山匪刻不容缓,朝堂上这么多大臣,还等着镇国公府绕道去,你让渝州百姓怎么看待朝廷,看待皇上?!” “难道朝廷除了镇国公就无人可用了吗?!” 崇国公掷地有声。 议政殿半晌没人说话。 直到东乡侯开口道,“崇国公言之有理。” 皇上,“……。” 众大臣,“……。” 东乡侯居然赞同崇国公说的?! 是他们耳朵听岔了吗? 看着那些大臣投过来诧异的眼神,东乡侯道,“我虽然和崇国公互看不顺眼,但他说的对的,我赞同。” “既然百官都赞同我去剿匪,有利于朝廷威望,我东乡侯自然当仁不让,但我有个条件,”东乡侯道。 “为朝廷办事,你还敢有条件?!”崇国公冷道。 东乡侯望向崇国公道,“朝廷派兵去青云山剿匪多少次,崇国公应该比我更清楚,哪一次不是溃不成军?” “既然是让我带着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我就有权选择带什么样的兵丁去,如果朝堂上有不挑的将军,我可以把这任务让给他。” 他不反对去剿匪,但手底下的兵他要自己选择。 崇国公不答应。 但皇上答应。 “朕准许你从各军营里挑选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皇上道。 “皇上!”崇国公喊道。 “您都不知道东乡侯打算如何选八百兵丁,万一来个比武挑选,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引起诸位将军不满,此先例不可开。” 东乡侯勾唇道,“放心,我只挑合眼缘的兵丁。” “这事就这么定了,”皇上一锤定音。 “朕给东乡侯你一天时间去军营挑八百兵丁,即日启程去渝州剿匪。” “臣领旨。” 崇国公脸色隐隐发青。 更让他愤怒的还在后面,户部右侍郎被灭口了,但宁远将军招认是受他指使杀望州知府灭口的,罪证确凿,东乡侯请皇上下旨抄了户部右侍郎和宁远将军府。 崇国公袒护户部右侍郎,但皇上同意了东乡侯的提议,并把查抄户部右侍郎府的任务交给了东乡侯。 东乡侯连抄了两座府邸,然后便回东乡侯府了。 他前脚进门,后脚苏小少爷就跑上前道,“爹爹,你真的要去渝州剿匪啊?” 苏小少爷的眼底满是兴奋。 老天爷对他真是太太太好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实行偷溜大计,爹爹就要离京了。 爹爹不在,其他人要容易摆平的多。 东乡侯望着他,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剿匪?” 苏小少爷,“……。” “没有,我只是舍不得爹爹,”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都兴奋成这样了,只差没给他收拾包袱送他出门了,这是舍不得? 从小就培养他们自立,不依赖人,结果培养的太好,反过来扎心了。 苏小少爷觉得这话题不好,赶紧改了,道,“爹爹,你真的要剿匪啊,那可是我们的同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东乡侯,“……。” “你爹我现在是东乡侯,”东乡侯敲苏小少爷脑门道。 “可做人不能忘本啊。” “……。” 东乡侯无言以对。 唐氏走过来,是想笑不能笑,“你爹是送去渝州给别人剿匪的。” 苏小少爷有点懵了。 “那爹还去?”苏小少爷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乡侯笑道。 “别人给你挖坑不可怕,重要的是你要会分辨,会躲开,并诱惑别人掉进他们自己挖的坑里,”东乡侯趁机教育儿子道。 “走,爹带你去军营转转。” 苏小少爷,“……。” 直觉告诉他。 去军营就是个坑。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挑选 没给苏阳拒绝的机会,东乡侯手一伸,就把他捞了起来,直接抱出了府。 苏小少爷,“……。” 心好累。 虽然他还小,但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啊? 这种他说不说话,都拿他当放屁的感觉很不好受啊。 东乡侯抱着他骑上马背,就直奔军营了。 苏小少爷一脸郁闷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这世上最叫人郁闷的事莫过于走同一条路—— 但人家是逛街,他只是路过的。 他就不明白了,爹爹怎么突然想起来带他去军营呢? 一路走马观花,往前跑了会儿,就离闹街远了,人也少了许多。 跑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远远的就看到驻扎的军营。 隐约有训练声传来。 东乡侯骑马到军营前,被官兵拦下,“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林叔跟在东乡侯身后,道,“难道没人告诉你们东乡侯要来挑选八百兵丁吗?” “没人告知!”官兵高声道。 苏小少爷摸着马毛,脸上是看热闹的神情。 和他爹这样说话,胆子很肥啊。 他爹揍人,那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东乡侯什么反应也没有。 “通传一声,就说我找威远将军,”东乡侯道。 不放东乡侯进军营可以,但官兵不敢不通传。 其中一官兵跑去传话。 很快,威远将军就来了。 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道,“东乡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东乡侯从马背上下来,威远将军望着苏阳道,“一段时间没见,小少爷又长高了许多。” “威远将军伯伯好,”苏小少爷嘴很甜。 威远将军笑了笑,请东乡侯进军营。 威远将军是冀北侯的侄儿,冀北侯对东乡侯的态度不错,威远将军自然不会给东乡侯脸色看。 但他不给,军营里有的是人不满东乡侯。 尤其东乡侯此番前来,只带了两跟班外加一儿子。 军营重地,他要敢放肆,绝对能叫他有来无回。 忠武将军对东乡侯那么恨之入骨,他瞥了苏小少爷一眼,然后望着东乡侯道,“东乡侯来挑选兵丁去剿匪,带自己儿子来,这是来办正事还是来游玩的?” “今天由我儿子帮我选兵丁,”东乡侯声如擂鼓。 忠武将军眸光一冷,“东乡侯未免太不把军营当回事了!” 东乡侯没搭理他,让威远将军带他去训练场。 训练场很大,里面几千官兵在操练。 看到东乡侯过来,都望着他。 毕竟东乡侯也算是活在传说里的人物了,从一个朝廷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土匪头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侯爷,还敢揍权倾天下的崇国公,这么一个浑身是胆的人谁不想见上一见。 眸光围着东乡侯打转了几圈,只能说,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东乡侯,他们肯定猜不出来这是土匪。 他们眼里的土匪是五大三粗、粗鄙、蛮横的。 那些将军都到了训练场,好奇东乡侯要怎么挑选八百兵丁。 东乡侯眸光一扫,训练场上的兵丁差不多有三千人。 “东乡侯要怎么选兵丁?”忠武将军问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我爹刚刚不是说了吗,让我帮他选。” 忠武将军脸色一沉。 东乡侯望着那些将军道,“我儿子今年还不到七岁,待会儿他会和这些兵丁一起扎马步,没有我儿子坚持的久的,我不要。” “东乡侯!”忠武将军脸色冰冷。 “皇上让你来是选兵丁的,不是来让你羞辱我大齐将士的!” “羞辱?”东乡侯笑了。 “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吧。” 其他将军让忠武将军少说两句,皇上都答应东乡侯选八百兵丁,还给了他一天的时间,他要这么选,他们阻拦做什么? 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屁孩能坚持多久? 一刻钟顶天了。 其他将军不说话,忠武将军也就没再反对了。 那些官兵自觉的排好队。 苏小少爷望着东乡侯,道,“爹,儿子要对不住你,坐地起价了。” 东乡侯一脸黑线。 “你坚持多久,我带你逛多久的街,”东乡侯道。 “成交!”苏小少爷应的特别爽快。 他要过去扎马步,东乡侯道,“扎马步之前,先去跑两圈,不占人便宜。” “这也算时间的啊,”苏小少爷道。 “嗯。” 东乡侯一发话,苏小少爷就去跑圈了。 那些将军脸都黑了。 苏小少爷跑了三圈,有些喘气。 他站到那些将士们跟前,开始扎马步。 对苏小少爷来说,扎马步那是小菜一碟。 哪天起床不扎半个多时辰的马步啊? 为了逛街,他拼了! 苏小少爷站在最前面,不少人都能看得见他。 然而一刻钟后—— 他还纹丝不动。 有些将士已经扛不住满头大汗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坚持不住败下阵来的。 那些觉得东乡侯羞辱人的将士脸火辣辣的烧疼。 两刻钟后,已经有三百多兵丁累倒。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有四百兵丁认输。 时间越久,扛不住的就越多。 三刻钟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两百人了。 半个时辰后,只剩下不到九百人了。 苏小少爷也有点吃累了,但他还能坚持。 又淘汰了一百人,刚好够八百数。 “够了,”东乡侯道。 “我还能再坚持一刻钟,”苏小少爷道。 他不是为了把别人淘汰,他就是单纯的想多点时间逛街。 当然。 如果又能逛街,又能给他爹争脸面,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场上那八百兵丁是汗流浃背,摇摇欲坠。 但他们都在坚持。 他们七尺男儿,连一个七岁孩童都比不过,颜面何存? 咬着牙也得坚持下去啊! 一刻钟后。 苏小少爷一屁股坐下。 他一累倒,那八百兵丁也累趴下了,只剩下寥寥百人还站着。 东乡侯望着那些将军道,“这八百兵丁我带走了。” 那些将军脸都紫了。 崇国公不许东乡侯把军中最精良的将士带走,可他居然用这样的方式选! 偏偏他们还不能说什么! 东乡侯选的不过是一群勉强赢了他儿子的兵丁而已。 这样的兵丁能用精良来形容吗? 这两个字他们都说不出口! 他们都不敢想,军营里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愤怒。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名册 如他们所料,皇上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后,是龙颜大怒,怒不可抑,怒火中烧,。 起初小公公禀告东乡侯带了一儿子去军营和那些将士比扎马步,皇上以为东乡侯带去的是苏崇。 苏崇能和南安郡王他们联手打平手,武功高强,和他比扎马步,军中将士输了也不足为奇。 一听小公公说东乡侯带去的是小儿子。 但是皇上的脸就绿的冒烟了。 朝廷数次派兵剿匪,结果都奈何不了东乡侯,就已经令朝廷蒙羞了。 现在倒好—— 堂堂大齐将士,居然还比不过一个七岁孩童?! 不! 是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孩童! 指望这样的将士保家卫国,难怪会被人打的溃不成军! 第二天早朝,皇上把那些将军训的狗血喷头。 包括崇国公在内,没一个敢回嘴的。 三千将士不输东乡侯儿子的勉强才八百人,要是东乡侯没让苏阳跑几圈,崇国公还能借口将士们训练太累了,才坚持不了多久。 可苏小少爷跑圈的时候,将士们在歇息啊。 苏小少爷跑完就扎马步了。 此消彼长。 现在这样解释,那就是啪啪扇自己的耳光。 忍了。 只当皇上坐在龙椅上训话,训的不是自己。 没人认错,皇上怒火越来越大。 趁着皇上气头上,东乡侯道,“皇上,那八百兵丁以后就归臣麾下了,臣会让他们脱胎换骨的。” 嗯。 还是没人敢开口。 皇上抬手道,“准了。” 就这样—— 东乡侯白捞了八百手下。 八百兵丁对朝廷来说不算什么,可崇国公的本意是让东乡侯带兵去渝州剿匪,让人半道上伏击,让他身首异处。 那八百将士他会安排自己人,纵然东乡侯武功再高,里应外合之下,他也休想逃脱。 但他没料到东乡侯会跟皇上提条件,他要自己选八百兵丁,并且选完就把人带走了。 军中将士都不知道哪些人被带走了。 计划才刚开始就被东乡侯给打的乱七八糟! 崇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今天的早朝,压根就没商议别的事,皇上骂了一通就下朝了。 皇上走后,崇国公就朝东乡侯发难了,“如此羞辱朝廷将士,惹的皇上龙颜震怒,你满意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这话崇国公刚刚怎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 “看来皇上是白费了半天唇舌,崇国公和诸位将军压根就没打算解决问题,只想把捅出问题的人解决了,”东乡侯一脸讥讽。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抬脚就走。 身后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昨天八百兵丁,东乡侯直接带出了军营,另外找地方安营扎寨的。 出宫后,东乡侯就直奔军营了。 林叔看见他过来,道,“侯爷,他们的姓名和祖籍都登记在册了。” “去找威远将军拿他们的名册,”东乡侯道。 林叔便去了军营。 两边军营离的不远,也就隔了几里地。 八百将士在训练,他们是照着以前的方式训练的,那点训练强度,东乡侯是真看不上眼,压根就没法激发人的潜力。 半个时辰后,林叔拿了一本厚厚的名册回来。 他把名册和最新誊抄的名册对比了下,道,“侯爷,有五十六人的祖籍对不上。” 东乡侯看了眼名册,望着那些兵丁道,“这祖籍对不上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主动站出来认错,还是我挨个的点名?”东乡侯脸色冷肃。 那些兵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粗喘。 “忽悠我东乡侯的胆子去哪儿了?”东乡侯问道。 昨天东乡侯挑了八百兵丁后,找那些将军要他们的名册。 那些将军拒不把名册给东乡侯。 只是让他带兵去剿匪而已,他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东乡侯没说什么,就带着他们走了。 当时东乡侯是当着他们的面问的,所以他们知道东乡侯拿不到他们的名册,所以才有胆量弄虚作假。 只是没想到昨天拿不到名册的东乡侯,今天拿到了。 那些兵丁脸色刷白,浑身直打哆嗦。 “主动站出来认错,我东乡侯既往不咎,等到我点名,就依军规处置了!” 那些兵丁扑通一声跪下了。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的纷纷跪下。 “我让你们站出来,不是跪下!”东乡侯道。 那些兵丁忙站起来,双腿打摆子的走到东乡侯面前。 东乡侯看着他们道,“为什么报假的名册?” 没人说话。 “是想当逃兵还是怕我东乡侯去找你们父母妻儿的茬?”东乡侯问道。 还是没人说话。 东乡侯走到那些兵丁跟前,一个个心颤抖的就跟筛子筛糠似的。 东乡侯道,“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样的心情报的假名册,但我东乡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虽然我向皇上要了你们,但我东乡侯不会逼你们。” 林叔点了一炷香。 东乡侯指着那香道,“这柱香烧尽之前,你们谁不愿意留下,都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你们,更不会报复。” “等香烧尽,只要还站在这训练场上的,都将归我东乡侯的麾下。” 香静静的燃烧。 那些兵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敢动。 林叔善解人意。 知道他们都没胆子迈出第一步,所以他安排了人给他们壮胆。 先是一兵丁站出来,走了。 然后第二个兵丁站出来…… 有了人带头,那些兵丁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那些谎报名册的,一下子走了二十多人。 等香烧尽,训练场只剩下七百人了。 虽然人走了不少,但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 他甚至很高兴。 因为留下的人比他预料的要多。 林叔搬走了香炉,东乡侯开始训话,其实在他来之前,林叔已经训过了。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东乡侯有自己独特的训练方法,和他们之前不同,会很累。 但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在战场上,你不比别人强,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不要觉得自己运气够好,想想你的父母妻儿,你赌不起,更输不起。 训练很苦,但想想苏小少爷,他能扎半个多时辰的马步不是天生的。 东乡侯要求他每天都扎马步打好基础,不管刮风下雪,一日不落。 他们七尺男儿,不会比一个孩子差。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眼神 东乡侯在训话,那些兵丁摸不着头脑。 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渝州剿匪了,根本就来不及训练,等从渝州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从京都去渝州的一路,就是东乡侯给他们安排的训练。 不只是他们,还有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 回了侯府后,东乡侯让苏崇他们收拾包袱。 苏崇眼睛瞪圆,“收拾包袱做什么?” “去渝州,”东乡侯道。 “……。” “我们也去渝州?”苏崇嗓音有点飘。 他没打算去渝州啊。 南安郡王他们就更没有这打算了。 尤其明天就是豫亲王府赏荷宴,他们脸上的淤青都养好了。 经过苏崇据理力争,才说服东乡侯同意他们参加完豫亲王府赏荷宴再去追他们。 转眼,就到了豫亲王府赏荷宴这一天。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云锦裙裳,纤腰不盈一握,脸上薄施粉黛,便已明艳动人。 苏锦容貌清丽绝俗,无可挑剔,发髻头饰搭配裙裳正好,想挑刺都挑不了。 二太太上下扫视苏锦,夸赞道,“大少奶奶这身打扮不错,清雅又不失高贵。” “二嫂说的不错,单看容貌和打扮,真看不出来是青云山的土匪,”三太太说话难听的多。 自打雪姨娘进府,三太太就没有过好心情了。 她现在是逮谁怼谁,大有她不痛快大家都别想痛快的感觉。 雪姨娘进门第二天,她给雪姨娘立规矩。 雪姨娘低眉顺眼很听话,甚至主动找她要避子药,向三太太投诚,绝没有和她争高下的意思。 对内宅女人来说,没有子嗣,就意味着站不稳脚跟。 雪姨娘主动要避子药,三太太求之不得。 只是药端来了,雪姨娘都端到了嘴边,被匆匆赶来的三老爷把药碗打翻。 药碗摔在桌子上,溅了三太太一身。 三太太是气不打一处来,药是雪姨娘自己要的。 雪姨娘也承认是她要的,然而三老爷根本不信。 雪姨娘才来给她请安,前后还不到一刻钟,这药就煎好了端来,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谁信?! 三太太哑口无言。 这药确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抵赖不掉。 三老爷袒护雪姨娘,狠狠的数落了三太太几句,还免了雪姨娘给三太太请早安,令三太太颜面扫地。 三太太把三老爷纳妾的过错算在南漳郡主和苏锦身上,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她们看。 南漳郡主望着苏锦道,“你是我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宴会自然不能不让你参加,但出门参加宴会,你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三句话气头上来就拿鞭子抽人,搅乱豫亲王府宴会,我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回来都给我跪三天的佛堂!” 苏锦出门参加宴会的好心情就这么消散在了南漳郡主的疾言厉色里。 谢锦瑜则望着杏儿的跨包道,“把皇上赏赐的鞭子留下。” 杏儿捂着跨包道,“皇上赏赐我家姑娘鞭子,就是用来抽人的!” 鞭子不带出门,藏在屋子里,难道用来抽姑爷吗? 杏儿说的是真心话,而且这话也没错,只是南漳郡主才刚刚敲打了苏锦一顿,她们就没给她脸,南漳郡主动怒了。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搅乱豫亲王府的赏荷宴了?!”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忍不住朝天花粉翻了一记白眼。 这都是什么破理论啊? 带鞭子在身上就一定要抽人吗? 就不能拿来吓唬吓唬人吗? “母亲刚刚的训诫,不只是针对我一人吧?”苏锦问道。 “所有人都一样!”南漳郡主道。 “既然大家都一样,我一定不会搅乱豫亲王府,至于鞭子,我待会儿还要逛街,这鞭子在豫亲王府不会用,难保街上不会,带上有备无患,”苏锦道。 这话要别人说,南漳郡主早训斥了。 可偏偏苏锦说,她没法说什么。 这鞭子是皇上赏赐的。 苏锦用鞭子救过皇上。 大家闺秀不能拿鞭子抽人,可苏锦不是大家闺秀。 既然选择娶她过门,就该接受她的过去,人的性子要那么容易改,又怎么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话? 自己酿的苦果,咽不下也只得硬吞下去。 谢锦瑜眸光从苏锦身上收回来道,“娘,有我看着大嫂,您和祖母就放心吧。”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去豫亲王府了,您待会儿进宫,记得帮我向太后问好。” “去吧。” 谢锦瑜她们福身告退。 看着苏锦她们走远,二太太眸光一直没收回来。 三太太见了道,“二嫂在看什么?” “我忽然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宠爱东乡侯的女儿了,”二太太笑道。 “为什么?”三太太好奇道。 “难道三弟妹没发现,大少奶奶一双眼睛和当年的云妃像极了吗?”二太太问道。 三太太愣了下,“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皇上对云妃爱入骨髓。 后宫里的女人受宠的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点云妃的影子,越像云妃,越得宠。 可要谁模仿云妃的穿戴,刻意讨好皇上,又会惹怒皇上。 伴君如伴虎。 “哪里像了?”南漳郡主不咸不淡道。 “云妃那双眼睛温柔似水,能倾倒众生,咱们大少奶奶一记眼神瞟过去,能把人吓的颤抖,能一样吗?”南漳郡主嘲笑道。 二太太,“……。” 南漳郡主这么说,她都怀疑刚刚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可大少奶奶走进来,那一瞬间的眸光和当年的云妃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双眼睛太美—— 美的见过一次,终身难忘。 四下丫鬟婆子是想笑不能笑,肩膀直抖。 镇国公府前。 停了几辆马车,华贵精美。 为首一辆是苏锦的,凳子已摆好,杏儿扶着苏锦上马车,自己再爬上去。 谢锦瑜一脸不快。 因为她要多走两步,她的马车比起苏锦的要稍微小一点,还要和谢锦绣她们挤。 她的东西素来是要最好的。 现在被苏锦比下去了,哪里甘心。 不过想到过了今天之后,讨人厌的人就没机会再出去丢人现眼了,她的心情又抑制不住的喜悦起来。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宴会 豫亲王府。 门前屹立着两座威武的大石狮子,门眉上挂着鎏金的匾额,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豫亲王府的丫鬟小厮正殷勤的招待来参加宴会的宾客。 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已经入夏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豫亲王府的宴会在初夏,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 等天气再热一点,花园里的花都扛不住烈日的暴晒,更何况那些人比花娇的大家闺秀? 那时候,再热闹的宴会也失了参加的兴致。 也正因为接下来一两个月少机会出门,所以这难得的赏荷宴,自然要玩的高兴痛快。 马车徐徐在豫亲王府门前停下。 杏儿先下马车,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豫亲王府的人不认得苏锦,笑脸相迎,等谢锦瑜走过来唤了一声大嫂,豫亲王府的丫鬟小厮都惊呆了,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清丽绝俗的女子就是声名狼藉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一个走到哪儿,哪儿遭殃的人。 她进宫,宫里头就出事。 她进百花楼,百花楼就被查封。 她来豫亲王府,丫鬟小厮替自家王府捏一把冷汗了。 但来者是客,丫鬟脸上的笑又灿烂了起来。 “外头热,快请进。” 苏锦脚迈过豫亲王府的门槛,就感受到一股子凉气扑过来。 她眸光一扫,就看到豫亲王府门后头摆了冰盆。 苏锦只有四个字来形容豫亲王府此举。 财大气粗。 连王府大门都摆了四大块冰,王府里可想而知。 见苏锦望着那些冰盆,谢锦瑜道,“大嫂不会以为这些冰块是从你的铺子上买的吧?” 苏锦还真这么认为的。 不过谢锦瑜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不是了。 苏锦眸光从冰盆上扫过,道,“这一看就是松记冰铺无偿供应的。” 谢锦瑜眉心一皱。 谢锦欢诧异的看着苏锦,“大嫂怎么知道?” 这还有说吗? 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 豫亲王府冰块用的多,但一整天用下来最多也不过五六百块,对崇国公府来说能算什么? 豫亲王府用二两银子买,崇国公府好意思卖这么贵的价格吗? 可被逼着降价,崇国公府又丢不起这人。 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白送了。 这样显得大气,还有一份人情在,当然崇国公权倾朝野,豫亲王府也不会让崇国公府吃亏,肯定会用别的方式弥补。 她们来的算比较晚的,豫亲王府里已经有不少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了。 花园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彩蝶翩翩。 但更娇媚的还是那些大家闺秀。 苏锦她们刚进花园,豫亲王府义宁郡主就迎了上来。 迎接的是谢锦瑜。 南漳郡主之女,太后最疼爱的侄外孙女。 尤其谢大老爷才在战场上活捉了北漠王,战功彪炳。 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等了半天,可算是来了,”义宁郡主嗔怪道。 “让郡主久等了,”谢锦瑜笑道。 她把准备的礼物送给义宁郡主。 义宁郡主笑道,“来就来了,怎么还给我带礼物了。” “我专程去挑的,看喜不喜欢,”谢锦瑜道。 义宁郡主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支白玉簪。 雕刻精美。 “好漂亮!”义宁郡主惊艳道。 谢锦绣和谢锦欢也纷纷把礼物送上。 谢锦绣送的是一对珊瑚耳坠。 谢锦欢送的是自己绣的双面绣帕子。 等她们送完,苏锦把她准备的礼物送上。 义宁郡主不认得苏锦,望着谢锦瑜道,“这位莫不就是府上大少奶奶?” “可不就是我大嫂,”谢锦瑜道。 “不知道大嫂给义宁郡主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她好奇道。 义宁郡主还真不大敢接,但人家送了,没有不接的道理。 她接了锦盒,并在谢锦瑜的怂恿下把锦盒打开了。 等看到锦盒里的东西,一个个都懵了。 没见过。 锦盒里摆着四只银质的圆管,上面分别雕刻了梅兰竹菊,小巧精致。 “这是什么?”谢锦欢问道。 “这是口红,”苏锦道。 “口红是什么?”义宁郡主问道。 苏锦拿起一只口红,打开示范给义宁郡主看。 蔷薇色的口红,看的谢锦瑜有些眼热。 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等义宁郡主把其他三只都打开。 谢锦瑜发现那都是她最喜欢的。 义宁郡主爱不释手,“这礼物我很喜欢,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谢锦瑜强忍着把眸光挪开。 谢锦欢望着苏锦,“美人阁在扩建,听说是要卖新的东西,是这口红吗?” “不是,”苏锦道。 谢锦欢一脸失望。 她也想要。 苏锦道,“这四只口红是专门为义宁郡主制的,美人阁也会卖,但要在一个月以后。” “过几日美人阁新添的东西,你们也会喜欢的,”苏锦道。 苏锦的话,没人怀疑。 虽然她人不够好,但美人阁的东西那是没话说。 谢锦绣看出义宁郡主眼底的迫切,她道,“郡主,要不你先去试试效果如何?” 义宁郡主正有此意。 但把人晾在花园里走开不大好,她吩咐丫鬟道,“去把铜镜拿来。” 她去了凉亭。 一堆大家闺秀围上去,把凉亭围的水泄不通。 苏锦走慢了一点儿。 凉亭就没有她们落脚之地了,还有好几个姑娘挤不进去。 两人一脸黑线。 尤其是杏儿。 她们这么多年,走到哪里都是身边没人的,习惯了别人见她们主动退避三舍,让她们挤进去,还真不适应,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姑娘,那口红比你受欢迎多了,”杏儿道。 “我受欢迎过吗?”苏锦嘴角抽抽道。 “……。” “那咱们怎么办?”杏儿举目四望,一脸怅然。 连个搭理她们的丫鬟都没有。 想抱怨几句都没人听。 而且也没法抱怨,谁让姑娘的东西太好,太招人喜欢了呢。 “有点冷,晒会儿太阳吧,”苏锦扶额道。 杏儿,“……。” 花园门口,拂云郡主和右相千金周涟漪走进来。 见花园里空荡荡的。 拂云郡主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来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规则 杏儿东张西望。 正好和拂云郡主的丫鬟珊瑚四目相对。 杏儿曾是珊瑚的手下败将。 对她。 杏儿印象深刻。 “姑娘,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右相千金来了,”杏儿欢快道。 难得碰到两个熟人啊。 周静漪也看到苏锦了,她正想找机会和苏锦道谢呢。 她和拂云郡主走过来。 见凉亭里挤满了人。 两人哭笑不得。 不是她们来的太早,而是人都在凉亭里。 互相见礼后,周静漪望着苏锦,惭愧道,“这几日身体不适,也没出门,我正打算过两日去镇国公府向你道谢。” “道谢?”苏锦挑眉。 “是啊,”周静漪道。 “要不是你教我的办法,我也不会在宫里救下九皇子,”周静漪道。 救皇子一命多大的功劳就不说了。 那天太后找她娘进宫是有意把寿宁公主许配给她大哥的。 她娘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太后的提议,她就把九皇子救了,立下一功。 右相夫人紧张不安的心落回腹中,回绝太后的底气足了不少,只说道士给她大哥算命,半年之类不宜娶妻。 寿宁公主被皇上罚背宫规,为此还夺了皇后凤印的事,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这时候给寿宁公主定亲,明摆着是为了帮寿宁公主,再者就是借寿宁公主拉拢右相府。 不论哪一件,右相府都不想掺和其中。 半年之类不宜娶妻,而定亲根本就帮不了寿宁公主。 右相夫人委婉的拒亲,太后和皇后都听的出来,要是太后装傻再问,那右相夫人就可以把话往严重了说,要是半年之内娶亲了,恐会伤及双亲。 一个孝字压下来,右相府周大少爷也不能娶妻啊。 何况寿宁公主的亲事还要皇上点头。 当然—— 如果寿宁公主愿意嫁,右相府愿意娶,再加上太后和崇国公施压,皇上就算不愿意也没辄。 拂云郡主朋友不多,右相千金算一个。 苏锦和她们就成闺中密友了。 豫亲王府义宁郡主把四只口红都试了颜色,挑了最喜欢的珊瑚红,为了配合唇色,还重新回屋梳了个发髻,换了套裙裳。 苏锦,“……。” 宴会还早,大家就在花园里闲逛起来。 苏锦在一盆山茶花前站着。 不远处有大家闺秀在小声说话。 “听说今年的比试规则改了,”一大家闺秀道。 “改成什么了?”另一大家闺秀好奇道。 “还不知道,”那大家闺秀摇头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改规则了?”那姑娘好奇道。 “听说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也来参加的缘故。” “规则是为了他们改的。” 苏锦,“……。” 杏儿,“……。” 两人竖起耳朵偷听。 “难怪了,”有大家闺秀道。 “赏荷宴比试的多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们出身青云山,是土匪,哪会这些啊,”有姑娘低声道。 “豫亲王府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毕竟以前以前的规定,是非比试不可,她上台难堪,不上台,就是不把豫亲王府的规则放在眼里,总不能大家一起来的,唯独她例外吧。” “豫亲王府未免尴尬,索性把规则改了,就是不知道改成什么样了。” 杏儿听后,望着苏锦道,“豫亲王府真好。” 苏锦点头。 目前来看还不错。 这边苏锦和杏儿高兴了,那边有人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头一个就是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 她望着义宁郡主道,“我还指着你帮我出气,给那女土匪一点难堪,你还为她改了规则?!” “规则是我母妃改的,”义宁郡主道。 “但凡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都倒霉了,我豫亲王府可不敢招惹她。” 义宁郡主说的是真心话。 她虽然和上官凤儿她们关系不错,但她和其他大家闺秀的关系也很好。 大家在一起玩可以,但帮她害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无冤无仇。 尤其和苏锦杠上的都没好结果,寿宁公主和皇后现在还在坑里头蹲着,她当然要引以为鉴。 再说了,人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第一次来豫亲王府,她可是和谢锦瑜朝夕相处。 要真想算计她,谢锦瑜有的是机会。 在镇国公府不动手,却来找她,这不是拖她下水吗? 她可没那么傻。 有丫鬟过来找义宁郡主,她便过去了。 上官凤儿气的脸发紫。 “这么生气做什么?”谢锦瑜笑道。 “一群土匪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才情,上不上台比试,这脸都在地上,随便谁都能踩。” “我给她另外准备了好戏,你一定会满意的。”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上官凤儿道。 “走,看热闹去,”谢锦瑜自信十足道。 …… 豫亲王府的莲花池很大。 挤挤挨挨的荷叶,如碧玉雕刻而成。 亭亭玉立的荷花在骄阳下争奇斗艳。 徐徐清风下,碧叶翻浪,荷花摇曳如美人起舞。 池畔欢笑声不断。 一群大家闺秀在玩蒙眼抓人的游戏。 谢锦绣走过来,谢锦瑜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被蒙眼睛的姑娘给抓住了袖子。 “可算叫我逮住一个了,”那姑娘把蒙眼扯下来道。 谢锦绣瞪了谢锦瑜一眼道,“不算,应该是大姐姐你抓人才对。” “下回你也可以推我,”谢锦瑜道。 谢锦绣能怎么办,她只能蒙住眼睛抓人了。 谢锦瑜亲自帮谢锦绣蒙住眼睛。 她换了块绸缎,然后听声音抓人。 起初没什么奇怪之处,但渐渐的苏锦就发现人家是冲着她来的。 谢锦瑜和另外两个大家闺秀把苏锦包围住,躲闪之间把她挤到了池畔。 再往后退,苏锦就要掉莲花池里去了。 眼看着谢锦绣抓过来,谢锦瑜往后躲,苏锦手一抬,直接把谢锦瑜推向了谢锦绣的怀抱中。 谢锦绣,“……。” 两姑娘,“……。” 被逮住的谢锦瑜气的回头瞪着苏锦。 “谁让你推我的?!”谢锦瑜恼道。 “我再不推你,你我就都要掉进莲花池里了,”苏锦道。 “一家人,谢谢就不用说了,以后不要顾了前面不顾后面,把人挤进莲花池就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了。” “……。” 她就站在莲花池旁,裙摆都碰到石栏了,足以证明她所言不虚。 这时候不谢她,反而责怪,那就是她谢锦瑜太骄纵蛮横了。 苏锦往前走,谢锦瑜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谢锦绣一脸无奈。 枉费她辛苦半天抓人,偏生大嫂不按常理出牌,还不等她们出手,她就先下手为强了,还反过来教训了她们一顿。 谢锦绣蒙住眼睛,不过一会儿功夫就逮住了一大家闺秀。 蒙眼绸缎解下来,“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风吹进了莲花池里。 那姑娘只好用豫亲王府的绸缎蒙眼抓人。 谢锦绣瞥了眼苏锦,望着谢锦瑜,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我口渴了,端碗绿豆汤来,”谢锦瑜语气不善。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铜板 苏锦躲过了被人挤下水,却没能避过从背后泼过来的绿豆汤。 花园里摆了不少冰盆,本就凉爽。 一碗冰冷的绿豆汤泼过来。 风一吹。 苏锦打了个寒颤。 “毛手毛脚的!”谢锦瑜责怪道。 “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神情惶恐,跪下求饶。 义宁郡主快步走过来。 丫鬟望着她,一脸的委屈。 义宁郡主还能不知道这绿豆汤是怎么泼到苏锦身上的。 她有些生气了。 豫亲王府好好的办宴会,非要搅乱她的宴会不可吗?! 义宁郡主走过来,冷看着谢锦瑜道,“把丫鬟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苏锦没说话。 义宁郡主望着她道,“你没事吧?是我豫亲王府怠慢了。” “无妨,”苏锦道。 “我送你去换衣裳,”义宁郡主客气道。 苏锦送她的礼物虽然不是最贵重的,却是最得她欢心的。 抛开苏锦是女土匪的身份,义宁郡主对她极有好感。 “我去马车里拿衣裳,”杏儿道。 义宁郡主的丫鬟给杏儿带路。 义宁郡主送苏锦去她屋子里换衣裳,歉意道,“实在对不住。” 苏锦没说话。 谢锦瑜和谢锦绣联手坑她,却要义宁郡主善后。 她不戳破,那就是豫亲王府之过,义宁郡主必定对谢锦瑜和谢锦绣心生埋怨。 苏锦抖着裙摆道,“只是弄脏了裙裳而已,换一身就没事了。”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杏儿就抱着包袱进屋来。 苏锦在屏风后把裙裳脱下来,杏儿把衣裳拿给她。 苏锦接过,一阵风吹来,她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握着裙裳的手紧了几分。 “姑娘,”杏儿唤道。 “没事,”苏锦道。 苏锦把裙裳穿上,然后杏儿帮她束腰,准备去拿荷包,被苏锦抢了先。 苏锦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嘴里。 杏儿惊呆。 姑娘说过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乱吃的。 刚要说话,苏锦递给她一颗。 杏儿,“……。” “姑娘?”杏儿一脸茫然。 “吃吧,”她低声道。 杏儿素来很听话的,她把药吞下。 等苏锦穿戴完毕,然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义宁郡主看着她道,“这身裙裳比方才更漂亮些。” 苏锦笑了笑,“耽误郡主招待宾客了。” 义宁郡主确实等的有些焦急,她笑道,“我这是忙里偷了三分闲。” 两人一起出门,有说有笑。 去了花园,义宁郡主就忙去了。 杏儿按捺不住心情的好奇问道,“姑娘,咱们刚刚是中毒了吗?” “衣裳里被人下毒,”苏锦声音压的很低。 杏儿,“……!!!” 姑娘是傻了吗? 衣裳被人下了毒,她都发现了,她还穿身上做什么啊。 “一定是大姑娘下的毒!”杏儿生气道。 先是要把姑娘挤下莲花池。 再是往姑娘身上泼绿豆汤。 不就是要逼姑娘穿上这一身被她们下了毒的裙裳吗! “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杏儿有仇必报。 正巧。 苏锦也是这性子。 别人做初一,就休怪她做十五。 苏锦在杏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杏儿眼睛闪着光芒。 苏锦把一小小拇指大的玉瓶递给杏儿。 杏儿喜滋滋的接过。 苏锦抬脚往前走。 身后杏儿看着手中小玉瓶,笑的合不拢嘴。 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瓷瓶。 她看了看小玉瓶,又看看了瓷瓶,眉间似有纠结。 最后,她把小玉瓶塞进了跨包内。 …… 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带着小黑守在门口。 林叔骑马回来,苏小少爷问他道,“林叔,我爹爹真的带兵去剿匪了啊?” 林叔看着他,笑道,“小少爷这么快就想侯爷了?” 苏小少爷,“……。” “爹爹要多久回来?”苏小少爷问的很认真。 “少则二十五天,多则一个月,”林叔回道。 苏小少爷嘴角漾开一抹灿烂笑容。 看着一人一狗跑远。 林叔一脸黑线。 小少爷脸上的笑容绝对不是思念侯爷的。 要叫侯爷知道他离京小少爷这么高兴,非但心酸不可。 林叔忙去了。 苏阳回了自己的屋子,提笔沾墨,写了封信,然后塞在枕头下。 再把枕头里藏着的银锭子掏出来,揣怀里。 身上有钱,走到哪里都不怕。 然后,他把门关好,就直奔墙脚。 抱了一堆柴火来,然后去小厨房拿鸡,裹上荷叶和泥巴,靠着墙根用大火烧。 火烧的旺旺的,期间几次叫人给他倒水喝。 等喊最后一次,没人应他的时候。 苏小少爷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把一桶水朝墙壁泼去,拿小锤子朝墙壁一敲。 墙壁就跟豆渣做的似的碎开。 他钻出来,然后脑袋伸回来,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树上,嘴被捆起来的小黑一眼,招招手,就跑了。 他跑的很快。 他怕跑慢了,被暗卫发现逮回去,以后想再出来就难了。 上了街,苏小少爷只觉得自己是蛟龙得水,浑身是劲。 吃吃吃。 买买买。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 这边苏小少爷日子过的痛快,那边东乡侯府是炸窝了。 侯爷走之前千叮铃万嘱咐小心小少爷跑了。 结果侯爷才刚走,他最担心的事就发生的。 丫鬟小厮看着那被砸烂的墙,都不得不佩服小少爷的机智。 唐氏看着砸出来的狗洞,再看看被五花大绑的狗,脑壳一阵阵抽疼。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 她手里拿着封信,道,“夫人,小少爷给您留了信。” 唐氏接过信,拆开一看: 娘,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已经在街上乱晃了。 不要找我,我肯定比爹先回家,洗干净了准备挨揍。 我身上有钱,还有信号弹,遇到危险会求救的,不是十万火急,我不会发信号的,所以,一定要来救我啊。 ——决心离家出走的可怜儿子书。 唐氏,“……。” 林叔哭笑不得。 小少爷这是怕他离家出走,夫人就不要他了吗? 林叔道,“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也不知道他为了溜出府筹谋了多久,能这么细致,只怕想找到他不容易,”唐氏扶额道。 “让人偷偷寻找吧,别叫人知道青云山的土匪儿子丢了。” “……。” …… 街上。 逛累的苏小少爷,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蓬头垢面的坐在街边歇脚。 走过路过的人见他可怜。 随手扔两铜板给他。 苏小少爷,“……。” 他装扮的是有多成功啊。 想来骗过林叔他们不成问题。 苏小少爷高兴的眼底闪着光芒。 只是地上的铜板太碍眼,他往旁边挪了挪,抱着柱子歇息。 不远处两个小乞丐见他不捡铜板,跑过来把铜板捡起来道,“人家给你钱,你怎么不要?” “我又不是乞丐,”苏小少爷道。 “……。” “没见过穿的这么破烂还这么有骨气的,”那小乞丐道。 “你不要那我要了,”小乞丐掂量着铜板道。 “随便你,”苏小少爷慵懒道。 “你还真不错,我决定收你做小弟,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小乞丐拍着苏阳的肩膀道。 苏阳,“……。”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陪衬 豫亲王府。 苏锦坐在那里,吃着糕点,喝着果酒,兴致勃勃的看那些大家闺秀或跳舞、或抚琴、或作画…… 她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嗯。 她也的确是来看热闹的。 豫亲王府也只准备她来凑份热闹。 之前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苏锦就知道豫亲王府为了她改了比试规则,没想到是真的。 豫亲王府为她量身定制了一个规则—— 那就是定亲过或者嫁人过的大家闺秀不必参与比试。 苏锦嫁人了。 完完全全的符合不用比试的条件。 她就坐在那里欣赏歌舞。 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和她有仇的谢锦瑜和上官凤儿看的是咬牙切齿。 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 无才无德到让豫亲王府为她改规则,她不知反省还沾沾自喜,她脸皮是有多厚实?! 为了一两个土匪改了比试规则,豫亲王府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长了一身的软骨肉?! 算起来,豫亲王府其实只是为苏锦一人改的规则。 苏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不会,但苏崇没那么差劲啊。 苏崇武功高强,人所周知。 不会抚琴作画,还可以舞剑,总不至于他手里的剑脱手吧? 苏锦会抽鞭子,但据说她不止会抽别人,还会抽自己。 比试台就这么大—— 万一鞭子不听使唤。 抽自己,笑的人花枝乱颤。 抽别人,疼的人鬼哭狼嚎。 豫亲王府为了赏荷宴准备了几个月,怎么能因为苏锦一人而前功尽弃? 让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才能确保宴会安全。 但显然,豫亲王府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苏锦能做到不主动挑衅别人,但别人未必会放过她。 上官凤儿几次望向苏锦,然后瞥向谢锦瑜,眼神带着质疑。 不是说在她衣服里下了毒,半个时辰就会奇痒难忍,又抓又挠吗? 早过半个时辰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锦瑜也在为此纳闷呢,应该没人敢对她的话阳奉阴违。 药肯定是下了的,只是迟迟不见反应…… 难道她买了假药? 想到南漳郡主找东乡侯府拿止泻药,人家向江湖郎中买了一堆药丸打发她们,害镇国公府损失惨重,结果轮到她买药丸,买的就是假药?! 谢锦瑜是气的咬牙切齿。 她望向苏锦。 苏锦也望向她们。 四目相对。 苏锦眸光淡然,谢锦瑜眸底寒芒闪烁。 和苏锦的眼神一碰上,就立刻躲开了,谢锦瑜心虚。 虽然苏锦也在纳闷杏儿给她下毒怎么迟迟不反应,但她就理直气壮的多。 难道杏儿失手了? 想到丫鬟双眸闪亮的模样,苏锦觉得这可能性不要太低。 她晃晃脑袋,继续吃果子。 苏锦的斜对面坐着苏崇和楚舜他们,不止他们几个来了,就连赵诩也在。 南安郡王和豫亲王府世子关系还不错,他带个人来那是轻而易举。 六个人,三张桌子。 紧挨着比试台,不要太显眼。 他们往哪里一坐,就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过去了。 不只是大家闺秀,还有世家少爷。 大家是想笑不能笑,憋得腮帮子疼。 真的。 南安郡王他们在进东乡侯府之前,无所事事,没事就在街上溜达,和这些世家少爷都熟的很。 后来出来的少了,大家才体会到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才在东乡侯府待了多久啊。 这都黑了几圈了。 南安郡王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可楚舜他们有啊,那些堂兄堂妹看到他们,脸上都痛心疾首。 不行,回去就要叫大伯父大伯母把人接回府。 这要再待下去,还不得黑的跟炭一样了? 赵诩坐在一旁,嘴角狂抽不止。 在南梁,他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但那是因为他容貌俊朗,才情卓绝。 到了大齐朝,就靠脸黑来吸引人眼球了…… 当初他被救进东乡侯府,为了躲避追杀留下,现在他只需换身装束,就是和刺客迎面碰上,刺客都认不出他来了。 不过脸黑了一层,武功也精进了不少。 没办法。 南安郡王看着他脸白的样子不顺眼,特别的想揍他。 每每训练的都把他拖上。 东乡侯府的训练会累的你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一次次打破你的极限,激发你体内的潜力。 挨了不知道多少回打,赵诩觉得他现在抗挨打的能力上了好几个台阶。 他此行是来找人的,现在反倒成习武了。 赵诩头疼。 南安郡王啃着果子东张西望。 楚舜望着他,道,“在看什么?” “我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南安郡王道。 “……。” “什么预感?”楚舜问道。 “我怕是可能已经定亲了,”南安郡王心肝儿颤抖。 苏崇望向他,“何以见得?” “我母妃和豫亲王妃关系还不错,每年赏荷宴我母妃都来,为的就是相看儿媳妇,今年却没来,这意味着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被寿宁公主看上后,南安王府最着急的莫过于给南安郡王定亲。 这么好的机会,南安王妃却错过,这说明她已经不需要来相看儿媳妇了。 这个认知,令南安郡王莫名惶恐。 不知道给他选了谁做郡王妃? “既然我定亲了,一会儿我就不参加比试了,”南安郡王果断道。 “想躲是躲不过去的,”楚舜摇着玉扇道。 “……。” 他们四个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好的叫豫亲王世子羡慕。 去年赏荷宴结束后,豫亲王世子便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我想到一好主意,明年让你们四个一起上台作画,画一幅梅兰竹菊给我。” 他们当时答应了。 事后忘得很彻底。 来的时候,豫亲王世子说起,南安郡王才想起来。 四个人中,就数南安郡王的画最差。 他可不想给楚舜他们做陪衬。 可答应的事,又不好反悔,所以机智的南安郡王很快就想到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他在给楚舜他们陪衬之余,再给自己找个陪衬。 他道,“我们和苏兄还有周兄一起的,把他们撇开不好吧?” “所以呢?”楚舜问道。 “所以把他们叫上一起,”南安郡王道。 “你确定要周兄和我们一起?”楚舜嘴角抽抽。 “我们作画的时候,让周兄抚琴,”南安郡王道。 “……。” “那苏兄呢?”北宁侯世子道。 “他端墨,”南安郡王道。 端……端墨? 苏崇一口酒直接呛在了喉咙里,辣的他眼泪没差点飚出来。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尊重 当然。 被酒水呛了喉咙的不止苏崇。 还有坐在他们左右和后面的世家少爷。 被南安郡王的安排折服了。 尤其是崇国公府两位少爷。 “二哥压根就不用想办法羞辱他,他们自己就互相羞辱了,”崇国公府三少爷讥讽道。 “没一点真才实学,就该有自知之明,”崇国公世子冷笑道。 “好歹说出去也是东乡侯府世子,来参加赏荷宴,没有才艺就给人端墨,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崇国公世子说话声不小。 四下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部分为崇国公世子马首是瞻的是哈哈大笑。 南安郡王瞪向崇国公世子,“我和苏兄开玩笑的,轮得到你们笑吗?” “现在说开玩笑晚了,”崇国公世子道。 “一个手下败将,哪来的脸面笑话别人,”南安郡王翻白眼道。 一句话,成功的挑起了崇国公世子的怒气。 南安郡王火气很大啊。 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损,那是他们的事,轮得着外人掺和吗? “你!”崇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你再说一遍试试!”崇国公世子冷道。 “一个手下败将,拿来的脸面笑话别人,”南安郡王很听话的重复了一遍。 北宁侯世子要拦下南安郡王,被楚舜阻止了。 南安郡王明摆着是要借讥讽崇国公世子,打消寿宁公主要嫁给他的念头。 他们和苏崇绝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苏崇要和崇国公世子斗起来,他们能不帮着苏崇吗? 虽然以东乡侯府的强悍,未必需要他们相助,但态度一定要明确。 何况这事本就是南安郡王挑起的,他善后是应该的。 崇国公府三少爷则道,“论赌技,我们是技不如人,我相信在场的也没人能胜过东乡侯府大少爷,但这是豫亲王府举办的赏荷宴。” “大家都知道来参加赏荷宴要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谁是来给人研墨的?” 楚舜望着苏崇道,“苏兄,把你的弓箭术亮给他们看看。” 苏崇笑了一声。 他还未说话,武安侯世子便道,“今天来不是舞刀弄棍的。” 苏崇把手中酒杯放下道,“本少爷就和你们比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苏兄,别冲动,”楚舜道。 “放心吧,我未必就会输,”苏崇道。 说完,苏崇望向崇国公世子,道,“比什么,我今天都奉陪到底。” 就是那么的霸气。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面面相觑。 苏兄这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今日苏崇的自信,和当日在醉仙楼诱敌深入,把他们输的亵裤差点保不住,最后赢了崇国公府是完全不同的路数。 他们有些拿不准。 东乡侯府的人的脑回路,谁也猜不透。 豫亲王世子最怕的就是东乡侯府来人,到时候被人围攻,导致宴会办不下去 他更担心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毕竟她战功彪炳。 苏崇虽然名声不比苏锦小,但他只和崇国公世子干上过,而且赢的漂亮,峰回路转,叫人大呼过瘾,有种在战场上看人厮杀的痛快。 没想到,重点看护的对象在安静的吃糕点。 稍微忽视点的反而被人盯上了。 豫亲王世子赶紧过来打圆场。 崇国公世子望着他,“你来的正好,我和他比什么你来定。” 豫亲王世子,“……。” 他怎么知道比什么? 这不是太为难他了吗? 豫亲王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擅长什么,如何定下比试?” “我看要不这样吧,你们两一人选一样比试。” 一人选一个擅长的。 两人一人赢一局,也就是打了个平手,将一场争吵化于无形。 豫亲王世子的提议—— 苏崇没意见。 崇国公世子也没有。 崇国公世子选了抚琴。 苏崇选了作画。 “作……作画?”南安郡王惊呆了。 “为什么不是射箭?”楚舜问道。 “稳赢多没意思,”苏崇道。 “……。”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他拍着苏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苏兄,骄兵必败。” “先比作画吧,”崇国公世子道。 他还不信一个土匪能擅长作画。 豫亲王世子叫人抬了两张桌子上。 花梨木的桌子上摆了笔墨纸砚。 苏崇和崇国公世子走上比试台。 崇国公世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苏崇不疾不徐的研墨。 比试台比平地高,大家又是坐着的,还真不知道他们画的是什么。 大家对苏崇的好奇远胜过崇国公世子。 赏荷宴年年有,就算没有赏荷宴,还有赏菊宴,赏梅宴,各种宫宴。 崇国公世子是任何宴会都会邀请的对象,全看他给不给面子参加。 崇国公世子的画技,大家都知道。 苏崇,一个青云山来的土匪。 能识字就够出人意料了,居然还会作画…… 太匪夷所思了! 大家都好奇他画的是什么。 直到两人停笔。 豫亲王世子带人走过来,把画展现给大家看。 崇国公世子画的是荷花。 超凡脱俗,生机盎然。 苏崇画的是山水。 峰峦浑厚端庄,气势壮阔伟岸,雄奇险峻,巍然矗立,颇具压顶逼人的气势。 豫亲王世子看到苏崇的画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来。 这画若非苏崇当场挥洒,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土匪之手。 那些内心嘲笑青云山土匪的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都把脸上的讥讽收敛干净。 人家是土匪。 他们却是连一个土匪都比不过。 画传到南安郡王他们跟前,一个个目瞪口呆,如遭雷劈。 这……真的是苏兄所画? “快掐我,我是不是在做噩梦,”南安郡王叫道。 楚舜手伸过来,直接掐南安郡王的脖子。 南安郡王,“……。” 喘不过气的感觉太真实了。 这是真的! 苏兄居然会画画! 而且画风磅礴大气,颇具大家气势。 这还是土匪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土匪两个字?! 能不能给京都世家子弟一点活路啊?! 心好累。 楚舜掐的用力。 南安郡王两眼翻白。 赶紧把楚舜的手扒拉开,再让他掐下去,他就要见阎王爷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弥补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 皇后坐在太后的右下手。 南漳郡主走进去。 瞧见她,太后脸上绽放一抹慈蔼的笑容来。 皇后见了,笑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叫太后好等。” 南漳郡主忙认错道,“来的路上,听说永盛斋新得了一支血人参,我就去买了下来,耽搁了些时间。” 丫鬟把锦盒送上。 南漳郡主亲自送给太后过目。 百年人参已是难得,这血人参就更别提了。 皇后夸赞道,“还是妹妹孝顺。” “皇后是久居深宫,要是出的去,哪还有妹妹我买下血人参孝敬太后的份?”南漳郡主笑道。 太后一脸满意。 把血人参递给李嬷嬷,太后笑道,“你们就别互相谦虚了,哀家知道你们两都孝顺。” 南漳郡主坐下来。 宫女上茶。 然后宫女太监就被李嬷嬷打发走了。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之前您派李嬷嬷出宫和我说不把寿宁公主嫁给川儿,可是川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让您不满意了?” “川儿很好,”皇后道。 “是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对盘,我怕寿宁嫁过去,会受委屈。” 南漳郡主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有些不快道,“有我护着寿宁,你怕什么?” 明明寿宁公主看上了南安郡王,不愿意嫁。 现在却告诉她是怕那女土匪。 大家好歹是姐妹,这时候骗她有意思吗? 想到这事—— 南漳郡主就一肚子邪火。 她虽然不愿意寿宁公主做她的儿媳妇,但她也没法接受寿宁公主是因为看上了别人,才不愿意嫁给她儿子的。 她儿子难道还比不上南安郡王吗?! 皇后望着南漳郡主道,“那女土匪在镇国公府横行霸道,无人能降。” “这一回谢大将军能活捉北漠王,功劳有一半是东乡侯手下的那群土匪军的,东乡侯又救谢大将军有功。” “等镇国公他们回京,只怕镇国公府都没你的地位了,何况是寿宁。” 被苏锦骑到头上,是南漳郡主的痛脚。 谁提就是和她过不去。 皇后没和她说实话,还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南漳郡主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她望着皇后道,“我怎么听说寿宁是因为喜欢上南安郡王,才不愿意嫁给川儿的?” 知道南漳郡主没那么好说话,所以皇后把寿宁公主不嫁谢景川的过错摁在镇国公府,那样南漳郡主就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这想法被南漳郡主一眼识破,并且毫不留情的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你都不顾及我的脸面了,我还要顾着你的面子吗? 南漳郡主可不怕太后,论与太后的关系,她要比皇后更亲三分。 “川儿早到了娶妻之龄,因为太后有意把寿宁公主许配给川儿,我便没动过挑儿媳妇的念头。” “好不容易等到寿宁快及笄,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现在却告诉我寿宁公主心有所属不嫁了!”南漳郡主脸色发寒。 “与我说实话也就罢了,还蒙骗于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也动怒了,“就算寿宁没有喜欢是南安郡王,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她就不会嫁进镇国公府!” 南漳郡主和皇后吵起来。 太后头疼。 “够了!” “来是商量事情的,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太后凤眸含怒。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这事我能不生气吗?” “那女土匪有皇上护着,我每每罚她,总有人来替她解围,逼的我不得不让步,我正想找个帮手,结果倒好,要退亲,”南漳郡主恼道。 “川儿和寿宁又没有定亲,”皇后道。 南漳郡主望着她,“如果我之前给川儿挑选媳妇,皇后能做到不动怒吗?” 皇后嗓子一噎。 皇后不说话。 南漳郡主也没再揪着不放。 半晌之后。 皇后道,“这事是本宫不对,你要本宫怎么弥补川儿?”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弥补川儿,那就是真成寿宁公主抛弃他了。” “那要如何?”皇后蹙眉。 南漳郡主趁机帮女儿谢锦瑜讨个县主封号。 皇后望着太后道,“皇上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也不过答应封她为县主,想封瑜儿做县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以前皇上就想削弱崇国公手里的权力。 只是崇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觉,皇上撼动不了。 东乡侯入京之后,把矛头直指崇国公,连带皇上的心思都暴露在百官面前。 崇国公在东乡侯手里接连吃亏,都没能动他一根寒毛,甚至连崇国公府祖宅都落在了东乡侯手里,在朝中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救命之恩勉强只能封县主,谢锦瑜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皇上怎么可能会答应? 南漳郡主望着皇后道,“皇后没有办法,太后有。” 太后嗔了南漳郡主一眼。 她抬起胳膊。 “扶哀家去御书房。” 李嬷嬷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揉太阳穴。 东乡侯带兵去剿匪。 还给他留了一烂摊子。 他人虽然走了,却是把刑部他该干的活全部交给了刑部左侍郎,并把谢景宸叫去刑部给刑部左侍郎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但这不明摆着他离开刑部的这段时间,该他干的活,全部让谢景宸代劳吗? 那是刑部右侍郎! 谢景宸没有功名在身,就算有,也没有直接做刑部右侍郎的先例。 这不,东乡侯一走,弹劾他的奏折就有十几封了。 皇上越想越头疼。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太后来了。” 皇上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太后怎么来了? 没一会儿,太后就走了进来。 皇上站起身来,道,“太后怎么来了?” 李嬷嬷扶太后坐下。 太后道,“刚刚南漳进宫来找哀家,想把川儿和寿宁的亲事定下来,早日迎娶寿宁过门。” “这事皇上也知道,哀家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脑袋又开始涨疼了。 福公公嘴角抽抽。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见过几回,至今没有哪次没有起争执。 这要抬头不见低头见,镇国公府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啊? 南漳郡主这是有多想不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县主 皇上望着太后,“太后觉得寿宁嫁进镇国公府合适吗?” “哀家也只知道不合适,但南漳郡主觉得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成为妯娌后,能好好相处,”太后道。 “哀家一直有意把寿宁嫁给川儿,南漳郡主也一直盼着寿宁及笄出嫁,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嫁了,她接受不了。”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好相处? 福公公脑子里努力想,也没能出现友好相处的画面。 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何况镇国公府大少爷一直是南漳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南漳郡主一直当谢大少爷有毒在身,会命不久矣,才没有急着除掉他。 要是知道谢大少爷的毒已经解了,她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吗? 两个注定不可能好好相处的身份,又早有旧怨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握手言和? 南漳郡主明摆着是在忽悠人。 太后居然也信了? 福公公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皇上摆手道,“寿宁不能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 “可这桩亲事虽未赐婚,却是大家都默认的,就这样算了,形同悔婚,”太后道。 “寿宁和川儿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觉得他们很般配,就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两个天造地设的孩子断了姻缘,哀家于心不忍。” 太后不改初衷。 皇上也不同意寿宁嫁给谢景川。 他道,“这桩亲事作废,朕会给南漳郡主的儿子另行赐婚。” 太后根本不需要皇上给谢景川赐婚。 要真赐婚了,反倒糟心。 太后敛眉道,“这事哀家和南漳提过,她执意要迎娶寿宁过门,皇后和她都起了争执,她找哀家哭,哀家头疼。” “南漳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若非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女土匪怎么能在国公府横行霸道?” “就连一个土匪小丫鬟都敢仗着有皇上给她撑腰,扔瑜儿一身泥巴,现在又要因为那女土匪退掉亲事,南漳不肯答应皇后悔婚也情有可原。” 杏儿扔镇国公府大姑娘一身泥巴? 福公公眼角抽抽。 这像是那丫鬟干的出来的事。 做出这样目无尊卑的事,还能活蹦乱跳的,看来南漳郡主在镇国公府是真的没什么地位了。 她急着娶寿宁公主过门,应该是想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杠上吧? 毕竟寿宁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皇上也不能一而再的袒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道理。 皇后知道寿宁公主斗不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于爱女心切退婚…… 可宫里近来不是有流言说寿宁公主看上南安郡王了吗? 福公公在走神。 太后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他脸上扫过。 一旁的小公公看不过眼了,悄咪咪的推了福公公一把。 福公公抬头,就看到一种令他苦恼的眼神。 因为这眼神太常见了。 那是要他帮忙说服皇上的眼神啊。 能卖太后一个人情自然是好事,没准什么时候能保命,可把寿宁公主送到镇国公府。 虽然寿宁公主欺负不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万一东乡侯误会他怂恿皇上把寿宁公主嫁过去欺负他女儿。 他还不得冤枉死啊。 这事绝对不能干。 可太后的眼神瞥过来,他已经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福公公恼小公公多事,让他安安静静的走神多好! 瞪了小公公一眼,福公公望向皇上道,“皇上,寻常人家退亲都会做出补偿,南漳郡主一直希望能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皇上以此为条件退婚,她肯定会答应。”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福公公起了头,太后道,“这事皇后倒是提过,南漳似乎不愿意。” 似乎两个字,太后咬的格外清晰。 她怕皇上没听见。 皇上听见了,福公公也听见了。 福公公心肝儿颤抖啊。 太后此番来,分明就是给皇上挖坑的。 他一不小心成了帮凶,帮着太后把皇上推坑里头去了! 回头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恼死他? 皇上斟酌了下,道,“朕便赐封南漳郡主的女儿为县主。” 太后松了一口气。 太后其实也能册封谢锦瑜为县主,但太后册封的县主只是一个虚名。 皇上册封的则不同,那是有封地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谢锦瑜是南漳郡主的女儿,备受太后疼爱,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封号,谢锦瑜还真不稀罕。 皇上答应了,太后目的达成,李嬷嬷扶她离开。 南漳郡主在永宁宫等太后,等的焦急。 见太后进来,南漳郡主快步迎上去,扶过太后道,“皇上答应了吗?” “皇上答应了,”太后道。 南漳郡主高兴的合不拢嘴。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 龙案上摆了张地图,那张地图和一般的不同,没有细枝末节,只有大概的轮廓。 那是专门给皇上用来分封的地图。 既然下旨赐封谢锦瑜为县主,下旨之前要先挑好封地。 皇上挑了几处,都不甚满意。 福公公站在一旁,是欲言又止。 皇上手指了一处道,“就这儿吧。” 福公公看了一眼。 封地不大不小,不算富庶也不贫瘠。 福公公想了想,还是没敢拖太后的后腿。 他怕太后找茬。 很快,翰林院便拟好了圣旨送来,速度之快,皇上有点不高兴了。 这是怕他反悔吗? 他金口玉言,会出尔反尔吗?! 太后这么盯着他盖玉玺,皇上莫名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但既然答应了,皇上也只能忍了。 把封地填上,拿出玉玺要盖上去。 就在这时候,一小公公走进来,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福公公大声啊了一下。 皇上望着他,“怎么了?” 福公公忙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姑娘出事了。” 皇上愣住。 “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国公府大姑娘在豫亲王府跳舞的时候,脸又红又肿,浑身痒的她在地上打滚,仪态尽失,”福公公连忙道。 福公公的声音都在颤抖啊。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阻难皇上,把皇上从坑里面拉出来。 没想到危机自己就迎刃而解了。 亏得他耐心够好,忍到现在。 老天保佑啊。 一个仪态尽失的女子,如何册封为县主? 皇上忙把玉玺放下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吃食 半个时辰前。 豫亲王府。 苏锦坐在那里看大家闺秀跳舞。 无袖回首,妖娆动人。 丫鬟过来给苏锦换了盏新茶。 这本没什么奇特的,茶喝完了或者凉了,丫鬟就会换新茶。 苏锦随手把茶盏掀开,茶气氤氲中夹带了一丝丝的苦涩之气。 苏锦低头,就见到茶汤偏黄。 很显然,有人在她的茶水里动手脚了。 豫亲王府为了她都改了宴会规则,请帖也送的很委婉,应该没胆量给她下毒。 倒是谢锦瑜她们,之前在她衣服里下毒,她迟迟没有发作,刚刚又丢了脸,这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啊。 这毒不伤人命,但喝下去不多会儿,就会臭屁连连。 放屁是件很正常的事,只当她是吃坏了肚子,不会有人往给她下了毒上面想。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屁,还不如杀了她呢! 到时候仪态尽失不说,还会搅乱豫亲王府赏荷宴。 回了镇国公府,就会被罚跪佛堂。 三天跪下来,估计也只剩一口气了。 盯着茶看了半天,苏锦还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只是喝完茶后,就服了一颗解药,确保无碍。 她一直盯着谢锦瑜那一桌。 见她喝了茶,谢锦瑜和上官凤儿两人脸上闪过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是谁给她下毒了。 好。 很好。 这个仇,她记下了。 苏锦一边看歌舞,一边琢磨怎么给谢锦瑜她们一个教训。 杏儿失手了,但给她衣裳下毒的账不会就这么消了。 苏锦刚琢磨好怎么做,然后谢锦瑜就开始抓脖子了。 开始只是有点痒,谢锦瑜也没在意。 正好那时候轮到她上台表演,她选的是跳舞。 前半支舞还没能忍,等后半段的时候,谢锦瑜状态频出,看的人目瞪口呆。 他们见谢锦瑜跳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好像肿了,”有姑娘眼尖道。 嗯。 谢锦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浑身奇痒难忍。 没忍住,谢锦瑜当着大家的面挠起来。 义宁郡主上台扶她,结果谢锦瑜疼的在地上打滚,着实把人吓坏了,包括苏锦在内。 豫亲王府急着给她请太医。 其他人也没心情再继续宴会。 等太医赶来给谢锦瑜医治,得出中毒的结果,大家更是惶恐,唯恐和谢锦瑜一般下场。 豫亲王妃让太医检查吃食。 刚吩咐完,杏儿跑过来抓苏锦的云袖,急道,“姑娘,侯府出事了,咱们快回去吧。” “侯府出什么事了?”苏锦心提起来。 “十万火急的事。” 苏锦匆匆朝豫亲王妃告辞,抬脚离开。 苏崇站在一旁有点懵。 为什么杏儿知道侯府出事了,他不知道? 不过他爹今天离京,还真有出事的可能。 苏崇几个也告辞离开。 一行人三步并两步出了豫亲王府。 车夫已经赶着马车到王府门前停下了。 苏崇问杏儿道,“侯府出什么事了?” 杏儿没说话。 等苏锦进了马车,她钻进去。 苏崇,“……。” 他望着楚舜道,“看不见我吗?” “你被无视了,”楚舜认真道。 “……。” 苏崇翻身上马。 马车里,苏锦坐下,正要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就见杏儿巴拉巴拉的掉眼泪。 她眉头拧紧,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杏儿没说话,默默的把袖子下的手伸出来。 苏锦,“……!!!” 苏锦惊呆了。 她看到的是手还是猪蹄啊? “怎么肿成这样?”苏锦问道。 “姑娘,我会不会死啊,”杏儿哭的伤心。 南安郡王撩起车帘,看着杏儿肿的能和猪蹄一比的手,嘴角狂抽。 苏锦看着杏儿的手,一头雾水。 她是让杏儿给谢锦瑜下毒。 但她的毒只会让谢锦瑜奇痒难忍,并不会肿啊。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问道。 杏儿眸光躲闪。 “如实说,”苏锦道。 杏儿哭道,“我照着姑娘调制毒药的方法调制了点毒,一直找不到机会试试效果,姑娘让我给大姑娘下毒,我就想拿自己调制的药试了试。” 苏锦,“……。” “可我调制的是让人发痒的药,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又痒又肿了,”杏儿嚎嚎大哭。 苏崇几个脑门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丫鬟。 说自己调制毒药,她还真自己动手了。 这话杏儿和苏崇说过。 苏崇以为杏儿是说着玩的。 没想到她也是一个行动派。 看来在青云山没少受他爹的影响。 东乡侯说过—— 凡事都要勇于尝试。 尝试可能会失败,但不尝试,你永远不会成功。 “这丫鬟是天生的制毒高手啊,”南安郡王感叹道。 “坑别人就算了,这是把自己也给坑了,”楚舜扶额道。 “还好,她够聪明,知道躲的远远的,不然在豫亲王府里露陷,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北宁侯世子道。 连青云山的一个小丫鬟都这么聪明,真是没天理了。 杏儿关心的还是自己中的毒能不能解,苏锦都没调制过这种症状的毒药,她心里没底。 苏锦给杏儿把脉,给她另外拿了一种解毒药,道,“待会儿回了侯府,泡半个时辰的醋就没事了。” 杏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回腹中。 豫亲王府。 太医检查了大家喝的茶和糕点。 豫亲王妃问道,“吃食有没有问题?” 太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他道,“其他人的茶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豫亲王妃急问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茶里被人下了毒,”太医声音有点飘。 豫亲王妃脸色一变,惊站起来。 “怎么会被人下毒呢?!” “是什么毒?” 太医如实说了,“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让人肠胃不适,多放屁。” 豫亲王妃,“……。”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喝了吗?”豫亲王妃声音颤抖道。 “我检查的时候,只剩下半盏茶了,”太医道。 豫亲王妃一脸庆幸。 万幸东乡侯府出事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提前离开。 要是在豫亲王府毒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豫亲王府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私下没人,多放几个屁不是什么要紧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玉佩 东乡侯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将苏锦扶下来,然后便跑进府,直奔厨房。 苏崇进府后,发现不对劲,“阳儿呢?” 东乡侯府守卫最松懈的就是侯府大门了。 苏阳一直盘踞门口,伺机而动,准备逃跑。 虽然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苏阳一直乐此不疲。 今天东乡侯离京,苏阳居然一改常态,苏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苏阳不在,小黑也不在。 苏崇越发觉得不对劲。 见到小厮,苏崇问道,“阳儿呢?” “小少爷离家出走了,”小厮叹息道。 苏锦,“……。” 苏崇,“……!!!”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虽然苏阳一直想离家出走,但他是怎么成功的? 苏崇惊呆了,“他是怎么跑的?” 小厮便把苏阳离家出走的经过说给苏崇听。 南安郡王听不大懂,“侯府的墙那么厚,他怎么可能砸碎还不惊动人?” 苏崇也觉得不大可能。 苏锦道,“石头经过大火煅烧后,泼上冷水,会变的很脆弱,极容易敲碎。” 苏崇望着苏锦。 苏锦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不可能帮他离家出走的。” “我想应该是他这么多天做叫花鸡,无意中发现的,”苏锦道。 苏锦折服了。 南安郡王他们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都不知道石头用大火烧后,泼冷水会变的很脆弱的事啊。 苏阳小小年纪,就这般善于发现了,而且还特别耐的住性子,难怪这些天他总是变着法的挣钱,南安郡王的那点老底差不多都在苏阳那里了。 南安郡王有点害怕了,他这算不算是做了苏小少爷离家出走的帮凶? 苏崇去找唐氏。 “娘,派人去找阳儿没有?”苏崇急道。 “已经派人去找了,”唐氏道。 “你们怎么早就回来了?”唐氏诧异。 “豫亲王府出了点事,宴会提前散了,”苏崇道。 “我们这就去街上找阳儿。” 唐氏没同意。 “阳儿胡闹,我自会派人去找,但你爹的计划不能打乱,你们几个快去追他,”唐氏道。 说完,唐氏望着南安郡王他们道,“此行离京估计要一段时间,你们回府一趟,在城门口回合。” 唐氏这么说,苏崇也只能照办。 他们纷纷退下,留下苏锦陪着唐氏。 出了门后,赵诩抬手扶额。 南安郡王拍着他肩膀道,“我们都走了,你留在东乡侯府不孤单吗?” 本来还有个苏小少爷陪着赵诩。 结果现在苏小少爷也离家出走了。 人都走光了,留下赵诩待在东乡侯府,他待不下去。 可出了东乡侯府,他就不能保证自身安全了。 赵诩脑壳疼。 南安郡王诱惑他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剿匪?” “至于找人,你画幅画,我带回南安王府,让我父王帮你找,你也可以找景宸兄帮你。” “人多力量大,仅凭你和两暗卫,又不敢打草惊蛇,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找到你娘。” 北宁侯世子觉得南安郡王的办法好,道,“赵兄和我们就别客气了。” 赵诩的暗卫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找夫人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大少爷性命无虞。 不过他没法跟着赵诩一起。 他把夫人留给大少爷的玉佩弄丢了,至今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找不到玉佩,他万死莫辞。 赵诩向南安郡王道谢。 他回了屋子,提笔作画。 南安郡王则先回府,画随后让小厮送去。 南安王府。 南安郡王骑马回来,南安王府的小厮都惊呆了。 一来是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家郡王爷,黑的快认不出来了。 二来是郡王爷怎么突然回府了? 难道是知道王爷和王妃给他定亲了,回来抗议的? 可定亲一事,王爷和王妃下令不许泄露给郡王爷知道,谁这么大胆敢把王爷的叮嘱当成耳旁风? 强自镇定,以免被郡王爷看出端倪来。 南安郡王还真没发现,南安王不在,他直接去找了南安王妃。 正堂内,南安王妃坐在那里,正看着手里一块玉佩走神。 南安郡王走进去,喊了一声母妃,吓的南安王妃手一抖,玉佩差点失手摔了。 “咋咋呼呼的,吓死母妃了,”南安王妃拍胸口道。 南安郡王瞅着她,道,“我怎么觉得母妃在心虚啊?” “心什么虚?!”南安王妃瞪他。 “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南安郡王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道,“我们几个要跟着东乡侯去剿匪,要离京一段时间,走之前回来看看。” 说完,南安郡王问道,“母妃,你不会已经给我定亲了吧?” 南安王妃闭口不提定亲的事,只道,“东乡侯去剿匪,怎么让你们也一起去?” “不知道,”南安郡王道。 “……。” “衣服都收拾了吗?”南安王妃问道。 “都收拾了,”南安郡王道。 “母妃,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南安王妃起身,随手把桌子上的玉佩拿起来道,“这玉佩你随身戴着吧。” 南安郡王蹙眉,“这什么玉佩?” “这是你父王给你求回来的玉佩,保你平安的,”南安王妃道。 “出门在外,切莫把玉佩丢了。” 南安王妃把南安郡王腰间的玉佩换下来。 亲自送他出门。 只是不凑巧,南安郡王前脚走,后脚南安王就回来了。 远远的看着儿子骑马走远,南安王道,“风儿怎么回来了?” “风儿他们要跟着东乡侯去剿匪,回来道别的,”南安王妃道。 南安王抬手扶额。 南安王妃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东乡侯被崇国公逼着去剿匪,我还替他捏一把冷汗,结果他利用我儿子,”南安王头疼道。 崇国公让东乡侯离京,明摆着是要他有去无回的。 这点意图,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可如果东乡侯把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他们都带上。 崇国公的人还敢下黑手吗?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南安王府、靖国侯府、北宁侯府还有定国公府联手,不顾一切的寻仇,崇国公也招架不住。 崇国公的好算计,在南安郡王他们一起出京的时候,就打水漂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英明 镇国公府。 芷兰苑。 南漳郡主得知谢锦瑜出事后,就坐不住凳子匆匆赶回府。 还未进屋,就听到谢锦瑜在哭叫。 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南漳郡主脚步更快了几分。 等进屋见到谢锦瑜的惨状,南漳郡主懵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肿的跟猪头一样的人是她的掌上明珠。 谢锦瑜看到自家娘脸上的错愕,哭声更大。 虽然脸不认识了,但声音熟悉。 是她女儿没错! 南漳郡主心如刀割。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南漳郡主问道。 “是有人给女儿下毒了,”谢锦瑜哭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你下毒?!”南漳郡主声音冷厉。 赵妈妈把丫鬟打发出去。 “一定是大嫂!”谢锦瑜哭道。 其实谢锦瑜也不确定是苏锦。 她是猜的。 只要招惹苏锦的,都会倒霉。 谢锦瑜让丫鬟在苏锦的裙裳里下药,后又和上官凤儿让人在苏锦的茶里动手脚。 两次下手,苏锦都没事,她却倒霉了,不是和苏锦有关才怪了。 南漳郡主眸光冰冷,她也猜和苏锦脱不了干系。 真是碰到那女土匪就没好事! 南漳郡主强忍着怒意,问道,“有没有证据?” 谢锦瑜摇头。 赵嬷嬷叹息。 有证据都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大少奶奶,何况还没有证据。 谢锦瑜的丫鬟道,“姑娘出事后,大少奶奶的丫鬟就说东乡侯府出事了,大少奶奶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豫亲王府。” “送姑娘回府的时候,奴婢问了豫亲王府的小厮,东乡侯府压根就没派人来传话。” “大少奶奶一定是心虚了,怕姑娘指认她,到时候从她身上搜出毒药来,所以赶紧逃了!”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 东乡侯府。 杏儿在厨房泡了半个时辰的醋,手已经恢复如初了。 她动了动手指,灵活无比。 只是醋味太重,熏的她牙酸。 用香皂洗了好几遍,才把手上的醋味给消掉。 杏儿屁颠颠跑去找苏锦的时候,苏锦捂着鼻子道,“醋味太大了。” “还有吗?”杏儿嗅不出来了。 “身上有,去换身衣裳。” 杏儿跑回屋换了套以前的旧衣服。 等她跟苏锦走的时候,小黑咬着她的裙摆不松口。 杏儿眼巴巴的望着苏锦,“姑娘,咱们能不能带小黑去国公府?” “要是有人欺负咱们,小黑还能帮我们。” 苏锦还打算让小厮过两天带小黑上街去找苏阳呢。 刚刚苏锦就差点没忍住告诉唐氏,小黑可以帮忙找苏阳。 只是想着苏阳才离家出走,她就带小黑把他找回来,苏阳绝对恨死她。 能想出那么绝妙的办法离家出走,苏锦相信苏小少爷在外面混的一定不差,倒也不担心他。 “带小黑去国公府可以,但只许他在后院,不能到处乱跑,”苏锦道。 “我知道,”杏儿欢快道。 她抱起小黑,跟着苏锦迈出侯府,坐上马车。 马车穿过闹街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小黑,突然叫唤起来。 杏儿摸着小黑的脑袋道,“可是饿了?” 苏锦掀开车帘往外看。 什么也没看见。 在马车的另外一边,苏小少爷坐在那里,目送马车走远。 苏锦的马车,他认得。 小黑的叫声,他也听出来了。 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这日子比他想的要无趣的多。 他打扮成乞丐,能完美的躲过东乡侯府的寻找,可大家都歧视乞丐啊。 他想买个肉包子,刚靠近包子铺,小二就过来轰人了,“哪里来的乞丐,一边要饭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苏小少爷的小爆脾气。 要不是出来不容易,他真的要炸了。 连卖包子的都不让他靠近,何况是那些他早就觊觎的酒楼了。 总是听大哥他们说哪的饭菜有多可口,他骗了那么多钱,就是想通通尝一遍的。 苏小少爷坐在这里半天了,也没想出来一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要怎么样才能既不被侯府的人找到,又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呢? 苏小少爷绞尽脑汁,拿脑袋去撞柱子。 两小乞丐站着柱子旁望着他,“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们帮你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穿着乞丐衣服去那边的酒楼?”苏小少爷问道。 两小乞丐,“……。” “你疯了吗?” “那可是醉仙楼!” “听说吃一顿饭少说也要上几十两银子,你吃的起吗?”小乞丐问道。 苏小少爷算了算,他至少能在醉仙楼吃十顿。 他要在外面待二十多天,决不能亏待了自己。 苏小少爷在走神,小乞丐道,“你要真想吃,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小少爷眼睛一亮。 小乞丐道,“我带你去后门,那里离醉仙楼的厨房最近,要是碰到好心的丫鬟小厮,会给我们一点剩菜剩饭。” 苏小少爷,“……。” “你的主意和剩饭剩菜一样馊,”苏小少爷一脸黑线道。 “……。” 他抱着柱子,望着醉仙楼发呆。 两小乞丐无语道,“你还真打算去醉仙楼吃饭啊?” “我一定有办法吃到的!”苏小少爷咽口水道。 “你有钱吗?”小乞丐问道。 “钱不是问题,”苏小少爷道。 小乞丐无语了,“钱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好。” 苏小少爷不同意这观点,“我大哥说了,我们家的传统是我们点菜,别人付钱。” 小乞丐,“……。” “你大哥还活着吗?”小乞丐问道。 “……。” “我大哥活的好好的啊。” 小乞丐惊呆了。 居然没被人打死。 “那你大哥呢,他在哪里要饭?”另外一小乞丐问道。 苏小少爷,“……。” 心好累。 完全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他怕待会儿两人问他爹娘在哪里要饭。 要是误以为也就算了,他就怕会传到他爹娘耳朵里,他会被活活打个半死的。 肚子有些饿了,苏小少爷从怀里摸出一钱银子,递给小乞丐道,“去买几个肉包子来。” 小乞丐惊呆了,“你居然有这么多钱?!” “我只是离家出来玩的,当然有钱了,”苏小少爷道。 看着有男子带着儿子进醉仙楼。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小乞丐见了道,“你叹气做什么?” “我可以雇个大人带我们进去,但我没法进去,”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小乞丐奇怪。 “噢噢,你怕人认出你来。” 苏小少爷惆怅。 小乞丐道,“这好办啊,你可以打扮成小女孩。” 苏小少爷,“……!!!” “你这主意比去醉仙楼要饭还馊呢!”苏小少爷炸毛。 “你会毁了我一世英名的!” 小乞丐,“……。”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虚 镇国公府。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跳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她迈步进国公府,小厮便道,“大少奶奶回来了,郡主让你回府后立刻去栖鹤堂。” 苏锦眉头几不可察的皱紧了。 谢锦瑜中毒了。 南漳郡主应该最着急给她解毒才是,怎么让她立刻去栖鹤堂? 难道是要她帮忙请大夫? 可她人在东乡侯府,若是请大夫,她大可以直接派人去明说。 谢锦瑜是她的掌上明珠,没有什么比给谢锦瑜治病最重要的。 苏锦看了眼杏儿。 杏儿怀里抱着小黑,望着苏锦。 四目相对。 杏儿一脸茫然。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啊。 苏锦还以为她会怕事情暴露,着急的跳脚,被人看出端倪来。 她想太多了。 很快,苏锦就知道她不只是想太多了,她是想的太太太多了。 杏儿非但没有着急,还反过来安慰苏锦道,“姑娘,你别怕。” “是她们害人在前,她们要敢罚你,咱们就向皇上告状。” “侯爷说了,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土匪点灯的道理,”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的往前走。 她真是杞人忧天。 一个敢把她推下水,就敢在水里挖泥巴出来砸人的丫鬟,会胆小怕事么? 苏锦脚步从容的去了栖鹤堂。 一进门,就被两婆子给摁住了。 脚一踹,苏锦就跪在了地上。 膝盖砸地,疼的她眼冒金星。 连苏锦都这么对待了,何况是杏儿。 杏儿一被抓,小黑从她怀里掉在地上。 小黑朝南漳郡主冲过去,一口咬在了她脚脖子上。 南漳郡主吓的大叫。 苏锦,“……。” 杏儿,“……。” 小黑! 好样的! 屋子里乱成一团。 婆子愣神之际,杏儿挣脱开,赶紧把小黑抱在了怀里,到苏锦身边跪好。 南漳郡主气的脸都绿了,“把这只狗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婆子过来抓狗,苏锦脸色冰冷,“我看谁敢碰一下试试!” 苏锦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吓的两婆子六神无主。 她们忙退下,望着南漳郡主,可不是她们不抱狗,是大少奶奶威胁她们。 老夫人拍桌子道,“放肆!” 苏锦火气很大。 一进门就被人摁跪下,磕到地板的膝盖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还给他一个放肆的名头。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小黑是放肆了些,但小黑是忠心护主,我刚从侯府回来,就被扣住了,我犯了什么错?” 小黑…… 丫鬟婆子望着杏儿怀里的那只雪白的狗,嘴角狂抽不止。 不说青云山的人了,青云山的狗都格外的凶残。 想想大少奶奶刚进门那会儿,在喜堂上就给郡主下马威。 这条狗更厉害—— 一进国公府,就咬了南漳郡主一口。 三太太望着苏锦道,“犯了什么错?” “大姑娘在豫亲王府被人下毒,豫亲王府已经查出是大少奶奶你和丫鬟下的毒,把大姑娘害成那样,你倒是理直气壮的很,”三太太道。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南漳郡主疼的满头冷汗,“给我拖出去打!” 两婆子过来抓人。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说是我下的毒,有证据吗?!” “证据?”南漳郡主冷笑一声。 “豫亲王府的丫鬟亲眼所见,这证据够不够?!” 苏锦笑了。 这是铁证啊。 在这样的铁证面前,南漳郡主还能按捺的住不直接派人去东乡侯府抓她,而是等她回府? 她爹离京剿匪,东乡侯府留下的人不多,正是下手之机。 就算她爹还在京都,她南漳郡主也不是怕事的人。 她该这么做却没有这么做,这就是问题! 诈吓她吗? 还是说先不管不顾打她一顿出出气。 到时候这个黑锅让豫亲王府背,是豫亲王府的人来通传的,国公府信以为真了。 回头再查出丫鬟并非豫亲王府的人派来的,南漳郡主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这一顿板子难道还能还回去吗? 这计谋还真是高! 两婆子紧紧的摁着苏锦的肩膀,苏锦挣脱不开,她道,“再不松开我,别怪我要你们两条胳膊!” 两婆子脸色一白。 南漳郡主脸发紫了,“当着我和老夫人的面,你就敢公然威胁人!” 苏锦再一用力,就挣脱开了。 她揉着肩膀望着南漳郡主道,“我还真不知道豫亲王府想做什么!” “一边告诉国公府,丫鬟亲眼瞧见我和丫鬟给大姑娘下毒,一边派人询问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大姑娘毒发后,太医检查所有人的吃食,从我喝的茶里检查出了毒,我除了肚子有点不舒服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不是,便没打算追究,没想到豫亲王府又说我下毒害大姑娘,我今儿还非要豫亲王府给我一个交待不可了!”苏锦的声音越来越冷冽。 她这么气势汹汹,南漳郡主反倒心虚了。 因为她们是诈吓苏锦,想逼苏锦自乱阵脚,不打自招的。 结果人家没招,反而怪上了豫亲王府。 偏偏谢锦瑜又真的在苏锦的茶里下毒了。 一时间,南漳郡主有些摸不透苏锦说的是真是假。 三太太则道,“大少奶奶嘴硬也没有用,不是做贼心虚,你和丫鬟为什么借口东乡侯府有事匆匆离开?” “东乡侯府压根就没有派人禀告出事了。” 听到这些,苏锦才明白为什么南漳郡主怀疑她了。 离开一事,确实可疑。 不过苏锦不怕,她笑了,“东乡侯府给我传消息,一定得要人通传吗?” “当初皇上在大佛寺遇刺,要等我派人给我爹送信,我和皇上早就死在大佛寺了!” “若不是我只要求救,我爹娘很快就能赶到,他们会放心我只带一个丫鬟出嫁吗?” 三太太哑然。 “姑娘,要不要我现在就传信叫夫人来?”杏儿问道。 苏锦眸光淡淡的瞥向南漳郡主,“母亲觉得呢?” 南漳郡主脸黑的泛光。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道,“豫亲王府怎么回事?” “应该派人去问问清楚,冤枉了大少奶奶就不好了,”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冷看着苏锦,“这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清,这条狗敢咬我,今天必死!” 苏锦脸色淡漠,“污蔑我一事还未查清,就要先处死我忠心护主的狗,母亲这么着急,那我们就带着小黑去豫亲王府吧!”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欺瞒 这事就看谁态度更强硬了。 你越硬,敌人就越心虚。 南漳郡主气的拳头攒紧,赵妈妈朝她摇头,这事先问清楚再说不迟。 南漳郡主打算息事宁人,但是苏锦没打算就这样算了。 “早上出门,母亲不是说不论谁搅乱豫亲王府的赏荷宴,都要在佛堂罚跪三天吗?”苏锦提醒道。 南漳郡主脸色绿了。 “大姑娘虽然遭遇令人同情,但她扰乱豫亲王府赏荷宴是事实,她是不是该依照母亲之言去佛堂跪三天?”苏锦道。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了。 只是话是她说的,谁都不例外。 谢锦绣站出来道,“大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大姐姐都被人下毒害成那样了,你还要她去佛堂罚跪!”谢锦绣指责道。 苏锦冷笑一声。 给她下毒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有同情心? 为了不让人察觉是杏儿动的手,所以今天只针对了罪魁祸首谢锦瑜,没有给她下毒。 现在倒反过来怪她没有同情心。 同情敌人—— 那就是伤害自己。 “我也不是一点同情心没有,但母亲掌中馈,出门之前的叮嘱,犹言在耳。” “如果因为大姑娘病了,就能免去则罚,这家规未免太儿戏了些。” “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可以等大姑娘病愈了再执行。” “当然,如果母亲不怕别人说处置不公,免了大姑娘的处罚,我也没有意见,”苏锦淡淡道。 这一次免了谢锦瑜的处罚。 以后她在外面闯祸惹事,就别想罚她。 因为装病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苏锦言尽于此,福身退下。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身后。 走之前,小黑还冲南漳郡主叫了两声。 赤果果的挑衅。 南漳郡主额头青筋暴起,被咬的伤口一阵阵抽疼。 “郡主再忍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赵妈妈道。 “豫亲王府到底怎么回事?”二太太问道。 其实二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豫亲王府为了苏锦都改了赏荷宴的规则,怎么可能贸贸然派个丫鬟来禀告说给谢锦瑜下毒的是苏锦呢。 这么大的事,豫亲王府不会让一个丫鬟传话的,豫亲王妃一定会亲自来。 而且,她也不会明着说,只会委婉的提一句。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望向王妈妈道,“你去豫亲王府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人给大少奶奶下毒。” 王妈妈应下。 赵妈妈扶着南漳郡主去了芷兰苑。 谢锦瑜还等着她娘给她出气,结果等回来她娘被狗咬的消息。 刚刚服了药,不怎么疼的脸又开始疼了。 “娘,”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本就心烦,谢锦瑜一哭,她就更恼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人下给毒,还能留下把柄,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失望归失望,南漳郡主安慰道,“我没事。” 谢锦瑜关心的是,“娘,你不是说皇上要封我为县主吗,怎么圣旨到现在都没有送来,我在豫亲王府失礼的事会不会影响皇上封我为县主?” “大姑娘放宽心吧,”赵妈妈道。 “你的县主封号是太后帮你讨的,皇上亲口允诺,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是在豫亲王府失礼并非有意,是被人下毒导致的,皇上要因此收回赐封的旨意,豫亲王府也会帮你向皇上求情的。” 赵妈妈这么说,谢锦瑜稍稍安心。 只是有句话叫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太后对皇上赐谢锦瑜县主封号一事太过上心,让皇上起了疑。 皇上派福公公去豫亲王府询问谢锦瑜失礼一事。 王妈妈先到。 福公公去的时候,豫亲王妃正在向王妈妈解释有人在苏锦查里下药一事。 豫亲王妃说的很委婉,王妈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姑娘中毒,没有证据证明是大少奶奶下毒的。 但往大少奶奶的茶水里下毒却是证据确凿。 豫亲王妃话里有责怪之意。 镇国公府后宅起火就算了,这把火还烧到了豫亲王府来,把她精心准备的赏荷宴给毁了,还差点引火烧身。 王妈妈羞愧的找地洞钻,赶紧福身告辞。 结果一转身,见到福公公,王妈妈脸都白了。 豫亲王妃忙起身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笑道,“太后让皇上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谁想到下圣旨的时候,正好得知大姑娘人前失礼的事,皇上便派我问问。” 豫亲王妃脸色一白。 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人尽皆知的事。 镇国公府大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被福公公知道了,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县主之位肯定飞了。 豫亲王妃忙道,“这事还未查清楚,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福公公笑了一声。 “没事,我就先回宫了。” 福公公退下。 王妈妈追上去道,“福公公,大姑娘给大少奶奶下毒一事已经受过惩罚了。” “受过惩罚了?”福公公不信。 王妈妈低声道,“不敢欺骗福公公,大少奶奶的狗咬了郡主一口。” 福公公,“……。” “大少奶奶和狗都没事,”王妈妈补充道。 “……。” “我知道王妈妈想替大姑娘保住县主之位,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欺瞒皇上,”福公公道。 福公公抬脚离开。 王妈妈头疼不已。 回了国公府,王妈妈把这事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端茶道,“县主之位没了,不是坏事。” 王妈妈有点懵。 怎么不是坏事? 国公府里能有一位县主,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啊。 而且大姑娘到手的县主之位没了,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她一定记恨大少奶奶。 到时候梁子越结越大,国公府就没有休宁之日了。 老夫人的想法,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再说福公公,回宫后,他便把从豫亲王府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是龙颜大怒。 巧的是,皇上气头上,太后来了。 太后得知侄孙女被人下毒,疼的在地上打滚,心头气愤。 偏偏翰林院已经把圣旨拟好,皇上迟迟不下旨,太后忍不住来催了。 嗯。 撞皇上枪口上了。 “太后还是熄了让朕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的念头吧!”皇上冷道。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凶狠 太后脸色一变,“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失望之下的愤怒,太后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正好,皇上也在气头上。 皇上望着太后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是不能出尔反尔,但朕也没法封一个心肠歹毒之人做县主!” “心肠歹毒?” “皇上是指瑜儿?”太后问道。 皇上气的不想说话。 福公公望着太后道,“豫亲王府赏荷宴上,镇国公府大姑娘指使人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喝的茶水里下了药。” “不可能!”太后矢口否认。 “瑜儿心底善良,绝不会下毒害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太后一口咬定有误会,福公公很是无语,他道,“豫亲王妃是这么告诉镇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的,奴才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了……。” 福公公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太后的眼神太过犀利冰冷了,吓的他不敢再说。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太后。 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他都得罪不起。 “去豫亲王府验毒的是冯太医,太后要不要找他来问问?!”皇上脸色不快。 太后牙关紧咬,恨铁不成钢。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叫她如何能不生气? 太后不肯善罢甘休,她道,“给瑜儿县主之位,是为了弥补寿宁不嫁的事,皇上出尔反尔,这桩亲事该怎么办?” “如果南漳郡主执意要娶,朕就给寿宁赐婚,择日下嫁镇国公府!”皇上道。 到这会儿,皇上怎么可能还不识破太后和南漳郡主是联手给他设圈套。 拿寿宁公主的亲事逼他给一个县主封号。 既然如此—— 那他就顺了她们的意! 皇上反将一军,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还是她身边的李嬷嬷道,“皇上,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对盘,凑到一起,镇国公府只怕会鸡飞狗跳,皇上三思啊!” 皇上气笑了。 南漳郡主身为镇国公府当家主母都不怕镇国公府鸡飞狗跳,他这个皇帝用得着替镇国公府操这份闲心吗?!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皇上淡漠道。 太后动怒了,“皇上就这么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吗?” 皇上望着太后道,“偏袒?”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青云山下救朕一命,朕要封她一个县主,崇国公都百般阻拦。” “人家是土匪,行为举止粗鄙,配不上县主封号,一个背后给人下毒的人就配的上了吗?!”皇上质问道。 “别说没有县主封号,要叫朕知道这害人的背后是南漳郡主授意的,她郡主的封号,朕都给她摘了!” 皇上把话说的这么重,那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了。 福公公劝皇上息怒。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寿宁是皇上的女儿,皇上都舍得她被人欺负,哀家有什么舍不得的。” 丢下这一句,太后转身离开。 回了永宁宫,太后是越想越生气,气的头隐隐做疼,李嬷嬷赶紧叫人请太医。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蹲在地上逗小黑玩。 她被婆子一脚踹跪下,小黑冲过去咬南漳郡主的气势不要太猛。 这么忠心护主的狗,苏锦喜欢的不行。 杏儿拎了食盒过来道,“姑娘,红烧排骨端来了。” 苏锦打开食盒,把红烧排骨端给小黑吃。 小黑吃的不亦乐乎。 “幸好咱们把小黑带回府了,不然就真白给人踹了一脚,”杏儿道。 踹她没关系,踹姑娘不行。 要叫侯爷知道她们那么欺负姑娘,非得卸掉那两婆子的腿不可。 小黑吃饱后,就在后院撒欢。 为了不让小黑跑到前院去,然后溜到国公府各处,苏锦让丫鬟找小厮把后院的院门换了。 傍晚时分,谢景宸回来,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见小黑冲他叫。 谢景宸眉头皱紧,小黑给他留的印象并不好,“怎么把它带国公府来了?” “大少奶奶带回来的,”守门小丫鬟道。 “它还咬了郡主一口。” 这么凶狠的狗。 大少爷快把它送走。 小丫鬟一脸害怕,和这么凶狠的狗只隔了一道木门,她没有安全感。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是想笑不能笑。 连东乡侯府一条狗都是南漳郡主的克星。 未免小黑逃出来,谢景宸翻过月形拱门进了后院。 后院内,苏锦百无聊赖。 见谢景宸过来,她从晃荡的秋千上起身,道,“你去给我爹送行,怎么就直接送没影了?” “你送了我爹多少里路?”苏锦很好奇。 说好的送行完,就直接去豫亲王府找她,结果到现在才见到人。 “只送到城门口,”谢景宸道。 “……。” “然后呢?”苏锦问道。 “然后被你爹使唤在刑部忙了一天,明天还得去,”谢景宸道。 苏锦,“……。” 苏锦脸上闪现八卦之光,“我爹让你帮他做什么?” “进刑部,刑部左侍郎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谢景宸黑线道。 “……。” “为什么?”苏锦不解。 “因为我在刑部,你爹的人就不用撤走,”谢景宸无力道。 不可能东乡侯走了,他的人还留在刑部,刑部不缺人使唤。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大少爷,是刑部尚书夫人的亲外甥。 谢大老爷又活捉了北漠王,立下大功。 对于谢大老爷的爱子,满朝文武都要给几分薄面。 有谢景宸护着,东乡侯的人在刑部可以便宜行事。 谢景宸在喝茶,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东乡侯走之前说的一句话: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也该崭露锋芒了。 看着谢景宸走神,苏锦有点同情他。 整个京都应该找不到比他更辛苦的女婿了吧? 苏锦不知道她在同情谢景宸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羡慕他。 苏崇他们快马加鞭的赶上东乡侯,以为跟着东乡侯去剿匪,不用和待在东乡侯府似的经历残酷训练。 然而他们还是太嫩了。 东乡侯言出必行。 他向南安王他们放话,一个月让他们脱胎换骨,就不会是一句空话。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皮糙 苏崇他们赶到,东乡侯让队伍停下歇息一刻钟。 歇完后,大家一起出发。 苏崇他们等人牵马来。 左等右等,等到小厮拎过来一堆铁板。 这东西苏崇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在侯府的时候,东乡侯就要求他们戴着铁板跑,累的人脚都抬不起来。 那时候还只是双脚,现在多了一块更沉的。 小厮道,“侯爷让你们和兵丁一起步行去渝州。”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除了他们和苏崇外,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那是如遭雷劈啊。 渝州距离京都差不多有三百里地啊,靠腿走,腿还不得废掉? 祖父为什么要让他们跟着东乡侯去剿匪啊。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脸色惨白,小厮道,“两位沈少爷体质弱不少,暂时只需双腿绑铁块。” 注意只是暂时,铁板有他们的份,只是不是现在。 两位沈少爷想死。 小厮把东乡侯的话转达完,道,“几位爷快些,不要落了队。” 苏崇默默的拿起铁块绑好。 反抗时候没有用的。 而且反抗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训练强度加大。 所有人中,他的铁块是最厚的。 楚舜次之。 再是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的差不多。 除了苏崇的铁板厚的明显外,其他人的重量差别不超过半斤。 半斤不算什么,可一天到晚的把这么重的铁板背上身上,负担就不小了。 东乡侯训练残酷,他们早有心理准备,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对待,南安郡王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武功更差的冀北侯府两位少爷都没说什么呢。 何况残酷的训练下是武功的突飞猛进。 嗯。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什么都没说是因为南安郡王是南安王府独子,他都背这么沉的铁板了,何况是他们。 而且他们的还轻不少,没有对比就没有喜悦啊。 南安郡王他们最后悔的就是骑马跑的太快。 原以为等着他们的是天堂,谁想到会是地狱。 看着他们几乎快要哭的表情,那七百兵丁都惊呆了。 从京都出来后,他们每走半个时辰便歇息一刻钟,走的速度要比平常要快三分,再加上天气炎热,实在是辛苦。 他们无比的后悔没有选择离开,虽然军营的训练也很累,但和在东乡侯手下比,那是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 当然,所有的事都是要比对才知道。 他们和以前比,现在辛苦。 可和南安郡王他们比,他们又觉得东乡侯对他们太好了。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皮糙肉厚能吃苦,这几位可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吃穿不愁,将来还有爵位继承,压根就不需要吃这么多的苦头。 可他们不但吃了,而且更苦。 本来满怀怨言的兵丁,再没有半句怨言了,甚至暗地里和苏崇他们较劲,他们出身贫苦,身上也没有带铁板,要是比他们先累趴下,他们也太弱了。 苏崇他们想的则是他们从小就开始学武,身体素质比他们强多了,要在他们面前晕倒,颜面何存啊。 就这样你激励我,我激励你,一步步往前。 要说跟着东乡侯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吃饭了。 顿顿有肉,顿顿管饱。 在跟着东乡侯之前,军营里的伙食不怎么样,饭里有沙子,磕牙是常有的事。 一天能有两个包子是肉的,就算伙食不错了。 可现在不同,肉包子管饱,还有红烧肉和排骨汤。 他们有些是军中老将了,还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他们很清楚,这绝不是朝廷给将士们的伙食标准。 嗯。 这的确不是正常标准。 东乡侯府的小厮也直接告诉他们,这饭菜钱是怎么来的,不怕他们传出去。 东乡侯前几天带人去朝了宁远将军府和户部右侍郎家,但凡奉命去抄家的,就没有不顺手捞点好处的。 东乡侯拿了一万两,买肉买米的钱用的就是那一万两。 之所以给他们吃这么好,是因为他们训练辛苦,体力消耗过大,需要吃的好,否则会把身体累垮。 负责做菜的火头军骑马前行,在前面搭锅做好饭菜等着他们。 吃完饭,歇息两刻钟便继续前行。 而且他们吃什么,东乡侯和南安郡王他们就吃什么。 对那些兵丁来说,这饭菜味道好,可对南安郡王来说,这饭菜是太太太难吃了。 南安郡王小心翼翼的问东乡侯,“伯父,我们能不能去镇子上的饭馆吃饭?” 东乡侯很好说话。 “你们要吃,我不管你们,但不许骑马,大部队也不会等你们,吃完追上大部队,”东乡侯道。 南安郡王,“……。” 算了。 他还是啃肉包子吧。 他现在跟上大部队就很勉强了。 在镇子上吃一顿饭少说也要两刻钟,等追上大部队,吃进去的饭菜估计都给累的吐出来了。 只要天还看的见路,他们就一直前行。 累了一天,那真是倒床就睡,但他们睡的并不轻松。 因为东乡侯不许他们把铁板和铁块取下来,睡觉也得绑在身上。 一天到晚,只有泡药浴的时候取下来一会儿,用北宁侯世子的话来说就是,“我感觉我现在身轻如燕。” 南安郡王泡在浴桶里,浑身舒服的他直哼哼。 “我现在只想睡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南安郡王闭目道。 “大家都这么累,谁会发现天塌了?”楚舜道。 “你们皮肤不疼吗?”冀北侯府二少爷问道。 南安郡王瞅了他一眼,“你们现在还细皮嫩肉,等像我们这么皮糙肉厚就不疼了。”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一整天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水。 喝的都是加盐的水,还有药汁,东乡侯怕他们累晕,药汁是防止中暑的。 歇息的时候,小厮会问那些兵丁可有身体不适,到了晚上会检查谁累了,谁还有精神。 嗯。 精神抖擞的发两块铁,明天绑脚上前行。 握着手里的铁块,那些兵丁隐隐有些自豪,毕竟这是南安郡王他们才能享受的待遇。 在东乡侯的手下,能力越强,铁块越大。 他好像特别喜欢用铁块来平衡大家的体力,把大家累的都只剩下一口气,倒床就睡。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可疑 转眼,两天过去了。 芷兰苑,内屋。 谢锦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 太医、大夫来了七八位,药罐进肚子不知道多少,脸不痒了,但红肿未消除多少。 她皮肤白皙,此刻的脸仿佛两块馒头。 早上大厨房送了包子和馒头来,结果刺激了谢锦瑜的神经,把早饭全给扔了不算,她还认定大厨房在讥讽她,南漳郡主为了给她消气,把大厨房做包子馒头的厨娘打发去了庄子上。 真是无妄之灾啊。 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难看,谢锦瑜手一抬,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推到在地上。 只有毁灭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的痛快。 丫鬟们战战兢兢,唯恐出一点差错,沦为大姑娘的出气筒。 这两天,丫鬟们心疼坏了。 谢锦瑜是南漳郡主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随手一摔,就是几十两银子,要知道,她们这些丫鬟最多也就值这个价。 只盼着郡主进宫能带回来一点好消息,让大姑娘高兴,少发点脾气。 可自打国公府娶了大少奶奶进门,大姑娘身上就再没好事发生过。 遇到的都是倒霉事。 仿佛所有的好运气都被大少奶奶给吸走了一般,只剩下厄运。 丫鬟们忧心忡忡。 永宁宫。 丫鬟扶着南漳郡主走进去。 太后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南漳郡主没说话。 丫鬟愤恨道,“郡主前两天被大少奶奶的狗给咬伤了,还没好全。” 嗯。 被狗咬的伤其实已经好七七八八了。 只是南漳郡主听说皇上改了主意不封谢锦瑜为县主了,心中着急,赶着进宫询问太后。 结果走的太快,还未出国公府大门就把脚给崴了。 太后脸色铁青。 “脚还未好,怎么还进宫了?”太后问道。 李嬷嬷赶紧过来扶南漳郡主坐下。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皇上答应封瑜儿为县主,这都三天了也没下圣旨,这是没有过的事,我怕出什么事了,所以进宫来问问。” 太后蹙眉,“皇后没派人告诉你,皇上不封瑜儿我县主了?” 南漳郡主一直希望消息有误,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摇头,“没有派人告诉我。” 太后以为皇后会派人告诉南漳郡主。 皇后以为太后会说。 结果你指望我,我指望你,竟然一个都没说。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南漳郡主不会想听到这消息,大家兴致缺缺。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皇上答应太后您的事,怎么会出尔反尔?” 提到这事,太后就生气,“本来皇上就不乐意封瑜儿为县主,是哀家施压,他才不得不答应。” “结果在这节骨眼上瑜儿出事,正好给了皇上借口打发哀家,哀家纵然有心也无力。” 南漳郡主则道,“可瑜儿人前失礼是被人下毒害的啊,并非瑜儿所愿。” 太后望着南漳郡主,“你以为瑜儿在豫亲王府的所作所为瞒的过皇上?!” 南漳郡主心头一震,道,“是瑜儿做错了,可那女土匪并没有出事,反倒是瑜儿被人给害惨了。” “太后,您无论如何都要帮瑜儿保住县主之位,”南漳郡主跪下求太后。 她一动,脚腕就疼的她倒吸气。 到底是太后从小疼大的,在太后眼里,南漳郡主就和她女儿差不多,她道,“快起来。” 南漳郡主长跪不起。 太后无奈道,“皇上铁了心不封瑜儿为县主,他甚至同意把寿宁嫁给川儿,哀家也无能为力。” “除非……。” “除非什么?”南漳郡主忙问道。 “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是那女土匪把瑜儿给害成这样,”太后道。 要是能找到证据,她也不用来求太后了。 实在是那女土匪做事滴水不漏,她逮不住把柄。 可为了瑜儿的县主之位,也为了给瑜儿出气,逮不住也得到。 唯一可疑之处便是谢锦瑜出事后,苏锦匆匆回了东乡侯府,她差人打听了,东乡侯府并未出什么事。 从宫里出来后,南漳郡主去了找了崇国公。 虽然皇上派了人看着崇老国公,但崇国公生性多疑,崇老国公一定在他眼皮子底下。 仅一墙之隔,东乡侯府出了什么事,瞒不了崇国公的眼。 南漳郡主前脚离开崇国公府,后脚一丫鬟便进了府。 书房内。 丫鬟福身给崇国公见礼。 崇国公眉头微蹙,虽然离崇国公府祖宅很近,但丫鬟回来的太快了些。 “可是老国公出什么事了?”崇国公问道。 丫鬟望着崇国公,回道,“老国公没事,但奴婢发现大太太在偷偷给老国公喂药丸吃。” 丫鬟从怀里掏出一绣帕来。 绣帕里是一颗药丸。 之前她便发现大太太行为有点古怪,总是找借口把她们打发走。 今天早上,她贸然进屋,大太太手一抖,一颗药丸掉在了床底下。 大太太走后,她把药丸从床底下捡了起来。 事关重大,丫鬟不敢耽搁,寻到机会就来禀告崇国公了。 禀告完,丫鬟准备告退,崇国公问道,“东乡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丫鬟望着崇国公,“奴婢未曾听说东乡侯府出事,国公爷想知道,奴婢去打听。” 这丫鬟看似普通,实则武功不弱。 “查到什么可疑之处,及时回来禀告,”崇国公道。 “奴婢谨记。” 丫鬟退下后,崇国公看着药瓶,眸光冷沉。 他把药递给男子道,“找个大夫检查下。” 男子接过药丸,转身离开。 半个时候后,小厮带着药丸回来道,“国公爷,小的打听清楚了。” “这药丸是治什么的?”崇国公问道。 小厮回道,“这药丸是用来调理五脏六腑的,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调理五脏六腑?”崇国公皱眉。 “若是调理五脏六腑,大太太何须藏着掖着?”崇国公身侧的男子道。 男子怀疑这药丸是不是真的只是调理身子。 小厮道,“是真的,小的先去找了惯常进府治病的冯大夫,他出诊了不在药铺里,小的就去了周记药铺。” “周大夫对这药丸赞不绝口,他检查的时候,碰巧又去了一位大夫,两人研究了下药丸,得出的结论。” 一颗小药丸能让两位大夫检查,绝对错不了。 但崇国公还是不大放心。 大太太越是行为鬼祟,越代表这药有问题。 本来把老国公留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就惶惶不安。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伤心 皇上望着太后,“太后觉得寿宁嫁进镇国公府合适吗?” “哀家也只知道不合适,但南漳郡主觉得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成为妯娌后,能好好相处,”太后道。 “哀家一直有意把寿宁嫁给川儿,南漳郡主也一直盼着寿宁及笄出嫁,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嫁了,她接受不了。”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好相处? 福公公脑子里努力想,也没能出现友好相处的画面。 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何况镇国公府大少爷一直是南漳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南漳郡主一直当谢大少爷有毒在身,会命不久矣,才没有急着除掉他。 要是知道谢大少爷的毒已经解了,她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吗? 两个注定不可能好好相处的身份,又早有旧怨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握手言和? 南漳郡主明摆着是在忽悠人。 太后居然也信了? 福公公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皇上摆手道,“寿宁不能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 “可这桩亲事虽未赐婚,却是大家都默认的,就这样算了,形同悔婚,”太后道。 “寿宁和川儿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觉得他们很般配,就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两个天造地设的孩子断了姻缘,哀家于心不忍。” 太后不改初衷。 皇上也不同意寿宁嫁给谢景川。 他道,“这桩亲事作废,朕会给南漳郡主的儿子另行赐婚。” 太后根本不需要皇上给谢景川赐婚。 要真赐婚了,反倒糟心。 太后敛眉道,“这事哀家和南漳提过,她执意要迎娶寿宁过门,皇后和她都起了争执,她找哀家哭,哀家头疼。” “南漳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若非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女土匪怎么能在国公府横行霸道?” “就连一个土匪小丫鬟都敢仗着有皇上给她撑腰,扔瑜儿一身泥巴,现在又要因为那女土匪退掉亲事,南漳不肯答应皇后悔婚也情有可原。” 杏儿扔镇国公府大姑娘一身泥巴? 福公公眼角抽抽。 这像是那丫鬟干的出来的事。 做出这样目无尊卑的事,还能活蹦乱跳的,看来南漳郡主在镇国公府是真的没什么地位了。 她急着娶寿宁公主过门,应该是想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杠上吧? 毕竟寿宁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皇上也不能一而再的袒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道理。 皇后知道寿宁公主斗不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于爱女心切退婚…… 可宫里近来不是有流言说寿宁公主看上南安郡王了吗? 福公公在走神。 太后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他脸上扫过。 一旁的小公公看不过眼了,悄咪咪的推了福公公一把。 福公公抬头,就看到一种令他苦恼的眼神。 因为这眼神太常见了。 那是要他帮忙说服皇上的眼神啊。 能卖太后一个人情自然是好事,没准什么时候能保命,可把寿宁公主送到镇国公府。 虽然寿宁公主欺负不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万一东乡侯误会他怂恿皇上把寿宁公主嫁过去欺负他女儿。 他还不得冤枉死啊。 这事绝对不能干。 可太后的眼神瞥过来,他已经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福公公恼小公公多事,让他安安静静的走神多好! 瞪了小公公一眼,福公公望向皇上道,“皇上,寻常人家退亲都会做出补偿,南漳郡主一直希望能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皇上以此为条件退婚,她肯定会答应。”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福公公起了头,太后道,“这事皇后倒是提过,南漳似乎不愿意。” 似乎两个字,太后咬的格外清晰。 她怕皇上没听见。 皇上听见了,福公公也听见了。 福公公心肝儿颤抖啊。 太后此番来,分明就是给皇上挖坑的。 他一不小心成了帮凶,帮着太后把皇上推坑里头去了! 回头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恼死他? 皇上斟酌了下,道,“朕便赐封南漳郡主的女儿为县主。” 太后松了一口气。 太后其实也能册封谢锦瑜为县主,但太后册封的县主只是一个虚名。 皇上册封的则不同,那是有封地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谢锦瑜是南漳郡主的女儿,备受太后疼爱,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封号,谢锦瑜还真不稀罕。 皇上答应了,太后目的达成,李嬷嬷扶她离开。 南漳郡主在永宁宫等太后,等的焦急。 见太后进来,南漳郡主快步迎上去,扶过太后道,“皇上答应了吗?” “皇上答应了,”太后道。 南漳郡主高兴的合不拢嘴。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 龙案上摆了张地图,那张地图和一般的不同,没有细枝末节,只有大概的轮廓。 那是专门给皇上用来分封的地图。 既然下旨赐封谢锦瑜为县主,下旨之前要先挑好封地。 皇上挑了几处,都不甚满意。 福公公站在一旁,是欲言又止。 皇上手指了一处道,“就这儿吧。” 福公公看了一眼。 封地不大不小,不算富庶也不贫瘠。 福公公想了想,还是没敢拖太后的后腿。 他怕太后找茬。 很快,翰林院便拟好了圣旨送来,速度之快,皇上有点不高兴了。 这是怕他反悔吗? 他金口玉言,会出尔反尔吗?! 太后这么盯着他盖玉玺,皇上莫名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但既然答应了,皇上也只能忍了。 把封地填上,拿出玉玺要盖上去。 就在这时候,一小公公走进来,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福公公大声啊了一下。 皇上望着他,“怎么了?” 福公公忙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姑娘出事了。” 皇上愣住。 “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国公府大姑娘在豫亲王府跳舞的时候,脸又红又肿,浑身痒的她在地上打滚,仪态尽失,”福公公连忙道。 福公公的声音都在颤抖啊。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阻难皇上,把皇上从坑里面拉出来。 没想到危机自己就迎刃而解了。 亏得他耐心够好,忍到现在。 老天保佑啊。 一个仪态尽失的女子,如何册封为县主? 皇上忙把玉玺放下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狗屎 谢锦绣朝上官凤儿一笑。 还是她会哄人。 只是这大饼画的未免太大了些。 崇国公被东乡侯盯上,那可是凶狠霸道的土匪,大有不咬下崇国公一块肉誓不罢休的架势。 皇上又护着东乡侯,准确的说是在利用东乡侯。 东乡侯倒了,二皇子才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要是东乡侯越做越大,只怕连崇国公都自身难保了,何况是崇国公府画的大饼? 不过好在皇上信任祖父,就算崇国公府倒了,也殃及不到镇国公府来。 见谢锦瑜的心情稍微好转了几分,丫鬟端了燕窝粥来。 谢锦瑜不吃。 上官凤儿看着谢锦瑜道,“你啊,还是太笨了些,被人害成这样,更应该多吃,吃好,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找机会报仇。” “你这样不吃不喝,除了叫姨母和我们心疼外,那女土匪会心疼你吗?” 心疼? 那女土匪有没有心都不知道呢! 不过这话说的对。 她是应该多吃,养足了精神才能和她斗到底。 谢锦瑜接过碗吃起来,只是脸肿着,说话已经是勉强,嚼东西腮帮子疼。 忍着痛把燕窝粥吃光,丫鬟们高兴坏了,直夸上官凤儿会劝人。 谢锦绣在心底翻白眼。 这两天,她一天来芷兰苑几趟,这些话她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十遍,谢锦瑜听进去了吗? 要她看,不是上官凤儿会劝人,实在是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谢锦瑜是真饿了。 有上官凤儿递台阶,她还不顺着台阶赶紧下了。 这边丫鬟把燕窝粥碗端下去,那边一小丫鬟走进来。 “姑娘,大少奶奶的狗跑了,”小丫鬟禀告道。 “这会儿沉香轩的丫鬟正满国公府的找。” “是不是那只吃了熊心豹子胆咬了我娘的死狗?!”谢锦瑜磨牙道。 “……。” 可不就是那只狗。 整个国公府也就大少奶奶养了狗。 “这可是替姨母出气的好机会,”上官凤儿计上心来。 偌大一个国公府,弄死个丫鬟都找不到凶手,何况是条狗。 谢锦瑜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她娘报仇。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岂能错过? 她当即派丫鬟去找。 直接把狗打死太过明显,但要是“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那女土匪有气也得憋着! 本来这样的事,谢锦瑜该亲自上场的,实在是脸还未完全消肿,她不敢出去见人。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陪着她。 只是迟迟未有消息传来,等的不耐烦。 上官凤儿提议去看看,谢锦瑜和她一拍即合。 也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刚迈步出芷兰苑,就有一小丫鬟拎着食盒跑过来。 跑的很快,活下后面有恶狗撵她似的。 谢锦绣见了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边小道有只狗,”小丫鬟道。 小丫鬟还不知道大少奶奶的狗从沉香轩跑出来的消息。 但南漳郡主被狗咬过,丫鬟有心理阴影。 这世上没有不咬人的狗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上官凤儿往那边小道走。 丫鬟赶紧叫人拿棍子。 小树林里,小黑正在努力刨土埋屎。 一声呵斥传来,吓了它一大跳。 “给我逮住它!”上官凤儿叫道。 小黑转身就跑。 只是这条小道的前面和后面都被丫鬟给堵住了。 七八个丫鬟拿着棍子,严阵以待,步步紧逼。 小黑冲她们叫。 有些丫鬟胆怯不敢上前,有些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棍子。 上官凤儿气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丫鬟们蜂拥而上。 小黑速度很快,从她们脚边蹿走,丫鬟们追。 小树林里乱成一团。 乱则生祸。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没有老老实实的站在小道上看热闹,而是也进了树林。 小黑躲闪之间,朝上官凤儿冲过来,上官凤儿吓的转身就跑。 嗯。 不小心被脚下的树干绊了下脚,身子往前一踉跄,又不小心被谢锦绣撞了一下,身子往前一仆。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摔也就摔了,泥土地摔不惨她。 可别忘了,小黑来树林是干啥的。 它是来拉屎的。 正刨土埋,结果丫鬟们就来了。 狗屎才埋了一半,丫鬟们满树林的抓它。 上官凤儿摔倒的地方距离小黑的狗屎不过半步之遥。 她脑袋躲过去了,但是手没能躲过去。 小黑,“……!!!” 它的屎! 上官凤儿看着手上的狗屎,第一反应是惨叫。 “啊啊啊!” 丫鬟们被她的惊叫声给吓住了。 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这对小黑来说,那是天赐良机,赶紧跑了。 丫鬟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小黑已经跑远了。 不过丫鬟们也顾不上它了。 崇国公府大姑娘的手抓到狗屎了啊。 那可是狗屎啊。 小黑躲着人走,最后看到一狗洞,它钻了进去。 嗯。 穿过狗洞还是一院子。 院子没什么人,环境清幽别致。 更重要的是桌子上摆了饭菜,香味扑鼻。 跑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小黑跳上石墩上了桌,吃起来。 不远处的凉亭内。 一戴着面纱的夫人坐在那里绣针线。 丫鬟走过去,道,“夫人,您再不吃,饭菜该冷了。” 夫人把绣绷子放下。 丫鬟跟在夫人身后出了凉亭。 远远的,小丫鬟就看到小黑在吃桌子上的饭菜。 小丫鬟气道,“哪来的狗,居然上桌吃饭!” 她冲过来要赶着小黑。 可是等近前了,小丫鬟脚步有顿住了。 她后退几步。 那夫人望着她,小丫鬟道,“奴婢前两天去大厨房拎饭菜,听厨娘说,大少奶奶从东乡侯府带回来一只叫小黑的白狗,凶残无比,连南漳郡主都敢咬。” “可能就是这一只,”小丫鬟猜测道。 “奴婢去拿棍子把它赶走。” 小丫鬟转身要走,被夫人阻拦。 那夫人走到石桌旁坐下,抬手摸了摸小黑的毛。 小黑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吃。 小丫鬟不放心,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夫人,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在找这只狗。” 没人应她。 小丫鬟说完,就站一旁了。 吃饱喝足后,小黑打算走了。 结果却被那夫人抱了起来,小黑挣扎着叫了一声,那夫人摸了摸它的毛,舒服的小黑不叫唤了。 “夫人,您要抱狗去哪儿啊?”小丫鬟问道。 夫人抱着狗朝院门走去。 小丫鬟挠心挠肺。 夫人说不了话,她这个做丫鬟的伺候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红烧 更叫丫鬟不理解的是—— 她明明已经告诉夫人,大少奶奶正带人四处找她的狗,这会儿应该在花园。 可夫人还是抱着狗从小道去了沉香轩。 沉香轩里的丫鬟大多都出去找小黑了。 只留下几个粗使的婆子。 看到那夫人抱着狗走进来,微微一愣。 大少奶奶的狗怎么会在池夫人怀里? 哎呦喂! 大少奶奶的狗可是会咬人的啊! 小丫鬟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呢?” 婆子过来道,“大少奶奶在找狗,大少爷不在府里,他被东乡侯使唤在刑部查案,早出晚归,已经有几天了。” 池夫人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把狗放下来。 只是一放下,小黑撒丫子就往外跑。 正好这时候一小厮过来,婆子叫道,“快拦住大少奶奶的狗!” 小厮赶紧抓住小黑。 只是他是来送画的,顾着抓小黑,就顾不住画了。 手里的画飞出去,好巧不巧的掉在了池夫人的脚边。 画打开了一半,一张纸飘了出来,被风吹开。 池夫人看着那画,身子一怔。 丫鬟弯腰把画捡起来,随手打开。 画上是一女子。 一袭鹅黄色裙裳,身上披着大红斗篷,正在折梅花,笑面如花,倾国倾城。 “这姑娘好漂亮!”小丫鬟脱口赞道。 “这画上的就是咱们国公府大少奶奶吗?”小丫鬟问婆子道。 小丫鬟没见过苏锦,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但她听大厨房的婆子夸过大少奶奶的容貌。 很漂亮。 土匪应该生的膘肥体壮,五大三粗才是。 但咱们的大少奶奶站在那里不说话,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土匪,京都大家闺秀都找不到几个比大少奶奶漂亮的。 这是小丫鬟对苏锦的印象。 乍一见到画上漂亮的姑娘,丫鬟下意识的当成是苏锦了。 这画自然就是大少爷给大少奶奶画的了。 婆子也惊叹画上女子的美貌,她摇头道,“这画上女子不知道是谁,但咱们大少奶奶的容貌不输给她。” 小厮抱着小黑,后背发凉。 真是手脚比脑子快。 画扔了,抱起了小黑,后知后觉想起来大少奶奶的狗咬人,画是别人送来给大少爷的。 弄坏了大少爷的画,他几条命都赔不起啊。 小厮把狗递给婆子,婆子不敢抱。 婆子道,“把大少奶奶的狗放后院去,免得再跑了。” 小厮只得照办。 丫鬟手里拿着画,那夫人看着画,眸光湿润。 小丫鬟见了道,“夫人?” 夫人抬脚离开。 小丫鬟手里拿着画不知所措。 她飞快的把画卷好,递给了一旁拿着扫把的小丫鬟。 小丫鬟接了画,走过去把地上的纸捡起来。 花园内。 苏锦找了好多圈,也没见到小黑的人影。 她心惶惶不安。 杏儿甚至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花园里的丫鬟婆子听到杏儿找狗,那是心肝儿胆颤啊。 “小黑,你再不出来,姑娘就拿你炖汤喝了,”杏儿是这么喊的。 赤果果的威胁啊。 她们要是小黑,还敢出来吗? 结果杏儿急的望着苏锦道,“平常找不到小黑时,只要这么喊它,它就跑出来了,现在却没见到它,会不会出事了?” 国公府里想弄死她和姑娘的人不知道多少。 现在又加一个小黑。 姑娘都担心她到处乱跑出事,她现在能体会那种感觉了。 “别自己吓自己,”苏锦道。 “国公府这么大,小黑可能是没听见。” 苏锦继续往前。 杏儿就喊小黑。 身后,一小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大少奶奶,小黑找到了。” “在哪儿?”苏锦问道。 “小黑跑清秋苑去了,池夫人抱它回来的,怕它再乱跑,已经关进后院了,”小丫鬟喘息道。 杏儿心落回腹中,“小黑没事了。” “池夫人真是个好人,”杏儿道。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甚至只在家宴上听过一回的池夫人,苏锦生出几分好感来。 她转身回沉香轩。 芷兰苑。 屋内。 上官凤儿还在用香皂搓手。 手心通红,掌心的皮都差点被她搓掉一层。 丫鬟心疼道,“姑娘,别再搓了,早就洗干净了。” 上官凤儿娇容狰狞。 干净? 如何干净?! 她这双手搬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太后赏赐给她的焦尾琴。 今天! 在镇国公府! 她居然抓了一坨狗屎! 上官凤儿无法想象这事要传出去,别人会在背后怎么笑话她。 只要一想到这事,她就气的五脏俱焚。 唯一安慰的地方就是丫鬟将她扶起来,她急的耍手上的狗屎。 不小心甩了一点到谢锦绣的脸上。 事情传开,好歹有个跟她作伴的。 但这还不够! “那只狗呢,抓到没有?!”上官凤儿咬牙道。 “还……还没有。” 小丫鬟颤巍巍道。 外面,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的狗找到了。” “在哪儿?!”谢锦瑜问道。 “池夫人把狗送回沉香轩了,”小丫鬟道。 嗯。 狗是找到了。 但找到的不是她们。 狗进了沉香轩,哪还有她们下手的机会啊。 谢锦瑜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那死狗跑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丫鬟大气不敢出。 要说大少奶奶邪门啊。 只要是她的人惹事,倒霉的总是别人。 要叫谢锦瑜她们知道,小黑不止出来转了一圈,还美美的吃了一顿被送回去的,还不得气吐血。 上官凤儿把手里的香皂扔铜盆里道,“这口气我咽不下!” 这口气换做是谁都会咽不下。 可再咽不下也没有用,谢锦瑜望着她道,“狗进了沉香轩,谁能奈何的了它?” 论阴狠,谢锦瑜远比不上上官凤儿。 她眼底带着狠辣,冷笑道,“沉香轩后院,我们进不去,但往里面扔点东西还是轻而易举。” “你是想……。” 谢锦瑜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让那条狗死之前吃顿好的,算便宜它了!”上官凤儿阴冷道。 沉香轩,后院门口。 苏锦回了沉香轩后,就直奔后院了。 碧朱怀里抱着幅画,递给苏锦道,“大少奶奶,这是前院送来的画,说是给大少爷的。” 杏儿接了画。 院内,小黑在叫。 在青云山野惯了的狗,偌大一个东乡侯府都不够它上蹿下跳的,后院那么点活动范围满足不了它。 杏儿把门打开,抱着画瞪着小黑道,“你走啊。” “被人抓去红烧,没人去救你,”杏儿凶残无比。 小黑瞬间就怂了。 自打进了青云山,它就知道自己和一盘子菜之间的距离就差一个怒气。 围着苏锦的脚打转。 摇尾乞怜。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叫人又是生气又是想笑。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认错 今儿杏儿是真吓坏了。 她怕小黑被人捉走红烧了。 想她寸步不离的伺候姑娘,单独行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就这么屈指可数的时候,先是被人用紫玉镯算计,后被人推进莲花池里。 她都没咬南漳郡主都被人这么害了。 小黑可是朝着南漳郡主狠狠的来了一口。 杏儿生怕见到小黑的时候,它已经成了别人桌子上的一盘菜了。 之前找的急,她眼泪没差点急出来。 镇国公府还不是姑娘的地盘,出了沉香轩,指不定哪里挖着坑呢。 现在还没到带小黑来国公府的时候,它还是待在东乡侯府安全些。 杏儿动了送小黑回侯府的念头了。 可看着小黑可爱模样,杏儿又舍不得送它走。 怕小黑跑累了,杏儿催丫鬟早点把饭菜端来。 丫鬟去小厨房催饭菜。 小厨房里的丫鬟看着红烧肉咽口水,忍不住嘀咕道,“大少奶奶的狗吃的都比咱们好。” 人不如狗。 “小点声,”丫鬟道。 “大少奶奶的狗敢咬南漳郡主,你敢吗?”小丫鬟问道。 “……。” “我要有这么忠心耿耿的狗,我也天天喂它好吃的,”小丫鬟道。 “……你说的也是。” 回了竹屋,苏锦坐下给自己倒茶后。 找了小黑半天,又累又渴。 最重要的还是心理煎熬,担心小黑被人抓了,这府里除了后院,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南漳郡主的人。 杏儿把画放在桌子上。 “打开看看,”苏锦道。 她知道这画是东乡侯府派人送来的。 画像上画的是赵诩的亲娘。 但她还正不知道赵诩的娘长什么模样。 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做娘的容貌必不会差。 但美成什么样,就没有概念了。 杏儿也好奇的很。 她嘴里塞了块红豆糕,一边把画像打开。 一张纸飘下来,杏儿往苏锦这边走,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脚挪开,纸上一大鞋银子。 杏儿,“……。” 苏锦,“……。” 苏锦扶额。 杏儿脸都涨红了。 她不是故意踩的。 她忙蹲下把纸捡起来。 擦了半天,才把鞋印子擦掉。 苏锦看着画,为画中人的美貌所惊叹。 淡雅高贵。 一笑间风华展露,惊艳了万里山河。 苏锦看着画道,“赵大少爷的眉眼和画中人的确有几分相似。” 杏儿看了两眼道,“真的有点像。” “可我怎么看姑爷的眉眼和画中人更像啊,”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的盯着画看了半天。 然后更黑线了。 因为她真的发现谢景宸和画中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这画中人是赵诩的娘,总不至于也是谢景宸的娘吧? “长的这么漂亮,应该很容易找的,”杏儿道。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道,“画中女子不过及笄之龄,赵大少爷都多大了,十几年过去,人的音容笑貌变化很大,而且这画还不知道有没有美化。” 古人寿命都不怎么长,这女子本是南梁人。 辗转流落到大齐,要是那么容易找,南梁右相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亲自来寻。 千里寻母,这份孝心,令人动容。 苏锦决定帮赵诩找他亲娘。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爷也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呢,咱们要不顺带也帮他找找?” “怎么找?”苏锦问道。 她抖了抖手里的画像道,“有一幅画在都是大海捞针,你家姑爷连幅画都没有,那是大海里捞水。” 杏儿,“……。” 苏锦把画卷起来,眸光落到杏儿手里的纸上。 那也是一幅画,只是没有装裱。 画上画的是一块玉佩。 杏儿看着手中玉佩图案道,“看着有点眼熟。” “像不像你打劫的那块?”苏锦黑线道。 “真像诶,”杏儿脸上有点小喜悦。 “……。” 苏锦扶额。 这傻丫鬟,把人家玉佩打劫回来,害人家满京都的找,她还一脸懵懂,真是服了她了。 杏儿去翻箱倒柜,把那块玉佩摸出来,和纸上对比,一般无二。 “和画像一起送来,这玉佩应该很贵重,”杏儿道。 “等赵大少爷回京,咱们把这块玉佩卖给他。” 苏锦,“……。” “这是人家的玉佩,”苏锦嘴角抽抽道。 她完全摸不透杏儿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她觉得里面应该有不少的死胡同。 杏儿理直气壮道,“这玉佩已经被我们打劫了,就是我们的了啊。” 苏锦,“……。” 她要不要和她聊聊打劫这件事是不对的? 身为土匪说这话实在是数典忘祖。 苏锦默默的把这念头打消了。 她抬手揉太阳穴。 杏儿望着她道,“侯爷都是这么干的。” “以前朝廷派人去灭我们,侯爷都是抓活口,然后一个十两银子的卖给朝廷。” “每年缺钱了,侯爷最希望的就是朝廷派兵来给我们送钱。” 苏锦,“……。” 这神一般的操作。 已经让她和丫鬟之间没法交流了。 然而杏儿已经陷入另外一个胡同钻不出来了。 把玉佩卖给赵大少爷得银子。 为什么不直接打劫赵大少爷呢? 青云山没有打劫只打一次的规矩。 杏儿陷入苦恼中无法自拔,直到丫鬟送了饭菜来。 杏儿过去接了食盒,摆好饭菜让小黑吃。 小黑站在那里没动。 杏儿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黑还没有过不吃饭的时候。 难道是她刚刚吓唬的太狠了,伤了小黑的心? 小黑在罚自己不吃饭来向姑娘认错? 小黑真懂事。 杏儿朝小黑招手道,“过来吃啊,都是你喜欢吃的。” 小黑进了屋。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小黑不吃饭了。” 苏锦看着小黑,没有从它身上看出伤痕。 而且小黑精神抖擞,也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可能是饭菜不合它胃口吧,”苏锦道。 “都是好吃的,怎么会不合胃口呢,”杏儿道。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杏儿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猜测。 杏儿望着小黑道,“我给你做叫花鸡吃。” 杏儿要去厨房。 苏锦道,“多做两只。” 杏儿点头如捣蒜。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怕死 天蓝云白,阳光灿烂。 树荫下,杏儿在做叫花鸡。 小黑就跟疯了似的,到处乱跑。 有心理阴影啊。 它就是待在苏小少爷的脚边,莫名其妙的被绑在了树上,而且嘴还被捆的紧紧的,叫不出声。 现在! 杏儿又做叫花鸡了。 小黑担心同样的遭遇再一次降临它身上,急的到处乱蹿。 杏儿忧心忡忡。 要是一直待在后院,小黑不吃饭她不担心,可它去外面转了一圈,杏儿就不放心了。 不会有人给小黑喂了疯药吧? 小黑疯了半天,跑累了,也没人搭理它,它待在树下喘气。 杏儿添柴,用蒲扇煽风。 突然,小黑站了起来,吓了杏儿一大跳。 只见小黑朝墙脚跑去,冲着墙脚大叫。 墙外,站着两小厮,手里拎着一食盒,紧张的浑身打靶子。 “我怎么感觉大少奶奶的狗在冲我们叫?”其中一小厮道。 另一小厮翻白眼。 这还是感觉吗? 分明就是啊! “别磨蹭啊。” “快把东西扔到墙那边去,”小厮催道。 “你来扔,”令一小厮道。 “你来,”小厮道。 两人互相推让。 小黑狂吠不止。 “快扔,扔完了赶紧跑!”小厮道。 杏儿把苏锦叫出来。 远远的就看到一只烧鸡扔进来。 苏锦,“……。” 杏儿,“……。” 小黑吓了一跳,撒腿就跑。 可是跑远了后,又赶紧跑了回来。 一把叼住那只烧鸡往树荫下跑。 虽然中午吃的很饱,但刚刚急的到处乱窜,肚子有些饿了。 苏锦见了道,“快去,别让它吃烧鸡!” 小黑刚把烧鸡放下。 杏儿手一伸,就把烧鸡抢了过去。 吃的被抢了,小黑气的朝杏儿叫。 杏儿不怕小黑,苏锦走过来,杏儿把烧鸡递给她。 苏锦接过站了泥巴的烧鸡嗅了嗅。 烧鸡皮脆肉香,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砒霜味。 苏锦的脸拉的很长,眸光很冷。 杏儿还从未见过苏锦这么生气的样子,她害怕道,“烧鸡有毒吗?” “小黑不能待在镇国公府了,”苏锦道。 一堵墙,能阻拦小黑出去,可却阻拦不了别人扔吃的进来。 小黑分辨不出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她也没法像叮嘱杏儿那般叮嘱小黑。 万一哪天不注意叫小黑把烧鸡吃了,还能活命吗? 看着手里的烧鸡,苏锦道,“把小黑栓上,带上烧鸡随我走。” 杏儿连连点头。 她的叫花鸡也做的差不多了。 杏儿跑过去添了两根柴,把小黑戴着链子,另外一头栓在柱子上,就跟着苏锦出了跨院。 看着杏儿拎着一只烧鸡出来,沉香轩的丫鬟小厮都惊呆了。 今儿的菜没有烧鸡,这烧鸡是哪里变出来的? 想到杏儿找小厨房要了四只鸡,难道是在后院烧的? 苏锦带着杏儿出了沉香轩。 岔道处,杏儿道,“姑娘,大厨房在那边。” “去外院,”苏锦道。 “啊?” 杏儿有点懵了。 不应该去大厨房吗? 府里的烧鸡都是大厨房统一做的。 大厨房的周妈妈烧鸡烤的最好,小厨房做味道不及,还浪费炭火。 苏锦吃过大厨房的烧鸡,味道不错。 但比不上这只烧鸡,用料和刀法也不一样。 杏儿捡起烧鸡给她闻的时候,烧鸡还是热的。 这时候大厨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吃晚上又还早,大厨房的烧鸡都是现烤的,这个时辰就算有,也只是剩的。 苏锦不相信为了毒死小黑,下毒之人还会有耐心等烧鸡加热。 何况用烧鸡毒死她的狗,她必定会追究。 大厨房做了多少烧鸡,都是有数的,她一查便知。 苏锦去了二门,问一刻钟前有谁拎着食盒或者东西进内院。 问清楚后,又去了侧门询问。 一通盘问下来,两小厮就被带到苏锦面前了。 小厮远远的就看到杏儿手里的烧鸡,吓的脸色刷白。 等他们近前,苏锦一眼就瞥到其中一小厮什么的油渍,她笑了,“很好,省的我盘问了,身上就带着罪证呢。” 顺着苏锦的眸光,小厮就看到自己身上的烤鸡油。 那是刚刚用手甩烧鸡留下的,走的时候不注意蹭在了衣服上。 苏锦双手环胸看着他们,“要打板子才肯招认是吗?” 李总管走过来道,“大少奶奶,他们两怎么惹恼您了?” 苏锦不想多说,摆摆手道,“给我打!” “打到他们愿意交待为止!”苏锦冷道。 李总管见两小厮双腿打靶子的样子就知道真惹到苏锦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惹大少奶奶。 几个小厮抬了凳子来,把小厮摁在板子上。 苏锦望着他们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相信你们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过不去。” “做下人难,要听吩咐办事,现在交代,我不会怪罪你们,如果你们嘴硬不说,我自然有别的办法查出来,到那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把你们的人命当回事了。” 李总管望着两小厮道,“大少奶奶说饶你们,还不赶紧招,你们见有谁得罪了大少奶奶能毫发无损的?” 苏锦,“……。” 杏儿,“……。” 两小厮怕死。 要打他们的是大少奶奶啊。 那可是连寿宁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主。 又怎么会把他们的小命当回事。 “我们招,”小厮忙道。 “快说!”杏儿催道。 “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季儿让我出府买烧鸡的,我胆小不敢去沉香轩外扔烧鸡,便谎称是大姑娘让三全陪我去壮胆,”小厮道。 小厮三全气炸肺。 好事从未想过他,搭上小命的事就拉他作伴! 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小厮招认的时候,四下不少丫鬟围观。 看着苏锦走远,烧鸡在杏儿手里一甩一甩的。 丫鬟们默默替大姑娘默哀几声。 芷兰苑。 上官凤儿在陪谢锦瑜下棋。 谢锦瑜迟迟不落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上官凤儿没耐心道,“在想什么呢,快落子啊。” 谢锦瑜心慌不安。 失败这么多回,她渴望报仇,又惶恐失败。 她担心万一大少奶奶的狗被毒死了,派去下毒的小厮又被逮住了,然后把她给供出来,她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心诚 很快,就进来一丫鬟告诉她,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两小厮被逮住了,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给供了出来。 大少奶奶正带着那只被下毒的烧鸡来芷兰苑的路上。 谢锦瑜登时慌了。 上官凤儿把手中的棋子放下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她要走,谢锦瑜当然不放了,拽着上官凤儿的袖子道,“这主意是你给我出的,现在出事了,你不能一走了之。” “我现在不走,你想我被抬着出镇国公府吗?”上官凤儿着急道。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两都没事,”谢锦瑜道。 “什么办法?”上官凤儿问道。 谢锦瑜在上官凤儿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上官凤儿不情愿,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她带着丫鬟匆匆出门,为了避开苏锦,她甚至从小道走。 苏锦眉头微蹙。 崇国公府大姑娘怎么看着她绕道走了? 苏锦也没多想,带着杏儿和烧鸡就进了芷兰苑。 她要进屋,被丫鬟拦在门外。 “大少奶奶请回吧。” “大姑娘身子未愈,谁也不见,”丫鬟道。 苏锦脸色一冷。 屋内有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苏锦眉头皱紧。 又是拦着她,又是让她进去,谢锦瑜在搞什么鬼? 她不信她在前院是盘问小厮的事她会不知道。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锦走了进去。 谢锦瑜坐在床上,纱幔放下来,苏锦看不见她的脸。 谢锦瑜的声音传来,“大嫂来是问烧鸡下砒霜的事吧?” 杏儿有点懵了。 本来该她们踹门的,结果脚抬了起来,人家把门打开了。 苏锦望着纱幔,等谢锦瑜继续说。 谢锦瑜顿了顿道,“这事我不知道,是上官表姐听说那只狗咬了我娘,没有处置,为了替我娘出气,让丫鬟派人给狗下毒的。” “你查到我丫鬟头上,上官表姐怕我无辜受冤,已经去向祖母请罪了。” 这一波请罪杀了苏锦一个措手不及。 正常操作不应该先抵赖吗? 抵赖不掉,让丫鬟背黑锅。 她都还没质问,上来就直接认罪。 苏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既然上官凤儿认罪了,那她肯定不能找谢锦瑜的麻烦,虽然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苏锦出了芷兰苑,朝栖鹤堂走去。 只是走到花园的时候,她脚步停下,转身朝沉香轩走。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在后面,“姑娘,你不去栖鹤堂了?” “不去了,”苏锦语气闷闷的。 上官凤儿主动认错,小黑也没事,老夫人是不会让她把上官凤儿怎么样的。 她这会儿送上门,指不定还要挨老夫人一通敲打。 这样什么都不做,老夫人反倒拿不住她怎么想的。 她不送上门,老夫人就没法叮嘱她不许找上官凤儿的茬。 上官凤儿虽然认了错,但她才是无辜受害者,老夫人不能无缘无故的派人来敲打她。 权衡利弊,苏锦还是决定回沉香轩。 这边苏锦回了沉香轩,那边栖鹤堂,老夫人迟迟等不到她,眉头蹙紧了。 王妈妈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问丫鬟道,“去看看,大少奶奶怎么没来。” 很快,丫鬟回来道,“大少奶奶走到半路,就回沉香轩了。” 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 大少奶奶性子急躁,得理不饶人。 怎么今儿一反常态? 她不来兴师问罪,有些话她反倒不好说了。 总不能把她找来敲打一顿吧,这事错不在她。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心里隐隐不安。 崇国公府大姑娘既然认了错,她让她回府了,镇国公府就不能再追究她的过错,万一哪天大少奶奶为狗出气找她的麻烦,倒是有损她的威名。 老夫人想了想,吩咐了王妈妈几句。 沉香轩,后院。 苏锦回去后,杏儿把叫花鸡刨出来。 用荷叶包了两个泥团,拿包袱装好,随苏锦身后出了跨院。 又打开库房选了两匹绸缎。 正要出院门,就见王妈妈带着丫鬟红袖走过来。 红袖手里抱着两匹蜀锦。 杏儿见了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王妈妈朝苏锦福身道,“崇国公府大姑娘为南漳郡主抱打不平,险些害了大少奶奶的狗,她主动向老夫人认错,老夫人不便追究。” “大少奶奶通情达理,去而复返,老夫人知道大少奶奶受了委屈,特让奴婢送两匹绸缎来给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放心,老夫人已经敲打姑娘崇国公府的大姑娘了,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犯,”王妈妈道。 “镇国公府和崇国公府关系不错,老夫人也不希望大少奶奶和崇国公府大姑娘交恶,伤了两府和气。” 苏锦笑了一声道,“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我,我一定好相处。” “这一次崇国公府大姑娘主动认错,我便算了,我希望真的没有下回,否则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妈妈绝对相信苏锦说得出便做的到。 红袖把蜀锦给杏儿,王妈妈见杏儿抱着绸缎,她问道,“大少奶奶这是……?” “池夫人帮我找到了小黑,我去向她道谢,”苏锦道。 “道谢是应该的,那这两匹绸缎让奴婢送屋子里去,”王妈妈和善道。 “不用了,”苏锦道。 王妈妈有点懵,苏锦接过绸缎让杏儿一并抱着道,“今儿要不是池夫人,小黑凶多吉少,多送两匹更显得心诚。” 红袖,“……。” 王妈妈,“……。” 大少奶奶是在故意气老夫人吗? 没有直接这么不把老夫人的赏赐当回事的啊。 把赏赐当回事也就罢了,王妈妈怕的是苏锦没把她刚刚转达的老夫人的意思听进去。 要命的是,她还不敢问。 看着苏锦带着杏儿走远。 王妈妈半晌没挪脚步。 “王妈妈?”红袖唤道。 “你在想什么?” 王妈妈望着苏锦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大少奶奶比我想象的还要懂礼。” 和大少奶奶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大少奶奶没有那么霸道不讲理。 反倒是国公府里其他人,甚至老夫人…… 叹息一声。 王妈妈抬脚往前。 红袖愣了下。 王妈妈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 池夫人救了大少奶奶的狗,大少奶奶就送四匹绸缎答谢,知恩图报。 她觉得大少奶奶是个好人。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善意 苏锦并不知道清秋苑在什么地方。 找了个丫鬟带路,苏锦才走到清秋苑前。 站在清秋苑门口,小丫鬟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池夫人很少出院门,也不与国公府的人往来,不一定会见您。” 杏儿看向丫鬟道,“池夫人不是还亲自送小黑回了沉香轩吗?” 小丫鬟,“……。” 小丫鬟懵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很少出院门,不与人接触的人做的出来的事。 果然碰到大少奶奶,事情就不能寻常对待了。 小丫鬟脸红了红,道,“府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丫鬟又问道,“大少奶奶记得回去的路吗,如果不记得,奴婢在这里等您出来。” 杏儿对这小丫鬟极有好感,好想把她抢回沉香轩做丫鬟。 苏锦笑道,“不用了。” 小丫鬟福身告退。 苏锦迈步进清秋苑。 走进去好几步,也没见有人迎接,苏锦竟然生出几分回了东乡侯府的错觉来。 “有人吗?”杏儿问道。 一小丫鬟跑过来,望着苏锦。 三个问题砸过来。 “你们是谁?” “怎么来清秋苑了?” “是走错路了吗?” 苏锦,“……。” 杏儿,“……。” 她们可以确定清秋苑是人迹罕至了。 来个人都怀疑是走错路了,绝对住的是个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人串门的主儿。 难怪池夫人不参加家宴,南漳郡主只随口问一句,丝毫不生气。 这么不受宠的妾室,收拾她还怕给自己添麻烦。 杏儿望着小丫鬟道,“我家姑娘你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先前池夫人救了我家姑娘的狗,我家姑娘特来感谢的。” 是大少奶奶?! 小丫鬟脸上多了一份惧怕。 杏儿把绸缎抱给丫鬟,抱了一路,胳膊酸了。 还有包袱,两个叫花鸡沉甸甸的。 丫鬟一接过,要不是杏儿盯着,绸缎都要摔了。 “什么东西,这么沉啊,”小丫鬟道。 “是我做的叫花鸡,送来给池夫人尝尝味道的,”杏儿道。 小丫鬟高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夫人没吃午饭啊?” 杏儿一脸懵了。 她不知道啊。 “我家夫人的午饭被大少奶奶的狗吃光了,夫人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我还怕她饿坏了肚子呢,”小丫鬟道。 杏儿,“……。” 苏锦,“……。” 这就是小黑不吃饭的真正原因? 它只是跑出来溜了一圈,居然还把人的饭蹭了个精光。 不愧是青云山出来的狗。 蹭了饭,没被嫌弃,还能被送回去。 苏锦问道,“你家夫人呢?” “我家夫人在那边凉亭里做针线,”小丫鬟道。 小丫鬟在前面带路。 苏锦和杏儿紧随身后。 听到有脚步声,那夫人抬头望过来。 一阵风吹来,凉亭纱幔翻飞,戴着面纱的她美成一幅画。 苏锦走上前。 那夫人望向小丫鬟,小丫鬟解释道,“这是咱们国公府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感谢夫人把她的狗送回去,特意来感谢夫人的。” 池夫人站起身来,苏锦朝她一笑。 没人说话。 苏锦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小丫鬟感觉出来了,她道,“大少奶奶见谅,我家夫人不能说话。” “啊?”杏儿惊讶。 苏锦也一脸吃惊。 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居然不会说话? 这就更能解释南漳郡主为什么不把她当回事了。 池夫人抬手做了个动作。 苏锦看懂了。 池夫人是请她坐下。 苏锦嘴角抽了下,池夫人不会说话,坐下来如何交流啊? 小丫鬟把绸缎和包袱放到一旁,端了笔墨纸砚来。 小丫鬟叫喜鹊,认识字。 池夫人事不多,很好伺候,平常交流全靠猜。 猜不准又很重要的时候,池夫人就写字,丫鬟就知道了。 苏锦注意到石桌上的绣篓子里做的锦袍,她摸着白鹤,夸赞道,“绣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是做给大少爷的,”小丫鬟嘴快道。 苏锦微微一怔。 做给谢景宸的? 为什么要给谢景宸做锦袍?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去把锦袍拿来。” 小丫鬟就跑去屋子里拿了个包袱来。 包袱里有三套锦袍,都是给谢景宸做的。 池夫人让苏锦帮她交给谢景宸。 这么点小小小要求,苏锦当然不会拒绝。 她能感觉到池夫人对她的善意,而且是善意的不得了。 池夫人拉着她起身,要给她量尺寸。 苏锦,“……。” 杏儿,“……。” 更让苏锦崩溃的是,她量完了,杏儿把胳膊伸开了。 这丫鬟不要太自觉。 因为小丫鬟喜鹊告诉她,她家夫人喜欢做针线活。 池夫人愣了下,也帮杏儿量了尺寸。 量完了尺寸,苏锦陪池夫人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辞了。 小丫鬟送她们出院子。 杏儿抱着包袱转身挥手,“等我有空了来找你学打络子。” 等苏锦走远了,小丫鬟才跑回去。 她一般吃夫人剩下的饭菜,中午的饭菜都进了小黑的肚子,她也饿了。 她从来没听过什么是叫花鸡。 她跑过去把包袱拎到石桌上。 一打开—— 就看到两坨泥巴。 小丫鬟,“……。” 池夫人,“……。” 池夫人望着小丫鬟,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小丫鬟看懂了,她指着两泥团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这是吃的,她亲手做的,特别的好吃,夫人和我要是喜欢,她以后还送来。” 她高兴的答应了。 但她不知道这是泥巴。 青云山的人都吃泥巴长大的吗? 池夫人伸手摸了摸泥巴,还是烫的,她让丫鬟把泥巴敲开。 清香扑鼻中,小丫鬟把上一句话收了回来。 回了沉香轩后,苏锦直接回了内院。 苏锦坐在小榻上喝茶。 杏儿麻溜的把包袱打开了,摸着锦袍,杏儿道,“这是云锦呢,针线好像比夫人的还要好,要什么时候姑娘也能有这么好的针线活就好了。” 苏锦摸着祥云道,“估计得下辈子了。” 杏儿,“……。” “姑娘,你要不要试试,没准儿你现在针线活也很厉害呢?”杏儿眼睛闪亮道。 苏锦知道杏儿是怎么想的。 她莫名其妙的就会一手高超医术。 丫鬟觉得她也能莫名其妙的有一手好绣工。 但—— 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到谢景宸的锦袍,苏锦倒生出一个想法来。 “去拿绸缎来,”苏锦笑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反悔 苏锦在屋子里忙着裁剪衣裳。 谢景宸在刑部帮忙,暗卫回来取东西。 看到苏锦在用剪刀剪绸缎,很是诧异。 回了刑部后,谢景宸问道,“大少奶奶在做什么?” “大少奶奶在做衣服,”暗卫回道。 “……。” “在做什么?”谢景宸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衣服。” “……。” 她还会做衣裳? 谢景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可一想到苏锦连医术都会,会做衣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给谁做衣裳?”谢景宸好奇道。 “我没问,但看绸缎纹理,像是给大少爷您的,”暗卫道。 当然也不排除大少奶奶是做给自己的。 虽然做裙裳不合适,但大少奶奶可以女扮男装啊。 所以暗卫说话严谨了许多,像是不一定就是,免得大少爷期望太高,回头失望。 刑部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一个贤妻良母。 但想到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东乡侯府大少爷还会抚琴和作画,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刑部上下就不说什么了。 说真的。 东乡侯在刑部也待了不少时间,一直在看案卷,使唤人,匪气十足。 怎么他的儿子却文武双全? 难怪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进东乡侯府,付束脩,让东乡侯代为管教了。 苏崇文武双全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南安王妃她们知道后,是惊诧不已。 她们是见过苏崇的,苏崇身上有一种张扬的气质。 那种气质她们很熟悉,她们的儿子身上就有,吊儿郎当,万事不放在心上,唯有吃和玩。 南安王妃一直觉得这就是南安郡王和苏崇能做朋友的原因,能玩到一处去。 却没想到苏大少爷竟然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南安王不止一次夸东乡侯会教儿子,以前她们是将信将疑,现在是深信不疑。 好奇东乡侯府是怎么管教儿子的,南安王妃约了靖国侯夫人去东乡侯府陪唐氏聊天解乏,在麻将桌上请教唐氏和东乡侯是怎么教苏崇的。 唐氏打出一个一饼,笑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唐氏娓娓道来。 事情还得从苏崇晕倒,东乡侯抱他看大夫,结果把他撞失忆说起。 “侯爷一时失误,造成崇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唐氏道。 “他一直担心把崇儿撞傻了,愧疚难安。” “只有崇儿学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弱于人,侯爷才肯相信他没傻。” “是侯爷太固执,大夫都说无碍,他始终不放心,倒是让崇儿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进了京,还有点用武之地,否则留在青云山,真的只能对牛弹琴了,”唐氏失笑。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 北宁侯夫人,“……。” 定国公府大太太,“……。” 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没傻,所以让儿子学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理由绝对是她们做梦也猜不到的。 本来还想讨教清楚,回去依葫芦画瓢…… 一问清楚,南安王妃她们就把念头打消了。 这瓢不好画,一个弄不好,儿子可能真的就被撞傻了。 …… 今天谢景宸难得提前回府。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苏锦给他做了什么锦袍。 兴致勃勃的回府,然后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冻的他脸都绿了。 他回屋的时候,苏锦还在忙,地上不少的碎布。 苏锦正在缝衣裳,谢景宸看了两眼道,“你做的衣服也太小了吧?” 苏锦看了看道,“不小了。” “太大了,小黑穿不合身。” 小黑穿…… 小黑…… 谢景宸一口老血涌在喉咙口,差点没喷出来。 谢景宸觉得自己是内伤了。 自己的媳妇,娶进门多久了,没想过给他做一身锦袍。 她倒是有闲情逸致给狗做衣服。 谢景宸坐在那里盯着苏锦,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有给狗穿衣服的。 苏锦手里拿着针缝线,见谢景宸看她,她浑身不自在,总担心他笑话她针线活太差。 苏锦几次侧目,谢景宸都还盯着她。 苏锦的小爆脾气,“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谢景宸更不快了。 不给他做衣服就算了,看都不能看了。 “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也给我做套衣服?”谢景宸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想过,”苏锦也很直白。 “……。” 屋外,暗卫待在树上都感觉到自家大少爷的心塞。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直来直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谢景宸被苏锦的爽直噎的半晌没说话。 苏锦望着他,见他脸发青,一个念头腾出来:他这是吃小黑的醋了? 她嘴角抽抽,把这念头给打消。 “你锦袍多的穿不过来,”苏锦道。 “那都不是你做的,”谢景宸没好气道。 “……。” 这话无法反驳。 苏锦想了想道,“你要不嫌弃,给小黑做完,我也给你做一身。” 这还差不多。 谢景宸脸色好转了几分,但还是很不爽。 “先给我做,”他说。 “……。” 苏锦望着他,谢景宸反应过来这话弥漫着一股子醋味,他耳根红了红,起身去给自己倒茶喝。 他就坐在那里,时不时的瞥头看一眼。 渐渐的,他眸光就凝了起来。 然后,他嘴角就开始抽抽了。 “我不用你给我做锦袍了,”他扶额道。 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苏锦有些懵了。 要也是他。 不要也是他。 这厮到底是要哪样啊? “你真的不要了?”苏锦问的很认真。 “真的不要了,”谢景宸语气醇厚,眼神坚定。 先前满脸的不爽,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丝了。 给狗做衣裳袖子都一边长一边短,一边宽一边窄了,他不觉得给他做的时候他就能幸免。 他是绝对没有勇气把那样的衣裳穿出去的。 自己要的衣裳,到时候不能不穿。 现在反悔,为时未晚。 谢景宸默默起身去了书房。 苏锦目送他出去,疑惑道,“为什么突然不要了?” 杏儿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这还用问吗? 姑爷脸上嫌弃两个字都快放光了啊。 为了不打击姑娘的自信,她要昧着良心说话了。 “姑爷肯定是怕姑娘累着了,”杏儿道。 “是挺累的,”苏锦揉颈脖子道。 杏儿,“……。”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行 谢景宸在书房看书。 差不多小两刻钟后,苏锦和杏儿从书房穿过去后院。 苏锦手里拿着她给小黑新做的衣裳。 过了一会儿,暗卫就进书房了,道,“大少爷,你放弃让大少奶奶给你锦袍是明智的。” 能专程让暗卫和他说这话,足见苏锦给小黑做的衣服有多难看了。 “丑到什么程度?”谢景宸问道。 “……。” “仿佛遍体鳞伤,命不久矣,”暗卫憋住不笑。 谢景宸,“……。” 暗卫的形容,谢景宸想象不出来。 他把手中的书放下,去后院看了一眼。 小黑在狂躁。 满后院乱跑,身上裹着一块绸缎,奇丑无比。 从小黑的脸上,谢景宸感觉到了嫌弃。 苏锦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没眼看自己的杰作。 杏儿在揉腮帮子。 不是笑疼了,是给小黑穿衣服的时候,被小黑瞪了一脚。 她帮着姑娘祸害它,被瞪一脚是她活该。 见暗卫过来,杏儿忙道,“快把小黑抓住,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暗卫,“……。” 扒? 脱就脱,用这么粗暴的字眼做什么。 为了不污了大少爷、大少奶奶的眼睛,暗卫赶紧抓住小黑,把它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 本来小黑和暗卫关系淡淡,经此一事后,小黑和暗卫的关系就好了,竟然围着他打转。 谢景宸走过来,他强忍着不笑。 苏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谢景宸轻咳一声,道,“你要想学针线,我找个绣娘来教你。” “不学!”苏锦道。 谢景宸没说话,他只是随口一说,苏锦学不学随她。 杏儿则道,“当然要学了,回头有了小小姐,小少爷,别人都有亲娘做的衣裳,他们没有,多可怜啊。” 苏锦脸一红,扭头瞪了杏儿一眼。 “还不快去把池夫人给的包袱拿来,”苏锦催道。 杏儿飞快的跑了。 谢景宸头疼。 苏锦望着他,道,“池夫人为什么给你做那么多锦袍?” 包袱里有三套,还在做。 谢景宸在苏锦身边坐下。 暗卫怔了下,大少爷居然随大少奶奶就这样坐门口了,离凳子也不远啊。 谢景宸说起池夫人给他做锦袍的事。 这事和楚舜有关。 池夫人终日戴着面具,他们那时候年纪小,到处乱跑,误进了池夫人的清秋苑。 当时的池夫人戴着面纱,美成一幅画。 楚舜好奇池夫人长什么模样。 其实谢景宸也挺好奇的。 一个人胆小,多个人壮胆,胆子就肥了。 那时候他七岁,楚舜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趁着池夫人不注意,楚舜把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池夫人脸上有好几道划痕,伤痕累累。 他们当时真吓着了。 当时他们直接跑出了清秋苑。 只是那会儿他毕竟有六七岁了,他们偷摘人面纱,失礼在前,娇容被毁,非人所愿。 那时候的他和楚舜没什么钱,为了赔礼,把钱凑到一起,托李总管买了最好的祛伤疤的药膏,然后去给池夫人赔礼道歉。 她接了药膏,然后给他和楚舜一人做了一套锦袍。 楚舜只得了一套,但打那以后,池夫人每年都给他做锦袍,至少八套。 谢景宸不止一次和池夫人说过不用给他做了,他锦袍多的穿不完,可她很固执,连谢大老爷都纳闷,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给谢景宸做锦袍,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得一套。 池夫人说她闲来无事,做针线打发时间,谢大老爷便由着她了。 谢景宸过意不去,每次池夫人差人送锦袍来,他都送点东西去当作答谢。 清秋苑人少,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 谢景宸不便自己去,就让丫鬟转送。 苏锦听完谢景宸的话,也琢磨不透池夫人总给人送锦袍是什么心理,她叹息一声。 “你叹息什么?”谢景宸纳闷道。 “我也对池夫人的脸感兴趣,她那双眼睛生的太美,容貌必不会差,但我没想到她带面纱是毁容了,”苏锦道。 “回来的路上,我和杏儿还猜测,她会不会是赵诩的亲娘。” “她是南梁人,又待在镇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她,南梁右相想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苏锦道。 “她是进镇国公府之前受伤的还是之后受伤的?”苏锦好奇道。 谢景宸想了想道,“她是在我三岁那年进的崇国公府,印象中她一直戴着面纱,从未开口说过话,应该是之前便受伤了。” “一个毁容还说不了话的女子,被送给你爹做妾室,你不觉得奇怪吗?”苏锦问道。 谢景宸看着她道,“南梁本来送给父亲的是个擅弹琵琶的女子,我爹拒绝不了便收下了,结果送来就成她了。” 苏锦,“……。” “父亲也摸不透南梁此举何意,就把人安置在了清秋苑。” “这一住,便是十五年,”谢景宸道。 “……。” “南漳郡主他们倒是怀疑池夫人是细作,但父亲觉得南梁不会蠢到送这么一个人来做细作,这么多年,她从未给国公府惹过麻烦,做的最出格的事,便是给我做锦袍,”谢景宸怅然道。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那她有没有可能是赵诩的娘呢?” 答应帮人找娘,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的南梁人。 又是一个浑身是秘密的女人。 苏锦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谁让她运气逆天呢。 谢景宸见过池夫人的容貌,苏锦回屋把那幅画取回来给谢景宸看。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 他只在七岁那年见过池夫人一回。 还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吓坏了,除了伤疤,他就没见到其他的,就算记得,也忘的差不多了。 杏儿急性子道,“要不咱们也去掀她的面纱看看?” 苏锦眉头皱紧。 “不行!”她坚决道。 对女子来说,容貌太过重要。 池夫人容貌被毁,又说不出话,能坚强的活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是她的伤口,不能触碰的伤口。 就算帮人找娘,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门楣 谢锦绣朝上官凤儿一笑。 还是她会哄人。 只是这大饼画的未免太大了些。 崇国公被东乡侯盯上,那可是凶狠霸道的土匪,大有不咬下崇国公一块肉誓不罢休的架势。 皇上又护着东乡侯,准确的说是在利用东乡侯。 东乡侯倒了,二皇子才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要是东乡侯越做越大,只怕连崇国公都自身难保了,何况是崇国公府画的大饼? 不过好在皇上信任祖父,就算崇国公府倒了,也殃及不到镇国公府来。 见谢锦瑜的心情稍微好转了几分,丫鬟端了燕窝粥来。 谢锦瑜不吃。 上官凤儿看着谢锦瑜道,“你啊,还是太笨了些,被人害成这样,更应该多吃,吃好,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找机会报仇。” “你这样不吃不喝,除了叫姨母和我们心疼外,那女土匪会心疼你吗?” 心疼? 那女土匪有没有心都不知道呢! 不过这话说的对。 她是应该多吃,养足了精神才能和她斗到底。 谢锦瑜接过碗吃起来,只是脸肿着,说话已经是勉强,嚼东西腮帮子疼。 忍着痛把燕窝粥吃光,丫鬟们高兴坏了,直夸上官凤儿会劝人。 谢锦绣在心底翻白眼。 这两天,她一天来芷兰苑几趟,这些话她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十遍,谢锦瑜听进去了吗? 要她看,不是上官凤儿会劝人,实在是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谢锦瑜是真饿了。 有上官凤儿递台阶,她还不顺着台阶赶紧下了。 这边丫鬟把燕窝粥碗端下去,那边一小丫鬟走进来。 “姑娘,大少奶奶的狗跑了,”小丫鬟禀告道。 “这会儿沉香轩的丫鬟正满国公府的找。” “是不是那只吃了熊心豹子胆咬了我娘的死狗?!”谢锦瑜磨牙道。 “……。” 可不就是那只狗。 整个国公府也就大少奶奶养了狗。 “这可是替姨母出气的好机会,”上官凤儿计上心来。 偌大一个国公府,弄死个丫鬟都找不到凶手,何况是条狗。 谢锦瑜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她娘报仇。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岂能错过? 她当即派丫鬟去找。 直接把狗打死太过明显,但要是“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那女土匪有气也得憋着! 本来这样的事,谢锦瑜该亲自上场的,实在是脸还未完全消肿,她不敢出去见人。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陪着她。 只是迟迟未有消息传来,等的不耐烦。 上官凤儿提议去看看,谢锦瑜和她一拍即合。 也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刚迈步出芷兰苑,就有一小丫鬟拎着食盒跑过来。 跑的很快,活下后面有恶狗撵她似的。 谢锦绣见了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边小道有只狗,”小丫鬟道。 小丫鬟还不知道大少奶奶的狗从沉香轩跑出来的消息。 但南漳郡主被狗咬过,丫鬟有心理阴影。 这世上没有不咬人的狗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上官凤儿往那边小道走。 丫鬟赶紧叫人拿棍子。 小树林里,小黑正在努力刨土埋屎。 一声呵斥传来,吓了它一大跳。 “给我逮住它!”上官凤儿叫道。 小黑转身就跑。 只是这条小道的前面和后面都被丫鬟给堵住了。 七八个丫鬟拿着棍子,严阵以待,步步紧逼。 小黑冲她们叫。 有些丫鬟胆怯不敢上前,有些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棍子。 上官凤儿气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丫鬟们蜂拥而上。 小黑速度很快,从她们脚边蹿走,丫鬟们追。 小树林里乱成一团。 乱则生祸。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没有老老实实的站在小道上看热闹,而是也进了树林。 小黑躲闪之间,朝上官凤儿冲过来,上官凤儿吓的转身就跑。 嗯。 不小心被脚下的树干绊了下脚,身子往前一踉跄,又不小心被谢锦绣撞了一下,身子往前一仆。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摔也就摔了,泥土地摔不惨她。 可别忘了,小黑来树林是干啥的。 它是来拉屎的。 正刨土埋,结果丫鬟们就来了。 狗屎才埋了一半,丫鬟们满树林的抓它。 上官凤儿摔倒的地方距离小黑的狗屎不过半步之遥。 她脑袋躲过去了,但是手没能躲过去。 小黑,“……!!!” 它的屎! 上官凤儿看着手上的狗屎,第一反应是惨叫。 “啊啊啊!” 丫鬟们被她的惊叫声给吓住了。 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这对小黑来说,那是天赐良机,赶紧跑了。 丫鬟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小黑已经跑远了。 不过丫鬟们也顾不上它了。 崇国公府大姑娘的手抓到狗屎了啊。 那可是狗屎啊。 小黑躲着人走,最后看到一狗洞,它钻了进去。 嗯。 穿过狗洞还是一院子。 院子没什么人,环境清幽别致。 更重要的是桌子上摆了饭菜,香味扑鼻。 跑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小黑跳上石墩上了桌,吃起来。 不远处的凉亭内。 一戴着面纱的夫人坐在那里绣针线。 丫鬟走过去,道,“夫人,您再不吃,饭菜该冷了。” 夫人把绣绷子放下。 丫鬟跟在夫人身后出了凉亭。 远远的,小丫鬟就看到小黑在吃桌子上的饭菜。 小丫鬟气道,“哪来的狗,居然上桌吃饭!” 她冲过来要赶着小黑。 可是等近前了,小丫鬟脚步有顿住了。 她后退几步。 那夫人望着她,小丫鬟道,“奴婢前两天去大厨房拎饭菜,听厨娘说,大少奶奶从东乡侯府带回来一只叫小黑的白狗,凶残无比,连南漳郡主都敢咬。” “可能就是这一只,”小丫鬟猜测道。 “奴婢去拿棍子把它赶走。” 小丫鬟转身要走,被夫人阻拦。 那夫人走到石桌旁坐下,抬手摸了摸小黑的毛。 小黑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吃。 小丫鬟不放心,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夫人,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在找这只狗。” 没人应她。 小丫鬟说完,就站一旁了。 吃饱喝足后,小黑打算走了。 结果却被那夫人抱了起来,小黑挣扎着叫了一声,那夫人摸了摸它的毛,舒服的小黑不叫唤了。 “夫人,您要抱狗去哪儿啊?”小丫鬟问道。 夫人抱着狗朝院门走去。 小丫鬟挠心挠肺。 夫人说不了话,她这个做丫鬟的伺候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提醒 本来南漳郡主还真动了让苏锦去找皇上帮谢锦瑜求情的念头。 虽然很没面子。 但县主之位拿到手最实在。 结果她没想到苏锦如意算盘打的劈啪想,她居然想自己做县主。 偏偏老夫人的话又给了她由头。 镇国公府里有位县主是光耀门楣的事。 谢锦瑜是镇国公府的,她这个外嫁进来的大少奶奶也是。 只要是县主,就能光耀门楣。 是她这个大少奶奶还是大姑娘有何区别? 把这话说与皇上听,皇上能不答应吗? 要真叫她进宫了,她非得气的吐血不可。 “不用你去了,退下吧,”南漳郡主声音冷冽道。 苏锦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救过皇上两回,她找皇上要个县主封号不是难事。 但她还真不稀罕一个县主的封号,何况她爹东乡侯很固执。 要么就封公主,要么就别封。 而且找皇上要了几回公主封号,皇上都不给后,她爹还来气了,在大佛寺说以后想封,他都不答应了。 自家爹一身硬骨头,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不能拖后腿了。 只是东乡侯府的骨气,旁人不懂,所以苏锦稍稍一激将,南漳郡主就上勾了,要真叫苏锦进宫,她还为难了。 不让她去,苏锦一脸失望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她走后,南漳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 那是她悔青的肠子被怒火灼烧散发出来的怒气。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脸色一冷。 “她又去清秋苑做什么?”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池夫人把苏锦的狗送回沉香轩的事,整个国公府都知道。 对于那条狗,三太太和南漳郡主一样恼怒。 昨天,上官凤儿摔倒,抓到了狗屎,甩了一点在谢锦绣的脸上。 女儿娇嫩如三月桃花的脸被狗屎玷污了,三太太能不愤怒生气吗? 只是这事没法直接怪到一只狗身上,是上官凤儿的错。 三太太为女儿出气,才故意挑拨南漳郡主让苏锦进宫找皇上帮谢锦瑜。 成功了,那是她举荐有功。 失败了,苏锦知道皇上反悔的原因,回来找南漳郡主算账,正好帮她女儿出气了。 只是没想到苏锦三两句话就把这事化解了。 昨天苏锦来清秋苑的时候,只看到一丫鬟喜鹊,今儿多了一个婆子。 清秋苑地处偏僻,但环境清幽,苏锦很喜欢这里。 她去的时候,池夫人还未吃早饭,正跪在蒲团上,诚心礼佛。 杏儿问喜鹊道,“叫花鸡好吃吗?” “好吃,”喜鹊道。 “我吃了大半只,你的厨艺真不错。” 杏儿被夸的飘飘然。 她才不会告诉她,她只会添柴火,叫花鸡是厨房的婆子收拾好,她只是包上荷叶,裹上泥巴。 “你喜欢,以后只要我做,都给你送一只来,”杏儿大方道。 她朋友不多,沉香轩后院看门的小丫鬟勉强算一个。 这是唯一一个和她说话不害怕的。 嗯。 喜鹊不是不怕杏儿,实在是事先不知道杏儿是青云山的土匪,不然肯定不会那么心平气和。 不知道和人家聊的顺畅,知道是土匪就结巴,太过矫情了。 大少奶奶的狗咬了南漳郡主,大家都怕的要死。 可她家夫人抱了一路,也没见咬她家夫人啊。 大少奶奶凶残,但那是对待寿宁公主她们,还有进门的时候,欺负了栖鹤堂一个丫鬟。 老夫人都没罚大少奶奶,说明不一定是大少奶奶的错。 小丫鬟努力说服了自己。 再者来清秋苑的人少,夫人待她不错,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就是太无聊了些,除了李妈妈和她说话,去了大厨房,人家都不爱搭理她。 池夫人礼佛,苏锦没打扰她,就在门外站着。 不过等了没一会儿,池夫人就起身了。 跪久了,有些起不来,苏锦过去扶她。 池夫人朝苏锦一笑。 她大约是在问她怎么来了,苏锦道,“夫人给相公做了三套锦袍,相公让我替他向您道谢。” “他新得了一瓶药膏,让我给您送来,让您别忘了用。” 苏锦把药膏递给池夫人。 玉质的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的药膏珍贵无比。 池夫人把药膏塞给苏锦。 喜鹊道,“夫人是说她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药膏,让大少奶奶您带回去用。” 苏锦,“……。” 这药膏就是她调制的。 她想要多少都有。 苏锦把药膏塞给池夫人道,“这药膏我也有,您记得用。” “您要不用,您给相公做的那些锦袍,他也不会穿,”苏锦道。 池夫人握着玉盒,眸光湿润。 “一定要用啊,”苏锦不放心,重复道。 池夫人点了下头。 苏锦这才放心。 让人用点药膏她容易么? 她此行只是来送药膏的,送完了便告辞。 只是她前脚出清秋苑,后脚就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郡主让您去牡丹院一趟。” 不是才在栖鹤堂见过吗? 怎么又找她去? 带着疑惑,苏锦朝牡丹院走去。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苏锦走进去,福身见礼。 南漳郡主看着她,“从清秋苑过来的?” “是,”苏锦回道。 “你知道池夫人是什么人吗?”南漳郡主问道。 “苏锦只知道她是南梁送给大老爷的妾室,”苏锦如实道。 “知道她是南梁人就好!” “你一个大少奶奶,和一个南梁贱妾走的太近,也不怕有失身份!”南漳郡主冷道。 南梁人怎么了? 赵诩不也是南梁人。 哪里的人都有好人,也不缺坏人。 “我只是感激池夫人送小黑回沉香轩,给她送了几匹绸缎,”苏锦淡漠道。 “她帮相公做了几件锦袍,相公不便去清秋苑,让我代为道谢。” “池夫人是南梁人,我知道,国公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也在镇国公府里待了十五年,如果她要真做了什么,活不到现在。”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您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大少奶奶不领情,将来出了什么纰漏,怪不到您头上。” “这不是出纰漏的事!”南漳郡主语气阴冷。 “要真出了什么事,她能担待的起吗?!” “到时候整个镇国公府都会被她拉下水!”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起劲 南漳郡主为国公府考虑而训斥她,苏锦没有反驳。 虽然她觉得南漳郡主太过大惊小怪了。 一个容貌被毁,还说不了话的女子,能是细作吗? 尤其谢景宸还说本来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是一个擅弹琵琶的女子,只是送来的花轿里成了她。 这么一个出现都带着可疑的女子,谢大老爷要不是放心她没有威胁,会放在国公府里十五年吗? 不过小心些总不会出错的。 “母亲教诲,苏锦谨记于心,”苏锦道。 苏锦没有反驳,没有忤逆。 南漳郡主准备了一通训斥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蹦不出来。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退下吧。” 苏锦福身退下。 从进来到出去,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人家救了她的狗,送几匹绸缎答谢不算什么。 池夫人固执的给谢景宸做锦袍,这事国公爷都知道,也不反对谢景宸在收到锦袍后给人家送一点祛伤疤的药膏去。 本以为训斥两句,苏锦会忤逆她,南漳郡主就能拿家规治苏锦。 谁想到苏锦会老实。 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柔弱的时候柔弱,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这是土匪吗? 这分明是人精! 南漳郡主气的头疼。 外面一丫鬟进来,禀告赵妈妈两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大少奶奶今儿回门。” “又回门?!”南漳郡主一脸不快。 “隔三差五的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国公府苛待了她!” 赵妈妈没接话。 她可不敢在大少奶奶的事上煽风点火。 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 她出的主意,出了事,南漳郡主会怪她。 不做不错。 南漳郡主眉头微敛道,“她若是逛街,把玉佩给我带回来。” 镇国公府,大门前。 苏锦迈步出去。 杏儿抱着小黑出来。 车夫赶马车过来,麻溜的把踩脚凳摆好。 苏锦坐上马车后,杏儿抱着小黑上去。 她们要把小黑送回东乡侯府。 顺带让小黑帮忙找下苏小少爷。 只是苏锦还没回东乡侯府和唐氏提这事。 在闹街上,小黑就跑了。 事出突然,马车突然勒紧缰绳。 杏儿身子往前一仰,受惊之下,小黑从她怀里逃脱,还不等苏锦和杏儿回过神来,小黑就跳下马车跑了。 小黑这一跑,着实把苏锦吓着了。 在镇国公府里都找了半天,到了街上,哪那么容易找啊。 杏儿跳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两人就在街上追狗。 杏儿虽然跑的快,但和小黑比还差的太远了。 跑了一条街,杏儿气喘吁吁,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小黑变成一盘子菜。 一路跑一路喊。 整条街都知道东乡侯府有条白狗叫小黑。 众人是嘴角狂抽,黑线直掉。 但就是没人帮忙抓住小黑。 …… 不远处,街道上。 一男子推着车往前。 一老者挑着担。 两人迎面遇上。 与老者并肩走的还有两位姑娘。 老者往旁边避让,一边喊,“劳烦姑娘让让。” 让是让了,只是让了一位。 一姑娘往旁边一避,撞了另一姑娘一把,那姑娘一心想看热闹,走的很快。 这一撞,她身子不稳往旁边一倒。 手好巧不巧的摁在了一小摊子上。 偏巧那小摊子是卖烤饼的。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条街,和杏儿呼唤声遥相呼应。 …… 闹街一处关门的店铺前,苏小少爷在吃糖人。 两小乞丐一人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跟着苏大哥,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没错。 苏小少爷也过了一把当大哥的瘾。 虽然他不想做大哥。 但架不住众望所归啊。 两小乞丐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不答应还不行。 盛情难却,苏小少爷也就当仁不让了。 嗦着糖人,苏小少爷看街上人来人往。 然后—— 他就吓住了。 “娘啊,快跑!”他大叫一声。 手里的糖人也不要了,撒脚就跑。 两小乞丐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苏小少爷狂奔。 身后一条狗撵他。 两乞丐,“……。” 苏大哥坐着吃糖人,为什么狗撵他? “快追啊,别让大哥被狗咬了,”小乞丐叫道。 两人追上去。 亏得这几天伙食不错,有力气跑。 跑没力气了,苏阳扶着墙喘气。 小黑站在他几米远处,摇摆着尾巴望着他。 苏阳拍胸口,他左右望望,没人追来。 府里的小厮都是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居然小黑追来了,他们没来?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甚至喊道,“别躲了,出来!” 没人出来。 苏小少爷小眉头扭着,望着小黑,“难道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小黑冲着苏小少爷叫了两声。 这是只有脾气的狗。 苏阳一直知道。 不用说,绑了小黑,还捆住它的嘴,肯定把小黑惹毛了。 苏小少爷摆手道,“你先回府,我玩两天就回去。” “回去啊,”苏小少爷急道。 两小乞丐跑过来,就见苏阳冲狗道,“你不回去也行,那咱们各玩各的。” 两乞丐,“……。” “装不认识我行不行?”苏小少爷败下阵来。 小黑冲苏阳叫。 两小乞丐诧异了,“大哥,你能听的懂狗说话?” “当然听不懂了,”苏小少爷道。 “……。” “听不懂,你还和狗聊的这么起劲?”小乞丐懵了。 “这是我家的狗,它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它懂啊。” “……。” 这样回答,也没毛病。 小黑也不靠近苏阳,就冲他叫。 小乞丐望着苏阳道,“苏大哥,你家的狗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冲你叫。” “算对我不错了,它还在我爹的鞋里头撒尿呢,”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他觉得小黑不靠近他,可能是因为生气,但更可能的是他身上太脏,嫌弃他了。 远处,杏儿的呼唤越来越近。 苏小少爷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和小黑商量道,“装不认识我,回头我给你买骨头啃。” 小黑看了苏小少爷一眼。 看在骨头上面转身走了。 苏阳,“……。” 两乞丐,“……。” 小黑往前走。 苏小少爷想了想道,“跟上去看看。” 小黑跑到杏儿身边,杏儿瞪着它。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都乱跑两回了,差点没累死她和姑娘。 苏锦是真跑不动了。 好在小黑不乱跑了。 苏小少爷悄悄的从苏锦身边走过去。 没发现他。 他再悄悄的走回来。 放心了。 不过苏小少爷还是受了惊吓。 因为苏锦动了恻隐之心,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点银子。” 苏小少爷,“……!!!” 真的。 他魂没差点吓飞。 杏儿从怀里掏出一小碎银子。 苏阳背对着杏儿,是另一个小乞丐接的,高兴的道谢。 苏锦转身往回走。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其后。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着急 南漳郡主为国公府考虑而训斥她,苏锦没有反驳。 虽然她觉得南漳郡主太过大惊小怪了。 一个容貌被毁,还说不了话的女子,能是细作吗? 尤其谢景宸还说本来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是一个擅弹琵琶的女子,只是送来的花轿里成了她。 这么一个出现都带着可疑的女子,谢大老爷要不是放心她没有威胁,会放在国公府里十五年吗? 不过小心些总不会出错的。 “母亲教诲,苏锦谨记于心,”苏锦道。 苏锦没有反驳,没有忤逆。 南漳郡主准备了一通训斥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蹦不出来。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退下吧。” 苏锦福身退下。 从进来到出去,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人家救了她的狗,送几匹绸缎答谢不算什么。 池夫人固执的给谢景宸做锦袍,这事国公爷都知道,也不反对谢景宸在收到锦袍后给人家送一点祛伤疤的药膏去。 本以为训斥两句,苏锦会忤逆她,南漳郡主就能拿家规治苏锦。 谁想到苏锦会老实。 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柔弱的时候柔弱,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这是土匪吗? 这分明是人精! 南漳郡主气的头疼。 外面一丫鬟进来,禀告赵妈妈两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大少奶奶今儿回门。” “又回门?!”南漳郡主一脸不快。 “隔三差五的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国公府苛待了她!” 赵妈妈没接话。 她可不敢在大少奶奶的事上煽风点火。 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 她出的主意,出了事,南漳郡主会怪她。 不做不错。 南漳郡主眉头微敛道,“她若是逛街,把玉佩给我带回来。” 镇国公府,大门前。 苏锦迈步出去。 杏儿抱着小黑出来。 车夫赶马车过来,麻溜的把踩脚凳摆好。 苏锦坐上马车后,杏儿抱着小黑上去。 她们要把小黑送回东乡侯府。 顺带让小黑帮忙找下苏小少爷。 只是苏锦还没回东乡侯府和唐氏提这事。 在闹街上,小黑就跑了。 事出突然,马车突然勒紧缰绳。 杏儿身子往前一仰,受惊之下,小黑从她怀里逃脱,还不等苏锦和杏儿回过神来,小黑就跳下马车跑了。 小黑这一跑,着实把苏锦吓着了。 在镇国公府里都找了半天,到了街上,哪那么容易找啊。 杏儿跳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两人就在街上追狗。 杏儿虽然跑的快,但和小黑比还差的太远了。 跑了一条街,杏儿气喘吁吁,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小黑变成一盘子菜。 一路跑一路喊。 整条街都知道东乡侯府有条白狗叫小黑。 众人是嘴角狂抽,黑线直掉。 但就是没人帮忙抓住小黑。 …… 不远处,街道上。 一男子推着车往前。 一老者挑着担。 两人迎面遇上。 与老者并肩走的还有两位姑娘。 老者往旁边避让,一边喊,“劳烦姑娘让让。” 让是让了,只是让了一位。 一姑娘往旁边一避,撞了另一姑娘一把,那姑娘一心想看热闹,走的很快。 这一撞,她身子不稳往旁边一倒。 手好巧不巧的摁在了一小摊子上。 偏巧那小摊子是卖烤饼的。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条街,和杏儿呼唤声遥相呼应。 …… 闹街一处关门的店铺前,苏小少爷在吃糖人。 两小乞丐一人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跟着苏大哥,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没错。 苏小少爷也过了一把当大哥的瘾。 虽然他不想做大哥。 但架不住众望所归啊。 两小乞丐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不答应还不行。 盛情难却,苏小少爷也就当仁不让了。 嗦着糖人,苏小少爷看街上人来人往。 然后—— 他就吓住了。 “娘啊,快跑!”他大叫一声。 手里的糖人也不要了,撒脚就跑。 两小乞丐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苏小少爷狂奔。 身后一条狗撵他。 两乞丐,“……。” 苏大哥坐着吃糖人,为什么狗撵他? “快追啊,别让大哥被狗咬了,”小乞丐叫道。 两人追上去。 亏得这几天伙食不错,有力气跑。 跑没力气了,苏阳扶着墙喘气。 小黑站在他几米远处,摇摆着尾巴望着他。 苏阳拍胸口,他左右望望,没人追来。 府里的小厮都是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居然小黑追来了,他们没来?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甚至喊道,“别躲了,出来!” 没人出来。 苏小少爷小眉头扭着,望着小黑,“难道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小黑冲着苏小少爷叫了两声。 这是只有脾气的狗。 苏阳一直知道。 不用说,绑了小黑,还捆住它的嘴,肯定把小黑惹毛了。 苏小少爷摆手道,“你先回府,我玩两天就回去。” “回去啊,”苏小少爷急道。 两小乞丐跑过来,就见苏阳冲狗道,“你不回去也行,那咱们各玩各的。” 两乞丐,“……。” “装不认识我行不行?”苏小少爷败下阵来。 小黑冲苏阳叫。 两小乞丐诧异了,“大哥,你能听的懂狗说话?” “当然听不懂了,”苏小少爷道。 “……。” “听不懂,你还和狗聊的这么起劲?”小乞丐懵了。 “这是我家的狗,它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它懂啊。” “……。” 这样回答,也没毛病。 小黑也不靠近苏阳,就冲他叫。 小乞丐望着苏阳道,“苏大哥,你家的狗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冲你叫。” “算对我不错了,它还在我爹的鞋里头撒尿呢,”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他觉得小黑不靠近他,可能是因为生气,但更可能的是他身上太脏,嫌弃他了。 远处,杏儿的呼唤越来越近。 苏小少爷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和小黑商量道,“装不认识我,回头我给你买骨头啃。” 小黑看了苏小少爷一眼。 看在骨头上面转身走了。 苏阳,“……。” 两乞丐,“……。” 小黑往前走。 苏小少爷想了想道,“跟上去看看。” 小黑跑到杏儿身边,杏儿瞪着它。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都乱跑两回了,差点没累死她和姑娘。 苏锦是真跑不动了。 好在小黑不乱跑了。 苏小少爷悄悄的从苏锦身边走过去。 没发现他。 他再悄悄的走回来。 放心了。 不过苏小少爷还是受了惊吓。 因为苏锦动了恻隐之心,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点银子。” 苏小少爷,“……!!!” 真的。 他魂没差点吓飞。 杏儿从怀里掏出一小碎银子。 苏阳背对着杏儿,是另一个小乞丐接的,高兴的道谢。 苏锦转身往回走。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其后。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家规 苏锦虽然多问了一句,但还真没多想。 只当是苏小少爷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迂回给她传话。 毕竟东乡侯府的人都极好面子,男扮女装这样的事,应该做不出来。 苏锦还是太低估了苏小少爷能屈能伸的韧劲。 躲在暗处见苏锦赏了传话小乞丐一两银子,苏小少爷便放心了。 心力交瘁了一上午,肚子饿的咕咕叫。 之前一直下不了决心男扮女装,如今豁出去了,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苏小少爷朝醉仙楼方向走去。 只是苏小少爷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进了醉仙楼,叫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沉浸在美食中,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丫鬟在帮她捶腿。 赵妈妈走进来,唤道,“郡主。” 南漳郡主睁开眼睛,问道,“瑜儿如何了?” “大姑娘的脸比昨儿情况好了点儿,应该要不了几天就恢复如初了,”赵妈妈道。 南漳郡主稍稍放心。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凑到南漳郡主耳边嘀咕了两句。 南漳郡主眉头拧成麻花,“什么叫得手了又失手了?” 小丫鬟忙回道,“小厮本来已经把玉佩偷到手了,大少奶奶和丫鬟毫无察觉,小厮把玉佩揣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人给摸走了。” 做扒手的遇到扒手,也真是倒霉。 南漳郡主脸都气绿了,好不容易得手一回,结果只成功了一半。 那块玉佩是皇上随身佩戴的,意义非凡。 她打算把这块玉佩送给二皇子。 当然,就这么直接送肯定不行,玉佩已经被皇上赏赐给了苏锦,就是苏锦之物。 南漳郡主也知道是苏锦的,还送给二皇子,这是自找麻烦。 二皇子和大皇子帮皇上出京巡视,至今未归。 如果二皇子在一首饰铺子看到这块玉佩,质疑玉佩是假的,为了不让人买走这块假玉佩,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当着大皇子的面把它买下来呢? 大皇子自然就成了二皇子的证人。 回京后,二皇子把假玉佩给皇上看,皇上自然能认出玉佩是真的。 赏赐给苏锦的玉佩,却流落出京,还被二皇子当作假玉佩给买了回来,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玉佩赏赐给她,她护不住,那就是和玉佩没有缘分。 到时候太后和百官施压,皇上自然就把这玉佩赏赐给二皇子了。 虽然迂回了些,但能拿到玉佩就成了。 谁想到完美无缺的计划被一个还不知道是谁的扒手给毁了个干净。 这种做什么事都不顺心的感觉让南漳郡主抓狂。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道,“郡主别生气,好歹得手了一半,丢失皇上赏赐的玉佩,这么大的罪名够大少奶奶喝一壶了。” 南漳郡主心情一点没好转。 “到手的玉佩被人顺走了,由我抖出来,那是不打自招,明摆着告诉她玉佩是我派人偷的,”南漳郡主没好气道。 “是奴婢考虑不周,”赵妈妈忙道。 “但纸包不住火,总有露馅的一天。” 南漳郡主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如果能逮住那女土匪或者东乡侯府派人寻找玉佩,倒是能让这件事提前捅到皇上耳朵里。 南漳郡主把眼睛闭上,丫鬟继续捏腿。 只是没一会儿,她眼睛又睁开了。 一丫鬟走出去,另外一丫鬟跑进来,撞了丫鬟一下,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安静的屋子里,茶盏碎裂声格外的刺耳。 南漳郡主不悦的睁开眼睛,两丫鬟吓的噗通一声跪下。 赵妈妈呵斥道,“毛毛躁躁的!” 进来的丫鬟忙道,“奴婢有急事禀告郡主。” “什么事?”南漳郡主问道。 “廖表姑娘和勇诚伯府大姑娘在街上出事了,”小丫鬟道。 “街上出乱子的时候,廖表姑娘不小心撞了勇诚伯府大姑娘一把,勇诚伯府大姑娘手碰到烧的滚烫的锅上,手烫伤严重,在街上就晕了过去,听说是被抬回府的。” 南漳郡主满脸诧异,赵妈妈则问道,“街上出了什么乱子,叫她们这么不小心?” “听说是因为大少奶奶和丫鬟追狗引起的乱子,”小丫鬟回道。 赵妈妈,“……。” 大少奶奶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儿。 赵妈妈侧头看向南漳郡主,只见南漳郡主脸上怒容消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这回有热闹瞧了。” …… 苏锦坐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下马车时,眼皮子就开始跳,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前脚迈步进国公府,后脚就被丫鬟告知让她去栖鹤堂。 苏锦便带着疑惑去见老夫人。 绕过屏风,便听到嘤嘤抽泣声,老夫人带着冷冽和怜惜的声音传来,“这事不怪你,别哭了。” “可陈姐姐的手烫伤那么严重,很难不留疤痕,”廖雪哭道。 谢锦绣站在一旁道,“往后只要大嫂出门,咱们都尽量避着她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连累倒了霉。”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怎么又和她有关? 她迈步走进去,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 苏锦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道,“老夫人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清清淡淡的声音,更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人气的嘴皮颤抖。 谢锦绣望着苏锦,眼底泻出一抹幸灾乐祸来,“大嫂今儿闯的祸有点大了。” “我闯什么祸了?”苏锦不虞道。 谢锦绣笑了一声,“大嫂在街上追狗,导致街道人仰马翻,勇诚伯府大姑娘为此烫伤了手,听说手背上一层肉都烫熟了,大嫂还觉得自己没闯祸吗?” 苏锦拧紧的眉头松不开。 她追小黑的时候,并没有撞到人。 她望着廖雪道,“如果祸是我闯的,那表姑娘哭什么?” 廖雪瞪着苏锦道,“都怪你!你要不把街道弄的那么乱,我至于为躲避别人,撞到勇诚伯府大姑娘,让她烫伤手吗?!” 苏锦无语, 这是公然让她背黑锅吗? “表姑娘要让我背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手之过,那我是不是该怪那两驾马车不该相撞,导致我坐的马车突然停下,小黑趁我们不备跳了下去,以至街上人仰马翻?”苏锦反问道。 这样的责怪一点道理都没有。 没人愿意马车相撞。 人家只是无心之失,没抱住狗,她和杏儿有过,岂能一股脑的全推在别人身上。 苏锦不否认自己有错,但让她全部承担,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廖雪和谢锦绣说的她并不信。 人会下意识的避开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不提,这是趋利避害的本性,尤其她和廖雪还有旧怨。 只是在老夫人气头上,苏锦替自己的辩驳只会增添老夫人的怒火。 老夫人冷看着她,“大少奶奶是觉得自己在闹市追狗有理了?!” 苏锦哑口无言。 虽然情有可原,但这么做确实不对,无法反驳。 然后—— 她就被罚了。 罚在佛堂反省,什么时候抄够五百篇家规什么时候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忌讳 镇国公府的家规挺厚的,抄五百篇,苏锦不敢想。 所以老夫人在罚她抄家规的时候,苏锦求饶了,她道,“勇诚伯府大姑娘手被烫伤,我给她药膏治伤,将功折罪。” 南漳郡主走进来,听了苏锦的话,她冷笑一声。 “将功折罪?” “国公府就是一而再的纵容你,才叫你无法无天,视国公府家规如无物!“ “身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却在街上追狗,把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这一次再不狠狠的处罚你,只怕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老夫人望着南漳郡主道,“明儿你进宫向太后要些碧痕膏,让雪儿送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不能让人家姑娘的手上留下疤痕。” 南漳郡主欣然允诺。 因为这一次讨药膏对她来说绝不是难事。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一番话是断绝了苏锦将功折罪的念头。 最好的去伤疤的药膏就是碧痕膏了,是贡品。 她的药膏再好,能好的过碧痕膏吗? 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不给她,苏锦是真没辄了。 她不去佛堂,老夫人就让婆子摁她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抄家规吗? 她抄就是了! 苏锦转身出了栖鹤堂,杏儿紧随身后。 “姑娘,真的要抄五百遍家规吗?”杏儿问道。 “你去打听下勇诚伯府,”苏锦道。 “我这就去。” …… 苏锦出了栖鹤堂后,南漳郡主也出来了。 看着苏锦走远,南漳郡主眸光泛冷。 “把大少奶奶受罚的消息告诉大少爷,往严重了说,”南漳郡主道。 “是。” …… 苏锦独自去了佛堂。 佛堂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只是佛堂的婆子看到苏锦有点害怕。 毕竟上回谢锦瑜她们罚跪,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苏锦狠狠的敲打了一顿。 再者苏锦来佛堂也有不少回了,每次都不了了之,而且给她撑腰最多的就是皇上,难保这回不会。 惹不起,躲着点。 左右只是罚抄家规,不是罚跪,需要盯梢。 没有五百篇家规,是过不了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那一关的。 苏锦坐在椅子上,然后研墨。 抄完一篇家规,杏儿才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苏锦问道。 杏儿一脸惆怅。 不是她去的久,实在是路上找不到愿意搭理她的丫鬟。 她跑回沉香轩问的。 “小厨房的婆子告诉我,说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的庶妹,老夫人素来疼爱勇诚伯府大姑娘,以前还曾想二少爷娶她呢,”杏儿道。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她怎么遇到的都是和崇国公府拐着弯亲的。 她把笔放下,手撑着下颚走神。 歇了半天后,杏儿忍不住催她了,不抄完家规,不许出去啊。 苏锦看着家规就头疼。 她算了一下,抄完五百篇家规,她至少也要一个月。 让她在佛堂待一个月,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会疯的。 她不信一个月,她还能想不到办法出去。 揉了揉手腕,苏锦继续抄家规。 刑部。 刚破了一案子,谢景宸骑马回来。 他坐下来,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乎,润喉茶也没有端上来。 一衙差走过来,把一份案卷放在谢景宸的跟前。 “谢大少爷,林大人让您三天之内把这案子破了,”衙差道。 谢景宸,“……。” “没事,我就先下去了,”衙差道。 衙差退下。 这边谢景宸看着案卷头疼,那边林大人却是高兴坏了。 虽然被东乡侯奴役了不少时间,但东乡侯走后,把自己的女婿留给了他,并给他留了一句话:什么疑难杂案都交给他。 林大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上头没人镇着,刑部他一人独大。 下面有人使唤,感觉不要太爽。 谢大少爷聪慧机智,破起案子来如有神助,这才几天,已经帮他破了两起案子了。 林大人也不是居功的人,该谢景宸的功劳,他不会霸占。 上述皇上的时候,林大人对谢景宸是赞不绝口。 赞叹的令人惋惜。 龙生龙凤生凤,谢大将军在边关活捉了北漠王,谢大少爷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 可惜这么一个人中龙凤的儿子,偏偏有一身的剧毒,命不久矣。 要是庸碌无为倒也罢了,偏才智过人,要是哪天两脚一蹬,谢大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得多心痛。 谢景宸越优秀,就越叫人同情他。 本来不少大臣都不赞同谢景宸进刑部帮忙,但林大人只说刑部人手不够,东乡侯见不得自己的女婿游手好闲,让他可劲的使唤,他只让谢大少爷帮忙打打下手,刑部的事有他担着,绝不会胡来的。 身为刑部左侍郎,找几个人进刑部帮他的忙,不领俸禄的权力他还是有的。 现在谢景宸能帮忙查案,林大人重用他,其他人就更无话可说了。 谢景宸拿起案卷看起来。 外面进来一衙差道,“谢大少爷,国公府派人来了。” “让他进来,”谢景宸头也未抬。 很快,进来一小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犯了错,被老夫人杖责了三十大板,在佛堂罚跪。” “她犯了什么错?”谢景宸问道。 “大少奶奶在街上追狗,导致勇诚伯府大姑娘的脸被烫伤,”小厮回道。 “……。”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他起身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脚步停下。 他望向小厮道,“你先回府吧。” 小厮退下。 谢景宸转身回去坐下,暗卫不解道,“大少爷?” 谢景宸眸光冷沉。 “祖父最忌讳内宅之事影响公务,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李总管绝不会派人禀告我。” 苏锦是东乡侯之女,皇上还宠爱她,借老夫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伤苏锦的命。 人既然不是李总管派来的,那自然就是南漳郡主了。 谢景宸和苏锦鹣鲽情深。 知道她被罚,肯定要回去帮苏锦求情。 而求情的结果只有一个—— 把自己搭进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枕边人都没管好,一味袒护,老夫人气头上,对他惩罚会更重。 谢景宸不是正儿八经在刑部任职的,只是被东乡侯使唤来帮林大人的忙,可有可无。 老夫人罚他,来不了刑部,谁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破了两个案子,百官夸了他两句,就坐不住了。 谢景宸吩咐暗卫道,“你回去看看。”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进宫 男子把苏阳他们带回来是想做人质,必要的时候,可以逼东乡侯就范。 但男子低估了崇国公的狠劲。 罪不及妻儿,他要让东乡侯的儿子替他爹赎罪,男子也没辄。 小厮帮苏阳他们把女装换下来,换成普通的衣裳,而后送进宫。 九皇子是因为无聊爬假山玩,才不小心“失足”落下水的。 九皇子年纪小,和那些公公玩不到一处去,皇后便提议找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公公陪九皇子,皇上应允了。 只是年纪小的孩子不好找啊。 本来做公公的人就不多,爹娘得多狠的心才舍得把孩子卖进宫当牛做马,任打任骂,实在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 是以找了几天,也没有挑到合适的人选。 好在九皇子落水后病了,一时间也不着急人陪着玩,可以慢慢挑选。 这会儿一口气送了三个来,年龄正合适,着实解了宫里的燃眉之急。 “只是人怎么晕着?”接手的公公问道。 他们负责这事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是晕着送来的。 这断子绝孙的事,一刀下去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其他两个面黄肌瘦,和宫里有缘分,可这最小的细皮嫩肉,白里透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是能随随便便来一刀的吗? 小公公要问清楚,结果送人的小厮道,“有些不该问的,公公还是别问的好,人送来,你只管收着。” 这语气,一看就是后台强硬的。 小厮也不知道他送来的是谁,平常出门,习惯了拎着崇国公的大旗,容易办事不说,还能拿好处。 这一回,也不例外。 小公公一听是崇国公府送来的,哪还敢多问。 给的钱双倍,赶紧把人拉进宫,等着净身。 苏阳他们是被抬着去净身房的。 苏阳随便年纪最小,但是他体力是最好的,被人抬着不舒服,挨了一劈的脖子疼的他醒了过来。 见人抬着他进屋,屋子里,一老公公正在擦拭刀具。 那一刻。 苏阳真的吓着了。 刚才在街上还和人说不努力就成为人砧板上的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他只是偷懒了几天啊。 而且就算睡在破庙里,他每天早上也还扎马步的,一日不敢忘。 苏阳被放到桌子上,他叫道,“你们放开我!” “都在这里了,再叫已经晚了,”老公公道。 “这孩子模样生的好,没想到爹娘也这么狠心,”老公公叹息道。 “我娘才不狠心呢,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钱!”苏小少爷叫道。 老公公愣了下,其他小公公催道,“别磨蹭啊,快动手。” 苏阳被绑住,他吓的大叫,“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迟,”小公公道。 “不要和钱过不去!错过这村可能就没有这店了!”苏阳叫道。 “我身上有银子!” “咱们用钱说话!” 苏阳觉得很窝囊。 这话是他爹打劫时,那些人跪地求饶的时候说的。 他虽然没跪下来,但求饶是一样的。 小公公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没道理和钱过不去。 他伸手去摸,不快道,“哪有银子?” 苏阳后知后觉,他都被人给打晕了,钱肯定没了。 不过没钱没关系,他还有玉佩。 “我鞋子里有更值钱的东西,”苏小少爷叫道。 小公公去摸他的鞋。 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块玉佩来。 看到那块玉佩,老公公脸都白成纸了。 宫里的老人,有几个不认识这块玉佩的。 这可是皇上随身佩戴的,一戴就是十几年的玉佩啊。 怎么会在这孩子身上? “这玉佩是你的?”老公公问道。 “是我姐姐的,”苏小少爷道。 “你姐是谁?”老公公问道。 “我姐姐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苏小少爷如实道。 皇上的玉佩,就不信你们不怕。 老公公手一抖,玉佩没差点叫他给摔地上。 另外两公公也吓的脸色刷白。 亲娘啊。 他们差点把东乡侯的小儿子给…… “赶紧把人放了,”老公公叫道。 一小公公慌乱的放人。 另外一小公公拉他到一旁,小声道,“你忘了,这人是谁让送来的,就这么放了,我们能有命吗?” 放人,崇国公不会放了他们。 不放,东乡侯绝对不会放了他们。 本以为是件好事,没想到是件左右都送命的差事。 “这可如何是好?”两公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公公看着手中玉佩,苏阳坐在桌子上看着他,道,“有那么为难吗?” 老公公苦笑一声。 在宫里挣扎多年,这样的为难事没少见,早已经习惯了。 老公公把玉佩还给苏阳道,“孩子,回家去吧。” 苏阳准备走了。 可是出了净身房,他望着巍峨宫墙道,“这里是皇宫?” “嗯,”老公公道。 “我正打算进宫玩呢!”苏阳欣喜道。 “没想到我已经进来了,我先不回去了,我玩几天再走,”苏阳果断道。 “……。” 老公公苦笑一声。 这孩子不知道他刚刚差点经历什么吧? 小公公便道,“要不送他去九皇子宫里?他这么点大,在后宫里走也无妨,咱们也能逃过一劫。” “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老公公道。 苏阳东张西望道,“和我一起的两人呢?” 小公公道,“在那边呢,还没醒。” 苏阳走过去,拍人家的脸,把人拍醒。 “这里是哪里?”小乞丐问道。 “这里是皇宫,”苏阳道。 “皇宫?” “我们怎么进皇宫了?”小乞丐道。 “被人卖进宫了,还把我身上的钱给偷光了,”苏阳气道。 若叫他知道是谁,非得吊他三天三夜不可。 苏阳年纪小,还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 年纪大的已经懂了,他往身下一摸。 还好。 “我们赶紧出宫吧,”小乞丐道。 苏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在宫里玩几天。” 小乞丐,“……。” 这宫里是能玩的地方吗? 玩着玩着可能小命就没了啊。 想到他们没钱,只能要饭度日,苏阳就于心不忍了,他望着小公公道,“借我点钱。” 小公公,“……。” 他和他很熟吗? 今天第一次见啊。 还从来没被第一次见的人借过钱呢。 可看着苏阳伸过来的手,小公公还真不敢不借。 这是青云山的土匪。 借出去的钱,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小公公把身上的十两银子摸出来,一脸肉疼的给了苏阳。 搭点钱也就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怕的是最后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苏阳给了小乞丐道,“你们出去吧,等我出宫了,我去找你们。” “宫里很危险啊,”小乞丐道。 小公公心想:危险的那是别人吧。 想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 那是进一次,祸害皇宫一次。 皇上都怕她进宫了。 崇国公不止和东乡侯有仇,他看皇上也不顺眼啊,不然怎么会把东乡侯的儿子送来祸害皇宫呢。 但愿皇宫能招架的住。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随俗 连崇国公都屡次在东乡侯手下吃瘪。 两小公公惹不起崇国公,就更惹不起东乡侯了。 听从苏阳的安排,把两小乞丐带出宫。 他则去了九皇子的寝宫。 去之前,两小公公对他是耳提面命。 一定不能跟别说他不是小公公,是假的。 别人问他净身没有,就说净身了。 “什么是净身?”苏小少爷不懂就问。 “那是我们做公公的不愿提及的痛,”小公公哽咽道。 看他们面带痛苦的模样,苏小少爷便没问了。 “我们说的话,苏小少爷都记下了吗?”小公公问道。 “都记下了,”苏小少爷道。 “那便好。” 小公公带着一身小公公打扮的苏阳往前走。 苏阳一路东张西望,小公公趁机道,“走路不能东张西望,冲撞了贵人是要挨板子的。” “贵人?” “有多贵啊?”苏小少爷问道。 “……。” 两小公公哑然了。 这皇宫里贵的过苏小少爷靴子里那块玉佩的都没几个。 皇上随身佩戴了十几年的玉佩就这么被揣在靴子里,小公公也是服气的很。 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少说也是五十大板的罪名。 可也正因为苏小少爷把玉佩揣在靴子里,才没有被人偷走,他们才没有犯下大错。 “小少爷身份尊贵,自然和我么做奴才的不一样,”小公公道。 “但您是假装公公在皇宫里玩几天,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不能冒犯那些贵人,否则皇上就送你出宫了。” “那好吧,”苏小少爷退让道。 “什么样叫冒犯,揍他们吗?”苏小少爷问道。 小公公,“……。” 真的。 和东乡侯府小少爷聊天,心肝都在剧烈颤抖。 揍宫里的贵人,亏得他想的出来。 那已经不叫冒犯了,那叫找死。 小公公赶紧给苏小少爷恶补宫规。 这么小的人,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 苏小少爷听得白眼直翻,“皇宫的规矩真多,我家小厮还敢揍我呢。” 小公公,“……。” 这话说的他们好想去东乡侯府当差。 一路叮嘱,小公公觉得苏小少爷多少应该听进去一点。 到了九皇子的寝宫,他就知道他叮嘱的话,苏小少爷一句也没听进去。 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九皇子吃药。 九皇子嫌药苦,不肯喝。 伺候的公公劝他不成,九皇子还发脾气,苏小少爷说了一句话,“不喝药,打一顿就好了。” 嗯。 千叮铃万嘱咐,不能冲撞贵人。 苏小少爷一来,就把九皇子冲的人仰马翻。 九皇子懵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连父皇都没有过。 “你敢打我?”九皇子问道。 苏小少爷走累了,一屁股坐在九皇子的床上道,“作为过来人,我跟你说,要喝的药,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早喝晚喝都得喝。” “你们家下人还劝你,我要是病了不喝药,我爹把药往那里一放,不喝就打。” “打两回,自然就老实了。” 九皇子,“……。” 小公公,“……。” 小公公默默的把药端到九皇子跟前。 九皇子不肯喝。 苏小少爷的小暴脾气,“你不喝药,病就难好,回头小病拖成大病,吃的药更多,最后可能还治不了。” “九皇子,您快吃药吧,药都要凉了,”小公公劝道。 反正怎么劝,九皇子就是不吃。 “只要父皇来,不用揍我,我都吃药,”九皇子哽咽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你有多久没看你爹了?” “就落水那天见着了,”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一脸无语。 他哪里知道他是哪天落水的? 这不是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吗? 苏小少爷望着九皇子,问道,“你爹是不是有很多儿子?” “嗯,”九皇子道。 “那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自然就不那么稀罕了,”苏小少爷惆怅道。 “像我爹才两个儿子,我都不稀罕了,何况你们家还那么多。” 小公公憋出内伤来。 关于自己不受宠的话题,九皇子和苏小少爷很是聊的来。 九皇子一直觉得自己很惨,爹不疼娘不在。 但总比苏小少爷天天挨打强,没有对比,就没有安慰啊。 聊了几句后,苏小少爷道,“你喝不喝药啊?” “端过来吧,”九皇子道。 小公公把药端上,一旁还摆着蜜饯。 九皇子捏着鼻子把药罐下去,然后吃蜜饯压苦味。 九皇子把碗放下后,其他宫女就问小公公道,“怎么送过来一个这么胆大的小公公,九皇子的床也是他能坐的吗?” 小公公看了一眼苏小少爷,把公公和宫女叫到一旁道,“这小公公上头有人罩着的,只要九皇子不怪罪,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给自己惹麻烦。” “是谁罩着的?”一宫女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总之,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小公公含糊道。 “你们也不想想,明知道这是九皇子,还敢说揍他一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公公和宫女回头看了眼在九皇子床上翻滚的苏小少爷,默默的点了下头。 小公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小少爷四仰八叉的躺在九皇子的床上,挤的九皇子都没地方呆了。 宫女见不得苏小少爷这么放肆,但小公公的话,她又不敢不放在心上。 见苏小少爷年纪小,她决定套套话。 宫女走过来,问道,“小公公叫什么?” “来之前我给自己取了个入乡随俗的名字,小苏子,”苏小少爷道。 “……。” “这宫里头,你认识谁?”宫女问道。 “只认识皇上和福公公,”苏小少爷随口答道。 他的注意力还在钩子上。 他发现这是金的。 凑上去咬一口。 宫女,“……!!!” 太监,“……!!!” 他居然认识福公公?! 他还认识皇上! 吹牛! 一定是在吹牛! “你怎么可能认识我父皇?”九皇子不信。 “没骗你,我真的认识你爹。” “这床真软,睡了好几天的稻草,我晚上要睡这张床,”苏小少爷霸道无比。 “……。” “你睡稻草?”九皇子惊讶。 “乞丐窝里只有稻草,睡的我身上都长虱子了,”苏小少爷挠后背。 九皇子,“……!!!” 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敢情这小公公是个疯子啊。 然而苏小少爷说的都是真话。 长虱子也是真的。 并且通过九皇子把虱子传了一只给皇上。 皇上,“……。”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佛堂 苏小少爷进宫之前,九皇子一直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这会儿多了个同龄的玩伴,而且是精神抖擞的玩伴。 九皇子受到感染,精神了许多。 吃了药,和苏小少爷你追我赶,出了一身的汗,发挥了药性,先前落水留下的病症去了七七八八。 镇国公府,佛堂。 一个下午,苏锦抄了十篇家规,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大厨房送来两盘子菜。 一盘子青菜。 一盘子豆腐。 清淡的苏锦食欲全无。 “怎么送来的菜这么清淡?”杏儿叫道。 丫鬟道,“南漳郡主特意吩咐厨房给大少奶奶做的,大少奶奶将就着吃吧。” 特意给她做的? 南漳郡主对她还真是不错。 这是让她理直气壮的开小灶啊。 苏锦让丫鬟把菜撤走。 丫鬟不敢不听。 丫鬟拎着食盒出门,就看到谢景宸走过来,暗卫跟在身后,手里拎着两食盒。 杏儿出来就看到谢景宸,她转身喊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坐着没动,整个人焉了吧唧的。 谢景宸走上前。 苏锦把纸和笔递给他。 “这是做什么?”谢景宸问道。 “写休书啊,”苏锦没好气道。 “写什么?”谢景宸眸底闪着点点光芒。 苏锦莫名的就心虚了,“让你帮我抄家规。” 暗卫把食盒放下,杏儿把饭菜端出来,色香味扑鼻。 见苏锦狼吞虎咽,谢景宸道,“吃慢点。” “我中午就没吃,能不饿吗?”苏锦道。 “你居然会老实的待在佛堂抄家规,”谢景宸诧异道。 “哪能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苏锦惆怅道。 谢景宸给她夹菜。 还指望谢景宸捞她出去,苏锦给他夹了块红烧排骨。 虽然这里是佛堂,但和谢景宸一起吃饭,感觉和在沉香轩也没什么区别。 但终究是有的,饭还没吃完,老夫人就派人来传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偷偷的送点吃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堂而皇之的送佛堂来。 佛堂清净之地,岂能粘上荤腥。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明天我要吃烤鸭。” “好,”谢景宸一脸宠溺。 传话婆子没差点被活活气死。 没见过这么会挑衅人的。 婆子胡乱一福身,转身离开。 苏锦吃饱后,慵懒的伸着懒腰,佛堂也没什么好转的,她继续抄家规。 谢景宸则回了沉香轩。 抄了一遍家规后,苏锦乏了,杏儿端水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上了床后,苏锦倒床就睡。 反倒是沉香轩内,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怀里空荡荡的,不习惯。 挣扎了一刻钟后。 他穿好锦袍,飞檐走壁到了佛堂。 见苏锦睡的香甜,谢景宸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女人,被罚在佛堂反省还能睡的这么踏实。 他脱掉锦袍,挨着苏锦睡下,苏锦像只慵懒的猫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然后睡过去。 这样的动作,让谢景宸莫名的恼怒。 是不是不论谁躺在他这个位置,她都这样反应? 以为来了佛堂就能睡着了,结果更睡不着了。 夜色无边,在相隔不远的皇宫内,有人和他一样失眠。 九皇子抱着被子站在床边望着苏小少爷。 他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掉下床,还是被人给踹下来的。 好在地上准备了棉被垫着,没那么疼。 看着苏小少爷的睡姿,九皇子觉得他今晚是别想睡好了。 九皇子抱着被子上床。 翌日清晨。 宫女太监进殿伺候九皇子,就看到自家皇子抱着被子在地上呼呼大睡。 那张属于他们九皇子的宽敞大床被苏小少爷霸占着。 宫女、太监是怒不可抑。 小公公过去拽苏小少爷,“起来,快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苏小少爷嘟嚷道。 “快起来!”小公公叫道。 苏小少爷睁开眼睛。 宫女把九皇子喊醒,地上凉,九皇子落水,身子骨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要是叫寒气入了体可怎么是好。 九皇子睡的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倒头就睡。 苏阳从床上下来,往地上一滚,趴在被子上,沉睡过去。 宫女,“……。” 公公,“……。” 怎么那么的想把他拖出去打板子呢。 哪有做公公的睡到这会儿还不起来的? 想到苏小少爷那朦朦胧胧,叫人质疑又心生恐惧的后台。 宫女、太监都没说什么了,各自忙去。 苏阳睡了小两刻钟,然后就醒了。 他每天都这时候醒。 然后起来扎马步。 风雨无阻。 伸着懒腰,苏小少爷穿好衣服去外面。 见他扎马步,一群人围过来看。 苏小少爷默默的回屋了。 …… 苏锦醒来的时候,谢景宸已经走了,她并不知道昨晚谢景宸是在佛堂睡的。 早饭是暗卫送来的,等她吃完,大厨房的小丫鬟才送来素包和清粥。 苏锦瞥都没瞥一眼,站在佛堂外吹风。 已经入夏的天气,早晚清凉,白日里能晒死人。 佛堂偏僻幽静,倒是不用冰块也消暑,应该是整个镇国公府最适合纳凉之处了。 歇了会儿,苏锦就开始抄家规,谢景宸没说救她出去,在大街上追狗,确实有损身份,这惩罚她也认了。 只是老夫人公报私仇,把惩罚加倍了算,这笔账她且记着,日后再算。 南漳郡主用过早饭后,去栖鹤堂小坐了片刻,便起身进宫向太后讨碧痕膏。 碧痕膏是贡品,便是太后也没有多的,今年进贡的碧痕膏只剩下半盒了,太后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素来宠爱苏锦,勇诚伯府大姑娘手受伤是苏锦导致的,自然让皇上来买单,顺带告诉皇上,镇国公府罚苏锦抄五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佛堂,以防皇上不知情传召她进宫,替她解围。 讨药膏这么点小事,太后自然不会亲自去找皇上,皇后去的。 但皇上不见她。 御书房外。 小公公望着皇后道,“皇上忙着批阅奏折,让皇后您回去。” 皇后咬了咬牙。 这是寿宁公主被罚后,皇后第七次来求见皇上吃闭门羹了。 皇后面无表情道,“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是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的。” 小公公愣了愣,复又转身。 皇上听是为苏锦来的,他眉头拧紧了。 莫非她又惹事了? 就算惹事,也惹不到皇后这儿吧? 料想皇后也不敢骗他,皇上便道,“让皇后进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护短 皇后迈进御书房的步子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苏锦像踩蚂蚁一般踩死。 她堂堂皇后求见,皇上以公务繁忙,拒而不见。 为一个女土匪来的,皇上就见了。 这是对她这个皇后的莫大羞辱! 然而,皇上并没有把皇后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一句话直接捅心窝子。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闯祸了?” 语气里带着皇上都未察觉的关心,听的皇后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 偌大一个后宫,有谁让皇上这样记在心上过?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云妃! 皇后强忍住怒意,福身给皇上见礼,然后才回道,“昨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追狗,导致人仰马翻,连累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了手,镇国公府罚她在佛堂抄佛经反省。” “她犯的错,镇国公府得替她弥补,南漳郡主进宫找太后求碧痕膏,太后只剩下半盒,想着皇上这里应该有,便让臣妾来找皇上要一些。” 皇上眉头微紧。 对于东乡侯府那条狗,皇上印象深刻。 不论是从名字还是咬左相,皇上都忘不掉那只胆大包天的狗。 听福公公说,那只狗还咬了南漳郡主。 身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追狗,确实有失体统,该罚抄家规反省。 至于药膏……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怎么不送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赔礼?”皇上问道。 皇上说这话是觉得苏锦手里有药膏,犯错了就该弥补,而不是受罚便算了的。 可这话听在皇后的耳朵里就不是这意思了。 皇上宁肯把药膏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她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赔罪,也不愿意交给她。 皇后心底不快爬上了脸颊,她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倒是说了要送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但是谁不知道,祛出疤痕的药膏最好的就是碧痕膏,镇国公府没能管教好她,南漳郡主身为当家主母,也该承担责任。” 福公公站在一旁,心想:南漳郡主绝对是把勇诚伯府姑娘给坑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术超群,远在太医之上。 她亲手调制的药膏绝不会比碧痕膏差。 而且说实话,碧痕膏没见得有多少,实在是其他药膏效果太差,对比衬托之下,碧痕膏就成最好的了。 “还有没有碧痕膏?”皇上问道。 “回皇上的话,还有两盒,”福公公道。 “都拿给皇后,”皇上大气道。 福公公应下。 要是以往,福公公肯定会劝皇上留下一盒,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会调制药膏,皇上需要的时候,去找大少奶奶要便是了。 福公公拿了一锦盒来。 锦盒里摆着两盒碧痕膏。 皇后心底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平常一盒都难得的碧痕膏,皇上居然大方的一次赏了两盒。 皇上这么做,是为了那女土匪免了抄家规的责罚吧。 可惜,皇上不明说,她就当不知道。 皇后福身退下。 南漳郡主带着碧痕膏回了镇国公府。 碧痕膏是好东西,南漳郡主扣下一盒,差人把另外一盒送去南宁侯府。 刑部。 谢景宸从刑部大牢出来,正好暗卫骑马过来。 “大少爷,碧痕膏已经送进勇诚伯府了,”暗卫道。 “是皇上给的?”谢景宸问道。 “皇上不仅给了,还给了两盒,”暗卫道。 皇上对大少奶奶那是真好。 谢景宸翻身上马,道,“回国公府。”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羹。 早上食欲不佳,老夫人没吃两口,王妈妈特意叫人炖了燕窝羹送来。 以往燕窝羹里不放什么糖,这回的放了一勺糖,老夫人胃口好了很多。 一碗燕窝羹吃完,王妈妈从老夫人手里接过碗。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他怎么了? 这会儿不应该在刑部帮忙吗? “让他进来,”老夫人道。 没一会儿,谢景宸就进去了。 当然,进去的不止他一个人。 谢景宸的身后还跟了三人。 三个其貌不扬,衣裳朴素,打着补丁的男子,看的老夫人蹙眉。 怎么什么人都往国公府里领,还带到她跟前来? “这是什么人?”老夫人语气带了些不虞。 谢景宸看了三人道,“他们是昨儿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的目击证人。” “带他们来是让老夫人清楚的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手的经过,”谢景宸声音醇厚中添了几分威压。 王妈妈看看谢景宸,又看向那三位男子。 既然把他们带来,自然是勇诚伯府大姑娘手烫伤另有隐情。 老夫人眉头拧的紧紧的。 这三人说是目击证人不如说是当事人。 两人迎面碰上,让廖雪避让,撞到了勇诚伯府大姑娘,才在另外一人的摊位上烫伤了手。 三个至关重要的人都在这儿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形。 街道上确实因为苏锦追狗引起了动乱,但苏锦和狗从始至终压根就没从他们身边经过,甚至小黑在距离她们十丈远的小道穿过去了另外一条街。 在廖雪她们受伤处前后左右都没乱,唯独她们受伤了,还一口咬定是苏锦追狗导致的。 这事说不过去。 如果说因为勇诚伯府大姑娘被前面的热闹所吸引,以至于心不在焉,才被廖雪撞倒,那是她个人原因,不应该让苏锦来负责。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的紧紧的,恨不得捏碎。 谢景宸找人来,是明着指着老夫人偏听偏信,冤枉了苏锦。 身为一个长辈,这样冤枉小辈,太伤威望了。 老夫人冷道,“我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大少奶奶,罚她是因为她当街追狗,有失体统!” 这么说,就是坚持自己没有罚重。 谢景宸道,“苏锦当街追狗,确实有过,老夫人罚她是应该的。” “但国公府听信一面之词,认定勇诚伯府姑娘烫伤手皆因苏锦之过,进宫求药,还求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看在苏锦的面子上,赏了两盒碧痕膏,如果这事捅到皇上耳朵里,未免有欺君之嫌。” 谢景宸醇厚如酒的声音掷地有声。 老夫人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谢景宸言尽于此。 “刑部还有事没忙完,孙儿就先告退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孔雀 看着谢景宸转身离开,老夫人眼底的寒芒倾泻而出。 屋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大少爷虽然没有明着给大少奶奶求情。 但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大少奶奶啊,叫皇上知道大少奶奶无辜背黑锅就够生气的了,还被骗了两盒碧痕膏,皇上肯定龙颜大怒。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没查清楚事情就冤枉大少奶奶,肯定要挨训斥。 而且大少爷说皇上赏赐了两盒碧痕膏,可南漳郡主给老夫人的只有一盒啊。 她这是昧下来一盒呢。 屋内安静半晌,直到王妈妈出声打破静谧。 “老夫人……。” 只是王妈妈话还没说出来,老夫人就抬起手来打断她。 “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南漳郡主,”老夫人冷道。 “她是国公府当家主母,该怎么办听她的。” 说完,老夫人闭上眼睛,让红袖扶她回屋了。 王妈妈头疼。 她去了牡丹院。 在王妈妈去之前,南漳郡主就已经知道栖鹤堂里发生的事了。 想到自己昧下一盒碧痕膏的事就这么被捅了出来,南漳郡主脸火辣辣的疼着。 看着王妈妈,南漳郡主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只需一盒碧痕膏就够了,另外一盒我留下来是怕以后还有需要用的地方。” “大少奶奶是老夫人罚去跪佛堂的,是继续罚还是免了责罚,自然是老夫人说了算。” 不止罚苏锦的是老夫人,就连让南漳郡主进宫找太后要碧痕膏的也是老夫人。 苏锦要是动怒了,向皇上告状,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来。 南漳郡主有恃无恐。 至于老夫人,其实也不怕。 谢大老爷才活捉了北漠王,功在社稷,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罚老夫人,最多敲打几句。 南漳郡主不接这烂摊子,王妈妈只好回去如实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明着向南漳郡主要台阶下,结果南漳郡主没当回事,碧痕膏也不交出来。 老夫人眸底寒芒毕露。 但这事不处理肯定不行。 要熄苏锦的怒气,又要顾全自己的脸面,着实难办。 佛堂内。 苏锦在抄家规,抄的心烦气躁,肝火旺盛。 抄好一篇家规后,苏锦揉手腕,她还没有习惯用毛笔字,写不了一会儿就手腕酸疼。 王妈妈走进来,杏儿高兴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看着杏儿灿烂的笑容,王妈妈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少奶奶和丫鬟对老夫人都没这样笑过,反倒是对她…… 王妈妈福身给苏锦见礼道,“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情深义重,带了人回来向老夫人证明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非大少奶奶之过,老夫人昨儿气头上对大少奶奶的惩罚过重了。” 过重? 这是还有惩罚了? “大少奶奶在佛堂抄够两百篇家规便可出去,”王妈妈道。 惩罚减去了大半,杏儿很满意。 但苏锦没那么容易满足。 昨天她就说了,勇诚伯府大姑娘受伤不能全算她的错,老夫人不还是重重处罚了她。 现在却改了口,要知道改口是伤威严的事,不是逼不得已,老夫人绝不会这么做。 谢景宸一定是逮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虽然她还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利用下啊。 苏锦望着王妈妈道,“劳烦王妈妈回去转达老夫人一声,我会尽快把两百篇家规抄完,把佛堂腾出来。” 至于腾给谁,苏锦不知道。 但看王妈妈的脸色,应该是有人对号入座的。 很好。 苏锦提笔沾墨,继续抄家规。 王妈妈知道大少奶奶不好说话,为了国公府和睦,她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望着苏锦,王妈妈道,“老夫人本来是罚大少奶奶在佛堂抄十天的家规,是奴婢觉得抄两百篇家规大少奶奶能更快出来。” “是十天吗?”苏锦问道。 “……。” “奴婢这些天头昏的厉害,总是记错话,”王妈妈默默道。 她望向红袖,“老夫人说是几天来着?” “是七天,”红袖嘴角抽抽道。 没见过罚抄家规还能讨价还价的,大少奶奶是独一份了。 杏儿惊呆了。 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苏锦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眼神带了几分祈求,不能再少了。 大少奶奶当街追狗,这事要换成谁家都是要被禁足一个月的,抄七天家规,真的轻的不能再轻了。 说来还是大少爷聪慧。 等南漳郡主进宫求了碧痕膏,抓住了把柄才带人进府,不然以老夫人的脾气,她罚了大少奶奶抄五百篇家规,就一篇都不会减少。 至于碧痕膏,换个由头也能拿到手,只是要多废些周折罢了。 苏锦也知道就这样把所有惩罚都免了那是不可能的。 左右也没规定她必须每天抄够多少家规,插科打诨,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见苏锦没再说什么,王妈妈和红袖福身告退。 至于回去后,把事情和老夫人一说,老夫人是如何生气的,苏锦能猜的到,反正她心情挺好的。 苏锦让杏儿回去拿几本书来看,打发时间。 杏儿则担忧自家姑娘被禁足七天,后院没人在,会有人溜进去。 苏锦失笑,“放心吧,我就是一个月不回去,也没人敢再溜进咱们后院。” 来一回,倒霉一回,傻子都长记性了,她们再不长记性,那真是没救了。 苏锦这么说,杏儿便放心了。 她回沉香轩取了书来。 只是到了中午,天就阴了下来。 狂风呼啸,吹的树叶飒飒作响。 佛堂僻静人少,狂风乱作,还真有点可怕。 杏儿就坐在苏锦身边,哪都不去。 门窗紧闭,风还是能往里钻,灯烛摇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书,很伤眼睛。 苏锦把书合上,闭目养神。 天气说变就变,杀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天气,唐氏真不放心苏阳一人流落在外,尤其苏锦告诉她,苏阳打扮成小乞丐。 乞丐窝遮不了风,挡不住雨,要是下大雨,乞丐窝还有倒塌的风险。 不把儿子找回来,唐氏不放心,东乡侯府的小厮也坐不住。 知道小黑能帮忙找苏阳,林总管亲自带着人跟着小黑上街。 可是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苏阳的人影。 大雨磅礴,冲刷着地面。 唐氏站在窗户前,想到儿子在雨中狂奔,便止不住的担心。 九皇子寝殿内,苏阳和九皇子盘腿坐在床上。 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前的两只孔雀。 没错。 就是孔雀。 太医来帮九皇子把脉,确定他身体好了能出去后,苏阳就和他去了御花园。 对那些花儿草儿,苏阳不感兴趣,又不能摘,看的没意思。 他发现御花园里有两只孔雀。 听说孔雀开屏极美,但到底有多美,他没见过。 他就待在那里等孔雀开屏。 只是等了半天,孔雀没开屏,狂风来了。 宫女太监在搬花卉。 苏阳二话不说,把孔雀抱起来,和九皇子一人一只抱回了屋。 这会儿宫女太监正瑟瑟发抖呢。 这两只孔雀是皇上最喜欢的。 就这么被两小祖宗给抱了回来…… “快看,快看,孔雀有反应了,”九皇子激动道。 苏阳眼睛睁的大大的。 只见孔雀东张西望,修长的尾巴动了动。 在众人瞩目下—— 拉了一坨屎。 苏阳,“……。” 九皇子,“……。”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善良 苏小少爷默默转头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的小脸都涨的发紫了。 宫女太监肩膀没差点抖脱臼,然后被九皇子训斥了,“还不赶紧把地擦干净!” 宫女赶紧去端了铜盆和水来。 苏小少爷盯着孔雀看了两天,也没等到人家开屏。 这一日,天放晴了。 碧空如洗,白云朵朵。 天气好的人都想飘起来。 当然想飘起来的只有苏小少爷一人。 东乡侯府为了找他都急疯了。 尤其城西一带,乞丐盘踞,受不住大雨蹉跎,倒了不少的房屋。 天放晴后,唐氏就坐不住,带人去城西找苏阳。 看着那些百姓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于心不忍,让人施粥。 只是东乡侯府的粥和馒头还没有送到城西,就有不少大臣家的夫人和女儿出来施粥了。 唐氏还真有点诧异,没想到施粥的人这么多。 她不知道这事和她有关。 她吩咐林总管施粥的时候,正好被一衙差听到了,衙差回去禀告了他们家大人。 要知道满朝文武某种程度上是活在东乡侯府的阴影之下。 东乡侯府的药好,皇上忙太医无能。 东乡侯的儿子体力好,皇上训斥将士们训练无方。 东乡侯的儿子文武双全,简直就是京都世家子弟的噩梦。 东乡侯的夫人善良施粥…… 能想到会是什么后果吗? 必须要做的比东乡侯夫人更好! 东乡侯府里住着一群土匪,他们代表着最低标准。 但凡比他们差的—— 骂你,你都不能还嘴。 唐氏和小厮打听苏阳的消息,可是城西没有人见过苏阳。 御书房内。 皇上下朝后回来,和几个大臣单独商议了会儿政事。 等右相退下后,负责照看崇老国公的护卫回宫了。 每隔五日就回来一趟,向皇上禀告崇老国公的情况。 护卫给皇上请安。 皇上问道,“老国公的病情可有所好转?” “老国公气色略有好转,”护卫回道。 “有所好转便好,”皇上欣慰道。 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解不了老国公的毒,对其他人,皇上就更不敢报期望了。 崇国公安插了眼线盯着崇老国公的事,李大夫告诉了苏锦,苏锦告诉了谢景宸。 这两天,趁着大雨,谢景宸把这事解决了。 大雨地滑,崇国公府大太太不小心脚下一滑,丫鬟扶稳了她,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重情重义的人,丫鬟为了救她摔伤了。 她自然要请大夫帮丫鬟医治。 她派人请大夫进府给丫鬟治腿,请的正好是李大夫。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大夫就能名正言顺的去给崇老国公逼毒了。 对于崇国公府大太太拿自己涉险的事,皇上并不赞同。 好在有惊无险,没有受伤。 其实谢景宸的本意只是让丫鬟受伤,因为救崇国公府大太太受伤的,于情于理,崇国公府大太太都该给她找大夫治病。 有一个心腹丫鬟在崇国公府里,崇国公就不会再派人去。 只是没想到效果太好,丫鬟的腿断了,断腿每过几日就要请大夫看接的骨头可有错位,所以不会遭人怀疑。 总算是能开始给崇老国公解毒了,虽然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但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过问了崇老国公,皇上随口问了一句,“东乡侯府没事吧?” 东乡侯不在,也没有和上回似的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皇上还真有点担心会有人偷偷潜进去。 护卫回道,“东乡侯府没出什么事,只是东乡侯府小少爷……。” “怎么了?”皇上问道。 “他离家出走了,”护卫回道。 “……。” 离家出走? 东乡侯的儿子离家出走了? 皇上想到自己离开青云山的时候,苏小少爷只差没抱着他大腿求他带他一起来京都。 只是东乡侯觉得还不是时候,没有答应。 苏小少爷当时失望的眼神,他还记得,可怜巴巴的。 没想到居然做出离家出走这样的事? “他离家出走多少天了?”皇上问道。 “苏小少爷是东乡侯离京那天走的,据说砸了半堵墙跑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曾在街上发现他打扮成小乞丐的模样,只是没能追上他,”护卫道。 “这会儿东乡侯府满乞丐窝里找苏小少爷。” 皇上,“……。” 福公公,“……。” 离家出走打扮成小乞丐? 东乡侯府的人就是磨破鞋底也难找到吧。 皇上一脸黑线。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这脑子想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护卫禀告完退下。 皇上端茶轻啜,他还真有点好奇苏小少爷是怎么躲过东乡侯府的人查找的。 身为皇子,在深宫里长大,多少都有偷溜出宫的念头。 皇上不止有,也这么做了。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御花园失窃了。” 皇上眉头一皱。 福公公就道,“御花园里能有什么东西失窃的?” “难道还有人来偷花儿草儿吗?” “是孔雀,”小公公回道。 “皇上养的那两只孔雀不见了。” 小公公急的快哭了。 照看不周,导致孔雀丢失,这是砍头的罪名啊。 他们找了两天,想着下雨皇上也不会去御花园,还能补救,可至今未找到。 与其让皇上发现,到时候责问,不如坦白招认。 小公公刚禀告完,又过来一公公道,“孔雀找到了。” 小公公,“……。” “找到了?”小公公急道。 “九皇子怕孔雀淋雨病了,狂风乱做的时候把孔雀抱回去养了两天,”公公回道。 “这不天放晴,就又把孔雀抱了出来。” 小公公缩着脖子望着皇上。 福公公笑道,“九皇子天性善良,加上病了好些日子,感同身受吧。” 想到儿子病了好些日子,也没有去看他,皇上心底有点动容了。 身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还能童心未泯,实属难得。 “朕记得有一方孔雀纹砚台,拿去赏给九皇子,”皇上吩咐道。 小公公把砚台送去九皇子寝殿的时候。 九皇子和宫女太监都懵了。 尤其是宫女太监们,看着孔雀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没想到把孔雀抱回来养了两天,皇上非但没生气,还奖赏了九皇子?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告假 赏赐的公公走后,九皇子抱着砚台不撒手。 他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过皇上的赏赐了。 尤其是这样单独的赏赐,只有他独一份的时候。 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得的赏赐都是逢年过节,人人都有的那种。 这一回,算是托了小公公的福。 九皇子是肯定做不出来抱孔雀回来欣赏的事的。 这么出格的事只有苏阳干的出来。 但为什么皇上会赞同这样的做法,苏阳也想不通。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九皇子看他的眼神带着崇拜。 苏阳之前提议去御膳房,九皇子不同意。 现在苏阳旧事重提,九皇子点头了。 把砚台藏好后,苏阳就和九皇子去御膳房了。 大哥说天下厉害的厨子大部分都被收进了宫,给皇上做菜。 想他为了吃醉仙楼一顿饭,都男扮女装了,牺牲那么大,如今进了宫,不吃的扶墙出去多对不起自己啊。 只是御膳房的饭菜没苏小少爷那么容易吃到。 九皇子年纪小,宫宴什么的也没他的份,御膳房里认识他的人几乎就没有。 再加上他身上穿的锦袍也不算出众,说是大臣家的少爷,也没人怀疑。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去了御膳房后,被人轰了。 “这里是御膳房,到一边玩去,”小公公道。 “我们是来吃东西的,”苏小少爷道。 小公公好笑,“御膳房别的不多,就吃的多,但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吃的。” “他是九皇子,他总能随便吃吧?”苏小少爷指着九皇子道。 在苏小少爷眼里,自家的厨房还不是想吃什么拿什么。 这也是他执意把九皇子叫来的原因。 他就是个蹭饭的。 但是他不知道皇宫和东乡侯府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就是九皇子也不能随便来御膳房吃东西。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我就说不行吧。” “我没想到你面子这么小,”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 九皇子心塞了。 自己家下人不给他面子,就够没脸了,他还这么直白的捅出来。 不过这难不倒苏小少爷,他道,“偷偷溜进去。” 像这样调皮捣蛋的事,九皇子还未入门,苏小少爷已经精通了。 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躲在桌子底下。 桌子上面摆着吃的,苏小少爷端一盘子下来,和九皇子消灭掉,然后再端一盘子。 几盘子空了之后,御厨发现了不对劲,一把掀开桌帘,就看到苏小少爷再啃烤乳鸽。 “这是给皇上准备的御膳,你们也敢偷吃?!”御厨叫道。 “你们两给我出来!” 苏小少爷能听他的话吗? “快跑!”他叫道。 他和九皇子往门口跑,可惜被人给挡了回来。 几个御厨把门挡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挤不出去。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被逮住了,苏小少爷道,“他是九皇子。” “十皇子也不行!”御厨叫道。 “……。” “定是你个小公公教唆的九皇子,”御厨一针见血。 苏小少爷无话可说。 御厨要把他吊起来,苏小少爷挣脱开公公的桎梏,然后从怀里把靴子里把玉佩掏出来。 看到那玉佩,御厨们惊呆了。 这…… 这是皇上的玉佩啊! 御厨们齐齐跪下。 苏小少爷愣住,他看着手里的玉佩一脸惊讶。 这玉佩竟然这么管用啊? 他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没想到一块玉佩比九皇子的面子还大。 早知道他就拿出来了,哪有这么多事啊。 “我现在能吃了吗?”苏小少爷问道。 御厨们,“……。” 靴子里揣着这么牛掰的玉佩,别说吃几个菜了,你就是吃掉半个御膳房,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苏小少爷转身去吃吃吃。 御厨们嘴角狂抽不止。 有御厨怀疑玉佩是偷来的,盘问他玉佩是哪里来的,结果问出他是东乡侯的儿子。 一阵阴影笼罩在御膳房的上空。 想当初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御膳房,御厨们几乎全军覆没啊。 连着皇上都只有几个菜,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弟弟又来了…… 看着他们从桌子这边吃到那边,御厨们扶额:皇上午膳估计也只能剩几个字菜了。 这边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大快朵颐,别看九皇子贵为皇子,还真没吃过什么好饭菜,更别提一桌子不重样的菜了。 佛堂内。 苏锦在看书,信手翻了一页。 外面杏儿跑进来,急道,“姑娘,不好了,小少爷找不着了。” “怎么会找不着?”苏锦蹙眉。 “是真的找不着了,夫人带人满京都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小少爷,林总管派人来问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小少爷,”杏儿急道。 不是万不得已,唐氏不会让人来找苏锦的。 尤其她爹东乡侯在朝堂上霸道,和崇国公有仇,东乡侯府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这是公然暴露弱点给别人看。 不是真着急了,以唐氏和东乡侯府的沉稳,断不会如此。 苏锦把书放下,带着杏儿出佛堂。 管事婆子不许苏锦出去。 苏锦冷道,“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告假一天。” 婆子,“……。” 这是禁足啊。 这还能告假? 不过大少奶奶的弟弟失踪了,她跑出去,老夫人也不好怪她什么。 永宁宫。 太后在和皇后商议事情。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道,“太后,东乡侯府小少爷混进宫了。” 皇后愣住,“东乡侯的儿子在宫里?” “他和九皇子偷吃御膳被逮住了,他一身小公公打扮,说自己是东乡侯的儿子,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小公公道。 “偷偷把他抓来,”皇后道。 小公公刚要出去,结果崇国公走了进来。 “不用抓人了,退下吧,”崇国公道。 小公公连忙退下。 不只是他,其他宫女嬷嬷都退下了。 皇后望着崇国公道,“为何不抓东乡侯的儿子?” “他是我差人送进宫的,”崇国公道。 “怎么会是兄长你送进宫的?”皇后不敢相信。 再一细想,皇后脸色就白了两分。 她不敢想东乡侯回来知道他儿子被人给…… 他还不得疯掉? 和崇国公府斗,他也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难安 林叔脸色一变。 屋外,谢景宸扶着一男子走进来。 男子脸色刷白,他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林叔上前扶着他,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快请大夫!”唐氏喊道。 小厮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苏锦看了看男子的伤势,等大夫来,他就没命了。 “扶他进屋,我给他包扎伤口,”苏锦道。 东乡侯府里,除了谢景宸和杏儿,没人知道苏锦医术高超。 她这么说,林叔有点诧异,但谢景宸已经扶李叔往那边小榻上走了。 那边是罗汉榻,杏儿把小几搬走,就成了一小榻。 男子趴在小榻上。 刺啦一声。 谢景宸将他后背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 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谢景宸知道他没法帮男子止血,所以快马加鞭把他送回了东乡侯府。 谢景宸并不知道苏锦在这里,但他知道苏锦在街上找苏阳,所以让暗卫去街上找苏锦了。 伤口太深,杏儿把跨包里带的针线拿出来。 线用的是最结实的天云线。 细而结实。 苏锦接过线,帮李叔缝合伤口,一边道,“给他喂两颗止血丸。” 杏儿的药包里只带了一颗止血丸,不过东乡侯府里就有。 小厮很快取了一颗来。 苏锦快速缝完伤口,然后把止血药倒在伤口上,用纱布摁住。 很快,纱布就被血湿透了。 苏锦把纱布扔掉,继续往伤口上倒止血药粉,一倒就是半瓶子,把伤口覆盖住,再继续摁紧,让药粉和伤口尽量接触,发挥药性。 整整一刻钟,血才止住。 后背上的伤最严重,其他地方的伤都是轻伤了,苏锦只倒了药粉,让杏儿摁着,都来不及包扎。 这会儿血止住了,苏锦这才挨个的包扎伤口。 如葱白般的手指被血染红,丫鬟端了铜盆来,一放进去,水就变红了。 李叔这一回伤的太重,只怕要调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林叔站在一旁,被苏锦处理伤口的熟练所惊呆,这么重的伤,是不可能止住血的。 可苏锦当着他的面把血止住了,由不得他不信。 苏锦用肥皂洗了三回手,才把手上的血腥味去掉。 李叔昏迷了,林叔望着谢景宸道,“姑爷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谢景宸摇头,他并不知道。 但他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杀人了。 苏小少爷失踪,东乡侯府能出去找人的都出去了,李叔也不例外。 他在城西那一带寻找。 谢景宸正好带着暗卫在城西查案,李叔也知道,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但是没有过多久,李叔就进了院子。 他一身是血,只来得和他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杀了他,”他说。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男子追进来。 男子看到谢景宸的时候,先是震惊,然后就冲了过来。 他的震惊证明他认识谢景宸。 冲过来是轻敌了。 他不知道谢景宸体内的毒已解,且武功很高。 李叔受过伤,这么多年伤并未养好,他现在的武功只有年轻时候的一半,能从男子手里活着逃到谢景宸跟前,算是命大了。 而且,要不是确定谢景宸打的过他,李叔不可能把自家姑爷拖入险境。 林叔望着谢景宸,问道,“杀李叔之人死了吗?” “刺中要害,他活不了,”谢景宸道。 城西。 崇国公身边的心腹暗卫李忠骑在马背上东张西望。 见地上有血迹,他翻身下马,沿着血迹一路往前。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倒在那里。 身上的衣服和他一般无二,但被血染湿。 李忠走到他身边,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弱。 他喊了两声,男子醒过来,咳了一声。 胸前的血往外涌。 他的手抬起来,李忠紧紧的握着,问道,“是谁伤你的?” “告诉我,是谁伤你的?!”他急道。 “是镇,镇……。” 半天,他都没能说清楚。 他呼吸急促起来。 “告,告诉主子,飞,飞虎……。” 一口气没提上来,男子脖子一歪,再没有了气息。 李忠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他。 他抓着男子的手紧紧的,最后松开。 他的手抚过男子的脸,男子睁大的眼睛合上。 李忠把男子的尸体带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得知男子被杀,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谁杀的他?!” 李忠摇头,“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崇国公脸色冷沉。 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就这么被杀了,还不知道被谁杀的。 崇国公愤怒之余,后背莫名觉得一阵荒凉。 李忠望着他道,“听小厮说,他在追一男子,骑马走之前还呢喃了两句话。” “哪两句?”崇国公急问道。 “‘是他’,‘他还没死’,”李忠道。 “他临死前提到了飞虎两个字,他去追的会不会是侥幸没死的飞虎军?” 又是飞虎军! 崇国公脸色发紫,搭在桌子上的手攒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三个字仿佛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十五年了!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本来大家都淡忘的三个字,为什么最近会频频出现在他耳边,搅得他心神不宁,惶惶难安。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那面旗子。 那面用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大旗。 皇上亲笔御题,云妃花了整整半年时间绣出来的飞虎军战旗! 崇国公把眼睛闭上,他害怕眸底的恐惧被人看见。 半晌之后,他起了身。 “国公爷,您去哪儿?”李忠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崇国公骑马从东乡侯府门前经过。 看着东乡侯府鎏金的匾额,崇国公的脸是要多冷就有多冷。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在宫里,崇国公心底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感,脸色才好转了两分。 到了崇国公府前,崇国公翻身下马。 他直接去了崇老国公的屋子,崇国公府大太太不在,丫鬟在帮崇老国公擦拭身子。 看到丫鬟,崇国公的眉头皱紧,“春香呢?” 丫鬟吓了一跳,忙退到一旁道,“前两日下大雨,春香姐姐为了救太太,不小心摔断了腿,这会儿在屋子里歇养,太太让奴婢来伺候老国公。”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难安 林叔脸色一变。 屋外,谢景宸扶着一男子走进来。 男子脸色刷白,他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林叔上前扶着他,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快请大夫!”唐氏喊道。 小厮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苏锦看了看男子的伤势,等大夫来,他就没命了。 “扶他进屋,我给他包扎伤口,”苏锦道。 东乡侯府里,除了谢景宸和杏儿,没人知道苏锦医术高超。 她这么说,林叔有点诧异,但谢景宸已经扶李叔往那边小榻上走了。 那边是罗汉榻,杏儿把小几搬走,就成了一小榻。 男子趴在小榻上。 刺啦一声。 谢景宸将他后背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 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谢景宸知道他没法帮男子止血,所以快马加鞭把他送回了东乡侯府。 谢景宸并不知道苏锦在这里,但他知道苏锦在街上找苏阳,所以让暗卫去街上找苏锦了。 伤口太深,杏儿把跨包里带的针线拿出来。 线用的是最结实的天云线。 细而结实。 苏锦接过线,帮李叔缝合伤口,一边道,“给他喂两颗止血丸。” 杏儿的药包里只带了一颗止血丸,不过东乡侯府里就有。 小厮很快取了一颗来。 苏锦快速缝完伤口,然后把止血药倒在伤口上,用纱布摁住。 很快,纱布就被血湿透了。 苏锦把纱布扔掉,继续往伤口上倒止血药粉,一倒就是半瓶子,把伤口覆盖住,再继续摁紧,让药粉和伤口尽量接触,发挥药性。 整整一刻钟,血才止住。 后背上的伤最严重,其他地方的伤都是轻伤了,苏锦只倒了药粉,让杏儿摁着,都来不及包扎。 这会儿血止住了,苏锦这才挨个的包扎伤口。 如葱白般的手指被血染红,丫鬟端了铜盆来,一放进去,水就变红了。 李叔这一回伤的太重,只怕要调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林叔站在一旁,被苏锦处理伤口的熟练所惊呆,这么重的伤,是不可能止住血的。 可苏锦当着他的面把血止住了,由不得他不信。 苏锦用肥皂洗了三回手,才把手上的血腥味去掉。 李叔昏迷了,林叔望着谢景宸道,“姑爷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谢景宸摇头,他并不知道。 但他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杀人了。 苏小少爷失踪,东乡侯府能出去找人的都出去了,李叔也不例外。 他在城西那一带寻找。 谢景宸正好带着暗卫在城西查案,李叔也知道,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但是没有过多久,李叔就进了院子。 他一身是血,只来得和他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杀了他,”他说。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男子追进来。 男子看到谢景宸的时候,先是震惊,然后就冲了过来。 他的震惊证明他认识谢景宸。 冲过来是轻敌了。 他不知道谢景宸体内的毒已解,且武功很高。 李叔受过伤,这么多年伤并未养好,他现在的武功只有年轻时候的一半,能从男子手里活着逃到谢景宸跟前,算是命大了。 而且,要不是确定谢景宸打的过他,李叔不可能把自家姑爷拖入险境。 林叔望着谢景宸,问道,“杀李叔之人死了吗?” “刺中要害,他活不了,”谢景宸道。 城西。 崇国公身边的心腹暗卫李忠骑在马背上东张西望。 见地上有血迹,他翻身下马,沿着血迹一路往前。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倒在那里。 身上的衣服和他一般无二,但被血染湿。 李忠走到他身边,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弱。 他喊了两声,男子醒过来,咳了一声。 胸前的血往外涌。 他的手抬起来,李忠紧紧的握着,问道,“是谁伤你的?” “告诉我,是谁伤你的?!”他急道。 “是镇,镇……。” 半天,他都没能说清楚。 他呼吸急促起来。 “告,告诉主子,飞,飞虎……。” 一口气没提上来,男子脖子一歪,再没有了气息。 李忠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他。 他抓着男子的手紧紧的,最后松开。 他的手抚过男子的脸,男子睁大的眼睛合上。 李忠把男子的尸体带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得知男子被杀,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谁杀的他?!” 李忠摇头,“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崇国公脸色冷沉。 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就这么被杀了,还不知道被谁杀的。 崇国公愤怒之余,后背莫名觉得一阵荒凉。 李忠望着他道,“听小厮说,他在追一男子,骑马走之前还呢喃了两句话。” “哪两句?”崇国公急问道。 “‘是他’,‘他还没死’,”李忠道。 “他临死前提到了飞虎两个字,他去追的会不会是侥幸没死的飞虎军?” 又是飞虎军! 崇国公脸色发紫,搭在桌子上的手攒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三个字仿佛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十五年了!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本来大家都淡忘的三个字,为什么最近会频频出现在他耳边,搅得他心神不宁,惶惶难安。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那面旗子。 那面用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大旗。 皇上亲笔御题,云妃花了整整半年时间绣出来的飞虎军战旗! 崇国公把眼睛闭上,他害怕眸底的恐惧被人看见。 半晌之后,他起了身。 “国公爷,您去哪儿?”李忠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崇国公骑马从东乡侯府门前经过。 看着东乡侯府鎏金的匾额,崇国公的脸是要多冷就有多冷。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在宫里,崇国公心底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感,脸色才好转了两分。 到了崇国公府前,崇国公翻身下马。 他直接去了崇老国公的屋子,崇国公府大太太不在,丫鬟在帮崇老国公擦拭身子。 看到丫鬟,崇国公的眉头皱紧,“春香呢?” 丫鬟吓了一跳,忙退到一旁道,“前两日下大雨,春香姐姐为了救太太,不小心摔断了腿,这会儿在屋子里歇养,太太让奴婢来伺候老国公。”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烧伤 傍晚,谢景宸从刑部回来。 和前两天一样,带着暗卫和食盒来的。 虽然老夫人说了下不为例,但谢景宸并未放在心上。 他依旧来佛堂和苏锦一起吃饭,老夫人知道,也没在说什么,倒是府里上下都在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关系好的不得了,大少奶奶罚在佛堂反省,大少爷都尽量陪着。 大少爷这是在刑部帮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要是没在刑部,他是不是会陪着大少奶奶抄家规啊。 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感情那真是: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杏儿从暗卫手里接过食盒,把饭菜摆好。 谢景宸上了桌,给苏锦夹菜。 苏锦望着他。 谢景宸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锦把怀里用帕子包裹的荷包拿出来,放在小几上。 谢景宸眉头微拧,不懂苏锦此举何意。 “这荷包是我从床底下找出来的,”苏锦道。 谢景宸耳根微红。 他有点不记得昨天佩戴的是什么荷包了。 谢景宸看了荷包道,“我昨晚是怕你睡不着,才来佛堂陪你睡的。” 苏锦,“……。” 苏锦懵了。 她直勾勾的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把荷包拿起来要揣怀里,被苏锦抢了过来。 她望着谢景宸道,“你昨晚上是在佛堂睡的?!”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被她抱了一晚上,她居然都不知道他在佛堂睡的。 他怎么感觉他这一晚是白睡了? 谢景宸闷声道,“荷包应该是我昨晚宽衣时不小心掉的。” 苏锦真的要喷血了。 她把荷包给他看不是这意思啊。 苏锦指着荷包道,“这荷包是你的没错,但这荷包里装的是引蛇粉,是猎人捕蛇用的。” 谢景宸脸色一变。 苏锦扶额,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荷包不是他落的。 是有人偷了他的荷包,装上引蛇粉放在她床底下,到时候晚上她和周公下棋的时候被蛇咬一口,在梦里魂归九天,荷包查出来是他的,万一找不到背后下手真凶,这黑锅他甩不掉。 苏锦把荷包给谢景宸看,是让他注意,晚上应该就会有蛇在佛堂出没,让他派人盯着,顺腾摸瓜,把下手之人找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谁想到?! 他居然主动把黑锅往自己身上揽,还主动招认了他昨晚是在佛堂陪她睡的。 苏锦脸红脖子粗。 埋头扒饭。 用过晚饭后,谢景宸就回沉香轩了。 杏儿担忧的左右瞄着,在她一惊一乍的寻找和脑补下,她觉得佛堂到处都是蛇。 苏锦摇头好笑,这丫鬟是在给她诠释什么是杯弓蛇影啊。 既然告诉谢景宸了,他肯定不会让毒蛇进佛堂的。 今晚,应该有热闹瞧。 苏锦闲来无事翻书打发时间。 夜色阑珊。 佛堂外,谢景宸和暗卫藏身于树上,一男子趁着夜色靠近佛堂,手里拎着一竹篓子。 他还没有把蛇放进佛堂内,脖子被人一点就晕了过去。 暗卫将人带竹篓子带走,没一会儿就回来道,“大少爷,是南漳郡主的人。” 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朝牡丹院看了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牡丹院。 夜色美好。 南漳郡主在院子里欣赏月色。 赵妈妈拿了披风过来道,“郡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南漳郡主也有些困了,她便起身回屋。 赵妈妈伺候她宽衣,刚把衣服放在床边的衣架子上,就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传来。 南漳郡主看到一条蛇从屏风脚边游过来,碧绿色,吐着蛇信子。 吓的她脸色刷白,花容失色。 她准备跑,可是那边还有一条,南漳郡主吓的双腿发软,她连连往后退。 撞倒了身后高几莲花烛台。 烛台一倒,蜡烛滚下来,烧着了纱幔。 顿时屋子里火光一片。 蛇怕活,这一着火,吓的它们转身走了。 在蛇面前,没人注意到着火了,南漳郡主的衣服被烧着了,赵妈妈赶紧过来灭火。 屋外,丫鬟们大叫,“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佛堂偏僻,镇国公府又大,丫鬟的呼叫声传不过来。 但火光能看见,杏儿叫道,“姑娘,你快来看啊,那边着火了!” 苏锦把书放下,出来一看,就看到冲天的火光。 “好像是牡丹院着火了,”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幸灾乐祸不应该。 但牡丹院是南漳郡主的住处,她倒霉了,杏儿觉得自己没放肆的笑就算很厚道了。 看着火光,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谢景宸走过来,道,“外头凉,怎么不进屋?” 苏锦用眼神询问,牡丹院着火是不是他的手笔。 谢景宸摇了摇头。 毕竟国公府着火不是小事,如果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谢景宸和苏锦朝牡丹院去。 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都在,丫鬟小厮在奋力的泼水。 南漳郡主不在。 苏锦东张西望没找到人,问道,“母亲呢,她没事吧?” 二太太叹息一声道,“郡主的手被烧伤了,头发也烧掉了一点儿,赵妈妈扶她去栖鹤堂了。” 还烧伤了? 这还真是出乎苏锦的意料。 既然伤的这么严重,就更要去探望了。 谢景宸和苏锦去了栖鹤堂。 虽然天色很晚了,但南漳郡主被烧伤,就是太医睡着了,也得起床赶来医治。 看着南漳郡主烧伤的手,还有泛着烧焦气味的头发,真叫人心疼。 不过苏锦除外,要不是她够机警,这样遭遇的就是她了。 不存害人之心,又怎么会遭到反噬? 南漳郡主看苏锦的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太医都惶恐,南漳郡主问他手会不会留疤时,太医道,“即便有碧痕膏,也很难不留疤痕。” 老夫人则道,“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蛇?” “一定是有人害我!”南漳郡主咬牙道。 苏锦点头,“下毒之人真是胆大包天,一定要查出来,不然我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外面,李总管走进来,老夫人问他,“可查到是谁放的蛇?” 李总管回道,“在郡主的屋子后面的窗户旁,找到一小厮,他被毒蛇给咬死了,应该是放蛇的时候没注意被蛇咬到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药味 唐氏转身去见李叔。 李叔趴在小榻上,看到唐氏,他要起来,被唐氏阻拦道,“别动,小心伤口崩了。” 李叔脸色惨白,有气无力,他为自己的失误认错。 唐氏宽慰他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已经不是在青云山了,八千将士如今在军营,在镇国公的手下,就算崇国公知道了,也奈何不了我们。” “你们是侯爷的兄弟,一路走来,吃了多少的苦头,他不在京都,你们要保护好阳儿,更要保护好自己。” 林叔则道,“夫人,姑爷告诉我,有人在找飞虎军家眷的麻烦。” 林叔把谢景宸告诉他的事告诉唐氏。 唐氏叹道,“崇国公已经起了疑心,飞虎军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八千飞虎军,有不少是以前飞虎军的后代。 他们在军营里,不可能不和其他人接触,总会遇到同乡,被人认出来。 当年能成为飞虎军一员,是多大的荣耀。 既然决定送他们去战场,就做好了让飞虎军回来的准备。 侯爷打劫朝廷,无声无息的训练飞虎军十几年,也该是他们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仅剩下几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那一战,输的太惨。 飞虎军威名扫地。 他们需要打一场漂亮胜仗,高调的告诉大家,消失了十五年的飞虎军又回来了。 这一次活捉北漠王,足够飞虎军扬眉吐气。 李叔他们都知道,飞虎军快回来了。 不是靠东乡侯争回来一个飞虎军的名头。 是真真正正的回来。 只是在他们回来之前,这事决不能让崇国公知道。 不然唐氏和留在东乡侯府的众兄弟就太危险了。 侯爷要查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冤屈,敌明我暗,机会更大一点。 一旦飞虎军回来,必定打草惊蛇。 十五年了,时间隔的太久了。 这些年崇老国公一直在查,没什么收获,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们也没敢奢望这么快就能查明真相。 侯爷说过,十五年前,他们在战场上被害,十五年后今天,真相可能也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查到。 他会活着。 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扛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唐氏让他别多想,“后背上的伤口太深,这三天,你得尽量趴着别动。” 李叔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 再说苏锦坐马车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骑马而行。 他去城西是为了查案,送李叔回来还得去城西继续查案,就没有陪苏锦回国公府了。 马车内,苏锦脸色凝重。 杏儿也在为李叔的伤担心。 流了那么多的血,要不是姑娘医术高超,李叔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在镇国公府里,有人要害姑娘。 小少爷出府玩,被人打晕送进宫。 李叔差点被杀。 他们只是打劫别人的钱,为什么他们都是要人命? 一向活乏的杏儿,脸上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马车内颠簸了半天,才到镇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她们从马车内走下来。 小厮们注意到两人脸上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仿佛花园里被大雨摧残的花朵。 还从未见大少奶奶这样不高兴过。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大少奶奶的弟弟真的离家出走,被人送进宫做了小公公专门伺候九皇子? 这事太伤人了,再加上苏锦的脾气又不好,小厮们还真不敢在苏锦背后议论。 等苏锦走远了,确定她长一双顺风耳都听不见的时候,才敢嘀咕两句,声音还压的低低的。 李总管听见了,训斥道,“乱嚼什么舌根,就不怕大少奶奶把你们也送进宫?!” 小厮脸色一白,当即不敢再提一个字。 苏锦没有回沉香轩,直接去了佛堂。 前两天才下过大雨,早上天才放晴,到了这会儿地已经被晒干了,走在太阳底下,实在闷热。 苏锦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脚迈进院子。 一阵风吹来,身上添了几分凉意,浑身刚痛快一点,就被怒火给覆盖了。 佛堂所在的院子,一地的纸张。 风一吹,纸张乱飞。 苏锦瞄了一眼,正是她抄好的家规。 杏儿气的炸毛,“家规怎么从佛堂里飞出来了?!” 那边婆子过来道,“佛堂风大,吹出来了,早上进屋的时候,你叮嘱我不要碰大少奶奶的东西,我就没敢捡。”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婆子脸上隐隐有些痛快。 她不敢碰,有的是人敢碰。 说完,婆子转身回屋了。 杏儿气的恨不得拿鞭子抽人。 这些家规要么装在锦盒里,要么用镇纸压着。 窗户关了一半的,得多大的风才能把它们吹出来?! 杏儿不止是想,她是真的掏鞭子了,被苏锦拦下。 佛堂不是她一个人的,要是谁来佛堂上柱香,看到书桌上的家规拿起来看一眼,结果忘了用镇纸镇住,被风吹乱。 这么点小事,根本就不能把人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别人暗搓搓耍手段,她们又何必直白的还击? 暗搓搓的还回去便是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苏锦弯腰把家规捡起来,杏儿忙道,“姑娘,你回屋歇着,我来捡。” 苏锦没听,和杏儿把家规捡起来。 不只是院子里,屋子里更是。 齐整的家规被打乱,甚至还有些缺了的,杏儿气炸毛。 苏锦道,“不用管它,直接塞锦盒里就行了。” 她就不信她这么送去栖鹤堂,谁还敢说她没抄够数。 苏锦有些累了,她打算躺下歇会儿。 回来内屋,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传来。 很弱。 如果不是苏锦鼻子够灵敏,真的察觉不到。 早上起床还没有,这会儿屋子里开着窗户还有味道,有人进过她屋子。 仅凭着一点点的药味,苏锦判断不了是什么药。 她嗅着鼻子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一荷包。 一拿出来,她的脸就青了。 苏锦背对着杏儿,杏儿看不到她的脸色,她惊讶道,“这不是姑爷的荷包吗,怎么会床底下?” 苏锦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水花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坐在铜镜前,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眸光湿润,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小丫鬟喜鹊觉察到她在哭,凑过来一看。 “夫人,你脸上的伤疤好像淡了不少,”小丫鬟惊喜道。 池夫人脸上有伤疤。 一般是不让丫鬟伺候她梳妆的。 但喜鹊伺候她两年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见过池夫人脸上的伤疤。 她的脸上有六道伤痕,触目惊心。 小丫鬟难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怎样凄惨的遭遇,才被人伤成这样。 那可是脸啊。 虽然她的脸不漂亮,但想到自己的脸被人伤成那样,她肯定没有勇气活下去,何况池夫人的脸原本很漂亮,还说不了话。 这么多年,整个国公府里只有大少爷记着夫人脸上有伤,偶尔会送些祛伤疤的药膏来。 但那些药膏用了都没有什么效果,夫人的脸上伤痕依旧。 可刚刚她注意看了,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不少,很明显。 “大少奶奶送来的药膏管用呢,”小丫鬟高兴道。 池夫人看着自己的脸。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一个顾着哭,一个顾着高兴。 谁也没注意到一婆子在珠帘处站了半天,转身离开。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回屋后,就把手上蒙着的帕子取了下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天,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手上的伤疤却迟迟消不掉。 看着自己的手,南漳郡主面容狰狞。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 “郡主,清秋苑的李妈妈来了,”小丫鬟禀告道。 清秋苑? 池夫人一年都冒不了一个水花,怎么突然来找她。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李妈妈就进去了。 南漳郡主用绣帕把手裹着,眼不见为净。 李妈妈恭敬的给南漳郡主请安。 赵妈妈望着她道,“不是在清秋苑伺候池夫人,来这儿做什么?” “有件事要禀告郡主,”李妈妈道。 她本就是南漳郡主安排去盯着池夫人的。 只是池夫人太过安分守己,谢大老爷一年都不进清秋苑两回,即便进去也不过是看看清秋苑里的那几棵合欢树,与池夫人无关。 这样一个不受宠,容貌被毁还哑巴的女人,引不起南漳郡主半分妒忌。 李妈妈被安排进清秋苑,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冷的能冻死人。 李妈妈熬了几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想着调往别处,又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疤有所好转了,”李妈妈禀告道。 “好转了?”南漳郡主诧异。 池夫人的脸她看过。 就在她进府的那天。 她轻纱遮面,体态婀娜,一双眼睛美的像是天上皎月。 她是南梁赠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南漳郡主不得不防。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觉得池夫人是一个绝色美人,容貌犹在她之上。 她要池夫人摘下面纱一见。 池夫人不愿意。 但架不住南漳郡主一再要求。 她是主母,连妾室的脸都不能看像话吗? 池夫人不摘面纱,赵妈妈走过去,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 当时,包括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在内,所有人都吓住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实在严重。 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那么严重的伤,南漳郡主看过一眼,终身难忘。 这么多年,谢景宸送她药膏,南漳郡主也知道,那么严重的伤,便是日日涂碧痕膏也难消除,何况谢景宸还没有碧痕膏送她。 现在,却告诉她,那么严重的伤有所好转? 南漳郡主不信。 “是真的好转,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郡主,”李妈妈道。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郡主,这事宁可信其有啊。” 池夫人脸上十几年的旧伤都能去掉,郡主手上的烧伤自然能好。 想到这里,南漳郡主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但相信了,也生气了。 “手里有那么好的药,宁肯送给一个哑巴,也不给我。”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南漳郡主咬牙道。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息怒,道,“大少爷把药给一个妾室,郡主找他要,他不敢不给。” 是不敢不给。 可人家说没有,她也不能逼他。 想他们老实听话,谈何容易? “是不是真有效果还不知道,”南漳郡主道。 “奴婢把药膏拿来给郡主,一试便知,”李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没说话。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二两银子外加一盒药膏。 李妈妈高高兴兴的接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回接赏赐是什么时候了。 李妈妈乐不可支的回清秋苑,正好喜鹊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袱,她问道,“这是去哪儿?” “夫人给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做了衣裳,我给她送去,”喜鹊道。 “那去吧,”李妈妈道。 喜鹊朝沉香轩走。 李妈妈一脸鄙夷。 给大少奶奶做衣裳倒也罢了,连大少奶奶的丫鬟也给她做。 不过池夫人也只是空有一个妾室的名头,有名无实。 别处冰盆多的都冻着了,清秋苑里一块冰也没有。 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可言? 李妈妈掂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 进了院子后,见池夫人站在莲花池旁,李妈妈去打了盆水进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在摆弄冰盆。 沉香轩里的冰块并不多,摆在屋子里都不够,何况是后院了。 竹屋里用的冰都是杏儿制的,管够。 正忙着冰吃的,外面小丫鬟碧朱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池夫人的丫鬟喜鹊来了。” “她怎么来了?”杏儿欢喜道。 “说是来送东西的,”小丫鬟道。 杏儿抓了块冰跑出去。 小丫鬟见了诧异,没有往后院送过冰块啊,竹屋里的冰块是打哪儿来的? 杏儿怕晒,拿块冰消暑气。 喜鹊守在跨院外的树下,杏儿见了道,“你来送什么?” “是夫人给大少奶奶和你做的衣裳,”喜鹊道。 “我猜也是这个,”杏儿欢快道。.. 她麻溜的抱过包袱,把手里的冰块给了喜鹊。 喜鹊上回玩冰还是冬天,拿了块冰不要太高兴。 杏儿问道,“池夫人用药膏了吗?” “用了,脸上的伤疤好了不少,”喜鹊高兴道。 “别忘了继续用啊,”杏儿叮嘱道。 “嗯嗯。” “那我先回去了,”喜鹊道。 “你等会儿,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糕点吃,”杏儿道。 喜鹊送了一包袱来,带了一食盒走。 满满一食盒的糕点,喜鹊笑眯了眼。 她觉得整个国公府里最好的丫鬟就是大少奶奶的丫鬟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投怀 听了李总管的话,苏锦眼睛都瞪圆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眸光望向谢景宸。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小厮应该是南漳郡主派去佛堂算计她的。 谢景宸这是连人带蛇一起抓了,然后给南漳郡主送了回来。 放蛇的小厮就在窗户旁,省的南漳郡主去查了,这是小厮被毒蛇咬死,死无对证。 但只要顺着小厮查,就能查到那两条蛇的确是他带进府的,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怎么查也查不到别人头上了。 这被烧伤和烧掉头发的苦果,只能自己咽。 看着南漳郡主的脸色,苏锦觉得她五脏六腑都在被怒火灼烧。 太医叮嘱南漳郡主别动怒,可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苦果那么大,那么苦,气死都不会叫人诧异。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着,作为儿媳妇该有的担心她都有。 本来烧伤的手敷药就够疼了,还有苏锦在扎眼,南漳郡主忍无可忍,最终出声把苏锦轰走。 苏锦乖乖听话,福身告退。 老夫人看着她道,“天气闷热,回去的路上多仔细脚下。” 又叫两丫鬟掌灯送苏锦回佛堂。 扑面而来的关心,苏锦都懵了。 她嫁进镇国公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老夫人这么关心,尤其在她把老夫人的家法不当回事的时候。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苏锦忍了一路,忍到佛堂,才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 “难道是因为南漳郡主倒霉了,我的战斗力比南漳郡主更强,所以老夫人改对我和颜悦色了?”苏锦猜测道。 “不要想太多,”谢景宸嘴角抽抽道。 “为毛?” “那话是说给太医听的,”谢景宸道。 苏锦,“……。” 苏锦望着谢景宸,朦胧月色下,他的脸美的仿佛玉石雕刻而成,泛着淡淡的光芒。 平常看着牲畜无害,特别的好欺负,没想到狠起来是这么的叫人大快人心。 一路上,苏锦都在想老夫人为什么突然对她示好,想了好多种可能,就这么被谢景宸给无情的击跨了。 居然是看在太医的面子上才对她这么孙媳妇这般嘤嘤叮嘱的。 说实话,苏锦内伤了。 不喜欢她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装的这么慈蔼也太膈应人了。 老夫人待她这么好,往后要是国公府里往外传她这个大少奶奶忤逆老夫人,那肯定就是她的错了啊。 越想苏锦越不舒服,然而更叫她不舒服的还在后面。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等祖父回来,老夫人会更慈蔼的。” 苏锦,“……。” “你不要吓我,”苏锦搓着胳膊上涌起来的鸡皮疙瘩道。 “习惯了就好了,”谢景宸道。 “……。” 苏锦暗翻了一白眼。 她绝对相信这句话谢景宸珍藏了许久,就为了这一刻原样还给她。 想到镇国公府回府后,老夫人都像今天这般待她,她会疯的。 她这人别人明面上对她好,说话轻声软语,她心就硬不起来了啊。 回屋后,苏锦关门道,“你快回沉香轩吧。” 谢景宸望着她,“没有你这么卸磨杀驴的。” “……你这比喻很好,”苏锦闷笑道。 谢景宸,“……。” 他这绝对是受了南安郡王的影响。 远在数百里外的南安郡王累的躺床上不想动,还要替谢景宸背这么一黑锅。 谢景宸手本来是推着门的,他手一挪,直接去抱苏锦了。 苏锦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已经被谢景宸抱在怀里了。 杏儿去打热水了,谢景宸抱着苏锦进屋道,“晚上有蛇,你一人待在佛堂,我不放心。” “老夫人又不在,你这话说给清风明月听呢?”苏锦红着脸道。 月色清凉,照出她耳垂淡淡的粉色。 耳际一缕青丝被风吹动,洁白的藕颈欺霜赛雪,无一不令人心猿意马。 “快放我下来,”苏锦挣扎着,声音里泻出娇媚来。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却不是杏儿。 是看守佛堂的婆子和丫鬟回来,牡丹院被烧,能去帮忙灭火的丫鬟都去了,再不行,还能去看看热闹。 她们回来,苏锦和谢景宸都没在意,但有时候,你不在意都不行。 只听到“啊”的两声伴随着哗啦声传来。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杏儿说话声传来,“啊,对不起啊,夜太黑,脚下滑,我不是故意泼你们水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趁机一挣扎,就从谢景宸的怀里下来。 她走出门,借着月色,只见婆子和丫鬟站在那里,浑身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 杏儿端的不是滚烫的水,正好能舆洗。 婆子气的指着杏儿道,“你个死丫鬟!” 她刚喊完,苏锦便问道,“怎么了?” 婆子脸色一白,没敢再说什么。 杏儿手里拿着铜盆道,“我不小心泼了她们一身水。” 杏儿两眼弯弯,笑成了月牙。 白日里害她弯腰捡了半天的家规,杏儿一肚子气没消呢,她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只是苏锦不让她拿鞭子仇人。 刚刚端铜盆过来,见婆子和丫鬟走过来,顿时灵机一动,给自己和苏锦出气。 苏锦嗔了杏儿一眼道,“以后小心些。” 又对婆子道,“回去换衣服吧。” 婆子和丫鬟是敢怒不敢言,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屋了。 杏儿抱着铜盆,欢快道,“我再去打一盆热水来。” 等苏锦舆洗完,谢景宸已经脱好锦袍躺床上了。 佛堂的床比沉香轩的小,她一个人睡足够,但两个人睡就显得拥挤了些。 再加上谢景宸故意睡中间,苏锦是睡里面不行,睡外面也不行。 杏儿出去后把门带上。 苏锦走过来,她决心把被子直接盖谢景宸身上,然后躺被子上。 只是想的太入神,没注意脚下地面上有水,脚下一滑,人直接朝床上扑了过去。 谢景宸胳膊一张,就把她抱住了,漂亮的眸底是宠溺的笑容,“你这投怀送抱的姿势也太吓人了些。” 投怀送抱? 姿势吓人? 苏锦分外的想死。 不仅是气的,还有疼。 苏锦疼的倒抽气,谢景宸忙把她松开道,“怎么了?” “膝盖磕床沿上了,”苏锦声音带着哭腔。 真心的疼。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受伤 苏锦坐在床上,她把裤子卷起来,就看到自己撞青的膝盖。 谢景宸伸手碰了下,苏锦疼的龇牙咧嘴,狠狠的拍了下他的手。 明知道她疼还摸,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有药吗?”谢景宸问道。 “在沉香轩,”苏锦道。 虽然她和杏儿身上会随身携带药,但要么是保命的药,要么是给自己出气的。 像这样忍忍就好的药都带,她就是背一药箱子在身上也不够装。 谢景宸喊了两声,没人应他。 “我去给你拿药,”谢景宸道。 “我忍忍就好了,”苏锦道。 可是谢景宸还是把锦袍穿好,回沉香轩。 苏锦就坐在床上,看着两边磕青的膝盖,这也就是在古代,要在现代,穿的清凉的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两百,而且还会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的。 再说谢景宸趁夜回沉香轩,他没有提灯笼,靠着朦胧月色照路。 这一随意,给了人可乘之机。 南漳郡主搬到栖鹤堂跨院住了,对于她是怎么被蛇咬伤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景川从栖鹤堂回自己住处,半道上看到谢景宸走过来,准确的说是听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谢景川和谢景宸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脚步声很熟悉。 自家娘被害的烧伤,头发还烧掉不少,这仇不能不报! 有些人就是蛮不讲理,他们可以害你,但是你不能还手,更不能成功,否则就是罪大恶极。 夜色朦胧,正好一片云将月亮遮住,正是下手之机。 大晚上的谁也看不见谁,把人打了也只当是刺客,也不会让人逮住的。 然后—— 谢景川就冲谢景宸揍过来。 谢景宸知道是谢景川,虽然他毒解了的事不想让南漳郡主他们知道,但他也不能挨打不还手。 即便是在街上,他也和苏崇打起来过,该还手的时候得还手,至于还手之后,等还手后再说。 何况谢景川出拳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有给谢景宸迟疑的机会。 两人在花园里打起来。 两人只顾着打架,没人注意到那一块种的是南漳郡主最喜欢的牡丹和山茶花。 屋内,苏锦看着膝盖,几次看向门的方向,连脚步声都没有。 要不要这么磨蹭啊? 取个药而已,飞檐走壁不是很快吗? 等啊等啊等。 一刻钟过去了。 苏锦觉得自己都快等睡着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的脚步声才传来。 门吱嘎一声推开,谢景宸走进来,再把门关上。 只是他一转身,苏锦吓了一跳。 他嘴角有淤青。 “你不是回去拿祛淤青的药膏吗?” “怎么挨打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谢景宸走过来,道,“和二弟在花园里切磋了一下。” 苏锦,“……。” “好雅兴,”苏锦黑线道。 谢景宸,“……。” 当然了,谢景宸的切磋是什么意思,苏锦当然知道。 她担心的是谢景宸毒解了的事被南漳郡主知道了。 他有毒在身,命不久矣,南漳郡主怕直接动手杀他知道了被谢大老爷知道,所以都是用慢性毒药杀他。 可一旦知道他毒解了,而且武功高强,那下的就是猛药了,而且防不胜防。 谢景宸挑了药膏给苏锦揉膝盖道,“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苏锦看着他的嘴角,等谢景宸帮她擦好药膏后,便帮谢景宸,被谢景宸拒绝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嘴角应该是故意受伤的。 她的药效果好,一晚上过去,淤青就消的七七八八了,这一顿揍岂不是白挨了。 就是不知道谢景川伤的如何? 应该不重吧? 带着猜测和疑惑,苏锦沉沉睡去。 翌日,天麻麻亮,丫鬟婆子便起来了。 佛堂人少,要是以往还能睡懒觉,这不是大少奶奶被罚在佛堂待,婆子和丫鬟是决计不敢偷懒的。 早上起来清扫落叶,然后烧热水。 只是出门的时候,丫鬟吓着了,佛堂进门的台阶上有一块血迹。 血迹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又独独出现在台阶上,难不成有刺客闯进来? 丫鬟婆子吓的瑟瑟发抖。 这样的惊吓持续到杏儿进屋,苏锦喊道,“快请大夫,大少爷吐血晕倒了!” 丫鬟,“……。” 婆子,“……。” 难不成台阶上的血是大少爷吐的? 她们进屋就看到谢景宸脸受伤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背了黑锅,丫鬟婆子下意识的以为是苏锦揍的,但仔细一想不大可能。 大少爷都来陪大少奶奶睡在佛堂了,大少奶奶不感动的哭还揍人说不过去,何况台阶上还有大少爷吐的血。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婆子问道。 “昨晚上他回沉香轩,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人袭击,相公不能动武,奋力和刺客周旋,毒发了,”苏锦急的眼睛都红了。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说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早上怎么叫都没反应。” 谢景宸睡在枕头上,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苏锦不小心跪在了他胳膊上。 疼啊。 她是不是故意的? 丫鬟赶紧去禀告老夫人,婆子则守在床边,杏儿进来的时候,把她们的眸光吸引了过去。 谢景宸用力把胳膊抽出来。 苏锦,“……。” 刚刚太专注于飚演技了,完全没发现跪在他胳膊上。 苏锦耳根发烫,亏得他忍了这久。 苏锦默默的给他揉胳膊。 很快,暗卫就领着李大夫进府来。 李大夫给人治病多年,还从未在佛堂给人看过病,进门先看到血迹,他嘴角抽抽。 镇国公府这日子过的也太热闹了些。 又是着火,又是烧伤,又是吐血。 李大夫是自己人,完全的配合谢景宸和苏锦,把谢景宸的病说的重重的。 开了药方,还当真丫鬟的面帮谢景宸扎针,让他醒过来。 好一通忙活,李大夫才走。 只是走到花园出,就跑过来一丫鬟道,“李大夫先别走,我家二少爷也受伤了,劳烦您给看看。” 镇国公府二少爷也受伤了? 镇国公府的人还真是命途多舛。 李大夫心中腹诽。 谢景宸是装病,除了脸上有伤,身上哪哪都不痛。 谢景川则刚好相反,脸上白白净净的,可身上都是淤青,一碰就疼。 李大夫是聪明人,他能猜到谢景川的内伤和谢景宸有关。 镇国公府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就是一对人精啊。 一个聪明,医术绝伦。 一个机智,武功高强。 和他们斗,那不是活腻了吗?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水花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坐在铜镜前,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眸光湿润,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小丫鬟喜鹊觉察到她在哭,凑过来一看。 “夫人,你脸上的伤疤好像淡了不少,”小丫鬟惊喜道。 池夫人脸上有伤疤。 一般是不让丫鬟伺候她梳妆的。 但喜鹊伺候她两年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见过池夫人脸上的伤疤。 她的脸上有六道伤痕,触目惊心。 小丫鬟难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怎样凄惨的遭遇,才被人伤成这样。 那可是脸啊。 虽然她的脸不漂亮,但想到自己的脸被人伤成那样,她肯定没有勇气活下去,何况池夫人的脸原本很漂亮,还说不了话。 这么多年,整个国公府里只有大少爷记着夫人脸上有伤,偶尔会送些祛伤疤的药膏来。 但那些药膏用了都没有什么效果,夫人的脸上伤痕依旧。 可刚刚她注意看了,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不少,很明显。 “大少奶奶送来的药膏管用呢,”小丫鬟高兴道。 池夫人看着自己的脸。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一个顾着哭,一个顾着高兴。 谁也没注意到一婆子在珠帘处站了半天,转身离开。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回屋后,就把手上蒙着的帕子取了下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天,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手上的伤疤却迟迟消不掉。 看着自己的手,南漳郡主面容狰狞。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 “郡主,清秋苑的李妈妈来了,”小丫鬟禀告道。 清秋苑? 池夫人一年都冒不了一个水花,怎么突然来找她。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李妈妈就进去了。 南漳郡主用绣帕把手裹着,眼不见为净。 李妈妈恭敬的给南漳郡主请安。 赵妈妈望着她道,“不是在清秋苑伺候池夫人,来这儿做什么?” “有件事要禀告郡主,”李妈妈道。 她本就是南漳郡主安排去盯着池夫人的。 只是池夫人太过安分守己,谢大老爷一年都不进清秋苑两回,即便进去也不过是看看清秋苑里的那几棵合欢树,与池夫人无关。 这样一个不受宠,容貌被毁还哑巴的女人,引不起南漳郡主半分妒忌。 李妈妈被安排进清秋苑,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冷的能冻死人。 李妈妈熬了几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想着调往别处,又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疤有所好转了,”李妈妈禀告道。 “好转了?”南漳郡主诧异。 池夫人的脸她看过。 就在她进府的那天。 她轻纱遮面,体态婀娜,一双眼睛美的像是天上皎月。 她是南梁赠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南漳郡主不得不防。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觉得池夫人是一个绝色美人,容貌犹在她之上。 她要池夫人摘下面纱一见。 池夫人不愿意。 但架不住南漳郡主一再要求。 她是主母,连妾室的脸都不能看像话吗? 池夫人不摘面纱,赵妈妈走过去,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 当时,包括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在内,所有人都吓住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实在严重。 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那么严重的伤,南漳郡主看过一眼,终身难忘。 这么多年,谢景宸送她药膏,南漳郡主也知道,那么严重的伤,便是日日涂碧痕膏也难消除,何况谢景宸还没有碧痕膏送她。 现在,却告诉她,那么严重的伤有所好转? 南漳郡主不信。 “是真的好转,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郡主,”李妈妈道。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郡主,这事宁可信其有啊。” 池夫人脸上十几年的旧伤都能去掉,郡主手上的烧伤自然能好。 想到这里,南漳郡主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但相信了,也生气了。 “手里有那么好的药,宁肯送给一个哑巴,也不给我。”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南漳郡主咬牙道。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息怒,道,“大少爷把药给一个妾室,郡主找他要,他不敢不给。” 是不敢不给。 可人家说没有,她也不能逼他。 想他们老实听话,谈何容易? “是不是真有效果还不知道,”南漳郡主道。 “奴婢把药膏拿来给郡主,一试便知,”李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没说话。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二两银子外加一盒药膏。 李妈妈高高兴兴的接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回接赏赐是什么时候了。 李妈妈乐不可支的回清秋苑,正好喜鹊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袱,她问道,“这是去哪儿?” “夫人给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做了衣裳,我给她送去,”喜鹊道。 “那去吧,”李妈妈道。 喜鹊朝沉香轩走。 李妈妈一脸鄙夷。 给大少奶奶做衣裳倒也罢了,连大少奶奶的丫鬟也给她做。 不过池夫人也只是空有一个妾室的名头,有名无实。 别处冰盆多的都冻着了,清秋苑里一块冰也没有。 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可言? 李妈妈掂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 进了院子后,见池夫人站在莲花池旁,李妈妈去打了盆水进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在摆弄冰盆。 沉香轩里的冰块并不多,摆在屋子里都不够,何况是后院了。 竹屋里用的冰都是杏儿制的,管够。 正忙着冰吃的,外面小丫鬟碧朱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池夫人的丫鬟喜鹊来了。” “她怎么来了?”杏儿欢喜道。 “说是来送东西的,”小丫鬟道。 杏儿抓了块冰跑出去。 小丫鬟见了诧异,没有往后院送过冰块啊,竹屋里的冰块是打哪儿来的? 杏儿怕晒,拿块冰消暑气。 喜鹊守在跨院外的树下,杏儿见了道,“你来送什么?” “是夫人给大少奶奶和你做的衣裳,”喜鹊道。 “我猜也是这个,”杏儿欢快道。 她麻溜的抱过包袱,把手里的冰块给了喜鹊。 喜鹊上回玩冰还是冬天,拿了块冰不要太高兴。 杏儿问道,“池夫人用药膏了吗?” “用了,脸上的伤疤好了不少,”喜鹊高兴道。 “别忘了继续用啊,”杏儿叮嘱道。 “嗯嗯。” “那我先回去了,”喜鹊道。 “你等会儿,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糕点吃,”杏儿道。 喜鹊送了一包袱来,带了一食盒走。 满满一食盒的糕点,喜鹊笑眯了眼。 她觉得整个国公府里最好的丫鬟就是大少奶奶的丫鬟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击 老夫人的态度很明确。 苏锦想要受罚一事不了了之,那是不可能的。 要么在沉香轩里抄佛经,要么去佛堂诵经祈福,总之,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 也难怪老夫人态度这么强硬了。 南漳郡主手腕烧伤,头发还烧掉一点,遭遇凄惨。 就算她现在立刻马上进宫向皇上告状,说镇国公府让她背了黑锅,还假借她的名义向皇上讨了两盒碧痕膏,又能怎么样? 南漳郡主受伤了,皇上能这时候罚她或者派人来数落她两句吗? 不怕她告状,自然有恃无恐。 她手腕疼抄不了佛经,但嘴巴能言能语,诵读佛经总没问题。 好。 很好。 这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把柄什么的一经逮住就要可劲的用,否则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苏锦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佛堂诵经给母亲祈福。” 看着苏锦转身离开,王妈妈心底叹息一声。 她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老夫人在想什么了。 大少奶奶是不能惹的性子,罚她抄家规、诵经祈福对老夫人来说并无好处,她又何必招惹大少奶奶不快? 阔别两日,苏锦再一次迈进佛堂。 佛堂内经文不少,虽然诵读佛经和抄佛经都能替人祈福,但各种经文又有不同。 南漳郡主烧伤,属于病痛,所以婆子给她拿了能令人增福延寿,消灾免难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一本经文放到苏锦手上,苏锦拿到手就懵了。 很厚的一本佛经,足有六七千字。 字多也就算了,问题还有许多字她还不认识,尤其是里面的真言部分。 苏锦是在五台山撞到菩萨脚才穿越的,以前不信鬼神的她,对于鬼神,心生敬畏。 所以佛经既然诵读了,就没有读不通就略过去的道理。 要么就别读,要么就读好。 可她实在又不认识,她默默的望着婆子,指着佛经道,“这些字不认识怎么办?” 婆子,“……。” “大少奶奶都不认识,我一个婆子就更不可能认识了,”婆子黑线道。 她没还见过这么实诚的人。 不会读你就不读了啊。 一本佛经这么厚,略过去一两百字,谁能察觉? 对于婆子的回答,苏锦也是一脸黑线。.. 她这么问,不是指望她能读给她听,她是让她去栖鹤堂找老夫人,给她找一个懂的来。 这么点小事,苏锦使唤婆子,她还真不敢拒绝。 正好婆子也想趁机去老夫人跟前露个脸。 老夫人虽然让苏锦去佛堂诵读经文给南漳郡主祈福,但她还真没想过苏锦会老老实实的诵读一千遍,她能读十遍就不错了。 左不过看着她碍眼,心里不痛快,找个由头出气罢了。 但是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苏锦进了佛堂,老老实实的拿了佛经翻看看,还不懂就问。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望着二太太、三太太道,“你们谁去给大少奶奶解释下?” 三太太忙道,“我院子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三太太有事,二太太约了人。 谢锦瑜要侍疾,谢锦绣则道,“祖母,我也去不了,我和人约好了在美人阁碰面的。” 今天是美人阁添新品的日子,大家都好奇那新修的铺子是卖什么的,她们都无比的期盼美人阁早点卖那什么口红。 那颜色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本来屋子里坐了一堆人,结果老夫人一开口,全部都走了个干净。 老夫人倒是知道佛经怎么念,但她能亲自去佛堂教苏锦吗? 万一碰到的是个榆木脑袋,解释的口干舌燥人家也不开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老夫人也不想见苏锦,懒得叫她来。 但既然叫人诵读佛经,人家不会念,这事总要摆平了。 “派人去大佛寺请个小和尚来教大少奶奶,”老夫人摆手道。 婆子回去后,如实禀告苏锦。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至于这么嫌弃她,把她推给大佛寺的和尚教吗? 更叫她黑线的还在后面,来的小和尚还是她们的熟人。 知道要教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小和尚是心肝儿胆颤。 没办法。 小和尚的心理阴影有点大。 一是竹签作弊被逮。 二是带苏锦她们逛大佛寺遇刺。 再加上关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那些传闻。 小和尚也怕自己会被抬出镇国公府啊。 小和尚飞快的诚心的念佛经,祈求佛法加持,保平安。 佛堂内。 苏锦百无聊赖,在纸上写了句佛偈: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杏儿研墨,见了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佛偈。” “讲的是月如佛性,千江则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便有月。” “人不分高低,有人便有佛性,佛性在人心,无所不在,如月照江水,无所不映。” “天空有云,云上是天……。” 小和尚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惊诧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境界。 他真的是来教她念佛经,而不是来受教的吗? 小和尚不禁陷入沉思。 见了苏锦后,小和尚认真教苏锦念佛经,给她解释。 苏锦一点就通,完全不必小和尚多费唇舌。 小和尚境界不高,苏锦是半桶水乱晃。 一翻学习和探讨下来。 小和尚受打击了。 他很颓败的发现眼前这个连佛经都不会念的土匪大少奶奶境界比他高。 而且是高很多。 有些他想了许久都没想通的地方,她两句话一点拨,便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小和尚走的时候,穿过花园,正好和谢锦绣她们碰上。 小和尚施礼,便走了。 谢锦欢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小和尚怎么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 “碰到大嫂,有几个不受打击的?”谢锦绣讥讽道。 “我先回去了。” 谢锦绣迫不及待回南院见她娘。 见到三太太后,谢锦绣转了两圈,道,“娘,你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三太太一脸惊讶。 谢锦绣走进来,三太太就发现女儿变化很大。 身材似乎更好了些,尤其是胸部。 见三太太发现了,谢锦绣坐到她身边道,“娘,美人阁的肚兜和咱们平常穿的不一样,我只是换了件肚兜就这样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药方 丫鬟说的是实话,也没有眸光躲闪。 但崇国公的眉头拧紧了。 丫鬟是他安排来照顾老国公的,现在却为了救大嫂摔断了腿? 想到前不久,丫鬟禀告她的事—— 大嫂在偷偷喂老国公吃药,而且药效果极好。 崇国公摆摆手,“退下吧。” 丫鬟赶紧端着铜盆离开。 崇老国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但他看崇国公的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崇国公仔细看了看崇老国公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转了一点。 而且在看的时候,崇国公眼尖发现地上有一滴血迹。 他坐到床边,和平常一样握着崇老国公的手。 作为儿子,面对重病的父亲,此举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崇国公只是想趁机看看老国公的指尖。 崇老国公的中指上有一点红,明显是用针扎过的痕迹。 红点未消,应该是刚不多久扎的。 有人给老国公放血了。 崇国公眼神冷凝起来。 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崇国公把老国公的手放下,抬脚把地上那一滴血迹给划掉。 屋外,崇国公府大太太走进来道,“国公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父亲,”崇国公回道。 “我有几日没来探望父亲了,他似乎比上回见精神了许多?” 崇国公府大太太走上前,道,“我日日见老国公,倒是没发现他气色好转,许是国公爷许久未见老国公的缘故吧。” “父亲病重,身为儿子却不能日日伺候在病榻前,实在有违孝道,我这就将父亲接回府,”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自然不能让他把人接走。 “自古忠孝难两全,国公爷身居高位,当以朝廷之事为重,老国公有我照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崇国公府大太太道。 不是不放心,是太放心了。 当初为了拿回崇国公府,拿老国公做了幌子,如今皇上也派人来护着老国公,想接他回去谈何容易。 崇国公望着老国公,问道,“父亲最近看了什么大夫,换药方了吗?” “京都的大夫都看遍了,哪有能医治好老国公的,连冀北侯专程带进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国公爷还是尽早找出给老国公下毒之人,拿到解药吧,再拖下去,我怕……。”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崇国公眸底的寒芒渐渐爬上来。 “把父亲服用的药方拿给我看看,”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让丫鬟取了药方来。 这张药方崇国公看过,没有什么效果。 其实对老国公的病来说,解毒是其次,重要的是固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五脏六腑损伤不小,不好好调理,等到毒解了,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大夫开的方子多是调理身子用的,而调理身子不再一朝一夕,是以看起来没什么用处。 崇国公府大太太没有回答的问题,崇国公拎着不放,最终叫他盘问出老国公是前几天看的大夫。 丫鬟摔断了腿,请了大夫进府,就顺带帮老国公请了个平安脉。 崇国公府大太太不知道崇国公发现了老国公指尖的红点,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 可越隐瞒越叫人起疑,给老国公治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对别的事,他可以马虎大意一点,但对老国公的事,他必须谨慎又谨慎。 在屋子里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崇国公就告退了。 出了门后,男子望着崇国公道,“春香断了腿,没法再伺候老国公,要不要再派一个丫鬟过来?” “再派十个来,也只会是断腿的下场,”崇国公的声音冷如寒霜。 “去打听下,来给春香治病的大夫是谁。” “属下已经打听过了,给春香治病的是李大夫,”男子道。 “哪位李大夫?”崇国公问道。 “就是昌平街李记药铺的李大夫,也曾请进府给老国公治病过,”男子道。 整个京都找不到比宫里的太医医术更好的大夫了。 李大夫的医术不可能解的了老国公的毒。 当初老国公中毒回京,崇国公府赏黄金三千两请天下名医给崇老国公解毒,但凡有点医术的大夫都进过崇国公府。 那么丰厚的悬赏前,李大夫都没能帮老国公解毒,何况是现在? 那赏金的告示虽然没了,但依然有效。 大太太不可能自掏腰包拿三万两银子来付诊金吧? 男子这么说,崇国公也怀疑自己是杯弓蛇影,过于紧张了。 但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凡进出崇国公府的都给我盯紧了。” “回去后,记得让夫人和姑娘没事多来陪陪老国公,”崇国公道。 这边崇国公骑马从东乡侯府门前走过,那边谢景宸和苏锦他们出来。 唐氏送苏锦出门,苏锦道,“娘,您放心吧,阳儿本就机灵,在宫里又有福公公照应,他不会有事的。” 唐氏脸色挤出一抹笑容来,但心未曾放下过。 御书房内。 皇上在喝茶。 福公公快步走进来。 皇上看着他道,“可查到是谁送东乡侯的儿子进宫的?” 福公公摇头,面色凝重。 “奴才派人去净身房打听,那两小公公两天前告假出宫,便没再回来,”福公公道。 “查了他们的住处,发现钱都没了,应该是逃了。” 认出了皇上的玉佩,知道苏小少爷的身份,还把他送去九皇子的寝宫,明显是怕了把苏小少爷送进宫的人,这才逃了。 在宫里想跑不容易,但那两个公公是在净身房当差,出宫要方便的多。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抓他们回来?”福公公问道。 “派人偷偷寻找,别人叫人灭口了。” …… 看着苏锦坐马车走远,唐氏的眸光迟迟没有收回来。 她还在想苏锦给李叔包扎伤口时的样子。 明明是那张脸,却仿佛很陌生。 女儿没了记忆,却多了医术,这可能吗? 她问过杏儿,杏儿也不知道,只说姑娘突然就会医术了。 还是在门口摔了一跤后会的。 哪有人摔跤能摔出来一身医术的? 可要说冒充又不是,不可能有人冒充的连手指上细微的伤口都能一般无二。 唐氏想不通,身后小厮过来道,“夫人,李叔醒了。”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盯梢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他跟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从渝州传来的消息—— 东乡侯并未去渝州。 知道东乡侯狡猾,拿南安郡王他们做幌子,想除掉他难比登天。 但崇国公没想过东乡侯会失踪。 尤其是在明知道和南安郡王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情况下单独离开的。 崇国公就不得不好奇东乡侯人去哪儿了。 好不容易才把东乡侯调离京都,现在他又落单了,若是能查到他在哪里,就是他的死期了。 崇国公想的很好,可是没人知道东乡侯是什么时候落单的,又去了哪里。 这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大齐朝又那么大,得派多少人出去才能找出东乡侯的消息? 别这边人都调走了,那边东乡侯回京了。 眼下重要的还不是东乡侯,是飞虎军。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崇国公道。 王管事推门进去,禀告道,“国公爷,派去盯着李大夫的人死了。” 死了? 崇国公眸光冰冷。 本来他还只是怀疑李大夫就是帮老国公解毒之人。 如今看来,那是确凿无疑了。 “李大夫人呢?”崇国公问道。 “不知道去哪儿了,李记药铺关门了,”王管事小心翼翼道。 …… 东乡侯府里。 李大夫、李夫人还有他们的儿子以及小伙计被小厮领着往内院走。 李大夫还算镇定,但李夫人他们就瑟瑟发抖了。 这里是东乡侯府啊。 是土匪窝。 怎么把他们送这儿来了?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就隔了一堵墙,翻过去就能给崇老国公治病,倒是方便了,可让他们怎么在东乡侯府住下去? 李大夫头疼的紧。 这几天对他来说,过的太煎熬了。 三天去了崇国公府四次,每回都能碰到崇国公府的人探望崇老国公,最后解毒一事不了了之。 李大夫是聪明人,或者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太过凑巧的事就不是凑巧。 崇国公是怀疑有人给崇老国公解毒,所以派人来盯着。 第四次从崇国公府出来,李大夫就开始警惕了,果真在药铺外看到了盯梢的人。 他强自镇定,继续给人看病开方子,却偷偷写了信让小伙计送到刑部给谢景宸,向他求助。 虽然苏锦给了他信号弹,但他怕真发信号的时候就晚了。 药铺里的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真碰到什么事,估计还等不到别人救他们,就一命呜呼了。 谢景宸没想到崇国公这么警惕。 李大夫是被他们给卷进来的,不能葬送了他们的性命,得确保他们周全。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藏李大夫安全,大概也只有东乡侯府了。 把人送进东乡侯府,进出给崇老国公解毒也方便。 就这样,李大夫一家被送进了东乡侯府。 唐氏让他们在东乡侯安心住下,吃用尽管吩咐。 她这么好说话,着实让李大夫一家诧异,东乡侯夫人真不像土匪。 只是住进东乡侯府容易,给崇老国公治病却没那么简单。 崇国公府派人把那断腿的丫鬟接走后,又安排了两丫鬟进来,还有小厮。 皇上虽然安排了护卫在崇国公府内,却没法阻止崇国公派人进来,毕竟人家才是崇老国公的儿子,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太多管闲事了。 小院里多了丫鬟小厮,李大夫想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事困扰了唐氏好几天,最后迎刃而解。 大家都忘了崇国公府里有密道的事。 为了防止崇国公府的人溜进来,所以东乡侯把密道封了。 唐氏翻出密道图,发现崇老国公的屋子就能直接进出密道。 东乡侯不在,唐氏做主把密道打开,让李大夫穿过密道去给崇老国公解毒,神不知鬼不觉。 李大夫人好说话,让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只是给人治病像是做贼似的,他也是心累的很。 …… 转眼,七天过去了。 入伏天,一天比一天热。 早上吃过早饭,从沉香轩走到栖鹤堂请早安,都热出来一身的汗,恨不得随身带个冰盆才好。 苏锦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往屋外抬冰盆。 杏儿见了纳闷,“怎么抬出来?” “昨儿夜里,老夫人屋子里多添了个冰盆,老夫人受凉了,”丫鬟道。.. “……。” 苏锦迈步进屋,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咳嗽。 大夫收拾药箱,丫鬟领着他去开药方。 见苏锦过来,三太太端茶道,“今年夏天格外热,咱们镇国公府能过这么清凉的夏天,多亏了大少奶奶。” 苏锦眉头一挑,笑道,“三婶夸我,我心领了,但镇国公府能这么清凉全因崇国公府送了不少的冰块来,该崇国公府的功劳,我可不能领。” “大少奶奶太谦虚了,”三太太道。 要不是苏锦挤的崇国公府的冰块卖不出去,也不会送一堆来镇国公府。 雪中送炭珍贵,锦上添花还真没人稀罕。 外面,南漳郡主走进来。 上回见南漳郡主还是那天夜里,不想见到苏锦,就免了她请安。 今日再见,让消瘦了一圈。 苏锦注意到她的头发,烧掉了不少,发髻没有以前高了。 福身给老夫人请安后,南漳郡主坐下来。 她手蒙着绸缎,看不见伤口。 “受伤的伤可好些了?”老夫人问道。 “已经结痂了,”南漳郡主回道。 二太太望着她道,“大嫂气色不好,怎么不多在屋子里养些日子?” 南漳郡主道,“再有十天,国公爷他们就该回京了,到时候府里肯定要办宴会,我现在就得筹备起来,还有烧掉的屋子,必须在国公爷他们回京之前恢复如初。” 三太太叹息一声,“大嫂屋子里的都是稀罕东西,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实在可惜。” 二太太看了三太太一眼,没有她这么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 不过也难怪了,南漳郡主被火烧伤后,三太太想从她手里接过管家权,南漳郡主没松口。 这事惹恼了三太太,她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二太太望向南漳郡主道,“可查到那放蛇的小厮是谁指使去的?”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论撒盐,她二太太亦不遑多让。 谁还不知道那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那小厮得亏是死了,要是活着,最后查出蛇是南漳郡主指使他买的,那就真得笑掉人大牙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水花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坐在铜镜前,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眸光湿润,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小丫鬟喜鹊觉察到她在哭,凑过来一看。 “夫人,你脸上的伤疤好像淡了不少,”小丫鬟惊喜道。 池夫人脸上有伤疤。 一般是不让丫鬟伺候她梳妆的。 但喜鹊伺候她两年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见过池夫人脸上的伤疤。 她的脸上有六道伤痕,触目惊心。 小丫鬟难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怎样凄惨的遭遇,才被人伤成这样。 那可是脸啊。 虽然她的脸不漂亮,但想到自己的脸被人伤成那样,她肯定没有勇气活下去,何况池夫人的脸原本很漂亮,还说不了话。 这么多年,整个国公府里只有大少爷记着夫人脸上有伤,偶尔会送些祛伤疤的药膏来。 但那些药膏用了都没有什么效果,夫人的脸上伤痕依旧。 可刚刚她注意看了,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不少,很明显。 “大少奶奶送来的药膏管用呢,”小丫鬟高兴道。 池夫人看着自己的脸。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一个顾着哭,一个顾着高兴。 谁也没注意到一婆子在珠帘处站了半天,转身离开。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回屋后,就把手上蒙着的帕子取了下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天,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手上的伤疤却迟迟消不掉。 看着自己的手,南漳郡主面容狰狞。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 “郡主,清秋苑的李妈妈来了,”小丫鬟禀告道。 清秋苑? 池夫人一年都冒不了一个水花,怎么突然来找她。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李妈妈就进去了。 南漳郡主用绣帕把手裹着,眼不见为净。 李妈妈恭敬的给南漳郡主请安。 赵妈妈望着她道,“不是在清秋苑伺候池夫人,来这儿做什么?” “有件事要禀告郡主,”李妈妈道。 她本就是南漳郡主安排去盯着池夫人的。 只是池夫人太过安分守己,谢大老爷一年都不进清秋苑两回,即便进去也不过是看看清秋苑里的那几棵合欢树,与池夫人无关。 这样一个不受宠,容貌被毁还哑巴的女人,引不起南漳郡主半分妒忌。 李妈妈被安排进清秋苑,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冷的能冻死人。 李妈妈熬了几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想着调往别处,又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疤有所好转了,”李妈妈禀告道。 “好转了?”南漳郡主诧异。 池夫人的脸她看过。 就在她进府的那天。 她轻纱遮面,体态婀娜,一双眼睛美的像是天上皎月。 她是南梁赠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南漳郡主不得不防。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觉得池夫人是一个绝色美人,容貌犹在她之上。 她要池夫人摘下面纱一见。 池夫人不愿意。 但架不住南漳郡主一再要求。 她是主母,连妾室的脸都不能看像话吗? 池夫人不摘面纱,赵妈妈走过去,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 当时,包括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在内,所有人都吓住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实在严重。 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那么严重的伤,南漳郡主看过一眼,终身难忘。 这么多年,谢景宸送她药膏,南漳郡主也知道,那么严重的伤,便是日日涂碧痕膏也难消除,何况谢景宸还没有碧痕膏送她。 现在,却告诉她,那么严重的伤有所好转? 南漳郡主不信。 “是真的好转,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郡主,”李妈妈道。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郡主,这事宁可信其有啊。” 池夫人脸上十几年的旧伤都能去掉,郡主手上的烧伤自然能好。 想到这里,南漳郡主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但相信了,也生气了。 “手里有那么好的药,宁肯送给一个哑巴,也不给我。”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南漳郡主咬牙道。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息怒,道,“大少爷把药给一个妾室,郡主找他要,他不敢不给。” 是不敢不给。 可人家说没有,她也不能逼他。 想他们老实听话,谈何容易? “是不是真有效果还不知道,”南漳郡主道。 “奴婢把药膏拿来给郡主,一试便知,”李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没说话。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二两银子外加一盒药膏。 李妈妈高高兴兴的接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回接赏赐是什么时候了。 李妈妈乐不可支的回清秋苑,正好喜鹊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袱,她问道,“这是去哪儿?” “夫人给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做了衣裳,我给她送去,”喜鹊道。 “那去吧,”李妈妈道。 喜鹊朝沉香轩走。 李妈妈一脸鄙夷。 给大少奶奶做衣裳倒也罢了,连大少奶奶的丫鬟也给她做。 不过池夫人也只是空有一个妾室的名头,有名无实。 别处冰盆多的都冻着了,清秋苑里一块冰也没有。 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可言? 李妈妈掂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 进了院子后,见池夫人站在莲花池旁,李妈妈去打了盆水进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在摆弄冰盆。 沉香轩里的冰块并不多,摆在屋子里都不够,何况是后院了。 竹屋里用的冰都是杏儿制的,管够。 正忙着冰吃的,外面小丫鬟碧朱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池夫人的丫鬟喜鹊来了。” “她怎么来了?”杏儿欢喜道。 “说是来送东西的,”小丫鬟道。 杏儿抓了块冰跑出去。 小丫鬟见了诧异,没有往后院送过冰块啊,竹屋里的冰块是打哪儿来的? 杏儿怕晒,拿块冰消暑气。 喜鹊守在跨院外的树下,杏儿见了道,“你来送什么?” “是夫人给大少奶奶和你做的衣裳,”喜鹊道。 “我猜也是这个,”杏儿欢快道。 她麻溜的抱过包袱,把手里的冰块给了喜鹊。 喜鹊上回玩冰还是冬天,拿了块冰不要太高兴。 杏儿问道,“池夫人用药膏了吗?” “用了,脸上的伤疤好了不少,”喜鹊高兴道。 “别忘了继续用啊,”杏儿叮嘱道。 “嗯嗯。” “那我先回去了,”喜鹊道。 “你等会儿,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糕点吃,”杏儿道。 喜鹊送了一包袱来,带了一食盒走。 满满一食盒的糕点,喜鹊笑眯了眼。 她觉得整个国公府里最好的丫鬟就是大少奶奶的丫鬟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跌份 小丫鬟喜鹊拎了食盒回清秋苑,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妈妈走过来。 她快步迎上去道,“李妈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妈妈脸一虎,“我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报备吗?” “……我不是那意思,”小丫鬟忙道。 “大少奶奶的丫鬟给了我不少糕点,我想和你还有夫人一起吃,”小丫鬟解释道。 李妈妈看了眼食盒,眼底流露一抹不屑。 不过是一点糕点就这么满足,也太没追求了。 李妈妈淡漠道,“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叮嘱了一句,李妈妈抬脚走远。 小丫鬟一直望着她,小眉头扭了扭。 李妈妈今儿这是怎么了? 脾气这么冲,眼睛都像是长头顶了一般。 晃晃脑袋,小丫鬟看着食盒,一脸的欢快的回了清秋苑。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杏儿拎了包袱回去,迫不及待的把包袱打开。 里面两套裙裳。 一套是苏锦的,淡碧色裙裳上绣着凤眼莲,绣工精湛,栩栩如生。 “好漂亮,”杏儿赞叹道。 苏锦摸着裙裳上的花纹,针脚细密,叫人爱不释手。 杏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那套裙裳拿出来,她是丫鬟,裙裳上不许有过多的花纹,也不能穿华贵的裙裳,池夫人给她做的裙裳没有越规,但上在袖口和领口还有束腰部分绣了桂花。 桂花小,远远的看着不明显,但仔细看就能瞧见各中精致。 两人把衣服换上,是越看越满意。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坐在小榻上,任由太医给她检查手。 伤口愈合的很好,但很痒,让她控制不住的想挠,实在没辄,又请了太医进府。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太医道,“郡主最好涂了药膏后不要用绸缎遮盖,伤口不透气容易发痒。” 这些道理,南漳郡主都懂,但伤口痒的她受不了。 而且这几天夜里一直做噩梦。 大夫知道她是受惊了,到一旁去给她开些安神的药。 王妈妈福身退下。 只是王妈妈出门的时候,正好和李妈妈打了个照面。 王妈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李妈妈走没多会儿,怎么又来找南漳郡主? 一旁有丫鬟在扫回廊,王妈妈便给丫鬟使了一记眼色。 屋内,南漳郡主正心烦气乱,李妈妈进屋,手里拿着一药膏,她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这么快就得手了? 想到清秋苑人少,除了池夫人,只有李妈妈和一丫鬟,要是这都能失手,那就真是个饭桶了。 赵妈妈接过药膏,拿给南漳郡主看。 只是药膏一打开,赵妈妈脸色就变了,“怎么是淡粉色的药膏?” 她拿给赵妈妈的药膏是白色的。 这一看就知道药膏被人掉包了。 当家主母偷妾室的药膏,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不过她和郡主都没有使唤李妈妈偷过药膏,是她主动偷来孝敬郡主的,出了事,也是她背黑锅。 见李妈妈的脸色,一看就没把池夫人放在眼里。 其实赵妈妈不知道,李妈妈往白色药膏里挑了些胭脂,混合的药膏颜色也是淡粉色的。 南漳郡主嗅了嗅药膏,味道清新淡雅,一看就是上等药膏。 她眼底的笑冷冽如霜。 那边太医过来,南漳郡主把药膏递给赵妈妈。 赵妈妈便拿去给太医看。 太医对药膏是赞不绝口。 太医走后,南漳郡主让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五两银子。 李妈妈是乐的合不拢嘴。 李妈妈退下后,南漳郡主把手上的碧痕膏洗掉,涂上新得的药膏。 涂了没一会儿,伤口不痒了。 “大少爷对池夫人倒是掏心掏肺的很,这么好的药膏也舍得给她用,”南漳郡主讥讽道。 这么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那她下手就无需留情了。 …… 老夫人着凉后,精神不济,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夫人,要不要让太医给您再把把脉?” “不用,”老夫人摆手道。 王妈妈便没说什么。 外面红袖进来,凑到王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夫人见了道,“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王妈妈摆摆手,让丫鬟都退下去。 老夫人眉头微拧。 王妈妈看着她道,“刚刚我从跨院出来,正好瞧见池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去见南漳郡主,她今儿来了两趟,我便叫丫鬟盯着点。” “池夫人出什么事了?”老夫人问道。 王妈妈欲言又止。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直说吧。” 王妈妈便道,“池夫人新得的药膏,对祛伤疤有奇效,她脸上的伤疤用过药膏后有所好转,李妈妈把池夫人的药膏换了……。” 换了给谁,不言而喻。 堂堂郡主,又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指使下人偷妾室的药膏,实在有失身份。 老夫人眉头微动,“池夫人手里的药膏是大少爷给她的?” 要是能花钱买到,南漳郡主也不会做这么跌份的事。 老夫人想起那天,她罚苏锦抄五百篇家规,她说有药膏能将功补过的事。 只是在她们看来,最好的祛伤疤的药膏是碧痕膏,没有理会她。 没想到她还真有。 她把那么好的药膏给池夫人用,是为了打她们的脸吧。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了几下,道,“许久没吃你熬的粥了。” “奴婢这就去熬,”王妈妈忙道。 王妈妈退下后,老夫人又把红袖打发走,把绿袖叫到跟前。 走到珠帘处,红袖回头看了一眼。 她明明已经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鬟了,为什么老夫人使唤绿袖不吩咐她? 而且,老夫人连王妈妈都不让知道。 红袖是王妈妈一手提拔起来的,因为有一起在大少奶奶跟前闯荡的经历,让两人关系更亲厚。 红袖敬重老夫人,但她更喜欢王妈妈。 绿袖出来的时候,朝红袖得意的看了一眼,红袖心里不大舒服,然后她就去找王妈妈了。 “老夫人把王妈妈您支开后,把奴婢也打发了,单独使唤了绿袖,”红袖道。 王妈妈眼神黯淡了几分,眸底渐渐湿润。 她对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忠心。 老夫人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她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清凉 夜色微凉。 池夫人沐浴完,穿了一袭薄纱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脸上罩着轻纱,即便沐浴也没有取下来。 她走到铜镜前,把面纱摘掉,准备涂药膏。 夜色昏暗,她没有注意到药膏被人换了,但药膏一挑起来,她眉头就皱了皱。 苏锦的药膏挑到指尖上,给人一种清凉之感。 但这个药膏没有。 池夫人虽然不受宠,但她的感觉很灵敏。 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就很难看了。 小丫鬟喜鹊透过铜镜将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她走过来问道,“夫人,怎么了?” 池夫人把药膏扔在桌子上,她闭上眼睛,不让丫鬟看到她眸底的怒气。 小丫鬟眉头拧紧了。 这几天,夫人的心情一直很好。 尤其是今天她说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后,夫人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笑容。 这一切都多亏了大少奶奶的药膏。 夫人怎么会随手把药膏扔桌子上呢? 池夫人说不了话,给不了小丫鬟解释,但小丫鬟能猜的出来,一定是药膏出问题了。 可清秋苑内,只有她们几个,没有旁人来啊。 想到李妈妈白日里的态度,小丫鬟心生怀疑,难道是李妈妈把药膏偷换了? 小丫鬟拿起药膏道,“奴婢去找李妈妈!” 她转身要走,池夫人伸手将她拦下,朝她摇头。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李妈妈没有受伤,不需要药膏,她偷药膏定是为别人,药膏不在她手里,不人赃并获,她矢口否认,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小丫鬟也知道要真是李妈妈做的,她不会承认。 “可没了药膏,夫人的脸怎么办?”小丫鬟急道。 池夫人摸着脸上的伤疤,眼神黯淡。 她摇了摇头,让丫鬟退下。 第二天,苏锦和往常一样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没待一会儿,她便福身告退。 一路从树荫下走,远远的,就看到一小丫鬟蹲在地上画圈圈。 “好像是喜鹊,”杏儿道。 听到声音,小丫鬟朝这边一望,见是苏锦和杏儿,忙扔了手里的木棍,快步走过来。 杏儿见了道,“你怎么不在院子里伺候池夫人,在那里发呆?” 喜鹊左右看看,道,“大少奶奶给我家夫人的药膏被人给偷换走了。” 说着,她把药膏拿出来给苏锦看。 苏锦接过药膏,打开嗅了嗅,眼神便冷了下来。 这药膏也是祛伤疤的,但效果一般,根本就没有涂的必要。 杏儿气愤道,“可知道是谁换的?” “应该是李妈妈,我昨晚要找李妈妈质问,夫人不让我去,”喜鹊道。 “我要找大少爷告状,夫人也不让,我偷偷溜出来的。” 做丫鬟的要听主子话。 不让她找大少爷,她就不找。 但夫人没说不许找大少奶奶啊。 这么好的药膏,就这么被人用一盒差药膏给偷换走了,小丫鬟是越想越不服气。 明着要也行啊,虽然不会给,但用这样下作手段偷算怎么回事? 两丫鬟生气,苏锦更生气。 那药膏可是她用东珠调制的啊,一盒药膏用了八颗东珠,效果可想而知。 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苏锦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疼。 这笔账池夫人不追究,她也会追究到底。 “你家夫人做的对,没有逮住把柄,直接捅出来反倒打草惊蛇,”苏锦道。 “你先回去,我会派杏儿再给你家主子送药膏去。” 小丫鬟连连点头。 从苏锦手里接过药膏,小丫鬟就转身回清秋苑了。 看着喜鹊走远,杏儿忍不住道,“怎么镇国公府里到处都是讨人厌的人啊。” 青云山那么多人,也没见有人手脚不干净。 清秋苑里才三个人,还有卖主求荣的。 回了沉香轩后,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调制祛痕膏很费力。 这一忙,就从上午忙到太阳落山。 谢景宸从刑部回来,准备和苏锦一起吃饭的,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苏锦去。 他便来了竹屋,见到药膏,他道,“怎么又调制祛痕膏?” “别提了,给池夫人的药膏被人给偷了,”苏锦道。 谢景宸眉头拧紧。 苏锦把药膏装好,递给杏儿。 杏儿接过药膏时,眼底都闪着光芒。 拎了包袱,杏儿就去清秋苑了。 包袱里装的是杏儿做的叫花鸡,有三个。 连续吃了四五回叫花鸡,苏锦有些腻了。 做之前,杏儿觉得自己能吃一整只。 等做好了,半只都勉强。 这两天杏儿是不想再吃叫花鸡了,吃腻了,以后就少了一道喜欢的美食了。 所以多做的份,杏儿一股脑的全送去清秋苑。 凉亭内,喜鹊在啃鸡腿,她吃的很快,噎着了。 杏儿忙给她倒茶,“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喜鹊灌了口茶,直捶胸口,半晌才道,“我要吃快点,不然一会儿李妈妈回来,就没我的份了,她一次能吃一整只叫花鸡。”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留大半给李妈妈。 现在知道李妈妈卖主求求,喜鹊对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才不乐意把吃的让给她。 说着话,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杏儿一瞥头就看到李妈妈进来,她嗅着鼻子道,“老远就闻到叫花鸡的香味了。” 喜鹊飞快的伸手要抓另外半只叫花鸡,杏儿抓住她的手。 喜鹊望着她。 “看我的,”杏儿小声道。 喜鹊把手缩回去。 杏儿从跨包里摸出来一小玉筒,她飞快的把药粉撒在半只叫花鸡上。 李妈妈把手里的铜盆放下走过来。 李妈妈眼睛盯着叫花鸡,道,“杏儿姑娘怎么不吃?” “刚吃了不少,这半只是给你留的,”杏儿道。 李妈妈笑眯眯的打算伸手。 杏儿话锋一转,“这会儿又有点饿了,我再吃一只鸡腿。” 说着,杏儿把鸡腿拽下来。 要知道鸡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就是鸡腿。 李妈妈有点心疼,但没说什么,毕竟这叫花鸡是杏儿送来的。 她连忙端过,怕再不赶紧吃,一会儿要全没了。 喜鹊看杏儿的眼神都带着敬佩。 杏儿啃完鸡腿走后,李妈妈就开始肚子疼,一趟一趟的往茅厕跑。 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等喜鹊再见到她时,都被李妈妈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李夫人拿着药膏,转头看到李妈妈,吓的她手一抖。 哐当一声。 药膏摔在了地上。 瓷盒四分五裂,药膏撒的到处都是。 隔着面纱,李妈妈都感觉到池夫人脸青了。 李妈妈连忙认错,池夫人是想骂,骂不了人。 喜鹊劝道,“夫人别生气,李妈妈也不是故意吓您的,好在大少奶奶送的药膏还有一盒,还能用一段时间。” 喜鹊去把另外一盒药膏拿来,池夫人对着镜子涂药膏,喜鹊则把掉在地上的碎瓷瓶和药膏都收拾干净。 看着那药膏,李妈妈眸光闪了闪。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气晕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苏锦歪在小榻上,打算小憩会儿。 刚眯上眼,喜鹊就来了。 喜鹊来的太勤快,以至于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纳闷。 清秋苑的丫鬟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居然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走的这么近,还有说有笑。 看着喜鹊进屋,小丫鬟撑着扫把道,“这丫鬟胆子很小的啊。” “你知道?”一旁的小丫鬟问。 “去年在花园里,她被丫鬟推到在地,手在地上磨掉了一层皮,眼泪汪汪的,都没敢还手,”小丫鬟道。 当时错的还是那推人的丫鬟。 她都有点同情喜鹊跟了个不受宠的主子,被人欺凌。 这要是大少奶奶的丫鬟能被人欺负成这样么? 别说错的是那丫鬟了。 就是借那丫鬟几颗虎胆,她也不敢在大少奶奶的丫鬟跟前放肆。 这么胆小的丫鬟现在居然和大少奶奶的土匪小丫鬟关系这么亲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屋子里,喜鹊高兴的向苏锦禀告药膏的去向。 天气炎热,一上午池夫人都没出房门一步,李妈妈自然也就没有下手之机。 午饭后,池夫人习惯小走会儿消食。 她们前脚出房门,后脚李妈妈就摸进去把药膏给换了。 李妈妈揣着药膏出了清秋苑,喜鹊一路尾随她去了栖鹤堂。 绝对是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药膏的无疑了! 苏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给池夫人的药膏分量十足,就算池夫人的伤严重,早晚用,也还剩下大半,足够南漳郡主的手恢复如初了。 她还不知足,故技重施。 虽然药膏给了池夫人,但毕竟是她送的。 她的东西好偷,却没那么好用。 这一回保管叫她偷的全部还回来! 喜鹊站在一旁,偷偷拽了下杏儿的袖子,问道,“是不是南漳郡主很快就要倒霉了?” “还早,”杏儿道。 “现在就用药膏,也要等国公爷回来之后才会毒发。” 老夫人太过偏袒南漳郡主了。 南漳郡主倒霉了,老夫人最多也就罚她抄抄家规,最后指不定还会逼她家姑娘帮她解毒。 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姑娘觉得太对不起她浪费的几颗东珠。 要处罚南漳郡主只能等老国公和谢大老爷回来,最好连着偏心的老夫人一并处罚才好。 喜鹊有点迫不及待,但她也知道大少奶奶这么做是最好的。 好饭不怕晚嘛。 不过此番喜鹊来,不只是来告诉苏锦药膏的事的,她还带着池夫人的吩咐来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苏锦道,“这是夫人让奴婢交给大少奶奶的。” 苏锦瞥了一眼。 老实说。 她震惊了。 丫鬟手里拿的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苏锦不缺银票,从她手里过的万两银票不下十张,何况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美人阁和药铺。 但池夫人只是一个姨娘啊,还是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妾室,脸毁容,还说不了话。 她身上居然有五千两银票? 杏儿一脸惊讶的望着喜鹊,“你们家夫人这么有钱啊?”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喜鹊道。 “我家夫人感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送她药膏,一定让我把银票送到大少奶奶手里。” 杏儿麻溜的把银票接了。 送上门的钱肯定不能不收啊。 但是苏锦让她把银票还给喜鹊,让喜鹊带回去给池夫人。 不管池夫人多有钱,在苏锦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容貌被毁,说不了话的女子。 送她药膏,只是答谢她帮谢景宸和她做裙裳,仅此而已。 苏锦说不要,杏儿虽然舍不得,也还是把银票还了回去。 看着递过来的银票,喜鹊有点懵。 大少奶奶不是土匪,喜欢打劫吗? 主动给她的银票,她居然都不要。 大少奶奶真是个好人。 喜鹊接了银票,道了谢,然后告辞。 出门后,走了没多久,她就被沉香轩的小丫鬟拉到一旁,问道,“你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话的时候心颤抖吗?” “开始有点抖,现在不抖了,”喜鹊回道。 “你不怕吗?”小丫鬟再问。 喜鹊连连摇头,“早不怕了,她们都是好人。” 聊了几句后,喜鹊就走了。 小丫鬟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丫鬟过来拍她肩膀,吓了她一大跳。 小丫鬟连拍胸口。 拍人的丫鬟问道,“她可说什么了?” 小丫鬟一脸茫然,“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匡我的。” “她说什么了?”丫鬟好奇。 “她说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特别好说话,比国公府里其他人都要好,”小丫鬟眸光有点飘。 “……。” 大少奶奶好说话? 这话要叫南漳郡主和大姑娘她们听见,非得把她摁在板凳上打三十大板不可。 屋内,苏锦刚要睡着,一个喷嚏打了,瞌睡虫跑了一半。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练字,笔走龙蛇,磅礴大气。 天道酬勤。 福公公对皇上的字是赞不绝口。 皇上把笔放下,道,“让人制成匾额,等东乡侯的儿子出宫后再挂上。” 福公公囧了。 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之后,皇上又开始怕苏小少爷进宫了。 昨天让苏小少爷陪九皇子去书房跟太傅读书。 好好的匾额被他给砸了下来,万幸是没有伤着人。 等墨迹干了后,福公公小心拿起来。 刚要交给小公公,外面进来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 “王太傅被苏小少爷气晕倒了。” 皇上,“……。” 福公公,“……。” “怎么就被气晕了?”福公公忙问道。 “课堂上,苏小少爷趴那里睡觉,王太傅要打他手心,苏小少爷不让,”小公公回道。 “王太傅脾气倔,他也不知道那是东乡侯府小少爷,一定要打。” “苏小少爷说王太傅教的他都学过了,倒背如流,听着没意思,他才睡觉的,养足精神,待会儿去御花园玩。” “王太傅动怒了,要苏小少爷背一下,背不好就打手心……。” 说到这里,小公公就停了。 “然后呢?”福公公问道。 “然后,苏小少爷就背了,可背的一塌糊涂,王太傅本来要打他十下手心,现在要打二十下,”小公公回道。 “苏小少爷让王太傅从最后一页开始念。” “他是真的倒着背的。” “……。” “王太傅说温故而知新,就算知道也不该这么骄傲,教训了苏小少爷一通,又问他爹是谁。” “苏小少爷说问他爹做什么,要打架的话,不用他爹来帮忙,他自己能行。” “……。” “王太傅气的浑身颤抖,问九皇子苏小少爷的爹是谁。” “九皇子告诉他是东乡侯。” “王太傅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抬手扶额。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东乡侯离京剿匪,朝堂上好不容易安静了一段时间,没有大臣被气晕了。 现在好了,他人不在,还有儿子替他补上。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绝食 小小年纪,就尽得东乡侯的真传了,长大了那还了得? 想着东乡侯府一堆人精,没一个笨了,皇上就替自家儿子还有孙儿头疼。 “皇上?”见皇上走神,福公公唤道。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啊,王太傅晕倒了。 皇上回过神来,道,“给王太傅请太医没有?” “已经派人去请了,”小公公回道。 毕竟是太傅,就这么被气晕了,皇上不过去看看有点说不过去。 但要说这事是苏小少爷的错,倒也不能算。 真算起来,还是自家儿子拖人家的后腿了。 这般想—— 皇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年纪相仿,算起来,九皇子还要年长几个月。 王太傅给他们授课,九皇子是初学,苏小少爷已经倒背如流了。 土匪的儿子居然比皇子学的还要快。 皇上不得不承认他受打击了。 御膳房离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近,太医院要远一些。 皇上赶到的时候,太医也才刚刚到。 不过王太医已经醒了。 人中处有点肿,他正拿帕子擦脸上的茶水。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道。 七皇子看向苏小少爷,向皇上告状道,“他掐太傅的人中,还往太傅的脸上喷茶水。” “我那是把他掐醒,”苏小少爷叫道。 九皇子举手道,“我作证,太傅被掐过后就醒过来了。” 虽然可能是疼醒的。 皇上当然知道苏小少爷的举措是为了让王太傅醒过来。 他诧异的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要怎么做的。 他望着苏小少爷,“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看林叔这么做过,”苏小少爷道。 “……。” 都没人教,自己看看就会依葫芦画瓢了。 王太傅心力交瘁,人中处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他今天是没法再教皇子们上课了,皇上也不勉强他,让人送王太傅出宫。 那些皇子都偷着乐。 不用上课,回去也不用背书,能过一天痛快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本。 正好是苏小少爷的。 书背面还画了画。 苏小少爷站在那里,迎风而立,颇有几分洒脱不羁—— 如果他不是站在一只大乌龟背上的话。 皇上,“……。” 福公公,“……。” 人家是策马奔腾。 他是策龟奔腾。 强忍着抽搐的嘴角,皇上翻书。 福公公知道皇上想问什么,他问道,“是侯爷要求小少爷把一本书倒背如流的?” “是我主动背的,”苏小少爷回道。 “为什么?”福公公好奇。 “我和我爹约定好,我要是三天之内能把一本书倒背如流,他就带我下山打劫。” 皇上,“……。” 福公公,“……。” 提起这事,苏小少爷看皇上的眼神就带了点埋怨。 他好不容易才把书背下来。 结果他爹招安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他爹下山打过劫呢。 福公公不敢再问了。 这一家子对打劫是特别的热衷。 而被打劫最多的就是皇上。 东乡侯这些年打劫了皇上多少的粮食和饷银啊。 东乡侯的儿女子承父业这一点还做的特别好。 要命的同样是子承父业。 东乡侯是自豪。 皇上是心塞。 皇子们争破头的想继承他的皇位,是皇上最害怕见到的场面。 皇上把书放下,抬脚走了。 皇上前脚走,后脚苏小少爷就和九皇子从小道去御膳房。 身后还跟着十皇子。 苏小少爷好几天没吃糖人了,有点嘴馋了。 御膳房的御厨能做天下美食,糖人自然也不例外。 苏小少爷他们就站在那里,看御厨做糖人。 人手两个。 “真甜,”十皇子嗦着糖人道。 苏小少爷道,“甜是甜,要是能边吃糖人边逛街就更好了。” “待了这么多天,皇宫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也不许,那也不让。 不许到处乱跑,不让爬假山,还有什么意思啊? 御花园树上那窝鸟蛋他都觊觎好几天了。 越想越心痒痒。 苏小少爷按捺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吃完糖人,他就去把那窝鸟蛋掏了。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床上,手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宫女端着饭菜过来道,“公主,您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寿宁公主看着她最喜欢的佛跳墙和宫保鸡丁,咽了咽口水。 她撇过脸去。 “端走!” “母后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活活饿死算了,”寿宁公主道。 为了让皇后点头让她嫁给南安郡王。 寿宁公主昨天早上吃撑后,从中午就开始绝食了。 从小到大没有饿过肚子的她,昨天才知道原来早上吃的再饱,到了晚上也会饿的人两眼发昏。 但她这回绝食是铁了心的,也绝的还算彻底,昨儿饿到半夜扛不住,也才只吃了一块糕点。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但想到不能嫁给喜欢的人,以后要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咬着牙又坚持下来。 她吃几块糕点,皇后都知道。 不让皇后知道她的决心,她怕真难如愿。 想到这事,寿宁公主就恼太后和崇国公,先是要把她嫁给谢景川,再是右相府大少爷,现在又想把她嫁给左相府少爷。 右相府大少爷还好,都不用她反抗,人家就想办法回了皇后。 可左相府是巴不得想娶她过门。 她要不强硬点,这亲事指不定就真定下了! 宫女怎么劝,寿宁公主都不为所动。 宫女没辄,只能把饭菜端走,去禀告皇后。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 南安郡王她不是没见过,模样家世都不错,可南安郡王和东乡侯府走的太近。 南安王都使唤不动他,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更是跟着东乡侯府那群土匪,现在不是土匪也是半个土匪了。 不过就是在百花楼救了她,怎么就看上他了。 皇后实在想不通。 可女儿饿了四顿了,再饿下去该要晕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再传扬开一个公主为了嫁人绝食晕倒,还不得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后坐不住凳子,扶着宫女的手要去凤阳宫劝寿宁公主。 御花园内,九皇子他们仰着头看苏小少爷爬树。 苏小少爷正努力去够鸟窝。 那边一小公公跑过来道,“皇后过来了。” 九皇子他们还是很怕皇后的,尤其爬树这样危险的动作是肯定不能有的。 他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皇后快步走过来,宫女眼尖道,“九皇子他们怎么见着娘娘就跑了?” 皇后没管九皇子他们,几个庶出的皇子,翻不起浪花了。 但是没有浪花,有蛋花。 皇后走过来,公公发现苏阳在树上。 皇后没说话,宫女道,“在宫里还敢这么没规没矩的。” “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蹿下跳了。” 等皇后从树下路过,小公公看了一眼树,喊道,“树上有蛇!” 苏阳刚拿到鸟窝,喜滋滋的猜里面有几颗鸟蛋,小公公的话吓的他手一抖。 鸟窝失手掉下来。 苏小少爷飞快的伸手去捞鸟窝,没能够着,但是指尖把鸟窝打偏了点。 要是直接掉下来,反倒没事。 他这一打偏,鸟窝好巧不巧的朝皇后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毫无征兆的遇袭—— 皇后吓的尖叫。 苏小少爷本来是趴在树上的,为了捞鸟窝重心不稳,他从树上往下一滑,好在他手脚还算灵敏,两只手抓着树,才悬空吊住,没有摔下来。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欠条 寿宁公主哭的很伤心。 皇上有段日子没见女儿,发现她消瘦了一圈。 宫规那么厚,有凤印压着,想来她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上有点心疼。 但只要想到寿宁公主害人不成,最后自己被卖到百花楼,还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那点心疼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女儿必须要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好端端的怎么绝食?”皇上问道。 寿宁公主哭道,“母后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皇上眉头拧了起来。 还不等皇上说话,寿宁公主就道,“父皇那么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是一个女土匪,都能选自己喜欢的男子,还是在街上公然抢的。” “女儿贵为公主,连挑一个喜欢的人嫁的权力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寿宁公主一番哭诉,令皇上哑然。 苏锦当街抢男人,的确有失体统,遭人唾弃,可偏偏皇上还对她疼爱有加。 这说明她这么做,皇上并不讨厌。 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能做,她寿宁公主自然也能。 她做不到那么出格,她只想挑一个喜欢的男子嫁,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 皇上拧紧的眉头松不开,他道,“皇后看上了谁?” “左相府少爷,”寿宁公主道。 “父皇,女儿不要嫁给他。” 左相府?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好了,这事父皇答应了,”皇上一口允诺。 寿宁公主破涕为笑,然后得寸进尺。 “父皇,寿宁能不能自己挑选夫婿?”寿宁公主撒娇道。 皇上还未说话,李贵妃笑道,“看来我们的寿宁公主是有了意中人了。” 寿宁公主脸一红。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真有意中人了。 “不知道是哪位青年才俊,俘获了咱们寿宁公主一颗芳心?”李贵妃循循善诱。 寿宁公主看了皇上一眼,在心里盘算如果直接和父皇说,父皇会不会给她赐婚。 她刚要开口,外面皇后走了进来。 知道李贵妃怂恿皇上来凤阳宫,皇后就担心没好事,顾不得发髻上的鸟蛋没清理干净,匆匆赶来。 寿宁公主是嫡公主,当是天下闺中女儿的表率,要端庄、高贵、矜持。 亲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喜欢谁就要非嫁不可的? 寿宁公主开了这个头,往后宫里其她公主还怎么约束? 别忘了李贵妃膝下有淑宁郡主。 后宫的女人就没有相处和睦,也没有心思单纯的,李贵妃说话做事只会为自己,为她一双儿女考虑。 她不赶来,女儿只怕被人卖了还透着乐。 皇后走过来道,“寿宁居于深宫,能有什么意中人?” “只是皇上太过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让她羡慕妒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大少爷鹣鲽情深,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皇后一张嘴,把锅甩给了苏锦。 寿宁公主求皇上,“父皇就依了女儿吧。” 这个要求,皇上是不可能答应的。 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寿宁公主撅嘴道,“为什么别人就能成为先例,女儿就不能呢?” 皇上眉心一皱,“这不是什么好事。” 寿宁公主眼泪在眸底打转。 李贵妃则笑道,“这样的例子确实不能开,否则天下女子都要自己挑选夫婿,岂不乱了套?” “不能自己挑选驸马,但如果寿宁公主执意不肯嫁,皇后也不要强摁牛头饮水才是,这回已经饿晕了,下回还不知道如何呢。” 皇后给寿宁公主选的亲事都是给二皇子铺路的。 寿宁公主则是为自己考虑。 李贵妃没有理由不帮寿宁公主拖皇后的后腿。 皇后气的咬牙。 但皇后再气也没有用,皇上虽然没依寿宁公主,但他也答应寿宁公主不让她嫁给左相府大少爷。 皇上待了会儿就走了。 皇上和李贵妃走后,寿宁公主跪下来求皇后,“母后,你不答应女儿,女儿就长跪不起了。” 寿宁公主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宫女望着皇后道,“娘娘,公主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了。” “经不起折腾?” “我看她比谁都会折腾!”皇后气道。 左相府少爷才貌双全,人中龙凤,比南安郡王不知道强多少,她怎么就铁了心在南安郡王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南安郡主到底给她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后越想越来气。 可是寿宁公主只跪着哭,哭的皇后心都碎了。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皇后无奈道。 说完,皇后转身就走了。 寿宁公主心上一喜,连忙起来。 才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的厉害。 “快给我端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寿宁公主揉着饿瘪的肚子道。 宫女忙把糕点端过来。 寿宁公主吃了两块,宫女道,“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好歹如愿了。” “不依我,我就去上街抢去,总能如愿以偿!”寿宁公主道。 “谢大少爷是体内有毒,不能动武,不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哪能抢的着他?”另外一宫女泼冷水道。 寿宁公主瞪着她,“本公主就不能先下毒吗?!” 宫女,“……。” 御花园,假山上。 苏小少爷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九皇子望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皇宫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出宫了,”苏小少爷道。 “你就不能在宫里多待几天吗?”九皇子舍不得他。 苏小少爷是九皇子第一个朋友。 他走了,他就没有玩伴了。 他舍不得苏小少爷出宫。 九皇子很好奇宫外有什么好玩的。 苏小少爷晃荡着双腿道,“宫外好玩的地方太多了……。” 他给九皇子描述。 九皇子心生向往。 苏小少爷见了道,“要不,我带你出宫转转?” “可以吗?”九皇子欣喜道。 随即眸光黯淡,“父皇不许我出宫。” “真笨,可以偷偷溜出去啊,”苏小少爷道。 “我爹不也不许我出侯府,我不照样出来了。” 九皇子想想也是。 苏小少爷话锋一转道,“你有钱吗?” “宫外买东西是要钱的,”苏小少爷道。 九皇子摇头。 苏小少爷挠额头。 没钱出宫,那就真的只能做小乞丐要饭了。 苏小少爷琢磨了下,从假山上跳下来。 “走,我们借点钱去,”苏小少爷道。 “跟谁借啊?”九皇子问道。 “福公公。” 御书房外,福公公站在那里,目送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走远。 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张银票。 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福公公欲哭无泪。 躲过了东乡侯的打劫,却没能躲过他儿子。 福公公低头看着手里的纸。 那是苏小少爷塞给他的欠条。 让他等东乡侯回京了就去找他爹讨债。 福公公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苏小少爷错觉,叫他认为他是有胆量向他爹讨债的人。 福公公觉得这与其叫做借条。 不如说苏小少爷用一张欠条打劫了他二百两。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亲家 有了钱,就该琢磨怎么出宫了。 苏小少爷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他都不知道是着了谁的道,被谁打劫了银子。 九皇子说宫规严明,想出去难比登天。 苏小少爷故技重施,准备火烧城墙。 但是皇宫太大了。 九皇子守在城墙下,苏小少爷去御膳房找御厨拿鸡。 嗯。 御膳房把准备给李贵妃做的红烧鸡都给了苏小少爷。 然而—— 皇宫太大。 苏小少爷拎着食盒华丽丽的迷路了。 从墙脚去御书房,苏小少爷就是一路问去的。 明确是御膳房,宫女太监能指路。 可九皇子是在墙角下,皇宫的墙脚多不胜数。 苏小少爷问的再细致,宫女太监也是一头雾水,爱莫能助。 苏小少爷就拎着叫花鸡一直找。 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找到九皇子。 九皇子看他的眼神,苏小少爷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嫌弃。 满满的嫌弃。 九皇子一步没走的待在那里等了苏小少爷足足两个时辰。 没差点疯掉。 等的不耐烦了想走,又怕自己一走,苏小少爷就来找他的,便又咬着牙坚持下来。 苏小少爷赶紧赔不是。 “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实在是你家太太太大了,”苏小少爷小脸上全是无辜。 他是真无辜。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 大脚拇指处已经开口了。 他片刻未歇的走了一下午。 九皇子也知道自己家很大,他也经常迷路,便不好怪苏小少爷什么。 苏小少爷是累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他是真的没力气再走了。 就算这会儿能出宫,他也没力气出去了。 歇了半天,两人才回寝殿。 不过回去后,两人又生龙活虎了,尤其对苏小少爷的叫花鸡,九皇子是兴致勃勃。 正好食盒也拎了回来,苏小少爷便指挥宫女太监做叫花鸡。 月色微凉。 一堆人围着火堆,倒也别有韵味。 晚上苏小少爷吃的撑,九皇子临睡前不许他吃油腻,所以两人都只吃了一只鸡腿。 其他的让宫女太监们分了。 嗯。 吃过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宫女太监们就开始争抢茅厕了。 苏小少爷这一趟进宫,除了和九皇子有同床共枕的缘分外,还有一起蹲坑的情分。 上到九皇子,下到小公公都遭殃了。 这可不是小事,值夜的太医匆匆赶来。 一把脉。 全部食物中毒了。 倒不是叫花鸡里被人下了泻药,而是叫花鸡不新鲜了。 天气闷热,食物原就难保存,苏小少爷又拎着食盒在太阳底下走,藏在叫花鸡肚子里的香菇等食材变了质,这才吃坏了肚子。 九皇子和苏小少爷吃的少,拉了三回便没事了。 那些宫女太监就惨了,一趟一趟的往茅厕跑,拉的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夜,九皇子的寝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惨不忍睹。 虽然惨,但苏小少爷心大,或者说白日里是真累了,睡的特别香。 反倒是远在宫外的冀北侯府,没那么安宁。 冀北侯辗转反侧,一宿未眠。 东乡侯府满京都的找苏阳,冀北侯知道。 但找了半天,东乡侯府便没找了。 冀北侯派人来侯府询问,给的答复是苏小少爷已经找到了。 冀北侯安下心来。 苏小少爷在皇宫里的事,皇上为了苏小少爷的安全,不许宫人妄议,也就没有传到冀北侯的耳朵里。 但白日里苏小少爷气晕了王太傅。 王太傅回府要从冀北侯府门前路过,小厮诧异他今天怎么提前半个时辰回来,便在和王太傅府小厮打招呼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小厮摆手道,“别提了,我家老爷被东乡侯府小少爷给气晕了。” “被东乡侯府小少爷气晕?”小厮诧异。 “这怎么可能呢,王太傅不是在宫里给九皇子他们授课吗?” “是在宫里上课,苏小少爷就在宫里把我家老爷给气晕的。” 王太傅府小厮走后,冀北侯府的小厮在传这个八卦。 毕竟苏小少爷是在冀北侯府住过一晚上的人。 调皮捣蛋不说,还特别的招他们老侯爷的喜欢。 前些天,老侯爷还派人去东乡侯府问苏小少爷的情况。 小厮把苏小少爷在宫里,并气晕王太傅的消息禀告了冀北侯。 冀北侯心当时就提了起来。 苏阳在宫里,在皇后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能确保安危? 东乡侯府让他待在宫里,实在是太过胆大了。 冀北侯不放心,派人进宫打听苏阳的情况。 冀北侯府的小厮塞出去不少的银子,从公公的嘴里撬出苏小少爷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消息,并且被那啥了…… 冀北侯得知这消息,当时就脸色铁青,摇摇欲坠。 连他都如此,何况是沈老夫人。 一口气没提上来,沈老夫人晕了过去。 冀北侯受不了这打击,一夜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安眠。 冀北侯府长房和三房也睡不着。 沈老夫人晕了。 还是因为东乡侯的儿子晕倒的。 之前冀北侯对待苏小少爷的态度就令他们捉摸不透。 为了东乡侯的安危,不顾他们的反对,执意把他们的儿子送去东乡侯的麾下。 现在更因为东乡侯的小儿子晕倒。 越想越觉得可疑。 沈大太太躺在床上。 想到什么,她猛然坐了起来。 沈大老爷望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不会是咱们冀北侯府和东乡侯府要结儿女亲家吧?!”沈大太太脸色刷白。 沈大老爷心一慌,“别乱猜。” “那你倒是说,苏小少爷出事,为什么老侯爷脸色那么难看,老夫人还晕了过去?”沈大太太追问道。 沈大老爷接不上话。 一夜失眠。 翌日早朝,冀北侯是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皇上下朝,他去御书房找皇上问苏小少爷的情况。 皇上有点诧异冀北侯对苏小少爷的过于关心。 “老侯爷怎么这么关心东乡侯的儿子?”皇上问道。 “臣是担心此事若是真的,恐会出大乱子,”冀北侯道。 冀北侯忧心朝政,皇上知道。 想到当初他知道这事时,也是吓出来一身冷汗。 皇上心中感慨冀北侯的忠心,如实道,“老侯爷多虑了,苏小少爷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冀北侯大松了一口气。 未免皇上多疑,他强忍着没再问苏小少爷的事。 其实他只要认真想想,就该知道是他多虑了。 要是苏阳真出事,东乡侯府还能那么安稳吗? 出宫后,冀北侯还有些后悔,他应该去见见苏阳的,亲眼见过才能安心。 现在出了宫,再折回去,太叫人起疑了。 冀北侯骑马回冀北侯府,沈老夫人还晕着呢。 冀北侯骑马穿过闹街。 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两个小人儿。 没办法。 太扎眼了。 两人脖子上挂了一堆东西,走路都困难。 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酸眯了眼。 两人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 九皇子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买。 对他来说,出宫一趟不容易。 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买回宫慢慢玩。 宫外实在是太太太好玩了! 苏小少爷跟他形容的不足万一。 他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回去。 冀北侯,“……。” 正文 第四百章 严肃 冀北侯骑在马背上,盯了半天,也没被发现。 直到——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闹掰。 九皇子气的转身走。 可是走了几步,发现苏小少爷没拉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 苏小少爷站在买玉簪。 卖玉簪的小摊贩看着他道,“小少爷买玉簪做什么?” “给我娘,”苏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挑来挑去。 九皇子气呼呼的,想过去拉不下脸,不去吧,自己又不敢一个人乱跑。 苏小少爷就是被人打晕了送进宫,差点真成小公公了啊。 福公公说了,这世上有东乡侯府运气好的不多见。 他难保有他那么好运气。 只是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讥笑。 两个人一起,冀北侯都不放心,何况两人还闹掰了。 他骑马走过去,从马背上下来,问道,“九皇子这是怎么了?” 九皇子有点懵。 他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 “在宫里见过,自然认得,”冀北侯笑道。 他看向苏小少爷道,“怎么和阳儿闹掰了?” 阳儿? 九皇子愣了愣。 不但认识他,还认得苏阳? 看他慈蔼模样,九皇子恍惚记得苏小少爷提过。 “你是冀北侯?”九皇子道。 冀北侯点点头。 九皇子就放心了,他看了苏阳一眼道,“他说别人是目不识丁,我是目不识钱。” 刚刚买东西,他把十两银子错当成五两付给小摊贩。 苏小少爷鄙视了他一句。 九皇子小脸上挂不住。 当然—— 九皇子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实在是苏小少爷说他好几句了。 九皇子年纪不大,再加上第一次出宫,对钱的购买力根本不了解。 买一串糖葫芦,他直接把一百两银票给人家了。 给完他就走。 没想过还要找钱这回事。 而且小摊贩也找不开。 苏小少爷说他是他见过的最大的败家子。 九皇子不认识钱,但败家子他懂啊。 一而再弄错,苏小少爷说话又直来直往,九皇子挂不住脸,就闹掰了。 当然,还要一点点的羞愧。 他比苏小少爷还年长几个月,人家以前是小土匪,他是皇子。 他知道的还不如人家多,他怕别人知道了背后笑话他。 冀北侯哭笑不得。 苏小少爷挑了半天玉簪也没见到九皇子过来,有点不放心。 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得保证人家的安全。 他不能把皇上的儿子给弄丢了。 青云山的人做事是要有始有终的。 他瞥头看一眼,就看到了冀北侯。 他把玉簪放下来,高兴的跑过来。 嗯。 跑了没几步,脖子上挂的东西就往下掉了。 他弯腰捡起来,快步走过来。 “沈爷爷!”他喊道。 苏小少爷的嘴是特别甜的。 冀北侯通体舒坦。 苏小少爷望着他,问道,“你也是来逛街的吗?” 冀北侯看着他,道,“你们怎么溜出宫了?” 皇上不可能让九皇子跟苏小少爷出来逛街的。 若是同意,不可能不派人在后面跟着。 苏小少爷道,“不是溜的,我们是大摇大摆的从宫门出来的。” 九皇子寝殿的宫女太监吃坏了肚子后,他再去御膳房拿鸡,御厨们不给他了。 就是他把玉佩拿出来,御厨也不搭理他了。 苏小少爷没辄,只能另外想办法出宫。 他放弃了叫花鸡,直接烧皇宫的城墙。 嗯。 火一烧起来,就把侍卫引了过来。 侍卫不许他们烧墙,如果他们执意要这么做,他们只能去请示皇上,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担待不起。 宫里规矩多,苏小少爷是知道的。 他更知道宫里和东乡侯府不同,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像九皇子犯错,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杖责宫女太监。 苏小少爷有就没为难他们了。 嗯。 他这么好说话,是因为他发现宫墙比东乡侯府的厚多了,烧起来不容易。 只是不烧宫墙,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出宫。 在宫门口晃荡来晃荡去,最后他拿玉佩试了试。 很好。 很管用。 不只是他,连九皇子都能带出来。 他让守门护卫不告诉皇上,他们都不敢不答应。 然后—— 苏小少爷就带着九皇子出了宫。 他们出来小半个时辰了,玩的很开心。 尤其是九皇子。 不过遇到冀北侯,他们玩的就更开心了。 自己买东西还要拎,东西太多拿着不方便,冀北侯帮他们拿。 而且苏小少爷被打晕过一回,有点怕再被人盯上。 现在多了冀北侯跟着,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玩玩玩。 买买买。 只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开心了,冀北侯是一脸黑线。 好歹他也是一侯爷。 而且年纪不小,有五十好几了。 脖子上挂着葫芦,背上两风筝,手里拎着苏小少爷没吃完的糖人,回头率不要太高。 别人也就罢了,冀北侯府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去找冀北侯。 发现他没去衙门,准备去宫里问问。 路过闹街的时候,就看到冀北侯拿了一堆东西的样子。 真的。 两位沈老爷的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看了好半天,才确定那真是他们的爹。 他们向来严肃的爹,居然会跟在两小屁孩后面拎东西…… 要是他们的儿子也就罢了。 可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两人走过去,就听到九皇子在感慨,“有钱真好,什么都能买。” “也不是什么都能买的,但有钱能买到许多的东西,”苏小少爷道。 “我爹说,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世上的事八九成都和钱有关。” 说着,苏小少爷望天惆怅。 “但凡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沈大老爷咳嗽一声。 冀北侯回头就看到他,道,“你们来的正好,把九皇子送回宫。” 九皇子小脸上的喜悦散去,看着苏阳道,“那他呢?” “别送我回东乡侯府,我不回去,”苏小少爷叫道。 说着,他望着冀北侯道,“要不,我再去冀北侯府住几天?” “我也去!”九皇子道。 冀北侯一个头两个大。 没见过这么不喜欢回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怕离开爹娘身边,住不惯别人家吗? 东乡侯是怎么教儿子的。 两小人望着冀北侯,冀北侯心软了。 他望着沈大老爷道,“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我留九皇子在冀北侯府小住几日。” 沈大老爷头疼。 没有他爹这么宠别人家的儿子的了。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东风 虽然心里很是不赞同冀北侯这么宠苏小少爷和九皇子。 但冀北侯的话,沈大老爷还真不敢不听。 但苏小少爷连累九皇子寝殿的宫女太监拉了一夜的肚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买了不少的小玩意给他们,当作赔礼。 他一股脑的全部递给了沈大老爷,让他带进宫。 在使唤人上面,青云山的人从来就不知道见外两个字怎么写。 偏偏冀北侯还夸苏小少爷做的对。 沈大老爷,“……。”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硬着头皮拿一堆东西进了宫。 皇上拿冀北侯当国丈看待,冀北侯要留九皇子小住几日,皇上不会不放心。 只是沈大老爷说的时候,皇上有点懵。 他这个不称职的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儿子被拐带离家出走了。 嗯。 除了爹不称职外,下人也不称职。 九皇子寝殿的人也不知道九皇子被带出宫了。 自打苏小少爷被送来伺候九皇子。 九皇子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宫人们,“……。” 虽然很离谱。 但这是事实。 素来听话的九皇子被苏小少爷带的上蹿下跳。 早上吃了早饭出门,到了太阳下山再回来也是有的。 也不用担心他们饿肚子。 他们在寝殿吃的还没有在外头吃的好。 别的不说,整个皇宫…… 不! 是整个京都! 也只有苏小少爷能做到带着九皇子去蹭皇上的御膳。 因为他们要吃皇上的饭菜,御膳房的御厨不答应。 上回他们来御膳房把皇上的菜吃的只剩下六道了,时间来不及,御膳房挑了两道看起来被吃的不太明显的菜凑够八道给皇上送了去。 可怜御膳房大厨掌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让皇上吃剩菜。 没办法。 上回御厨全军覆没,给皇上做的菜少了,福公公说以后少于八道,就等着砍脑袋吧。 好在虽然是剩菜,但皇上不仅没发现,还夸做的不错。 不要问御厨被夸的时候心肝有多颤抖,因为被夸和被砍头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御厨们不让苏小少爷再在御膳房吃皇上的饭菜,苏小少爷又想吃,就去御书房外蹲着,掐着点去蹭皇上的饭。 跟着苏小少爷不愁饿肚子,也不怕惹祸,九皇子寝殿的宫人心都养大了。 九皇子要在冀北侯府小住几日,皇上放心的很。 在街上玩累了后,冀北侯就把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一起带回了冀北侯府。 沈老夫人病在床上,神情憔悴。 看到苏小少爷和九皇子来,病登时好了七七八八。 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沈大太太,“……。” 沈二太太,“……。”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夫人病的随意,好的也随意啊。 看着苏小少爷,两位沈太太是头疼的很。 自家儿子本来很懂事,很乖巧,自打苏小少爷来住了一天后,性子就野了不少。 这要多住几日,儿子还不知道被带成什么样儿了。 偏偏人是冀北侯带回来的,沈老夫人又喜欢的紧,再加上苏小少爷性子虽然调皮,上蹿下跳,但确实聪慧。 两人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虽然心底有那么点担心,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在冀北侯府里住的很开心。 尤其是沈小少爷和沈小姑娘。 他们年纪小,爹娘从来不许他们出去逛街,托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的福,他们也能去街上玩了。 而且是冀北侯陪同。 从街头逛到街尾,喜欢什么买什么,再也不是求着爹娘买给他们了。 而且他们发现爹娘的眼光有点差。 明明东西有更好看的,偏偏选一个丑的给他们。 沈小少爷甚至偷偷和苏小少爷说,“你和九皇子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冀北侯府住几天吧。” “我也想啊,但我爹回来了,我连门都出不了,”苏小少爷道。 “我偷跑出来,还被人卖了,我爹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揍我呢,”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沈小少爷望着冀北侯道,“祖父,苏阳说他爹回来了,他会挨揍,到时候我能去东乡侯府探望他吗?” 冀北侯,“……。” 苏小少爷,“……。” 扎心了。 他都还没挨揍呢。 他就来借他的东风了。 冀北侯什么都没说。 胆大是好事。 但苏阳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七岁不到,就敢离家出走,打扮成乞丐到处疯玩,还被人给卖进宫。 要不是福大命大,后果不堪设想。 胆子大成这样,不好好管教只怕还有下回。 不过苏阳的心那是真大,铁定要挨揍,那这一回就要玩够本。 冀北侯还没答应带沈小少爷去东乡侯府探望苏小少爷,苏小少爷已经叮嘱沈小少爷探病的时候别忘了给他带两串糖人了。 冀北侯,“……。” 时间在苏小少爷的玩闹中飞逝。 这一天,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叫人觉得压抑。 崇国公去探望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在屋子里歇息,崇国公府大太太把丫鬟都打发走,在屋外修剪花枝。 崇国公走过来,崇国公大太太神情一乱,道,“国公爷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下父亲,”崇国公道。 他迈步要进屋,崇国公府大太太拦下他道,“老国公在睡觉。” 崇国公脸色一沉。 老国公睡觉,他进去看一眼有何不可? 大嫂这么拦下他,屋子里莫非有鬼? 崇国公眼神一瞥,丫鬟就过来拉住崇国公府大太太,他迈步进去。 只是他进屋后,什么也没看见。 屋子里除了崇老国公躺在床上,什么人也没有。 崇国公府大太太跟进来,大松一口气。 崇国公不动声色的坐到床边。 上一次,他发现崇老国公的指尖有针孔。 这一回,崇老国公的指尖还有淡淡的血迹。 不只是血迹,老国公的气色比上回见也好了不少。 派了那么多人来看着,没想到大嫂还在偷偷给老国公解毒。 只是他赶来的这么及时,为何人躲的那么快? 崇国公想不通,也就没有捅破。 旁敲侧击了几句,崇国公府大太太都应付了过去。 出了崇国公府,崇国公就在琢磨大夫是如何跑的那么快的。 等他翻身下马,一脚踏进崇国公府的时候。 有什么从他脑海中闪过。 崇国公脸寒如霜。 密道!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念叨 他可以确定崇老国公的屋子里没有藏人。 他也能确定在他进屋之前,有人在给崇老国公治病。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消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密道! 崇老国公的屋子里有密道。 但进入的密道口早已经被东乡侯给封了。 难道有人从东乡侯府的密道里去给老国公解毒? 这个猜测让崇国公觉得匪夷所思。 东乡侯和他也算是不死不休了,还被他用计算离京都。 虽然要不了东乡侯的命,却也让他在路上奔波了数日,什么功劳也没捞着。 东乡侯不把对他的怒气迁怒给老国公,还偷偷的联合别人给老国公解毒? 这可能吗? 可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别的了。 崇国公找来安排在老宅的小厮,盘问出每天镇国公府大太太都会有那么半个时辰把丫鬟小厮都支开,她在屋外守着。 崇国公脸色冰冷。 小厮退下后,站在崇国公身侧的男子道,“看来大太太是真的找了大夫给老国公解毒。” “只怕失踪的李大夫就在东乡侯府!”崇国公声音冷冽,眼底泻出寒芒。 男子愣住。 “国公爷的意思是东乡侯和大太太联手给老国公治病?”男子不敢置信。 大太太给老国公治病,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东乡侯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而且李大夫失踪的时候,东乡侯并不在京都。 “不管是不是,不能再让老国公待在老宅了,”崇国公冷道。 男子没接话。 当初为了不把崇国公府让出去,让大太太出面求皇上,皇上才答应修了那么一堵墙把崇国公府一分为二。 现在要把老国公接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但没那么容易也得把人接出来。 只要想做,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 凤阳宫。 寿宁公主伏在床上哭。 宫女、太监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 自家公主是铁了心要吊死在南安郡王那棵树上,为此又是绝食,又是下跪。 可谁能想到南安郡王那棵树上已经挂了人。 皇后好不容易才说服太后,打算找人去探探南安王妃的口风。 结果还未开口,南安王妃就在美人阁里透露了南安郡王已经定亲的消息。 南安王妃是在麻将桌子上透露的。 定国公府大太太聊起定国公府大少爷,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剿匪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谁谁谁家少爷娶了媳妇,已经添了一子,可怜她们盼着抱孙儿,还不知道要盼望到什么时候。 南安王妃笑说,“我已经给儿子定亲了,你们可得抓紧了。” 定国公府大太太愣住,“你已经给南安郡王定亲了?” “是啊,在他离京之前就定下了,”南安王妃笑道。 “等他回京,我就该准备纳采礼去下聘了。” 南安王妃是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当然,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郡王总要娶亲,八抬大轿把人抬回来,到时候整个京都都知道。 南安郡王身份尊贵,再加上他和东乡侯府走的近,还被东乡侯带离京都去剿匪。 他定亲了,大家都好奇定的是哪家姑娘。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寿宁公主的耳朵里。 嗯。 寿宁公主近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收集和南安郡王有关的消息。 诗词歌赋,甚至在豫亲王府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画的画,都落到了寿宁公主手里。 她摆在书房里,经常看着走神。 南安郡王定亲这么大的消息,知道了当然要第一时间禀告寿宁公主知道。 然而寿宁公主就一直哭。 哭的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皇后问讯赶来,道,“一点小事,怎么还哭成这样?” 小事? 这对寿宁公主来说和天塌了差不多了。 她哭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母后把我嫁给他,他就定亲了!” 皇后也惋惜。 她说服太后和崇国公也费了好一番唇舌。 如今他们点头了,南安王府那边又出问题了。 “既然他定亲了,那说明你和他有缘无分,听母后的话,把他忘了吧,”皇后劝道。 “要是有缘无分,他为什么救我?”寿宁公主不怕听皇后的话。 宫女在一旁,是有句话在心底盘桓了好多天,因为怕死没敢说。 明明赶去救公主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南安郡王是从她嘴里知道公主被卖了,才去救她的。 如果这都算和南安郡王有缘,那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岂不是更有缘分? 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寿宁公主,她看的出来,她女儿这回是动了真心了。 寿宁公主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望着皇后,“母后,南安郡王和谁定亲了?” 皇后眉头蹙紧,“你要做什么?” “我要她和南安郡王退亲!”寿宁公主道。 她看上的人,只能娶她! 寿宁公主胡闹,皇后不会纵容她。 本来太后和崇国公就不赞同这桩亲事,现在南安郡王又定亲了,正中他们下怀。 堂堂公主为了嫁人就以权压人,传扬出去,就是皇上也不会答应。 但不管皇后怎么说,寿宁公主就一句话:她这辈子非南安郡王不嫁。 皇后气的恨不得活剐了南安郡王。 再说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带着七百兵丁回京。 一路上有多辛苦就不说了。 如今正值盛夏,太阳炎热,未免中暑,所以天不亮就出发,等实在热的受不住了,就歇息。 晚上走到天黑的看不见路才安营扎寨。 一天里,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汗水浸湿了多少回,又被风吹干。 晚上脱下来的锦袍都带着馊味。 南安郡王坐在大树下喝茶。 嗯。 十分豪迈的把水囊往嘴里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 远远望去,豪气冲天。 可如果喝的真酣,一个喷嚏打了,连带着嘴里的茶水喷出来,那就是形象全无了。 “别说又被人念叨了,”楚舜啃着馒头道。 南安郡王呛的眼泪没差点飚出来,边咳边道,“我是真的打喷嚏了。” “郡王爷,你说什么我们都信,但咱们能不能别逮着一个借口反复用?”北宁侯世子道。 “耳朵腻了。” 南安郡王,“……。” 什么借口? 他是真的打喷嚏了! 看着楚舜他们不信的眼神,南安郡王十分郁闷。 为什么被念叨的总是他。 他招谁惹谁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着玉扇,分外想念冰盆和绿豆汤。 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肚,能爽的人上天啊。 “再忍忍,再有两天,我们就到京都了,”赵诩道。 “还要两天?!”南安郡王不满足。 他望着苏崇道,“我们是骑马出京的,能不能骑马回去?” “应该能吧?”楚舜道。 “必须能,”苏崇道。 “……。”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搭理 这一日,天蓝云白,没有一丝的风。 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早安。 半道上,杏儿和苏锦聊八卦道,“姑娘,你还记得南漳郡主冒用你的名义去侯府拿止泻药的事吗?” 苏锦秀眉轻挑,“这事过去许久了,怎么突然提起来?” “听说被三老爷送去庄子上的丫鬟其中一个怀了身孕,”杏儿道。 苏锦,“……。” 那两个丫鬟之所以被送走,就是因为三老爷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 看到那两丫鬟就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把人打发去了庄子上。 没想到其中一个丫鬟会怀孕。 如今的三老爷暖玉在怀,不知道丫鬟回来的,心理阴影会不会跟着回来。 自打雪姨娘进府,三姨娘的脸色就没好过。 三太太不满南漳郡主,时不时的呛她几句。 起初南漳郡主还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忍了,后来三太太再提,南漳郡主就把雪姨娘拎出来,每每总能把三太太气个半死。 国公府安静了这么些天,现在又有热闹瞧了。 “消息灵通了许多,”苏锦夸赞道。 “是啊,沉香轩的丫鬟都愿意搭理我了,”杏儿高兴道。 “……。” 看着杏儿一脸满足的样子。 苏锦是哭笑不得。 旁人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是被巴结着捧着的。 轮到沉香轩,就成被孤立了。 杏儿的这份被搭理委实来之不易。 完全是靠拳头拼出来的。 身为青云山出来的土匪小丫鬟,秉承着青云山一贯的行事风格—— 别人不搭理她,她就不搭理别人。 正如青云山,没有人登门拜访,干脆就不让人拜访了,以高贵冷艳、高不可攀来维护脸面不掉一地。 你们怕我,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你们。 但如果有人往前进一步,杏儿也会很高兴的和她相处。 前几日,沉香轩一个小丫鬟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躲在角落里哭,被杏儿发现了。 杏儿就问她出什么事了,小丫鬟不敢不回答,就把原委一说。 杏儿当时就火冒三丈,拉着小丫鬟就去给她出头。 欺负小丫鬟的是芷兰苑的丫鬟。 小丫鬟荷包掉了,被芷兰苑的丫鬟捡到了,小丫鬟找她要,芷兰苑的丫鬟不给,还说荷包上没写名字,她说是她的,又不能证明。 那荷包很普通,小丫鬟不会绣,是从府外买的。 可她丢了荷包,及时回去寻找,是亲眼见小丫鬟从地上捡起来的。 就这样人家还不还她,她多说两句,小丫鬟气势嚣张的把她推倒在地。 但论气势,整个镇国公府有哪个丫鬟比的过杏儿? 杏儿直接带着小丫鬟去芷兰轩找那丫鬟拿荷包。 当时闹的挺大,谢锦瑜都出面了,杏儿还是把荷包拿了回来。 小丫鬟用荷包藏过桂花糕,荷包里漏了一点桂花糕的粉末,能证明荷包是她的。 杏儿一把将荷包抢了过来,芷兰轩的丫鬟道,“荷包里还有我五钱银子!” 杏儿把荷包扔给小丫鬟,道,“银子又没写名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有本事你叫它一声试试,看它答不答应你!” 芷兰轩的丫鬟脸都涨红了。 这话是她欺负沉香轩的小丫鬟时说的。 杏儿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丢下这一句,杏儿带着小丫鬟扬长而去。 当初杏儿可是三次看到紫玉镯都没弯下腰,谢锦瑜的丫鬟只是捡了一个小荷包就昧下了。 谢锦瑜丢了大脸,气的把那丫鬟狠狠的杖责了一顿,然后卖了。 当时跟着杏儿身后去芷兰轩的还有另外两个小丫鬟,她们是手头清闲去凑热闹了。 亲眼目睹了杏儿的凶悍,却没有害怕,只有温暖。 虽然被欺负的不是她们,但她们同是沉香轩的一份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有人替她们出头的感觉不要太好。 尤其杏儿耳濡目染,学了几分东乡侯收买人心的本事。 回来后,对沉香轩其她丫鬟道,“咱们沉香轩的人不主动欺负别人,但以后谁要是无缘无故被外头人欺负了,就和我说,我去给你们讨公道。” 杏儿的土匪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亲和了起来。 再加上之前清秋苑的丫鬟喜鹊说杏儿和苏锦是好人,比镇国公府其他人都好。 沉香轩的丫鬟们第一次觉得喜鹊说的对。 然后—— 她们就愿意和杏儿相处了。 有好吃的和杏儿分,当然杏儿不会白吃她们的,礼尚往来的道理她懂。 吃你一块糕点,回头还你十块。 在一起待久了,镇国公府里的八卦都和杏儿说。 杏儿再告诉苏锦。 嗯。 就刚刚三老爷宠幸过的小丫鬟怀了身孕的消息,苏锦忘了拿团扇遮太阳,让杏儿回去取的功夫,小丫鬟就告诉她了。 苏锦觉得杏儿的消息够灵通了,等到栖鹤堂,她才知道,沉香轩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 她才刚知道这事,就在栖鹤堂见到了那个怀了身孕的丫鬟。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太太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十几巴掌似的。 老夫人神情冰冷。 二太太一如既往看热闹神情,南漳郡主心情挺好。 苏锦刚要福身请安,外面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夫请来了。” “给她把脉,”老夫人声音淡漠。 苏锦默默的挪到一旁,安静的看热闹。 没一会儿,大夫进来,给丫鬟把脉,道,“确实怀了身孕,两月有余。” 算算日子,正是三老爷的。 虽然这丫鬟给三老爷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毕竟肚子里怀的是三老爷的孩子。 加之之前三老爷不举的事,老夫人最担心的就是子嗣问题,虽然三老爷有儿有女。 但世上的事说不准,多子多孙多福气,没有人会嫌弃孩子多的。 老夫人决心留下丫鬟腹中的孩子。 至于丫鬟,如果三老爷实在嫌弃她,等孩子生下来了,把人打发了便是。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望向三太太道,“这丫鬟你打算怎么处置?”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如今的三房,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管的,老爷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送走 三太太破罐破摔的态度,令老夫人蹙眉。 三太太在生三老爷的气。 自打雪姨娘进门,三老爷几乎日日宿在雪姨娘房中,把三太太晾的很彻底。 三老爷免了雪姨娘做妾的礼节,三太太想拿捏她都找不到机会。 可以说,雪姨娘除了没有平妻的名分,月例不及三太太之外,她就是平妻。 这是根卡在三太太喉咙里的刺。 老夫人对三老爷的纵容无疑是在给三太太伤口上撒盐。 三老爷不举一事,三太太要负一半的责任,所以再心里不好受,她也得忍着。 在老夫人面前她要忍,但在镇国公面前,她不需要。 镇国公没几天就要回京了,她在老夫人面前如何对待三老爷的,在镇国公面前,她也一样。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三老爷在京都豪掷千金买了一妾。 妾室要从国公府大门进,三老爷就依她,她这个嫡妻要妾室立规矩,还要挨三老爷训斥。 她就不信镇国公会不动怒。 对三太太来说,雪姨娘才是心头之患,至于这个怀了身孕的丫鬟,当初等不及她发话,就被三老爷打发去庄子上了,要是留在府里,哪有她们怀身孕的机会? 这丫鬟是南漳郡主和东乡侯府造的孽,与她无关。 她何必手上沾上鲜血,被人数落善妒? 三太太是打定主意不管这事的。 老夫人也看的出来她的态度。 丫鬟暂时留在栖鹤堂。 三老爷下朝后,刚进国公府,就被告知老夫人找他。 三老爷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他不想见的,绝对是那两个丫鬟。 看到她们…… 不! 是提到她们,他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臭着一张脸,三老爷进了栖鹤堂。 然而老夫人开口说的却不是那丫鬟,而是雪姨娘。 老夫人望着三老爷道,“国公爷没几天就回京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雪姨娘送走?” 看着老夫人冰冷的眸光,三老爷心往下沉了沉。 他不说话,老夫人更来气。 她生的儿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他这样子分明就不想把雪姨娘送走。 一个妾室,就算模样生的再好,能比的上这间国公府大宅和背后象征的权力吗? 有了权力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老夫人望着三老爷,“三太太有错,你给她的教训也够了,镇国公府不允许出现宠妾灭妻的事。” “我念在雪姨娘治病有功的份上,没对她怎么样,你若执意留她在府里,就等着给雪姨娘收尸吧!” 老夫人的话说的很重,三老爷心沉到谷底。 他试图说服老夫人,但老夫人没有丝毫的动容。 三老爷能怎么办,他能冷着三太太,他能同样对待老夫人吗? 尤其老夫人这么做还是为了他好。 他只是舍不得雪姨娘而已。 “儿子知道怎么做,”三老爷颓败道。 三老爷回了南院,就直接去了雪姨娘的屋子。 雪姨娘在抚琴。 她是百花楼的花魁,不是色艺双绝,担不起花魁之名。 三老爷进屋后,坐在那里看雪姨娘抚琴。 一曲毕。 雪姨娘手放在琴弦上,笑道,“老爷心情不好?” 三老爷沉默了片刻,道,“收拾包袱,我送你出府。” 雪姨娘脸上笑容僵硬住。 渐渐铁青。 眸底一抹杀气流窜。 快到来不及捕捉,便一闪而逝。 她强忍着怒气问,“为什么?” 三老爷知道她生气了。 不止生气,眼底还有泪花在闪烁。 她不想离开他。 他又何曾想送她走。 他将雪姨娘拥在怀中,道,“老夫人怕我纳妾的事惹怒国公爷,让我送你走。” 雪姨娘眸底寒芒毕露。 三老爷紧紧的抱着她,“我会让她松口,再接你回来。” “既然决心送我走,又何必匡我?”雪姨娘垂泪道。 三老爷发誓,“我不会骗你。” 雪姨娘擦掉眼泪道,“老爷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做一个无名无分,受人唾骂的外室,我给你一月之期,如果你没法接我回来,我便离去。” “再相逢,你我便是陌路。” 三老爷心疼道,“我答应你。” 雪姨娘把三老爷推出去,她进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走的时候也不想人笑话。 三老爷走后,雪姨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比她更可笑的了。 为了等镇国公回来,所以先混进了镇国公府。 结果他临回京,被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轰了出去。 她付出清白之身换来的机会,就这样付之一炬! 丫鬟走到她身后,雪姨娘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下来。 “你想笑便笑吧,”她说。 “我收拾东西,”丫鬟道。 她们来的时候东西就不多,都是三老爷给她添置的。 三老爷为了讨雪姨娘欢心,送的东西都很精致昂贵。 丫鬟要收拾,但雪姨娘一件也没有带。 她找出当初进府穿的那身衣服换上,甚至连发髻和头饰都一模一样。 三老爷想起了在百花楼争她时的情形。 雪姨娘爱的不是权势和富贵,如果是,就不会选他了。 都不用三老爷说,雪姨娘便往镇国公府大门走,丫鬟拎着个包袱紧随其后。 她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的,自然要从大门离开。 南院,正屋。 丫鬟迫不及待的把三老爷送雪姨娘走的消息告诉三太太。 三太太歪在小榻上,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三老爷她再了解不过了。 若不是老夫人逼迫,他绝不会送走雪姨娘。 这会儿送走,也不过是换个地方金屋藏娇罢了。 还会因为送走她,觉得亏欠,心存愧疚,从而更加的宠着她。 男人的心一旦在哪个女人身上,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雪姨娘出了府,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派人去给我盯着,看三老爷把她藏哪儿的,”三太太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丫鬟道。 等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派去盯着的人才有消息送来。 三老爷把雪姨娘藏在了他府衙附近的一个三近小院内。 那院子本来是他手下一官员的。 三老爷开口向人买,人家直接双手奉上了。 三太太气的连午饭都吃不下。 把人藏府衙附近,得空了就能就厮混,倒是比在府里更方便了! “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丫鬟道。 “不用!” 。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魅力 是夜。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雪姨娘待在小院内,看着天上的明月,眼底晦暗,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夜深了,她们都歇下了,小院显得特别的安静。 在这安静的夜色里,两个小厮悄悄摸了进来。 丫鬟发现了,望着雪姨娘。 雪姨娘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她才刚搬出镇国公府,就这么迫不及待对她痛下杀手。 那她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人身子一闪,就上了树。 小厮靠近房间,觉得她们在屋内,往里面吹迷药。 结果刚穿过窗纱,脖子一疼,人就晕倒了。 雪姨娘把迷药筒换了个方向,然后推门进屋。 她宽衣歇下,小丫鬟扯着嗓子喊救命,把歇下的丫鬟小厮都闹了起来。 拿了绳子把两小厮捆起来。 一检查小厮晕倒的原因,个个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厮。 连迷药筒都能弄反。 没能迷晕雪姨娘,倒是把自己给撂倒了。 雪姨娘受惊不轻,坐在床边垂泪,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我见犹怜。 丫鬟则道,“把他捆紧了,别叫人跑了!” “放心,保管他们跑不了,”小厮道。 第二天,三老爷下朝去府衙办事,小厮就去告状。 三老爷当即赶来小院。 雪姨娘哭道,“我看老爷还是放我离开吧,再待下去,只怕我的小命都要没了。” 三老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对两个小厮严加盘问,三十大板打下去,他们就把三太太供了出来。 动三老爷的心尖儿,那是犯了三老爷的大忌。 忍到衙门的事办完,三老爷回去后,就直接朝三太太发难了。 这一次动静闹的有点大。 三老爷给了三太太一巴掌。 要不是老夫人出面,三太太都要回娘家了。 老夫人冲三老爷道,“这一回,是我让三太太派人去杀雪姨娘的,只是没想到派去的人有那么蠢!” 三太太一口怒气卡在喉咙里,没差点憋死过去。.. 人当然不是老夫人让三太太杀的。 这话只是给三老爷和三太太一个台阶下。 三太太派人杀妾室,这是善妒。 三老爷要休三姨娘是宠妾灭妻。 谁都有错。 老夫人给三太太一个台阶,把杀雪姨娘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三老爷明知道老夫人只是想大事化小,能怪老夫人什么吗? 何况老夫人明着帮三太太,实则骂她蠢。 派两个连迷药都能弄混的小厮去杀雪姨娘,蠢成这样也好意思拈酸吃醋,还要回娘家。 那两个小厮是不在,不然三太太活剐了他们的心都有。 事情没办成,还连累她挨了三老爷一巴掌。 三老爷用了力打的,她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老夫人看着三老爷,道,“国公爷已经在百里外了,我不希望他打了胜仗高高兴兴的回京,因为你们三房一点破事坏了好心情。” “国公爷可没有我这么好脾气,到底什么事更重要,你心里难道没点分寸吗?!” 敲打完三老爷,就该轮到三太太了。 老夫人望着她,道,“你要这时候回门,我不拦着你,但回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一人给了一闷棍后,王妈妈扶着老夫人离开。 丫鬟婆子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三老爷和三太太在屋子里。 三太太坐在贵妃榻上哭,满腹委屈。 三老爷是眼底心里全是嫌弃,但镇国公回京在即,哪怕是装,也得装半个月的夫妻和睦来。 镇国公率领大军,护送北漠王回京,距离京都不过百里。 按照行军速度,明日下午就能抵达京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大军在百里外驻扎了。 整整一天,未进寸步。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 活捉北漠王。 这是多大的功劳。 皇上一定会率百官出城迎接他们凯旋,顺带看看嚣张挑起战乱的北漠王是如何的狼狈。 宫里设宴替镇国公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正忙的不可开交。 京都里的百姓也在为欢迎镇国公的凯旋而兴奋。 明知道大家都等着他回京,镇国公却驻扎在京都外不走了。 消息传回来,一个个眉头紧蹙,摸不透镇国公此举意欲何为。 皇上派人快马加鞭去询问,回来禀告道,“皇上,镇国公说还没有到回京的时候,让您再耐心等等。” “没有到回京的时候?”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都到京都了,怎么叫还没到回京的时候? 要什么时候才回京?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立下大功,他们要觉得过一两天回京更合适,皇上当然依他们。 凯旋归来,皇上会出城迎接,但没有出城百里的道理。 身为君王,臣下有功该赏,但身为臣子,保家卫国,替君分忧亦是他们的职责。 做皇帝的要把握好这个分寸,欠缺或者过量都不妥。 不过镇国公的大军迟迟没有回来,苏崇他们却是提前回京了。 几人本是骑马追去的,丢了大军骑马回来。 在驿站内美美的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回京。 一行八人,骑马进城,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不喜张扬,或者说太累了,浑身疲惫的他们只想痛痛快快的睡个几天几夜。 沈二少爷道,“我们就先回冀北侯府了。” 苏崇道,“改日我请客。”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但愿苏兄说的请客,不是他请客,旁人付钱。 到了闹街,南安郡王迫不及待的下了马,出京一趟,他才知道京都有多繁华。 不过此番出京历练,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训练的效果很显著。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甚至连魅力都大了不少。 是时候挑点礼物,回家显摆了,虽然应该在京都之外买,一来没时间,二来东西不及京都华贵精致。 他看不上眼,又如何配的上他身份尊贵的母妃? 嗯。 南安郡王挑了个玉簪,是越看越满意。 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往醉仙楼走,然后就看到一戴着面纱的姑娘跑过来。 许是跑的太快,直接撞南安郡王怀里了。 那姑娘头一低,飞快的跑了。 南安郡王很满意,摸着自己黑了不少的脸道,“果然本郡王魅力大了不少,这么快就有投怀送抱的了。” 赵诩扶额。 温文尔雅的他也学会泼人冷水了。 “郡王爷,你的玉佩被人偷了。”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眼熟 南安郡王脸上笑容一僵。 他飞快的低头一看。 腰间玉佩果然不见了。 南安郡王,“……!!!” 他转身去追贼。 身后是一阵肆意笑声。 南安郡王的脸红的能滴血。 还是不是好兄弟?! 他的贴身玉佩被偷了,不帮他抓贼,还笑话他的。 今儿要是抓不住那贼,他就把脸丢尽了。 更重要的是—— 玉佩是他临出门前,母妃给他的,叮嘱他万不能丢了。 他回家显摆,万一母妃问起玉佩,他说被人偷了,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小贼! 你最好祈祷自己命大! 否则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灵验了。 总之,南安郡王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那贼。 反倒是在一南北通透的胡同里找到了一件裙裳和面纱。 是那女贼的。 女贼带着面纱,南安郡王压根就没看清楚她的容貌,现在摘掉面纱,换件裙裳,就是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也认不出来了。 南安郡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转身把裙裳和面纱捡了起来。 随手一裹出了胡同。 这些动作无一不落入远处一姑娘眼里,她眉头拢紧。 这纨绔郡王捡她扔掉的裙裳做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取回了定亲玉佩。 这么轻松就把玉佩取了回来,看爷爷和二叔还怎么逼她嫁给南安郡王。 那姑娘转身离去。 楚舜他们没有走,见南安郡王回来,问道,“抓到那贼了?” “偷我玉佩的是只狡猾的狐狸,”南安郡王磨牙道。 “现在该怎么办?”北宁侯世子问道。 “敢偷我的东西,不把人找出来,将玉佩拿回来,本郡王颜面何存啊?!”南安郡王握紧裙裳道。 “玉佩找回来之前,我不回王府了。” 几人朝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二楼。 临窗户处,崇国公世子站在那里,带着笑容的脸上,在看到苏崇的一瞬间,脸上笑容散去,只剩冰冷。 接连在苏崇手里栽跟头,崇国公世子已然沦为京都的笑柄。 如今的他,只要看到苏崇,那就是浑身怒火焚烧,以至于忘了正事。 远处一驾马车失控,朝这边奔驰而来。 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苏崇抬脚追上去。 崇国公世子后知后觉,从窗户上跳下。 可惜晚了一步。 马车跑的很快,这里是闹街,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马车跑过,不知道掀翻了多少摊子,还有人。 眼看着马车要撞倒一个拿着糖人的小女孩。 苏崇身子一闪,就把那孩子抱到一旁,复又追上去。 他骑在马背上,掏出匕首在狂奔中插在马颈脖子上。 血喷薄而出。 但马却没有倒下,在拼命的往前奔去。 不远处,是一条水巷。 苏崇转身进马车内,将马车里的人拦腰抱过,一掌将马车顶打飞,一跃而起。 等他落地,马和车一起掉进了水里,掀起数仗高的水幕。 拂云郡主搂着苏崇的脖子。 哗啦水声让她清明了几分。 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别人,因为惊吓而苍白的脸登时变红,比天际的晚霞还要美。 她看向苏崇。 苏崇也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 苏崇只觉得这姑娘有一点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拂云郡主却是认得苏崇。 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苏崇力压崇国公世子,只要在场的,没有不认识他的。 她连忙松开手,挣扎着。 “快,快放我下来,”声音快急哭了。 苏崇愣了一下,耳根也带了一抹疑红,赶紧把人放下。 拂云郡主朝水里看了一眼。 马还在挣扎。 水被马的血染成鲜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拂云郡主朝苏崇看了一眼,红着脸,弱声道,“谢谢。” 苏崇还没说不客气。 拂云郡主已经快步跑了。 她跑的方向,正好是南安郡王他们过来的地方。 迎头碰上。 “拂云?”南安郡王唤道。 拂云郡主没理他,赶紧跑了。 南安郡王面上闪过一抹古怪,道,“刚刚出事的不会是拂云郡主吧?” 北宁侯世子点点头。 没有看错,就是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走了。 苏崇的脚边有一方香罗帕。 是拂云郡主落下的。 风吹来。 香罗帕被吹到他的靴子上。 苏崇弯腰把帕子捡起来。 他朝那边看一眼,早不见拂云郡主的人影了。 苏崇把香罗帕揣怀里。 南安郡王走过来,一手拍在他肩膀上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成捆的给老天爷烧香?” 苏崇,“……。” “为何这么问?”苏崇道。 “大家一起回京,本郡王被人偷玉佩,颜面尽失,轮到你,就成英雄救美了,”南安郡王很是不服气。 他有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偷偷把别人烧给老天爷的香给他拔了。 否则怎么遇到苏崇,就彻底沦为陪衬了。 还是比楚舜他们这种陪衬更低一级的那种! 这种陪衬,楚舜他们早就习惯了,也只有南安郡王还在挣扎。 嗯。 越挣扎,越惨。 楚舜四下张望道,“这地方有点眼熟。” 北宁侯世子憋笑,“这不就是当初大嫂救右相府千金的地方。” 说着,他还用折扇拍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把。 定国公府大少爷脸涨的通红。 想到苏锦救右相府千金,苏崇嘴角就抽抽,“我刚刚救人抱了她一下,用不着和我妹似的负责吧?” “这还用说,必须要啊,”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 “……。” “不是我催你,我可是拿拂云郡主当妹妹看待的,你要不赶紧登门求亲,叫她背负流言想不开,我可饶不了你,”南安郡王一脸严肃道。 “……。” 楚舜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拂云郡主不错,你要怕土匪身份,人家看不上,我们几个帮你去求亲,保管你抱的美人归。” 苏崇,“……。” 苏崇头疼。 他虽然之前不认得拂云郡主,却听杏儿提起过。 那是一个胆小的不用他妹妹打劫,就主动把身上值钱东西都交出来的姑娘。 这么胆小,她敢嫁进东乡侯府吗? 只怕他登门求亲,人家上吊的更快。 几人抬脚朝醉仙楼走去。 不远处,崇国公世子的脸黑成锅底色。 拂云郡主是他看上的人! 被以为英雄救美能如他所愿抱得美人归。 结果忙了一通,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崇早被大卸八块了。 。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道别 沉香轩,后院。 凉亭。 苏锦在喂鱼,看锦鲤争食。 杏儿一阵风跑过来道,“姑娘,大少爷他们剿匪回京了。” 苏锦微微一愣。 “这么快就回来了?”苏锦诧异。 “不止回来了,听丫鬟说大少爷还在街上救了云王府拂云郡主,”杏儿高兴道。 “姑娘,咱们要不要回东乡侯府?” 杏儿一脸期盼。 她们有好些天没回去了。 苏锦把鱼食放下道,“走,回去看看。” 没有和南漳郡主或者老夫人禀告一声,苏锦就直接去了镇国公府大门。 碰巧在大门口和谢景宸遇上。 苏锦微微挑眉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刑部事情多,不到吃晚饭,谢景宸是不会回来的。 这时辰,吃午饭都略早了些。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道,“祖父和父亲在京都百里外驻扎了两天了,我去找他们。” 镇国公在京都百里外驻扎,迟迟不进京,确实引人好奇。 谢景宸急着去看看情有可原。 那边谢景川也回来,道,“大哥要去见祖父?” “正好,我也去。” 苏锦看了谢景川一眼,对李总管道,“李总管陪他们一起去吧。” 谢景川眸光一缩。 李总管只觉得大少奶奶够聪明。 她是怕此去找国公爷,路上二少爷会对大少爷出手。 有他陪同,二少爷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谢景川脸色很快恢复如初,看来是他多心了。 能让大嫂这么紧张,大哥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动武便会吐血晕倒。 车夫赶马车过来,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自己也跟上去。 谢景宸不放心她,把暗卫留给苏锦使唤。 你担心我,我不放心你,一个护一个,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 冀北侯府。 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回去后。 沈小少爷看到两位哥哥回来,高兴不已。 苏小少爷就没那么高兴了。 在冀北侯府住了好几天,他知道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被冀北侯使唤跟他爹去渝州剿匪。 现在他们回来了,那意味着他爹也回京了! 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苏小少爷一阵风跑回屋收拾包袱,哐啷啷拎了一堆去和沈老夫人道别。 他不知道东乡侯并没有和沈二少爷他们一起回京的事。 他只知道现在回京或许还能比他爹早回去。 毕竟他爹是剿匪的主帅,带着七百兵丁回京,要回宫向皇上复命然后才能回府。 看到苏小少爷拿了一堆东西,走路都困难,沈老夫人是想笑不能笑,她就没见过有阳儿这么活乏的小子,比他爹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 “不用这么急赶回去吧?”沈老夫人笑道。 “不行啊,我娘打我比我爹打轻多了,”苏小少爷道。 “我回去挨我娘一顿打,我爹就不打我了。” 沈老夫人,“……。” 沈家众人憋出内伤了。 他们还以为苏小少爷是想他爹了,所以迫不及待的回去,谁想到是赶回去挨打的。 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实在叫人很难同情他。 明知道离家出走要挨打,还明知故犯,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苏小少爷道别完,就赶紧走。 九皇子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回家,”苏小少爷道。 “我知道,我去你家住,”九皇子道。 宫外比皇宫好多了。 左右回宫也见不着父皇,还不如住在宫外呢。 不过他更喜欢苏阳一点,虽然土匪很可怕,但和苏阳相处许久,他觉得土匪也挺好的。 何况苏阳走了,他哪好意思死赖在冀北侯府不走? 苏阳望着他,道,“你敢住我家吗?” 要是敢住,多一个人陪他玩,他欢迎至极。 “当然敢了!”九皇子哏着脖子道。 “那你快去收拾东西啊。” 九皇子往住处跑,苏小少爷去帮忙。 沈小少爷望着沈老夫人道,“祖母,我可不可以也去东乡侯府住几天?” “你要真想去,祖母让你去,”沈老夫人笑道。 沈大太太忙道,“娘……。”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沈老夫人抬手打断了。 “九皇子都去了,星儿有什么不能去的,”沈老夫人道。 “去帮星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住个三五天就回来了。” 沈老夫人同意,又是自己小儿子主动提的,沈大太太不同意也不行。 只是她一脸不情愿。 苏小少爷对她儿子的影响太大了。 一天野过一天。 她怕从东乡侯府回来她儿子已经彻底成为一个野小子了。 沈小少爷去追苏小少爷,留下沈小姑娘干瞪眼,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我也想去东乡侯府看苏阳哥哥挨打。” 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顿时有点后悔不该答应让沈小少爷去东乡侯府了。 东乡侯府门前。 苏锦刚下马车,冀北侯府的马车就送到了。 苏锦迈步上台阶,苏阳背着包袱往府里跑,边跑边喊,“娘,娘,我回来了!”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跟在屁股后面。 苏锦,“……。” 杏儿,“……。” 苏锦去了内院。 唐氏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苏阳背着东西跪在地上。 没人要他跪,是他自己跪的。 唐氏自顾自的剪掉多余的花叶道,“起来吧。” “娘,你不打我?”苏小少爷眸光闪亮。 “这一顿毒打留给你爹,”唐氏道。 “娘怕打的太轻,你不会长记性。” 苏小少爷,“……!!!” 毒打。 她娘说的这两个字,他听清楚了。 虽然还没有挨揍,但苏小少爷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在疼了。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是瑟瑟发抖。 对他们来说,爹娘都没有碰过他们一指甲盖。 尤其是九皇子,他平常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遑论挨打了。 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会给他挨打的机会。 因为他还小,他犯错,由宫人代罚。 不想挨打的宫人,对他的束缚也多,不得行差踏错半步。 沈小少爷同情的看着苏阳,不过他离家出走,挨打也是应该的,爹娘让他不要跟着他学坏了。 苏锦走过来,唐氏和她说话,苏小少爷跪在地上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唐氏不管他。 苏小少爷一屁股坐下来,脸上有点生无可恋。 都怪那偷他钱的贼,偷了他的钱不算,还把他卖进宫。 他要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爹娘才不会揍他。 要叫他知道是谁卖的他,他一定把他卖到穷山沟里做苦力去!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祖传 等苏小少爷知道他大哥回来了,但他爹还不知道人在哪里,肠子都毁青了。 他回来的太早了! 东乡侯府,他除了怕他爹之外,其他人他都不怕。 既然他爹还没回来,他就应该在外面多玩几天,挨顿毒打也值了。 总不至于他爹狠心把他打死吧。 苏锦也没想到她爹没一起回来,她大哥人是回京了,英雄救美的事传遍京都,人却不着家。 午饭,苏锦陪唐氏吃的。 苏小少爷、九皇子还有沈小少爷陪同。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很挑食。 唐氏见他们有不少菜不吃,给他们夹菜。 九皇子不想吃。 苏小少爷大口的吃青菜。 九皇子望着他,小声道,“你不是不喜欢吃青菜吗?” 苏小少爷嚼着青菜小声回道,“在我家,不吃三筷子青菜,晚饭就不给吃了。” 九皇子,“……。” 沈小少爷,“……。” 别说挑食了,碗都吃的跟洗过的一般。 吃饱饭后,苏锦又待了小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苏崇他们回来,苏锦便要回镇国公府了。 苏小少爷送她出府,一路上求苏锦,等他爹东乡侯回来,她一定要赶回来救他。 这世上如果有谁能阻拦他爹揍人,那一定是苏锦。 除此之外,别无旁人。 苏锦哭笑不得,苏阳离家出走,这事她不赞同,她是不可能帮他求情的。 “我只能保证不给父亲递棍子,”苏锦道。 苏小少爷,“……。” 这是不是他亲姐姐啊? 说服不动苏锦,苏小少爷就放弃了。 到了门口,他把玉佩从靴子里拿出来递给苏锦。 苏锦,“……。” 她嘴角抽了又抽。 杏儿默默的接过。 鼻子灵敏的他,都感觉到玉佩有股味道。 如果不是玉佩太珍贵,她都不想要了。 杏儿拿帕子把玉佩包起来,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 杏儿认得他。 他是赵大少爷的护卫,被她绑在树上的那位。 手里拿着玉佩,杏儿想起来赵诩让谢景宸帮忙找玉佩的事,她把玉佩揣怀里,刚要翻找,就听苏锦问护卫道,“上回和画像一起送去镇国公府的那块玉佩是?” 护卫忙道,“那块玉佩是我家大少爷的,我家老爷说那是夫人家祖传之物。” 杏儿要从跨包里把玉佩摸出来,被苏锦用眼神阻拦了。 杏儿有点糊涂了。 姑娘不是要她把玉佩还给赵大少爷的护卫吗? 现在怎么又不让给了。 护卫问道,“我家大少爷在侯府吗?” “不在,”苏锦回道。 护卫便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护卫骑马离开。 杏儿望着苏锦道,“为什么不把玉佩给他?” “过两天再给,”苏锦道。 “玉佩我另有用处。” 她一直怀疑池夫人是不是就是赵诩的亲娘。 护卫说那玉佩是赵诩亲娘的祖传之物。 如果池夫人真是赵诩的娘,她必定认得那块玉佩。 那她就不用纠结着看人家的脸了。 她不是没想过让池夫人的丫鬟喜鹊认画像,但画像偏于朦胧,再加上过去十几年,容貌变化很大,很难通过画像辨认。 左右只是晚一两天,帮赵大少爷找到他的娘亲最重要。 只是苏锦没料到,护卫找赵诩,就是让他赶回南梁的。 南梁赵相被污蔑有谋逆之心,被南梁皇帝打入死牢,身为赵相之子,岂能不回去设法相救? 护卫去找赵诩,把南梁赵相出事的事一说,赵诩就坐不住了。 他什么都没带,骑上马背就带着护卫回南梁了。 走之前,拜托南安郡王他们帮他寻找生母,相助之恩,他日结草衔环相报。 苏崇他们送赵诩出京。 看着赵诩骑马离开,颇有些不舍。 可是再不舍也没有用,他是南梁人,如果生在大齐,他们或许能帮他。 现在,他们是爱莫能助。 但愿他能一路平安。 苏锦回了沉香轩,把暗卫叫出来,把赵诩的玉佩给他,道,“拿去试试池夫人是不是赵大少爷的亲娘。” 暗卫接过玉佩,纵身消失在苏锦跟前。 清秋苑。 池夫人在侍弄花草。 日子过的清闲,除了做针线,也只有侍弄花草打发时间了。 这些花都是她一手栽种出来的。 丫鬟买了种子进府,她从种进土里,到发芽,再到长大,都是她精心呵护的。 对待它们,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是这一回再浇水的时候,池夫人失态了。 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的小丫鬟一跳。 池夫人把花盆里的玉佩拿起来,看着玉佩,她泪眼婆娑。 她举目失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这一切都没有躲过暗卫的眼睛。 他将看到的一五一十禀告苏锦知道。 苏锦惊诧。 “那这么说,池夫人真的是赵大少爷的亲娘了?”杏儿惊呼出声。 “十有八九是了,”苏锦道。 那块玉佩是挺精致。 但如果是捡到那么一块精致的玉佩,只会狂喜,而不是垂泪。 十几年没见,还能一眼就把那块玉佩认出来,绝对是她家的祖传之物。 “可如果是赵大少爷的亲娘,怎么会被送进府给大老爷做妾呢?”杏儿的小脑袋瓜想不通。 不只是杏儿,就是苏锦和护卫也一头雾水。 毕竟是南梁赵相的人,怎么会流落到大齐朝。 而且还毁容,说不了话。 苏锦望着暗卫道,“不管怎么样,能帮赵大少爷找到他娘总是好的。” “可池夫人现在是大老爷的妾室,”暗卫却没那么乐观。 人还是南梁送给大老爷的。 如果真是赵大少爷的亲娘,没有大老爷首肯,赵大少爷是不能把人带走的。 赵大少爷千里来寻母,若是知道他娘就在镇国公府,肯定会来探望…… 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大喜一桩,虽然他没宠幸过池夫人,但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妾室,就这么抖出妾室有儿子,无疑是送给谢大老爷一顶绿帽子。 苏锦望着暗卫道,“我相信赵大少爷不会这么鲁莽,先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吧。” 苏锦执意,暗卫也只能照办。 只是他找了一圈,最后去了东乡侯府,被告知赵诩回南梁了。 而苏崇他们得知赵诩的娘就在镇国公府,一个个目瞪口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请功 临近傍晚。 天际火烧云如火如荼,渲染了整个天空。 宽敞的官道上,谢景宸和谢景川在纵马驰骋。 马跑的很快,尘土飞扬。 远远的,就看到炊烟寥寥。 那是驻扎的军营在烧火做饭。 骑马到了军营前,谢景宸刚要翻身下马,就听守门官兵道,“见过姑爷。” 谢景宸,“……。” 喊他姑爷。 肯定是飞虎军了。 不止是守门的是飞虎军。 进了军营,只要是个官兵,都叫谢景宸姑爷。 每叫一声,谢景川眉头就皱紧。 祖父凯旋归来,怎么带的都是东乡侯的土匪手下?! 直到镇国公的大帐前,才看到两个熟面孔。 那是镇国公的心腹手下。 谢景宸挑了帐帘走进去,镇国公在咳嗽,每咳一声,脸色就白三分。 “父亲,”谢大老爷唤道。 “无妨,”镇国公摆手道。 谢景宸和谢景川走上前,给镇国公请安。 “祖父。” 两人异口同声。 看到两孙儿,镇国公严肃的脸庞上带了几分笑容道,“你们怎么来了?” 谢景宸未说话,谢景川道,“祖父和父亲止步不前,孙儿担心,过来看看。” “应该这两三天就回京了,”镇国公道。 还要两三天? 谢景川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停好几天,皇上都急的快坐不住龙椅了。 镇国公许久没见谢景宸了,见他气色好了不少,尤其是身子骨,比他走的时候健硕不少。 因为谢景川在,谢景宸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镇国公单独说话。 不过即便什么都没说,谢景宸也猜到镇国公驻扎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景宸便要回京。 谢景川有点诧异,“大哥怎么这么等不及要回京,莫不是不放心大嫂待在国公府吧?” “二弟都放心母亲,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谢景宸云淡风轻道。 对上苏锦,镇国公府的人还从来没占过上风。 谢景宸望着镇国公道,“刑部还有点事没办完,我先回去。” 谢景宸以刑部事为重,镇国公很欣慰。 谢景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昨天快马加鞭赶来,才住了一晚上,就赶不及回去,必有问题。 所以,谢景川也跟着回去了。 只是出乎谢景川意料的是,谢景宸回京后,直接去了刑部。 竟然真的是为刑部的事回来的。 谢景川放下戒心,骑马回府。 只是谢景川前脚走,后脚谢景宸就骑马出了刑部。 闹街上,谢景宸和赶来的暗卫骑马往城西走去。 半道上,暗卫问道,“真没想到崇国公府居然默默的接济了飞虎军家眷这么多年。” “难能可贵的是,崇老国公病重后,接济也未停,”谢景宸道。 “本来我还想找崇国公府的把柄,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一旁一顶软轿悄声走过去。 软轿内坐的正是御史台。 御史台有纠察百官之职责。 可如果哪官员做的好,也会上奏请皇上褒奖,让那官员成为百官效仿的典范。 飞虎军被灭已经十五年。 这么多年,崇国公府都在默默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行为之高尚,高山仰止。 正好这御史台又是崇国公的人。 崇国公府的善行,怎么能不帮忙向皇上请功? 这可是扬崇国公军威的好事啊。 御史大人当即掉头去找其他几位御史。 第二天早上,一个大铁饼朝崇国公砸过来。 直接将他砸成内伤。 整个御史台联名向皇上褒奖他崇国公这么多年都在默默接济飞虎军亲眷。 如果说这是真的,那崇国公很高兴。 可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而且,有人接济飞虎军的事,御史台是怎么知道的,还联名向皇上奏禀这事。 举一人之力接济八千飞虎军的家眷,皇上震惊了。 皇上望着崇国公,问道,“崇国公,这事御史台说的可是真的?” 崇国公能说不是真的吗? 有人接济飞虎军家眷是事实。 飞虎军虽然不是他带领的,却是他大哥先崇国公世子一手组建的,说是崇国公府的也不为过。 他这个继任崇国公不秉承大哥遗志,接济飞虎军,还让别人接济,说的过去吗? 这功劳,御史台塞给他,崇国公只能接着。 对于崇国公此举,皇上是大加夸赞,赏赐良田千亩,并让百官效仿。 在百官赞不绝口中,崇国公谢皇上赏赐。 下朝后,崇国公出了议政殿,御史台过来讨好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飞虎军家眷这些年被人接济的事?” 御史台倒也不隐瞒,道,“是在路上偶然听镇国公府大少爷和他的护卫说起的。” 是镇国公府大少爷说的? 崇国公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寸寸皲裂。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不会多想,只觉得是个意外。 但如果是谢大少爷,那就绝不是! 但崇国公暂时还想不明白谢景宸为什么要让御史台知道这事,然而他回府后,另外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来。 崇国公前脚回到崇国公府,刚迈步进府,暗卫李忠便快步走过来。 他脸色冷沉。 身为暗卫,他不苟言笑,但脸色却也从未如现在这样难看过。 “国公爷,有飞虎军的消息了,”他说。 “什么消息?”崇国公问道。 四下都是人,李忠没敢多言。 去了书房后,他道,“镇国公率领大军回京,带的是东乡侯的飞虎军,回京途中,有妇人从行军队伍里认出了她儿子,高声呼唤。” “那妇人的丈夫是十五年前飞虎军中的一员,”男子声音低沉。 崇国公猛然瞥头望着男子。 他的脸寒如霜。 浑身冰冷。 “你是说这么多年接济飞虎军家眷的是东乡侯?!”崇国公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可能!” 男子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事实。 东乡侯就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他非但侥幸没死。 还靠着占山为王,重新训练了一支飞虎军。 如此毅力,令人钦佩到不敢置信。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猜到东乡侯可能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他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冰。 当年被冀北侯府二少爷揍过的人何其多。 崇国公就是其中一个。 要不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打不过先崇国公世子,又怎么会被先崇国公世子驯服。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想到什么,他猛然抬头望着男子道,“绝不能让老国公再待在东乡侯的眼皮子底下了!” 崇国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男子道,“那大太太……。” 崇国公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救火 夜,凉如水。 一轮皎月挂在高空。 渐渐的—— 皎月被浓云遮挡,掩去华光。 东乡侯府外,十几名刺客飞奔过来,手中的剑寒光凛冽。 负责值夜的小厮感觉到一股杀气涌来,当即吹响号角。 寂静的夜色里,号角声传遍东乡侯府每一个角落。 唐氏刚宽衣睡下,听到号角声,心口一提。 她连忙起身,把衣服穿好,去了苏小少爷他们的院子。 累了一天,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还睡的香甜,苏小少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小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到唐氏过来,苏小少爷唤道,“娘。”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小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号角声很急促,和以往都不同。 号角吹的越急,说明事情越严重。 要是不严重,娘亲也不会半夜来找他。 唐氏没回答他,只是道,“先起来。” 苏小少爷从床上爬下来,自己拿衣服穿,唐氏把密道打开,把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抱进去。 密道口被封,各个密道之间也不连通。 唐氏叮嘱苏小少爷照顾好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不论外面出了什么事,只要没人来接他,就待在密道里别出来。 苏小少爷很听话。 唐氏叮嘱完,就出了屋。 屋外,院子里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和刺客打斗。 苏崇并不在。 他带着弓箭去了前院,站在屋顶上,三箭齐发。 刺客不察,背后中箭,分神之际,被东乡侯府小厮一剑封喉。 弓箭术利于远攻,一下子除掉三名刺客,对东乡侯府小厮来说,压力减轻不少。 然而刺客杀进东乡侯府的目的,是想灭掉东乡侯府,却也不是。 东乡侯府的打斗声把皇上派来保护崇老国公的护卫惊动了,过来帮忙。 调虎离山,正好便于刺客下手。 一桶桶的烈油浇在屋顶上,只需一只带火的箭,房屋登时燃起熊熊烈火。 护卫和小厮被牵制,没法去救火。 只有站在屋顶上的苏崇,没有人牵制他。 林叔喊道,“快去救崇老国公和大太太!” 苏崇将手中最后一支箭射出去,灭掉和林叔打斗的刺客。 林叔脱身。 他和苏崇一起朝崇老国公的住处赶去。 崇国公府四处着火。 但崇老国公的屋子看着火势凶猛,其实着火的是偏屋,正屋并没着火。 林叔要去救大太太,苏崇先一步道,“我去救崇国公府大太太!” 苏崇朝着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奔去。 林叔进屋把崇老国公背出来。 与崇老国公住处不同,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偏屋没着火,但正屋被大火笼罩。 小厮拎了水来灭火。 可惜在熊熊烈火面前,那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苏崇拎起木桶,把水往身上倒,浑身湿透的他,用毛巾捂住鼻子就冲进火堆中。 崇国公府大太太站在那里,浓烟呛的她咳嗽不止。 火光映照这她面色的惊慌之色。 烧掉的屏风倒地,火星飞到她裙摆上,燃烧起来。 她急忙灭火。 苏崇闯进去,一脚将燃烧的门踹开,又躲开掉下来的着火木头。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到苏崇,隔着火海,急道,“霆儿,不要进来!” 她这一喊,苏崇就知道她在哪儿了。 他躲闪着走过来,刚看到崇国公府大太太,就看到横梁倒下,他心口一提。 他身子一闪,就抱住了崇国公府大太太,只是避开了掉下来的木头,后背却被打了一下。 好在衣裳是湿的,没有着火。 崇国公府大太太急哭了,“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我没事,”苏崇道。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苏崇将崇国公大太太护在怀里,避开倒下的瓦片。 火势不止从四周烧起,还有屋顶往下烧,过不了一会儿,房屋就要倒塌了。 苏崇一脚踢飞一根木头,把崇国公府大太太带出了火堆。 他一出来,身后半边墙倒了,发出一阵轰隆响声。 崇国公府大太太紧紧的抱着苏崇。 苏崇一脸尴尬的举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南安郡王他们跑过来,见他们都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崇国公府大太太抓着苏崇问。 苏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事。 他也没有受伤。 但他不是霆儿啊。 如果叫他一声崇儿,他还能舔着脸面应一声。 楚舜过来问,“怎么了?” “认错人了,”苏崇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身子一僵,连忙松开抱着苏崇的胳膊。 她擦掉眼泪,想起崇老国公,她问道,“老国公有没有事?” 南安郡王他们是翻墙来的,还没有见到崇老国公。 苏崇知道崇老国公的屋子没有着火,但之前没事,不代表这会儿也无恙。 崇国公府大太太快步往那边走。 苏崇他们紧随身后。 等他们赶到崇老国公住处时,崇国公也来了。 他要带走崇老国公。 唐氏不让。 这些刺客和屋子着火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崇国公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不过就是为了带走崇老国公罢了。 唐氏岂能叫他如愿? 尤其刚刚要不是南安郡王他们相救,她差点就死在刺客刀下了。 林叔和另外一小厮扶着崇老国公,唐氏站在崇老国公身前望着崇国公。 “让开!”崇国公脸寒如霜。 “让开?”唐氏冷笑。 “我东乡侯府辛辛苦苦救了崇老国公,你一句道谢没有,上来就直接要带人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东乡侯府放在眼里了!”唐氏声音冷冽。 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唐氏还真不怕崇国公。 身后就是东乡侯府小厮,一旁还有皇上派来的护卫。 东乡侯府救了崇老国公是事实,就是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硬的。 崇国公拳头攒紧,特别的想掐唐氏的脖子。 李忠望着唐氏道,“东乡侯府救了老国公和大太太,崇国公府必定登门拜谢,国公爷是老国公之子,他带走老国公天经地义,东乡侯府不放老国公是什么道理?!” 不把崇老国公交给崇国公,确实是东乡侯府理亏。 毕竟说破天也没有霸着人家爹不还的道理。 但理亏又如何? 难道因为理亏二字,就要让崇国公奸计得逞吗? 唐氏望着崇国公道,“刺客调虎离山,杀我东乡侯府数人,只为除掉崇老国公和府上大太太,我东乡侯府留下他们,是为了查案。” “如果崇国公不放心,可以和崇老国公一并留在我东乡侯府!” “住惯了的地方,我想崇国公不会住不习惯。” “你!”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唐氏丝毫无惧。 人,是肯定不会让崇国公带走的。 如果不放心的话,那就一起留下。 霸道的令人发指。 南安郡王抽空瞥了苏崇一眼。 一直觉得东乡侯夫人温柔,没想到霸道起来比起东乡侯也不遑多让。 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 一护卫突然开口道,“那边也着火了。” “像是……崇国公府。”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焉坏 崇国公猛然回头。 不远处一片火光。 那方向和位置正是崇国公府无疑。 这边要人不给,崇国公府又着火。 崇国公气头上要抢人了。 但是真硬碰硬,未必有胜算。 “都着火了,还不赶紧回去灭火,烧光了,就算把老国公带回去,也没地方住,”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拳头握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他转身离开。 身后小厮暗卫都走了个干净。 唐氏望着崇国公府,道,“是谁放的火?” 苏崇摇头。 他不知道。 因为皇上派了护卫护着崇老国公,就住在隔壁的缘故。 他们都觉得崇国公不敢派人来,所以留下的小厮并不多。 刚刚应付刺客都显得吃力,实在腾不出手去火烧崇国公府。 不过是谁放的火不重要。 重要的是帮他们把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留下了。 带着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进了东乡侯府。 崇国公府还在燃烧。 火势太大。 灭火也无济于事。 是以唐氏压根就不管了,任由它们继续烧。 熊熊大火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一墙之隔的东乡侯府都感觉到闷热。 谢景宸和暗卫翻墙过来,问道,“没事吧?” 南安郡王道,“你这来的也太慢了些,黄花菜都凉了。” 苏崇走过来,勾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老实交代,崇国公府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没看到谢景宸,他都没想到是他。 现在看到的。 苏崇肯定就是他。 除了谢景宸,苏崇想不到谁会这么焉坏,暗搓搓在后面烧了崇国公的老巢。 楚舜惊呆了。 他望着谢景宸,不敢置信道,“大哥,真是你啊?” “来的路上,碰巧见到崇国公出府,不想和他碰上,就去了崇国公府,”谢景宸道。 “……。”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东乡侯府方向着火,火光冲天。 苏锦和杏儿在屋顶上看月亮,看的很清楚。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关系紧张,东乡侯府出事再正常不过了。 谢景宸没敢耽搁,就和暗卫往东乡侯府赶。 路过崇国公府前的时候,正好见到崇国公带人出来。 大晚上的,谢景宸和护卫两个人从崇国公面前过,无疑是羊入虎口,尤其他才摆了崇国公一道。 见崇国公带的人不少,谢景宸想着留在崇国公府的人应该不多了,便和暗卫进了崇国公府。 在内宅放了把火后,把人引到内宅灭火。 然后—— 谢景宸和暗卫把崇国公的书房烧了。 谢景宸这么多年,虽然有毒在身,但兵法没少学。 像这样倾巢而出对敌,老巢疏忽,被人一锅端的例子,谢景宸听过不下十个。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战例没能在战场上亲身经历,倒用在了崇国公的身上。 看着书房被大火吞噬,崇国公的脸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李忠看着大火。 他猜不透会是谁烧了崇国公的书房。 东乡侯府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下手。 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之前搬家捡重要的拿的,没留给东乡侯,却葬送在了火海里。 丫鬟小厮还在尽量灭火。 火烧了大半个时辰,才被灭掉。 浓烟呛鼻。 崇国公的头上都多了一层白霜。 那是书房燃烧的灰烬。 崇国公府书房被烧,崇老国公住的院子也被烧了个干净。 那些留在崇国公府祖宅的丫鬟小厮没能跟进东乡侯府伺候,又怕再着火,都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攒紧的拳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转身要走。 却在转身之际,听到一小厮在和一丫鬟说话。 崇国公猛然望着那小厮,“你刚刚说什么?” 小厮吓了一跳,“小的问国公府死的大少爷是不是叫霆儿。” “怎么突然问大少爷?”暗卫李忠问道。 “是……。” “今儿东乡侯府大少爷进屋救大太太,出来后,大太太抱着东乡侯府大少爷喊他霆儿,”小厮颤声道。 崇国公府大少爷十五年前就坠崖而亡。 他们这些小厮年纪并不大,只知道崇国公府有这么一位可怜早夭的大少爷,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但崇国公府大太太抱着苏崇喊,那肯定是喊自己的儿子。 小厮只是看到了心仪的丫鬟,估计找话题和她搭讪。 没想到丫鬟没在意,崇国公上心了。 崇国公脸色冰冷。 暗卫不敢置信,他望着崇国公,声音颤抖道,“东乡侯府大少爷箭法超群,百发百中……。” 今天,不少暗卫就是折损在东乡侯府大少爷的箭下。 不止箭法准,而且箭的速度极快。 暗卫根本来不及躲闪。 如果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那苏大少爷是当年坠崖的大少爷不无可能。 仔细回想,当年飞虎军被灭的时候,冀北侯府二老爷有婚约在身,尚未娶妻,他又哪来一个十八岁大的儿子? 苏崇。 崇国公府。 东乡侯府大少爷的名字和崇国公府的爵位封号一样,真的只是巧合吗? 越想,男子的心就越慌。 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就够叫他们不安了。 大少爷若真的还活着,那就是压在他们心口上的两座大山。 东乡侯回京,处处针对崇国公,他是不是对当年的事有所察觉了…… 暗卫不安。 崇国公反倒冷静的多。 他和东乡侯本就是不死不休。 他是不是冀北侯府二老爷,结果都一样! 那事做的隐秘,他东乡侯想查到证据,难比登天。 要真叫他掌握了证据,他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 沉香轩,屋内。 苏锦来回踱步,站不安坐不稳。 远处的火势越来越小,但她的心却没有安下来。 就这样徘徊了大半个时辰。 谢景宸才回来,苏锦迎上去道,“被烧的是不是东乡侯府?我娘他们没事吧?” “他们都没事,”谢景宸道。 “被烧的是崇国公府。” “没事就好,”苏锦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心。 听到谢景宸后一句,苏锦眉头拧紧,“怎么着火的是崇国公府?” 不过转念一想,苏锦就明白崇国公为什么这么做了。 “看来崇老国公中毒和崇国公脱不了干系,”苏锦道。 连自己的亲爹都能下手。 心肠得狠到什么程度。 苏锦不寒而栗。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委屈 东乡侯府遭遇刺杀。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差点被烧死。 崇国公府着火。 事情都发生在夜里,在许多人的睡梦中发生的。 但是随着天一亮,这些事传遍京都。 皇上刚从龙榻上醒来,就得知了这事。 护卫进宫向皇上请罪,他们昨晚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险些让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被人残害。 幸好东乡侯府大少爷挺身而出,把崇国公府大太太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除了替苏崇和东乡侯府请功之外,崇国公半夜去要人,被唐氏挡了回去的事,也一并禀告皇上。 在护卫看来,这事透着古怪。 东乡侯府是土匪,但也没有土匪到抢人家爹的地步。 要是崇老国公身体健康,倒也罢了,偏偏身中剧毒,不能动弹,无法言语。 抢劫是奔着钱财去的,东乡侯府不还崇老国公又不是冲着钱去的。 崇国公府的权势如今都掌握在崇国公手中,为了崇老国公得罪崇国公,别说有利可图,分明是结仇的行为。 护卫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一股脑的都禀告皇上,让皇上琢磨去。 皇上眉头拧的化不开。 “崇国公府大太太怎么说?”皇上问道。 “她自愿留在东乡侯府,”护卫道。 皇上眉头彻底打了个死结。 早朝上,崇国公一党弹劾东乡侯府霸道,霸着崇老国公不还崇国公。 这样的弹劾听的人浑身不对劲。 尤其是崇国公。 虽然是在帮他,但怎么听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无能。 爹都被人霸占接不回来,还要人帮着施压。 整个京都都找不到他这么无能的了。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臣知道皇上看重东乡侯府,东乡侯剿匪没有回京,臣不想被人说臣仗势欺人,东乡侯夫人执意不让臣带走老国公和大太太,加之府上走水,臣便先行回府。” “臣待会儿会再去接老国公,如果东乡侯府还那么霸道不讲理,皇上就别怪臣下手不容情了。” 崇国公昨天在东乡侯府丢掉的面子,用这么不客气的和皇上说话方式找回来。 他不是带不回崇老国公,只是顾及皇上才忍让了一回。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上未说话,他总不能帮着东乡侯府霸着崇老国公不还。 这时候,南安王站出来,“皇上,臣有话说。” 皇上望着南安王。 南安王道,“今儿一早,东乡侯夫人就派人让臣帮她带几句话给皇上。” “什么话?”皇上道。 “东乡侯夫人说昨晚东乡侯府拼死救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南安王道。 “如果要害他们,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不放崇老国公离开,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东乡侯离京去渝州剿匪,曾去大佛寺求签,在一棵菩提树下遇到了一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告诉他,东乡侯府和崇老国公的命运相连,如果崇老国公有什么闪失,东乡侯府也难逃厄运。” “而崇老国公离开祖宅将有性命之虞。” “只有让崇老国公待在东乡侯府,他们才能心安,并非有意霸着崇老国公。” “如果崇国公不放心,大可以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 “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一切等东乡侯回京再说。” “东乡侯也就这两天就回京了。” 让崇国公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 皇上嘴角抽了抽。 东乡侯府这是被人包围上瘾了吗? 这么公然使唤崇国公府的人保护东乡侯府,还美其名曰看着,也就东乡侯府做的出来了。 崇国公的脸隐隐泛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东乡侯府霸着崇老国公不让他接回府,还打着为崇老国公好的名义。 除了不让他把人接走,派人去照顾崇老国公,或者把东乡侯包围都行。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皇上便道,“如果接走崇老国公会有性命之忧,还是暂且让他待在东乡侯吧。” “崇国公若是不放心,便多派些人看着东乡侯府。” 崇国公望着皇上,“如果道士说的属实,东乡侯莫不是打算留老国公在东乡侯府待一辈子吧?!” 皇上哑然。 然后有大臣站出来道,“既然东乡侯府这么为崇老国公考虑,不如等东乡侯回京,让他搬出崇国公府,也算是两全其美。” 皇上笑了。 “如果这事化解不了,那就让东乡侯搬出崇国公府祖宅。” 皇上这么说,那就是要崇国公暂时别接回崇老国公。 崇国公朝那帮腔的大臣瞥去一眼。 眸光冰冷,带着冷意。 那大臣背脊都发寒,他在帮崇国公,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 东乡侯府遭遇刺客,虽然知道唐氏他们都没事,但是身为女儿,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回去探望。 早早的,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在谢景宸的陪同下去了东乡侯府。 她进内院的时候,苏小少爷、九皇子、沈小少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唐氏正给他们赔不是。 昨晚为了怕他们遭刺客毒手,唐氏让他们躲在密道里,以确保周全。 只是昨夜又是遇刺,又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差点被烧死,还有那些小厮被刺客伤了。 唐氏心力交瘁,没顾上苏小少爷。 她以为小厮或者苏崇会告诉苏小少爷他们没事了。 结果苏崇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指望我,我指望你。 让苏小少爷在密道里待了一夜。 因为唐氏说没人去接他们,就不许他们出来。 苏小少爷很听话。 然后就把自己给坑了。 昨晚他在密道里急的挠墙,结果他娘可能在呼呼大睡。 他能不生气吗?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倒没多大影响,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但因为苏小少爷就在一旁,有人陪着,很快就不怕了。 “这一回是娘疏忽了,娘保证下次不会了,”唐氏认错道。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惊呆了。 做娘的还给儿子赔不是吗? 九皇子脑补了下皇上给他认错的场景,吓的浑身冷汗。 苏小少爷双手环胸,撇过头去,“我就知道我是捡来的。” “把我关在密道里一晚上都想不起来我,”苏小少爷委屈道。 “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哪次忘记了。” “……。” 大概是真觉得委屈了,苏小少爷眼角有了两滴泪珠。 唐氏扶额,退一步道,“哪回娘也忘记打你。” 苏小少爷,“……!!!” “娘,你就不能说我以后不打你了吗?!”苏小少爷气呼呼道。 “说到做不到,有损娘的威信。” “……。” “你能保证以后不做惹娘生气的事吗?”唐氏问道。 苏小少爷撇过头去。 保证了做不到,又是一顿狠揍,他才不乱保证呢。 那边,过来一小厮道,“夫人,冀北侯府大太太来了。” 唐氏转身离开。 苏小少爷气的抓狂。 他还没有狮子大开口呢,他娘就这么走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归来 冀北侯府大太太听说了东乡侯府遇刺,当即就坐不住凳子了。 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待在东乡侯府啊。 都赶不及吃早饭,就来接沈小少爷回去。 只是出乎沈大太太意料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愿意回去,哪怕为了躲刺客在密道里睡了一夜。 怕沈大太太强拉他回去,沈小少爷躲在苏小少爷身后。 沈大太太的脸都绿了。 儿子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了想揍他的冲动。 苏小少爷想了想,把自己的委屈拎出来提条件,“娘,府里事多,都顾不住我们,我看我们还是再搬去冀北侯府住几天吧。” 受了委屈就要赶紧提条件,不然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唐氏正有此打算呢。 苏阳在冀北侯府,她自然放心。 冀北侯不会让苏阳和九皇子他们溜出去逛街,肯定会派人盯着。 这小子,侯府的人不让跟着,别人他让。 唐氏也不懂他这是什么心理,大概是怕府里小厮告状吧。 既然苏阳提了,唐氏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这样—— 沈大太太来接儿子,顺带把苏阳和九皇子一并接了回去。 沈大太太高不高兴,看不出来,但沈老夫人的高兴都挂在脸上。 还有皇上,也觉得九皇子留在东乡侯府不够安全,派人来接,就被告知九皇子搬去了冀北侯府。 人在冀北侯府,皇上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就随九皇子了。 皇上有另外的事要忙,也顾不上九皇子。 镇国公率大军班师回朝,在距离京都百里外的地方驻扎了整整三天,终于在这一天中午,开始拔营回京了。 一百里路,并不远,但因为是中午启程的,赶到京都也天黑了。 活捉了北漠王,朝廷威望大增,这么好扬国威的机会,岂能错失? 所以大军在距离京都十里外的地方停下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回京,到时候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唐氏对苏崇道,“晚上早点睡,明儿天一亮,你们几个就启程去找镇国公。” 出了门,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为什么要去找镇国公?” “谁知道呢,”苏崇道。 “……。” “不知道,你都不问清楚?”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苏崇斜了南安郡王一眼,“不是我不问,你没看见我娘脸上刻着‘别问为什么吗’?” 南安郡王,“……。” 恕他眼拙,真心没看出来。 楚舜则道,“去见镇国公,总比早起训练轻松。” 这么想,南安郡王就觉得半夜翻墙出京他都乐意。 翌日,天麻麻亮,他们就骑马出京。 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官兵刚好把门打开,几人骑马出城。 …… 镇国公班师回朝的这一天,阳光灿烂,天蓝云白。 早早的,镇国公府就忙了起来。 丫鬟婆子们清扫镇国公府的角角落落,地上擦的纤尘不染。 中午宫里设宴给镇国公接风洗尘,晚上国公府里办家宴,热热闹闹。 盼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把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盼回京了,心情激动啊。 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带着杏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待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丫鬟进来禀告说皇上出宫了。 皇上出宫迎接镇国公,镇国公府不能去的太晚。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出府,南漳郡主和二太太、三太太肯定都要去的,还有谢景川和谢锦瑜她们,一个不落。 浩浩汤汤,一群人出了府,坐马车去城门口。 城门两边,百姓们夹道欢迎。 皇上率百官等在城门口,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大军缓缓走来。 整齐化一的队伍,气势滔滔。 一致的脚步声都能叫人心生震撼。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一面旗帜映入百官眼帘。 军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不少大臣的眼睛都睁圆了。 那旗帜—— 那不是飞虎军的大旗吗?! 时隔十五年,居然还能再见到那面旗帜。 所有人都震撼了。 但大家的震撼加起来都不及皇上一人。 为了看清旗帜,皇上往前走了好几步。 越走,眼睛越湿润。 是那面旗帜没错。 他御赐的字,由云妃金丝银线一针针绣成,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冀北侯府二少爷舍不得表妹云妃吃苦,他结果旗帜的时候说过:飞虎军在,军旗在,飞虎军亡,军旗亡。 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那面旗帜却不翼而飞。 有人猜测旗帜是金丝银线绣成,被敌军烧掉,抽走了金丝银线。 没想到! 旗帜还在。 百官跟着皇上往前走了百步,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人。 一匹雪白骏马,上面坐着一少年将军。 有那么一瞬间,皇上仿佛看到了先崇国公世子。 可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吗? 镇国公凯旋而归,他怎么走在最前面? 皇上出城相迎,走在最前面的只能是镇国公。 要是以往,文武百官早窃窃私语了,但看到那面旗帜,没有人敢吭半个字。 谁不知道东乡侯的土匪军叫飞虎军? 如果只是叫飞虎军也就罢了,他连飞虎军的大旗都有。 苏崇走在最前面。 少年将军,器宇轩昂,人中龙凤。 镇国公走在苏崇后面,左右手正好是东乡侯和谢大老爷。 后面是几位将军和南安郡王他们。 虽然还没上过战场,但已经穿上铠甲了。 铠甲很沉,但之前去渝州,穿了一个月的铁板,铠甲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平常嬉皮笑脸惯了的他们,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们再傻也知道今天非比寻常。 苏崇连战场都没上,他凭什么走在镇国公的前面? 凭的是他爹是先崇国公世子。 凭的是他飞虎军少帅的身份。 活捉北漠王的功劳有飞虎军一半。 身为飞虎军少帅,他走在最前面倒也没什么不能的,何况这还是镇国公要求的。 皇上不认得苏崇,但认识他身上的铠甲。 那是先崇国公世子的。 距离皇上十步之遥。 苏崇翻身下马,镇国公他们随后。 皇上良久没有说话。 苏崇跪下,醇厚如晨钟暮鼓的声音一阵阵传开: “臣飞虎军少帅上官霆率八千飞虎军给皇上请安。”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飞虎军 安静的城门口,只听的到苏崇的说话声和战旗被风吹动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来。 崇国公府大少爷失踪的时候才三岁。 不少人甚至都没见过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 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崇国公府姓上官? 飞虎军少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皇上热泪盈眶。 霆儿! 是大哥的儿子! 苏崇跪在地上。 皇上从他身上看到了先崇国公世子的影子。 他赶紧将苏崇扶起来。 拍着苏崇结实的臂膀,哽咽道,“不愧是大哥的儿子。” 镇国公走过来,向皇上道贺,“时隔十五年,飞虎军从战场上回来了,虽然先崇国公世子不在了,但他的儿子还在,飞虎军还在,重新拥有这么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是皇上之福,更是咱们大齐之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上万岁! 整个城门口都在一遍遍的回荡这四个字。 渐渐的被“飞虎军”三个字取代。 一遍又一遍整齐化一的呼喊。 震撼人心。 雄浑的喊声中,包括东乡侯在内,十一名将士上前跪下。 他们是侥幸没死的上一代飞虎军。 八千飞虎军,一场战役,就只剩下这十一人了。 不少大臣抬手擦眼角。 当年战无不胜的飞虎军,全军覆没,何其惨烈。 仅剩下十一人,外加一面旗帜,隐姓埋名十五年,重新组建了一支飞虎军。 这一刻,必将载入青史。 文武百官和那些百姓都为能迎接飞虎军的归来而喜悦、振奋。 但这些人不包括崇国公。 他的脸寒如霜,眸底仿佛被冰川覆盖。 前天夜里他才知道自己的侄儿可能还活着,今天他就认祖归宗了! 还是用这么风光高调的方式回来的! 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镇国公,没想到最后迎接的是他和飞虎军! 崇国公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他拿帕子捂住嘴。 一阵咳嗽后,帕子上有一团血迹。 一旁的勇诚伯忙扶着他。 崇国公抬手阻拦。 十五年前坠崖,大家都误以为身亡的侄儿回来了,对崇国公府,对他这个做叔叔的来说,都该是喜事一桩。 他这时候吐血,百官怎么看他,百姓怎么看他。 他得忍着。 他得高兴。 他得比谁都高兴。 十一名飞虎军跪在地上。 皇上挨个的扫过去。 时隔十五年,容貌变化不小,大部分皇上已经认不出来了。 有两个皇上依稀还记得是先崇国公世子的暗卫。 皇上的眸光在东乡侯身上停留的最久。 东乡侯的容貌与当年已经找不到一丝的相似,可性子与当年还一般无二。 在青云山初见,他向他拍桌子的时候,皇上就觉得亲切。 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经常把他气的咬牙切齿的人向他拍桌子。 但他做梦也没想过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是他的好兄弟! 他没死。 他还活着! 皇上快步过去把东乡侯扶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皇上道。 皇上放下帝王身份,只是兄弟间的质问。 “我答应过大哥,重建飞虎军,”东乡侯道。 “飞虎军没回来,我又怎么能回来?” 当年那一战,犹在眼前。 回忆往事,东乡侯的眼睛变的赤红。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他想救所有人,可他谁也救不了。 先崇国公世子咽气时,握着他的手让他活着,重建飞虎军,照顾好霆儿。 八千兄弟,前一天还有说有笑,比划拳脚,你损我,我损他。 一夜过去,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活着。 简简单单两个字,可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只想追随他们离去。 兄弟,当同生共死。 因为重建飞虎军的信念,为了照顾好大哥唯一的儿子,他们十一人从战场上爬了起来。 隐姓埋名十五年,为的就是今天。 百官堆里,冀北侯老泪纵横。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东乡侯是他们的二弟(二哥)?! 两人控制不住,朝东乡侯走了过去。 “二弟?” “二哥。” 两人异口同声。 东乡侯朝他们一笑。 “大哥。” “三弟。” 东乡侯望向冀北侯。 他走到冀北侯身边,喊了一声父亲。 冀北侯笑道,“别堵在城门口了,有什么话庆功宴上说。” 皇上是坐御撵出宫的,这会儿改骑马回京。 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车。 苏锦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皇上迎接的是飞虎军?” “嗯,”谢景宸道。 虽然镇国公和谢大老爷没说过一个字。 但谢景宸了解他们。 镇国公不可能无缘无故在京都百里外驻扎三天,停步不前。 他派人回禀皇上说还没有到回京的时候。 谢景宸去了军营,就知道镇国公在等东乡侯。 所有人都知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了。 要回来,就必须要高调的回来。 活捉北漠王,皇上必定会率百官出城迎接。 正是飞虎军回来的大好时机。 东乡侯应该是不想抢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风头,所以迟迟没有露面。 但镇国公有他的固执。 东乡侯不出现,他就不回京。 谢景宸懂镇国公的固执,他决定要做的事,不会退让。 所以他才会在飞虎军回来之际,送了个烫手山芋给崇国公。 十五年来,非但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还纵容家丁盘问殴打飞虎军家眷致死,这事一旦抖出来,够崇国公喝一壶了,何况他还接了皇上千亩良田的赏赐。 崇国公府殴打飞虎军家眷致其死亡的事,谢景宸也是碰巧知道的。 他去查案的时候,碰巧大理寺少卿也在查案。 大理寺少卿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兄,和谢景宸也同桌吃过几顿饭。 两人聊了几句,大理寺少卿就把这事透露给谢景宸知道。 大理寺惹不起崇国公,案子十有八九会拖下去,拖到不了了之。 但案子不在刑部,谢景宸也不好去插手大理寺的事。 他本是打算等东乡侯回京,让他来管。 没想到又凑巧让他察觉飞虎军要回来了,怕赶不及送崇国公一个欺君之罪,他才赶着回京。 好在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 现在飞虎军回来了。 祖父也回来了。 这回够崇国公手忙脚乱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亲孙 苏小少爷脸上的忧伤,除了沈小少爷就只有九皇子注意到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东乡侯和唐氏他们身上。 还有来的冀北侯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 毕竟是认祖归宗的大事。 自然要一家人都到场。 等人到齐了。 东乡侯和唐氏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这盏儿媳妇茶,沈老夫人盼了十五年,总算是盼到了。 东乡侯和唐氏敬茶后,便是苏崇了。 他要跪下,被冀北侯拦住。 东乡侯道,“他们是我的儿女,跪下给您敬茶也是应当的。” 冀北侯便坐下了。 苏小少爷敏锐的捕捉到他们两个字。 如果是亲生的,给祖父、祖母敬茶那是天经地义。 只有不是亲生的才用不着。 除了大哥,他果然也不是亲生的。 别人家亲生的,爹娘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爹娘待姐姐正是如此。 对他和大哥—— 爹娘从来都是拿坑他们取乐的。 越想越伤心,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唐氏瞥过来,正好瞧见了,道,“怎么哭了?” “我才没哭!”苏小少爷瞥过头去。 苏崇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两人都给了孙儿见面礼。 待苏崇起身,便轮到苏锦和谢景宸了。 冀北侯有点坐不住凳子。 沈老夫人喝了茶,赏了套头饰给苏锦,就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最后就轮到苏小少爷了。 他站着没动。 东乡侯望着他,见他眼眶红红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样子。 他这儿子病了都比现在活乏。 “病了?”东乡侯问道。 苏小少爷,“……。” “他没病,他是怕他也是……。” 沈小少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小少爷捂住了嘴巴,只剩下唔唔声。 “我是感动的!”苏小少爷叫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 “待会儿再感动,先敬茶,”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狠狠的瞪了沈小少爷一眼。 沈小少爷就不敢再说了。 苏小少爷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对于苏小少爷,冀北侯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没有扶他起来,而是直接抱怀里坐着了。 敬过了二老爷,再就是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 沈大老爷一脸尴尬。 和自己的亲弟弟同朝为官这么久,居然一点没认出来。 更尴尬的是,满朝文武批评东乡侯霸道残忍的时候,他也是其中一员。 沈大老爷盯着东乡侯的脸看,道,“二弟是易容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东乡侯摸着自己的脸道,“早年为了掩人耳目,便于行事,服过易容丸,容貌已经变不回去了。” 易容丸? 沈大老爷一脸震惊。 苏锦推了谢景宸一把,小声问道,“什么是易容丸?” “易容丸听着是药,其实是一种蛊毒,据说能吞噬人的骨骼,从而易形改貌。” “服药者痛不欲生,且因蛊虫入体容易失控,所以很难保证更改后的容貌会比以前好,所以极少有人服用。” 谢景宸很好奇,东乡侯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服用的易容丸。 他这会儿说的云淡风轻,当时一定经过激烈的挣扎。 苏小少爷眼睛亮了起来。 他爹以前和现在长的不一样。 他现在要像他爹,那他就真的不是他爹亲生的了。 苏小少爷有心旁敲侧击自己和东乡侯小时候是不是很像,又不敢问,憋的小脸都紫了。 沈三老爷则道,“二哥是搬回府住吗?” 父母在,不分家。 虽然东乡侯有自己的府邸,如今还是侯爷。 但既然认祖归宗了,还是应该住在冀北侯府的。 冀北侯府宽敞,不是住不下。 但东乡侯没有这想法,青云山的兄弟闲散逛了,冀北侯府的规矩多,他们住不惯。 再者他也不放心苏崇和崇老国公,他若搬回来,苏崇和崇老国公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总不能跟他一起搬来吧? 留下苏崇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就有借口搬回祖宅了,到时候苏崇岂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此番回来,除了暴露他是冀北侯府二老爷和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其他的,东乡侯没打算有丝毫的变化。 崇国公府祖宅是苏崇打赌赢回来的,只要他不搬走,崇国公没脸要求搬回来。 而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他继承祖宅,没有任何不妥。 东乡侯这样安排,冀北侯不反对,“得空了多回来看看我和你娘,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们都有事要忙,我不多要求,但阳儿要多回来陪陪我老人家,”沈老夫人道。 这话让苏小少爷浑身舒畅。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亲孙子。 但也有可能是他招人喜欢。 所以是不是,还有待确定。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了,他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苏小少爷不敢问东乡侯和唐氏,自家姐姐又失忆了,他只能找苏崇问了。 等了大半天,才等到苏崇去上茅厕,苏小少爷跟到了茅厕。 苏崇,“……。” 隔着茅厕门,苏小少爷问道,“大哥,我是爹娘亲生的吗?” 苏崇想死。 自家弟弟真是够了。 “你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爹娘?”苏崇道。 “万一他们说不是,我怎么办?”苏小少爷惆怅道。 “……。” “大哥,我到底是不是爹娘亲生的?”苏小少爷追问道。 “你是爹娘亲生的,”苏崇道。 “大哥,你是亲眼看到娘生我的吗?”苏小少爷兴奋道。 “……。” “那倒没有,我下山买了串糖葫芦,娘就把你生出来了,”苏崇道。 不要觉得唐氏生孩子太快。 苏大少爷这串糖葫芦从早上买到了晚上。 “我出生了,爹高兴吗?”苏小少爷问道。 “……。” 沉默。 “大哥,你说话啊?”苏小少爷道。 “你说实话吧,我承受的了。” “不是很高兴,”苏崇道。 “为什么?” “爹嫌弃你长的丑。” 苏小少爷,“……!!!” “我还那么小,他就嫌弃我?!”苏小少爷气炸肺。 “娘生气了吗?”苏小少爷问道。 “那倒没有,娘只是惋惜你长相随了爹,没有随她,”苏大少爷道。 “……。” 隔壁,沈三老爷脸涨的通红。 憋笑没差点憋死。 他这两侄儿聊天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吗? 不能刚认祖归宗就这么要三叔一条命啊。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佩服 等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聊完离开。 沈三老爷蹲坑蹲的都快站不起来了。 东乡侯和唐氏只有三个儿女。 苏崇毫无疑问已经不是东乡侯和唐氏亲生的。 苏阳虽然弄清楚自己是亲生的,但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是捡来的,好歹被嫌弃的时候不会那么伤心。 现在就只剩下苏锦了。 嗯。 她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 别忘了杏儿告诉过她,东乡侯是打算把她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的。 如果她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那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就是她堂兄。 哪有堂兄妹成亲的道理? 但鉴于东乡侯的脑回路,苏锦也摸不透当初东乡侯要把她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之一是激将她还是动真格的。 毕竟以东乡侯的武功,岂是杏儿想偷听便偷听的? 东乡侯绝对是故意让杏儿听见的。 只是这故意—— 到底是为了让杏儿宽慰她,她不会嫁不出去。 还是让她听后,上街抢人? 苏锦就不得而知了。 亦或者东乡侯怕人怀疑他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所以虚晃一招也未可知。 坐在马车里,苏锦眉头拧着。 今天是东乡侯认祖归宗的日子,也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回京的日子。 谢景宸身为嫡长孙,应该陪着他们。 所以东乡侯让苏锦和谢景宸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望着她,道,“在想什么?” 苏锦看向他,“你说我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 谢景宸,“……。” 脑门上几根粗壮的黑线滑下来。 “或许是抢来的,”谢景宸道。 “……。” 苏锦朝谢景宸扔过去一记大白眼,托腮沉思。 不过不论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亦或是不靠谱抢来的,她其实都没有理由去追问。 哪怕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谁,怎么来这里的。 一直就猜测她爹娘身上有秘密。 只是没想到秘密会这么大。 她爹这么杠崇国公,显然是怀疑前飞虎军是被崇国公害的全军覆没的。 她爹进刑部,应该是想通过案子正大光明的盘问崇国公的心腹臣子。 只是一个三司会审就把她爹的计划打乱,还没安排去剿匪。 十五年来,她爹肯定没少暗中查前飞虎军被害的事。 要想朝廷重建飞虎军,就必须要保证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名不堕。 可能是查无所获,她爹才会自己组建飞虎军。 靠着打劫朝廷的粮草和饷银替朝廷培养一支飞虎军—— 真的。 苏锦这辈子还没佩服过什么人。 东乡侯是第一个。 没有强大的脑回路,绝对干不出来这样令人匪夷所思又拍案叫绝的事。 从京都纨绔到飞虎军副将。 从战场上爬起来到重新组建一支飞虎军。 隐姓埋名十五年,把兄弟的儿子培养成人。 自己不擅射箭,就拿命来教…… 青史上绝对有她爹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前在冀北侯府,苏锦已经知道当年苏崇坠崖的真相了。 苏崇是先崇国公世子的独子。 先崇国公世子颇得崇老国公的疼爱。 当然—— 那么一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的男子,不论是谁的儿子,都招爹娘喜欢。 对于先崇国公世子的独子,崇老国公也是疼爱有加,视如珍宝。 先崇国公世子是聪明人,他一死,他的儿子自然就成了崇国公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候的苏崇才三岁。 连先崇国公世子都招人算计了,何况是他。 苏崇待在崇国公府里,东乡侯就是再想护他,也鞭长莫及。 再加上那时候冀北侯让东乡侯离京查找证据,东乡侯就找崇国公府大太太商议。 先崇国公世子死了,唯一的儿子若是再出事,崇国公府长房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威胁不了崇国公。 崇国公不会杀她。 非但不会,甚至会尽可能的善待她来麻痹世人。 崇国公府大太太舍不得儿子离开身边。 但她也知道她保护不了苏崇。 崇老国公不会一直待在国公府里,就算待着,要真有心害苏崇,崇老国公也难察觉。 崇国公府大太太忍痛点头了。 只要儿子活着,在不在她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她信任东乡侯。 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者狠狠的给崇国公来一锤,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所以东乡侯安排了一场崇国公府大少爷被绑架坠崖的好戏。 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崇国公害的。 包括崇老国公和太后。 太后责怪崇国公心急了些,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成什么气候,何必急于一时将他除掉? 除掉也就罢了,还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他有这么容不得侄儿吗? 崇国公百口莫辩。 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手下人干的,怕他动怒,所以不敢承认。 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总归是要除掉苏崇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 早死了,他反倒安心。 只是崇国公府大太太被杀不在东乡侯计划之列。 是崇国公府大太太自己不想活了。 夫君战死沙场,儿子被东乡侯带走,她帮不了夫君报仇,也护不了儿子。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何不干脆随了先崇国公世子离去。 只是一刀扎偏了点,大佛寺又正好有太医,将她救了回来。 那时候的东乡侯还没有离京。 他偷偷潜进崇国公府见崇国公府大太太。 他要她活着。 好好的活着。 如果她死了,那他就成了苏崇的杀母仇人。 他会把苏崇抚养长大。 他会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要她待在崇国公府替他好好看着崇国公府,替先崇国公世子和苏崇孝敬崇老国公。 为了等苏崇长大回来,崇国公府大太太咬着牙熬了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她每一天都在等待中度过。 一年最高兴的一天,就是东乡侯派人给她送来的苏崇的字画。 未免打草惊蛇,送来的是苏崇抄写的佛经。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甚至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了。 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成长,字写的一年比一年苍劲有力,颇有先崇国公世子的风骨。 清隽淡雅中又带了几分狂傲不羁。 像他爹,也像东乡侯。 满屋的金银珠宝,也比不上那几张薄纸。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挑拨 崇国公府。 崇国公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自打东乡侯进京,他便身心俱创。 这一次飞虎军和苏崇回来,更是给了他沉重一击。 在城门口吐血后,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参加了接风宴,强颜欢笑,说的每一句违心话都是捅自己的刀。 连病了都不能叫人知道。 明天还得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 他堂堂崇国公竟然被人逼到这种程度! 他更没想到这么多年,镇国公一直就知道东乡侯还活着,在偷偷训练飞虎军! 这么多年,朝廷派兵去剿匪,都是在给飞虎军送钱送粮! 越想,崇国公就越愤怒。 胸口血气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崇国公老夫人走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她手里的拐杖走过来,把崇国公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十五年前,他们都斗不过他,何况是十五年后。 崇国公嘴角带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崇国公老夫人冷道,“大少爷如今人在哪里,为何还没有来给我敬茶?” 她是崇国公府老夫人,是苏崇名义上的祖母。 既然苏崇认祖归宗了,就该来给她磕头敬茶。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没有等到苏崇来。 小厮进来道,“大少爷跟着东乡侯去了冀北侯府。” 崇国公老夫人脸寒如霜。 这么多年,他们做的最错的事是没有灭掉冀北侯府。 云妃死了这么多年,依旧是皇上的心尖儿。 她的女儿被冀北侯的外甥女抢走了皇上的心。 儿子被冀北侯的儿子揍。 十五年前是,十五年后还是! 不止崇国公想吐血了,崇国公老夫人也气的想吐血了。 十八年前,崇国公活在先崇国公世子的阴影之下。 大家只记得一个先崇国公世子,何曾记得他?! 十八年后,他的儿子步了他的后尘,和他当年一样被人压的死死的! 东乡侯此番回京就是冲着崇国公来的。 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土匪,皇上宠信他,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打压崇国公。 现在他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是飞虎军副将,是皇上的好兄弟! 镇国公明摆着是向着东乡侯的。 只怕这会儿满朝文武心底都在掂量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此消彼长。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干掉东乡侯,而是担心东乡侯干掉他们了。 想到什么,崇国公府老夫人脸色一变,四个字脱口而出,“太子之位!” 崇国公也反应过来。 他朝暗卫李忠道,“不要让大皇子活着回京!” …… 镇国公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再将苏锦扶下来。 两人并肩迈进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看苏锦的眼神彻底变了。 以前怎么也会夹带几分瞧不上土匪的神情,这会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丝了。 她爹东乡侯都不是土匪了,她还能是吗? 苏锦从容往内院走。 只是耳边一直很清净,倒叫她有些不适应了。 她脚步停下。 走在后面的杏儿没注意到,一脑门撞了上去。 苏锦回头,就见杏儿揉鼻子。 “怎么这么心不在焉?”苏锦问道。 杏儿不说话。 “有心事?”苏锦再问。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侯爷不是土匪了,咱们以后还能打劫别人吗?” 苏锦,“……。” 谢景宸,“……。” 苏锦一脸黑线。 别告诉她,这丫鬟大半天不说话,就是钻这个胡同里出不来了。 诚如苏锦所料,杏儿困顿了。 打劫别人是杏儿的执念。 她最佩服的就是东乡侯,想打劫谁就打劫谁,没有逃掉的。 可杏儿做梦也没想到她家侯爷落草为寇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即便是落草为寇,那也是为了重建飞虎军。 和她想的为了填饱肚子打劫全然不同。 只有土匪才能打劫别人,现在不是土匪了,自然就不能打劫了。 可她又喜欢打劫别人。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锦一眼就看穿杏儿的小心思。 她失笑道,“既然不是土匪,就不能无缘无故的打劫别人。” “但以后要是谁不长眼落咱们手里,那就照劫不误。” 杏儿拢紧的眉头松开,清秀的脸色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 自打姑娘出嫁后,也没主动打劫过别人,都是他们送上门来的。 以后打劫的机会还多的很。 苏锦和谢景宸去了栖鹤堂。 正堂,济济一堂。 苏锦进屋的时候,镇国公正在咳嗽,老夫人道,“怎么一直咳?” “没事,”镇国公道。 苏锦上前给镇国公见礼。 南漳郡主道,“我还以为你们留在东乡侯府用饭,不回来了。” 苏锦没说话。 三太太将苏锦从头看到脚,在从脚看到头,道,“难怪一直觉得大少奶奶长的不像土匪,比之京都的大家闺秀毫不逊色,原来真是个大家闺秀,我们还真是看走眼了。” “想当初东乡侯看不上大少爷体弱,稍稍一动怒便吐血晕倒,拒不接皇上赐婚的圣旨,亏得大嫂坚持,才给宸儿迎娶了大少奶奶过门。” “冀北侯的孙女儿,哪能是个没福气的,当初太医都让咱们给宸儿准备后事了,这一冲喜,还真冲好了。” “大少奶奶真是咱们镇国公府之福。” 嗖。 一把利刃直接朝南漳郡主的胸口插过去。 南漳郡主脸都紫了。 她两眼冷视着三太太。 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南漳郡主阴冷一笑道,“三弟妹不说,我还没想这么多。” “老爷活捉北漠王,这么大的功劳,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如此风光都让给了东乡侯府,当初东乡侯不愿意嫁女儿,几乎要和我拍桌子,要不是我态度强硬,大少爷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了,”南漳郡主道。 南漳郡主故意挑拨镇国公动怒。 可惜她挑的是块大石头。 岿然不动。 镇国公丝毫没见气,还反过来敲打了南漳郡主一通。 “你只看到了大军班师回朝的风光,没看到东乡侯赶着去救宸儿他爹时的奔波,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活捉北漠王?” “我在宴会上说的也不是谦逊之词,没有飞虎军,活捉不了北漠王。” “这种相让的话,以后不许再提半个字,”镇国公严肃道。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都咬松了。 “这些话待会儿再说,先敬茶吧,”老夫人一脸慈蔼道。 慈眉善目的,就是冀北侯府沈老夫人都比不过。 苏锦,“……。“ 她默默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指使 栖鹤堂。 家宴进行到一半,苏锦就吃饱了。 这就是没人闲聊,插科打诨,一门心思埋头苦吃的成果。 吃不下,又不好放下筷子,苏锦就有一下没一下的吃一口。 那边,谢景宸给自己倒酒。 才倒了一半,酒杯就空了。 丫鬟忙过来道,“大少爷,奴婢去添酒。” 小丫鬟拿过酒壶退下。 没一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 她给谢景宸倒了酒。 然后给谢景川倒酒。 谢景宸眼角余光瞥到丫鬟手摁了下酒壶。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景川端起酒杯对谢景宸道,“大哥,再干一杯。” 谢景宸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 谢景川嘴角勾了勾,仰头把酒喝完。 只是酒喝下去,丫鬟还来不及把酒壶拿走,谢景宸便毒发了。 他唇瓣发紫,一口黑血吐出来,然后人就晕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懵了。 苏锦赶紧起身。 她摇着谢景宸,喊道,“相公,相公!” “快请太医!”南漳郡主急道。 “先把大少爷扶回去。” 过来两丫鬟要扶谢景宸。 其中一个丫鬟是杏儿。 杏儿一边扶谢景宸,一边盯着丫鬟。 瞧见丫鬟偷偷拿酒壶。 杏儿强忍着,等丫鬟转了身,她才喊道,“你偷酒壶做什么?!” 她声音很大。 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景宸毒发晕倒的次数太多,大家早习以为常,不足为奇。 但丫鬟偷酒壶就奇怪了。 尤其还是在谢景宸毒发之际。 谢景宸是体内有毒,可他体内的毒素稳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毒发。 他坐在那里喝酒,既然没有动怒,更没有动武。 李总管就站在一旁伺候。 镇国公一记眼神瞥过来。 李总管就朝丫鬟走去。 他伸手要酒壶,丫鬟非但不给,还一步步往后退。 南漳郡主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是要害死她不成?! 李总管见不得丫鬟磨蹭,手一伸,就把酒壶夺了过来。 李总管见多识广,很快就摸清了酒壶的猫腻。 他脸色一变。 抬眸望着镇国公道,“国公爷,这是子母壶。” 他把酒壶递给镇国公。 镇国公就在谢景宸身边站着。 镇国公结果酒壶,往地上倒酒。 开始没有毒。 他摁过开关后再倒,酒水落地,便开始腐蚀青石地面。 一看就是有剧毒。 镇国公的脸冷的能冻死人。 谢大老爷朝丫鬟望过去。 那如冰刀一般的眸光,吓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锦朝丫鬟走过去,道,“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丫鬟脸色唰白,就是不说话。 “给我拖出去打!”老夫人冷道。 “打到她招认为止!” 两婆子过来拖人。 苏锦岂能让人把丫鬟拖走? 这小丫鬟长的就瘦小,几板子打下去,丫鬟一命呜呼,下毒一事岂不是不了了之了? “可别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这丫鬟打死了,”苏锦道。 谢大老爷是聪明人,当即懂苏锦这话的弦外之音。 论审问,谢大老爷是大将军,岂能没点手段。 他瞥了李总管一眼,“把丫鬟带下去。” 李总管把丫鬟拖下去,用沾了盐的鞭子抽丫鬟。 几鞭子下去,丫鬟就疼的受不住了。 然后—— 她就把南漳郡主招了出来。 南漳郡主气道,“下毒害大少爷,已经是死罪,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老夫人眉头拧紧,她瞥了南漳郡主一眼。 她望着苏锦道,“先扶宸儿回去,让太医解毒。” 这是怕她在这里揪着南漳郡主不放是吗? 这出好戏才刚开始呢。 比起逼问丫鬟,当然谢景宸解毒更重要。 暗卫过来扶谢景宸出去,苏锦和杏儿紧随其后。 回了沉香轩,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赵太医就来了。 给谢景宸把脉过后,赵太医说了九个字—— 找不到解药,九死一生。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都疼谢景宸。 若是知道解药对谢景宸来说这么重要,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查出丫鬟背后的指使之人。 而不是南漳郡主一口咬定不是她指使的,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而再的给谢景宸下毒,不狠狠的给南漳郡主一点教训,只怕还有下一回。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没料到的是这话传到栖鹤堂,镇国公听到后,咳嗽不止。 一阵猛烈咳嗽后,镇国公晕了过去。 赵太医开了药方准备告辞了,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厮请去给镇国公治病。 看着镇国公的伤,赵太医心惊胆战。 谢大少爷是假中毒,镇国公却是真的九死一生啊。 镇国公肩膀上的伤口溃烂了。 伤口触目惊心。 应该是受伤后,没能及时医治,再加上天气闷热导致的。 赵太医赶紧帮镇国公清理伤口,然后包扎。 老夫人问赵太医能不能治好镇国公的伤。 赵太医没有说话。 老夫人一颗心掉进了谷底。 她望着谢大老爷,红着眼眶道,“国公爷伤的这么重,应该提前回京医治,为了等东乡侯,在百里外耽误了足足三天,你也由着他?!” “风光全部让给了飞虎军也就罢了。” “这条命也要折腾没吗?!”老夫人的声音透着戾气。 谢大老爷也为镇国公的伤担忧。 只是他问的次数多了,国公爷有些不耐烦,再不就是回他四个字:大局为重。 “父亲已经病了半个月了,”谢大老爷道。 “驻扎在京都外的时候,找过太医。” 赵太医帮镇国公处理好伤口,又施针让镇国公醒过来。 镇国公对自己的伤倒没那么在意,在战场上,多少次从死亡的边缘走过,见惯了将士们的伤口,他知道自己伤没那么容易好。 “找出解药,救宸儿,”他道。 谢大老爷关心镇国公,把审问丫鬟的事交给李总管。 李总管面色苍白的走进来道,“丫鬟死了。” 谢大老爷眸光一紧,“怎么会死?” “丫鬟好像中毒了,”李总管不确定道。 镇国公望向赵太医。 赵太医默默道,“我去看看。” 丫鬟就在栖鹤堂的院子里。 此时天色已晚,丫鬟提着灯给赵太医照明。 赵太医检查后,道,“丫鬟的确是中毒而亡,而且所中之毒要半个时辰才毒发。” 也就是丫鬟给谢景宸下毒之前,就已经服下过毒药了。 谢景宸服下的毒药,本来也是要半个时辰才发作的。 只是他“毒发”的太快,丫鬟没死,酒壶也没被藏起来,罪证确凿,无所遁形。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解药(求月票) 沉香轩,内屋。 谢景宸晕倒在床上。 苏锦就坐在床边陪着,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 一副谢景宸要是死了,她就随他离去的情深模样。 等屋子里的丫鬟都走了后。 苏锦刚要松手,就被谢景宸握紧了。 他手一动,苏锦就被带趴在了他身上。 “你干嘛?”苏锦急道。 门没关。 丫鬟随时会进来。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哭的这么伤心,我忍不住想安慰你。” 苏锦,“……。” 安慰个毛线啊。 她只是被老夫人的演技给刺激到了。 飙演技的时候稍微投入了点。 苏锦眨眨眼,道,“我的演技和老夫人比如何?” 谢景宸,“……。” “差太远了,”谢景宸道。 “……。” 差距有那么大吗? 苏锦挣扎着要起身,谢景宸不让。 谢景宸呼出的热气喷打在她脸上。 苏锦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热度高了几分。 “我还年轻,怎么跟老戏骨比呢?”苏锦反抗道。 谢景宸眉头拧着。 这话他听的不是很懂。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挣脱不开,就只能临场发挥了,一边哭,一边偷偷掐谢景宸。 哼! 床戏也没那么好演的! 谢景宸疼的龇牙咧嘴,额头忍不住在颤抖。 杏儿跑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那丫鬟死了,”杏儿急道。 苏锦眉头拧着。 等杏儿禀告镇国公晕倒后,谢景宸躺不住了。 “祖父怎么了?”他道。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锦忙把谢景宸摁下去躺好。 好戏唱到这里,绝不能功亏一篑。 二太太来探望谢景宸。 未免谢景宸露陷,苏锦给他下了点迷药,他晕的很彻底。 苏锦望着二太太道,“二婶,听丫鬟说国公爷晕倒了,他没事吧?” “国公爷病的应该很严重,赵太医什么都没说,”二太太面色凝重道。 苏锦眉头拧了起来。 二太太来探望谢景宸。 但谢景宸晕倒,人事不知。 二太太只待了会儿,便带着丫鬟走了。 二太太走后,苏锦不放心,吩咐杏儿道,“去把赵太医请过来。” 可怜赵太医一口晚饭没进肚子,接连奔波。 赵太医走进来,道,“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苏锦嘴角抽了下,道,“国公爷病症如何?” 赵太医也没多想,把镇国公的病描述给苏锦听。 “伤口呢?”苏锦问道。 赵太医欲言又止。 “赵太医直说吧,”苏锦道。 “国公爷的伤口溃烂,怕说出来吓着大少奶奶,”赵太医道。 其实从赵太医描述的脉象,苏锦就能判断一二了。 她问赵太医是怎么处理伤口的。 赵太医眉头拢了几分,因为苏锦问的太过于详细了。 “把腐肉刮掉,然后包扎伤口,”赵太医道。 苏锦望着他,“一般的大夫都会这么处理国公爷的伤口,可他的伤口迟迟未愈,赵太医可想过为什么?” 赵太医望着苏锦。 苏锦道,“只把腐肉刮掉还不够,伤口附近一圈的肉看似没事,其实已经坏了,需一并割掉,再用酒消毒,然后上药。” 赵太医身子一怔。 他看苏锦的眼神带了探究和审度。 不会医术是不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的。 “大少奶奶你……。” “我不便去,有劳赵太医重新给国公爷包扎伤口,”苏锦道。 赵太医惶恐道,“不敢当,给国公爷治病是我分内之事。” 何况医治好镇国公是多大的功劳。 赵太医又赶去了镇国公的住处。 只是镇国公没有让他再碰伤口。 伤口很大,如果挖掉一圈的话,最近几天他是休想下床了。 他明天必须得上朝。 只是东乡侯一人,恐怕很难压的住崇国公一党,让皇上放了北漠王。 镇国公坚持,赵太医也只能由着他了,道,“那明日再来给国公爷处理伤口。” 牡丹院。 谢大老爷在找南漳郡主要解药。 赵太医说谢景宸体内本就有毒,越晚解毒,对他的伤害就越大。 南漳郡主气红了眼,“好不容易把老爷盼回来,老爷就这么冤枉我!” “我若有心给大少爷下毒,用得着等老爷回府吗?!” 这辩解听着还真有几分道理。 谢大老爷望着南漳郡主,“我说过,你要敢动宸儿,我绝饶不了你!” “我没有做过的事,你要屈打成招吗?!”南漳郡主攒紧拳头道。 “老爷不信,大可以搜我的屋子,看有没有毒药!” 谢大老爷冷笑一声。 身后,李总管走进来,一小厮走在他前面,是被他推进来的。 小厮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李总管手里拿着酒壶。 酒壶底下有印记,是在德胜斋买的。 子母壶,这等为害人而专门设计的东西不常用到。 虽然天色已晚,但德胜斋离的并不远。 李总管决定去德胜斋碰碰运气,结果还真叫他查到了点蛛丝马迹。 德胜斋的小伙计还认得那子母壶,是被一个小厮买走了。 李总管详细的询问了下那小厮的长相。 他是镇国公府总管,府里的每一个小厮长什么样子,李总管都了然于胸。 回府后,他就把这小厮给逮住了。 小厮招认子母壶是南漳郡主院子里的丫鬟南香让他出府买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谢大老爷脸寒如霜。 一记寒芒瞥过来。 南漳郡主身子都凉了半截。 她往后踉跄两步,撞倒了小几,上面的茶盏和糕点摔了一地。 谢锦瑜站在屏风处看着,她紧紧的咬着唇瓣。 谢大老爷抓着南漳郡主的手,要她交出解药。 南漳郡主只有两个字:没有。 她没有给谢景宸下毒,如何交出解药?! 她罪名她不能认。 谢大老爷见她冥顽不灵,改掐她脖子了。 南漳郡主挣扎着,因为呼吸不畅,她的脸都发紫了。 谢锦瑜跑进去,跪在谢大老爷脚边,哭道,“此事真的与娘无关,是我让丫鬟给大哥下毒的。” “瑜……瑜儿?” 南漳郡主艰难的喊出女儿的小名。 谢大老爷手一松,要不是赵妈妈及时扶着南漳郡主。 她都要摔倒在地。 南漳郡主摸着自己差点被掐断的脖子,痛心疾首道,“瑜儿,你……。” “你当真是糊涂!”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 谢大老爷望着谢锦瑜道,“解药呢?” 谢锦瑜支支吾吾。 她哪里有什么解药,她只是怕南漳郡主被谢大老爷掐死,跑出来顶罪的。 “没,没有解药,”谢锦瑜道。 谢大老爷吩咐李总管道,“去芷兰苑搜!” 李总管便带人去芷兰苑搜。 谢锦瑜跪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很快,李总管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药瓶子,李总管道,“在大姑娘的梳妆匣里找到一瓶药,不知道是不是解药。” 谢锦瑜猛然回头。 她的梳妆匣里怎么会有药?! 想到什么—— 谢锦瑜脸色惨白,身子凉成冰块。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露馅 做女儿的甘愿替娘亲顶罪,但是她一番孝心。 可做娘的让女儿背黑锅—— 做女儿就忍不住了。 谢锦瑜鼻子一酸。 眼泪掉了下来。 先前她跪着把下毒之事往身上揽,南漳郡主说她糊涂。 谢锦瑜以为南漳郡主是怪她冲动出来顶罪。 现在她才知道,南漳郡主怪的是她给谢景宸下毒糊涂。 不论她来不来,南漳郡主都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 当然。 牺牲谈不上。 虎毒不食子。 谢大老爷就算不喜欢南漳郡主,也不至于狠到灭掉自己的女儿。 但下毒残害兄长,心狠手辣,谢大老爷要这么算了,如何正家法? 确定药瓶里的药是解药后,谢大老爷杖责了谢锦瑜三十大板,罚她在佛堂反省一个月。 然后他就甩袖子走了。.. 谢大老爷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跌坐在地。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连往下掉。 她就是怕谢景宸死的不明不白,谢大老爷会把他的死算在她头上,所以选择了今天。 她还是低估了谢景宸在谢大老爷心中的分量。 谢景宸晕倒后,谢大老爷那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杀人。 丫鬟招认出她,南漳郡主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她抵赖不掉。 她只能让自己的女儿顶罪。 想到女儿挨板子,南漳郡主心如刀割,可她要是坐实了下毒一事,谢大老爷绝不会饶了他的。 赵妈妈扶南漳郡主起来。 刚刚谢锦瑜挨板子,南漳郡主扑过去,要替谢锦瑜挨打。 谢大老爷没说停,小厮不敢停。 最后几板子是南漳郡主挨的。 扶南漳郡主回屋后,赵妈妈给她上药,然后道,“郡主……。” 南漳郡主正心疼女儿,再加上谢大老爷偏疼谢景宸而动怒。 赵妈妈吞吞吐吐,直接撞南漳郡主枪口上了。 “有话就说!”南漳郡主冷道。 赵妈妈望着她,道,“奴婢之前曾让丫鬟收手……。” 南漳郡主先是一愣。 随后望向赵妈妈。 赵妈妈有些心虚。 南漳郡主并未说过让丫鬟收手的话,是她擅作主张。 她实在是怕了。 遇到大少奶奶就没有不吃亏的时候。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大家高高兴兴,何必这时候扫兴。 再加上大少奶奶不再是土匪,现在的她,是冀北侯的孙女儿。 赵妈妈胆怯了。 想着上回给大少爷下毒,大少爷没什么反应。 这一回失败也说的过去。 郡主最多气一通,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丫鬟本来就胆小,要不是拿她的家人威胁,就是借丫鬟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她说收手,丫鬟比谁都高兴。 可最后丫鬟还是动手了。 大少爷还提前毒发,把原本的计划破坏殆尽。 “你之前怎么不说?!”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 “奴婢以为是大姑娘……。” “可刚刚大姑娘一脸的委屈,不像是她做的,”赵妈妈颤声道。 赵妈妈是看着谢锦瑜长大的。 若真是她做的,她会理直气壮的顶撞谢大老爷,而不是哭。 大姑娘这回是真伤心了。 擅作主张有过,但如果不把人揪出来,谁知道那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什么时候跳出来咬她们一口? 权衡利弊,赵妈妈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南漳郡主趴在床上,眸底寒芒毕露。 “一定是她!” …… 谢大老爷拿到解药后就去了沉香轩。 苏锦坐在床边垂泪。 “姑娘,大老爷来了,”杏儿提醒道。 苏锦起身给谢大老爷行礼。 “不用多礼,”谢大老爷道。 他把药瓶递给苏锦道,“这是解药,给宸儿服下。” 苏锦忙接过药瓶。 坐到床边,苏锦把药瓶打开,把药倒在掌心。 她嗅了嗅。 是解药没错。 但谢景宸并未中毒。 这解药吃下去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当然也没什么坏处。 苏锦掰开谢景宸的嘴,把解药塞他嘴里。 为了更好的喂谢景宸,苏锦挪了挪屁股—— 然后一不小心坐在了谢景宸的手上。 谢景宸,“……。” 有点疼。 他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出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谢大老爷的眼睛里。 谢大老爷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李总管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装晕装的一点都不严谨。 解药塞进谢景宸嘴里,杏儿端了茶来,苏锦小心翼翼的喂谢景宸喝了点儿。 把茶盏递给杏儿后,苏锦就起身了,望着谢大老爷道,“太医说相公服下解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天色太晚,您先回去歇息吧。” 谢大老爷倒没有多待,只是走之前说了一句,“辣椒伤眼睛。” 苏锦,“……。” 谢大老爷一转身,苏锦飞快的把帕子扔了。 脸红脖子粗的她想钻地缝。 哭不出来,她用帕子刺激眼泪,她容易么? 等关门声传来,苏锦回头,谢景宸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苏锦顶着一张红的滴血的脸望着他道,“你怎么起来了?” “都露馅了,没有装的必要了,”谢景宸扶额道。 “现在怎么办?”苏锦心虚道。 “我去和父亲解释清楚。” 他虽然装晕,但南漳郡主下毒却是真的。 谢景宸站起来,苏锦帮他把皱褶的锦袍抚平整。 谢景宸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突然这么贤惠? 一定有坑。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他没有想太多。 苏锦望着他,澄澈的眸底闪着无辜的光芒,“所有的馊主意都是你出的,包括辣椒手帕。” “去吧,”苏锦脸不红气不喘道。 谢景宸,“……。” 他怎么那么想吐血。 有她这样甩锅的吗? “天这么黑,你放心我一个人去?”谢景宸道。 “……。”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难道谢景川还会想不开找揍吗? 苏锦望着他,揉着通红的眼睛道,“辣椒伤眼睛。” “我眼睛疼,我去洗眼睛。” 谢景宸,“……。” 指望苏锦一起去,那是不可能的。 谢景宸也没真指望她去。 但不想去也用不着用他爹戳穿她的话来搪塞他吧? 谢景宸扶着额头出了门。 暗卫提着灯,谢景宸去了前院。 书房内,谢大老爷在看画,画上画的是个女子。 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伴随着谢景宸的唤声: “父亲。” 谢大老爷飞快的把画卷起来,道,“进来。”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让位 谢景宸推门进书房,就见到谢大老爷把画卷起来放在锦盒内。 他的眸光在锦盒上多逗留了片刻。 又是那个锦盒。 从小到大,他见到这个锦盒的时候,父亲不是在卷画,就是把画装进锦盒内。 他能随时来这间书房,但他除了当着谢大老爷的面见过锦盒外,从来没有单独见过。 谢大老爷不在的时候,他也曾偷偷找过书房,没有找到暗格。 因为自己的生母不知道是谁,再加上谢大老爷对他的疼爱,谢景宸不止一次怀疑那是他娘的画像。 想想赵诩从南梁不远千里来大齐寻母,若有一幅画像…… 就算他娘不在人世了。 好歹也能知道他娘是谁,长什么模样吧? 谢大老爷把画放入锦盒中,望着谢景宸,道,“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谢景宸没有回答。 他手一伸,直接去抢画了。 谢大老爷心头一惊。 谢景宸手刚要碰到画,就被谢大老爷给避开了。 一个不给看。 一个非看不可。 就这么在书房里打了起来。 守在书房外的暗卫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很确定书房内就只有谢大老爷和谢景宸,他们都要怀疑刺客偷摸了进来。 大少爷不是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吗? 打的这么激烈,就不怕毒发吗? 暗卫是怀疑,谢大老爷则是震惊了。 他和谢景宸过招,要是以往,他体内的毒都发作十七八回了。 可现在并没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武功有这么高了。 他怕伤了谢景宸,不敢动真格的,几次险些让谢景宸把画抢了过去。 不用谢景宸直言,此番交手,就和谢大老爷说明一切了。 谢景宸武功不错,但想从谢大老爷手里抢东西还是太嫩了些。 确定自己抢不到,谢景宸便罢手了。 他望着画像道,“我一定不能看吗?” 谢大老爷也用行动给了回答。 他直接把画扔给了谢景宸。 抢了半天没抢到,这会儿直接扔过来,谢景宸有点懵了。 他伸手接了画像。 谢大老爷转身坐下。 谢景宸把画打开。 嗯。 画像上是几个男子在竹林饮酒。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谢大老爷,他道,“这是先崇国公世子的画作,上面不止有我,还有皇上和你岳父。” “见惯了你岳父易形改貌后的模样,倒有些记不清他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当年,最叫人敬佩的是先崇国公世子。 如今,最叫人敬佩的是东乡侯。 画像人物朦胧,只能看到脸部轮廓,但能从人物形态猜出哪个是他岳父。 很明显在石块上无形无状躺着喝酒的是他。 洒脱不羁跃然纸上。 谢景宸默默把画像卷好。 谢大老爷望着他,道,“你体内的毒是谁解的?” “苏锦,”谢景宸道。 谢大老爷眉心一皱,几个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不止镇国公上过青云山,他也去过几次。 第一次去的时候,苏锦十岁。 天真烂漫的带着丫鬟放纸鸢。 欢笑声传遍整个青云山。 东乡侯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儿,向他叹气,“我这女儿哪哪都好,唯独不爱读书,谢兄平时都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东乡侯虚心向他讨教育儿经。 谢大老爷哪会管教女儿,一向都是南漳郡主在管。 他正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苏锦替他解了围。 纸鸢掉在了树上,苏锦爬树上下不来了。 一个不爱读书的姑娘,会习得一手高超医术,还胜过太医,这可能吗? 谢大老爷不信。 但他也知道谢景宸不会骗他。 谢大老爷望着谢景宸道,“那这么说,赵太医去了沉香轩,又回来要替国公爷重新包扎伤口,也是她教的?” 谢景宸点头,“父亲不必怀疑,她医术高超,远非赵太医可比。” “她不仅替我解了毒,如今的我,一般的毒要不了我的命。” 谢景宸为装病向谢大老爷认错,他将计就计没错,错的是不知道镇国公有伤在身,让他担心。 谢大老爷没有怪谢景宸。 谢景宸把画像递给谢大老爷,便告退了。 他走后,谢大老爷把画放在画架上,又拿起一旁的一幅,放锦盒内装好。 等谢景宸回屋,苏锦已经睡着了。 忙了一整天,苏锦实在乏了,等不到谢景宸回来,便睡下了。 苏锦睡的香甜,佛堂内,谢锦瑜哭的两眼胀疼,丫鬟拿热毛巾给她敷眼睛。 南漳郡主挨了板子,下不了床,赵妈妈过来道,“大姑娘可好些了?” “姑娘哭久了,眼睛疼的厉害,”丫鬟道。 赵妈妈知道谢锦瑜为什么哭,她道,“姑娘误会郡主了。” “郡主哪舍得让姑娘背黑锅,是奴婢擅作主张,”赵妈妈赔罪道。 “今儿要是郡主被关进佛堂,颜面尽失,您和二少爷救不了她,”赵妈妈道。 “可如果是大姑娘你,郡主一定能想办法接你出去。” 赵妈妈虽然说得煞有其事,但谢锦瑜并不信。 没有她娘点头,赵妈妈哪敢叫她背黑锅。 “暂时先委屈大姑娘在佛堂待两天,过几日,郡主就想办法接您出去,”赵妈妈道。 “您最想要的金玉阁的那套紫玉头饰,郡主差人明天送来。” 谢锦瑜看中的那套首饰,价值五千两。 她求了南漳郡主许久,南漳郡主都没点头。 现在能拥有了,谢锦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眼睛热敷后,没那么疼了,可屁股上的伤却是疼了她一夜未睡。 疼到天放亮,她实在熬不住,方才昏睡过去。 在她睡的不安之际—— 镇国公府封王了。 镇国公和谢大将军父子守卫边关大半年,抵御北漠进攻,为朝堂守住北方的大门,为朝堂立下汉马功劳。 得知谢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皇上就在琢磨该怎么封赏镇国公府好。 皇上倒是想过直接封王。 但因为谢大将军是在飞虎军的配合下活捉的北漠王。 功劳只能算一半。 封王略差了几分火候。 历朝历代以战功封王的多在建朝之初,凭的是从龙之功,一起打江山的情分,之后封王也有,但寥寥无几。 现在封王了,以后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再为朝廷立功,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赏了。 所以这念头被皇上压了下来。 但昨天镇国公把活捉北漠王的风光让给了飞虎军。 皇上心中动容。 镇国公对朝堂忠心耿耿,也正因为他的相让,皇上才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兄弟,知道他早就回到他身边了。 镇国公让出来的风光,皇上用封王来弥补。 因为镇国公府大太太是南漳郡主,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崇国公的表妹。 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封镇国公为镇北王。 镇国公跪下接旨。 圣旨刚接到手。 镇国公因为激动,半晌没能站起来。 他一阵剧烈咳嗽。 咳完后。 他便把王位传给了谢大老爷。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心疼 镇国公咳嗽,文武百官和皇上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在城门口的时候,镇国公就在咳。 还有接风宴,也咳嗽不止。 这会儿更是咳的撕心裂肺,叫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没能提上来,驾鹤仙去。 本就咳的叫人担心,现在又把刚到手的王位让给谢大老爷—— 虽然北漠王是谢大老爷亲手抓的,功劳他最大。 但镇国公这么做,实在难以叫人不怀疑他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皇上鼻子都泛酸,亲自将镇国公扶起来。 “老王爷保重身子,朕需要你,”皇上道。 东乡侯看着镇国公手里的圣旨,笑道,“看来皇上要重新下旨了。” “既然镇国公把王位传给谢大将军,我看镇北王府不妨连世子之位一并定下了吧。” “也省得皇上回头再下一道圣旨。” 百官,“……。” 这立世子是大事,哪是省一道圣旨的事? 东乡侯这明摆着是在替女婿争世子之位。 可惜镇国公府大少爷有毒在身,命不久矣,他肩负不起世子之责。 既然东乡侯提起立世子的事,谢大老爷便道,“请皇上立宸儿为世子。” 谢景宸是嫡长子,立他为世子合情合理。 但头一个不赞同的就是崇国公。 他望着皇上,“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体内的毒至今未解,不能动武,否则怎么会被东乡侯的女儿当街抢了。” “镇北王府是将军王,一个上不了战场的世子将来如何统帅三军,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道,“身为嫡长子,谢大少爷被立为世子有何不可?” “可他体弱,若是他今日毒解了,他被立为世子,我无话可说!”崇国公气势滔滔。 看着崇国公脸上迸发的气势。 皇上嘴角抽了下。 他这是把脸送上来给东乡侯打啊。 东乡侯没说话。 朝堂上有一半的大臣都赞同崇国公的话。 等他们说完了,东乡侯才道,“谁告诉你们本侯的女婿体内的毒至今没解?” 百官懵了。 崇国公脸泛黑。 “东乡侯不要为了替自己的女婿争夺世子之位,就信口胡诌!”崇国公笃定东乡侯在撒谎。 东乡侯笑了一声。 给谢景宸找了个强有力的证人—— 皇上。 “当日在大佛寺,若非谢大少爷及时赶到,朕恐怕凶多吉少了,”皇上道。 有皇上作证,百官还敢怀疑东乡侯是信口胡诌吗? 谢大少爷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他体内有毒。 现在他体内的毒解了,自然就顺理成章封为世子。 崇国公脸黑的泛光,他望着谢大老爷道,“谢大少爷的生母是谁,至今没人知道。” “镇北王府手握重兵,立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为世子,难以服众。” 谢大老爷望着崇国公,“宸儿是我儿子,在镇国公府长大,怎么在崇国公口中就成了不清不楚?” “就算宸儿他娘是北漠乞丐,她也是我的结发妻子,她给我生的就是嫡长子!” “我立自己的嫡长子为世子,何须你同意?!” 崇国公的脸色本就难看。 谢大老爷一句“何须你同意”差点没气的他再吐血。 崇国公已经掌握朝堂一半的兵力了。 要是镇国公府再由他的侄儿继承。 如虎添翼,整个大齐朝岂不都由他说了算?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上手一挥,立谢景宸为世子。 议政殿外,有侍卫,也有宫人。 但凡是朝堂上议论的事,就没有不能对外言明的。 皇上一下旨赐封镇国公为镇北王,就有宫人火速把消息传到镇国公府报喜。 这么好的消息,少说也能拿五十两的赏钱啊。 消息传来,镇国公府上下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夫人。 南漳郡主挨了板子,躺在床上,疼痛削弱了她的喜悦。 镇国公府封王,肯定有不少人来道贺。 她这样子怎么迎来送往? 万一下人嘴碎,传出点不好的话,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南漳郡主的不快,影响不了老夫人的心情。.. 老夫人一高兴,赏国公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这边老夫人刚发完话,丫鬟婆子们谢了赏,宫里报喜的又来了。 镇国公把王位传给了谢大老爷。 老夫人脸上笑容僵硬住。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脸上就找不到丝毫的笑容了。 王妈妈以为老夫人是在担心镇国公,她道,“老夫人别担心,国公爷福大命大,他的伤一定会治好的。” 老夫人闭紧眸子,手中佛珠捏的紧紧的。 牡丹院内。 谢大老爷封王,南漳郡主就控制不住喜悦了。 赵妈妈道,“刚刚国公爷封王,老夫人下令阖府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道,“传我的吩咐,王府上下赏半年月钱!” 什么都没做,就多了半年月钱,丫鬟婆子们高兴坏了。 还是南漳郡主出手阔绰。 同样是封王,老夫人才赏三个月,南漳郡主赏赐半年呢。 老夫人高兴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南漳郡主高兴的时间就长的多了。 足足两刻钟。 谢景宸被册封为世子。 对谢景宸和苏锦来说是好消息。 但对南漳郡主来说可就不是了啊。 南漳郡主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刚刚才报喜完,她这会儿正高兴呢,谁敢这时候来泼她的冷水? 没人敢来。 还是福公公想起来,差遣了心腹小公公来镇国公府报喜的。 李总管做主从公中拿了五十两赏给小公公。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喝茶。 闻言,一口茶喷老远。 杏儿没能躲过去,裙摆上湿了点。 她抖着裙摆,望着苏锦道,“姑爷被封世子是好事,姑娘怎么这反应?” 苏锦咳嗽道,“我这不是心疼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吗?” 杏儿,“……。” 这都不是兴头上泼冷水了,这是拿大砍刀捅心窝子啊。 她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南漳郡主只剩半条命了。 嗯。 像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少得了补刀小能手。 杏儿望着苏锦,眸光闪亮道,“老夫人她们都喜过了,现在轮到姑娘了。“ “姑爷大喜,怎么也要赏国公府上下一年的月例吧?”杏儿欢快道。 苏锦,“……。”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赏赐 苏锦扶额。 杏儿巴巴的望着她。 “姑娘?”她唤道。 “这一刀捅的是不是过于犀利了?”苏锦善良道。 “……。” “这样吧,南漳郡主怎么也是当家主母,我不好越过她去,”苏锦道。 “沉香轩外的丫鬟赏半年月钱,沉香轩内的赏一年。”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这样最好。 沉香轩内丫鬟人人高兴,外面的丫鬟羡慕妒忌恨。 “我这就去给他们发赏钱,”杏儿迫不及待道。 她跑去拿银票,苏锦笑道,“急什么?” 杏儿望着她。 “拿五千两去给李总管,”苏锦吩咐道。 “等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发过后,再让李总管代替我把赏钱发下去。” 杏儿,“……。” 刚刚还说她刀子捅的犀利。 结果姑娘自己捅的是狼牙棒。 还是每一个铁刺都磨的很锋利的那种。 世子之位落到了姑爷手里,南漳郡主哪还有心情赏赐下人。 她不赏赐,肯定没人敢提的。.. 赏赐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姑娘来这么一招,南漳郡主不赏月钱能行么? 以前姑娘可不这么焉坏的。 肯定是被姑爷给带坏了! 某姑爷,“……。” 不过杏儿虽然觉得姑娘变的比以前焉坏了许多。 但是她特别的喜欢这种焉坏。 拿了五千两,杏儿屁颠屁颠的送去前院交给李总管。 银票不重,轻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但这绝对是李总管人生中接的最大的烫手山芋。 他就没见过有谁比大少奶奶更聪明了。 明明给了南漳郡主和老夫人一记重锤,偏偏又挑不出她的错来。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 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先说赏赐国公府下人,等她们赏赐完,她再赏,是敬重她们。 但这么做难免有叫人怀疑她压根就不乐意赏赐下人,拿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做挡箭牌。 大少奶奶直接让丫鬟把银票送来给他了。 这就足以告诉大家,大少奶奶不是说说,她是真的要赏赐大家。 钱就在那里。 等老夫人赏的和南漳郡主赏的拿到手,就分给他们了。 沉香轩外的,交给了李总管。 沉香轩内的,杏儿发的。 一年的月钱啊。 仿佛天上掉馅饼似的,啪嗒一下砸她们脑门上了,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最让她们高兴的是比别人多了半年赏钱。 现在大少爷体内的毒解了,还被封为世子。 她们这些在沉香轩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走出去,面上有风光。 苏锦赏赐下人的事,一阵风传遍镇国公府。 老夫人听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憋死过去。 她来这么一招。 钱她和南漳郡主掏大半,镇国公府的下人记的还是她的情! 要不是大少奶奶,老夫人和南漳郡主肯定就不会赏赐她们了! 想到出了钱还不讨好,老夫人脸青的发黑。 “把赏赐发下去!” 这几个字是从老夫人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身为镇国公府老夫人,既然发了话,如果做不到,有损她的威信。 何况镇国公府封王,是天大的喜事。 这边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的回了屋。 那边南漳郡主趴在床上,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高兴了两刻钟,就被打脸了。 一口气堵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赵妈妈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好不容易南漳郡主才缓了一点点。 结果苏锦来这么一招—— 直接把南漳郡主的怒气撩拨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 在南漳郡主气的恨不得杀人的头上,赵妈妈还得硬着头皮劝她赏赐下人。 赵妈妈分外的想死。 捋南漳郡主胡须的没事,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差点没命。 南漳郡主瞥向赵妈妈的眼神,赵妈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大少奶奶那边的。 国公府上下人不少,半年的赏赐少说也要四千两啊。 气的半死不说,还要往里面搭钱。 可这钱省不掉的,拖的越久,国公府下人就越感激大少奶奶。 堵这口气,实在不理智。 南漳郡主深呼一口气,把咬松动的牙松开,闭眸道,“把赏钱发下去!” 镇国公府的下人高兴疯了。 过年都没有这么高兴。 但也不是所有丫鬟都这么高兴。 伺候谢锦瑜的丫鬟就倒霉的紧。 赶着回芷兰轩拿赏钱,忘了伺候谢锦瑜。 因为太过高兴,进屋的时候脸上笑意未收敛干净,触怒了谢锦瑜。 本来谢大老爷封王,她很高兴。 之前到手的县主之位被苏锦给搅没了,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现在她爹封王了,她是嫡长女,顺理成章的封为郡主。 虽然不是实封可惜了些。 但郡主多风光! 正高兴呢,就跟她娘一起被泼了冷水。 就算她被封为郡主,人家也是世子妃,不输给她分毫。 这种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占不到上风的窝囊感几乎要将谢锦瑜折磨疯。 丫鬟的高兴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 因为那赏钱原本是要给她买紫玉头饰的! 到手的紫玉头饰就这么飞了。 谢锦瑜如何能忍? 丫鬟一露出喜悦,谢锦瑜就控制不住的拿丫鬟撒气了。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 杏儿坐在台阶上喜滋滋的数着自己的赏钱。 她一个月月例是十两银子。 镇国公府封王,姑爷被立为世子。 她的荷包一下子多了二百一十两。 数着银子,杏儿觉得街上好多吃的都在向她招手。 下回逛街,她要从街头吃到街尾,再给自己打一套银首饰…… 有钱的感觉真好。 看着杏儿眉飞色舞的样子,苏锦忍不住敲她脑袋,“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家姑娘我花出去的可比你这多的多,”苏锦道。 杏儿握着钱袋子,笑眯了眼,“那不一样啊。” “侯爷说了,该花的钱不能省。” 提到东乡侯,杏儿就兴奋,“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封侯爷为王?” “想的太美了,”苏锦弹杏儿脑嘣。 一下册封两个王。 王爷就成街头大白菜了。 她爹做的事叫人敬佩,也够鼓舞士气,但距离封王还差远了。 不过以他爹的本事,封王是迟早的事。 他手里不封,到了苏阳手里也会封。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接济 这么说,可能给人一种盲目自信的感觉。 但这是苏锦的直觉。 她爹太厉害了。 都没有上战场,只是飞虎军就配合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 她爹若是在,更是不必说。 虎父无犬子。 苏阳的性子随了东乡侯,小小年纪就聪慧不凡,将来成就,绝不弱于东乡侯。 父子两代为朝效力,再加上起点就是侯爵,将来不封王说不过去。 不过也正因为起点高,这一次怎么奖赏东乡侯,着实让皇上为难了一番。 当初苏锦救了皇上,谁都没想过青云山的土匪会是飞虎军。 飞虎寨盘踞天险,打劫朝廷,实为一患。 偏偏就这么一群土匪,朝廷久攻不下。 为了青云山脚下的百姓考虑,再加上救命之恩,这才封了东乡侯。 如果当初知道是飞虎军,皇上的封赏绝没有这么大。 东乡侯重建飞虎军有功,但这么多年“落草为寇”,打劫朝廷,有损朝廷威名这是过。 不过现在朝廷威名回来了,普通将士怎么可能敌的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 惨败不足为奇。 皇上权衡功过,封东乡侯为飞虎军大将军。 苏崇自然还是飞虎军少主了。 其他十名侥幸未死的飞虎军也都有封赏。 八千飞虎军将士则论功行赏。 赏赐完。 东乡侯代替将士们谢了恩,然后呈了两本账册给皇上。 一厚一薄。 薄的是这十几年他带人打劫朝廷的饷银和粮食。 厚的是那些打劫来的饷银和粮草都是怎么花掉的。 两本账册一亮出来。 崇国公就有点站不住了。 不少大臣都变了脸色。 这样的变脸在东乡侯意料之中。 这些年青云山替那些贪官污吏背了多少的黑锅。 他打劫两万两,到了皇上跟前,他打劫的至少是五万两。 便宜他们占了大半,皇上的怒气全是冲着青云山的。 一次次剿匪,全拜那些贪官所赐。 虽然对东乡侯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但东乡侯岂能让他们凭白占了便宜? 每一笔他都记下来—— 一起算! 看着账册,皇上是勃然大怒。 青云山是群假土匪! 他的朝臣才是真土匪! 东乡侯都把罪证都呈给皇上了,皇上能不彻查吗? 皇上当即把账册交给了刑部尚书。 嗯。 刑部尚书外出查案,昨儿傍晚回京的。 东乡侯以飞虎军副将的身份回来,不可能再进刑部。 就算再进,知道东乡侯不是土匪,刑部尚书对他有的只是敬重,而非害怕。 账册交出去后,东乡侯再主动出击,他望着崇国公道,“虽然霆儿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但毕竟很小就离开了,我一直叮嘱他不要和崇国公府起争执,没想到最后还是对上了。” “霆儿不知自己的身世,赢了崇国公府祖宅。” “但亲兄弟明算账,我相信崇国公也愿赌服输,这祖宅我就不让霆儿让出来了。” 崇国公脸隐隐发青,他握拳道,“这是家事,怎么能在议政殿上说?” 东乡侯笑了一声,“的确是家事,但皇上关心崇老国公。” “之前崇国公府不是说崇老国公病重,不宜搬离崇国公府吗?” “霆儿是崇老国公的嫡长孙,我想由霆儿来照顾老国公,还有大太太帮着,崇国公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有什么不放心? 从头到脚都不放心! 可这话崇国公说不出口。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被烧是苏崇带东乡侯府的人救的。 之前也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在照顾崇老国公。 之前可以,现在能不可以吗?! 何况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崇老国公这么多年都在想他的长孙,他肯定愿意和长孙生活在一起。 不只是祖宅,人家是连爹都要一块霸占了。 偏偏崇国公气的呕血,还得强忍着。 愿赌服输。 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侄儿,就强要回来。 如果苏崇不是上官霆呢? 没有这么欺负小辈的。 至于崇国公府祖宅,东乡侯肯定是不会要的。 隐姓埋名十五年,靠着打劫朝廷重建的飞虎军,都归苏崇,何况只是一个宅子。 从头到尾,崇国公都找不到可以攻击东乡侯的地方。 唯一的就是容貌了。 找不到和当年一丝相似的影子。 可找不到又如何,难道冀北侯还能认错儿子吗? 崇国公强忍着愤怒—— 点头了。 早朝商议到这里已经很晚了,再就是如何处置北漠王的事。 虽然活捉了北漠王,但北漠王骨头硬的很,杀他容易,要他投降难。 何况当初被活捉的时候,北漠王高呼,“谁要敢投降,诛九族!” 北漠没投降,但退兵百里。 人带回京了,怎么处置看皇上的。 只是北漠王不是寻常俘虏,杀了,和北漠是彻底交恶。 放了,那是纵虎归山。 不杀不放,就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 百官意见不一。 要杀、要放、看押起来的都有。 争的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皇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但崇国公要杀了北漠王,扶持新的北漠王的主意,东乡侯和镇国公都不同意。 这事一时间也不用做决定,皇上容后再议,便下朝了。 皇上留东乡侯去御书房说话。 崇国公出了议政殿,身子就摇摇欲坠了,勇诚伯扶着他。 回到崇国公府后,崇国公再扛不住晕了过去。.. 但他晕着,崇国公府的麻烦却是接踵而至。 飞虎军回来了。 犒赏三军后,便是轮流放他们回家探亲,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在京都的自然先回去。 这么多年,飞虎军一直是东乡侯在接济,这事飞虎军上下都能作证。 那本厚厚的账册上也明确了那部分开支。 不过接济飞虎军家眷并非朝廷的责任,是东乡侯在替那些枉死的兄弟们在照顾妻儿父母,所以用的大部分钱是东乡侯手下经营所得,不算在军饷之列。 崇国公压根就没接济过飞虎军家眷一文钱,却冒领了属于东乡侯的功劳,飞虎军如何能忍? 何况崇国公府小厮为了逼问是谁接济的飞虎军,不惜对飞虎军家眷拳打脚踢。 家人被这么虐待,血性男儿如何能忍?! 何况对崇国公府,那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然后—— 飞虎军一纸诉状把崇国公府给告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背锅 飞虎军家眷被殴打致死后,去大理寺报了案。 因为告的是崇国公府,大理寺不敢受理,验尸后,便让家眷把尸体抬回去下葬,让尸体入土为安。 后面的事怎么解决,大理寺也不知道,或许拖着拖着就拖没了。.. 但没想到飞虎军回来了。 死者的弟弟回来了。 做兄长的被人打死,做弟弟的岂能不报仇? 飞虎军去大理寺敲鸣冤鼓。 鸣冤鼓一敲响,大理寺卿魂差点没吓飞了。 飞虎军背后的靠山是东乡侯,是冀北侯,是皇上啊。 而且这案子又明显是冲着崇国公去的。 谁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大理寺卿能招惹的起的。 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还纵容手下打死飞虎军家眷,一旦传扬开,崇国公威望扫地。 尤其崇国公还冒领功劳,接了皇上赏赐的千亩良田! 这可是欺君之罪! 大理寺卿顿时如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理寺少卿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兄,北宁侯世子和苏崇关系好,大理寺上下都知道。 大理寺卿便让大理寺少卿去北宁侯府探探口风,这案子该如何办? 北宁侯世子肯定是不在北宁侯府的,最近一两个月那是吃尽了苦头,虽然武功长进不少,爹娘很满意,都觉得那五千两的束脩花的值。 但苏崇祖孙团聚,他们不好打扰,便暂时搬回府住了。 没有了约束,谁还天天待在府里头? 北宁侯世子几个正在醉仙楼喝酒。 大理寺少卿去找北宁侯世子,正好让南安郡王他们帮他出主意。 “这案子棘手,不好查,”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北宁侯世子瞥了他一眼,“要是好查,我表哥能来找我想办法么?” “这案子是真棘手,大理寺招架不住,”楚舜道。 “……。” “然后呢?”北宁侯世子道。 “查不了,那还查什么?”南安郡王道。 北宁侯世子,“……。” 大理寺少卿,“……。” 楚舜拍着大理寺卿少卿的肩膀道,“这案子倒是好查,只是不好判,让小厮顶罪,东乡侯不会答应。” “把崇国公牵扯进来,大理寺又没这个胆量,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这话直接戳中了要害。 楚舜笑道,“既然查不了,那就把案子甩出去,找个能接的住的去查。” “甩给谁?”北宁侯世子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刑部了。” 刑部尚书是镇国公的女婿,他肯定接的住这案子。 就算接不住,他也有胆量把案子甩给皇上。 大理寺少卿觉得这主意甚好,然后替他们付了酒钱,就回大理寺了。 南安郡王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你这表哥太不厚道了,我们四个替大理寺背锅,就请一顿饭。” 大理寺卿要不是人精,不可能让大理寺少卿来找他们。 到时候被崇国公责怪,直接说这主意是北宁侯世子他们帮忙出的。 祸水东引。 大理寺之危自然就解了。 这么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的了楚舜他们。 左右大理寺少卿是自己人,他们和苏崇又铁定是条船上的,不怕事。 这种吃饭有人付钱的感觉特别好。 “吃个三五顿,都记我表哥账上,”北宁侯世子道。 大理寺少卿回去后,就让人把飞虎军和状纸一并送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 他怎么那么想抽大理寺卿呢? 这烫手案子他接不住就甩给他。 这案子叫他怎么接?! 坚决不接! 刑部尚书写了奏折弹劾大理寺卿。 报案的在大理寺,大理寺不查,直接把人送刑部来,哪有这样的? 刑部尚书在弹劾奏折里狠狠的数落大理寺卿,用骂的狗血喷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一般奏折送到皇上手里还有不少步骤。 刑部尚书走的福公公的后门。 奏折直接送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皇上看过后,蹙眉道,“什么案子大理寺查不了,要往刑部送?” 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啊。 刑部尚书塞给他一百两银票和这份奏折,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皇上心生好奇,传召刑部尚书进宫回话。 嗯。 是皇上主动问的。 刑部尚书可没有把案子甩给皇上。 既然皇上问了,刑部尚书不能不回答,然后就把崇国公欺君的事抖了出来。 大理寺不敢查的案子往刑部塞,这就足以证明这事是真的了。 皇上勃然大怒。 “让崇国公给朕滚进宫来!”皇上怒道。 ……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面色冷沉。 她在为镇国公府立世子的事生气。 越想,太后就觉得这回崇国公做事欠考虑了。 他该知道皇上虽然谈不上很英明,但他够厚道。 镇国公善待飞虎军,把风光让给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镇国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离封王也就差那么一脚了。 这一回相让,这一脚就够着了。 知道皇上会封王,就该在皇上开口之前,建议皇上册封镇国公为王。 不管这是不是皇上的本意,在外人看来,崇国公都有举荐之功。 镇国公受崇国公的恩惠,能直接把王位让给谢大老爷,然后封谢景宸为世子吗? 棋慢一招,错失先机。 不过将来的路还长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太后端茶轻啜。 外面,皇后疾步走进来,险些和出去的宫女撞上。 宫女吓的往旁边避开,手里的茶盏摔了。 哐当一声传开。 太后眉头皱紧,“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做什么?” “太后,出事了,”皇后道。 李嬷嬷抬手把宫女都打发出去。 皇后望着太后道,“先前为了查有人接济飞虎军家眷的事,崇国公府小厮不小心打死了人,现在飞虎军状告崇国公府了,这案子已经捅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让崇国公滚进宫。” 皇后正打算去御书房劝皇上别太劳累了。 刚去就知道了这事,就赶紧来找太后想办法了。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都让崇国公滚进宫,可想皇上的怒气有多大。 嗯。 不只是皇上,太后也很生气。 “行事越发不知谨慎了!”太后失望道。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干政 崇国公府。 崇国公晕倒后,匆匆请了大夫进府把脉。 大夫一再叮嘱崇国公要心情气和,动怒伤肝,最好是能握床歇养。 崇国公也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让丫鬟点了有助于安眠的熏香,让崇国公好好睡一觉。 可怜崇国公刚睡着,皇上的传召就到了。 要是寻常时候,崇国公府大太太肯定会帮崇国公推掉,可皇上要崇国公滚进宫。 崇国公权倾朝野,皇上能叫他滚进宫,可见皇上的怒气有多大。 这时候回绝皇上,无疑是火上浇油。 虽然心疼崇国公,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只能把他叫醒。 崇国公还未出府,他就知道皇上找他何事了。 他的脸阴沉的能滴墨。 他到底养了一群怎么样的饭桶?! 让他们查个事,就能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要不是门外传召的公公还在等候,崇国公都要大开杀戒了。 看着崇国公苍白的脸色,传旨公公愣了愣,还从未见过崇国公这模样过。 崇国公就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的宫。 皇上见到他这样脸色,眉头拧成麻花。 但皇上也没多想,以崇国公的权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传他进宫。 犯了欺君之罪,岂能不害怕? 但现在怕已经晚了!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摔在龙案上。 对着崇国公就是一顿痛骂。 崇国公倒也没回嘴。 他实在没那个力气了。 但他既然知道皇上为什么事传他进宫,肯定想好了应对之策。 等皇上歇气的时候,崇国公张口把这黑锅甩给了崇老国公。 他这么多年是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 但大家都知道飞虎军当年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而且八千飞虎军,有谁有那么大的财力去接济他们,只可能是崇国公府。 所以他就当是崇老国公接济的了。 这样辩解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但皇上更生气了。 崇老国公都卧病不起了。 做儿子的犯了错,不知悔改,还把他老人家拖下水。 崇老国公是口不能言,不能动,但眼睛还能眨,只要问话得当,他能给出答复。 有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这样的事,只要崇国公问了,崇老国公能不回答吗?! 气头上,皇上恨不得叫人把崇国公拖下去砍了。 这时候—— 太后赶来了。 未经通传,太后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脸阴了阴,“太后怎么来了?” “哀家再不来,只怕崇国公要死在宫里了,”太后道。 皇上眉心一皱。 他是恼崇国公,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但他毕竟是崇国公。 要想要他的命谈何容易?! “太后慎言!”皇上冷道。 太后让李嬷嬷扶崇国公起来。 崇国公跪在地上,李嬷嬷一人还真扶不起他来。 崇国公起来后,因为体力不支,又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青石地面上,听的人只觉得膝盖酸疼。 崇国公额头一颤,人就晕了过去。 福公公吓了一跳,赶紧宣太医。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他都还没把崇国公怎么着,他怎么就晕倒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太后望着皇上道,“前几天,崇国公府被人放了火的事,皇上应该听说了吧?” 皇上看向太后。 太后继续道,“崇国公和刺客交手,被刺客踹了一脚,当时就吐了血。” “堂堂崇国公府,被刺客闯进去,还挨了一脚,颜面尽失。” “东乡侯府又霸着崇老国公不还,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崇国公府也不安全,拒不让崇国公把老国公带回去照顾!” “为了脸面,也为了接回老国公,崇国公病了也只能强撑着,连太医都没敢请!” “哀家不止一次劝他爱惜身子,他答应哀家等镇国公率大军回京就歇息,他身为崇国公,不去迎接,怕镇国公和百官会多想,谁想到迎接的是飞虎军!” “侄儿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做叔叔的却病倒了,这事传出去,大家怎么看他?!” “他只能硬撑着!” “这几天,他都是带病上朝的!” 太后越说越愤怒,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似的。 很快,太医就来了。 给崇国公把脉后,太医道,“崇国公确实病了有几日了,需要好生休养十天半个月。” 太医是皇上的心腹,他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 皇上摆摆手,太医退下。 太后望着皇上道,“哀家知道皇上生气,觉得崇国公冒领了属于东乡侯的功劳。” “但接济飞虎军家眷的银子是打劫朝廷所得,归根究底出钱的是朝廷……。” 太后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是谁告诉太后,接济飞虎军家眷的钱是朝廷出的?” 太后脸色一僵。 外面,东乡侯走进来,道,“听太后的意思,似乎不反对的这钱由朝廷出?” “那正好,这么多年就算是臣垫付的,现在不比以前,还能拿土匪身份做幌子,手头一下子就紧了,多个十万两,就不愁没钱用了。” 福公公憋出内伤来。 东乡侯的功劳是那么好抢的吗? 落人家手里,一开口就是十万两。 太后气的嘴唇都在哆嗦,半晌没说话。 皇上望着东乡侯道,“崇国公冒领的是你的功劳,该怎么罚他合适?” 东乡侯笑了笑,道,“皇上为怎么罚崇国公犯难,但问臣是问错人了。” “臣久居青云山,为了做个不露馅的土匪,早把朝廷的律法忘了个七七八八。” 皇上,“……。” 福公公,“……。” 这话绝对有大坑。 只听东乡侯继续道,“这会儿崇国公冒领功劳欺君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皇上若是罚轻了,会叫人觉得当今圣上软弱无能。” “太后赶来护着崇国公,皇上若是罚重了,太后必然不高兴,万一动怒伤身,皇上还要落一个不孝之名。” “臣看怎么罚崇国公的事,不如就交给太后定夺吧。”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若是皇上主动询问太后怎么罚崇国公合适,就不能算是干政了。” 东乡侯这是在指责太后干政啊。 福公公偷偷瞄了眼太后。 见太后脸色铁青,他就放心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欺君 皇上孝顺,顾及太后动怒伤身,不惜让太后干政。 太后就该顾及天下人是怎么看皇上的。 总不能为了护着娘家人,就让人说皇上软弱无能吧? 如果太后不说怎么处罚崇国公,那皇上怎么罚他,太后就不能再过问了。 虽然说顾及太后,但福公公觉得,太后已经被气个半死了。 太后扶着李嬷嬷的手都气的颤抖。 “崇国公冒领功劳,罚俸半年,官贬一级,”太后咬牙道。 嗯。 这处罚不轻了。 皇上很满意。 东乡侯倒没什么反应。 太后转身离开,公公把晕倒的崇国公一并扶走了。 太后走后,皇上见东乡侯看着他皱眉,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看朕?”皇上道。 “过了这么多年,皇上还是那么好骗,”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脸一瞬间就绿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好兄弟。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刀子嘴,臭豆腐心。 但皇上还是控制不住怒气,“朕哪里好骗了?!” “放火烧崇国公府的是臣的好女婿,”东乡侯道。 “他放火的时候,崇国公还在我东乡侯府,不知道那一脚是怎么从崇国公府踹到东乡侯府的?”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正为崇国公欺君一事生气,崇国公和太后就敢继续欺君了。” “这么堂而皇之的不把皇上你当回事,不是因为你太好骗了吗?”东乡侯反问道。 论火上浇油,东乡侯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了。 皇上脸青的发黑。 然后—— 崇国公的惩罚就加倍了。 罚俸一年,官贬两级。 另外禁足一个月,留在崇国公府反省。 还有殴打飞虎军家眷致死的小厮,要公然处决,并赔偿飞虎军家眷。 再说太后前脚回永宁宫,后脚皇上对崇国公的惩罚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罚俸一年、两年,哪怕是十年,太后都不在乎。 可官贬一级,太后不甘心。 正气的头疼,结果皇上贬了崇国公两级。 太后怒不可抑,气冲冲的去御书房责问皇上为什么出尔反尔。 只是进了御书房,还没看到皇上,人就晕了过去。 太后身子骨不比崇国公。 飞虎军回来,崇国公都气的吐血了,太后岂能一点都不动怒? 炎炎烈日,最忌讳的就是上火了。 烈日当空,健壮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是上了年纪的太后。 来回奔波,太后出了一身汗。 御书房里摆了不少的冰盆,凉飕飕的。 太后带着一身的热气进来,被冷气一冲,登时头晕目眩,华丽丽的晕倒了。 太医诊断是中了暑气。 皇上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一脸沉重的叫人把太后抬了回去。 正好惩罚崇国公的圣旨还没有宣出去。 皇上以崇国公欺瞒太后,让太后为他奔波说情累倒为由,再把崇国公的官贬了一级。 以前崇国公是正一品,这一贬就成从二品了。 看着明黄的圣旨,福公公默默的在心底替太后点了根蜡烛。 但愿太后不被气死。 太后有多生气不知道,反正太后这一病,半个月没能好。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歪在小榻上看书。 一旁摆着冰盆,杏儿正把冰好的银耳红枣羹倒出来,端给苏锦消暑。 一勺银耳下肚,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杏儿坐在小杌子上,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后,见苏锦困乏,她道,“姑娘是要睡一会儿吗?” “小憩会儿,”苏锦打哈欠道。 “那奴婢把银耳羹送点去清秋苑,”杏儿道。 喜鹊算是她在镇国公府的第一个朋友。 杏儿对待她很用心。 清秋苑里连冰盆都没有,更别提消暑的凉品了。 “去吧,”苏锦道。 杏儿把银耳羹装好,四周摆着冰,高高兴兴的去了清秋苑。 清秋苑。 杏儿拎着食盒进院子。 李妈妈见她过来,眸光闪了闪。 等杏儿进屋,她飞快的出了院子。 屋内。 喜鹊正在哭,池夫人在给她上药。 喜鹊的手心磨破了一层皮,看上去触目惊心。 杏儿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受伤了?” 喜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是李妈妈推我的,”喜鹊诉苦道。 “今儿国公府封王,老夫人和大少奶奶都赏赐府里的丫鬟,我和夫人都有份。” “李妈妈去领的赏钱,可给我和夫人的才一半,我找她理论,她不给我,还推了我一把。” “你好笨啊,”杏儿道。 喜鹊,“……。”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她钱没了,还被人欺负,她不安慰她两句,还说她笨,哪有这样的? 喜鹊瞥过头不理她。 杏儿把食盒放下道,“别人就算了,你和李妈妈生什么气啊?” “你都说了她舍不得花钱,她很快就要倒霉了,她的钱不都是替你攒着的吗?” “我要是你,看到她我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喜鹊,“……。” 喜鹊呆呆的望着杏儿。 本来她一肚子气,气的她快要炸了。 现在居然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不仅不生气了。 她还有点高兴?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怒气冲冲的去找李妈妈要钱,钱没要到,还摔伤了手。 池夫人望着喜鹊。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丫鬟。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劝喜鹊别生气。 李妈妈有南漳郡主做靠山,喜鹊碰上她只有吃亏的份,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把喜鹊的怒气化解了。 杏儿把银耳羹从食盒里端出来,“我做的银耳羹,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喜鹊高高兴兴的吃了一碗银耳羹。 杏儿拎着食盒离开。 出了院子没多久,她就看到了李妈妈。 先前看到她就跑了,肯定是怕她给喜鹊出气揍她。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喜鹊把食盒放下,从跨包里拿出弹弓,特意挑了块大点的石头。 瞄准李妈妈的脑袋。 弹弓一松开,石头就朝李妈妈的脑袋射了过去。 一声凄厉惨叫传开。 杏儿拎着食盒高高兴兴的回了沉香轩。 杏儿不知道,李妈妈挨了一脑门,还另外挨了一巴掌。 谢锦绣从不远处路过,正吓台阶,李妈妈突然嚎了一嗓子,吓了她一跳,直接把脚给崴了。 谢锦绣气不过,扶着丫鬟的手过来。 谢锦绣的丫鬟赏了李妈妈一巴掌。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欠条 沉香轩,后院。 杏儿回来后,苏锦还熟睡着。 她就坐在冰盆旁打络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苏锦就醒了。 “姑娘,你醒了?”杏儿唤道。 苏锦慵懒的伸着腰肢。 杏儿把去清秋苑送银耳羹发生的事说与苏锦听。 “李妈妈欺人太甚了,我只是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杏儿道。 “姑娘,她什么时候才倒霉?” 杏儿是急性子。 她那么安慰喜鹊,是因为喜鹊斗不过李妈妈。 不然就不会被推倒,划伤手了。 她向来有仇必报的。 她不打劫别人钱就不错了,岂容的别人打劫她的钱。 苏锦坐在小榻上道,“应该还要几日吧。” 具体是几天,她也不能确定。 毕竟在那盒药膏之前,南漳郡主还有大半盒药膏。 如果偷的那天就用的话,这两天该有反应了。 反应大小根据用的药膏多少来定,可能不大明显,也可能反应剧烈。 苏锦虽然也有点着急,但没有那么急。 南漳郡主只要用过她的药膏,就知道她的药膏有多好,毕竟是用了好几颗东珠的。 连碧痕膏都昧下的人,这么好的药膏,除了自己的儿女,她舍不得给外人用。 平常总有磕着碰着的时候。 这一劫,她躲不过去。 不过李妈妈欺负池夫人和喜鹊的事,苏锦没想过,这事给她提了个醒。 药膏的事抖出来,李妈妈肯定难逃一死。 南漳郡主也肯定会记恨她和池夫人。 南漳郡主想弄死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记恨一点,她不在乎。 可池夫人呢? 池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喜鹊。 南漳郡主要想拿捏她,易如反掌。 池夫人毕竟是谢大老爷的妾室,她虽然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但她也不好去管谢大老爷后院里的事。 等谢景宸回来,她得和他说说,能不能去和谢大老爷禀明真相,把池夫人放出府。 将她安排在一个小院内,等赵诩来接她。 说到谢景宸,苏锦眉头又拧了几分。 这厮一大清早就没看到人,从知道他被册封为世子,就打算向他道喜,结果迟迟不回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锦在走神,杏儿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姑娘是不是在想姑爷?”杏儿笑道。 屋外,谢景宸正迈步上台阶,就听到这一句。 他脚步放轻点,就听苏锦的说话声传来,“他再不回来,我准备的道喜都要被我焐馊了。” 谢景宸,“……。” “姑娘还给姑爷准备了礼物?”杏儿一脸惊讶。 “我怎么没瞧见?” “……。” “就是一句恭喜,”苏锦道。 杏儿,“……。” 谢景宸,“……。” “他大喜,我花了五千两,他怎么也要给我一万两吧?”苏锦笑道。 “姑爷没钱,”杏儿道。 “不过可以让姑爷打欠条。”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暗卫实在憋不住了。 他这一声咳嗽是呛出来的。 他已经彻底被大少奶奶的丫鬟的脑回路给打败了。 五体投地。 指望这丫鬟改了土匪性子,那是痴人说梦。 听到暗卫的咳嗽声,杏儿赶紧去开门。 她站在门边,福身道,“恭喜姑爷。” 暗卫一撇头,就看到杏儿脸上挂着一定要赏我的表情。 “赏,”谢景宸道。 暗卫,“……。” 暗卫默默的从怀里摸出钱袋子。 赏了杏儿五两。 杏儿望着他。 暗卫又拿了十两出来。 杏儿还望着他。 暗卫摸出最后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杏儿欢快的接了,喜滋滋的抚平整。 暗卫抽搐着嘴角把钱袋子都给了杏儿。 大少爷身上就剩这么点钱了,这一封世子,就彻底沦落成了穷光蛋。 这个沉香轩后院有京都最穷的世子爷和最富有的世子妃。 苏锦一本正经的恭喜谢景宸。 谢景宸道,“去端笔墨纸砚来。” “干嘛?”苏锦望着他。 “给你打欠条。” “……。” 苏锦囧了。 “欠条就不用写了,”苏锦道。 “这么好?”谢景宸诧异。 “当然了,以你的品性,肯定不会赖账的,何必浪费一张纸。” 苏锦的信任,谢景宸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这一整天去哪儿了?” “去军营了,”谢景宸道。 镇国公上朝后,就没有回国公府。 他身上有伤,谢景宸不放心,就带着赵太医去了军营给镇国公包扎伤口。 这一去,镇国公就没放他回来。 以前镇国公就很看好谢景宸,只是他体内有毒,不宜动武。 为此,镇国公没少长吁短叹。 现在立为了世子,将来镇国公手里的兵权,肯定会交给谢景宸,也该和将士们多接触了。 只是谢景宸是奔着给镇国公治病去的。 可镇国公却没在军营治病,反倒是赵太医,进了军营就没再出来。 将士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拉着赵太医给治病。 偏偏那些将士多是飞虎军。 赵太医还真不敢拒绝。 小半个时辰前,镇国公体力不支回府,赵太医才给他处理伤口。 谢景宸看着镇国公睡下,方才回的内院。 不过谢景宸和镇国公回府了,谢大老爷却没有。 皇上传召,他进宫了。 当然,皇上的本意是想连镇国公一起传召入宫议事,只是镇国公在朝堂上咳的撕心裂肺。 皇上担心他会命不久矣。 这么多年,多亏了镇国公,皇上不想朝廷失去这么一位肱骨之臣。 但镇国公的伤能不能痊愈,谢大老爷也没底。 皇上心情很是沉重,让镇国公好好歇养。 议事完,谢大老爷准备告辞。 皇上又赏了一副字。 太后中暑,又重罚了崇国公,皇上心情好的看不进去奏折。 天气热,哪都不想去,便开始练字。 封了镇国公府为王,皇上干脆再亲笔赐幅字。 笔走龙蛇,磅礴大气。 谢大老爷谢恩后,带着字出了宫。 路过宝盛斋的时候,谢大老爷翻身下马了。 宝盛斋在装裱字画方面是一绝,制造匾额更是不错。 顺道路过,谢大老爷就不回去再让李总管派人跑一趟了。 宝盛斋的小厮看到是谢大老爷,恭谨相迎,唯恐慢待。 谢大老爷叮嘱完后,准备走了。 只是转身之际,看到墙上一幅画。 他身子猛地一震。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宣旨 画像上是个女子。 那幅画正是赵诩所画。 谢大老爷还以为看错了,飞快的往前走了几步。 “这幅画是谁挂在这里的?!”谢大老爷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吓了宝盛斋管事的一跳。 谢大老爷…… 不! 现在该叫镇北王了。 镇北王的反应怎么这么剧烈? 没人回答他,谢大老爷回头望向管事的。 管事的懵了。 他回头问小厮道,“这画是谁的?” 小厮忙道,“我查查。” 来宝盛斋装裱画的人不少,小厮记不得是谁送来的了。 赶紧翻出账册,小厮找到是谁送来装裱的画。 “是勇诚伯府送来的,”小厮回道。 谢大老爷的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是勇诚伯府?! 宝盛斋不是谁送来装裱的画都挂在墙上供人欣赏。 但凡挂出来的画都是经过其主人同意的。 宝盛斋也厚道,但凡同意挂出来供人欣赏的话,装裱费一律打八折。 小厮翻着账册纳闷道,“这画是一个月前送来装裱的,至今也未取走,账册上也没说可以拿出来供人欣赏。” 最后一句,小厮说的很小声。 一般大户人家的画都不供人欣赏的。 人家不差装裱费那点小钱。 就这么失误的把画挂在了墙上,回头勇诚伯府追究起来,有损宝盛斋的名声啊。 管事的赶紧叫人把画取下来。 小厮拿了叉子来,谢大老爷伸手接过,把画取了下来。 他把画卷起来,道,“这画我带走了,如果勇诚伯府问起来,就让他们去找我。” 丢下这一句,王爷带着画离开。 宝盛斋的管事和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那画画的确实不错,但镇北王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这画是勇诚伯府的,怎么能随便取走呢? 可要说阻拦吧,他们还真不敢。 就是勇诚伯在,镇北王要,他也不敢不给啊,何况勇诚伯和镇北王府关系似乎还不错…… “要不要派人去勇诚伯府说一声?”小厮问道。 “不用去了,画是镇北王取走的,仔细记在账册上,勇诚伯府的人来拿画,就如实告知,”管事的道。 谢大老爷带着那幅画回了镇国公府。 一夜不知道看着那画走了多少回神。 画不是他当年亲笔画的那幅,却和那幅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见过那幅画,决计画不出来。 可那幅画应该在南梁,怎么会出现在京都? 若是冲着他和宸儿来的,那这画勇诚伯府不会送去宝盛斋装裱,一个月不取。 谢大老爷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么对着画思念了一夜。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到的也是画中人。 醒来后。 谢大老爷就决定明天早朝后,找勇诚伯问问画像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了,他寝食难安。 谁想第二天早朝,勇诚伯并未去上早朝,他告假了。 谢大老爷眉头拧成麻花。 下朝后,谢大老爷没能如愿的找勇诚伯,反倒被福公公找了。 福公公委婉的问谢大老爷什么时候有空,圣旨以前写好了,他今天要去镇国公府宣旨。 当然,一般宣旨肯定不用挑时间。 福公公就是趁机在谢大老爷面前刷一波好感。 结果这一刷,把南漳郡主的王妃之位刷没了。 福公公,“……。” 福公公很想一头撞死。 皇上已经当着百官的面册封镇国公为镇北王,是有圣旨的,还是皇上亲笔。 镇国公也接了旨,这会儿圣旨就供奉在镇国公府的祠堂内。 传位给谢大老爷和立谢景宸为世子的圣旨就没那么紧迫了。 昨儿忙了一天,谢大老爷今天上午有空。 福公公决定待会儿就去宣旨。 谢大老爷转身走。 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问了一句,“圣旨立谁为王妃?” 福公公懵了。 这还用问吗? 铁定是南漳郡主啊。 谢大老爷便道,“改为侧妃。” 福公公,“……。” 谢大老爷说完这一句,便走了。 留下福公公恨不得挠墙。 他刚刚的殷勤不一定讨好了镇北王,却是肯定无疑的把太后和南漳郡主给得罪了啊。 要是叫太后和南漳郡主知道,还不得把他给活剐了? 他这点也忒背了。 福公公哭丧着张脸回了御书房。 皇上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镇北王要立南漳郡主为侧妃。” 皇上,“……。” “皇上,您看?”福公公想皇上拉他一把。 皇上笑道,“这是镇北王府的家务事,既然是镇北王的意思,听他的便是。” 福公公心都在泣血。 他不想去宣旨了。 哪怕这一趟去少说也有一百两的赏钱。 可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公公,这么重要的圣旨,他不去,是落镇北王府的面子。 福公公硬着头皮去镇北王府宣旨。 福公公还是第一次一边宣旨一边看人脸色。 看着南漳郡主强颜欢笑的脸一寸寸皲裂,最后变的铁青。 镇国公和老夫人,就连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会是侧妃?!”谢景川先叫出声来。 福公公也是第一次宣旨被人吼。 他没有生气,而是心肝颤抖的把锅甩给了镇北王。 “是王爷要求的,”福公公道。 谢景川拳头攒紧。 南漳郡主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王爷没说话,双手接过圣旨。 福公公赶紧告辞。 等他一走,镇北王府就炸开了锅。 老夫人望着王爷,冷着脸道,“你打算立谁为正妃?!” “十九年前的今天,是我和宸儿他娘相识的日子,”王爷淡漠道。 “我做不到在今天立其她人为正妃。” 南漳郡主泪流满面。 其她人?! 她嫁给他十八年! 在他心底,她只是其她人?! 大概是真气坏了。 南漳郡主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要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但是没能成功。 谢景川就跪在她身边,眼疾手快的抓紧了南漳郡主的手,把金簪夺了下来扔了。 南漳郡主哭道,“拦我做什么?!” “我还不如一个死人,我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老夫人头疼,望着王爷道,“你这么做,想过南漳没有?” 王爷站起身来道,“如果谁做事之前都想清楚了,又何来这么多事?” “半年后,我会请旨封她为正妃。” 丢下这一句,王爷起身离开。 看着王爷走出去,苏锦都还没回过神来。 她从王爷身上看到了决绝,也看到了深情。 看到了狠心,也看到了对儿子的疼爱。 南漳郡主背后是太后和崇国公,谢景宸的亲娘是谁,至今都没人知道。 立南漳郡主为侧妃,此举过于震撼了些。 但也在告诉那些有心之人,谢景宸和他不得而知的娘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哪怕过去十八年了,她也依然是活在王爷心尖上的人。 那些对谢景宸有想法的人,想做什么盘算,要掂量着来。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解毒 南漳郡主是被扶回去的。 走的时候脸色惨白,身子软成一滩烂泥。 她堂堂郡主被封为侧妃,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只是承受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圣旨是王爷求回来的,总不能刚宣完就去再请一道吧? 怎么着也得过个十天半个月。 王爷承诺半年后请封,这应该是他的底线了。 王爷将圣旨送去祠堂。 谢景宸将老王爷扶起来。 老王爷体虚,他是强撑着来接旨的。 等谢景宸和苏锦从老王爷住处出来,远远的就看到王爷往外院走。 他脚步比平常快几分。 “父亲像是有急事出府,”谢景宸道。 “池夫人的事过两天再问吧。” 苏锦没意见。 她今天注意看了下南漳郡主的手。 伤疤很淡。 就算她用了药膏,五六天之内也不会有反应。 池夫人的事没那么急。 清秋苑内。 池夫人是妾室,接旨这样的事,压根就没有人通传她。 不过镇国公府册封镇北王府,谢景宸还成了世子,喜鹊高兴,专程跑前院看热闹,然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池夫人。 池夫人极少出清秋苑,但喜鹊感觉的出来这王府里如果有谁让池夫人记挂的,就只有大少爷和王爷。 喜儿待她好,经常给她送好吃的。 沉香轩大喜,她与有荣焉。 池夫人说不了话。 而且这件事不算新鲜事了。 池夫人在做针线。 喜鹊叽叽喳喳道,“王爷没有封南漳郡主为王妃呢,只是侧妃。” 池夫人手一慌,扎了自己的手。 指尖一滴血涌出来。 喜鹊呀了一下叫了,池夫人却是望着喜鹊,神情急的很,但喜鹊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身上。 喜鹊端了笔墨纸砚来,池夫人写道:为什么? 喜鹊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池夫人问的是什么,忙道,“王爷说今天是他和世子爷生母相遇的日子,他做不到在这一天立别人为王妃。” 池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用帕子擦指尖。 喜鹊纳闷自家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难道是被王爷的深情感动的? 可王爷的深情是对别人又不是对她的。 刚这样想—— 就见池夫人眸底的眼泪歇了,眉头打了个死结。 喜鹊小眉头扭着。 这反应叫她怎么猜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啊? 皱眉已然猜不出来了,结果池夫人又笑了。 笑的眸底泪花闪烁。 喜鹊,“……。” 她越来越猜不透夫人在想些什么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被扶回去的。 脚步虚浮。 气若游丝。 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爆发力很强。 她扑过去把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她觉得有一种毁灭的痛快。 看着一地的狼藉,赵妈妈叹息,“怎么就那么凑巧碰到王爷和大少爷生母相遇的日子?” 南漳郡主凄惨一笑。 “世上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 “不过是用来羞辱我的借口罢了!”南漳郡主的面容有些狰狞。 用这样的借口不想立她为侧妃,没有人会同情她。 南漳郡主眼底冷骇。 镇北王府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夺走! 赵妈妈看的都心惊胆战。 王爷这回是真的伤了郡主的心了。 …… 镇北王府,门前。 王爷刚迈步出府。 勇诚伯便骑马在王府门前停下。 王爷眉头微皱了下。 他正要去勇诚伯府,没想到他就来了。 勇诚伯焦灼的翻身下马,匆匆忙和王爷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进府了。 他是镇北王府的常客。 十几年前,老夫人去观音庙祈福,遇到难民哄抢的,是勇诚伯救了老夫人。 打那以后,老夫人就待勇诚伯极好。 就连勇诚伯求娶崇国公的庶妹为妻,也是老夫人保的媒。 可以说勇诚伯有今天,全仰仗老夫人提携。 护卫牵马过来,就见王爷转身,他喊道,“王爷,马牵来了。” “不用了,”王爷回道。 护卫,“……。” 护卫一头雾水。 刚刚还那么着急,怎么这会儿就不急了?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茶气氤氲,遮掩住老夫人脸上的神情。 王妈妈站的近,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老夫人既然高兴王爷封南漳郡主为侧妃,在前院又为何指责王爷,为南漳郡主抱打不平呢? 王妈妈脑壳都想疼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勇诚伯来了。” 老夫人脸上一喜。 “快请。” 小丫鬟还未退出去,勇诚伯就进来了。 看到他,老夫人一脸慈蔼道,“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我?” 勇诚伯心急如焚,“娇儿出事了。” 老夫人脸上笑容一僵。 “娇儿出什么事了?”老夫人心急道。 娇儿。 乃是勇诚伯的掌上明珠陈娇的小名。 勇诚伯急道,“娇儿的手溃烂发紫,太医诊断是用的药膏被人下毒所致。” 那药膏正是前不久老夫人送去给他女儿用的。 他能确保药膏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勇诚伯府没有妾室,勇诚伯也只有一儿一女。 药膏只可能是送到他女儿手里之前就被人下毒了。 那药膏效果极好,用过后,手已经恢复大半了。 谁想到,昨天夜里,陈娇就疼的死去活来,在床上打滚。 勇诚伯一宿没睡,为了女儿的安慰,他甚至早朝都没心思去上。 大夫检查不出病因,最后请了太医才检查出是药膏有问题。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来找老夫人。 勇诚伯把药膏递上。 药膏用的只剩下一点了。 老夫人看着药膏,脸色铁青。 王妈妈眉头拧成一团。 她怎么都不知道老夫人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过药膏? 还有—— 南漳郡主不是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进宫讨了碧痕膏吗? 放着碧痕膏不用,用这样的药膏。 只有一种解释,这药膏比碧痕膏要好。 想到什么,王妈妈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到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大少爷、大少奶奶送给池夫人的药膏的事。 事后老夫人支开她,使唤了绿袖…… 王妈妈看着老夫人手里的药膏。 莫非……这药膏也是池夫人的? 勇诚伯急道,“有劳老夫人帮忙找出是谁在药膏里下的毒,太医说毒解不了,不出半年时间,娇儿的手便会废掉。”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误会 手废掉都是轻的,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太医见陈娇哭的撕心裂肺,这话没敢说。 要是手保不住,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扛不到五脏六腑被毒药蚕食的那一天就香消玉殒了。 从小疼到大的女儿疼的在床上打滚,勇诚伯一想毒药出自镇北王府,就迫不及待找来了。 他只想要解药,却从未想过这药膏是怎么来的。 老夫人看着手里的药膏,脸青的发黑。 她握着佛珠的手攒的紧紧的,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老夫人就算再傻,也该知道—— 她这回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池夫人用过药膏,也正因为用过,李妈妈得知药膏好,禀告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这才动了觊觎之心。 两盒药膏被换,池夫人的脸这么多天没有好转,难道她会一点察觉没有吗?! 药膏是那女土匪给的,被人偷了,只要告诉她,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多天,没听说清秋苑有动静,她都快把这事给忘记了。 现在看来! 人家不是没动静。 人家是一早就知道有人偷药膏,量身挖了一个坑等人跳进去。 本来要栽坑里的是南漳郡主,结果被她劫了道。 越想,老夫人越生气。 她唇瓣都泛青。 把老夫人气成这样,勇诚伯也吓了一跳。 “我知道老夫人疼娇儿,但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勇诚伯劝道。 没人回答他。 王妈妈眼神黯淡。 她既然猜到药膏的来历,自然懂老夫人的愤怒。 大少奶奶挖的坑,想爬出来谈何容易? 身为老夫人,偷儿子妾室的药膏,传出去,颜面尽失。 这要老王爷没回京也就罢了,老夫人是王府最大的长辈,谁也不能罚她。 可现在老王爷回来了,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老王爷绝不会姑息。 可要不把事情抖出来,她就休想从大少奶奶手里拿到解药救勇诚伯府大姑娘。 而且这事一旦抖出来,势必把南漳郡主也牵出来…… 南漳郡主用药膏的时间更长,却没有中毒症状,她偷的药膏应该没有问题。 篓子捅的这么大,不知老夫人要如何收场。 王妈妈在心中叹息。 勇诚伯心急的很,又不好催老夫人快些查出下毒之人,给他女儿讨一个公道。 外面,王爷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勇诚伯起身,刚要说话,老夫人先一步道,“你先回去吧。” 勇诚伯错愕了一瞬,然后同老夫人告辞。 他转身走,王爷道,“正好我有事找你。” 这回不止勇诚伯愣住了,连老夫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老夫人问道。 “只是一点小事向勇诚伯打听下,”王爷道。 王爷请勇诚伯出去说话。 显然是不想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心口堵着一团气,为药膏生气,也为王爷的疏离动怒。 出了栖鹤堂,四下没人,勇诚伯望着王爷道,“王爷要问我何事?” 王爷看向他,道,“勇诚伯府送去装裱的画在我手中。” 勇诚伯怔了下。 “什么画?”他问道。 隔了一个月,他已经不记得那幅画了。 王爷眉头微皱,道,“画上画的是一位女子。“ “王爷说的是那幅啊,”勇诚伯声音拔高了两分。 “那画是内子送去装裱的,怎么会在王爷手中?” 勇诚伯有点诧异。 那话是他让下人买的。 那天从闹街路过,一堆人抢画。 小厮觉得是好东西,就去抢了一幅。 那画画技精湛,值一百两,更重要的是画中女人,绝色佳人,倾国倾城。 回去后,他在书房中欣赏,被勇诚伯夫人逮了个正着。 勇诚伯夫人当时就醋意大发。 为了保住那幅画,他谎称是送给崇国公的。 结果一撒谎,撞在了勇诚伯夫人手里,她道,“送这样的画给我兄长,你不怕我大嫂活剥了你?!” 然后,勇诚伯夫人就把那画拿走了。 他怕勇诚伯夫人毁了那画,就说花了重金买的。 勇诚伯夫人想撕了那画,又舍不得钱打了水漂,便送去安盛斋装裱了。 见王爷询问起来,勇诚伯当他也看上了画中人。 那么美的女子,岂能叫人不动心? 勇诚伯望着王爷道,“内子把画送去,却没有取,应该是不要了。” “前些天,她还告诉我说,南安王府的人正在寻找画中女子,南安王看上的人,让我别打主意,”勇诚伯道。 “只是街头买的一幅画,竟叫内子误会了。” 勇诚伯后面的话,王爷没听见去,他满心都是前面一句。 南安王看上的人?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勇诚伯问道。 “没了。” 勇诚伯告辞。 勇诚伯走后,王爷回了书房。 盯着画像看了半天,最后把画像卷起来,带着画像出了府。 栖鹤堂内。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静谧半晌。 手里佛珠拨弄的飞快。 半晌后,老夫人手停了下来,她望向王妈妈道,“你去牡丹院看看南漳郡主如何了。” 王妈妈福身应下。 走到屏风处的时候,王妈妈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她预料的没错的话,李妈妈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那吃里扒外的婆子该死,但老夫人的做法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就算老夫人疼勇诚伯府大姑娘,也没有疼到不惜放下身段去偷一小妾的药膏吧? 这样的老夫人让她感觉很陌生。 王妈妈抬脚朝院门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转身去了小厨房。 吩咐丫鬟给老夫人熬粥,出来时,正好瞧见绿袖出去。 红袖走过来。 她什么话都没说。 王妈妈便道,“你也别心底不痛快,绿袖去办的不是什么好事。” 红袖有点懵。 她没有不痛快啊。 王妈妈说了一句,便抬脚走了。 出门的时候,还叫了一个小丫鬟与她一起。 红袖一头雾水。 一旁一丫鬟眼睛眨了眨,装作不经意的跟了上去。 清秋苑。 池夫人坐在背阴的窗户旁做针线。 喜鹊在一旁帮着打扇。 李妈妈待的无趣,就迈步出去了。 这天气热的人坐立不安,心还噗通乱跳。 跟着个不受宠的主子,总是要多遭些罪。 她出门,就看到一丫鬟走过来,她一眼就认出了是栖鹤堂的丫鬟。 她快步迎上去,道,“绿袖姑娘怎么来了?” “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嘘!” “说这么大声做什么?随我来!”绿袖道。 李妈妈连忙跟上。 绿袖带着李妈妈从小道走,越走越阴凉,那边不远处有一口井。 也不知道那井存在多少年了。 “有些渴了,”绿袖道。 “前面有井水,我去打给你喝,”李妈妈殷勤道。 绿袖跟着她走过去,李妈妈打水的时候,绿袖手一推,就把李妈妈推了下去。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纳凉 这地方偏僻,平常极少有人来。 水井又深,李妈妈撞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到了井壁,疼的她眼冒金星。 扑通一声传来,李妈妈扑腾了两下就没声了。 绿袖有些心虚。 毕竟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虽然是老夫人授意的。 但在栖鹤堂待了几年,见惯了主子惹事,丫鬟背锅的情形。 事情一旦抖出来,死的绝对是她这个丫鬟。 只是老夫人的吩咐,她不敢不听。 她和红袖一起被提拔为大丫鬟。 红袖运气好,得了王妈妈的欢心,生生压了她一头。 现在老夫人越来越信任她了,她必须要抓紧机会,才能把红袖踩在脚底下。 绿袖有一颗向上爬的心,但毕竟胆子还小,唯恐被人发现了。 她东张西望了会儿,确定没人发现,赶紧跑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大树后躲着一小丫鬟,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生来。 王妈妈说的果然没错。 老夫人让绿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婆子是清秋苑的丫鬟,也没惹到老夫人啊,为什么要她的命? 要她的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偷偷的要? 确定绿袖跑远了,小丫鬟大着胆子走到井边。 李妈妈可能是回过神来了,正在叫救命呢。 小丫鬟望着她,“你别叫,把人引来了,你死的更快。” 说着,小丫鬟把水桶放下去。 “你抱着水桶,我找人来拉你,”小丫鬟道。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 李妈妈紧紧的抱着木桶,额头上血往下流,两眼现在还是黑的,脑袋一阵阵抽疼。 小丫鬟一阵风跑去了花园。 那里一个小丫鬟在搬牡丹花,小丫鬟凑上去低语了几句,然后就回栖鹤堂了。 等小丫鬟走后,花园里的丫鬟把牡丹挪了个地方,就朝王府西北角走去。 流霜苑。 是二老爷生母丁老姨娘的院子。 屋内,丁老姨娘正在和二太太说话。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整个国公府…… 不! 是整个镇北王府里就没有人不肖想爵位的。 以前还是国公爵位,现在可是王位。 这么大一块肉,谁不想夹在自己的碗里? 只是没想到老王爷病重回来,会在封王的时候就把王位传给了王爷,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封了大少爷为世子,还立南漳郡主为侧妃,”丁老姨娘道。 提到这事,二太太就忍不住想笑,“这一回南漳郡主的脸算是丢尽了。” 这么多年,南漳郡主仗着太后和崇国公府护着,目空一切。 三太太还敢抱怨几句不满,二太太是一个字不敢提。 只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南漳郡主成了妾,她们是正妻。 就算身份再尊贵,那也是妾。 想到南漳郡主拔金簪自尽—— 接下来王府注定不会平静了。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姨娘,花园的小丫鬟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让她进来,”丁老姨娘道。 很快,花园里的小丫鬟就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丁老姨娘问道。 “老夫人派绿袖杀清秋苑的李妈妈,”小丫鬟禀告道。 “李妈妈这会儿待在井里,还没死。” 二太太有点懵了。 清秋苑? 那不是池夫人住的院子吗? 老夫人怎么会派人杀李妈妈? 二太太望向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眉头拧紧的松不开。 她虽然甚少出院子,却也知道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不知道李妈妈是逮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悄悄把消息递给世子妃,”丁老姨娘道。 ……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拨弄佛珠,唇瓣偶尔动一下,应该是在诵读佛经。 绿袖走上前,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绿袖脸色苍白中带了点不正常的红。 老夫人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只要李妈妈死了,这事就好办了。 …… 沉香轩,内屋。 天气闷热,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教她打络子。 闲的无聊,见杏儿络子打的漂亮,苏锦也手心痒痒。 只是真动上手,就知道自己有多笨手笨脚了。 好在忙了半天,好歹囫囵出来了。 苏锦摸着流苏,越看越满意。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送信? 苏锦眉头微扭。 杏儿一脸激动,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信呢。 “快送进来,”杏儿道。 小丫鬟打了珠帘进来,把信递给苏锦。 杏儿飞快的接过,把信拆开,然后掏出来递给苏锦。 苏锦接了信,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嘴角狂抽了。 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幅简单的画。 画真的很简单。 画了一口井,一条小道,还有清秋苑。 井旁有根箭头,写着:李妈妈在里面泡着。 “李妈妈泡在井里做什么?”杏儿懵懂道。 “纳凉吗?” 苏锦,“……。” 苏锦被杏儿的脑回路所击倒。 虽然她也捉摸不透是谁给她送了这么封信。 但直觉告诉她不简单。 再加上又事关李妈妈,苏锦就更加重视了。 哪怕太阳毒辣,她也决定去看一看。 未免是个坑。 苏锦多叫了丫鬟跟在后面。 刚走到花园,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丫鬟好像在找人。 杏儿眼尖看见了喜鹊,她喊了一声。 喜鹊跑过来。 她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芒。 杏儿把帕子递给她,“擦擦汗。” “你在找什么?”杏儿问道。 “在找李妈妈,老夫人刚刚派人来找她,很急的样子,但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喜鹊道。 李妈妈不是在井里吗?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眉头微皱。 李妈妈待在井里? 老夫人又很着急的找她? 隐约有什么东西从苏锦的脑海中闪过,快的她捕捉不及。 “我先去找李妈妈,”喜鹊道。 她往那边走。 苏锦抬脚往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几步之后,她眸光一闪道,“我怎么听到那边有叫救命声?” 杏儿啊了一声。 她竖起耳朵。 什么也没听到。 “啊!” “我也听到了!”杏儿反应过来道。 “过去看看,”苏锦道。 几个寻人的丫鬟停下来,“咱们跟过去看看。”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报复 曲径通幽,参天古木将太阳光挡的严严实实。 从太阳底下走进来,竟觉得身上有些微凉。 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那口井。 稍稍靠近一点,果真听到了叫救命声。 只是声音微弱,隐约听的见。 几个小丫鬟听见了,从一旁跑到井旁。 就看到李妈妈抱着木桶狼狈不堪的样子。 “李妈妈在井里!”小丫鬟欣喜若狂。 杏儿跑过去。 小丫鬟要将李妈妈拉上来。 苏锦走到井边,居高临下。 李妈妈快哭了。 总算等到人来救她了。 她身子都快冻僵硬了。 “你怎么掉井里了?”苏锦问道。 “大少奶奶,快拉奴婢上去,”李妈妈牙齿冷的打颤。 “不说实话,就继续在井里纳凉吧,”苏锦道。 “……。” 苏锦不发话,哪个小丫鬟敢把李妈妈拉上来。 不过她们也好奇,为什么李妈妈会掉井里。 李妈妈紧紧的抱着木桶,道,“我,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绿袖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不是她一个不受宠姨娘院子里的老婆子得罪的起的。 哪怕她现在恨不得将绿袖千刀万剐了。 苏锦笑了一声,“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待在井里,你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苏锦转身要走。 李妈妈反应过来,忙道,“我说,我说!” 她和绿袖无冤无仇。 要她命的是老夫人。 这么多丫鬟,谁知道哪个丫鬟是老夫人的? 绿袖能推她掉井里,险些要她一条命,就能再要第二回。 她帮南漳郡主和老夫人拿药膏,最后却换回来被灭口的下场,她不甘心。 就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袖推我下井的!”李妈妈道。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怎么会是绿袖姐姐呢? 她是老夫人的大丫鬟,哪有功夫搭理清秋苑一个婆子? 不过想到老夫人传召李妈妈…… 丫鬟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为什么要推你下井?”杏儿问道。 李妈妈不说话。 杏儿道,“说话说一半,信不信拿石头砸你。” 苏锦,“……。” 这威胁的也太简单粗暴了。 偏偏很管用。 毕竟是土匪小丫鬟,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不是吓唬你玩的。 李妈妈果真吓住了。 “我说,我说。” …… 栖鹤堂。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同进屋。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喝了一口,就把茶盏重重的磕在小几上。 “人找着没有?!”老夫人声音里透着点不耐烦。 绿袖跪在地上。 跪久了些,绿袖有些扛不住了,又不敢乱动。 三太太见了,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没说话。 老夫人看了三太太一眼,因为动怒,也没说话。 一旁的小丫鬟道,“清秋苑的李妈妈为了讨好绿袖姐姐,送了她一盒祛伤疤的药膏。” “前些日子,老夫人让绿袖送药膏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结果绿袖姐姐送错了药膏,她把李妈妈送给她的那盒送去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用了药膏后中毒了,手溃烂,疼的在床上打滚。” 三太太坐下来道,“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出纰漏倒也罢了,只要能挽救,偏偏李妈妈找不到人了,”老夫人怒道。 二太太坐在三太太对面。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虽然她到这会儿还没有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老夫人先让绿袖去杀李妈妈,再派人大张旗鼓的去找,这是有什么事要李妈妈背黑锅吗? 想到苏锦和清秋苑走的比较近,二太太猜是不是和苏锦有关。 要真是—— 那就真有热闹瞧了。 …… 古井旁。 李妈妈把她发现池夫人脸上伤疤好转,把谢景宸手里有良药的事偷偷禀告南漳郡主知道。 南漳郡主给了她赏钱和药膏。 她偷偷将药膏换下来。 这件事被老夫人知道,老夫人派绿袖问她。 她发现池夫人手里还有一盒,就又故技重施,把那盒药膏换给了老夫人。 这几年,李妈妈几乎就没和栖鹤堂打过交道。 药膏给了她机会。 不用猜,就知道是药膏的事败露了,老夫人要杀她灭口。 指使她偷一个妾室药膏的脸,老夫人丢不起。 就算最后她逃不掉一个死。 她也要拼尽全力把老夫人的脸皮扯一层下来! 苏锦就喜欢李妈妈这种报复的心理。 当然了。 这种心理很常见。 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李妈妈的话和她猜测的差不离,苏锦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她只是很疑惑。 她以为偷药膏的是南漳郡主。 不过也不怪她想歪了。 那时候牡丹院被烧,南漳郡主就住在栖鹤堂的。 而南漳郡主手烧伤,她是最需要药膏的。 但苏锦怎么也没想到那药膏会是老夫人指使李妈妈偷的。 而且—— 药膏还是偷了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用的。 真的。 苏锦在怀疑老夫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压根就不是她弄伤的,虽然和南宁侯府大姑娘廖雪有关,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勇诚伯府大娘烫伤手,她自己得负一大半的责任。 南漳郡主进宫讨了碧痕膏给她,就算够诚意了。 老夫人居然放下脸面指使下人偷池夫人的药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 苏锦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 当然,不只是她不理解。 听了李妈妈话的丫鬟就没一个不纳闷的。 “不是骗人的?”有丫鬟执意道。 李妈妈抱着木桶道,“我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 这誓言够毒的。 尤其李妈妈距离十八层地狱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由不得人不信。 “把她拉上来,”苏锦道。 杏儿和几个丫鬟联手把李妈妈拖上来。 井水冰凉,本就冻的人哆嗦了。 李妈妈上来后,一阵风吹来,那酸爽,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丫鬟要扶李妈妈回去换衣裳。 苏锦道,“不用换衣服了,老夫人还急着见她,直接送去栖鹤堂。” 丫鬟扶李妈妈往前走。 苏锦吩咐杏儿两句。 杏儿眸光闪亮亮的。 她连连点头,转身朝清秋苑跑去。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偷换 栖鹤堂。 老夫人等的耐性全无。 丫鬟跑进来道,“没有找到清秋苑的李妈妈。” 二太太看向老夫人道,“李妈妈既然是讨好绿袖才送的药膏,不可能在里面下毒才是。”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一眼。 “南漳郡主进宫讨了碧痕膏送去勇诚伯府,我让绿袖送药膏去,只是聊表一番心意,勇诚伯府却用到现在。” “说明那药膏比碧痕膏只好不差,李妈妈一个老婆子,她哪来那么好的药膏?”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二太太对老夫人解决问题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着这会儿世子妃也该找到李妈妈了。 二太太给老夫人递台阶道,“池夫人经常给宸儿做锦袍,宸儿也时不时的给池夫人送祛伤疤的药,会不会是那婆子手脚不干净?” “是不是,得把人找到问过才清楚,”老夫人道。 王妈妈站在一旁,望着老夫人道,“找了这么半天,也没找到李妈妈,指不定知道闯了祸跑了也未可知。” “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直接请池夫人或者世子爷、世子妃来问问吧?” “也好,”老夫人道。 这边小丫鬟去传话,那边一小丫鬟快步走进来。 小丫鬟一脸喜色,道,“老夫人,李妈妈找着了。” “在哪儿找到的?”二太太问道。 “在离清秋苑不远的井里,”小丫鬟道。 “李妈妈命大没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老夫人正端茶轻啜呢,听到这一句,手一抖,茶盏倾泻,泼了自己一身。 王妈妈赶紧拿帕子帮老夫人擦干净。 茶没那么烫,没有大碍。 但老夫人泼了茶,三太太都觉得不寻常。 绿袖跪在地上,脸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李妈妈怎么会没死呢?! 她是看着她栽井里头去的啊! 没一会儿,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最先进来的是苏锦,然后才是李妈妈。 李妈妈是被两丫鬟押进来的。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她冷的直打哆嗦。 牙齿上下一碰,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最后一喷嚏刚打出来,丫鬟脚一踹。 李妈妈就跪倒在了大红地毯上,疼的她只觉得膝盖都碎了。 “这是?”二太太憋笑道。 “这婆子胆大包天,居然说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指使她偷相公送给池夫人的药膏,”苏锦开门见山道。 二太太,“……。” 这热闹比她想象的要猛烈的多。 都没有前奏,直接就上最精彩的部分了。 老夫人装腔作势铺垫了半天,世子妃一上来就直接扇脸。 二太太仿佛听到了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老夫人的脸青的发紫了,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她气的说不出来话。 苏锦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这婆子说是绿袖推她进井里的,当着好几个丫鬟的面就说南漳郡主和老夫人指使她偷药膏的经过,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这会儿都传开了。” “老夫人怎么可能做出指使下人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等跌份不要脸的事呢?” “她这么污蔑您,我实在气不过,直接送来给您处置了。” 二太太,“……。” 王妈妈,“……。” 没见过这么公然当面痛骂不要脸,人家还有夸她懂事的。 世子妃是头一个。 老夫人气的胸腔里翻江倒海,嘴里有了血腥味,还要赞同苏锦的做法。 “把这婆子给我拖出去杖毙!”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二太太则道,“老夫人息怒……。” “药膏的事,还得通过李妈妈查清楚。” “等弄清楚了,再处置她不迟。” 苏锦骂完了,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热闹。 至于老夫人杀不死李妈妈,与她无关。 但想从她手里占便宜,那肯定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气的两眼发黑。 等了约莫大半盏茶的功夫,池夫人就来了。 她一袭裙裳,面带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美的不像人间女子。 如果不是知道她脸毁容了,真的要羡慕妒忌。 但这会儿,大家有的只是同情。 喜鹊扶着池夫人走进来,福身给老夫人见礼。 池夫人和喜鹊一脸懵懂,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状态。 池夫人手里还拿着一盒药膏。 老夫人望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话了。 李妈妈待在井里,就把她和南漳郡主卖了个底朝天。 二太太问道,“让人查查池夫人用的药膏和勇诚伯府姑娘用的是不是一样的。” 王妈妈走到池夫人身边,从她手里接过药膏。 和勇诚伯送来的药膏一对比。 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味道就更不必说了。 苏锦都要被她们智商所击倒了。 这药膏要是一样才有鬼了。 比起问池夫人,他们不更应该问她吗? “不一样,”王妈妈道。 “把勇诚伯府的药膏给池夫人看看,是不是被偷换了,”老夫人强忍着道。 池夫人接过药膏嗅了嗅,摇了摇头。 喜鹊也闻了闻,道,“这好像不是我家夫人用的药膏。” “好像?!”三太太皱眉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叫好像?”三太太斥责道。 “不是,这药膏肯定不是我家夫人用过的。” “这药膏这么好闻,闻一次就记住味道了,要是被偷换了,我家夫人怎么会不发现呢?”喜鹊坚定道。 “李妈妈送给绿袖的药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但肯定不是我家夫人的!” 苏锦端茶轻啜。 由池夫人和喜鹊站出来否认。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丢掉的脸肯定是保住了。 但是—— 勇诚伯府姑娘的手就保不住了。 以老夫人为了治好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不惜使唤李妈妈偷药膏来看,她不是一般的在乎勇诚伯府大姑娘。 不知道老夫人在要脸和要解药中怎么选择? 苏锦很期待。 与其让李妈妈指认出老夫人,最后绿袖顶罪,不如让老夫人最后逼于无奈主动认错。 落到她手里,可不是一个丫鬟就能打发的。 那么多颗东珠,她可舍不得就这么浪费了。 当然,如果老夫人不在乎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了,那她就更不会在乎了。 虽然这件事,勇诚伯府大姑娘挺无辜的。 但勇诚伯府大姑娘把她挖给南漳郡主的坑霸占了,苏锦也很无奈啊。 这年头,连坑都有人抢了。 世风日下啊。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生母 池夫人和喜鹊一口咬定药膏不是谢景宸和苏锦送给她的。 老夫人也没辄。 虽然她确定药膏就是池夫人的。 但是她能怎么办? 没有道理相信一个婆子而不相信池夫人吧? 苏锦反将老夫人一棋,杀的她束手无策。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池夫人把锅甩给了李妈妈。 老夫人只能继续审问李妈妈。 然而李妈妈在井里凉快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事都招了。 再审问无疑是逼她撒谎。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老夫人问道。 苏锦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老夫人这是在诱使李妈妈指认池夫人,拖她下水啊。 只要李妈妈招认是池夫人让她这么做的,老夫人就能把这个不受宠的妾拖出去打。 李妈妈反应过来,指着池夫人道,“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 苏锦噗嗤一笑。 “是池夫人让你把药膏送给绿袖的?”苏锦笑问。 “池夫人和绿袖八竿子都打不着,无冤无仇,她要你送药膏给绿袖做什么?” “这一盒子药膏都够买一百个绿袖了。” “镇北王府这么大,古井那么多,杀个丫鬟易如反掌,送下毒的药膏,未免太蠢了些。” “何况这药膏短时间内要不了人命,池夫人若是想不开,也用不着这么迂回的方式寻死。” “再退一步,清秋苑总共就三个人,池夫人多年未踏出王府半步,喜鹊上一次出府是什么时候来着?” 喜鹊忙道,“是过年的时候。” 可怜的小丫鬟。 上回出府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若真是池夫人指使李妈妈下毒的,那这毒药一定是李妈妈买回来的,”苏锦道。 “拖出去杖责,一定能审问出毒药是从哪里买来的。” 二太太坐在那里听着。 听苏锦说话,她就知道老夫人算是掉在世子妃挖的天坑里出不来了。 坑很大,里面还是淤泥。 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何况能进这间屋子里的,有谁那么蠢。 事情到这份上,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太太从来没想过高高在上的老夫人也有如跳梁小丑的一般的时候。 更叫人纳闷的事,她偷药膏还是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 就算勇诚伯当初救过她,但这么多年,老夫人对他的提拔早还清恩情了。 勇诚伯何德何能,竟然让老夫人不惜去偷一个妾室的药膏来帮他女儿治烫伤的手。 尤其—— 这药膏还是从南漳郡主的虎口夺食。 不过此举倒也替南漳郡主挡了一灾。 但这么匪夷所思的做法,不能不叫人好奇老夫人这么做的目的。 …… 南安王府,门前。 王爷骑马停下。 他去南安王当差的府衙找南安王,结果没见到人,就来南安王府寻找了。 南安王府的小厮看到王爷来,都担心是花了眼。 谢大老爷今儿接旨封王,王妃正忙着准备贺礼去道贺,又不知道该不该亲自去。 南漳郡主是镇北王府当家主母,却被封为侧妃。 对她来说,绝非是喜事。 王妃前去道贺,她不会高兴。 但不去吧,又觉得不够重视。 所以南安王妃决定绕过南漳郡主,直接给老夫人道喜,儿子封王,做娘的肯定高兴。 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 这不南安王妃坐软轿去闹街买人参去了。 人刚走没一刻钟,镇北王就来南安王府了。 这么急着来南安王府,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小厮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迎上来道,“见过镇北王。” “南安王可在府里?”王爷问道。 他并未下马。 小厮忙道,“我家王爷在。” 王爷这才翻身下马,迈步进南安王府。 书房内。 南安王把挑好的羊脂玉瓶擦干净,放在锦盒内,又挑了两幅字画。 这份贺礼不重不轻,刚刚好。 刚忙完,敲门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小厮的急唤,“王爷,镇北王来了。” 南安王一惊之下,还真没反应过来镇北王是谁。 等反应过来,他眉头拧成麻花。 谢兄怎么先来找他了? 别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好啊。 南安王连忙出门迎接,刚出书房,就看到镇北王走过来。 “我正要去给谢兄道贺,顺带探望老王爷,怎么先来了?”南安王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眸带担忧。 王爷看着他,道,“有件事,来问问你。” “什么事?”南安王好奇。 “进书房说话。” 南安王请王爷进书房。 进门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王爷手里拿着一幅画。 进书房后,王爷也没寒暄,直接把画打开,问道,“听勇诚伯说,南安王府的人在找画中人?” 是为这事? 南安王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下。 他笑道,“我确实派人找过画中人,风儿跟随东乡侯去梁州剿匪前托我帮他找一个朋友的母亲,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让我一定上心。” “我派人找了大半个月,也没一点音讯。” “宸儿也让王爷帮忙找了?”南安王笑道。 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镇北王才回京,再加上封王这等大事,镇北王世子不该这么不懂事才对。 而且不止托他帮忙找,靖国侯府和定国公府都拜托了。 如果他们都找不出来,再加一个镇北王府也无济于事。 当初看到这画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画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 现在想来—— 这画风像极了谢兄年轻时候。 只是后来谢兄遭遇了不少事,性情变了不少,画风变化很大,他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望着王爷,面带惊讶道,“莫非这画中人就是宸儿的……生母?” 王爷没说话。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在走神。 他在想谢景宸是从哪里得来这幅画的。 他怎么会以为在京都能找到她? 若是能,他怎么会不寻找? 王爷走神,南安王不便打扰他。 之前画送来的时候,他和南安王妃误以为这画中人是南安郡王的意中人。 南安王妃给南安郡王定了亲,不想帮忙寻找了。 后来麻将桌上,靖国侯夫人先提到了画像。 不止南安王妃,靖国侯夫人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总不能他们都看上同一个姑娘了吧? 这才开始帮忙找人。 正回想着,就听敲门声咚咚传来。 “王爷,世子爷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怀疑 南安郡王刚走到书房前。 就听自家父王道,“让他滚远点。” 南安郡王,“……。” 没见过自家亲爹这么小气的了。 不就鸡毛掸子抽断了吗? 他都没生气。 他气什么啊?! 南安郡王准备走了,另一道声音传来,“让郡王进来,我有事问他。” 这好像是镇北王的声音? 他有什么事要问他的? 他懂的没景宸兄多啊。 南安郡王带着疑惑转身进书房。 推门进去就看到南安王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满。 反倒是镇北王面色温和。 有那么一瞬间,南安郡王怀疑到底谁才是他亲爹。 王爷把画打开,问南安郡王道,“是宸儿让你找画中人的?”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伯父不会也怀疑这画中人是景宸兄的意中人吧?”南安郡王嘴角抽抽道。 这是他们今年遭受的最大的误解了。 他们误会也就算了。 景宸兄都娶媳妇了,还被这么误会。 他那么夫纲不振,他这辈子只可能是别人的意中人了。 南安王,“……。” 他狠狠的瞪了南安郡王一眼,“好好说话!” 南安郡王忙道,“这画中人不是景宸兄让我们找的。” “不是?”王爷眉头微蹙。 “是南梁赵相之子赵诩让我们帮忙找的,”南安郡王如实道。 “画中人是他的生母,还有一月就满三十四了。” 这么大的年纪,不比他们的娘年轻,居然被误会是他们的意中人。 不夸张的说—— 这误会叫他们直打寒颤。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南安王则懵了。 这画像上的人不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吗? 怎么成南梁赵相儿子的亲娘了? 他刚刚那么猜测的时候,谢兄也没否认啊。 看王爷的神情,南安王坚信自己没有猜错。 不是认得画像上的人,他不会这么等不及的来找他。 南安王望向南安郡王道,“这画中人如今在哪儿?” “还没找着呢,”南安郡王道。 “确定画中人还活着?”南安王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南安郡王摇头。 “听赵兄说,南梁赵相告诉他,他的生母,也就是画中人在咱们大齐京都,他才不远千里寻来。” “要不是他福大命大,遇到了景宸兄和大嫂出手相助,早葬身在咱们大齐了,”南安郡王叹息。 他有点为赵诩担心。 来的时候还有一堆跟班护着,死的只剩下两个。 回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赵诩虽然性子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和他们差不多,此番回去,南梁赵相肯定会有自家儿子被人带歪了的感觉。 要不是南梁实在的离的太远,他们还真想送赵诩回去,顺带欣赏下南梁风光。 王爷眉头拧成川字。 “南梁赵相之子如今人在哪里?”王爷问道。 “回南梁了,”南安郡王道。 “赵相出事了,他前几天就赶回去了,走之前,还托我们继续帮他寻找。” 王爷没再说话。 南安王则问道,“可知道赵大少爷的生辰?” 南安郡王一脸狐疑的看着南安王。 这问的也太详细了点吧? 赵大少爷的生辰他都不关心,父王居然关心。 “赵兄看着比景宸兄小一岁,但年纪比景宸兄还大一个月,二十六出生,”南安郡王道。 王爷心头一震。 那种震惊不止南安王惊讶,连南安郡王都觉得不大对劲了。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南安王不敢再问。 王爷稳住心神,把画卷起来,道,“我先告辞了。” 南安王送王爷出府。 等王爷骑马离开,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道,“父王,那画中人莫非是……。” “不得乱猜,”南安王道。 “……。” 父王这态度…… 那画中人不会真是景宸兄的生母吧? 那景宸兄的生母怎么又是赵兄的娘呢? 难道他们是孪生子? 可赵兄比景宸兄年长啊。 他懂了。 镇北王一定是怕有人通过景宸兄的生辰推测出他生母是谁,所以把生辰往后挪了一个多月。 南安郡王猜对了一半。 镇北王并不知道谢景宸的生辰是哪一天。 他把见到谢景宸的那一天定为他的生辰。 他找稳婆推算过日子。 再加上从南梁都城到边关,带个孩子差不多也要一个月。 骑在马背上,镇北王有些心绪不宁。 他和南梁赵相也仅有过一面之缘,能感觉的出来他对衡阳有倾慕之心。 但他是谦谦君子,将那份爱慕隐藏的很好。 他说衡阳在京都是什么意思? 衡阳不是落水难产而亡吗? 这么多年,他没有见过衡阳的尸体,他一直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的事。 可东临王府已经被诛九族了。 衡阳若是没死,她孤身一人能来大齐找他吗? 还有赵大少爷…… 难道衡阳当年生的是一双儿子? 还是宸儿并非他亲生? 疑惑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镇北王把这些念头压下来,他骑马回了镇北王府。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大半天。 然后把暗卫叫了出来。 “王爷有何吩咐?”暗卫道。 “带几个人去南梁,务必护住赵大少爷周全,查清他的身世,”王爷道。 “王爷……?”暗卫有点懵了。 暗卫不赞同王爷这么做。 镇北王府手握重兵。 南梁虽然和大齐朝没有起兵戈,但关系也没有多好。 王爷就这么公然派人去护着南梁赵相的儿子,若是被人弹劾,难免有通敌的嫌疑。 不给一个理由,暗卫不会去。 他不能明知道主子这么做有错,还帮着他跳火坑。 “他可能是我儿子,”王爷道。 暗卫一脸错愕。 不敢置信。 “王爷确定吗?”暗卫问道。 “此事还有待查清,如果他有疑心,你就说是宸儿派你去的,”王爷道。 “属下遵命。” 如果是王爷的儿子,那就是少主子。 他身上流着镇北王府的血,那就是镇北王府的人。 暗卫准备退下,王爷又道,“见到南梁赵相,问他衡阳在京都是什么意思?” 赵大少爷九死一生来大齐。 南梁赵相就出事了。 王爷怀疑赵相是不想赵诩涉险,估计将他支来大齐朝的。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赵相处境危险。 赵诩带着画像来寻人。 不一定能找到生母。 但一定能被他找到。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失望 醉仙楼。 二楼包间。 楚舜他们在喝茶,等的百无聊赖。 吱嘎一声。 门被推开。 南安郡王走进去。 一茶杯朝他扔过来。 南安郡王手中折扇一动,就把茶盏稳稳的接住了,一滴没撒。 茶气氤氲,清香扑鼻。 南安郡王端着茶走过来,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他道,“回去一趟,怎么这么半天才来?” “谢伯父去了王府,耽误了会儿,”南安郡王坐下道。 “……。” “南安王府出事了?”楚舜有点担忧。 镇北王府大喜。 正该是宾客迎门的时候。 这时候不待在王府里,跑去南安王府,一定是有大事。 南安郡王,“……。” 不愧是做兄弟的。 第一反应都一样。 “王府没出事,谢伯父是去问画像的事,”南安郡王道。 “什么画像?”北宁侯世子问道。 “就是赵兄寻母的画像,”南安郡王道。 “谢伯父问的很详细,我有点怀疑那画中女子是不是景宸兄的生母,”南安郡王说的很小声。 “怎么可能呢?!”楚舜道。 “画中人不就在镇北王府吗?”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懵了。 什么时候画中人在镇北王府了?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几人嘴角狂抽。 忘记没告诉南安郡王了。 那天暗卫试探完池夫人去东乡侯找赵诩的时候,南安郡王蹲坑去了。 等他回来,关于池夫人的话题已经聊完了。 在南安郡王的瞪眼下,定国公府大少爷道,“大嫂用玉佩试探了下池夫人,她认得那块玉佩。” “大嫂怀疑池夫人就是画中人,只是池夫人面容被毁,不好摘下面纱确认,再加上池夫人毕竟是谢伯父的妾室,为了谢伯父的名声着想,我们一致决定在赵兄回京之前不提此事,免得说漏了嘴,被人听了去,给景宸兄添麻烦。” “然后,我们就把你给忘记了。” “……。” 说到这里,楚舜他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都有帮忙寻找画中人。 镇北王不论问他们谁,包括苏崇都行,都知道画中人可能就是池夫人。 偏巧他问的是不知情的南安郡王。 “画中人真的可能是景宸兄的生母吗?”北宁侯世子不大相信。 “要不是对画中人在乎,谢伯父会去王府问我父王吗?”南安郡王反问道。 “景宸兄的身世,一直没人知道,谢伯父也从来不说,或许就是因为她是南梁人呢?”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好像有几分道理,”楚舜道。 “不是几分!”南安郡王叫道。 “是很有道理!”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狐疑道,“可池夫人待在镇北王府十几年了啊,难道谢伯父都没有发现?” “池夫人不是毁容还哑巴了吗?”南安郡王道。 “那这事要不要告诉景宸兄?”楚舜道。 几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北宁侯世子道,“大嫂不是怀疑池夫人是画中人吗?” “以大嫂的性子,我不信她能忍住不看池夫人的脸。” “等见到景宸兄,我们旁敲侧击一番。” “万一不是,我们说了,景宸兄岂不失望?” 楚舜和谢景宸的关系最亲。 虽然谢景宸从来没说过,但他们都能感觉的出来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那种给了希望,却又将希望打破的痛苦。 他们不希望谢景宸承受。 而且! 最重要的是王爷为了谢景宸的生母不惜让南漳郡主做侧妃。 若是知道谢景宸的生母是南梁人。 他身体里流着南梁人的血脉,他到手的镇北王世子之位可能会保不住啊。 而且池夫人不仅毁容还哑巴了,她做不了镇北王妃。 还会被南漳郡主记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这或许就是池夫人待在镇北王府后院十几年也不透露自己身份半个字的原因。 权衡利弊,他们决定先瞒着谢景宸再说。 左右谢景宸和苏锦怀疑池夫人是赵诩生母,对她不会差。 …… 清秋苑。 药膏的事审问半天后,因为坑太大,怎么填都漏洞百出。 老夫人借口头疼,把人都打发走了。 当然—— 老夫人可能是真的头疼了。 被打发走了后,苏锦见池夫人心情不错。 便动了看看她脸的念头。 以前池夫人的面毁容,她肯定排斥别人看她的脸。 现在她容貌好转,而且是因为苏锦和谢景宸送药才好的。 苏锦想看看她的脸,池夫人绝对不会反对。 进了屋后,喜鹊赶紧给苏锦和杏儿倒茶。 苏锦望着池夫人的脸,道,“我能看看您的脸吗?” 池夫人愣了一下。 杏儿以为她不愿意,道,“给您用的药膏是我家姑娘亲手调制的。” 池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她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她将面纱取下。 苏锦第一次看见她的脸。 脸上伤痕有所淡化,但依旧触目惊心。 难怪她进府后,南漳郡主看过她的脸就没把她当回事了。 顶着这样一张脸,别说争宠,没找根横梁挂了脖子就算心性坚韧了。 苏锦绝对相信池夫人心中有记挂的人,才能扛到现在。 但是苏锦眉头皱紧了。 这张脸和画中人好像对不上号。 她看向杏儿。 杏儿也望着她。 杏儿也觉得池夫人和画上人长的不大像。 虽然那画画的有点朦胧美,但脸型和轮廓差别有点大啊。 就算过了十几年,也不应该从一个人长成另外一个人吧? 难道池夫人也跟侯爷似的吃了什么易容丸? 可夫人说过,侯爷吃下易容丸,差点没能扛过来。 侯爷武功高强,且是男子,要是池夫人也服用易容丸,她还能活下来吗? 难道之前池夫人看到藏在花丛里的玉佩是因为捡到横财高兴哭了? 杏儿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苏锦有点失望。 池夫人眼神黯淡下来。 她以为自己的脸再无恢复的可能。 “我家夫人的脸还能好吗?”喜鹊问道。 苏锦回过神来,道,“能。” “继续用药,三个月就能恢复八成。” “到时候胭脂抹厚重点,不仔细看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再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糊涂 苏锦伸手给池夫人把脉。 池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浓的化不开。 喜鹊就更甚了。 她做梦也没想过世子妃居然会医术。 她在走神,池夫人望向她,用手比划。 喜鹊赶紧端来笔墨纸砚。 苏锦眉头凝重。 池夫人体内有毒。 虽然这毒素不致命,却让她没法开口说话。 会是什么仇什么恨,需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施以毁容致哑之刑? 不过也算池夫人运气好,碰到了她,她正好会解池夫人体内的毒。 只是池夫人多年没再发声过,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说话,还需温养一段时日。 苏锦没打算开药方,回去直接抓了药送来就可以了。 然而—— 池夫人让喜鹊端笔墨纸砚来不是给苏锦用的。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宸儿的毒是你帮忙解的? 宸儿? 这称呼是不是过于亲近了些? 她只是王爷的妾室。 不应当这么称呼谢景宸吧? 苏锦有些疑惑。 杏儿没想那么多,她得意道,“当然是我家姑娘解的了。” “要不是我家姑娘医术高超,姑爷早在娶我家姑娘的那天夜里就死了。” “世子妃真厉害,”喜鹊一脸钦佩。 杏儿昂着脖子,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池夫人继续在纸上写道:我还能开口说话吗? 苏锦点点头。 池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苏锦刚要安慰她两句。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池夫人就起身走了,留给苏锦一个急切的背影。 苏锦,“……。” 很快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许是太着急了些,时候有东西打碎的声音传来。 苏锦不好跟去看看,喜鹊走过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池夫人就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银票和一块玉佩。 玉佩正是苏锦让暗卫拿来试探池夫人的。 刚刚见池夫人容貌和画中人不怎么像后,她就想找借口把玉佩拿回来,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池夫人就把玉佩拿出来了。 难道她和池夫人还心有灵犀? 苏锦嘴角抽了下。 池夫人把银票和玉佩塞给苏锦。 苏锦有点懵。 上回池夫人给过她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一张也是五千两的。 苏锦把银票和玉佩推回去道,“我不要,你上回给的银票够医治你了。” 池夫人把银票和玉佩再推回来。 推回去后,她就提笔写道:这块玉佩不知是谁遗落在清秋苑内的,有劳世子妃帮我物归原主。 苏锦,“……。” 杏儿,“……。” 杏儿默默的望着苏锦。 真是空欢喜一场了。 苏锦觉得有问题。 因为池夫人的眼底闪着渴望,她怕她拒绝。 这块玉佩质地上层,价值不菲,又是落在清秋苑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院内的,丢玉佩的不急,她这个捡到玉佩的比谁都着急,这太奇怪了。 要是池夫人没把玉佩拿出来,苏锦倒能说玉佩是她落下的。 这会儿反倒说不出口了。 毕竟试探别人不好。 苏锦又开始飚演技了,她左右翻看玉佩道,“这玉佩看着不像是一般人能戴的起的,又落在清秋苑,莫非是王爷的?” “我待会儿就拿去给王爷,”苏锦道。 池夫人摇头如拨浪鼓。 苏锦有点懵了。 池夫人没见过王爷几面吧,她怎么就笃定这玉佩不是王爷的? 她是王爷名义上的妾室,整个镇北王府,只有王爷来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池夫人知道这玉佩是谁的?”苏锦问道。 池夫人摇头。 喜鹊望着她,狐疑道,“夫人既然不知道是谁的,或许就是王爷的呢?” “王府守卫严明,旁人是偷溜不进来的。” 池夫人只摇头。 哪怕纸笔就在她手边,她也没有写原因。 苏锦不便强人所难。 看着手中玉佩,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夫人毕竟是王爷的妾室,虽然王爷几乎没来看过她,但苏锦也不宜久待。 毕竟这王府里想弄死她的人太多了。 万一池夫人因为和她走的太近,被人盯上,拿她泄愤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尤其现在她们把老夫人给得罪死了。 有时候远离也是一种保护。 池夫人的药膏用完了,在李妈妈偷药膏的事没解决前,苏锦不打算再送来,以免前功尽弃。 叮嘱喜鹊不要泄露她会医术的事,苏锦便告辞了。 回了沉香轩,杏儿望着苏锦,忍不住道,“姑娘,池夫人到底是不是赵大少爷的娘啊,我都糊涂了。” “你以为我就不糊涂了吗?”苏锦趴在贵妃榻上,一脸怅然。 “……。” “那现在怎么办啊?”杏儿小眉头皱着。 都告诉靖国侯世子他们池夫人可能是赵大少爷的娘了,结果却弄错了,这脸可丢大了。 万一他们派人告诉了赵大少爷。 回头人家快马加鞭赶回来见娘,却被她们泼了一盆凉水,肯定失落。 苏锦翻看着玉佩。 一个大胆的念头再一次爬上来。 反正赵大少爷回了南梁,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块玉佩是他娘留给他的。 她只有通过这块玉佩帮他找娘。 池夫人那么担心她把玉佩交给王爷,是怕王爷怀疑她与人有染,还是怕王爷认出这块玉佩来? 苏锦琢磨了下,把第一种猜测排除掉。 池夫人又不争宠,如果她真有此担心,就不会如实告诉她了。 那就只剩下怕王爷认出来了。 偏偏苏锦最愁的就是没人认得这块玉佩。 如果王爷认得。 那正中她下怀了。 在试探池夫人后,苏锦把目光盯上了王爷。 只是试探池夫人容易,试探王爷就没那么简单了。 清秋苑人少,池夫人也不会武功,不担心试探会被发现,更不用担心玉佩会被别人捡去。 可她总不能把玉佩扔在王爷的书房里吧? 就是暗卫武功高,他也做不到啊。 扔在别处,苏锦怕王爷没看见,最后被别人捡了去,她还得去要回来,就太尴尬了。 不能玩虚的,所以苏锦决定来点实的。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谢景宸的脚步声。 苏锦忙从贵妃榻上爬起来,迎上去,直接抱着谢景宸的胳膊。 “走,去给老王爷请安,”苏锦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 “我刚探望祖父回来,”他道。 “……。” “那就再探望一次,”苏锦道。 “……。” “对了,暗卫也一起回来了吧?”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失败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她双眸紧闭,却依然能觉察的出来她的怒气。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郡主,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南漳郡主道。 她睁开双眸,眸底迸发一阵寒芒。 太医拎着药箱子进屋,赵妈妈转身朝梳妆台走去。 等太医近前,赵妈妈将取来的药膏递给太医,“有劳陈太医检查一番。” 陈太医接过药膏。 一打开。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太医眉头微挑。 这药膏和勇诚伯府大姑娘用的药膏一般无二啊。 只是勇诚伯府姑娘用的药膏里被人下了毒,这个不曾。 勇诚伯府大姑娘陈娇毒发后,请了好几位太医进府,陈太医就是其中之一。 回了太医院后,几位太医还聊过这药膏,都觉得这药膏远胜过碧痕膏。 “郡主放心,这药膏没有毒,”李太医把药膏合上道。 南漳郡主稍放心。 其实她也没有多担心。 事情闹到现在,她再傻也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是怎么掉坑里头去的。 池夫人和世子妃联手给她刨了个坑,她没掉进去,老夫人上当了。 原本躲过一劫,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勇诚伯府大姑娘毒发,把这件事又给抖了出来。 现在王府上下都在议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偷池夫人药膏的事,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从她嘴里夺食,还牵连她。 南漳郡主想起来就气的浑身颤抖。 李太医检查药膏之后,又给南漳郡主把了脉,开了些平心静气的药,便告辞了。 李太医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老夫人那儿……。” 虽然老夫人的做法可恨了些。 但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帮老夫人度过此关,势必会受到牵连。 不! 是已经受到牵连了! 南漳郡主知道赵妈妈是为她着想,但她不这么想,冷笑一声,“我堂堂郡主被封为侧妃,脸早就丢尽了,还怕再丢一回吗?!” “有她老夫人顶在前头,我怕什么?!” 只要她没有中毒。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死活与她何干? 南漳郡主不会管这事,或者说她管不了。 这窟窿太大了,根本堵不上。 …… 梧桐苑。 是老王爷在外院的住处。 紧挨着外院书房。 他一病倒,肯定有不少人来探望,住在外院方便些。 远远的,苏锦就看到一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迈步进梧桐苑。 “那是谁?”苏锦好奇道。 “那是丁老姨娘,”谢景宸道。 “二叔的生母。” 一直知道二老爷的生母还活着,但苏锦一直没见过。 两次家宴,丁老姨娘都没有参加。 进屋后,苏锦就看到丁老姨娘坐在老王爷的床榻边,正在喂老王爷喝药。 从丁老姨娘的气色来看,她的身体比老夫人似乎还要硬朗几分。 虽然脸上长了不少皱纹,但依稀能看的出来年轻时候容貌不俗。 如今老王爷身边除了老夫人,就只有丁老姨娘了。 看着丁老姨娘,苏锦颇是不解。 老夫人的气度,这么久,苏锦也试出来了,居然容忍丁老姨娘活到现在,还给老王爷生了二老爷。 老夫人不是最擅长装贤惠吗? 老王爷打仗的时候,老夫人怎么没有对丁老姨娘下手? 看着丁老姨娘的眸光,苏锦就知道丁老姨娘也不是什么软角色。 一直有个问题盘桓在苏锦的心头,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恍惚明白几分了。 她一直好奇是谁给她送的小纸条,让她知道李妈妈待在井里头,然后去捞她的。 这么做的人肯定不会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也不可能是倚仗老夫人的三房。 剩下的就只有二房了。 总不至于是哪个丫鬟婆子和老夫人过不去,想借她的手来落老夫人的脸面吧? 丫鬟要真有这份心机,就不会混到和老夫人结仇的地步了。 只是二太太还曾帮过她,虽然帮的不那么明显,但在所有人都针对她,只有那么一个人帮她说话的情况下,那好感是蹭蹭蹭的长。 只是谢锦欢一直做谢锦瑜的跟班,苏锦抛过两回橄榄枝,人家不敢接,苏锦便作罢了。 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就猜那纸条是不是与丁老姨娘有关。 身为姨娘,和正妻的关系是不可能和睦的。 没准儿就是丁老姨娘借她的手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呢? 苏锦在走神,丁老姨娘夸她和谢景宸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王爷笑道,“天气这么热,怎么过来了?” 问完,再把谢景宸训一顿,“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谢景宸,“……。” 心好累。 陪她过来,还要挨骂。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苏锦一脸无辜。 没办法。 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丁老姨娘笑道,“世子妃孝心可嘉,世子爷定是拦不住的。” 本来苏锦还打算趁机给老王爷把脉,有丁老姨娘在,肯定是不行了。 谢景宸和苏锦坐下后,丫鬟端了茶来。 苏锦喝着茶,坐等自己的完美计划。 然而左等右等,迟迟没见暗卫进来,苏锦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了啊? 又坐了好一会儿,暗卫才进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锦几次瞥向暗卫。 暗卫一脸的无可奈何。 谢景宸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便和老王爷告退。 出了门,苏锦望向暗卫道,“玉佩呢?” “玉佩在王爷手里,”暗卫扯了嘴角道。 苏锦,“……。” 她眉头拧紧。 怎么会在王爷手里? 苏锦本来计划来看望老王爷,或许运气好,碰到王爷在。 让暗卫谎称门口有人送了块玉佩来给谢景宸,王爷自然就看到那块玉佩了。 要是没有,她就和谢景宸带着玉佩去王爷的书房溜达一圈,王爷也就瞧见了。 计划的完美无缺。 但是! 为什么玉佩还没到谢景宸手里,就到王爷手里了? 计划才刚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事?”谢景宸蹙眉道。 “……。” 暗卫嘴角抽了下。 他能说王爷不让他告诉世子爷玉佩的事吗? 他这会儿都还懵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失败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她双眸紧闭,却依然能觉察的出来她的怒气。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郡主,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南漳郡主道。 她睁开双眸,眸底迸发一阵寒芒。 太医拎着药箱子进屋,赵妈妈转身朝梳妆台走去。 等太医近前,赵妈妈将取来的药膏递给太医,“有劳陈太医检查一番。” 陈太医接过药膏。 一打开。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太医眉头微挑。 这药膏和勇诚伯府大姑娘用的药膏一般无二啊。 只是勇诚伯府姑娘用的药膏里被人下了毒,这个不曾。 勇诚伯府大姑娘陈娇毒发后,请了好几位太医进府,陈太医就是其中之一。 回了太医院后,几位太医还聊过这药膏,都觉得这药膏远胜过碧痕膏。 “郡主放心,这药膏没有毒,”李太医把药膏合上道。 南漳郡主稍放心。 其实她也没有多担心。 事情闹到现在,她再傻也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是怎么掉坑里头去的。 池夫人和世子妃联手给她刨了个坑,她没掉进去,老夫人上当了。 原本躲过一劫,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勇诚伯府大姑娘毒发,把这件事又给抖了出来。 现在王府上下都在议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偷池夫人药膏的事,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从她嘴里夺食,还牵连她。 南漳郡主想起来就气的浑身颤抖。 李太医检查药膏之后,又给南漳郡主把了脉,开了些平心静气的药,便告辞了。 李太医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老夫人那儿……。” 虽然老夫人的做法可恨了些。 但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帮老夫人度过此关,势必会受到牵连。 不! 是已经受到牵连了! 南漳郡主知道赵妈妈是为她着想,但她不这么想,冷笑一声,“我堂堂郡主被封为侧妃,脸早就丢尽了,还怕再丢一回吗?!” “有她老夫人顶在前头,我怕什么?!” 只要她没有中毒。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死活与她何干? 南漳郡主不会管这事,或者说她管不了。 这窟窿太大了,根本堵不上。 …… 梧桐苑。 是老王爷在外院的住处。 紧挨着外院书房。 他一病倒,肯定有不少人来探望,住在外院方便些。 远远的,苏锦就看到一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迈步进梧桐苑。 “那是谁?”苏锦好奇道。 “那是丁老姨娘,”谢景宸道。 “二叔的生母。” 一直知道二老爷的生母还活着,但苏锦一直没见过。 两次家宴,丁老姨娘都没有参加。 进屋后,苏锦就看到丁老姨娘坐在老王爷的床榻边,正在喂老王爷喝药。 从丁老姨娘的气色来看,她的身体比老夫人似乎还要硬朗几分。 虽然脸上长了不少皱纹,但依稀能看的出来年轻时候容貌不俗。 如今老王爷身边除了老夫人,就只有丁老姨娘了。 看着丁老姨娘,苏锦颇是不解。 老夫人的气度,这么久,苏锦也试出来了,居然容忍丁老姨娘活到现在,还给老王爷生了二老爷。 老夫人不是最擅长装贤惠吗? 老王爷打仗的时候,老夫人怎么没有对丁老姨娘下手? 看着丁老姨娘的眸光,苏锦就知道丁老姨娘也不是什么软角色。 一直有个问题盘桓在苏锦的心头,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恍惚明白几分了。 她一直好奇是谁给她送的小纸条,让她知道李妈妈待在井里头,然后去捞她的。 这么做的人肯定不会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也不可能是倚仗老夫人的三房。 剩下的就只有二房了。 总不至于是哪个丫鬟婆子和老夫人过不去,想借她的手来落老夫人的脸面吧? 丫鬟要真有这份心机,就不会混到和老夫人结仇的地步了。 只是二太太还曾帮过她,虽然帮的不那么明显,但在所有人都针对她,只有那么一个人帮她说话的情况下,那好感是蹭蹭蹭的长。 只是谢锦欢一直做谢锦瑜的跟班,苏锦抛过两回橄榄枝,人家不敢接,苏锦便作罢了。 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就猜那纸条是不是与丁老姨娘有关。 身为姨娘,和正妻的关系是不可能和睦的。 没准儿就是丁老姨娘借她的手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呢? 苏锦在走神,丁老姨娘夸她和谢景宸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王爷笑道,“天气这么热,怎么过来了?” 问完,再把谢景宸训一顿,“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谢景宸,“……。” 心好累。 陪她过来,还要挨骂。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苏锦一脸无辜。 没办法。 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丁老姨娘笑道,“世子妃孝心可嘉,世子爷定是拦不住的。” 本来苏锦还打算趁机给老王爷把脉,有丁老姨娘在,肯定是不行了。 谢景宸和苏锦坐下后,丫鬟端了茶来。 苏锦喝着茶,坐等自己的完美计划。 然而左等右等,迟迟没见暗卫进来,苏锦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了啊? 又坐了好一会儿,暗卫才进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锦几次瞥向暗卫。 暗卫一脸的无可奈何。 谢景宸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便和老王爷告退。 出了门,苏锦望向暗卫道,“玉佩呢?” “玉佩在王爷手里,”暗卫扯了嘴角道。 苏锦,“……。” 她眉头拧紧。 怎么会在王爷手里? 苏锦本来计划来看望老王爷,或许运气好,碰到王爷在。 让暗卫谎称门口有人送了块玉佩来给谢景宸,王爷自然就看到那块玉佩了。 要是没有,她就和谢景宸带着玉佩去王爷的书房溜达一圈,王爷也就瞧见了。 计划的完美无缺。 但是! 为什么玉佩还没到谢景宸手里,就到王爷手里了? 计划才刚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事?”谢景宸蹙眉道。 “……。” 暗卫嘴角抽了下。 他能说王爷不让他告诉世子爷玉佩的事吗? 他这会儿都还懵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燕窝 暗卫是老王爷的人。 只是在老王爷去边关杀敌期间,照顾谢景宸周全的,不算是谢景宸的人。 如今镇北王是王爷。 暗卫是肯定要听王爷话的。 偏偏玉佩的事瞒谁都瞒不了世子爷和世子妃。 他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暗卫将玉佩落到王爷手中的经过和盘托出。 一刻钟前。 暗卫依照原定计划拿着玉佩进梧桐苑,把玉佩当着老王爷的面给谢景宸。 只是他进院子,就碰到了王爷。 外院书房和梧桐苑仅一墙之隔。 王爷一眼就瞥见了暗卫手里拿的玉佩。 他眉头微微一蹙,“那是什么玉佩?” 暗卫只能照苏锦叮嘱的说,“刚刚有人送了块玉佩来给世子爷。” 王爷伸了手。 暗卫不敢不把玉佩给王爷。 王爷接过玉佩看了几眼。 越看眉头越拧。 然后道,“玉佩的事,不要告诉宸儿。” 说完,就把玉佩拿走了。 暗卫,“……。” 他不敢把玉佩要回来。 没有了玉佩,他也就没有了进屋的必要。 在外面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世子爷和世子妃可能在等他。 然后他就空着手进去了。 “那这么说,王爷认得那块玉佩了?”苏锦声音拔高几分。 暗卫轻点头,“王爷认得。” 只是知道王爷认得也没用啊。 王爷叮嘱他不要告诉世子爷。 世子爷去问,王爷不就知道他告诉世子爷了? 把王爷叮嘱的话当成耳旁风,他会挨罚的。 再者王爷既然不愿意让世子爷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世子爷去问,王爷也不会说。 苏锦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这么多年,只有在他身世一事上,父亲隐瞒他之外,其他的事没有隐瞒他的。 可那块玉佩是赵诩的,与他无关。 为什么父亲不让他知道? 越是不让知道,谢景宸越是心生好奇。 苏锦脑袋已经懵圈了。 一块玉佩,谁都认得,谁都不说,她就想问一句了,多说两句会死吗? “现在该怎么办?”苏锦已经彻底没辄了。 玉佩落到王爷手里,要都不知道怎么要回来。 谢景宸摇头。 “先回去吧,”他说。 “玉佩在父王手里,丢不掉。” 苏锦倒没担心玉佩会丢。 她担心的是万一池夫人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 书房内。 王爷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画和手中的玉佩。 他的眉头凝重。 衡阳的画像出现在京都已然不寻常。 现在连东陵王世子的随身玉佩都出现了。 而且还是送给宸儿的。 送玉佩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 王爷这般想的时候,苏锦正迈步进二门。 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快步走过来的李太医听到苏锦打喷嚏,吓了一跳。 李太医嘴角抽抽。 可别告诉他再继老王爷、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之后,镇北王世子妃也需要诊脉。 自打世子妃出嫁之后,镇北王府的病人就扎堆出现了。 不夸张的说,这几个月,镇北王府养活了半个太医院。 “没事吧?”谢景宸问道。 “要不要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李太医,“……。” 苏锦揉着鼻子道,“不用,我没事。” 李太医走过来,苏锦好奇道,“内院谁病了?” “老夫人头疼,我给开了张方子,”李太医回道。 苏锦不需要把脉,李太医便告辞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了沉香轩。 额头和脖子处出了不少的汗,苏锦洗了把脸。 帕子蒙在脸上,苏锦想到什么,望向杏儿道,“去查查,老夫人头疼,可有人探望老夫人。” 杏儿连连点头。 只是她还没走,谢景宸便道,“不用去查,肯定会探望。” “一点点头疼也探望吗?”苏锦问道。 “咳嗽一声,都会探望,”谢景宸道。 “……。” 好吧。 都是孝顺人。 苏锦勾唇道,“我也得入乡随俗下。” “走,去准备探望礼,”苏锦道。 “……。” “姑娘,你真的要去探望老夫人吗?”杏儿跟在身后道。 “你去,老夫人肯定会更头疼。” “……。” “啊!姑娘不是想把她直接气死吧?”杏儿眸光闪亮。 苏锦嘴角狂抽。 她转身,朝杏儿的脑门来了一下,“要不要这么了解我?” 杏儿,“……。” 谢景宸,“……。” 杏儿咧嘴笑,“我从小跟着姑娘,当然了解了。” 主仆两声音渐弱。 谢景宸不放心,让暗卫盯着点。 半晌后,暗卫回来,默默的把苏锦做的事禀告谢景宸知道。 “老夫人会不会被她气的中风?”谢景宸扶额道。 “……迟早的事,”暗卫默默道。 谢景宸一脸无奈。 虽然老夫人不喜欢他,但毕竟是他亲祖母。 任由苏锦这么把老夫人往死里头气,他坐视不管太过不孝了些。 但……老夫人又是自找的。 惹谁不好,偏一而再的落她手里。 “世子爷,您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暗卫道。 阻拦世子妃气老夫人。 世子妃肯定就把世子爷往死里头气了。 世子妃太厉害了。 几乎每一步都在她算计之中。 哪怕出点岔子,也不过是掉她坑里的人多几个。 惹世子妃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路一条。 谢景宸端茶,斜了暗卫一眼道,“我知道什么?” 暗卫,“……。” 准备好探望礼,苏锦就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一病倒,探望的人就多了。 她去的时候,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还有谢锦欢和谢锦绣。 二太太面带微笑,道,“世子妃也来探望老夫人。” “什么探望?!”谢锦绣嘴快道。 “我看她是来气祖母的!” 苏锦默默的反省了下。 她是不是太不深沉和矜持了。 怎么一点想法,谁都猜的到。 苏锦手里拎着锦盒,走上前道,“听李太医说,老夫人头疼,我那儿正好有些燕窝,便送来给老夫人调补身子。” 老夫人刚吃了药,头疼好了些。 见到苏锦,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脑壳一阵阵的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疼的她眸底寒芒闪烁。 谢锦绣不屑道,“祖母难道缺你那点燕窝吗?” “我自然知道老夫人什么都不缺,”苏锦道。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威胁 苏锦软言软语的解释。 谢锦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真是你退一尺,人家进一丈。 苏锦话锋一转,望向谢锦绣道,“二姑娘是吃了炸药,还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二姑娘你了,我来探望老夫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是来气老夫人的?” 说着,苏锦望向三太太道,“二姑娘这么冲我,三婶也不打断她,莫非也觉得她说的对?” 苏锦很清楚谢锦绣为什么针对她。 但这样的针对谁也说不出口。 难道三太太能说是她气的老夫人头疼的吗? 就因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算计她们,她们没有乖乖接受,而是选择了反抗? 指使人偷东西,颜面尽失,还敢责怪,那就是一点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当然—— 苏锦也没从她们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苏锦懒得和谢锦绣争辩,直接对上三太太。 做娘的不管教女儿,那她这个长嫂就替她管了。 三太太脸色变了变,呵斥谢锦绣两句,“给你大嫂赔不是。” 谢锦绣气的咬牙。 苏锦静静的等着。 谢锦绣想撕了苏锦的心都有。 “二姑娘的孝顺就是把亲娘的话当成耳旁风吗?”苏锦淡淡道。 “你!”谢锦绣气炸肺。 苏锦瞥向谢锦绣,刚要开口,那边老夫人咳了一声道,“都给我消停点儿!” “我乏了,都退下吧。” 老夫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苏锦。 苏锦心知肚明。 但这一趟,她必须来。 她可不做留人话柄的事。 苏锦把燕窝放在老夫人床榻边的小几上道,“老夫人多吃点燕窝补补身子。” 老夫人摆摆手。 苏锦福身告退。 在一群冰刀寒剑的目光相送下,面带微笑的离开。 王妈妈站在床边,有些后悔。 她不忍心看着老夫人一错再错,却没想到会把老夫人逼到这般地步。 她更没想到丁老姨娘会利用世子妃。 丁老姨娘心怀叵测,老夫人不忌惮她,却一而再的针对世子妃,王妈妈不知道老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老夫人躺在床榻上。 她在等。 等南漳郡主出面来摆平这事。 她病倒了。 老王爷总不好不顾及她身子虚弱斥责她。 只是等了这么半天,南漳郡主也没有插手,老夫人就知道南漳郡主的态度了。 喝了药,老夫人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又睡不着。 冯妈妈走进来。 听到脚步声,老夫人睁开眼睛,问道,“勇诚伯府大姑娘如何了?” “情况不妙,”冯妈妈叹息道。 “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那双手看的人心惊胆战。” 冯妈妈是栖鹤堂二等管事妈妈。 想到勇诚伯府大姑娘,冯妈妈就觉得世子妃心狠手辣。 她怎么能在药里下那么狠的毒呢。 老夫人气的唇瓣发紫。 王妈妈端茶来,让老夫人消气。 老夫人咬紧后槽牙道,“把老三给我叫来。” 红袖赶紧去请三老爷。 很快,三老爷就来了。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三老爷问道。 王妈妈摆摆手,把丫鬟都打发走了。 老夫人把药膏的事如实和三老爷说了,然后道,“你去找王爷,让他找世子拿解药。” “母亲真是糊涂!”三老爷道。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与您又无关,您何必管她,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老夫人脸隐隐发青道,“是雪儿把她推倒,导致她手受伤的,我能坐视不管吗?!” “雪儿又不是故意的,大嫂也进宫讨了碧痕膏给她,”三老爷道。 总之,老夫人这事做的不对。 在三老爷看来,老夫人这是没事捉了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 老夫人不爱听这些话,她道,“错已经酿成了,难道我就不管人家了吗?” 三老爷哑然。 “我去和大哥说吧,”三老爷道。 外院,书房。 王爷刚要出门,就看到三老爷走了过来。 “三弟怎么来了?”王爷道。 “有件事要和大哥说,”三老爷道。 “进屋说,”王爷道。 进屋后,三老爷就直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用了老夫人送的药膏中毒的事,大哥听说了吧?” 王爷眉头微皱。 这事他听说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到底怎么回事?”王爷问道。 三老爷便道,“大嫂手被烧伤后,知道宸儿送给池夫人的药膏管用,就让李妈妈偷了药膏给她。” “那会儿大嫂就住在栖鹤堂的,被绿袖发现了,绿袖便找了李妈妈。” “李妈妈又偷了一盒给老夫人。” “大哥之前不在府里,不知道世子妃是如何顶撞老夫人的,要是能要到药膏,老夫人也不至于如此,她也是为王府考虑。”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受伤与世子妃有关,老夫人便把那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了去,谁曾想,那药膏是他们守株待兔用的。” 三老爷一股脑的把过错都推给了南漳郡主。 王爷眉头拧着。 “我们都要不到解药,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没有解药,会有性命之忧,”三老爷把话说的重重的。 正好这时候,李总管走进来。 李总管把账册交给王爷,准备退下。 王爷问他,“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是世子妃弄伤的?” 李总管有点懵。 伴随王爷询问的是三老爷威胁的眼神。 李总管是聪明人,他岂能不知道三老爷是在匡王爷拿解药,怕他说漏嘴。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与世子妃无关,”李总管道。 三老爷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就是再绿,李总管也得说实话啊。 纸是包不住火的。 世子爷和世子妃没那么好说话。 回头王爷一问,不止露馅,他还得惹祸上身。 李总管可不敢和世子妃为敌。 在三老爷威胁的眼神下,他还能在王爷面前刷一波忠心,多好的事。 王爷面色阴沉。 等李总管退下,他望着三老爷,“三弟要解药便要解药,骗我是何用意?” 三老爷被李总管打了脸,面带尴尬。 “这事是母亲做的不对,但我们做儿子的总要顾着她的脸面,”三老爷道。 “为了顾着母亲的脸面,所以你们就可以瞒着我,让我去斥责宸儿和世子妃?!”王爷冷道。 “……。” “身为长辈做出这么丢人的事,你觉得我有脸去找宸儿和世子妃拿解药吗?!”王爷反问道。 “可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 “不用再说了!”王爷将三老爷的话打断。 “这事我管不了,我不想被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做长辈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事传出去,镇北王府的脸都要丢尽。 要是老夫人知错了,王爷帮她拿解药倒也罢了。 可做错了事,只一味的隐瞒,粉饰太平,把过错推到小辈身上—— 王爷真的很难相信这是老夫人做的出来的事。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丢人 老夫人不喜欢谢景宸。 王爷知道。 其实老夫人对他也冷淡的很。 只是王爷没那么在乎罢了。 三老爷是他的骨肉兄弟,却欺瞒他这个兄长,王爷内心很抵触。 既然没有让他管这事的诚心,他何必委屈自己的儿子。 三老爷劝王爷,王爷不改初衷。 三老爷没辄,只能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味。 她望向王妈妈道,“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气的吐血了!” 王妈妈眸光黯淡。 她这辈子无儿无女,私心里是把王爷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老夫人这么逼王爷,王妈妈心底有点不舒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夫人变的这么是非不分,胡搅蛮缠了。 勇诚伯不过是帮了她一把,根本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她待勇诚伯都这么掏心掏肺。 王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为了勇诚伯的女儿,去逼王爷? 只是老夫人让她去,王妈妈不敢不去。 许是因为心中有愧,她不敢劝老夫人。 王妈妈去了外院,把老夫人“吐血”的事告诉王爷。 王爷拧着眉头让小厮请太医进府。 他自己则躲去了军营。 一夜未归。 王爷这么存心躲避,老夫人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勇诚伯夫人就登门了。 女儿疼的死去活来,镇北王府也不送解药去,她等不及来催了。 等王妈妈把勇诚伯夫人劝走,老夫人就掀开被子下床了。 气大伤身,老夫人昨天气了一夜,脑袋晕沉沉的。 即便红袖扶着她,她也有些站不住,坐了回去。 “老夫人,您歇着吧,”王妈妈心疼道。 “伺候我更衣,”老夫人道。 整个镇北王府,除了王爷,就只有老王爷能让谢景宸交出解药。 王爷已经明摆着不管了,老夫人除了去求老王爷,她还能怎么办? 王妈妈拿了衣服来帮老夫人穿好,又扶她坐下,帮她梳妆。 老夫人脸色苍白,王妈妈打算用些胭脂遮挡病色,结果老夫人非但没用,还把自己的脸化的更苍白。 王妈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待王爷和老王爷,老夫人就不能真诚点吗? 她和老王爷是几十年的夫妻,老王爷几时没向着她过,她又何必如此。 等老夫人穿戴好,王妈妈便扶着她去了前院。 她进屋的时候,老王爷刚吃完早饭,见她过来,蹙眉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夫人直接跪了下来。 她这一下,倒是把老王爷给吓着了。 老王爷赶紧起身,结果起的太快,肩膀上缝合的伤口崩了。 包扎的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快!” “快请太医!”王妈妈急道。 老王爷眉头拧着,道,“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跪着没说话。 老王爷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便道,“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了世子爷、世子妃送给池夫人的药膏,老夫人……。” 老王爷将老夫人扶起来道,“她品性不端,自有家规处罚,你不好罚她,我罚便是,跪下做什么?” 王妈妈,“……。” 能不能先让她把话说完? 老夫人面红耳赤。 老王爷卧床养病,老夫人下令不许告诉老王爷,是以药膏的事老王爷还蒙在鼓里。 隐瞒的结果就是老王爷一边心疼她一边不知情的骂了她一声品性不端。 老夫人不好起身,王妈妈弱声道,“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做了一样的事。” 老王爷眉头皱成麻花。 王妈妈继续道,“那瓶药膏里被下了毒,勇诚伯府大姑娘用过后,疼的在床上直打滚,需要解药救命。” 这下,老王爷的脸黑成锅底色了。 “偷一个妾室的药膏送人?!”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么丢人的是他枕边人做出来的。 老夫人想死,她头低着,没人看的见她眸底屈辱的寒芒。 见老王爷伤口血更多,王妈妈赶紧劝老王爷息怒。 老王爷怎么息怒? 他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枕边人了。 去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是贼。 她身为镇北王府最大的长辈,当以身作则,她却做这么丢人的事。 罚她,丢人。 不罚,是姑息她,带头败坏家规。 老王爷气的脑壳疼。 很快,赵太医就来给老王爷换药。 怕人前丢脸,一听丫鬟禀告赵太医来了,老夫人就起身了。 这一幕,落到老王爷眼里更是来气。 知道怕丢人,为何还做那么丢人的事?! 赵太医感觉到老王爷的怒气,劝他别动怒,然后帮忙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等赵太医走后,老王爷就让小厮去请谢景宸来。 后院,竹屋。 苏锦昨晚忙的大半夜,没能把药丸调制高,早上不用请安,吃了早饭后,就钻了竹屋。 咚咚捣药声传的很远。 谢景宸就着捣药声看书,心情颇好。 小丫鬟碧朱踩着台阶进屋,唤道,“世子爷,老王爷让您去前院说话。” “我知道了。” 谢景宸把书放下,去了苏锦的竹屋。 “老夫人去前院了,”谢景宸道。 苏锦看着他,道,“能不能待会再去,我就差一点没忙完了。” “姑娘,咱们先去吧。” “池夫人又不急这一会儿,”杏儿眸光闪亮。 可苏锦不大喜欢调制药丸一半歇手。 但比起调制药膏,她更想看到老夫人那张气的发紫的脸。 把石舀放下,苏锦随谢景宸去了前院。 还未进屋,就见到了王妈妈。 王妈妈给谢景宸和苏锦福身请安,道,“老王爷罚老夫人在佛堂反省半个月,抄三百遍家规。” 苏锦眉头微挑。 王妈妈叹息道,“刚刚老王爷已经气的伤口崩了。” 这是让他们别在气老王爷了? 他们又没打算气老王爷。 等苏锦和谢景宸进屋后,老王爷望着他们道,“是祖父管教无方,让你们受委屈了。” 苏锦没说话,给杏儿使了记眼色,让她告状。 但是杏儿没能成功领会苏锦眼神背后的意义。 她捅刀了。 “不委屈,虽然有许多人要害我家姑娘,但倒霉的都是他们,”杏儿欢快道。 “……。”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吐血 苏锦扶额。 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偏偏杏儿说完,还望着苏锦,一脸邀功的小模样。 苏锦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老夫人。 那脸色难看的—— 苏锦一点都不怀疑哪一天老夫人要是中风了,一定是杏儿气的。 老王爷也懵了。 他还想着苏锦和谢景宸受委屈了,好好弥补他们。 杏儿把这话一说,接下来的话,老王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杏儿后知后觉,缩着脖子往苏锦身后躲。 她好像说错话了。 老夫人倒霉了,她还炫耀姑娘福大命大,百害不侵,万一把老夫人气晕了,她可能会挨板子的。 谢景宸打破静谧,望着老王爷道,“祖父找我们来是?”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道,“药膏的事,你祖母已经向我坦白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祖父小惩大诫一番,她若再犯,以后就常住佛堂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无辜,如果药膏里的毒是你们下的,祖父希望你们能拿解药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解毒。” 老王爷的声音还在屋子里飘荡。 苏锦一脸无辜的望向老夫人,“解药已经给老夫人您了啊。” 老夫人脸色一沉,“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苏锦眨眨眼。 “解药就在昨儿给您送去的燕窝锦盒里,”苏锦微笑道。 “您是镇北王府老夫人,昨儿李妈妈当众说您和南漳郡主指使她偷池夫人的药膏,我怎么能让您在人前丢脸呢。” “府里丫鬟嘴碎的很,万一传扬出去……。” “我特意让丫鬟去叮嘱池夫人,让她一口咬定药膏不是她的来挽回您的脸面。” “事后再把解药给您送去,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您怎么没发现啊?” “……。” 谢景宸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论气人—— 整个京都绝找不到比的过她们主仆的了。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她猛然望向王妈妈,“燕窝里有解药吗?!” 王妈妈被老夫人冰冷的声音吓的打哆嗦。 她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希望她说没有。 王妈妈还没开口,苏锦道,“解药只有那么一份,就藏在锦盒里,打开的时候务必要小心些,掉地上可就没有了。” 王妈妈,“……。” 老夫人喉咙一痒,一口血吐了出来。 人晕了过去。 苏锦,“……。” 谢景宸,“……。” “快!” “快请太医!”王妈妈急道。 屋子里乱作一团。 怕苏锦被丫鬟撞到,谢景宸把她拉到一旁。 苏锦望向谢景宸,用眼神询问: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谢景宸嘴角抽搐不止。 做的时候这么没这觉悟。 都把老夫人气吐血了,现在再反省太晚了。 也难怪老夫人气吐血了。 她豁出去来找老王爷认错,就是为了拿到解药。 她能放下脸面偷药膏,却未必放的下身段承认这个错。 只是苏锦态度强硬,她不得不这么做。 等做完了,再告诉她,解药已经在她手里了。 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怒火—— 气吐血已经算轻的了。 可明着把人气吐血了,还不能怪她。 她从头到尾都在通情达理,为老夫人脸面着想。 这一次罚她了。 若再有下一回,她可就直来直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老王爷坐在床上,他就那么望着苏锦。 苏锦有点心虚了。 “你们退下吧,”老王爷扶额道。 她这性子真是……随了东乡侯。 谢景宸带着苏锦告退。 出了门,杏儿担忧的望着苏锦,“姑娘,老王爷会不会开始嫌弃你了?” 苏锦心肝疼。 这丫鬟捅完别人,现在开始捅她了。 这就是学武不精。 刹不住手里的刀。 苏锦望向谢景宸,眼底带了几分担心。 她高估了老夫人的忍耐力,没想到她会当着老王爷的面气吐血。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也有她怕的时候。 还真是难得一见。 “你后悔这么做了?”谢景宸问道。 “没有。” 谢景宸,“……。” “这么既能体能我通情达理识大体,又能气别人一举两得的计谋,我没有理由不用啊,”苏锦惆怅道。 “……。” 只是没想到威力稍微大了些,有些不受她控制。 但要说后悔,苏锦还真有点。 “我应该等老夫人去佛堂了,再说解药的事,”苏锦反省道。 谢景宸,“……。” 他为什么要指望她反省? 她的反省就是让人继续吐血。 出了梧桐苑,四下无人,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为什么要待勇诚伯那么好?” 苏锦不知道勇诚伯救过老夫人的事。 但是谢景宸知道,他眉头也依然皱紧了,“确实好的过分了。” 父亲是老夫人亲生的。 他从未见老夫人为父亲做过什么。 反倒是逼迫父亲做不喜欢的事,向着南漳郡主。 可要说对南漳郡主多好,倒也没有,只是明面上的。 但对待勇诚伯,却是掏心掏肺。 这一回,甚至连尊严都放下了。 老夫人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回了沉香轩,苏锦继续忙着调制药丸,那是温养声带的。 半个时辰后,苏锦忙完。 把药丸装好,就带着杏儿去了清秋苑。 她前脚走,后脚王爷就传召谢景宸去了书房。 书房内,王爷眉头紧锁。 见谢景宸进来,他问道,“世子妃怎么没一起来?” “她去给池夫人送药膏了,”谢景宸道。 又是池夫人! 她进了镇北王府这么多年,连清秋苑都极少出,怎么会得了世子妃的欢心,处处向着她? 还是说她在镇北王府待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 王爷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偷药膏,确实不对,但你们也不能把老夫人气的吐血吧,她是你的亲祖母!” “只是把老夫人气的吐血,已经是她手下留情了,”谢景宸道。 “父亲知道她医术高超,她进门敬茶那天,王府给她准备了一碗绝子药。” “王府如此待她,她都没和东乡侯府吭过半句。” “她们那般待她,父亲让我怎么劝她算了?”谢景宸反问。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失望 这些事,王爷都不知道。 现在听来,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 王府的人怎么会心狠到这种地步。 若非世子妃医术绝伦,那一碗药她当真喝了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王爷觉得谢景宸和苏锦把老夫人气的吐血过分了些,现在是真觉得手下留情了。 谢景宸走后,王爷去见了老王爷。 将绝子药的事如实禀告老王爷知道。 老王爷胳膊有伤,才崩开没多会儿,这些事不宜说来让老王爷动怒。 但王府内宅院比王爷知道的要肮脏的多,连当家主母都偷妾室的药膏了,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再不肃整后院,还不知道会闯下什么祸端来。 老夫人毕竟是王爷的生母,王爷不好指责她什么,这事只能老王爷来。 绝子药是在栖鹤堂端给世子妃的。 就算罪魁祸首是南漳郡主,老夫人就能撇干净说不知情吗? 对于绝子药的事,老王爷比王爷还要震惊和愤怒,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 清秋苑。 苏锦和杏儿给池夫人送药去。 六包药。 还有一盒子药丸。 苏锦在教池夫人怎么煎药。 药丸要含在嘴里,苏锦叮嘱道,“这是温养声带的,我尽量把苦味去掉了,每天至少要含两颗,吃完了,再找我拿。” 池夫人握着药膏,眼底泪花闪烁。 苏锦医治好了谢景宸,她的医术,池夫人不会怀疑。 只要能开口说话,哪怕让她从早到晚含黄连,她也绝不皱眉。 喜鹊则和杏儿说话。 杏儿告诉喜鹊,老夫人被老王爷罚在佛堂反省,外加抄佛经的事。 “可惜罚轻了些,”杏儿惋惜道。 喜鹊呆呆的望着杏儿。 还轻吗? 对别人来说轻了。 可对老夫人来说,已经很重了。 她进镇北王府四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老夫人被罚呢。 也就世子妃有本事能让老王爷罚老夫人了。 不过杏儿惋惜之余,又有点得意,“我家姑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 喜鹊,“……。” “那坑了老夫人多少钱?”喜鹊好奇道。 “一个铜板都没坑到,”杏儿一下子就焉了。 “我家姑娘说她现在不是土匪了,以后不能随便坑别人钱了。” “这一回为了给老王爷和王爷留个好印象,更是提都没提。” 喜鹊,“……。” 要给老王爷和王爷留好印象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 这要不留—— 王府这会儿是不是要办丧事了? 世子妃虽然不再是土匪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凶残。 只是这样的凶残,喜鹊特别的喜欢。 待了会儿,苏锦就告辞了。 池夫人叫喜鹊拿了药罐来,她亲自煎药。 苏锦和杏儿穿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瞧见李总管扶着老王爷朝栖鹤堂走去。 说实话,苏锦有些吃惊。 老王爷伤的很重。 虽然习武之人,体格健硕能撑,但他才刚刚崩了线,最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他去栖鹤堂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老夫人被她气的吐血? 老王爷和老夫人夫妻情深,见发妻被气的吐血,估计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锦默默的放慢脚步,尽量不让老王爷看见。 不过苏锦的小动作,老王爷都看在眼里。 他望向李总管道,“待会儿把库房里那颗玉石榴送去给世子妃把玩。” 栖鹤堂。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王妈妈都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红袖从库房里把苏锦送给老夫人的燕窝拿出来。 当着老夫人的面,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打开。 老夫人不愁没燕窝吃。 苏锦送的燕窝,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就叫人扔库房里去了。 锦盒里燕窝没几盏。 可就几盏燕窝却是把装解药的白瓷瓶藏的严严实实的。 若不是知道,乍一眼看去,根本就发现不了。 打开都不一定发现,何况没人敢打开。 解药就在眼皮子底下,却没人发现,最后跑去跟老王爷认罪,被活活气的吐血。 要不是指着解药救命,老夫人非得摔的粉碎不可。 “把解药送去!”老夫人咬牙道。 上回药膏是绿袖送的。 这会儿绿袖和李妈妈还被关在柴房里。 红袖拿起解药,福身离开。 老夫人双眸布满血丝。 丫鬟端了药来。 王妈妈捧起药丸,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把药喝了。” 王妈妈坐到床边要喂老夫人吃药。 老夫人手一抬,直接把药碗打翻在地。 老王爷进屋,正好瞧见这一幕。 丫鬟见到老王爷,忙福身见礼,“见过老王爷。” “退下吧,”老王爷道。 几个小丫鬟退出去。 王妈妈望着老王爷道,“老王爷,您来的正好,您劝劝老夫人吧,这已经是第三碗药了。” 老王爷走到床榻边,盯着老夫人的眼睛道,“世子妃进门,敬茶那天,镇北王府是不是给她端了一碗绝子药?!” 老夫人背脊一寒。 “没……。” “没有的事!”老夫人否认道。 “是谁乱嚼舌根?!” “没有证据的事,老王爷就来怪我?!”老夫人满腹委屈。 老王爷一脸失望。 都到这份上了,还死不承认。 他望着老夫人道,“世子妃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不懂人情世故,见宸儿中毒,命不久矣,才抢了他,为的是给他解毒。” “你们倒好,向皇上请旨赐婚,她前脚救活了宸儿,你们后脚就给她端绝子药!” 老夫人脸色刷白。 “给宸儿解毒的是……世子妃?”她的声音在颤抖。 不只是老夫人震惊,连王妈妈也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世子妃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有一手高超医术?! 可仔细一想,当初世子妃端了药碗,一再的逼南漳郡主把药喝下,确实奇怪。 还有一再的给世子妃下毒,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 世子妃有医术,给她下毒,那不是撞她枪口上了吗? 老夫人一直想知道是谁给世子爷解毒的,怀疑是东乡侯府的大夫,却没想过是世子妃。 “还有什么可说的?!”老王爷问道。 老夫人嗓子仿佛被人掐住,再说不出半个字。 老王爷袖子一甩道,“明日搬去大佛寺反省一个月!” 老夫人面如死灰。 王爷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回头道,“世子妃会医术的事,不得透露半个字。”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逃避 老王爷走后,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上的血色仿佛被人抽了个干净。 王妈妈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内宅最常用的害人手段就是下药。 世子妃医术高超,难怪东乡侯府放心她只带一个小丫鬟就嫁进来。 世子妃不想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所以一再的退让容忍。 他们越容忍,南漳郡主就越变本加厉。 最后在家宴上给世子爷下毒,惹怒了王爷,丢掉了王妃之位。 这都是命啊。 当初东乡侯死活不肯嫁女儿,南漳郡主争一时意气,进宫求皇上赐婚,还掐着时间迎娶世子妃进门,没想到…… 南漳郡主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沉香轩。 苏锦迈步进去。 小丫鬟迎上来道,“世子妃,刚刚王爷找了世子爷去。” 杏儿小脸上顿时爬上担忧之色,“肯定连累姑爷挨骂了。” 挨骂是铁定的。 “世子爷回来了没有?”苏锦问道。 “回来了,”小丫鬟道。 “抬回来的?”苏锦再问。 “……走回来的。” 苏锦放心了。 只要不是挨打,挨亲爹几句骂算得了什么? 就当是增进父子感情了。 苏锦抬脚往前。 有些口渴了,她准备回内屋,但走到台阶处,她转头去了书房。 谢景宸不在书房内,苏锦又去了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在下棋。 苏锦嘴角抽抽,“这么闲情逸致,看来被骂的心情挺好啊。” 暗卫,“……。” 谢景宸,“……。” “我这一脸的痛苦,你看不出来?”谢景宸问道。 “……。” “只看到了喜悦,”苏锦眨眼道。 “……。” 谢景宸没差点吐血。 暗卫肩膀差点抖脱臼。 苏锦狐疑的扭紧了眉头。 都有闲情逸致钻研棋谱了,还能叫痛苦? 然而—— 谢景宸是真的痛苦。 这盘棋是皇上差人送来的。 当然,送的只是棋谱。 黑子是皇上。 白子是东乡侯。 从棋谱上看黑子已经输掉一粒半了。 皇上差人送棋谱来,就一个要求:反败为胜,要赢的东乡侯无招架之力。 对谢景宸来说,这盘棋无疑是把他放在火刑架上烤。 一边是皇上,圣旨如山。 一边是岳父大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帮了皇上,他就要承受来自岳父的怒气。 他脸上能有喜悦,他就是受虐狂。 苏锦知道前因后果,默默的同情了谢景宸一拨。 她爹不让谢景宸写反省奏折了,轮到皇上让他帮忙扭转败局了。 天生被压迫的命啊。 苏锦坐下拿果子啃。 一颗果子啃完,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道,“世子妃,李总管给您送东西来了。” 给她送东西? 苏锦眉头一挑。 “让他进来。” 小丫鬟退出去。 没一会儿,李总管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盖着红绸,不知道是什么。 苏锦看了几眼,道,“这是什么?” “老王爷送来给世子妃把玩的,”李总管解释道。 他将托盘放下。 苏锦将红绸揭开,就看到了一颗石榴。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真的。 雕刻的栩栩如生,观之,口齿生津。 “好漂亮!”杏儿高兴道。 “我还以为老王爷给姑娘送板子呢。” 李总管,“……。” 石榴代表多子多福。 老王爷送玉石榴来是催生的。 希望世子妃能早日给世子爷开枝散叶。 当然,也是怕她气的老夫人吐血,心里过意不去,送来宽慰她心的。 只是,碰到苏锦和杏儿这样脑回路不一般的。 这种拐弯抹角,十有八九会打水漂。 等李总管前脚出竹屋,后脚杏儿就摸着石榴道,“姑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老王爷没生气,还送这么好看的石榴来。” “姑娘以后一定要多气气老夫人。” 暗卫,“……。” 谢景宸,“……。” 可怜李总管正下台阶,听了杏儿的话,没差点直接摔下去。 这是把老夫人气吐血还不够,连老王爷都不放过了啊。 不敢进屋的李总管,赶紧离开。 屋内,苏锦摸着石榴,配合杏儿道,“我肯定不会让老王爷失望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很快—— 他又笑了。 “你能这么想,祖父会很欣慰的,”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谢景宸。 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他这个孙子是不是捡来的? 不过到了晚上睡觉,她就懂什么是真狐狸了。 谢景宸沐浴完,躺床上看书,苏锦往床内侧爬,结果才爬了一半,就被扑倒了。 突如其来,吓了苏锦一跳。 苏锦面红而赤,推着谢景宸道,“你吃错药了?” “你不是说不让祖父失望吗?”谢景宸道。 “……。” “我那是指气老夫人!”苏锦哏着脖子,还让不让人开玩笑了。 “可祖父不会这么认为。” “……。” 苏锦愣了下。 以后不能随便乱说话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唇瓣娇艳欲滴,叫嚣着诱惑。 谢景宸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他喉咙滚了下。 对他来说,一天最煎熬的时候莫过于上床睡觉了。 谢景宸亲上去。 双唇相触,一阵激流蹿过。 苏锦身子颤麻麻的。 连着脚趾头都添了一抹粉色。 谢景宸从来没觉得心情这么美好过,飘飘荡荡,仿佛踩在云端上。 然而等他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苏锦推着他,叫道,“你可不要胡来啊,不然你祖父不止没有重孙子,他连孙子可能都会没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你还想嫁给别人?”他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还没准备好,”苏锦弱声道。 不是不想,是没准备好。 谢景宸望着她,“要准备什么?” 苏锦推开他,抱着被子,红着脸道,“要准备的东西多了。” “哪些?”谢景宸追根究底。 “别问那么多了,先睡觉!”苏锦逃避道。 “有什么事明年再说。” 苏锦飞快的拿起枕头睡到脚边。 她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不会承认谢景宸只亲了她一下,她如磐石般坚定的心就乱了。 她来的莫名其妙。 她怕自己哪一天会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 她不想自己到时候人走了,心却留下了。 明天去大佛寺多少几捆香。 希望菩萨开眼,给她一个痛快。 苏锦拿后脑勺对着谢景宸,谢景宸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盯着苏锦看了半天。 这女人分明在害怕。 以她的胆量,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 谢景宸想不明白。 但苏锦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大半夜的逼问她。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等等! 她好像说的是明年。 谢景宸眉头打了个结。 苏锦知道谢景宸在看她,她很怕他追问到底。 她怕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她给自己来了一针。 等谢景宸想问的时候,苏锦已经“睡着”了。 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 谢景宸帮她盖好被子,也睡下了。 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的蜡烛燃烧了大半,发出荜拨声。 习惯了抱着苏锦睡,怀里空荡荡的,反倒睡不着了。 谢景宸坐起来,打算把苏锦抱过来。 然后—— 谢大少爷就遭遇了人生中最最最尴尬的一件事。 他刚把苏锦抱在怀里,准备掉头。 苏锦就被掉在被子里的银针给扎醒了。 四目相对。 苏锦,“……。” 谢景宸,“……。”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祈福 苏锦出嫁后,少说也有五六次和谢景宸闹掰,晚上睡脚边的。 可无一例外的是,每天醒来总是在谢景宸的怀里。 每每谢景宸总是一副你能不能有点骨气的眼神望着她。 苏锦羞赫的恨不得钻地缝。 晚上再怎么生气愤怒,那时候也气不出来了。 她死活要抱着人家睡,人家都没有把她甩开。 谁想到! 她每天晚上就是这么睡过去的! 亏得这次是被银针扎醒了,逮了个正着,否则她还不知道蒙在鼓里多久。 谢景宸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耳根已经红的能滴血了。 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 她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谢景宸眼睛一瞥,这才注意到扎在苏锦肩膀上的银针。 他眸光一紧。 再傻他也知道,苏锦不是心大,她是用银针把自己扎晕的。 谢景宸想到了那次他在花园里拍了苏锦屁股一下,都没有用力,她就晕倒的事。 为了弥补拍晕她的过错,他都不计较她让他背黑锅,差点娶平妻的事。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眸底火苗越烧越旺盛。 苏锦暗叫一声不妙。 她飞快的拔下银针,要往地上扔,结果虚晃一招,趁谢景宸不备,直接扎他昏睡穴上了。 谢景宸闷疼一声,眼前一暗。 他怀里还抱着苏锦,他一倒,苏锦跟着倒下去,脑袋磕在了床板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谢景宸虽然人晕了,但抱的很紧,苏锦挣脱不开。 她用力挣扎,也只勉强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位置睡过去。 谢景宸的胳膊膈的她难受,根本睡不着。 苏锦望着纱帐,欲哭无泪。 这可真是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暗卫没等到谢景宸去后院练武。 杏儿和往常一样进屋,瞥了眼床榻,见世子爷的脚露在外头,她没好意思上前。 她退出门外,抱着柱子发呆。 等日上三竿,有小丫鬟觉得不对劲,跑过来问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怎么这会儿都没起啊,难道圆房了?” “真的吗?”杏儿一脸激动。 小丫鬟,“……。” 她是在问她啊。 世子妃不让旁的丫鬟伺候,圆没圆房,没有人比她这个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更清楚的了啊。 她居然反过来问她。 小丫鬟一脸懵逼。 屋内,苏锦醒过来,保持一个不舒适的姿势睡了一晚上,半边身子有点麻。 太阳照耀进屋,有些闷热。 “杏儿,”苏锦唤道。 “我家姑娘喊我了,”杏儿转身进屋。 她挑了珠帘进屋,首先见到的是世子爷的脚。 太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脚上。 她手晒了会儿太阳就热的不行。 姑爷怎么保持这姿势半天不动啊? 杏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姑爷不是挂了吧? 她快速跑过来,“姑娘,出什么事了?” “快把地上的银针捡起来给我,”苏锦嘴角抽搐道。 杏儿眼睛在地上找了半圈,没瞧见银针。 她挪了挪脚步,发现银针被她踩在了脚地上。 杏儿,“……。” 她把银针拿起来洗干净,又用蜡烛过了一遍,方才递给苏锦。 看着银针,苏锦没差点哭。 她想都没想就朝谢景宸扎过去。 谢景宸疼醒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瞪着苏锦道,“你这女人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来啊!” “谁怕谁啊!” “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苏锦叫道。 “……。” 杏儿有点懵。 她实在难以想象刚刚姑爷抱着姑娘的姿势和同归于尽有关。 她还以为姑爷抱的太久胳膊麻了呢。 但苏锦说不想活了的话,杏儿也没当真,自家姑娘弱的白绫都挂不上横梁,更不敢拿刀子捅自己,喝毒药怕死的太丑。 一百零八种死法,没一个让她满意的,最后哭道,“我以后会老,会脸上长满皱纹,牙齿掉光,吃不了肉,只能天天喝粥,有没有办法能永远不老?” 谢景宸瞪了苏锦一眼,从床上起来。 胳膊被苏锦压了一晚上,血液不通,麻的仿佛不是他的了。 谢景宸艰难的穿好衣服。 苏锦趴在床上,让杏儿给她捏胳膊捶背。 好半天才缓过来。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虽然老夫人不会乐意见她。 但她还是孝顺孙媳妇。 老夫人昨天才吐过血,这会儿肯定卧床休养。 但出乎苏锦意料的是,老夫人在正堂。 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见苏锦进去,眼神冷的能把人冻僵。 王妈妈走过来道,“老夫人,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三太太忙问道,“收拾什么东西?”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道,“老王爷病重,我搬去大佛寺小住一段时间,替老王爷祈福。” “可您也需要休养啊,”三太太道。 老夫人一记眼神瞥过来,将三太太劝阻的话打断。 苏锦默默的翻了一记白眼。 没见过被罚去大佛寺反省,最后成了去替老王爷祈福的。 这么会往脸上贴金,肯定不缺钱了。 可怜她昨晚还打定主意今天去大佛寺,结果又和老夫人撞上了。 她可不想去做跟屁虫,还是改日再去吧。 谢锦绣她们则纷纷表示要陪老夫人一起去大佛寺祈福。 老夫人摆手,道,“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 说着,老夫人眼睛瞥向苏锦。 苏锦和她眸光撞上,她默默移向别处。 谢锦绣冲着苏锦道,“大嫂就没想过陪祖母一起去吗?” 明知故问。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老夫人都不让你们陪着了,何况是我,”苏锦微笑道。 “老夫人不让我们陪着,不代表就不让你陪着啊,还是大嫂压根就不想陪,”谢锦绣激将道。 这是逼她主动开口陪老夫人去大佛寺呢? 看来是真打算让她跟着去一起反省了。 可惜这招她不接。 “前不久才在大佛寺遇刺过,还有心理阴影,”苏锦低眉道。 “我不能明知道陪不了,还说好听的哄骗老夫人。” “……。” 心理阴影?! 遇到她! 倒霉的是那些刺客好不好! 要真有心理阴影也该是那些刺客才对! 可偏偏苏锦这么说,谢锦绣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干瞪眼。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厌恶 要说都是命啊。 别人给世子妃挖坑,大坑小坑她都能绕过去。 世子妃给别人挖坑,那是想逮谁逮谁,坑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想起来,老夫人就生气,咳嗽不止。 王妈妈连忙帮老夫人抚后背顺气。 外面,一清秀小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勇诚伯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老夫人冷淡道。 苏锦正望着老夫人,没有错过她眸底一抹厌恶。 苏锦,“……。” 真的。 她有点懵了。 老夫人对勇诚伯府好的不惜放下身段指使李妈妈偷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用。 她应该是极其喜欢勇诚伯府的才是。 可刚刚那一记眼神—— 和喜欢两个字就不沾边。 勇诚伯夫人不是老夫人出面保的媒吗? 勇诚伯夫人出身崇国公府,是崇国公的庶妹。 若说老夫人是看在崇国公府的面子上,才偷药膏救勇诚伯府大姑娘的。 可那药膏又是从南漳郡主手里抢的。 十个勇诚伯夫人也不够南漳郡主的分量啊。 越想,苏锦就越糊涂。 可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老夫人就是嫌弃勇诚伯夫人。 可真等勇诚伯夫人进来,老夫人待她又和颜悦色,仿佛先前只是苏锦的错觉。 勇诚伯夫人走进来,给老夫人福身见礼。 老夫人望着她,问道,“娇儿服下解药,可好转了?” “已经好多了,”勇诚伯夫人道。 “那你来是?”老夫人问道。 勇诚伯夫人道,“娇儿的手在毒发之前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结果一毒发,比受伤之前还要严重。” “我问过太医,太医说没有什么药能让娇儿的手复原。” 勇诚伯夫人眼神黯淡。 “唯一可能的是老夫人您给娇儿送去的药膏。” “除去有毒外,那药膏是真不错。” 虽然对那药膏,勇诚伯夫人是恨的咬牙切齿。 但她女儿的手伤成那样,如果去不掉伤疤,她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她这辈子只有一双儿女,决不能让他们出事。 所以她就来找老夫人了。 害她女儿烫伤手的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南宁伯府大姑娘廖雪,又因为老夫人的药膏,让她女儿的手雪上添霜。 她们不能坐视不管。 老夫人眸底寒芒闪烁。 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佛珠。 一盒药膏已经害的她名声扫地了,还敢找她要! 想到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 老夫人望向苏锦。 苏锦什么话都没说。 想从她这里拿药,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老夫人捏紧手中佛珠。 “来人,带勇诚伯夫人去找老王爷,”老夫人摆手道。 “……。” 够狠! 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居然扔给老王爷收拾。 镇北王府送药,连累人家姑娘的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为了镇北王府的声誉,老王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老夫人不想开口求人。 何况一旦开口,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可老王爷要求她,她能不当回事吗? 老夫人捏不动她这颗硬柿子,就找一个捏的动的来。 好。 很好。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二太太望着苏锦,想知道这一关她要怎么过去。 老夫人以急着去大佛寺给老王爷祈福为由,让王妈妈扶她起身。 老夫人去大佛寺,苏锦不送到,至少要送到王府门口的。 但苏锦从来没那么好欺负。 她向来有仇必报。 老夫人摆她一道,她肯定要还一道的。 这不,老夫人坐软轿去了大佛寺。 刚进大雄宝殿,准备上香,肚子一阵叫唤,疼的她脸色苍白,额头一阵阵颤抖。 她慌乱的把香插进香炉里。 只是用力过猛,香断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香断是最不吉利的兆头。 她面色阴沉的被丫鬟扶着走了。 留下几个小沙弥屏住呼吸,憋红了脸,最后没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老夫人后,苏锦就准备回沉香轩了。 只是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被小厮请去梧桐苑。 屋内,勇诚伯夫人没走,太医也在。 苏锦上前,福身给老王爷请安。 “老王爷找苏锦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苏锦问道。 老王爷望着苏锦,问道,“那药膏多少钱一盒?” 苏锦眉头微挑。 她望向陈太医,“陈太医可见过那药膏?” 陈太医愣了下。 他不懂苏锦怎么问他,他点头道,“见过。” “比之碧痕膏如何?”苏锦问道。 “绝非碧痕膏能比。” “效果大概是碧痕膏的几倍?”苏锦问道。 “至少五倍,”陈太医道。 苏锦再问,“碧痕膏价格如何?” 陈太医,“……。” 他大概懂世子妃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碧痕膏是贡品,有市无价。 “至少一千两一盒,”陈太医回道。 “那我的药膏卖五千两就不算贵了,”苏锦道。 陈太医,“……。” 老王爷,“……。” 这价格定的也太随意了点。 可偏偏无法反驳。 一分钱一分货。 “拿一万两给世子妃,”老王爷吩咐李总管道。 苏锦眨眨眼道,“老夫人去大佛寺替老王爷祈福,这才刚出门,就去找她拿钱不好吧?” 李总管,“……。” 老王爷是让他从公中拿一万两啊。 世子妃的意思是让老夫人掏钱? 老王爷抬手扶额。 “没什么不好的。” “找老夫人拿五千两,另外五千两去找南宁伯夫人拿,”老王爷一锤定音。 勇诚伯夫人见为她女儿买了两盒药膏,花了一万两也够了。 她福身告退。 勇诚伯夫人前脚走,后脚杏儿拽苏锦云袖道,“池夫人给了一万两银票给姑娘你买药膏,她的药膏却被偷了,她的损失怎么算?” 杏儿是最护短的。 她喜欢池夫人和喜鹊。 所以她们也是她要保护的人。 损失谁都不能损失她们。 只是杏儿说的大实话,却是叫老王爷和李总管一脸震惊。 池夫人居然给了一万两给世子妃? 她一个妾室,还毁容哑巴了,身上哪来那么多钱? 老夫人被罚去大佛寺反省,南漳郡主却连面都不曾露一个,更别提悔改和认错了。 连老夫人,老王爷都罚了,何况是南漳郡主。 “去找南漳郡主拿五千两,”老王爷道。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教训 苏锦心满意足的出了梧桐苑。 老王爷一脸无可奈何。 李总管之前觉得世子爷够护着世子妃了。 没成想老王爷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这样处置倒没什么不好。 不出点血,不会长记性。 不把这根掰正了,镇北王府这棵大树迟早长歪。 只是苏锦高兴了,那些掏钱的就没那么高兴了。 尤其是老夫人,明明已经把烂摊子甩给了老王爷,却没想到最后掏钱的还是她。 御书房。 皇上下早朝后,就回去了。 刚进书房,小公公就迎上来道,“皇上,镇北王世子把棋谱送回来了。” “快拿给朕看看,”皇上道。 “放皇上龙案上的,”小公公回道。 皇上坐到龙椅上,拿起棋谱过目。 看了几眼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把棋谱扔龙案上。 福公公吓了一跳。 “皇上,怎么了?”福公公忙问道。 “他就下了一颗棋!”皇上恼道。 “让朕勉强和东乡侯打了个平手!” 皇上瞥向小公公,“朕让你传的话,你没传到?” 小公公忙道,“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怕镇北王世子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奴才还说了两遍,一定要杀的东乡侯片甲不留。” 是镇北王世子把皇上您的吩咐当成耳旁风。 可不是他办事不利啊。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道,“皇上喝杯茶消消气,镇北王世子能帮您扭转败局已属难得了。” “这要帮的太狠了,世子妃也不答应啊。” “京都还有谁家少爷比的过镇北王世子的?”皇上问道。 “崇国公府大少爷?”福公公问道。 皇上脸一黑。 “除了他之外的!” 儿子不如东乡侯的儿子。 女儿不如东乡侯的女儿。 皇上打算在女婿上头扳回一局。 当然—— 皇上不是没打过苏崇的主意。 只是被东乡侯用一个白眼扼杀在了摇篮里。 人家没看上他女儿。 也难怪。 对上东乡侯的女儿,他女儿输的惨不忍睹,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皇上搜肠刮肚也没找到谁能和谢景宸比。 几个稍微看的顺眼的都是谢景宸的跟班。 唯一一个不是的是东乡侯的儿子。 皇上火气很大。 怎么好东西都是东乡侯的? 这边皇上喝茶消怒气,那边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太后传镇北王去了永宁宫。” 皇上眉头微蹙。 太后中了暑气,需要静养,这时候传镇北王去…… 难道是为了南漳郡主? 皇上把茶盏放下,移驾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内。 太后正在训斥王爷,“南漳是哀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给你,替你生儿育女,在你去边关打仗的时候,替你侍奉老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怎么待她的?!” “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被你请旨封为侧妃!” “你是打她的脸,还是打哀家的脸?!” 皇上走进去,正好挨太后的数落,“镇北王请旨,皇上就答应!” “南漳怎么也算是你表妹,是皇家女儿,皇上就一点不顾及皇家名声吗?!” 皇上眉心一皱。 当年镇北王不愿意娶南漳郡主,说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人的时候,太后和南漳郡主执意要嫁。 有今日下场,是她们咎由自取。 “当年太后要顾忌皇家名声,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皇上淡漠道。 太后脸一哏。 李嬷嬷赶紧劝太后息怒,把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的话拎出来打压皇上。 太后冷道,“即刻册封南漳郡主为正妃!” “这是哀家的懿旨!” 镇北王望着太后道,“恕臣办不到。” 太后望着他,“你要抗旨不成?!” 镇北王望着太后,他道,“容臣说两件事,如果太后还执意要臣册封南漳郡主为正妃的话,那臣便休妻。” 太后的脸瞬间就紫了。 福公公望着镇北王,想知道他要说哪两件事。 这一回,镇北王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硬。 “哀家倒要听听是哪两件!”太后声音冰冷。 镇北王望着太后道,“第一件,是南漳郡主请旨赐婚,让宸儿迎娶东乡侯之女冲喜,却在敬茶当日,让人端了一碗绝子药给世子妃。” 太后脸色一僵。 “第二件,是在老王爷与臣回京,合家团聚的家宴上指使丫鬟给犬子下毒,险些要他一条命。” 太后的脸隐隐挂不住了,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臣没有休妻,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她的所作所为,担不起正妃之责!” 这两件事,听得福公公心惊肉跳。 要不是世子妃会医术,早不知道在南漳郡主手里栽了多少回跟斗了。 太后望着镇北王道,“南漳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哀家不信她会给世子妃端绝子药!” “镇北王府没人能冤枉她,”王爷道。 太后冷笑一声。 王爷眉头皱了皱。 “太后要觉得臣委屈了南漳郡主,那臣便把赵妈妈叫来,再把东乡侯请来,当面审问个清楚,”王爷道。 太后嘴张了张,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那就叫来吧。” “你要真委屈了朕的表妹,可就不止封她为正妃就算了,朕绝不轻饶!” 太后额头青筋暴起。 南漳郡主什么人,太后比谁都清楚。 她要真受了冤枉,早寻死觅活,闹的人尽皆知了,哪会这么安分。 镇北王府家丑不想外扬,请了个侧妃给南漳郡主做教训。 要是真闹进宫,闹开了,闹大了。 南漳郡主的名声也就毁了。 她这辈子都休想被封为正妃。 她以死相逼,镇北王已经答应半年后请旨封她为正妃。 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何况还有东乡侯那一关。 事情一旦闹开,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请旨赐婚,又给她女儿端绝子药,往小了说是内宅争斗,往大了说就是抗旨。 太后越想越头疼。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出问题。 请封县主是。 请封王妃之位还是。 到手的鸭子飞了一只又一只。 李嬷嬷赶紧递台阶让太后下来,“太医!快传太医!” 小公公赶紧去传太医来。 太后头疼,靠着大迎枕,气若游丝。 谁还敢故意气太后不成?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硬气 太后身体不适。 王爷便趁机告退。 皇上没有和王爷一起走,毕竟是太后病了,皇上做为儿子,理应侍奉在病榻前。 当然,从小在宫里长大,皇上不会不知道太后的气若游丝是装出来的。 太后装病。 皇上装孝子。 谁也不妨碍谁。 等太医给太后把完脉,施针开了药,皇上“叮嘱”了太后几句方才回御书房。 醉仙楼。 二楼,包间。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坐在那里喝茶。 两人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门吱嘎一声推开。 南安郡王走了进去。 手摇玉扇,器宇轩昂。 等门一关,帅气就崩了,快步走到桌子上倒茶喝。 玉扇摇的飞快道,“这大热天的,恨不得泡在冰里,沐兄十万火急的把我们找来做什么?” “不知道,”楚舜喝茶道。 “更过分的是,他自己来的还最晚,”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三人等了两碗绿豆汤的功夫,北宁侯世子才进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一回头,就被北宁侯世子鼻青脸肿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这是谁打的?”他忙问道。 “找我们来是帮你报仇的?”楚舜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我们?”南安郡王道。 “……。” “是我表哥。” 北宁侯世子坐下,嘴角和眼睛疼的他根本不想说话。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是大理寺少卿打的? “你不会是调戏良家妇女被你表哥逮住了吧?”南安郡王憋笑道。 北宁侯世子,“……。” “我都被打的这么惨了,你们还说风凉话,”北宁侯世子叫道。 只是一叫,嘴角扯疼。 他倒吸了一口气。 楚舜给他倒了杯茶,道,“你赵表哥为什么要揍你?” 北宁侯世子喝了半盏凉茶。 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楚舜他们听。 事情是这样的—— 大理寺少卿赵大人和赵大少奶奶是北宁侯夫人保的媒。 两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无可挑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成亲三年,至今膝下无所出。 赵大太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找了不知道多少大夫给赵大少奶奶调理身子,就盼着抱孙子,只是一直未有喜讯。 反倒是赵大老爷,后宅是接二连三的传佳音。 昨儿,又有一小妾怀了身孕。 赵大太太气的着急上火,下不了床。 北宁侯夫人赶去探望,赵大太太抹着眼泪要给儿子纳妾。 其实这念头赵大太太一年前就有了,只是给赵大少爷保媒的是北宁侯夫人,赵大太太没这么做是顾着她的脸面。 这一回她是真忍不住了。 北宁侯夫人一通好劝,才将赵大太太稳住。 从赵家回来,北宁侯夫人就头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北宁侯世子见她为难,就问出什么事了。 北宁侯夫人就把经过和北宁侯世子一说。 北宁侯世子便道,“表嫂看大夫也一年多了,都快成药罐子了,会不会病的不是表嫂而是表哥啊?” 北宁侯夫人觉得有这种可能。 然后—— 她就把验证这种可能性的事交给了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 嘴欠揽的差事,又是亲娘吩咐的。 北宁侯世子只能照办。 只是正大光明的怀疑表哥有病,北宁侯世子不敢。 这不,他迂回了下。 叫人把自己揍了一顿。 反正在东乡侯府挨打也习惯了。 然后让人盯着大理寺少卿,在他办差途中偶遇,摇摇欲坠,被大理寺少卿扶去药铺。 北宁侯世子抹好药后,就把大理寺少卿给打晕了,让大夫给他把脉。 “我表哥醒过来,就把我揍了一顿,”北宁侯世子摸眼睛道。 南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 “没被打死,你这表哥就算是亲的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北宁侯世子委屈道。 “那大夫怎么说?”南安郡王问道。 “……。” “大夫不擅长治那方面。” “……。” 不擅长就算了。 偏那大夫还很好心。 他们走的时候,大夫想起来一位太医擅长治这方面的病,给赵大少爷推荐,让他不要讳病忌医。 当时药铺里还有几个病人,当时看赵大少爷的眼神就变了。 赵大少爷强忍着出了药铺,把自家表弟拖到胡同里狠揍了一顿。 北宁侯世子没敢还手。 南安郡王几个一脸黑线。 南安郡王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我劝你以后见到你表哥就绕道走吧,我怕他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你找我们来是?”楚舜问道。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们,道,“这黑锅,你们帮我背下?” 话音刚落。 楚舜、南安郡王、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齐齐起身。 拿起玉扇就走。 北宁侯世子赶紧将他们拉住,一脸哀求。 “这锅太大了,我一个人背不了啊,”北宁侯世子生无可恋道。 赵大少爷是大理寺少卿。 经常出来办案。 街头巷尾的人都认识。 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 以京都八卦传播的速度,北宁侯世子觉得自家姨母已经被他气个半死,自家亲娘在赶去赔罪的路上了。 不找几个垫背的,他回去会被打死的。 “十顿饭?”北宁侯世子道。 “半个月!”南安郡王道。 “成交。” 南安郡王转身坐下。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大对劲,“你哪来的钱请我吃半个月?” “美人阁刚刚往各府送钱,半道上见到我,就直接给我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 “这么说,我不缺钱花了?”南安郡主嘴角抽搐道。 楚舜拍他肩膀,闷笑道,“恭喜郡王如愿的揽了一个黑锅。” 南安郡王,“……。” 他怎么那么的想死。 这时候,小伙计端饭菜来,把这个话题打断。 饭菜飘香。 北宁侯世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一……一万两?”小伙计嗓音飘的厉害。 “没零钱。” “……。” 小伙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南安郡王轻呼一口气,“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总算是又回来了!” “还是苏小少爷说的对,身上没钱,说话都不硬气。” “也不知道他挨打伤养好了没有?”楚舜道。 “要不咱们待会儿买几串糖葫芦去看望他?”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串哪够啊,一人扛一个糖葫芦杆去,景宸兄的暗卫不都是一竿一竿的买吗?” “……。” “买多少都行,我表哥的事怎么办啊?”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诉苦 北宁侯世子想死。 本来这也不关他的事。 现在成烫手山芋,而且还是扔不掉的那种。 要是表哥不快点生孩子—— 啊呸! 是表嫂不快点生孩子,表哥估计真的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虽然表哥从头到脚都打不过他。 但他不能还手啊。 “还能怎么办,继续治病啊,”南安郡王道。 “找谁治?”北宁侯世子道。 “医术最高的就是大嫂了,当然找大嫂啊,”楚舜道。 “……。” 找苏锦治病,北宁侯世子当然这么想过。 可是带他表哥去求医,他怕被揍的抬出来。 所以,他果断的把这念头打消了。 南安郡王瞅了他一眼,道,“你这是被你表哥打傻了吗?” 北宁侯世子,“……。” “让大嫂给你表哥治病那是铁定不可能的,但是能给你表嫂看病啊,”南安郡王道。 “要是你表嫂没问题,但有问题的肯定就是你表哥了。” “……。” 没见过做表弟的这么操心表哥表嫂生孩子的事的。 这也是头一份了。 几人吃完,就打算去镇北王府找谢景宸。 他们四个脸皮不薄,但要和苏锦讨论生孩子的事,他们还真说不出口。 只能再迂回下找谢景宸做中间人。 几人午饭吃的有些早,吃完后,就直奔镇北王府了。 结果还没到镇北王府,在半道上就遇到了谢景宸。 北宁侯世子托谢景宸帮忙。 “景宸兄,大嫂会治这方面的病吧?”北宁侯世子不放心道。 “……我怎么知道?”谢景宸黑线道。 “……。” “我帮你问问,”谢景宸道。 “有劳景宸兄了,”北宁侯世子道。 谢景宸请他们去沉香轩吃饭,南安郡王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谢景宸,“……。” 在街上闲聊耽误了会儿,等谢景宸回沉香轩。 苏锦和杏儿正在吃午饭。 一桌子菜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主仆两有说有笑,心情极好。 谢景宸眉头狠狠的拧紧,这女人,居然都不等他。 杏儿啃着鸡腿,见谢景宸回来,赶紧起身道,“姑爷吃过饭了吗?” “让厨房给我做碗牛肉面端来,”谢景宸道。 杏儿赶紧出去传话。 回来继续吃。 这顿饭,苏锦吃的心情特别好。 杏儿给她冰了点果酒。 酸酸甜甜的,极其开胃。 坐着吃,没多少感觉,等站起来走几步,就有些撑了。 外头太阳毒辣,苏锦就在屋子里溜达遛食。 谢景宸几次望向她。 欲言又止。 苏锦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饭米粒。 “有话就说啊,”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会不会治那方面的病?” 那方面? “哪方面?”苏锦故作不知。 谢景宸盯着苏锦闪着光的眼睛。 就冲这表情,要不知道才怪了。 谢景宸不说。 苏锦眨眨眼道,“你指的是那方面啊?” “你病了?”苏锦眸带关切。 “……。” 谢景宸没差点吐血。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是在巴不得他有病?!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大理寺少卿夫人三年未育,你能不能医治?” 苏锦,“……。” “我还以为你指的是不举,”苏锦黑线道。 谢景宸头疼。 果然不能指望这女人嘴里有什么好话。 谢景宸把北宁侯世子坑了大理寺少卿的事说与苏锦听。 苏锦是肩膀直抖。 吃的太饱,笑的太欢,肚子有点疼。 “让大理寺少卿夫人来找我吧,我给她看看,”苏锦道。 谢景宸让暗卫去告诉北宁侯世子一声。 再说北宁侯世子他们找谢景宸帮忙后,就回了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等谢景宸的消息。 南安郡王他们则回去拿银票。 一万两啊。 美人阁当初才投入了多少了钱,这么快就收回了大半的本钱,简直是个摇钱树。 这摇下来的第一笔钱,当然要揣身上才放心。 只是南安郡王他们高高兴兴的回去,就被泼了冷水。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快步进府,问道,“美人阁给我送来的银票呢?” 王府管事道,“在王妃那儿。” 南安郡王去找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给了他一千两。 南安郡王望着她道,“美人阁送来的不是一万两吗?” 南安王妃看着他道,“丢掉的玉佩找回来了?” 南安郡王,“……。” “这是两码事,”南安郡王道。 “这在母妃和你父王眼里就是一回事,”南安王妃道。 “连玉佩都能被人偷走,身上带那么多钱,母妃不放心。” “……。” 这理由,南安郡王无法反驳。 每天他都想剁那个贼。 “一千两花不了多久,”南安郡王道。 “够你花半个月了,”南安王妃道。 “半个月之后再找我。” “……。” 南安郡王揣了银票跑去找兄弟诉苦。 结果兄弟比他更苦。 楚舜只有八百两。 定国公府大少爷才六百两。 南安郡王,“……。” 满腔怒气,再看到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的愤怒后就变成了喜悦。 “她们绝对是约好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以前她们不在一处搓麻将,对我们的管教还宽松些。” “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觉得有必要挑拨离间一下了,”楚舜道。 “还是北宁侯世子比较爽,能拥有整整一万两啊,”南安郡王羡慕道。 北宁侯世子不在。 暗卫传完话后,他就去了赵家。 以前赵家小厮看到他,那是表少爷长表少爷短,现在已经沦为大门都进不去了。 北宁侯世子翻墙进去的。 赵大太太气的卧床,赵大少奶奶对北宁侯世子却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从来只怀疑她有病,却没人怀疑是赵大少爷。 北宁侯世子是头一个。 人家向着她,赵大少奶奶自然心中感激。 北宁侯世子小心翼翼的认错,道,“姑母别生气,我给表嫂找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医术能有多高超?”赵大太太不以为然。 “镇北王世子的病就是那大夫治好的。” 赵大太太一怔。 怒气消了一半。 能医治好镇北王世子的毒,那医术自然是不必说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找东乡侯府的大夫给瞧瞧呢。 要是早想到,指不定孙儿都怀上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扎心 虽然赵大太太的怒气消了一半,但对北宁侯的世子还是没有好脸色。 他这一把将大理寺少卿坑的委实不轻。 大理寺少卿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只要听过流言,认得他的,见了他就往他下三路瞄,然后递上一记同情的眼神。 没疯就不错了。 他最后悔的是没有把表弟揍个半死。 他应该和他同归于尽的。 出了赵家,北宁侯世子去醉仙楼和南安郡王他们汇合,准备去东乡侯府探望苏小少爷。 闹街上。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找了两条街才在良心冰铺外找到卖糖葫芦的。 天气炎热,糖衣容易融化。 卖糖葫芦的少了很多。 良心冰铺卖冰,门口清凉。 糖葫芦不容易融化。 北宁侯世子扛着糖葫芦竿,骑在马背上,跟在南安郡王他们屁股后面。 没办法,谁让他钱多。 因为他找他们,所以错过了美人阁送去的银票,以至于钱被爹娘扣的只剩下三瓜两枣了。 而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却藏了将近一万两。 简直是罪不容赦! 让他扛糖葫芦杆已经是太便宜他了。 从醉仙楼下路过的时候,正好落到崇国公世子的眼里。 他靠着窗户,手摇玉扇,道,“几位是改行卖糖葫芦了?” 没人搭理他。 崇国公世子敲窗户道,“给本世子来两串。” 楚舜望着崇国公世子,他笑道,“十两银子一串,三串起卖,谢绝还价。” “十两?”勇诚伯世子叫道。 “你们怎么不去抢?!”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这是在邀请我们抢你吗?” “你再说一遍,我们一定满足你这么出格的要求!” 勇诚伯世子脸隐隐泛黑光。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玉扇遮着太阳道,“快走吧,糖葫芦要化了。” 楚舜轻蔑的看了崇国公世子一眼。 只一眼,成功挑起了崇国公世子的怒气,从而光顾他们的声音。 “给本世子来五串!”崇国公世子道。 他指着楚舜道,“你给本世子送上来。” “我们一起给崇国公世子你送上去,”楚舜笑道。 “有你们四个亲自给我送糖葫芦上来,物超所值,”崇国公世子嘲笑道。 楚舜几个很是无语。 没见过这么傻的。 就这样,怎么跟苏兄斗啊。 提鞋都不配啊。 南安郡王他们再回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扛着糖葫芦杆跟在后头。 收了崇国公世子五十两,给了他五串糖葫芦。 这就是一场买卖。 没有打架。 楚舜他们不主动挑事。 但要别人先动手。 他们是绝对会还手的。 崇国公世子知道他们的脾气,所以忍了。 跑上楼一趟,收了五十两,对于身价不够富裕的他们来说还是很值当的。 而且这一趟远不止收获五十两这么简单。 能在二楼包间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 崇国公世子买了五串糖葫芦,其他人也想尝尝十两银子一串的糖葫芦是什么滋味。 纷纷购买。 南安郡王他们一脸黑线。 还以为脑子不好的就崇国公世子一个,敢情还真不少。 当然,只要他们买,他们就卖。 一圈下来,就剩下两串糖葫芦了。 他们带着卖糖葫芦的钱和两串糖葫芦去了东乡侯府。 只是天气炎热,等他们到东乡侯府,糖葫芦的糖衣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吃过糖葫芦的都知道,最好吃的就是糖衣部分。 没有了糖衣,它叫山楂。 这么两串糖葫芦,哪里拿的出手,直接扔了。 拿着糖葫芦转卖的钱给苏小少爷买的别的。 四人八只手拎满了。 在前院见到苏崇,南安郡王道,“苏兄不陪我们一起去?” “不去,”苏崇果断道。 “免得看了扎心。”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东乡侯就苏小少爷一个亲儿子。 不至于打的那么惨吧? 不过苏小少爷差点被…… 不狠狠的揍一顿也说不过去。 他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去了苏小少爷住的院子。 然后就目瞪口呆了。 苏小少爷趴在床上。 沈小姑娘站在一旁摇扇子。 九皇子坐在床边给苏小少爷诵诗。 沈小少爷在剥果子喂给苏小少爷吃。 这待遇—— 绝对是皇上都没有享受过的。 这真的是在养病吗? 这日子过的也忒叫人羡慕了些吧?! “这也太扎心了,”南安郡王捂着胸口道。 不得不承认—— 他们混的还没有苏小少爷好。 前些天,飞虎军回来,东乡侯忙着安置飞虎军的事,无暇顾及苏小少爷。 这两天东乡侯清闲了下来。 唐氏就把苏小少爷火烧墙壁,偷溜出府,被人打晕卖进宫的事和东乡侯一说。 东乡侯就把苏小少爷拎起来痛揍了一顿。 屁股都打肿了。 在床上趴了整整两天没能下地。 挨打是意料之中的事。 苏小少爷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自家爹打的也忒狠了点儿。 屁股疼的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来探望他,苏小少爷为了面子,强忍着说不疼。 “真的不疼吗?”沈小少爷有点不信。 “真的不疼。” 九皇子隔着被子伸手去戳他屁股。 苏小少爷嗷的一嗓子叫起来,差点没把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活活吓死。 作为弥补,苏小少爷把他们两扣下给他当小厮使唤。 端茶递水,捏肩捶腿。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不回去。 沈小姑娘哭着闹着要来,沈老夫人拗不过她,只得把她也送来了。 南安郡王他们庆幸把糖葫芦扔了。 两串糖葫芦也不够他们四个分的。 把礼物送上,苏小少爷高兴的不行。 南安郡王笑道,“以后再不能溜出去逛街了吧?” “不用溜了,”苏小少爷道。 沈小姑娘望着南安郡王,高兴道,“托苏阳哥哥的福,我们以后每十天能出去玩一次。” 苏阳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老夫人心疼苏阳。 但苏阳闯祸,受罚是应该的。 只是这孙儿太喜欢逛街了。 这样硬拦着不让,没得憋坏了他。 沈老夫人让沈家三位老爷休沐的时候,轮流带他们几个小的出去逛街。 他们太皮了,几位沈家太太根本管不住,也不敢带。 沈老夫人发话,沈家几位老爷不敢不从。 何况每次只要陪玩一个时辰,就当是增进父子叔侄之间的感情了。 结果苏小少爷他们一致决定把东乡侯排除在外。 经过他们沆瀣一气的争取。 最后成功的把东乡侯踹掉,说服沈老太爷陪他们一起逛街。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药方 这一日,阳光灿烂。 天空蔚蓝如玉,找不到一丝的云彩。 风吹在身上,仿佛穿过层层叠叠的火山而来,带着令人烦躁的热。 纱蒙的窗户,能挡得住风,却挡不住热气。 屋子里摆多少冰都觉得不够,仿佛要躲进冰窖里才好。 “怎么这么热?”苏锦摇着扇子道。 “青云山凉快多了,”杏儿怀念道。 在青云山,哪有闷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出去的时候。 树林里,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还能下山玩水,在水里游来游去,可比待在王府里舒服多了。 不过她也知道,想再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 杏儿眼神黯淡。 苏锦却道,“明年夏天去青云山避暑。” 杏儿耷拉的眼神一下子雪亮了起来。 “真的吗?”她不敢相信道。 “我能骗你吗?”苏锦摇扇子道。 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苏锦起身要多制些冰块,杏儿连忙把活抢了。 正忙着呢,外面一小丫鬟敲门道,“世子妃,右相府周大姑娘和赵家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微微一愣。 不是吧? 这么热的天还来找她。 赵家这是有多急着抱孙儿。 “快请。” 苏锦歪在贵妃榻上。 这会儿要见客,她去梳妆台前坐好,让杏儿帮她梳妆打扮。 天气炎热,老夫人又去大佛寺反省了,不用出门请安,苏锦嫌脑袋上插着金簪累赘,便什么都没戴。 在内屋里,这样自然无所谓,见客却是不行的。 正堂没有摆冰盆,苏锦直接让杏儿将她们请进屋来。 苏锦认得周大姑娘,却是第一次见赵家大少奶奶。 一路走来,两人脸颊上出了不少的汗。 “快坐,”苏锦道。 “杏儿,端绿豆汤来。” 杏儿赶紧打开冰盆,把冰镇绿豆汤拿出来,一人盛了一碗。 周大姑娘和苏锦算很熟了,道了谢就喝起来,她是真口渴了。 赵大少奶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苏锦望着她,“怎么不喝?” 赵大少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两年为了怀身孕,她几乎就没碰过这些凉东西了。 刚刚是盛给她,她又实在口渴,才喝了一口。 她望着苏锦,实在难以想象东乡侯府医术高超的大夫就是她。 只是北宁侯世子说的信誓旦旦,怕她一个人来镇北王府不敢,还特意让定国公府大少爷找了周大姑娘陪她一起。 如此慎重,应该不是骗她的。 当然,不止赵大少奶奶不信,周大姑娘也不怎么信啊。 苏锦可还救过她一命呢。 她们年纪相仿,她连医书都没碰过,镇北王世子却能治病救人了。 不贪凉,注重保养是好事。 但从太阳下走来,明明很想却极力克制,也不利于养生。 知道她心急,苏锦就不磨蹭了。 让赵大少奶奶把手伸出来,她帮她把脉。 苏锦把了一回后,又换了只手,再把一回。 赵大少奶奶心跳的厉害,生怕自己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镇北王世子中毒六年,太医束手无策,世子妃却能救他,足以说明她医术之高。 如果她都治不了她,那她还有什么希望? 赵大少奶奶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结果苏锦来一句,“从脉象来看,没有毛病啊。” 赵大少奶奶望着苏锦,眸底泪花隐去,带了几分不信道,“真的没病吗?” 苏锦笑道,“是真的没有,我何必骗你?” 难道真是她相公有病? 赵大少奶奶心中怀疑。 苏锦把手收回来,问她和大理寺少卿行房情况。 结果她没什么表情,赵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以及杏儿脸都红了。 “姑娘,”杏儿拽苏锦云袖。 苏锦望着她,“怎么了?” “姑娘你怎么能问……。” 杏儿说不出口。 苏锦黑线道,“天这么热,赵大少奶奶专程跑一趟,我不能让她白跑,我得问清楚了,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总不能把大理寺少卿赵大少爷找来给他把脉吧。 就算把了脉,她还是得问清楚啊。 问赵大少奶奶总比问赵大少爷好吧。 周大姑娘红着脸默默的坐到远处。 苏锦望着赵大少奶奶。 赵大少奶奶红着脸低着头,苏锦问什么,她答什么。 问完后,苏锦觉得赵大少奶奶这么久没怀身孕不是补过头了,就是心理压力太大,要么就是大理寺少卿有毛病。 只是具体哪种,苏锦也不好断定。 她能做的是让赵大少奶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补药都停了,一日三餐该怎么吃怎么吃,每天饭后在花园走半个时辰。 只是赵大少奶奶的心理压力,想让她放松怕是不容易,除非她能怀身孕。 可偏偏这就是她压力所在。 苏锦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她道,“你们随我去后院竹屋,我给你调制些药丸带回去。” 然后赵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就随苏锦去了后院。 两人都被后院的景致和竹屋所吸引。 这地方清幽雅致,恨不得想据为己有。 进了竹屋,看着一面墙的药柜,两人才不敢不信苏锦是真的会医术。 苏锦让她们坐下。 她则开始调制药丸。 看着苏锦从玉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杏儿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这药丸不是三姑娘退回来的那颗吗? 苏锦把药丸捣碎,然后搓成黄豆大小,裹在药泥里重新戳成药丸。 一共六颗。 等药丸干后,苏锦把药丸装入瓶中。 又写了两张药方,密封好,装在药方里交给了赵大少奶奶。 赵大少奶奶有点懵。 她人就在这里。 方子为何不直接给她看? “这信是?”赵大少奶奶问道。 “这是给赵大太太的,”苏锦道。 “……。” 赵大少奶奶不敢问,她把信封和药收好,把带来的银票递给苏锦。 整整五千两。 苏锦没收,她笑道,“你不怀上身孕,我不收诊金。” 赵大少奶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平素话也不少,可碰到镇北王世子妃,她好像就成锯嘴葫芦了。 待了片刻,她便回府了。 回了赵家后,赵大太太把下人都屏退,问道,“东乡侯府的大夫怎么说,开了些什么方子?” 赵大少奶奶摇头,“我还不知道开了什么药方。” 她把信递给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一脸狐疑。 她把信拆开。 把里面两张纸拿出来。 看第一张,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第二张,满脸通红。 “这是哪个混账大夫开的方子?!”赵大太太气道。 她把药方往地上一扔。 “是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赵大少奶奶弱声道。 “……。” “快把药方捡起来,”赵大太太道。 “……。” 赵大少奶奶把方子捡起来递给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没接。 “既然是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你们就照着方子做吧,”赵大太太脸红道。 赵大少奶奶这才开始看药方。 只一眼,她的脸就比赵大太太红了。 这哪是药方啊? 哪有教人什么时候行房也是方子的。 她脸燥热的冒热气,转身就走。 赵大太太喊住她。 赵大少奶奶回头。 赵大太太欲言又止。 赵大少奶奶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子过。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赵大少奶奶道。 赵大太太叹息一声,“如果……。” “如果真是闵儿有毛病,你……你别怪他。” 赵大少奶奶压在心头两年多的巨石瞬间松开。 她摇头道,“我不会怪相公的。” 她退下后。 赵大太太看着手里被她捏的皱巴巴的信纸。 眉头拧成麻花。 信纸上两行字: 有劳赵大太太把下面这句话说给赵大少奶奶听。 ——如果真是闵儿有毛病,你别怪他。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心静 赵大太太把纸抚平,小心装回信中。 她把信递给站在一旁的陈妈妈。 “藏在箱子里,别丢了。” “让小厮去良心冰铺再买两百块冰回来。” 虽然还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能不能让她如愿的抱上孙儿。 但做人不能不心怀感激。 何况天这么热,冰块是必需品。 今年比往年热多了。 要是没有良心冰铺,今年的冰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松记冰铺的冰不够卖,还会涨价。 良心冰铺的价格没涨过。 要说这会儿京都什么地方生意最好,绝对非良心冰铺莫属。 买冰的络绎不绝,客似云来。 御书房。 皇上批完奏折,坐在那里吃冰镇燕窝羹。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 小公公走进去,在福公公耳边嘀咕两句。 福公公摆摆手。 小公公退下。 皇上吃着,问道,“怎么了?” 福公公笑了笑道,“贵妃娘娘派人来说宫里的冰块没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看来这天是真热了。 这么好的机会。 贵妃娘娘都没有亲自来找皇上说,而是派个小公公给他传话。 大概也只有烈日能阻拦后妃争宠的脚步。 天一热,后宫是出奇的和谐。 尤其宫里有了麻将之后。 后妃的冰块是有数的。 这样的数目是不足以让娘娘们过个清爽的夏天。 可把冰块集合在一起,就出现了某些嫔妃的宫里比皇后的凤鸾宫还要清爽的结果。 再加上一起搓麻将,那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争宠? 等这个夏天过去了再说。 皇后是心心念念想把凤印收回来。 可后宫没人惹事,李贵妃拿着凤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至今也没叫皇后逮着什么大过错。 当然小毛病肯定有的。 可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也有。 李贵妃肯定是向着皇上和苏锦的。 苏锦让人送进宫的冰块已经剩下没多少了,宫里不会出现用光光再买的情况,宁肯买多了浪费,也不能出现需要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形。 掌冰司上报李贵妃,需要买冰。 之前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已经和松记冰铺约好,从松记冰铺买冰。 至今没买冰,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妃送的。 然后—— 李贵妃就犯难了。 她知道苏锦是明着要整垮松记冰铺,要松记冰铺的冰砸手里。 可现在东乡侯府大少爷就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苏崇和崇国公是一家人。 她去良心冰铺买冰吧,又有和松记冰铺的契约在。 但找镇北王世子妃要冰块吧,她张不开这个口。 要是天凉快,她还能把人传进宫,委婉的提一句。 天这么热,她怕把镇北王世子妃叫进宫,最后恼了,狠狠敲她一笔。 李贵妃头疼的厉害。 然后就把这难题甩给了皇上。 “镇北王世子妃倒是说过冰块不够用了就找她的话,”福公公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您看?”福公公问道。 “朕记得库房里有几颗红宝石?”皇上不答反问。 “皇上记性好,是有几颗,”福公公道。 “差人送去给镇北王世子妃,”皇上道。 福公公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沉香轩。 苏锦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 杏儿一直在玩冰,不亦乐乎。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苏锦道。 没一会儿,李公公就进来了。 满头大汗。 他将手里的锦盒递给苏锦道,“这是皇上赏给世子妃您的。” 苏锦有点懵。 这是人在家中坐,赏赐从公中来啊。 苏锦接过锦盒。 打开就看到了锦盒里躺着八九颗红宝石。 每一颗都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好漂亮啊,”杏儿眸光闪亮道。 “皇上为什么要赏赐我家姑娘啊?”杏儿好奇道。 小公公嘴有些干。 杏儿忙给他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 一碗绿豆汤下肚,人都活过来了。 苏锦望着他。 小公公把冰块的事一说。 苏锦笑道,“我不是和福公公说过,宫里需要冰块就去良心冰铺要吗?” 小公公,“……。” “待会儿你回宫的时候,去良心冰铺说一声,”苏锦道。 苏锦赏了小公公二两银子。 杏儿给他装了一水囊的冰镇绿豆汤路上喝。 小公公去了良心冰铺。 冰铺的管事的自责道,“是我失职了,没有问宫里冰块够不够用。” “铺子生意忙,实在顾不上,明儿一早让宫里人去冰井拉冰块就成了,只要是宫里用,多少管够。” “……。” 这么好说话,哪里用得着贵妃娘娘纠结那么久,还惊动了皇上。 怎么感觉冰块成了烂白菜,随便拉走啊? 对良心冰铺,大白菜可比冰块稀罕多了,物以稀为贵嘛。 可对有些人来说,冰块成了奢侈品。 老夫人在大佛寺反省,热的眼冒金星,但是大佛寺不提供冰块。 老夫人热的受不了,派人找南漳郡主了。 南漳郡主听后,冷冷一笑。 “找我要冰块?” “她还真当自己去大佛寺是享福去的了,”南漳郡主讥笑道。 她偷药膏的事,本来不会露馅。 就因为老夫人把她牵连了出来。 为了那一盒药膏,赔进去名声不说,还损失了五千两。 这笔损失,她都没找老夫人算账了,她还有脸找她要冰块。 松记冰铺的冰块是多的用不掉,但她宁肯那些冰化掉,也不会送去给她用! 南漳郡主用五个字把丫鬟打发了—— 去找世子妃。 丫鬟只好去找苏锦。 苏锦笑着诵诗一首: 人人避暑走如狂, 独有禅师不出房。 非是禅房无热到, 为人心静身即凉。 杏儿听的不是很懂。 “姑娘,这诗是什么意思?”杏儿懵懂道。 “心静自然凉。” “……。” 小丫鬟看着抱着冰炉的苏锦。 嘴角狂抽不止。 这话直接禀告老夫人。 能直接把老夫人气的中暑。 她可不敢这般转达。 倒是那诗句委婉些,她就当没听懂好了。 小丫鬟把诗句记下来。 出了沉香轩,她就找丫鬟要了纸笔,把诗句写下来,带回大佛寺。 禅房内。 禅师给老夫人讲佛法。 小丫鬟进屋的时候,正好和小和尚撞上。 手里的纸撞飞了。 小和尚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瞄了一眼,夸赞道,“这诗做的真好。” ‘什么诗?“老夫人蹙眉道。 小丫鬟把诗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过后,道,“确实不错。” “是谁做的?”老夫人问道。 “是世子妃,”丫鬟如实道。 老夫人脸僵了僵。 大佛寺的禅师对苏锦是赞不绝口。 老夫人心底有怒气,也得保持微笑。 等禅师走后,老夫人知道这诗句是苏锦不愿意给她送冰块做的,那是气的浑身颤抖。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罚跪 沉香轩。 苏锦吃过午饭后,有些乏了,就躺在贵妃榻上睡了会儿。 正睡的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你醒醒啊,”杏儿急道。 苏锦迷迷糊糊醒过来道,“叫我做什么?” “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里,”杏儿心急如焚。 这天气,就是从外面走一圈,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跪在地上。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人登时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杏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小丫鬟只禀告了她这件事。 天气太热,丫鬟们也不愿意到处走动,消息没那么灵通。 苏锦从贵妃榻上起来。 “走,去看看。” 从沉香轩到牡丹院。 一路上苏锦尽量从树荫下走,都热的她两眼发昏。 主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太多了,至少三层。 脚上穿着绣花鞋,还不透风。 牡丹院内,没瞧见丫鬟婆子扫落叶。 只有池夫人和喜鹊跪在地上。 虽然只看见背影,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痛苦。 杏儿蹲下来,摸了下青石地面。 真的。 打个鸡蛋都能烤熟了。 苏锦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池夫人说不了话。 但汗如雨下。 喜鹊嘴唇干裂,几乎要晕厥过去。 杏儿找丫鬟要水,但是没人理她。 杏儿知道牡丹院的水井在哪儿,跑过去自己打水。 丫鬟哪里容得杏儿在牡丹院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跑过来抢水桶。 杏儿力气大。 丫鬟抢不过。 但杏儿是个谦让的好丫鬟。 抢到一半的时候。 她手一松。 丫鬟带着木桶往后一摔。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被太阳烤的炙热的地烫的小丫鬟嗷嗷直叫。 喜鹊望着苏锦,断断续续,吐字艰难的把发生了什么事告知苏锦。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前,喜鹊和池夫人在屋子里待着。 南漳郡主突然叫人把她们叫了来。 问池夫人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杏儿说池夫人给钱给苏锦买药膏,老王爷才让南漳郡主赔了池夫人五千两。 老王爷发话,南漳郡主不敢不听。 但就这么赔了名声赔银票,南漳郡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天气又热,是气的她上火牙疼。 一个妾居然有一万两银票在身上,这可能吗? 这绝不可能! 这钱一定来路不正。 要么就是子虚乌有,是苏锦故意这么说来搪塞她的。 池夫人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妾。 谢景宸和苏锦有药膏送给池夫人,却不孝敬她,传扬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所以他们就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池夫人的药膏是花钱买的。 可越这样猜测,南漳郡主就越愤怒,不给苏锦一个教训,她这当家主母算是白担了。 正好三太太来找南漳郡主,说起那一万两银票。 前两年,三太太的娘家兄嫂来王府找三太太,丢了一个荷包,里面正好有一万两银票。 这事和三太太提过一句,便做了罢。 没人能证明三太太的娘家兄嫂真的丢了一万两。 事情抖出来,反倒能说明镇北王府手脚不干净,毕竟拾金不昧是美德。 一个妾室不可能有一万两在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银票是她捡来的。 失主找来,自然要物归原主。 南漳郡主把池夫人找她,就是问她银票打哪儿来的。 如果说不出来,她们就当她是捡来的,让她交出来。 池夫人说不了话。 南漳郡主让丫鬟端了笔墨纸砚给她,让她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池夫人不写。 喜鹊不知道。 南漳郡主见不得她们硬骨头,就让人把她们拖了出来,跪在地上。 池夫人身边就一个喜鹊,她们反抗不了。 就这样,她们已经跪了两刻钟了。 苏锦没想到这祸事尽是她和杏儿给池夫人招惹来的。 她将池夫人扶起来。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走出来,冷道,“我还是镇北王府当家主母,管教妾室,还轮不到世子妃你来插手!” 的确。 做主母的管教妾室轮不到苏锦一个儿媳妇来管。 但她还就管了。 事情因她而起,她有责任摆平。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那一万两银票如今在我手里,郡主觉得我不该管吗?” “假如真是捡来的,郡主是不是不打算让我交出来?” “呦,王爷没有封郡主为王妃,世子妃连母亲都不叫了?”三太太火上浇油道。 苏锦可不怕她。 “三婶不也没叫大嫂吗?”苏锦反击道。 “……。” 苏锦转身将池夫人扶起来。 这般挑衅,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黑。 “放肆!”她冷道。 赵妈妈赶紧叫人把苏锦拦下。 苏锦冷笑一声,“谁规定做妾室的身上就不能有一万两银票了?!” “丢银票的时候,没见有人吭一声,如今知道池夫人身上有一万两银票,就有人丢银子了,未免太巧合了些!” “池夫人一年也难得出清秋苑几回,何况是来人会客的时候,三婶的娘家兄嫂也不会在王府里四下溜达,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也有人陪着。” “这样丢的荷包都轮得到池夫人捡,我看三婶直接说你娘家兄嫂把荷包丢到了清秋苑里,可信度还更大一些。”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你!” 苏锦懒得和她们说话。 先前是偷,这会儿更是直接抢了。 抢就抢吧。 还用这样倒打一耙的手法。 下作的她都羞与她们同处一个屋檐下。 南漳郡主冷道,“一个被毁容还哑巴的妾室,她身上哪来那么多的银票?!” 虽然苏锦也很好奇。 但她不会这么咄咄逼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锦回头望着池夫人。 池夫人抬手比划了几下。 她要说什么,苏锦肯定是不懂的。 “我家夫人要笔墨纸砚,”喜鹊道。 丫鬟赶紧端来。 池夫人写了几个字:是从南梁带来的。 三太太讥笑一声,“看来池夫人在南梁还是大户出身啊,不然怎么可能有一万两银票带来大齐朝?” “三婶果然慧眼如炬,”苏锦夸赞道。 “不是大户出身,怎么会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三太太,“……。”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鞭痕 苏锦一句话,没差点把三太太噎死。 没办法。 池夫人的字是写的真漂亮。 要拿出来比的话,远在三太太和南漳郡主之上。 连一个妾室都比不过,算哪门子大家闺秀啊。 这一巴掌打的不响亮,但是够疼。 三太太眼神冰冷。 “既是南梁带来的,为何刚刚不承认?!”南漳郡主道。 “母亲这话就和我质问三婶,为什么之前荷包丢的时候不说一个道理,”苏锦回道。 嗯。 又是一棍子朝三太太敲过去。 没人能证明池夫人说的是真的。 但也没人能证明三太太说的是真的。 这就是一个死局。 说白了,南漳郡主就是看池夫人不顺眼了,想找她的茬。 鸡蛋里挑骨头。 偏偏还真有几根骨头在。 南漳郡主刨根究底,苏锦也不好护着池夫人。 但她要继续罚池夫人跪,那是不可能的。 双方僵持不下。 镇北王府。 王爷从军营回来。 刚下马背,李总管就迎上来道,“王爷,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世子妃也去了,您去看看吧。” 李总管实在琢磨不透世子妃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池夫人救了世子妃的狗。 世子妃对池夫人就这么掏心掏肺。 世子妃与人相交,与身份无关。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虽然他没宠幸过池夫人,但毕竟是他的妾室。 撒手不管,肯定不行。 然后—— 王爷就去了牡丹院。 见一堆人围着,王爷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赵妈妈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与王爷听。 南漳郡主根本不愿意和王爷说话。 三太太道,“王爷来的正好,世子妃护着池夫人,这事大嫂没法管。” 王爷看向苏锦。 他眉头微皱道,“那一万两银票呢?” “我在屋里,”苏锦回道。 “去取来,”王爷道。 苏锦不懂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杏儿道,“我去取。” 她飞似的跑出了牡丹院。 她一路小跑回沉香轩,然后再跑回来。 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珠。 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王爷。 王爷看过后道,“这银票的确是南梁的。” 苏锦,“……。” 杏儿,“……。” 这银票是南梁的吗? 她们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没看出来的不止她一个。 “王爷不是偏袒世子妃吧?!”南漳郡主冷道。 王爷瞥了她一眼,“南梁银票和大齐朝银票看起来一般无二,但毕竟是两国,银票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拿张五千两银票来对比下,”王爷吩咐道。 赵妈妈赶紧回屋取了张五千两银票来。 她仔细对比了下,面色难看的望着南漳郡主。 “银票真的不同,”赵妈妈道。 苏锦望向三太太,“现在银票证实是南梁的,三婶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银票是您娘家兄嫂的?” 三太太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证明不了的话,可是连累母亲没弄清楚事实就罚池夫人跪了半天,偏听偏信,处置有失公允,有损威信,”苏锦微笑道。 苏锦的话再一次证明南漳郡主做不了当家主母。 这是南漳郡主心底的恨。 苏锦就这么当着王爷的面戳破,南漳郡主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王爷望向南漳郡主。 三太太就道,“我说的是真的!” “池夫人一个妾室,她身上有一万两银票本就不正常。” 王爷看向苏锦道,“这事世子妃觉得该怎么处置合适?” 苏锦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既然三婶的娘家兄嫂丢了一万两银票是真的,又确定是在王府里丢的,不如就让母亲帮三婶的娘家兄嫂把那一万两找到吧?” “以前没人知道这事,不妨碍王府名声,如今传扬开,不帮人把银票找到的话,未免叫外人觉得王府捡了东西不还,德行有亏。” 三太太,“……!!!” 南漳郡主,“……!!!” 王爷嘴角勾了勾。 宸儿这媳妇是真聪明。 坑是她们自己挖的。 她们得自己跳。 “那就把那一万两银票找出来,十天之内找不出来的话,以后王府内宅之事就交给世子妃管了!”王爷一锤定音。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王爷还有事要忙,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眸光从池夫人脸上撇过。 池夫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似乎…… 池夫人就没正眼看过他? 这个觉悟让王爷不爽。 他刚刚好歹也帮了他一把。 就算说不了话,行个礼也算是道谢了,她不道谢,竟然还躲着他。 王爷把这点还不足以影响心情的不愉快抛开,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锦扶池夫人道,“我扶你回去。” 杏儿扶喜鹊。 虽然跪的时间不算久,但青石地面烫的厉害。 两人膝盖烫伤了。 杏儿不止拿了银票,她还带了药膏来。 不得不说,这丫鬟就是聪明心细。 “屋子好闷,”杏儿道。 “待会儿去冰窖揍人,以后该清秋苑的冰块,连着以前的一并送来,”苏锦道。 “嗯嗯,奴婢待会儿就去,”杏儿欢快道。 苏锦让池夫人把裙子撩起来,她帮忙上药。 池夫人不愿意。 喜鹊道,“夫人身上有伤疤,不愿意被世子妃你看到。” “有伤疤?”苏锦一愣。 “夫人身上许多鞭痕。” 苏锦脸色一冷。 池夫人愣神之际,苏锦将她裙摆撩到膝盖处。 小腿上有不少鞭痕。 杏儿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 “怎么这么多鞭痕啊?!” “是谁打的这么狠?!” 池夫人摇头。 喜鹊哽咽道,“夫人说不疼了。” 这能是不疼的事吗? 现在是不疼了,可是挨打的时候呢。 杏儿是挨过鞭子的人。 虽然挨的是自己和姑娘的鞭子,还是不小心抽到的,都疼半天。 她还没有留疤,没有见血。 这些伤痕至今未消,当时肯定被打的遍体鳞伤。 她们一直以为池夫人只是脸上有伤,却没想到身上也有。 连小腿上都这么多,何况是其他部位。 杏儿鼻子酸酸的。 苏锦对池夫人同情之余,越发好奇了。 一个身上有这么多鞭痕的人,还有一万两银票。 这种不和谐的反差—— 让苏锦抑制不住的对池夫人的身份好奇。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上心 池夫人从不让丫鬟伺候她沐浴,就是怕丫鬟看到她身上的伤痕。 可是一个屋檐下住几年,丫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池夫人不争宠,甚至连院门都不出,没人关心她身上的伤痕罢了。 在看到池夫人身上的伤痕后,喜鹊就知道她家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受宠了。 王爷连南漳郡主都不喜欢,何况是毁容的池夫人? 她们也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偏安一隅,不愁吃喝,不日晒雨淋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没想到还是招惹上了南漳郡主,要不是世子妃救她们,喜鹊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晒死。 两人膝盖都伤的不轻,行动不便,偏偏清秋苑内只有喜鹊一个使唤丫鬟。 苏锦道,“我挑两个丫鬟送来。” 池夫人望着她,连连摇头。 没有做世子妃的,往妾室院子里送丫鬟的道理。 苏锦对她的心意,池夫人感激,但她不能让苏锦落人话柄,遭人诟病。 苏锦觉得池夫人想太多了。 以她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她们的恩怨,往清秋苑送两个丫鬟不过是往海里塞了两滴水,不值一提。 不过池夫人既然表了态,她送人来,她也不会安心。 所以这人要送,但不能是她送。 “我不送沉香轩的丫鬟来,”苏锦道。 “你们歇着,我先回去了。”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真的不送丫鬟来吗?” “找李总管挑两个忠厚老实的丫鬟来,”苏锦道。 “姑娘真聪明,”杏儿欢快道。 “那我去前院揍人了。” 苏锦,“……。” 看着杏儿如一只欢乐的小鸟般往前院跑,苏锦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 这丫鬟的快乐也太简单了。 让她打劫,让她揍人,她就高兴了。 只是杏儿高兴了,那就注定有人要哭。 冰窖就在大厨房边上,毕竟府里最需要冰窖的地方就是厨房。 问清楚谁是冰窖管事的。 杏儿掏出鞭子,一鞭子抽了上去。 可怜冰窖管事的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鞭子抽懵了,疼的是嗷嗷直叫。 抽了三鞭子后,冰窖管事的跪地求饶,“姑奶奶,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没有得罪我,你得罪池夫人了,”杏儿道。 “这鞭子是我替她抽的。” 池夫人? 冰窖管事的更懵了。 他都没见过池夫人的面,怎么得罪她?! 冰窖管事的理直气壮的质问。 回应她的是杏儿的鞭子。 做错了事,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不抽你抽谁啊? “我问你,池夫人是王爷的妾室,她能不能用冰块消暑?”杏儿问道。 “……。” 冰窖管事脸色一变。 怎么是为了这事抽他的? “问你话呢,是不是鞭子还没挨够?”杏儿小暴脾气道。 “能,能。” “每天多少冰块?”杏儿再问。 “府里的姨娘,每天的份例是一块冰,每年提供一个月。” “那池夫人的份呢?!”杏儿眯起眼睛问。 冰窖管事的想哭。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扣下来了啊。 池夫人又不受宠,冰块二两银子一块。 当然,现在一块只要一两银子。 钱再少,那也是钱啊。 不扣着点,怎么一层层的往上孝敬? 何况不给池夫人用冰,这事南漳郡主知道的,她没说不行啊。 谁想到居然会有人给池夫人出头。 而且出头的还是镇北王府里最最最不能招惹的人。 冰窖管事的想死。 “我,我这就差人往清秋苑送冰块,”冰窖管事的道。 “送多少?”杏儿问道。 “一……一块啊。” 杏儿瞅着他,道,“你再说一遍,是几块?” “是,是几块?”冰窖管事的心肝儿颤抖。 杏儿瞪着他,“这么多年,冰窖就没往清秋苑送过冰块,池夫人攒了不少的冰块,以后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少一块,我来抽你一鞭子。” 冰窖管事的脸色难看。 毕竟南漳郡主身为当家主母,她一天的用冰也不过六块。 白天四块,晚上两块。 池夫人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居然用五块,说不过去啊。 冰窖管事的可不敢得罪南漳郡主。 杏儿望着他道,“真的不行?” “是真的不行,”冰窖管事的道。 正好李总管过来,冰窖管事的就向李总管求救。 李总管也为难的看着杏儿,“府里还没有妾室用五块冰的先例。” 李总管是好人。 杏儿不怼他。 “那看在李总管的面子上,不要五块冰了,”杏儿道。 李总管有点感动。 没想到他在世子妃的丫鬟面前面子还挺大。 刚这样想—— 就听杏儿的声音传来: “冰窖把过去十五年欠池夫人的冰块钱交出来,我让人去买冰块进府。” 李总管,“……。” 冰窖管事,“……。” 这是退让吗? 这分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李总管嘴角抽搐不止。 杏儿望着他,懵懂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李总管,“……。” 有道理。 就是这道理能把人活活气死。 在杏儿眼里,该她的东西,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欠冰块还冰块,天经地义。 不还冰块,那就还钱。 以前冰块二两银子一块,现在就按照二两一块赔给池夫人就行了。 这样想,那池夫人每天能用十块冰了。 “还是赔钱吧,”杏儿道。 “赔钱划算。” “……。” 李总管默默的看向冰窖管事的,道,“虽然依照家规不该怎么做,但冰窖克扣池夫人十几年的冰块,理应赔偿。” “我看不妨就依照杏儿姑娘的意思,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 冰窖管事的能怎么办,送冰块总比赔钱好。 看冰窖管事一脸不甘不愿的模样,杏儿觉得刚刚鞭子抽少了。 要不是怕惹人怀疑,她家世子妃送池夫人多少冰块都行,用得着来争么?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送冰块去啊!”杏儿催道。 冰窖管事的连忙爬起来,找人送冰块。 杏儿望向李总管道,“清秋苑的李妈妈被杖毙了,喜鹊和池夫人罚跪伤了膝盖,没人使唤了,我家姑娘让李总管您挑两个忠厚可靠的丫鬟去。” 李总管,“……。” 这事不归他管啊。 然而杏儿怕晒,传完话就跑了。 李总管一个头两个大。 牡丹院发生的事,李总管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联手给池夫人挖坑,结果被世子妃推坑里去了,这会儿正愁着怎么找三太太娘家兄嫂丢的那子虚乌有的一万两银票,他这会儿去找南漳郡主,这不是送去给她骂吗? 李总管没那么傻,想着王爷在书房,便去问王爷的意思。 王爷眉头拧成一团。 银票的事,世子妃管管也就罢了,毕竟与她有关。 这往清秋苑送丫鬟的事,她怎么也上心? 想到池夫人躲闪的眸光还有那一万两银票。 王爷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王爷?”李总管唤道。 王爷回过神来,“罢了,就依照世子妃的意思办吧。” 李总管退下。 然而,李总管还没有出门。 王爷又补了一句,“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听见 南漳郡主管内院,外院归老王爷管。 如今老王爷卧床养伤,王府也传给了王爷,自然归王爷管。 老王爷和王爷忙于政务,无暇管这些俗事,李总管尽职尽责,安排妥当。 可以说,外院都在李总管掌握之中。 当然,外院也有不少南漳郡主的心腹,甚至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 李总管做到心中有数,但睁只眼闭只眼。 这会儿王爷叮嘱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李总管就在他所有心腹中挑了两个忠厚老实的送去清秋苑。 虽然人是苏锦要求添的,但丫鬟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送的,池夫人收下了。 两丫鬟有点不愿意,毕竟池夫人不受宠,又得罪了南漳郡主。 外院人多,热热闹闹,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人少不说,池夫人还不会说话。 但李总管挑中了她们,她们也只能听话,再者她们的卖身契在王爷手里。 只要她们不做错事,南漳郡主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来的路上,两丫鬟还有点觉得这辈子没什么前途的悲伤,进了清秋苑,问喜鹊她们要做什么之后,两丫鬟就觉得自己上了天堂。 因为池夫人不会说话,所以对丫鬟的要求特别低,从来不骂丫鬟。 喜鹊做的活不多。 每三天扫一次落叶,早上擦一遍屋子,再把自己和池夫人的衣服洗好晾干,余下的时间就待在屋子里端茶递水,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池夫人自己动手。 因为比划的时间,都够池夫人倒完茶了。 最重的活就是去大厨房领饭菜和烧水沐浴。 这些活,喜鹊一个人干都不嫌累。 现在这些活,由她们三个丫鬟分摊。 两丫鬟,“……。” 清秋苑的活也太轻松了点吧? 见池夫人教喜鹊绣针线,两丫鬟围着一起看,因为没人叫她们干活,闲的无聊。 池夫人见她们对针线感兴趣,干脆一起教了。 两丫鬟有点懵了。 她们到底是来做丫鬟的还是来学针线的? 嗯。 她们是来清秋苑避暑的。 五大块冰,够她们从早凉到晚。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被人蹬鼻子上脸。 要完冰块要丫鬟。 最叫南漳郡主生气的是—— 明明要帮池夫人的是苏锦。 偏偏她帮的迂回委婉,叫人抓不到把柄。 丫鬟是王爷派李总管送去的,她往后要想对池夫人做些什么,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最可恨的是那一万两银票的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一万两是子虚乌有,现在王爷要她找银票,找不到就得交出管家权。 这坑是她挖的,她得填满了。 只是许久之前掉的一荷包,里面藏着一万两,找起来谈何容易? 即便是装样子,也得装的有模有样。 大热天的,南漳郡主让牡丹院的丫鬟去找。 丫鬟婆子们没少在心底埋怨。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抓了一把东珠放在石舀里,用力捣碎。 东珠碎裂声叫人不舍。 但池夫人那一身的伤疤更叫人心酸。 虽然池夫人不一定是赵诩的娘。 但毕竟是一个可怜人。 又塞给她一万两。 收了人家的钱,苏锦觉得有责任帮人把伤疤去掉,不只是脸上。 等谢景宸回来,苏锦把鞭痕的事和谢景宸一说。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个柔弱女子,在被送进王府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又是被谁送来的? 谢景宸的疑惑,也是苏锦的疑惑。 “可惜这些事除了池夫人,没人知道,”苏锦叹息道。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想帮她都不知道从何处帮起。 “能来大齐朝做使臣,送给父亲妾室,父亲还回绝不了,身份必定不一般,”谢景宸猜测道。 “池夫人大概是觉得说了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反倒会惹祸上身,故而只字不提。” 苏锦觉得谢景宸的猜测有道理。 然而谢景宸说起另外一件事,“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大夫,他说崇老国公没什么起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逼毒的方式有问题,让你有空去给老国公看看。” “那我明天去,”苏锦道。 “对了,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苏锦问道。 “应该已经做好了,明天一早让狄青去将作坊取,”谢景宸回道。 …… 翌日,吃过早饭后。 谢景宸就送苏锦回东乡侯府。 烈日当空,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大半。 连叫卖声都焉了吧唧的。 有一声,没一声。 杏儿撩起车帘望向外面,道,“天这么热,不会干旱吧?” “不要乌鸦嘴,”苏锦道。 “……。” 杏儿连忙闭嘴。 东乡侯府前。 两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崇国公府老夫人走了出来,丫鬟扶着她。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熟悉的府邸,陌生的匾额。 眼底寒芒闪烁。 崇国公夫人走过来,眉头拧的紧紧的,不虞道,“怎么也没个人出来迎接下?” 迎接? 不存在的。 大门就在那里,敞开的,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进了。 崇国公府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那神情,仿佛暗处随时会射出寒箭来,夺他小命。 “有,有人吗?”小厮唤道。 喊了两声,才有人回应。 “来了,来了。” 一小厮快步走过来,问道,“何事?” “我家老夫人和夫人来了,”小厮道。 “你家?” “麻烦说清楚点,你家是谁家?”东乡侯府小厮道。 “……。” “我家老夫人就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小厮涨红了脸道。 “原来是崇老国公夫人,”东乡侯府小厮绵长道。 “事先也没派人来打声招呼,我家夫人都不知道,也没来迎接下。” “有劳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进府稍等片刻,我去禀告我家夫人前来迎客。” 崇国公老夫人的脸都绿了。 崇国公夫人道,“带我们直接去见老国公。” 小厮领着他们去了正堂。 崇国公夫人的丫鬟道,“我家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里是东乡侯府,”小厮淡漠道。 “没有大少爷允许,谁也不能去见老国公。” 崇国公老夫人差点没气炸肺。 她去见老国公,见自己的夫婿,还需要别人同意?!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尴尬 可惜这个别人不是东乡侯和唐氏。 是苏崇。 崇老国公嫡亲的长孙。 做孙儿的不让人随便打扰自己病重的祖父,是他对祖父的孝顺和慎重。 崇国公老夫人冷着脸坐在那里,等苏崇来见她。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唐氏才姗姗来迟。 “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唐氏笑道。 崇国公老夫人上下打量唐氏。 崇国公夫人也一样,她道,“东乡侯夫人面生的很,莫非也易容改貌了?” 唐氏笑了一声,“不论我以前是谁,长什么模样,我现在都是东乡侯夫人。”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唐氏道,“霆儿从小就离了崇国公府,是东乡侯和你管教他。” “他既然认祖归宗了,我身为她的祖母,他都不用去给我见礼,敬杯茶吗?!” “东乡侯夫人就是这么教他的?!” 唐氏望着崇国公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大嫂还在病中,身子未愈,等她痊愈了,自会带崇儿去给您老敬茶。” “崇儿虽然也叫我一声娘,但这件事我没法代劳,还望老夫人见谅。” 崇国公老夫人眼神冰冷如霜。 崇国公夫人则发难道,“那霆儿失踪十五年这件事,东乡侯夫人也不打算解释一番了?!” “这么多年,老国公和老夫人思念大少爷以至夜不能寐,身子每况愈下!” 唐氏斜了崇国公夫人一眼,“崇国公夫人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便请回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脾气不好,你是崇儿的婶娘,我不希望到时候让崇儿夹在中间为难。” 崇国公夫人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唐氏笑了。 “崇国公夫人的态度就是登门对我颐指气使吗?” 唐氏话音一落,小厮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崇国公夫人最好对我家夫人尊敬些,否则休怪我们这些莽汉不客气了。” 赤果果的威胁。 崇国公夫人气的唇瓣发紫。 本以为她做回了冀北侯府二太太,脾气会收敛些,没想到一点没变。 京都里的贵夫人,便是王妃和皇后都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然而唐氏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在崇老国公的面子上,她们连东乡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唐氏也懒得和她们多废唇舌,左右也阻拦不了崇国公老夫人探望崇老国公,唐氏领她们去了崇老国公的住处。 训练场。 苏崇刚和几个小厮交手完。 大汗淋漓。 等他罢手后,小厮过来禀告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探望崇老国公的事。 她们会来,苏崇一点都不奇怪。 但小厮禀告的另外一件事,让他上了心。 “侯府外多了几个人,是御史台的人,”小厮道。 苏崇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这是有备而来啊。 他抬脚往前走。 几步之后,他又停下。 “把那几个小厮请进来。” 东乡侯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东乡侯府门前没有小厮看门,她们早习惯了,直接迈步进府。 走了十几步,才有小厮过来道,“天这么热,姑娘和姑爷怎么回来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想侯爷和夫人才回来的啊,”杏儿欢快道。 “小少爷挨打了吗?” “……。” 两句话的氛围有着天渊之别。 然而上一句的欢快没能收敛干净,就问下一句,以至于后面一句话听上去带了几分期待。 “打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趴着呢,”小厮道。 “姑娘,咱们去探望小少爷吧,”杏儿道。 苏锦没说话。 小厮道,“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了,夫人陪着。” 苏锦朝天翻白眼,怎么回来的这么不赶巧啊。 “姑娘,你不用担心夫人,”杏儿道。 “……。” “我没担心。” “……。” 这里可是东乡侯府。 苏锦不担心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就不错了。 她们对上她娘能有胜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苏锦抬脚朝崇老国公住的院子走去。 屋内。 崇老国公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盖上被子睡的更舒适些。 从太阳下走进来,崇国公老夫人觉得身上有点冷。 她走到床前,坐在床边,握着崇老国公的手说话。 崇国公老夫人眼眶通红,道,“你我夫妻多年,临老了还分开,我这就接你回府……。” 话音淹没在苏崇推门的吱嘎声中。 苏崇来了。 带着一身的汗臭味走进来。 那味儿大的—— 崇国公夫人熏的慌,还不好抬手捂鼻子。 她望向唐氏,唐氏望着苏崇道,“怎么没沐浴就来了?” “屋子里冷,小心冻着。” “娘,我没事,”苏崇道。 “老夫人和二婶来了,我赶着来请安,待会儿就回去沐浴。” 说着,他望向崇国公老夫人。 他眉头扭了扭。 欲言又止。 崇国公老夫人蹙眉,“有话就直说。” “您先把祖父的手放下吧,”苏崇恭敬道。 “怎么?!” “我连老国公的手都不能握了?!”崇国公老夫人一脸不虞。 苏崇挠了下额头道,“您要喜欢握着,我肯定是不能反对的。” “只是大夫刚刚才给祖父逼毒,指尖还有毒血,碰到的话可能会和祖父一样中毒。” 崇国公老夫人脸一白。 刚刚还夫妻情深。 一听有毒,瞬间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松开了。 崇国公老夫人迅速的从床边站起来。 崇老国公的手从半空中摔下来,重重的砸在床沿上。 唐氏的脸冷了下来。 苏崇望着老夫人,语带讥笑,“天这么热,老夫人还来探望祖父,令人感动。” “我也不忍心您和祖父分离,打算送祖父回崇国公府,省的老夫人您来回跑。” “没想到老夫人身子骨这么健朗,从床上站起来的速度便是我这个常年习武之人都比不过。” “就在您起身的时候,我把这念头打消了。” 这很符合东乡侯府的行事风格。 你掉了脸。 我再扒你一层脸。 崇国公老夫人正尴尬,苏崇的话直接让她无地自容了。 她刚刚才说和崇老国公夫妻情深,不忍分别。 结果怕中毒,摔了崇老国公的手,无疑是当场打脸。 崇国公老夫人暗暗咬牙。 结果本就不稳固的牙传来一阵刺疼,吓的她赶紧松开。 然而—— 这还没完呢。 唐氏见几个陌生小厮,问道,“这些人是?” 苏崇擦汗道,“他们都是御史台府上的。” “崇国公一直想接祖父回去,御史台没少弹劾父亲,我让他们来见祖父,省的那些御史总觉得是父亲和我扣下祖父,不让祖父回去。” “刚刚老夫人摔伤祖父手的事,这几个小厮都看见了。” “以前御史大人不知情,弹劾父亲便罢了,往后还弹劾,揪着这事不放,那我可要找御史台要一个公道了。” 御史台府上的小厮们,“……。” 小厮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脸懵逼。 他们到底是谁请来的? 他们不是来目睹崇国公老夫人中暑晕倒的吗?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轮椅(求月票) 崇国公为了接回崇老国公可是煞费苦心。 从火烧崇国公府,再到出动崇国公老夫人。 天气炎热,崇国公老夫人为了探望崇老国公,而体力不支晕倒。 御史台弹劾苏崇不孝,皇上也不能拦着崇国公把崇老国公接回去。 这一招棋走的极好。 然而遇到东乡侯府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什么样的妙招都成了坑。 只是可能指尖带毒,崇国公老夫人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放下了,砸伤了他的手。 生同衾,死同穴。 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 终不过是虚情假意。 崇国公老夫人的苦肉计才使了一半,就被苏崇给腰斩了。 崇国公老夫人尴尬的想杀人。 御史台的小厮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东乡侯可不好惹。 今日所见所闻,回去禀告,他们老爷不向着东乡侯,肯定要被东乡侯揍。 可要向着东乡侯,崇国公不会放过他们老爷啊。 先溜为妙。 小厮们刚准备告辞。 外面,苏锦和谢景宸走进来。 杏儿推着轮椅跟在后头。 安静的屋子里,轮椅的车轱辘声越加响亮。 苏崇眸光围绕轮椅转了一圈,刚要开口,苏锦朝他摇摇头。 “大哥,你给崇老国公定制的轮椅送来了,”苏锦微笑道。 唐氏对轮椅赞不绝口。 “老国公卧床三年,有了这轮椅,清晨、傍晚天气不热的时候也能去花园转转,”唐氏道。 “不止能去花园,崇国公府离东乡侯府也不远,要是老国公愿意,也能让大哥推着他回府瞧瞧,”苏锦道。 嗯。 前提是崇老国公愿意。 如果一直不去的话,那肯定是崇老国公不愿意了。 既然崇老国公不愿意,做儿孙的就不要强求了,不然就是不孝。 床榻上,崇老国公艰难的动了动指尖。 苏崇望着他,“祖父是想现在就坐轮椅上吗?” 崇老国公眨了眨眼。 苏崇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掀开被子,苏崇将崇老国公抱起来,坐到轮椅上。 崇老国公只穿了亵衣,唐氏拿了薄毯给他搭在膝盖上,又让小厮把冰盆抬去。 苏崇推着轮椅,崇老国公看向窗外。 显然是现在就想出去了。 苏崇望着苏锦。 苏锦轻点了下头。 苏崇就推着崇老国公出门了。 苏锦望着那几个小厮,“你们从老国公的脸上看到了想搬回去住的意思吗?” 小厮们,“……。” 小厮们不说话。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小厮们背脊蹿过一阵寒芒。 “没有!” “一点没看见!”小厮们飞快道,仿佛慢一点就要挨打了。 “崇国公府大少爷对待崇老国公尽心尽力,崇老国公很高兴。” “有崇国公府大少爷悉心照顾,崇老国公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崇国公老夫人脸都紫了。 苏锦很满意。 “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也会写奏折褒奖那些两袖清风的官员,朝廷主张以孝治国,像我大哥这样的,够不够资格让御史台写奏折褒奖?”苏锦问的很认真。 小厮们,“……。” 东乡侯府真是够了。 一个比一个狠。 刚刚大少爷才威胁他们家大人不要再帮着崇国公。 轮到镇北王世子妃就成了要他们家大人帮东乡侯府了。 再不赶紧走,指不定会被要求弹劾崇国公。 “够,够资格,”小厮们异口同声。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晚了,我家大人赶不及写奏折。” 说完,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转身就走。 崇国公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唐氏见了道,“老夫人难得来一趟,不陪着老国公四下转转?” 唐氏都这么说了,崇国公老夫人能不陪着吗? 不止她要陪着。 陪着她一起来的崇国公夫人也得一起。 崇国公夫人扶着崇国公老夫人走出去。 头顶上的太阳炙热的能把人烤熟透。 崇国公老夫人是奔着中暑来的。 东乡侯府岂能让她败兴而归? 崇老国公虽然卧床三年,但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烈日晒不伤他。 他太久没有出屋子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花园,崇老国公觉得自己半条命回来了。 苏锦扶着唐氏。 唐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可惜你爹不在府里,你刚刚说的话,他还不知道怎么夸你。” “娘夸也一样啊,”苏锦笑道。 “还是我女儿聪明,”唐氏夸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的人夸人都这么简单统一吗? 苏锦道,“娘,我去看看弟弟。” “去吧,”唐氏道。 苏锦和杏儿去见苏小少爷。 远远的,就看到两道小身影飞快的往院子里跑。 是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沈小姑娘没见着,但远处有“等等我”声传来。 屋内。 苏小少爷爬在床上。 九皇子佩服道,“你大哥真聪明,他用轮椅推崇老国公在花园里走。” “轮椅长什么样?”苏小少爷好奇道。 “就是椅子加轮子啊,”沈小少爷道。 “……。” “我大哥果然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苏小少爷眸光闪亮。 “给我拿纸笔来,”他伸手招呼道。 沈小少爷去拿纸笔,九皇子望着他道,“你要纸笔做什么?” “我画个轮床啊。” “我屁股疼坐不了,我在床下面装个轮子,我趴在床上,以后我再挨打,你们就可以推我去逛花园了,”苏小少爷道。 “整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疯了。”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嘴角抽抽。 就没见过这么不盼着自己好的。 像他们挨打,肯定会反省,以后不会再犯。 但从苏小少爷身上压根就没看到反省两个字。 要不是沈老夫人心疼他,他肯定还会偷溜出去,还会挨打。 真是让人操碎心啊。 苏小少爷觉得轮床对他来说就是必需品。 而且他已经脑补出那轮床是什么样子了。 他真是太机智了。 有那么聪明的哥哥。 做弟弟的怎么可能笨呢? 等真要画的时候,苏小少爷又犯难了。 “这轮子怎么加上去?”他问道。 “你等等啊,我再去看看,”九皇子道。 他一阵风跑出去。 差点和进门的苏锦撞上。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反省 “怎么跑这么急?”苏锦道。 “我怕崇老国公回屋子了,”九皇子回道。 他只说了一句就跑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去打扰崇老国公静养。 要是崇老国公回屋了,就看不到轮椅了。 苏锦忍俊不禁。 她走到床边,苏小少爷道,“不许笑我啊。” 苏锦坐到凳子上,道,“伤还没好啊?” “还有点疼,”苏小少爷道。 “我给你看看,”苏锦道。 她伸手去扯被子。 苏小少爷脸涨的通红。 他死死的压着被子道,“虽然你是我姐姐,但你也不能看我的屁股啊。”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揍他。 她看的是伤口好不好。 沈小姑娘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飞快的躲到屏风后。 捂着眼睛探出小脑袋来。 两根手指缝隙越来越大。 苏小少爷抓着被子往床里面挪。 大概是这回揍的真狠了些,养了几天也没好。 挪动间,扯动屁股上的伤口,疼的苏小少爷龇牙咧嘴。 苏锦扶额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早该这样啊,屁股人人都有,有什么好看的,”苏小少爷乖乖躺好。 “不一样啊,你屁股上有伤,”杏儿道。 苏锦,“……。” 苏小少爷,“……。” 他怎么那么想死。 苏小少爷趴在枕头上装死。 他一点都不想和别人聊他的屁股。 杏儿道,“小少爷别害羞啊,不就是屁股有伤吗,之前皇上的屁股还被马蜂蜇了呢。” “不过皇上的屁股不叫屁股,叫龙臀。” 苏小少爷,“……。” 他侧了脸。 自己的屁股不能聊。 皇上的龙臀还是能聊聊的。 “上回我带了几只虱子进宫,也咬了皇上的龙臀,”苏小少爷得意道。 虽然虱子的威力不及马蜂。 但他比姐姐还小很多呢。 也不算辱没了东乡侯府的威名。 杏儿笑的花枝乱颤。 苏锦手扶着额头。 内心十万分的同情皇上。 可怜皇上碰到他们姐弟,顺风顺水的人生多了不少难以启齿的体验。 花园内。 崇国公老夫人被太阳晒的两眼发黑。 崇国公夫人帕子湿透又被晒干。 实在扛不住了。 丫鬟道,“夫人,府里还有事,咱们该回府了。” 崇国公夫人顺着台阶下了,扶着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再陪您来探望老国公。” 连崇国公夫人都坚持不住了,何况是崇国公老夫人。 “回去吧,”她道。 苏崇推着崇老国公送她们出府。 这边崇国公老夫人坐进软轿内,打道回府。 那边御史府上的小厮各回各府。 回去之后,当即把在东乡侯府的所见所闻说与御史大人听。 御史大人脑壳一阵阵抽疼。 他看着书桌上自己刚刚写好,墨迹未干的弹劾崇国公府大少爷不孝的奏折,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为了不惹怒东乡侯和冀北侯。 这份弹劾的奏折写的极尽委婉。 现在却告诉他,要写奏折夸崇国公府大少爷孝心可嘉?! 御史大人气了半晌,把奏折撕碎,认命的重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迟迟难落下。 最后出了门,找其他御史商量这奏折该怎么写,毕竟是得罪崇国公的事。 其他几位御史也犯难。 但真算起来,这事不怪他们,是崇国公老夫人事情办得不够圆滑,被东乡侯府逮住了把柄。 而且小厮被威胁,也是当着她的面的。 想来崇国公会谅解的。 几位御史大人不好明着褒奖苏崇,所以写了道反省的奏折。 之前是他们没有弄清楚东乡侯和苏大少爷的身份,误会他们对崇老国公另有所图,没少弹劾他们。 认错之后,再是夸赞苏崇对崇老国公的孝心,有他照顾崇老国公,崇国公尽可放心。 虽然知道他们是被逼无奈,但崇国公还是被气的不轻。 尤其崇国公老夫人晒了半天后,回去头昏昏沉沉的,中了暑气。 假中暑变成了真中暑! 没能把崇老国公接回去,皇上还当着百官的面夸赞东乡侯教子有方,让百官多向东乡侯学习。 幸好崇国公被禁足在家,否则也得被气的中暑不可。 崇国公府,书房内。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眸光冰冷道,“朝堂上还商议了些什么事?” 朝堂上商议的事情就多了。 李忠捡几件重要的事说。 他望着崇国公道,“镇北王和东乡侯赞同放了北漠王。” “放了?”崇国公冷冷一笑。 “辛辛苦苦把人活捉了,千里迢迢送回来,却要把人放了?” “他们就不怕别人说他们活捉北漠王是假的?!” 李忠没有接话。 因为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 被活捉,对北漠王来说是奇耻大辱。 就算最后被放回去,他的威望也远不如从前。 什么样的交情,能让北漠王为了镇北王和飞虎军牺牲如此? 这么为飞虎军考虑,就不会起兵戈,而是直接投降归臣了。 “不过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皇上不会草率做决定的,”李忠道。 “倒是钦天监夜观星象,接下来半个月恐怕都不会下雨,大齐朝怕是要闹旱灾。” 这事崇国公没什么反应。 天气热的这么异常,连云都看不到几朵。 干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这干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崇国公的心思还在北漠王身上。 虽然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但飞虎军和东乡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举足轻重。 是以这事最后皇上会不会听东乡侯和镇北王的,崇国公不敢把握。 他不能顺了东乡侯的意! 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外面,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刑部尚书派人请勇诚伯去了刑部问话,好像是为了账册的事。” 小厮盯着崇国公的脸。 他以为崇国公会勃然大怒。 谁想到崇国公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似乎在等这事的发生,这会儿如愿以偿了。 东乡侯呈给皇上的两本账册,皇上交给了刑部尚书。 只是这账册是最近十几年的,查起来不容易。 刑部尚书仔细研究了账册,发现其中一批粮草是勇诚伯护送的,故而差人把勇诚伯请去问话。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账册 刑部的人去请勇诚伯。 勇诚伯没有推辞就去了。 只是刑部尚书问粮草的事,他是一口咬定被东乡侯抢了不少。 绝非东乡侯记载账册上的数目。 他怀疑东乡侯作假了。 要么就是刑部尚书看错了数。 刑部尚书将账册给他看。 勇诚伯翻了几页,就把账册还给了刑部尚书。 至于粮草的事,勇诚伯是怎么问都不改口。 虽然有账册,但要先证实上面的粮草数目是对的,才能定运粮官的罪。 勇诚伯有恃无恐。 问不出什么,勇诚伯要走,刑部尚书也不能拦着。 只是勇诚伯走后,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好好的账册就自己冒烟了。 就算刑部极力挽救,账册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看着被烧毁的账册,刑部尚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仵作嗅了嗅账册后,道,“账册上被人抹了磷粉。” 磷粉容易燃烧的事,刑部尚书知道。 这明显就是勇诚伯干的。 只是勇诚伯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没有当场逮住他,账册被毁只是刑部之过。 而且! 最重要的是他没法和东乡侯交待。 刑部尚书看着账册,脸寒如霜。 刑部左侍郎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东乡侯府还有没有备用的账册?” 刑部尚书斜了刑部左侍郎一眼。 “刑部办案这么多年,像账册这样的东西,你见过有备用的吗?”刑部尚书没好气道。 刑部左侍郎讨了个没趣,不敢多言。 刑部尚书拿着被烧掉的账册去了镇北王府。 他是老王爷的女婿,现在出了摆不平的事,想看看老王爷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账册被毁,还是因勇诚伯被毁,老王爷脸色难看。 尤其前几日才出现老夫人偷药膏给勇诚伯女儿用的事。 勇诚伯若是朝廷栋梁,老夫人护着他倒也罢了。 可勇诚伯明显就是和崇国公是一丘之貉。 “岳父?”刑部尚书一脸祈求。 老王爷也没有好的补救办法,他道,“你就如实和东乡侯说吧。” 东乡侯的脾气—— 刑部尚书要是敢,就不会在老王爷养伤的时候来求助了。 只是老王爷帮不了他,纸又保不住火。 他身为刑部尚书,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他带着烧毁的账册去了东乡侯府。 东乡侯不在。 小厮道,“这时辰,侯爷差不多也该回府了,刑部尚书若是急着见侯爷,不妨等会儿吧。” 刑部尚书就坐在正堂里等东乡侯。 林总管亲自给刑部尚书奉茶,见他坐立不安,他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刑部尚书尴尬道,“侯爷交给皇上的账册被毁了。” “就这事?”林总管笑道。 “……。” 就、这、事? 他都急的背后发凉了,他语气怎么这么的轻松? 林总管道,“那账册府里还有七八本,我去取来。” 刑部尚书,“……。” 等林总管把装账册的箱子抱来,刑部尚书还懵着。 等真见到了账册,他才相信这账册有不少本。 “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刑部尚书激动道。 “侯爷是猜到账册会被毁吗?” 林总管嘴角抽抽。 侯爷哪有那么神机妙算。 “这些都是侯爷亲笔抄的,”林总管笑道。 “这么多年在青云山,侯爷的字越来越粗狂,抄了几遍,夫人都不满意,让侯爷重抄。” “这些账册有些地方涂鸦,有些地方字写错了,但数目都是对的。” “因为是侯爷亲笔抄的,便没有当成柴火烧了,都装在了匣子里。” “……。” 刑部尚书把账册打开,果然字不是一般的粗狂。 林总管笑道,“就算账册全部毁了也无妨,这些年青云山打劫了朝廷多少粮草和银子,哪一天打劫的,侯爷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行默写下来便是。” 毁账册,这么低劣的手段对东乡侯府没用。 刑部尚书拿着账册,起身道,“这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回。” “等侯爷回来帮我告罪,我就先回刑部了。” 林总管送刑部尚书出府。 虽然林总管是东乡侯府总管。 但他是飞虎军旧人,论功行赏,他们这些旧人都是头功,身上是有官阶的。 只是现在飞虎军不打仗,崇老国公又待在府里,林总管便没有去军营。 刑部尚书坐在软轿内,看着手里的账册。 想到什么,他道,“不回刑部了,回府。” 小厮有点懵。 但刑部尚书说什么,小厮照办。 回了府后,刑部尚书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书房,让他去查勇诚伯护送粮草一案。 既然账册是勇诚伯动的手脚,那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会儿账册毁了。 他不妨将计就计,派人去查粮草一案。 交给别人刑部尚书不放心,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惊才逸逸,是人中龙凤。 他儿子自是比不过的。 但他都能独当一面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历练过,一直在他羽翼之下。 刑部尚书反省,觉得在教育儿子方面,他远不如东乡侯。 他也要学会放儿子飞。 南安王只有南安郡王一个儿子,都舍不得送去东乡侯府挨了两个多月的揍。 被自己爹委以重任,刑部尚书府大少爷高兴不已,看了那么多卷宗和有关查案的书,但一直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机会历练,他早就想试试了。 只是刑部尚书夫人不放心,“真的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铭儿去办吗?” “他都没有离开过京都,更没办过什么案子,”刑部尚书夫人劝道。 刑部尚书望着她道,“宸儿进刑部之前,又查过什么案子,东乡侯连女婿都信任,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吗?” “越是把儿子护的好,他越难成气候。” 刑部尚书夫人无法反驳,退让一步道,“要不让铭儿去查别人吧,勇诚伯救过老夫人,老夫人待他……。” “不必再劝,”刑部尚书抬手打断她。 “他毁账册,足以证明他心虚,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胞妹,查他更能牵扯出崇国公。” “我意已决,你帮铭儿收拾包袱,明日启程。”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腰牌 沉香轩,后院。 断断续续捣药声响了三天。 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竹屋内。 苏锦将调制好的药丸装在锦盒内。 那天去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把了脉,又教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 李大夫一直住在东乡侯府。 以前是住的小心翼翼。 自打知道东乡侯的真实身份后,就不再怕东乡侯了。 经过李大夫的精心调理,崇老国公的气色较以前好了几分。 苏锦帮崇老国公换了药方。 这些药丸就是给崇老国公准备的。 苏锦把锦盒递给杏儿,“送去侯府。” 杏儿接过锦盒,抱在怀里,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苏锦见了嘴角抽抽。 只是去送药,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杏儿望着苏锦。 “奴婢去送药,你怎么办?”她道。 “要不要我叫碧朱进来伺候?” 苏锦准备说不用,见杏儿眼底笑容溢出来,她捉弄道,“使不惯,我看还是把送药的差事交给碧朱吧。” 杏儿抱着锦盒道,“碧朱不知道小少爷的喜好,姑娘上回空着手去探望小少爷的,欠小少爷的探望礼还得补上呢。” “我还要帮池夫人买绣线。” “我先去了啊。” 生怕苏锦不让她去了,杏儿跑的飞快。 自打姑娘嫁进镇北王府,她就没再单独出过门。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机会啊。 她让马车跑快一点,就能多点时间在街上多逛会儿。 杏儿拎着包袱,轻快着脚步往镇北王府大门口走。 半道上,就看到一丫鬟往前院走。 看背影有点眼熟。 “彩菊?”杏儿唤道。 听到背后有人唤自己,那丫鬟转身回头。 见是杏儿快步走来,她高兴一笑。 “是你啊,”彩菊道。 彩菊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给池夫人挑的两个丫鬟之一。 另外一丫鬟叫绿翘。 彩菊端着一托盘,见杏儿拿着包袱,她道,“你这是去哪儿?” “姑娘让我送东西回侯府,”杏儿回道。 “你这是送什么?”杏儿好奇道。 彩菊举了举手里的托盘道,“王爷帮了夫人,还把我和绿翘送去伺候她,夫人为了答谢王爷做了锦袍。” 两丫鬟聊着天迈过二门去前院。 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分道而行。 彩菊朝书房走去。 杏儿则出府。 书房内,王爷正在看账册。 咚咚敲门声传来。 “王爷,池夫人的丫鬟彩菊来了,”小厮道。 王爷眉头微皱。 彩菊? 好像是李总管送去的丫鬟。 这会儿来找他应该是清秋苑有情况了。 “让她进来,”王爷道。 小厮把门推开。 彩菊端着托盘走进去。 等给王爷请安后,王爷问道,“何事?” 彩菊把托盘呈上,“池夫人感激王爷,特意给王爷做了一身锦袍让奴婢送来。” 王爷眸光从托盘上扫过。 这些年,池夫人每年都会给他做一两套锦袍。 王爷从未穿过,也让她别做了。 她倒是固执的很。 锦袍既然是做给他的,他不收,池夫人也没地方送。 “放下吧,”王爷道。 “清秋苑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王爷问道。 彩菊知道自己是派去伺候池夫人,也是盯着池夫人的。 但待了几天,彩菊真心觉得没什么好盯的。 池夫人一整天过的太简单了。 但既然王爷问了,什么都不说,显得自己太无能。 万一王爷觉得她办事不利,把她换了…… 彩菊不想丢了清秋苑的差事。 她绞尽脑汁想了两个禀报点。 “前两日,世子妃差丫鬟给池夫人送了不少药膏去,”彩菊道。 “池夫人身上有不少鞭痕,那些药膏是给池夫人祛伤疤的。” “鞭痕?”王爷眉头皱紧。 “奴婢没亲眼看见,是听伺候池夫人几年的丫鬟喜鹊说的,”彩菊道。 “池夫人跪伤膝盖,世子妃帮她服药时发现了鞭痕,所以送了不少的药膏给池夫人。” “未免给世子妃惹事,喜鹊还叮嘱奴婢不要往外传药膏的事。” 王爷眉头拢紧的松不开。 他摆摆手,彩菊退下。 这边彩菊顺利的完成了差事,那边杏儿却是一再的碰壁。 杏儿走到王府大门前,刚准备出府,就遇到谢锦绣和三太太回府。 看到杏儿拎着包袱,谢锦绣蹙眉道,“什么时候丫鬟出府也能从王府大门走了?” 杏儿有点懵了。 为什么不能走王府大门? “我一直都是从大门走的啊,”杏儿道。 她有点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飞出去的。 真是没规矩! 谢锦绣眼底带着鄙夷。 跟在她身侧的丫鬟道,“跟着世子妃,你当然能从大门走,你自己一个人,只能走侧门。” “这是规矩!” 最后四个字,丫鬟咬的格外清楚。 同样是丫鬟。 同样在镇北王府里当差。 杏儿的月钱是她的五倍,而且连最起码的奴婢都不称呼,张口就是“我”。 这么一个没规没矩的丫鬟,惹的祸事,都能平安无事。 丫鬟羡慕妒忌恨。 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规矩! 杏儿没反驳,鼓着腮帮子抱着包袱就往小门走。 然后—— 在小门,也被拦下了。 “没有腰牌,不许出府,”守门婆子面无表情道。 能捞到守门这样的油水差事好,已经是丫鬟婆子中的人精了。 杏儿一脸郁郁的过来。 显然是从大门走碰了壁才走二门的。 而且拦她出门的还不是一般人,不然那些守门小厮谁敢拦世子妃的丫鬟? 这守门的任务可松可紧。 就看丫鬟有没有眼色了。 很显然,杏儿是没有的,嘴不甜,也不会塞银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土匪,打劫两个字还刻在骨子里没剔掉,贿赂,不存在的。 杏儿小脸不快,“什么腰牌?” “就是出府的腰牌,”守门婆子道。 “没有腰牌出府,那是偷溜出去,我看守不利,是要挨罚的,杏儿姑娘可不要为难我。” 杏儿的小暴脾气,有点想打人了。 她还想走快点,腾出时间来逛街。 结果被人拦下在大门和二门之间来回打转。 大门不让她走,二门还不让,难道她要扛梯子来爬墙出去吗?! 杏儿气呼呼的抱着包袱转身走了。 走到半道上,她才想起来她不知道腰牌长什么模样,她抓了一过路丫鬟询问。 杏儿恍惚想起来好像姑娘嫁进来后,李总管是送去了几块木牌,上面还刻着沉香轩字样。 雕刻精美,她很喜欢,不知道做什么用,她拿自己屋子里挂着做装饰品了。 挂了整整一排。 杏儿,“……。” 这会儿回去拿,耽误时间不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单独出门,结果连门都出不去,多丢人啊。 她还就不信出不去了。 杏儿转身朝大门走。 小厮看着她走过来,有点懵。 不是才教训过她,不能从大门走吗? 杏儿走过来,被小厮拦下。 杏儿叉腰道,“我是小丫鬟,我也没有腰牌,但我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给我家姑娘的鞭子。” “御赐之物,我看谁敢让它走侧门。” 小厮,“……。” 杏儿翻跨包。 没拿鞭子,她掏出来一块玉佩,亮给小厮看,“这玉佩都能进皇宫了,再不让我出府,我拿鞭子抽你们。” 小厮默默的跪下了。 这还是丫鬟吗? 身上带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 有皇上的随身玉佩在,别说是他们小厮了,就是王爷也不敢拦着啊。 杏儿出门后,东张西望。 “马车呢?”她问道。 “……。” “在侧门,”小厮弱声道。 杏儿,“……!!!”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醉酒 王府大门离二门有点远。 杏儿抱着包袱走到马车处时,已经晒的不想说话了。 她靠着马车,一脸的生无可恋。 给苏小少爷买礼物很顺畅,结果她越着急回东乡侯府,越事与愿违。 闹街上两马车相撞,两家车夫互推责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了大半天。 等巡城官过来疏通,才恢复通行。 等杏儿赶到东乡侯府,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把药送给了崇老国公后,杏儿就朝内院跑去。 屋内。 苏小少爷裹着被子,连打喷嚏。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姑娘围在桌子上吃饭。 “这菜真好吃,”沈小少爷道。 “比宫里的御膳都不差,”九皇子道。 “鸡腿好香,”沈小姑娘囫囵不清道。 苏小少爷臭着张脸,恨不得把人都丢出去。 他都说了不吃饭。 他们故意发出香喷喷的声音馋他就算了,还大声说出来,有这样的吗?! 苏小少爷哼了一鼻子,背过身去。 杏儿高高兴兴的拎着一堆礼物进去,苏小少爷兴致缺缺。 杏儿望着他,“小少爷怎么了?” “我……。” “阿嚏!”苏小少爷打了个大喷嚏。 他揉着鼻子,“我没事,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杏儿倒没担心苏小少爷有事。 她好奇道,“那轮床呢,还没制好吗?” “啊啊啊!” 苏小少爷抱头大叫,吓了杏儿一大跳。 沈小姑娘啃着鸡腿跑过来,“苏阳哥哥不许别人提轮床两个字。” “为什么?”杏儿一脸茫然。 “不许说,谁都不许说!”苏小少爷炸毛道。 怕杏儿追问,沈小姑娘转身跑回去继续吃饭。 留下杏儿心里跟猫挠似的。 没人告诉她,她更好奇啊。 出了苏小少爷的屋子,她出府,半道上拉了个丫鬟问出什么事了。 被拉住的丫鬟笑的花枝乱颤。 “昨儿那轮床就送来了,小少爷几个玩的高兴,九皇子他们推着他在花园里跑,结果跑的太快,没能拉住,轮床滑到了莲花池边,撞到了石头,小少爷连人带轮床一起翻进了莲花池里,”丫鬟憋笑道。 杏儿,“……。” “好惨,”杏儿心疼道。 “可不是惨,我们下巴没差点笑掉,”丫鬟道。 “……。” 苏小少爷从莲花池里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淤泥。 除了九皇子几个没笑之外,其他人差点没笑疯。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脸都掉在了莲花池里,不许别人提这事。 那轮床更是被他送去厨房当柴火烧。 嗯。 杏儿去厨房吃饭,还看到了那轮床。 从莲花池里拉出来,湿漉漉的不好烧。 厨娘等晒干了再劈成柴火。 吃了午饭后,杏儿坐马车去闹街帮池夫人买丝线。 以前李妈妈能出府,也能花点钱从绣房买,或者让绣房帮忙带。 如今绣房归三太太管,三太太和南漳郡主联手坑池夫人,结果被苏锦坑了回去,气大了。 绣房管事是三太太的心腹,哪敢帮池夫人触三太太的眉头。 喜鹊膝盖还没好全,不能出去。 彩菊和绿翘还不够资格,喜鹊没办法,只能拜托杏儿了。 池夫人拟了单子,杏儿照单子买了一包袱。 好在包袱看着大,一点都不沉。 又买了些糕点和几朵簪花,杏儿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在二门停下,结果杏儿刚从马车内下来,就看到三老爷骑马在侧门停下。 一身的酒气,老远就闻见了。 闻见了酒味就罢了,三老爷还扶着门大吐特吐。 杏儿觉得她和三房绝对有仇。 出门的时候碰到三太太和二姑娘,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三老爷。 还都是将她拦在门外头。 杏儿只好拎着包袱往前走,从王府大门进府。 小厮们看着她,眉头微扭。 马车刚刚不是走过去吗? 世子妃的丫鬟怎么在后面? 杏儿抱着包袱道,“可不是我不长记性,一定要从正门进,是三老爷在侧门吐了一地。” 三老爷不止吐了,还晕倒了。 他是被小厮抬回南院的。 梧桐苑。 老王爷坐在床上,赵太医帮他换药,道,“老王爷伤口恢复的不错。” 暗卫站在一旁,看着老王爷的伤口心疼。 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庸医,肉不知道刮掉多少,伤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 若不是世子妃医术高超,教会赵太医,老王爷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赵太医帮老王爷上药后,绑上绷带。 天气炎热,长肉的伤口容易发痒,老王爷便没去军营了,否则他哪里按捺的住。 赵太医忙完后,便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一李总管进来道,“老王爷,三老爷喝醉了酒,在侧门吐了一地。”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今儿不是休沐,怎么会喝醉酒?”老王爷问道。 “不只是今儿,这几天三老爷回来,身上都带着酒味,”李总管道。 三老爷这么反常,老夫人又不在府里。 之前三老爷叮嘱不要告诉老王爷,李总管就想禀告了,只是忍着。 现在三老爷在侧门吐了,李总管哪还敢替三老爷瞒着?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吩咐道,“把三老爷的心腹小厮叫来。” 很快三老爷的小厮就来了。 老王爷问他三老爷为什么喝醉。 小厮眸光躲闪,支支吾吾。 “说!”老王爷声音冷冽。 小厮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老爷心里苦,才借酒浇愁的。” 三老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三老爷不举,之前为了治病,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从花楼买了一花魁回来,本来病好的差不多了,”小厮道。 “老夫人知道老王爷不喜欢三老爷纳花楼女子为妾,尤其还是在老王爷和王爷在边关杀敌的时候,在您回京之前,逼着三老爷把妾室卖了。” “可是三老爷的病没有好全,赶在人牙子把妾室卖掉之前又把人买回了回来,如今将那妾室安置在偏院内。” “三老爷求老夫人,老夫人怎么都不肯松口,只说让三老爷说服您。” “只要你点头,老夫人不会反对。” “三老爷不敢跟您提这事,他不想养外室,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憋闷……。” 老王爷脸黑成锅底。 “怎么会不举?!”他问道。 “治不好吗?!” 小厮低着头不说话。 老王爷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厮没有说完的部分补齐。 事情要说清楚,就得从老夫人让苏锦捏脚说起。 老王爷听了个开头,脸就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再到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止泻药—— 老王爷气的伤口一阵阵揪疼。 “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就是这么管王府的?!”老王爷怒不可抑。 李总管不敢接话。 小厮大着胆子抬头道,“不少人背后笑话三老爷,有好几次要不是小的拦着,三老爷就和人打起来了。” “老王爷,您就让三老爷把雪姨娘接回府吧。”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琴音 老王爷一共生了三子两女。 虽然三老爷不及王爷沉稳,得他欢心和看重,但毕竟也是老王爷的儿子,做父亲的哪里舍得让儿子一直病着。 “叫他把人接回来吧,”老王爷松口道。 小厮脸上一喜。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南院,屋内。 三老爷晕在床上,酒气熏天。 三太太站在床上,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不知道三老爷为什么醉酒,但瞒不过三太太。 不就是为了雪姨娘那个狐媚子吗?! 她已经退一步,让他养雪姨娘做外室了,他还不满足,一定要把人接回来! 为了一个女人醉酒,有什么出息?! 三太太不会承认她嫉妒了。 嫉妒雪姨娘的年轻和美貌。 她好不容易才把雪姨娘弄出去,要是被接回来,她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哪里放? 往后雪姨娘还不得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可三太太不松口,三老爷就不再踏进她房门一步。 三太太狠狠咬着唇瓣,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口。 小厮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禀告三老爷知道了,但三太太在屋子里,他不敢吭半个字。 好在三太太待了没多会儿就走了。 三太太走后,小厮凑到床边,小声道,“老爷,您醒醒啊,老王爷同意让您接雪姨娘回府了。” 三老爷眼睛猛然睁开。 小厮吓的跌坐在地。 三老爷要下床去接雪姨娘。 只是刚起身,他就觉得头一阵晕眩。 三老爷虽然是装醉的,但为了装的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坐下道,“你去通知雪姨娘收拾包袱,我待会儿就去接她。” “小的这就去,”小厮殷勤道。 三老爷躺回床上,得偿所愿,心情极好。 小厮知道雪姨娘在三老爷心中的分量,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偏院。 雪姨娘正在抚琴。 清冷的脸罩着面纱,看不出息怒。 至于琴声里的绵长韵味,小厮也听不出来的,只觉得动听。 等雪姨娘抚琴完,他才上前道,“老王爷让三老爷接您进府了,您先收拾东西,三老爷一会儿来接您。” 面纱下,雪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没有做爹的不疼儿子的。 她手从琴弦上抚过,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这架琴带上,我们回去。” 丫鬟望着她,“不等老爷来接吗?” 当初她们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去的。 今天也该一样。 只有从正门进,才没有人敢瞧不起她们。 但雪姨娘不这么想,“镇北王府老王爷不是老夫人,我若提这样的要求,只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踏进镇北王府一步了。” 为了任务,她牺牲那么大。 要是最后连镇北王府都进不去,就是将三老爷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当初提那样的要求不是为了立威,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如今清白早没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小厮找了驾马车,雪姨娘和丫鬟坐进去,就直奔镇北王府了。 等雪姨娘到王府的时候,天边一缕晚霞绚烂。 小厮带雪姨娘进府,守门婆子有点吃惊,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三太太知道雪姨娘回来,可就没那么镇定了,等知道是老王爷同意的。 三太太彻底坐不住凳子,匆匆赶到前院找老王爷。 三太太哭哭啼啼。 老王爷不厌其烦。 “你愿意自己的夫婿终日酗酒消沉,被人耻笑?” 老王爷一句话就让三太太哑口无言。 再一句将三太太打发了。 “我镇北王府不允许子孙后辈做宠妾灭妻的事,如果老三做了,他就不是我镇北王府的子孙。” 老王爷顶天立地,一言九鼎。 如果三老爷宠妾灭妻,老王爷会让他和妾室一并扫地出门。 这是老王爷给三太太的承诺。 不止说给三太太听的,老王爷还让李总管把这话传给三老爷和雪姨娘听。 三太太生气也忍了。 李总管传完话就走了。 三太太见不得雪姨娘矫揉造作,三老爷和她眉目传情的样子,气咻咻的走了。 她就不明白了,三老爷怎么就对那狐媚子着了魔,为她神魂颠倒?! 在偏院弄不死那狐媚子,进了南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还弄不死她! 等人都走了,雪姨娘扑在三老爷怀里哭。 三老爷心疼坏了,“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雪姨娘轻捶三老爷胸口。 “你哪有心?你要有心,就不会醉成这样叫人担心,”雪姨娘嗔怪道。 乱捶的手被三老爷捉住,他道,“怎么等不及我去接你就来了?” 雪姨娘没说话。 丫鬟道,“听小厮说老爷喝醉里吐的一塌糊涂,姨娘就坐不住了,东西都没收拾就来了。” 三老爷只觉得怀中人是他的心肝,恨不得揉碎了藏在心底才好。 “没收拾就算了,我给你置办新的,”三老爷道。 “都是好东西,让小厮改日搬来就行了,”雪姨娘道。 丫鬟端了果子来,雪姨娘剥给三老爷吃。 三老爷可舍不得她干这样的粗活。 “你的手是用来抚琴的,”三老爷道。 “那我给你弹琴,”雪姨娘道。 “你要听什么曲子?” 三老爷想了想,其实他没什么想听的。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雪姨娘坐到琴台边。 十指芊芊,拨动琴弦。 一首曲调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凄凉婉转。 花园内。 池夫人吃过晚饭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清秋苑。 她是不想出来的。 架不住喜鹊和彩菊她们求她。 整日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到处走走,心情也要好些。 池夫人便带着她们出来了。 她站在湖畔吹风。 风掀起她的衣袂,仿若神女遗世,美的叫人陶醉。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雕像。 忽然—— 这座雕像动了。 几缕琴音飘入耳来。 池夫人鼻子一酸。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听到南梁小调。 是谁在抚琴? 难道镇北王府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南梁人? 那玉佩是不是就是抚琴之人遗落下的? 池夫人太想知道了。 寻着琴声,她走到了南院门前。 跨院没人守门,她抬脚走进去。 忽然一道身影一闪,将她的手抓住。 池夫人心头一惊。 一道熟悉又叫她害怕的声音传来: “南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合 南院? 池夫人怔了一瞬。 虽然她在镇北王府住了十几年,但镇北王府对她来说陌生的很。 最熟悉的一条路就是去栖鹤堂的路。 因为要参加家宴。 她虽然知道南院的方向,但刚刚只顾着寻找琴声,根本无暇想其他。 王爷抓她的手用了两分力。 池夫人疼的眉头皱紧,她奋力挣扎。 挣扎的结果不是挣脱,而是王爷拽的更用力了。 王爷抓着池夫人的手往回走。 走了十几步,池夫人这才觉察到不对劲。 她是带着喜鹊和彩菊出来的,留下绿翘看着清秋苑。 这会儿两丫鬟去哪儿了? 池夫人担心丫鬟,她不愿意走。 王爷脚步未停,池夫人只能踉跄的跟在身后。 她用力拍打王爷抓着她手腕的手。 几下之后,王爷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夜空很美。 繁星灿烂。 但这样的夜空并不招人喜欢。 因为它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夜色昏暗,但丝毫不影响王爷的视线。 他对池夫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不敢看他。 但在夜色掩映下,池夫人倒是丝毫不惧,甚至努力看清他。 她脸上罩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一双眸子胜过头顶上的皓月繁星。 王爷看走了神。 这双眼睛和记忆深处的眸子一点点的重合。 “恒儿,”王爷唤了一声。 池夫人鼻子一酸。 王爷的手伸过来,池夫人下意识的瞥过头去。 王爷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连忙松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池夫人泪流满面。 南院离清秋苑有点远,池夫人又不大记得路。 迷路了半天,才走到湖畔。 借着朦胧夜色回清秋苑。 她脸上泪痕犹在,没人发现。 见她回来,绿翘唤了一声夫人。 “喜鹊和彩菊怎么没回来?”绿翘问道。 池夫人径直回了屋。 绿翘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记不住夫人说不了话呢。 她还问夫人,能不能当作她刚刚是在喃喃自语?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回来。 绿翘有些着急了。 天气闷热,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提灯,万一脚上踩到什么可怎么办啊。 绿翘站立不安。 “夫人,奴婢去找她们。” 绿翘拎着灯出院门。 刚走了没几步,喜鹊和彩菊就回来了。 两丫鬟哭的那叫一个惨。 “出什么事了?”绿翘迎上去道。 “夫人丢了。” “……。” 绿翘懵了。 “夫人好端端的待在清秋苑内,怎么会丢呢?”绿翘道。 喜鹊和彩菊愣住。 “你没骗我们?!”喜鹊叫道。 绿翘连连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会觉得夫人丢了?” 喜鹊不敢信,快步往回走。 彩菊向绿翘解释。 “夫人往前走,我们在后面追,突然脖子一疼,我们就晕倒了,”彩菊道。 “醒来的时候夫人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夫人。” 王府很大,白天走都容易迷路,何况是晚上。 再加上池夫人甚少出门,喜鹊笃定她肯定迷路了,要么就是被人给掳走了……甚至被人给杀了。 毕竟池夫人才得罪南漳郡主,内院是南漳郡主的地盘。 两丫鬟越想越害怕,然后就哭了起来。 结果—— 池夫人回去了。 清秋苑,凉亭内。 池夫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神情落寞的叫人心疼。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觉得醉酒神志不清的不止三老爷,还有他。 刚刚扔下池夫人走后,王爷准备回前院了,结果半道上停了下来。 女人在他眼里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任由池夫人乱跑,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丢的还是他的人。 王爷便又回来了。 把人扔了,又回来,太丢脸。 再加上池夫人一直在哭。 王爷便没再现身,看着池夫人在王府绕来绕去,看的他都心急。 王爷觉得他应该是多心了。 使唤这样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女人来做奸细也太看不起镇北王府了。 但池夫人身上揣了一万两银票,还是从南梁带来的。 王爷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样,王爷想看看丫鬟走后,清秋苑只剩下池夫人一人的时候,她会不会露馅。 结果她就在凉亭待到现在。 王爷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年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 大半夜跑清秋苑喂蚊子。 手背脖子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 依稀有脚步声传来,王爷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王爷没注意,他腰间佩戴的荷包挂在了树枝上。 王爷走后,喜鹊几个跑进来,见池夫人在凉亭,她赶紧跑过去哭道,“刚刚吓死奴婢了,夫人你没事吧?” 喜鹊自打被卖进府,在前院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就被使唤来了清秋苑。 她已经拿池夫人当亲人了。 她对池夫人的担心远不是才来几天的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池夫人抹掉眼泪,将面纱罩上,轻摇了摇头,告诉喜鹊她没事。 再说王爷回到外院,刚进书房,就发现腰间佩戴的荷包不见了。 李总管洗完澡,刚准备睡下,就被王爷叫去,让他带人找荷包。 李总管有点懵。 只是丢个荷包,王爷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找吗? 小厮们都困顿的很。 “王爷丢什么了?”小厮们问道。 “一块玉佩,”李总管道。 “对了,还有荷包。” “别磨蹭了,赶紧去找,找不到谁也别想睡。” 李总管匆匆带了丫鬟小厮提着灯从书房一路找到南院门口。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找到。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庭院内喝茶。 夜里闷热的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有些困意了,方才起身准备回屋歇息。 刚起身,一丫鬟快步走来,道,“郡主,王爷在内院丢了东西,正派人寻找。” “丢了什么?”南漳郡主问道。 “一块玉佩,”丫鬟道。 王爷腰间的荷包她们都认得,是绣房的绣娘做的。 别说丢一个,就是丢十个,王爷也不会在乎。 “玉佩?”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王爷最宝贝的一块玉佩不是给了世子爷吗,还有他在乎的玉佩?”南漳郡主不信。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见识 没人接话。 世子爷的生母是王爷的心尖儿,也是她们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越是在乎,郡主就越憎恨。 这个话题,便是连赵妈妈都不敢接一个字,何况是这些小丫鬟。 寂静了半晌。 一小丫鬟挪过来道,“郡主,奴婢先前从南院回来,瞧见清秋苑的丫鬟在哭着找池夫人,好像池夫人丢了。” 丢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 “这事先前怎么没禀告?”赵妈妈声音泛冷。 “那会儿郡主已经歇下了,奴婢怕禀告了让郡主为难,”丫鬟颤声道。 身为当家主母,妾室丢了,不能不派人去找。 如果不知道,清秋苑的人又没来禀告,万一王爷责怪起来,不知者不罪。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狐疑道,“莫非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是在找池夫人?” “派人去看看,”南漳郡主道。 几个丫鬟提着灯出去。 很快,丫鬟们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赵妈妈问道。 “李总管让我们回来的,说人够用了,”丫鬟回道。 “池夫人没丢,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把她的丫鬟打发回来,这是怕东西落到她手里吗? 她还真好奇丢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 天黑,丫鬟又多。 两个小丫鬟混进去,就如同滴水入海,毫不起眼。 两个想趁机立功的小丫鬟找的格外认真。 只是弯腰找了一夜,腰都直不起来,既没找到丢的东西,也没打听到丢的到底是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 丫鬟小厮疲惫不堪。 有丫鬟扛不住望着李总管道,“这一块都被咱们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玉佩和荷包,还要继续找吗?” 李总管也不想找啊。 他一把年纪了,一宿没睡,眼皮子都能黏到一起了。 可那荷包是王爷要的,王爷能不知道大晚上找东西不方便吗? “再找一遍,实在找不到就回去,”李总管道。 …… 沉香轩,内屋。 苏锦醒来,喊了两声,也没见杏儿进屋。 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丫鬟跑哪儿去了? “杏儿,”苏锦再唤了一声。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杏儿姐姐去花园找东西了,还没回来。” “她丢东西了?”苏锦随口问道。 “丢东西的是王爷,李总管昨儿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碧朱回道。 “杏儿姐姐知道后,就带丫鬟去花园找了。” 苏锦一脸黑线。 李总管亲自带人在花园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杏儿带丫鬟去能找到? 不过想到青云山的运气,这还真说不一定。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碧朱过来伺候她。 杏儿怕苏锦提前醒过来,她又不在,让碧朱帮她顶回来。 碧朱刚帮苏锦穿好裙裳,杏儿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脸红扑扑的。 “东西找到了?”苏锦问道。 杏儿摇头,“没有找到。” “帮王爷找东西的人太多了,花园都快被翻烂了。” “……。” 杏儿洗了把手,过来帮苏锦绾青丝。 不过杏儿回来了,沉香轩还有不少丫鬟在帮王爷找东西。 谢景宸不在,杏儿陪苏锦吃的饭。 吃饱了后,苏锦出门,准备去后院竹屋。 刚准备下台阶,那边一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锦盒,雕刻精美。 杏儿眨眨眼,欢快道,“又是谁给姑娘送了赏赐来吗?” 丫鬟上前,福身道,“锦绣坊把丝线送来了。” “是我买的啊,”杏儿一脸的小失望。 昨天她送药丸回东乡侯府,回来后帮池夫人买丝线。 只是缺了两种线,还有几种色线分量没买够。 池夫人买的都是上等丝线。 京都的丝线以锦绣坊最佳。 杏儿付了钱,让锦绣坊线到了之后送镇北王府来。 杏儿把锦盒打开,里面丝线摆放齐整,赏心悦目。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笑道,“给池夫人送去吧。” 清秋苑。 杏儿拎着包袱,抱着锦盒走进去。 没见着人,但听到说话声传来,“绿翘,你小心点啊。” 杏儿望过去,就见喜鹊和彩菊扶着绿翘往树上爬。 绿翘紧紧的抱着树干,但是爬不上去。 杏儿走过来道,“你们在做什么?” 喜鹊一回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点的绿翘又滑了下来。 喜鹊看着杏儿,指着树上道,“那里有个荷包。” “是王爷的荷包吗?”杏儿脱口问道。 “……。” 喜鹊嘴角抽抽。 杏儿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王爷的荷包好像不大可能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 “那荷包又是谁的?”她问道。 “不知道,我们就想拿下来看看,”喜鹊道。 喜鹊左右望望,也就不问有没有梯子这样扎人心窝的话了。 清秋苑不止没梯子,连根竹竿都找不到。 荷包莫名其妙的挂在树上,喜鹊不敢去借梯子,万一被南漳郡主借机生事,污蔑她们夫人偷人,那可是生了几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几个丫鬟才想到爬树,只是被踩了半天,根本就没上树。 杏儿把锦盒和包袱递给喜鹊,把袖子撸起来,就开始爬树了。 青云山长大的,有谁不会爬树啊。 这棵树比青云山她爬过的容易多了,难不倒她。 杏儿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就哭了。 天天吃好的,长胖了不少,挂不住了。 杏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她怕掉下去太丢脸。 站到树干上,杏儿抱着树喘气,她把荷包取下来,左右看看。 荷包上绣着墨竹,栩栩如生。 这荷包看着有点眼熟。 “快下来啊,”喜鹊催道。 杏儿拿着荷包,小心的抱着树干往下滑。 刺啦。 裙裳勾着树枝,在滑下来的时候勾破了。 杏儿心肝儿肉疼。 这破荷包虽然好看,但还比不上她衣服值钱。 瞪向荷包的时候,杏儿突然反应过来。 这荷包她见王爷佩戴过。 不会真是王爷的吧? 可王爷的荷包怎么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呢? 难道王爷偷看池夫人? 王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怕把王爷的荷包刮掉,杏儿扔给喜鹊。 结果喜鹊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杏儿心都抖了下,可别把王爷的东西摔坏了。 喜鹊捡起来,直接把荷包打开了。 然后几个丫鬟眉头扭成麻花。 荷包里面还有一个荷包。 但这个荷包—— 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喜鹊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荷包。 嗯,是从来没想过荷包能丑到这种程度。 杏儿默默的不说话。 她不会说她家姑娘做的荷包比这个还要丑。 这样的见识,她一点都不想要。 而且不止丑,荷包还有点破了。 喜鹊把荷包打开,就看到荷包里藏着一缕青丝。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尴尬 几个丫鬟都懵了。 没想到她们折腾大半天的荷包,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缕青丝。 杏儿猜这青丝是自家姑爷亲娘的。 但喜鹊她们不这么想。 王爷是不可能会来清秋苑的。 所以这荷包铁定不是王爷的。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放在那里污蔑她们家池夫人与人有染,给王爷戴绿帽子的。 要么是挂在那里咒池夫人的。 都是经过府里婆子熏陶的丫鬟,一致觉得是第二种可能。 然而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人心肠也太歹毒了吧,我家夫人都说不了话,还咒我家夫人死,”喜鹊气道。 彩菊和绿翘帮着喜鹊一起骂。 杏儿也被她们带歪了。 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这荷包不是王爷的? 池夫人从屋子里出来,就见丫鬟围在树下。 她抬脚走过来。 “夫人来了,”彩菊道。 喜鹊把荷包往背后一藏。 她藏东西的动作没有瞒过池夫人。 池夫人看着她。 喜鹊懂池夫人的意思,她把荷包拿出来,哽咽道,“不知道是谁咒夫人您。” 池夫人双眸紧紧的盯着荷包。 泪水渐渐涌出来,将视线模糊。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荷包了。 那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个荷包。 她羞于拿出手。 他却珍藏至今。 那年。 十里凉亭。 她送他离开。 她说等再见,她会送他一个世上最漂亮的荷包。 他说礼丑情意重。 只要是她送的,便是世间最美,值得藏一辈子。 他果真还留着。 留了十九年。 池夫人鼻子酸涩,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滑落。 这破荷包把她家夫人气哭了。 喜鹊气鼓了腮帮子。 “我这就拿去烧了,”她抬脚就跑。 池夫人抬手将她拦下。 喜鹊望着她。 池夫人比划了下。 喜鹊眼珠子越睁越大。 这……这荷包…… 彩菊推了喜鹊一把,“夫人说什么?” “夫人说荷包是王爷的,”喜鹊小声道。 杏儿小脸上带着惊讶。 喜鹊手里只拿了一个破荷包。 精致的那只在绿翘手中。 池夫人居然认得这只破荷包是王爷的? 她怎么会认识呢? 她不是极少出清秋苑,很少见王爷吗? 杏儿觉得有问题。 因为池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池夫人比划问喜鹊荷包是从哪里捡到的。 喜鹊抬手指了指树。 池夫人看着树,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会是在树上捡到的? 丫鬟告诉她王爷丢了玉佩和荷包,让下人找了一夜。 难道那天她捡到的玉佩也是王爷遗落在清秋苑的? 喜鹊把荷包恢复原状,然后望着杏儿。 喜鹊胆小,可不敢把荷包给王爷送去。 要论胆量,整个镇北王府的丫鬟婆子的胆子找不到比杏儿大的。 “我给王爷送去,”杏儿接过荷包道。 杏儿福身告辞,喜鹊送她出去。 半道上,杏儿问道,“池夫人没吃药吗,怎么还说不了话啊?” 喜鹊,“……。” 她正想问杏儿这事呢,结果被杏儿抢了先。 给池夫人治病的是世子妃,她应该很清楚啊。 喜鹊摇摇头。 杏儿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 花园里还有丫鬟找东西,但人比早上少了很多。 天太热了,碰过运气后,丫鬟没觉得没希望了就不再找了。 杏儿揣着荷包朝外院走。 她刚走到外面书房前,王爷下朝回来。 小厮将她拦下。 “有事吗?”小厮问道。 “我找王爷,”杏儿道。 小厮望着走过来的王爷,“王爷,世子妃的丫鬟找您。” 杏儿,“……。” 她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过来。 李总管跟在身后。 王爷进了书房,李总管道,“进来吧。” 杏儿跟进去。 等王爷坐下,才问杏儿找他何事。 杏儿从怀里把荷包掏出来,道,“这荷包是王爷您的吗?” 王爷眉头一皱。 他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觉得自己脸疼。 他昨晚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的荷包,怎么在世子妃的丫鬟手里头啊。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荷包?”李总管问道。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杏儿回道。 “清秋苑的丫鬟发现的,不过是我爬上去取下来的。” 李总管,“……。” 真的。 李总管真想给自己来一拳。 他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这丫鬟也太太太实诚了点吧? 她怎么就不知道说的委婉一点呢?! 即便没看王爷,他也能感觉到王爷的尴尬。 堂堂王爷,跑妾室的院子里树上待着,还被人发现了,有损王爷的威严啊。 没人说话,书房安静的有点可怕。 杏儿看看王爷,又看看李总管。 她一点都没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人家问她,她当然要说实话啊。 骗王爷也是要挨板子的。 杏儿把荷包放在书桌上,然后脸上挂着期盼的神情。 李总管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讨赏的眼神。 这丫鬟—— 怎么那么的想赏赐她板子呢。 李总管拽着杏儿的胳膊将她拎了出去。 杏儿,“……。” 杏儿有点懵了。 “不是有重赏吗?”杏儿问道。 “……。” 这要是别的丫鬟,李总管真打了。 世子妃的丫鬟,他惹不起。 代替王爷赏了杏儿十两银子,杏儿特意要了碎银子,她怕喜鹊她们不好分。 李总管问杏儿,“荷包你的东西,你们都见过?” 杏儿轻点了下头。 李总管虽然好奇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却也没问。 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不得泄密,否则严惩不贷。” 杏儿连连点头。 杏儿拿了赏钱高兴的出门,谁也没注意到门口一道身影闪过。 等杏儿走后,丫鬟悄悄跟上去,见杏儿进了清秋苑,她转身朝牡丹院走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办法救谢锦瑜出来。 女儿关了这么多天,惩罚足够了。 再不放她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埋怨她这个做娘的。 一丫鬟走进来,道,“郡主,王爷丢的东西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南漳郡主眉头拧紧。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她问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送去给王爷的,好像是清秋苑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小心 南漳郡主脸色微冷。 想到昨晚清秋苑的丫鬟找池夫人,捡到王爷丢的荷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东西早被她们捡走了,李总管再带人把花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去打听下,王爷丢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吩咐道。 清秋苑。 杏儿把得的赏钱分给喜鹊她们,再把李总管的叮嘱转告喜鹊她们知道。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王爷的荷包是在清秋苑的树上找到的。 堂堂镇北王偷窥妾室,颜面无存的事。 叮嘱完,杏儿就打道回沉香轩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还有两小丫鬟在找,太阳晒的人发晕。 远处一丫鬟跑过来道,“不用找了,王爷丢的东西找到了。” “啊,找到了?”小丫鬟吃惊道。 “李总管带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是谁运气那么好找到了?”小丫鬟羡慕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正好杏儿走过去。 几个丫鬟围上来,问道,“真的是你找到了王爷丢的东西吗?” 杏儿轻点了下头。 “王爷丢的是什么啊?”丫鬟问道。 杏儿看了丫鬟一眼,“不是都知道王爷丢的是玉佩和荷包吗?” “连丢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花园里找星星啊?” 丫鬟嗓子一噎。 杏儿没理她,迈步走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想从世子妃的丫鬟嘴里套话谈何容易啊。 但南漳郡主交代的事,完不成是要挨罚的。 杏儿不好欺负,但清秋苑里还有别的丫鬟呢。 丫鬟把绿翘叫出来,逼问她。 绿翘不肯说,丫鬟道,“本来天热,不想你跑一趟,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牡丹院,让郡主当面问话吧。” 南漳郡主传话,绿翘不敢不去。 南漳郡主倒也没怪丫鬟没问出来,把人带到她面前来。 一个小丫鬟,她还没放在眼里。 赵妈妈看着绿翘道,“王爷的荷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老实交代,你今儿休想走出牡丹院半步。” “你虽是王爷派去伺候池夫人的,但郡主还是当家主母,杖毙你一个丫鬟,王爷还能拿郡主怎么样吗?”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你也该懂的。” 绿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一个丫鬟,南漳郡主要想她死,有千百种方法。 可杏儿说荷包在清秋苑树上找到的事不能说给别人听。 真说了,逃过了南漳郡主这一劫,也躲不过李总管那一劫啊。 “说还是不说?!”赵妈妈没有耐心道。 两婆子过来拖绿翘。 绿翘吓白了脸,急道,“我说,我说。” 两婆子松手,绿翘摔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 “荷包是在花园里找到了,”绿翘回道。 “荷包里装的是什么?”赵妈妈问道。 绿翘见没人怀疑她的话是假的,她道,“荷包里装的是块玉佩。”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当真是胆子不小,竟敢忽悠我。” “若荷包里是块玉佩,李总管为何叮嘱杏儿不能往外说?” “什么时候玉佩也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绿翘被逮了个现行,无法反驳。 赵妈妈叫人把绿翘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绿翘实在扛不住了,虚弱无力道,“招,我招。” 婆子又将绿翘拖回屋内。 绿翘趴在地上,脸色惨白。 “荷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冷道。 “是……是一缕青丝。” 绿翘的声音软绵无力。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摆摆手,让丫鬟把绿翘拖回清秋苑。 她若是知道王爷丢的荷包里装的是一缕青丝,她就不追问了。 这样的结果问出来,除了扎郡主的心,有什么用? 那青丝也不用问了,肯定是世子爷的生母的。 一缕青丝,竟然被王爷珍藏至今。 传扬出去,这是把南漳郡主的脸放在地上供人践踏。 当年要死要活非要嫁给王爷,十八年过去了,他的心底依旧没有她。 这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南漳郡主疯了似的乱砸一通。 噼里啪啦声吓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心惊肉跳。 绿翘被两丫鬟拖回清秋苑,扔在门口,两丫鬟就走了。 彩菊发现了她,吓了一跳,“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喊喜鹊,将绿翘扶进院子。 池夫人走过来,绿翘哭着认罪道,“李总管叮嘱不许说荷包的事,南漳郡主逼问奴婢……。” “奴婢招了。” 池夫人看着绿翘身上的伤,让丫鬟扶她进屋上药。 她没有怪绿翘什么。 荷包里面藏着青丝的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倒是荷包是在树上找到的,有损王爷威名。 李总管不让丫鬟说,是为了维护王爷威名,也是怕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引起她妒忌。 沉香轩,内院。 竹屋。 杏儿一去大半天。 见她回来,苏锦道,“怎么送绣线一去这么久?” 杏儿藏不住事,把荷包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告诉了苏锦。 包括池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破荷包的事。 和杏儿一样,苏锦也觉得池夫人认得那是王爷的荷包很不寻常。 更奇怪的是,王爷居然躲在清秋苑的树上。 她能说王爷在她心中的形象塌了一半吗? 而且这还不是形象坍塌的事。 王爷既然对谢景宸生母那么深情,对池夫人不屑一顾。 那王爷为什么大半夜的跑清秋苑去? 苏锦在走神。 杏儿伸手在她眼前乱晃。 “姑娘,你可要小心了,”杏儿面色凝重道。 “小心什么?”苏锦不解道。 “小心姑爷啊,小少爷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杏儿道。 “王爷喜欢偷窥别人,谁知道姑爷会不会啊。” “咱们要把姑爷盯紧了。” 苏锦,“……。” 谢景宸,“……。” 可怜谢姑爷刚走上台阶,就听到杏儿说这话。 他还无法反驳。 他比苏锦更难接受王爷去清秋苑偷窥池夫人的事。 这怎么可能是父王做的出来的事? 咳咳! 暗卫咳了一声,把屋子里的谈话打断。 谢景宸走进去。 杏儿直接躲苏锦背后了。 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她也算是在背后说姑爷的坏话了。 杏儿心虚。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的眸光从他的脸扫到脚,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景宸脸黑了几分。 他抓着苏锦的手,磨牙道,“你这女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可都是正经事,”苏锦理直气壮道。 “正经事?”谢景宸气笑了。 他稍稍一用力,苏锦就撞他怀里去了。 杏儿悄悄从一旁溜了。 苏锦撞到谢景宸的胸膛,满脸飞霞。 有时候胸太丰满了也不是件好事。 苏锦望着谢景宸,开口打破尴尬,“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赵大少爷眉间有几分神似?” 谢景宸眉头打结。 苏锦继续道,“池夫人认得的玉佩,王爷恰好也认得。” “王爷荷包里藏着荷包,里面是青丝,我想你这个做儿子的都未必知道,池夫人却知道,王爷还偷偷去看池夫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苏锦反问。 “玉佩的事的确奇怪,”谢景宸道。 “但偷窥的事,以我对父王的了解,他应该是怀疑池夫人对王府有不轨之心,私下查探,仅此而已。”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玩火 谢景宸说的理直气壮。 渐渐的,他就虚了。 私下查探,却把荷包落下,让人满王府的寻找,最后还是池夫人的人帮忙找到的。 “短时间内,父王应该不会再去清秋苑了,”谢景宸道。 苏锦闷笑。 她能想象到杏儿送荷包去时王爷的尴尬。 但现在尴尬的是她。 就这么被谢景宸抱在怀里。 稍稍挣扎下,身体就被顶住了。 苏锦不敢动。 耳根红的几乎能滴血。 她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谢景宸把胳膊松开,转身就走。 留下苏锦一脸懵逼。 谢景宸走后,杏儿跑过来,盯着她。 苏锦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姑娘,你揍姑爷了?”杏儿问道。 “……。” “怎么这么问?”苏锦疑惑道。 “姑爷鼻子受伤流鼻血了,”杏儿道。 “……。” 苏锦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多了两朵红云。 她说谢景宸怎么突然就走了,原来是流鼻血了。 杏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苏锦避开杏儿的眸光,把冰盆里的冰块装了几块,扔给杏儿。 “拿去给你家姑爷冰敷鼻子,”苏锦道。 杏儿转身就要走。 “回来!”苏锦喊道。 杏儿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苏锦道。 苏锦迈步上台阶,杏儿紧随身后。 只是进屋的时候。 苏锦迈步走了进去,杏儿被暗卫抓了胳膊。 在她要喊出声的时候,被暗卫点了哑穴拖走了。 竹屋内,谢景宸坐在棋盘边,苏锦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抬头望着她。 苏锦是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他流鼻血了。 杏儿那丫鬟实诚的令人发指,不可能会匡她啊。 流鼻血好的这么快? 苏锦不大相信。 她走到谢景宸跟前,弯腰看他鼻子。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苏锦伸手摸了摸,鼻尖冰凉,比脸颊的温度低多了。 谢景宸望着她,心底仿佛被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挠过,痒痒的。 谢景宸抓住苏锦的手。 在苏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把苏锦抱坐在了怀中。 苏锦挣扎着,脸红道,“你干嘛啊?!” 谢景宸咬着她耳垂,“明知我上火,还来玩火,你说我要做什么?” “谁玩火了?”苏锦叫道。 “我是来给你治流鼻血的!” “是吗?既然娘子专程来给我治流鼻血,为夫岂能让娘子太主动?”谢景宸笑的魅惑。 炙热的气息喷打在苏锦的颈脖处。 苏锦缩了缩脖子。 什么专程治流鼻血? 她就是来看热闹的啊。 现在倒成了送上门待宰的羔羊了。 “我给你准备了冰袋,”苏锦脸红如霞。 “冰袋呢?”谢景宸问道。 “……。” 冰袋在杏儿手里。 明明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丫鬟跑哪儿去了? 苏锦的耳垂很敏感,谢景宸轻轻一咬,仿佛一阵激流从脚底心涌到头发稍,整个人呈一抹淡粉色。 谢景宸不满足于耳垂,他盯上了苏锦的唇瓣。 刚刚从竹屋内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为什么要出来? 只是人既然出来了,不好再回去。 没想到苏锦会来,谢景宸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仿佛水洗的樱桃,充满了诱惑,又仿佛带着晨露的花瓣,莹润动人。 谢景宸喉咙滚动了下,亲了上去。 被亲的双眼迷离之际,苏锦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玩火自焚了。 谢景宸掌心滚烫如火,在她后背上游走,引起一阵阵颤栗。 苏锦不自主的蹬了一下脚,好巧不巧的蹬到了旗盒。 旗盒掉下去,哐当一声传来,白玉棋子摔落一地。 屋外竹阴下等着的暗卫和杏儿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不会打起来了吧?”杏儿担忧道。 暗卫,“……。” 暗卫一脸黑线。 他实在不知道世子妃的丫鬟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她为什么总担心世子妃和世子爷会打架? 杏儿往竹屋跑。 暗卫紧随其后。 竹屋内。 旗盒掉地上,把苏锦从迷离中拉回来。 她一把推开谢景宸站起身来。 只是没能跑。 白玉棋子掉了一地。 苏锦情急之下忘了这事,脚踩在棋子上,身子往后一倒,刚起来,又摔了回去。 后脑勺直接砸在了谢景宸的鼻子上。 杏儿和暗卫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 杏儿捂着脸,不忍心看。 暗卫嘴角抽抽。 这丫鬟的担心真是一点都不多余啊。 苏锦脑壳疼。 她揉着后脑勺,看着谢景宸流血的鼻子,苏锦心虚的把手放下了。 “杏儿,冰袋,”苏锦唤道。 先前的冰袋早融化成水了。 杏儿转身去装新的。 谢景宸郁闷着张脸,把棋盘上玉佩拿起来,冰在自己的脸上。 那玉佩苏锦认得,正是她当初丢了,惹出平妻风波的玉佩。 她记得那是块暖玉啊。 苏锦伸手去摸,玉佩触手冰凉。 “这块玉怎么这么奇怪?”苏锦好奇道。 “这是暖寒玉,”谢景宸回道。 “冬暖夏凉,乃玉中之尊。” 顿了顿,谢景宸又补了一句,“这样的玉佩,连皇宫都没有。” 这块玉佩,王爷出征之前才交给谢景宸的。 那时候正是天冷,这块玉摸上去滚烫。 谢景宸不缺炭火,再加上这是他娘的遗物,谢景宸便没有随身携带,放在抽屉中。 到前几天,谢景宸沐浴时,摔了随身的玉佩,重新挑一块佩戴时,才发现这块玉佩有异。 触手冰凉。 暖玉和寒玉就已经难得,这块玉既能暖又能寒,绝非凡品。 谢景宸想知道这是什么玉,派人去打听,没人知道,倒是宫里一位老玉匠告诉他这是暖寒玉。 这样的玉,老玉匠也只在书中见过,在宫里打磨玉器几十年,别说见,连听都没人说起过。 这块玉是谢景宸生母给王爷的。 能拥有这样的玉佩,足以说明他娘身份非同一般。 谢景宸怀疑这么多年王爷不曾把这块玉佩给他,就是怕他从玉佩查起,顺藤摸瓜,查到他娘的身份。 苏锦知道谢景宸在想什么。 没有做儿子的不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但苏锦觉得通过玉佩想查到什么,希望渺茫。 这块玉佩王爷佩戴了十几年,满朝文武都认得,但没人知道这块玉佩是谢景宸亲娘送的。 王爷大大方方的戴出来,说明不怕人去查。 那谢景宸又怎么查的到?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悲凉 佛堂。 谢锦瑜坐在书桌前,抄写家规。 抄错了一个字,那一张纸就算是白写了。 气的她把家规揉成一团,狠狠的朝地上砸去。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粗。 一上午,大姑娘不知道扔了多少抄废的纸,完整抄好的不过五篇。 照这样的速度,还不知道要在佛堂住多久。 小丫鬟拎了饭菜来,道,“姑娘,吃饭了。” 看着食盒,谢锦瑜一口银牙都咬松了。 以前罚跪…… 不! 在那女土匪嫁进来之前,她几时罚跪过?! 之前被罚在佛堂反省,大厨房还给她送荤菜来,和在芷兰苑住的时候一般无二。 被苏锦逮过一回后,大厨房再不敢这么做了。 王爷不是南漳郡主会那么偏袒她。 要是她在佛堂吃荤菜,被苏锦捅给王爷知道,不止她惩罚加倍,连带着南漳郡主都要挨训斥。 可大厨房的素菜,谢锦瑜实在吃不下。 再加上之前挨板子,这才几天,人已经消瘦一圈了。 丫鬟再请她吃饭,谢锦瑜冷道,“我不吃,拿去扔了!” “不吃身体哪里受得住?”丫鬟苦口婆心的劝道。 “再多话,就给出去跪着!”谢锦瑜气道。 丫鬟不敢再劝,把饭菜装回食盒内,去了牡丹院。 谢锦瑜吃不下,南漳郡主也没食欲。 赵妈妈也劝不住。 活着有什么意思。 处心积虑嫁给王爷,却争不过一个死人。 得不到王爷的心,好歹还能争世子之位,可世子之位如今是谢景宸的。 她从头输到尾。 一败涂地。 赵妈妈心疼,当年她就说过,王爷都豁出去求到先皇面前,那是对郡主一点喜欢都没有。 强扭的瓜不甜。 可郡主一心只想嫁给王爷,根本听不进去劝,太后想要镇国公府帮她和齐王,极力促成这桩亲事。 可南漳郡主左右不了王爷,更左右不了老王爷的决定。 即便是老夫人,老王爷也不让她过问朝政。 可人嫁进来了,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赵妈妈知道南漳郡主这回是真伤心了。 劝是没有用的,只能激将。 南漳郡主要是跨了,谢景川就更斗不过谢景宸了。 谢锦瑜也别想嫁个好人家。 她难道就甘心吗? 王爷对谢景宸生母一往情深,那就想办法毁了这深情。 这世上没有深情的男人,只有没有遇到让他再动心的女人罢了。 赵妈妈那一句“毁了王爷的深情”触动了南漳郡主的心弦,让她面目狰狞。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南漳郡主眼底寒芒毕露。 “帮我好好想想怎么毁!” 赵妈妈把燕窝羹端给南漳郡主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郡主保重身体,才能护好二少爷和大姑娘。” 南漳郡主嘴里寡淡无味。 但那碗燕窝羹她吃的干干净净。 她把碗放下,丫鬟就拎着食盒进屋了。 丫鬟是谢锦瑜的贴身丫鬟,都不用开口,南漳郡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妈妈道,“我让小厨房做几道大姑娘喜欢的小菜给她送去。” “不必了,”南漳郡主道。 “明天我就接她出来。” 待丫鬟退下后,南漳郡主示意赵妈妈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赵妈妈点头应下。 翌日,也是吃午饭的时辰。 王爷在军营,老王爷在吃午饭。 刚刚歇筷子,小厮就跑进来道,“老王爷,佛堂出事了。” 老王爷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佛堂的丫鬟被蛇给咬了,大姑娘受了惊,跑去了牡丹院,”小厮回道。 谢锦瑜被王爷禁足在佛堂反省。 没有王爷允许,她跑出佛堂罪加一等。 但佛堂有蛇,还咬了丫鬟,谢锦瑜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佛堂的丫鬟怎么样了?”老王爷问道。 “不是毒蛇,但丫鬟也吓晕了,”小厮道。 老王爷眉头蹙紧。 之前牡丹院着火,就是蛇引起的,有人故意为之。 这一回难保不是。 老王爷心里猜测,但不好管这事,打算等王爷回来,让他处置。 牡丹院内。 谢锦瑜扑在南漳郡主怀里头哭。 虽然知道这就是个计谋。 但谢锦瑜毕竟胆小,看着蛇在自己跟前游走,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她还是吓的后背发寒。 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佛堂一步了。 南漳郡主宽慰她道,“别怕,娘不会再让你回佛堂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南漳郡主还请了太后帮忙。 安抚好谢锦瑜,太后的人就到了。 太后打盹,“做梦”梦到谢锦瑜被横梁砸伤,吓醒了,担心谢锦瑜在镇北王府出事,太后传召谢锦瑜进宫陪她。 要是谢锦瑜还在佛堂反省,可以回绝太后。 但佛堂才刚刚出现蛇,太后就做梦梦到谢锦瑜出事。 虽然是过于巧合了些。 但太后素来疼谢锦瑜,有所感应也未可知。 南漳郡主巴不得送谢锦瑜进宫陪太后,不等王爷回来,她就亲自送谢锦瑜进宫了。 南漳郡主被王爷请封为侧妃,颜面尽失,连带着谢锦瑜的郡主之位也飞了。 这些天炎热,京都没什么宴会,大家闺秀走动也少,要是参加宴会,谢锦瑜就会感受到别人待她没以前热情了。 这样的落差,南漳郡主知道谢锦瑜接受不了。 把人往太后跟前一送,陪太后十天半个月,别人就不敢再因为她只是镇北王侧妃而轻视谢锦瑜。 尘埃落定,便是王爷下朝回来知道这是个阴谋,也奈何不了南漳郡主什么。 何况这回做的滴水不漏,逮不了证据。 永宁宫。 太后躺在凤床上,神情憔悴。 南漳郡主坐在床边,向太后认错。 她被封侧妃,不止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太后的脸。 太后本来对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但见她这样,又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 她虽然贵为太后,又何曾得到过先皇的心。 不过男人的心要了也没有用,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南漳郡主没能封为正妃这事,太后心底堵着一团气呢。 虽然王爷承诺半年后封南漳郡主为正妃,但太后并不满足,因为那是南漳郡主以死相逼得来的。 真被封为了王妃,只怕也会受人耻笑。 南漳郡主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亲如母女,两人说着体己话。 知道南漳郡主想要豁出去毁了王爷的深情,太后没说什么,这是后宫惯常用的伎俩。 太后用过,也见别人用过。 李嬷嬷想起来件事,道,“成王妃好像又有了身孕,她比郡主还年长两岁。” 南漳郡主望向李嬷嬷。 太后反应过来,看着南漳郡主道,“你若再有身孕,哀家一定能逼镇北王立你为正妃。” 南漳郡主儿女双全,还真没想过再怀身孕。 何况这些年她和王爷就没有再同床共枕过。 老夫人逼着王爷每月至少在她屋子里睡六天,不过是去了又走,无人知道罢了。 这样她怎么怀身孕? 难道又要和以前一样? 南漳郡主心底涌起一阵悲凉。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下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牡丹院,内屋。 吃了晚饭后,南漳郡主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里的药瓶发呆。 赵妈妈站在一旁,看的都心疼。 珠帘外,一丫鬟站在那里道,“郡主,王爷来了。” 南漳郡主把手里的药瓶递给赵妈妈。 赵妈妈伸手接过,藏在袖子里。 等给王爷见礼后,南漳郡主便吩咐赵妈妈道,“去给王爷奉茶。” 赵妈妈退下。 王爷从军营回来就知道南漳郡主找他。 他把明日要呈报的奏折写好,方才过来。 屋子里的丫鬟都被打发了。 王爷和南漳郡主在里间说话。 赵妈妈在外间沏茶。 她把袖子里的药倒在茶里。 塞回袖子时,想了想,又掏出来往茶里倒了一点。 把药藏好,赵妈妈端着茶进里间。 “王爷请喝茶,”赵妈妈把茶放到王爷跟前。 南漳郡主找王爷来就是说谢锦瑜的事的。 谢锦瑜被罚跪佛堂,还没够时间。 太后传召,再加上谢锦瑜受惊了,南漳郡主承认自己心疼女儿,才没有征求王爷同意,就把谢锦瑜送进宫了。 太后知道谢锦瑜被罚抄家规,有些不快,她便让谢锦瑜抄佛经,替太后祈福。 王爷还以为找他来何事,他知道谢锦瑜是替南漳郡主顶罪的,既然都进宫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再加上南漳郡主认错的态度极好,王爷也不好和一个女人太过计较。 有些口渴了,王爷端茶喝起来。 见王爷喝了茶,赵妈妈便悄悄退下。 南漳郡主寻着话和王爷聊,语气越来越温柔,王爷神情恍惚,眼前的人像是南漳郡主,又像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南漳郡主握着他的手,王爷再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将她抱了起来。 将南漳郡主放到床上,王爷摸着她的脸,唤了一声,“恒儿。”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手一抬,朝王爷的脸扇了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传开。 脸颊吃疼,王爷迷离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清楚身下的人是南漳郡主,王爷脸色变了一变,连忙从床上下来。 王爷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南漳郡主语气冰冷。 王爷脚步顿住。 南漳郡主从床上下来,她走到王爷跟前,她道,“王爷用侧妃之位羞辱我还不够,还要将我错认成别人,王爷是想逼死我吗?!” 王爷不想和南漳郡主争辩什么,他脑袋晕沉沉的。 他一把将南漳郡主推开,迈步走了。 赵妈妈就守在屋外,见王爷走出来,赵妈妈愣住了。 哪怕夜色朦胧,王爷脸上的巴掌也清晰可见。 屋子里只有南漳郡主和王爷,王爷脸上的巴掌谁给的不言而喻。 见王爷大步流星的离开,赵妈妈连忙回屋。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喝茶,心情似乎挺好。 赵妈妈快步走过去,急道,“我的好郡主,你怎么打了王爷,还让他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少吗?”南漳郡主脸色淡漠。 她受够了被当成另外一个女人。 恒儿? 叫的还真是亲切! 这一巴掌她早就想给了。 如今得偿所愿,只觉得浑身都痛快。 他不是怀疑她给他下药吗? 这一巴掌,够打消他疑虑了吧?! 南漳郡主的话堵的赵妈妈接不上话。 以前下药,不敢分量太重,怕王爷喝茶的时候尝出味道来。 王爷意志力强,不少次都自己清醒了。 她怕这一次也一样,下了足足以前三倍的量。 这不是一巴掌就能清醒的事啊。 赵妈妈的心都在颤抖。 她想到了三太太,三老爷服了催情药,宠幸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还怀了身孕。 这王府内院,别的不多,丫鬟是最多的。 若是王爷要宠幸谁,会有丫鬟拒绝吗? 赵妈妈不敢和南漳郡主说实话,让心腹丫鬟追去看看。 丫鬟提灯追出去,很快又回来了。 “没见着王爷,”丫鬟道。 赵妈妈在心底祈祷别出事,不然郡主还不得活剐了她。 再说王爷出了牡丹院,就准备回外院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隐约有几缕琴声飘入耳来。 这琴声有点熟悉。 那日在南院门口,他听到的正是这琴声。 但此处距离南院太远,不可能是南院传来的。 王爷循着琴声走到了清秋苑门前。 凉亭内。 池夫人在抚琴。 喜鹊和彩菊站在那里听着,如痴如醉。 “没想到夫人的琴弹的这么好听,”彩菊道。 “可惜夫人不常弹琴,今儿弹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喜鹊道。 两丫鬟说的小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喜鹊吓了一跳。 清秋苑人少,多一个脚步声都叫人害怕。 见是王爷,喜鹊愣了下,赶紧下台阶给王爷请安。 王爷摆了摆手。 喜鹊和彩菊福身退下。 池夫人在抚琴,并不知道王爷来了。 王爷就站在凉亭外听着。 琴音不绝于耳。 王爷神情恍惚起来。 那年误入梅花林里。 女子折梅浅笑。 漫天飘舞的雪花,她不禁在飘雪中起舞。 她脸上带着世间最美的笑容。 她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他。 他刚失了魂,她慌张中脚下一滑。 他来不及抱稳她,两人在雪地里打滚,雪沾了一身。 那是他们初遇。 …… 王爷陷入回忆中。 琴声却戛然而止。 王爷抬头,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望着他笑。 他走进凉亭内。 池夫人愣了下。 王爷怎么会来清秋苑? 是她做梦了吗? 她望着王爷,就看到了王爷脸上的巴掌印。 真的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有人敢打他巴掌? 池夫人抬手摸了摸王爷的脸,滚烫的温度吓了她一跳。 她去探王爷的额头,被王爷捉住了手。 王爷手一伸,将她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 风吹来,面纱飘入莲池中。 池夫人心头一凉。 她转身要走,可是手腕被抓住,她走不掉。 反倒腰肢被抱紧,王爷亲了过来。 池夫人挣扎着反抗,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而王爷一声呼唤让她忘了反抗。 “恒儿,”王爷唤道。 池夫人鼻子一酸。 看着王爷抱池夫人出凉亭。 喜鹊和彩菊两小丫鬟面红耳赤。 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 简直做梦都没想到。 王爷会有宠幸她们家夫人的一天。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多心 清晨,雾霭仿佛轻纱般笼罩着清秋苑。 渐渐的。 天际出现一缕华光,将雾霭驱散,落在台阶上小丫鬟的身上。 喜鹊醒过来,她动了动,挨着她熟睡的彩菊身子一歪,惊醒过来。 两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她们竟然在屋外睡了一夜。 想到昨夜的动静,两丫鬟还有些面红耳赤。 “王爷走了吗?”彩菊好奇道。 “不知道啊,”喜鹊道。 两丫鬟蹑手蹑脚的起身,趴在门上,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想推门进去,又没有那份胆量。 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谁都没进。 王爷走了,等池夫人醒了再进屋不迟。 王爷没走,进去打扰他睡觉没得挨板子。 两丫鬟回屋洗漱。 但她们不知道,她们在屋外说话的时候,王爷刚醒。 每天到时辰王爷就醒来。 这是多年上早朝和练兵养成的习惯。 只是这一回醒来,怀里抱着一柔软的身躯,让王爷脑袋异常的清醒。 他稍稍侧头,便看到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还没有来得及被脸上的伤痕所震惊,王爷又看到了池夫人胳膊上的鞭痕。 触目惊心。 虽然这些天池夫人一直在用苏锦给她的药膏,脸上的伤痕淡化了不少。 但离的这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池夫人脸上的伤痕,王爷一目了然。 哪怕从彩菊那里知道池夫人身上有鞭痕,也不免被池夫人身上的伤狠狠的震惊了下。 在战场上,两军厮杀,什么样的惨烈他都见过。 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伤的这么严重过。 肌肤莹润,更衬托的鞭痕刺眼。 这些伤痕鞭鞭见血,让人不寒而栗。 被池夫人的伤震惊过后,王爷恍惚想起来他怎么会把池夫人抱在怀里? 想了半天,王爷也只觉得他去了牡丹院,错把南漳郡主认错,挨了她一巴掌。 出了牡丹院,被一阵琴音吸引来。 再后面的事,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王爷揉着太阳穴,脑袋有些昏沉,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只是胳膊一动,池夫人便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 王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池夫人的双眸上。 池夫人却是担心自己被划伤的脸被王爷看见,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王爷觉得他一定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了。 池夫人藏在被子里,再加上知道她说不了话,王爷便没说什么。 他从床上下来,把扔在地上的锦袍捡起来穿好。 穿戴齐整,王爷回头看着床榻。 他知道池夫人在看他。 然而等他转身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见到,只有露在被子外的三千青丝。 池夫人被送进府十几年,王爷见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王爷从没有想过他会有和她真正纠缠的一天。 昨晚的事,王爷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但王爷不会推卸责任。 何况池夫人本就是他的人。 王爷将腰间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迈步离开。 清秋苑偏僻,再加上时辰早,花园里也只有几个睡眼惺忪的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落叶。 更有甚者,抱着扫把靠着假山眯眼。 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但这一回被王爷路过吓的不轻。 不过王爷没理会她们。 见王爷走远,几个小丫鬟凑到一起连拍胸口。 “王爷怎么会在内院?”小丫鬟后怕道。 “昨晚王爷进了牡丹院,”另一丫鬟道。 “难怪……。” 清秋苑。 王爷走后,喜鹊和彩菊端着铜盆进屋。 池夫人靠着枕头发呆。 喜鹊向池夫人道贺,彩菊也替池夫人高兴。 池夫人进镇北王府这么多年,总算得到王爷的宠幸了,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两丫鬟是由衷的替池夫人高兴。 但看到池夫人的脸,喜鹊和彩菊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昨晚夜色昏暗,王爷看不清,所以宠幸了她们家夫人。 王爷醒过来,肯定被夫人毁容的脸给吓着了,不然夫人怎么会不高兴? 不过这件值得高兴的事,却不值得宣扬。 王爷要护着池夫人还好,要不护着,以南漳郡主的容人之量,还不得把清秋苑上下搓扁揉圆啊? 虽然池夫人年纪不小了,但万一怀上身孕呢? 王爷就算嫌弃池夫人的脸,总不会嫌弃自己的骨肉。 要是清秋苑有位小主子,多少也是份保障。 喜鹊跟着池夫人,走到哪里别人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知道的还没有在外院当差的彩菊多。 让南漳郡主知道王爷宠幸了池夫人,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赏赐一碗避子汤。 那小少爷和小小姐就没了。 池夫人比划要水沐浴,喜鹊和彩菊没看懂,还用纸笔写下才知道。 牡丹院。 南漳郡主醒的有点晚。 昨晚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早上起的比平常晚。 赵妈妈已经在安排一天的事了。 小丫鬟跑过来,凑到赵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王爷早上才回外院的。” 赵妈妈心头一惊。 早上才回内院的? 那王爷这一整晚在哪儿待的? 要是平常,赵妈妈不会担心,可她昨儿给王爷下了不少的药,那药量足以让王爷把任何一个丫鬟错认成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药太医给的时候说过,不仅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有催情之效。 只是效果和春、药不能混为一谈,一概而论。 一个是单纯的让人产生欲望,一个是激发人内心的渴望。 “去打听下,王爷昨晚在哪儿住的,”赵妈妈问道。 小丫鬟有点懵。 王爷后院除了南漳郡主就只有池夫人了。 不住在南漳郡主这儿,难道还能住在清秋苑? 小丫鬟跑出去打听,没人知道王爷昨晚住在哪儿的。 最先见到王爷的地方就是在花园,可谁知道王爷是从什么地方穿过花园回外院的? 实在打听不出来,小丫鬟去了清秋苑,问彩菊王爷是不是住在清秋苑的。 彩菊望着小丫鬟,“王爷不是都住在外院吗?” 小丫鬟两眼一翻。 能这么问,显然王爷没来清秋苑。 其实想也知道,池夫人进府十几年,王爷都没碰过她,要是这会儿宠幸了她,还不得高兴坏啊。 彩菊还想多问几句,小丫鬟脖子一仰,如一只斗胜的公鸡般高傲的离开。 小丫鬟回去后,把打听到的如实禀告赵妈妈。 赵妈妈也觉得王爷住在清秋苑的可能不大,王爷走的时候,天色也很晚了,应该也碰不到什么丫鬟,没准儿王爷只是在什么地方晕了一觉,是她多心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埋没 要是王爷真宠幸了哪个丫鬟,以王爷的性子也会给个名分抬为姨娘。 赵妈妈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王爷的后院多一位姨娘来给南漳郡主添堵。 提心吊胆了几天,一直没动静,赵妈妈也就安心了。 只是赵妈妈前脚安心,后脚就出现了另外一件事让她忐忑不安。 王爷下朝回来,路过琴铺的时候,听到有琴音流泻而出。 他想起了池夫人的琴声。 错把池夫人当成心上人,还没有和南漳郡主给他一巴掌,王爷一直记得。 虽然池夫人是他的妾室,他也无需愧疚什么,但池夫人那一身的伤,历历在目。 王爷心中动容,想着池夫人弹的琴质量一般,便下马进铺子挑了架古琴。 王爷直接去了军营,买的琴则直接让铺子送到王府。 王爷忙于军中事务,已经多年没有弹过琴了,甚至听琴的时候都少。 突然买了一架古琴,丫鬟们议论纷纷。 这一传,就传到了南漳郡主耳中。 南漳郡主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 她觉得这琴一定是送给她的。 错认了她,王爷理亏。 这琴王爷是买给她赔罪的。 赵妈妈也这般觉得。 从知道王爷买了琴,南漳郡主就在等王爷从军营回来,亲自向她赔礼。 结果从早等到晚,太阳落山,王爷才回来。 忙了一天,要不是李总管禀告王爷琴谱送了架琴来,王爷都把这事给忘了。 让李总管带上琴,王爷进了内院。 不只是赵妈妈和南漳郡主,就连李总管都觉得这么好的琴,应该是送给南漳郡主的。 然而王爷走到了清秋苑前。 李总管有点懵了。 “王爷……。” 李总管出声唤道。 王爷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李总管看了眼清秋苑的匾额,道,“这是清秋苑。” “我知道,”王爷道。 王爷抬脚走了进去。 李总管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蹦出来。 怎么会是清秋苑呢。 南漳郡主这会儿估计在等王爷给她送琴去啊。 要是叫她知道这琴是王爷买给池夫人的,还不得气伤? 凉亭内。 池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莲池里飘着的她的面纱。 是王爷摘掉,被风吹进莲花池里的。 丫鬟想了不少办法,也没能把面纱捞上来,便做了罢。 “夫人,王爷来了,”喜鹊神情激动,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 她还以为王爷被池夫人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吓着了,再也不肯来清秋苑了。 没想到王爷来了。 喜鹊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王爷走进凉亭。 凉亭内摆着琴台。 那天夜色昏暗,王爷只注意到琴不够好,却没想到琴这般破旧。 这琴的资历比池夫人还有老,池夫人进清秋苑的时候,这琴就在清秋苑的库房内。 池夫人说不了话,她只能在大喜或大悲的时候抚琴一曲,把喜悦和悲伤寄予明月相知。 以往池夫人弹琴后,喜鹊就把琴抱回去收好。 前几日,王爷之所以会来就是被池夫人的琴声所吸引。 把琴摆在这里,池夫人没准儿再弹一曲,王爷再来呢? 不过这几天,池夫人都没有碰过琴弦。 喜鹊和彩菊明里暗里的催过几回,池夫人都不为所动,两丫鬟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 就算池夫人没弹琴,王爷也来了。 而且还带了架古琴来。 池夫人福身给王爷见礼。 王爷看着她,“你的琴弹的不错,这架琴埋没了你。” 池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从李总管怀里抱的古琴上扫过。 李总管抱着古琴走到琴台处。 喜鹊赶紧把那架破琴抱起来。 李总管把琴摆好。 池夫人坐到琴台前,十指一动,清凌凌如溪流潺潺声传来。 李总管有点吃惊。 没想到池夫人的琴弹的这般好。 如果不是知道池夫人脸毁容了,王爷又对池夫人没有感情。 不然这气质,南漳郡主容不得她活到现在。 李总管有些疑惑。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爷怎么好端端送池夫人古琴? 对于不喜欢的女人,王爷向来不屑一顾的。 琴音袅袅。 王爷坐在那里听着。 喜鹊给他端茶来。 王爷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狠狠的皱紧了。 王爷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茶。 池夫人琴弹的不错,但远没有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 王爷怀疑只错把池夫人当成衡阳不是意外,是中毒了。 他不止一次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多数时候在牡丹院。 一曲毕。 池夫人望着王爷。 王爷看着她。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池夫人是说不了话,王爷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喜鹊左右看看,跑去端了笔墨纸砚来。 然而王爷待不下去了,迈步离开。 王爷出院子,彩菊拎着饭菜跑回来。 她跑的很快,听丫鬟说王爷进了清秋苑,她心急,所以脚步飞快。 只是她跑进来,刚好王爷出去。 彩菊脚步一慌,未免撞上王爷,她往旁边避让,手里的食盒打翻了,里面的饭菜掉了一地。 李总管呵斥彩菊莽撞,彩菊跪下认错。 王爷没有怪她。 他眸光落到饭菜上。 他眉头狠狠的皱紧。 “这是什么菜?”他问道。 彩菊愣了下,忙回道,“是青椒炒肉和香菇青菜,还有冬瓜汤。” 池夫人是妾,她的份例是三菜一汤。 但因为池夫人不受宠,所以大厨房克扣一点,就成了两菜一汤。 而且荤菜也不是全荤。 彩菊口中的青椒炒肉,得扒几筷子才能见到肉丝,喜鹊说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世子妃帮池夫人出头之前,是打着灯笼都见不到肉丝的。 王爷看着那素的不能再素的菜,瞥了李总管一眼,“以后清秋苑的份例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再送这样的饭菜来,直接杖毙。” 李总管应下。 王爷走后,李总管吩咐彩菊道,“两刻钟后去大厨房重新领一份饭菜。” “奴婢记下了。” 想着,李总管又问了一句,“王爷和池夫人……。” 彩菊左右看看,凑到李总管耳边小声道,“王爷前几天睡在池夫人屋里的。” 李总管,“……。” 李总管一脸不敢相信。 但王爷送古琴又由不得他不信。 彩菊蹲下收拾打翻的饭菜。 李总管则去了大厨房。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池鱼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翘首以盼。 赵妈妈站在她身边。 一小丫鬟走上前,在赵妈妈耳边轻语了几句。 赵妈妈脸色变了一变。 南漳郡主等的着急道,“王爷怎么还没来?” 小丫鬟连忙退下。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欲言又止。 南漳郡主见不得她这样,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王……王爷去了清秋苑,”赵妈妈的声音飘的厉害。 “那架古琴也,也一并送了去。” 几乎是瞬间。 南漳郡主的脸就狰狞了起来。 她从早盼到晚,就盼回来这么一个羞辱?! 院外的丫鬟都知道那架古琴被王爷送给了池夫人。 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摔东西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丫鬟离的远远的,免得受池鱼之殃。 池鱼…… 池…… “对了,池夫人叫什么名字?”小丫鬟问道。 “好像就叫池鱼。” “……。” 翌日清晨,苏锦从酣睡中醒过来。 杏儿就迫不及待把古琴的八卦说给苏锦听。 苏锦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爷居然送古琴给池夫人,这太奇怪了。 “姑娘,你猜池夫人的名字叫什么?”杏儿眸光闪亮。 “叫什么?”苏锦上了勾。 “叫池鱼,”杏儿回道。 “……。”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话我都知道,池夫人居然叫这么个倒霉名字,”杏儿唏嘘道。 “她爹娘是多不待见她啊。” “……。” 这名字可不是随便乱取的。 名字寄予了爹娘的厚望。 叫池鱼,一看就巴不得池夫人倒霉。 池夫人也不负厚望,又是毁容又是哑巴。 杏儿觉得池夫人太倒霉了,苏锦则道,“这或许是个假名。” 直觉告诉苏锦,这就是个假名。 或许正因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池夫人遭受牵连,以池鱼自嘲。 苏锦在走神,杏儿已经在聊别的事了。 “今儿是第十天,南漳郡主再查不出来捡到三太太娘家兄嫂一万两银票的人,就要交出管家权了,”杏儿兴奋道。 她盼望这一天盼了整整十天了。 她的急性子都快着急上火了。 见杏儿迫不及待的小模样,苏锦忍不住抬手敲她脑门。 有她这么着急的吗? 这些天南漳郡主虽然也在查捡荷包的事,动静闹的也不小,但苏锦一点都没感觉到南漳郡主的着急。 谁都知道那一万两是子虚乌有的事。 动静闹的再大,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南漳郡主一定会找到背锅丫鬟的。 南漳郡主怎么可能会让管家权从她手里头溜走? 苏锦也不愿意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栽她手里,她怎能不顺势挖坑把人埋了? 早饭才吃了一半,背锅丫鬟就出现了。 苏锦迫不及待的把碗筷放下,要赶去看热闹。 谢景宸望着她,道,“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把饭吃完再去也不迟。” 苏锦就听谢景宸的坐下来继续吃饭。 等饭吃完,黄花菜也凉了。 背锅丫鬟撞墙而亡。 苏锦和杏儿两人四只眼睛盯着谢景宸。 “看热闹要趁早,”苏锦眸底光芒点点。 谢景宸,“……。” 杏儿望着苏锦道,“丫鬟都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先去看看再说了,”苏锦道。 杏儿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 丫鬟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啊。 出了沉香轩,半道上苏锦就知道南漳郡主是怎么让丫鬟背黑锅的。 一大清早,那“背锅丫鬟”就起床了,偷偷摸摸的跑到花园一棵树下,把埋在树下的锦盒刨出来。 翻出来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藏好。 谁想到这一幕正好落入一小丫鬟眼里。 小丫鬟禀告赵妈妈知道。 赵妈妈带人把锦盒挖了出来,里面赫然是一荷包。 荷包里藏着正好是一万两银票。 计划的完美无缺,再加上背锅丫鬟心虚,一头撞死。 丫鬟捡到荷包不还的罪名就摁在脑门上扒不下来了。 南漳郡主找到了荷包,自然也就不用交出掌家权。 苏锦到牡丹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三太太走进去。 等她进院子,赵妈妈正把荷包递给三太太过目,“三太太瞧瞧这荷包是不是您娘家兄嫂的。” 三太太接过荷包翻看了两眼,道,“看不出来,知道大嫂找到了荷包,我已经差人让我娘家大嫂来一趟了。” 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要不是苏锦知道是装的,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刚请完安,丫鬟就进来禀告方大太太来了。 三太太的娘家姓方,其父官拜观文殿大学士,从二品。 方大太太走进来,直拿绣帕擦额头上的汗珠。 三太太笑道,“大嫂来的比我想的快多了。” “你差丫鬟告诉我荷包找到了,我是又高兴,又怕失望,早饭吃了一半就赶来了,”方大太太道。 她上前给南漳郡主见礼。 赵妈妈把荷包递给方大太太看。.. 方大太太高兴道,“这可不就是我的荷包吗?” 苏锦两眼一翻。 这丫的根本是一群影后在飙戏啊。 她一个小菜鸟掺和一脚有点心虚,不敢班门弄斧。 但这么好的历练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苏锦望着方大太太道,“方大太太是什么时候丢的荷包?” 只知道方大太太丢了荷包,但具体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方大太太看了苏锦一眼,道,“荷包丢了有三年了。” “丢了三年的荷包还能找到,失而复得,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镇北王府才是。” 苏锦看着方大太太手里的荷包,问道,“确定丢了三年?” “世子妃为何这么问?”三太太不虞道。 苏锦指着方大太太手里的荷包道,“这种绣线去年下半年才有的卖。” 三太太脸色一僵。 方大太太想起街头巷尾的传闻。 但凡和镇北王世子妃作对的,都会倒霉。 她不免有些慌了。 三太太要她的荷包,她就让丫鬟挑了一个给她,倒没注意这绣线会露馅。 三太太不知道该怎么把场子圆过来,她望向南漳郡主。 反正管家权不是她的,着急的也是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恼三太太办事不利,她瞥向苏锦道,“没见识就别到处卖弄,京都卖的东西岂是你们青云山脚下的镇子能比的?” “何况京都铺子最好的东西都是先供应世家大族,而后再摆出来卖。” 苏锦,“……。” 她只是信口胡诌。 没想到南漳郡主还这么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 你们就可劲的忽悠我吧。 我信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折罪 怕横生事端,南漳郡主连敲带打的解释完,就把苏锦打发走了。 出了牡丹院,杏儿小脸上满是郁闷。 盼了那么久,结果连个水花都没冒,也太失望了。 虽然她对姑娘管镇北王府没什么信心。 但拿不到管家权和管不了是两回事。 何况这回是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算计池夫人在前。 池夫人的银票都给了姑娘。 她们不就是惦记姑娘手里的银票吗? “姑娘,这事就这样算了吗?”杏儿问道。 “谁让你家姑爷拖后腿,”苏锦道。 背黑锅的丫鬟不反口,她奈何不了南漳郡主。 除非她能另外找到人证,证明那丫鬟是替南漳郡主背黑锅。 这种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去证明,苏锦也是心累的慌。 不过全部怪谢景宸也没有道理。 苏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那丫鬟不死,还反过来咬南漳郡主一口。 这种明知是黑锅还背的丫鬟,苏锦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但池夫人和喜鹊跪伤膝盖,结果只让南漳郡主装模作样就蒙混过去,实在有点不甘心啊。 苏锦一路琢磨。 回了沉香轩,她去了书房。 谢景宸不在。 她去了后院。 谢景宸还是不在。 “姑爷是不是怕姑娘你责怪他,所以跑了?”杏儿猜测道。 苏锦一脸黑线。 一点小事,谢景宸至于躲着她吗? 就算躲得了上午,也躲不了下午。 躲得过白天,也躲不过晚上。 苏锦回竹屋忙调制药丸。 内屋,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一本书看完,他眉头皱了皱。 怎么还没回来? 丫鬟搬牡丹花进屋,谢景宸问道,“世子妃还没回来?” “世子妃在书房,”丫鬟回道。 谢景宸扶额。 他特意在内屋等她,她却去了后院了。 谢景宸把书放下,走了出去。 等他进内院,暗卫正好翻墙进来。 在竹屋院门前碰上,暗卫递过来一个荷包。 谢景宸迈步进屋,苏锦两只眼睛盯着他。 谢景宸把银票递给她。 苏锦眉头一挑,道,“这是做什么?” “将功折罪,”谢景宸道。 “……。” 苏锦随手接过银票,道,“这可是一万两,你确定没用错词?” 这时候应该说讨你欢心吧? 她心情郁闷,拿一万两给她买买买。 什么样的糟糕心情也能灿烂起来。 就是天太灿烂了些,美中不足。 “让你少看了一场好戏,补你一场,”谢景宸道。 苏锦一头雾水。 谢景宸看了暗卫一眼。 暗卫把荷包递给苏锦。 看到那荷包—— 苏锦眼睛倏然睁圆,笑出了声。 “这一招将功折罪够狠,”她笑道。 她还想着找人证证明丫鬟背黑锅。 没想到谢景宸已经让暗卫把南漳郡主为了保住管家权交给方大太太的一万两银票连带荷包一起偷了回来。 不能确定方大太太与此事有没有关系,但她帮三太太和南漳郡主圆谎是铁定的。 她是帮凶。 那一万两肯定不是她掏的。 现在银票交到她手里,她却弄丢了。 这回是真有热闹瞧了。 南漳郡主管多久的家,才能捞到一万两的油水,就这么让方大太太弄丢了,她必定不会甘心。 方大太太帮南漳郡主,最后却搭进去一万两,她也不会甘心。 三太太作为中间人,出了事,她也逃不掉责任。 苏锦心情好到爆。 窗户旁煎着药,苏锦把药罐子端起来,炭火烧的旺旺的。 苏锦把手里的荷包扔在炭火上。 眨眼的功夫就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着苏锦灿烂的笑容。 她把银票递给杏儿道,“这银票先收好,要是真发生旱灾了,就捐了。” 杏儿连连点头。 这边苏锦高兴了,那边方大太太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天热,大家是能出门便不出门。 这回是帮南漳郡主和三太太,所以她不能不跑这一趟。 但既然出来了,就这么回去,有些对不起自己。 她便绕道去闹街逛会儿,买些首饰。 挑了支金簪,两对耳环,还有一只玉镯,方大太太准备回府了。 刚坐回软轿,就发现荷包不见了。 荷包里可藏着一万两银票呢! 走之前,她就怕丢了要还给南漳郡主。 但南漳郡主没收,她怕李总管会问起来,万一碰到王爷回来,结果只有荷包,没有银票说不过去。 方大太太也觉得做戏得做足,万一功亏一篑就白忙一场了。 只是一路出府,李总管什么都没问,却没想到她逛街的时候把荷包丢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丢的,她明明藏在怀里的啊。 方大太太心急如风,软轿翻来覆去的找,再就是铺子,没人见过她的荷包。 方大太太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最终确定荷包是真的丢了。 她急的坐软轿又回了王府。 她迫不及待的去找三太太商议该怎么办。 看见她满头大汗的进来,三太太纳闷道,“大嫂怎么又回来了?” “银票丢了,”方大太太急道。 三太太脸色一变,声音都急了几分,“银票怎么会丢呢,是不是塞在了什么地方?”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荷包和银票是真的丢了,”方大太太心急如焚。 要不是确定丢了,她也不会来找三太太。 三太太急的坐不住。 “那一万两可是南漳郡主的,就这么丢了,是要赔的,”三太太道。 方大太太脸色难看。 “我都不知道荷包是怎么丢的,我辛辛苦苦来帮你们忙,最后还要我赔一万两,说的过去吗?”方大太太声音透着愤怒。 要是她把荷包还给南漳郡主的时候,她收了,哪来这么多事。 这一万两,她是不会赔的! 三太太知道方大太太的脾气,让她赔一万两,那是不可能的。 可让南漳郡主算了,她能答应吗? 若是这事她没有掺和,还能以此为把柄要挟她。 在一万两和管家权中。 南漳郡主一定会选择管家权。 可这事有她一份啊。 三太太脑壳一阵阵抽疼,见方大太太一脸不高兴,三太太心底也不舒服。 连个荷包都能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知道怎么办好,三太太去找南漳郡主。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路过 三太太去找南漳郡主,方大太太不想去,便直接回府了。 听说银票和荷包一起丢了。 南漳郡主是脸色大变。 她是贵为郡主,背后也有太后和崇国公撑腰,可她不是开钱庄的。 为了维持郡主的风光和体面,花销如流水。 自打苏锦嫁进来,南漳郡主是接连破财,手头紧巴巴的,连答应给谢锦瑜买的紫玉头饰都没有买。 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说一万两算了。 就算她有钱,该她的也得要。 三太太和南漳郡主的关系没那么好,虽然恼方大太太办事不利,但比起南漳郡主,她自然更向着娘家兄嫂。 娘家才是她的靠山。 “我娘家大嫂丢失银票,是她不对,但她也是为了帮郡主你才卷进来,让她赔一万两,我开不了这个口,”三太太道。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依照三弟妹这话的意思,这一万两就不用她赔了?” 私心里,三太太自然是这样希望的。 但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她望着南漳郡主道,“当务之急,不是赔钱,而是抓住偷钱的贼,抓到了贼,郡主不用恼怒,我娘家大嫂也不用破财,皆大欢喜。” “可若是银票抓不到贼,这一万两丢失之过,郡主和我娘家大嫂各自承担一半。” 嗯。 三太太把自己摘除在外。 这银票是南漳郡主的,交给的又是方大太太,没有经过她的手。 但盘问池夫人银票打哪儿来的,说方大太太丢了银票是她先提出来的。 现在南漳郡主和方大太太都倒霉了,她想置身事外,可能吗? 南漳郡主绝不会答应的。 如三太太所言,银票找到了,自然皆大欢喜。 可要没有找到,银票丢失的责任,她们三人谁都逃不掉。 三太太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她掌管绣房至今也不过捞了三百两的好处,她帮南漳郡主,也不过是为了绣房管家权。 现在为了绣房管家权要搭进去三千三百两,三太太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强忍着怒气望着南漳郡主,“我看这事和世子妃脱不掉干系!” 除了镇北王府的人,没人知道方大太太身上的荷包里藏着一万两银票。 其他人没有这份胆量。 三太太是一口咬定是苏锦干的。 南漳郡主眼神不耐。 她能不知道这事和世子妃有关吗?!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荷包被人偷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找不到荷包,怎么定世子妃的罪? 没有证据,那是污蔑! 她这么揪着赔偿不放,不就是知道把荷包找回来的希望渺茫吗?! 三太太同样心里有数,心底气不顺,便拿刀子捅南漳郡主心窝,“咱们这见天的破财,为了区区几千两伤了妯娌情分,世子妃的美人阁却是日进斗金,供不应求。” 和美人阁比,一万两根本不算什么。 有本事别揪着一万两不放,去争美人阁啊,那才是摇钱树。 南漳郡主眸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看到自己添的柴火燃烧起来,三太太起身走了。 方大太太在街上丢了一万两银票的事,惊动了巡城官,查了三天,一无所获。 三天后,方大太太差人送了三千三百两来给三太太。 丢银票的事暂告一段落。 这一天,阳光灿烂的,连院子里的花草都奄奄一息的。 竹屋内,苏锦在吃冰棍。 天气闷热的人无精打采,杏儿天天捣鼓冰镇绿豆汤,苏锦已经吃腻了,分外的想念前世的消暑冰棍。 杏儿是个吃货。 而且是个行动派吃货。 苏锦教她怎么做,这丫鬟就自己动手了。.. 失败了多少次,苏锦不记得了,总之,提到冰棍两个字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失败,总算有了一根像模像样的冰棍了。 味道肯定是比不上前世的。 但能在这几乎把人晒冒烟的古代吃上一根酸酸甜甜的冰棍,简直感动的想哭了。 杏儿一口咬了一大块,冻的她跳脚,又舍不得吐掉。 胡乱嚼了两下,牙齿冻的直打哆嗦,她连忙咽下。 苏锦佩服她的好牙口。 “慢点吃,”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 镇北王府,门前。 楚舜他们骑马停下。 几人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等南安郡王他们下马后,就把箱子抬了起来。 他们几个是镇北王府的常客,大多数时候是翻墙进,这会儿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走,还抬着一口大箱子,实在叫人纳闷。 他们是谢景宸的兄弟,李总管虽然好奇他们往镇北王府送什么,却也没问。 他差丫鬟给南安郡王他们带路。 “不用了,沉香轩的路,我们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南安郡王道。 李总管一点都不怀疑这话是吹牛。 他笑着寒暄了几句,眸光在北宁侯世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因为四个人只有他脸上戴了面具。 要知道楚舜他们四个向来行动一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突然不一样了,李总管还真有点不适应。 四人抬着大箱子进了内院,直奔沉香轩……后院。 轻车熟路的令人发指。 谢景宸得知他们来了王府,从竹屋内出来。 “怎么来王府了?” “找我有事?”谢景宸问道。 “不是,今儿来也不是找景宸兄你的,”南安郡王回道。 “……。” 在谢景宸蹙眉中,楚舜他们抬着大箱子从谢景宸跟前路过,直接去了“飞虎寨”。 谢景宸,“……。” “大嫂,大嫂在吗?”南安郡王唤道。 杏儿把紧闭的竹屋门打开,嘴里还吃着冰棍。 她朝竹屋喊道,“姑娘,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苏锦走出来。 南安郡王他们抬着箱子过来。 她往旁边站了站给他们让路。 杏儿盯着大箱子看,“这是给我家姑娘送什么来了?” 楚舜他们把箱子放下,热的直拿玉扇煽风。 北宁侯世子把脸上面具摘下来。 鼻青脸肿的模样,苏锦吓了一跳。 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大嫂,你可要救我啊,”北宁侯世子哀求道。 “你不救我,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苏锦嘴角抽抽。 好歹先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南安郡王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赫然躺着一男子。 苏锦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那男子是谁—— 北宁侯世子的表哥。 大理寺少卿。 苏锦,“……。”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操心 不止是大理寺少卿,而且还是穿着官服的大理寺少卿。 若是别人,苏锦肯定猜不到南安郡王他们此举何意。 看到大理寺少卿,苏锦能不知道什么事么? 前不久她才给赵大少奶奶把脉啊。 看着大理寺少卿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方式待在大箱子里。 苏锦脑门上黑线狂掉。 她有点怀疑南安郡王他们是被东乡侯府带歪了。 还是他们本性如此。 这完全就是顾头不顾尾了啊。 她也不知道北宁侯世子这个表弟是做的太称职,还是太不靠谱了。 但可以预料的是—— 等大理寺少卿醒过来,一定会把北宁侯世子揍个半死。 北宁侯世子求苏锦给大理寺少卿诊脉,他已经快要疯了。 “大嫂可一定要帮我啊,”北宁侯世子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苏锦没问话,杏儿好奇道。 “……。” “在大理寺监牢里过的,”北宁侯世子哽咽道。 六天前。 北宁侯世子在街上路过,被一四五十岁大娘给撞了下胳膊。 他没生气,大娘也没当回事,街上人多,避让的时候撞上是难免的事,谁上街还没被撞过胳膊肘啊。 可这一幕落到自家表哥大理寺少卿眼里就是他在调戏良家妇女。 天可怜见,他连人家大娘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何来调戏啊? 解释没用,北宁侯世子被大理寺衙差送去大牢里待了三天。 刚放出来,在醉仙楼吃了顿饭,和南安郡王他们诉苦,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结果刚出醉仙楼,手里的折扇掉地上了。 大理寺少卿又看见了。 北宁侯世子怀疑自家表哥专门盯自己,鸡蛋里挑蛋花。 折扇掉了,肯定要捡起来,他一弯腰,大理寺少卿以他故意偷窥人家姑娘为由,把他给关了。 又是两天。 今天刚放出来,他都没敢在醉仙楼吃饭,直接骑马回府。 结果半道上又和大理寺少卿遇上了。 他只看了大理寺少卿一眼。 真的。 只是一眼。 他就赶紧把眸光挪开了,骑马闪人。 就这样—— 还是落大理寺少卿手里了。 大理寺少卿带人把他抓了,罪名是他蔑视朝廷命官,要关他几天。 北宁侯世子,“……。” 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而且自家表哥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以后大理寺大牢就是你的归宿了。 北宁侯世子能忍吗? 要是大理寺大牢的伙食好也就罢了。 天热,饭菜都是馊的,他这样娇生惯养的胃扛不住大理寺牢房伙食的攻击。 在大理寺大牢里拉肚子,这辈子都不想进大理寺监牢了。 楚舜他们几个好兄弟给他送饭,中午狂吃,晚上饭菜就馊了,盼着明天的中午饭。 这样凄惨的日子,北宁侯世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自家爹娘怪他活该,都不探监。 这不,大理寺少卿再让人绑他的时候,他动手了。 几个衙差撂倒不再话下,再把大理寺少卿给打晕,在南安郡王他们帮忙,一起抬来找苏锦。 当然,一个人北宁侯世子也扛的起。 但自家表哥看到病毕竟难以启齿,他一个人来心虚。 好在赔出去一个月的饭,他们帮忙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北宁侯世子说起来都是心酸还有点饿。 苏锦嘴角都快抽筋了。 这家不止表弟,连表哥都一样,脑子里都缺根筋啊。 苏锦给人治病多年,送到她跟前的时候晕倒的不知道多少,但用这种方式晕的还是头一遭。 人既然送来了,不能不看看就让人抬回去。.. 用北宁侯世子的话说就是好歹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自家表哥往死里头整,他不甘心啊。 谢景宸望着北宁侯世子,“你想过大理寺少卿醒来后,会怎么对你?” “我想过了,”北宁侯世子道。 “我待会儿就离京躲一段时间,等表哥怀上身孕……。” “啊呸!” “是等表嫂怀上身孕我在回京。” 苏锦腮帮子胀疼,刚刚北宁侯世子说等他表哥怀上身孕,吓了她一跳。 她虽然医术还不错,但这病他还真治不了。 看北宁侯世子急的都语无伦次了,苏锦也就不打趣他了。 大理寺少卿就待在箱子里,也没人想起来要将他扶起来。 杏儿搬了凳子来,苏锦就坐在箱子边给大理寺少卿把脉。 苏锦,“……。” 真是够了。 不尊重“病人”就算了,好歹尊重一下她这个大夫吧? 苏锦带着一脸擦不掉的黑线认真帮大理寺少卿把脉。 旁边一堆围观的。 苏锦把脉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宁侯世子心跳如擂鼓,“我表哥是不是没得治了?” 苏锦,“……。” 没见过这么不盼着表哥好的。 “你表哥没病,”苏锦道。 北宁侯世子心头一松。 随即眉头又皱的紧紧的,“怎么会没病呢?没病成亲三年都没生孩子,我是指表嫂。” 苏锦斟酌下,怎么跟北宁侯世子解释。 生孩子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的,有些人夫妻双方都没病六七年才生的都有。 这样的概率稍微小了些,但不是没有,不用过于紧张。 子嗣的事,应当顺其自然。 结果苏锦刚准备说,南安郡王用折扇敲北宁侯世子的肩膀,看着大理寺少卿道,“你表哥表嫂成亲三年,不会现在还没有圆房吧?” “没圆房,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生不出个蛋花来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锦觉得她已经不合适在待在竹屋了。 这话题越聊越偏了。 北宁侯世子望着大箱子,猜南安郡王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的表哥不至于这么呆吧? 不管了,他已经打算离京出走,肯定不能问表哥和表嫂有没有圆房这样的话。 回头塞几本春、宫、图给他,让他自己体会好了。 他这个倒霉表弟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北宁侯世子向苏锦道谢,然后把箱子合上,准备把表哥抬走。 南安郡王他们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谢景宸,拍了拍大箱子,说了四个字—— 前车之鉴。 成亲许久迟迟不当爹,就会被怀疑有病。 谢景宸娶苏锦虽然没有三年,但三个月是足足的。 他们已经开始替谢景宸操心了。 哪怕他们连媳妇都还没有娶。 自打从东乡侯府搬出来,他们又过上了游手好闲,到处瞎操心的日子。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支招 南安郡王他们抬着箱子进沉香轩后院不过两刻钟,又抬着大箱子出来。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从沉香轩出去,引得丫鬟婆子频频侧目。 他们是沉甸甸的抬着表哥来,沉甸甸的抬着表哥走。 却是在镇北王府众人心底留下不小的疑惑。 头一个就是谢景川。 他回府时,正好和楚舜他们迎面碰上。 谢景川盯着箱子,“这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 “没什么,”北宁侯世子道。 “当真没什么?”谢景川不信。 北宁侯世子正心肝儿颤抖,唯恐别人发现他打晕了表哥来找苏锦治病。 事情传开,就没法预料后果了。 这也是南安郡王他们帮北宁侯世子的原因。 万一半道上出点什么事,只要不是皇上,其他人他们都可以应付过去。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川道,“劳烦把路让让。” 谢景川还就好奇了。 从镇北王府抬东西走,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们是谢景宸的好兄弟。 谢景宸生母都不知道是谁,他谢景川背后有太后和崇国公,亲娘是南漳郡主。 论身份之尊贵,比之皇子也不差什么。 可世子之位是谢景宸的,没有他的份。 谢景宸身世不明,但他有东乡侯做岳父,崇国公府大少爷做大舅子,还有南安郡王他们这些兄弟,再占个嫡长子,世子之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谢景川一点都不想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有事没事往镇北王府跑。 他们和谢景宸走的越近就越对他不利。 以前他们打着探病的幌子来,再加上经常翻墙进出,他逮不住。 这一回可是实打实的从大门走的,谢景川怎么会错失良机? 谢景川看着大箱子道,“不会是箱子里有鬼吧?” 南安郡王看谢景川很不顺眼。 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他。 他们不怕谢景川,但谢景川是谢景宸的弟弟,虽然关系不好,却是血亲兄弟。 他们这些兄弟是半路来的,不一样。 他们不能一时意气,让谢景宸难做,所以基本都忍了。 最近天热,火气大,脾气见长,看谢景川就更不顺眼了。 而且谢景川明摆着是在激将他们,不给看就是箱子里有鬼。 南安郡王要抬箱子走,谢景川挡住去路,还真走不掉。 南安郡王的暴脾气要揍人了。 楚舜拦下他,道,“谢二少爷要看,让你看便是。” “但看之前,我们有个条件,”楚舜道。 谢景川眉头皱了几分。 “什么条件?”他问道。 “你看过后,不得往外泄露一句,如果你做不到,就别怪我们揍你了,”楚舜道。 谢景川欣然允诺。 楚舜把李总管叫来做见证。 如果泄密了后,他们能联手把谢景川揍一顿出气,好像对泄密就没那么大的抵触了。 门口的小厮都退下。 只剩下谢景川,李总管站的远远的。 有些事不知道的好。 定国公府大少爷把箱子打开,谢景川就看到了箱子里昏迷不醒的大理寺少卿。 谢景川,“……。” 箱子里没鬼,但有表哥。 “你们抬他来王府做什么?”谢景川好奇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楚舜淡漠道。 “你只要知道我们没有带走镇北王府的东西就够了。” 把箱子合上。 四人抬起箱子就走。 走之前,还瞥了谢景川一眼,“记住你的承诺。” 谢景川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迈步离开。 把箱子抬上马车,然后把大理寺少卿从箱子里扶出来,送去大理寺。 他们没有送到门口,远远的看着车夫把人送到。 等大理寺的衙差把大理寺少卿从马车内扶下来,扶进大理寺,南安郡王他们就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送人去治病倒像是做贼似的刺激。 近来心情郁闷,这么一折腾,似乎好了几分。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们道,“多谢兄弟们相助,我先出去躲一阵,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怎么通知你?”南安郡王问道。 “张贴告示?” “……。” 这一问,直接把北宁侯世子问懵了。 楚舜拍了拍他肩膀,憋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北宁侯世子两眼一翻,向他们抱拳道谢,然后把南安郡王他们身上的钱都借了。 他可不是苏崇,身上不带一两银子出门,也能找到人付账,不愁吃喝。 身上没钱,底气不足。 南安郡王望着他,“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 “你就不怕我饿死在外头?”北宁侯世子道。 “……。” 南安郡王无话反驳,把荷包扔给他的时候,叮嘱道,“出门在外,我的钱要省着点花啊。” 北宁侯世子,“……。” “兄弟们,回头见了。” 北宁侯世子抱拳,依依不舍的骑马朝城门口跑去。 结果,北宁侯府小厮靠着城墙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北宁侯世子骑马过去,小厮朝他招手,一脸的欢呼雀跃,北宁侯世子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分明是料到他要离京,在这里等着他啊。 北宁侯世子调转马头,从另一边城门离京。 结果京都四个城门都有北宁侯府小厮。 一个小厮,当然奈何不了北宁侯世子,但他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揍自己家的小厮。 他骑在马背上,脸色郁郁。 小厮跑过来道,“世子爷,夫人让我给您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北宁侯世子问道。 “夫人说您要离京可以,她这几天就给您定亲了,回来就成亲,”小厮回道。 几乎是瞬间。 北宁侯世子就感觉到自己的七寸被他娘给掐了。 别说走了,连动弹都动不了。 “这馊主意是谁我给我娘出的?”北宁侯世子道。 他了解他娘。 他娘是决计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威胁他的。 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支招。 小厮倒也不隐瞒,他道,“夫人在东乡侯府打麻将。” 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搐。 不用说了,这主意肯定是东乡侯夫人教他娘的。 连苏兄都逃不出东乡侯夫人的掌心,何况是他。 北宁侯世子一脸颓败坐在马背上,任由小厮牵马回去。 醉仙楼。 包间。 南安郡王靠着窗户,看街上人来人往。 见北宁侯世子从街上路过。 他嘴角抽了抽,回头望着楚舜他们。 “不用担心沐兄吃不饱穿不暖了,他连京都都没出就被逮住了。” 楚舜他们走到窗户旁一看。 顿时黑线连连。 “这哪是回头见?” “分明是低头见。”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磨砺 北宁侯世子坐在马背上,任由小厮牵回府。 看着自家大门前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北宁侯世子是浑身都刺疼。 他想象不出来会遭受什么样的毒打。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家爹拿着棍子在等他了。 硬着头皮从马背上下来,北宁侯世子生无可恋的迈进府。 只是和想象不同的是,北宁侯不在,北宁侯夫人在喝茶。 见到他进来,北宁侯夫人摆摆手,把丫鬟都屏退。 北宁侯世子一脸狐疑。 因为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娘心情似乎还挺不错? “娘?”北宁侯世子试探的问了一声。 北宁侯夫人虎着张脸,问道,“带你表哥去看病了?” 北宁侯世子轻点了下头。 “如何?”北宁侯夫人问道。 “表哥没病,”北宁侯世子回道。 北宁侯夫人松了一口气。 没病就好。 北宁侯世子望着北宁侯夫人。 北宁侯夫人瞪着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挨打啊?” “放心,你那一顿少不了你的。” 北宁侯世子,“……。” 谁喜欢挨打了? “娘,你这反应不大对劲啊,”北宁侯世子道。 “表哥把我往死里头坑,你都不帮我。” 北宁侯夫人瞪他,“帮你?你都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好事?!” 北宁侯世子一脸懵逼。 他干什么事了? 他带表哥去看病,不也是为了表哥好吗? 只是他没料到那药铺大夫那么坑。 不会治病就算了,还嘴巴大,脑子不好使。 他都偷偷摸摸的带表哥去找他了,他还大大咧咧的宣扬,也不知道他药铺关门大吉没有? 他被坑的这么惨,没道理他什么事都没有啊。 “娘,出什么事了?”北宁侯世子心急道。 北宁侯夫人拿两眼瞪自家的儿子。 她是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你姑母怀身孕了,”北宁侯夫人叹气道。 北宁侯世子被口水呛着了。 “娘,我没听清楚,谁怀身孕了?”他急切道。 “你姑母怀身孕了!”北宁侯夫人瞪他。 “……。” 北宁侯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在做梦。 北宁侯夫人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这事不怪北宁侯世子。 但他挖的坑,坑完了表哥大理寺少卿,接着又把自己的姑父赵大老爷给坑了。 儿子被人怀疑有病,还闹得人尽皆知。 做爹的内宅怀了一个又一个。 小妾就算了,毕竟年轻,赵大太太都三十六了,京都这般年纪还怀身孕的不是没有,但不多见。 赵大太太也只给赵家添了一子,这些年一直盼望再添个女儿,凑成个好子,享儿女双全之乐。 谁想盼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年纪大了,也就不想了。 谁想到怀上了。 北宁侯夫人去看过她,赵大太太对腹中的胎儿是又欢喜又发愁。 比起多一个儿子或女儿,她更盼望添一个孙儿,哪怕是孙女也行啊。 那天苏锦把药方写在信封里,让赵大少奶奶交给她,赵大太太看过药方,那是教赵大少奶奶怎么做有利于怀上身孕的。 赵大太太看过后,正巧那天和信上写的对的上。 现在想,当时肯定是脑子抽风了,竟然照着药方做了。 她怀过身孕,这些天身上的症状和当初怀赵大少爷时一模一样,她就隐隐感觉自己可能又怀了。 找了大夫来把脉,无意间被赵大少奶奶听见了,赵大少奶奶心里藏不住事,又和赵大少爷说了。 嗯。 赵大少爷不反对再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的,对他这个做大哥的无疑是雪上添霜。 看到北宁侯世子这个罪魁祸首,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赵家在继赵大少爷没脸出门后,赵大老爷也不想出门了。 虽然打点了大夫,还是担心赵大太太怀身孕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赵大老爷不想被人议论,他打算抢个离京的活,出去躲一阵儿。 北宁侯世子坑了表哥,北宁侯夫人还能帮他说几句软话,可他不经意的把自己的姑父姑母也坑了。 北宁侯夫人只能撒手不管。 事实证明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管用,赵大少奶奶身体没毛病,现在赵大少爷也没有问题,怀孩子是迟早的事,也就不那么急了。 虽然恼北宁侯世子的鲁莽做法,但这么做,也是给赵大太太服了一颗定心丸。 北宁侯世子坐在椅子上,分外的想死。 他只要一想到有人在表哥面前恭喜他要添一个弟弟妹妹,表哥脸上在笑,心底一定在琢磨怎么弄死他。 京都太不安全了。 “娘,我还是离京躲几个月吧,”北宁侯世子道。 “躲?”北宁侯夫人瞪他。 “你表哥表嫂都没问题,却也三年没怀上,难道你想在京都外晃荡三年吗?!” “……。” 北宁侯世子脑壳涨疼。 “那我怎么办,表哥已经疯了,”他苦着张脸。.. “看他一眼,都能关我三天。” 北宁侯夫人瞪他。 自作自受,还有脸抱怨。 “今儿要换成你是你表哥,我看你这会儿已经气的杀人放火,流放千里了!” 做事之前也不想想后果。 他要不怀疑自家表哥,能闹出现在这么多事来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你哪都别想去,你爹已经去向东乡侯请教怎么把你这急性子给改了,”北宁侯夫人道。 北宁侯世子,“……。” 他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憋闷。 他现在只想去大佛寺上几捆香,求菩萨保佑表嫂早点怀上。 不然他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表哥是大理寺少卿,利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不要太容易。 左等右等,才把北宁侯盼回来。 “东乡侯怎么说?”北宁侯夫人迎上去问。 北宁侯瞪了北宁侯世子一眼,道,“东乡侯说钓鱼最能磨砺性子,让苏少爷陪他钓鱼。” 让苏兄陪他钓鱼? 就这么简单? 北宁侯世子安心了。 翌日,北宁侯上早朝,南安王得知他要磨砺北宁侯世子的急性子,南安王觉得自己的儿子性子也够急。 便把南安郡王叫去一起磨砺。 如此一来,楚舜他们四个又凑到一起了。 四人一起混日子,性子互相影响,差不离。 回头一个性子沉稳了,其他三个还是急性子,还是白搭。 楚舜他们觉得钓鱼拦不住他们。 兴致勃勃的到了约定的地点。 等了约莫一刻钟,总算把东乡侯府的马车等到了。 只是来的不是苏崇,而是苏阳。 “你大哥呢?”南安郡王东张西望道。 “我大哥忙别的事,我爹让我来磨砺你们,”苏小少爷笑的眸底光芒闪烁。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你来磨砺我们?” “不是开玩笑?”南安郡王俯视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站到车辕上,叉腰道,“杀鸡焉能用牛刀?” 南安郡王,“……。” 他望着楚舜几个。 “我们好像被羞辱了?”他说。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反省 看着苏小少爷。 楚舜几个眉头拧着。 这已经不是好像了。 这是事实。 东乡侯就是在羞辱他们。 难道他们的性子还能比苏小少爷急? 也太看不起人了! 但想到东乡侯利用苏小少爷扎马步,挑了八百兵丁去剿匪。 苏小少爷人虽然小,却不能小觑了啊。 试问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怎么就想到烧掉墙壁,偷溜出去玩,还知道打扮成乞丐模样混淆视听? 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熊孩子。 要真的连苏小少爷都比不过,遑论苏崇了。 事关面子,怎么也不能输。 这地方空旷,水清澈见底,能看到鱼儿游来游去。 钓满一桶鱼绝对不是问题。 楚舜他们让苏阳和九皇子他们先挑地方。 “你们先挑吧,”苏小少爷道。 “我可是钓鱼高手,出门之前,大哥叮嘱我不能占你们便宜。” 楚舜几个差点没气炸。 苏兄人没来。 他的鄙视可一点不落的传达到了。 这兄弟俩欺人太甚了啊。 南安郡王深呼吸,拿起钓鱼竿,挑了个阴凉地方。 挂好鱼竿,把钩子甩出去,耐心的等鱼上钩。 他们虽然不常钓鱼,却不是没钓过。 只是没耐心做这样等鱼上钩的事,现在认真起来,像模像样。 然后就被苏小少爷给打击到了。 人家挑的是太阳底下,远不及他们阴凉。 可人家不止带了钓鱼竿,还有大伞,还有糕点瓜果。 人家不是来钓鱼的,人家是来玩,顺带钓鱼。 单从准备,已经甩他们几条街了。 苏小少爷教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们钓鱼,沈小姑娘不在,她还太小,来水边不安全。 东乡侯夫人陪她在莲花池旁钓锦鲤玩。 等她会钓鱼了,再让她一起出来。 钓鱼不难,难得是要有那份静候鱼上钩的耐心。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还太小,钩子被风吹动,就觉得鱼儿上钩了。 苏小少爷耐心教他们,好在他们虽然不会,但会跟着做。 南安郡王他们在另外一边,看着苏小少爷一会儿就把钓竿拿起来,把鱼取下来放水桶里,自己的鱼竿大半天也不动一下,能不着急吗? 求胜心切。 南安郡王看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都仿佛是在挑衅他们。 南安郡王恨不得跳进水里把鱼捉了挂钩子上才好。 他们四人中,南安郡王的耐心是最差的。 楚舜他们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苏小少爷钓了十几条鱼了,他们一条还没有,就开始怀疑自己挑的地方是不是不好。 四人默默的挪到太阳底下。 苏小少爷瞅着他们,觉得他们脑子不好,大太阳的不晒吗? “走,我们去那边阴凉地方钓,”苏小少爷道。 他一声令下,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肯定马首是瞻。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那空出来的大伞,心底有点不大舒服。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他说。 南安郡王斜了他一眼,“到底谁欺负谁啊?” “你这是还没有被欺负够。” “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年纪大就能碾压小的。” 同样的地方。 他们就钓不到鱼。 苏小少爷去就一条接一条。 而且不止他,九皇子也钓到了,虽然鱼才拇指大小,但好歹有啊。 不像他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按捺住心急,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北宁侯世子的钓鱼竿总算有点动静了。 他把鱼竿收起来,结果收的太快,鱼还没有咬紧钩子。 鱼刚提起来—— 啪嗒。 又掉进了水里,溅起一阵水花。 北宁侯世子心肝儿肉疼。 那条鱼至少半斤重啊。 暗处,林叔靠在大树上,将南安郡王他们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他笑了笑。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缺乏耐心。 不过有侯爷调教,保管什么样的不耐烦也会给他磨平了。 大少爷和他们年纪相仿,甚至要年长一岁,再加上他是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 有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的爹,做儿子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很正常。 比不过苏崇,南安郡王他们没什么感觉。 比得过那才不正常呢。 可苏阳不同,他毕竟才七岁不到,就算再天赋异禀,年龄太小,也发挥不了多少。 让苏阳来激将南安郡王他们,就更能凸显他们的急躁。 治大病,用猛药。 别的不说,这一剂猛药下去,今晚回去他们就会反省自己。 反省是进步的第一步。 不知道哪里不足,又怎么能改进? 苏小少爷虽然才七岁大,但东乡侯从小就抱他在怀里钓鱼。 四岁的时候他就能自己坐在凳子上等鱼上钩,一等就是两刻钟。 这份耐心,可是不常见。 钓的差不多了,苏小少爷开始烤鱼吃。 他用小匕首把鱼鳞刮了,把鱼破开,用木棍叉好,然后捡了木柴来点火。 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叫人佩服。 南安郡王他们看的目瞪口呆,感触颇多。 便是他们爹都不一定能做得到苏小少爷这么好,何况是他们了。 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吃什么,动动嘴吩咐一声就成了。 哪像东乡侯,自己会做,下人会做,但他还是选择让苏小少爷自己动手。 万一哪天他们不在了,他要有自己坚强活下去的本事。 从小就注重培养,是以苏小少爷小小年纪就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 在他跟前,南安郡王他们觉得有点抬不起头了。 别看他们年纪比苏小少爷大,但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们爹差人家爹一大截呢。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围在火堆旁,好奇的望着苏小少爷。 “除了钓鱼和烤鱼,你还会些什么?”九皇子问道。 苏小少爷道,“我还会挖陷阱。” “是让人掉你坑里,给你钱的那种吗?”九皇子问道。 “……我说的陷阱是挖坑,插上竹子,引猎物掉坑里的陷阱,”苏小少爷道。 “我爹还教过我在树林里,在没有弓箭的情况下,怎么制造简单的弓箭射杀猎物。” “我爹教我的东西太多了,说不清楚,我还这小,我爹连怎么带兵打仗都教我。” 和自家爹相处,除了别坑挨打的时候外,大部分时候东乡侯问的最多的一句,“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苏小少爷摇头。 东乡侯就跟他解释。 苏小少爷不止要理解,还要牢记,因为再遇到同样情况的时候,东乡侯可能会问他怎么处置,让他拿主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性急 河边。 鱼香四溢。 南安郡王他们四个坐在那里,频频往苏小少爷那边张望。 饿了大半天,肚子里馋虫翻滚了。 让他们钓鱼,背着钓鱼竿就来了,什么吃的都没带,银票倒是带了不少。 远处倒是有村庄,但他们好意思去买吃的吗? 人家苏小少爷都是自食其力啊。 好像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没有东乡侯府这么会羞辱人的,羞辱的你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 这会儿要有坑,都想把自己给活埋了。 “动了,动了,”定国公府大少爷激动道。 他把钓鱼竿收起来。 鱼钩上挂了一条半只手掌大的鱼。 北宁侯世子拽了下定国公府大少爷的袖子,“人家苏小少爷钓那么多鱼都没激动,你才钓了一条,激动成这样合适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面上闪过一抹惭愧,但内心喜滋滋的把鱼放进木桶里。 虽然比不过苏小少爷,但不比他们几个差就成了。 知足常乐。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下。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就一脸黑线了。 北宁侯世子的鱼竿动了一下,激动的手忙脚乱,解鱼的时候,不小心手一滑,好不容易钓到的鱼掉进了水里。 嗯。 为了接住那条鱼,北宁侯世子扑进了水里。 逮住了鱼,北宁侯世子没忍住亲了一口。 浑身湿漉漉的捧着鱼上了岸。 南安郡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沐兄,我现在觉得你表哥把你关进大理寺监牢一点没错。” “怎么没错?”北宁侯世子道。 “你连一条鱼都轻薄,何况是大娘了,”南安郡王理直气壮道。 北宁侯世子差点喷血。 楚舜望着北宁侯世子手里的鱼道,“待会儿烤的时候,你那条爱鱼的脑袋扔了,身子分我一点。” 北宁侯世子,“……。” 苏小少爷他们围着火堆吃烤鱼。 津津有味。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不用给他们一点吗?” “他们不会吃的,”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沈小少爷不解道。 “他们丢不起这脸啊。” 九皇子想想,确实很丢脸。 吃完了烤鱼,他们继续钓鱼,钓了半个时辰,就不钓了,到处疯玩。 苏小少爷毕竟年纪小,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更没有那份耐心,这回出来主要是打击南安郡王的。 苏小少爷觉得他给的打击够沉重了。 空旷的河边,三人的欢笑声传的很远。 等他们玩一圈回来,就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挽起裤腿,嘴里骂咧咧的在河里捉鱼…… 岸上扔了不少的鱼,滚烫的石头烫的那些鱼活蹦乱跳。 苏小少爷,“……。” 林总管从树上跳下来,脑门上全是黑线。 “回去吧,”他说。 “那他们呢?”苏小少爷指着南安郡王他们道。 “已经没救了。” “……。” 苏小少爷没有在河边多待。 这会儿回去,他们还能在街上逛一会儿。 河边好玩,但比起街上还差太远了。 三人坐上马车,小厮赶马车往前。 林总管护在马车左右。 身后,一官兵骑着匹骏马疾驰而来。 马跑的极快,马蹄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林总管眉头微皱。 八百里加急,莫非边关出事了? 御书房内。 皇上在和右相下棋。 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皇上正高兴,外面一公公疾步进来道,“皇上,边关有八百里加急军情送来。” 右相脸色一变。 八百里加急,可别是又生战火了。 “快呈上来!”皇上道。 把手中的白玉棋子放回旗盒中,皇上坐到龙椅上。 很快,八百里加急军情就送到皇上手中了。 皇上迫不及待的把密封好的信筒打开,把里面的信取出来。 扫了两眼,皇上的眉头就拧紧了。 凝重的神情一看就没好事。 “皇上?”右相唤道。 皇上把手中军情给右相看。 看过后,右相脸色更差。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要朝廷放了北漠王。 北漠郕王是北漠王的王叔。 连北漠王都被活捉了,区区一个北漠郕王,又何惧之。 只是北漠郕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最小的女儿嫁给了南梁皇帝。 他是南梁皇帝的岳丈。 就是这个北漠郕王最小的女儿求得南梁皇帝借冰十万,助她爹北漠郕王讨伐大齐,大军压境,逼朝廷归还他们的北漠王。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漠郕王不是重病卧床吗?” “他的小女儿嫁给南梁皇帝后,不是因残害后妃,被打入冷宫了吗?” 虽然皇上久居深宫,但敌国的事,多少也知道一点。 尤其像和亲之类的,朝廷尤为关注。 右相望着皇上道,“若是北漠郕王真的兵临城下,那他就是在装病,他女儿被打入冷宫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右相有些后悔。 早前就该听东乡侯和镇北王的,放了北漠王。 朝廷宽厚大度,放北漠王回北漠,他若再兴战事,北漠臣民也不会答应。 现在北漠找南梁借兵,一借就是十万。 南梁明显是包藏祸心。 想北漠和大齐朝打个没完没了,到时候一举兴兵,把北漠和大齐都吞了。 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速传东乡侯、镇北王进宫议事,”皇上急道。 宫人不敢耽搁,匆匆赶去军营,传镇北王和东乡侯进宫议事。 两人一起进的宫。 传消息,最快的就是八百里加急。 自打东乡侯打压了崇国公几回,崇国公就不敢再把边关军情劫下来了。 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回是东乡侯给他挖的坑。 为了不掉进东乡侯的坑里,他只能循规蹈矩。 东乡侯和镇北王都没料到南梁会借兵给北漠郕王。 他们劝皇上放了北漠王,只是因为放了北漠王比杀了他更好。 大齐朝臣民宽厚,善待俘虏,活捉了北漠王,最后还放了他,只要北漠王活一天,北漠和大齐便一日不会再起战事。 他们虽然是将军,但他们并不希望打仗。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之前放了北漠王,是朝廷宽厚,”东乡侯道。 “现在放,是皇上怂了,怕南梁和北漠联手。” “这人是不能随便放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觊觎 从一国君王沦为阶下囚,北漠王已经看透生死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死,是大齐朝不曾虐待过他。 他心底还抱着一份能活下去的希望,活着才能洗刷耻辱,就这么死了,会遗臭万年。 但他就算沦为阶下囚,瞧不上的人,也依然瞧不上。 大齐朝只有两个人让他敬佩。 一个是十五年前组建了飞虎军的先崇国公世子。 一个是十五年后重建了飞虎军的东乡侯。 一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 一个毅力惊人,重情重义。 其他人,还入不了北漠王的眼。 连生死都看淡了,又怎么会把崇国公放在眼里? 北漠王闭紧双眸,任凭崇国公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崇国公气的恨不得对北漠王用刑,但看守北漠王的是镇北王的人,不会任由他胡来。 崇国公受了一通气,转身离开。 皇上给他三天时间,让他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说服北漠王投降。 崇国公来了一趟又一趟,甚至给了他铁牢旁准备了椅子,让他劝服北漠王。 转眼,三天过去了。 崇国公拿北漠王一点辄都没有。 早朝上,皇上狠狠的训斥了崇国公一顿,而就在皇上训斥崇国公的时候,行宫闯入了刺客,看守北漠王的护卫被撂倒,若非崇国公世子带人赶到,北漠王就被人救走了。 崇国公世子立了一功,皇上没有责罚崇国公,但东乡侯和镇北王都觉得行宫不安全。 不论是北漠王被救走,还是被杀了,都能成为北漠对大齐开战的理由。 必须确保北漠王没有性命之忧。 然后东乡侯提议将北漠王送到崇国公府关押。 这个提议崇国公当然不会答应,“北漠王那么重要,关押在我崇国公府,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把北漠王关在崇国公府,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对外宣称关入刑部死牢,只要这事不泄露出去,北漠王在崇国公府很安全。” 崇国公盯着东乡侯,“怎么不把北漠王关在东乡侯府?!” “我东乡侯府的人实诚,不擅长说谎,万一说漏了嘴,后患无穷,”东乡侯道。 “执意不放北漠王是崇国公你的意思,这人关在你府里最合适。” 之前皇上没听东乡侯的。 这一回,东乡侯说什么,皇上都听。 皇上把给关押北漠王的重任交给崇国公,由不得他不答应。 何况北漠王是崇国公世子救下的,未免刺客再行刺,崇国公世子一直就待在行宫,严阵以待。 崇国公没想到这烫手山芋会落他手里,推脱不掉,他只能接着。 东乡侯和镇北王陪他一起去了行宫。 把北漠王打晕,然后装进麻袋内,坐马车送去了崇国公府。 镇北王的护卫冒充假北漠王,被摁着送去了刑部死牢。 叮嘱刑部看好北漠王后,东乡侯便骑马离开。 东乡侯府。 一大箱子从侧门抬进府,直接抬到了东乡侯的书房。 等箱子放下,东乡侯亲自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北漠王双手双脚被缚,嘴里塞着布条说不了话。 “把他放了,”东乡侯吩咐道。 林叔把北漠王嘴里的布条解开,北漠王望着东乡侯道,“好一个狡猾的东乡侯,狡兔三窟!” 营救他的人以为他在刑部大牢。 崇国公以为关在眼皮子底下的北漠王是真的。 谁能想到早在崇国公世子进行宫拦下刺客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掉包了。 他就没见过比东乡侯更狡猾的了。 东乡侯看着他,笑了一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狡猾。” “东乡侯不必谦虚,”北漠王道。 林叔搬了凳子来,东乡侯坐下,看着北漠王道,“把你带进侯府,只是有些情况要和你说说,我想这些话崇国公是不会告诉你的。” 北漠王一脸狐疑和警惕,“什么事?” “你的王叔北漠郕王兵临城下,他向南梁借兵十万,为的是逼迫我大齐放了你,”东乡侯道。 一句话,北漠王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郕王? 几年前,郕王带小女儿灵禾郡主去南梁贺寿,被南梁皇帝看中,他要郕王把女儿嫁给他。 和亲之事,关乎朝廷,何况出嫁的是郡主,没有北漠王同意,谁敢答应? 可偏偏郕王答应了。 灵禾郡主甚至没有再回北漠,就留在了南梁皇帝身边。 北漠王知道这事后,是雷霆震怒,怀疑郕王有异心,在郕王回北漠的路上,派人伏杀。 只是没能杀了郕王,让他重伤,虽然伤的没有崇老国公重,却也轻不了多少。 这几年,郕王一直在府里养病,甚至连郕王府都极少出,每每见到,都憔悴的很,气若游丝,叫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挂了。 连自己都顾不上,却能兵临城下救他? “这不可能!”北漠王斩钉截铁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东乡侯道。 “有时候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郕王从南梁借兵,这意味着什么,无需我多言,你北漠王不愿意臣服于我大齐,但你的王叔已经向南梁臣服了。” 北漠王面容狰狞。 他不愿意北漠向任何人臣服。 林叔把北漠王捆着手脚的绳子解开。 东乡侯望着他道,“你可以回北漠了。” 北漠王愣住,“你要放我回去?” “你能不能活着回去,活着夺回你的王权,就看你的造化了,”东乡侯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北漠王。 北漠王看着人皮面具,才真的相信东乡侯放他离开。 他是大齐的俘虏,就这么私自放俘虏离开,这是死罪。 东乡侯在冒很大的风险放他。 他是真的爱护百姓。 北漠王动容了。 或者说虽然他是被飞虎军和镇北王活捉的,但他佩服东乡侯这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东乡侯抱有敌意,反倒欣赏他这个人。 如果不是东乡侯对大齐忠心耿耿,北漠王还真的想拉拢东乡侯去北漠,封他为王。 当然,如果东乡侯是一个会背叛君王的人,他北漠王也看不上。 “我若能活着回北漠,只要我活一日,便不会向大齐兴兵,我把我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你儿子,”北漠王道。 东乡侯连忙抬手打断他,“我只有两儿子,你别觊觎,皇上儿子多,你觊觎他去。” 北漠王,“……。” 易容后,东乡侯给了他两匹马,北漠王骑马离开。 除了镇北王,没有人知道北漠王已经离京了,哪怕是皇上。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威逼朝廷,皇上和百官商议后,派左相去边关传旨,让北漠郕王亲自来大齐。 他若不来,朝廷绝不会放了北漠王。 朝廷反将一军,如果北漠郕王真的有心要救北漠王,他不会不答应。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噩梦 大齐和北漠的百姓都不愿意打仗。 一旦开战,受战乱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有北漠百姓和那些忠于北漠王的大臣在,北漠郕王这一趟大齐之行免不了。 只要北漠郕王在大齐一日,边关就不会起战火。 而北漠郕王被支开,北漠王回去后,更容易夺回王权。 北漠王和东乡侯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一旦答应,就不会食言。 这也是东乡侯一再让皇上放了北漠王,又选择冒险放他离开的原因。 对于一个食言而肥的人,东乡侯不会这么好说话。 把“北漠王”关在崇国公府,也不只是和崇国公赌气,给他找点不痛快。 当年飞虎军被灭,东乡侯就怀疑和崇国公有关。 那封密信被毁,隐约能看到南梁二字,更让东乡侯笃定。 南梁狼子野心,北漠王死在大齐,正好给北漠攻打大齐的借口,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南梁可以坐山观虎斗。 把北漠王关在别处,难保崇国公不会帮南梁。 人关在崇国公府,若是北漠王有什么好歹,崇国公难辞其咎。 崇国公不会为了帮南梁让自己惹一身的狐狸骚。 崇国公府,书房内。 崇国公一脸阴沉的走进去。 走到书桌旁,他拳头握紧,狠狠的砸在书桌上。 东乡侯果然在怀疑他和南梁有勾结。 把北漠王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这是逼他和南梁为敌。 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捅他一刀。 崇国公无时无刻不想灭了东乡侯。 李忠走进来道,“国公爷,北漠王已经安置妥当了。” “东乡侯的人走了?”崇国公问道。 李忠点点头,“东乡侯和镇北王的人都走了,但皇上的护卫没走。”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把一个他想灭了的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担心他被人杀了,崇国公内心呕血。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和杏儿捣鼓冰棍。 经过这些天的试验,冰棍做的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看着酸甜可口的冰棍,杏儿一脸的满足。 “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杏儿道。 “姑爷和暗卫都不想再吃冰棍了。” “我也不想吃了。” “……。” 苏锦一脑门的黑线,抬手敲杏儿的脑门,“不想吃,你还做这么多?” 杏儿摸着不怎么疼的脑门道,“闲的无聊啊。” 太阳大,不想出门。 苏锦还能看书打发时间,杏儿看不进去书,又不会做针线活,偶尔打个络子吧,又用不着。 她不需要和其他小丫鬟似的打络子卖钱。 苏锦扶额道,“把冰棍装几只,送去给老王爷尝尝,剩下的送清秋苑去。” 杏儿麻溜的把冰棍装好,用冰块镇着。 苏锦拎着食盒去找谢景宸。 谢景宸看着食盒都怕了。 这主仆两逮着一样东西吃,吃腻为止。 之前叫花鸡是,冰棍还是。 苏锦举了举食盒,道,“陪我去前院探望老王爷吧。” 谢景宸嘴角抽了抽,这是真的没人塞了,送去给祖父。 不过苏锦有这份心意,谢景宸不会反对。 他把账册放下,陪苏锦去前院,杏儿则去清秋苑。 远远的,苏锦就看到王妈妈迈步进梧桐苑。 等她和谢景宸进屋的时候,王妈妈正跪在地上求老王爷。 “老王爷,求您让老夫人回府吧,大佛寺闷热,老夫人中暑了,”王妈妈哀求道。 王妈妈很后悔。 如果不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清秋苑李妈妈不会被世子妃救了。 药膏的事不会闹的那么大。 老王爷不会对老夫人失望,让她去大佛寺反省。 看着老夫人憔悴,夜里噩梦连连,王妈妈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老夫人救她,她早在三十几年前就死了。 人是会变的。 老夫人变了,变的没有以前宽厚,变的蛮横了。 她也变了,变的没有以前那么忠心了。 在大佛寺待的这段时间,王妈妈反省了很多,她甚至想向老夫人坦白过错。 只是她害怕说了,老夫人不会原谅她。 这些天,她内心过的很煎熬。 她想弥补这份过错,所以她回来求老王爷了。 王妈妈说的时候,老王爷心中有几分动容,虽然对老夫人很失望,但毕竟老夫人给他生了两双儿女。 当年跟着他,老夫人吃了不少的苦头。 虽然不知道临老了,怎么性情变了还不及年轻时候懂事,但老夫人的功劳和苦劳,老王爷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这份心软,在看到苏锦的时候又坚硬了起来。 再多的功劳和苦劳也抵不掉她纵容或者参与南漳郡主给苏锦下绝子药的过错。 如此没分寸,就该多吃些苦头,好好想想怎么就把宽厚给丢了,对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让她继续待在大佛寺好好反省,”老王爷语气坚定。 “老王爷,老夫人已经知错了,您不能这么狠心……。” 王妈妈在恳求,被老王爷打断,“不必再劝,不吃够苦头,不会长记性。” 谢景宸和苏锦走上前。 王妈妈看到苏锦,求苏锦帮忙劝劝老王爷。 苏锦能帮老夫人吗? 老夫人回来了,天怎么热,她都得去栖鹤堂请早安。 她心疼老夫人,老夫人可不会心疼她。 既然没那么善良,又何必惺惺作态。 她转移话题道,“老夫人怎么会噩梦连连呢,她做什么噩梦了?” 这一问,倒把王妈妈问懵了。 她还真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噩梦。 只是老夫人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都是满头大汗,眼神带着恐惧,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样子很熟悉。 三十多年前,老夫人生下大姑奶奶没多久,去大佛寺上香,坐的马车突然发狂,一路狂奔而下。 将老夫人从马车内甩了出来,脑袋撞在了石头上。 回来后,就开始噩梦连连。 只是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做噩梦了,不知道怎么又开始了。 王妈妈摇头,“我问过,但老夫人从来不说。” 苏锦相信王妈妈。 王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躲闪和心虚。 她说的是真话。 但苏锦不信老夫人。 谁知道是不是和太后似的,梦到谢锦瑜出事,把她接进了宫,躲过在佛堂反省? 这样的伎俩用的太多了,一看就像是假的。 不知悔改,还弄虚作假,应该罪加一等。 老王爷抬抬手,把王妈妈打发走。 王妈妈跪在地上求老王爷改主意,被李总管拖出去了。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和苏锦,“你们怎么来了?” 老王爷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无需探望。 谢景宸把食盒放下道,“苏锦做了些吃的,带来给祖父尝尝。” 老王爷有点诧异的望着苏锦,“你还会做吃的?” 这话说的苏锦有点心虚。 毕竟老王爷是见过真的苏锦的。 用杏儿的话来说,她做的吃的比砒霜还要吓人。 苏锦忙道,“主要是丫鬟做的,我就帮把手。” 谢景宸把冰棍拿给老王爷。 老王爷新奇的很,一口咬了,冻的不轻。 冰棍吃了一半,老王爷眉头就拧的松不开了。 谢景宸望着他,“祖父,怎么了?” “上了年纪,没有口福了,才吃了一点冷的就牙疼,”老王爷捂着腮帮子道。 苏锦,“……。” 谢景宸,“……。”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炫耀 谢景宸的眸光从老王爷身上移向苏锦。 苏锦头低着,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她觉得吧。 每间房子都应该配个地缝。 以备她这样尴尬境遇下的人不时之需。 她大热天的专程给老王爷送冰棍。 结果把老王爷的牙给冰疼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掉牙啊。 苏锦觉得自己可以去撞豆腐墙了。 老王爷牙疼了,剩下的半根冰棍是肯定不会再吃了。 而且食盒里还剩下不少。 好在冰疼的牙发作迅速,疼痛尖锐,但时间短暂,缓一会儿,就不那么疼了。 苏锦让丫鬟切了片生姜来,让老王爷咬在刺疼处。 见苏锦一脸歉意,老王爷问谢景宸道,“来找祖父有事?” 谢景宸一脸黑线。 原本只是来送冰棍让祖父尝尝。 现在瞧着倒像是专程来要祖父两颗牙的。 “我来书房拿兵书,正好苏锦做了冰棍,就一并来了,”谢景宸道。 “那去拿兵书吧,”老王爷笑道。 …… 再说王妈妈,被李总管拖出去后。 李总管就放开了王妈妈。 他们相识有三十几年了,熬走了镇北王府里多少丫鬟婆子。 王妈妈也算是李总管难得在府里说的上几句知心话的人了。 望着王妈妈,李总管道,“你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多劝着点她。” 精明了一辈子,临老了,却名声受损,在小辈跟前栽跟头,而是一而再,太丢脸了。 李总管的劝诫,王妈妈哪能不知。 她虽然陪了老夫人几十年,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 老夫人没有以前那么能听得进去她的话了,尤其是在世子妃待她比对待老夫人更为敬重后。 世子妃身份尊贵,能敬重她,王妈妈打心眼里高兴。 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了世子妃的眼。 世子妃敬重她,更应该敬重老夫人才是。 可世子妃关系交恶,向老夫人表忠心,王妈妈不敢。 她怕激怒苏锦,抬抬手弄死她。 可世子妃对她和颜悦色,就像是扎进老夫人心底的刺,厌屋及乌,连带着她都没有了好脸色。 甚至……老夫人已经开始防备她了。 而且不只是她,连红袖都防备。 王妈妈是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倒霉,本就是栽世子妃手里。 老夫人要针对世子妃,她再劝着。 栖鹤堂只怕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要在老夫人跟前说世子妃的坏话,老夫人或许会更高兴一点儿。 李总管劝了半晌,王妈妈也没一句反应。 李总管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也就不劝了。 他送王妈妈出去。 王府大门前。 一顶奢华软轿缓缓停下。 丫鬟掀开轿帘,勇诚伯夫人从轿子里走下来。 丫鬟赶紧帮她打扇子。 她抬脚上台阶,正好王妈妈从王府大门前走过,准备从侧门出府。 “王妈妈,”勇诚伯夫人唤道。 王妈妈停下脚步。 转身见是勇诚伯夫人疾步进府。 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天这么热,勇诚伯夫人怎么来王府了? 这天气,不是急的不行的事,没人愿意出门遭罪。 王妈妈上前,福身给勇诚伯夫人见礼。 “老夫人回来了?”勇诚伯夫人问道。 “还在大佛寺,”王妈妈回道。 勇诚伯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王妈妈望着她,问道,“勇诚伯夫人可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老夫人?” 勇诚伯夫人望着王妈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娇儿失手把王府赔给她的药膏给打碎了一盒。” 王妈妈眉头拧的松不开。 老夫人去大佛寺反省那天,把勇诚伯府的烂摊子丢给了老王爷。 结果老王爷没接,让老夫人和二姑奶奶南宁伯夫人一人拿五千两。 李总管去南宁伯府拿钱。 二姑奶奶不敢不给,可第二天就去了大佛寺找老夫人诉苦,说手头紧,再者勇诚伯府大姑娘手受伤也怪不到表姑娘身上,这钱掏的委实冤枉。 老夫人心疼二姑奶奶,给了她一间铺子。 勇诚伯夫人和勇诚伯府大姑娘嘴甜,这些年不知道从老夫人手里哄了多少好东西去。 老夫人不心疼,王妈妈看的心疼啊。 世子妃的药膏一盒要五千两,勇诚伯夫人是肯定舍不得掏钱买的。 王妈妈不喜勇诚伯,也不喜勇诚伯夫人,她道,“勇诚伯夫人是来找世子妃买药膏的?” “这事不用老夫人帮你找世子妃说软话,你只需把银票准备好,世子妃一定会把药膏卖给你的。” 勇诚伯夫人脸僵了僵。 那药膏是不错,可远不值五千两。 五百两都算顶天了。 没见过镇北王府世子妃这么黑心的,真是做土匪抢钱抢惯了。 偌大一个镇北王府竟也没一个能镇得住她的。 王妈妈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勇诚伯夫人则直接去找南漳郡主。 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的庶妹,也就是南漳郡主的表姐。 对于勇诚伯夫人,南漳郡主是从来没放在眼底过,甚至有点嫉妒她。 勇诚伯内宅只有勇诚伯夫人一人,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虽然王爷的内宅除了南漳郡主,就只有池夫人。 而且从未宠幸过池夫人,形同虚设。 可王爷和南漳郡主的关系从来没有融洽过,哪能和勇诚伯夫人相提并论。 一边看不起,一边又羡慕。 两种矛盾的心态造就了南漳郡主看勇诚伯夫人十分的不顺眼。 “怎么来找我了?”南漳郡主语气不耐。 勇诚伯夫人望着她道,“表妹脸色不大好,我还以为你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苦尽甘来了呢。”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勇诚伯夫人坐下道,“前些天我家老爷看见王爷在琴铺挑了架上等古琴,难道不是给表妹你的?” 一刀子朝南漳郡主扎过去。 南漳郡主拳头都攒紧了。 不过只捅一刀子不是勇诚伯夫人的本性,她又补了一刀,“我家老爷怕我羡慕你,也给我挑了一架。” 勇诚伯夫人知道南漳郡主看不上她。 从容貌、家世,没有一个比得了南漳郡主的。 唯一能炫耀的就是勇诚伯对她言听计从。 怕唯一能炫耀的都被南漳郡主踩在脚底下,所以勇诚伯夫人先发制人。 只是她没料到这一次的刀子扎的太猛了些,威力比她想的要大的多。 直接把南漳郡主给惹恼了,借苏锦的脚踩她。 等勇诚伯夫人再说药膏的事后,南漳郡主望着她,道,“你太小瞧世子妃了,之前五千两是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不好狮子大开口,现在你以为五千两还能买的到?” 勇诚伯夫人脸色变了变,“五千两一盒还买不到?!” 她就没打算花钱买啊。 “没有一万两,我劝你别开口,”南漳郡主道。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荔枝 南漳郡主说的斩钉截铁。 在她眼里,苏锦就是那样的人。 落井下石,狮子大开口。 勇诚伯夫人是亲耳听到苏锦当着老王爷的面给药膏定价的。 之前送给她女儿的两盒药膏是老夫人和南宁侯夫人给的。 苏锦给老王爷一个薄面很正常。 那么小一盒药膏要一万两,勇诚伯夫人不知道在心底骂了苏锦多少遍黑心肝。 南漳郡主摆明了没钱没药膏,勇诚伯夫人舍不得一万两,便没提。 左右剩下的还能凑合用一段时间,或许等老夫人回来,不花钱就能拿到药膏呢? 勇诚伯夫人明里暗里说了几句南漳郡主当家主母被儿媳妇压的死死的,把南漳郡主气了个半死。 等勇诚伯夫人走后,赵妈妈劝南漳郡主别动怒,“若非有崇国公镇着,勇诚伯岂会拿她当回事。” “一个注定没什么好下场的人,郡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南漳郡主怒气消散了不少。 再说勇诚伯夫人,辛辛苦苦跑一趟,除了扎了南漳郡主两刀,什么便宜也没占到,顿觉得这一通跑的不值。 临出府,还被狠狠的刺激了下。 小公公奉命送了一箱子荔枝来给苏锦。 用冰镇着的荔枝,看上去就软清多汁,味甜带酸,让人口舌生津。 小公公把荔枝抬进来,李总管迎接他,道,“这荔枝是?” 小公公笑道,“这是宫里新进贡的,刚刚送进宫,皇上想着世子妃可能爱吃,就差我送了一箱子来。” 这荔枝在京都可是稀罕物,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便是太后赏赐南漳郡主也不过是一盘子尝个鲜。 轮到皇上赏赐世子妃,就是整箱子的抬来。 勇诚伯夫人的眸光在箱子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可惜没人说送她一点儿。 这荔枝是皇上赏赐给苏锦的。 李总管塞了五两银子给送荔枝来的小公公。 小公公高高兴兴的走了。 沉香轩,内屋。 苏锦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谢景宸挑了几本兵书,苏锦也挑了几本。 正翻页,小丫鬟走进来道,“世子妃,皇上赏赐了您吃的。” 苏锦愣了下。 她把书倒扣在小几上,穿上鞋走出去。 “皇上赏赐我什么吃的了?”苏锦好奇道。 李总管带着小厮把赏赐的荔枝抬进屋。 把箱子打开,便瞧见了荔枝。 荔枝算是苏锦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了。 来了古代后,还真没吃过。 没想到皇上会赏赐给她。 苏锦随手拿了一颗剥掉皮塞嘴里。 冰凉清甜,毛孔都舒展开了。 肉质细腻,不愧是贡品。 李总管和两小厮望着她。 苏锦笑道,“你们都尝尝。” 李总管忙道,“这是皇上赏赐给世子妃您的,我们哪能吃?” 就是因为是皇上赏赐的,等闲吃不到,所以才让他们吃。 李总管不是别人,他是王府大总管,是王爷和老王爷的心腹。 如果一点吃的就能收买他们,就是一箱子荔枝全送,苏锦也不会心疼。 “荔枝不易保存,搁久了不新鲜,”苏锦道。 她拎了一大串给李总管,小厮也有不少。 李总管也实在有些嘴馋了,便接了。 他带了头,两小厮自然也跟着接了。 李总管道谢后,便退下了。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在抚琴。 喜鹊几个听得津津有味。 杏儿想着苏锦和谢景宸给老王爷送冰棍去了,肯定要多待一会儿,她晚些再回去不迟。 琴声袅袅,仿若天籁。 杏儿嗦着冰棍,望着喜鹊道,“王爷怎么突然送琴给池夫人?” 喜鹊捂嘴笑道,“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了,你知不知道王爷他……。” 话才说了一半,门吱嘎一声打开,绿翘走了进来。 她望着杏儿道,“皇上派人给世子妃送吃的来了。” “送什么吃的?”杏儿好奇道。 “是荔枝。” “……。” 杏儿小脸一变。 “怎么会是荔枝啊。” “坏了!” 她抬脚就往屋外跑。 喜鹊她们都懵了。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啊? 杏儿一口气跑回沉香轩。 进院子的时候,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强撑着跑回屋,就看到苏锦把荔枝往嘴里塞。 她冲过去拍苏锦的后背。 苏锦后背一疼。 一颗如羊脂玉般的荔枝就被她给吐到了地上。 苏锦呛的咳嗽不止。 杏儿急道,“姑娘,你没吃吧?” 问完,她就看到苏锦脚边一堆荔枝壳。 杏儿急哭了。 “你快吐出来,”杏儿急道。 苏锦拍着胸口望着她,“我吃个荔枝,怎么你看着我像是吃砒霜似的?” 杏儿把大箱子合上,望着苏锦道,“姑娘,你吃荔枝过敏啊。” 苏锦,“……。” 杏儿不说,苏锦一点反应没有。 太久没有吃荔枝了,她觉得一口气干掉一两斤完全没问题。 现在杏儿提到过敏两个字,苏锦就觉得浑身都痒,尤其是后背。 不只是后背,脸也痒的厉害。 苏锦走到铜镜前,就看到自己脸上长满了小红疹。 杏儿急哭了。 苏锦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对荔枝过敏,她还吃了不少,不是好事。 她赶紧开方子,让杏儿去后院抓药。 杏儿担心苏锦挠自己,跑去书房,道,“姑爷,你快去看着点姑娘,别让她挠自己。” 说完,杏儿就去了后院。 谢景宸话到嘴边都还没有问出来。 好端端的,苏锦为什么要挠自己? 不放心,谢景宸把兵书放下,起身回了内屋。 进门先看到一口大箱子,他知道是皇上送来的赏赐荔枝。 打了珠帘进里屋,谢景宸就被苏锦的脸吓了一跳。 他快步走到床边,苏锦在抑制自己的手不抓自己的脸,谢景宸脸上满是担忧,急问道,“怎么会这样,中毒了?” “对荔枝过敏了,”苏锦想死道。 谢景宸蹙眉,“过敏?” “对荔枝过敏你还吃?” 苏锦拿眼睛瞪他,“你傻啊,我要知道过敏我能吃吗?” 谢景宸,“……。” 她以前吃再多的荔枝也没事。 谁能想到这副身子会对荔枝过敏。 她现在浑身痒的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挠。 她一番好意送冰棍把老王爷给坑了。 转过脸,皇上就用荔枝把她给坑了。 一报还一报,还的这么快。 苏锦强忍着不挠自己。 谢景宸怕她坚持不住,握紧她双手。 苏锦抽了两回,没能抽出来,便任由他握着了。 看着苏锦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谢景宸心急如焚,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左盼右盼,才盼到杏儿把药煎好送来。 杏儿聪明,端药的托盘边放着冰块,等送来时,已经不那么烫了。 谢景宸要给苏锦喂药。 苏锦没给他机会,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咕噜噜几口就灌了下去。 “好苦,”苏锦吐舌头道。 谢景宸赶紧给苏锦倒茶。 苏锦喝的太快,呛着了,咳嗽不止。 谢景宸帮她拍后背。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漳郡主给苏锦下毒,她能轻轻松松避开。 几颗荔枝却能要她半条命。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风格 丫鬟们差点憋出内伤来。 尤其是抱着沈小姑娘的丫鬟,差点胳膊软的摔了她。 沈老夫人抬手扶额。 她还以为九皇子是真心的想回去给皇上请安,没想到只是看在荔枝的面子上回去的。 这要叫皇上知道,还不得气死。 这馊主意肯定不是九皇子出的。 她这孙儿的胆子大的连她都怕了。 再说苏小少爷几个,跑到侯府门前,等了会儿,车夫才赶马车来。 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九皇子回宫,一并来的是东乡侯的儿子和侄儿。 护卫不敢阻拦。 进了宫后,三小家伙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 福公公走出来,正好瞧见苏小少爷他们过来。 个头不大,粉雕玉琢的,看着叫人心生喜欢。 尤其一个个还嘴甜如蜜,还没近前,就先喊福公公了。 “天这么热,九皇子怎么回宫了?”福公公笑问道。 “怕父皇想我,我回来让父皇看看,”九皇子涨红了脸道。 福公公,“……。” 九皇子才在东乡侯府待了多久。 说话都带着一股子东乡侯府的风格了。 只是即便是九皇子,没有皇上同意,也是不能进御书房的。 以前九皇子待在宫里,皇上还真没想过他。 如今搬去冀北侯府住,和苏小少爷一起,皇上倒时不时的想起他来。 要是九皇子能学得几分东乡侯的本事,不输给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肯定欣慰。 小公公出来请九皇子进去。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九皇子了,皇上上下打量。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黑了点儿,个头似乎长高了些。 天天跟着苏小少爷屁股后面上蹿下跳,不止九皇子,沈小少爷也黑了几分。 九皇子上前,皇上捏了捏他身子骨,结实了不少。 “每天都训练?”皇上问道。 皇上这么关心他,九皇子鼻子酸酸的。 他默默的把回宫的目的改了。 他和苏小少爷不一样。 他是回宫给父皇请安的,才不是回来蹭荔枝的。 九皇子点点头,“每天都训练,早上起来扎一刻钟的马步,去花园跑一圈,然后诵读半个时辰的书,每天还要上一个时辰的课。” 皇上问九皇子读了什么书。 九皇子一一回答。 小公公把九皇子读的书找出来拿给皇上。 皇上抽查,九皇子倒背如流。 这样的进步,令皇上惊叹啊。 他还以为九皇子去冀北侯府就只是去玩的,没想到学习一点没落下,甚至比在宫里学的还要好。 不只是学习和日常训练,九皇子还要学射箭,在东乡侯府,他还有一匹马。 小马驹还不大,东乡侯也还没有教他们骑马,但每天傍晚,他们得给马洗澡。 这些小马驹都是千里良驹。 等马长大到能驼得动他们的时候,就是他们学骑马的时候。 这种学骑马之前,先和马熟悉的教育方法,是皇上没想过的。 皇上还担心他们年纪太小,学骑马太危险。 自己养大的马,自然认他们为主。 福公公知道皇上高兴,他道,“让九皇子和苏小少爷他们一起学习,将来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甚至将来会成为太子都说不一定。 从这一刻起,皇上心底对九皇子多了一份期待。 有了皇上的鼓励,九皇子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更努力的读书。 虽然比不上苏小少爷,但他一定不能比沈小少爷差。 皇上很满意,然后把他们打发了。 苏小少爷,“……。” 他们是来蹭荔枝的啊。 荔枝都还没看到,怎么能回去呢。 苏小少爷望着皇上道,“皇上,我能不能蹭您点吃的?” 皇上,“……。” 这么直白的连个弯都没有。 皇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你要吃什么?”皇上问道。 “荔枝。” “……。” 这么精准的目的性,瞬间就让皇上怀疑他们此行回宫的目的。 不是荔枝,他们绝对想不起来回宫。 皇上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挫败感。 福公公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皇上?”福公公唤道。 “赏他们荔枝,”皇上浑身无力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您忘了,荔枝您只留了一盘子,其他的都赏赐下去了。” 荔枝保存不易,天又格外的热。 十箱子荔枝送进京,只剩下三箱子是完好的。 也亏得送荔枝的衙差懂得取舍,把所有的冰块都用来护那三箱子,不然没新鲜的。 一箱子抬去给了太后,两箱子抬来给皇上。 皇上登基十几年,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对荔枝谈不上特别喜爱。 每次吃荔枝,皇上总会想起云妃。 云妃爱吃荔枝,但又对荔枝过敏。 每每她都剥荔枝给皇上吃,自己看着。 是以皇上从来不给后妃赏赐荔枝,多分给前朝大臣。 以前多赏赐崇国公,现在不会了。 东乡侯是云妃的表哥,皇上想赏赐给他,又不好赏赐。 这不,皇上迂回了下,赏赐给苏锦。 想着她以前在青云山住,运送荔枝也不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想打劫也没机会,多送点让她尝尝。 然后皇上就把一箱子都赏给了苏锦。 “把那一盘子赏给他们吧,”皇上道。 福公公让小公公把冰镇的荔枝端上来。 几个小家伙向皇上道了谢,就坐那里吃起来。 吃的正兴,就没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望着福公公,眼外之意,不言而喻。 福公公摇头道,“没了。” “皇上赏了一箱子给镇北王世子妃,她那儿有,”福公公道。 苏小少爷望着福公公,“皇上怎么赏赐那么多给我姐姐?” 他凑到福公公身边道,“福公公,你老实告诉我,我姐姐是不是皇上的女儿?” 福公公,“……。” “小少爷怎么这么问?”福公公有点懵。 苏小少爷说不上来。 皇上对他姐姐太好了。 自己才留了一盘子,却给他姐姐一箱子。 九皇子还是皇上的儿子呢,他都没有。 苏小少爷没说话,九皇子见福公公一脸懵怔,他拽了拽福公公的袖子道,“自打苏阳的大哥不是亲生的后,他就经常怀疑自己也不是亲生的。” 福公公忍俊不禁。 苏小少爷起身道,“那我们去镇北王府了。” 他们向皇上告退。 看着他们一溜烟跑出去,福公公哭笑不得。 皇上看着他道,“他们说什么了?” 福公公失笑,“皇上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一箱子荔枝,苏小少爷问奴才世子妃是不是皇上您生的。” 皇上正喝茶,听到这一句,直接呛了喉咙。 “下次进贡荔枝,给他送一箱子去,他不得怀疑朕才是他亲爹?”皇上扶额道。 “十有八九会怀疑,”福公公笑道。 “那赏他一箱。”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没用 这边杏儿后悔给南漳郡主她们的荔枝送多了,那边丫鬟将荔枝送去,南漳郡主觉得是在羞辱她。 往年荔枝进贡,太后都会赏赐她一大盘。 南漳郡主会邀请二太太、三太太一起来品尝,炫耀太后对她的宠爱。 今年太后一颗都没赏赐给她,反倒是皇上赏了苏锦一箱子。 一、箱、子! 荔枝进贡也才三箱子! 皇上对苏锦的宠爱怎么能不叫人羡慕妒忌恨。 盯着桌子上摆着的荔枝,南漳郡主眼神冰冷,手一抬,直接将荔枝连盘子都摔在了地上。 随着哐啷声传开,荔枝滚落一地。 丫鬟们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过内心又有点高兴。 荔枝是贡品,等闲是吃不到的。 往年太后只赏赐一盘子给南漳郡主,都不够大姑娘和二少爷吃的,哪有他们的份。 现在荔枝被扔在地上,南漳郡主是肯定不会再吃了。 郡主不吃,就有她们的份。 她们也想尝尝贡品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流霜苑。 丁老姨娘在屋子里喝茶。 丫鬟走进去道,“姨娘,二太太来了。” 说着话,二太太就走了进去。 丫鬟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天这么热,怎么过来了?”丁老姨娘把茶盏放下道。 二太太笑道,“新得了些荔枝,拿来给姨娘您尝尝鲜。”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皇上赏的?”丁老姨娘笑道。 二太太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丁老姨娘的话。 这荔枝的确是皇上赏赐的。 但却不是丁老姨娘猜测的皇上赏赐给二老爷的。 她也只是托了世子妃的福而已。 二太太道,“皇上赏赐了世子妃一箱子荔枝,世子妃送了些给二房。” “一……一箱子?”丁老姨娘眉头拧着。 还没听说过赏赐荔枝赏赐一箱子的。 皇上对世子妃的宠爱有些出乎丁老姨娘的预料了。 “皇上赏赐了一箱子,太后就不好赏赐南漳郡主一盘子了,”二太太笑道。 她剥了颗荔枝递给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尝了尝,满齿清甜,甘甜无比。 丁老姨娘一连出了七八颗才停下来。 嗯。 不是她不想吃了,而是丫鬟走进来禀告了一件事让她停了手。 “老夫人搬去静安寺了,”丫鬟小声道。 二太太眉头拧着,“老夫人怎么放着大佛寺不待,去了静安寺?” 小丫鬟摇头。 她只知道老夫人搬去了静安寺,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丫鬟福身退下。 二太太望着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笑了一声,“没想到,也有她做贼心虚的时候。”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二太太直接懵掉了。 “姨娘,什么做贼心虚?”二太太好奇心涌动。 丁老姨娘看着她道,“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回去吧。” 丁老姨娘虽是妾,却也不容人忤逆。 二太太在她跟前还真不敢放肆。 二太太嫁进镇北王府十几年,深知老夫人的为人。 在老王爷跟前,老夫人贤惠大度,实则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 她居然容忍丁老姨娘活到现在,不能不说丁老姨娘手段了得。 二太太走到珠帘外,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丁老姨娘的话,她听的真切。 她在说老夫人做贼心虚。 老夫人偷什么东西了? 就算偷东西也用不着从大佛寺搬去静安寺吧? 二太太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想弄个清楚明白。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床脚凳上,手里拿着宫规在背。 虽然嘴里念叨不停,但有口无心。 那些字从嘴里蹦出来,并没有在大脑中停留,甚至都没有到达大脑。 宫女疾步走过来道,“公主,镇北王府大姑娘来看您了。” 寿宁公主忙从踩脚凳上起来坐到床榻上。 谢锦瑜拎着食盒走进来,寿宁公主望着她,“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给你送荔枝,”谢锦瑜抬了抬食盒道。 “怎么是你给我送?”寿宁公主蹙眉。 她望向宫女太监。 一个个都低了头不说话。 谢锦瑜望着寿宁公主道,“你还不知道啊,皇上赏赐了我大嫂一箱子荔枝,后宫嫔妃一个都没赏赐,自然也就没有公主你的份了。” “太后心疼你,特意让我送一盘子来。” 宫女太监们知道这事,不禀告寿宁公主,就是怕她动怒。 没想到瞒了还没一个时辰,就被谢锦瑜捅破了。 寿宁公主气哭了。 她被罚被枯燥无趣的宫规,不得出凤阳宫一步。 皇上却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一箱子荔枝。 父皇眼里还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没有了?! 看着寿宁公主气哭,谢锦瑜心情很好,脸上不动声色的安抚她,劝了好一通,寿宁公主才好一转一点儿。 刚一好转,谢锦瑜又在寿宁公主的伤口上撒盐,问道,“还没查到和南安郡王定亲的是谁吗?” 寿宁公主瞪向宫女太监,“没用的废物!” 宫女太监们有苦说不出。 银子不知道塞出去多少,可南安王府的下人嘴巴严啊,就是不说。 “公主,您别急啊,南安郡王也着急退亲,只是定亲玉佩被人给偷了,南安王妃说找不回玉佩,他休想退亲,南安郡王正找玉佩呢,”宫女劝道。 “找找找,都找了多久了!” “玉佩被偷还找不到,他怎么这么没用啊!”寿宁公主气道。 嗯。 正翻墙进沉香轩后院的南安郡王突然一个喷嚏打了。 要不是楚舜拉了他一把,他估计会脚下一滑,又摔仙人掌上了。 站在地上,南安郡王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一定要叫大嫂的丫鬟把这些仙人掌给拔了。” “不然没逮着别人,专逮我们郡王爷了,”北宁侯世子闷笑道。 南安郡王涨红了脸。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我看大嫂的丫鬟非但不会拔仙人掌,还会叫郡王赔她压坏仙人掌的钱。” 他是撇着木桶说的。 南安郡王翻墙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木桶,里面装的是他钓的鱼。 好在木桶摔下来,没有打翻,倒是压垮了两棵仙人掌。 南安郡王把木桶提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小银锭子,扔在损坏的仙人掌处。 这一拨操作,把楚舜几个憋出内伤来。 强忍着笑意,四人一人拎着一木桶朝竹屋走去。 苏锦不在竹屋内,又去了谢景宸的竹屋。 见他们拎着木桶进来,谢景宸眉头皱了皱,“这是?” “这是我们钓的鱼,送来给景宸兄和大嫂尝尝。” 谢景宸一脸黑线。 鱼有什么好尝鲜的。 暗卫看着四木桶的鱼,道,“也不用送这么多吧?” 鱼还鲜活着,摆动间,水溅出来。 暗卫要把鱼送去厨房。 拎木桶的时候,南安郡王拍拍他胳膊道,“木桶我们一会儿要带走,给我们装满荔枝就行了。” 暗卫,“……。”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扑朔 傍晚,天际出现火烧云,将天空渲染的如火如荼。 夕阳下,南安郡王骑马回来。 脸上笑容灿烂,俊逸非凡。 看着南安郡王脸上闪着光芒的笑容,守门小厮脸上闪过一抹同情。 如果郡王爷知道王爷王妃正在给他准备聘礼,他一定笑不出来。 南安郡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小厮赶紧过来牵马,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被南安郡王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小厮,“……。” “郡王爷,小的可没招惹您啊,”小厮求饶道。 “还不老实,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南安郡王问道。 别的小厮他或许不了解,这几个守门小厮,他再熟悉不过了。 居然敢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他堂堂郡王爷用得着他一个小厮同情吗?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小厮也还算机灵,忙道,“小的这不是见郡王爷您高兴,心里琢磨您是不是找到了玉佩,可以退亲了。” 姥姥的! 南安郡王一把小厮放下,狠狠的敲小厮的脑门。 “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你们这么见不得我高兴的吗?!”南安郡王火气很大。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玉佩两个字。 随身携带的玉佩都被人给偷了,还死活找不着,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小厮连说没有,然而南安郡王不信,又敲了他脑门一下。 南安郡王瞄准另外一小厮,“过来!” 小厮,“……。” 关他什么事啊? 在南安郡王的瞪眼下,小厮还真不敢不听。 把脑袋送过来给南安郡王敲。 敲完了,南安郡王抬脚进府。 小厮摸着被敲疼的脑门,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的小厮。 南安郡王的好心情被小厮破坏殆尽。 他进屋,一屁股坐下来,南安王妃望着他道,“还没找到玉佩?” 南安郡王,“……。” 能不能放过他? 还是父王母妃在花样的逼他搬去东乡侯府住? 南安郡王一点都不想说话。 南安王妃却没打算放过他,道,“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玉佩,找不到的话,母妃就带你亲自登门赔罪,然后下聘迎娶人家姑娘过门。” 南安郡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母妃,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南安王妃望着他,“这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南安郡王也看的出来南安王妃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已经控制不住把那女贼拖出来狠狠的蹂躏了。 他这辈子怕是要栽她手里了! 找了这么久还没有那女贼的消息,南安郡王没有把握半个月之内找回玉佩。 他能做的只有软磨硬泡,让南安王妃宽限他半年。 “一个月,”南安王妃道。 “我不管玉佩是被贼偷了,还是在你父王那儿。” “一个月后的今天,你若没法把玉佩找到亲手交给我,母妃就登门送聘礼,这桩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容不得你反悔了。” 南安郡王不满意道,“说的好像允许我反悔似的。” “知道不许,你还瞎折腾,还把定亲玉佩给弄丢了?!”南安王妃瞪眼。 “……。” 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妃道,“母妃,你不是常去东乡侯府吗?” “你看东乡侯府多开明,大嫂都能自己挑选夫婿,上街抢都行。” 南安王妃看着他,一脸失望,“人家谢大少爷难得上回街就被人给抢了,你终日在街上晃荡都没人抢,你要被抢了,母妃用得着为你的亲事头疼吗?” 南安郡王,“……。” 彻底没法交流了。 南安郡王惨败。 东乡侯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苏小少爷最先从马车内跳下来,然后是九皇子、沈小少爷,再是沈小姑娘。 “苏阳哥哥,你可要接住我啊,”沈小姑娘有点怕。 不过她还是从马车上往下跳。 苏小少爷一把将她抱住了。 从马车内拎出食盒,几人欢快的跑进府。 直奔内院。 屋内,唐氏和东乡侯正在说话。 苏小少爷拎着食盒走进来。 东乡侯看着苏小少爷手里拎的食盒,问道,“又带什么吃的回来了?” “是荔枝,”苏小少爷道。 “我去姐姐那儿带了不少回来,祖母让我带点给娘还有伯母尝尝。” 唐氏眉头微皱,“你姐吃荔枝了?” “吃了,脸上起了不少的红疹,”苏小少爷道。 唐氏看向东乡侯。 她一直觉得苏锦不大对劲,行为举止有些不像是她女儿。 她怀疑过是有人易容假冒。 但没有人能易容成身上的每一颗痣都一模一样。 现在还同样的对荔枝过敏。 甚至连过敏症状都一点不差。 这世上对荔枝过敏的少之又少,便是连青云山的兄弟也没有多少知道苏锦对荔枝过敏的事。 女儿肯定是她女儿没错。 只是怎么摔了一跤,还摔出一手高超医术来了? 有这样高超的医术,救活了镇北王世子,也用不着冒充她的女儿。 唐氏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东乡侯倒没想那么多。 苏锦上街抢谢景宸的时候,东乡侯有派人暗中护着,只是没有阻拦她罢了。 从头到尾,苏锦一直就在东乡侯府的眼皮子底下。 他确定女儿没有被人偷换。 要真偷换了,哪敢暴露自己会医术惹人起疑? 苏小少爷望着唐氏,问道,“娘,为什么我吃荔枝不过敏?” “你是想尝尝过敏的滋味儿,还是又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唐氏失笑。 “……。” “都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苏小少爷忙道。 东乡侯捏着苏小少爷的肩膀道,“没事就胡思乱想,你是我和你娘亲生的。” 苏小少爷点点头。 待了小会儿,他就和九皇子他们出去了。 出了院子,苏小少爷的小脸就跨了下来。 沈小少爷望着他,“你都是亲生的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你不了解我爹,越是捡来的,他就越说是亲生的,我大哥不就是,”苏小少爷道。 “苏阳哥哥的身世越来越破朔迷离了,”沈小姑娘道。 “……。” “不是破朔迷离,是扑朔迷离,”沈小少爷纠正道。 “是破朔迷离!我听爹爹说的。”沈小姑娘固执道。 “那是大伯父发音不标准。”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清淡 沉香轩,内屋。 丫鬟拎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苏锦坐在贵妃榻上,背对着丫鬟看书。 饭菜摆好后,丫鬟退后一步道,“世子妃,饭菜摆好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苏锦道。 等丫鬟走后,苏锦才转过身来。 这一回荔枝吃了不少,脸上的红疹还未完全消退,隐约还能看到些小红点,只是没那么明显了。 谢景宸打了珠帘走进来。 苏锦踩着拖鞋去净手。 等她洗完手回来,就看到一桌子的鱼。 清蒸鱼、红烧鱼、酱焖鲫鱼、珍珠鲤鱼、香煎鱼片…… 八菜一汤。 汤也是鲫鱼汤。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只有鱼?”苏锦道。 谢景宸坐下来,望着苏锦道,“你不是很喜欢吃鱼吗?” 苏锦回了他一记大白眼。 她是很喜欢吃鱼。 但也用不着一桌子都是鱼吧? 这简直就是河鱼宴了。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疹道,“大哥,我过敏啊,过敏是不能吃鱼的。” 谢景宸,“……。” 他还真不知道过敏不能吃鱼的事。 一般都是厨房端什么上桌,他吃什么。 苏锦坐下来,看着一桌子鱼,道,“这是谁和我过不去?” 而且过不去的这么的明显。 谢景宸把筷子放下,道,“南安郡王他们性子急,南安王请教岳父大人怎么让他们改了。” “岳父大人让他们钓鱼修身养性。” “这几天,他们钓了不少鱼,知道皇上赏赐你一箱子荔枝,拎了四桶鱼来蹭荔枝。” “鱼死了不新鲜,小厨房怕吃不掉,所以做了一桌子的鱼,让你一次可以吃到不同口味的鱼。” 这一桌鱼宴,小厨房是花了心思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讨苏锦的欢心。 虽然都是鱼,但口味不同,也不会腻。 只是一不小心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喜欢吃荔枝,不能吃。 喜欢吃鱼,结果过敏又不能吃。 苏锦怀疑她今儿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怎么会被玩的没有还手余地? 皇上坑她是宠爱她。 小厨房坑她是拍马屁。 真的。 苏锦有点扛不住想哭了。 谢景宸吩咐杏儿道,“去让小厨房做几个清淡小菜来。” 杏儿一溜烟跑出去。 小厨房还以为是来夸河鱼宴做的好的。 管事妈妈笑脸相迎,“那一桌菜世子妃可还满意?” “我家姑娘荔枝吃多了,看到一桌子鱼想吃清淡小菜,”杏儿道。 管事妈妈,“……。” 她赶紧道,“是我疏忽了,这就炒几个清淡小菜送去。” 嗯。 小厨房做的清淡小菜那是真清淡,连油水都少的可怜。 她们不知道那一桌子鱼,苏锦一筷子也没吃。 看着谢景宸吃的欢,筷子都差点咬碎掉。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我这几天让他们钓了鱼都送来。” 苏锦望着桌子上的鱼,有些吃惊,“这鱼怎么这么大,河里有这么大的鱼吗?” 那条鱼把一盘子都占满了。 苏锦不说,谢景宸还真没注意,他望着那鱼扶额道,“这条应该不是河鱼。” “买的?”苏锦黑线道。 “岳父大人让他们钓鱼的,他们不敢弄虚作假,”谢景宸道。 但这鱼哪钓来的,谢景宸还真不知道。 嗯。 谢景宸怎么可能猜的到楚舜他们坐小船在龙山湖钓鱼呢。 龙山湖是京都附近最大的湖。 两岸青山掩映,树木葱郁,湖水一望无际,风景幽美。 虽然烈日当空,但湖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一边欣赏风景,一边钓鱼,没有耐心也添了几分耐心。 让他们安静的在那条小河边钓鱼,太考验他们了。 龙山湖里的鱼肥鲜美,河鱼刺多,钓鱼回去,厨房就紧着鱼给他们做。 连吃了两天的鱼,差点被鱼刺卡了喉咙,对鱼的好感瞬间降低。 南安郡王问哪的鱼刺少,北宁侯世子道,“龙山湖里的鲇鱼刺不多。” “那就去龙山湖钓鱼,”南安郡王道。 嗯。 龙山湖里的鱼不仅多,而且大。 在河边半天钓不到一条,在龙山湖半天能钓一桶。 城门口。 楚舜他们骑在马背上翘首以盼。 他们约好时辰在城门口汇合,然后去龙山湖钓鱼。 只是到了约好的时辰,过了一刻钟,南安郡王都没来。 他们的性子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左等右等。 又过了一刻钟,才看到南安郡王骑马过来。 “怎么来这么晚?”楚舜问道。 “别提了,昨晚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晚了,”南安郡王道。 南安郡王把南安王妃给他一个月期限的事说出来,让楚舜他们帮忙出主意。 主意是有,可惜实行不通。 之前为了找玉佩,楚舜就提议把玉佩画下来张贴告示寻找。 只要给重金,还怕没消息? 可是—— 别看玉佩南安郡王戴了一个多月。 可他对玉佩也就记了个大概,画出来只有几分像。 再者真张贴了告示,那假玉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本来就对玉佩印象模糊不清了,回头真假都分不出来了。 再者那玉佩虽然是给他的,但毕竟是定亲玉佩,丢脸丢到未婚妻家,南安郡王没觉得有什么,但南安王和南安王妃是坚决不许。 他们宁肯押着他去赔礼道歉,也不同意大张旗鼓的寻找。 然后楚舜他们就没辄了。 “除非那女贼想开了,自己把玉佩送还给你,否则哪可能找的到?”北宁侯世子道。 “处心积虑的偷走我的玉佩,可能会还回来吗?”南安郡王叹气道。 “不可能,”楚舜道。 “……。” “我昨晚想了一夜,想的脑袋都快炸了,你们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逼对方主动退婚,”南安郡王催道。 “退婚还不容易?”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你去花楼住几天,为争花魁和人大打出手,我保证消息一传开,你未来的岳父母就登门退亲了。” “……你这主意还能不能更馊一点?” “只怕岳父母还没登门,我就先被父王给活活打死了。” “……。” 肆意爽朗的笑声传的很远。 到了龙山湖,南安郡王他们翻身下马。 远处几个姑娘站在树下,道,“是他们吗?” “四位锦衣华服器宇不凡的公子,肯定是了,”其中一姑娘道。 楚舜他们把马拴好。 几个袅娜娉婷的姑娘就过来,含娇带媚道,“几位爷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可是叫我们好等。”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你叫的姑娘?”楚舜小声问道。 “我没有啊,”南安郡王道。 “那是谁叫的?” “肯定不是我,我没钱,”北宁侯世子道。 几位姑娘则不听的唤着,“爷,爷……。” 南安郡王不厌其烦,道,“你们去那边晒太阳吧。” 几位姑娘,“……。” “爷,太阳这么大,您忍心吗?”其中一姑娘往南安郡王身上蹭。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湖里凉快,你们要不要去?”南安郡王怒道。 几位姑娘涨红了脸。 没见过这样的,花大价钱请她们来,居然在湖边晒太阳! 可人家花了钱,出门之前,妈妈叮嘱她们小心伺候,万不能慢待了,不然回去让她们好看。 楚舜他们坐船去钓鱼。 几位姑娘就在太阳底下站着。 站了两刻钟。 崇国公世子四个骑马过来。 看着几位姑娘晒的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望向勇诚伯世子,“这就是你挑的几位美人,你确定不是傻子?”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丢人 勇诚伯世子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特意叮嘱花楼挑几位好看的陪着他们一起游湖泛舟。 怎么挑来的都这么蠢? 大热天的不知道在树荫下避暑,居然晒太阳。 他们来了还爱答不理的。 这是怎么办事的?! 他回头瞪向小厮。 小厮呵斥那几个姑娘道,“几位爷到了,还不赶紧过来迎接?!” 那几位姑娘晒懵了。 这小厮她们认得啊。 就是他去花楼挑的她们。 几位姑娘赶紧上前,道,“刚刚来了几位锦衣华服的少爷,我们以为是几位爷,是他们让我们在太阳底下暴晒的。” “他们是谁?”勇诚伯世子问道。 “不知道是谁,他们坐小船去湖心了,我们还以为爷花钱是让我们来晒太阳的,看把我都晒黑了,出了一身的汗。” 勇诚伯世子随手勾着那姑娘的腰,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上了船,把衣裳脱了,爷帮你擦汗。” “讨厌,”那姑娘羞涩道。 勇诚伯世子拥着姑娘往画舫走,一边对崇国公世子道,“等上官兄娶了拂云郡主,往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玩了,今儿一定要玩尽兴。” “陈兄此言差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等拂云郡主嫁给了上官兄,还不都得听上官兄的?”武安伯世子笑道。 除了武安伯世子,还有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永宁侯世子没有跟来。 自打上回被苏锦坑了一笔后,永宁侯世子和崇国公世子他们的关系就没那么好了。 明着和他们闹掰,永宁侯世子不敢。 他借口去探望外祖父,已经离京半月有余。 永宁侯世子不在,添了勇诚伯世子,正好四个人。 锦衣华服,器宇不凡。 比起崇国公世子四个,南安郡王他们有过之无不及,不怪花楼的姑娘会认错。 上了花楼,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极尽奢靡。 看着远处的画舫,再看看自己的一叶扁舟,差距不要太大。 南安郡王他们郁郁垂钓。 他们不惹事,但事情惹上他们。 那几位姑娘在太阳下晒了半天,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气。 在画舫上嬉闹,远远的看到他们,其中一姑娘在崇国公世子胸口处画圈圈,“爷,就是他们害得我们姐妹几个晒了半天,爷可得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崇国公世子搂着姑娘的腰,姑娘的胸贴着他,他道,“这口气是肯定要出的。” “把船划过去,直接撞翻他们的船,”崇国公世子道。 嗯。 南安郡王他们戴着斗篷,再加上离的有些远,崇国公世子没看清他们的容貌。 这一撞,直接撞铁板上了。 南安郡王他们一心垂钓不惹事,但谁要惹他们,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小船一翻,他们纵身一跃上了画舫。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崇国公世子,”南安郡王道。 熟悉的声音让武安伯世子头皮一紧。 他们四个和南安郡王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次撞翻了他们的船,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崇国公世子正在求娶云王府拂云郡主,虽然请了太后出面做媒,但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万一闹大了,给了云王府不结亲的理由…… 想着,武安伯世子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他朝南安郡王走过来。 “误会?”南安郡王笑了一声。 他脚一抬,直接把武安伯世子踹湖里去了,“撞翻了我们的船,居然想一声误会就把我们打发?” “不踹你一脚,还真当我们好说话了。” 武安伯世子一头栽进湖里。 紧接着就是他叫救命。 画舫上的小厮都会凫水,赶紧下去救人。 崇国公世子早就想教训楚舜他们了,现在南安郡王踹了武安伯世子。 武安伯世子是跟着崇国公世子混的,武安伯世子被打,他若是不出头,还算什么好兄弟? 楚舜他们正愁没机会教训崇国公世子,爹娘不许他们和崇国公世子起争执,是以还算相安无事。 可今儿是崇国公世子先招惹他们的,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崇国公世子要教训南安郡王,然后画舫上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那几位姑娘吓懵了。 在画舫上待了这么半天,她们伺候的是什么人心里一清二楚。 崇国公世子,那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世家少爷了。 没想到还有敢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好好一艘画舫被打的七零八落。 楚舜一脚踢飞兵部尚书府大少爷,他飞进画舫,撞的桌子上的瓜果糕点掉了一地。 崇国公世子武功不错,但比起苏崇差太远了。 他们四个勉强和苏崇打个平手,虐崇国公世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为了不给爹娘教训他们的理由,所以没有揍崇国公世子的脸,其他地方,那就没那么顾忌了。 打的崇国公世子吐血,脸上还一点伤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安郡王他们伤的更严重。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捂着胸口过来,道,“你们疯了吗?!” “今儿且放过你们。” “再有下回,看我们不揍的你们满地找牙!”南安郡王拍手道。 北宁侯世子走过来道,“钓的鱼全打翻了。” “晦气!” “今儿不钓鱼了,回去了,”南安郡王道。 楚舜他们四个纵身一跃,轻点水面上了岸。 他们骑马准备走,结果先看到崇国公世子他们的马。 楚舜计上心来。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离开。 勇诚伯世子走过来,道,“没事吧?” “回去了!”崇国公世子恼道。 嗯。 他们骑马回京。 只是从闹街路过的时候。 马拉稀。 一边走一边拉。 那场面不要太丢人。 街上众人,“……。” 真的。 崇国公世子从来没有那么想杀人过。 他恨不得将南安郡王几个千刀万剐了泄愤。 永宁宫。 云王妃走到宫门前,秀眉微蹙。 不懂太后传召她进宫所为何事。 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将心中不安压下,云王妃迈步走进去。 太后中暑这么久,经过太医悉心调养,已经痊愈了。 看上去虚弱是太后不想好,因为皇上说过要送太后去避暑山庄。 要是以往,太后还真不乐意待在京都,只是如今崇国公在朝中的威望大不如前,太后走的不放心,她得留下来看着。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玉簪 殿内,太后坐在罗汉榻上,宫女在帮她打扇。 云王妃上前,福身给太后行礼,道,“许久没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太后笑道。 “赐座。” 云王妃谢过太后,然后坐下。 宫女上了茶,云王妃喝了两口后,忍不住问道,“不知太后传召臣妾进宫是?” 太后笑着把崇国公世子夸了一遍。 云王妃心底有了几分猜测,脸色不是很好看。 “鸿儿到了娶妻之龄,崇国公府在给他物色世子夫人,哀家头一个就想到了拂云郡主,她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乖巧懂事,甚得哀家欢心,哀家想替他们牵根红线。” “云王妃的意思如何?”太后问道。 云王妃有些惶惶不安。 虽然太后是在询问,但并不真的是征求她的同意。 太后要的是云王妃点头。 可这个头,云王妃不能点啊。 虽然崇国公还没有倒,但在云王妃看来,他已经大势已去,就算没有,云王妃也不想把自己疼爱的掌上明珠嫁给崇国公世子。 可拒绝太后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胆量和勇气。 云王妃胆子不大,回绝太后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承蒙太后看重,是拂云和云王府的荣幸,只是拂云她……。” 云王妃话还没说完,一小公公走上前来道,“太后,贵妃娘娘来了。” 李贵妃? 她来永宁宫做什么? 太后眉头微拧。 “让她进来,”太后道。 小公公退出去,李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道,“李贵妃忙着打点后宫事务,怎么来哀家的永宁宫了?” 李贵妃笑着把苏锦夸赞了一通。 “多亏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麻将,后宫嫔妃在这炎炎烈日有了打发时间的消遣,后宫和睦,臣妾管理起后宫可比皇后掌管凤印的时候容易多了,臣妾闲的无聊,想着有两日没来太后您这儿了,特来请安。” 太后厌恶苏锦,宫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李贵妃当着太后的面夸苏锦,是存心的惹太后不高兴。 太后不高兴,皇上就高兴。 皇上高兴,才不会轻易的把凤印收回去。 太后的脸阴沉了几分,李贵妃的眸光望向云王妃。 云王妃起身给李贵妃见礼。 李贵妃知道太后传召云王妃进宫所为何事。 永宁宫里也有她的眼线。 太后找云王妃来是保媒拉线的,李贵妃掐着这时候来,自然是想插科打诨,搅了这桩亲事。 李贵妃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太后和云王妃说话了?” “不曾,太后传召我进宫只是闲话家常的,”云王妃笑道。 云王妃望向太后道,“承蒙太后看重拂云,前几天,王爷还和我说冀北侯替孙儿求娶拂云,王爷说考虑几日再给答复,我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应冀北侯。”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回绝了。 只是云王妃拿冀北侯做幌子,太后也不能要云王妃允诺将拂云郡主嫁给崇国公世子而把冀北侯的求娶不当回事。 太后端茶轻啜,李贵妃聊起别的,没人再提起求娶拂云郡主一事。 金玉阁。 苏崇骑马在门前停下。 下马后,他直接走了进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道,“稍等,我这就去取单子上的首饰。” 前些天,皇上赏赐了不少红宝石给苏锦。 苏锦一时兴起,画了一支金簪和一对耳坠,送给唐氏。 她把红宝石和图纸送来金玉阁,让金玉阁定制。 单子塞给了苏崇,让他代取。 他今儿来便是取首饰的。 小伙计去取首饰,苏崇待的无趣,打算上楼看看。 结果他上台阶,拂云郡主正好下台阶。 四目相对。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马车出事那一幕。 拂云郡主脸上腾起一抹红云,因为慌乱,脚下没踩稳,身子往旁边一倒。 她没摔下来,但是手里的首饰盒飞出去了。 苏崇一个漂亮翻身,就把首饰盒接住了。 嗯。 姿势很俊朗,无可挑剔。 但结果却没有那么好。 拂云郡主的首饰盒是定制的,像火柴盒。 苏锦握住了首饰盒,可里面装首饰的一层滑了下来。 啪嗒一声。 盒子摔在地上。 里面的白玉簪碎成好几截。 苏崇,“……。” 拂云郡主,“……。” 刚刚苏崇接首饰盒有多潇洒,这会儿就有多么的尴尬。 手还保持着抓首饰盒的姿势。 苏崇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 拂云郡王脸红的能滴血。 她在犹豫要不要向苏崇道谢。 道谢吧。 玉佩没有保住。 不道谢吧。 人家毕竟伸出了援手,虽然没有成功。 可她脚步像钉在了地上一般。 “郡主?”丫鬟唤道。 拂云郡主头一低,飞快的下了台阶,从苏崇身边走了。 丫鬟倒还心疼玉簪毁了,只是拂云郡主走的太快,断裂的玉簪她都没机会捡起来。 四下有挑首饰的,偷偷捂嘴笑。 苏崇弯腰把断裂的玉簪捡起来。 那边小伙计把首饰取来,道,“让客官久等了。” 苏崇把玉簪递给小伙计,问道,“能不能修复?” 小伙计看着玉簪断裂程度,摇头道,“不能修复了,这玉簪就算修好也丑,没有修复的必要。” “修复不了,那重新定制一支一模一样的总可以吧?”苏崇道。 “可以。” 小伙计写了单子,收了五十两定金,让苏崇十天后来取。 丫鬟扶拂云郡主上马车,道,“郡主,你给王妃挑的玉簪摔碎了,那王妃的生辰贺礼怎么办?” 拂云郡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要不是苏崇,她肯定回去再挑一支了,可苏崇在,她没那胆量。 “你把我之前看中的那支青玉簪买下来,”拂云郡主道。 “我先回府了。” 车夫赶马车离开,丫鬟目送马车走远。 马车前脚走,后脚苏崇出来。 他翻身上马背,往另外一边走。 一路上走马观花,见小摊上有卖首饰的,还有卖雕刻的木簪。 他想了想,骑马去了一间木头铺子,挑了一块上等的紫檀木。 正文 第五百章 阔绰 云王府。 拂云郡主在马车内发呆。 想到那天马车出事,她就脸颊发烫。 车夫道,“郡主,快到王府了。” 拂云郡主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徐徐停下。 拂云郡主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一顶软轿。 那软轿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她母妃的。 云王妃从软轿内钻出来,快步进府。 拂云郡主刚准备喊“母妃”,云王妃已经进府了。 脚步很快,显得有些凌乱。 拂云郡主有些不安,太后传召母妃进宫。 母妃这么急的进府,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赶紧追上去。 云王妃下台阶,问丫鬟道,“王爷在哪儿?” “王爷在书房,”丫鬟回道。 云王妃直奔书房。 书房内,云王爷正在欣赏字画。 见云王妃走进来,脸色还不大好,云王爷心生担忧,“出什么事了?” 云王妃道,“太后替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 书房外,拂云郡主正要抬手推门,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小脸一白。 “你答应了?”云王爷问道。 “我能答应吗,我借口冀北侯替孙儿求娶拂云回绝了太后,太后不大高兴。” “你得去和冀北侯说一声,免得漏了陷。” 屋外,拂云郡主就站在门边。 云王世子走过来,他站在拂云郡主的左边,抬手拍拂云郡主右边肩膀。 拂云郡主转过身来,云王世子已经迈步进书房了。 云王爷和云王妃正在商议拂云郡主的婚事。 既然拿冀北侯府少爷做了挡箭牌,拂云要嫁的只能是冀北侯府少爷了,沈老夫人对拂云郡主喜爱有加,如果云王爷去找冀北侯说,冀北侯不会答应。 只是冀北侯府适龄的少爷有两位,云王妃不知道选哪位好。 云王世子走过去,道,“冀北侯府适龄的少爷不是有三位吗?” “哪来三位?”云王妃蹙眉道。 “东乡侯府大少爷啊,”云王世子道。 “他还曾救过拂云,我觉得苏大少爷和拂云更有缘些。” 云王妃望着云王世子,叹息一声道,“苏大少爷有勇有谋,不输其生父先崇国公世子,当的起世家子弟之首,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连提一声的胆量都没有。” “他是救过拂云,若是他有心求娶,早登门了,哪用得着我云王府提。” “苏大少爷是别想了。” 当初东乡侯府办乔迁宴,想趁机替女儿物色夫婿,没人登门。 逼不得已,东乡侯的女儿上街抢了镇北王世子,当初看不上东乡侯府,如今哪有脸高攀? 云王爷和云王妃是不敢打苏崇的主意。 云王世子则道,“那父王母妃也别急着给拂云定亲,只要你们不允诺,太后也不能直接下旨赐婚。” “总不能因为太后要指婚,就把拂云赶鸭子上架吧。” “我先出去一趟。” 云王世子转身离开。 他出门,屋外早不见拂云郡主的影子了。 “郡主呢?”他问小厮道。 “郡主刚刚哭着跑远了。” 云王世子让小厮备马。 等他走到王府大门前,小厮已经把马牵过来了。 云王世子打算找谢景宸帮忙问问,但想到苏锦就是苏崇的妹妹,万一苏崇不愿意,到时候拂云尴尬,所以云王世子走到半道上,改主意去了醉仙楼。 他和南安郡王关系不错,这事可以拜托南安郡王帮忙。 这会儿时值正午,他们在醉仙楼吃饭的可能性很大。 云王世子进了醉仙楼,询问小伙计。 小伙计笑道,“南安郡王他们正在楼上芙蓉间吃饭。” “我给世子爷带路。” “不用了。” 云王世子迈步上台阶。 走到芙蓉间,云王世子就听到屋内有说话声传来: “来来来,为今天痛揍了崇国公世子干一杯,”楚舜道。 “今天其实没发挥好,我们应该揍了人再狠狠的敲他们一笔的。” “没有反省,就没有进步,我相信还会有下一回的,”南安郡王道。 “来来来,为下一回再干一杯。” 云王世子,“……。” 他抬手敲门。 屋内,南安郡王他们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听到敲门声,楚舜道,“进来。” 吱嘎一声。 云王世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南安郡王看见是他,有些诧异道,“云王世子怎么来了?” 云王世子走过来,笑道,“刚刚在门口听你们说揍了崇国公世子,怎么回事?” 南安郡王让小伙计添一副碗筷。 北宁侯世子把龙山湖发生的事说与云王世子听。 云王世子眉头拧的紧紧的。 一边让太后帮忙求娶他妹妹,一边居然找花楼姑娘寻欢作乐,云王世子只恨他不在,否则绝饶不了崇国公世子。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云王世子生气做什么?”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云王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太后今儿找我母妃进宫替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 南安郡王眉头拧成一团,“云王府没答应吧?” “暂时回绝了,”云王世子道。 “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拂云的亲事。” 南安郡王几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当初南安郡王不就是不想娶寿宁公主,南安王府火速给他定亲,结果现在丢了玉佩退不了亲不说,还连未婚妻是谁都不知道。 南安郡王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他望着楚舜和北宁侯世子道,“你们两谁把拂云郡主娶了?” 楚舜,“……。” 北宁侯世子,“……。”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道,“怎么是我和沐兄,要轮也轮到苏兄啊,他救过拂云郡主,你忘了?” 南安郡王拍脑门道,“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云王世子有点懵。 来的路上,为了怎么托谢景宸和南安郡王帮忙,他想了不少,结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南安郡王他们就主动提到苏崇了。 南安郡王望着云王世子道,“回去让拂云上个吊,就和右相千金那回差不多,我们去帮你逼婚。” 云王世子,“……。” “苏兄救拂云郡主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才上吊是不是太晚了?”北宁侯世子道。 “好像是有点晚了,”南安郡王道。 “那怎么办?” 楚舜则道,“苏兄重情重义,我们如实和他说,他未必不会帮忙。” 南安郡王望着云王世子道,“虽然比起我们四个,苏兄是差了点,但他娶拂云,云王府没意见吧?” 云王世子,“……。” 这叫他怎么接话? 你们高兴就好。 云王世子没有留下吃饭,告辞离开。 等南安郡王他们吃完饭,下楼结账。 醉仙楼掌柜的笑道,“云王世子走的时候,已经把账结了,还留了三千两在柜台上,是请几位爷吃饭的。”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云王世子出手够阔绰,”楚舜笑道。 “就冲云王世子这份豪气,咱们也得把苏兄卖了,”定国公府大少爷摇玉扇道。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帮忙 东乡侯府。 南安郡王几个骑马停下。 没有小厮出来招呼,几人下马后,自觉的把马栓好。 进了府,走了十几步才看到小厮。 对于东乡侯府这么松散的管理,南安郡王他们也是心累。 每次来都有种担心会被以擅闯民宅的名义给打出去的担忧。 “苏兄在府里吗?”北宁侯世子问小厮道。 “大少爷应该在书房,”小厮回道。 回答完,小厮就走了。 完全没有别家府邸要带路的自觉。 楚舜他们直奔苏崇的书房。 嗯。 院子里没人。 书房外更没有守门小厮了。 书房内。 苏崇正拿匕首削木头,专注认真。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他头也未抬。 南安郡王推门走进去。 四人远远的就看到苏崇在削木头。 地上一堆的木头屑。 他们刚走进去,苏崇就道,“把地上的木屑扫了。”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他好歹也是堂堂郡王。 居然让他扫木屑? “扫把在哪儿?”南安郡王问道。 苏崇这才发现是南安郡王。 他一向警惕性不错。 但在东乡侯府,他就没有那么高的警觉性了,尤其在专心的削木头的时候。 苏崇望着他们道,“不是在训练耐性吗,怎么来东乡侯府了?” “苏兄,你的消息未免也太闭塞了吧?”楚舜走过来道。 南安郡王则对苏崇削木头感兴趣。 书桌上除了木屑外,还有好几根长短一致的木条,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紫檀香。 “苏兄改行做木匠了?”南安郡王好奇道。 他很佩服东乡侯府的钻研精神。 对什么好奇,就想去钻研。 不只是苏崇,还有苏小少爷。 不像他们,喜欢什么,想的只是买。 北宁侯世子看着苏崇手上削的差不多的木头,好奇道,“苏兄是在做筷子吗?” 苏崇,“……。” 他们几个是来侮辱他手艺的吧? 虽然只做了个大概,但距离筷子也差太远了吧? “做好了送我一双,”南安郡王道。 “……。” “我也要,”北宁侯世子道。 苏崇眼角抽搐。 “你们来找我有事?”他问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苏兄,有件十万火急的事需要你帮忙。” “不帮,”苏崇道。 “……。” “苏兄,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这么拒绝了?”南安郡王问道。 “你们脸上的轻松表情,我没看出来十万火急,只看到有坑,”苏崇道。 “……。” 有谁十万火急的事不是跑着来,而是这么闲庭散步的神情,还聊几句再说正事的? 连忽悠人都不会,苏崇也是替他们着急。 南安郡王他们也着急。 钱都收了,结果苏崇不帮忙怎么办? 信誓旦旦,最后事情办不成丢人啊。 看着他们着急模样,苏崇还真生了几分好奇,“说说你们是打算怎么坑我的吧。” 楚舜望着苏崇道,“苏兄,我们给你准备的不是坑,是温柔乡。” “什么温柔乡?”苏崇道。 “云王府拂云郡主。” 苏崇眉头一拧。 他眸光几不可察的从桌子上的紫檀木上扫过去。 “你们想我做什么?”苏崇问道。 “我们希望你挺身而出,把她抢了,”南安郡王道。 苏崇,“……。” 苏崇没说话。 南安郡王道,“今儿我们去龙山湖钓鱼,崇国公世子在画舫上和花楼的姑娘寻欢作乐,太后帮他求娶拂云郡主,云王世子舍不得拂云郡主跳火坑,找我们四个帮忙。” “我们一致觉得应该苏兄你娶拂云郡主。” 南安郡王努力说服苏崇答应,他道,“首先,整个京都敢和崇国公世子斗的就没几个,你踩他好几回了。” “第二,你救过拂云郡主,当众抱了她,有了肌肤之亲,你应该对她负责。” “第三,反正你也娶不上媳妇。” 前面两条,苏崇听着只是蹙眉。 等南安郡王说第三条,苏崇差点直接吐血了。 楚舜望着他道,“之前你是飞虎寨少主,没大家闺秀敢嫁给你,如今你恢复身份,是崇国公府大少爷,飞虎军少将,我们还以为东乡侯府的门槛会被人踏破,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一个上门替你说媒的都没有。” 楚舜几个一脸替苏崇操碎了心的模样。 苏崇不想说话了。 那是他娶不上媳妇吗? 那是没人敢觊觎他好不好! 交友不慎啊。 “苏兄,你不说话,我们就当你答应了,”南安郡王道。 苏崇嘴角抽抽,“你们确定拂云郡主愿意嫁给我?” “这个……。” 南安郡王望向楚舜他们。 楚舜望着苏崇道,“拂云郡主愿不愿意我们不知道,反正云王世子肯定是愿意的。” 苏崇,“……!!!” 真的。 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里,差一点就喷出来了。 他要娶的又不是云王世子,他愿不愿意重要吗? “苏兄,我们就当你答应帮忙了。” 苏崇耳根微红,给自己台阶下,“这事得我爹娘答应才行。” 南安郡王他们面色凝重。 只顾着找苏兄,把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给忘了。 婚姻大事,当然要爹娘同意才行,否则就是私定终身了。 失策啊。 感觉三千两要飞了。 南安郡王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找唐氏说苏崇娶拂云郡主的事。 唐氏微微挑眉,“崇儿愿意帮忙?” 楚舜他们不敢撒谎,如实道,“苏兄让我们来问伯父伯母。” 唐氏眉头微挑。 “那我没意见,”唐氏笑道。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 “你们去问问崇国公府大太太,”唐氏道。 本来苏崇的婚事,唐氏和东乡侯就没有想过强迫他。 当初苏崇进京,不让他回府时就说过,他的亲事自己拿主意,即便苏崇回来了,这话也没有收回。 南安郡王他们又去找崇国公府大太太。 嗯。 崇国公府大太太不止答应,还把她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玉佩交给了南安郡王几个,当作是苏崇和拂云郡主的定亲玉佩。 出了院子,南安郡王看着手里的玉佩,一脸的心塞。 “同样是做娘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母妃要是有她们一半好说话就好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搪塞 叹息过后,南安郡王他们就带着玉佩去找苏崇。 书房内。 苏崇听到南安郡王他们的脚步声。 他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走。 南安郡王他们进书房。 书房内空荡荡的。 “苏兄人呢?”他问道。 “可能去了训练场,”楚舜道。 他们几个去训练场找苏崇。 苏崇也不在。 最后那块玉佩,南安郡王他们走之前交给了林总管。 鉴于南安郡王逛街把自己的定亲玉佩丢了。 苏崇的定亲玉佩他们不敢随身带着。 万一丢了怎么办? 那可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之物,意义非凡。 丢玉佩的只是南安郡王。 但楚舜他们都有了心理阴影。 这不,出了东乡侯府,就直奔云王府了。 得知楚舜他们来,云王世子心底忐忑不安,怕他们是来告诉他不行的。 结果见到楚舜,一块玉佩就朝他飞了过来。 云王世子伸手接住。 “这玉佩是?”他问道。 “这是苏兄和拂云郡主的定亲玉佩。” 云王世子,“……。” 这办事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不是与我开玩笑的?”云王世子不敢相信。 “骗你做什么,这玉佩是崇国公府大太太交给我们的,这是她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玉佩。”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的。” 云王世子还是不敢相信。 但这么大的事,他们应该不会和他开玩笑才是。 云王世子作揖道谢,“几位世兄进府喝茶。” 云王世子请南安郡王他们进府喝茶。 时候尚早,他们就随云王世子去了他的住处。 那块玉佩则让丫鬟送去给云王爷和云王妃。 云王世子对南安郡王他们的话是将信将疑,云王爷确是深信不疑。 这块玉佩他认得,是先崇国公世子随身携带之物。 云王妃松了口气,催云王爷道,“这下可以放心的去找冀北侯了。” 菡萏苑。 是拂云郡主的住处。 从书房偷听回来,拂云郡主脸上就没有了笑容。 她不想嫁给崇国公世子,她也不想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可她知道自己被太后看重了,她的亲事要么很快定下来,要么就要被太后赐婚给崇国公世子。 本来她几天高高兴兴的出去给母妃挑选礼物,没想到回来就要面临人生大事了。 拂云郡主心头沉重的仿佛压了块石头般移不开。 外面,一小丫鬟飞奔进来道,“郡主,你的亲事定下了。” 几乎是瞬间,拂云郡主眼泪就涌了出来。 “快说,定给谁了?”拂云郡主身边的丫鬟珊瑚急问道。 “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珊瑚先是一愣,随即欣喜道,“郡主,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拂云郡主怔的回不过神来。 晶莹泪珠挂在修长的睫毛上欲落不落,仿佛清晨小草上的露珠,璀璨极了。 她慌乱的把眼泪擦掉,“怎么是他?”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反正南安郡王他们带来了东乡侯府大少爷和郡主的定亲玉佩,世子爷请他们喝酒了。” “世子爷让小厮拿了好几坛王爷珍藏的好酒,说是要不醉不归呢。” 崇国公府。 屋内。 崇国公世子趴在床上。 小厮在帮他上药。 轻轻碰触,崇国公世子就疼的倒吸气。 外面,小厮高呼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崇国公夫人要进屋。 小厮拦着不让。 崇国公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虞,丫鬟则训斥道,“夫人你也敢拦?” 小厮缩着脖子。 不是他敢拦,而是世子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屋。 崇国公夫人迈步进去,小厮胆怯的把胳膊收了回来。 崇国公夫人快步走进去,就见到崇国公世子慌乱穿衣服的样子。 因为穿的太快碰到伤口,崇国公世子疼的眼冒金星。 崇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出他受伤了,她道,“怎么受伤了?” “娘,我没事,”崇国公世子道。 崇国公夫人不信,要崇国公世子把衣服脱下来。 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崇国公夫人心都疼揪成了一团。 “这是谁打的?!”她声音冰冷如寒霜。 其实崇国公世子一点都不想让崇国公夫人知道他挨揍的事。 崇国公夫人知道,崇国公就会知道。 到时候他就要挨训斥。 只是他没想到崇国公夫人会在他上药的时候来找他。 崇国公夫人追问到底,崇国公世子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儿子被揍,做娘的岂会不生气,崇国公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崇国公世子赶紧转移话题道,“娘,我只是皮外伤,我娶拂云郡主的事怎么样了?” “云王妃没同意,说是冀北侯府也在求娶拂云郡主,”崇国公夫人压下怒气道。 崇国公世子眉头拢紧,“这怎么可能?” “我收买的云王府下人,没告诉我说冀北侯府要求娶拂云郡主啊。” “我看云王妃是在搪塞太后!” 崇国公夫人冷笑道,“明天让你爹试探下,若真是搪塞太后,云王妃把拂云郡主嫁进崇国公府便罢了,若不答应,太后必定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翌日早朝,崇国公还真旁敲侧击冀北侯有没有求娶拂云郡主之意。 冀北侯笑了一声道,“我找云王爷是给我的大孙儿,也就是你崇国公的侄儿求娶拂云郡主。” “这桩亲事,云王府已经答应了。” 崇国公眉头拧紧,“娶拂云郡主的是霆儿?” 冀北侯点头,“崇儿在街上救了拂云郡主,我怕有损拂云郡主清誉和云王爷提过一句,只是那时候崇儿还未认祖归宗,我让云王爷不急着答应,先考虑一段时间。” “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云王府怎么会不答应?” “恭喜崇国公府要办喜事了。” 崇国公脸隐隐难看。 冀北侯这一声恭喜,崇国公不想接也得接着。 苏崇认祖归宗了,如今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他娶进门的自然就是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云王爷远远的看着,无比庆幸事情解决了,自己还白捡了一个好女婿。 只是这事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崇国公世子知道是苏崇抢了拂云郡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拳头攒紧,用力一捶。 醉仙楼的窗户就裂开了。 敲门声响了两下,一小厮走进去,道,“爷,云王府的眼线告诉小的,昨儿南安郡王他们去了云王府……。”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极端 如果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只是去云王府,没有什么好禀告的。 可他们去云王府是帮苏崇抢拂云郡主,是和崇国公世子作对。 小厮禀告完,崇国公世子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 那个倒霉挨了一拳的窗户,遭南安郡王牵连又挨了一拳。 “这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勇诚伯世子煽风点火道。 屋子里,除了崇国公世子外,还有武安伯世子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这事怎么可能会算了? 这是夺妻之恨! 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能入他崇国公世子眼的只有拂云郡主一人。 没想到最后被苏崇抢了。 抢光了他所有的风头,让他沦为京都笑柄还不够,现在又跑来抢他的女人。 这是在找死! 崇国公世子眼底杀意流泻。 武安伯世子脸上还带着没消的淤青,望着崇国公世子,他道,“苏大少爷能和南安郡王他们打个平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昨天被打的仇还没报,又添了苏崇。 武安伯世子有点吃不消了。 可要崇国公世子找苏崇报仇,他们能袖手旁观吗? 做不到袖手旁观,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武安伯世子希望崇国公世子能打消这个念头。 “武安伯世子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勇诚伯世子道。 武安伯世子望着勇诚伯世子,“看来勇诚伯世子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勇诚伯世子脸色一僵。 崇国公世子看向他。 勇诚伯世子眸光一动,计上心来。 他望着崇国公世子道,“咱们何必和苏大少爷硬碰硬,哪里丢掉的脸从哪里找回来,关键还在拂云郡主身上。”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望着勇诚伯世子,“你的意思是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这样还不够消上官兄的怒气,咱们还可以从东乡侯府其他人身上把这口恶气出了,”勇诚伯世子道。 他凑到崇国公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想到什么,崇国公世子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回了崇国公府。 他直接去找了上官凤儿,问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去千鹤湖游玩?” 上官凤儿望着崇国公世子,“哥,拂云郡主都被抢了,你还有心思玩?” “我的人岂是他能抢走的?”崇国公世子声音泛冷道。 他把想法和上官凤儿一说,上官凤儿道,“豫王府义宁郡主是邀请我去千鹤湖游玩,但天这么热,我哪都不想去,已经回绝了她。” “我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去。” 丫鬟劝道,“姑娘,您可一定要帮世子爷啊。” “这还用你说,我去豫亲王府问问,”上官凤儿道。 上官凤儿起身,带着丫鬟出门。 外头天热,太阳炙烤着大地。 走了没一会儿,上官凤儿就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跟在身后扇风。 上官凤儿擦汗道,“这也就是我亲大哥了,换成旁人,我才不会为了他奔前跑后呢。” “待会儿回来,怎么也要他送我一套头饰。” 丫鬟笑道,“等世子爷抱得美人归,别说一套,就是十套也应姑娘你。” “大少爷妄想和世子爷争拂云郡主,那不是他痴心妄想吗?”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走远。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丫鬟正在擦回廊。 丫鬟抬头,目送她们走远。 东乡侯府。 崇国公府大太太高高兴兴的把苏崇定亲的事禀告崇老国公知道。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能从他脸上感觉到喜悦。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迫不及待的想苏崇早点把拂云郡主娶进门。 她望着唐氏道,“弟妹,你看霆儿的亲事怎么办好?” 唐氏笑道,“大嫂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我久居青云山,对京都的迎亲嫁娶不甚了解,当初锦儿的婚事办的匆忙,乱糟糟的,崇儿娶亲,还得大嫂拿主意,我帮着打个下手,侯爷的要求的是要办的风光体面,不辱没了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就成。” 有崇国公府大太太帮苏崇筹备喜宴,唐氏放一百二十个心。 再者崇国公府大太太毕竟是苏崇的亲娘,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唐氏一手拿主意,心里过意不去。 唐氏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只要苏崇娶了媳妇,至于怎么娶回来的,她不会在意。 唐氏顾着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府大太太也顾着唐氏。 她虽然是苏崇亲娘,可唐氏教养了苏崇十五年,悉心栽培,完全是当亲儿子养大的。 如今儿子娶媳妇,做娘的却做不了主,崇国公府大太太怕唐氏心里不舒服。 只要儿子平安顺遂,她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你谦让我,我谦让你,李大夫的夫人看不过眼,提议一人管一半。 这个建议,唐氏欣然采纳。 就这样—— 崇国公府大太太负责准备聘礼。 唐氏负责筹办喜宴事宜。 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后,两人和崇老国公告退,有商有量的出了院子。 走了没一会儿,一丫鬟快步跑过来,福身道,“太太,崇国公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崇国公府大太太眉头微蹙,“什么消息?” “世子爷不甘心大少爷抢了拂云郡主,要把人抢回去,”丫鬟回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脸上笑容凝滞,她望着唐氏,面带担忧,“这事该怎么办好?” “大嫂不必担心,这点小事,崇儿会解决的,大嫂只管准备聘礼便是,”唐氏笑道。 唐氏反应这么轻松,崇国公府大太太觉得自己过于焦灼了。 等她回屋子,禀告苏崇的丫鬟正好回来。 “大少爷说什么了?”崇国公府大太太问道。 “大少爷说‘他知道了’,”丫鬟回道。 “然后呢?”崇国公府大太太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 “大少爷在做什么?” “在削木头。” “……。” 崇国公府大太太脑壳疼。 别人都要和他抢媳妇了,他还有心思削木头,到底哪个更重要? 书房内。 苏崇看着做好的木簪,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废掉多少根木簪,总算有根满意的了。 想到丫鬟禀告的事。 苏崇想到了谢景宸。 他和谢景宸也算是走了极端了。 谢景宸担心媳妇上街抢人。 他要担心媳妇上街被人抢。 不是谁都跟他妹妹似的,别人招惹她,倒霉的都是别人啊。 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上当?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帮忙 东乡侯府。 南安郡王几个骑马停下。 没有小厮出来招呼,几人下马后,自觉的把马栓好。 进了府,走了十几步才看到小厮。 对于东乡侯府这么松散的管理,南安郡王他们也是心累。 每次来都有种担心会被以擅闯民宅的名义给打出去的担忧。 “苏兄在府里吗?”北宁侯世子问小厮道。 “大少爷应该在书房,”小厮回道。 回答完,小厮就走了。 完全没有别家府邸要带路的自觉。 楚舜他们直奔苏崇的书房。 嗯。 院子里没人。 书房外更没有守门小厮了。 书房内。 苏崇正拿匕首削木头,专注认真。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他头也未抬。 南安郡王推门走进去。 四人远远的就看到苏崇在削木头。 地上一堆的木头屑。 他们刚走进去,苏崇就道,“把地上的木屑扫了。”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他好歹也是堂堂郡王。 居然让他扫木屑? “扫把在哪儿?”南安郡王问道。 苏崇这才发现是南安郡王。 他一向警惕性不错。 但在东乡侯府,他就没有那么高的警觉性了,尤其在专心的削木头的时候。 苏崇望着他们道,“不是在训练耐性吗,怎么来东乡侯府了?” “苏兄,你的消息未免也太闭塞了吧?”楚舜走过来道。 南安郡王则对苏崇削木头感兴趣。 书桌上除了木屑外,还有好几根长短一致的木条,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紫檀香。 “苏兄改行做木匠了?”南安郡王好奇道。 他很佩服东乡侯府的钻研精神。 对什么好奇,就想去钻研。 不只是苏崇,还有苏小少爷。 不像他们,喜欢什么,想的只是买。 北宁侯世子看着苏崇手上削的差不多的木头,好奇道,“苏兄是在做筷子吗?” 苏崇,“……。” 他们几个是来侮辱他手艺的吧? 虽然只做了个大概,但距离筷子也差太远了吧? “做好了送我一双,”南安郡王道。 “……。” “我也要,”北宁侯世子道。 苏崇眼角抽搐。 “你们来找我有事?”他问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苏兄,有件十万火急的事需要你帮忙。” “不帮,”苏崇道。 “……。” “苏兄,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这么拒绝了?”南安郡王问道。 “你们脸上的轻松表情,我没看出来十万火急,只看到有坑,”苏崇道。 “……。” 有谁十万火急的事不是跑着来,而是这么闲庭散步的神情,还聊几句再说正事的? 连忽悠人都不会,苏崇也是替他们着急。 南安郡王他们也着急。 钱都收了,结果苏崇不帮忙怎么办? 信誓旦旦,最后事情办不成丢人啊。 看着他们着急模样,苏崇还真生了几分好奇,“说说你们是打算怎么坑我的吧。” 楚舜望着苏崇道,“苏兄,我们给你准备的不是坑,是温柔乡。” “什么温柔乡?”苏崇道。 “云王府拂云郡主。” 苏崇眉头一拧。 他眸光几不可察的从桌子上的紫檀木上扫过去。 “你们想我做什么?”苏崇问道。 “我们希望你挺身而出,把她抢了,”南安郡王道。 苏崇,“……。” 苏崇没说话。 南安郡王道,“今儿我们去龙山湖钓鱼,崇国公世子在画舫上和花楼的姑娘寻欢作乐,太后帮他求娶拂云郡主,云王世子舍不得拂云郡主跳火坑,找我们四个帮忙。” “我们一致觉得应该苏兄你娶拂云郡主。” 南安郡王努力说服苏崇答应,他道,“首先,整个京都敢和崇国公世子斗的就没几个,你踩他好几回了。” “第二,你救过拂云郡主,当众抱了她,有了肌肤之亲,你应该对她负责。” “第三,反正你也娶不上媳妇。” 前面两条,苏崇听着只是蹙眉。 等南安郡王说第三条,苏崇差点直接吐血了。 楚舜望着他道,“之前你是飞虎寨少主,没大家闺秀敢嫁给你,如今你恢复身份,是崇国公府大少爷,飞虎军少将,我们还以为东乡侯府的门槛会被人踏破,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一个上门替你说媒的都没有。” 楚舜几个一脸替苏崇操碎了心的模样。 苏崇不想说话了。 那是他娶不上媳妇吗? 那是没人敢觊觎他好不好! 交友不慎啊。 “苏兄,你不说话,我们就当你答应了,”南安郡王道。 苏崇嘴角抽抽,“你们确定拂云郡主愿意嫁给我?” “这个……。” 南安郡王望向楚舜他们。 楚舜望着苏崇道,“拂云郡主愿不愿意我们不知道,反正云王世子肯定是愿意的。” 苏崇,“……!!!” 真的。 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里,差一点就喷出来了。 他要娶的又不是云王世子,他愿不愿意重要吗? “苏兄,我们就当你答应帮忙了。” 苏崇耳根微红,给自己台阶下,“这事得我爹娘答应才行。” 南安郡王他们面色凝重。 只顾着找苏兄,把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给忘了。 婚姻大事,当然要爹娘同意才行,否则就是私定终身了。 失策啊。 感觉三千两要飞了。 南安郡王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找唐氏说苏崇娶拂云郡主的事。 唐氏微微挑眉,“崇儿愿意帮忙?” 楚舜他们不敢撒谎,如实道,“苏兄让我们来问伯父伯母。” 唐氏眉头微挑。 “那我没意见,”唐氏笑道。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 “你们去问问崇国公府大太太,”唐氏道。 本来苏崇的婚事,唐氏和东乡侯就没有想过强迫他。 当初苏崇进京,不让他回府时就说过,他的亲事自己拿主意,即便苏崇回来了,这话也没有收回。 南安郡王他们又去找崇国公府大太太。 嗯。 崇国公府大太太不止答应,还把她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玉佩交给了南安郡王几个,当作是苏崇和拂云郡主的定亲玉佩。 出了院子,南安郡王看着手里的玉佩,一脸的心塞。 “同样是做娘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母妃要是有她们一半好说话就好了。”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极端 如果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只是去云王府,没有什么好禀告的。 可他们去云王府是帮苏崇抢拂云郡主,是和崇国公世子作对。 小厮禀告完,崇国公世子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 那个倒霉挨了一拳的窗户,遭南安郡王牵连又挨了一拳。 “这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勇诚伯世子煽风点火道。 屋子里,除了崇国公世子外,还有武安伯世子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这事怎么可能会算了? 这是夺妻之恨! 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能入他崇国公世子眼的只有拂云郡主一人。 没想到最后被苏崇抢了。 抢光了他所有的风头,让他沦为京都笑柄还不够,现在又跑来抢他的女人。 这是在找死! 崇国公世子眼底杀意流泻。 武安伯世子脸上还带着没消的淤青,望着崇国公世子,他道,“苏大少爷能和南安郡王他们打个平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昨天被打的仇还没报,又添了苏崇。 武安伯世子有点吃不消了。 可要崇国公世子找苏崇报仇,他们能袖手旁观吗? 做不到袖手旁观,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武安伯世子希望崇国公世子能打消这个念头。 “武安伯世子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勇诚伯世子道。 武安伯世子望着勇诚伯世子,“看来勇诚伯世子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勇诚伯世子脸色一僵。 崇国公世子看向他。 勇诚伯世子眸光一动,计上心来。 他望着崇国公世子道,“咱们何必和苏大少爷硬碰硬,哪里丢掉的脸从哪里找回来,关键还在拂云郡主身上。”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望着勇诚伯世子,“你的意思是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这样还不够消上官兄的怒气,咱们还可以从东乡侯府其他人身上把这口恶气出了,”勇诚伯世子道。 他凑到崇国公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想到什么,崇国公世子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回了崇国公府。 他直接去找了上官凤儿,问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去千鹤湖游玩?” 上官凤儿望着崇国公世子,“哥,拂云郡主都被抢了,你还有心思玩?” “我的人岂是他能抢走的?”崇国公世子声音泛冷道。 他把想法和上官凤儿一说,上官凤儿道,“豫王府义宁郡主是邀请我去千鹤湖游玩,但天这么热,我哪都不想去,已经回绝了她。” “我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去。” 丫鬟劝道,“姑娘,您可一定要帮世子爷啊。” “这还用你说,我去豫亲王府问问,”上官凤儿道。 上官凤儿起身,带着丫鬟出门。 外头天热,太阳炙烤着大地。 走了没一会儿,上官凤儿就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跟在身后扇风。 上官凤儿擦汗道,“这也就是我亲大哥了,换成旁人,我才不会为了他奔前跑后呢。” “待会儿回来,怎么也要他送我一套头饰。” 丫鬟笑道,“等世子爷抱得美人归,别说一套,就是十套也应姑娘你。” “大少爷妄想和世子爷争拂云郡主,那不是他痴心妄想吗?”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走远。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丫鬟正在擦回廊。 丫鬟抬头,目送她们走远。 东乡侯府。 崇国公府大太太高高兴兴的把苏崇定亲的事禀告崇老国公知道。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能从他脸上感觉到喜悦。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迫不及待的想苏崇早点把拂云郡主娶进门。 她望着唐氏道,“弟妹,你看霆儿的亲事怎么办好?” 唐氏笑道,“大嫂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我久居青云山,对京都的迎亲嫁娶不甚了解,当初锦儿的婚事办的匆忙,乱糟糟的,崇儿娶亲,还得大嫂拿主意,我帮着打个下手,侯爷的要求的是要办的风光体面,不辱没了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就成。” 有崇国公府大太太帮苏崇筹备喜宴,唐氏放一百二十个心。 再者崇国公府大太太毕竟是苏崇的亲娘,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唐氏一手拿主意,心里过意不去。 唐氏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只要苏崇娶了媳妇,至于怎么娶回来的,她不会在意。 唐氏顾着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府大太太也顾着唐氏。 她虽然是苏崇亲娘,可唐氏教养了苏崇十五年,悉心栽培,完是当亲儿子养大的。 如今儿子娶媳妇,做娘的却做不了主,崇国公府大太太怕唐氏心里不舒服。 只要儿子平安顺遂,她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你谦让我,我谦让你,李大夫的夫人看不过眼,提议一人管一半。 这个建议,唐氏欣然采纳。 就这样—— 崇国公府大太太负责准备聘礼。 唐氏负责筹办喜宴事宜。 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后,两人和崇老国公告退,有商有量的出了院子。 走了没一会儿,一丫鬟快步跑过来,福身道,“太太,崇国公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崇国公府大太太眉头微蹙,“什么消息?” “世子爷不甘心大少爷抢了拂云郡主,要把人抢回去,”丫鬟回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脸上笑容凝滞,她望着唐氏,面带担忧,“这事该怎么办好?” “大嫂不必担心,这点小事,崇儿会解决的,大嫂只管准备聘礼便是,”唐氏笑道。 唐氏反应这么轻松,崇国公府大太太觉得自己过于焦灼了。 等她回屋子,禀告苏崇的丫鬟正好回来。 “大少爷说什么了?”崇国公府大太太问道。 “大少爷说‘他知道了’,”丫鬟回道。 “然后呢?”崇国公府大太太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 “大少爷在做什么?” “在削木头。” “……。” 崇国公府大太太脑壳疼。 别人都要和他抢媳妇了,他还有心思削木头,到底哪个更重要? 书房内。 苏崇看着做好的木簪,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废掉多少根木簪,总算有根满意的了。 想到丫鬟禀告的事。 苏崇想到了谢景宸。 他和谢景宸也算是走了极端了。 谢景宸担心媳妇上街抢人。 他要担心媳妇上街被人抢。 不是谁都跟他妹妹似的,别人招惹她,倒霉的都是别人啊。 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上当?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游湖 云王府。 云王妃正兴致勃勃的和心腹妈妈商议拂云郡主的嫁妆。 对未来女婿,云王妃是不能更满意。 女儿嫁得好郎君,做娘的高兴,只希望她能风光大嫁。 拂云郡主刚走到门口,就听云王妃道,“拂云针线太差,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这嫁衣肯定是绣不了了,赶明儿去进宫找李贵妃,看能不能从宫里请个绣娘回来。” 拂云郡主脸一红,转身就走。 丫鬟珊瑚跟在后头捂嘴笑,“郡主几次都过门不入了,您和苏大少爷定了亲,往后王妃商议您出嫁的时候还多着呢,难道您都不打算见王妃了?” 在拂云郡主的瞪眼下,珊瑚的声音越来越弱。 拂云郡主前脚出院门,后脚一小丫鬟就拿了张拜帖过来道,“郡主,豫亲王府义宁郡主请您游湖。” 拂云郡主眉头微敛。 珊瑚则道,“前几日,义宁郡主不是送过帖子来,郡主回绝了吗,怎么又送来了?” 拂云郡主接了帖子道,“看来她是真希望我陪她游湖。” “那郡主去吗?”珊瑚问道。 “去吧。”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上难得有云。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云,美不胜收。 等拂云郡主坐马车到千鹤湖的时候,义宁郡主她们都已经到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义宁郡主道。 拂云郡主抱歉道,“是我来晚了。” 义宁郡主则道,“我待了果酒来,待会儿你多喝三杯,当作是来迟的惩罚。” 上官凤儿走过来道,“豫亲王府的果酒可是一绝,义宁郡主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啊,往后你约我出来玩,我也得迟到会儿。” “哪能少得了你的份?”义宁郡主嗔笑道。 “我们上船吧。” 一行七八位姑娘踩着船板上了船。 清风徐徐中,船往湖中心驶去。 站在船板上眺目远望,即便头顶上烈日当空,也没有那么热了。 远处,有一叶扁舟。 “也不知道那小船谁的,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倒是比咱们大船更有意境,”有大家闺秀道。 “这场景适合作画,”义宁郡主道。 “不知道谁有兴趣把这一幕画下来?”她笑问。 大家闺秀你推我让,最后道,“我们之中,拂云郡主的画最好,非她莫属。” 拂云郡主谦让。 但被义宁郡主推了桌前。 拂云郡主没辄,只能提前画笔,把眼前一幕画于纸上。 她作画,远处隐隐有琴声传来。 上官凤儿望着远处道,“那边有船,我们过去看看。” 船夫把船划向远处的那艘大船。 嗯。 那艘船上的正是崇国公世子几人。 两艘船靠近,上官凤儿惊讶道,“哥,怎么是你们啊。” “怎么不能是我们了?”崇国公世子道。 义宁郡主下意识的看了拂云郡主一眼。 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郡主,结果拂云郡主许给了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她有所耳闻。 昨儿上官凤儿来找她问游湖的事,因为去的人不多,义宁郡主都打消了游湖的念头。 上官凤儿说再下道帖子,在府里待的人实在是憋闷,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也是待的无趣,便听了她的话。 没想到—— 看到崇国公世子,义宁郡主有些后悔了。 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上官凤儿邀请崇国公世子上这条船,义宁郡主想拒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崇国公世子纵身一跃上了船。 还有武安伯世子他们也都过来了。 义宁郡主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脸上带了几分不虞之色。 崇国公世子朝拂云郡主走过去。 那场面有多尴尬就不提了。 拂云郡主内心十分后悔。 她就不应该来。 义宁郡主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对不起。” 拂云郡主便知此事与她无关。 拂云郡主和苏崇定亲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也没有几个大家闺秀知道崇国公世子倾慕拂云郡主。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抚琴,一大家闺秀跳舞。 画舫添了几位男子,热闹多了。 谁也没注意到那艘小船朝他们越来越近。 那姑娘跳舞,上官凤儿避让,“不小心”撞到拂云郡主,眼看着就要将她撞下船了,义宁郡主伸手拉了拂云郡主一把。 拂云郡主惊魂未定,连拍胸口。 义宁郡主望着上官凤儿,嗔怪道,“你小心些,差点儿就把拂云郡主撞下船了。” 上官凤儿暗恼义宁郡主多事,脸上略带歉意道,“是我不好,光顾着看跳舞的,没注意那么多,多亏有你在。” 苏崇躺在小船上,他把挡住脸的斗笠移开,坐起来道,“呦,这么热闹啊。” 他的声音醇厚响亮,直接砸向大船。 几位姑娘往下一看,就看到了苏崇。 苏崇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拂云郡主,他勾唇道,“这么巧,拂云郡主也在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分外的想死。 一天之内,见到了两个她不想见不敢见的人。 偏偏这两个人都盯上了她。 尤其是苏崇,他是不知道什么叫委婉的人,笑道,“下来陪我游湖吧。” 虽然定了亲,但毕竟没有成亲,甚至连知道他们定亲了的人都不多,他怎么能提这么孟浪的要求。 崇国公世子额头青筋暴起。 拂云郡主出来游湖,是他拜托上官凤儿出马搞定的。 要是最后拂云郡主陪苏崇了,他是再一次给他人做嫁衣裳! 他走到船边,居高临下道,“拂云郡主不愿意,你何必强人所难?!” 苏崇看着崇国公世子,笑道,“见到大哥都不会叫吗?” 崇国公世子拳头一紧。 苏崇看向拂云郡主,“拂云,告诉他你愿不愿意。” 亲昵的呼唤,拂云郡主心底像是被鹅毛撩过一般。 她知道东乡侯府大少爷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因为南安郡王他们逼的。 她要不给他面子,他肯定不愿意帮她。 “我,我愿意,”拂云郡主低声道。 苏崇满意一笑。 他胳膊张开,“下来吧。” 拂云郡主,“……。” 大船很高。 拂云郡主是从凳子上下来都要丫鬟扶的人。 居然就这么让她跳下去。 拂云郡主有点后悔说愿意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苏崇胳膊一直张开,拂云郡主耳根一点点发烫。 她要不跳,就是当众落苏崇的面子。 她咬了咬下,眼睛一闭,往下一跳。 居然真跳了? 很听话。 苏崇胳膊一伸,就把拂云郡主抱满怀。 他抱着拂云郡主望着崇国公世子,“就不打扰各位游湖泛舟了,告辞。” 船夫划船离开。 珊瑚站在船头,都快急哭了。 郡主,你不能有了苏大少爷就不要我这个小丫鬟了啊。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木簪 拂云郡主脸本就是红的。 自打在船上看到苏崇,她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现在被苏崇摸了头,整个人快要热炸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他们吃完,船夫就把船划向岸边。 船夫心疼拂云郡主啊。 胆小的大家闺秀碰到他们家胆肥的大少爷,那就是小绵羊遇到了狼,缩在角落里瑟瑟颤抖。 怕苏崇把拂云郡主吓坏了,第一次相处不宜过久,让拂云郡主好好消化下。 等把大少奶奶娶进门,还怕没时间腻歪吗? 船靠岸后,苏崇先上岸,拂云郡主稍后。 苏崇伸手,拂云郡主犹豫了,默默的把手伸了出去。 远处,云王世子骑马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说实在的,他有点儿吃惊。 担心拂云郡主出事,所以他赶来,没想到拂云郡主和苏崇在一起。 早知道,他还担心什么? 云王世子觉得让他们独处,准备骑马离开。 可是晚了。 拂云郡主的丫鬟珊瑚看见了他,喊道,“世子爷,奴婢在这儿。” 这一喊,拂云郡主朝这边看过来,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兄长。 “大哥,”拂云郡主喊的很有底气。 她轻提裙摆朝云王世子这边走过来。 看到大哥,她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 苏崇走过来,云王世子从马背上下来。 和拂云郡主一样,云王世子在纠结要不要向苏崇道谢,谢苏崇伸出援助之人把他妹妹娶了。 只是大舅兄谢妹夫,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啊。 将来他要欺负他妹妹,他这个做兄长都不好替妹妹出头。 云王世子眉头拧着,一脸犯难。 “大哥,”拂云郡主拽了拽云王世子的衣袖。 云王世子回过神来,望着苏崇道,“拂云来游湖,没想到是与苏兄在一起。” 拂云郡主朝马车走去,不用丫鬟扶,自己就爬进了马车里。 掀开车帘瞄着窗外,好奇苏崇和云王世子在聊什么。 苏崇望着云王世子道,“今儿拂云来游湖是崇国公世子的阴谋。” 云王世子脸色一变。 “多谢苏兄,”云王世子作揖道。 苏崇一脸黑线。 果然一家长大的人都像的很。 拂云郡主已经是他未婚妻了,过不多久就要嫁给他了。 他告诉他这些不是让他道谢,而是让云王府小心防备。 他总不好派人去盯着拂云郡主吧。 “未免节外生枝,我看我还是早日迎娶拂云过门吧,”苏崇一脸严肃道。 云王世子,“……。” 船夫牵马过来。 看着自家大少爷和侯爷一般的严肃,他有点同情云王世子。 作为大舅兄,应该被巴结讨好才对。 可他从云王世子身上完全没看到这样的待遇。 让他家大少爷讨好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不给别人挖坑就算是讨好了。 但明显—— 刚刚这句话就是坑。 分明是他想早点迎娶拂云郡主过门,还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大义凛然,为救拂云郡主献身。 这也就骗骗外人了,东乡侯府里,他连小黑都骗不过去。 小厮牵马过来,苏崇翻身上马,朝云王世子抱拳。 云王世子还在懵怔中没回过神来。 苏崇朝马车看了一眼,正好和拂云郡主四目相对。 拂云郡主偷看被发现,脸瞬间发烫,慌乱的把车帘放下。 苏崇嘴角微勾,一夹马肚子就跑了。 小厮骑马紧随其后。 云王世子走到马车边,敲了敲马车道,“妹妹,你和苏大少爷相处的如何?” 拂云郡主不说话。 云王世子把车帘撩起来,“和大哥都不能说。” 拂云郡主把车帘放下。 珊瑚忙道,“苏大少爷让郡主从大船上跳下去,郡主跳下去了,他一把将郡主抱住了,抱了很久。” 云王世子惊呆了。 拂云郡主脸发烫。 她很想说,苏大少爷抱了她多久,她就给人捏了多久的胳膊。 等珊瑚上马车,拂云郡主问她,“我很沉吗?” 珊瑚一头雾水。 “郡主为什么这么问?”珊瑚一脸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拂云郡主忙道。 没什么才怪了。 珊瑚觉得有问题。 马车徐徐往前,云王世子在前面开路。 珊瑚盯着拂云郡主看,抬手指着拂云郡主的发髻道,“怎么会有一支木簪?” 拂云郡主抬手摸发髻,问道,“在哪儿?” 珊瑚挪到她旁边,伸手将拂云郡主发髻上的木簪取下来。 木簪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天郡主在金玉阁给王妃挑的玉簪样式吗?”珊瑚道。 想到什么,珊瑚捂嘴笑道,“奴婢知道了,是苏大少爷送的是不是?” 那支玉簪已经摔的惨不忍睹了。 知道玉簪样式的人不多。 除了是苏大少爷送的,她想不到谁会送木簪给她们家郡主。 而且看郡主的神情,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人家送了她一支木簪。 拂云郡主摸着木簪,脸上红晕密布。 珊瑚故意打趣她道,“那支玉簪是准备送给王妃的,郡主要把这支木簪送给王妃吗?” 拂云郡主瞪向珊瑚,“哪有你这样做丫鬟的,一直打趣我!” “这支木簪……。” “你不要和母妃说,”拂云郡主道。 珊瑚看的出来她们家郡主挺喜欢苏大少爷的。 苏大少爷送的木簪她怎么舍得送给王妃,而且也不适合。 拂云郡主坐在马车内,手一直摸着木簪,觉得有些口渴,她道,“给我倒点水。” 珊瑚赶紧给拂云郡主倒了杯茶。 拂云郡主喝完,过了一会儿她又要。 接连三回,珊瑚纳闷了,“郡主你吃什么了,怎么这么渴?” 拂云郡主没说话。 她总不好意思说苏大少爷给她烤的鱼盐放了两回吧。 拂云郡主没好意思说,但小厮好意思。 骑马回府的路上,小厮望着苏崇道,“大少爷,你烤鱼的技术比在青云山的时候差太多了。” “哪差了?”苏崇问道。 “我今天吃的鱼都没放盐,顾着大少爷的面子,我没说,”小厮道。 “不可能!”苏崇道。 “我每条鱼都放盐了,拿捏的很精准。” 小厮望着他,“大少爷确定?” 苏崇望着小厮,渐渐的,他就嘴角抽抽了。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失手了。 他的形象啊。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合适 看着苏崇一脸想死的表情。 小厮肩膀差点抖脱臼。 大少爷今儿是失了平常心,不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了。 只是在未来大少奶奶跟前丢脸,脸有点挂不住了。 小厮落后十几步,让自己可以畅快的笑。 再说拂云郡主回府后,就直接回了院子。 云王世子去见云王妃,云王妃急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云王世子面色凝重道,“要不是苏大少爷警惕,怕是真出事了。” “怎么回事?”云王爷皱眉道。 云王世子把苏崇告诉他的事如实禀告云王爷和云王妃。 云王爷脸色冷沉沉的。 “那苏大少爷可说什么了?”云王妃问道。 “苏大少爷他……。” 云王世子顿了顿,道,“他说为了以防再出事,希望早点迎娶拂云过门。” 云王爷诧异,“让他帮忙,他竟这般尽职尽责?” 云王世子,“……。” 云王世子看云王爷的眼神有点复杂。 父子这么多年,他居然没看出来他父王有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潜质。 想到拂云也及笄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留在王府,难免被人觊觎,早点嫁了也好。 有苏大少爷护着,不怕她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云王世子最担心的还是拂云郡主被苏崇欺负。 苏崇骑马从醉仙楼下走过。 北宁侯世子靠着窗户,正好看见他,便喊道,“苏兄。” 苏崇抬头,窗户旁多了南安郡王和楚舜。 “苏兄上来一起吃饭,”南安郡王道。 苏崇想了想,从马背上下来,上了醉仙楼。 进屋后,楚舜望着他道,“苏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刚刚烤了条鱼有点咸了,”苏崇道。 楚舜,“……。” 一条鱼也能影响心情? “怎么办?”苏崇问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多喝水啊。” “那条鱼给别人吃了,”苏崇道。 “那让别人多喝水啊。” 苏崇,“……。” 苏崇扶额。 他为什么要指望他们四个能给他想个好的能挽回形象的办法。 难道他要去告诉拂云郡主多喝点水吗? 楚舜望着他道,“是什么人吃了鱼,竟然苏兄这么左右为难?” “没事,”苏崇不想提这么丢人的事。 他望着南安郡王道,“你们几个帮云王世子,搅黄了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郡主一事,他应该是记恨上了。” “小心他报复。” 南安郡王不以为然,“我们既然帮忙,岂会怕他报复?” “不可掉以轻心,”苏崇道。 北宁侯世子点头,“苏兄说的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为上。” 南安郡王斜了北宁侯世子一眼,“我连自己的未婚妻是谁都不知道,我就不信他崇国公世子能知道。” 北宁侯世子,“……。” 无法反驳。 本来苏崇和拂云郡主定亲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但经过今儿在千鹤湖,这事一阵风传开了。 沉香轩,内屋。 苏锦得知这事,是既高兴又生气。 “我大哥定亲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人告诉我,”苏锦道。 “就是,不告诉别人就算了,连姑娘都不告诉,”杏儿道。 不过杏儿只是抱怨一句,她高兴道,“没想到和大少爷定亲的是拂云郡主,奴婢就猜到大少爷会喜欢拂云郡主。” 苏锦望着她,“何以见得?” “拂云郡主胆小啊,那会儿大少爷娶不上媳妇,奴婢觉得他抢拂云郡主正合适,”杏儿道。 那么胆小的郡主,杏儿觉得她去帮大少爷抢都够了。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杏儿说拂云郡主和她大哥很般配。 原来她只是看上了拂云郡主的胆小。 她大哥那么胆大的人居然娶个这么胆小的媳妇,这反差萌是不是有点大? 不过对拂云郡主,苏锦是很喜欢的。 未来能有这么一个大嫂,她很高兴。 牡丹院。 得知拂云郡主要嫁给苏崇的消息,南漳郡主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 以前谢景川被太后看重,希望他娶寿宁公主。 现在不用娶了,南漳郡主在替谢景川物色大家闺秀。 她觉得拂云郡主不错,家世、容貌、才情皆上佳。 和崇国公夫人提了一句,她说是不错,她也看中了。 不好和崇国公夫人争,她便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最后落到了崇国公府大少爷手里。 云王府的势力不小。 拂云郡主嫁给苏崇,云王府就等于是向着东乡侯了。 南漳郡主为崇国公府担忧。 外面赵妈妈走进来,丫鬟道,“郡主,赵妈妈回来了。” “去静安寺一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南漳郡主道。 赵妈妈笑道,“回来的时候,去了松记冰铺一趟。” 南漳郡主蹙眉,“你去松记冰铺做什么,府里冰块不够用了,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赵妈妈道,“勇诚伯府往静安寺送了几百块冰,一半是给老夫人消暑的。” “奴婢去松记冰铺打听了下,是勇诚伯夫人让松记冰铺送去的。” 南漳郡主脸沉了几分,“她倒是会借花献佛。”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崇国公世子的人,他拜托郡主一件事,”赵妈妈道。 “什么事?”南漳郡主问道。 赵妈妈附身,在南漳郡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南漳郡主眉头拧了拧,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这主意倒是不错,但他不能出这个头。” “郡主的意思是?”赵妈妈不解。 “勇诚伯世子和鸿儿不是走的挺近吗?” “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有那么邪门,谁招惹她都倒霉,”南漳郡主道。 …… 东乡侯府。 苏崇上了醉仙楼,小厮直接回府了。 嗯。 回去之后,小厮就直奔去找唐氏告苏崇的状。 不只是把拂云郡主当丫鬟使唤,还有请拂云郡主吃了一条放了两回盐的鱼。 唐氏笑的腮帮子疼。 苏小少爷听后,计上心来,凑到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耳边嘀咕几句。 九皇子望着他,“这样做真的好吗?” “先替未来大嫂出口恶气,回头我们去云王府找她,”苏小少爷道。 虽然觉得胳膊肘往外拐不大好,但九皇子还是积极的配合苏小少爷的行动。 然后苏崇回来—— 吃的糕点上撒了盐。 喝茶润喉,结果茶更咸。 晚上的饭菜就更不必说了,他有点怀疑是菜掉进了盐罐子里。 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忘了叮嘱小厮不要说游湖的事,他居然什么都说了。 想到自己丢的脸—— 苏崇没敢抱怨,默默的吃了一碗白米饭。 苏小少爷他们躲在床底下。 见状,苏小少爷拍脑门,“忘了叮嘱厨娘,饭也要放盐。” 九皇子望着他,“那是你大哥。” “我帮的不是大嫂吗?”苏小少爷道。 “舍不得大哥,套不着大嫂。” “……。” 沈小少爷望着他,“你要套大嫂干什么?” 苏小少爷手撑着下颚,叹气道,“你不懂,我们家的女人都是金疙瘩,是稀罕宝贝,男人就是大白菜,我不早点和大嫂打好关系,回头我爹揍我,大嫂不一定帮我求情啊。” “爹爹说的,做人要居安思危,深谋远虑。” 九皇子嘴角抽抽。 这考虑的也太远了吧。 他就不能好好琢磨下不挨打吗?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茫然 苏大少爷对着一桌子菜,嚼着白米饭,形同嚼蜡。 偏偏他耳力好,自家弟弟在他床底下闲聊,他听得一清二楚。 想揍他一顿吧,又怕事情闹大,回头谁都知道他丢脸的事。 但他觉得东乡侯府上下,包括小黑都知道了。 能不能顾及下他的薄脸皮? 他嚼着饭,道,“床底下有老鼠。” 有老鼠?! 苏小少爷面不改色。 但他身边还有两拖后腿的。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吓了一跳,脑袋砰的一下撞在了床板上,疼的是眼冒金星,眼泪直飚。 两人爬出来后,就坐在地上捂脑袋。 苏小少爷趴在床底下扶额。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你不出来吗?” 苏小少爷看着他们,“你们傻不傻啊,谁家老鼠这么胆大,看到人不逃命的?” “我大哥故意吓唬你们呢。” 苏大少爷瞥过来一眼,扒饭道,“老鼠是没有,但蟑螂还是有一两只的。” 嗖! 苏小少爷飞快的往外爬。 速度之快,看的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惊呆了。 两人盯着他,苏小少爷的脸涨的通红。 他走到苏崇跟前,道,“大哥,你太过分了!” “你欺负完大嫂又来欺负我,青云山的祖训你都忘了吗?!” 苏崇无语了。 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望着苏小少爷道,“要不你给大哥个面子,陪我吃完这顿饭?” 苏小少爷鼻子一哼,“不给面子!” 说完,扬长而去。 苏崇望向九皇子和沈小少爷。 两人目不斜视的揉着脑门追着苏小少爷跑了。 他们可不想被咸死。 苏小少爷跑去找东乡侯,“爹,我明天要出门。” “出门做什么?”东乡侯问道。 “我去看看未来大嫂,”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看了他一眼道,“那就算了,你大哥才把人吓了一通,你再跑去,没得把人吓的退亲。” 苏小少爷涨红了脸,“我不吓大嫂。” 东乡侯不信。 然后苏小少爷申请出府的请求就这么失败了。 但他想和未来大嫂打好关系的念头却未打消。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端出笔墨纸砚,准备给未来大嫂写信。 九皇子研墨,沈小少爷盯着他,“你打算写什么?” 苏小少爷想了想,“好像还不够消大嫂的气,我还得做点什么。” 九皇子望着他,“你想做什么?” 苏小少爷眼珠子一转,从椅子上跳下去,把自己的锯翻出来,带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去了苏崇的屋子。 苏崇吃过饭后,在书房看书。 苏小少爷带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悄悄摸进去,点了蜡烛,把苏崇的床褥掀开,开始锯床板。 忙了好一阵,然后心满意足的把床褥铺好。 九皇子嘴角抽抽。 没见过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 难怪他要孜孜不倦的寻求未来大嫂的庇佑了。 因为他每天都在换着花样的找打。 本来这一顿毒打能省的,偏偏他要往苏大哥跟前揍。 他们只是围观,可不是帮凶。 “大哥要打你怎么办?”沈小少爷问道。 苏小少爷坐在床边上,道,“这一回,我大哥不会打我的。” “你确定?”九皇子不信。 苏小少爷拍拍手道,“当然不会了,我大哥丢脸在前,我帮大嫂出气,他揍我,他难道不怕等大嫂嫁进来我和大嫂告状吗?” “再说了,我帮大嫂出气是经过我娘和伯母同意的。” 苏小少爷一脸有恃无恐。 他一定要让大哥知道,他是不能被吓唬的! 带着锯,苏小少爷几个出了门,把门关上的时候,想了想道,“你们等我会儿。” 他又进了屋。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喂了不少蚊子,催了七八回,苏小少爷才出来。 几人悄悄离去。 然而这一幕,全部落在小厮眼中。 小厮们选择了视若无睹。 苏崇看完书,沐浴完回屋。 有些口渴,他端起茶要喝。 临到嘴边,他喝了小口,没有咸味,才放心大胆的灌茶。 要多被咸几次,以后喝茶他估计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屋子里的地上还有细线。 苏崇扶额。 他弟弟都多大了,还跟他玩这样的小把戏。 过五关斩六将,苏崇到了床边,掀开被子没有老鼠夹,床顶上也没有盆。 苏大少爷放心的宽衣上床睡觉了。 在床上躺着,想到今天在千鹤湖的事,他抬手遮脸,夜不能寐。 一个地方睡热了,他往里面睡一点,刚翻进去。 啪嗒一声。 连人带被子掉到了床底下。 苏崇,“……。” 和苏崇一样,拂云郡主一晚上也没睡好。 到了早上实在困乏了,方才睡过去。 日上三竿时,她正睡的香,就被丫鬟珊瑚摇醒了。 “郡主,郡主醒醒啊,”珊瑚唤道。 拂云郡主迷糊的睁开眼睛,珊瑚道,“东乡侯府苏小少爷给您送信来了。” “苏小少爷?”拂云郡主瞌睡虫跑了一半。 “郡主没听错,是苏小少爷,”珊瑚回道。 拂云郡主脸微红。 怕拂云郡主失望,珊瑚捂嘴笑道,“苏小少爷的信都送来了,苏大少爷的信还远吗?” 拂云郡主脸红如霞,“你再打趣我,我就叫人把你拖下去赏你板子了。” 珊瑚连叫不敢,把信送上时又不怕死的来一句,“这信也有可能是苏大少爷借苏小少爷名义送的。” 拂云郡主真的要追珊瑚打了。 珊瑚忙把信塞给了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瞥了信一眼。 眸光在信上的错别字上逗留了片刻:浮云郡主亲启。 就这么把她封号给改了。 她把信拆开。 把里面的信拿出来。 拂云郡主扫了一眼,被苏小少爷一声大嫂给弄懵了。 她都还没嫁呢,他就喊上大嫂了。 东乡侯府的人也太随意了点吧? 等往下看,拂云郡主没忍住笑出了声。 珊瑚不懂自家郡主笑什么,凑上去瞄了一眼,被信末尾的一幅画给笑的腮帮子疼。 信上画的是苏崇掉下床,卡在床和地面之间的画面。 苏崇脸上的茫然都画出来了。 惟妙惟肖。 “苏小少爷真有趣,”珊瑚忍不住道。 信上把给苏崇下盐的事都写了,怕拂云郡主不信,还写了见证人是九皇子和沈小少爷。 两人还摁了手印,确保苏小少爷所言属实。 这封信是认真的。 拿出了刑部衙门供词的严谨态度。 并且在信末提了一个诚恳的小要求—— 希望拂云郡主能给苏崇做两双小鞋。 拂云郡主,“……。” 虽然是苏小少爷提的要求,让拂云郡主给苏崇穿小鞋。 但拂云郡主还真没有这胆量。 她望着珊瑚道,“我要不要回苏小少爷说我不会做鞋?” “郡主,这可是您未来小叔子的第一个要求,不能不满足,”珊瑚一脸认真道。 虽然还没见到苏小少爷,但珊瑚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苏小少爷这边了。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吓跑 虽然有丫鬟的怂恿,但拂云郡主还是坚持不做。 苏大少爷救过她,还为了帮她摆脱太后赐婚愿意娶她。 给他穿小鞋,太不厚道了。 珊瑚劝不动她,也就不劝了。 但是—— 最后拂云郡主还是动手给苏崇做小鞋了。 笑了一通,困意全无。 拂云郡主下床洗漱,刚准备吃早饭,云王世子就来了。 他听说苏小少爷给拂云郡主送了封信来,专程来问这事的。 拂云郡主不好意思把信给云王世子看。 云王世子觉得有古怪,就怀疑信不是苏小少爷写的,是苏崇写的。 拂云郡主被怀疑的一脸绯红,为了证明信不是苏崇写的,她只能把信交出来,以免云王世子误会。 云王世子被这封信给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相处的兄弟。 做弟弟的居然公然让未来大嫂给自家大哥穿小鞋的。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云王世子道。 丫鬟,“……。” 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望着云王世子道,“大哥,你也想我给你做小鞋穿吗?” 云王世子,“……。” 他轻咳一声道,“我就不用了,苏小少爷帮你出气,他提的要求,大哥觉得你应该满足他。” 云王世子知道了苏小少爷的要求。 然后云王爷和云王妃就都知道了。 他们一致觉得应该满足苏小少爷的要求。 然后—— 请了个绣技高超的绣娘回来教拂云郡主针线。 再然后—— 拂云郡主就开始了每天要扎自己几针的日子。 等拂云郡主不扎自己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天了。 …… 这十天,滴雨未下。 这一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京都,是大齐的都城。 选的是风调雨顺大吉之地。 连京都都久未下雨,何况是其他地方。 大齐各地已经初现旱情。 接连烈日当空,良心冰铺的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 但这样的生意兴隆,苏锦并不想要。 看着良心冰铺送来的银票,苏锦道,“要还不下雨,真的出现旱灾,这钱就一并捐给那些灾民吧。” 杏儿舍不得钱,但捐赠的钱,她不会舍不得。 做好事,老天爷才会保佑。 何况她也是经历过天灾人祸的人,明白那种艰辛,多少人只要给一口饭就能活下来,帮助她们是应该的。 杏儿把钱拿下去收好,外面走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苏锦眉头微挑。 谢锦绣、谢锦欢怎么来沉香轩了? 尤其外头太阳大,这两朵娇滴滴的花怎么来了。 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好。 苏锦起身出门迎接。 谢锦绣拿着团扇遮挡太阳,谢锦欢看到苏锦唤道,“大嫂。” 苏锦微微一笑。 “天这么热,你们来了,”苏锦道。 “快进屋坐。” 沉香轩甚少来客,所以正堂内没有摆冰盆,以免浪费。 苏锦直接请她们进内屋了,只是在外间。 屋内摆了不少的冰盆,一路晒过来的谢锦绣和谢锦欢觉得身上微凉。 两人坐下,杏儿给她们奉茶。 谢锦绣擦汗,谢锦欢则道,“刚刚老夫人派了人回来,大伯母派丫鬟给我们传话,说是京都各家姑娘都在抄写佛经,祈求老天爷降雨,让我们也抄。” “大伯母派人来通知大嫂了吗?”谢锦欢问道。 苏锦摇头,“没有。” 不过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南漳郡主没派人来,她们不是来了吗? 谢锦欢则道,“大伯母怎么没派人告诉大嫂啊,佛经种类多,我们想着来找大嫂商量,大家抄一样的。” 苏锦淡淡一笑道,“祈福下雨,这是好事,这佛经我会抄的。” “也不用抄太多,抄三天,九九八十一篇,亲自送大佛寺就成了,”谢锦绣道。 苏锦一直想去大佛寺。 之前是老夫人在大佛寺住,后来是天热,人懒散的不想出屋子,不然大哥定亲,她怎么也要回东乡侯府一趟的。 现在趁着送佛经去大佛寺走一趟也好。 苏锦点头应下。 她这么好说话,谢锦绣都有点懵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就派丫鬟来说,不自己来了。 外头太热,她们才刚来,一点都不想走,就在沉香轩多待了会儿。 杏儿把做的冰棍拿出来招待她们。 谢锦欢吃着冰棍,望着苏锦道,“大嫂这冰棍真是太好了,比任何消暑解渴的东西都好,尤其是山楂冰棍,吃这还开胃。” 天太热了,人都少食欲。 谢锦绣接一句,“可不是,往年夏天总要瘦一点,今年托大嫂的福,长了几斤。” 苏锦,“……。” 这到底是谢她呢还是在谢她呢? 苏锦就当她这是真挚的感谢了。 谢锦欢道,“今年比去年热多了,但只要不出门,要比去年凉爽不少,这都多亏了大嫂把冰价降了下来。” “不然只松记冰铺,这冰块的价格估计要卖到五两银子以上了。” 那么高的价格,只怕连她们都用不起。 说到这事,谢锦绣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望着苏锦道,“良心冰铺的冰块至今也没涨价,只要去买,都能买到。” “那么多的冰块,大嫂是打哪儿来的?” 又来套她的话。 这些人还真是孜孜不倦。 苏锦懒得再回答这个问题,谢锦欢把这个话题岔开,“这冰棍味道真不错。” 良心冰铺不止冰块生意火爆,这冰棍的生意也不差。 起初知道冰棍的不多,但只要在冰铺买冰棍的,都送上几只。 那些买冰块的尝过冰棍,纷纷派人来购买。 如今良心冰铺是客似云来。 一只冰棍吃完,谢锦欢和谢锦绣也待不住了,起身离开。 苏锦送她们出门后,就开始抄佛经了。 八十一篇。 苏锦翻着佛经,头都大了。 …… 醉仙楼。 南安郡王几个钓鱼完回来,直接上楼吃饭。 那四桶鱼则送给了醉仙楼。 交给小厮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千万别做鱼给我们吃,已经吃腻了。” 小厮,“……。” 掌柜的,“……。” 要不是鱼还活着,就冲南安郡王这话,他们都要怀疑这鱼是不是被下毒了。 上了楼,南安郡王躺在小榻上,猛煽风。 包间里就有冰盆,小厮又抬了个进来,北宁侯世子点了七菜一汤。 “快点上菜,”北宁侯世子道。 “好嘞,”小厮应道。 今儿回来的有些晚,肚子饿了。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几位爷慢用。” 小厮拿着托盘,一脸殷勤的退下。 小厮出门刚要下楼,就看到大理寺少卿走过来。 他赶紧转身进屋。 北宁侯世子刚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鸡肉,小厮过来道,“北宁侯世子,大理寺少卿上楼了。” 北宁侯世子,“……!!!” 他飞快的把鸡肉塞嘴里,又夹了两块,将筷子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推开窗户就往下一跳。 那架势,活像慢一步就小命不保了。 他前脚跳窗离开,后脚大理寺少卿推门进来,问道,“我表弟在吗?” “刚被你吓跑,”楚舜道。 大理寺少卿,“……。”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揍晕 大理寺少卿看着敞开的窗户。 他什么也没说,走到窗户处,直接跳了下去。 小伙计朝街上看了看,心底无比的同情北宁侯世子。 他把门窗关好,退下。 定国公府大少爷叹气道,“看大理寺少卿的态度,我看沐兄迟早要被他表哥给弄死。” “我看大理寺少卿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楚舜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楚舜。 刚刚还替北宁侯世子默哀的他,改替大理寺少卿默哀了。 北宁侯世子从窗户跳下来,嘴里还有几块鸡肉。 他想着楚舜他们怎么也会帮他拖住大理寺少卿,让他安静的把几块鸡肉吃完。 他靠着墙喘气,一抬头就看到大理寺少卿朝他跑过来。 北宁侯世子想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表哥这么难缠。 折腾的他都派人盯着他了,就怕撞到。 他居然跑醉仙楼掐着他吃饭的点来找他,这是不给他活路了啊。 北宁侯世子不想去刑部大牢待了。 天这么热,刑部大牢那味道……他不敢想象。 把嘴里的红烧鸡肉吐掉,北宁侯世子拔脚就跑。 大理寺少卿穷追不舍。 一跑一追。 在闹街上,这种穷追不舍只有一种情况。 追贼。 大理寺少卿身上穿着官服。 跑的太快,没人看清他追的是谁,只当是抓犯人。 “被大理寺少卿这么追,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案,”有围观百姓道。 “前面瞧着像是北宁侯世子,”有人笑道。 “……。”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大理寺少卿有隐疾的事。 天热,跑不了一会儿就出一身的汗。 北宁侯世子往北宁侯府跑,自家表哥总不至于追到他爹娘面前揍他吧。 他用这样的办法躲过好几劫。 但是—— 这一次不管用。 他往北宁侯府跑,大理寺少卿往北宁侯府追。 北宁侯世子吓懵了。 表哥这是疯了吗? 难道他还想到他爹娘面前揍他吗? 这可是他的底线了。 北宁侯世子从自家门前跑过去,北宁侯府的小厮都有点懵。 等看到大理寺少卿追过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去禀告北宁侯夫人。 北宁侯世子往前跑,跑到一胡同处,手撑着墙喘气。 大理寺少卿追过来,就被北宁侯世子一把勾着脖子托进了胡同里。 他对自家表哥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北宁侯世子都没给大理寺少卿开口的机会,就将他一通暴揍。 他本来武功就比大理寺少卿高一点,再加上在东乡侯府训练了那么久。 揍大理寺少卿那是不再话下。 一通暴打后,北宁侯世子瞪着大理寺少卿道,“有这力气追我,你还不如回家陪表嫂呢,下回再追着我不放,别怪我这个做表弟的还揍你!” 大理寺少卿靠着墙,浑身疼的他想死。 他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 “这回我,我不是抓你……。”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了。 他接过银票,一张五千两,一张三千两。 “这是?”北宁侯世子问道。 “你表嫂怀身孕了,”大理寺少卿道。 北宁侯世子,“……。” 大理寺少卿捂着胸口。 他有点怀疑表弟是不是想灭了他以绝后患。 疼的他受不住了。 大理寺少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北宁侯世子,“……!!!” 他一把扶着大理寺少卿,喊道,“表哥!表哥!” 北宁侯世子想死了算了。 他不知道该说表哥蠢还是他蠢。 本来好端端的一件大喜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而且他也没有用很大力气啊。 表哥怎么会晕倒呢。 再扛了两回大理寺少卿后,北宁侯世子又扛了第三回。 这回没敢往药铺里扛了,再者距离北宁侯府也近。 北宁侯世子直接把大理寺少卿扛了回去。 看着大理寺少卿晕着,而且还鼻青脸肿的,北宁侯府小厮都吓懵了。 如果他们猜的不错的话,表少爷应该是世子爷揍的。 小厮赶紧去禀告北宁侯夫人。 屋内。 北宁侯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大少奶奶怀了身孕。 赵大太太赶紧差丫鬟来报喜。 北宁侯夫人是由衷的替赵家高兴。 正笑着呢,丫鬟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把表少爷揍晕了。” 北宁侯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她赶紧起身往外走。 正堂内,大理寺少卿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北宁侯世子抬手遮住了眼睛。 管事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悄悄抬手探了探大理寺少卿的鼻息。 还好。 还活着。 只是这一幕正好落在北宁侯夫人的眼里。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瞪着北宁侯世子道,“你怎么能把你表哥揍成这样?!” 北宁侯世子缩着脖子,“我也不想啊,表哥他追了我四条街。” “我以为他想弄死我。” “我已经忍他很久了,然后我就没忍住。” “然后……表哥就这样了。” 还好爹不在家,不然他会被打的跟表哥一样。 这几天是不能回家住了。 北宁侯夫人拿眼睛瞪他,“你表哥是向你道喜!” 北宁侯世子挠额头道,“娘,表嫂怀身孕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你还把你表哥揍成这样?!”北宁侯夫人想抽他。 北宁侯世子赶紧道,“这不是揍完才知道的吗?” “娘,表哥只是些皮外伤,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外查案,再加上追了我许久热中暑了,我已经让人给他请太医了。” “娘,你帮我向姑母赔个不是,我先走了啊。” 不等北宁侯夫人答应,北宁侯世子赶紧跑。 北宁侯夫人是又生气又拿自己的儿子没辄。 看着大理寺少卿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北宁侯夫人只觉得脑壳一阵阵抽疼。 太医来的很快,看着大理寺少卿被打的那么惨,内心有点发憷。 不过把脉完,他松一口气道,“是热中暑了。” “有劳太医开方子,”北宁侯夫人道。 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跳窗下的楼,他直接从窗户处进去。 看着他进来,楚舜笑道,“居然回来了,我们都做好去探监的准备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你表哥还活着吗?” 北宁侯世子,“……。” “我表嫂怀孕了,”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他们愣住。 然后就是向北宁侯世子道贺,“恭喜,恭喜。” “表嫂怀孕,恭喜我做什么?”北宁侯世子黑线道。 “还能恭喜你什么?” “自然恭喜你不用被你表哥刁难了啊,”楚舜笑道。 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抽道,“你们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楚舜他们一脸狐疑。 “我刚刚把我表哥揍了一顿,我估计他不会放过我,”北宁侯世子叹气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 包间内,笑声肆意洪亮。 崇国公世子路过时,脸阴沉沉的。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赔罪 屋内。 苏锦在抄佛经。 杏儿站在一旁打扇。 看苏锦抄一篇佛经用了大半天。 杏儿觉得接下来三天自家姑娘怕是要和椅子黏在一起了。 抄好一篇,苏锦把笔放下,轻揉手腕。 她还是不大习惯写毛笔字啊。 歇了会儿,苏锦继续提笔沾墨抄抄抄。 外面,谢景宸推门走进来。 他走到书桌旁,看了一眼道,“怎么想起来抄佛经?” 苏锦瞅了他一眼,“不是我想起来的,是你两位妹妹来一趟,南漳郡主要她们抄佛经祈雨,这是好事,我才抄的。” 要不是好事,她才不会这么勤快呢。 虽然她觉得抄佛经并没有多少用处。 谢景宸把一张银票递给她。 五千两。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姑爷真好。 一有钱就上交姑娘。 苏锦把笔放下,接了银票,好奇道,“这银票打哪来的?”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赵家大少奶奶怀了身孕了,”谢景宸道。 “这银票是北宁侯世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原来是她的诊金。 苏锦把银票递给谢景宸道,“我没打算收她的诊金。” 赵大少奶奶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嫂。 就当是给北宁侯世子一个薄面了。 “你确定不要?”谢景宸问道。 “当然了。” 杏儿很想把银票接过来。 但苏锦一再说不要,她就忍着了。 谢景宸伸手接银票,苏锦眉头不改。 她手里有美人阁、药铺还有良心冰铺,生意火爆,不愁没钱用。 谢景宸把银票交给暗卫,让他送还北宁侯世子。 苏锦继续抄佛经,谢景宸则在屋子里看书。 偶尔抬头看苏锦一眼,眸底泻出几分笑意。 东乡侯府。 北宁侯世子骑马过来。 他翻身下马,把马栓好后,迈步进府。 最先迎接他的是小黑。 围着他的脚打转。 然后才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 苏小少爷看着北宁侯世子道,“沐大哥,你真来侯府避难啊。” “这么料事如神?”北宁侯世子一脸诧异。 “是啊,沐伯父料准了你会来侯府避难,派了小厮来找你,都等你大半天了,”苏小少爷道。 北宁侯世子,“……。” 远处,一小厮跑过来道,“世子爷,你可算是来了。” 北宁侯世子转身。 小厮上前道,“侯爷说您不去给表少爷赔礼,他就当没您这儿子了。” 又是这句威胁! 他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偏偏百试不爽。 “我知道了,”北宁侯世子郁闷道。 小厮走后,北宁侯世子去见了苏崇,然后骑马去赵家,在半道上遇到了去找他的暗卫。 赵家。 北宁侯世子骑在马背上,看着赵家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小厮们看着他,也没什么反应。 北宁侯世子内心有点沉重。 姑父、姑母对待他的态度是可以从小厮们身上体现出来的。 姑母疼他,小厮们就殷勤备至。 姑母嫌弃他,小厮们就爱答不理。 翻身下马,北宁侯世子硬着头皮进了府。 他直奔大理寺少卿的住处。 嗯。 人有点儿多。 赵大少奶奶出嫁三年才怀身孕,赵家上下激动坏了,头一个就是赵大太太,还有闻喜讯赶来的赵大少奶奶的娘家人。 看见北宁侯世子,那些丫鬟婆子又是感激又是埋怨。 感激自是不用说,要不是表少爷帮忙请东乡侯府的大夫,大少奶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怀身孕。 埋怨的自然是北宁侯世子把大理寺少卿给打了。 本来躺床上的只是大少奶奶了,结果大少爷高高兴兴的出去,最后被人抬回来的。 卧床养病的除了大少奶奶,还要再添一个大少爷。 而且! 太太怕大少爷鼻青脸肿的模样吓着大少奶奶,不许他进屋,把大少爷打发去小跨院养伤了。 知道北宁侯世子来了,赵大太太扶着丫鬟的手出来,是一脸笑容。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姑母不怪我揍了表哥?” “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赵大太太道。 北宁侯世子把银票还给赵大太太,“这是表哥给我的,但是大夫不收。” 赵大太太愣了下,道,“这钱不能不给,你再送去。” 北宁侯世子点点头。 他要进屋给大理寺少卿赔不是,被告知在跨院,他又去了跨院。 嗯。 他没能进跨院。 大理寺少卿不见他。 北宁侯世子火气有点大。 居然不见他? 要不是父亲逼他,他还不来呢! 不见就不见,北宁侯世子折扇一打,转身就走。 这时候已近傍晚,北宁侯世子打算明天再去镇北王府。 第二天,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他们钓鱼回来。 北宁侯世子说服南安郡王他们陪他去镇北王府。 刚进城,就看到了大理寺少卿。 北宁侯世子眉头拧的紧紧的。 楚舜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表哥不见你吗,我怎么瞧着他像是专程在等你?” “我是不是把他揍出毛病来了?”北宁侯世子有点担心。 送上门去不见他。 现在又专程来找他。 他怎么那么想再揍他一顿啊? 北宁侯世子骑马上前,目不斜视。 大理寺少卿一脸郁闷,他根本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来。 沉香轩,内屋。 苏锦揉颈脖子。 杏儿心疼道,“姑娘抄了一上午的佛经了,歇会儿吧?” 苏锦哪不想歇啊。 可她怕歇了,佛经就抄不完了。 “我没事,”苏锦道。 外面,丫鬟敲门道,“世子妃,北宁侯世子他们来找您。” 找她? 苏锦眉头挑了挑。 她把刚拿起的狼毫笔放下,起身去见北宁侯世子他们。 他们不在正堂,去后院见谢景宸了。 苏锦去后院见他们。 竹屋内。 南安郡王和谢景宸下棋。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在一旁观战。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北宁侯世子迎出来。 见到苏锦,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银票送上,道,“大嫂,这五千两姑母让我再给你送来,让大嫂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苏锦哭笑不得,“你们专程来就是送这五千两的?” 这大热天的,他们也真是不怕晒。 “还有另外一件事,”北宁侯世子道。 “什么事?”苏锦好奇道。 北宁侯世子挠了挠额头,“这不是表嫂三年没怀身孕,看了东乡侯府的大夫就怀上了吗?” “这消息一传开,不少人借着探望表嫂的机会问方子。” “方子是大嫂开的,表嫂和姑母不敢轻易送人,让我问问。” 嗯。 赵大太太把这事交给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不好顶着一脸的伤来镇北王府,他只能找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是好表弟,不会和表哥一般见识的。 帮忙问个话,也只敲了大理寺少卿三年的俸禄。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中计 苏锦还以为找她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只是问她方子能不能给别人的事。 估计是赵大少奶奶羞于把方子示人,所以拿她做幌子。 不过那方子,苏锦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见苏锦同意,北宁侯世子就放心了。 他们四人陪谢景宸下了一局棋。 嗯。 本来约好了在沉香轩用饭的。 结果他们拎了四桶鱼来,小厨房做了河鱼宴。 第一道鱼端上来,他们面不改色。 第二道鱼端上来,他们眉头微皱。 第三道鱼端上来,他们眉头皱紧。 第四道鱼端上来,南安郡王坐不住了,“怎么这多鱼?” “小厨房做了河鱼宴,”杏儿欢快道。 几乎是瞬间。 南安郡王他们起了身,朝谢景宸抱拳。 “景宸兄,告辞。” 怕被挽留,几人抬脚就走了。 苏锦,“……。” 谢景宸,“……。” 等杏儿追出去,只远远的捕捉到南安郡王翻墙的英姿。 苏锦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鱼,一头雾水道,“这菜有问题吗?” “他们应该是吃腻了,”谢景宸道。 “……。” 北宁侯世子他们去醉仙楼吃饭,让小厮把苏锦允许药方送人的话传给赵大少奶奶。 当时,正好有人问赵大太太方子。 赵大太太红着脸让丫鬟把方子誊抄了一遍。 她还望向赵大太太,“大夫给娘的方子呢?” 赵大太太想说那方子只是给她一人的,但既然怀上了,也应该拿来给她瞧瞧了。 “去把方子取来,”赵大太太吩咐丫鬟道。 很快,丫鬟就把方子拿了来。 赵大少奶奶看了一眼,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这药方……,”她鼻子酸涩道。 赵大太太看着她道,“大夫让我这么跟你说,应该是让你别有太大压力。” “我照着大夫的叮嘱做了,你就怀了身孕,可见过于紧张也不利于怀孩子。” 方子红着脸给求药方的少夫人。 结果少夫人的脸更红。 这药方也太…… 不敢说质疑的话,人家赵大少奶奶就是用这药方怀上的,忙把药方收好,然后道谢。 但凡来求药方的,最后都是红着脸走的。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夜里,苏锦还在奋力的抄佛经。 她已经尽力了。 然而还差十篇才够数。 明天就要去大佛寺了啊。 苏锦抄的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杏儿劝不动她,谢景宸过来道,“还差多少篇?” “还差七篇,”苏锦道。 “……。” “先睡吧,明天再写,”谢景宸道。 “可明天一早就要去大佛寺了,”苏锦道。 谢景宸把她手里的笔拿下来,勒令苏锦先睡觉。 她再坚持,谢景宸就抱她上床了。 苏锦还真怕他说到做到,再者她也实在是困了。 临睡前,苏锦吩咐杏儿一早上让丫鬟去告诉谢锦欢和谢锦绣,她估计要下午才能去大佛寺,如果她们等不及可以先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锦欢去找谢锦绣。 “二姐,咱们是等大嫂,还是先去?”谢锦欢问道。 “当然先去了!”谢锦绣脱口道。 一来祈福上香是去的越早越诚心。 不少人都争着去上头香。 二来让她们抄佛经祈雨的是南漳郡主,而且点名了要让大嫂也一起去。 直觉告诉她,大嫂这一趟大佛寺之行会出事。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嫌疑,现在大嫂主动不和她们一起,她正求之不得呢。 谢锦绣和谢锦欢带着抄好的佛经去见了南漳郡主,把苏锦要晚些才能去的事说了,然后出门,直奔大佛寺。 等她们从大佛寺祈福回来,苏锦堪堪抄完佛经。 谢景宸陪苏锦一起去大佛寺。 出门之前,杏儿还在翻老黄历。 “今儿宜出门吗?”苏锦笑问。 杏儿拿着老黄历道,“姑娘,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宜出门。” 暗卫斜了杏儿一眼。 世子妃出门还用看老黄历吗? 万一谁不长眼撞上了世子妃,那都是别人不宜出门。 一行人出门,坐马车去大佛寺。 路上行人少,到大佛寺的速度要比平常快不少。 只是刚到大佛寺脚下,一小厮骑马追过来道,“世子爷,王爷有急事让您去军营一趟。” 谢景宸掀开车帘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是李总管的心腹。 派他来找,应该是真有急事。 他望着苏锦,苏锦推他,“你去军营吧,我祈福完就回府。” 谢景宸便从马车内出来,骑马离开。 暗卫留下来保护苏锦。 上了山,苏锦带着佛经进大佛寺祈福。 看到她们来,小和尚都心慌慌。 还以为镇北王世子妃不来了呢,没想到她们还是来了。 但愿今儿不会出事。 小和尚双手合十,诵经祈福。 苏锦跪下,虔诚的望着菩萨,她希望菩萨能告诉她,她还能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在这里待的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但她毕竟不属于这里。 只是求了半天,菩萨也没有给她半天反应。 杏儿腿都跪麻了,小声道,“姑娘,你打算跪多久啊?” 苏锦抬了手,杏儿赶紧扶她起来。 出了大雄宝殿,杏儿问道,“是四下逛逛还是直接回府啊?” “直接回府吧,”苏锦道。 天这么热,再美的景致也没有心思欣赏。 只是苏锦想回府,偏偏有人不顺她的意。 往前走了没几步,一个男子从她身侧走,嗖的手一伸,拔下苏锦头上的金簪就往前跑。 速度之快,苏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 杏儿抬脚就去追。 苏锦也往那边走。 光天化日,菩萨眼底下,居然就这么放肆的敢从她头上抢金簪了。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 男子跑的很快,杏儿追不上。 暗卫追上去,手里的石子一扔,男子往前一踉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男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杏儿跑到男子身边,一把将男子手里的金簪抢了回来,然后回头喊姑娘。 结果没看到苏锦的人影,只余下地上一方绣帕,被风吹过来。 暗卫脸色一变。 “不好!” “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说话的功夫,跪在地上的男子手一挥,一团迷药散开。 暗卫和杏儿互望一眼,倒地不起。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牛棚 谢景宸骑在马背上。 他俊美无俦的脸阴冷的能滴墨。 眼神冰冷如刀。 勇诚伯世子的手有些颤抖。 如果苏锦的手能活动,她有十足的把握下毒把他撂倒。 但是现在,她连话都说不了。 谢景宸就那么看着。 勇诚伯世子慌乱的往后退。 身后就是悬崖。 他脚踩到边缘,乱石带着泥土往下掉。 他手里的刀距离苏锦的颈脖越来越近。 他望着谢景宸道,“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她的命!” 他刀一用力,冰冷的刀锋划过苏锦的雪白的藕颈。 刺疼感传来,她清晰的感觉到血流下来。 谢景宸眸光猛的一缩。 这声音…… 勇诚伯世子拖着苏锦往旁边站了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谢景宸。 “放了世子妃,我饶你不死!”谢景宸道。 饶他不死? 这是要追究到底了?! 勇诚伯世子要的是全身而退,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但看谢景宸的神情,显然不可能。 但苏锦在他手里,谢景宸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勇诚伯世子看出了他眼底流露的紧张。 人有了弱点就容易击败了。 勇诚伯世子刀低着苏锦的脖子,望着谢景宸道,“我要你一条胳膊!” “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了她!”勇诚伯世子道。 谢景宸握着缰绳的手攒的紧紧的。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他望着勇诚伯世子道,“你要敢动她一根寒毛,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你要我一臂可以,让她说话。” 其实勇诚伯世子更想要谢景宸的命。 但他觉得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送命。 天下女子那么多,以他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还怕没人嫁给他吗? 以前他娶不了媳妇,那是因为体内有毒,没人愿意嫁给他守寡。 所以勇诚伯世子才要谢景宸一臂。 断一只臂膀,重伤之下,他不会输。 至于谢景宸要她拆开苏锦嘴里塞着的布条,勇诚伯世子是不可能答应的。 除非断一臂,否则他不会放了苏锦。 谢景宸站着没动。 双方陷入僵持。 不过很快,勇诚伯世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谢景宸在拖延时间。 现在只谢景宸一人,他都不一定能逃掉,若是再来人…… 以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的势力,他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比起要谢景宸一只胳膊,他更想要自由。 他掐着苏锦的脖子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要么拿你一条胳膊换她一条命,要么我杀了她,你我杀个你死我活!” 苏锦呼吸一点点被夺去。 谢景宸是真急了。 他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 勇诚伯世子抓着苏锦朝谢景宸的马绝影靠近。 他想要骑马离开。 站在马边上,勇诚伯世子就更有恃无恐了。 谢景宸知道自己不重伤,勇诚伯世子是不会放心的。 他抽出剑,朝自己刺下去。 谢景宸倒在地上,手捂着伤口,血掉了一地。 苏锦脸色刷白。 勇诚伯世子嘴角一勾。 他把苏锦往悬崖处一扔,自己翻身上马,转身就要逃。 谢景宸被勇诚伯世子的举动吓白了脸。 眼底一抹杀气闪过。 手中的剑朝勇诚伯世子扔过去。 剑直插勇诚伯世子的心口。 他身子一僵,低头看了一眼。 人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绝影受惊,扬蹄而去。 谢景宸其实并不确定这一剑能不能要勇诚伯世子的命,他把剑扔出去之后,纵身一跃,要去抱苏锦。 人是抱住了,却是抱着苏锦往下掉。 苏锦双手被束缚,全靠谢景宸抱她。 谢景宸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随身携带的短匕首从石头上划过。 匕首和石头带出火花来。 削铁如泥的匕首,吹毛断发,坚硬无比。 可在划动中,断成了两半。 一半在谢景宸手中,一半从苏锦耳边划过,断了她一缕青丝。 真的。 苏锦没差点被活活吓死。 她无比的期盼电视剧中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树能出来帮他们一把。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祈祷被老天爷听到了。 真的有树。 但他们掉下来的冲击太大了。 那棵胳膊粗的树根本挡不住他们。 只感觉到被人从下往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悬崖下长了棵大树。 谢景宸抱着苏锦掉向大树。 不知道压断了多少树枝,谢景宸试图抓树干,但没能抓紧,稍稍缓冲了下。 就和苏锦一起摔了下来。 两人一起晕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苏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没有哪一处不疼。 有人在擦拭她的手。 只是轻轻的碰触就疼的到浑身打哆嗦。 她猛然睁开眼睛,倒是把给她擦拭伤口的妇人吓了一跳。 “姑,姑娘,你醒了?”那妇人声音颤抖。 苏锦想起身,只是身子一动,就疼的她想杀人。 妇人忙道,“你身上不少淤青,别动。” 苏锦没发现谢景宸,她心中一慌,“我相公呢?” “相,相公?”妇人懵了。 “姑娘说的是和你一起晕倒的男子吗?” 苏锦忙问道,“他在哪儿?” 妇人手往后指,道,“他在牛棚里。” 苏锦,“……。” “怎么在牛棚?” 苏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床上起身。 谢景宸为了救她,捅了自己一刀,当时就流了那么多血,苏锦不敢相信现在他怎么样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只是浑身无力,差点摔趴下。 妇人赶紧扶她,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那是你相公,我和相公遇到你们的时候,你双手被捆,我们以为你是被他挟持的。” 苏锦一看就是弱者。 谢景宸就不同了。 妇人和他相公脑补出苏锦和谢景宸同归于尽的场面。 本来都不打算救谢景宸的。 只是他还活着。 就这么放任不管,他十有八九活不了。 然后—— 男子就把谢景宸带了回来,双手双脚捆着,扔在了牛棚里。 等查清是好人就放了,是坏人,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嗯。 谢景宸是被牛给吵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头牛。 四目相对。 谢景宸,“……。” 真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场面。 当时就懵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出事 这一处有些偏。 两人倒地时,远处有说话时传来。 男子把暗卫拖到假山后,然后回来拖杏儿。 随手就把杏儿扔在了暗卫身上。 远远看去,那画面……有些伤风败俗。 不少人过来玩,瞥了一眼,骂两句就掉头走了。 嗯。 没有一个上前打扰的。 很快,这一块就人迹罕至了。 谢景宸骑马赶去军营,小厮传完话,骑马回府。 两人分道扬镳。 谢景宸担心有急事,跑的很快,结果在半道上碰到了王爷骑马过来。 谢景宸骑马上前道,“父王找我有急事?” 王爷眉头微皱,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找你了?” 谢景宸脸色一变。 简短的将他陪苏锦去大佛寺,结果小厮找他说王爷让他去军营的事一说。 王爷心底也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皇上急召他进宫议事,他不好耽搁。 谢景宸调头赶去大佛寺。 来的时候他跑的就很急,去的时候更急。 八百里加急都没他急。 越急就越容易出岔子。 他骑马上山的时候,马车正往山下跑。 车夫看到谢景宸,神情一慌,以至于手里的缰绳没拉稳,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卡过去,马车差点翻了。 苏锦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布条。 本来是昏迷的,马车一撞,她原本靠左边,这一颠簸,她的脑袋直接朝右边撞过去。 额头撞疼。 直接将她疼醒了过来。 嘴里塞着布条,手脚被缚,苏锦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给绑架了。 暗卫和杏儿追那抢发簪的贼,她往那边跑,结果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绑架的她,胆子真的够肥。 先是支开谢景宸,再是转移暗卫,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她来大佛寺虽然是她早有打算的,但如果不是要抄佛经祈福,她不会今天来。 这事不知道是南漳郡主背后指使的还是老夫人的算计。 又或者,她们两个都脱不掉干系?! 这一回,她要逃脱,绝对会叫她们吃不完兜着走! 苏锦心底恼的厉害,但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上有毒药,可双手被捆,也无济于事。 苏锦想往车夫边移动,可是马车跑的很快,她撞过来撞过去,五脏六腑颠倒了位不说,浑身像是要撞裂开。 看到谢景宸回来,车夫慌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人送到,否则等镇北王世子追来,他小命休矣。 他赶马车下山,半道上就看到勇诚伯世子。 车夫赶紧跑过去道,“爷。” 勇诚伯世子见他神情慌乱,问道,“事情没办成?” “成是成了,镇北王世子妃就在马车里,可是计划有变,小的下山时,镇北王世子上山了,”小厮急道。 “他跑的很急,应该是知道上当了,等在大佛寺找不到人,他肯定会追来。” 这么短时间下山的人不多,一查便知。 勇诚伯世子只能临时改变计划了。 “你赶马车继续往前跑,我带她去别院,”勇诚伯世子道。 车夫掀开车帘,就看到苏锦望着他。 “爷,她醒了。” 勇诚伯世子从怀里拿出黑布,把自己的脸蒙上。 镇北王世子妃邪门的很,招惹她的容易倒霉。 万一计划失败,没被看清脸,自然不怕被报复。 车夫把苏锦打晕,然后从马车内拖出来,勇诚伯世子将她扔上马背。 马长长嘶吼一声,差点扬蹄而去。 勇诚伯世子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就往另外一条道跑去。 车夫赶马车继续狂奔。 谢景宸直奔上大佛寺问小和尚苏锦和杏儿在哪儿,小和尚有点懵,“世子妃和丫鬟一刻钟前就走了。” 谢景宸越发不安。 他从大雄宝殿出来,就听到有妇人嘀咕,“光天化日,佛门重地也能做出那般伤风败俗,有辱斯文,恬不知耻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谢景宸觉得不对劲,往那边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杏儿和暗卫。 两人只是昏迷而不是被杀了,谢景宸松了一口气。 叫不醒暗卫,谢景宸拔下杏儿头上的银簪,朝暗卫的手指猛地一扎。 “呲……。” 暗卫疼醒过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谢景宸急问道。 暗卫懵了片刻,脸色大变道,“世子妃出事了!” 他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谢景宸。 谢景宸听后,拳头攒紧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锦就在他上山时遇到的那驾马车内! 谢景宸转身便走。 暗卫起身时,头还有点晕。 那迷药药性很强,只是扎一针,药性还在。 他强撑着把杏儿抱起来,走到大雄宝殿前交给了小和尚。 “照顾好她,”暗卫吩咐道。 不等小和尚答应,暗卫去追谢景宸了。 小和尚,“……。” 他是最怕和镇北王世子妃还有她的小丫鬟相处的啊。 比面对住持方丈的时候还要胆怯。 暗卫急着追谢景宸,但是药性未去,下台阶的时候,两眼一黑,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谢景宸骑马追下山。 他在刑部待过,知道怎么追踪。 从他和马车相遇的地方起,一直注意车轮痕迹。 下山后,车轮痕迹在一处由深变浅。 倒是马蹄印子深了不少。 谢景宸就知道苏锦从马车被人带上了马背。 他骑马往前追去。 勇诚伯世子带着苏锦往别院方向跑,他不觉得谢景宸会发现他,所以跑的不算快。 听到身后有急切马蹄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 三魂去掉了七魄。 阳光下,谢景宸的容貌一览无余。 勇诚伯世子手里的鞭子甩出去,马身上的鞭痕隐隐见血。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勇诚伯世子不敢和谢景宸正面交锋。 他的武功不及南安郡王。 但谢景宸的武功在南安郡王之上。 顾着逃命,就不管往什么方向跑了。 这一跑,就跑错了路。 等勇诚伯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没有连人带马摔下悬崖,却也到了悬崖边。 他带着苏锦从马上腾起。 马没能刹住脚,掉下了悬崖。 马蹄声就在身后。 勇诚伯世子拿着匕首对着苏锦的脖子。 苏锦早在勇诚伯世子带她狂奔的时候就被颠簸醒了。 冰冷的匕首透过肌肤传来,四肢百骸都冰凉。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绑架 嘴里塞着布条,双手双脚被捆,喊不了,也挣扎不了。 牛就那么望着他。 大概是反感属于他的地盘上多了个人吧。 苏锦出门,那妇人扶着她道,“姑娘慢点。” 听到声音,谢景宸望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死了算了。 他一点都不想自己的窘迫处境被苏锦看到。 院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打闹,还有一个老夫人在树荫下纳鞋底。 看到苏锦出来,两小孩远远的望着她,没敢上前。 苏锦急的朝牛棚走去。 一男子背着捆柴出来,妇人忙道,“当家的,快把人放了,那是这位姑娘的相公。” “怎么是相公?” 男子忙把背上的柴放下,进牛棚放人。 谢景宸从牛棚出来,苏锦望着他腰间,急问道,“你伤的重不重?” “我没事,”谢景宸道。 也不知道被塞了多久的布条。 他腮帮子酸的厉害。 “怎么会不重?”苏锦急红了眼。 “我明明看到你流血的。” 谢景宸抬手。 双手虽然一直被捆,但手腕包扎过。 他望着苏锦道,“掉的是掌心的血,刺破的只是锦袍。” 勇诚伯世子也算是镇北王府的常客了。 勇诚伯世子一开口,谢景宸就听出是他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勇诚伯世子为什么要挟持苏锦。 但谢景宸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勇诚伯世子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他要是有什么万一,苏锦就更难从勇诚伯世子的手下逃脱了。 断臂、自尽这样的牺牲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不断臂,选择扎自己一刀,当时俯下身子,勇诚伯世子的视线只能看到剑见。 他根本分不清剑是穿破锦袍,还是刺杀自己的。 再加上血滴下不少,很容易蒙混视听。 只是他没想到勇诚伯世子心狠手辣到会把苏锦扔下悬崖。 他更没想到他们还能活下来。 苏锦浑身都疼,谢景宸也不遑多让。 每咳嗽一声,都牵扯着五脏六腑。 他是摔下来时震出内伤来了。 若不是苏锦帮他泡了两个月的药浴,泡出了铜筋铁骨。 那么高摔下来,他必死无疑。 “从那么高悬崖上摔下来还能活着,两位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快进屋歇着吧,”妇人道。 谢景宸勉强能走动。 苏锦要扶着才行。 两人回屋躺在床上。 苏锦和谢景宸同床共枕太多次了。 但这一次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 她内心无比的安宁。 如果还有别的,那就只有感动。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为了救她能豁出性命。 她今日出门是想求菩萨给她一点指示。 她不知道今日的遭遇算不算是她求来的。 但她已经有答案了。 谢景宸在咳嗽。 苏锦听出他咳嗽声中带着压抑。 他是在怕她担心吗? 苏锦小心坐起来帮谢景宸把脉。 谢景宸的脉象很乱。 他伤的远比他看上去要严重的多。 不赶紧医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苏锦喊人,妇人正在做饭,是那少年进来的,问道,“你是要喝水吗?” “我需要笔墨纸砚写药方抓药,”苏锦道。 老夫人见少年进来,她吩咐少年道,“快去李秀才家借纸笔来。” 少年点点头,飞奔出去。 过了一刻钟,少年才拿了纸笔来。 纸张粗糙,笔毛差不多快掉光了。 苏锦将就着写了张药方,把头上的金簪拔下来,递给男子道,“有劳帮忙抓三副药回来。” 三副药治不好谢景宸的内伤,但足够谢景宸带她回镇北王府了。 就这么失踪了,还不知道爹娘如何担心。 待三天,不知道京都会不会炸开锅? …… 苏锦不知道,杏儿一醒过来,知道苏锦出事了。 京都就炸了。 她随身带的跨包里有东乡侯交给她的信号弹。 姑娘都出事了,下落不明。 信号弹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信号一发出去,所有在京都的青云山兄弟都知道苏锦出事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东乡侯府。 东乡侯带人匆匆赶到大佛寺,问杏儿道,“出什么事了?” 杏儿嚎嚎大哭,“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姑娘不见了。” 而且不只是姑娘不见了。 姑爷也不见了。 杏儿把苏锦失踪前发生的事告诉东乡侯,东乡侯一听就猜到苏锦被人绑架了。 只是当时天色已晚。 天际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 东乡侯想杀人。 他不敢相信这一夜他女儿是怎么过的。 谢景宸到底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想到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能让他发狂。 冀北侯劝他冷静,“如果是被绑架了,一定会有信送来,切勿急躁,让绑匪情急之下撕票。” 东乡侯眸底寒芒毕露,“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锦儿?!” 他们只能耐心等。 等绑匪提要求。 这一夜,东乡侯府没一个睡的着的,哪怕是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天空繁星璀璨,蛙鸣一片。 勇诚伯府。 一小厮跪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 勇诚伯夫人在屋子里来回的走。 她心乱的厉害。 她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心底总担心会出事。 偏偏自己的儿子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虽然以前也有过儿子柳宿花眠,彻夜不归的情况,可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丫鬟劝她,“夫人别担心,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有小厮跑进来,勇诚伯夫人急问道,“找到世子了吗?” “没有,各个花楼都找过了,都没瞧见世子爷,”小厮回道。 “怎么会都不在?!” “有没有遗落没找的?”勇诚伯夫人急道。 小厮保证没有。 勇诚伯夫人望向屋子里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厮。 她望过去的瞬间,小厮正好抬头。 眸光碰撞,小厮眸底闪过一抹慌乱,赶紧把头低下。 勇诚伯夫人又急又气,她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他还瞒着不说! “还不老实交待,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勇诚伯夫人气道。 小厮吓住了,这才招认道,“世,世子爷挟持了镇北王世子妃去了别院。” 勇诚伯夫人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扶她,她都能摔了。 她脸色刷白。 那是一个谁惹谁倒霉的煞星。 要挟持她做什么?!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火气 惹到的是旁人,勇诚伯夫人还不会太担心。 可勇诚伯世子招惹的人是苏锦。 那可是连寿宁公主都有胆量让抬回宫的人。 马蜂横行,太后、皇后还有皇上都遭了殃。 虽然青云山不是土匪窝,可镇北王世子妃一身的匪气却不是假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整个京都还真没几个有。 勇诚伯夫人是一宿翻来覆去没能睡,眼皮子跳了一夜。 若不是宵禁,再加上城门紧闭,她是恨不得要连夜出城去找勇诚伯世子挽回局面。 辗转了一夜,天麻麻亮,她便起了,匆匆忙坐上马车。 到了城门口,等了一刻钟,城门才开。 勇诚伯夫人是第一个出城的。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别院。 别院小厮还没睡醒,哈欠连天的开门,“谁啊,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敲门?” 等开门见到勇诚伯夫人一脸急色。 小厮的瞌睡虫吓的魂飞魄散。 “夫……夫人怎么来了?”小厮紧张道。 勇诚伯夫人身边的丫鬟急问,“世子爷是不是在别院?” 小厮懵了。 “世子爷没来别院啊,”他回道。 勇诚伯夫人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没来呢?! 她回头望向小厮,那小厮正是昨儿赶马车的车夫。 他道,“昨儿是世子爷亲口说来别院的,小的不敢欺瞒夫人。” 勇诚伯夫人心抖成了筛子。 “来人,都给我出去找!”她的声音几乎被抖碎。 小厮不敢耽搁,让别院里的丫鬟小厮都出去找人。 勇诚伯夫人就在别院等候,一夜未眠,再加上担心,折磨的她疲惫不堪。 议政殿。 和往常一样,皇上和百官上朝,商议朝政。 但今天又和以往不同。 早朝空荡荡了许多。 老王爷、王爷、东乡侯、冀北侯,还有冀北侯府两位老爷都没有来上朝。 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拧成麻花。 “怎么……这是约好的一起告假吗?”皇上一脸不虞。 信得过的大臣一个没来。 大殿上除了南安王几个,都是崇国公一党。 还有商议朝政的必要吗? 即便他是皇上,如果他的意见没有大臣支持,他就是太上皇驾临也没用。 有大臣站出来禀告皇上老王爷他们未曾告假。 皇上眉头更皱了几分。 既没有告假,人也没来—— 这要是东乡侯也就罢了。 他上早朝迟到习惯了。 可老王爷和冀北侯最守规矩,难道也被东乡侯带歪了? 这显然是件不可能的事。 自打东乡侯恢复身份后,就鲜少有迟到的时候了。 以前迟到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伪装他土匪的身份,掩人耳目而已。 皇上望向镇北王府三老爷,“老王爷为什么没来上朝?” 三老爷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去大佛寺祈福,一夜未归。 但老王爷不是会因为两个小辈一夜未归就不上朝的人啊。 三老爷摇摇头,“臣也不知道。” 没有的废物。 这句话在皇上喉咙里转了一圈,到底没骂出来。 做皇上的也不能随便爆粗口,尤其当着百官的面。 随意商量了会儿朝政,皇上就下朝了。 回了御书房,皇上把奏折扔龙案上道,“让东乡侯给朕滚进宫来!” 福公公心在颤抖。 他觉得肯定是出事了。 当即派了心腹小公公去东乡侯府传话。 东乡侯担心了一夜,脾气不好,听小公公原封不动的把皇上的话传达,他火气很大,“让皇上给我滚出宫来!” 小公公,“……。” 真的。 皇上让大臣滚的机会都比较少。 让皇上滚的大臣那更是没有。 东乡侯这一句,小公公愣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但是—— 他又不敢问。 东乡侯脾气大成这样,万一他说错了话,还不当场把他撕了? 小公公退下,出门的时候问东乡侯府小厮道,“侯爷怎么火气这么大?” 小厮叹气,“我家姑娘和姑爷一起失踪了。” 小公公,“……。” 不是吧? 谁那么胆儿肥的不怕死啊? 绑架镇北王世子就算了,居然连世子妃也敢绑架。 不得不敬他是条汉子! 难怪东乡侯和镇北王都没上朝了。 一个是东乡侯的掌上明珠,一个是镇北王的爱子。 做儿女的失踪了,朝堂上又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告假一两天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们凑到了一起,才惊动了皇上。 小公公快马加鞭的赶回宫,直奔御书房。 皇上不在御书房,福公公在。 小公公走过去,福公公问道,“东乡侯怎么没进宫?” 小公公道,“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一起失踪了。” 福公公,“……。” “东乡侯正急的上火,皇上让他滚进宫,他让皇上滚出宫。” “……。” “福公公,这话待会儿要如实禀告皇上吗?”小公公问道。 福公公刚想说你要不怕死你就禀告,就感觉到一股怒火朝他喷来。 不用禀告了。 皇上已经听见了。 皇上脸黑成了锅底色。 一半是被东乡侯气的,一半是担心苏锦和谢景宸。 天子脚下,居然敢绑架人,真是向天借胆! 查出真凶,绝不能轻饶了。 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之所以没上朝,就是怕他们上朝后,会有绑匪送消息来。 心中担忧,便是上了朝,也难静下心来。 何况每天上朝都是和崇国公一党斗智斗勇。 东乡侯脾气冲,平常还能压制,气头上在朝堂上打起来都很有可能。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没有消息送来,东乡侯的爆脾气,气的双眸赤红。 再说勇诚伯府小厮,一路往京都寻找,来来回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勇诚伯世子的身影。 倒是在岔道处的草蔓里捡到一支金簪。 小厮一眼就认错了是苏锦头上戴的。 小厮们看向另外一条路。 脸色齐齐一变。 这条路的尽头是悬崖啊。 小厮们抬脚往前跑。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倒在地上。 身穿锦衣华服,认得那锦袍的小厮双腿发软,因为那把剑实在是太显眼了。 小厮们脸色刷白。 世子爷可是勇诚伯府独子啊!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心绪 别院内。 勇诚伯夫人神情憔悴而焦灼。 丫鬟劝她,“夫人先歇着吧,世子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外面一小厮跑进来。 和端茶下去的丫鬟撞上。 丫鬟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砸。 哐当之声传开,茶盏四分五裂。 丫鬟被撞到在地,手朝茶盏碎片扑过去。 “啊……!” 惊叫声把所有人的眸光吸引过去。 小丫鬟手鲜红一片。 小厮没理会她,快步上前道,“夫人,世子爷他,他……。” 小厮脸色惨白。 勇诚伯夫人心沉到了锅底,“锋儿,锋儿他……。” 小厮不敢禀告。 丫鬟催道,“你倒是快说啊,你想把夫人急死吗?” 不是他不说。 是他不敢说。 他怕夫人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可纸终究保不住火的。 小厮哽咽道,“世子爷他……被人给杀了。” 勇诚伯夫人身子一晃,丫鬟赶紧扶着她才没有摔了。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在颤抖。 眼泪模糊了双眼,眼泪模糊了双眼。 心如刀绞。 受不了这份沉重的打击。 勇诚伯夫人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成一团。 把勇诚伯夫人扶上床,丫鬟问小厮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世子爷?!” 小厮摇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是世子爷吃了熊心豹子胆绑架镇北王世子妃。 世子爷被杀,除了是被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杀的,哪还有别的可能? 大夫赶来帮勇诚伯夫人施针。 等她醒过来,勇诚伯世子的尸体已经抬回去了。 天气炎热,尸体在野外过了一夜,已经散发臭味了。 勇诚伯夫人扑在尸体上痛快。 那场面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勇诚伯匆匆赶来,虽然已经知道勇诚伯世子被人给杀了的事,但真见到,也还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 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庶妹,勇诚伯是靠着崇国公府一步步爬到勇诚伯的位置上的。 在勇诚伯府,勇诚伯夫人说一不二。 勇诚伯别说妾室了,他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膝下只有一双儿女,如今儿子被杀,他断后了。 勇诚伯脚步踉跄的走过来,勇诚伯夫人哭着扑到他脚边,“老爷,锋儿死的太惨了,你要给他报仇啊!”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可他也得知道仇人在哪里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已经闹的京都人尽皆知了。 勇诚伯世子是绑架镇北王世子妃才被杀的。 他的尸体找到了,那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呢? 谢景宸随身携带的软剑,勇诚伯见了,但认不出来。 谢景宸极少在人前动武,让他拔出剑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外人自然不得而见。 知道勇诚伯世子是在悬崖边找到的,他让小厮去悬崖下看看情况。 一个多时辰后,小厮回来了。 带回来他们在悬崖下找到的东西。 一把断成两截的匕首,还有一支金簪以及一些碎裙裳。 匕首端上来,勇诚伯惊站起来。 那把匕首他认得! 那是先皇赏赐给老王爷的。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把万中无一的好匕首。 “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勇诚伯急问道。 “是在悬崖底下,”小厮忙回道。 “那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呢?!”勇诚伯夫人嗓音沙哑,眼底带着恨意。 “没见着,悬崖底下臭烘烘的,到处是骨头和被咬烂的肉。” 他们不敢猜那些肉是世子爷的马还是…… 但小厮们这么说,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就直接当谢景宸和苏锦尸骨无存了。 本来还愁着怎么给儿子报仇,现在仇人坠崖了,这仇非但不能报,还得瞒着。 镇北王和东乡侯若是知道他们的儿子女儿是被勇诚伯世子绑架坠崖身亡的,必定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勇诚伯府。 这样的怒气,勇诚伯府承受不起。 所以—— 知道勇诚伯世子绑架苏锦的丫鬟小厮都得死。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 勇诚伯世子装殓进棺材中,勇诚伯亲自带回府。 对外宣称勇诚伯世子是在别院被人毒杀而亡的。 镇北王府。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 赵妈妈在给她倒茶。 一丫鬟匆匆进府,道,“郡主,勇诚伯世子死了。” 南漳郡主心头一震。 “谁死了?!”她不敢置信,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勇诚伯世子死了,”丫鬟回道。 赵妈妈望向南漳郡主,她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但南漳郡主脸上却是找不到一丝惶恐。 她摆了摆手。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 南漳郡主脸上一抹笑意绽放,“还真是个好消息。” “郡主?”赵妈妈不解。 勇诚伯世子是自己人。 他死了,郡主怎么还高兴? 不过转头一想,赵妈妈就明白了。 她望着南漳郡主,“要不要派人禀告老夫人?” 南漳郡主歪在小榻上道,“勇诚伯府都在老夫人掌控之中,这么大的事,她岂能不知?” 静安寺。 老夫人跪在菩萨跟前,真诚的诵读经文。 从昨晚起,她就有些心绪不宁。 诵读经文能让她稍稍心安。 王妈妈就站在身侧,红袖上前道,“王妈妈,勇诚伯府的小厮找老夫人。” 王妈妈摆摆手,红袖退下。 王妈妈望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勇诚伯府小厮求见您。” 老夫人心头一慌。 她抬手,王妈妈扶她起来。 跪的有些久了,老夫人有些体力不支。 王妈妈扶着她往前,两妇人走进来,边走边聊: “你说这人啊,真是世事无常,前儿还在街上瞧见勇诚伯世子,转过脸他就死了。” “可不是,可怜勇诚伯就这么一个儿子,世子一死,他就无后了。” “辛辛苦苦挣得爵位和家业,后继无人。” 老夫人身子一晃,王妈妈差点没扶住她。 人是扶住了。 但老夫人手里捏着的佛珠重重摔落在地。 王妈妈知道老夫人疼勇诚伯世子,刚要劝她,结果老夫人抬脚往前走。 她走的很快,那串佛珠被老夫人脚一踢,滑到了角落里。 出了门,勇诚伯府的小厮快步上前,向老夫人报丧。 老夫人脸上的血色迅速退散。 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蜜饯 老夫人的晕倒是王妈妈始料未及的。 她更没想到勇诚伯世子会被人毒杀。 王妈妈派人去请大夫,然后和红袖把老夫人扶回屋。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红袖望着王妈妈,小声嘀咕道,“勇诚伯世子死了,老夫人怎么反应这么大?” 老夫人对勇诚伯的疼爱,红袖和王妈妈都看在眼里。 但那是因为勇诚伯救过老夫人的缘故。 疼爱勇诚伯就算了,没道理把人家的儿子也当亲孙子疼吧? 世子爷当初身中剧毒,几次脚都踏进了过门关,最近的一次,就是被世子妃抢了,从东乡侯府抬回来那次。 老夫人脸上连担心之色都没露一丝。 勇诚伯世子被杀,她却这么着急。 红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原本王妈妈就心存疑惑了,再经过红袖这么一说,她心底的怀疑被无限放大。 再加上大夫来给老夫人把脉,说老夫人是悲从心来,才导致昏厥的。 老夫人对勇诚伯府是好的过分了。 便是王府里的那些少爷和姑娘,估计都没有能让老夫人这么悲痛的。 …… 醉仙楼。 包间。 勇诚伯府拉着棺材从醉仙楼下经过。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还有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站在旁边看着。 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昨天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人,才过了一夜,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如何不害怕? 虽然绑架镇北王世子妃的主意是勇诚伯世子出的。 他存有私心,想替勇诚伯府大姑娘要几盒祛伤疤的药膏。 但这个计划的实施,他们三个人都有份。 而且计划原本是由崇国公世子亲自出马的,不知道为何改成了勇诚伯世子。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下落不明,勇诚伯世子却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们心底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但他们最要做的事是守口如瓶,否则必惹祸上身。 …… 王爷和东乡侯等绑匪送勒索信,等的坐不住凳子。 若真是被绑架了,肯定会送消息了。 上午都快过去了,迟迟没有消息,他们担心谢景宸和苏锦凶多吉少了。 尤其在等待的时候,勇诚伯世子被毒杀的消息传了来。 王爷和东乡侯都知道苏锦医术高超的事。 虽然始终不明白她从何处学来的医术。 他们觉得在这不寻常的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件不寻常的事,没准儿和苏锦他们失踪有关。 东乡侯派人去勇诚伯府打探。 勇诚伯府办丧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厮去了勇诚伯世子丧命的别院。 他赶到的时候,别院正燃烧起熊熊烈火。 他进去一探,那些丫鬟小厮都已经中毒身亡了。 小厮没敢多待,匆忙回府,把打探到的消息禀告东乡侯知道。 东乡侯脸阴沉沉的。 勇诚伯府灭掉别院上下,一定是在掩盖勇诚伯世子死亡的真相。 他一定不是被毒杀的! 东乡侯不敢胡思乱想,他的锦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东乡侯府上下煎熬了一天。 到了傍晚,这样的煎熬更胜从前。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去大佛寺找谢景宸。 他们是从大佛寺失踪的,或许从大佛寺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找了一整天,一无所获。 天色渐晚,他们骑马下山。 每一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以往嬉皮笑脸,笑容仿佛烙印在脸上的南安郡王他们脸上找不到一丝的笑容。 他们下山。 远处有一匹马走过来。 楚舜眸光睁大。 “那是绝影!” “是景宸兄的马!” 他们骑马跑过去。 等看到绝影,他们几乎差点窒息。 马鞍上一片血迹,吸引了不少苍蝇在马鞍上飞。 这是谢景宸的马。 谁能猜到马背上的血迹是勇诚伯世子的而不是谢景宸的? 这么多的血…… 楚舜他们眼底泪花闪烁。 与此同时—— 李家村。 一座很普通的农家小院内。 一个穿戴朴素的女子正在煎药。 从背影决计看不出来是身份尊贵的镇北王世子妃。 苏锦在煎药。 妇人走过来,伸手去拿苏锦手里的蒲扇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样的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苏锦道。 苏锦坚持,妇人只能随她。 院外过来一老妇人,妇人赶紧迎上去,道,“春花婶怎么来了?” 老妇人笑道,“我来向你借牛用。” 她手里拿着十个铜板,递给妇人。 妇人伸手接过,道,“什么时候要?” “明儿,”老妇人道。 她注意到了苏锦,笑道,“家里来人了啊?” “是啊,是我的远房表妹,”妇人笑道。 “这身段不错,嫁人了吗?”老妇人问道。 “嫁人了,”妇人笑道。 老妇人有些失望。 她可是最爱给人保媒拉线的。 约好了明天来牵牛,老妇人就走了。 苏锦煎好药,倒在碗里,端进屋给谢景宸喝。 谢景宸正要下床,苏锦道,“你下床做什么?” 谢景宸望着她,“你都下床了。” “我是皮外伤,”苏锦道。 谢景宸讨厌皮外伤。 在王府的时候,晚上还能抱着苏锦睡。 这一皮外伤,连碰都不能碰了。 苏锦端起药碗,胳膊动一动,疼的她眉头狠狠一皱。 她身上带的药膏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托人家去买药,忘了提一句买点活血化瘀的药来,就这么靠自己恢复,少说也要七八天才能好。 怕爹娘担心,想拜托男子去说一声吧,结果男子怕进城。 半年前进城被人打了一顿,差点没命,有心里阴影不敢去。 苏锦也不好强求,能帮忙买药已经很难得了。 她端了药碗坐到床边,喂谢景宸喝药。 谢景宸很想让苏锦喂,但她胳膊疼,他舍不得。 从苏锦手里接过药碗,谢景宸嗅了嗅,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趁热喝吧,”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苏锦道,“没有蜜饯。” “你有,”谢景宸道。 “我哪有?”苏锦瞪道。 谢景宸一口把药干掉。 苏锦接过药碗,就被谢景宸带到怀里。 双唇相接。 一个绵长的吻,口中含几分苦涩,又有几分甘甜。 谢景宸心满意足了,方才松开。 苏锦脸红如霞。 在谢景宸炙热的眸光注目下,苏锦狠狠的擦唇瓣。 谢景宸脸黑了几分,两眼瞪她,“你嫌弃我?!” “我担心你在牛棚里住的时候被牛亲过,”苏锦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调教 南漳郡主气的火冒三丈。 她气她的,苏锦的心情并未受什么影响。 有些人就是天生记性差,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在什么地上摔倒,就干脆把那地儿当床了,不隔三差五的趴地上睡上一觉还浑身不舒坦。 苏锦态度坚决。 南漳郡主有点下不来台了。 三太太一脸瞧热闹的神情,没有半点要帮忙打圆场的意思。 南漳郡主和大少奶奶斗起来才好呢。 斗的越激烈越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谢景川走进来,道,“母亲,让小厮翻墙进屋拿兵书是儿子的主意,您不必替我兜着。” 孝顺儿子出场,亲自来挽回亲娘摇摇欲坠的脸面。 谢景川向谢景宸道歉。 谢景宸淡淡道,“小厮没有进我的竹屋。” 嗯。 小厮翻墙进屋是为了拿兵书。 结果没进大少爷的竹屋,进了大少奶奶的地盘,然后倒霉了。 这是在戳穿谢景川和南漳郡主的谎言。 谢景川只能装没听懂,能朝苏锦作揖赔礼。 “大嫂,这回是我不对,还请大嫂见谅,”谢景川道。 果然是亲母子。 一样会装傻充愣,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只是人家知错了,也赔礼了,苏锦也不好揪着不放。 但就这样算了,岂不是破了惹她必倒霉的流言?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把手中请帖递给苏锦。 苏锦把请帖递到南漳郡主跟前道,“这是东乡侯府的请帖,我娘亲笔写的,请母亲去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 清脆悦耳如空谷莺啼的声音在屋内荡漾开。 丫鬟婆子们都惊呆了。 东乡侯府居然请南漳郡主去参加乔迁宴?! 崇国公府是南漳郡主大半个娘家啊。 娘家祖宅都被人霸占了,还要南漳郡主去参加乔迁宴,这也欺人太甚了些吧? 不过欺人太甚四个字用在这里并不合适。 毕竟是崇国公世子要和东乡侯府大少爷赌骰子的。 东乡侯大少爷那么出神入化的赌技,要什么点数就摇什么点数,故意和崇国公世子打平手,就是在息事宁人。 是崇国公世子盯上了他,揪着不放,不依不饶的、事与愿违的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而且东乡侯府在朝堂上没有帮手,那么多人帮崇国公要皇上发话,要东乡侯愿赌服输。 是崇国公府得理不饶人在前,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到现在的处境。 崇国公府能做的事,东乡侯府自然能做了。 知道东乡侯府不好惹,还要去惹,倒霉了也是活该。 大少奶奶可还没说原谅二少爷呢,南漳郡主不给她面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的把二少爷的脸往地上践踏。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压的嘎吱响。 那声音太伤耳朵了。 谢景宸看了南漳郡主一眼,对苏锦道,“把请帖放下吧,母亲会去的,你我的亲事是母亲一手促成,不是看好岳父岳母的品性,母亲不会这么做,亲家乔迁之喜,母亲又怎么会不给面子去吃杯酒?” 苏锦,“……。” 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忍不住侧目看了谢景宸一眼。 这厮递的台阶是一个比一个烂啊。 这一回的都烂的发霉了。 不过—— 她喜欢。 苏锦心情愉悦。 南漳郡主额头青筋暴起。 谢景宸的话怎么听都是在嘲讽她是自作自受。 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怎么看都和门当户对四个字不沾边。 那镇国公府看中的一定是东乡侯府的品性了。 这话,南漳郡主不承认也得默认了。 苏锦把帖子放下,南漳郡主怒急而笑,“连皇上都给东乡侯府脸面去参加乔迁宴,我又怎么会不去?” 还是自己的梯子管用。 不过苏锦要的是南漳郡主去东乡侯府参加乔迁宴,至于为什么去,她并不在乎。 “母亲气色不大好,这几日可得好好休息,”苏锦关怀道。 别现在答应了,到时候以身体不适来搪塞她。 她没有那么好忽悠。 连后路都被堵死了,南漳郡主拳头攒紧。 苏锦望向李总管道,“那三个小厮有什么家人没有?” 李总管,“……。” 他为什么要来凑热闹?! “其中一个有小厮有家人,另外两个是前几年才买进府的,”李总管回道。 “那好,那两个小厮我要了,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我,另外一个赏二十大板,”苏锦道。 “……。” 李总管默默的望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没说话。 李总管就当她默认了,道,“一会儿就把他们的卖身契送去给大少奶奶。” “不必。” “把那两个小厮连着卖身契送去东乡侯府,让侯府帮我好好调教,我身边也需要几个人跑腿。” 李总管,“……。” 镇国公府的小厮让东乡侯府调教? 没有这样落镇国公府脸面的啊。 三太太忍不住道,“大少奶奶这样做就太过分了。” 苏锦望着她,“哪里过分了?” “我堂堂镇国公府都管教不好的小厮,东乡侯府就能管教好吗?”三太太道。 杏儿憋不住道,“今儿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一人给我家侯爷五千两银子,让我家侯爷帮忙管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呢。” 三太太,“……。” 啪! 杏儿肥嘟嘟的手掌扇过去。 三太太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人家连南安郡王都管了,难道还不能管几个小厮吗? 而且人家还是亲爹花钱请东乡侯府管的。 三太太只觉得南安王是疯了。 东乡侯府可是土匪窝! 他也不怕儿子被带歪了! 事情暂时就这么解决了。 谢景川的赔礼道歉,苏锦没说谅解他,也没说不谅解,直接告退了。 出了栖鹤堂。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那两个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真的要使唤他们吗?” 苏锦淡笑,“南漳郡主的人应该是那个有家人的,另外两个只是帮忙扶梯子的。” 因为等在外面迟迟没见人出来,所以翻墙进去看个究竟。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的晕倒想个理由,还是挺机灵的,好好调教,或许是个可用之材。 要是不能,有卖身契在手,就直接卖了便是。 她要让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们都明白一件事—— 撞到她大少奶奶手里。 不论他们是谁的人,生死可就由不得南漳郡主做主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觉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贵妃榻上愤怒。 丫鬟在清扫地上的碎茶盏。 不小心割破了手,丫鬟嗦着手指,疼的眼泪直飚也不敢吭一声。 赵妈妈在一旁劝南漳郡主息怒。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 赵妈妈问道,“可打听到点什么?” 那丫鬟正是苏锦不要的小厮的妹妹,是牡丹院的三等小丫鬟。 丫鬟战战兢兢道,“我哥说他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脑子登时昏昏沉沉的,没走两步就摔倒了,什么都没看见。” 就是看见了也不敢说啊。 大少奶奶打了他二十大板,是看在他们还算识时务的份上。 要是真动怒了,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有的东西!”赵妈妈骂道。 丫鬟跪下替兄长认错。 赵妈妈道,“还不退下!” 丫鬟赶紧起身。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那女土匪是算准了我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有所防备!” “越是这样,越证明她的竹屋有问题!”她咬牙道。 这话听得赵妈妈心惊胆战啊。 她怕南漳郡主还不死心,继续派人去查大少奶奶。 这已经是第二次栽大少奶奶手里了,而且回回都输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漳郡主没怕,赵妈妈怕了。 “郡主,还是让国公爷收拾东乡侯吧,东乡侯一倒,大少奶奶自然就不成气候了,”赵妈妈劝道。 “能指望崇国公府吗?!”南漳郡主失望道。 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让东乡侯活着回京。 结果呢?! 人家不但活着回来了! 而且是生龙活虎,一来回就踩的他喘不过气来! 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想到被逼着去崇国公府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南漳郡主的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灼烧的疼。 …… 接下来几天,苏锦都没有出镇国公府。 美人阁开张了,之前还开了个冰铺,接下来要一鼓作气把药坊开起来。 之后,就可以过没事数钱玩的日子了。 这几天,苏锦就在琢磨开药坊的事。 药坊不用拆掉重建,但要改造一翻。 苏锦画了设计图,再加上铺子要卖的东西,就忙了整整四天,还没有忙完。 …… 这一天,苏锦不得不出门。 她也盼着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是东乡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 早早的醒来,杏儿伺候苏锦穿好裙裳,一袭天蓝色裙裳,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吃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南漳郡主不在栖鹤堂。 苏锦又专程去了牡丹院一趟。 给南漳郡主请安,然后道,“侯府只有我娘招待宾客,我要回去帮忙,就不和母亲一起了。” 压根就没人愿意和她一起。 甚至就没人愿意去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淡淡的应了一声。 苏锦带着杏儿告退。 坐上马车,直奔东乡侯府。 苏锦是真的怕唐氏累着了,赶着回去帮忙的。 然而面对空荡荡的侯府。 苏锦有点懵了。 唐氏惬意的喝茶。 苏锦望着她,“娘,是不是我记错了,今儿不是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吗?” “没记错,就是今天,”杏儿道。 她有点担心,“不会又和上回似的没人来吧?” 上回侯府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结果没人来。 府里小厮胡吃海塞,撑得走不动道。 吃撑就算了,反正没浪费,问题是面子挂不住啊。 唐氏笑道,“他们肯定会给你爹面子的,只是他们都善解人意,体谅你娘我,所以都没有提前到,这是好事。” 苏锦,“……。” 她娘真会自我安慰。 分明是那些大臣和夫人们怕来早了,到时候独自面对她娘这个青云山压寨夫人,还是一个能把凶残霸道的东乡侯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压寨夫人,万一一言不合惹她娘不快,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只要不误了用宴的时辰,就不算失礼,更不算看不起东乡侯府。 苏锦陪唐氏闲聊。 两刻钟后,才有人来。 最先来的是南安王、靖国侯、北宁侯和定国公府大老爷以及他们的夫人们。 东乡侯和唐氏亲自到门口迎接。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南安王妃许久没见儿子,想的慌,问道,“犬子是出府了吗?” “没差人去告诉大少爷他们吗?”唐氏问道。 “已经禀告了,”小厮回道。 有小厮进来道,“郡王爷他们在书房看书,说是待会儿再来请安。” “这么用功?”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南安王妃吃惊道。 她那儿子,他看书的时辰还没有书看他的时候多。 南安王笑道,“是东乡侯教导有方。” 东乡侯摆手笑道,“不敢当,是郡王他们自觉。” “嗯,今天格外的自觉。” 南安王,“……。” 这不是自觉。 是借口躲着不见他们呢,看来还在生他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气。 他这个做爹的,“被迫”和儿子断绝了关系都没生气,他倒是脾气大。 不过不见就不见吧,几天没见,儿子也不会变了个样。 渐渐的,来的大臣就多了。 不止大臣到场,夫人也都到了。 就是无一例外的都没带女儿来。 这样的场合不带来也没什么,但明知道皇上要来的情况下,居然没三五个大家闺秀来凑热闹,这就太不寻常了。 那些想往后宫钻的,想给皇上做儿媳妇的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啊。 杏儿小声问道,“姑娘,他们是不是怕大少爷看上他们的女儿,抢了做媳妇,所以不敢带女儿来啊?” “你真相了,”苏锦扶额道。 “……。” 大树上,楚舜他们在看热闹。 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上去有些神秘。 楚舜拍拍苏崇的肩膀道,“苏兄,看来你只能靠上街抢媳妇了。” 苏崇黑线道,“不娶媳妇会死吗?” “会,”南安郡王道。 “……。” “你是被谁忽悠了?”苏崇瞅着他道。 南安郡王看了他一眼,“我,南安王府的独苗,我要不娶媳妇传宗接代,香火就断了。” “我父王说与其让香火从我手里断了,还不如从他手里断,”南安郡王一脸惆怅。 都还没有意中人,就有要生儿子的压力了。 楚舜笑道,“连大嫂都抢了夫婿,何况是苏兄了。” 苏崇白了楚舜一眼道,“我妹运气那么好,抢的夫婿都有毒,我这么倒霉的,就别想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习惯 苏锦从来没这么心虚过。 这件事是她自己造成的。 弄掉了香皂,忘了让杏儿捡起来,导致她滑倒,扑倒屏风。 恼羞之下,拿香皂扔人,又砸伤谢景宸…… 罪魁祸首是她。 然而,整间屋子里,除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其他人都倒霉了。 苏锦端了铜盆来,帮谢景宸洗额头,伤口是被香皂砸出来的,上药之前必须洗干净了。 “你忍忍啊,”苏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景宸闭着眼睛,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 等洗干净了,苏锦才挑了药膏帮他涂伤口。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心里都是对姑爷的同情。 然而这个最同情姑爷的人被姑爷打发了。 “你退下吧,”谢景宸道。 杏儿端着铜盆离开。 她前脚关门,后脚苏锦起身,然后就被谢景宸给摁在了床上。 谢景宸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你压死我了!”她叫道。 她抱怨她的,谢景宸不理会她。 不给她一点教训,都对不起他这一身的伤。 苏锦挣扎不了,拿眼睛瞪他。 可目光和谢景宸对上,又心虚的瞥开了。 没办法,脑门上的淤青太扎眼了。 但她也不能让他一直压着啊。 苏锦伸手抱住他,手“不小心”碰到谢景宸后背,那些一碰就疼的淤青成了她的护身符。 谢景宸倒吸了两口气后,一把抓住苏锦捣乱的手,摁在了头顶上。 摁住了手,苏锦还有脚能动。 只是踢到了谢景宸的后背,也把自己给坑了。 谢景宸被她踢的后背往下一弯,直接亲在了她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苏锦只觉得一阵激流从脚尖涌到了头发稍,整个人酥酥麻麻的,脸也跟着红了。 苏锦再一次想死。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想我亲你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踢脚。” 苏锦,“……。” “你的胳膊不是受伤了不能动吗?”苏锦望着他。 “……。” 苏锦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证明谢景宸骗她。 虽然她心里有数,但被她抓包,看他如何抵赖。 谢景宸一脸坦然。 见苏锦唇瓣泛着光泽,如水洗的樱桃般诱人。 他喉咙动了下,眸光幽暗起来。 他附身准备亲上去,苏锦瞅准时机。 在手和脚都不自由的情况下,靠着能活动的脑门和谢景宸来了一个碰撞。 好巧不巧的挨到了谢景宸淤青处,疼他是眼冒金星。 见苏锦也摸额头,还用埋怨的眼神望着他,谢景宸服气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别和我说话,我头晕,”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是被她给打败了。 见小几上有药膏,他拿给苏锦。 苏锦没接。 谢景宸挑了点给她抹上。 “疼,疼,疼!” “别动,”谢景宸道。 “你轻点儿!”苏锦叫道。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谢景宸道。 屋外,有丫鬟路过。 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拔腿就跑。 涂了药,苏锦歇了会儿,额头才没那么疼,困意来袭,眼睛都快要黏到一起了。 她往床内侧睡一点,尽可能的把地方让给谢景宸。 谢景宸不知苏锦是为了他好,只当是故意闭着他。 心口堵了一团气,经久不散。 他磨牙道,“你是想趴墙上睡吗?” 苏锦,“……。” “我还不是怕碰到你后背,你晚上睡不好吗,”苏锦嘟嚷道。 “你以为这样,待会儿就不挤我了?”谢景宸道。 “……。” 每天晚上不论她怎么睡,第二天都是趴他胸前醒的。 怎么睡过去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没有把握保证这一次会例外。 只是他后背淤青那么多,她靠上去,他晚上能睡着,她都佩服他。 “我尽量,”苏锦道。 谢景宸小心躺好,只是怀里空荡荡的,他不适应。 再加上白日里从不午睡,今天被苏锦诵读给催眠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更是难以入眠。 苏锦倒是困的很,打着哈欠,准备睡去。 刚要睡着,谢景宸胳膊一揽,就把她抱了过来。 苏锦挣扎道,“你干嘛啊!” “抱紧你,以确保我大半夜不会疼醒过来,”谢景宸理直气壮。 “……。” 在谢景宸这么理直气壮下,苏锦反倒心虚了。 她动了动,准备去小榻睡,谢景宸胳膊桎梏着她,她挣脱不开。 “就这么睡吧,反正每天被你抱着,我也习惯了,”谢景宸闷声道。 “……。” 苏锦有点懵。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 她是每天都把他当抱枕,可他不也每次都搂着她的吗? 眼睛迷糊,苏锦决定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只是她睡着了,谢景宸是怎么也睡不着。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双狡黠灵动,恍若星子的眼眸紧闭,呼吸匀称。 光滑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淡淡粉色,琼鼻挺直而小巧,唇不点而朱。 谢景宸看入了神,那微颤的睫毛仿佛羽毛撩拨他的心尖,让他心猿意马,久久不能平复。 睡不着的他,起来冲了个冷水澡。 翌日,天大亮。 苏锦醒过来,神情气爽。 杏儿端了铜盆过来,道,“姑娘,你醒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 杏儿望着她,问道,“姑爷昨晚怎么睡小榻的?” “他睡小榻的?”苏锦道。 “……。” “不是姑娘轰的?”杏儿问道。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我有那么凶残吗?” 没有她就不这么说了。 杏儿心中嘀咕。 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对姑爷的凶残,回头她要记得和夫人说,让夫人帮姑爷数落姑娘几句。 苏锦穿好裙裳,然后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额头上淡淡的淤青,没那么明显,涂点粉就看不见了。 梳妆完,刚准备坐下吃饭,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您和姑爷一起去栖鹤堂。” 苏锦需每日去栖鹤堂请安。 但谢景宸不用。 特地派丫鬟来传他们去,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些人的心思,她也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随便 在南安郡王的咳嗽声中,豫亲王世子问道,“大家觉得谁的画更胜一筹?” 两幅画皆是上乘之作,但画风不一样,孰高孰低,还真的难以判断。 但私心里,豫亲王世子更倾向苏崇。 他喜欢苏崇画里的豪情壮志,挥洒间的豪迈不羁。 豫亲王世子把难题丢给大家,然而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武安侯世子率先叫道,“这还用比吗?” “当然是崇国公世子更胜一筹!” 楚舜望向他,“你眼睛是瞎了吗?” 武安侯世子脸色一沉。 楚舜他们觉得苏崇的画更好。 武安侯世子觉得崇国公世子的画技更高。 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豫亲王世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幅画送到豫亲王妃手中,还有几位贵夫人,都难判高下。 然后—— 苏锦就坐着中枪了。 枪射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啃红豆糕。 谢锦瑜站起来,道,“没想到东乡侯府大少爷如此深藏不露,想来我大嫂也一样了。” “既然这两幅画不相伯仲,难分高下,何不让各自其妹添上题词,再比上一比?” 谢锦瑜的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上官凤儿已经站起来了。 看着苏锦手里的糕点,苏崇抬手扶额。 他要不要直接认输? 他实在不想见到自家妹妹在画上题:山真高,水里还有鱼。 上官凤儿已经站在比试台上,挑衅的看着苏锦了。 苏锦能怎么办? 只能应战了。 她把糕点放下,走上比试台。 看着苏崇的画,苏锦问道,“题诗一定要自己写的吗?” 如果一定要自己写的话。 她就主动认输好了,免得糟蹋了她大哥的画。 “倒不必自己写,”豫亲王世子道。 “只要贴合画作,用古人的诗句也无妨。” “那就好,”苏锦放心道。 她一把心放下,扎心的就来了。 “你还知道别人的诗句?”苏崇一脸诧异。 苏锦,“……。” 好歹是她亲大哥,至于这么小瞧她吗? 不过她也小瞧了他。 一个土匪能作画不输崇国公世子,就已经赢了。 而且赢的漂亮。 上官凤儿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在画上题诗: 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苏锦拿起笔,亦在画上笔走龙蛇: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苏崇,“……!!!” “好文采!”豫亲王世子脱口赞叹。 苏锦谦虚一笑。 流芳千古的名句,能文采不好吗? 上官凤儿气的脸都紫了。 “小妹我没拖大哥的后腿吧?”苏锦笑道。 “诗的气势远在画之上,”苏崇道。 “这是谁的诗?”他好奇。 不只是苏崇好奇,还有豫亲王世子,以及其他人。 苏锦只笑不语。 然后—— 谢景宸在替苏锦背了n多个黑锅后,总算背了一个好锅。 大家都误会苏锦题的诗句是他的。 苏锦知道误会了。 但她没有解释。 这样的误会挺好的,省的解释这诗句是谁做的。 谢锦瑜坐在那里,气的头顶冒青烟。 本来崇国公世子和苏崇可以打个平手,不输不赢。 经过她提议。 苏锦掺和进去。 崇国公世子输了。 虽然苏锦的诗句不是自己做的,但上官凤儿题的诗句也不是。 输给了苏锦,上官凤儿面上无光。 然而提议的谢锦瑜就挨了上官凤儿两记瞪眼。 她到底是在帮谁啊! 为什么她这边的总是拖后腿的?! 寿宁公主害得百花楼被查封。 她又害的她没脸! 真的要被她们活活给气死。 好心好意帮崇国公世子,自己没本事,却怪她,谢锦瑜也有点不高兴了。 比试画作,苏崇胜。 接下来比试抚琴。 这一句崇国公世子要是不赢,那他就输惨了。 不过抚琴是崇国公世子选的,他赢的胜算很大。 除了苏锦保持观望的态度。 杏儿坚定她家大少爷会赢之外。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事实很打脸。 苏崇选的作画,险赢崇国公世子。 抚琴,那是稳赢。 崇国公世子的琴缠绵悱恻,谱奏的是儿女情长。 苏崇的琴声和他的画一样,大气磅礴,带着冷冽之气,在战场之上横扫千军,斩兵擒将,杀的崇国公世子片甲不留。 在国家兴亡的大事前,儿女情长又算的了什么? 崇国公世子的脸绿的发黑。 苏崇坐回桌子上。 楚舜几个齐齐望着他。 “苏兄,你太不厚道了,”南安郡王道。 “你这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你们也没问我啊,”苏崇给自己斟酒。 “……。” 几人哑然。 不是他们不问。 实在是他们想当然了。 谁能想到做土匪还要文武双全? 楚舜望着苏崇,“你们青云山对做土匪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大嫂医术超群。 苏兄文武双全。 反观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吊儿郎当,斗鸡遛狗…… 自惭形秽啊。 苏崇喝着酒,惆怅道,“谁知道我爹怎么想的?” “整天被关在山上,学这学那,我和我妹抗议过。” “我妹成功了,我失败了。” “……。” “为什么?”北宁侯世子问道。 苏崇看了他一眼。 别问他为什么。 没人比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了。 妹妹哭两声,父亲就心软了。 不吃饭,父亲就怕她饿坏了身子。 他如法炮制。 他哭两声,换手心挨板子。 他不吃饭,那是饿几顿饿不死人。 苏崇一番话,引来楚舜他们的同情,却未能打消他们的好奇。 而且到最后,一个个不止把同情收了,是恨不得把苏崇摁地上爆踩一顿泄愤。 因为苏崇说,“虽然学的多,好在我天赋异禀,这些东西,随便学学就会了。” 随便学学—— 就、会、了! 真的。 好想把他打死! 刚刚的小插曲过后,赏荷宴依旧。 只是有苏崇这个土匪珠玉在前,其他世家子弟和大家闺秀就黯然失色了。 这年头连土匪都文武双全了。 他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身,吃穿不愁的世家子弟有什么值得嘚瑟的? 而且人家不止文武双全,还特别的谦虚。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作画,赵诩抚琴,苏崇研墨。 这要换成旁人,能做到这么谦逊吗? 南安郡王的心在颤抖。 他怕苏崇秋后算账啊。 纵然苏崇才情洋溢,也不改其土匪本性。 你敢叫他研墨。 他就敢叫你端洗脚水。 上官凤儿盯着苏崇,眸光挪到苏锦身上。 她气的咬紧牙关,手中绣帕被扯的不成形。 今日他们兄妹的风头算是被他们给抢了个干净! 这口恶气! 她不出不快!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堕落 一个时辰前。 美人阁小铺子开张。 美人阁如今已经成为京都最热闹的地方了。 里面卖的东西,就没有不讨人喜欢的。 如今后院单独开了间铺子,更是引人注目。 从知道铺子要开张,大家就期待着,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 铺子开张后,大家一窝蜂的涌进去。 可看到铺子里卖的东西,一个个面红耳赤。 居然是卖肚兜。 肚兜是女儿家最贴身的东西,平常都羞于提及,现在居然拿出来卖了。 就算后院男子禁入,也还是不好意思。 只是这样的不好意思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们看到的肚兜不是拿来卖的,只是摆出来给人做对比之用。 美人阁卖的都是别处没有的。 肚兜谁没有? 美人阁的肚兜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 因为好奇,所以大家都没有走。 但要说买,还真没有人开这个口,都在观望。 直到美人阁丫鬟说前三名试穿白送一件。 赏赐之下,必有勇夫。 有大家闺秀举手了,进了里间,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件肚兜。 第一次穿,极其不舒服,但胸部变的好看了是有目共睹。 穿了会儿,就没那么排斥了。 再然后—— 大家就开始买买买了。 大家闺秀多是买一件穿着试试看,那些贵夫人试了下就三五件的拿。 谢锦绣就买了一件,因为试衣间不够用了,所以她穿上了便没脱下来。 在美人阁里逛了一圈,嬉笑打闹,再坐马车回来,走了一路,她就领略了美人阁肚兜的好处了。 “娘,我要去多买几件,你和我一起去吧,”谢锦绣道。 “吃了午饭再去,”三太太道。 等她们吃过午饭再去,还没进门就被告知来晚了—— 美人阁的肚兜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 谢锦绣,“……。” 三太太,“……。” “什么时候才有的卖?”谢锦绣问道。 “十天后吧,”小丫鬟道。 “……。” 白跑一趟就够三太太恼火的了,更叫她恼火的还在后头。 那些贵夫人都知道美人阁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开的,她是镇国公府三太太。 没买到的都来找三太太,希望能通过她走走美人阁的后门。 三太太能走从苏锦那里走美人阁的后门吗? 早上才帮着老夫人罚大少奶奶去佛堂给南漳郡主诵经祈福,这会儿去找她开口,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三太太果断拒绝帮忙,只说美人阁不给人走后门,一视同仁。 然而她话刚说完,就惨遭打脸。 南安王妃她们搓麻将忘了美人阁小铺子开张,等赶来的时候,铺子已经关门了。 南安王妃又很想试试被人赞不绝口的美人阁肚兜,就和小铺子管事妈妈提了一句。 她是南安郡王的亲娘,南安郡王是美人阁背后的东家之一。 东家的娘想要买几件肚兜这叫事吗? 管事妈妈一口答应。 本来南安王妃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可以。 高兴之余,又有点气愤。 毕竟上回找南安郡王买麻将,被南安郡王一口否决说没有后门可以走。 南安王妃望着靖国侯夫人她们道,“你们说我这儿子是白养了还是没白养?” 靖国侯夫人她们是想笑不能笑。 与此同时,远在渝州地界的南安郡王一个喷嚏打了,差点没摔跟斗。 身心俱疲啊。 他现在都快忘记骑马是什么滋味儿了。 这么多天,脚上的鞋都磨破了七八双了。 楚舜拿了几个水囊来,一人扔了一个。 南安郡王拔了盖子灌了好几口,只觉得浑身都痛快。 他望着前面一驾马车,对苏崇道,“苏兄,你去和你爹说说,他都从骑马改坐马车了,我们能不能从步行改成骑马?” 前两日下了点雨,他们冒雨前行,淋成落汤鸡。 就是那时候东乡侯开始坐马车的。 可雨都停了两天了,他也没换回骑马。 累的头晕脑胀,南安郡王有点扛不住了,东乡侯出行方式都升级了,他们是不是也该变一变了? 苏崇一脸惆怅,“我不知道我爹去哪儿了。” “不知道?!”南安郡王惊呆。 “马车里坐的不是你爹?!” “……。” “早不是了,”苏崇道。 “……。” 楚舜他们懵了。 苏崇更懵,“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 “你们的观察力也忒弱了点吧?” 几支利剑朝南安郡王他们心口扎过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做爹的折磨他们的肉体,做儿子的扎他们的心。 身心俱疲,备受挫折。 “你爹不是来剿匪的吗,这都到渝州境内了,他去哪儿了?”楚舜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在渝州,”苏崇道。 “……。” 南安郡王不大相信,他过去撩起车帘。 马车内,空荡荡的。 若说什么都没有也不准确,还是有封信塞在那里的。 苏崇把信拿出来一看。 东乡侯把剿匪的任务交给苏崇和楚舜他们了。 没有他在,剿匪会很顺利。 剿匪完,就让他们回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看着这封信,南安郡王就开始心疼自己的脚。 虽然一直就没把渝州土匪放在心上,但苏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剿匪会那么的顺利。 顺利到他们想哭。 看到信后,往前走了半个时候,渝州官员就带人来迎接他们了。 毕竟来剿匪的是东乡侯。 虽然是土匪招安的侯爷,大家看不上,但再看不上那也是朝廷封的侯爷,岂敢慢待? 何况除了他还有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平常来一个都要巴结的,这一起来了,那是怎么招待都怕不周到的。 只是渝州官员的巴结,南安郡王他们没什么感觉,一路行来,实在是太辛苦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拿那群土匪出气。 南安郡王问道,“渝州大概有多少土匪?” “渝州没土匪了,”渝州官员道。 “……。” “没了?!”楚舜眼睛睁大。 “是啊,没了,”渝州官员道。 “东乡侯威名赫赫,那些土匪得知是东乡侯带人来灭他们,卷包袱就逃了。” 南安郡王他们的脸黑成锅底色。 他们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来剿匪。 结果还没和土匪打个照面,土匪就吓破胆跑了? “土匪跑了,你们怎么不禀告朝廷?!”南安郡王火大。 “……不是不禀告,是不能啊,”渝州官员赶紧道。 “谁也不知道土匪有没有混在百姓中间的,万一送了信,你们打道回京,叫他们以为朝廷是吓唬他们的,到时候你们一走,他们卷土重来,渝州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你们跋涉而来,我渝州略尽地主之谊,择日再返京,也让我渝州百姓知道朝廷是在乎他们的。” 这样安排倒也没问题。 南安郡王道,“歇两天也好,累了这么多天,我要过两天堕落的生活再回京。” 堕落? 渝州官员眼前一亮,“我这就派人给郡王爷准备美酒、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保管郡王爷和几位世子爷满意。”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扶额,重重的拍在渝州官员的肩膀上。 “本郡王的堕落和你的堕落不是同一个堕落,”南安郡王道。 “……。” “懂,下官懂。” “真懂了?”南安郡王有点怀疑。 “真懂了,”渝州官员肯定道。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去了渝州官邸。 渝州官员给他们准备了好几个模样清秀的男子。 南安郡王,“……!!!” 真的。 别说吃饭了,隔夜饭都要差点吐出来。 身为钢铁直男哪里受得了这份恶心,看渝州官员都嫌脏眼睛。 走之前,揍的渝州官员爬都爬不起来。 出了官邸,楚舜他们一致讨伐南安郡王。 谁让他提堕落两个字的。 南安郡王委屈的不行,“我就是想过两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日晒雨淋,出门能骑马的日子啊。” “郡王爷,你是真的堕落了,”北宁侯世子痛心疾首。 “……。” “你已经堕落到对生活要求这么低了。”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吓唬 躲在暗处的九皇子和十皇子魂没差点吓飞。 一是鸟窝砸到了皇后。 二是苏小少爷快挂不住要摔下来了。 那么高的树摔下来,不死也要摔掉半条命啊。 苏小少爷没叫救命,他们两个吓的大叫。 很快就把附近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引了过来,还有李贵妃。 皇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头上戴着凤簪,雍容华贵,是她身份的象征。 凤簪栩栩如生,仿佛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 为了追求精美,凤簪有点锋利,鸟窝从树下掉下来,鸟蛋砸在凤簪上。 壳碎,蛋液流下来。 李贵妃赶过来就看到皇后凤簪上还挂着蛋壳的模样。 真的。 李贵妃当时就笑弯了腰。 虽然幸灾乐祸不对,但架不住这一幕实在好笑啊,哪怕待会儿被皇后训斥几句,她也要笑够本。 苏小少爷真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天在宫里吃的太好,还没什么机会上蹿下跳,长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侍卫赶来。 为首的侍卫腾身而起,把苏小少爷抱了下来。 虽然皇后的眼神很冰冷,侍卫知道皇后的意思是让他袖手旁观。 可这是能袖手旁观的事吗? 听到叫救命,他们也赶过来了,有能力救而不救,这是渎职。 这可是东乡侯的儿子。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皇上宠爱东乡侯的女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让她的弟弟从树上摔下来,摔出好歹了,那是活腻了想死。 要真听了皇后的话,只怕一家老小的命都得交代出去。 苏小少爷下了地,噗通乱跳的心才恢复下来。 看着地上的鸟窝和碎了一地的鸟蛋,苏小少爷一脸心痛。 皇后拳头攒紧,指着苏小少爷道,“给我拖下去打!” 苏小少爷望着皇后,指着小公公道,“他吓唬我,我还没揍他,你就要打我?” 虽然年纪小,但一点惧意都没有。 长这么大,苏小少爷除了有点儿怕自家姐姐告状外,他还真没怕过谁。 李贵妃和皇后素来不对盘。 托苏锦的福,她才能掌凤印,现在苏锦的弟弟遇到麻烦了,李贵妃能不卖苏锦一份人情吗? 何况皇后那一头的鸟蛋就足够她帮苏小少爷一把了,哪怕他不是东乡侯的儿子。 李贵妃问苏小少爷道,“怎么会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苏小少爷指着小公公,把小公公说树上有蛇的话说给李贵妃听。 九皇子他们就在附近,能替苏小少爷作证。 小公公一口咬定树上有蛇。 十皇子则道,“我们盯着地上,没发现有蛇跑走,肯定还在树上。” 言外之意,树上找不到蛇,小公公吓唬人的罪名就证实了。 有两位小皇子作证,即便小公公是皇后的人,那也是死路一条。 小公公吓的脸色刷白。 侍卫盯着树看了会儿,没有发现有蛇,就把小公公扣下了。 小公公叫皇后救她,皇后能救得了他吗? 小公公面如死灰,他指着宫女说是宫里指使他这么做的。 宫女倒是沉稳的很,道,“怎么是我指使你的,我有叫你说树上有蛇吓唬苏小少爷吗?” 她只是叫小公公给苏小少爷一个教训。 苏小少爷爬树掏鸟窝,这本就是犯了宫规的事。 不论是谁,只要待在宫里,就得守宫规。 杖责十大板,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宫女理直气壮,小公公无法反驳,然后就被侍卫给拖下去了。 皇后甩了袖子离开。 有李贵妃在,她休想拿苏小少爷怎么样。 公公已经认罪了,真闹大,闹到皇上跟前,难道她能指着皇上罚苏小少爷给她出气吗? 最终的结果是她挨训斥。 皇后带着一肚子怒气回了凤鸾宫。 身后,李贵妃笑声肆意,笑的皇后额头青筋暴起。 李贵妃看着苏小少爷道,“这里是皇宫,不比东乡侯府或是青云山,这等爬树掏鸟窝的事以后不能再做了。” “我找遍御花园里的树,只有这棵树上有鸟窝,”苏小少爷一脸郁闷。 地上天天走,有什么意思啊。 要不是他还小,不会武功,他觉得最好玩的就是从屋顶上走了。 站的高,看的远。 李贵妃只是说几句,至于苏小少爷能听进去多少,李贵妃是不指望的。 在书房里打闹把匾额打下来,皇上都没怪苏小少爷什么,就算苏小少爷把天捅破,李贵妃也不会主动罚他。 等李贵妃赶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已经得知苏小少爷掏鸟窝,差点被吓的从树上摔下来的事。 至于皇后挨了几颗鸟蛋的事,小公公没敢禀告。 李贵妃笑道,“可惜了那一窝鸟蛋,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 “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这话皇上有点听不到明白。 “就是鸟窝掉下来,砸皇后脑门上了,”李贵妃直白道。 皇上,“……。” 福公公,“……。” 两人嘴角齐齐抽搐。 东乡侯府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克崇国公一党啊? 青云山的狗咬南漳郡主。 苏小少爷又砸皇后。 李贵妃话锋一转道,“也难怪皇后不注意了,实在是着急,心不在焉。” 明显是话里有话。 习惯了东乡侯府的人直来直往,对后宫这样说话转十七八个弯反倒不适应了。 “有话就直说,”皇上道。 李贵妃愣了愣,道,“听说寿宁公主这两日绝食,皇后赶着去劝寿宁公主,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苏小少爷砸下来的鸟窝。” 寿宁绝食? 皇上望向福公公。 福公公摇头,这事他没听说啊。 不过这样的事,皇后应该不会让消息流出来。 现在李贵妃来禀告皇上,那说明绝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然一旦事情是假,皇后该指责李贵妃捕风捉影了。 今日的奏折不多,皇上已经批阅完了,想着有段日子没见女儿了,皇上便去了凤阳宫。 李贵妃跟着一起去的。 她只是知道寿宁公主在绝食,但为什么绝食,她还真不知道。 皇后素来疼女儿,能把寿宁公主逼到这份上,一定不是小事。 皇上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寿宁公主施针。 寿宁公主晕倒了。 公公禀告她,皇后被苏小少爷砸了一鸟窝,寿宁公主气上心头,结果起身太猛,晕了过去。 宫女赶紧请了太医来看诊。 皇上走进去,太医正好收手。 “寿宁公主这是绝食饿晕了?”李贵妃问太医道。 “……。” 太医看了皇上一眼道,“绝食只是一部分原因,近来寿宁公主背宫规,心力交瘁,加上怒急攻心,这才晕倒。” 寿宁公主怎么晕倒的,李贵妃不关心,只要绝食是真的就成了。 太医施针将寿宁公主扎醒。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就哭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孝顺 一碗苦兮兮的药下毒,过了一刻钟,苏锦才缓过来。 后背没有那么痒,脸上的红疹渐渐消退。 刚刚那种过敏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是大夫见惯了别人过敏,自己亲身经历,实在是不想体验下一回了。 可荔枝—— 苏锦想哭。 那是她最最最喜欢的水果啊,没有之一。 就这么残忍的剥夺了她的最喜欢。 这也太坑她了吧?! 谢景宸望着杏儿,“世子妃不能吃荔枝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侯爷和夫人不让我说,”杏儿实诚道。 “姑娘吃荔枝会过敏,他们怕说了,别人知道了会拿荔枝算计姑娘,越少人知道越好。” “姑娘嫁进府后,我就和小厨房说了,姑娘不喜欢吃荔枝和桂圆,其他的都吃。”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给姑娘吃荔枝的会是皇上。” 看着苏锦一脸的红疹,脖子和手背上都是。 杏儿内心对皇上充满了埋怨。 苏锦,“……。” 谢景宸,“……。” 怕别人拿荔枝算计她…… 苏锦扶额。 虽然是为了她好,可怎么听着都是在羞辱她。 “为什么都没跟我说?”苏锦问道。 杏儿挠额头,歉意道,“没人把荔枝端到姑娘跟前,我就没想起来说。” “都怪我,池夫人的琴弹的好听,我多听了会儿。” “要是我早点回来,姑娘就不会吃荔枝了。” 知道皇上赏赐她荔枝,杏儿一路狂奔回来,又为了煎药热到现在,尽职尽责,苏锦没有责怪杏儿。 透过珠帘,苏锦望着那大箱子,那让她爱的痛苦又深沉的荔枝,忍痛道,“怎么处理那箱子荔枝?” 毕竟是皇上赏赐的。 扔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吃的话,杏儿和谢景宸,外加一个暗卫也吃不掉啊。 荔枝吃多了会上火。 “送去东乡侯府吧,”谢景宸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侯爷和夫人他们都不吃荔枝。” “他们也过敏?”苏锦诧异。 “我不知道夫人对荔枝过不过敏,我没见过夫人吃过,但大少爷和侯爷吃荔枝不过敏,”杏儿严谨道。 苏锦对荔枝过敏还曾闹出一桩冤案。 苏崇以为饭馆在菜里下毒,把青云山脚下一个酒馆给的稀巴烂。 青云山上是肯定没有荔枝的。 苏锦也不知道她对荔枝过敏。 有一回,苏崇陪着她下山去街上闲逛,碰巧有卖干荔枝的。 苏锦嘴馋,买了一些,到饭馆等上菜的时候,吃了几颗。 不止苏锦吃,苏崇和杏儿都吃了。 但是他们都没事,只有苏锦脸上起了红疹。 苏崇不知道,误以为是酒馆在苏锦的饭里下毒了,差点没把酒馆掌柜的给打死。 后来知道是误会,东乡侯还让苏崇亲自去赔礼道歉,损坏的酒馆照价赔偿。 打那天起,他们才知道苏锦不能吃荔枝。 “娘不能吃,我爹和大哥能吃啊,”苏锦道。 杏儿连连摇头 “大少爷也不吃,”杏儿道。 “为毛?” 杏儿继续道来: 待在青云山,时不时的就能听到苏崇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话。 他和苏锦同样是东乡侯和唐氏生的。 他吃荔枝没事,苏锦吃了几颗荔枝就起红疹。 而且东乡侯和唐氏一眼就看出来她对荔枝过敏。 这说明他们也对荔枝过敏,至少其中一个是。 他肯定是捡来的。 苏崇很不想承认这样的猜测。 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过敏,而是体质比苏锦好。 毕竟是习武之人,可能吃的荔枝分量不够。 便把荔枝摊的荔枝全买了回来,躲在屋顶上吃。 但是吃了一堆的荔枝,没能如愿的起红疹,而是—— 流鼻血了。 杏儿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大少爷惨。 不止流鼻血惨。 事后被打的也很惨啊。 东乡侯知道苏崇在想什么,当着他的面吃了十几颗荔枝,他也没有起红疹。 苏崇高兴不已,东乡侯一巴掌拍在了苏崇脑门上,“你妹妹随了你娘,你随我。” 然后,把苏崇狠狠的揍了一顿。 如果苏崇对荔枝也过敏,就他吃的分量,足够要他几条命了。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就这么拿小命开玩笑,打死他也好过他被自己玩死。 一次吃了太多的荔枝,鼻血不知道流了多少,苏崇再不敢吃荔枝了。 苏锦一脸黑线,“那这么说,东乡侯府没人喜欢吃荔枝了?” 杏儿重重点头。 与此同时,冀北侯府。 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围坐在桌子上吃荔枝。 “这新鲜荔枝可比干荔枝好吃多了,”苏小少爷一脸满足。 “可惜不常吃到,”九皇子道。 “你是皇子,你也不常吃到吗?”沈小少爷问道。 九皇子摇头,心塞道,“这是贡品,得父皇赏赐我,我才有。” 他一个不起眼的小皇子,父皇根本不记得他。 这回要不是待在冀北侯府,他也吃不到。 越想越心酸。 九皇子剥荔枝的手都慢了下来,泪珠没差点掉下来。 苏小少爷把剥好的荔枝递给九皇子道,“不就吃到了点荔枝吗,至于把你给感动哭吗?” 九皇子,“……。” 他这是感动吗? 他是心塞好不好! 九皇子伸手去接荔枝。 苏小少爷塞自己嘴里了。 九皇子尴尬在半空的手,内心分外的想打死他。 苏小少爷从凳子上下来,凑到九皇子耳边嘀咕两句。 九皇子小眉头扭着,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还想不想吃?”苏小少爷问道。 “想。” 然后几个小家伙就去跟沈老夫人道别。 “我许久没回宫了,我想回宫陪父皇两天,”九皇子道。 沈老夫人一脸慈蔼的笑着,“真是个孝顺孩子,去吧。” “我们送九皇子回去,”苏小少爷道。 沈老夫人不反对,吩咐丫鬟准备冰炉放马车内,别热着九皇子他们。 丫鬟赶紧下去忙活。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并不怕热,太阳再大,也做不到闷在屋子里。 他们要出去,沈小姑娘跟在屁股后面。 丫鬟将她抱住。 沈小姑娘脚乱踢,“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也要进宫蹭皇上的荔枝。” 沈老夫人,“……。”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挣钱 暗卫一脑门黑线。 没见过蹭荔枝蹭成送鱼的。 “你们蹭晚了,”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除了我们,还有人敢来蹭皇上赏赐大嫂的荔枝吗?” “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暗卫道。 “……。” 吃了一拨,带走一拨。 杏儿对着剩下的荔枝哭红了眼。 最后央求他分一盘子给她。 暗卫对荔枝没什么特别喜好。 这荔枝也就在京都稀罕,到了生产荔枝的地方,只要有钱,没有吃不到的。 他曾去盛产荔枝的地方办过差,荔枝管饱。 只是一大箱子荔枝,世子妃吃了过敏,丫鬟见太多了,压力有点大,分了两盘子给他。 没想到蹭荔枝的这么多,直接把丫鬟蹭哭了。 “一点没剩了?”楚舜道。 谢景宸指着冰盆道,“就只剩那么些了,你们吃吧。” 北宁侯世子几个走到冰盆处,打开罐子,就看到冰着的荔枝,熟悉的果皮,是那么的诱惑。 南安郡王拿了一颗剥了塞嘴里。 楚舜扔了一颗给谢景宸。 吃着冰镇荔枝,有说有笑,不要太快活。 杏儿来竹屋拿东西,听到竹屋有熟悉的笑声,她进来一看,就看到一地的荔枝皮和核。 杏儿努了努鼻子,转身就走。 南安郡王看着见底的荔枝,叫了一声,“坏了,没给大嫂留一点儿。” “她不吃荔枝,”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是面面相觑。 “还有没有天理了?”楚舜道。 “大嫂不吃荔枝,皇上还赏赐她一大箱子!” 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你不能一边占大嫂的便宜,一边嫉妒大嫂……。” 话还没说完,南安郡王就觉得身上有点冷。 他一撇头,就见谢景宸瞪着他。 南安郡王有点懵。 他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哪里惹恼他了,他嘴角抽抽道,“我说的占大嫂便宜是指荔枝。” 内屋。 苏锦歪在小榻上,脸颊的红疹有点痒,她轻轻的挠了一下。 杏儿拎着食盒进来。 这是小厨房准备的糕点,本来以为苏锦会在后院待一整天,早早的就把糕点摆上了。 谁想到苏锦脸上起了红疹,没去后院了。 “南安郡王他们来了,正在蹭姑爷的荔枝,”杏儿道。 现在提到荔枝两个字,苏锦都心痛。 想吃不能吃。 她都在想要不要趁着过敏干脆吃点过足瘾算了。 杏儿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摆上道,“没想到皇上都没有赏赐南安王府,早知道我就给他们一人留一盘子了。” “赏赐应该有,可能是没吃过瘾,”苏锦道。 “可惜有钱都买不到新鲜荔枝,”杏儿道。 苏锦望着杏儿,“有钱都买不到?” 杏儿望着她,她觉得姑娘的话不够严谨,她道,“能买到干荔枝。” 虽然都是荔枝。 但干的和新鲜的差别大了。 苏锦眸光一动,示意杏儿附耳过来。 苏锦低语了两句。 杏儿眸光闪亮晶晶的。 等苏锦说完,杏儿一句话直接扎她心口上了,“姑娘你又不能吃荔枝。” 一刀子扎的苏锦心隐隐作疼。 “正因为我吃不到,所以我更应该多挣点钱吃其他的山珍海味,”苏锦道。 “嗯嗯。” 杏儿小脑袋瓜连连点头。 她给苏锦端来笔墨纸砚,就跑去了后院。 竹屋内,南安郡王他们意犹未尽,这种一年最多能吃到两回的东西,错过今年就只能等明年了。 杏儿跑进来,几人都望着她。 这丫鬟刚刚麻溜的转身走,怎么又回来了? 杏儿眸光从地上的狼藉扫到南安郡王他们身上。 南安郡王心底有点发憷,“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 “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够,”杏儿道。 南安郡王手搭在胸口上道,“这么问,我有点慌。” 杏儿,“……。” 谢景宸望着杏儿,“有事?” 杏儿连连点头,“姑娘说京都没有卖荔枝的,她可以让人运送荔枝来京都卖。” “还问一斤新鲜荔枝能不能卖十两银子,”杏儿问道。 “十两?”南安郡王惊讶。 “大嫂这是有多不喜欢荔枝啊,都要贱卖了。” 杏儿,“……。” “我跟你说,新鲜荔枝,就我们刚刚吃的这样的,二十两银子一斤,会有一堆人抢。” “……。” 十箱子荔枝运送进京,才有三箱子是新鲜的。 一路上,为了保证荔枝不坏,不知道用掉多少冰块。 再加上人力物力,花费巨大。 就二十两银子一斤,他们都嫌卖便宜了。 要是钱能买到,他们还会来蹭荔枝吗? 就是因为没有啊。 京都别的不多,权贵最多。 这种平常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吃到的东西,突然之间有钱就能买到了,还不得一窝蜂的抢啊? “对啊,对别人来说冰块昂贵,可对我们来说,冰块是最便宜的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南安郡王他们都回过神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最清楚冰块制造过程的。 如果他们用冰块运送荔枝进京卖钱,绝对是一本万利。 “大嫂真是太聪明了,”楚舜惊叹道。 南安郡王他们对苏锦的夸赞是不绝于耳。 杏儿与有荣焉。 她家姑娘当然聪明了。 只是太没口福了些,喜欢吃荔枝,偏偏不能吃。 “我们这就回去安排人去运荔枝,”南安郡王道。 他们要走。 杏儿道,“你们先别急,我家姑娘还有事让你们去办。” 在楚舜他们狐疑中,杏儿跑出竹屋。 很快,她拿回来几张纸。 那是冰棍秘方。 挣钱—— 苏锦是认真的。 她把冰棍的做法写下来,让楚舜他们送美人阁去,让里面的御厨在她的基础上改良,供给那些去美人阁玩的大家闺秀和贵夫人吃。 另外让良心冰铺批量售卖,让大家过一个清爽的夏日。 杏儿把苏锦的意思转达到,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道,“要不是大嫂抢景宸兄你耽误了自己,而是认真的做生意,大齐首富的位置还有李家什么事啊,一准是大嫂的。” “走了走了,”楚舜笑道。 暗卫拎着木桶过来。 荔枝是肯定没有的,只能让他们拎着空木桶离开了。 一人谢了暗卫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暗卫一手拎着两木桶,目送他们离开。 四人翻墙出了镇北王府,骑马直奔美人阁。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挣钱 暗卫一脑门黑线。 没见过蹭荔枝蹭成送鱼的。 “你们蹭晚了,”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除了我们,还有人敢来蹭皇上赏赐大嫂的荔枝吗?” “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暗卫道。 “……。” 吃了一拨,带走一拨。 杏儿对着剩下的荔枝哭红了眼。 最后央求他分一盘子给她。 暗卫对荔枝没什么特别喜好。 这荔枝也就在京都稀罕,到了生产荔枝的地方,只要有钱,没有吃不到的。 他曾去盛产荔枝的地方办过差,荔枝管饱。 只是一大箱子荔枝,世子妃吃了过敏,丫鬟见太多了,压力有点大,分了两盘子给他。 没想到蹭荔枝的这么多,直接把丫鬟蹭哭了。 “一点没剩了?”楚舜道。 谢景宸指着冰盆道,“就只剩那么些了,你们吃吧。” 北宁侯世子几个走到冰盆处,打开罐子,就看到冰着的荔枝,熟悉的果皮,是那么的诱惑。 南安郡王拿了一颗剥了塞嘴里。 楚舜扔了一颗给谢景宸。 吃着冰镇荔枝,有说有笑,不要太快活。 杏儿来竹屋拿东西,听到竹屋有熟悉的笑声,她进来一看,就看到一地的荔枝皮和核。 杏儿努了努鼻子,转身就走。 南安郡王看着见底的荔枝,叫了一声,“坏了,没给大嫂留一点儿。” “她不吃荔枝,”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是面面相觑。 “还有没有天理了?”楚舜道。 “大嫂不吃荔枝,皇上还赏赐她一大箱子!” 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你不能一边占大嫂的便宜,一边嫉妒大嫂……。” 话还没说完,南安郡王就觉得身上有点冷。 他一撇头,就见谢景宸瞪着他。 南安郡王有点懵。 他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哪里惹恼他了,他嘴角抽抽道,“我说的占大嫂便宜是指荔枝。” 内屋。 苏锦歪在小榻上,脸颊的红疹有点痒,她轻轻的挠了一下。 杏儿拎着食盒进来。 这是小厨房准备的糕点,本来以为苏锦会在后院待一整天,早早的就把糕点摆上了。 谁想到苏锦脸上起了红疹,没去后院了。 “南安郡王他们来了,正在蹭姑爷的荔枝,”杏儿道。 现在提到荔枝两个字,苏锦都心痛。 想吃不能吃。 她都在想要不要趁着过敏干脆吃点过足瘾算了。 杏儿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摆上道,“没想到皇上都没有赏赐南安王府,早知道我就给他们一人留一盘子了。” “赏赐应该有,可能是没吃过瘾,”苏锦道。 “可惜有钱都买不到新鲜荔枝,”杏儿道。 苏锦望着杏儿,“有钱都买不到?” 杏儿望着她,她觉得姑娘的话不够严谨,她道,“能买到干荔枝。” 虽然都是荔枝。 但干的和新鲜的差别大了。 苏锦眸光一动,示意杏儿附耳过来。 苏锦低语了两句。 杏儿眸光闪亮晶晶的。 等苏锦说完,杏儿一句话直接扎她心口上了,“姑娘你又不能吃荔枝。” 一刀子扎的苏锦心隐隐作疼。 “正因为我吃不到,所以我更应该多挣点钱吃其他的山珍海味,”苏锦道。 “嗯嗯。” 杏儿小脑袋瓜连连点头。 她给苏锦端来笔墨纸砚,就跑去了后院。 竹屋内,南安郡王他们意犹未尽,这种一年最多能吃到两回的东西,错过今年就只能等明年了。 杏儿跑进来,几人都望着她。 这丫鬟刚刚麻溜的转身走,怎么又回来了? 杏儿眸光从地上的狼藉扫到南安郡王他们身上。 南安郡王心底有点发憷,“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 “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够,”杏儿道。 南安郡王手搭在胸口上道,“这么问,我有点慌。” 杏儿,“……。” 谢景宸望着杏儿,“有事?” 杏儿连连点头,“姑娘说京都没有卖荔枝的,她可以让人运送荔枝来京都卖。” “还问一斤新鲜荔枝能不能卖十两银子,”杏儿问道。 “十两?”南安郡王惊讶。 “大嫂这是有多不喜欢荔枝啊,都要贱卖了。” 杏儿,“……。” “我跟你说,新鲜荔枝,就我们刚刚吃的这样的,二十两银子一斤,会有一堆人抢。” “……。” 十箱子荔枝运送进京,才有三箱子是新鲜的。 一路上,为了保证荔枝不坏,不知道用掉多少冰块。 再加上人力物力,花费巨大。 就二十两银子一斤,他们都嫌卖便宜了。 要是钱能买到,他们还会来蹭荔枝吗? 就是因为没有啊。 京都别的不多,权贵最多。 这种平常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吃到的东西,突然之间有钱就能买到了,还不得一窝蜂的抢啊? “对啊,对别人来说冰块昂贵,可对我们来说,冰块是最便宜的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南安郡王他们都回过神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最清楚冰块制造过程的。 如果他们用冰块运送荔枝进京卖钱,绝对是一本万利。 “大嫂真是太聪明了,”楚舜惊叹道。 南安郡王他们对苏锦的夸赞是不绝于耳。 杏儿与有荣焉。 她家姑娘当然聪明了。 只是太没口福了些,喜欢吃荔枝,偏偏不能吃。 “我们这就回去安排人去运荔枝,”南安郡王道。 他们要走。 杏儿道,“你们先别急,我家姑娘还有事让你们去办。” 在楚舜他们狐疑中,杏儿跑出竹屋。 很快,她拿回来几张纸。 那是冰棍秘方。 挣钱—— 苏锦是认真的。 她把冰棍的做法写下来,让楚舜他们送美人阁去,让里面的御厨在她的基础上改良,供给那些去美人阁玩的大家闺秀和贵夫人吃。 另外让良心冰铺批量售卖,让大家过一个清爽的夏日。 杏儿把苏锦的意思转达到,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道,“要不是大嫂抢景宸兄你耽误了自己,而是认真的做生意,大齐首富的位置还有李家什么事啊,一准是大嫂的。” “走了走了,”楚舜笑道。 暗卫拎着木桶过来。 荔枝是肯定没有的,只能让他们拎着空木桶离开了。 一人谢了暗卫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暗卫一手拎着两木桶,目送他们离开。 四人翻墙出了镇北王府,骑马直奔美人阁。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放心 勒紧缰绳,楚舜他们在美人阁前停下。 即便天气炎热,美人阁的生意也很好。 因为美人阁无限供应冰块,在美人阁里感觉不到闷热,只有清爽。 而且从早待到晚也不会被轰走。 四人下马后,迈步进去。 走到门口,一股子凉意扑来,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美人阁掌柜的看见他们来,忙迎上来道,“几位爷怎么来了?” 南安郡王望着他,“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的如何了?” 掌柜的摇头,“什么也没打听到。” 南安郡王一脸失望。 虽然定亲了。 但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和谁定亲了。 南安王瞒的死死的,南安王妃的嘴也格外的严,不论他怎么盘问,旁敲侧击,南安王妃就是不说。 南安郡王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定亲了。 没准儿只是个幌子骗宫里的。 可他父王母妃又不是有胆量欺君的人。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是不好受,直觉告诉南安郡王有问题。 南安王府是别想打听了,所以南安郡王把希望寄托在他那位未婚妻身上。 美人阁来往最多的便是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南安郡王吩咐美人阁掌柜的让美人阁的丫鬟招呼宾客的时候,耳朵竖高点,帮他听听别人在议论娶妻的时候,有没有人知道谁是他未婚妻。 只是叮嘱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不是打定主意退亲吗,怎么又对你的未婚妻感兴趣了?” 南安郡王一脸惆怅。 “你以为我愿意对她好奇啊。” “这不是定亲玉佩被那贼给偷了,我父王母妃斩钉截铁的说没有玉佩不退亲,我能怎么办?” “找不到玉佩,我只能娶她啊。” “我只要一想到那偷我玉佩的女贼,我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再千刀万剐。” 北宁侯世子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想开点,你父王母妃总不会坑你。” 南安郡王望着他,“这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了,谁知道我父王母妃会不会坑我?” 北宁侯世子,“……。” 几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他们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郡王被偷了玉佩是事实。 他也在派人寻找,只是没有收获而已。 只是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背后的柜台有个买香皂的丫鬟正专心致志的听他们说话。 “你个小丫鬟,我问你要买什么香皂,买几块,”美人阁的小伙计道。 问了两遍了,这个小丫鬟是谁家的,买东西也能走神。 她就不怕买错东西回去惹主子生气遭到一顿毒打? “一样来一块,”小丫鬟紧张道。 小伙计把香皂拿给丫鬟。 丫鬟装进篮子里,给了钱,匆匆离开。 小丫鬟坐马车,到了一座大宅的侧门前停下,拎着篮子一路奔回院子。 屋内。 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姑娘正在窗户前做针线。 一旁站在一嬷嬷在教导她,“针脚太宽,绣的也不够匀称,拆线重新绣。” 那姑娘后脑勺对着那嬷嬷,脸上全是怒火,都快从头顶上冒出来了。 小丫鬟快步走进来,被嬷嬷训斥了一通,“脚步太快,脚步声太沉,再有下回,打手心五下。” 小丫鬟赶紧认错。 她把篮子放下,站在一旁打扇。 那姑娘一直在绣,一直被训斥,在她几乎快要发飙的时候,那嬷嬷道,“先歇息会儿,待会儿继续绣。” 那姑娘一腔怒气涌到喉咙口还咽了下去。 气死她了。 为了嫁人,祖父要她学做针线,学这学那,她都快要疯了。 嬷嬷迈步离开。 等她一走,小丫鬟就道,“姑娘,奴婢买香皂的时候,遇到南安郡王了。” “遇到他有什么好奇的,他不是经常在街上晃荡吗?”那姑娘不以为然的扯着绣线,越扯越乱。 “南安郡王在找玉佩,说是没有玉佩他退不了亲,他不想娶姑娘你,还说要把那贼千刀万剐呢,”小丫鬟道。 那姑娘脸一沉,小脸上顿时浓云密布。 “就那头驴,我还不想嫁给他呢,他还不想娶我?!”那姑娘气汹汹道。 为了不嫁给他,她豁出去把玉佩偷了回来。 结果没有玉佩,他退不了亲。 她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小丫鬟继续道,“南安郡王似乎还不知道要娶的是姑娘你,让美人阁管事帮他打听。” “南安王府是不是怕他知道要娶的是姑娘你,不敢告诉南安郡王?” 那姑娘望着丫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南安郡王知道要娶的是我,还不得跳起来,还非要把我和他凑到一起。” “你偷偷让人把玉佩送去南安王府给南安郡王。” “等退了亲,我就不用做针线了。” 对针线活,她是深恶痛绝。 小丫鬟觉得针线活是省不掉的。 老侯爷觉得京都的大家闺秀都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姑娘跟着他什么都没学到,特地花大价钱请了最严厉的嬷嬷恶补。 人都请回来了,岂是姑娘说不学就不学的? 那姑娘心急的很,让丫鬟即刻找人把玉佩还回去。 丫鬟不敢耽搁,赶紧照办。 为了不泄露身份,丫鬟特意叮嘱小厮小心。 小厮怕把事情办砸,把玉佩装在信封里,托一个小乞丐把信送到南安王府。 信点名是给南安郡王的。 小乞丐把信送到就走了。 可信封里装的是玉佩,一摸就能摸出来。 南安郡王还在美人阁等御厨做冰棍,没事做,不急着回府。 信就放在门房里,来来往往的也没人注意。 小厮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泼在了信封上。 这一下可是把小厮急坏了。 他怕把信浸湿,到时候看不清字迹,耽误南安郡王的事,到时候挨揍。 他急着把信拿去给管事的,借小厮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拆郡王爷的信。 只是送信的时候,正好南安王回来,小厮就向南安王请罪。 南安王接了信,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把玉佩倒了出来。 信封里只有玉佩,没有信。 南安王看着熟悉的玉佩,眉头拧的紧紧的。 风儿不是说这块玉佩被街上一个女贼给偷走了吗? 偷走的东西居然还送回来? “可知道送信来的是谁?”南安王问道。 “是个小乞丐,”管事的道。 南安王盯着玉佩看了会儿,道,“玉佩找到的事,不得让郡王知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小厮们异口同声道。 南安王把玉佩揣兜里,一脸笑容的去找南安王妃。 这下可以放心的准备聘礼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道谢 拂云郡主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知道被苏崇抱住了。 可就是被抱住她才更加害怕。 她挣扎着要下来,但是苏崇不让。 就这么一直被抱着,在崇国公世子怒火燃烧的眸子中飘然远去。 整条船上的人都感觉到了崇国公世子的愤怒。 勇诚伯世子脸都绿了。 他帮崇国公世子出的绝妙主意,没想到没有成全崇国公世子,倒成全了那土匪! 拂云郡主这么当众一跳,她和苏大少爷的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难道崇国公世子还会娶一个愿意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的女人吗? 苏大少爷此举是在宣战,是在挑衅,是在炫耀! 崇国公世子袖子一甩,迈步走到另一边船头,回了自己的船上。 船上,大家闺秀们窃窃私语。 “苏大少爷怎么能让拂云郡主去陪他游湖呢?” “拂云郡主居然还真跳下去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大家闺秀问道。 上官凤儿脸色抑郁。 拂云郡主到底是什么眼光。 那土匪怎么能和她哥比?! 要不是为了撮合她和哥哥,她至于这么大热天的跑出来晒太阳吗?! 气死她了! 上官凤儿不说话,义宁郡主给她们释疑道,“拂云郡主和东乡侯府大少爷定亲了。” “虽然还未成亲,陪苏大少爷游湖是出格了些,但只要亲事不退,也就没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几个大家闺秀懵了。 “拂云郡主和苏大少爷定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没听说啊?” 义宁郡主回船舱内,笑道,“就是前几天的事。” 拂云郡主被带走了也好,省得她提心吊胆。 对于上官凤儿和谢锦瑜一再的想利用她,利用豫亲王府,义宁郡主对她们很是没有好感了。 今儿拂云郡主是她送请帖约出来了,一旦出什么事,她是要担责任的。 另一船上。 崇国公世子回了船上,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 辛辣的酒穿过喉咙到达胃里,燃烧成一团火。 他把酒壶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酒壶离开,酒水沿着桌子往下滴。 武安伯世子望着勇诚伯世子道,“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勇诚伯世子脸黑着道,“我主意哪里不好了?” “好在哪里?”武安伯世子问道。 “成全了苏大少爷!” 勇诚伯世子冷道,“我们来游湖,苏大少爷怎么会知道,今日之事,一定有人泄密了。” 武安伯世子没再说话。 勇诚伯世子这话他没法反驳。 苏大少爷就算清闲,也不会闲到拂云郡主出府他都跟着的地步。 就算跟着拂云郡主,也预料不到他们也在游湖啊。 苏大少爷一定是事先知道了,否则不会这么赶巧。 游湖的事,他们今天才知道,所以不是从他们这里泄密的,那就是崇国公世子那里出现了问题。 崇国公世子反应过来,一拳头砸在小几上。 勇诚伯世子劝他别生气,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就是了。 只是下回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崇国公世子眼底寒芒闪烁。 下一回,他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小船上。 拂云郡主见离大船很远了,她低声道,“可不可以放我下来?” “不可以,”苏崇道。 “……。” 拂云郡主直接懵了。 她的人生中完全没有遇到过这么直接了当,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人。 霸道的连商量都没有的。 苏崇一说不可以,拂云郡主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苏崇闷笑。 他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人。 难怪看见他妹妹打劫,一记眼神飘过来,就自动自觉的把身上值钱的都上交了。 这么胆小,实在叫人忍不住想逗她玩。 苏崇拧着眉头,一脸严肃道,“胳膊麻了。” 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挣扎着从苏崇怀里下来。 她一脸涨红的望着苏崇道,“我,我……。” 我了好几声也没下文。 苏崇坐下来道,“给我揉揉胳膊。” 拂云郡主脸烫的厉害。 她左右看看,只有船夫在划船。 她忍着羞涩,朝苏崇的胳膊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好看,叫人忍不住想握着。 只是力气小的,苏崇怀疑她到底是帮他揉胳膊还是在揉他的锦袍。 同样都是姑娘,自家妹妹和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别的不说,就拿捏胳膊来说。 他要自家妹妹捏胳膊,她肯定不会干的,而是很乖巧的把父亲抬出来:我力气小,要不要叫爹爹来给你捏? 哪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啊。 就是力气小的苏崇没法忽视。 “你早上没吃饭?”苏崇问道。 问的太突然,拂云郡主愣了下,道,“吃,吃了。” “吃了怎么力气这么小,”苏崇道。 “……。” 拂云郡主就知道自己揉胳膊的力气太小被嫌弃了。 她稍稍加重力道。 船夫几次侧目。 嗯。 这个船夫是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 对自家大少爷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拿着当丫鬟使唤,他决定回去向夫人告状。 “大少爷,快吃午饭了,是回去吃,还是在船上吃?”船夫问道。 苏崇望着拂云郡主道,“就在船上吃吧?” 拂云郡主看了眼船舱,她没发现有吃的。 她能不能说回王府再吃? “船就停在这儿吧,”苏崇道。 船夫把船停下。 熟练的拿起钓鱼竿从湖里钓了几条鱼出来。 把铜盆烧了炭火。 把鱼清洗干净递给苏崇。 苏崇就在船上烤鱼。 拂云郡主就一直看着,直到苏崇把鱼烤好递给她,“尝尝我的手艺。” 拂云郡主接了烤鱼,没有盘子,没有筷子。 她只能跟着苏崇直接咬。 拂云郡主觉得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和这条鱼同归于尽了。 苏崇望着她,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拂云郡主看了他一眼,飞快的把头低下。 她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谢,谢谢。” “谢我什么?”苏崇笑问道。 拂云郡主觉得这人真可恶。 他明明知道,还非要她说的那么直白。 苏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我定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跟我道谢。”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厉害 本来一颗药丸只要两千两。 就因为二姑娘要丫鬟婆子撵大少奶奶。 结果—— 不仅自己被撵了。 药丸还涨价了。 大少奶奶果然是不能招惹的。 老夫人捏紧手中佛珠道,“去找南漳郡主拿一万两给她。” 王妈妈只得再转身去牡丹院传话。 这一回,南漳郡主也动怒了。 她好心办坏事,她认栽。 她掏了一万两不够,还要她再掏一万两?! 南漳郡主带着一腔怒火去了栖鹤堂。 “这一回的一万两,凭什么让我掏?”南漳郡主声音冷厉。 “要不是大嫂多事,我们老爷会这样吗?!”三太太气道。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去。 “同样的药丸买两回,还是在大少奶奶狮子大开口的情况下买,三房钱多的烫手吗?”南漳郡主讥讽道。 “要是药丸管用,那三老爷的病应该治好了,我亏欠三房的也弥补了,这一万两凭什么叫我拿?!”.. “要是没好,这钱既然是我掏的,我有权反对花这么大价钱买一颗没有用的药!”南漳郡主气势凌人。 奈何不了那女土匪,她还拿三太太没辄吗? 撞她枪口上,就是给她做出气筒的!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吵起来,明显南漳郡主占上风。 老夫人头疼欲裂。 “够了!” “一人掏五千两!”她一锤定音。 “我只会掏之前两颗药丸的钱!”南漳郡主冷道。 丢下这一句,她甩袖离开。 三太太气的望着老夫人,结果被老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扼止住。 要不是她善妒,哪来这么多事?! 三太太是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生生的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南漳郡主走了几步后,回头道,“我镇国公府还没有哪个姑娘会让人拿扫把撵人。” “二姑娘和大少奶奶触犯家规,罚去佛堂跪三个时辰!” “抄家规三百篇!” 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谢锦绣知道自己挨罚,跑进来找老夫人给她做主。 老夫人恼谢锦绣多事,她一时意气,却要多花几千两。 “去佛堂跪着!” 谢锦绣委屈的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老夫人摆手把她打发走了。 谢锦绣去了佛堂。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锦去。 揉着酸疼的膝盖,谢锦绣恼道,“怎么就我一个人罚跪?!”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 “去问问,”谢锦绣催道。 丫鬟去了栖鹤堂,问的正好是红袖。 红袖道,“你傻啊,三老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找东乡侯府拿药丸治病,老夫人能帮南漳郡主罚大少奶奶吗?” “谁要罚人,当然谁派人去传话了,”红袖道。 丫鬟恍然大悟。 牡丹院。 南漳郡主罚了人,心情好受多了。 丫鬟端了燕窝粥来,她吃了小半碗。 丫鬟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没有去佛堂罚跪。” 赵妈妈蹙眉,“是大少奶奶不去,还是老夫人没派人给大少奶奶传话?” “好像大少奶奶还不知道这事,”丫鬟回道。 “你去传话,”赵妈妈吩咐道。 小丫鬟小脸一白。 让她去给大少奶奶传话,不是去找打吗? 可她又不敢说不去。 小丫鬟踱步到了沉香轩门口。 没敢进去。 站在沉香轩门口的台阶上把话传完了。 由丫鬟传到守跨门的小丫鬟耳中,再传给苏锦知道。 苏锦的答复原路返回。 每传一个丫鬟,丫鬟就对大少奶奶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没办法。 她们大少奶奶就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的典范。 要命的是,每回都能成功。 小丫鬟默默的回了牡丹院。 站在南漳郡主跟前,小丫鬟半晌没敢开口。 赵妈妈见了道,“大少奶奶去罚跪了?” 可能吗? 小丫鬟飞快的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南漳郡主冷道。 小丫鬟低声道,“大少奶奶让奴婢问郡主,郡主假借她名义买药丸的事没有传出镇国公府,她能否以三缄其口,只字不提为条件作为交换免去受罚。” “如果不能,她就去佛堂罚跪,”小丫鬟嗓音飘起来。 说话的不怕,她一个传话的身子抖成筛子。 见南漳郡主脸色难看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小丫鬟在心底嚎叫——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大少奶奶说的啊。 别瞪我。 明明是威胁,偏还好说话的征询人意见。 这样的事,整个国公府只有大少奶奶一人干的出来。 怕成为出气筒,小丫鬟赶紧转身跑了。 她前脚出去,后脚屋子里就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佛堂内。 谢锦绣跪了半个时辰。 膝盖酸疼,再加上不耐烦,恨意从心底爬上脸颊,娇容扭曲。 “大嫂怎么还没来?”她磨牙道。 “姑娘,大少奶奶不会来跪了,”小丫鬟回道。 “为什么?”谢锦绣问道。 小丫鬟把苏锦威胁南漳郡主的话告诉谢锦绣知道。 谢锦绣气的嘴皮都哆嗦。 她要起身,被丫鬟拦下,“二姑娘,你还在受罚啊。” “大嫂都不跪,我凭什么要跪?!”谢锦绣不服气。 “郡主被大少奶奶威胁了,姑娘再不听话,一准会成为她出气筒的,”丫鬟道。 “咱们跪一会儿歇一会儿,郡主不会说什么的。” 谢锦绣拳头攒紧。 凭什么大嫂就能做的事,她不能?! 柿子捡软的捏吗?!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去,把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名义找东乡侯府拿药的事宣扬出去,”谢锦绣报复道。 “二姑娘,你别意气用事啊。” “机灵点,把这事嫁祸给大少奶奶,”谢锦绣小声叮嘱道。 “二姑娘……。” “快去!” …… 沉香轩,后院。 苏锦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这日子过得无聊啊。 杏儿拎了个食盒来,苏锦道,“这么早就吃午饭了?” “不是午饭,”杏儿道。 “那食盒里装的什么?”苏锦问道。 杏儿把食盒放下,把盖子打开。 苏锦就看到食盒里装的什么了。 整整一食盒的石子。 光滑圆润,还带着色彩。 “我让前院的丫鬟帮我捡点石子,她们怕捡的姑娘不喜欢,特意出府买回来的,”杏儿道。 说完,杏儿还点评了下。 这群败家小丫鬟。 苏锦,“……。” 杏儿从跨包里把弹弓拿出来。 苏锦就开始练习弹弓了。 像她这样四处树敌,没点本事防身是不行的。 鉴于鞭子会抽到自己,所以苏锦选了保守的弹弓。 她瞄准谢景宸的竹屋屋顶。 结果石子射出去,掉在了回廊上,然后弹进了屋。 杏儿一脸佩服,“姑娘,你好厉害。” 苏锦,“……。”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习惯 苏锦从来没这么心虚过。 这件事是她自己造成的。 弄掉了香皂,忘了让杏儿捡起来,导致她滑倒,扑倒屏风。 恼羞之下,拿香皂扔人,又砸伤谢景宸…… 罪魁祸首是她。 然而,整间屋子里,除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其他人都倒霉了。 苏锦端了铜盆来,帮谢景宸洗额头,伤口是被香皂砸出来的,上药之前必须洗干净了。 “你忍忍啊,”苏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景宸闭着眼睛,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 等洗干净了,苏锦才挑了药膏帮他涂伤口。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心里都是对姑爷的同情。 然而这个最同情姑爷的人被姑爷打发了。 “你退下吧,”谢景宸道。 杏儿端着铜盆离开。 她前脚关门,后脚苏锦起身,然后就被谢景宸给摁在了床上。 谢景宸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你压死我了!”她叫道。 她抱怨她的,谢景宸不理会她。 不给她一点教训,都对不起他这一身的伤。 苏锦挣扎不了,拿眼睛瞪他。 可目光和谢景宸对上,又心虚的瞥开了。 没办法,脑门上的淤青太扎眼了。 但她也不能让他一直压着啊。 苏锦伸手抱住他,手“不小心”碰到谢景宸后背,那些一碰就疼的淤青成了她的护身符。 谢景宸倒吸了两口气后,一把抓住苏锦捣乱的手,摁在了头顶上。 摁住了手,苏锦还有脚能动。 只是踢到了谢景宸的后背,也把自己给坑了。 谢景宸被她踢的后背往下一弯,直接亲在了她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苏锦只觉得一阵激流从脚尖涌到了头发稍,整个人酥酥麻麻的,脸也跟着红了。 苏锦再一次想死。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想我亲你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踢脚。” 苏锦,“……。” “你的胳膊不是受伤了不能动吗?”苏锦望着他。 “……。” 苏锦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证明谢景宸骗她。 虽然她心里有数,但被她抓包,看他如何抵赖。 谢景宸一脸坦然。 见苏锦唇瓣泛着光泽,如水洗的樱桃般诱人。 他喉咙动了下,眸光幽暗起来。 他附身准备亲上去,苏锦瞅准时机。 在手和脚都不自由的情况下,靠着能活动的脑门和谢景宸来了一个碰撞。 好巧不巧的挨到了谢景宸淤青处,疼他是眼冒金星。 见苏锦也摸额头,还用埋怨的眼神望着他,谢景宸服气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别和我说话,我头晕,”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是被她给打败了。 见小几上有药膏,他拿给苏锦。 苏锦没接。 谢景宸挑了点给她抹上。 “疼,疼,疼!” “别动,”谢景宸道。 “你轻点儿!”苏锦叫道。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谢景宸道。 屋外,有丫鬟路过。 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拔腿就跑。 涂了药,苏锦歇了会儿,额头才没那么疼,困意来袭,眼睛都快要黏到一起了。 她往床内侧睡一点,尽可能的把地方让给谢景宸。 谢景宸不知苏锦是为了他好,只当是故意闭着他。 心口堵了一团气,经久不散。 他磨牙道,“你是想趴墙上睡吗?” 苏锦,“……。” “我还不是怕碰到你后背,你晚上睡不好吗,”苏锦嘟嚷道。 “你以为这样,待会儿就不挤我了?”谢景宸道。 “……。” 每天晚上不论她怎么睡,第二天都是趴他胸前醒的。 怎么睡过去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没有把握保证这一次会例外。 只是他后背淤青那么多,她靠上去,他晚上能睡着,她都佩服他。 “我尽量,”苏锦道。 谢景宸小心躺好,只是怀里空荡荡的,他不适应。 再加上白日里从不午睡,今天被苏锦诵读给催眠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更是难以入眠。 苏锦倒是困的很,打着哈欠,准备睡去。 刚要睡着,谢景宸胳膊一揽,就把她抱了过来。 苏锦挣扎道,“你干嘛啊!” “抱紧你,以确保我大半夜不会疼醒过来,”谢景宸理直气壮。 “……。” 在谢景宸这么理直气壮下,苏锦反倒心虚了。 她动了动,准备去小榻睡,谢景宸胳膊桎梏着她,她挣脱不开。 “就这么睡吧,反正每天被你抱着,我也习惯了,”谢景宸闷声道。 “……。” 苏锦有点懵。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 她是每天都把他当抱枕,可他不也每次都搂着她的吗? 眼睛迷糊,苏锦决定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只是她睡着了,谢景宸是怎么也睡不着。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双狡黠灵动,恍若星子的眼眸紧闭,呼吸匀称。 光滑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淡淡粉色,琼鼻挺直而小巧,唇不点而朱。 谢景宸看入了神,那微颤的睫毛仿佛羽毛撩拨他的心尖,让他心猿意马,久久不能平复。 睡不着的他,起来冲了个冷水澡。 翌日,天大亮。 苏锦醒过来,神情气爽。 杏儿端了铜盆过来,道,“姑娘,你醒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 杏儿望着她,问道,“姑爷昨晚怎么睡小榻的?” “他睡小榻的?”苏锦道。 “……。” “不是姑娘轰的?”杏儿问道。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我有那么凶残吗?” 没有她就不这么说了。 杏儿心中嘀咕。 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对姑爷的凶残,回头她要记得和夫人说,让夫人帮姑爷数落姑娘几句。 苏锦穿好裙裳,然后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额头上淡淡的淤青,没那么明显,涂点粉就看不见了。 梳妆完,刚准备坐下吃饭,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您和姑爷一起去栖鹤堂。” 苏锦需每日去栖鹤堂请安。 但谢景宸不用。 特地派丫鬟来传他们去,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些人的心思,她也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习惯 苏锦从来没这么心虚过。 这件事是她自己造成的。 弄掉了香皂,忘了让杏儿捡起来,导致她滑倒,扑倒屏风。 恼羞之下,拿香皂扔人,又砸伤谢景宸…… 罪魁祸首是她。 然而,整间屋子里,除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其他人都倒霉了。 苏锦端了铜盆来,帮谢景宸洗额头,伤口是被香皂砸出来的,上药之前必须洗干净了。 “你忍忍啊,”苏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景宸闭着眼睛,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 等洗干净了,苏锦才挑了药膏帮他涂伤口。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心里都是对姑爷的同情。 然而这个最同情姑爷的人被姑爷打发了。 “你退下吧,”谢景宸道。 杏儿端着铜盆离开。 她前脚关门,后脚苏锦起身,然后就被谢景宸给摁在了床上。 谢景宸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你压死我了!”她叫道。 她抱怨她的,谢景宸不理会她。 不给她一点教训,都对不起他这一身的伤。 苏锦挣扎不了,拿眼睛瞪他。 可目光和谢景宸对上,又心虚的瞥开了。 没办法,脑门上的淤青太扎眼了。 但她也不能让他一直压着啊。 苏锦伸手抱住他,手“不小心”碰到谢景宸后背,那些一碰就疼的淤青成了她的护身符。 谢景宸倒吸了两口气后,一把抓住苏锦捣乱的手,摁在了头顶上。 摁住了手,苏锦还有脚能动。 只是踢到了谢景宸的后背,也把自己给坑了。 谢景宸被她踢的后背往下一弯,直接亲在了她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苏锦只觉得一阵激流从脚尖涌到了头发稍,整个人酥酥麻麻的,脸也跟着红了。 苏锦再一次想死。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想我亲你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踢脚。” 苏锦,“……。” “你的胳膊不是受伤了不能动吗?”苏锦望着他。 “……。” 苏锦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证明谢景宸骗她。 虽然她心里有数,但被她抓包,看他如何抵赖。 谢景宸一脸坦然。 见苏锦唇瓣泛着光泽,如水洗的樱桃般诱人。 他喉咙动了下,眸光幽暗起来。 他附身准备亲上去,苏锦瞅准时机。 在手和脚都不自由的情况下,靠着能活动的脑门和谢景宸来了一个碰撞。 好巧不巧的挨到了谢景宸淤青处,疼他是眼冒金星。 见苏锦也摸额头,还用埋怨的眼神望着他,谢景宸服气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别和我说话,我头晕,”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是被她给打败了。 见小几上有药膏,他拿给苏锦。 苏锦没接。 谢景宸挑了点给她抹上。 “疼,疼,疼!” “别动,”谢景宸道。 “你轻点儿!”苏锦叫道。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谢景宸道。 屋外,有丫鬟路过。 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拔腿就跑。 涂了药,苏锦歇了会儿,额头才没那么疼,困意来袭,眼睛都快要黏到一起了。 她往床内侧睡一点,尽可能的把地方让给谢景宸。 谢景宸不知苏锦是为了他好,只当是故意闭着他。 心口堵了一团气,经久不散。 他磨牙道,“你是想趴墙上睡吗?” 苏锦,“……。” “我还不是怕碰到你后背,你晚上睡不好吗,”苏锦嘟嚷道。 “你以为这样,待会儿就不挤我了?”谢景宸道。 “……。” 每天晚上不论她怎么睡,第二天都是趴他胸前醒的。 怎么睡过去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没有把握保证这一次会例外。 只是他后背淤青那么多,她靠上去,他晚上能睡着,她都佩服他。 “我尽量,”苏锦道。 谢景宸小心躺好,只是怀里空荡荡的,他不适应。.. 再加上白日里从不午睡,今天被苏锦诵读给催眠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更是难以入眠。 苏锦倒是困的很,打着哈欠,准备睡去。 刚要睡着,谢景宸胳膊一揽,就把她抱了过来。 苏锦挣扎道,“你干嘛啊!” “抱紧你,以确保我大半夜不会疼醒过来,”谢景宸理直气壮。 “……。” 在谢景宸这么理直气壮下,苏锦反倒心虚了。 她动了动,准备去小榻睡,谢景宸胳膊桎梏着她,她挣脱不开。 “就这么睡吧,反正每天被你抱着,我也习惯了,”谢景宸闷声道。 “……。” 苏锦有点懵。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 她是每天都把他当抱枕,可他不也每次都搂着她的吗? 眼睛迷糊,苏锦决定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只是她睡着了,谢景宸是怎么也睡不着。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双狡黠灵动,恍若星子的眼眸紧闭,呼吸匀称。 光滑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淡淡粉色,琼鼻挺直而小巧,唇不点而朱。 谢景宸看入了神,那微颤的睫毛仿佛羽毛撩拨他的心尖,让他心猿意马,久久不能平复。 睡不着的他,起来冲了个冷水澡。 翌日,天大亮。 苏锦醒过来,神情气爽。 杏儿端了铜盆过来,道,“姑娘,你醒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 杏儿望着她,问道,“姑爷昨晚怎么睡小榻的?” “他睡小榻的?”苏锦道。 “……。” “不是姑娘轰的?”杏儿问道。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我有那么凶残吗?” 没有她就不这么说了。 杏儿心中嘀咕。 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对姑爷的凶残,回头她要记得和夫人说,让夫人帮姑爷数落姑娘几句。 苏锦穿好裙裳,然后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额头上淡淡的淤青,没那么明显,涂点粉就看不见了。 梳妆完,刚准备坐下吃饭,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您和姑爷一起去栖鹤堂。” 苏锦需每日去栖鹤堂请安。 但谢景宸不用。 特地派丫鬟来传他们去,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些人的心思,她也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出事 醉仙楼。 苏小少爷和另外两小乞丐吃饱喝足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当然。 心满意足的只是苏小少爷。 两小乞丐一脸肉疼。 五十六两银子啊。 那可是五十六两啊。 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讨不到这么多的钱。 今天居然奢侈的吃了一顿价值五十六两银子的饭菜。 吃的时候没感觉,看着苏小少爷往外掏钱,就开始心肝脾肺肾都肉疼了。 当年要是他家有二两银子,多抓两副药,何至于让他娘病死。 饥荒之年,家里要是有点米,何至于叫他爹和妹妹活活饿死。 想到那无米下炊,挖野菜果腹的日子,两小乞丐就泪眼婆娑。 苏小少爷知道他们舍不得钱,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好好努力,也能每顿都吃的这么好。” “我以后要做贪官!”小乞丐立志道。 “每天都吃的这么好!” “……。” “我也是!”令一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 “你们做贪官就惨了,我爹专门打劫贪官的钱,”苏小少爷道。 “我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 “……。” 两乞丐的贪官梦想就这么被苏小少爷摁死在了摇篮里。 “而且做官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们又不会,”苏小少爷道。 “你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只能努力跟我扎马步,打木桩,健壮体魄,将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两乞丐望着他,“你家那么有钱,还要那么努力啊?” “我爹说过,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别人会努力的把你踩在脚底下,”苏小少爷道。 “尤其我爹和大哥都特别的能闯祸,我家仇人多,我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可不想被别人给剁了,”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几人揉着吃撑的肚皮往前走。 走到一无人处,苏小少爷注意到眼前的影子带着根棍子。 “快跑!” 他刚喊出声。 脚才迈出去,脖子一疼,人就倒下了。 两个男子,三人一人一闷棍。 四下无人,一人望风,一人摸钱。 从苏阳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两小乞丐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两人看着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屁孩,大人也不好好管教,让她们吃点教训也好。 两人准备走了,其中一个看着躺地上的三人道,“长的还不错,要不再挣一笔?” “太小了些吧?” “我还见过比她们更小的,卖不了好价钱,也能拿她们三换咱们兄弟在花楼里过一夜。” “好主意!” 两男子把三人扶上马车,拉去了花楼后院。 那苏阳他们换在花楼玩一晚上,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花楼自然同意。 但是一刻钟后。 两男子和苏阳他们就被一起从后院扔了出来。 “给我滚!”花楼老鸨气道。 “居然拿三个小子冒充女娃进我花楼?!” “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男子被打懵了。 怎么会是男孩?! 苏小少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总是笑话自家大哥和姐姐卖不出去。 没想到最先卖不出去的是他。 不过很快,他就被脱手了。 虽然很廉价。 三个人加起来只卖了二两银子。 他们从花楼楼院被扔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男子骑马路过。 男子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苏阳的脸。 他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东乡侯的儿子? 越看越像,男子便把三人都买了下来。 崇国公府,书房。 男子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他走过去,把鸽子抓住,把鸽子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时候,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春香回来了。” “让她进来,”崇国公道。 春香就是负责照顾崇老国公的丫鬟。 崇国公让她打听东乡侯府有什么异常,她是回来禀告这事的。 春香进了书房,给崇国公请安。 “东乡侯府出什么事没有?”崇国公问道。.. “的确出事了,”丫鬟道。 还真出事了? 崇国公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了,”丫鬟回道。 “……。” “东乡侯府守卫严明,奴婢进不去,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天,才等到东乡侯府厨娘出来买菜,”丫鬟回道。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那天,正好是东乡侯离京剿匪的日子,东乡侯府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那这么说,当日在豫亲王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匆匆忙赶回东乡侯府,不是因为给人下毒心虚,而是因为这事了?”男子道。 “应该是,”丫鬟回道。 弟弟离家出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姐姐的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赶回去。 崇国公摆摆手,丫鬟退下。 男子把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看了一眼,脸就阴沉沉的。 “好一个冀北侯!” “居然把两个孙儿送到东乡侯手里给他做护身符!”崇国公咬牙道。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到东乡侯府,让东乡侯管教,被东乡侯带去剿匪,已经够叫崇国公怒火中烧了。 但是崇国公不知道冀北侯也这么做了。 这封飞鸽传书是去渝州的必经之路的驿站发来的。 崇国公是打定主意让东乡侯有去无回的。 只是他没想到东乡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不是单独一桌。 这一顿和你们坐一桌,下一顿就改和他们了。 边吃边聊,让人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七百兵丁和南安郡王他们通通毒死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送信回来让崇国公拿主意了。 主意肯定是没有的。 但有一肚子气。 “东乡侯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把他给我找到!”崇国公眼神带着寒芒。 “属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男子笑道。 崇国公微微一怔。 男子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崇国公听。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女扮男装被卖进花楼,崇国公就想到自己被查封的百花楼。 他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宫里正在给九皇子挑选合适的小公公陪他玩耍,”崇国公冷道。 “把他们送进宫。” 男子身子一凛,“国公爷,这是不是太……。” 崇国公斜了他一眼。 男子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出事 醉仙楼。 苏小少爷和另外两小乞丐吃饱喝足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当然。 心满意足的只是苏小少爷。 两小乞丐一脸肉疼。 五十六两银子啊。 那可是五十六两啊。 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讨不到这么多的钱。 今天居然奢侈的吃了一顿价值五十六两银子的饭菜。 吃的时候没感觉,看着苏小少爷往外掏钱,就开始心肝脾肺肾都肉疼了。 当年要是他家有二两银子,多抓两副药,何至于让他娘病死。 饥荒之年,家里要是有点米,何至于叫他爹和妹妹活活饿死。 想到那无米下炊,挖野菜果腹的日子,两小乞丐就泪眼婆娑。 苏小少爷知道他们舍不得钱,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好好努力,也能每顿都吃的这么好。” “我以后要做贪官!”小乞丐立志道。 “每天都吃的这么好!” “……。” “我也是!”令一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 “你们做贪官就惨了,我爹专门打劫贪官的钱,”苏小少爷道。 “我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 “……。” 两乞丐的贪官梦想就这么被苏小少爷摁死在了摇篮里。 “而且做官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们又不会,”苏小少爷道。 “你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只能努力跟我扎马步,打木桩,健壮体魄,将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两乞丐望着他,“你家那么有钱,还要那么努力啊?” “我爹说过,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别人会努力的把你踩在脚底下,”苏小少爷道。 “尤其我爹和大哥都特别的能闯祸,我家仇人多,我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可不想被别人给剁了,”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几人揉着吃撑的肚皮往前走。 走到一无人处,苏小少爷注意到眼前的影子带着根棍子。 “快跑!” 他刚喊出声。 脚才迈出去,脖子一疼,人就倒下了。 两个男子,三人一人一闷棍。 四下无人,一人望风,一人摸钱。 从苏阳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两小乞丐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两人看着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屁孩,大人也不好好管教,让她们吃点教训也好。 两人准备走了,其中一个看着躺地上的三人道,“长的还不错,要不再挣一笔?” “太小了些吧?” “我还见过比她们更小的,卖不了好价钱,也能拿她们三换咱们兄弟在花楼里过一夜。” “好主意!” 两男子把三人扶上马车,拉去了花楼后院。 那苏阳他们换在花楼玩一晚上,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花楼自然同意。 但是一刻钟后。 两男子和苏阳他们就被一起从后院扔了出来。 “给我滚!”花楼老鸨气道。 “居然拿三个小子冒充女娃进我花楼?!” “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男子被打懵了。 怎么会是男孩?! 苏小少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总是笑话自家大哥和姐姐卖不出去。 没想到最先卖不出去的是他。 不过很快,他就被脱手了。 虽然很廉价。 三个人加起来只卖了二两银子。 他们从花楼楼院被扔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男子骑马路过。 男子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苏阳的脸。 他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东乡侯的儿子? 越看越像,男子便把三人都买了下来。 崇国公府,书房。 男子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他走过去,把鸽子抓住,把鸽子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时候,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春香回来了。” “让她进来,”崇国公道。 春香就是负责照顾崇老国公的丫鬟。 崇国公让她打听东乡侯府有什么异常,她是回来禀告这事的。 春香进了书房,给崇国公请安。 “东乡侯府出什么事没有?”崇国公问道。 “的确出事了,”丫鬟道。 还真出事了? 崇国公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了,”丫鬟回道。 “……。” “东乡侯府守卫严明,奴婢进不去,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天,才等到东乡侯府厨娘出来买菜,”丫鬟回道。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那天,正好是东乡侯离京剿匪的日子,东乡侯府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那这么说,当日在豫亲王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匆匆忙赶回东乡侯府,不是因为给人下毒心虚,而是因为这事了?”男子道。 “应该是,”丫鬟回道。 弟弟离家出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姐姐的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赶回去。 崇国公摆摆手,丫鬟退下。 男子把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看了一眼,脸就阴沉沉的。 “好一个冀北侯!” “居然把两个孙儿送到东乡侯手里给他做护身符!”崇国公咬牙道。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到东乡侯府,让东乡侯管教,被东乡侯带去剿匪,已经够叫崇国公怒火中烧了。 但是崇国公不知道冀北侯也这么做了。 这封飞鸽传书是去渝州的必经之路的驿站发来的。 崇国公是打定主意让东乡侯有去无回的。 只是他没想到东乡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不是单独一桌。 这一顿和你们坐一桌,下一顿就改和他们了。 边吃边聊,让人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七百兵丁和南安郡王他们通通毒死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送信回来让崇国公拿主意了。 主意肯定是没有的。 但有一肚子气。 “东乡侯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把他给我找到!”崇国公眼神带着寒芒。 “属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男子笑道。 崇国公微微一怔。 男子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崇国公听。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女扮男装被卖进花楼,崇国公就想到自己被查封的百花楼。 他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宫里正在给九皇子挑选合适的小公公陪他玩耍,”崇国公冷道。 “把他们送进宫。” 男子身子一凛,“国公爷,这是不是太……。” 崇国公斜了他一眼。 男子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吓唬 躲在暗处的九皇子和十皇子魂没差点吓飞。 一是鸟窝砸到了皇后。 二是苏小少爷快挂不住要摔下来了。 那么高的树摔下来,不死也要摔掉半条命啊。 苏小少爷没叫救命,他们两个吓的大叫。 很快就把附近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引了过来,还有李贵妃。 皇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头上戴着凤簪,雍容华贵,是她身份的象征。 凤簪栩栩如生,仿佛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 为了追求精美,凤簪有点锋利,鸟窝从树下掉下来,鸟蛋砸在凤簪上。 壳碎,蛋液流下来。 李贵妃赶过来就看到皇后凤簪上还挂着蛋壳的模样。 真的。 李贵妃当时就笑弯了腰。 虽然幸灾乐祸不对,但架不住这一幕实在好笑啊,哪怕待会儿被皇后训斥几句,她也要笑够本。 苏小少爷真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天在宫里吃的太好,还没什么机会上蹿下跳,长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侍卫赶来。 为首的侍卫腾身而起,把苏小少爷抱了下来。 虽然皇后的眼神很冰冷,侍卫知道皇后的意思是让他袖手旁观。 可这是能袖手旁观的事吗? 听到叫救命,他们也赶过来了,有能力救而不救,这是渎职。 这可是东乡侯的儿子。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皇上宠爱东乡侯的女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让她的弟弟从树上摔下来,摔出好歹了,那是活腻了想死。 要真听了皇后的话,只怕一家老小的命都得交代出去。 苏小少爷下了地,噗通乱跳的心才恢复下来。 看着地上的鸟窝和碎了一地的鸟蛋,苏小少爷一脸心痛。 皇后拳头攒紧,指着苏小少爷道,“给我拖下去打!” 苏小少爷望着皇后,指着小公公道,“他吓唬我,我还没揍他,你就要打我?” 虽然年纪小,但一点惧意都没有。 长这么大,苏小少爷除了有点儿怕自家姐姐告状外,他还真没怕过谁。 李贵妃和皇后素来不对盘。 托苏锦的福,她才能掌凤印,现在苏锦的弟弟遇到麻烦了,李贵妃能不卖苏锦一份人情吗? 何况皇后那一头的鸟蛋就足够她帮苏小少爷一把了,哪怕他不是东乡侯的儿子。 李贵妃问苏小少爷道,“怎么会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苏小少爷指着小公公,把小公公说树上有蛇的话说给李贵妃听。 九皇子他们就在附近,能替苏小少爷作证。 小公公一口咬定树上有蛇。 十皇子则道,“我们盯着地上,没发现有蛇跑走,肯定还在树上。” 言外之意,树上找不到蛇,小公公吓唬人的罪名就证实了。 有两位小皇子作证,即便小公公是皇后的人,那也是死路一条。 小公公吓的脸色刷白。 侍卫盯着树看了会儿,没有发现有蛇,就把小公公扣下了。 小公公叫皇后救她,皇后能救得了他吗? 小公公面如死灰,他指着宫女说是宫里指使他这么做的。 宫女倒是沉稳的很,道,“怎么是我指使你的,我有叫你说树上有蛇吓唬苏小少爷吗?” 她只是叫小公公给苏小少爷一个教训。 苏小少爷爬树掏鸟窝,这本就是犯了宫规的事。 不论是谁,只要待在宫里,就得守宫规。 杖责十大板,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宫女理直气壮,小公公无法反驳,然后就被侍卫给拖下去了。 皇后甩了袖子离开。 有李贵妃在,她休想拿苏小少爷怎么样。 公公已经认罪了,真闹大,闹到皇上跟前,难道她能指着皇上罚苏小少爷给她出气吗? 最终的结果是她挨训斥。 皇后带着一肚子怒气回了凤鸾宫。 身后,李贵妃笑声肆意,笑的皇后额头青筋暴起。 李贵妃看着苏小少爷道,“这里是皇宫,不比东乡侯府或是青云山,这等爬树掏鸟窝的事以后不能再做了。” “我找遍御花园里的树,只有这棵树上有鸟窝,”苏小少爷一脸郁闷。 地上天天走,有什么意思啊。 要不是他还小,不会武功,他觉得最好玩的就是从屋顶上走了。 站的高,看的远。 李贵妃只是说几句,至于苏小少爷能听进去多少,李贵妃是不指望的。 在书房里打闹把匾额打下来,皇上都没怪苏小少爷什么,就算苏小少爷把天捅破,李贵妃也不会主动罚他。 等李贵妃赶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已经得知苏小少爷掏鸟窝,差点被吓的从树上摔下来的事。 至于皇后挨了几颗鸟蛋的事,小公公没敢禀告。 李贵妃笑道,“可惜了那一窝鸟蛋,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 “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这话皇上有点听不到明白。 “就是鸟窝掉下来,砸皇后脑门上了,”李贵妃直白道。 皇上,“……。” 福公公,“……。” 两人嘴角齐齐抽搐。 东乡侯府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克崇国公一党啊? 青云山的狗咬南漳郡主。 苏小少爷又砸皇后。 李贵妃话锋一转道,“也难怪皇后不注意了,实在是着急,心不在焉。” 明显是话里有话。 习惯了东乡侯府的人直来直往,对后宫这样说话转十七八个弯反倒不适应了。 “有话就直说,”皇上道。 李贵妃愣了愣,道,“听说寿宁公主这两日绝食,皇后赶着去劝寿宁公主,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苏小少爷砸下来的鸟窝。” 寿宁绝食? 皇上望向福公公。 福公公摇头,这事他没听说啊。 不过这样的事,皇后应该不会让消息流出来。 现在李贵妃来禀告皇上,那说明绝食十有**是真的了,不然一旦事情是假,皇后该指责李贵妃捕风捉影了。 今日的奏折不多,皇上已经批阅完了,想着有段日子没见女儿了,皇上便去了凤阳宫。 李贵妃跟着一起去的。 她只是知道寿宁公主在绝食,但为什么绝食,她还真不知道。 皇后素来疼女儿,能把寿宁公主逼到这份上,一定不是小事。 皇上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寿宁公主施针。 寿宁公主晕倒了。 公公禀告她,皇后被苏小少爷砸了一鸟窝,寿宁公主气上心头,结果起身太猛,晕了过去。 宫女赶紧请了太医来看诊。 皇上走进去,太医正好收手。 “寿宁公主这是绝食饿晕了?”李贵妃问太医道。.. “……。” 太医看了皇上一眼道,“绝食只是一部分原因,近来寿宁公主背宫规,心力交瘁,加上怒急攻心,这才晕倒。” 寿宁公主怎么晕倒的,李贵妃不关心,只要绝食是真的就成了。 太医施针将寿宁公主扎醒。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就哭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亲切 今日本是迎接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凯旋的日子。 但因为飞虎军的归来,把迎接计划全部打乱。 皇上是要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犒赏三军的。 还要感谢镇国公和将士们保家卫国。 一高兴,一悲伤。 这些都给忘了。 还有被活捉的北漠王。 他也算是重头戏了。 然而皇上和百官把他遗忘的很彻底。 直到进了宫,皇上才想起他来。 问了几句,就把北漠王暂时抛诸脑后了。 他要给晚归了十五年的兄弟和侄儿接风洗尘。 若是可以,皇上倒更宁愿进军营和东乡侯还有飞虎军众将士喝酒叙旧。 东乡侯看向苏崇,道,“霆儿,给镇国公敬酒。” 苏崇还不习惯被东乡侯叫霆儿。 实话说。 他到这会儿都还没能接受自己其实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 娘让他一早去找镇国公。 他去了。 在镇国公的军营里见到了东乡侯。 镇国公给了他一副铠甲,让他穿上。 他穿上了。 林叔他们跪下喊他少主。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 虽然一直把自己可能是捡来的挂在嘴边。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 他能感觉到崇老国公看到他很激动。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他眼神温柔,还闪烁着泪花。 但他从未深想过。 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接受这件事,他甚至连跑去静一静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飞虎军少主,他得带着飞虎军回京。 镇国公把风光回京的机会让给东乡侯。 东乡侯让给了苏崇。 苏崇无人可让。 从飞虎寨少主摇身一变成了飞虎军少主。 一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山寨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训练营。 这其中的转变,苏崇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东乡侯没有忘记自己是飞虎军副将的身份。 可苏崇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他只知道自己的爹是土匪,他将来要子承父业,成为威震一方的土匪。 苏崇端着酒杯向镇国公敬酒。 镇国公拍着苏崇的肩膀道,“虎父无犬子,你爹是我看着长大的,却没能看着你长大,东乡侯把你教的很好,飞虎军后继有人。” 东乡侯走过来,向镇国公敬酒道,“今日本是国公爷凯旋的日子,却被飞虎军抢尽了风头,实在对不住。” 镇国公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没有飞虎军,活捉不了北漠王,这份功劳,飞虎军当仁不让。” 皇上走过来道,“镇国公和飞虎军的功劳,朕都记着,今日只叙旧,择日再行封赏。” 既然提到了一家人,谢景宸便带着苏锦去给镇国公见礼。 之前在城门口,那种气氛下,实在没法靠近。 看着苏锦,镇国公笑对东乡侯道,“当年我就想开口给宸儿求娶你女儿,奈何宸儿有疾,没想到最终如我愿,娶了个好孙媳妇。” 镇国公笑声肆意雄浑。 满朝文武憋出内伤来。 是不是好孙媳妇言之尚早,但是个能闯祸的那是铁定的。 不愧是飞虎军军营里长大的,战无不胜。 嗯。 土匪窝青云山已经变成飞虎军军营了。 南漳郡主脸紫的发黑,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 崇国公气的吐血,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给谢景宸娶个女土匪是羞辱他的,没想到他们夫妻情深。 现在更好,女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侯的孙女儿,大哥还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从飞虎军回来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女土匪的身份了。 她给谢景宸找的不是一个累赘,是帮手! 要是平常,南漳郡主还敢说几句风凉话,可今天,就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针对谢景宸。 就连崇国公想问问当初苏崇坠崖是怎么回事,他都不敢问。 这些事,什么时候都能问,今天皇上高兴,谁敢触霉头? 一个时辰后。 接风宴才散。 散宴后,东乡侯和苏崇就出宫了。 皇上很想留东乡侯单独说话,但今天不行。 苏崇认祖归宗了,他还没有正式以孙儿的身份给崇老国公请安。 东乡侯也没有回冀北侯府。 还有前两天东乡侯府遇刺,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险些被烧死的事。 飞虎军回来了。 皇上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招安东乡侯,皇上就是看中东乡侯的战斗力,希望能通过他灭掉崇国公。 只是东乡侯野性难驯,皇上重用他的同时担心会尾大不掉。 如今,担心尽去,只剩下感动。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妃。 所以皇上去了朝华宫。 摸着云妃的画像,皇上眼角有泪。 “战死沙场”的东乡侯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云妃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说崇国公,回了崇国公府后,他艰难的迈步上台阶。 一脚迈过门槛,崇国公终是扛不住眼前一黑,往前一栽。 要不是王总管眼疾手快,崇国公都要摔倒在地。 小厮急的乱叫请太医。 被后面过来的暗卫李忠给拦下,“不要声张。” “悄悄请个大夫进府。” ……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回了镇国公府,谢景宸没有。 他陪苏锦回了东乡侯府。 跟在东乡侯和苏崇身后去见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躺在病榻上。 苏崇扑通一声跪下。 崇老国公眼泪涌了出来。 苏崇一身战袍,像极了先崇国公世子。 崇老国公以为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苏崇唤了一声祖父。 崇老国公抬起手来。 苏崇连忙起身,上去握着崇老国公的手。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他脸上写满了欣慰。 他知道今天是镇国公凯旋的日子,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孙儿认祖归宗了。 他刚刚在叫他祖父。 崇老国公握着苏崇的手良久。 唐氏道,“去见见你娘,她病了。” 苏崇望着唐氏。 唐氏笑道,“快去吧。” 苏崇这才松开崇老国公的手,去见崇国公府大太太。 差点被活活烧死,虽然被儿子救了出来,但接连两天做噩梦,病倒了。 听到苏崇喊一声娘,崇国公府大太太眼泪从脸颊滑下来。 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再听儿子叫一声娘。 如今得偿所愿,就是让她现在去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等苏崇见过崇国公府大太太,那堵把崇国公府祠堂隔绝的墙已经拆了。 苏崇去给崇国公府列祖列宗上香。 等他从祠堂出来,正好见到东乡侯走过来。 苏崇望着他,欲言又止。 东乡侯道,“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话就说。” “我,我以后还能叫您爹吗?”苏崇艰难道。 “怎么,你还想叫我叔?”东乡侯皱眉。 “是不是要打你一顿,才觉得我亲切?” 苏崇,“……。” 。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亲生 一听他爹说话。 苏崇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无法忽视的亲切扑面而来。 带着记忆中的板子和拳头,浑身的每一寸皮肤都熟悉的颤抖。 他最害怕的就是因为他做回了飞虎军少主,他爹就待他不一样了。 他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他喜欢飞虎寨少主,东乡侯府大少爷这个身份。 崇国公府大少爷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傻笑。 东乡侯都不敢靠近崇国公府的祠堂。 大哥的儿子被养的更像他儿子了。 苏崇继承了先崇国公世子的天赋,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 但从小耳濡目染,性子更像东乡侯一点。 当然。 东乡侯没觉得像他有什么不好。 “当年从你娘怀里抱过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儿子了,”东乡侯道。 “你认祖归宗多了一个爹,不代表我就要失去一个儿子。” “你爹我是土匪,到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 “但这么多年,你失去的东西,远不止是这个崇国公府大宅,爹会帮你拿回来。” “现在跟我去见见你另一个祖父。” 对苏崇来说,他只有多出来的亲人,没有少的。 他这辈子都会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东乡侯安排人看好东乡侯府,就带着唐氏和苏锦他们回了冀北侯府。 站在冀北侯府大门前,东乡侯望着大门上悬着的匾额。 之前带着苏阳回来过,但他只是以东乡侯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儿子。 十五年,飞虎军全军覆没后,他回来过。 那一天,冀北侯府正在给他办丧事。 哀嚎一片。 他浑身是伤,没敢从大门进府,翻墙进的。 他只见了冀北侯。 他要重建飞虎军,冀北侯告诉他飞虎军这一次全军覆没,朝廷此后都不会再有飞虎军了。 他性子急躁而霸道,在飞虎军的时候,有先崇国公世子压着,能收敛一些。 如今先崇国公世子不在了,没有人压的住他了。 他留在京都,那些流言蜚语,他听到了,绝对忍不住想打人。 何况那时候他丧训传回来,未婚妻退婚另嫁。 冀北侯怕他受不住打击,让他去边关找飞虎军被害的证据。 只有洗刷了冤屈,才有可能说服朝廷重建飞虎军。 只是谁也没想到—— 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战死沙场亡故的消息便于东乡侯行事,所以冀北侯府没有澄清这件事。 儿子死了,沈老夫人痛不欲生,几度昏厥。 冀北侯见不得发妻日渐消瘦,便把东乡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她。 除了沈老夫人,其他人都蒙在鼓里。 因为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 即便是冀北侯府,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外心人。 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的事早已经传遍京都,冀北侯府上下都清楚。 虽然不敢置信,但从冀北侯和沈老夫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是真的。 这会儿见东乡侯和唐氏,赶紧上前请安,生疏而小心翼翼的喊着二老爷、二太太。 屋内,沈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少爷围坐在小杌子上问话。 苏小少爷望着沈老夫人,小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祖母,我爹真的真的真的是您亲生儿子吗?” “你都问好几遍了,”沈小少爷道。 “我不敢相信啊,”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不敢相信?”沈老夫人慈蔼道。 “我爹的性子和大伯父还有三叔一点都不一样,也不像祖父,他是不是捡来的?”苏小少爷小声问道。 苏小少爷一脸您和我说实话,我不告诉我爹的神情。 沈老夫人忍俊不禁。 的确。 东乡侯的性子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都不同。 提到这事,沈老夫人就觉得愧疚,同时又很欣慰。 沈大老爷比东乡侯年长三岁。 沈老夫人生东乡侯的时候,沈大老爷正在启蒙,冀北侯忙于政事,还要管着嫡长子,无暇管东乡侯。 偏偏东乡侯出生没多久,沈老夫人又怀了沈三老爷,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把他交给奶娘照顾。 而且沈三老爷早产了大半个月,出生时身体孱弱,沈老夫人怕他养不活,更是照顾的细心周到。 就这样,冀北侯顾不到,沈老夫人顾不上,疏于管教,东乡侯就越长大越调皮了。 等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性子养成,没那么容易改。 冀北侯是打算把儿子顽劣性子给掰正的,可管了还没半个月,边关起战火,一去便是两年。 沈老夫人哪里管的了东乡侯。 从小上蹿下跳,东乡侯的身体素质远比中规中矩养大的沈大老爷好,沈三老爷就更不必说了。 不论是学文还是学武,东乡侯都比他们两强。 但他最强的还是惹祸。 冀北侯不在,东乡侯闯祸,沈老夫人登门赔罪,回来罚他跪祠堂,自己则哭。 几次之后,东乡侯就不敢了。 不是不敢闯祸,而是不敢闯祸之后捅给沈老夫人知道。 打了你,还不许你告状,否则下次揍的更狠。 东乡侯在外面打架的事,下人被警告过,不敢告诉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痛改前非,变的很乖了。 等冀北侯从边关回来,东乡侯已经成为京都一霸了。 …… 看着苏小少爷好奇的眸光,沈老夫人实在难以启齿。 她总不能告诉他—— 他爹和他大伯父、三叔性子天差地别是因为没管好的缘故吧? 没管好倒比精心教养的还要聪慧有毅力,这是当着孙儿的面打自己的脸。 沈老夫人给苏小少爷说“龙生九子”的故事。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听的津津有味。 苏小少爷有点心不在焉。 刚说完,东乡侯和唐氏就走了进来。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盯着东乡侯看,然后又看苏小少爷的脸。 来回好几次。 苏小少爷憋不住,小声道,“看清楚没有,我跟我爹长的像吗?” 九皇子欲言又止。 “说实话,”苏小少爷急道。 “不大像,”九皇子小声道。 苏小少爷一颗心啪嗒掉进谷底。 两只眼睛红了起来。 完了。 他可能也不是亲生的。 。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家宴 虽然谢景宸提醒过她。 但苏锦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虚伪。 她就不明白了老夫人好歹是镇国公府最大的长辈,又有和老国公一起度过艰难岁月的情分。 她为什么要这样装模作样? 揣着疑惑,苏锦和谢景宸跪在蒲团上给镇国公敬茶。 谢景宸先敬茶,再是苏锦。 镇国公给了赏赐,然后将苏锦扶起来。 看着苏锦,镇国公笑道,“怎么瞧着像不认得我了?” 苏锦有点懵了。 难道她以前就认识镇国公? 很快,杏儿就给出解释了。 “我家姑娘在抢姑爷的时候磕伤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还记得国公爷,给我家姑娘带过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杏儿一脸欢喜。 可怜姑娘连累国公爷被罚了俸禄。 姑娘担心国公爷和老夫人似的不喜欢她。 调制药膏让侯爷带去边关。 没想到国公爷就是熟人。 以前就很喜欢姑娘,现在成了他孙媳妇,那肯定更喜欢了。 只是杏儿这么高兴的把苏锦抢谢景宸的事抖出来—— 苏锦很想咆哮。 直接说她失忆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的详细,抢人家的孙子很丢脸好不好啊。 苏锦不知道费了多大的毅力才能保持脸不红气不喘,面带微笑,心底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就失忆了?”镇国公惋叹道。 “这一失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记起来,若是和……。”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咳嗽声给打断。 镇国公便没说了。 接下来苏锦和谢景宸给谢大老爷敬茶。 端茶。 收礼物。 起身。 谢景宸和苏锦坐下,大家聊天。 没一会儿,丫鬟就开始端饭菜进屋。 香飘四溢。 苏锦不是第一次参加镇国公府的家宴,和之前比,除了多了几个人外,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和谢锦瑜、谢锦绣她们一桌。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与老夫人一桌。 上回池夫人没来,这一次她也在。 与镇国公府其他妾室一起,桌子在角落里,倒也不起眼。 苏锦坐下后,与她第一个说话的是谢锦欢。 她一脸笑容的喊了声大嫂,然后就被谢锦瑜截了胡。 谢锦瑜端起酒杯对着苏锦,“恭喜大嫂摆脱土匪身份。” 她虽然在笑。 但笑容未达眼底。 谢锦瑜端了茶,虽然话里带刺,但苏锦没有理由不搭理她。 端起面前的果酒,苏锦笑道,“从此少了一个被人攻击的理由,确实值得的高兴。” 谢锦瑜咬牙。 她摇身一变不再是土匪。 她到手的县主之位却飞了! “放下土匪的身份还不够,大嫂要放下土匪的本性才好,”谢锦瑜笑道。 “就怕我放下了,总有人想不开逼我拿起来,”苏锦峨眉淡扫。 “对于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送上门来的,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放过,大姑娘觉得呢?”苏锦笑问。 谢锦欢默默的瞥了谢锦瑜一眼。 大嫂口中吃饱了撑着没事送上门来的说的不正是大姐姐和南漳郡主么? 真算起来,大嫂除了在宫里摘了几朵花,抢了大哥之外,没有主动挑衅过谁。 都是别人惹她,捋了虎须,被逮住的。 折钱,折脸面,成就了大嫂战无不胜的威名。 以前大嫂就不好对付,现在多了飞虎军和冀北侯府做靠山,就更难对付了。 以前皇上宠爱她,还没有理由,现在大嫂和云妃沾亲带故了,皇上只怕更疼她了。 谢锦瑜恨不得把手中酒泼苏锦脸上才好。 她强忍着说是。 谢锦欢打圆场道,“大嫂,你尝尝这道沙舟踏翠,是祖父最喜欢的,驼掌珍贵难买,做起来又太耗时,平常很难吃到的。” 驼掌,和熊掌、燕窝、猴头齐名。 可想有多珍贵了。 苏锦夹了一块尝了尝。 肉质细腻有弹性,似筋而更柔软。 “果然不错,”苏锦点头道。 苏锦品尝佳肴,那边老夫人夸赞南漳郡主用心。 毕竟牡丹院才着火没多久,她受伤未愈,还为家宴劳心,确实值得夸赞。 另外牡丹院被烧后,经过修葺,已经幡然一新。 前两日,南漳郡主就从栖鹤堂搬回去住了。 “牡丹院怎么会着火?”谢大老爷蹙眉。 “国公爷和老爷才回来,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太扫兴了,等家宴过后,我再与你说,”南漳郡主道。 苏锦几次瞥头看老夫人。 真的。 她只看到了慈眉善目和对老国公的贴心、尽心。 老国公对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也是敬爱有加。 苏锦再默默的翻一记白眼。 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够好了,敢情之前一直在班门弄斧啊。 好像过不多久就是老夫人寿辰了,她要不要打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送给她做寿礼? 她这想法真是绝了。 苏锦忍不住笑起来。 “大嫂在笑什么?”谢锦欢好奇道。 “……。” 苏锦默默的把脸上的笑意收敛,把苏崇拉出来做挡箭牌,“我在笑我大哥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谢锦欢,“……。” 以前苏崇是土匪,没人敢把女儿嫁到东乡侯府这个土匪窝。 可现在苏崇是崇国公府府大少爷,是飞虎军少主。 不论是和崇国公世子对赌,还是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他都大放异彩,踩着崇国公世子扬名。 以前是看不上,现在是高攀不起。 多少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多好的女婿啊,就这么从手边溜走了。 要是东乡侯早点亮出身份,苏锦还用得着上街抢人吗,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这边镇国公府办家宴,那边冀北侯府也在办家宴。 最高兴的就是冀北侯府了。 其次是……南安郡王他们。 虽然顶着一张晒黑的脸回府,府里的丫鬟小厮都震惊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但丝毫不影响南安郡王他们的好心情。 就问这京都还有谁比他们的眼光更好? 在所有人都嫌弃厌恶东乡侯府的时候,他们和苏崇成为了好兄弟,甚至住进了东乡侯府。 独具慧眼这样的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们的好么! 苏崇是扬眉吐气的回京。 他们是意气风发的回府。 只是说话太嘚瑟,表情太欠揍。 南安王忍无可忍。 最后—— 抄起鸡毛掸子就抽了过去。 南安郡王,“……。” 南安王妃还没来得及拉住南安王帮儿子说情。 鸡毛掸子就打断了。 南安王惊呆了。 把半截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瞪着南安郡王道,“果然皮更厚了。” 南安郡王,“……。”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 正文 求支持! 这几天更新的比较少,毕竟是国庆节,作者也要过节啊。 (╥﹏╥) 亲们体谅下哈~ 这个月承诺的三天万更不会少的。.. 双倍月票也过去大半了,请允许我喊三声: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PS:国庆节打赏的小伙伴很多,感谢~ 正文 ^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说服 虽然都是放人。 但什么时候放关系重大。 朝廷是最好面子的,活捉北漠王何等风光,朝廷威望大增,现在北漠郕王借兵逼迫朝廷放人。 要真把人放了,先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丢人。 皇上后悔没听东乡侯的,他望着东乡侯道,“现在该怎么办?” “崇国公不是最反对皇上放了北漠王的吗?”东乡侯道。 “现在北漠郕王兵临城下,我想皇上应该问问崇国公的意思,他或许有能既能保住朝廷颜面,又能让北漠郕王退兵的好办法。” 皇上脸僵了僵。 东乡侯在故意气他。 满朝文武,只有东乡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气他。 镇北王望着东乡侯道,“侯爷,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没开玩笑,”东乡侯道。 之前东乡侯要皇上放了北漠王。 崇国公觉得不能轻易放了北漠王。 一定要北漠王俯首称臣。 送女儿来大齐和亲。 北漠王不答应,就关到他答应为止。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为人。 他是宁肯死,也不会俯首称臣的。 至于送女儿来,他就更不会答应了。 用女儿来换取自己一条命,活着也是耻辱。 虽然俘虏了北漠王,但东乡侯敬他是条汉子。 越是这样,放了他,他越不会再和大齐起战事。 北漠王被拘在京都。 北漠王不能一日无君,换一个人,未必比北漠王好。 作为新北漠王,他肯定要想方设法营救北漠王。 虽然不一定出自真心。 但北漠王被俘虏,亦是北漠的耻辱。 只有把人救回去,才能一雪前耻。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性子,明知道不可能,他不会去强求。 要人家女儿嫁过来做什么呢? 要是北漠真有心开战,岂会因为一个女儿而束手束脚。 但皇上和朝臣要这个脸面。 北漠王不答应,朝廷就不放人。 “这回要真的说服北漠王服软,写下和亲婚书才能放人了,臣笨嘴拙舌,脾气暴躁,做不了说服人的事,还是让崇国公来吧,”东乡侯道。 “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保住朝廷颜面。” 东乡侯一脸撂挑子不管的神情。 皇上知道他的性子,他说不管,那是铁定不会管的。 他望向镇北王。 王爷没说话,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只要皇上问,东乡侯就把事情退给崇国公,皇上气的胸口翻江倒海,全是闷气。 等王爷和东乡侯退下后,皇上越想越恼怒。 “把崇国公给朕叫进宫来!”皇上恼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崇国公还在禁足……。” 皇上眸光一斜。 福公公赶紧退下,出了御书房,吩咐道,“叫崇国公赶紧滚进宫来。” 这边小公公赶紧去崇国公府传话。 那边东乡侯和镇北王出宫。 四下无人,王爷望着东乡侯,“侯爷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东乡侯望着王爷道,“还需王爷配合我。” ……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 手敲着桌案,显示出他心情很不错。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逼迫朝廷放人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东乡侯他们要怎么应付,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端起茶盏,崇国公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咚咚! 门被敲响。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 小厮推门走进去,道,“国公爷,皇上传召您进宫。” 崇国公眉头一紧。 皇上怎么这时候传他进宫? 他还在禁足啊。 但皇上传召,崇国公不敢不听。 匆匆换了朝服,崇国公出了府后,直奔皇宫御书房。 一进门,就收到了皇上一记冷眼,眸底都是压抑的怒气。 崇国公心咯噔跳着,皇上这脸色就知道没好事。 崇国公上前,给皇上见礼,道,“不知皇上传罪臣进宫可是有什么吩咐?” “边关的事,你可知道了?”皇上问道。 崇国公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好歹是崇国公,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边关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说不知道,那他也太愧对崇国公三个字了。 皇上明显在气头上,这时候忽悠皇上,那是找骂。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扔在龙案上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北漠王俯首称臣,把女儿嫁来大齐和亲。” 崇国公脸色一变。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臣说服不了北漠王啊。” “若是能说服他,臣又何必等到今日?”崇国公不接这烫手山芋。 可这任务皇上硬塞给他,由不得他不接。 “在朝堂上,你不是言之凿凿吗?!”皇上怒道。 “现在告诉朕,你说服不了北漠王?!” 崇国公嗓子一噎。 不只是崇国公,还有朝堂上反对东乡侯最积极的几位大臣,皇上一个也没放过,让他们一起去说服北漠王。 从御书房出来,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皇上不急着让东乡侯和镇北王去边关,以防备北漠进攻,却让他去说服北漠王。 他还不如禁足在府里呢。 崇国公去了关押北漠王的行宫。 虽然关在行宫里,但北漠王可没有那么自由,他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一个铁笼。 王爷在飞虎军协助下才活捉了北漠王,足见北漠王武功之高,简单的牢笼管不住他。 铁笼内,北漠王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崇国公走到铁笼前,道,“北漠王沦落成阶下囚,倒是吃的好睡的好。” “聒噪,”北漠王回了两个字。 崇国公脸色一青。 北漠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提被崇国公说服了。 崇国公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北漠王来一句,“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赶紧滚,别影响我睡觉。” 崇国公恨不得抽他几十鞭子,没见过沦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的。 北漠王抬眸看了崇国公一眼,“你比起你大哥先崇国公世子差太远了。” 一句话,成功把崇国公的怒气挑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活着,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死了,还要活着他阴影之下。 这是崇国公的痛楚,谁也不能提半个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崇国公脸寒如霜。 北漠王冷冷一笑,“被你们俘虏,我就没想活着离开,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分量 大佛寺。 屋内,老夫人卧病在床。 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红袖在一旁打扇子,热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红袖高兴道,“是王妈妈回来了。” 话音未落,王妈妈推门走进去。 老夫人望向她,见王妈妈脸上没什么笑容,老夫人心往谷底沉了沉。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王爷让老夫人好好养病。” “然后呢?”老夫人眼神冷漠。 王妈妈朝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闭紧双眸,只是王妈妈伺候她太久,知道老夫人在失望。 没人愿意这么大热天在大佛寺待在,而且吃的也都是素菜。 大佛寺的素斋是一绝,可再好吃的素菜,天天吃也架不住。 不说老夫人了,便是她也熬不住没有荤腥的日子啊。 半晌没人说话。 老夫人睁开眼睛道,“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王妈妈摇头,“府里一切安好,只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勇诚伯夫人去了王府,王府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的两盒药膏,其中一盒被勇诚伯府大姑娘失手打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没有接话。 她让红袖端水来把屋子擦一遍,这样屋子里不会太闷热。 可老夫人已经受够大佛寺了。 这里,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王妈妈回府相求,她都中暑了,老王爷也不肯松口让她回去,老夫人从未想过老王爷会对她如此狠心。 “搬去静安寺,”老夫人咬牙道。 “啊?”王妈妈懵了。 “搬去静安寺做什么?” “静安寺比大佛寺更热。” 大佛寺是皇家寺庙,气派宏伟,环境也是最好的。 但再好,老夫人也不满意。 她要搬去静安寺,王妈妈也没辄。 东西不少,收拾起来费劲,而且天太热,根本就不愿意麻烦。 老夫人闭目养神,王妈妈招呼丫鬟把东西收拾好,去和大佛寺的住持辞行。 住持不会挽留,只说大佛寺会帮老夫人诵经祈福。 回来的时候,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老夫人怎么要搬去静安寺住?” 王妈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她想起了苏锦问她的话。 老夫人为什么会做噩梦? 之前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是做不到忽视了。 “老夫人前几天做噩梦,白日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王妈妈问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不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不会夜里做噩梦。 红袖有点懵懂,不懂王妈妈问这话什么意思。 但要说发生了什么,还真有一件,“老夫人做梦那天,白日里我扶她出后院,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宁王世子妃。” “宁王世子妃身怀六甲,她唤了丫鬟一声,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宁王世子妃回头,老夫人吓了一跳。” 刚刚是红袖懵,等红袖话说完,就轮到王妈妈懵了。 宁王世子妃和老夫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怕王妈妈不信,红袖还特意绕道去老夫人受惊的地方指给王妈妈看。 “就是那儿,”红袖道。 “宁王世子妃喊了一声青蕊,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 这回王妈妈的脸色也变了。 青蕊。 这个名字没有人比王妈妈更熟悉了。 这是老夫人给她取的名字。 只是上了年纪后,府里的丫鬟都尊她一声王妈妈。 甚至府里还记得她年轻时候叫青蕊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京都的丫鬟多,重名的也多。 但红袖的形容让王妈妈想起了三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曾陪老夫人来大佛寺上香,老夫人正好身怀六甲。 老夫人生了王爷,她想生一个女儿。 她是特意来大佛寺求菩萨赐她一个女儿的。 可老夫人唤她,那一幕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王妈妈实在想不明白。 她也没有多想,和红袖一起回了后院。 勇诚伯府。 勇诚伯夫人回府后,就去了女儿的屋子。 看见她进来,勇诚伯大姑娘陈娇急道,“娘,药膏拿到了吗?” 勇诚伯夫人摇头,“哪那么容易,那药膏镇北王世子妃要卖一万两一盒。” 勇诚伯世子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上前道,“那么点药膏要一万两,镇北王世子妃怎么不直接去抢?!” “她本来就是土匪!”勇诚伯府大姑娘气道。 骂完,又摇勇诚伯夫人的胳膊道,“娘,药膏没剩多少了,我手怎么办?” 勇诚伯夫人拍着她的手道,“别担心,等镇北王老夫人从大佛寺搬回府,我再去求她,娘不会让你手腕留疤的。”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铜镜,看自己脸上的红疹消退。 一会儿看一会儿看,红疹迟迟不消。 杏儿在外间把荔枝分分。 这么多荔枝,她要全吃完的话,肯定会流鼻血,放着会坏。 而且皇上赏赐这么多,肯定有一部分是给镇北王府其他人的。 老王爷、王爷、南漳郡主、二房、三房,一人一盘子。 还有池夫人两盘。 谢景宸和护卫一人两盘。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一人三颗。 剩下的全是杏儿的。 分好后,让丫鬟给各院送去。 杏儿喜滋滋的坐在箱子边剥荔枝吃。 怕羡慕坏苏锦,特意背对着苏锦。 刚吃了一颗,小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府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来了。” 苏锦怔住。 她弟弟怎么来了?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脸上起红疹的时候来。 杏儿准备去前院迎接,结果还没出门,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就来了。 看着箱子里还剩下不少,苏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多的荔枝,”他道。 他跑里间,苏锦拿团扇遮住脸,道,“你怎么来了?” 明显不让人看脸的东西,越发激起了苏小少爷想看苏锦脸的欲望。 他左看,苏锦挡左边。 他右看,苏锦挡右边。 苏小少爷把扇子一把抢了,见苏锦脸上的小红疹,苏小少爷吓了一跳,“姐,你中毒了?” “中了荔枝的毒,”苏锦道。 苏小少爷,“……。” “荔枝怎么会有毒呢?”苏小少爷不信。 “我吃了许多呢。”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对荔枝过敏才这样,小少爷怎么来了?” 苏小少爷道,“我们刚刚进宫蹭皇上的荔枝,把皇上剩下的一盘子吃光了,没吃过瘾,来蹭姐姐的。” 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就不能说是来探望她的吗? 好歹听着不扎心。 “你们去吃荔枝吧,”苏锦打发苏小少爷几个道。 “不要一天吃太多,可以带回去明儿吃。” 苏小少爷几个跑去吃荔枝。 嗯。 刚刚让杏儿无比满足的荔枝分量,经过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扫荡,一点点的变少。 苏小少爷还要带一盘子回去给沈老夫人尝尝。 因为他们把皇上赏赐给冀北侯的吃光了。 吃了一半,再带两盘子明天吃,就所剩无几了。 看着箱子里剩下的十几颗荔枝,杏儿泪眼婆娑,肠子都毁青了。 她要知道小少爷来,她才不会给南漳郡主装一盘子呢,怎么也扣一点下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出事 醉仙楼。 苏小少爷和另外两小乞丐吃饱喝足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当然。 心满意足的只是苏小少爷。 两小乞丐一脸肉疼。 五十六两银子啊。 那可是五十六两啊。 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讨不到这么多的钱。 今天居然奢侈的吃了一顿价值五十六两银子的饭菜。 吃的时候没感觉,看着苏小少爷往外掏钱,就开始心肝脾肺肾都肉疼了。 当年要是他家有二两银子,多抓两副药,何至于让他娘病死。 饥荒之年,家里要是有点米,何至于叫他爹和妹妹活活饿死。 想到那无米下炊,挖野菜果腹的日子,两小乞丐就泪眼婆娑。 苏小少爷知道他们舍不得钱,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好好努力,也能每顿都吃的这么好。” “我以后要做贪官!”小乞丐立志道。 “每天都吃的这么好!” “……。” “我也是!”令一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 “你们做贪官就惨了,我爹专门打劫贪官的钱,”苏小少爷道。 “我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 “……。” 两乞丐的贪官梦想就这么被苏小少爷摁死在了摇篮里。 “而且做官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们又不会,”苏小少爷道。 “你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只能努力跟我扎马步,打木桩,健壮体魄,将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两乞丐望着他,“你家那么有钱,还要那么努力啊?” “我爹说过,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别人会努力的把你踩在脚底下,”苏小少爷道。 “尤其我爹和大哥都特别的能闯祸,我家仇人多,我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可不想被别人给剁了,”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几人揉着吃撑的肚皮往前走。 走到一无人处,苏小少爷注意到眼前的影子带着根棍子。 “快跑!” 他刚喊出声。 脚才迈出去,脖子一疼,人就倒下了。 两个男子,三人一人一闷棍。 四下无人,一人望风,一人摸钱。 从苏阳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两小乞丐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两人看着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屁孩,大人也不好好管教,让她们吃点教训也好。 两人准备走了,其中一个看着躺地上的三人道,“长的还不错,要不再挣一笔?” “太小了些吧?” “我还见过比她们更小的,卖不了好价钱,也能拿她们三换咱们兄弟在花楼里过一夜。” “好主意!” 两男子把三人扶上马车,拉去了花楼后院。 那苏阳他们换在花楼玩一晚上,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花楼自然同意。 但是一刻钟后。 两男子和苏阳他们就被一起从后院扔了出来。 “给我滚!”花楼老鸨气道。 “居然拿三个小子冒充女娃进我花楼?!” “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男子被打懵了。 怎么会是男孩?! 苏小少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总是笑话自家大哥和姐姐卖不出去。 没想到最先卖不出去的是他。 不过很快,他就被脱手了。 虽然很廉价。 三个人加起来只卖了二两银子。 他们从花楼楼院被扔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男子骑马路过。 男子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苏阳的脸。 他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东乡侯的儿子? 越看越像,男子便把三人都买了下来。 崇国公府,书房。 男子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他走过去,把鸽子抓住,把鸽子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时候,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春香回来了。” “让她进来,”崇国公道。 春香就是负责照顾崇老国公的丫鬟。 崇国公让她打听东乡侯府有什么异常,她是回来禀告这事的。 春香进了书房,给崇国公请安。 “东乡侯府出什么事没有?”崇国公问道。.. “的确出事了,”丫鬟道。 还真出事了? 崇国公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了,”丫鬟回道。 “……。” “东乡侯府守卫严明,奴婢进不去,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天,才等到东乡侯府厨娘出来买菜,”丫鬟回道。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那天,正好是东乡侯离京剿匪的日子,东乡侯府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那这么说,当日在豫亲王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匆匆忙赶回东乡侯府,不是因为给人下毒心虚,而是因为这事了?”男子道。 “应该是,”丫鬟回道。 弟弟离家出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姐姐的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赶回去。 崇国公摆摆手,丫鬟退下。 男子把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看了一眼,脸就阴沉沉的。 “好一个冀北侯!” “居然把两个孙儿送到东乡侯手里给他做护身符!”崇国公咬牙道。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到东乡侯府,让东乡侯管教,被东乡侯带去剿匪,已经够叫崇国公怒火中烧了。 但是崇国公不知道冀北侯也这么做了。 这封飞鸽传书是去渝州的必经之路的驿站发来的。 崇国公是打定主意让东乡侯有去无回的。 只是他没想到东乡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不是单独一桌。 这一顿和你们坐一桌,下一顿就改和他们了。 边吃边聊,让人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七百兵丁和南安郡王他们通通毒死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送信回来让崇国公拿主意了。 主意肯定是没有的。 但有一肚子气。 “东乡侯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把他给我找到!”崇国公眼神带着寒芒。 “属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男子笑道。 崇国公微微一怔。 男子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崇国公听。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女扮男装被卖进花楼,崇国公就想到自己被查封的百花楼。 他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宫里正在给九皇子挑选合适的小公公陪他玩耍,”崇国公冷道。 “把他们送进宫。” 男子身子一凛,“国公爷,这是不是太……。” 崇国公斜了他一眼。 男子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出事 醉仙楼。 苏小少爷和另外两小乞丐吃饱喝足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当然。 心满意足的只是苏小少爷。 两小乞丐一脸肉疼。 五十六两银子啊。 那可是五十六两啊。 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讨不到这么多的钱。 今天居然奢侈的吃了一顿价值五十六两银子的饭菜。 吃的时候没感觉,看着苏小少爷往外掏钱,就开始心肝脾肺肾都肉疼了。 当年要是他家有二两银子,多抓两副药,何至于让他娘病死。 饥荒之年,家里要是有点米,何至于叫他爹和妹妹活活饿死。 想到那无米下炊,挖野菜果腹的日子,两小乞丐就泪眼婆娑。 苏小少爷知道他们舍不得钱,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好好努力,也能每顿都吃的这么好。” “我以后要做贪官!”小乞丐立志道。 “每天都吃的这么好!” “……。” “我也是!”令一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 “你们做贪官就惨了,我爹专门打劫贪官的钱,”苏小少爷道。 “我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 “……。” 两乞丐的贪官梦想就这么被苏小少爷摁死在了摇篮里。 “而且做官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们又不会,”苏小少爷道。 “你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只能努力跟我扎马步,打木桩,健壮体魄,将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两乞丐望着他,“你家那么有钱,还要那么努力啊?” “我爹说过,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别人会努力的把你踩在脚底下,”苏小少爷道。 “尤其我爹和大哥都特别的能闯祸,我家仇人多,我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可不想被别人给剁了,”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几人揉着吃撑的肚皮往前走。 走到一无人处,苏小少爷注意到眼前的影子带着根棍子。 “快跑!” 他刚喊出声。 脚才迈出去,脖子一疼,人就倒下了。 两个男子,三人一人一闷棍。 四下无人,一人望风,一人摸钱。 从苏阳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两小乞丐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两人看着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屁孩,大人也不好好管教,让她们吃点教训也好。 两人准备走了,其中一个看着躺地上的三人道,“长的还不错,要不再挣一笔?” “太小了些吧?” “我还见过比她们更小的,卖不了好价钱,也能拿她们三换咱们兄弟在花楼里过一夜。” “好主意!” 两男子把三人扶上马车,拉去了花楼后院。 那苏阳他们换在花楼玩一晚上,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花楼自然同意。 但是一刻钟后。 两男子和苏阳他们就被一起从后院扔了出来。 “给我滚!”花楼老鸨气道。 “居然拿三个小子冒充女娃进我花楼?!” “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男子被打懵了。 怎么会是男孩?! 苏小少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总是笑话自家大哥和姐姐卖不出去。 没想到最先卖不出去的是他。 不过很快,他就被脱手了。 虽然很廉价。 三个人加起来只卖了二两银子。 他们从花楼楼院被扔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男子骑马路过。 男子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苏阳的脸。 他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东乡侯的儿子? 越看越像,男子便把三人都买了下来。 崇国公府,书房。 男子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他走过去,把鸽子抓住,把鸽子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时候,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春香回来了。” “让她进来,”崇国公道。 春香就是负责照顾崇老国公的丫鬟。 崇国公让她打听东乡侯府有什么异常,她是回来禀告这事的。 春香进了书房,给崇国公请安。 “东乡侯府出什么事没有?”崇国公问道。 “的确出事了,”丫鬟道。 还真出事了? 崇国公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了,”丫鬟回道。 “……。” “东乡侯府守卫严明,奴婢进不去,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天,才等到东乡侯府厨娘出来买菜,”丫鬟回道。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那天,正好是东乡侯离京剿匪的日子,东乡侯府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那这么说,当日在豫亲王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匆匆忙赶回东乡侯府,不是因为给人下毒心虚,而是因为这事了?”男子道。 “应该是,”丫鬟回道。 弟弟离家出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姐姐的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赶回去。 崇国公摆摆手,丫鬟退下。 男子把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看了一眼,脸就阴沉沉的。 “好一个冀北侯!” “居然把两个孙儿送到东乡侯手里给他做护身符!”崇国公咬牙道。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到东乡侯府,让东乡侯管教,被东乡侯带去剿匪,已经够叫崇国公怒火中烧了。 但是崇国公不知道冀北侯也这么做了。 这封飞鸽传书是去渝州的必经之路的驿站发来的。 崇国公是打定主意让东乡侯有去无回的。 只是他没想到东乡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不是单独一桌。 这一顿和你们坐一桌,下一顿就改和他们了。 边吃边聊,让人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七百兵丁和南安郡王他们通通毒死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送信回来让崇国公拿主意了。 主意肯定是没有的。 但有一肚子气。 “东乡侯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把他给我找到!”崇国公眼神带着寒芒。 “属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男子笑道。 崇国公微微一怔。 男子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崇国公听。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女扮男装被卖进花楼,崇国公就想到自己被查封的百花楼。 他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宫里正在给九皇子挑选合适的小公公陪他玩耍,”崇国公冷道。 “把他们送进宫。” 男子身子一凛,“国公爷,这是不是太……。” 崇国公斜了他一眼。 男子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亲切 今日本是迎接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凯旋的日子。 但因为飞虎军的归来,把迎接计划全部打乱。 皇上是要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犒赏三军的。 还要感谢镇国公和将士们保家卫国。 一高兴,一悲伤。 这些都给忘了。 还有被活捉的北漠王。 他也算是重头戏了。 然而皇上和百官把他遗忘的很彻底。 直到进了宫,皇上才想起他来。 问了几句,就把北漠王暂时抛诸脑后了。 他要给晚归了十五年的兄弟和侄儿接风洗尘。 若是可以,皇上倒更宁愿进军营和东乡侯还有飞虎军众将士喝酒叙旧。 东乡侯看向苏崇,道,“霆儿,给镇国公敬酒。” 苏崇还不习惯被东乡侯叫霆儿。 实话说。 他到这会儿都还没能接受自己其实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 娘让他一早去找镇国公。 他去了。 在镇国公的军营里见到了东乡侯。 镇国公给了他一副铠甲,让他穿上。 他穿上了。 林叔他们跪下喊他少主。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 虽然一直把自己可能是捡来的挂在嘴边。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 他能感觉到崇老国公看到他很激动。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他眼神温柔,还闪烁着泪花。 但他从未深想过。 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接受这件事,他甚至连跑去静一静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飞虎军少主,他得带着飞虎军回京。 镇国公把风光回京的机会让给东乡侯。 东乡侯让给了苏崇。 苏崇无人可让。 从飞虎寨少主摇身一变成了飞虎军少主。 一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山寨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训练营。 这其中的转变,苏崇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东乡侯没有忘记自己是飞虎军副将的身份。 可苏崇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他只知道自己的爹是土匪,他将来要子承父业,成为威震一方的土匪。 苏崇端着酒杯向镇国公敬酒。 镇国公拍着苏崇的肩膀道,“虎父无犬子,你爹是我看着长大的,却没能看着你长大,东乡侯把你教的很好,飞虎军后继有人。” 东乡侯走过来,向镇国公敬酒道,“今日本是国公爷凯旋的日子,却被飞虎军抢尽了风头,实在对不住。” 镇国公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没有飞虎军,活捉不了北漠王,这份功劳,飞虎军当仁不让。” 皇上走过来道,“镇国公和飞虎军的功劳,朕都记着,今日只叙旧,择日再行封赏。” 既然提到了一家人,谢景宸便带着苏锦去给镇国公见礼。 之前在城门口,那种气氛下,实在没法靠近。 看着苏锦,镇国公笑对东乡侯道,“当年我就想开口给宸儿求娶你女儿,奈何宸儿有疾,没想到最终如我愿,娶了个好孙媳妇。” 镇国公笑声肆意雄浑。 满朝文武憋出内伤来。 是不是好孙媳妇言之尚早,但是个能闯祸的那是铁定的。 不愧是飞虎军军营里长大的,战无不胜。 嗯。 土匪窝青云山已经变成飞虎军军营了。 南漳郡主脸紫的发黑,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 崇国公气的吐血,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给谢景宸娶个女土匪是羞辱他的,没想到他们夫妻情深。 现在更好,女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侯的孙女儿,大哥还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从飞虎军回来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女土匪的身份了。 她给谢景宸找的不是一个累赘,是帮手! 要是平常,南漳郡主还敢说几句风凉话,可今天,就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针对谢景宸。 就连崇国公想问问当初苏崇坠崖是怎么回事,他都不敢问。 这些事,什么时候都能问,今天皇上高兴,谁敢触霉头? 一个时辰后。 接风宴才散。 散宴后,东乡侯和苏崇就出宫了。 皇上很想留东乡侯单独说话,但今天不行。 苏崇认祖归宗了,他还没有正式以孙儿的身份给崇老国公请安。 东乡侯也没有回冀北侯府。 还有前两天东乡侯府遇刺,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险些被烧死的事。 飞虎军回来了。 皇上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招安东乡侯,皇上就是看中东乡侯的战斗力,希望能通过他灭掉崇国公。 只是东乡侯野性难驯,皇上重用他的同时担心会尾大不掉。 如今,担心尽去,只剩下感动。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妃。 所以皇上去了朝华宫。 摸着云妃的画像,皇上眼角有泪。 “战死沙场”的东乡侯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云妃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说崇国公,回了崇国公府后,他艰难的迈步上台阶。 一脚迈过门槛,崇国公终是扛不住眼前一黑,往前一栽。 要不是王总管眼疾手快,崇国公都要摔倒在地。 小厮急的乱叫请太医。 被后面过来的暗卫李忠给拦下,“不要声张。” “悄悄请个大夫进府。” ……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回了镇国公府,谢景宸没有。 他陪苏锦回了东乡侯府。 跟在东乡侯和苏崇身后去见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躺在病榻上。 苏崇扑通一声跪下。 崇老国公眼泪涌了出来。 苏崇一身战袍,像极了先崇国公世子。 崇老国公以为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苏崇唤了一声祖父。 崇老国公抬起手来。 苏崇连忙起身,上去握着崇老国公的手。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他脸上写满了欣慰。 他知道今天是镇国公凯旋的日子,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孙儿认祖归宗了。 他刚刚在叫他祖父。 崇老国公握着苏崇的手良久。 唐氏道,“去见见你娘,她病了。” 苏崇望着唐氏。 唐氏笑道,“快去吧。” 苏崇这才松开崇老国公的手,去见崇国公府大太太。 差点被活活烧死,虽然被儿子救了出来,但接连两天做噩梦,病倒了。 听到苏崇喊一声娘,崇国公府大太太眼泪从脸颊滑下来。 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再听儿子叫一声娘。 如今得偿所愿,就是让她现在去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等苏崇见过崇国公府大太太,那堵把崇国公府祠堂隔绝的墙已经拆了。 苏崇去给崇国公府列祖列宗上香。 等他从祠堂出来,正好见到东乡侯走过来。 苏崇望着他,欲言又止。 东乡侯道,“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话就说。” “我,我以后还能叫您爹吗?”苏崇艰难道。 “怎么,你还想叫我叔?”东乡侯皱眉。 “是不是要打你一顿,才觉得我亲切?” 苏崇,“……。” 。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亲生 一听他爹说话。 苏崇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无法忽视的亲切扑面而来。 带着记忆中的板子和拳头,浑身的每一寸皮肤都熟悉的颤抖。 他最害怕的就是因为他做回了飞虎军少主,他爹就待他不一样了。 他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他喜欢飞虎寨少主,东乡侯府大少爷这个身份。 崇国公府大少爷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傻笑。 东乡侯都不敢靠近崇国公府的祠堂。 大哥的儿子被养的更像他儿子了。 苏崇继承了先崇国公世子的天赋,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 但从小耳濡目染,性子更像东乡侯一点。 当然。 东乡侯没觉得像他有什么不好。 “当年从你娘怀里抱过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儿子了,”东乡侯道。 “你认祖归宗多了一个爹,不代表我就要失去一个儿子。” “你爹我是土匪,到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 “但这么多年,你失去的东西,远不止是这个崇国公府大宅,爹会帮你拿回来。” “现在跟我去见见你另一个祖父。” 对苏崇来说,他只有多出来的亲人,没有少的。 他这辈子都会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东乡侯安排人看好东乡侯府,就带着唐氏和苏锦他们回了冀北侯府。 站在冀北侯府大门前,东乡侯望着大门上悬着的匾额。 之前带着苏阳回来过,但他只是以东乡侯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儿子。 十五年,飞虎军全军覆没后,他回来过。 那一天,冀北侯府正在给他办丧事。 哀嚎一片。 他浑身是伤,没敢从大门进府,翻墙进的。 他只见了冀北侯。 他要重建飞虎军,冀北侯告诉他飞虎军这一次全军覆没,朝廷此后都不会再有飞虎军了。 他性子急躁而霸道,在飞虎军的时候,有先崇国公世子压着,能收敛一些。 如今先崇国公世子不在了,没有人压的住他了。 他留在京都,那些流言蜚语,他听到了,绝对忍不住想打人。 何况那时候他丧训传回来,未婚妻退婚另嫁。 冀北侯怕他受不住打击,让他去边关找飞虎军被害的证据。 只有洗刷了冤屈,才有可能说服朝廷重建飞虎军。 只是谁也没想到—— 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战死沙场亡故的消息便于东乡侯行事,所以冀北侯府没有澄清这件事。 儿子死了,沈老夫人痛不欲生,几度昏厥。 冀北侯见不得发妻日渐消瘦,便把东乡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她。 除了沈老夫人,其他人都蒙在鼓里。 因为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 即便是冀北侯府,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外心人。 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的事早已经传遍京都,冀北侯府上下都清楚。 虽然不敢置信,但从冀北侯和沈老夫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是真的。 这会儿见东乡侯和唐氏,赶紧上前请安,生疏而小心翼翼的喊着二老爷、二太太。 屋内,沈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少爷围坐在小杌子上问话。 苏小少爷望着沈老夫人,小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祖母,我爹真的真的真的是您亲生儿子吗?” “你都问好几遍了,”沈小少爷道。 “我不敢相信啊,”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不敢相信?”沈老夫人慈蔼道。 “我爹的性子和大伯父还有三叔一点都不一样,也不像祖父,他是不是捡来的?”苏小少爷小声问道。 苏小少爷一脸您和我说实话,我不告诉我爹的神情。 沈老夫人忍俊不禁。 的确。 东乡侯的性子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都不同。 提到这事,沈老夫人就觉得愧疚,同时又很欣慰。 沈大老爷比东乡侯年长三岁。 沈老夫人生东乡侯的时候,沈大老爷正在启蒙,冀北侯忙于政事,还要管着嫡长子,无暇管东乡侯。 偏偏东乡侯出生没多久,沈老夫人又怀了沈三老爷,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把他交给奶娘照顾。 而且沈三老爷早产了大半个月,出生时身体孱弱,沈老夫人怕他养不活,更是照顾的细心周到。 就这样,冀北侯顾不到,沈老夫人顾不上,疏于管教,东乡侯就越长大越调皮了。 等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性子养成,没那么容易改。 冀北侯是打算把儿子顽劣性子给掰正的,可管了还没半个月,边关起战火,一去便是两年。 沈老夫人哪里管的了东乡侯。 从小上蹿下跳,东乡侯的身体素质远比中规中矩养大的沈大老爷好,沈三老爷就更不必说了。 不论是学文还是学武,东乡侯都比他们两强。 但他最强的还是惹祸。 冀北侯不在,东乡侯闯祸,沈老夫人登门赔罪,回来罚他跪祠堂,自己则哭。 几次之后,东乡侯就不敢了。 不是不敢闯祸,而是不敢闯祸之后捅给沈老夫人知道。 打了你,还不许你告状,否则下次揍的更狠。 东乡侯在外面打架的事,下人被警告过,不敢告诉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痛改前非,变的很乖了。 等冀北侯从边关回来,东乡侯已经成为京都一霸了。 …… 看着苏小少爷好奇的眸光,沈老夫人实在难以启齿。 她总不能告诉他—— 他爹和他大伯父、三叔性子天差地别是因为没管好的缘故吧? 没管好倒比精心教养的还要聪慧有毅力,这是当着孙儿的面打自己的脸。 沈老夫人给苏小少爷说“龙生九子”的故事。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听的津津有味。 苏小少爷有点心不在焉。 刚说完,东乡侯和唐氏就走了进来。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盯着东乡侯看,然后又看苏小少爷的脸。 来回好几次。 苏小少爷憋不住,小声道,“看清楚没有,我跟我爹长的像吗?” 九皇子欲言又止。 “说实话,”苏小少爷急道。 “不大像,”九皇子小声道。 苏小少爷一颗心啪嗒掉进谷底。 两只眼睛红了起来。 完了。 他可能也不是亲生的。 。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家宴 虽然谢景宸提醒过她。 但苏锦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虚伪。 她就不明白了老夫人好歹是镇国公府最大的长辈,又有和老国公一起度过艰难岁月的情分。 她为什么要这样装模作样? 揣着疑惑,苏锦和谢景宸跪在蒲团上给镇国公敬茶。 谢景宸先敬茶,再是苏锦。 镇国公给了赏赐,然后将苏锦扶起来。 看着苏锦,镇国公笑道,“怎么瞧着像不认得我了?” 苏锦有点懵了。 难道她以前就认识镇国公? 很快,杏儿就给出解释了。 “我家姑娘在抢姑爷的时候磕伤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还记得国公爷,给我家姑娘带过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杏儿一脸欢喜。 可怜姑娘连累国公爷被罚了俸禄。 姑娘担心国公爷和老夫人似的不喜欢她。 调制药膏让侯爷带去边关。 没想到国公爷就是熟人。 以前就很喜欢姑娘,现在成了他孙媳妇,那肯定更喜欢了。 只是杏儿这么高兴的把苏锦抢谢景宸的事抖出来—— 苏锦很想咆哮。 直接说她失忆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的详细,抢人家的孙子很丢脸好不好啊。 苏锦不知道费了多大的毅力才能保持脸不红气不喘,面带微笑,心底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就失忆了?”镇国公惋叹道。 “这一失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记起来,若是和……。”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咳嗽声给打断。 镇国公便没说了。 接下来苏锦和谢景宸给谢大老爷敬茶。 端茶。 收礼物。 起身。 谢景宸和苏锦坐下,大家聊天。 没一会儿,丫鬟就开始端饭菜进屋。 香飘四溢。 苏锦不是第一次参加镇国公府的家宴,和之前比,除了多了几个人外,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和谢锦瑜、谢锦绣她们一桌。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与老夫人一桌。 上回池夫人没来,这一次她也在。 与镇国公府其他妾室一起,桌子在角落里,倒也不起眼。 苏锦坐下后,与她第一个说话的是谢锦欢。 她一脸笑容的喊了声大嫂,然后就被谢锦瑜截了胡。 谢锦瑜端起酒杯对着苏锦,“恭喜大嫂摆脱土匪身份。” 她虽然在笑。 但笑容未达眼底。 谢锦瑜端了茶,虽然话里带刺,但苏锦没有理由不搭理她。 端起面前的果酒,苏锦笑道,“从此少了一个被人攻击的理由,确实值得的高兴。” 谢锦瑜咬牙。 她摇身一变不再是土匪。 她到手的县主之位却飞了! “放下土匪的身份还不够,大嫂要放下土匪的本性才好,”谢锦瑜笑道。 “就怕我放下了,总有人想不开逼我拿起来,”苏锦峨眉淡扫。 “对于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送上门来的,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放过,大姑娘觉得呢?”苏锦笑问。 谢锦欢默默的瞥了谢锦瑜一眼。 大嫂口中吃饱了撑着没事送上门来的说的不正是大姐姐和南漳郡主么? 真算起来,大嫂除了在宫里摘了几朵花,抢了大哥之外,没有主动挑衅过谁。 都是别人惹她,捋了虎须,被逮住的。 折钱,折脸面,成就了大嫂战无不胜的威名。 以前大嫂就不好对付,现在多了飞虎军和冀北侯府做靠山,就更难对付了。 以前皇上宠爱她,还没有理由,现在大嫂和云妃沾亲带故了,皇上只怕更疼她了。 谢锦瑜恨不得把手中酒泼苏锦脸上才好。 她强忍着说是。 谢锦欢打圆场道,“大嫂,你尝尝这道沙舟踏翠,是祖父最喜欢的,驼掌珍贵难买,做起来又太耗时,平常很难吃到的。” 驼掌,和熊掌、燕窝、猴头齐名。 可想有多珍贵了。 苏锦夹了一块尝了尝。 肉质细腻有弹性,似筋而更柔软。 “果然不错,”苏锦点头道。 苏锦品尝佳肴,那边老夫人夸赞南漳郡主用心。 毕竟牡丹院才着火没多久,她受伤未愈,还为家宴劳心,确实值得夸赞。 另外牡丹院被烧后,经过修葺,已经幡然一新。 前两日,南漳郡主就从栖鹤堂搬回去住了。 “牡丹院怎么会着火?”谢大老爷蹙眉。 “国公爷和老爷才回来,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太扫兴了,等家宴过后,我再与你说,”南漳郡主道。 苏锦几次瞥头看老夫人。 真的。 她只看到了慈眉善目和对老国公的贴心、尽心。 老国公对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也是敬爱有加。 苏锦再默默的翻一记白眼。 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够好了,敢情之前一直在班门弄斧啊。 好像过不多久就是老夫人寿辰了,她要不要打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送给她做寿礼? 她这想法真是绝了。 苏锦忍不住笑起来。 “大嫂在笑什么?”谢锦欢好奇道。 “……。” 苏锦默默的把脸上的笑意收敛,把苏崇拉出来做挡箭牌,“我在笑我大哥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谢锦欢,“……。” 以前苏崇是土匪,没人敢把女儿嫁到东乡侯府这个土匪窝。 可现在苏崇是崇国公府府大少爷,是飞虎军少主。 不论是和崇国公世子对赌,还是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他都大放异彩,踩着崇国公世子扬名。 以前是看不上,现在是高攀不起。 多少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多好的女婿啊,就这么从手边溜走了。 要是东乡侯早点亮出身份,苏锦还用得着上街抢人吗,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这边镇国公府办家宴,那边冀北侯府也在办家宴。 最高兴的就是冀北侯府了。 其次是……南安郡王他们。 虽然顶着一张晒黑的脸回府,府里的丫鬟小厮都震惊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但丝毫不影响南安郡王他们的好心情。 就问这京都还有谁比他们的眼光更好? 在所有人都嫌弃厌恶东乡侯府的时候,他们和苏崇成为了好兄弟,甚至住进了东乡侯府。 独具慧眼这样的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们的好么! 苏崇是扬眉吐气的回京。 他们是意气风发的回府。 只是说话太嘚瑟,表情太欠揍。 南安王忍无可忍。 最后—— 抄起鸡毛掸子就抽了过去。 南安郡王,“……。” 南安王妃还没来得及拉住南安王帮儿子说情。 鸡毛掸子就打断了。 南安王惊呆了。 把半截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瞪着南安郡王道,“果然皮更厚了。” 南安郡王,“……。”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 正文 求支持! 这几天更新的比较少,毕竟是国庆节,作者也要过节啊。 (╥﹏╥) 亲们体谅下哈~ 这个月承诺的三天万更不会少的。.. 双倍月票也过去大半了,请允许我喊三声: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PS:国庆节打赏的小伙伴很多,感谢~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说服 虽然都是放人。 但什么时候放关系重大。 朝廷是最好面子的,活捉北漠王何等风光,朝廷威望大增,现在北漠郕王借兵逼迫朝廷放人。 要真把人放了,先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丢人。 皇上后悔没听东乡侯的,他望着东乡侯道,“现在该怎么办?” “崇国公不是最反对皇上放了北漠王的吗?”东乡侯道。 “现在北漠郕王兵临城下,我想皇上应该问问崇国公的意思,他或许有能既能保住朝廷颜面,又能让北漠郕王退兵的好办法。” 皇上脸僵了僵。 东乡侯在故意气他。 满朝文武,只有东乡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气他。 镇北王望着东乡侯道,“侯爷,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没开玩笑,”东乡侯道。 之前东乡侯要皇上放了北漠王。 崇国公觉得不能轻易放了北漠王。 一定要北漠王俯首称臣。 送女儿来大齐和亲。 北漠王不答应,就关到他答应为止。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为人。 他是宁肯死,也不会俯首称臣的。 至于送女儿来,他就更不会答应了。 用女儿来换取自己一条命,活着也是耻辱。 虽然俘虏了北漠王,但东乡侯敬他是条汉子。 越是这样,放了他,他越不会再和大齐起战事。 北漠王被拘在京都。 北漠王不能一日无君,换一个人,未必比北漠王好。 作为新北漠王,他肯定要想方设法营救北漠王。 虽然不一定出自真心。 但北漠王被俘虏,亦是北漠的耻辱。 只有把人救回去,才能一雪前耻。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性子,明知道不可能,他不会去强求。 要人家女儿嫁过来做什么呢? 要是北漠真有心开战,岂会因为一个女儿而束手束脚。 但皇上和朝臣要这个脸面。 北漠王不答应,朝廷就不放人。 “这回要真的说服北漠王服软,写下和亲婚书才能放人了,臣笨嘴拙舌,脾气暴躁,做不了说服人的事,还是让崇国公来吧,”东乡侯道。 “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保住朝廷颜面。” 东乡侯一脸撂挑子不管的神情。 皇上知道他的性子,他说不管,那是铁定不会管的。 他望向镇北王。 王爷没说话,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只要皇上问,东乡侯就把事情退给崇国公,皇上气的胸口翻江倒海,全是闷气。 等王爷和东乡侯退下后,皇上越想越恼怒。 “把崇国公给朕叫进宫来!”皇上恼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崇国公还在禁足……。” 皇上眸光一斜。 福公公赶紧退下,出了御书房,吩咐道,“叫崇国公赶紧滚进宫来。” 这边小公公赶紧去崇国公府传话。 那边东乡侯和镇北王出宫。 四下无人,王爷望着东乡侯,“侯爷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东乡侯望着王爷道,“还需王爷配合我。” ……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 手敲着桌案,显示出他心情很不错。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逼迫朝廷放人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东乡侯他们要怎么应付,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端起茶盏,崇国公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咚咚! 门被敲响。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 小厮推门走进去,道,“国公爷,皇上传召您进宫。” 崇国公眉头一紧。 皇上怎么这时候传他进宫? 他还在禁足啊。 但皇上传召,崇国公不敢不听。 匆匆换了朝服,崇国公出了府后,直奔皇宫御书房。 一进门,就收到了皇上一记冷眼,眸底都是压抑的怒气。 崇国公心咯噔跳着,皇上这脸色就知道没好事。 崇国公上前,给皇上见礼,道,“不知皇上传罪臣进宫可是有什么吩咐?” “边关的事,你可知道了?”皇上问道。 崇国公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好歹是崇国公,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边关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说不知道,那他也太愧对崇国公三个字了。 皇上明显在气头上,这时候忽悠皇上,那是找骂。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扔在龙案上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北漠王俯首称臣,把女儿嫁来大齐和亲。” 崇国公脸色一变。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臣说服不了北漠王啊。” “若是能说服他,臣又何必等到今日?”崇国公不接这烫手山芋。 可这任务皇上硬塞给他,由不得他不接。 “在朝堂上,你不是言之凿凿吗?!”皇上怒道。 “现在告诉朕,你说服不了北漠王?!” 崇国公嗓子一噎。 不只是崇国公,还有朝堂上反对东乡侯最积极的几位大臣,皇上一个也没放过,让他们一起去说服北漠王。 从御书房出来,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皇上不急着让东乡侯和镇北王去边关,以防备北漠进攻,却让他去说服北漠王。 他还不如禁足在府里呢。 崇国公去了关押北漠王的行宫。 虽然关在行宫里,但北漠王可没有那么自由,他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一个铁笼。 王爷在飞虎军协助下才活捉了北漠王,足见北漠王武功之高,简单的牢笼管不住他。 铁笼内,北漠王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崇国公走到铁笼前,道,“北漠王沦落成阶下囚,倒是吃的好睡的好。” “聒噪,”北漠王回了两个字。 崇国公脸色一青。 北漠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提被崇国公说服了。 崇国公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北漠王来一句,“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赶紧滚,别影响我睡觉。” 崇国公恨不得抽他几十鞭子,没见过沦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的。 北漠王抬眸看了崇国公一眼,“你比起你大哥先崇国公世子差太远了。” 一句话,成功把崇国公的怒气挑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活着,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死了,还要活着他阴影之下。 这是崇国公的痛楚,谁也不能提半个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崇国公脸寒如霜。 北漠王冷冷一笑,“被你们俘虏,我就没想活着离开,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分量 大佛寺。 屋内,老夫人卧病在床。 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红袖在一旁打扇子,热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红袖高兴道,“是王妈妈回来了。” 话音未落,王妈妈推门走进去。 老夫人望向她,见王妈妈脸上没什么笑容,老夫人心往谷底沉了沉。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王爷让老夫人好好养病。” “然后呢?”老夫人眼神冷漠。 王妈妈朝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闭紧双眸,只是王妈妈伺候她太久,知道老夫人在失望。 没人愿意这么大热天在大佛寺待在,而且吃的也都是素菜。 大佛寺的素斋是一绝,可再好吃的素菜,天天吃也架不住。 不说老夫人了,便是她也熬不住没有荤腥的日子啊。 半晌没人说话。 老夫人睁开眼睛道,“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王妈妈摇头,“府里一切安好,只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勇诚伯夫人去了王府,王府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的两盒药膏,其中一盒被勇诚伯府大姑娘失手打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没有接话。 她让红袖端水来把屋子擦一遍,这样屋子里不会太闷热。 可老夫人已经受够大佛寺了。 这里,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王妈妈回府相求,她都中暑了,老王爷也不肯松口让她回去,老夫人从未想过老王爷会对她如此狠心。 “搬去静安寺,”老夫人咬牙道。 “啊?”王妈妈懵了。 “搬去静安寺做什么?” “静安寺比大佛寺更热。” 大佛寺是皇家寺庙,气派宏伟,环境也是最好的。 但再好,老夫人也不满意。 她要搬去静安寺,王妈妈也没辄。 东西不少,收拾起来费劲,而且天太热,根本就不愿意麻烦。 老夫人闭目养神,王妈妈招呼丫鬟把东西收拾好,去和大佛寺的住持辞行。 住持不会挽留,只说大佛寺会帮老夫人诵经祈福。 回来的时候,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老夫人怎么要搬去静安寺住?” 王妈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她想起了苏锦问她的话。 老夫人为什么会做噩梦? 之前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是做不到忽视了。 “老夫人前几天做噩梦,白日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王妈妈问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不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不会夜里做噩梦。 红袖有点懵懂,不懂王妈妈问这话什么意思。 但要说发生了什么,还真有一件,“老夫人做梦那天,白日里我扶她出后院,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宁王世子妃。” “宁王世子妃身怀六甲,她唤了丫鬟一声,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宁王世子妃回头,老夫人吓了一跳。” 刚刚是红袖懵,等红袖话说完,就轮到王妈妈懵了。 宁王世子妃和老夫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怕王妈妈不信,红袖还特意绕道去老夫人受惊的地方指给王妈妈看。 “就是那儿,”红袖道。 “宁王世子妃喊了一声青蕊,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 这回王妈妈的脸色也变了。 青蕊。 这个名字没有人比王妈妈更熟悉了。 这是老夫人给她取的名字。 只是上了年纪后,府里的丫鬟都尊她一声王妈妈。 甚至府里还记得她年轻时候叫青蕊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京都的丫鬟多,重名的也多。 但红袖的形容让王妈妈想起了三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曾陪老夫人来大佛寺上香,老夫人正好身怀六甲。 老夫人生了王爷,她想生一个女儿。 她是特意来大佛寺求菩萨赐她一个女儿的。 可老夫人唤她,那一幕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王妈妈实在想不明白。 她也没有多想,和红袖一起回了后院。 勇诚伯府。 勇诚伯夫人回府后,就去了女儿的屋子。 看见她进来,勇诚伯大姑娘陈娇急道,“娘,药膏拿到了吗?” 勇诚伯夫人摇头,“哪那么容易,那药膏镇北王世子妃要卖一万两一盒。” 勇诚伯世子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上前道,“那么点药膏要一万两,镇北王世子妃怎么不直接去抢?!” “她本来就是土匪!”勇诚伯府大姑娘气道。 骂完,又摇勇诚伯夫人的胳膊道,“娘,药膏没剩多少了,我手怎么办?” 勇诚伯夫人拍着她的手道,“别担心,等镇北王老夫人从大佛寺搬回府,我再去求她,娘不会让你手腕留疤的。”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铜镜,看自己脸上的红疹消退。 一会儿看一会儿看,红疹迟迟不消。 杏儿在外间把荔枝分分。 这么多荔枝,她要全吃完的话,肯定会流鼻血,放着会坏。 而且皇上赏赐这么多,肯定有一部分是给镇北王府其他人的。 老王爷、王爷、南漳郡主、二房、三房,一人一盘子。 还有池夫人两盘。 谢景宸和护卫一人两盘。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一人三颗。 剩下的全是杏儿的。 分好后,让丫鬟给各院送去。 杏儿喜滋滋的坐在箱子边剥荔枝吃。 怕羡慕坏苏锦,特意背对着苏锦。 刚吃了一颗,小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府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来了。” 苏锦怔住。 她弟弟怎么来了?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脸上起红疹的时候来。 杏儿准备去前院迎接,结果还没出门,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就来了。 看着箱子里还剩下不少,苏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多的荔枝,”他道。 他跑里间,苏锦拿团扇遮住脸,道,“你怎么来了?” 明显不让人看脸的东西,越发激起了苏小少爷想看苏锦脸的欲望。 他左看,苏锦挡左边。 他右看,苏锦挡右边。 苏小少爷把扇子一把抢了,见苏锦脸上的小红疹,苏小少爷吓了一跳,“姐,你中毒了?” “中了荔枝的毒,”苏锦道。 苏小少爷,“……。” “荔枝怎么会有毒呢?”苏小少爷不信。 “我吃了许多呢。”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对荔枝过敏才这样,小少爷怎么来了?” 苏小少爷道,“我们刚刚进宫蹭皇上的荔枝,把皇上剩下的一盘子吃光了,没吃过瘾,来蹭姐姐的。” 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就不能说是来探望她的吗? 好歹听着不扎心。 “你们去吃荔枝吧,”苏锦打发苏小少爷几个道。 “不要一天吃太多,可以带回去明儿吃。” 苏小少爷几个跑去吃荔枝。 嗯。 刚刚让杏儿无比满足的荔枝分量,经过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扫荡,一点点的变少。 苏小少爷还要带一盘子回去给沈老夫人尝尝。 因为他们把皇上赏赐给冀北侯的吃光了。 吃了一半,再带两盘子明天吃,就所剩无几了。 看着箱子里剩下的十几颗荔枝,杏儿泪眼婆娑,肠子都毁青了。 她要知道小少爷来,她才不会给南漳郡主装一盘子呢,怎么也扣一点下来。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夸赞 谢景宸一口气涌到胸口,疼的他咳嗽不止。 咳嗽声之大,把院外的妇人都吸引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那药方是苏锦写的。 妇人没见到她给谢景宸把脉,只当她是凭记忆誊抄的。 这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就算以前适用,现在也未必。 何况谢景宸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没有粉身碎骨,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只是一点内伤,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男子去抓药的时候,妇人就建议请大夫,苏锦说不用,她也只能随苏锦。 没吃药前虽然也咳嗽,却也没有这么厉害。 这一吃药,咳嗽声这么剧烈,实在很难叫人不怀疑是药有问题。 “不用,”苏锦尴尬道。 妇人觉得苏锦够执拗,哪有拿自家男人性命开玩笑的,又不是缺钱的人。 那支金簪买药用的不过十分之一。 把钱给她吧,她很大方的全部送给了她,当作答谢。 他们一家老小挣十年也不过那个数。 出手阔绰,怎么就不愿意给自家男人请个大夫呢? 妇人性子急,偏生嘴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劝。 谢景宸咳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内伤都不及苏锦一句话把他气出来的严重。 苏锦去倒了茶来,谢景宸喝了两口,方才缓了几分。 他就拿两只眼睛望着苏锦。 妇人被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赶紧转身走了。 苏锦瞪他,“你都把人吓着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被气的胸口痛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他不说话,苏锦反倒不自主了。 他真生气了? 可她说的是真心话啊。 昨儿出门,就看到他和那头牛深情对望。 她有此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依照谢景宸的脾气,他肯定气的不轻。 想到坠崖的事,苏锦心就软了,气大伤身,更不利于内伤恢复。 苏锦凑上去,在谢景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景宸没反应。 虽然心底的怒气消了那么一分。 苏锦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怎么也要想办法弥补啊。 她朝谢景宸的唇瓣亲过去,本来只想蜻蜓点水,结果腰被谢景宸一抱,把这个吻加深了。 屋外走进来两小孩。 看到这一幕,小脸一红。 做哥哥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捂住妹妹的。 转了身后,把妹妹往外拖。 妹妹抗议道,“哥哥拖我做什么,还没问大姐姐他们吃不吃桂花糖藕呢。” 软糯声传入耳,苏锦身子一激灵。 一把将谢景宸推开。 要说谢景宸也是够倒霉,猝不及防之下被苏锦一推,后脑勺磕到了床头上。 砰的一声传开。 谢景宸倒吸了一口气。 苏锦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苏锦问的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了。 谢景宸眼神哀怨的看着她。 谁惹她谁倒霉,他知道。 但为什么他也在内? 谢景宸反省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烧几捆香。 这才只是亲了两口,要是来点别的,他还能有活命? 接连碰了两回壁,谢景宸老实了很多,谁让他娶了个爱大煞风景的媳妇,不认也得认了。 再说苏崇他们,确认那匹马是谢景宸的,他们就带着马回了东乡侯府。 看着马背上的血迹,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锦觉得浑身疼痛缓了三分,至少胳膊不会抬一抬就疼的人蹙眉。 谢景宸吃的是苏锦开的药方,再加上他身强体健,恢复速度比苏锦预料的要快的多。 清晨醒来,比她还要精神抖擞。 苏锦和妇人身高差不多,穿的是妇人没舍得穿的新衣裳,谢景宸身量比男子高,他穿的衣裳是男子买药的时候顺带买回来的。 寻常袍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看的人砰砰心跳。 嗯。 长的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惹人惦记。 昨儿来租牛用的老妇人,早上来牵牛,看到了谢景宸。 当时老妇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男子生的一副好面孔,这相貌,十里八乡的姑娘哪有不愿意嫁的。 她走过来,围着谢景宸转了一圈,去和这家的老夫人说话道,“老姐妹,这是谁啊,瞧着身板,挑大粪走两里地都不带喘气的,还没有娶媳妇吧?” 谢景宸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色。 更叫他生气的还是苏锦。 她从屋子里出来,迈步下台阶,正好听到老妇人淳朴的话。 真的。 完全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转身望过来,苏锦脸上的笑赶紧忍着,只是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她憋不住的事实。 谢景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到底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形容他身强体健就算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形容?! 谢景宸抬脚回屋。 妇人感觉到他的怒气,有些害怕。 谢景宸和苏锦的穿戴都不俗,尤其是谢景宸扔掉的锦袍,滚边用的是金丝银线。 让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去挑大粪…… 他能不生气吗? 妇人赶紧过来道,“春花婶,他是我远房表妹夫,你这样说,我表妹……。” 想到苏锦的笑,妇人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自家相公都快要气晕了,她还笑的那么灿烂。 老妇人一脸失望,若是可以,她还想给自己的孙女儿撮合下,没想到名草有主了。 不过看到苏锦的容貌,老妇人笑道,“你这表妹和表妹夫瞧着就般配的很,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 “我还有事忙,就先走了啊。” 妇人赶紧把牛牵出来,让老妇人牵出去。 妇人朝苏锦走过去,尴尬道,“乡下人不会说话,让夫人见笑了。” “没事,夸赞的很真挚淳朴,”苏锦闷笑道。 妇人,“……。” 屋内,谢景宸又在咳嗽了。 这地方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苏锦为刚刚没忍住的笑尽量弥补,她望着妇人道,“从这里到京都要走多久?” 妇人想了想道,“以我的脚程,天不亮出发,能赶到京都吃午饭。” 苏锦,“……。” 怎么这么远啊? 谢景宸或许能走这么久,她肯定是走不了的。 苏锦将最后一支金簪和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摘下,递给妇人道,“有劳帮我们买驾马车。”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情义 李家村距离镇子有些远。 牛借人了,妇人的男子李大牛只能徒步去镇子上。 他先去了当铺。 得把金簪和珍珠耳坠当了,他才有钱去买马车。 当铺小伙计看着他,道,“昨儿你当了一支金簪,现在又来当,我们当铺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话明显是怀疑金簪和珍珠耳坠是偷来的。 被人质疑人品,李大牛涨红了脸。 他虽然穷,但穷的有骨气。 李大牛望着小伙计道,“这金簪和珍珠耳坠不是我的,是我替人典当的,我就住在李家村,要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去找我!” “而且这金簪是活当,人家没准儿会把金簪赎回去!” 小伙计就是随口怀疑。 毕竟这金簪精致绝美,打造难度之大,绝非一般人能佩戴的。 像李大牛这样的糙汉子别说有了,就是看到的机会都不多。 既然承认不是偷的,又是活当,小伙计把当票写好,让李大牛摁了手印。 拿了三十两,李大牛转身离开。 只是一出当铺就被人给盯上了。 两个地痞流氓靠在当铺外的大红漆木柱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看就心怀不轨。 等李大牛从当铺出来,两人悄悄跟了上去。 李大牛怀里揣着银子,唯恐丢了,抱的严实。 走过路过的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钱,也算是比较招摇了。 可也因为抱的严实,两地痞偷不到,直接动手抢。 钱不是李大牛的,让人抢了他可赔不起。 他拼死护着,结果装钱的荷包被扯烂,几两碎银子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挨了地痞好几拳头。 远处,有衙差过来,两地痞吓住了,随手把地上的碎银子抢了,拔腿就跑。 李大牛疼的呲牙咧嘴,没敢耽搁,直奔买马车的地方。 他鼻青脸肿的过来,买马车的见了都蹙眉,但一听要买马车,又笑开了脸。 “要买什么样的马车?”小伙计道。 “要宽敞一点的,”李大牛道。 小伙计帮李大牛介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花了十六两买了辆马车。 买了马车后,李大牛就赶马车去买祛淤青的药,还有大米和肉。 把大米扛进马车后,李大牛赶马车往前走。 半道上,看到有卖簪花的,他想了想,把马车停下,给媳妇和女儿一人挑了一朵。 就在他买簪花的时候,一男子捂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 两眼发黑,看东西已经模糊了。 男子手撑着马车喘息。 远处,马蹄声近在耳畔。 男子一个跃身,跳进马车。 李大牛买了簪花,心满意足的转身。 七八个黑衣男子骑马而过。 和马车只隔了简短的距离,他却心慌不安,怕马突然跑了。 等坐上车辕,李大牛才放下心来。 他赶着马车回李家村。 马车刚停下,就听到欢呼声传开,“娘,爹爹买马车回来了!” 妇人正在烧菜。 她赶紧把菜盛起来,往锅里舀了一瓢冷水。 她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脸上的伤,她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大牛摇头道,“我没事,从当铺出来被两个地痞流氓盯上了,挨了顿打,被抢走了五两银子。” “快进屋歇着,”妇人道。 “我先把东西搬下来,”李大牛道。 妇人一把将他拉到一旁。 李大牛知道自己媳妇的脾气,说一不二。 让他歇着,他要是不听,媳妇就该生气了。 好在东西也不多,他迈步进院子。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妇人喊道,“大牛,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哪有人啊?”李大牛问道。 妇人手一僵。 她慌乱的把车帘放下,退后几步。 她以为自己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李大牛过去掀车帘,看到男子也吓的不轻,“这人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多看了两眼道,“他好像受伤了。” 妇人一脸黑线。 是人就好。 只是这几天怎么老是捡到人? 而且看穿戴,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 小院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的一清二楚。 苏锦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和妇人把人从马车里搬下来。 “往哪儿搬啊,已经没地方住了,”妇人道。 “让他待牛棚吧,”李大牛道。 苏锦,“……。” 她仿佛看到了谢景宸被搬进来时的场面。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照着这倒霉男子脑补就差不离了。 大概和苏锦想的差不多。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等看清男子的容貌,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是他…… 见李大牛夫妻两把人往牛棚抬。 苏锦抬手扶额。 这家的牛棚真是…… 堂堂镇北王世子在牛棚里待了半天。 这要传扬出去,估计应该有不少人来参观吧?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安郡王几个了。 看男子像是中毒的样子,苏锦道,“还是把人抬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景宸打断,“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什么叫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苏锦一脸黑线。 “你认识他啊?”苏锦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谢景宸道。 “谁啊?”苏锦更好奇了。 “大皇子。” “……。” 大、皇、子?! 认出了大皇子,居然还让人把他往牛棚里抬?! 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瞬间粗壮了许多。 这是自己住牛棚不甘心,要大皇子陪他一起吗? 将来聊起来,也有住过同一间牛棚的情义。 被谢景宸如此对待—— 苏锦有点怀疑大皇子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结果还没问,谢景宸就抬脚朝牛棚走去。 嗯。 虽然让大皇子住牛棚。 但谢景宸明显是想救他的。 谢景宸对牛棚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因为大皇子在,他迈步走了进去。 大皇子躺在稻草上,唇瓣发黑,胳膊上绑了纱布,但已经被血浸湿。 苏锦跟在谢景宸身边。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苏锦问道。 “不论好坏,你都要喊他一声表哥,“谢景宸道。 “……。” 苏锦有点懵了。 她哪来的表哥啊? 她只有沈家两位堂兄。 不过谢景宸不会骗她,何况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苏锦赶紧蹲下帮大皇子把脉,牛棚里味道有点大,熏的人头晕。 手搭在大皇子的脉搏上,苏锦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皇子身中剧毒,虽然服了解毒丸,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再不给他解毒,不出半个时辰,他必死无疑。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画像 时间不等人。 帮大皇子把脉过后,苏锦就回屋写药方。 昨天借来的纸还剩一张。 李大牛要去抓药,苏锦没同意。 大皇子所中之毒耽误不得,需要快去快回。 买辆马车都被人盯上,被打的这么惨,万一路上有事耽搁了,大皇子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对于这个刚冒出来的身份尊贵的表哥,苏锦赌不起。 谢景宸接了药方,把马车卸了,骑马离开。 等谢景宸走后,苏锦让男子帮忙把大皇子抬进屋。 毕竟是大皇子,让他待牛棚不大好。 把大皇子搬进屋后,妇人和李大牛退出来。 李大牛望着妇人道,“她好像不认得自己的表哥。” 妇人也觉得纳闷呢。 自己的表哥自己不认识,反倒夫婿认得,这也太奇怪了些。 “许是远房表哥吧,”妇人猜测道。 只是这一家子人长的也太好看了些。 谢景宸直奔镇子上,进药铺抓药。 小伙计接了药方,道,“客观稍等。” 小伙计仔细抓药,这药的分量是错不得分毫的,否则会出人命的。 两衙差走过来,边走边道: “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是不是还活着?”其中一衙差道。 “我看悬……。” “听说镇北王世子的马鞍上有一摊血迹,好不容易才解毒,又娶了媳妇,立为了世子,要这么一命呜呼了,要是我,肯定死不瞑目,”另一衙差道。 “这里有家药铺,进去问问。”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衙差走进来。 小伙计赶紧放下手头活计,问道,“两位差爷可是有事?” 其中一衙差把画像打开,问道,“可见过画中人来求医?” 画上画的正是谢景宸。 画的还挺像。 身穿锦袍,头戴玉冠,器宇不凡。 画的太尊贵不凡,以至于他换了身普通长袍,就被人忽视了个彻底了。 或者说是先入为主吧,认定谢景宸重伤或者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受伤的人衙差都懒得多看一眼。 小伙计瞅了眼谢景宸,再看看画像,觉得挺像的。 可是衙差就在,不应该没看见。 小伙计好奇道,“这人犯了什么罪?” “只管说有没有瞧见,不该问的少问,”衙差脾气不是很好。 小伙计见谢景宸没有一点心虚,觉得应该是人有相似,便摇头道,“没见过。” “走,去下家药铺问问,”衙差道。 小伙计把药抓好。 谢景宸付了钱,拿药走人。 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和衙差周旋,再者大皇子遇刺,刺客没准儿还在镇子上,会是什么人刺杀大皇子,谢景宸多少心里有数。 除非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的人找来,否则谢景宸不会暴露身份。 为了确保苏锦和大皇子周全,谢景宸只能让王府和东乡侯府多担心一趟了,左右明天就回京了。 谢景宸快马加鞭回了小院,苏锦赶紧把药煎上,喂大皇子服下。 嗯。 药是妇人喂的,谢景宸怕苏锦累着,不让她喂。 苏锦问谢景宸道,“他是云妃生的?” 是皇子,又是她表兄。 除了是云妃所出,苏锦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谢景宸道,“倒不是云妃亲生。” “不是?”苏锦有点诧异。 谢景宸对苏锦的吃惊很是无语。 连大皇子的事她都不知道,居然会一手高超医术。 谢景宸只能替她解疑。 “大皇子的生母是慧妃,当年慧妃身怀有孕时其母族犯错,受母族牵连要被太后处死,是云妃求皇上饶慧妃一命。” “慧妃难产,生下大皇子后就过世了,临死前,把大皇子托付给了云妃,至今,大皇子还记名在云妃膝下。” 记名在云妃膝下,就是云妃的儿子。 冀北侯是云妃的舅舅。 苏锦是冀北侯的孙女儿。 大皇子自然就是苏锦的表哥了。 慧妃极其母族被诛灭,大皇子无依无靠,只有靠着云妃之子,搭上冀北侯这个外祖。 这么多年,太后和皇后压根就没把大皇子放在眼里。 大皇子也从不争夺二皇子的风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东乡侯回来,还带回了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又嫁给了谢景宸,成了镇北王世子妃。 冀北侯府势力远胜从前。 估计是怕冀北侯府会扶持大皇子,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东乡侯府是崇国公府的克星。 不然怎么会刺杀大皇子,大皇子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躲个马车,还能躲到苏锦跟前,被她给救了。 崇国公府。 书房外的回廊上。 崇国公心情很好的斗鸟。 东乡侯府和冀北侯府急的火烧眉毛,满京都的找人,崇国公心情岂能不美好? 暗卫李忠上前,道,“国公爷,二皇子回京了。” “那大皇子呢?”崇国公问道。 “大皇子下落不明,”李忠回道。 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李忠一看就知道崇国公对这样的答复不满意。 毕竟下落不明是可能会回京的。 像东乡侯都“死”了十五年,不还是回来了,而且是回来专门和国公爷作对的。 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掉以轻心。 但大皇子不同。 李忠道,“大皇子身中剧毒,在京都外三十里的镇子上失踪了,暗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派人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崇国公冷道。 “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在找人,国公府派人搜查的话,怕是会被他们给误会,”李忠担忧道。 “算算时间,这会儿大皇子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了。” 顾及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寻找大皇子一事不了了之。 御书房内。 镇北王和东乡侯两天没上早朝了,皇上得知谢景宸的马鞍山有血迹一事,也替他和苏锦捏一把冷汗。 心情不好,批阅奏折时心不在焉。 昨儿的奏折都还没有批完,今天又多了不少。 皇上拿起奏折,完全看不进去。 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瞬间—— 皇上的心掉到了谷底。 福公公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别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真出意外了啊。 小公公上前道,“皇上,二皇子和大皇子回京途中遇刺,二皇子受了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皇上脸色一变。 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 福公公忙道,“皇上别担心,大皇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绝影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勇诚伯独子被人毒杀,再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 现在二皇子受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人心惶惶难安。 二皇子受伤被抬回宫,皇上去看他。 寝殿内。 二皇子靠在大迎枕上,气若游丝。 太医在帮他巴扎伤口。 皇后站在一旁,心疼的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太医包扎完伤口,给皇上请安。 皇上摆手,“免礼。” “二皇子伤的严不严重?”皇上问道。 太医看了二皇子一眼,回道,“二皇子福大命大,若是再晚片刻回宫,纵然臣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 “二皇子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胳膊上的伤深可见骨,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二皇子望着皇上,脸色苍白。 “是儿臣没用,没能把皇兄带回来,”二皇子懊悔道。 皇上没说话,皇后道,“你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 二皇子伤成这样,皇上哪会责怪他。 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在何处遇刺,大皇子又是怎么失踪的。 二皇子伤重,说话就咳,让人替他揪心。 一旁站着的护卫向皇上禀告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在距离京都最近的驿站里遇刺的。” “刺客来势汹汹,大皇子负伤后,提议分开跑。” “二皇子回宫才知道大皇子没有回来。” 护卫脸上有伤,胳膊包扎过,显然经过一番惨烈厮杀。 二皇子没有性命之忧,皇上更担心大皇子的安危。 叮嘱二皇子好好养伤,皇上转身离开。 这边皇上刚迈出二皇子的寝殿,那边寿宁公主带着宫女过来。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有点心虚。 毕竟她还在禁足。 但二皇子是她嫡亲的兄长。 兄长遇刺,险些小命不保,她这个做妹妹的不亲眼见见,实在难以安心。 寿宁公主迈步上前,结果还未福身,皇上已经迈步走了。 从头到尾,皇上都没看见她。 如果说刚刚寿宁公主在担心被皇上斥责,这会儿则是在生气了。 她宁肯被自己的父皇训斥两句,也不要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父皇都看不见她! 看着皇上疾走的背影,寿宁公主狠狠的跺了跺脚。 此时天色已晚,皇上派心腹带人去大皇子失踪之处寻找。 小院内。 大皇子服下药后,迟迟未醒。 苏锦帮大皇子把脉。 妇人吃惊的看着她,等苏锦把手收回来,她问道,“夫人还会医术?” “会一点,”苏锦笑道。 “那他的毒解了吗?”妇人问道。 “已经解了,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苏锦道。 只要毒解了,大皇子就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身上有多处剑伤,流了不少的血,好在包扎及时,否则等不到她相救,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李大牛望着苏锦,挠后脑勺道,“夫人医术高超,能不能也给我娘瞧瞧?” 苏锦望着他,“老夫人身体有恙?” 这家的老夫人身子骨健朗,气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李大牛不知道该怎么说,妇人道,“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就是一到刮风下雨,就膝盖疼的走不了路。” 听她这么形容,苏锦就懂老夫人腿脚什么毛病了。 让李大牛把老夫人扶来,她帮忙把脉。 不过苏锦没有开药方,她道,“等回去后,我亲自调制些药膏,派人送来。” 妇人连连道谢。 苏锦和谢景宸的屋子给了大皇子住。 然后他们就没地方住了。 妇人带孩子和老夫人挤一张床。 把床铺腾出来给苏锦和谢景宸。 至于李大牛—— 只能睡牛棚了。 苏锦和谢景宸一晚上没能睡好。 听了一晚上啪啪声。 嗯。 李大牛打了一晚上的蚊子。 天蒙蒙亮,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就起了。 或者说,一晚上就没能睡着。 简单洗漱后,几人就骑马去了镇北王府。 没人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在哪儿,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苏崇着急。 他想到了绝影。 如果说有谁知道谢景宸出事的地点,就只有绝影了。 或许绝影能带他们去找谢景宸? 虽然可能性是小了些,但不妨碍他们试一试。 镇北王府前。 几人骑马停下。 苏崇下马去敲门。 结果手刚抬起来,小厮就把门打开了。 小厮还打着哈欠,想睡个回笼觉,看到苏崇几个,没差点吓死。 “几,几位爷怎么来了?”小厮忙道。 “把你们世子爷的马绝影牵来,”楚舜道。 小厮忙道,“我这就去牵马。” 苏崇他们没进王府,就在门口等着。 很快马就牵来了。 苏崇摸着绝影的脑袋道,“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也不知道绝影听没听懂。 苏崇说完,南安郡王拍了下马屁股。 绝影往前跑。 苏崇他们翻身上马,跟在绝影身后。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同妇人告辞。 妇人舍不得他们走,但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 几间破茅草屋,哪是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住的,何况他们失踪了,爹娘兄弟肯定着急。 等苏锦坐上马车后,妇人摆手。 “路上小心。” 苏锦挥挥手。 谢景宸赶马车离开。 这边苏崇他们跟着绝影出城,那边镇子上,官兵在挨家挨户的寻找大皇子。 从李家村出来,不经过镇子上,直接回京。 而苏崇他们跟着绝影走向去悬崖的路,谢景宸赶马车从另外一条路过来,正好错过。 马车徐徐赶往京都。 马车内,苏锦掀开车帘,风吹进来,心情好到爆。 绝影在悬崖边停下。 苏崇他们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悬崖边。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安郡王他们的心抖成筛子。 绝影怎么把他们带到了悬崖边? 莫非景宸兄和大嫂坠崖了? 平常打趣惯了,但这样的猜测,谁也没敢说出口。 苏崇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骑马离开。 很快拿了绳子来,他捆在树上,另外一端抛下悬崖。 抓着绳子,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留下定国公府大少爷在上面看着。 南安郡王他们都下去了。 悬崖下臭气熏天。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没有大哥大嫂坠崖痕迹,”楚舜道。 “景宸兄和大嫂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北宁侯世子道。 这时候,南安郡王突然开口叫道: “快看,树上有块绸缎!”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功劳 苏崇纵身一跃上了树,把绸缎取下来。 “是云锦,”南安郡王声音颤抖。 苏锦失踪那天穿的什么衣服,他们虽然没见过,却都知道。 为了找苏锦,杏儿详细描述了苏锦的穿戴。 她穿的正是云锦。 绝影带他们到悬崖边。 悬崖底下又有云锦。 刚刚从悬崖上下来,注意到悬崖上被匕首划过的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坠崖了。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南安郡王他们不敢想象。 可若是坠崖了,可悬崖下什么都没有啊。 南安郡王他们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中毒六年都没能要景宸兄的命,没道理毒解了,还没命。 他没那么容易死。 大嫂就更不会了。 哪回别人招惹她,不是别人出事啊? 给菩萨成捆烧香的人哪那么容易死? 绝、对、不、会! 苏崇没有想那么多,他四下寻找。 没有找到人,又往远处寻去。 南安郡王他们紧随其后。 把在悬崖上待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忘了个底朝天。 定国公府大少爷待的心慌。 若不是有绝影陪着他,独自面对悬崖,他非得吓着不可。 他朝悬崖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坐不住了。 不会出事了吧? 一等再等。 他实在等不住了,抓着绳子跳下悬崖。 看着空荡荡的崖底。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真的。 比待在悬崖上还叫人发憷。 苏崇他们找谢景宸和苏锦。 定国公府大少爷找他们。 谢景宸赶着马车回京,虽然城门口有守卫,但没有人搜查,更没有人把他认出来。 畅通无阻的进了城,谢景宸直奔东乡侯府。 半道上,看着马车走过去,小厮觉得自己看花眼了,那好像是姑爷? 他不敢确定,问另外一小厮道,“快看,那是不是姑爷?” 等小厮转过头,只看到马车屁股了。 他道,“哪有姑爷?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小厮迟疑。 难道真是他看花眼了? 东乡侯府。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把苏锦扶下来。 马车狭小,里面还有大皇子,实在待的人不舒服。 两人迈上台阶。 平常敞开的东乡侯府,今儿关的格外严实。 谢景宸敲门,没人应答。 苏锦推门,更是推不开。 “人都去哪儿了?”苏锦敲门道。 “不会都出去找我们了吧?” “有没有人啊!”苏锦大声喊道。 府内。 小黑听到动静,飞快的奔向门口,冲着门外叫。 苏锦嘴角抽抽。 还好。 小黑还在。 不然她真担心东乡侯府人去楼空了。 苏小少爷他们见小黑突然不对劲,追着小黑过来,就听到苏锦在喊小黑。 “是我姐的声音!”苏小少爷欣喜道。 他飞快的跑到门口,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姐,姐,是你吗?” “是我,”苏锦浑身无力道。 “我开不了门,”苏小少爷着急道。 “姐夫,你帮我开门,”苏小少爷贴着门缝看谢景宸。 谢景宸,“……。” 他抚了抚额头,纵身一跃,翻墙进了东乡侯府,把门栓打开。 嗯。 东乡侯府的门栓格外的难打开,别说苏小少爷了,就是谢景宸也费了点功夫。 小厮都派出去找人了,怕苏小少爷乱跑,所以大门紧闭。 门栓难开是防他的。 门打开后,苏锦走进来,道,“人都去哪儿了?” “林叔去见老国公了,其他人都出去找你们了,”苏小少爷道。 “没想到他们出去没能把你们找到,我们几个待在家里找到了。” 苏小少爷一脸喜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上掉功劳吧?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既然岳父岳母不在,我们先进宫吧。” “也好,”苏锦道。 两人怎么进府的怎么走了。 苏小少爷倒没有闹着要跟进宫。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苏锦和谢景宸回来的好消息转达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他飞快的跑回正堂,把青云山用来传信的信号弹拿出来。 咻的一声。 信号弹冲向天空。 那是报平安的信号,只要是青云山的人都认得。 只是苏小少爷过于激动了,忘记了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两人见信号弹新奇的很,一人拿了一个。 九皇子手轻轻一拔,另外一信号弹冲向天空。 苏小少爷,“……。” “那是求救的信号啊!”苏小少爷急道。 “我爹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出事了。” 九皇子急了,“现在怎么办啊?” 苏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挽救。 射出去的求救信号没法不让人看见。 他想了想,回屋多拿了几个报平安的信号弹射向天空。 一连发了七八个。 林叔跑过来道,“小少爷,那不是玩的。” “我知道,姐姐和姐夫回来了,”苏小少爷道。 “在哪儿?”林叔问道。 “进宫了。” 可惜—— 苏小少爷的话,林叔不信。 “小少爷,你仔细侯爷回来抽你,”林叔把其他信号弹收起来。 嗯。 东乡侯看到信号弹果真骑马赶了回来。 也和林叔说的一般把苏小少爷揍了一顿。 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什么天上掉功劳? 分明是掉下来一顿毒打! “爹,我没骗你,姐姐和姐夫真的回来了,”苏小少爷再一次道。 “我要骗你,你就不是我爹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颤巍巍道,“我们能作证,他们真的回来过。” 东乡侯望向林叔。 林叔摇头,“我没有瞧见姑娘和姑爷,侯爷不妨先进宫看看。” 此时。 谢景宸正赶着马车进宫。 那辆马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侍卫看守宫门还从未见过这么普通的马车走正门进宫。 等马车靠近,侍卫眼睛睁圆。 这……这不是镇北王世子吗? 侍卫眼睛盯着谢景宸看,直到谢景宸赶马车进宫,他们才反应过来。 马车停下后,过来两公公。 谢景宸将苏锦扶下来,然后吩咐公公道,“把大皇子扶下来。” 公公,“……。” 大皇子在马车内? 两公公掀开车帘一看,顿时眼珠子睁圆。 马车内的不是大皇子又是何人。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解药 御书房内。 皇上在看奏折。 扫了两眼,就把奏折扔在了地上。 奏折是弹劾东乡侯不上早朝的。 苏锦失踪了三天,东乡侯就三天没上早朝。 要是平常,皇上估计难体会到,但是现在大皇子被人刺杀中毒失踪,皇上心急如焚,根本看不进去奏折。 东乡侯无心上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些御史台站着说话不腰疼,皇上岂能不生气。 “还没有大皇子的消息?!”皇上恼道。 “还……还没有,”福公公颤声道。 “皇上别担心,大皇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上午才过了一半,皇上就问了几回了。 再没有大皇子的消息,福公公怕他会因为回话触怒皇上,到时候挨皇上训斥了。 福公公能做的只是给皇上端茶,让皇上平心静气,多跑几趟茅房也能打发时间。 福公公刚把茶端到皇上跟前,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 跑的有些急,气喘吁吁道,“皇,皇上,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了。” 福公公心上一喜,“老天保佑,可算是找着了。”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都找到了,大皇子估计也快回宫了。” “大皇子不是也快回宫了,他是已经回宫了,”小公公一脸喜色道。 “……。” 皇上望向小公公,“大皇子回来了?” 小公公点头如捣蒜,“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送大皇子回宫的。” 皇上,“……。” 福公公,“……。” 刚刚还担心他们三个出事。 结果他们三个一起回来了? 皇上还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苏锦和谢景宸已经走到御书房前了。 没人阻拦,他们直接走了进去。 公公抬着大皇子紧随其后。 大皇子昏睡着,脸色苍白,看着叫人心疼。 看苏锦和谢景宸的气色就知道他们安然无恙。 皇上大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两失踪回来,怎么还救了大皇子?” 苏锦把他们坠崖,被人所救和大皇子躲到李大牛帮他们买的马车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那大皇子的毒解了?”皇上问道。 苏锦刚要点头,谢景宸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大皇子中的毒凶险,寻常大夫解不了,我们没敢耽搁,把他送回宫了。” “听小公公说,昨儿二皇子也是带伤回宫的,而且身中剧毒。” “既然他和大皇子是一起遭遇刺杀,所中之毒应该一样,有劳福公公去太医院替大皇子拿份解药来。” 福公公有点懵。 论医术,太医院的太医哪能和世子妃比啊。 太医都能解的毒,世子妃自然不在话下。 但谢景宸这么说必有深意,福公公没敢多问。 “奴才去太医院拿解药,”福公公道。 太医院。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并送大皇子回来的消息传遍皇宫。 太医院自然也有所耳闻。 太医们议论纷纷,都在说苏锦和谢景宸命大。 碰到两个福大命大的人,连带着大皇子都命硬了。 正聊着呢,有公公进来道,“福公公来了。” 福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便是王公大臣也要巴结的,何况这些官职不高的太医。 几位太医赶紧迎上来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望着其中一位太医道,“大皇子中毒了,和二皇子中的毒一样,皇上让我来取解药给大皇子解毒。” 太医脸色一僵。 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般。 福公公蹙眉,“怎么还不去拿解药?!” “大皇子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太医想哭了。 哪来的解药啊。 二皇子压根就没有中毒,也没有什么深可见骨的伤,只是点皮外伤而已。 他那么和皇上说是二皇子叮嘱的。 这会儿皇上以为他帮二皇子解毒了,找他拿解药,他上哪儿给大皇子找解药去? 欺君是死罪啊。 福公公有些不耐烦了,太医忙道,“解药都给了二皇子。” 福公公冷冷一笑,“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样中毒,太医院把解药都给了二皇子,却不备着。” “怎么?这是压根就没觉得大皇子能活着回宫是不是?!” 太医吓白了脸。 福公公这话要是传到大皇子耳朵里,还能有他好日子过? 福公公转身就走。 几步之后,他回头道,“还不快随我去二皇子那儿拿解药!” 太医赶紧跟上。 只是脚步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福公公走在前头,完没注意到太医在擦汗。 太医怕啊。 万一二皇子那里也没有解药…… 承德殿。 是二皇子的寝殿。 殿内,二皇子靠在大迎枕上,脸阴沉沉的。 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粗喘。 小公公进来道,“二皇子,福公公和刘太医来了。” 瞬间,二皇子脸上的寒芒就收敛了干净。 等福公公进来时,他正捂着胸口咳嗽。 “福,福公公怎么来了?”二皇子道。 “大皇兄回宫了,他无恙吧?” 二皇子一脸担忧。 福公公笑道,“大皇子中毒了,和二皇子您中的毒一样,太医把解药都给了您,奴才来取一份。” 二皇子眉头拧成一团。 “解药……。” “太医院怎么把解药都给了我,崇国公府几位暗卫为救我中了毒,我把解药送去崇国公府了。” 说完,二皇子吩咐道,“来人,快去崇国公府取解药。” 福公公没想到帮大皇子拿份解药这么麻烦。 从太医院到承德殿,还要去崇国公府拿。 福公公是聪明人。 他很快就懂谢景宸让他去太医院拿解药的深意了。 福公公什么也没说,告退后,回了御书房。 他空手而回,皇上皱眉道,“解药呢?” 福公公如实禀告。 大皇子已经醒过来了,福公公的话让他脸寒如霜。 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之前刺客刺杀他们的时候,明显围攻他一人,二皇子提议分开跑。 分开之际,二皇子毫发无伤,却是被抬回宫的。 要解药却还要去崇国公府拿。 这不是在告诉他,刺客是崇国公派去的吗?! 二皇子怕被人指责弃兄长不顾,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只是没想到会被镇北王世子将计就计。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悲痛 崇国公府。 书房。 崇国公夫人推门走进去。 但崇国公并不在书房内。 崇国公夫人坐下,丫鬟奉茶。 崇国公夫人刚把茶盏端起来,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崇国公夫人忙把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崇国公走进来,她迎上去道,“又去试着说服北漠王了?” 崇国公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抱怨道,“他在我们崇国公府也待了许久了,骨头硬的很,国公爷还说服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崇国公道。 “皇上的人还在呢,即便说服不了,我也得每天都去。” 崇国公坐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勇诚伯府还好吧?” “唯一的儿子死了,哪能好的了,”崇国公夫人叹气道。 “万幸的是仇人也死了,心里多少好受点。” 死了一个勇诚伯世子,帮他们除掉了两个劲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崇国公夫人的心情很好。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崇国公道。 小厮推门进去,上前道,“国公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找到了。” “找到了?!”崇国公夫人声音徒然拔高。 “在哪儿找到的?!”她急问道。 这个问题小厮犹豫了下。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在哪里找到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能禀告的只有他知道的—— “他们送大皇子进宫了。” 崇国公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深,她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三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回来了! 能送大皇子进宫,足矣说明他们无恙。 崇国公想问问大皇子情况如何,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熟悉,但凌乱而急切。 王管事的走进来道,“国公爷,二皇子差人来向您拿解药。” “什么解药?”崇国公蹙眉。 “就是大皇子所中之毒的解药,”王管事道。 崇国公夫人皱眉,“二皇子是糊涂了吗,他还想救大皇子不成?!” 王管事摇头,“大皇子和二皇子所中之毒一样,二皇子的毒太医帮忙解了,皇上让太医给大皇子解毒,太医解不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把解药拿给他!”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处心积虑的要除掉大皇子,结果快要成功了,还要给他送解药去救他。 他们忙这么一通的意义何在?! 只是让大皇子知道他们要杀他,逼他和他们作对吗?! 崇国公气的心口痛。 他手捂着胸口,崇国公夫人吓着了。 “快请太医!” …… 勇诚伯府。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老夫人走出来。 她抬头看着勇诚伯府匾额上挂着的白绸,脸寒如霜。 她半晌没动。 “老夫人……。” 王妈妈唤道。 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了。 一大清早,老夫人决定回府。 虽然王妈妈觉得更应该待在静安寺诵经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世子爷和世子妃平安。 但老夫人要回去,王妈妈也只能随她。 半道上,老夫人让小厮改道来了勇诚伯府。 王妈妈的呼唤让老夫人回过神来。 她把眸光从白绸上移开,任由王妈妈扶着她的手迈进勇诚伯府。 正堂内。 摆着勇诚伯世子的棺椁。 丫鬟小厮跪在地上烧纸钱,抽泣不止。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并不在。 勇诚伯闻讯,匆匆赶来。 老夫人就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什么也没做。 小厮点了三柱香,都快烧尽了。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妈妈越发觉得老夫人不对劲。 世子爷和世子妃失踪,下落不明,她不急着回府,反倒来给勇诚伯世子送行,哪有这样做祖母的? 勇诚伯哽咽道,“老夫人能来给锋儿送行,锋儿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我岂能不来送他一程?” 她摆摆手,让王妈妈退下去。 不止王妈妈,还有正堂内烧纸钱的丫鬟小厮。 只是这边王妈妈他们刚退下,那边勇诚伯府管事的匆忙进去。 管事的话到嘴边,瞧见老夫人,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勇诚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禀告,老夫人不是外人。” 再不是外人,他要禀告的话也不能叫镇北王府老夫人知道啊。 管事的把勇诚伯拉到一旁。 “伯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管事的道。 勇诚伯脸色铁青。 “活着回来的?!”他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 “不止活着回来了,他们还救了重伤的大皇子,”管事的声音有点飘。 “皇上高兴,大加赏赐。” 管事的禀告声越来越弱。 他禀告的时候,看了一眼勇诚伯世子的棺材,内心发憷。 世子爷绑架镇北王世子妃,结果自己赔进去一条命,他们非但毫发无损,还救了大皇子,立下一份大功…… 世子爷听到这消息,肯定会死不瞑目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活着?! 他们还立功了?! 勇诚伯胸前怒火翻涌。 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人往后一倒。 “源儿!”老夫人急喊道。 管事的赶紧把勇诚伯扶住。 “伯爷!” “伯爷!” “快来人啊!” 管事的大叫。 守在门外的丫鬟小厮听见了,一窝蜂的涌进来。 王妈妈被赶着进屋的小厮撞到了门上,疼的呲牙咧嘴。 红袖扶着她,“王妈妈,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扶老夫人,”王妈妈急道。 红袖赶紧进屋。 彼时,老夫人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避让间,踢翻了给勇诚伯世子烧纸钱的铜盆。 红袖扶着她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老夫人望着吐血晕倒的勇诚伯,眸底闪过一抹悲痛。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迈出勇诚伯府,正好镇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 小厮翻身下马,面带喜色道,“老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找到了。” 王妈妈心上一喜,可是胳膊却是一沉。 老夫人身子几乎站不住,半边身子都压在王妈妈的胳膊上。 王妈妈心头一沉,仿佛压了块巨石。 世子爷和世子妃找到了是好事,老夫人怎么这样的反应? 她抬头,正好看到老夫人眸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王妈妈身子都凉了半截。 可等她细看,老夫人脸上又只剩下喜悦,仿佛先前是她的错觉一般。 “列祖列宗保佑,总算是找到了,”老夫人手掐的紧紧的。 “回府吧。” 王妈妈扶老夫人坐进软轿内。 轿帘放下,王妈妈撸起袖子,看着手腕上被老夫人掐出来的淤青。 轿子里,老夫人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 强忍着的悲痛再忍不住爬上脸颊。 渐渐的—— 被凌冽杀气所取代。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弥补 送大皇子回宫有功,皇上龙心大悦,赏赐颇丰。 狭小的马车,装了赏赐就坐不下了。 谢景宸赶马车,苏锦就坐在他身边。 打扮普通,又是坐在车辕上,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 马车直奔东乡侯府而去。 东乡侯府外。 苏小少爷坐在大门前。 小脸上全是怒气。 东乡侯蹲在一旁给他打扇子。 这样的场面实在引人注目。 走过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大太阳的蹲在门口,这是脑子有病吗? 做儿子的蹲着就算了,做爹的还陪着。 “这回是爹错了,爹给你赔不是,”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撇过头去。 门边上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两颗脑袋叠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虽然东乡侯脾气不好。 说揍人就揍人。 但他做错了会认,还给儿子赔不是呢。 不像他们爹,错了也是对的,谁让他们是爹呢。 只是苏阳这么拿乔,感觉东乡侯(二伯父)又想要揍他了。 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啊。 远远的,苏锦和谢景宸赶马车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两人都有点吃惊。 马车停下,苏小少爷飞快的起身过来道,“姐姐、姐夫,你们给我评评理。” 苏锦从车辕上跳下来,道,“评理?” “评什么理?”她问道。 苏小少爷把他们走后,他的悲惨遭遇说出来。 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苏锦强忍着才没有笑。 她不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自家弟弟挨揍上。 “我给爹爹他们传消息,虽然出了点岔子,但又不是我故意的,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痛揍了一顿,他是不是该补偿我?”苏小少爷问道。 “怎么补偿你?”苏锦问道。 “给我一千两银子。” 苏小少爷举出三根手指头,“再让我们出去玩三天。” 东乡侯走过来。 手一抬。 苏小少爷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打劫你爹我了。” “爹!你又打我!”苏小少爷抗议道。 东乡侯望着他,“先前那一顿挨的确实无辜,这一巴掌是找打的。” “我让你们出去玩两天,再想别的,我再揍你一顿。” 苏小少爷躲在谢景宸身后。 苏锦望着他道,“那一千两,应该大皇子赔你们,你们哪天进宫找他要。” 九皇子跑出来道,“对对,应该找大皇兄要。” “要不是急着送大皇兄进宫,你也不会挨打。” 苏小少爷想了想,重重的点了下头。 在门口蹲了半天,晒的人热死了。 他跑进府,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追着他。 “我这一顿打挨的特别值,”苏小少爷高兴道。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他们怎么觉得他又在找打了? 东乡侯望着苏锦和谢景宸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太多的疑问盘踞在东乡侯的心头。 他们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又是怎么逃脱的? 怎么还救了大皇子? 这里是大门口,不便说话。 进府后,谢景宸把勇诚伯世子绑架苏锦的事告诉东乡侯。 东乡侯脸寒如霜。 他猜到苏锦和谢景宸出事可能和勇诚伯世子有关。 只是派人去查了,一无所获。 没想到还真的是勇诚伯世子捣的鬼。 想到苏锦和谢景宸坠崖,东乡侯灭勇诚伯府满门的心都有。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先回王府吧,待会儿来接我。” 谢景宸失踪,王府其他人或许高兴,但老王爷和王爷肯定急坏了。 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回去让他们瞧瞧,也好安心。 谢景宸向东乡族作揖,然后骑马离开。 谢景宸前脚走,后脚唐氏赶来了,拉着苏锦上下左右看,道,“告诉娘,有没有哪里受伤?” 本来苏锦没事,唐氏这一碰,苏锦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东乡侯额头皱紧。 唐氏心急如焚。 苏锦忙道,“娘,您别担心,我没事。” “就是在马车里颠簸的时候撞了好几下马车。” “身上没有带药膏,等我回去涂两天药膏就没事了。” 这几天,着实把唐氏和东乡侯急坏了。 要不是昨儿大皇子遇刺失踪,她都进宫找皇上了。 万幸的是苏锦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勇诚伯世子为什么绑架你?”唐氏问道。 唐氏的疑问,也正是苏锦的疑问。 她和勇诚伯府井水不犯河水,算得上无冤无仇吧。 真要说有什么矛盾,也就是她和池夫人联手算计南漳郡主,结果坑被老夫人抢了,坑了勇诚伯府大姑娘。 这事与她无关,何况闹出来,王府为了弥补,也给了勇诚伯府大姑娘两盒药膏啊。 唐氏望着东乡侯道,“勇诚伯膝下只有一子,虽然是勇诚伯世子咎由自取,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善罢甘休?” “他就是负荆请罪,我也未必饶了他!”东乡侯脸色冷沉。 “若非锦儿福大命大,她岂有命活着回来?” “胆敢挟持锦儿,勇诚伯的命我要定了!” 东乡侯视苏锦为掌上明珠,平常都舍不得苛责一句,却被勇诚伯世子扔下悬崖。 这口气不是勇诚伯世子死了就一笔勾销的。 教子无方,勇诚伯的过错更大。 唐氏知道东乡侯是真动怒了,她望着苏锦道,“先去换身衣裳,娘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苏锦随丫鬟走了。 唐氏往小厨房去,走到半道上问小厮道,“崇儿他们呢,还没回府吗?” “还没有,”小厮摇头。 “这是跑哪儿去了?”唐氏边走边道。 李家村。 苏崇他们找人找到了李家村。 可是问了一通,没人见过苏锦和谢景宸。 几人到了李大牛家。 南安郡王一说长的好看,又说从悬崖上掉下来,李大牛就心肝儿胆颤了。 苏锦走之前,叮嘱他们,不要说见过他们的事。 她是怕李大牛一家坏了敌人的奸计,会被报复。 李大牛谨记于心。 现在被问起来,他摇头如捣蒜,“不知道,悬崖那么高,摔下来哪能活着啊。” 楚舜把画像拿出来,“你再仔细看看,确定没见过?” “确定没见过,”李大牛肯定道。 几人失望离开。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春花婶牵牛走过来。 楚舜几个看到了她。 她也看到了楚舜几个。 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几个小伙子长的真是好,气宇轩扬,乃是人中龙凤啊。 南安郡王拿着画像走过去,问道,“大娘,你见过画中人吗?” 春花婶看了眼画像,扭眉道,“这不是大牛媳妇的表妹、表妹夫吗?”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忽悠 “大牛?”南安郡王问道。 “表妹?表妹夫?”楚舜扭眉。 “大牛家就在前面,你们随我来吧,”春花婶一脸热情。 “大牛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实人,性子敦厚,媳妇更是贤惠热情。” 嗯。 楚舜他们又跟着春花婶到了大牛家。 还没进门,春花婶就喊道,“大牛,有人找你家表妹和表妹夫。” 李大牛走出来和南安郡王他们几个,你们看着我,我看着你们。 李大牛涨红了脸。 他本是实在人。 要不是苏锦的叮嘱,他不会骗人。 “大牛,你家表妹、表妹夫呢?”春花婶问道。 李大牛支支吾吾。 妇人走出来道,“春花婶,你糊涂了啊,我哪有什么表妹、表妹夫?” 春花婶有点懵了。 妇人拉着她到一旁,给她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小心惹上杀身之祸。 春花婶爱给人做媒,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 刚刚看画像的时候,她就有点纳闷。 画像上的人模样和大牛媳妇的表妹、表妹夫一般无二,但穿戴却是天差地别。 苏崇将李大牛和妇人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显然。 他们是知道苏锦和谢景宸的。 南安郡王不是有耐心的人。 一再追问,妇人和李大牛就是不说,春花婶感觉不妙,匆匆跑了。 南安郡王拿银子贿赂他们没效果后,没忍住一把掐住了李大牛的脖子。 “说还是不说?”南安郡王问道。 李大牛呼吸不畅脸都紫了。 妇人极坏了,“我说!我说!” “快说!”北宁侯世子催道。 妇人忙道,“他们坠崖后,我和大牛把他们拉回来,可是还没来得及请大夫,他们就没气了。” “我和大牛就把他们埋了。” 埋了?! 苏崇他们脸色大变。 “埋在哪儿的?!”南安郡王问道。 “就在悬崖底下。” 妇人说了个位置,南安郡王他们赶过去。 崖底还真有座新坟,而且没有立碑。 看着那坟,南安郡王几个泪眼婆娑。 “我不信景宸兄就这么死了,”楚舜道。 “把坟挖出来看看,”南安郡王道。 苏崇已经动手了。 没有锄头,没有铁铲,就徒手挖的。 只是挖了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抬了一石碑过来。 其中一男子喊道,“你们是谁?!”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的就敢挖我爹的坟了?!”男子脸色铁青,暴跳如雷。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苏崇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 “你爹的坟?”苏崇声音微抖。 男子拿着棍子过来,两眼恨不得把苏崇他们活活瞪死。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我们是被老实人给耍了吗?” 从来只有他们把别人忽悠的团团转的时候。 没想到会有被人忽悠的挖人祖坟的一天。 很好。 很强大。 苏崇赔礼认错,帮忙把挖下来的土给堆回去。 男子全程拿棍子看着他们。 他们五个器宇不凡,穿戴非富即贵,一看就不好招惹。 再加上态度不错,一人上了三炷香后就走了,没有被刁难。 等人走远了,才有人小声道,“瞧样子,像是挖错坟了?” 苏崇他们去找李大牛算账。 结果李大牛家空无一人。 他们又没有马,想追都不知道往哪里追。 几人往悬崖下走,抓着绳子上悬崖,骑马回京。 刚进京,就得知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救了大皇子的消息。 南安郡王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几人齐齐黑线。 他们担心的要死不活了。 他们非但没事还立功了? 牛都要被他们给活活气死了! 几人骑马赶回东乡侯府。 正好和谢景宸迎面碰上。 谢景宸回府待了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又回来了。 楚舜翻身下马,拉着谢景宸看,“你没受伤?” “一点内伤,无碍,”谢景宸道。 “无碍……。”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楚舜叫道。 谢景宸知道他们找了他和苏锦几天。 急的吃不下睡不着。 “让你们担心了,”他道。 “别说这些虚的,我们这几天瘦掉的肉,你必须要请客给我们补上,”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应下。 苏崇他们一身脏兮兮的。 看谢景宸一身锦袍,俊逸不凡。 一人给了一个拥抱,回去沐浴了。 谢景宸,“……。” 他拍着身上的泥土进府。 只是他们进去后没多久,一辆牛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到了,”李大牛道。 妇人掀开车帘,看着气派的东乡侯府,她不敢相信道,“这真的是东乡侯府吗?” 李大牛问路过的人,回来道,“没错,这就是东乡侯府。” 只是怎么没人守门啊。 不敢进府的他们就站在门口等着。 等了大半天,才有个小厮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从李家村来的,是位叫苏锦的少夫人让我们来的,”妇人唤道。 “认识我家姑娘?”小厮有点诧异。 “你们先等会儿。” 等了约莫一刻钟,苏锦和谢景宸就走了出来。 苏锦一身裙裳,华贵无匹,妇人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也有点吃惊。 李大牛一家对她和谢景宸有救命之恩。 她是想把他们接进京安置,李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太太差了。 稍微来个客,李大牛就要睡牛棚。 只是李大牛宁愿睡牛棚,也不愿意离开李家村。 老夫人更是年纪大了,故土难离。 虽然李家村和京都相隔不远。 他们不愿意,苏锦也就不强求了。 只是他们才回京,他们就找了来,何不直接跟他们一起进京? “可是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妇人解释道,“一个时辰前,有人去李家村打听你们的下落,被我们糊弄了过去。” “那几个人实在凶狠,我们怕他们报复,就拖家带口找来了。” 若不是怕没命,他们实在不愿意离开李家村。 但愿他们找不到人就走了,他们还能回去。 “快请进,”苏锦笑道。 李大牛把老夫人从牛车上扶下来。 嗯。 刚迈步进府,就和苏崇他们迎面碰上了。 苏崇,“……。” 李大牛,“……。”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夸赞 谢景宸一口气涌到胸口,疼的他咳嗽不止。 咳嗽声之大,把院外的妇人都吸引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那药方是苏锦写的。 妇人没见到她给谢景宸把脉,只当她是凭记忆誊抄的。 这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就算以前适用,现在也未必。 何况谢景宸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没有粉身碎骨,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只是一点内伤,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男子去抓药的时候,妇人就建议请大夫,苏锦说不用,她也只能随苏锦。 没吃药前虽然也咳嗽,却也没有这么厉害。 这一吃药,咳嗽声这么剧烈,实在很难叫人不怀疑是药有问题。 “不用,”苏锦尴尬道。 妇人觉得苏锦够执拗,哪有拿自家男人性命开玩笑的,又不是缺钱的人。 那支金簪买药用的不过十分之一。 把钱给她吧,她很大方的全部送给了她,当作答谢。 他们一家老小挣十年也不过那个数。 出手阔绰,怎么就不愿意给自家男人请个大夫呢? 妇人性子急,偏生嘴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劝。 谢景宸咳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内伤都不及苏锦一句话把他气出来的严重。 苏锦去倒了茶来,谢景宸喝了两口,方才缓了几分。 他就拿两只眼睛望着苏锦。 妇人被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赶紧转身走了。 苏锦瞪他,“你都把人吓着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被气的胸口痛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他不说话,苏锦反倒不自主了。 他真生气了? 可她说的是真心话啊。 昨儿出门,就看到他和那头牛深情对望。 她有此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依照谢景宸的脾气,他肯定气的不轻。 想到坠崖的事,苏锦心就软了,气大伤身,更不利于内伤恢复。 苏锦凑上去,在谢景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景宸没反应。 虽然心底的怒气消了那么一分。 苏锦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怎么也要想办法弥补啊。 她朝谢景宸的唇瓣亲过去,本来只想蜻蜓点水,结果腰被谢景宸一抱,把这个吻加深了。 屋外走进来两小孩。 看到这一幕,小脸一红。 做哥哥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捂住妹妹的。 转了身后,把妹妹往外拖。 妹妹抗议道,“哥哥拖我做什么,还没问大姐姐他们吃不吃桂花糖藕呢。” 软糯声传入耳,苏锦身子一激灵。 一把将谢景宸推开。 要说谢景宸也是够倒霉,猝不及防之下被苏锦一推,后脑勺磕到了床头上。 砰的一声传开。 谢景宸倒吸了一口气。 苏锦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苏锦问的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了。 谢景宸眼神哀怨的看着她。 谁惹她谁倒霉,他知道。 但为什么他也在内? 谢景宸反省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烧几捆香。 这才只是亲了两口,要是来点别的,他还能有活命? 接连碰了两回壁,谢景宸老实了很多,谁让他娶了个爱大煞风景的媳妇,不认也得认了。 再说苏崇他们,确认那匹马是谢景宸的,他们就带着马回了东乡侯府。 看着马背上的血迹,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锦觉得浑身疼痛缓了三分,至少胳膊不会抬一抬就疼的人蹙眉。 谢景宸吃的是苏锦开的药方,再加上他身强体健,恢复速度比苏锦预料的要快的多。 清晨醒来,比她还要精神抖擞。 苏锦和妇人身高差不多,穿的是妇人没舍得穿的新衣裳,谢景宸身量比男子高,他穿的衣裳是男子买药的时候顺带买回来的。 寻常袍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看的人砰砰心跳。 嗯。 长的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惹人惦记。 昨儿来租牛用的老妇人,早上来牵牛,看到了谢景宸。 当时老妇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男子生的一副好面孔,这相貌,十里八乡的姑娘哪有不愿意嫁的。 她走过来,围着谢景宸转了一圈,去和这家的老夫人说话道,“老姐妹,这是谁啊,瞧着身板,挑大粪走两里地都不带喘气的,还没有娶媳妇吧?” 谢景宸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色。 更叫他生气的还是苏锦。 她从屋子里出来,迈步下台阶,正好听到老妇人淳朴的话。 真的。 完全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转身望过来,苏锦脸上的笑赶紧忍着,只是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她憋不住的事实。 谢景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到底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形容他身强体健就算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形容?! 谢景宸抬脚回屋。 妇人感觉到他的怒气,有些害怕。 谢景宸和苏锦的穿戴都不俗,尤其是谢景宸扔掉的锦袍,滚边用的是金丝银线。 让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去挑大粪…… 他能不生气吗? 妇人赶紧过来道,“春花婶,他是我远房表妹夫,你这样说,我表妹……。” 想到苏锦的笑,妇人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自家相公都快要气晕了,她还笑的那么灿烂。 老妇人一脸失望,若是可以,她还想给自己的孙女儿撮合下,没想到名草有主了。 不过看到苏锦的容貌,老妇人笑道,“你这表妹和表妹夫瞧着就般配的很,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 “我还有事忙,就先走了啊。” 妇人赶紧把牛牵出来,让老妇人牵出去。 妇人朝苏锦走过去,尴尬道,“乡下人不会说话,让夫人见笑了。” “没事,夸赞的很真挚淳朴,”苏锦闷笑道。 妇人,“……。” 屋内,谢景宸又在咳嗽了。 这地方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苏锦为刚刚没忍住的笑尽量弥补,她望着妇人道,“从这里到京都要走多久?” 妇人想了想道,“以我的脚程,天不亮出发,能赶到京都吃午饭。” 苏锦,“……。” 怎么这么远啊? 谢景宸或许能走这么久,她肯定是走不了的。 苏锦将最后一支金簪和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摘下,递给妇人道,“有劳帮我们买驾马车。”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情义 李家村距离镇子有些远。 牛借人了,妇人的男子李大牛只能徒步去镇子上。 他先去了当铺。 得把金簪和珍珠耳坠当了,他才有钱去买马车。 当铺小伙计看着他,道,“昨儿你当了一支金簪,现在又来当,我们当铺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话明显是怀疑金簪和珍珠耳坠是偷来的。 被人质疑人品,李大牛涨红了脸。 他虽然穷,但穷的有骨气。 李大牛望着小伙计道,“这金簪和珍珠耳坠不是我的,是我替人典当的,我就住在李家村,要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去找我!” “而且这金簪是活当,人家没准儿会把金簪赎回去!” 小伙计就是随口怀疑。 毕竟这金簪精致绝美,打造难度之大,绝非一般人能佩戴的。 像李大牛这样的糙汉子别说有了,就是看到的机会都不多。 既然承认不是偷的,又是活当,小伙计把当票写好,让李大牛摁了手印。 拿了三十两,李大牛转身离开。 只是一出当铺就被人给盯上了。 两个地痞流氓靠在当铺外的大红漆木柱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看就心怀不轨。 等李大牛从当铺出来,两人悄悄跟了上去。 李大牛怀里揣着银子,唯恐丢了,抱的严实。 走过路过的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钱,也算是比较招摇了。 可也因为抱的严实,两地痞偷不到,直接动手抢。 钱不是李大牛的,让人抢了他可赔不起。 他拼死护着,结果装钱的荷包被扯烂,几两碎银子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挨了地痞好几拳头。 远处,有衙差过来,两地痞吓住了,随手把地上的碎银子抢了,拔腿就跑。 李大牛疼的呲牙咧嘴,没敢耽搁,直奔买马车的地方。 他鼻青脸肿的过来,买马车的见了都蹙眉,但一听要买马车,又笑开了脸。 “要买什么样的马车?”小伙计道。 “要宽敞一点的,”李大牛道。 小伙计帮李大牛介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花了十六两买了辆马车。 买了马车后,李大牛就赶马车去买祛淤青的药,还有大米和肉。 把大米扛进马车后,李大牛赶马车往前走。 半道上,看到有卖簪花的,他想了想,把马车停下,给媳妇和女儿一人挑了一朵。 就在他买簪花的时候,一男子捂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 两眼发黑,看东西已经模糊了。 男子手撑着马车喘息。 远处,马蹄声近在耳畔。 男子一个跃身,跳进马车。 李大牛买了簪花,心满意足的转身。 七八个黑衣男子骑马而过。 和马车只隔了简短的距离,他却心慌不安,怕马突然跑了。 等坐上车辕,李大牛才放下心来。 他赶着马车回李家村。 马车刚停下,就听到欢呼声传开,“娘,爹爹买马车回来了!” 妇人正在烧菜。 她赶紧把菜盛起来,往锅里舀了一瓢冷水。 她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脸上的伤,她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大牛摇头道,“我没事,从当铺出来被两个地痞流氓盯上了,挨了顿打,被抢走了五两银子。” “快进屋歇着,”妇人道。 “我先把东西搬下来,”李大牛道。 妇人一把将他拉到一旁。 李大牛知道自己媳妇的脾气,说一不二。 让他歇着,他要是不听,媳妇就该生气了。 好在东西也不多,他迈步进院子。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妇人喊道,“大牛,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哪有人啊?”李大牛问道。 妇人手一僵。 她慌乱的把车帘放下,退后几步。 她以为自己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李大牛过去掀车帘,看到男子也吓的不轻,“这人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多看了两眼道,“他好像受伤了。” 妇人一脸黑线。 是人就好。 只是这几天怎么老是捡到人? 而且看穿戴,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 小院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的一清二楚。 苏锦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和妇人把人从马车里搬下来。 “往哪儿搬啊,已经没地方住了,”妇人道。 “让他待牛棚吧,”李大牛道。 苏锦,“……。” 她仿佛看到了谢景宸被搬进来时的场面。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照着这倒霉男子脑补就差不离了。 大概和苏锦想的差不多。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等看清男子的容貌,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是他…… 见李大牛夫妻两把人往牛棚抬。 苏锦抬手扶额。 这家的牛棚真是…… 堂堂镇北王世子在牛棚里待了半天。 这要传扬出去,估计应该有不少人来参观吧?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安郡王几个了。 看男子像是中毒的样子,苏锦道,“还是把人抬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景宸打断,“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什么叫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苏锦一脸黑线。 “你认识他啊?”苏锦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谢景宸道。 “谁啊?”苏锦更好奇了。 “大皇子。” “……。” 大、皇、子?! 认出了大皇子,居然还让人把他往牛棚里抬?! 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瞬间粗壮了许多。 这是自己住牛棚不甘心,要大皇子陪他一起吗? 将来聊起来,也有住过同一间牛棚的情义。 被谢景宸如此对待—— 苏锦有点怀疑大皇子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结果还没问,谢景宸就抬脚朝牛棚走去。 嗯。 虽然让大皇子住牛棚。 但谢景宸明显是想救他的。 谢景宸对牛棚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因为大皇子在,他迈步走了进去。 大皇子躺在稻草上,唇瓣发黑,胳膊上绑了纱布,但已经被血浸湿。 苏锦跟在谢景宸身边。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苏锦问道。 “不论好坏,你都要喊他一声表哥,“谢景宸道。 “……。” 苏锦有点懵了。 她哪来的表哥啊? 她只有沈家两位堂兄。 不过谢景宸不会骗她,何况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苏锦赶紧蹲下帮大皇子把脉,牛棚里味道有点大,熏的人头晕。 手搭在大皇子的脉搏上,苏锦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皇子身中剧毒,虽然服了解毒丸,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再不给他解毒,不出半个时辰,他必死无疑。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画像 时间不等人。 帮大皇子把脉过后,苏锦就回屋写药方。 昨天借来的纸还剩一张。 李大牛要去抓药,苏锦没同意。 大皇子所中之毒耽误不得,需要快去快回。 买辆马车都被人盯上,被打的这么惨,万一路上有事耽搁了,大皇子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对于这个刚冒出来的身份尊贵的表哥,苏锦赌不起。 谢景宸接了药方,把马车卸了,骑马离开。 等谢景宸走后,苏锦让男子帮忙把大皇子抬进屋。 毕竟是大皇子,让他待牛棚不大好。 把大皇子搬进屋后,妇人和李大牛退出来。 李大牛望着妇人道,“她好像不认得自己的表哥。” 妇人也觉得纳闷呢。 自己的表哥自己不认识,反倒夫婿认得,这也太奇怪了些。 “许是远房表哥吧,”妇人猜测道。 只是这一家子人长的也太好看了些。 谢景宸直奔镇子上,进药铺抓药。 小伙计接了药方,道,“客观稍等。” 小伙计仔细抓药,这药的分量是错不得分毫的,否则会出人命的。 两衙差走过来,边走边道: “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是不是还活着?”其中一衙差道。 “我看悬……。” “听说镇北王世子的马鞍上有一摊血迹,好不容易才解毒,又娶了媳妇,立为了世子,要这么一命呜呼了,要是我,肯定死不瞑目,”另一衙差道。 “这里有家药铺,进去问问。”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衙差走进来。 小伙计赶紧放下手头活计,问道,“两位差爷可是有事?” 其中一衙差把画像打开,问道,“可见过画中人来求医?” 画上画的正是谢景宸。 画的还挺像。 身穿锦袍,头戴玉冠,器宇不凡。 画的太尊贵不凡,以至于他换了身普通长袍,就被人忽视了个彻底了。 或者说是先入为主吧,认定谢景宸重伤或者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受伤的人衙差都懒得多看一眼。 小伙计瞅了眼谢景宸,再看看画像,觉得挺像的。 可是衙差就在,不应该没看见。 小伙计好奇道,“这人犯了什么罪?” “只管说有没有瞧见,不该问的少问,”衙差脾气不是很好。 小伙计见谢景宸没有一点心虚,觉得应该是人有相似,便摇头道,“没见过。” “走,去下家药铺问问,”衙差道。 小伙计把药抓好。 谢景宸付了钱,拿药走人。 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和衙差周旋,再者大皇子遇刺,刺客没准儿还在镇子上,会是什么人刺杀大皇子,谢景宸多少心里有数。 除非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的人找来,否则谢景宸不会暴露身份。 为了确保苏锦和大皇子周全,谢景宸只能让王府和东乡侯府多担心一趟了,左右明天就回京了。 谢景宸快马加鞭回了小院,苏锦赶紧把药煎上,喂大皇子服下。 嗯。 药是妇人喂的,谢景宸怕苏锦累着,不让她喂。 苏锦问谢景宸道,“他是云妃生的?” 是皇子,又是她表兄。 除了是云妃所出,苏锦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谢景宸道,“倒不是云妃亲生。” “不是?”苏锦有点诧异。 谢景宸对苏锦的吃惊很是无语。 连大皇子的事她都不知道,居然会一手高超医术。 谢景宸只能替她解疑。 “大皇子的生母是慧妃,当年慧妃身怀有孕时其母族犯错,受母族牵连要被太后处死,是云妃求皇上饶慧妃一命。” “慧妃难产,生下大皇子后就过世了,临死前,把大皇子托付给了云妃,至今,大皇子还记名在云妃膝下。” 记名在云妃膝下,就是云妃的儿子。 冀北侯是云妃的舅舅。 苏锦是冀北侯的孙女儿。 大皇子自然就是苏锦的表哥了。 慧妃极其母族被诛灭,大皇子无依无靠,只有靠着云妃之子,搭上冀北侯这个外祖。 这么多年,太后和皇后压根就没把大皇子放在眼里。 大皇子也从不争夺二皇子的风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东乡侯回来,还带回了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又嫁给了谢景宸,成了镇北王世子妃。 冀北侯府势力远胜从前。 估计是怕冀北侯府会扶持大皇子,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东乡侯府是崇国公府的克星。 不然怎么会刺杀大皇子,大皇子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躲个马车,还能躲到苏锦跟前,被她给救了。 崇国公府。 书房外的回廊上。 崇国公心情很好的斗鸟。 东乡侯府和冀北侯府急的火烧眉毛,满京都的找人,崇国公心情岂能不美好? 暗卫李忠上前,道,“国公爷,二皇子回京了。” “那大皇子呢?”崇国公问道。 “大皇子下落不明,”李忠回道。 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李忠一看就知道崇国公对这样的答复不满意。 毕竟下落不明是可能会回京的。 像东乡侯都“死”了十五年,不还是回来了,而且是回来专门和国公爷作对的。 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掉以轻心。 但大皇子不同。 李忠道,“大皇子身中剧毒,在京都外三十里的镇子上失踪了,暗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派人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崇国公冷道。 “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在找人,国公府派人搜查的话,怕是会被他们给误会,”李忠担忧道。 “算算时间,这会儿大皇子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了。” 顾及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寻找大皇子一事不了了之。 御书房内。 镇北王和东乡侯两天没上早朝了,皇上得知谢景宸的马鞍山有血迹一事,也替他和苏锦捏一把冷汗。 心情不好,批阅奏折时心不在焉。 昨儿的奏折都还没有批完,今天又多了不少。 皇上拿起奏折,完全看不进去。 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瞬间—— 皇上的心掉到了谷底。 福公公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别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真出意外了啊。 小公公上前道,“皇上,二皇子和大皇子回京途中遇刺,二皇子受了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皇上脸色一变。 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 福公公忙道,“皇上别担心,大皇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绝影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勇诚伯独子被人毒杀,再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 现在二皇子受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人心惶惶难安。 二皇子受伤被抬回宫,皇上去看他。 寝殿内。 二皇子靠在大迎枕上,气若游丝。 太医在帮他巴扎伤口。 皇后站在一旁,心疼的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太医包扎完伤口,给皇上请安。 皇上摆手,“免礼。” “二皇子伤的严不严重?”皇上问道。 太医看了二皇子一眼,回道,“二皇子福大命大,若是再晚片刻回宫,纵然臣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 “二皇子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胳膊上的伤深可见骨,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二皇子望着皇上,脸色苍白。 “是儿臣没用,没能把皇兄带回来,”二皇子懊悔道。 皇上没说话,皇后道,“你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 二皇子伤成这样,皇上哪会责怪他。 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在何处遇刺,大皇子又是怎么失踪的。 二皇子伤重,说话就咳,让人替他揪心。 一旁站着的护卫向皇上禀告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在距离京都最近的驿站里遇刺的。” “刺客来势汹汹,大皇子负伤后,提议分开跑。” “二皇子回宫才知道大皇子没有回来。” 护卫脸上有伤,胳膊包扎过,显然经过一番惨烈厮杀。 二皇子没有性命之忧,皇上更担心大皇子的安危。 叮嘱二皇子好好养伤,皇上转身离开。 这边皇上刚迈出二皇子的寝殿,那边寿宁公主带着宫女过来。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有点心虚。 毕竟她还在禁足。 但二皇子是她嫡亲的兄长。 兄长遇刺,险些小命不保,她这个做妹妹的不亲眼见见,实在难以安心。 寿宁公主迈步上前,结果还未福身,皇上已经迈步走了。 从头到尾,皇上都没看见她。 如果说刚刚寿宁公主在担心被皇上斥责,这会儿则是在生气了。 她宁肯被自己的父皇训斥两句,也不要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父皇都看不见她! 看着皇上疾走的背影,寿宁公主狠狠的跺了跺脚。 此时天色已晚,皇上派心腹带人去大皇子失踪之处寻找。 小院内。 大皇子服下药后,迟迟未醒。 苏锦帮大皇子把脉。 妇人吃惊的看着她,等苏锦把手收回来,她问道,“夫人还会医术?” “会一点,”苏锦笑道。 “那他的毒解了吗?”妇人问道。 “已经解了,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苏锦道。 只要毒解了,大皇子就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身上有多处剑伤,流了不少的血,好在包扎及时,否则等不到她相救,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李大牛望着苏锦,挠后脑勺道,“夫人医术高超,能不能也给我娘瞧瞧?” 苏锦望着他,“老夫人身体有恙?” 这家的老夫人身子骨健朗,气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李大牛不知道该怎么说,妇人道,“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就是一到刮风下雨,就膝盖疼的走不了路。” 听她这么形容,苏锦就懂老夫人腿脚什么毛病了。 让李大牛把老夫人扶来,她帮忙把脉。 不过苏锦没有开药方,她道,“等回去后,我亲自调制些药膏,派人送来。” 妇人连连道谢。 苏锦和谢景宸的屋子给了大皇子住。 然后他们就没地方住了。 妇人带孩子和老夫人挤一张床。 把床铺腾出来给苏锦和谢景宸。 至于李大牛—— 只能睡牛棚了。 苏锦和谢景宸一晚上没能睡好。 听了一晚上啪啪声。 嗯。 李大牛打了一晚上的蚊子。 天蒙蒙亮,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就起了。 或者说,一晚上就没能睡着。 简单洗漱后,几人就骑马去了镇北王府。 没人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在哪儿,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苏崇着急。 他想到了绝影。 如果说有谁知道谢景宸出事的地点,就只有绝影了。 或许绝影能带他们去找谢景宸? 虽然可能性是小了些,但不妨碍他们试一试。 镇北王府前。 几人骑马停下。 苏崇下马去敲门。 结果手刚抬起来,小厮就把门打开了。 小厮还打着哈欠,想睡个回笼觉,看到苏崇几个,没差点吓死。 “几,几位爷怎么来了?”小厮忙道。 “把你们世子爷的马绝影牵来,”楚舜道。 小厮忙道,“我这就去牵马。” 苏崇他们没进王府,就在门口等着。 很快马就牵来了。 苏崇摸着绝影的脑袋道,“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也不知道绝影听没听懂。 苏崇说完,南安郡王拍了下马屁股。 绝影往前跑。 苏崇他们翻身上马,跟在绝影身后。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同妇人告辞。 妇人舍不得他们走,但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 几间破茅草屋,哪是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住的,何况他们失踪了,爹娘兄弟肯定着急。 等苏锦坐上马车后,妇人摆手。 “路上小心。” 苏锦挥挥手。 谢景宸赶马车离开。 这边苏崇他们跟着绝影出城,那边镇子上,官兵在挨家挨户的寻找大皇子。 从李家村出来,不经过镇子上,直接回京。 而苏崇他们跟着绝影走向去悬崖的路,谢景宸赶马车从另外一条路过来,正好错过。 马车徐徐赶往京都。 马车内,苏锦掀开车帘,风吹进来,心情好到爆。 绝影在悬崖边停下。 苏崇他们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悬崖边。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安郡王他们的心抖成筛子。 绝影怎么把他们带到了悬崖边? 莫非景宸兄和大嫂坠崖了? 平常打趣惯了,但这样的猜测,谁也没敢说出口。 苏崇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骑马离开。 很快拿了绳子来,他捆在树上,另外一端抛下悬崖。 抓着绳子,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留下定国公府大少爷在上面看着。 南安郡王他们都下去了。 悬崖下臭气熏天。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没有大哥大嫂坠崖痕迹,”楚舜道。 “景宸兄和大嫂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北宁侯世子道。 这时候,南安郡王突然开口叫道: “快看,树上有块绸缎!”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功劳 苏崇纵身一跃上了树,把绸缎取下来。 “是云锦,”南安郡王声音颤抖。 苏锦失踪那天穿的什么衣服,他们虽然没见过,却都知道。 为了找苏锦,杏儿详细描述了苏锦的穿戴。 她穿的正是云锦。 绝影带他们到悬崖边。 悬崖底下又有云锦。 刚刚从悬崖上下来,注意到悬崖上被匕首划过的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坠崖了。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南安郡王他们不敢想象。 可若是坠崖了,可悬崖下什么都没有啊。 南安郡王他们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中毒六年都没能要景宸兄的命,没道理毒解了,还没命。 他没那么容易死。 大嫂就更不会了。 哪回别人招惹她,不是别人出事啊? 给菩萨成捆烧香的人哪那么容易死? 绝、对、不、会! 苏崇没有想那么多,他四下寻找。 没有找到人,又往远处寻去。 南安郡王他们紧随其后。 把在悬崖上待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忘了个底朝天。 定国公府大少爷待的心慌。 若不是有绝影陪着他,独自面对悬崖,他非得吓着不可。 他朝悬崖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坐不住了。 不会出事了吧? 一等再等。 他实在等不住了,抓着绳子跳下悬崖。 看着空荡荡的崖底。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真的。 比待在悬崖上还叫人发憷。 苏崇他们找谢景宸和苏锦。 定国公府大少爷找他们。 谢景宸赶着马车回京,虽然城门口有守卫,但没有人搜查,更没有人把他认出来。 畅通无阻的进了城,谢景宸直奔东乡侯府。 半道上,看着马车走过去,小厮觉得自己看花眼了,那好像是姑爷? 他不敢确定,问另外一小厮道,“快看,那是不是姑爷?” 等小厮转过头,只看到马车屁股了。 他道,“哪有姑爷?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小厮迟疑。 难道真是他看花眼了? 东乡侯府。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把苏锦扶下来。 马车狭小,里面还有大皇子,实在待的人不舒服。 两人迈上台阶。 平常敞开的东乡侯府,今儿关的格外严实。 谢景宸敲门,没人应答。 苏锦推门,更是推不开。 “人都去哪儿了?”苏锦敲门道。 “不会都出去找我们了吧?” “有没有人啊!”苏锦大声喊道。 府内。 小黑听到动静,飞快的奔向门口,冲着门外叫。 苏锦嘴角抽抽。 还好。 小黑还在。 不然她真担心东乡侯府人去楼空了。 苏小少爷他们见小黑突然不对劲,追着小黑过来,就听到苏锦在喊小黑。 “是我姐的声音!”苏小少爷欣喜道。 他飞快的跑到门口,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姐,姐,是你吗?” “是我,”苏锦浑身无力道。 “我开不了门,”苏小少爷着急道。 “姐夫,你帮我开门,”苏小少爷贴着门缝看谢景宸。 谢景宸,“……。” 他抚了抚额头,纵身一跃,翻墙进了东乡侯府,把门栓打开。 嗯。 东乡侯府的门栓格外的难打开,别说苏小少爷了,就是谢景宸也费了点功夫。 小厮都派出去找人了,怕苏小少爷乱跑,所以大门紧闭。 门栓难开是防他的。 门打开后,苏锦走进来,道,“人都去哪儿了?” “林叔去见老国公了,其他人都出去找你们了,”苏小少爷道。 “没想到他们出去没能把你们找到,我们几个待在家里找到了。” 苏小少爷一脸喜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上掉功劳吧?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既然岳父岳母不在,我们先进宫吧。” “也好,”苏锦道。 两人怎么进府的怎么走了。 苏小少爷倒没有闹着要跟进宫。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苏锦和谢景宸回来的好消息转达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他飞快的跑回正堂,把青云山用来传信的信号弹拿出来。 咻的一声。 信号弹冲向天空。 那是报平安的信号,只要是青云山的人都认得。 只是苏小少爷过于激动了,忘记了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两人见信号弹新奇的很,一人拿了一个。 九皇子手轻轻一拔,另外一信号弹冲向天空。 苏小少爷,“……。” “那是求救的信号啊!”苏小少爷急道。 “我爹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出事了。” 九皇子急了,“现在怎么办啊?” 苏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挽救。 射出去的求救信号没法不让人看见。 他想了想,回屋多拿了几个报平安的信号弹射向天空。 一连发了七八个。 林叔跑过来道,“小少爷,那不是玩的。” “我知道,姐姐和姐夫回来了,”苏小少爷道。 “在哪儿?”林叔问道。 “进宫了。” 可惜—— 苏小少爷的话,林叔不信。 “小少爷,你仔细侯爷回来抽你,”林叔把其他信号弹收起来。 嗯。 东乡侯看到信号弹果真骑马赶了回来。 也和林叔说的一般把苏小少爷揍了一顿。 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什么天上掉功劳? 分明是掉下来一顿毒打! “爹,我没骗你,姐姐和姐夫真的回来了,”苏小少爷再一次道。 “我要骗你,你就不是我爹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颤巍巍道,“我们能作证,他们真的回来过。” 东乡侯望向林叔。 林叔摇头,“我没有瞧见姑娘和姑爷,侯爷不妨先进宫看看。” 此时。 谢景宸正赶着马车进宫。 那辆马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侍卫看守宫门还从未见过这么普通的马车走正门进宫。 等马车靠近,侍卫眼睛睁圆。 这……这不是镇北王世子吗? 侍卫眼睛盯着谢景宸看,直到谢景宸赶马车进宫,他们才反应过来。 马车停下后,过来两公公。 谢景宸将苏锦扶下来,然后吩咐公公道,“把大皇子扶下来。” 公公,“……。” 大皇子在马车内? 两公公掀开车帘一看,顿时眼珠子睁圆。 马车内的不是大皇子又是何人。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悲痛 崇国公府。 书房。 崇国公夫人推门走进去。 但崇国公并不在书房内。 崇国公夫人坐下,丫鬟奉茶。 崇国公夫人刚把茶盏端起来,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崇国公夫人忙把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崇国公走进来,她迎上去道,“又去试着说服北漠王了?” 崇国公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抱怨道,“他在我们崇国公府也待了许久了,骨头硬的很,国公爷还说服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崇国公道。 “皇上的人还在呢,即便说服不了,我也得每天都去。” 崇国公坐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勇诚伯府还好吧?” “唯一的儿子死了,哪能好的了,”崇国公夫人叹气道。 “万幸的是仇人也死了,心里多少好受点。” 死了一个勇诚伯世子,帮他们除掉了两个劲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崇国公夫人的心情很好。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崇国公道。 小厮推门进去,上前道,“国公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找到了。” “找到了?!”崇国公夫人声音徒然拔高。 “在哪儿找到的?!”她急问道。 这个问题小厮犹豫了下。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在哪里找到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能禀告的只有他知道的—— “他们送大皇子进宫了。” 崇国公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深,她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三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回来了! 能送大皇子进宫,足矣说明他们无恙。 崇国公想问问大皇子情况如何,这时候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熟悉,但凌乱而急切。 王管事的走进来道,“国公爷,二皇子差人来向您拿解药。” “什么解药?”崇国公蹙眉。 “就是大皇子所中之毒的解药,”王管事道。 崇国公夫人皱眉,“二皇子是糊涂了吗,他还想救大皇子不成?!” 王管事摇头,“大皇子和二皇子所中之毒一样,二皇子的毒太医帮忙解了,皇上让太医给大皇子解毒,太医解不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把解药拿给他!”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处心积虑的要除掉大皇子,结果快要成功了,还要给他送解药去救他。 他们忙这么一通的意义何在?! 只是让大皇子知道他们要杀他,逼他和他们作对吗?! 崇国公气的心口痛。 他手捂着胸口,崇国公夫人吓着了。 “快请太医!” …… 勇诚伯府。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老夫人走出来。 她抬头看着勇诚伯府匾额上挂着的白绸,脸寒如霜。 她半晌没动。 “老夫人……。” 王妈妈唤道。 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了。 一大清早,老夫人决定回府。 虽然王妈妈觉得更应该待在静安寺诵经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世子爷和世子妃平安。 但老夫人要回去,王妈妈也只能随她。 半道上,老夫人让小厮改道来了勇诚伯府。 王妈妈的呼唤让老夫人回过神来。 她把眸光从白绸上移开,任由王妈妈扶着她的手迈进勇诚伯府。 正堂内。 摆着勇诚伯世子的棺椁。 丫鬟小厮跪在地上烧纸钱,抽泣不止。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并不在。 勇诚伯闻讯,匆匆赶来。 老夫人就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什么也没做。 小厮点了三柱香,都快烧尽了。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妈妈越发觉得老夫人不对劲。 世子爷和世子妃失踪,下落不明,她不急着回府,反倒来给勇诚伯世子送行,哪有这样做祖母的? 勇诚伯哽咽道,“老夫人能来给锋儿送行,锋儿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我岂能不来送他一程?” 她摆摆手,让王妈妈退下去。 不止王妈妈,还有正堂内烧纸钱的丫鬟小厮。 只是这边王妈妈他们刚退下,那边勇诚伯府管事的匆忙进去。 管事的话到嘴边,瞧见老夫人,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勇诚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禀告,老夫人不是外人。” 再不是外人,他要禀告的话也不能叫镇北王府老夫人知道啊。 管事的把勇诚伯拉到一旁。 “伯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管事的道。 勇诚伯脸色铁青。 “活着回来的?!”他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 “不止活着回来了,他们还救了重伤的大皇子,”管事的声音有点飘。 “皇上高兴,大加赏赐。” 管事的禀告声越来越弱。 他禀告的时候,看了一眼勇诚伯世子的棺材,内心发憷。 世子爷绑架镇北王世子妃,结果自己赔进去一条命,他们非但毫发无损,还救了大皇子,立下一份大功…… 世子爷听到这消息,肯定会死不瞑目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活着?! 他们还立功了?! 勇诚伯胸前怒火翻涌。 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人往后一倒。 “源儿!”老夫人急喊道。 管事的赶紧把勇诚伯扶住。 “伯爷!” “伯爷!” “快来人啊!” 管事的大叫。 守在门外的丫鬟小厮听见了,一窝蜂的涌进来。 王妈妈被赶着进屋的小厮撞到了门上,疼的呲牙咧嘴。 红袖扶着她,“王妈妈,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扶老夫人,”王妈妈急道。 红袖赶紧进屋。 彼时,老夫人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避让间,踢翻了给勇诚伯世子烧纸钱的铜盆。 红袖扶着她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老夫人望着吐血晕倒的勇诚伯,眸底闪过一抹悲痛。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迈出勇诚伯府,正好镇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 小厮翻身下马,面带喜色道,“老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找到了。” 王妈妈心上一喜,可是胳膊却是一沉。 老夫人身子几乎站不住,半边身子都压在王妈妈的胳膊上。 王妈妈心头一沉,仿佛压了块巨石。 世子爷和世子妃找到了是好事,老夫人怎么这样的反应? 她抬头,正好看到老夫人眸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王妈妈身子都凉了半截。 可等她细看,老夫人脸上又只剩下喜悦,仿佛先前是她的错觉一般。 “列祖列宗保佑,总算是找到了,”老夫人手掐的紧紧的。 “回府吧。” 王妈妈扶老夫人坐进软轿内。 轿帘放下,王妈妈撸起袖子,看着手腕上被老夫人掐出来的淤青。 轿子里,老夫人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 强忍着的悲痛再忍不住爬上脸颊。 渐渐的—— 被凌冽杀气所取代。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报恩 一个呼吸的功夫,李大牛的脸色就变了好几个来回。 他已经懵了。 他们快牛加鞭的跑京都避开他们。 结果避到他们眼跟前了? 苏崇他们也懵了。 在李家村死活找不到的人。 居然在东乡侯府找到了? 南安郡王手里的玉扇啪嗒一下合上道,“好家伙!耍了我们还敢找上门来。” “什么淳朴的老实人?我看京都找不到几个比他胆子还肥的了!” 南安郡王一脸凶残。 李大牛有些颤抖。 尤其是两孩子,吓的直往妇人身后躲。 南安郡王手中折扇戳了下苏崇的肩膀道,“我记得他好像叫李大牛。” “看来今天我们是要关门打牛了。” 第一次被人忽悠的那么惨。 一路上回来,他们已经想了十七八个整死李大牛的办法。 看到李大牛,南安郡王他们手心就痒痒。 妇人脸色刷白的望着苏锦,“这些人是……?” 苏锦扶额。 可千万别告诉她,南安郡王他们就是妇人口中凶残的人。 苏锦给妇人介绍苏崇,“这是我大哥。” “他们几个是我相公和大哥的好兄弟。” 然后介绍妇人和李大牛道,“大哥,我和相公坠崖,就是他们一家救了我们。” 南安郡王他们看李大牛一家的眼神有点复杂。 他们救了苏锦和谢景宸,他们感激。 但是! 这一家子把他们几个忽悠的也够惨啊。 已经不是颜面尽失的问题了。 报仇吧,没良心。 不报仇吧,浑身不舒坦。 直到苏锦把李大牛一家领着走远,南安郡王他们也没想到该怎么办好。 “是先报恩,还是先报仇?”南安郡王问道。 “恩仇一起报,”苏崇笑道。 “怎么报?”楚舜望着他。 “我青云山独特的训练。” “……。” 南安郡王他们都是过来人。 经过青云山的训练,身强体壮,但吃的苦头现在想起来还心疼自己。 “这办法好,就这么办!”南安郡王赞同道。 其他人无不同意。 虽然李大牛一家把他们耍的很惨。 但不得不说李大牛一家够骨气。 他们都掐他脖子了,还能硬着骨头忽悠他们。 这样的硬骨头还真是不多见了。 李大牛一家救苏锦和谢景宸有功,是东乡侯府的恩人。 东乡侯和唐氏对他们敬重有加。 只是他们来的稍晚了一些,东乡侯府已经吃过午饭了。 想着从李家村进京,应该没吃午饭,赶紧让厨房准备吃的。 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别说吃了,李大牛一家见都没见过。 大饱口福后,李大牛一家就要告辞了。 他们不愿意离家,实在是不得已。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自然要回去。 尤其南安郡王他们盯着李大牛,眼底散发处狼盯着猎物的光芒,李大牛内心发憷。 救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把人从悬崖底下搬回去,再帮着买了点药而已。 苏锦给他们的答谢够丰厚的了。 这地方不是他们能来的,还是早点走为好。 这会儿时辰还早,还能赶回李家村吃晚饭。 老夫人是执意要走的,苏锦留不住她,也就随他们了。 皇上赏赐了苏锦和谢景宸一堆东西。 苏锦给了妇人四匹蜀锦,五十亩良田,外加一套黄金首饰。 这么贵重的谢礼,把妇人吓懵了。 她不敢收,推辞不要。 “这是救了大皇子,皇上给的赏赐,该有你们一份的,”苏锦笑道。 不论是她还是谢景宸和大皇子的命都远非这么点东西能比的。 推脱不掉,妇人就道谢了。 南安郡王则诱惑李大牛道,“听说过飞虎军吗?” “听过,”李大牛飞快的点头道。 “想不想加入?”南安郡王问道。 “我能加入吗?”李大牛眸光闪亮道。 “……。” 南安郡王有点懵了。 这么快就上勾了。 他都还没有开始忽悠呢。 “通过考验就能加入,”南安郡王正色道。 楚舜望着李大牛道,“你为什么想加入飞虎军?” “加入飞虎军是我大哥的遗愿,他没有做到的事,我想做到,”李大牛道。 十五年前,飞虎军盛极一时,多少人挤破头想加入。 只是飞虎军挑选严苛,大部分人都被拒之门外。 李大牛的兄长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李大牛才十岁,听兄长诉说飞虎军的英勇,心向往之。 只是随着李大牛的兄长战死沙场,李老夫人就不许他参军了。 再加上有老婆和孩子,李大牛也舍不得离开。 没想到他会救下东乡侯的女儿,有加入飞虎军的机会。 南安郡王望着他,“你叫李大牛,你大哥叫什么?” “我大哥叫李小牛,”李大牛道。 “……。”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你们家取名字还真是随心所欲,”他黑线道。 李大牛憨厚的挠了挠额头,“我爹叫李铁牛。” 有了儿子后,自然就叫李小牛了。 只是没想到又生了个儿子。 为了李大牛叫什么,他爹也是煞费苦心。 做弟弟的名字不好大过兄长。 但李小牛叫了十几年了,认识的都那么叫,改不过来了。 为此,李大牛的爹还特意抱着他去找了算命先生赐名。 算命先生说他福气不错,给他取了李大牛这个名字。 南安郡王觉得李大牛的爹是被算命先生给忽悠了。 算命先生十有八九是解决不了名字比李小牛小这个问题,才取名叫李大牛的。 不过他愿意参加飞虎军就好,他们都是有恩必报的人,会很认真的监督他训练的。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笑的李大牛心底发毛。 东乡侯府门前。 李大牛一家坐上牛车回李家村。 送走他们后,苏锦坐上马车回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前。 杏儿就站在石狮子旁翘首以盼。 她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 她十分后悔听了姑爷的话,她应该跟去东乡侯府的。 听到有马车车轱辘声传来,杏儿往前看,就看到了谢景宸。 杏儿鼻子一酸,眼泪涌出来。 等苏锦从马车内下来,杏儿一把将她保住,嚎嚎大哭。 走过路过的被杏儿豪放的哭声给吓着了。 苏锦疼的呲牙咧嘴。 她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淤青都被杏儿抱紧了。 好疼。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充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帮忙 杏儿是很相信老黄历的。 但这一次老黄历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气愤之下撕毁了。 因为怕被其她丫鬟婆子瞧见,一直没拿去烧掉。 谢景宸回府,杏儿就后悔了。 虽然能买一本新的。 但杏儿有自己的执念,老黄历一年只能用一本。 换一本可能就不灵了。 只是撕的太粉碎了些,不一定粘的起来啊。 杏儿着急。 丫鬟把马车内皇上的赏赐搬进来。 那些赏赐苏锦想给一部分给东乡侯府,结果唐氏怎么也不要,她只好原样带回府了。 马车里还有四匹云锦。 只是云锦昂贵,寻常人都不能穿,不然就一并送给李大牛媳妇了。 想到库房里还有一堆的绸缎,苏锦真怕它们会烂掉。 昨晚没能睡好,再加上坐马车回京,又进宫,再去东乡侯府。 苏锦疲惫的两眼都快黏到一起了。 在贵妃榻上躺着歇会儿,结果就睡着了。 杏儿换了两声,没能把苏锦叫醒。 她把冰盆抬近一点,拿了个薄毯替苏锦盖上。 然后安静的继续粘老黄历。 只是安静不了一会儿,杏儿就急躁了起来。 拿着个碎片,半天不知道粘哪儿。 清秋苑。 内屋。 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 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绿翘走进来道,“夫人,奴婢瞧见世子爷、世子妃了,他们都没事。” 池夫人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展开一抹笑来。 喜鹊站在床边道,“奴婢就说世子爷和世子妃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夫人偏不听。” “现在他们回来了,夫人却病倒了,郡主还不给您请大夫,奴婢去找世子妃帮忙。” 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失踪后,池夫人听到这消息就晕了过去。 喜鹊去禀告南漳郡主,可是禀告了一回两回都石沉大海。 彩菊和绿翘又不敢越过南漳郡主去找李总管。 这么不把南漳郡主放在眼里,万一王爷训斥南漳郡主,以南漳郡主的气量,绝对会弄死她们的。 再加上李总管带人去找谢景宸,也不在府里,给池夫人治病的事就耽搁到现在了。 现在苏锦和谢景宸平安归来了,还是带着皇上的丰厚赏赐回来的,她去找世子妃帮忙,世子妃肯定不会拒绝的。 喜鹊以池夫人为重,但池夫人不让她去。 “夫人!”喜鹊心急如焚。 池夫人只摇头。 她没觉得自己病的有多重。 她只是听到噩耗,一时间头晕眼花而已。 不用请大夫养两天就好了。 世子和世子妃差点没命,肯定受惊不轻,需要好生调养。 她不想为一点小事去劳烦他们。 池夫人不同意,喜鹊不敢擅作主张。 池夫人就靠着大迎枕,几个丫鬟不敢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外有唤声传来。 “喜鹊?” “彩菊?绿翘?” 喜鹊心上一喜,“是杏儿!” 她飞快的跑出去,把门打开,就看到杏儿。 “你怎么来了?”喜鹊眸光闪亮。 她正愁不知道什么去找杏儿好呢。 杏儿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道,“我来找你们帮忙的。” 彩菊愣了下,“找我们帮忙?” “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呢?” 杏儿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如果她都办不成的事,更别提她们了。 杏儿把包袱打开,把里面撕碎的老黄历给她们看,“我把老黄历撕碎了,粘了半天没粘起来。” 杏儿的急性子,差点没忍住再撕一回。 她不好意思找沉香轩的丫鬟,就想到了喜鹊和彩菊她们。 杏儿信得过她们,不担心会泄密。 虽然喜鹊也纳闷,老黄历撕掉了再买一本新的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不过杏儿要她们帮忙,她们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杏儿眸光扫了一圈道,“池夫人呢?” “我家夫人病了,”喜鹊忙道。 她正愁杏儿不问呢。 “病了?”杏儿吃惊。 “怎么会病了呢?” 喜鹊忙把池夫人病倒的经过说给杏儿听。 杏儿替池夫人抱打不平。 就因为是妾室,身上有钱都不能请大夫进府,需要南漳郡主同意才行。 病了就要治病,就要吃药。 她这是在枉顾别人生死! 杏儿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她道,“我家姑娘在睡觉,等她醒了,我和她说。” “我的老黄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粘好啊,”杏儿叮嘱道。 喜鹊连连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杏儿告辞。 喜鹊送她出清秋苑。 杏儿回了沉香轩,苏锦还在酣睡。 不过她从贵妃榻上睡到了床上,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见谢景宸搂着苏锦睡的香,杏儿没敢打扰,红着脸悄悄退下。 这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 等苏锦醒来,天边晚霞绚烂。 谢景宸半个时辰前就起了,苏锦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慵懒的伸着懒腰。 杏儿在珠帘外探脑袋,正好瞧见了,道,“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苏锦揉着颈脖子道,“出事了?” “池夫人病了,但是南漳郡主不给她请大夫,”杏儿道。 “我看她好像病的挺严重的样子。” 虽然池夫人和画像长的不一样。 但杏儿还是觉得池夫人和赵诩有关。 赵大少爷还不错,他的亲人肯定要照顾好。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杏儿忙伺候苏锦穿衣。 苏锦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重新梳理了发髻,便迈步出门。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书房内。 谢景宸在看书。 修长的手拿着书,信手翻了一页。 暗卫走进去道,“世子爷,池夫人病了,世子妃去清秋苑了。” 谢景宸眉头一拢。 池夫人怎么病了? 她的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吗? 这么多年,没听说她有什么病痛。 失踪回来,就去清秋苑,太引人注意了,对池夫人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便去,你跟过去看着点,”谢景宸吩咐道。 暗卫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清秋苑外,苏锦带着杏儿走过去。 喜鹊正好出来,看到苏锦,她眼睛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杏儿望着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喜鹊把包袱递给杏儿道,“老黄历已经粘好了,正打算给你送去呢。”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 没看出来啊。 这小丫鬟还挺会偷懒的。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身孕 喜鹊把包袱递给杏儿。 杏儿迫不及待把包袱里的老黄历打开。 喜鹊和彩菊她们粘的很用心,至少比杏儿自己粘的要好太太太太多了。 杏儿发现,她粘的部分有不少被撕下来重新粘了,应该是被嫌弃了。 杏儿,“……。” 苏锦更关心池夫人的病。 她抬脚进屋。 屋内,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但能感觉到她的虚弱无力。 看到苏锦,池夫人撑着床坐正,只是没有胳膊没力气,撑不起来。 苏锦快步走过去,坐到床边道,“身子不适就别乱动。” 池夫人挤出一抹笑来。 苏锦抓过她的手,帮忙把脉。 杏儿几个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 见苏锦的眉头拧成一团,几个丫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世子妃这神情,一看就知道池夫人病的不轻啊。 她医术高超,能让她露出这般神情,必定是池夫人的病棘手难治。 不会没得治了吧? 喜鹊鼻子酸酸的,眼泪涌出来。 明妧手动了动,再帮池夫人把脉。 这一次,眉头皱的更厉害。 杏儿的小心肝都跳的飞快。 池夫人是好人。 她不想池夫人死。 池夫人自己也吓着了,望着苏锦,用眼神询问:我……病的很严重吗? 苏锦望着她。 池夫人的眼睛很好看。 这会儿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惧。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尤其池夫人鞭痕累累,容貌被毁都坚强的活了下来。 她心中一定有特别牵挂的人和事。 苏锦想透过池夫人的眸子看穿她心底,但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扭着眉头道,“是喜脉。” 苏锦的声音有点飘。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间。 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喜悦。 喜鹊和彩菊她们高兴的手舞足蹈。 “是喜脉,夫人怀身孕了!”绿翘激动道。 苏锦有点懵了。 池夫人手隔着被子摸自己的小腹。 眸底隐隐有泪花闪烁。 杏儿望着喜鹊,“池夫人怀的是王爷的孩子?” “不是王爷的,还能是谁的?”喜鹊茫然道。 杏儿,“……。” 苏锦,“……。” “可王爷不是从来都不来清秋苑的吗?”杏儿问道。 说完这一句,杏儿觉得自己的话不够严谨。 王爷是没有明着来过。 可王爷偷偷来过啊。 他还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落在了清秋苑的树上。 还是她爬上去取下来送去给王爷的呢。 王爷肯定没少偷看池夫人。 喜鹊想起来王爷来清秋苑过夜的事没有和杏儿说。 她是打算说的,是那天皇上赏赐世子妃荔枝,她话说了一半,杏儿就跑了。 后来虽然也见过杏儿,但因为王爷没再来过,她便忘了提了。 要不是和杏儿熟,就刚刚杏儿的话,分明是怀疑池夫人偷人了,喜鹊都能和她打起来。 喜鹊忙把那天的事说了道,“那天池夫人在凉亭弹琴,王爷听着琴声走了进来,后来还送了夫人一架古琴。” 苏锦恍然大悟。 她就说王爷平常连清秋苑都不来,怎么会突然送给池夫人一架古琴。 原来如此。 “我家夫人没事吧?”喜鹊有点担心。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动胎气,”苏锦回道。 “待会儿我让杏儿送安胎药来。” 彩菊则道,“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吗?” 世子妃会医术的事,叮嘱过她们不要往外提。 彩菊不敢随便乱禀告。 杏儿望着她道,“这是好事,当然要禀告了。” 池夫人朝彩菊她们摇头,不让她们说。 喜鹊道,“我听大厨房的妈妈说过,怀身孕头三个月不稳,不宜往外说。” “左右没人来清秋苑,等夫人身子稳了再说也不迟。” 苏锦望着池夫人道,“还不能说话吗?” 池夫人没有回答。 喜鹊道,“夫人已经能说一两个字了,只是还不利落,她从来不人前说话。” 别说和苏锦,就是和喜鹊她们,池夫人也不说。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池夫人才会努力练习说话。 “能开口说话了就好,”苏锦道。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锦很庆幸,池夫人体内的毒解了。 不然她就是怀了身孕,腹中的胎儿也留不得。 池夫人动胎气有两天了,不宜再耽搁,苏锦要回去给她抓药,便起身了。 书房内。 谢景宸还在看书。 暗卫跳窗进去。 谢景宸望着他,“池夫人病的很严重?” “池夫人怀了王爷的孩子,”暗卫回道。 谢景宸,“……。” 谢景宸还没有从懵怔中回过神来。 苏锦的脚步声传来。 暗卫赶紧闪人。 苏锦推门走进去。 谢景宸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他以为苏锦会和他说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结果苏锦只看了他一眼,就从侧门去了后院。 池夫人怀孕的事什么时候说都行,抓药为先。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沉默了半晌后,他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谢景宸去了前院。 书房内,王爷正在写奏折。 谢景宸推门走进去。 王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来了?” 谢景宸看王爷的眼神有些复杂。 池夫人的脸,苏锦向他仔细形容过,即便有所恢复,也依然吓人。 父王他…… “有什么事张不开口的?”王爷蹙眉道。 “池夫人动胎气了,”谢景宸回道。 “……。” 王爷刚沾了墨汁准备署名。 听了谢景宸的话,他手一顿,笔尖的墨汁掉下来。 刚写的奏折就这么毁了。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怀身孕了?” “父王这么吃惊,莫非孩子不是父王的?”谢景宸道。 王爷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 镇北王府守卫严明,除了惯常翻墙进来的南安郡王几个外,其他人想进来难比登天。 池夫人怀的肯定是他的孩子。 只是他没想过才那么一次,她就有了身孕。 是他大意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王爷道。 谢景宸朝王爷伸手道,“父王是不是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 “什么东西?”王爷眉头皱成一团。 “玉佩,”谢景宸道。 王爷望着他,谢景宸道,“这次我和世子妃回京,半道上有人拦下我,说是曾经送了块玉佩来王府给我。” “那块玉佩和我的身世有关,我问过暗卫,那块玉佩被父王拿走了。” “父王不肯告诉我我娘是谁,也不许我去查吗?”谢景宸道。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努力 谢景宸手伸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爷。 门外,暗卫听着书房内的对话,转身朝书房看了一眼。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暗卫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知道世子爷是怎么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诈王爷的。 他听着都要信以为真了。 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上当? 暗卫竖起耳朵偷听。 书房内。 王爷的眸光从谢景宸的手上移到他脸上,眉头微皱道,“那块玉佩,我失手打碎了。” “打碎了?”谢景宸眉头一拧。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王爷眸光收回,落到被他弄脏的奏折上。 “碎玉佩就在架子上的锦盒里,”王爷淡声道。 谢景宸走过去。 他翻了最小的锦盒。 没有碎玉佩。 又翻了两个,最后从最大的锦盒内看到了碎掉的玉佩。 谢景宸眉头拧的松不开。 且不说这玉佩是不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至少这玉佩是赵诩的。 就这么被父王给打碎了…… 他怎么跟人家交代? 是他们要试探父王的,虽然当初和计划的有出入,还没有开始计划,玉佩就被父王给要走了。 但玉佩被毁,他们要负一半的责任。 谢景宸想不明白,父王从暗卫手中要了玉佩,还叮嘱不要告诉他,最后却把玉佩给摔了? 谢景宸看着手中碎的很彻底的玉佩,望着王爷。 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的,谢景宸带着碎玉佩离开。 确定他走远了,王爷朝窗外看了一眼。 一男子闪身出现。 “王爷有何吩咐?”男子道。 “宸儿出门的时候跟着他,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和宸儿接触,抓来见我。” 暗卫应下。 等暗卫走后,王爷就开始头疼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池夫人留下腹中胎儿。 让池夫人怀上身孕是他之过。 但她是南梁送给他的妾室,她来王府的目的尚未查清,若真是细作…… 哪怕不是,一旦让南漳郡主知道,必定会惊动太后,到时候孩子还是会保不住。 估计还不到惊动太后,老夫人就先赐堕胎药了。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 杏儿在煎药。 苏锦就坐在竹屋前,看晚霞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杏儿扇了几下风,望着苏锦道,“姑娘,药煎好了。” “给池夫人送去,”苏锦道。 杏儿把药倒在碗里,然后装好,送清秋苑去。 杏儿走后,苏锦待的无聊,也起了身。 推开后门进书房,就看到谢景宸抬手扶额。 谢景宸扶额的动作,苏锦是见惯了的。 但基本都是因为她才扶额的,这会儿她人不在,怎么扶额了? 不会是头疼了吧? 苏锦走过去,就见书桌上的宣纸上摆着块碎玉佩。 虽然碎的,还缺了一角,但苏锦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眼睛猛然睁大,道,“这玉佩怎么碎了?” “父王失手摔碎的,”谢景宸惆怅道。 这下,不止谢景宸,苏锦也头疼了。 这玉佩是赵诩的。 他还指着这块玉佩认母。 就这么把人家的玉佩摔碎了,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尤其拿玉佩试探王爷的馊主意还是她出的。 苏锦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她望着谢景宸道,“现在该怎么办?” “让人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谢景宸道。 “这样能行吗?”苏锦道。 谢景宸知道苏锦误会了,他道,“这样的碎玉佩,没法拿出去找人,先用假的。” “把人家玉佩摔了,只能在他回来之前,帮他找到生母来弥补了。” 谢景宸心累。 他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却要不遗余力的帮别人找娘。 同样是做爹的—— 南梁右相据实相告,让赵诩不远千里来寻母。 他旁敲侧击,父王却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谢景宸把玉佩装进锦盒内,交给暗卫,让他明天拿去找人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 暗卫拿着玉佩走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还没恭喜你即将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谢景宸眉头微挑,“什么意思?” “池夫人怀身孕了啊,”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被他看的脸红,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擦。 “你这是什么表情?”苏锦羞恼道。 “我只是想到了大理寺少卿,”谢景宸眸光没有移开。 苏锦,“……。” “父王一把年纪了,还要再添一子,我娶妻许久,你却迟迟未有喜讯,只怕我会落得和大理寺少卿一样的下场,”谢景宸眸光黯淡道。 苏锦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他居然把自己和大理寺少卿联系到一起。 还有他的话—— 什么叫落得和大理寺少卿一样的下场? 人家赵大少奶奶已经怀了身孕了,人家大理寺少卿扬眉吐气,不是下场,而是上场了。 再者王爷一把年纪了吗? 王爷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岁吧,这要在前世,没娶媳妇的都一大把,在这里他都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 苏锦在走神,谢景宸把她脸色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嘴角微勾,“为夫也要努力了。” 努力?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 要不要这么有上进心? 她可没想过这么早生孩子啊! 苏锦坚决的向谢景宸表达她的态度,“努什么力啊,你要想抱孩子,等池夫人生了,我借来给你抱两天就是了。” 谢景宸,“……。” “借?”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嘴角抽了下。 说话说太快,就容易出错。 “意思你懂就行了,”苏锦道。 “……。” “我不懂,”谢景宸道。 “……。” 这有什么不懂的? 苏锦望着他,“生了孩子,在你身上拉屎撒尿,你嫌弃都还来不及呢。” “儿子女儿是扔不掉的,弟弟妹妹还能扔回去。” “……。” 谢景宸不想说话了。 刚刚是借,现在是扔。 想到在东乡侯和唐氏摧残下长大的两兄弟。 谢景宸有点替未来的儿子担忧了。 这一看就不像是亲娘。 屋外,暗卫听着书房内的争论,没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他嘴角抽搐不止。 两个成亲许久连房都还没圆的人议论生孩子这个问题—— 太、早、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求饶 清秋苑。 池夫人靠着大迎枕上。 喜鹊把杏儿送去的安胎药递给池夫人。 苦涩的药味散开。 闻着味,喜鹊就感觉到药的苦涩了。 杏儿怕池夫人嫌苦,道,“我家姑娘撞伤了,没法调制药丸。” “先喝两天,回头捏成药丸就不苦了。” 虽然池夫人和赵大少爷画像上的人长的并不同。 但杏儿一直拿她是赵大少爷的生母看待。 池夫人算得上是她敬佩的人了。 那么严重的伤都能挺过来。 要不是怕揭人伤疤,杏儿真的很想问问。 每每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杏儿憋的有点难受。 池夫人眉头未皱,端过药碗,将面纱摘下来,一饮而尽。 彩菊忙把蜜饯送上。 池夫人吃了一颗。 看着池夫人把药喝下,杏儿就放心了。 “我先回去了,”杏儿道。 “我送你。” 杏儿拎着食盒,心情极好穿过花园回沉香轩。 走到一半,远远的看到王爷走过来。 路过时,杏儿忙福身请安。 然后目送王爷走远。 只是王爷去的方向正好是杏儿来的方向。 杏儿拎着食盒悄悄跟上去。 她好奇王爷是不是又去偷看池夫人。 王爷头也未回,杏儿开始还偷偷摸摸,然后就胆子肥了。 再然后—— 脑门上挨了一石子。 猝不及防下,差点没把她活活吓死。 一旁大树上,暗卫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胆大不怕死的丫鬟,居然敢跟踪王爷。 杏儿挨了一石子,不敢再造次,拎着食盒飞奔回沉香轩。 王爷迈进清秋苑。 绿翘正好出来,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朝屋内喊道,“王爷来了!” 几个丫鬟忙出来给王爷请安。 “退下吧,”王爷道。 “……。” 王爷发话了,喜鹊她们不敢不听。 稍微走远了些,喜鹊道,“王爷怎么突然来清秋苑了?” 彩菊和绿翘齐摇头。 屋内。 王爷走进去时,池夫人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王爷见了道,“就躺着吧。” 池夫人便没动了。 然后—— 屋子里就陷入了静谧。 虽然池夫人是王爷名义上的妾室。 但她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王爷从未对她上心过。 就听了首曲子,看花了眼,春风一度,让她有了身孕。 看着池夫人的眼睛,王爷再一次失了神。 池夫人稍稍垂眸,避开王爷的眸光。 王爷回过神来,道,“你好好安胎吧。” 池夫人错愕的抬头,王爷已经转身走了。 不怪池夫人错愕,杏儿刚刚送药来,还说池夫人怀身孕的事没有告诉王爷。 结果她前脚走,后脚王爷就来了。 喜鹊她们还以为王爷要待好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过也难怪,池夫人没法开口,王爷和她也聊不起来。 王爷走后,丫鬟们要进屋,结果被从树下跳下来的暗卫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丫鬟们惊魂未定。 暗卫把手里拎着的锦盒递给丫鬟后,追着王爷走了。 确定暗卫走远了,喜鹊连拍胸口,“差点没被吓死。” “快看看,王爷赏给夫人什么了,”彩菊好奇道。 喜鹊忙把锦盒打开。 一锦盒的燕窝。 一锦盒的冬虫夏草。 还有一根人参。 喜鹊高兴坏了。 她家夫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王爷在外院,没人关心他做什么。 可王爷一旦进了内院,而且去的不是牡丹院,那王爷在内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南漳郡主的耳目。 尤其王爷去的还是清秋苑。 王爷送古琴给池夫人是南漳郡主心底的一根刺。 南漳郡主坐在贵妃榻上,脸色隐隐泛青。 一丫鬟走过来,凑到赵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妃醒来去了清秋苑,回来后,世子爷就去见了王爷。” “十有八九是池夫人病还没好,找世子妃告状了。” 南漳郡主猜到了。 她冷笑一声,“池夫人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死里逃生回来,池夫人病了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他们奔前跑后?!” 苏锦和谢景宸越是关心池夫人,南漳郡主就越是生气。 赵妈妈则道,“这事已经惊动王爷了,奴婢看还是给池夫人请个大夫看看吧。” 虽然有些晚了,但之前没顾上池夫人,完全可以说是担心世子爷和世子妃的缘故。 王爷不都担心的连早朝都没去吗? 南漳郡主没说话,她在等王爷。 只是一等再等,等回了王爷回外院的消息。 “王爷在清秋苑待了不到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回外院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眉头拧着。 竟然没有来斥责她? 这是怕她说世子妃管的太宽吗? 南漳郡主眸底闪过一抹讥讽。 既然不敢明说,那她就让他把这个口憋着! “明儿一早请个大夫去给池夫人看看。” 沉香轩。 杏儿拎着食盒回去,苏锦和谢景宸正从书房出来,准备回屋吃饭。 杏儿揉着后脑勺,有些呲牙咧嘴。 苏锦见了道,“怎么了?” “刚刚被人打了,”杏儿道。 “谁敢打你?”苏锦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王爷是不是去清秋苑,然后就被人拿石头打了一下,”杏儿摸着后脑勺,一脸的委屈。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嘴角狂抽。 她居然跟踪王爷。 这丫鬟的胆子还能不能更肥一点? 好奇归好奇,但这么胆子肥,苏锦真怕她哪一天会被自己的胆大给害死。 只是拿石子砸她一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这么胆大,打个半死,她都没法求情。 再不给点教训,这丫鬟迟早能上天。 进屋后,苏锦狠狠的训斥了杏儿几句。 杏儿低着头。 一言不吭。 “晚上饿一顿,好好反省反省,”苏锦道。 挨骂,杏儿不回嘴。 可不让她吃饭,杏儿抬头了。 眼底含着泪花,求饶道,“姑娘,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只罚我半顿?” 苏锦,“……。” 真的。 杏儿的求饶,苏锦直接懵了。 只罚一顿不吃,已经轻到不能更轻了。 这丫鬟居然还嫌重了,和她讨价还价? 苏锦望着她,“你这样求饶是跟谁学的?” “跟小少爷学的,”杏儿实诚道。 “成功过吗?”苏锦问的认真。 杏儿把眼泪憋回去,赶紧道,”我这就回去反省。“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斯文 出了门,杏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只记得小少爷和侯爷讨价还价,差点忘了后果。 还好,她跑的快。 不然她肯定明天的早饭也别想吃了。 饿两顿,会饿死人的。 自打被唐氏带上青云山,杏儿就没再饿过肚子。 这是第一次被罚不吃晚饭。 杏儿觉得时间特别的难捱。 尤其是吃晚饭的时候。 好像饭菜香从四面八方涌到她鼻子里来,勾的她肚子里馋虫翻滚。 沉香轩的丫鬟不知道她被苏锦罚了,殷勤道,“杏儿姐姐还不去吃晚饭吗?” 杏儿觉得这是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还要顾着脸面说违心话,“我不饿。”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丫鬟道。 杏儿抱着柱子。 脸上刻着几个大字:能不能把我也拖过去? 她就是一时好奇,跟了王爷会儿,挨了一石子不说,还不知道王爷是不是去的清秋苑,回来还被罚。 早知道,打死她也不跟踪王爷了。 杏儿觉得自己肠子都毁青了。 等苏锦和谢景宸吃完晚饭,杏儿才进去。 桌子上的菜还剩下一半,色香味俱全,她咽了咽口水,把眸光移开。 丫鬟进来收拾,把桌子擦干净。 杏儿把窗户打开,让饭菜香味散掉。 一晚上,杏儿殷勤备至。 苏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想她回心转意让她吃饭。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委实叫人心疼。 但苏锦没有松口。 不长点记性,只怕还有下回。 等苏锦睡下,杏儿才回屋。 以前杏儿是一个人睡间屋子,苏锦和谢景宸失踪后,杏儿没有安全感,把碧朱叫来和她一起住。 杏儿回屋的时候,碧朱正在打络子。 见她回来,问道,“你晚上没吃饭,不饿吗?” 知道她一晚上没吃,还问她饿不饿。 她当然饿了! 碧朱道,“我有桂花糖,你要不要吃点儿?” 杏儿咽了下口水。 她摇头道,“我不饿。” 要是能偷吃,小少爷就不会和侯爷讨价还价,结果被罚的更重了。 受罚不听,把姑娘的话当成耳旁风,会被罚的更重的。 她都挨到现在了,睡醒了就能吃了。 最多她明早上多吃点,把晚上没吃的补回来就是了。 杏儿坚定的补了一句,“我不饿。” 碧朱怀疑的看着她。 她都还没拿桂花糖。 她的眸光就从她藏桂花糖的柜子瞟过,这真的是不饿吗? 杏儿打水来舆洗,然后睡觉。 碧朱想她大概是真不饿,吹掉蜡烛,打着哈欠睡过去。 夜里闷热,睡得本就不够安稳,结果半夜还被哭声给惊醒。 杏儿在哭。 哭的可伤心了。 碧朱吓着了,点了蜡烛,过来摇杏儿道,“做噩梦了?” 杏儿似醒非醒,嚎嚎大哭,“我牙齿掉了。” 碧朱,“……。” “哪里掉牙齿了?”碧朱一头雾水。 “快醒醒啊。” 摇了好几下,杏儿才醒过来。 发觉自己是做噩梦了,杏儿忙把眼泪擦干净。 碧朱问她,“你做什么噩梦了?” 杏儿摇头。 太丢人了。 她才不说。 她经常做梦梦到好吃的,比皇上吃的御膳还丰富。 可刚刚她梦到被姑娘罚,饿的不行,暗卫塞给她好几个包子。 热气腾腾。 她馋的口水直咽。 她不吃。 他说姑娘怪罪,他担着。 杏儿感动的拿起包子一啃。 哗啦啦。 两颗大门牙掉了下来。 包子是石头馅的。 杏儿想到以后开口说话漏风,心里着急就大哭了。 梦到啃包子这样丢人的事,杏儿觉得说出来就是让人笑话的,打死她都不肯说。 碧朱觉得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安慰了她半宿。 杏儿几次看窗外,“这算早上了吗?” “还能睡一个时辰呢,”碧朱道。 杏儿把被子抱紧一点,怕肚子咕咕叫声被碧朱听到。 再忍忍就天亮了。 鸡鸣一遍,杏儿就爬起来了。 小厨房的厨娘刚打开门,杏儿就过来了。 厨娘有点懵,“杏儿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睡不着,”杏儿道。 “我帮你生火吧。” 厨娘求之不得。 厨娘揉粉做包子,杏儿就在下面添柴。 等包子出炉了,厨娘道,“快尝尝这包子好不好吃。” 杏儿拿了一个肉包子。 要搁以前,她肯定狼吞虎咽了。 昨晚的噩梦太吓人了,杏儿小心翼翼的把包子掰开,确认是肉馅,才敢吃。 厨娘们面面相觑。 世子妃的丫鬟变斯文了。 连吃了十个肉包子,杏儿才心满意足。 厨娘们彻底惊呆了,问道,“还要吗?” 杏儿摇头,“我吃不下了,待会儿我再来吃两个。” 厨娘们,“……。” 看着杏儿走远,厨娘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丫鬟也太太太能吃了吧? 不只是包子,暗卫给杏儿的心理阴影更大。 杏儿看暗卫的眼神都变了。 暗卫待会儿要上街,问杏儿要不要带什么吃的。 杏儿理都没理他。 谢景宸见了,问暗卫道,“你得罪世子妃的丫鬟了?” 暗卫摇头。 很坚定的摇头。 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惹世子妃的小丫鬟不快啊。 谁惹谁倒霉的不只是世子妃,丫鬟也一样。 看着杏儿的背影,暗卫内心有点慌。 刚刚丫鬟瞥过来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和他有血海深仇。 …… 清秋苑。 彩菊出门去大厨房拎饭菜。 刚出门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一丫鬟领着一大夫走过来。 彩菊愣了一瞬,转身就往回跑。 屋内,池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 她小心的把药膏涂上去。 绿翘端着铜盆出去。 彩菊跑进来,直接和要出门的绿翘撞上了。 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绿翘吃疼道,“火烧眉毛了吗,跑这么快?!” “比火烧眉毛还急!”彩菊道。 “牡丹院的丫鬟红缨领着大夫来了!” 红缨是南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池夫人怀身孕的事,连王爷都不告诉,何况是南漳郡主了。 待会儿大夫一把脉,就瞒不住了。 喜鹊急的团团转。 屋外,红缨的唤声传来。 “人呢?”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来了来了,”喜鹊抬脚走出去。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紧张 喜鹊出门,正好红缨走过来。 身为南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架子肯定少不了。 紧绷着张脸,逮着喜鹊就是一通训斥: “偌大一个清秋苑,院子里也没一个丫鬟照看,池夫人不会说话,你们就这么欺负她吗?!” 这话听得喜鹊实在是刺耳。 论欺负,谁比得过南漳郡主? 前几天夫人病了,找南漳郡主要请大夫,迟迟不来。 不得已劳烦了世子妃,南漳郡主又派大夫来了。 被训斥了还要陪着笑脸。 “清秋苑少有人来,夫人刚醒,便在屋子里伺候了,还望红缨姐姐见谅,”喜鹊嘴甜道。 当着大夫的面,红缨也不敢太过分。 “池夫人起了没?”红缨问道。 “郡主让我领大夫来给她瞧瞧。” 喜鹊便道,“前几日,夫人是病了,但已经好了。” 红缨垮着个脸,她都领着大夫来了,却告诉她病好了? 病好了,昨儿还和世子妃告状?! 还惊动了王爷?! “我只是奉命领大夫来,池夫人病好了,也能让大夫请个平安脉,郡主也好跟王爷有个交代,”红缨脸色不善。 绿翘走过来,拉了喜鹊一把道,“让大夫给夫人把脉,我们也安心。” 喜鹊一脸狐疑。 要是能让大夫把脉,她就不阻拦了。 绿翘稍稍一用力,就把喜鹊拉到一旁。 红缨抬脚走进去。 大夫紧随身后。 地上一滩水迹,红缨是一脸嫌弃。 池夫人躺在床上,纱幔合上。 她走进去的时候,池夫人撩开纱帐看了红缨一眼。 四目相对。 池夫人愣了下,赶紧把纱帐放下来。 但红缨还是看到了池夫人的容貌。 很美。 也很难看。 上面疤痕纵横,一目了然。 这还是用了世子妃给的祛伤疤的药膏,要是没用,还不知道难看成什么样子。 绿翘瞧见踩脚凳旁的绣鞋,脸色变了一变。 她赶紧端了绣凳走过去,脚轻轻一踢,就把绣鞋踢到了床底下。 她把绣凳放下,道,“有劳大夫给我家夫人把脉。” 大夫坐下,对着纱幔道,“把手伸出来。” 很快,一只手伸出来。 看着那只粗糙的手,喜鹊懵了。 夫人的手修长如竹笋,极其好看。 这是…… 绿翘把绣帕搭在手上,大夫才开始把脉。 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后,大夫蹙眉了。 “夫人不必紧张,”大夫道。 “心跳的太快,我没法帮忙把脉。” 红缨脸上浮起一抹鄙夷。 真是上不了台面。 让大夫把脉也能吓的心跳加速。 这府里还能找到比池夫人更胆小的吗? 过了会儿,脉搏才平稳下来。 大夫把脉后,道,“夫人脉象沉稳,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肝火旺盛,开几副药服下即可。” 大夫写了药方,红缨道,“我会派人抓药送来。” 说完,拿着药方领着大夫离开。 绿翘送红缨出清秋苑。 确定人走了,彩菊才把纱帐掀开,拿袖子擦脑门上的冷汗。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的糊弄过去了。 下回可别再让她做这样的事了,她胆小。 送走大夫后,红缨回了牡丹院,把请大夫给池夫人诊脉的经过一说。 南漳郡主兴致缺缺。 红缨继续道,“奴婢瞧见了池夫人的脸,伤痕累累,要不是奴婢有心理准备,估计要被她吓的不轻。” 这事南漳郡主感兴趣的多。 红缨把药方递上,南漳郡主眸光微动,刚要给红缨使眼色,外面走过来一眼道,“郡主,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南漳郡主眉头拧着。 有些天没去栖鹤堂请安了,倒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才晚去了会儿,就差人来请了。 南漳郡主不想去,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明儿再去给她请安。” 栖鹤堂。 内屋。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丫鬟走进去道,“老夫人,郡主身体不适,说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她手中佛珠拨弄着,把王妈妈打发走。 王妈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在门外站了片刻,小丫鬟就跑出来了。 王妈妈眼神黯淡,她知道老夫人找南漳郡主何事,她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这么防备她。 小丫鬟又去了牡丹院。 听到老夫人又让丫鬟来,南漳郡主脸上闪过一抹不虞。 “让她进来,”她道。 小丫鬟走进去,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无比。 小丫鬟福身道,“老夫人说如果郡主不想管家权旁落世子妃之手,就不要在池夫人的药里动手脚。” 南漳郡主眉头一紧。 她要给池夫人一点苦头吃,这事老夫人都猜到了? 小丫鬟禀告完,福身退下。 见南漳郡主眉头紧锁,赵妈妈劝道,“郡主,还是听老夫人的吧。” “池夫人对您构不成威胁,万一被世子妃逮到把柄,得不偿失。” 南漳郡主心里也在打鼓。 要是以往,她肯定不会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勇诚伯世子死了,还是死在世子和世子妃的手中。 老夫人比谁都不希望他们好过。 她若是丢了管家权,接手的必定是世子妃。 “罢了,让她再痛快些日子,”南漳郡主松口道。 …… 清玉阁。 暗卫走进去。 他把锦盒里的碎玉佩递给掌柜的看。 “能不能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暗卫问道。 掌柜的把玉佩拿起来看了几眼,摇头道,“这玉佩材质上乘,又碎的彻底,小铺子没法打造。” 暗卫失望的拿起锦盒出了清玉阁。 一连去了四五个铺子,得到的答复都一样。 从金玉阁出来,暗卫垂头丧气。 金玉阁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 如果金玉阁都打造不了,就希望渺茫了。 醉仙楼,二楼。 北宁侯世子站着窗户处,看到暗卫,他道,“是景宸兄的暗卫。” 小伙计正在摆饭菜。 南安郡王见了道,“快把他叫上来付账啊。” 北宁侯世子,“……。” 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北宁侯世子朝暗卫砸过去。 出于暗卫的本能,暗卫手中的剑把银子打落,正好滚到一小乞丐跟前。 小乞丐捡起来,飞快的跑了。 暗卫抬头,就看到了北宁侯世子向他招手。 暗卫不知道找他何事,抬脚走了过去。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方 推开门,一阵饭菜香飘过来。 暗卫走进去,刚要问找他何事,北宁侯世子先问道,“瞧你的样子,遇到难事了?” 提起这事,暗卫就脑袋涨疼。 “赵大少爷的玉佩摔碎了,”他道。 他把锦盒递上。 北宁侯世子伸手接过。 打开就看到一堆碎玉佩。 他嘴角抽了抽,“怎么就摔碎了?” “是王爷摔碎的,”暗卫如实道。 “世子爷想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京都的铺子没一个办得到。” 南安郡王看了两眼道,“这也太碎了些,不知道宫里的玉器师傅能不能打造?” 论雕刻打磨的手艺,没有能和宫里柳师傅相提并论的。 暗卫不是没想过进宫。 但他进不去啊。 侍卫不敢阻拦世子妃,世子爷和他却不包括在内。 想到太后下令不许谢景宸和苏锦进宫的事,南安郡王是想笑不能笑,接过锦盒道,“我帮你跑一趟吧。” 暗卫连忙道谢。 楚舜手搭着暗卫的肩膀道,“道谢就不用了,替景宸兄把账结了。” 暗卫,“……。” “不但要结账,还要留三五天的饭钱,”南安郡王叮嘱道。 “……。” 脑街上。 苏小少爷、沈小少爷还有九皇子三个在街头闲逛。 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玩的是不亦乐乎。 从一家铺子前路过。 有说话声传来,“大爷,进来玩啊!” 苏小少爷脚步停下,望向铺子。 他左右看看,确定刚刚只有他路过。 他抬脚走过去,被九皇子抓住袖子。 “你做什么?”九皇子问道。 “进去看看啊,”苏小少爷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大爷,我不能不给面子。”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瞅着铺子,一脸黑线。 这铺子是卖米的啊。 “大爷,进来玩啊!”又传来一声。 沈小少爷道,“这声音听着就不正经。” 苏小少爷点头,“这声音是有点奇怪。” 就是因为奇怪,他才想进去。 他要做什么,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是肯定拦不住的。 苏小少爷迈步进铺子,两人只好跟上。 身后不远处还有林总管和两小厮。 苏小少爷不喜欢小厮跟的太近,影响他逛街的心情。 林总管只好远远的跟着了。 苏小少爷他们进屋,就知道不正经的不是人,是只鹦鹉。 玲珑的身体,绿色的羽毛,光滑油亮。 只听过鹦鹉学舌,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鹦鹉。 九皇子他们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苏小少爷指着鹦鹉问铺子小伙计,“这鹦鹉怎么卖啊?” 小伙计一脸黑线。 他们铺子是卖米的啊,不是卖鹦鹉的。 管事的见九皇子他们穿戴不凡,连忙过来道,“这只鹦鹉卖一百两。” 苏小少爷望着九皇子。 沈小少爷也望着他。 他们三个中,属九皇子最有钱。 至于钱—— 当然是从皇上那里坑来的了。 东乡侯太精明了,坑不了。 苏小少爷的月钱已经预支了三年了。 沈小少爷更惨,压根就没有月钱。 前些天,苏小少爷陪九皇子进宫向李贵妃预支月钱,因为没有先例,特地去找了皇上。 皇上好面子,自己的儿子居然没钱花,然后给了二百两。 九皇子摇头道,“我只剩下五十二两了。” 他望向掌柜的,掌柜的分文不降。 林总管迈步走进去,苏小少爷望着他。 林总管默默的退了出去。 苏小少爷,“……。” 他都还没有开口借钱呢! 没有钱,还逛什么街啊。 他看向鹦鹉,怎么看怎么舍不得,他对掌柜的道,“这只鹦鹉我要了,等我拿钱来。” “那小客官可要早点来啊,”掌柜的笑道。 “我去打劫点钱就来买,”苏小少爷保证道。 掌柜的,“……。” 出了米铺,九皇子望着他,“你爹不是不许你打劫吗?” “我不打劫,我借点,”苏小少爷道。 “……。” 会有人借钱给他吗? 九皇子一脸怀疑。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 刚刚逛街的时候他瞧见了姐夫的跟班。 应该还在这条街上。 苏小少爷往前面走。 醉仙楼。 暗卫把南安郡王他们的账结了,留了一千两给醉仙楼,便出了醉仙楼。 刚走没几步,苏小少爷几个就站在了他跟前。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暗卫望着他们,“找我有事?” “有钱吗,借我点儿,”苏小少爷道。 “……。” 暗卫掏荷包,“小少爷要借多少?” “一百两,”苏小少爷伸出一根手指道。 “……。” 暗卫轻咳一声,涨红脸道,“没有这么多。” “那借五十两,”苏小少爷道。 “……。” 暗卫一脸尴尬。 苏小少爷懵了,“连五十两都没有啊?” 吃惊的语气和小眼神。 暗卫觉得给世子爷丢人了。 “我姐夫也太穷了吧?”苏小少爷痛心道。 然后—— 他把九皇子手里的荷包拿了,递给暗卫道,“让我姐夫省着点花。” 暗卫,“……。” 暗卫肯定是不接的。 苏小少爷把荷包塞给他。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进宫去找你大皇兄要钱啊,”苏小少爷干脆道。 “一千两能花好久了。” 还不等暗卫解释身上为什么没钱了,苏小少爷他们就转身跑了。 暗卫看了看荷包,踹入怀中,骑马离开。 回了沉香轩,暗卫进书房。 把玉佩的事禀告谢景宸知道后,把荷包放到他跟前。 苏锦就站在谢景宸身边,她把荷包拿起来,打开见是银子,笑道,“这是?” 暗卫轻咳一声。 “在街上碰到苏小少爷借钱,属下正好身上没钱了,他就给了属下这个荷包,叮嘱世子爷省着点花,”暗卫憋笑道。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这个弟弟真是够了。 自己都要借钱花了,还这么大方。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望着她,“这荷包你应该不会没收吧?” 苏锦,“……。” 这厮怎么这么欠揍啊?! 没有他们这么败坏她在自家弟弟心中的形象的了。 苏锦把荷包扔给谢景宸,“我弟弟哪天知道自己被骗了,你就等着被打劫吧。”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拿钱 武德殿。 是大皇子的寝殿。 大皇子卧床休养,气色比昨天抬回宫的时候好了不少。 护卫伺候在一旁。 公公进来道,“殿下,刘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大皇子道。 公公退下后,刘太医拎着药箱子走进来。 坐在凳子上,刘太医帮大皇子把脉,道,“大皇子气色比昨儿好了许多,脉象也平稳了不少。” 大皇子笑了一声,“多亏了太医院的解毒药。” 护卫把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 刘太医背脊一寒,忙说是太医院应该的。 大皇子望着他道,“那解药可有药方?” 刘太医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没……没有。” 大皇子笑了,“竟然没有药方,那药是出自何人之手,刘太医总该知道吧?” 刘太医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答不上来。 护卫冷道,“刘太医好大胆,来路不明的药也敢给大皇子和二皇子服用,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宫里的贵人服的药,都是要记载明确的。 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些太医难逃一死。 大皇子瞥了刘太医一眼,慢条斯理道,“本皇子这会儿若是中了什么毒,父皇追究起来,刘太医觉得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你觉得二皇子和崇国公会不会保住你?” 刘太医一脸惶恐。 他扑通一声跪下道,“大皇子息怒。” 息怒? 他倒是想息怒。 可别人想要他的命。 镇北王世子把刘太医送到他跟前,他若不接着,岂不辜负他一番美意? 刘太医怕了。 万一大皇子自己服点毒药,吐两口血,毕竟会惊动皇上。 到时候吃进肚子里的所有药都要经过检查,包括解药。 他给二皇子和大皇子吃的药,却不清楚药的成分或是打哪儿买的,他难辞其咎。 大皇子是掐住了他的七寸。 大皇子问什么,刘太医答什么。 护卫拿了张纸来,刘太医把二皇子要他帮忙作假一事事无巨细的写出来。 刘太医不敢不办。 刚写完,殿外传来一阵公鸭嗓音: “皇上驾到!” 刘太医瘫坐在地。 护卫将他扶起来。 皇上走进来,大皇子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给皇上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将他扶起道,“皇儿身子可好些了?” “让父皇担心了,有刘太医尽心尽力的照顾儿臣,儿臣身子好多了,”大皇子道。 刘太医有点懵。 大皇子竟然没向皇上揭穿他? 皇上夸了刘太医两句。 刘太医惶恐道,“大皇子福大命大,臣医术浅薄,担不起夸赞。” “退下吧,”皇上道。 刘太医忙拎了药箱子走人。 护卫送他出去。 四下无人,护卫望着刘太医道,“从现在起,刘太医可要记牢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一阵阵寒芒从刘太医脚底心涌到头发稍。 大皇子没要他的命,是要他做他的奸细啊。 捏着他亲笔写的供词,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大皇子手中,由不得他不听话。 刘太医苍白了脸道,“我记下了。” 他拎着药箱子,脚步沉重的回太医院。 护卫刚要回寝殿,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看过去,就见九皇子、苏小少爷还有沈小少爷走过来。 皇上在和大皇子说话,公公上前道,“皇上,九皇子和苏小少爷、沈小少爷来探望大皇子了。” 皇上笑道,“倒是懂事了,让他们进来吧。” 公公还没出去,九皇子他们就进来了。 看到皇上在,苏小少爷有点懵。 来的不是时候啊。 既然来了,不少掉头走人,三人上前给皇上请安。 九皇子望着大皇子,道,“大皇兄,你没事吧?” 其实九皇子和大皇子一点都不熟。 他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宫里的宫女太监对他都爱答不理。 是苏小少爷去伺候他后,他的境况才好了起来,皇上对他关心多了,宫里人也开始巴结他了。 大皇子还真不大记得这个小皇弟,他点点头道,“让皇弟担心了,我好多了。” 九皇子有点心塞。 同样是兄弟,苏小少爷和苏大少爷关系亲厚的蹲坑都能聊半天,再看看他和大皇子,生疏的像是陌生人似的,聊不到两句话就不知道聊什么了。 气氛尴尬的不行。 九皇子实在不知道和大皇子说什么。 皇上道,“退下吧。” 苏小少爷,“……。” 他特意进宫拿钱的,怎么能空手而回呢。 走了几步之后,没忍住,苏小少爷转身问皇上,“皇上,您什么时候走啊?” 皇上,“……。” 福公公,“……。” 这个问题把皇上和福公公都问懵了。 这皇宫里,除了太后的永宁宫,谁不巴不得皇上待的越久越好。 苏小少爷竟然问皇上什么时候走,这么明显的轰皇上走人啊。 可那纯真的脸庞,福公公又觉得是他多心了。 皇上望着他,“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朕的面说?” 苏小少爷不好回答。 皇上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可没有苏小少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不过在东乡侯府待了这么久,胆量长了不少。 至少皇上看他的时候,他不会害怕了,他道,“儿臣是陪苏阳来找大皇兄拿钱的。” “拿钱?”皇上皱眉。 “拿什么钱?”皇上问道。 九皇子看了眼大皇子,回道,“昨儿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回来,先回了东乡侯府,没待一会儿,就送大皇兄回宫了。” “当时东乡侯府的人都出去找人了,苏阳拿信号弹跟东乡侯报平安……。” “只是信号弹发的多了些,东乡侯回来后,把苏阳狠狠的揍了一顿。” 皇上强忍着没笑。 福公公肩膀直抖。 等九皇子说东乡侯冤枉了苏阳,向他赔不是,苏阳趁机向东乡侯提条件,皇上嘴角抽抽。 打的那么惨了,还敢提条件,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 “东乡侯只答应让我们出来玩两天,不给钱,”九皇子道。 “镇北王世子妃觉得这钱应该大皇兄付。” “我们逛街没钱了……。” 到这里,九皇子没忍住把镇北王世子穷的连五十两都没有的事禀告皇上。 皇上,“……。” 福公公,“……。” 大皇子,“……。” 镇北王世子已经夫纲不振到需要小舅子同情接济的地步了吗? 没看出来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同情心。 他就不怕镇北王世子妃揍他? “我们是身无分文了,不得已才来找大皇兄的,”九皇子一脸惆怅。 “……。” 皇上望着苏小少爷,憋笑道,“你这一顿打值多少钱?” “两千两,”苏小少爷举出两根手指头。 皇上,“……。” 福公公,“……。” 大皇子,“……。”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望着苏小少爷。 “皇上,我还这么小,不经打,又那么冤枉,要两千两不多吧?”苏小少爷一脸认真。 皇上一脸黑线道,“不多。” 大皇子忍着抽搐的嘴角吩咐护卫道,“给苏小少爷拿钱。” 护卫去拿了两千两银票来。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接过。 眉飞色舞的小模样都快要飞起来了。 急着买鹦鹉的他赶紧和皇上告退。 他胡乱告退就走了。 沈小少爷紧随身后。 九皇子望着皇上,皇上问道,“苏小少爷是不是经常挨打?” “是啊,他经常换着法子找打,”九皇子回道。 “……。”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九皇子把苏小少爷坑自家大哥的事说了。 皇上脸上黑线是要多粗就有多粗。 怕苏小少爷走远了,九皇子赶紧告退,追出门去。 追上后,九皇子问苏小少爷,“不是一千两吗,你怎么涨价了?” “我说两千两,好让皇上还价,没想到就直接给我了,我赚大发了,”苏小少爷摸着银票道。 “……。”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瑕疵 南安郡王在柳师傅处待了小半个时辰。 小公公在门外等的不耐烦之际,南安郡王才翻墙出来。 小公公迎上去道,“南安郡王,二皇子请您去承德殿一趟。” 二皇子找他? 南安郡王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和二皇子八竿子都打不着。 二皇子怎么会想起来找他? 他还急着去镇北王府呢。 只是二皇子专程派了小公公来请他,不给面子说不过去。 “前面带路吧,”南安郡王道。 走了一刻钟才到承德殿。 南安郡王和崇国公世子一党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相看两相厌。 他们把崇国公世子几个揍的那么狠,二皇子找他,南安郡王委实想不通。 看到南安郡王,二皇子也是头疼。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寿宁公主是什么眼光。 她怎么就看上了南安郡王? 虽然家世还行,容貌也还过得去,可性子太差,怎么看怎么欠揍。 寿宁公主打着他的幌子找南安郡王,二皇子不好拆寿宁公主的台。 南安郡王给二皇子见礼后,道,“不知道二皇子找我来是?” 二皇子只能找话题尬聊了,“听崇国公世子说和你有些矛盾,我希望哪天我痊愈了,设宴一桌,你和靖国侯世子他们能赏脸,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南安郡王没想到找他来是为了这事。 看着二皇子苍白的脸色,南安郡王觉得他脸上刻着字—— 管的宽。 和崇国公世子和解,他还真不愿意。 南安郡王笑道,“崇国公世子是苏兄的堂弟,大家都是一家人。” “比武切磋而已,算不得矛盾。” 场面话,二皇子只能听听笑笑。 南安郡王告辞。 二皇子忙道,“再陪我聊会儿吧。” 南安郡王眉头一拧。 他和二皇子有什么可聊的吗?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刻钟,南安郡王实在待不住了。 这时候小公公才进来禀告道,“二皇子,寿宁公主来看您了。” 二皇子松了一口气。 再不来,他坚持不住了。 二皇子脸上的表情,南安郡王一览无余。 敢情一再留他,是为了寿宁公主? 把他坑的那么惨,还敢觊觎他?!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叮铃悦耳之声。 寿宁公主含羞带燥的走进来,南安郡王哎呦的叫了一声。 寿宁公主懵了。 只见南安郡王捂着肚子道,“肚子疼,我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二皇子答应,南安郡王转身就走。 路过寿宁公主身边的时候,更是快的仿佛一阵风。 寿宁公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她快步追出去,只捕捉到南安郡王奔驰的背影。 寿宁公主脸涨的通红,气的她扯着手中绣帕,狠狠的跺脚。 他这分明是不想见她! 寿宁公主气的眼泪直飚。 宫女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是肚子真疼的难受,南安郡王绝不会跑那么快的。” “把柳师傅叫来见本公主!”寿宁公主磨牙道。 …… 一口气跑远了。 南安郡王才停下来。 以后皇宫还是少来为妙。 被人觊觎的感觉真不好受。 想到寿宁公主害他匆忙定亲,至今不知道未婚妻是谁,南安郡王就一脸不爽。 骑上马背,南安郡王骑马出宫。 …… 凤阳宫。 寿宁公主回去后,就在生闷气。 为了见南安郡王,她特意挑了套最好看的裙裳,精心打扮。 结果他都没有正眼看她一下,就跑了。 寿宁公主觉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喝了半盏茶,越想越生气。 小公公进来道,“公主,柳师傅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柳师傅就进来了。 毕恭毕敬的给寿宁公主见礼。 寿宁公主问他,“南安郡王找你何事?” 柳师傅看了寿宁公主一眼,道,“郡王爷找小的打造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寿宁公主刨根问底。 “是郡王爷的定亲玉佩,他的玉佩被人给偷了,找小的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柳师傅回道。 原来是为了退亲。 寿宁公主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呢?”寿宁公主追问道。 “郡王爷不记得那玉佩长什么样子,形容的囫囵不清,纵然我打磨技术再高,也爱莫能助,”柳师傅道。 “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帮南安郡王把玉佩打造的一模一样!”寿宁公主道。 柳师傅,“……。”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不知道玉佩长什么样子,他也不能梦到啊。 柳师傅不好与寿宁公主争执,告辞退下。 寿宁公主坐在小榻上,拿了抱枕当南安郡王痛揍。 玉佩被偷多久了,还没找到! …… 刚在皇宫翻了墙,到了镇北王府,南安郡王又打算翻墙进后院。 正准备下马,一个喷嚏打了,南安郡王眼泪没差点飚出来。 想了想,南安郡王还把翻墙的念头打消了。 那一墙角的仙人掌,太吓人了。 万一失脚了,没人拉他一把,他可不想扑过去宠幸那一堆仙人掌,完了还要赔钱。 老老实实的走到镇北王府大门口,规规矩矩的进的门。 书房内。 谢景宸在翻看账册。 丫鬟敲门道,“世子爷,南安郡王来了。” “让他进来,”谢景宸道。 他说话的时候,南安郡王正走到门边。 丫鬟刚要帮忙推门,南安郡王已经把门推开了。 谢景宸望着他道,“玉佩定制不了?” “有我出马,有什么搞不定的?”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谢景宸望着他。 南安郡王把玉扇收起来道,“那玉佩有秘密,我用了十坛女儿红把它挖了出来。” “什么秘密?”谢景宸拧眉道。 南安郡王看了他一眼,道,“那块玉佩是假的。” “假的?”谢景宸语带吃惊。 南安郡王点头,道,“王爷前些日子带着赵兄的玉佩去找过柳师傅,那块玉佩就是柳师傅帮忙打造的。” “赵兄的玉佩精致非常,柳师傅没能找到一块可以媲美的玉,最合适的一块玉佩略有瑕疵。” “正巧,有瑕疵的那一部分丢了,”南安郡王耸肩道。 抛去有瑕疵那一块,便是柳师傅都分不出真假。 但丢了那一块正好有瑕疵,柳师傅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爷摔碎玉佩,避开那一点瑕疵,正好可以以假乱真。 只是南安郡王实在想不明白镇北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那幅画…… 看着谢景宸蹙眉,南安郡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镇北王此举分明是不想景宸兄往下查。 他也不知道告诉他玉佩的事应不应该。 他应该和楚舜他们商议下再来的,南安郡王有点后悔了。 画像的事,还是听听楚舜他们的意见再说吧。 南安郡王说完,把折扇打开道,“我先回去了,女儿红记你账上。” 南安郡主走了,谢景宸还坐在那里拧眉沉思。 王爷越是藏着掖着,他就越是好奇。 打碎的是块假玉佩,那真玉佩一定还在父王手中。 父王那么在乎玉佩,一定不会随身佩戴。 想着,谢景宸起身,迈步出了书房。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珍藏 外院,书房内。 谢景宸在翻找东西。 他找的很仔细。 其实王爷的书房他找过不少回,始终一无所获。 这一次,也一样。 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屋外树上,两暗卫盯着书房。 其中一个道,“不知道世子爷在找什么?”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问道。 “应该是找王爷藏的东西,”另一暗卫道。 “那还不去阻拦世子爷。” 暗卫要跳下去,被阻拦道,“王爷藏的东西,世子爷是找不着的。” 越是阻拦,世子爷越好奇。 王爷没有阻拦过世子爷进书房,他们无权阻止世子爷找什么。 谢景宸又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想到什么,他抬脚出了书房。 小厮望着他,“世子爷要走了吗?” “把世子妃叫来,”谢景宸吩咐道。 小厮不敢怠慢,飞奔去沉香轩传话。 后院,竹屋内。 苏锦正在给李老夫人调制药膏。 虽然胳膊还疼,但她闲不住。 一天到晚的闷在屋子里发呆,能把人憋疯掉。 做点喜欢做的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刚把药抓好,准备动手了。 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去外院书房一趟。” 让她去外院书房? 这是去做什么? 也不知道谢景宸找她有什么急事,苏锦忙把手里的活放下下。 苏锦去外院,杏儿紧随身后。 迈步进书房,就看到谢景宸站在书架旁翻书。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侧颜美的人神共愤。 看到这么一幕,苏锦觉得一路走来出了不少的汗也值了。 一时间,苏锦看呆了神。 谢景宸回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 苏锦耳根微微一红,抬手挠额头道,“找我来做什么?” “帮我找东西,”谢景宸道。 “……。” 苏锦两眼一翻。 还以为找她来是有什么大事呢,就只是帮他找东西这么简单? 刚想问一句为什么,谢景宸就给了答复,“你运气好。” 苏锦,“……。” 这年头找东西还要看运气? 这又不是捡漏。 就算是捡漏,多半靠的也是眼力。 不过既然来了,谢景宸又觉得她有这么好运气,那她就姑且一试。 苏锦走过去,问道,“你找什么?” “玉佩,”谢景宸如实道。 屋外树上,两暗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没想到世子爷是在找玉佩。 更没想到世子爷找不到,会找世子妃来帮忙。 世子妃的运气是不错。 但他们还真不信世子妃能帮世子爷这个忙。 两暗卫待着树上,就差点瓜子了。 苏锦还不知道摔碎的玉佩是假的事。 谢景宸一说,苏锦在心底夸了王爷一句狐狸。 要不是南安郡王和柳师傅熟,还真被王爷蒙混了过去。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苏锦问道。 “墙壁和地面,”谢景宸黑线道。 “那就找墙壁和地面,”苏锦道。 谢景宸当她是开玩笑的,杏儿却是认真的。 论藏东西,谁比的过他们家侯爷? 找东西,小少爷是会掘地三尺的。 苏锦挨个的敲墙壁。 杏儿趴在地上敲地面。 谢景宸,“……。” 不说苏锦有多认真了。 给杏儿一个抹布,她能捎带手把地面擦的锃光瓦亮。 爬了一圈,两膝盖处的裙摆漆黑后,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地面都是实心的。” “墙壁也是实心的,”苏锦道。 “……。” 谢景宸扶额。 他是不是不该叫她们来? 能找的地方,苏锦和杏儿自己动手,找不到的地方就使唤谢景宸。 比如匾额后,比如房梁上,就差掀屋顶了。 谢景宸从屋顶上跳下来。 带下来一阵灰。 苏锦躲避时,不小心撞到了书桌旁的屏风。 哐当一声。 屏风倒地。 屏风的紫檀木底座掉下一块木板来。 杏儿眼疾手快道,“底座里藏了东西。” 苏锦,“……。” 谢景宸,“……。” 杏儿把屏风扶起来,把底座里藏的锦盒拿出来。 苏锦望着谢景宸。 她嘴角抽搐的厉害。 你爹藏东西真是与众不同。 这要不是意外。 他们就是把书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啊。 不过苏锦的眼神,谢景宸没有注意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锦盒上。 那锦盒他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见到,父王都藏起来不给他看。 他也曾找过,但是一直找不到。 没想到会无心插柳。 从杏儿手里接过锦盒。 谢景宸打开就看到里面两幅画。 谢景宸拿了一幅,苏锦拿了另外一幅。 苏锦缓缓把画打开。 熟悉的画映入眼帘,杏儿惊讶,“这不是赵大少爷画的画吗?”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手里的画,画的也是位女子。 苏锦手中的画偏于朦胧,谢景宸手里的画像,女子五官更为精致,一目了然。 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最最重要的是—— 这两幅画画的是同一个人。 谢景宸和画像上的女子容貌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苏锦手中的画一看就是新作不久,但谢景宸手里的画纸偏黄,应该画了有好些年了。 王爷为了谢景宸的生母,不肯立南漳郡主为王妃,只给了一个侧妃之位。 现在又珍藏了两幅女子的画像。 若这不是谢景宸的生母都说不过去。 杏儿望着苏锦,小声道,“这是姑爷的娘吗?” 苏锦轻点头,“应该是。” “可这不是赵大少爷的娘吗?”杏儿有点懵了。 不只是杏儿懵,苏锦也懵的厉害。 赵大少爷看上去比谢景宸要小。 而且谢景宸的生母不是落水难产,生下他就死了吗? 赵大少爷此番来京是来找他亲娘的,也就是画中人。 结果他和谢景宸是同一个娘。 这是亲兄弟呢还是同母异父? 门吱嘎一声打开。 苏锦走出来,杏儿随后,然后把门带上。 谢景宸要在书房等王爷,让她们先走。 虽然苏锦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但现在谢景宸需要静一静,她只能把八卦的心按捺下来。 阳光打在她身上,添了几成燥热。 南梁赵诩和谢景宸居然是兄弟。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盘问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继续调制药膏。 不只是李老夫人需要,还有池夫人的安胎丸。 苏锦忙起来就忘了时辰。 反倒是杏儿时不时的跑屋外看看,姑爷有没有回来。 王府门前。 王爷骑马从军营回来。 他刚下马背,李总管就走过来道,“王爷,世子爷在书房等您半天了。” 王爷眉头拧紧。 要有急事找他,大可以直接去军营,怎么在书房等他? 带着疑惑,王爷去了书房。 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谢景宸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两幅画。 几乎是瞬间—— 王爷眉头就打了个死结。 他把画藏的那么严实,怎么还被他给找到了? 谢景宸站起来,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爷,“父王还要瞒着我吗?” “知道这事对你没好处,”王爷道。 “作为儿子,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谢景宸道。 而且现在不只是他的生母,还是南梁右相府赵大少爷的生母。 王爷伸手把画拿起来,谢景宸摁着画像,问道,“我娘是不是南梁人?” “你娘已经过世了,她是谁并不重要,”王爷道。 “我娘还活着!” 赵大少爷此番来京都,不就是找寻画中人吗? 南梁右相说画中人还活着。 王爷把谢景宸的手拿开,把画卷起来道,“南梁右相让赵大少爷带画像来大齐是来找我的。” “你娘若是在大齐,若是在京都,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句话,把谢景宸问哑巴了。 如果他娘还活着,人就在大齐京都,她会不来找自己的儿子吗? 谢景宸望着王爷道,“我娘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王爷一点都不想回答。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南梁东临王府被诛九族。 当年,南梁皇帝就是以东临王府有通敌之嫌灭了东临王府。 东临王府一门含冤,至今冤屈也没有洗刷。 如果东临王府还有后人在世,还想替东临王府翻案,有一个大齐的外孙对东临王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还有宸儿—— 太后和南漳郡主一直盯着镇北王府爵位。 一旦抖出宸儿生母是南梁人的事,太后必定会联手崇国公逼他改立世子。 不论宸儿生母是谁,都是他的儿子。 王爷不想因为谢景宸的身世问题影响他的将来。 可王爷的诸多顾虑,谢景宸不知道。 他也没有把权势和地位看的多重,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从小到大,他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就算她已经过世了,他作为儿子,不应该去她坟前上柱香吗? 谢景宸刨根问底,但王爷不说,他也没辄。 “父王是逼我亲自去南梁查吗?”谢景宸最后道。 王爷望着他。 没有人比王爷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谢景宸说的出,便做的到。 王爷退让一步道,“等我派去南梁的人回来,我再告诉你你娘是谁。” 谢景宸没有再逼问,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王爷的极限了。 “那玉佩呢?”谢景宸再问。 “玉佩被暗卫带去南梁了,”王爷道。 暗卫谨慎,此去南梁,路途遥远,仅凭一句是谢景宸派去的,恐怕难以取信于赵诩。 王爷就想到了那块玉佩。 赵诩或许不认得玉佩是东临王世子之物,但南梁赵相一定认得。 暗卫忽悠王爷,王爷当真了。 怕有人还当着谢景宸的面提起玉佩,到时候谢景宸找他要。 自己的儿子不好忽悠,王爷不得已找柳师傅打造了块假的。 为了蒙混过关,他把玉佩砸碎。 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问不出什么,谢景宸出了书房。 等他走后,王爷坐在书桌前,把画展开。 看着画像,王爷脑袋一阵阵抽疼。 因为他知道—— 谢景宸不会安分的等暗卫回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查。 后院。 谢景宸迈步回竹屋。 杏儿跑出来正好瞧见,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等等,我把手头这点活忙完我就去,”苏锦道。 “姑娘,你快点啊,”杏儿催道。 苏锦,“……。” 要不要这么八卦? 能不能有点做小丫鬟的觉悟? 心里这样想,苏锦手脚却是麻溜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锦停下,火急火燎的出了竹屋去找谢景宸。 进屋后,脚步才放慢下来。 见谢景宸在作画,苏锦眉头拧了下。 这是不是太有闲情逸致了些? 走近,见画的是找出来的那幅画,苏锦望着他,“王爷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谢景宸摇头。 苏锦无语了。 王爷真是够能瞒的。 谢景宸画的很快。 半盏茶时间,画像就完成了。 苏锦看了看,和王爷书房藏着的那幅一模一样。 有这么姿容倾国倾城的娘,做儿子的模样妖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谢景宸把笔放下,苏锦望着他道,“你要拿画像去南梁找你娘?” 如果只是祭拜的话,镇北王府的祠堂里有他娘的牌位。 杏儿有点懵了。 赵大少爷拿画像来大齐找娘。 姑爷却要拿画像去南梁找娘? 可他们不是同一个娘吗? 赵大少爷都找到京都来了,姑爷在京都找不就行了吗? 谢景宸没有怀疑王爷说的他生母已经过世的事。 王爷为了他娘都只给了南漳郡主侧妃之位,若还活在世上,王爷一定会把人找到。 谢景宸只是想知道他生母到底是什么人。 赵诩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看着画像,若有所思道,“你娘既认识王爷,又认识南梁右相,身份一定不凡。” “池夫人不就是南梁人吗?” “没准儿她见过你娘也说不一定,”苏锦猜测道。 如果池夫人就能给他们答复,谢景宸就不用派人去南梁了。 嗯。 准确的说是谢景宸不用亲自去。 谢景宸根本没人可用。 他的人都是王爷和老王爷给的。 王爷明显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使唤暗卫的话,即便得到答复,也不一定是真的。 谢景宸还没说话,杏儿眸光闪亮道,“姑娘正好给池夫人调制了安胎丸,咱们可以趁着送药的时候问问她。”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花钱 苏锦不知道该怎么回池夫人。 杏儿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她。 看吧。 果然人是不能撒谎的。 被人戳破时,得多尴尬啊。 不过苏锦只尴尬了一会儿,就把王爷给卖了。 “那块玉佩是南梁赵相之子赵大少爷的,”苏锦回道。 “本来打算还给他,谁想赵相出事,赵大少爷匆匆回了南梁。” “然后……玉佩被王爷拿走了。” 池夫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来。 玉佩是赵相之子的?! 苏锦不知道池夫人的震惊是因为赵诩。 只当是因王爷之故。 池夫人虽然震惊,却没再说什么,苏锦便没有解释的那么详细。 再加上时辰已晚,苏锦便告辞了。 苏锦急着把盘问出来的事告诉谢景宸,结果她越是着急,越是回不去。 刚出清秋苑没一会儿,就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郡主请您去牡丹院一趟。” 苏锦默默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正在喝茶。 苏锦走进去,福身请安,道,“不知母亲找我来是?” 南漳郡主掀开眼皮看了苏锦一眼。 “又去清秋苑了?”她语气里透着不虞。 苏锦轻点了下头。 事实,反驳不了。 南漳郡主把茶盏重重的放在小几上,冷道,“即便王爷从来没把池夫人当回事过,她也是王爷的妾室。” “你贵为世子妃,和一个南梁送给王爷的妾室走的如此之近,就不怕有失身份?!” 这一点,苏锦也无法反驳。 “我只是同情她,”苏锦道。 南漳郡主笑了。 “同情?” “这世上比池夫人可怜的数不胜数,她即便容貌被毁,哑巴了不能言语,好歹吃穿不愁。” “这一次大旱,多少灾民无滴米下锅,世子妃这么有同情心,不知道打算捐赠多少给那些灾民?”南漳郡主嘲讽道。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眨眨眼道,“母亲看捐两万两可合适?” 苏锦一脸微笑。 反正那些银票都是从你们身上撸下来的。 捐了也不心疼。 苏锦不心疼,南漳郡主心疼啊。 本来是讥讽苏锦的,结果反被苏锦一句话给噎住了。 两万两,她能说少吗? 如果嫌少了,那她就大方多捐点。 如果嫌多了,人家就是这么有同情心!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丫鬟见南漳郡主下不来台,退出去后,又快步进来道,“郡主,奴婢有事禀告。” 南漳郡主摆摆手,让苏锦退下。 等苏锦转身离去,南漳郡主一手拍在小几上。 “她倒是大方!”她咬牙道。 “她那些钱还不都是从我这里坑去的!” 赵妈妈忙劝南漳郡主息怒,转移话题道,“郡主,皇后不是正愁没机会摆李贵妃一道吗?” “眼下不正是个好机会?”赵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看向赵妈妈,“什么机会?” “干旱,”赵妈妈笑道。 “如果李贵妃要百官夫人捐赠赈灾,必定惹怒她们。” 南漳郡主眸光一动,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 ……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坐在书桌前,神情不知所思。 苏锦走进去后,把画递给他。 谢景宸望着她,“池夫人不认得画中人?” “你自己看吧,”苏锦把画又往前递了递。 诛九族这么伤心人的话,苏锦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她把池夫人亲笔写的字一起卷入画中。 谢景宸需要冷静,苏锦便退出了竹屋。 杏儿一步三回头。 出了竹屋后,苏锦站在湖畔,眺目远望。 杏儿想起绿翘给花浇水,她虽然没有种花,却是种了仙人掌的。 仙人掌不用常浇水,但浇一点,它们会长的更好。 杏儿闲不住。 一闲她就想去偷看姑爷什么表情。 杏儿拎了木桶来,拎了两桶水朝墙边走去。 暗卫走过来,道,“我拎吧。” 杏儿重重的哼了一鼻子。 绕过暗卫往前走。 暗卫手伸着,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他到底哪里得罪世子妃的丫鬟了? 出门特意给她买了桂花糕,她看都没看一眼。 这一点都不符合这丫鬟的性子。 平常看到吃的,这丫鬟的眼睛都是泛光的。 暗卫转身,看杏儿拎着两桶水到墙壁放下。 拿了瓢来,从仙人掌的根浇下去。 每一棵仙人掌都浇的不多。 一瓢水冲下去,泥土冲散,露出一点点白。 那颜色是那么的具有冲击力,叫人熟悉。 是银子啊。 杏儿飞快的蹲下,从泥土中把银锭子扒拉出来。 整整二两。 捡钱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她拿着银锭子跑到苏锦身边道,“姑娘,我在仙人掌堆里捡了二两银子。” “仙人掌堆里还能捡钱?”苏锦诧异。 杏儿飞快的点头,“不知道是谁掉的。” “银子上没写名字,它能不能归我?”杏儿问的很认真。 “……。” 苏锦失笑。 这丫鬟对捡东西有阴影啊。 “归你了,”苏锦道。 杏儿拿帕子把银锭子擦干净,道,“捡到的钱要立刻花掉,不然会损失更多。” “奴婢去花钱了。” 不等苏锦答应,这丫鬟转身就跑。 苏锦一脸黑线。 还是头一次见杏儿花钱不带皱眉的。 很快杏儿就回来了。 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堆吃的。 苏锦都惊叹那二两银子的购买力。 没有通货膨胀的钱就是值钱。 结果杏儿走到苏锦跟前,憋着嘴道,“钱没花出去。” 苏锦,“……。” “那这些吃的?”苏锦问道。 “是大厨房送我的,”杏儿道。 “我要付钱,大厨房管事妈妈差点给我跪下来。” “我说不收钱不要,她们越给越多,路上还掉了两包糕点。” “……。” 苏锦哭笑不得。 杏儿是她的丫鬟,而且是最信任的丫鬟,又凶悍之名在外,去大厨房买吃的,管事妈妈哪敢收她的钱。 估计看到杏儿都心肝颤抖。 只要她少去几趟,大厨房多贴点钱都高兴。 不得不说苏锦就是会揣摩大厨房管事妈妈的心思。 平常份例之外,谁要吃好的,可以拿钱让大厨房帮忙做,这是府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杏儿跑去拿钱买吃的,管事妈妈看着递过来的银锭子直接就懵了。 这太不寻常了啊。 世子妃的丫鬟又不缺吃的。 这钱一定有猫腻。 管事妈妈怕接了二两,回头赔二十两进去。 便是搭上一堆吃的把杏儿送走,管事妈妈还不放心,问丫鬟,“她为什么要花钱买吃的?”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探望 把吃的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杏儿看着掌心的二两银子。 越看越不放心。 她可不想因小失大。 她转身朝墙脚跑去,把银锭子扔在原来地方。 完了,见暗卫盯着她,恶狠狠的叮嘱道,“那钱是我的。” “过两天姑娘出门逛街,我再捡起来花掉。” 暗卫,“……。” 他嘴角抽了好几下。 不让别人捡,那这钱和放在她身上有区别吗? 在湖畔待了会儿,苏锦迈步回竹屋。 谢景宸把画卷好,放入锦盒中。 苏锦望着他,“你没事吧?” 谢景宸摇头。 “我没事。”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母过世了。 只是没想过她会是南梁人,还是南梁郡主。 东临王府被诛九族,他外祖家想必也没有什么人了,但是赵诩…… 谢景宸现在只想弄清楚赵诩和他是什么关系。 苏锦知道他在想什么,“王爷派人去南梁应该就是去查这事的。” 谢景宸没有说话。 虽然他嘴上说没事,心里多少还是受到这事的影响。 不是铁石心肠,谁能做到外祖一家被诛九族了能不当一回事。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苏锦醒来,就没看到谢景宸的人影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也不在。 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包括暗卫。 苏锦手撑着下颚发呆。 早知道他会反常,她就听池夫人的瞒着他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苏锦轻叹一声。 杏儿望着她,正要问话,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世子妃,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右相府周大姑娘来探望您了。” 探望? 苏锦懵了一瞬。 这两天过的太过充实,她都把自己坠崖的事给忘记了。 穿上鞋,苏锦迎接出去,就看到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走过来。 周静漪面色如常,拂云郡主的脸是走一步红三分。 毕竟她和苏崇定亲了。 而且还是南安郡王逼苏崇帮忙才娶她的。 想到苏小少爷给她送的信,一口一个大嫂。 苏锦是苏小少爷的姐姐,一家长大的,性子多少都有相似,她怕苏锦也张口喊她大嫂。 她有点后悔来了。 嗯。 她不是杞人忧天,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锦朝她一笑,道,“见过未来的大嫂。” 几乎是瞬间—— 拂云郡主的脸就红成猴屁股了。 周静漪捂嘴偷笑。 她望着苏锦道,“拂云郡主脸皮薄,我可是硬拉着她,她才陪我来的,世子妃可别把她羞跑了。” 拂云郡主恨不得挠周静漪了。 一边让镇北王世子妃别打趣她,一边打趣的更狠,哪有她这样的?! 苏锦忍俊不禁。 她觉得拂云郡主和苏崇是绝配。 “外头热,咱们进屋说话,”苏锦道。 “你们怎么来了?” 拂云郡主已经羞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静漪则道,“听说你和世子爷坠崖,我们怕你受惊不小,昨儿便还没敢来打扰你,特意今儿来的。” 见苏锦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受惊的样子,周静漪心中敬佩。 若是她坠崖,她怎么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定国公府虽然还没有正式去右相府提亲,周静漪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却是定下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和谢景宸关系好,周静漪是知道的,她也要和苏锦打好关系,何况苏锦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苏锦朋友不多,周静漪和拂云郡主能来陪她说说话,她求之不得,尤其还是天这么炎热的时候,更显得这份情谊难得。 丫鬟端茶上来,杏儿端给拂云郡主。 看拂云郡主,杏儿眼底都掐出水花来。 这可是未来的大少奶奶啊。 拂云郡主被她看的脸红脖子粗。 东乡侯府的人怎么都这么直接啊,都不带转弯的。 周静漪有些渴了,端茶喝。 拂云郡主也把茶盏端起来,只是碰到茶盏的时候,她倒抽了一口气。 苏锦敏锐的捕捉到了,道,“你手怎么了?” 拂云郡主忙摇头,“我没事。” 周静漪笑道,“哪能没事啊,十根手指头都快戳成马蜂窝了。” “我看看,”苏锦伸手道。 拂云郡主脸涨的通红,“我没事,已经好了。” 端茶都疼,能好才怪呢。 苏锦要看她的手,拂云郡主只能伸出来,苏锦见了都心疼,“杏儿,快拿药膏来。” 杏儿赶紧回屋取了药膏来。 苏锦帮拂云郡主涂上道,“怎么戳出这么多的针眼?” “是不是我家小少爷让你给大少爷做小鞋了?”杏儿问道。 “……。” 这事苏锦还真不知道。 周静漪差点憋出内伤来。 杏儿道,“大少奶奶别听小少爷的,你伤成这样,大少爷知道了会心疼的。” 拂云郡主想钻地缝了。 她脸红的能滴血,心跳的更是厉害,“是,是我母妃让我绣的,与苏小少爷无关。” “别再绣了,”苏锦道。 拂云郡主摇头。 苏大少爷帮她那么大的忙,她帮忙做两双鞋是应该的。 “我快做好了,”拂云郡主道。 拂云郡主固执,她要接着绣,苏锦也拿她没办法。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待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告辞。 送走她们,苏锦转身回府,杏儿道,“大少爷若是知道,肯定很感动,然后把小少爷狠狠的揍一顿。” 大少奶奶都还没有过门呢,就这么欺负她了,万一亲事黄了怎么办? 大少爷娶个媳妇多不容易啊。 “过两日回侯府,记得让阳儿给拂云郡主送封信去,”苏锦叮嘱道。 人家堂堂一郡主,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果因为他弟弟,戳出两手的针孔。 苏锦都于心不忍。 杏儿连连点头。 这时候,门外有骑马声传来,杏儿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勒紧缰绳。 “是姑爷回来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回头。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苏锦等他走过来,道,“一大早就没看到你人影了,你去哪儿了?” “托人查点事情,”谢景宸倒也不瞒她。 一旁的丫鬟小厮竖起耳朵偷听。 结果没下文了,苏锦没接着问。 用膝盖想也知道谢景宸是托人去南梁查东临王府的事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暴露 王妈妈是府里的老人。 她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三十多年。 老王爷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奴婢看待过。 王妈妈突然晕倒在地,老王爷也吓了一跳。 老夫人就更不必说了,急的手都在颤抖。 “来人,快请大夫!” 苏锦正吃鱼呢,王妈妈突然晕倒,吓的她差点被鱼刺给卡住。 把鱼吐出来后,她赶紧起了身。 王妈妈已经被丫鬟扶起来了。 她唇瓣紫的吓人。 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以苏锦的判断,这样的毒,估计等不到大夫赶到,王妈妈就毒发身亡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栖鹤堂给王妈妈下毒。 苏锦会医术,虽然一直隐瞒,但她不能为了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就坐视王妈妈毒发而死。 她学医术,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自保。 只是到了大齐,一身医术没有了用武之地。 苏锦走到王妈妈身边,抓起她的手帮忙把脉。 然后—— 苏锦的眉头就拧紧了。 王妈妈中的毒很怪异。 解毒不难。 但如果不解毒的话,一刻钟之内,她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苏锦掏出银针,护着王妈妈的心脉。 又把荷包里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塞王妈妈嘴里。 杏儿端了茶来,苏锦喂王妈妈服下。 没一会儿,王妈妈唇瓣的紫色就褪去了大半。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给王妈妈解毒上。 她对王妈妈的好感远胜过老夫人。 如果今儿中毒的是老夫人,估计她还没有这么着急。 苏锦给王妈妈把脉,确定已经开始解毒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南漳郡主她们眼里。 南漳郡主心底像是被人投进去一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来。 老夫人让她不要在池夫人的药里动手脚—— 这会儿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了。 还有她给苏锦绝子药,她硬是逼她喝。 原来! 她会医术! 不是她冲喜救过了谢景宸,她靠的是一身的高超医术。 这个认知让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内宅里最常见的要人命的手段就是下毒,难怪东乡侯敢放心她们主仆二人嫁进镇国公府。 她是真的有恃无恐。 “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苏锦道。 三太太望着苏锦,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你会医术?” “略懂皮毛,”苏锦道。 这是略懂皮毛? 王妈妈那随时会咽气的样子,她抬抬手就给解毒了,能是略懂? 苏锦把银针取下来,让丫鬟扶王妈妈下去。 三老爷望着苏锦道,“宸儿体内的毒,不会是你帮着解的吧?” “是相公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苏锦含糊道。 辛辛苦苦隐瞒的医术,现在是彻底暴露了。 不过苏锦不后悔。 老夫人让红袖查王妈妈是如何中毒的。 老王爷则道,“继续家宴吧。” 苏锦坐回去。 谢景宸望着她,眸光移向老夫人。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锦拿起筷子夹菜,谢锦欢望着她,“大嫂,真的是你救了大哥吗?” 苏锦笑而不语。 谢锦绣道,“肯定是了,冲喜只是无稽之谈。” “我还从未见过冲喜能把人救活的,大嫂是唯一一个。” “没想到大嫂是凭着一手高超医术把大哥救活的。” 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都豁然开朗了。 大哥心高气傲,当街被抢。 昏迷数日,太医都让国公府准备后事了。 谁想到大嫂进门,他就醒了。 两人关系没有他们想的那样交恶,反倒是如胶似漆,恩爱有加。 对待救命恩人,大哥敢不夹着尾巴做人吗? 只是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越想,谢锦绣越不解。 既然有一手高超的医术,东乡侯也不是纯粹的土匪,而是飞虎军副将,冀北侯府二老爷。 她那么火急火燎的上街把大哥抢了做什么? 难道是众星捧月惯了,想尝尝被人唾骂砸臭鸡蛋的滋味儿? 谢锦绣和谢锦欢问题一个接一个。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要这么多的问题啊? 虽然医术暴露了,苏锦还是想抢救下。 她看着谢锦绣和谢锦欢道,“我才多大,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高超的医术。” “我只是习惯了随身带解毒丸,压制了相公体内的毒素,等东乡侯府的大夫帮他解毒而已。” 虽然苏锦是骗人的,但谢锦绣和谢锦欢明显更认同这个说法。 大家都是同龄人,凭什么你那么优秀? 太优秀了是会没朋友的。 两人不再缠着苏锦问东问西,一顿家宴尚算圆满。 吃完后,大家各回各院。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苏锦望着谢景宸问道,“王妈妈怎么会突然中毒?” “你应该问老夫人怎么突然设家宴,”谢景宸道。 苏锦眸光一缩。 谢景宸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转过弯来了。 这场家宴的确是为她准备的。 为她暴露医术而准备。 想要苏锦命的人很多。 可如果下毒的话,无一例外都会惨败,甚至会被她反将一军。 老王爷告诉过老夫人苏锦会医术的事,并叮嘱她不得往外泄密。 老夫人不敢违逆老王爷的叮嘱,但如果是苏锦自己泄密的,就怨不得她了。 苏锦心软,不会见死不救,老夫人也算掐住了她的七寸。 如今医术暴露,估计不会再有人给她下毒了。 但随之而来的刺杀会更凶险。 她……能躲得过去吗? 谢景宸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当时情况紧急,苏锦实在来不及想那么多。 医术暴露后,她就更不会多想了。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她只是把老夫人弄去大佛寺反省了一段时间,吃了点苦头而已,就想要她的命? 人命在她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 如此草菅人命,苏锦想弄死老夫人的心都有了。 “但愿王妈妈将来能的对得起我为她暴露医术,”苏锦的说话声被风吹散。 栖鹤堂,屋内。 虽然苏锦帮王妈妈解毒了。 但丫鬟还是把大夫请了来。 大夫施针,王妈妈转醒。 红袖红着眼睛道,“王妈妈……。” 大夫拔掉王妈妈手上的银针,她疼的额头一颤。 昏倒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眸底凝成泪珠,沿着她苍老的脸滑落。 能伺候老夫人三十几年,王妈妈又岂是不懂事之人。 白日里,她打断了兰芝给表姑娘下毒。 老夫人就拿她来逼世子妃暴露医术。 老夫人是真的对世子妃动了杀心了。 世子妃竟为了她暴露隐藏许久的医术。 王妈妈鼻子酸涩,眼泪不止。 她伺候了老夫人三十六年整啊。 当年仅剩下半块馒头,老夫人还分她一半。 她只是不忍心看着老夫人一步错,步步错。 却险些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偿还 王妈妈从来没觉得心这么冷过。 她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对不起老夫人的事。 她阻拦了绿袖杀李妈妈。 李妈妈没能被灭口,还把老夫人指使她偷池夫人药膏的事抖了出来。 王妈妈流泪不止。 红袖看了都心疼。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底隐隐有猜测。 那样的猜测让她四肢百骸都发寒。 王妈妈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如果老夫人狠心到连王妈妈都要除去,她们这些丫鬟在老夫人眼里只怕连根草都不如了。 门外有唤声传来—— “见过老夫人。” 王妈妈靠着大迎枕。 慌乱的擦掉眼泪。 老夫人走进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身子可好些了?” 王妈妈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好多了。” 她手脚冰冷。 老夫人摆摆手,让红袖和兰芝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王妈妈两个人。 老夫人看着王妈妈道,“你对我忠心,我知道。” 王妈妈没有说话。 如果忠心就换回来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老夫人了。 她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老夫人知道伤王妈妈的心了,她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府和睦,今儿即便世子妃不救你,我也会。” 老夫人说什么,王妈妈都点头。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顺从,但老夫人知道她和王妈妈的心越离越远了。 其实,她何曾向着她过? 她向着的不过是这张脸罢了。 允许她活到现在,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今日只是给她一个擅作主张的教训,再有下回,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老夫人关怀了王妈妈几句,就转身走了。 看着老夫人的背影,王妈妈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她努力说服自己,老夫人做的是对的。 戳穿世子妃会医术,府里就没人敢再给世子妃下毒了。 没人下毒,自然不会被世子妃逮住,或反击,或打劫,或…… 可真为世子妃好,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服老王爷,而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有那么一瞬间,王妈妈真觉得活着没意思。 她无儿无女,老夫人就是她的全部。 如今…… 老夫人才是最想要她命的人。 王妈妈想死,但她不能死。 还有人比她更在乎她的命。 世子妃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救她,她若是就这么想不开寻了死,世子妃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她欠世子妃的,她只能用下半辈子还了。 王妈妈擦干眼泪。 红袖端茶进来,看着王妈妈,红袖是又心疼又害怕。 她能感觉到王妈妈变了。 是啊。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谁能不变? …… 王爷迈步出栖鹤堂,准备回外院住。 走到一半,他又转身朝清秋苑走去。 …… 牡丹院。 南漳郡主回去后,就坐在贵妃榻上走神。 她没想到老夫人会拿王妈妈来试探世子妃。 如果世子妃没有把王妈妈的命当回事,老夫人该怎么收拾着局面。 作为最熟悉她的人,老夫人留了王妈妈三十几年,这一点实在让南漳郡主吃惊。 她曾问过老夫人为什么,老夫人只说是因为老王爷。 至今南漳郡主也没想通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知道老夫人是站在她这边的,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王爷回外院了?”南漳郡主端茶问道。 外面丫鬟走进来道,“郡主,王爷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 眉头打了个死结。 赵妈妈也诧异了。 最近王爷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频繁的去池夫人那儿? 清秋苑。 凉亭内。 池夫人站在那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风掀起的她的裙摆,身影消瘦的叫人心疼。 王爷走过去,彩菊端了茶过来。 “王……。” 王爷摆摆手,让彩菊退下。 与彩菊一起离开的还有喜鹊。 丫鬟离开,池夫人并未发现。 等进了凉亭,王爷才察觉池夫人哭了。 她不喜欢参加镇北王府的家宴。 看着别人一家团圆,有说有笑,她会想起爹娘兄弟。 “你哭了?”王爷开口道。 池夫人一惊。 她转过身来,慌乱的擦掉眼泪。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王爷竟觉得那么的熟悉。 多看了会儿,眼前不禁浮现另外一幕。 那年,分别。 她送他到十里凉亭。 她哭了。 “你哭了?”他说。 “我没哭!”衡阳急道。 他随手抹了一滴眼泪。 “没哭?那这是什么?”他笑问。 “这里风沙大,吹迷了我的眼睛,”她道。 “快走,快走,我要回府了,”她推他。 不止眼神像,连擦眼泪的动作都一样。 王爷手抬起来,池夫人伸手抱住了他。 王爷身子僵硬住,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远处绿翘和喜鹊她们看的脸红。 她们家夫人抱王爷的动作竟是那么的娴熟,行云流水。 夫人好手段。 一定要想办法把王爷留在沉香轩。 刚这样想,池夫人就把胳膊松开了。 丫鬟,“……。” 不过这一幕不止彩菊她们看见了,还有来请王爷的红缨。 心底不知道骂了池夫人多少句狐媚子,毁容了还有脸勾引王爷,等着郡主收拾吧! 红缨走上前,道,“王爷,郡主身子不适,让您去牡丹院一趟。” 王爷眉头皱着,“我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该请太医。” “可天色太晚了……,”红缨道。 “那去请世子妃帮南漳郡主扎几针,”王爷道。 红缨,“……。” 王爷看了池夫人一眼,抬脚离开。 红缨还以为王爷回心转意了,结果王爷直接朝外院走去。 红缨可不敢真听王爷的话去找世子妃。 把郡主送到世子妃手里还不得扎成马蜂窝? 回牡丹院的一路上,红缨打了七八个喷嚏。 彩菊和绿翘她们是轮圈的骂她。 要不是她来搅合,王爷肯定就留在清秋苑过夜了。 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被抢走,气死她们了。 等红缨回去后,南漳郡主没病也气出病来了。 “池夫人当真抱王爷了?”赵妈妈问道。 红缨连连点头。 南漳郡主咬牙道,“王爷没有推开她?” 红缨摇头。 岂止是没推开,要不是池夫人松开的快,王爷差点伸手抱她了。 见南漳郡主太愤怒,红缨没敢说。 王爷的口味得是多重,池夫人那张脸他也不怕半夜见了吓死?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出府 沉香轩,内屋。 从栖鹤堂回来,苏锦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浑身难受的她,泡了个澡。 从浴桶里起来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脖子上的伤。 那是被勇诚伯世子划伤的,伤疤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肉是淡粉色的,被雪白的肌肤一衬,比较明显。 苏锦挑了些药膏抹上。 谢景宸走进来道,“伤还没好?” “已经好差不多了,”苏锦随口答应。 “确定好了?”谢景宸眼神炙热了几分。 “……。” 铜镜映照着苏锦的脸红了三分。 虽然谢景宸的话很寻常,但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 自打坠崖后,他就不老实了。 虽然他一直也没老实过…… 但变本加厉了许多。 只是碍于她浑身淤青,他才格外的克制。 这两天夜里起来泡了两回冷水澡,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苏锦没说完,谢景宸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看手腕。 手腕还有淤青,他手指摩挲,苏锦疼的蹙眉。 “手腕还没好,还调制那么多的药,”谢景宸瞪着她道。 不是所有的药都需要调制成药丸。 这是苏锦的习惯。 她嫌弃药苦涩,再者熬药不能把药效全部发挥,毕竟有药渣。 池夫人动了胎气,需要安胎药就算了,李老夫人膝盖疼只会在下雨天才发作,晚两天有何妨? 苏锦想说没事,又不能说。 她把手抽回来,准备上药,谢景宸没让。 挑了药膏,轻轻的揉开,动作温柔的像是对待一块嫩豆腐似的,恐稍用力,豆腐就碎了。 屋外,杏儿端了托盘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只碗。 随着走近,一股淡淡的药味传来。 苏锦嫌弃的眉头打了个结。 杏儿端着药走过来。 谢景宸端起药碗。 苏锦伸手去接,结果谢景宸把药碗往嘴边送。 杏儿见了忙道,“姑爷,这药不是给你的。” “你的药,我待会儿煎好送来。” 谢景宸,“……。” 苏锦闷笑。 没见过这么不把喝药当回事的。 想着谢景宸病了六年,苏锦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这药喝下去不伤身,她赶紧把药端在手里。 谢景宸望着她,“这药是你自己喝的?” 苏锦轻点头。 “前两日都没见你喝药,怎么突然喝药了?”谢景宸问道。 “身体哪里不舒服?”他眼底隐隐有急切。 他拉着苏锦看。 苏锦很怀疑他是不是生了一双透视眼。 “我没事,”苏锦道。 “没事那你喝药?”谢景宸不信。 的确,没病不会喝药。 可苏锦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谢景宸解释。 难道要和他聊聊这药是预防来葵水的时候腹疼的吗? 苏锦不想说,杏儿嘴快道,“姑娘吃了药,过两天就不肚子疼了,不然会疼的死去活来的。” 谢景宸眉头一拧。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然后来一句,“治标不治本。” 说完还斜了苏锦一眼。 这病只有我能根治。 苏锦,“……。” 她好想踹他! 踹窗外去! 踹到贴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知道她医术高超,还敢班门弄斧,还耍的挺溜的。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 杏儿一头雾水。 姑爷那么关心姑娘,姑娘怎么能把姑爷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而且,药都要凉了。 “姑娘,你先吃药吧,”杏儿催道。 苏锦看着手中的药碗,忍着苦涩,把药三两口灌下去,然后拿茶漱口,再吃一颗蜜饯。 谢景宸哭笑不得,没见过大夫这么怕药苦的。 他还纳闷第一次见她疼的死去活来,后面就没瞧见了,原来是偷偷吃了药。 想到苏锦要肚子疼,谢景宸心底的郁闷慢慢爬上脸颊。 还打算等她养好淤青就圆房,结果…… 看着谢景宸的郁闷神情,苏锦嘴角微勾。 谢景宸发现了,脸更黑了。 他狠狠的揪了下苏锦的鼻子,“你就先乐吧,总有你求饶的时候。” …… 白天多睡了半个时辰,夜里迟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才迷糊上。 睡得晚,起的就晚。 杏儿几次进屋,苏锦都还睡着,便没打扰她。 她坐在门外,靠着柱子打络子。 两个小丫鬟在围观。 专注认真,连彩菊走到跟前了都没发现。 彩菊抬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杏儿望着她,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彩菊道,“我想出府,你能不能借我一块出府木牌?” “这有什么问题,我借你两块,”杏儿财大气粗道。 “……。” 杏儿把络子递给小丫鬟,迈步回屋。 木牌都在她屋子里挂着呢。 一溜烟摆过去,玲珑精致。 杏儿大方道,“你要哪块?” 彩菊受打击了。 池夫人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食欲不振,没吃两口饭。 她想起来怀了身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的。 但又不敢去大厨房买,毕竟池夫人以前从来不挑食。 而且也不能经常买,多了会叫人起疑。 彩菊想出府,她是李总管的人,在外面有几分薄面。 结果—— 到了外院才知道,她的那点面子根本不管用了。 守门婆子不让出去,一定要出府令牌才放行,要么就塞银子。 一回两回倒也罢了,可要出去一次塞个二三钱,池夫人也塞不起啊。 彩菊去牡丹院拿令牌,结果没拿到,还被训斥了一顿。 “要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来牡丹院拿出府的令牌,满大街都是镇北王府的丫鬟小厮了!”牡丹院的丫鬟呵斥她。 彩菊败兴而归。 半道上想到了杏儿,就跑来了。 沉香轩的大丫鬟,手里肯定有令牌。 但是彩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还随便她挑,真是人比人,噎死人啊。 要是什么时候她也能做大丫鬟就好了。 沉香轩小厨房管事妈妈那里还有三块令牌。 李总管差人把令牌交给杏儿。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不敢找杏儿拿,便去找李总管抱怨。 李总管只好重新让人制了三块。 彩菊还真拿了两块,虽然一起用到的可能性很小,毕竟清秋苑总共才三个丫鬟,不可能让两个一起出府,但有备无患。 杏儿怕苏锦醒了,回屋伺候,彩菊就出府了。 拿着令牌去侧门,守门婆子看着令牌,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是沉香轩的出府令牌。” “你清秋苑的丫鬟出府用沉香轩的令牌,当我眼瞎啊?!”守门婆子冷道。 彩菊脾气也被挑起来了。 大热天的一再的折腾她,即便是个小丫鬟,她也是有火气的。 彩菊望着守门婆子,“你要令牌,我也拿来了,你是要我去问李总管,还是去问世子妃,沉香轩的令牌到底管不管用?” 守门婆子嗓子一噎。 彩菊再要出去,守门婆子却是不敢再拦了。 但不妨碍她去找南漳郡主告状。 这府里还是南漳郡主做主,她趁机向南漳郡主表忠心也好。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酸梅 既然是告状,少不了添油加醋。 守门婆子说彩菊仗势欺人,她说令牌不是牡丹院的,她就抬出世子妃欺压她。 她说府里还是南漳郡主当家做主,彩菊说指不定哪天就换了人。 守门婆子三言两语,把南漳郡主的怒火挑拨到了一个新高度。 本来王爷没有册封她为王妃,她一个侧妃管后院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再加上王爷动过让苏锦管家的念头,为此她还陪进去三千几百两。 这口气南漳郡主一直憋在心口。 这会儿被守门婆子挑起来,南漳郡主气头上,狠狠的骂了守门婆子几句。 只会告状,就不知道把人拦下来。 世子妃的丫鬟能独当一面,她手下的这些人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通训斥,直接把守门婆子骂懵了。 她本意是讨好郡主的啊,为什么最后落得一个挨骂的下场? 不过好在只挨了骂,倒也没罚她。 守门婆子吃力不讨好,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守门了。 丫鬟红缨望着南漳郡主道,“清秋苑的丫鬟来牡丹院要过令牌,奴婢没给她。” “没想到她去找世子妃拿了。” “不知道有什么急事非要出府不可?”红缨一脸怀疑。 赵妈妈望向碧兰,“你不是要出府吗,那丫鬟应该还没走远,跟去看看。” 碧兰连连点头。 碧兰是大丫鬟,她出府能叫马车的。 彩菊只能徒步走,别说追上,能把彩菊甩老后头。 追上彩菊后,碧兰就下了马车,悄悄跟在后头。 向彩菊这些丫鬟,平素没有上街的机会,看什么都新奇,簪花、耳坠,看的不亦乐乎,就是不掏钱买。 碧兰看的无趣。 不过渐渐的,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彩菊对虎头鞋感兴趣。 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还有小肚兜、虎头帽、拨浪鼓…… 最后买了两大包的酸梅和两包糕点回府了。 碧兰,“……。” 得罪了守门婆子,碧兰回府时,守门婆子以她可能会带脏东西进府为由要检查包袱。 彩菊不愿意,也得把包袱打开。 守门婆子抓了半盘子,彩菊是敢怒不敢言。 她飞快的把包袱拎了就跑。 守门婆子占了上风,心情极好。 守门是肥差,除了各主院的大丫鬟、二等丫鬟,小丫鬟还不是任由她欺负? 丢了一颗酸梅塞嘴里,守门婆子一咬,眼睛都酸眯了起来。 呸呸! 她把酸梅吐出来。 眼泪都酸出来了,“这么酸,怎么吃啊?” 她要把酸梅扔掉,另外一婆子见了道,“哎,别扔。” 守门婆子望着她,“不扔,你吃啊,你就不怕把牙酸掉?” “我不吃,我拿去送人,刘婆子的儿媳妇怀孕了,这酸的正合她胃口,”那婆子笑道。 她端着盘子走远。 碧兰在侧门外正好听见。 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难道池夫人怀孕了? 可王爷并没有在清秋苑留宿过,而且池夫人还容貌尽毁。 前两日红缨还领着大夫去给池夫人把脉,也未曾说她有孕,应该是她多心了。 可彩菊为什么对虎头鞋感兴趣,还买那么多酸梅? 碧兰跟着彩菊到了沉香轩。 然后—— 碧兰就误会了。 她以为苏锦怀孕了。 酸梅是帮苏锦捎带的。 回了牡丹院后,碧兰把看到的和南漳郡主一说。 赵妈妈道,“世子妃和世子爷不是没圆房吗?”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那两只狐狸!” “昨儿要不是为了救王妈妈,世子妃暴露了,谁又知道她竟有一手高超医术?!”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圆房了,有了身孕。” 想到当初逼苏锦喝绝子药,南漳郡主就觉得自己够蠢。 一直以为是敌明我暗,结果是敌暗我明! 赵妈妈没敢接话。 她知道南漳郡主想要做什么,她不会让世子妃把孩子生下来的。 可世子妃会医术,她们没有得手的机会。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会不会猜错了?” “世子妃毕竟坠崖了,若有身孕,我不信还能保的住。” “再者清秋苑的丫鬟为了出府都去找了世子妃的丫鬟,最后就只买两包糕点,这说不过去。” 赵妈妈怀疑碧兰是不是跟漏了,要么就被彩菊发现了,想买的没买。 碧兰表示彩菊没有发现她。 南漳郡主不喜猜测道,“派人盯着清秋苑,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禀告我。” 清秋苑一定有问题。 王爷最近去清秋苑的次数都抵的上过去十年了。 就算有世子妃的缘故,但王爷不是个会被别人左右的人。 她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 沉香轩,后院。 彩菊给了杏儿一包桂花糕,还有半盘子酸梅。 杏儿用盘子装好,端来给苏锦尝尝。 苏锦正歪在小榻上看书,尝了一颗,没差点炸掉。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一脸笑容,“味道真不错,一点都不酸。” “相公,你也尝尝。” 她拿了一颗递到谢景宸嘴边,谢景宸也没多想就张嘴了。 毕竟他是极少享受到苏锦给他喂吃的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感觉挺不错的。 嚼了两下。 谢景宸,“……。” 打脸竟是如此之快。 苏锦还能忍。 谢景宸是真炸了。 吐了之后,牙齿半天都酸的没反应。 被苏锦戏弄,谢景宸岂会放过她,胳膊一伸,就把苏锦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上去。 杏儿捂着脸跑了。 然后—— 一脚跑出门,就和一小丫鬟撞上了。 把人撞的差点滚下台阶。 小丫鬟惨叫一声。 杏儿忙道,“没撞疼你吧?” 疼也得说不疼啊。 “不疼,”小丫鬟呲牙咧嘴道。 杏儿望着她,“你进屋做什么?” 小丫鬟忙道,“前院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世子妃身子养好了回去一趟。” 小丫鬟说的很大声,苏锦听得清楚。 她推开谢景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明天回去。” “我陪你,”谢景宸意犹未尽道。 苏锦拿了颗酸梅,小口的咬着,吃的津津有味。 谢景宸望着她,“你还敢吃?” “为什么不敢,挺好吃的啊,”她道。 大口吃酸的受不了,小口吃味道正好。 谢景宸拿了书离的远远的。 看着他就觉得牙酸。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勤奋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请过早安后,苏锦便坐马车回东乡侯府。 天气炎热,更给了谢景宸一同坐马车的借口。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两人刚迈步上台阶,就听到一阵犬吠传来: “汪!” “汪汪!” “汪汪汪!” 苏锦眉头微皱。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小黑的叫声怎么这么奇怪?” “它是病了吗?” 苏锦也觉得声音不大对。 迈步进府后,苏锦就知道叫声是谁发出来的。 “是鹦鹉,”杏儿高兴道。 门后头挂了只鹦鹉。 苏锦也新奇。 谢景宸一脸黑线。 只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东乡侯府的狗不看门,鹦鹉看门。 看门就算了,还学狗叫。 苏锦问鹦鹉,“别总学狗叫,说两句别的。” “不能说,不能说,”鹦鹉叫道。 “会被人烤熟了吃!” 苏锦,“……。” 谢景宸,“……。” 嗯。 不只是一只会看门的鹦鹉。 还是一只被东乡侯府威胁过的鹦鹉。 也不知道这只鹦鹉遭受了什么样的威胁,竟然学狗叫。 逗鹦鹉玩了会儿,苏锦才下台阶去见唐氏。 走了百来步,才看到一小厮。 杏儿迫不及待问道,“鹦鹉看门,小黑呢?” “喏,在那里呢,”小厮抬手一指。 苏锦随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了让她满脸掉黑线的一幕。 不远处的地上—— 一只乌龟缓缓爬行。 若只是乌龟爬,就不足为奇了。 奇就奇在小黑跟在它身后。 而且是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跟着乌龟的节奏往前爬。 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不想做狗了,想做乌龟。 苏锦,“……。” 杏儿,“……。” 谢景宸,“……。”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他已经无法直视东乡侯府的狗了。 鹦鹉学狗叫。 狗学乌龟爬。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东乡侯府的学习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杏儿觉得有趣,还有点纳闷。 “小黑学乌龟爬,小少爷他们怎么都没来看啊?”杏儿问道。 小厮黑线道,“小少爷他们在书房背书。” “被罚了?”苏锦问道。 “没有。” “……。” 没有被罚,居然这个时辰在书房背书,这不合常理啊。 背书是好事,苏锦不会去打扰,去见唐氏。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唐氏匆匆出来。 苏锦见了道,“娘,出什么事了?” 唐氏心急道,“你来的正好,你去看看阳儿,他这两天不大对劲,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阳儿哪里不对劲了?”苏锦问道。 “从昨儿下午起,就一直在看书,让他出来玩,他也不听,”唐氏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小少爷不是个爱读书的人。 虽然东乡侯和她布置的作业他一点不落的完成了。 但那是为了玩的痛快。 心底总惦记着书没看完,没背会,玩都玩的心不在焉。 但这么一看书一下午还是头一回。 唐氏不能不担心,要不是知道苏锦今天会回来,她昨儿就请大夫了。 唐氏一脸急色,苏锦心也提了起来,道,“娘,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她迈步朝苏小少爷住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门,就听到诵读声传来。 三道声音洪亮无比。 听声音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杏儿敲了敲门,刚要开口,就听苏小少爷道,“别打扰我。” 杏儿,“……。” “小少爷,姑娘来看你了,”杏儿道。 屋内。 苏小少爷盘腿坐在桌子上。 听到这话,飞快的起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他把门打开,道,“姐,你回来了。” 身后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走过来。 苏锦看了他们一眼,道,“居然这么勤奋。” “我长大了,当然要勤奋读书了,”苏小少爷道。 这话说的—— 杏儿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这一点都不像小少爷了。 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苏锦迈步进屋,就看到一地的纸团。 桌子上还有苏小少爷练的字,真的很勤奋。 苏锦坐下后,道,“坐下。” 苏小少爷乖乖坐下。 苏锦给他把脉,苏小少爷扭着小眉头,“干嘛给我把脉?” “手痒痒了,”苏锦道。 “……。” 等苏锦收了手,苏小少爷起身,让九皇子坐下。 苏锦,“……。” 给九皇子把脉后,便轮到沈小少爷了。 三人脉象沉稳,没有毛病。 苏锦望着苏小少爷,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道,“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我没有反常啊,”苏小少爷道。 “我一直都这么勤奋好学,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杏儿捂嘴笑,“小少爷,你不止勤奋了,脸皮也变厚了。” 苏小少爷,“……。”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肩膀直抖。 东乡侯府的丫鬟都比他们家的有趣。 借他们家丫鬟几颗虎胆也不敢说他们脸皮变厚这样的话。 苏小少爷虽然小,但嘴巴可是很紧的。 他不想说,盘问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苏锦把苏小少爷支开,望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两人齐齐摇头。 苏锦道,“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送回去了。” 这个威胁杀伤力太强了。 九皇子扛不住把苏小少爷卖了。 “苏小少爷要努力打消伯父想再生一个儿子的念头,”九皇子道。 苏锦,“……。” 门外,唐氏一脸黑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个儿子就这么够能折腾了。 再来一个,她还不得疯掉? 九皇子把原委道来,唐氏才知道误会了。 事情是这样的: 自打买了鹦鹉和乌龟回来,他们就逗鹦鹉和乌龟玩。 昨天让小黑学乌龟爬。 东乡侯回来看见了,来了一句,“这么傻的儿子,真不想要了。” 苏小少爷听见了。 怕东乡侯和唐氏真商量扔他。 他跑去偷听,结果正好听东乡侯跟唐氏说,“明天锦儿回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秘方能生儿子。” 苏小少爷心都伤透了。 经过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的商议,觉得苏小少爷真的被嫌弃了。 苏小少爷想到自己要真多一个弟弟,自家爹揍起自己来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自家大哥就是前车之鉴,不能掉以轻心。 痛定思痛。 然后—— 苏小少爷就决定力挽狂澜,努力挽回自己在爹娘心中的形象。 这才有了勤奋好学。 苏锦笑的肚子抽疼。 果然是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啊。 没有压力就不会努力啊。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一脸祈求道,“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帮爹娘坑我啊。” 苏锦,“……。” “爹娘也是亲的怎么办?”苏锦故作为难道。 “谁说的,爹娘也有可能是捡来的。”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小鞋 苏锦抬手扶额。 关于爹娘是捡来的—— 不知道她弟弟是说快了还是真这么想的。 唐氏走进来。 她望着苏小少爷道,“你要不要上街再捡几个爹娘?” 苏小少爷,“……。” 一对爹娘就过的这么惨了。 再多捡几个只怕打的连床都下不来。 苏小少爷想轰人走。 结果没一个是他能惹的。 他望着谢景宸道,“姐夫,我要看书了,你别打扰我。”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吗? 苏小少爷拿了书盘腿坐到床上,看的一点都不认真。 书都拿倒了。 苏锦望着唐氏道,“娘,你和爹……?” 唐氏黑线道,“别听阳儿胡说八道,你爹让我找你拿生子秘方,是他一个好友听了大理寺少卿的事,找你爹帮忙。” “他连生了七个女儿,至今膝下无子。” “他帮我们青云山不少忙,你爹不好拒绝他。” 苏小少爷竖起耳朵偷听。 确定是他误会了。 手里的书一扔,道,“出去玩了。” “憋死我了!” 都不等苏锦和唐氏反应过来,苏小少爷就往外跑,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紧随其后。 只是没能跑出去,被杏儿把门挡住了。 小少爷一跑,就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去了。 苏小少爷扭着小眉头望着他。 “干嘛拦住我不让走?”苏小少爷问道。 杏儿望着苏锦,喊道,“姑娘……。” 苏锦恍然想起来道,“差点忘了。” 苏小少爷回头看着她,“什么事啊?” 苏锦走到他身边,道,“你是不是给云王府拂云郡主送了封信去,让她给大哥做两双小鞋?” 苏小少爷点头,“大哥欺负她,我帮她出气。” 唐氏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看向她,道,“拂云郡主不擅长针线,手指戳出不少的针眼来,大概是因为送信给她的是阳儿,她不好不照办。” 苏小少爷看着唐氏道,“娘,你骗人。” “你不是说京都大家闺秀都擅长针线活,姐姐不学好,会被人小瞧了吗?” 唐氏,“……。” 苏锦觉得这弟弟真的是亲的。 唐氏抬手,敲了苏小少爷脑门一下,“这说明拂云郡主天生就该是咱们东乡侯府的人。” “那娘你的针线活很好啊,”苏小少爷道。 唐氏笑笑,“娘嫁给你爹的时候针线活也不好。” 在青云山上,闲的无聊就做针线打发时间。 何况身边多了苏崇和苏锦。 做娘的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才心满意足。 “那我再写封信给大嫂,”苏小少爷道。 他跑到书桌旁。 拿起笔时,内心有点惆怅。 好不容易拍大嫂的马屁,结果拍马蹄上去了。 但愿大嫂不怪他。 苏小少爷提笔沾墨,飞快的在纸上写写写。 等写完后,把笔放下,吹干墨迹。 把信叠好,装信封里,舌头一伸,用口水把信封粘好。 苏锦,“……。” 唐氏,“……。” 没有他这么偷懒的了。 苏小少爷拿着信道,“我这就让人给大嫂送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信可不能给娘和姐姐看。 唐氏头疼。 她要知道他这么容易就原形毕露了,还不如让他误会的好。 昨儿安分的多叫人省心。 谢景宸去找苏崇,苏锦扶唐氏回院子,一边聊生子秘方的事。 苏锦还真没有秘方能帮忙的。 聊着聊着,唐氏话锋一转,催苏锦生一个,她想做外祖母了。 苏锦硬着头皮应付。 再说苏小少爷一口气跑到外院,把信交给小厮,让他快马加鞭送到云王府。 吩咐完,就跑去逗鹦鹉玩了。 小厮前脚走,后脚云王世子就骑马来了。 训练场。 苏崇他们几个大汗淋漓的坐在那里擦汗,一边看李大牛训练。 李大牛累的直喘气。 未免李大牛误会他们欺人太甚,南安郡王他们让他先站在那里看着。 看他们训练强度有多大,然后再让他上。 只要不比他们训练强度大,就不过分。 骗他们去挖人祖坟,这仇岂能不报? 这才是刚开始呢。 南安郡王笑的阴风阵阵。 谢景宸走进去,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道,“大少爷,云王世子来了。” 楚舜拍了拍苏崇的肩膀,道,“算算日子,应该是给你送小鞋来的。” 苏崇,“……。” 南安郡王拉苏崇起来道,“走,去看看。” 苏崇硬着头皮去了正堂。 他见过拂云郡主,虽然性子和他妹妹不一样。 但一看就是受爹娘疼爱的,会做针线才怪了。 再加上苏阳又点名了要小鞋,不知道会小到什么程度? 正堂内。 云王世子坐在那里喝茶。 苏崇几个走进去。 云王世子忙把茶盏放下,起身道,“苏兄。” 南安郡王拍着他肩膀道,“没见过你这么谦虚的大舅子。” “是不是来送小鞋的?”南安郡王按捺不住好奇道。 云王世子被他们打败了。 哪有这么把看热闹挂在脸上的。 而且—— 今儿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云王世子的护卫把包袱递上,里面有两双鞋。 样式虽然谈不上多精致,针脚也稀疏,没绣什么花纹,但重要的是一点都不小。 而且一看就是拂云郡主亲手做的,不是人帮忙的。 南安郡王他们大失所望。 “拂云郡主绣的这鞋,苏小少爷可不会满意的,”南安郡王道。 “我满意就行了,”苏崇道。 他坐下来,脱了鞋就要试。 “别动!”楚舜叫道。 然而已经太晚了。 苏崇把鞋脱了。 楚舜他们瞬间退后好几步。 一股异味迅速散开。 飘入云王世子鼻中,云王世子脸都涨红了。 苏崇默默的把鞋穿好。 刚刚训练完,脚出了不少的汗。 “我去洗个脚。”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很快,苏崇就回来了。 虽然快,但不止洗了个脚,还换了身衣裳。 南安郡王把鞋扔给他。 苏崇坐下后,拿起鞋往脚上套。 刺啦一声。 鞋面和鞋底分家了。 苏崇,“……。” 云王世子,“……。” 南安郡王几个憋笑憋的腮帮子抽筋。 见云王世子一脸尴尬,苏崇打圆场道,“没事,还有一双呢。” 他拿起另外一双。 嗯。 这双穿上去了,且没有裂开。 云王世子摇摇欲坠的脸也稳出了。 苏崇表示很满意。 他来回走了几步。 用行动告诉大家什么叫高兴的太早了。 走了几步后,大脚趾处就开裂了。 苏崇,“……。” 没忍住。 南安郡王他们发出一阵爆笑。 云王世子想死。 他这是送鞋来的吗? 他这是把自己的脸送来给东乡侯府糟蹋的啊。 脸已经丢干净了。 笑声欢快肆意中,苏小少爷几个闻讯赶来。 进门就看到苏崇脚上穿的鞋,苏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就是大嫂做的鞋吗?” 云王世子后悔亲自跑一趟了。 苏小少爷道,“果然是我大嫂,这鞋做的真是太好了,比我要的效果还要好。” 云王世子,“……。” “大哥,大嫂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啊,”苏小少爷笑道。 苏崇,“……。”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结实 苏小少爷的话无疑是在找打。 可他还有一堆帮腔的。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不说了。 和苏小少爷待久了,真怀疑他哪天不找打是不是就浑身难受。 一群大人在,没他们两小的说话的份,纯属跟来看热闹的。 可南安郡王他们就不同了,多好的打趣机会啊,岂能错过? 苏崇想死。 他倒是不想辜负拂云郡主一番心意。 可这鞋不给面子啊。 才穿上脚,走了几步就破洞了。 估计还没出正堂就和上一双鞋一样下场了。 总不能别人穿鞋,他就穿一个鞋面吧? 苏崇转身坐下。 那双鞋以可见的速度崩快,要不是苏崇小心翼翼,估计都坚持不到他坐下来。 他把鞋脱下来,看了两眼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缝制的线很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拂云郡主应该是用绣花的线缝的。 绣花时线要越细越好,绣出来才活灵活现。 可用那么细的线缝鞋面和鞋底…… 根本就是缝着玩的啊。 云王世子也发现了,耳根红的能滴血。 虽然鞋是拂云郡主做的,可送来之前云王爷和云王妃都看了。 虽然做的不甚好看,但好歹算一双鞋了。 谁也没想过会崩线。 拂云郡主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碰过针线啊,这是第一次。 云王爷还挺心塞,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做的第一双鞋却不是给他这个父王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早知道,这双鞋还不如给父王了。 晚十天半个月送来,也好过把脸丢到东乡侯府来。 未免云王世子过于尴尬,南安郡王用他们独有的解决尴尬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难得送鞋来,必须要顺带请我们吃顿饭,”南安郡王道。 “这是应该的,”云王世子忙道。 苏崇默默把鞋穿好。 南安郡王他们浑身汗臭味熏人,道,“云王世子且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先换身衣服。” 云王世子可没脸再在东乡侯府待下去了,忙道,“不急,我先回王府一趟,随后去醉仙楼找你们。” 虽然这双鞋很烂,但是自家母妃和妹妹还是很想知道苏崇对这鞋满不满意。 想到回去,自家妹妹红着脸望着她,他怎么给她答复啊? 云王世子作揖告辞。 南安郡王他们送他出正堂。 楚舜他们回屋沐浴,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不知道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否擅长针线?” 南安郡王不乐意别人提他的未婚妻。 定亲了,连自己未婚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这对以自诩消息最灵通的他来说是耻辱。 不过想到拂云郡主送给苏崇的鞋,南安郡王计上心来。 想做他的未婚妻,可没那么容易。 鞋做成这样的话,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退亲。 真是天助他也。 “回去后,我也得叫我母妃让她给我做两双鞋,”南安郡王道。 “我要求不高,越结实越好。” 楚舜几个憋笑。 拂云郡主的鞋不只是苏崇的心理阴影,也是他们的啊。 云王府。 知道云王世子把鞋送去了东乡侯府,拂云郡主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那双鞋是她昨晚熬夜缝好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丫鬟又不在,一个人坐在床上缝到后半夜,手指戳出来好几个洞。 睡的晚,起的就晚。 等她醒来时,鞋已经不见了。 问了丫鬟珊瑚才知道,珊瑚把鞋送去给云王爷和云王妃过目了。 云王妃觉得鞋丑了点,有点拿不出手。 云王爷不这么想,他可是连这么丑的鞋都没有! 堂堂东乡侯府不缺两双鞋,要的是拂云郡主亲手所做,真心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他正好借这两双鞋告诉东乡侯府,拂云郡主是云王府掌上明珠,没吃过什么苦头的。 拂云郡主心不在焉,云王妃和丫鬟都看在眼里。 有丫鬟进来道,“王妃,世子爷回来了。”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云王世子走进来,云王妃笑道,“怎么样?” 云王世子,“……。” “东乡侯府大少爷对拂云做的鞋还满意吧?”云王妃笑问道。 “……。” “他说鞋底不错,”云王世子的嗓音有点飘。 云王妃,“……。” 拂云郡主,“……。” “怎么夸鞋底不错?”云王妃哭笑不得。 “鞋底又不是你妹妹做的。” “因为人家实在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了,”云王世子惆怅道。 “……。” 要说苏大少爷为人真不错。 挺身而出帮云王府,他妹妹做的鞋烂成那样他都没生气。 云王妃望着云王世子,“真有那么差劲?”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迈进东乡侯府一步了,”云王世子道。 因为一进去,他就会想起今天丢的脸。 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而且还是兄妹两一起丢的人。 云王妃追问,云王世子把去东乡侯府送鞋的惨痛经历如实相告。 云王妃,“……。” 她抬手遮眼。 但愿这事别传的满京都人尽皆知,她丢不起这人。 拂云郡主想死了算了。 她起身要走,外面进来一小厮道,“郡主,东乡侯府小少爷又给您送了封信来。” 拂云郡主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珊瑚接过信,递给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不接,云王妃道,“拆开看看。” 珊瑚把信拆开。 看了两眼,她噗嗤一笑。 拂云郡主望着她,珊瑚把信递给她道,“郡主,您自己瞧吧。” 拂云郡主看向信纸: 大嫂,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不会针线,姐姐告诉我你戳伤了手指后,我就做了前所未有的最深刻的反省:错在我娘。 是我娘误导了我,让我以为京都的大家闺秀都会针线,我姐姐针线活也特别的差,别看我娘现在针线活做的不错,她嫁给我爹的时候也特别的差。 不会针线活没关系,会帮忙求情就行了。 我对大嫂就一个要求:在我爹我娘我大哥欺负我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 ——饱受摧残,急需同盟的小叔子苏阳拜上。 拂云郡主,“……。” 云王世子,“……。” “还是苏小少爷贴心,”云王妃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就是不知道苏小少爷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这么急的找同盟。 “多好的小少爷,”珊瑚感慨道。 “郡主,等你嫁给苏大少爷后,一定多向着苏小少爷,”珊瑚望着拂云郡主道。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结实 苏小少爷的话无疑是在找打。 可他还有一堆帮腔的。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不说了。 和苏小少爷待久了,真怀疑他哪天不找打是不是就浑身难受。 一群大人在,没他们两小的说话的份,纯属跟来看热闹的。 可南安郡王他们就不同了,多好的打趣机会啊,岂能错过? 苏崇想死。 他倒是不想辜负拂云郡主一番心意。 可这鞋不给面子啊。 才穿上脚,走了几步就破洞了。 估计还没出正堂就和上一双鞋一样下场了。 总不能别人穿鞋,他就穿一个鞋面吧? 苏崇转身坐下。 那双鞋以可见的速度崩快,要不是苏崇小心翼翼,估计都坚持不到他坐下来。 他把鞋脱下来,看了两眼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缝制的线很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拂云郡主应该是用绣花的线缝的。 绣花时线要越细越好,绣出来才活灵活现。 可用那么细的线缝鞋面和鞋底…… 根本就是缝着玩的啊。 云王世子也发现了,耳根红的能滴血。 虽然鞋是拂云郡主做的,可送来之前云王爷和云王妃都看了。 虽然做的不甚好看,但好歹算一双鞋了。 谁也没想过会崩线。 拂云郡主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碰过针线啊,这是第一次。 云王爷还挺心塞,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做的第一双鞋却不是给他这个父王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早知道,这双鞋还不如给父王了。 晚十天半个月送来,也好过把脸丢到东乡侯府来。 未免云王世子过于尴尬,南安郡王用他们独有的解决尴尬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难得送鞋来,必须要顺带请我们吃顿饭,”南安郡王道。 “这是应该的,”云王世子忙道。 苏崇默默把鞋穿好。 南安郡王他们浑身汗臭味熏人,道,“云王世子且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先换身衣服。” 云王世子可没脸再在东乡侯府待下去了,忙道,“不急,我先回王府一趟,随后去醉仙楼找你们。” 虽然这双鞋很烂,但是自家母妃和妹妹还是很想知道苏崇对这鞋满不满意。 想到回去,自家妹妹红着脸望着她,他怎么给她答复啊? 云王世子作揖告辞。 南安郡王他们送他出正堂。 楚舜他们回屋沐浴,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不知道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否擅长针线?” 南安郡王不乐意别人提他的未婚妻。 定亲了,连自己未婚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这对以自诩消息最灵通的他来说是耻辱。 不过想到拂云郡主送给苏崇的鞋,南安郡王计上心来。 想做他的未婚妻,可没那么容易。 鞋做成这样的话,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退亲。 真是天助他也。 “回去后,我也得叫我母妃让她给我做两双鞋,”南安郡王道。 “我要求不高,越结实越好。” 楚舜几个憋笑。 拂云郡主的鞋不只是苏崇的心理阴影,也是他们的啊。 云王府。 知道云王世子把鞋送去了东乡侯府,拂云郡主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那双鞋是她昨晚熬夜缝好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丫鬟又不在,一个人坐在床上缝到后半夜,手指戳出来好几个洞。 睡的晚,起的就晚。 等她醒来时,鞋已经不见了。 问了丫鬟珊瑚才知道,珊瑚把鞋送去给云王爷和云王妃过目了。 云王妃觉得鞋丑了点,有点拿不出手。 云王爷不这么想,他可是连这么丑的鞋都没有! 堂堂东乡侯府不缺两双鞋,要的是拂云郡主亲手所做,真心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他正好借这两双鞋告诉东乡侯府,拂云郡主是云王府掌上明珠,没吃过什么苦头的。 拂云郡主心不在焉,云王妃和丫鬟都看在眼里。 有丫鬟进来道,“王妃,世子爷回来了。”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云王世子走进来,云王妃笑道,“怎么样?” 云王世子,“……。” “东乡侯府大少爷对拂云做的鞋还满意吧?”云王妃笑问道。 “……。” “他说鞋底不错,”云王世子的嗓音有点飘。 云王妃,“……。” 拂云郡主,“……。” “怎么夸鞋底不错?”云王妃哭笑不得。 “鞋底又不是你妹妹做的。” “因为人家实在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了,”云王世子惆怅道。 “……。” 要说苏大少爷为人真不错。 挺身而出帮云王府,他妹妹做的鞋烂成那样他都没生气。 云王妃望着云王世子,“真有那么差劲?”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迈进东乡侯府一步了,”云王世子道。 因为一进去,他就会想起今天丢的脸。 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而且还是兄妹两一起丢的人。 云王妃追问,云王世子把去东乡侯府送鞋的惨痛经历如实相告。 云王妃,“……。” 她抬手遮眼。 但愿这事别传的满京都人尽皆知,她丢不起这人。 拂云郡主想死了算了。 她起身要走,外面进来一小厮道,“郡主,东乡侯府小少爷又给您送了封信来。” 拂云郡主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珊瑚接过信,递给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不接,云王妃道,“拆开看看。” 珊瑚把信拆开。 看了两眼,她噗嗤一笑。 拂云郡主望着她,珊瑚把信递给她道,“郡主,您自己瞧吧。” 拂云郡主看向信纸: 大嫂,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不会针线,姐姐告诉我你戳伤了手指后,我就做了前所未有的最深刻的反省:错在我娘。 是我娘误导了我,让我以为京都的大家闺秀都会针线,我姐姐针线活也特别的差,别看我娘现在针线活做的不错,她嫁给我爹的时候也特别的差。 不会针线活没关系,会帮忙求情就行了。 我对大嫂就一个要求:在我爹我娘我大哥欺负我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 ——饱受摧残,急需同盟的小叔子苏阳拜上。 拂云郡主,“……。” 云王世子,“……。” “还是苏小少爷贴心,”云王妃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就是不知道苏小少爷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这么急的找同盟。 “多好的小少爷,”珊瑚感慨道。 “郡主,等你嫁给苏大少爷后,一定多向着苏小少爷,”珊瑚望着拂云郡主道。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小人 南安郡王他们沐浴更衣后,就出门了。 与他们一起的不止有苏崇,还有谢景宸。 苏锦则留下陪唐氏用饭。 对此苏小少爷很是抗议。 他也想去跟去。 但是因为年纪太小,被嫌弃是拖后腿的,没人愿意带他们玩。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很知足。 毕竟没遇到苏小少爷前,他们出门的机会忽略不计。 尤其是九皇子,在宫里要循规蹈矩,哪有住在冀北侯府和东乡侯府自在。 他已经乐不思蜀了。 苏小少爷就没那么容易知足了,戳着碗里的饭菜,分外的想念醉仙楼的滋味儿。 至少得十二岁,爹娘才允许他自由的出门。 还有五年呢。 五年啊。 娘怎么就没把他早生几年呢。 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 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绝。 天上难得飘着几朵白云,没有前几天那么热。 在炎热的夏天,难得遇到,许久没出门的人都出来透透气。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朝醉仙楼走去。 半道上,苏崇想起来他让金玉阁重新雕刻的玉簪,便下了马。 时辰还早,南安郡王他们便一起进了金玉阁。 苏崇把订单递给小伙计,小伙计道,“客观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苏崇坐在那里等着。 南安郡王他们看有没有想买的。 金玉阁分两层,楼下卖单品,楼上卖成套的首饰。 一姑娘挑了套心仪的头饰,高高兴兴的和丫鬟下楼。 走到一半,就注意到了南安郡王。 眸底的小火苗嗖的一下燃烧起来。 南安郡王背对着,没有发现。 但北宁侯世子察觉了。 他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 看样子和南安郡王有仇啊。 他用手中折扇捅了南安郡王一下。 “那姑娘是谁?”北宁侯世子小声问道。 南安郡王转身瞅了一眼。 嗯。 只一眼—— 就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不是南阳侯府的傻丫头吗?”南安郡王拔高声音道。 “什么时候回京了?” 那姑娘正是南阳侯府嫡女聂瑶。 看到南安郡王,她努力的平复心底的怒气,下台阶的时候,终是没忍住骂了一句,“小人!” 南安郡王,“……。” 虽然和她相看不顺眼了很多年。 被骂过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但骂小人还是头一回。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几年了,见面就骂他小人。 南安郡王一脸不快,“我怎么小人了?” 聂瑶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还有脸问她怎么就是小人了? 他不是说拿到玉佩就登门退亲的吗?! 好不容易才偷回来的玉佩还给他了,她在府里盼星星盼月亮,他退亲了吗?! 没见过他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聂瑶买头饰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她和丫鬟下楼是打算结账走人的,但南安郡主距离柜台太近,她不想和他离的太近,头饰不买了。 把首饰盒丢给小伙计,聂瑶重重哼了一鼻子,抬脚就走。 看着聂瑶迈出门,小伙计一脸肉疼。 煮熟的鸭子飞了。 楼上,崇国公世子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想不到京都还有人和南安郡王如此的不对盘。 又是南阳侯的孙女儿。 有意思。 苏崇见南安郡王气炸毛,望向一旁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南安郡王怎么气成这样?” “大概是想到那些屈辱的过往了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这话也太勾人好奇心了。 作为唯一一个不知道南安郡王黑历史的苏崇岂能不好奇?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这事就说来话长。” “慢慢细说,”苏崇喝茶道。 事情要从南安郡王好奇心说起。 小时候,大家都好奇自己怎么来的。 南安郡王也不例外。 但爹娘能说实话吗? 肯定不能啊。 被问的多了,南安王妃就告诉南安郡王他是街上买来的,他要不听话,她就再买一个。 小小的南安郡王当真了。 那一年,南阳侯府喜得千金,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去道喜。 南安郡王是南安王府独子,是南安王妃的心头肉。 只要他没病没痛,能带他出门都带在身边。 南安郡王看到躺在摇篮里的聂瑶,越看越觉得好看,便问南阳侯世子夫人,“她是花多少钱买来的?” 南阳侯世子夫人被问懵了。 大概能猜到南安郡王为什么这么问。 南阳侯世子夫人笑道,“一千两。” 南安郡王伸手把聂瑶抱了起来,道,“我让母妃给你两千两,你把她卖给我吧。” 说完,抱着聂瑶就跑。 丫鬟们真怕他摔了,毕竟他也才三岁。 南安王妃坐在床边扶额。 自家儿子这么喜欢小女娃,年龄又合适,便想给他们定亲,结成儿女亲家。 南阳侯世子夫人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 结果刚要点头,南安郡王就把人抱回来了。 小女娃尿了他一身。 南安郡王嫌弃不要了。 别说花双倍价钱了,白送都不要。 “然后就结仇了?”苏崇笑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哪那么容易结仇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等南阳侯府嫡女三岁后,她娘南阳侯世子夫人带着她去南安王府。 小女孩都喜欢毛茸茸的兔子。 她正好怀里抱着一只。 那一天,南安郡王正好把自己的驴牵出来,小女孩看着驴出神,手里的兔子挣脱了。 好在她很快就扑过去把兔子捉住了。 她拎着小兔子的耳朵。 南安郡王见了好奇道,“为什么要拎它的耳朵?” “娘说兔子这么长的耳朵就是用来拎的,”小聂瑶脆生生道。 小南安郡王觉得有道理。 他看向了自己的驴—— 耳朵不小,也挺可爱的。 他伸手去揪。 驴受惊之下给了他一脚,撒丫子跑了。 说到这里,定国公府大少爷实在说不下去了,笑的肚子抽筋。 苏崇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打那以后,南安郡王就看南阳侯的孙女儿不顺眼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也难怪了。 毕竟看到南阳侯府嫡女,南安郡王就会想起自己被驴踢的那一脚。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口音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回廊上挂着一只鹦鹉。 杏儿正在给鹦鹉喂食。 这只鹦鹉浑身黄绿色的羽毛,圆圆的脑袋,双眼乌黑发亮。 杏儿把食物递到它跟前,鹦鹉准备捉食,却捉了一空。 杏儿望着它,“跟我念,飞虎寨。” “跟我念,灰虎寨,”鹦鹉道。 “是飞虎寨!”杏儿叫道。 “是灰虎寨!”鹦鹉道。 “飞虎寨!!!” “灰虎寨……。” 杏儿被气的头顶冒青烟。 她回头望着苏锦。 苏锦一脸的爱莫能助。 这只鹦鹉不是东乡侯府那只。 那天吃过回门饭,准备回府,杏儿喜欢鹦鹉,问苏小少爷借玩两天。 苏小少爷自己都还没玩够呢,怎么会借给杏儿。 但是杏儿不死心,想着京都肯定不止这一只鹦鹉。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苏锦,苏锦同意她买一只带回王府。 两人去花鸟集市逛了一圈,花了三百两买下了这只号称最聪慧,模仿能力最强的鹦鹉回来。 嗯。 一回来就知道买失败了。 这只鹦鹉模仿能力的确很强,教它几十遍它就会说了。 可它有口音啊。 硬生生把飞虎寨念成了灰虎寨。 杏儿纠正了它整整三天,鹦鹉没改,杏儿有时候会蹦两句灰虎寨出来了。 青云山的人做事向来简单粗暴。 苏小少爷买的那只鹦鹉喜欢说“大爷进来玩啊”“大爷,下回再来啊”。 东乡侯听不惯,威胁了两句不悔改,拿了火折子出来准备点羽毛。 鹦鹉就改了,愣是一句没再说过。 这只鹦鹉顽固不化,肯定少不了被威胁,结果它骨头硬的很,羽毛都快被点着了,丫的来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杏儿胃口极好,硬是被这只看透生死的鹦鹉气的饭量都减了一半。 别的话说错就算了。 它怎么能把飞虎寨说错呢。 飞虎寨多霸气,是灰虎寨能比的吗?! 而且! 她都快要被它给带歪了! 这只和飞虎寨不齐心的鹦鹉,杏儿不想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退回去,把三百两拿回来? 杏儿巴巴的望着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至今好像也只有鹦鹉能把杏儿逼到这种程度。 这才三天,就有点扛不住了。 “希望不大,但你可以去试试,”苏锦道。 杏儿把鹦鹉取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训斥道,“本来跟着姑娘是件很有福气的事,是你自己不珍惜,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你这只蠢鹦鹉。” “灰虎寨!” “灰虎寨!”鹦鹉叫道。 “啊啊啊!”杏儿气的直叫。 外面跑进来准备传话的碧朱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出……出什么事了?”她跑上前问道。 “没出事,我就是被这只蠢鹦鹉给气着了,”杏儿瞪着鹦鹉道。 丢下这一句,杏儿拎着鹦鹉往前走。 碧朱跟着杏儿走。 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来传话的。 她转身跑去竹屋,气喘吁吁道,“世子妃,王妈妈来了。” 苏锦正在嗅药草,道,“让王妈妈进来。” 既然医术已经暴露了,后院自然也就不用隐藏了。 很快,碧朱就领着王妈妈走进来。 王妈妈脸色还有些苍白。 虽然解毒的很及时,但毕竟王妈妈年纪不轻,毒药造成的伤害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养了四五天,才有现在的气色。 见了苏锦,王妈妈跪了下来,苏锦赶紧扶她起来。 “王妈妈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苏锦扶她道。 王妈妈眸光湿润道,“若不是世子妃出手相救,奴婢这条命已经没了,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万一。” “王妈妈言重了,我学医术本就是为救人,”苏锦道。 “重要的是可查到了给你下毒之人?”苏锦问道。 王妈妈眼神黯淡。 她怎么中毒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老夫人顾着面子,派大丫鬟兰芝查这件事,因为老王爷过问了两回,这事没法不了了之。 刚刚从栖鹤堂一清扫婆子屋子里搜出了毒药。 那婆子已经被杖毙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她这样徒造杀孽,迟早会有报应的。 劝老夫人以至于自己险些被害,王妈妈也没有了再劝老夫人之心,若不是不来给世子妃道声谢,她心中愧疚难安,她真想在床上多躺个十天半个月。 栖鹤堂。 内屋。 老夫人听着外面的啪啪板子声。 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很快,惨叫声就弱了。 没一会儿,兰芝进来道,“老夫人,冯婆子已经杖毙了。” 老夫人没说话。 她不想手上沾血,可走到这一步,她不得不这么做。 王妈妈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可在老王爷心中,她不是。 当年她能嫁给老王爷,王妈妈有撮合之情,再加上侍奉了她几十年,她被人下毒谋害,老王爷岂能不追究到底? 若不是她执意,老王爷都要亲自查这事。 兰芝小声道,“老夫人,王妈妈去了沉香轩。” 老夫人眸底一抹寒芒闪过。 “世子妃救了她,她去道声谢也是应当的,”老夫人闭眸道。 王妈妈是聪明人。 这次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教训。 她应该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 竹屋内,王妈妈歉疚道,“为了救我,世子妃暴露了会医术的事,往后行事要更小心了。” 这句话,也算是告诉苏锦,她中毒就是要她暴露医术的。 背后的主谋就是老夫人。 当然,就算王妈妈不说,苏锦也心知肚明。 “老夫人要我的命,难道只是因为我连累她去了大佛寺反省的原因吗?”苏锦直接问道。 王妈妈望着苏锦,她道,“虽然我伺候了老夫人半辈子,我也不清楚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默了默,王妈妈把心底的猜测说出来,“可能和勇诚伯世子之死有关。” 这些天,王妈妈把过往都想了一遍。 老夫人对勇诚伯好的有些离奇了。 勇诚伯世子之死? “你是说老夫人是为了给勇诚伯世子报仇?”苏锦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层。 王妈妈轻点了下头。 苏锦瞬间就在心底爆粗口了。 老夫人的脑子是被门挤炸了吧?! 为了勇诚伯世子,要她和谢景宸的命?! 这么拎不清,胳膊肘往外拐,她怎么不直接搬去勇诚伯府住?! 见苏锦气的不轻,王妈妈起身道,“世子妃,奴婢就先回去了。” “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奴婢不是没良心之人。” “不会让您白救我的。” 王妈妈的眼神周正,内心清明,苏锦看的出来。 既然王妈妈来了,苏锦就顺带帮她把脉,拿了些药丸给她调养身子。 王妈妈鼻子泛酸。 苏锦送她出门。 结果刚下台阶,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不好了!” “南漳郡主要打死杏儿!”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见气 又要打死杏儿? 杏儿不是去退鹦鹉的吗? “这回又是什么原因,”苏锦急问道。 碧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她道,“好像是鹦鹉骂了南漳郡主是丑八怪。” 苏锦,“……。” 鹦鹉骂的。 她打死鹦鹉还说的过去。 为什么要打死杏儿? 苏锦扶额。 她肯定是急糊涂了。 没敢耽搁,苏锦三步并两步往前走。 出了沉香轩,苏锦就知道杏儿被带去栖鹤堂了。 毕竟杏儿是她的丫鬟,就算犯了错,没有她点头,南漳郡主也不能轻易把杏儿打死。 只是骂南漳郡主是丑八怪,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等苏锦赶到栖鹤堂,杏儿已经被摁在板子上了。 眼看着板子就要打下去了,苏锦冷道,“住手!” 婆子板子举的高高的,愣是不敢打下去。 杏儿趴在凳子上哭。 “姑娘,我没有指使鹦鹉骂南漳郡主。” “是它主动骂的,”杏儿小脸上满是委屈。 那只蠢鹦鹉! 不! 是那只死鹦鹉! 它惹谁不好,惹南漳郡主! 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南漳郡主的面骂她丑啊。 杏儿趴在凳子上,把经过告诉苏锦: 她拎着鹦鹉去前院,准备上街把鹦鹉退掉。 结果走到二门处,正好碰到南漳郡主和宁王妃走进来。 杏儿退到一旁。 她手里拎着只鹦鹉,格外的显眼。 南漳郡主多看了两眼,大概是眼神不善,把鹦鹉惹毛了,直接开骂了。 “丑八怪!” 这一开腔,直接把南漳郡主给气着了。 尤其鹦鹉还是当着宁王妃和丫鬟的面骂的。 没当场杖毙杏儿和鹦鹉还多亏了李总管正好路过,帮着说了两句。 不然杏儿可能都等不到苏锦来救她。 杏儿是两眼含泪。 要是被鹦鹉牵连被打死了,她死不瞑目啊。 不知道鹦鹉炖汤好不好吃? 苏锦将杏儿从板凳上扶下来。 没人敢阻拦她。 毕竟南漳郡主想杖毙杏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被她给逃掉了。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一样? 想打杏儿,不一定能打到的,但杏儿回头记仇了,想打她们,十有八九是逃不过去的啊。 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左右等世子妃和南漳郡主争辩过后再打也不迟。 看着苏锦走进来,杏儿还跟在身后,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宁王妃没有走。 本来这是镇北王府的家务事,不该她一个外人掺和的。 但她今儿来是有求于南漳郡主,大热天的,实在不想白跑一趟。 正好南漳郡主需要她作证,她便留下了。 只是没想到丫鬟都拖出去要打了,镇北王世子妃还把人带了进来,这已经是公然挑衅南漳郡主当家主母的威严了。 宁王妃一脸瞧热闹的神情。 苏锦瞥了一眼,就看到丫鬟手里拎的鹦鹉。 鹦鹉毫发无损,精神抖擞。 苏锦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南漳郡主冷道,“丫鬟指使鹦鹉辱骂本郡主,我要杖毙她,世子妃是要袒护到底吗?!” 苏锦还未接话。 鹦鹉开骂了,“丑八怪!” 苏锦扶额。 这只鹦鹉真是够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骂。 不过这时候骂是好事。 苏锦看了鹦鹉一眼,望着南漳郡主道,“这只鹦鹉是前几日才买的,看中的就是它这份机灵劲。” “不能因为杏儿拎着鹦鹉,母亲就认定是杏儿指使它骂人的。” “大家都看着呢,我刚刚可没有指使它辱骂母亲。” 是这只鹦鹉看你不顺眼要骂你啊。 这句话在苏锦喉咙里转了一圈,没能蹦出来。 毕竟宁王妃还在呢。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眼神凌厉。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道,“这只鹦鹉刚刚确实没人使唤它骂人,但不代表之前就不是丫鬟指使的,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只鹦鹉留不得,直接……。” 嗯。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 鹦鹉开骂了,“老妖婆!” 苏锦,“……。” 老夫人,“……!!!” 苏锦抬手扶额。 没见过这么想不开的鹦鹉。 但是它怎么这么会讨人欢心啊。 简直是骂到她心坎里去了。 就冲骂的这一句,那三百两就花的值值的。 杏儿也觉得鹦鹉可爱多了。 就应该骂,狠狠的骂。 让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欺负姑娘和她。 虽然没成功过,但每一次都在成功的边缘,很吓人啊。 待会儿劝姑娘不要卖了它,留下来帮忙骂人也好啊。 她都还没有鹦鹉会骂人呢。 杏儿一脸惭愧。 老夫人脸都气绿了,她还没有被人这么骂过。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是她要灭鹦鹉,鹦鹉才骂她的。 老夫人气的吭哧吭哧。 甚至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南漳郡主先招惹的鹦鹉。 世子妃身边的人—— 不! 是只鹦鹉都不能轻易招惹啊。 王妈妈走到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息怒,您何必跟只不长眼的鹦鹉见气?” “我去沉香轩向世子妃道谢,一句话未说,这只鹦鹉逮住我就骂。” “世子妃这才让丫鬟把鹦鹉送走,没想到半道上又骂了南漳郡主。” 苏锦向王妈妈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世子妃救过王妈妈,你自然帮她说好话。” “这只鹦鹉辱骂我和老夫人,是送走就能算的吗?!” 苏锦眨眨眼。 她想送走,谁还能拦得住? 望着南漳郡主,苏锦给鹦鹉找了个新靠山,“杏儿没告诉母亲,这只鹦鹉是九皇子的吗?” 南漳郡主眉心一沉。 如果鹦鹉是九皇子的,那就不是她能杖毙的了。 苏锦道,“东乡侯府里还有一只鹦鹉,我见之有趣,特意带回来玩两天,也是时候送回去了。” “这只鹦鹉辱骂王妈妈、母亲和老夫人有过,但它的主子是九皇子,我不能让你们处死它。” “我代它给你们赔不是。” 苏锦说她的,鹦鹉在一旁配音: “灰虎寨!” “灰虎寨!” “姑娘最美!” 苏锦,“……。” 这是在拍她的马屁还是在给她拉仇恨? 没见着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的脸都绿的发光了吗? 做人要低调懂不懂啊。 来。 再夸两句。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找骂 有王妈妈作证,这只鹦鹉骂人不看人,张口就来,全凭心情。 再加上苏锦说鹦鹉是九皇子的。 没人能要这只鹦鹉的命。 苏锦以急着给九皇子送鹦鹉为由,赔礼道歉后,就福身告退了。 全程这只鹦鹉没再夸苏锦,逮着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骂: “丑八怪!” “老妖婆!” 一人一句,轮流着来。 南漳郡主气的唇瓣发紫。 宁王妃是想笑不能笑,险些憋出内伤来。 等杏儿从丫鬟手里接过鹦鹉,跟着苏锦身后离开时,这只鹦鹉才拍苏锦和杏儿的马屁。 “姑娘最漂亮!” “姑娘最善良!” “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杏儿最勤快!” “杏儿吃的一点也不多!” 苏锦,“……。” 丫鬟们,“……。” 丫鬟们憋出内伤来。 世子妃的丫鬟饭量闻名镇北王府。 谁不知道她吃的多,一顿顶别人一天的饭量? 苏锦觉得鹦鹉已经彻底沦为杏儿的代言人了。 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教鹦鹉说的这些话,足见她内心还是怕别人嫌弃她吃的多的。 主仆两带着一只既会骂人又会拍马屁的鹦鹉扬长而去。 留下老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脸上还要表露不愿和一只小畜生一般见识的神情。 南漳郡主没待片刻,就和宁王妃去了她的牡丹院。 她前脚出栖鹤堂,后脚二太太就来了。 她打了会儿盹,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 她从另外一条道上来,没有和南漳郡主还有宁王妃打照面,却听得见宁王妃说话。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恐怕就这几天了,”宁王妃道。 “一旦老夫人过世,孙侍郎要守孝三年,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二太太脚步停下来,眉头皱紧。 她还真不知道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的事。 户部是肥差,二老爷的官职几年没变动了,若是能谋得这个位置…… 二太太转身朝丁老姨娘的流霜苑走去。 她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和丁老姨娘说世子妃的鹦鹉骂老夫人是老妖婆的事。 丁老姨娘笑容满面,心情极好。 显然,鹦鹉的话也骂到她心窝子里去了。 二太太走进去。 丫鬟福身请安。 “先退下吧,”二太太摆手道。 丫鬟们转身离开。 丁老姨娘看着二太太道,“怎么了?”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了,我来问问姨娘我们老爷能不能谋那个位置,”二太太道。 宁王妃来找南漳郡主肯定不是为了宁王,而是她娘家人。 朝廷上大体可分为两大势力。 一是崇国公。 另外则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是崇国公表妹,又是镇北王侧妃。 她能从中说和,那宁王妃的娘家兄弟想谋那个位置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一伙的。 二太太笃定丁老姨娘手里一定攥着老夫人什么把柄。 只有二老爷的官职越高,谋事的可能性才越大。 这机会,不能错过。 丁老姨娘没有说话,她在想能不能这么做。 她半晌没说话,二太太有点着急。 丁老姨娘端茶,轻轻拨弄着道,“急什么?” “多少人病重都缓过来了。” “世子爷病的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不还活的好好的,现在连毒都解了吗?” “既然宁王妃盯着那位置,其他人不敢再动这心思。” “一切等户部左侍郎府上报丧了再说,没有哪个做儿子的愿意自己的母亲被人巴望早点死。” 尤其老夫人一死,没了高堂不说,还要守孝三年,耽搁仕途。 二太太眼前一亮。 她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挑拨离间。 二太太准备离开,丁老姨娘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太医救不活的人,世子妃或许可以。” “把这事告诉户部左侍郎,让他登门求医。” 二太太有点懵了。 二老爷还等着户部左侍郎腾位置呢,她怎么还…… 丁老姨娘不喜欢解释,只道,“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丁老姨娘的态度,二太太不喜欢。 怎么说,丁老姨娘也只是一个妾室。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但这么多年有丁老姨娘镇着,二房的日子才能过的顺心,她才一忍再忍。 沉香轩。 回屋后,杏儿就拿食物来喂鹦鹉。 虽然它还是说错飞虎寨。 但鉴于鹦鹉的宁死不屈,骂完南漳郡主骂老夫人,颇得杏儿欢心。 那点不满也能忍了。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真的要把鹦鹉送给九皇子吗?” 她舍不得。 苏锦也挺喜欢这只鹦鹉的。 但既然说了,就不能是句空话。 “送吧,”苏锦道。 杏儿摸着鹦鹉的小脑袋。 她倒不担心它跟了九皇子会吃不好。 “我给九皇子送去,”杏儿道。 杏儿拎着鹦鹉出屋子。 一路上,鹦鹉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这只鹦鹉胆大包天,敢骂南漳郡主和老夫人,而且还没有被打死。 世子妃就是厉害,不但能护住杏儿,连只鹦鹉都不让人打死。 杏儿坐马车赶到东乡侯府。 正好碰到苏小少爷他们准备出府。 要说几个小的为了出府玩也是煞费苦心。 不让出府,那就送九皇子回宫。 比如拿月钱啊,给皇上请安啊,在宫里玩半天然后再回来。 谁也不能拦着九皇子不让他回宫见皇上。 他们兴致勃勃的走过来,见杏儿拎着只鹦鹉,高兴道,“你还真买了只鹦鹉啊。” “这只是送给九皇子的,”杏儿道。 九皇子愣了下,随即大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杏儿道。 她把鹦鹉递给九皇子。 九皇子一脸喜色的接过。 沈小少爷巴巴的望着杏儿,“我也要。” 杏儿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一只。” 怕沈小少爷失落,杏儿详细解释了下为什么把鹦鹉给九皇子。 沈小少爷知道给鹦鹉给九皇子是让他保护鹦鹉的。 心里明白,但难掩失落。 苏小少爷道,“我把乌龟给你。” “乌龟又不会说话,”沈小少爷道。 “可乌龟会爬啊。” “……。” 沈小少爷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苏小少爷让九皇子把鹦鹉和他的鹦鹉挂在一起。 九皇子才得了鹦鹉,正是宝贝,道,“我带回去给父皇看看。” 嗯。 这只鹦鹉进宫把皇上骂了。 九皇子献宝似的告诉皇上他得了只鹦鹉。 这只鹦鹉不止骂南漳郡主是丑八怪。 还骂镇北王府老夫人是老妖婆。 皇上见了诧异,“他真会骂人?” 九皇子有点虚。 毕竟他没亲耳听过。 但杏儿肯定不会骗他的,忘了问她怎么让鹦鹉骂人了。 “那骂两句听听,”皇上看着鹦鹉道。 鹦鹉东张西望,就是不回答。 皇上拿折扇轻敲鹦鹉的小脑袋,道,“朕让你骂,你敢不骂?” 鹦鹉瞅了皇上一眼,开骂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揍!”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差点没笑喷。 皇上怒拍桌子。 “这句是不是东乡侯教的?!”皇上气道。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找骂 有王妈妈作证,这只鹦鹉骂人不看人,张口就来,全凭心情。 再加上苏锦说鹦鹉是九皇子的。 没人能要这只鹦鹉的命。 苏锦以急着给九皇子送鹦鹉为由,赔礼道歉后,就福身告退了。 全程这只鹦鹉没再夸苏锦,逮着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骂: “丑八怪!” “老妖婆!” 一人一句,轮流着来。 南漳郡主气的唇瓣发紫。 宁王妃是想笑不能笑,险些憋出内伤来。 等杏儿从丫鬟手里接过鹦鹉,跟着苏锦身后离开时,这只鹦鹉才拍苏锦和杏儿的马屁。 “姑娘最漂亮!” “姑娘最善良!” “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杏儿最勤快!” “杏儿吃的一点也不多!” 苏锦,“……。” 丫鬟们,“……。” 丫鬟们憋出内伤来。 世子妃的丫鬟饭量闻名镇北王府。 谁不知道她吃的多,一顿顶别人一天的饭量? 苏锦觉得鹦鹉已经彻底沦为杏儿的代言人了。 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教鹦鹉说的这些话,足见她内心还是怕别人嫌弃她吃的多的。 主仆两带着一只既会骂人又会拍马屁的鹦鹉扬长而去。 留下老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脸上还要表露不愿和一只小畜生一般见识的神情。 南漳郡主没待片刻,就和宁王妃去了她的牡丹院。 她前脚出栖鹤堂,后脚二太太就来了。 她打了会儿盹,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 她从另外一条道上来,没有和南漳郡主还有宁王妃打照面,却听得见宁王妃说话。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恐怕就这几天了,”宁王妃道。 “一旦老夫人过世,孙侍郎要守孝三年,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二太太脚步停下来,眉头皱紧。 她还真不知道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的事。 户部是肥差,二老爷的官职几年没变动了,若是能谋得这个位置…… 二太太转身朝丁老姨娘的流霜苑走去。 她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和丁老姨娘说世子妃的鹦鹉骂老夫人是老妖婆的事。 丁老姨娘笑容满面,心情极好。 显然,鹦鹉的话也骂到她心窝子里去了。 二太太走进去。 丫鬟福身请安。 “先退下吧,”二太太摆手道。 丫鬟们转身离开。 丁老姨娘看着二太太道,“怎么了?”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了,我来问问姨娘我们老爷能不能谋那个位置,”二太太道。 宁王妃来找南漳郡主肯定不是为了宁王,而是她娘家人。 朝廷上大体可分为两大势力。 一是崇国公。 另外则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是崇国公表妹,又是镇北王侧妃。 她能从中说和,那宁王妃的娘家兄弟想谋那个位置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一伙的。 二太太笃定丁老姨娘手里一定攥着老夫人什么把柄。 只有二老爷的官职越高,谋事的可能性才越大。 这机会,不能错过。 丁老姨娘没有说话,她在想能不能这么做。 她半晌没说话,二太太有点着急。 丁老姨娘端茶,轻轻拨弄着道,“急什么?” “多少人病重都缓过来了。” “世子爷病的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不还活的好好的,现在连毒都解了吗?” “既然宁王妃盯着那位置,其他人不敢再动这心思。” “一切等户部左侍郎府上报丧了再说,没有哪个做儿子的愿意自己的母亲被人巴望早点死。” 尤其老夫人一死,没了高堂不说,还要守孝三年,耽搁仕途。 二太太眼前一亮。 她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挑拨离间。 二太太准备离开,丁老姨娘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太医救不活的人,世子妃或许可以。” “把这事告诉户部左侍郎,让他登门求医。” 二太太有点懵了。 二老爷还等着户部左侍郎腾位置呢,她怎么还…… 丁老姨娘不喜欢解释,只道,“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丁老姨娘的态度,二太太不喜欢。 怎么说,丁老姨娘也只是一个妾室。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但这么多年有丁老姨娘镇着,二房的日子才能过的顺心,她才一忍再忍。 沉香轩。 回屋后,杏儿就拿食物来喂鹦鹉。 虽然它还是说错飞虎寨。 但鉴于鹦鹉的宁死不屈,骂完南漳郡主骂老夫人,颇得杏儿欢心。 那点不满也能忍了。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真的要把鹦鹉送给九皇子吗?” 她舍不得。 苏锦也挺喜欢这只鹦鹉的。 但既然说了,就不能是句空话。 “送吧,”苏锦道。 杏儿摸着鹦鹉的小脑袋。 她倒不担心它跟了九皇子会吃不好。 “我给九皇子送去,”杏儿道。 杏儿拎着鹦鹉出屋子。 一路上,鹦鹉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这只鹦鹉胆大包天,敢骂南漳郡主和老夫人,而且还没有被打死。 世子妃就是厉害,不但能护住杏儿,连只鹦鹉都不让人打死。 杏儿坐马车赶到东乡侯府。 正好碰到苏小少爷他们准备出府。 要说几个小的为了出府玩也是煞费苦心。 不让出府,那就送九皇子回宫。 比如拿月钱啊,给皇上请安啊,在宫里玩半天然后再回来。 谁也不能拦着九皇子不让他回宫见皇上。 他们兴致勃勃的走过来,见杏儿拎着只鹦鹉,高兴道,“你还真买了只鹦鹉啊。” “这只是送给九皇子的,”杏儿道。 九皇子愣了下,随即大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杏儿道。 她把鹦鹉递给九皇子。 九皇子一脸喜色的接过。 沈小少爷巴巴的望着杏儿,“我也要。” 杏儿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一只。” 怕沈小少爷失落,杏儿详细解释了下为什么把鹦鹉给九皇子。 沈小少爷知道给鹦鹉给九皇子是让他保护鹦鹉的。 心里明白,但难掩失落。 苏小少爷道,“我把乌龟给你。” “乌龟又不会说话,”沈小少爷道。 “可乌龟会爬啊。” “……。” 沈小少爷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苏小少爷让九皇子把鹦鹉和他的鹦鹉挂在一起。 九皇子才得了鹦鹉,正是宝贝,道,“我带回去给父皇看看。” 嗯。 这只鹦鹉进宫把皇上骂了。 九皇子献宝似的告诉皇上他得了只鹦鹉。 这只鹦鹉不止骂南漳郡主是丑八怪。 还骂镇北王府老夫人是老妖婆。 皇上见了诧异,“他真会骂人?” 九皇子有点虚。 毕竟他没亲耳听过。 但杏儿肯定不会骗他的,忘了问她怎么让鹦鹉骂人了。 “那骂两句听听,”皇上看着鹦鹉道。 鹦鹉东张西望,就是不回答。 皇上拿折扇轻敲鹦鹉的小脑袋,道,“朕让你骂,你敢不骂?” 鹦鹉瞅了皇上一眼,开骂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揍!”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差点没笑喷。 皇上怒拍桌子。 “这句是不是东乡侯教的?!”皇上气道。 “……。”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压惊 皇上的怒气来的太快,仿佛龙卷风,尤其还是在大家想笑憋的难受之际。 苏小少爷还好,见惯了他爹发火,皇上拍桌子是小意思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两个却是吓白了脸。 这只鹦鹉居然把父皇(皇上)给骂了?! 完了。 这只鹦鹉死定了。 几个小的目不转睛的望着皇上。 皇上觉得自己的面子掉了一地。 他让鹦鹉骂两句试试。 但没让鹦鹉骂他啊! 辱骂君王,是要诛九族的! 只是让鹦鹉开骂的是他。 就这么把鹦鹉杀了,好像说不过去。 不过好在苏小少爷还算会递台阶,把亲爹拉出来给鹦鹉做挡箭牌。 苏小少爷凑进龙案一点道,“皇上,我爹经常……。” “不!” “他是习惯了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经常吓唬我,您下旨让他以后再不许说这句话了。” “不止这一句,还有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三天没打你,是不是浑身难受、去给我扎半个时辰马步、还有把这篇文章给我背会了……。” “这些都不许他说。” 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只要他爹不和他说这些话,还是亲爹的。 皇上,“……。” 福公公,“……。” 这样的圣旨能下吗? 皇上没说话。 九皇子帮鹦鹉求情。 多聪明的鹦鹉啊。 人家镇北王世子妃护着它没有被南漳郡主和镇北王府老夫人给杀了。 结果一到他手里被父皇砍了脑袋,他怎么给人家交代啊。 九皇子保证一定会管教好鹦鹉,让皇上给他一个机会。 磨了皇上半天,皇上答应了。 结果这边皇上刚答应,那边鹦鹉又花样作死了。 它拉了泡屎在皇上的龙案上。 九皇子,“……。” 他为什么从这只鹦鹉身上看到了苏阳的影子?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的能折腾。 他也还小。 经不起吓唬啊。 感觉到皇上要发飙了,苏小少爷拎起鹦鹉就跑。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在后面追。 沈小少爷跑的太急,往前一摔。 九皇子扶起他。 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一天过得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等他们跑远了,福公公才收回目光看着龙案上鹦鹉留下的那泡屎。 眼角余光瞄到皇上抽搐的眼角,福公公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笑移了位。 他看向那边几个小公公道,“还傻愣着在那里,还不赶紧过来收拾龙案!” 一口气跑到御书房外的树荫下,苏小少爷才停下来。 九皇子则问沈小少爷,“你没摔疼吧?” 沈小少爷揉了揉膝盖,摇头道,“我没事。” 三人六只眼睛都盯着那只鹦鹉。 鹦鹉浑然不觉刚刚发生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 一路被颠簸,它差点没能站稳。 头有点晕乎乎的。 “你真是胆大包天,”苏小少爷道。 他望向九皇子道,“走,我们去御膳房。” 九皇子吓了一跳,指着鹦鹉道,“你要吃它?” 苏小少爷把鹦鹉递给九皇子道,“我问过了,鹦鹉肉不好吃。” “刚刚受了两回惊吓,我要吃糖人压惊,”苏小少爷道。 天气炎热,糖人容易化。 街上都找不到卖糖人的。 但宫里的御厨会做,而且比外面的好吃百倍。 难得进宫,当然要多蹭点糖人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多做点,用冰块镇着,我们带回府放冰窖里慢慢吃?”苏小少爷道。 三人往御书房走去。 来的次数多,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半道上,九皇子教鹦鹉说话。 “皇上英明!” “皇上威武!” “皇上最好!” 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频频侧目。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见过这么会拍皇上马屁的鹦鹉。 李贵妃听闻此事,也觉得新奇,借着给皇上送点心的机会,把这事和皇上一说。 福公公赶紧走了。 他实在憋不住想笑了。 未免惹怒皇上,还是先笑过了劲再回来伺候吧。 福公公为了自己,小公公不知道,跟着一起出去了。 李贵妃心中感激。 这是给机会让她和皇上独处啊。 然而皇上的脸是要多臭有多臭。 你们只看到那只鹦鹉夸朕,拍朕的马屁,没看到它骂朕,还在朕的龙案上拉屎时的嚣张。 李贵妃手撑着龙案,正好是鹦鹉拉屎的地方。 虽然已经洗的很干净了。 但皇上心里还有阴影。 李贵妃要碰皇上,皇上把她的手挡住道,“先回去,多洗几遍手,朕改日去看你。” 李贵妃,“……。”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脏啊。 沉香轩,后院。 杏儿不在。 谢景宸也不在。 偌大一个后院只剩苏锦一人,顿觉无聊。 她应该和杏儿一起回东乡侯府的。 无聊的拿起书翻看着,打发时间。 外面,碧朱踩着台阶跑进来,“世子妃,东乡侯府派了小厮来找您。” 苏锦眉头拧紧。 杏儿才去东乡侯府,怎么派人来找她? 担心出了什么事,苏锦忙把手中书放下,迈步走出去。 小厮就等在跨门外,见到苏锦忙走近几步。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小厮忙道,“不是侯府出事了,侯爷让我来问问姑娘你会不会治难产?” 苏锦,“……。” “谁难产了?”苏锦有点懵。 最近她爹老是管些稀奇古怪的事。 先是生儿子,又是难产。 很快,苏锦就知道东乡侯管的其实都是一个人的事。 “周老爷的女儿。” “他前几日还找侯爷要过生子秘方,”小厮言简意赅。 东乡侯在青云山隐藏身份多年,知道他身份的少之又少。 这位周老爷就是其中之一。 能知道东乡侯这么大的秘密,足见他和东乡侯关系有多铁。 对周老爷,唐氏言语间都多有赞赏。 苏锦也不知道能不能医治,毕竟难产情况各有不同,她得先去瞧过了才知道。 “我随你去看看,”苏锦道。 苏锦出府,身边不能一个丫鬟都不带。 她问小厮道,“杏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小厮扭眉,“她把鹦鹉给九皇子后就走了,还没回来,不定是哪里贪玩去了。” 苏锦便带了碧朱出府。 碧朱激动不已。 她是整个镇北王府里除了杏儿之外,第一个跟着世子妃出府的丫鬟啊。 这荣幸就够她吹好几年了。 要不是赶着去救人,她都想回去换身新衣裳,免得辱没了世子妃。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新鲜 碧朱跟着苏锦身后往王府大门走去。 临时准备出府的,在门口等了会儿,才有马车来。 扶苏锦上马车后,碧朱也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苏锦都没想起来出府要和南漳郡主或者老夫人打声招呼。 南漳郡主知道后,不可避免的生气了,“三天两头的回门,她怎么不直接搬回去!” 丫鬟们自然不敢接话。 不过世子妃回门的次数确实太多了些。 而且还不止回门,还有出府。 醉仙楼。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南安郡王几个又来了。 云王世子在醉仙楼柜台上留的三千两,他们还没有吃完。 不过接连吃了这么多天,菜市反反复复的吃,有些腻了。 几人踩着台阶往上走。 小伙计端着盘子在后面。 一股香味飘来,北宁侯世子鼻子嗅了嗅。 “这道菜不错,”他夸赞道。 南安郡王回头,就看到了小伙计托盘里的菜。 一道色香味俱全,但是没吃过的菜。 “这是什么菜?”南安郡王问道。 小伙计忙道,“这是荔枝滚虾仁。” 想不到荔枝还能做菜。 瞧样子还是新鲜荔枝。 美食当前,也没细想哪来的新鲜荔枝。 “瞧着不错,待会儿给我们上两盘子,”楚舜财大气粗道。 小伙计,“……。” 小伙计还未说话,那边一道响亮声传来: “想吃荔枝,叫我一声大哥,我送你一盘子,”崇国公世子摇着折扇笑道。 楚舜眉头拧着。 小伙计忙道,“这荔枝是崇国公世子带来的,厨房帮忙做的。” 南安郡王恍然想起来。 上回进贡的荔枝,一整箱皇上只留了一盘子就全赏给了苏锦。 这件事惹怒了太后,这不,新进贡的荔枝,太后全权做主了。 给皇上送了两盘子去,就没有皇上做主的份了。 抬了一箱子去崇国公府,一箱子后妃嫔妃们纷纷,各大臣赏一点就没了。 崇国公府接连被打压,崇国公世子想借着荔枝扳回点面子。 这不特意在醉仙楼请客,让人做了这道荔枝滚虾仁。 荔枝这么吃才有格调,才能显得出崇国公府受宠! 南安郡王摇着折扇,笑道,“一盘子荔枝就想换我们叫你一声大哥?” “我们这声大哥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你叫我们一声大哥,我送你一箱子荔枝!” 崇国公世子笑了,“就你,还想送我一箱子荔枝?” 北宁侯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良心冰铺派人去运荔枝,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头,“按理应该到了才是。” 他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过几日,想吃多少盘子都有。” 南安郡王懒得和崇国公世子一般见识,迈步上台阶。 南安郡王想息事宁人,或者他压根就没想和崇国公世子起争执。 可崇国公世子却没打算错过这么好打压南安郡王几个的机会。 “怎么,只会逞口舌之能吗?”崇国公世子激将道。 南安郡王的爆脾气。 他已经够看崇国公世子不顺眼了。 他还挑衅他。 南安郡王想揍他。 楼上,包间内。 南安王一脸怒容。 钓了这么多天的鱼,他性子怎么还这么急? 一点好转都没有。 稍微一激将,他就火冒三丈了。 这也是楚舜他们几个都在,还能拦着点。 这要单独,只怕早动上手了。 其实不止南安郡王火大,楚舜他们一样。 只是他眼尖啊,刚刚瞧见了自家小厮,明摆着自家亲爹在楼上吃饭。 这架没打起来,估计要回家罚跪祠堂了。 楚舜拦着南安郡王,这架自然是打不起来的,虽然楼底下有一堆等着看热闹的。 南安郡王收回眸光,迈步上楼。 只是走了没几步,一小厮快步走进来,蹬蹬蹬的踩着台阶走到他们几个身边,低语了几句。 顿时—— 南安郡王几个腰板子就硬了。 “把那几车都给我运到醉仙楼门前来,”南安郡王道。 小伙计应了一声,就赶紧下楼了。 楚舜几个没再上包间。 良心冰铺距离醉仙楼并不远,来的会很快。 崇国公世子见他们几个怂了,心情大好,武安伯世子笑道,“没想到也有他们吃瘪的时候,真是大块人心。” 小伙计把菜端进屋,崇国公世子他们吃荔枝滚虾仁。 这道菜可没多少机会能吃到。 要不是皇上开了赏赐一箱子荔枝的先例,太后还真不敢赏崇国公府一箱子。 一盘子吃光,楼下就传来一阵骚动。 南安郡王的说话声也传了来,“荔枝的确是稀罕物。” “但今儿,本郡王几个高兴!” “只要今儿在醉仙楼吃饭的,我让你们人人都尝尝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醉仙楼门口站着三小伙计。 楚舜摆手道,“把荔枝抬进来。” 两小伙计出去抬了一箱子进来。 南安郡王走过去,把箱子打开。 满满一箱子的荔枝。 南安郡王他们一人送四颗荔枝。 醉仙楼的小伙计把荔枝发下去。 楼下的食客无不感激。 干荔枝他们多少都吃过,这新鲜的还真没多少人吃过。 剥了皮,露出像羊脂玉一般的肉来,轻轻一咬,酸甜在唇齿间绽放。 小伙计端了托盘上楼。 走到门边时,手抬起来了没敢敲。 这间屋子里的正是崇国公世子。 这会儿给他送荔枝无疑是在羞辱他。 小伙计没这份胆量,他饶过去,敲另外一扇门,“客官,能进吗?” “进来,”南安王道。 小伙计走进去。 见是南安王几个,他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 这可是南安郡王他们的爹啊。 儿子一桌。 爹一桌。 他可不敢把南安王他们和其他人同等对待。 托盘里满满一盘子的荔枝全部端上了桌。 没说话,连忙退下,把门带上。 靖国侯他们看着荔枝,还冒着寒气。 他拿了一颗尝尝,道,“比贡品还要新鲜几分。” 定国公府大老爷皱眉他,“我看他们是上回蹭荔枝没过瘾,仗着能制冰,派人去荔枝产地运来的。” 为了点吃的,能折腾到这地步。 这份心思能放在别处,他们至于天天为他们头疼吗?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耐磨 南安王他们以为楚舜几个只是为了自己吃才这么做的。 等到他们卖荔枝的时候,几人脸都黑了。 好歹也是堂堂郡王世子,竟然公然叫卖荔枝。 而且! 打的还是孝顺的幌子。 让大家买点回去给爹娘消暑,以尽孝道。 能来醉仙楼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 再加上荔枝又是贡品,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十五两一斤,今天五十两四斤再额外送半斤。 这么大的诱惑,岂有不买之理? 错过今年,可能就要等明年了。 南安王他们是气的不轻。 劝别人孝顺,他们自己有孝顺过吗?! 真是要把他们活活气个半死。 要说生气还属崇国公世子。 刚刚有多得意,现在脸就有多痛。 人家不止有荔枝吃,还有的卖! 他们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吗?! 武安伯世子的跟班下楼看了一圈,上来禀告道,“有六马车的荔枝。” 崇国公世子,“……。” “多少?!”武安伯世子以为自己听岔了。 “六马车,”跟班的嗓音有点飘。 “足足十八箱。” “……!!!” 小厮没敢说那十八箱子比太后赏赐崇国公府的大多了。 嗯。 这六马车十八箱的荔枝把醉仙楼堵了个水泄不通。 苏锦赶着去帮人接生。 马车堵了过不去。 车夫只能远远的看见前面堵了,却不知道拥堵是南安郡王他们造成的。 苏锦坐在马车内干着急,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啊。 好在巡城官兵来的很快,道路很快就通了。 苏锦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南安郡王几个。 南安郡王朝苏锦招手,招回来苏锦一记大白眼。 南安郡王,“……。” 荔枝全部被抬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掌柜的,“……。” 不得不佩服南安郡王他们。 但凡跟他们沾上,什么东西都贱卖了。 之前是冰块,现在是荔枝。 连宫里进贡的荔枝最多也才三箱子啊,他们居然有十八箱。 托了南安郡王他们的福,他也尝了尝贡品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买荔枝的很多,楼下俨然热闹成了集市。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看着楼上回廊上的崇国公世子,那眼神要多挑衅就有多挑衅。 崇国公世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手紧紧的抓着栏杆。 栏杆被他捏出手印来。 不过南安郡王也没有得意多久。 一小厮抬了个小箱子进来,对他道,“郡王爷,这是给您的。” “给我的?”南安郡王惊讶。 北宁侯世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箱子上。 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南安郡王看着箱子道,“谁送给我的?” “您的未婚妻,”小伙计道。 “……。” 南安郡王怔住。 脑子里只有未婚妻三个字,没有对的上号的人。 连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送东西? 南安郡王更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真叫人羡慕,”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 一堆人起哄。 “郡王爷快打开看看。” 南安郡王想既然是公然送来的,就没有不能给人看的。 他把箱子打开。 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只见箱子里放了两双鞋。 一双铁鞋。 一双铜靴子。 还有哄堂大笑。 南安郡主脸红脖子粗。 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我还真有点好奇郡王的未婚妻是谁了。” “多贤惠听话啊,你找她要两双耐磨的鞋。” 他用折扇指着箱子道,“我敢说整个京都……。” “不!” “是整个大齐朝也找不到第三双比这两双更结实耐磨的了。” 楚舜他们实在憋不住了,爆发一阵肆意酣畅笑声。 南安郡王想死了算了。 气头上,他揪着小厮的衣领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快说!你是谁府上的?!” 小厮一脸惶恐,“郡王爷息怒,我是刘家打铁铺的。” “前几日有个蒙面姑娘来找我们铺子,要打两双鞋,让我们务必尽快打好,并趁着郡王爷您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送来。” 南安郡王气的想给小厮一拳。 但小厮只是拿钱办事,并非罪魁祸首。 南安郡王松开他的衣领子,和另外一小厮飞快的走了。 谁也没注意到门口有个小丫鬟。 她捂嘴一笑,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气的吭哧吭哧,楚舜劝他别生气,道,“至少这鞋比拂云郡主做给苏兄的要结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到苏崇的鞋,南安郡王心底多少好受一点。 可苏崇只在东乡侯府里丢脸,他是丢在外面的啊! 他为什么要让她做鞋?! 楚舜把鞋拿出来,一本正经道,“可真够沉的,上面还有花纹,还真用了心。” “你快穿上试试。” 南安郡王,“……。” 没法做朋友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莫名有了优越感。 他的未婚妻右相千金针线活可是出了名的好。 他是不是该找她要两双穿上显摆下? 南安郡王怒气冲冲的上了楼。 退亲! 必须要退亲! 对方就是美成天仙下凡也得退亲! 楚舜把鞋放下,笑着跟上去。 金玉阁。 小丫鬟蹬蹬蹬的跑上楼,走到一姑娘面前,小声道,“姑娘,鞋送到了。” “南安郡王什么反应?”聂瑶小声问道。 “……。” “还用说么,气的眼睛绿的都快要杀人了。” “姑娘,咱们这么让郡王爷丢面子是不是不大好?”小丫鬟担忧道。 聂瑶拿着玉簪把玩,自信满满道,“不惹怒他,他怎么会退亲?” 说完,她转头把玉簪放下道,“这套头饰我买了。” 包间内。 南安郡王气的猛煽扇子。 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有那盘子没再吩咐,醉仙楼还做了的荔枝滚虾仁。 他一口没吃。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你真不吃啊?” “不吃!” “气都气饱了!” 说着,他咬牙道,“他们笑我就算了,你们也笑!” “而且还笑的最大声!” 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给他夹菜算作赔礼。 “真的,我们真的忍了。” “实在是忍不了我们才笑的。” 南安郡王,“……!!!”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扎心(为盟主不二家的胡萝卜加更~) 马车徐徐在一府邸前停下。 碧朱从马车内钻出来。 等她下马车后,再扶苏锦下来。 苏锦抬头看了眼匾额—— 严府。 门口守着一管事妈妈和两丫鬟。 看到马车停下,赶紧过来请安,“见过镇北王世子妃。” 苏锦淡淡一笑。 管事妈妈请苏锦进。 进了府后,她问道,“是谁在生产?” “是我家大少奶奶,”管事妈妈道。 “昨儿早上就发动了,到现在还没有生。” “请了好几位大夫和太医来,都帮不上什么忙。” “我家大少奶奶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 生产最忌讳就是晕过去。 一旦产妇晕倒,使不上力气,胎儿容易窒息,产妇也凶险。 “快带我去,”苏锦道。 管事妈妈三步并两步在前面带路。 绕过九曲回廊,穿过花园,等苏锦进院子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知道她来了,严家人出来见礼,还有一位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男子。 苏锦猜他应该就是小厮口中的周老爷了。 苏锦只笑了笑,就进了屋。 严家人和周老爷都不敢相信如苏锦这般年轻的女子能有一手高超医术。 但东乡侯不会骗他。 太阳毒辣,严老爷对周老爷道,“亲家公,咱们进屋等吧。” 周老爷心急的很。 他女儿的叫声已经越来越弱了。 屋子里有三位产婆,两名大夫,丫鬟更有五六个。 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女子躺在床上,脸上汗水沾着头发,看上去十分的凌乱。 苏锦走到床边,在小凳子上坐下给她把脉。 她的脉象很弱,若是两刻钟内孩子生不下来,恐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苏锦掏出银针,飞快的给女子扎上。 几近昏睡的女子渐渐转醒,恢复体力。 稳婆让她用力,被苏锦打断,“让她缓一会儿。” “给她端点吃的来。” 提气的人参燕窝煮了一大罐子。 可是周大少奶奶一口也吃不进去。 丫鬟盛了一碗来,苏锦喂她道,“你必须要吃下去。” “没有力气生产,你和腹中胎儿都很凶险。” 周大少奶奶是真的没有力气吃东西了。 苏锦喂到她嘴边,她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苏锦把人参炖燕窝的汁喂进她嘴里。 喝了七八勺后,她才有力气把嘴张大一些。 苏锦继续喂她。 稳婆在一旁看的都心急。 再不生,孩子会没命的啊。 知道苏锦身份尊贵,是镇北王世子妃,稳婆不敢造次。 苏锦喂了她吃了一碗,又让丫鬟端了一碗来。 从生产起,周大少奶奶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又吃了傍晚后,周大少奶奶就不吃了。 或者说,她没心情吃了。 阵痛剧烈,撕心裂肺。 惨叫声歇斯底里。 这样的惨叫声却叫人欢喜。 已经一两个时辰没听大少奶奶叫的这么大声了。 周老爷在屋子里打转。 但愿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没耐心在屋子里等,周老爷走到了产房前。 太阳再大,他也顾不上。 严老爷和严太太陪在左右。 焦灼的等了一刻钟,才听到一声洪亮的哭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稳婆开门报喜。 “生了,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 周老爷高兴坏了,周太太双手合十,“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列祖列宗保佑!” 生产完,还不能松懈。 多少妇人生产后会血崩。 等了一刻钟没事,苏锦才出来。 严太太赶紧道谢,苏锦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严太太客气了。” 她望向周老爷。 只看见周老爷眼眶通红,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他眼角有泪。 他没有道谢,迈步朝正堂走去。 苏锦有些奇怪,严太太为亲家公的失礼赔礼,“他可能心里不好受。” “大少奶奶母子平安,该高兴才是,”苏锦不解道。 严太太不知该怎么说。 她道,“周老爷生了七个女儿,出嫁了六个。” “六个女儿都给他添了外孙,他还没有儿子。” 苏锦,“……。” 这就太扎心了。 难怪急着求身子秘方了。 忙完了,周太太请苏锦进屋喝茶。 苏锦笑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府了。” 远处一少夫人打扮的女子走过来,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一脸茫然。 周太太便解释道,“这是户部左侍郎府孙大少奶奶。” 孙大少奶奶和严大少奶奶关系不错。 严大少奶奶生了一天一夜,情况凶险,她昨儿陪了半天,今儿又来了。 见到苏锦,孙大少奶奶欲言又止。 苏锦眉头微挑,“孙大少奶奶有话不妨直说。” 孙大少奶奶这才道,“世子妃医术高超,能不能也帮忙替我家老夫人诊治一番?” “府上离的不远,和严家紧挨着的。” 毕竟是镇北王世子妃,又以凶悍之名闻名京都。 孙大少奶奶开口是用了很大的决心的。 她一脸的期盼。 苏锦倒还真不好回绝她,“我随你去看看吧。” 孙大少奶奶一脸感激。 她连忙前头带路。 严太太送苏锦出府。 两府不只是紧挨着,根本就是斜对门。 都不用坐马车,穿个马路就到孙家了。 孙家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慈祥的老夫人要没了,老爷要丁忧,将来孙家还不知道有没有今日风光。 看到孙大少奶奶领着个没见过但好看的女子过来,都有些诧异。 孙大少奶奶领着苏锦直接去了孙老夫人的屋子。 孙老夫人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脸上没有什么血气。 孙太太伺候在病榻前,见是苏锦,赶紧过来请安。 “怎么把镇北王世子妃领这儿来了,仔细过了病气,”孙太太道。 苏锦会医术的事,虽然捅破了。 但老王爷下令不许往外传。 是以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 孙大太太赶紧解释了两句,孙太太感激涕零。 苏锦坐到床边,给孙老夫人把脉。 孙老夫人病的很重。 苏锦望着孙太太道,“我最多也只能让老夫人再活三个月。” 孙太太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三个月。 虽然时间不多。 但对孙家来说已经太难得了。 她赶紧道谢。 苏锦开了药方,孙大少奶奶差人去抓药。 苏锦也没有在孙家多逗留,开方之后便告辞了。 走之前,碧朱叮嘱世子妃会医术的事不能往外传。 孙大少奶奶赶紧道,“世子妃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不会往外传的。” 看着孙大少奶奶一脸紧张的样子。 苏锦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说什么。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弥补 坐上马车,苏锦回镇北王府。 这一趟奔波,苏锦累的直拿帕子擦颈脖子上的汗。 但还有一人比她更累。 那就是杏儿。 苏锦跟小厮来严家,杏儿正好从另外一条路回王府。 进府后,被小厮告知苏锦回侯府了。 杏儿担心侯府出事,又屁颠屁颠的赶回侯府。 知道是误会了,又找来严家。 结果—— 又晚了一步。 不过最终,杏儿还是在闹街把苏锦给追上了。 倒不是苏锦觉得出府一趟,想下去逛逛,而是醉仙楼前又堵了。 而且这一次堵的比上回更严重。 苏锦在街头,被人卡的前进不了,后退不了。 杏儿想着堵的这么厉害,指不定自家姑娘就在前头不远。 杏儿想的完全正确,都还没有下马车,只是站在车辕上,就把苏锦的马车给认了出来。 钻进马车后,杏儿小脸委屈的,“总算追上姑娘你了。” 苏锦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敲她脑袋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跑哪去了?” 杏儿揉着并不疼的额头道,“我把鹦鹉给了九皇子后,就打算回府的。” “结果半道上想起那只鹦鹉怎么那么会骂人,我就又去了卖鹦鹉的地方打听。” 苏小少爷的鹦鹉会说话,是因为在花楼和米铺待过。 但苏锦的鹦鹉会骂人“丑八怪”和“老妖婆”,杏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它以前的主子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杏儿这么一说,苏锦也好奇了,“打听出来了?” “打听出来了,”杏儿连连点头。 “鹦鹉以前的主子是个寡妇,带一双儿女,经常被隔壁家的婆子骂,大概是听惯了,所以学会了。” “半年前那妇人的儿子生病了,不得已把鹦鹉卖了。” “后来鹦鹉还经历了几位主子,听说都是因为乱骂人,被退了回去。” “……。” 这些鹦鹉的黑历史,卖鹦鹉的时候,掌柜的只字未提。 现在居然如实告诉杏儿。 苏锦觉得不简单。 “然后呢?”苏锦问道。 “那掌柜的说鹦鹉能退,但是要扣下五十两,只还二百五十两,”杏儿道。 “鹦鹉已经送给九皇子了,肯定退不了了。” “然后我就找掌柜的要了五十两。” “……。” 软磨硬泡,杏儿才把五十两要到手。 也因为耽误时间,所以到现在才追上苏锦。 累的满头大汗,杏儿拿绣帕擦汗,碧朱给她倒茶。 一盏凉茶下肚,舒服的人直想哼哼。 杏儿掀开车帘望向外面,正好有人路过,她问道,“大叔,前面怎么堵了?” 男子看了杏儿一眼,道,“前面醉仙楼,南安郡王几个和崇国公世子他们打架,醉仙楼都快要被拆了。” 苏锦,“……。” 杏儿,“……。” 苏锦扶额。 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事说来话并不长。 南安王他们吃完饭后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醉仙楼就出乱子了。 崇国公世子见不得南安郡王他们嚣张。 踩着他们的脸不算,还大把的挣钱。 便悄悄的指使了人暗中捣乱,大家抢着买荔枝,急乱之下,被人踩脚,推攘,气头就上来了。 楼下很快就开打了。 南安郡王他们放下筷子出来主持大局。 正巧见到崇国公世子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显然是他捣鬼的。 南安郡王本来就一肚子邪火,然后就问崇国公世子是何居心。 再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们一打架,其他人反而消停了。 巡城官脑袋涨疼。 今天没告假真是太失策了。 这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的,让他们怎么管啊? “闹事的,通通带走!”巡城官硬着头皮道。 不止闹事的带走,没卖完的荔枝也一起带走了。 进了巡城司,南安郡王望着巡城官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这荔枝是良心冰铺的,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们应该清楚吧。” “现在冰块也融化一半了,不尽快卖掉,到时候不新鲜了烂手里,你们巡城司是要大出血的。” 镇北王世子妃,那简直就是巡城司的噩梦啊。 虽然东乡侯府不是土匪了,但印象是根深蒂固的。 可不是巡城司能惹的起的。 巡城司检查荔枝没问题后,让人送回了良心冰铺继续卖。 虽然怂了,但总比大出血好。 尤其荔枝送回去,良心冰铺管事的送了十斤给巡城司尝鲜,也算是很懂事了。 巡城司派人去给各府传话,让他们来捞人。 顺带把砸坏的醉仙楼赔偿补上。 人人有份,谁也别想不赔。 崇国公府管事的很快就来了,把崇国公世子带了回去,武安伯世子他们也一样。 南安王府的管事也来了。 送了赔偿,顺道带了几句话,“我家王爷让巡城司多关郡王爷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巡城司,“……。” 南安郡王,“……!!!”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就在巡城司的牢房里过的夜。 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第二天,御史台就把南安王他们给弹劾了,说他们教子无方。 南安郡王身为郡王爷,公然叫卖,引起街道拥堵,还污蔑崇国公世子,最后差点拆了醉仙楼。 被带到巡城司,不知悔改,还威胁巡城司,更是罪加一等。 御史台恳请皇上严惩南安郡王他们,以儆效尤。 朝廷上一半赞同御史台严惩南安郡王他们,一半向着南安郡王。 东乡侯没说话。 皇上看向他,“东乡侯怎么看?” 东乡侯想了想道,“事情经过如何,臣不知,但南安郡王他们住在我府上,南安王他们付了钱让臣代为管教。” “他们的一言一行,臣也该负一半责任。” “就他们当街打架,造成骚乱,理应严惩。” “臣会让他们把这次卖荔枝所得银两捐出来赈灾。” 东乡侯说完,皇上看向御史台,“御史看这样的惩罚如何?” “臣没有异议,”御史台忙道。 十八箱子荔枝至少值一万两了。 这样的惩罚谁敢说轻了? 没人再有异议。 然后东乡侯望着皇上,继续道,“他们几个年轻气盛,缺少锻炼的机会,要不了几日,北漠郕王就该进京了。” “臣建议皇上把迎接北漠郕王一事交给他们,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训练 东乡侯话音一落。 崇国公便站出来反对,“迎接北漠郕王事关重大,怎么能交给他们?!” “怎么不能?”东乡侯反问道。 崇国公嗓子一噎。 因为这差事他看中了! 他打算让自己儿子来办这件事。 只是还未开口,就被东乡侯给抢了。 难怪他一开口就是捐赠,迅速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这件事没解决,百官定会以此为由阻拦他。 “他们刚刚才犯了错!”崇国公道。 东乡侯蹙眉,“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难道我刚刚做的还不足以弥补他们犯的错?” “崇国公这么揪着不放,我倒要问一句了,既然是打架,崇国公就觉得自己儿子一点错没有吗?” 再争辩下去,就该是要崇国公罚自己的儿子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没再说话。 可他不说,有一堆替他开口帮腔的。 皇上听得不耐烦道,“迎娶北漠郕王一事,由镇北王世子为主,他们四个为辅。” “办成了,朕赏。” “办砸了,朕重重处罚!” 皇上发话,这事就算是一锤定音了。 崇国公一党暗气。 没见过闯祸惹事还这么快就被重用的! 南安王他们惭愧。 自己的儿子闯祸,还要东乡侯来平息。 他们更没有东乡侯这么会揣摩人的心思,更没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治大病,用猛药。 下朝后,南安王几个向东乡侯道谢。 昨儿他们就想找东乡侯再聊聊南安郡王他们性子急的事。 东乡侯笑道,“刚刚在朝堂上,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让他们把这毛病给改了。” 南安王,“……。”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崇国公是怒火中烧。 他去了永宁宫找太后。 如果说还有谁能让皇上改主意,那这个人只可能是太后。 太后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把崇国公世子揍了,正恼火呢。 再一听皇上要重用他们,更是怒从心来。 太后把皇上叫去,让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不答应,而且态度坚决。 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如今的他有了和崇国公还有太后抗衡的实力,没把太后送去避暑已经不错了。 太后见皇上不改主意,退而求其次,“那让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迎接北漠郕王。” 皇上笑了,“小小北漠郕王,兵临城下,逼迫于朕,朕让南安郡王他们迎接他,已经给足了北漠脸面。” “太后还要朕把他奉为座上宾吗?” “何况崇国公世子才和南安郡王他们起争执,在醉仙楼打起来也就罢了。” “万一迎接使臣时没分寸闹起来,没得叫人看我大齐笑话。” “太后身体不适,还是静心修养吧,朝廷上的事有朕操心,尽够了。” 丢下这一句,皇上起身离开。 看着皇上的背影,太后眼神冰冷。 屏风后,崇国公走了出来。 …… 再说东乡侯,下朝后没有直接去军营,而是去巡城司捞人。 此举着实把南安郡王他们感动坏了。 想想自己的爹,非但不来接他们,还要巡城司关了他们一夜。 他们可知道巡城司的大牢里有多少的蚊子。 他们都快被吸成贫血了。 要不怕被打,他们感动的恨不得给东乡侯来一个拥抱。 “回府吧,”东乡侯笑道。 南安郡王他们一致决定回东乡侯府。 必须要晾他们亲爹一年半载,让他们后悔去! 回了东乡侯府,沐浴更衣完,林叔就领他们去了一间院子。 院子就在训练场隔壁,是新腾出来的。 南安郡王他们疑惑,“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侯爷吩咐替你们准备的,”林叔笑道。 一人一间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的。 南安郡王他们有不好的预感。 有种关门打狗的不安。 不过林叔肯定不会打他们。 林叔将一把铁筷子递给南安郡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竹篓子,道,“侯爷让你们把黄豆用筷子挑飞进竹篓里。” 南安郡王,“……。” 林叔说完,把二两黄豆倒在屋子里。 脚一踹,就把南安郡王踹了进去。 脚踩到黄豆,南安郡王摔的四仰八叉。 他转过身,林叔已经把门锁起来了。 “郡王爷还是早点完成侯爷要求的吧,”林叔笑道。 “不仅能修身养性,还能顺带训练暗器。” 南安郡王,“……!!!” 这是训练他们吗? 这分明是要把他们折腾疯?! 想到东乡侯去接他们时的笑容,南安郡王毁的肠子都青了。 黄豆啊。 平常夹起来都难。 怎么扔进竹篓里? 早知道他们就安安分分的钓鱼了。 “我们钓鱼行不行?”楚舜他们砰砰敲门道。 四个人在屋子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趴在窗户外偷看。 见南安郡王夹了半天没把黄豆夹起来。 他是想笑不能笑。 论折磨人。 他爹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 “真是太惨了,”苏小少爷同情道。 “你们想开点啊,我爹没给你们绿豆和芝麻就算不错了。” “我娘说的,做人要知足,知足才能长乐。” 说着,他趴着窗外道,“快吃午饭了,要我给你们送午饭吗?” “十两银子,四菜一汤。” “你们要不要啊?”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没见过这么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了?! 真不愧是亲父子! 他们好想出去把他痛揍一顿出气。 算起来他们一家子就苏兄好一点儿。 嗯。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南安郡王就把这话收了回来。 苏崇端着碗在窗户外吃,一边看他们生不如死。 “准头也太差了,”他边吃边道。 “我看黄豆没进竹篓子,就被你们给踩成粉末了。” “来人,再拿一点黄豆来。” 看着黄豆从窗户里撒进来,南安郡王他们差点没气绝身亡。 现在和东乡侯府绝交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苏崇身后还站在几个小厮。 那是南安王妃她们派来的。 看着自家郡王爷(世子爷)一脸痛不欲生,他们觉得这回郡王爷如果不疯掉,肯定能把急性子给改了。 那话怎么说的? 要让一个人冷静下来,必先让他疯狂起来。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灾情 谢景宸待在府里,宫里掉下来一桩差事。 东乡侯要训练南安郡王他们的忍耐性。 二两黄豆,其中一两是被他们踩碎的,另外一两他们从早上训练到晚上。 从疯狂到冷静下来只用了一天。 因为越烦躁,准头越差。 心平气和,才能夹准黄豆,才能瞄准竹篓子把黄豆扔进去。 不夸张的说,才三天,他们扔暗器的准头就提高了足足一倍。 还有比黄豆更小的暗器了吗? 还有谁是用筷子发射暗器的吗? 没有了! 论磨难人,东乡侯就是祖宗啊。 四人败下阵来,佩服的五体投地。 前两天,天擦黑他们才从屋子里出来。 到第三天,他们能出来吃午饭了,虽然午饭吃的有点晚。 对此,心情最复杂的就是苏小少爷了。 既为他们高兴,又为自己要少挣不少钱而郁闷。 虽然有进步,而且进步神速。 但这还不够。 他们忙于训练,所以迎接北漠郕王的事就交给谢景宸全权负责。 他能猜到东乡侯为什么这么做。 北漠郕王进京,肯定要见北漠王。 不论是在刑部大牢的,还是在崇国公府的都是假的。 若招待的人是崇国公的人,到时候肯定会露馅。 可如果是东乡侯的人,就不会了。 南安郡王他们办这件事正合适。 他们和崇国公世子才起的争执,而且是大打出手。 他们在崇国公府和崇国公世子过不去,导致北漠郕王不能好好和北漠王说话合情合理。 只要扛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迎接使臣是礼部的事,谢景宸只能去礼部向礼部尚书请教。 虽然真做起来,用不着那么复杂,尤其大齐和北漠开战没多久,对北漠用不着多客气。 战胜国就要有战胜国的架子。 但谢景宸既然去学,礼部不敢不教仔细,万一出点什么纰漏,皇上怪罪下来,礼部担待不起啊。 为此,谢景宸在礼部泡了整整三天。 苏锦待在府里百无聊赖,调制的药丸用不掉,让杏儿送去药铺卖。 杏儿虽然怕热,但更爱玩。 送完药,逛半圈回来,心情能美好一整天。 不过这一天的杏儿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她才买的银簪出去逛了一圈—— 没了。 那根银簪是她捡的二两银子,又贴了二两买的。 是她最粗的一根银簪,爱不释手。 就这么被人给偷了。 杏儿气哭了。 碧朱问她,“可知道是谁偷的?” “肯定是那几个灾民!”杏儿鼓着腮帮子道。 苏锦蹙眉,“灾民?” 杏儿连连点头。 “就是灾民。” “街头上多了不少的灾民,衣衫破烂,有些都快饿死了。” “我见了不忍心,买了不少馒头给他们吃。” “当时我是低着头的,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没多久,我就发现簪子没了。” 被人从头顶上拔掉簪子,她不能不知道。 只是被人撞了一下,全部心思都在让自己站稳上。 被人浑水摸鱼了才没有察觉。 四两银子啊。 杏儿心疼的呼吸都痛。 早知道她就不占那二两银子的便宜了。 便宜没占着,还搭进去二两。 苏锦见不得杏儿这样,道,“好了,别伤心了,我赏赐你一根银簪。” “那姑娘赏我的也不是我丢的那一根啊,”杏儿道。 “那你是不要了?”苏锦问道。 “我要!”杏儿忙擦干眼泪道。 才让这根银簪从眼前飞掉,她会伤心死的。 去库房挑了一根最粗最大的银簪,杏儿的心情才美好起来。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世子妃,户部左侍郎府孙大少奶奶求见。” “领她到正堂等我,”苏锦道。 丫鬟跑去传话。 苏锦迈步下台阶。 在正堂门前,正好遇到了孙大少奶奶。 她额头有些红肿。 苏锦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孙大少奶奶叹息,“街头发生灾民抢砸铺子的情况,导致马车受惊,我不小心撞在了马车上。” 刚刚知道灾民抢杏儿头上的银簪,现在又出现灾民抢砸铺子。 灾情看来要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 人一旦走投无路,礼义廉耻就容易崩溃。 苏锦请孙大少奶奶进屋说话。 孙大少奶奶是来向苏锦道谢的。 孙老夫人服药后,病情大有好转,虽然只能再活三个月,但孙家上下都很满足了。 承人恩惠,当然要道谢。 孙大少奶奶走之前,还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儿大姑奶奶回门,说起世子妃医术高超,让婆母请世子妃去给老夫人治病。” 苏锦眉头一皱,“府上大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是府上二太太告诉她的,”孙大少奶奶把二太太卖了个底朝天。 世子妃既然不愿意别人泄露她会医术的事。 镇北王府的二太太却告诉旁人,这不是明显给世子妃带来麻烦吗? 虽然这对孙侍郎府上是件好事。 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镇北王府二太太这么做,必定有所图谋。 从大姑奶奶说的话来看,二太太应该也是想谋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只是她做的不显山不漏水。 如果镇北王世子妃没有先给老夫人治病,她们可能真的不会注意那么多,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给老夫人治病。 孙大少奶奶想和苏锦交好,虽然是她高攀了,但她得有诚心。 苏锦眉头打了个结。 之前李妈妈掉井里,就是二房把这事捅给她知道的。 虽然有利用她打压老夫人的嫌疑,但她明知道,还这么做了。 现在二房又拿她来做人情。 真的挺会算计啊。 西院,二房。 户部左侍郎府上大少奶奶登门求见世子妃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二太太自然有所耳闻。 昨儿才寻到机会把消息捅给孙家人知道,今儿就带着厚礼登门求医了,来的也算很快了。 只要世子妃去给孙老夫人治病,孙家这份人情就算是欠下了。 孙老夫人年迈,油尽灯枯,没那么容易救活。 世子妃去也不过是多让人活几日。 而孙家欠下这份人情,更能帮二老爷谋划那个位置。 她静静的等着。 结果丫鬟回来道,“孙大少奶奶回去了,她带来的东西也一并带了回去。” “世子妃呢?”二太太问道。 “世子妃还在沉香轩,没有跟去,”丫鬟回道。 治病救人,可是耽误不得的事。 世子妃居然没跟去? 也没有收孙大少奶奶的东西,这是不肯帮忙治病? 没到底世子妃连王妈妈一个下人都救,却不救礼部左侍郎。 孙大人可是皇上的人。 除了实在帮不上忙,二太太想不到别的理由。 二太太起身去了流霜苑。 丁老姨娘也认同二太太的猜测,“看来孙老夫人就这两天了。” 她起身。 丫鬟扶着她出门,朝栖鹤堂走去。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威胁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刚诵读完经文,兰芝扶她坐到罗汉榻上。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丁老姨娘来了。” 老夫人眼底一抹寒芒忽闪而逝。 王妈妈就站在老夫人身边,没有错过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丁老姨娘很少来栖鹤堂。 她也很少参加家宴。 前几日家宴她就没来,现在怎么来栖鹤堂了? 王妈妈心中疑惑。 “让她进来,”老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丫鬟退出去,很快丁老姨娘就进来了。 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将手中茶盏放下道,“不是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吗,怎么来我这儿了?” “日子无聊的慌,来找您说说体己话,”丁老姨娘笑道。 她看了王妈妈一眼。 老夫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王妈妈福身退下。 走到珠帘处,王妈妈回头看了一眼。 丁老姨娘来找老夫人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老夫人都会把她支开,只和丁老姨娘单独说话。 以前,王妈妈虽然有疑惑,却没有深究细想。 如今,却是不同了。 出门后,她给红袖使了一记眼色。 红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王妈妈让她从后院绕过去偷听老夫人和丁老姨娘的谈话啊。 她不敢。 王妈妈眉头一皱,红袖不敢也得敢了。 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她了,要是王妈妈也不待见她,她只怕连大丫鬟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老夫人信任重用兰芝,栖鹤堂里的丫鬟和她打成一片,已经连二等丫鬟都开始敢给她脸色瞧了,好在她以前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会被怎样落井下石。 红袖迈步朝后院走去。 屋内,王妈妈和红袖退下,兰芝还待在老夫人身边。 她隐隐有些得意,结果老夫人一句话把她也打回了原形,“你也退下。” 兰芝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涨红了脸出去,她不敢想红袖会怎么看她。 不过出门后,没有瞧见红袖,她问道,“红袖呢?” 小丫鬟刚要指后院,王妈妈道,“我让她去拿东西了,你随我去库房。” “我年纪大了,做事越发力不从心,我见你聪慧,老夫人又看重你,你该熟悉熟悉库房。” 兰芝不大敢和王妈妈相处。 毕竟她才给王妈妈下毒,虽然是听吩咐办事。 栖鹤堂里的丫鬟一大半都是王妈妈亲自提拔的,积威已久。 她打压一个红袖就够费劲了,不论她怎么怂恿,那些丫鬟都不敢和红袖抬杠,就因为红袖有王妈妈护着。 不过库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 王妈妈不得老夫人信任了,库房的钥匙迟早要交出来。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只要老夫人信任她,她也不是就不能管库房了。 再者王妈妈还是栖鹤堂管事的,她让兰芝陪着一起去,兰芝还真不敢不去。 屋内。 丫鬟一走,老夫人脸上的不耐烦就显出来了。 丁老姨娘脸上的恭敬之色也收敛干净。 “有什么事找我直说吧,”老夫人不虞道。 丁老姨娘望着她,道,“户部左侍郎府上孙老夫人病重,孙侍郎眼看着就要丁忧三年,我希望老夫人能帮忙让二老爷争取到那个位置。” 户部左侍郎? 胃口还真是不小! “二老爷想那个位置,怎么不直接去找老王爷说,”老夫人淡漠道。 “老王爷那里,我会去求,但老夫人你和南漳郡主说的上话,只要崇国公的人不争,那位置就十拿九稳了,”丁老姨娘道。 红袖贴着床边,呼吸都尽量压着。 极度紧张下,她也还主意到老夫人说话的不耐烦和丁老姨娘对老夫人的不敬重。 人前丁老姨娘用的是“您”,私下就直接成了“你”。 屋内说话声继续传出来: “这忙我帮不了。” “我所求不多,这么点小忙,老夫人也不肯帮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老夫人冷道。 红袖耳朵竖起来。 她想往屋子里看一眼,看看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然而一瞥眼,就看到墙壁上一只五彩蜘蛛爬过去。 一瞬间。 红袖的脸就吓白了。 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再不敢偷听,她转身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前院,眼跟前还是那只蜘蛛在晃。 小丫鬟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红袖摆手。 “王妈妈人呢?”她问道。 小丫鬟看向库房,“王妈妈带兰芝姐姐去库房了。” 红袖朝库房走去。 刚走到库房前,兰芝走出来,王妈妈把库房落锁。 兰芝赶去门口守着,以备老夫人唤她。 王妈妈注意到红袖气息不稳,问道,“怎么了?” 红袖把偷听到的事告诉王妈妈。 关键的没听着。 王妈妈那个气啊。 “不是我不听,实在是那蜘蛛太吓人了,”红袖委屈道。 王妈妈也知道红袖胆子不大,这么做已经是难为她了。 “我那儿还有压惊的药,你煎一碗喝下,”王妈妈道。 红袖左右瞄瞄,好奇道,“王妈妈,丁老姨娘是抓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她还想知道是什么把柄呢。 没听着,还好意思问。 王妈妈敲了红袖脑门一下,“我看你也不用喝什么压惊药,胆儿肥的很。” 红袖摸着脑门随王妈妈往前。 屋内,老夫人喊人进去伺候。 红袖又见到了丁老姨娘对老夫人的敬重,伏小做低,言听计从。 红袖撇撇嘴。 真能装。 老夫人喝了半盏茶,吩咐兰芝道,“待会儿老王爷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兰芝应下。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还真打算帮二老爷谋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想到那把柄—— 王妈妈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借着回屋喝药的机会,王妈妈把红袖叫了出去,吩咐了几句。 红袖一脸不明白的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既然知道清秋苑的李妈妈掉井里是二房告诉世子妃的,她怎么不直接告诉老夫人? 现在还要她偷偷的透露给兰芝知道。 “找两个可靠的丫鬟去办这事,”王妈妈道。 红袖心肝儿胆颤的应下了。 等兰芝去前院给老王爷传话,回来的路上,正好听到两丫鬟说话: “今儿丁老姨娘去栖鹤堂找老夫人了,”其中一丫鬟道。 “也亏得她有胆量去,她上回可是把老夫人坑惨了,”另一丫鬟道。 “怎么这么说?”小丫鬟问道。 “你不知道啊,李妈妈被世子妃发现,从井里捞出来,就是丁老姨娘派人给世子妃送的消息。” “不然世子妃怎么会那么及时的找到李妈妈,让老夫人颜面扫地?” 两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爽快 兰芝也没有上去追问,一溜烟跑回栖鹤堂,把听到的事告诉老夫人。 当时王妈妈就在屋子里,兰芝凑到老夫人耳边说了两句。 老夫人那脸色青的,谁见了都会吓的浑身颤抖。 气成这样,王妈妈想老夫人应该不会帮丁老姨娘了。 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等老王爷来后,老夫人还提了让二老爷谋户部左侍郎官职一事。 老王爷觉得二老爷不合适那位置。 户部管的是钱,要的是心术正的人去管,二老爷不是那块料。 而且镇北王府已经握着兵权了,再盯着朝廷的钱,该遭人忌惮了。 老王爷都不愿意了,老夫人还极力说服他,“户部一半掌握在崇国公手里,皇上想安插人进去,怕是不容易,老二还有几分希望。” “皇上信任咱们镇北王府,你又何必怕被人猜忌?” 老王爷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让他再想想。 老夫人劝老王爷的话,王妈妈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丁老姨娘把消息泄露给世子妃,让老夫人不止赔了钱,还赔上名声,在大佛寺吃尽苦头。 依照老夫人现在的脾气,她不弄死丁老姨娘就不错了,还帮她。 丁老姨娘到底握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王妈妈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她恍惚记起丁老姨娘第一次和老夫人单独说话是在老夫人在大佛寺出事失忆后没多久。 打那以后,老夫人对丁老姨娘的态度就变了。 可王妈妈实在想不明白,老夫人失忆了,连丁老姨娘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被她抓住把柄? 而且这个把柄一握就是三十二年。 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以前的老夫人对她信任有加。 她敢以自己的性命发誓老夫人从来没有做过授人以柄的事。 是怎么被丁老姨娘抓住把柄的? 王妈妈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也更好奇了。 能让老夫人在气头上,还继续帮忙的把柄绝非小可。 对老夫人失望后,王妈妈就越发觉得老夫人问题很大,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 不把这把柄挖出来,把刺拔了,她寝食难安。 …… 这一夜,京都很不平静。 苏锦和谢景宸在竹屋顶欣赏夜色。 渐渐的就被一处火光给吸引住了。 因为那边是美人阁的方向。 起初只是浓烟,渐渐的,火光冲天。 苏锦心都提了起来。 天香楼就是被人给烧了,她怕美人阁会遭遇一样的下场。 谢景宸不放心,让暗卫去看看。 苏锦就坐在屋顶上看着,然而着火的却不止那一处。 至少有三处地方起了火。 暗卫怕苏锦担心,回来的很快,“世子妃放心,不是美人阁着火了。” “怎么会这么多地方着火?”苏锦问道。 想到白日里灾民打砸抢,苏锦猜测道,“莫非是灾民放火的?” “应该不是,”暗卫道。 “我去美人阁的时候,小厮正在擦被人泼在门上的火油。” “要不是掌柜的有所防备,派人盯着,美人阁只怕已经被烧了。” “泼火油的人有武功,而且不弱,但衣着褴褛,混入了难民中,也没能被抓住,应该是有人想报复美人阁嫁祸给难民。” 谢景宸眸光冷沉道,“只怕不只是嫁祸那么简单,白日里的打砸抢十有八九也是被人怂恿的。” 难民要真有那么大的胆量,又怎么会跑到京都来打砸抢? 谁不知道京都权贵多,不能招惹的人多? 一路进京,什么地方抢不行。 可要是有人带头怂恿,为了活下去,那些难民的胆子就大了。 暗卫只是回来通知一声,怕还有人想火烧美人阁,他去看着点。 看着远处没有灭下去,反而越烧越大的火,苏锦心头沉甸甸的。 一夜之间,烧掉了十六间铺子。 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醒过来就有耳闻了。 眼看着北漠郕王就要进京了,京都却被人烧成断壁残垣,颜面何存?! 这只会更坚定他们要吞食大齐的决心! 皇上气头上要把难民全部抓进大牢,宁抓错,不放过。 可这样的提议,没有多少大臣赞同。 如果不是天灾人祸,那些百姓不会背井离乡来京都讨生活,说到底他们都是可怜人。 虽然有那些几个一些心怀不轨的,但不能因为他们就迁怒其他人。 朝廷给不了百姓庇佑,反而关他们,会动摇民心。 反正此举,东乡侯是不赞同的。 其实,皇上就是气头上说的,“这些难民留在京都,始终是一个祸患。” “在一晚上就烧掉十六间铺子,再留下来,还不知道会如何。” 崇国公则道,“不如把难民赶到京都外去?” “这主意好,臣建议让崇国公来办这件事,”东乡侯道。 崇国公,“……。” 他还想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东乡侯呢! 崇国公赶紧道,“皇上,这事还是东乡侯来办最好,飞虎军在百姓中威望高,百姓们或许不会信朝廷,但会信任飞虎军。” 真阴险。 这么伤人心的事推给飞虎军来办。 这不是败坏飞虎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吗? 飞虎军保家卫国,是给百姓庇佑的。 崇国公一党都站出来,举荐由东乡侯来办这事。 可就在另一半大臣都觉得东乡侯会拒绝的时候,他接了这差事。 “侯爷,”南安王唤道。 东乡侯笑道,“飞虎军本就是为皇上排忧解难的,但既然让我来赶难民,怎么赶由我全权负责。” 东乡侯答应的太爽快,崇国公心底有点不安了。 他是不是上当了? 他没觉得赶难民这件事上能捞着什么好处。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京都已有两月余没下雨了,京都之外更甚,臣肯定皇上下罪己诏。” 皇上脸青了青。 百官们跪下请皇上下罪己诏。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 他袖子一甩,起身走了。 福公公赶紧道,“退朝!” 回了御书房后,皇上气的直捶桌子,“老天爷不下雨,这也能怪朕?!” “皇上您消消气,”福公公劝道。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您就写一个吧。” 皇上气的拿扇子煽风。 半晌之后,他提笔沾墨,可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把笔放下,道,“传镇北王世子进宫见朕!”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奉承 不止杏儿有这样的感觉,苏锦也有。 谢景宸吃了一碗牛肉面还不够,又叫了一碗。 这碗可不小。 这分量怎么看都像是被皇上关了两天。 可他明明是吃了早饭才进宫的啊? 不论苏锦怎么盘问,谢景宸就是不说他在宫里干了什么。 苏锦自动自觉的怀疑是皇上给他下了封口令。 然而就在谢景宸干掉两碗面的时候,皇上的罪己诏已经誊抄完毕送出宫,张贴在各大布告栏上了。 从罪己诏送到翰林院,那些大人就对皇上写的罪己诏赞不绝口。 没看出来,皇上登基十几年,才学非但没有退步,还精进了不少,倒是让他们这些终日钻研的老学士汗颜的很啊,难怪皇上经常骂他们只会堆砌辞藻,华而不实。 罪己诏一张贴,登时就围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目不识丁凑热闹的,也有通篇看下来只认得个一二三的。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书生夸赞道,“咱们的皇上当真是好文采!” “别文采不文采的了,到底写的啥啊?”有人心急道。 罪己诏,难得碰上一回,他们这些老百姓也想看看皇上是怎么反省的。 那书生诵读出来。 结果没人听的懂。 书生念一句,解释一句。 那些百姓听后,感动道,“真是个好皇上!是明君啊!” 东乡侯从军营回府,半道上路过闹街,就听到百姓这么夸皇上。 他骑在马背上看了罪己诏两眼。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他这边了。 东乡侯掉转马头,苏崇见了道,“父亲,你不回府了?” “我先进宫一趟,”东乡侯道。 看着东乡侯骑马跑远,苏崇一头雾水。 皇上写罪己诏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这都傍晚了,父亲还进宫做什么? 苏崇多看了罪己诏几眼,发现其中的玄机。 不过发现的不止他一人,有人道,“这罪己诏还藏了头呢,你们看。” 一眼扫过去—— 朕一定会做个明君。 “皇上在想咱们保证呢。” “皇上英明!” 高呼声一阵接一阵。 这些夸赞之词,一字不漏的通过小公公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龙心大悦。 但是! 这样的喜悦只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因为东乡侯进宫了。 进了御书房,见皇上心情特别好,东乡侯笑道,“看来皇上已经知道百姓们都在夸赞你了。”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皇上笑道。 “臣以前误会皇上了,特来赔礼,”东乡侯作揖道。 皇上脸上的笑容压不下去。 东乡侯不止赔礼,而且是大加奉承。 虽然马屁拍的很笨拙,和那些大臣根本没得比,然而皇上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皇上没差点飘起来。 能听东乡侯夸赞,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见皇上龙颜大悦,东乡侯摆摆手把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 皇上以为东乡侯要和他禀告什么重要的事,也没在意。 他能感觉到东乡侯的心情也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没看出来,皇上你脸皮这么厚了。” 皇上,“……!!!” 福公公,“……!!!” 转折来的太快。 快到人措手不及。 “臣这么虚假的夸你这么半天,皇上竟一点惭愧都没有,”东乡侯一脸嫌弃。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没说话。 东乡侯看着他,道,“这会儿看过皇上罪己诏的,都对皇上的才华赞不绝口,夸皇上是有道明君。” “如果叫他们知道那份罪己诏是臣的女婿帮皇上反省的,不知道会不会一边倒的骂皇上是昏君?” 皇上怒拍桌子,“镇北王世子跟你告状了?!” 回应皇上的是一记白眼。 “还用得着告状吗?” “扪心自问,皇上你有那么好的文采吗?”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脸都气绿了。 福公公差点憋出内伤来。 他刚刚应该一起出去的。 听皇上被骂,他心肝儿胆颤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见识过皇上挨打的人,挨骂已经不算什么了。 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见多识广。 福公公,“……。” 嗯。 整个朝堂,绝对只有东乡侯敢这么说皇上了。 要命的是皇上的文采还甩他几条街。 单听东乡侯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文采斐然,远胜过皇上。 皇上气的两眼瞪着东乡侯。 东乡侯扬眉吐气啊。 让女婿帮忙写了份反省奏折,当时被皇上训的跟孙子似的,没想到皇上居然有样学样。 这不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找骂吗? 对于一直看皇上不顺眼的东乡侯,叫他逮住这么好的机会,皇上肯定别想逃过去的。 然后—— 当初东乡侯是怎么挨骂的,这会儿他就怎么训皇上。 他的反省只是对着皇上一人。 皇上忽悠的可是天下的百姓。 虽然绝大部分百姓压根就不知道罪己诏写的什么,只知道皇上把老天爷不下雨归结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老天爷是在惩罚他。 当初皇上是怎么骂他的? 对了。 文采可以差点。 但反省的态度一定要端正。 当初东乡侯没还嘴,这会儿皇上也只能干瞪眼。 骂完了,出气了。 东乡侯手一伸,“两万两封口费。”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再说一遍?!”皇上怒道。 东乡侯既然敢开口,别说一遍了,皇上要听十遍他也满足他。 “两万两封口费,”东乡侯道。 “皇上欺负臣女婿,臣还违心的夸了你半天,要你两万两过分吗?”东乡侯道。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忙道,“皇上已经没钱了。” 东乡侯把手收回来,“没钱那算了,刚刚臣怎么夸皇上的,皇上怎么夸臣吧,把上回的补上。” 一点亏也不肯吃。 皇上没差点气炸肺。 夸他?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打死他! 有这样做臣子的吗?! 见皇上和东乡侯四目相对。 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 福公公觉得皇上的小库房挤挤还是能凑够两万两的。 毕竟前几日,户部才给皇上拨了两万两,没有花多少。 福公公赶紧去小库房拿钱,不够数,还挑了个摆件凑了个整。 东乡侯谢了赏赐,转身离开。 皇上气的心口痛。 福公公犹豫着要不要给皇上请太医。 这时候,皇后来了。 这会儿皇上高兴,皇后想着能不能给寿宁公主求个情,让皇上解了她禁足。 李贵妃也来了。 毕竟皇上这么高兴的时候不多,皇上一定会有求必应的。 只是没想到送上来给皇上做了出气筒—— “都给朕滚!”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喜脉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安睡在小榻上。 杏儿坐在一旁拿着本破旧的书看的认真。 那本书是她自己写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东乡侯、唐氏、苏大少爷、苏小少爷他们的经典语录。 只要听着很有道理,杏儿就会在心底默念好几遍。 因为唐氏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怕忘记,杏儿就写下来,时时温故,才能张口一股子东乡侯风。 正看的认真,碧朱踩着台阶上来。 跑的快,声音有些大。 杏儿抬头,就见碧朱走进来。 见苏锦睡着,碧朱身子一僵,不敢开口。 杏儿望着她,“有事啊?” 碧朱飞快的点头,“清秋苑的丫鬟彩菊来了,说是南漳郡主传池夫人去了牡丹院。” “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去,她和绿翘去牡丹院,丫鬟不让她们进屋。” 不让她们进屋,彩菊自然不敢硬闯。 担心池夫人出事,就跑来找苏锦了。 杏儿忙把苏锦摇醒,“姑娘,你快醒醒啊。” 看着杏儿摇的越来越快,碧朱都心惊胆战。 做丫鬟的哪能这么摇晃主子呢,尤其还不是十万火急的事。 虽然世子妃和池夫人关系不错,但池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小妾。 哪有为了一个小妾,把睡的正香的世子妃摇醒的? 要碰到脾气差的主子,会被打死啊。 苏锦睡的那是真香,被杏儿摇醒那也是真恼。 但杏儿一说池夫人进了牡丹院一个时辰了,苏锦脾气怔没了,只余下疑惑。 池夫人安分守己,南漳郡主和她八竿子打不着,把池夫人叫去待一个时辰,明显有问题啊。 难道南漳郡主还能和池夫人能聊一个时辰? 苏锦忙下了床,道,“去看看。” 她快步出了竹屋。 可等下台阶的时候,她脚步又停了下来。 杏儿望着她。 刚刚那么急,怎么又不走了? 她刚要开口,苏锦已经转身回去了。 她把新调制的香膏拿了一盒,方才出门。 池夫人虽然被南漳郡主叫了去,但在屋子里,不一定南漳郡主就是在虐待她。 万一不是呢? 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南漳郡主训斥了。 贸贸然找去,肯定会再被训一顿。 池夫人的安危要放在心上,但她也不想挨南漳郡主一通骂。 到了前院,就看到心急如焚的彩菊和绿翘。 两丫鬟是真着急了,都急的忘了躲在阴凉处,晒的满头大汗。 苏锦问她们,“今儿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啊,”彩菊忙道。 想着也问不出来什么,苏锦便没再问了。 出了清秋苑,苏锦就没有让彩菊和绿翘跟着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救池夫人去的牡丹院,但也要含蓄点儿。 看着苏锦朝牡丹院走来,出来的小丫鬟赶紧转身回去了。 内屋。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丫鬟给她剥荔枝。 不远处的琴台边,池夫人跪在那里,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身后的琴台上,古琴断了根弦。 喜鹊晕在琴台另一边,人事不知。 丫鬟走进来道,“郡主,世子妃来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没见过这么给妾室出头的。 很快,苏锦的声音就传进屋来,“我新得些香膏,特给母亲送来。” 还真是孝顺。 南漳郡主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走出来,望着苏锦道,“郡主乏了,刚睡下,香膏交给奴婢吧。” 看着赵妈妈伸过来的手。 苏锦笑了。 她就是想借送香膏的由头进屋。 结果香膏送了,人却没见着,这不是一个笑话吗? 可她又不能不给。 苏锦把香膏递了出去。 赵妈妈反倒有些错愕了,没想到世子妃这么好说话,不过这里毕竟是牡丹院,是郡主的内屋,世子妃也不敢放肆。 上回让池夫人在太阳底下跪,这次吸取了教训,世子妃也没辄了。 赵妈妈接过药膏,替南漳郡主道了谢,转身回屋。 只是上台阶的时候,手一抖,那盒青花瓷的香膏脱了手。 哐当一声传来。 瓷盒坠地。 里面的香膏撒了一地。 杏儿气的叉腰,“你怎么拿的东西?!” 赵妈妈脸都吓白了。 真的。 她明明握的很稳的,可突然就手抖了,然后东西就摔了。 一定是世子妃在香膏上动了手脚。 可她又不敢贸然指责,否则就是自己办事不利还倒打一耙了。 “可惜了这么好一盒香膏,”苏锦语带惋惜。 她是真惋惜。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调制的,打算送给她娘唐氏用的。 苏锦望着赵妈妈,“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摔坏主子的东西,该受什么样的处罚你比我清楚。” 赵妈妈背脊一寒,道,“世子妃息怒,奴婢不敢摔坏您给郡主的东西,实在是这瓷盒突然烫手。” 她一说这话,牡丹院的丫鬟婆子就都怀疑是苏锦在瓷盒上动了手脚。 毕竟苏锦会医术。 她曾抬抬手,让马蜂悉数全晕。 在瓷盒上动手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苏锦笑了,“这是在怀疑我了?” “奴婢不敢,”赵妈妈忙道。 “不敢?” “那你告诉我,瓷盒怎么会突然烫手?!”苏锦声音骤然转冷。 “既然母亲没醒,我就在牡丹院等她醒过来,这香膏谁也不许动,等大夫来验毒!” 苏锦盯着内屋。 她说的这么大声,屋内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出事了。 喜鹊忠心,知道她在外面,怎么也会出声求救的。 看来只能等王爷来了。 苏锦转身朝正堂走去。 苏锦发了话,还真没丫鬟敢动香膏一下。 清香扑鼻,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大夫来的很快。 苏锦刚进正堂,丫鬟才把茶奉上,大夫就来了。 原本是赶着来给南漳郡主诊脉的,结果还未瞧见人,先检查了香膏。 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道,“香膏没有问题。” “那瓷瓶呢,”赵妈妈声音在颤抖。 “瓷瓶也没有,”大夫道。 赵妈妈脸又白了三分,摇摇欲坠。 大夫进了屋,给南漳郡主请安。 南漳郡主看了池夫人一眼,“给她把脉。” 池夫人猛然抬头。 大夫朝她走过来。 池夫人不肯把手伸出来。 可惜她跪了许久,丫鬟摁着她,她就动弹不得了。 大夫一头雾水,没见过这么抗拒把脉的,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等一摸脉象,就明白问题所在了。 “是喜脉,”大夫如实道。 哪怕有这个心理准备,南漳郡主的脸还是瞬间冷了下去。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迷惑 喜脉?! 南漳郡主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大夫被请来镇北王府本就心惊胆战,这样的人家,应该请太医才是。 这会儿见南漳郡主脸色冰冷,他就更不安了。 丫鬟走过来道,“我送你出去。” 大夫连忙把药箱子拎上,迈步出了门。 正堂前,杏儿见大夫出来,回头对苏锦道,“姑娘,大夫出来了。” “奴婢去问问大夫屋子里的情况,”杏儿道。 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苏锦阻拦道,“不用去了。” 杏儿回头望着她。 如果是南漳郡主身体不适,请的会是太医来,而且赵妈妈也不敢让大夫先检查香膏。 大夫一定是请来给池夫人把脉的。 “看来池夫人怀身孕的事瞒不住了,”苏锦道。 “把赵妈妈给我叫来。” 屋子里还有丫鬟婆子,听了苏锦的话,眼睛都睁圆了。 池夫人怀身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杏儿糊涂了,池夫人怀身孕的事,南漳郡主没说,姑娘怎么先捅出来了。 一阵风,苏锦的话就从正堂传到了院子里。 南漳郡主是容不得池夫人腹中胎儿的。 她让丫鬟拿板子狠狠的打池夫人,打到小产为止。 池夫人弄坏太后赏赐给南漳郡主的琴,还死不悔改,气的南漳郡主心口痛,赏她几板子便是王爷也不能说什么。 池夫人有孕在身,没人知道。 打她板子的时候,她也不说,那孩子打没了,怨不得旁人。 南漳郡主理直气壮。 只是丫鬟把板子拿进了屋,也顺道带进来池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色,“谁传出去的?!” “是世子妃说的,”丫鬟道。 南漳郡主拳头攒的紧紧的。 便是苏锦待在正堂,都感觉到池夫人想杀她。 正堂内,赵妈妈走进去道,“世子妃叫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给我倒杯茶吧,”苏锦道。 才摔了香膏,赵妈妈不敢不从。 赵妈妈倒茶,苏锦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 “这茶不错。” “今儿你要让南漳郡主伤了池夫人腹中胎儿,我就让王爷杖毙你。” 赵妈妈是南漳郡主身边人。 她从未想过会有被人威胁的一天。 而且威胁的语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她的四肢百骸却仿佛被冻起来了一般,头皮都在发麻。 毕竟和她说这话的是有胆量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人。 世子妃绝不是和她开玩笑的。 赵妈妈赶紧转身走了。 屋内,南漳郡主正大动肝火,“谁传的都没用!” “给我狠狠的打!” 两丫鬟拿着板子朝池夫人走去。 赵妈妈赶紧阻拦道,“郡主息怒。” “池夫人怀身孕的事,王爷应该是知道的,您不知道池夫人怀了身孕,打了也就打了,可院里院外都知道了,您再打,恐会惹怒王爷还落个善妒的名声。” “池夫人是南梁人,她腹中的胎儿有一半南梁的血脉。” “她是南梁朝廷送给王爷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细作,老夫人和老王爷都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您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赵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小命还攒在苏锦手中,赵妈妈不敢懈怠。 世子妃只是要她阻拦南漳郡主,不代表不能让老夫人来动这个手。 左右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纠结过程? 王爷心中只有谢景宸的生母,为此给了南漳郡主侧妃之位,要再传出她妒忌一个毁容哑巴的妾室,那可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南漳郡主接受了赵妈妈的建议—— “那就去栖鹤堂。” 苏锦没想到会被赵妈妈摆一道。 不愧是南漳郡主的人,就是不怕死。 不过去栖鹤堂也好,这样一来,多少能耽误点功夫,能等到王爷回府救池夫人。 能救池夫人的只有王爷,她已经尽力了。 等苏锦跟着去栖鹤堂,池夫人怀了身孕的事已经传遍镇北王府了。 闻者,无不震惊。 小妾怀身孕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池夫人不是一般的小妾啊。 她不止是南梁送的,还毁容哑巴。 王爷得是多重口味,才能下的去口? 而且王爷宁肯宠幸一个丑不拉几的妾室,也不愿意和南漳郡主同床共枕…… 三太太觉得南漳郡主可以去死了。 这么有趣的事,没有理由不围观下,三太太迫不及待的赶到栖鹤堂,和二太太在院门口不期而遇。 正堂,济济一堂。 池夫人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她脸上的面纱没了。 虽然还能看到伤疤,却难掩倾城姿容。 三太太看看池夫人,又看看南漳郡主,道,“没想到池夫人竟这般貌美,等脸上的伤痕消掉,那真就是天人之姿了。” 一把火油浇上去,南漳郡主脸都绿了。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望着池夫人,“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王爷的?” 池夫人想说话,可她没力气开口了。 南漳郡主看了红缨一眼,“弄醒丫鬟。” 红缨拔下头上的银簪,朝喜鹊狠狠的扎了下去。 喜鹊疼醒过来。 杏儿盯着红缨,觉得头上的簪子也在蠢蠢欲动。 叫醒人的方式有那么多,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老夫人问话,喜鹊忍着往外涌的眼泪一五一十的回答。 南漳郡主冷笑道,“池夫人是南梁送给王爷的。” “这十五年来,王爷一直防备她是南梁细作,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 “我倒是好奇池夫人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王爷,还怀了孩子!” 怀疑池夫人就算了,偏偏怀疑的时候还望着苏锦。 这十五年来,池夫人都安分守己。 自打苏锦和池夫人走的近后,池夫人就不老实了。 最最重要的是,苏锦还会医术,善用毒。 南漳郡主只差没直接说是苏锦怂恿池夫人去迷惑王爷的。 既然南漳郡主望过来,苏锦就趁机说两句,“母亲,池夫人怀了身孕,一直跪着,恐怕会动胎气,还是让她起来吧。”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池夫人怀身孕的事,世子妃早就知道了?!” 苏锦淡然点头。 “池夫人身体不适,丫鬟找母亲请大夫,迟迟没有大夫去清秋苑。” “丫鬟担心,便找我帮忙,母亲不让我管清秋苑的事,我不好越过母亲给她请大夫,又做不到视若无睹,就去给池夫人诊脉了。” “怕惹母亲不高兴,我便什么都没说。” “但池夫人怀身孕是大事,相公告诉了父王。” 嗯。 说完,苏锦还故意刺激了南漳郡主一把,“父王没和母亲说吗?” 嗖! 一把刀子直插南漳郡主胸口。 南漳郡主嘴里隐隐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怒意冷笑,“府里有一个南梁细作还不够,王爷还想再添个小的不成?!”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传书 苏锦没有接话。 池夫人毕竟是王爷的妾室,南漳郡主是当家主母,她不好太过袒护。 她已经把王爷的意思转达到了。 如果王爷不打算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早就处置了。 南漳郡主没说话,如果不顾忌王爷,池夫人的孩子早没了。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淡漠道,“去煎一碗堕胎药来。” 王妈妈看着她,“老夫人……。” 南漳郡主冷看着王妈妈,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锦只觉得心寒。 池夫人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难道就因为她是南梁人,就不允许她怀身孕吗? 那王爷也不是她打晕了拖进屋的。 何况老夫人终日佛珠不离身,日日诵经祈福。 就这样手上沾满鲜血,老天爷得多不长眼才会庇佑她。 镇北王府。 王爷快马加鞭回来,李总管紧随其后。 苏锦没让彩菊和绿翘跟着她一起来沉香轩。 如果她没能带池夫人出来,就让她们去找李总管,去找王爷来救池夫人。 两丫鬟自然是使唤不动李总管的,但她们是苏锦派去的,李总管不敢不听。 王爷在军营里,没什么要紧事,李总管又说人命关天,他就赶回来了。 一进王府,就听丫鬟小厮们用一种异样眼光看着他,王爷就知道池夫人怀孕的事暴露了。 他快步去栖鹤堂。 谁也没注意到,王爷进栖鹤堂的时候,有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栖鹤堂上空徘徊。 终于等到王爷。 苏锦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能松多久,苏锦的心就提了起来。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铁了心不让池夫人生孩子的。 而且话还说的特别的欠揍。 “一个小妾,别说生一个庶子,就是生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在乎!”南漳郡主冷道。 “可她是南梁人!” “南梁心怀叵测,当初送妾室给王爷,谁知道打的什么盘算,王爷要觉得儿子少了,臣妾这就给你准备通房丫鬟,生多少个都行!” 三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觑。 一个就容不下了,真来十个八个,王府只怕没有安宁之日了。 这也就是晾准了王爷不会这么做,才敢这么大放厥词。 要是王爷真和她赌气,在后院添几个通房,看她怎么收场。 王爷望着南漳郡主,“你有证据证明她是南梁细作?” 南漳郡主嗓子一噎,咬牙道,“我是没有,但不代表她就不是!” 没有证据就给人扣罪名。 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她刚要替池夫人辩驳两句,老夫人开口了,“王爷莫不是忘了九陵公主?” 王爷沉默了。 九陵公主和亲南梁,身怀有孕,那孩子为南梁所不容,一碗堕胎药打掉了。 九陵公主和亲十五年,至今没有生过孩子,只抱养了一个女儿,呵护有加。 南梁对待九陵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是池夫人。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事,犹豫要不要让池夫人把孩子生下来。 王爷坐在那里,看着池夫人。 池夫人泪眼婆娑,一脸祈求。 苏锦还真不知道池夫人怀孕还能和九陵公主挂上钩,难怪她说池夫人怀身孕的时候,谢景宸并不看好。 “南梁连公主的血脉都容不得,我镇北王府缺一个身上有南梁血脉的孩子吗?”老夫人掷地有声。 “你能瞒住不让百官和太后知道吗?” “孩子越大,打掉时越伤身子。” 王爷脑壳胀疼。 兰芝把煎好的堕胎药端上来。 速度之快,显然药是早备下的,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去抓药都嫌不够。 池夫人挣扎着,不愿意吃药,可是两婆子摁着她,兰芝把药往她嘴里灌。 不过池夫人护子心切,她头撞过去,把兰芝手里的药撞翻。 哐当一声,药碗坠地,药味扑散开来。 “再去煎一碗来!”南漳郡主眸底露了杀意。 她给红缨使了记眼色。 这一幕正好被苏锦看见。 南漳郡主这是要借堕胎之际要池夫人的命啊。 药很快又被端了上来,不过这回与兰芝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男子。 一袭黑衣劲装,不苟言笑,令人发憷。 他走上前,把一竹筒递给王爷。 这是南梁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王爷一直再等南梁传消息回来,暗卫知道。 怕有急事,他把信打开看了一眼。 信上的事太过重要,他不敢不及时禀告。 王爷眉头微蹙。 他从暗卫手里接过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是惊的王爷站了起来。 兰芝要把药给池夫人喂下去,王爷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甩。 哐当一声传开,兰芝摔倒在地。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王爷是要护着池夫人吗?!” 王爷转身道,“如果我大齐连个妾室的孩子都容不下,又凭什么去指责南梁?” 这话说的漂亮! 苏锦在心底夸赞道。 只是王爷刚刚怎么没说? 而是看了手里的信突然就想通了? 苏锦很是好奇。 “送池夫人回去,”王爷吩咐道。 彩菊和绿翘赶紧扶池夫人离开。 老夫人望着王爷道,“你当真要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 “那孩子必须要留下,”王爷掷地有声。 丢下这一句,王爷迈步离开。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王爷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迈步出了栖鹤堂,他把掌心的信拿出来看。 只见信上写着: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世子爷的生母尚在人世,且就在京都。 刚刚在屋子里,王爷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会儿再看,唯恐是场梦。 暗卫跟着王爷出来,就藏于暗处。 刚刚王爷救池夫人,暗卫看到了王爷对找回王妃的决心。 一旦把王妃找回来,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 世子爷身上流着南梁血脉的事也会大白于天下。 如果连池夫人腹中胎儿都保不住,那世子爷的世子之位肯定也保不住的。 王爷看着信半晌,方才把信收好,迈步朝外院走。 几步之后,想起池夫人,他又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传召,池夫人心不安,走之前吃了一颗安胎药。 回屋后,彩菊道,“要不要再吃一颗安胎药?” “吃一颗吧,”喜鹊道。 她把池夫人的裤腿卷起来,就看到她双膝通红。 苏锦走进来,杏儿紧随身后,见了道,“南漳郡主又罚池夫人跪了?” “她怎么那么喜欢让别人跪?” “可惜姑爷的娘不在了,不然也让她尝尝罚跪的滋味!”杏儿凶狠道。 苏锦望着喜鹊道,“到底怎么回事?” 喜鹊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南漳郡主叫夫人去,说是想听琴,让夫人给她弹两首。” “结果夫人一碰琴,琴弦就断了。” “赵妈妈说那琴是太后赏给南漳郡主的,损坏赏赐之物,让夫人跪着反省。” 清秋苑丫鬟少,又都挤在屋子里。 王爷进来也没人知道。 杏儿背对着王爷,哼道,“牡丹院里就没有好人,赵妈妈还摔坏了姑娘送给南漳郡主的香膏呢,刚刚王爷跑的太快了,不然叫王爷狠狠的罚赵妈妈给池夫人出气。” 绿翘瞥头瞧见王爷,她赶紧福身,“见过王爷。” 杏儿,“……。”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细作 看着王爷走过来,杏儿心虚的直往苏锦身侧躲。 苏锦正打算给池夫人把脉,见王爷过来,她连忙起身。 “先给池夫人把脉吧,”王爷道。 苏锦复又坐下。 池夫人这些天一直吃安胎药,被南漳郡主这一番折腾,还是动了胎气。 “池夫人动了胎气,再加上受惊,需要卧床静养半个月,”苏锦道。 “安胎丸不够了,我会再调制一些送来。” 该说的说完,苏锦就告退了。 杏儿乖乖的跟着走了,没敢再说王爷跑的太快这样的话。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就这么放过赵妈妈吗?” “要不你回去再和王爷告一状?”苏锦闷笑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苏锦笑了笑,迈步回沉香轩。 不过小半个时辰后,赵妈妈被王爷罚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的消息就传到苏锦耳朵里来了。 苏锦一笑置之。 杏儿却是阴霾顿扫,高兴的眉飞色舞。 她说的话,王爷不但听进去了,还狠狠的罚了赵妈妈。 这么大的太阳,罚赵妈妈跪一个时辰,够她受的了。 要不是怕被打,杏儿还真想去牡丹院围观下。 想要除掉池夫人没能如愿,还让王爷罚了赵妈妈给池夫人消气,南漳郡主有多生气就不必说了。 从牡丹院离开,王爷回了书房。 那张飞鸽传书险些被王爷看烂。 这是暗卫的亲笔信,绝不是假的。 南梁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衡阳郡主还活在世上,且人就在京都。 可王爷不明白了,既然衡阳在京都,为什么不来找他? 是怕自己南梁郡主的身份会伤害到宸儿吗? 王爷看着画像,脑海中闪现画中人的音容笑貌。 南梁一别已经十八年了。 他想见她。 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 王爷把画一卷,递给暗卫道,“务必找到画中人。” 暗卫觉得王爷此举过于冲动了些。 但王爷对待世子爷生母的情义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暗卫知道的更清楚了。 为了衡阳郡主,王爷狠狠的踩了南漳郡主和太后的脸。 这就是王爷的决心。 “属下这就去找人,”暗卫道。 老王爷从军营回来,听说了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老王爷没有多说什么。 老夫人让老王爷劝劝王爷,老王爷却看着老夫人半天没说话。 老夫人望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老王爷叹息一声,“你真的变了。” 老夫人心咯噔一下跳了。 “纵然池夫人是南梁人,她腹中胎儿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你当真狠心要一个无辜孩子的命?”老王爷问道。 老夫人呐呐半晌,没再吭半个字。 老王爷没有多待就走了。 老夫人望着王妈妈,“老王爷是想起了什么我不记得的事?” 王妈妈知道老王爷想起了什么事。 因为她也一样。 那年。 老夫人初嫁给老王爷,老王爷还只是一个穷小子。 新婚燕尔,老王爷陪老夫人上街,在一首饰摊前挑银簪。 老王爷正打算付钱的时候,一妇人抱着孩子跪在老夫人脚边,求老夫人救救她的孩子。 老夫人于心不忍,从老王爷手里把买银簪的钱拿给了妇人。 “银簪没有了,”老王爷看着她道。 “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一条人命珍贵,”老夫人道。 “你送的银簪在我心里。” 在老夫人眼里,人命是最珍贵的。 可如今的老夫人,却要亲手打掉一个无辜孩子。 那个孩子还是她的孙儿。 不怪老王爷觉得老夫人变了。 老夫人是真的变了。 …… 第二天一早,南漳郡主就带着那架断了弦的琴进了宫。 王爷下朝后,就被太后传去了永宁宫。 太后找他去所为何事,王爷心知肚明。 看到王爷,太后是勃然大怒,“镇北王不是对世子的生母旧情难忘吗,怎么会宠幸一个南梁人,还怀了孩子?!” “你是镇北王,手握重兵,枕榻边躺着个南梁人,你就不怕半夜人家给你一刀,断我大齐一条臂膀吗?!” “南梁是怎么对待九陵公主的,你对南梁倒是宽厚有加!” 太后一声比一声凌厉。 王爷知道会被太后训斥,他道,“池夫人的确是坐着南梁的轿子进的王府,但她并不是南梁送给臣的妾室。” “她是不是南梁人还不一定。” 南漳郡主冷道,“不是南梁人,她为什么在南梁的轿子里?” 王爷摇头,“这事我会去查,当初南梁送给我的妾室长什么模样,崇国公一清二楚。” “如果太后不信,大可以传崇国公询问。” 南漳郡主气的胸口怒气翻涌。 从池夫人进王府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不是南梁原本要送给王爷的妾室。 南梁要送的歌姬舞姿绝伦,绝不是一个毁容的哑巴。 这样的人送出手,实在是丢南梁的脸。 只是人是南梁送的,而且南梁使臣已经启程回京了。 王爷也没有对池夫人上心,扔在了清秋苑不管不顾,南漳郡主便没搭理。 这一过便是十五年。 没想到十五年后,池夫人会给她沉痛一击。 王爷更以此为借口袒护她。 不过王爷说的也没错,池夫人并不是南梁要送给他的那个人,那她是不是南梁人就不一定了。 没有谁规定大齐人就不能躲进南梁的软轿内。 更没有人规定大齐人身上就不能有南梁的银票。 王爷一反问,倒是把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噎住了。 “如果她是南梁人呢?!”南漳郡主冷道。 “她怀的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王爷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她是细作,胆敢做出伤害镇北王府和朝廷的事,我会亲手结果她。” 王爷态度坚决,太后也拿他没辙。 南漳郡主以池夫人损毁太后赏赐给他的琴弦为由要处罚池夫人。 南漳郡主咄咄逼人,王爷忍不住动怒了,“既然太后赏赐的琴那么珍贵,你为何让池夫人碰?” “既是弹琴就难免有弄断琴弦的时候,你也罚池夫人跪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够消你的怒气?” 换根琴弦的事,却揪着不放。 池夫人是有多想不开才弄断她的琴弦? 何况琴弦怎么断的,他心知肚明。 弄断琴弦,嫁祸她人,还倒打一耙,上回紫玉镯的事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王爷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他没有闲工夫为了一根琴弦耽误半天。 王爷告退。 南漳郡主气的面容扭曲。 修长的指甲掐断,她在心底发誓。 他却是袒护,她就越要池夫人的命!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朝回府,刚进书房,暗卫李忠就拿了幅画迎上来。 “国公爷,您看这幅画,”李忠把画打开给崇国公看。 崇国公看了两眼。 先是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随即又觉得有点眼熟。 这般貌美的女子不多,他不应该忘记才是。 “画中人是谁?”崇国公问道。 “是南梁衡阳郡主,”李忠道。 难怪…… 崇国公多看了画两眼。 随即眉头皱紧,“这画哪来的?” 李忠忙道,“属下去拿修复的画作,正好瞧见镇北王身边的暗卫从画坊出来,属下就多问了一句。” 觉得画眼熟,所以带了一幅临摹的回来。 刚刚才想起是南梁衡阳郡主。 崇国公回了书房后,盯着画像看了半天。 他能看出这画是王爷亲笔画的。 莫非……南梁衡阳郡主就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 这就有趣了。 “把刘御史给我叫来。”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欺君 翌日,早朝。 皇上和百官商议完赈灾的事,准备下朝。 刘御史突然站出来弹劾王爷隐瞒谢景宸身世,其生母乃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们震惊之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上坐在龙椅上,被刘御史弹劾之事震的回不过神来。 王爷眉头拧的紧紧的。 皇上望着刘御史,问道,“刘爱卿为何这么认为?” 刘御史把一幅画呈给皇上过目。 嗯。 不是那幅临摹的画。 崇国公派人去偷了王爷的真迹。 福公公下台阶接过画,打开给皇上过目。 绕过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一眼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这女子是?”皇上问道。 “皇上,这画中人便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刘御史连忙回道。 “此画作乃是镇北王亲笔。” 皇上也能从画中看出是王爷的笔锋。 他望向王爷,等他解释。 王爷脸色阴沉沉的。 他望着刘御史道,“南梁东临王府十七年前就被诛九族了,我倒是好奇刘御史是怎么认得衡阳郡主的。” “让本王回答犬子生母是谁之前,还有劳刘御史先解释下这画作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个问题砸过来,直接把刘御史砸懵了。 他并不认得南梁衡阳郡主。 这画是崇国公交给他的。 可他能把崇国公招供出来吗? 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这……。” “这画是昨儿傍晚有人送到府上,并告知臣的,”刘御史满头大汗道。 南安王就在王爷身后,他担忧的看了王爷一眼。 想到什么,他道,“别人说这画中人是南梁衡阳郡主,刘御史就信了?” “没有查证,就上奏皇上,弹劾镇北王,这是不是太不妥了?” 刘御史想说崇国公认得。 可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这话崇国公说,比他说合适。 这不,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臣有幸见过南梁衡阳郡主一面,她天资绝美,即便过去十九年,倒也还记得几分。” 福公公把画拿给崇国公看。 南安王趁机瞄了一眼,笑道,“是这画啊,巧了,我那儿也有一幅。” 崇国公脸一冷,“南安王这是在替镇北王开脱?” 南安王眉头一皱,“我那有一幅画,怎么就成了替镇北王开脱了?” “而且不止我那儿有,靖国侯府、北宁侯府、定国公府都有。” 靖国侯他们有点懵。 不知道南安王在说什么。 他们那里怎么会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像? “崇国公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人回去取来,”南安王道。 崇国公还真不信。 南安王望向福公公道,“有劳福公公派人去找犬子,去拿赵大少爷寻人的那幅画来。” 靖国侯恍然大悟道,“原来南安王指的是那幅画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真有了。 崇国公眉头打了个死结。 镇北王手里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他就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衡阳郡主。 可靖国侯他们手里也有,难道靖国侯世子他们也是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南安王望着皇上,笑道,“大概是因为镇北王世子身世不明,王爷手里的任何一位女子画像都会被人质疑成是世子生母吧。” “这幅画出自赵大少爷之手,说来福公公也认得他。” 福公公有点懵,“我认得?” 南安王把南漳郡主的脸拉出来踩了几脚,“福公公不是曾奉命去训斥南漳郡主,在街上找了个卖画的书生帮你写了几句话吗?” 福公公嘴角抽了抽,“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南安王继续道,“他进京寻人,因家中出事,急着赶回去,便把画作留给了犬子几个,让犬子帮忙寻找。” 崇国公脸绿了。 镇北王这幅画可不就是送到画坊临摹好多份吗? 难道他猜错了,镇北王此举只是在帮忙找人? 可南梁衡阳郡主怎么会在京都? 很快,南安王府的画被小公公带了回来。 虽然画像并不一样,但很显然是同一个人,仔细看,能发现画中女子的耳坠一模一样。 刘御史连忙认错。 王爷没有说话。 他此刻心乱如麻。 他忘了崇国公认得衡阳郡王的事。 即便他把人找回来,也没法给她王妃之位,没法夫妻团聚,让她和宸儿母子团聚,除非…… 南安王看着王爷,有些纳闷。 南梁衡阳郡主已经死了,这幅画怎么会落到刘御史手中,还险些给世子找来无妄之祸? 镇北王不应该这么马虎大意才是。 “身为御史,肩负纠察之责,事情都不查证,就这么贸然弹劾王爷,只是一句知错便能算了?”南安王冷道。 刘御史连忙跪下。 “我看刘御史担不起御史之责,”南安王道。 崇国公护着他道,“皇上,御史有望风而奏的权力,并没有出格,何况镇北王世子身世成谜,也不怪刘御史会信以为真。” 崇国公趁机逼问谢景宸的身世。 王爷有些动怒了,他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捣鬼的,他冷道,“宸儿是我儿子,我有必要和旁人交待他生母是谁吗?!” “就算宸儿的生母真的是南梁衡阳郡主,又当如何?!”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世子若真是南梁衡阳郡主所出,这世子之位自然得让出来了。” “所以崇国公就想借这幅画,把身世成谜的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东乡侯冷不丁来一句。 崇国公登时大怒,“什么叫我想借着这画幅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崇国公声音之大,刺的人耳朵疼。 东乡侯摸着耳朵道,“皇上再问刘御史一遍,到底这画是怎么来的。” “我想欺君之罪,刘御史应该担待不起吧?” 刘御史惶恐不安。 就在他想说画是有人送给他的时候,东乡侯来一句,“想清楚了再说,有时候你撒谎了,别人未必会配合的完美无缺。” “刘御史府邸人也不少,总能找到说实话的。” 赤果果的威胁。 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刘御史哪还敢不招,东乡侯是敢威胁就会做到的人啊。 刘御史颤巍巍的崇国公卖了,“画,画是崇国公交给臣的。” 崇国公脸绿的发光。 皇上趁机狠狠的训斥了崇国公几句。 崇国公一句都不敢回嘴。 带着一肚子火气下了朝。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证据 崇国公府。 崇国公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走进去,笑道,“一大清早,表嫂就派人去告诉我说有好消息,这是有什么大好消息,还要我专程来一趟?” 崇国公夫人把茶盏放下,嗔道,“倒也不是非把你叫回来不可,这不是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想你来与我说说话。” “是什么消息?”南漳郡主好奇道。 “放心,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会把你叫来,”崇国公夫人故意卖关子。 南漳郡主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催崇国公夫人快说。 崇国公夫人吊足她胃口,然后才把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的事一说。 南漳郡主是又生气又高兴。 生气的是没想到她争不过的女人也是位郡主。 高兴的自然是谢景宸身份有瑕疵,世子之位要拱手让给她儿子了。 正乐着呢,就见崇国公一脸铁青的走进来。 崇国公夫人脸色僵了僵。 这神情……一点也不像是有高兴事的样子。 崇国公夫人起身迎上前,道,“怎么了?” “弄错了,”崇国公道。 “镇北王世子的生母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崇国公夫人的嗓音有点飘。 崇国公点了下头。 南漳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她还没有高兴半盏茶的功夫,就告诉她弄错了?! 崇国公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转身好,她火急火燎的把人叫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怎么会弄错呢?”崇国公夫人不信。 崇国公把早朝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崇国公夫人。 然后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的生母,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南漳郡主脸色难堪,“除了知道她叫恒儿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谢景宸的生母是谁了。 可王爷嘴特别严,哪怕下药的时候问,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然而南漳郡主一句恒儿,崇国公脸黑的发光了。 他见过南梁衡阳郡主。 在南梁的接风宴上,他亲耳听南梁东临王世子唤她恒儿! 如果画是巧合,那恒儿也是吗?!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可惜他没有早问南漳郡主几句,匆匆忙让刘御史弹劾镇北王,结果被东乡侯反将一军,成了他为了帮南漳郡主夺世子之位,捕风捉影,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说的果真一点不错。 崇国公夫人望着崇国公道,“还能不能再弹劾一回?” 崇国公眉头皱的松不开,“没有确凿证据,这事我半个字都不能再提。” 才刚被皇上狠狠的训了一顿,要再证据不足,他可就真的为了夺镇北王世子之位不择手段了。 有些事暗地里能做,明面上不行。 暗卫李忠就站在一旁,想到件事,他忙道,“国公爷,那幅画就是证据。” 崇国公望着他。 暗卫如实道,“昨夜属下奉命去拿镇北王亲笔画,有五六幅临摹的,属下也不知道哪幅是真的,便逼问临摹之人。” “他告诉我这幅画至少有十年了,用了是雪澄纸,因生产出来没多久,造纸工匠便病逝了,所以价格昂贵,只有京都才有的卖。” “属下把画带走,他还求属下用完把画还回去,画可以临摹,但画纸他弄不到,一旦被镇北王发现,他一家老小就没命了。” 崇国公脸又黑了几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禀告?!” 李忠没说话。 昨晚他去拿画,国公爷已经睡下了。 国公爷笃定这画是镇北王亲笔,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没有想到镇北王会不承认,还有另外几幅画帮他开脱。 崇国公也知道是他太心急了,以致错失良机。 崇国公夫人则道,“那画呢?” “在镇北王手里,”崇国公道。 “看来还要把那画拿到手才行。” 南漳郡主冷道,“这有何难,我想看看那画中女子的绝美容貌,王爷还能不给我看不成?!”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即便是死了十八年,王爷还对她念念不忘。 南漳郡主是心急之人,她没有多留就回王府了。 她直奔书房。 书房内,王爷在看画像走神。 小厮敲门道,“王爷,南漳郡主来了。” 王爷眉头一沉,看向一旁的烛台。 屋外,南漳郡主走上前,就闻到一股子烟味。 “什么烧着了?”她捂鼻子道。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燃烧的画作。 燃烧旺盛的火光,映照着南漳郡主扭曲的面容。 王爷望着她,“来找我有事?” 南漳郡主指甲掐进手心,“王爷对南梁人还真是情有独钟!” 先是南梁衡阳郡主,再是池夫人! 他以为烧掉那幅画,就能掩盖那孽种是他和南梁衡阳郡主生的吗?! 就算她找不到证据,这世子之位也是川儿的! 南漳郡主转身离开。 王爷看着燃烧的画,脸上没有什么起伏。 画是他画的。 没有了这一幅,他还能画百十幅。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宸儿。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开。 虽然在议政殿上,南安王帮王爷澄清了,但大家还是好奇谢景宸的生母到底是谁。 王爷迟迟不肯说,肯定是难以启齿啊。 甚至有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不是青楼女子的。 有这么一个羞于启齿的娘,对镇北王世子来说是耻辱,做父亲的护着儿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府外尚且如此,何况是镇北王府里了。 苏锦听到这事,着实替谢景宸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会被崇国公逮住把柄,好在是有惊无险。 但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镇北王世子之位,值得南漳郡主和崇国公不遗余力的去查了。 谢景宸都不用做,南漳郡主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娘毫发无损的送到他跟前来了。 把这事从脑海中甩开,苏锦继续捣药,帮池夫人调制安胎丸。 清秋苑。 喜鹊去大厨房拎饭菜,顺带把这件事带了回来。 因为池夫人是南梁人,所以没敢当着她的面说。 吃过午饭,池夫人歇下,几个丫鬟围着冰盆打络子闲聊: “崇国公人真是坏透了,他为了帮二少爷抢世子之位,居然污蔑世子爷的生母是什么南梁衡阳郡主,”喜鹊小声骂道。 “世子爷的生母不能是南梁衡阳郡主吗?”彩菊问道。 “当然不能了!”喜鹊道。 “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的,身上流着南梁人的血,还怎么带兵打仗杀南梁人?” “赢了,南梁人会说世子爷心狠,指不定刨世子爷外祖家的祖坟都有可能。” “输了,大齐人会说他对敌人心慈手软。” “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讨好。” “真是可怜,”彩菊心疼道。 “哎呀,你们想那么多做什么,世子爷的生母不可能是什么衡阳郡主的,”绿翘道。 “说的也是……。” 丫鬟们有说有笑。 池夫人躺在小榻上,眼泪滑落。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代劳 傍晚,吃晚饭的时辰。 南漳郡主心情烦闷,没有半点食欲。 丫鬟才把饭菜端上来,她就让丫鬟端了下去。 知道南漳郡主心情不好。 赵妈妈让丫鬟扶她进屋。 昨儿赵妈妈在太阳底下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膝盖烫伤严重。 双腿用力就疼,是以半边身子都压在丫鬟身上。 丫鬟是苦不堪言。 她一点都不想赵妈妈折腾。 赵妈妈疼。 她也疼啊。 腰都快要折了。 红缨在屋子里点灯烛。 见赵妈妈进来,她忙过来搀扶道,“赵妈妈膝盖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赵妈妈问红缨,“晚上郡主吃了多少?” “一口没吃,”红缨惆怅道。 “去端碗燕窝羹来,”赵妈妈吩咐道。 红缨快步出去。 丫鬟扶着赵妈妈走到南漳郡主身边坐下。 赵妈妈宽慰南漳郡主,让她别气坏了身子。 红缨把燕窝羹端来。 赵妈妈道,“郡主多少吃点,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南漳郡主一言不吭。 她半口也吃不下。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幅画。 她身后还跟着一小丫鬟,也是进来禀告的。 “郡主,画送来了,”小丫鬟把画往前递。 南漳郡主猛然起身。 她一把从丫鬟手里把画抓过。 王爷毁了那幅画,但她还是想瞧瞧南梁衡阳郡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按捺不住好奇,让丫鬟去找崇国公。 等了一下午,到这会儿才把画等到。 她迫不及待的把画打开。 然而,送画来的丫鬟就葬送了一条命。 她看了画后,去瞄南漳郡主的容貌。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惹怒了南漳郡主。 她以为丫鬟在对比她和衡阳郡主,自知容貌比不过的她,把怒气撒在了丫鬟身上。 “拖出去杖毙!” 南漳郡主气头上,也没人敢帮着求情。 另外一小丫鬟吓的转身出去,被南漳郡主叫住。 “是我漂亮,还是画中人漂亮?!”南漳郡主咬牙问。 小丫鬟吓的双腿抖成筛子。 “是,是郡主更漂亮,”小丫鬟声音比她的腿还要颤抖。 “画上的女子不过十五年华,郡主十五岁的时候岂是她能比的?” 说到最后,小丫鬟声音不抖了,还拔高了两分。 赵妈妈多看了丫鬟两眼。 倒是没发现,牡丹院里还有这么机灵的丫鬟。 她记得这丫鬟叫秀儿? “丫鬟说的对,郡主何必拿现在的自己和十五年前的衡阳郡主比来折磨自己呢,”赵妈妈道。 “男人都是得不到才惦记,如果衡阳郡主现在还活着,王爷还会把她放在心上吗?” “多少人新婚燕尔海誓山盟,最后夫妻反目成仇的?” 这些劝慰的话,南漳郡主早就听腻了。 明知道是这回事,那又如何? 人家就是活在王爷的心尖上! 任凭她用尽手段也撼动不了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南漳郡主看着手里的画,“端个火盆来。” 很快,就有小丫鬟端了个火盆来。 大热天的,冰盆都嫌不够,还要火盆。 虽然心底好奇,却没有问一句。 南漳郡主把手里的画扔进火盆里。 画中女子绝美的容貌被活吞噬。 南漳郡主望向丫鬟道,“你刚刚有什么要禀告的?” “世,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去给池夫人送安胎药了,”丫鬟嗓子打结。 她有点想死了算了。 南漳郡主心情本来就够不好了,她还禀告这么糟心的事。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南漳郡主脸色冰凉。 窗户敞开。 一阵风吹进来。 火盆里烧的画被风吹出来。 画飞到了纱帐上,瞬间燃烧。 丫鬟眼疾手快,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泼了过去。 赵妈妈魂差点没吓飞。 上回牡丹院已经烧过一回了,阴影还在呢。 赵妈妈夸丫鬟几句,升她做大丫鬟。 天上掉馅饼下来,小丫鬟高兴的连连道谢。 南漳郡主望着那还在冒烟的纱帐。 她眼底浮起一抹杀意。 等丫鬟出去后,她低声吩咐了赵妈妈几句。 赵妈妈脸色苍白,“郡主……。” “这一次,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南漳郡主声音透着决绝。 “池夫人怀了身孕,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派人看着,”赵妈妈还在挣扎。 “不放心,那就去崇国公府找个高手来!” 谢景川走到珠帘处,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能猜到南漳郡主想做什么。 贸然带人来,必定会惹父王起疑。 这么点小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代劳便是了。 谢景川转身离开。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杏儿端茶进屋道,“姑娘,姑爷在屋顶上喝酒。” 苏锦眉头一拧。 这是借酒浇愁? 把手头活放下,苏锦迈步走了出去。 谢景宸坐在屋顶上,拿着酒壶往嘴里倒酒。 忽略他心情不好,这一幅月下饮酒图倒是美极。 苏锦扶着梯子往上爬,道,“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吧。” “我没有心情不好,”谢景宸道。 苏锦白了他一眼。 在她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王爷已经坦白,他的生母就是衡阳郡主。 现在被崇国公猜测,还捅到了朝廷上,百官震惊、反对。 谢景宸作为儿子,生母被人如此反对,心里岂会好受? 苏锦可不信他没有想过替自己生母正名,堂堂正正的祭拜。 “杏儿,拿个酒杯来,”苏锦唤道。 “好嘞!”杏儿化身小二。 谢景宸看着苏锦,“你真要喝酒?” “那是自然,”苏锦昂着脖子道。 谢景宸手一伸,就把苏锦抱在了怀里。 一口酒倒进自己嘴里,朝苏锦亲了过去。 苏锦,“……!!!” 苏锦脸红脖子粗。 她是想喝酒。 但她没想喝加了唾液定粉酶的酒啊。 暗卫躲在树上,看到这一幕,面红耳赤的掉了下来。 非礼勿视啊。 他低着头进屋,把拿酒杯出来的杏儿拽了回去。 “我要给姑娘送酒杯!”杏儿恼道。 “已经不需要了,”暗卫道。 酒味熏人。 苏锦觉得自己是醉酒了。 两人就在屋顶上吻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清秋苑着火了。 谢景川出了牡丹院,飞檐走壁,从清秋苑路过。 他没有发现清秋苑里有高手。 摸到窗户下,就看到池夫人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锦盒发呆。 看不清锦盒里是什么,但屋子里没有丫鬟伺候。 门是关着的。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灯芯燃烧发出的荜拨声。 谢景川手中一块石子朝烛台打过去。 高脚莲花烛台倒向床榻。 几乎是瞬间,火就燃烧了起来。 屋外,丫鬟们心慌不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午睡醒来就怪怪的。 现在更是把门关着,不让她们进屋,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她们只能在门外守着。 突然! 屋子里传到东西倒塌声。 她们回头,就看到屋子里火光在燃烧。 “不好!” “夫人纵火自尽了!”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恒儿 喜鹊奋力撞门,可是门栓着,她根本撞不开。 彩菊飞快的跑出去大喊,“走水了!” 然而天色太晚,这时辰一半的丫鬟都睡下了。 就算没睡,天这么热,也没有丫鬟在外面喂蚊子。 彩菊跑了一路,也没见着了。 反倒因为夜色昏暗,摔了一跤。 等她赶到牡丹院时,牡丹院的丫鬟已经知道清秋苑着火了。 火光冲天。 躲在树上的暗卫知道着火了,但是没有动。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书房,谁也不知道着火是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暗卫知道着火后,第一时间禀告了王爷。 王爷只知道那是长房方向,也不知道是哪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秋苑。 丫鬟拎了水来,王爷提起来往身上一倒。 脚一抬,就把门踹开了。 王爷进了屋,谢景宸堪堪赶到。 而此时的苏锦正从屋顶上往下爬。 王爷都来清秋苑救火了,王府里的下人岂敢不来,乌拉拉的直往清秋苑涌。 火势很大。 王爷进屋时,屋顶上的瓦片往下掉。 隔着火堆,他看见池夫人坐在小榻上。 小榻已经烧着了。 她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的火越烧越大。 刚刚王爷过来时,喜鹊就哭着说夫人想不开自尽了。 王爷觉得不会,看到这一幕,王爷火气很大。 昨天被南漳郡主喂药,她宁肯用头去撞药碗,也要护着腹中胎儿。 才过了一天,她就想不开寻死了。 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想不开?! 屏风倒过来,王爷一脚踹开。 屏风直接从池夫人跟前飞过去,砸在床上。 池夫人从怔愣中活过神来。 王爷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池夫人手里的锦盒摔落地上。 锦盒里面一对珊瑚耳坠掉了出来。 看到耳坠的瞬间,王爷身子僵硬。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耳坠了。 这是他亲手画了图纸打造的! 他偷溜进东临王府,不小心把她房间里摆放的珊瑚树趴掉了一块下来。 这对耳坠就是用那掉下来的珊瑚树打磨而成。 与这对耳坠一起的,还有一条珊瑚项链。 “这耳坠怎么在这手里?!”王爷声音在颤抖。 他握的很用力。 池夫人疼的额头打颤。 再加上一动间,浓烟扑鼻,咳嗽起来。 王爷看着她的眼睛,摇着她的胳膊,“你是恒儿!” “你是恒儿是不是?!” 池夫人在他的摇晃下,晕了过去。 王爷抱着他,俯身要捡耳坠。 然而这时候屋顶上的横梁砸下来。 王爷抱着池夫人身子一闪。 等他再回头,耳坠已经被火光包围。 王爷抱着池夫人走出去。 “快叫世子妃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 王爷抱着池夫人往外走。 走到院门处,正好碰到南漳郡主。 王爷一门心思都在池夫人身上,没有注意到南漳郡主。 但南漳郡主却是注意到了王爷是怎么叫池夫人的。 “恒儿。” 没有比这个称呼更叫她憎恨和惶恐的了! 这两个字在她耳边转了十八年! 恒儿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吗? 王爷是疯了,叫池夫人恒儿?! 南漳郡主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来。 她甚至都走不动路,红缨扶着她往前走。 王爷直接把池夫人抱去了他的住处,放在他的床上。 这张床,南漳郡主都没有躺过。 苏锦快步走进去,王爷道,“快快快,她是不是服毒了。”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池夫人怎么会服毒? 怀了身孕,她很高兴的好不好。 苏锦坐到床边,帮池夫人把脉,道,“父王放下,池夫人只是被浓烟呛了,再加上动胎气,才晕过去的,没有性命之忧。” 喜鹊才一旁哭,还不敢哭的大声。 她自打进府,就一直伺候池夫人。 她不敢相信池夫人要是死了,她会怎么样。 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呢。 苏锦望着王爷,“要将池夫人扎醒吗?” 王爷摇头,“她什么时候会醒?” “半个时辰,”苏锦道。 “你们都退下吧,”王爷道。 苏锦眉头拧着,完全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眉头更皱。 王爷救火时在屋子里说的话,别人或许没听见,但他听见了。 池夫人……好像是他娘? 没人动,王爷怒道,“出去!” 丫鬟们一溜烟跑出去了。 苏锦把谢景宸拽了出去。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她从未见王爷这么心急不安过。 尤其是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他在害怕失去她! 南漳郡主握着丫鬟的手,狠狠的用力。 红缨疼的浑身冷汗直往外涌。 等出了门,南漳郡主把手松开。 她的手腕上四个血指甲印。 屋内。 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脸和昨儿见没有什么区别,但王爷在看她有没有易容。 这张脸找不到一丝衡阳的影子,除了那双眼睛。 可王爷检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易容的痕迹。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池夫人醒过来,就听到王爷在唤她,“恒儿。” 几乎是瞬间。 池夫人的眼里就盛满了泪水,她摇头,“我不是。” “你不是?!” “那珊瑚耳坠你是打哪儿来的?!”王爷逼问道。 池夫人说不上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这半个时辰,足够王爷想明白池夫人为什么想不开寻死了。 崇国公以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为由逼他改立世子。 她是为了保护宸儿才想一死了之的。 “你只想到宸儿,你想过我没有?!”王爷摇晃她道。 “你在我身边十五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脸,身上的鞭痕又是怎么来的?” “你为什么要装哑巴骗我?!” 王爷有太多的疑问想弄清楚。 在池夫人昏睡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不急,慢慢问,不要吓着她。 可池夫人张口就否认的态度惹怒了王爷。 已经瞒了他十五年还不够。 她还想继续把他蒙在鼓里! 想到这十五年,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却连见都不见一眼。 王爷就想给自己来一刀。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纵火 王爷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所有事。 他态度坚决,池夫人也知道不说是不行了。 她把王爷离开之后的事都说了。 她说的很慢。 因为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就是一道伤疤。 愈合的伤疤揭开,鲜血淋漓。 当年,王爷回大齐后没多久,衡阳郡主就怀了身孕。 东临王府起初并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 一个南梁郡主。 一个大齐国公府世子。 他们成就姻缘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衡阳郡主想保住腹中胎儿,以死相逼,疼爱她的东临王心软了。 就在衡阳郡主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当年的南梁贵妃,如今的南梁太后请南梁先皇把衡阳郡主赐婚给她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南梁皇帝。 三皇子野心勃勃,觊觎东临王手中兵权,企图利用联姻,让东临王扶持他夺嫡。 东临王以衡阳郡主病重为由回绝了他。 半年后,太后赐婚南漳郡主给王爷的消息传到衡阳郡主耳中。 衡阳郡主悲痛之下生下谢景宸。 就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东临王便让人把孩子送到军营交给老王爷,并谎称衡阳郡主已经难产身亡。 王爷带着谢景宸回京,被逼迎娶南漳郡主之时。 南梁大皇子于狩猎途中坠马身亡,三皇子最强有力的对手没了,朝中局势突变。 东临王预感不妙,将衡阳郡主送走。 只是衡阳郡主还没有来得及出城,朝廷的兵马已经把东临王府团团包围。 爹、娘、兄长悉数入狱,衡阳郡主如何能狠下心离开? 她想救他们。 她去找东临王最信任的兄弟。 可是东临王府一倒,那些人非但没有出手相助之意,甚至把她抓了邀功。 她被带到了三皇子跟前。 她求三皇子救她爹娘兄弟。 三皇子非但不肯帮忙,还要对她用强。 三皇子妃发现了,以衡阳郡主是通缉犯为由劝三皇子收敛。 三皇子这才作罢。 衡阳郡主倾城容貌令三皇子妃嫉妒。 她恨不得将之毁去。 三皇子觊觎的人,她不敢来硬的,便叫人给三皇子献计,给衡阳郡主服下易容丸,易容改貌后,可留于身边。 服下易容丸,谁也不知道容貌是会变美还是变丑。 而且,九死一生。 但衡阳郡主扛过来了。 不仅没有死,容貌也不输从前。 三皇子妃感到威胁,趁她昏睡之际,用匕首划伤她的脸,并告诉三皇子她宁肯毁容,也不肯屈服于他。 三皇子盛怒之下,折磨她,她才有了身上的累累鞭痕。 东临王府斩首那天,三皇子让人带她到城门上,让她亲眼目睹父兄被杀…… 她在三皇子府待了两年。 在一次吐血晕倒后,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凌王府了。 “凌王?” “怎么会是他?”王爷眉头皱紧。 凌王是南梁先帝的七皇子。 王爷去南梁的时候,凌王为三皇子马首是瞻。 三皇子说一,他不会说二。 他会救衡阳郡主,王爷实在难以相信。 但救衡阳郡主的的确是他。 也只有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才知道她是衡阳郡主,才有机会救她。 她在凌王府待了半年。 后凌王请命与三皇子的表兄荣国公世子一起来大齐贺寿。 凌王提前十天就派人送她到了大齐京都。 后又怂恿荣国公世子送歌姬给王爷。 偷梁换柱,她才能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镇国公府。 当时的她,遍身都是伤痕,容貌被毁,更说不了话。 她没有勇气走到王爷面前,告诉王爷,她就是衡阳。 尤其到了大齐京都,她才知道王爷为了她,拒绝了太后和先皇赐婚。 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爹娘兄长被以谋逆之罪诛灭九族。 如果让人知道东临王府衡阳郡主与大齐镇国公世子私定终身,东临王府的冤屈就坐实了。 她所求不多,能够在临死前再看宸儿一眼,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池夫人泪流满面。 屋外。 谢景宸并没有走。 他就站在门外,苏锦站在他身边。 苏锦听的不甚清楚,但谢景宸听的一清二楚。 他攒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柱子上。 苏锦望着他。 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 生母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忍辱偷生的活下来,就为了想再见他一面。 做儿子的岂能不心疼,不愤怒,不想替母报仇? 可要东临王府满门命的是南梁皇帝。 毁他生母容貌的是南梁帝后。 南梁是东临王府的敌人。 可要让人知道他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他的世子之位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屋内,王爷抬手擦干池夫人的眼泪。 他眸底布满了血丝,那是他强忍着的怒气。 他没有想过她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这份深情,他拿这条命来弥补都不够。 池夫人把王爷的手拂开,她不想自己脸上的伤痕被王爷看见。 王爷摸着她的脸,问道,“还能恢复以前的容貌吗?” 池夫人眼泪涌出来。 王爷看向屋外,道,“你们进来吧。” 等谢景宸进屋,王爷迈步走了出去。 苏锦站的远远的。 人家母子相认,她靠太近不大好。 谢景宸从未喊过娘。 连苏锦都听出了生疏。 但池夫人却笑了。 她等这一声娘,等了整整十八年。 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她抱着谢景宸一声一声的叫着“宸儿”,将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的名字喊出来。 喜鹊和彩菊她们鼻子酸涩,替池夫人心疼,又替她高兴。 喜鹊没忍住道,“夫人,以后可别再想不开了。” 苏锦走上前道,“真的是池夫人您纵火自尽的?” 苏锦有些不信。 别忘了池夫人怀有身孕。 谢景宸是她的儿子。 她腹中的胎儿也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何况她在王府待了十五年,都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衡阳郡主。 她何必急于寻死? 等发现了再死也不迟啊。 池夫人摇头,“纵火的不是我。” 谢景宸的世子之位给了池夫人求死之心。 但她到底狠不下心带着腹中孩子一起死。 别人替她做了选择。 她便没有反抗。 牡丹院。 南漳郡主回去后,她手撑着桌子,发疯似的叫着: “是谁放的火?” “到底是谁放的火?!” 没有烧死池夫人! 倒烧出了她是南梁衡阳郡主的身份! 南漳郡主手一挥。 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到底是谁在和她过不去?! 谢景川站在珠帘外。 脸上阴云密布。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请封 王爷离开了两刻钟,便回了屋。 听着池夫人沙哑的嗓音,道,“她嗓子还未好全,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先回去吧。” 提醒池夫人记得服安胎丸,苏锦便和谢景宸告退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 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又险些被烧死。 大家都觉得王爷会告假在家陪她安胎,寸步不离床榻。 可出人意料的是,王爷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了。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清秋苑一着火,火势之大,根本扑不灭。 整个京都都看到镇北王府上空冲天的火光。 第二天早朝上,皇上问起王爷,“昨儿镇北王府着火了,没事吧?” “让皇上担忧了,臣只恨那场火烧的太晚,”王爷道。 “……。” 王爷这一句话把皇上和百官都听懵了。 什么时候着火也是好事了? 只见王爷把昨晚写好的奏折送上道,“若不是昨夜那场大火,臣还不知道当年臣被骗了,宸儿他娘尚在人世,就在臣身边。” “她是臣的结发妻子,臣恳请皇上册封她为臣的王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浪花打的百官们七零八落的。 昨天还怀疑镇北王世子的生母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今儿镇北王就找到了心上人? 而且还就在他身边? 他们怎么听懵了? 福公公踩着台阶下来接过请封折子递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眉头拧成麻花。 “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王爷望着皇上道,“内子因容貌被毁,羞于见臣,才谎称难产身亡,她想见宸儿,才钻进南梁送给臣歌姬的软轿内,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了镇北王府。” “昨夜大火,臣救她时,无意间看到臣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才坦白相告。” 王爷为了心上人,当年可是拒娶南漳郡主。 只因心上人难产身亡,先皇和太后施压,才不得不娶。 如今人回来了,立为王妃没人能说什么。 皇上正要答应,崇国公站出来道,“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立一个南梁罪臣之女为镇北王妃,怕是不妥吧?!” 王爷早料到崇国公会反对。 不止是他,还有太后。 “崇国公这么言辞凿凿,莫非是有什么铁证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王爷反问道。 一句话,崇国公嗓子噎住了。 他昨天已经把衡阳郡主的画像送给南漳郡主过目。 如果池夫人和画中人长的一模一样,她不可能不闹腾。 王爷既然敢请封,就足以说明容貌有变。 崇国公看向皇上道,“皇上,池夫人的容貌是与南梁衡阳郡主不同,可不同的容貌不一定代表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东乡侯的容貌也与十五年前不同!”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居然拿他做挡箭牌。 东乡侯斜了崇国公一眼。 他笑了一声,“当年我服下易容丸,九死一生才改容易貌。” “池夫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要说她也是通过服下易容丸改的容貌,我还真不敢相信。” “当然,崇国公要这么怀疑,没人能拦得住。” “但因为你的怀疑,就阻拦镇北王立王妃,是不是过于霸道了?” “凡事讲证据,崇国公既然有此怀疑,那就请崇国公查出是谁给南梁衡阳郡主服下的易容丸,帮她躲过南梁诛九族的死罪吧。” “有确凿的证据,别说池夫人与王妃之位无缘,崇国公想给镇北王换个世子也轻而易举。” 崇国公脸色一僵,“南梁的事,我怎么去查?” “查不了的事,崇国公为何又去怀疑?”东乡侯眉头一沉。 “你要怀疑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怀疑的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东临王府被诛九族,还是南梁皇帝亲自监斩的,东临王府上下都没能逃掉,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还一路从南梁逃到了大齐。” “崇国公觉得可能吗?” 东乡侯的反问砸在崇国公的脸上。 硬生生的把崇国公的脸砸青了。 他没有证据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来证明。 既然易容改貌了,衡阳郡主不可能会告诉别人她就是衡阳郡主。 知情人一定就是帮她之人。 包庇罪犯,这是死罪。 谁活腻了来帮他踩南梁皇帝的脸? 何况喂药之人正是南梁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南梁皇帝会承认自己觊觎衡阳郡主容貌以权谋私吗? 南梁皇后会承认自己给衡阳郡主喂了易容丸,最后因妒忌她的美貌,划伤她的脸吗? 背地里做不要脸的事,不代表人前也不在乎脸面了。 没有证据,崇国公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准了王爷的请旨。 下朝后,王爷再一次被太后请去了永宁宫。 这一次,太后的脸更青。 南漳郡主被册封为侧妃,已经够打她这个太后的脸了。 只是侧妃之上,没有正妃,王爷也答应半年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多少面子上好看了点。 现在王爷要立池夫人为正妃,当年太后逼王爷娶南漳郡主的事必定会被人旧事重提。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笑话她以权压人,最后自取其辱。 太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以池夫人毁容哑巴不足以做王妃逼王爷都被王爷打发了。 太后恼羞成怒。 “你承诺哀家半年之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你敢食言不成?!”太后冷道。 当年王爷羽翼未丰,被逼的无还手之力,今日他是手握兵权的镇北王,太后的施压只会激起王爷的怒气。 王爷气笑了,“当年臣承诺只娶恒儿一人,太后逼的臣食言,今日倒又要臣信守承诺。” “即便要守诺言,也有个先来后到。” “臣的家务事就不劳太后您费心了,臣府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王爷规矩行了退礼,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王爷挺拔的背影,太后握着凤椅的手都气的颤抖。 “来人,传镇北王府老夫人进宫!” 王爷前脚回府,后脚福公公就来宣读圣旨。 池夫人跪在地上,看着明黄的圣旨发呆。 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么一天。 王爷立南漳郡主为侧妃的那一天,知道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妃,请接旨,”福公公满脸笑容。 池夫人手伸出来,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 王爷将她扶起来。 南漳郡主没有来。 福公公说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恭喜王爷双喜临门。” “哪来的双喜?”王爷失笑。 福公公眸光从池夫人的小腹扫过。 “王妃失而复得,膝下又要再添一嫡子,不是双喜临门又是什么?”福公公道。 王爷点头,“福公公说的不错,是双喜临门。”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站起身来。 老夫人眸光从池夫人手里那道圣旨上扫过,眼底浮起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芒。 福公公前脚走,后脚太后的人就来了。 王妈妈扶老夫人进宫见太后。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嘚瑟 永宁宫门前。 老夫人抬头看着匾额。 她的脸色很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王妈妈扶着她迈过门槛。 殿内。 太后坐在凤椅上,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王妈妈抬头,正好和太后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撞上,她赶紧把头低下。 扶着老夫人上前,福身给太后见礼。 太后深呼吸,把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 “赐座。” “谢太后。” 待老夫人坐下,她才望着太后,“是什么事惹的太后这么生气?” 王妈妈侧目看了老夫人一眼。 连她都知道太后是为王爷封池夫人为王妃而动怒。 老夫人这么装傻充愣,只会激怒太后。 她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王妈妈所料,本就在气头上的太后,因为老夫人的装傻之言,怒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们镇北王府就是这么羞辱南漳郡主和哀家的吗?!”太后怒拍桌子。 老夫人一脸惶恐,却没有站起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惶恐望着太后道,“太后息怒,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儿子。” “昨儿晚上才知道世子生母尚在人世,臣妇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那逆子就已经请封了。” “儿大不由娘,太后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如今册封的圣旨已下,池夫人也已经接了旨,太后再生气也于事无补。” 老夫人是不好明着顶撞太后。 她没有管教好王爷。 太后又何曾管教好皇上了? 如果皇上向着她,会那么急的就直接准了王爷的请封折子吗? 板上钉钉的事,找她撒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后也知道这件事只能这样了,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太后的颜面岂是谁都能轻易践踏的?! 太后眸光一扫,“都给哀家退下!” 殿内的宫女太监连忙退下去。 王妈妈犹豫要不要离开,但见太后身边的李嬷嬷都走了,她也退下了。 殿门紧闭,李嬷嬷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内,太后望着老夫人,“镇北王府给哀家的羞辱,你就打算用一句于事无补来打发哀家?!” “你别忘了,你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 老夫人眼底浮起一抹讥笑,“太后觉得我能管的了王爷吗?” “当年太后若肯听我的,别说一个王妃之位,如今的镇北王府都是南漳郡主的。” “明知王爷有心上人,有嫡子,还硬要嫁给他。” “如今人回来了,王爷要给她王妃之位,谁能阻拦的了?” “世子之位都是人家儿子的,王妃之位可能会给南漳郡主吗?” 太后面色狰狞,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仿佛两把冰刀,“凭你也敢嘲讽哀家?!” 老夫人笑了一声,“太后找我来,难道只是想听奉承的话吗?” “看来太后当真是老了。” “当年的太后,得不到的东西,便会毁掉,那份狠劲,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了吧。” …… 王妈妈站在殿外。 她盯着内殿,即便耳朵竖的再高,她也听不到一丝的动静传来。 她还记得当年,老夫人在大佛寺坐马车出事。 老夫人被从马车里甩出来,撞伤额头,恰好遇到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上山。 崇国公老夫人让丫鬟帮忙把老夫人抬进软轿,自己徒步跟着上的山。 那回,若不是医治及时,老夫人都难活下来。 打那以后,老夫人和崇国公老夫人就走的近了。 如今的崇国公老夫人是崇老国公的继室,是太后的表妹。 一来二去,老夫人和太后也走的近了。 以前王妈妈不觉得有什么,老夫人本就是良善之人,崇国公老夫人帮过她,她和崇国公老夫人关系近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经过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王妈妈对老夫人起了疑心后,就觉得这事不正常了。 她总觉得那次马车出事有问题。 可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就那么巧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路过了呢? 王妈妈陷入沉思。 这时候,吱嘎一声传来。 老夫人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王妈妈赶紧迎了上去。 出了永宁宫,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试探道,“您真的要帮南漳郡主争王妃之位?” “这事,我帮不了,”老夫人淡淡道。 …… 南安王府。 花园,凉亭内。 南安王妃在揉太阳穴。 丫鬟走过来道,“王妃,靖国侯夫人来了。” “快请,”南安王妃忙道。 她起了身,下台阶去迎接靖国侯夫人。 看着靖国侯夫人满面愁容,南安王妃道,“是不是和我一样愁着要不要去镇北王府道贺?” “可不是为这事发愁吗,”靖国侯夫人头大道。 南安王妃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镇北王府立了王妃,于情于理都该送份贺礼去,或者亲自跑一趟道贺。 只是这会儿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在气头上,她们去道贺,这不是踩太后的脸面吗? 可南安郡王他们和谢景宸打小关系就好。 别人不去倒也罢了,她们不去道贺说不过去啊。 这边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还没有商议好怎么办,那边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也来了。 同样的儿子,同样的忧愁。 四人是长吁短叹。 “郡王回来了吗?”南安王妃问丫鬟道。 “还没,”丫鬟回道。 “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南安王妃抱怨道。 “好像这几日没听下人禀告他们在街上浪荡了,”北宁侯夫人道。 正聊着,一小厮跑过来。 知道南安王妃心急,一路跑过来,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王妃,郡王爷说他要忙着捡黄豆,暂时没空回来,”小厮喘气道。 “让您叫厨房准备他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和佛跳墙,他晚上回来吃。” “……。” 南安王妃心口堵着一团气,“我现在一听那孽子说话,我就想叫王爷把他打死算了。” 她这个亲娘找他,还比不上捡黄豆重要? 不回来就算了,还趁机点菜? 小厮知道南安王妃误会了忙道,“东乡侯用黄豆训练郡王爷他们的耐性。” “郡王爷不仅耐心好多了,扔暗器的功夫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就是……。” 小厮顿住。 南安王妃忙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盯黄豆盯的太久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看什么都觉得上头有黄豆。” 小厮不会说南安郡王觉得他脸上长满了黄豆。 “对了,郡王爷还说让厨房准备一盘子炒黄豆。” “晚上他给您和王爷表演夹黄豆。”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她们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才有一点耐性就开始嘚瑟了,”南安王妃气道。 “让厨房准备麻婆豆腐,我看他夹不夹的起来!”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输赢 把黄豆当暗器扔进竹筒里后,南安郡王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东乡侯府前分道扬镳。 半个时辰后,又在镇北王府翻墙的老地方不期而遇。 四人赶的巧,杏儿和碧朱正在凉亭里摆饭菜。 一边看落日余晖,一边吃饭,别有一番韵味。 谢景宸和苏锦走过来。 听到有动静,谢景宸往那边看,就见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怎么这时候来了?”谢景宸问道。 “不掐着时间来,怎么蹭饭啊?”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苏锦觉得这时辰吃饭有些晚了,没想到还有蹭饭的。 “真是来蹭饭的?”苏锦问道。 “真的,”楚舜道。 苏锦望向杏儿,杏儿飞快道,“我去让小厨房再烧几个菜端来。” 谢景宸请南安郡王他们去凉亭坐。 凉亭不大,苏锦就不和他们一起挤了。 南安郡王一进凉亭,看到石桌子上一盘菜,嘴角狂抽不止。 从南安王府躲到镇北王府来蹭饭,还能遇到麻婆豆腐。 难道今天要绕不过麻婆豆腐了吗? 碧朱要退下,南安郡王连忙把她喊住,“把这盘子麻婆豆腐端下去。” 碧朱有点懵。 麻婆豆腐有问题吗? 谢景宸望着南安郡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内心柔软了许多。” “现在看到这么娇嫩吹弹可破的豆腐,都不忍心伤害它,”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一脑门黑线。 他要信南安郡王话才怪了。 碧朱默默的把麻婆豆腐端走。 只听说怜香惜玉,还没听过怜香惜豆腐的。 北宁侯世子他们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望着他。 北宁侯世子道,“南安郡王就是被一盘子麻婆豆腐逼到你这儿来蹭饭的。” 当然,他们也一样。 南安郡王叹息,“没想到我母妃折磨起人来,一点都不输给东乡侯夫人。” “一盘子麻婆豆腐,一块都不许我夹碎。” “碎一块,提前一天给我送纳采礼。” “我能和她赌吗?” 为了不夹碎一块,南安郡王转身就跑了。 南安郡王不想提豆腐,头皮发麻。 他望着谢景宸道,“恭喜景宸兄找到生母了。” 说完,又问了一句,“池夫人真的是你娘吗?” 南安郡王有点不信。 他觉得谢景宸的生母应该是南梁衡阳郡主才是。 至于说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自然是为了掩盖南梁衡阳郡主才是谢景宸生母的事实。 这样猜测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易容丸在东乡侯之前,他们都没听说过。 东乡侯说过,易容丸服下九死一生。 他当初都差点没被疼死。 习武之人尚且差点没能挺过去,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池夫人? 要易容丸容易得,那刑部死牢就没有那么多的死刑犯了。 一服药,摇身一变换副面孔,谁能抓的住? 谢景宸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他道,“她真的是我娘。”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大哥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楚舜道。 “恭喜大哥。” 杏儿拎了酒来。 他们在凉亭内痛饮。 酒足饭饱后,楚舜道,“今儿时辰太晚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伯母。” 谢景宸送他们到墙角,目送他们翻墙走人。 第二天,南安王妃、靖国侯夫人她们就送贺礼前来道贺了。 一晚上够她们想通了。 总不能顾着太后,让自己的儿子难做人吧? 何况她们和南漳郡主从来相交不深,没有必要顾着太后和南漳郡主的面子让自己为难。 只是镇北王的内宅里有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注定是要让人头疼的。 谁家府邸办宴会,都要给镇北王府送份请帖。 没有道理越过南漳郡主不请镇北王妃吧? 请了镇北王妃,不请南漳郡主,谁敢? 两个一起请…… 那是把两个都得罪了。 要说镇北王府里最最最高兴的莫过于喜鹊和彩菊、绿翘几个丫鬟了。 她们是小丫鬟,不用考虑那么多。 她们只知道自己从一个不受宠的小妾身边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王妃的贴身大丫鬟了。 以前大家有多同情她们,现在就有多羡慕。 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 喜鹊走路都觉得自己在飘。 论情分,她跟池夫人最深,远不是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当然,大家羡慕她们之余,更多的还是替李妈妈惋惜。 为了讨好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要是她没有作死,她现在可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了,便是李总管见了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李妈妈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死不瞑目。 丫鬟一禀告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池夫人动了胎气,卧床歇养,没法迎接,只能让丫鬟代劳。 喜鹊都惶恐,为了不让人笑话,她一路都在安慰自己,“不怕,杏儿和皇上说话都不怕,我现在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了,我要更沉稳,更胆大,才能不给王妃丢脸。” 给南安王妃她们请安后,解释了王妃来不了,便给她们带路。 池夫人…… 不。 现在应该称之为王妃了。 王妃住的是王爷的屋子,里面的陈设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 要不是带路的是王妃的丫鬟,又是大家一起来的,南安王妃都不敢迈步进去。 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 她虽然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却是第一次见南安王妃她们。 不过她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是谢景宸的好兄弟。 她还曾给南安郡王做过一套小锦袍。 王妃不懂时下京都所有流行的东西,但她们的儿子比亲兄弟还亲,有这层关系在,就不会尴尬。 何况还有麻将。 南安王妃她们以前走的也没有多近,自打有了麻将之后,她们三天两头聚在一起。 坑儿子都坑的一致。 王妃听过麻将,但没见过。 这一聊起来。 嗯。 她们就在王爷的卧室里支了张方桌。 哗啦哗啦的搓起了麻将。 虽然王妃动了胎气,但没有大碍,何况她沉闷了十五年,如今有人来和她说话,她比什么都高兴。 她现在是镇北王妃了,不再是待在清秋苑里的池夫人。 她也需要社交,需要朋友。 南安王妃她们的儿子和谢景宸是好友,王妃更愿意和她们走动。 一圈麻将下来,不熟也是知己了。 可怜王爷早早的回府,打算陪王妃。 结果王妃要陪南安王妃她们打麻将,没空搭理他。 王爷,“……。” 苏锦走过来。 谢景宸不在。 北漠郕王这两天就要到了,他要筹备迎接北漠使臣的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听着搓麻将声,再见王爷郁闷的神情,苏锦想笑不敢笑。 “见过父王,”苏锦福身道。 王爷问苏锦王妃打麻将有没有问题。 毕竟王妃怀了身孕。 苏锦道,“只要母妃打麻将,不在乎输赢,情绪波动不大,就没有问题的。” 怀身孕的人打麻将最大的问题是久坐。 南安王妃她们不会在王府待太久,所以不成问题。 确定没有问题后,王爷就走了。 没多久,李总管就送了三万两银票来给王妃。 苏锦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亲父子,都爱秀恩爱。 他也不替南安王他们想想。 从南安王妃她们羡慕的脸上,苏锦已经看到了南安王他们荷包大出血后的惆怅。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顺眼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谢景宸忙,苏锦更忙。 自打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后,南漳郡主就病倒了。 也不知怎么的消息传开了。 来王府的人是一拨接一拨。 一半是来给王妃道贺的,一半是来探望南漳郡主的。 嗯。 这一半一半是指带来的礼物。 一半是给王妃的贺礼。 一半是给南漳郡主调养身子的。 经过这些人的探望,南漳郡主病的更重了。 她本就怒火中烧,悲痛欲绝,结果她病倒,还成为那些人趁机巴结王妃的借口。 这口窝囊气,南漳郡主如何咽的下? 可要一个两个,她还能记仇,回头找机会出口恶气。 可大家都这么做,她能报复谁? 法不责众。 郁结难舒,南漳郡主越病越重。 只是苦了苏锦,天气炎热,王妃又动了胎气,王爷不让她出门,迎来送往的事就落到了苏锦头上。 不过好在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帮忙。 当然。 她们的本意不是给苏锦排忧解难,而是趁机结交那些贵夫人。 平常一个个来府里都是围着南漳郡主打转,眼里何曾有过她们。 现在南漳郡主病倒,王妃没空理会她们,开始巴结讨好二太太三太太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南漳郡主和王妃肯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难保将来镇北王府之位不会落到二房、三房头上。 送走最后一拨人,苏锦一脸疲惫的回了屋。 累及的她直接趴在贵妃榻上装死。 歇了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可别再来人了。” 小丫鬟停在珠帘外,道,“世子妃,绣房给您送衣裳来了。” “什么衣裳?”杏儿问道。 “就是明儿北漠使臣进京,世子妃要穿进宫赴宴的裙裳。” 杏儿想起来了,道,“拿进来吧。” 很快,绣房管事妈妈就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端着托盘的丫鬟。 新做好的裙裳就放在托盘里。 “世子妃先试试,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绣房管事妈妈道。 “不用了,放下吧,”苏锦道。 她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杏儿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 苏锦不愿意试衣裳,绣房管事妈妈也不敢叫她起来。 她福身告退。 只是走到珠帘处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 “这衣裳好漂亮,”杏儿摸着衣裳上的绣文道。 “姑娘你真不试试?” “再漂亮我也不想试,”苏锦闭眸道。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锦可以趴小榻上,但杏儿不让她睡觉。 这会儿睡了,肯定要错过晚饭。 到时候饿醒了,吃了饭晚上就睡不着了。 明天是姑娘第一次参加宫宴,一定不能精神憔悴。 杏儿打定主意不让苏锦睡,苏锦能睡着才有鬼了。 吃了晚饭后,去给王妃把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就上了床。 等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城门外。 谢景宸和南安郡王他们出城迎接北漠郕王。 烈日当空,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这什么世道啊。” “北漠王都被我们大齐活捉了,北漠郕王应该灰头土脸的来求和才对。” “结果人家趾高气昂,还要我们出城迎接。” 要不是这差事是东乡侯安排的,南安郡王铁定撂挑子不干。 骑马到三里亭停下。 然后等北漠郕王过来。 和计划的不同,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的大旗。 等他们近前了,谢景宸才骑马上前。 南安郡王他们随后。 远远看过来,真是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北漠郕王走在最前面,他是北漠王的王叔,年纪不小,但气势慑人。 他身后紧跟着两人。 一男子,年约十八左右,模样俊美。 一姑娘,年约十五六,容貌娇美,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看到谢景宸的时候,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谢景宸给北漠郕王作揖,“我等奉命在此迎接北漠郕王。” “好个少年郎,”北漠郕王夸赞道。 “莫非你就是先崇国公世子遗孤飞虎军少将?” 被认错人了。 “在下镇北王世子,”谢景宸回道。 话音未落,一个含娇带媚的声音传来,“你就是镇北王世子?!” 谢景宸循声望去,跟着北漠郕王身后的姑娘手里的鞭子一挥,就朝谢景宸抽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往后一倒,鞭子落空。 那姑娘收回鞭子后,又抽过来。 这一次谢景宸把鞭子抓住了。 刚刚已经让她一回了,还不知收敛。 抽不会鞭子,那姑娘恼了。 “你放手!”她叫道。 “素未谋面,姑娘却对我出手,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谢景宸冷道。 “我是荆山公主!”那姑娘叫道。 她望着谢景宸,昂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们大齐不是只要女子看上谁,把他捆了带回去就能成亲吗?” “你们大齐要我北漠和亲,本公主看上你了!” 南安郡王几个一脸黑线。 刚刚还以为这北漠公主看景宸兄不顺眼,所以抽他鞭子。 没想到她是看的太顺眼了才出手的。 “这年头,男人出门在外也不安全了,”南安郡王叹息道。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北漠公主灌输的他们大齐女子看上谁就直接抢的想法? 京都这么多年,也就大嫂一个上街强抢民男的。 要命的她抢到手的男人又被别人盯上了。 不知这北漠公主是真看上了景宸兄还是故意找茬? 想到寿宁公主招惹苏锦,这会儿还在宫里禁足背宫规。 南安郡王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北漠公主和苏锦对上是怎么倒霉的了。 亲爹都被俘虏了,成了阶下囚。 做女儿的千里迢迢来捞人,还敢这么的嚣张。 这北漠公主不会是忘了带脑子来吧? 要说大嫂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总有人想不开前仆后继的送上门来给她出气。 谢景宸手一动。 北漠公主握着鞭子的手一麻。 手一松。 鞭子就到了谢景宸手里。 谢景宸随手就把鞭子扔在了地上。 “你!”北漠公主脸冷了下来。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望着北漠郕王道,“郕王,请。”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贡品 北漠郕王看了谢景宸一眼。 他轻轻的夹了下马肚子,马便往前走。 他们走后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一男子带着两护卫骑马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刑部尚书之子,曲铭。 他们虽然骑马,但走的并不快。 倒有些悠闲踱步的味道。 “大少爷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却被北漠郕王给耽搁了半天,”护卫笑道。 北漠郕王带的人不少,把整条官道都给占满了。 曲铭知道前面使臣在迎接北漠郕王。 不好快马加鞭越过去,就在后头慢吞吞的跟着。 不过好在只有三里路了,很快便能回家。 这一路奔波,权当是歇息了。 谢景宸把北漠郕王送到行宫,让他们歇会儿脚,稍后再进宫。 曲大少爷则直接回了家。 他是第一次离京,而且一走就是这么久,刑部尚书夫人是日也提心,夜也提心,寝食难安。 看到曲大少爷回来,小厮激动坏了,“快去禀告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曲大少爷从马背上下来,迈步进了府,问小厮道,“父亲呢?” “老爷刚从刑部衙门回来,这会儿在书房,”小厮忙道。 曲大少爷直奔刑部尚书的书房。 知道儿子回来了,刑部尚书也松了一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 做父亲的也不遑多让。 但既然选择了把差事交给他,担心也得忍着。 不然一旦露了悔意,刑部尚书夫人能念叨的他白几十根头发。 刑部尚书坐在书桌前,脸色严肃。 曲大少爷给他行礼,“父亲。” “嗯,”刑部尚书点头。 “差事办的如何?” 曲大少爷从身后跟着的护卫手里接过包袱。 包袱里装的是他此行查到的所有证据。 他奉命去查东乡侯打劫粮草所记账册上关于勇诚伯护送的部分。 经过查证,勇诚伯上报朝廷的粮草数目是东乡侯打劫数目的四倍。 其中的数目差,悉数落入了勇诚伯的腰包。 而且勇诚伯私吞的不只是粮草和银两,还有贡品。 说及贡品——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什么贡品?” 曲大少爷忙道,“当时青云山恶匪之名远播,有一批贡品急于送进京,又不敢单独从青云山脚下过,就搭乘的运粮草的船。” “粮草被劫后,贡品不翼而飞,据当时行船上的船夫说,青云山抢劫粮草过后,他曾在夜里看到几个衙差把那大箱子从船舱中抬出来。”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松不开。 因为东乡侯的账册上没有记载贡品。 刑部尚书查过卷宗,也没有发现勇诚伯有上报贡品被劫一事。 可曲大少爷不止查到了,还绕道去了进贡之地盘问,确定进贡一事属实。 丢失贡品,这可是大罪,重则处死。 皇上没有降罪,他们感激涕零,言语间对勇诚伯为他们说好话感激不尽。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单私吞贡品这一条,就足够皇上动怒,夺了勇诚伯的爵位了。 “你去见你娘,再好好歇会儿,待会儿随我进宫赴宴,”刑部尚书道。 曲大少爷告退。 刑部尚书看了看证据,然后带着证据去了东乡侯府。 沉香轩,内屋。 苏锦穿着一袭淡蓝色裙裳,站在铜镜前。 杏儿左右看看道,“姑娘穿这一套也好看。” 苏锦摸着自己的腰肢,道,“我穿哪套不好看?” “姑娘漂亮,穿哪套都好看,”杏儿道。 “姑娘为什么不穿那套新做的?”杏儿不解。 姑娘可是最爱穿新衣服的。 每回绣娘和夫人给她做了新衣裳,她都迫不及待的要试穿。 这一回却是无动于衷。 苏锦看了眼放在托盘里的裙裳,道,“这大热天的,绣娘做的衣裳还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的汗水,等洗过了再穿。” 就算是冬天做的裙裳,穿之前也该先洗一遍。 杏儿觉得姑娘说的有理,把托盘端出去,交给了粗使丫鬟。 穿戴完,歪在小榻上看了半本书,差不多时辰了,便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杏儿穿的是王妃给她做的那一套。 因为上面绣了花纹,杏儿一直舍不得穿。 今儿进宫赴宴,这么隆重的日子,肯定是能打扮的多好看就要打扮的多好看。 南漳郡主病了,王妃动胎气,都不进宫赴宴。 老夫人年纪大了,更不会去。 但即便这样,去赴宴的还是不少。 见苏锦走进来,眸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转了两圈。 这身打扮衬的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尤其是眉宇间流露的灵动,远非谢锦瑜她们能比。 几人妒忌的心底小泡直往上涌。 老夫人上下看了看,道,“这身打扮不错,只是这绣工,好像不是出自府里的绣娘之手?”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苏锦回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 “东乡侯夫人的针线活还真是不错,”老夫人赞道。 苏锦是难得听到老夫人对她的夸赞。 这一回不止夸她,连她娘都一并夸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老夫人只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但苏锦觉得肯定哪里有问题。 对于一个想弄死她的人,她说的每一句反常话的背后难保不是坑。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想不通,苏锦晃晃脑袋把这事抛诸脑后。 东乡侯府。 书房内。 东乡侯看过罪证后,脸色阴沉沉的。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占山为匪替不少人背了黑锅。 但有这么确凿的证据还是头一次。 他望着刑部尚书道,“你即刻带人查抄勇诚伯府。” 刑部尚书,“……。”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刑部尚书道。 查抄一个伯府,是需要皇上首肯的。 东乡侯道,“贡品一事,你我都不知道,贡品丢失这么大的事,勇诚伯也没有上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如果让勇诚伯知道消息,毁了贡品,单谎报粮草一事要不了他的命。” 谎报粮草的太多了。 不止勇诚伯一个。 人一多,到时候皇上不可能把人都砍了脑袋。 何况东乡侯坚信谎报被劫粮草背后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崇国公。 崇国公手下有兵权,皇上要处置他,必定要顾全大局。 对此,东乡侯不报太大期望。 但勇诚伯世子险些害死苏锦。 勇诚伯世子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但杀子之仇,勇诚伯不可能不报。 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盯着他女儿,东乡侯寝食难安,不除不快。 何况勇诚伯还是崇国公的心腹。 东乡侯正愁找不到机会逮崇国公的把柄,这没准是个好机会。 有些事,必须要快。 慢一步,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刑部尚书循规蹈矩惯了,但这事由我担着,你只管去办,”东乡侯道。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胆量 对此,苏小少爷很有意见。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会闯祸? 就因为他们人小吗? 人小就会闯祸吗? 明明最会闯祸的是大人才对!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大多都直接被当放屁了。 三人混在人堆里。 苏小少爷不满足。 但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那是一脸的满足啊。 尤其是九皇子。 那是激动又兴奋。 他生在皇宫,更了解宫规戒律,一般的宴会,都没有他参加的份,何况是迎接北越使臣这样隆重的宴会。 要不是苏阳开口求父皇,拍父皇的马屁,直接把父皇拍晕了,父皇才不会让他们进宫。 马车旁,杏儿东张西望。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来?”她道。 “阳儿都来了,我娘会不来吗?”苏锦笑道。 “那可不一定啊,夫人好像不喜欢进宫,”杏儿道。 苏锦看向杏儿,“你确定?” 杏儿连连点头,“是啊,之前我们刚进京,姑娘要进宫玩,夫人很担心姑娘会闯祸。” “姑娘让夫人一起进宫,夫人都没来。” 要是夫人跟着一起,姑娘哪有机会抽寿宁公主一鞭子? 她连掏鞭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苏锦倒是有些不解了。 她娘为什么反感进宫? 她只知道她娘不长出门,但并没有不见人啊。 之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京都的贵夫人都见过她娘。 即便进宫,见的也还是那些人。 唐氏不在,苏锦想去给东乡侯请安,刚要走过去,刑部尚书就过来了。 苏锦脚步停下,再加上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过来,苏锦就和她们一起往御花园走。 刑部左侍郎进宫,把勇诚伯府贡品一事禀告刑部尚书知道。 刑部尚书就过来找东乡侯了。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道,“曲尚书不必担忧。” “令郎带回来的证据里有进贡之人的亲笔供词,刑部并非无缘无故查抄勇诚伯府,何须怕崇国公一党弹劾?” “倒是那贡品……。” 刑部尚书怀疑是不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东乡侯摇头道,“贡品一事属实,你走后,我盘问过手下人,当时船上的确有瓷器。” 只是青云山要的只是粮草,从不劫那些将士们用不着的东西。 曲大少爷查到瓷器,又说是贡品,而进贡之地也的确进贡过一批瓷器,还在勇诚伯府找到了。 这就足以证明查到的都是真的。 但瓷器下没有贡品字样,东乡侯一时间也没能想通为什么。 这字迹可是抹不掉的。 不是假的,那就是瓷器本身就没有。 可若没有—— 又怎么能称之为贡品? 想不通,东乡侯暂且放下道,“我先去见皇上。” 看着东乡侯走远,刑部尚书抬手揉太阳穴。 他已经预料到明天铺天盖地的弹劾了。 含元殿内。 皇上在沐浴更衣,小公公进来道,“皇上,东乡侯求见。” 怎么这时候来找他? 皇上皱眉。 “让他进来。” 等东乡侯进去,皇上已经穿戴完毕,坐那儿喝茶了。 “这会儿来找朕何事?”皇上问道。 “我来和皇上说一声,我刚刚让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东乡侯如实道。 他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说我刚刚吃了两块糕点般随意从容。 然而皇上听到这话,却是被茶水呛了喉咙,直接咳嗽了起来。 他瞪着东乡侯,“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先斩后奏?!” “论胆量,我应该还比不上勇诚伯,”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整个朝廷上就找不到比东乡侯还胆肥的。 他却说这话,皇上不能不好奇。 东乡侯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禀告了。 他前脚禀告完,后脚崇国公就到了。 勇诚伯是崇国公的妹婿,算是他半个心腹了。 勇诚伯府被刑部包围的水泄不通,还从勇诚伯府抬了几口大箱子走,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 崇国公心不安啊。 好歹也是一伯府,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查抄了,崇国公还是第一回听说。 这么专断独行,一定是东乡侯的行事作风。 几十年了,一点没改。 从刑部尚书口中问不出什么,但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国公心不安。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做什么事最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来找皇上了。 查抄勇诚伯府,皇上一定知道原因。 如果不知道,那东乡侯和刑部尚书就是先斩后奏,他趁机弹劾,定要东乡侯吃不完兜着走。 只是崇国公没想到东乡侯在。 给皇上见礼后,崇国公问包围勇诚伯府的事,他道,“皇上,好歹也是一御封的伯府,就这么被包围了,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臣和百官都想知道为什么。” 皇上看了东乡侯一眼,“告诉崇国公理由。” 东乡侯不愿意说的,但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勇诚伯私吞贡品,这罪名处死他都够了。” “私吞贡品?”崇国公眉头皱紧。 “东乡侯是不是误会了,勇诚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东乡侯没说话。 福公公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说了。 崇国公听后,那脸黑的跟木炭似的,浑身怒气直往外涌。 好一个勇诚伯! 居然在背后摆他一道! 耍了他,他还不得不帮他摆平这事! “只是船夫的一面之词,东乡侯确定那真的是贡品?”崇国公道。 “刑部都查抄了勇诚伯府,崇国公却说这话,倒像是笃定那不是贡品似的?”东乡侯似笑非笑。 他总算明白勇诚伯为什么被逮住了还不慌不忙了。 只怕私吞贡品这事,他前面还有崇国公。 也是。 仅凭他一个小小勇诚伯,哪来的胆量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皇上看向崇国公。 崇国公神情一慌,“臣只是觉得勇诚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如果他私吞贡品属实,臣绝不会替他求情。” 皇上摆手道,“好了,此事等宴会过后再议不迟。” 崇国公忙退下。 出了含元殿,崇国公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那是恨不得把勇诚伯五马分尸的神情。 给了他权势富贵,倒是把他的胃口养大了,会虎口夺食了!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胆量 对此,苏小少爷很有意见。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会闯祸? 就因为他们人小吗? 人小就会闯祸吗? 明明最会闯祸的是大人才对!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大多都直接被当放屁了。 三人混在人堆里。 苏小少爷不满足。 但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那是一脸的满足啊。 尤其是九皇子。 那是激动又兴奋。 他生在皇宫,更了解宫规戒律,一般的宴会,都没有他参加的份,何况是迎接北越使臣这样隆重的宴会。 要不是苏阳开口求父皇,拍父皇的马屁,直接把父皇拍晕了,父皇才不会让他们进宫。 马车旁,杏儿东张西望。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来?”她道。 “阳儿都来了,我娘会不来吗?”苏锦笑道。 “那可不一定啊,夫人好像不喜欢进宫,”杏儿道。 苏锦看向杏儿,“你确定?” 杏儿连连点头,“是啊,之前我们刚进京,姑娘要进宫玩,夫人很担心姑娘会闯祸。” “姑娘让夫人一起进宫,夫人都没来。” 要是夫人跟着一起,姑娘哪有机会抽寿宁公主一鞭子? 她连掏鞭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苏锦倒是有些不解了。 她娘为什么反感进宫? 她只知道她娘不长出门,但并没有不见人啊。 之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京都的贵夫人都见过她娘。 即便进宫,见的也还是那些人。 唐氏不在,苏锦想去给东乡侯请安,刚要走过去,刑部尚书就过来了。 苏锦脚步停下,再加上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过来,苏锦就和她们一起往御花园走。 刑部左侍郎进宫,把勇诚伯府贡品一事禀告刑部尚书知道。 刑部尚书就过来找东乡侯了。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道,“曲尚书不必担忧。” “令郎带回来的证据里有进贡之人的亲笔供词,刑部并非无缘无故查抄勇诚伯府,何须怕崇国公一党弹劾?” “倒是那贡品……。” 刑部尚书怀疑是不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东乡侯摇头道,“贡品一事属实,你走后,我盘问过手下人,当时船上的确有瓷器。” 只是青云山要的只是粮草,从不劫那些将士们用不着的东西。 曲大少爷查到瓷器,又说是贡品,而进贡之地也的确进贡过一批瓷器,还在勇诚伯府找到了。 这就足以证明查到的都是真的。 但瓷器下没有贡品字样,东乡侯一时间也没能想通为什么。 这字迹可是抹不掉的。 不是假的,那就是瓷器本身就没有。 可若没有—— 又怎么能称之为贡品? 想不通,东乡侯暂且放下道,“我先去见皇上。” 看着东乡侯走远,刑部尚书抬手揉太阳穴。 他已经预料到明天铺天盖地的弹劾了。 含元殿内。 皇上在沐浴更衣,小公公进来道,“皇上,东乡侯求见。” 怎么这时候来找他? 皇上皱眉。 “让他进来。” 等东乡侯进去,皇上已经穿戴完毕,坐那儿喝茶了。 “这会儿来找朕何事?”皇上问道。 “我来和皇上说一声,我刚刚让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东乡侯如实道。 他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说我刚刚吃了两块糕点般随意从容。 然而皇上听到这话,却是被茶水呛了喉咙,直接咳嗽了起来。 他瞪着东乡侯,“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先斩后奏?!” “论胆量,我应该还比不上勇诚伯,”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整个朝廷上就找不到比东乡侯还胆肥的。 他却说这话,皇上不能不好奇。 东乡侯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禀告了。 他前脚禀告完,后脚崇国公就到了。 勇诚伯是崇国公的妹婿,算是他半个心腹了。 勇诚伯府被刑部包围的水泄不通,还从勇诚伯府抬了几口大箱子走,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 崇国公心不安啊。 好歹也是一伯府,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查抄了,崇国公还是第一回听说。 这么专断独行,一定是东乡侯的行事作风。 几十年了,一点没改。 从刑部尚书口中问不出什么,但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国公心不安。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做什么事最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来找皇上了。 查抄勇诚伯府,皇上一定知道原因。 如果不知道,那东乡侯和刑部尚书就是先斩后奏,他趁机弹劾,定要东乡侯吃不完兜着走。 只是崇国公没想到东乡侯在。 给皇上见礼后,崇国公问包围勇诚伯府的事,他道,“皇上,好歹也是一御封的伯府,就这么被包围了,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臣和百官都想知道为什么。” 皇上看了东乡侯一眼,“告诉崇国公理由。” 东乡侯不愿意说的,但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勇诚伯私吞贡品,这罪名处死他都够了。” “私吞贡品?”崇国公眉头皱紧。 “东乡侯是不是误会了,勇诚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东乡侯没说话。 福公公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说了。 崇国公听后,那脸黑的跟木炭似的,浑身怒气直往外涌。 好一个勇诚伯! 居然在背后摆他一道! 耍了他,他还不得不帮他摆平这事! “只是船夫的一面之词,东乡侯确定那真的是贡品?”崇国公道。 “刑部都查抄了勇诚伯府,崇国公却说这话,倒像是笃定那不是贡品似的?”东乡侯似笑非笑。 他总算明白勇诚伯为什么被逮住了还不慌不忙了。 只怕私吞贡品这事,他前面还有崇国公。 也是。 仅凭他一个小小勇诚伯,哪来的胆量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皇上看向崇国公。 崇国公神情一慌,“臣只是觉得勇诚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如果他私吞贡品属实,臣绝不会替他求情。” 皇上摆手道,“好了,此事等宴会过后再议不迟。” 崇国公忙退下。 出了含元殿,崇国公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那是恨不得把勇诚伯五马分尸的神情。 给了他权势富贵,倒是把他的胃口养大了,会虎口夺食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含蓄 苏锦、拂云郡主还有周静漪往御花园去。 刚进御花园,苏锦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不少人的眸光都朝她望过来。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锦有点懵。 她最近有做什么招摇的事吗? 很快,苏锦就知道为什么大家盯着她了。 她迈步下台阶,身后苏小少爷一阵风跑过来,“姐!姐!有紧急情报!” 苏锦一脸黑线的转身回头。 苏小少爷跑上前,气喘吁吁。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落后一大截。 论体力,他们两是比不上习惯了上蹿下跳的苏小少爷的。 不过这些天跟着苏小少爷混,体力远非以前能比。 苏锦一脸疑惑,“什么紧急情报?” “北,北漠公主看上姐夫了,”苏小少爷喘气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谢景宸奉命迎接北漠郕王,就这么被北漠公主看上了?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想到谢景宸骑马从街上路过,就被“苏锦”给抢了。 苏锦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苏小少爷一脸担忧,“听南安郡王说,北漠公主来势汹汹,你可要把姐夫看紧了。” 苏锦在分析南安郡王的话可信度有多大。 毕竟南安郡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北漠公主看谢景宸一眼。 他都能说成是抛媚眼。 见苏锦没说话,苏小少爷道,“姐,你有没有听进去?” “你确定南安郡王不是夸大其词?”苏锦问道。 “不是夸大其词,”苏小少爷连连点头道。 “南安郡王怕你生气,拿着鞭子去抽北漠公主,说的很含蓄了,还让我看着你点,别让你把北漠公主打死了。” 苏锦,“……。” 杏儿已经怒火交加了,“那什么北漠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抢姑爷!” “等见了北漠公主,姑娘你一定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不打死,怎么也要打个半死。” 杏儿一脸凶残。 在姑娘的地盘上,哪有北漠公主嚣张的份? 她爹都还是阶下囚呢!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站在一旁,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因为大家望过来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们身上。 镇北王世子妃抢了镇北王世子才出嫁冲喜的。 她能抢。 北漠公主自然也能。 要是她抢不过北漠公主,那就有热闹瞧了。 一堆人巴不得苏锦输的。 拂云郡主都替苏锦捏了一把冷汗。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杏儿见了道,“小少爷在找什么?” “找未来大嫂啊,”苏小少爷道。 “我都还没有见过她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周静漪强忍着不笑,憋得腮帮子都快要抽筋了。 苏小少爷是真没见过他的未来大嫂拂云郡主。 以至于拂云郡主就站在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丫鬟珊瑚看着自家郡主面如桃腮,捂嘴笑道,“我家郡主在这儿呢。” 苏小少爷望向拂云郡主。 他的眼睛雪亮起来。 拂云郡主脸更红了。 刚刚还是三春桃花,这会儿直接成了映山红。 大嫂的脸皮好薄。 他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脸红过。 苏小少爷规规矩矩的给未来大嫂请安,然后小声道,“你做的鞋没有浪费哦。” 拂云郡主想到自家大哥给她形容的鞋,恨不得钻地缝了。 “我娘让绣娘把鞋缝了下,很结实。” “我大哥今儿脚上穿的就是你给他做的鞋,”苏小少爷道。 苏锦抬手敲了下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们去玩吧。” “那我们先去玩了,”苏小少爷摆手道。 这里是皇宫,是九皇子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看起来更像是苏小少爷的家。 苏锦和拂云郡主她们往前走,有说有笑。 她们走后没多久,苏崇就过来了。 与他一起的是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沈二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怪怪的,身体不舒服?” “鞋小了点,”苏崇嘴角抽抽。 “有点挤脚。”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苏崇想把自家弟弟捉了暴打一顿。 他送给拂云郡主的信里夹带了苏崇鞋的尺寸。 怕拂云郡主不敢做小鞋,他悄咪咪的把尺寸缩了一点点点。 哪怕拂云郡主依照尺寸做,也还是小鞋。 能穿上去,但穿久了脚疼。 是谁告诉他鞋越穿越大的? 他怎么感觉越穿越小了? 苏锦没什么朋友,再加上王妃和南漳郡主的事,那些大家闺秀就更不敢和苏锦相交了。 嗯。 不敢和苏锦相交,议论的却是美人阁里。 美人阁卖的肚兜,更是得她们欢心。 苏锦站在一盆山茶花前,看蝴蝶穿梭花丛中。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锦转身,就听有人道,“北漠公主来了。” 御花园入口,北漠公主走进来。 穿戴和大齐大家闺秀风格迥异,神情也大有不同。 大齐女儿温柔婉约,北漠公主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逼人。 远处凉亭内。 皇后和李贵妃她们在和贵妃们闲聊。 宫女领着北漠公主去给皇后请安。 北漠公主来的这么早,而不是直接出现在宴会上,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看着北漠公主走过去,有大家闺秀小声道,“不知道待会儿北漠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打起来?” “十有八九会,”有姑娘道。 “不知道谁会赢?” “这北漠公主看着就挺厉害的样子,但镇北王世子妃没输过。” “真是叫人期待呢。” 苏锦觉得自己耳力太好了些。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些糟心话? 她和这些人又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热切的盼着她打架吗? 盼着她赢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希望她输。 心好累。 杏儿盯着北漠公主腰间佩戴的长鞭。 小脸上满是惆怅。 姑娘不会武功了。 和北漠公主干上,胜算不大啊。 万一输了,得多丢脸啊! 杏儿朝两边树上望,苏锦道,“看什么?” “没有马蜂窝了,”杏儿道。 “要不我去找福公公弄个马蜂窝来吧。” “万一北漠公主真的要和姑娘打架,咱们还能拿马蜂窝丢她。” 苏锦一脸黑线。 “一个马蜂窝哪够啊,多拿几个,”苏锦道。 “那我去了啊,”杏儿道。 “……。” 看着杏儿一脸认真的要走,苏锦赶紧把她抓住了。 她是开玩笑的啊。 这丫鬟是打算把接风宴变成马蜂宴吗?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含蓄 苏锦、拂云郡主还有周静漪往御花园去。 刚进御花园,苏锦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不少人的眸光都朝她望过来。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锦有点懵。 她最近有做什么招摇的事吗? 很快,苏锦就知道为什么大家盯着她了。 她迈步下台阶,身后苏小少爷一阵风跑过来,“姐!姐!有紧急情报!” 苏锦一脸黑线的转身回头。 苏小少爷跑上前,气喘吁吁。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落后一大截。 论体力,他们两是比不上习惯了上蹿下跳的苏小少爷的。 不过这些天跟着苏小少爷混,体力远非以前能比。 苏锦一脸疑惑,“什么紧急情报?” “北,北漠公主看上姐夫了,”苏小少爷喘气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谢景宸奉命迎接北漠郕王,就这么被北漠公主看上了?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想到谢景宸骑马从街上路过,就被“苏锦”给抢了。 苏锦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苏小少爷一脸担忧,“听南安郡王说,北漠公主来势汹汹,你可要把姐夫看紧了。” 苏锦在分析南安郡王的话可信度有多大。 毕竟南安郡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北漠公主看谢景宸一眼。 他都能说成是抛媚眼。 见苏锦没说话,苏小少爷道,“姐,你有没有听进去?” “你确定南安郡王不是夸大其词?”苏锦问道。 “不是夸大其词,”苏小少爷连连点头道。 “南安郡王怕你生气,拿着鞭子去抽北漠公主,说的很含蓄了,还让我看着你点,别让你把北漠公主打死了。” 苏锦,“……。” 杏儿已经怒火交加了,“那什么北漠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抢姑爷!” “等见了北漠公主,姑娘你一定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不打死,怎么也要打个半死。” 杏儿一脸凶残。 在姑娘的地盘上,哪有北漠公主嚣张的份? 她爹都还是阶下囚呢!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站在一旁,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因为大家望过来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们身上。 镇北王世子妃抢了镇北王世子才出嫁冲喜的。 她能抢。 北漠公主自然也能。 要是她抢不过北漠公主,那就有热闹瞧了。 一堆人巴不得苏锦输的。 拂云郡主都替苏锦捏了一把冷汗。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杏儿见了道,“小少爷在找什么?” “找未来大嫂啊,”苏小少爷道。 “我都还没有见过她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周静漪强忍着不笑,憋得腮帮子都快要抽筋了。 苏小少爷是真没见过他的未来大嫂拂云郡主。 以至于拂云郡主就站在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丫鬟珊瑚看着自家郡主面如桃腮,捂嘴笑道,“我家郡主在这儿呢。” 苏小少爷望向拂云郡主。 他的眼睛雪亮起来。 拂云郡主脸更红了。 刚刚还是三春桃花,这会儿直接成了映山红。 大嫂的脸皮好薄。 他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脸红过。 苏小少爷规规矩矩的给未来大嫂请安,然后小声道,“你做的鞋没有浪费哦。” 拂云郡主想到自家大哥给她形容的鞋,恨不得钻地缝了。 “我娘让绣娘把鞋缝了下,很结实。” “我大哥今儿脚上穿的就是你给他做的鞋,”苏小少爷道。 苏锦抬手敲了下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们去玩吧。” “那我们先去玩了,”苏小少爷摆手道。 这里是皇宫,是九皇子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看起来更像是苏小少爷的家。 苏锦和拂云郡主她们往前走,有说有笑。 她们走后没多久,苏崇就过来了。 与他一起的是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沈二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怪怪的,身体不舒服?” “鞋小了点,”苏崇嘴角抽抽。 “有点挤脚。”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苏崇想把自家弟弟捉了暴打一顿。 他送给拂云郡主的信里夹带了苏崇鞋的尺寸。 怕拂云郡主不敢做小鞋,他悄咪咪的把尺寸缩了一点点点。 哪怕拂云郡主依照尺寸做,也还是小鞋。 能穿上去,但穿久了脚疼。 是谁告诉他鞋越穿越大的? 他怎么感觉越穿越小了? 苏锦没什么朋友,再加上王妃和南漳郡主的事,那些大家闺秀就更不敢和苏锦相交了。 嗯。 不敢和苏锦相交,议论的却是美人阁里。 美人阁卖的肚兜,更是得她们欢心。 苏锦站在一盆山茶花前,看蝴蝶穿梭花丛中。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锦转身,就听有人道,“北漠公主来了。” 御花园入口,北漠公主走进来。 穿戴和大齐大家闺秀风格迥异,神情也大有不同。 大齐女儿温柔婉约,北漠公主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逼人。 远处凉亭内。 皇后和李贵妃她们在和贵妃们闲聊。 宫女领着北漠公主去给皇后请安。 北漠公主来的这么早,而不是直接出现在宴会上,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看着北漠公主走过去,有大家闺秀小声道,“不知道待会儿北漠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打起来?” “十有八九会,”有姑娘道。 “不知道谁会赢?” “这北漠公主看着就挺厉害的样子,但镇北王世子妃没输过。” “真是叫人期待呢。” 苏锦觉得自己耳力太好了些。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些糟心话? 她和这些人又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热切的盼着她打架吗? 盼着她赢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希望她输。 心好累。 杏儿盯着北漠公主腰间佩戴的长鞭。 小脸上满是惆怅。 姑娘不会武功了。 和北漠公主干上,胜算不大啊。 万一输了,得多丢脸啊! 杏儿朝两边树上望,苏锦道,“看什么?” “没有马蜂窝了,”杏儿道。 “要不我去找福公公弄个马蜂窝来吧。” “万一北漠公主真的要和姑娘打架,咱们还能拿马蜂窝丢她。” 苏锦一脸黑线。 “一个马蜂窝哪够啊,多拿几个,”苏锦道。 “那我去了啊,”杏儿道。 “……。” 看着杏儿一脸认真的要走,苏锦赶紧把她抓住了。 她是开玩笑的啊。 这丫鬟是打算把接风宴变成马蜂宴吗?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打脸 而且就算她不顾大局,任性而为,福公公也不敢给她提供马蜂窝。 搅乱了接风宴,福公公是要掉脑袋的。 北漠公主敢直接抢谢景宸,未必敢直接和她动手。 苏锦想的很开。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想的太美好了。 北漠公主去见皇后,皇后对她赞不绝口。 北漠公主要见寿宁公主,还要让寿宁公主陪她逛御花园。 寿宁公主还在禁足,皇上并没有让她出来。 北漠公主提此要求,皇后赶紧让人去问皇上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敢让寿宁公主出凤阳宫。 而是她让寿宁公主出来,只今儿一天。 皇上同意,那就是解了寿宁公主禁足了。 这么点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 万一不同意,北漠公主问起寿宁公主为什么被禁足,皇上丢不起那人。 一个寿宁公主就够苏锦头疼了。 再加一个北漠公主。 苏锦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不生事端,苏锦故意避着点北漠公主。 可她避着没用,寿宁公主把北漠公主往苏锦身边带。 再加上苏锦战无不胜的威名在外,一直躲着也不是她的风格。 这不就狭路相逢—— 撞上了。 寿宁公主看着她道,“镇北王世子妃莫不是怕了吧?” “怕?”苏锦笑了。 “我还没怕过谁呢!” 北漠公主上下扫视苏锦,“你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声音里带了几分诧异。 毕竟从苏锦的容貌是决计看不出她会做出当街抢男人这样出格的事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 想到自己当街抢男人的事要传到北漠去。 苏锦就有点生无可恋。 “听说你鞭法不错,本公主正好手痒痒了,想和你切磋几招,”北漠公主道。 说着,北漠公主就把腰间佩戴的鞭子取了下来。 苏锦看着她手中鞭子道,“天气这么热,实在不是个切磋的好日子,我看还是改日吧。” 这话听着很熟悉。 那日寿宁公主去镇北王府找苏锦,她就是这么回绝她的。 当时没成功,挨了寿宁公主一鞭子。 这一次—— 北漠公主没说话,寿宁公主先道,“这是看不起北漠公主吗?” 苏锦的小爆脾气,没有寿宁公主这么煽风点火,借刀杀人的了。 希望北漠公主能理智点,别被人给利用了。 只见北漠公主眉头皱紧,“镇北王世子妃就这么看不起本公主?” 苏锦无语了。 居然有这么欠抽的公主。 她要是鞭法高超,她一定会满足她心愿的。 苏锦还未说话,北漠公主手中的鞭子就朝苏锦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没有挨到苏锦的身。 不是苏锦躲的快,而是那一边打的就很偏。 这一鞭子,北漠公主不是想给苏锦教训,而是想激起苏锦的斗志。 一鞭子能打这么偏,鞭法一般,她正好能给北漠公主一个教训。 如果苏锦真的会鞭子,估计就上了。 可她不会啊。 真交上手,这不是送上去给她抽吗? 一鞭子打过来,苏锦避开了,但没有亮鞭子。 北漠公主眉头一沉。 她又抽过来一鞭子。 这回鞭子从苏锦的耳边刮过。 风都仿佛被她的鞭子给劈裂开了。 寿宁公主站在一旁道,“镇北王世子妃莫不是怕输了,北漠公主要和你抢镇北王世子吧?” “输了,你要把镇北王世子让给本公主!”北漠公主道。 苏锦脸沉了下来。 谢景宸是人,又不是赌注。 是她能随随便便输出去的吗?! 她一再的退让,这两公主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看来上回给的教训还不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苏锦朝北漠公主走过去道,“你若是输了,有什么能输给我的?” “本公主不会输!”北漠公主自信满满。 “亮出你的鞭子吧!” 北漠公主握紧手中鞭子。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犹豫要不要把鞭子拿出来。 不说鞭子能不能抽到北漠公主,就当说姑娘抽鞭子的姿势就不够美。 再万一不小心抽到自己—— 北漠公主没准儿会直接笑死的。 苏锦磨磨蹭蹭,北漠公主耐性不够,手中鞭子一甩,就朝苏锦抽了过来。 苏锦连忙避让。 北漠公主又一鞭子抽过来。 苏锦避让不及,肩膀挨了一下。 她往前一仆,好在杏儿扶了她一把,没有摔倒。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杏儿着急道。 “快跑啊!” 话音未落,苏锦抓起杏儿的手就往前跑。 北漠公主抬脚就追。 论鞭子,苏锦打不过北漠公主,但论跑路,她未必会输。 北漠公主追苏锦,寿宁公主紧随其后。 宫女在后面着急。 上回追镇北王世子妃被马蜂蜇出来的心里阴影,公主忘了不成? 见寿宁公主虽然追,但落后几步,宫女就知道她家公主还是挺怕的。 苏锦越跑越快。 杏儿都有点跟不上了。 她有点懵。 按理不应该往皇后的凉亭跑吗? 让皇后出面阻止北漠公主啊。 不过很快—— 杏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只听见苏锦在数,“一、二、三……。” 刚说完,砰的一声传来。 杏儿回头,就见北漠公主往前一摔。 摔的那叫一个惨啊。 嗯。 更惨的还在后面。 寿宁公主没刹住脚,踢到北漠公主的脚,直接往前栽了过去。 半边身子压在北漠公主身上,惨叫声吓的御花园鸟扑腾翅膀逃命。 苏锦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往前继续跑了。 杏儿眼睛闪亮。 姑娘是给北漠公主下毒了吗? 北漠公主气的捶地,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暗处,苏小少爷掏出弹弓,捡起一颗鹅卵石,瞄准北漠公主。 敢欺负他姐? 他请她吃石子! 九皇子拦着他,“你答应过你爹不闯祸的。” “你不了解我爹,”苏小少爷道。 “北漠公主觊觎我姐夫,抽我姐鞭子,我打她,我爹就允许我明天逛街了。” “别看着啊,一起。” 沈小少爷把弹弓掏出来。 九皇子不能不跟他们保持一致。 手一松。 鹅卵石就朝北漠公主射了过去,正中额头。 沈小少爷打偏了点,打脸了。 九皇子就更偏了。 他打到了寿宁公主。 “完了!” “打到我姐了!”九皇子脸色刷白。 苏小少爷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这样大义灭亲的。” “再来!” 也不知道九皇子是真瞄不准,还是寿宁公主太倒霉。 反正他每一颗石子都打在寿宁公主身上。 远处—— 苏锦,“……。” 杏儿,“……。”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假如 完全没料到苏小少爷会替姐出头。 这个弟弟疼姐姐真不是盖的。 只是她给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下了点药,让她们浑身无力。 只要不追着她不放就成了。 这会儿挨石子,倒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苏锦停下脚步,默默看那些石子一点不落的打在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身上。 远处,凉亭。 北漠公主找苏锦的茬。 宫女一禀告,李贵妃就打算起身去帮苏锦的。 只是还未起身就被皇后阻拦了,“今儿是给北漠使臣接风的日子,虽然北漠打了败仗,但如今情况又不同。” “北漠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北漠公主不会一点分寸没有的。” “妹妹身为贵妃去管,不妥吧?” 李贵妃强忍着坐了下来。 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宫女就来禀告说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挨打了。 皇后急着要起身,李贵妃摁着她的手,把皇后阻拦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皇后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她一把甩开李贵妃的手,急匆匆的出了凉亭。 李贵妃心情那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镇北王世子妃百战百殆,所言果然不虚。 看着皇后过来,苏小少爷把弹弓一收,转身就跑。 皇后气道,“把他们给本宫抓过来!” 几个公公追着苏小少爷他们跑。 九皇子有点急了,“完了,这回要挨板子了!” “跑啊!”苏小少爷叫道。 他们卯足了劲跑。 几个公公在后面穷追不舍。 可苏小少爷跑去了御书房。 公公们就不敢上前了。 他们也算是御书房的常客了。 九皇子没认识苏小少爷前,御书房都没来过。 搬出宫住之后,过一段时间就回宫给皇上请安,倒是在皇上面前刷足了脸。 福公公待他也好,宫里也没有宫女太监敢看不起他一个小皇子了。 三人没有进御书房。 毕竟打的是寿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 他们就坐在御书房门前的门槛上。 一溜烟三只,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远处的公公是进前不敢,退后又怕没逮住人挨皇后的骂。 镇北王世子妃虽然挨了一鞭子,但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当众摔倒,也算是丢尽颜面了。 他们还落井下石。 下一两颗就算了,那是能扔多少扔多少,有这样的吗? 福公公走过来,笑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我们刚跑的太快了,御书房里冷,我娘不让我们直接进去,说是会生病,”苏小少爷道。 “我们就坐在这里歇会儿。” 福公公一脸黑线。 他们可真会挑地方歇脚。 这时辰该开宴了,这不是把皇上的路给挡了吗? 皇上走过来,苏小少爷忙起身让路。 几个小的就跟着皇上屁股后面。 皇上嘴角抽抽。 几个公公准备过来告状。 苏小少爷拽着皇上的龙袍问,“皇上,皇上,假如有人欺负我姐姐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不是应该要帮她?” “谁这么想不开欺负你姐?”皇上笑问道。 “……。” “万一真有人想不开呢?”苏小少爷道。 “做姐姐的被欺负了,做弟弟的帮忙是应该的,”皇上道。 公公们上前,正好听到这一句。 飞快的转了个弯,公公们掉头走了。 皇上都说是应该的了,再去告状有用吗? 没得凑上去挨打。 见他们走了,苏小少爷松开手,顺带把皇上的龙袍摸平,“皇上,您慢走啊,我们去玩了。” 刚刚还紧跟着,这会儿说走就走。 皇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但也没多想,皇上怎么能想到东乡侯的儿子才这么点大就会给他这个皇上挖坑了。 他还在坑里待着,心情挺好。 等走远了,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道,“你居然这么问我父皇。” “我这么问,你爹才能心平气和的回答我啊,”苏小少爷道。 “我要直接告诉你爹,我们把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打了,他肯定生气。” “我爹说了,人气头上容易不理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 “明明是同一件事,心情好和心情差的时候做的选择就不一样。” 御花园,凉亭内。 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坐在那里。 两人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委实有点惨。 两人还不敢叫疼。 因为她们是自找的。 苏锦已经故意避开她们了,她们还往上面凑。 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寿宁公主望着皇后道,“母后,镇北王世子妃肯定是给我们下毒了,我们才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苏锦就站在凉亭里,一脸无辜道,“虽然你是公主,这里是皇宫。” “你刚刚摔了一跤有点惨,但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污蔑?! 就是她捣的鬼! 太医来的很快,北漠公主问道,“我中毒了吗?” 太医收了搭在北漠公主脉搏上的手道,“公主脉象平稳,不曾中毒。” 北漠公主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突然没了力气,人往前一倒,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镇北王世子妃会医术,她知道。 不是她下毒的这不可能。 不过和她一起中毒的有寿宁公主,皇后找来的太医是不可能帮镇北王世子妃遮掩的。 再加上她现在力气恢复了大半,可能毒已经解了。 太医帮她们上药。 看着两位公主如花美颜上的青紫,太医手都在颤抖。 惹谁不好,惹镇北王世子妃。 北漠公主也就罢了,她初来乍到,不懂镇北王世子妃的威力。 寿宁公主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吃的苦头也不止一回两回了,这是一点记性没长啊。 还要命的每回伤的都是脸。 她就不怕哪天这张脸毁在镇北王世子妃的手里。 太医是真担心。 万一真伤了,他们太医院治不好,还得求着人家镇北王世子妃出手。 公公们走过来,皇后脸色冰冷,“人呢?!” “连三个孩子都抓不到吗?!” 公公们缩着脖子道,“他们去了御书房。” “皇上说做姐姐的被欺负了,做弟弟的帮忙是应该的。” 寿宁公主险些气炸肺。 “那九皇子呢?!” “做姐姐的被欺负了,他有帮过我吗?!” 李贵妃笑了,“寿宁公主记得九皇子长什么模样吗?” 人家九皇子如今住在东乡侯府,日子过得比在宫里头舒服多了。 他不帮东乡侯的女儿,转过头帮她? 人家九皇子人小,但不傻。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消气(求月票) 等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上完药,就差不多开宴的时辰了。 皇后带着一肚子邪火去见皇上。 李贵妃是心情灿烂。 她这回是很肯定了。 只要镇北王世子妃进宫,皇后一准吃瘪。 皇后吃瘪,她就高兴。 只可惜东乡侯膝下只有一女,不然她怎么也给三皇子求娶回来。 章华殿。 正是此次设接风宴的地方。 等苏锦她们过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谢景宸坐在那里。 苏锦朝他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谢景宸望着苏锦,没有从苏锦脸上看到怒容。 “已经消气了?”谢景宸问道。 “消什么气?”苏锦望着他。 “……。” 谢景宸嗓子一噎。 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想起苏锦说的话,她这人不记仇,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 苏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景宸的话,她就没生气,又哪来的消气? 等想起来谢景宸指的是北漠公主觊觎他的事。 苏锦起了玩心,盯着谢景宸的脸看了会儿,叹气道,“实在是太扎眼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相公天天被人觊觎,”苏锦道。 听到这一句,谢景宸心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苏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你要是黑不溜秋的,我不信北漠公主看得上你。” 咳咳! 身后南安郡王呛着了。 苏锦回头就看到南安郡王一边咳嗽一边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大嫂做什么都是对的。”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大嫂只管开口。” “景宸兄要反抗,我们可以帮你摁着他。”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这还叫什么都没听见? 得亏这里是皇宫,要是在沉香轩。 估计都不用苏锦开口,他们就已经把他五花大绑,涂成炭人了。 真是一群好兄弟。 好的叫人咬牙切齿。 南安郡王他们有恃无恐。 经过这些天在东乡侯府训练,他们四个人联手已经能虐苏崇了。 武功越高,进步的空间越小。 而他们吊儿郎懒散惯了,在东乡侯压榨般的训练下,武功突飞猛进。 四个人都在飞速的进步,再加上配合默契,其威力可想而知。 当然—— 如果谁要是落单了,那会被苏崇揍的连亲爹娘都认不出来的。 大殿内,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是嘈杂。 随着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皇上走过来,皇后和李贵妃紧随其后。 百官携家眷起身给皇上见礼。 这时候,门口三道小身影以飞快的速度跑进来,从一旁悄悄的往东乡侯身后的空位置挪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福公公看见了。 他是一脸黑线。 这时间掐的可真是够准的。 一张桌子坐两个人。 苏小少爷他们人小,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也不嫌挤。 只是位置太不好了点,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亲爹的后脑勺。 不想坐自家亲爹身后的苏小少爷东张西望,看能不能找个熟人跟他换个位置。 可惜,他认识的人很少。 殿外,公鸭嗓音再一次传来: “北漠使臣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北漠郕王迈步走进来。 陵厉雄健,燕颔虎须。 看着像个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全然找不到一丝的病态。 极少有大病初愈的人有北漠郕王这般好气色的。 何况他年约五十,一路奔波来大齐。 想到他向南梁借兵十万,兵临城下,就知道他这些年是在装病,在北漠王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 大家的注意力在北漠郕王身上逗留了片刻,就被北漠公主吸引人了。 毕竟一个公主,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令人震撼。 这么惨,居然还不戴面纱。 御花园发生的事,因为涉及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没有人敢传,是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招惹镇北王世子妃,结果挨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痛打。 皇上一脸震惊。 北漠公主怒气翻涌,还得强忍着。 戴着面纱见大齐皇帝是大不敬,再加上寿宁公主不比她好多少。 笑话她,就是笑话寿宁公主。 有人陪着一起丢脸,所以就没有那么丢脸了。 皇上多看了她几眼,道,“北漠公主这是受伤了?” 皇后看向皇上,“皇上还不知道?” 皇上有点懵了。 北漠公主受伤,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禀告下? 这伤瞧着还是新鲜的,肯定不是从北漠带来的。 皇后以为皇上知道,毕竟公公禀告她,皇上是向着苏小少爷的,所以见到皇上后,皇后一直忐忑不安,怕皇上怪她没管教好寿宁公主,绝口不提这事。 没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皇后瞥了苏锦一眼,又朝东乡侯身后的苏小少爷望过去。 她咬了咬牙道,“北漠公主要和镇北王世子妃切磋武艺,抽了镇北王世子妃一鞭子,追赶之间,摔了一跤。”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用弹弓把北漠公主给打成了这样。”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总算明白之前苏小少爷为什么围着皇上屁股后头转了。 敢情是闯祸了。 想着他问皇上的话。 北漠公主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皇上是不可能前后不一的。 “寿宁呢?”皇上皱眉头。 “她不是陪着北漠公主吗?” “她们要切磋,她怎么不拦着点儿?” 听着皇上的话,苏锦默默的献上一记白眼。 皇上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寿宁公主煽风点火,她和北漠公主未必会打起来。 皇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皇上,皇上眸光一扫,“寿宁呢,她怎么没来?” 李贵妃看着皇上道,“皇上,寿宁公主伤的比北漠公主还要严重。” 皇上,“……。” “让她过来,”皇上冷道。 等看到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同款的伤。 皇上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可自己有言在先,都不知道该呵斥谁好。 但什么都不做,也太纵容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了。 “把他们的弹弓没收了,”皇上道。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切磋 这样的处罚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 就这样,苏小少爷还不高兴。 公公端着托盘过来。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乖乖的把弹弓放在了托盘里。 见苏小少爷不动,把他腰间别着的弹弓抢了放在托盘上。 苏小少爷望着北漠公主道,“要不是她欺负我姐,她就是求我打她,我都懒得打。” 百官们,“……。” 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小小年纪就一身的硬骨头,说话能把人噎死了。 这要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 可为什么东乡侯坐在那里不说话。 这可是他儿子啊。 感觉像不是他儿子似的。 没见过这么袖手旁观的爹。 皇上是不可能让东乡侯袖手旁观的,“东乡侯,你看这事怎么办?” “两位公主联手欺负我女儿,既然我儿子出头了,我就不追究了,”东乡侯道。 皇上,“……。” 百官们,“……。” 这话听着要是苏小少爷没出头,他这个做爹的打算帮女儿欺负回来了? 他一个侯爷至于和人家两公主一般见识吗? 是了。 东乡侯还不至于和北漠公主还有寿宁公主过不去。 他会和皇上还有北漠王算账。 养不教,父之过。 皇上在东乡侯手里受了气,自然会管教惹是生非的寿宁公主。 北漠郕王坐在那里,望着皇上道,“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大齐要我亲自来商议求和一事,我人也到了,大齐是不是也该让我们见见我们的北漠王?” 皇上看了南安王一眼。 南安王便道,“今日旨在给北漠使臣接风洗尘,有什么事等明儿再商议不迟。” “等商议定了,自然会让你们带回北漠王。” 北漠公主恼了,“我父王还被你们关着!让我们怎么吃得下睡的着?!” 苏锦看着她道,“你们北漠一兴兵,可知道我们大齐死了多少将士,有多少父母妻儿吃不下睡不着?!” 身为战败国公主,居然敢这么嚣张。 苏锦要不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她不会出这个头。 她看了寿宁公主一眼。 比起她,身为大齐公主的寿宁公主更适合说这话。 但这个没长脑子的公主大概觉得自己和北漠公主是一伙的。 不过她才被北漠公主抽过一鞭子,怼她也是应该的。 福公公叹息。 比起宫里那些公主,镇北王世子妃才有公主的气势和睿智。 北漠公主被苏锦的话堵的上不上下不下。 这一次打仗的确是他们北漠先挑起来的。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公主道,“荆山,先坐下。” 北漠公主咬了咬牙,在她皇兄身边坐下。 两只眼睛盯着苏锦,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丝竹之声响起。 轻灵飘逸。 舞姬们鱼贯而入。 莺歌漫舞,袅娜多姿,看的人目不转睛。 本来寿宁公主还打算献舞一曲,现在脸上有伤,她是丢不起那人了。 等舞姬们退下后,李贵妃所出淑宁公主站出来,抚琴一首。 北漠郕王对淑宁公主的琴声是赞不绝口。 皇上也觉得淑宁公主的琴弹的不错,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贵妃高兴坏了。 皇上高兴,等宴会散后,必有赏赐。 没想到托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福,她女儿也有了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了。 皇后脸阴沉沉的,还得强颜欢笑。 宫女们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里摆着荔枝。 一桌一盘。 荔枝摆上来,苏小少爷几个咽了咽口水。 苏小少爷望着宫女,“有没有别的水果?” 宫女望着他。 九皇子指着荔枝道,“这个已经吃腻了。” 宫女,“……。” 一旁的人听九皇子说这话,那是手心都痒痒,特别的想抽他。 荔枝居然都能吃腻?! 且不说以前荔枝是贡品,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吃到。 就算现在良心冰铺卖荔枝,那也要十五两银子一斤啊。 哪怕最近降价了,十两银子一斤,他们也不过买点尝尝鲜,不会太奢侈。 他们居然吃腻了…… 北漠郕王尝了尝,对荔枝赞不绝口。 皇上看向李贵妃道,“贵妃是怎么想到准备荔枝的?” “臣妾想着北漠干旱,应该没怎么吃过荔枝,便准备了这些,”李贵妃娇媚道。 她肯定不会说这是南安郡王他们专程推荐进宫的。 良心冰铺的荔枝多的卖不掉。 辛苦运来,就这么坏掉太浪费了,便以八两银子一斤卖给皇宫。 李贵妃自打接管凤印,天就热了起来,也没有办过什么宴会来彰显凤印在手的风光。 这一次的接风宴,必须要办的大气,让皇上高兴。 这荔枝百官吃的不多,更极少出现在宴会上。 她便欣然同意了南安郡王他们的提议。 南安郡王他们看着桌子上的荔枝,那是愁上加愁。 塞了点给宫里,良心冰铺还有十大箱子呢。 贱卖吧,实在对不起一个月前还是精贵的贡品荔枝。 不贱卖吧,真心吃不下了。 良心冰铺的冰成本低到吓人,而荔枝送进京,十五两银子一斤,那是赚翻了。 然后—— 良心冰铺的小厮只看到利润,不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是能收多少荔枝就往京都运多少。 硬生生的把京都的荔枝价格拉低了不说,还让人荔枝产地的荔枝价蹭蹭蹭的长,一般人家都吃不起了。 最后一批荔枝,南安郡王已经快马加鞭的派人去通知,让他们沿途卖掉,千万不要再送进京了。 吃了几颗荔枝后,北漠大皇子擦了擦手,望向苏崇道,“这位应该就是先崇国世子之子,飞虎军少将了吧?” 苏崇点头,“是我。” “在北漠,父皇便对先崇国公世子赞不绝口,本皇子今日有幸见到先崇国公世子遗孤,不知能否和上官大少爷切磋几招,给这宴会助助兴?” 比起北漠公主的刁钻,北漠大皇子要显得懂礼的多。 苏崇还没说话,皇上便看着他道,“既然北漠大皇子有此想法,你就和他比比吧。” “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对方的性命。” 皇上都发话了,苏崇岂能不应啊。 他站了起来。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谦虚 两人站到比试台上。 远远看去,不要太养眼。 一直知道苏崇武功高,毕竟他第一次被人所知,就是和南安郡王他们打架。 以一敌四,还没有被打趴下,足见一斑。 但武功高的什么程度,还真没有人知道。 既然北漠大皇子主动要切磋,想必武功不弱,毕竟没人会自取其辱。 两人作揖后,就开始比划了。 苏崇站着没动,北漠大皇子握拳朝他打过来。 他身子一闪,就避开了北漠大皇子的拳风。 两人比划起来,看的人心惊胆战。 打了好一会儿后,北漠大皇子道,“上官大少爷不用对我手下留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崇道。 苏崇动真格了。 北漠大皇子招架不住。 在北漠大皇子节节败退时—— 苏崇脚一抬。 朝北漠大皇子的胸口踹过去。 就在脚挨到北漠大皇子胸的时候,苏崇内心大叫一声,“不好!” 只听见刺啦一声。 鞋裂开了。 被束缚了许久的大脚趾冒了出来。 伴之而来的是一股被掩藏的浓重气味。 北漠大皇子懵了。 这一懵,忘了做出反应,直接摔到在地。 苏崇收回脚。 落地时,裂开处撕的更开。 半边脚已经能碰到地面了。 那形象—— 苏崇,“……。” 众人,“……。” 真的。 不是大毅力,真的忍不住发出爆笑了。 当然,也是有人笑的。 最大的笑声就是某个无良弟弟发出来的。 笑的直捶桌子。 云王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女儿做的鞋。 这么严肃的场合碰上这么一双不严肃的鞋。 他这个做爹的脸和女婿一起丢干净了。 至于拂云郡主,脸红脖子粗,脑袋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苏崇站着那里。 本来赢了,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只是现在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他要怎么回去? 苏崇觉得现在谁能给他一闷棍最好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 手扶着额头,遮挡住他狂抽不止的嘴角。 东乡侯这一家子真是够了。 就算不打劫了缺钱,也不至于就穷到这份上了吧? 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皇上见过臣子哭穷的,但还没见过苏崇这样的。 一个字没说,直接把穷栓在了脚上。 皇上浑身无力道,“赏他十双鞋。” “东乡侯的俸禄,照常发给他。” 福公公,“……。” 福公公有点懵了。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被皇上罚了俸禄最后不罚的。 看来东乡侯府穷的连皇上都不忍心了。 这一不忍心,就忘了东乡侯之前是怎么打劫他了。 苏崇深呼吸,当什么都没发生的转身向皇上道谢。 皇上的注意力全在他脚上。 完全忽视不掉。 苏崇坐回去。 南安郡王他们是笑的直揉腮帮子。 他们还以为苏兄能躲过去,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把脸丢到了外面。 真是躲都躲不过去啊。 北漠大皇子眼角都在抽搐。 他一直以为苏崇对他手下留情。 现在看来分明是鞋不合脚,影响发挥了。 这一用力,鞋就裂开了。 想到苏崇的臭脚,北漠大皇子看着自己胸前的鞋印。 那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北漠大皇子回座位坐下。 他一坐下,北漠公主起身了。 她望着苏锦道,“本公主要和你切磋下。” 苏锦眨眨眼。 她指着自己道,“和我切磋?” “你没听错,本公主就是要和你切磋!”北漠公主道。 “在御花园,我要和你比试鞭子,你连鞭子都没掏。” 北漠公主是北漠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还没受过今日这般的羞辱。 打她的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几个屁大点孩子,她也不好还手。 但苏锦和她年纪相仿,她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何况她的皇兄刚刚败给苏崇,也就是苏锦的哥哥。 哥哥丢掉的脸,她这个做妹妹的讨回来。 就是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大殿内,大家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是不是做公主的都格外的锲而不舍? 寿宁公主是。 北漠公主还是。 镇北王世子妃还没输过啊。 苏锦没有起身,只看着她道,“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擅长,你要和我比什么?” “身为公主,你不该和公主比吗?” “和我比,赢了没多少风光,输了脸还丢惨了。” 众人惊呆。 没见过大家闺秀会当众说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擅长的,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镇北王世子妃说的也不错。 公主应该和公主比才对。 镇北王世子妃在进京之前,一直待在青云山上,就是想学琴棋书画也找不到人教。 和她比,确实为难她了。 皇后见苏锦不愿意接受北漠公主的挑战,她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过于谦虚了?” “虽然你一直待在青云山,但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苏大少爷可是一点都不比世家子弟差,本宫想你也一样。” 在御花园是寿宁公主帮北漠公主。 现在又轮到皇后帮了。 没见过这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母女。 她们可是大齐皇后和公主。 这么帮一个敌国公主,脑袋是被门挤了吗? 还有,她是被自家大哥拽了前腿吗? 她大哥厉害,不代表她也牛掰啊。 皇后看向皇上道,“皇上,不如设下彩头,多让些大家闺秀参加,好好热闹下?” “也好,”皇上欣然同意。 皇上让福公公拿了夜明珠和玉如意做彩头。 这彩头贵重,吸引了不少大家闺秀的参加。 只是人多了,怎么比试才能确保公平就不好办了。 毕竟大家各有所长。 皇上看向右相,“右相看比什么合适?” 右相一脸为难,“这么多人比飞花令最合适,只是北漠公主……。” 北漠公主打断右相道,“本公主在北漠的时候,也经常玩飞花令,比试这个,本公主没有意见。” 苏锦很想说她有意见。 她不会玩啊。 只是她的意见不重要。 大家一致决定就比试飞花令。 大齐朝的飞花令是抽签型。 一个签筒里放了一堆的竹签。 签上面写了字,比如:梅花。 抽到这支花签的要说的诗必须是写梅花的。 而且有时间限制。 如果规定的时间没有答出来,那便输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谦让 十三名大家闺秀上了比试台。 围着一张圆桌子站着。 桌子上摆着签筒。 签筒里有一百二十只签。 抽完即止。 因为抽签的公平公正性,所以直接让北漠公主先来了。 从她右手边开始轮转。 北漠公主抽到桃花,念了一句关于桃花的诗。 接着是寿宁公主。 再是淑宁公主。 苏锦排第九,在谢锦瑜身侧。 这一圈,只淘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比较倒霉,抽到的是夹竹桃。 一时间没能想到关于夹竹桃的诗句,红着脸下去了。 第二圈没有人淘汰。 但第三圈淘汰了两个。 …… 每一圈都有人淘汰。 苏锦运气好真不是盖的。 抽到的都是特别好说的花。 张口就来。 只是说的诗句没人听过,但都叫人赞不绝口,细细品味。 最后就只剩下寿宁公主、周静漪、北漠公主还有苏锦了。 竹筒里还有二十支签。 最先被淘汰的是周静漪。 淘汰她的是运气。 抓到狗尾巴草,不输才怪啊。 经过这么多圈比试,大家也看出来了,每种花有上只签。 只有一位姑娘抽到狗尾巴草,并且被淘汰了。 也就是签筒里还有两只狗尾巴草。 他们好奇会是谁倒霉抽到。 几圈下来,苏锦她们三个还在场上。 而签筒里只剩下最后四只签了。 她们三人一同抽签。 苏锦抽到的是—— 狗尾巴草。 寿宁公主偷着乐。 就不信她能知道写狗尾巴草的诗句。 远处有小公公在踱步。 十步之内,如果没念出来,那就输了。 只见他走了五六步后,苏锦念道: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寿宁公主,“……。” 她竟然会?! 念完了,苏锦松了一口气。 只要最后一支签别是狗尾巴草就行了。 她只会这一首。 嗯。 最后一支狗尾巴草签在寿宁公主手里。 翻过签,寿宁公主没差点当场气炸。 公公走了十二步后,回头看着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气呼呼的把签文扣在桌子上。 北漠公主笑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我比试。” 右相道,“只剩下最后一支签了。” “你们就以此签比试。” 最后一支是签是兰花。 咏兰花的诗句就多了去了。 文人墨客最爱的几种花之一。 这拦不住苏锦也拦不住北漠公主。 十几个来回后,两人都有点乏了。 皇后笑道,“皇上,臣妾看她们要分出输赢怕是要半天,不如就此作罢吧。” “正好这里有两件彩头,一人一件便是。” 彩头一个是夜明珠,一个是玉如意。 玉如意如何跟夜明珠相提并论? 这样分太不公平了。 苏锦望着北漠公主道,“你先选吧。” “你先选,”北漠公主道。 “我不是跟你客气,”苏锦道。 “本公主也不是,”北漠公主道。 “你确定?”苏锦再问。 北漠公主道,“本公主说话算话!” 皇上想到了东乡侯坑他东珠的事。 东乡侯府出来的肯定不会跟别人客气的。 然后—— 就见苏锦伸手把夜明珠拿在了手里。 众人,“……。” 镇北王世子妃真是一点都不谦让啊。 寿宁公主瞪着她道,“有你这么不谦让的吗?” 苏锦望着她,“让你先选,你选哪个?” 寿宁公主咬牙道,“我选玉如意!” “玉如意不是在那儿吗,”苏锦道。 “……。” 苏锦望向北漠公主,“你呢?” 北漠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要说选玉如意,那她如愿了,人家把玉如意留给她了。 她要选夜明珠,刚刚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假谦让。 现在好了,真把夜明珠让没了。 北漠公主一脸后悔的把玉如意拿在手里。 苏锦拿着夜明珠心满意足的坐到位置上。 南安郡王对苏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北漠公主输在了不了解东乡侯府上。 东乡侯府的人是从不会和外人客气的。 让她先选的时候,北漠公主不选,就注定了和夜明珠无缘了。 东乡侯府是以打劫闻名的。 不抢就不错了,谦让那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脸色抑郁。 她的本意是帮北漠公主,没想到最后竟然成全了苏锦。 经过苏崇和北漠大皇子比试,再苏锦赢了夜明珠,宴会就没有再比试了。 半个时辰后,大家酒足饭饱,就散宴了。 谢景宸送北漠郕王他们回行宫,苏锦则和谢锦瑜她们一起回了王府。 夜明珠是稀罕东西,尤其苏锦的那一颗还很大。 谢锦瑜她们是羡慕妒忌恨。 栖鹤堂。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太医帮老夫人把脉。 王妈妈站在一旁,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个时辰前,老夫人突然眼皮乱跳,便跪在菩萨跟前诵经祈福。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勇诚伯府私吞贡品被刑部包围查抄的消息便传了来。 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疼勇诚伯,王妈妈知道。 可当初王爷在边关,为了救老王爷被敌人的箭射中,危在旦夕,老夫人都没有晕。 勇诚伯府只是被查抄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老夫人就这样了。 王妈妈觉得心寒。 难道勇诚伯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还能胜过王爷? 太医开了药方,叮嘱老夫人切勿情绪激动,要好生静养。 然后太医给老夫人推荐了养生丸,“冀北侯府老夫人服用的养生丸就很不错,老夫人不妨日日服用。” “那劳烦太医多开些药丸,”王妈妈道。 太医看了王妈妈一眼道,“那药丸外面没有的卖,我猜应该是出自东乡侯府。” 东乡侯之女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老夫人要药丸,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可偏偏还就是难事一桩。 王妈妈让红袖送太医离开。 外面谢锦瑜和谢锦绣她们来探望老夫人,顺带把苏锦赢了颗夜明珠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查抄勇诚伯府就是东乡侯授意刑部干的! 王妈妈以老夫人需要静养为由让谢锦瑜她们先回去。 又叮嘱了红袖和兰芝照顾好老夫人后,王妈妈便出了栖鹤堂。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性情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喝冰镇绿豆汤。 从太阳底下进屋,喝一碗冰凉绿豆汤,浑身舒服的人毛孔都舒张开了。 小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妃,王妈妈来了。” 王妈妈来了? 不知道找她何事? 苏锦心下疑惑。 “让她进来,”苏锦道。 小丫鬟退出去。 杏儿走过来,她手里拿着苏锦赢回来的夜明珠,小脸上全是笑容。 “姑娘,我刚刚看了,这真的是夜明珠,”杏儿道。 苏锦失笑。 皇上赏赐的。 岂能是假的? 虽然不排除宫里头也有假货,但这是夜明珠,没那么容易造假的。 杏儿把夜明珠放回锦盒里。 眼睛一瞥,正好瞥到苏锦的后肩上有裂痕,她看了两眼道,“姑娘,你衣服被北漠公主给打破了。” “你有没有受伤?”杏儿着急道。 “我没事,”苏锦道。 虽然肩膀还有点疼,但是她能忍。 杏儿把眸光从裙裳破裂处移开,道,“可惜姑娘失忆了,忘了怎么用鞭子,不然肯定打的那北漠公主跪地求饶。” “姑娘医术高超,没法治自己的失忆症吗?”杏儿问道。 苏锦望着杏儿,“你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两个都喜欢啊,”杏儿道。 “现在姑娘更聪明些,以前姑娘打架更厉害。” “……。” 杏儿一脸惆怅。 以前姑娘喜欢打架,她拉都拉不住。 现在姑娘不爱打架,她推都推不动。 只是失忆了,变化怎么这么大啊。 苏锦想到在宫里,苏小少爷和东乡侯接连护着她。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如果叫他们知道,他们最疼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对于她这个莫名其妙霸占了他们女儿(姐姐)身体的人,不知道会如何? 王妈妈走到珠帘外,正好听到苏锦和杏儿的对话。 苏锦眉头低敛。 王妈妈以为她在为失忆担心,她打了珠帘进来道,“世子妃不必担心,老夫人失忆三十多年,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杏儿眼睛睁圆,“老夫人也失忆过?” “当年老夫人坐马车出事,被从马车内甩了出来,伤了脑袋,至今也没有想起之前的事,”王妈妈叹息道。 苏锦眉头扭了又扭。 她可不是失忆。 她是换了个人,丢失了原本属于苏锦的记忆,而老夫人…… 想到老夫人对勇诚伯的疼爱,好的实在过了份,苏锦有点怀疑老夫人是不是和她一样换了个人。 至少老夫人和东乡侯还有唐氏告诉她的有着天渊之别。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失忆了,也不该连性子都变了吧? 一个善良的人总不会变的残忍恶毒。 苏锦心中好奇,便问道,“老夫人失忆前后,性情变化大吗?” 苏锦这么问,王妈妈倒有些糊涂了,“老夫人只是失忆了,性情倒没什么变化。” 居然性情没变化,难道是她猜错了? 苏锦这样想,就听王妈妈叹道,“老夫人失忆前后性情没多少变化,倒是最近性子和年轻的时候差别大了。” “是人老糊涂了吗?”杏儿问道。 “……。” 这丫鬟说话就是直接。 王妈妈都替杏儿担心。 如果她把这话传给老夫人听,老夫人肯定要打她板子。 王妈妈摇头,“老夫人一点也不糊涂。” 反倒是越老越精明了。 近来她甚至隐隐觉得这才是老夫人的本性。 苏锦没觉得老夫人人老糊涂了。 老夫人从头到脚就没有给她留过好印象,反倒是王妈妈,给她留的印象好很多。 恶毒的老夫人,身边配一个善良的管事妈妈,这种搭配很怪异。 苏锦仔细盘问了老夫人失忆前和失忆后。 王妈妈来是有求于苏锦的,再者老夫人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锦问,王妈妈就回答。 事无巨细,知道多少回答多少。 从王妈妈的话中,苏锦也没觉得老夫人性情有多大变化,但也不是一点没有。 老夫人失忆前,很疼王爷和刚出生的大姑奶奶。 失忆后,对他们就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尤其是大姑奶奶,不喜欢老夫人抱她,一抱就哭。 而老夫人失忆后没多久就怀了三老爷,对三老爷的疼爱远胜过对王爷。 苏锦觉得自己猜测应该没错。 只是杏儿在场,她不便说。 苏锦按捺住想说的欲望,问道,“王妈妈来找我是?” 王妈妈忙道,“老夫人晕倒了,太医把脉让老夫人静养,说冀北侯府老夫人服用的药丸不错,奴婢想着世子妃可能知道是什么药丸,特来问问。” “老夫人怎么晕倒了?”苏锦问道。 “不会是因为勇诚伯府被查抄的缘故吧?” 王妈妈轻点头,证实苏锦猜测是对的。 苏锦看向杏儿,“你去竹屋拿三十颗养生丸来。” 杏儿有点不情愿。 但怎么也得给王妈妈面子。 她才点点头,转身朝竹屋跑去。 等杏儿一走,苏锦望向王妈妈道,“王妈妈有没有想过现在老夫人可能在失忆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王妈妈身子一僵,“这……这怎么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我爹就能通过易容丸易容改貌。” “这样的事,听起来不就挺不可思议的吗?” “而失忆,有的时候并不是失忆,而是当作借口掩盖自己换了个人的事实。” “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性情有所改变,大家会认为是失忆的缘故,也就没那么容易露馅了。” 苏锦的话,王妈妈实在难以接受。 她怎么能接受的了她最敬爱的老夫人三十多年前,在大佛寺坐马车出事时就已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人,她还当作老夫人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三十多年。 不……这绝不可能! 王妈妈内心排斥苏锦的猜测。 她望着苏锦道,“那现在的老夫人又是谁?” 苏锦看着王妈妈道,“以老夫人对勇诚伯的疼爱来看,她成为老夫人之前,十有八九是勇诚伯的亲娘。” 王妈妈脸色惨白。 这时候—— 杏儿的脚步声传来。 杏儿拿着药丸进来。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苏锦端茶轻啜,不再多言。 杏儿望着王妈妈,“王妈妈,你脸色不大好?” “要不要我家姑娘给你看看?” 王妈妈身子一僵。 她飞快的看向苏锦。 刚刚世子妃和她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世子妃也失忆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一手高超的医术? 世子妃她不会也是…… 一阵寒流从脚底心涌到了头发稍。 王妈妈飞快的从杏儿手里抢过锦盒,转身就跑了。 速度之快,活像身后有恶狗追着她咬似的。 杏儿,“……。” 苏锦,“……。” “王妈妈跑的真快,我都不一定能追的上她,”杏儿愣愣道。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她猜到王妈妈可能会联想到她。 但要不要这么胆小啊? 一想到王妈妈可能没信她说的老夫人是假的,却对她换了个人深信不疑。 苏锦就觉得心累。 不要抓错重点啊啊啊!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受惊 苏锦抬手揉太阳穴。 杏儿好奇的望着她,“姑娘,王妈妈是怎么了?” “被你吓着了吧,”苏锦望着杏儿道。 “可我没有吓她啊,”杏儿道。 “……。” 这傻丫头居然还真有点信了。 “难道王妈妈是看出来我想收钱了?”杏儿摸自己的脸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苏锦忍着抽搐的嘴角给自己倒茶。 她都不用搪塞。 这丫鬟就已经给王妈妈的反常找好理由的,真省心。 只是看见王妈妈一阵风跑出去,沉香轩的丫鬟婆子是面面相觑。 还从未见王妈妈跑过,尤其还脸色苍白。 她怀里还抱着一锦盒…… 她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抢了世子妃什么东西吧? 太阳很大。 但王妈妈却觉得自己身子冰凉。 苏锦说的事怪诞的她不敢置信。 她甚至有点怀疑东乡侯易容改貌,是真的服了什么易容丸,还是借尸还魂的。 还有世子妃—— 王妈妈越想越害怕。 等跑回栖鹤堂,她脚步又慢了下来。 哪怕就算世子妃并不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可她没有害过谁。 她拥有高超医术,也不过是拿来保护自己和救人而已。 若不是她,世子爷没了,王爷也早在边关就毒发身亡了。 还有老王爷,受伤回来,一直没有好转,也是世子妃出手相助。 她只救过人,没有害过谁。 王妈妈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应该是伤了世子妃的心了。 她是一时间受惊吓,没能缓过来。 看着内屋的门,王妈妈脑子里盘桓着苏锦说的话,后背一阵阵发寒。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 红袖走出来,见了道,“王妈妈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王妈妈硬着头皮上台阶。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 寒气从四面八方往身体里涌,王妈妈是觉得身子哆嗦的慌。 老夫人在咳嗽。 兰芝端了药上前,老夫人闻着药味便摆手道,“端下去吧,我不吃。” 王妈妈端着锦盒上前道,“老夫人,我去找世子妃拿了养生丸。” 老夫人瞥了锦盒一眼。 “在世子妃那儿,你的面子还真不小,”老夫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戾气。 王妈妈就知道她去找世子妃拿药丸,老夫人不会高兴。 可她不去,谁能去呢? 找老王爷吗? 太医说的时候,她是打算找老王爷的,可她想趁机去找世子妃说件事。 刚刚说了不少话,倒是把最要说的事给忘了。 王妈妈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兰芝继续劝老夫人吃药。 老夫人瞥了王妈妈一眼,“把药丸给我。” 王妈妈忙把锦盒递上。 她把锦盒打开,老夫人看着那些大小一致的药丸,手紧了紧,还是拿了一颗。 红袖赶紧倒了茶给老夫人。 看着老夫人把药丸服下,王妈妈背脊更寒了。 她想起了老夫人拉肚子那次。 药丸被老夫人扔在了地上,最后又捡起来吃了的事。 以前的老夫人决计不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的。 她宁肯活活疼死。 不! 以前的老夫人就不会和世子妃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世子妃也不会明知道宫里赏赐的糕点有问题还故意借花献佛坑老夫人。 服下药丸后,老夫人靠着大迎枕,道,“把大姑奶奶叫来。” 王妈妈望着老夫人,“今儿宫里设宴,大姑奶奶肯定参加宴会了,这会儿时辰不早,您身体也不舒服,不如明儿再……。” 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 王妈妈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她知道老夫人找大姑奶奶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没有为了不相干的人折腾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兰芝下去传话。 王妈妈没再说什么。 想起来那件忘了说的事,王妈妈心不在焉了。 红袖见了道,“王妈妈,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落了东西在世子妃那儿,”王妈妈道。 “落什么了,奴婢去帮你取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伺候好老夫人,我去去就回。” 王妈妈迈步出了门。 沉香轩,屋内。 苏锦有些乏了,歪在小榻上准备打盹。 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王妈妈又来了。” 苏锦有点懵了。 毕竟王妈妈吓跑的身影还印在她脑海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是想开了? “让她进来,”苏锦道。 王妈妈走进来。 杏儿站的远远的。 生怕自己一张口,又把王妈妈吓跑了。 苏锦望着王妈妈笑道,“王妈妈怎么又回来了?不怕了?” 王妈妈一脸尴尬,道,“世子妃生性善良,若是真要对奴婢做什么,奴婢岂有命站在这里?” “奴婢回来是有件事方才忘了说。” “什么事?”苏锦倒是好奇什么事值得她忍着惧怕再回来一趟。 红袖是她的心腹,有什么要说的事,让红袖跑一趟也没什么。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绣房给世子妃做的衣裳,世子妃穿过吗?” 苏锦眉头一紧。 “衣裳有什么问题?”她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前两天,老夫人把绣房管事的叫了去,”王妈妈回道。 把绣房管事叫去,还把她打发走了。 当时红袖不在,她也不敢随便指使其她丫鬟偷听。 今儿早上,老夫人又格外关心世子妃的穿戴,王妈妈就猜到老夫人让绣房管事妈妈在世子妃的衣裳上动手脚了。 只是没想到世子妃没有穿。 见王妈妈关心她,苏锦便道,“那衣裳我让丫鬟拿去洗了。” 王妈妈心稍安,福身退下。 等王妈妈走后,杏儿才过来道,“府里都知道姑娘你会医术,应该不会给你下毒,难道是让姑娘你人前崩线丢脸?” 想到苏崇今儿崩掉的鞋。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万幸她没穿,不然皇上岂不是要当众赏赐她几十套裙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杏儿跑去找丫鬟拿裙裳。 太阳大,洗过的裙裳早晒干了。 杏儿又拉又扯,道,“缝的很结实。” 能扛的住杏儿拉扯,苏锦一点都不怀疑裙裳的结实性。 她闻了闻,裙裳只有香皂的清香和太阳暴晒的味道。 苏锦看着裙裳走神。 如果老夫人真的是勇诚伯的亲娘。 勇诚伯世子死在她和谢景宸的手里。 老夫人一准想弄死她。 应该不至于只是让她人前丢脸这么简单。 可惜裙裳洗的太干净,找不到证据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入狱 勇诚伯府门前。 刑部的衙差把勇诚伯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远处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崇国公看着勇诚伯府的大门,脸色是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小厮过来道,“国公爷,刑部只包围了勇诚伯府,没有抓人。” 崇国公冷笑一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刑部为什么只包围了勇诚伯府,既不抓人,也不撤走。 要只是刑部,他还能施压。 可要刑部尚书包围勇诚伯府的是东乡侯。 他施压,只会把火烧到他身上来。 想到勇诚伯的所作所为,崇国公一把将轿帘放下。 “回府!” 刑部尚书府。 曲大少爷骑马走在前面。 刑部尚书坐轿子走在后头。 等从软轿内出来,刑部尚书夫人便望着他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心不在焉?” 同床共枕了十几年,没有人比刑部尚书夫人更了解刑部尚书了。 肯定是出事了。 而且不是小事。 曲大少爷也望着刑部尚书,“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离京许久,如今回来了,一堆人要请他吃饭。 他打算宴会和和大家聚聚。 结果散宴后,刑部尚书就让他回府。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他还要赶着去赴约,总不能爽约。 刑部尚书沉着脸去了书房。 刑部尚书夫人和曲大少爷只能跟在后头。 刑部尚书生性谨慎,便是尚书府,也不知道哪个小厮就是谁家的眼线。 只有进了书房,他才能放心的训斥自己的儿子。 “我派人去勇诚伯府搜查,找到了图纸上的瓷器,但并非是贡品,”刑部尚书道。 曲大少爷愣住,“怎么会不是贡品?” 刑部尚书瞪他,“是不是贡品,我会认不出来吗?” 刑部尚书夫人急了,“不是贡品,那贸然把勇诚伯府给包围了,这可怎么是好?” 毕竟是伯府,哪是能轻易包围搜查的。 真要追究起来,这是渎职了。 曲大少爷被自家亲爹瞪懵了。 之前办差回来,父亲看他多和颜悦色,他是第一次被父亲委以重任,他是力求办好,不出一点差错的。 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万一连累父亲丢官,曲大少爷忙道,“不可能错的,我问的很详细,那就是贡品。” “瓷器是很精美,完全达到了贡品的档次,但瓷器底下并没有贡品字样,”刑部尚书道。 没有贡品字样,算哪门子贡品。 只要是进贡之物,哪怕就是个雪梨,箩筐上也会有贡品二字。 “那现在该怎么办?”刑部尚书夫人着急道。 “我正想办法呢,”刑部尚书头疼道。 是他太心急了。 可就算他不心急,明儿把证据给东乡侯看,结果也一样。 此事错在证据不足。 是他儿子办事不利。 “你们先回去吧,”刑部尚书摆手道。 曲大少爷还要说话,刑部尚书夫人把他拽了出去。 没有直接骂他,就不错了。 还敢在他爹气头上碍眼,这不是找骂吗? “你啊你,本来你爹挺高兴的,结果转过脸就出事了,”刑部尚书夫人叹气道。 曲大少爷是满腹委屈。 他奔波了这么久,不就为了完成父亲的交待,结果—— 曲大少爷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出府赴约了。 刑部尚书夫人回了屋子,越想越脑壳疼。 刚打算歇会儿,丫鬟就进来禀告说老夫人让她回去一趟。 刑部尚书夫人猜到是为了何事,她不想回去挨训,可一听老夫人晕倒了,她就不能不回去了。 等刑部尚书夫人回府,已经是傍晚了。 刑部尚书望着她,“挨训了?” “我娘感激勇诚伯救过她,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你又是她女婿,把勇诚伯府给包围了,她能不多问几句吗?”刑部尚书夫人道。 “我把弄错了的事一说,娘就放宽心了。” 彼时丫鬟端饭菜进来。 今儿曲大少爷回来,厨房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曲大少爷想起件事,他忙把筷子放下,“爹、娘,我吃饱了,我先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 刑部尚书夫人看着还剩下半碗饭的碗,道,“这才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离京一段时间,怎么养成了火急火燎的性子?” “我听说东乡侯在培养人耐性上有绝招,要不把他也送去东乡侯府磨砺一番?” 刑部尚书道,“第一次出远门,做事着急在所难免,习惯了就好了。” 再说曲大少爷出门后,骑上马背就直接跑了。 小厮追都追不上。 曲大少爷去了一家瓷器铺。 不过这时辰,瓷器铺已经打烊了,铺子前面做生意,后面是住宅。 曲大少爷翻墙进去,就找到了正在吃饭的掌柜的一家。 他突然闯入,把人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掌柜的道。 曲大少爷揪着掌柜的衣领子道,“你是礼州周家的人是不是?” 掌柜的点头,“是,我是。” “我问你,三年前,礼州是不是进贡过一批瓷器,被青云山打劫了?”曲大少爷问道。 “是,是有这回事。” “那瓷器上怎么没有贡品字样?”曲大少爷问道。 掌柜的望着曲大少爷道,“宫里点名要没有字样的贡品,我们不敢不听啊。” 点名了不要贡品字样? 曲大少爷蹙眉,“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掌柜的知道的并不详细,他把知道的说出来道,“那批贡品是宫里要了作为贺礼送人的,特意叮嘱不能比宫里皇上后妃用的差,但不能刻上贡品字样。” “为了那批贡品,周家上下忙了整整一个月。” 原来如此。 曲大少爷让掌柜的把他的话写下来,签字画押后,就带着供词走人了。 等他回府,天上已繁星密布。 他把供词呈给刑部尚书过目。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紧紧的。 三年前,宫里并没有要大批的瓷器作为贺礼送人。 进贡一事也没有找到存档。 定是有人假传圣旨! 第二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刑部尚书吃了早饭后,就去找了东乡侯。 东乡侯把供词送进宫,皇上看过后是勃然大怒,不仅让东乡侯查抄勇诚伯府,而且要彻查此事。 勇诚伯府上下悉数入狱。 正文 第六百章 添乱 消息传到镇北王府时,苏锦正在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是忧思成疾,担心勇诚伯府出事才晕倒的。 知道包围勇诚伯府是误会了,刑部如今人还不敢撤走。 不撤走的话,那些大臣就不敢贸然弹劾刑部和东乡侯。 毕竟是要查抄勇诚伯府,没点证据,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冲动行事。 东乡侯敢和崇国公对着干,等闲大臣是不敢招惹他的。 确定勇诚伯府不会出事,老夫人心情就好多了。 心情一好,自然精神抖擞。 只是没能抖擞多会儿,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的消息就传来了。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的脸就铁青了。 握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三太太望着传话丫鬟道,“不是说误会了吗?” “怎么还查抄了勇诚伯府?” 丫鬟摇头,“不是误会,是罪证确凿。” “这回是皇上下旨查抄勇诚伯府的,皇上还让东乡侯和刑部彻查勇诚伯府一案。” 三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觑。 刑部包围勇诚伯府可以说是误会了。 可皇上下旨那基本上误会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勇诚伯不会真的贪墨了贡品吧? 贪墨贡品这可是死罪。 苏锦看着老夫人,真怕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不过老夫人晕倒是好事。 因为她越是对勇诚伯越好,就越惹人起疑。 就算王妈妈以前没这么怀疑过,昨儿她说的那番话,不信王妈妈内心一点感触都没有。 王府上下所有人,包括老王爷在内,都没有王妈妈陪伴老夫人时间最久。 王妈妈更能发现老夫人的不对劲。 她说的话也最有可信度。 老夫人强忍着怒意道,“我乏了,都回去吧。” 王妈妈赶紧扶老夫人起来。 回屋后,老夫人咬牙道,“再把大姑奶奶给我叫来!” 王妈妈劝老夫人道,“刑部的事,您就是找大姑奶奶来也没用,勇诚伯是帮过您,可这么多年,您待他也不薄,什么样的恩情也还清了。” “昨儿您数落大姑奶奶恩将仇报的话已经过重了,难道您还要大姑奶奶逼着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不成?” 王妈妈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老夫人心头上。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是急则生乱了。 “这恩情岂是能还清的?”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没再接话。 世子妃救了王爷和老王爷的恩情,怎么没见老夫人记在心上,唯独勇诚伯帮过她一回,她却是刻在了骨子里。 王妈妈又想起了苏锦说的话。 她现在已经信了七分了。 老夫人等的焦灼不安。 大姑奶奶是硬着头皮来了。 她都想象的到她又要挨训了。 昨儿才说不会有事,让老夫人放宽心,一大清早就打脸了。 进屋,请安后,大姑奶奶小心翼翼道,“娘,您别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女儿可担待不起。” “我没有生气!”老夫人道。 “我知道你昨儿是想我安心才那么说的,我找你来,就是想知道勇诚伯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下旨抄了勇诚伯府?!” 还说没生气,说话声都气的在抖了。 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道,“娘,勇诚伯这回犯的错太大了,便是父亲都救不了他,您就别管了。” 老夫人心头一沉。 “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夫人问道。 大姑奶**疼。 她就没见过有这么关心外人的。 关心的便是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忍不住要妒忌了。 知道拗不过老夫人,大姑奶奶如实道,“三年前,勇诚伯奉命运送粮草,从青云山脚下路过的时候,被青云山打劫了。” “勇诚伯上报朝廷的数目是东乡侯打劫的四倍。” “当时船上还有一批贡品,勇诚伯趁机贪墨了。” “那批贡品是有人假传圣旨让进贡的,现在还不知道假传圣旨的人是不是勇诚伯。” “就算不是勇诚伯,但他这么心安理得的昧下,还没有嫁祸给东乡侯,定是知道那批贡品是谁假传圣旨的。” “他要是坦白招认了,还能留一条活命,流放千里,如果不招,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他的。” 老夫人脸色惨白。 有胆量假传圣旨的除了崇国公还能有谁?! 想到崇国公—— 老夫人脸色又恢复了几许。 如果真是崇国公。 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勇诚伯的。 老夫人飞快的拨弄着手中佛珠。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老王爷让奴婢来给您传话,勇诚伯府的事让您别管。” “我知道了,”老夫人淡漠道。 大姑奶奶趁机起身道,“娘,我还约了人在美人阁见,我就先走了。” 大姑奶奶走后,老夫人就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半晌之后,她道,“明儿去大佛寺上香。” “可老夫人您身子骨……。” 不等王妈妈说完,老夫人便打断她,“去吩咐便是。” 王妈妈只能应下。 走了几步后,王妈妈脚步一滞。 她回头看向老夫人。 她想到了老夫人从静安寺回来那天,借着回府的机会绕道去勇诚伯府上香。 专程跑一趟惹人起疑,可如果是顺道的话,就不会让人起疑心了。 …… 行宫。 北漠公主对着铜镜看脸上的淤青。 皇上赏赐的药膏效果极好,淤青已经很淡了。 想到昨天丢的脸,北漠公主就有些咬牙切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北漠公主连忙起身,望着走进来的北漠大皇子道,“皇兄,你见到父皇了吗?” 北漠大皇子摇头。 北漠公主登时来了气。 “大齐朝到底想做什么?!”她恼道。 “要我北漠和亲才肯放了父皇,我也来了。” “昨儿宴会上不许提,今儿又拿休沐,大臣不上朝来搪塞我们,把我们干晾在行宫里不闻不问!” “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公主道,“你有没有觉得大齐朝在故意拖延时间?” “什么故意拖延时间?” “分明就是想急死我们!”北漠公主一屁股坐下道。 看着北漠公主急躁样子,北漠大皇子是欲言又止。 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坏事。 北漠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让我们见父皇。” “皇兄,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北漠大皇子看着她,叮嘱道,“这里是大齐,不是北漠可以任由你胡来,父皇生死未卜,你不要添乱。” “谁添乱了?!”北漠公主妙目一瞪。 “好,你没有添乱。” “你就老实待在行宫里养伤,才来大齐就弄的一脸伤,你是北漠公主,你这样子出去怎么见人?” 要不是脸上有伤,她才不会老实的待在行宫里。 她咬牙道,“这伤明天就好了!” 想到什么,北漠公主凑到北漠大皇子身边道,“听宫女说,皇兄昨儿回来就一直在泡澡,要了七次水。” “皇兄是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的臭脚熏着了吗?” 北漠大皇子,“……。” 能不能不要提昨天宴会上的事? 只要一想到苏大少爷那双臭脚碰到他尊贵的胸膛。 他就想沐浴更衣。 堂堂先崇国公世子之子,现东乡侯府大少爷,居然连双结实的鞋都没有。 北漠大皇子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脸面的世家少爷。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找打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苏锦进屋的时候,三太太正在说话,她望着老夫人道,“天这么热,老夫人还是别去大佛寺上香了。” “您要添香油钱,差人送去便是。” 老夫人摆手道,“礼佛讲的是诚心,岂是他人能代劳的?” 她是执意要去,而且是谁也不让陪着。 老夫人要做什么,除了老王爷和南漳郡主,估计没人能拦得住。 其她人劝了几句,老夫人眉间露了不耐烦之色,也就不敢再劝了。 苏锦请安后,就安分的坐在那里当木头桩子。 不能一请安完,便告辞。 这样一看就是不带感情的例行公事。 反正小坐一会儿听听京都的八卦也好。 只是苏锦能感觉到王妈妈的眼神几次从她身上扫过,似乎有话与她说的样子。 王妈妈是真有话和苏锦说。 她想告诉苏锦—— 老夫人是真的。 昨儿夜里,老夫人诵经完,准备歇息。 兰芝端了温水来伺候老夫人洗脚。 兰芝发现老夫人脚后跟有伤疤,便多问了一句,“老夫人,您脚后跟怎么有伤疤?” “年少时不小心踩到火盆烧伤的,”老夫人随口回道。 “当时肯定很疼吧,”兰芝心疼道。 老夫人没有回答。 但她随口回的话,王妈妈却是听见了。 有些事她忽略了。 老夫人是失忆了,可她不是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以前太老爷和太夫人留给她的东西,她都还记得。 如果老夫人真的和世子妃说的那般换了个人,没有了老夫人的记忆,不得不假装失忆来蒙蔽大家,可老夫人也该连旧时记忆一并没有才对。 虽然老夫人比以前更喜欢吃甜的,但大部分口味都没变。 她熬的粥之所以得老夫人的喜欢,那是因为熬粥的方法她是跟着太夫人学的。 老夫人失忆后,一口就尝出来了。 她还记得老夫人捧着粥碗,眸光湿润的样子。 老夫人绝不是假的! 只是人多,王妈妈找不到机会和苏锦说。 再者老夫人也不喜欢她和苏锦接触过多。 不过王妈妈昨儿向苏锦给老夫人拿了三十颗药丸,老夫人服了,作为长辈,肯定要赏赐小辈的。 “把我那支红玉簪赏给世子妃,”老夫人道。 王妈妈转身去拿红玉簪。 从抽屉里把玉簪拿出来后,王妈妈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后,她想了想,拿纸笔写了张纸条塞锦盒里。 这一幕正好被兰芝看见。 她飞快的转身走了。 屋内,老夫人正在喝茶。 兰芝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夫人眼神一下子就冰冷了下来。 王妈妈拿着锦盒走过来,正要直接送给苏锦。 老夫人道,“拿给我看看。” 王妈妈愣了下。 她握紧了手中的锦盒。 老夫人手伸着,王妈妈只能把锦盒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锦盒,就看到那支红玉簪。 但锦盒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老夫人瞥了兰芝一眼,兰芝有点慌了。 她明明看见王妈妈把纸条塞在锦盒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老夫人把红玉簪拿起来,锦盒随手递给了兰芝。 望着苏锦,老夫人道,“过来,我给你戴上。”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莫非王妈妈在锦盒里给她藏了东西? 可锦盒在兰芝手里,她也不能硬抢啊。 要真来硬的,都不用找,直接就坐实了王妈妈的罪证了。 王妈妈一脸从容。 苏锦相信锦盒应该没有问题。 她走上前,老夫人把玉簪给她戴上。 老夫人顺带夸了苏锦几句,然后就让大家散了。 兰芝把锦盒带下去,翻了又翻,什么都没有找到。 王妈妈看着她,冷冷道,“你想从锦盒里找到什么?” 兰芝身子一颤,手里的锦盒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没,没什么,”兰芝慌乱道。 说完,捡起锦盒就跑了。 王妈妈脸色从容,没人知道她后背湿透了。 要不是她担心世子妃会当众打开锦盒,被人发现纸条,又或者藏在锦盒底下,世子妃看不见,所以把纸条攒在了手心,打算递过锦盒的时候,顺带塞过去。 今儿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丫鬟手里头了。 出了栖鹤堂,杏儿跟着苏锦往沉香轩走。 半道上,杏儿东张西望,确定没人,然后递了张纸条给苏锦。 苏锦,“……。” “哪来的?”苏锦问道。 “刚刚出门的时候,红袖撞了我一下,随手塞给我的,”杏儿道。 “她肯定是不敢撞姑娘,所以才撞我的。” 苏锦把纸条打开,上面只有六个字—— 世子妃猜错了。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亏得她还心情激动,觉得王妈妈给她递了什么十万火急特别管用的好消息。 敢情是迫不及待来打击她的。 她怎么就猜错了? 既然都传了纸条,为什么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呢? 这不是更让她挠心挠肺吗?! 苏锦随手把纸条捏成团,扔进了莲花池里。 误会有人投食,莲池里锦鲤涌过来。 等发现是不能吃的东西,又一哄而散。 只余下一张小纸团随波逐流。 苏锦站在湖畔吹风。 良久。 她打算回沉香轩了。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北漠公主、寿宁公主还有崇国公府大姑娘来了。” “又是来找打的吗?”杏儿脱口问道。 苏锦,“……。” 小丫鬟,“……。” 小丫鬟涨红了脸。 别问她啊。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小丫鬟赶紧退下。 苏锦转身回沉香轩。 只是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谢锦瑜迎面走来。 她望着苏锦,冷道,“大嫂是我镇北王府世子妃,贵客到了,你都不打算去迎接吗?” 训斥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叫人不爽。 一群来找茬的,有什么可迎接的? 不想生事,还要被挑刺。 和一群狼狈为奸的人,苏锦没什么好脾气,“是我疏忽了,王妃在卧床养胎,郡主只是侧妃不够资格,我身为世子妃确实该出去迎接两位公主驾到。” “你!”谢锦瑜气的脸都绿了。 “别你了,一起去吧,慢待了两位公主就不好了,”苏锦笑容温和。 说完,苏锦转身往前走。 身后,谢锦瑜气的直跺脚。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挑拨 镇北王府前。 几顶奢华马车徐徐停下。 最先从马车内下来的是寿宁公主。 再是北漠公主。 最后是崇国公府大姑娘。 看到寿宁公主,王府小厮都有点懵。 毕竟上回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场景太过震撼。 他们还在私下打赌寿宁公主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镇北王府了。 没想到她不但来,还来的这么快。 没人敢把公主拦在门外不让进。 几人迈进镇北王府。 北漠公主眸光扫了一眼王府,兴致缺缺。 寿宁公主见了她道,“荆山公主不想来镇北王府?” “我现在只想见我的父皇,”北漠公主淡淡道。 “估计难,”崇国公府大姑娘道。 北漠公主望着她。 崇国公府大姑娘继续道,“自打东乡侯回京后,皇上就对他信任有加,这一次活捉你父皇,飞虎军功劳最大。” “你欺负东乡侯的女儿,要抢他的女婿,他肯定会晾你们北漠使臣一段时间的。” 苏锦走过来,正好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她嘴角勾了勾。 北漠公主够看她不爽了,她还火上浇油。 苏锦走上前,笑道,“要说荆山公主会来我们大齐朝,崇国公功不可没。” 北漠公主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么说?” 看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荆山不知道,你父皇被活捉,带回京都后,我爹为了大齐和北漠边关安宁,主张让皇上放了你父皇,只要你爹北漠王答应不再扰我边境,”苏锦道。 “崇国公主张杀了你父皇,要不是我爹和部分朝臣不同意,你父皇这会儿早死了。” 飞虎军是活捉了北漠王,但没有要杀他。 崇国公可是要杀她爹的人。 她这个做女儿的却和崇国公府大姑娘还有寿宁公主走的近。 苏锦看北漠公主的眼神都带着对智障的关爱。 “你胡说!”崇国公府大姑娘反驳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胡说,荆山公主上街一打听就知道执意要北漠送公主来和亲的是谁了。” “你们寸步不离的跟着荆山公主,不会是怕她打听到什么消息吧?” 寿宁公主瞪着苏锦,“你少挑拨离间!” 苏锦觉得好笑。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她们能挑起北漠公主对她的怒气,她还不能还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锦福身准备走人了。 然而—— 事情发展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就算北漠公主不全信,怎么也将信将疑吧。 但是! 人家北漠公主就是冲着她来的。 一把匕首抵在苏锦的颈脖子处,杏儿急道,“你快放了我家姑娘!” 北漠公主望着苏锦道,“对不住了,我只想见我的父皇。” “你说的事,我会去查。” “但现在,还请镇北王世子妃随我去刑部一趟。” 就这样轻易的,苏锦被挟持了。 北漠公主要拿她来威胁朝廷,逼朝廷让她见北漠王。 但苏锦很想问一句。 寿宁公主和崇国公府大姑娘就在她身边,她为什么不挟持她们,偏要挟持她? “荆山公主有必要这么舍近求远吗?”苏锦问道。 “比起她们,你们大齐皇帝更宠爱你,”北漠公主给了个理由。 苏锦,“……。” 得。 又一个擅长挑拨离间的。 而且北漠公主的挑拨威力更大。 直接踩了寿宁公主的痛处。 痛的寿宁公主脸色泛青。 人家北漠公主怕挟持她威胁不了父皇,所以跟着来挟持镇北王世子妃。 这是有多看不起她这个大齐公主?! 北漠公主挟持苏锦一步步朝大门走去。 她的举动惊动了王府丫鬟小厮。 大家都围过来。 北漠公主道,“本公主无意伤害你们世子妃,我只想见我的父皇!” 其实用脚趾头也知道她不敢伤还苏锦。 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之女,皇上的救命恩人。 要真伤了苏锦,别说她爹北漠王了,就是她和她皇兄的小命都得交代在大齐。 苏锦被北漠公主带着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顶软轿在王府门前停下。 宁王妃从软轿内出来,抬头就看到北漠公主挟持苏锦。 匕首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宁王妃脸色一白。 “荆山公主切莫冲动,”她急道。 “有话好好说。” 北漠公主气道,“是你们大齐不好好说话!” “把路让开!” 宁王妃能让吗? 铁定不能啊! 这大热天的,若不是不得不来,她根本就不愿意出门。 她望着北漠公主道,“荆山公主,我儿媳妇早产,危在旦夕,世子妃医术高超,我此番是来请她去救命的。” 北漠王虽然被关,但毕竟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着急,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可宁王世子妃就不同了,有时候晚会儿,就是一尸两命。 北漠公主气的咬牙。 她好不容易才豁出去挟持了镇北王世子妃。 结果还被人挡住了去路。 可她一旦把人放了,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北漠公主犹豫不决。 苏锦能感觉到北漠公主的迟疑。 看来这北漠公主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一心想见自己的父亲,就枉顾她人生死,算是良心未泯吧。 宁王妃跪下相求。 北漠公主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身后上官凤儿见她在犹豫,眸光闪了闪。 她往前走,脚“不小心”踢到门槛,身子往前一仆。 她手朝北漠公主的胳膊推过去。 匕首朝苏锦的颈脖刺去。 北漠公主眼疾手快,手往旁边一偏。 苏锦只感觉到一道光芒闪了下她的眼睛。 随后一声惨叫传来。 等她再睁开眼。 上官凤儿不止摔倒在地,胳膊还被北漠公主的匕首划伤了。 血染红了她的裙裳。 北漠公主手里的匕首上还带着血。 血嘀嗒往下掉。 北漠公主望着上官凤儿道,“你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在后脑勺的吗?!” “你刚刚差点害我杀了镇北王世子妃!” 寿宁公主忙将上官凤儿扶起来。 上官凤儿望着北漠公主,委委屈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北漠公主恼道。 “我刚刚要是不小心杀了你,是不是不用偿命?!” 上官凤儿咬着牙,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疼的。 胳膊伤的严重,血直往下掉。 看着她死不悔改的脸,北漠公主只恨刚刚那一匕首划的太轻了。 “快传太医!”寿宁公主喊道。 苏锦脸寒如霜,她望着宁王妃道,“不是要救府上世子妃吗?” “走吧。” 宁王妃赶紧起身。 地上烫,才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 苏锦头也未回的走了。 寿宁公主扶上官凤儿进屋。 结果上官凤儿走了几步,肚子一阵叫唤。 “快,快扶我去茅房!” 北漠公主站在王府门前,气的是直跺脚。 “来人,给本公主牵马来!”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旧事 赶着救人,马车跑的很快。 宁王府的轿夫抬着轿子在后面跑。 倒也没有落下。 等苏锦从马车内下来,宁王妃扶着软轿作呕,丫鬟担忧道,“王妃……。” “我没事,”宁王妃摆手道。 苏锦看向她。 丫鬟扶着宁王妃走过来。 苏锦问道,“府上世子妃早产多久?” “我家世子妃半个月前才满七个月,”丫鬟忙回道。 这早产的有些严重了。 苏锦神情凝重。 “前面带路,”她道。 苏锦没见过宁王世子妃。 进了屋,看到宁王世子妃的肚子。 要不是丫鬟说她才七个月,她真的怀疑她是足月。 因为肚子太大了。 太医就在屋子里,见苏锦来,赶紧把位置让开。 苏锦忙给宁王世子妃把脉。 她的情况和上回严家大少奶奶不同。 严家大少奶奶是足月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没生下来。 宁王世子妃是天不亮破的羊水,并没有多久。 因为早产太久,再加上胎儿大,太医没有多少把握,所以让宁王妃把苏锦找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宁王妃问苏锦,“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看样子,至少还要一个时辰,”苏锦道。 宁王妃也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快。 只是她着急啊。 时间在等待中过的最慢。 不止是宁王府,还有大佛寺。 老夫人上了大佛寺,上香祈福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来大佛寺不只是进香那么简单,她还约了崇国公府老夫人来大佛寺相见。 老王爷不让她管勇诚伯府的事,她不好专程跑崇国公府去。 可如果在大佛寺“偶遇”,老王爷总无话可说。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不见崇国公府来人。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老夫人没有多少耐心,她猜到崇国公老夫人没打算来。 如果勇诚伯真的贪墨了崇国公的东西,崇国公府恼他都来不及,更别提帮他了。 她写了封信,递给兰芝道,“亲自送到崇国公老夫人手里。” 兰芝不敢怠慢,赶紧下山送信。 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个时辰。 兰芝回来后,禀告老夫人道,“崇国公老夫人说她待会儿就来,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来就好。 老夫人继续诵经祈福。 七七四十九遍之后,老夫人抬起胳膊,“扶我起来。” 王妈妈正好进来,忙把老夫人扶起来。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去大雄宝殿。 远远的就看到一管事妈妈,带着两丫鬟,身后还跟着八个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殿。 等她们走进,就有香客出来,边走边道: “宁王府出手真阔绰,”妇人道。 “一出手就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 “听说是宁王府大喜,宁王世子妃一口气给宁王府添了两位千金,”另一妇人道。 “一口气生了两个,宁王世子妃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好福气,宁王世子妃这是头胎,若是小少爷,那就是爵位继承人,只能有一个,要是生了两个小少爷,还要舍掉一个,做娘的哪里舍得啊,”妇人道。 “这一次生两女儿,下次再生儿子,左右还年轻。” “也是,两个孩子长一样总归不大好,容易认错……。” 两妇人渐行渐远,说话声也弱了下去。 王妈妈却是怔在那里,脸色惨白。 她的身子在颤抖。 她在恐惧。 有件老夫人绝口不提的事,也被她遗忘了三十多年。 没有人知道老夫人其实是双生子之一。 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这件事甚至连老王爷都不知道。 因为这对老夫人来说是耻辱。 三十六年前,老夫人的胞姐受人诱惑,与人私奔。 消息泄露—— 王家成了当地的笑柄。 王家老祖宗被活活气死。 太老爷和太夫人抬不起头来。 老夫人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家一双姐妹花,求亲的人多的快要把王家的门槛踏破。 可自打大姑娘与人私奔后,求亲的人就没了。 老夫人蹉跎到十六岁都没能嫁出去。 为了避开飞短流长,王家举家从北方迁到了南方。 当时在王家伺候的丫鬟小厮,除了几个信的过的老人都悉数遣散了。 到了惠州,王家才摆脱大姑娘带来的影响,太老爷相中了老王爷,老夫人就是这么嫁给老王爷的。 王家虽不是大户,却也在当地小有名望,若非逼不得已,不会变卖家产,另寻它处落脚。 可想在一个陌生地方扎稳脚跟谈何容易? 王家就此一蹶不振。 而王妈妈,是在王家去惠州的路上救的。 太夫人心软,毕竟大姑奶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止一次偷偷派人接济大姑奶奶。 后来有一次王妈妈陪老夫人回门,发现太老爷和太夫人在吵架。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老夫人还有个孪生姐姐。 她心中好奇,多问了一句。 老夫人捂着她的嘴,把她拉走了。 这件事,太老爷不想任何人知道。 王家也经不起折腾了。 太老爷不许太夫人再派人去接济大姑奶奶,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两年后,太老爷病逝。 太夫人派人去找大姑奶奶,只带回来大姑奶奶和外孙失踪的消息。 当时北方很乱,又是天灾,又是战乱。 那一年,瘟疫死了很多的人。 没人知道大姑奶奶是死了还是逃了。 那时候,一家人若是走散了,可能就一辈子找不到人了。 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大姑奶奶的消息。 可刚刚两妇人的话让王妈妈想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这世上—— 还有一个人和老夫人长的一模一样。 以前不明白,想不通的地方。 这一瞬间,都通透了。 大姑奶奶私奔的夫家虽然不姓陈,但姓程! 她记得老夫人说过,大姑奶奶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就叫源儿。 那天,勇诚伯晕倒。 老夫人脱口喊的就是源儿! 这个猜测,令王妈妈浑身颤抖。 老夫人察觉到了。 她最怕的也是让人知道这件事。 王妈妈的反应让她心慌。 她一直不敢试探王妈妈是不是知道这件旧事。 王妈妈一直没提过,她便放下心防。 但从王妈妈的反应,她定是知道的。 她猜到她是谁了。 强自镇定,老夫人道,“先回去吧。”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愧疚 正好王妈妈也有话要急着问老夫人。 她扶老夫人回去。 可怜小和尚迎上来,还没张开,人就走了。 这边王妈妈扶老夫人迈出大雄宝殿,那边北漠公主迈步上台阶。 她眺目远望。 大佛寺的美景,驱散了她布满阴霾的心情。 “公主,听说大佛寺的签很灵呢,您要不要进去求根签?”丫鬟道。 “也好。” …… 回了禅房,红袖迎上来。 老夫人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端斋菜来。” 红袖福身应下。 老夫人回屋,王妈妈开门时,老夫人手摸了下头上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发髻。 等进了屋,王妈妈松开扶老夫人的手。 正要开口。 老夫人手里的发簪朝王妈妈的胸口扎去。 王妈妈心头一震。 好在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几天又心事重重,寝食不安,没多少力气。 王妈妈稍稍避开了点,但那支金簪还是插在了王妈妈的肩膀上。 鲜血直往外涌。 王妈妈一把将老夫人推开。 老夫人腰撞到桌子,摔倒在地。 本来王妈妈还想问老夫人是不是假的,她是不是大姑奶奶。 就凭老夫人这一根金簪,还有什么好问的? 人家都要杀她灭口了! 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取而代之,她的心被狗给啃了吗?! 想到自己的主子被人给害死了,她还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仇人三十几年,还险些被害死。 王妈妈悲从心来。 她想替老夫人报仇。 干惯了粗活,王妈妈岂是老夫人能比的,哪怕肩膀受伤了,掐死老夫人也不是办不到。 只是她掐老夫人脖子时,正好兰芝进来了。 兰芝呵斥道,“王妈妈,你疯了吗?!” 她过来拉王妈妈的手。 “杀,杀了她,”老夫人叫道。 兰芝东张西望,找不到东西砸王妈妈,只好也掐王妈妈脖子了。 王妈妈肩膀疼,用力就疼。 掐老夫人脖子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了。 再加上兰芝年纪轻,王妈妈知道自己非但要不了老夫人的命,只要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世上,只有她知道老夫人还有一孪生姐姐的事。 她必须要活着。 只要老王爷、王爷知道这事,老夫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王妈妈夺门而逃。 兰芝扶老夫人起来。 老夫人拂开兰芝的手,“不要留活口!” “快去!” 兰芝背脊一寒。 她帮老夫人下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是表姑娘,再是王妈妈。 老夫人的话,她不敢不听。 王妈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掐老夫人的脖子,死不足惜。 兰芝追出去。 兰芝穷追不舍,王妈妈只能往前逃。 前面有王府的丫鬟,王妈妈不敢往前,只能往僻静处逃。 王妈妈越跑越忙,兰芝追着不放。 王妈妈毕竟年纪不轻,再加上受伤流血。 兰芝追上王妈妈。 兰芝拔掉了王妈妈肩膀上的金簪,要朝王妈妈心口扎下去。 王妈妈反抗是,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坡有些抖,草蔓很深,兰芝不敢下去。 万一里面有什么毒蛇,她不得给王妈妈陪葬。 这里偏僻,王妈妈的伤口又在流血,她活不了多久。 兰芝把金簪用绣帕擦干净。 听远处有说话声传来,兰芝赶紧走了。 兰芝走的很急,没有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条小道往下。 小道直通一棵菩提树。 之前皇上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兰芝跑回去,老夫人脸色冰冷,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兰芝心头一慌。 她忙把金簪从怀里掏出来。 “奴婢拔了金簪,朝王妈妈心口扎了下去,不知道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奴婢就揣下山坡了,”兰芝回道。 “确定没气了?”老夫人不放心再问。 “没气了,”兰芝回道。 她把金簪放下,老夫人道,“这支金簪就赏你了。” 兰芝连忙道谢。 虽然这支金簪杀过人。 但有多少好东西都是陪葬品。 见老夫人一脸狼狈,兰芝忙问道,“老夫人,王妈妈刚刚为什么要杀您?” 老夫人寒眸一扫。 兰芝后背一寒。 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快。 王妈妈伺候了老夫人三十几年,对老夫人尽心尽力,老夫人都要杀掉她,何况她一个小丫鬟?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崇国公老夫人走进来,老夫人瞥了兰芝一眼,“你退下吧。” 兰芝连忙告退。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老夫人的额头,还有歪掉的发髻,眉头皱紧,“这是怎么了?” “当年的事被王妈妈发现了,”老夫人回道。 “她要掐死我。” 崇国公老夫人坐下来,淡漠道,“当年,我就劝你除掉王妈妈,以免留下心腹大患,现在后悔了吧。” “现在除掉也不迟,”老夫人敷衍道。 崇国公老夫人想不明白。 一个奴婢有什么好留的? 她贵为镇国公府老夫人,要多少下人伺候没有? 老夫人为什么留下王妈妈? 因为这世上只有王妈妈知道老王爷征战沙场那些年,老夫人吃过多少的苦头。 也只有王妈妈最清楚老夫人和老王爷之间的点点滴滴。 男人有权有势就容易变坏,有王妈妈在身边,老王爷惹她不高兴的时候,王妈妈会去劝老王爷。 整个王府,只有王妈妈劝的动老王爷! 当年那些苦头能让老王爷愧疚,加倍的对她好,补偿她。 这就是她为什么留下王妈妈的原因! 因为她活着对她更有利! 因为王妈妈活着,才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假的! 只是没想到,王妈妈险些成为她的心头之患。 她问过王妈妈什么时候跟着她的,知道她是在王家迁移的路上。 王家都举家南迁了,就是要隐藏当年那件事,定不会再让外人知道。 没想到她小瞧了王妈妈,更低估了王家对王妈妈的信任。 今儿是庆幸她来了大佛寺,若是在王府里,她只怕没那么容易逃过去了。 王妈妈吼一嗓子她是假的,她能杀掉栖鹤堂所有的丫鬟吗? 想着,老夫人背脊一阵阵发寒。 想到王妈妈已经除掉了,老夫人心才稍安。 她望着崇国公老夫人,声音略带了几分凌厉,“勇诚伯都入狱两天了,崇国公怎么还没有救他出来?”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相冲 北漠公主带着两丫鬟四下闲逛。 走马观花的把大佛寺逛了个遍,听大家议论宁王府添了一双千金,大捐香油钱。 北漠公主臭着张脸道,“她的医术还真不赖。” “公主后悔了?”丫鬟笑道。 “当然有点了。” 好不容易才把人挟持了,就这么放了,窝囊啊。 好在没有白放,人家母女平安,不然她会活活气死不可。 “回去了!”北漠公主道。 “听说那边还有颗菩提树,镇北王世子妃前不久才在那里救了大齐皇帝。” “公主难得来一趟,不去看看?”丫鬟循循善诱。 北漠公主朝丫鬟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瞧见。 菩提树?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去看一眼吧,”北漠公主道。 北漠公主带着两丫鬟去看菩提树。 树除了好看点外,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但树荫浓厚,坐在上头倒是不热。 有些乏了的北漠公主就坐在那里看云。 大齐的云没有他们北漠草原上的好看。 她随手捡了颗石子,往前扔。 石子丢下,惊扰了躲在草莽里的兔子,吓的转身就跑。 丫鬟抬脚去追。 没一会儿,丫鬟就跑回来了叫道,“公主,有人受伤了。” 北漠公主抬脚往前走。 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妈妈。 “找,找世子妃……。” 王妈妈气若游丝。 “什么世子妃?”丫鬟问道。 “镇北,镇……。” 话还没说完,王妈妈就晕了过去。 北漠公主望着丫鬟,“大齐有镇北公,镇北侯吗?” “公主,她说的是世子妃,”丫鬟提醒道。 要是国公府,就叫世子夫人了。 北漠公主恼道,“本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定是八字相冲!” “不然怎么捡个人,还是找她的?!” “那这个人怎么办,不管她了?”宫女问道。 “把她带回行宫!”北漠公主道。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我北漠的大夫医术也不差!” “务必要把人给我救活了!” 一丫鬟去买马车,另外一丫鬟给王妈妈包扎伤口。 老夫人坐软轿下山,正好丫鬟抬着王妈妈出来。 有马车挡着,倒是谁也没瞧见。 …… 宁王世子妃一个多时辰前便生产了。 但两个孩子一个三斤,一个四斤,重量偏轻。 当然,这对于才七个月便生产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但苏锦不放心,所以多待了半天,确定没问题方才离开。 她一回府,杏儿就迫不及待的找丫鬟打听上官凤儿的情况。 之前在大门口,她想借北漠公主的手杀她家姑娘没成功,还自己被划了一刀。 她家姑娘脾气虽然改了不少,但还是有仇必报的。 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算了。 一问,果不其然。 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腹泻不止。 再加上胳膊受伤,晕倒在了茅厕里。 那场面,杏儿随便脑补了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上官凤儿胳膊被北漠公主划伤,急于拉肚子也没时间包扎,流了不少的血,据太医说至少要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上官凤儿被抬回崇国公府后,皇上得知此事,把崇国公叫进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崇国公亲自登门赔不是,另准备了丰厚的赔罪礼外加一万两银票给苏锦压惊。 苏锦自然是没看到崇国公,但苏锦回屋,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赔罪银票和绫罗绸缎。 这些东西苏锦一点都不缺。 她只是郁闷自己一天到晚都要和智障打交道。 借北漠公主的手杀她,她上官凤儿和崇国公府就能置身事外? 她一条命是一句不小心就能算了的? 苏锦性子好。 她不会记仇的。 最多挑个良辰吉日“不小心”要她半条命便是了。 喝了半盏茶,苏锦有些困乏,便躺小榻上打盹。 睡之前,还叮嘱杏儿如果王妈妈回来了,找机会问问她纸条的事。 苏锦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 等她醒来,天边晚霞密布,灿烂如锦。 杏儿望着她道,“姑娘,不好了,王妈妈失踪了。” 失踪? 一个激灵袭来。 苏锦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会失踪呢?”苏锦道。 “她不是陪老夫人去大佛寺上香吗?” 杏儿摇头,“不知道,刚刚老夫人派人出去找王妈妈,说是让王妈妈下山买东西,让她直接回府。” “按理王妈妈早该回来了,老夫人不放心,派丫鬟小厮出去找王妈妈。” 杏儿担忧道,“姑娘,王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苏锦也有此担忧,她道,“让小丫鬟去把红袖找来。” 杏儿赶紧出去传话。 红袖来的很慢。 过了两刻钟,她才进屋。 进屋时,眼眶通红,让人担心。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怎么会失踪?” 红袖再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妈妈可能不是失踪了。” 苏锦心头一沉。 “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苏锦催道。 红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只把她最后一次见到王妈妈的场景说给苏锦听。 “奴婢在老夫人歇脚的禅房地上发现了血迹。” “老夫人脖子上还有淤青。” 这些细节,红袖都看在眼里。 但自打老夫人给王妈妈下药后,不止王妈妈变的更谨慎小心了,红袖更是不敢乱说话,办事尽心尽力。 把斋菜送进屋后,她就没敢再进屋伺候。 这些话她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看到苏锦,她就忍不住了。 王妈妈要是真被杀了,她肯定也没有活路了。 红袖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世子妃,您救救奴婢吧。” 苏锦犯难。 红袖是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 除非老夫人赏赐,否则她一个小辈怎么好直接开口要丫鬟? 而且老夫人是想弄死她的啊。 她越是想要红袖,红袖就死的越快。 不过办法,倒不是一点没有。 苏锦让红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袖擦干眼泪,连连点头。 这边红袖起身,那边谢景宸走进来。 红袖把眼泪擦干净,福身给谢景宸请安,便退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谢景宸问道。 苏锦望着他,“王妈妈失踪了。” “我打算让暗卫去问问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兰芝,她应该知道点。”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打发 谢景宸把暗卫叫进来,吩咐了几句,暗卫便跳窗出去了。 谢景宸盯着苏锦脖子。 雪白的颈脖上没有丝毫的瑕疵。 苏锦捂着脖子道,“我没受伤。” 论受惊吓程度,她可能还比不上北漠公主。 毕竟刀在北漠公主手里,挨撞的是她。 她被挟持,背对着上官凤儿,也没有和她直接接触。 这样处境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如果不是北漠公主反应迅捷,她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历过和谢景宸坠崖,死里逃生,她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多了。 谢景宸把苏锦的手移开,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他指腹有老茧,从苏锦的皮肤上划过。 一个觉得刺疼。 一个觉得像是在摸绸缎。 脖子是苏锦敏感的地方,谢景宸手一摸,她脖子缩了起来,皮肤呈现淡粉色。 想到宁王世子妃生产,叫的死去活来。 严家大少奶奶难产,差点没命。 一个寒颤袭来,苏锦连忙把脖子移开,转移话题道,“北漠公主为了见北漠王,不惜挟持我,看来瞒不了北漠了。” 都是熟悉北漠王的人。 不是简单易容就能蒙混过去的。 也不知道北漠王有没有回到北漠。 他们在帮北漠王,居然还要被北漠公主如此对待。 苏锦心底那叫一个郁闷。 等真相大白后,她一定要向北漠公主讨回场子。 谢景宸道,“北漠公主挟持你,朝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再晾北漠两天,北漠郕王也无话可说。” “那我今儿受惊还顺带立功了?”苏锦笑道。 笑着笑着,她眉头就扭了起来。 她手捂着肚子。 小腹处一阵揪疼。 “怎么了?”谢景宸担忧道。 苏锦涨红了脸。 她能说大姨妈来了吗? 上次坠崖受惊,情绪受影响,大姨妈推迟了七八天。 今儿受惊,倒是把迟迟不来的大姨妈吓的驾到了。 苏锦把谢景宸推出去。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上回你是故意骗我的?”谢景宸黑着脸道。 “谁骗你了?!”苏锦瞪眼。 “快出去,快出去!” 谢景宸拧着打结的眉头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谢景宸走后,杏儿跑进来,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去给我熬碗药来就行了,”苏锦揉着肚子道。 杏儿赶紧去后院熬药。 苏锦喝了药后,用汤婆子暖小腹,一边等暗卫带消息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不见五指。 兰芝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丫鬟,王妈妈不在,她更是寸步不离的伺候老夫人。 要么出行都有丫鬟跟着巴结讨好,暗卫找不到下手之机。 好在今儿不是兰芝值夜,等她回房歇下,暗卫跳窗进去,点晕了同房间的另外一丫鬟,把刀架在了兰芝的颈脖子上。 兰芝吓的双腿发软,被点了哑穴还叫不出声。 惊吓过后,暗卫才点开她的哑穴问话。 这丫鬟怕死,招的很快。 等暗卫回沉香轩,苏锦已经歇下了。 他便没有禀告,天刚亮了一点,街上不宵禁了,他便去大佛寺找人。 等她回来,苏锦刚吃完早饭。 暗卫把兰芝交代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苏锦,然后道,“属下一早去大佛寺找过,那丫鬟应该没有说谎,属下在她招认的地方检察过,确实有人滚下山坡的痕迹。” “属下还在山坡下一片血迹旁捡到一个荷包。” 暗卫把捡到的荷包递上。 荷包样式很简单,杏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王妈妈的荷包。” “那王妈妈人呢?”杏儿问道。 暗卫看了丫鬟一眼。 总算这丫鬟愿意和他说话了。 结果暗卫一瞥眼,杏儿想起不和他说话的事,把头扭过去。 暗卫,“……。”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暗卫望着苏锦,摇头道,“属下找遍山坡,也问了大佛寺的小和尚,都不知道王妈妈的下落。” 苏锦眉头拧的松不开。 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 老夫人要除掉王妈妈? 昨儿早上出门前,王妈妈还特意给她递了消息说她猜测是错的啊。 怎么出趟门就成这样了? 但愿王妈妈还活着。 苏锦起身要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只是起身时,小腹一阵抽疼。 杏儿拦着她道,“姑娘,你别去了。” “不去不行,”苏锦道。 她答应了要帮红袖,就不能食言。 缓了会儿,肚子没那么疼了,苏锦方才起身。 苏锦是难得碰到老王爷下朝后直接回府。 看来王妈妈在老王爷心中的分量还挺重。 老王爷怕下人寻找不尽心,亲自过问。 老夫人神情凄哀,一脸悔意,“我要知道她会失踪,我昨儿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山了。” 装。 真能装。 完了,老王爷怕她伤心,还宽慰她,“王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老夫人抹眼角的泪花。 见苏锦在,红袖转身去给老王爷换茶。 端了茶来,刚走到老王爷跟前。 哐当一声,托盘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托盘还在红袖手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大家都蒙了,只见红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老王爷、老夫人恕罪。” “没规没矩!” “连个茶都端不好!”老夫人呵斥道。 红袖右手在颤抖。 抖的幅度有点大。 老王爷见了道,“手怎么了?” 红袖哭道,“奴婢也不知道,从昨儿晚上起,奴婢手就一直抖还使不上力气。” 从沉香轩回去。 昨儿晚饭时,红袖摔了饭碗。 睡觉前,摔了洗脚盆。 今儿早上掉了肉包子,筷子连菜都夹不起来。 刚刚又摔了茶盏。 苏锦坐在一旁看着,对红袖的演技很满意。 “打发去庄子吧,”老夫人摆手道。 红袖连连求饶。 从一个大丫鬟被贬去庄子上,是个丫鬟都接受不了。 但她手抖摔东西,肯定做不了大丫鬟了。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看红袖像是病了,要不我给她瞧瞧?” 红袖跪着挪到苏锦跟前,让苏锦帮忙把脉。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等收了手,她眸光闪亮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您把红袖赏给我吧。” “给你?”老夫人眉头皱着。 “我对红袖的病感兴趣,”苏锦激动道。 “……。” 杏儿附和道,“是啊,我家姑娘对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当初就是这么一时昏了头把姑爷给抢了。” 因为骗人,杏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众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 不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美貌才抢的吗? 怎么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病? 老夫人不同意。 不过有老王爷在呢。 “这丫鬟你也是要打发去庄子上的,就给世子妃了吧,”老王爷道。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供词 老王爷都这么开口了,老夫人能不给老王爷面子吗? 拿了红袖的卖身契,苏锦没待会儿就告退了。 她实在没心情听老夫人的虚情假意。 多听会儿,午饭吃不下事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戳穿她。 兰芝站在一旁,看她的眼神都在飘。 显然昨儿暗卫威胁她的事,兰芝没敢禀告老夫人。 暗卫自打跟了谢景宸,已经成明卫了,兰芝不会不知道是她和谢景宸派去的。 苏锦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王妈妈为什么掐老夫人的脖子。 不是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王妈妈不会如此。 上回老夫人拿王妈妈的命逼她暴露医术,王妈妈也只是对老夫人失望,没有丝毫要她命的心。 不然王妈妈贴身伺候,想杀老夫人有的是机会。 行宫内。 王妈妈躺在床上,大夫在帮忙把脉。 北漠公主见了道,“怎么人还没醒?”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救她?”北漠公主没什么耐心道。 大夫惶恐,“公主息怒,臣一定尽力相救。” “不知这位老妇人和公主是什么关系?” 北漠公主看了大夫一眼,不虞道,“一定要有关系才能救吗?!” “救不活她,你就给她陪葬!” 大夫,“……。” 这老妇人看着就是个奴婢啊。 他好歹也是个太医,就这么给大齐一个奴婢陪葬,公主也太贬低人了吧。 北漠公主转身离开。 大夫问北漠公主的丫鬟,“她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丫鬟道。 “她是公主在大佛寺捡的。” “……。” 大夫心口堵的慌。 为了一个捡来的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大齐人,公主用得着这么上心,还拿陪葬威胁他吗? 北漠公主走出去,正好见北漠大皇子走过来,她快步迎上去。 “皇兄,大齐皇帝允许咱们去见父皇了吗?”北漠公主心急道。 北漠大皇子敲了北漠公主脑袋一下,“你急着见父皇,皇兄能理解,但你怎么能挟持镇北王世子妃?” “还险些被人利用要了她的命,大齐皇帝宠爱她,你越是心急,他们就越不让你称心如意。” “我看这两天是别想见到父皇了,你老实待在行宫内反省,或许还能早日见到父皇。” 北漠公主嘴撅的高高的,“那我也没打算伤她的命。” 她往北漠大皇子身后瞧,东张西望道,“郕王呢,怎么没和皇兄一起回来?” “郕王有事,让我回来看着你,”北漠大皇子道。 提到郕王的时候,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他比北漠公主知道的多,顾虑的也多。 只是做兄长的护着妹妹,不愿意她想太多,或者坏事,故意瞒着她。 远处,一护卫走过来。 北漠大皇子把北漠公主打发回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北漠大皇子问护卫道。 “郕王身边的人警觉性高,属下根本没机会靠近,还险些被发现,”护卫道。 “可知道郕王是去见什么人?”北漠大皇子问道。 “属下无能,没有查出来。” 嗯。 不是护卫无能。 而是北漠郕王压根就没等到他想见的人。 崇国公自身难保。 勇诚伯身陷囹圄,不许任何人探监。 他对刑部大牢里的事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勇诚伯招了没有。 东乡侯摆明了是想弄死他。 他哪敢随便赴北漠郕王之约? 万一被东乡侯逮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轿子从望春楼下路过,都没有停一下。 崇国公的态度,北漠郕王知道了,阴着张脸下了楼。 结果出门的时候,被一小厮撞了下胳膊。 “对不起,”小厮连连道歉。 然后小声道,“真的北漠王在崇国公府。” 小厮道歉完,就赶紧走了。 北漠郕王眼底寒芒闪烁。 好一个大齐! 还真是会挑地方藏人! 护卫望着北漠郕王道,“要不要属下带人……。” 北漠郕王抬手打断他,“不可轻举妄动。” 刑部大牢里的人是假的,派人去正中别人圈套。 人关在崇国公府,崇国公重任在身,也不可能让他得手。 “再等两天,”北漠郕王道。 “大齐还不让我见人,我便启程回北漠。” …… 崇国公的软轿在刑部前停下。 从轿子里出来,崇国公直接进了刑部。 他要见勇诚伯。 刑部尚书一脸为难,“上头有命令,在勇诚伯招认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见他,还望国公爷见谅。” “上头有命令?”崇国公冷笑一声。 “刑部尚书的上头是皇上还是东乡侯?!”他冷声质问。 刑部尚书不说话。 如果崇国公去问皇上,皇上肯定会说是他的意思。 崇国公望着刑部尚书,“不让我见人,那罪证总能让我看看吧?” “之前东乡侯交给我刑部的账册,给勇诚伯看过后,就被烧毁了。” “万幸的是东乡侯府还有很多份,这一次,恕我不能给国公爷您看。” 刑部尚书态度坚决,崇国公也没辄。 但他要做什么,总会成功的。 这不,第二天,崇国公就弹劾刑部没有确凿证据,蒙蔽圣听,查抄了勇诚伯府,企图对勇诚伯滥用酷刑,意图屈打成招,要求三司会审,以确保公平公正,没有冤假错案。 这一招,要是以前肯定管用。 但前不久,崇国公才用过这一招,最后导致犯人被杀,正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三司会审,刑部大牢人多手杂,没法确保勇诚伯安全,再者北漠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万一叫人混进去,那可是危及江山社稷的事。 虽然知道刑部大牢里的北漠王是假的,但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议政殿公然抖出来,只能拿眼睛瞪着东乡侯,让他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上顺了东乡侯的意思,没有准许三司会审。 但崇国公要求看证词,皇上答应了。 下朝后,崇国公和刑部尚书一起去了刑部。 那证词看的他是心惊胆战。 他以为派人去杀人灭口就能没事了。 没想到已经有证词了,还摁了手印,是罪证确凿。 难怪东乡侯敢直接派人查抄勇诚伯府。 勇诚伯已经完了。 要是勇诚伯把他供了出来…… 假传圣旨,私吞贡品,这罪名便是太后也保不住他。 崇国公背脊发寒。 这人—— 是留不得了。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挟持 接下来两天,京都过的很平静。 到了第三天,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北漠使臣要见北漠王,朝廷不许。 北漠郕王爆脾气发作,挟持了崇国公,到了刑部大牢前。 刑部阻拦不让,结果北漠郕王用刀刺伤了崇国公的胳膊,血流了一地。 北漠郕王不是北漠公主。 他为了救北漠王,向南梁借兵十万,兵临城下。 他不是闹着玩的。 他动的是真格。 千里迢迢来了大齐,却一再阻拦不让他见人。 他怀疑他们北漠王是不是已经被大齐杀害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个北漠王爷有大齐权倾天下的崇国公做垫背的,就是死也值得了。 话说的重,再加上给了崇国公一刀,刑部狱卒可不敢拿崇国公的性命开玩笑,把路让开了。 北漠郕王拿刀抵着崇国公的脖子进了刑部大牢。 可是在刑部大牢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北漠王的人影。 出了刑部后,北漠郕王一把将崇国公推开。 要不是刑部尚书扶的及时,崇国公都能摔倒在地。 北漠郕王怒道,“明日,大齐还不让我见人,就等着开战吧!” 说完,骑上马背,扬长而去。 崇国公受伤,摇摇欲坠。 刑部尚书扶着他去刑部衙门,大夫帮他包扎。 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间就成了。 包扎完伤口,崇国公就回了府。 只是他人走了不打紧,刑部大牢却是出事了。 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毒发身亡。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她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毕竟她怀疑勇诚伯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死了个勇诚伯世子,老夫人都发疯似的要弄死她和谢景宸了。 现在勇诚伯死了,老夫人还不得疯掉? 而且死的还那么凑巧,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进刑部大牢,过后没多久他们就死了。 说这事和崇国公没关系谁信啊。 不止是苏锦,东乡侯也是这么怀疑的。 刑部仵作给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验尸。 起初什么都没有验出来,又验了一遍,最后在勇诚伯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针孔。 经过解刨,仵作用镊子夹起来一根和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针。 针上含有剧毒。 显然,要勇诚伯性命的就是这根毒针。 刑部尚书面色凝重。 东乡侯望着他。 刑部尚书摇头。 他知道东乡侯在怀疑崇国公。 其实他也有此怀疑。 可怀疑没有用。 当时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 他们进了刑部大牢后,走到哪里,身后都有狱卒跟着。 那些狱卒并没有看到崇国公下手。 而且北漠郕王在刑部大牢里没有看到北漠王后,曾有一段时间松开了崇国公。 崇国公压根就没靠近勇诚伯关押的大牢,把勇诚伯的死怀疑到他身上,十有八九会被崇国公反咬一口。 再者若是瞧见了,勇诚伯或许不会死,刑部尚书若赶的及时,或许能说服勇诚伯临死前说出那批贡品的真相。 现在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这种明明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作祟,距离拿到罪证也只有一步之遥,最后却前功尽弃,实在叫人觉得窝囊。 刑部尚书觉得有负东乡侯嘱托。 东乡侯则道,“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我就不信他能次次逃脱!” 翌日,早朝。 崇国公重伤后,带病上朝。 他弹劾刑部看守犯人不利,导致勇诚伯被害。 刑部尚书差点没在议政殿气炸肺。 勇诚伯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 他没有逮到崇国公的把柄,结果他还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勇诚伯虽然罪该万死,但他并没有画押认罪,也没有供出背后的真凶。 就这么被人杀害了,的确是刑部失职。 皇上训斥了刑部尚书一通,罚了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不过训完了爹,又奖了儿子。 勇诚伯谎报粮草,又贪墨贡品一案是曲大少爷离京找的证据,年少有为,皇上大家夸赞,并让刑部尚书好好培养,为朝堂培育栋梁之才。 这一罚一奖,刑部尚书郁闷,崇国公更郁闷。 他还想趁机打压刑部尚书,没想到人家有个好儿子。 谁都有好儿子,唯独它儿子…… 始终是陪衬。 ……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二太太和三太太走出来。 身后还跟着谢锦绣和谢锦欢。 她们都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但老夫人谁也没见。 苏锦走上前,谢锦欢道,“大嫂,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今儿早安免了。” “免了?”苏锦挑眉。 “大概是因为勇诚伯被害,老夫人心里不好受吧,”谢锦欢道。 只是心理不好受? 苏锦不觉得老夫人承受能力大了这么多。 不会是气的吐血不敢请大夫吧? 别说。 还真叫苏锦猜对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害怕。 屋子里只有兰芝一个丫鬟在伺候。 看着老夫人那没有血色的脸,兰芝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要不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昨天老夫人一听到勇诚伯死在刑部大牢后。 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要请太医,老夫人却拦着不让。 她刚要劝两句,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兰芝吓坏了。 她又不敢擅作主张。 只能把老夫人扶上床,拿了服平心静气的药煎了喂老夫人服下。 她不明白,老夫人都吐血了,为什么不让请太医。 小病不治,容易养成大病,到时候就晚了。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双目空洞,兰芝怀疑她说的话是不是在老夫人耳边打了弯就溜走了。 “老夫人,您别吓奴婢啊,”兰芝跪在床边哭道。 老夫人鼻子一酸,眼泪直往下掉。 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源儿。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 老夫人慌乱的擦掉眼泪,道,“何事?” “崇国公弹劾刑部尚书看守不利,导致勇诚伯被杀,皇上罚了刑部尚书,”丫鬟禀告道。 “不过皇上又奖赏了表少爷。” “这一次勇诚伯的罪证,是表少爷找到的,皇上还夸他年少有为来着……。” 丫鬟禀告的话,说的兰芝心肝儿胆颤。 她怕老夫人又吐血。 她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勇诚伯三个字了,这丫鬟居然敢来禀告。 这丫鬟不会是觉得红袖走了,她能提拔成大丫鬟吧? 她觉得表少爷被夸,老夫人会高兴? 可惜,表少爷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远没有勇诚伯重…… 想到这里,兰芝身子一僵。 一个外人居然还没有亲外孙在老夫人心目中分量重? 这……明显有问题啊。 锦被下,老夫人的手攒的紧紧的。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商议 崇国公府。 北漠郕王昨天挟持崇国公,撂下狠话,今日再见不到北漠郕王,他便要同朝廷开战。 早朝上,皇上决定让北漠郕王见北漠王。 其实,皇上一直就没打算阻拦过。 是东乡侯和镇北王一致决定要晾北漠几天。 皇上想着北漠挑起战事在前,北漠王被俘虏了还不安分,向南梁借兵同朝廷施压。 北漠公主来大齐和亲还嚣张的要抢镇北王世子。 晾上几天,挫挫北漠的锐气也是应该的,便同意东乡侯和王爷的提议。 晾了这么多天也够了。 崇国公下朝后,就去了关押北漠王的地方,毕恭毕敬的把人从铁牢里迎出来。 被关在屋子里许久,北漠王走出来,还真不大适应外面的太阳光。 屋子里有冰盆,一点也不闷热。 外头可就不同了。 他戴着人皮面具,热气扑面而来,再被太阳一晒,只觉得脸痒的厉害。 他是强忍着不挠。 但是—— 没忍住。 隔着一层人皮,挠不到重点,与隔靴搔痒无异,还越挠越痒。 崇国公急了,“这是怎么了?” 北漠王用力一抓。 人、皮、面、具、破、了! 准确的说是烂了。 一直戴在脸上,也没有护理过,人皮已经很脆弱了。 抓破之后,崇国公的护卫都吓住了。 “北漠王”见瞒不住了,一把将人皮扯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长了红斑,他叫道,“哪有水?!” 在大家怔愣中,假北漠王朝远处的水井跑去,捧起水就朝脸上喷。 崇国公惊呆了。 他望着两看守护卫,见他们神色如常,就知道他们是知情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崇国公咬牙道。 人关在他崇国公府。 他却不知道人是假的。 护卫望着崇国公道,“关在崇国公府的是假北漠王,我们只是奉命看着他不被戳破,其他的事,我们一概不知。” 瞒了这么多天,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一出门就露馅了。 但愿没有坏东乡侯和镇北王的事吧。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因为这两护卫是皇上派来的,寸步不离的守着北漠王,崇国公就是和北漠王说话,也循规蹈矩,不敢威逼,更不敢利诱,就怕被护卫跟皇上告状。 他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东乡侯不和他讲规矩。 他又被东乡侯摆了一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护卫摇头,“我等只是奉命看着他,其他事,我们也不知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或许在刑部大牢,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东乡侯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崇国公,“……!!!” 真的。 崇国公差点就吐血了。 他这是被东乡侯耍的团团转啊。 他只想着东乡侯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 却从来没想到这烫手山芋可能是假的! 假北漠王揭下人皮面具,用水洗了脸后,舒服多了。 只是还忍不住想挠。 他是忍不住把脸泡在盆里才好。 来迎人的大臣更是一脸懵逼。 “北漠王是假的,那我们上哪儿接人去?”左相问道。 这一问,直接撞崇国公枪口上了。 “你问我?” “我问谁去?!”崇国公吼道。 崇国公袖子一甩,迈步走人了。 东乡侯和镇北王都防备着他,他还管这事做什么?! 崇国公回了书房,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暗卫李忠过去把鸽子抓住。 从鸽子脚上取下竹筒。 看了一眼,他脸色一变。 “国公爷,属下知道北漠王在哪儿了,”李忠道。 “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在北漠。” “……。” 崇国公猛然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手撑着桌子。 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胳膊还受伤,用力过大,疼的他额头青筋都在跳动。 李忠把信递给崇国公看。 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北漠王已经回到了北漠。 北漠王谎称被人下毒,才体力不支,被镇北王所擒。 北漠将士继续拥戴他。 北漠王把南梁借给北漠郕王的十万兵马遣回北漠了。 毕竟北漠郕王借兵就是威胁大齐放了北漠王。 如今北漠王已经回去了,南梁十万大军也没有了继续待在北漠的理由。 “好一个东乡侯!” “竟敢擅作主张放了北漠王!” “这可是欺君大罪!” 崇国公起身,出了书房。 再说行宫内,东乡侯正和北漠郕王商量放了北漠王一事。 毕竟抓人不容易。 绝不能轻易放了。 北漠郕王答应让北漠荆山公主和亲,但和亲的人选由荆山公主自己选。 气势很足,反正东乡侯是没从北漠郕王脸上看到丝毫北漠战败的感觉。 东乡侯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强硬了。 因为他比别人更硬。 “我大齐要求不多,北漠公主和亲,陪嫁两座城池,至于嫁给谁,由我们大齐皇帝赐婚,”东乡侯道。 大齐就这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底线。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东乡侯把条件说完,就坐在那里喝茶。 “你们商议吧,什么时候同意了,什么时候准许你们见北漠王,”东乡侯道。 这个商议,绝对能把人活活气死。 连大齐的大臣都觉得有点咋舌了。 商量,那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 东乡侯给北漠的只是选择同意的时间,这哪叫商量啊? 这分明叫霸道。 只是霸道的叫人很过瘾。 对待北漠,何须客气? 不论北漠郕王怎么愤怒,东乡侯都不为所动。 嗯。 也不能说一点没动。 茶水喝多了,还是需要方便的。 东乡侯方便回来,崇国公就杀到了,“东乡侯!” “你向天借胆,敢私自放了北漠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北漠郕王。 他从椅子猛然起身,脸色青的吓人。 东乡侯走到崇国公身边,捏着他受伤的胳膊道,“崇国公,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啊。” “我在这和北漠商议和亲,你倒好,跑来告诉北漠,北漠王已经回北漠了。” 崇国公冷着脸道,“和亲?!” “你还是想想怎么躲过欺君死罪吧!” 东乡侯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替君分忧也成死罪了?” “崇国公消息这么灵通,难道北漠兵临城下的十万南梁大军没有撤退?” 崇国公的脸绿了。 东乡侯回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大臣们,“……。” 这哪还有剩下的事啊?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蛮力 行宫,百花殿。 是北漠公主的寝殿。 她正烦躁的坐在床上,心慌不安。 东乡侯态度强硬,北漠不答应大齐的要求,大齐就不放了她父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丫鬟快步跑进来,北漠公主起身道,“郕王答应了?” “没有答应,”丫鬟高兴道。 “皇上已经回北漠了。” 北漠公主懵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父皇回北漠了?” “你不是在故意骗我?!” 丫鬟连连摇头,“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公主?” “是东乡侯冒死放了皇上。” “这会儿皇上已经安全的回了北漠,南梁借的十万兵马也回南梁了。” “公主不用和亲了!” 北漠公主高兴的跳起来。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道,“不要高兴的太早。” 北漠公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 “皇兄说这话……。” “不会是大齐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这么说的吧?” “父皇其实还被关在大齐?” 北漠大皇子走过来,“那倒不是。” “父皇的确回了北漠。” 北漠公主眉头拧的紧紧的,“皇兄这么确定?” “早在来大齐的路上,我就有此怀疑了,”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望着他,“为什么皇兄这么怀疑?” 她就没有这么怀疑过。 北漠大皇子坐下来道,“来的路上,在一歇脚的茶棚处,我看到了父皇画的图案。” “那图案是父皇一次信手涂鸦画的,只有我见过。” 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是出自北漠王的手笔。 北漠王应该是知道北漠郕王会带他和荆山公主来大齐,所以在必经之路上给他留了记号。 北漠大皇子想过了。 北漠王想逃走应该没那么容易,定是有人放了他。 一边放了北漠王,一边点名了要北漠郕王来接人,这明显是支开北漠郕王。 这说明大齐是友非敌。 只是这个猜测一直得不到证实,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包括身边的亲信。 “不知道父皇私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东乡侯才放了父皇,”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小脸一下子就垮了。 还能答应什么? 肯定是让她和亲啊。 不止北漠公主是这么想的,北漠大皇子也一样。 毕竟历来和解,多是用联姻的方式。 嗯。 要是他们两兄妹知道他们的父皇主动提和亲,人家东乡侯都不答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北漠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父皇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北漠,我就很高兴了。” 她既然来大齐,原本就是做好了和亲的准备来的。 只是原本她很讨厌大齐,现在知道大齐在放了她父皇的同时,还帮了北漠王一把,内心没有那么抗拒了。 北漠大皇子宽慰北漠公主几句。 然后—— 北漠公主瞪着他,“你早知道父皇不在大齐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北漠大皇子哑然。 “别人利用我,你都不提醒我一声!” “我没你这么狠心的皇兄!” 北漠公主豁然起身,抬脚就走。 自家皇妹不高兴了,这可不是小事,北漠大皇子赶紧追出去。 他拉着北漠公主的手道,“皇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万一露馅了,被郕王发现,父皇就凶多吉少了。 连他都不一定能装的那么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用装了。 北漠公主甩开北漠大皇子的手,“别拉着我!” “不要生皇兄的气了,”北漠大皇子道。 “谁有空生你的气?”北漠公主瞪眼。 “我在行宫都要憋出病来了,我要出去逛街了!” 北漠大皇子,“……。” 不是在生气吗? 怎么是出去逛街? 北漠大皇子有点懵了。 北漠公主伸了手,“把你身上的银票都给我。” “父皇都回北漠了,就算要和亲,我也会从北漠出嫁。” “我要多买点东西带回去。” 大齐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东西是真好。 她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都没敢多看。 父皇还身陷囹圄,做女儿的却买买买,太不孝顺了。 现在知道北漠王没事了,她也就不用压抑自己了。 北漠公主把北漠大皇子带上街。 她买东西。 他负责付钱。 两兄妹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北漠郕王就没那么舒坦了,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虽然抖出东乡侯放了北漠王消息的是崇国公。 但北漠郕王还是不敢相信,他宁肯相信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大齐皇帝施压,崇国公不得不配合的骗局。 可很快,北漠就送了信来,打破了北漠郕王最后一点期望。 送信来的是北漠郕王的亲信。 由不得他不信。 北漠郕王想杀了东乡侯的心都有了。 成也东乡侯,败也东乡侯。 若不是东乡侯训练飞虎军,配合镇北王活捉了北漠王,没有他这么好的夺权机会。 可没想到唾手可得的北漠皇权,最后又败在了东乡侯顾全大局上。 东乡侯为了免除大齐和北漠开战,竟然私自放了北漠王。 北漠王虽为王,却也重情重义。 东乡侯此举,以他对北漠王的了解,北漠王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大齐举兵了。 他多年隐忍谋划,这一次奔波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向北漠王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北漠郕王想到回去要如何给北漠王解释他这几年装病的事,就脑壳涨疼。 很快,东乡侯放了北漠王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堆大臣上奏弹劾东乡侯擅作主张。 皇上龙案上弹劾的奏折占大半。 只是时辰已晚,皇上忍着没传东乡侯进宫。 但皇上也更恼火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用和他这个做皇帝的商量下。 没商量就算了,现在捅破了也不进宫说一声,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翌日早朝,百官当面弹劾东乡侯,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东乡侯看着那些大臣道,“一个个皮都痒的厉害是不是?” “北漠郕王向南梁借兵兵临城下的时候,一个个只恨崇国公坏事,阻拦皇上放了北漠王。” “现在我把人放了,兵临城下之危解了,又来弹劾我?” “不要以为我认祖归宗了就脾气变好了!” 一部分胆小的大臣不敢说话了。 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崇国公。 他望着东乡侯道,“不知道北漠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你才放了他?” “什么条件都没有,”东乡侯道。 百官,“……。” 皇上望着东乡侯,“什么条件都没答应,你就把人放了?” “用蛮力只能让人暂时屈服,重要的还是要以德服人,”东乡侯道。 皇上,“……。” 百官,“……。”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道歉 嗯。 这话说的一点错没有。 可这话从东乡侯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大问题了。 他还知道以德服人? 他干过以德服人的事吗?! 王爷站出来帮东乡侯说话,他道,“这件事臣知道。” “东乡侯同臣商议的时候,臣就觉得过于冒险了些。” “万一北漠王不能活着回到北漠,东乡侯犯的就是杀头之罪。” “但臣还是被他的大仁大义所感动,万幸的是北漠王安然回到北漠,边关之危已解。”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万一回不去呢?!” “镇北王可想过后果没有?” 王爷看了崇国公一眼,“看来崇国公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那当初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你的时候,你又为何推辞?” 崇国公嗓子一噎。 其他大臣站出来道,“那东乡侯也不该瞒着皇上。” “够了!”皇上冷道。 “一个个遇到事就成了锯嘴葫芦,等事情解决了,挑刺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怎么?一个个是要联手让朕砍了东乡侯的脑袋吗?” 皇上虽然生气,但他还不糊涂。 这件事他这个皇帝不知道是最好的。 难道他这个皇帝怕打仗,就让臣子偷偷的把人放了? 他这个皇帝不要脸啊? 他生气的是东乡侯事后没有及时进宫请罪。 这一请罪,他都不用罚他了。 现在倒让他左右为难,不得不公然袒护他。 那些大臣赶紧跪下,“臣不敢!” 皇上望向东乡侯。 “边关之危解了,有功。” “欺瞒于朕,有过。” “功过相抵,此事不得再提。” “皇上圣明!”有大臣高呼。 东乡侯,“……。” 东乡侯没有抗议。 人前还是要给皇上留点脸面的。 等下朝后,东乡侯就去御书房找皇上拿赏赐了。 “你还有脸要赏赐?”皇上瞪他。 “为什么不要?” “臣又不抢了还没地方贪墨,穷的厉害,就指着立功得赏赐过日子,”东乡侯道。 至于有多穷。 他儿子的鞋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谁都知道东乡侯府穷了。 东乡侯很无奈。 这穷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丢掉的脸找回来。 说起这事,皇上就来气。 他还真当东乡侯府穷。 事后才知道那鞋是拂云郡主做的。 顾着云王府的脸面,皇上也不好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反正不管上不上脸,东乡侯出御书房的时候,手里拿着幅画,怀里揣着一墨玉镇纸。 镇纸不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拿来砸他的。 皇上的小金库已经彻底见底了。 “朕没钱了!”皇上磨牙道。 “没钱可以打欠条,”东乡侯道。 皇上心口一堵,抓起镇纸就朝东乡侯扔过来。 东乡侯稳稳当当的接住。 随手揣在了怀里。 送回去? 不存在的。 走之前,瞥到墙上挂的画,东乡侯夸了两句,然后把画摘了下来。 皇上,“……。” 福公公,“……。” …… 北漠郕王急着回北漠。 但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不急着回去。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多待些日子。 前些天,他们可是什么心情都没有。 再者还不知道北漠局势有没有稳定,没道理东乡侯他们帮着拖延时间,他们做儿女的急巴巴回去拖亲爹后腿。 北漠大皇子和北漠郕王意见不一。 北漠郕王是敢怒不敢言。 他大势已去,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办好,还真不敢忤逆大皇子。 但现在不回去,时间拖的越久越对他越不利。 这会儿回去没准儿还有转机呢? 北漠郕王以承了南梁恩情,需要赶回去道谢为由,劝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尽快回北漠。 这个理由,北漠大皇子也不能反驳。 虽然北漠郕王包藏祸心,但也的确是因为南梁借兵十万,大齐才不得不放了他们的父皇。 但和北漠郕王一起回去,难保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北漠大皇子决定让北漠郕王先行一步。 他和北漠公主随后几天再启程。 他们不执意要北漠郕王依着他们,北漠郕王也不好强求他们一起回京。 毕竟他们是皇子和公主,没有让君依着臣的道理。 只回去一部分,朝廷就没有举办送行宴。 第二天一早,北漠郕王便带着亲信启程。 北漠公主在京都玩了两天,也就兴致缺缺了。 热的。 太阳跟火一样炙烤大地。 北漠公主觉得自己晒了两天,人黑了一圈。 再后面两天,说什么也不肯出行宫了。 也没人来找她玩,是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一无趣,就想早点回北漠了。 然而,他们和大齐朝说好了三天后再启程,送行宴定在后天,他们也不能改期。 行宫内。 北漠公主在敷着面膜。 丫鬟剥了荔枝往她嘴里递。 北漠公主手里把玩着香皂,嘴里嚼着荔枝,含糊不清的吩咐丫鬟道,“这香皂买一箱子带回去。” “不!” “买两箱子带回去。” “还有这面膜……。” “公主,这面膜带不了,还没等咱们回北漠,面膜就不能用了,”丫鬟忙打断她的话。 北漠公主摸着脸道,“那怎么办啊,我好喜欢这面膜。” “不知道能不能在送行宴上问镇北王世子妃讨个秘方?”丫鬟小心提议。 她是真小心。 都说镇北王世子妃特别记仇,有仇必报。 公主挟持过她,虽然很快就把人放了,但毕竟挟持过。 向她要秘方,肯定不会给的。 这面膜是真不错,不止是公主,她们也喜欢,带回去,皇后肯定也喜欢。 北漠公主没说话。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北漠公主捂着脸道,“快出去!我这样子,皇兄怎么能见?!” “怎么不能见了?你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北漠大皇子笑道。 “……。” 北漠公主两眼睛瞪他。 丫鬟是想笑不能笑。 北漠大皇子强忍笑意道,“虽然活捉父皇的是飞虎军和镇北王,但他们毕竟没有伤害父皇,还帮了父皇。” “挟持镇北王世子妃一事,于情于理,你都该登门向镇北王世子妃道个歉。” “我才不登门!”北漠公主哼道。 “最多我在送行宴上向她赔句不是!”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热情 北漠公主性子随北漠王,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说在送行宴上向苏锦赔不是,她还真做到了。 舞姬们翩翩起舞之际,她端起酒杯,走到苏锦跟前。 百官们都盯着她,怀疑北漠公主是不是又想不开了,找镇北王世子妃挑事。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北漠公主朝苏锦举杯,赔礼道,“那天,我急着见父皇,挟持了你,还差点杀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北漠公主道歉,苏锦还真有点没想到。 她还打算临别送北漠公主一点大礼。 人家赔礼了,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苏锦起身道,“既然荆山公主诚恳道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不一笔勾销会怎么样?”荆山公主小声问道。 “也不能怎么样,最多也就让公主你从大齐拉肚子拉到北漠吧,”苏锦小声回道。 荆山公主,“……。” “这么厉害的毒药你送点给我吧,”荆山公主期盼道。 “……。” “不行的话,面膜秘方能卖我两张吗?” “……。” “还不行的话,你能帮我救个人吗?” “……。” 苏锦嘴角狂抽。 “救什么人?”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出门闲逛的时候随手捡的,”北漠公主一脸惆怅。 “我北漠的庸医没日没夜的治了几天,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人还没死,还有气,我也不能把人带回北漠。” “要不,我就把她送给你了吧?” 苏锦,“……。” 这北漠公主也太热情了。 这礼送的也太特别了吧? 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 还聊的特别小声,像是在说悄悄话。 女人的感情都来的这么迅猛吗? 前些天还见面就抽鞭子,现在居然咬耳朵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忘了荆山公主来的时候要和她抢男人的事? 皇上和百官一脸黑线。 皇上咳嗽了两声。 北漠公主反应过来,对苏锦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啊,等宴会散后,你随我去行宫。” 说完,她坐回去。 苏锦都拒绝不了。 人家北漠公主随手救的肯定是大齐人。 没道理人家北漠公主都这么善良了,她见死不救。 没人挑衅苏锦,上官凤儿在家养伤,寿宁公主又被禁足了。 北漠公主和苏锦握手言和,其他人,没人敢挑衅苏锦。 是以宴会过的格外平静。 宴会散后,北漠公主就跟着苏锦,生怕她撂挑子不干。 她好不容易捡个人,就这么放任不管,肯定死路一条。 苏锦能怎么办? 她若不去的话,这公主十有八九会把人送到镇北王府。 苏锦随她去行宫。 谢景宸有事没有跟去,让护卫陪着。 到了行宫,北漠公主在前面带路。 进了偏殿,苏锦一眼就认出了王妈妈。 北漠公主走在前面,没看见苏锦眸底的震惊。 她指着王妈妈道,“这就是我捡的人。” 苏锦望着北漠公主,“你是在在大佛寺捡到她的?” “你怎么知道?”北漠公主一脸惊讶。 “你认得她?” 是了。 她们肯定认识。 这人晕倒前就是要找她。 苏锦没说话,坐下帮王妈妈把脉。 还好。 还有脉搏。 苏锦松了口气。 这回,她是真的承了北漠公主一份大礼。 “这人,我带走了,”苏锦道。 苏锦让丫鬟找了大箱子来,把王妈妈抬进去。 北漠公主也没有阻拦。 这原本就是她想看到的事。 她望着苏锦道,“之前在宴会上,有些话我不方便说。” “我可不是故意要抢你男人的。” “是郕王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如果我不想和亲的话,就执意要嫁东乡侯府大少爷或者镇北王世子。” “你相公比较倒霉,他先见到了我,不然我就抢你大哥了。” “……。” 北漠兵临城下,给了北漠提要求的底气。 北漠公主如果执意要嫁谢景宸或者苏崇,最后真的可能是不用嫁了。 苏锦笑了笑,“没事,我相公向来比较倒霉。” 杏儿,“……。” 北漠公主,“……。” 聊着天,就到了行宫门前。 箱子就放在马车里。 道别后,苏锦坐上马车。 马车汩汩往前。 杏儿看着大箱子道,“没想到王妈妈会被北漠公主给救了。” “这是王妈妈的福气,”苏锦道。 “是回侯府吗?”杏儿问道。 “不,直接回王府。” 苏锦迫不及待的想从王妈妈口中知道她为什么要掐老夫人脖子。 虽然送去东乡侯府能确保王妈妈安全。 但王妈妈待在沉香轩后院,有暗卫看着,应该也没有问题。 只是苏锦抬着口大箱子进府,实在是招摇。 进门的时候遇到了二老爷,过二门的时候,遇到了三太太。 二老爷没有问什么,但三太太就好奇了,问道,“这是抬的什么东西进府?” “没什么,”苏锦道。 “当真没什么?”三太太不信。 苏锦皱眉,“三婶这语气是在怀疑我往府里带不该带的东西?” 三太太还真这么怀疑的。 可偏偏苏锦这么问,她还有点心虚了。 “我只是好奇北漠公主送了你些什么,”三太太笑道。 “容我先卖个关子,回头会让三婶知道的。” 苏锦往前走。 小厮抬着箱子紧随其后。 苏锦越是遮掩,三太太就越好奇,给丫鬟使眼色,让丫鬟盯着点。 可惜,苏锦回了沉香轩,就直奔后院了。 沉香轩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能进的都是信的过的,套不了话的。 丫鬟无功而返。 后院,竹屋。 红袖正在竹屋里擦拭桌子。 看到小厮抬大箱子进来,她拿着抹布的手一抖,抹布掉在了地上,被她飞快的捡了起来。 红袖生性谨慎,但小厮还真没注意那么多。 苏锦一人赏了五钱银子。 小厮们觉得再辛苦也值了。 世子妃出手就是阔绰。 高高兴兴道了谢,赶紧退下。 等小厮走远了,杏儿把箱子打开。 见箱子里躺着的是王妈妈,红袖是又惊又喜,她以为箱子里装的是药材。 “王妈妈还活着?!”红袖声音打颤道。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同心 “先扶王妈妈躺好,”杏儿道。 红袖和杏儿把王妈妈扶到小榻上躺好。 苏锦抓药。 等把药给王妈妈服下后,苏锦给王妈妈施针。 王妈妈头颅内有淤血。 淤血不散,她才一直陷于昏迷中。 苏锦只盼望着王妈妈醒过来,人别狗血的失忆了才好。 看着苏锦把银针扎王妈妈脑袋上,红袖吓的脖子都缩了起来。 杏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苏锦收了手,杏儿问道,“姑娘,王妈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要看王妈妈对药效的吸收程度,早的话,半夜就会醒,不过最迟明天晚上也醒了,”苏锦道。 一晚上,王妈妈并没有醒。 红袖晚上就住在竹屋里伺候王妈妈。 第二天,苏锦没有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她不去,而是老夫人“崴脚”了,卧床休养,不让人去打扰。 对于老夫人崴个脚养七八天,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不过不用请安,苏锦乐的清闲。 北漠公主今日启程回北漠。 她救了王妈妈,苏锦感激她。 去竹屋看了王妈妈后,苏锦就坐马车去了城门口。 嗯。 她在城门口望穿秋水,北漠公主却迟迟没来。 等了又等。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公主的马车过来。 谢景宸走在最前面,苏锦望着他,“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前就出城的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谢景宸一脸黑线。 “北漠公主绕道去了美人阁,把美人阁买空了。” 苏锦,“……。” 苏锦默默的把先前等的不耐烦都收了回来。 难为人家北漠公主临走前还去光顾她的铺子,给她送一拨钱。 她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看到苏锦,北漠公主从马车里钻出来,高兴道,“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苏锦笑着把两个锦盒递给她。 “这是送给你的,”苏锦道。 北漠公主有点惊讶。 没想到临别,苏锦会送她东西。 她更没有想到苏锦送她的是她想要的毒药和面膜秘方。 美人阁里的东西但凡能扛到她回北漠的,北漠公主都一扫而空。 唯独面膜没买多少,她心底正懊恼呢。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直接把面膜秘方送给她了。 还是三种。 足够她用了。 北漠公主把另外一个锦盒打开。 锦盒里赫然是那颗夜明珠。 “你把夜明珠送给我?”北漠公主不敢置信。 “希望北漠能和大齐世代交好,”苏锦笑道。 北漠公主感动坏了,望着苏锦道,“真要和亲的话,我就嫁给你相公,和你做好姐妹。” 苏锦,“……。” 那啥。 夜明珠能不能还我? 北漠公主喜滋滋的看着夜明珠,望着苏锦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不还礼,你等我会儿。” 她转身进马车,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锦盒。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道,“这同心玉是我从北漠带来的,本来打算留着给我未来的心上人用的,现在送给你当作回礼了。” “这么贵重,那我不能收了,”苏锦道。 “比不上夜明珠贵重,再说了,本公主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果不和亲的话,希望你能来我们北漠玩,”北漠公主热情道。 除了北漠公主想和苏锦做好姐妹外,苏锦觉得北漠公主人还不错。 和谢景宸送他们出城十里,方才打道回府。 苏锦和谢景宸并肩走在前面。 杏儿跟在后头。 她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同心玉。 小嘴撅的能挂夜壶了。 这同心玉是挺不错的。 但比起夜明珠还差太太太远了! 不过北漠公主好歹是回礼了,也算是弥补了一点点拦不住姑娘把夜明珠送人的心痛。 把锦盒合上,杏儿跟在身后朝沉香轩走。 远远的,就看到两人急急往栖鹤堂方向走。 “那不是王妈妈?”谢景宸皱眉道。 “怎么可能是王妈妈?王妈妈那身子出不了门,”苏锦语气笃定。 “姑娘,姑爷没看错,那真是王妈妈,是碧朱在扶她,”杏儿道。 苏锦,“……。” 过分了啊。 欺负她一个人眼神不好。 苏锦盯着看了会儿。 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好像还真是王妈妈? 她不是叮嘱红袖看着不许王妈妈出后院吗? 王妈妈走的很快,但走不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又继续往前。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失血过多,虽然在行宫的时候,北漠太医帮忙补身子,但现在还很虚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有什么急事也该等她回来才是,怎么这么着急? 苏锦不放心,抬脚追上去。 那边红袖捂着额头跑过来,苏锦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红袖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早上您前脚出门,后脚王妈妈就醒了,问了许多事,还让奴婢盯着栖鹤堂,奴婢刚刚告诉她老夫人传了大姑奶奶和表少爷进府,王妈妈一听,就火急火燎的要出门。” “奴婢拦着不让,她还推了奴婢一把。” 红袖一脸委屈。 就是这一把,她撞到了门上,疼的半天没能看清东西。 等好转了些,就急急忙追了出来。 世子妃叮嘱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王妈妈出后院一步,她不敢不听啊。 苏锦快步朝栖鹤堂走去。 她是真着急啊。 她觉得王妈妈是不是疯了。 好不容易才从老夫人手底下捡回来一条命,不知道珍惜,还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上下都听老夫人的啊。 她以为自己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栖鹤堂。 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大姑奶奶望着她,“娘,您找我和铭儿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老夫人望着曲大少爷道,“铭儿也不小了,可曾给他定亲?” “还不曾,”大姑奶奶回道。 老夫人望着她道,“勇诚伯已经没了,当年若不是他救我,我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在床上躺着过下半辈子,他贪墨贡品,罪有应得,但娇儿是无辜的,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我打算让铭儿娶她。” 曲大少爷脸色变了一变。 大姑奶奶脸都绿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败露 老夫人是疯了吗? 勇诚伯的罪证就是曲大少爷收集到的,虽然勇诚伯罪有应得,却也是曲大少爷一手送进刑部大牢的。 老夫人却想让表少爷娶勇诚伯府嫡女。 就算她想救勇诚伯仅剩的骨血,也用不着这样做吧。 这是想刑部尚书府永无宁日吗? 老夫人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大姑奶奶一口回绝。 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宁肯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不娶媳妇,也不愿意让陈娇进门。 老夫人见她执意不肯,便道,“我也只是这么一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作罢吧。” 兰芝给曲大少爷上茶。 曲大少爷端起来,准备喝一口。 茶盏都递到嘴边了,王妈妈冲过来,一把将茶盏打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曲大少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剩一个茶托了。 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泼洒的地方有泡沫呲呲。 “茶里有毒!”碧朱叫道。 大姑奶奶惊站了起来。 比起大姑奶奶和曲大少爷的震惊,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才叫可怕。 王妈妈居然还活着?! 兰芝不止信誓旦旦说她死了吗?! 为什么人还活着,还进了栖鹤堂?! “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王妈妈噗通一声给大姑奶奶跪下了。 “大姑奶奶,奴婢对不住您,”王妈妈哭道。 大姑奶奶懵了。 刚刚才救了她儿子一命,怎么就对不住她? 王妈妈素来待她不错,又失踪许久,总不至于是她要给她儿子下毒吧。 正纳闷呢,就听王妈妈抬手指向老夫人道,“她不是您的亲娘,她是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王妈妈这话无异于是平地起惊雷。 不仅震懵了屋子里的人,还把赶来的苏锦和谢景宸震的不轻。 怎么会是孪生姐姐? 但瞧见地上腐蚀地毯的茶水,苏锦总算明白王妈妈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身子了。 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了解老夫人。 曲大少爷找到勇诚伯贪墨的罪证,才导致了勇诚伯入狱,最后死在刑部大牢里。 老夫人专程找他来,就是给自己的儿子报仇的。 王妈妈是赶着来救表少爷性命的。 不过这茶水不是剧毒,服下后,要毒发身亡还要几天。 曲大少爷要真中毒死了,又隔了几天,任是谁也猜不到是外祖母要杀自己的亲外孙儿。 老夫人怒道,“这疯婆子在胡说八道!” “还不快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当真进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毕竟是栖鹤堂,老夫人的地盘。 在栖鹤堂,老夫人的话形同圣旨。 谢景宸冷道,“我看谁敢动!” 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两婆子当真不敢动了。 老夫人望着谢景宸,眼底冷的骇人,“你敢?!” “我自是不敢,但王妈妈说的事太过严重,她的命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动她分毫!”谢景宸的声音掷地有声。 大姑奶奶望着王妈妈,她的声音在颤抖,“这么大的事,王妈妈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没觉得老夫人有多疼爱她,但大姑奶奶也没想过老夫人是假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还有个孪生姐妹,她还有个姨母。 王妈妈哭着道,“是奴婢疏忽,没有发现三十多年前,老夫人生下您之后,在大佛寺马车出事时,就被人李代桃僵了。” “她谎称失忆,奴婢也没有多想。” “到前些天在大佛寺,宁王世子妃生了一双女儿,奴婢才反应过来,她是当年与人私奔的太姑奶奶,是勇诚伯的生母!” “太姑奶奶与人私奔,王家羞于提她,甚至为了她举家迁移,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就在眼皮子底下!” 王妈妈悲痛欲绝。 她自诩对主子忠心耿耿。 可笑的是主子被人在眼皮子下换了,到现在才发现。 三十多年啊。 她伺候老夫人的时间还没有伺候一个仇人的时间长。 她罪该万死。 王妈妈哭的不能自已,那痛哭声连苏锦都动容了。 王妈妈是真的在悔恨,在自责。 哭着哭着,王妈妈就晕了过去。 “王妈妈!”红袖急唤道。 老夫人跌坐在罗汉榻上。 三太太脸色极其难看。 她没有疏忽王妈妈刚刚说的话。 老夫人是在生下大姑奶奶之后就被人给换了,也就是说三老爷是假老夫人生的? 王妈妈人晕了,可她刚刚一连串的话,大家是半天没能消化。 红袖和碧朱把王妈妈扶坐在一旁。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眼眶通红道,“王妈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脸色铁青,抬手指着王妈妈,“你要信一个贱婢的话怀疑你自己的亲娘吗?!” 大姑奶奶哭着笑了。 亲娘? 刚刚她的亲娘要她儿子娶一个罪犯之女。 她没有答应,丫鬟就端上来一盏有毒的茶。 王妈妈是奴婢。 可这个奴婢刚刚才救了她儿子! 大姑奶奶现在心乱如麻,王妈妈说的事是她以前从未听过的,甚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 从小到大,她就觉得王妈妈待她亲厚,远胜过老夫人。 王妈妈说勇诚伯才是她亲生儿子。 大姑奶奶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由不得她不信! 自打勇诚伯入狱,她被老夫人叫回来两次,被骂了两回没良心。 前儿就让她和铭儿一起回来,她知道是挨骂,她自己挨训也就罢了,不想儿子也和她一样。 她以为拖着拖着就能不来了。 这三天,老夫人每天都派人去,她拖不过去了,才不得不来。 没想到…… 大姑奶奶泣不成声。 三太太走过来,递帕子给大姑奶奶道,“一个贱婢的话,你也放在心上?” “王妈妈前些天在大佛寺就失踪了,这突然冒出来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别有人心怀不轨,中了她的圈套,伤了老夫人的心就不好了。” 苏锦很不想对号入座的。 但架不住三太太说心怀不轨的时候朝她瞥了一眼。 王妈妈是碧朱扶着进来的。 碧朱是她进沉香轩第一个信任的镇北王府的丫鬟。 说这事和她无关,也没人信。 当然了,和三太太她们解释,苏锦是不屑的。 这时候,三老爷走了进来。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孪生 三老爷脸色也不好看。 王妈妈冲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丫鬟婆子不少。 这么大的事,那些丫鬟早八卦出去了。 老夫人望着他,指着王妈妈道,“来的正好,快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我撕下来!” 三老爷朝王妈妈走过去。 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谢景宸抓住了,“有什么话等祖父和父王来了再说不迟。” 王妈妈说的事距离他们都太遥远了。 遥远的甚至连祖父都未必清楚。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杀人太容易了。 只要手在王妈妈太阳穴轻轻一点,王妈妈可能就等不到老王爷来便一命呜呼了。 这个人证,谁也不能碰。 谢景宸的阻拦惹恼了三老爷,他一把甩开谢景宸的手,“你就是贵为镇北王世子,我也是你三叔!” “让开!” 谢景宸站在不动。 苏锦笑了,“急什么,如果王妈妈人是假的,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也变不成真的。” “这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急于杀人灭口?” 三太太望着苏锦,“她公然诋毁老夫人,老夫人要杖毙她,你们拦着不让。” “这里是沉香轩,有你们小辈这么没规没矩的吗?!” “别忘了,王妈妈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 有卖身契在手,王妈妈任凭老夫人处置。 苏锦摸了下耳朵道,“你们不是怀疑她是假的吗?” “真王妈妈的卖身契还能管假的王妈妈?” “行了,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老王爷和王爷,有我和相公在,今儿谁也休想碰王妈妈一根头发。” “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轮武功,三老爷肯定不是谢景宸的对手。 论下毒,苏锦抬抬手,就能撂倒一屋子的人。 没点真本事,能在这龙潭虎穴里活到现在? 镇北王府前。 老王爷、王爷骑马回来。 王妈妈出沉香轩的时候,就告诉丫鬟赶紧找老王爷和王爷回府,说是府里出了天大的事。 丫鬟不敢耽搁,急急忙给李总管传了话。 老王爷面色冷沉,迈步进府。 李总管迎上去,“老王爷、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老王爷蹙眉,“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都叫回来?” “这回是真出大事了,”李总管道。 “王妈妈说老夫人是假的。” 老王爷脚步一滞。 “假的?”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说现在的老夫人其实是原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李总管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 他伺候老王爷老夫人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但王妈妈似乎也没有理由骗人。 和李总管一样,老王爷也对这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老夫人还有个孪生姐妹的事。 但内心还是被这件事震撼不轻。 “王妈妈不是失踪了吗?” “怎么找到的?”王爷问道。 李总管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没人瞧见王妈妈进府,她是直接从沉香轩去的栖鹤堂。” 老王爷抬脚往内院走,王爷紧随身后。 李总管也跟了去。 栖鹤堂,内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王爷来了”。 声音入耳,不少人心都往嗓子眼一提。 最先坐立不安的就是老夫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锦和谢景宸已经死个百八十回了。 其实苏锦还是觉得王妈妈做事冲动了些。 但这事也不能怪她。 她根本来不及和她商量,就要赶着来救表少爷。 她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老王爷走进来,谢景宸和苏锦给他请安。 “是你们找到王妈妈的?”老王爷道。 苏锦望着老王爷,“是北漠公主在大佛寺救了王妈妈,我昨儿去行宫时,王妈妈还昏迷不醒,我便将她带回了王府。” 老夫人望着老王爷道,“那日去大佛寺,王妈妈疯似的掐我的脖子,今日又信口胡诌,说我是假的。” “我是家中独女,活了大半辈子了,竟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妹!” 老夫人声音凌厉,底气十足。 苏锦默默的来了一句,“老夫人不是失忆了吗?” 众人,“……。” 打脸要不要打的这么迅猛? 老夫人失忆了,是连老王爷和王妈妈都不认得的那种程度。 其他兄弟姐妹那更是不必说了。 她知道的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现在信誓旦旦的说这话,真的不合适。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外面,杏儿端着药进来,“姑娘,药熬好了。” “给王妈妈服下,”苏锦道。 等王妈妈喝下药,苏锦在帮忙施针。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屋子,见到老王爷和王爷,王妈妈挣扎着要起身。 奈何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红袖将她扶起。 王妈妈给老王爷跪下。 老王爷虽然进屋待了半天,但没有人重复王妈妈的话给他听。 除了李总管说的,老王爷一无所知。 “为什么说老夫人是假的,是孪生姐姐?”老王爷问道。 王妈妈把之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王妈妈才说了一句老夫人的孪生姐姐当年与人私奔,老王爷就脸色铁青了。 有老王爷和王爷坐镇,没有人敢打断王妈妈说话。 等王妈妈说完,三老爷就问道,“谁能证明你说的属实,老夫人有个孪生姐姐?” 证明? 几乎是瞬间—— 王妈妈眸光黯淡下来。 老夫人有孪生姐妹的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何况是其他人? 当年瞒的太严实,如今找不到人帮她作证了。 王妈妈一脸颓败的坐在地上。 她浑身弥漫着一股凄哀之色,实在叫人心疼。 老夫人抬手道,“把人给我拖出去!” 过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苏锦阻拦道,“镇北王府是没人能证明王妈妈说的是真的,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能证明了!” “据王妈妈所言,王家当年也是殷实人家,就算搬迁了几十年,我相信当年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定还有人记得,派人去一查便知。” “如果王妈妈当真撒谎了,老夫人再处死她也不迟。” 三太太望着苏锦,“看来世子妃是信了这疯婆子的疯言疯语了?!”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疑点 要不是信了,她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帮王妈妈说话吗? 她这么明摆着向着王妈妈还用的着问么? 她否认说没有,她会信? 要是老夫人不是假的,往后她小鞋有的穿。 谢景宸望着三太太,“因为这件事还有不少疑点没有弄清楚。” “王妈妈对待老夫人的忠心,府里上下都知道。” “去了栖鹤堂一趟,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她自己也险些丧命。” “明明人在大佛寺滚下山坡,被北漠公主所救,为何说她上街买东西了,还派人大肆寻找?” “曲表弟不常来府里,和丫鬟更谈不上结仇,他的茶里又是谁下的毒?” 三太太哑然。 谢景宸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污蔑老夫人对王妈妈有什么好处?” “她赶来救的可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儿。” “前脚立功,也还没有指责老夫人什么,就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锦望向兰芝。 茶是她端给曲大少爷的。 杏儿朝兰芝走过去,把她揪出来。 兰芝噗通跪倒在地,王爷冷看着她,“茶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兰芝只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苏锦勾唇一笑。 “茶是谁泡的?又是谁端来的?” “一五一十的招来,谋害表少爷,罪魁祸首找不出来,栖鹤堂上下一个都逃不掉。” 兰芝只叫冤枉。 老王爷抬手道,“拖出去打!” 两小厮过来拖人。 兰芝脸色刷白,“老夫人救奴婢!” 可惜,老王爷打她是为了查给曲大少爷下毒一事。 护着一个丫鬟,让案子查不下去,难道曲大少爷这个外孙儿在外祖母心目中就没有半点分量? 老夫人就是再想护着兰芝,她也得忍着。 很快,板子啪啪声就传来了。 没有捂兰芝的嘴。 惨叫声不绝于耳。 老夫人飞快的拨弄着佛珠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苏锦淡笑相对。 做了三十多年的老夫人,应该没少打人板子逼供,她应该很清楚,这样的板子下,是没几个丫鬟能抗住不招供的。 嗯。 苏锦刚这样想,那边兰芝就招了,比她想的要快的多。 暗卫拿刀架在脖子上,这丫鬟就招了,显然是个怕死的。 李总管走进来,看了老夫人一眼,望着老王爷道,“兰芝晕倒前招认是老夫人让她给表少爷下毒的。” 如果表少爷答应娶勇诚伯府大姑娘,那就不下毒。 如果不答应,就下毒。 对勇诚伯好到这份上,李总管相信王妈妈的话了。 这若不是亲娘,那绝对是中邪了啊。 老王爷冰冷的眸光扫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却还镇定道,“栖鹤堂的事,我一向交给王妈妈在管。” “兰芝可是她一手挑来栖鹤堂伺候的。” “她赶来正好打翻兰芝端给铭儿的茶,又污蔑于我,这时间掐的还真是好。” 要是时间掐的不好。 曲大少爷命不一定的保住了。 苏锦没见过老夫人这么巧舌如簧的,简直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王妈妈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把兰芝算在她头上,可怜她那天还差点死在兰芝手里。 王妈妈泪眼模糊。 她抬手擦掉眼泪,清晰之际看到屋子里挤着一丫鬟。 那丫鬟——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望着老王爷道,“丁老姨娘应该知道老夫人是假的事,她曾威胁老夫人说服老王爷您帮二老爷谋官!” 红袖忙道,“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那回,奴婢在窗户外偷听了,可以作证。” 王妈妈心底暖洋洋的。 她紧紧握着红袖的手。 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挺她,这丫鬟她真的没白疼。 老夫人脸冷的泛寒光。 二太太背脊一阵阵发麻。 她一直知道丁老姨娘可能是握了老夫人什么把柄,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丁老姨娘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这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啊。 流霜苑。 丁老姨娘正在屋子里喝茶。 她住的地方偏,栖鹤堂发生的事又太大,丫鬟们顾着八卦,一时间还真没想起她来。 等想起来,赶紧来禀告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脸色僵硬,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愉悦。 老夫人倒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刚得知消息,就有丫鬟进来道,“姨娘,老王爷让您去栖鹤堂回话。” 丁老姨娘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栖鹤堂的事怎么也和她无关,为什么叫她过去? 但老王爷请,丁老姨娘还真不敢不去。 进了栖鹤堂,她正打算进正堂,就被李总管请去了花厅。 丁老姨娘找老夫人为二老爷求官的事,谢景宸提议单独审问。 红袖的话,老夫人是极力否认。 现在只有丁老姨娘能证明红袖和老夫人谁撒谎了。 帮老夫人欺瞒这么大事,还握着把柄谋私利。 等事情查清楚了,老王爷绝不会轻饶了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和老夫人其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当着老夫人的面审问丁老姨娘,丁老姨娘能说实话才怪了。 “如果丁老姨娘和她们任何一人说的话都对不上,后果是什么,丁老姨娘心里清楚,”李总管道。 “我年纪大了,连走路都要丫鬟扶,记性哪会那么好,”丁老姨娘道。 “记性差点无妨,说个大概就行了,丁老姨娘不常来栖鹤堂,请老夫人帮忙谋官也用不着把所有丫鬟都屏退屋外不是?” “我不记得了,”丁老姨娘只这一句。 李总管抬了抬手,小厮拿着板子过来。 真不记得了,还是有板子帮着长记性的。 作为姨娘,丁老姨娘日子过得是格外的滋润。 这里面明显透着不正常。 以前只当是老夫人贤惠大度,现在只觉得老王爷身边围绕的全是狐狸,一个比一个奸诈狡猾,一个比一个深藏不露。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又变。 她为老王爷生了二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老王爷为了查案,不惜对她用刑。 丁老姨娘心寒。 她转身便要走,“我要见老王爷!” 两婆子把丁老姨娘摁住,小厮拎了凳子来。 丁老姨娘被摁在板子上。 二老爷走过来,呵斥道,“我看谁敢打!”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掀翻 二老爷从小厮手里夺过板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板子蹦跶了下,撞到小几停了下来。 李总管望着二老爷,面不改色道,“审问丁老姨娘是老王爷的意思。” “那老王爷也没让你打人!”二老爷冷道。 “你们是不是想把姨娘给打活活打死?!” 小厮们是有话不敢说。 这板子都还没上身呢,就说他们要把丁老姨娘活活打死了。 摁罪名也不是这么摁的。 再说了,谁敢打死丁老姨娘? 胆敢威胁老夫人的,又能是什么善茬? 二老爷把丁老姨娘扶起来,正打算出门,结果丁老姨娘脸色一变。 她年纪不轻,面容一扭曲,那真是不能看。 别说丫鬟,就是小厮看了都胆怯。 丁老姨娘疼的在地上打滚。 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 二老爷心急如焚,揪着李总管的脖子,“你们给老姨娘下药了?” 李总管忙道,“没人给丁老姨娘下药。” 但丁老姨娘那样子,分明像是中毒了。 丁老姨娘疼的直叫。 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比打她板子还叫她难受万分。 浑身都在痒,两只手根本不够挠的。 而且挠根本不管用,除了留下抓痕。 二老爷叫道,“快请大夫来!” 说完,又怕来不及,“去请世子妃来!” 丫鬟赶紧出去,苏锦没来,杏儿来了,“我家姑娘说了,等丁老姨娘招认了再帮忙解毒。” “省的解了毒,还要再拿板子吓唬她,这样省事了。” 省事? 二老爷额头都在跳动。 他现在怀疑给丁老姨娘下毒的就是苏锦。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都待在屋子里,他没有证据贸然怀疑,那是污蔑。 丁老姨娘强忍着。 可那种挖心蚀骨般的疼不是她能忍的。 杏儿就站在一旁看着,姑娘的毒真是千奇百怪,叫人喜欢的不行。 丁老姨娘揪着心口,“我招!我招!” “老夫人的确是假的!” 李总管忙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给我解药!”丁老姨娘道。 杏儿忙把解药扔给李总管。 药瓶没到李总管手里就被二老爷抢了去。 二老爷喂丁老姨娘服下。 服下没一会儿,丁老姨娘就浑身舒坦了,李总管再问话,丁老姨娘矢口否认,“我不那么说,你们会给我解药吗?” 李总管气的都想打人了。 杏儿小脸一沉。 这是耍她吗? 她望着丁老姨娘道,“你确定你服下的就是解药?”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一变,“不是解药是什么?” 是解药。 但既然能下一次毒,就让暗卫再下一次毒解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敢骗我家姑娘的药解毒,你就等着下次毒发身亡吧!”杏儿转身就走。 暗卫哪里等得及下次? 这丁老姨娘的狡诈程度远出乎她的意料。 二老爷扶着丁老姨娘进正堂,暗卫正好从身边路过。 等丁老姨娘进屋,毒性再一次发作,而且比上次更为猛烈。 丁老姨娘抓苏锦的裙摆,“给我解药!” 苏锦两眼直翻,“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 她死不认罪。 苏锦就不给解药。 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 就看谁更能扛了。 看神情就知道谁更气定神闲。 丁老姨娘扛不住疼痛道,“我招!我招!” “老夫人是假的!” “快给我解药!” 二老爷也帮丁老姨娘催。 苏锦能给她解药才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苏锦问道。 不回答这个关键问题,想要解药那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捏着佛珠道,“你这是在拿解药诱惑丁老姨娘指认我!”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这案子没法审了。” “打板子是屈打成招。” “拿解药又成诱惑丁老姨娘指认。” 谢景宸握着苏锦的手道,“再等等,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什么消息?”苏锦有点懵。 谢景宸朝苏锦摇头,让她先别多问。 不过苏锦运气好,那是真真的。 一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宣武老将军来了。” “快请,”谢景宸道。 过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个老将军。 宣武将军官职不高,才从四品,等闲是进不了镇北王府的。 今儿被请来,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请宣武老将军来是?” 谢景宸回道,“刚刚世子妃的话给我提了个醒,我想起来宣武老将军就是原州人氏,年纪比王妈妈还年长两岁,或许听说过当年王家的事也说不一定。” 回答完,谢景宸就望着宣武老将军,“老将军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原州曾有一王家,因女儿与人私奔搬迁的事?” “这事怎么不记得?”宣武老将军声如洪钟。 “那么恬不知耻的人家,人人喊打,那会儿我还年轻,还没有参军入伍,凑热闹去人门前砸了几颗臭鸡蛋。” “……。” “那王家声名扫地,不得不变卖家产,连夜离开了原州,也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老夫人望着宣武老将军,“不是受人指使这么说的?” 宣武老将军脸一沉,他虽然官职不高,却也顶天立地,其容人这般侮辱?! “这是原州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好指使的?” “朝中在原州任职过的官员也不止一两个,老夫人不信,大可以找人询问,总有知道的!” 谢景宸朝宣武老将军作揖,“有劳老将军跑这一趟,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宣武老将军有些好奇,好端端的镇北王府怎么打听起原州王家的事,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宣武老将军走后,丁老姨娘就扛不住了。 她中毒的样子不便让外人瞧见,被二太太扶进了侧屋。 扶丁老姨娘出来的是丫鬟。 二太太胳膊被丁老姨娘抓伤了,见了血。 丁老姨娘跪在地上道,“我招,我全招……。” 这回,丁老姨娘是真招了。 三十三年前,她才被老夫人挑给老王爷做通房没几个月。 那时候老夫人刚怀身孕,心情正好。 她想让丫鬟出府买东西,老夫人同意了。 丫鬟上街买东西,有人骑马路过,她避让时,撞到了一抱着孩子的妇人。 丫鬟道歉时,看到那妇人的容貌,竟是和老夫人一般无二。 丫鬟回府后,就把这事和丁老姨娘说了。 丁老姨娘还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但丫鬟是她的心腹,信誓旦旦,只差没和她发誓。 那时候丁老姨娘就有大胆的念头,她让丫鬟上街去找那妇人。 丫鬟找了两天,最后见到人了,却是被人请进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丫鬟追不上马车,此事便做了罢。 半年后,老夫人生下大姑奶奶,满月后,去大佛寺还愿祈福。 马车出事,老夫人撞伤脑袋,失忆了。 那天,她带着丫鬟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丫鬟。 过了没几天,丫鬟吃了老夫人赏赐的一块糕点,便毒发身亡。 丁老姨娘怕和丫鬟一样的下场,出言威胁老夫人,如果她死了,明天她是假老夫人的事便整个京都都知道,才活到今天。 丁老姨娘说着,老夫人痛心道,“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也和他们……。” 话还没说完,老王爷手一伸,直接把老夫人从罗汉榻上掀翻在地。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发作 老夫人重重砸在地上。 那声音听得人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活该! 这么多罪证都指着她还死鸭子嘴硬。 只要是个人证,就是在污蔑她。 连宣武老将军都能说成是谢景宸收买来的。 亏得老王爷够能忍,到现在才发作。 老王爷要起身。 撑着小几站到一半,还是跌坐了回去。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王爷到这会儿才发作,大概内心也是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吧。 他宁肯相信老夫人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迷失了本性,也不愿意接受和他相濡以沫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老夫人可能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给害死了。 这么多年他信任的、尊重的、愧疚的其实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这个女人当年还曾弃家族于不顾,与人私奔。 这么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却在他枕榻边睡了三十多年,还给他生儿育女了?! 他却一直蒙在鼓里,把内院放心的交给她! 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一股血腥味涌上来。 老王爷一口血吐了出来。 两眼一黑。 人晕了过去。 “祖父!” “外祖父!” 谢景宸和曲大少爷异口同声。 老夫人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妈妈朝老夫人扑过去,揪着她的衣领问,“我家老夫人呢,她在哪里?!” 王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三十多年了,老夫人还有可能活在世上吗? 可任凭王妈妈怎么逼问,老夫人都不吭一个字。 反倒因为王妈妈揪衣领子太过厉害,惹恼了三老爷。 纵然他娘千错万错,她也给老王爷生了他和二姑奶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的她一个贱婢放肆?! 三老爷要把王妈妈甩开,刚把王妈妈抓起来,就被王爷抓住了胳膊。 三老爷不肯松手。 原本王府和和睦睦,就因为这老婆子多事,害的老王爷吐血,她死不足惜。 王爷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三老爷不松手,他便用力。 三老爷死扛着,后果就是胳膊被王爷给卸了。 红袖和碧朱扶着王妈妈。 王妈妈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再加上悲伤,身子都站不稳。 王爷望着倒在地上没人敢扶的老夫人道,“关进柴房!” 两婆子过来把老夫人拖了出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自打王爷请封池夫人为王妃后,南漳郡主就没再出过门。 心情不好,药也不肯吃,所以到现在还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外面,赵妈妈快步走进来道,“郡主,出事了。” 南漳郡主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能出什么事?” 最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打击她了。 赵妈妈摆手,让丫鬟都退下。 等丫鬟都走了,赵妈妈才急道,“老王爷信了王妈妈的指认,认定老夫人是假的了。” “这会儿老夫人已经被关进柴房了。” 南漳郡主脸色变了一变。 “这么大的事,只王妈妈一面之词能作证?”南漳郡主不信。 赵妈妈叹息。 如果平常时候,王妈妈一面之词很难作证。 可老夫人把勇诚伯看的太重。 为了给勇诚伯报仇,不惜给表少爷下毒,还被逮了个正着。 亲外祖母给亲外孙儿下毒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王爷本就不待见郡主了。 如果知道老夫人是被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联手给害死的。 他拿不了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如何,但折腾郡主还是易如反掌啊。 现在镇北王府还保持中立,要是老王爷和王爷气头上支持大皇子,那对二皇子可就太不利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王妈妈知道那么大的隐秘,老夫人竟然留了她三十多年,她是活腻了想找死吗?! “速把这事禀告太后知道。” 赵妈妈知道这事重大,派了心腹丫鬟红缨拿了南漳郡主的令牌进宫。 柴房,在小厨房最里间。 里面是用来堆放柴火和杂物的。 味道实在不好闻。 两婆子把老夫人拎进府后,直接把老夫人往前一推。 老夫人摔倒在地,手心从粗糙的地面擦过,磨掉了一层皮。 在老夫人之后,丁老姨娘也被扔了进去。 知道那么大的事却不禀告老王爷,如果她说了实话,老王爷何至于蒙在鼓里三十多年? 丁老姨娘攥着这么大把柄,过了三十多年的舒心日子,往后可没有好日子给她过了。 老夫人爬起来,眼泪模糊了双眼。 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时间过了那么久,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遗忘。 但她从没有后悔过。 王家太老爷重情重义,当年王太夫人还身怀六甲,便给腹中胎儿定下了一桩亲事。 只是未婚夫身体孱弱,缠绵病榻。 她嫁过去,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便要守寡。 她不同意。 王家不肯背信弃义,只能委屈她这个女儿。 同样一天出生,只因为她早了一刻钟,便要过那般凄苦的人生。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早已有了心上人。 王家对她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那天借口上香,她与人私奔了,一去不归。 做姐姐的跑了,做妹妹的只能代嫁。 可惜在出嫁前夕,她私奔的事泄露,未婚夫气急之下,一命呜呼。 王家一时间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她与人私奔后,日子起初过的很好,可等她怀了身孕,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男人流连花楼,彻夜不归。 两年后,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金银首饰花完,男人被花楼毒打,再加上瘟疫爆发,没能扛过去。 那段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便是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中苦涩。 若不是王太夫人心疼她这个女儿,暗中接济,她可能都活不下来。 后来,接济也没有了。 战乱爆发,到处都是难民。 她为了活下去,跟着难民走南闯北,若不是还有个儿子在身边,她早坚持不下去了。 这一走,就到了京都。 那天,大佛寺赈灾施粥,她牵着源儿去领馒头。 朦胧中看到轿帘掀开一角,她看到了一张她做梦都不敢相信的脸。 她的妹妹坐在一顶奢华的软轿内,由人抬着上山,身边还跟着丫鬟。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她是来大佛寺上香祈福的。 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施粥行善。 她偷偷跟上去,正好看到老夫人唤王妈妈。 她身怀六甲,雍容华贵,活出了她不敢想的样子。 她甚至怕被她认出来,嘲笑她,不敢上前相认。 在老夫人回头之际,她飞快的走了。 她蓬头垢面,与乞丐无异,她听到那是镇国公夫人,心中羡慕酸涩。 从大佛寺下山,走在闹街上,被崇国公老夫人发现。 崇国公老夫人把她和源儿收留在别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太后出宫见她,也为她和镇国公夫人一模一样的容貌所惊讶。 她们让她取而代之。 她心动了。 她做不到不心动! 一母同胞,凭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吃糠咽菜,任人欺凌,做妹妹的却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如果不是她,王家不会搬迁,自然也就遇不到老王爷! 这份荣华富贵,是用她的痛苦换来的! 这不公平! 只是老夫人身怀六甲,她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半年时间,她就在别院学习规矩礼仪,手从粗糙变的柔软,头发从枯黄变顺滑,行为举止判若两人。 她和妹妹一母同胞,从小到大身上有什么伤疤,她了如指掌。 为了不露馅,还找了她妹妹身边亲近的丫鬟盘问。 满月后,大佛寺之行,她成功的取代了自己的妹妹,一跃成为了镇国公府老夫人。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人情 屋内。 老王爷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双眸紧闭。 嘴角还隐约能看见血迹。 苏锦给老王爷把脉,道,“是怒急攻心导致的吐血,需要静养。” 苏锦觉得这病症说不说都一样。 任是谁都猜到老王爷为何吐血。 只是静养,怕是静不下来。 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怒火中烧,何况是老王爷? 大姑奶奶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心如刀绞。 擦干眼泪,她把王妈妈叫到一旁询问,“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怀疑过老夫人,为何……。” 王妈妈愧对大姑奶奶,所以大姑奶奶问什么,她都回答,哪怕身体虚弱的坚持不住了。 她第一次觉得老夫人变了是老夫人把那颗掉在地上的药丸吃了。 再到她指使李妈妈偷池夫人的药膏。 还有为了暴露世子妃会医术,要给表姑娘下毒…… 听到这里,大姑奶奶是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 曲大少爷抱着他娘,道,“娘,我先扶您回府吧。” 王妈妈看向苏锦。 她只是怀疑老夫人变了。 却从未怀疑过老夫人其实换了个人。 谁能想到会有人预谋偷梁换柱,借着一顶软轿偷天换日。 是世子妃给她灌输了这样的猜测。 她才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但关系到苏锦,王妈妈忍着没说了。 世子妃心地良善,如果不是有她,如今的镇北王府…… 只怕早就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了。 她是她的恩人,更是镇北王府的恩人。 王妈妈身子摇摇欲坠,红袖扶着她。 苏锦道,“先扶王妈妈回沉香轩。” 老王爷需要静养,她给老王爷留了药丸,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 谢景宸和她一起回了沉香轩。 杏儿跟在身后。 快到沉香轩门前,杏儿啊了一声叫了起来。 苏锦望着她,“怎么了?” “北漠公主送给姑娘的同心玉落在了栖鹤堂。” “我回去拿。” 杏儿转身就朝栖鹤堂跑。 杏儿怕东西被人顺走,跑的很快。 等她回来,苏锦一盏茶都还没喝完。 杏儿擦着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道,“这回多亏了北漠公主救王妈妈,她送给姑娘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 苏锦还没有认真看过北漠公主送给她的同心玉。 人家北漠公主打算留给自己用的,必定不会差。 锦盒里是一整块的玉。 这块玉为什么叫同心玉苏锦还真不明白。 玉雕刻精美,仔细看能发现这块玉是能分开的。 苏锦轻轻一转。 玉便一分为二。 一块稍小一些,应该是女子佩戴的。 另外一块大点的,苏锦看了看,随手递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正要端茶盏,苏锦递玉过来,他便接了。 刚接到手心,就感觉从玉上掉了什么东西到他掌心。 等他一看,却什么也没见着。 然后就听杏儿大叫,“有虫子!” 苏锦也感觉到有东西在她手背上爬,吓的把玉给扔了。 “虫子呢?”谢景宸问道。 “好,好像钻进姑娘手背里了,”杏儿声音打颤。 太可怕了! 苏锦毛骨悚然。 “是这玉佩的缘故。” 苏锦想哭,北漠公主到底给了她什么东西啊。 她赠她夜明珠,她不至于对她恩将仇报吧? 苏锦给自己把脉,可是什么也把不出来。 但浑身燥热,心也越来越慌,好像被千万根羽毛在撩拨,想挠挠不着,人快要疯了。 谢景宸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浑身血液沸腾,快要炸裂开一般。 他把暗卫叫进来,“追上北漠公主,问问她,这同心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这就去。” 暗卫不敢耽搁,跳窗离开。 杏儿看着苏锦,又看看谢景宸,看着两人快红成猴屁股的脸,心抖成筛子,“姑娘,你和姑爷不会有事吧?” “你先出去,”谢景宸声音沙哑,呼吸急促道。 杏儿赶紧出去。 出珠帘后,她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自家姑娘一把扑到了姑爷怀里。 杏儿,“……。” 她捂着脸。 姑娘真是太猴急了。 她终于忍不住要霸王硬上弓了。 …… 暗卫骑马直奔出宫。 北漠公主他们离京回北漠。 一路上行走不快,但毕竟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暗卫怕出事,用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追上北漠公主。 等追上的时候,暗卫勒紧缰绳,没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北漠大皇子认得他,毕竟是跟在谢景宸身边的人。 “这么急的追来,可是有事?”北漠大皇子问道。 暗卫朝北漠大皇子作揖,“我是奉命来找荆山公主询问同心玉的事。” 北漠公主掀开车帘道,“怎么了?” 暗卫走过去问道,“同心玉里怎么会有虫子?” 虫子? “那是蛊虫,”北漠公主道。 “同心蛊。” “……。” 暗卫嘴角狂抽。 “为什么要在玉里藏蛊虫?”暗卫嗓音有点飘。 “因为藏了同心蛊,所以才叫同心玉啊,”北漠公主解释道。 “我母妃怕我和亲,不得善终,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南疆人手里给我买了同心蛊。” “据说拥有同心蛊的一方死了,另外一方活不过七天。” 暗卫,“……。” 北漠皇后爱女心切。 那么多和亲的公主成了牺牲品,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也牺牲。 有了同心蛊,就算和亲不受宠,也因为性命相关,不得不善待她。 同心蛊北漠公主用合适,给其他人就不妥了吧? 想到谢景宸和苏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种下了蛊虫,暗卫问道,“同心蛊能解吗?” “当然不能解了,”北漠公主道。 “同生共死,多么感人啊,为什么要解呢?” “……。” “那为什么种下蛊虫后,会浑身发热?”暗卫再问。 北漠公主一头雾水。 母妃没和她说过这样的情况啊。 只说成亲后,让她把同心玉的另外一半交给未来夫婿。 难道母妃被人给骗了? 有人卖假蛊? 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北漠公主担忧了。 北漠大皇子掩嘴轻咳一声。 暗卫望向他。 北漠大皇子小声问道,“你们家世子爷不至于娶了媳妇至今还没有圆房吧?” 暗卫,“……。” 暗卫脸一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家世子爷没和世子妃圆房为什么大家都猜到了? 有那么明显吗? 他们感情好的如胶似漆,难道看不出来吗? “当然圆房了!”暗卫一脸严肃,不容人质疑。 “嗯。” “也对,这会儿要还不圆房,该爆体而亡了,”北漠大皇子闷笑道。 他用手中折扇敲了暗卫胸口一下,“你家世子爷可是欠了我妹妹一个不小的人情啊。” 暗卫,“……。” 暗卫就站在那里。 一人一马,看着北漠的马车渐行渐远。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动静 暗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回京。 等他回到王府时,天边晚霞绚烂。 他是翻墙进的沉香轩。 嗯。 今日的沉香轩安静的叫人觉得可怕。 不仅安静的可怕,床板吱嘎声也大的吓人。 暗卫面红耳赤。 还是这些丫鬟识时务,没待在院子里听墙角。 暗卫走远了些,然后就发现院外似乎很热闹。 他抬脚走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杏儿站在大门前,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院门口站着一堆丫鬟婆子。 暗卫,“……。” “这是做什么?”暗卫问道。 小厨房管事妈妈忙道,“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屋子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我们怕出事正想问问,杏儿姑娘就把我们都轰了出来,还死活不让进。” “这都两个多时辰了。” “其她人就算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做饭呢,不然晚上该饿肚子了。” “我们饿一晚上也就罢了,世子爷和世子妃饿着怎么办?” 有些话,管事妈妈是不好明说。 就算是世子妃把世子爷往死里打,她们也不会帮世子爷的,没那份胆量。 压根就不用把她们拦在院外头啊。 小厨房管事妈妈想暗卫帮着劝杏儿,结果暗卫向着杏儿,“今晚就在大厨房用饭吧。” 屋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还是不靠近不路过为妙。 众人,“……。” 小厨房管事妈妈心底叹息不止。 她真是糊涂了。 沉香轩是世子妃的地盘,世子爷都没说话的份了,她能指着世子爷的护卫劝动世子妃的丫鬟,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尤其暗卫望向杏儿的时候,杏儿撇过脸去,一副不搭理的模样。 小厨房管事妈妈道,“我去大厨房说一声吧。” 沉香轩虽然不大,但人也不少,尤其世子爷和世子妃的饭菜也要大厨房做,着实给大厨房添麻烦了。 不过现在南漳郡主永远只能做侧妃,老夫人又自身难保了,让小厨房做沉香轩的菜,晾小厨房也不敢有半句微词。 …… 清正院。 是王爷的院子。 屋内,王妃靠在大迎枕上,喜鹊端了燕窝羹给她。 王妃食欲不佳,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王妃,您再吃点吧,”喜鹊担忧。 这样要么不吃,要么一吃就吐,喜鹊怕王妃身体受不住。 彩菊望着王妃,“王妃可是担心世子爷、世子妃?” 沉香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丫鬟婆子都没赶了出来,也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她们做丫鬟的都担心,何况是王妃了。 喜鹊劝道,“王妃放心,世子爷武功高,世子妃医术强,他们不会有事的。” 喜鹊说的时候声音就有点虚。 要是没事,杏儿为什么把丫鬟都轰出来? “王妃不放心,奴婢去问问杏儿,”喜鹊道。 她把燕窝羹递给彩菊,然后一溜烟跑出门。 从书房前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三老爷和三太太还有谢锦绣他们朝书房走去。 三老爷胳膊被王爷卸了,还请了大夫进府,老王爷被老夫人…… 不! 是被假老夫人气的吐血,世子妃说需要静养,他们怎么来这么多人? 而且还不止三房,二姑奶奶也带着儿子女儿回来了。 喜鹊八卦,就多看了两眼。 三老爷要见老王爷,被护卫拦在门外。 结果三老爷跪下了。 他这一跪,其他人跟着跪下,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喜鹊趴在门口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就走了。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死不足惜,可她又给老夫人生了一双儿女,现在三老爷和二姑奶奶跪在门口,明显是求老王爷饶了老夫人。 不知道老夫人最后会如何? 沉香轩,门前。 杏儿蹲在地上画圈圈。 喜鹊走过去,杏儿见了她,高兴道,“喜鹊,你怎么来了?”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不让进院子,王妃不放心,我来问问你出什么事了,”喜鹊问道。 杏儿左右看看,示意喜鹊附耳过来,她小声嘀咕两句。 喜鹊脸腾的一红。 “大,大白天的……。” “所以我才把人都赶了出来,多不好意思啊,”杏儿脸红道。 “那我先去和王妃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了是大喜事。 喜鹊迫不及待的回外院。 彼时王爷正好在屋子里,不过在屏风后更衣。 喜鹊不知道,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王妃别担心,杏儿把人赶出来,是因为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动静太大了……。” “咳咳!” 不等喜鹊说完,王妃就赶紧咳嗽打断她。 这丫鬟什么时候也和杏儿一般,说话不知道拐弯了。 嗯。 喜鹊是太激动了。 她知道王妃是很盼望抱孙儿的。 杏儿告诉她的话,也没有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就禀告王妃知道。 屏风后,王爷一脸黑线。 把世子妃娶进门这么久,迟迟不圆房,王府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反倒…… 这还大白天的就…… 大白天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王爷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喜鹊这才发现王爷在,脸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放后脑勺上才好。 王爷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出去了。 老夫人是假的,极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老王爷气的吐血,哪一桩都是大事,王爷没有心思管其他事。 沉香轩外。 杏儿等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进去。 她敢肯定,她一走,其她人就进院子了,再想轰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暗卫靠近内屋,没听到动静,然后出来道,“可以放行了。” 杏儿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赶紧跑进院子。 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动静,方才松口气。 刚刚在院外蹲着,这会儿进不了屋,只能坐在回廊下抱柱子继续发呆了。 屋内。 苏锦昏睡着。 她青丝凌乱,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退,眉间添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妩媚。 谢景宸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脖子上和胸前被亲吻出来的红印,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又有些懊恼先前的粗鲁。 她如一盘珍馐,怎么吃都不够,恨不得揉碎了吞入腹中才好。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腿软 抱着苏锦睡了两刻钟,谢景宸就睡不着了。 他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去。 看见他出来,杏儿一个激灵打了,赶紧起身。 沉香轩里的丫鬟婆子都盯着谢景宸,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只从世子爷的脸上看到了意气风发,精神抖擞,没有看到挨打后的鼻青脸肿。 难道世子爷振夫纲了? 谢景宸去了浴室。 杏儿进了屋,见苏锦睡在床榻上,露在外的胳膊上有红印,杏儿心咯噔一下跳了。 她快步走过去,看了看苏锦的胳膊。 然后—— 抬手去探苏锦的鼻息。 还好。 姑娘还活着。 杏儿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谁欺负苏锦谁倒霉。 但杏儿总是担心自家姑娘会被姑爷打死。 毕竟姑娘是在姑爷手里栽过跟头的,要不是抢姑爷,姑娘也不会绊倒门槛,把自己摔失忆了。 霸王硬上弓—— 杏儿担心自家姑娘激动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完蛋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杏儿起身收拾。 这才发现裙裳被撕烂了,桌子移了位,小榻旁的屏风倒了,要不是自家姑娘不会武功,杏儿一点都不怀疑她和姑爷大战了三百回合。 这边杏儿把屋子恢复如初,那边谢景宸泡在浴桶里。 暗卫进去禀告同心玉的事。 听到暗卫说同生共死,谢景宸心中动容。 “没想到世间竟有这般稀奇古怪的蛊虫,”他惊叹道。 先是易容蛊,能噬骨易容,再是同心蛊,同生共死。 谢景宸为了救苏锦,不惜和她一起坠崖。 已经做过同生共死的事了,何惧一个同心蛊。 只是想到如果哪天他们其中之一出事,谢景宸还是希望他死了,苏锦能好好的活下去。 苏锦醒来时,天已经很黑了。 屋子里点了灯。 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苏锦是饿醒的。 从栖鹤堂回来,本是打算吃午饭的,结果拆了一个同心玉就被谢景宸给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会儿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动一动,骨头嘎吱响,尤其是某处,疼的人倒吸气。 想到先前是怎么被对待的,苏锦眸底的小火苗嗖的一下烧成熊熊大火。 她拿起枕头朝谢景宸扔过去。 可惜,胳膊无力,扔出去的枕头还没挨到谢景宸就掉在了地上。 谢景宸转身,苏锦拿被子蒙着自己的胸,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谢景宸。 “我才是被扑倒的那个,”谢景宸一脸无辜。 “……。” 苏锦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 她想了想,好像是她扑到谢景宸怀里,把他扑到了桌子上先的。 也是她猴急的去拽人家腰带的。 苏锦想死了。 谢景宸走到床边,手撑着床往前。 苏锦背抵着床榻,眸光飘闪,咬牙道,“你可以推开我的!” 别说用一只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掀翻她。 谢景宸盯着苏锦的眼睛道,“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吗?” “了解我什么?”苏锦问道。 “反抗你的都没有好下场,”谢景宸嗓音醇厚如酒。 “……。” 苏锦从未见过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分分钟想踹他上天花板凉快。 其实从坠崖回来,苏锦就没再想过拿休书离开。 既然不离开,圆房那就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圆房来的也太叫人措手不及了,险些要她半条命。 杏儿推开门,露出一小脑袋来,“姑娘,你醒了?”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苏锦道。 杏儿赶紧招呼小丫鬟去小厨房拎热水来。 试过水温,刚刚好,杏儿要过来扶苏锦下床,谢景宸道,“你先出去。” 杏儿愣了下,就赶紧走了。 苏锦拿眼睛瞪谢景宸,他以为谢景宸要做什么,杏儿不方便在屋子里。 结果谢景宸朝她伸手,“不是要沐浴吗?” 苏锦白了他一眼,移下床。 只是人刚站起来,就差点跪下了。 两条路根本不听使唤。 谢景宸低笑一声,把裹着被单的苏锦一把抱起。 苏锦倒也没有挣扎,她抬头正好看到谢景宸的侧脸,美的找不到一丝的瑕疵啊。 苏锦心底很是不爽,她都累成这样了,他还精神抖擞,这也太打击人了点儿。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下点药,让你也腿软?”苏锦问道。 “……。” “下药只能治标,没法治本,”谢景宸道。 “你还懂治本?”苏锦不信。 “下次换你在上面,情况可能会好很多,”谢景宸朝苏锦耳畔呼气。 “……。” “不要脸!” “……。” 谢景宸把苏锦放进浴桶里,又拿了药膏来。 这回倒是没折腾苏锦了。 苏锦也经不起折腾了。 沐浴完,穿好衣裳,杏儿就端了饭菜来。 四菜一汤一碗饭,除了汤剩下了半碗,其他的吃的一点不剩。 苏锦把筷子放下,杏儿愣愣的看着她,“姑娘,你还要不要再吃点儿?” “不要了,”苏锦觉得肚子有点撑了。 碧朱进来把盘子端下去。 杏儿这才找到机会和苏锦说话,“三老爷、三太太还有二姑奶奶他们跪在老王爷门前大半天了。”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在求老王爷饶了老夫人吗? 作为儿子女儿,亲娘犯了错,肯定要帮着求情,可他们也不想想,老王爷能饶了老夫人吗? 陪老王爷度过那些艰难岁月的是他的发妻,是品性高洁的老夫人,不是一个能做出与人私奔这样恬不知耻事的老夫人。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对胞妹下手的人,心狠手辣至极,不严惩于她,那是寒王爷和大姑奶奶的心。 霸占老夫人的位置,做了三十多年高高在上的老夫人,若是直接处死她,也太便宜她了点儿。 不知道老王爷和王爷怎么处置老夫人? 暴露老夫人是假的事,必定会牵扯出老夫人年轻时与人私奔的事。 这样的人做了三十多年镇国公夫人,老王爷却一直蒙在鼓里,颜面无存。 世家大族爱惜脸面,十有八九会悄悄处置老夫人吧? 不过这和苏锦没关系。 她看老夫人不顺眼,不论老夫人被处死还是留一条命,都没机会再在她面前蹦跶了。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祸害 这一夜,苏锦睡的很香,时间过得很快,睁开眼睛天就大亮了。 可这一夜对王爷和老王爷来说就煎熬了。 尤其是老王爷。 彻夜未眠。 那些随着岁月已经模糊的记忆这一次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他想起了成亲之初和老夫人相濡以沫的时光。 虽然贫穷,但日子过得很充实快乐。 老王爷一直后悔没有陪老夫人去大佛寺上香,才让她因马车出事摔伤,失了记忆。 这么多年,因为自责、愧疚,他对老夫人更贴心。 没想到! 他这么多年对着的极有可能是杀妻仇人。 想到这些,老王爷将老夫人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老王爷悲痛了一夜,愤恨了一夜。 三老爷他们在门外跪了一夜。 夜深没白天那么热,可大晚上的蚊子多啊,跪一夜,人是心力交瘁。 实在扛不住的谢锦绣“晕”了过去,被丫鬟抬回了屋。 等天亮了。 李总管进屋,对老王爷道,“三老爷他们还跪在屋外。” 老王爷一夜未眠。 他知道三老爷他们跪在屋外面。 “招了没有?”老王爷问道。 李总管摇头,“什么也没招。” 审问了一夜,假老夫人什么也不说。 不说老夫人是死是活,也没法接着审问。 “让她陪着一起跪!” “跪到招认为止!” 老王爷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 李总管退下。 把老夫人和丁老姨娘一起拖到了外院。 老王爷让老夫人跪在院子里,他不认为丁老姨娘就能幸免。 虽然不是一伙的,但丁老姨娘的罪名也足够要她一条命了。 老夫人进了院子,才过了一夜,她头发白了一半,苍老了十岁不止。 她站在门前,宁死不跪。 李总管看了婆子一眼。 婆子脚一抬,就把老夫人踹跪下了。 双膝砸地,老夫人疼的额头青筋暴起。 三老爷要起来,只是跪了一夜,他半天没起身。 折腾着起来,他要扶起老夫人,被李总管阻拦。 三老爷冷道,“你敢?!” “老夫人这么多年对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得你一个下人放肆?!” 李总管望着三老爷道,“老王爷罚她跪,是让她招认真正老夫人的下落。” 至于那些苦劳,如果做镇国公夫人那么辛苦,为什么要谋害胞妹抢这份辛苦? 如果是真的老夫人,她绝不会逼王爷娶南漳郡主,把王府弄的乌烟瘴气。 功劳? 这分明就是个祸害! 只是作为下人,有些话李总管实在不便说出口。 三老爷要扶起老夫人,李总管不许,但也不敢来硬的。 但王爷就不同了。 他走过来,一脚踹开三老爷。 三老爷撞到树上,重重的摔下来。 落叶掉了他一身。 三太太和四少爷是想扶他都没力气起身。 反倒是因为心急,又晕了一个。 四少爷晕倒被小厮抬下去。 “他若在阻拦,就给我狠狠的打!”王爷冷道。 三老爷一口血吐了出来。 浑身无力的他半晌没能爬起来。 如果不是想从老夫人嘴里盘问出所有的实情,王爷早让她生不如死了,只是让她罚跪,这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的处罚了。 当年老夫人流落进京,背后若没有人推波助澜,仅凭她一人,根本做不到李代桃僵。 这么多年老夫人和太后还有崇国公老夫人走的那么近。 勇诚伯甚至娶了崇国公的胞妹,还册封为伯爵,这件事背后的罪魁祸首直指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老夫人该死,身为罪魁祸首的太后更该死! 但没有证据,扳不倒高高在上的太后。 一夜还不招认,他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这一晚上,老夫人在柴房关了一夜,暗卫守了一夜,就是怕被人给灭口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梳妆台前,赵妈妈帮她绾青丝。 丫鬟进去禀告道,“郡主,老夫人和丁老姨娘被拖去外院跪着了。” 南漳郡主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来老夫人还没有招认,”赵妈妈道。 南漳郡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还很憔悴,但比昨儿精神多了。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如果让老夫人招认出太后,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老夫人心里清楚。 不招认,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招认了,她必死无疑。 “若不是把勇诚伯看的太重,也不会露陷,”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 赵妈妈也觉得老夫人太蠢了些,但也能理解,“毕竟是跟着她一路进京吃过苦头的,哪是三老爷和二姑奶奶能比的?” 进了镇国公府,生了孩子有奶娘喂养。 为了不露馅,四个孩子要一视同仁,不能偏心。 当年要不是王爷不愿意娶郡主,大姑奶奶帮着劝,兄妹两和老夫人离了心,老夫人还真找不到理由正大光明的偏疼三老爷和二姑奶奶。 这种刻意压制的母子感情,哪能比的上勇诚伯和她共患难,相依为命的感情深? 尤其勇诚伯孝顺,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一样不少,丝毫不比三老爷差。 要说勇诚伯也聪慧,单说老夫人被老王爷罚在大佛寺反省,后去了静安寺。 勇诚伯送了那么多冰块给静安寺消暑,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少遭点罪。 如果她是老夫人,这么孝顺的儿子,她也格外偏疼些,何况是杀子灭孙之仇。 只是隐忍了三十多年,风光了半辈子,临老了还漏了馅,功亏一篑。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南漳郡主看都没看一眼,就出了门。 赵妈妈劝她不动,只好扶着她去了前院。 只是人到了前院,都走到了院门口,被小厮给拦住了,“王爷有令,在老夫人招认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敢妄测王爷的意思,郡主还是请回吧,”小厮恭敬道。 南漳郡主能远远的见到老夫人跪在地上。 赵妈妈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很显然,王爷是怀疑太后了。 怕她们杀老夫人灭口,对她们有所防备。 王爷不让进,南漳郡主也不能硬闯。 冷着张脸,她愤然转身离开。 刚走远一点,远处一丫鬟走过来。 丫鬟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精致的锦盒,上前福身道,“郡主,崇国公府差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疠风 南漳郡主眉头微拧。 好端端的崇国公府怎么给她送东西? 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南漳郡主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支短萧。 短萧用玉打造,晶莹剔透,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锦盒里不止有玉箫,玉箫下还压着一本萧谱。 南漳郡主随手翻了几页,兴趣寡淡。 想到王妃弹得一手好琴,就是那琴声把王爷吸引了过去,最后怀了身孕,南漳郡主就恨的咬牙。 她把萧谱扣在锦盒里,大步离开。 赵妈妈知道南漳郡主心情不好,但崇国公府专程派人送玉箫来,定是别有深意。 接过托盘,赵妈妈追上南漳郡主。 走了几步之后,赵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有浓浓的担忧。 她不过是快走了几步,就热的厉害了,老夫人能扛得住吗? …… 歇了一晚,早上醒来,苏锦又精神抖擞了。 “姑娘,你没事了?”杏儿高兴道。 苏锦耳根微红,“我能有什么事?” “昨儿姑娘奄奄一息的样子,我都快吓死了,你要还不好,我都要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了,”杏儿道。 “……。” 苏锦心那个慌啊。 杏儿这丫鬟可是出了名的实诚。 要叫东乡侯府知道她是怎么奄奄一息的,她还有脸回去吗? 这丫鬟就不能顾及下她的薄脸皮吗? 苏锦心累。 “我那是中了同心蛊导致的,”苏锦道。 “姑爷的跟班已经告诉我了,虽然我没搭理他,”杏儿道。 暗卫是找机会和杏儿说话。 但他说他的,杏儿就是不接话。 暗卫是一脸挫败。 杏儿扶苏锦下床更衣,然后洗漱穿戴。 吃了早饭后,苏锦走出门。 嗯。 刚迈步下台阶。 远处传来哐当一声。 一小丫鬟拎着的水桶摔了,水撒了一地。 摔了水桶不过是件小事,可苏锦撇过去的时候,那小丫鬟身子一晃,人往前一倒,正好扑在那一滩水迹上。 这一下,可是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吓着了。 莫不是中了暑气? 离的近的婆子忙过去扶人起来。 苏锦抬脚走过去。 只是婆子刚把人翻过来,苏锦就看到了小丫鬟的脸。 脸上有红斑,而且还长了不少,脖子上也有。 苏锦心头一沉。 “别碰她!” 婆子愣了下,赶紧松了要扶丫鬟的手。 “世……世子妃?”婆子有些惶恐。 苏锦蹲下给小丫鬟搭脉。 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这下更凝重了。 “姑娘,她没事吧?”杏儿担忧道。 “是疠风。” 丫鬟婆子们一听这两个字,当即后腿数步。 尤其那刚刚扶人的婆子,更是脸色惨白。 疠风! 这是传染病啊! 她赶紧去洗手。 苏锦望着那些惶恐不安的丫鬟,道,“这丫鬟最近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是两个月前了,”一小丫鬟抖成筛子。 不能不抖啊。 她和这晕倒的丫鬟同住一间房,而且紧挨着睡的。 只是最近两天小丫鬟身上起红疹,她有些担心,所以才在被子中间隔了个枕头。 为此,小丫鬟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还和她闹掰了。 没想到那红疹竟是因为得了疠风。 苏锦眉头皱的紧紧的。 疠风是传染病,但近来并没有听说京都闹疠风。 而且就算京都闹疠风,这小丫鬟最近也没有出过府,这病是怎么越过偌大一个王府传到她身上的? 没有传染源,这丫鬟为何会得疠风?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得给这丫鬟抓药。 这丫鬟病的有些严重了。 疠风起初只有麻木不仁感,继则发现丘疹红斑,渐肿而破溃,蔓延全身,严重者甚至出现眉毛脱落,鼻柱倒陷,目损唇裂,甚则足底穿溃等。 “可还有其他人身上起了红斑?”苏锦问道。 她眸光所到之处,丫鬟婆子们齐齐摇头。 杏儿道,“可别藏着不说啊,我家姑娘医术高超,肯定会救你们。” 苏锦医术高,她们将信将疑。 毕竟苏锦对外宣称谢景宸的病是东乡侯府的大夫治好的。 苏锦吩咐婆子道,“把她抬回屋,我去抓药。”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沉香轩一步。” 丫鬟婆子们惶惶不安。 苏锦去了后院,抓了副药,杏儿煎好送给小丫鬟服下。 谁都不敢和那小丫鬟接触,但杏儿一眼扫过去,一个个就都把头低下了。 她们不喂小丫鬟吃药,难道要杏儿亲自去喂吗? 世子妃身份尊贵,知道是疠风,还给丫鬟把脉了呢。 后院还煎了不少的药,以防万一,苏锦让大家都喝一碗,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这一忙,就到了午时。 因为苏锦不让人出沉香轩,有丫鬟得了疠风的事没能传开。 小厨房没有去大厨房领菜,大厨房当小厨房和昨儿似的不开火,把大家的饭菜都烧好了,派了丫鬟送来沉香轩。 结果还没到院门口,就被一小丫鬟给喊停了,“别进来!” 四五个双手拎食盒的丫鬟懵了。 她们辛苦送菜来,就是怕她们跑一趟,饭菜都送到了,怎么还不给进了? 小丫鬟望着她们,问道,“你们来干嘛的?” “沉香轩没去领菜例,刘妈妈让我们把菜送来,”丫鬟回道。 “菜放门口就行了,你们快走,”小丫鬟道。 “……。” 丫鬟们面面相觑。 沉香轩是怎么了? 昨儿是不让人进院子,今儿又不让人出来了。 “刘妈妈还让我们问问,晚上沉香轩开不开火?”丫鬟问道。 小丫鬟也不知道小厨房开不开火,“我去问问。” 丫鬟们,“……。” 沉香轩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丫鬟们不敢进,就在门口等着。 直到有哭腔传来,“世子妃真的能治疠风吗,我们会不会传染啊?” 疠风? 几个丫鬟脸一白。 食盒放下,撒丫子就跑了。 等丫鬟问完话回来,只看到摆放齐整的十个食盒,丫鬟的人影是一个也没瞧见。 丫鬟,“……。” 几个送菜的丫鬟一口气跑回大厨房。 大厨房管事刘妈妈见了道,“怎么跑这么急,被恶狗撵了?” “比恶狗还狠!”丫鬟喘气道。 “沉香轩有人得疠风了。”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歹毒 刘妈妈脸色一变,“不得胡说!” “没有胡说,是我们亲耳听见的,世子妃下令不许沉香轩的丫鬟出院门,也不许外人进沉香轩一步,”丫鬟飞快道。 刘妈妈也吓着了,“这疠风可是要人命的病啊,沉香轩里怎么会有丫鬟得疠风?” 而且现在禁足沉香轩的丫鬟也来不及了。 昨儿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可都在大厨房用饭的啊。 大厨房上到管事妈妈,下到烧火丫鬟,一个个都吓白了脸。 事情传到大厨房,很快就一阵风传开了。 府里人人自危。 老王爷也被这消息给震住了,“京都什么时候闹疠风了?” “没有听说啊,”李总管道。 “王府紧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老王爷下令封府。 李总管赶紧吩咐下去。 门外,只有三老爷跪着了。 三太太和二姑奶奶她们半个时辰被晒晕抬了回去。 三老爷是习武之人,还能扛,不过他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会儿了,唇瓣干裂的吓人。 不远处,老夫人和丁老姨娘还跪在那里。 她们是想晕都不行。 老夫人一晕倒,丫鬟就拎了一瓢冰水朝老夫人泼过去。 硬生生的把老夫人给冷清醒了。 没有招认,她休想借晕倒躲过去。 对待心狠手辣的人,泼冰水已经算仁慈了,应该泼刀子才解恨。 李总管迈步出院子,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杏儿拎着一食盒走过来。 李总管眉头微拧,世子妃丫鬟怎么过来了? 他抬脚迎上去,那边一丫鬟跑过来,喘气道,“李总管,绣房一丫鬟晕倒了,她脸上也起了红斑,会不会也得了疠风?” 听着像是疠风的症状。 李总管眸带担忧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一丫鬟得了疠风。 杏儿望着丫鬟。 丫鬟害怕,赶紧道,“奴婢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那明显害怕被传染的眼神,杏儿有点受伤了,“我没得疠风,我家姑娘是让我来给老王爷和王爷送药的,以防万一。” 杏儿把食盒交给李总管。 李总管见食盒里就两碗药,望着杏儿问,“那王妃呢?” “我家姑娘说王妃怀有身孕,这些天又一直卧床养胎,和外人接触不多,被传染的可能性不大,尽量不让她多吃药,”杏儿道。 李总管连连点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世子妃考虑周到。” “我家姑娘当然考虑周到了,”杏儿昂着脖子道。 “我家姑娘还说了,府里要有得疠风的丫鬟,就送沉香轩去,她一并医治。” 后院,竹屋前。 苏锦在煎药,她把药倒进碗里。 红袖端进去给王妈妈。 刚进屋,就传来了杏儿的喊声,“姑娘,姑娘!” “跑慢点儿,”苏锦道。 杏儿撑着膝盖喘气道,“绣房一丫鬟也晕倒了,症状好像也是疠风。” “绣房?”苏锦眉头微拧。 “是啊,那丫鬟姑娘还见过,就是上回跟着绣房管事妈妈送裙裳来给您的那丫鬟,”杏儿道。 苏锦没有多想,但王妈妈却是上心了。 红袖端药给她,王妈妈没接,道,“快扶我出去。” 红袖刚要劝,王妈妈已经从小榻上下来了。 王妈妈扶着红袖的手出门,望着苏锦道,“世子妃可还记得奴婢与您说的绣房给您做裙裳的事?” 苏锦眉头一拧,“王妈妈是怀疑这次疠风和老夫人有关?” 由不得王妈妈不这么想。 老夫人心狠手辣,她肯定想除掉世子妃为自己的亲孙儿勇诚伯世子报仇。 苏锦只是觉得为了报仇,就不惜让疠风横行,心肠实在是过于歹毒了些。 可连自己胞妹的位置都抢的人,良心这东西,只怕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喂了狗了。 杏儿恍然想起来道,“那件裙裳姑娘没穿,我端出来让丫鬟洗,那丫鬟好像就是病倒的那个。”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送裙裳的得了疠风,洗裙裳的也得了,未免太凑巧了些。 “我去问问,”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院走,一边道,“绣房那丫鬟呢,送来沉香轩了?” “刚送来,和那小丫鬟一个屋,”杏儿道。 还没走到跨院,苏锦就闻到一股子艾草味。 两个婆子在那两丫鬟住的屋外烧艾草。 大概是被呛着了,屋子里有咳嗽声传来。 苏锦捂着鼻子,推门走进去。 两丫鬟大概是觉得要自己命不久矣了,哭肿了眼睛,脸色憔悴的吓人。 看到苏锦,两丫鬟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道,“求世子妃救救奴婢们。” “快起来,”苏锦道。 杏儿道,“我家姑娘心善,肯定会救你们的,快起来吧,我家姑娘还有话问你们呢。” 两丫鬟抹着眼泪起身。 苏锦望着绣房丫鬟道,“上次为了参加北漠接风宴,绣房给我做的裙裳,除了你接触过,还有谁接触过?” 绣房丫鬟有点懵。 她们得了疠风,是会传染的病啊。 世子妃怎么会对那件裙裳感兴趣,还来问她们? 这事直接问绣房不就行了吗? 绣房丫鬟没说话,杏儿的急性子,忍不住的催道,“快说啊,王妈妈怀疑疠风就是因为那件裙裳传开的。” 绣房丫鬟脸色一白。 沉香轩的丫鬟直接哭了,她跪在床上道,“世子妃,奴婢该死。” 苏锦望着她。 小丫鬟又哭又害怕,“那件裙裳,奴婢洗之前,偷偷穿过……。” 她只是一个清扫小丫鬟。 只是凑巧扫台阶,杏儿端裙裳出来就直接交给了她。 那么美的裙裳,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她端着去洗,发现没带肥皂,又回屋去拿。 当时屋子里没人,她把门锁好,偷偷摸摸的把裙裳穿在了身上。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也想瞧瞧自己穿华贵裙裳是什么模样。 她刚穿上,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吓的赶紧脱了。 要真是裙裳上有疠风,她穿了那么一下就被传染了,小丫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事小丫鬟不说,苏锦还真不知道。 绣房丫鬟瑟瑟发抖。 那样子一看就像是知道点什么。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情分 苏锦望着她,绣房丫鬟哭道,“奴婢没有穿世子妃的裙裳,奴婢只是想起给世子妃送裙裳的前一天夜里,采春去绣房拿线,回来后吓的脸色惨白,躲在被子里发抖,奴婢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什么都没说,只让奴婢一定不要碰世子妃您的裙裳。” “奴婢不想碰,可奴婢被钱妈妈点名把衣服叠好,和她一起送沉香轩来。” “事后采春就躲着奴婢了,奴婢找她说话,她都离的远远的。” 现在想来,采春肯定是怕她传染上疠风,所以避着她的。 苏锦脸寒如霜。 门外婆子没有走,听到绣房丫鬟的话,心头也沉甸甸的。 疠风一旦蔓延开,就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为了要世子妃一个人的命,老夫人不惜让这么多人陪着世子妃一起死。 她怎么不去死呢?! 最该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两婆子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老夫人多少遍。 苏锦出了内屋,杏儿紧随其后。 绣院。 苏锦抬脚走进去。 杏儿端着托盘跟在后头。 托盘里摆着什么没人知道,用绸缎蒙着呢。 苏锦脸色铁青,绣房丫鬟婆子见了都心底发憷。 钱妈妈迎出来,“世子妃怎么来绣房了?” “哪个丫鬟是采春?”苏锦问道。 一丫鬟弱声道,“是……是奴婢。” 她哆嗦着走上前来。 苏锦望着她,“那天夜里你看见了什么,才叮嘱冬兰不要碰我的裙裳?” 采春小脸一白。 钱妈妈猛然望向采春。 那冰冷的眸光把采春吓着了。 这丫鬟既然偷偷提点冬兰,又在冬兰碰了裙裳后躲着她,是个聪明的。 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如果钱妈妈不倒霉,世子妃一走,倒霉的就是她了。 何况和世子妃作对的向来没有好下场,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害人就该得到报应。 采春跪下道,“那天夜里,奴婢绣线没了,回绣房拿线,见屋子里有灯光,但又不亮,怀疑是有人偷绣线,便偷偷靠近,正好瞧见钱妈妈用筷子从世子妃您的裙裳里夹出来一块破布。” “她随手把破布丢进了火盆,连着筷子一起烧了。” 采春一说完,钱妈妈要过来打采春,“你个小贱蹄子,空口白牙污蔑我!” 苏锦挡在采春前面。 钱妈妈举起来的手只能放下。 “污蔑吗?”苏锦笑了一声。 钱妈妈一口咬定她没有在苏锦的裙裳里动过手脚。 苏锦懒得和她多废唇舌。 她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把托盘递给丫鬟。 绸缎掀开,露出那件绣房给苏锦做了没穿的裙裳。 杏儿一把将裙裳拿起来。 她朝钱妈妈走去。 钱妈妈一步步后退。 退到绣架旁,杏儿把裙裳一把给她披上。 钱妈妈反抗,但论力气,镇北王府里还真找不到哪个丫鬟婆子能和杏儿抗衡的。 钱妈妈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抖成筛子。 能不害怕吗? 冬兰只是整理了下给苏锦的裙裳,端着去沉香轩,就感染了疠风。 杏儿把裙裳披在她身上,她岂能幸免? 钱妈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苏锦望着她,“你是直接招还是想挨过板子再招?” …… 老夫人第七次晕倒。 丫鬟泼了半桶水,老夫人也没有醒过来。 她蹲下探了探老夫人的鼻息。 弱的她都快感觉不出来了。 李总管赶紧进屋禀告老王爷。 老王爷扶着李总管的手走了出来。 三老爷嗓子干的冒烟,眼睛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东西了。 看到老王爷,三老爷扑到老王爷脚边道,“父亲,母亲她身子弱,她纵然有错,也陪了您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您就网开一面吧。” 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要不是她李代桃僵,他会和她做三十年的夫妻?! 李总管使眼色,两小厮把三老爷拉开。 李总管扶着老王爷走到老夫人跟前。 “泼醒她!”老王爷冷道。 丫鬟拎桶水来。 水桶里还飘着没有融化的碎冰。 一桶水朝老夫人的脸泼下去。 只要还有口气也冷清醒了。 一阵风吹来,老夫人只觉得身子结成了冰。 朦胧的眼神渐渐清明,见是老王爷站在她跟前。 老夫人脸上带了一抹凄惨的笑。 “你招还是不招?!”老王爷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老夫人看着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虚弱无力道,“招什么?” “这么多年,难道我做镇国公府老夫人不称职吗?” “她要真那么好,信任你,怎么连自己有个孪生姐妹的事都不肯告诉你?” 见老夫人理直气壮的反问。 李总管只觉得心疼老王爷,居然和这么无耻的女人过了半辈子。 因为她与人私奔,王家举家搬迁,一蹶不振。 哪个做妹妹的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有个恬不知耻的姐姐? 就因为瞒着没和老王爷说,倒是被她抓住机会离间老王爷和原老夫人了。 只是老王爷岂是那么好离间的? “她到底在哪里?!”老王爷握紧拳头道。 “我若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儿!”老夫人冷道。 原老夫人的下落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了。 和老王爷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虽然这份感情是她用手段谋夺而来,但她也算对老王爷有几分了解。 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当年的事败落,老王爷就算留她一条命,她也不会有舒服日子过了。 舒舒服服的过了半辈子,也够本了。 只是最疼爱的儿子孙儿被人害死,她没法替他们报仇,心有不甘。 但最不甘心的还是老王爷否认她。 她以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也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哪怕看在儿女的份上,也善待她几分。 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老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望着老王爷,老夫人泪眼模糊道,“你我夫妻三十多年,当真就比不上和她几年的情分吗?” “我若真那么心狠手辣,岂会留王妈妈在身边,还容王爷平安长大,继承你的爵位?” 这是老王爷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李总管也想知道为什么。 都不惜抢胞妹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那会儿王爷又还小,老王爷又那么信任她,她要害死王爷易如反掌。 她却没有这么做,的确是匪夷所思。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死罪 李总管望着老王爷,从老王爷的眸底看到了不解。 远处,一小厮跑过来道,“老王爷,世子妃去了绣房,绣房管事钱妈妈招认是老夫人指使她用得疠风病故之人的旧衣裳把疠风传给世子妃的。” “世子妃没穿,才逃过一劫。” 老王爷身子一晃。 要不是李总管扶着他,老王爷都能摔了。 “这……这是诛九族的死罪啊!”老王爷脸色刷白。 李总管扶着老王爷。 他觉得老王爷说的严重了。 虽然散播疠风是死罪,但镇北王府手握重兵,皇上必定不会因为假老夫人之过迁怒镇北王府。 老王爷抬手指着老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给我打!” “狠狠的打!” 老王爷话音一落,小厮们就拿着板子过来了。 老夫人没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令老王爷软了几分,她再顺势把李代桃僵之事推到原老夫人头上,是原老夫人自知命不久矣,怕自己一死,老王爷续娶,到时候薄待了王爷和大姑奶奶,不得已才安排她来霸占镇国公夫人的位置,这样说也合情合理。 没想到她还没说,疠风一事败露了。 她不是让钱妈妈做的干净点吗?! 这事还真不能怪钱妈妈,毕竟不是谁都和老夫人似的那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若不是老夫人指使,钱妈妈哪敢在苏锦的裙裳里动手脚。 本来是该除掉冬兰的,只是冬兰把裙裳稍微叠好,端去沉香轩,并不曾打开伺候苏锦穿上。 钱妈妈觉得只是端个衣裳,不会传染上,就这么杀掉一个丫鬟太过狠心了。 再者绣房丫鬟见裙裳漂亮,伸手摸过的不下五六个,都除掉,绣房该没人使唤了。 就因为抱着一丝的侥幸,老夫人的恶行才没有瞒住。 很快,板子声就传开了。 老王爷就站在那里看着。 做了三十年的镇国公夫人,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板子,被打还是第一次。 老夫人疼的额头都在颤抖。 王爷走进来,望着老王爷道,“父亲先进屋吧,我来审问她。” 李总管把老王爷扶进屋。 王爷一个眼神瞥过去。 两小厮板子一移。 啪啪! 两板子下去。 老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遍整个镇北王府。 只两板子就废了老夫人一双腿。 王爷和老夫人可没有多少母子情分。 杀母之仇。 不共戴天。 一夜没管没问,她倒是比谁都嘴硬,到这会儿还不招。 他倒想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他的板子硬。 老夫人叫了两声后,人便晕了过去。 不过晕倒没关系,再泼醒便是了。 这回不再是冰水了,换成了盐水,一泼上去,见了血的伤口一过盐水,硬生生的将人疼醒了过来。 三老爷过来,跪在王爷脚步道,“大哥,这么多年,母亲待你也不薄……。” 不薄? 王爷气笑了。 他是不是还得感激老夫人害死了他娘,没有对他下手? 王爷手一抬,掌刀朝三老爷的颈脖劈去。 三老爷晕了过去。 老夫人喊了一声,王爷望着她,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老老实实招认,我留他一条命。” “你要执意不肯说,母债子偿,我必定让你的一双儿女下去陪你。” “你!”老夫人面容狰狞。 虽然不确定王爷说留三老爷一条命是不是真的。 但王爷说要母债子偿绝对不是吓唬她的! 她能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下手。 三老爷和王爷还不是一母同胞,是仇人之子,王爷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后悔留王爷一条命。 她这辈子栽在了太后的私心上! 她死死的盯着王爷。 那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实在是吓人。 但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惊叫一声,随即她的七窍便开始流血,眼睛、鼻子、嘴巴…… 说真的,就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杀戮的王爷也被这一幕震的不轻。 因为来的毫无征兆。 因为王爷还指着从老夫人嘴里知道他生母的下落。 再招供之前,她绝不能死! 负责看守老夫人的暗卫闪身出现,一把将老夫人拎起来,将她的心脉点住。 只要毒素不蔓延至心脉,或许还能救活。 起身后,见王爷脸色冷沉,暗卫惶恐道,“王爷息怒。” “属下确定这两天没有人给老夫人下毒。” 可要是以前下毒的—— 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毒发? 王爷脸寒如霜。 观景楼上。 南漳郡主望向院子所在方向。 离的有些远,什么也看不清。 谢锦瑜把玉箫从唇瓣移开,翻看着箫谱,颇不耐烦道,“这是什么曲子,这么难吹?!” “不吹了!” 她把玉箫扔进锦盒里,扶着南漳郡主的胳膊道,“娘,观景楼上太热了,咱们回去吧?” 南漳郡主拍拍她的手道,“你要嫌热就先回去。” “不嘛,女儿留下陪您,”谢锦瑜乖巧道。 “那回去吧。” 箫声断了,老夫人的血也没再继续流了。 脑袋一低,晕在了板凳上。 小厮壮着胆子过去探鼻息,“还有气。” “泼醒!”王爷冷道。 老夫人醒过来。 可惜她眼睛瞎了,嘴哑巴了。 唯有左耳还能听到声音。 王爷派丫鬟把苏锦叫来给老夫人把脉。 看着老夫人的样子,苏锦觉得晚上肯定是要做噩梦了。 老夫人七窍流血,像是中毒所致。 可等真给老夫人把脉,苏锦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老夫人并未中毒。 脉象有些问题,但不知是何缘故。 苏锦对老夫人七窍流血一事充满好奇。 很显然,要老夫人命的定是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怕老夫人招供,所以杀人灭口。 只是背后之人是怎么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对老夫人下手的? 而且拿捏的如此之精准,六窍流血,独留一窍,正好留老夫人一口气让她医治。 不过老夫人留着一口气更好。 这样痛苦的活着才能赎她的罪孽。 王爷让人把老夫人抬去了丁老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的下半辈子由丁老姨娘照顾。 老夫人活多久。 丁老姨娘就活多久。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好看 老夫人的事算是解决了。 虽然很不圆满。 还没有招供就被人给封了口。 但老夫人留下的烂摊子,还不知道有多大,什么时候能解决。 绣房管事钱妈妈被杖毙。 绣房管家权从三太太手中收回。 因为王妃身怀有孕,不便劳累,王爷便把绣房交给苏锦管。 鉴于绣房有丫鬟得了疠风,不排除绣房其她丫鬟也被感染了,只是还未发作。 为了不让疠风蔓延,只能暂时把绣房众人隔离,等确保没有问题了再作打算。 安排好绣房,苏锦和谢景宸便回了沉香轩。 一路上不便说话,进了后院,杏儿就无所顾忌了。 “姑娘,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背后指使的吗?”杏儿眸底闪烁着好奇。 苏锦望向谢景宸。 她想听听谢景宸是怎么看的。 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 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太后为什么这么做,苏锦至今没能想明白。 如果是冲着镇国公府的兵权来的。 为什么老夫人不弄死王爷? 就算丁老姨娘手里捏着老夫人的把柄,但二老爷只是庶出,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王爷一死,三老爷就是老王爷唯一的嫡子了。 由三老爷继承爵位顺理成章。 联手老夫人算计王爷生母,再把南漳郡主嫁给王爷…… 这么做明显是脑子有坑啊。 单从这方面来说,太后和老夫人似乎又不是一伙的。 要真是一伙的,南漳郡主就该嫁给三老爷,而不是王爷了。 谢景宸摇头,“三十多年前的恩怨,连父王都不知道,何况是你我。” “与其猜测,不如问问王妈妈。” 竹屋内。 王妈妈坐在小榻上,她双眸红肿,浑身弥漫着一股子凄哀。 她已经知道老夫人还没有招供就被人封口的事了。 红袖在劝她。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王妈妈忙擦掉眼泪。 她起身道,“世子爷、世子妃。” “王妈妈无需多礼,”苏锦道。 王妈妈望着苏锦和谢景宸,哽咽道,“还能找到老夫人吗?” “祖母的下落,祖父和父亲一定会查出来的,”谢景宸道。 王妈妈鼻子酸涩。 真的还能找到吗? 如果真的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老王爷和王爷能让她们说实话吗? 能给老夫人报仇雪恨吗? 扳倒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有多难,王妈妈心里清楚。 她只是心疼老夫人,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就被人给害了。 红袖扶王妈妈坐下。 王妈妈的眼泪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苏锦望着她,问道,“太后和原来的老夫人闹过不愉快吗?” 王妈妈抬头看着苏锦,摇头道,“老夫人心地善良,从不与人结怨,与太后……。” 说到一半,王妈妈顿住,改口道,“老夫人被老王爷初接进京的时候,没少被人挤兑,世家贵女觉得她配不上老王爷,老王爷护了老夫人几回,后来太后当众刁难老夫人,老王爷动了怒气,让太后下不来台,打那以后,才没人敢轻视老夫人。” 苏锦蹙眉,“莫非就是那次下不来台,让太后恨上了老夫人?” 王妈妈摇头,“正是因为恨上了老夫人,才有刁难,奴婢曾听老王爷的兄弟说过缘由,但是老夫人向老王爷求证时,被老王爷否认了。” 杏儿着急道,“什么缘由啊?” “老王爷年轻的时候,模样俊逸,又战功赫赫,崇国公府曾有意把太后许给老王爷。” “老王爷以家中有贤妻为由回绝了,”王妈妈回道。 这事她们起初并不知道,还是有一回老王爷的兄弟在府里醉酒时说的,老夫人事后问老王爷有没有这回事,老王爷让老夫人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太后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当时太后已经嫁人了,贵为太子侧妃。 事关太后声誉,老王爷的兄弟酒醒后,还来和老夫人赔了不是,说他是喝懵了,胡说八道。 老夫人没说什么,这事是真是假,她心里有数。 当年老夫人失忆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还有太后走的近,王妈妈还曾这么劝过老夫人,不要被太后给利用了。 只是老夫人不听,再加上太后也确实没有利用过老夫人,王妈妈也就放下了心防。 苏锦望向谢景宸。 真没想到老王爷和太后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出。 这就能解释太后为什么要针对老夫人了。 十有八九是见不得老王爷和老夫人夫妻情深,觉得扎眼,所以动了杀心。 但老夫人又是老王爷的挚爱,杀了老夫人就是和老王爷为敌。 这对身为太子侧妃,不遗余力争夺后位的太后来说太冒险。 这时候有个和老夫人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了,李代桃僵就能达成所愿,何乐而不为? 只是老夫人和原老夫人是孪生姐妹,模仿的太像了,老王爷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是假的。 太后心理痛快之余,又觉得很挫败。 计划成功了,但和她预料的完全不同。 老王爷并不曾和老夫人离心,反而因为没有照顾好她,导致她失忆了而心生愧疚,更加对她好。 嫉妒再一次蒙蔽了太后的双眼。 她把对老夫人的羡慕嫉妒转移到了假老夫人身上。 为了让假老夫人不痛快,她不许假老夫人除掉王爷,有王爷这么大个眼中钉肉中刺在,假老夫人痛快不了。 苏锦觉得如果她猜测是真的话。 那太后就是个变态。 别忘了太后逼王爷娶南漳郡主的事。 当年王爷执意不肯娶南漳郡主,太后百般施压,未尝不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如果当年有人帮她施压逼老王爷娶她,她就能得偿所愿了。 她不想南漳郡主有她那样的遗憾,哪怕不要尊严,也要逼王爷迎娶南漳郡主过门。 想着—— 苏锦叹息一声。 “你叹息什么?”谢景宸问道。 苏锦斜了他一眼,道,“都说红颜祸水,我看男人长的太好看才更是祸害。” 谢景宸“……。” 谢景宸一脸黑线。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两眼直往谢景宸脸上瞄。 可不是祸害么? 要不是姑爷长的太好看,她家姑娘也不会把他给抢了,太激动以至于没看清脚下绊倒门槛摔没了记忆。 老王爷年轻时候长的好看被太后觊觎。 王爷年轻的时候风度翩翩又被南漳郡主相中了。 祖孙三代,无一例外都被人惦记上了。 除了她家姑娘抢的简单粗暴,其她人是不择手段啊。 杏儿有点害怕了。 她拽了拽苏锦的云袖。 “姑娘,你以后不要把小少爷生的太好看,丑一点才安全,”杏儿道。 苏锦,“……。” 这么悲伤的气氛下。 杏儿一张嘴。 气氛顿时就突变了。 红袖是想笑不能笑。 王妈妈悲伤的心情也维持不下去了。 世子妃和世子爷的容貌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 生的孩子怎么丑得了? 除非是和别人家的抱错了。 不过世子妃和世子爷成亲许久,也确实该生个小少爷了。 王妈妈往苏锦的小腹瞄。 苏锦耳根微红,抬手在杏儿脑门上敲了下,“乱想什么呢?” “快煎药去!”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污蔑 镇北王府闭门谢客了整整六天。 这六天,王爷和老王爷都告假在家。 每日除了侧门打开会儿,往府里抬鲜果蔬菜,其他时候门都是落锁的。 没人知道镇北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想打听也无从得知。 镇北王府这么反常,连东乡侯都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鉴于杏儿没有发信号弹,说明苏锦安然无恙,东乡侯便没有登门。 休沐过后。 这一天,紧闭许久的王府大门总算是打开了。 王爷骑马进宫上早朝。 六天前,镇北王府差人递了份奏折进宫,说王府出了点事,需告假一段时间。 至于多少天,也没有说,只说军营里的事暂由东乡侯代为照看,然后就一连六天杳无音信。 皇上不放心,派人去镇北王府,可是王府大门紧闭,也没人接待。 传话公公无功而返,也更叫人担心了。 如今老王爷还没来,但王爷上早朝了,见了王爷,皇上不免问道,“镇北王府出了什么事?” 王爷出列,望着皇上道,“府里出了件丑事,老王爷气的吐血,至今还未痊愈,让皇上担心了。” 丑事? 几乎是瞬间—— 不少的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 镇北王府不知道出了什么丑事,竟然把老王爷气的吐血,镇北王府还闭门谢客了六天,岂能不叫人好奇? 只是一般人不敢问,皇上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委婉道,“老王爷是我大齐朝肱股之臣,是谁这么大胆敢气的老王爷吐血?!如此大胆,朕必严惩于他!” 有大臣往东乡侯身上瞄。 论大胆,论闯祸的本事,谁比得过东乡侯之女,镇北王世子妃啊? 这件丑事指不定就和镇北王世子妃有关。 不过转念一想,王爷告假,把手中兵权交给东乡侯代为照看,不应该是镇北王世子妃出事了。 哎呀! 镇北王府到底是谁干了不知羞耻的事啊? 百官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皇上问,王爷自然会说,如果不便说,他就呈份奏折给皇上了。 “臣叫了三十多年母亲的老夫人是假的,”王爷回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 偌大一个议政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镇北王府老夫人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皇上懵了。 福公公也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弄错了?”皇上道。 王爷把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这事王府里知道的人太多了,根本瞒不住。 而且王爷也没打算隐瞒。 老夫人六窍流血,就算活,也活不了多久。 老王爷接了册封为王的圣旨,没有回府,就在议政殿上把王位传给了王爷,自然也就没有请旨册封老夫人为老王妃。 但老夫人一旦过世,是要依照老王妃的位份下葬的,这是规矩。 一个恬不知耻,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对胞妹下手的人,王爷绝不允许她再霸占属于他生母的任何东西,包括死后的哀荣。 再者把这事抖出来,那二姑奶奶和三老爷就是王爷杀母仇人的儿子女儿。 他们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嫡子嫡女,更不再是他镇北王一母同胞的兄弟。 朝堂上的大臣最会见风使舵。 没有了镇北王府这个依靠,三老爷的仕途就算是到底了。 他们靠着手段夺走的东西,他会一点点的收回来。 百官听的唏嘘。 枕边人被偷梁换柱三十多年,至今才发现,也难怪老王爷会气的吐血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老王爷糊涂。 也不能怪原老夫人隐瞒。 有个与人私奔的孪生姐姐,这事要被人知道了,唾沫星子就能淹老夫人个半死了。 换做谁都要瞒的死死的。 只是没想到原老夫人为了声誉隐瞒了,却被狼心狗肺的胞姐钻了空子,取而代之。 这样的蛇蝎妇人,死后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东乡侯望着王爷,“这事也不用闭门谢客六日,府上是不是还出了别的事?” 王爷把疠风的事一说。 东乡侯那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杀人。 满朝文武再一次被老夫人的心狠手辣所震撼。 最毒妇人心。 说的果真是一点不错。 不过镇北王世子妃的运气那是真好。 绣房给她做的新裙裳,她竟然都不穿,要换成是他们的媳妇女儿,早穿身上显摆了。 “怕疠风传出府,老王爷才下令封府,”王爷道。 “府里只有五个丫鬟得了疠风,病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皇上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齐遭遇旱灾。 皇上下了罪己诏,可是一点下雨的迹象也没有。 前些天北漠使臣在,百官没人敢提祈雨的事。 如今北漠使臣已经离京,老天爷再不下雨,皇上要祭祀祈雨了。 要在这时候闹出疠风,再被有心人一煽动,那就是他这个帝王无德,老天爷降祸于百姓,直接把他这个九五之尊推了风口浪尖上。 那岂不是他这个皇帝给人背了黑锅?! 皇上冷着脸道,“仅凭假老夫人一人,也难在镇国公府众人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背后是不是还有帮凶?” 王爷要的就是有人问这话。 他望着皇上道,“老夫人被封口之前招供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帮的她。” 大殿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竟然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崇国公怒喝一声,“镇北王!” “你这是在公然污蔑太后!” 王爷知道他这么说,崇国公会气急败坏。 可那又如何? 老夫人被封口了,丁老姨娘没有。 丁老姨娘多次威胁老夫人,老夫人曾亲口承认帮她之人就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老夫人还没有招供就被人封了口。 虽然还活着,但活无对症。 王爷当朝这么说了,难道太后还能找老夫人对证吗? 王爷看着崇国公,“皇上问话,崇国公是要我欺君吗?” 崇国公嗓子一噎。 他深呼一口气,道,“府上假老夫人心如蛇蝎,临死了还要拖太后下水,这是要王爷与太后为敌。” “王爷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东乡侯看了崇国公一眼,道,“我到还记得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句话,就挑的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他瞪着东乡侯,“东乡侯!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蛊虫 和东乡侯同朝为官久了。 崇国公还能不清楚,什么事东乡侯掺和一脚,事情就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了。 镇北王当着百官的面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老夫人李代桃僵的。 这事传到朝堂之外,大家怎么想太后? 他必须尽量的挽回太后的名声。 东乡侯笑了一声,“这句古话在场的都听过,怎么我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一向不错,她招认是太后相助,实在耐人寻味。” “她说的话有可能是挑拨离间,但也有可能是事实。” 不管东乡侯怎么说,崇国公都在极力否认,“这绝不可能是事实!” “如果家母和太后真的参与了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又怎么可能把南漳郡主嫁与镇北王?” “勇诚伯是假老夫人之子,舍妹也绝不会嫁给他。” 崇国公义正言辞。 可惜,这话说到了马蹄子上。 王爷望着他,“我没有说过勇诚伯是假老夫人所出,崇国公是怎么知道的?” 崇国公,“……。” 百官,“……。” 真的。 他们都能作证王爷没有说勇诚伯是假老夫人儿子的事。 崇国公嗓子一噎,“我,我是听南漳郡主说的。” 王爷冷笑一声,“这几日我镇北王府闭门谢客,连只鸟都没出过镇北王府,我还真好奇南漳郡主是如何告知崇国公的?” 崇国公半晌没能接话。 话说的太快,砸了自己的脚。 这事南漳郡主没有告诉过他,却是派人禀告过太后的。 这会儿反口也来不及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 莫非假老夫人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背后指使的? 王爷望向皇上,“假老夫人只来得及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她,但并没有说经过,也没有来得及招供画押,便被封了口眼。” “这事臣一定会查清,还家母一个公道。” “如果这事与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无关,臣必定登门谢罪。” “如果真是她们在背后指使,还请皇上给臣做主!” 王爷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议政殿上空回荡。 皇上道,“李代桃僵谋害国公夫人这事太过严重,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崇国公背脊一寒,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 崇国公府门前。 两顶软轿停下。 谢锦瑜从后面一顶软轿内出来,上前扶南漳郡主。 母女两迈步进崇国公府。 见到她们,崇国公府老夫人道,“镇北王府怎么闭门谢客这么多天?” 南漳郡主随口解释了几句,然后道,“崇国公府突然派人给我送一支玉箫,这么多天,我也没琢磨出来这玉箫是做什么用的,好不容易等到今儿能出府了,就来问问。” 崇国公府老夫人摆手。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南漳郡主一头雾水。 一支玉箫而已,怎么还把人都屏退了? 只听崇国公府老夫人问道,“那玉箫你吹过没有?” “我倒没吹过,瑜儿吹了会儿,”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道,“那曲子不好吹。” “府上老夫人如何了?”崇国公府老夫人再问。 “姨母放心,老夫人六窍流血,就留了一口气,构不成威胁了,”南漳郡主笑道。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望着崇国公老夫人,“莫非是姨母……。” 崇国公老夫人端起茶盏笑道,“是那玉箫和曲子。” 南漳郡主一脸错愕。 怎么会是玉箫和曲子让老夫人六窍流血的? 崇国公老夫人点头,“本该七窍流血而亡,瑜儿一首曲子没有吹完,留了她一口气。” “这样也好,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临死前也该受点折磨了。” 南漳郡主不明白,“那玉箫有那么大威力?” 崇国公老夫人轻笑一声,“玉箫和曲子哪有什么威力,有威力的是老夫人体内的蛊虫。” 勇诚伯私吞贡品入狱,老夫人为了救他,一再的给她送信。 崇国公老夫人就知道老夫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能为了荣华富贵亲手掐死自己胞妹的人,又能是什么善茬? 那天老夫人约她到大佛寺相见,说来也巧,崇国公府老夫人正要出门,崇国公派去南疆打听易容蛊的人回来了。 不仅带回了易容蛊,还带了别的蛊虫。 老夫人对蛊虫将信将疑,听人说能用玉箫控制蛊虫夺人性命,崇国公府老夫人想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就一并带去了大佛寺。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的事情败露后,南漳郡主派人进宫禀告了太后,不曾告诉她。 还是太后和她说起,她才想起来,匆匆派人把玉箫和萧谱给南漳郡主送了去。 好在老夫人没有招供,及时封了口。 谢锦瑜对易容蛊很感兴趣,“这世上真的有易容蛊吗?” 吃惊的语气,明显不信。 虽然她们都知道东乡侯和镇北王妃都是通过易容蛊易容改貌的,但只听闻,不曾见过。 崇国公也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派人去南疆打听的。 崇国公老夫人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 嬷嬷进屋拿了个锦盒出来。 锦盒打开放在南漳郡主跟前。 锦盒里赫然一颗药丸。 “这便是易容蛊,”崇国公老夫人道。 南漳郡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如果不是事先告诉她这是易容蛊,她估计就当成是寻常药丸了。 “姨母找人试过了?”南漳郡主问道。 不仅找人试过。 而且还搭进去一条命。 只有亲眼见到,崇国公才会相信这是易容蛊。 找了个武功不弱的护卫,让他服下。 他们是亲眼看见护卫容貌变化的。 然而容貌变化的过程也是真疼,护卫疼的惨叫连连。 最后竟然没能扛过去,一命呜呼。 “死了?”南漳郡主倒吸一口气。 “那南梁衡阳郡主是怎么扛过去的?”她问道。 崇国公老夫人摇头。 一个习武之人尚且没能扛过去,南梁衡阳郡主手无缚鸡之力,她能活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 也正因为知道易容改貌的过程有多痛苦,所以东乡侯才敢在议政殿当着皇上的面公然袒护南梁衡阳郡主。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冷清 不过池夫人是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是王爷的心上人,只要她霸占着王妃之位,都是她南漳郡主不得不除掉的人。 她眸光瞥向锦盒,“还有蛊虫吗?” 崇国公老夫人知道她要蛊虫做什么。 但崇国公府没有别的蛊虫能给她了。 护卫一共只带回两颗易容丸,外加两只蛊虫。 一只用在了老夫人身上。 一只浪费在了假北漠王身上。 正闲聊着,崇国公走了进来。 他脸色铁青,一看就没好事。 崇国公老夫人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道,“镇北王竟然不顾镇北王府声誉,把假老夫人的事全说了,还说假老夫人封口之前招供是太后和您指使她所为。” 崇国公老夫人脸色一变。 南漳郡主皱眉道,“假老夫人并没有招供啊。” 崇国公望着她,“你确定没有招供?” 南漳郡主沉默了。 这事她没法确定。 因为她连院门都进不了,能在院子里的都是王爷信得过的。 是以假老夫人招供没有谁也不清楚。 “好在只是招供了,并没有签字画押,但镇北王公然抖出来,势必会对太后的声誉造成不小的影响,”崇国公头疼道。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镇北王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一股脑的全抖出来了。 皇上已经答应查出背后主使,严惩不贷。 要真叫镇北王府查到证据,只怕太后是真逃不过去。 太后这会儿有多愤怒自是不必说,王爷下朝后,去见老王爷。 王爷抖出假老夫人的事,事先并没有和老王爷商量。 老王爷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冲动?你这么做是在打草惊蛇。” “三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想查清楚谈何容易,假老夫人被封了口,我无从下手。” “我只能让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自乱阵脚,”王爷道。 不管说不说,王爷都会去查太后。 太后也知道镇北王府在怀疑她。 大家都心知肚明,何不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今儿在朝堂上的那些话也算是公然和太后宣战了。 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 朝堂上想巴结他的朝臣不知道多少。 谁要是知道当年的事,提供一点线索,在他镇北王这里就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父亲怪我没有顾着您的颜面吗?”王爷垂眸道。 老王爷苦笑一声,“我这辈子顶天立地,不愧任何人,除了你娘。” “父亲也不必太自责,王妈妈陪伴母亲时间最长,连她都能瞒过去,何况是您?”王爷道。 这事,王爷不怪老王爷。 或者说,他也没有脸怪老王爷什么。 假老夫人在身边三十多年,老王爷没有发现是假的。 真南梁衡阳郡主在身边十几年,王爷也没有发现是真的。 这些天,王爷反省了很多。 他和老王爷都不喜欢管内院的事。 老王爷是太放心老夫人,他则是压根就不关心后宅,才让王府里乌烟瘴气。 如不是宸儿娶了世子妃进门,误打误撞和勇诚伯府结了怨,又怎么会一步步逼的老夫人原形毕露? 刚想到苏锦,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 王妈妈走了进来。 红袖紧随身后。 王妈妈怀里还抱着两本账册。 进来后,王妈妈就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红袖嘴快道,“世子妃把王妈妈轰出了沉香轩,让我们以后跟着王妃,让王妈妈帮王妃管绣房。” 王妈妈哭笑不得。 真心没见过世子妃这般不爱管家的。 她跟在假老夫人身边多年,见多了听多了为了抢管家权绞尽脑汁手段用尽的,就是三太太也没少为争夺管家权在背后耍小手段。 结果到了世子妃那儿,到手的绣房管家权都不要。 王爷听得一笑,“王妃身边也的确缺个信得过的,有王妈妈帮忙照顾王妃,我也放心。” “以后,你们就跟着王妃吧。” 王妈妈和红袖福身告退,带着账册去给王妃见礼。 王妃知道苏锦把王妈妈和红袖送来给她使唤,心中动容。 王妈妈以前跟在假老夫人身边伺候,在府里积威已久,有她陪在身边,王妃就更有了镇北王妃的样子。 一个王妃身边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喜鹊和彩菊她们虽然忠心,但毕竟年轻,不像杏儿天生的土匪气质,镇不住场子的。 王妈妈到了清正院,喜鹊她们更高兴。 管家权还在南漳郡主手里,府里的人多看南漳郡主眼色行事,即便她们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走出去,对她们阳奉阴违的小丫鬟还真不少。 王妃怀着身孕,府里又出了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她们不敢和王爷告状。 现在王妈妈来了,看那些小丫鬟老婆子谁敢不把王妈妈当回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啃果子。 杏儿手撑着下颚道,“姑娘,你把王妈妈和红袖轰走了,后院一下子就冷清了。” “我也舍不得王妈妈走啊,但王妃更需要她,”苏锦惆怅道。 “明明是姑娘你懒得看账册,又没法甩给王妃,才把王妈妈一起甩过去的,”实诚的杏儿是容不得苏锦忽悠的。 苏锦,“……。” 这丫鬟什么时候进化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还是说她表现的有那么的明显? 杏儿叹息道,“姑娘把王妈妈甩了就算了,好歹把红袖留下来啊。” “红袖和王妈妈亲如母女,我哪忍心将她们分开,”苏锦道。 这话,杏儿就没法反驳了。 不过好在王府就这么大,想见面容易,尤其苏锦几乎一日不落的去给王妃请安。 镇北王府外。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在墙脚停下。 四人翻墙进了镇北王府。 他们左瞄右看,没人来轰人。 镇北王府闭门谢客后,他们怕谢景宸和苏锦出事,打算翻墙进来瞅瞅。 结果一进镇北王府,暗卫就出现了。 他们这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进出都在人眼皮子底下。 人家是不阻拦他们,而非镇北王府守卫松懈。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剥夺 被轰走了,还没问出不给进的理由,这些天过的是挠心挠肺啊。 一听镇北王府大门敞开了,他们就赶着来翻墙了。 还是习惯了翻墙进,熟墙熟路。 没人阻拦,南安郡王四个直奔沉香轩。 杏儿从竹屋出来,就看到楚舜他们走过来,她高兴道,“姑娘,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楚舜打着玉扇走过来,“镇北王府是出了什么大事,几天不见客?” 杏儿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 然后问道,“我家大少爷怎么都没来?” 南安郡王他们这些天一直住在东乡侯府。 没道理他们都这么关心姑娘了,大少爷不来啊。 楚舜笑道,“你家大少爷今儿是来不了了。” “我家大少爷是挨打了吗?”杏儿问道。 楚舜手里的折扇敲了下杏儿的脑袋,“你个小丫鬟,就不能盼着点你家大少爷好吗?” 杏儿揉着脑门。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来大少爷还能有别的事耽搁来不了啊。 “今儿是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去云王府的日子,”楚舜道。 苏锦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这些天镇北王府闭门谢客,她的消息也格外的闭塞。 没想到今儿是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去云王府的日子。 “送纳采礼也不用大少爷亲自去送啊,”杏儿道。 苏锦对古代三媒六聘的事不了解。 不过她出嫁,谢景宸是肯定没去东乡侯的,他本来就是从东乡侯府抬回镇北王府的。 谢景宸走过来。 南安郡王他们进凉亭说话。 杏儿端瓜果糕点来解暑。 楚舜这才道,“苏兄原本是要和我们一起来的,正要出门,结果崇国公夫人去了。” 至于为什么去? 那肯定是见不得东乡侯府喜庆,登门添堵的。 只是东乡侯府龙潭虎穴,最后添堵变成了送钱。 他们实在憋不住想笑,这才扔了苏崇来镇北王府。 苏崇是东乡侯府大少爷,可他真正的身份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上官霆。 那日率领飞虎军归来,是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也算是当众认祖归宗了。 既然认祖归宗了,那就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了,他娶媳妇,那是崇国公府的喜事,怎么能任由东乡侯府一手包办? 崇国公夫人这话纯属是挑刺。 苏崇迎娶云王府拂云郡主的聘礼是崇国公府大太太一手准备的,怎么能叫东乡侯府一手包办? 崇国公夫人觉得崇国公府没有分家,也不会在崇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分家,苏崇的喜宴只能办在崇国公府。 她这一挑刺,纳采礼差点没能送出门。 崇国公府大太太性子温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崇国公夫人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东乡侯府虽然是以前的崇国公府祖宅,但毕竟更了名。 万一迎娶拂云郡主过门就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姓什么? 东乡侯现在叫苏青云,他本名叫沈钧山。 难道让崇国公府的骨肉随一个信手捏来的姓吗? 崇国公夫人越说越大声,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理而理直气壮,毕竟唐氏一个字没说。 等崇国公夫人说完,唐氏这才道,“崇国公夫人说的也不错,崇儿毕竟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他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把崇国公府略过去的确不妥。” “但送纳采礼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不宜更改。” “我看这次送纳采礼就先将就点吧,让林总管带人把纳采礼先抬进崇国公府,再从崇国公府里抬出去,走快些,也不会误了吉时的。” 唐氏这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这样的让步都让南安郡王他们吃惊。 唐氏居然就这么由着崇国公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点都不符合东乡侯府的行事作风。 虽然只是让小厮多绕了点路,但毕竟感觉不同。 崇国公夫人心里痛快了。 然后—— 唐氏让人把礼单取了份来,递给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府长房没有分家,崇儿娶亲所用的花费该崇国公府公中掏,这是纳采礼的礼单。” “如果越了崇国公府的规矩,后面的聘礼酌情添减,云王府是通情达理的人家,肯定会体谅的。” 当时,崇国公夫人的脸就绿了。 她是来找茬的,不是来给人送钱的! 可唐氏说的也不错啊,而且还是顺着崇国公夫人的话说的,既然苏崇的喜宴要办在崇国公府,那聘礼就该崇国公府出,一点毛病没有。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她粗略的看了下礼单,准备的聘礼分明是依照崇国公世子的规格办的。 崇国公世子和苏崇打赌,输的一败涂地,公中损失惨重。 现在居然还要公中给他掏聘礼钱? 崇国公夫人不同意! 可没有分家这话是她提的,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这就是做事冲动,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下场,注定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崇国公夫人不能不给,敷衍道,“等过些日子我再……。” 唐氏眉头一皱,有些动怒了,“崇国公夫人都来我东乡侯府了,也提到了崇儿的喜宴要在崇国公府办,难道准备聘礼的钱没一并带来,就带了张嘴来?”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 这话说的她好像是来蹭饭的似的! 可这事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她要是带着钱来的,就更显得她的诚心了。 不! 要是她考虑到要公中掏钱,她就不回来了! 为了给东乡侯府添那点堵,就要搭进去三万两,不值得! 现在说不掏钱,估计会被打出去。 她拳头攒紧,吩咐丫鬟道,“去取一万两来。” 唐氏笑了,“一万两可不够。” “只一个纳采礼足够了!”崇国公夫人冷道。 “如果只是纳采礼那绰绰有余,可其他聘礼也预定了,崇国公夫人要的只是崇儿的喜宴在崇国公府办,不会想连大嫂给自己儿子准备聘礼的权力都一并剥夺吧?”唐氏问道。 崇国公夫人能说什么呢? “取两万两来!” 这是她的极限了。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离的不远,丫鬟跑着来回,钱很快就拿来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聘礼 唐氏就坐在那里喝茶。 丫鬟取了银票递给崇国公府大太太。 钱到手了,唐氏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崇老国公病重,他说的话还管用吗?” “当然管用了!”崇国公夫人咬牙道。 “那崇老国公同意崇儿的喜宴就摆在我东乡侯府,”唐氏轻飘飘道。 真的。 南安郡王他们是亲眼见东乡侯夫人是怎么一句话让崇国公夫人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的。 他们不敢笑的过分,可肩膀抖动的幅度不足以压下他们想笑的冲动。 最关键的部分看完了,他们就赶紧跑了。 和东乡侯府的人斗,至今没见过有谁胜利过。 也亏得崇国公府越战越勇,越输越惨。 更厉害的还是东乡侯府,那简直是只要是送上门来的通通都不放过,哪管你是国公夫人还是皇上。 试问有哪个臣子是靠打劫皇帝给儿子准备聘礼的? 东乡侯就是! 东乡侯府没什么家当,但苏崇娶亲,做爹娘的什么都不给他准备心里过意不去。 赊账吧,肯定不行。 东乡侯只能把眼睛盯上了不许他打劫的皇上。 崇国公夫人茬没找到,反倒搭进去两万两,而且唐氏的话还说的气死人不偿命。 唐氏不是没想过这聘礼的钱找崇国公府公中拿,但喜宴办在东乡侯府,娶回来的也是东乡侯府大少奶奶,没有崇国公府掏钱,喜宴办在东乡侯府的道理。 东乡侯府虽然霸道,但还真没有霸道的落人话柄过,哪次都有理有据。 但崇国公夫人登门找茬,这钱就没有理由不要了。 等拿了钱,再把崇老国公抬出来,别说今儿来的只是崇国公夫人,就是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也得惨败而归。 “和我家夫人斗,没让她抬回去就不错了,”杏儿昂着脖子道。 她家夫人可是厉害的连侯爷都招架不住呢。 崇国公夫人还想打压她家夫人? 别说门了。 连窗户都没有。 楚舜连连点头,“我们能作证,你家夫人是真的口下留情了。” 一句重话都没说,全程带着微笑。 那才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 苏锦瞥向南安郡王,道,“郡王爷心情不大好?” 楚舜他们四个一向活乏。 其中尤以南安郡王为最。 可南安郡王进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心里有事啊。 南安郡王叹息一声。 愁眉苦脸。 谢景宸见了道,“还没找到玉佩?” 一刀子直接扎南安郡王心口上了。 南安郡王呼吸都痛。 几个损失憋笑。 楚舜拍了拍谢景宸的肩膀道,“前几日就满一月之期了,本来南安王府也打算今儿送纳采礼的,南安郡王以和苏兄日子重了为由说服南安王妃换了个日子。” “南安王妃把他的纳采礼安排在了三天后。” 也就是南安郡王还有最后三天能挣扎了。 等纳采礼一送,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眼看着就要娶个不知道是谁的做媳妇了,南安郡王的心头沉甸甸的,哪还笑的出来啊。 “还不知道娶的是哪家姑娘?”苏锦嘴角狂抽。 北宁侯世子点头。 本来能知道的。 聘礼一送,不止他们,全京都都知道了。 可是南安郡王还想垂死挣扎下,他们只能按捺下好奇心了。 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三两天了。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南安王妃总不会坑你个亲儿子。” 南安郡王抬眸看了苏锦一眼,“现在我回府,府里的下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我,大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锦,“……。” 那啥。 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苏锦望着楚舜。 楚舜他们憋笑不止。 三人齐点头。 他们能作证南安王府的下人是真的用那种我家郡王爷真可怜的眼神看南安郡王的。 可南安郡王手都掐住了下人脖子,愣是没一个敢泄密的。 不告诉南安郡王,不一定会死。 告诉了南安郡王,那是一定会死。 反正怎么威胁,都没法从下人口中透露半个字出来。 不过更重要的是一大半的南安王府下人并不知道他们未来的郡王妃是谁。 南安郡王气大了,南安王府的小厮则道,“郡王爷还是别挣扎了,早点让王妃送纳采礼,我们也好早点知道未来要伺候的郡王妃是哪位。” 南安郡王就是这么被气的不愿意回南安王府的。 南安郡王望着苏锦和谢景宸,“就三天了,大哥、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帮我?” “没有,”谢景宸道。 “……。” 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南安郡王心都碎了。 “能不能先想想再回答我,”南安郡王郁闷道。 “这可是兄弟我的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啊。”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不是不帮你,找不到定亲玉佩,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啊。” 南安郡王一脸挫败。 北宁侯世子看着南安郡王道,“你看苏兄,让他帮忙把拂云郡主娶了,伯父伯母没意见,他就坦然接受了。” 杏儿看北宁侯世子的眼神瞬间就变成看傻子了。 她家大少爷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啊。 侯爷和夫人的话他有时候都不听,何况是他们了。 那么坦然,肯定是正中他下怀了啊。 …… 东乡侯府。 崇国公夫人被气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任是谁找茬不成反搭进去两万两都会气不顺。 而且找茬就算了,走的时候,聘礼还没有送出门。 林总管望着唐氏道,“纳采礼真的要先抬进崇国公府,然后再抬去云王府吗?” “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不算是,可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给崇国公府的姑娘下聘了。” 唐氏望着崇国公夫人。 这聘礼就要抬出门了,是直接送,还是迂回下,听崇国公夫人的。 崇国公夫人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坐进软轿走了。 林总管都摇头。 没见过这么想不开的。 “出发!” 一声令下,小厮抬着聘礼鱼贯而出。 两小厮抬箱子,道,“夫人这是在箱子里装了多少绸缎,怎么这么沉?” “大少爷娶媳妇,聘礼当然要丰厚了,他可我们飞虎军少将,”另外一小厮笑道。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礼单 四十八抬聘礼抬出门,穿街过市,甚是招摇。 醉仙楼上,崇国公世子站着窗户旁,远远的就看到送聘队伍走过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抢他的女人?! 他要东乡侯府颜面扫地! 等队伍过来,他手一动。 暗处有人点了鞭炮扔进送聘队伍里。 噼里啪啦,炸的人心慌慌。 然而—— 鞭炮炸它们的,队伍丝毫没有乱。 东乡侯府的小厮还能被一点鞭炮乱了阵脚? 踩着鞭炮往前,队伍整齐划一,众人拍手叫好。 崇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崇国公世子手里拿着折扇,狠狠的朝小厮的脑门来了一下。 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准备了鞭炮! 那么多鞭炮放完,队伍也没乱,本来能趁乱把聘礼都抢了的。 现在队伍走远了,还能怎么办?! 小厮挨了打,心底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不能怪他们办事不利,实在是东乡侯府的人不一般,等闲手段对他们不管用。 看着送聘队伍走远,崇国公世子的眼神冷的能把人冻死。 云王府。 云王爷和云王妃是等的坐不住凳子啊。 自打上回苏崇在迎接北漠郕王的接风宴上鞋崩了后,云王府就一直在等东乡侯府上门退亲。 虽然鞋是苏小少爷让做的,还点名了要做小鞋。 但小鞋归小鞋,没让小鞋崩线啊。 让人家苏大少爷当众丢那么大的脸,东乡侯府上下肯定气炸了。 可是一等再等,东乡侯府都没登门退亲。 真的。 云王爷差点没忍住下朝时问东乡侯什么时候退亲了。 这样干等着,他着急啊。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来了东乡侯府送礼单来,如果云王府对东乡侯府准备的纳采礼没有意见,东乡侯府就挑个良辰吉时送来了。 云王府能有意见吗? 肯定不敢有啊。 亏得东乡侯府大度,没有见气。 云王世子不放心,还找了南安郡王旁敲侧击。 结果得到的答复,云王世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生气?”南安郡王笑道。 “不存在的。” “东乡侯府上下没差点笑疯,觉得拂云郡主很可爱,那双鞋也很可爱,他们迫不及待的希望苏兄早日迎娶大少奶奶过门。” 云王世子,“……。” “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云王世子不放心道。 “骗你做什么?东乡侯府的人想法从来和别人不一样,苏兄也没生气,我跟你说,苏兄的心情之好,我都怀疑在宴会上丢脸的不是他。” “……。” 看着聘礼抬进来,云王世子这才相信东乡侯府是真的没生气。 东乡侯府。 小厮抬着聘礼走了,东乡侯府也就冷清了下来。 唐氏这才想起苏小少爷他们道,“阳儿他们呢?” “小少爷在书房里看书呢,看的可认真了,”丫鬟回道。 “知道府里忙,也没吵闹,看来是真懂事了,”唐氏笑道。 “去看看。” 丫鬟道,“小少爷不是不让夫人去打扰他吗?” “就远远的看一眼。” 唐氏去书房看儿子。 嗯。 走进院子就看到苏小少爷他们三个在认真读书的身影。 唐氏没推门进去,走到窗户旁,打算瞄一眼就走。 只一眼,差点没把她活活气死。 书房里哪有人啊? 只有三个小纸人摆在桌子上,点着蜡烛照出来的影子。 东乡侯走过来,笑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 “儿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还夸他聪明,”唐氏瞪他。 “虽然聪明没用对地方,但确实聪明,”东乡侯笑道。 “放心,夸归夸,板子肯定也不会少他的,”东乡侯道。 “……。” “派人出府找吧,若是人在府里,也用不着费这份心思了,”唐氏头大。 他这儿子为了溜出去还真是煞费苦心。 从前天就开始布局了,一整天都在书房里看书,虽然是被罚的。 但乖巧了两天,还以为他改性子了,却突然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 东乡侯府这么多大人,还能让他们三个小屁孩溜了,这要再长大一点,还真防备不住了。 苏小少爷上次偷溜出府,差点被人给害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唐氏还心有余悸。 苏小少爷没有独当一面,遇到危险有自保的能力,她是不放心他溜出去,尤其身边还带着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按说就算府里忙了些,乱了些,疏忽了些,但三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也不会一点都察觉不了。 唐氏担心,其他人也担心。 丫鬟去苏小少爷的屋子里找了一圈,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小纸条。 看了一眼后,赶紧跑去找唐氏,“夫人别担心,小少爷留了纸条,他们去云王府了。” 唐氏看着纸条:娘,如果你在府里找不到我们,那我们肯定在云王府,我们玩两天就回来了。 唐氏,“……。” 唐氏皱眉,“他们怎么去的云王府?” 东乡侯端茶道,“还能怎么去,十有八九是躲箱子里头被人抬去的。” “明儿御史台不会弹劾我东乡侯府穷的把自己儿子也当聘礼一并送去吧?” …… 再说云王府,聘礼抬进府,是要对礼单的。 “玉如意两对!” “青花瓷瓶两对!” “云锦一箱!” “蜀锦一箱!” 小厮把箱子放下,打开检查有没有出错。 只是装绸缎的箱子一打开。 苏小少爷从里面站起来。 “可憋死我了!”他深呼吸道。 检查聘礼的小厮惊呆了。 远处,小厮跑过来道,“怎么不接着唱礼单了,还等着对数呢,可得仔细点,别弄错了!” “苏,苏小少爷一个……,”唱礼单的小厮道。 “沈小少爷一个!” “九皇子一个!” 云王府众人,“……。” 沈小少爷涨红了脸,双手直摇,“我们不是送给云王府的,我们是来云王府玩的。” 说完,赶紧从箱子里出来。 云王世子走过来道,“你们怎么躲在箱子里?” “我娘不让我们出来,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苏小少爷道。 “好在是没有被发现。” 他东张西望,夸赞道,“云王府可真漂亮!”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思 对于苏小少爷的胆子,云王府是如雷贯耳。 做弟弟的给未来大嫂出气,还让未来大嫂给自家大哥做小鞋,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少爷能做的出来的事。 还有为了出府玩,烧墙,扮乞丐,甚至被卖进宫,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胆识已经超过一大半的成年人了。 苏小少爷送来给拂云郡主求结盟的信,云王爷、云王妃都见过,对苏小少爷,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 苏小少爷到云王府,云王府上下欢迎至极。 苏小少爷高兴的不行。 他觉得吧,他除了在青云山和东乡侯府没地位,走到哪儿都特别受欢迎。 虽然他们人小,但是云王世子和他们三相谈甚欢。 看着云王世子和苏小少爷他们有说有笑。 云王府下人是一脸黑线。 年龄差距这么大,是怎么聊到一块儿去的? 不过云王世子和苏小少爷他们是真的聊的很愉快。 苏小少爷看云王世子是未来大嫂的兄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王世子看苏小少爷是未来妹婿的弟弟,是尽量哄着。 从苏小少爷口中,云王世子知道东乡侯府打算一个月之内就把他妹妹迎娶过门。 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而且还是苏崇定下的。 东乡侯府这点非常好,很尊重苏崇的选择。 一般苏崇的事,他能拿主意都让他拿主意。 苏崇觉得南梁借兵给北漠这事非同小可,他嗅到了一丝战火的味道。 一旦要起战火,他作为飞虎军少将肯定要上战场的。 早点把拂云郡主娶回去,他也好安心。 这是苏崇的理由,苏小少爷一点不落的转达给云王世子知道。 说完了,苏小少爷才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大哥话听听就好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真实想法。” 云王世子,“……。” “真实想法是什么?”他循循善诱。 “当然是想早点娶大嫂过门了,他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苏小少爷把自家大哥卖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卖的甚合云王府的心意,卖的云王爷和云王妃心花怒放。 苏小少爷是苏大少爷的弟弟,做弟弟的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了。 还担心拂云郡主做的鞋害苏崇丢了脸,苏崇以后不会善待拂云郡主,有苏小少爷这话,云王府就放心了。 苏小少爷最近是了解了不少京都迎亲嫁娶的礼仪,其中一个就是他大哥迎娶拂云郡主会被刁难的事。 他望着云王世子道,“我大哥很厉害的,再加上有南安郡王他们帮他,云王府肯定难不住他。” 云王世子也为这事发愁呢。 南安郡王他们虽然性子不着调,但武功不弱,文采也不错,想难住他们都不容易,何况是苏崇了。 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就这么嫁人了,不刁难下说不过去。 他一个人是肯定应付不过来,找人帮忙倒是不难,难得是没人能拦得住。 苏小少爷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可以找我们帮忙啊。” 云王世子瞅着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拽苏小少爷袖子,小声道,“你胳膊肘别往拐的太厉害了。” 哪有做弟弟的帮别人拦自己大哥的? 这会连累他和九皇子也挨打的。 “大嫂是自己人,”苏小少爷道。 “我们是锄强扶弱。” “……。” 沈小少爷呐呐。 完全找不到话反驳。 不过他也不信苏小少爷能把苏崇他们都拦住,他就是找借口出来玩,他的小心思,他也一眼就看穿了。 嗯。 不止沈小少爷,云王世子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云王世子还是笑着应下了。 花园,凉亭内。 拂云郡主和南阳侯府嫡女聂瑶坐在那里喝茶。 小丫鬟把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和苏小少爷他们来的事禀告拂云郡主知道。 拂云郡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双鞋,面红耳赤的恨不得钻地缝。 丫鬟珊瑚捂嘴笑道,“郡主害羞什么,苏大少爷又没有怪你。” 聂瑶恍然大悟,不敢置信,“苏大少爷那双崩线的鞋是你做的?” 拂云郡主耳根红的泛光。 聂瑶的丫鬟睁圆了眼睛道,“那南安王府还说南安郡王羡慕苏大少爷有拂云郡主给他做鞋,吵着要姑娘给他做两双,还点名了要结实,越结实越好。” 聂瑶哼了鼻子道,“我们两谁会针线啊,我以为他匡我,所以我才给他做了两双那样的鞋。” 铁铺把鞋送到了醉仙楼。 那两双鞋也算是出名了。 不止南安郡王好奇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当日在醉仙楼看过那两双鞋的哪个不好奇。 知道聂瑶也不会做鞋,拂云郡主多少有了点安慰。 不止是暗卫,还有点想笑,因为聂瑶生气道,“回去我就让人去南安王府问问我给南安郡王做的鞋够不够结实,有没有磨破!” 远处,苏小少爷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他眼睛睁圆,“你就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 苏小少爷很激动啊。 他现在看聂瑶那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金锭子。 南安郡王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只是没人告诉他。 这个消息绝对能卖一千两。 苏小少爷也算是在宫里一战成名了。 为了给自己姐姐撑腰,用弹弓打了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 苏小少爷不认得聂瑶,但聂瑶认得他。 南阳侯府只有她和祖父南阳侯相依为命,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她羡慕拂云郡主有个疼爱她的大哥,希望能有个大哥。 见到苏小少爷帮苏锦,她觉得有个弟弟也很好。 可惜,她既没有兄长,也没有弟弟。 苏小少爷他们进了凉亭,三个小人儿坐在拂云郡主和聂瑶对面。 拂云郡主是亲大嫂。 聂瑶要嫁给南安郡王,也能算个二嫂了。 他要告诉南安郡王,二嫂人也很不错。 聂瑶知道南安郡王住在东乡侯府,有个问题憋在她心里很久了,想问南安郡王问不出口,不知道苏小少爷知不知道? 聂瑶心中想着,却是已经问出了声,“南安郡王为什么不退亲?” 苏小少爷有点懵了,“他一直想退亲啊。”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让开 “那他为什么不退?”聂瑶问道。 “他把定亲玉佩弄丢了,至今没找到,没法退亲,”苏小少爷道。 “他骗人!玉佩明明已经找到了!”聂瑶道。 苏小少爷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聂瑶,“……。” 拂云郡主和丫鬟也都望着聂瑶。 聂瑶只好把偷玉佩还玉佩的事说了。 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和九皇子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内心十万分的鄙视南安郡王。 信誓旦旦的说要退亲,他们还都信以为真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本来还觉得这消息能值一千两,现在一个铜板都不值了。 人家脸皮薄,他就不戳破他,让他下不来台了。 “他肯定和我大哥一样口是心非,”苏小少爷道。 “什么口是心非?”聂瑶不解。 “明明能退亲,还不退亲,那肯定是想娶你啊,”苏小少爷干脆道。 聂瑶脸一红。 这不可能! 醉仙楼。 南安郡王他们从沉香轩出去后,因为南安郡王的心情一直不好,楚舜他们请南安郡王大吃一顿。 几人进了醉仙楼。 时值正午,吃饭的人多。 大家都在聊镇北王府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 闻者无不说老夫人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 既然聊,不可避免的就把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带了进来。 忌惮崇国公府权势,大部分人都说的含蓄,以免祸从口出,但醉仙楼毕竟是酒楼,总有喝多了酒,声音洪亮,性子爽直,浑身是胆的。 言语间怀疑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就是帮凶,甚至就是始作俑者。 楼上崇国公世子听到,肯定是怒火交加。 他要下楼找人算账,正好南安郡王他们上台阶。 楼梯并没有多宽,这不就狭路相逢了。 他们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崇国公世子脸上的怒气一看就是想要打人。 南安郡王虽然觉得那男子过于冲动了些,但说的话却是大家的心里话。 就从镇北王府假老夫人和太后还有崇国公府老夫人走的那么近,说她们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 当年的镇国公夫人马车出事时,被扶进了崇国公老夫人的软轿内,然后就被人李代桃僵了。 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会儿消失在了人们的眼皮子底下,不是那时候偷梁换柱的能是什么时候? 还有勇诚伯,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伯爵之位,崇国公府却把庶出的姑娘嫁给他,是真的慧眼识珠,还是拉拢假老夫人的手段? 只是假老夫人口不能言,眼睛也看不见了,没法招供,背后的始作俑者就能逍遥法外吗? 镇北王公然和太后宣战,就证明了他要查清这件事的决心。 这念头不怕死敢说真话的没几个了。 就冲这份胆量,他也得帮他一把。 崇国公世子要下楼梯,南安郡王要上去。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让开!”崇国公世子冷道。 “怎么?你崇国公世子的脸大些,我要让着你?”南安郡王不屑道。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就在这时候—— 南安郡王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了。 口水喷到了崇国公世子身上。 崇国公世子怒气涌上来,脚一抬,就朝南安郡王踹过去。 南安郡王眼疾手快,避让开来。 两人就在楼梯上打起来。 不过没有打的太厉害,醉仙楼管事的过来拉架。 眨眼的功夫,好好一个台阶就没有左右护栏了,由着他们打下去,今儿醉仙楼的生意是别想做了事小,只怕连醉仙楼都要被拆了。 一个个身份又格外的尊贵,连登门讨债的胆量都没有。 崇国公世子在南安郡王手里吃过亏,刚刚是气头上忘记了。 要真打起来,丢脸的是他。 他握着折扇忍了。 他朝楼下望向,之前说话的人早跑了。 崇国公世子冷眸横扫,那些食客一个个噤若寒蝉。 “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污蔑太后!”崇国公世子语气冰冷。 楚舜勾唇道,“崇国公世子这么生气做什么,他们只是茶余饭后闲聊朝堂上的事,事关太后,要真不能议论,皇上早下封口令了,也传不开。” 崇国公世子脸寒如霜。 北宁侯世子则道,“崇国公世子要觉得镇北王府假老夫人的招供是故意污蔑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何不帮忙找出背后真凶,到时候真相大白,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若真污蔑了太后,镇北王会向太后请罪,任由太后处罚,镇北王坦坦荡荡,崇国公世子这么急躁做什么?”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靖国侯世子他们说的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楼下看客道。 “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崇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他虽然不管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镇北王公然说出这事,不就是希望事情传开,有更多的人能提供线索帮忙查清这案件吗? 虽然事情发生在三十年前,查清真相的希望渺茫,但世上的事不能绝对,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人知道,为了巴结镇北王,提供线索…… 后果不堪设想。 可楚舜他们说这话,他要还不让人议论,就是他崇国公府心里有鬼了。 本来大家就怀疑太后和他祖母了,越遮掩,大家就越是怀疑。 若是镇北王不公然说出这事来,而是偷偷摸摸的从镇北王府里传出来,大家肯定会在背后说老王爷糊涂,被人蒙蔽而不自知。 现在镇北王府承认糊涂,大家反而不说了。 人家都知道错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咬紧牙关,崇国公世子忍了。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上台阶。 郁闷的心情和崇国公世子过了两招心情好多了。 这就是武功高的好处。 要是以前,他还真未必能赢崇国公世子。 现在么? 想踹哪里踹哪里。 进了屋,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笑道,“刚刚那喷嚏打的特别有水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故意挑衅。” 南安郡王,“……。” “谁故意挑衅了?” “我那真是在打喷嚏!”南安郡王道。 “……。”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激将 再说聂瑶回了南阳侯府,丫鬟跟在身后道,“姑娘,南安郡王不会真的是想娶姑娘你才骗别人玉佩没找到吧?” “我不信!”聂瑶道。 丫鬟则道,“奴婢倒觉得很有可能。” “南安郡王爱面子,之前说了找到玉佩要退亲,要真告诉别人他找到玉佩了,面子上多挂不住。” “他只能装没找到了。” 反正丫鬟说什么,聂瑶也不信。 他们两从来没看对方顺眼过。 喜欢她? 除非南安郡王脑袋被驴踢过还差不多。 眼看着就要送纳采礼过门了,聂瑶心急啊。 她去找南阳侯,摇着他胳膊道,“祖父,拂云郡主给苏大少爷做的鞋都崩线了,苏大少爷都穿了。” “我做的鞋,南安郡王一脸嫌弃,他根本不喜欢瑶儿,您帮我把亲事退了吧。” 想到苏崇那双崩线的鞋,南阳侯的脸就有点崩不住了,“让南安郡王穿那两双鞋,太强人所难了。” “一定要我嫁人,祖父不也强人所难吗?” “他要不穿,我就不嫁!” 聂瑶撇过脸去。 以她对南安郡王的了解,要他穿那两双鞋,他绝对会气炸肺。 他会把鞋扔南阳侯府门前都说不一定。 南阳侯看着聂瑶,“南安郡王要穿了,你以后就不闹了?” 聂瑶重重的点头。 南阳侯捋着胡须笑了。 南安郡王羡慕苏崇有拂云郡主做鞋,聂瑶给他做了。 那聂瑶也能羡慕拂云郡主鞋做的那么差,苏大少爷还给面子穿出门。 南阳侯把话给南安王一说,南安王是一个头两个大。 鞋是他儿子点名了要的,还要越结实越好,那两双鞋结实程度,无可挑剔。 坑是他儿子自己挖的,可不得自己蹲里头。 两天后傍晚,南安郡王回府,南安王妃让人把鞋拿给他。 南安郡王见了碍眼,“这鞋怎么还没扔?” 南安王妃瞪他,“你不是羡慕苏大少爷有拂云郡主给他做鞋,吵着也要吗?” “人家姑娘也给你做了,怎么没见你穿?” 南安郡王,“……。” 他看着南安王妃,“母妃,您可是我亲娘啊,这鞋,叫我怎么穿啊?” “不是你要的越结实越好吗?”南安王妃道。 “……。” “那我也没要结实到这种程度,”南安郡王呐呐。 “那是人家姑娘听话,”南安王妃道。 “……听话?” “母妃,你确定她不是和我抬杠?”南安郡王觉得自家母妃吃错药了。 这么袒护一个外人,太不正常了。 南安郡王走到南安王妃跟前,怀疑道,“母妃不会也让人假冒了吧?” 南安王妃两眼瞪他。 “明儿是登门送纳采礼的日子,你把定亲的玉佩丢了,疏忽大意,穿这两双鞋,就算是赔礼认错了,”南安王妃脸不红气不喘。 赔礼认错? 不可能的。 对南安郡王来说,退亲了才称心如意。 南安郡王说什么也不肯穿。 南安王妃了解自己的儿子,让他心甘情愿的穿鞋难比登天。 只能用激将法了。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郡王道,“你知道背后人家怎么说你吗?” 南安郡王蹙眉。 南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就道,“夫人在美人阁,那些贵夫人在背后说郡王爷比不得苏大少爷大气,拂云郡主做的鞋崩线,苏大少爷都穿了,还穿去参加接风宴,郡王爷却不肯穿未婚妻做的鞋,夫人听了可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亲娘就是了解儿子。 南安郡王怒道,“谁说我比不上苏大少爷的?!” “哪比的上了?”南安王妃问道。 “……。” 南安郡王半晌没能举例子他比的过苏崇的地方。 论谋略,他比不上苏崇。 论武功,他更比不上了。 论容貌,苏崇也不输给他。 南安王妃就那么看着他。 最后,南安郡王指着箱子道,“至少我未婚妻做的鞋比他未婚妻做的结实!” 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一脸黑线。 她这儿子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这厚脸皮人家苏大少爷铁定比不上。 四下丫鬟捂嘴偷笑。 南安郡王反应过来,蹲在坑里两眼望天。 这鞋他是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了。 从正院出来,南安郡王一脸的生不如死。 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在东乡侯府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回来? 这家已经不是他的了,连父王母妃都已经被那不知高矮胖瘦的未婚妻霸占了! 小厮抱着铜靴子跟在后头,嘴角狂抽。 这鞋是真沉啊。 不得不说郡王爷倒霉。 本来两双鞋还能挑一下。 结果那双铁鞋太沉了不跟脚,想穿都穿不了,只能选这算铜靴子了。 这双铜靴子设计巧妙,一半可以活动,不会穿不进去。 南安郡王几次回头看铜靴子,那脸色臭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不穿它,”南安郡王道。 “办法肯定是没有的,”小厮道。 南安郡王转身要打人。 小厮连忙道,“郡王爷息怒!” “要不小的让绣房连夜给您做一双精美的鞋套,至少外人看上去不知道这是双铜靴子。” “……。” “这是自欺欺人!”南安郡王怒道。 “那郡王爷您要不要?”小厮一脸谄媚。 “还不快去!” “……。” 让他穿铜靴子出门,他可丢不起那脸。 第二天,南安郡王就穿了补救过后的铜靴子出门了。 嗯。 平常从他院子出府只要一刻钟,今儿整整走了两刻钟才到大门口。 而且走路的姿势是奇丑无比。 远远看去像是他蹲了两个时辰茅坑出来,双腿蹲麻了的样子。 站在大门口,南安郡王转身望去。 没人来阻拦他。 那心是拔凉拔凉的。 他堂堂南安王府郡王爷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郡王爷,您的马牵来了,”小厮同情道。 南安郡王骂道,“让我怎么骑马,我这脚塞的马镫吗?!” “郡王爷放心,小的对比过了,还是能塞进去的,”小厮回道。 “……。” 南安郡王手里折扇握的紧紧的。 要不是行动不便,非得狠狠的揍他们一顿不可。 就这样,南安郡王穿着铜靴子出了门。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断腿 他是真心不想出门丢人现眼的,可不去,这鞋穿的就没有意义了。 只是南安郡王怎么也没想到这双鞋让他名声大噪,还不知道自己未婚妻是谁,就得了个宠妻如命的美誉。 南安郡王,“……。” 真的。 谁夸他,他就想把谁往死里揍。 他能说他差点死在这双鞋上吗? 事情是这样的: 东乡侯府往云王府送纳采礼那天,崇国公夫人找茬不成,反赔进去两万两,心里是怎么想怎么不顺。 尤其苏崇娶的还是她相中的儿媳妇,更是气上心头。 她必须要找一个比拂云郡主更好的儿媳妇才能消气。 崇国公夫人回去后,就立刻马上给崇国公世子物色世子夫人。 崇国公世子中意南阳侯府嫡女,也就是聂瑶。 聂瑶敢和南安郡王叫板,足见胆识不弱于人。 崇国公夫人并不看好聂瑶,虽然聂瑶容貌不错,才学也上佳,但南阳侯毕竟老了,南阳侯府后继无人。 娶媳妇,讲的门当户对,娶的是背后的助力。 崇国公夫人不看好,但崇国公觉得不错。 南阳侯府虽然后继无人,但南阳侯深得皇上信任,他们要成大事,将来整个大齐朝都在他们手里,南阳侯府有没有后继之人一点都不重要。 有了崇国公支持,崇国公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崇国公下朝后,就和南阳侯求亲,崇国公觉得只要他开口,南阳侯不会不答应的。 谁想到南阳侯拒绝的爽快利落,“瑶儿已经许人了,今儿是南安王府登门下聘的日子。” 崇国公还能说什么呢,回府后,就让自己儿子把这念头打消。 崇国公世子是气不打一处来。 太后帮她说亲娶拂云郡主那天,南安郡王他们搅局,还揍了他一顿。 他还不容易看上了南阳侯府姑娘,又成了他的未婚妻。 一而再的和他作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安王府给南阳侯府下聘,南安郡王挣扎不了,楚舜他们约好了在醉仙楼陪他醉酒浇愁。 崇国公世子也在醉仙楼。 南安郡王脚上的鞋太沉了,上台阶的时候走的很小心,是扶着台阶上的。 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脚受伤了。 尤其脚上的鞋格外的宽大,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脚肿了。 崇国公世子看他不顺眼,南安郡王受伤,正好可以趁他病要他命。 他迈步下台阶。 两人再一次狭路相逢。 这一回,换崇国公世子打喷嚏了。 那明显挑衅的喷嚏,南安郡王很是火大。 奈何脚上鞋太沉,打架不方便,他忍了。 擦了口水,骂了一句,便息事宁人了。 可他越是这样,崇国公世子就越不会放过他。 一把将南安郡王推开,崇国公世子下台阶。 挑衅到这种程度,南安郡王能不还手吗? 崇国公世子那一推是用了力的,他后背撞上栏杆,栏杆直接断了。 哪怕行动不方便,也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否则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捏了。 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南安郡王被鞋拖累的很惨,一直处于下风。 楚舜他们过来帮忙。 崇国公世子冷道,“怎么?你们想人多欺负人少?!” 醉仙楼管事的也过来劝架。 南安郡王冷道,“教训你,我还用不着人帮忙!” 醉仙楼管事的惶恐道,“可怜我醉仙楼才刚换的新桌椅,两位爷能不能别打了?” “我醉仙楼得罪不起两位爷,两位爷今儿在醉仙楼的饭菜,小楼全包了,两位爷能不能消消气?” 消气是没那么容易消气的。 南安郡王受伤,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崇国公世子瞥了南安郡王道,“我们出去打!” “出去就出去!”南安郡王奉陪到底。 崇国公世子纵身一跃就出了门。 南安郡王小碎步挪出去。 举步维艰。 众人,“……。”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道,“你的脚怎么了?” “别提了,心塞,”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打架。 很快,看热闹的就把这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安郡王脚沉,只能用双手对敌,相当于让了崇国公世子两只脚,胜算自然不大。 尤其崇国公世子擅长腿法,南安郡王胸前挨了好几脚,嘴角都吐血了。 最后南安郡王被崇国公世子一脚踹飞。 嗯。 醉仙楼旁有卖豆腐的。 南安郡王朝豆腐摊飞了过去。 落地时,倒没有碰到豆腐摊。 可是脚上的铜靴子太沉,以至于用不上力,只能依着惯性一步步往后退。 最后—— 一屁股坐在了人家刚出锅准备卖的白嫩豆腐上。 手还打翻了人家准备收起来的豆腐渣。 上演了一幕天女散豆腐渣。 虽然很惨,但大家还是忍不住迸发一阵大笑。 北宁侯世子想要帮忙了,被武安伯世子他们拦下,“一对一,你们想偷袭不成?!” “你没看见南安郡王腿脚不便吗?!”北宁侯世子冷道。 “要真腿脚不便,就别应战,既然打了,自然以一方求饶结束。” 北宁侯世子无话可说。 可南安郡王那臭脾气,他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开口求饶的。 不过谅崇国公世子向天借胆,也不敢把崇国公府的独苗给打死。 不过不敢打死,打个半死还是敢的。 南安郡王半天没从嫩豆腐中爬起来,崇国公世子一脚劈过来。 南安郡王避让不及,下意识的把脚抬起阻挡。 崇国公世子脚劈过去。 几乎是瞬间—— 崇国公世子的脸就扭曲了。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抱着腿叫的凄惨无比。 本来大家都在同情南安郡王要被打惨了,结果战况突变,崇国公世子叫的更惨了。 楚舜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赶紧过来把南安郡王从豆腐摊上拉起来。 南安郡王把脚上的鞋脱了。 大家这才发现他穿的是铜靴子。 北宁侯世子拿手敲了下,清脆之声悦耳。 他瞥了眼疼的直冒冷汗的崇国公世子,背脊都在发凉。 不用说,崇国公世子的腿肯定是断了。 要再倒霉点,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坐轮椅了啊。 南安郡王这祸闯的有点大了,虽然是崇国公世子自找的。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接骨 把两只铜靴子脱下来,南安郡王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虽然在东乡侯府训练,也没少往脚上绑铁块,可那绑的是腿,不影响脚活动。 而且身上穿着铠甲,受力均匀,不会头重脚轻。 巡城官兵赶来疏通拥堵,从人群中挤进来就看到崇国公世子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都提紧了。 尤其是武安伯世子他们,是背脊发寒。 他和兵部尚书府赶紧把崇国公世子扶起来,送去了最近的药铺看大夫。 等人走了,楚舜望着南安郡王,神情凝重道,“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南安郡王拍着身上的豆腐渣道,“他自己撞上来的,还能怪我吗?” 要是一般人,肯定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崇国公府不是讲道理的人家。 就算明面上忍了,私下里也会不遗余力的要报仇。 要是崇国公世子还能站起来,事情估计还没那么严重。 要是崇国公世子这辈子只能做轮椅了,崇国公府一定会要南安郡王的命的。 南安郡王闻不得身上的豆腐渣味道。 脚上的铜靴子脱了,脚踩在地面上,脚底心都快要被烫熟了。 他呲牙咧嘴道,“我先回府换身衣服。” 小厮牵马过来,南安郡王光脚骑上马背,一夹马肚子,骑马离开。 南安郡王光着脚回府,南安王府的小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自家郡王爷不会老实的穿铜靴子倒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但也不至于光着脚回来吧? 而且还一身的豆腐味,怎么看都像是栽进了豆腐堆里,不会是穿着鞋真栽进去了吧? 南安郡王直接回了院子,叫了水沐浴。 洗了一半,南安王府才知道他和崇国公世子从醉仙楼打到街上的事。 南安王妃一听崇国公世子的腿被南安郡王打断了,惊的猛然起身,结果起的太快,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晕过去。 “崇……崇国公世子如何了?”南安王妃的声音都在颤抖。 “大夫诊断腿骨断了,大夫不敢帮崇国公世子接骨,武安伯世子他们把崇国公世子送回崇国公府了,”丫鬟忙回道。 大夫不敢帮崇国公世子医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帮忙医治,出了什么事怪不到大夫头上。 可要是接骨没接好,崇国公世子以后站不起来了,谁知道崇国公府会不会迁怒于大夫头上? 大夫无权无势,崇国公府要捏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南安王妃揉着太阳穴,想骂南安郡王几句,偏偏铜靴子是她逼着南安郡王穿的。 现在出事了,她这个做母妃的也得担一半责任。 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啊! 再说崇国公世子,还没有被抬回府,他被南安郡王打断腿的事就传回府了。 崇国公世子是崇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当然了,真正的长子嫡孙是苏崇。 但是在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眼里,崇国公世子才是。 宝贝儿子,宝贝孙儿就这么被人打断腿了,崇国公夫人是痛心疾首,崇国公府老夫人是怒不可抑。 知道崇国公世子被抬回府了,崇国公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要去看孙儿。 崇国公世子疼的死去活来,脸色刷白。 不过他前脚回府,后脚太医就赶来了。 太医也惶恐的很,断腿本就没那么容易医治,一个弄不好是会瘸的。 “我儿如何?”崇国公夫人声音颤抖。 太医摸着崇国公世子腿骨断裂处。 手所到之处,崇国公世子疼的浑身抽搐,怕他咬断舌头,丫鬟拿了棍子给他咬着。 太医收回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腿骨断裂,具体断裂程度不好说。” “不好说?!”崇国公夫人气道。 “你只要告诉我,我儿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只要还能站起来,就算养段时间,她也认了。 太医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万一不能呢? “世子爷能不能站起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世子爷接骨,待我回去和其他太医商量一番,再看怎么给世子爷治腿……。” 太医尽量委婉,不刺激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世子疼的两眼泛黑。 太医着手帮崇国公世子接骨,接骨过程之痛,自是不必说。 崇国公夫人都不忍心看,何况是崇国公老夫人。 崇国公老夫人被丫鬟扶出去,可她越想越气不顺,“准备软轿,我要进宫面见太后!” 凤阳宫。 寿宁公主正在发泄怒气。 她已经知道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谁了。 让人查了这么多天,还是崇国公问出来的。 她是一心想嫁给南安郡王,结果今儿是南安王府下聘的日子,如何叫寿宁公主不生气不动怒? 她是气哭了。 宫女见了都心疼,觉得南安王府过分至极。 他们公主要嫁给南安郡王,那是南安郡王几世修来的福分,南安王府竟然不愿意,要娶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女子,真不知道南安王府图什么。 宫女劝寿宁公主别伤心,“这世上的好男儿又不止南安郡王一个,公主身份尊贵,还愁找不到文武双全的好驸马吗?” 寿宁公主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哪里不知道在京都世家子弟中,南安郡王不算最好的,他武功不是顶尖的,容貌不是顶尖的,才学就更不是了。 可她就是喜欢他,觉得他哪哪都好。 本来太后和母后就不赞同她嫁给南安郡王,现在南安郡王定亲了,她就更没有希望了。 她虽然贵为公主,可那又如何?! 她还比不上一个女土匪,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想到以后要被赐婚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和他过一辈子,寿宁公主就觉得自己可悲可怜。 她坐在踩脚凳上,蜷缩成一团。 宫女太监见她这样都心慌。 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寿宁公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现在天都塌下来了,哪管的了别人出不出事。 她不问,宫女问道,“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在街上打架,被南安郡王打断了一条腿,”小公公忙回道。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黑锅 宫女倒吸了一口气。 南安郡王他真敢?! 寿宁公主猛然抬头,“他是不想活了吗?!” 不是责怪的语气,是担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招惹崇国公府会是什么下场了。 就因为她偷溜出宫,被卖进百花楼,还被镇北王世子妃救了,惹怒了崇国公。 崇国公是极力反对她嫁给南安郡王。 但凡崇国公说一句软话,太后也不会那么坚决。 她还只是让崇国公损失了一个百花楼,南安郡王要崇国公世子一条腿,可想会是什么后果了。 小公公知道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情有独钟,他道,“崇国公老夫人已经进宫了,肯定是向太后告状来的。” “告状?”寿宁公主冷哼一声。 “指不定是倒打一耙呢!” 宫女扑过来捂寿宁公主嘴巴。 她的公主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凤阳宫里可不是谁都是她的心腹,保不齐就有太后的人。 万一这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肯定怪公主胳膊肘往外拐。 南安郡王都不愿意娶公主,公主还向着她,数落崇国公府的不是,太后一怒,公主肯定要挨罚的。 寿宁公主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冷冷一笑,“我看谁敢乱往外嚼舌根,太后不一定能把我怎么样,但我一定能叫她生不如死!” 宫女太监瑟瑟发抖。 这两天,崇国公老夫人就想进宫了。 她和太后被污蔑参与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如今传开,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说她包藏祸心。 崇国公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镇北王说的,要是查清事情的真相与她们无关,必定登门赔罪。 这事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做的保证,再追究,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这回不同了。 崇国公老夫人进宫是为了给孙儿讨公道的。 但崇国公世子挑衅在前,虽然腿骨断了,但并不占理。 皇上向着东乡侯一党,若不是理由充沛,太后也没法替崇国公世子出头。 所以崇国公老夫人换了个说法,给孙儿出气,也给自己出口恶气,她道,“鸿儿孝顺,前两日,有人在醉仙楼议论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一事,诋毁太后与我,鸿儿动怒,要给嚼舌根之人一点教训,被南安郡王给阻拦了。” “这是鸿儿一直记着,今儿又见到南安郡王,想起那天的事,这才和南安郡王动了手。” 说着,崇国公老夫人抹眼泪,“鸿儿腿断了,太医都没有把握能让他站起来,要是他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我崇国公府还有什么指望?” 崇国公老夫人火上浇油,太后气的面容扭曲。 然后,这把燃烧旺盛的火就烧到了镇北王府和苏锦身上。 烧到镇北王府也就罢了,这事和苏锦又没有关系。 真是躺在家中也中枪啊。 太后一怒,派人来镇北王府宣旨。 当时苏锦才刚得知南安郡王把崇国公世子腿打断的消息。 不过传话的丫鬟是说崇国公世子踢南安郡王,却把自己的腿给踢断了。 苏锦正一脸黑线呢,又进来一丫鬟,说是太后派人来宣旨,让她和谢景宸去前院接旨。 崇国公世子腿断了,太后却派人来镇北王府宣旨,不知道太后要做什么? 带着满腹疑惑,苏锦起身和谢景宸去了前院。 等他们到前院的时候,老王爷和王爷都到了,南漳郡主也在。 宣旨公公眸光一扫道,“镇北王妃呢?” 王妃身怀有孕,再加上府里闹疠风,王妃已经有几天没出清正院了。 宣旨公公明显是在找王妃的茬,虽然宣旨必须人到齐,但一般身体不适的,不来也不会强求。 王爷看了宣旨公公一眼,吩咐丫鬟道,“去扶王妃过来。” 王妃住的近,等了没一会儿,就来了。 面罩轻纱,看不清容貌,但能感觉到她的倾城容貌。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她最后悔的是那天明明已经怀疑池夫人怀了身孕,却没有直接下手,以后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王妃进屋,王爷走过去扶她。 南漳郡主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她嫁给王爷十八年,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她?! 他对王妃越尽心,就越是对她的羞辱。 等王妃来了,宣旨公公才开始宣旨。 太后传旨主要是发火的,大概的意思是镇北王府假老夫人忘恩负义,崇国公府老夫人当年帮她,却被她倒打一耙,本来王爷当着皇上的面保证如果查清真相与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无关,就登门赔罪,任由太后处罚。 太后觉得王爷还算诚心,也体谅他知道认贼作母三十多年的悲痛,不予责怪,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还导致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大打出手,太后要再不过问,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太后给王爷一个月时间查清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之事,一个月后,如果还没有查清楚真相,太后一定会重重严惩。 另外在懿旨的末尾夸苏锦医术高超,崇国公世子腿断皆因镇北王府家事而起,让苏锦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这道圣旨把苏锦气的两眼直翻。 崇国公世子找南安郡王的茬,现在断了腿,居然把黑锅甩在镇北王府身上,还下旨要她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好。 很好啊。 是太后很了不起啊。 偏生苏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望着宣旨公公道,“我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可以,这诊金是太后付还是崇国公府付?” 宣旨公公,“……。” 众人,“……。” 胆敢要太后付钱,这绝对是头一个了。 不过早在之前,世子妃就曾打劫过太后不少的赏赐,不算什么了。 宣旨公公有点懵,他呵斥道,“太后懿旨,你敢要钱?!” 苏锦冷冷一笑,“不知道太后对我的医术了解多少?” “我若是把崇国公世子医治出了个好歹来,太后打算怎么处罚我?” 她说不能医治崇国公世子,太后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吗? 身为太后,居然给她直接下旨,脑袋是被驴踢中了吗?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请教 有些话,苏锦是不吐不快。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一次断了腿,就把过错摁在镇北王府头上,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太后分明是借机给镇北王府施压,要王爷一个月之内给她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赔礼道歉。 毕竟这件事拖的越久,对太后的声誉影响越大。 之前没动怒,现在崇国公世子断了腿,太后才下旨,在外人看来太后是之前没生气,这一次是忍无可忍。 而假老夫人李代桃僵发生在三十多年前,想一个月就查清楚谈何容易? 太后这是晾准了王爷查不出来,才这么理直气壮的下旨。 让她给崇国公世子治腿,这是在羞辱她。 可偏偏苏锦以前说过对疑难杂症感兴趣,为此把谢景宸给抢了,没有男女大防,给了太后理由。 这一次她要直接拒绝不给崇国公世子治腿,往后她就不能给其他男子治病了。 这事,她没法保证。 苏锦的话说的不重,但意思很明确。 没钱,她不会医治。 谢锦瑜向着太后,瞪着苏锦道,“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苏锦瞥了她一眼,淡漠道,“我靠自己的医术挣钱,正大光明,若这样都要被你用掉进钱眼里来形容,那我倒要向大姑娘请教下,偷人药膏该怎么骂?” 这一巴掌扇过去,谢锦瑜脸火辣辣的疼着。 因为指使人偷药膏的就是她的亲娘南漳郡主。 一盒药膏不过五千两。 为了区区五千两连脸面都能不要了,现在却来指责她,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 她要不提一句,还真当没人记得那回事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锦已经在南漳郡主母女的眼刀下死了百八十个来回了。 宣旨公公望着苏锦道,“镇北王世子妃的话,我会如实转达太后知道。” 公公转身离开。 只是他人还没有出门,王爷吩咐李总管道,“张贴告示,谁能提供当年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的线索,我镇北王府赏黄金千两!” 公公回头看了王爷一眼,转身离开。 苏锦嘴角微勾。 王爷没有公然反驳太后一句。 但他的回击不拖泥带水。 看来这回是铁了心要和太后斗到底了。 宣旨公公回宫后,就把王爷张贴告诉悬赏一事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的脸青沉一片。 等宣旨公公再禀告苏锦要诊金,太后气的能杀人了。 这诊金太后是不可能付的,要真付了,太后颜面荡然无存。 崇国公府知道后,派了管事带了一万两银票来镇北王府,毕恭毕敬的请苏锦去崇国公府医治崇国公世子。 谢景宸陪苏锦走这一趟。 闹街上。 告示一张贴,很快就围了不少人。 本来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 一个恬不知耻,应该被浸猪笼的女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镇国公夫人,还享受了三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这太不公平了! 总之,假老夫人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听到提供线索,赏黄金千两,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一千两黄金,那就是一万两银子了啊。 那是多少银子,简直不敢想象。 “这要知道线索,岂不是一下子就发大财了?”有妇人眼热道。 有小厮瞥过来,“也得看有没有命花。” 那妇人愣了下,缩紧了脖子。 敢谋害镇国公夫人的又岂是一般人? 要真提供了线索,镇北王府给了一万两,被人灭了出气,那是真有钱没命花了。 马车内,苏锦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希望重赏之下有勇夫。 马车徐徐在崇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掀开车帘出来,就看到苏崇骑马过来。 苏锦眨眨眼,“大哥怎么也来了?” “崇国公世子毕竟是我堂弟,他断了腿,我理应过来探望下,”苏崇道。 崇国公府小厮看着苏崇,大少爷又不住在府里,也极少回来,居然空着手来探望…… 他根本是怕镇北王世子妃不安全,赶过来盯着点的吧。 谢景宸扶苏锦下马车,崇国公府管事的领着他们去崇国公世子的住处。 崇国公世子虽然不是独苗,但他受重伤,太医院不敢慢待,再加上崇国公世子断腿与南安郡王有关,南安王也拜托太医尽力医治崇国公世子。 是以苏锦进崇国公世子内屋的时候,屋子里正有两位太医会诊,看到苏锦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虽然太医院没少因为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而被皇上训斥。 崇国公世子靠着大迎枕,看着谢景宸和苏锦走进来,眼神几乎能杀人。 苏锦的小暴脾气,大热天的辛苦来给他治病,他还不乐意了,最不乐意的那个是她好不好! 好在收了诊金,填补了点不快,要是被使唤还不给钱,她会气个半死不可。 两位太医迎上来,对苏锦医术大加夸赞,拍马屁的话苏锦不爱听,关于崇国公世子的病情,她更不听。 不是不听,是不能听。 苏锦打断太医的话,“我先看看他的断腿。” 苏锦坐到床边,太医帮忙把崇国公世子已经固定好的腿拆开,以便苏锦检查。 苏锦手一碰到崇国公世子的腿,崇国公世子就叫疼。 不排除是真疼,但苏锦听得皱眉。 她看了杏儿一眼,杏儿从药箱子里拿出一药包,直接朝崇国公世子的脸捂过去。 崇国公世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捂晕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人措手不及。 崇国公世子怎么能猜到有人在他的卧室里就敢把他捂晕。 崇国公夫人怒不可抑,“放肆!”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手里拿着麻药不说话。 苏锦斜了崇国公夫人一眼,道,“我让杏儿给他用的是麻药,如果崇国公夫人喜欢听惨叫声,我可以再用银针将他扎醒。” 说着话的功夫,苏锦已经把银针掏出来了。 崇国公夫人气的面容扭曲。 太医望着苏锦,“镇北王世子妃,可否让在下看看这麻药?” 苏锦点头。 杏儿才把麻药递给太医。 太医闻了两下,就赶紧移开了,对麻药赞不绝口。 只是越夸赞,崇国公夫人的脸就越挂不住。 崇国公世子晕倒了,苏锦才帮忙检查腿骨,看着她的手从崇国公世子的脚上一点点移动,谢景宸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当然,脸色难看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苏崇。 他的妹妹,她乐意给谁看病那是她的事,被太后下旨逼来崇国公府给崇国公世子看病,就欺人太甚了。 苏崇都有种把崇国公世子另外一条腿给打断的冲动。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绕道 苏锦一边检查,一边描述,太医在一旁点头,确定她说的一点不差。 苏锦要的就是太医点头,万一把崇国公世子医治出个好歹来,太后绝对会揪着她不放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听太医先说的原因,因为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太医验证最好。 碰到太后那等难缠又惹不起的,只能小心使得万年船了。 等苏锦收了手,太医忙问道,“依世子妃看,世子的腿多久能恢复?” “两个月吧,”苏锦随口答道。 太医倒吸了口气。 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给他们半年时间都没有把握让崇国公世子站起来啊。 两个月时间真的可以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苏锦收了手,杏儿让丫鬟端了水和香皂来,苏锦净手。 净手完,然后开药方。 两张药方。 一张是服的药。 一张是施针的方子。 药方递给太医后,苏锦道,“我会调制药膏送来,每天换药。” 太医看了药方,对苏锦的医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崇国公夫人无话可说。 苏锦起身道,“药方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就不额外收钱了。” “那怎么行,该收的还得收,”苏崇道。 “药方不就不收了,大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药膏我收一万两,”苏锦道。 “……。” 兄妹两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把崇国公夫人气疯掉。 前几天,才给东乡侯府送了两万两去,现在治腿又是两万两。 真不愧是土匪! 吃人都不吐骨头! 苏锦只是说收一万两,但没有立刻收,毕竟药膏还没有送来。 等崇国公世子用过后再付钱也行,苏锦对药膏自信十足,不怕崇国公府不把钱送上。 崇国公府管事的送苏锦他们出门。 苏崇与他们一起。 只是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不顺路。 要不是时辰不早了,苏锦还打算回东乡侯府一趟呢,毕竟离的近。 见苏崇和他们一起走,苏锦道,“大哥,你不用送我们回去,过两天我回侯府看望爹娘。” “没事,我闲的很,”苏崇道。 苏锦还要再劝。 谢景宸阻拦道,“你大哥是去云王府,正好顺路。” 苏锦,“……。” 苏崇,“……。” 咳咳! 怎么一眼就看穿他是要去云王府的?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阳儿在云王府待了几天了,我去看看他,”苏崇道。 苏锦瞅着苏崇。 大哥。 你妹妹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那啥,我先走了,”苏崇骑马跑开。 脸皮薄,架不住苏锦逼问的眼神。 苏崇走了,苏锦望着谢景宸,“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大哥是要去云王府的?” 谢景宸一把将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挣扎了下,谢景宸道,“你大哥出崇国公府的时候,看了眼脚上穿的鞋。” 苏锦,“……。” 就这一点,就断定她大哥是要去云王府? 观察够细致,猜测的够准。 不过也是,她大哥不是那么注重穿戴的人,不看锦袍看鞋,十有八九和拂云郡主有关。 再加上去的方向,就不难猜出是要去云王府了。 苏锦就坐在谢景宸怀中,谢景宸摸着苏锦的手,芊芊柔夷,柔弱无骨。 多摸了几下,呼吸就粗重了起来。 炙热的气息扑打在苏锦的颈脖子处,痒痒麻麻的。 某处硬如铁,紧紧的抵着她。 谢景宸朝苏锦颈脖子亲去,醇厚如酒的嗓音压抑着问,“府里疠风之危解了吧?” 苏锦,“……。” 苏锦缩着脖子。 那天突如其来的圆房差点要她半条命。 内心有那么点抗拒,再加上府里爆发疠风,便以要医治疠风为由回绝谢景宸,不受他折腾。 谢景宸虽然很想,也只能忍了,万一再有人得了疠风,苏锦却下不来床怎么办? 要真那样,他该被父王叫去训斥了。 但这么多天,得了疠风的丫鬟都快痊愈了,也没人再得疠风,苏锦再搪塞他就说不过去了。 苏锦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但是! 她没想到这禽兽居然等不及回府就在马车里…… 苏锦皮薄,铁定不会答应,但暗卫在赶马车,她又不敢叫,然后某男就得逞了。 要不是车帘绑紧了,风吹不动,苏锦非转过头咬死他不可。 这绝对是给她的报复! 不就开了荤后,十天没让他吃肉吗,就这么报复她?! 阴险! 小人! 以后再不和他坐一驾马车了! 闹街上,吆喝声不绝于耳,再加上苏锦克制,暗卫没有发现,可等过了闹街,稍微清净了些,暗卫就脸红了。 到了镇北王府前,动静没停,暗卫默默的赶着马车直接往前跑了。 杏儿坐后面一辆马车,掀开车帘喊,“不是已经到了吗,为什么不停啊?” 没人应她。 杏儿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去哪儿,只能跟着跑了。 镇北王府小厮,“……。” 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前面路不大平,有块石板翘起来了,马车从上面踩过,马车晃荡一下,苏锦没忍住叫出了声。 那声音苏锦自己都听的面红耳赤,瘫软在谢景宸怀中。 暗卫赶着马车绕了两条街,然后才在王府门前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狠狠的瞪着暗卫。 她觉得暗卫是眼睛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明知道她家姑娘不喜欢坐马车,还故意绕道。 绕别的地方就算了,她也看不出来,居然从王府门前饶,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暗卫心里委屈。 是他喜欢绕道吗,这不是逼不得已吗? 谢景宸下马车后,扶苏锦下来。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 只是她面如桃腮,媚眼如丝,瞪谢景宸的眼神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谢景宸抱住她后,就没放她下来,直接抱着进了府。 苏锦也没有反抗。 她是真没力气了,而且被抱着就不会被人发现她裙裳褶皱。 王爷正好走过来,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崴脚了,”谢景宸脸不红气不喘。 苏锦不说话,只在心底悄声问候谢景宸。 杏儿小眉头扭头。 姑娘从崇国公府上马车的时候还好好的。 坐在马车里面也会崴脚吗?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积攒 云王府。 花园,凉亭内。 云王世子和苏崇坐在那里闲聊。 苏小少特他们跑过来。 远远的,苏小少爷就停了,朝苏崇招手。 “大哥!” 苏崇看向他,“过来啊。” “大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苏小少爷道。 苏崇眉头微拧。 他当真起身了。 云王世子嘴角抽了抽。 苏崇朝苏小少爷走去,苏小少爷望着他,“大哥,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云王府待的不舒服?”苏崇问道。 “已经玩腻了,”苏小少爷道。 “我想去逛街。” 可是去逛了街,就不好再回来了。 苏崇拍着苏小少爷的肩膀道,“再待两天。” “你能保证爹爹不揍我吗?”苏小少爷望着自家大哥问道。 “这我就不能保证了,”苏崇道。 “……。” 苏小少爷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早回去,挨打都轻点儿。”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一脸无奈。 既然怕挨打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呢? 不过好在东乡侯不打他们,只罚他们扎马步,背书,写大字…… 苏小少爷要回去,苏大少爷劝他再待两天。 兄弟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大少爷以一百两银子作为条件让苏小少爷再在云王府待三天。 苏小少爷一脸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三天时间怎么也值二百两。 兄弟俩小声商议,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站在一旁盯梢,东张西望。 云王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苏小少爷玩腻了,和苏大少爷一起进了凉亭。 他们在喂鱼,玩的不亦乐乎。 苏大少爷和云王世子就聊天。 苏大少爷几次侧目,云王世子问丫鬟道,“郡主呢,怎么还没来?” 丫鬟忙道,“奴婢再去催催。” 闺房内。 拂云郡主坐在小榻上绣针线。 丫鬟珊瑚站在她面前道,“苏大少爷就在花园里,郡主当真不去看看?” “不去!” “昨儿才见过!”拂云郡主红着脸道。 “那前儿也见过,昨儿郡主不也见了,”珊瑚捂嘴笑道。 “……。” 苏小少爷待在云王府,苏大少爷一天不落的来。 第一天送衣裳来。 第二天苏小少爷没回去,又送了两套来。 今儿是第三天。 可苏崇来,拂云郡主却是不好意思出去相见了。 南安郡王羡慕他有人做鞋,要聂瑶给他做鞋,今儿穿着同靴子惹出了事,拂云郡主觉得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反省都还来不及呢,哪有脸去见苏崇。 珊瑚怎么劝,拂云郡主就是不肯去,丫鬟只恨不得把自家郡主拖走了。 不过拂云郡主不去没关系,苏大少爷不是脸皮薄的人。 他一直在凉亭坐着喝茶,云王世子也不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走。 再加上天色已晚,他道,“天色已晚,苏兄今儿就留在府里用饭吧?” 这话正中苏崇下怀。 然后,苏崇就留在云王府吃晚饭了。 这下拂云郡主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了。 反正,这顿饭拂云郡主是没能吃好,脸都恨不得埋碗里了。 云王妃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酒足饭饱后,苏崇告辞。 这时候再不回府,该宵禁了。 云王世子送苏崇出府。 苏崇都坐上马背了,最后脸还掉了一地。 苏小少爷摆手,真心想回家的他,抗拒了一百两银子的诱惑,望着云王世子道,“我要是回去了,我大哥还能天天来云王府看大嫂吗?” 苏崇,“……。” 云王世子,“……。” 苏小少爷一句话。 苏大少爷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厚脸皮就掉的只剩下一层红晕了。 苏大少爷泪流满面。 这真是他亲弟弟啊。 亲的他想吊起来换着花样往死里打。 云王世子都能感觉到苏大少爷的尴尬,但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男女定亲之后,成亲之前,是不宜见面的。 至于为什么不宜见面,他也不知道。 但看苏小少爷为了自家大哥能有理由来云王府,都在云王府待了三天,实在是想家的很了,他点头了。 苏小少爷高兴道,“那我要回家。” 云王世子让小厮牵马车来。 小厮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就这样,苏崇把苏小少爷他们带回东乡侯府了。 他的脸到了东乡侯府都还没有恢复白皙。 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当然了,脸红的不止他一个。 苏小少爷的话一阵风传遍云王府,自然不可避免的传到拂云郡主耳朵里。 拂云郡主脸红的能滴血。 心里十万分的后悔,早知道她还不如让苏大少爷翻墙进府了。 苏大少爷不是没翻墙进过云王府。 之前定制的玉簪拿到后,苏崇就给拂云郡主送来了。 只是不好意思走正门的他,选择了翻墙。 云王府守卫一般,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拂云郡主的闺房。 只是拂云郡主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和苏崇定亲了,但毕竟没有成亲,苏崇贸然来找她,把拂云郡主吓的不轻。 拂云郡主胆量本来就小,看到苏崇都说不出来话。 聊了没两句,就推苏崇让他走了,以后不许他翻墙进她的屋。 苏崇也怕吓坏她,不让进就不让进吧,早点娶回去就是了。 正好苏小少爷跑云王府来了,苏大少爷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来了。 只是没想到苏小少爷一句话,他偷跑来云王府成被自家大哥怂恿的了。 苏大少爷,“……。” 自家弟弟给他这个大哥量身打造的黑锅不仅沉还特别的冤。 回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打算直接跑回院子,洗澡上床睡觉。 等天亮了,就赶紧起来扎马步,背书,不给他爹处罚他的机会。 可惜。 刚下马车就被自家大哥拎着直接去了东乡侯住的院子。 苏小少爷,“……。” “大哥!”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苏大少爷瞪着他,小小年纪就会倒打一耙了。 他棍子够的着他吗? “到底是谁过河拆桥的?”苏大少爷道。 “你大哥我这会儿还在水里头飘着呢。” “……。” 苏小少爷不理解自家大哥的话。 大哥要他待在云王府,不就是想天天去看大嫂吗? 他都帮他问清楚了,云王世子都说能去了,为什么还要卸磨杀驴? 啊呸! 是弟弟!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惩罚 苏小少爷反抗不了,被带到东乡侯和唐氏面前。 “娘,我回来了,”苏小少爷横着道。 “是我主动回来的,不是大哥抓我们回来的!” 唐氏瞪他,“主动回来的也要挨打。” 苏小少爷,“……。”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这儿子上回没吃亏,倒是胆子越养越肥了。 苏小少爷胆怯的看着东乡侯。 东乡侯见不得他这样子,“少跟我装胆小。” “我问你,是怎么想到用纸人蒙混过关的?” 东乡侯问话,尤其是在挨打之前,那是必须要一五一十回答的。 回答的好,可能会少挨两板子。 回答的不好,是要多挨几板子的。 “前几天,我上茅厕回来,九皇子站在书桌前,影子拉的很长,我以为爹爹来了,吓了一跳,进屋才知道是九皇子的影子,”苏小少爷道。 “我们觉得好玩,就玩了半天,然后就想到这办法了。” 虽然要挨打,但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很完美。 可惜再好的计划在自家爹娘面前也只能用一回。 下回想溜出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小少爷有点后悔了,反正都是要挨打,他应该明天逛一天街再回来,那样挨打也不亏了。 做事果然不能冲动,都没地方后悔了。 观察细致,偷溜出府怕爹娘担心,还知道留小纸条,有可取之处。 但偷溜出府是不被允许的,必须要罚。 东乡侯看着自己的儿子,“既然溜出去,应该做好挨罚的准备了。” “爹,我没有准备,一点准备都没有,”苏小少爷急急否认道。 “你觉得自己要受什么样的惩罚?”东乡侯问道。 “……。” 完了。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他虽然溜出去了,但是也没有闯祸啊。 唐氏道,“跟你爹保证,下回不溜出去了。” 苏小少爷不说话。 保证了做不到,惩罚会加倍的。 男人说话是要算数的。 一样的死倔,唐氏头疼。 “今天我就不打你了。” “从明天开始你们走梅花桩,在规定时间内走不完,休想再出府一步,”东乡侯严肃道。 走梅花桩? 苏小少爷一脸惊恐。 摔下来会疼死的啊。 他宁愿挨鸡毛掸子打手心打屁屁! 但是和东乡侯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东乡侯说完就走了。 苏大少爷也出去了。 苏小少爷望着唐氏,道,“娘,大哥生我气了怎么办?” “你怎么惹你大哥生气了?”唐氏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然后沈小少爷把苏小少爷惹怒苏大少爷的经过一说。 唐氏嘴角抽搐不止。 她抬手扶额。 丫鬟们是肩膀直抖。 苏小少爷挨个望过去,然后望着唐氏。 唐氏给苏小少爷解释有些事能偷偷做,但不能说出来。 还有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不能单方面毁约。 毁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让苏小少爷谨记这次的教训,明白诚信二字的分量。 唐氏让苏小少爷赔偿苏大少爷二百两的违约金。 苏小少爷,“……!!!” 为了一百两银子他才答应在云王府多待三天的。 现在好了,一两银子没收着,还要赔进去二百两。 这对缺钱的苏小少爷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可娘说的有道理,他也不能反驳。 苏小少爷理解后,鼓了腮帮子道,“那大哥丢掉的脸还能捡回来吗?” “捡不回来了,”唐氏道。 “……。” 苏小少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脸上愁眉不展。 唐氏失笑道,“去跟你大哥赔个不是,告诉他,云王府既然知道他中意拂云郡主,娘就把他们的喜宴再提前一点,想来云王府也能理解。” 如果是她知道未来女婿想见她女儿,不惜把自家亲弟弟押在府里,只为有借口来,她肯定高兴。 苏小少爷跑去找苏大少爷。 苏大少爷和楚舜他们正打算去南安王府。 虽然夜里宵禁,但只要避开巡城官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者,他们大晚上的在街上溜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连他们大半夜偷男人的事都是从巡城官那里传开的。 苏小少爷跑过去跟苏大少爷认错,苏大少爷不会真和自家弟弟见气,他才多大点人啊。 再加上唐氏要把喜宴提前,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 更何况,苏小少爷还要赔他二百两。 苏崇摸着苏小少爷的脑袋道,“这回是长记性了吧。” “大哥,你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苏小少爷惆怅道。 “大哥,我暂时没钱赔给你,我算过了,今年我能收二百两的压岁钱,我都给你。” “……。” 说的这么可怜。 楚舜他们都心疼。 可惜,苏小少爷这只小狐狸骗不过苏崇这只大狐狸。 压岁钱,他有吗? 每年的压岁钱,不都乖乖上交。 只是往年是上交给唐氏,今年则是给苏崇。 这才认祖归宗,连冀北侯府长辈过年会包多少红包都打听清楚了。 大概是缺钱到了极致,现在就开始琢磨到时候钱怎么能不上交了。 这么点血汗钱,苏大少爷哪能真要。 苏崇拍拍苏小少爷的脑袋道,“行了,二百两就不让你赔了,回头大哥找本兵书给你,背熟了。” 苏小少爷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崇他们出府。 苏小少爷回院子,半道上想起梅花桩,又去了训练场。 看着围成圈的或高或低的桩子,但最高也只到他胸口处,苏小少爷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比他人都高。 只是细沙里混着石子,苏小少爷捡起一颗问小厮道,“细沙里怎么有石子啊,这要摔下来,得多疼啊。” “这石子是侯爷特意吩咐的,”小厮笑道。 “侯爷说小少爷只有摔疼了才会长记性。” “……。” 苏小少爷把石子扔回去,气呼呼道,“我就知道,打板子在我爹那儿才是最轻的惩罚!” 南安王府。 祠堂内。 苏崇他们翻墙进去。 确定没人在,他们就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了。 屋内。 南安郡王盘腿坐着。 听到有脚步声,他赶紧跪好。 发现是楚舜他们来,他又坐回原样道,“我还以为是我父王来了,原来是你们。” “给你送吃的来,”楚舜拎了拎食盒道。 “吃不下,”南安郡王郁闷道。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绝食 只要一想到自家父王母妃给他挑的未婚妻是南阳侯府那丫鬟后,南安郡王就生无可恋了。 楚舜把食盒打开。 一股子烧鸡香味散开。 南安郡王就把刚刚自己说的吃不下三个字抛诸脑后,揪下来一个鸡腿啃着。 烧鸡配花雕酒,人间最美味。 看南安郡王把一食盒的饭菜都吃干净了,再加上又没人看着,想坐就坐,想躺就躺,楚舜他们放心的离开。 只是他们走后没多会儿,南安王妃心疼儿子,让心腹丫鬟送了他最喜欢的饭菜来。 打断崇国公世子腿的事,南安王妃没认为是自己儿子的错,再者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舍得他挨饿,趁着南安王去写奏折反省,赶紧差丫鬟给南安郡王送饭菜。 只是饿了两顿刚刚吃撑的南安郡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郡王爷,您多少吃点儿吧,”丫鬟劝道。 “不饿,”南安郡王道。 “怎么会不饿,都饿两顿了,您要饿坏了身子,王妃怎么办?”丫鬟苦口婆心的劝着。 可惜南安郡王不为所动,“不饿就是不饿,拿下去,拿下去。” 南安郡王跪的笔直。 丫鬟能怎么办,饭菜是偷偷拎来的,也不敢留下。 她把饭菜拎回了屋,南安王妃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郡王爷不肯吃,”丫鬟道。 “不肯吃?”南安王妃皱眉。 “王妃,郡王爷不会是恼您给他定下南安侯府姑娘,在闹绝食吧?”丫鬟猜测道。 南安王妃眉头拧成一团。 她儿子是会绝食的人吗? 要是没有闹出铜靴子打断崇国公世子这回事,亲事退了也就退了。 可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南安王府退亲,就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 南阳侯府就那么一根独苗了,南安王府怎么能这么绝情? 何况这事也不是人家南阳侯府的错。 让她儿子穿铁鞋铜靴,又不是为了让他惹事。 若是知道他穿铜靴子出去会和人打架,她也不会硬逼他穿,而是百般阻挠了。 再者,为了安南阳侯府的心,南安王已经决定这两天就把纳吉礼送过去。 “不吃就不吃吧,饿一两顿也饿不死人,”南安王妃道。 丫鬟们面面相觑。 王妃和东乡侯夫人相处久了,心真的变大了不少。 这要在以前,王妃早急成什么了。 只是想到崇国公世子和郡王爷打架导致腿断,丫鬟们就替自家郡王爷捏一把冷汗。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啊。 让崇国公世子不报断腿之仇可能吗? 这一晚上,南安王妃是没能睡好。 登门去崇国公府赔礼道歉吧,不情愿。 事情是崇国公世子先挑起的,她儿子人都倒在了豆腐摊上,崇国公世子还要揍她儿子,她儿子只是把脚抬起来,稍稍自保,他便腿断了。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要不道歉,崇国公府必定会报复,南安王妃只有南安郡王一个儿子,哪舍得他受一点伤? 就这样纠纠结结一晚上没能睡好。 翌日早朝,南安王把写好的反省奏折呈给皇上,是他教子无方,没有管教好南安郡王,才导致他在街上与崇国公世子打架,致使崇国公世子断了一条腿。 皇上听着,道,“朕怎么听说是崇国公世子揍南安郡王,结果自己把腿给打断了?” 皇上丝毫没有给崇国公留面子。 论反省,头一个该是他。 结果崇国公站在那里一点反应没有,皇上看他很不顺眼。 不过崇国公也憋屈,自己的儿子和人打架,别人只是受点皮外伤,自己腿断了。 事情又发生在醉仙楼前,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呐。 可再丢人,那也是他儿子。 昨天崇国公老夫人进宫,太后还宣旨训斥了镇北王,要镇北王一个月之内查清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案,他不信皇上会不知道。 说到底不过是对太后施压不满,拿他出气罢了。 崇国公没说话,有大臣站出来道,“打架之事虽是崇国公世子先挑起,但究其祸根还在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污蔑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有损太后威望,崇国公世子也是为了维护太后声誉才和南安郡王斗起来,性子急躁了些,但孝心可嘉。” 皇上深深的看了那大臣一眼,“据朕所知,他们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臣,“……。” 打脸来的太快,而且还是被皇上公然打脸。 大臣脸色刷白,身子摇摇欲坠。 这件事昨天皇上还未过问,太后便做了处置,皇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早朝主要还是商议朝政,为了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打架议论半天,成何体统。 不过今天的早朝皇上并不高兴。 商议到一半的时候,崇国公一党提到旱灾。 上次皇上写了罪己诏,百姓对皇上的文采赞不绝口,但文采好没用,感动了百姓,没有感动老天爷。 旱灾日益严重,再不降雨,恐成祸端。 崇国公提议皇上祭天祈雨,泽披天下。 虽然皇上心里有准备要祭天,但真的被臣子提出来,皇上还是一脸的不爽。 他从来没觉得下雨是谁能求来的事。 老天爷要真对他这个做皇帝的不满了,直接降道雷电把他劈了不更省事,何苦让万千百姓跟着受罪? 可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他也不能例外。 不想写罪己诏,可以让人代劳,这祈雨却是不能了。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祭天祈雨不是小事,还请皇上早日定下,救万民于水火。” 东乡侯出列道,“这祭天祈雨的事就交给臣负责吧。” 皇上都还没有答应,东乡侯就出来抢活干了。 皇上两眼睛瞪着东乡侯。 他不是和崇国公不对盘吗,怎么现在向着崇国公了? 崇国公也有点懵。 他和东乡侯作对,举朝皆知。 东乡侯要么和他处处作对,唱反调,要么向着他,给他挖坑。 现在他把差事往身上揽,崇国公不可避免的怀疑他又要闹幺蛾子了。 不管东乡侯打的什么算盘,崇国公都不想他掺和进来。 怕皇上顺了东乡侯的意,崇国公忙道,“皇上,祭天祈雨是礼部和钦天监的事,历来有专人负责,东乡侯是武将,让他来负责此事,恐出纰漏。”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药膏 皇上也觉得这差事东乡侯抢的莫名其妙。 祭天祈雨不是小事,可容不得他儿戏。 而且崇国公反驳的有理有据,皇上也不能专断独行,把差事交给东乡侯。 尤其反对的还不止崇国公一个,皇上道,“这事交给东乡侯确实不妥。” 崇国公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皇上又开口了,“这事就交给南安王负责吧。” 崇国公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差事虽然没交给东乡侯,可谁不知道南安王现在和东乡侯穿一条裤子?! 尤其南安郡王才刚刚打断他儿子的腿。 他反对把差事交给东乡侯,皇上就交给南安郡王。 东乡侯想做什么,他还不能照做?! 而且他还不用亲力亲为,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这还不如直接交给东乡侯负责呢! 崇国公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两眼东张西望。 他能说自己刚刚看到东乡侯给皇上使眼色了吗? 他伺候皇上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臣子给皇上使眼色。 他有点受惊了。 这不是他能看的。 福公公眸光移向别处。 皇上吩咐完,狠狠的瞪了东乡侯一眼。 下朝后,东乡侯刚打算回府,就过来一个小公公,恭敬而颤抖道,“皇上让您滚去御书房。” 东乡侯转身去了御书房。 一迈进御书房,东乡侯就看到小公公把画取下来。 见东乡侯进来,卷画的速度飞快。 东乡侯嘴角抽搐了下。 不就打劫了皇上两幅画,至于这么防备着他? 看到他,皇上把手中奏折甩在龙案上,道,“东乡侯!”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在议政殿上就敢给朕使眼色!” 虽然被骂了,但东乡侯面不改色。 “皇上想过臣为什么那么做没有?”东乡侯问道。 “……。” 天知道他为什么把祭天祈雨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不给个好理由。 今天给他使眼色的事没那么容易了!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皇上想过自己去祭天祈雨,老天爷可能不下雨吗?” 这事皇上能没想过吗? 特意出宫祭天,结果老天爷不赏脸,滴雨未下。 要是再被人一煽动,他就成在老天爷跟前不得脸的昏君了。 一想到这可能性很大,皇上就脑壳疼。 皇上不说话。 福公公则道,“侯爷有办法祈雨?” “没有,”东乡侯道。 “……。” “但我能挑个有很大可能下雨的时候让皇上去祈雨。” “……。” 这就是东乡侯为什么把差事往身上揽的原因。 这事交给其他人负责,他们会把差事办好,但不会为皇上着想。 东乡侯则会想办法拖延时间,争取把坏事变好事。 不过虽然事情不是交给东乡侯办的,但南安王好说话,和他办也差不多了。 皇上本来还在为祈雨不下雨担心,有东乡侯说这话,他就放心了。 鉴于自己刚刚叫东乡侯滚过来,皇上是知道东乡侯脾气的,十几年压根没变过。 “此事办好了,朕重重有赏,”皇上道。 …… 崇国公府。 崇国公回府后,直接去了崇国公世子的屋。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惨叫声。 那声音听的崇国公都心疼。 他迈步进屋。 屋子里,太医正在给崇国公世子拔银针,然后往脚上涂药膏。 乌漆嘛黑的药膏,实在不上相,气味还难闻。 崇国公夫人捂着鼻子。 崇国公走过来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膏也给鸿儿用?!” 太医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气闷道,“这就是那价值一万两的药膏,镇北王世子妃刚刚差人送来的。” 一万两就买这样臭不可闻的药膏,崇国公夫人心底呕的厉害。 那一万两她一点都不想给! 先拖着吧! 太医上完药给,帮崇国公世子固定好伤处,便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崇国公夫人敏锐的发现崇国公心情不好,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把朝堂上的事说了几句。 崇国公夫人和他一样生气,她道,“这事国公爷无需生气,祭天祈福的事交给南安王办正好。” 崇国公眉头拧着。 崇国公夫人继续道,“这差事要是办砸了,看皇上不降罪于他!” 想着,崇国公夫人眸光一转,道,“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她附身凑到崇国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夫人妙计。” …… 镇北王府,沉香轩。 回廊上,杏儿抱着柱子发呆。 已经日上三竿了,姑娘还没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 她就说不能熬夜吧,姑娘偏不听。 为崇国公世子调制药膏,用得着那么劳心费神吗? 屋内,苏锦醒过来,身子一动,浑身都疼。 白天在马车里折腾她一回不够,晚上还不放过她。 习武之人,体力又特别的好,有好几回她都想直接把他扎成不举算了,免得哪天死他手里。 她有点怀念病恹恹,一生气就忍不住想吐血的谢景宸了。 想到谢景宸能抵抗大部分毒药,苏锦就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 给他下毒,根本撂不倒他。 就算能撂倒,他也能扛半天…… 半天时间,做什么都够了。 躺床上缓了半天,苏锦才叫杏儿进来。 见苏锦气色不大好,杏儿问道,“姑娘,咱们今儿还回侯府吗?” “回!” “当然回了!” 昨晚就是拿回门做借口保命的,今儿不回去,往后这借口就不管用了。 “可姑娘你脸色不大好,”杏儿担忧。 苏锦对着铜镜看了一眼,是有那么点憔悴。 这副身子还是太娇弱了,根本不能熬夜,一熬夜眼敛下就有淡淡淤青。 苏锦拍自己的脸。 轻柔的啪啪声传开。 杏儿,“……。” 姑娘是不是还没睡醒? 气色不好也不是打自己就能好的啊。 打肿了更叫人担心,万一叫侯爷和夫人误会是姑爷打的,姑爷会被活活打死的。 苏锦不爱涂胭脂水粉,但为了遮掩气色,难得抹了些。 铜镜中倒映出一张神彩焕发,顾盼生辉的清丽容颜。 “姑娘好漂亮!”杏儿夸道。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欺瞒 苏锦对自己的容貌也很满意。 她望向杏儿,“姑爷呢?” “姑爷在后院,”杏儿飞快道。 “姑娘是要给姑爷看看吗?” “我去喊他来。” 杏儿是个急性子,转身就要走。 苏锦忙道,“别去,待会儿我们悄悄回门。” 杏儿,“……。” “为什么?”杏儿不解。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了,”苏锦道。 “……。” 某个被看的不顺眼的姑爷刚迈步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 当然。 听到这一句的不只是谢景宸一个,还有端着饭菜跟在后头的两丫鬟。 两丫鬟嘴角狂抽,世子妃居然就这么直接说看世子爷不顺眼,这也就是世子妃了,不怕失宠,这要换成别人,哪个敢说啊? 想到失宠—— 现在分明是世子爷失宠了。 世子妃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她看世子爷顺眼,就把世子爷给抢了。 要是嫌弃世子爷了,她不会上街抢别人吧? 谢景宸打着珠帘进屋,问道,“看我哪不顺眼了?” 苏锦扔给他一记白眼。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从头到脚了。 虽然谢景宸起的早,时辰又晚,但他并没有吃早饭。 丫鬟端着饭菜进屋,默默的把饭菜摆好,便退了出去。 一顿早饭,苏锦都没和谢景宸说一句话。 杏儿都着急。 她好想知道姑爷是怎么把姑娘惹毛的。 她家姑娘生气,可没有那么好哄的。 吃完早饭后,苏锦就要回门了。 谢景宸陪同。 出了王府后,苏锦坐上马车,谢景宸要上去,苏锦不让。 她把这马车门,道,“杏儿,你上来。” 杏儿,“……。” 谢景宸,“……。” 杏儿不敢动。 虽然以前都是她和姑娘同乘一辆马车,但自打姑爷霸占马车后,只要姑爷在,就没有她的份了。 苏锦瞪向杏儿,“快点。” 杏儿能怎么办? 只能麻溜的爬上马车了。 只是到底没能坐上马车,刚爬上去,就被暗卫拎了下来。 暗卫内心发憷啊。 他至今都还没有弄明白怎么把世子妃的小丫鬟给惹毛了。 他一点都不想招惹小丫鬟的。 可世子爷给他使眼色,他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把杏儿放下后,谢景宸跳上马车。 苏锦转身进马车,可惜找不到第二个地方下马车了。 等谢景宸钻进马车,暗卫坐上车辕,一甩马鞭就往前走。 力道没掌握好,甩重了些,马往前一跑,苏锦身子往前一栽,稳稳的被谢景宸抱住。 看着马车走远,杏儿眼睛都喷火了。 车夫赶着马车过来,杏儿钻进去。 看着两驾马车跑远,还有刚刚发生的事。 守门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刚刚好像不大对劲啊。 世子妃和世子爷好像闹掰了。 以前两人关系好的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进进出出,手就跟黏在一起似的分不开。 尤其是昨儿世子妃崴脚,还是世子爷抱进府的。 怎么才过了半天,两人就成这样了? “世子妃不会是生气回门的吧?”小厮小声道。 “我看像是,”另一小厮道。 “那世子爷还跟去?他不怕东乡侯府的人揍他啊。” “这你就不懂了,不跟去揍的更狠,等你娶了媳妇就明白了,”小厮一副过来人的神情。 嗖。 一把利剑插在小厮的胸口上。 他脸瞬间就臭了。 不就新娶了个媳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赶明儿他也娶一个! 马车内,苏锦挣扎着,可惜挣脱不开。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同坐一辆马车,有心里阴影! 只是她那点力气,是休想挣脱开谢景宸的桎梏,尤其她双手动弹不了,别想拿银针。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你真的不打算理我?” “理你有什么好的?”苏锦磨牙道。 “……。” “我们两秀了那么久的恩爱,你打算功亏一篑了?”谢景宸问道。 苏锦不搭理他。 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的她是青云山的土匪,人见人厌,现在青云山已经洗白了,非但不是土匪,还是飞虎军,谁还敢拿她当土匪看待朝她扔臭鸡蛋? 借他们胆子,他们都不敢。 现在完全可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苏锦的回答都写在脸上,谢景宸哭笑不得,“那东乡侯府呢?” “你这么不搭理我,岳父岳母必定会问原因,”谢景宸道。 “二老问起来,我这个做女婿的可不敢欺瞒。” “……。” “不要脸!” 苏锦拿两眼睛瞪他,她就不信他敢说出口。 可看着谢景宸望着她的眼神,苏锦怂了。 这事压根就不用明说,只消说一句“昨儿睡晚了些,耽误她早起回门了”便已足够。 要不再来一句“她昨晚给我下毒,没能把我撂倒,便生气了。” 这两句都是事实。 东乡侯和唐氏再疼女儿,也不会管这事。 苏锦败下阵来。 谢景宸抱着她,摸着苏锦的手,纤纤玉指如葱般白嫩,叫人爱不释手。 马车汩汩朝前。 小半个时辰后,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内钻出来,就看到对面一辆破旧小马车。 马车里一年约四十七八岁的老妇人从马车内下来。 她看到苏锦,很是激动。 不过苏锦表现就很平淡了。 没有记忆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老妇人是谁。 杏儿从马车下来,走过来就看到了老妇人,高兴道,“江妈妈,您怎么也来京都了?” 杏儿跑到江妈妈身边,扶着江妈妈。 谢景宸扶苏锦下马车。 杏儿扶着江妈妈走过来,给她介绍道,“这是姑爷。” 江妈妈给谢景宸见礼,然后夸苏锦,“几个月没见,姑娘模样更标致了。” 杏儿想起来苏锦不记得江妈妈了,她道,“姑娘,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江妈妈,因为腿疼不方便,便没有和咱们一起进京,留在青云山。” 说完,望着江妈妈道,“姑娘现在可厉害了,医术高超,还会给人治老寒腿,姑娘肯定能治好江妈妈您。” 杏儿和苏锦提过江妈妈。 她是唐氏最信任的人。 江妈妈笑道,“侯爷派人去接我进京,也是说给我治腿,我还当是给我找京都医术高明的大夫,原来是姑娘,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苏锦朝她一笑,“天热,咱们进府说话吧。” 杏儿扶着江妈妈进府。 进府没走一会儿,唐氏就迎了出来。 她走的很快,但显然,迎接的不是她这个女儿,更不是谢景宸这个女婿,而是江妈妈。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邀请 看到唐氏,江妈妈老泪纵横。 她福身给唐氏见礼,只是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就被唐氏扶了起来。 “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唐氏嗔怪道。 接替杏儿,唐氏扶过江妈妈往前走。 杏儿走到苏锦身后。 苏锦望着走远的唐氏。 她觉得杏儿形容的不准确。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 而是敬重。 远远看去,简直亲如母女。 杏儿小声道,“不止是亲如母女,听林叔说,江妈妈唯一的女儿是为了救夫人死的。” “夫人拿江妈妈当亲娘对待的,侯爷也很敬重江妈妈。” 难怪了…… 东乡侯府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江妈妈唯一的女儿为了救她娘而死。 东乡侯府上下肯定对江妈妈敬重有加。 进屋后,苏崇也来给江妈妈见礼。 江妈妈高兴道,“我错过了姑娘的喜宴,好在没有错过大少爷的喜酒。” 训练场。 苏小少爷他们在怜惜走梅花桩。 木头桩子还没有鞋底一半大,踩上去,身子摇摇欲坠。 苏小少爷走的小心翼翼。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更小心了。 从早上起来,扎完马步吃了早饭就来练走梅花桩。 才大半个时辰,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了。 细沙里夹着粗石子,砸上去是真疼。 不会摔的太惨,但卡的前胸后背扎心的疼。 苏小少爷望着那边的沙漏,看还要走多久。 这一分神,脚下一歪,人从梅花桩上摔了下去。 摔在沙子上,溅的沙子乱飞。 他爬起来,沙漏里的沙已经只有最后一点了。 苏小少爷放心的趴在沙子上。 可是没趴一会儿,他就赶紧起来了。 太阳大,晒的沙子发烫。 九皇子过来把他扶起来,三人迈步出训练场。 那边小厮过来道,“小少爷,江妈妈到了。” 苏小少爷一脸喜悦,望着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道,“我带你们去见江妈妈,她可是青云山上最疼我的人。” “有多疼你?”九皇子好奇道。 “二叔打你的时候,她会帮忙说情吗?”沈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摇头。 九皇子,“……。” 沈小少爷,“……。” 挨打的时候都不帮忙说情,这算哪门子疼啊。 “我爹要打我,谁说情都没有用,”苏小少爷道。 “不过江妈妈会劝我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劝我,我心情就会好很多。” “……。” 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江妈妈。 苏小少爷飞奔往前。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只能跟着跑了。 刚从梅花桩上下来,他们是真心的累啊。 他们年纪相仿,但论体力,远不及苏小少爷,天天找打的人就是不一样。 屋内,苏锦在帮江妈妈把脉,江妈妈刚刚咳嗽了几声,唐氏怕她不舒服,正好苏锦在,就帮忙把个脉。 苏锦把完脉,道,“回头我调制些药丸送来,还有医治老寒腿的药膏。” 说话的时候,东乡侯正好走进来,他道,“老寒腿暂时不医治。” 苏锦有点懵了。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懵的厉害。 既然有老寒腿,为什么不一并医治了? 把江妈妈接进府,不就是为了医治老寒腿吗? 东乡侯坐下道,“皇上要祭天祈雨,江妈妈腿疼的毛病正好能告诉我哪天会下雨。” 苏锦,“……。” 谢景宸,“……。” 江妈妈失笑,手拍着自己的膝盖道,“敢情我这老寒腿还能帮侯爷的忙?” 东乡侯笑道,“不是这理由,您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进京。” 唐氏笑了笑,道,“京都炎热,远不及青云山上凉快,我倒宁愿江妈妈在青云山上避了暑再来。” 江妈妈知道东乡侯只是找个理由接她进京。 刮风下雨就腿疼的毛病不止她一个,偌大一个京都,还能找不到和她一样的? 不远把她从青云山接来,来回就大半个月了,要是不凑巧,什么事都给耽误了。 江妈妈拍着膝盖道,“这一路进京,旱灾确实有些严重了,我只盼着我这腿能早点疼。” 屋子里,其乐融融,欢笑不断。 吃了回门饭,苏锦就打算先走了,难得出来,去街上逛会儿。 她刚要说走人,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夫人,李贵妃派人来传话,说后天宫里设宴,请您进宫赴宴。” 唐氏看着丫鬟道,“去回了传话之人,就说我身体不适,进不了宫,改日进宫给李贵妃请安。” 丫鬟退下。 苏锦挑眉。 她娘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身子不舒服的样子,何况宴会还在两天后,她娘真不是一般的抗拒进宫啊。 她记得杏儿说过,她娘很担心她进宫,但又不愿意陪她一起去。 她娘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为什么不愿意进宫呢? 而且不只是不愿意进宫,她也不轻易出府。 可要说怕见人,东乡侯府可是举办过乔迁宴的,她和崇国公夫人还见了不少回。 这一点,苏锦着实不解。 苏锦和谢景宸离开,唐氏送他们出府,江妈妈陪在左右。 老寒腿的毛病只在刮风下雨疼,平常行动自如。 看着马车走远,江妈妈望着唐氏道,“文远伯府进京了。” 唐氏眉头一皱。 “虽然时隔了十几年,已经不记得文远伯长什么模样了,但文远伯夫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江妈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恨意。 她没有想到她进京最先见到的是她最恨的人。 当年若不是文远伯夫人,她女儿也不会死。 过去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仇恨放下了。 没想到再见到那两只白眼狼,那股子深埋于心底的恨意都涌了出来。 不甘心。 她不甘心。 “看来这回我是真得装病了,”唐氏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不带一丝的温度。 …… 闹街上。 一驾华贵马车在金玉阁前徐徐停下。 一丫鬟从马车内下来,然后扶下来一位姑娘。 那姑娘长的千娇百媚,人比花娇。 她看着金玉阁道,“还是京都好,天子脚下,锦绣繁华,要什么有什么。” “永州也不差啊,富庶之地,什么都不缺,”丫鬟道。 “再富庶能跟京都比吗?”那姑娘道。 “那自然是不能比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不知道哪家少爷有幸能拾得姑娘的芳心?”丫鬟小声笑道。 要不是世子爷和姑娘都年纪不小了,要娶妻嫁人的年纪。 伯爷还真舍不得永州那富庶之地回京呢。 那姑娘作势要打她。 在大街上,也敢取笑她这个主子了。 一转身,就看到一男子骑在马背上。 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开一抹光晕,璀璨无比。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苏锦轰的骑马的谢景宸。 只一眼,便钻进了眼里,拔不出来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铁板 那姑娘看愣了神。 金玉阁的小伙计迎出来道,“外头太阳大,姑娘请进。” 那姑娘收回眸光,迈步往前。 走到小伙计身边,道,“可知那骑马之人是谁?” 小伙计往那边看了一眼,笑道,“那是镇北王世子。” “他就是镇北王世子?”那姑娘声音拔高了几分。 小伙计深深的看了那姑娘一眼。 镇北王世子的容貌无可挑剔。 要不是太好看,也不会被人给当街抢了。 这姑娘向他打听,他就知道这姑娘对镇北王世子有想法了。 可惜啊。 名草有主。 还是个不能招惹的主。 连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都招惹不起的镇北王世子妃,试问整个大齐还有谁敢和她争? 看这姑娘的打扮,就知身份不俗。 不过不认得镇北王世子,应该不是京都之人,不是京都之人,却听过镇北王世子,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是病了六年才人尽皆知,还是被人给抢了才闻名遐迩的? 小伙计,“……。” 那姑娘把眸光收回来,转身进金玉阁。 她前脚进铺子,后脚谢景宸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他有点事要办,就不陪苏锦买首饰了,待会儿来接她。 他不陪着,正中苏锦下怀。 有谢景宸陪着,她挑首饰只能走马观花,不能尽其乐。 进了金玉阁,小伙计赶紧迎出来。 在楼下逛了一圈,苏锦只给杏儿买了支银簪和两对耳坠。 把杏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姑娘,你真的给我买这么多头饰啊?”杏儿拿着银簪道。 “过两天不是你的生辰吗,这是给你挑的生辰礼物。” 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旁的丫鬟小伙计都羡慕坏了。 多好的主子啊,还记得丫鬟生辰是哪天,还送生辰礼物。 这丫鬟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在一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杏儿把银簪和耳坠递给小伙计,叮嘱他们包装的好看点。 楼下看完,苏锦便上楼。 只是上楼时,顾着和杏儿说话,没注意,把人给撞了。 苏锦下意识的赔礼,“对不起啊。” 小伙计一脸惊诧。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的女儿,赫赫有名的土匪,敢上街抢人的人。 居然还会赔礼道歉? 是他耳朵听岔了吗? 苏锦吐字清晰,小伙计听的很清楚,只是不敢置信。 苏锦觉得自己陪了不是应该就没事了,她是真的不小心才撞人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对不起?” “撞了我家姑娘,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算的吗?!”那丫鬟昂着脖子道。 小伙计,“……。” 楼上众人,“……。” 好胆识啊。 镇北王世子妃不小心撞了她,还赔不是了,居然还不满意? 这胆儿可真够肥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的不怕死? 不知道她待会儿会不会被抬出去? 杏儿拿眼睛瞪着那丫鬟。 她要说话,被苏锦拦下。 苏锦淡淡一笑,“一句对不起算不了,那要怎样才能算了?” “文远伯府,你听过没有?!”丫鬟气势十足。 “……。” 苏锦嘴角一抽,配合的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文远伯府我可惹不起。” “知道就好!”那丫鬟得意道。 很快,一阵大笑就把她的得意给压了下去。 刚刚很安静,突然迸发一阵大笑,还笑的这么莫名其妙。 那丫鬟和那姑娘被笑懵了。 苏锦没有搭理她们,不小心撞了她们,也赔不是了,总不至于轻轻撞一下,还要备上厚礼去文远伯府给她赔不是吧? 好好的逛街心情,被她搅的差不多了。 苏锦多看了几套头饰,心情好了不少。 那姑娘被笑恼了,谁笑她瞪谁。 她指着苏锦问小伙计,“她是谁?” “一个惹不起文远伯府的人,”小伙计认真道。 “那她们都在笑什么?!”那姑娘恼道。 姑娘。 她们在笑你无知无畏啊。 “我金玉阁不限制客人哭笑的,”小伙计回道。 那姑娘彻底恼了。 一旁几位姑娘在窃窃私语。 “这姑娘莫不是在永州横惯了,把一身习气带进了京都吧?”有姑娘笑道。 “她爹是文远伯,在永州,还真没人敢招惹她,可以横着走,”另一姑娘道。 “可惜了,这里是京都,小小伯府还真不值一提。” “也亏得她有胆子,刚回京就挑了块铁板踢。” 几个姑娘捂嘴笑。 本来挑好头饰准备下楼的她们,一致决定留下来看热闹。 这姑娘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少不了热闹瞧。 苏锦挑了套头饰,拿着紫玉簪欣赏。 那姑娘指着她手里的紫玉簪道,“那个,我买了!” 财大气粗。 苏锦看向她,面容温和的找不见一丝怒气,“我这一套头饰要三千两,你确定要买?” “只是三千两而已,我买了!”那姑娘道。 小伙计一脸为难。 苏锦把头饰放下道,“既然这位姑娘看中了,那我就忍痛割爱,把这套头饰卖给她。” 小伙计,“……。” 他默默的把头饰装好。 苏锦转身挑别的。 她又挑了几只金簪,无一例外的都被那姑娘抢了。 苏锦也不生气。 气度大的,那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姑娘都有点懵了。 这么被人挑衅都不发飙? 便是她们也大动肝火,怎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镇北王世子妃这是转性了吗? 一连买了五千两,苏锦又看中一套头饰后,那姑娘不说话了。 丫鬟递台阶道,“姑娘,咱们买的够多了,不能再买了。” 那姑娘重重的哼了一声,“今儿就算了!” 拳头打出去,全落在了棉花上,心底憋屈的很。 想来是真的不敢招惹文远伯府。 苏锦勾唇一笑。 杏儿走过去,挨着的指着玉簪道,“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那边的一套头饰都装好,我家姑娘一会儿带走。” 小伙计麻溜的把杏儿指的头饰包起来。 用最精美的锦盒装好,递给杏儿。 苏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二楼回廊上,正好可以看到楼下。 丫鬟见苏锦没付钱,丫鬟也没付钱就走了,她道,“她们怎么不付钱就走了?” 小伙计瞅着她们道,“你们买的头饰我金玉阁卖给她两千两,她转卖给你们五千两。” “刚刚挑的头饰价值三千两,刚好够数,自然也就不用付钱了。” 人家哪里用得着往外掏腰包啊,有你们两傻子上赶着付钱呢。 被卖了就算了,还一脸高兴。 不过小伙计也高兴,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挑的头饰还差十两才够三千两的数。 这十两自然就是赏给他的了。 那姑娘脸色瞬间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其她几位等着看热闹的姑娘懵了。 完全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热闹了都看完了,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套头饰她们问过价,一千三百两。 镇北王世子妃说三千两,还以为是故意说出来,让那姑娘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她真的卖了三千两。 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坑了人三千两,还把人坑的洋洋得意,尾巴差点翘上天,镇北王世子妃真是太厉害了。 掌柜的总说和气生财,他今儿果真是见识了。 那姑娘气的要走。 可惜,不付钱,她休想走人。 她的头饰是从镇北王世子妃手里买的,却是让金玉阁代卖的。 这钱自然金玉阁收。 她走了,金玉阁岂不是赔了三千两? 抢人家东西,不小心抢到烫手山芋也只能忍痛接着了。 人家寿宁公主都不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对手,何况她一个小小伯府姑娘? 那姑娘气的咬牙,“她是谁?” “我饶不了她!” 小伙计嘴角一抽,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那是镇北王世子妃。” 那姑娘,“……。” 那丫鬟,“……。”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设宴 小伙计的话对文远伯府姑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她在永州横惯了,众星捧月,无人敢惹。 没想到自己第一天进京,就招惹了镇北王世子妃,还被她坑了三千两。 那姑娘是气的跺脚。 不过要说怕,她还真不怕。 云袖一甩,下楼走人。 至于五千两,金玉阁肯定是要派人登门收的。 能在京都开这么大一间首饰铺子,背后岂能没靠山? 何况这五千两还是镇北王世子妃的。 就是借文远伯府几百颗虎胆,他们也不敢不付钱。 谁不知道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啊? 他们一点都不怀疑文远伯府要赖账,皇上会帮镇北王世子妃讨债。 出了金玉阁,苏锦去逛别处。 杏儿道,“刚刚那姑娘太横了,姑娘应该给她一点厉害颜色看看,让她被抬回府才好。” 杏儿一脸凶残。 招惹谁都行,就是不许招惹她家姑娘。 不狠狠的给个教训,还真当她家姑娘好欺负了。 苏锦往前走道,“毕竟是我不小心撞她在前,让她一回,下次再放肆,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杏儿喜滋滋的拎着锦盒跟在苏锦身后。 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苏锦就兴致缺缺了。 等谢景宸骑马过来,她和杏儿便坐进马车,打道回府。 一迈步进府,李总管就迎了上来,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王妃让谢景宸回府后去见她。 第二件,李贵妃设宴,请苏锦参加宴会。 第三件,宁王府派人送了一万两银票来。 苏锦好奇王妃找谢景宸去做什么,但王妃只让谢景宸去,她也就不跟去了。 李贵妃设宴一事,苏锦在东乡侯府就知道了。 唐氏借口称病不去,苏锦却没有理由,肯定是要去的。 至于宁王府送钱…… “宁王府怎么想起来要给我送钱?”苏锦问道。 李总管把银票递给苏锦道,“世子妃帮宁王世子妃接生,这是宁王府送来的答谢。” 与其说是答谢,不如说是诊金更合适些。 昨天太后下旨让苏锦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苏锦张口就问诊金的事,没有诊金,不帮忙治病。 事情传到宁王府,宁王妃才想起来,还没有付镇北王世子妃的诊金。 本来昨天就打算让人把银票送来,只是觉得过于刻意了些,才特意等到今天。 李总管笑道,“宁王府早几天就打算把答谢送来,只是王府闭门谢客,这一拖,给忘记了。” 杏儿接过银票。 治病收钱,天经地义。 苏锦也没有推脱不收,这钱拿来赈灾也是好的。 苏锦抬脚回内院,杏儿跟在身后道,“姑娘,你不等姑爷啊?” “去前面凉亭等他会儿吧,”苏锦道。 清正院。 王妃坐在那里喝茶。 谢景宸走进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看着他。 虽然谢景宸是她亲生的,但毕竟从小就离了她身边。 再加上谢景宸又这么大了,母子关系想那么亲厚肯定不容易。 比起谢景宸,王妃估计和苏锦更亲一些。 “母妃找我来有事?”谢景宸问道。 “你和世子妃吵架了?”王妃问道。 苏锦和谢景宸出府时,两人闹别扭,经过小厮的嘴一传,在府里散开,自然不可避免的传到王妃耳中。 苏锦和谢景宸之前关系有多好,估计整个京都都知道。 这会儿吵的连马车都不让谢景宸坐了,王妃担心。 把谢景宸找来问问,她也好安心。 可谢景宸能回答王妃他是怎么惹恼苏锦的吗,他说不出口啊。 谢景宸问丫鬟,“世子妃回去了?” 丫鬟忙回道,“世子妃没回去,在凉亭等您。” 谢景宸望向王妃。 王妃失笑,“那你回去吧,别让世子妃久等了。” 谢景宸告退。 凉亭内,苏锦在喝茶。 滚烫的茶,根本入不了口。 看见谢景宸走过来,杏儿高兴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把茶放下,从凉亭出来道,“我这茶才刚端上来,你和王妃就聊完了?” “我和母妃能聊什么,”谢景宸道。 他能感觉到母妃和他说话时的拘谨。 当然,不止是谢景宸,连苏锦也能感觉的出来。 谁养大的孩子跟谁亲,这话可不是虚的。 所以她才更好奇,王妃找谢景宸去做什么。 要不是好奇,她早撇下他先回沉香轩了。 问不出来,苏锦也就不问了。 两人往沉香轩走。 远远的,谢景川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眼神阴冷。 他没想到他放的那把火,会让谢景宸找到自己的生母,镇北王府多了一个王妃,生生压他娘一头。 到这会儿南漳郡主还在找那纵火之人。 谢景川都不敢承认。 这口气,他不出不快。 回了沉香轩,苏锦在屋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就去了后院。 渐渐的捣药声传开。 她得为江妈妈调制药丸,还有治疗老寒腿的药。 李老夫人的药应该所剩不多了,苏锦一并调制了。 等药膏调制好,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夕阳绚烂,宛如云锦横过天际。 每一天的夕阳都那么的美。 看着这么绚丽的晚霞,苏锦仿佛看到了那些开裂的土地,挨饿的百姓。 没有了欣赏的兴致,她去湖畔喂鱼。 …… 这一天,是宫里设宴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李贵妃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设宴,但既然邀请了,苏锦肯定会去的。 论进宫,杏儿比苏锦还要激动。 苏锦要不去,杏儿估计能把她拽去。 早早的杏儿就把苏锦进宫要穿的裙裳给选好了,用金玉阁的那套新买的没花钱的头饰搭配正好。 相得映彰,顾盼生辉。 杏儿把那套王妃给她做的裙裳穿在了身上。 这套裙裳不是大场面,她可舍不得穿。 不过今儿宫里设宴,再加上是她的生辰,杏儿一早上就把衣裳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穿上了。 打扮完,苏锦从抽屉里拿出一锦盒,递给杏儿道,“给你的生辰礼物。” 杏儿眼睛睁圆,“姑娘不是送给我银簪和耳坠了吗?” “这才是给你的生辰礼物,”苏锦失笑。 杏儿眼睛一亮。 喜滋滋的伸手把锦盒接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金簪 锦盒里是一支金簪。 也是那天在金玉阁挑的。 没花钱。 杏儿第一眼看到这金簪的时候,就拉着苏锦的手说,“姑娘,姑娘,这个好看。” 显然,是喜欢极了。 既然是送生辰礼物,自然是要送到人心坎里去的。 苏锦信任的丫鬟不多。 杏儿是头一个。 不过就这一个,已经抵得上八九个了。 杏儿摸着金簪,望着苏锦道,“这金簪姑娘真的要送给我吗?” “不喜欢?”苏锦笑问。 “当然喜欢了,就是太贵重了,我只是个丫鬟,不能佩戴金簪。” 苏锦把金簪拿起来,替杏儿簪上,“我赏赐你的,可以戴。” 再说了,这王府里已经不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天下了。 她身为世子妃,赏丫鬟一支金簪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别说现在不会,以前也不会。 杏儿对着铜镜,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摸着金簪,决定戴一天,回头收在箱子里。 虽然不能戴,平常看看就很满足了。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出府了。 李贵妃设宴,邀请的是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进宫,谢景宸不便陪同。 当然了,对于苏锦进宫,谢景宸是一点都不担心。 谁招惹她谁倒霉。 至今没有例外过。 何况皇上宠爱苏锦,宫里宫外谁人不知。 就算捅了篓子,皇上也会护着她的。 谢景宸担心的是那些不长眼不长脑子的人,不放心的他叮嘱苏锦,“不论谁惹你,下手轻点。” 苏锦,“……。” 杏儿,“……。” 好像把他(姑爷)打一顿再出门! 说的好像她(姑娘)进宫就一定会惹事似的! 这是偏见! 明明每次姑娘都很手下留情了。 要是不留情,那些人坟头上草都很深了。 苏锦深呼一口气,笑着拍谢景宸胸口,含羞带臊,“知道了,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没出够的气,我留着回来揍你出掉就是了,”苏锦微笑道。 “……。” 谢景宸在风中凌乱。 暗卫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不知道世子爷为什么想不开叮嘱世子妃。 且不说叮嘱了没用,他这话听着就胳膊肘往外拐,世子妃能轻饶了他? 苏锦和杏儿迈步走人。 四下的丫鬟面面相觑,对苏锦是羡慕妒忌的不行啊。 世子爷宠世子妃都到极致了。 他都舍不得世子妃揍别人,要世子妃留回来揍他。 世子爷是脑子傻掉了吗? 苏锦到大门口处,正好见到谢锦瑜被丫鬟扶上马车。 偌大一个镇北王府,只有苏锦和谢锦瑜两人进宫赴宴。 李贵妃倒是邀请了南漳郡主,但是南漳郡主不愿意去。 二太太倒是想去,但丁老姨娘有欺瞒老王爷之罪,王爷把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揭开,牵出萝卜带出泥。 现在朝堂上也没人搭理二老爷了。 二太太想到自己进宫,那些贵夫人对她爱答不理,到时候脸往哪里搁啊,还是不去为好。 三太太就更不必说了。 在老王爷门前跪了一夜,身心俱伤,三老爷习武之人都还没下床呢,何况是她。 然后—— 就只有谢锦瑜和苏锦进宫了。 谢锦瑜只瞥了苏锦一眼,眼底仿佛覆盖了一层寒冰,不愿意多看苏锦一眼,把车帘放下,就让车夫先行进宫了。 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 …… 进了宫,到了停马车处,就喧闹了起来。 今儿来参加宫宴的还真不少,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人比花娇。 尤其那些待嫁的姑娘,更是精心打扮。 毕竟宫里有几位已经成年,但还未娶妻的皇子,虽然这次宫宴是为了答谢朝中大臣对旱灾的捐赠,但谁知道是不是李贵妃和皇后她们以此为借口悄悄的物色皇子妃? 要是能被挑中,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凡人前露脸,那都是要尽善尽美,进宫就更不必说了。 有宫女领着苏锦去御花园。 花园里百花绽放,姹紫嫣红,但最养眼的还是那些大家闺秀。 苏锦一进去,就听那些大家闺秀在议论南安郡王打断崇国公世子腿一事。 毕竟这事发生还没几天,天气热,大家闺秀们走动少,如今见到,近来半个月京都发生的有趣的事都是重要谈资啊。 “不知道今儿南阳侯府姑娘会不会来?”有大家闺秀好奇道。 “我看是不会来,”另一姑娘接话道。 “我觉得也不会,换做是我,我估计早找根白绫上吊自尽了,”又一姑娘道。 不会针线活,就给人做铁鞋铜靴子,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来,哪还有脸出来见人? 尤其还有些不便闲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寿宁公主倾慕南安郡王,之前是想方设法的打听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谁,只是没人知道。 如今知道了,寿宁公主能给她好脸色瞧? 躲着都来不及呢,谁还会往宫里头凑? 就在大家都觉得聂瑶不会进宫的时候,她来了。 不只她,还有拂云郡主。 当然了,聂瑶本来不打算来的,寿宁公主给她单独送了帖子,再加上拂云郡主怕她想不开,天天跑去开解她。 两个不会针线活的人,凑到一起学针线活,一样的笨手笨脚的,正好互相勉励。 聂瑶不想进宫,又不好回绝寿宁公主,人家寿宁公主想和她说几句体己话。 拂云郡主觉得她不应该躲在府里,难道一辈子都不见人了? 等嫁进了南安王府,成了南安郡王妃,往后应酬的时候多着呢。 然后两人就结伴进宫了。 那些议论这事的大家闺秀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敢背后说人短,不代表人前也敢说。 南阳侯府虽然没有了继承人,可南阳侯深得皇上信任,南阳侯世子也是为了朝廷牺牲的。 真闹起来,皇上肯定向着聂瑶,而不是她们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 拂云郡主看到苏锦,赶紧拉着聂瑶过来了。 正好苏锦闲的无趣,多了她们,再加上周静漪,就不嫌闷了。 几人找了个大树下说话。 只是聊了没一会儿,就过来一宫女,福身见礼后,望着聂瑶道,“聂姑娘,我家公主有请。”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胎记 拂云郡主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她拉着聂瑶的手道,“我陪你去。” 寿宁公主找聂瑶去肯定是为了南安郡王,她不放心。 聂瑶还未说话,宫女先道,“公主只请了聂姑娘一人。” 聂瑶朝拂云郡主摇头,“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宫女前面带路,聂瑶跟在后头朝莲池走去。 有丫鬟跟着,拂云郡主多少放心点。 可到了莲池边,船靠岸后,寿宁公主只许聂瑶一人上船。 聂瑶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船内,寿宁公主靠着窗户,神情有些不耐。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从知道聂瑶就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后,她就想传聂瑶进宫了。 只是她还被禁足,只能把这想法压下。 好在李贵妃办宴会,她有了借口出寝宫。 进了船后,聂瑶给寿宁公主见礼。 宫女把船划向远处,免得聊天被人听了去。 有大家闺秀看着聂瑶上了船,开始窃窃私语。 船内,寿宁公主把聂瑶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她见聂瑶的次数不多,但从没有哪次看的这么认真仔细。 容貌还不错,比她差不了多少。 “南安郡王打断崇国公世子腿的铜靴子就是你送给南安郡王的?”寿宁公主问道。 聂瑶猜到是为了南安郡王,她轻点了下头。 人尽皆知的事,否认也没有用。 寿宁公主就来气了。 南安郡王是没鞋穿吗?! 连铜靴子都穿出门! 他肯定是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给带蠢了! 一个穿烂鞋,丢脸丢到北漠跟前,父皇不怪罪,还赏赐他鞋。 一个穿铜靴子,把崇国公世子的腿给打断。 寿宁公主望着聂瑶道,“你知道打断崇国公世子一条腿会是什么下场吗?” 聂瑶没有说话。 她知道崇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没有想到南安郡王为了不退亲,他真的穿铜靴子了。 她一试探,试探出这么大的祸患来。 聂瑶满脸指责。 寿宁公主见不得她这样,祸事已经闯下了,再自责有屁用。 她虽然不喜崇国公世子,却也知道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南安郡王断他一条腿,他肯定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现在只有她能帮南安郡王了。 寿宁公主望着聂瑶道,“你要真为了南安郡王好,你和他的亲事就此作罢。” “现在只有他娶我,崇国公府和崇国公世子才不敢动他分毫。” 虽然寿宁公主有私心,但这话却是一点没错。 只是她以为找聂瑶就能帮南安郡王,能得偿所愿,那就找错人了。 聂瑶不是不想退亲,要不是为了退亲,也不会闹出这事来。 亲事是她的祖父南阳侯定下的,由不得她选择。 何况当初南安王府就是怕太后赐婚,所以才急匆匆定下她,想来南安王府也不愿意娶寿宁公主过门。 她既劝不动祖父,也劝不了南安王府。 她答应寿宁公主有什么用? 何况私心里,她并不想答应。 聂瑶不说话,寿宁公主更生气了。 她要真喜欢南安郡王,不应该以南安郡王的小命为重吗?! 宫女见寿宁公主又愤怒又难堪,递台阶道,“公主,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聂姑娘自己做不了主的。” 寿宁公主把怒气压下。 不压下能怎么样,难道她一个公主还能以权压人吗? 就算她说服得了聂瑶,她也说服不了母后。 在太后和崇国公跟前,她母后说话也没有多少分量! 想到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亲事最后还要太后和崇国公点头,她就觉得窝囊。 她这个公主日子过得还真比不上一个女土匪! 船里闷的慌,她走了出去,聂瑶只能陪着。 这一陪,出事了。 寿宁公主“不小心”崴脚,人往湖里栽。 聂瑶站在她身边肯定要拉她,结果伸手之时,寿宁公主稳住身子,把她往湖里一推。 不过聂瑶也不是个弱的,她及时伸手,把寿宁公主也拉了下去。 哗啦。 两人掉水里去了。 在船的不远处,还有一条船。 拂云郡主不放心,坐立不安,苏锦见莲池旁还有船,便提议去船上坐坐。 那条船早被人盯上了,只是寿宁公主和聂瑶在莲池中说话,明显不愿意被人打扰,她们不敢惹寿宁公主不痛快。 但苏锦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反正她和寿宁公主是死对头。 船刚靠近一点,寿宁公主和聂瑶就落水了。 苏锦,“……。” 能怎么办,肯定不能当没看见啊。 青云山脚下就是水,她就是在游湖的时候捎带手把皇上救了。 等人来救寿宁公主她们,万一来晚了,还得她来救。 苏锦纵身一跃就跳进了莲池里,朝聂瑶她们游过去。 因为有两人,苏锦只能救一个。 杏儿也跳了下去。 苏锦救聂瑶。 杏儿救寿宁公主。 岸边上围了一推人,宫女、太监,还有那些大家闺秀…… 还有知道寿宁公主落水匆匆赶来的皇后和李贵妃等人。 乌拉拉的把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锦游到岸边,宫女伸手把聂瑶拉上去。 杏儿过来,寿宁公主被拖上去。 聂瑶没事,寿宁公主只剩一口气了。 苏锦要爬上岸,宫女拉她。 可是不凑巧,她的裙裳勾到了湖边的石头。 宫女一用力—— 刺啦一声。 裙裳被撕掉了一半。 虽然是外裳,但还是很尴尬啊。 万幸的今儿宫宴只请了女眷,没有请男子来,不然……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然的。 她一个公然上街抢男人的还担心什么名声? 苏锦坦然的被宫女拉着上了案。 李贵妃赶紧吩咐宫女道,“拿件披风来。” 从湖里爬起来,风一吹,不要太爽。 很快,宫女就取了屏风来,苏锦把另外一半裙裳脱下,把披风裹上。 就在脱裙裳的时候,周嬷嬷看见了苏锦胳膊上的一个状似葫芦的胎记。 周嬷嬷心头一震。 那胎记…… 可等她再想细看的时候,苏锦已经把披风裹严实了,李贵妃让女儿淑宁公主领苏锦去换身她的裙裳。 周嬷嬷就那么看着苏锦走远。 宫女唤了两声没反应,伸手一推,“周嬷嬷?”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提醒 周嬷嬷回过神来,身子已经凉了半边了。 “叫我做什么?”周嬷嬷声音微颤。 “嬷嬷,娘娘已经走了,”宫女道。 周嬷嬷转身,皇后已经走远了。 寿宁公主奄奄一息,皇后也顾不上其他。 周嬷嬷连忙抬脚跟上。 再说淑宁公主让宫女去取一套她没穿过的裙裳来。 宫女快去快回。 不止拿了淑宁公主的裙裳,还有她自己的,是给杏儿的。 公主的裙裳和一般大家闺秀的不同,看着就格外的尊贵。 杏儿是喜欢的不行。 她必须要更努力的催姑娘让皇上封她做公主才行,这衣裳多漂亮啊。 淑宁公主笑道,“这套裙裳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要是父皇封你做了公主,咱们就是姐妹了。” 要不是苏锦,李贵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沾到凤印的边。 虽然被苏锦连累被马蜂蜇过,但淑宁公主对苏锦是极有好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吧。 天气热,头发干的快。 杏儿给苏锦换了个发髻,之前买的头饰佩戴上,不知道她身份的,还真当她是位公主了。 苏锦望着淑宁公主道,“你不用陪着我,我歇会儿就出去。” 淑宁公主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你只管吩咐。” 苏锦报之一笑。 出了门,淑宁公主就觉得自己叮嘱多此一举。 皇上宠爱苏锦,宫女太监又不是不知道,估计不用她吩咐,他们就办妥当了。 等淑宁公主走了,苏锦才望着杏儿,“寿宁公主怎么就剩一口气了?” 她救人的时候,寿宁公主还有精神的很。 所以她才救聂瑶。 没想到越救越差了。 杏儿一脸无辜。 她什么都没干啊。 就是趁机小小的报复了寿宁公主一下,拉着她多喝了几口水。 凤阳宫内。 寿宁公主缓过神来,抱着皇后痛哭。 她刚刚差点就死了。 皇后也下坏了,拍着寿宁公主的肩膀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寿宁公主望着皇后道,“母后,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想淹死我!” 皇后愣住。 “淹死你?” “她敢?!”她的声音拔高几分。 寿宁公主确定,那丫鬟就是想活活淹死她。 只是寿宁公主的话,没人信。 丫鬟救她的时候,她还有力气叫救命,要是救到岸边没气了,丫鬟这不是救人,而是在害命了。 就算寿宁公主确定,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下。 不然别人该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是杏儿把她救到岸边的。 不但不能罚,她还得重重有赏。 寿宁公主气的浑身颤抖。 好像自打被镇北王世子妃抽了一鞭子后,她就做什么不顺什么了。 她的好运气是不是被她一鞭子给抽没了?! 天气炎热,池水也不冷,寿宁公主只是有些受惊,并没有大碍。 为了防止伤寒,还是喝了一碗姜汤。 换好裙裳后,她也去了御花园。 远远的,看着苏锦和杏儿走过来。 那些大家闺秀都看呆了。 因为苏锦穿那身裙裳太美。 那通身的气质,比公主还像公主。 皇后看的不顺眼,难怪东乡侯绞尽脑汁要皇上封他女儿为公主,瞧着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架势。 周嬷嬷心慌的厉害。 她记得当年那孩子身上就有一块葫芦胎记,位置正好也在胳膊处。 云妃又是东乡侯的表妹。 东乡侯极力要皇上封让为公主。 不会那么巧的…… 肯定不会的! 周嬷嬷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宫女几次侧目,她能感觉到周嬷嬷在害怕。 让周嬷嬷害怕的是镇北王世子妃。 可她也没有招惹镇北王世子妃啊,她怕什么呢? 皇后坐进凉亭内,苏锦带着杏儿上前请安。 皇后望着苏锦道,“刚刚多亏了你们主仆,南阳侯的孙女儿和寿宁才没有出事。” “举手之劳,皇后言重了,”苏锦道。 皇后也觉得就算苏锦不出手,寿宁公主和聂瑶也不会有事的。 要这么多人在,还叫她们淹死了,这些在御花园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被处死了。 但救人就该赏赐,皇后赏了苏锦一对红玉手镯,赏杏儿一对银手镯。 苏锦道谢。 杏儿跟在身后福身。 这种既能给姑娘出气,又能得赏赐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皇后脸色带着笑,但是眼底却是寒芒一片。 她望着李贵妃道,“是不是该入宴了?” 李贵妃笑道,“看来落水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那就开宴吧。” 这宴会是李贵妃住持的,她率先起身。 皇后还坐在凉亭内。 周嬷嬷看着苏锦走远,道,“镇北王世子妃二八年华,奴婢记得飞虎军出事还不到十六年,东乡侯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周嬷嬷不说,皇后还真没注意。 毕竟大几个月,看起来并不明显。 皇后眉头微皱,“莫非镇北王世子妃也不是东乡侯亲生的?” 可要说不是亲生的,东乡侯对她可是疼爱有加。 连才七岁的苏小少爷对她这个姐姐都护着,唯恐她被人欺负了。 不过就算周嬷嬷提起来,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苏锦是不是东乡侯亲生的,人家东乡侯认她做女儿,别人又管不着,就算能管又能如何,她现在已经是镇北王世子妃了。 谁还能要东乡侯不认女儿,镇北王世子休妻吗? 看皇后对这事一点不上心,周嬷嬷心急如焚啊。 虽然她心里几乎已经肯定苏锦就是云妃和皇上的女儿,但她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是她猜错了呢? 不是云妃所出,皇上都这么宠爱了。 要知道是云妃生的,皇上还不得把她宠上天? 这也就是个女儿,这要是儿子,谁还能与她争太子之位? 可她又不敢说实话,要叫皇后知道当年她骗了她,还不得刮掉她几层皮? 皇后起身出凉亭,走了几步之后,皇后停了下来。 “娘娘?”周嬷嬷唤道。 皇后笑了一声,“你提醒的对,这事是该弄弄清楚。” 一个本该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在沙场上杀敌之时添了个女儿。 这么有损军威的事,怎么能不问问清楚? 重建飞虎军,东乡侯在百官、百姓以及皇上心目中的分量都太重。 如果这个将军并没有那么把战场放在心上呢? 这么好的利刃,没有理由不用。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募捐 见皇后上了心,周嬷嬷稍稍放心。 扶着皇后朝前走去。 这宴会由李贵妃住持,但做主位的还是皇后。 这就是母仪天下的威严。 看着李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皇后心下冷冷一笑。 这凤印她以为能永久的掌握下去,这是她最后一次风光了。 过不多久,等她把凤印收回,看她还如何嚣张。 皇后坐下,瞥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轻点头。 那是她们主仆多年养成的默契。 皇后端茶轻啜,眼底闪过一抹瞧热闹的神情。 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虽然有冰块,没那么热,但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添了几分烦躁。 坐下后,一掌冰镇银耳莲子羹下肚,再烦躁的心情也都平静了下来。 李贵妃笑道,“本来早就该宴请诸位夫人的,一再耽搁到了现在,诸位大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捐赠银两赈灾,慷慨之情令人佩服。” “本宫敬诸位一杯。” 李贵妃喝的是果酒,苏锦她们也是。 清香果酒,喝着不醉人,但芳香甘醇,回味无穷。 只是捐赠的是诸位大臣,怎么李贵妃把他们夫人请进宫? 苏锦都有些糊涂了。 她估摸着李贵妃就是找个理由办个宴会,这个理由也算凑合。 苏锦不知道,本来李贵妃是打算把贵夫人请进宫,让她们捐赠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有筹备下去,就被东乡侯捷足先登了。 他捐了两万两,逼着崇国公捐了两万两,那些大臣纷纷跟着表态,硬生生的把李贵妃一个邀功的机会给抢了去,还不敢抱怨。 和东乡侯作对可没好处,何况她还占了人家女儿的便宜才捡了凤印。 本来这宴会也不打算办了,前几日有嫔妃旧事重提,李贵妃也觉得她应该显摆下。 让这些贵夫人知道皇后失宠,她得宠,再回去吹吹枕边风,对她和三皇子大有裨益,这才有了这场宴会。 皇后什么话都没说,但大家看李贵妃的时候,眸光总是从她脸上瞥过去。 毕竟李贵妃抢的都是她的风头啊。 但是皇后真的不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 “这些天有李贵妃帮本宫打点后宫,本宫实在省心,这宴会办的有条不紊,本宫都自叹不如,”皇后夸赞道。 “娘娘谦虚了,”有贵夫人道。 李贵妃则夸苏锦,“要说后宫省心,还多亏了镇北王世子妃,皇上政务繁忙,极少进后宫,嫔妃又多,有了麻将,后妃们相处都融洽多了。” 这话,没人会反驳。 有了麻将后,不止后妃们相处融洽了,她们这些贵夫人来往也密切多了。 没事约了一起打麻将,在美人阁泡泡澡,捏捏肩捶捶背,再敷个面膜,不要太舒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苏锦,苏锦觉得自己都能飘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宫女凑到一贵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贵夫人愣了下,朝李贵妃这边看了一眼,轻点了下头。 等宫女走后没一会儿,那贵夫人就说话了,“我们坐在这里喝茶闲聊,想着那些百姓还在暴晒挨饿,实在于心不忍,我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只能尽一点心意了。” 这时候正好一宫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准备给她换茶。 那贵夫人把手腕上的玉镯和头上的金簪取下来放在托盘上。 很显然,这些是她捐赠的。 李贵妃眉头拧的紧紧的。 兄嫂这是做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皇后笑道,“我还纳闷,贵妃怎么突然办宴会,原来是为了旱灾募捐。” “妹妹有心,做姐姐的不能不支持。” 说着,把手腕上的一对羊脂玉镯褪了下来。 周嬷嬷接过,送到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李贵妃脸色大变。 皇后都把玉镯摘下了,其她贵夫人能不照办吗? 只是摘首饰的心情真的很不美好。 此番为了进宫,戴的都是最喜欢的首饰,就这么捐出去,哪里舍得。 嘴上不说什么,可心底已经在埋怨李贵妃了。 没有这么捋羊毛的,捋了一回不算,还要再捋一回! 虽然没人抱怨,但大殿上空是怨气冲天。 苏锦对捐赠无所谓,只是李贵妃这做法太蠢了些,为了讨好皇上得罪这么多贵夫人值得吗? 宫女端着托盘挨个的收首饰,很快托盘就满的装不下了。 那些贵夫人之前还插满金簪玉簪的发髻上,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干净了。 拂云郡主把头饰取下,其他头饰她舍得,可苏崇送给她的那支玉簪,她舍不得捐赠。 她几次从发髻上摸过去,都略了过去。 丫鬟珊瑚看出来她的不情愿,过来帮忙,趁机把玉簪收入袖中。 苏锦在杏儿的帮助下把头饰摘了个干净,包括耳坠。 摘了首饰,脖子都轻松了不少。 不远处,文远伯府姑娘盯着苏锦,那是气从四肢百骸往脸上涌上啊。 文远伯府回来的不凑巧,回京的那天,正好是宫里通知各府进宫参加宴会的日子。 宫里并不知道文远伯回京了,自然也就没有邀请她了。 为了争取这个进宫的机会,她昨儿特意去了崇国公府,把在金玉阁挑的那套头饰送给了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 上官凤儿才帮忙给她弄了张贴子。 结果! 这宴会是为了募捐。 她头上戴的是她最最最喜欢的头饰! 而镇北王世子妃,那个让她沦为笑柄的人戴的是从她那里坑走的头饰。 不是花钱买的,捐起来一点都不心疼,那淡淡的笑容,恨不得叫人扑过去挠死她。 她这一回京,什么都没做,就差不多损失一万两了。 心肝脾肺肾都在灼烧的疼啊。 要说最疼最生气的还属李贵妃。 她到这会儿都还是懵的。 她没有让娘家兄嫂带头捐赠,她在乱搞什么?! 嫌她不够招人恨吗?! 真是要把她活活给气死! 皇后望着李贵妃道,“妹妹设宴请大家来是为了募捐,也该提前说一声,大家都是慷慨之人,不会不捐,你瞒着不透露,大家戴身上的都是心头好,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贵妃是有口说不清。 窝了一肚子邪火不知道朝谁发好。 她望着皇后,极力的压抑怒气,从牙齿缝里蹦出话来,“姐姐怎么这么说?” 皇后没有回答,只瞥向杏儿。 她这一瞥,把所有人的眸光引了过去。 杏儿头上的金簪格外的扎眼啊。 这金簪是苏锦早上送给杏儿的生辰礼物。 可大家不会这么觉得,只当苏锦是舍不得那金簪,放在丫鬟头上,好避过捐赠。 苏锦很是无语,好像只要她在,火总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烧到她身上来。 真当她好欺负了! 苏锦不疾不徐,眸光从杏儿头上的金簪收回望向皇后,“今儿是我丫鬟的生辰,这金簪是我早上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有什么不妥吗?”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上风 清凌凌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徘徊。 李贵妃反应过来,自己在被皇后利用,望向皇后的眼神带着几分寒意。 “丫鬟头上戴金簪虽然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姐姐这么看着丫鬟头上的金簪,莫不是在怀疑镇北王世子妃舍不得一支金簪,藏于丫鬟头上吧?” 这个反问连个弯都没转,直接把皇后问住了。 不过皇后身边忠心的宫女多。 见皇后难堪,她站出来道,“奴婢亲眼瞧见丫鬟把金簪从世子妃头上取下,插到自己发髻上的。” 李贵妃笑了,“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救寿宁公主的时候,本宫就看见她头上的金簪了,难道是本宫看错了?” 拂云郡主望着李贵妃道,“我进御花园就看见丫鬟头上戴着金簪,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了。” 那宫女脸色一白。 不过她忠心,未必有好下场。 李贵妃正在气头上呢,这宫女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宫女是皇后的人,李贵妃虽然执掌凤印,却也不能越俎代庖,她道,“一直以为姐姐身边使唤的宫女都聪慧有加,没想到竟是信口捏来之辈,这样的宫女留在身边使唤,姐姐就不怕有辱身份?” 皇后紧咬了下牙关,抬手道,“杖责三十大板,扔出宫去。” 那宫女跪下来求饶,可惜,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拖了下去。 那些贵夫人面面相觑。 一直知道皇后和李贵妃不睦,也没少见她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但以前多是皇后占上风,没想到现在李贵妃更胜一筹了。 当然。 一次不能代表什么。 尤其这回皇后是冲着镇北王世子妃去的,皇后和寿宁公主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栽跟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李贵妃能占上风没准儿是沾了镇北王世子妃的光。 看着皇后,杏儿后悔少灌了寿宁公主几口水。 再有下回,她定灌的她只剩最后一口气! 气死她了! 杏儿把头上的金簪拔下来,放进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虽然她很舍不得。 虽然姑娘也澄清了,这金簪是一早就给她的,是她的东西。 但杏儿忠心,她不愿意为了一支金簪,让自家姑娘被人质疑。 杏儿此举无疑于是给了皇后一巴掌。 因为她找茬,连累一个丫鬟刚得的生辰礼物都捐了出去。 她们这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捐了也就罢了,人家一个小丫鬟难得有个金簪,就这么被逼着捐了。 而且杏儿才刚刚救过寿宁公主,怎么看都忘恩负义了。 皇后脸阴沉沉的。 李贵妃主持宴会,可惜大家脸上的笑容寡淡。 一个好端端的宴会,就这么蒙上了一层阴影,没了华贵的头饰,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光彩都退了七七八八。 宴会不欢而散。 丫鬟扶着李贵妃的手回了寝宫。 李贵妃是勃然大怒。 宫女太监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武城侯夫人走进来。 她就是在宴会上首先捐赠之人,她脸色也很不好看。 见到她,李贵妃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她吼道,“兄嫂是觉得我在后宫里的日子过得太顺心了,变着法的给我添堵吗?!” 武城侯夫人惶恐,“贵妃何出此言?” “谁让你带头捐赠的?!”李贵妃怒道。 “是娘娘你啊,”武城侯夫人道。 李贵妃气笑了。 给她惹这么大祸事不算,还把这黑锅甩给她?! 李贵妃正恼着呢,武城侯夫人便道,“我坐在那里喝茶,你的宫女传你的话,让我带头捐赠,我不敢不听。” “我什么时候让宫女给你传话了?!”李贵妃恼道。 等话说出口,李贵妃就反应过来,她被人算计了。 因为给她传话的是李贵妃的宫女,武城侯夫人认得,再加上之前李贵妃又的确有为了讨好皇上募捐之意。 当时宴会上那么多人,武城侯夫人也不好问,便照办了。 谁能想到会有人在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坑她? 这个坑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皇后!” 李贵妃想活剐了皇后的心都有。 现在只能找到那传话的宫女,逼她招供出皇后了。 李贵妃气的在宫里踱步。 她必须要挽回自己在那些贵夫人心中的形象,绝不能让皇后的阴谋得逞! 很快,那宫女就被带到了李贵妃跟前。 李贵妃是恨不得把宫女千刀万剐。 她待她不薄,她竟然吃里扒外帮着皇后算计她?! 宫女跪在地上认错,对皇后指使她一事供认不讳。 李贵妃气头上要带宫女去跟皇上告状,被武城侯夫人拦下了。 “不能去,”武城侯夫人道。 李贵妃望着她,一脸不快。 武城侯夫人看着宫女道,“这贱婢受皇后指使算计你我,现在她连板子都没挨就把皇后招了。” “皇后为人精明,她会留活口给你,让你去皇上面前告她吗?” “这贱婢真到了皇上跟前,定会反咬一口,是娘娘你指使她污蔑皇后。” 到那时候,非但澄清不了,反而会越描越黑。 既然那些贵夫人已经得罪了,就算知道是皇后算计的,估计也没多少人会信。 还不如可劲的巴结皇上,讨皇上的欢心,把损害降到最低。 武城侯夫人冷静的多,她一分析,李贵妃也回过神来了。 不能带着这贱婢去告状。 但吃里扒外的算计她,这口恶气她可忍不了。 直接杖毙她都是便宜她了! 李贵妃让人把宫女拖出去,嘴里塞着布条,挂在树上。 这么炎热的天气,从太阳底下走都受不了,何况是暴晒了。 长春宫里的宫人吓的背脊发寒。 凤鸾宫。 皇后心情很好的坐在凤椅上喝茶。 今儿摆了李贵妃这一道,赢的漂亮,大快人心。 正惬意的喝着茶,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娘娘,那宫女被李贵妃吊在树上暴晒。” 皇后眉头一皱。 “竟然没去皇上面前告本宫的状,”皇后失望道。 她之所以留下宫女,就是让李贵妃气头上咬着她不放,从而越陷越深。 没想到李贵妃还没有被气的理智全无。 不过没关系。 李贵妃不告状,她告。 “去御书房。”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消气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看书。 小公公上前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 小公公退下去。 很快,皇后就进来了。 皇上信手翻了一页书,撇了皇后一眼,“宫宴散了?” “不欢而散,”皇后道。 皇上眉头一皱。 皇后叹息道,“李贵妃为了讨皇上您欢心,借宫宴名义,让武城侯夫人带头捐赠,那些大臣夫人也只能跟着捐。” “之前在朝堂上,东乡侯已经带头让百官捐过一回了,贵妃来这一出,那些大臣夫人都有意见了。” “臣妾失了凤印,说话也不管用了,但李贵妃此举,无疑只在逼那些大臣贪墨啊。” 朝廷给的俸禄算起来只够大臣们养家活口,给不了他们锦衣玉食。 而一有天灾人祸,就要他们捐赠,而且捐一次不够,还要再捐。 没钱捐,怕惹皇上不高兴,仕途受损。 为了能有钱哄皇上高兴,只能收受贿赂贪墨了。 李贵妃为了讨好皇上,就不顾百官生活,实在不妥。 再者那些大臣夫人戴在头上的首饰又值几个钱,为此寒了那些大臣的心实在不妥。 皇后提议把捐赠的首饰还回去。 皇后去御书房的消息传到李贵妃耳中,李贵妃担心皇后给她使绊子,匆匆赶来。 公公拦下李贵妃要进御书房禀告,被李贵妃一把推开。 李贵妃迈步进来,正好听到皇后说的话,李贵妃没差点气撅过去。 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把涌到胸口的怒气给压下来,她望着皇后道,“姐姐未免也太会收买人心了!” 皇后没想到李贵妃会来,她道,“怎么叫我会收买人心?” “难道不是吗?”李贵妃冷道。 她上前给皇上请安,然后道,“皇上,臣妾的兄嫂武安侯夫人提议捐赠,臣妾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皇后就已经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说是捐给那些穷苦百姓。” “在宴会上,她对捐赠一事赞不绝口,到了皇上您这儿,又成不妥,寒那些大臣的心了,这般表里不一,如何母仪天下?!” 皇上望向皇后。 李贵妃敢当面指责皇后表里不一,足见她说的是真的,理直气壮。 皇后慌了一瞬,随即道,“贵妃要那些贵夫人捐赠,臣妾不帮着,外人该说咱们帝妃不合了。” “臣妾不好明着落贵妃的面子,但这些捐赠由皇上您再赐回去,也显得皇上为臣子着想,这并不矛盾。” 好一个并不矛盾! 李贵妃想活活咬死皇后的心都有了。 这是坏人让她来当,得罪了那些贵夫人,然后她再来说服皇上,把首饰还回去,显得她做事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她不过是想借此告诉皇上,她是皇后,她执掌凤印,就不会犯这样的错! 不过李贵妃也不是好惹的,能和皇后斗这么多年,还能稳居贵妃之位,足见一斑。 没一会儿,外头就进来一小丫鬟,凑到李贵妃耳边嘀咕两句。 李贵妃冷道,“给我直接杖毙!” 因为愤怒,李贵妃说话声有点大。 不只是皇后,皇上也听见了。 皇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贵妃要的就是皇上过问,她望着皇上道,“皇上,臣妾执掌凤印,代替皇后管着后宫,这么久哪出过什么纰漏?” “臣妾是想过找那些大臣夫人募捐,可是臣妾还没有来得及安排,东乡侯就在朝堂上带头捐赠了,臣妾便把这想法打消了。” “今儿宴请那些大臣夫人是之前便定下的,没有募捐之意,是臣妾宫里的一贱婢给臣妾的兄嫂传话,让她带头募捐……。” 李贵妃一脸委屈的把被人算计的事说出来,然后道,“臣妾回宫后,就让人把那贱婢给逮住了,她竟然招认出是皇后指使她的,臣妾想着皇后那么积极的向着臣妾,否则仅凭武城侯夫人,怎么能让那么多大臣夫人都捐赠?” “臣妾气不过,便让人把那贱婢吊起来,那贱婢叫冤枉,说就是皇后指使她的,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不告皇后一状,李贵妃心底不舒服。 可直接告状会被皇后反咬一口。 所以李贵妃就选择了明着向着皇后,暗着狠狠的告她一状。 皇后还不能说什么,毕竟宫女怎么发誓,李贵妃都没有信。 皇后咬着牙道,“还多亏了贵妃妹妹信任我。” 李贵妃皮笑肉不笑道,“以后妹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还请姐姐直接指出来,募捐都收上来了,再反对还回去,姐姐觉得自己是顾全大局,旁人不明白姐姐这么做的深意,只当姐姐是背后捅刀的小人了。” 皇后的脸隐隐泛青。 皇上坐在那里看着李贵妃和皇后唇枪舌剑,心底跟明镜似的。 可是知道没有用,李贵妃被皇后摆了一道,都不敢明着告状,可见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皇上也帮不了她。 皇上看着皇后道,“朕虽然让李贵妃代替你管着凤印和后宫,但你还是皇后,李贵妃做的不对之处,你该直接指出来,而不是纵容她错下去,那些首饰既然已经募捐了,就不再还回去了,都退下吧。” 皇后和李贵妃齐齐福身退下。 出了御书房,李贵妃懒得和皇后多说一句,扶着宫女的手就走了。 但李贵妃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宫里头可没有什么事瞒得住的,一阵风就能刮到各个角落。 “娘娘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宫女劝道。 “叫我怎么能不生气?!”李贵妃咬牙道。 “她给我使阴招,让我和武城侯府得罪那么多大臣夫人,她再去劝皇上把首饰还回去讨那些贵夫人的欢心!” “得亏皇上没听她的,不然本宫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李贵妃一边走一边骂。 很快,这些话就传开了。 为了及时得到宫里的消息,那些大臣都收买了宫人做眼线。 这些话又传出了宫。 那些进宫一趟,搭进去不少首饰正心肝疼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贵妃和皇后争斗,她们倒成为牺牲品了。 她们还纳闷,李贵妃怎么蠢到为了讨好皇上,不惜得罪她们。 就算皇上宠爱她,没有大臣支持,皇上也不会立三皇子为太子,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在背后捣鬼的。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霸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些池鱼还只能心里抱怨,不敢明着说什么。 对李贵妃没有好感,对皇后同样没有。 这一点,是皇后始料未及的。 皇后勃然震怒。 但李贵妃心情好多了。 她一时大意被人算计,能把局面扳回来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长春宫。 武城侯夫人还没有走,她是一时大意,没有多想才落入了皇后给她设下的陷阱。 虽然尽量补救了,但经此一事,武城侯夫人也见识到了皇后的手段。 连长春宫,李贵妃眼皮子底下的宫女都能被皇后收买,足见她在后宫势力有多深。 “皇后为夺回凤印必定会手段用尽,贵妃娘娘往后要更小心了,”武城侯夫人道。 “这回要不是大嫂劝我冷静,我这会儿还真不知如何了,”李贵妃道。 武城侯夫人道,“是我给娘娘惹的祸事,娘娘不怪我就好。” 李贵妃叹息一声,“虽然凤印在我手里,但后宫皇后掌管了十几年,不是我一朝一夕能撼动的,何况皇后背后还有太后。” 手里有凤印,本来她能做很多事。 李贵妃知道皇后盯着她,自打接手凤印一来,李贵妃是循规蹈矩,战战兢兢,才没有被皇后逮到错处,太后才没有找到机会帮皇后夺回凤印。 背后有皇后盯着,上面有太后压着,这凤印李贵妃拿的实在是辛苦。 说真的,她都有些扛不住了。 武城侯夫人也知道贵妃过的辛苦,可既然想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虽然皇后没讨到便宜,但我毕竟把那些贵夫人给得罪了,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李贵妃冷道。 “娘娘要怎么做?”武城侯夫人不放心问道。 李贵妃望着武城侯夫人道,“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一案与太后有关,如果我能帮镇北王府找到罪证,镇北王府必定要承我这份人情。” 武城侯夫人还以为李贵妃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原来是这个,她道,“镇北王都查不清的事,我们能帮他什么?” “那可未必,”李贵妃道。 太后毕竟待在宫里,镇北王想要查太后身边人,难比登天,尤其在他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太后必定防备有加。 对旁人,太后就未必有那么多防范了。 一旦太后倒下,皇后失了靠山,她就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一箭双雕的事,她没有理由不做。 …… 金玉阁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苏锦一袭华贵裙裳,三千青丝馆成发髻,但没有佩戴一根发簪。 金玉阁的小伙计都有点懵。 镇北王世子妃怎么这样打扮就出来逛街,莫非这是京都新流行的打扮? 可这样不佩戴首饰,金玉阁拿什么赚钱啊,她又为什么来啊。 嗯。 小伙计不理解。 杏儿也很不理解。 虽然姑娘天生丽质,但没有头饰就少了几分华贵,和身上的衣裳不搭啊,应该尽快回府才是。 但苏锦要来金玉阁,杏儿也只能听她的。 苏锦直接上了二楼,挑了套价值六百两的头饰。 那套头饰是给杏儿的。 这丫鬟在宫里头为了维护她,把金簪捐了,这么忠心的丫鬟,苏锦怎么会亏待了她? 回了马车里,苏锦把锦盒递给杏儿。 锦盒是送给杏儿的,结果这傻丫头以为是要她把金簪给苏锦佩戴上。 她打开锦盒,拿起金簪就往苏锦头上插。 苏锦拦下她,“这是给你的。” 杏儿懵了。 给她的? “姑娘,我不能戴这么华贵的头饰,”杏儿道。 “给你以后戴着出嫁,”苏锦道。 “我不嫁人,”杏儿道。 “……。” 苏锦望着杏儿,“真不嫁人?” “不嫁。” “那把首饰还给我,”苏锦伸手道。 杏儿抱着锦盒,飞快的往马车边挪,“姑娘,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 苏锦,“……。” 杏儿抱着锦盒笑的两眼眯了起来。 她望着苏锦道,“姑娘,我能不能把这套头饰换成我能戴的?” “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吧,”苏锦道。 杏儿就自己做主了。 她叫车夫停下。 她抱着锦盒跳下马车,一阵风跑回金玉阁。 嗯。 她怀里抱的是个精致的小锦盒。 等回来就换成大锦盒了。 锦盒一打开,里面全是头饰。 不过不是金的,是银的。 足足八套。 苏锦,“……。” 杏儿拿着两对耳坠摇晃道,“金玉阁的小伙计见我买的多,还送给我两对银耳坠。” 她想过了。 姑娘送她的头饰虽然美,她也很喜欢,但只能放在箱子里藏着,不能戴出来显摆,这不是把六百两花在了刀把上吗? 她这样才是花在刀刃上。 杏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锦忍俊不禁。 这时候,窗户被人敲响。 “大嫂,”楚舜唤道。 苏锦挑开车帘。 楚舜看清她,吓了一跳,手中折扇指着苏锦的发髻,“大嫂,你不是被人打劫了吧?” “谁不怕死敢打劫大嫂?”北宁侯世子道。 “混在人堆里被打劫了,”苏锦道。 楚舜他们还不知道宫里募捐的事,他们是出来陪南安郡王喝酒的。 上回陪他买醉,结果被崇国公世子搅黄了,南安郡王要他们补上。 刚刚骑马过来,就看到杏儿狂奔,喊了一声,杏儿也没听到,就骑马过来了。 “你这小丫鬟怎么不理人啊?”楚舜道。 “我急着把我挑的头饰给姑娘看,”杏儿把首饰盒打开。 满满一盒首饰,差点闪瞎楚舜他们的眼。 “财大气粗,”楚舜道。 “这些都是姑娘送我的,”杏儿显摆道。 “……。” 楚舜嘴角狂抽。 送一锦盒的首饰…… 不愧是大嫂,就是霸气。 苏锦扶额。 虽然这些是她送的金头饰换的。 但送一套金头饰和八套银头饰的感觉不一样啊。 前者阔气,后者霸气。 只闲聊了几句,苏锦就坐马车回了镇北王府,楚舜他们则去醉仙楼。 远远的,就看到了骑马而来的南安郡王。 等南安郡王下马,楚舜勾着他肩膀,“亏得我们还担心你,看来这几天,你待在府里反省的很不错啊。” “哪有?”南安郡王道。 “怎么没有,都胖一圈了,”楚舜道。 “……。”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欢心 南安郡王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胖了点儿。 本来他饭量就不小。 在东乡侯府住,天天训练,饭量暴增。 胃口一旦适应了那饭量,不吃饱就会饿。 待在南安王府,又没有多少消耗还吃的多,岂能不长肉啊。 尤其自打那天晚上楚舜他们给他送饭菜后,南安郡王饱食一顿,没有吃南安王妃差丫鬟送的饭菜。 南安王妃误会南安郡王要绝食。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让丫鬟做了他最喜欢的菜。 没忍住,南安郡王大吃一顿。 本来打断崇国公世子腿的事就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要打架的。 铜靴子也不是他要穿的。 逼他穿铜靴子在前,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做不出逼他认错的事。 所以对南安郡王的惩罚自然也就重不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南安王妃拦着,南安郡王早出来晃荡了,哪会长肉? 四人迈进醉仙楼。 然后南安郡王的心情就蒙上了一层阴霾。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喊了一声,“咱们大齐朝最最最宠媳妇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南安郡王是肯定不会对号入座的。 他把谢景宸对了进去。 还以为谢景宸也来了,正好一起喝酒。 他往身后看,结果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望着他。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脸绿了。 谁宠媳妇了? 谁宠媳妇了?! 谁再说一遍,他揍的他满地找牙。 可惜,他否认也没有用。 不是宠媳妇,未婚妻做的铜靴子怎么会穿在脚上? 在家穿就算了,还穿出来逛街。 人家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虽然也没少秀恩爱,但人家好歹是成亲后秀的。 南安郡王媳妇都还没有娶进门呢,一个人秀恩爱就把崇国公世子的腿给秀断了,不得不佩服他。 南安郡王气的要揍人。 被楚舜他们一人驾了一只胳膊抬上楼。 要命的又在上楼时碰到了人,崇国公世子腿断了要养伤,武安伯世子他们可没事。 楚舜看着他们,笑容满面道,“武安伯世子要不要一起上楼喝两杯?” 武安伯世子愣了下。 完全没料到楚舜会给他们抛橄榄枝。 这是想趁着崇国公世子不在拉拢他们? 刚这样想,就听楚舜道,“那天要不是你们一再阻拦,我们就把南安郡王拉走了,崇国公世子也不会踢南安郡王结果把自己的腿给踢断了。” 楚舜的声音很大。 武安伯世子的脸隐隐泛青。 崇国公世子断了条腿,虽然两个月就能恢复,但他心情很不好。 这话要传到崇国公世子的耳朵里,他们能讨得了好? 武安伯世子望着楚舜道,“谁能拦得住你们,不过是知道南安郡王脚上穿着铜靴子,吃不了亏罢了。” 楚舜的暴脾气,撸起袖子就要揍人了。 南安郡王搭在两兄弟的肩膀上望着武安伯世子,“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们滚?” 他现在是谁也不怕了。 连崇国公世子都打断一条腿了,这些崇国公世子的狗腿子,他用得着放在眼里吗? 虽然南安郡王他们也是成群结队,但他们是平等关系,武安伯世子他们不同,他们是唯崇国公世子马首是瞻。 南安郡王眼神一冷,武安伯世子还真不敢说什么了,把路让开。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把南安郡王架上了楼。 镇北王府。 大门前,右边的石狮子旁,支了张桌子。 李总管坐在那里问话,一旁排了长长的队伍。 马车停下,苏锦从马车里钻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迈步上台阶,问小厮道,“这是做什么?” 小厮忙回道,“府里告示贴了几天,一直没人来,王爷把赏金一千两黄金提到了两千两,这些人都是来提供消息的。” 苏锦,“……。” 杏儿,“……。” “这么多人?”杏儿惊讶。 “都是来浑水摸鱼的,”小厮道。 “李总管都问了半天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两千两黄金,那就是两万两白银。 随便来排个队,胡诌几句,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那就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重赏之下,来碰运气的就多了。 李总管问的不耐烦,又不能发脾气,万一把真能提供消息的人给吓走了怎么办? 虽然一个月之期才过去了两天,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 排队的人很多,井然有序。 但苏锦望过去的时候,那边一头发斑白的老者望过来。 不小心和苏锦的眸光撞上,那老者连忙低了头,转身走了。 苏锦也没多想,迈步进府。 谢锦瑜没有回来,出宫后去了崇国公府,是以王府的丫鬟小厮还不知道宫里捐赠的事。 早上苏锦出去,头上还戴着金簪,这会儿回来,发髻上空荡荡的,还换上了公主的打扮,不得不惹人好奇。 苏锦走后,他们在窃窃私语,“世子妃这是封为公主了吗?” 东乡侯要皇上封他女儿为公主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皇上对苏锦的宠爱也有目共睹。 苏锦要哪一天真被封为公主,没人会诧异。 另一小厮则道,“应该没有吧,哪有公主打扮的这么素净的?” “说的也是。” 回了沉香轩,苏锦就叫了水沐浴。 泡在浴桶里,杏儿抱着她换下来的裙裳道,“姑娘,这裙裳怎么办,洗干净还回去吗?” 苏锦也正在想这事呢。 这是淑宁公主的裙裳,今儿是她给她穿,才没有越矩。 没有公主的身份,就不能做公主的打扮。 这裙裳不便留下,可要还回去,难道她还要人家公主穿她穿过的裙裳吗? “还一套新的吧,”苏锦道。 等沐浴完,苏锦穿戴好,就去了书房。 提笔沾墨画了一套新裙裳,让丫鬟送去绣房,让人尽快做好。 有些乏了,便回屋歇下了。 杏儿就忙多了。 今儿是她生辰,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作为世子妃身边最信任最得力最受宠的丫鬟,怎么能不使出浑身解数的巴结? 杏儿收礼物都收到手软。 她拿小本子记下来,收礼是要还礼的。 丫鬟们凑了点钱,在大厨房办了桌席面帮杏儿庆生,大厨房知道是杏儿的生辰,只收了半价。 她们送的礼,杏儿收了,可是吃饭,她没时间去啊。 虽然姑娘睡下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万一叫她,她不在,她可不想在过生辰的时候挨板子,虽然姑娘肯定不舍得打她。 “要不你们去吃吧,给我留点菜就行了,”杏儿道。 “那怎么行啊,是给你过生辰的,你不在,我们吃的道理?”丫鬟道。 谢景宸走过来,见她们围在一起,听了几句道,“你们都去吧。” “可我们都走了,姑娘就没人使唤了,”在杏儿心中,她家姑娘是最最最重要的,没有谁能比。 “这不是还有你家姑爷能使唤吗,”暗卫道。 “……。” 暗卫这么说,杏儿就放心了。 除了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吃啊。 一群丫鬟婆子往大厨房涌去。 谢景宸撇了暗卫一眼,“倒是会拿我来讨好一个小丫鬟欢心了。” 暗卫,“……。” 只顾着拍小丫鬟的马屁,一不小心撞在了世子爷的枪口上。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爱好 杏儿有段时间没去大厨房了。 虽然管事妈妈挨过杏儿鞭子,但招待杏儿却是一点不敢马虎。 虽然现在王府中馈还是南漳郡主在管,但难保哪一天王妃就把管家权拿回去了。 那时候王府管事的会不会大换血谁也不知道。 摸打滚爬才爬到管事的位置上,谁也不想被换掉,所以现在都放聪明了。 南漳郡主的话要听,王妃、世子妃的话更要听。 贪墨之类的是绝对不能有,循规蹈矩才能不出错。 好在南漳郡主也知道她不能出纰漏,也没有要求过这些管事的做什么,是以王府相安无事。 平常都找不到机会巴结杏儿,她过生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大厨房烧了几桌子菜招呼沉香轩上下。 一边吃一边聊,其乐融融。 有姑爷照顾姑娘,杏儿很放心的。 只是等她掐着时间吃饱喝足回来,自家姑娘已经被姑爷照顾的奄奄一息了。 杏儿,“……。” 嗯。 谢景宸本来是坐在床边看书的,顺带照顾苏锦的。 只是看着苏锦的睡颜,微敞的衣襟,不免心猿意马。 一没把持住,就把苏锦吃干抹净了。 苏锦奄奄一息,他却是精神抖擞的在看书。 杏儿偷偷拿眼刀戳他。 看着苏锦雪白藕颈上的红印,杏儿去竹屋拿药膏。 拿了药膏从竹屋出来,和暗卫迎面碰上。 暗卫手里拿着个锦盒,递给她,“送你的生辰礼物。” 杏儿重重的哼了一声,从一旁走开。 暗卫手还停在半空中,怎么看怎么尴尬。 好在周围没人,不然还要更难堪。 他身子一闪,就把杏儿的去路挡了。 杏儿没刹住脚,一把撞到他怀里去了。 脑门和人家的下巴撞上了。 杏儿,“……。” 暗卫,“……。” 杏儿摸着脑门,拿眼睛瞪着暗卫,“干嘛挡我的路?!” 她现在看暗卫是眸底闪着小火苗。 “我就知道信你没好事!” “你知道姑爷把我家姑娘照顾成什么样子了吗?!”杏儿生气道。 “……。” 暗卫哑口无言。 这也不能怪他啊。 世子爷做的事算他头上,他冤不冤啊。 上一口黑锅还不知道怎么来的,以至于这小丫鬟这么久了还对他没好脸色,这又来一口黑锅,他背不起了。 暗卫决定今儿说什么也要把事情弄清楚了。 杏儿要走,暗卫不让。 杏儿叉腰,“你再不让开,我拿鞭子抽你了!” “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就放你走,”暗卫道。 “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 杏儿不说。 暗卫没忍住,一把将杏儿跟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朝湖边走去。 很明显,杏儿要还不说,就把她扔湖里去。 不过这样的威胁对杏儿一点用都没有。 不就是扔进水里吗,反正她会凫水,扔多少次她都能游回来。 暗卫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扔水里不怕,扔地上不知道她怕不怕。 暗卫拎着杏儿上了屋顶。 杏儿,“……。” 这一扔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事了。 她可不想一辈子坐轮椅。 “你快放我下去!”杏儿挣扎道。 “你说还是不说?”暗卫不放人。 说就说! 杏儿瞪着他,“你给我吃石头馅的包子,还骗我是肉包子,崩掉我两颗牙,还不许我生气了!” 暗卫,“……。” “我什么时候给你吃过石头馅包子了?”暗卫浑身无力道。 “就在我的梦里啊,”杏儿道。 “……。” 真的。 暗卫差点没手软的把杏儿松开。 他想过各种可能自己招惹了杏儿,但决计没想过是在梦里。 这在梦里发生的事也能怪他头上? 她做的梦,他也控制不了啊。 得亏只是梦到给她吃石头馅包子,这要是梦到他杀她,还不得先下手为强把他先捅死? “梦里的事也能当真?”暗卫浑身无力。 “怎么不能?”杏儿反问道。 “那我还梦到娶你了,我也要当真?”暗卫问道。 等话说出口,暗卫直接懵了。 杏儿也懵了。 暗卫脸红成了猴屁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把锦盒塞给杏儿后,纵身一跃就闪了。 留下杏儿大热天的在屋顶上晒太阳。 等暗卫不见人影了,杏儿才反应过来。 要命的这竹屋是苏锦的,没有梯子,下不去。 杏儿,“……。” 杏儿大声喊人。 可惜,离的太远,根本没人听见。 杏儿气的跺脚,又怕把竹屋踩坏了忍着。 她看着手里的锦盒,作势要扔掉。 扭头看着锦盒,杏儿想了想,还是先看看什么再扔。 她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赫然一套头饰。 苏锦有珊瑚头饰、梅花头饰、兰花头饰…… 但这套头饰别具一格,它是包子状的。 包子项链、包子耳坠、包子戒指…… 杏儿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包子。 暗卫知道她生辰后,就找人定制礼物,小伙计问她,“那姑娘喜欢什么花啊草啊?” 暗卫一无所知。 小伙计笃定他是暗恋,单相思,便问道,“那姑娘有什么特别爱好的吗?” “喜欢吃肉包子,”暗卫如实道。 “……。” 暗卫也没有说定制包子首饰,只说漂亮就行了。 小伙计在订单上把喜好添上,送去给师傅定制的时候,师傅误会是要打造一套包子头饰。 特意花了两天时间画图纸,才有了这套头饰。 这要别人估计气个半死了,但咱们杏儿不同,多好看的小包子啊,要不是黄金是软的,她都想啃一口了。 苏锦有十八般小武器,是唐氏给她定制打造的。 当时杏儿就想过把她最喜欢的肉包子做成头饰,只是灵光一闪,没有真在意,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收到这样一套头饰。 要不是暗卫把她撂在了屋顶上,在梦里给她吃石头馅包子的事她就既往不咎了。 现在是旧恨了了,即添新仇。 暗卫跑前院去了,正好被谢景宸使唤出府。 他也没多想,就赶紧去办事了。 在街上看到有人扛梯子,他才反应过来,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完了。 在梦里吃了他给的石头馅包子都记恨他这么久。 把她晾在屋顶上这么大半天,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他? 正文 (* ̄︶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生辰 最后杏儿还是从屋顶上下来了。 是碧朱搬了梯子来,她才下来的。 苏锦醒过来,没见到杏儿,就问碧朱。 碧朱见杏儿跑进后院的,但没见她出来,便去后院找她。 见到碧朱,杏儿没差点感动哭。 再不来,她要晒成黑炭了。 “你怎么上的屋顶?”碧朱好奇道。 杏儿能说是暗卫带她上屋顶威胁她的吗? 这么掉面子的事,杏儿是肯定不会说的。 她现在晒的有点头晕。 暗卫赶紧办完差事回府,直奔后院正好看到杏儿从梯子上下来。 杏儿那小眼神几乎要把他瞪成灰飞。 暗卫武功不弱,可杏儿的眼神,他还真有点胆怯了。 他去了书房。 苏锦醒来后,谢景宸就被轰去书房看书了。 暗卫走进去后,禀告差事办完,然后欲言又止。 谢景宸望着他,“有话就说。” “属,属下刚把世子妃的小丫鬟带上屋顶晒了半天,”暗卫声音有点飘。 “……。” 谢景宸望着暗卫,面色凝重,“你知道那丫鬟调制的毒药,世子妃都没把握能解吗?” 暗卫,“……。” “罢了,看在你跟了我大半年的份上,我会厚葬你的,”谢景宸翻书道。 “……。” 他还以为世子爷说会帮他求情的。 世子爷在世子妃的丫鬟那里还是有点面子的啊。 世子爷! 你不能这样! 本来暗卫就心情沉重了。 谢景宸的话,让他心情更重了。 呼吸不畅,他都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下毒了。 ……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丫鬟帮忙捏肩捶背。 丫鬟红缨进来道,“郡主,今儿世子妃的丫鬟过生辰,在大厨房大摆筵席。” 作为大丫鬟,还是南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红缨可没有享受过杏儿这般待遇。 做主子的众星捧月就算了,几时轮到丫鬟也被人这么捧着了。 作为大丫鬟,红缨妒忌了,见不得杏儿太嚣张,在南漳郡主煽风点火。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 不用煽风点火,南漳郡主火气就够大了。 一个小丫鬟都被人这么捧着,足见世子妃在府里的威望有多大。 而这样的威望是踩着寿宁公主和太后她们踩出来的。 只是她虽然还管着中馈,但她的上头还有王妃。 她要把苏锦叫来训斥,只怕王妃就该叫她去训话了。 再者府里大丫鬟过生辰,小丫鬟凑钱置办酒席是常有之事,只是她们办一桌酒,三五个丫鬟陪着,没这么大阵仗。 既然不是先例,又没有妨碍谁,把世子妃找来训斥,说不过去。 要是以往,南漳郡主肯定会直接把苏锦传来训话,现在她身份尴尬,反倒多了几分谨慎。 要是老夫人没出事,让她来出这个头最好。 南漳郡主眼神黯淡,脸拉的很长。 外面,谢锦瑜走进去,她从崇国公府回来,就听说了杏儿过生辰办宴席的事,她道,“一个小丫鬟过生辰就闹的这么沸沸汤汤了,这要哪天大嫂过生辰,是不是要整个京都都为她庆生?!” 说到苏锦庆生,谢锦瑜挨着南漳郡主坐下道,“娘,今儿姨母问我大嫂生辰是哪天。” “她怎么会对世子妃生辰感兴趣?”南漳郡主皱眉。 “我问姨母了,但是姨母没说,只让我找您问问,”谢锦瑜道。 可是问南漳郡主,她也不知道。 一般成亲嫁娶,肯定要合八字的。 但苏锦和谢景宸成亲,这些步骤通通省了。 不论他们八字合不合,南漳郡主都是要苏锦嫁给谢景宸冲喜的。 南漳郡主非但没问过苏锦八字,反倒是东乡侯问谢景宸八字,南漳郡主担心他们八字不合,给东乡侯理由拒嫁女儿没给…… 现在想来,南漳郡主肠子都是青的。 她为什么要为了那一口气招惹这么个煞星回来,硬是把自己的王妃之位给坑没了。 要是没有苏锦—— 谢景宸早死了。 池夫人毁容的脸也不会恢复,她不会走到王爷跟前和王爷相认。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南漳郡主闭紧双眸,免得被人看到她眼底的悔意。 “去把世子妃叫来,”南漳郡主道。 沉香轩。 苏锦慵懒的歪在小榻上,信手翻书。 杏儿在一旁打扇子。 碧朱进来道,“世子妃,南漳郡主派人来传话,让您去牡丹院一趟。” “她叫姑娘去牡丹院做什么?”杏儿好奇道。 不止杏儿好奇,苏锦也一样。 自打王妃和王爷相认后,南漳郡主就没有再要求过她晨昏定省。 这会儿时辰已经晚了,南漳郡主却传她去,苏锦还真猜不透为了什么。 虽然南漳郡主现在只是册封,但毕竟还管着中馈,再者她还是郡主。 她要苏锦跑一趟,苏锦没有理由不去。 从小榻上起来,苏锦带着杏儿出了门。 等到了牡丹院,知道南漳郡主叫她来只是问她生辰是哪天,苏锦眉头拧紧了。 这么点小事让丫鬟跑一趟不就行了吗,还要她来一趟。 更重要的是南漳郡主怎么突然对她生辰是哪天感兴趣? “我不记得自己生辰是哪天,”苏锦道。 苏锦说的是真话。 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生辰是哪天。 虽然杏儿说过,但她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绞尽脑汁也没回忆起来。 南漳郡主望向杏儿,杏儿摇头。 南漳郡主脸一沉,呵斥道,“你一个丫鬟自己的生辰记得,做主子的哪天过生辰反倒不记得了?!” “姑娘的生辰我当然记得了,”杏儿昂着脖子道。 “那你还不快说!”谢锦瑜不耐烦道。 杏儿更靠近苏锦一点道,“我不想说。” 几乎是瞬间—— 南漳郡主和谢锦瑜的脸就充满怒火了。 谢锦瑜望着苏锦道,“大嫂,你这丫鬟有做丫鬟的样子吗?!” “我娘问话,她居然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这要是镇北王府的丫鬟,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苏锦也觉得杏儿这话够挑衅,但她喜欢。 瞥了谢锦瑜一眼,苏锦道,“我的丫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很快,杏儿就把不说的理由补上了,“我家侯爷第一次来王府,要姑爷的生辰八字,镇北王府就没给,我家侯爷可生气了,现在却要我家姑娘的生辰八字,我家侯爷肯定不会给的。” “我不能忤逆我家侯爷的意思!” 自己不给别人八字,还要别人给八字,想的倒美。 不给就是不给! 有胆子去找我家侯爷要啊。 谢锦瑜被堵的气不顺,咬牙道,“那你家姑娘这辈子是不是都不过生辰了?!” 这个问题把杏儿难住了。 她家姑娘肯定是要过生辰的。 “等我过生辰那天,自然就知道了,”苏锦淡淡道。 “我哪天过生辰也不妨碍谁,大姑娘不必对我的生辰这么感兴趣。” 正文 第六百六十章 祭天 “谁对你的生辰感兴趣了?!”谢锦瑜恼道。 要不是皇后问起来,她会关心她哪天过生辰? 她这辈子都别过生辰了最好! 苏锦无语。 这母女俩是奇葩吧。 对她生辰不感兴趣,还把她叫来问话。 不说还不高兴。 既然不感兴趣了,那苏锦便告退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赵妈妈劝道,“郡主别生气,族谱上肯定记了世子妃的生辰八字。” “去查查,”南漳郡主道。 赵妈妈亲自去查。 因为族谱是放在祠堂的,等闲是进不去的,只能偷偷溜进去。 然而族谱上也没有记载。 这回,赵妈妈都纳闷了。 皇后突然对世子妃的八字感兴趣,族谱上连三老爷都改成庶出了,却没有记载世子妃的生辰,实在是奇怪。 王爷不该出这样的纰漏才是啊。 怕误了皇后的事,南漳郡主派人进宫禀告。 消息没有直接送到皇后耳中,到了周嬷嬷手里,她皱眉道,“只是个大概的生辰而已,也没问出来?” “世子妃不肯说,族谱上也没有记载,”丫鬟道。 周嬷嬷心头更沉。 如此刻意的隐瞒生辰八字,莫不是怕被人猜出她的身世? 丫鬟走后,周嬷嬷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了寝殿。 宫女在给皇后剥荔枝。 看着荔枝,周嬷嬷恍惚想起云妃对荔枝过敏的事。 …… 沉香轩,后院。 吃晚饭的时候,苏锦从后院回内屋。 一进屋,就闻到饭菜飘香。 看着桌子上的菜,苏锦嘴角狂抽。 鸡、鸭、鱼、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苏锦瞪了谢景宸一眼。 说她身子弱,需要补,也不用这么补吧。 谢景宸一脸无辜,“这可不是我吩咐小厨房做的。” “那怎么做这么多荤菜?”苏锦不信。 谢景宸坐下道,“皇上从明天开始斋戒,斋戒三日后,率百官祭天祈雨。” 连皇上都要斋戒三日,何况是百官府邸了。 那必定是要跟着斋戒的。 小厨房怕买的肉搁坏了,也怕他们三天不吃荤,到时候想的慌,干脆全做了,一次过足瘾。 “三天真的会下雨吗?”苏锦有点怀疑。 “那就要看岳父大人怎么拖延时间了,”谢景宸道。 “可晚上吃的太油腻,不容易消化。” “多运动就消化了,”谢景宸给苏锦夹鸡腿道。 “……。” 要是谢景宸不说这话,苏锦肯定会把鸡腿吃了。 他说了,她是坚决不吃。 把鸡腿夹回去给他。 她吃素菜! 可苏锦还是太嫩了。 她吃素,谢景宸吃荤。 她不需要运动,谢景宸需要啊。 苏锦,“……。” …… 这一次斋戒从三天变五天。 再到七天。 转眼就过去九天了。 这九天,南安王的日子可不好过。 被百官弹劾,被皇上骂,还得忍着。 这一天,上早朝。 皇上刚坐到龙椅上,崇国公就朝南安王发难了,“南安王,今儿又是什么理由没法祭天?” “去,去祭天路上的青石地面被人给撬了,”南安王嗓音有点飘。 “要多久才能修好?”崇国公冷着脸问道。 “至少两天,”南安王头大的很。 东乡侯也太狠了。 一夜之间,叫人撬了半里路。 崇国公是忍无可忍了,向皇上弹劾南安王办事不利。 南安王无话反驳。 天天被弹劾,天天保证不会再犯,派人盯着还叫人被地面撬了,说不过去啊。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这事再交给南安王办,恐怕还不知道哪天才能祭天祈雨,灾情太重,百姓们等不起了。”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道,“据我所知,崇国公昨晚派人去帮南安王盯梢了,怎么还叫人把地面撬了?” 崇国公脸色一冷,“这事东乡侯是如何得知的?!” 东乡侯脸不红气不喘道,“因为我也派人去了。” “半道上发现崇国公派了高手去,想来应该不会再出意外,就回来了,没想到在南安王府和崇国公府双重盯梢下,还让人把地面撬了,我看也不能全怪南安王。” 嗯。 发现崇国公府的高手盯着祭台,没法下手。 东乡侯府的人就回来了,打算问问侯爷的意思再决定怎么办,贸然行动,被人逮住破坏祭天,这可是大罪。 被崇国公逮住把柄,连皇上都没法护着侯爷,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结果回来的路上,突然灵光一闪,不是一定要破坏祭天,就把地面给撬了。 崇国公府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守株待兔,结果兔子半道上就改道了。 崇国公怀疑是东乡侯捣鬼的,可他有没有证据。 反正祭天的事是不能再交给南安王了。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皇上,崇国公对祭天一事尽心尽力,把这事交给他办,一定能尽快祭天。” 皇上额头都颤了下。 如果六天前真祭天了,没能下雨,他还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了。 现在挨骂的只是南安王,还不是他。 这事不能交给崇国公。 当然了,东乡侯塞过来的差事,崇国公也不会接。 这事明摆着和东乡侯脱不了干系,万一他接手,还被人把祭台破坏了,皇上该骂他无能了。 “这事交给东乡侯最合适!”崇国公道。 “那就交给东乡侯你办了,”皇上果断道。 “臣领旨!” 东乡侯高呼。 崇国公心咯噔一下跳了。 完了。 中计了。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早知道最后差事还落到东乡侯手里,他何不早答应,还能以办事不利逼皇上罚他,现在倒好,南安王替他挨了骂,还被罚了半年俸禄。 下朝后,崇国公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府。 刚把官服换下,宫里头就派人来传话了,皇上要即刻祭天。 崇国公,“……。”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嗯。 东乡侯下朝出宫,准备去军营,林总管在宫门口等他。 见到东乡侯,林总管小声道,“侯爷,江妈妈膝盖疼了。” 东乡侯松了口气。 总算是要下雨了。 “大概多久会下雨,”东乡侯问道。 “江妈妈说,大概傍晚就会下雨了。” 这只是个大概,江妈妈也不敢保证。 不过江妈妈膝盖疼,一准下雨,东乡侯是有把握的。 要是没闹出祭天祈福这事,东乡侯就安静的等下雨了。 既然百姓都知道皇上要祭天,也兴师动众了这么多天,不能白费了。 东乡侯便调头回宫,让皇上祭天了。 本来这事就是交给他办的,他说哪天祭天就哪天。 就这样,那些大臣刚出宫,就又被召进宫了。 匆匆忙忙。 崇国公见不得东乡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率一半朝臣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一本正经道,“真有诚心祈雨,又哪管祭台破旧,道路险阻?” “崇国公不是最心急祭天的吗,即刻启程祭天,崇国公你应该是最赞同我的才对,怎么反而弹劾我?” 一句话,堵的崇国公和百官无话反驳。 就这样,皇上率百官出宫祭天。 大齐朝祭天是允许皇后和女眷参加的,王妃不便出府,苏锦这个世子妃就不能不去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隐瞒 浩浩汤汤,皇上率百官出宫。 皇上乘坐御撵。 文官坐轿,武将骑马。 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大家就看到了被翘掉的青石地面。 半里地真不是盖的。 皇上坐在御撵里,都一晃一晃的。 那些坐轿子的大臣就更惨了,轿夫脚踩到石子一歪,轿子差点翻了,脑袋磕着轿子都是轻的。 南安王看着被翘掉的路,几次望向东乡侯。 他是服了东乡侯府人办事能力。 这是来了多少人,在崇国公眼皮子底下把路给毁成了这样。 东乡侯也无话可说。 手下人办事太尽心了。 但老天爷下雨的事说不准。 小厮们也是怕这一次破坏之后,想再破坏就难了,所以破坏的彻底了些。 谁能想到今儿就会下雨。 好在有理由搪塞过去,不会误事。 这段路难走,但毕竟也只有半里路,过了便快了。 到了祭台所在处,皇上从御撵上下来,进入大殿。 皇上和百官在大殿。 皇后和那些大臣夫人在偏殿。 女眷来的不多,祭天祈雨是辛苦活,这大热天的,不是必须,没人愿意来。 来的多是当家主母,只有苏锦一个世子妃。 大家坐下后,宫女上茶上点心。 待会儿祭天肯定要跪一段时间,喝茶吧,怕要上茅房,不喝吧,太阳一晒,到时候肯定口渴。 那些贵夫人只盼着老天爷早点下雨,她们早点回家。 宫女端了糕点来,苏锦喝了半盏茶后,拿了块糕点吃着。 周嬷嬷站在皇后身边,苏锦吃糕点的时候,她手下意识的握紧了。 苏锦尝了一口,觉得这糕点有点不对劲。 当然了,糕点没毒。 她只是觉得味道很特别。 山楂糕,她也没少吃,可这山楂糕很特别,好吃的停不下来。 这要不是祭天,她真的要找糕点师傅问问了。 一块糕点吃完,苏锦又拿了一块。 这会儿将近正午,差不多吃饭的时辰了,她早上吃的不多,这会儿实在有些饿了。 苏锦连吃了三块,见没人吃,她不好再拿。 大家安安静静的坐着,等着祭天。 喝了大半盏茶,苏锦就有点坐不住凳子了,后背发痒。 大庭广众之下,她还真不好挠,可痒的厉害,不挠人要疯掉啊。 南安王妃坐在她对面,一瞥眼,她惊道,“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眸光望过去,被苏锦脸上起的红疹吓了一跳。 “不会是中毒了吧?”北宁侯夫人担忧道。 苏锦想死。 她就说怎么觉得那糕点特别的喜欢吃,又说不上是什么。 现在想来,那糕点可不是带着点淡淡的荔枝味吗?! 是谁把荔枝弄成汁和粉的,因为是山楂糕,山楂味道重,掩盖了荔枝的清香,饶是她鼻子灵,也没能及时分出来,只觉得好吃。 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苏锦不敢挠,南安王妃走过来道,“快请太医。” 皇后蹙眉,“南安王妃是急糊涂了吗,论医术,太医院的太医哪里比不得镇北王世子妃,本宫想也没人能给世子妃下毒吧?”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没人能给苏锦下毒,可苏锦又脸上起了红疹,一看就是中毒模样,皇后是在怀疑苏锦是自己给自己下毒,目的也很显然,是为了逃避祭天。 靖国侯夫人道,“这样子也没法参加祭天,还是先回府吧。” 崇国公夫人则道,“这眼看着就要祭天了,世子妃却在这时候病了……。” 她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说。 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苏锦的暴脾气,对荔枝过敏能怪她吗?! 苏锦望着皇后道,“看来不请太医来检查下,真要被人误会我是为了躲避祭天给自己下毒了。” 皇后抬手要请太医,周嬷嬷把她抬起的手抚下道,“祭天是大事,皇上又宠爱世子妃,知道她脸上突然起红疹,必定担心,万一影响祭天,娘娘岂不成罪人了?“这么多人祭天,少世子妃一个也不妨事。” 周嬷嬷是皇后的心腹。 她突然向着苏锦,皇后都有点懵了。 祭天是要跪的,跪上半个时辰都是轻的。 他们这些贵夫人,从深闺里就娇生惯养,哪里吃的了这个苦头。 皇后没格外给苏锦添点苦头就不错了,怎么能让她躲过去,结果她脸上起红疹了,正好有借口避开。 皇后心底很不痛快。 但周嬷嬷说的也不错,万一影响祭天,就成她之过了。 这会儿不宜闹大,事后再追究也不迟。 皇后没再说什么,周嬷嬷吩咐宫女道,“送镇北王世子妃回府吧,不可惊动皇上。” 苏锦虽然身上带了药,但不是医治过敏的。 其实过敏不吃药也行,只要能扛到过敏源代谢完就成了。 就是这过程太难受了点。 杏儿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突然就起红疹了,虽然看着挺像荔枝过敏,可也没吃荔枝啊。 杏儿扶着苏锦从偏殿出来。 谢景宸他们不在大殿内,和南安郡王他们在说话呢。 远远的看着苏锦,楚舜惊道,“大嫂这脸是怎么了?” 谢景宸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过敏了,我先回府,”苏锦道。 谢景宸没法送苏锦回府。 但他又不放心。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过敏,他知道的,苏锦只对荔枝过敏。 万一是别人调虎离山之计,就像上回在大佛寺,后悔都来不及。 谢景宸让暗卫护送苏锦回府还不放心,道,“父王应该带了暗卫来,我去找父王。” 谢景宸去找王爷。 王爷眉头一皱,“过敏了?她吃荔枝了?” 谢景宸望着王爷,“父王怎么知道她吃荔枝过敏?” 这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这是弱点,越少人知道越好。 “听你母妃说起的,”王爷道。 王爷把暗卫叫出来,让他护送苏锦回府。 王爷吩咐完就走了,但是王爷的话,谢景宸并不信。 杏儿那丫鬟虽然有时候咋呼,但她很听话,东乡侯和唐氏叮嘱的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不可能在闲聊时,泄露给喜鹊她们知道,还经过母妃的口传给父王。 王爷要说早就知道了,谢景宸反而不会多想,毕竟王爷和老王爷这么多年和东乡侯有往来,知道也不足为奇。 但父王很显然在隐瞒。 只是对荔枝过敏而已,有什么可隐瞒的?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红疹 扶苏锦坐进马车,杏儿钻进去。 苏锦掀开车帘望着谢景宸道,“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谢景宸点点头。 待车帘放下,马车徐徐往前。 暗卫护在马车左右,以确保苏锦周全。 马车内,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是吃荔枝起红疹的吗?” “糕点里掺了荔枝,”苏锦郁闷道。 只吃了三块小糕点,连贪口腹之欲都算不上,就这么倒霉了。 苏锦那叫一个郁闷。 她现在都有点心理阴影了,以后出门在外,东西绝不能乱吃。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合点荔枝。 对别人来说,那是美味,对她却是毒药啊啊啊。 苏锦赶着回府,所以马车跑的略快些,出了那半里路不好走外,其他路是一路狂奔,畅通无阻。 但到了闹街上,耽误了一会儿。 马车路过一赌坊的时候,里面扔出来一人。 要不是车夫及时拉住了缰绳,都要从人身上撵过去了。 马车及时停下,但马车刹车太突然,苏锦脑袋磕到了马车,疼的倒抽气。 杏儿的爆脾气,一把掀开车帘,瞪着赌坊拿着棍子的人,“谁让你们往街上扔人的?!” “都害我家姑娘撞了头!” 赌坊的人凶神恶煞,根本没把杏儿一个小丫鬟放在眼里。 可是一看马车左右两暗卫不是好惹的,态度就软了些。 再一看马车是镇北王府的,顿时就怂了。 惹镇北王府,那不是活腻了吗? 赌坊管事的陪着笑,指着被扔在地上痛的直打滚的男子道,“他在我们赌坊出老千。” “出老千就是……。” 怕杏儿一个小丫鬟不明白出老千是什么意思,赌坊管事的赶紧解释。 杏儿打断他道,“我知道出老千是什么意思,他作弊不对,你在屋子里打不行吗?!” 在屋子里打不是不行。 只是一旦开打肯定会影响屋子里的气氛。 再者在屋外面打,也能震慑人。 只是这话,赌坊管事的是肯定不敢说出口的,连连点头,“姑娘说的对。” “走吧,”苏锦道。 杏儿把车帘放下。 赌坊管事的赶紧招呼人把那男子抬进屋。 差点招惹上镇北王世子妃,还被训了几句,赌坊管事的后怕,那男子就惨了,本来打一顿给个教训就成了,毕竟是第一次出老千,手法生疏,不然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这一怒,男子被打断了一条腿,只剩一口气被扔出去。 嗯。 习惯了扔在路中间,又默默的抬回来了一点,不能影响马车路过。 一老者得知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匆匆赶来,就看到自家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 “我的儿啊……。” 他痛哭流涕。 找了两人帮忙抬到附近的药铺,但很快就被轰了出来。 老者身无分文,儿子断腿,没有钱还想治病,药铺又不是善堂。 这儿子要是个善良的,救了也就救了,一个连老爹棺材本都拿去赌的人,救他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老者跪在地上,围观的人都指着他儿子骂不孝,连累老爹低三下四的求人。 老者没办法,只能用板车把儿子拖了回去。 苏锦去祭天祈雨,结果先回来了,王府守门小厮都有点懵。 苏锦脸上罩着轻纱,但额头露在外面,能看着点点红疹。 一个半时辰前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丫鬟小厮都揣测世子妃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回了沉香轩,直接去了后院竹屋,抓了药让杏儿煎药。 王妃听闻苏锦回来了,脸上还有红疹,派了喜鹊来询问,杏儿在回廊下煎药,手中蒲扇煽的飞快,抽空瞥了喜鹊一眼道,“我家姑娘没大碍,只是吃错了东西,脸上起了点红疹,待会儿喝了药,很快就消了。” “世子妃没事就好,王妃可担心了,”喜鹊松一口气道。 她凑到杏儿身边,小声道,“世子妃医术那么高,还会吃错东西吗?” 是不是毒药,世子妃一闻便知啊。 也正因为苏锦医术高,比一般人更能防备,她起了红疹,才更叫人担心。 杏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道,“一般人闻花粉没事,有些人碰到花粉就浑身发痒,我家世子妃就是这样的,别人吃东西没事,她吃就起红疹。” 苏锦医术是高,可东西本身没毒,又如何发现的了。 喜鹊明白了,“我回去告诉王妃,让她别担心。” 杏儿连连点头。 她继续煎药,等药煎好了,端进去给苏锦喝。 苏锦坐在小榻上,看着铜镜里自己长满红疹的脸,是要多抓狂就有多抓狂。 吃别的东西起红疹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荔枝?! 不能吃荔枝,还要起红疹,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双重折磨。 杏儿心疼道,“姑娘,已经早过午时了,你也没吃东西,我去叫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想到这些天斋戒,小厨房做的素菜,苏锦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那些素斋就够没食欲了,何况现在还起了红疹,她道,“等下雨过后再吃。” 杏儿看着屋外阳光灿烂的天,她有点怀疑江妈妈的老寒腿是不是进了京就不准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下雨。 可老天爷下雨,那是说下雨就下雨,说变天就变天的。 苏锦吃了药不过半个时辰,阳光灿烂的天空就浓云密布了。 狂风呼啸了一刻钟,便大雨倾盆。 苏锦站在回廊上,看着雨被风吹斜。 她在回廊上站了会儿,裙摆就被打湿了。 她连忙退进屋来,杏儿把门窗关好。 久旱逢甘霖。 这一场雨,真是叫人等的太久了。 杏儿听着窗户的雨声,蹲在小杌子上看着苏锦脸上的红疹道,“虽然姑娘脸上起红疹了,但早早的回府了,也就不用被大雨淋湿了,这应该就是夫人常说的祸福相依了吧?” 这丫鬟倒是会安慰人。 可也顶不住她浑身发痒啊。 这会儿时辰本就不早了,再加上狂风下雨,天更是暗沉。 远处波云诡异,看起来很压抑。 苏锦就在竹屋待着,哪都没去,直到碧朱冒雨跑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他受伤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有罪 “受伤?”苏锦心口一提。 “怎么会受伤?” “好像是皇上祭天,遇到了刺客,”碧朱回道。 具体原因,碧朱也不清楚。 苏锦要去前院,杏儿拉住她,望着碧朱道,“快拿披风和伞来。” 碧朱赶紧拿了披风,苏锦胡乱裹上,杏儿打伞,苏锦快步去前院。 雨太大,而且有风,打伞也没多大用处,等苏锦到前院,裙摆已经湿透了。 杏儿就更糟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屋内。 谢景宸坐在小榻上,暗卫把他胳膊处的锦袍撕开,露出伤口。 伤口有些深,触目惊心,而且有些发黑,显然有毒。 苏锦忙给他把脉,谢景宸道,“我没事,一点毒要不了我的命。” 苏锦给他解毒时练就他对大部分毒有抗性,再加上随身携带了她调制的解毒丸,服药及时,才没事。 这要是一般人,等不及回府就在途中暴毙身亡了。 苏锦赶紧开方子,让杏儿煎药送来。 等杏儿走后,苏锦才问道,“怎么会遇到刺客?” 谢景宸望着苏锦眸底的担忧,心底暖洋洋的。 “皇上难得出宫,有心人想做什么,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谢景宸道。 上回皇上在大佛寺遇刺,这次在祭台。 很显然,有人要皇上的命。 不过这一次刺客比较倒霉。 南安王和东乡侯早有防备,刺客没能得手,还在逃命的时候,栽在了那半里被撬了青石板的路上。 骑马逃命之时,马蹄被翘起的青石地板绊倒,人仰马翻。 要是平坦大道,那些刺客十有八九是能逃掉的,为了不被活捉,一个个都咬舌自尽了。 皇上没事,但皇后就惨了,帮皇上挡箭,结果跑动时把脚给崴了。 皇上和刺客打斗,皇后往一旁退让,结果顾着前面忘了后面。 一脚踏空。 从祭台上滚了下去,胳膊折了。 那条路去的时候就难行,回来的时候又下大雨…… 谢景宸不用说,苏锦能猜的出来。 万幸她起了红疹,提前回府了。 还有些事不便说出来邀功,比如暗卫趁乱用石子打了崇国公府抬软轿的小厮。 轿子翻了…… 崇国公还好,崇国公夫人从软轿里摔了出来,一身的泥。 下雨是好事,可对那些百官和夫人却是一次糟糕透顶的经历。 含元殿。 皇上湿透回宫,泡在温泉里驱寒。 干旱了这么多天,总算是下雨了,还是他“求”来的,回京的路上,百姓们冒雨跪了一地,都在感激他这个皇帝祭天祈雨。 心中大患解了,皇上心情松快。 至于遇刺,从做皇子起,他就经常遇刺,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那么容易死,也坐不到龙椅上。 这边皇上心情好,那边凤鸾宫内,皇后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本来一箭双雕的计谋,结果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坑。 那从祭台上滚下来的感觉,皇后想起来就背脊发寒。 胳膊折了,钻心的疼。 太医帮皇后医治,等包扎完,已经满头大汗了,赶紧拎着药箱子退下。 皇后气的想杀人。 等太医走后,寿宁公主忙问道,“母后,镇北王世子妃如何了?” 嗯。 这话就是在皇后伤口上撒了一把粗盐。 镇北王世子妃能如何? 她只是脸上起了点红疹,早早的就回去了。 可怜他们跟着皇上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半时辰,又是遇刺,又是受伤! 想起这事,皇后就一脸怒容,眸光猛然望向周嬷嬷。 要不是周嬷嬷劝她,她怎么也不会让镇北王世子妃先行回府。 周嬷嬷是有苦说不出,有些话,当着寿宁公主的面,她不能说啊。 周嬷嬷眸光落在寿宁公主身上,皇后就知道周嬷嬷是避着她女儿,心底很不舒服,有什么事是她女儿不能知道的?! 但周嬷嬷是她的心腹,一向为她着想,皇后便望着寿宁公主道,“母后没事了,你去看看你父皇如何了。” “女儿就是从含元殿过来的,”寿宁公主道。 “父皇在沐浴,母后伤的更重,我就先来看您了。” 皇后点点头。 虽然没见到,但先去含元殿是正确的,她道,“你父皇这会儿应该已经沐浴完了,你再去一趟。” 寿宁公主福身告退。 等她走后,周嬷嬷抬手把宫女太监都打发下去。 她这么慎重,皇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结果更让她蹙眉的还在后头。 关门声传来,周嬷嬷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皇后道。 “娘娘就让奴婢跪着吧,奴婢有罪,”周嬷嬷哽咽道。 这话把皇后说糊涂了。 周嬷嬷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人,是她从崇国公府带进宫的。 对她忠心耿耿,她心里清楚,怎么会有罪? 周嬷嬷不敢欺瞒皇后,如实道,“云妃的女儿还活着……。” 简单八个字,对皇后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还……还活着?!”皇后声音都在颤抖。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当初不是让你……。” 周嬷嬷摇头。 当初是让她把那孩子抱出去活埋了,可她还没有挖好坑,就被人从身后给了一闷棍,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那孩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更不知道被谁抱走了。 她知道这事太严重,赶紧找了禁军统领悄悄在宫里找人。 禁军统领倒是找到了那孩子,可就在下手之时,被人给救走了。 那禁军统领被一剑穿心,但他心脏和旁人不一样,才留了一条命。 禁军统领告诉她,他的剑刺中了那孩子,应该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周嬷嬷便把这事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皇后。 这么多年,她一直当那个孩子已经死在了禁军统领的剑下,谁想到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皇后身体颤抖不止,“她是谁?!” 其实不用问,她心底就有一个答复了。 白天周嬷嬷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妃才反常的。 现在却突然告诉她这事,说与她无关,谁信? 可周嬷嬷不说,皇后不肯相信,“她到底是谁?!” “她,她就是镇北王世子妃,”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周嬷嬷所有的力气。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误会 皇后脑袋一空,她猛然站起来,低吼道,“这不可能!” 皇后极力否认。 周嬷嬷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不知道她是云妃所出,皇上都对她百般宠溺了。 如果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和云妃生的女儿,皇上还不得把镇北王世子妃捧上天? 可这不是她们不愿意相信就能改变的。 云妃女儿胳膊上有胎记的事,皇后不知道,她知道。 还有同样对荔枝过敏…… 周嬷嬷望着皇后道,“奴婢也不愿意相信,这才在糕点里加了荔枝,镇北王世子妃吃过后,脸上就起了红疹。” 皇后身子一晃,跌坐在凤榻上。 荔枝…… 云妃就是对荔枝过敏,一吃就起红疹。 当年她就曾用这招对付过她,云妃吃后差点小产。 周嬷嬷就是怕皇上见了苏锦脸上的红疹,想起云妃,从而起疑心,才极力阻拦皇后,不让事情闹大,惊动皇上。 她跟在皇后身边,哪能不知道皇后是恨不得灭掉镇北王世子妃。 她实在是逼不得已。 镇北王世子妃虽然进宫次数不少,可她不会来凤鸾宫,她没有下手之机。 跟着皇上去祭天祈雨,是她唯一试探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只是没想到她试探出了结果,却也帮镇北王世子妃免了祭天之苦。 皇后坐在凤榻上,摇头道,“错了,一定是你弄错了!” “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胎记!” “东乡侯和云妃是表兄妹,他的女儿对荔枝过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嬷嬷跪着走到皇后身边,摇着她,试图将她摇清醒,“娘娘,这不是自欺欺人的事。” …… 含元殿。 皇上沐浴完,换了一身锦袍,站在殿外看大雨滂沱。 寿宁公主上了台阶,站在屋檐下抖裙裳上的水,然后上前请安。 皇上点点头,问道,“你母后如何了?” “母后伤的很严重,不放心父皇,让儿臣来看看您,”寿宁公主乖巧道。 “朕没事,你去陪你母后吧,”皇上道。 “……。” 含元殿离凤鸾宫距离不短。 大晚上的,她已经来回奔波两回了,好不容易过来,才请了个安,父皇就要轰她走。 寿宁公主心情很不好。 可她又不敢打扰皇上赏雨的心情,只能跺着脚走了。 怕皇上着凉,福公公回寝殿拿披风,小公公凑上来道,“公公,有件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有事就直接说,”福公公道。 “今儿祭天,奴才瞧见皇后身边的宫女鬼鬼祟祟的,就跟了上去,发现那宫女在埋一盘子糕点。” “等那宫女走后,奴才把那糕点挖了出来。” 说着,小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小锦盒。 锦盒里用油纸包了几块糕点,几乎都是碎的。 “糕点有毒?”福公公问道。 “不确定有没有毒,奴才用银针试过,银针没有变黑,也喂了猫,猫吃了也没事。” “都没事,那你还禀告我?”福公公瞪小公公。 “可今儿镇北王世子妃脸起了红疹,来不及祭天就先回府了,”小公公回道。 “我打听过了,镇北王世子妃吃的就是山楂糕。” 如果这糕点没事,那宫女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挖坑埋了? 这糕点可是御膳,等闲吃不到的。 就这么埋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回不止小公公觉得糕点有问题,福公公也觉得有可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去查清楚,”福公公吩咐道。 福公公拿了披风,准备走,见小公公站着不动,他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敢查,”小公公缩着脖子道。 他想立功。 可这事和皇后有关。 他怕自己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福公公恨铁不成钢。 可要说责怪,却也没有。 在这深宫里,小心谨慎才能走的更远。 “待会儿把御膳房管事的给我叫来,”福公公吩咐道。 小公公麻溜的应了。 伺候完皇上用膳,福公公也回屋吃饭去了。 御膳房管事的等在那里。 见了福公公,御膳房管事的忙道,“这么晚了,不知道福公公叫我来是?” “御膳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镇北王世子妃吃的糕点里动手脚,不要命了吗?!”福公公劈头盖脸,直接发难。 小公公跟在身后,心底佩服极了。 御膳房管事的懵了,连叫冤枉,“就是借御膳房几颗虎胆,也不敢招惹镇北王世子妃啊。”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御膳房没有单独给镇北王世子妃做过吃的。” 福公公瞥了小公公一眼。 小公公连忙把锦盒递上。 御膳房管事的把油纸打开,就看到那还混着点泥巴的糕点。 “镇北王世子妃就是吃了这糕点,脸上起了红疹,今儿祈雨成功,皇上高兴,我才把这事拦下没有禀告,要是摆到明面上,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福公公声音冷冽。 小公公跟在一旁,觉得又学到了好几招。 御膳房管事的手都颤抖。 因为糕点确实是御膳房做的,糕点模子还是他亲自画了图纸让人雕刻的,做不了假。 他望着福公公道,“福公公息怒,我这就回去查这糕点是谁做了。” 御膳房管事的擦着满头汗出了屋,匆匆赶回御膳房。 福公公一顿饭刚刚吃完,御膳房管事的又回来了。 身后还带了一御厨。 进门后,御膳房管事的就道,“福公公误会了,这糕点没毒。” 福公公眉头皱紧。 “没毒怎么会起红疹?”他问道。 御膳房管事的带来的御厨道,“那糕点是皇后宫人特意吩咐我做的,让我把荔枝汁加入山楂糕中,皇后爱吃,这些天,我都做了好几回了。” “福公公不信,我吃给您看。” 那混了些泥巴的糕点,御厨塞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小公公眉头扭着。 没问题,那皇后的宫女扔糕点做什么?还扔的那么鬼祟。 御膳房管事的道,“这就是个误会,镇北王世子妃是东乡侯的女儿,也就是云妃的表侄女了,保不齐随了云妃对荔枝过敏呢?”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努力 福公公这才想起来云妃是对荔枝过敏,症状也是起红疹。 福公公准备说是误会了,突然想起什么,他呵斥道,“皇上下旨不许荔枝入菜做糕点,御膳房敢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 御膳房管事的,“……。” 御厨,“……。” 两人有点懵了。 皇上是曾下过这道旨意,可那是因为云妃吃了不小心加了荔枝的糕点出事后。 现在云妃都死了十几年了啊。 偌大一个皇宫,这么多年也只有云妃一人对荔枝过敏。 何况这是皇后特意吩咐的,谁敢拿皇上十几年前为云妃下的禁令来搪塞皇后啊,不想活了还差不多了。 可福公公说的也没错。 圣旨没有收回,就还管用。 不过这事可大可小,十几年前的旧事了,福公公不说,皇上未必还记得,御膳房管事的塞了两千两银票给福公公,叹气道,“皇后的吩咐,御膳房也不敢不听啊,咱们做下人的,身不由己,哪有凭自己心意做事的时候?” “这回还多亏了福公公您把事情瞒下,往后御膳房要是没注意出了什么纰漏,还请福公公多担待。” 福公公把银票收了。 小公公目瞪口呆。 等御膳房管事和御厨走后。 小公公看着福公公把银票揣怀里,随手摸了块玉佩扔给她。 小公公高兴的合不拢嘴。 福公公吃肉,他喝汤。 他摸着玉佩,一脸灿笑道,“上回苏小少爷吃那么多荔枝,也没见有事,怎么镇北王世子妃就随了云妃没有口福吃不得荔枝呢,莫非这过敏还传女不传男?” 小公公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荔枝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也过的好的很。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福公公恍惚想起来云妃对荔枝过敏是随其父,与冀北侯府无关。 既然无关,那又是怎么传到镇北王世子妃身上的? 福公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 沉香轩,内屋。 虽然天色很晚了,但饭菜才刚刚送上桌。 天没降雨,府里不敢买荤菜。 而且街上也没有荤菜可买。 街头卖猪肉的已经几天没开张了,谁也不敢在朝廷斋戒的时候卖猪肉。 大雨一下,屠夫们高兴过后,就开张做生意了。 大厨房冒雨出府采买。 等菜送到小厨房时已经很晚了,灶台齐开,也还忙到现在。 苏锦一直对荤菜无所谓,可连吃了九天的素菜后,她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个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只是平时荤菜不断,没有表现出来。 坐上桌后,她给谢景宸夹排骨。 嗯。 苏锦是把色泽诱人的排骨夹到了谢景宸的碗里。 谢景宸拿起筷子夹了两次,愣是没把排骨夹起来。 他受伤的是右胳膊,拿左手使的筷子。 杏儿性子急,这要是她,早直接上手了。 苏锦咬着筷子望着他。 谢景宸还在努力,但成功不了。 杏儿催道,“姑娘,你快帮姑爷啊。” 苏锦,“……。” 这傻丫头。 没看出她家姑爷在飚演技吗? 当然了,左手可能夹不起来菜是真的。 但他右胳膊受的那点小伤,只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把她们主仆扔窗外了,用得着当真吗? 她还想看看他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去。 谢景宸把筷子放下,望着苏锦道,“你喂我吃。” 醇厚如酒的嗓音传入耳,苏锦想拒绝都说不出口,她想到了在李家村的时候,谢景宸执意要喂她吃饭。 苏锦把碗筷放下,捧过谢景宸的碗开始喂他。 要不是她起红疹,暗卫护送他回府,有暗卫相助,他肯定不会受伤。 喂个饭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 只是苏锦没料到,喂饭只是开始,还要伺候他沐浴,帮他更衣…… 谢景宸站在那里,等苏锦给他宽衣,苏锦抬手戳他伤口,谢景宸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你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狠?” “我还没说你呢,要不要把得寸进尺四个字演绎的这么淋漓尽致?”苏锦瞪道。 “我胳膊是真疼,”谢景宸无辜道。 “可你表现的是胳膊已经废了,”苏锦道。 “……。” 伤口是苏锦包扎的。 她比谢景宸更了解伤口严重程度。 想骗她? 没门儿! 不过嘴上说,苏锦还是帮谢景宸把衣服解了。 虽然不止一次坦诚相对过,但真看着某男的果体,苏锦还是耳根微红。 等谢景宸泡进浴桶里,苏锦转身就要走。 可惜,她那点小心思根本不可能瞒过谢景宸。 就在苏锦转身之际,谢景宸胳膊一伸,直接把苏锦抓住。 稍稍一用力,苏锦就被带进了浴桶里。 哗啦一声。 水花四溅。 听到浴室里有动静,杏儿推门要进来,不过一脚迈进去,姑爷的声音就传来了,“不用进来。” “快进来!”苏锦喊道。 杏儿抬脚要往前。 谁的话都没有苏锦的话管用。 只是门还没打开一点,胳膊就被人抓住,往后一提。 暗卫把杏儿拎了起来,顺带把门关上了。 杏儿两眼恨不得把暗卫瞪成灰飞。 赏赐把她晾在屋顶上晒太阳的仇,她看着小包子的份上没有报了,他还敢拎她。 暗卫拎着杏儿走远了些,才把杏儿放下道,“以后屋子里有动静的时候,要听世子爷的。” “姑爷和姑娘意见不一样的时候,我当然要听我家姑娘的了!”杏儿道。 “听世子妃的,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小少爷了,”暗卫道。 “……。” 杏儿迟疑了。 她可是很想有小少爷抱的。 不只是她,侯爷、夫人、大少爷、小少爷都想。 为了小少爷,她可以向着姑爷一点点。 但对拎她的暗卫,杏儿是肯定没有好脸色的,“那我什么时候能有小少爷?” 暗卫,“……。” 这什么时候有小少爷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啊。 但看世子爷这阵仗,肯定很快。 “要不了一两个月就有了,”暗卫道。 “我最后信你一回,你要骗我,到时候没有小少爷,我让我家大少爷揍扁你!”杏儿一脸凶残。 暗卫,“……。” 暗卫抬手扶额。 世子爷,你可要更努力才行啊。 属下还能不能保持人形就全靠你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亲启 雨下的很大,回廊上都找不到干地方。 暗卫让杏儿回屋,他守着就行了。 杏儿就回内屋了,无聊的她,打络子打发时间。 去的时候是苏锦扶的谢景宸。 回来的时候是谢景宸抱的苏锦。 他胳膊上的伤口崩开了,但血色鲜红,和从祭天回来时的暗红不同,应该毒已经解了。 杏儿拿了药箱子来,苏锦是咬着牙帮谢景宸换的药。 手不知道故意戳了伤口多少回。 谢景宸额头颤抖。 杏儿在一旁看的认真。 她以为包扎的时候需要戳几下利于伤口恢复,在不久的将来,她就是这么有样学样给人包扎的…… 这一场雨,下了三天才停。 倒不是一直是瓢泼大雨。 大雨下到后半夜就小了,又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方才放晴。 雨后初晴的天空蔚蓝如玉,一碧如洗。 看着这天空,人的心情都格外的美好。 雨下了三天,皇上免朝三日。 这一天,才开始上朝。 百官对皇上祭天祈雨称赞有加,尤其是百姓们对皇上的感激,肯定是要转达给皇上知道的。 称赞完,崇国公就开始弹劾东乡侯了。 皇上把祭天祈雨的事交给他,他却让刺客混进了祭台,导致皇后滚下祭天,皇上还险些遇刺。 想起那天的事,百官还心有余悸,都向着崇国公,要皇上惩治东乡侯。 东乡侯看着崇国公,没有说话。 镇北王望着皇上道,“这事不能怪东乡侯办事不利。” “此事原本是交给南安王管的,是百官觉得南安王难以胜任,才临时交给东乡侯接手。” “南安王的人撤走了,东乡侯的人又没有及时补上,才叫人钻了空子。”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换做是谁,都难以幸免。” 崇国公则道,“是临时交给东乡侯管,但没人让他即可就让皇上祭天!” “连皇上的安全都没有确保,就匆匆忙忙要皇上祭天,这是在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 东乡侯拍着身上的官袍道,“南安王不着急遭人弹劾,我心急如焚,还是遭人弹劾,都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看来想不被弹劾,只能是少说话少办事了。” 崇国公气的倒仰。 东乡侯这是讥讽他烫手山芋不接,只会在事后说风凉话。 崇国公怒视东乡侯道,“要依着东乡侯的意思,不做事的不能批评别人,那御史台岂不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崇国公这么说也没错。 皇上知道东乡侯为什么那么着急祭天,要是晚了,就不用他去祭天了。 但事情没办好,受罚是规矩,皇上也不好明着偏袒。 东乡侯的惩罚和南安王一样,罚俸半年。 只是这样的惩罚,崇国公一点都不满意。 半年俸禄而已,无关痛痒! 之前罚了东乡侯几年俸禄,结果苏崇穿了一双烂鞋,皇上心一软就把先前的惩罚一笔勾销了。 只是东乡侯有过,但祈雨成功,东乡侯也有功。 他再揪着不放,皇上该恼了。 崇国公只得说一声,“皇上圣明!” 要叫崇国公知道,皇上明着罚了东乡侯,下朝后赏东乡侯,估计会气的吐血。 这事暂告一段落。 皇上心情甚好。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维持到下朝,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皇上刚赏赐完东乡侯,北漠郕王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他耳中了。 北漠郕王心急回北漠,没有和北漠公主还有北漠大皇子一同,他是提前回去的。 可北漠公主一行人已经回到北漠了,北漠郕王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南梁的十万兵马是北漠郕王出面借的,这会儿十万兵马退回了南梁,但就驻扎在边关,还和北漠起了冲突。 北漠郕王借兵十万是许了承诺了,黄金十万两,粮草三十万担。 只是北漠郕王的承诺,没人知道。 北漠急着找郕王询问,可是郕王杳无音信了。 要说杳无音信也不对,郕王的心腹重伤逃回北漠,说他们还在大齐境内就遭遇了伏击,当时郕王重伤乘船离开,他们断后,之后就和郕王断了联系。 也就是说北漠郕王在大齐失踪了,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北漠王差人快马加鞭送了信来,希望大齐帮忙找到郕王。 皇上看到边关送来的信,眉头皱的紧紧的,他望着东乡侯道,“这事你怎么看?” “北漠王应该不会再对我大齐兴兵,可南梁就说不一定了,”东乡侯沉眸道。 东乡侯虽然是将军,但他并不希望打仗。 但和南梁开战,却是盼了十几年了。 当年飞虎军被灭之耻,他必须要讨回来! 还有崇国公和南梁是不是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有所勾结,他也必须查清楚。 福公公看着信筒道,“皇上,信筒里还有信。” 皇上把信筒里的卡住信倒出来。 上面几个大字:镇北王世子妃亲启。 一行小字:荆山公主拜上。 皇上嘴角抽了抽。 军国大事的信里居然还有北漠荆山公主给镇北王世子妃的信,一国公主,竟然这么任性。 信是给苏锦的,皇上也不好拆开看。 东乡侯道,“我正好要去找镇北王,这信我带去吧。” 从皇上手里接过信,东乡侯告退。 东乡侯到镇北王府的时候,王爷正打算去军营,看到东乡侯,他有些诧异。 两人去书房说话。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在帮谢景宸换药。 胳膊上的伤已经结痂了,新长出来的肉是淡红色的。 苏锦把新调制的药膏给他涂上,然后绑上纱布。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来了,王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我爹来了?”苏锦有点吃惊。 东乡侯可是极少来镇北王府的,不知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她爹吹来了。 心急去见东乡侯,苏锦飞快的把纱布裹好,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谢景宸,“……。” 他刚要说话,苏锦已经出竹屋了,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竹屋里。 还是暗卫闪身进屋,默默帮谢景宸把纱布拆了重新塞好。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嫌隙 苏锦好奇东乡侯为什么来王府,再者她有些日子没回侯府了,打算回去一趟。 到了书房,小厮道,“王爷,世子妃来了。” “让她进来,”王爷道。 小厮把门打开,苏锦和杏儿走进去。 苏锦上前,给东乡侯请安,唤了声,“爹爹。” 然后给王爷请安。 东乡侯从怀里掏出信来,递给苏锦道,“北漠公主给你写的信。” 苏锦,“……。” 北漠公主居然给她写信? 她们两关系有这么好吗? 不过她还真挺好奇,北漠公主有什么事需要给她写信? 苏锦接过信,然后拆开。 信是北漠公主回北漠的第三天写的,上面表达了北漠皇后对她的美人阁卖的香皂赞不绝口,还有麻将…… 总之,美人阁的东西在北漠大受欢迎,北漠公主只恨自己带少了,那天没有把美人阁的库房也买空。 正好北漠王要派人来大齐,她就写了这封信,她希望苏锦的香皂能卖到北漠去。 苏锦也想把生意做到北漠,但两国贸易,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但北漠公主能给她送这封邀请信,足见北漠王是赞同的,她倒是可以努力一把,促成此事。 苏锦把信给东乡侯和王爷看,道,“我能说服皇上把香皂卖到北漠去吗?” 东乡侯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 苏锦只是想卖香皂,东乡侯怎么会反对。 别说卖香皂了,她就是把皇上卖了,他都没意见。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不是打算进宫给淑宁公主送裙裳吗?” “正好可以趁机问问皇上。” 苏锦让绣房给淑宁公主做的裙裳前两日就做好了,送到了沉香轩。 只是一直下雨,苏锦也没机会进宫,她道,“你回去拿衣裳,我们一会儿进宫。” 东乡侯和王爷有要事相商,苏锦不打扰他们,便出了书房。 她在凉亭里喝茶等候。 杏儿来的很快,抱着包袱一路跑过来的。 不过她先进了书房,然后再出来。 杏儿背着包袱,没过来,远远的招手道,“姑娘,你等等我,我去大厨房拿点吃的。” 不等苏锦答应,这丫鬟已经跑远了。 苏锦,“……。” 她只是进宫送裙裳,再顺带找皇上,花不了多少时间的,饿不着她啊。 半盏茶的功夫,杏儿就回来了。 她腰间佩戴的跨包比以往更鼓了,苏锦扶额,“你都带了些什么吃的?” “只带了三样小点心,一点牛肉干,还有点茶,”杏儿如实道。 “……。” 带了这么多吃的,还是只带了? “你怎么不直接拎个食盒?”苏锦嘴角抽道。 苏锦是开玩笑的,结果杏儿当真了,还仔细想了下,道,“姑娘在宫里不会待太久,带太多了吃不下。” 苏锦,“……。” 苏锦已经彻底被杏儿给打败了。 她抬脚往前,杏儿背着包袱跟在后头。 苏锦想起来先前想问,结果还没开口,这丫鬟就跑去大厨房了,她问道,“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侯爷没说什么,只叮嘱我看着姑娘,在宫里头不要乱吃东西,我怕姑娘饿着,才带了点心,”杏儿尽职尽责。 身为一个吃货,没有比挨饿更痛苦的了。 她宁肯随身多带点,就算麻烦点累点,也比饿肚子强。 苏锦眉头微挑。 她爹以前可没这么提醒过她,看来她吃了宫里的糕点起了红疹的事,她爹上心了。 既然宫里头吃喝不安全,她爹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别进宫了呢? 不过这么因噎废食的做法,不是她爹的作风。 苏锦迈步出府,和杏儿边走边聊。 这会儿时辰还早,从宫里出来,正好可以去东乡侯府吃午饭。 主仆两有说有笑,不远处谢景川朝这边看了一眼,眼底渐渐被阴霾所取代。 熟悉的马车,缓缓朝宫门走来。 守门护卫内心有那么点颤抖。 虽然有一段日子没听说镇北王世子妃惹事了,但以前战功彪炳,给人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些。 尤其太后的禁令一直没撤销,守门护卫也不知道该不该执行? 虽然执行了也没用。 就这么迟疑着,马车进宫了。 守门护卫们松了口气,挺直腰板,继续守卫宫门。 待马车停下,苏锦就和杏儿去御书房。 熟门熟路,也不用人带路了。 等办完正事,再去向淑宁公主道谢。 苏锦想的很好,可碰巧,皇上也在办正事。 北漠郕王失踪了,北漠王派了使臣进京,希望大齐派人帮忙寻找,毕竟是在大齐,北漠使臣可不敢放肆。 皇上便找了左右相爷进宫商议此事。 如今南梁要北漠兑现北漠郕王借兵的承诺,和北漠的关系必定好不了。 虽然北漠郕王是打着营救北漠王的旗号借的兵,但实际上怎么回事,北漠王心知肚明。 差点夺他的权,好不容易才把北漠抢回来,还承了东乡侯那么大一份人情,现在却要他为北漠郕王的私心买单。 北漠王是怒火交加。 可这笔钱,北漠王就算再不情愿,也是要掏的,否则就是过河拆桥了。 他已经被大齐活捉了一次,威名扫地,过河拆桥的名声,北漠王背不起了。 趁着北漠王和南梁生嫌隙之机,大齐正好可以和北漠打好关系。 所以帮忙搜寻北漠郕王一事,必须要办的尽善尽美。 皇上要办正事,苏锦不便打扰,便先去找淑宁公主。 御花园内。 雨后初晴,天气不热,正是逛御花园的好时机。 闷了快一整个夏天,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游园赏花。 淑宁公主在赏牡丹。 宫人过来禀告道,“公主,镇北王世子妃来找您。” “找我?”淑宁公主诧异了。 她和镇北王世子妃又不熟,怎么突然进宫来找她? 不过她正愁没机会和镇北王世子妃打好关系,人家来找她,正中下怀。 淑宁公主忙带着宫女往前,在花园口和苏锦碰上。 苏锦福身给淑宁公主见礼,淑宁公主扶起她道,“听宫人说你来找我,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呢。” “确实是来找公主你的,”苏锦道。 淑宁公主望着苏锦,见她面容温和,应该不是坏事,便笑道,“找我何事?”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通商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把被的包袱递给苏锦。 苏锦接过包袱,望着淑宁公主道,“那日宴会在宫里落水,公主借了我一套裙裳,我穿过的也不好再送还,便另外设计了一套,公主看喜不喜欢。” 淑宁公主还以为找她是什么事呢,她刚还有点害怕。 原来是给她送裙裳的。 一套裙裳而已,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后宫归李贵妃管,淑宁公主多做两套裙裳,没人敢说什么,这后宫,论衣裳多,谁比的上寿宁公主? 只要不越过她去,就是皇后不满也得忍着,不然闹起来,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淑宁公主接过裙裳,随手递给了随侍宫女,然后道,“只是一套裙裳而已,哪用的着给我准备一套新的,若不是你们主仆及时救了寿宁公主和南阳侯府姑娘,我母妃精心筹备的宴会就被人搅黄了。” 虽然那次宴会是个阴谋,事后把她母妃气了个半死,但好在皇后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这些不愉快的事,淑宁公主不想提,她道,“难得天气不错,镇北王世子妃若是不忙,就陪我一起赏花吧。” 苏锦想着皇上商议完事情还早,去御书房门前傻等着,不如逛御花园。 她和淑宁公主没结仇,相处起来还算不错。 两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远处,出来散心的寿宁公主见了,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和苏锦的仇,从宫里给她一鞭子结起,梁子越结越大,这辈子都消不了了。 李贵妃抢了皇后的凤印,淑宁公主快和她这个嫡公主平起平坐了。 两个她特别讨厌的人凑到一起,寿宁公主觉得自己快要气炸肺了。 不想和苏锦起冲突,或者也有点怕了,寿宁公主跺着脚去另外一边逛。 淑宁公主瞧见了,脸上一抹灿笑都弯不下去。 苏锦看看她,再看看走远的寿宁公主,不想搅合到她们姐妹之间去,再加上时辰也差不多了,便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淑宁公主也不挽留她,道,“得空了再进宫陪我赏花。” 苏锦笑着应下了。 福了福身,苏锦带着杏儿退下。 苏锦走后,淑宁公主继续逛花园,和寿宁公主迎面遇上。 连姐妹从小斗到大,谁也不服谁。 淑宁公主笑道,“刚刚瞧见姐姐,我还真担心你又要和镇北王世子妃斗起来,好在姐姐知道敌不过,主动避开了。” 嗯。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寿宁公主的痛楚,又或者说踩了寿宁公主的自尊心。 “本公主用得着避开一个小小世子妃吗?!”寿宁公主冷道。 “反倒是你,身为公主,居然低三下四的讨好别人,我不过来,是怕我忍不住开口训斥你!” 寿宁公主说完,昂着脖子如一只高傲的孔雀走了。 淑宁公主气的满脸涨红。 她什么时候低三下四讨好别人的?! 在外面逛了半天,淑宁公主怒气冲冲的回了寝宫。 一回去,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包袱,宫女把包袱打开,淑宁公主便看到里面的裙裳。 只一眼,淑宁公主就移不开了,宫女脱口赞道,“好漂亮的衣裳!” 淑宁公主摸着裙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是说她低三下四的讨好镇北王世子妃吗?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妃送给她的裙裳! “快给我换上。”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 心情很不错。 小公公上前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妃求见。” 她怎么来了? “宣她进来,”皇上道。 苏锦迈步走进去,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着她道,“进宫找朕是有事?” 语气温柔的叫人侧目。 福公公瞅着皇上。 之前没多大感觉,自打知道苏锦和云妃一样对荔枝过敏后,他看苏锦难免代入云妃。 要说容貌吧,也没多相像,除了一双眼睛外,其他的和云妃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反倒是眉宇间更像皇上一点儿。 皇上对待云妃就是这么温柔的,也只对云妃这么温柔过,可福公公能确信皇上不是把镇北王世子妃当云妃看。 云妃性子温柔,世子妃的性子和温柔……相距甚远了点儿。 可福公公想不明白的是皇上对待几位亲生的公主都没有对待镇北王世子妃这般的耐心,如果只是单纯的救过皇上,应该不至于。 福公公站在那里,脑袋转的飞快,他觉得吧,皇上十有八九骨子里是真的想抢东乡侯的女儿,虽然皇上死不承认。 女儿没抢到手,已经自动送上门做爹了。 而且皇上这辈子都只会想想不会真抢,人家东乡侯硬把女儿塞给皇上做公主,皇上死活不答应。 就东乡侯那脾气,硬塞过来的不要,回头又抢,只要皇上吭一个字,他绝对能把皇上怼到半空中下不来,谁的梯子都够不着。 苏锦从怀里掏出北漠公主给她的信,递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信,然后望着苏锦,“这是?” “北漠公主希望我能把香皂卖到北漠去,我也觉得可行,此番进宫就是找皇上您商量这事的,”苏锦道。 苏锦一脸期盼。 北漠那么大的市场,没有理由不争取啊。 只是皇上有些为难,北漠和大齐才打仗没多久,两国也有多年没再通商,虽然有人偷偷买东卖西,但毕竟量少,还是偷偷摸摸的。 要真通商,是要经过大臣商议,一致决定才行。 皇上没说话,苏锦道,“其中卖香皂的三成收入归皇上您。”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摸了下自己的脸。 他这个皇帝看上去特别的穷吗? 福公公跟随皇上多年。 皇上的小动作,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福公公是想笑不能笑。 东乡侯府这一家子真是够了。 做爹的盯着皇上的小库房。 女儿也盯着。 一个努力把小库房搬空。 一个努力往里面塞钱。 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知道反正不论塞多少,最后基本都落入她亲爹东乡侯手中? 反正皇上心挺塞的。 “皇上?” 见皇上反应和苏锦想的完全不一样,苏锦忍不住唤道。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补上 皇上回过神来道,“这事,朕答应了。” “皇上……。” 这回轮到福公公出声提醒了。 这不是皇上答应就能算数的事啊,两国通商不是小事,到时候百官一致反对怎么办? 不过皇上有自己的思量。 他刚想和北漠打好关系,苏锦就想和北漠通商。 两国关系好,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通商。 现在还能顺带弥补点被东乡侯打劫的损失,何乐而不为? “皇上英明!”苏锦高呼道。 皇上也觉得自己很英明。 在御书房待了会儿,苏锦就告退了。 她说服皇上同意和北漠通商的事也一阵风传开。 寿宁公主正在花园里赏花,淑宁公主换上苏锦送她的裙裳出来转了一圈。 两位公主从小就互相攀比,比衣裳,比头饰…… 乍一见淑宁公主的裙裳样式是她以前没见过的,但又特别的美,就很不高兴了。 就算她母后不掌凤印了,她也还是嫡公主,没有谁能越过她去! 别人有的,她肯定有,而且只会更好。 她有的,别人未必有。 淑宁公主故意显摆,宫女道,“镇北王世子妃送给公主的这套裙裳真漂亮,宫里的绣娘都做不了这么好看。” 寿宁公主一把摘下一朵牡丹花,瞥了淑宁公主道,“只是一套裙裳而已,说的这么没见过世面,也不怕丢人!” 说完,把手里的牡丹花往地上一扔,去了凤鸾宫。 半道上从宫女那里得知皇上顺了苏锦的意,同意和北漠通商。 寿宁公主跑去找皇后道,“母后,父皇她也太宠着镇北王世子妃了!” “咱们大齐和北漠通商,这是朝政,他竟也允许镇北王世子妃掺和进来!” 皇后也听说了这事,心底正堵着气呢。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 镇北王世子妃连后宫都算不上。 到底是父女连心,皇上宠着她呢。 这还没认祖归宗就这样了,等做回公主,只怕连朝堂上的事都要管上了。 皇后坐在凤椅上,端起茶盏,氤氲茶气正好掩盖她眸底的寒气。 不能再留着那祸害了。 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出宫,穿过闹街去东乡侯府。 街道上,行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小摊贩交换声都高昂了许多,此起彼伏。 杏儿掀开车帘,苏锦正好望着外头。 一酒楼临窗处,一带着面具的男子站在窗户旁,看着那架熟悉的马车远远驶过来。 这边一驾马车往前跑。 男子嘴角往上勾起一抹弧度。 他胳膊稍稍抬起,摸着手腕,轻轻一转。 一根短针朝马车射过去。 马蹄子一仰,抬脚就往前狂奔而去。 刚刚还热闹的街道,登时乱成一团。 那惊马的车夫勒紧缰绳,可惜没什么效用,吓的他大叫,“快让让!快让让!” 马车内,迸发一阵尖叫声,声音尖锐的仿佛要穿破人的耳膜。 那架马车直冲苏锦的马车而来。 道路就那么宽,左右又有行人,根本避无可避。 苏锦的车夫是暗卫。 眼看着两驾马车就要撞上了。 他腾身而起,直接朝那匹奔驰的马冲过去。 抱着马头,脚底着地面,试图逼马停下。 脚从地面拖过长长的印子。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暗卫身子一侧,绊倒马脚。 马往前一跪,马车因为惯性前倾,把马车里摔的七荤八素的姑娘倒了出来。 那姑娘也是倒霉,直接从车辕上摔趴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凄惨无比。 而她赶马车的车夫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甩下马车了。 暗卫拍拍手,转身准备继续赶马车。 马车内,苏锦和杏儿不知道马车外的惊魂一幕。 苏锦也受惊不轻。 就在暗卫跑过去阻拦马车的时候,两根短针朝马车射过来。 苏锦打算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她刚往旁边一挪,那两根短针就从她后脑勺射过去。 要是她没有挪位置,她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苏锦望了尖叫,杏儿倒是叫了一声,淹没在街道的嘈杂声中。 杏儿猛然掀开车帘,望着暗卫道,“有人要刺杀我家姑娘!” 暗卫心头一沉,连忙过来,警戒的看着四周。 男子看着苏锦移到马车门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看着手腕上的暗器。 可惜,只有三根短针,刚刚全部用完了。 暗卫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他顺着短针的方向看到一扇敞开的窗户,但没瞧见有人。 暗卫坐上马车,准备离开,那边马车里的小丫鬟跳下来了,指着暗卫道,“你别走!” 声音有点耳熟。 杏儿掀开车帘一看,就看到了那丫鬟。 四目相对。 那丫鬟指着马车的手指曲了曲,放下了。 “怎么又是她们,真讨厌!”杏儿不高兴道。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文远伯府姑娘。 上回在金玉阁骂她家姑娘不长眼,坑了她三千两,也没把她怎么着,今天又碰上了。 她们马车出事,还差点撞上她们,还不许他们走。 知道是苏锦,丫鬟就不敢嚣张了,上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有多厉害,听得多了,就胆小了。 暗卫赶马车离开。 那丫鬟赶紧把自己疼的在地上打滚的主子姑娘扶起来。 扶了两回才站稳。 四下人指指点点,人群中还有之前在金玉阁围观了文远伯府姑娘招惹苏锦的大家闺秀。 “上回没有被抬回去,这回补上了,”那姑娘捂嘴笑。 马车内,那两根险些要了苏锦小命的短针一半射进马车内。 苏锦用绣帕夹着,用力才把短针给拔下来。 短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苏锦后怕连连。 后脑勺被射中,就是她医术再高,也没有办法自救。 苏锦都不得不信自己和杏儿福大命大了。 马车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杏儿飞快的钻出马车,看到林总管迎过来,杏儿道,“刚刚在闹街上,有人刺杀姑娘!” 林总管脸色一变,声音急切了几分,“姑娘没事吧?” 杏儿摇头,“姑娘福大命大没事。” 杏儿说完,转身去扶苏锦下来。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短针 苏锦手上拿着一小锦盒,从马车上拔下来的那两根短针就放在锦盒里。 上面有剧毒,苏锦不敢随便拿,万一扎了自己和杏儿怎么办? 苏锦把锦盒递给林总管,她道,“勇诚伯就是短针射杀的,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短针?” 林总管接过锦盒道,“我这就派人送去刑部对比。” 勇诚伯之死,他们一直怀疑是崇国公所为,只是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 崇国公杀了勇诚伯,杀了也就杀了,左右勇诚伯死不足惜。 可他胆敢对苏锦动手,就罪该万死了。 唐氏就在外院,听说苏锦差点被人刺杀,赶紧出来,拉着苏锦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唐氏的紧张,苏锦心底暖洋洋的,她道,“娘,我没事。” “可吓死娘了,”唐氏后怕道。 “到底怎么回事?” 她望向杏儿。 论阐述的真实性,绝对没人比的过杏儿的。 杏儿忙把街上发生的事禀告唐氏知道,然后道,“那文远伯府的姑娘可讨厌了,上回在金玉阁,姑娘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的丫鬟就骂姑娘不长眼,刚刚碰上她,姑娘又差点被人害死。” 对于招惹了她家姑娘的人,杏儿只有讨厌,唯一例外的只有北漠公主。 文远伯府姑娘? 唐氏眉头拧的紧紧的。 苏锦不想说这些事惹唐氏担忧,她道,“娘,我没事,您别担心,府里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事?” 东乡侯府和别的府里不同。 大门口是最清净的地方,极少看到丫鬟小厮的。 今儿明显有点不寻常。 唐氏道,“你大哥和云王府拂云郡主的亲事定下了,就在六天后,娘在和你伯母拟名单,请大家来参加你大哥的喜宴。” “怎么快?”苏锦诧异。 “一点都不快啊。” “我都等的不耐烦了,”苏小少爷跑过来道。 苏锦敲苏小少爷脑袋,“又不是你娶媳妇,你不耐烦什么?” “我是替大哥等的不耐烦,”苏小少爷涨红脸道。 他迫不及待需要盟友。 东乡侯府也需要一两个性子温柔的人。 他还想看看自己精心准备的题目效果怎么样。 还要六天啊! 苏小少爷心急如焚。 苏小少爷不知道,他盼望着日子飞逝的时候,还有人巴望着时间过慢一点儿,越慢越好。 太后只给镇北王府一个月时间查清假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 前些日子还有人来镇北王府浑水摸鱼,随着时间过去,来王府碰运气的几乎没有了。 什么线索都没有,时间就这么消逝,岂能不着急。 李总管都着急的上火牙疼了。 唐氏忙着筹备苏崇的喜宴,苏锦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吃了午饭,便带杏儿回府了。 唐氏不放心,让林总管护送她回镇北王府。 苏锦前脚走,后脚东乡侯就回府了。 唐氏把苏锦遇刺的事和他一说,东乡侯脸阴沉沉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祭天祈雨那天,苏锦吃了添了荔枝的糕点起了一脸的红疹,东乡侯就怀疑这不是单纯的意外,是有人在故意试探。 可他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这事,下手之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今日又向苏锦下手,分明是要除掉他女儿。 “看来不能再瞒下去了,”唐氏担忧道。 “等崇儿喜宴过后,我就向皇上禀明,”东乡侯道。 隐瞒是为了保护女儿,可如果东乡侯府的势力震慑不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那就只能换个能震慑的住的。 别的他们赌的起,几个孩子的性命,他们赌不起。 林总管护送苏锦回府半道上,谢景宸骑马赶来。 他随王爷去军营了,回了王府才知道苏锦在街上险些遇刺的事,不放心的他,赶紧过来。 知道侯府忙,苏锦掀开车帘望着林总管道,“林叔,你回去吧,有相公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林总管也知道不会有事。 才在闹街上暗杀过,不会这么快就再一次下手,可今儿的情况太凶险了。 有谢景宸陪着,林总管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景宸陪在马车左右。 回了府,暗卫才道,“射向马车方向银针的应该是附近酒楼的窗户射出去的,属下去查过,当时在那间屋子里的是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暗卫顿住,欲言又止。 谢景宸问道,“有话就说。” “那戴面具的男子穿了一袭黑色锦袍,脚上的鞋子是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属下详细询问了下男子的身形,和……二少爷极为相似,”暗卫道。 谢景川? 谢景宸脸寒如霜。 那短针林总管让人送去刑部对比,和苏锦猜测的一般无二,的确和要勇诚伯小命的短针一模一样。 崇国公是南漳郡主的表兄,也就是谢景川的表舅。 他们有一样的短针合情合理。 只可惜,没能当场抓住男子,摘下他的面具,仅凭着猜测是奈何不了谢景川的。 不过二少爷倒是不怕死,勇诚伯世子就是前车之鉴,没能要世子妃的命,却把自己个给搭了进去,他还敢招惹世子妃。 苏锦捧着茶盏,脸上不带一丝温度。 她从来没想过要谁的命。 可一个个对她,却出手毫不留情。 今儿这笔账,她记下了。 …… 苏锦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差点被杀,接下来几天,谢景宸都允许她出门。 苏锦也没事,就待在府里,哪都没去。 不过却是有空登门。 文远伯夫人带着谢礼来王府,感谢苏锦的车夫拦下文远伯府的马车,马车才没有横冲直撞,伤到无辜之人。 苏锦对文远伯府大姑娘的印象很差,一点都不想见文远伯夫人,但人家是来道谢的,没有把人轰走的道理。 丫鬟领着文远伯夫人到了沉香轩,看到苏锦,文远伯夫人笑道,“说来我文远伯府有今日还多亏了东乡侯相助,世子妃从小在青云山长大,小女又谁我在永州,一直没见过,不然该成为一对好姐妹的。” 呸! 杏儿差点没忍住要喷文远伯夫人了。 她家姑娘会和她女儿成为好姐妹? 她家姑娘又没有眼瞎! 苏锦有点诧异,没想到文远伯府和她爹东乡侯还认识,那在东乡侯府杏儿提到文远伯府,她娘怎么什么都没说啊。 文远伯夫人见苏锦没反应,她道,“难道东乡侯没和世子妃提过文远伯府吗?” “没有,”苏锦如实道。 “……。”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迎亲 气氛登时就尴尬了起来。 文远伯夫人脸都涨红了,显然是没遇到过像苏锦这么实话实说,不带转弯的姑娘。 好歹给她和文远伯府留两分颜面吧? 苏锦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客气的说了几句,文远伯夫人也还算有眼色,没多待便走了。 碧朱送文远伯夫人离开。 屋子里,杏儿望着苏锦,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侯爷怎么会帮文远伯府呢?” 苏锦摇头。 要不是文远伯夫人拿这话套近乎,她还真不知道。 文远伯夫人虽然登门道谢,但言语间根本没觉得暗卫帮了多大的忙,只是碍于面子才来的。 这样的人,她没叫人直接扔出去就不错了,她爹怎么可能看的上眼,难道是文远伯人不错? 王妈妈迈步进屋,正好听到杏儿的问话,她笑道,“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世子妃不知道很正常。” 杏儿一喜,飞快道,“王妈妈知道?” “不只是我知道,府里年纪大点的都知道,”王妈妈笑道。 苏锦更好奇了。 王妈妈替她解疑,“十几年前,那会儿世子妃的父亲东乡侯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文远伯府也不在京都,驻扎在随州,后老文远伯被冤枉通敌,老文远伯被斩首,文远伯府一家被判流放千里。” “当时的文远伯府大姑娘逃了,以丫鬟之名逃进京替父伸冤,被关进了大牢,东乡侯和崇国公打架入狱,碰巧在大牢里救了她,又和先崇国公世子一起帮那姑娘查清文远伯府被冤枉一案,还了文远伯府清白,不然这世上哪还有文远伯府?” 杏儿听得两眼闪亮,“好厉害的姑娘。” “可不是厉害,一个姑娘,孤身一人进京替父伸冤,只可惜……。” 王妈妈叹息一声。 “可惜什么?”苏锦好奇道。 “可惜福薄了些,在出嫁的路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坠崖而亡。” 杏儿一脸惋惜,“怎么就死了呢。” 王妈妈苦笑一声,“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多的是。” 想到自己那苦命的主子,王妈妈就心如刀绞。 想自己主子了,王妈妈就去流霜苑看看。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双目失明,腿脚不便的凄惨模样,她心里才能痛快点。 怕王妈妈陷入伤感,苏锦转移话题道,“王妈妈来找我是?” 王妈妈擦掉眼角泪花,把手里拿的礼单递给苏锦道,“王妃让我送礼单来给世子妃过目,再和世子妃说一声,过两日,她和你一起去东乡侯府喝喜酒。” 自打被送给王爷,进了镇北王府,王妃已经足足十五年没有迈出王府一步了。 之前王爷请旨册封她为王妃,她理应进宫谢恩,并听皇后训诫的。 因王妃身怀有孕,这些通通都省了,也没人敢找茬。 若不是苏锦,王妃这会儿还说不了话,容貌被毁,善良的人总记人恩情,苏崇是苏锦的大哥,他迎娶云王府拂云郡主,王妃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 何况养了这么多天,她已经没事了,也该出去走走。 王妃给面子,苏锦当然不会不同意了,有王爷陪着,肯定出不了岔子,何况是在东乡侯府。 至于礼单,苏锦都觉得礼重了。 “王妈妈代我谢谢母妃,”苏锦笑道。 …… 转眼,就到了苏崇迎娶拂云郡主的日子。 这一天,晴空万里,天蓝云白。 因为和王妃一起去东乡侯府,所以苏锦就没有起那么早。 结果等她去前院,王妃已经等她好一会儿了。 苏锦,“……。” 王妃的脸已经恢复差不多了,除非盯着看,否则看不出她脸上还有伤疤。 除了南漳郡主和南安王妃她们,还真没有什么外人见过王妃的容貌,连唐氏和东乡侯都没见过。 这也算是苏锦嫁给谢景宸后,王妃第一次见亲家。 东乡侯府大喜,张灯结彩,喧嚣热闹。 苏崇是东乡侯府大少爷,更是崇国公府大少爷,飞虎军少将。 不论哪个身份,百官都要给面子到场的。 苏锦到东乡侯府时候,苏崇刚到云王府,身上系着大红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唯一的妹妹就要嫁人了,云王世子依照习俗,找了几个世家少爷帮忙为难苏崇,让他知道,他妹妹不是那么好娶回去的。 苏崇不惧拦路,何况还有南安郡王他们帮忙。 从文到武,云王府出什么招,苏崇接什么招,南安郡王他们站在一旁,无用武之地。 这也就是苏崇大喜之日,这要是平时,这么优秀的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留给他们,那肯定是要群起而攻之的。 苏崇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 云王世子的帮手一个个败下阵来。 南安郡王摇着折扇道,“该放行了吧?” “别急,还有最后一关,”云王世子笑的温文尔雅。 “还有?”南安郡王笑了。 “十八般武艺,文的武的都端上来了,还有什么难题?” 云王世子抬手,云王府的小厮抬了两箩筐胡葱出来。 “这道题很简单,把胡葱切了,”云王世子嗓音有点飘。 苏小少爷出的题是古怪的刁钻啊。 云王世子亲身试验过。 一点难度没有。 就是让你眼泪横流。 南安郡王拿起一胡葱,掂量了下道,“不就切一箩筐胡葱吗,这也能叫题?” 说着,他拿起箩筐里的刀,刷刷刷的在手上切起来。 英俊潇洒。 切出了庖丁解牛之势。 只是等味道一散开。 南安郡王就嘴角狂抽了。 姥姥的。 辣眼睛啊。 这是谁出的题,也太馊了点儿! 没有这么刁难人的! 云王世子憋笑,抬手道,“请吧,别误了吉时。” 苏崇,“……。” 他望向楚舜他们。 南安郡王把菜刀扔给苏崇。 然后站到箩筐旁。 他们能帮忙的只是扔胡葱。 一个接一个。 苏崇手起刀落,把洋葱切开。 要命的,喷嚏不止。 眼泪直流。 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儿,车帘掀开一角,叠着三颗小脑袋。 沈小少爷最下,九皇子最上,苏小少爷在中间。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扫兴 九皇子低头道,“苏阳,要是被你大哥知道,这馊主意是你给云王世子出的,非打死你不可。” 苏小少爷笑的两眼弯成月牙,阳光下,眼底闪烁着光芒。 随手挖的坑,成功捕捉到了猎物,那种心情没法言语啊。 “你知道我爹为什么让小厮联手揍我大哥吗?”苏小少爷问道。 “为什么?”九皇子不解。 “我爹说过,一个优秀的人,如果不时不时的受点打击,让他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就会沉溺在赞美中慢慢变的骄傲。” “而骄兵必败。” “适度的打击能让人谦逊,这是我娘说的。” “我娘说我爹年轻的时候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一直这么谦虚努力。” “……???”九皇子有点懵,这努力他能理解,这谦虚不知从何说起? “你看我大哥,赢的那么轻松,我得让他知道是有难题能难住他的。” “而且这个难题是我出的,”苏小少爷一脸得意道。 沈小少爷望着苏阳,“可大堂兄打你,你都还不了手。” 苏小少爷,“……。” 打击来的太快太迅猛。 扎了心窝子了。 “大喜日子,你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苏小少爷绷着小脸道。 九皇子,“……。” 沈小少爷,“……。” 远处,苏崇切了半箩筐胡葱,转身揉眼睛。 云王世子担心了,“没事吧?” “没事,我缓缓再切,”苏崇眼睛睁不开。 “……。” 先前没帮忙,那是不需要。 这回是真的需要南安郡王他们帮忙了。 四人帮忙切胡葱,速度就快很多了。 却也花了一刻钟时间过关。 而且胡葱切多了,身边沾了胡葱味。 把菜刀放下后,南安郡王嗅着身上道,“得,全是胡葱味儿,我感觉自己就是一颗行走的大胡葱。” 楚舜憋笑,拍着南安郡王肩膀揉眼睛道,“你就算了,苏兄才是带着胡葱味的新郎官,估摸着还是史上第一位。” 苏崇,“……。” 味儿有那么大吗? 苏崇闻了闻。 连忙把脸移开了。 熏的慌。 等见了拂云郡主,苏崇觉得胡葱也没什么不好的。 拂云郡主顶着沉重的凤冠,一个大喷嚏,直接把自己打到苏崇怀里去了。 还没有出云王府,就能抱到自己的媳妇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心情不要太美好。 拂云郡主“投怀送抱”,苏崇就没放开了,抱着媳妇就走。 众人,“……。” 云王世子,“……。” 他还等着背妹妹出门上花轿呢,敢情没他什么事了? 云王世子上前阻拦,结果被南安郡王拦下,“切胡葱是谁出的馊主意,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刚刚手不小心碰到下眼睛,眼泪流到现在,那感觉怎一个酸爽能形容? 还有往他伤口上撒盐的,拍着他肩膀道,“苏大少爷娶媳妇,郡王爷竟然这么感动,果然是兄弟情深啊。” 情深你妹!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揍人,没别的了。 云王世子想了想,还是把出招的给卖了,没办法,南安郡王拽着他,不说不让走。 “是苏小少爷,”云王世子道。 “……。” “他才多大点儿,整人的方式五花八门的,都是跟谁学的?”南安郡王松手道。 云王世子给不了他答复。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忘了?东乡侯府的传统是自学成才。” 南安郡王,“……。” 无法反驳。 苏崇把拂云郡主抱出府,塞进花轿内,就骑上马背,朝云王世子作揖告辞。 自家妹妹就这么被人给娶走了,云王世子心底颇不是滋味儿。 楚舜安慰他,“妹大不中留,你也别舍不得。” “实在气不过,你也挑个别人家的妹妹娶了。” 云王世子,“……。” 能把安慰安成催婚的,整个京都估摸着也就这几个了。 远处,马车还停在那里,看着花轿走远,苏小少爷道,“回府了,回府了。” “你不跟去看看?”九皇子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苏小少爷道。 把车帘放下,小厮坐到车辕上,赶马车离开。 苏崇要带着花轿绕京都一圈,才回东乡侯府。 而东乡侯府喜气一片,最高兴的莫过于崇国公府大太太,眼眶红着,鼻子酸涩。 这一天,她盼的太久了。 当然,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比如崇国公府。 苏崇虽然在东乡侯府办喜宴,却是崇国公府大少爷,迎娶的也是他们崇国公府大少奶奶。 崇国公身为二叔,不能不露面,可自家侄儿娶媳妇,却在别人家办喜宴,这算怎么回事? 要说别人家吧,偏生这府邸才是真正的崇国公府大宅! 坐在那里,崇国公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在背后笑话他的,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叫他如坐针毡。 崇国公还好点,崇国公夫人才叫愤怒呢,还不能表现在脸上。 拂云郡主本来是她看中的儿媳妇,被苏崇截了不算,崇国公府公中掏了聘礼钱,喜宴还在东乡侯府办的! 看着唐氏笑容满面,和镇北王妃有说有笑,崇国公夫人是气的咬牙切齿。 王妃是王爷请封后,第一次人前露脸,今儿但凡来东乡侯府参加宴会的,哪个不给镇北王妃见礼,顺带套近乎?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当年王爷就是为了她拒娶南漳郡主,深情了十几年,如今刚认回来,就又有了身孕。 能有镇北王对她倾心相待,十几年如一日,岂能不叫人羡慕? 再想想自家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羡慕之余,备觉心酸。 正聊着呢,前院小厮进来道,“花轿快要到了!” “可算是要到了,”唐氏笑道。 过了没一会儿,鞭炮唢呐齐鸣。 鞭炮声中,花轿停下。 依照规矩,新娘下轿之前,新郎要射花轿。 小厮把弓箭递给苏崇。 苏崇拉弓上箭。 三箭齐发。 三只箭射中花轿,满堂喝彩,夸苏崇有其父遗风。 先崇国公世子的弓箭术之高,有“鹰眼”之称,可不是盖的。 把弓箭随手扔给了小厮后,苏崇就踢轿帘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房梁 领着新娘进府,迈火盆,跨马鞍,进正院。 苏崇生父过世,生母还在人世,养父母也皆在。 一个有生育之恩,一个是抚育之恩。 这高堂不好安排,所以坐高堂之位的是崇老国公和东乡侯。 崇老国公自打三年前出事后,就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崇国公府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崇国公打理。 这三年来,见过崇老国公的少之又少。 今儿苏崇喜宴,崇老国公最喜爱的嫡长孙娶亲,老人家高兴,一定要出来见见。 他老人家这么点要求,没人会拒绝。 只是一个征战沙场的老将军,缠绵病榻三载,骨瘦如柴,令人唏嘘。 看着苏崇和拂云郡主对拜,崇老国公眸光湿润,“好,好……。” 他连吐了两个好字。 所有人眸光都望着他。 崇国公脸色变了一瞬间,随即起身,高兴激动道,“父亲能说话了?” 崇老国公没搭理他。 崇国公有些难堪,望向东乡侯,“老国公能开口说话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带着了责问的语气,东乡侯蹙眉。 崇国公府大太太过来道,“老国公是看霆儿娶妻高兴,才说了两声好,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老国公说话。” 崇国公没再说什么,毕竟崇国公府大太太递了台阶过来,他要再揪着不放,喜宴闹出不愉快来,崇老国公该恼了。 这时候,司仪高呼,“礼成,送入洞房!” 远处,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为什么叫洞房?” 这个问题把苏小少爷难住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洞房。 看着人走远,他反应过来道,“快点走,快点走。” 他一溜烟从人堆里挤出去,朝新房奔去,身后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跟着跑。 沈小姑娘一瞥头,就没看到自家两堂兄了。 她追在后面跑。 她人小,跑的不快,丫鬟怕她摔着了,只能抱着她跑。 沈小姑娘到了新房前,推门进去。 举目四望,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 “人呢?”沈小姑娘有些害怕了。 刚刚明明看到他们跑进来的。 只见床单抖动,九皇子露出一脑袋来,“快找地方躲起来。” 沈小姑娘要蹲桌子底下,可是一个人害怕,她跑九皇子身边,也钻床底下去了。 沈小姑娘不解道,“为什么要躲床底下?” “待会儿闹洞房啊,”九皇子道。 “怎么闹啊?”沈小姑娘问道。 “放鞭炮,”九皇子说完就懵了,鞭炮呢? “我害怕,”沈小姑娘要爬出去了。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九皇子拉住她,“你别怕,我们跑的太急,忘记拿鞭炮了。” 九皇子,“……。” 沈小姑娘高兴的点头,她要说话。 “嘘,别说话,”九皇子阻拦道。 沈小姑娘连忙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一点声音出来。 屋外有说话声传来,南安郡王他们过来把苏崇拖走了,“先去喝酒。” 进来的只是拂云郡主,喜娘扶她进来坐到床上。 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 九皇子和沈小姑娘趴在床底下,那叫一个煎熬啊。 没人告诉他们闹洞房要等这么久啊,胳膊都趴酸了。 九皇子动了动身子,沈小姑娘跟着动了动。 顶着沉甸甸凤冠坐着的拂云郡主也有点坐不住了,她稍稍动了动,床上摆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噼里啪啦作响。 一颗桂圆掉下床。 一只小手伸出来,飞快的把桂圆捡了。 饿啊。 本来以为一会儿闹完洞房就能去吃东西,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九皇子把桂圆剥了,准备塞嘴里,一瞥头就看到沈小姑娘望着他。 一双漆黑圆溜溜的眼睛,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漂亮极了。 “给你吃吧,”九皇子递给沈小姑娘。 沈小姑娘嘴张开,九皇子把桂圆塞进去,她笑眯了眼,“真好吃。” 把桂圆核吐出来,沈小姑娘意犹未尽道,“我还想吃。” 九皇子也想吃啊。 可是一爬出去就露馅了。 “再忍忍,一会儿给你拿,”九皇子道。 沈小姑娘就乖乖忍了。 不能坏了他们的事,不然以后就不带她玩了。 这一趴,又是半天。 沈小姑娘已经趴着睡着了。 九皇子摸着地上的绸缎,也不知道只隔了一层薄纱,睡一会儿会不会受凉? 他挪了挪,把自己的那一半薄纱给沈小姑娘盖上,然后继续趴着。 盼星星,盼月亮,才把苏大少爷给盼来。 挑盖头,喝交杯酒,吃生饺…… 等喜娘退下,苏崇坐回床上,准备亲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涨红了脸,一手挡着苏崇,一手指着床底下。 床底下有人躲着啊! 苏崇拍拍床,“快出来!” 九皇子吓了一跳,他怎么就暴露了? 难道是他刚刚后脑勺磕到床板的声音太大了? 九皇子从床底下爬起来。 苏崇见是他,道,“还有两个呢?” 九皇子摇头。 苏崇眸光一扫,“我知道你们在哪儿,快出来。” 躲在衣柜里的沈小少爷也有点扛不住了,一心虚,主动从里面出来了。 就差苏小少爷一个了。 苏崇喊了两声,没人应他。 他就知道自家弟弟是最顽固的。 苏崇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问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阳儿人呢?” “他……。” 沈小少爷才说了一个字,九皇子把沈小少爷拉走了,“他说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 两人跑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苏崇没在屋子里找到苏小少爷,琢磨了下掘地三尺是什么意思。 他坐回床上,拂云郡主红着脸望着他,“你怎么不找了?” “他应该不在屋子里,”苏崇道。 不在屋子里,他掘地三尺肯定找不到。 他这弟弟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以为他肯定在屋子里,结果他偏不在。 拂云郡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苏崇看着她,飞快的亲了她脸颊一下。 拂云郡主脸红成猴屁股。 苏崇还要再亲,一道急切声音传来,“啊!我还在呢!我要出去!” 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苏小少爷抱着房梁不撒手。 苏崇,“……。” 拂云郡主,“……。”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领赏 苏崇脸一红,站起来,瞪着苏小少爷,“你怎么上的房梁?!” “我踩在凳子上,他们拉我上来的,”苏小少爷如实道。 不在地上,自然掘地三尺找不到。 “我下不去了,”苏小少爷着急道。 苏崇伸出胳膊,“跳下来。” “大哥,你可要接住我啊,”苏小少爷道。 他纵身一跳,苏崇就把他接住了。 拎着苏小少爷走到门口,把门一打开,把人扔了出去,再把门关上,动作行云流水。 苏小少爷就惨了。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摔的呲牙咧嘴的疼。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跑过来扶他起来,“你怎么也暴露了?” “我是自己待不住了,”苏小少爷道。 “我要知道闹洞房这么不好玩,我还不如去吃酒席呢。” 本来是要拿鞭炮闹洞房的,结果一个指望一个,谁都没拿。 苏小少爷拍着身上的灰土,准备去吃饭。 出了院门,苏小少爷问道,“小堂妹呢?” “坏了,她还在床底下睡着呢,”九皇子道。 “……。” 屋内。 把三小麻烦轰走后,苏崇就放心的圆房了。 抱着拂云郡主往床上倒。 刚亲上,砰砰敲门声传来,“大哥,大哥,你快把小堂妹也扔出来。” “小堂妹也在?!”苏崇嗓音有点飘。 “她在哪儿?!” “在床底下。” 苏崇把床单一掀开,小堂妹睡的正香。 苏崇一脸黑线。 圆个房,简直要过五关暂六将。 把小堂妹从床底下拉起来,抱出去交给丫鬟。 回来后,苏崇有心里阴影了。 桌子底下、柜子、天花板…… 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一遍,确定没人,方才放心。 苏崇借喝醉了酒,早早的就回了屋子,前院的酒席却是还没散。 南安郡王他们帮苏崇陪酒,个顶个酒量都好,也不知道喝趴下多少人。 过了一刻钟,酒宴就吃差不多了。 再晚些,到时候这些来参加宴席的大臣和夫人还没有回府,就碰到宵禁了。 大家纷纷同东乡侯告辞。 王爷和王妃回府,苏锦还舍不得走,望着谢景宸道,“能不能在东乡侯府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谢景宸,“……。” 这女人真是够了。 在镇北王府,都没有这么询问过他意见。 在东乡侯府,当着她爹娘的面问他。 他能说不行吗? 他要敢说,估计就被东乡侯府的人扔出去了。 “都听你的,”谢景宸温柔道。 “……。” 苏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喜日子,能不能好好点头! 王爷和王妃对苏锦和谢景宸留宿东乡侯府一点意见没有。 只要安全,住哪儿都行,他们没有那种成亲后不许回娘家住的规矩。 然后—— 苏锦就不回去了。 杏儿是最高兴的,她还以为姑娘嫁了人,就再没机会回东乡侯府住了呢。 迎客慢,送客就快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热闹的东乡侯府就安静了下来,丫鬟小厮收拾宴席。 唐氏累的揉肩膀,连她都这么累了,何况是崇国公府大太太了。 “大嫂累了一天,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林总管就行了,”唐氏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也的确扛不住了。 今儿得早些歇息,明儿媳妇敬茶,不能来迟了。 崇国公府很大,虽然苏锦是临时决定就在东乡侯府住,但住处是早就备好的。 怕哪天苏锦回来,小住一两日,院子都收拾的很干净,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泡了个热水澡后,苏锦就上床歇下了。 知道她乏了,再加上是在东乡侯府,谢景宸没有闹他。 一夜好眠。 第二天,苏锦精神抖擞。 洗漱过后,便去了正堂。 崇老国公他们都在了,等苏崇领着拂云郡主过来敬茶。 两人来的有些晚,尤其是拂云郡主,她的胆小,苏锦是早有见识,面红耳赤的叫人怀疑她脸上打翻了胭脂盒。 东乡侯府敬茶可没有苏锦当初敬茶时那么多时,喝了茶,给了见面礼。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只是敬茶,敬过东乡侯他们还不够,还有列祖列宗,还有崇国公府一大家子,冀北侯府肯定也不能少的。 今儿一天,够苏崇和拂云郡主忙的。 苏锦没待多久,毕竟在侯府住了一夜,吃了早饭后,待了半个时辰,便和谢景宸坐马车回去。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一趟回去的是有多凑巧,仿佛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一般。 马车到镇北王府的时候,苏锦掀开帘子看车外,正巧见到一丫鬟拉着一老者往前走。 那丫鬟是红缨,老者苏锦也有点印象。 一堆人来王府浑水摸鱼的时候,那老者远远的看着,和她视线撞上,当即移开走了。 这么一个老者居然和南漳郡主的丫鬟凑到了一起? 苏锦觉得有点不寻常。 她多看了几眼,发现红缨走的很快,脚步凌乱,老者有点跟不上了。 “怎么了?”谢景宸问道。 “那老人家之前就到过王府门前,应该是有事,”苏锦道。 谢景宸看了一眼,吩咐暗卫道,“把那老人家带过来。” 苏锦觉得有事,南漳郡主的丫鬟拉着那老人家跑,怎么可能没事? 暗卫过去拦人。 红缨不让。 暗卫望着老者道,“你来镇北王府何事?” “我,我是来领赏的,就告示上贴的事,我,我知道,”老者声音颤抖道。 暗卫身子一震。 镇北王府只贴过一张告示,就是查假老夫人的事。 这么多天,来的人不少,消息一个管用的都没有。 这老人家竟然知道? 那这人肯定不能让南漳郡主的丫鬟带走了。 暗卫请老人家和他走,红缨恼道,“这人是我先发现的。” “你要和我讲道理?”暗卫脸一冷,杀气外放。 红缨登时就怂了。 看着暗卫把老人家带走,红缨气的跺脚。 怎么就那么不凑巧,碰到世子爷和世子妃从东乡侯府回来呢。 不放心,红缨赶紧从侧门进府,跑回牡丹院禀告南漳郡主。 屋子里,南漳郡主正在喝茶。 红缨跑进去道,“郡主,奴婢刚刚在大门口碰到个老人家,拉着我问告示悬赏的事,他说他知道老夫人尸骨埋在哪儿。”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后山 南漳郡主看了红缨一眼,“知道这事的人不多的很吗?大佛寺都快被挖空了。” 假老夫人是在大佛寺出事的。 那些人知道这事,就来王府碰运气,说看到什么人挖坑埋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李总管就让人跟着去挖,也不知道在大佛寺挖了多少坑了,挖了填,填了挖,大佛寺是惧怕镇北王府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奴婢看他真像知道的样子,”红缨道。 “来王府的哪个不知道?”赵妈妈端糕点过来道。 红缨便不再说什么了。 暗卫赶马车,杏儿领着那老人家往前走。 等谢景宸下马车将苏锦扶下来,老人家胆小,不敢看他们。 李总管迎出来。 苏锦他们去了正堂,等丫鬟上了茶,才问那老人家道,“你当真知道当年的事?” 老人家惶恐的点头,“不,不敢骗世,世子妃。” 苏锦问的认真,李总管却不报希望。 这话他问了没有三百遍,也至少有两百遍了。 这老人家说的和那些来蒙混过关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说看到两小厮抬着麻袋挖坑埋人。 词都没换一个。 昨儿李总管还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有人居然挖了一副尸骨埋在大佛寺,然后来骗钱。 得亏他还有点眼力,认出了那是男子尸骨,不然真的要带回府安葬了。 李总管反省了下,老夫人如果在大佛寺就出事了,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早已经是一副枯骨。 仅凭一副尸骸,又如何辨认是老夫人? 那些人心狠手辣,挖坑埋人这样的事都是下人在做,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挖坑埋人的小厮肯定会被灭口,指不定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人知道老夫人埋在何处。 被骗的多了,李总管已经不信了,可苏锦信。 这老人家不是为骗钱而来,有胆量骗钱的人,不会这么胆小。 只有真正知道的人才会恐惧来王府,因为钱好拿,却不好花。 苏锦问他,“之前就见到老人家来过王府,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这回怎么来王府了?” 这一问,老人家就眼眶通红了。 “小儿顽劣,染上了赌博,被人打断了腿,钱财被他败光了,家中已经无米下锅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上回来,老人家也是为了儿子。 可是想到儿子赌博,再多的钱,也会被他败掉,保不齐还会没命,便没敢说。 这一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说,只是有可能会死。 不说是铁定熬不过这几天了。 人到绝境,就会想最后拼一把,所以他来了。 没敢直接登门,碰到个小丫鬟就拉着问了问…… 李总管不好直接说这老人家是骗子,望着苏锦道,“世子妃信他说的?” “他没有骗人,”苏锦道。 老人家胆小,但不心虚。 李总管一脸为难,大佛寺已经不愿意他们在胡乱开挖了。 苏锦也知道李总管的为难,她望着谢景宸道,“要不,咱们去大佛寺一趟?” 谢景宸点头。 马车是现成的,苏锦和谢景宸出府。 出府的时候,王妈妈追出来道,“也带我一起去吧。” 王妈妈去过大佛寺几回,回回失望而归。 但她相信世子妃。 她都往大佛寺,她岂能不去? 王妈妈要跟去,苏锦当然不会反对。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大佛寺。 大佛寺的人看到镇北王府来人都头疼。 大佛寺环境优美,来大佛寺的不仅来上香,还有欣赏风景的。 可自打闹出镇北王府老夫人三十多年前在大佛寺出事,被人李代桃僵后,大佛寺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镇北王府带人来挖坑,那些想镇北王府悬赏的两万两银子的也来挖坑。 大佛寺后山已经被挖的坑坑洼洼。 他们这些小和尚平日打坐念经,现在一大清早就带着锄头去后山填人家挖了没填的坑。 前脚复原,后脚又被人挖坑。 小和尚苦不堪言啊。 大佛寺后山埋了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事传开,去后山的香客就少了,谁也不敢从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坟头上踩过去…… 大佛寺只盼着这事能早日有结果,还大佛寺一个清净。 大佛寺已经决定镇北王府再来人乱挖,就出来阻止。 阻止了镇北王府,那些想碰运气的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止是李总管,还有苏锦和谢景宸。 要是谢景宸还好说,碰到苏锦,大佛寺住持就不敢开口了,毕竟镇北王世子妃是捏了大佛寺把柄的人……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往后山走。 小和尚望着住持道,“不阻止吗?” 住持脸有些挂不住,“你去盯着点儿。” 小和尚,“……。” 小和尚不敢不听话,只能跟着去了。 不过没一会儿,小和尚就跑回来了,道,“住,住持,他们要挖后山的假山。” 住持,“……。” 挖地就算了,连石头也要挖?! 住持匆匆敢过去,其他和尚阻难王府小厮,不让动假山。 这假山立在这里快三十年了,怎么能让他们挖开? 住持过来,几个和尚护着假山道,“住持,他们一定要挖开假山。” 住持双手合十,念佛号,“还请几位施主见谅,这假山不能挖。” “有什么不能挖的?”杏儿问道。 “……。”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能挖的,只是兴师动众了些。 住持看向李总管道,“这位施主带人进后山挖了二十多回了,别处地挖了也就算了,这石头沉重,是老住持亲自挑选了摆在这儿的,与我大佛寺风水相关,轻易动不得。” 苏锦望着住持道,“一定不能动吗?” 苏锦就是问问,人家要不让挖,也不能来硬的,毕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人的骸骨就在石头底下。 但这话听在住持的耳朵里那就是威胁了。 他说不能,苏锦就把大佛寺用假签坑人的事抖出来。 理亏于前,心虚啊。 可这石头真不能动…… 住持一脸为难,苏锦望着他道,“不移动,挖洞总行吧?” “……多谢施主体谅。”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体谅 苏锦不只是体谅他,也体谅那些搬石头的小厮。 这石头太大了,不是那么容易移开的。 而据老者辨认,老夫人的尸骸在石头偏右上角,尸骸占不了多少地,挖地洞就行了。 大佛寺的和尚让开,李总管就带人开挖了,起初很用力,挖地声哐哐作响。 等挖深一点,速度就慢了下来,骨头脆弱,万一不小心一锄头…… 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佛寺环境清幽,四周绿树浓荫,苏锦就站在树荫下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苏锦腿站的有些酸了。 杏儿正想吩咐小和尚端椅子来,小厮呼声传来,“有骸骨!” 谢景宸抬脚往那边走。 只见挖空的石头下露出一截白骨来。 大佛寺的和尚懵了,这不会真的是镇北王府老夫人的尸骸吧? 王妈妈鼻子酸涩,眼眶通红。 小厮把骸骨挖出来,一簸箕一簸箕的泥土抬出来。 泥土倒在地上,杏儿眼尖,过去把泥土扒开,捡起一只耳坠。 她还没看清楚,王妈妈一把把耳坠抢了过去,看着耳坠,声音哽咽,“是,这是老夫人的耳坠!” 老夫人坐马车出事后回府,耳朵上就只戴了一只耳坠。 老夫人说是马车颠簸的时候摔掉了,她还心疼了半天,因为这对耳坠是老夫人进京后,老王爷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玉镯、金簪、项链、耳坠中,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耳坠。 这耳坠的另外半只还在栖鹤堂。 这真的是老夫人…… 王妈妈痛哭之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厮吓着了,挖泥土时更加小心。 一整副尸骸都挖出来,确定没有落下,然后再把土填回去。 小厮们铲土的时候,从土堆里挖出来一块玉佩。 忙把玉佩捡起来,稍微擦了擦,就递给了李总管。 李总管又把玉佩擦了擦,看见玉佩后刻了个字:慧。 李总管把玉佩递给王妈妈道,“你看看这不是老夫人的玉佩。” 王妈妈擦干眼泪,接过玉佩,看了几眼道,“不是。” 假老夫人身上穿的是老夫人的衣裳,除了那一只耳坠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丢。 王妈妈很肯定。 苏锦和谢景宸面面相觑。 有那老者的指认和这只遗落的耳坠能证明这副尸骸就是王爷的生母,谢景宸的亲祖母。 那这块玉佩又是怎么来的? 谢景宸看了看玉石的质地,莹润透彻,绝非凡品。 假老夫人颠背进京,靠施粥才活下来,她身上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玉佩。 这块玉佩一定和老夫人出事有关。 顺着这块玉佩查下去,没准儿能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确认是老夫人的尸骸,李总管当即差人去军营禀告老王爷和王爷知道。 谢景宸差人买了楠木棺椁来,把老夫人的尸骸放进去,老王爷和王爷就赶到了。 王妈妈把洗干净用帕子包裹的耳坠递给老王爷过目。 看清耳坠后—— 老王爷身子一晃,没差点摔了。 这对耳坠是他花了半天时间精挑细选的,是他最用心送的一件礼物。 即便过了三十多年,老王爷还记得清楚。 老王爷眸光湿润,虽然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得知,心底还是一阵揪疼。 三十四年。 她死了三十四年,他才找到她。 王爷扶着老王爷,道,“先带母亲回府吧。” …… 镇北王府,牡丹院。 南漳郡主正在看账册,丫鬟跑进来道,“郡主,找到真老夫人的骸骨了。” 南漳郡主身子一怔。 “找到了?”赵妈妈不敢置信。 丫鬟连连点头,“依照世子妃带进府的那老人家说的,真的挖到了老夫人的骸骨,有老夫人的耳坠为证,这会儿老夫人的骸骨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怎么就找到了? 连他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就给找到了? 南漳郡主有些心慌。 “除了耳坠,还有什么?”南漳郡主问道。 “听说还有一块刻了字的玉佩,其他的就没有了,”丫鬟道。 南漳郡主不放心,吩咐赵妈妈道,“你快去崇国公府一趟。” 镇北王府小厮抬着棺材从大佛寺下来,真老夫人找到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京都。 崇国公老夫人有些坐不住凳子了。 端着茶的手都在颤抖。 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南漳郡主身边的赵妈妈来了。” “快让她进来,”崇国公老夫人声音颤抖道。 很快,赵妈妈就进去了。 不等赵妈妈行礼,崇国公老夫人就问道,“镇北王府当真找到了老夫人的尸骨?” 赵妈妈觉得崇国公老夫人是真着急了。 屋子里丫鬟婆子都还没有退下就直接问她。 赵妈妈看了一眼,崇国公老夫人才反应过来,摆手道,“都给我出去。” 等丫鬟婆子都退下,赵妈妈才点头。 “还查到什么?”崇国公老夫人急问道。 “没别的了,除了一块刻了字的玉佩,”赵妈妈道。 崇国公老夫人脸色大变,“刻……刻了什么字?!” 看着崇国公老夫人的脸色,赵妈妈眉头拧成一团。 真老夫人的玉佩,她怎么这么害怕? 不会那块玉佩是她的吧? 崇国公老夫人强自镇定下来。 不会。 不会那么巧的。 一定是她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 她丢的玉佩,怎么可能在镇北王老夫人手里?! “没事了,退下吧,”崇国公老夫人道。 赵妈妈也没多问,有些事没人说破,但大家心知肚明。 郡主让她来禀告崇国公府老夫人,也是默认了假老夫人的招供是真的,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就是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 现在还只是找到尸骸,难保哪天就找到证据了。 赵妈妈福身退下。 崇国公老夫人端起茶盏,只是手颤抖不止,一颗心抖成筛子。 脑子里当年那一幕挥之不去。 她没有靠近过真老夫人,只有那么片刻。 真老夫人突然从昏迷中醒过来,假老夫人掐她脖子,她帮忙摁住她。 就那么小会儿,难道就把她的玉佩给拽下来了? 可从大佛寺回来,那块玉佩就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挨揍 崇国公老夫人把茶端起来,心慌的她也没注意这茶水是丫鬟刚端上来的,她一口灌了,结果烫的她把茶盏都给扔了。 屋外的丫鬟听到动静,一窝蜂涌进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 “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赶紧退下,把门带上。 崇国公老夫人拿着佛珠,拨弄的飞快,认得那块玉佩的人没几个,三十多年,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换了几波了,没人能指认,除了…… 崇国公老夫人手一滞,大拇指缓缓拨过一颗佛珠后,随即拨弄的更快了。 …… 皇宫,朝华宫。 皇上站在大殿前,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画中人仿佛在对着他笑。 皇上就在画像前站在,仿佛沉浸在画中,与画中人相会。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后。 听到有动静传来,他瞥头望去,就见小公公跑进来。 “东乡侯来了吗?”福公公问道。 “还没有,”小公公摇头。 福公公按捺不住好奇啊。 东乡侯约皇上在朝华宫相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事。 福公公有点担心东乡侯会揍皇上。 当年东乡侯把云妃交给皇上的时候说过,如果皇上照顾不好云妃,他一定把皇上打的满地找牙。 云妃难产而亡,虽然不是皇上之过,可毕竟人死在了宫里。 当年东乡侯就揍过皇上两回,再来一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又等了半刻钟,才听到脚步声传来。 福公公瞥头,就看到东乡侯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皇上望着他,“你约我来这儿是要说什么事?” 东乡侯没有回皇上,而是望着墙上的画。 一个活生生的表妹交给他,最后就成了墙上一幅画。 东乡侯想活剐了皇上的心都有。 当年他保护不了云表妹,如今他能指望他保护锦儿吗? 皇上从东乡侯瞥过来的眼神里看到了嫌弃。 满满的嫌弃。 皇上心堵的慌。 云妃死了,他比谁都难过,如果知道生孩子会要了云妃的命,他宁肯她从未怀过身孕。 要说皇上也是倒霉,东乡侯正打算和他说云妃生孩子的事,还未开口,皇上先后悔不该让云妃怀身孕。 这话直接戳了东乡侯的痛楚。 他本来对皇上就一直隐忍,才没有揍他,皇上这话直接撞在了东乡侯的枪口上。 东乡侯没忍住,拳头一抬,朝皇上的脸揍去。 福公公和小公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皇上就被打了。 转了半圈,扑倒了供桌上,瓜果糕点摔了一地。 福公公,“……。” 小公公,“……。” 福公公还好。 小公公直接心肝颤抖了。 看到东乡侯揍皇上,他会不会被灭口啊?! 福公公忙拦着东乡侯,被东乡侯一把掀开。 东乡侯揪着皇上的龙袍把他拉起来,“你再说一遍!” 皇上擦掉嘴角的血迹,他已经被打懵了。 云妃不怀身孕,她就不会难产,不会死, 东乡侯不应该和他想法一样吗,为什么他会愤怒? 福公公堪堪稳住身子,又上前来,“有话好好说,人死不能复生啊。” 皇上再怎么样,那也是皇上,不是东乡侯能以下犯上的啊。 这要被崇国公他们知道,弹劾东乡侯一本,皇上不处罚他如何维护君威? 东乡侯脾气暴躁,但不是性子冲动之人,否则也不会忍到今天才把皇上叫到朝华宫来揍他。 要说福公公也是想不明白,昨儿东乡侯府大喜,苏大少爷迎娶拂云郡主过门,东乡侯正该高兴,怎么却偏偏脾气大呢? 总不至于是昨儿看到大少爷娶媳妇,想到了云妃出嫁吧,要想到,也该镇北王世子妃出嫁时就想到了啊。 揍了皇上一拳还不解气,东乡侯还打算补一拳,揪着皇上的衣领子道,“你知不知道锦儿她是……。” 话到嘴边,东乡侯忍住了。 这时候,一小公公走过来,看到东乡侯朝皇上挥拳头,吓的脸色刷白。 福公公见了道,“进来做什么?!” 小公公低着头,恨不得自挖双目道,“镇,镇北王府真老夫人的尸骨找到了……。” “找到了?”东乡侯蹙眉。 小公公飞快的点头。 东乡侯把皇上的衣领子松开,“改日再说吧。” 丢下五个字,东乡侯转身离开。 福公公赶紧过去扶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疼的呲牙咧嘴。 他是真疼。 自打做了皇帝,疲于处理朝政,年轻时候学的武功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了。 身体养的一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同样一拳头,年轻的时候只是红点儿,这会儿肿了。 还有东乡侯的武功也不是年轻的时候能比的。 福公公望着两小公公道,“今儿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我拔了他的舌头!” 两小公公齐齐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东乡侯迈出朝华宫,就发现有小公公躲在石灯台后面偷看。 东乡侯眼睛一扫,那小公公吓的转身就跑。 东乡侯倒也没有去追,转身离开。 小公公一阵风跑到凤鸾宫,把东乡侯进了朝华宫的事禀告皇后知道。 身为皇后,皇上的枕边人,皇上如此把一个死了十五六年的人放在心上,隔一段时间就去祭拜下,皇后是打眼底里不痛快。 不过想想南漳郡主,心底多少好受一点。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人还活了,活在眼皮子底下,日日扎自己的心。 云妃虽然活在皇上的心底,可她再也没法活生生的站在皇上的面前了。 可他们还有个孽种活在世上…… 皇后坐在凤椅上,面容狰狞的可怕。 宫女太监根本不太抬头。 想到什么,皇后眸底一抹杀气蹿过。 狰狞的脸上浮起一抹更可怕的笑容。 皇上就待在朝华宫,福公公差小公公去拿消肿的药膏来帮皇上涂上。 看着皇上肿胀的脸,福公公心疼道,“东乡侯他怎么能这样?!” 再怎么样,这也是皇上啊。 哪怕他不看人,也得给龙袍面子吧。 皇上摆手,“罢了,从知道他还活着,朕就猜到少不了一顿揍,只挨一拳头已经算不错了。” 福公公,“……。” 不敢抬头的小公公,“……。”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背影 皇上想的真开。 可他们觉得皇上想的太好了。 东乡侯分明是还想再揍的,是小公公赶来的及时禀告了镇北王府的事把他给打断了。 东乡侯找皇上来朝华宫,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揍皇上一拳头吧? 要是没一次出够气,下次继续打,皇上这一拳头就算是白挨了。 福公公觉得他还是比较了解东乡侯的。 只是皇上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肿,总不能一直待在朝华宫不出去吧。 东乡侯出了朝华宫,就直接回东乡侯府了。 唐氏迎上来道,“你和皇上说了?” “还没有,”东乡侯道。 唐氏叹息,“没说也好,红白喜事相冲不吉利。” “还是等镇北王府老夫人下葬了再说吧。” 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三五天了。 一旁假山处,苏小少爷露出一脑袋来,“娘,什么红白喜事?” “大人的事,你少问,”唐氏瞪眼道。 “……。” 说完,唐氏和东乡侯就走了。 留下两道背影给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站在一旁,都替苏小少爷心塞。 爹娘说走就走了,一点都没把他当回事。 苏小少爷也不在意,这要在意,早被活活气死了,习惯成自然。 “镇北王府真老夫人找到了,是白喜事,我知道,可哪来的红喜事?”苏小少爷好奇道。 沈小少爷摇头。 九皇子则道,“莫非是你姐姐怀了身孕?” 待在宫里,在九皇子的印象里,最大的喜事就是后妃有喜了。 苏小少爷白眼一翻,“我姐姐怀身孕,也用不着进宫禀告皇上啊。” 九皇子,“……。” 说的也是。 镇北王世子妃生孩子,和父皇又没关系。 苏小少爷望着走远的自家爹娘,凭着他敏锐的嗅觉,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镇北王府。 真老夫人的棺椁抬进府,安置在正堂里。 小厮扛着梯子把白绸挂在大门前的匾额上。 门口的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 白绸、白灯笼一挂上,气氛顿时就变了。 大姑奶奶,也就是刑部尚书夫人得知自己生母找到的消息,匆匆赶来。 自打假老夫人事情败露后,大姑奶奶就没再踏进王府一步。 老王爷病的那些天,大姑奶奶倒是想来探望,碰到王府大门紧闭,想进都进不了。 等她赶来,老夫人的灵堂已经摆好了,杏儿正和小丫鬟在那里烧纸钱。 大姑奶奶跪在地上,悲痛欲绝。 她望着王爷,“那贱妇呢,她该在母亲灵前俯首认罪!” 王爷没说话。 李总管道,“我这就让人把假老夫人抬来。” 自打假老夫人被抬进青霜院,除了送饭的丫鬟,还真没人进去见过。 三老爷、三太太倒是想进,但是婆子拦门不让。 这会儿两婆子把人抬出来,假老夫人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的人触目惊心,尤其是头发,白了大半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就是老夫人,谁敢相信? 不止老夫人变化大,丁老姨娘也一样,苍老了十岁不止。 假老夫人被抬进来后,婆子摁着她跪在灵前,丁老姨娘则直觉的多,老老实实的跪着。 大姑奶奶看着假老夫人那张她极力想讨好了二三十年的年,只觉得心像是被藤蔓给缠紧了,呼吸不畅。 做儿女的没有不想爹娘宠着爱着的,尤其是女儿,心思细腻,最能感受到爹娘的疼爱。 她能感觉到老夫人疼她远不及二姑奶奶。 老夫人虽然对王爷一般,可王爷多在外院,对争宠一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 大姑奶奶不知道因为老夫人更疼二姑奶奶,自己偷偷哭过多少回。 当初掉的眼泪如今都化成了恨。 她竟然奢望一个杀母仇人拿她当亲女儿疼爱?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如果她娘没死…… 如果活着的一直是她亲娘…… 大姑奶奶双眸模糊,浑身恨意涌动。 知道假老夫人被抬出流霜苑,三老爷匆匆出了南院。 这些天三老爷都住在书房的,也没有心思宠着雪姨娘了。 三太太也没有了争宠的心思,三房都从嫡出变成了庶出,王爷当众抖出假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三房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三太太只后悔一双儿女的亲事没有早早的定下,总想挑更好的,如今那些之前看不上眼的,如今看不上她三房了。 丫鬟禀告三太太道,“太太,老爷去前院了。” 三太太惨笑一声,“去了又能如何?” 他能把假老夫人变成真的吗? 三房大势已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该被外放,不是死在任上,就该死在半道上了。 三老爷到了正堂,就看到大姑奶奶在扇假老夫人巴掌。 啪啪的巴掌声,清脆悦耳。 三老爷脸色一冷。 不论老夫人是真是假,都是他亲娘,岂容的别人掴掌? 他一直觉得老王爷心狠。 老夫人再怎么样,也陪了他三十多年。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大姑奶奶的手腕。 大姑奶奶冷看着他,“放手!” 三老爷用力,大姑奶奶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朝着假老夫人就是一巴掌。 她就是要打她! 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三老爷想捏碎大姑奶奶的手,可惜,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大姑奶奶就是晾准了他不敢,才补了一巴掌。 三老爷把大姑奶奶的手甩开。 王爷走进来,望着三老爷道,“你要留下,就一起跪着吧!” 王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三太太进来,见他们僵持着,把三老爷拉走了。 等拉回南院后,三太太就后悔了。 因为三老爷一把甩开他,去找雪姨娘了。 三太太没差点气的原地爆炸。 雪姨娘在屋子里喝茶,看到三老爷进来,忙迎了上去。 看着雪姨娘娇媚的脸,三老爷烦躁的心方才平静了几许。 三老爷坐下喝茶,雪姨娘就陪他坐着。 作为儿子,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最痛苦的。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待了两刻钟,三老爷起身离开。 雪姨娘送他出门,站在回廊下看着他走远。 丫鬟站在一旁道,“姨娘怎么不拉拢他?” “现在还不到时候,”雪姨娘勾唇道。 “他还能比现在更惨?”丫鬟不信。 “虽然现在已经很不被人待见,但好歹现在还是个官,等他不是了再说。” 雪姨娘回屋后,继续抚琴。 凄哀的琴声,弥漫在南院上空。 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吊唁 镇北王府真老夫人找到的消息一阵风传开,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这一天,没什么人登门吊唁。 翌日,老王爷和王爷都没有上朝,皇上也没有上朝,挨了东乡侯一拳头,虽然用了药,但脸还是有点淤青。 一晚上没能消干净,皇上可不想给臣子看见,便罢朝一日。 镇北王府办丧事,皇上派了福公公来安慰,让老王爷保重身子。 昨儿没人登门,今儿来吊唁的大臣和夫人就多了。 王妃怀着身孕,红白喜事容易相冲,迎来送往的事便都交给了苏锦。 再者,王府中馈目前还是南漳郡主在管。 要说这事,南漳郡主也尴尬的很。 当年若不是假老夫人和太后关系好,内外夹击,王爷压根就不会娶南漳郡主。 一个假老夫人塞过来的女人,王爷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 再者,王爷既然在朝堂上直接了当的提到太后,必定是怀疑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之事和太后有关。 要真是太后是主谋,那南漳郡主在镇北王府的地位就更尴尬。 南漳郡主明显感觉到那些贵夫人待她没有以前那么恭敬熟络了。 众星捧月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她不止一次想甩手不管了,可管家权一旦扔出去,只怕就再没机会收回来了。 赵妈妈劝她,人生总有起伏,不必计较一时的高低,能笑到最后才是重要的。 南漳郡主这才耐着性子招呼宾客。 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连极少出门的唐氏都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镇北王府。 自打进京,唐氏进的府邸不过寥寥,昨儿苏崇办喜宴,今儿镇北王府办丧事,过来一夜就说病倒了,说不过去。 唐氏和东乡侯一起给老夫人上香。 东乡侯和王爷说话,唐氏则去见王妃。 她从正院出来,就看到了两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崇国公夫人走过来,她身侧还跟了个夫人。 看到唐氏走过去,那夫人眉头拧着,眸光一路尾随唐氏走远。 那身影和容貌怎么那么熟悉? 可要说认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见她不走,崇国公夫人问道。 “那夫人是谁?”文远伯夫人问道。 “那就是东乡侯夫人,”提到这几个字,崇国公夫人都在咬牙。 是东乡侯夫人?! 文远伯夫人心头一震。 好像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快的她来不及捕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转身望回去,可惜离的太远,看的更模糊了。 文远伯府回京后,他们夫妻曾备了厚礼登门拜访,可惜东乡侯府不见他们。 昨天崇国公府大少爷迎娶云王府拂云郡主,也没有给文远伯府送请帖。 京都权贵多,文远伯府算不上什么,他们知道。 可京都有爵位的人家也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就这么被忽视了,文远伯夫人心底很不痛快。 按说文远伯府和东乡侯府也没有结仇,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们? 崇国公夫人走远了,文远伯夫人抬脚追上。 祭拜完,文远伯夫人便和文远伯告辞了。 在镇北王府,她不止见到了唐氏,还见到了东乡侯,只是东乡侯的容貌和年轻时候天差地别,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文远伯夫人更纳闷了,“虽然过了十几年,容貌肯定有所变化,可东乡侯的容貌怎么变化的如此之大?” 她还不知道东乡侯服用过易容丸,文远伯虽然知道,但没有和她说过,道,“东乡侯容貌变化大是服用了易容丸的缘故。” “难怪了,”文远伯夫人道。 认识的东乡侯变的陌生了,不认识的东乡侯夫人反倒觉得熟悉,文远伯夫人都觉得可笑的很。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东乡侯夫人到底哪里给了她熟悉之感。 在软轿里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结果回了文远伯府,一脚迈过门槛,一道俏丽的人影从她脑海中闪过,她脚步一滞。 “是她!”文远伯夫人惊呼。 声音不止惊,还带了几分颤抖。 她突然惊呼,吓了文远伯一跳,“一惊一乍的!” “这里是京都,不是永州,注意点你伯夫人的身份!” 文远伯夫人气的拿两眼瞪他,“我怎么不注意身份了?!” “那你叫什么?”文远伯无力道。 他们一家在永州,是一家独大,无人敢惹,如今进了京都,还像在永州时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迟早给他惹祸上身! 文远伯夫人左右看看道,“我今儿见着东乡侯夫人了。” “见着就见着了,她也不值得你一惊一乍的,”文远伯不以为然道。 “可她像极了云初!” 文远伯身子一震。 “这怎么可能?!”他脱口道,声音拔高了几分。 “一定是看错了,云初她坠崖溺亡都十几年了。” 文远伯夫人也知道云初已经死了,“可她真的像极了云初,和年轻时候的云初至少有五分相似。” “当年咱们是找到了云初的尸体,可已经被水泡的面目全非,谁能保证那一定就是云初?” 文远伯夫人觉得她不会看错,更不会猜错。 可不论她怎么说,文远伯都不信,“你也不想想你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她要真是云初,能有镇北王世子妃那么大一女儿?” 文远伯夫人愣了下,好像也是。 一碗绝子药灌下去,她这辈子都没法再生了,哪可能生那么大一女儿? 听说东乡侯不止有一个亲生女儿,还有一亲生儿子。 看来真是她多心了。 “可她真的像云初……。” “行了!说的人心底发毛!” “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的是,疑神疑鬼的。” 文远伯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走远了后,想起来他们回京也有些时日了,也没有去祭拜下他那个妹妹。 文远伯让总管带人去把坟头的草除掉,他过两日去祭拜下。 文远伯的吩咐,总管不敢怠慢,当即带人出了府。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总管就跑回来了,禀告文远伯道,“坟墓被人扫过,还有新鲜水果和糕点,我们赶去的及时,竟还有个老婆子在偷祭品。” 文远伯愣住。 除了文远伯府,还会有谁去祭拜云初?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走水 东乡侯府门前。 江妈妈在来回踱步,神情焦灼不安。 等软轿停下,她忙迎了上去,唐氏见了道,“江妈妈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江妈妈道,“我刚刚去祭拜蝶儿,结果碰到了文远伯府的人过去……。” 怕被人发现,她慌乱的把祭品装食盒里,结果还是被人逮住了。 好在她还算机灵,糊弄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坏唐氏和东乡侯的事,回府后就一直等唐氏,把这事禀告她。 唐氏笑了笑,道,“倒是真巧了,我今儿撞上了文远伯夫人。” “夫人……。” 江妈妈担心。 唐氏扶着她胳膊进府,“京都就这么大,碰上是在所难免,总不能为了避开他们,就一直闭门不出吧?” “既然选择了回京,就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两人刚走远了百余步,身后过来一丫鬟道,“夫人,崇国公府老夫人来看望老国公了。” 东乡侯夫人回头望去,就见崇国公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进来。 对于唐氏,崇国公老夫人是没什么好脸色的,都没搭理她,就直接往崇老国公住的院子走去。 她也算是东乡侯府的常客了,东乡侯府只能阻止他们带走老国公,却没法阻止她来探望。 崇国公老夫人进屋的时候,正好碰到丫鬟端药过来。 “我来喂吧,”崇国公老夫人伸手道。 丫鬟便把药碗递给了她。 丫鬟松开手,崇国公老夫人手指一动,夹在两指间的东西掉进药碗里。 她转身,用汤勺轻轻搅动药碗,贤惠的喂给崇老国公服下。 …… 今天是真老夫人尸骸找回来的第三天。 苏锦早早的就起了,换了身素服,带着杏儿去前院。 谢景宸昨晚一夜未回,他是嫡长孙,昨晚陪王爷守灵。 本来苏锦也要陪着的,但是王爷没让。 甚至苏锦跪在蒲团上烧纸,王爷都几次侧目,欲言又止。 京都权贵多,今儿来吊唁的也不少。 正招呼着呢,宫里头来人了,一小公公来传话,让苏锦进宫商议通商的事。 这是明着说的,暗着还有一句:让世子妃随身带点祛淤青的药。 这话是对王爷说的。 王爷虽然没进宫,却是知道皇上脸“撞门上”的事。 宫里的药有这么差,几天还没好? 既然是进宫见皇上,苏锦自然不能穿一身孝服进宫,便回沉香轩换了套素净的裙裳,发髻上戴着白玉兰花簪,既不失礼又不张扬。 鉴于苏锦前些天才差点在街上死于别人暗器下,她进宫,谢景宸不放心,自己不便跟去,便多派了几个暗卫护送进宫。 暗卫送到宫门口,等苏锦出来,再护送回府。 刺客敢在大街上动手,却不能在宫里杀人。 苏锦坐马车进宫后,便有小公公领着去御书房。 半道上,过来一小公公道,“皇上在朝华宫,让你领着镇北王世子妃去朝华宫见他。” 小公公便领着苏锦往朝华宫方向走去。 苏锦记得杏儿说过,如果她们在宫里头闯了祸,就让她们跑去朝华宫躲着。 那是皇宫禁地,除了皇上,没人敢进。 安静的躲在那里等他们来救她就成了。 只听过朝华宫,苏锦还真没见过,一个不让进的地方,却在那里传召她。 苏锦觉得有点奇怪。 杏儿却高兴道,“皇上在朝华宫见姑娘,肯定把姑娘当自己人了。” 这样解释也行。 苏锦便跟着小公公往朝华宫走。 宫里四处都是人,到了朝华宫方向就清净了。 半晌都见不到个人影,偌大一个朝华宫前,也没看到个守卫。 小公公把宫门推开,望着苏锦道,“世子妃,朝华宫是禁地,没有皇上应允,奴才不能进去,您自己进吧。” 苏锦也没多想,迈步走进去,杏儿紧随其后。 虽然朝华宫是禁地,可里面打扫的纤尘不染,也没有那种久无人居的阴森之感。 苏锦朝大殿走去。 殿门紧闭,她推开门走进去,只看到一小公公站着门内,见到她,忙福身请安。 小公公退出去。 苏锦看到小公公,还以为皇上在里面,可等她进去,什么人都没见着。 “皇上人呢?”杏儿东张西望道。 她还喊了两声。 苏锦心底有不好的预感闪过,“怕是中计了!” 她转身就要出门,可惜小公公已经把门带上,并用绳子把门锁上。 杏儿砰砰敲门,小公公把绳子一拉,挂在门上的东西打开,里面的迷药扑簌簌掉下来。 杏儿呛了一下,人就倒地不起了。 苏锦捂住鼻子,飞快的往嘴里塞解毒丸,然而殿外有人往门上泼火油。 火折子一扔,火嗖的一下腾起来。 火燃烧下,迷药散的更快。 苏锦捂住鼻子,可她还是需要呼吸,不可避免的吸入了迷药。 眼看着门烧着要烧到杏儿了,苏锦能做的只是把杏儿拖的离门远一点儿。 刚拖到大殿正中央,脑袋一沉,人晕了过去。 天干物燥,再加上泼了火油,朝华宫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着朝华宫上空的滚滚浓烟中的火光,那些宫女太监都吓着了。 那是朝华宫方向啊。 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靠近朝华宫,怎么会着火呢,还着这么大的火?! 宫里走水了,侍卫赶紧带人去朝华宫灭火。 长春宫。 福公公在门外踱步,皇上今儿怎么回事,见了贵妃娘娘跟着了魔似的,大白天的就…… 他这心不知道怎么回事慌的厉害啊。 正担心呢,就听有公公喊走水了。 福公公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冲天的浓烟。 “遭了!是朝华宫起火了!”福公公吓白了脸。 朝华宫烧过一回。 把云妃的旧物烧的所剩无几,皇上震怒,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如今摆在朝华宫的是云妃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要是被烧了,皇上还不知道会怎么发飙呢。 “快去救火!”福公公喊道。 他则要进殿禀告皇上。 宫女拦门不让。 福公公一把将宫女推开,推门进去。 皇上脑袋昏沉沉的,正要起身,贵妃昏睡着。 福公公进去,看到皇上,连忙背对着,禀告道,“皇上,朝华宫方向走水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禁令 他不敢直接说是朝华宫,毕竟离的还有点远。 万一看错了,惹皇上白担心一场怎么办? 皇上心头一震。 他连忙下床来,只是头晕的厉害,又跌坐了回去,皇上揉太阳穴道,“你快去叫人救火!” 福公公不敢耽搁,赶紧跑去朝华宫。 进了朝华宫,就看到侍卫和公公在不遗余力的灭火,福公公声音颤抖道,“好端端的,朝华宫怎么会起火?!” “不知道,”小公公惶恐道。 “有人瞧见镇北王世子妃带着丫鬟往朝华宫方向来了。” 福公公脸色大变。 这回真是要命了,“那镇北王世子妃和丫鬟出来没有?!” “没见出来,”小公公摇头。 本来朝华宫着火就够福公公着急了。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和丫鬟还在里面。 朝华宫是禁地, 火势越来越大。 福公公急的来回踱步,小公公劝他,“只是瞧见镇北王世子妃和丫鬟往这边来,没准儿不是来朝华宫,公公别担心。” 福公公也觉得不应该是进朝华宫。 朝华宫里既没人,又没什么东西。 镇北王世子妃没有理由进这里。 可朝华宫附近也没有地方值得镇北王世子妃来一趟的啊。 镇北王府办丧事,她不待在王府里,跑进宫做什么? 福公公安慰自己别多想,镇北王世子妃福大命大,遇到她有事的都是别人,不必杞人忧天。 刚放松一点儿,就听到殿内有声音传来—— “救命啊!” 殿内,苏锦醒过来,看着四面火光,她一边咳嗽一边喊救命。 她是所有力气都用出来了。 “镇北王世子妃还活着,”离的近的侍卫喊道。 “还磨蹭什么,赶快救人!”福公公下令道。 “救不了镇北王世子妃,你们谁的脑袋都保不住!” “……。” 这么大的火,怎么进去救人啊? 可福公公说了这话,不进去就是个死啊。 要是真能把镇北王世子妃救了,以后就平步青云了。 侍卫拎起一桶水往身上倒。 另外一侍卫跟着照做。 两人踹开烧的差不多的殿门,用湿布捂着嘴进去,浓烟中看到镇北王世子妃。 两侍卫赶紧过去。 烧掉的大殿砖瓦和横梁直往下掉,过来的侍卫肩膀挨了一下,差点没摔了。 好在大殿里空着,只要小心头顶上的东西就成了。 苏锦虽然服了解毒丸,能尽快醒过来,但浑身虚弱,根本走不了。 再者,她走了,杏儿怎么办? 看到两侍卫,苏锦是真看到了救星。 侍卫扶苏锦起来,另外一侍卫把杏儿抱住。 烧掉的大殿掉下来的东西更多了。 朝华宫着火,皇后带着周嬷嬷匆匆赶来,道,“朝华宫是禁地,大白天的也没人点灯烛,怎么会着火呢?”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皇后是面上担心,眼底带笑。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还霸着一宫殿,烧个干净才好。 皇上已经重建过朝华宫一回了,这一回再重建,百官也不允许他这般奢靡浪费了。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苏锦被侍卫抱了出来。 不只是她,连丫鬟都毫发无伤。 皇后那张脸就跟打翻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的。 福公公迎上去,道,“世子妃有没有大碍?” “我没事,”苏锦虚弱无力道。 侍卫将她放下。 虚弱的她,有些站不稳,福公公连忙扶住她。 皇后脸色铁青,望着苏锦道,“镇北王府办丧事,镇北王世子妃不在府里迎来送往,怎么进宫了,还在朝华宫!” “朝华宫是禁地,岂容的你们随意进出?!” “还有这火……是你们主仆放的?!” 皇后炮语连珠,苏锦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扣下一个纵火烧朝华宫的罪名。 苏锦刚刚才死里逃生,正心有余悸,看着皇后乱扣帽子,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锦望着皇后道,“我要是想不开了自尽,也用不着跑进宫来!” “放肆!”皇后呵斥道。 “本宫不管你为何出现在朝华宫,皇上有令,擅闯朝华宫者死!” “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 皇上不在这里,皇后最大。 而且皇后带了不少人来,现一听皇后下令,当即过来抓住苏锦。 苏锦还真反抗不了,她倒是可以下毒。 可要明着抗旨,只怕今儿真的要出不了皇宫了。 福公公挡在苏锦跟前,望着皇后道,“镇北王世子妃刚刚才受惊,事情也还未查清楚,等皇上来了再说不迟。” 就是怕等皇上来迟了,所以皇后才要立刻把苏锦拖下去。 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宫里宫外谁人不知? 镇北王世子妃是东乡侯的女儿,皇上要用东乡侯这把刀,敢对他女儿怎么样吗? 她就是要皇上和东乡侯生嫌隙! “福公公,皇上不许人进朝华宫,这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本宫依照皇上的旨意办事,有何不对?!”皇上声音冷冽。 “莫非皇上的禁令只对一般人有用,管不住镇北王世子妃了?!” 接连反问,问的福公公哑口无言。 皇上的禁令对任何人都管用,包括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公公。 平常不是跟着皇上,连他都不许进朝华宫一步。 皇上是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可朝华宫是皇上的逆鳞,她和火烧朝华宫有关,皇上会不会轻饶了世子妃也未可知。 福公公望着苏锦,“世子妃来朝华宫做什么?” 果然是被人算计了。 福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皇上若真的传召她,福公公不会不知道。 “有人去镇北王府传旨,说皇上找我进宫商议与北漠通商一事,说皇上在朝华宫,便领着我过来了,”苏锦一字一顿。 皇后笑了,“可笑,皇上这会儿在长春宫,与北漠通商是朝堂大事,要商议也是与朝臣,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点的!” 苏锦的爆脾气,直接怼皇后了,“我进宫这么多回,几时到过朝华宫了,不是人带路,我能找来吗?!” 看着皇后欲置她于死地的神情,苏锦怀疑就是皇后让人假传圣旨活活烧死她。 只是现在那带路的公公不知道在哪儿,十有八九已经被人灭口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心脉 苏锦这会儿是长了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清了,是她大意了,没想到有人敢去镇北王府假传圣旨,不过没关系,公公是去镇北王府传旨的,王府上下都能替她作证。 皇后要关押苏锦,福公公只能尽力护着,好在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公公,在宫里头说话还算管用。 双方僵持不下,皇上来了。 看着朝华宫被火光包围,皇上气的浑身颤抖。 云妃过世后,朝华宫被烧过一回,皇上要重建朝华宫,太后和皇后都不允许,以国库空虚为由阻拦他。 皇上力排众议,执意重建。 没想到又被烧了! 看到皇上,福公公就看到了救星,“皇上……。” 皇后上前,福身给皇上见礼道,“皇上,您来的正好,镇北王世子妃和朝华宫被烧一案有关,臣妾要把她关下去审问清楚,福公公阻拦不让。” “臣妾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福公公的意思?” 皇上还纳闷苏锦怎么在朝华宫,他拧眉道,“朝华宫被烧怎么会与镇北王世子妃有关?” “大殿被烧时,她就在殿内,”皇后道。 “皇上有禁令,擅闯朝华宫者严惩不贷,臣妾知道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但这么大的事,臣妾想皇上不会包庇她吧?” 皇后用冷冽的声音抗拒皇上对苏锦的偏袒。 不许任何人进出朝华宫的确是皇上下的令。 不管苏锦是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都触犯了禁令,理当受罚。 “先带下去,”皇上摆手道。 福公公着急啊。 皇上。 您说一句带下去简单,可您关了东乡侯的女儿,他可是最宠女儿的,不会让自己女儿受半点委屈的啊。 可皇上下令了,皇后又咄咄相逼,福公公也只能照办。 他抬手,让小公公把苏锦带下去。 只是苏锦前脚出朝华宫的殿门,后脚跑过来一公公,“世子妃在这儿呢,东乡侯府派人接您回府救崇老国公。” 说完,见两侍卫在身后,小公公眉头拧了,“这是……。” 皇上迈步出来,正好听到小公公的话。 他心头一沉。 救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怎么了?”皇上问道。 “崇老国公中毒了,危在旦夕,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东乡侯让世子妃赶紧回府救命,”小公公飞快道。 福公公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比救崇老国公更重要的了。 便是皇后要揪着镇北王世子妃不放,也不能阻拦她赶回去救崇老国公。 皇后脸阴沉沉的。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有人帮她?! 什么时候不中毒,偏生这个时候中毒了。 别说镇北王世子妃只是疑犯,她就是死罪难逃,也得放她回去先救人。 因为那是她的父亲!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陪镇北王世子妃回去,务必救活老国公。” 最后一句是废话。 苏锦怎么可能会不尽力救崇老国公,那可是她大哥苏崇的亲祖父。 没有耽搁,苏锦抬脚就往前走。 侍卫嘴角抽抽,“世子妃,出宫走这边快些……。” 苏锦转了身,快步离开。 两侍卫抬着晕倒的杏儿紧随其后。 福公公小跑着跟上。 苏锦醒来后,就给杏儿喂了解毒丸。 出宫的半道上,杏儿醒过来,就看到苏锦在前面快走。 她脚没有动,但一点没落下。 “姑娘,咱们就这么死了吗?”杏儿哭道。 “……。” 两侍卫差点没手一软,把这丫鬟扔了。 连侍卫把杏儿放下道,“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杏儿才刚醒,身子软的很,走了几步后,就头晕。 她望着侍卫道,“你们快抬我走啊。” 侍卫,“……。” 没辄的侍卫,只好抬着杏儿追上苏锦。 坐上马车,就直奔回东乡侯府了。 等下马车,杏儿力气就恢复了。 苏锦进府后,直奔崇老国公的住处。 屋子里有两名太医,正满头大汗。 崇老国公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浑身抽搐不止,脸青的吓人,眼看着就快要毒火攻心了。 一旦毒火攻心,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他了。 “锦儿,快救老国公,”唐氏心急道。 太医把地儿让开,苏锦坐到一旁给崇老国公把脉。 一摸脉象,苏锦眉头就拧的紧紧的。 因为情况确实很凶险。 这些天,李大夫帮崇老国公解毒,虽然见效慢,但日积月累,也有了好转,否则崇老国公不可能仅凭着激动就能开口说两个字。 这才刚露了好转的迹象,就又被人下毒了。 崇老国公吃的药都是她开的方子,定时定量,吃的东西更是小心又小心,怎么会被人下毒?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尽快帮崇老国公解毒,否则再晚一点,她可就真救不了他了。 苏锦掏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崇老国公的心脉附近。 那速度看的太医们目瞪口呆。 这手法没有十年不可能练的出来的,镇北王世子妃才多大点啊,她总不至于一出娘胎就开始学医了吧? 崇老国公毒发后,呼吸就显得急促了很多,苏锦九根银针扎下去,崇老国公呼吸缓了许多。 变化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太医们对苏锦的医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要不是个女子,又是镇北王世子妃,他们都要拜师学医了。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能救活老国公吗?” 苏锦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她道,“老国公体内本就有毒,中毒后,以毒攻毒,导致毒性发生了变化,才没有立即丧命,我需要通过老国公体内逼出来的毒血先验毒,若查不出来……。” 若查不出来,她也没有办法救崇老国公。 苏锦只是暂时护着崇老国公的心脉,又继续施针,然后给崇老国公释放毒血。 屋子里人不少,除了东乡侯和唐氏、苏崇和拂云郡主他们外,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以及匆匆赶来的崇国公和崇国公老夫人。 偌大一间屋子,拥挤不堪。 崇国公看着血从崇老国公指尖滴下来,那血是暗红色的,他望向其他人道,“都出去等着吧。” 唐氏看了崇国公一眼,和拂云郡主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先出去了。 崇老国公发出痛苦声,崇国公走上前,道,“父亲!”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毒血 他就站在床边,盯着杏儿给崇老国公接血。 接了半碗血,苏锦把银针拔起来,崇老国公晕了过去。 苏锦端过血,闻了闻,药味很重。 这几年,崇老国公日日不离药,已经成了大药罐子了。 她端着碗起身,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裙摆卡在了踩脚凳和床榻之间,而起卡的很紧。 苏锦一走,被拉了回去,手里的碗却因为惯性往前一飞。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碗已经摔在了地方,毒血洒了一地。 哐当之声中,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我的眼睛!” 崇国公老夫人在惨叫。 碗往前一飞,飞溅出来的毒血洒她脸上了。 那是毒血。 而且毒性很猛。 不小心溅到她左眼了。 苏锦懵了。 两太医吓的脸色刷白。 那可是毒血啊,进了崇国公老夫人的眼睛里,她那只眼睛铁定保不住了。 崇国公老夫人疼的往后一倒,丫鬟堪堪将她扶住。 丫鬟赶紧帮崇国公老夫人把脸上溅到的毒血擦干净,可是眼睛开始流血,疼的她晕了过去。 苏锦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老天爷! 她今儿是倒了什么霉?! 先是被人匡进宫,被人栽赃陷害,现在又洒了毒血,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 宫里的劫还没有逃过去,又给她补了个死罪。 老天爷是看她之前运气太好,开始想玩死她了吗? 崇国公脸寒如霜。 “来人,把镇北王世子妃给我抓起来!” 东乡侯脸一沉,“我看谁敢抓我女儿?!” 东乡侯护在苏锦跟前。 苏锦用力一拽。 刺啦一声,锦袍撕下来一块。 苏锦这才发现踩脚凳都嵌进床榻里了。 她刚刚帮崇老国公解毒,不少人靠近过,苏锦也不知道是谁踢到了踩脚凳。 直觉告诉她,崇国公的嫌疑最大! 这一脚当真是好力道。 他或许只是不小心,她却是打翻了毒血,误伤了崇国公老夫人。 只是靠近踩脚凳的人不少,苏锦也没法确定就是他。 要真指责出来,十有八九会被说是她在故意推卸责任,反咬一口。 论武功,崇国公不是东乡侯的对手,东乡侯要极力护着苏锦,崇国公也奈何不了他。 而且现在崇国公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好,毕竟崇老国公还指着苏锦解毒。 对一个儿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救他父亲最重要的! 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的。 让丫鬟把崇国公夫人扶回去,崇国公也走了。 只是他一走,没有多久,东乡侯府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福公公见状不妙,赶紧回宫。 皇上在御书房内,见他回来,忙问道,“崇老国公如何了?” 福公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情况不妙,镇北王世子妃不小心打翻了毒血,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 “崇国公已经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了。”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东乡侯府,药房内。 苏锦在验毒,谢景宸走进来,就看到她专注而认真的样子。 看到宫里着火,他就心慌不安,怀疑和苏锦有关,没想到等他赶进宫,她已经到东乡侯府了,还不小心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 谢景宸要上前,杏儿拦下他道,“姑爷,姑娘不让人打扰她。” 她必须要尽快查出是什么毒,否则崇老国公一条命就保不住了。 可一旦帮崇老国公稳住病情,就该是她入狱的时候了。 苏锦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开,她怕什么死? 没准儿一命呜呼,等醒来时,她还在五台山拜佛呢。 这一忙,就到了半夜,苏锦连晚饭都没正经吃,杏儿端了最喜欢的肉包子来给她垫肚子。 苏锦啃了两个,继续忙。 等到月上中天,苏锦才把解药调制出来,送去给崇老国公服下。 一刻钟后,崇老国公发青的脸色才恢复如初。 太医们一直没走,见崇老国公情况好转了,方才松了口气,告辞回府。 苏崇望着苏锦道,“妹妹,祖父他是怎么中毒的?” 苏锦看着崇老国公道,“这两天,老国公都吃了些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之前忙着给崇老国公解毒,也没有细问,这会儿才空下来。 唐氏望着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府大太太道,“吃的都是大厨房做的,和我们吃的没什么区别,接触过的也是府里的丫鬟……。” “昨儿老夫人来过,是她给老国公喂的药,”丫鬟补充道。 “是什么时候?”苏锦问道。 “昨儿巳时末午时初,”丫鬟回道。 苏锦在心底盘算了下。 崇国公老夫人下毒的时间倒是能对的上,可她为什么要给崇老国公下毒? 如果说非要毒死崇老国公不可,以前为什么不下手?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三年,什么时候下手都有机会,难道是因为崇老国公在她大哥苏崇的喜宴上开口说话了? 怕崇老国公会恢复,将来把崇国公府传给她大哥,所以痛下杀手? 这倒是有可能,崇国公一直想把崇老国公带回府,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谢景宸觉得苏锦的猜测有理,但是崇老国公夫人下手过于急切了些。 崇老国公这么久才说了两个字,想要说清楚一句话,为时尚早,目前根本对崇国公构不成威胁,她没有理由这么着急就除掉崇老国公,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谢景宸想了下最近发生的事,哪件能威胁到崇国公老夫人。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来。 明天是老夫人下葬的日子,谢景宸不便在东乡侯府留宿,便趁夜回府了。 苏锦留下。 当然了,苏锦就是想离开,也没有人会给她这个机会。 崇国公府。 夜深了。 书房的灯还亮着。 崇国公坐在书桌前走神。 门被敲响。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暗卫李忠道。 小厮推门进去,道,“国公爷,留在东乡侯府的两位太医回去了,镇北王世子妃调制出了解药,老国公爷的病情稳定了。” 崇国公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竟然这么高。 皇后派人给他传话,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镇北王世子妃。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身份 这一夜,崇国公几乎就没睡。 第二天,天不亮,就进宫上早朝。 今儿的早朝是格外的热闹。 还没到上朝的时间,殿外大臣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北王世子妃也有倒霉的时候。 卷进火烧朝华宫一案,还不小心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 两罪并罚,够要她一条小命了。 只是那些大臣没想到告假两日的镇北王上朝了。 按理今儿该是镇北王府老夫人下葬的日子,是他最不可能上朝的日子才对,怎么偏偏就进宫了? 到了时间,百官们鱼贯而入。 皇上坐在龙椅上,崇国公请皇上严惩镇北王世子妃。 南安王望着他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还指着她替崇老国公解毒,崇国公却要她的命?” 崇国公没有说话。 有大臣站出来道,“南安王这话就不对了,镇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超,但崇老国公待在东乡侯府许久,病情并未有多少好转。” “她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而且还不只是一只眼睛的事,崇国公老夫人如今身中剧毒,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难说,就这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南安王觉得合适吗?” 南安王哑然。 他没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崇国公明显是要镇北王世子妃偿命。 南安王觉得这样惩罚太过严重了。 可忠武将军辩驳的理由,他也反驳不了,“太医若是不小心毒瞎了哪位后妃的眼睛,也不用偿命吗?” 崇国公老夫人,当今皇后的生母,太后的表妹。 这身份,可不比后妃差。 要是太医不小心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压根就不会闹到朝堂上,直接就被拖出去砍了。 南安王不知道该怎么帮苏锦辩驳,论口才,他远比不上东乡侯。 偏偏东乡侯怕自己一离开,守在外面的侍卫就闯进来带走苏锦。 若只是带走,倒还罢了,东乡侯怕的是有人趁乱对苏锦下手,那险些要了苏锦命的短针,东乡侯心有余悸。 女儿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不敢离开的他,自然没法进宫上朝。 但有东乡侯镇着,没人敢乱动。 朝堂上分两派。 一派要严惩苏锦,一派保苏锦的。 严惩党明显占上风。 毕竟苏锦的罪名不止是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还是火烧朝华宫的最大嫌疑人。 皇上昨天已经派人去镇北王府确认过,确实是有人打着他的幌子把苏锦传召进宫的。 这是有人在假传圣旨! 皇上如何不愤怒? 皇上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公鸭嗓音,“太后驾到!”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太后怎么来议政殿了? 猜到太后为何事而来,皇上从龙椅上下来,毕竟是太后,天子之母。 在人前,皇上必须要尊敬太后,为天下表率。 来的不只是太后,还有皇后。 太后脸色阴沉。 皇后眼眶通红。 皇上走过来道,“太后怎么来议政殿了?” 太后望着皇上,面带威严,“哀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议政殿不是哀家该来的地方。” “但皇上对镇北王世子妃的偏袒之心,哀家看在眼里。” “她没把公主,没把皇后,没把哀家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哀家念她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与草莽为伍,感激她救了皇上,不与她计较!” “可她昨儿毒瞎了可是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甚至可能是崇国公老夫人一条命,那是皇后的亲生母亲,是皇上你的岳母!” “崇国公老夫人毒瞎一只眼睛,皇后险些哭瞎双眼。” “这么大的过错,皇上要都轻饶了她,哀家奉劝皇上一句,不要被宠爱蒙蔽了双眼,寒了百官的心!” 太后话落,一半的朝臣高呼,“请皇上严惩镇北王世子妃!” 众怒难犯。 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居然也没个帮着说情的。 皇上眸光扫了半圈,最后落在王爷身上,“镇北王怎么不说话?” 王爷望着皇上道,“有件事,臣在犹豫该不该这时候告诉皇上。” “什么事?”皇上蹙眉。 “我镇北王府世子妃并未东乡侯的亲生女儿,她是皇上你和云妃所生,是我大齐朝长公主,”王爷回道。 “这样的身份,应该不是太医可以相提并论的吧?” “……!!!” 平底起惊雷都没有这么震惊的。 百官们都被震懵了。 皇后心头一慌,呵斥道,“镇北王!” “你要救东乡侯的女儿,本宫理解,可你竟然撒这样的弥天大慌骗皇上!” “谁人不知道当初云妃难产,一尸两命?!” “这是欺君死罪,你担待的起吗?!” 皇后厉声责问。 皇上却望着王爷,“她是朕和云妃的女儿?” 皇上的声音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 惊喜、激动、又惶恐。 王爷没说话。 福公公望着皇上,激动道,“难怪镇北王世子妃和云妃一样对荔枝过敏。” “难怪皇上您会梦到云妃给您生了个女儿,正好是镇北王世子妃,这是云妃在给皇上您托梦呢,”福公公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皇上紧张的左右踱步。 此时此刻的他心乱如麻。 “下朝!” 丢下两个字,皇上迈步走了。 福公公有点懵了。 百官、太后、皇后都懵了。 福公公慌乱的说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便匆匆忙的追着皇上走了。 福公公追在身后道,“皇上,事情都还没商议完呢,您怎么就走了?” “她是朕的女儿,朕看谁敢要她的命!”皇上道。 “……。” 这事太大了,皇上一时间还消化不了。 一直羡慕东乡侯有个聪慧机灵的女儿,恨不得抢过来,没想到那就是他的女儿。 还是他和云妃生的。 皇上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皇上走到御书房,却在进门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那天东乡侯把他叫到朝华宫揍他一拳的事。 说是有事和他说,他说后悔让云妃怀身孕,导致云妃难产而亡,东乡侯一气之下给了他一拳头。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安氏 现在看来,东乡侯分明是想和他说苏锦的身世。 结果他一开口撞他枪口上了。 再加上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找到了,要办丧事。 红白喜事相冲,才甩袖走了。 是他糊涂了,东乡侯死活把女儿塞给他,要他封公主,他就该上心的。 他和东乡侯也算是多年的兄弟了,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要请封公主,他不是把权势地位看的那么重的人。 若真的那么看重权势地位,就不会隐姓埋名在青云山十几年了。 想到东乡侯那性子,死活把女儿塞给他,他不要。 他这会儿要认女儿,他肯定给他甩脸色。 “走,出宫认女儿去!”皇上道。 “……。” 皇上抬脚就要走,福公公根本跟不上皇上的脚步。 右相走过来,将皇上拦下。 皇上对镇北王世子妃的宠爱,百官都看在眼里。 以前觉得这宠爱有些过分了,现在看来,分明是血脉之故。 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以后更有理由宠着疼着了。 可认回公主这么大的事,不是福公公说的镇北王世子妃同样对荔枝过敏,和云妃给皇上托梦就够的啊。 毕竟是公主,皇族血脉。 大家都知道云妃当年是难产而亡,是一尸两命,而且一直以来,不是都说云妃怀的是个小皇子吗? 这么大的纰漏,不能不慎重啊。 认公主的事不能急,急则生乱。 右相苦口婆心的劝皇上别冲动,福公公站右相那边,“皇上,是您的女儿就跑不了,您不用太着急。” “东乡侯霸着朕的女儿十几年不还,朕能不急吗?!”皇上恼道。 “……。” 福公公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句公道话了。 东乡侯没有霸着皇上的女儿不还啊。 一见面不就把女儿塞给皇上,要皇上封公主吗? 而且还不止一次。 恼归恼,皇上还是听进去劝了。 但他还是坚持要出宫。 只是这回不再是去东乡侯府,而是去皇陵。 他要开棺验尸! 当年云妃明明是一尸两命,是他亲自抱进棺材里的,怎么又给他生了个女儿? 镇北王在朝堂上说这话,必定不是假的。 欺君之罪,拿他这个皇帝开玩笑,他担待不起。 右相能阻拦皇上去东乡侯府,却不能阻拦皇上去皇陵开棺验尸。 也的确该去皇陵一趟。 本来皇上出宫该提前三五日准备,但皇上心急,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队伍浩浩汤汤出宫,直奔皇陵而去。 云妃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想百年后,和云妃一同下葬,是以云妃就安葬在给皇上修建的皇陵里。 皇上走到石棺前,摸了摸石棺,亲自动手把石棺推开。 十几年过去,当年倾国倾城的云妃已经成了一副白骨。 可这副白骨的腹部并没有一副小骸骨。 刑部尚书看后道,“皇上,云妃当年把孩子生下来了。” “可当年云妃下葬时肚子很大啊,”福公公道。 刑部尚书望着福公公道,“妇人刚生产,肚子不会立即瘪下去,但云妃生没生过,当时抢救云妃的太医不该没察觉。” 刑部尚书嗅到了一股大案的味道。 所有人都以为云妃是一尸两命。 可云妃生了个小公主,还随东乡侯上了青云山,一待就是十几年。 为什么有人骗皇上云妃是难产而亡? 小公主又是怎么被东乡侯带走的? 刑部尚书觉得自己职业病犯了,内心蠢蠢欲动,想把这案子查清楚。 崇国公泼冷水道,“谁能保证不是有人偷入皇陵盗走了小皇子的骸骨?” 刑部尚书望着崇国公道,“崇国公这怀疑的好没道理。” “东乡侯是什么样的人,从他隐忍重建飞虎军足见一斑,云妃是他的表妹,他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私心来打扰云妃九泉之下的清净?” “更何况皇上足够宠爱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没有必要弄虚作假,多一个女儿是公主,对东乡侯来说没有多大好处,又不是皇子,能争夺储君之位。” “我想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皇上的女儿,皇上心里最清楚,父女天性,血浓于水,岂能一点感应没有?” 崇国公拳头攒紧。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皇上凌厉的眼神望过来。 崇国公背脊一寒。 “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陪云妃待会儿,”皇上冷漠道。 刑部尚书告退。 大家都退了出去,连福公公都退的远远的。 皇上在皇陵里待了半个时辰,方才离开。 之前右相阻拦皇上去东乡侯府,皇上来了皇陵。 确认云妃当年把孩子生下来了,右相和福公公就都没有理由再阻止皇上去东乡侯府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公主的事是镇北王捅出来的,但具体怎么回事问他不合适,得问东乡侯。 所以,皇上的御撵在东乡侯府大门前停下。 崇国公派来包围东乡侯府的侍卫齐齐跪下给皇上见礼。 皇上下了御撵,迈步进东乡侯府。 嗯。 皇上还是第一次进大臣家,走了十几步还没见人前来迎接的。 最先出现的是小黑。 小黑跑过来,围着皇上打转。 然后再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 “父皇!”九皇子激动道。 “父皇,您怎么来东乡侯府了?” 九皇子跑上前来,皇上问他,“东乡侯呢?” “他在训练场外的凉亭喝茶,”九皇子回道。 “……。” 福公公嘴角抽抽。 皇上急的从皇宫到皇陵,再到东乡侯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东乡侯却有闲情逸致喝茶? 直觉告诉福公公没好事。 皇上抬脚往训练场走。 凉亭内。 东乡侯和唐氏在喝茶。 皇上大步走过去。 看到皇上,唐氏起身给皇上见礼,“臣妇安氏给皇上请安。” “安氏?”皇上眉头一拧。 不是唐氏吗? 福公公多看了唐氏几眼,眼睛越瞪越大,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你是……。” 唐氏朝他一笑。 福公公想起来了,皇上还没反应过来,福公公望着他道,“皇上,她就是当年进宫陪伴了云妃两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啊。” 只是文远伯府大姑娘不是死在了出嫁的路上吗?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亲姐 当年死训传进宫,云妃悲痛之下,还动了胎气,没想到她还活着。 福公公陪在皇上身边许久,知道不少的事。 当年东乡侯和先崇国公世子帮文远伯府翻案,先皇还文远伯府清白,把查抄的府邸和家产悉数奉还。 只是老文远伯膝下只有一嫡女,两庶子。 爵位自然由庶长子继承。 只是那兄长是个没良心的,嫡妹吃尽苦头替老文远伯翻案,他才能继承文远伯府。 可他却要把唐氏嫁给别人做填房。 这事东乡侯知道后,找了文远伯,说他当初帮文远伯府查案是有条件的,案子查清楚,唐氏需进宫陪云妃两年。 文远伯不敢招惹东乡侯,只能乖乖把唐氏送进宫。 唐氏就这样在宫里待了两年。 两年期满后,文远伯接唐氏回府,长兄如父,她的亲事文远伯要拿主意。 也不知道他把唐氏许给了谁,唐氏出宫后没多久,她的死训就传回宫了。 虽然唐氏进宫陪云妃,但她毕竟是文远伯府嫡女,是大家闺秀。 云妃也不会真把她当成一般宫女使唤,知道她喜欢读书,便安排她在藏书阁打发时间。 不过宫里头斗争多,唐氏在藏书阁也只待了三个月,便进了朝华宫。 有唐氏帮着,云妃温柔的性子才在宫里头站稳脚跟。 两年期满,云妃百般不舍,可唐氏不是真的宫女,她还得出宫嫁人。 文远伯接走唐氏的那天,云妃还敲打过文远伯,她待唐氏如同亲姐妹,如果有人敢欺负她,她绝不轻饶。 文远伯诚惶诚恐的应下,信誓旦旦的保证会为唐氏挑选个好人家,唐氏不同意出嫁,他绝不逼她。 云妃也相信以唐氏的聪慧吃不了亏,便放心的让她回府了。 谁能想到…… 看着唐氏活生生的站在跟前,福公公还是相信云妃说的,她聪慧,文远伯府算计不了她。 说起这事,唐氏便悔恨自责。 如果她当年留在宫里,一直陪在云妃身边,或许她不会被人给害了。 当年兄长铁了心要拿她谋荣华富贵,一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反抗不了,若非丫鬟蝶儿挺身而出,代替她上了花轿,她根本不可能趁乱逃离文远伯府。 她无处可去,又正好得到飞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便回了京。 她进宫找云妃,却没想到无意间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宝妃……当年的宝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她身边的周嬷嬷拎着个食盒鬼鬼祟祟的往冷宫方向走。 婴儿啼哭声就是从她的食盒里传来的。 唐氏在宫里帮云妃斗皇后,对周嬷嬷很熟悉,不知道皇后又对哪个后妃下手了。 这后宫里死在皇后手里的无辜孩子不知道多少,连云妃都几次差点被害,不知道是哪个无辜孩子在啼哭,又正好被她听到了。 唐氏做不到视若无睹,就悄悄跟了上去,见周嬷嬷要把孩子活埋,便拿了根棍子直接把周嬷嬷敲晕了。 等打开食盒,唐氏就看到了孩子,那孩子身上穿的正是云妃亲手做的针线,样式还是她帮着挑的。 唐氏心头震惊。 算算日子,也是云妃生产的时候了,看到孩子在食盒里,唐氏就知道云妃出事了。 她都没敢去朝华宫,拎着食盒就要逃。 那回要不是东乡侯得知云妃难产的消息偷偷进宫,碰巧在禁军统领的剑下救了她,她和孩子都要死。 就这样,唐氏就带着苏锦住在冀北侯府的别院上。 在那里住了半个月,东乡侯把苏崇带回来,他们便离京了。 跟着东乡侯颠沛了半年,才在青云山落脚,这一待,便是十五年。 皇上望着东乡侯,“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东乡侯没有理他。 皇上本就生气,恼皇后,恼自己,也恼东乡侯爱答不理的态度。 一气之下,皇上过去揪着东乡侯的衣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东乡侯望着皇上,“皇上是想和我切磋吗?” 皇上眉头一皱。 福公公内心大叫一声不好。 只听东乡侯的说话声飘来,“那去训练场吧。” 说完,东乡侯大步朝训练场走去。 皇上走过去。 福公公想拉皇上,被林总管拦下。 皇上来东乡侯府,跟了不少大臣,崇国公和右相都在。 他家侯爷不能随便揍皇上,不然肯定要被弹劾。 可要是皇上主动要和东乡侯切磋…… 那就不同了。 东乡侯进了训练场,崇国公和右相要跟进去,被林总管拦下,“训练场重地,闲人免进。” “可皇上在里面!”崇国公冷道。 “我家侯爷对皇上忠心耿耿,不会把皇上怎么样的,崇国公大可以放心,”林总管道。 崇国公也不敢硬闯。 凉亭旁的假山处,苏小少爷小脸皱成包子。 他狠狠的掐自己的脸。 疼。 完了。 大哥不是亲大哥。 现在姐姐也不是亲姐姐了。 姐姐怎么会是皇上的女儿呢? 苏小少爷心里很不高兴,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可他不高兴,九皇子高兴啊。 镇北王世子妃是父皇的亲生女儿,那就是他亲姐姐了。 虽然他兄弟姐妹不少,他甚至都还认不全,但他对送他一只鹦鹉的姐姐感觉特别好。 跟着那只鹦鹉,他骂人的水平一日千里。 他迫不及待的希望皇上把苏锦认回去,他能正大光明的叫姐姐。 一时高兴,九皇子就没注意到苏小少爷,他道,“没想到我就这么多了一个姐姐。” “那是我姐姐!”苏小少爷叫道。 “明明是我姐,”九皇子道。 “是我的!”苏小少爷怒道。 “我父皇今儿来就是认女儿的!”九皇子道。 “是我的亲姐!”苏小少爷握拳道。 “是我的亲姐,你的表姐!” 然后—— 九皇子就挨了苏小少爷一拳头。 想和他抢姐姐? 没门儿! 两人扭打在一起。 沈小少爷站在一旁都懵了。 “你们别打了!”沈小少爷拉架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他抢我们两姐姐,还不赶紧揍他!” 沈小少爷,“……。” 好像也是。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亏欠 一个苏小少爷,九皇子就招架不住了,再加一个沈小少爷,九皇子几乎就没有还手余地了。 当然了,他的父皇也没有。 年轻时候的皇上就不是东乡侯的对手了,何况登基做了皇上后,荒废武艺的皇上。 东乡侯揍的他爬都爬不起来。 上回在昭阳宫,东乡侯只打了他一拳头,这会儿可就不止了。 没打脸,拳头都落在身上。 皇上趴在地上都起不来,东乡侯揪着他龙袍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云表妹那么大一个人,你都护不住,锦儿才刚出生,我能指望你护她周全吗?!”东乡侯吼道。 “指望你,她差点就被人活埋了!” “十六年了,你连云表妹给你生了个女儿都不知道,别人说她是难产,一尸两命你就当真了,蠢成这样,你是怎么当皇帝的?!” “锦儿交给你,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被你养的蠢成什么样了?!” 东乡侯声音暴戾,这是他积攒了十五年的怒气,可想有多生气了。 这还是在青云山隐忍了十几年,脾气压抑了,这要年轻的时候,哪管他是不是皇上,早骂的他狗血喷头了。 崇国公和右相他们都被拦在训练场外。 只有福公公能进去。 至于为什么放进来,当然不是让他救皇上,而是帮东乡侯作证的。 看着东乡侯不带转弯的骂皇上,福公公心肝儿胆颤啊。 可要说骂的不对,事实摆在那儿呢。 寿宁公主可不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对手,挑衅一次,被虐一次,还是毫无还手余地的那种,百战百殆,百殆百战。 东乡侯把镇北王世子妃教的多好,聪慧、机智、大气、懂事,那才是真正的公主。 当初东乡侯要真的告诉了皇上,小公主他就没法带走了。 太后绝不允许皇室血脉遗落在外。 要是东乡侯暴露了身份,他也没机会盘踞青云山重建飞虎军。 而小公主在宫里,十有八九是没机会长大的,云妃去世后,皇上时常去朝华宫待会儿,不过半年光景,朝华宫就被一场大火吞噬干净。 皇上的宠爱,是福,也是祸。 福公公进宫这么多年,见多了死在皇上恩宠下的。 皇上越宠爱小公主,她就越危险,何况皇上是九五之尊,要以朝政为重,他也不可能时时照顾小公主。 小公主待在皇上身边远没有待在东乡侯身边来的快乐。 想想在宫里,北漠公主欺负她,连苏小少爷都护着自己的姐姐,可想东乡侯有多护短了。 待在东乡侯身边,才能被当成公主宠着疼着。 这是小公主的福气,也是皇上的福气。 但……也不能把皇上揍的爬不起来啊,毕竟是皇上。 东乡侯说的话,皇上一句都反驳不了,他道,“我知道亏欠了锦儿,我会补偿她。” 这话,没人相信是假的。 东乡侯也相信皇上会补偿。 但这样的机会,东乡侯不愿意给。 锦儿需要他的补偿吗? 东乡侯拎着皇上的衣领把他拉起来,道,“你想认回锦儿?” 皇上皱眉,“他是我女儿!” 东乡侯手一松,皇上摔地上,“当初一而再给你机会认回女儿,嘴皮差点没磨破。” “现在想认女儿了?” “你只顾着认回女儿,你想过她为什么在祭天时吃了荔枝糕点满脸起红疹?!” “又为什么差点在宫外被人暗杀,还被假传圣旨召进宫差点烧死在朝华宫?!” “你这个亲爹不知道她是公主,别人知道!” “在查清楚云表妹难产真相前,你再敢提一个字,我揍你一拳!” 对于刚刚才暴揍过皇上的人,他的威胁可不是玩笑。 而且也不是查清楚了云妃之死,皇上就能认回女儿的。 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 这个条件都达不到,其他的免谈。 这么多年,苏锦不知道自己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照样过的很好。 反倒因为进京,一再遇险,得亏福大命大,百祸不侵,否则哪还有命在? 要不是看皇上对苏锦还算不错,东乡侯又了解自己的表妹,不想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否则他打算隐瞒一辈子。 不想多看皇上一眼,东乡侯迈步走了。 皇上倒在地上,福公公扶他起来,被皇上阻拦了。 皇上缓了半天,自己站起来。 福公公帮他拍掉龙袍上的灰土,扶着皇上走出去。 皇上前脚出训练场院门,后脚九皇子就跑过来,一把将皇上抱住,哭道,“父皇,苏阳他不让我喊镇北王世子妃叫姐姐,把我揍了一顿。” 九皇子一抬头,皇上就看到自家儿子鼻青脸肿的小模样。 九皇子抱的用力,皇上是浑身都疼啊。 算起来,这还是九皇子第一次抱皇上,以前他是不敢的。 可和苏小少爷待久了,觉得做儿子的抱自己爹是天经地义的。 在皇宫里,苏小少爷还抱了父皇,把从宫外带来的虱子传了一只给父皇呢。 外人都让抱了,没道理不让自己的儿子抱一下。 再者九皇子是真觉得委屈了,浑身都疼,才一把将皇上抱住。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东乡侯这一家子真是够了。 做爹的哪都打,就是不打脸。 做儿子的朝脸招呼。 崇国公望着皇上,“皇上,东乡侯没把您怎么样吧?” “他能把朕怎么样?!”皇上脸沉着。 崇国公自知失言,不敢再问。 可皇上那蹙眉的样子分明是受伤了。 可皇上要面子,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扒皇上的龙袍露出淤青来定东乡侯的罪。 福公公心疼皇上,也心疼九皇子,他道,“九皇子跟着皇上一起回宫吧。” 九皇子重重点头。 都被打成这样了,当然要回宫了。 皇上东张西望,没看到苏锦,顿觉失望。 他迈步朝东乡侯府大门走。 沈小少爷跑过来,望着九皇子道,“你真的要回宫啊?” 九皇子摸着生疼的脸。 沈小少爷过来抓他袖子。 九皇子挣扎了下,没能挣脱。 九皇子望着皇上了,“父皇……我能不能再待两天再回宫?” 皇上,“……。” 福公公,“……。”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预感 哎呦! 我的九皇子诶。 你要有点眼力劲,不要往皇上伤口上撒盐了啊。 福公公心疼皇上了。 皇上心那叫一个堵啊。 自家儿子才在东乡侯府待了多久。 被打的鼻青脸肿了还舍不得走。 镇北王世子妃是东乡侯从小娇惯养大的女儿,估计就更不稀罕他这个父皇了。 皇上心头压着自家儿子塞过来大石头,沉甸甸的,有点喘不过气。 他抬脚出府。 侍卫跪下恭送皇上,直接撞在了皇上枪口上,“都给朕滚的远远的!” 侍卫们,“……。” 侍卫们是崇国公安排看守东乡侯府了,可皇上发怒,他们也不敢把皇上的话当成是耳旁风。 当即齐声,以最快的速度退下 皇上坐上御撵,看了眼东乡侯府大门,东乡侯和唐氏没出来,苏锦更没有。 不过还是有人送行的。 小黑站在门里头,也不知道在哪个泥巴地里滚过,脏兮兮的,正摇着尾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皇上。 福公公心疼的喊道,“摆驾回宫!” 皇上离开的时候,苏锦还睡的正香。 昨晚熬夜帮崇老国公调制解药,耗费心神,疲惫不堪。 睡的晚,偏偏早上醒的早,大概是换了床的缘故,便索性起来吃了早餐。 转了一圈,有了困意,又睡下了。 苏小少爷顾着揍九皇子,错过了围观自家亲爹暴揍皇上的一幕。 训练场外的墙上架着三架梯子,几乎每天苏小少爷都带着九皇子他们看连他自己都有点承受不了的拳脚相加的血腥场面。 但今儿这梯子是给杏儿准备的。 趴在梯子上围观了经过,等皇上走后,杏儿才飞奔回屋。 彼时苏锦还睡着,实在按捺不住的杏儿没忍住朝自家姑娘伸出了魔爪。 “姑娘,你醒醒啊,”杏儿摇晃着苏锦道。 苏锦睡的正香,这一摇晃,好梦被摇散。 她睁开眼睛,望着杏儿道,“叫醒我做什么?” “皇上要封姑娘你做公主了,”杏儿飞快道。 一个激灵袭来,苏锦人清醒了,也更懵了。 有没有搞错啊? 她不小心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崇国公恨不得弄死她,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连她爹都没法去上朝,皇上却要封她为公主? “我还在做梦,没睡清醒?”苏锦问道。 杏儿伸手在苏锦的脸上搓了搓。 虽然不疼,但触感很明显。 她不是在做梦。 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侯爷不同意。” 苏锦,“……。” 苏锦一脑门黑线。 她爹不是巴不得皇上封她做公主吗? 怎么现在皇上要封了,她爹还不答应了? 苏锦想到了在大佛寺时,她爹东乡侯说的话,“现在让你封公主你不封,哪天你想封,我还不答应了。” 苏锦刚想到,杏儿就确定她没有猜错了,“侯爷一向这样,喜欢抢的,送上门的他不稀罕。” 苏锦,“……。” “那皇上为什么会送上门?”苏锦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她这一觉睡的,是错过了多少好戏啊。 “因为皇上是姑娘的亲爹啊,”杏儿欢快道。 “……。” 苏锦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亲爹? 皇上是她的亲爹? 虽然在苏崇身世暴露的那天,她是有过这样的怀疑,但她从未觉得会是真的。 没、想、到! 她居然真和她大哥一样也是捡来的?! 要换成别人,说不是亲生的,亲爹找来,肯定悲伤。 可苏锦并非真的苏锦。 再者有自家大哥苏崇在前面,虽然认祖归宗了,但和东乡侯还有唐氏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些亲人。 何况让皇上封苏锦为公主是杏儿的执念,这是她家侯爷和夫人的愿望。 反正封了公主,姑娘还是侯爷和夫人的女儿,又不会生分。 杏儿没把这事看的严重,但苏锦感觉就不同的多。 心疼东乡侯,也心疼唐氏。 悉心教养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百般疼爱的女儿也不是。 为了兄弟临终前的叮嘱,在青云山隐忍十几年,还顺带养了个公主,苏锦觉得这辈子应该找不到比东乡侯更叫她钦佩的人了。 只是她现在要怎么样面对他们? 苏锦发愁了。 要说苏锦不是亲生的事,最伤心的莫过于是苏小少爷了。 揍了九皇子后,他就躲到假山里哭去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京都了。 还是青云山好。 大哥是亲的。 姐姐也是亲的。 一进了京都,大哥是别人家的,姐姐也不是自家的。 苏小少爷眼里扑簌簌的往下掉。 他可是很少哭的,挨打都不皱眉头,这回是哭的真伤心了。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离的远远的,没敢靠近。 他们虽然小,却也知道男人哭的时候,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到的,要脸。 沈小少爷不放心,去把苏崇拉了来。 苏崇走进假山里,道,“哭了?” “谁哭了?!” “我是眼睛进沙子了!”苏小少爷倔强道。 苏崇坐到他身边道,“知道我不是爹娘亲生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哭?” “又没人抢你,”苏小少爷抽着鼻子道。 “……。” 嗖。 一把利刃直接插在了苏崇心口上。 苏崇觉得他也需要被安慰了。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落寞。 苏崇岂止没人抢啊? 连他亲娘都待在东乡侯府了。 崇国公府的人别说抢他了,只恨不得他早点死才好。 可苏锦不同,这才刚抖出她的身世,皇上就来认女儿了,九皇子一口一个姐姐。 他的亲姐姐变成表姐了! 他不同意! 苏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苏小少爷了,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就算皇上认了苏锦,她还是他们的妹妹和姐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苏小少爷的问题直接变了,“我又是爹娘从哪里捡来的?” 苏崇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是亲生的?”苏崇揉着苏小少爷小脑袋道。 “我有预感我也不是亲生的,”苏小少爷伤心道。 “我也有预感,”苏大少爷点头道。 苏小少爷看着自家大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苏大少爷看着他,“预感你要挨揍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霸占 第一个儿子,第一个女儿,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不一样。 再者长幼有序,做弟弟妹妹的,都以兄姐为榜样,将来出嫁,长公主的聘礼和阵仗也是最大的。 这份荣耀,就足够后妃们不遗余力的去弄死竞争对手的孩子了。 想到聘礼和阵仗,寿宁公主眉头拧了拧。 她为什么要和镇北王世子妃争? 镇北王世子妃当初出嫁,东乡侯府穷的没钱置办聘礼,还是赊账的呢,身边也只有一个陪嫁丫鬟。 就算父皇认了她,难道她还能再嫁一回? 人家根本影响不了她。 再说了,其实镇北王世子妃是公主,对她来说是好事一桩啊。 她这个做妹妹的向姐姐看齐合情合理。 赶明儿她就上街把南安郡王给抢了! 看父皇能不能怪罪她! 这般想,寿宁公主心情大好,先前阴霾密布的脸晴空万里,宫女太监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公主的心情简直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心情很好的寿宁公主坐下来琢磨怎么抢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不是谢景宸,当初是个病秧子,不能动武,一动武就吐血。 她也不是女土匪,彪悍凶狠。 计划很好,就是实施起来难度太大。 寿宁公主一生气,就在心底埋怨南安郡王太厉害。 醉仙楼。 南安郡王一个喷嚏打了,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他经常毫无预兆的就打喷嚏了。 楚舜他们都习惯了。 南安郡王站在窗户旁揉鼻子,就看到街上骑马路过的谢景宸。 “是景宸兄,”南安郡王道。 他说了一声,就朝谢景宸招手,“谢驸马!” 他喊的很大声。 谢景宸没搭理他。 南安郡王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下。 楚舜他们紧随其后。 看着谢景宸,南安郡王打招呼道,“谢驸马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景宸,“……。” 称呼要不要改的这么快? 到这会儿他还没能消化自己多了一个岳父的消息。 一个岳父就够难缠的了。 现在还补了一个更难缠的。 虽然阳光很灿烂,但谢景宸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片黯淡。 楚舜帮谢景宸牵马道,“现在肯定没人说大哥你被大嫂抢的事了。” “大嫂是公主,历来驸马都是被选的。” 北宁侯他们对谢景宸是羡慕嫉妒恨啊。 中毒六年,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在街上被抢,多了美娇妻不说,还捡了条命。 当初大家多同情谢景宸,现在就有多羡慕他。 公主啊。 还是皇上最宠爱的云妃所出。 想想当初东乡侯府办乔迁宴,要顺带挑个女婿,没大臣看的上眼,避之不及。 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侯的孙女儿,飞虎军少将的妹妹。 现在又摇身一变成公主了。 景宸兄遇到大嫂,直接从病秧子变成镇北王世子,现在又成了驸马。 大家看谢景宸的眼神就两个字:羡慕。 这好福气已经不是烧成捆的香能有的,上辈子绝对一烧一个香火铺。 楚舜他们羡慕就算了,南安郡王也羡慕,谢景宸望着他,“你想做驸马?” 南安郡王,“……。” 忘了寿宁公主还在觊觎他的事。 男人还是不能长的太好看,太没安全了。 “东乡侯不会轻易让皇上认女儿的,”谢景宸道。 “皇上迟早会认,你这个驸马跑不掉,”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这两天我可能没空探监,”谢景宸道。 “……。” 啥? 探监? 探谁的监? 南安郡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谢景宸一夹马肚子走了。 南安郡王回头,就看到了大理寺少卿望着他们。 虽然大家都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极有可能是皇上的女儿。 但朝廷毕竟还未下旨公告天下。 南安郡王他们公然在大街上喊谢景宸叫驸马,往小了说只是开玩笑,往大了说这是败坏公主名声啊。 身为大理寺少卿碰巧路过,又碰巧听到了,不能徇私枉法当做没听见啊。 尤其和南安郡王他们作对的武安伯世子几个就在楼上看着。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四兄弟就大理寺监牢三日游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牢狱之灾来的太快太迅猛,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蹲大牢了。 谢景宸去了东乡侯府。 知道包围东乡侯府的侍卫撤退了,谢景宸是来接她回府的。 只是谢景宸到东乡侯府的时候,崇国公的软轿刚刚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崇国公是来接回崇老国公的。 他的父亲待在东乡侯府本就于理不合,只是之前是他让崇国公府大太太进宫找的皇上,说为了崇老国公好,不宜搬走。 目的自然是为了让皇上出面给东乡侯施压,好把崇国公府大宅还给他。 只是崇国公没料到他此举正中了崇国公府大太太和东乡侯的下怀,把崇老国公扣下不让他带走。 这回崇老国公在东乡侯府中毒,险些丧命,正好给了崇国公理由。 自家爹都差点死在东乡侯府了,崇国公登门要人,东乡侯还有理由霸占着他父亲不让他接走吗? 东乡侯只能以崇老国公自愿留下为由回绝崇国公。 可这样的理由,崇国公不答应。 双方僵持不下。 崇国公这回是铁了心要带回崇老国公,带了不少人来,显然是做好了动手抢人的准备。 但东乡侯的态度也很坚决,就是不同意崇国公带人走。 本来苏锦和谢景宸就怀疑崇老国公中毒和崇国公老夫人有关。 现在崇老国公中毒刚解,和以前差不多了,说不了话。 崇国公却这么执意要带走他,一定是在害怕什么。 他越着急,就越不能让他得逞。 苏锦望着崇国公道,“老国公的体内的毒暂解,但随时可能会有危险,你执意带走崇老国公,我不会去崇国公府医治他。” 崇国公以孝道压东乡侯,东乡侯不占理。 苏锦用孝道还回去。 如果崇国公要真的为崇老国公好,就让老国公留下。 “医治老国公?”崇国公冷笑。 “我怕你医治的那点好转,还比不上被人下毒带来的伤害大!”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算计 谢景宸望着崇国公,“所以崇国公就打算因噎废食,只顾孝道,不顾老国公死活了?” 崇国公脸色青的泛光。 东乡侯看着他道,“崇老国公这一次中毒,我一定会查清楚,若他再在我东乡侯府出事,我东乡侯这颗项尚人头给他老人家陪葬。” 一顶孝道的帽子,再加上东乡侯的承诺。 崇国公要还执意带走崇老国公,那就是真不孝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气的牙根痒痒,却无计可施。 他怒而转身,杏儿在背后飞小刀,“上回崇国公府小厮去拿药,我家姑娘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给崇国公世子送药膏了,这回别再忘了带银票啊。” 苏锦,“……。” 这丫鬟无时无刻的记着崇国公欠钱没还啊。 不过苏锦只猜对了一半。 杏儿主要还是看崇国公不顺眼,居然敢跟她家侯爷横,他可还有事求着她家姑娘呢。 不提醒他一声,他肯定忘了。 崇国公差点没气的当场吐血。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阴冷的样子,吓的杏儿直往苏锦身后躲。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明儿镇北王府老夫人下葬,你先回去吧。” “路上小心,”唐氏道。 苏锦同他们告辞。 暗卫赶了马车来,谢景宸扶苏锦坐上去,自己也坐进马车内。 等马车走远了,谢景宸才道,“我看你心情似乎没有受影响?”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多少都会有点伤感。 谢景宸来是为了接回苏锦,也是来宽慰她的。 苏锦怎么好说她不是原来的苏锦,这样的打击比当初知道穿越小很多,她承受的了? “许是因为有大哥在前面吧,大哥认祖归宗后也和之前一样,内心并不担心会关系生分,”苏锦道。 苏锦说的有理但,谢景宸总觉得她这反应还是太平淡了些。 他猜测可能和失忆有关。 她在青云山和东乡侯他们相处的记忆缺失了,失忆后,和东乡侯他们相处了没几天就嫁给了他,所以才更容易接受自己不是亲生的事。 不管怎么样,没有受影响是最好的。 马车徐徐往镇北王府驶去。 王府内和苏锦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苏锦回府后,先去给老夫人上了柱香。 王府丫鬟小厮看苏锦的眼神又和之前不同了些。 之前以为的女土匪,成了公主,这落差太大了。 这样的落差连下人都有点难以接受,何况是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她们了。 南漳郡主虽然没有王妃之位,但她还是郡主,身份不比王妃差。 虽然王妃也是位郡主,但她是南梁衡阳郡主,这个身份,谁也不能承认。 在镇北王府,南漳郡主能依仗的就是郡主身份,结果现在苏锦成公主了。 和公主比,郡主轻如鸿毛啊。 而且苏锦的公主,是肯定会有封地的。 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那封地肯定是富饶之地,只怕连皇子都比不上! 南漳郡主回想起苏锦嫁进来后,他们不遗余力的打击。 在他们咄咄相逼的明枪暗箭下,苏锦毫发无损的步步高升。 从一个人见人怕的青云山女土匪变成了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长公主。 还有比这更可笑,更打击人的吗?! 好像所有的算计最后不仅落了空,还成了伤自己的利刃。 只有失败,没有成功,再昂扬的斗志也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镇北王府很平静。 虽然大家都知道苏锦是公主了,但毕竟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再者镇北王府还在办丧事,这样的气氛也不容人多想。 但有公主上香、烧纸钱,甚至陪着谢景宸守夜,连老王爷和王爷都过意不去,但苏锦执意要这么办,他们也只能依着她。 苏锦静静的烧纸钱,她不知道这会儿皇宫里,皇上正在查朝华宫被烧的事。 从传召苏锦进宫,到半道上被人指使去朝华宫,这本就是一场阴谋。 这场阴谋不只是针对苏锦的,还有冲着李贵妃去的。 皇上一彻查这案子,所有的矛头直指李贵妃。 传话的公公被杀,有人瞧见长春宫的小太监拉着那公公鬼鬼祟祟的。 还有李贵妃请皇上去朝华宫喝茶,结果皇上半盏茶下毒,就拥着李贵妃上了塌。 连福公公都觉察出不对劲了,何况是皇上。 皇上一查,茶里下了药,正好和屋子里摆的花合成催情药,让皇上迷失了心智。 李贵妃百口莫辩。 她虽然是贵妃,却给皇上生了一双儿女,陪着皇上的时间太久了,皇上早对她没有了新鲜劲。 她执掌凤印,但皇上留宿在她寝宫的时候并不多,后宫的嫔妃都说皇上不是宠爱她,只是她的资历最老。 后宫的女人,最怕的就是一个老字,色衰而爱驰。 李贵妃为了争宠也是绞尽脑汁,有人和她献计说用药加花香能催情。 她怕伤及皇上,还先让自家兄嫂找人试过,确定不会有损皇上龙体,才敢给皇上服下。 谁想到这就是个别人给她挖的坑! 她傻乎乎的往里面跳了。 她都不知道怎么替自己申辩,怎么就那么巧,有人假传圣旨宣镇北王世子妃进宫的时候,皇上正好在她的床上,没人敢进去禀告打扰。 时间掐的这么准,不是事先算计好的,谁能信? 李贵妃知道是皇后在算计她,可她没有证据。 皇上脸色铁青。 他相信这件事不是李贵妃做的,她能执掌凤印还多亏了镇北王世子妃,否则她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摸到凤印。 镇北王世子妃留着,就会和皇后斗到底,她最应该做的是拉拢,而不是和镇北王世子妃为敌。 可她为了争宠,竟然给皇上下药,这是皇上不允许的。 就因为他迷迷糊糊,要不是福公公豁出去闯进去,又及时去朝华宫,命人救镇北王世子妃,他还没有来得及认女儿,女儿就被人害死在他的皇宫里了,还是生她的朝华宫! 和云妃有关的事就是皇上的逆鳞,朝华宫平常都不让人进,冀北侯是云妃的舅舅,崇国公针对谁,也不敢针对冀北侯。 苏锦是皇上和云妃的女儿,谁敢伤他,皇上绝不轻饶。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嫌疑 李贵妃假传圣旨传苏锦进宫一事证据不足,但她用药算计皇上却是罪证确凿,犯了错,这凤印救不能再放在她手里了。 皇上把凤印收回。 李贵妃是气的恨不得把给她出主意的人皮都给扒了。 皇上处罚李贵妃的时候,太后来了。 她来自然是给皇后做主的,这凤印也该还给皇后了。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寿宁的宫规能背了?” 一句话,把皇后堵的上不上下不下。 要是寿宁公主能把宫规背下来,落在李贵妃手中的凤印皇后早拿回来去,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皇后不说话,太后望着皇上道,“那么厚一本宫规,让寿宁背下来也确实强人所难了,哀家看这些日子,寿宁反省了不少,皇上也不能因为寿宁之过,迁怒皇后。” “镇北王世子妃若只是个侯府千金,倒也罢了,若她也是公主,罚寿宁一人就有失偏颇了。” 福公公看了太后一眼。 镇北王世子妃都还没做回公主,太后已经给她准备好惩罚了。 这要叫东乡侯知道,只怕就更不让皇上认女儿了。 皇上看皇后的眼神冰冷。 唐氏今儿和他说的话,皇上一个字也没有忘记。 就是皇后身边的周嬷嬷要活埋了他的女儿。 只是当时只有唐氏看见了,就这么贸然站出来指认周嬷嬷,肯定会被倒打一耙。 这后宫最想要苏锦命的是谁,皇上心知肚明。 就这么把凤印拿回去,也太不拿他这个皇上当回事了。 李贵妃望着皇上道,“皇上明鉴,假传圣旨一事分明是有人栽赃给臣妾,臣妾和镇北王世子妃无冤无仇,不会算计她,更不会要她的命!” “臣妾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臣妾不得好死!” “反倒是皇后,处处刁难镇北王世子妃,论嫌疑,皇后比臣妾更大!” 李贵妃咬上皇后,皇后脸色一变,“李贵妃!”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却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李贵妃冷冷一笑,“臣妾一时不察,被人利用了,但臣妾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 眼看着李贵妃和皇后就要放开了吵,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都给朕消停点儿!”皇上怒道。 他眸光一扫,指了两个嫔妃,让她们一同执掌凤印,管理后宫。 这两个人挑的妙极。 一个是李贵妃的跟班,一个是皇后的心腹。 福公公见了都嘴角抽抽。 皇上这是怕后宫火烧的还不够大,再添一把干柴吗? 太后望着皇上,“皇上,你……。” 皇上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望着皇后道,“朕的女儿难道连本宫规都背不下来?!” 李贵妃夺了凤印,罚禁足三个月。 这样的惩罚够重了。 皇上以乏了为由,把太后和皇后她们都打发走了。 皇上知道这案子不好查,有胆量假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不是万无一失,谁敢冒这么大的险? 皇后扶着太后回了含元殿。 皇后气不过,向太后抱怨,结果直接撞太后枪口上了。 “一本宫规背了这么久,傻子也该倒背如流了!”太后怒道。 丢下这一句,太后甩袖离开。 皇后气的脸涨的发紫,跺着脚去凤阳宫训女儿了。 皇后怒气冲冲的去了凤阳宫,没许人通报,想进去看看她女儿平常待在寝宫里都是怎么背宫规的。 这一进,正好听到寿宁公主和两心腹算计怎么给南安郡王下毒。 南安郡王被关进了大理寺,寿宁公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先把人毒成风吹就倒的病秧子,然后再抢。 皇后站在那儿听了会儿,差点没气的中风。 她这女儿脑子是有多不好?! 人家南安郡王都定亲了,她还想嫁给他! 想嫁给他也就罢了,她还想学那女土匪上街抢人,这是想把她活活气死吗?! 寿宁公主长这么大,第一次挨了自家母后一巴掌。 打了女儿,皇后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寿宁公主扑在床上哭到半夜。 这一夜,皇上睡的并不好。 平躺着、侧睡都压的身上的伤隐隐作疼。 不止疼,还有点痒。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上朝时,皇上神情憔悴。 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没能让皇后把凤印拿回去,太后一怒之下,揪着苏锦不小心毒瞎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为由,逼皇上惩治苏锦。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镇北王世子妃就算是公主,毒瞎别人一只眼睛,也该受到惩罚。 要是苏锦有公主封号,这罪名就算不把她的公主封号摘了,至少也要贬去封地待上个一两年。 但苏锦既没有公主封号,更没有封地。 崇国公望着刑部尚书,“刑部尚书觉得镇北王世子妃的罪名该怎么定?” 但凡和崇国公作对的都会遭到报复。 昨天在皇陵,刑部尚书反驳了崇国公几句,他今天就扔过来一个烫手山芋。 刑部尚书望着皇上道,“崇国公老夫人眼睛不小心被毒瞎一事,臣知道点,镇北王世子妃的裙摆卡在了踩脚凳和床之间,才会失手打翻装了毒血的碗。” “这一点,当时在场的两位太医都能作证。” “镇北王世子妃有罪该罚,但她并非有意,臣觉得导致她把裙摆卡住的人也该负一半责任。” “崇国公,你说呢?” 刑部尚书把烫手山芋扔回来。 崇国公就曾靠近过踩脚凳,他也是嫌疑人之一。 崇国公能反对吗? 他只能同意。 虽然苏锦是不小心,但崇国公老夫人毕竟毒瞎了一只眼,还身中剧毒,就这么什么惩罚都没有,也的确说不过去。 然后—— 苏锦送完老夫人入土为安回来,大理寺卿就到了。 “还望世子妃见谅,”大理寺卿惆怅道。 他一点都不想抓苏锦入狱。 苏锦只是不小心犯了错,构不成刑事案件,刑部尚书就把苏锦推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能怎么办,推不掉,只能亲自来迎接犯人了。 杏儿生气道,“我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裙摆给卡住了,她才不会打翻药碗。”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入狱 大理寺卿苦笑。 无意伤人也是伤人啊。 这事说白了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崇国公要揪着不放,镇北王世子妃肯定是要吃点苦头的。 苏锦反抗不了,只能随大理寺卿走了。 谢景宸送她去大理寺。 看着暗卫手里拎着食盒,苏锦嘴角狂抽,“我都还没进大理寺监牢,就给我准备饭菜了?” “世子妃,这是给南安郡王他们的,”暗卫嘴角抽抽道。 “……。” 蹲大牢都能碰到熟人,苏锦也是服自己了。 进了大理寺大牢,暗卫拎着食盒去看楚舜他们。 北宁侯世子接饭菜的时候,瞄到了远处的谢景宸,他道,“景宸兄不是说这几天没空来探监吗?” “没看出来,你家世子爷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南安郡王望着暗卫道。 暗卫把饭菜交给狱卒,转身走了。 “哎哎哎!” “怎么就走了?” 狱卒道,“镇北王世子爷是送世子妃来大牢,顺带给你们送点饭菜的。” “什么?大嫂也来坐牢了?”楚舜惊讶。 北宁侯世子趴着牢门,喊道,“表哥!表哥!” 大理寺少卿走过来道,“在大牢里,大呼小叫什么?” “我们想换个牢房,”北宁侯世子道。 “牢房都一样,”大理寺少卿道。 “把我们换镇北王世子妃隔壁去,”北宁侯世子道。 “……。” “大家表兄弟一场,我就向你提这么一个小要求,只要你答应,你把我们抓了的事,一笔勾销。” 前面哀求,后面就成威胁了。 大理寺少卿看不惯自家表弟,没对他额外用刑就算不错了。 结果他不答应,大理寺卿答应了。 “给他们换牢房,”大理寺卿爽快道。 大理寺少卿望着大理寺卿,“大人不用给我面子。” 大理寺卿一盆冷水泼过来,“我是给镇北王府面子,镇北王世子妃要是在我大理寺监牢出什么事,我大理寺可担待不起。” “他们正好可以帮着照看点儿。” “……。” 大理寺少卿尴尬的满脸通红。 大人打了这盘算,怎么不直接把镇北王世子关他们隔壁去? 是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牢房更干净更亮堂些。 南安郡王几个对大理寺卿佩服至极。 他们都身陷囹圄了,还能想到他们的利用价值。 大理寺卿道,“镇北王世子妃关多久,他们关多久。” 南安郡王几个目瞪口呆。 这判刑判的也太随意了点吧? 随意的他们拳头都痒痒了。 “气什么,我不信大嫂还能被关三天,”楚舜坚信苏锦是不会倒霉的,谁惹她谁倒霉。 “可大嫂最近走背运,”南安郡王道。 “人家背运也比我们运气好,”北宁侯世子惆怅道。 人家是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被关的,虽然是不小心。 可他们只是在大街上提前喊了两声“谢驸马”就被抓了。 要换个牢房,就和大嫂刑罚一样了。 要是苏锦被关在刑部大牢也就算了,他们的牢房紧挨着啊。 几人心塞。 就这样,他们挪到苏锦旁边的牢房了。 杏儿看见他们,一脸笑容道,“你们真在啊。” “你这小丫鬟怎么也被关了?”南安郡王道。 “我来陪我家姑娘坐牢啊,一个人闷的慌,”杏儿道。 “绝世好丫鬟。” 被夸了,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南安郡王东张西望,“景宸兄呢,他可是绝世好夫君,怎么没陪着大嫂坐牢?” 苏锦一脸黑线。 都陪着坐牢了,谁来帮着查案,捞她出去? 杏儿把拎来的食盒打开,拿水果分给南安郡王他们吃。 南安郡王接了水果,随手抛起来接住,在锦袍上擦了擦,吧唧一口咬了,囫囵不清道,“大嫂这样的才像是坐牢。” 杏儿不止带了水果,还带了书来。 苏锦看书打发时间。 南安郡王他们蹲在隔壁是百无聊赖啊。 不过大牢里老鼠多,时不时的就蹿出来。 大嫂和丫鬟肯定会吓的尖叫。 南安郡王他们就坐在那里等老鼠路过。 没办法,闲得慌。 吃的喝的玩的通通都没有,聊天聒噪还打扰苏锦看书。 等了半天,才有两只老鼠过来,往苏锦的牢房走过去。 南安郡王他们等着苏锦和杏儿吓的尖叫,然后出来英雄救美。 结果老鼠往苏锦的牢房走过去,走到牢房隔断处,转了个弯回来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年头,老鼠都会怜香惜玉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继续等。 第二拨老鼠过来,和上一拨情况一样。 南安郡王忍不住了,“欺人太甚啊!” “连老鼠都怕大嫂和她的丫鬟不敢靠近!” 杏儿望着南安郡王他们,“老鼠当然不敢靠近了,我们进牢房,就在牢房四周撒了驱虫的药。” 四人嘴角狂抽。 忘了大嫂会下毒。 蹲大牢最后一点兴趣没有了…… 苏锦看完一本书,又换了一本,没有丝毫不耐烦。 几人心生敬佩。 蹲大牢还有心情看书,这地方也就适合打打麻将了。 想到麻将,南安郡王瞅了下楚舜他们。 四个人,整好一桌。 狱卒路过。 南安郡王喊住他,招手道,“过来,过来。” 狱卒屁颠屁颠跑过来,“郡王爷有何吩咐?” “给我们拿副麻将来。” “……。” 狱卒一脸黑线。 要吃要喝要点心都行,这要麻将…… 能不能稍微尊重下大理寺大牢? 他们是来受罚的,不是来享受的啊。 这是打算把坐牢坐成去美人阁闲逛吗? 可要说拒绝,又不敢。 狱卒为难道,“牢房里没有麻将。” 南安郡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狱卒道,“给我买一副来,剩下的赏你了。” 狱卒接了银子,笑眯眯道,“我这就去给郡王爷买。” 南安郡王他们耐着性子等着。 半个时辰后,狱卒才把麻将买来。 还善解人意的抬了张桌子来。 楚舜他们坐上桌,望着苏锦道,“大嫂,你要不要玩两圈?” 苏锦嘴角狂抽。 “你们玩吧,”苏锦道。 南安郡王他们就搓麻将了。 一圈麻将搓下来,大理寺少卿就来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玉佩 看着他们搓麻将,兴致高昂,隔壁对面的犯人都趴在门上看,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理寺少卿两眼瞪着北宁侯世子他们,简直带坏牢里的气氛! 北宁侯世子几个也望着他,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在大理寺少卿身后的谢景宸身上。 要不要探监探的这么频繁? 按着他这频率,一天怎么也要来三趟吧? “把牢房打开,”大理寺少卿吩咐道。 狱卒把牢房打开。 嗯。 是苏锦所在的牢房。 杏儿跑到门口,把脑袋伸出来道,“姑爷,你是来送晚饭的吗?” 好像这会儿吃晚饭有点早。 不过姑爷送完饭,再待会儿回府正好吃晚饭。 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坐着没动,谢景宸扶额道,“回府了。” 苏锦,“……。” “这么快?”苏锦诧异。 “你还想在大理寺大牢多住两天?”谢景宸笑道。 “……。” 她可没有这意思! 她只是觉得她进大理寺大牢才两个时辰就回府,快的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既然谢景宸来接她,苏锦自然是要走的。 苏锦迈步出牢房。 狱卒要打开南安郡王他们的牢房钥匙,大理寺少卿道,“他们继续关两天。” 北宁侯世子起身抗议道,“大理寺卿不是说大嫂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们不是待的挺快乐的吗?”大理寺少卿道。 “我们这是苦中作乐,”北宁侯世子叫道。 大理寺少卿根本不信。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继续关他们。 自家表弟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何况一同被关的还有南安郡王他们,个顶个不好惹。 他关他们三天,等放了他们,估计他要在床上躺三天。 大理寺少卿转身就走。 狱卒赶紧把锁打开放人。 南安郡王他们追上谢景宸,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把大嫂放了?” “崇国公老夫人入狱了,”谢景宸道。 “啥?”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时辰前,谢景宸把苏锦送到牢房后,就回了镇北王府。 他直接去找了王爷。 苏锦入狱,他不放心。 大理寺大牢不比刑部大牢看守严明,连勇诚伯在刑部严加看守下还被人灭口了,苏锦在大理寺大牢待的越久就越危险。 他进书房的时候,正好刑部尚书也在。 王爷把那块玉佩递给刑部尚书过目。 论查案,自然刑部尚书更擅长写,而玉佩是目前他们掌握的唯一证据。 这些天,忙着老夫人的丧事,只让下人去查这玉佩,但一无所获。 王爷想听听刑部尚书的意见。 谢景宸瞥到那块玉佩,之前想不明白的事,瞬间通透了。 崇国公夫人就是因为这块玉佩要除掉崇老国公! 这块玉佩随着老夫人一起失踪了三十多年,认得的人肯定不多了,就拿镇北王府来说,府里伺候超过三十年的下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能留下伺候三十多年的,不是心腹,就是边缘人物,不参与争斗,才能活这么长久。 崇老国公可能是为数不多认得这块玉佩的人。 他们本就怀疑崇国公老夫人与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案有关,极有可能回去找崇老国公辨认,那时候,崇国公老夫人不止会身败名裂,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有了十足的理由杀崇老国公灭口。 崇国公不想苏锦救崇老国公,所以一脚踢到踩脚凳,卡住她的裙摆,打翻毒血。 只是崇国公做梦都没想到,他越想保住崇国公老夫人,她伤的越快。 谢景宸的猜测,刑部尚书觉得合情合理。 然后他们就一起去了东乡侯府。 去的凑巧,又碰到崇国公府登门要人。 只是昨天是崇国公,今天是崇国公夫人。 而且崇国公夫人的态度比崇国公要差很多,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毕竟昨天东乡侯府回绝崇国公的理由是苏锦要给崇老国公解毒,现在苏锦自己都下狱了,自身难保。 一旦进了大牢,案子没有了结,也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许她出大牢的。 要是皇上真下旨,让苏锦出大理寺大牢给崇国公治病,难道还在乎是在东乡侯府还是在崇国公府吗? 这人,她今儿是必须要带走! 看到刑部尚书,崇国公夫人还要刑部尚书给他评理,状告东乡侯霸着人家爹不还,心怀叵测。 刑部尚书敷衍了她几句,说自己来东乡侯府是有要事,等事情忙完了再帮她评理。 进府后,他们就直接去找了崇老国公。 起初崇老国公看到玉佩还没什么反应,等翻过玉佩看到雕刻的字,就直眨眼睛。 这块玉佩确实是崇国公老夫人的。 苏崇把崇老国公抱坐到轮椅上,推着他出东乡侯府。 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要送崇老国公回崇国公府。 崇国公夫人还以为东乡侯府怂了,不过也是,霸占人家的爹不还,说破天也不占理。 崇国公夫人不让苏崇送,苏崇皱眉,“我做孙儿的送送自己的祖父也不行吗?” 同样,崇国公夫人也没法拒绝。 就这样,大家去了崇国公府。 苏崇和东乡侯去崇国公府就算了,刑部尚书和王爷还有谢景宸一起去,崇国公夫人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镇北王府老夫人今儿才下葬,府里事情应该还不少,他不该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才对。 崇国公夫人警惕道,“府上事忙,就先请回吧。”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王爷冷漠道。 苏崇推着崇老国公去见崇老夫人。 崇老夫人躺在病榻上,一只眼睛蒙着纱布,神情憔悴,比之上回见苍老了十岁不止。 刑部尚书把玉佩给崇国公老夫人看,“这块玉佩老夫人可还记得吧?” 几乎是看到玉佩的瞬间,崇国公老夫人就脸色刷白了。 她神情慌乱,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镇北王府在大佛寺找到真老夫人的尸骸,一同找到的还有这块不属于她的玉佩。 这事瞒不住。 镇国公老夫人若不是早有耳闻,也不会对崇老国公痛下杀手。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掩盖 她应该想过如果镇北王府拿着玉佩登门质问,她该怎么应付。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带着崇老国公一起来。 她否认不了。 崇国公老夫人承认道,“这块玉佩是我的,不过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我弄丢了。” 这句是实话。 崇国公老夫人小名叫慧娘。 这块玉佩是崇老国公送给她的,玉佩背面的字是崇老国公亲自雕刻。 自家相公送的玉佩,她不可能转送她人。 将来不给她陪葬,也只会传给自己的直系小辈。 这块玉佩落到镇国公老夫人手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玉佩丢了,被镇国公老夫人捡到了。 但这样的搪塞,取信不了任何人。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除了落下了一只耳坠外,真老夫人身上穿戴之物都在假老夫人身上。 如果这块玉佩是在偷换之前捡到的,那王妈妈应该知道,而且玉佩应该在假老夫人手里才对。 这块玉佩只可能是在偷换之后到真老夫人手里的。 刑部尚书大胆猜测,真老夫人在被杀害之前曾清醒过,并在反抗时抓住了这块玉佩。 当时没人注意到,所以才被一同埋在了地下。 刑部尚书分析的有理有据,崇国公反驳道,“也不能排除是假老夫人捡到了这块玉佩,偷换衣裳之时不小心换给了真老夫人!” 谢景宸笑了一声,“那要问问假老夫人是什么时候把这块玉佩塞给我祖母的。” 据王妈妈说,马车出事后,老夫人被从马车内甩了出来,撞到了额头,晕了过去。 正巧崇国公老夫人的软轿经过,便让丫鬟帮着把老夫人扶进软轿内,抬着上山。 到了大佛寺,把昏迷的老夫人从软轿内扶出来,扶进大佛寺禅房歇息。 软轿空间不大,就算能坐两个人,也没法在里面换衣裳,尤其是额头上的伤,也难做到一模一样。 所以从软轿里扶出来的应该还是真老夫人。 但进了大佛寺禅房后,可能就变成假的了。 据王妈妈说,在老夫人醒来之前,崇国公老夫人便去礼佛了。 可假老夫人醒来后就失忆了。 从崇国公老夫人离开,到假老夫人清醒这一段时间内,王妈妈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床边。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也没机会偷梁换柱。 真老夫人被偷梁换柱时,崇国公老夫人就在屋子里! 假老夫人招供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是背后主谋,现在又找到了崇国公老夫人的玉佩,这不是崇国公极力否认就能洗脱崇国公老夫人嫌疑的。 苏锦不小心毒瞎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崇国公都要追究法办到底。 那崇国公老夫人和假老夫人偷梁换柱一案脱不了的干系,这刑部大牢她不进能说的过去? 朝廷律法可不是他崇国公定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这样,把崇国公老夫人下狱了。 崇国公阻拦也没有用,因为崇老国公同意刑部抓人。 一个孝字压下来,崇国公顶不住。 虽然崇老国公不会说话,但他会眨眼睛,苏崇要求把待在崇国公府三十年以上的下人都带去审问,崇老国公都同意。 伺候在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虽然没有三十多年,但也有二十年了,把她也一并带走。 嗯。 不止他们,连他们的儿女孙儿都一并带走了。 崇国公没差点气晕过去。 可没办法,要崇老国公搬回来的是他。 这府里,他虽然是崇国公,但崇老国公说的话,谁敢不听? 只是要几个下人而已,他要是不答应,崇老国公一生气,一口气没提上来,王爷和刑部尚书必定上书弹劾他不孝。 崇国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堆人被带走。 就是这个管事妈妈,成为崇国公老夫人定罪的关键。 刑部尚书不好对崇国公老夫人用刑,但对一个管事妈妈,他肯定不会手软的。 进了刑部,刑部尚书当堂审问那管事妈妈。 东乡侯和王爷都在,还有暗卫,门口一堆看热闹的。 崇国公没有杀人灭口的机会。 刑部酷刑一用,那管事妈妈就招了。 她虽然不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帮假老夫人李代桃僵的经过,但她知道假老夫人是怎么威胁崇国公老夫人把庶女嫁给勇诚伯做嫡妻的。 那会儿勇诚伯可没有爵位在身,远高攀不上崇国公府的门第。 还有不少事,或假老夫人威胁崇国公老夫人,或崇国公老夫人威胁假老夫人。 管事妈妈招供曾亲耳听崇国公老夫人说过“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这样的话。 这话足以证明崇国公老夫人和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案有脱不了的干系。 还有崇国公老夫人为了掩盖罪行给崇老国公下毒…… 谢景宸听到这些,便去大理寺接苏锦了。 因为现有的罪证,再加上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管事妈妈的证词足以定崇国公老夫人死罪了。 甚至连崇国公都难逃嫌疑,苏锦的裙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夹在踩脚凳和床之间。 只是崇国公能言善辩,他心急老国公,不小心提到踩脚凳,是他的错。 但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苏锦会端着药碗起身,当时接毒血的是丫鬟,不是苏锦。 不小心毒瞎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的事,苏锦有错,崇国公更有。 不能因为崇国公是儿子,就不处罚了,只罚苏锦一人。 再加上崇国公老夫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苏锦是急于救人才会疏忽,自然也就无罪释放了。 谢景宸带着苏锦去了刑部。 不过他们去晚了些,刑部大门前看热闹的都散了。 王爷和东乡侯他们走出来,准备回府了。 东乡侯脸色依旧,但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谢景宸望着王爷,“父王,莫非案子又起了变化?” 王爷没说话。 东乡侯道,“那倒没有,只是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可能是太后的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崇国公老夫人。” 谢景宸走后,刑部问那管事妈妈假老夫人是不是崇国公老夫人灭口的。 管事妈妈点头了。 可再问是怎么被灭的,她就说不知道。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求情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与太后是否有关,她也极力否认。 不过全部否认也太假了,管事妈妈说李代桃僵成功后,崇国公老夫人曾向太后邀功,被太后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只是那时候错误已经铸成,太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听…… 太后非但没参与,还训斥了崇国公老夫人。 只是崇国公老夫人是她的表妹,太后为了维护自己的表妹才昧着良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最后硬把南漳郡主塞了过来。 这样的供词,骗谁呢? 可那管事妈妈忠于太后,谁也没辄。 便是连崇国公和崇国公老夫人都诧异。 大概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身边信任的人竟然是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 不过崇国公老夫人并没有在气头上拉太后下水。 这件事由她一人承担对崇国公府的损失最小。 这世上,能正大光明压皇上一头的只有太后。 皇后在深宫中,还得仰仗太后相助。 拖太后下水,就是砍自己女儿的臂膀。 这么蠢的事,崇国公老夫人不会做。 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能把崇国公老夫人下狱,救苏锦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那什么时候砍崇国公老夫人的脑袋?”杏儿问道。 “三日后。” 杏儿高兴了。 苏锦眉头皱紧,她望着刑部尚书和王爷道,“能不能多让她活十天?” 所有人都望着苏锦。 “姑娘,你糊涂了,帮坏人求情,”杏儿着急道。 “我另有打算,”苏锦道。 刑部尚书望着王爷和东乡侯。 这事有点难办啊,刚刚已经当堂结案了。 话都放出去了,不好收回。 东乡侯想了想道,“既然锦儿想多留她活十天,那就多留十天吧,太后不帮她求情,皇后肯定也会求,刑部就卖皇上一个顺水人情好了。” 刑部尚书,“……。” 这顺水人情卖的也太顺水了点吧? 苏锦则道,“能多允许她活几天,就多允许几天。” 能找到真老夫人,多亏了苏锦。 苏锦要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王爷不会不答应。 刑部死牢的日子没那么轻松,多吃点苦头再死也好。 刑部尚书不知道苏锦心底打的什么盘算,点头应了。 天色不早了,苏锦同东乡侯告辞,和谢景宸回王府。 而此时,刑部发生的事已经传进宫,传到太后和皇后的耳中了。 太后松了口气后勃然大怒。 把崇国公老夫人抓进刑部,太后就担心当年的事瞒不住了,这把火会烧到她身上来。 好在安插在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眼线关键时候起了作用。 她才能置身事外。 皇后知道这事后,是悲痛欲绝。 那是她亲娘! 从小疼爱她的母亲! 三日后就要被人斩首示众了,皇后如何能承受。 痛哭了会儿后,皇后擦干眼泪,匆匆出了寝宫。 皇后去了永宁宫,要太后救崇国公老夫人。 太后无能为力。 皇后怒道,“两个人犯的错,就要我母亲一人承担吗?” 虽然寝殿没外人,但这话也是真的把太后惹恼了。 “你是不是觉得哀家要陪你母亲一起被砍了脑袋才心满意足?!”太后怒道。 当然了,太后这是气话。 她是太后,不可能会被砍头。 周嬷嬷劝皇后以大局为重。 周嬷嬷一张嘴,直接撞太后枪口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年她要是直接掐死小公主,能有现在这么多事吗?! 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 太后看她的眼神带了杀气。 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 皇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后头疼的紧,只顾着求她,就不想想她的难处。 她可是给镇北王府下了懿旨的,现在捅出来她很早就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做的一切了。 太后都不知道那道懿旨该如何收场。 她不耐烦道,“若是哀家能救你母亲,哀家怎么可能会不救?” “哀家没法向皇上张这个口,与其跪在这里求哀家,不如去求皇上吧。” 太后丢下这一句,就让李嬷嬷扶着她走了。 周嬷嬷起身后,把皇后扶了起来。 御书房。 苏锦已经从大理寺大牢被接回府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心情好多了。 再加上得知崇国公老夫人认罪伏法的事,心情更好。 “不愧是朕的女儿,是我大齐公主,福泽深厚,谁惹谁倒霉,”皇上笑道。 “……。” 福公公用眼角余光瞄着皇上脸上的自豪。 皇上大概还没有意识到东乡侯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连炫女儿都炫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话谁也不能否认。 他进宫三十多年,还没见过比镇北王世子妃更能逢凶化吉,百祸不侵的,简直是老天爷随身护法啊。 心情好,皇上端茶轻啜。 刚喝了一口,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皇后来了。” “不见!” 两个字脱口而出,干脆利落。 崇国公老夫人前脚被定罪,后脚皇后就来御书房,显然是为了给崇国公老夫人求情而来。 皇上气着呢。 明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和云妃的女儿,是公主,太后和崇国公还执意要定她的罪,把她入狱。 现在轮到崇国公老夫人了,又来找他求情,他这个皇帝有这么好说话吗? 公公拦门,皇后硬闯不进来。 可崇国公老夫人是她的生母,她不能坐视她被人斩首。 皇后跪下来,求皇上开恩,饶她母亲一命。 小公公跑回去禀告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在门口跪下了。” 皇上脸色冷沉,“国法如山,朕岂能徇私枉法?!” “她要跪,便跪着吧!” 皇后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夜。 皇上从侧门回含元殿就寝的。 自打皇上登基以来,这是第二次从御书房后门走。 第一次是皇上要重建朝华宫,百官跪在门前求皇上改主意。 皇上听的心烦,从后门走了,眼不见为净。 翌日,等皇上醒来,福公公就望着他道,“皇上,皇后从御书房跪到含元殿来了。” 皇上登时头大。 他总不能从含元殿侧门偷偷摸摸去上朝吧。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心疼 皇上沐浴,看着身上的淤青,皇上不可避免的动怒了,“太医院那群庸医调制的什么药膏,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福公公看了看道,“皇上,还是消了点儿的。” 他拿了药膏来帮皇上涂,道,“要不要奴才去找公主拿点?” “算了。” 被女儿知道他这个父皇挨揍了,脸上无光。 左右只是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福公公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他很想劝一句让皇上别想太多。 镇北王世子妃是东乡侯养大的,她了解东乡侯的性子。 不管去不去找她拿解药,她都知道皇上挨东乡侯揍了。 上了药后,皇上就去上早朝。 刚出含元殿,皇后扑过来抱住皇上的脚,哭道,“皇上,您饶了臣妾的母亲吧。” 皇后两只胳膊死死的抱着皇上的脚,皇上根本走不了。 福公公劝道,“皇上要去上早朝,耽误了国师,娘娘担待不起啊,有什么事,等皇上下朝再说吧。” 什么事也没有朝堂大事重要。 皇后好不容易才见到皇上的面,也只能松手。 皇上去上早朝,皇后就在含元殿前跪着。 远远的,就看到刑部尚书朝皇上走来。 皇上有点诧异他怎么没在议政殿前等他。 刑部尚书给皇上行礼。 皇上道,“曲爱卿等不及上朝就来找朕,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刑部尚书望着皇上道,“臣听闻皇后求了皇上一夜。” “曲爱卿放心,朕不会干扰刑部的处决,”皇上道。 “……。” 这叫他怎么放心? 顺水的人情都送不出去啊。 只能硬塞了。 刑部尚书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孝心可嘉,她一直跪着,有伤凤体啊。” 皇上眉头皱紧。 福公公一脸诧异。 刑部尚书居然帮皇后求情? 他是吃错药了吗? “曲爱卿是希望朕顺了皇后的意,放了崇国公老夫人?”皇上脸沉着。 三日后处决崇国公老夫人是刑部下的令。 现在又来帮皇后求情。 皇上怀疑他是不是被崇国公收买了。 刑部尚书额头上有冷汗涌出来,道,“放了崇国公老夫人,镇北王府也不会答应,但让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还是可以的。” “这是谁的意思?!”皇上冷道。 “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意思。” “……。”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是锦儿的意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问道。 “臣不知,”刑部尚书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皇上,刑部尚书不知道,您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镇北王世子妃传进宫问话。” 皇上觉得这主意甚好,“等下朝了,把她传进宫。” 看着皇上走远,刑部尚书觉得皇上应该是答应了。 一个顺水的人情被他送成这样。 刑部尚书无话可说了。 他快步走到议政殿前,赶在皇上上朝之前进了大殿。 今日的早朝,崇国公没有来。 崇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崇国公哪有心思上早朝,也没有这个脸。 而且有些事,他在朝堂上也不合适。 有大臣弹劾刑部尚书对崇国公老夫人的处决一事欠妥。 崇国公老夫人毕竟是皇后的母亲。 她公然被处决,太过有损皇后的颜面了。 那些大臣正说着,东乡侯听不下去了道,“这也顾颜面,那也顾颜面,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你们倒是不辞辛苦的替人兜着,吃饱着撑得慌吗?” 一句话,噎的那些大臣没差点哏死过去。 整个朝堂,大概也只有东乡侯敢这样说了。 “臣等不止是维护皇后的颜面,也是在维护皇上的面子,”有大臣道。 东乡侯笑了一声,“还是先想想怎么维护太后的面子吧!” “太后明知道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与崇国公老夫人有关,还下旨训斥镇北王府,要镇北王府一个月之内查清,否则严惩不贷。” “知道这道懿旨的人可不少,诸位大臣觉得镇北王该如何跟太后交待比较合适?” 东乡侯眸光所到之处,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被东乡侯点名。 这哪是镇北王跟太后交待? 分明是要太后跟镇北王交待! 太后也是…… 明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和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有关,还趟这趟浑水,现在好了,一身的泥,洗不掉了。 这回真是太后自己把脸捧到镇北王府给人踩的。 没人接东乡侯的话,也没人再弹劾刑部尚书,更不敢帮皇后求情。 议政殿登时安静了下来。 东乡侯一开口,不是热闹,就是静谧。 直到王爷出来。 望着皇上,王爷道,“皇上,臣母亲虽然过世已三十多年,但她昨儿才入土为安,臣不知她被人偷梁换柱,认贼祖母多年,心中有愧……。” 王爷要丁忧在家替老夫人守孝。 这样的请求,皇上不会不答应,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皇上也不答应王爷守孝三年的请求。 “镇北王一番孝心,朕心中动容,但你是武将,守孝百日便还朝是规矩,”皇上道。 “规矩不可破。” 王爷作为嫡长子需守孝,二老爷和三老爷虽不是老夫人亲生,却也叫她母亲。 他们一样要守孝。 但王爷是武将,只需守孝百日。 他们两是文官,需守孝三年。 三老爷是假老夫人生的。 二老爷是丁老姨娘所出,丁老姨娘虽然不是帮凶,却也是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的受益者。 两人虽是王爷的手足兄弟,却也是仇人之子。 他们两一丁忧,估计就返朝无期了。 就算能回来,肯定也不会是现在的职位,到时候有外放空缺肯定会被打发的远远的。 两人面如死灰。 可丁忧是规矩,由不得他们不愿意。 早朝散后,皇上回御书房。 之前在含元殿跪着的皇后,又在御书房等他了。 皇上,“……。” 福公公,“……。” 没见过这样挪来挪去跪着的。 看着皇后憔悴的神情。 福公公都有点心疼她了。 不能不心疼啊。 镇北王世子妃要皇上让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 不论皇后跪不跪,结果都一样。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嫌弃 这一遭,白跪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皇上走过去,皇后抱着皇上的腿,苦苦哀求,“皇上,您就怜惜臣妾一回,饶了臣妾母亲的死罪吧。” 皇上脸阴沉沉的。 “身为国母,你要做的不止是母仪天下,还要维护我大齐国法,崇国公老夫人犯的是不赦死罪,你让朕饶了她?” “她害的是老王爷的发妻,镇北王的生母,你要朕寒他们的心吗?!” 皇后也知道让皇上放了她娘是不可能的事。 可作为女儿,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砍头吗? 明知道希望渺茫,她也要努力争取。 不仅是自己内心渴望母亲活着,天下人也看着呢。 “母亲她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了,她对臣妾的生养之恩,臣妾无以为报,臣妾只想在她最后的日子,尽点孝心,还望皇上成全,”皇后泣不成声。 “母亲亏欠镇北王府的,臣妾来还。” 她来还? 一条人命她拿什么还?! 皇上没理她,脚一用力,就挣脱了皇后抱着他腿的双臂。 皇后扑过来,没能抓住皇上的龙袍。 皇上进了御书房,身后是皇后的哀求,“皇上,您就宽限臣妾母亲些日子吧。” 小公公把御书房的门关上了。 进御书房后,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堵在门口呢,现在就要传镇北王世子妃进宫吗?” “不如晚些时候叫,正好陪皇上您用午膳。” 嗯。 皇上起初眉头一皱,一抹不悦浮上心头。 再听后面的,顿时阴霾散开。 女儿陪着用午膳,皇上也高兴。 他也不想被皇后影响了好心情,“那就晚些吧。” “让御膳房多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 皇上要宠女儿。 福公公却是为难了。 谁知道镇北王世子妃爱吃什么菜啊? 他只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身边的那小丫鬟爱吃肉包子。 那小丫鬟也要好好拉拢下。 福公公亲自御膳房传话,御厨们一个个面露难色。 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喜欢吃什么,怎么做啊? 这会儿派人去打听也来不及了。 御厨们问福公公。 福公公道,“我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的喜好,要不你们就按皇上和云妃的喜好做吧,做女儿的口味不是随爹,总该随娘了。” 御厨们夸福公公聪明,给他们出了一妙计。 御膳房管事的觉得巴结福公公一点没错,关键时候还得指着福公公给他们掌大局。 只是这大局掌的差点送掉他一条小命。 御膳房管事,“……。” 福公公回了御书房,大半个时辰后,便派小公公去镇北王府传话。 这时辰进宫,约莫聊一两刻钟,就可以吃午膳了。 至于为什么把时间拿捏的这么精准,因为正好可以让皇后多跪一会儿。 是人总难免记仇,太后派人往福公公的药膏里下毒的事,福公公可没忘记呢。 他没法找太后的麻烦,皇后和太后是蛇鼠一窝,找不到太后麻烦,多给皇后一点苦头吃也算给自己出气了。 小公公快马加鞭去镇北王府传话。 小公公赶到的时候,苏锦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她信手翻了一页。 碧朱打了珠帘进来道,“世子妃,皇上传召您进宫。” 苏锦的眸光从书上挪到碧朱身上。 “传召我进宫?”苏锦眉头拧着。 碧朱飞快的点头,表示苏锦没有听错。 杏儿高兴道,“皇上肯定是想见姑娘了。” 可我不想见他啊。 苏锦内心嚎叫。 到时候见面了怎么喊? 喊皇上吧,生分了。 喊父皇吧,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纠结尴尬的场面,苏锦不想遇上啊。 可皇上传召,不进宫说不过去,何况还有一个把她书夺走,拉她起来更衣的心急丫鬟。 这是苏锦身份暴露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进宫,杏儿是恨不得苏锦盛装打扮,可惜她现在还不能穿艳丽的裙裳。 虽然苏锦用不着给老夫人守孝,但总要顾着点王府其他人的感觉。 杏儿左挑右选给苏锦挑了套淡蓝色的裙裳,再换了个发髻,然后才出发。 嗯。 福公公算好给皇上和女儿闲聊的时间就这么被杏儿给折腾没了。 福公公没想过女儿家出门是要打扮花时间的。 再加上路上碰到南安王府下聘耽误片刻,御膳房菜都做好了,就等着苏锦进宫传膳。 谢景宸不放心苏锦要陪着一起进宫。 结果送苏锦到了王府大门前,小公公阻拦道,“世子爷,皇上只宣了世子妃进宫。” 谢景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到了来自亲岳父的嫌弃。 看着谢景宸有点泛黑的脸。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 有被他爹东乡侯使唤在前,估计以后少不了被皇上使唤。 “有杏儿陪我进宫就行了,你留在府里看书吧,”苏锦闷笑道。 “……。” 御书房内。 皇上在看奏折,时不时的瞥一眼沙漏。 怎么这么大半天了还没来? 福公公知道皇上心急,怕皇上担心,劝道,“皇上放心,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公主,没人敢再行刺她。” 福公公不提这话,皇上还没往这上面想。 怎么没人敢?! 明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和云妃的女儿,不还执意把她送入大理寺大牢了?! 不过有苏锦进大牢在前,刑部尚书才更有理由抓崇国公老夫人。 若不是把人带到刑部,刑部尚书的地盘,估计真没那么容易定崇国公老夫人的罪。 东乡侯揍他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他不知道云妃给他生了女儿,有人知道。 苏锦一再遇险,就是因为她是公主。 想到这些,皇上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苏锦从未享受过作为公主应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却因为公主的身份一再的给她带来危险。 他这个做父皇的怎么弥补都不够。 一等再等,才有小公公跑过来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已经进宫了。” 福公公这才劝皇上,“皇上,皇后还跪在外头呢。” 皇后心头堵的厉害。 这是嫌弃她跪在御书房前影响镇北王世子妃的好心情吗?!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扎心 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很快,她又感激福公公了,虽然御书房很大,但膈应效果并没有多好。 皇后就跪在门前,没人喧哗,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御书房内的传话。 福公公劝皇上看在二皇子和寿宁公主的份上,给皇后一点薄面。 皇后母仪天下,她的母亲犯错被当众斩首,确实太落皇后的脸了。 崇国公老夫人罪不容赦,不能宽恕她,但往后延迟一段时间再斩首,镇北王不会不给皇上这个薄面。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更可恨,王爷不也留了她一条命。 要说处死,也应该先处死假老夫人,为了荣华富贵杀害胞姐,她更该死。 一翻苦口婆心的劝说,皇上松口了,“就留她再活一个月。” “皇上英明,崇国公老夫人中了毒,找不到解药的话,也就差不多只有一个月的活头了,”福公公道。 福公公出去请皇后离开。 皇后一脸感激。 宫女把皇后扶回了凤鸾宫。 作为答谢,皇后差人送了五千两银票来。 这钱福公公接的很痛快,但没敢真收,默默的上交给了皇上。 他白领份人情就成了,这钱是万万不敢贪下的。 看着银票,皇上来了一句,“看来最穷的还是朕啊。” 福公公,“……。” 作为管着皇上小库房,最知道皇上有多少私房钱的人,福公公也同情皇上啊。 “皇上,您有万里江山呢,”福公公道。 皇上摆摆手,福公公把银票送去小库房收好。 等福公公回来,苏锦就带着杏儿进来了。 一袭淡雅裙裳,远远走过来,还真有几分像云妃。 只是苏锦眉头一挑,眉间的温柔婉约就换成了灵动跳脱,又不像云妃了。 苏锦福身给皇上请安,“见过皇上。” 没有叫父皇,皇上有点失望。 不过想到可能是东乡侯不许她喊,父命难为,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福公公把小公公都打发出去。 皇上望着苏锦道,“崇国公府逼朕将你下狱,怎么你还要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 杏儿也看着苏锦。 这话她问过姑娘好几回,姑娘都没说原因。 现在皇上问,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说。 苏锦不便说真话,因为她留崇国公老夫人一命只是验证心中猜测。 猜测是不是真的,苏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望着皇上的,苏锦道,“崇国公老夫人中的毒和崇老国公一样,有些药我不敢贸然给崇老国公服用,她既然要被处死,我想……。” 苏锦的话点到为止。 皇上和福公公都懂苏锦的意思了,她是想拿崇国公老夫人试药。 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福公公觉得没必要。 刑部大牢里要被处死的犯人不知道多少,只要公主愿意,都能拿来试药,不必委屈自己留崇国公老夫人一条命。 不过这话福公公只敢在心底说,谁都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现在皇上已经要多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了,万一苏锦后悔了,皇上就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皇上示意苏锦靠近点说话。 结果苏锦一靠近,鼻子就动了动。 皇上身上的药味太大了些,而且似乎不大对劲…… 苏锦刚要问,正巧御膳房派人来问是不是该传膳了。 便是这会儿传膳,也比平常晚了一刻钟。 “传膳吧。” 皇上吩咐,望着苏锦,“你留下来陪朕用膳。” 这时辰也确实该吃午饭了,皇上留她用膳,没有理由拒绝啊。 她又没有急事要回府。 苏锦点头应下。 杏儿高兴的双眼弯成月牙。 凤鸾宫。 皇后回去后,便宣了太医。 跪了一夜,皇后双膝淤青一片。 这还是皇上回含元殿后,皇后起来过。 御书房离含元殿不算远,这段路,皇后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走路怎么也比跪着强。 好在她跪了一夜没有白跪,皇上总算松口留她母亲多活一个月。 只是想到皇上松口是因为怕她跪着搅了镇北王世子妃进宫的好心情,皇后心底就开始不痛快了。 寿宁公主挨了皇后一巴掌,心底正恼皇后,也没有陪着一起跪。 这会儿皇后回凤阳宫了,宫女左劝右劝,劝寿宁公主去看看皇后。 毕竟是母女,哪有隔夜仇。 宫女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寿宁公主才起身。 结果一出凤阳宫,就得知镇北王世子妃进宫陪皇上用膳的事。 寿宁公主登时来气了。 凭什么镇北王世子妃能做的事她不能做?! 她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在御书房陪父皇用过午膳呢! 寿宁公主不去凤鸾宫看自己母后了,去了御书房。 她也要陪父皇用膳! 寿宁公主性子固执,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宫女是着急的上火啊。 碰到镇北王世子妃,公主就只有吃亏的份,以前皇上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的女儿都百般袒护了,现在只会更护着了啊。 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对上,哪有胜算啊? 何况皇上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这顿御膳吃的皇上心堵的慌。 御膳端上桌,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一半菜是他爱吃的,一半是云妃喜欢的。 摆的齐整,一半一半。 起初皇上觉得御膳房这样安排极好,他也想趁机看看苏锦的口味是随了他这个父皇还是云妃这个母妃。 结果! 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比不上那一盘子猪大肠得苏锦的欢心。 这分明是东乡侯的重口味啊! 苏锦倒没想那么多,她又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菜,不是说皇上一盘子菜不能吃超过三筷子,就是怕别人揣摩出他的喜好来。 御厨做的菜,那肯定是无可挑剔的。 再加上苏锦不是个挑剔的人,什么菜都吃。 尤其是这道猪大肠,做的入味,所以就多吃了点,仅此而已。 谁想到多吃了几块猪大肠,不小心捅了皇上的心窝子。 她要知道,她就吃半盘子了。 正吃着,小公公走过来,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福公公望着皇上,“皇上,寿宁公主在外头,说 正文 第七百章 药膏 一盘子猪大肠就让皇上没有了用膳的心情。 寿宁公主来和苏锦杠上,这顿午膳还用得着吃吗? “让她回去吧,明日再来陪朕用午膳,”皇上道。 结果皇上刚说完,寿宁公主就已经闯进来了。 她走上前,“父皇,女儿也要陪您用午膳。” 苏锦望着她,犹豫要不要起身见个礼。 皇上看着寿宁公主,再看看苏锦,道,“那就留下一起吃吧。” 有他看着,应该不会闹起来。 等认回苏锦,她们就是亲姐妹了,要是见面就吵还动手,皇家颜面无存啊。 小公公抬了张椅子来,就摆在苏锦旁边。 杏儿继续给苏锦夹菜,菜太多了,根本够不着。 嗯。 那么多捅皇上心窝子的猪大肠就是杏儿夹给苏锦的。 然后寿宁公主一来,对皇上造成了双倍的伤害。 从来不吃猪大肠的寿宁公主,用眼神示意宫女给她夹这道菜。 她吃了一口道,“父皇,这是什么菜,味道真不错,以前宫里怎么没见做过?”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憋出内伤来。 苏锦肩膀轻抖了几下。 没人接公主的话,杏儿替皇上回答了,“那是猪大肠。” 寿宁公主,“……!!!”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寿宁公主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她夸什么菜不好,夸猪大肠好吃?! 猪大肠这道菜也算是风靡京都了,寿宁公主如雷贯耳,但还真没吃过。 这是她第一次吃。 苏锦望着她,眨眼道,“公主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寿宁公主还真把碗里的另一块猪大肠夹嘴里了。 吃就吃! 她能吃,她怎么就不能吃了?! 大家都是公主,没什么好丢脸的! 看着寿宁公主狠狠的嚼猪大肠,苏锦对她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不像谢锦瑜,明明喜欢吃猪大肠,顾着脸面,硬是嫌弃。 连吃什么都要顾着别人的看法,活的累不累啊。 有皇上在,寿宁公主还真不敢放肆,至少不敢明着找茬,寒碜了两句苏锦流落青云山,没怎么吃过御膳。 苏锦还没生气,皇上发话了,“喜欢御膳,那挑两个御厨带回府专门给你做吃的。” 寿宁公主,“……。” 苏锦看向寿宁公主的眼神带着感激。 寿宁公主一气之下被鱼刺卡了喉咙,差点没疼死。 又是喝醋,又是咽馒头…… 最后还是苏锦用镊子帮她把鱼刺拔出来的。 “鱼刺多,公主以后吃鱼时小心些,”苏锦道。 “不要你假好心!”寿宁公主气道。 皇上眉头一皱,“给朕回宫好好反省!” 寿宁公主气的跑了。 苏锦吃饱了,趁机和皇上告退。 至于御厨,苏锦没去挑。 还不知道哪里御厨是太后的人,随便挑入府,没得是祸害。 再者府里才办丧事,王爷正在守孝,不宜贪口腹之欲。 既然皇上答应了,什么时候需要了来挑便是了,皇上金口玉言,不会食言而肥。 苏锦心情美好的走了,皇上心情是很不美好,一顿御膳,父女谈心,先是猪大肠添堵,再是寿宁公主搅局。 连菜皇上都没吃几口,气都气饱了。 皇上指着那盘子猪大肠,龙颜大怒,“谁让御膳房做猪大肠的?!” 福公公,“……。” 得。 皇上是嫉妒东乡侯了。 公主从小跟着东乡侯长大,喜好口味随了东乡侯也很正常啊。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以前这道菜吃的人不多,现在京都喜欢吃猪大肠的人可不少,这道菜确实味道不错,皇上不也挺喜欢吃的吗,公主是随了您的口味。” 要只是苏锦,还不具有说服力。 正好,寿宁公主也喜欢。 皇上侧目看了福公公一眼。 怒气消了几分。 再说苏锦出了偏殿,就直接出宫了。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福公公的心腹小公公就追了上来,把杏儿拉住道,“福公公让我来找你打听下世子妃的喜好。” 说着,塞给杏儿一大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 杏儿笑眯了眼。 “我家姑娘的喜好可多了,”杏儿道。 “回去我写本书给福公公。” “……。” 小公公有点懵。 本以为镇北王世子妃的喜好几句话就够了,没想到还要写本书? 这是有多少喜好啊? 苏锦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喜好。 但杏儿是厚道人。 福公公给她这么多银子打听,她不能让人家的钱花的不值得。 何况福公公打听,肯定是为了投姑娘的喜好,肯定要越详细越好。 小公公要告退,苏锦想起来忘了件事没说,连忙喊住他,小声吩咐道,“你去找福公公把皇上用的药膏拿给我看看。” 小公公愣了下,赶紧道,“奴才这就去。” 苏锦一边朝御书房走。 没一会儿福公公就拿着药膏过来了。 他不知道苏锦要药膏做什么,但听公主吩咐办事准没错。 苏锦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把药膏打开闻了闻,“果然……。” 福公公眉头一皱,“世子妃,这药膏莫不是有问题?” “这药膏里面被人下了毒,”苏锦道。 “皇上用的分量不少,我闻着味不大对劲,故而一问。” 福公公恼道,“太医院向天借胆,敢在皇上用的药膏里下药!” “这药膏的毒性倒是不致命,毒发时服下解药就没事了,但是消掉的淤青会在毒发时一并显现出来,”苏锦道。 “应该是有人知道皇上身上有淤青,想用这样的方法逼皇上暴露。” 这个人是谁。 不言而喻。 做太后的竟然用下毒的办法逼皇上暴露淤青,从而处置她爹东乡侯。 得亏她进宫了,这不是又落她手里了吗? 她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苏崇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眼睛都亮了起来。 福公公转身回御书房,苏锦则出宫。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镇北王府前停下。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还真的在看书,见苏锦回来,他道,“皇上找你进宫做什么?” “问我为什么帮崇国公老夫人,”苏锦如实道。 谢景宸把眸光落回书上。 知道苏锦不会说,他也就不问了。 苏锦手蒙在书上,道,“我也没告诉皇上为什么这么做,过半个月,我再告诉你。” “嗯。” “看看热闹,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热闹 三天后,宫里就有热闹传出来了。 皇上在朝堂上,突然浑身痒的厉害,早朝上了一半,就匆匆退朝了。 回了含元殿,皇上把龙袍脱下来,被东乡侯揍出来的淤青,原本用药后已经消了七七八八了,现在淤青不仅全在,而且比之前看着更触目惊心。 议政殿上,百官是亲眼看见皇上不适的,都担心龙体有恙,守在含元殿外,忧心忡忡。 皇上不肯传召太医。 但太医闻讯赶来,却被小公公拦在门外不让进。 说什么都不给进,只让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 有小公公赶着出宫传旨,但被走过来的太后喝止住了。 太后勃然震怒。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超,但毕竟在宫外头。 皇上突然身体不适,理应先让宫里的太医诊治,如果太医束手无策,再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不迟,又或者一边让太医诊治,一边派人去请镇北王世子妃。 放着太医不用,直接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那宫里养那么多太医做什么?! 小公公敢阻拦太医和大臣,却是不敢阻拦太后。 而且阻拦了也没用,太后一瞥眼,就过来两公公直接把小公公拉开了。 太后迈步走进去,太医紧随其后。 身后还跟了几位大臣。 皇上很愤怒,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太后是在关心他。 太后让太医给皇上诊脉。 露出皇上胳膊上的淤青,大臣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皇上?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太后逼问皇上。 皇上隐瞒到底,只说自己当了皇帝后,荒废武艺,祭天遇刺让他深刻了反省了,这几天训练,身上难免撞到淤青,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练武受皮外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上这么说,虽然大臣知道皇上在隐瞒,却也只能当真的听了。 皇上要袒护,谁还能揪着不放? 偏偏,太后就揪着不放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扳倒东乡侯,还等到什么时候? 东乡侯在朝堂上待的时间越久,势力就越稳固,再加上他逮着崇国公打压,灭崇国公的威风,如今崇国公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想他从一个青云山的土匪头到现在,前后不过几个月。 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堆势力,这绝不是什么好苗头! 今儿无论如何也把他摁死! 皇上不承认? 没关系! 太医承认就行了! 太后一个眼神瞥过去,那给皇上把脉的太医跪下了,给皇上认错,说他是奉太后的命令在皇上的药膏里下了点药,不会伤害皇上的性命,但是毒发是会有点痒,服下解药一刻钟就没事了。 皇上质问太后,太后振振有词。 她之所以这么吩咐太医,就是不允许东乡侯以下犯上还能逃脱,更不允许皇上纵容东乡侯! 皇上差点没气撅过去。 太医颤抖着双手把解药送上,福公公接过解药喂给皇上服下。 皇上把药吃过后,没一会儿就咳嗽不止。 那咳嗽声咳的人撕心裂肺啊。 然后—— 皇上吐血了。 这一下,着实把人都吓着了,包括太后。 那太医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服下解药,皇上应该好转才是,怎么反而更严重,甚至还吐血了。 他要给皇上把脉,福公公呵斥他,“皇上就是吃了你给的解药才吐血的了,你还敢碰皇上?!” 福公公看向另外一位太医,让他给皇上把脉。 那太医跪在龙榻旁,给皇上搭脉,然后道,“皇,皇上是中了砒霜之毒。” 福公公脸色刷白。 他赶紧让太医抓药给皇上解毒,然后把所有的吃食茶水都端来给太医检查。 最后太医在皇上用的祛淤青的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 嗯。 刚刚不少大臣都听见是太后指使太医在皇上用的药膏里下毒的。 这会儿从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太后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后来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总之,太后病倒了。 那被太后指使在皇上药里下毒的太医被满门抄斩。 皇上卧床休养,免朝三日。 再然后便传出了皇上要重建朝华宫的消息…… 皇上病倒了,就更有理由传召苏锦进宫了。 每天苏锦进宫给皇上诊脉,出宫后逛一圈,然后回府。 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的快。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时间虽然过的快,但每一天苏锦都在担心会听到崇国公老夫人暴毙于刑部大牢的消息。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谢景宸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这么紧张崇国公老夫人的生死。 这太不合常理了。 听到崇国公老夫人还活着,苏锦脸上笑意更深。 谢景宸望着她,“怎么崇国公老夫人活的越久,你越高兴?” “崇老国公所中之毒的解药找到了,我当然高兴,”苏锦勾唇道。 “找到了?”谢景宸望着苏锦。 看着苏锦脸上张扬的神采,谢景宸道,“莫非和崇国公老夫人有关?” 杏儿一脸的稀里糊涂。 苏锦看着谢景宸道,“崇老国公是习武之人,中毒后都浑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崇国公老夫人虽然只是不小心被我溅了一滴毒血,但毒性猛烈,当时她的眼睛就被毒瞎了一只,但崇国公老夫人回府后,却没有崇老国公那些症状,这才是真的不合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崇国公老夫人应该是服过解药。” 苏锦是大夫,她很清楚崇老国公所中之毒有多厉害。 崇老国公当初用内力压制毒性,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可崇国公老夫人并非习武之人,她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苏锦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奇迹。 更不愿意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一个蛇蝎心肠的人身上。 所以她大胆猜测,崇国公老夫人体内的毒其实早已经解了。 五脏六腑没有被剧毒腐蚀,才能扛过十天。 而且已经不止十天了,崇国公老夫人平安无恙的度过了半个月。 据暗卫查探,崇国公老夫人虽然憔悴,病恹恹的,但不像是个会轻易断气的人。 苏锦语气笃定,谢景宸也相信她的医术。 但是他实在难以相信崇国公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的地步。 难怪东乡侯怀疑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和崇国公有关。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把这事告诉侯爷。”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失宠 这事是肯定要告诉东乡侯的。 没有人比她爹和大哥更期盼崇老国公早日恢复。 只是弑父这么大的罪名捅出来,必定会让崇国公身败名裂,想他交出解药,绝非易事。 谢景宸让暗卫去准备马车,他送苏锦回门。 这会儿时辰还早,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同谢景宸去前院,先给王妃请安,再帮王妃看看脉象。 只是王妃不在清正院。 绿翘望着书房所在方向道,“王妃去书房找王爷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和谢景宸互望一眼。 王妃并不管家,绣房有王妈妈照看足够了。 这王府里有什么事让王妃急匆匆的? 怕出事,他们去了书房。 刚靠近书房,就听王妃的声音传来,“你快告诉我,南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梁没出什么事,”王爷道。 “既然没出事,为什么叮嘱李总管不要说漏嘴?”王妃不信。 王妃刚刚在前院散步,正好王爷和李总管路过。 两人的谈话王妃听到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世上她关心的人和事不多了。 以前只有谢景宸和王爷,如今添了一人,东临王府唯一的血脉,她大哥的遗孤。 王爷没事,谢景宸也很好,就只剩下一个远在南梁的赵诩了。 王妃越想越不安,就急匆匆来找王爷了。 王爷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小心动胎气,南梁真的没出事,右相的冤屈也洗清了,只是他对南梁官场失望,辞官回乡了。” “这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王妃追问道。 “……。”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觉得没必要,省的告诉你,到时候想起南梁旧事伤心,”王爷扶王妃坐下道。 反正王妃怎么问,王爷都不说。 谢景宸和苏锦进去请安。 王妃便起身走了,走之前给谢景宸使了个眼色,让谢景宸帮她问王爷。 这是王妃第一次找谢景宸帮忙,谢景宸没有理由拒绝,他望着王爷道,“南梁真出事了?” 王爷不告诉王妃,却没有隐瞒谢景宸和苏锦,他把一张纸条递给谢景宸。 那张纸条是南梁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上面字不多,但谢景宸看过后是浑身寒气直往外涌。 难怪父王怎么都不肯告诉母妃南梁到底出了什么事。 父王怎么可能会告诉母妃东临王府的祖坟被人给刨了?! 南梁右相正是因为这件事,对南梁朝廷心灰意冷,才辞官回乡的。 也就是说,刨东临王府祖坟是南梁朝廷授意的?! 灭人满门还不够,还要刨人祖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王爷望着谢景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母妃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传到南梁了,南梁朝廷想借此找出当初帮你母妃的人。” 帮王妃到大齐朝,还借着南梁送歌姬的名义把人送到了镇北王府。 这是在公然和当年的南梁太子,如今的南梁皇帝作对,南梁皇帝知道了,岂能不震怒? 而帮王妃嫌疑最大的就是南梁右相。 南梁借此敲打赵相。 赵相是聪明人,再留在朝堂上,只怕下回就不是被人冤枉那么简单了。 一个帝王,心胸如此狭隘,必定不得善终。 王妃就在书院外的大树下等着,等谢景宸出来,她走过来道,“帮母妃问出来了吗?” 谢景宸轻点头道,“南梁皇帝要给赵兄赐婚,亲事不如意,怕母妃担心,所以才没说。” 这是谢景宸和王爷商量好的借口,只是哄骗王妃没那么容易。 “怎么右相辞官,还给他儿子赐婚?”王妃问道。 “……。” “是先要赐婚,然后辞官的,右相想着没有了官职,这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 脑袋转的够快的。 南梁右相为了赵诩,连右相之位都不要了,足见对赵诩的疼爱。 有南梁右相这么疼爱赵诩,王妃就能放心了。 果然,王妃脸上的愁容化开,眼底流露出感激。 那是对南梁右相的感激。 怕王妃再问,谢景宸道,“我先送是世子妃回东乡侯府。” 王府门前,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王府东北角飞进王府。 在南院上空徘徊不去。 丫鬟端着铜盆出来,看见鸽子,赶紧回了屋。 很快雪姨娘出现在窗户前,一只短笛置于唇瓣,几许后,妙音流窜而出。 那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被丫鬟一把抓住。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消息传来了。 雪姨娘把短笛放下,从丫鬟手里接过竹筒,把里面的信打开。 看了两眼后,雪姨娘望向天空。 她手缓缓握紧,纸张在她手里化为灰飞。 …… 半个时辰后。 马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把苏锦扶下来。 东乡侯府门前一如既往的没人看着。 苏锦迈步要进府,就看到一只乌龟在努力的往门槛上爬,显然是想出去。 可惜,东乡侯府的门槛太高了,乌龟就是翻一辈子也翻不出去。 杏儿把乌龟捡起来,东张西望,喊道,“小少爷?” 喊了两声。 没人答应。 倒是小厮听到声音过来道,“小少爷在训练场练梅花桩。” “那乌龟怎么在这里?”杏儿道。 小厮看了乌龟一眼道,“这乌龟失宠有几天了,还没有复宠。” 苏锦,“……。” 谢景宸,“……。” “怎么就失宠了?”苏锦好奇道。 “前几日小少爷逗乌龟,结果夫人喊他,一时没注意,乌龟爬过来逮着他手咬了一口,”小厮憋笑道。 没办法。 小少爷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畔啊。 自打咬了一口后,这只乌龟就失宠了。 要不是乌龟不能吃,它早就是一盘菜了。 听到乌龟咬人,杏儿默默的把乌龟放下了。 这只乌龟对东乡侯府大门很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不了失宠,心里落差太大,执着的要翻过门槛去。 翻墙的乌龟,对骂的鹦鹉,还有围着自己尾巴咬的小黑。 一切都那么的和谐。 东乡侯在书房,苏锦和谢景宸便去了书房。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承受 苏锦把她验证的事告诉东乡侯,东乡侯那张脸阴沉的可怕。 杏儿吓的直往苏锦身后躲。 她从来没见过侯爷这么生气过。 东乡侯一直自责,是他害了崇老国公。 如果不是他想替苏崇争取崇国公世子之位,崇老国公知道苏崇还活着的消息,要上青云山,也不会在半道上被人伏击,身中剧毒,差点没命。 崇老国公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长孙被害坠崖而亡。 当初东乡侯这么做,把所有矛头都引向崇国公,崇老国公也怀疑他。 所以这么多年,崇老国公迟迟不肯立他为继承人。 崇老国公中毒,卧床不起后,崇国公府的爵位才落在了崇国公手中。 如果他早回来三年,崇国公府绝不会让崇国公染指,他更别想把朝廷弄的乌烟瘴气。 东乡侯闭眸,把眸底的冷意化开,然后望着苏锦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把解药交出来。” 苏锦一点不怀疑东乡侯能办到。 对上她爹,崇国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苏锦道,“我去找娘。” “你娘出府了,估计回来还早,”东乡侯道。 “……。” 怎么这么不凑巧? 她娘可是极少出门的啊。 难得出去一次,居然就被她给撞上了。 拂云郡主陪大太太去大佛寺上香了,估计要会儿才能回来。 苏锦只好去训练场看自家弟弟练梅花桩了。 看到苏锦来,苏小少爷高兴啊,然后想秀一把,在梅花桩上走的飞快。 “小少爷真厉害,”杏儿拍手叫好。 然后—— 苏小少爷得意忘形,从上面摔了下来。 四仰八叉,惨叫不绝。 杏儿,“……。” 她要知道小少爷这么不经夸,她就不夸了。 苏锦都不忍直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赶紧过来把他扶起来。 苏小少爷呸了两声,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小脸红成了猴屁股。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道,“姐,训练场都是汗臭味,别熏着你了,我还有一刻钟就训练完,我再去找你。” 苏锦知道自家弟弟好面子,刚刚摔的那一下,小脸有点挂不住了。 苏锦鼓励他了几句,便带着杏儿走了。 她带着杏儿朝花园走去,她不知道回来还早的唐氏回府了。 唐氏回府,江妈妈迎上来道,“夫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碰到文远伯夫人了,缠着我说话,不厌其烦,就先回来了,”唐氏道。 要说也真是纳了闷了。 最近只出府了两回,就碰到了文远伯夫人两回。 而且这一次唐氏明显感觉到文远伯夫人在套她的话,实在懒得理会她,就从美人阁回来了。 这还是唐氏第一次去美人阁,本来是约了南安王妃她们打麻将。 定国公府大太太这几天忙着筹备纳采礼给右相府下聘,无暇分身,三缺一,南安王妃就约了她。 唐氏一直就想去看看美人阁什么样,今儿好不容易去了,结果碰到了扫兴的。 把麻将位置让给了文远伯夫人,唐氏就回来了。 嗯。 这回文远伯夫人输的有点惨。 南安王妃她们三家赢她一家。 文远伯夫人为了文远伯谋户部侍郎的位置,又不好罢手。 然后就一直输。 因为输的太惨,身后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看她是怎么手背给人送钱的。 起初那些贵夫人怀疑是南安王妃她们联手坑文远伯夫人,看了一圈后,就开始嘴角狂抽了。 文远伯夫人牌技太烂了。 稳赢的牌都能打输,下回三缺一了一定找她,这简直就是散财童女啊。 还是文远伯府的丫鬟看不过眼,心疼那些如流水般往外送的银子,大着胆子上前道,“夫人,伯爷有急事让你回府一趟。” 文远伯夫人正需要台阶,总算有人递来了,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她一脸歉意的望着南安王妃她们,“府上有事,我改日再陪你们玩个尽兴。” 南安王妃她们心知肚明,也不戳破,“那下次再约。” 文远伯夫人起身告辞,匆匆离开。 出美人阁的时候,美人阁掌柜的把账单拿给文远伯夫人。 刚刚打麻将,从美人阁的柜台借了一万两。 因为数目不小,所以掌柜的要先问清楚,这钱是文远伯府送来,还是美人阁派人去取? 文远伯夫人身子晃了一晃,有些头重脚轻,没想到竟然输了这么多。 可去拿钱的是她的丫鬟,数目一点错都没有。 就这么轻易输掉一万两银子,要叫老爷知道了,能给她好脸色看吗? 少不得要用自己的私房钱填补。 “我派人送来,”文远伯夫人脸阴沉着道。 丢下这一句,她匆匆离开。 东乡侯府。 唐氏还有点气不顺,迈步下台阶,江妈妈笑道,“夫人提前回府了也好,姑娘回来了。” “锦儿回来了?”唐氏心情登时好转。 一边往内院走,一边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多做几个菜。 在花园逛了会儿,唐氏陪苏锦去给崇老国公把脉,顺带逼点毒血出来,另有用处。 那天苏崇虽然推着崇老国公去了崇国公府,但并没有留下,还是回东乡侯府住的。 崇老国公的脉象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中毒,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往后要更小心谨慎了。 苏锦在东乡侯府吃完回门饭,准备回府了,崇国公府大太太才和拂云郡主从大佛寺回来。 而且碰到的巧,苏锦刚走到侯府门前,她们的马车刚刚停下。 拂云郡主是丫鬟珊瑚扶着进来的,虚弱无力,唐氏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只是多走了会儿路,有些累着了,”拂云郡主道。 唐氏眉头更皱。 多走了会儿路,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 拂云郡主并不像是身子骨差的。 她不放心,崇国公府大太太也不放心,“我正打算给她请太医呢,我瞧着她这几日精神头也不大好。” 唐氏望向苏锦,“锦儿,你给你大嫂看看。” 苏锦扶拂云郡主回屋,然后坐在床边凳子上给拂云郡主把脉。 苏崇快步走进来,见苏锦收了手,连忙问道,“你大嫂没事吧?” 苏锦看了苏崇一眼,把丫鬟打发出去,然后才望着他道,“大哥,我是大夫,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苏崇心咯噔一下跳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他稳了稳心神道,“你说吧,我承受的起。” “房事不要太频繁了。” “……。”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加急 几乎是瞬间。 屋子里就多了两只煮熟的螃蟹。 拂云郡主脸红的几乎能滴血。 苏崇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他为什么要进屋? 他为什么要进屋? 为什么他妹妹说话就不能转个弯? 好歹给他这个大哥留点面子啊。 不过屋子里只有三个人,苏锦可是把面子给他留的足足的。 拂云郡主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疲惫了,外加睡眠不足,苏崇睡两天书房,她就活蹦乱跳了。 看着两只仿佛红烧过的大哥大嫂,苏锦起身走了。 刚出院子,就碰到了唐氏。 苏锦是打算在正堂帮拂云郡主把脉。 拂云郡主不肯,苏锦就陪她回了住处。 唐氏担心拂云郡主的病,过来看看。 “你大嫂她没什么事吧?”唐氏关心道、 “娘放心,大嫂没什么大碍,我开了方子,要不了两天,大嫂就恢复了,”苏锦笑道。 “没事就好,我便放心了,”唐氏松口气道。 她也没进屋,叮嘱丫鬟照顾好拂云郡主,便同苏锦一起走了。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苏崇坐到床边,望着拂云郡主,出声打破静谧,“有频繁吗?” 也就一晚上两次而已。 拂云郡主拉过被子罩着自己的脸。 别和她说话,她现在想死。 苏崇眉头拧着。 他把被子掀开,从床底下摸出一本书来,上面赫然三个字:春宵图。 翻开。 上面写了不少话,大体的意思就是达不到七次,就太弱了。 他成亲之前,东乡侯给他准备了书,只是才从书房出来,还没有看,就被南安郡王他们抢走了。 翻了几眼后,嫌弃道,“这也太没意思了。” “回头我送你一本经典的,”南安郡王道。 过了一天,就把这本书给他了,让他仔细研读。 他一直觉得自己太弱。 为此,自尊心还颇有点受打击。 结果…… 苏崇把书放下,怒道,“我去揍他们!” 苏锦和谢景宸先行一步,但苏崇骑马跑的更快。 南安郡王他们吃饱喝足从醉仙楼出来。 苏崇翻身下马,握紧拳头就揍上去。 南安郡王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人挨了苏崇一拳头。 突如其来的挨打,直接把南安郡王他们打懵了。 这是发的什么邪风啊? 打人也不给个理由。 “为什么要打我们?”南安郡王道。 “看你们不顺眼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他们的暴脾气,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们还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呢! 凭什么那么优秀?! “一起上!”南安郡王大喝一声。 “今天一定打的他挨个的叫我们大哥!” 一对四。 苏锦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 谢景宸望着苏锦,“你大哥是怎么回事?” “不用管他们,”苏锦扶额道。 按理她大哥这会儿应该还在尴尬中缓不过神来,现在却跑出来揍南安郡王,显然有关。 苏锦想的很开,在东乡侯府,南安郡王他们也没少挨揍。 就当是又训练了一回。 只是训练场从东乡侯府挪到了大街上。 打完了,消气了,还是好兄弟。 一对四,苏崇没有丝毫胜算。 但打架也是讲兵法策略的。 苏崇速度更快,武功更高,论单打独斗,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一个,虽然挨了几拳几脚,但接下来的场面是以一敌三,就算赢不了,也绝对不会输。 就这样,苏崇一边扛揍,一边逮着一个狠揍。 等他扛不住倒下的时候,楚舜他们也倒下了。 南安郡王他们受打击颇深。 本来以为他们四个武功都进步不少,虐苏崇是件轻松无比的事。 没想到苏崇一个人把他们四个人都撂倒了。 醉仙楼管事的没见过这么同归于尽的打法,把人都送回府吧,醉仙楼人手就不够用了,最后都抬上楼了,还给他们请了大夫。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惨不忍睹。 南安郡王敷着嘴角的淤青,瞪着苏崇道,“你今儿是发的什么疯?” “还不是你送给我的春宵图!”苏崇瞪回去。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他凑过来道,“春宵图怎么了?” “大夫说我房事太频繁了!”苏崇红着耳根,咬牙道。 “……。” 频繁了关他们什么事? 南安郡王回想了下,把书给苏崇的时候,曾指着上面道,“看见没有,一夜七次,这个才叫厉害。” 频繁…… 南安郡王望向楚舜他们,“我们好像被个傻子给打了。” 苏崇,“……。” “苏兄,你不是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吗?”楚舜憋笑道。 “……。” “我要尽信书了,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没命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几个笑的花枝乱颤。 他们自认够洁身自好了,没想到苏兄竟然这么单纯。 可怜他们正儿八经的想坑苏崇,从来没成功过。 没想到一番好心,倒把他给坑了。 所以,做人还是要善良。 苏崇他们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 可外人不知道,只当他们闹掰了。 他们当众打架,还打的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倒地不起,必定是有大矛盾。 就在醉仙楼楼下众人议论纷纷,揣测纷纭的时候,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下楼了,有说有笑。 灿烂的笑容,配着鼻青脸肿的脸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众人,“……。” 不是吧? 刚刚在街上差点要同归于尽了。 这上楼一趟就和好了? 夫妻打架都没这么快和好的。 苏崇他们出了醉仙楼,准备回府,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一官兵骑马奔驰而过。 那官兵南安郡王他们没注意,苏崇多看了几眼,眉头凝重道,“出大事了。” 南安郡王望着他,不明所以道,“出什么大事了?” “刚刚那是八百里加急。” 用八百里加急的,岂能是小事?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一听到八百里加急,皇上心头往下一沉。 等看到加急奏折,皇上脸色就更难看了。 八百里加急与北漠郕王有关。 皇上派人陪同北漠使臣前往北漠郕王失踪的地方,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北漠郕王。 可惜。 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北漠郕王失踪的地方距离边关更近。 他被杀的消息传到南梁耳中。 南梁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南梁驻扎在边关的十万大军一直没撤退,就是在等北漠郕王去认账。 结果一等再等,迟迟见不到人。 现在更好,直接死了。 南梁找北漠要钱要粮,北漠搪塞说等找到杀害北漠郕王的凶手再说。 南梁彻底被激怒了。 皇上也被激怒了。 南梁脑子是不是有坑? 北漠激怒他,他不向北漠示威,却找大齐的茬。 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南梁王叔。 深呼吸,皇上把怒气压下,传臣子进宫议事。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拉拢 镇北王府门前。 苏锦马车还没有到门前,便停下了。 王府门前正停着一辆普通马车。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望着王府守门小厮道,“过来帮把手,把你们家三老爷扶下来。” 小厮下台阶,把烂醉如泥的三老爷从马车内拖下去。 自打丁忧在家后,三老爷就经常喝的烂醉如泥,被人送回来。 丁忧期间,要循规蹈矩,饮酒作乐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的。 可三老爷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就算他安分守己,三年后,他能官复原职吗? 既然不能,又何苦委屈自己三年? 小厮把三老爷抬进府,车夫看着他们道,“有劳顺带把酒钱结了,三百二十两。” “这么多?”小厮诧异。 “你们家老爷嘴雕,只喝上等的花雕和女儿红,我家酒铺的好酒都被他喝差不多了,”车夫道。 “有蹭酒的,你们家老爷也不在意,三五个人,就喝了这么多。” “酒是当众喝的,我们酒馆可不管多收镇北王府一个铜板。” 李总管走出来,道,“如果不着急的话,就有劳等会儿。” “不急,不急,”车夫忙道。 李总管吩咐小厮道,“去南院找三太太拿钱。” 小厮跑的飞快。 这半个月来,公中已经为三老爷付了一千多两的酒水钱了。 一笔笔的虽然不是大数目,但掏的不甘心啊。 三老爷买醉的酒钱,理应三房掏,怎么能让公中给他买单? 只是小厮去了三房,钱没拿到,还被人拿扫把给撵了出来。 三老爷日日醉酒,三太太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现在还要她拿钱付账? 没门儿! 现在的三房已经不是以前的三房了,她再不精打细算,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三太太是打定主意,这钱她是一个子都不会拿的。 可她不拿没关系,每个月都会往南院拨钱。 这钱公中先垫着,等到了发月例的日子,再扣下来便是。 三老爷被小厮送回南院。 小厮是把三老爷送到三太太房里的。 只是这回三老爷酒喝的太多了,小厮扶他躺下的时候。 三老爷没忍住,哗啦一声,吐在了床上。 小厮都嫌弃的皱眉了,何况是三太太。 以前精神抖擞的时候,不见来她的屋,这会儿倒是进她的屋了? 三太太越想越气不顺,“把老爷抬去雪姨娘屋里。” 正好丫鬟们也不想伺候醉酒的三老爷,赶紧让小厮把三老爷抬走。 小厮都无语了。 没见过做嫡妻的把夫婿往小妾房间里送的,不过三老爷这样子,确实遭人嫌弃。 三太太吩咐,小厮只能照办,抬着三太太去雪姨娘住的院子。 当着小厮的面,雪姨娘贤惠有加,丫鬟殷勤备至。 连小厮都觉得雪姨娘更有嫡妻的风范。 小厮辛苦抬人过来,雪姨娘还赏了钱,小厮就更得夸她一声好了。 只是等小厮离开,丫鬟的脸就臭了下来。 雪姨娘捂着鼻子,背过身去。 她瞥到桌子上的茶,端起来,朝三老爷走过去。 手一抬。 哗啦一声。 一盏茶,一滴不剩的泼在了三老爷的脸上。 不论是突然而来的茶水,还是扑面而来的力道,都足够三老爷猛然惊醒了。 三老爷猛然睁开眼睛,眼皮子还贴着茶叶。 三老爷张嘴就要骂,结果看清楚是雪姨娘,看着那张含娇带媚的脸,怎么也没忍心骂出口。 雪姨娘看着他,失望道,“遇到点打击,就这么一蹶不振了?” 三老爷惨笑一声。 这是一点打击吗? 雪姨娘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出去守门。 雪姨娘看着三老爷道,“我可以帮你夺镇北王府。” “你?”三老爷笑了一声。 她能帮他夺镇北王府? 她要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会流落花楼? 他现在没心思开玩笑。 “我口渴,给我倒杯茶,”三老爷道。 雪姨娘手上就有茶盏。 她稍稍抬起,“想喝茶?” 三老爷望向茶盏。 只见雪姨娘手稍稍一用力,茶盏就被她给捏碎了。 哗啦啦掉下来,和青石地面撞击出令三老爷心惊肉跳的声音。 这力道…… “你会武功?!”三老爷声音拔高了几分。 不止高了几分,还带了点颤抖。 他和雪姨娘同床共枕这么久,竟不知她会武功。 雪姨娘勾唇一笑。 她不笑时已经美的令人神魂颠倒,这一笑,更是让人三魂丢掉七魄。 不过三老爷的注意力不在她的美上。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就守不住她的美。 这几天,已经不止一人在他面前夸雪姨娘,三老爷岂不会不懂他们的弦外之音? 想到雪姨娘是百花楼的花魁,三老爷蹙眉,“你是崇国公的人?” 这么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崇国公的人,就没有必要进镇北王府了。 雪姨娘眸光一瞥,“我的主子,岂是一个小小崇国公能比的?” 清冷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妩媚婉约,夹带了几分轻蔑传来,三老爷心头狠狠一震。 …… 苏锦忙了一夜。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把从东乡侯府带回来的从崇老国公体内逼出来的毒血中的毒提炼出来。 一小酒杯的血,才提炼了三颗米粒大小的毒。 因要去掉血腥味,步骤复杂,费的时间就多。 上回被崇国公算计打翻了毒血,虽然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但好在有了意外的收获,但为了给崇老国公验毒,只能又重新逼了点毒血出来。 崇老国公本就身体虚弱,又失血过多,苏锦都于心不忍。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夜里睡的晚,早上起的就晚。 而且苏锦起来,伺候在床边的不是杏儿,而是碧朱。 苏锦站在那里,任由碧朱帮她更衣,迟迟不见杏儿出现,便问道,“杏儿呢?” “杏儿姐姐去东乡侯府送东西了,”碧朱回道。 “怎么是她去送?”苏锦问道。 一般送东西的活都归暗卫。 碧朱忍不住捂嘴笑道,“那日狄青大哥把杏儿姐姐晾在屋顶上晒了半天后,杏儿姐姐就没再和他说过话,见他一次瞪他一次。” “今儿早上,杏儿姐姐把药瓶给奴婢,让奴婢送去给狄青大哥。” “狄青大哥不接药瓶,让杏儿姐姐自己给他。” “然后杏儿姐姐就自己送了。” “……。” 让杏儿有求于人,那是不可能的。 侯爷说了,丢什么也不能丢了骨气。 不就送个东西,多大点事啊。 吩咐碧朱照顾好苏锦,杏儿把药瓶往跨包里一塞,就出府了。 可怜暗卫还想杏儿服软。 结果杏儿高高兴兴的出府送药。 一路买买买大包小包的去了东乡侯府。 他一脸郁闷的在暗处跟着,唯恐她把药送丢了。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攀亲 在暗卫看来—— 杏儿不是出府送药,这丫鬟压根就是趁着送药的机会出来逛街的。 从街头逛到街尾…… 不! 是从街头吃到街尾。 身为暗卫,习武之人,暗卫看着杏儿的饭量都有点惭愧,实在逊她几筹。 一边吃一边买。 糕点、纸鸢、簪花、糖人、糖葫芦…… 这些都是杏儿拿来送人的。 因为唐氏不常出门,所以丫鬟出门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东乡侯怕她们出府会被人盯上,在东乡侯府站稳脚跟之前,不让她们出去。 知道侯爷是为了她们好,但谁也按捺不住一颗向往逛街的心。 闲聊时,多羡慕杏儿,然后杏儿就答应下次买了带回府送给她们。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马车内,杏儿看着半马车的东西,看还缺了什么没买。 等她检查完,车夫已经赶着马车默默的在东乡侯府前停下了。 “好像落了板栗糕没买……。” 杏儿掀开车帘让车夫改道去买板栗糕。 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东乡侯府大门。 杏儿,“……。” 以往空荡荡不见人的侯府大门,今儿是破天荒的热闹。 有人登门认亲了。 嚷嚷着要进府,林总管好说歹说,人家不听。 林总管的暴脾气一上来,一拳头揍了上去。 文远伯被他一拳加一脚踹下了台阶。 文远伯夫人吓的脸色刷白,赶紧下台阶扶人。 她望着东乡侯府大门,骂道,“嫁了高门,就不认兄长了,天底下哪有这样没良心的妹妹?!” 苏小少爷几个就在门边看热闹。 东乡侯不许他们出府,他们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围观。 一听文远伯夫人骂他娘没良心。 苏小少爷顿时来气了。 他要出去,被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死死的拽住。 才连累他们被东乡侯罚抄书,才写了一小半呢,可不能再罚了。 两人拼命拽着,苏小少爷也挣脱不了。 不过他要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小黑,去咬她!” 苏小少爷一声令下。 小黑一冲出府,直接朝文远伯夫人扑了过去。 文远伯夫人吓坏了。 小黑咬着她裙摆不放,她吓的花容失色,发髻歪了,头上的金簪掉了一地。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懵了。 以为拉住了人就不用挨罚。 可他们忘了拉住狗了。 杏儿还没有下马车,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便坐上马车落荒而逃了。 杏儿望着东乡侯府丫鬟,“怎么回事?” “没脸没皮的登门攀亲,非要说夫人是他们文远伯府十几年前坠崖的大姑娘,”丫鬟愤怒道。 “夫人怎么可能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呢,”杏儿道。 “可不是,好说歹劝说他们认错人了,偏不听,闹了半天了,不是林总管生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呢,”丫鬟道。 说完,丫鬟望着杏儿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帮姑娘送东西,我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杏儿道。 一聊到吃的玩的,这点不愉快就被抛诸脑后了。 想占东乡侯府便宜的还没出生呢。 马车内,文远伯靠着马车,捂着踹疼的胸口。 文远伯夫人拿帕子帮他擦嘴角,被文远伯一把拂开。 他真是昏了头了,受她蛊惑登门认亲。 连人都没见着,就被打了。 他堂堂文远伯的脸都丢尽了。 文远伯突然登门认亲,还得从昨儿文远伯夫人输惨了说起—— 文远伯夫人借口有事回府后,拿了一万两银票,让丫鬟送到美人阁。 她以为悄悄瞒文远伯就没事了。 可发生在美人阁的事,当时围观的人又那么多,怎么可能瞒的住? 文远伯此番回京,是冲着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来的。 户部左侍郎孙家老夫人又病重了。 上回病重,太医让准备后事,结果病情有所好转,这一回,是真的药石无医,就这两天了。 也多亏了孙老夫人够能扛,要真上回病逝了,孙侍郎丁忧在家,户部左侍郎的肥缺早被别人顶上了,哪里轮得着他? 要不是有更好的职位,再加上一双女儿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纪,文远伯还真舍不得离开永州。 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有实权,还有好处,盯着的人多的很。 为了谋那个位置,文远伯不惜下血本,古玩字画,金银财宝,不知道送出去多少。 一对东珠外加一柄玉如意,这礼不轻了。 可昨儿文远伯送出去遭人嫌弃了,“文远伯这些年在永州想必是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 文远伯谦虚,“守寡民脂民膏这样的事,怎么能做,都是手下人懂事孝敬的。” 那夫人笑道,“文远伯太谦虚了,尊夫人在美人阁打麻将输掉一万两都不带皱眉的。” 文远伯脸上笑容一僵。 回府后,他就质问文远伯夫人。 文远伯夫人当然不承认,“是谁在老爷跟前嚼舌根子,你还不知道我素来节俭,我怎么可能舍得输掉一万两!” “那你到底输掉多少?!”文远伯问道。 “跟我说实话!” “……。” “输……输了九千八百两。” 文远伯夫人缩紧了脖子。 文远伯差点没被气死。 九千八百两和一万两有什么差别吗?! 文远伯气的胸口痛。 文远伯夫人怕他气伤了,赶紧扶他坐下,道,“我输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老爷的前程考虑吗,昨儿和我打牌,南安王妃她们可高兴了。” 文远伯两眼发黑。 碰到一个傻子送钱,搁谁会不高兴?! 文远伯夫人赶紧道,“我昨儿看清楚了,东乡侯夫人左眉间有一颗小黑痣,她就是云初。” “咱们文远伯府的姑奶奶是东乡侯夫人,外甥外甥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只要这事传出去,还用得着到处求人吗,别人上杆子巴结咱们都还来不及呢。” 和东乡侯府有这一层关系在,别说一个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更高的职位都不再话下。 文远伯夫人笃定唐氏就是文远伯的妹妹。 文远伯自然也希望了。 只是当年做的事,文远伯觉得唐氏不会帮他。 文远伯夫人却不以为然,“文远伯府再怎么也是她娘家,你是她唯一的兄长了,难道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文远伯府没落不成?” 文远伯觉得自家夫人说的有理。 他回京述职,也不用上朝,就直接登门了。 本来想的是唐氏一口一个兄长,好茶招待着,兄友妹恭,谁想到人都没见着,就被踹飞了。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忍着 文远伯没想过,他送上门,东乡侯府给他一拳一脚算轻的了。 江妈妈是不能出府,不然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 当年为了攀权附贵,把云妃的叮嘱当耳旁风,拿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来谋荣华富贵。 要不是他是文远伯府仅剩的独苗了,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夫人再气再恨也忍了。 他们以为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侯爷抬抬手,就够他死百八十回了。 知道夫人的身份,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丧德败行的事,不躲的远远的,还敢上门攀亲?! 唐氏气在心里。 江妈妈的怒气全在脸上。 她没有唐氏的好涵养,好气性,她是恨不得剥了文远伯夫妻的皮才好! 左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文远伯府唯一的子嗣,夫人再气也不能断了文远伯府的后,就如此没脸没皮。 江妈妈气的心口痛,呼吸不畅。 唐氏扶她坐下,给她倒茶,“消消气,被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知道不值得,可我就是气不过,”江妈妈道。 “他们那么对待夫人,还有脸登门认亲?!” “老伯爷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江妈妈恨啊。 夫人吃尽苦头,才替文远伯府洗刷冤屈。 可惜夫人没有嫡兄弟,才便宜了他一个庶子,最后害苦了自己。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江妈妈永远记得唐氏为了生孩子吃的苦。 要不是子嗣艰难,侯爷膝下也不会只有一个小少爷。 就是把文远伯夫妻千刀万刮了都不解恨,何况还有她女儿一条人命。 他倒是会挑时候来,要是侯爷在府里,一准叫他缺胳膊断腿的回去! 唐氏想起什么,问道,“崇儿呢?” “大少爷嫌门口吵,从后门骑马出府了,”丫鬟道。 至于去哪儿了,丫鬟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苏崇正在骑在马背上,看一驾马车往河边狂奔而去。 哗啦一声。 连人带马车一起栽到了河里。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没讨到便宜挨了揍的文远伯夫妇。 在水里扑腾着叫救命,可会凫水的不多,大家找了竹竿来捞他们。 竹竿短了点,够不着。 救命声越来越弱。 等他们喝够了水,只剩一口气了,苏崇纵身一跃把他们从水里抓起来扔在岸上。 拍拍手,潇洒离去。 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道,“我们还以为苏兄会袖手旁观呢。” “怎么能见死不救?”苏崇笑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楚舜拍拍苏崇的肩膀,小声道,“要不是亲眼看你扔石子,这话我就真信了。” 苏崇,“……。”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好奇道,“为什么让他们落水又出手相救?” “这世上总有些人你恨不得弄死他,却又不得不忍着他,”苏崇惆怅道。 “……。” “所以苏兄就打算让这些不能弄死的人没事就从死亡的边缘溜达一圈?” “……。” “你这个主意真不错,”苏崇道。 “……。” “帮我想想都有些什么死法,我让他们挨个的尝一遍,”苏崇虚心请教。 “……。”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仇什么恨? 要活活玩死文远伯? 文远伯去东乡侯府登门认亲挨揍的事还没有传开,是以南安郡王他们还不知道。 事情发生在东乡侯府门前,事情不可避免的会传开。 十五年前的旧事自然而然的又被翻出来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南安郡王他们坐在醉仙楼的包间里,听楼下食客议论。 有人不信唐氏是文远伯府坠崖溺亡的大姑娘。 有人却是深信不疑。 当年文远伯府大姑娘孤身进京替父翻案,就是得东乡侯和先崇国公世子相助。 她又进宫在云妃身边做了两年的宫女。 如今镇北王世子妃的公主身份暴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迟迟没有册封她为公主,但小公主当年怎么离开皇宫的至今是个谜。 有这么两层关系在,东乡侯夫人真的极有可能是当年坠崖溺亡没死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然后—— 又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出来。 “当年文远伯府大姑娘于出嫁途中坠崖溺亡,你们说她当年要嫁的是谁?”有人八卦道。 虽然没有正式拜堂,算不得真成亲了。 可毕竟上了人家的花轿,有媒妁之约在,溺亡了没死,也不回府,这形同逃婚啊。 当年那么一个聪慧的姑娘香消玉殒,多少人替她夫家扼腕。 但没人知道她要嫁的是谁。 议论声悉数传入耳,北宁侯世子恍然道,“我算明白苏兄为什么那么做了。” 南安郡王几个望着他。 北宁侯世子佩服苏崇道,“林管家揍了文远伯,东乡侯必定会遭到御史弹劾,说他御下不严,苏兄当众救了文远伯,御史还能弹劾东乡侯吗?” 这是打你一拳,再给你一颗浸了的砒霜的甜枣啊。 不过苏崇的话,他们能判断出东乡侯夫人真的是文远伯府当年坠崖溺亡的大姑娘。 定国公府大少爷挨个的望过去道,“东乡侯府一家子身上都是秘密,我现在也有点怀疑苏小少爷是捡来的了。” 东乡侯是冀北侯府二老爷。 东乡侯夫人是十五年前文远伯府失踪的大姑娘。 长子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长女是皇上的女儿。 就剩一个苏小少爷了…… 他能例外吗? 南安郡王啃水果道,“现在谁猜测他是南梁或者北漠小皇子,我都深信不疑。” 不过他现在更好奇当年东乡侯夫人是在谁的花轿上出事的。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朝回府,就听闻了文远伯登门认亲挨揍的事。 崇国公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认什么亲?” “说是东乡侯夫人是文远伯府当年失踪的大姑娘,也就是文远伯的妹妹,”王管事道。 “是她?!”崇国公诧异道。 难怪在青云山,初次见她就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再细看又觉得陌生了。 当年跟在云妃身边的宫女,他岂能没见过。 皇后可是在她手里吃过不少的亏。 若非太后帮着撑腰,文远伯以兄长的身份力压云妃把她接回府,皇后未必有机会登上后位。 当年为了不嫁给齐王做侧妃,不惜跳崖,连他都赞她一身傲骨,性烈如火,没想到玩的竟是金蝉脱壳之计。 这回有热闹瞧了。 “派人送信给齐王,就说他没过门就坠崖溺亡的侧妃还活着。”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字据 崇国公迈步回书房,王管事的道,“夫人在世子爷那儿,让国公爷回府后去一趟。” 崇国公便去了崇国公世子的屋子。 屋内,丫鬟把药端给崇国公世子。 崇国公世子不肯喝,一把将药扔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摔的第三碗汤药了。 崇国公进去的时候,那碎裂的药碗正好飞溅到他脚边,撞到他脚上的官靴停了下来。 “这是发什么脾气?”崇国公问道。 崇国公夫人望着他道,“国公爷可算回来了,镇北王世子妃调制的药膏已经用完了,鸿儿用别的药,一点起色都没有。” 崇国公世子断药膏已经有七八天了。 苏锦的药膏有镇痛的作用。 崇国公世子药膏一断,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他不喜欢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他要站起来。 他要报仇! 他要南安郡王十倍偿还他断腿之痛! 他卧床这么久,崇国公府非但没能把南安郡王怎么样,最疼爱他的祖母还入了狱,崇国公世子不甘心。 崇国公望着他,“不用药膏,也不过是在床上多躺一两个月。” 不争馒头争口气。 让他为了点药膏求人,崇国公拉不下这个脸。 崇国公夫人更舍不得儿子受苦。 她望着崇国公道,“镇北王世子妃也不派人来催药膏钱,就算鸿儿不用,只怕最后钱还得给她。” 到那时候,她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不用猜,她们绝对会这么做的。 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走进来道,“娘,待会儿我去镇北王府拿药膏。” 崇国公夫人让丫鬟给她拿钱。 上官凤儿道,“不用,我有钱。” “你哪来一万两?”崇国公夫人道。 崇国公夫人问,上官凤儿不肯说。 崇国公世子感动道,“大哥没白疼你。” 然后—— 上官凤儿就去镇北王府了。 沉香轩。 杏儿迈步进院子。 正好瞧见两小公公出来。 见到杏儿,两小公公问好,“见过杏儿姑娘。” “这又是给我家姑娘送什么来啊?”杏儿好奇道。 “今儿送的是贡梨,”小公公回道。 “杏儿姑娘忙,我们就先回宫了。” 公主身边唯一的丫鬟,小公公是尽量巴结着。 杏儿回屋,就看到苏锦在削皮。 削的是水蜜桃的皮。 屋子里摆着一箩筐雪白的贡梨,看着就肉质细脆,汁多香甜。 苏锦有些头疼。 没有皇上这么送东西的。 一箩筐一箩筐的送。 前几日送的水蜜桃还没有吃完,贡梨又送来了。 中间还送了几颗寒瓜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皇上出的主意。 要拴住女儿的心,先抓住女儿的胃。 可怜她的胃都要给撑爆了。 苏锦侧目,就看到杏儿看着贡梨泛光的眼。 皇上这是投了杏儿的所好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苏锦啃着水蜜桃问道。 杏儿忙把东乡侯府被人攀亲的事说与苏锦听。 再说小公公送完贡梨回宫,去御书房向皇上复命。 福公公看了皇上一眼,问道,“镇北王世子妃可说什么了?” “除了感谢皇上外,没说什么,”一小公公回道。 另外一小公公回道,“不过我们告退出门的时候,听镇北王世子妃夸鸭梨有点大。” “看来这回进贡的雪梨是真不错,”福公公笑道。 “赏,”皇上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刚小憩醒来,就听丫鬟禀告皇上给苏锦送了匡贡梨来的事。 丫鬟瞥向桌子,南漳郡主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贡梨。 那是苏锦差丫鬟送来的。 心底涌起的嫉妒令南漳郡主嫉妒的脸都变了形。 隔三差五就赏些贡品来。 历朝历代哪有做皇帝的这么宠女儿的?! 而且还不是女儿! 南漳郡主就不明白了,既然皇上这么宠着镇北王世子妃,怎么到现在还不赐她公主封号?! 要命的是皇上一送就一堆。 苏锦吃不掉,肯定要这送送那送送。 南漳郡主虽然是侧妃,但毕竟是郡主。 不送她一点说不过去。 反正水果多,苏锦也不会吝啬少她一份。 所以皇上赏赐的贡果,苏锦都差人送一份到牡丹院。 这贡果南漳郡主是一点都不喜欢。 吃的堵心! 可这贡品是皇上赏赐给苏锦的。 苏锦送给她是苏锦的一番心意,南漳郡主不能扔,不能赏赐给丫鬟,更不能搁坏掉,万一传出去,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贡果只能她吃,或者谢锦瑜、谢景川吃。 每吃一回,就嫉妒一回。 明明是降火的水果,到了南漳郡主这里是上火。 南漳郡主把眸光移开,眼不见为净。 丫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知道世子妃差人送来的水果,最后都吃完了,只当南漳郡主喜欢。 所以洗干净了摆在桌子上。 外面,丫鬟进来道,“郡主,崇国公府大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上官凤儿就来了。 知道她是专程来给苏锦送钱的,南漳郡主的心情更差了。 她让谢锦瑜陪上官凤儿去沉香轩。 苏锦闲的无聊在后院喂鱼,听上官凤儿来拿药膏,苏锦便回了前院。 看到苏锦,两人脸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丝笑容。 不过等苏锦近前了,谢锦瑜笑道,“大嫂,上官表妹是来给你送银票的。” 上官凤儿身后的丫鬟把银票递给她。 她递给苏锦。 苏锦接过,随手递给了杏儿。 杏儿拿着银票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习惯的对着阳光看了眼银票。 随即小眉头扭了起来。 苏锦吩咐杏儿去拿药膏。 杏儿凑到苏锦耳边嘀咕两句。 苏锦小声说了两句。 杏儿把银票放下,就跑去后院了。 碧朱端了茶来,一人一盏。 很快,杏儿就拿了药膏来,还有一托盘。 托盘里摆着笔墨纸砚。 谢锦瑜见了道,“这是做什么?” 苏锦笑道,“收你们一万两,当然要个字据,万一我不给药膏了,你们也能拿着字据去告我。” 谢锦瑜道,“大嫂言重了。” 不过立字据对崇国公府好,上官凤儿没有拒绝。 苏锦把字据写好。 自己摁了手印后,交给上官凤儿。 上官凤儿摁了一张,杏儿移开一点,又摁了一张。 摁完了手印,上官凤儿不欲多待,拿着药膏和摁了手印的字据离开。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公平 出了沉香轩,上官凤儿脸上压抑的不悦消散,换上一副笑脸。 谢锦瑜见了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上官凤儿转着手里的药瓶,凑到谢锦瑜耳边嘀咕了两句。 谢锦瑜眼睛睁圆了道,“不早告诉我。” “和我斗,她还嫩着呢!” “如今有字据在手,她就算发现了,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 上官凤儿急着回去邀功,便道,“我先回去了。” 谢锦瑜送她出府,然后回牡丹院把上官凤儿坑了苏锦的事说与南漳郡主听。 南漳郡主笑道,“也该是她吃点亏的时候了。” 从苏锦手里坑了一万两银子的药膏,崇国公夫人扬眉吐气啊。 到底是她女儿,给她长脸。 丫鬟把药膏给崇国公世子涂在断腿处,苏锦的药膏虽然难闻,如狗皮膏药般,但效果是真好。 崇国公世子用了三天。 这一天早上,小厮扶他起来方便。 掀开被子就看到崇国公世子肿如猪蹄的腿。 小厮吓的尖叫不止。 崇国公世子吓懵了,以为自己的腿废了。 他的腿不疼。 一点知觉都没有。 崇国公夫人差人请太医进府,一看他的腿,嘴角狂抽不止,“没什么大碍,就是狗皮膏药里被人下了导致麻木的药……。” “狗皮膏药?!”崇国公夫人气炸肺。 太医很确定崇国公世子涂的就是狗皮膏药。 上官凤儿气道,“镇北王世子妃欺人太甚,她居然拿狗皮膏药糊弄我!” 狗皮膏药就算了,她还在里面下药。 这口气上官凤儿可咽不下去。 她气的直接找上门。 屋内,苏锦正歪在小榻上看书。 杏儿跑进来,一脸兴奋道,“姑娘,崇国公府大姑娘来找你的麻烦了。” “不要太兴奋了,”苏锦道。 “……。”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杏儿笑眯眯问道。 “不许她进沉香轩一步。” “啊?” 杏儿一脸失望。 她还想看姑娘打崇国公府大姑娘的脸呢。 结果姑娘居然连人都不见。 不过苏锦吩咐的话,杏儿会乖乖照办。 上官凤儿在谢锦瑜的陪同下来沉香轩找苏锦的茬。 杏儿带着几个丫鬟把沉香轩的门拦住,不许上官凤儿进一步。 上官凤儿气的跺脚,“你等着!” “我这就进宫让太后给我住持公道!” 杏儿瞬间就明白苏锦为什么不让上官凤儿进沉香轩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太后是有段时间没赏赐她家姑娘了。 “那你快点去啊,”杏儿催道。 “我们等你。” 杏儿是真心的。 可这话听在上官凤儿和谢锦瑜的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人家根本就不怕她去见太后。 上官凤儿气的转身就走了。 看她走远了,杏儿才跑回屋,一脸崇拜的看着苏锦,“姑娘,你真聪明。” 东乡侯府夸人向来直白。 苏锦习惯了,也就坦然了。 她静静的看书,等着太后传召。 约莫半个时辰,宫里就来人了。 太后传召苏锦进宫。 主仆两笑容满面的出了门。 那灿烂的笑容哪像是进宫被挑刺的,分明是进宫领赏的。 想到领赏—— 镇北王府的丫鬟小厮也是服气的很。 不论是找茬还是挑刺,到他们世子妃手里,最后总能变成赏赐。 丫鬟小厮们已经在打赌世子妃会不会带赏赐回府了…… 小半个时辰后,苏锦就到了永宁宫前。 她好像有段日子没来永宁宫了。 迈过门槛,苏锦走进去,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殿内,太后坐在凤椅上,神情不怒自威。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从太后脸上看到几分苍白。 做太后的给皇上下砒霜,这罪名,便是太后也承担不起啊。 上官凤儿和谢锦瑜站在一旁,怒瞪苏锦。 苏锦望着上官凤儿,“你还真进宫向太后告状了。” “你拿狗皮膏药糊弄我,还在狗皮膏药里下毒,有胆量耍我,还怕我告状吗?!”上官凤儿昂着脖子道。 “……。” “我当然不怕你告状了,我只是心疼太后一而再的被你们坑,”苏锦耸肩道。 上官凤儿望向太后,“太后您听,她给我大哥假药,还死不悔改!” “我去找她理论,她根本不见我,有锦瑜表姐给我作证!” 谢锦瑜点头,表示上官凤儿说的都是真的。 太后望着苏锦,“你当真给崇国公世子的是狗皮膏药?” 苏锦没点头没摇头,只一句,“我无愧于心。” 太后脸顿时拉的很长。 给别人狗皮膏药还无愧于心?! 太后厉声训斥苏锦。 崇国公府付了诊金,她狗皮膏药糊弄人,这跟街头骗人的江湖郎中有什么区别?! 何况让苏锦给崇国公世子治腿是太后下了懿旨的,苏锦这么做,是在抗旨。 太后命令苏锦立刻马上派人把药膏送去崇国公府。 苏锦静静的听她训完话,才望着她道,“太后,您动怒之前,确定她们两跟您说实话了吗?” 告状,说的都是利己的一面。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按说太后也吃了几回亏了,但好像一点记性没长。 上官凤儿瞪向苏锦,“你少挑拨离间,我怎么会欺骗太后?!” 苏锦淡淡一笑,“那这么说,你有告诉太后,你给我的一万两银票是假的事了?” 上官凤儿脸色一变。 太后愣住。 上官凤儿心头一慌,恼道,“你休要污蔑我!” “污蔑?”苏锦笑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伸手,杏儿把银票拿出来放到苏锦手上。 苏锦把银票打开道,“这张银票上面可有上官大姑娘你的手印,要不要找个人来鉴定下真伪?” 上官凤儿脸色一白。 银票上面怎么会有她的手印?! 她不知道苏锦是在两张字据上摁了手印。 但她上官凤儿摁的一张在字据上,一张在银票上。 苏锦趁着检查的时候,把银票夹在了两张字据中间。 杏儿勤快移动,她摁手印时没有细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去了。 “你给我假银票,我给你假药,公平公正,”苏锦道。 “没想到我息事宁人了,你还来找太后告我的状。” “那我今儿也要找太后给我评评理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谢锦瑜告苏锦的状,被苏锦逼着太后罚了。 现在苏锦又开始逼太后罚上官凤儿了。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 不是被苏锦气的,是被上官凤儿气的。 这是怕她这个太后不被活活气死,把人带到她跟前来气她吗?! 然后—— 上官凤儿被太后罚了。 苏锦出了永宁宫。 得知苏锦被传召进宫,不放心又要和大臣商议事情走不开的皇上,只能派福公公过来盯着点儿。 结果福公公刚走到永宁宫门前,就看到苏锦走出来。 杏儿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对上等天青色瓷器。 福公公,“……。” 小公公,“……。”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打脸 福公公嘴角狂抽。 别说刁难了。 胜的太快了啊。 亏得他走的快,不然连世子妃的面都见不着了,更看不到她胜利的战果。 福公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杏儿看着他,高兴的唤道,“福公公。” 福公公点头笑着道,“皇上忙着处理政事,让我来看看。” “皇上在忙啊,那我就先出宫了,改日再来向他请安,”苏锦道。 福公公也没挽留苏锦。 皇上要忙好一会儿,世子妃不像是有耐心等的人。 福公公让小公公送苏锦出宫,自己则回御书房。 苏锦出宫一趟,必定会上街逛逛,让自己出门一趟变的更充实。 逛了半条街,苏锦进了间绸缎铺子。 只是还没进门,就看到一姑娘从铺子里摔出来。 四仰八叉的摔她跟前。 苏锦,“……。” 杏儿,“……。” 那姑娘疼的呲牙咧嘴。 掌心都被蹭破了皮。 苏锦将她扶起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姑娘站起来后,扯着身上的裙子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么长的裙子。” 她一袭长裙,细柳腰肢不盈一握。 裙摆是略长了些,要是再短指甲盖那么长就合适了。 那姑娘吹着掌心,苏锦让杏儿拿药膏给她。 那姑娘愣了下,道,“不用,我随身带了药膏。” 她要拿药膏,发现身上没有。 她把包袱拎起来,回铺子从包袱里找出药瓶来。 苏锦看到她包袱里的衣服。 很显然,是异族服饰。 “你不是大齐人?”苏锦问道。 “我从南疆来的,”那姑娘道。 “在我南疆,都是穿这样的衣服,到了大齐,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左一句‘伤风败俗’右一句‘不知廉耻’,最要紧的我刚刚吃面还碰到了个登徒子,未免麻烦,我只能入乡随俗,换上长裙了。” 可是她实在穿不惯长裙。 杏儿看这姑娘挺面善的,她道,“碰到登徒子,就应该打他个半死。” “刚刚摔了一跤,我也后悔只给了他一拳头,”那姑娘凶悍道。 醉仙楼。 楚舜用折扇遮脸进了屋。 进屋后,他道,“找我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府了。” 他转身要走。 南安郡王看出他不对劲,不让他走。 北宁侯世子一把将他的折扇抢了,就看到楚舜一只眼睛淤青的样子。 “你这是被谁给打了?”南安郡王闷笑道。 楚舜一把将折扇夺回来,道,“别提了,我今天从早上起来就不顺。” 谢景宸娶了苏锦。 苏崇娶了拂云郡主。 南安郡王定了亲,定国公府大少爷成亲在即,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一大清早,楚舜刚坐上桌,就被爹娘催婚了。 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一口饭没吃,楚舜赶紧跑了。 到了街上,闻着牛肉香,就叫了碗奢侈的牛肉面。 他一边吃面一边想事情,也没注意到对面什么时候坐了个姑娘。 偏偏他又倒霉,折扇放在桌子上,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给撞地上去了。 楚舜弯腰捡折扇。 一抬头,就看到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在他眼前晃。 那视觉的冲击力不要太大。 楚舜一个没忍住,呛着了。 当时他嘴里还有没咽下的面条,这一喷,喷人家姑娘的大腿上了。 等他直起腰,都还没看清楚那姑娘的长相,就挨了她一拳头,还附带一句,“无耻!” 一想到他是那面摊的常客,来来往往的人也都认得他。 回头他偷窥人家姑娘被打的事传开,楚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以后再也不想吃面了! 没错,那姑娘口中的登徒子就是楚舜。 一场无妄之灾来的莫名其妙,简直是天降噩运。 南安郡王拍着楚舜的肩膀,“白花花的大腿?” “你确定是瞥一眼能看到的?” 楚舜一口气堵在胸口。 这是在怀疑他有不轨行径呢?! “她是异族打扮,上露胳膊下露腿,大街上人来人往都能看见!”楚舜磨牙道。 越想越来气,楚舜倒了杯茶,猛然灌了下去。 气的眨眼,疼的他倒吸气。 那女人的力气也太大了些! 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姑娘! 楚舜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同一天,碰到一个姑娘三回。 第一次,挨了人家一拳头。 第二次,直接挨人家一巴掌。 第三次,他什么都没做,另外一只眼睛就被揍青了。 而且第二次的巴掌来的不要太快。 他从醉仙楼出去,就被武安伯世子嘲笑了,笑他偷窥人家姑娘裙底。 楚舜心底本就堵着一肚子火气。 武安伯世子这话直接撞他枪口上了。 要说人倒霉,那都是一连串的。 为了遏制别人妄议他,楚舜打算用武力镇压,结果被别人镇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打斗到一半,突然内力全失。 一脚被武安伯世子踹飞。 武安伯世子远不是楚舜的对手,所以南安郡王他们就袖手旁观。 看着楚舜被踹飞,南安郡王他们都没能回过神来。 当初南安郡王被打,那是他被一双铜靴子给拖累了。 楚舜可没事,怎么就被踹飞了? 连踹人的武安伯世子都懵了。 被踹飞,最多就摔地上,可楚舜运气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有人给他做垫背的。 好巧不巧的正是那个还不习惯穿裙子的姑娘,看到楚舜飞过来,避之不及,被楚舜一把扑倒了。 扑倒就算了,还亲了上去。 大庭广众之下,那场面—— 楚舜稍稍起身。 啪! 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楚舜,“……。” 挨了一巴掌后,楚舜脑袋懵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看清是给他一拳,打青了他一只眼睛的姑娘。 楚舜当时就懵了。 那姑娘站起来,涨红了脸气道,“登徒子!你再非礼我,我定要你肠穿肚烂而死!” 丢下这一句,那姑娘拎着裙摆走了。 走了几步后,想起包袱还在地上,她回头捡起来。 越看楚舜越不顺眼,实在气不过,那姑娘包袱一甩,刚要站起来的楚舜,又被她给打趴下了。 楚舜,“……。” 真的。 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身子软绵的就跟棉花似的。 南安郡王他们捂脸。 “走了,走了,这人我们不认识。”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毛病 本来楚舜就没力气了,再听南安郡王说不认识他的话,差点没当场喷血。 他艰难的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北宁侯世子几个看他是真的站不住了,赶紧过来扶他。 武安伯世子吓白了脸,指着楚舜道,“可不是我把你打成这样的啊!” “以后有病,就待在府里养伤,不要出来招摇!” “这要打出来个好歹,没得诬赖别人!” 南安郡王作势要打他。 武安伯世子赶紧走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伯府世子,如何和靖国侯府还有南安王府比? 只是占着崇国公世子的势,狐假虎威罢了。 他败坏靖国侯世子的名声,崇国公世子必定高兴,仅此而已。 谁想到楚舜突然这么不经打了。 看着精神抖擞的,突然就不正常了,从高手变成手无缚鸡之力不过瞬间的事。 武安伯世子走了,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刚刚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他打?” “我内力没了,”楚舜脸色刷白。 “……。” 北宁侯世子几个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 “不会是中毒了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先扶我上楼歇会儿,我好像又恢复点内力了。” “……。” 内力还会时好时坏? 这是什么鬼毛病? 不过还是扶着楚舜上了楼。 歇了一刻钟,楚舜的内力就恢复七七八八了。 刚刚奄奄一息,苍白的脸色也恢复如初。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也更担忧了,“你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平常内力没了就算了,和人打架的时候突然内力消散,迟早会被人打死的。” 楚舜也不放心,在南安郡王他们的陪同下去找李大夫。 再说那姑娘打了楚舜一巴掌后,拎了包袱就走了。 一路走一路擦嘴。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亲过,就这么当街被人给非礼了,虽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但先前吃面的时候,人家偷窥她却是板上钉钉! 在南疆,被人亲了,是要嫁给他的! 就算不是在南疆,在大齐就不用嫁了吗?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那姑娘气的跺脚。 本来很好的逛街心情,就这么被人给搅没了,那姑娘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候楚舜。 一边问候,一边安慰自己,她是孤身一人来大齐的,被人非礼的事,南疆不会有人知道的…… 街头热闹依旧,可她再也没有了逛街的闲情雅致。 早些把事情办完,早些回府吧。 她从包袱里把竹筒拿出来,打开竹筒,就看到一只彩蝶飞出来。 彩蝶往前飞,那姑娘心上一喜。 来大齐京都,果然没来错! 她追着彩蝶往前走。 楚舜去了李大夫的铺子,让李大夫帮着把脉,李大夫没把出脉象有问题。 这回,楚舜更担心了。 有没有问题,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没毛病怎么会突然丧失内力,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当初景宸兄不能动武是因为体内有毒,动武就会体内血液翻滚,导致吐血。 他别是得了什么绝症才好啊。 李大夫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他都没把出脉象有问题,找宫里的太医估计也于事无补,所以他们找苏锦。 翻墙进府,然后又被暗卫阻拦了。 不过这次不是不让他们进,而是苏锦和谢景宸都不在府里。 他们进了沉香轩也是白跑一趟。 “大嫂不在沉香轩,她在哪儿?”楚舜急道。 “……。” 暗卫嘴角抽抽。 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世子爷的,没想到竟是找世子妃的。 “之前太后传召世子妃进宫了,这会儿不知道还在不在宫里,”暗卫回道。 楚舜他们又从镇北王府出来,直奔皇宫。 在宫门口被告知苏锦早出宫了…… 楚舜心累啊。 而且还喷嚏不止。 靖国侯府。 靖国侯夫人正在挑选未来儿媳妇人选。 找了京都最富盛名的媒婆,拿到了不少姑娘的画像。 有些姑娘她认得,但是不记得样貌了,有个画像也能帮着回想下,最重要的还是姑娘的品性。 正挑着呢,自家儿子偷窥人家姑娘裙底挨了一拳的消息就传来了。 靖国侯夫人,“……。” 真的。 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自家儿子虽然无形无状顽劣了些,但也不至于做出偷窥这样不要脸的事来吧? “是谁在败坏我儿名声?!”靖国侯夫人气道。 小厮望着她道,“这,这是真的,不少人都瞧见了……。” 靖国侯夫人脸皮烫的啊,恨不得晕过去才好。 这边恨不得把儿子活活打死以正家声,那边楚舜在街上和武安伯世子打架,当众扑倒一姑娘,还亲到了那姑娘的消息又传来了。 靖国侯夫人,“……!!!” 靖国侯夫人头重脚轻,两眼发黑。 这么多年虽然名声也不大好,但那是和人打架。 现在倒好,一准备给他说亲,他就和人家姑娘闹出幺蛾子,把自己往死里抹黑。 这些事往外一传,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就算不乐意她帮着挑媳妇,也用不着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抗议吧?! 靖国侯夫人认定自家儿子是故意的,用这样的方式反抗议亲。 气的她叫小厮把楚舜找回来,家规处置。 小厮转身要走,靖国侯夫人又喊住他,“世子当街扑倒的那姑娘是谁家的?” 小厮忙回道,“不知道是谁家的,但瞧着脾气不大好,给了世子爷一巴掌不算,还一包袱把世子爷打趴下了。” 靖国侯夫人倒没生气。 人家姑娘被扑倒了,打一巴掌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当众败坏了人家姑娘清誉,总要给个说法,她就怕人家姑娘想不开寻死…… “去查那姑娘是谁,”靖国侯夫人吩咐道。 …… 东乡侯府前。 一只蝴蝶在门口翩翩起舞。 不远处一姑娘累的搭着门口的石狮子只喘气。 走了这么久,总算是到地方了。 那姑娘看着东乡侯府大门,门口没有小厮,但大门是敞开的。 等呼吸匀畅了些,方才迈步进来。 门口有鹦鹉,那姑娘看了一眼,径直往前。 远处一只雪白的狗跑过来,冲着她叫了两声。 那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黑叫的更厉害了。 远处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跑过来。 苏小少爷望着那姑娘,问道,“你来我东乡侯府找谁?” “我也不知道找谁,蝴蝶带我来的,”那姑娘道。 苏小少爷这才注意到空中有只蝴蝶在飞。 那只蝴蝶往远飞去。 那姑娘追着蝴蝶走。 苏小少爷他们好奇,也跟着一起了。 东乡侯府突然闯入一个外人,还是个姑娘,小厮们都蹙眉,但也没拦人,只在后头跟着,想瞧瞧她来做什么的。 就这样那姑娘追着蝴蝶到了内院花园。 苏锦正在陪苏锦赏花,看到她,道,“你怎么来侯府了,找我的?” 那姑娘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锦。 尤其那只蝴蝶落在苏锦肩膀上。 那姑娘眼睛睁大,“你体内有蛊虫?”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蛊毒 苏锦知道她是从南疆来的。 南疆擅长用蛊。 莫非这蝴蝶落在她身上是因为她体内蛊虫的缘故? 唐氏望着苏锦,担忧道,“你体内怎么会有蛊虫?” 苏锦摇头,“娘,你别担心,我体内是有蛊虫,但没事。” 那姑娘把竹筒拿出来,一股异香飘出来,那只蝴蝶就飞进竹筒里。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也想有这么一只蝴蝶。 苏锦没说同心蛊的事,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唐氏望着那姑娘道,“你是?” “我叫秦菡儿,”那姑娘道。 唐氏微微挑眉。 姓秦? 又是来自南疆的。 “秦正明是你什么人?”唐氏问道。 那姑娘眼睛瞬间睁圆了,“你认识我爹?” 这回,轮到唐氏惊讶了。 她上下扫视秦菡儿,笑道,“想不到当年在南疆见到的小姑娘,转眼竟然长这么大了。” 秦菡儿没想到在大齐还能见到故人。 虽然这个故人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但是她不记得唐氏,却对东乡侯有印象。 当年她躲在爹爹的柜子里,亲眼见东乡侯服下易容丸,疼的在地上打滚,还把她最喜欢的绣球给压坏了。 东乡侯易容前后的两张脸,虽然那会儿她还小,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南疆世代养蛊,但她从来不知道蛊虫还能易容。 当年唐氏服下避子药,到处求医问药,多亏了南梁大夫的高超医术,她才能生下苏阳。 东乡侯府都是重情义的人,知道秦菡儿的父亲与东乡侯和唐氏有功,自然礼待有加。 唐氏看着她,笑道,“南疆距离大齐有千里之远,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来大齐了?” 秦菡儿道明原委道,“我养了两只蛊虫,还没有养好,三叔趁我不在,把我的蛊虫偷偷给卖了。” “听三叔说买蛊虫的人是大齐口音,我怕出人命,才来大齐的。” 大齐疆土辽阔,找个人谈何容易,她的蝴蝶引能寻找蛊虫,却也只能在方圆三里之内。 能花三千两银子买两只蛊虫,必定是富贵人家。 大齐京都是权贵最云集的地方,她就来大齐京都碰运气了。 能找到,那是买蛊之人运气好。 找不到,那只能算他倒霉了。 苏锦第一眼见这姑娘就觉得她心底善良,没想到竟是为了两只蛊虫不远千里来大齐。 先前在街上就见过,再加上又是她爹娘的恩人之女,还擅长用毒,苏锦和她相谈甚欢。 东乡侯府门前。 楚舜他们骑马停下。 骑在马背上,楚舜脸色变了一变,“我内力好像又在消散了……。”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消散了好,正好让大嫂给你看看,”南安郡王宽慰他道。 楚舜从马背上下来,没有了内力的他,要虚弱几分。 不过看上去和正常无异。 越靠近东乡侯府,内力就越弱。 然后—— 没有内力的楚舜第三次遇到同一个姑娘。 他都还没看清楚秦菡儿。 就又挨了他一拳头。 还有一句话,“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你这个登徒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南安郡王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毕竟这姑娘和苏锦站在一起。 起初是背对着他们的。 那姑娘猛然转身,就给了楚舜一拳头。 楚舜真是想哭了。 今天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她以为他很想遇到她吗?! 要不是浑身无力,他犯得着来回找大嫂求医吗?! 要命的在东乡侯府还能遇到她,挨她一拳头! 杏儿睁大眼睛望着楚舜。 秦姑娘口中的登徒子就是靖国侯世子,她觉得要打个半死才解气的人? 苏锦有些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误会大了!” 秦菡儿和楚舜异口同声。 楚舜已经虚弱的站不住了。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扶着他。 “大嫂,你快给他看看,”北宁侯世子道。 苏锦看楚舜的样子就知有问题。 她给他把脉,然后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神情是楚舜没见过的,他吓住了,南安郡王问道,“没事吧?” “他这脉象……。” 苏锦望向秦菡儿,“你给他下蛊了?” 在苏锦的注视下,秦菡儿点了点头。 楚舜,“……。” 无辜挨她一拳头就算了,还给他下蛊。 害他被武安伯世子踹飞,又扑倒她,挨她一巴掌。 楚舜觉得他根本就是在她手里头转圈啊。 横竖都落在她手里。 南安郡王看秦菡儿,她脸上仿佛刻着五个大字:楚舜的克星。 秦菡儿给楚舜下了蛊,百丈之内,距离她越近,内力就越弱。 向他们现在距离这么近,以秦菡儿的三脚猫武功虐楚舜足矣。 楚舜偷窥她,要不是看楚舜穿戴不俗,怕是大齐贵家公子,她不想横生事端,不然早要他半条命了。 秦菡儿知道楚舜和东乡侯府关系不错,时不时的就住在东乡侯府。 楚舜知道秦菡儿是东乡侯和唐氏恩人之女,有什么仇啊恨啊的,肯定不能在东乡侯府。 而且还报什么仇? 碰上擅长用毒的用蛊的,武功再高也得歇菜。 人家不找他报仇就不错了。 秦菡儿刚看在东乡侯府的面子上给楚舜解蛊,靖国侯府的小厮就找来了。 小厮实在找不到那姑娘的下落,靖国侯夫人越想越生气,把自己给气病了。 小厮来找楚舜就是说这事,“夫人气病了,请了太医过府把脉,但世子爷在街上公然轻薄了一姑娘,有损人家的清誉,侯爷和夫人吩咐务必找到她,小的们也不知道她的长相,让世子爷画下来,我们好照着画像找。” 小厮是真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不然也不会人就站在他眼跟前,他都不知道。 “找什么找?不用找了!”楚舜气道。 “不能不找啊,侯爷说人家姑娘是无辜的,让你把那姑娘娶了,免得她想不开上吊自尽。” “夫人都担心那姑娘已经自尽了。” 楚舜,“……。” 秦菡儿,“……。” 上吊自尽? 楚舜用眼角余光斜了秦菡儿一眼。 秦菡儿瞪着他。 她会上吊自尽? 上吊自尽的是他还差不多!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怪癖 想到回府,必定会受到爹娘的训斥,耳朵要遭罪。 楚舜决定留在东乡侯府避难。 可等他把小厮轰走后,才反应过来秦菡儿要留在东乡侯府。 他要留下的话,就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前有爹娘,后有蛊毒。 楚舜忧伤了。 他决定去大佛寺小住几日,每日早起上成捆的香。 但计划是好的,南安郡王一开口,他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你真的要去大佛寺小住?”南安郡王道。 “你就不怕伯母误会你要在大佛寺出家?” “……。” 虽然只是南安郡王的猜测。 但楚舜还真怕再被人非议。 算了。 还是忍忍吧。 他一大男人还怕她一个姑娘不成?! 苏锦临走前,楚舜偷偷问她有没有什么药是能防备被下蛊的。 苏锦,“……。” 这蛊毒不在她医术范畴之列啊。 甚至中蛊之人的脉象,她只能把出有问题,却不知道是什么蛊毒造成的。 但她知道,擅长下毒下蛊之人的容忍度较常人略小。 比如她,谁真把她惹恼了,抬抬手送他一点毒,自己就消气了。 秦菡儿误会楚舜偷窥她,楚舜又突然出现内力消散的情况,苏锦很容易就猜到是秦菡儿给他下蛊了。 没点护身的本事,哪敢孤身跋涉千里从南疆来大齐? 苏锦爱莫能助。 楚舜垂头丧气。 虽然人家给他解毒了,但那眼神还是想教训他啊。 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 苏锦坐马车回镇北王府。 刚从马车内下来,就被告知崇国公府大姑娘在等她,而且已经等了她一个时辰了。 谢锦瑜陪上官凤儿在沉香轩正堂等她。 两人手上都绑了绣帕。 一而再的忽悠太后替她们做主,以权压人,尤其是这回上官凤儿拿假银票糊弄她,被杏儿逮了个正着。 使用假银票是犯了国法的,尤其还是一万两的大面额,闹到大理寺,都够她关三个月大牢了。 崇国公和太后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硬是逼着皇上罚她,最后还去大理寺大牢待了两个时辰。 太后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所以事情一捅出来,就打了上官凤儿三十手板心,谢锦瑜不是主谋,但是知情人,挨了二十手板。 太后以迅雷之势堵住了苏锦的嘴,让上官凤儿带上银票登门给苏锦赔礼道歉。 另外赏赐了苏锦一对瓷瓶。 从假银票抖出来到出门,苏锦几乎就没说话了。 太后又是罚上官凤儿,又是赏赐,苏锦权当给她一个薄面,没有揪着不放。 但这个面子她给了,皇上未必给。 既然能伪造一张假银票,就能造十张,这事皇上绝不会姑息。 而当时在永宁宫,有不少宫女太监在殿内,苏锦不信这其中没有皇上的人。 她被太后传召进宫,带着赏赐离开—— 皇上必定好奇。 如苏锦所料,皇上派人问了苏锦进永宁宫发生的事,知道假银票后,当时就龙颜震怒。 这么大的事,岂是太后打三十手板心就能算了的? 皇上把崇国公传进宫,狠狠的训斥了他。 皇上让他彻查京都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卖假银票,必须严惩。 崇国公没想到在自家儿子栽在南安郡王手里后,女儿又栽到了苏锦手里…… 上官凤儿是崇国公府嫡女,以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她可是众星捧月长大的。 向人赔礼道歉,还从未有过。 但是太后要她道歉,她只能照办。 “对不起,”她声音若如蚊蝇叫。 苏锦看着她,“你再说什么?” 上官凤儿咬牙,“对不起!” 声音之大,院外的清扫丫鬟都听见了。 苏锦淡淡一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上官凤儿一口银牙没咬碎。 杏儿看着一万两银票,对苏锦道,“这张银票里有图案,是真的。” 苏锦忍俊不禁。 这丫鬟捅刀子的手法不要太娴熟。 “去拿药膏,”苏锦道。 杏儿赶紧跑回后院取了药膏来。 上官凤儿拿到药膏就走了。 出了沉香轩,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从镇北王府坐马车回去,正好碰到崇国公府管事的带着官兵查抄了一间铺子。 她的那张假银票,就是在那家铺子买的,花了十两银子。 马车徐徐朝前,车帘没方向,上官凤儿看到了美人阁。 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整个京都论最热闹最挣钱,非美人阁莫属。 从那女土匪进京,坑了别人多少的钱,还有这么间生意火爆的铺子! 还有生意越来越好的冰铺! 尤其是冰铺,苏锦提议运荔枝后,就打开了冰铺新生意的大门。 新鲜瓜果不宜运输,那是因为冰块成本高。 可对良心冰铺来说,冰块的价格那是最便宜的。 然后良心冰铺就开始运各种不宜保存的东西进京了…… 京都权贵多,钱多。 只要东西好,不愁他们不掏钱。 冰铺的生意好,别人不嫉妒,但松记冰铺嫉妒啊。 要不是良心冰铺,松记冰铺也不会关门,更不会损失惨重! 想到那些损失,上官凤儿就恨的咬牙。 从美人阁前路过时,那眼神恨不得把美人阁瞪成灰飞。 有些人,会吃一堑长一智。 但总有些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让他们就此服软,从此相安无事,那是不可能的。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碰到这样的人,苏锦注定安生不了。 …… 屋内,苏锦坐在那里喝茶,杏儿给她削梨子。 削好了皮后,苏锦啃雪梨。 杏儿把果皮端出来,几个小丫鬟围上来问,“杏儿姐姐,靖国侯世子真的有那种怪癖吗?” 她们等杏儿回来,好问她,已经等了半天了。 内心好奇的就像是被猫挠了一般。 “什么怪癖?”杏儿没及时反应过来。 “就是偷窥姑娘的……。” 裙底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啊。 但大家都懂的。 谢景宸路过回屋,正好听到丫鬟的八卦,他是一脸黑线的进了屋。 杏儿当然要帮楚舜澄清了道,“当然没有那样的怪癖了。” 她把知道的告诉小丫鬟。 但小丫鬟并不信。 靖国侯世子和世子爷关系不错,世子妃的美人阁还有靖国侯世子的份,肯定向着他。 不是有怪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 嗯。 所有听闻这件事的世家少爷都觉得楚舜丢了男人的脸。 那些听说了这事的姑娘,无一不在内心鄙夷他。 尤其楚舜家世不错,容貌也好,才学武功在世家子弟中都算一流了。 虽然桃花没正儿八经的开过,却也是有姑娘芳心暗许的。 这事一捅出来,几朵潜在的桃花不止彻底焉了,还骂的最凶—— 道貌岸然。 衣冠禽兽。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中招 楚舜以为他现在是最惨的。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 楚舜没告诉靖国侯府他不小心轻薄的姑娘是秦菡儿,就住在东乡侯府。 靖国侯的小厮还在满大街的找人。 漫无目的,又坚持不懈。 这要是别的事,估计还有人冒领。 但女儿家都看重名节,没有人敢弄虚作假。 毕竟当时事情发生在大街上,不少人看着呢。 万一冒领了,名声搭进去了,闹了一圈,最后靖国侯世子不娶她,那就颜面扫地了。 靖国侯府找了三天,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那姑娘是谁。 更没人知道那姑娘住在哪儿。 直到—— 第四天早上,京都白玉桥下浮现一具女尸。 本来一具女尸也和楚舜搭不上关系。 可有心人硬是把两人生拉硬扯到了一起。 那女子成了被楚舜轻薄,不甘受辱自尽而亡的贞洁烈女。 女子在水里泡了许久,浑身浮肿,容貌难以辨认,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 楚舜登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楚舜,“……。” 这几天他都没敢出东乡侯府一步了。 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边来。 有人怀疑他不想娶那被他无意非礼的姑娘,所以起了杀心。 楚舜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影响恶劣,上达天听。 逼的楚舜为了洗刷冤屈,只能咬着牙备上厚礼去找秦菡儿……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事情因秦菡儿而起,只能她出面解决。 秦菡儿当然不同意了。 现在正好有个倒霉姑娘来把这件败坏清誉的事担了,她为什么要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楚舜非礼了? 虽然她不是大齐人,南疆距离大齐有千里之遥,可谁知道会不会传到南疆去? 她一个姑娘家,要名声清白啊! 被当众非礼,她没把楚舜打死就算不错了,还要她帮忙洗刷他的冤屈? 她脑子又没坏。 反正楚舜怎么劝,秦菡儿都不同意。 为了躲楚舜,秦菡儿出去逛街了。 这一逛街,正好给了楚舜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被楚舜当街非礼那天,楚舜正在和武安伯世子打架。 武安伯世子见过她。 楚舜受流言所困,武安伯世子大快人心啊,在醉仙楼上痛饮庆贺。 然后就在楼上看到了秦菡儿。 虽然离的有点远,但武安伯世子还是一眼把秦菡儿认了出来。 毕竟秦菡儿一包袱把楚舜打趴了,那飒爽英姿震撼了多少围观的人。 那一幕在武安伯世子脑海中挥之不去。 模样不错,身姿窈窕,性烈,够味。 尤其靖国侯府见天的找人,都没有找到她,应该不是京都权贵家的姑娘。 不然靖国侯世子夫人的身份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十有八九是外地来的。 没权没势还漂亮,那就是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啊。 除了被楚舜亲了一口这个缺憾外,简直无可挑剔。 不过只是玩玩而已,又不是娶做嫡妻,并不妨碍什么。 武安伯世子起了色心,派人对秦菡儿下手。 秦菡儿擅长下蛊,但不擅武功。 小厮又是从背后偷袭的,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装进麻袋里了。 楚舜戴着面具跟在身后。 看到这一幕,他都嘴角抽抽。 这么轻易就中招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南疆来的大齐。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她,会擅长用毒的用蛊的,哪个好惹? 抬抬手就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可是过来人。 绑架她的人简直就是活腻了找死啊。 可袖手旁观吧,又做不到。 毕竟秦菡儿是东乡侯和唐氏的恩人之女,苏小少爷前几日还找他谈过,让他看着他的小面子上不要欺负她,又是躲着他才上街的。 任由她一个女子被人挟持,二次毁清白,于心不忍。 谁让他善良呢。 楚舜骑马追上去。 正好看到马车里的武安伯世子。 好了。 又多了一个理由不得不管这桩闲事了。 武安伯世子当众给了他一脚,才招惹上这么多事。 这一脚,肯定是要加上利息还回去的。 楚舜骑马上前,让武安伯世子放人。 武安伯世子能放了秦菡儿吗? 让楚舜找到人,就把清白洗刷了。 “上回给你的教训还没吃够是吧?”武安伯世子逼视道。 楚舜眸带犹豫了。 那样子分明是想救人又怕挨打。 武安伯世子把楚舜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他怀疑楚舜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不过送上门来找打的,没有理由不成全他。 他正好可以踩着他扬名。 上回当众把楚舜踹飞,回府后先挨骂,然后就受到夸赞了。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顺心。 再加上他到了娶亲之龄,踩着楚舜扬名,亲事都谈差不多了。 今儿就再添上一把火! 武安伯世子手拿折扇从马车内冲出来,几招之后,就被楚舜一脚踹到了墙壁上趴着,顺着墙壁往下滑。 不还他一脚,还真当自己是个高手了。 楚舜走到马车内,把秦菡儿抱下来。 秦菡儿昏迷着,楚舜拍她脸将她拍醒过来。 然后—— 又挨了她一巴掌。 楚舜,“……。” “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女人!” “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秦菡儿瞪着他,“你救我?” “不是你找人绑架我的?!” 楚舜气的没脾气了。 他指着武安伯世子,“我能和他是一伙的?!” 秦菡儿这才看清楚武安伯世子。 知道自己误会了楚舜。 但也不能全怪她,在大齐,她就只和他一个人结怨了。 她和武安伯世子无冤无仇,谁知道会被他绑架。 秦菡儿有些不好意思。 楚舜捂着自己的脸道,“打人不打脸你知不知道?!” 这才认识几天啊,就已经挨了她两巴掌了。 他这么高贵俊朗的脸还没挨过谁的打呢! 四下围观看热闹的指指点点。 大体的意思就是楚舜才刚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事情还没过去,又英雄救美,骗人家姑娘的芳心了。 楚舜的暴脾气,一把将秦菡儿抱在怀里,指着她道,“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口中本世子偷窥了裙底,在大街上不小心非礼的姑娘!” “她还活着!” “活的好好的!” 人群中有人道,“我认得,那天靖国侯世子非礼的就是这姑娘。” 秦菡儿没想到楚舜会当众说这话。 双颊绯红。 她转身狠狠的踩楚舜的脚,再送他一拳。 楚舜疼的眼冒金星。 秦菡儿挤开人群走了。 这么暴脾气的姑娘,再加上有人作证,没人怀疑楚舜话的真实性。 人命的冤屈不攻自破。 楚舜松了口气。 然后—— 又卷进了新的麻烦。 他偷窥人家姑娘在前,又当众轻薄了人家,再英雄救美,还当众把人抱了。 这姑娘不娶回府,说的过去吗? 楚舜,“……!!!” 秦菡儿,“……!!!”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真凶 苏锦眉头一皱。 “美人阁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莲池里的锦鲤全部死了,”碧朱忙道。 苏锦眉头打了个死结。 好端端的,莲池里的锦鲤怎么会死? 不放心,苏锦抬脚就出府。 杏儿把小锄头扔下,一边拔手背上的仙人掌刺,一边追上苏锦。 苏锦坐马车赶到美人阁。 正好看到大理寺少卿带人过来。 苏锦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大理寺少卿怎么会来? 美人阁里锦鲤是死的多了些,但也不至于惊动大理寺吧? 等苏锦进了美人阁,见到管事的,就知道死的不只是锦鲤那么简单,还有一条人命。 死的还是一位御史府上的千金。 起初有人发现莲池里有锦鲤翻白。 渐渐的。 锦鲤死的越来越多。 美人阁里的花草鱼虫都是极品。 目的自然是要让这些看惯了珍稀花卉的贵夫人们觉得物超所值。 光是这一池的锦鲤就花了苏锦五千两银子。 看着那么多锦鲤翻白,那些贵夫人都心疼。 尤其是丹顶红白锦鲤。 全身银白,仅头顶有一块鲜艳红斑,乃是锦鲤中的极品。 一只便价值百两。 莲池里只有三只,等闲是看不到的。 这会儿死了,浮在水面上,在一群锦鲤中不要太显眼。 美人阁突然死这么多锦鲤,把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引了出来。 大家都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觉得美人阁不宜久留,打算离去。 然后一姑娘就倒下了。 胆大的去探鼻息,那姑娘已经没气了。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吓着了,准备离去。 但是美人阁管事的不让走。 美人阁无端死了那么多锦鲤,还有一条人命,凶手必定是她们其中一人。 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如何查清案件? 美人阁不想得罪这些贵夫人,但今儿是不能不得罪了。 这会儿那些贵夫人都在楼上,吵着要回府。 苏锦上楼。 楼上安静下来,苏锦福身道,“抱歉。” 那些贵夫人惶恐。 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但苏锦的公主身份几乎是板上钉钉。 有人旁敲侧击过福公公,不是皇上不认女儿,是东乡侯不让。 让公主给她们赔礼,受之不起啊。 苏锦赔礼道,“让诸位受惊了,大理寺少卿已经带人来了,会查清楚那位姑娘和我美人阁一池锦鲤的死因。” “暂时委屈大家留在美人阁,待会儿丫鬟会把今儿来过美人阁的人登记在册,以便查案。” “还有半个时辰之内离开的,也请知道的人提供消息。” “等这案子了了,今儿受惊之人,我美人阁必定补偿。” 管事的听苏锦说话,都佩服她处理事情的能力。 苏锦先赔礼,再承诺补偿。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哪还好意思嚷嚷着要走? 丫鬟过来登记姓名。 苏锦则下去看那暴毙身亡的姑娘。 那姑娘唇瓣发紫,一看就是中毒死的。 还有莲池的水,剧毒无比,用银针就能检查出毒性来。 树大招风,美人阁生意太好,招人眼红了。 来这么一出,那些贵夫人必定受惊不轻,往后谁还敢来美人阁? 这案子必须要查清楚,而且要快! 美人阁管事的本来打算去刑部报案的,但刑部尚书被皇上派出去查北漠郕王被刺杀一案了。 大理寺少卿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兄,而且离的也更近一点,便选择了去大理寺报案。 很快,南安郡王他们得知美人阁出事,也过来了。 他们四个占了美人阁一半的股份啊。 一个美人阁再加上良心冰铺,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哪怕在家游手好闲也能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承了苏锦这么大形同天上掉馅饼的人情,美人阁出事,他们岂能置身事外坐视不管? 必须要身先士卒马革裹尸才行啊。 那姑娘喝的茶水杯里有毒,管事的用银针就确定了。 现在要查的是这茶里是怎么被人下毒的? 是端上去的时候被人下毒了,还是在端上去之后趁那姑娘不备下的毒? 还有一池的锦鲤。 莲池里的锦鲤都被毒死了。 但死亡有先后。 最先出现死亡的地方就是被人投毒的地方。 苏锦检查毒性,确定毒发所需要的时间,然后推测出投毒的时辰。 再然后询问在那时辰都有谁出现在那附近过。 毒死锦鲤的和毒死人的并非同一种毒。 毕竟水能稀释毒性,能把这么多锦鲤都毒死绝非一般的毒能做到。 这样霸道的毒用来害人,必定见血封喉,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看热闹。 只是最先出现锦鲤死亡的实在一凉亭附近。 当时在凉亭的大家闺秀有好几位。 下毒而已,可能在谁也不注意的时候就把毒药扔下去了。 经过盘问,当时在凉亭的姑娘没人离开,都在楼上。 苏锦听后,笑着上楼了。 她笑容满面,那些贵夫人都有点懵。 美人阁遭此大祸,镇北王世子妃居然还笑的出来? “下毒凶手找到了?”宁王妃问道。 苏锦淡淡一笑,道,“不用找了,只需诸位在我美人阁再待上一个时辰,凶手自然就落网了。” 宁王妃不解,“世子妃这话,我听得不大明白。” 苏锦解释道,“一瓶鹤顶红倒进莲池里也没法把我一池锦鲤全部毒死,今儿我美人阁被下的毒不一般。” “被毒死的锦鲤也成了剧毒,但也正因为这毒太霸道,所以我不用查,就可以等凶手露馅。” 还是有大家闺秀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剧毒哪怕隔着油纸也会中毒,”苏锦道。 “只是毒性弱点,毒发需要的时间多些,仅此而已,再等上一个时辰,她就毒发了。” “待会儿谁倒下了,谁就是下毒真凶。” 苏锦眸光一瞥。 一姑娘身子一晃,往后一撞。 撞倒桌子上的小几,上面的茶盏摔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姑娘脸色刷白。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正巧,她也是当时在凉亭内的姑娘之一。 苏锦看着她道,“看来毒死我一池锦鲤的就是你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摇头,否认道,“不,不是我……。” 苏锦笑着打断她,“你要执意否认,我也不拦着,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会儿解毒还来得及,迟了你给我这一池锦鲤陪葬不算,文远伯府还得陪我一池锦鲤。” 文远伯府大姑娘脸白如纸,抓着苏锦的手道,“我们是表姐妹啊,你救救我……。” 苏锦嘴角抽了下。 这人脖子上搭着的是猪脑吧? 算计她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是表姐妹了。 这么蠢也想算计她? 不过蠢才好呢,苏锦挣脱开她的手,用帕子狠狠的擦着道,“这么霸道的毒我可解不了,你下的毒,难道身上都没带解药?” “这会儿赶回府,服下解药还来得及保住一条命。”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真吓着了。 她对苏锦的话深信不疑。 她冲似的下了台阶。 大理寺少卿对苏锦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凶手找到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这举动也算是认罪了。 她毒死一池锦鲤,但没有伤人性命,罪不至死。 大理寺少卿也摸不准苏锦的话是真是假,他要留下继续查案,只能派人跟着去文远伯府了。 等人服过解药,再抓去大理寺审问。 但大理寺少卿怎么也没想到,衙差跟着文远伯府的马车到了崇国公府。 大理寺少卿,“……。”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解药 崇国公府。 花园,凉亭内。 上官凤儿在喂鱼。 一把鱼食撒下去,锦鲤争食,阳光打在她脸上,漾出一层光晕来。 她的心情很美好。 美人阁出事的消息,她已经听说了。 那一池锦鲤不仅全死了,还死了一个姑娘。 美人阁这回就算不关门大吉,也得掉几层皮。 出了口恶气,心情岂能不好? 和她斗? 还没人从她手里讨过便宜去! 远处,文远伯府大姑娘跑过来,崇国公府的领路丫鬟在身后紧赶慢赶,气喘吁吁。 不知道文远伯府姑娘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要找他们家姑娘,还跑这么快,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 能慢吗? 再慢一点,命就没了! 她还不想死! 文远伯府大姑娘看到凉亭,拎起裙摆跑过去。 她一口气跑到凉亭,撑着石桌喘气。 她一路跑来,丫鬟都看懵了。 还是她的喘息声惊着了上官凤儿。 上官凤儿回头,看到文远伯府大姑娘,脸上神情一愣。 她这会儿不应该在美人阁吗? 怎么来崇国公府了? 正想问,就见文远伯府大姑娘伸手急道,“快给我解药!” 上官凤儿脸色一沉,“什么解药?” “就是你给我的毒的解药!”文远伯府大姑娘急道。 “我中毒了!” 不止是中毒,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毒发了。 不然怎么会呼吸这么的困难,一颗心在嗓子眼处砰砰直跳。 上官凤儿望着她,冷道,“胡说八道什么?!” 她要真中毒了,她还能有命站在这里和她说话? 文远伯府大姑娘抓住她的手道,“快给我解药!” 上官凤儿一把甩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丫鬟则问道,“安大姑娘坐下喝杯茶,到底怎么回事?” 文远伯府大姑娘都快急死了,她道,“镇北王世子妃说我中毒了,一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必死无疑。” 只这一句,上官凤儿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她是猪脑子吗?! 镇北王世子妃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听了镇北王世子妃的蛊惑跑来崇国公府找她…… 上官凤儿脸色刷白。 远处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姑娘,大理寺的人在国公府外。” 上官凤儿身子一晃,丫鬟赶紧扶着她,“姑娘……。” “把她给我扔出去!”上官凤儿指着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手在颤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了。 居然把大理寺的人都带到崇国公府来了。 她怎么会认识这么蠢的人,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办?! 上官凤儿肠子都悔青了。 坏她的事,把她扔出去已经算是轻的了! 要不是大理寺的人就在外面,看着她跑进来的,她都恨不得叫人把文远伯府大姑娘打一顿再扔出去才好! 上官凤儿的话让文远伯府大姑娘愣住了。 她是来拿解药的啊! 解药没拿到,还要被扔出去?! 她揪着上官凤儿的衣领要解药,丫鬟赶紧叫来两婆子把上官凤儿拖走。 那真是一路拖出去的。 文远伯府大姑娘叫唤不止。 从大门扔出去,文远伯府大姑娘摔在地上。 丫鬟赶紧将她扶起来。 这一幕,看的大理寺衙差目瞪口呆。 文远伯府大姑娘急哭了,“快给我解药啊!” 崇国公府的丫鬟呵斥道,“胆大包天毒死美人阁一池锦鲤,还诬赖我家姑娘!” 说完,丫鬟望着大理寺衙差道,“把她抓去大理寺关她个一年半载才好!” 大理寺衙差本就是跟着来抓人的,只是没想到这事会和崇国公府牵扯上。 在大理寺当差,看惯了破案,心里多少有几分清明。 文远伯府大姑娘怕死,把崇国公府大姑娘抖了出来,现在人家不认账了。 这真是里外里不是人了。 尤其街头巷尾都在传东乡侯夫人就是文远伯府十五年前失踪的大姑娘,是文远伯的妹妹。 东乡侯和崇国公水火不容。 文远伯府大姑娘帮崇国公府大姑娘算计美人阁,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啊。 也难怪东乡侯夫人不肯和文远伯相认,把人打了。 没有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进京告状,哪还有今日的文远伯府? 大理寺衙差上前抓人。 文远伯府大姑娘急哭了。 拿不到解药,她必死无疑啊。 她又哭又闹,崇国公府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崇国公府的丫鬟气的恨不得叫人拿扫把撵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 丫鬟瞪着大理寺衙差,“还不赶紧把她抓走,任由她诬赖我家姑娘,国公爷怪罪下来,你们几颗脑袋担待的起?!” 这边丫鬟动怒,花园里,上官凤儿才叫上火呢。 “蠢成这样,毒死了也活该!”她气的团扇猛摇。 她现在真有点相信东乡侯夫人不是文远伯的妹妹了。 人家东乡侯夫人多精明。 有这么蠢的女儿,做爹的脑子好不到哪里去! 除非文远伯府的脑子全长东乡侯夫人一人身上了! 一想到她会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愚昧推到风口浪尖上,真是想把她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啊啊啊! 气死她了! 再说苏锦,她还不知道文远伯府大姑娘去了崇国公府的事。 就文远伯府大姑娘的变现,大家有目共睹。 她那一池锦鲤的赔偿有着落了。 更重要的是削弱了大家对美人阁的恐惧。 解决了锦鲤被毒死的问题,就只剩下那姑娘中毒暴毙的事了。 这事要棘手的多。 大理寺少卿盘问过端茶的丫鬟,从茶沏好到端给那姑娘,中途并未遇到有人和她攀谈。 再加上一路端茶,路上来往有人,基本上排除了有人动手脚的可能。 大理寺少卿怀疑茶水是端给那姑娘之后,才被人下毒的。 只是盘问那姑娘的丫鬟,丫鬟一无所知。 自家姑娘出事的时候,她被支开去买东西了,回来才知道自家姑娘死了。 这会儿丫鬟正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已经吓的魂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姑娘死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回去肯定会被活活杖毙的。 那姑娘死后,美人阁差人去府上报丧,御史夫人匆匆赶来,看着丫鬟抱着一具尸体哭,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接应 苏锦懵了。 谢景宸跟她吹耳旁风? 有没有搞错啊?! 谢景宸说的小声,苏锦的说话声可不小。 四下丫鬟听得脸都红了。 没见过世子爷这样明着要求世子妃吹枕边风的。 就世子妃那性子,她能吹出杨柳春风般的枕边风来吗? 世子爷就不怕风一大,直接把他吹墙上趴着了? 丫鬟一脑补,笑的腮帮子疼。 苏锦一脸呆滞的被抱回了屋。 杏儿一脚都跟进去了,被暗卫拽着衣领子给拉了回来。 没眼色的丫鬟。 只是这一拽,杏儿脚后跟勾了门槛,掉了只鞋在里头。 杏儿光着只脚蹬暗卫。 暗卫,“……。” 屋内。 苏锦两脚乱晃。 谢景宸把她放下。 虽然老夫人死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毕竟才下葬。 谢景宸是嫡长孙,虽然不用守孝多久,至少一个月是要守的。 苏锦望着他道,“你吃错药了?” “皇上怪我没跟你吹枕边风,”谢景宸嗓音有点飘。 “……。” 今儿长公主给太后送了信来,想要搬回尽,在太后膝下尽孝,让太后帮忙在京都给长驸马谋个好职位。 长驸马看上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皇上知道消息后,有点生气。 但更多的还是生谢景宸的气。 同样都是驸马,看看人家驸马做的,这枕边风吹的多好。 他怎么就没学着点呢? 多跟苏锦吹吹被封公主的诸多好处,有封地,有另外的府邸…… 东乡侯不让皇上在查清云妃之死前认苏锦。 可如果是苏锦主动要皇上下旨封她为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了。 皇上话说的没有那么的明显。 毕竟一个大男人吹枕边风太差劲了。 尤其镇北王府手握兵权,谢景宸是世子,将来子承父业,他这个驸马可是有实权的。 谢景宸不是那种依靠公主而活,看公主脸色行事的驸马。 吹枕边风这样的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可听在谢景宸耳朵里就是这意思。 苏锦,“……。” 一直觉得她爹东乡侯脑回路清奇,看来皇上也不遑多让啊。 居然想从谢景宸这里走后门封公主…… 这绝对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某个谢柿子一脸的无可奈何。 皇上也不想想苏锦的丫鬟有多实诚。 他要帮他,回头那丫鬟告诉东乡侯,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反正谢景宸是打定主意不掺和两岳父之间的事的。 苏锦有没有公主封号,他不在乎。 枕边风这个话题不能聊,万一真吹起来了怎么办? 苏锦果断转移话题,“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 苏锦一直以为太后就一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的齐王。 谢景宸都服苏锦了,数次把太后气个半死,连太后还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端慧长公主乃太后亲生。 因当年飞虎军被灭,大齐惨败。 大齐和南梁休战,送公主和亲。 九陵长公主是皇上的胞妹,皇上舍不得她和亲。 太后一党要求和,皇上便要端慧长公主和亲南梁。 太后不同意。 当时为了哪位公主和亲,皇上和太后闹的很凶。 只是那时候皇上登基没两年,根基未稳,奈何不了太后。 最后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 皇上一直觉得亏欠她,再加上不喜太后咄咄相逼。 尤其见不得太后和端慧长公主母女情深,他们兄妹骨肉分离。 端慧长公主出嫁,太后逼皇上给她赐了个富庶之地做封地,皇上照办了,却是在下旨时让端慧长公主成亲后就和驸马一起搬去封地住。 这一住,便是十几年。 端慧长公主是年年想回京,皇上都以太后身体康健为由拒绝了。 太后身体也是真好,只是今年碰到了苏锦,这都病了好几回了。 正好给了端慧长公主回京尽孝的理由。 这世上最叫人后悔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皇上要处理朝政,无暇照顾太后,她这个做女儿的在封地闲的发慌,正好可以进京伺候太后,替君分忧。 她一番孝心,再加上太后也确实身体大不如前,皇上再不愿意也没法拒绝。 想到大齐和南梁局势紧张,九陵长公主又远在南梁…… 皇上心里堵的慌。 听谢景宸说完,苏锦心也堵了。 这是又要来一个敌人的节奏啊。 …… 前院,书房。 王爷正在处理公务。 虽然他丁忧在家,但老王爷没有。 这些公务都是替老王爷处理的。 正写着呢,一只白鸽飞进来,落在笔架上。 王爷把手中紫檀狼毫笔放下,抓住鸽子,从鸽子脚脖子上的竹筒里取下信来。 信是从南梁送来的。 王爷看过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他朝门口道,“让世子来见我。” 守在门外的小厮匆匆去沉香轩传话。 杏儿贴着门听动静,什么也没听到,她敲门道,“姑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屋内。 谢景宸蹙眉,不知道父王叫他去何事。 “还能找你什么事,肯定是叫你去挨训,”苏锦一眼看穿他的内心。 守孝期间,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抱她,王爷知道了能不骂他吗? 谢景宸一脸黑线,“我挨骂,你就那么高兴?” 苏锦,“……。”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苏锦一脸无辜。 谢景宸早没脾气了。 就没见苏锦盼着他好的时候。 谢景宸去了前院书房。 他还真以为王爷是叫他来训斥他的,毕竟苏锦是老天爷的亲女儿,没有天不遂她愿的时候。 只是这回,还真和苏锦想的不一样。 王爷把谢景宸叫去,是交给他一个重任。 把纸条递给谢景宸,王爷道,“你速带人去接应九陵长公主。” 九陵长公主从南梁敬王府逃出来了。 现在在暗卫的护送下返回大齐。 只是暗卫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九陵长公主安然送回,王爷让谢景宸带人前去接应。 只要九陵长公主不在南梁。 皇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景宸看着信上的字迹,是暗卫的字迹没错。 只是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九陵长公主作为一个重要人质,怎么那么轻易就从敬王府逃了? 谢景宸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挨训 原本六个穿碧色裙裳的丫鬟都要被传来问话。 现在有小丫鬟指证,大理寺少卿便派人去陈翰林府上传话。 不止是丫鬟,连陈姑娘也一并传来。 只是主仆两进了大理寺就被分开了。 陈姑娘被领进了正堂,丫鬟被衙差请去了别处。 陈姑娘神情不安,质问道,“为什么把我和丫鬟分开?” 大理寺少卿看着她道,“天色不早了,挨个的审问耽误时间,分开审问,也能尽快排除姑娘的嫌疑。” 苏锦看了陈姑娘一眼。 之前她上百花楼,大家吵着要回去,就是她提议搜身的。 只是这个提议,美人阁管事的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美人阁靠山大,但这些贵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再者下毒而已,谁会傻到把罪证留在身上? 这种凭白得罪人的事,美人阁不做。 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打算栽赃嫁祸给文远伯府大姑娘。 现在大理寺少卿分开审问她和丫鬟,这案子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衙差过来把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丫鬟找去辨认,是不是陈姑娘的丫鬟捡到荷包递给她的。 陈姑娘站在那里,紧张的双手攒紧。 很快,衙差就回来道,“大人,捡到死者荷包的确实是那丫鬟。” 大理寺少卿望向陈姑娘。 陈姑娘望着他道,“丫鬟只是捡到荷包还回去了而已,难道也要被怀疑吗?!” “但凡在美人阁接触过荷包的,都有嫌疑,”大理寺少卿道。 “我大理寺只是例行问案,丫鬟若是清白的,必不会冤枉与她。” 陈姑娘越来越心慌,眼皮跳的厉害。 而那丫鬟被带走后,衙差连敲带诈,再把刑具摆上,都还没有用刑,丫鬟就招供了。 是她趁乱撞掉文远伯府大姑娘随身佩戴的荷包,然后借着弯腰捡荷包,没人看到的时候,把药包塞进了她的荷包里。 衙差问她为什么挑中文远伯府大姑娘嫁祸? 丫鬟也说了原因。 要是平常时候,她们还真不敢在美人阁闹出人命案,凑巧那天在崇国公府。 上官凤儿的丫鬟把药包塞给文远伯府大姑娘时,她们也在崇国公府。 只是陈姑娘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上官凤儿,她是去巴结崇国公府三房姑娘的。 出府的时候正巧领路丫鬟内急,她们主仆也是崇国公府常客了,便自己出府。 半道上,碰巧见到丫鬟喊住文远伯府大姑娘,便躲在假山后偷听了几句。 原本丫鬟是怂恿陈姑娘把这事告诉苏锦,博得她的好感。 崇国公府三房是庶出,趁机和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交好,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姑娘听进了丫鬟的劝,也坐马车出府,准备拜访苏锦。 只是半道上和御史府千金遇上了。 陈姑娘倾慕自己的表哥,如果没有御史府千金,嫁给表哥的就是她了。 妒恨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改了主意。 一念之差,不仅害了御史府千金,也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听着大理寺少卿宣判,杏儿站在苏锦身边小声嘀咕道,“她的表哥得长的多好看啊。” 苏锦也挺好奇的。 等陈姑娘的表哥赶来,杏儿就嘴角抽抽了。 陈姑娘眼瞎啊。 刘少爷也没长的多好看,她家姑爷能甩他到天边。 长这样都有姑娘为他杀人,杏儿担心自家姑娘了。 苏锦做了最深刻的反省。 她们主仆还是太俗了,以貌取人。 人家陈姑娘看中的应该是内在美。 情人眼里出宋玉啊。 从大理寺出来,天际已经飘了一抹晚霞。 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 远处,谢景宸骑马过来。 坐在马背上的他,风姿卓然,器宇不凡。 苏锦两眼瞪着他,“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事情都忙完了,他才来。 谢景宸一脸疲惫,“祭拜祖母完回府,被皇上传进宫骂了一顿,刚刚才从宫里出来。” 苏锦,“……。” 杏儿,“……。” 今天是老夫人下葬“三七”大日子。 谢景宸随王爷去坟前祭拜,苏锦便没有去了。 虽然皇上还没有册封她,但老王爷和王爷可不敢拿苏锦不当真公主看待。 老夫人下葬那里,苏锦披麻戴孝,以孙媳妇身份一路相送,已经给足了镇北王府脸面了。 之后的祭拜哪还敢麻烦苏锦? 他们不让苏锦去,苏锦也没有执意要去。 想着谢景宸早该回府了,却迟迟没出现,没想到是被皇上传进宫训话了。 “皇上骂你什么了?”苏锦一脸好奇。 “……。” 谢景宸不想说话。 他调转马头,走在前面。 苏锦后知后觉问错话了,她应该问皇上为什么骂他。 杏儿同情道,“姑爷肯定被骂的很惨。” 苏锦,“……。” 可最近谢景宸也没做什么招骂的事啊。 苏锦猜应该是因为人多不便说。 没人挨皇上骂了,愿意别人知道的。 她回府再问不迟。 但是一路上回去,难免瞎琢磨。 可苏锦真猜不到谢景宸为什么挨皇上的骂。 他一没官职在身,二没要求她做过什么,撞不到皇上枪口上啊。 不过苏锦没想到就是谢景宸什么都没做才把皇上惹毛了。 皇上三天两头的派人送贡品去镇北王府给苏锦,明摆着想认女儿。 谢景宸身为女婿理应替岳父分忧。 谢景宸什么都没做—— 皇上认定他更向着东乡侯。 谢景宸,“……。” 他能说什么呢? 夹在两个岳父之间,他就没想过有好日子过。 回了王府后,苏锦跟在谢景宸身后追问,“皇上为什么骂你?” “你快告诉我啊。” 苏锦内心急的跟猫挠似的。 谢景宸三缄其口。 苏锦急的恨不得给他一闷棍才好。 不告诉她就算了,说一半藏一半,这是几个意思啊? 苏锦停下不走了。 谢景宸走了几步后,发现苏锦没跟上。 他转身,苏锦瞪了他一眼,迈步朝另一边走去。 谢景宸过来,一把将苏锦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苏锦吓了一跳。 四下丫鬟婆子纷纷看过来。 苏锦瞪着谢景宸,脸红道,“你快放开我!” “你不是想知道皇上为什么骂我吗?”谢景宸道。 “……。” “你说就说,也用不着抱我,”苏锦道。 “抱回屋才好吹枕边风。” “……???” “我只是有点好奇皇上为什么骂你,用得着跟你吹枕边风吗?”苏锦翻白眼。 “……。” “是我吹。” “……。”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接应 苏锦懵了。 谢景宸跟她吹耳旁风? 有没有搞错啊?! 谢景宸说的小声,苏锦的说话声可不小。 四下丫鬟听得脸都红了。 没见过世子爷这样明着要求世子妃吹枕边风的。 就世子妃那性子,她能吹出杨柳春风般的枕边风来吗? 世子爷就不怕风一大,直接把他吹墙上趴着了? 丫鬟一脑补,笑的腮帮子疼。 苏锦一脸呆滞的被抱回了屋。 杏儿一脚都跟进去了,被暗卫拽着衣领子给拉了回来。 没眼色的丫鬟。 只是这一拽,杏儿脚后跟勾了门槛,掉了只鞋在里头。 杏儿光着只脚蹬暗卫。 暗卫,“……。” 屋内。 苏锦两脚乱晃。 谢景宸把她放下。 虽然老夫人死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毕竟才下葬。 谢景宸是嫡长孙,虽然不用守孝多久,至少一个月是要守的。 苏锦望着他道,“你吃错药了?” “皇上怪我没跟你吹枕边风,”谢景宸嗓音有点飘。 “……。” 今儿长公主给太后送了信来,想要搬回尽,在太后膝下尽孝,让太后帮忙在京都给长驸马谋个好职位。 长驸马看上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皇上知道消息后,有点生气。 但更多的还是生谢景宸的气。 同样都是驸马,看看人家驸马做的,这枕边风吹的多好。 他怎么就没学着点呢? 多跟苏锦吹吹被封公主的诸多好处,有封地,有另外的府邸…… 东乡侯不让皇上在查清云妃之死前认苏锦。 可如果是苏锦主动要皇上下旨封她为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了。 皇上话说的没有那么的明显。 毕竟一个大男人吹枕边风太差劲了。 尤其镇北王府手握兵权,谢景宸是世子,将来子承父业,他这个驸马可是有实权的。 谢景宸不是那种依靠公主而活,看公主脸色行事的驸马。 吹枕边风这样的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可听在谢景宸耳朵里就是这意思。 苏锦,“……。” 一直觉得她爹东乡侯脑回路清奇,看来皇上也不遑多让啊。 居然想从谢景宸这里走后门封公主…… 这绝对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某个谢柿子一脸的无可奈何。 皇上也不想想苏锦的丫鬟有多实诚。 他要帮他,回头那丫鬟告诉东乡侯,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反正谢景宸是打定主意不掺和两岳父之间的事的。 苏锦有没有公主封号,他不在乎。 枕边风这个话题不能聊,万一真吹起来了怎么办? 苏锦果断转移话题,“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 苏锦一直以为太后就一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的齐王。 谢景宸都服苏锦了,数次把太后气个半死,连太后还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端慧长公主乃太后亲生。 因当年飞虎军被灭,大齐惨败。 大齐和南梁休战,送公主和亲。 九陵长公主是皇上的胞妹,皇上舍不得她和亲。 太后一党要求和,皇上便要端慧长公主和亲南梁。 太后不同意。 当时为了哪位公主和亲,皇上和太后闹的很凶。 只是那时候皇上登基没两年,根基未稳,奈何不了太后。 最后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 皇上一直觉得亏欠她,再加上不喜太后咄咄相逼。 尤其见不得太后和端慧长公主母女情深,他们兄妹骨肉分离。 端慧长公主出嫁,太后逼皇上给她赐了个富庶之地做封地,皇上照办了,却是在下旨时让端慧长公主成亲后就和驸马一起搬去封地住。 这一住,便是十几年。 端慧长公主是年年想回京,皇上都以太后身体康健为由拒绝了。 太后身体也是真好,只是今年碰到了苏锦,这都病了好几回了。 正好给了端慧长公主回京尽孝的理由。 这世上最叫人后悔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皇上要处理朝政,无暇照顾太后,她这个做女儿的在封地闲的发慌,正好可以进京伺候太后,替君分忧。 她一番孝心,再加上太后也确实身体大不如前,皇上再不愿意也没法拒绝。 想到大齐和南梁局势紧张,九陵长公主又远在南梁…… 皇上心里堵的慌。 听谢景宸说完,苏锦心也堵了。 这是又要来一个敌人的节奏啊。 …… 前院,书房。 王爷正在处理公务。 虽然他丁忧在家,但老王爷没有。 这些公务都是替老王爷处理的。 正写着呢,一只白鸽飞进来,落在笔架上。 王爷把手中紫檀狼毫笔放下,抓住鸽子,从鸽子脚脖子上的竹筒里取下信来。 信是从南梁送来的。 王爷看过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他朝门口道,“让世子来见我。” 守在门外的小厮匆匆去沉香轩传话。 杏儿贴着门听动静,什么也没听到,她敲门道,“姑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屋内。 谢景宸蹙眉,不知道父王叫他去何事。 “还能找你什么事,肯定是叫你去挨训,”苏锦一眼看穿他的内心。 守孝期间,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抱她,王爷知道了能不骂他吗? 谢景宸一脸黑线,“我挨骂,你就那么高兴?” 苏锦,“……。”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苏锦一脸无辜。 谢景宸早没脾气了。 就没见苏锦盼着他好的时候。 谢景宸去了前院书房。 他还真以为王爷是叫他来训斥他的,毕竟苏锦是老天爷的亲女儿,没有天不遂她愿的时候。 只是这回,还真和苏锦想的不一样。 王爷把谢景宸叫去,是交给他一个重任。 把纸条递给谢景宸,王爷道,“你速带人去接应九陵长公主。” 九陵长公主从南梁敬王府逃出来了。 现在在暗卫的护送下返回大齐。 只是暗卫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九陵长公主安然送回,王爷让谢景宸带人前去接应。 只要九陵长公主不在南梁。 皇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景宸看着信上的字迹,是暗卫的字迹没错。 只是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九陵长公主作为一个重要人质,怎么那么轻易就从敬王府逃了? 谢景宸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规矩 不过即便有诈,他也得跑一趟。 回了沉香轩,才走到珠帘处,就看到苏锦和杏儿两个人四只眼睛望着他。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有没有挨骂。 他打了珠帘进屋,道,“我要离京一段时间。” 苏锦眉头一皱,“要多久?” “至少半个月。” 至多……他就不知道了。 苏锦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谢景宸当然不会答应苏锦了。 他是赶着去接应九陵长公主,日夜兼程的赶路,苏锦吃不了那个苦。 就算吃的了,他也不会让苏锦去涉险。 如果是真的九陵长公主,这一路,必定险阻重重。 谢景宸不带她去,苏锦也没辄。 她能做的只是帮谢景宸收拾行装,多给他带些解毒药丸。 苏锦还以为谢景宸要明早才启程,没想到东西收拾好,他就出发了。 苏锦只送他到王府大门。 看着他骑马消失在视线中,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她穿越来这么久,除了杏儿,相处最多的就是谢景宸。 谢景宸突然离京,苏锦心底好像空了一半。 本来就心情低落了,回沉香轩的时候又碰巧和谢景川迎面遇上。 上回苏锦在街上遇刺,差点被两根短针要了小命,谢景川的嫌疑最大。 这些天一直没碰到他,没想到谢景宸一走,就遇上了。 有些事,苏锦能忍。 但谁要她的命,苏锦绝不姑息。 谢景川看苏锦的眼神也很冷。 两人擦身而过。 苏锦什么都没做。 她没有给谢景川下毒。 当日的事,只是暗卫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而谢景川再怎么样也是王爷的儿子,他要中毒了,她还得给他解毒。 赶明儿记得找秦菡儿要只蛊虫。 这蛊毒,她可解不了。 苏锦回了沉香轩,谢景宸走了,但暗卫没有走,特意留下给她使唤的。 待在沉香轩的日子本来就很无聊。 谢景宸一离开,苏锦就更觉得无聊了。 第二天,美人阁的赔偿就送到她手里了。 三万两整。 崇国公府、文远伯府还有陈翰林府上一人送来一万两。 美人阁的案子在苏锦这里便结束了。 但御史府痛失爱女,在办丧事。 陈翰林的女儿蓄意杀人还嫁祸她人,被判斩立决。 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利用文远伯府大姑娘毒死美人阁一池锦鲤,虽然丫鬟顶了罪,但名声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文远伯不敢和崇国公交恶,第二天一早就备上厚礼登门赔罪。 文远伯不敢让崇国公府赔偿一万两,把一万两银票毕恭毕敬的放到崇国公跟前。 崇国公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我崇国公府会把这区区一万两放在眼里吗?” 文远伯小心的赔不是,“是小女糊涂,连累了大姑娘的名声,我已经狠狠的训斥她了,还望国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虽然崇国公现在在朝堂上的势力有所削弱,但得罪他,依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仕途顺畅,这一万两才能加倍的拿回来。 因小失大的事,文远伯不会做。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这回犯的蠢太大,连累上官凤儿背后被人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崇国公轻易饶了他,那时候不可能的。 崇国公看着文远伯道,“听说东乡侯夫人是你的妹妹?” “是舍妹,可惜她不认我这个兄长,”文远伯叹息。 要是有东乡侯这个妹婿,他还用得着巴结讨好崇国公吗? 崇国公看着文远伯,“那这么说东乡侯府小少爷不是东乡侯夫人亲生了?” 文远伯愣了下,点头道,“肯定不是,当年那碗绝子药是内子亲眼看着她服下的,一滴不剩……。” 没有人服下绝子药还能生孩子的。 东乡侯三个儿女,已经有两个不是亲生的了。 最后一个也是抱养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文远伯望着崇国公,“国公爷怎么突然提起舍妹……?” “我要你想方设法和她相认,”崇国公冷道。 “……。” 文远伯想起了那天挨的拳头,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他好歹也是一伯爷。 登门认亲挨了打,哪还敢再登门自取其辱? 可他才把崇国公给得罪了,要再不顺着他,估计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再者要真能兄妹相认,对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从崇国公府出来后,文远伯就备上厚礼再次登门了。 这回,只他一人。 花园内,唐氏在修剪花枝。 丫鬟跑过来道,“夫人,文远伯又来了。” 唐氏手中的剪刀咔嚓一下,一朵开的正好的牡丹花被她捡了下来。 “不用管他,”唐氏道。 丫鬟退下,唐氏又问道,“阳儿呢?” “小少爷他们去了秦姑娘住的院子,”丫鬟回道。 芙蕖苑。 正是秦菡儿在东乡侯府住的院子。 这会儿秦菡儿正在凉亭处和拂云郡主学针线。 她在做绣鞋。 只是一会儿扎自己一下,一会儿扎自己一下。 十根手指裹着纱布,看上去十分的笨拙。 虽然拂云郡主也是这么过来的,但看着还是觉得疼的慌,她道,“要不还是别做鞋了?” “不做鞋,荷包我也不会做啊,”秦菡儿郁闷道。 她真的是吃饱了撑着,没事给自己挖坑。 秦菡儿和楚舜定亲后。 楚舜还是住在东乡侯府。 昨天,南安郡王拍着他肩膀,打趣道,“你和秦姑娘定亲了,没叫她给你做鞋?” “别!”楚舜忙道。 “她一看就不像是会针线的人,我可不想步你和苏兄的后尘。” 北宁侯世子笑道,“你和苏兄已经是我们大家的心理阴影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别算上我。” 他春风得意,脚上穿的正是未婚妻右相千金给他做的鞋。 精致、大小合适,穿着特别的舒服。 当然也格外的招人恨。 楚舜望天惆怅,“我本来可以找个心灵手巧的大家闺秀的,我为什么要反抗我娘,结果倒霉催的……。” “你们谁也别在她跟前提做鞋啊。” “谁提我跟谁急。” 楚舜的话,正巧被秦菡儿听到了。 又正巧,苏小少爷拿着医书来向她请教,秦菡儿便问他们。 苏小少爷巴拉巴拉把拂云郡主和聂瑶做的鞋告诉秦菡儿。 秦菡儿笑的腹内抽抽。 她问道,“为什么要送鞋?” 九皇子刚要说是苏小少爷替苏崇要的,被苏小少爷一瞪,话到嘴边,烟消云散。 苏小少爷望着秦菡儿,“你也要给楚大哥做鞋吗?” 秦菡儿觉得这是大齐的规矩,男女定亲后,女方都要给男方送鞋。 “可我和他是假定亲,”秦菡儿道。 “别人又不知道你们是假的,”苏小少爷道。 “而且这事不能挂在嘴边,说多了会露馅的。” “……。” 秦菡儿想到楚舜嫌弃她不会针线。 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打算送他一双鞋,免的他小瞧了她们南疆的姑娘! 她去找楚舜要尺寸,把楚舜吓的,“做鞋就不用了吧,我们是假定亲,要不你送我个绣帕或者荷包意思意思?” “规矩不能破,”秦菡儿道。 “……。” 楚舜想这应该是南疆的规矩。 求了半天才配合他演戏,不宜反抗。 便硬着头皮给了尺寸。 然后秦菡儿就开始了扎手指的痛苦经历。 扎心的疼啊。 主要还是后悔。 一会儿功夫,秦菡儿就扎了自己好几下。 苏小少爷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三个出了芙蕖苑。 楚舜等在外面,他们一出来,就把他们拉到一旁问,“她给我做的是什么鞋?” “如果一定要给那双鞋取个名字,那肯定是血鞋,”苏小少爷哆嗦道。 “……。” 楚舜大骇。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纵容 自打被秦菡儿下过几回蛊后,楚舜就开始研究南疆的蛊虫了。 越研究,越毛骨悚然。 他猜秦菡儿一定是在用南疆秘术给他做鞋。 穿上后指不定招小人呢。 心正在颤抖,就听九皇子道,“还是不要让她做鞋了吧。” “我看她实在笨手笨脚,才一会儿就扎了自己好多下,染的鞋上都是她的血。” “等鞋做好,估计血也流差不多了。” “……。” 楚舜懵了,“所以你们给那双鞋取名叫血鞋?” “不然呢?”苏小少爷一脸疑惑。 楚舜连拍胸口。 吓死他了! 难怪景宸兄的暗卫说和东乡侯府的人说话不要想太多。 东乡侯府的人直来直往,不会委婉,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想太多就是自寻烦恼。 “她坚持要做鞋,我拦不住,”楚舜头疼道。 他又不缺鞋穿。 而且这未婚妻还是他求着才帮忙演戏的,又不是南安郡王故意刁难,让人退亲的。 要真送给他鞋,他能不穿吗? 他一点都不想穿一双带血的鞋子上街。 楚舜越想越郁闷。 他和南安郡王他们差不多。 为什么他们的未婚妻推都推不掉,他的是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 他们主动要绣鞋,轮到他就成硬塞过来了。 楚舜,“……。” 苏小少爷几个玩去了。 他们没打算去大门口,但是丫鬟过来让他们去内院玩。 苏小少爷望着丫鬟道,“为什么要去内院?” “夫人吩咐的,”丫鬟回道。 “我娘以前从来没这么吩咐过我,”苏小少爷道。 “肯定有问题。” “……。”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互望一眼。 心好累。 直觉告诉他们苏小少爷又在找打了。 他娘让他去内院玩,他就去内院玩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有问题。 生在宫里的九皇子,有一个自觉,那就是:好奇害死猫。 在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该他们知道的事,千万不要知道。 可苏小少爷不同。 他就想弄清楚他娘为什么不让他在外院玩。 苏小少爷不肯去内院。 丫鬟也不好把他抱去内院,就算她敢,她也跑不过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在外院转了半圈,就发现文远伯在东乡侯府门口。 苏小少爷趴在门边道,“难怪我娘不让我待在外院了。” 虽然他人小,但不缺乏判断力。 从爹娘的谈话,还有江妈妈的生气。 文远伯应该就是他娘的兄长,他的舅舅了。 只是他对他娘一点都不好,不然江妈妈不会气的需要看大夫。 对他娘不好,还说他娘没良心,嫁了人就不认兄长了? 苏小少爷把腰间佩戴的弹弓掏了出来。 拿了颗鹅卵石,苏小少爷瞄准。 石子飞出去,砸到地面,从文远伯的腿边……擦腿而过。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望着他,“你怎么了,这么近都瞄不准?” “我娘让我去内院玩,就是怕我对他怎么样,我直接打他,我娘没准会揍我,”苏小少爷道。 “我大哥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委婉的时候要委婉。” “……。” 九皇子嘴角抽抽。 用弹弓把石子打在地面上,然后弹起来砸到文远伯就是委婉了? 这和直接打他有什么区别吗? 刚这样想,苏小少爷的弹弓打到石狮子,弹飞打倒了文远伯的脑门。 “啊……!” 文远伯惊叫出声。 苏小少爷嘴角乐开了花。 文远伯知道来东乡侯府讨不到便宜,只是没想到会被苏小少爷拿弹弓打。 进京这么久,尤其知道东乡侯夫人就是他妹妹后,文远伯没少打听东乡侯府的事。 苏锦的战绩,苏崇赢了崇国公府大宅,还有苏小少爷偷溜出府,拐带九皇子,还用弹弓打伤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的事。 连公主都敢打,何况是他了? 他躲避开,可是躲得了苏小少爷,躲不过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啊。 两人本来是和苏小少爷一样,打地面。 可是准头拿捏的没有苏小少爷好。 再加上文远伯刻意避开。 十几颗石子打出去,愣是一个也没挨到文远伯的身。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挠心挠肺啊。 两人互望一眼。 齐齐瞄准文远伯。 两石子打出去,文远伯再不敢多待了。 苏小少爷笑眯了眼。 等丫鬟赶来传唐氏的话,文远伯已经走了。 丫鬟还被苏小少爷使唤出去把鹅卵石捡回来,大门口一地的石头,太引人注目了。 “这回,他肯定不敢再来了吧?”沈小少爷道。 “他最好别再来了,”苏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甩着弹弓回内院。 唐氏以他不听话,训了他两句。 江妈妈难得的替苏小少爷求情,“小少爷懂事,又不是什么人都打。” “文远伯要不凑到侯府门前来,小少爷都不知道文远伯府门朝哪边开。” “为了一个讨厌的人罚小少爷,夫人忍心吗?” 苏小少爷连连点头,“娘,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本来唐氏都听进去劝了。 苏小少爷这一句,唐氏狠狠心,罚他练半个时辰的梅花桩。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没有受罚了。 苏小少爷乖乖去受罚了,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跟着去看他训练。 江妈妈有点生气了,她望着唐氏道,“夫人!” “为了个狼心狗肺的人罚小少爷,你也狠的下心!” 唐氏望着苏小少爷走远的背影道,“我知道他孝顺,我也舍不得罚他。” “但我毕竟是他娘。” “哪有做娘的纵容自己的儿子目无尊长的?” 江妈妈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就算她们再恨文远伯,他也是苏小少爷的舅舅。 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宜让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掺和其中。 尤其苏小少爷还小,不懂什么叫人吃哑巴亏吐不出来。 他明目张胆的揍文远伯,容易被御史台抓住把柄,弹劾侯爷,将来也是往自己身上抹黑。 这样一想,江妈妈又觉得唐氏教育的对了。 走远了些,沈小少爷望着九皇子道,“为什么这回二婶没罚你和我?” 九皇子摇头。 他也不知道。 他们两也打文远伯了啊。 而且还没有委婉呢。 这还是他们进东乡侯府第一次没有被苏小少爷牵连。 苏小少爷顿住脚步道,“我娘没罚你们,说明你们没有做错,但罚了我,说明我做错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找打 “可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啊,”沈小少爷不明白。 苏小少爷一脸郁闷。 他们做的是同一件事。 但他们的身份不同。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与文远伯没关系。 可他就不同了,文远伯是他娘的兄长,也就是他的舅舅了。 他们拿弹弓打文远伯行,他不可以。 难道还要他敬重文远伯不成吗? 苏小少爷挂着张臭脸去了训练场。 他觉得吧,以他和九皇子他们的关系,虽然他娘没有罚他们,但他们肯定会陪他一起挨罚的。 这叫有难同当。 可苏小少爷在练梅花桩。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抬了小几和椅子来,摆上瓜果糕点,一边磕瓜子一边看苏小少爷训练。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了。 苏小少爷,“……!!!” 可怜的苏小少爷感受到了来自亲娘和兄弟的双重打击。 一次次从梅花桩上摔下来,那真是身心俱创啊。 最后摔的鼻青脸肿的被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两扶了回去。 坐在小榻上,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帮他上药。 苏小少爷越想越气不顺,他起身朝书柜走去,开始翻找,够不着就踩凳子,找了几本书,递给沈小少爷道,“送去给我娘看。” 那些书沈小少爷都没看过。 也不知道书中写了些什么,但他对苏小少爷这种行为很诧异。 哪有做儿子的拿书给娘看的? 不应该是爹娘拿书给他看吗? “快点送去,”苏小少爷呲牙咧嘴道。 沈小少爷抱起书,飞奔给唐氏送去。 唐氏有点懵。 才罚了阳儿,转过脸就给她送书。 只怕这书送的别有意义啊。 东乡侯回府,就看到唐氏在看书,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心情会不好,没想到在看书。” “阳儿送给我看的,”唐氏道。 “讲的什么?”东乡侯问道。 “大义灭亲。” “……。” 东乡侯拿了一本随手翻开,笑道,“我说书房的书怎么经常少,看来都在他那儿了。” “这书不错,值得仔细研读。” 窗外,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两是被苏小少爷使唤来看看唐氏有没有看他送的书的。 苏小少爷的急性子。 要是他娘不看书,他估计要沈小少爷念给他娘听了。 还以为是什么有趣非看不可的书,竟然是关于大义灭亲的。 这四个字,他们都听过。 而且还知道一点点。 两人跑回去,苏小少爷问道,“我娘看了吗?” “正在看,”沈小少爷回道。 苏小少爷心满意足了。 九皇子望着他道,“史上第一个大义灭亲的人灭的是自己的儿子,伯母不会想岔吧?” 整天看着苏小少爷换花样找打,九皇子替他担心。 苏小少爷,“……。” “怎么会呢,我这么听话……。”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齐齐望着他。 苏小少爷默默的顿住,“我这么懂事……。” 两眼眼睛瞪的更大。 苏小少爷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别妨碍我看书!” 苏小少爷拿起书,用力的翻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不由得拿眼睛去瞪九皇子和沈小少爷。 结果被两人逮了个正着。 苏小少爷不是那种挨一次罚就会长记性的人,尤其在他认为自己没做错的情况下。 文远伯挨了几石子,第二天又来了。 第三天…… 第四天…… …… 第九天…… 第十天…… 人家三顾茅庐,他十顾东乡侯府。 却是连侯府大门都没能进,反倒遍体鳞伤。 这是唐氏和文远伯府的事,东乡侯顾着唐氏的颜面没管。 再者文远伯掐的时间也好,都是在东乡侯不在的时候登门的。 东乡侯没有揍文远伯,御史台照样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斜了御史台道,“御史大人是看我东乡侯不顺眼吗?” 御史大人忙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东乡侯笑了。 “文远伯天天没事去堵我东乡侯府的门,御史台不弹劾他,就逮着我弹劾,御史台的职责就是盯着我一个吗?!” 御史台惶恐的看着皇上,“皇上,臣等向文远伯了解过,他为了认回东乡侯夫人,重情重义,实在没有什么可弹劾之处。” 重情重义? 这四个字真的把东乡侯气着了。 一个卖妹求荣,恬不知耻的人居然被夸重情重义?! 御史台的眼眶里装着的到底是眼珠子还是石子?! 皇上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御史台弹劾,他也生气。 只是唐氏的身份暂时并未公开,也不宜公开,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安王望着御史道,“文远伯登门认亲,东乡侯府否认过,他却一而再的跑去,依着御史的意思,是要东乡侯夫人将错就错把文远伯这个兄长认了?” “今日要真认了文远伯,赶明儿东乡侯夫人的兄长能从东乡侯府排到城门口去,是不是都要认?” 御史台哑然。 这事暂时被压了下来。 下朝后,东乡侯没有直接去军营,而是回府了。 文远伯还拎着礼物待在侯府门前。 以前还有看热闹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看到东乡侯骑马回来,文远伯内心有点发憷。 东乡侯从马背上下来,朝文远伯走过去。 文远伯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东乡侯笑了,“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文远伯!” 文远伯眉头一皱,不懂东乡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乡侯看着他,道,“时隔十五年,文远伯怕是已经忘了当年贵府大姑娘是怎么坠崖溺亡的了吧?” “你这么不遗余力的要认回她,是要她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吗?” 当年上花轿的不是唐氏,而是江妈妈的女儿。 但唐氏毕竟有婚约在身。 婚约未消,另嫁他人,为朝廷律法所不容。 他这个做兄长的心里真的有妹妹,就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文远伯心头一震。 他真没想那么多,难怪东乡侯夫人死活不肯认他。 文远伯转身离开。 过了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 嗯。 回来找打的。 东乡侯本来不想打他的,他对文远伯的怒气一直压抑着,就因为他是唐氏唯一的兄长了,他怕气头上控制不住力道,把人给打死了。 可有些人找打,你真的忍无可忍。 东乡侯说那番话,是让文远伯知难而退,唐氏不可能认他,永远不会,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来自取其辱。 可文远伯夫人觉得这是唐氏的把柄。 文远伯正好可以拿这个把柄要挟东乡侯帮他争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户部左侍郎孙府老夫人昨儿病逝了。 等孙老夫人入土为安,孙侍郎就该丁忧在家。 之前还能慢吞吞的拉拢,现在却是不行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什么都晚了。 文远伯回来,就是威胁东乡侯的。 东乡侯怎么可能会受人威胁? 一时没忍住,一拳把他鼻梁给打断了。 要不是林总管拦着东乡侯,他非得把人活活打死不可。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在东乡侯府门前开染坊了。 不揍他一顿,还真当他东乡侯怕他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绝境 文远伯被东乡侯一拳打的眼冒金星,两眼发黑。 他倒地不起,被小厮抬回府。 东乡侯转身回府。 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就在门口围观。 东乡侯那一拳头打出来。 苏小少爷浑身舒畅了。 据他所知,东乡侯府还从来没有忍谁忍的这么久过。 这要再不揍他。 苏小少爷都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东乡侯迈步进府,苏小少爷没能控制住感情,一把将东乡侯抱住了。 “爹,你刚刚那一拳真是打的太漂亮了!”苏小少爷一脸崇拜。 “我也要练拳头!” 东乡侯被儿子抱住了,根本走不了。 再加上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站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脸期盼。 东乡侯看着他们道,“一口吃不成胖子,等你们梅花桩熟练了,再教你们练拳。” “已经很熟练了,”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看着他脸上未消的淤青道,“什么时候闭着眼睛都能走梅花桩了,什么时候教你们练拳。” 苏小少爷,“……。” 闭着眼睛走梅花桩?! 他现在睁着眼睛都身子摇晃的摔下来啊! 只是要他练多久的梅花桩啊?! 东乡侯还有事要忙,直接回书房了。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只觉得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隐隐做疼。 东乡侯府外。 小厮在惆怅,“侯爷揍了文远伯,估计又要挨御史弹劾了。” 林总管眸光一扫道,“今儿文远伯挨揍,那是他咎由自取,哪个御史大人不长眼,仅凭着侯爷揍人就认定是侯爷不对,没有问过文远伯就弹劾侯爷,那他以后出门小心着点儿。 赤果果的威胁。 那些御史府的小厮身子都哆嗦了下。 热闹看完了,赶紧回府把事情禀告御史大人知道,包括林总管的威胁。 几位御史大人听自家小厮禀告后,无一不眉头皱紧了。 东乡侯府这是让他们去找文远伯求证啊。 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真是文远伯找打? 如果没有被威胁,他们这会儿已经在写弹劾奏折了。 东乡侯可是说的出便做的到的,尤其林总管,一脚踹翻文远伯,也是御史府小厮亲眼所见。 御史可比不上文远伯。 不放心,又好奇,御史大人决定去找文远伯问问情况。 只是到了文远伯府,吃了闭门羹。 御史大人多问了几句,文远伯府的小厮还恼了,“是不是要拿扫把撵才走?!” 几位御史大人气的啊。 真的。 没差点在门口中风了。 他们这么辛苦赶来还不是想找到证据弹劾东乡侯?! 就冲这态度,被东乡侯打也是活该! 崇国公府。 文远伯被东乡侯一拳打断鼻梁的事传到崇国公耳中。 崇国公想起了忠武将军和东乡侯打架,他拉架,被东乡侯打断一根肋骨的事。 打那回起,他的威严就一再折损。 暗卫李忠站在旁边,道,“文远伯连着十一天登门认亲,东乡侯夫人都对他爱答不理,现在东乡侯还揍断他的鼻梁,应该是真不会认他这个兄长了。” 崇国公笑了。 做兄长的为了前程,给自己的妹妹下绝子药,害的她这辈子无法生养。 这样的兄长,有什么值得认的? 以东乡侯的脾气,文远伯早该死了。 能忍到现在,应该还是看的东乡侯夫人的面子。 到底是她千辛万苦才保住的文远伯府,文远伯要是有什么万一,文远伯府就垮了,她也对不起老文远伯的在天之灵。 “东乡侯对文远伯府没有感情,东乡侯夫人还有,”崇国公笑道。 “把文远伯府逼入绝境,我看她还能不能做到袖手旁观。” “属下这就去办。” 第二天,没有人御史弹劾东乡侯揍人,反倒弹劾文远伯在任上贪墨,收受贿赂…… 罪行虽然不到罄竹难书的地步,但怎么也够文远伯抄家,流放千里了。 御史台没有弹劾文远伯府,反而向着他,东乡侯懵了。 这是他想做不能做的事啊。 御史台几位碍眼的居然有一天成为他腹中蛔虫了? 东乡侯还真不大适应。 文远伯把唐氏害苦了,但他是老文远伯唯一的儿子了,唐氏再闹再恨他,也没法狠下心来断自己父亲的后。 文远伯有了子嗣后,她也没法做自己外甥的杀父仇人。 这股恨意,唐氏一直压在心底,以和文远伯府断绝关系做为了结。 东乡侯心疼唐氏,却也尊重她的选择。 他也不想将来九泉之下无颜去见自己的岳父。 大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可偏偏文远伯贪得无厌,不记得往日自己做的事,还要认唐氏。 东乡侯是忍无可忍啊。 只是唐氏表现的不在意,对文远伯府既不恨也不恼,东乡侯也就不管了。 他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何况欺负的又是他心爱之人。 看到文远伯,那真是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愤怒啊。 没想到,他不能做的事,有人代劳了,而且还罪证确凿。 得罪崇国公不会有好下场,果然一点没错。 东乡侯怀疑崇国公手里是不是收集了不少人的罪证,那些大臣才会死心塌地的唯他马首是瞻。 皇上看着那些罪证,是勃然大怒,当即命人严查此事。 从头到尾,东乡侯都没说一句话。 今天的早朝,是东乡侯唯一没说话的早朝了。 他怕一开口,会泄露他喜悦的心情,把崇国公和那几位御史活活气死。 东乡侯崩着个脸,一言不吭。 崇国公几次侧目,觉得这一招棋是走到东乡侯府的七寸上了。 皇上也几次侧目,不放心的皇上,下朝后把东乡侯叫到御书房问话。 憋了一早朝,进了御书房,东乡侯就肆无忌惮的笑了。 那肆意爽朗的笑声,酣畅淋漓。 仿佛久旱逢甘露。 皇上,“……。” 福公公,“……。” “这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皇上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是真高兴了。” “可你家夫人未必高兴,”皇上道。 东乡侯眉头一皱,“皇上什么时候也学会泼人冷水了?” 不过唐氏不会高兴,东乡侯知道。 毕竟当年千辛万苦才保住文远伯府,现在被自己狼心狗肺的兄长给葬送了,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文远伯府还不满足,搜刮民脂民膏,老伯爷在世,也不会容忍他这样的行为。” “我不对他怎么样,已经对不起皇上了,我不会让皇上徇私枉法的。” “……。” 皇上嘴角狂抽。 别看东乡侯话说的义正言辞,那眼神可意味深长着呢。 你要饶了文远伯,我跟你急。 “你这是借刀杀人啊,”皇上笑道。 “皇上谬赞了,崇国公的刀,臣可借不来,”东乡侯笑道。 “……。”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烦躁 崇国公的刀不捅东乡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借他使唤? 福公公有点心疼崇国公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崇国公是想捅东乡侯的,只是没想到一刀劈出去,正好把东乡侯心底那块毒瘤给劈了。 正中下怀。 不过这会儿崇国公也很高兴。 只要东乡侯府护着文远伯府,东乡侯夫人就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十五年前文远伯府失踪的大姑娘。 只要她承认,那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朝堂上的事,传到文远伯府。 文远伯身子都凉了半截。 他没想到会被御史台弹劾。 御史台基本掌握着崇国公手里,文武百官都知道。 崇国公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头整啊。 文远伯吓的浑身发软,自己做的事,他心里有数,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他比谁都清楚。 他瞪着安大姑娘,“看你干的好事!” 安大姑娘眼眶通红,委屈的不行。 文远伯夫人心疼女儿,可她更怕被抄家流放,过惯了舒心日子,谁想过流放的生活? 她望着文远伯道,“去求求崇国公吧,哪怕把一半的身价奉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个道理文远伯不会不懂。 他抱着一堆的房产田契出了门。 鼻梁被打断,风吹过来,鼻梁隐隐做疼。 只是他这回没能进崇国公府。 崇国公不见他。 文远伯在门口待了一刻钟,王管事过来道,“文远伯请回吧,我家国公爷不见客。” 文远伯塞银票过去,让王管事再通融通融。 他是崇国公府管事的,有时候他说几句,崇国公指不定就见他了。 银票王管事收了,但没有再传话,更没有通融,他道,“文远伯求错人了,这事皇上已经交给刑部彻查了,刑部尚书虽然人不在京都,但他是镇北王府老王爷的女婿,和东乡侯的关系一直不错。” “你是东乡侯夫人的兄长,东乡侯一句话,刑部查一圈,说你是冤枉的。” “不仅不会挨罚,还会高升。” 王管事笑道,“我在这里提前恭喜文远伯了。” 恭喜?! 没有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可文远伯转念一想,崇国公是要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和东乡侯夫人相认的。 他不一定是真的弹劾他,而是用这样的办法帮他和东乡侯夫人相认。 这般想,文远伯心里好受多了,也没那么担心了。 他抱着锦盒,又到了东乡侯府前。 之前来是站着的,这一回,站了没一会儿,他就跪下了。 这一跪,倒是把东乡侯府上下的火气悉数跪了起来。 都说了不认他了,侯爷也揍断了他的鼻梁,他倒是敢来使苦肉计了。 他以为跪着,夫人就会原谅他,帮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可真没骨气,”苏小少爷一脸嫌弃。 “他这也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 九皇子趴着门上道,“现在朝臣弹劾他,他官职爵位难保,指不定还要抄家流放,父皇信任你爹。” “你爹帮着求情,他可能就从轻发落了。” 虽然朝廷律法严明,但没有严明到那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程度。 “我爹不偷着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他求情呢?”苏小少爷道。 “再说了,万一我爹帮他求情,你爹趁机要认我姐怎么办?” 虽然皇上是比他爹好说话。 但他爹都送到皇上跟前了,皇上能不趁火打劫吗? 他爹是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的。 不然就不是他爹了。 苏小少爷对东乡侯很放心,他不放心的还是他娘。 苏小少爷有点嫉妒心塞啊。 他娘对文远伯有对他一半的严厉,文远伯早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不过文远伯很快就凉快了。 文远伯被弹劾,证据还挺充分,虽然那些证据还没有查证属实。 但刑部既然受理了这个案子,就不能任由文远伯像个没事人似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刑部衙差去文远伯府抓人,被告知去了崇国公府,然后又来了东乡侯府。 再然后—— 文远伯就被下狱了。 不过整个文远伯府就他入狱了。 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他们还在府里。 文远伯被抓,文远伯夫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登时慌乱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又能找谁帮忙。 弹劾文远伯的是崇国公的人,文远伯也只和崇国公的人有往来,其他人说不上话。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唐氏能依靠了。 走了个文远伯,又来了一个文远伯夫人。 她跪在门口,哭的是声泪俱下。 苏小少爷听得烦闷,她最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了。 哭能解决问题吗? 懒得看人哭的苏小少爷回内院了。 屋内,唐氏把绣绷子扔进绣篓子里。 江妈妈看她绣的针线,全然不似以往,针脚有些乱了。 江妈妈望着唐氏道,“夫人心软了?” “我该怎么做?”唐氏望着江妈妈道。 她不想救文远伯。 她没有报复,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她也不想文远伯府就这么败落了。 那是她祖父、父亲用热血换回来的爵位。 若是她没有能力护着文远伯府爵位倒也罢了,偏偏她又能找东乡侯帮忙。 她既不想违心,又不想愧对列祖列宗,才会烦躁。 江妈妈知道她为难,她把绣绷子放下道,“夫人想开些,谁家先祖创业不难,可总有些不肖子孙,不想着光耀门楣,净做些败德丧行的事,断送了祖宗基业。” “夫人孝顺,若不是夫人,文远伯府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夫人是文远伯府的骄傲,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不会怪罪夫人。” “您是能求皇上网开一面,保住文远伯府,可将来呢?” “有了东乡侯府做靠山,文远伯不会收敛,他只会更变本加厉,他贪墨的那些民脂民膏,谁也不知道背后沾了多少鲜血。” “夫人何必为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脏了自己的手?” 唐氏没有说话。 她眼眶通红,鼻子酸涩。 江妈妈抱着她,“这世道不公平,夫人有勇有谋,岂是文远伯能比的?” “若是女子能继承爵位,夫人定能光耀门楣,又岂会任由偌大家业被个庶子败光?” 若是夫人有亲兄长,亲弟弟,她这辈子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江妈妈把唐氏当亲女儿疼,她是真替唐氏不值得。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挖坑 苏小少爷他们没有进屋,就趴在窗户处。 江妈妈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苏小少爷更嫌弃文远伯府了。 他偷偷问九皇子,“文远伯要多久才被抄家流放?” 九皇子被问的一脸懵逼。 朝堂大事,他怎么会知道啊? 苏小少爷心急啊,但是屋子里再没说话声传来,只有江妈妈的叹息声。 等江妈妈出来,苏小少爷拉着她问,“文远伯要多久才被抄家流放?” “还早呢,”江妈妈道。 “少说也还要一两个月。” 苏小少爷不高兴了,“怎么要这么久?” “现在只是弹劾文远伯,虽有证据,但还要查明罪证属实,永州距离京都有些远,一来一回就要半个多月了,”江妈妈解释道。 尤其当年文远伯府遭受过冤屈,文远伯府大姑娘替父伸冤,名震京都。 对待文远伯府的案子,查案之人会更仔细。 查的严,花费的时间就多。 江妈妈比谁都希望这案子尽快了结,等文远伯遭受报应,她已经等了足足十五年了。 苏小少爷不放心道,“我娘不会帮文远伯吧?” 在苏小少爷眼中,她娘做什么都很干脆果决,不比他爹差。 这一回他娘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苏小少爷也猜不透他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很不放心。 江妈妈摸着苏小少爷的脑袋,笑道,“夫人只是思念老伯爷了,如今的文远伯府已经不是当年的文远伯府了。” “这样的文远伯府保住他,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这道理连我都懂,夫人岂会不明白,只是老伯爷那道坎,她心底过不去。” “给夫人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苏小少爷也相信他娘不会那么糊涂。 再说了,她娘糊涂,还有他爹呢。 害他娘的人,不报仇就不错了,何况还帮他? 他和大哥都不会同意的! 姐姐肯定也不会同意! 刚这样想,那边过来一丫鬟道,“江妈妈,侯爷请文远伯夫人进府了。” 江妈妈,“……。” 苏小少爷,“……。” 打脸啊。 他爹为什么也这么反常? 江妈妈皱眉。 她只担心唐氏,从来没担心过东乡侯。 为什么侯爷举动也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前院,正堂。 东乡侯坐在首座上,文远伯夫人擦眼泪,哭了许久,总算没有白哭,进得东乡侯府了。 其实这府邸她也熟的很,毕竟是以前的崇国公府,她和文远伯没少巴结崇国公。 只是这回被镇北王世子妃算计才和崇国公府闹掰了。 想起这事,文远伯夫人就恨的咬牙切齿。 东乡侯端茶轻啜。 文远伯夫人望着他,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家老爷落难,还请妹婿相救……。” “一家人?”东乡侯看了她一眼。 文远伯夫人刚要点头,就听东乡侯吩咐丫鬟道,“给她的茶里加点砒霜。” 文远伯夫人,“……。” 她一脸错愕。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东乡侯的语气仿佛在说给她的茶里加点糖。 丫鬟还真转身去拿了砒霜来,当面倒进文远伯夫人的茶盏里。 文远伯夫人脸白了又白,“东乡侯这是何意?” 东乡侯看着她道,“文远伯和内子是一家人,还给她喂下绝子药,我东乡侯府拿砒霜招待你,有何不妥?” 文远伯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什……什么绝子药?!”文远伯夫人装傻充愣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乡侯把茶盏放下,“既然不明白,那便请回吧。” “林总管,派人去永州,帮助刑部尽快查清文远伯府的案子。” 这是非但不肯帮忙,还要趁机落井下石了。 文远伯夫人脸色白了又白。 林总管冷眼看着文远伯夫人道,“当年为什么要给夫人下绝子药?” “这个疑惑,文远伯夫人不帮忙解了,休想夫人帮文远伯府。” 东乡侯的态度很坚决。 不说实话,她此后连东乡侯府的大门都休想进。 文远伯夫人心底百转千回。 当年唐氏死活不肯出嫁,为此还病倒了,她趁机给她服下绝子药。 现在既然问起来,说明早就知道了。 其实想也知道,服下绝子药,没法生养,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不会看大夫? 这样的仇恨,唐氏都没有报复他们,现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而且文远伯已经入狱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他是老伯爷唯一的儿子了,就冲这个身份,她就不会把他这个兄长怎么样。 有恃无恐,文远伯夫人抹眼泪道,“不是我们狠心给她下绝子药,是齐王妃逼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年唐氏在宫里,入了齐王的眼,要娶为侧妃。 齐王妃怕齐王动了真情,再加上唐氏当年替父伸冤,名震京都。 这么一个聪慧的姑娘,在宫里帮云妃和皇后斗,锋芒毕露。 齐王妃怕她嫁给齐王后,到时候齐王府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如果可以,齐王妃是恨不得除掉唐氏,只是她不敢动齐王看上的人。 对一个女人来说,在内宅里,没有子嗣,就算得宠,也风光不了几年。 那时候唐氏不愿意嫁,是文远伯仗着自己是兄长,凭着长兄如父四个字给唐氏定的亲。 齐王妃循循善诱。 文远伯夫人知道唐氏会恨她和文远伯,到时候吹吹枕边风,齐王还会帮文远伯吗? 肯定不会。 文远伯夫人就上了齐王妃的船,给唐氏下绝子药了。 蠢成这样,东乡侯府的丫鬟小厮都恨不得拿扫把打的她满地打滚才好。 夫人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兄嫂?! 东乡侯压抑住内心的怒气,问道,“你所言属实,不是逃脱罪责,故意把黑锅甩给齐王妃?” 文远伯夫人举手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很好,”东乡侯声音冰冷。 “林大人,你可以出来了。” 屏风后,刑部左侍郎林大人走出来。 不止他,身后还有两衙差。 文远伯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她没想到东乡侯让她进府,是挖了坑等她往里跳。 兄嫂联合外人坑害嫡女…… 这事传扬出去,唐氏不认她,也没有人会说唐氏半句不是,只会说他们是罪有应得。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烦躁 崇国公的刀不捅东乡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借他使唤? 福公公有点心疼崇国公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崇国公是想捅东乡侯的,只是没想到一刀劈出去,正好把东乡侯心底那块毒瘤给劈了。 正中下怀。 不过这会儿崇国公也很高兴。 只要东乡侯府护着文远伯府,东乡侯夫人就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十五年前文远伯府失踪的大姑娘。 只要她承认,那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朝堂上的事,传到文远伯府。 文远伯身子都凉了半截。 他没想到会被御史台弹劾。 御史台基本掌握着崇国公手里,文武百官都知道。 崇国公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头整啊。 文远伯吓的浑身发软,自己做的事,他心里有数,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他比谁都清楚。 他瞪着安大姑娘,“看你干的好事!” 安大姑娘眼眶通红,委屈的不行。 文远伯夫人心疼女儿,可她更怕被抄家流放,过惯了舒心日子,谁想过流放的生活? 她望着文远伯道,“去求求崇国公吧,哪怕把一半的身价奉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个道理文远伯不会不懂。 他抱着一堆的房产田契出了门。 鼻梁被打断,风吹过来,鼻梁隐隐做疼。 只是他这回没能进崇国公府。 崇国公不见他。 文远伯在门口待了一刻钟,王管事过来道,“文远伯请回吧,我家国公爷不见客。” 文远伯塞银票过去,让王管事再通融通融。 他是崇国公府管事的,有时候他说几句,崇国公指不定就见他了。 银票王管事收了,但没有再传话,更没有通融,他道,“文远伯求错人了,这事皇上已经交给刑部彻查了,刑部尚书虽然人不在京都,但他是镇北王府老王爷的女婿,和东乡侯的关系一直不错。” “你是东乡侯夫人的兄长,东乡侯一句话,刑部查一圈,说你是冤枉的。” “不仅不会挨罚,还会高升。” 王管事笑道,“我在这里提前恭喜文远伯了。” 恭喜?! 没有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可文远伯转念一想,崇国公是要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和东乡侯夫人相认的。 他不一定是真的弹劾他,而是用这样的办法帮他和东乡侯夫人相认。 这般想,文远伯心里好受多了,也没那么担心了。 他抱着锦盒,又到了东乡侯府前。 之前来是站着的,这一回,站了没一会儿,他就跪下了。 这一跪,倒是把东乡侯府上下的火气悉数跪了起来。 都说了不认他了,侯爷也揍断了他的鼻梁,他倒是敢来使苦肉计了。 他以为跪着,夫人就会原谅他,帮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可真没骨气,”苏小少爷一脸嫌弃。 “他这也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 九皇子趴着门上道,“现在朝臣弹劾他,他官职爵位难保,指不定还要抄家流放,父皇信任你爹。” “你爹帮着求情,他可能就从轻发落了。” 虽然朝廷律法严明,但没有严明到那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程度。 “我爹不偷着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他求情呢?”苏小少爷道。 “再说了,万一我爹帮他求情,你爹趁机要认我姐怎么办?” 虽然皇上是比他爹好说话。 但他爹都送到皇上跟前了,皇上能不趁火打劫吗? 他爹是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的。 不然就不是他爹了。 苏小少爷对东乡侯很放心,他不放心的还是他娘。 苏小少爷有点嫉妒心塞啊。 他娘对文远伯有对他一半的严厉,文远伯早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不过文远伯很快就凉快了。 文远伯被弹劾,证据还挺充分,虽然那些证据还没有查证属实。 但刑部既然受理了这个案子,就不能任由文远伯像个没事人似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刑部衙差去文远伯府抓人,被告知去了崇国公府,然后又来了东乡侯府。 再然后—— 文远伯就被下狱了。 不过整个文远伯府就他入狱了。 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他们还在府里。 文远伯被抓,文远伯夫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登时慌乱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又能找谁帮忙。 弹劾文远伯的是崇国公的人,文远伯也只和崇国公的人有往来,其他人说不上话。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唐氏能依靠了。 走了个文远伯,又来了一个文远伯夫人。 她跪在门口,哭的是声泪俱下。 苏小少爷听得烦闷,她最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了。 哭能解决问题吗? 懒得看人哭的苏小少爷回内院了。 屋内,唐氏把绣绷子扔进绣篓子里。 江妈妈看她绣的针线,全然不似以往,针脚有些乱了。 江妈妈望着唐氏道,“夫人心软了?” “我该怎么做?”唐氏望着江妈妈道。 她不想救文远伯。 她没有报复,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她也不想文远伯府就这么败落了。 那是她祖父、父亲用热血换回来的爵位。 若是她没有能力护着文远伯府爵位倒也罢了,偏偏她又能找东乡侯帮忙。 她既不想违心,又不想愧对列祖列宗,才会烦躁。 江妈妈知道她为难,她把绣绷子放下道,“夫人想开些,谁家先祖创业不难,可总有些不肖子孙,不想着光耀门楣,净做些败德丧行的事,断送了祖宗基业。” “夫人孝顺,若不是夫人,文远伯府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夫人是文远伯府的骄傲,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不会怪罪夫人。” “您是能求皇上网开一面,保住文远伯府,可将来呢?” “有了东乡侯府做靠山,文远伯不会收敛,他只会更变本加厉,他贪墨的那些民脂民膏,谁也不知道背后沾了多少鲜血。” “夫人何必为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脏了自己的手?” 唐氏没有说话。 她眼眶通红,鼻子酸涩。 江妈妈抱着她,“这世道不公平,夫人有勇有谋,岂是文远伯能比的?” “若是女子能继承爵位,夫人定能光耀门楣,又岂会任由偌大家业被个庶子败光?” 若是夫人有亲兄长,亲弟弟,她这辈子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江妈妈把唐氏当亲女儿疼,她是真替唐氏不值得。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挖坑 苏小少爷他们没有进屋,就趴在窗户处。 江妈妈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苏小少爷更嫌弃文远伯府了。 他偷偷问九皇子,“文远伯要多久才被抄家流放?” 九皇子被问的一脸懵逼。 朝堂大事,他怎么会知道啊? 苏小少爷心急啊,但是屋子里再没说话声传来,只有江妈妈的叹息声。 等江妈妈出来,苏小少爷拉着她问,“文远伯要多久才被抄家流放?” “还早呢,”江妈妈道。 “少说也还要一两个月。” 苏小少爷不高兴了,“怎么要这么久?” “现在只是弹劾文远伯,虽有证据,但还要查明罪证属实,永州距离京都有些远,一来一回就要半个多月了,”江妈妈解释道。 尤其当年文远伯府遭受过冤屈,文远伯府大姑娘替父伸冤,名震京都。 对待文远伯府的案子,查案之人会更仔细。 查的严,花费的时间就多。 江妈妈比谁都希望这案子尽快了结,等文远伯遭受报应,她已经等了足足十五年了。 苏小少爷不放心道,“我娘不会帮文远伯吧?” 在苏小少爷眼中,她娘做什么都很干脆果决,不比他爹差。 这一回他娘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苏小少爷也猜不透他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很不放心。 江妈妈摸着苏小少爷的脑袋,笑道,“夫人只是思念老伯爷了,如今的文远伯府已经不是当年的文远伯府了。” “这样的文远伯府保住他,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这道理连我都懂,夫人岂会不明白,只是老伯爷那道坎,她心底过不去。” “给夫人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苏小少爷也相信他娘不会那么糊涂。 再说了,她娘糊涂,还有他爹呢。 害他娘的人,不报仇就不错了,何况还帮他? 他和大哥都不会同意的! 姐姐肯定也不会同意! 刚这样想,那边过来一丫鬟道,“江妈妈,侯爷请文远伯夫人进府了。” 江妈妈,“……。” 苏小少爷,“……。” 打脸啊。 他爹为什么也这么反常? 江妈妈皱眉。 她只担心唐氏,从来没担心过东乡侯。 为什么侯爷举动也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前院,正堂。 东乡侯坐在首座上,文远伯夫人擦眼泪,哭了许久,总算没有白哭,进得东乡侯府了。 其实这府邸她也熟的很,毕竟是以前的崇国公府,她和文远伯没少巴结崇国公。 只是这回被镇北王世子妃算计才和崇国公府闹掰了。 想起这事,文远伯夫人就恨的咬牙切齿。 东乡侯端茶轻啜。 文远伯夫人望着他,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家老爷落难,还请妹婿相救……。” “一家人?”东乡侯看了她一眼。 文远伯夫人刚要点头,就听东乡侯吩咐丫鬟道,“给她的茶里加点砒霜。” 文远伯夫人,“……。” 她一脸错愕。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东乡侯的语气仿佛在说给她的茶里加点糖。 丫鬟还真转身去拿了砒霜来,当面倒进文远伯夫人的茶盏里。 文远伯夫人脸白了又白,“东乡侯这是何意?” 东乡侯看着她道,“文远伯和内子是一家人,还给她喂下绝子药,我东乡侯府拿砒霜招待你,有何不妥?” 文远伯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什……什么绝子药?!”文远伯夫人装傻充愣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乡侯把茶盏放下,“既然不明白,那便请回吧。” “林总管,派人去永州,帮助刑部尽快查清文远伯府的案子。” 这是非但不肯帮忙,还要趁机落井下石了。 文远伯夫人脸色白了又白。 林总管冷眼看着文远伯夫人道,“当年为什么要给夫人下绝子药?” “这个疑惑,文远伯夫人不帮忙解了,休想夫人帮文远伯府。” 东乡侯的态度很坚决。 不说实话,她此后连东乡侯府的大门都休想进。 文远伯夫人心底百转千回。 当年唐氏死活不肯出嫁,为此还病倒了,她趁机给她服下绝子药。 现在既然问起来,说明早就知道了。 其实想也知道,服下绝子药,没法生养,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不会看大夫? 这样的仇恨,唐氏都没有报复他们,现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而且文远伯已经入狱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他是老伯爷唯一的儿子了,就冲这个身份,她就不会把他这个兄长怎么样。 有恃无恐,文远伯夫人抹眼泪道,“不是我们狠心给她下绝子药,是齐王妃逼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年唐氏在宫里,入了齐王的眼,要娶为侧妃。 齐王妃怕齐王动了真情,再加上唐氏当年替父伸冤,名震京都。 这么一个聪慧的姑娘,在宫里帮云妃和皇后斗,锋芒毕露。 齐王妃怕她嫁给齐王后,到时候齐王府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如果可以,齐王妃是恨不得除掉唐氏,只是她不敢动齐王看上的人。 对一个女人来说,在内宅里,没有子嗣,就算得宠,也风光不了几年。 那时候唐氏不愿意嫁,是文远伯仗着自己是兄长,凭着长兄如父四个字给唐氏定的亲。 齐王妃循循善诱。 文远伯夫人知道唐氏会恨她和文远伯,到时候吹吹枕边风,齐王还会帮文远伯吗? 肯定不会。 文远伯夫人就上了齐王妃的船,给唐氏下绝子药了。 蠢成这样,东乡侯府的丫鬟小厮都恨不得拿扫把打的她满地打滚才好。 夫人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兄嫂?! 东乡侯压抑住内心的怒气,问道,“你所言属实,不是逃脱罪责,故意把黑锅甩给齐王妃?” 文远伯夫人举手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很好,”东乡侯声音冰冷。 “林大人,你可以出来了。” 屏风后,刑部左侍郎林大人走出来。 不止他,身后还有两衙差。 文远伯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她没想到东乡侯让她进府,是挖了坑等她往里跳。 兄嫂联合外人坑害嫡女…… 这事传扬出去,唐氏不认她,也没有人会说唐氏半句不是,只会说他们是罪有应得。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帮忙 文远伯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又气又担心,以至于她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刑部师爷在另一边,已经把文远伯夫人刚刚说的话整理成供词,端过来让文远伯夫人签字画押。 文远伯夫人眸光冰冷的瞪着东乡侯,“你算计我?!” “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我不会对文远伯府怎么样。” “但今儿这供词,你不画押,就直接去陪文远伯蹲大牢吧。” 东乡侯是厌烦了文远伯府的厚脸皮。 逼她承认绝子药,是想让唐氏清净点。 他不想在文远伯府一案查清楚之前,文远伯夫人天天来东乡侯府门前跪着。 他不厌其烦。 只是没想到这绝子药的背后还和齐王妃有关。 这倒是解了他一个心腹之患了。 唐氏嫁给他的时候虽然用的是假身份,但苏锦的身世大白天下的时候,她是文远伯府大姑娘,云妃身边宫女檀儿的身份瞒不住。 她和齐王有婚约在身,而齐王和崇国公是一条船上的人。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到时候流言蜚语就够唐氏受的了。 现在有了这份供词,还有刑部左侍郎、师爷和衙差作证,在斥责唐氏之前,齐王妃要先身败名裂。 一个女人善妒到侧妃还未过门,就先给她下绝子药。 这样的火坑,哪个女子愿意往里跳? 唐氏是个聪明人,她做的也是聪明事。 到时候事情抖出来,舆论是站在唐氏这一边的。 手握这份供词,东乡侯就不用担心唐氏受伤害了。 至于他,流言蜚语若能伤他,当年他就不是纨绔子弟了。 供词一式两份。 文远伯夫人死活不肯摁手印,刑部左侍郎一抬手,两衙差摁着她的手把手印盖了。 文远伯夫人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刑部左侍郎望着东乡侯道,“当年老文远伯被冤枉,文远伯府抄家流放,是尊夫人逃进京,替父翻案,朝廷才还了文远伯府清白,文远伯才得以以庶兄身份继承爵位。” “作为兄长,上不能替父明冤,下不能照顾嫡妹,承了嫡妹恩情,不知图报,还拿她的终身幸福巴结权贵,甚至联合外人毁她一生,实乃狼心狗肺之辈。” “尊夫人被伤透了心,才不肯认兄嫂。” “对有恩的嫡妹尚且如此狠心,何况是对其他人?” 这话几乎已经认定御史弹劾文远伯之事属实了。 文远伯夫人身子一晃,把小几上的茶盏糕点打翻在地。 茶水泼在地上,并没有腐蚀地面。 虽然东乡侯让丫鬟在茶水里下砒霜,但丫鬟下的只是面粉。 当着刑部左侍郎的面下毒,这是犯法的。 再者东乡侯府里也没有砒霜。 林总管请文远伯夫人出去。 看在老伯爷的份上,东乡侯府和文远伯府井水不犯河水。 再来东乡侯府门前找事,就别怪东乡侯府真翻脸了。 刑部左侍郎办完了事,准备告辞。 东乡侯把供词交给他一份,然后道,“今儿委屈林大人从后门进府了。” 文远伯夫人在东乡侯府门前待了半天了。 不是确定侯府里没有外人,她不会什么话都敢说。 谁猜到刑部左侍郎会来,而且还是从后门进府的。 这个坑,她跳的毫无征兆。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坑里爬不起来了。 林大人笑道,“侯爷客气了,能帮上侯爷的忙,是我的荣幸。” 这也就是刑部尚书不在京都,不然还轮不到他呢。 东乡侯送他出府。 进来走的是侧门,出去走的是大门。 可怜崇国公府小厮在门外守着,看着刑部左侍郎出去,都有点懵了。 他一直守在外头,刑部左侍郎什么时候进府的,他怎么不知道? 刑部左侍郎骑马离开。 东乡侯目送他走远,然后望着崇国公府小厮道,“回去告诉崇国公,半个时辰后,我在醉仙楼宴请他。” 崇国公府小厮,“……。” 宴请他家国公爷? 是他听错了吗? 不止崇国公府小厮懵了,连林总管和苏小少爷都懵着。 他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苏小少爷扭着小眉头琢磨。 东乡侯要请崇国公吃饭的事一阵风传到唐氏耳中。 唐氏什么伤感都顾不得了,匆匆到前院,望着东乡侯道,“怎么突然要宴请崇国公吃饭?” 东乡侯看着她微红的眸子道,“就当我这个做女婿的给老丈人尽孝了。” “你不必为了我去求崇国公……。” 唐氏摇头道。 没人比她更清楚东乡侯有多想将崇国公绳之以法。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她去求崇国公,唐氏不忍心。 如果兄长待她好,倒也罢了,可偏偏不是。 连她自己都下不定决心,何况让东乡侯去。 东乡侯笑道,“我都请他了,现在反口也来不及了。” “不过崇国公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唐氏没再说什么。 再说崇国公,听小厮说东乡侯在醉仙楼请他吃饭。 崇国公懵了。 请他吃饭? 东乡侯是吃错药了吗? 王管事的望着崇国公道,“国公爷要赴宴吗?” 如果不赴宴的话,是要告知东乡侯府一声的。 这是礼节。 虽然两府不往来,但不能做授人以柄的事。 何况崇老国公还在东乡侯府住着。 “不去!”崇国公果断道。 王管事的退下。 只是刚转身,崇国公又道,“回来。” 王管事的望着他。 崇国公皱眉道,“我不去,倒显得我怕了他了。” “这面子,我给了!” 暗卫李忠不放心,早早的去了醉仙楼,把包间定好,免得东乡侯耍什么花样。 半个时辰后,崇国公坐着软轿在醉仙楼前停下。 包间内,东乡侯在喝茶。 崇国公走进去,道,“今儿吹的是什么风,你居然会宴请我。” 东乡侯看着他道,“我这人向来有恩必报,这一顿饭,你要不给我面子来,我大晚上的估计真会睡不着觉。” “有恩必报?”崇国公眉头打结。 他做了什么有恩与东乡侯的事吗? 东乡侯请崇国公落座。 崇国公在他对面坐下,道,“有话就直说。” 东乡侯笑道,“国公爷做了我这么多年想做不能做的事,大快人心,不请你吃顿饭表达下谢意,我心底都过意不去。” 崇国公,“……。” “什么事?”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自然是文远伯入狱一事。” “……。” 唰! 崇国公的脸瞬间拉成马脸长了。 他这是感谢他吗? 这是叫他来往他胸口上插刀子的! 东乡侯给崇国公倒酒。 崇国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把酒杯放下时,正好看到东乡侯眸底的春风得意。 崇国公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这一定是个阴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气他,东乡侯在早朝上就可以气了,犯不着等到这会儿。 文远伯夫人在门口一跪半天,最后进了府。 她前脚走,后脚东乡侯就请他吃饭…… 这世上有他想做不能做的事吗? 他连皇上都打了! 这么说肯定是激将他,让他别再继续查下去。 这么点小伎俩,还能瞒过他? 这顿饭,东乡侯和崇国公吃的都很高兴。 两人吃饭,一同下楼,那真是同僚情义深啊。 那些食客睁圆了眼睛。 东乡侯和崇国公水火不容是人尽皆知的事。 现在居然一起吃饭? 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就是不知道是东乡侯堕落了,还是把崇国公拉入了正途? 楼上包间,南安郡王他们从东乡侯出门,看到窗户处他骑马走远。 四人脑袋还是懵懵的。 四人把眼睛揉了又揉,确定没有看错,那就是东乡侯。 东乡侯和崇国公一起吃饭,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顿饭是谁付钱的?”南安郡王好奇道。 “还用说,肯定是崇国公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北宁侯世子把小伙计叫来询问。 小伙计笑道,“是东乡侯付的。”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东乡侯付钱的?! 东乡侯府的传统不是他们请客,让别人付钱吗? 东乡侯居然自己付钱? “一定有问题。” 四人不约而同道。 回府的路上,林总管望着东乡侯道,“侯爷,我看崇国公似乎没有上当……。” “我也没打算让他上当,”东乡侯道。 “……。” “崇国公生性多疑,我越让他相信什么,他就越不信什么。” “……。” 东乡侯是真的感谢他。 可在崇国公眼里,那是东乡侯在激将他,让他饶了文远伯府,他岂能顺了东乡侯的意? 他会把文远伯府往死里头整。 林总管替文远伯默哀,道,“可你答应帮夫人……。” 东乡侯斜过来一眼,“我没有帮忙吗?” 林总管,“……。” 帮忙了。 只是帮的是倒忙。 不过也不能怪侯爷,他一直陪在左右,都觉得侯爷是真心帮忙的。 奈何崇国公疑心太重了,别人转一个弯,他转好几个。 硬生生的把一个好计谋转成了倒忙。 还自以为看穿了侯爷的小心思,高兴的吃了顿饭。 要叫崇国公知道,非得活活气吐血不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然一点不错。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躲着 崇国公府。 崇国公坐软轿回府后,直接去了书房。 崇国公夫人在书房等他,见他进屋,忙问道,“东乡侯宴请你所为何事?” 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崇国公夫人实在不放心。 毕竟崇国公被东乡侯坑的次数实在多了些。 崇国公坐下道,“他找我能是什么事?” “真是为了保住文远伯府?”崇国公夫人惊讶道。 这在他们看来确实够惊讶了。 毕竟文远伯夫妻为了荣华富贵可是把唐氏卖了。 甚至给她喂下绝子药,害她一辈子没法生养。 这样的仇恨—— 要搁在他们身上,文远伯早死百八十回了。 唐氏和东乡侯不是没有能力报仇的人。 灭掉一个文远伯,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崇国公心思才转多了些,掉坑里去了。 “东乡侯夫人是东乡侯的软肋,文远伯府是东乡侯夫人的软肋,”崇国公眼底带笑。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怕他不输。 崇国公夫人心稍安。 崇国公要除掉文远伯府,崇国公夫人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一对蠢货,生的女儿就更蠢了,折损她女儿名声,决不能轻饶了。 崇国公夫人刚要说话,窗户处有一只白鸽落在窗户上。 暗卫李忠把鸽子抓了,把脚上绑着的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展开信,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 “出什么事了?”崇国公夫人担忧道。 “九陵长公主从南梁逃回来了,已经在大齐境内了,”崇国公冷道。 崇国公把密信给崇国公夫人看。 信上不止提到了九陵长公主,还有谢景宸。 崇国公夫人皱眉,“她是怎么逃出敬王府的?” “不管怎么逃的,都不能让他们活着回京,”崇国公的声音冷如寒霜。 …… 转眼,谢景宸已经离京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除了给王妃请安,苏锦基本就待在沉香轩内。 后院的捣药声响了半个月。 竹屋内,苏锦嗅着新调制的胭脂,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杏儿看着一桌子胭脂,眼巴巴的望着苏锦道,“这些真的要送人吗?” 别的不说,就这胭脂颜色,她就爱不释手了。 苏锦把胭脂放下,轻笑道,“不送人,这么多我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她并不喜欢用胭脂。 这副身子才十六岁。 嗯。 出嫁前就满十六岁了。 自打她的身世暴露,知道云妃才是她生母后,她就逆生长了,还差大半个月才满十六岁。 为了掩人耳目,东乡侯和唐氏把她的生辰提前了半年。 或许不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苏锦的生辰之日正好是云妃的忌日。 一个生,一个死。 那一天,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索性提前过,避开苦恼。 东乡侯和唐氏是尽最大能力给苏锦欢乐,远离悲伤。 苏锦才十六岁,这样的年纪的,一颦一笑都是风华,不需要胭脂来锦上添花。 外面,碧朱进来道,“世子妃,美人阁管事的派人来禀告您,说池水清理干净了,随时可以开张,让您选个日子。” 让苏锦选日子,这不是叫她瞎蒙吗? 杏儿跑回屋把那本被她撕碎,又重新粘起来的老黄历拿了来。 她翻了两页,高兴道,“姑娘,后天就是黄道吉日呢。” “后天好,后天正好是南安王府给南阳侯府下纳吉礼的日子,”碧朱附和道。 “那就后天吧,”苏锦道。 碧朱要出去回话,苏锦喊住她,道,“告诉美人阁,让管事的在门前张贴告示,当日在美人阁受惊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三日之内光顾美人阁,可领取胭脂一盒。” “胭脂颜色众多,先到先选。” “还有别忘了告诉美人阁,这胭脂是我家姑娘亲手调制的,”杏儿补充道。 “奴婢记下了,”碧朱点头道。 第二天,苏锦就让暗卫把胭脂送到美人阁。 第三天,正好是美人阁重新开张的日子。 半个多月没出府了,苏锦趁此机会出去,不过她没进美人阁,只坐在马车内远远的看着。 美人阁一池锦鲤被人毒死,还有人胆大包天浑水摸鱼,害了一条人命。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有些受惊了。 美人阁重新开张,开真没什么人来。 不过丫鬟小厮倒是不少,半个月没开张,府里没有香皂用了,用皂角洗澡洗衣服的他们是日日盼着美人阁开张。 好不容易盼到了,还能不赶紧来买? 杏儿性子急,担忧道,“不会没人敢进后院了吧?” “时辰还早,”苏锦道。 过了没一会儿,靖国侯夫人她们就来了。 渐渐的,人就多了起来。 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苏锦把车帘放下,暗卫赶马车去东乡侯府。 侯府门前清净依旧。 今儿风大,苏小少爷他们在放纸鸢。 欢笑声传的很远。 苏锦和杏儿直接去了后院,看见苏锦回来,唐氏很高兴。 文远伯府没人登门,也没人在唐氏面前提文远伯府,再加上有东乡侯“帮忙”,唐氏心情已经恢复如初。 “我就猜到你今儿会回来,”唐氏笑道。 苏锦挽着唐氏的胳膊道,“娘,我半个月没回来了,府里一切安好吧。” “都挺好的,除了你大嫂,”唐氏道。 大嫂? 苏锦眉头微扭。 唐氏望着苏锦,担忧道,“你大嫂到底得的什么病,你给她看过后,好了没几天,又开始精神不济了。” “我让李大夫给她看,死活不愿意。” “让菡儿给她看,她也摇头,只说是点小毛病,养几天就好,可我瞧着一点好转没有,就是愿意看大夫,连请平安脉都不让,”唐氏道。 这话唐氏早就想问苏锦了。 只是苏锦没回来,再加上文远伯之前天天堵门口,唐氏也没心思管其他事。 再者苏锦的医术,连太医都比不过,如果苏锦都治不好,唐氏也不敢抱别的期望。 不管什么病,她都想知道病因。 偏偏这病因,苏锦不能说。 她只和拂云郡主还有苏崇说了几句,连丫鬟都不知道,拂云郡主就不敢看大夫了。 这是有心理阴影了吗? 还有大哥也是…… 都叮嘱过他了,还这么过分! 今儿非得好好说他几句不可。 陪唐氏逛了会儿,苏锦道,“娘,我去看看大嫂。” “我陪你去,”唐氏道。 “不用,我带杏儿去就行了。” 苏锦执意,唐氏也就没陪着了。 只是苏锦和杏儿走到院子门口,苏崇正好出来。 苏崇登时转身回院子了。 苏锦,“……。” 杏儿一头雾水。 “我怎么觉得大少爷是在躲着姑娘阿?”杏儿望着苏锦道。 什么觉得? 就是在躲着她!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搭理 苏锦进了院子,眸光一扫,没有看到苏崇的人影。 丫鬟珊瑚高兴道,“世子妃来了!” 她正愁自家郡主的病不知道怎么办好。 现成的大夫不让看。 回去告诉王妃,郡主还是不肯,她都快要摁着她看太医了。 没见过这么怕见大夫的。 屋内,拂云郡主听到苏锦来了,那是满脸飞霞,涨的通红。 她现在都有点怕见苏锦了。 尤其她能猜到苏锦是来给她把脉的。 苏锦都走到门前了,也没见拂云郡主出来。 丫鬟珊瑚都觉得自家郡主失礼了。 苏锦脑门上乌鸦一阵阵的乱飞。 这年头大夫难做啊。 看个毛病,自家大哥大嫂看到自己都绕道走了。 苏崇能绕道,拂云郡主是被苏锦堵在房间里走不了。 不过想走也不是没办法的。 这不,苏锦这边被珊瑚领着进屋。 那边拂云郡主拉着苏崇的走准备翻窗户离开。 一脚已经踩在窗户上了。 苏锦,“……。” 杏儿,“……。” 珊瑚,“……。” 三人嘴角狂抽不止。 尤其是珊瑚,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伺候拂云郡主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自家郡主做过出格的事过。 这是第一次。 镇北王世子妃来看她,她不出来迎接,还要翻墙逃走? 姑爷不说她两句,还扶着她爬窗户出去? 珊瑚侧目看着苏锦。 镇北王世子妃又不是洪水猛兽,郡主用得着这么怕她吗? 苏锦脑壳隐隐作疼。 “你们两给我进来!”她恼道。 拂云郡主小心翼翼的从窗户上下去,苏崇翻窗户出来。 虽然他们才是大哥大嫂,但看到苏锦明显怂的厉害。 尤其是拂云郡主,她神情分明是想钻地缝。 苏崇要好的多,毕竟皮要厚实不少。 杏儿望着他们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为什么要躲着姑娘啊?” 刚替苏锦抱打不平,就被大少爷轰了,“你们先出去。” 珊瑚忙福身退下。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锦两眼瞪着苏崇。 苏崇一脸冤枉。 他也是真冤枉。 “能不能不要瞪我,我都打了整整三天的地铺了,”苏崇郁闷道。 别说房事不能太频繁了。 他都快戒了。 做大哥的和妹妹聊这个话题,就是皮再厚也架不住啊。 想到那天的窘迫,干脆躲着了。 只是拂云郡主太胆小了,犹犹豫豫,结果没能逃走,还被苏锦逮了个正着,更窘迫了。 苏锦相信苏崇说的话。 不分开睡,拂云郡主还精神不济,到时候大夫一把脉就知道缘故,那时候脸更挂不住。 苏锦知道他们窘迫,但既然来了,还是把个脉安心些。 苏锦让拂云郡主坐下。 拂云郡主伸出来的胳膊都带着淡淡的粉红。 她觉得苏锦是她这辈子最怕见的人了……没有之一。 苏锦瞪了苏崇两眼,才给拂云郡主把脉。 把脉时,脑门上黑线狂掉不止。 把完脉后,继续瞪苏崇。 苏崇架不住,举手发誓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又没有怀疑你,”苏锦道。 “……。” “相信我,那你还瞪我?”苏崇更委屈了。 “大嫂这回的精神不济和上回不一样,”苏锦无力道。 “这回真病了?”苏崇担忧道。 “是怀身孕了!”苏锦扶额。 门外。 珊瑚和杏儿趴在门上。 之前的话听得不清楚,但苏锦最后一句,她们听见了。 “我家郡主有身孕了?”珊瑚怕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大少奶奶怀身孕了,”杏儿高兴道。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高兴起来。 有丫鬟赶紧去跟唐氏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报喜。 消息一传开,整个东乡侯府都欢腾起来。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匆匆赶来,把苏崇狠狠的训了一顿。 前几日,她们就不放心,要给拂云郡主请大夫诊脉。 拂云郡主不肯,苏崇帮她说话,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他要不阻拦,她们早就知道拂云郡主有身孕了。 苏崇被骂的不敢还一句嘴。 他怎么知道会怀身孕啊,他还以为和上回一样是没休息够…… 在她们来之前,苏崇觉得自己打地铺够委屈的了。 结果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来了后,他连地铺都没得打了。 唐氏让他搬去书房住。 苏崇,“……。” 不只两个娘围着拂云郡主,连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闻讯赶来,大嫂长大嫂短。 苏大少爷被晾在一边,连个搭理他的丫鬟都没有。 嗯。 搭理他的没有,打他的有。 拂云郡主一有喜,侯府就差人去云王府报喜了。 云王爷和云王妃赶来,云王世子半道上碰到了南安郡王他们。 然后他们四人也来侯府了。 看到苏崇的时候,一个个在摩拳擦掌。 那天被苏崇揍的多难堪啊,虽然大家都倒下了,但苏崇一个打四个。 这场子这时候不找回来更待何时? 苏崇不像上回那么愤怒,再加上楚舜他们有备而来。 苏崇被虐的很惨。 南安郡王他们几个用手脚把他捆的死死的道,“没我那本书,指不定这会儿还做不了爹呢。” “快向我们赔礼道歉!” “……。” 苏崇挣扎着,可惜挣脱不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苏崇心累。 一整天了。 除了挨骂就是挨打。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他们道,“你们消气了吗?” “还没有,”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你说你一个人给我们带来多少的压力?!”南安郡王道。 “不把你打个半死,我都消不了气,”北宁侯世子道。 嗯。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们。 谢景宸娶了苏锦,苏崇娶了拂云郡主。 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右相千金的成亲之日定下了,就在十天后。 楚舜和秦菡儿虽然是假成亲,但除了仅限的几个人外,没人知道。 就只剩下北宁侯世子的终身大事没着落了。 他现在压根就不想回府了。 北宁侯和北宁侯夫人看他就有气。 一起长大的,成天在街头上浪,别人捎带手就把亲事解决了,他呢? 之前还只是成亲,现在苏崇怀了…… 啊呸! 是拂云郡主怀了身孕,苏崇要做爹了。 没有跟上大部队,还有遥遥领先的。 北宁侯世子在后面追的直喘气啊。 他已经预感到回府要遭受多大的压力了。 苏崇两眼翻白,“松手,松手,快要勒死我了!”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罚跪 卡住苏崇脖子的正好是北宁侯世子。 一走神,用力过大。 等反应过来,赶紧把胳膊松了。 苏崇咳嗽不止。 “你们是真要灭我啊,”苏崇摸着脖子道。 北宁侯世子刚想说话,一个喷嚏打了。 北宁侯府。 北宁侯夫人刚得知拂云郡主怀身孕的消息,替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高兴。 高兴完了,又失落了。 自家儿子连媳妇还没着落呢,人家孩子都怀上了。 就算不和苏崇比,就是比南安郡王他们也差了一截啊。 这已经落后很多了! 一想到回头一个个都在炫孙儿,就她没有。 北宁侯夫人就开始训儿子了。 训练场。 苏崇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互相搀扶着出来。 两人鼻青脸肿的。 嗯。 既苏崇之后,定国公府大少爷也挨揍了。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三个看他不顺眼。 谢景宸娶苏锦,那是被苏锦当街抢了,不得不娶。 苏崇是挺身而出解拂云郡主出火坑。 南安郡王娶聂瑶,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楚舜和秦菡儿定亲更是一场乌龙,被流言蜚语逼的。 只有定国公府大少爷是个例外。 他和右相千金情投意合,情意绵绵,两情相悦…… 连脚上的鞋都格外的好看些。 这个理由就足够南安郡王他们把他揍一顿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 有点委屈,但不敢说。 众怒难犯啊。 这时候反抗,打的更惨。 不过这么一想,他还是挺高兴的。 娶个情投意合的媳妇不容易啊,挨一顿打也值了。 他嘴角微勾,泄露一丝笑意,差点又挨一顿打。 苏锦在侯府吃了回门饭,秦菡儿陪着一起的。 吃过午饭后,秦菡儿送苏锦出门,苏锦道,“不用送我。” 秦菡儿看着她道,“此番来大齐,虽然没能找到蛊虫,但能结识你们,这一趟没有白来,你半个月才回来一趟,等你下次回来,我已经回南疆了。” 苏锦望着她,“这么快就要走?” 秦菡儿也舍不得,但她离家太久了。 “我找遍京都,除了你身上有蛊虫外,我没有找到第二只蛊虫,”秦菡儿道。 “我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找到第二只。 半个月前,蝴蝶引分明感觉到了有蛊虫。 但是追了会儿,蝴蝶就停下了。 她接连上街找了十几天,一无所获。 她在东乡侯府打扰的也够久了。 她不是个喜欢打扰别人的人。 苏锦挽留她道,“南疆距离大齐有千里之远,来一趟不容易,不妨多待些时日吧。” “要是东乡侯府待的无聊了,不妨去镇北王府找我玩,大家切磋下医术也好。” 秦菡儿医术一般,但用毒是一绝。 两人在门口说话,楚舜他们正好出府。 听秦菡儿要走了,楚舜突然心底有点堵的慌。 一直盼着她早点走的,免得他娘总惦记她,三天两头借着打麻将来东乡侯府看未来儿媳妇。 来一回,提心吊胆一回,唯恐秦菡儿漏了馅,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这回真要走了,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过些日子就是元兄大喜的日子,喝杯喜酒再走吧?”楚舜道。 秦菡儿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楚舜会挽留她。 她看向定国公府大少爷。 鼻青脸肿的样子,她还真不大敢确定是他。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还望秦姑娘赏脸,喝杯喜酒,京都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你肯定没逛过,改日让楚兄多待你四下逛逛。” 秦菡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苏锦坐马车离开。 楚舜他们骑马。 走远了些,楚舜回头看了一眼。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他道,“舍不得了吧。” “谁舍不得了?!”楚舜叫道。 “死鸭子嘴硬,”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说话用力,嘴角生疼。 南安郡王打他就算了,挨楚舜一顿打,他觉得有点冤。 反正楚舜死不承认自己舍不得秦菡儿走。 人家又不想嫁给他。 再说了,娶一个动不动就给你下蛊的女人,下半辈子不想好好过了不成?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道,“没有舍不得,那挽留她做什么?” “我……。” “我那是替我娘挽留的!” 对! 就是因为他娘的缘故。 “我娘要是知道她要走,我不挽留她,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楚舜道。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相视一笑。 怕他们再说这事,楚舜果断的把北宁侯世子拉出来做挡箭牌,道,“你还是想想回府怎么躲过逼婚吧。” 北宁侯世子,“……。” 这一把盐撒过来,北宁侯世子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疼啊。 回府后,北宁侯世子不可避免的遭受了逼婚。 反正北宁侯夫人怎么骂,他都不回嘴。 总之,态度很好。 如果最后没有被北宁侯夫人发现他耳朵里塞了棉花的话,这一场挨骂会提前半个时辰结束。 这一发现,他直接被罚去跪祠堂了。 跪的毫无征兆,还没有给他送饭的。 小厮偷偷摸摸给他藏了两个肉包子,北宁侯世子感动坏了。 “我娘后来怎么骂我的?”北宁侯世子问道。 “世子爷既然想知道,为什么要堵耳朵呢?”小厮都想骂他了。 “……。” “你说不说?!”北宁侯世子挥拳,真是三天不打,都敢呛他这个世子爷了。 “世子爷息怒,小的不敢不说……。” “夫人明儿要去大佛寺给世子爷您求签,看看您的姻缘什么时候到,”小厮怂道。 北宁侯世子啃着包子,计上心来。 第二天,北宁侯夫人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去大佛寺求签。 签文极好,北宁侯夫人阴霾顿扫,高高兴兴的回了府。 虽然签文上说亲事不用愁,等缘分到了,跑都跑不了。 而且未来儿媳妇会给她添七个孙子孙女。 这么能生的姑娘,晚三五个月娶回来也不妨事。 北宁侯夫人一高兴,北宁侯世子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用挨骂了,就更不用罚跪了。 不过北宁侯夫人虽然不急了,但还是在紧锣密鼓的替儿子物色世子夫人。 万一这缘分是她这个娘撮合的呢? 都说屁股大的姑娘好生养。 未来儿媳妇好生养,所以北宁侯夫人专挑屁股大的大家闺秀。 北宁侯世子,“……。” 人家挑儿媳妇看脸,到他娘这里就成看屁股了。 北宁侯世子彻底在府里待不下去了,搬去东乡侯府避难。 听丫鬟禀告,北宁侯夫人也没放在心上,道,“去东乡侯府出不了事。” 可偏偏—— 这回出事了。 而且差点没把她活活气吐血。 因为街头巷尾都在传北宁侯世子好男风…… 北宁侯世子,“……。”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单薄 前不久,楚舜才被传有偷窥的癖好。 为了平息流言,不得不暴露秦菡儿的身份,甚至还假定亲。 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就轮到北宁侯世子中招了。 而且比楚舜遭受的流言更狠。 当初楚舜好歹还看到了一双晃眼的大腿,不小心喷了面。 可北宁侯世子好男风流言传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还得从拂云郡主怀身孕说起: 拂云郡主怀的是苏崇的骨肉,虽然苏崇真正的身份是先崇国公世子之子,但东乡侯和唐氏视他如己出。 拂云郡主生的,自然就是东乡侯府嫡长孙了。 怀身孕,头三个月不稳,一般人不会来道贺。 但关系亲厚的,会送些补品来,比如冀北侯府、南安王府、靖国侯府等。 东乡侯隐居青云山多年,往来的朋友不多,一只手的都数的过来。 周老爷正是其中之一。 之前周老爷曾托东乡侯要生子秘方,后苏锦帮他女儿接生。 周老爷上回离京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向苏锦道谢。 虽然以他和东乡侯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但心底总过意不去,毕竟救了他女儿和外孙儿两条命。 这回进京看外孙儿,正好得知东乡侯府有喜,便带了贺礼登门。 只是来的不止他一人,还带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们进侯府的时候,北宁侯世子也来了。 他和那少年打了个照面。 少年自称是周老爷的侄儿。 对周老爷,北宁侯世子多少了解一点。 生了七个女儿,出嫁了六个。 但凡出嫁的女儿都给他添了外孙儿。 女婿都有儿子了,他这个岳父还没有…… 各中心塞不提也罢。 北宁侯世子看少年年纪不大,估摸着是周老爷放弃生养了。 毕竟年纪不轻了,要比东乡侯年长十岁左右。 周家生意遍布大齐,富可敌国。 这么大的家产,后继无人怎么行?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一般这样的情况,多会从宗族中过继一子,悉心栽培,将来做自己的继承人。 北宁侯世子猜那少年就是周老爷看中的人选。 他是为了躲避北宁侯夫人给他选媳妇才躲到东乡侯府来避难的。 南安郡王他们都不在,只他一人。 心情不好,特别想喝酒。 他便问那少年,“会喝酒吗?” 少年眼睛一瞪,“我当然会喝了!” “走,我请你喝酒去,”北宁侯世子搭着他肩膀道。 少年涨红了脸。 慌乱的躲开北宁侯世子,道,“我待会儿还要陪大伯去严家看望堂姐,改日我请你喝。” 这是少年的缓兵之词。 他有事要忙,北宁侯世子就不硬拉他了。 进了醉仙楼,总能找到人陪他喝酒的。 再者他年纪也还小,像他十五岁之前喝酒都是偷偷摸摸的,故而才会问他。 北宁侯世子走后,少年气的跺脚。 丫鬟打扮的小厮两眼瞪着她。 她就说不能穿男装,现在好了,被人勾肩搭背了吧。 少年也很后悔。 她只是觉得东乡侯见过她穿男装的样子,在马车里换衣服又麻烦,图省事就直接这样来了,谁想到会被人勾肩搭背啊?! 还好除了东乡侯知道她是女儿身,没人知道,不然她真没脸见人了。 周家没儿子,她是最小的女儿,也最孝顺。 看着父亲天天为生儿子发愁,遗憾无子,她心底也难受。 再加上女儿家出门规矩多,她也想像男子一般洒脱,便经常穿男装。 起初周老爷还不许,奈何他经常出门,其他女儿都嫁了,就剩下周七姑娘一人。 在家时,周老爷特别的宠女儿,府里的人都是看菜下碟的。 以至于他不在时,周七姑娘女扮男装,没人敢管。 等他回来,不仅管不了了,还被误会女儿女扮男装是他这个做爹想儿子想疯了。 不仅没人怪周七姑娘离经叛道,只说他这个爹没当好。 周老爷,“……。” 平常出门,带着丫鬟和小厮,前呼后拥,别说勾肩搭背了,连近前都是个问题。 昨儿才进京,今天就被人勾了肩膀。 周七姑娘那叫一个气啊。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爹带她出门做生意。 将来由她这个女儿继承家业,也好断了族中那些人想法设法塞人过来的念头。 要叫她爹知道,她这辈子都休想再穿男装了! 周七姑娘觉得她和北宁侯世子以后都不会再见,随口把人打发了最重要。 谁想到她不止和北宁侯世子见了第二面,而且第二面来的不要太快。 第二天就见着了。 周七姑娘也是郁闷,进京这一路,她又是撒娇又是保证,她爹都没松口让她尝试做生意。 来了东乡侯府一趟,他爹想通了。 让她单独出门与人谈生意。 如果谈妥了,周老爷就正式培养她。 虽然大齐没有女儿家做家主的先例,但东乡侯说的对,大齐没有这个先例,周家开这个先例便是了。 他周正元的女儿难道还比那些男儿差了? 为了争夺他继承人的身份,族中已经折损了好几个小辈了。 把周家交到这些争权夺利的人手中,他也不放心。 既然是谈生意,免不了要吃喝。 醉仙楼又是京都最大的酒楼。 周七姑娘设宴款待对方,结果对方临时有事来不了,周七姑娘出包间时,正好和北宁侯世子碰上。 北宁侯世子约了南安郡王他们喝酒,他提前来的。 昨儿南安郡王他们没见着周七姑娘,他打算把他介绍给南安郡王他们认识。 周七姑娘拒绝,可惜没用啊。 北宁侯世子稍稍一用力,她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这么被带进包间了。 嗯。 北宁侯世子嫌弃他身子单薄,道,“周老爷和东乡侯关系那么好,怎么没把你送到东乡侯府训练一段时间?” “看你身子骨这么弱,怎么也要训练半年才行。” 不止说,还捏了捏肩膀。 最凶残的莫过于还捶了捶胸口了。 周七姑娘满脸涨红。 真的。 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丫鬟打扮的小厮那是眼神如刀,恨不得把北宁侯世子的手给剁下来才好。 姑娘的胸本来就没长好,他再捶几下,胸要凹进去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恶心 怕暴露女儿家身份,周七姑娘一直强忍着。 可是北宁侯世子拿她当兄弟看待。 平常怎么对待南安郡王他们的,就是怎么对他。 好兄弟勾肩搭背不要太平常。 就是周七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些,被北宁侯世子嫌弃有点娘了。 周七姑娘,“……。” 一直瞪眼的小丫鬟,“……。” 七尺男儿…… 当然了,周七姑娘肯定是没有七尺的。 但身为一个男子涂脂抹粉这也太奇怪了。 平常和楚舜他们训练,身上的汗臭味一个比一个重。 突然多了一个散发着淡雅清香的兄弟,北宁侯世子觉得和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想当初,他们还没有进东乡侯府,也是这么的讲究。 当然了。 涂脂抹粉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周七姑娘是特别的顺眼,特别的想把她从细皮嫩肉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皮糙肉厚。 周七姑娘实在不敢和他再待下去了。 她怕自己迟早被他摸给遍。 丫鬟更怕自家姑娘被人占便宜。 两人执意要走,北宁侯世子极力挽留。 周七姑娘说有生意要谈,北宁侯世子便道,“两回都没能喝上,下回不能不喝了啊。” 周七姑娘面上带笑,心底默默的问候着。 出了门,丫鬟道,“姑……。” 周七姑娘抬手,丫鬟赶紧道,“少爷,北宁侯世子都占你三五回便宜了!” “下次,你再不能被他搂啊抱啊的了,传扬出去,还怎么……娶媳妇啊。” 周七姑娘瞪眼,丫鬟不敢再说。 可惜,已经太迟了。 丫鬟的话被人听见了,还不止一个。 周七姑娘下楼,几人围着她打量。 “真没看出来,北宁侯世子居然是这样的人,”男子摇着玉扇道。 “靖国侯世子偷窥姑娘裙底,北宁侯世子好男风……。”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恶心了。” 然后,北宁侯世子好男风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等南安郡王他们上楼,就听到楼下议论。 看见他们来,一个个都噤了声,闷头吃饭,不敢言语。 等他们一上楼,又开始小声嘀咕。 这情形,楚舜不要太熟悉了。 他被冤枉偷窥秦菡儿裙底的时候,就是这么被对待的。 人前不敢吭声,背后指指点点。 上楼后,在楼下看不到的地方占了会儿,就听到北宁侯世子好男风的事了。 而且不只是北宁侯世子被怀疑,连他们都一样。 楚舜,“……。”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三人一脸黑线的进了屋。 屋内,北宁侯世子在喝酒,心情还挺好。 楚舜走进去道,“你这主意也太馊了。”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 他主意怎么馊了? 他就没主意啊。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下道,“才在大佛寺动手脚,让伯母高兴,你现在又来这么一招,你是打算把伯父伯母往死里头虐啊?” 刚得知儿子将来娶的媳妇能给她添七个孙儿。 转过脸儿子好男色。 这么极端的做法,定国公府大少爷不赞同。 北宁侯世子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楼下在传你好男风,”南安郡王道。 “不是你让人散播的?” 北宁侯世子差点没被口水活活呛死。 他就算再不想娶媳妇,也不至于把自己往死里头抹黑吧? “你不想娶媳妇,抹黑自己就算了,我们都被你给连累了,”定国公府大少爷抗议道。 北宁侯世子的爆脾气,撸起袖子就道,“谁在抹黑我,我非得揍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可惜再生气也没用了,消息一传开,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啊。 南安郡王、楚舜、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个面面相觑。 这顿饭他们都没吃。 为了表示自己和北宁侯世子不是一样的人。 他们决定暂时和北宁侯世子绝交了。 北宁侯世子,“……。” 进醉仙楼的时候,北宁侯世子还有人和他打招呼。 从醉仙楼出来,他瞥谁,谁害怕。 那神情,唯恐被北宁侯世子看上,强行上下其手。 北宁侯世子差点没吐血。 怕北宁侯夫人气坏身子,北宁侯世子赶紧回府解释。 然而已经晚了。 北宁侯夫人已经气病了。 北宁侯世子被北宁侯罚去祠堂跪着。 北宁侯头疼啊。 靖国侯世子惹事时,靖国侯被弹劾历历在目。 他都能猜到明日早朝,他会被怎么弹劾。 北宁侯世子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心底郁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是谁败坏他名声,只能在心底骂了。 再说周七姑娘回府后,赶紧把男装换了下来。 她打喷嚏时,丫鬟正好听闻了北宁侯世子好男风的事,吓的她赶紧跑回来道,“姑娘,难怪北宁侯世子对你又搂又抱了,原来他好男风!” 周七姑娘一脸震惊,“不得胡说。” 丫鬟摇头,“奴婢没有胡说,街上就是这么传的。” “姑娘男子打扮细皮嫩肉的,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要说北宁侯世子也是倒霉透顶。 被罪魁祸首牵连,还要被她鄙视,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还有被他牵连的,楚舜的事好不容易才平息,又因为他被人旧事重提了,“不止北宁侯世子有怪癖,听说他的好兄弟靖国侯世子还喜欢偷窥姑娘裙底呢。” “和这样的人走的近,能是什么好人啊。” 周七姑娘深以为然。 想到自己被抱了,虽然隔了衣服,还是太恶心了。 让丫鬟抬水进屋,她继续泡澡。 丫鬟准备的是香皂,是她最喜欢的兰花。 鉴于北宁侯世子说她身上胭脂气重,她换成了男子用的香草味。 北宁侯世子派人查流言从何而起,查了几天,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府里憋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上街。 又和周七姑娘碰上了。 周七姑娘一身男装,跟在周老爷身边。 看到他,周七姑娘一脸鄙夷的撇过脸去。 北宁侯世子那个憋闷啊。 不用说也知道被误会了。 南安郡王他们怒气冲冲的过来。 没办法,几天没被搭理,北宁侯世子破罐子破摔了。 再不搭理他,他就叫人散播他们三个都被他非礼过的消息。 楚舜他们是来揍他的。 怒气冲冲的骑马过来,正好瞧见北宁侯世子看着周七姑娘一脸愤怒。 楚舜道,“你可别对她动手动脚。” 北宁侯世子两眼瞪他,“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楚舜道。 “……。” “苏兄提醒我们,她是女扮男装,是周老爷的小女儿,让我们别跟她勾肩搭背,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难道苏兄没提醒你吗?”楚舜问道。 北宁侯世子,“……!!!”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坐实 周老爷为继承人一事头疼。 东乡侯开解他不妨试试培养周七姑娘。 至于女儿家闺誉—— 再差也差不过他女儿当街抢男人了。 只是女扮男装,出门行走,与男子相处多有不便。 别的不说,东乡侯是见惯了南安郡王他们勾肩搭背的。 怕南安郡王他们也这般对待周七姑娘,东乡侯叮嘱苏崇,让他告知楚舜他们。 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他们也算是形影不离了。 苏崇告诉了南安郡王,就没再单独告诉北宁侯世子。 谁想到就差了一句没说,北宁侯世子就把一姑娘当成男子嫌弃身子单薄,还捶了人家的胸…… 想到那天的事,北宁侯世子就想把一双眼珠子给挖了。 他满脸通红,连耳根和脖子都呈现红色。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他道,“脸怎么这么红?” 南安郡王想到北宁侯世子瞪周七姑娘,他眼睛睁圆道,“你不会是……。” “我没有和她勾肩搭背!”北宁侯世子急道。 “……。” 声音大而急切。 说完,北宁侯世子就后悔了。 他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看着其他三人盯着他,北宁侯世子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你不会真的抱人家姑娘了吧?” “我……。” 没有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两圈愣是没再蹦出来。 大家从小玩到大的,谁还能不了解谁。 要是没点问题,坦坦荡荡,他不至于如此。 若是知道人家是姑娘,哪怕给他一巴掌,他也不会在大街上瞪人家。 在南安郡王他们咄咄逼问的眼神下,北宁侯世子后悔的肠子铁青,“别拉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嗯。 没人拉他。 不止没人阻拦,南安郡王还本着多年的兄弟情义抬脚送了他一程。 当时,他们离白玉桥不远。 桥头上人来人往,小摊贩挑着担子路过。 远远望去,小贩肩膀上扛着的糖葫芦泛着诱人的光泽。 南安郡王一脚踢过去,直接把北宁侯世子踢扑进了城内河。 落水的姿势潇洒不羁,水花四溅,从白玉桥上路过的姑娘脸上都溅了好几滴。 周七姑娘骑在马背上,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那是大呼痛快啊。 只是没听到北宁侯世子叫救命声,略显失望。 等北宁侯世子从河里爬起来,楚舜他们早去醉仙楼喝酒了。 浑身湿漉漉的,多站一会儿,地上就是一摊水迹。 北宁侯世子骑马回府。 刚沐浴更衣,准备出府,就被丫鬟请去见北宁侯夫人。 北宁侯夫人这几天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啊。 她这辈子也只生了一双儿女。 女儿出嫁,随夫婿在任上,一年难得见上一回。 身边就北宁侯世子一个亲生的,只要他好,北宁侯夫人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她所求也不多,只盼着他能早日成家,抱上白胖孙儿。 现在倒好,媳妇还没娶进门,街头巷尾都在传他好男风! 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流言是从何处传开的。 当初靖国侯世子流言四起,很快就定亲了。 秦姑娘她也见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将来她儿子娶的媳妇能有秦姑娘一半,她都心满意足了。 这几天,北宁侯夫人都在盼着坏事变好事。 结果一等再等,没等到好消息不说,连南安郡王他们都不愿意和他往来了。 北宁侯夫人气的咳嗽不止。 北宁侯世子赶紧给她倒茶,“娘,您喝杯茶消消气。” “我问你,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南安郡王他们就踹你进水了?”北宁侯夫人问道。 “……。” 北宁侯世子能说实话吗? 他敢告诉他娘是他威胁他们在前吗? 他的那几个兄弟,哪个是能被威胁的主? 他送那封信去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只挨一脚算不错了。 何况他还…… 想到周七姑娘,北宁侯世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把她当成是姑娘看啊。 谁能想到做爹的会允许女儿女扮男装跟在身边,还去酒楼那样的三教九流之地? 虽然镇北王世子妃也没少去,但她哪次都有人陪着,是一身女儿装去的。 他要知道,肯定敬而远之啊。 “娘,我肯定会查清是谁在背后污蔑我,”北宁侯世子道。 “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怕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娘我就先被……。” 突然一阵咳嗽打断她的话。 北宁侯世子帮忙顺气,她道,“就先被活活气死了!” 北宁侯世子一个头两个大。 他娘这回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再不赶紧查清楚,真被气出个好歹来,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 安慰好北宁侯夫人,北宁侯世子赶去醉仙楼。 去晚了些,南安郡王他们已经走了。 留给他半坛子女儿红和账单。 小伙计把账单递给北宁侯世子时道,“南安郡王他们走之前说没洗清流言别找他们,不然找一次揍你一次。” 北宁侯世子,“……。” 又多了一个不得不查清流言的理由了。 只是北宁侯世子怎么也没想到。 本来这只是流言,他一查,直接把这个流言坐实了。 北宁侯世子,“……。” 真的。 生无可恋这四个字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事情要从他束手无策去大理寺找表哥大理寺少卿说起。 大理寺少卿是被自家表弟坑过的人。 现在表弟坑自己了,还指着他这个表哥捞他,可能吗? 大理寺少卿把送上门的表弟狠狠的训了一顿。 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要举止端庄……不对,是举止得体,不四处树敌,会被人传好男风这样的话来吗? 大理寺少卿训了几句,北宁侯世子一言不吭。 大理寺少卿觉得无趣,也就没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的表弟,何况舅母还为此气病了,但他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没功夫帮表弟查这么点小事。 大理寺少卿让北宁侯世子自己查,北宁侯世子道,“我要查的出来,我能来麻烦表哥你吗?” “这流言传开也没几天,你好好想想流言传开那两天你都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大理寺少卿道。 “最重要的是查出这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开的。”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心病 大理寺少卿的意见很中肯。 但对北宁侯世子来说就是两句废话。 他能不知道顺腾才好摸瓜吗? 可这藤就不知道在哪儿。 流言蜚语最伤人,也最难查。 流言传开那两天,他循规蹈矩,和往常并无区别,除了有眼无珠把周七姑娘当成男子给对待了。 可事情发生在包厢内,也传不开啊。 北宁侯世子焉了吧唧的回了醉仙楼。 查了两天,才知道流言是从醉仙楼传开的。 他找了小伙计询问,才知道说他好男风的是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气的他怒气冲冲的去找兵部尚书府大少爷质问。 结果刚走到另一家酒楼,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的说话声传出来,“果然流言蜚语威力大。” “崇国公世子揍南安郡王一顿,伤了自己,反倒是这流言让北宁侯世子焦头烂额,听说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他们都不与他往来了。” “也不知道这男风是什么滋味儿?”另一男子好奇道。 “想知道还不容易,我已经叫人把北宁侯世子喜欢的那少年给绑了……。” 北宁侯世子眉头拧紧。 他喜欢的少年? 他怎么都不知道? 再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周七姑娘。 北宁侯世子是气的恨不得把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给打个半死,但理智告诉他要先救人。 要真让周七姑娘被人给祸害了,他万死难辞其咎。 北宁侯世子匆匆赶去救人。 周七姑娘正和人在谈生意,就见几个小厮冲上来要抓她。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小厮抓她,哪有还手的余地? 天子脚下,她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只带了两个小厮出门。 很快,小厮就被打的倒地不起了。 小厮抓住她,北宁侯世子匆匆赶到,踹翻小厮救了她。 只是小厮奉命而来,不把人抓到,回去是要挨罚的。 打斗间,周七姑娘被小厮掀下楼,北宁侯世子跳楼救人。 嗯。 一把搂住周七姑娘的腰。 缓缓、安然落地。 周七姑娘面红耳赤,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北宁侯世子也是脸红脖子粗。 这一幕看在围观的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个大男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真的。 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世风日下啊。 这些天北宁侯世子被传好男风,虽然传的沸沸扬扬,毕竟一个大好男儿,不喜欢香娇玉嫩的姑娘,喜欢皮糙肉厚的男子,实在是想不开。 对这事,大家虽然跟着起哄,但心底将信将疑,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回可是亲眼所见啊。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公然和男子搂搂抱抱,看来北宁侯世子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四下人指指点点,唾弃不止。 周七姑娘脸上红晕未消,赶紧从北宁侯世子的怀抱中挣脱开,转身跑了。 等小厮打扮的丫鬟从楼上追下来,已经不见自家姑娘的人影了。 北宁侯世子站着那里,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头重脚轻。 这回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要命的是他救人这一幕,正好被北宁侯府小厮看见了。 小厮痛心疾首,都没敢说他就是北宁侯府上的,匆匆回府把这事禀告北宁侯和北宁侯夫人知道。 北宁侯夫人脸色刷白。 丫鬟呵斥道,“定是你看花眼了,世子爷怎么会喜欢男人?!” 小厮忙道,“我看的一清二楚,世子爷是真喜欢他,救了人落地半天都没舍得放开。” 说着,小厮轻轻抖了抖身子,把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抖下来。 小厮一脸他绝对没看错的神情。 北宁侯夫人晾小厮也不敢信口胡诌,除非是活腻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 北宁侯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北宁侯夫人是心病,不好医治。 太医来开了药,吃了两天,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头越来越疼了。 北宁侯世子被北宁侯打的皮开肉绽的在佛堂罚跪。 北宁侯彻底没脸上朝了。 南安郡王他们来探望他道,“为什么不跟伯父伯母说实话?” 告诉他们周七姑娘是女儿身,北宁侯和北宁侯夫人不药而愈。 北宁侯世子看了楚舜一眼,“前车之鉴,让我怎么说?” 楚舜被流言蜚语逼的和秦菡儿假成亲。 秦菡儿远在南疆,距离京都千里之遥,蒙混过去容易。 周七姑娘是大齐人,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她女扮男装是为了继承家业。 他抖出这事,周七姑娘必定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想到自己捶过的胸,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事啊? 以他娘的性子,肯定会让他登门求亲的。 人家周七姑娘未必肯嫁给他,他不成变相逼婚了吗? 虽然他也心疼他娘气病了,可他几次话到嘴边还都忍了,他道,“太医的药不管用,你们帮我请大嫂来给我娘看看吧。” 楚舜则道,“请大嫂容易,只是伯母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北宁侯世子还是想再不伤害周七姑娘的情况下尽量医治他娘。 楚舜他们准确去请苏锦,走之前,北宁侯世子道,“帮我揍兵部尚书府大少爷一顿。” “为什么要揍他?”南安郡王问道。 “就是他传我好男风的!” 北宁侯世子气的咬牙。 那天本来打算救了人再去揍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出气。 只是等他再去酒楼,他们已经走了。 北宁侯夫人气晕了,小厮匆匆请他回府。 这一挨打,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出府。 楚舜他们到镇北王府找苏锦,被告知苏锦去了东乡侯府,又匆匆赶到东乡侯府。 苏锦去给北宁侯夫人诊脉,开了宽心养身的药,但收效甚微。 唐氏和南安王妃她们关系都不错,北宁侯夫人病了,是肯定要去探望的。 看着北宁侯夫人憔悴模样,她都心疼。 从北宁侯府回来,正好东乡侯出来,唐氏见了道,“这是要去军营?” “有事找周兄,”东乡侯道。 “我陪你一起去,”唐氏道。 东乡侯诧异,“怎么突然要和我一起去周家?” “去了你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撮合 到了周家,东乡侯和周老爷先商议要事,唐氏在凉亭喝茶。 等东乡侯的正事忙完了,唐氏才道明来意。 她是来牵红线的。 北宁侯世子他们在东乡侯府住了许久,是苏崇的好兄弟,更是谢景宸的兄弟。 看着北宁侯世子被流言所困,北宁侯夫人一病不起,她没法坐视不理啊。 北宁侯世子为了周七姑娘的名声考虑,不敢坦言相告。 但这事不是拖着就能当没发生过。 唐氏觉得周七姑娘和北宁侯世子挺相配的,试试看能不能牵这根红线。 唐氏开口问周七姑娘有没有许人,周老爷叹息道,“她六个姐姐都出嫁了,我膝下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她六个姐姐有在夫家过的顺心的,也有不顺心的,她的亲事,我是格外的上心。” “左挑右选,挑了两年也没挑到中意的,她又一心想继承家业,只能招赘了。” 这世上肯招赘的男子少之又少。 想找个又肯招赘,又才华洋溢的男子,周老爷都不敢抱这个奢望。 对于周七姑娘的终身大事,周老爷也是头疼的紧。 他望着唐氏道,“弟妹怎么突然问小女有没有定亲?” “周老爷觉得北宁侯世子如何?”唐氏不答反问。 周老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虽然忙着处理大小铺子上的事,却也对北宁侯世子好男风的事有所耳闻。 东乡侯夫人先问他女儿有没有许人,又问他对北宁侯世子的看法,不会是想撮合他们吧? 周老爷望着东乡侯,他有点摸不透唐氏是什么意思了。 他知道唐氏的为人,不会和那些贵夫人一般看不起商贾之家。 但突然提这事,他真有些猜不透。 “能和苏大少爷称兄道弟,又岂是一般的世家子弟?”周老爷道。 “只是近来街上流言四起……。” 东乡侯望着唐氏,“你想撮合北宁侯世子和周兄的小女儿?” “不是我有意撮合,实在是他们两小辈有缘,”唐氏笑道。 周老爷诧异了,“小女和北宁侯世子有缘?” 周七姑娘差点被人绑架,被北宁侯世子救了的事,周老爷并不知道。 周七姑娘一威胁,没人敢在周老爷面前泄露半个字。 唐氏把这事告诉他,包括北宁侯世子被传好男风是从他女儿和丫鬟口中传出来的事。 周老爷,“……。” 周老爷惭愧,“这事若非弟妹告知,我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去。” 能让唐氏出面帮忙解围,足见北宁侯世子有多优秀,北宁侯府多会做人了。 只是东乡侯府没有看不起商贾之意,不代表北宁侯府不会看不起。 周家金银遍地,一辈子不愁吃喝,他实在不想女儿嫁到勋贵之家受气。 唐氏笑道,“周老爷放心,北宁侯府不是那等人家。” “北宁侯夫人被街上流言气病了,北宁侯世子为了不损坏七姑娘的名声,咬紧牙关至今也没透露半个字,倒是我瞧着于心不忍了。” “小女也曾女扮男装上过街,揭开这事,能解北宁侯府的困境,还能成就一桩姻缘,何乐而不为?” 周老爷还能说什么呢? 北宁侯世子,他瞧着也挺喜欢的啊。 东乡侯府出面玉成这桩姻缘,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氏说服了周老爷同意嫁女儿,又去了北宁侯府。 祠堂内。 北宁侯世子趴在蒲团上。 别问他为什么趴着。 挨了几十大板,不许他上药,又跪青了两只膝盖,他实在跪不下去了。 他现在破罐子破摔了。 只剩半条命趴在蒲团上,剩下半天,他爹要拿去就使劲的打吧。 反正他也没力气反抗了。 正疼的眼冒金星,两小厮跑进来,道,“世子爷,侯爷让你去见他。” 说着,把北宁侯世子扶起来。 “疼疼疼,轻点儿,”北宁侯世子叫道。 小厮不敢扶。 找了担架来,把北宁侯世子抬上去。 小厮是急急忙忙的往前跑,北宁侯世子的心都在颤抖啊。 跑这么急,不会是让他去见他娘最后一面吧? “我娘她……。” 北宁侯世子声音哽咽。 “夫人病已经好了,”小厮道。 “……。” “好了?!”北宁侯世子声音拔高两分。 “不是说吃药不管用吗?” 小厮笑道,“世子爷一定亲,夫人什么病都没了,这会儿正和东乡侯夫人聊天呢。”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了。 “我定亲了?!” “谁会嫁给我?” 街头上盛传他好男风,谁会在这风头浪尖上把女儿许给他,真有人这么做,脊梁骨都能被人给戳成泥。 不会是个女的,爹娘就答应了吧?! 北宁侯世子吓住了。 等一听是周七姑娘。 北宁侯世子吓的一个翻身—— 直接从担架上滚了下来。 屁股着地,惨叫声传遍整个北宁侯府。 抬担架的小厮被他的声音给震懵了。 世子爷也真是的。 就算高兴,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不尽快把伤养好,怎么迎娶世子夫人过门啊? 北宁侯世子被小厮抬上担架,小跑着赶到正院。 一路上被颠簸的有多疼就不说了。 要命的是咬着牙扛到正院了,他爹嫌弃他这样子没法见人,又让小厮把他抬回去沐浴上药再来。 北宁侯世子,“……。”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头整啊。 他还急着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小厮知道的不多,没人告诉他,他心急如焚啊。 屋内,北宁侯夫人在骂北宁侯世子,“我和他爹又不是会看不起商贾之家的人,只要姑娘好,品性高洁,哪怕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也同意她过门。” “他倒好,瞒的严严实实的。” “我都被他气的只剩半条命了,也一个字不肯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胆子的儿子?!” 北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 想到小厮告诉她自家儿子和那男子含情脉脉,不忍分离,北宁侯夫人就气的心口痛。 早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用得着气上这么几天吗? 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知道去争取,难道要等姑娘被人娶走了,后悔一辈子吗?!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 世子爷是没胆量的人吗? 世子爷以前胆子就大啊,进了东乡侯府后,更能独当一面了。 再说了,靖国侯世子娶的姑娘还是南疆的呢,世子爷看中的好歹是大齐姑娘。 有靖国侯世子垫底,世子爷说服夫人让他迎娶周家七姑娘过门是件很容易的事啊。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卧底 等北宁侯世子沐浴更衣被抬回来,唐氏已经告辞了。 几天没出房门的北宁侯夫人亲自送唐氏出府的。 只是回来的时候有些体力不支。 这几天只顾着生气担心,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全靠药吊着。 北宁侯世子进屋的时候,北宁侯夫人正在吃燕窝羹。 他站在一旁喊了好几声娘,北宁侯夫人没搭理他,北宁侯瞪他道,“你娘被你气的几天没吃东西,给我安心等你娘吃好!” 北宁侯世子一脸郁闷。 不是他不等,实在是多站会儿,屁股抽筋似的疼啊。 北宁侯夫人把碗递给丫鬟,然后才询问北宁侯世子,他是什么时候看上周七姑娘的。 北宁侯世子,“……。” 什么看上不看上? 这就是个误会啊。 北宁侯世子眉头扭着,北宁侯夫人道,“我要听实话。” 然后—— 北宁侯世子就说实话了。 再然后—— 他就被亲爹北宁侯骂惨了。 北宁侯世子被骂的两眼发黑,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以后再不会随便和人勾肩搭背了!” 其实不用北宁侯骂,北宁侯世子知道自己捶的是姑娘的胸后就做了最深刻的反省。 不反省能行吗? 这年头,女扮男装的姑娘越来越多了。 从苏锦到寿宁公主再到周七姑娘…… 他和南安郡王他们相处随意,偶尔为兄弟两勒插刀,经常插兄弟两刀,动手动脚一言不合就切磋成了习惯。 他看东乡侯对周七姑娘夸赞有加,要知道能得东乡侯赞同的人还没几个呢。 多好的一小兄弟啊。 谁想到会是个姑娘。 现在还成他未婚妻了…… 这身份转变的太快,北宁侯世子到这会儿头还晕乎乎的,如坠云山雾里。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北宁侯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训了几句,让小厮扶他下去歇着了。 等他一走,北宁侯夫人便笑开了,“大佛寺的签还真灵,周家女儿都挺能生的,听说出嫁的六个女儿都生了儿子……。” 她相信,周七姑娘也不会例外。 “周老爷还没有儿子呢,”北宁侯道。 “……。” 北宁侯夫人有点同情未来亲家,膝下无子,唯一没嫁的女儿又快要被人娶走了。 当初她嫁女儿,那真是拿刀子从她心头上剜肉。 她才一回,周老爷可是被挖了六回。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还是迫不及待的再给周老爷补一刀。 看着她急于准备聘礼,精神抖擞的样子,北宁侯都怀疑前两日病恹恹的是不是她了,赶紧阻拦她道,“这么着急做什么,身子才刚好一点,明儿还要参加定国公府的喜宴。” 北宁侯夫人愣了下,直拍脑门道,“这一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贺礼我都还没有准备呢。” 北宁侯,“……。” 儿子没定亲,北宁侯夫人真不愿意出府喝别人家的喜酒,心堵的慌。 这会儿倒是比谁都积极了。 女人,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翌日。 正是定国公府大少爷元钦迎娶右相千金周静漪的大喜日子。 苏锦和周静漪的关系不错。 闺中好友出嫁,是要从添妆的。 是以昨儿苏锦去右相府送了添妆,今儿陪王妃来定国公府喝喜酒。 今日的定国公府是格外的热闹。 不少人期待右相府大少爷做拦路官刁难定国公府大少爷。 毕竟上回苏崇迎娶拂云郡主,被要求切胡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为了做好拦路官,周大少爷还专程带了礼物登门不耻下问。 嗯。 虚心向苏小少爷几个请教。 论刁难人,周大少爷还真想不出什么奇招来。 别看苏小少爷人小,但主意是真不少。 周大少爷拜托苏小少爷帮他想一个,好好刁难下未来的妹婿。 苏小少爷爽快的答应了。 他人小,一般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这么有存在感的事,怎么能拒绝? 他没有毛遂自荐就不错了。 周大少爷一走,定国公府大少爷就扛了一糖葫芦杆来收买苏小少爷。 对付自家亲大哥都用胡葱了,对付他还不知道用什么。 怕啊。 还是走走后门比较好。 只是苏小少爷很有原则,怎么能为了一点吃的就做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呢? 这么不坚定,以后谁还信任他啊? 定国公府大少爷苦劝无果后,去找苏大少爷帮忙了。 能收拾苏小少爷的除了东乡侯和唐氏外,也只有他这个大哥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这么看得起他,再加上大家是好兄弟,苏大少爷肯定要帮忙。 这些天苏小少爷都在琢磨怎么刁难定国公府大少爷,然后忘了身边的小堂弟已经被收买了。 他想什么主意,小堂弟都泄露给了苏大少爷知道。 只是苏小少爷的主意一天变好几回…… 沈小少爷,“……。” 苏大少爷,“……。” 为了以防万一,苏大少爷把各种招都拆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自信满满的应对,“还有最后一道难题,端上来吧。” 周大少爷把纸条打开,念题道,“舍妹出嫁后,妹婿能答应依她三件事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 有点懵了。 苏兄给的题库里没有这道题啊。 “哪三件事?”定国公府大少爷心慌慌。 “这得问舍妹才知道,”周大少爷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向苏崇。 苏崇一脸的爱莫能助。 他弟弟出了道不给选择的题。 不远处,马车停在那里,苏小少爷笑的花枝乱颤。 沈小少爷望着他,“你怎么换题目了?” “昨儿我送信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我爹了,然后我就把题目给改了,”苏小少爷道。 他最期盼的就是他爹能答应依他一百件事。 可惜,这是白日做梦。 能依他一件他就偷着乐了。 苏小少爷灵光一闪,就把它变成了题目送到了周大少爷手里。 己所欲,施于人。 沈小少爷一脸的惆怅。 大堂兄第一次找他办事,他就给办砸了。 真不是他不好好做卧底,实在是苏阳太善变了,他上个茅厕的时间,他就改了个主意,哪里防的住啊。 不远处,南安郡王拍着新郎官的肩膀,豪爽道,“这题也太简单了吧?” “别说依她三件事了,就是三百件都不再话下!” 定国公府大少爷怀着忐忑的心应下了,周大少爷把路让开。 南安郡王他们跟在身后,拍着苏崇的肩膀道,“苏兄,你这弟弟长大的绝对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才七岁大啊,一个问题,就给人挖了三个大坑。” “但愿元兄将来能从坑里爬的出来。” 苏崇笑道,“我若是你们,就赶紧去收买我弟弟,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 南安郡王,“……。”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良药 定国公府。 门前张灯结彩,热闹不凡。 定国公府大太太迎来送来,脸都笑僵硬了。 看到苏锦和王妃来道贺,那是笑容满面。 王妃不常出门,又身怀六甲,她能来定国公府贺寿,是给足了定国公府面子。 王妃以前虽然极少出清秋苑,却是知道谢景宸有几个好兄弟的。 他们帮了谢景宸不少,连苏锦开铺子钱不够,都是他们倾囊相助。 王妃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她们也相处的不错,岂能不来? 定国公府大太太亲自送王妃进正堂喝茶。 刚进府,靖国侯夫人和南安王妃到了。 定国公府大太太让王妃稍等会儿,把她们两迎进来。 “就盼着你们来呢,”定国公府大太太笑道。 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进来,顺带和王妃见礼。 定国公府大太太望着她们两道,“我这些天忙着筹备喜宴,都抽不开身去北宁侯府探望,淑敏还好吧?” “心结难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南安王妃叹息道。 定国公府大太太跟着叹了一声,“过两日得空了,我去看看她。” “看谁啊?” 突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定国公府大太太一转身,就看到了北宁侯夫人。 看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苏锦都懵的厉害。 前两日去诊脉,还病恹恹的,楚舜他们被北宁侯世子使唤专程跑镇北王府告诉她北宁侯夫人吃了药不管用,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药方。 苏锦爱莫能助。 这会儿瞧北宁侯夫人的神情,哪样病过的样子? 南安王妃上下打量北宁侯夫人,诧异道,“病好了?” “昨儿就好了,”北宁侯夫人笑道。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病的快,好的也快,”南安王妃笑道。 “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今儿是定国公府大少爷娶亲的日子。 他和北宁侯世子几个关系极好。 北宁侯世子好男风是京都这些天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少人把楚舜他们几个打成一伙的。 今儿顾着定国公府的脸面,没人敢提。 就算有,也只是避着定国公府的人,小声议论。 北宁侯夫人这一来,这话题就压不住了。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声音大的,都传到北宁侯夫人耳朵里了。 定国公府大太太怕北宁侯夫人听了受不住,频频使眼色。 结果北宁侯夫人笑容依旧道,“昨儿东乡侯夫人给我送了一剂良药去,服下,百病全消。” “是什么良药?”靖国侯夫人问道。 “我那逆子定亲了。” “……。” 一言出,那些贵夫人都懵了。 北宁侯世子定亲了?! 在这时候把女儿许给北宁侯府,就不怕被人说是卖女求荣吗? 北宁侯夫人这么急着出门,就是要把自家儿子定亲的事散播开,免得他被流言所误。 周七姑娘女扮男装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 有些贵夫人觉得这桩亲事不好。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一个侯府世子娶一个商贾之女,实在有失身份。 到底是商贾之家,规矩散漫,世家大族,怎么会允许女儿女扮男装? 很快,这个话题就戛然而止了。 某个因女扮男装掉进坑里至今没爬出来的公主随兄长前来道贺,听到别人说这四个字,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那些贵夫人后知后觉,寿宁公主就是因为女扮男装出宫被镇北王世子妃逮住,带被皇上罚背宫规的。 连堂堂公主都女扮男装了,遑论商贾之女了。 可怜寿宁公主打着替母后探望外祖母的幌子求了皇上好些天,皇上才答应让她出宫,没想到自己上赶着来定国公府替周七姑娘解围…… 看到她来,定国公府大太太是真诧异,也是真担心。 寿宁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对上,那就不知道多少人会无辜受牵连了。 她怕寿宁公主最后会被抬出定国公府啊。 看到寿宁公主,再看到苏锦,大家已经在议论她们会不会掐起来了。 苏锦都有点怕她了。 真没见过寿宁公主这么越挫越勇的。 杏儿东张西望后,对苏锦道,“今儿是定国公府大少爷的大喜日子,搅了喜宴就不好了,要不还是直接给寿宁公主下毒,送她回宫吧?” 苏锦,“……。” 在杏儿看来,反正最后都是要给寿宁公主下毒的。 不如先下了,也好安心看热闹,免得还要分心防备她。 苏锦一脸黑线。 事情哪有杏儿说的那么简单。 要真给寿宁公主下毒了,就不只是搅合了喜宴那么简单了,那是连带着定国公府上下都去大牢里凉快。 苏锦不会胡来,但她不放心寿宁公主。 这就是个做事只依照自己心意的骄纵公主啊。 苏锦朝寿宁公主走过去道,“你我的恩怨改日再了结,今儿是定国公府大少爷娶亲的日子,你可不要胡来。” “谁胡来了?!”寿宁公主恼道。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 “你我的事,改日再算!” “……。” 寿宁公主眼睛往远处看。 苏锦默默把路让开。 很显然,寿宁公主是冲着南安郡王来的。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再加上带她来的是二皇子,大皇子也来了。 有两个皇兄镇着,寿宁公主不敢不顾公主身份和皇家颜面直接朝南安郡王走去。 她耐着性子在那里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定国公府大少爷才带着花轿回来。 拜天地,入洞房。 礼仪都一样。 南安郡王他们把定国公府大少爷从新房前拉去喝酒。 刚出院门,丫鬟过来传话道,“南安郡王,寿宁公主在那边凉亭等您,让您立刻马上去见她。” “忙着喝喜酒,没空去,”南安郡王果断拒绝道。 南安郡王推着定国公府大少爷往前走,丫鬟追上来几步道,“可公主说您不去,她就跳莲花池。” 南安郡王,“……。” “她这是以死相逼了?”南安郡王恼道。 “……。” 丫鬟不敢接话。 她可不敢说寿宁公主的不是。 不过她估摸着就算南安郡王真不去,寿宁公主也不会真跳莲花池的……吧? 楚舜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叹息道,“为了元兄,你就牺牲下色相吧。” 南安郡王,“……。” 他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寿宁公主百战百殆,百殆百战,不止苏锦怕她,南安郡王也怕啊。 寿宁公主坑不了别人,但坑自己,她绝对是个中翘楚。 他一脸郁闷的朝花园走去。 凉亭内。 寿宁公主看着池水,宫女在一旁道,“公主,南安郡王不来,您不会真跳莲花池吧?” “话都说出去了,不跳多没面子,”寿宁公主道。 “……。” 南安郡王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就想问一句。 跳莲花池就有面子了吗?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真爱 真要这么冲动,皇上的脸面都要给她跳没了。 南安郡王头疼的紧。 他极少和大家闺秀相处,遇到的不是循规蹈矩就是格外聪慧的。 像寿宁公主这样有点二还特别执着的,南安郡王就束手无策了。 他最后悔的莫过于在百花楼进去救寿宁公主了。 他又不是专程去救她的。 当时他进不进屋,都不影响她被救。 一时不察出了这个头,就被盯上了。 枪打出头鸟果然一点不错。 她真正的救命恩人是大嫂镇北王世子妃啊。 宫女一瞥眼就看到了南安郡王,忙道,“公主,郡王爷来了。” 寿宁公主一脸欣喜的转身。 看到南安郡王一张郁闷的脸,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你这是不愿意见到本公主?”寿宁公主恼道。 她为了出宫绞尽脑汁。 好不容易才见到人,他就这副臭脸色。 寿宁公主特别的想叫人把南安郡王摁在凳子上狠狠的打一顿。 “如果公主找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喝酒了,”南安郡王道。 寿宁公主妙目一瞪。 “是喝酒重要还是本公主重要?!”她磨牙道。 “……。”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这么明显的事能不能不问了? 他不想伤人。 南安郡王刚要开口,宫女先一步道,“公主,今儿是定国公府大少爷大喜的日子,郡王爷是他的好兄弟,要帮着陪酒的。” 宫女怕啊。 万一南安郡王说喝酒重要。 到时候寿宁公主面子挂不住,气头上,没准儿真的会跳莲花池。 那时候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她这个贴身宫女没能劝阻公主会被活活杖毙的。 寿宁公主哼了一声,“那也不至于和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都在这里等他半天了!” 南安郡王心力交瘁。 寿宁公主手一伸。 南安郡王眉头跟着一皱。 只见宫女蹲下把一根绳子毕恭毕敬的放到寿宁公主手上。 南安郡王嘴角一抽。 这是打算学大嫂来硬的吗? 就她们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想绑他? 不过南安郡王只猜对了一半。 寿宁公主是想来硬的,但她也知道绑不了他。 寿宁公主把绳子扔在石桌上,道,“把你自己绑了。” 南安郡王,“……。” “让我绑我自己?”南安郡王觉得自己肯定是听岔了。 寿宁公主瞪着他,“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听?” 南安郡王,“……。” “快点!”寿宁公主催道。 宫女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安郡王,“要,要不奴婢帮……帮您?” 南安郡王彻底被打败了。 帮他? 这份恩情他还不起。 南安郡王拿起绳子,直接把寿宁公主和宫女一起绑了。 寿宁公主气的跺脚,“谁让你绑我的?!” 这时候,暗处跳出来一护卫,“住手!” 来的正好! 南安郡王手一动,绑着寿宁公主和宫女的绳子一松,直接朝护卫而去。 躲在暗处看热闹,纵容寿宁公主胡作非为,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护卫武功不错,但真不是南安郡王的对手。 眼看着要处于下风了,二皇子出来阻拦。 寿宁公主喊道,“皇兄……。” “你去假山里待会儿,免的打起来误伤到你,”二皇子道。 “那皇兄也别伤了他,捆起来就行了,”寿宁公主道。 到底是她的皇兄,向着她。 南安郡王武功高,可他一个也打不了两个。 有皇兄出马,她定能得偿所愿。 假山离的不算远,但寿宁公主想看经过,被宫女拉进了假山里。 一会儿后,有脚步声传来,宫女才松开手。 寿宁公主高兴的跑出来一看—— 南安郡王从她跟前路过。 宫女,“……。” 寿宁公主,“……。” 看到寿宁公主,南安郡王纵身一跃,用上了轻功。 惹不起,躲着点。 寿宁公主要追他,被宫女拉住,“公主,咱们先去看看二皇子。” 寿宁公主这才想起她的皇兄来。 远远的就看到二皇子和护卫被吊在凉亭里,嘴里还塞着布条。 寿宁公主和宫女赶紧进凉亭准备放人。 嗯。 绳子捆两个人,长度不够,捆的有点高。 寿宁公主和宫女够不着。 够不着…… 不着…… 酒宴上。 觥筹交错,热闹声不绝于耳,把说话声都压下去了。 南安郡王走进去,一旁的世家少爷就道,“郡王爷去哪儿了,刚准备去敬你的酒,没瞧见你人。” 说着拿了个酒杯给南安郡王,再给他倒酒。 南安郡王手背上有伤。 但血是鲜红色的。 喝了四五杯酒才到楚舜这一边。 南安郡王坐上桌,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只是手刚碰到酒壶,楚舜就抓住了他的手道,“你的手……。” 刚刚还留着鲜红血的伤口这会儿已经发黑了。 南安郡王脑袋一沉,眼前有点发黑。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中毒了。 楚舜随身带着解毒丸,赶紧拿出来给他服一颗。 解毒丸是苏锦调制的,是难得一见的好药。 南安郡王服下了,但楚舜还是不放心,叫丫鬟请苏锦过来帮南安郡王看看。 楚舜扶着南安郡王离桌,在这酒宴上,大家只当南安郡王是喝醉了,没人注意。 南安郡王坐在小榻上,脑袋越来越沉。 苏锦匆匆赶来给他把脉道,“怎么会中毒?” “是寿宁公主给你下毒的?”楚舜问道。 可是一问,又觉得不对。 寿宁公主只是想得到他,不至于得不到便狠心毁了吧? 南安郡王道,“不是寿宁公主,是二皇子。” 寿宁公主只是想要嫁给他。 二皇子和护卫却是想要他的命。 若非如此,南安郡王也不会把他们吊在凉亭上。 “大嫂,郡王爷没事吧?”楚舜问道。 “万幸没喝多少酒,不然早毒发身亡了,”苏锦心有余悸道。 南安郡王中的毒并不致命,但如果中毒再喝酒,那就是要命的剧毒了。 这两天南安郡王都没有怎么喝酒,为的就是在喜宴上把定国公府大少爷喝趴下。 “今儿不可再喝一杯酒,一天服一粒解毒丸,三天后便无碍了,”苏锦叮嘱道。 南安郡王那叫一个火大啊。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告道,“不好了!二皇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楚舜问道。 “二皇子晕倒了。” 苏锦和楚舜他们都望着南安郡王。 不是只把二皇子吊起来了吗? 怎么还晕倒了? 南安郡王一头雾水。 他刚想去补几脚,人就晕了? 杏儿好奇道,“二皇子是怎么晕倒的。” 杏儿只是随口一问,谁想丫鬟还真知道,“不知道是谁把二皇子吊在了凉亭上,寿宁公主救他。” “结果二皇子不小心从凉亭上摔下来,砸到了石凳子,晕了过去。” “……。” 苏锦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闷笑道,“我看寿宁公主对你是真爱。” 南安郡王,“……。”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花灯 秦菡儿难得来大齐一趟,再加上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楚舜。 既然没几天就要举办花灯会了,不妨先看看花灯会再回去,也不枉来大齐一趟。 这一回的花灯会来的很突然,与苏锦有关。 早朝后,东乡侯去议政殿找皇上,质问她在云妃的忌日给苏锦大办生辰是什么意思,故意让女儿背负一个不孝之名吗? 皇上被问懵了。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给女儿过生辰好。 因为苏锦出生之日正好是云妃香消玉殒之时。 东乡侯一脸不快。 福公公忙道,“侯爷息怒,皇上没有要给世子妃大办生辰的意思。” “没有这意思,那宫里头怎么突然大肆采买?”东乡侯问道。 这事皇上还不知道。 不过东乡侯也是听唐氏说的。 昨儿定国公府办喜宴,那些贵夫人凑到一起闲聊猜测,唐氏听见了。 宫里头的采买虽然有起伏,但不大。 突然大肆采买,必定是要办宴会,而且还不小。 自打云妃死后,云妃过世的这个月,基本上宫里是不设宴的。 现在苏锦是云妃生的公主身份暴露了,皇上对苏锦又宠爱有加,这时候宫里头采买,也难怪叫人误会是要给她大办生辰。 看着东乡侯渐渐收敛的怒容,皇上心底的火气涌了上来。 苏锦虽然是他的女儿,是大齐的公主。 但至今未下册封诏书,就还不算。 在宫里头给她办生辰宴名不正言不顺。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奴才去问问。” 福公公匆匆退下。 很快,他又回来了道,“皇上,宫里头筹办宴会是太后吩咐的,说是要给即将回宫的端慧长公主一家接风洗尘。” “端慧长公主送信给太后,说是这几日就回京了,宫里头先筹备着,也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不过端慧长公主掐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十有八九会和镇北王世子妃的生辰撞上。 太后这是存心的给皇上添堵呢。 想给女儿办生辰宴,却顾虑颇多。 太后给自己的女儿接风洗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皇上岂能顺了太后的意? 永宁宫。 太后躺在凤榻上,面容憔悴。 一嫔妃走进来,给太后请安道,“太后,刚刚皇上派福公公来问宫里办寿宴的事……。” 太后看了那嫔妃一眼,“说什么了?” “福公公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不大高兴,”嫔妃担忧道。 她依附皇后在后宫立足。 但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要皇上的宠爱。 她这么明着向着太后,必定惹皇上不快。 嫔妃想收手了。 但太后面色冷凝道,“皇上把凤印交给你们掌管,什么时候需要看一个奴才的眼色行事了?!” 嫔妃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虽然福公公只是一个奴才,可却是皇上最信任的奴才。 他不高兴,皇上就更不高兴了啊。 太后摆摆手,“用心筹办宴会,办的好,哀家有赏。” 嫔妃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福身告退了。 等嫔妃退下,李嬷嬷端药过来道,“太后……。” “不必劝哀家。” “哀家母女分离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回京,哀家要给她接风洗尘何需看别人的脸色?!” 虽然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但皇上是孝顺天子,太后病重,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忤逆她。 太后就是知道皇上的性子,才会这么无所顾忌。 可她晾准了皇上,却没有算到东乡侯。 在东乡侯这里,根本无需忤逆,就能把太后气个半死不活了。 皇上问东乡侯怎么给苏锦过生辰好。 东乡侯便道,“锦儿进京后,一直想逛花灯会,但一直没机会,皇上不妨恩准在她生辰这天,允许京都办个花灯会。” 嗯。 太后要在苏锦生辰这天给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 但端慧长公主还在回京的路上。 太后就算铁了心给皇上添堵,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皇上先下旨把这天霸占了,就算端慧长公主那天回京,大家忙着逛花灯会,没人进宫赴宴,这接风洗尘宴热闹不起来。 太后为了女儿的颜面,自然会延期。 东乡侯这一招避其锋芒,直取要害,把太后气的够呛。 皇后恼道,“听说还不止是办花灯会,东乡侯还要皇上免一年赋税,给镇北王世子妃和九泉之下的云妃积福。” 皇后是羡慕妒忌恨啊。 寿宁公主出生十五年,比镇北王世子妃也就小了两三个月。 皇上及时为她办过花灯会,免过一年赋税?! 皇上要真打着给镇北王世子妃过生辰的幌子免赋税,整个大齐的百姓都在替她祈福,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皇上答应了?” “没有,幸亏国公爷及时进宫,打消了皇上这念头,”皇后道。 南梁大军压境。 国库又年年空虚,眼看着要打仗了,不增加赋税就不错了,还要免赋税。 皇后都不知道东乡侯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免赋税多在战乱之后,百姓需要休养生息,皇上降恩免赋税。 他倒好,为了女儿张口就来,这样收买民心,难不成还想自己的女儿争储君之位不成?! 御书房内。 东乡侯在据理力争,但是崇国公寸步不让。 皇上也觉得东乡侯不大对劲。 国库没钱是事实。 少一年赋税,一旦开战,恐怕会无以为继。 皇上站在崇国公那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什么事了,东乡侯便告退。 皇上恩准举办花灯会的消息一传开,整个京都都沸腾了起来。 杏儿高兴的手舞足蹈,“京都总算是办花灯会了。” “之前没逛过花灯会吗?”苏锦笑问道。 “姑娘年年都逛花灯会,但没逛过京都的花灯会,青云山脚下的镇子怎么能跟京都比呢,”杏儿眉开眼笑道。 在杏儿眼里,没什么地方比的过青云山。 但除了青云山外,又没有什么地方比的过京都。 京都的花灯会肯定非常的热闹。 尤其这场花灯会还是皇上为了苏锦过生辰特意举办的。 为了表达对这场花灯会的看重。 苏锦决定亲自扎花灯。 扎一个最漂亮的花灯。 谁让她闲的发慌,大把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 可是真等上手—— 才发现两人是手残党。 苏锦,“……。” 杏儿,“……。”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送饭 花灯扎的丑就算了,还糊不严实,漏风。 点了灯烛,一阵风吹来,灯烛摇曳。 本着不服输的精神,苏锦和杏儿奋斗了大半天,本来就没多少意志力了,结果被暗卫一打击,彻底一蹶不振了。 从来没有扎过花灯的暗卫第一次上手就比她们做的好看。 在杏儿的瞪眼下,暗卫默默的反省着。 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在树上待着,跑下来掺和? 做的丑就算了,还做的比世子妃和她的丫鬟好。 暗卫默默的把花灯给它扭变形了。 “看来做花灯也是需要天赋的,”苏锦道。 “姑娘不用沮丧,侯爷说了,不是什么事都需要擅长的,也没人什么事都能擅长,咱们只需要把事情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就行了。” “侯爷说这叫……。” 一向记性很好的杏儿,一时间没能想起来,急的直挠额头。 苏锦笑道,“择人任势,知人善任,人尽其才。” 杏儿飞快的点头。 侯爷说的就是这一句。 她把眼睛瞄向暗卫。 暗卫,“……。” 然后—— 苏锦就知人善任了一把。 把扎花灯的活交给暗卫了。 可怜狄青一个暗卫,不被派出去杀人,被使唤扎花灯。 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是用宰牛刀劈蚊子啊。 整个京都都沉浸在花灯会的喜悦中。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谢锦瑜,比如上官凤儿…… 她们一点都不想逛花灯会,因为这场花灯会意味着皇上对苏锦的恩宠,这已经到极致了!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用了午饭后,去书房处理公文。 刚进书房,就看到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书桌上。 他把鸽子抓起来,从脚上取下信来。 看过信后,崇国公是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 “几个大活人也能跟丢?!” 想到东乡侯被跟丢,突然出现在朝堂上,狠狠的将了他一军,导致崇国公府落入东乡侯之手的事,崇国公就恨的咬牙切齿。 同样的错,绝不能犯两回! “给我在所有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不信他们能翻山越岭的绕过去!”崇国公的声音冷冽如霜。 “李忠,你给我去办这事,务必带着他们的人头回来见我!” 暗卫李忠是负责保护崇国公周全的。 一般的事,不会劳动他出马。 李忠转身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崇国公夫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道,“不好了……。” 崇国公正心烦着呢。 自打东乡侯进京,他做什么事都没顺畅过,一直被压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种做什么事都不顺畅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还有东乡侯执意要说服皇上免赋税的事,他还没有摸透东乡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这事,还有他和皇上的关系…… 虽然皇上现在还向着他,但以东乡侯的巧舌如簧,难保皇上不会被他哄骗,到时候脑袋一懵,顺了东乡侯的意,免了赋税。 崇国公望着崇国公夫人道,“你不是去刑部探望老夫人吗,莫非是老夫人出事了?” “老夫人还和前几日一样,没什么大变化,”崇国公夫人回道。 “刑部对老夫人起疑心了……。” 半个时辰前,崇国公夫人去探望崇国公老夫人,给她送饭,以彰孝道。 虽然崇国公夫人不是天天去,至少两三天就去给老夫人送回饭菜,一日三餐更是按时由丫鬟小厮送到刑部大牢。 崇国公老夫人是死刑犯,但她是皇后和崇国公的生母,刑部不敢得罪崇国公。 再加上镇北王没有给刑部打招呼,刑部就任由崇国公府送饭菜了。 今日和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但就在崇国公夫人进去的时候,无意听到两狱卒在闲聊。 大体的意思就是太医诊脉说崇国公老夫人活不过一个月,现下都一个月了,但崇国公老夫人的气色比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似乎还要好了。 还打趣说刑部大牢是极好的养身之处。 听了这话,崇国公夫人的丫鬟打算训斥狱卒几句。 结果另外一狱卒道,“我昨儿就听仵作和侍郎大人提这事,老夫人的脉象时好时差,像是断断续续的服过解药……。”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因为狱卒发现了崇国公夫人,赶紧闭了嘴。 崇国公夫人心头惊骇,什么都没说,给老夫人请安后,就赶紧回了崇国公府。 要叫镇北王和东乡侯知道老夫人隔几日就服一次解药,必定会起疑心,对崇国公有所怀疑。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他没想到这事做的这么隐秘,还被人发现了。 就是怕惹人起疑,所以他明明有解药在手,也不敢给老夫人解毒。 只能在老夫人扛不住的时候,喂她一点解药,把毒性压下去。 没想到还是叫人发现了。 现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崇国公夫人知道崇国公孝顺,见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却不说话,她道,“国公爷,事已至此,要以大局为重啊。” 崇国公摆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崇国公夫人转身离开。 出了门,丫鬟小声道,“夫人,您扣下解药的事瞒着国公爷……。” 崇国公夫人叹息一声,“让国公爷断了老夫人的解药,他下不了这份狠心,这么遭天谴的事,还是我来办吧。” 今日本来是给崇国公老夫人送解药的日子。 这事交给丫鬟办,谁也不放心。 但是听到狱卒说那话,崇国公夫人犹豫了。 她把加了解药的糕点扣下了。 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决不能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老夫人谋害镇北王府老夫人罪证确凿,就算不死,也只能一辈子待在刑部死牢。 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哪里忍受得了这个苦? 死,也是一种解脱。 没有了解药,不过两日,崇国公老夫人就躺在牢房的床上动弹不得了。 崇国公府日日送饭菜来,但没有人给她请太医。 连崇国公府都不管,何况是刑部了。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中毒之人。 崇国公老夫人的病一天比一天重。 到了花灯会这一天。 狱卒挨个牢房送饭的时候,没听到她的闷疼声了。 打开牢门一看,人已经凉了。 而就在这时候—— 议政殿上。 皇上宣布大赦天下。 刑部侍郎回刑部,狱卒禀告他这事。 刑部侍郎林大人心底震惊。 他就说那天东乡侯派人来找他,让狱卒演戏给崇国公夫人看。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皇上大赦天下,便是死刑犯的都改判流放。 崇国公老夫人是皇后的生母。 皇上肯定会格外恩典,准许她回府…… 东乡侯想皇上为镇北王世子妃大赦天下,却不想崇国公老夫人因此逍遥法外。 他一直在劝皇上免赋税,谁能想到免赋税只是一个幌子? 早朝上,崇国公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中计了。 等下朝后,匆匆赶到刑部大牢,就得知崇国公老夫人身亡的消息。 崇国公喉咙一痒。 一口血吐出来。 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自找 如何叫崇国公不气? 如何叫他不恨? 一时不察,上了东乡侯的当,断了自己生母的解药,让她在狱中毒发身亡。 如果没有皇上大赦天下也就罢了。 可偏偏崇国公老夫人一咽气,皇上就大赦天下了。 这无疑是在崇国公的伤口上再狠狠的补了一刀啊。 皇上大赦天下的消息一传开,百姓皆高呼皇上万岁。 大赦天下,赦的是那些寻常犯人,犯了死罪的,则改为流放千里。 那些赦免归家的犯人,如若再犯,则从重处置。 这是给那些身陷牢狱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也仅此一次。 在镇北王世子妃生辰这天,皇上又是举办花灯会,又是大赦天下,都是在给女儿和九泉之下的云妃积德啊。 一个父亲能为女儿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羡慕。 尤其这个父亲还是天下君王,云妃过世十几年,他始终待她如一。 这么深情的男人,必定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崇国公老夫人于牢中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开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 眼看着就要离开牢笼却死了。 这真是死不瞑目啊。 不过想想崇国公老夫人做的那些事,罄竹难书,也难怪皇上大赦天下,阎王爷都不肯饶过她,提前一步将她带走了。 得知崇国公老夫人的死训,崇国公夫人心都在颤抖。 她不傻,稍微一想就能摸透前因后果。 当日在牢房里那两狱卒的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目的就是要他们自乱阵脚,断了崇国公老夫人的解药! 是他们大意了,上了人家的当! 东乡侯这么做是在诈吓他们还是早就知道他们手里有解药?!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向东乡侯承认了。 崇国公老夫人的灵堂设在崇国公府正堂。 崇国公夫人站在门口看着,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她竟觉得浑身冰凉。 如果她没有听见狱卒的话,如果她没有犹豫,没有扣下那块糕点,老夫人不会死…… 崇国公府一边挂白绸缎,一边把花灯摘下来。 虽然上官凤儿不愿意过花灯节,但皇上恩准,别家府邸都热热闹闹的,崇国公府冷冷清清,说不过去。 可怜那些丫鬟小厮,崇国公和东乡侯的恩怨与他们这些下人关系不大,难得举办花灯节,他们也想出府看看热闹。 如今崇国公老夫人病逝,整条街都没人敢笑,何况是出府看热闹了。 这边崇国公府气氛哀伤,宫里头皇后晕倒,太后大发雷霆。 虽然崇国公老夫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但太后也不愿意听到在大赦天下的时候,崇国公老夫人却死了。 这是在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太后让人把皇上叫去,狠狠的训斥皇上。 皇上疼女儿,大可以多赏赐些田产铺子,区区一个公主过生辰竟然闹的这般轰动,尤其这个公主还名不正言不顺,都还没有正式册封! 历朝历代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太后气头上,说的话有点重。 皇上一句话没有反驳,等太后喘气的时候,他才皱眉道,“让朕大赦天下不是太后的意思吗?” “哀家什么时候让皇上大赦天下了?!”太后气的面容扭曲。 “那是朕误会了,朕还以为皇后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皇上淡漠道。 太后脸色一僵,声音颤抖了几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建议朕大赦天下的是皇后,”皇上道。 “……!!!” 太后脸僵了又僵,皇上则道,“没什么事,朕就先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了。” 皇上转身离开。 福公公走了几步后,还回头看了太后一眼。 看着太后发紫的脸,不畅的呼吸,福公公觉得就算不举办花灯会,宫里也没法替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了。 崇国公府有今日都是自找的。 别人不知道,难道太后和皇后还能不知道云妃在东乡侯心中的地位吗? 为了云妃,东乡侯都敢揍皇上,而且还不止一次。 在云妃的忌日捅东乡侯的心口,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皇上前脚走,后脚太后捂着胸口道,“叫皇后来见哀家!” 公公赶紧去凤鸾宫传话。 可惜,皇后晕倒了。 知道太后动怒,周嬷嬷随公公来见太后。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不止,“当真是皇后建议皇上大赦天下的?!” 周嬷嬷不想点头的,可这是事实。 太后是怒从心来,想骂皇后都没有了气力。 “太后息怒,皇后是被人算计了,”周嬷嬷赶紧道。 昨儿傍晚,凤鸾宫的宫女碰巧听到福公公和小公公对话。 聊的正是免赋税的事。 皇上决定免赋税一年,替九泉之下的云妃祈福。 宫女听到后,赶紧禀告皇后。 当时天色晚了,宫门落了锁,根本来不及往宫外递消息,皇后只能亲自到含元殿劝诫皇上。 只是还没有走到含元殿,就听到福公公在叹息。 小公公问他,“公公在叹息什么?” “皇上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现在却为了认回公主,伏小做低,我看着心疼啊,”福公公道。 “东乡侯为人霸道,咄咄相逼,其实替云妃和镇北王世子妃祈福,也不是一定要免赋税,还可以大赦天下……。” “那公公怎么不和皇上提?”小公公道。 “你傻啊,崇国公老夫人还在刑部大牢关着呢,皇上大赦天下,她是皇后生母,肯定要格外施恩。” “崇国公老夫人害死了镇北王的生母,我建议皇上大赦天下,镇北王知道了能给我好脸色看?” “百官都不提,我一个公公向皇上提,被人知道了,没得弹劾我宦官干政。” 福公公叹息两声,便没说什么了。 皇后却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她匆匆进殿,劝皇上免赋税不成就提议皇上大赦天下。 皇上怔怔看了她半晌。 皇后垂下眼眸道,“皇上别这么看着臣妾,臣妾没有私心。” “臣妾母亲虽然关在刑部大牢,但她所中之毒无解,活不了几日了,就算皇上施恩让她出刑部大牢,她也熬不了几日。” “南梁没有兵临城下,皇上免一年赋税,受益的是那些穷苦百姓,臣妾无话可说,可现下实在不是免赋税的时候……。” “镇北王世子妃年年过生辰,皇上又何必急于这一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上倒没有一口答应,“容朕想想吧。” 周嬷嬷说到最后,都在替皇后心疼。 做女儿的建议皇上大赦天下,却没能救自己的母亲。 哪怕崇国公老夫人回了崇国公府再咽气也好啊。 东乡侯早有意让皇上大赦天下,却不想放过崇国公老夫人,趁机给她下毒,他知道事后太后一定会训斥皇上,所以让皇后来背这个锅,承太后的怒气。 这是逼着太后和崇国公把这口气咽下啊。 他怎么能这么狠?! 周嬷嬷背脊发寒。 周嬷嬷以为崇国公老夫人是东乡侯害死的。 毕竟她是皇后的心腹,知道不少的事,崇国公手里有解药,崇国公老夫人不会死的。 一个不会毒发身亡的人却死在了牢里,不是被人毒死的能是什么原因? 她不知道东乡侯不止给皇后挖了坑,还给崇国公挖了。 这是个连环坑,且挖的巧妙无比。 崇国公为了权势放弃救生母,他没脸告诉皇后。 而皇后掉坑里的时候,宫门落锁了,她没法把这个消息传给崇国公知道,再者皇上也没有给准话。 两边消息不互通,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铁链 今儿是苏锦的生辰。 皇上为她举办花灯会,又大赦天下。 但今天亦是她生母云妃的忌日。 朝华宫被烧成断壁残垣。 皇上也没有正式册封为公主,苏锦没法进宫祭拜。 但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跪在青云山那两座无字牌位前磕头上香。 这是惯例。 以前不懂为什么。 如今连杏儿都明白了。 那两个无字牌位,一个祭拜的是先崇国公世子,一个祭拜的是云妃。 花灯会要到晚上才热闹。 吃过早饭后,苏锦去给王妃请安,然后便坐马车回了东乡侯府。 跪在蒲团上,看着那无字牌位,苏锦心中动容。 她不知道真的苏锦是和云妃团聚了,还是和她一般穿越了。 不论是东乡侯、唐氏还是皇上对她的疼爱,苏锦都觉得受之有愧。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辜负他们,让自己成为一个对得起他们疼爱的人。 成捆的香薰的苏锦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杏儿一边把香插进香炉里一边道,“云妃娘娘,您可要一定一定要保护姑娘不被人欺负啊。” 苏小少爷跑进来道,“谁能欺负我姐姐啊?” “虽然没成功,但还是有很多人欺负姑娘的,”杏儿道。 小打小闹就不说了,苏锦坠崖,短针暗杀,还有火烧朝华宫。 三次从鬼门关前溜达过,杏儿怕啊。 云妃娘娘和先崇国公世子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姑娘和大少爷平安无事。 苏小少爷上前,和沈小少爷还有九皇子一人上了一捆香。 即便窗户大开,屋内也还是熏香撩人。 唐氏真怕他们毛躁把屋子给烧了。 从跨院出来,唐氏不放心,派了丫鬟看着。 苏锦扶着唐氏,苏小少爷他们围着唐氏和苏锦打转。 唐氏嫌弃道,“去别处玩去,不可胡闹,不然晚上逛花灯的机会就被你爹收回了。” “娘,我们现在就去看书,吃了午饭后,你就让我们上街玩吧,”苏小少爷趁机道。 唐氏没说话。 苏小少爷就自动降低要求了,“我们上午练梅花桩,吃过午饭后看半个时辰的书再出去玩。” “这还差不多,”唐氏道。 苏小少爷几个高兴的往训练场跑。 当然了,跑到唐氏看不见的地方就停下来了。 走路可别练梅花桩容易多了,多磨蹭会儿,就能少训练会儿了。 论偷懒,他们可是认真的。 从跨院出来,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了崇国公府大太太。 她正要去崇国公府。 崇国公老夫人虽然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毕竟还是崇国公老夫人。 有个女儿是皇后,儿子贵为崇国公,崇老国公卧病在床,不可能休妻。 当然,也没有人会要求崇老国公休妻。 一旦被休,崇国公老夫人就不再是崇老国公的嫡妻,她毒发身亡,崇国公自然也就不用替他守孝了。 苏锦怀疑崇国公留着崇老国公的命,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开丁忧。 一个大臣,就算再只手遮天,可他一旦丁忧在家,对朝堂的掌握也会大不如前,尤其那时候崇国公才接手爵位,刚准备大展拳脚。 王爷和东乡侯没有立即要崇国公老夫人的命,应该也是出于此考虑。 虽然南梁兵临城下,但不会立即开战,有可能会拖一两个月,三五个月甚至更久。 崇国公虽然是文臣,但身上也兼有武将之职,他只会丁忧百日。 东乡侯希望开战的时候,崇国公丁忧在家,那样就没法对边关之事指手画脚了。 为了大局,让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也值得,再者待在刑部大牢,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崇国公老夫人来说,活着也是了无生趣。 苏锦问起拂云郡主,唐氏道,“你大嫂这些天可是遭罪了,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几天已经消瘦一圈了。” “那我去看看她,”苏锦道。 苏锦带着杏儿往拂云郡主住的院子走去。 屋内,拂云郡主刚吃了燕窝粥,正在呕吐。 瞧见苏锦走进来,珊瑚忙道,“郡主,世子妃来看您了。” 拂云郡主正在漱口,让人瞧见她呕吐的样子,拂云郡主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瞧见苏锦,她就想起上两回的尴尬。 漱口后,塞了颗酸梅压住呕吐感,然后才望着苏锦。 苏锦知道拂云郡主胆小又脸皮薄,这样的性子偏偏嫁进了东乡侯府,也是难为她了。 苏锦让她坐下,帮她把脉,道,“脉象很好,呕吐也是正常的,平常多吃些水果。” 知道拂云郡主有了身孕后,苏锦调制了些安胎丸让暗卫送来。 如果有动了胎气的症状就吃一颗,如果没有,那就不用吃了。 苏锦和拂云郡主多聊几句,拂云郡主就把之前的尴尬放下了,道,“那你多陪我说说话,菡儿走了,靖国侯世子没能把她追回来,我一个人待的实在无趣。” 苏崇忙着训练,还要去军营,毕竟他是飞虎军少将。 本来今儿花灯节,她肯定要出去逛逛的。 现在身怀有孕,她都不敢提这事。 之前楚舜骑马去追秦菡儿,想把她追回来,等花灯节之后再回去。 结果追了半天,没追上秦菡儿,反倒看到了骑马往回走的东乡侯府小厮。 那两小厮是东乡侯派去护着秦菡儿的,但秦菡儿没让他们跟着,把他们撂倒后,独自骑马离开。 小厮们醒后,也不知道人是从哪条路走的,能轻易把他们撂倒,可见不缺自保能力,便打道回府了。 楚舜在两个岔路口站了半天,失落而回。 这会儿秦菡儿人在哪里,没人知道。 …… 吃了回门饭后,苏小少爷就直奔回屋看书。 堪堪过了半个时辰,就要上街。 唐氏既然答应他们了就不会食言。 只是苏小少爷他们上街之前,唐氏拿出来的东西,三个小家伙都不高兴了。 唐氏拿出两副小铁链。 这是专门给他们三个打造的。 花灯会上人多,他们三个又小,混在人堆里,极容易走散。 唐氏实在不放心。 这不,让人打造了两副小铁链,把他们三个连在一起。 苏小少爷在中间,着手和九皇子困在一起,右手和沈小少爷捆在一起。 另外派三名小厮看着,基本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苏小少爷抬着手,抗议道,“娘,这搞的我们像犯人似的。” “不这样绑着,你们三个玩起来能顾着彼此吗?”唐氏反问道。 “……。”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便宜 苏小少爷登时不说话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一点抗议也默默收敛干净。 虽然他们一起玩,但喜好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上了街,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个在铺子里,一个在看小摊子,还有一个在套圈圈的情况。 平常街上人不多,他们偶尔个玩个的也无妨,谁也没有必要迁就谁。 可花灯会上人多,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不为过。 三个人个头又不高,一旦走丢,找起来可不容易。 苏小少爷被人打晕卖进宫的事,唐氏心有余悸。 她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他们自由,这是唐氏的极限。 苏小少爷一脸郁闷的接受了唐氏的安排。 不接受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为了抗议就不出去逛花灯了吗? 这样的反抗正中他娘下怀啊。 好在铁链不沉,也还有活动的余地。 为了公平,三人约定每半个时辰换一个人决定去哪儿玩。 上了街,三个绑着铁链的小家伙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苏小少爷他们经常出来逛街,不少小摊贩都认识他们了。 苏锦跟在后头,没一会儿,就没看到他们三的人影了。 不得不佩服唐氏,这铁链真是太有必要了。 花灯会上找人,能把人找疯掉。 虽然时辰还早,但街上已经人头攒动了,是空前的热闹。 人多热闹,便是连小摊贩的叫卖声都格外的响亮。 一条街逛下来,天边有了一抹晚霞。 天越黑,街道越热闹,灯火通明。 各种花灯,看的人眼花缭乱,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苏锦挑了一个花灯,拎了半路觉得麻烦,随手送给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高兴的连叫姐姐。 苏锦站在白玉桥头看人放莲花灯祈福。 暗卫离的不远,街上人多,更要小心谨慎,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花灯会上最热闹的莫过于猜灯谜的游戏了。 连美人阁前都摆了一座花台。 整整一百盏花灯,花灯一面写着奖赏,一面写着谜题。 猜中了就获得奖赏。 美人阁的奖赏就是铺子里卖的东西,以难易程度区分。 是以美人阁前聚了一堆人踊跃猜谜。 苏锦没有去凑自家铺子的热闹,她在看杏儿和暗卫联手吃包子。 两两一组。 一男一女。 赢的人奖赏二十两银子。 杏儿是看在彩头丰厚的份上,才难得的和暗卫开口,“你要不要参加?” 暗卫忙不迭的答应了。 杏儿两只手抓着肉包子往嘴里塞,一边看其他人的战况。 苏锦觉得这比试就是为杏儿量身打造的。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包子,又有彩头,简直正中杏儿的下怀。 论食量,暗卫是习武之人,不输旁人。 杏儿的饭量可不是普通女子能比的。 赢的毫无悬念。 赢了后,杏儿去找掌柜的拿银子。 掌柜的眼神复杂的看了暗卫一眼。 实在摸不透这位公子的想法,花钱举办吃肉包子比赛,再把二十两银子赢回去,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不过这对他的铺子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拿了银子,杏儿分了十两给暗卫,“我可没占你便宜。” 刚刚吃包子,杏儿不输暗卫。 暗卫没接银子,道,“我喜欢你占我的便宜。” 苏锦打了个寒颤。 真没看出来暗卫竟然这么煽情。 不过他这一番情意是煽到马蹄子上去了。 杏儿压根没能明白他话中深意,而是用一种这人是不是傻了,钱都不要的眼神瞅暗卫。 暗卫,“……。” 傻子的便宜更不能占啊,良心不安。 杏儿把银子塞给暗卫,拿着银锭子喜滋滋的向苏锦邀功。 这么点钱在苏锦眼里不值一提,但对杏儿来说,这是她凭真本事赢回来的。 这十两银子能让她过一个非常快乐的花灯节了。 主仆两往前走,暗卫一脸郁闷的跟在身后。 不远处有人设了大型灯台,让人猜谜,彩头是一颗大东珠。 这么丰厚的彩头,足够吸引大家雀雀欲试了。 只是彩头丰厚,谜题也难,没有点真本事是不可能拿到的。 杏儿还怂恿苏锦去试试,苏锦肯定不会上去自取屈辱啊。 默默的站在人堆里看那些精彩绝伦的谜底揭开。 不过苏锦最后还是上台了。 毕竟今儿的花灯节是为了给她过生辰举办的。 她作为今儿的寿星,由她给过关斩将最后赢得花灯回的大家闺秀颁奖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点小要求,苏锦当然不会不答应。 只是她没想到,这灯台是给她量身打造的坑。 她走到最高处,刚把大东珠交给那姑娘,灯台就出事了。 从暗处射来的飞镖打断了捆绑的绳子,灯台往一侧倾倒。 苏锦从灯台摔下。 暗卫纵身接人,被暗处射来的飞镖给阻拦了。 远处,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飞来,懒腰抱过苏锦,脚一踩灯台,往远处飞去。 从半空中看闹街,别有一番韵味。 待苏锦落地,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抱着男子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还不打算松开我?”男子沉声道。 声音很陌生。 苏锦愣了下,赶紧把抱着人家腰的胳膊松开了。 她福身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只有一句谢谢?”男子道。 “那两句?” “……。” 男子搂过苏锦的腰道,“姑娘以身相许如何?” “好啊,”苏锦爽快道。 “……。” 男子有点咬牙切齿了,搂着苏锦腰肢的胳膊暗暗用力,“你这女人!” 声音醇厚如酒,不是谢景宸,又是何人。 “疼啊!”苏锦叫道。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谢景宸问道。 “啊,是相公你啊,我刚刚没发现是你,”苏锦眨眼道。 “……。” 一句话,差点把谢景宸气炸。 不知道是他还答应以身相许?! 有这么故意气人的吗? 苏锦嘴角微勾。 小样儿! 以为换个声音就能蒙骗她了? 她有那么好骗吗? 他能换声音,但换不掉身上的气息,抱腰肢的感觉也一模一样。 谢景宸没有摘脸上的面具,而是把随身带的另外一张面具给苏锦带上。 然后就带苏锦逛花灯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馄饨 花灯会上人山人海,原本就少有人注意,再戴上面具,混在人堆里,谁也不认识。 谢景宸离京许久,是人走了许久,心还在沉香轩。 苏锦则担心他的安危。 如今乍一松懈,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再者戴上面具,没人认识,仿佛连带着镇北王世子妃的身份都藏了起来,无所顾忌。 巧的是,逛了半条街后碰到了苏崇,他陪着拂云郡主闲逛。 街上人多,他几乎是把拂云郡主抱在怀里的。 带拂云郡主出来,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都不知道。 要叫拂云郡主和腹中胎儿有什么万一,他会被活活打个半死的。 苏崇可不敢掉以轻心。 擦肩而过,苏崇没能把苏锦认出来。 苏锦从街头吃到街尾,揉着有些撑的肚子道,“吃饱了。” “我还没饱,”谢景宸道。 “……。” 他压根就没吃什么,怎么可能会饱? “前头有好吃的,”苏锦道。 她拉着谢景宸往前走。 不过谢景宸说的没饱和苏锦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路过一昏暗的小巷的时候,谢景宸搂过苏锦的腰,就闪到了小巷子里。 突如其来的一下,苏锦还以为又遇到了刺客。 心刚提起来,霸道而缠绵的吻就落了下来。 苏锦下意识的反抗了下,被谢景宸抓住手,抵在墙壁上,渐渐沉沦。 呼吸交缠,能感觉到彼此的思念。 苏锦身子软绵绵的。 谢景宸原本只打算亲吻一下以解连日来的相思之苦。 只是真亲上了,又觉得不满足了。 他的手在苏锦后背上游走。 苏锦真怕他。 这可是在马车里就敢胡来的人! 这可是大街上,外头人来人往…… 刚这样想,小巷口就亮堂了几分。 苏锦身子一动,脚提到了一旁的竹竿。 路过的人往这边看,抬了抬手上的花灯,照出两人的身影来。 谢景宸侧身挡住苏锦。 那是一对夫妻,男子拉着妇人就走。 但人走了,声音却是一点不落的传来了。 “恬不知耻!”妇人骂道。 “偷情都偷到大街上来了,真是世风日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偷情?” “不是偷情,谁会放着花灯节不看干这档子事,还偷偷摸摸的戴着面具,不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你少说两句,小心祸从口出。” “偷情的都不怕,我怕什么?” 骂骂咧咧,声音渐行渐远。 苏锦,“……。” 谢景宸,“……。” 苏锦脸颊绯红,两眼狠狠的瞪着谢景宸,“看你干的好事?!” 夜色昏暗,谢景宸没说话,苏锦也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无辜。 他还无辜了?! 脚一抬,在他脚上狠狠的碾过。 谢景宸,“……。” 苏锦一把将他推开,往亮堂处走去。 谢景宸紧随其后。 苏锦是打算离谢景宸远远的,奈何街上人多,没一会儿,就又把她撞谢景宸怀里去了。 苏锦,“……。” 谢景宸抱着她肩膀道,“别乱跑。” 前头不远处就是卖馄饨的。 苏锦朝馄饨铺子走去,给谢景宸要了一碗馄饨。 走了半天,苏锦也有些乏了,就坐在那些歇脚。 这边苏锦看着谢景宸吃馄饨,那边杏儿却是嚎嚎大哭。 苏锦从花台掉下来,被人救走了。 暗卫和刺客打斗,刺客死了,但他也在打斗中划伤胳膊。 杏儿追着苏锦的方向找人,暗卫杀了刺客后追去。 杏儿找不到人是心急如焚啊。 但暗卫胳膊在流血,她只能找个地方帮她包扎。 要说暗卫也是心累。 杏儿这丫鬟的模仿能力不要太强。 随身带的跨包里有药,上药包扎,都没问题。 可这丫鬟学着世子妃在他伤口上戳来戳去。 真的。 刺客伤他都没有她戳的疼。 还一边戳一边心急的带了几分哭腔问他,“可以了吗?” 暗卫,“……。” 真心的想死啊。 这岂止是可以啊,这已经是过分了。 杏儿收了手,拉着暗卫和她一起找人。 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杏儿就哭了。 暗卫劝她不止,而且这丫鬟找不到人,准备发信号弹通知东乡侯府了,暗卫忙道,“别哭了,世子妃没事。” 杏儿挂着泪珠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姑娘没事?” “救世子妃的是世子爷,”暗卫道。 杏儿愣了下,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你没有骗我?” “我哪敢骗你?”暗卫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杏儿瞪眼道。 怒气来的不要太快,暗卫都吓着了。 想他一个暗卫,连死都不怕,居然怕一个小丫鬟生气。 “世子爷戴着面具,肯定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能不泄露他行踪还是不泄露的好,”暗卫道。 本来他没打算告诉杏儿的。 奈何杏儿一直哭啊。 瞧她的架势越哭越凶,十有八九会哭到花灯会结束。 一旁走过路过的都拿那种负心汉的眼神瞅他。 人言可畏啊。 杏儿两眼瞪暗卫,她又不是会泄露姑爷行踪的人,他这是不信任她! 亏得她刚刚还那么用心的帮他包扎伤口! 杏儿抬脚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回头问道,“那真的是姑爷吗?” 她还是不大放心。 暗卫举手做发誓状,“绝不骗你。” 杏儿哼了一鼻子,转身玩去了。 暗卫,“……。” 暗卫一脸无可奈何的跟在后头。 他一个大男人可没有闲情逸致逛花灯,世子妃有世子爷护着,不用他跟去碍事,只能跟在丫鬟身后了。 杏儿生性活乏,确定苏锦无碍后,她就放心大胆的玩的不亦乐乎了。 不远处,南阳侯府嫡女聂瑶带着丫鬟从白玉桥上路过,一小厮跑上去道,“可算是找到聂姑娘了,我家郡王爷请您去那边花船说话。” 小厮穿的是南安王府的衣裳。 偌大一个京都,郡王不少,但聂瑶熟悉的只有南安郡王。 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不知道南安郡王找她何事? 丫鬟担心是为了退亲,她道,“还是别去了,成亲之前见面不好。” 不见面,南安郡王就没机会提退亲。 聂瑶心头有点闷,但她还是随小厮走了。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撕裂 小厮走的有些急,聂瑶和丫鬟紧赶慢赶才跟上。 小厮几次回头看聂瑶,结果回头的时候不小心和一丫鬟撞上了。 丫鬟哎呦叫疼。 小厮一抬头,就看到了文远伯府大姑娘和她的贴身丫鬟。 小厮神情一慌,赶紧走了。 本来文远伯府大姑娘也没在意,毕竟花灯会上人真多,一路走来,都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了。 但小厮抬头看了她一眼就飞快的走了。 那一眼,她正好瞥到了小厮的容貌。 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再看聂瑶和丫鬟走过来,丫鬟还道,“走慢点。” “我怕郡王爷等着急了,”小厮道。 文远伯府大姑娘眉头皱的紧紧的。 聂瑶她自然是认识的。 可南安郡王的小厮她从未见过,不该眼熟才是。 丫鬟揉着肩膀道,“姑娘,那小厮好像是崇国公府的……。” 文远伯府大姑娘猛然转身望过去。 崇国公府的小厮领着南阳侯府大姑娘是去见崇国公世子吗? 不对…… 小厮刚刚说的是郡王爷。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的事,整个京都都知道。 南安郡王打断了崇国公世子一条腿,算算时间,崇国公世子的腿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 南阳侯府聂姑娘即将嫁给南安郡王,崇国公世子这会儿找她…… “走,跟上去瞧瞧,”文远伯府大姑娘道。 “要是运气好,没准儿爹爹就有救了!” 她悄悄尾随其后。 画舫停在岸边,聂瑶和丫鬟踩着船板上了船。 小厮把船板一收,画舫就划向远处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站在岸边直跺脚。 丫鬟道,“姑娘,现在怎么办?” “去找艘小船来!” …… 远处,南安郡王他们几个在逛花灯。 手中折扇轻摇,风度翩翩,不知道收到多少姑娘的芳心。 逛了一个时辰的花灯,已经有六位姑娘在他们跟前掉了绣帕,四位姑娘朝他们扔香囊,还有不经意间撞上的…… “这要多逛会儿,胳膊都要撞脱臼,”南安郡王揉着肩膀道。 楚舜兴致缺缺,“要不找个地方喝酒吧?” “正合我意,”南安郡王道。 北宁侯世子也在,但他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小心被人撞到,钻心的疼啊。 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养伤比较好。 定国公府大少爷新婚燕尔,要陪媳妇,没有和他们一起。 几人朝远处的醉仙楼走去,正巧沈二少爷走过来,见到南安郡王道,“你怎么在这里?” 南安郡王有点懵,“我不在这里,我在哪儿?” “你不是约了南阳侯府聂姑娘在花船说话吗?”沈二少爷道。 小厮找到聂瑶的时候,他正好走上桥,小厮说话声,他听见了。 聂瑶认得他,未免尴尬,他还特意背过身去。 南安郡王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约她说话了?”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替他作证,这是没有的事。 但沈二少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想到什么,南安郡王脸色一变,“她往什么方向走的?” 沈二少爷也觉察出不妙,赶紧抬手指方向,“那边。” 南安郡王抬脚就往那边跑,楚舜随后,可怜北宁侯世子,走快点臀部疼。 沈二少爷也跟了过去。 彼时,画舫已经离岸边有些远了。 而且还不止一艘画舫。 南安郡王纵身一跃,就朝最近的画舫飞去。 画舫上载歌载舞,觥筹交错,还有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的…… 一艘船接一艘船的找。 再说聂瑶和丫鬟上了船后,并未在船上见到南安郡王,但也没见着别人。 小厮给她沏茶道,“郡王爷应该是和靖国侯世子他们喝酒耽误了,您先喝杯茶等会儿,他肯定一会儿就来了。” “那为什么不在岸边等他?”丫鬟问道。 “聂姑娘先游湖,郡王爷过来方便,” 小厮态度毕恭毕敬,聂瑶和丫鬟没有多想。 推开窗户看外面,吹了会儿风后,有些口渴了,便喝了半盏茶。 刚把茶盏放下,就有脚步声传来。 聂瑶回头就看了崇国公世子。 她脸色变了又变,“你……你怎么在船上?!” “我邀你来的,你说我为什么在船上?”崇国公世子笑的淫荡。 他一步步靠近,聂瑶一步步后退。 丫鬟挡在她前面,被崇国公世子一把揪摔到一边。 哐当一声传来。 丫鬟倒在地上。 丫鬟脑袋撞到船上高几上摆着的花盆,晕死过去。 聂瑶又急又气,她一步步后退,想退到船甲上,哪怕她就是跳湖死了,也绝不能被人羞辱。 只是小厮把退路挡住了,道,“从了我家世子爷,比你嫁给南安郡王好上百倍。” 崇国公世子走过来,一把抓住聂瑶的手道,“南安郡王对你还真是痴心一片,做的铁鞋铜靴,他都穿出门,害的本世子断了一条腿!”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他要抱聂瑶,聂瑶拼命挣脱。 用力之下,还真叫她脱开了。 只是她逃不掉。 而且没周旋一会儿,她就浑身燥热难耐,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下药了。 她心乱如麻,浑身软绵绵的。 崇国公世子身子一闪,聂瑶扑倒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摆着的瓜果糕点摔了一地。 崇国公世子手一伸,刺啦一声,衣服就被他撕掉了一半,香肩露在外面。 这种撕裂感令崇国公世子兴奋。 他抓起桌子上没有摔掉的酒壶,把酒往嘴里倒。 酒里加了助兴的药,他今儿非要她欲仙欲死不可。 崇国公世子让太后帮忙求娶拂云郡主的时候,还在和人寻欢作乐。 这两个月断了腿,满心都想着报仇,也没有找丫鬟发泄过。 心里头痒麻麻的,急不可耐。 他朝聂瑶扑过来,刚准备亲过来,后脑勺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脑袋被打的嗡嗡直叫。 南安郡王是气的五脏俱焚。 连他的女人都敢觊觎?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 崇国公世子转过头,还没有看清南安郡王,眼睛又挨了一拳。 那一拳几乎要将他的眼珠子给打爆。 疼的他是眼冒金星。 南安郡王要打死他被楚舜拦下。 只是断崇国公世子一条腿,他就敢在崇国公老夫人忌日这一天胡作为非了,要真打死了他,崇国公绝不会放过他的。 南安郡王也知道崇国公世子的命没那么容易要。 但是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揪着崇国公世子的肩膀,把他从窗户处扔了出去。 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留在船上的小厮,那肯定是要灭了的。 南安郡王把聂瑶扶起来,刚开始聂瑶还在哭,手捂着自己露在外的胳膊。 可渐渐的神志不清,手在南安郡王身上乱摸了。 南安郡王哪里受得了这个,尤其还当着楚舜他们的面,耳根微红的抓着聂瑶的手,不许她乱动。 南安郡王扶着她往外走。 楚舜见了道,“你要去哪儿?” “她被人下药了,我带她去找大嫂解毒,”南安郡王道。 北宁侯世子道,“花灯会上那么多人,上哪里找大嫂去,就是李大夫都在逛花灯。” “估计还没有找到大夫,她就先爆体而亡了。” “那怎么办?”南安郡王问道。 聂瑶已经软的站不住了,脸颊发烫,像是置身火炉之中一般。 楚舜摸着鼻子道,“还能怎么办,只能你舍身救人了。” 南安郡王脸色一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楚舜道。 “这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你想别人给你戴绿帽子吗?” “……。” “你就当是提前洞房花烛了。” “……。” 楚舜他们正主意没有,馊主意那是一抓一大把。 论坑兄弟,那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知道南安郡王不忍心见聂瑶爆体而亡,但要他舍身救人估计又下不定决心。 帮人帮到底吧。 北宁侯世子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直接给南安郡王灌了下去。 咳咳! 南安郡王腾不出手阻拦,直接呛着了。 把酒壶放下,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两深藏功与名,纵身一跃,轻点湖面上了岸。 南安郡王,“……!!!” 这群损友! 真是认错他们了! 喝点酒能解决什么问题?! 等浑身发热,脑袋混沌的时候,南安郡王就懵了。 画舫随风飘远。 船内春色无边。 再说被南安郡王扔出窗外落水的崇国公世子。 他不擅凫水,叫了几声救命,但是没人救他。 画舫离岸边太远,就算离的近,救命声也会被喧嚣热闹的花灯会给淹没。 文远伯府大姑娘乘着小船靠近,丫鬟高兴道,“姑娘说准了,真的有机会救老爷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心上一喜,吩咐船夫道,“快把人救上船。” 救崇国公世子一命,崇国公怎么也会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上放过她爹吧? 文远伯府不止有一个姑母会救文远伯府,她也会! 船夫把崇国公世子捞上来,文远伯府大姑娘拍他的脸,崇国公世子吐了两口水,人活了过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拿绣帕帮他擦脸。 灯烛朦胧,服过烈性春、药的崇国公世子哪里受的了这份温柔? 等下看美人,越看人越美。 心中一动,他一个翻身就把文远伯府大姑娘压在了身上。 丫鬟和船夫都懵了。 本来船夫是要帮文远伯府大姑娘的,见她主动勾着崇国公世子的脖子,他就不自讨没趣了。 丫鬟背过身去,她低声吩咐船夫道,“慢慢把船划到人多的地方去。”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翻船 吃完了馄饨,谢景宸继续陪苏锦逛花灯。 牵着苏锦的手,谢景宸望着她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一路回京,也没有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苏锦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是无欲无求。 她没什么想要的。 因为她什么都不缺。 刚打算摇头,前头一阵喧闹,不少人往那边涌过去。 苏锦好奇,拉着谢景宸往前走。 一块空地处,摆了高高的梯台,最上面挂着一盏花灯。 花灯造型极美,最耀眼的还是灯芯。 不是寻常的蜡烛,而是一颗小夜明珠。 苏锦一眼就看中了那盏花灯,正要说话,一个清脆声从耳畔响起,“好漂亮的花灯!” “表妹喜欢,表哥夺了送你,”她身侧的男子道。 那姑娘穿戴不凡,模样娇美。 她一过来,身边围着好几个丫鬟,为了让那姑娘站的更空旷点,丫鬟挤过来的时候推了苏锦一把。 苏锦,“……。” 这也太霸道了吧? 她虽然戴着面具,但身上的穿戴也不俗, 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一个小丫鬟就敢这么目中无人,苏锦还真好奇她家姑娘是什么来头了。 不会是像文远伯府大姑娘那样没脑子的骄纵吧? 谢景宸抱着苏锦的肩膀往自己身边靠一点,明显是不想她和人家起争执。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柳眉微蹙。 不远处,苏崇护着拂云郡主过来,拂云郡主也一眼就看上了那花灯,苏崇要送给她。 拂云郡主点点头之后,往这边一看。 先是在那姑娘身上逗留了片刻,又看了看苏锦,然后又摇头道,“我不要了。” “不是喜欢吗,怎么又不要了?”苏崇不解道。 “那是齐王府承娴郡主,我看她对花灯是志在必得,”拂云郡主道。 苏崇不认得什么齐王府郡主,他道,“这花灯凭本事争夺,哪用得着管别人看没看上?” “只要你喜欢就行了。” 拂云郡主脸颊微红。 她知道东乡侯府不惧权势,连皇上都敢揍,揍了皇上还帮忙隐瞒足见一斑。 但她生性不喜多事。 齐王膝下无子,只得这么一个郡主,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呵护如宝,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一盏花灯而已,又不是非要不可。 但见苏崇执意,拂云郡主没辄,轻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往苏锦那边看。 白日里在东乡侯府,苏锦就是这身打扮。 他这个做兄长的和别人争就罢了,难道还要和自己的妹婿争吗? 之前苏锦和谢景宸路过,拂云郡主就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苏锦没认她,拂云郡主便没开口。 这会儿是越看越像,她肯定那就是苏锦。 苏崇见是苏锦和谢景宸,就熄了争夺花灯的念头。 今儿是他妹妹的生辰,自然要先紧着她。 再者真要和谢景宸动起手来,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这台架子也扛不住。 而且……妹婿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锣鼓一响。 比试开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十几个男子抓着竹竿就往上爬。 那花灯明显就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这些男子争花灯多是为了讨心上人欢心。 谢景宸纵身一跃,上了比试台。 苏锦在下面看的目不转睛。 往上爬的男子多,在打斗中摔下来的也多。 很快人就掉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只剩下谢景宸和那姑娘的表哥了。 谢景宸武功高,那男子的武功也不弱。 但比谢景宸还要逊色不少。 只是那男子身上有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厉劲,连苏锦都看的出来他处于下风后,想要谢景宸的命。 在谢景宸站到最高处,拿到花灯后,他竟然一脚踢断竹架,因为打斗而摇摇欲坠的竹架轰然倒塌。 谢景宸拿着花灯落地,把花灯递给苏锦。 这是他送给苏锦的生辰礼物。 苏锦接过花灯。 承娴郡主嫉妒的拳头攒紧了。 丫鬟劝道,“郡主,一盏小小花灯而已,不值一提。” “您是齐王府唯一的郡主,只要您说一声,百八十盏都不是问题。” 嗯。 虽然丫鬟是一样的霸道。 但齐王府的丫鬟比文远伯府的丫鬟聪明多了。 不像文远伯府丫鬟的招摇,这丫鬟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姑娘的身份透露出来,要是一般人肯定上赶着巴结了。 但可惜—— 苏锦不在其列。 拿到花灯后,谢景宸牵着苏锦的手转身离开。 真是连个正眼都没给人家承娴郡主。 承娴郡主气的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绣帕,道,“去给我打听清楚,那男子是谁。” 没能夺得花灯讨表妹欢心的表哥听到这一句,脸色阴沉沉的。 往前走了没几步,河畔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人往那边涌去。 看不完的热闹。 不过花灯节就是出来看热闹的。 苏锦和谢景宸往那边走,不过等他们走到的时候,热闹已经差不多看完了。 湖畔有一条翻倒的小船。 一旁的男子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伤风败俗啊,”妇人道。 “怎么了?”男子更好奇了。 “一男一女在船里苟合,用力过猛,把船给弄翻了……。” 那边一男子凑过来道,“听说是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 “怎么会是崇国公世子?”另一男子道。 “今儿崇国公府老夫人毒发身亡,做孙儿的不在府里守着,跑出来和姑娘寻欢作乐,也太不孝了。” “嘘,小声点,小心祸从口出。” 几人不敢多言,转身去别处看热闹。 苏锦一脸黑线。 这才是真正的在阴沟里翻船啊。 文远伯府大姑娘让上官凤儿名声受损。 崇国公要整垮文远伯府。 崇国公世子又和文远伯府大姑娘滚到了一起…… 这恩怨纠葛,苏锦已经懵了。 今儿皇上大赦天下,文远伯身陷囹圄,应该也被特赦回府了吧? 不过他比较倒霉,案子还悬着。 等罪证确凿了,他还是得下狱。 多听一会儿,流言又转了向。 崇国公世子和人打斗,被扔下船,是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他。 本来打算划船到岸边人多的地方,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条船,恐有闲言碎语,谁想到崇国公世子色从心起,竟然恩将仇报,欲强占文远伯府大姑娘。 文远伯府大姑娘宁死不从,躲闪间,导致船乱晃,最后翻了。 被人救起时,文远伯府大姑娘衣着完整,但发髻凌乱,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崇国公世子只穿了条亵裤。 不管有没有被占便宜,这清白闺誉已毁。 这人,崇国公世子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大家议论过后,笑道,“看来文远伯府不仅不用抄家流放,还要飞黄腾达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安心 时辰不早了,苏锦有些乏了,打算回府。 她和谢景宸往停马车处走去。 正走着呢,谢景宸脚步停下,搂着苏锦转身。 身后。 一男子带着四名黑衣护卫站在那里。 那男人赫然正是齐王府承娴郡主的表哥。 他眸光落在苏锦手中提着的花灯上,“留下花灯,我放你们离开。” 苏锦无语了。 一盏花灯而已,至于兴师动众的派这么多人来抢吗? 苏锦抱着花灯望着谢景宸道,“要不还是把花灯给他吧?” “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谢景宸道。 “他们人多势众,还是保命要紧。” 苏锦把花灯往前一扔。 男子闻闻的把花灯接住了。 苏锦拉着谢景宸转身就走。 然而人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一声令下,四名黑衣护卫就上前了。 苏锦回头怒道,“花灯也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太迟了!”男子冷道。 让他在表妹面前丢了人,这个理由就够要他们的命了。 这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但气质不俗,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还没有什么人给过他这样的感受,必除之后快。 黑衣护卫冲上来,谢景宸护着苏锦躲到墙边。 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就和黑衣护卫厮杀起来。 谢景宸武功高,以一敌四不再话下。 男子见赢不了,亲自上场了。 而且他不攻谢景宸,专攻苏锦,谢景宸要应付护卫,还要护着苏锦,压力不小。 不过很快谢景宸就处于上风了,他多了三个帮手。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来了。 哪怕多一个,男子都必败无疑,何况还多了两人? 男子不敌,转身就逃。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要追去,被苏锦拦下,“不用追了。” “大嫂的花灯不要了?”楚舜问道。 “我的花灯岂是那么好拿的?”苏锦笑道。 “不出三日,他自然会乖乖把花灯还回来。” “……。” 得。 这是抢了个烫手山芋回去啊。 北宁侯世子扶着墙,戴着面具的男子问,“怎么了?” 北宁侯世子忧伤了。 他感谢赵兄对他的关心。 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他是打架牵扯了屁股上的伤,现在疼的厉害,需要缓缓。 听出是赵大少爷的声音,苏锦看看他,又望着谢景宸道,“你们两怎么都戴着面具,不会是一起回京的吧?” 谢景宸和赵诩的确是一起回京的。 但戴面具却不是约好的。 赵诩给苏锦见礼,“见过表嫂。” 既然唤她表嫂,足矣说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脸上有伤,不便摘下面具,还望表嫂见谅,”赵诩道。 谢景宸眉头一皱,“怎么会脸上有伤?” 赵诩望向楚舜和北宁侯世子。 两人两眼望着天空,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之前他们从船上上岸,走了没几步,一男子就走了过来。 手执玉扇,风度翩翩。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没认出是易容后的赵诩。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赵诩走过来,胳膊搭在两人肩膀上。 还没开口说话呢,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两人当他是找死的,一人抓住赵诩一只手,转过身,一人给了他一拳头。 赵诩,“……。” 当时,两只眼睛就看不清楚了。 赵诩回南梁,不知道北宁侯世子的遭遇,不知道他们已经把勾肩搭背的习惯给改了。 他换了张脸,上来就勾肩搭背,这不是找到吗? 北宁侯世子还要揍他,赵诩忙道,“是我。” 熟悉的声音,北宁侯世子和楚舜都懵了,“赵兄?” 赵诩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两只眼睛被打的淤青。 这样子哪好意思随意走动,便买了个面具戴上。 不止是赵诩,连谢景宸也都易容了。 只是看到苏锦,不便以陌生男子的身份上前,便临时买了两张面具。 怕不安全,楚舜他们护送苏锦坐上马车。 夜深了,街上看花灯的人渐渐散了。 看着马车走远,北宁侯世子望着楚舜道,“南安郡王不会出事吧?” “他能出什么事?”楚舜道。 “崇国公世子没淹死,我怕他会派人包袱南安郡王。” 楚舜放心多了,“崇国公世子怎么可能会猜到南安郡王还在画舫上?” “总不至于我们坐船去守着他吧?” “……。”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知道的是怕南安郡王出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几人各回各家。 要说这会儿南安郡王有点惨。 晕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聂瑶裹着被子,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南安郡王的鼻息。 丫鬟哭道,“姑娘,郡,郡王爷他,他还活着吗?” 丫鬟小脸煞白,双腿哆嗦不止。 地上有一个碎开的花瓶。 丫鬟瞄着碎片,恨不得拿起来割腕自尽,以死谢罪。 南安郡王把崇国公世子扔出了画舫。 留在船上的小厮被灭了丢出去。 丫鬟被崇国公世子甩开撞到船晕了过去。 楚舜他们就没管丫鬟了。 丫鬟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家姑娘在叫疼。 她心疼的揪在了一起,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猫着脚步走到床边,狠狠的朝南安郡王的后脑勺劈过去。 打完了,才发现误会了。 人家南安郡王才救了她家姑娘,还舍身救人,她却误会是崇国公世子,把他给打晕了。 怕打不晕,她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丫鬟怕把人给打死了。 那她真的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聂瑶裹着被子,伸手去探南安郡王的鼻息。 还好。 还有气…… 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赶紧把衣服穿上。 身子一动,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还有被单上的一抹嫣红,宛如冬雪中绽放的梅花。 聂瑶脸红如霞。 她慌乱的拉过被子遮住,也顺带把南安郡王盖住。 然后,主仆两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船上只有他们三人。 聂瑶和丫鬟不知道怎么控制船,也不知道怎么把南安郡王弄醒。 就这样,南安郡王躺在床上。 聂瑶主仆两守了他一夜。 南安郡王,“……。” 他就知道兄弟是靠不住的。 说好的把船上的人都轰走了,让他安心圆房。 他一安心,脑瓜儿疼了半个月。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晕眩 街上人多,马车行走的格外慢。 马车从人群中缓缓前行时,杏儿眼尖认出来了。 心上一喜,赶紧从人群里挤过来,掀开车帘道,“姑娘,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谢景宸正愁怎么送苏锦回镇北王府。 事情还没有完全办完,不宜被人知道。 现在暗卫和杏儿都来了,谢景宸从车辕上跳下,骑上马背。 苏锦望着他,“你不回府?” “我明儿再回去,”谢景宸道。 人都回京了,居然不回王府住。 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苏锦虽好奇,但也没问,只点点头。 谢景宸骑马离开。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爷不回王府,那他今晚住哪儿?” “你还担心他露宿街头?”苏锦失笑。 “……。” “我是怕姑爷住在他不该住的地方,”杏儿道。 “……。” 杏儿只差没明说那是什么地方了。 夜里那些花楼的姑娘穿的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他们从门前过,暗卫差点被两姑娘拉进去。 杏儿不放心啊。 暗卫一脸黑线。 这丫鬟总是瞎操心,世子爷活腻了才敢在两岳父的眼皮子底下去逛花楼。 就东乡侯和皇上,哪个好惹啊? 世子爷去花楼抓世子妃的奸都差点被苏大少爷打…… 这事过去也没有多久,这丫鬟就忘了不成? 世子妃逛花楼的可能性都比世子爷大。 杏儿把车帘放下,暗卫赶马车回府。 从马车上下来,苏锦累的几乎抬不动脚。 强忍着疲惫回了沉香轩,被一屋子的赏赐给怔懵了。 内屋里摆着四口大箱子,桌子上摆着八托盘的首饰。 金的、玉的、珍珠的、珊瑚的…… 把一张大圆桌子摆的满满的,还重叠。 杏儿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这么多的赏赐?” 碧朱站在一旁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世子妃的,上午福公公亲自来宣旨,只是世子妃不在,福公公又不好再送去东乡侯府,就留下礼单回宫了,走之前还叮嘱让世子妃别忘了进宫谢赏。” 只要皇上赏赐,不拘多少,都是要进宫谢恩的,何况皇上赏赐了这么多。 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赏赐,是皇上为了给苏锦和九泉之下的云妃积福举办花灯会和大赦天下。 得亏东乡侯的妙计,有皇后在前面做挡箭牌,否则皇上专断独行,必定会被太后狠狠训斥。 苏锦看了看那些首饰,每一件都喜欢。 但是她真心累了,坐在贵妃榻上把鞋袜脱了。 杏儿呀的一声叫起来,“姑娘的脚走出水泡了。” 还不止一个水泡,她就说怎么这么疼了。 杏儿拿了针来要给苏锦挑破。 苏锦没让。 她要先沐浴。 碧朱赶紧去小厨房拎热水来,苏锦泡在浴桶里,舒服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双臂搭在浴桶边,要不是杏儿一直和她说话,她都能睡着。 泡了一刻钟,便起了。 挑破脚底水泡,抹了药,倒床便睡。 苏锦以为她能一觉睡到天大亮。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只感觉到一双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痒麻麻的。 一个身躯压过来,苏锦瞌睡虫跑了一半。 鼻尖萦绕着一抹熟悉的味道,借着朦胧灯烛,苏锦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谢景宸。 苏锦望着她,“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怕你想我,我提前回来了,”他道。 “……。” 醇厚带了些压抑的声音随着炙热的气息扑打在苏锦的脸上。 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锦暗磨牙。 死不要脸的,明明自己想回来,却故意这么说。 苏锦岂能让他嘴上讨了便宜去,“累都累死了,哪有力气想你?” 谢景宸,“……。” 这女人! 看着苏锦比星空还要美的眸子,眸底淡淡笑意,看的人直想沉溺其中。 娇艳红唇仿佛水洗的樱桃,泛着诱人的光泽。 之前在小巷没有品够,这会儿再忍不住,附身亲了上去。 小别胜新婚。 苏锦双手挽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这还是苏锦第一次主动,谢景宸心软成一滩水。 屋内,红床帐暖,春色无边。 翌日,日上三竿,苏锦都还没醒。 丫鬟婆子只当苏锦逛花灯累着了,却不知道谢景宸半夜回来过。 丫鬟们逛了半天的花灯,夜里睡的格外香甜。 哪怕屋子里床差点摇散架,也没人知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有起夜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那动静再熟悉不过了,世子爷折腾世子妃的时候就是那声音。 可世子爷离京未归啊,屋子里却发出那样的声音。 丫鬟吓的没敢上茅房,赶紧回屋了。 怕惹祸上身,丫鬟没敢和别人提半个字。 最后苏锦被杏儿给摇醒了。 苏锦睁开惺忪睡眸道,“叫醒我做什么?” 杏儿望着她道,“端慧长公主回京了,宫里设宴,要给长公主接风洗尘,姑娘洗漱一番就得进宫赴宴了。” 杏儿把纱帐拢到折枝梅花铜勾上挂好。 想起件事,杏儿忙道,“南安郡王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是头晕,让世子妃给他瞧瞧。” 进宫赴宴,苏锦没什么反应。 宴会参加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但南安郡王来找她治病,这就不是小事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南安郡王不让我叫醒姑娘,”杏儿道。 杏儿把挑好的裙裳伺候苏锦穿上,然后梳洗打扮。 正屋内,南安郡王是望穿秋水啊。 脑袋转动都疼。 看到苏锦走进来,南安郡王赶紧起身。 结果起快了些,脑袋一阵晕眩,眼睛都发黑。 他扶着椅子又坐了回去。 苏锦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南安郡王郁闷啊。 他能说是被丫鬟给打成这样吗? 丢人啊。 “一时没注意,后脑勺磕着了,”南安郡王道。 “头疼的厉害,怕太医不靠谱,就知道来找大嫂了。” 南安郡王不会说他是嫌弃药苦才来找苏锦的。 苏锦能把任何药调制成药丸。 药丸咽下去,轻轻松松。 更重要的是服药丸,可以不惊动他父王母妃。 不然问起来,他不一定能骗的过去。 苏锦坐下给南安郡王把脉,然后问南安郡王的症状,道,“是怎么磕着的?” 南安郡王,“……。” 能不能不要问的那么详细? 他想把最后一点脸保住。 南安郡王望着苏锦,不安的问,“严重吗?” “磕成脑震荡了。”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疼爱 南安郡王一脸懵怔。 脑震荡? 那是什么病? 这样的专有名词,南安郡王是听不懂的。 不只是他,大夫都听不懂。 但南安郡王能随便一磕就磕成脑震荡,苏锦也是很服气的。 而且依照脉象来看,脑袋里还有淤血。 为了更准备的了解病症,然后开药方。 苏锦检查南安郡王的脑袋。 随手一碰,南安郡王疼的倒抽吸,牙关都咬紧了。 杏儿看了看道,“磕出大包来了。” 主仆两对着南安郡王的脑袋看了又看。 大门敞开,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都能瞧见。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虽然知道南安郡王是来求医问药的,但世子妃对着一个男人的脑袋又摸又看,有损清誉啊。 南安郡王疼的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嗯。 还有一半是吓的。 因为苏锦要给他脑袋上施针。 长长的银针扎进去,涨疼的脑袋仿佛要炸裂开一般。 施针后,苏锦去后院给他抓药,杏儿煎药。 一碗苦兮兮的药喝下去,南安郡王头更晕了。 提前圆个房,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啊。 苏锦起的就晚,给南安郡王治病又耽搁了时间,等她进宫,宴会已经快开始了。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往宴会大殿走,看到苏锦,周静漪走过来道,“可算是来了,迟迟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锦笑道,“有点事耽搁了。” “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不早不晚,赶在开宴前来了,”周静漪笑道。 敢在开宴后,皇上都到了还不到的,整个京都就找不到几个。 不过以皇上对镇北王世子妃的疼爱,就是晚点也没事。 只是今儿宴会是给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的。 她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姑母,做小辈的晚到,有些失礼。 周静漪和苏锦并肩走进大殿。 周静漪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坐在一起,苏锦坐在王爷下首。 王妃身怀有孕,这样的宫宴,她不会参加的。 不止是王妃,拂云郡主也没有来。 苏锦坐下没一会儿,公鸭嗓音便传来: “皇上驾到!” 百官和夫人起身,跪迎皇上和太后。 自打给皇上下砒霜之毒后,太后就病了,这么多天,没有出永宁宫一步。 昨儿端慧长公主回京,都没有进宫,就携女儿宜安县主进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喜之下,病好了大半。 这场宴会是专程给她女儿接风洗尘的,太后就是病着,也得撑着身子出来给女儿撑场子。 让人瞧瞧端慧长公主在她这个太后心中的地位。 当然了。 这可能是做给皇上看的。 端慧长公主回来,太后的病就好了大半。 万一哪天皇上要端慧长公主回封地住,太后再病倒。 到时候百官就有理由奏请皇上恩准端慧长公主常住京都了。 太后笑容满面。 皇上就神情淡漠多了。 他不明白镇北王怎么让他给长公主接风洗尘。 这事与他又不相干? 但皇上信任的大臣不多,王爷算一个。 再者太后有意给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宫里筹备了许久,不会因为太后的表妹(堂嫂)毒发身亡就不办了。 左右都是要办的,皇上便听从了王爷的建议。 但见太后喜悦,和端慧长公主母女情深,皇上心底颇不是滋味儿。 端慧长公主携女儿宜安县主,还有齐王府承娴郡主给皇上请安。 齐王没有回京,知道太后恩准端慧长公主回京,承娴郡主就吵着闹着也要回京探望太后。 她是太后嫡亲的孙女儿。 大齐朝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京都,没有什么地方比京都更热闹。 女儿、孙女儿、外孙女儿都回来了,太后能不高兴吗? 宜安县主脸色不大好,太后见了心疼道,“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宜安县主脸色苍白,端慧长公主心疼女儿道,“宜安从小就在封地长大,京都地远,一路随我奔波,舟车劳顿,还有些水土不服,歇了一晚已经好多了。” 宜安县主望着太后道,“昨儿花灯节,宜安身体不适,都没能看,下次花灯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办了。” 女儿家都喜欢玩。 昨儿病恹恹的,她还想出府玩,硬是被端慧长公主拦下了。 她的身子骨不及承娴郡主,当然了,这可能和承娴郡主提前几日出发,在半道上等她们有关。 她是一日未歇的进京的。 太后心疼孙女儿道,“过些时日哀家再办一场花灯会便是了。” 女儿过个生辰,皇上又是办花灯会又是大赦天下。 做太后的下令给孙女儿办个花灯会算得了什么? 宜安县主高兴的福身,“宜安谢太后疼爱。” 百官和夫人面面相觑。 一直以来,太后和皇上就在明争暗斗。 尤其是在端慧长公主的事上。 当初皇上没能护着九陵长公主,让她被太后逼着和亲南梁。 这是皇上心底的痛,对端慧长公主,皇上一向公事公办,不容半点马虎。 但皇上膝下多了一位还没有册封的女儿。 太后这是要为了女儿和皇上抗争到底啊。 要说这些大臣也是不理解。 端慧长公主出嫁,生了一女一子,只是儿子早产,不知道吃了多少稀罕药材,也没能扛过六岁便病逝了。 齐王膝下也只有承娴郡主一个女儿,莫说嫡子,连个庶子都没有。 齐王府里姬妾如云,可就是不生养,听说齐王都愁白了头。 太后也没少长吁短叹,每年都挑选了好生养的宫女送去齐王府,可是人送了一堆,好消息一个没有。 这么多年,太后也差不多死心了。 膝下就承娴郡主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儿,自然是心肝儿疼着。 为了彰显太后对孙女儿的疼爱,太后让宫人在她身边摆了凳子,让承娴郡主坐在她身边。 这样的荣宠,可不是随便谁都有的。 承娴郡主迈步上台阶,刚在太后身边坐下—— 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九陵长公主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皇上和福公公。 九陵长公主?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时候提九陵长公主,这是活腻了找死吗? 话音落下,九陵长公主走进来。 她身侧还带了一个姑娘,年约十四五岁,模样俏丽。 看着九陵长公主走进来,皇上从龙椅上坐起来。 他快步走下台阶,道,“九陵?” “皇兄,”九陵长公主泪眼婆娑。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宴会 不等九陵长公主跪下行礼,皇上就将她扶了起来。 自打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敬王后,至今十五年,也不过回来两回。 这是第三次。 十五年啊。 一母同胞的兄妹就见过三回。 一个被束缚在南梁回不来。 一个被困在龙椅上,连出宫都难出。 今儿心头气闷之时,能见到皇妹,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惊喜,皇上龙心大悦。 看着九陵长公主,皇上眸光湿润,久久不能言语。 百官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实在是被这件事震的不轻。 南梁大军兵临城下,逼着大齐查出北漠郕王被害真相,好逼北漠付钱付粮。 从南梁借兵给北漠就知道南梁居心叵测了。 在这时候,和亲南梁的九陵长公主居然回来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她是怎么回来的?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回来,该是朝廷派人去南梁,接她回京。 小住一段时间后,再把她送回南梁。 之前两次都是这么操作的。 而且还是皇上几次差遣使臣去南梁诉说思妹之情,南梁皇帝才恩准九陵长公主回大齐探亲啊。 从皇上想见妹妹,到真见着人,至少是一年。 太后坐在凤椅上,之前有多高兴,这会儿脸色就有多难看了。 九陵长公主擦掉眼泪。 这大殿和她未出闺阁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有些看不清。 等擦掉眼泪,才发现大部分人她并不认得。 她看向身侧站着的姑娘,道,“福清,快给你舅舅请安。” 福清。 正是九陵长公主抱养的女儿。 南梁敬王对这个女儿是疼爱的不得了。 虽然是庶出,但因为记名在九陵长公主膝下,有了嫡出的身份,故而册封为郡主。 她甜甜一笑,福身给皇上请安,“福清给皇舅舅请安。” 之前九陵长公主两次回京,都没有带福清郡主来。 这是头一次。 虽然不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但既然叫皇上一声舅舅。 皇上这个做舅舅的就少不了要赏赐。 皇上赏赐福清郡主一只血玉镯。 承娴郡主、宜安县主瞧了有些羡慕妒忌恨。 福公公赶紧差人抬张桌子来,就摆在端慧长公主的对面,距离皇上最近。 皇上坐回龙椅上。 九陵长公主携女儿福清郡主给太后请安。 太后虽然心中不快,但依旧笑容满面,道,“九陵虽然远嫁南梁,但瞧着气色比端慧还要好。” 这话就眼瞎了。 明显端慧长公主的气色更好啊。 只是九陵长公主也不差就是了。 九陵长公主没说话,太后话锋一转道,“你回京探亲,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想给皇兄和太后一个惊喜,便没有差人提前通知,是九陵失礼了,”九陵长公主温和道。 太后正要说话,皇上就道,“皇妹这惊喜着实不小,从南梁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坐吧。” 九陵长公主福了福身,就和女儿福清郡主坐下了。 那些扫兴的话,太后没机会问。 不过很快,太后就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了。 这场宴会,是她为了庆祝女儿回京准备的,本来是昨儿办宴会,奈何皇上棋高一招,只得作罢。 太后想着既然昨天没能办成宴会,不如干脆过几日,没想到皇上吩咐要给长公主接风洗尘。 现在看来这长公主值得不是她女儿端慧长公主,而是九陵长公主! 她辛苦让人筹备宴会,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这菜是九陵长公主喜欢的。 歌舞也是九陵长公主喜欢的。 不是那种似是而非的喜欢,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九陵长公主的喜好。 王爷建议皇上今儿给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福公公下去吩咐的时候,王爷吩咐他道,“让人把端慧长公主的喜好换成九陵长公主的喜好。” 当时,福公公也没多想。 只觉得王爷这一招够狠,一点都不比东乡侯的主意差。 太后给女儿接风洗尘,却不是依照她的喜好办的,而是九陵长公主。 绝对能把太后活活气吐血。 皇上的郁闷心情也能舒缓。 然后—— 福公公就照办了。 以前福公公还在太后和东乡侯之间摇摆,尽量两边都不得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东乡侯这边了。 去御膳房吩咐的时候,把管事的叫到一旁,是连敲带打。 福公公能得皇上信任这么多年,足见有多八面玲珑。 他一个公公,犯不着为了讨好皇上就做得罪太后的事,毕竟太后想要弄死一个公公也不是太难。 要想活的久,对皇上忠心耿耿固然重要,少管闲事更重要。 御膳房管事的自动自觉的就把福公公的一再叮嘱当成是皇上的密旨…… 近来,御膳房管事的和福公公走的近,俨然已经一只脚从太后的船上踩到了福公公船上了。 叮嘱完御膳房管事的,然后就去找负责歌舞的。 福公公知道九陵长公主的喜好,其他人不知道。 十五年,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差不多换了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今儿才吩咐的,太后沉浸在女儿回京的喜悦中,再加上这事是交给心腹嫔妃办的,太后放心。 这一放心,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心底呕气,还得强忍着笑脸,女儿回京,她这个太后身子骨也没有多少起色,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这场宴会办的甚和皇上的心意。 端慧长公主的脸隐隐泛绿光。 她风风光光的回京,却沦为了九陵长公主的垫脚石。 有人生气,自然就有人感动了。 九陵长公主眸光闪烁,感动的一塌糊涂。 苏锦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热闹。 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来,“镇北王世子到!” 苏锦,“……。” 来了就来了。 要不要这么招摇? 她要不要出去迎接下? 只见大殿门口,谢景宸迈步走进来。 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即便看惯了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苏锦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肝儿被击了下。 连苏锦都如此,何况是其他人了? 不少人眸光都围着谢景宸打转,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爱慕的…… 不过一想到谢景宸是谁的人,一个个就把不该有的心思都压下来了。 觊觎镇北王世子妃的人,这不是活腻了吗? 谢景宸走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知道谢景宸离京许久。 其实他心底还有点埋怨王爷,让他女儿独守空房。 这又不是打仗,一点小事,大可以交给别人去办。 但经过宴会的事,皇上大概猜到王爷让谢景宸离京是去办什么事了。 尤其福清郡主还唤了一声,“宸哥哥。” 苏锦,“……。” 她是眼见着福清郡主的眸光随着谢景宸打转。 直到谢景宸坐到她身边,那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等谢景宸请安完坐下,苏锦歪着头看着他道,“相公,你的福清妹妹喊你呢,你都不吱一声。” “吱。” “……。” 左下侧,南安郡王喷茶了。 喷了自家父王一后背。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猜测 苏锦说的小声。 谢景宸回答的也小声。 但架不住南安郡王耳力好啊。 福清郡主那明显就对谢景宸有好感的眼神,还有那句“宸哥哥”,他都被肉麻到了。 南安郡王想看看苏锦是怎么吃醋的。 就苏锦的脾气,在外招蜂引蝶,他料定谢景宸没好果子吃。 只是没想到谢景宸居然这么的听话。 让他吱一声,他就真的吱了一声。 一个没忍住,喷了自家父王一后背。 南安郡王想死。 南安王想把自家儿子打死。 这估计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意见统一。 南安郡王忙把茶盏放下,赶紧给自家父王擦后背,只是脑袋往前一伸,晕乎乎的。 南安王那个嫌弃啊。 还以为他改了性子,不喝酒了,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喷茶,他还不如喝酒呢。 嗯。 南安郡王不是不喝酒了,而是苏锦不让他喝酒。 在宴会上,女子都会喝一点果酒,他一个大男人只能喝茶。 南安郡王郁闷啊。 寿宁公主坐在那里,眸光一直往这边看。 自然没有错过南安郡王喷茶的姿势。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连喷茶都喷的那么好看。 南安郡王为什么喷茶,苏锦和谢景宸都很清楚。 苏锦狠狠的瞪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握着她的手,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苏锦努力把手抽回来,可惜徒劳无功。 再见他眼底流泻的笑意,苏锦更是来气,“你还笑?!” 谢景宸看着她道,“难得看到娘子吃醋,为夫高兴。” 吃醋? 苏锦狠狠的翻了一记白眼。 她会吃醋? 她用得着吃一个南梁郡主的醋吗? 苏锦望着谢景宸,在外人看来,那是含情脉脉,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彼此的视线。 但离的近的都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苏锦含笑道,“大齐应该还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吧?” 谢景宸,“……。” 苏锦的弦外之音,谢景宸一清二楚。 东乡侯常说的一句话—— 没有先例,那便开了这先例。 “这先例还是给别人开吧,为夫不会给娘子机会的,”谢景宸道。 两人交头接耳,在外人看来就是咬耳朵。 苏锦和谢景宸秀恩爱,那是秀的满大街人尽皆知。 是以在大殿上你侬我侬,也没什么人在意。 福清郡主几次侧目看过来,手中绣帕暗撕扯,没想到那么一个冷漠寡言的人居然有笑的这么高兴的时候! 一路回京,大半个月都没见他笑过一次! 她还以为他从来就不会笑! 这时候—— 承娴郡主站起来,要献舞一支给太后助兴。 太后沉闷的心情好转几分道,“也好。” 承娴郡主去换了舞衣来,翩然起舞。 舞姿绝美,惊为天人。 待她跳完,福清郡主也站了起来,望着皇上道,“皇舅舅,福清也为您献舞一支。” 这是打算比到底了。 既然敢在承娴郡主献舞之后站起来,足见有几分底气。 总不至于上赶着丢皇上的人。 她换了舞衣来。 她跳的是大齐的舞。 嗯。 如苏锦所料,跳的比承娴郡主好。 皇上称赞道,“至少得了皇妹七分真传。” 九陵长公主笑道,“皇兄一再夸福清,皇妹真怕她会骄傲,从此止步不前。” “母妃,福清才不会骄傲,”福清郡主道。 嗯。 不会骄傲,但会撒娇。 承娴郡主气坐下来,这种从头被压到脚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太后待了没一会儿,便借口乏了,让李嬷嬷扶着她回永宁宫。 端慧长公主不好离开,毕竟这宴会是打着给她接风洗尘的名义举办的。 明打着她的幌子,实则给九陵长公主接风,才更叫她生气。 远在任上,端慧长公主就知道崇国公和太后的势力大不如前了,没想到才回京,便亲眼见识…… 不! 是亲身体会了! 耐着性子,僵硬的笑到宴会散。 宴会散后,端慧长公主去永宁宫见太后。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把太后的怒气挑拨到了最高。 怕太后气伤了身子,端慧长公主道,“你们去御花园逛逛,不可惹事。” 两人起身告退。 等她们一走,端慧长公主便道,“九陵怎么会从南梁回来?” “她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不敬王最疼爱的女儿也带来了?” 太后皱眉,“她从南梁敬王府逃了的事,哀家知道。” “福清郡主是敬王最疼爱的女儿,带她回京,十有八九是做人质。” 只是崇国公信誓旦旦不会让九陵长公主回到京都。 她不仅回来了,还回来的这么凑巧! 让她们母女颜面扫地! “她是怎么避开崇国公的耳目,悄无声息的回京的?” “回来的时间还掐的这么准,怕是昨儿就抵达京都了,”太后道。 太后这一句话,正好给端慧长公主提了个醒。 她猛然太后望着太后,倒是把太后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她怕是借我的东风回京的,”端慧长公主后背发寒道。 太后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借你的东风? 端慧长公主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 但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猜测。 四天前,她们一行人在驿站落脚,第二天一早,准备启程回京的时候,当地的县官匆匆赶来献媚讨好,送了她两大箱的东西。 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这一路回京,端慧长公主是收礼收到手软。 只是赶着回京,也没有细看,就把两马车的东西收了。 东西实在太多,又急于赶路,一路上也没叫人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有没有猫腻。 一个小官巴结讨好送的东西,也不可能出什么错。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他们进京后,那两辆马车中的一辆出事了。 车夫说车轮裂开,要修好才能走。 抬了两箱东西去其他马车上,然后便把马车赶到一旁。 那辆马车赶走后,便没再回府。 昨儿傍晚,管事的派人找了一圈,回来向她禀告说小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私逃。 现在看来,这绝不是凑巧那么简单,十有八九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就躲在箱子里头。 只有她的马车,崇国公的人不会查,不会怀疑!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宴会 不等九陵长公主跪下行礼,皇上就将她扶了起来。 自打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敬王后,至今十五年,也不过回来两回。 这是第三次。 十五年啊。 一母同胞的兄妹就见过三回。 一个被束缚在南梁回不来。 一个被困在龙椅上,连出宫都难出。 今儿心头气闷之时,能见到皇妹,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惊喜,皇上龙心大悦。 看着九陵长公主,皇上眸光湿润,久久不能言语。 百官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实在是被这件事震的不轻。 南梁大军兵临城下,逼着大齐查出北漠郕王被害真相,好逼北漠付钱付粮。 从南梁借兵给北漠就知道南梁居心叵测了。 在这时候,和亲南梁的九陵长公主居然回来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她是怎么回来的?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回来,该是朝廷派人去南梁,接她回京。 小住一段时间后,再把她送回南梁。 之前两次都是这么操作的。 而且还是皇上几次差遣使臣去南梁诉说思妹之情,南梁皇帝才恩准九陵长公主回大齐探亲啊。 从皇上想见妹妹,到真见着人,至少是一年。 太后坐在凤椅上,之前有多高兴,这会儿脸色就有多难看了。 九陵长公主擦掉眼泪。 这大殿和她未出闺阁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有些看不清。 等擦掉眼泪,才发现大部分人她并不认得。 她看向身侧站着的姑娘,道,“福清,快给你舅舅请安。” 福清。 正是九陵长公主抱养的女儿。 南梁敬王对这个女儿是疼爱的不得了。 虽然是庶出,但因为记名在九陵长公主膝下,有了嫡出的身份,故而册封为郡主。 她甜甜一笑,福身给皇上请安,“福清给皇舅舅请安。” 之前九陵长公主两次回京,都没有带福清郡主来。 这是头一次。 虽然不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但既然叫皇上一声舅舅。 皇上这个做舅舅的就少不了要赏赐。 皇上赏赐福清郡主一只血玉镯。 承娴郡主、宜安县主瞧了有些羡慕妒忌恨。 福公公赶紧差人抬张桌子来,就摆在端慧长公主的对面,距离皇上最近。 皇上坐回龙椅上。 九陵长公主携女儿福清郡主给太后请安。 太后虽然心中不快,但依旧笑容满面,道,“九陵虽然远嫁南梁,但瞧着气色比端慧还要好。” 这话就眼瞎了。 明显端慧长公主的气色更好啊。 只是九陵长公主也不差就是了。 九陵长公主没说话,太后话锋一转道,“你回京探亲,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想给皇兄和太后一个惊喜,便没有差人提前通知,是九陵失礼了,”九陵长公主温和道。 太后正要说话,皇上就道,“皇妹这惊喜着实不小,从南梁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坐吧。” 九陵长公主福了福身,就和女儿福清郡主坐下了。 那些扫兴的话,太后没机会问。 不过很快,太后就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了。 这场宴会,是她为了庆祝女儿回京准备的,本来是昨儿办宴会,奈何皇上棋高一招,只得作罢。 太后想着既然昨天没能办成宴会,不如干脆过几日,没想到皇上吩咐要给长公主接风洗尘。 现在看来这长公主值得不是她女儿端慧长公主,而是九陵长公主! 她辛苦让人筹备宴会,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这菜是九陵长公主喜欢的。 歌舞也是九陵长公主喜欢的。 不是那种似是而非的喜欢,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九陵长公主的喜好。 王爷建议皇上今儿给端慧长公主接风洗尘,福公公下去吩咐的时候,王爷吩咐他道,“让人把端慧长公主的喜好换成九陵长公主的喜好。” 当时,福公公也没多想。 只觉得王爷这一招够狠,一点都不比东乡侯的主意差。 太后给女儿接风洗尘,却不是依照她的喜好办的,而是九陵长公主。 绝对能把太后活活气吐血。 皇上的郁闷心情也能舒缓。 然后—— 福公公就照办了。 以前福公公还在太后和东乡侯之间摇摆,尽量两边都不得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东乡侯这边了。 去御膳房吩咐的时候,把管事的叫到一旁,是连敲带打。 福公公能得皇上信任这么多年,足见有多八面玲珑。 他一个公公,犯不着为了讨好皇上就做得罪太后的事,毕竟太后想要弄死一个公公也不是太难。 要想活的久,对皇上忠心耿耿固然重要,少管闲事更重要。 御膳房管事的自动自觉的就把福公公的一再叮嘱当成是皇上的密旨…… 近来,御膳房管事的和福公公走的近,俨然已经一只脚从太后的船上踩到了福公公船上了。 叮嘱完御膳房管事的,然后就去找负责歌舞的。 福公公知道九陵长公主的喜好,其他人不知道。 十五年,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差不多换了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今儿才吩咐的,太后沉浸在女儿回京的喜悦中,再加上这事是交给心腹嫔妃办的,太后放心。 这一放心,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心底呕气,还得强忍着笑脸,女儿回京,她这个太后身子骨也没有多少起色,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这场宴会办的甚和皇上的心意。 端慧长公主的脸隐隐泛绿光。 她风风光光的回京,却沦为了九陵长公主的垫脚石。 有人生气,自然就有人感动了。 九陵长公主眸光闪烁,感动的一塌糊涂。 苏锦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热闹。 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来,“镇北王世子到!” 苏锦,“……。” 来了就来了。 要不要这么招摇? 她要不要出去迎接下? 只见大殿门口,谢景宸迈步走进来。 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即便看惯了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苏锦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肝儿被击了下。 连苏锦都如此,何况是其他人了? 不少人眸光都围着谢景宸打转,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爱慕的…… 不过一想到谢景宸是谁的人,一个个就把不该有的心思都压下来了。 觊觎镇北王世子妃的人,这不是活腻了吗? 谢景宸走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知道谢景宸离京许久。 其实他心底还有点埋怨王爷,让他女儿独守空房。 这又不是打仗,一点小事,大可以交给别人去办。 但经过宴会的事,皇上大概猜到王爷让谢景宸离京是去办什么事了。 尤其福清郡主还唤了一声,“宸哥哥。” 苏锦,“……。” 她是眼见着福清郡主的眸光随着谢景宸打转。 直到谢景宸坐到她身边,那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等谢景宸请安完坐下,苏锦歪着头看着他道,“相公,你的福清妹妹喊你呢,你都不吱一声。” “吱。” “……。” 左下侧,南安郡王喷茶了。 喷了自家父王一后背。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猜测 苏锦说的小声。 谢景宸回答的也小声。 但架不住南安郡王耳力好啊。 福清郡主那明显就对谢景宸有好感的眼神,还有那句“宸哥哥”,他都被肉麻到了。 南安郡王想看看苏锦是怎么吃醋的。 就苏锦的脾气,在外招蜂引蝶,他料定谢景宸没好果子吃。 只是没想到谢景宸居然这么的听话。 让他吱一声,他就真的吱了一声。 一个没忍住,喷了自家父王一后背。 南安郡王想死。 南安王想把自家儿子打死。 这估计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意见统一。 南安郡王忙把茶盏放下,赶紧给自家父王擦后背,只是脑袋往前一伸,晕乎乎的。 南安王那个嫌弃啊。 还以为他改了性子,不喝酒了,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喷茶,他还不如喝酒呢。 嗯。 南安郡王不是不喝酒了,而是苏锦不让他喝酒。 在宴会上,女子都会喝一点果酒,他一个大男人只能喝茶。 南安郡王郁闷啊。 寿宁公主坐在那里,眸光一直往这边看。 自然没有错过南安郡王喷茶的姿势。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连喷茶都喷的那么好看。 南安郡王为什么喷茶,苏锦和谢景宸都很清楚。 苏锦狠狠的瞪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握着她的手,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苏锦努力把手抽回来,可惜徒劳无功。 再见他眼底流泻的笑意,苏锦更是来气,“你还笑?!” 谢景宸看着她道,“难得看到娘子吃醋,为夫高兴。” 吃醋? 苏锦狠狠的翻了一记白眼。 她会吃醋? 她用得着吃一个南梁郡主的醋吗? 苏锦望着谢景宸,在外人看来,那是含情脉脉,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彼此的视线。 但离的近的都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苏锦含笑道,“大齐应该还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吧?” 谢景宸,“……。” 苏锦的弦外之音,谢景宸一清二楚。 东乡侯常说的一句话—— 没有先例,那便开了这先例。 “这先例还是给别人开吧,为夫不会给娘子机会的,”谢景宸道。 两人交头接耳,在外人看来就是咬耳朵。 苏锦和谢景宸秀恩爱,那是秀的满大街人尽皆知。 是以在大殿上你侬我侬,也没什么人在意。 福清郡主几次侧目看过来,手中绣帕暗撕扯,没想到那么一个冷漠寡言的人居然有笑的这么高兴的时候! 一路回京,大半个月都没见他笑过一次! 她还以为他从来就不会笑! 这时候—— 承娴郡主站起来,要献舞一支给太后助兴。 太后沉闷的心情好转几分道,“也好。” 承娴郡主去换了舞衣来,翩然起舞。 舞姿绝美,惊为天人。 待她跳完,福清郡主也站了起来,望着皇上道,“皇舅舅,福清也为您献舞一支。” 这是打算比到底了。 既然敢在承娴郡主献舞之后站起来,足见有几分底气。 总不至于上赶着丢皇上的人。 她换了舞衣来。 她跳的是大齐的舞。 嗯。 如苏锦所料,跳的比承娴郡主好。 皇上称赞道,“至少得了皇妹七分真传。” 九陵长公主笑道,“皇兄一再夸福清,皇妹真怕她会骄傲,从此止步不前。” “母妃,福清才不会骄傲,”福清郡主道。 嗯。 不会骄傲,但会撒娇。 承娴郡主气坐下来,这种从头被压到脚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太后待了没一会儿,便借口乏了,让李嬷嬷扶着她回永宁宫。 端慧长公主不好离开,毕竟这宴会是打着给她接风洗尘的名义举办的。 明打着她的幌子,实则给九陵长公主接风,才更叫她生气。 远在任上,端慧长公主就知道崇国公和太后的势力大不如前了,没想到才回京,便亲眼见识…… 不! 是亲身体会了! 耐着性子,僵硬的笑到宴会散。 宴会散后,端慧长公主去永宁宫见太后。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把太后的怒气挑拨到了最高。 怕太后气伤了身子,端慧长公主道,“你们去御花园逛逛,不可惹事。” 两人起身告退。 等她们一走,端慧长公主便道,“九陵怎么会从南梁回来?” “她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不敬王最疼爱的女儿也带来了?” 太后皱眉,“她从南梁敬王府逃了的事,哀家知道。” “福清郡主是敬王最疼爱的女儿,带她回京,十有八九是做人质。” 只是崇国公信誓旦旦不会让九陵长公主回到京都。 她不仅回来了,还回来的这么凑巧! 让她们母女颜面扫地! “她是怎么避开崇国公的耳目,悄无声息的回京的?” “回来的时间还掐的这么准,怕是昨儿就抵达京都了,”太后道。 太后这一句话,正好给端慧长公主提了个醒。 她猛然太后望着太后,倒是把太后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她怕是借我的东风回京的,”端慧长公主后背发寒道。 太后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借你的东风? 端慧长公主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 但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猜测。 四天前,她们一行人在驿站落脚,第二天一早,准备启程回京的时候,当地的县官匆匆赶来献媚讨好,送了她两大箱的东西。 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这一路回京,端慧长公主是收礼收到手软。 只是赶着回京,也没有细看,就把两马车的东西收了。 东西实在太多,又急于赶路,一路上也没叫人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有没有猫腻。 一个小官巴结讨好送的东西,也不可能出什么错。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他们进京后,那两辆马车中的一辆出事了。 车夫说车轮裂开,要修好才能走。 抬了两箱东西去其他马车上,然后便把马车赶到一旁。 那辆马车赶走后,便没再回府。 昨儿傍晚,管事的派人找了一圈,回来向她禀告说小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私逃。 现在看来,这绝不是凑巧那么简单,十有八九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就躲在箱子里头。 只有她的马车,崇国公的人不会查,不会怀疑!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觊觎 从花灯会到大赦天下,再到宴会……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太后胸口憋的慌。 端慧长公主的话更是让太后的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要真是如此,那她真的要被活活气死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 宴会散后,皇上传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去御花园说话。 在凉亭内,从九陵长公主口中,皇上了解了她从南梁回大齐的艰辛。 这一路回来,九陵长公主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在南梁,若非有镇北王府的暗卫和南梁赵相之子拼死相护,她根本不可能躲过南梁的追杀,再次踏入母国疆土。 进了大齐,危险没有减少,甚至更甚。 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几次命悬一线。 幸亏镇北王世子赶到的及时,不然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谢景宸,九陵长公主是赞不绝口。 不愧是镇北王的嫡子,用兵如神。 先是虚晃一招,引开刺客,把他们带到端慧长公主的封地。 九陵长公主和端慧长公主素来不睦。 九陵长公主因太后逼迫,才嫁与南梁和亲。 端慧长公主虽然免于和亲,但为皇上不喜,所以久居封地。 九陵长公主和端慧长公主那是见面就掐的主,为了安全,她该绕着端慧长公主的封地走才是,谁能料到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 上回东乡侯往边关送粮草,崇国公派人杀他。 结果东乡侯绕了很大一圈,避其锋芒,没和那些欲夺他性命的刺客碰面,更别提交手,便安然回了京。 这一次崇国公吸取了教训。 结果谢景宸走的路子和他的岳父完全不同。 他专挑最危险的地方走。 崇国公,“……。” 迟早要被这翁婿两给玩死。 在端慧长公主的封地逗留了几天,端慧长公主启程回京。 他们一路乔装尾随,到最后才掐着时间混进端慧长公主回京的队伍里。 借着官员送礼的由头,悄无声息的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多年,皇上就没听九陵长公主说过几句话,更别提她夸什么人了。 这是头一遭。 皇上听话,点评了一句,“计谋还不错,就是为人迂腐了些。” 九陵长公主望着皇上,“皇兄何出此言?” 在九陵长公主看来,用兵如诡,和迂腐二字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皇上若是对一个臣子生了偏见,恐会影响其前途。 受人恩惠,九陵长公主投桃报李,打算询问清楚,帮谢景宸向皇上说个情。 福公公在一旁憋出内伤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皇上这话背后的意思了。 为了认回公主,皇上特意把镇北王世子宣进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敲打过,指点过。 可是一点用处没有。 办事不利,皇上对他能有好脸色么? 凉亭内,皇上和九陵长公主兄妹两在闲聊。 不远处,福清郡主带着丫鬟在赏花。 九陵长公主不放心,几次看过来。 见女儿没有乱跑,心稍安。 皇上注意到,道,“怎么把敬王的女儿也带回大齐了?” “皇兄,福清是我的女儿,”九陵长公主道。 “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我自知这次回京,凶多吉少,但把福清留在南梁,我便是回来也不安心。” “我打算趁着敬王没来接我之前,在大齐给福清挑门好亲事。” 说到这里,九陵长公主叹息一声,“我原是看中了镇北王世子,没曾想他已经娶亲了。” 皇上眉头皱紧。 福公公嘴角狂抽。 九陵长公主是糊涂了吗? 镇北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镇北王府的,手握兵权。 福清郡主虽从小就养在九陵长公主膝下,却不是九陵长公主的亲生骨肉。 她嫁给镇北王世子,万一福清郡主拎不清,这不是塞去祸害镇北王府吗? 镇北王世子妃好不容易才扳倒镇北王府老夫人,打压了南漳郡主,还镇北王府半片清净啊。 这些话福公公只敢在心底想想,不敢说出来。 皇上心疼九陵长公主。 若非他这个兄长无能,护不住她,她也不会被送去南梁和亲,以至于膝下连个亲生骨肉都没有。 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心底待她如亲生,自然替她着想。 这边九陵长公主提到谢景宸,那边福清郡主看着牡丹走神。 丫鬟是她贴身伺候的,从南梁敬王府带出来的唯一的丫鬟。 知道福清郡主的心事,丫鬟道,“郡主可是在为镇北王世子娶过亲一事走神?” 福清郡主没有说话。 丫鬟道,“娶亲了又何妨,前年,明月郡主看上的郡马爷不是有嫡妻吗,最后郡马爷不还是为了她休妻了?” “我看大齐皇帝对王妃特别好,郡主又是王妃的掌上明珠,未尝不能如了郡主的意。” 福清郡主的眸光从黯淡闪亮了几分。 看着远处一道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她眸光更亮。 她抬脚朝前走去。 那走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景宸和苏锦。 福清郡主快步走过来。 那眼神紧紧的锁着谢景宸,苏锦都有点怀疑自己什么时候修炼了隐身术。 如她土匪彪悍之名加身,再加上是皇上没认的女儿,这两个身份不论走到哪儿都万众瞩目,眸光如影随形。 这么被无视,还是头一回。 老实说,有点不大适应。 “宸哥哥……。” 人未至,声先到。 苏锦暗暗的搓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福清郡主走上前来。 谢景宸望着苏锦,“娘子走累了吧?” 苏锦,“……???”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谢景宸一把抱起了。 不论什么时候,秀恩爱都是有必要的。 就这样,谢景宸把苏锦抱起,从福清郡主跟前走了过去。 苏锦,“……。” 谢景宸抱着福清郡主走。 杏儿跟在后头,路过福清郡主身边的时候叉腰道,“谁是你宸哥哥?!” “以后别乱认哥哥!” “我家姑娘才是你姐姐,你要喊我家姑爷只能喊姐夫。” 这话在大殿的时候,杏儿就想说了。 姑爷可是姑娘豁出脸抢回来的,解了毒,养的丰神俊朗的,现在居然被人觊觎了? 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和福清郡主说过话,尤其还是一个丫鬟。 福清郡主气的不行,她的丫鬟怒道,“这里有你一个小丫鬟说话的份吗?!” “你不知道我家郡主是什么人?!” 杏儿两眼一翻,“我管你家郡主是什么人呢。” “你们只要记得,这皇宫是我家姑娘的地盘就行了。” “敢惹我家姑娘,就是家远在南梁,都让你们被抬回去!” 论霸气,杏儿可是得了东乡侯真传的。 别说一个南梁丫鬟了,就是福清郡主也比不上啊。 撂下话,杏儿转身屁颠屁颠的追着苏锦走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头疼 看着杏儿走远。 还有更远的谢景宸抱着苏锦。 苏锦脑袋依偎在谢景宸怀里,只能看到腿和微微晃动的脚。 绣着金丝银线的鞋怎么看都像是在炫耀和挑衅。 福清郡主气的眼眶通红。 在南梁,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她为什么要来大齐?! 走远了些,苏锦望着谢景宸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许久没抱了,多抱会儿,”谢景宸道。 “……。” 昨晚才抱过好么! 谢景宸不放人,苏锦挣扎没用,直接被抱进了凉亭。 皇上见了道,“这是崴脚了吗?” 苏锦,“……。” 得。 她还得装崴脚了。 谢景宸把苏锦放下来,苏锦配合的呲了口气。 “快坐,”皇上道。 苏锦没有先坐,而是先给皇上和九陵长公主请安。 皇上笑道,“叫皇姑母。” 福公公,“……。” 连父皇都还没有叫,哪能叫皇姑母啊? 苏锦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九陵长公主有点懵。 谢景宸没有和九陵长公主提过苏锦,九陵长公主这几天一直晕在箱子里,直到歇脚的别院方才停下。 怕走漏九陵长公主的消息,只留了护卫看守,丫鬟小厮都打发了。 只住一晚上,福清郡主带的一个丫鬟够使唤了。 是以九陵长公主还不知道苏锦的身世。 皇上给九陵长公主介绍道,“这是云妃给朕生的女儿,这十六年一直养在东乡侯身边……。” 怕九陵长公主不知道东乡侯是谁,皇上又解释道,“东乡侯就是云妃的表兄,当年的冀北侯府二少爷。” 九陵长公主面露尴尬之色。 没想到她看上的竟然是皇上的女婿,是驸马。 九陵长公主道,“多亏了驸马爷相救,我和福清才能安然回京。” 谢景宸谦逊道,“这几日委屈公主和福清郡主了。” 为了不冒险,谢景宸才让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躲在箱子里。 这一躲就是三整天。 虽然人晕着不知道,但毕竟是长公主和郡主,身份尊贵。 事急从权,九陵长公主岂会不知。 大丈夫行事且能屈能伸,何况是女子? 谢景宸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有功,皇上赏赐他。 苏锦为昨儿皇上的赏赐向皇上谢恩 要是平常时候,皇上很高兴见到苏锦,但今儿九陵长公主回来,他许久没见皇妹了,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 再者九陵长公主看上了谢景宸,在宴会上,福清郡主那一身“宸哥哥”,皇上也听见了。 他投给谢景宸一记威胁的眼神。 谢景宸,“……。” 真的。 完全懵了。 刚刚还奖赏他,转过脸就威胁他…… “锦儿崴脚了,你送她回去歇着吧,等脚好了,再进宫见朕,”皇上道。 苏锦也不想留下来。 虽然九陵长公主笑容温和,不带敌意,但福清郡主觊觎她相公啊。 再者皇上和九陵长公主说话,她在一旁听着也没意思,还是先闪为妙。 苏锦要站起来,结果还没起身,就被谢景宸抱起,直接抱出了凉亭。 远处福清郡主走过来。 刚刚才被暴击了下,伤口还疼着呢,现在又补了一刀。 福清郡主气的眸底都有泪花了。 她红着眼眶朝凉亭走去。 进凉亭之前,还擦了两下眼睛,九陵长公主忙起了身,问道,“这是怎么了?” 福清郡主没有说话,但她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不说,有丫鬟代劳,“刚刚郡主只喊了镇北王世子一声‘宸哥哥’,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就训斥郡主,叫郡主别乱叫哥哥,要叫只能叫姐夫,还说皇宫是她家姑娘的地盘,惹她家姑娘不高兴,就让郡主被抬回南梁!” 丫鬟一口气说完,都有些喘气。 但一想到镇北王世子妃要受罚了,再喘气也高兴。 没见过在皇宫里这么嚣张的世家少奶奶。 就算镇北王受皇上重用,手握兵权,也轮不到她一个世子妃嚣张。 等王妃心疼了,看大齐皇上不帮郡主出头。 结果—— 皇上没说话,九陵长公主道,“确实该叫一声姐夫。” 丫鬟,“……。” 福清郡主,“……。” 看着福清郡主和丫鬟懵了的样子。 福公公心想,一个从南梁来的郡主也敢和镇北王世子妃叫嚣? 皇后和太后宠爱的寿宁公主碰上镇北王世子妃都被抬几回了,何况是她们了。 这是打算向皇上告状呢,但事实上她们是在替镇北王世子妃的小丫鬟讨赏。 多忠心的小丫鬟啊。 福清郡主望着九陵长公主,九陵长公主继续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你皇舅舅的亲生女儿,遗落在外十六年,才刚找回来,还没来得及册封为公主,她是你表姐,她的夫婿自然就是你的表姐夫了。” 九陵长公主说的很细致,她知道女儿对谢景宸动心了。 九陵长公主原也看中了谢景宸做女婿,便没有阻拦,这会儿倒有些后悔了。 女儿家的心遗落了,想收回来可不容易。 福清郡主和丫鬟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告状告到马蹄子上了。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接连丢面子,福清郡主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她想回南梁。 皇上把茶盏放下道,“朕这女儿从小就养在东乡侯膝下,性子不像云妃,三分随了朕,七分随了东乡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那贴身伺候的丫鬟,也不是世家大族和宫里头这些丫鬟那般循规蹈矩,胆大又忠心耿耿,就是公主欺负她主子,她都敢上前拼命。” 嗯。 连公主都敢打了,一个郡主该掂量下了。 皇上也是无奈的很。 一个是皇妹,他想弥补。 一个是女儿,他想弥补都找不到机会。 要是她们两斗上,那皇上是真头疼了。 要是向着皇妹,委屈了苏锦,那想认回女儿就更遥遥无期了。 无可奈何,只能把话说明了。 福清郡主招惹谁都行,唯独他这个女儿不行。 皇上一脸宠溺,福清郡主更委屈了。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后走神。 他在想镇北王世子妃到底哪三分像皇上了。 最后得出结论—— 这三分是皇上硬掰过来撑面子的。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吐血 九陵长公主让福清郡主坐下,问道,“镇北王世子妃崴脚与你有关?” 福清郡主气的眼泪直往外涌。 这回,她是真委屈了。 丫鬟替她抱打不平,“镇北王世子妃根本就没有崴脚,是镇北王世子硬要抱着她走的!” 皇上,“……。” 福公公,“……。” 没有崴脚还装的那么像。 九陵长公主忙道,“没有就好。” “你们表姐妹初次见面,母妃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九陵长公主是真这么希望的。 南梁不是好地方。 虽然福清郡主是敬王的女儿,但南梁内里腐朽不堪,已现败像。 要不了多久就该乱了。 一旦皇室更替,这些皇族贵女,没有多少有好下场。 大齐不同。 大齐是她的母国,当今皇上是她嫡亲的兄长。 即便她人在南梁,有皇上在,也必定会护着福清周全。 九陵长公主之所以看上谢景宸,一来是他够优秀。 以前是身中剧毒,再加上镇北王府内院掌握在南漳郡主手中,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如今南漳郡主是侧妃,崇国公被东乡侯一再的追着打。 生母寻回,是王爷的心尖儿。 要不是谢景宸早被苏锦抢了,无人敢和苏锦争,想嫁给谢景宸的大家闺秀绝对能从镇北王府排带城门口。 再者镇北王府手握兵权,即便王爷不想卷进立储中去,也难独善其身。 有兵权护身,也能护福清郡主周全。 但谢景宸是驸马,九陵长公主那点念头早就收了,即便不是驸马,娶了嫡妻,她女儿也不能给人做继室填房啊。 若是休妻另娶—— 今日能休了嫡妻,难保他日南梁敬王府倒了,他不会薄待福清郡主。 只是九陵长公主的希望,福清郡主不会听。 母妃疼她,要带她来大齐,她来了。 但她不是来受委屈的。 她放着好好的南梁郡主不做,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几次从鬼门关逃过来,不是给人欺负的! 再说谢景宸,从凉亭里抱过苏锦,直接把苏锦抱到了马车处。 一路上苏锦不知道挣扎了多少回。 但是谢景宸都不放她下来。 “你欺君没事,我欺君是要挨训的,”他说。 “……。” 委屈的语气。 苏锦能怎么办? 喜欢抱就抱着呗。 反正秀恩爱,他们也是老手了。 只是谢景宸离京许久,久到苏锦都忘记了他的恶趣味了。 进了马车,又让暗卫重演了一回过家门而不入的戏码。 守门小厮再一次懵了。 而且这一回,懵的还不止是小厮,还有赵大少爷赵诩。 赵大少爷骑马在镇北王府前停下,眼睁睁的看着暗卫赶着马车飞快的往前跑。 没办法,怕他上前说话啊。 说话也就罢了,怕的是撩车帘啊。 虽然赵大少爷瞧着不像是那种人,但谁知道和南安郡王他们待久了,有没有受他们影响? 跑快点比较安全。 杏儿坐的马车停下,赵大少爷望着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进王府要走后门?” “我也不知道啊,”杏儿道。 “这是第二次回了王府还绕圈的了。” “……。” 杏儿不想跑了,坐马车又不舒服,她道,“绕一圈就回来了。” 嗯。 这一圈绕的有点大。 杏儿觉得一刻钟差不多就够了,可等了一刻钟又一刻钟,人都没回来了。 杏儿,“……。” “这是绕哪儿去了?”杏儿望穿秋水道。 守门小厮摇头。 连世子妃的丫鬟都不知道,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本来赵诩是打算等谢景宸再进王府拜见王妃的,但等了一会儿,王妃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再说苏锦,恨不得活活咬死谢景宸才好。 本来昨晚就折腾的她够累了,大白天的也不放过她。 在沉香轩也就罢了,这是在马车里,在大街上。 要命的事,半道上准备回王府的时候,被南安王挡住了去路。 南安王请苏锦去给南安郡王治病。 谢景宸撩起车帘问道,“郡王爷怎么了?” “头疼吐血了,”南安王回道。 谢景宸皱眉,“王爷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南安王骑马离开后。 谢景宸把车帘放下,苏锦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暗卫赶马车朝南安王府去。 谢景宸抱苏锦下马车,直接抱进南安王府。 抱的南安王都心肝儿胆颤,尤其一问知道苏锦崴脚了。 公主崴脚了,还来给他儿子看病,他怕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啊。 只是他膝下就那么一个儿子,太医看过了,还是不放心。 谢景宸抱着苏锦去南安郡王住的院子。 南安郡王晕在床上。 南安王妃一个劲的哭。 丫鬟跟着嘤嘤抽泣。 那阵仗,看的南安王额头直突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怎么了。 看到南安王,南安王妃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南安王心虚的撇过脸去。 继南安郡王倒霉之后,南安王倒霉了。 之前在宴会上,南安郡王喷了自家父王一口茶。 之后也相安无事。 可倒霉的没擦干净,南安王的锦袍上黏了片茶叶,被南安王妃看见了。 南安王妃把茶叶取下来。 南安王想到自家儿子丢脸的事。 没忍住。 手一抬。 朝着南安郡王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本来也是打惯的。 一个习惯了打,一个习惯了挨打。 只是这回南安郡王后脑勺有伤,南安王又气头上用了两分力气,南安郡王往前一踉跄,一口血喷了出来,四仰八叉的晕了过去。 当时他们才刚出宴会大殿,文武百官和夫人都在。 眼睁睁的看着南安王一巴掌把自己的儿子打吐血了…… 凶残的看的那些大家闺秀都吓缩了脖子。 南安王妃没当场和南安王拼命。 当时就找了太医看,原本是找苏锦的,只是苏锦被皇上传去御花园,南安王可不敢劫皇上的人,毕竟宫里头太医多,一点小病小痛就使唤公主,成何体统? 请了太医,开了药。 南安王妃不放心,让丫鬟煎了药不够,还逼着南安王弥补过失,去把苏锦请来给南安郡王诊脉。 大齐医术,苏锦最高。 只有苏锦说无碍,南安王妃才放心。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损失 大理寺少卿压力很大。 一池锦鲤被毒死,苏锦很快就把案子破了。 而且破案的手法是连蒙带吓,他闻所未闻。 但很管用,几句话一说,人家就不打自招了。 现在这姑娘被毒死,他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理寺少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了。 苏锦在一旁听着,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姑娘只是御史府千金,在一众的大家闺秀中并不起眼,注意她的人不多,提供的消息少之又少。 到这会儿已经把人扣在美人阁半天了,苏锦让美人阁管事的放行。 这姑娘的尸体让大理寺抬回去,让大理寺帮忙查这个案子。 美人阁出了人命案,暂停歇业,等事情了了,再择日开张。 苏锦坐马车回王府。 只是她前脚从马车内下来,抬脚上台阶,那边一衙差骑马过来,道,“世子妃,我家大人请您去大理寺一趟。” 苏锦望着衙差道,“有急事吗?” “案子有了新进展,”衙差急道。 苏锦愣了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她还以为这案子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楚呢。 当即坐回马车,直奔大理寺府衙而去。 到了大理寺,苏锦一听文远伯府大姑娘没有回文远伯府,而是去了崇国公府,当时就懵了。 她还以为是她坑了人家三千两,再加上文远伯登门认亲,被林总管揍了。 新仇旧恨,才对她的美人阁下手。 没成想是被人当枪使唤了。 只是这枪质量一般,没能伤敌人,反倒伤了自己。 不过大理寺少卿请苏锦来还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在文远伯府大姑娘的荷包里找到了一个药包。 仵作检查是毒药,但不是毒死锦鲤的药。 衙差把药包递给苏锦。 苏锦接过,打开嗅了嗅道,“这是毒死御史府姑娘的毒药。” 仵作也是这么猜测的,但他不敢确定。 大理寺少卿才把苏锦请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跪在地上,她脸色惨白。 还有半刻钟就一个时辰了。 苏锦望向她的时候,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赶来了。 要说这两人也是倒霉。 得知女儿闯了祸,匆匆赶到美人阁,结果女儿跑去崇国公府了。 等他们赶去崇国公府,没见到女儿,还挨了崇国公一顿训斥。 一路奔波,到现在才见到人。 看到文远伯夫人,文远伯府大姑娘就哭了,“娘,崇国公府大姑娘她不肯给我解药……。” 文远伯头重脚轻。 他这女儿怎么会蠢成这样?! 她直接登门找人拿解药,人家要真给了她,岂不承认自己怂恿她下毒了?! 这么败坏名声的事,崇国公府大姑娘怎么可能会承认? 拿不到解药,还把崇国公府往死里头得罪了。 他能不能争到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全指着崇国公帮忙呢。 现在他只盼着崇国公不给他穿小鞋,他还能回永州连任就心满意足了。 大理寺少卿拍了下惊堂木,质问文远伯府大姑娘为什么要害御史府千金。 文远伯府大姑娘矢口否认,“我没有害她!” “没有害她,那这毒药怎么会在你的荷包里?”大理寺少卿问道。 “这药包不是我的!”文远伯府大姑娘气道。 “我都快要毒发身亡了,是我做的,我承认!” “不是我做的,你们也休想算到我头上!” 她说话声很大,眼睛一直撇着沙漏。 苏锦也觉得是她的可能性不大。 她虽然是蠢了点,但不至于蠢到给人下毒后,还把药包塞在自己的荷包里。 这么一小张油纸,随手扔哪个角落里能被发现? 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栽赃给她。 但在美人阁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巧栽赃给她了? 苏锦怀疑那人一早就知道她有意在美人阁动手脚,顺带让她把御史府千金毒死的罪名一并担了。 刚刚在美人阁,是谁提议搜身来着? 大理寺少卿和苏锦的想法不谋而合。 之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查无头绪,现在有了这个药包,自然要顺着药包往下查。 文远伯府大姑娘一口咬定药包不是她的。 那这药包又是怎么到她荷包里的? 文远伯府大姑娘盯着沙漏,她的丫鬟跪在地上道,“先前美人阁锦鲤被毒死,一堆人涌过去看,我家姑娘的荷包那时候被人蹭掉了,是一个丫鬟帮忙捡起来的。” “是谁府上的丫鬟?”大理寺少卿问道。 “……不知道。” 丫鬟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她道,“我只记得那丫鬟穿着一身碧色裙裳。” 当时顾着看热闹,谁也没有注意那么多。 就是这荷包,也是上楼之后,她才帮姑娘戴上的。 谁知道就掉个荷包的功夫,就被人动了手脚。 要是找不到那丫鬟,姑娘毒死锦鲤在前,她岂不是替人背黑锅了? 毒死锦鲤,只需赔钱就行了。 可要杀了人,是要偿命的! 就算是死,也不能背着人命案死啊。 文远伯府大姑娘看着沙漏到时辰,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后知后觉,她猛然望向苏锦,“你骗我?!” 苏锦未说话,杏儿叉腰怒目道,“你毒死美人阁一池锦鲤,我家姑娘都没吼你一句,你还敢吼我家姑娘了!” “我家姑娘金口玉言,她说你中毒了,你肯定就中毒了,你安静的等着,一会儿就会毒发身亡了。” “……。” 这世上大概只有杏儿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苏锦拍拍杏儿的肩膀,道,“我是逗她玩的,她没有中毒。” 杏儿,“……。” 文远伯府大姑娘气的想咬死苏锦了。 这时候上官凤儿带着丫鬟进来了,她脸色铁青,“镇北王世子妃闲情逸致逗她,她却跑我崇国公府诬赖我!” “今儿不还我一个清白,我绝不善罢甘休!” 苏锦眉头微挑。 大理寺还没有传召她,她就主动来了。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文远伯府大姑娘脸色刷白。 想她从美人阁出来,急匆匆去崇国公府讨解药,还在门前又哭又闹,现在反口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是要解药,她却把她扔了出来。 经此一事,她们关系肯定好不了了。 美人阁死了一池锦鲤,肯定要她赔偿。 她不能赔了名声还赔钱! 文远伯府大姑娘指着上官凤儿的丫鬟道,“毒药是她塞给我的!” 丫鬟脸色一白,“我……我没有!” 上官凤儿瞪着文远伯府大姑娘,“先前诬赖我,现在又诬赖我的丫鬟!” “整个京都都知道文远伯和东乡侯夫人是兄妹,你们表姐妹联手栽赃我!” 苏锦两眼一翻,“我都不知道我娘和文远伯是兄妹,崇国公府大姑娘却知道了?” “谁告诉你和整个京都的?” 上官凤儿咬牙。 大理寺少卿再拍惊堂木。 “那丫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指使你的?”大理寺少卿问道。 文远伯府大姑娘把经过仔细说来。 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她还记得很清楚。 上官凤儿挨了太后的打,文远伯府大姑娘去探望她。 知道上官凤儿记恨苏锦,文远伯府大姑娘骂了苏锦好几句。 她告辞后,丫鬟追出来,塞给她一包毒药,让她偷偷把毒药倒进美人阁的莲花池里。 说完经过后,她发誓没有半句虚言。 大理寺少卿望向丫鬟,只见丫鬟满头大汗,身子哆嗦,却是一再否认。 不过她心虚的模样已经认罪了。 大理寺少卿让衙差把她摁住,打了二十大板,这丫鬟就招认了。 是她偷偷把毒药给文远伯府大姑娘的。 镇北王世子妃害她家姑娘被太后责罚,她气不过,才想借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手给她一点教训。 因为她是上官凤儿的贴身丫鬟。 她塞过来的毒药,文远伯府大姑娘认定是上官凤儿指使她所为。 此事是她擅作主张,她的主子上官凤儿并不知情。 听到丫鬟把罪名担了,苏锦两眼一翻。 她就说上官凤儿怎么会来大理寺,原来是送丫鬟来给自己洗白的。 丫鬟护主心切,做下错事,她这个主子有错,但只是错在御下不严。 这罪名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 苏锦望着上官凤儿道,“崇国公府大姑娘没管好丫鬟,她利用文远伯府大姑娘,却是害我美人阁损失惨重。” “我粗略的估算了下,至少损失三万两。” “这赔偿你们怎么分?” 上官凤儿脸色一青。 文远伯大姑娘急道,“一池锦鲤怎么可能值三万两?!” 苏锦看着她,“那一池锦鲤,我买来便花了五千两,又养了几个月,现在被你们毒死,一莲池的毒水,光是清理就需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美人阁停业整顿,这笔损失难道不该你们赔偿吗?” “还有连累我美人阁名誉受损,只要你们赔三万两已经算轻的了。” “查出下毒毒死御史府千金的凶手,她能替你们分担三分之一。” 美人阁管事的把账册送来。 账册上记载了今儿来美人阁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以及丫鬟的穿戴,虽然记得不甚详细,但记了个大概。 穿碧色裙裳的丫鬟有六个。 掌柜的读出来,被毒死的那姑娘的丫鬟突然开口叫道,“一定是陈翰林府上的丫鬟!” 大理寺少卿望着她,“为何这么笃定?” 丫鬟忙道,“我家姑娘和礼部右侍郎府刘府少爷定亲了,陈姑娘是他的表妹,自打定亲后,她就没少讥讽我家姑娘配不上她表哥!”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袒护 今日是定国公府大少爷迎娶右相千金的大喜日子。 在定国公府里,二皇子晕倒了。 就算是寿宁公主之过,这寿宴也难免受到影响。 南安郡王头有点晕,但还不影响他去看看二皇子摔的有多惨。 看着二皇子被抬出来,那些来道贺的宾客都懵了。 寿宁公主来,他们都担心寿宁公主会出事,最后被抬回宫。 可怎么寿宁公主没事,二皇子出事了? 那额头撞出来的包,看着就觉得脑门疼。 南安郡王本来走在前面的,正好瞧见寿宁公主过来,赶紧躲楚舜他们身后了。 他现在看到寿宁公主就脑袋胀疼。 南安郡王避开的神情,寿宁公主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气的咬牙切齿啊。 把南安郡王大卸八块都解不了她的气。 可气归气,真要把南安郡王绑了送到她跟前,她又下不去这个狠心了。 而且她这么急着出宫,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都还没有说,就成这样了。 越想,寿宁公主越恼火,瞪着南安郡王道,“你给本公主等着!” “上官表哥的腿已经好差不多了,看他不收拾你!” 撂下两句狠话,寿宁公主转身便走。 苏锦看着寿宁公主走远,然后望向南安郡王。 刚刚寿宁公主的话虽然狠,但眼底难免担忧之色。 寿宁公主分明是担心南安郡王遭了崇国公世子的算计,在努力的提醒他啊。 楚舜说的不错—— 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是真爱。 只是她怎么就不能爱屋及乌,对她也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说她和南安郡王他们也是一伙的啊。 寿宁公主当众撂下狠话,摆驾回宫。 喜宴才进行了一半,定国公府大太太招呼大家再继续喝酒。 大家看南安郡王的眼神都在替他担忧。 他断了崇国公世子一条腿…… 虽然是崇国公世子踢他把自己的腿给踢断的。 但断腿之仇,崇国公世子不可能不报。 前几年,有崇老国公压着,崇国公明面上还循规蹈矩。 崇老国公一出事,他继承爵位,大权在握,便排除异己,那些手段都骇人听闻。 短短半年时间,一半的朝堂就在他掌控之中了。 最宠爱的嫡长子被人断了腿,不灭了南安王府,都不是崇国公的性子。 幸亏南安王早早的就站到了东乡侯这边,有东乡侯挡在前面,崇国公才没有直接对南安王府下手。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可得小心点了。”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 别人揍他,自己腿断了,还要找他报仇? 还讲不讲道理了?! 御书房。 皇上正在看奏折。 福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小公公快步进来道,“皇上,二皇子晕倒,被抬回宫了。” 皇上眉头一皱。 小公公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晕倒的。 二皇子晕了,皇上去看他。 殿内。 二皇子晕倒在榻上。 太医正在给他施针。 皇后在一旁心急如焚。 寿宁公主和宫女跪在地上。 皇后是想训她,又怕吓着太医,到时候手一抖,把二皇子扎坏了强忍着。 皇上走进去,皇后忙福身请安。 皇上瞥眼见寿宁公主跪着道,“这是怎么了?” 皇后气道,“皇上怜惜臣妾,恩准寿宁出宫替臣妾尽孝,结果她探望完,不尽早回京,起了玩心,要去定国公府喝喜酒,皇儿拗不过她,便跟着去了,结果在定国公府出事了。” 福公公心咯噔一下跳了。 二皇子晕倒不会和镇北王世子妃有关吧? 定国公府大少爷娶亲,镇北王世子妃肯定是要去喝喜酒的。 寿宁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撞上,那是出什么事都是可能的啊。 不只福公公,皇上也这么认为的。 眼看着没几天就是苏锦的生辰了,皇上打算趁机好好弥补她一番。 这关头要出了什么事,太后肯定会借机阻难。 皇上问寿宁公主道,“你皇兄是怎么晕倒的?” 寿宁公主看了皇上一眼道,“儿臣不小心崴脚,皇兄救我,结果不小心被我绊倒,撞倒了柱子上……。” 寿宁公主说的时候,皇后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南安郡王到底哪点好了?! 害的她皇兄都这样了,她还在袒护他! 可偏偏寿宁公主要遮掩,皇后能当场拆女儿的台吗? 到时候皇上罚起来,她又心疼。 皇后强忍着,只觉得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儿。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很显然,寿宁公主的话,皇上没有相信。 不过皇上也没有再追问,因为二皇子醒了。 太医拔了针,二皇子醒过来,那是头疼欲裂。 看到皇上,他要下床给皇上请安,皇上阻拦道,“刚醒过来,还是好好歇着吧。” 二皇子靠着大迎枕。 上回是遇刺被抬回宫,这回又晕了。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皇上让二皇子养好伤后,勤奋习武。 二皇子要开口,寿宁公主一个劲的朝他摇头。 二皇子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没待会儿,便摆驾回御书房了。 皇上前脚走,后脚皇后就压制不住怒气了,瞪着寿宁公主道,“这是你亲皇兄!” “你为了袒护南安郡王,竟然要你皇兄忍气吞声?!” 寿宁公主跪在地上,委屈道,“女儿只是不想被人利用了。” “利用?!”皇后气的两眼发黑。 她还要继续训斥寿宁公主,二皇子道,“母后息怒,寿宁她没有做错。” 现在连二皇子也这么说,皇后眉头打结了。 兄妹两都被南安郡王喂了迷魂药不成?! 二皇子道,“寿宁要砍断绳子放我,以她的力气根本砍不断。” 南安郡王把绳子系的高,寿宁公主和宫女根本够不着。 无奈之下,宫女去找丫鬟拿了把刀了。 寿宁公主要刀,定国公府的丫鬟不敢不给。 给了刀后,赶紧去禀告定国公知道。 定国公不放心,带人赶来凉亭,二皇子已经晕倒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寿宁公主砍绳子导致二皇子摔晕的。 其实不然。 寿宁公主力气小,砍了两下绳子,根本砍不断。 就在她用力准备劈过去的时候,一只飞镖射过来—— 当时二皇子顾着看寿宁公主,压根就没想过寿宁公主一刀能劈断绳子。 绳子突然断了,他来不及反应就摔了下来,脑袋磕到石凳,晕了过去。 真正害他晕倒的是射飞镖之人。 那人不是南安郡王。 没有直接杀他,而是砍断绳子,分明是要他和南安郡王结仇…… 他岂能让下手之人如愿?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皇后怒道。 二皇子晕倒,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但通过询问寿宁公主,皇后和二皇子脸都阴了下来。 “是他,”二皇子冷道。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醉酒 二皇子脸色难看。 皇后气的脸色铁青。 寿宁公主一头雾水,“到底是谁要害皇兄?” “除了大皇子,还有谁有这份胆量?”皇后咬牙道。 二皇子晕倒后,最先到凉亭的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到后,帮护卫解开绳子。 等护卫再去找暗器,已经找不到了。 当时没有别人到过凉亭。 皇后后怕道,“幸好没有直接对皇儿你下手……。” 当时二皇子被吊着,根本无还手之力。 大皇子要真想要他的命,二皇子必死无疑。 不过大皇子生性谨慎。 不论二皇子以什么原因死在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都难辞其咎。 二皇子被杀,定国公府入狱,东乡侯他们肯定要救定国公府众人。 为了大局着想,大皇子只能眼睁睁的错失良机,只借机给二皇子一个教训。 绳子被暗器劈断,正好寿宁公主手里拿着刀…… 这黑锅是给寿宁公主量身打造的。 皇后听后,对寿宁公主的怒气消了三分道,“你给我趁早死了嫁给南安郡王的心。” “母后!” “他那么对皇兄,我已经对他死心了!”寿宁公主道。 皇后摆手道,“退下吧。” 宫女把寿宁公主扶起来。 回了凤阳宫,宫女问道,“公主真的对南安郡王死心了?” “除非我心死了,”寿宁公主道。 “……。” 宫女叹气。 她就知道公主是骗皇后的。 不过今儿公主走之前撂的狠话非常好。 她们肯定以为公主对南安郡王死心了。 嗯。 那话撂了对寿宁公主好,可对崇国公世子就很不好了。 自家表妹当众说他不会轻饶了南安郡王。 旁人能不相信吗? 崇国公世子断腿,已经沦为街头笑柄了,不知反思,还要报复,这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崇国公世子听闻此事后,是气的脑壳道,“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表妹?!” 她当众撂下狠话,要是南安郡王怎么样了,不明摆着是他所为吗?! 最忌讳打草惊蛇,她倒好,横扫过去,方圆十里的蛇都原形毕露了。 崇国公世子气的腿疼。 小厮赶忙劝他别生气,“世子爷消消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 “十天我都嫌晚了!” 崇国公世子咬牙道。 之前打算腿一好,就要南安王府绝后,现在却是不能了。 但这口恶气,他不出不快。 看见他动怒,丫鬟端茶过来,直往他怀里头靠。 崇国公世子正烦着呢,一把把丫鬟推到在地。 丫鬟摔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崇国公世子。 那柔弱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 崇国公世子脑海中闪过另外一张娇俏的脸,“南安郡王哪天迎娶南阳侯府嫡女过门?” “半个月后。” …… 一场喜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二皇子被抬回宫后,定国公府就担心会有衙差来把国公府团团围住。 好在最后喜宴散了,也没人来。 定国公府大太太送宾客出府。 苏锦和杏儿坐上马车,王妃则由王爷陪着。 马车内,杏儿总算逮着机会和苏锦说话了道,“过几天就是姑娘的生辰了,听说宫里在筹备宴会,肯定是皇上要给姑娘过生辰。” 苏锦眉头微皱。 她的生辰正好是云妃的忌日。 皇上不至于有了女儿就不顾云妃了吧? 定国公府的果酒清香,苏锦和秦菡儿相谈甚欢,两人一边聊一边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之前没事,这会儿马车一颠簸,脑袋有点晕乎乎了。 回府后,苏锦就趴贵妃榻上睡着了。 还是杏儿和碧朱帮她更衣,扶她上床的。 苏锦喝的还不及秦菡儿多。 喝过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右相千金的喜酒,就该启程回南疆了。 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就一杯接一杯的喝。 这会儿骑在马背上,脑袋是真晕。 眼前一黑,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楚舜眼疾手快,赶紧把秦菡儿抱住了。 结果秦菡儿一反胃,直接吐了。 吐了……楚舜一身…… 楚舜,“……。” 真的。 差点没忍住把她扔了。 楚舜一脸嫌弃的把秦菡儿抱上马背,把锦袍脱了。 没敢带秦菡儿骑马,只好牵着马朝东乡侯府走去。 秦菡儿醉的不省人事,楚舜决定等她明早醒了再和她算账。 结果他一觉醒来,秦菡儿已经留书离开了。 昨晚虽然醉的厉害,但吐了楚舜两回的事,秦菡儿还有印象。 楚舜送她回府后就交给了丫鬟。 他回屋沐浴更衣。 丫鬟喂秦菡儿喝醒酒汤,伺候她漱口,还有更衣。 楚舜不放心,过来看她。 看着他俊美的模样,想到要走了,心里实在舍不得,秦菡儿就亲了上去。 结果才亲了一口。 一阵反胃。 又吐了楚舜一身。 后面的事,秦菡儿就不知道了。 她应该是被楚舜的黑脸给吓晕的。 天麻麻亮,都没敢和东乡侯还有唐氏告辞。 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信里,就匆匆骑马离京了。 楚舜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信,神情难掩落寞。 满满两张纸的信,却没有一句话是给他的。 苏崇过来安慰他道,“你要舍不得,就去追她回来。”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楚舜叫道。 苏崇伸手拿信,楚舜当没看见,把信叠好揣入怀中。 苏崇,“……。” 靖国侯夫人是知道秦菡儿今天启程回南疆的。 昨儿秦菡儿喝酒,她就看出她舍不得了。 她来送行。 被告知已经走了,靖国侯夫人道,“怎么就走了,我还给她准备了行囊,怕她一个姑娘孤身回南疆不放心,让丫鬟小厮护送她回去。” 唐氏笑道,“已经派了小厮护送,不会有事的。” 毕竟秦菡儿是孤身一人来的大齐。 擅长用毒用蛊的,最起码的防身之力是有的。 靖国侯夫人笑道,“早些回去也好,这样才能尽快的嫁过来。” 楚舜心头堵的慌。 他想去追。 可追上了又如何? 人家是回家,他能把人扣下来不让她回南疆吗? 就算是娶她,也得她先回去,再把人娶回来。 没有理由,又知道东乡侯派了人护送,他便没有去追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骑马追去了。 因为又多了一个理由。 京都要办花灯会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心狠 看着南安郡王昏迷不醒,再听他晕倒的经过。 苏锦实在不知道她是该同情南安郡王,还是同情南安王。 其实不用把脉,苏锦也知道南安郡王为何晕倒。 见苏锦收了手,南安王妃哽咽不语,南安王忍不住问道,“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怎么就吐血晕倒了?” 苏锦如实道,“在进宫赴宴之前,郡王爷曾去王府找我把脉过。” “昨儿花灯会,他后脑勺磕了下,脑袋里有淤血,我给他开了药方,需要静养至少半个月。” “王爷应该是正巧拍到了他的痛处,才会吐血晕倒。” 南安王洗刷了冤屈,心口一松。 随即又提了起来,他望着南安王妃问,“逛花灯会怎么会磕到后脑勺?” 南安王妃拿眼睛瞪他。 她要知道自家儿子磕到了后脑勺,需要静养,能不阻拦他进宫赴宴,还被他打吗?! 只是南安郡王多和楚舜他们一处玩,嫌带小厮累赘。 再加上他这几个月在东乡侯府训练,虽然祸事没少闯,但他们对南安郡王放心多了。 这会儿南安郡王还晕着,楚舜他们都不在,也不知道该问谁了。 苏锦帮南安郡王施针,又开了方子。 把方子交给丫鬟的时候,楚舜他们闻讯赶来。 昨儿把酒给南安郡王灌下后,直到今儿进宫才见着。 那是一见面就挨瞪眼啊。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觉得还是和南安郡王断交一天比较好。 万一一言不合在宫里头打起来怎么办? 打起来就算了,再万一不小心把昨晚的事说漏了嘴,总归对南阳侯府姑娘不好。 左右不到十天就要出嫁了。 等成亲之后,南安郡王还会记仇吗? 就他那破记性,不出三天就给忘了。 反正不能南安郡王怎么瞪眼,两人都不接招,该吃吃,该喝喝,散宴后,就结伴出宫了。 虽然先走了没一会儿,但还真就在宫里完美的错过了南安郡王被打的吐血的一幕。 有点小失望。 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和纳闷啊。 经过东乡侯府残酷的训练,他们抗挨打的能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南安郡王就算再惹恼南安王,也不至于被一巴掌打的吐血。 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不是南安郡王出事了,就是他在装晕。 两人赶紧过来瞧瞧。 结果南安王妃问他们南安郡王昨儿是怎么磕到后脑勺的,直接把两人问懵了。 “磕到后脑勺了?”楚舜惊讶。 “什么时候磕的?”北宁侯世子望着楚舜。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然后齐齐望着南安王妃。 一脸好奇。 南安王妃,“……。” “只能等儿子醒了问他了,”南安王道。 南安王说话声不大。 没办法,虽然知道南安郡王吐血晕倒不全是他之过。 但在南安王妃那里说不通,就算南安郡王磕到后脑勺了,至少看上去没事,他一巴掌,直接让他雪上加霜。 南安王无话可说。 他这会儿已经没法想象别人是怎么议论他了。 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南安王教训儿子的经过。 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南安王这一巴掌是让人见识到了南安王府的家规了。 岂止是一般的严厉啊。 然后—— 开始同情南安郡王了。 别看南安郡王终日嬉皮笑脸,指不定在家怎么被亲爹虐待呢。 当众就能一巴掌拍吐血晕倒了,在府里还不是想怎么打怎么打? 这打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脑袋是最不能打的啊。 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能狠的下心。 凤阳宫。 寿宁公主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宫女跑进来,她忙问道,“可向太医打听到什么消息?” “太医说南安郡王的脑袋里有淤血,”宫女喘气道。 寿宁公主登时气白了脸,“南安王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太医说淤血排不干净会很凶险,”宫女担忧道。 “怎么个凶险法,之前没听太医说?”寿宁公主道。 “太医怕说重了,南安王妃会吓晕,左右太医看过后,还会找医术更高的镇北王世子妃诊脉,太医就干脆没说了,只开了药方,”宫女道。 “淤血不除,可能会导致双目失明。” 寿宁公主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宫女太监都心疼南安郡王啊。 这会不会是大齐第一个被亲爹打瞎双眼的郡王爷啊? 南安王看着也不吓人,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宫女太监围上来劝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死心。 这样的人家,嫁进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连亲儿子都不爱惜,还能把公主放在眼里吗? 寿宁公主坐在床边的踩脚凳上。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昨天是花灯会,崇国公世子被人下药和文远伯府大姑娘滚到了一起。 谁给他下药的? 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和南安郡王有关。 南安郡王吐血不一定就是被打的,可能是早就受伤了,也有可能是中毒了。 嗯! 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崇国公府喜欢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得去问问表哥才行。 寿宁公主抬脚往外跑。 宫女太监赶紧追出来。 他们怕啊,怕寿宁公主直接闯出宫,去南安王府,那就真成笑话了。 不过寿宁公主是去凤鸾宫,求皇后让她去崇国公给府外祖母上香。 提到生母,皇后眸光湿润。 但寿宁公主的请求,皇后没答应,“你是真的去上香还是趁机去见南安郡王?” 寿宁公主侧过身去,委屈道,“母后拿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我堂堂一个公主能去南安王府见他吗?!” “母后不让我去上香,那我不去就是了。” 说罢,寿宁公主起身就要走。 周嬷嬷赶紧把寿宁公主拦下。 公主的脾气她知道,有些事说过就忘,但有些事是拗起来谁也拿她没辄。 外祖母病逝,外孙女不上香送行这说不过去啊。 公主可是天下女儿的表率。 皇后想了想道,“明日,母后与你一起去崇国公府。” 寿宁公主回头看着皇后,“母后不是不信我。” 虽然还带了埋怨,但语气松了不少。 皇后让她坐下说话,寿宁公主转身走了。 周嬷嬷见了道,“奴婢瞧公主这回是真去吊唁的。” “但愿她能熄了对南安郡王的念头,”皇后叹息道。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谢意 南安王府。 苏锦开了药,叮嘱了几句,便告辞了。 谢景宸抱着她进府的,再抱她出去。 对外宣称是崴了脚,也没人怀疑。 只是他们走没多会儿,南安郡王就醒了。 南安王妃忙问道,“感觉如何了?” “母妃,我没事……。” 南安王妃心稍安。 但是没安片刻,南安郡王瞥见南安王,登时叫疼起来,“父王他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南安王妃转过脸狠狠的瞪南安王。 南安王,“……。” 真的。 只觉得手心痒痒的想揍人。 他瞪着南安郡王道,“昨儿花灯会,你的脑袋是怎么磕伤的?” “……我也不知道,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磕着了,”南安郡王摸着脑袋道。 摸一下,刺疼一声。 南安王妃忙道,“磕着了就磕着了,养好伤最重要,以后要更小心些。” 其实南安王妃和寿宁公主一般猜测。 昨天崇国公世子腿好了,还在府里大办丧事的时候出去逛花灯,还和文远伯府姑娘闹出事来。 崇国公世子断腿虽然是自找的,但他不会忍气吞声,一定会报复她儿子。 花灯会上人多手杂,背后下黑手完全可能。 想到崇国公世子,南安王妃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招惹上他,南安王府怕是难有安宁之日了。 参加眼泪累了大半天,南安王让南安王妃回去歇着。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还有后来的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南安郡王道,“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磕伤了?”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 他是很想训斥他们办事不靠谱的。 但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 不用想,他们的笑声就能把他的屋顶给掀翻了。 他能傻到把自己的窘事说出去供他们取乐吗? 打死也要三缄其口啊。 南安郡王不说话,楚舜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勾着他肩膀问道,“你到底是装晕,还是真晕了?” 南安郡王,“……。” “我能装晕吗?!”南安郡王磨牙道。 一用力,脑袋里一阵阵抽疼。 吓的他赶紧放松,不能激愤。 “不是装晕,那就是真晕了,”北宁侯世子道。 “可我们昨天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就撞了脑袋?” 两人瞅南安郡王的眼神变了。 南安郡王心咯噔一下跳了。 不会让他们猜出来了吧? 刚有点担忧,结果胳膊被楚舜重重一拍,“不会是圆房太激动了,从床上摔下来了吧?” 南安郡王,“……。” 差点点。 差点点就猜出来了。 他是圆房太激动,以至于丫鬟靠近都没察觉,挨了一记从床上摔了下来。 南安郡王臭着张脸不说话,定国公府大少爷一头雾水道,“圆房?” “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大事吗?” 北宁侯世子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定国公府大少爷知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的一脸古怪。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道,“你这是什么笑?” 定国公府大少爷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很小声,但南安郡王仔细听,还是听见了。 真的。 差点没气的心脏骤停。 定国公府大少爷以过来人身份怀疑是他用了高难度姿势,因为是新手没掌握好把后脑勺给磕了。 一个胡乱猜,要命的是另外两个还信了。 “滚滚滚!” “赶紧给我滚!” “有你们这群损友,我都要少活三十年!” 南安郡王气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躺在床上,还不能平躺着。 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说好的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是其一。 轮到他差点没命。 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不行。 他得给列祖列宗多烧几捆香转转运。 楚舜前脚出院子,后脚南安郡王就出去了。 走的还挺快。 丫鬟小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郡王爷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的感情也太好了。 都伤的吐血了还送他们出府。 嗯。 楚舜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隔了点距离摆手道,“不用送了。” 话音刚落,南安郡王抬脚朝另外一边走去。 可怜楚舜的手还在半空中。 楚舜,“……。”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下丫鬟小厮憋笑没差点活活憋死。 再说苏锦坐上马车后,和谢景宸一起回王府。 杏儿在王府大门前翘首以盼,是等的着急上火啊。 远远的看到马车,赶紧跑过来,两眼是差点把暗卫给瞪成灰飞。 暗卫,“……。” 还有比他更无辜的吗? “姑娘,你和姑爷去哪儿了?”杏儿问道。 “南安郡王吐血了,去给他治病,”苏锦扶着杏儿的手从马车内下来。 杏儿瞪暗卫,“治病为什么不说一声再走,连累赵大少爷都在门口等了会儿。” 暗卫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面不改色道,“好好反省。” 暗卫,“……。” 爷。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杏儿扶苏锦进府。 赵诩在书房和王爷、王妃说话。 赵诩已经和王妃相认了。 南梁赵相出府后,赵诩回南梁救父,王爷打着谢景宸的幌子派了暗卫去接应。 赵诩是聪明人。 暗卫单独找赵相说话,他就觉察出不寻常来。 镇北王世子派人护他是出于兄弟之情,找他爹能有什么事? 而且还是背着他找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在他执意询问下,赵相坦白相告。 赵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东临王府遗孤,赵相让他去大齐找的不是生母,而是姑母。 南梁赵相辞官归隐,离京前让赵诩来大齐,碰巧九陵长公主逃离敬王府,便一路护送。 王妃把那块属于东临王府的传家玉佩交给赵诩。 赵诩的护卫才知道玉佩在苏锦手中。 苏锦和王妃他们说话的时候,护卫望着杏儿道,“那天是你把我绑在河边树上的?” “正是我啊,”杏儿笑的两眼弯成月牙状,做好事不想被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 “虽然绑的很辛苦,但你不用谢我的。” 护卫,“……。” 暗卫,“……。” 暗卫扶额。 这丫鬟是怎么长大的。 这么明显的杀气她是怎么感觉成谢意的?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凑巧 护卫被杏儿的话给弄懵了。 用腰带把他捆在树上,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摸走了,还要感谢她? 她可知道他那些天找玉佩有多担心?! 为了装大少爷更像一点,玉佩也随身携带着。 他最怕的就是玉佩被刺客摸走。 他是立誓抓到绑他之人给他好看的。 这会儿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虽然玉佩被杏儿拿走了,可正因为那块玉佩才找到了大少爷的姑母。 镇北王认出玉佩,才派人去南梁。 若不是有那几个暗卫暗中相助,他们这会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见到赵诩,王妃是高兴坏了。 自打知道兄长还有个血脉存在世上,王妃就想亲眼见见。 南梁赵相出事,王妃一直提心吊胆,还不敢让人知道。 如今见到赵诩,眉眼间有几分神似她的兄长,王妃才敢确定。 赵诩也高兴自己多了个姑母,虽然不是他的亲娘。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聊到了那件王爷不敢让王妃知道的事—— 南梁朝廷的人挖了东临王府的祖坟。 “姑母放心,东临王府先祖们的尸骨没有受人侮辱,”赵诩道。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王妃直接听懵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望着赵诩道,“怎么回事?” 赵诩道,“家父十几年前就暗中替东临王府迁了坟。” 当然,不是南梁赵相早就预料到南梁朝廷凶狠之举。 他也是被逼无奈。 他的胞妹嫁与凌王之前与东临王世子有婚约,若非东临王府出事,她早就是东临王府世子妃了。 东临王世子被杀,凌王妃时不时的就去祭拜。 她毕竟是凌王妃了。 哪怕顾着凌王的颜面,她也不该如此。 万一被人知道,大肆炫耀,与她不利。 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全胞妹的一番情义,或者是让赵诩能正大光明的祭拜东临王府的列祖列宗们。 赵相擅自做主帮东临王府迁坟了。 这是做的隐秘,没几个人知道。 若非这次南梁朝廷派人挖了东临王府的祖坟,赵相也不会说出来。 赵诩这才知道他这些年祭拜的是谁。 虽然知道没出事,但王妃还是气的不轻。 如果赵相没有替东临王府迁坟,那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和东临王府列祖列宗们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她气红了双眸,她望着王爷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爷道,“瞒着你才好,省的你白担心一场。” “南梁朝廷做这样叫人不耻的事,不会有好下场的。” 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 东临王府十五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 衡阳郡主之所以能活着,还多亏了南梁皇上的私心。 一个帝王,心胸如此狭隘,朝堂必定乌烟瘴气。 一个王朝从内里腐朽,被人推翻是迟早的事。 没法正大光明的给东临王府报仇,但并不妨碍他们暗中推波助澜。 赵诩知道王妃怀了身孕,劝她别动怒。 东临王府有他。 东临王府的仇,他会报。 王妃欣慰一笑。 王妃要留赵诩住在王府,但赵诩更想住在东乡侯府。 东乡侯府的训练强大度,他在东乡侯府住正好可以训练。 王妃见他上进,倍感欣慰,他住在东乡侯府,她是放一万个心的。 至于报仇,王妃更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当年东临王府手握兵权,都难逃被灭门之祸。 赵相是文臣,还辞官回乡了。 以赵诩一人之力推翻南梁朝廷谈何容易? 那是九死一生啊。 东临王府仅剩的独苗了,王妃不想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王爷扶着她回去道,“他毕竟是南梁人,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南梁没有立足之地,不如拼搏一番。” 王妃和赵诩心里都清楚。 只有在私下他们才是姑母和外甥。 在外人面前,他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隐瞒便是保护。 王妃回屋歇息,王爷去了书房。 他刚坐下,谢景宸就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进来。 苏锦紧随其后,之后是杏儿。 主仆两对那锦盒很是好奇。 谢景宸把锦盒放到王爷面前,王爷道,“这是什么?” “父王一看便知,”谢景宸道。 王爷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块石头。 杏儿一脸狐疑,姑爷怎么送王爷一块石头啊? 他就不怕王爷生气拿石头扔他。 苏锦觉得那块石头肯定不简单,莫非里面有绝世美玉? 王爷把石头拿起来,看了几眼后,眸底隐隐有欣喜之色。 他打开抽屉,拿起一块磁石。 磁石吸在石头上,王爷难掩激动之色,“这铁矿石是哪儿发现的?”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谢景宸道。 王爷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凝固。 欣喜也变成了凝重。 他并未听说端慧长公主的封地有铁矿山。 但凡有矿山的封地,朝廷是不会随意封赏给亲王和公主的。 有铁矿就能炼铁,炼铁就能打造兵器。 王爷之所以看到铁矿石这么欣喜,正是为此,他是一个将军,手下人强马壮,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将士们训练还不够,还要兵器好。 王爷面色凝重,谢景宸道,“我无意间发现这块铁矿石,暗中去查探,发现铁矿山有不少人在挖掘。” “目前还不清楚端慧长公主挖掘铁矿山是卖钱还是打造兵器。” 发现这块铁矿石也是凑巧。 谢景宸他们赶到端慧长公主封地的时候,把他们安置在一间跨院内。 他戴着面具上街查探。 正巧一马车拉着大箱子过去。 箱子有些破烂,颠簸之下,从马车上掉下来块石头。 车夫赶紧把石头捡起来。 其中一小块正好被一个小少年踢到了谢景宸的脚边。 看着车夫推着马车匆匆离开,谢景宸觉得有点可疑,便弯腰把石头拾了起来。 仔细辨认才知是铁矿石。 此事事关重大,谢景宸连暗卫都没告知,更不敢打草惊蛇。 确定有铁矿山,且被私自开挖后就把这事压下了。 他离京的目的是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 就算端慧长公主和齐王有异心,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万一叫端慧长公主发现了,不仅脱身计划有变,只怕还会想尽办法杀他们灭口。 现在回京了,自然要禀告王爷知道。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撞车 谢景宸捡到的只是块小矿石。 放在锦盒里的矿石是他从铁矿山挑了块大小适中的。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决定立刻进宫禀告皇上。 可真等出书房,王爷又改主意了。 今儿是九陵长公主从南梁回来的日子,皇上正在兴头上,他这时候进宫不止是泼皇上的冷水,还是把这块铁矿石压在皇上的心头上。 齐王有谋逆之心,皇上岂能安枕龙榻? 王爷便带着锦盒去了军营。 自打真老夫人入土为安后,王爷便丁忧在家,没再去过军营。 但老王爷还在。 不止是老王爷,去的凑巧,东乡侯也在,正在和老王爷商议事情。 见王爷来,老王爷看着他道,“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天没进过军营,突然过来,肯定有事。 大帐内都是信得过的人。 守在营帐外的是东乡侯的心腹。 王爷把锦盒递给老王爷,把谢景宸告知他的事说与老王爷和东乡侯听。 老王爷面色凝重。 东乡侯拿着铁矿石道,“瞧着铁矿石的成色,那座矿山应该不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铁矿石,开挖多久了,”老王爷担忧道。 齐王有异心,他们都知道。 做皇子的有几个不肖想皇位的? 尤其当今太后还是齐王的生母。 只是这么多年齐王一直待在封地,没有传召,不会回京。 他膝下无子,为了生儿子是煞费苦心,后院里通房无数…… 一个没有继承人的亲王,还争什么皇位? 冒死争夺皇权,争到手了,没人继承,又何苦去冒这样的风险? 这么多年,齐王安分守己,崇国公和太后也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二皇子身上,他们都以为齐王早熄了那份心思。 原来是他们想岔了。 谁也没想到端慧长公主的封地会有铁矿山。 一个被皇上厌恶的公主,威胁远比不上齐王,皇上会派人盯着齐王,未必会盯着端慧长公主。 这一次,谢景宸若不是为了躲避追杀铤而走险,也不会发现。 老王爷忧心忡忡。 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真打起来,勉强能扛住,可要这时候发生内乱,那就真危险了。 与老王爷和王爷的凝重不同,东乡侯那是两眼放光啊。 林叔瞧了轻咳道,“侯爷……。” 这眸光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侯爷看到肥肉时就是这样的神情。 要说林叔也是服气,同样看到铁矿石,镇北王府老王爷和王爷担心内乱,他家侯爷却是在琢磨怎么把铁矿石抢过来…… “东乡侯,这事你怎么看?”老王爷问道。 东乡侯把铁矿石放回锦盒中道,“咱们大齐眼看着就要和南梁开战了,齐王真有心夺权,也会等开战之后才会发动内乱。” “这时候打草惊蛇,只会适得其反。” “敌明我暗,做什么也方便。” 老王爷望着侯爷道,“侯爷有主意了?” “老王爷不必担心,”东乡侯笑道。 “我看这事无需我们出马,锦儿就能帮皇上摆平了。” “……。” 对女儿—— 东乡侯是盲目自信啊。 老王爷和王爷和东乡侯相处不多,还没有那么了解东乡侯的想法。 林叔跟了东乡侯快二十年,也只勉强猜到两分。 王爷没有在军营久待,回了王府后,让丫鬟给苏锦传话,让她明天回东乡侯府一趟。 苏锦有点懵。 王爷不是去处理铁矿石的事了吗? 怎么回来让她去东乡侯府? 猜不透,苏锦也就不猜了,让她回府,那明儿回府便是。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吃了早饭后,按例去给王妃请安,便在谢景宸的陪同下回侯府。 就在苏锦出府的时候,皇后和寿宁公主也从宫里出发去崇国公府吊唁。 崇国公老夫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毕竟是皇后的生母。 生母过世,做女儿的置之不理,又如何母仪天下? 皇上肯定不会阻拦皇后出宫吊唁。 皇后的凤驾浩浩汤汤的出宫,阵仗不小。 苏锦没有和皇后碰上,但这次回侯府也闹出不愉快来。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谢景宸骑马护着左右。 在闹街上,马车突然发狂,横冲直撞的往前跑去。 一个热闹的街道因此人仰马翻。 谢景宸拼命拉住发狂的马,最后还是和另外一驾奢华马车撞上了。 苏锦在马车里颠簸的五脏六腑都疼,被撞的马车就更惨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要命的是那惨叫声还很耳熟。 马车里坐的正是刚回京的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 从马车里钻出来,苏锦的发髻歪的,脑袋晕乎乎的。 谢景宸忙问道,“没事吧?” 暗卫,“……。” 世子爷离京一段时间后,他越来越摸不透世子爷在想什么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马突然发狂是因为世子爷动的手脚么? 可暗卫想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制造英雄救美? 可花灯会上不是才救过吗? 苏锦揉脑袋,杏儿道,“姑娘脑袋撞了好几下。” 那声音,她听着都害怕。 毕竟苏锦摔了一跤就把自己摔“失忆”了。 苏锦摔跤,杏儿有心里阴影。 对面马车的车夫训道,“是怎么赶马车的?!” 杏儿鼓着腮帮子,嘟嚷道,“这回不知道又是哪个讨厌鬼和姑娘过不去。” “还是侯爷说的对,斩草要除根。” “……。” 暗卫用眼角余光斜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眼角抽搐。 那么多害她们的没斩草除根,轮到他,就要下狠手了…… 他默默的望向对面的马车道,“抱歉,不知是谁府上的马车,改日必登门赔罪。” 宜安县主掀开车帘,狠狠道,“我们走!” 她们身着淡色裙裳,是赶去崇国公府吊唁的。 把车帘放下,宜安县主揉着撞疼的脑袋,咬牙道,“寿宁公主说的没错,碰到她就没好事!” 承娴郡主冷冷道,“我们这么多人,还给不了她一个教训?” 宜安县主望着承娴郡主。 两人意见一致。 昨天宴会上的羞辱,气的太后上火,端慧长公主牙疼。 她们怎么能不把场子掰回来?! 等她们走后,苏锦才坐回马车里,杏儿瞪着暗卫道,“小心点赶马车,别让我家姑娘再撞失忆了!” 暗卫,“……。” 为什么黑锅都是他背?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催生 想到苏锦失忆,暗卫就有点心虚。 当日若不是他暗中下手,世子妃也不会绊倒门槛摔倒导致失忆。 但他实在不知道世子妃有看到疑难杂症就走不动路的怪癖啊。 虽然对这话,他一直抱着怀疑。 毕竟世子爷那张脸实在招摇。 这事他一直不敢和世子妃坦白,他怕被杏儿打死。 暗卫默默的坐到车辕上,赶着马车朝东乡侯府奔去。 进了东乡侯府,直接朝东乡侯的书房走去。 在院门口就瞧见东乡侯走出来。 见苏锦发髻有些乱,额头有些淤青,他道,“这是怎么了?” “女儿没事,只是回来的路上,马车突然发狂,和承娴郡主、宜安县主的马车撞上了,”苏锦回道。 “……。” 东乡侯眉头扭了又扭。 他看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面不改色。 苏锦望着东乡侯道,“爹爹叫女儿回来可是有事?” “现在没事了,”东乡侯道。 “……。” “真没事了?”苏锦不大相信。 都惊动王爷给她传话回府,就没事了? 东乡侯笑道,“爹爹还骗你不成?” 苏锦想应该也没事。 她能帮她爹的就只有医术了。 如果用得着她的地方,那肯定是性命攸关的事。 要真着急,不会等到今天才叫她来。 苏锦就放心的去内院了,但谢景宸被东乡侯留下。 老实说,谢景宸心有点慌。 反省奏折写的他有心理阴影了。 只要东乡侯留他单独说话,谢景宸就担心东乡侯又给他挖坑了,本能的抗拒啊。 但这一回,东乡侯提醒他道,“一定要确保锦儿周全。” “岳父大人放心,碰到娘子,倒霉的肯定是别人,”谢景宸道。 “……。” 东乡侯无话可说。 要不是自家女儿运气好,他还真不敢让她涉险。 只有把这些人一锅端了,才能永保太平。 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他不怕别人给苏锦下毒,他们都玩不过她。 但用蛮力,苏锦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东乡侯只叮嘱了几句,谢景宸就作揖告退了。 往前走了百余步,苏锦从假山后走出来。 谢景宸望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爹找我怎么成找你了?”苏锦扭眉道。 “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 “岳父大人只是训我没照顾好你,让马车撞了人,”谢景宸道。 “……。” “只是这样?”苏锦有点怀疑。 “不然你还想岳父怎么训我?”谢景宸眸光带了些危险的光芒。 苏锦嘴角抽抽。 怎么在他嘴里,她爹只有训他的份? 不过好像她爹确是没让谢景宸做过什么好事。 而且还不止一个爹。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了。 苏锦进内院陪唐氏说话,不便让谢景宸陪着,让他去训练场逛逛。 谢景宸揪着苏锦的鼻子道,“是去逛逛还是进去挨几拳?” 苏锦,“……。”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苏锦呲牙道。 杏儿站在一旁。 她不会说她和姑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去训练场哪有闲逛的份啊,只有挨打。 不然小少爷怎么会躲在梯子上围观呢。 不过谢景宸还是去了训练场,比划拳脚总比坐在凉亭里吹风看苏锦她们赏花好。 尤其这回,东乡侯还特意给训练场传了话,不要揍谢景宸。 来传话的小厮时间掐的刚刚好,晚一步,谢景宸都上比试台了。 楚舜摸着嘴角一点点淤青望着谢景宸道,“东乡侯怎么对你这么好了?” 谢景宸,“……。” 不是对他好。 是怕他训练受伤,万一这时候有人找苏锦的茬,影响他保护苏锦。 能让东乡侯单独传话的,只有他最疼爱的女儿。 这么扎心的话,谢景宸不会说的。 他坐下来喝茶,惬意无比。 只是这对苏崇、楚舜他们来说就扎眼了。 看他不顺眼。 屋内。 唐氏在做虎头鞋,是越看越满意。 苏锦走进来,唐氏笑道,“快过来瞧瞧娘做的虎头鞋。” 苏锦看着鞋道,“娘的手艺,自然无可挑剔了。” 不只是虎头鞋,唐氏还做了肚兜,小帽子,小裙裳…… 苏锦见了道,“怎么做的都是小女孩的裙裳?” 唐氏笑道,“娘和你伯母约好了,她做男孩儿穿的,我做女孩儿穿的,不论你大嫂将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够用。” “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能用上。” 唐氏清闲,崇国公府大太太比她更清闲。 毕竟孀居,崇国公府大太太轻易是不会出府的。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有儿有媳,都快要添孙儿了,在拂云郡主陪同下,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去美人阁转了一圈。 苏锦都有点羡慕拂云郡主了。 苏锦把羡慕说出来,结果撞唐氏枪口上了。 她道,“与其羡慕,不如你也早些怀一个,娘不会薄待外孙儿的。” 唐氏眸光从苏锦平坦的小腹扫过,恨不得苏锦已经怀上了。 苏锦,“……。” 真想给自己来一下。 为什么要说羡慕? 找催生啊。 苏锦讪笑,“娘,这生孩子哪能说怀上就怀上啊,要随缘……。” 结果唐氏还未说话,杏儿拆台了,“姑娘,你骗人。” “大理寺少卿夫人不就是听了你的话,很快就怀上了吗?” “大理寺少卿的娘怀的更快呢。” 这话骗别人还行,想骗她们,那是不可能的。 苏锦,“……。” 有时候真想把这丫鬟撂窗外去。 她到底是站哪边的? 怎么能如此的界限不分明呢呢呢?! 唐氏望着苏锦,那追问的眼神,苏锦怕了,默默抬手遮住额头。 泪流满面啊。 这台子被杏儿拆的破破烂烂的,完全不知道怎么补回来。 能指导别人早日怀身孕,没道理轮到自己就不管用了。 没辄的苏锦,只好道,“娘,您别催了。” “我生,我肯定生。” “这才像话,”唐氏笑道。 窗外,苏小少爷他们三个靠着窗户坐着,一边歇息,一边偷听。 他们刚从训练场跑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苏小少爷撑着腮帮子道,“不知道大嫂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应该都希望生男孩吧?”沈小少爷道。 “可生男孩不好,”苏小少爷道。 “生男孩才好呢,宫里头的娘娘都巴望生男孩,”九皇子道。 “那是别家,我们家更喜欢女孩子,”苏小少爷道。 “姐姐出嫁了,我们家都没女孩子宠着了,我希望大嫂先生个女孩儿。” “那万一生的是男孩呢?”沈小少爷道。 “那他就倒霉了,不止爹爹和大哥能欺负他,我也能欺负。” 九皇子,“……。” 沈小少爷,“……。”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罚跪 崇国公府。 皇后乘坐凤驾到了崇国公府。 但凤驾没有直接在崇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距离崇国公府大门还有点距离的地方,凤驾停下。 周嬷嬷把皇后扶下来,徒步走到崇国公府前。 看着挂着白绸白灯笼的崇国公府,皇后心如刀绞。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迎出来。 皇后扶起他们,红着眼眶进府。 今日是崇国公府老夫人过世的第三天,来吊唁的人还不少。 皇后跪下,崇国公忙道,“不可……。” “我跪自己的生母有何不可?”皇后哽咽道。 崇国公没有说话。 来吊唁的文武百官也没人敢说什么。 作为儿女,跪亡母天经地义,但皇后不是一般的儿女,她是大齐皇后。 君臣有别。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更不会有人为此说皇后什么。 孝顺总没有错。 皇后磕头上香,望着那口棺材,久不能语。 她从未想过身体康健的崇国公老夫人会这么早就离世。 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就是母亲。 父亲…… 他眼里心里只有大哥。 以前是大哥,现在是大哥的儿子! 皇后泣不成声。 寿宁公主跪在一旁,心底也不好受。 外祖母也很疼她的。 自打镇北王世子妃进宫,他们就没有了好日子。 举步维艰。 跪了半刻钟,周嬷嬷将皇后扶起,寿宁公主跟着起身。 虽然才跪了一会儿,但寿宁公主娇生惯养,有些扛不住了。 她望着皇后道,“母后,我去看看表哥。” 皇后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应答。 周嬷嬷多看了寿宁公主一眼。 公主怎么突然要去见世子爷? 想到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事,周嬷嬷也是觉得糟心。 皇后没回答,寿宁公主就当她默许了。 出了正堂,她问小厮道,“我表哥在哪儿?” “在祠堂……。” “是在佛堂罚跪。” 一般罚跪,是男子跪祠堂,女子跪佛堂。 但崇国公府的祠堂在东乡侯府。 这情形也是尴尬的很。 寿宁公主不知道崇国公府的祠堂在哪儿,让小厮领路。 崇国公世子在崇国公老夫人病逝当天晚上不留在府里守灵,跑出去逛花灯,还闹出那么大的事来。 这等不孝之举,崇国公岂能不罚他? 不但要罚。 而且要重重的处罚。 不然别人该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佛堂内,崇国公世子端正的跪在那里。 当然了,他是听到声音才跪端正的。 见来人是寿宁公主,他松口气道,“怎么是表妹你,吓我一跳。” “表哥变胆小了,这府里哪有你怕的人?”寿宁公主一言戳破。 的确。 这府里没有崇国公世子怕的人。 只是觉得既然罚跪,在下人面前多少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寿宁公主摆手,让宫女太监都退出去。 崇国公世子眉头微皱。 等人都退下了,寿宁公主才道,“表哥可知昨儿南安郡王吐血晕倒的事?” “怎么不知道?”崇国公世子道。 “像南安郡王那样的逆子,南安王就该一巴掌拍死。” 说完,崇国公世子看着寿宁公主道,“表妹不会还对南安郡王有念想吧?” “哪有?!”寿宁公主道。 “我只是觉得他吐血晕倒不正常,正巧表哥花灯会上也出事了,所以来问问表哥。” 崇国公世子也觉得吐血晕倒不正常了点儿。 但只要晕倒了他就高兴。 最好直接被打死。 寿宁公主听了道,“不是表哥下手的?” “我倒是想,”崇国公世子冷道。 想到花灯节,他丢的脸,崇国公世子就气的心口隐隐做疼。 要不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就在附近,将他救起,他那条命就真交待在那儿了。 此仇不报,他决不罢休! 看着崇国公世子眸底的狠厉,寿宁公主背脊发寒。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有多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她比谁都清楚。 他和南安郡王之间必定是你死我活。 她不想南安郡王出事。 她也不想表哥有什么万一。 “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这句话在寿宁公主喉咙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蹦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只是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的矛盾,还有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 那才是症结所在。 她一个公主,还能管得了朝堂争斗吗? 何况这世上最希望东乡侯和崇国公斗起来的人正是她的父皇。 寿宁公主默不作声。 崇国公世子知道她对南安郡王没有死心。 他是真想不明白了。 南安郡王哪里好了,值得她要死要活的嫁给他? “我看表妹还是趁早对南安郡王死心吧,他和南阳侯府嫡女已经圆房了,”崇国公世子道。 “这怎么可能?!”寿宁公主脱口道。 “他们还没成亲呢!” 为了让寿宁公主死心,崇国公世子把花灯会上的事都说了。 他下的毒,无药可救。 要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文远伯府大姑娘,没被淹死,也爆体而亡了。 虽然救南阳侯府嫡女的人不少。 可她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靖国侯世子他们都有未婚妻。 南安郡王不给她解毒,难道指望别的男人给他未婚妻解毒吗? 哪个男人蠢到自己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 显而易见的事,不用猜。 寿宁公主脸色惨白,眼眶通红。 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他们…… 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咬着唇瓣,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宫女太监在外面守着,也听不见祠堂里的谈话。 他们一等再等,才等到寿宁公主出来。 一个活生生的公主走进去,焉了吧唧的走出来,眼眶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公主?”宫女唤道。 没人应她。 寿宁公主魂不舍守的往前走。 出远门的时候,一个小厮走过来。 寿宁公主没注意他。 但丫鬟注意到了。 那是崇国公世子最信任的小厮。 崇国公世子做什么,他不说全知道,至少知道一二。 公主对南安郡王死不了心,下次崇国公世子要对南安郡王做什么,可以让小厮给公主通个口风。 这般想,宫女朝小厮走过去。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赔礼 等寿宁公主到前院的时候,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都到了。 两人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宜安县主发髻有点乱,承娴郡主额头有些红肿。 等进府见了皇后,皇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来的路上被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撞了,”承娴郡主气闷道。 “不过她颠簸的更惨,”宜安县主道。 皇后眉头拧着,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崇国公一眼。 整个京都,只有他们敢对镇北王世子妃下手,其他人没有这份胆量。 花灯会上灯台被毁,虽然镇北王世子妃被人给救了,但皇上知道了,还是龙颜大怒。 救人的男子戴着面具,众目睽睽之下搂抱着镇北王世子妃的腰。 因为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在宫里没人敢议论,唯恐损了她的清誉,触怒龙颜。 本来还想借此做点文章,结果谢景宸回京了。 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他。 计谋还没有开始实施便夭折了。 皇上是让人彻查是谁要杀苏锦,现在又出现马车出事,皇上还不知道怎么动怒呢。 如皇后猜测,皇上得知此事后,是勃然大怒。 福公公赶紧劝皇上息怒,“皇上消消气……。” “消什么气?!”皇后怒道。 “花灯会上要杀她,这才过了几天,又下黑手?!” “这是非要朕女儿的命不可!” 当初镇北王抖出苏锦的身世,不正是想借公主的身份庇佑苏锦。 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京都谁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的女儿? 明知道的情况下,还痛下杀手,这是在挑衅! 给不了苏锦庇佑,东乡侯就更有理由阻拦他认回公主了。 想到这事,皇上就大动肝火。 一再的派人彻查当年的事,可是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福公公心中叹息,嘴上劝道,“云妃是东乡侯的表妹,这么多年,东乡侯肯定没少暗中派人查,他都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指着其他人,短时间内是肯定查不清的。” “不管镇北王世子妃有没有公主的身份,她都是公主,是皇上您最疼爱的女儿。” 宫里头有太多的悬案了。 事关后宫,查也来也诸多不易。 有胆量除掉皇上最疼爱的宠妃,试图活埋小公主,这事怎么可能做的不隐秘? 且他们都知道要活埋小公主的就是周嬷嬷。 可周嬷嬷对皇后忠心耿耿,真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她也不会认罪的。 没有证据,谁能把皇后怎么样? 暗中除掉倒也可以,可皇后薨了也还是皇后,二皇子还是嫡皇子。 只有找到证据,才能把皇后连根拔起,夺走她一切的尊荣,甚至……追封云妃为后。 论杀人,谁也比不过东乡侯啊。 崇国公府。 皇后回府吊唁,不宜待太久。 祭拜完,待了一刻钟,便摆驾回宫了。 寿宁公主一言不吭,皇后望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母后,我没事,”寿宁公主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她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 寿宁公主不说,皇后给周嬷嬷使了记眼色。 周嬷嬷找寿宁公主的贴身宫女打听,但什么都没问出来。 寿宁公主和崇国公世子在祠堂里的谈话,谁也不知道。 周嬷嬷便去问崇国公世子。 端慧长公主也来上香了,皇后走后,她多待了半个时辰才和宜安县主还有承娴郡主回公主府。 她在京都有公主府,九陵长公主没有。 九陵长公主从皇宫直接出嫁南梁和亲。 端慧长公主出嫁后,还在京都待了些日子才去任上。 虽然没有传召不得回京,但基本上每年都会回京探望太后,小住一两个月。 公主府靠近皇宫,气派威严。 端慧长公主回府后,坐下来喝茶。 承娴郡主坐在小榻上,拿着铜镜看自己的额头,唯恐留疤。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走进来道,“公主,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登门,为马车撞到郡主和县主赔礼。” “来的还真是快!”承娴郡主语气不善道。 依着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的脾气,是肯定不愿意见苏锦的。 但有端慧长公主压着,她们不敢使小性子。 苏锦若只是一个小小镇北王世子妃,无需搭理,可她是皇上的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 就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得见啊。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没有动,端慧长公主让身边的管事刘嬷嬷去迎接。 虽然出来的只是一个嬷嬷,但苏锦也没生气。 和谢景宸有说有笑,一路欣赏长公主府就进了内院。 端慧长公主在正堂见他们。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不在。 苏锦赔礼道,“今日马车突然出事,不小心撞上了郡主和县主的马车,实在对不住。” 她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不甘不愿的把锦盒送上。 苏锦道,“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膏,撞伤之处涂上,不出三日便痊愈了。” 端慧长公主笑道,“镇北王世子妃严重了,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撞上是难免的事,还专程来赔罪,你是皇上的女儿,和承娴、宜安就是姐妹,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生分?” “正因为是姐妹,所以才更需要赔礼,以免生出嫌隙来,”苏锦温和道。 端慧长公主让丫鬟请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出来。 很快丫鬟回来了,说承娴郡主和宜安郡主羞于出来见人。 “这有什么不能出来的?”端慧长公主笑道。 “让她们出来。” 丫鬟再去请。 这回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都出来了。 一个额头上裹着纱布,一个手腕上裹着帕子。 苏锦,“……。” 苏锦嘴角抽抽。 一点小伤,有必要裹的这么严重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呢。 苏锦默默的瞥了那锦盒一眼道,“没想到把郡主和县主伤的这么严重,我这赔罪礼太轻了。” “杏儿,拿三千两银票。” 杏儿眼珠子瞪圆了。 是她听错了吗?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慈父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杏儿只能翻跨包了。 数了三千两银票给苏锦。 苏锦示意她放到锦盒上,然后道,“这些是给郡主买燕窝、冬虫夏草补身子的。” 态度谦逊的,谢景宸都侧目了。 端慧长公主也很诧异,但苏锦面带微笑,找不出一丝错处。 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把三千两银子收下了。 苏锦淡淡一笑,起身告辞。 她和谢景宸前脚出门,后脚承娴郡主便道,“她态度怎么这么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宜安县主哼道。 出了院子,杏儿东张西望了好几圈,然后才望着苏锦道,“姑娘,那药膏……。” “嘘,有事回去再说,”苏锦小声道。 主仆两渐行渐远。 暗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走出来,匆匆进院子。 把她听到的话禀告端慧长公主知道。 端慧长公主看着手中泛着淡淡清香的药膏道,“去请个太医来。” 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子赶来了。 走的有些急,气喘吁吁,唯恐慢了一步,贻误了病情。 瞧见承娴郡主裹着纱布坐在那里,太医吓了一跳。 结果丫鬟把药膏拿给他看—— 太医,“……。” 结果药膏,太医还看了丫鬟一眼。 一路催他,他还以为谁病重了,难道只是让他看药膏? 不敢抱怨,太医把锦盒打开,嗅了嗅。 药膏是祛伤疤的良药,只是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 见太医闻了又闻,承娴郡主问道,“药膏有没有问题?” “郡主别急,”太医道。 他拿出银针往药膏里一扎。 等银针取出来,针尖处泛黑。 丫鬟婆子倒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有毒啊。 端慧长公主脸隐隐发青,她拍着桌子道,“好一个镇北王世子妃!” 宜安县主气道,“得亏咱们多长了一个心眼,不然岂不是被她给害了!” “药膏里下的是什么毒?”承娴郡主问道。 太医一脸为难。 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远在他之上。 她下的毒,他怎么检查的出来。 太医有些惶恐啊,镇北王世子妃怎么会给承娴郡主她们送药膏呢? 送药膏就算了,还在里面下毒,这太奇怪了。 太医心底有个猜测。 他怀疑是端慧长公主在药膏里下毒栽赃给苏锦的…… 镇北王世子妃多聪慧啊,她不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 端慧长公主越想越生气。 回来两天,她们已经知道苏锦进宫后做的那些事,几次气伤太后。 现在在药膏里下毒,试图害她女儿,这口气端慧长公主可忍不了。 时辰还早,她便带着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进宫向太后告状。 太后听后,蹙眉道,“这药膏里的毒当真是镇北王世子妃下的?” 端慧长公主望着太后道,“母后怎么这么问,不是她下的,我不会进宫向您告状啊。” 太后是有心理阴影了。 她不止被谢锦瑜坑过,还被上官凤儿坑过。 告状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让她把镇北王世子妃叫进宫训斥,最后打脸。 她虽然贵为太后,也经不起一再丢面子,尤其现在皇上待她大不如前,崇国公又丁忧在家。 一再询问,确定端慧长公主没有欺瞒,太后才叫人把苏锦传进宫。 彼时,苏锦刚回王府,刚进沉香轩,刚刚把茶盏端起来。 苏锦,“……。” 这上钩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她还以为怎么也等到明天…… 默默把茶盏端起,苏锦出了屋子。 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道,“不用你陪我进宫。” 进宫挨训,她不想被谢景宸瞧见。 “我不放心,”谢景宸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怎么样的,”苏锦郁闷道。 “……。” 他是不放心她。 谢景宸心累。 反正,苏锦就是不要他陪着。 谢景宸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了。 对于进宫,杏儿是最热衷的,因为几乎没有哪次苏锦进宫是空着手回来的。 尤其太后传召,那都是满载而归。 在杏儿眼里,皇宫是她家姑娘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啊? 坐上马车后,杏儿兴奋的双眸泛光,“姑娘,太后殿里摆着的红玉盘子漂亮,你看上别的,把那盘子也一起要了吧。” “上回我就差点没忍住自己去拿了。” 苏锦,“……。” 暗卫,“……。” 真的。 不得不服。 别人被太后传召,多少都会忐忑不安。 轮到世子妃这里,世子妃还没说什么,丫鬟竟然这么激动兴奋,公然觊觎太后的东西。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能不能稍微尊敬点太后啊? 都不用她出马,她就能把太后气的瘫痪在床了。 见杏儿眼底的光芒都快要溢出来了,苏锦轻拍她脑门道,“别想了,我这回是进宫领罚的。” “不可能的,姑娘不会挨罚的,”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想骗她? 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什么罚呢,除了被南漳郡主罚跪佛堂。 杏儿一脸的盲目自信,苏锦都不好打击她。 但她真的是进宫领罚的。 进宫后,苏锦去永宁宫,把杏儿使唤去御书房找福公公。 苏锦的话,杏儿听的懵懵的。 她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离远了,杏儿一阵风跑回来问,“姑娘,你真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吗?” 苏锦,“……。” “快去。” “办砸了,明儿晚饭也不给你吃,”苏锦道。 这回杏儿认真了。 一口气跑到御书房,正巧和走出来的福公公撞上,直接把他撞墙上了。 杏儿,“……。” 福公公,“……。” 守门侍卫憋的腮帮子疼。 福公公那身板可不轻,这丫鬟能撞的动他,力气真不小。 福公公疼的直叫,还不能骂,“你这丫鬟,跑这么急做什么?” “福公公,太后传召我家姑娘进宫,我家姑娘让我来找您请皇上去帮忙,”杏儿喘气道。 能把杏儿急成这样,福公公吓着了。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镇北王世子妃都摆不平,要惊动皇上。 福公公转身要进御书房,被杏儿抓住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好几句。 福公公懵了,“不是开玩笑的?” “我问了,姑娘说不是,”杏儿道。 “……。” 福公公默默进殿,把镇北王世子妃奇葩要求禀告皇上。 皇上眉头紧锁,一脸为难道,“这不是难为朕吗?” “朕是慈父。” “……。”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施压 福公公心疼皇上。 东乡侯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在青云山,逼皇上下湖给他女儿捞鞭子足见一般。 珠玉在前,皇上再怎么疼爱镇北王世子妃都怕做的不够好啊。 结果慈父还没做够,就被要求做严父了。 皇上训斥别人,那是手到擒来。 训斥镇北王世子妃,还没开始呢,福公公就从皇上的脸上看到了担忧—— 担心发挥的不好。 毕竟镇北王世子妃没怎么受过训斥。 她口中的狠狠训斥也不知道狠到什么程度。 轻了吧。 毕竟是做女儿的第一次求皇上这个爹,办不好没面子。 重了吧。 万一伤了女儿的心,就得不偿失了。 从龙椅上站起来,皇上往前走了几步后,道,“你确定这不是东乡侯的阴谋?” 骂了女儿,东乡侯就更有理由不让他封公主了。 福公公道,“杏儿那丫鬟实诚的很,说一便是一,皇上大可放心。” 为了严谨一点,出了御书房后,福公公还问了杏儿一遍,“重重的处罚,重到什么程度?” 杏儿摇头,“我不知道啊,姑娘没说。” 想了想,杏儿望着福公公道,“别把我家姑娘打死就行了。” 皇上,“……。” 福公公,“……。” 嗯。 杏儿是个实诚的丫鬟。 她眼里的重重的惩罚那肯定是性命攸关的。 只要不打死,养一段时间就又活蹦乱跳了。 只是她说的轻松,福公公听得是心肝儿胆颤啊。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问了心更慌。 皇上迈步朝永宁宫走去。 再说苏锦,从进宫起就一直被人盯着,杏儿跑去御书房的事,在太后见到苏锦的时候,李嬷嬷就禀告太后了。 太后脸上的怒气更深了几分。 她找苏锦的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苏锦让丫鬟去找皇上搬救兵还是头一回。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心虚了! 她真的在给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赔罪的药膏里下毒了。 太后这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 这一儿一女又膝下单薄,都只生了一个孩子,还都是女儿。 平常当金疙瘩似的宝贝着,还怕疼不着。 如今还不容易回京,被苏锦撞马车伤了脑袋,一点皮外伤也就罢了。 她还想趁机下毒?! 这是要她绝后吗?! 原本太后还忐忑,怕和之前一样弄错了,到时候被苏锦反将一军,有气也忍三分。 现在知道苏锦真的包藏祸心了,太后还会容忍她吗? 太后脸上的怒火几乎要把苏锦燃烧成灰烬。 苏锦走上前,原本从容不迫的她,再看到太后这样的神情后,有些心虚了。 她越心虚,太后就越生气。 大殿内站着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太后请安,道,“太,太后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心虚到不敢看太后的眼睛。 这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啊。 太后冷看着她,道,“镇北王世子妃好大的胆子!” “故意撞承娴和宜安在前,送加了毒的药膏在后,你想做什么?!” 苏锦额头上有冷汗涌出来。 她望着太后道,“那药膏用了不会有事的。” “那你是承认在里面下毒了?!”端慧长公主敏锐道。 “我,我是一番好意……。” 苏锦话音未落,就被啪的一声打断了。 太后重重的拍桌子了,冷笑道,“好意?!” “什么时候给人下毒也是好意了?!” 提到下毒,太后就火大啊。 要不是她为了逼皇上承认东乡侯揍他了,做了损伤龙体这样大不敬的事,太后不会让太医在皇上的药里下毒,最后自己掉坑里了爬不起来。 这都多少天了,太后愣是没能从这件事中喘过气来。 现在苏锦给她孙女、外孙女下毒,太后岂能容忍? 面对太后震怒,苏锦道,“不敢骗太后,那药膏真的不会伤害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她们一试……。” 苏锦话还没说完,太后手一抬,直接把小几上的药膏糊到地上。 药盒滚落在地,里面淡粉色的药膏撒了一地。 皇上走进来,正好看到太后摔东西这一幕。 他没让宫人禀告,直接走进来的。 皇上看了苏锦一眼,望向太后。 太后道,“皇上来的正好,镇北王世子妃在给承娴和宜安的药膏里下毒了!” 皇上再次望向苏锦道,“太后说的可是真的?” “药膏里是有毒,但对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无害,”苏锦道。 “……。” 哪有下毒还无害的? 皇上头疼。 这不是找罚吗? 苏锦的话再一次把太后的怒气挑到一个新高度。 未免皇上袒护苏锦,帮她开脱,端慧长公主道,“虽然太医说这药膏里的毒有伤身体,但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难免有误,再请几个太医来检查一番吧。” 嗯。 又中了苏锦的下怀。 皇上也希望太医来能替苏锦开脱。 很快,又过来两位太医。 药膏已经摔在地上了,但不妨碍检查。 三位太医检查后,一致觉得这毒虽然不猛烈,但毒毕竟是毒,会伤身体。 太后冷看着苏锦道,“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骂他们是庸医,果然一点没骂错,”苏锦道。 “……。” 太医们躺着中枪了。 太后气的脸色泛青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妃意图谋害承娴和宜安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听着太后唯恐苏锦抵赖的语气。 福公公默默的在心底替太后默哀。 人家镇北王世子妃压根就没想抵赖啊。 皇上来也不是帮着求情的,而是要严惩她的。 东乡侯府出来的都是人精,没事找罚,这明显有问题啊。 直觉告诉福公公,这回镇北王世子妃挖的坑是前所未有的大。 这会儿太后有多得理不饶人,回头打脸就有多疼,且等着瞧热闹吧。 不过—— 太后没有给皇上罚苏锦的机会。 她也没有严惩苏锦。 皇上的心尖儿,罚了她,皇上必定和太后的嫌隙越来越大。 端慧长公主能不能长久留京,还得皇上点头。 左右她们也没有出事,让皇上罚镇北王世子妃,左不过训斥几句,禁足反省,不痛不痒。 送上门的把柄,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在后宫斗了这么多年,太后可是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太后借此机会向皇上施压,封宜安县主为宜安郡主。 皇上左右为难。 他本来就舍不得罚女儿了,结果太后还不给他机会…… 苏锦,“……。” 杏儿,“……。”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心狠 看着南安郡王昏迷不醒,再听他晕倒的经过。 苏锦实在不知道她是该同情南安郡王,还是同情南安王。 其实不用把脉,苏锦也知道南安郡王为何晕倒。 见苏锦收了手,南安王妃哽咽不语,南安王忍不住问道,“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怎么就吐血晕倒了?” 苏锦如实道,“在进宫赴宴之前,郡王爷曾去王府找我把脉过。” “昨儿花灯会,他后脑勺磕了下,脑袋里有淤血,我给他开了药方,需要静养至少半个月。” “王爷应该是正巧拍到了他的痛处,才会吐血晕倒。” 南安王洗刷了冤屈,心口一松。 随即又提了起来,他望着南安王妃问,“逛花灯会怎么会磕到后脑勺?” 南安王妃拿眼睛瞪他。 她要知道自家儿子磕到了后脑勺,需要静养,能不阻拦他进宫赴宴,还被他打吗?! 只是南安郡王多和楚舜他们一处玩,嫌带小厮累赘。 再加上他这几个月在东乡侯府训练,虽然祸事没少闯,但他们对南安郡王放心多了。 这会儿南安郡王还晕着,楚舜他们都不在,也不知道该问谁了。 苏锦帮南安郡王施针,又开了方子。 把方子交给丫鬟的时候,楚舜他们闻讯赶来。 昨儿把酒给南安郡王灌下后,直到今儿进宫才见着。 那是一见面就挨瞪眼啊。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觉得还是和南安郡王断交一天比较好。 万一一言不合在宫里头打起来怎么办? 打起来就算了,再万一不小心把昨晚的事说漏了嘴,总归对南阳侯府姑娘不好。 左右不到十天就要出嫁了。 等成亲之后,南安郡王还会记仇吗? 就他那破记性,不出三天就给忘了。 反正不能南安郡王怎么瞪眼,两人都不接招,该吃吃,该喝喝,散宴后,就结伴出宫了。 虽然先走了没一会儿,但还真就在宫里完美的错过了南安郡王被打的吐血的一幕。 有点小失望。 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和纳闷啊。 经过东乡侯府残酷的训练,他们抗挨打的能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南安郡王就算再惹恼南安王,也不至于被一巴掌打的吐血。 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不是南安郡王出事了,就是他在装晕。 两人赶紧过来瞧瞧。 结果南安王妃问他们南安郡王昨儿是怎么磕到后脑勺的,直接把两人问懵了。 “磕到后脑勺了?”楚舜惊讶。 “什么时候磕的?”北宁侯世子望着楚舜。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然后齐齐望着南安王妃。 一脸好奇。 南安王妃,“……。” “只能等儿子醒了问他了,”南安王道。 南安王说话声不大。 没办法,虽然知道南安郡王吐血晕倒不全是他之过。 但在南安王妃那里说不通,就算南安郡王磕到后脑勺了,至少看上去没事,他一巴掌,直接让他雪上加霜。 南安王无话可说。 他这会儿已经没法想象别人是怎么议论他了。 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南安王教训儿子的经过。 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南安王这一巴掌是让人见识到了南安王府的家规了。 岂止是一般的严厉啊。 然后—— 开始同情南安郡王了。 别看南安郡王终日嬉皮笑脸,指不定在家怎么被亲爹虐待呢。 当众就能一巴掌拍吐血晕倒了,在府里还不是想怎么打怎么打? 这打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脑袋是最不能打的啊。 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能狠的下心。 凤阳宫。 寿宁公主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宫女跑进来,她忙问道,“可向太医打听到什么消息?” “太医说南安郡王的脑袋里有淤血,”宫女喘气道。 寿宁公主登时气白了脸,“南安王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太医说淤血排不干净会很凶险,”宫女担忧道。 “怎么个凶险法,之前没听太医说?”寿宁公主道。 “太医怕说重了,南安王妃会吓晕,左右太医看过后,还会找医术更高的镇北王世子妃诊脉,太医就干脆没说了,只开了药方,”宫女道。 “淤血不除,可能会导致双目失明。” 寿宁公主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宫女太监都心疼南安郡王啊。 这会不会是大齐第一个被亲爹打瞎双眼的郡王爷啊? 南安王看着也不吓人,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宫女太监围上来劝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死心。 这样的人家,嫁进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连亲儿子都不爱惜,还能把公主放在眼里吗? 寿宁公主坐在床边的踩脚凳上。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昨天是花灯会,崇国公世子被人下药和文远伯府大姑娘滚到了一起。 谁给他下药的? 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和南安郡王有关。 南安郡王吐血不一定就是被打的,可能是早就受伤了,也有可能是中毒了。 嗯! 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崇国公府喜欢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得去问问表哥才行。 寿宁公主抬脚往外跑。 宫女太监赶紧追出来。 他们怕啊,怕寿宁公主直接闯出宫,去南安王府,那就真成笑话了。 不过寿宁公主是去凤鸾宫,求皇后让她去崇国公给府外祖母上香。 提到生母,皇后眸光湿润。 但寿宁公主的请求,皇后没答应,“你是真的去上香还是趁机去见南安郡王?” 寿宁公主侧过身去,委屈道,“母后拿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我堂堂一个公主能去南安王府见他吗?!” “母后不让我去上香,那我不去就是了。” 说罢,寿宁公主起身就要走。 周嬷嬷赶紧把寿宁公主拦下。 公主的脾气她知道,有些事说过就忘,但有些事是拗起来谁也拿她没辄。 外祖母病逝,外孙女不上香送行这说不过去啊。 公主可是天下女儿的表率。 皇后想了想道,“明日,母后与你一起去崇国公府。” 寿宁公主回头看着皇后,“母后不是不信我。” 虽然还带了埋怨,但语气松了不少。 皇后让她坐下说话,寿宁公主转身走了。 周嬷嬷见了道,“奴婢瞧公主这回是真去吊唁的。” “但愿她能熄了对南安郡王的念头,”皇后叹息道。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谢意 南安王府。 苏锦开了药,叮嘱了几句,便告辞了。 谢景宸抱着她进府的,再抱她出去。 对外宣称是崴了脚,也没人怀疑。 只是他们走没多会儿,南安郡王就醒了。 南安王妃忙问道,“感觉如何了?” “母妃,我没事……。” 南安王妃心稍安。 但是没安片刻,南安郡王瞥见南安王,登时叫疼起来,“父王他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南安王妃转过脸狠狠的瞪南安王。 南安王,“……。” 真的。 只觉得手心痒痒的想揍人。 他瞪着南安郡王道,“昨儿花灯会,你的脑袋是怎么磕伤的?” “……我也不知道,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磕着了,”南安郡王摸着脑袋道。 摸一下,刺疼一声。 南安王妃忙道,“磕着了就磕着了,养好伤最重要,以后要更小心些。” 其实南安王妃和寿宁公主一般猜测。 昨天崇国公世子腿好了,还在府里大办丧事的时候出去逛花灯,还和文远伯府姑娘闹出事来。 崇国公世子断腿虽然是自找的,但他不会忍气吞声,一定会报复她儿子。 花灯会上人多手杂,背后下黑手完全可能。 想到崇国公世子,南安王妃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招惹上他,南安王府怕是难有安宁之日了。 参加眼泪累了大半天,南安王让南安王妃回去歇着。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还有后来的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南安郡王道,“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磕伤了?”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 他是很想训斥他们办事不靠谱的。 但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 不用想,他们的笑声就能把他的屋顶给掀翻了。 他能傻到把自己的窘事说出去供他们取乐吗? 打死也要三缄其口啊。 南安郡王不说话,楚舜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勾着他肩膀问道,“你到底是装晕,还是真晕了?” 南安郡王,“……。” “我能装晕吗?!”南安郡王磨牙道。 一用力,脑袋里一阵阵抽疼。 吓的他赶紧放松,不能激愤。 “不是装晕,那就是真晕了,”北宁侯世子道。 “可我们昨天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就撞了脑袋?” 两人瞅南安郡王的眼神变了。 南安郡王心咯噔一下跳了。 不会让他们猜出来了吧? 刚有点担忧,结果胳膊被楚舜重重一拍,“不会是圆房太激动了,从床上摔下来了吧?” 南安郡王,“……。” 差点点。 差点点就猜出来了。 他是圆房太激动,以至于丫鬟靠近都没察觉,挨了一记从床上摔了下来。 南安郡王臭着张脸不说话,定国公府大少爷一头雾水道,“圆房?” “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大事吗?” 北宁侯世子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定国公府大少爷知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的一脸古怪。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道,“你这是什么笑?” 定国公府大少爷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很小声,但南安郡王仔细听,还是听见了。 真的。 差点没气的心脏骤停。 定国公府大少爷以过来人身份怀疑是他用了高难度姿势,因为是新手没掌握好把后脑勺给磕了。 一个胡乱猜,要命的是另外两个还信了。 “滚滚滚!” “赶紧给我滚!” “有你们这群损友,我都要少活三十年!” 南安郡王气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躺在床上,还不能平躺着。 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说好的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是其一。 轮到他差点没命。 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不行。 他得给列祖列宗多烧几捆香转转运。 楚舜前脚出院子,后脚南安郡王就出去了。 走的还挺快。 丫鬟小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郡王爷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的感情也太好了。 都伤的吐血了还送他们出府。 嗯。 楚舜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隔了点距离摆手道,“不用送了。” 话音刚落,南安郡王抬脚朝另外一边走去。 可怜楚舜的手还在半空中。 楚舜,“……。”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下丫鬟小厮憋笑没差点活活憋死。 再说苏锦坐上马车后,和谢景宸一起回王府。 杏儿在王府大门前翘首以盼,是等的着急上火啊。 远远的看到马车,赶紧跑过来,两眼是差点把暗卫给瞪成灰飞。 暗卫,“……。” 还有比他更无辜的吗? “姑娘,你和姑爷去哪儿了?”杏儿问道。 “南安郡王吐血了,去给他治病,”苏锦扶着杏儿的手从马车内下来。 杏儿瞪暗卫,“治病为什么不说一声再走,连累赵大少爷都在门口等了会儿。” 暗卫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面不改色道,“好好反省。” 暗卫,“……。” 爷。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杏儿扶苏锦进府。 赵诩在书房和王爷、王妃说话。 赵诩已经和王妃相认了。 南梁赵相出府后,赵诩回南梁救父,王爷打着谢景宸的幌子派了暗卫去接应。 赵诩是聪明人。 暗卫单独找赵相说话,他就觉察出不寻常来。 镇北王世子派人护他是出于兄弟之情,找他爹能有什么事? 而且还是背着他找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在他执意询问下,赵相坦白相告。 赵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东临王府遗孤,赵相让他去大齐找的不是生母,而是姑母。 南梁赵相辞官归隐,离京前让赵诩来大齐,碰巧九陵长公主逃离敬王府,便一路护送。 王妃把那块属于东临王府的传家玉佩交给赵诩。 赵诩的护卫才知道玉佩在苏锦手中。 苏锦和王妃他们说话的时候,护卫望着杏儿道,“那天是你把我绑在河边树上的?” “正是我啊,”杏儿笑的两眼弯成月牙状,做好事不想被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 “虽然绑的很辛苦,但你不用谢我的。” 护卫,“……。” 暗卫,“……。” 暗卫扶额。 这丫鬟是怎么长大的。 这么明显的杀气她是怎么感觉成谢意的?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凑巧 护卫被杏儿的话给弄懵了。 用腰带把他捆在树上,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摸走了,还要感谢她? 她可知道他那些天找玉佩有多担心?! 为了装大少爷更像一点,玉佩也随身携带着。 他最怕的就是玉佩被刺客摸走。 他是立誓抓到绑他之人给他好看的。 这会儿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虽然玉佩被杏儿拿走了,可正因为那块玉佩才找到了大少爷的姑母。 镇北王认出玉佩,才派人去南梁。 若不是有那几个暗卫暗中相助,他们这会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见到赵诩,王妃是高兴坏了。 自打知道兄长还有个血脉存在世上,王妃就想亲眼见见。 南梁赵相出事,王妃一直提心吊胆,还不敢让人知道。 如今见到赵诩,眉眼间有几分神似她的兄长,王妃才敢确定。 赵诩也高兴自己多了个姑母,虽然不是他的亲娘。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聊到了那件王爷不敢让王妃知道的事—— 南梁朝廷的人挖了东临王府的祖坟。 “姑母放心,东临王府先祖们的尸骨没有受人侮辱,”赵诩道。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王妃直接听懵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望着赵诩道,“怎么回事?” 赵诩道,“家父十几年前就暗中替东临王府迁了坟。” 当然,不是南梁赵相早就预料到南梁朝廷凶狠之举。 他也是被逼无奈。 他的胞妹嫁与凌王之前与东临王世子有婚约,若非东临王府出事,她早就是东临王府世子妃了。 东临王世子被杀,凌王妃时不时的就去祭拜。 她毕竟是凌王妃了。 哪怕顾着凌王的颜面,她也不该如此。 万一被人知道,大肆炫耀,与她不利。 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全胞妹的一番情义,或者是让赵诩能正大光明的祭拜东临王府的列祖列宗们。 赵相擅自做主帮东临王府迁坟了。 这是做的隐秘,没几个人知道。 若非这次南梁朝廷派人挖了东临王府的祖坟,赵相也不会说出来。 赵诩这才知道他这些年祭拜的是谁。 虽然知道没出事,但王妃还是气的不轻。 如果赵相没有替东临王府迁坟,那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和东临王府列祖列宗们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她气红了双眸,她望着王爷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爷道,“瞒着你才好,省的你白担心一场。” “南梁朝廷做这样叫人不耻的事,不会有好下场的。” 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 东临王府十五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 衡阳郡主之所以能活着,还多亏了南梁皇上的私心。 一个帝王,心胸如此狭隘,朝堂必定乌烟瘴气。 一个王朝从内里腐朽,被人推翻是迟早的事。 没法正大光明的给东临王府报仇,但并不妨碍他们暗中推波助澜。 赵诩知道王妃怀了身孕,劝她别动怒。 东临王府有他。 东临王府的仇,他会报。 王妃欣慰一笑。 王妃要留赵诩住在王府,但赵诩更想住在东乡侯府。 东乡侯府的训练强大度,他在东乡侯府住正好可以训练。 王妃见他上进,倍感欣慰,他住在东乡侯府,她是放一万个心的。 至于报仇,王妃更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当年东临王府手握兵权,都难逃被灭门之祸。 赵相是文臣,还辞官回乡了。 以赵诩一人之力推翻南梁朝廷谈何容易? 那是九死一生啊。 东临王府仅剩的独苗了,王妃不想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王爷扶着她回去道,“他毕竟是南梁人,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南梁没有立足之地,不如拼搏一番。” 王妃和赵诩心里都清楚。 只有在私下他们才是姑母和外甥。 在外人面前,他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隐瞒便是保护。 王妃回屋歇息,王爷去了书房。 他刚坐下,谢景宸就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进来。 苏锦紧随其后,之后是杏儿。 主仆两对那锦盒很是好奇。 谢景宸把锦盒放到王爷面前,王爷道,“这是什么?” “父王一看便知,”谢景宸道。 王爷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块石头。 杏儿一脸狐疑,姑爷怎么送王爷一块石头啊? 他就不怕王爷生气拿石头扔他。 苏锦觉得那块石头肯定不简单,莫非里面有绝世美玉? 王爷把石头拿起来,看了几眼后,眸底隐隐有欣喜之色。 他打开抽屉,拿起一块磁石。 磁石吸在石头上,王爷难掩激动之色,“这铁矿石是哪儿发现的?”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谢景宸道。 王爷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凝固。 欣喜也变成了凝重。 他并未听说端慧长公主的封地有铁矿山。 但凡有矿山的封地,朝廷是不会随意封赏给亲王和公主的。 有铁矿就能炼铁,炼铁就能打造兵器。 王爷之所以看到铁矿石这么欣喜,正是为此,他是一个将军,手下人强马壮,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将士们训练还不够,还要兵器好。 王爷面色凝重,谢景宸道,“我无意间发现这块铁矿石,暗中去查探,发现铁矿山有不少人在挖掘。” “目前还不清楚端慧长公主挖掘铁矿山是卖钱还是打造兵器。” 发现这块铁矿石也是凑巧。 谢景宸他们赶到端慧长公主封地的时候,把他们安置在一间跨院内。 他戴着面具上街查探。 正巧一马车拉着大箱子过去。 箱子有些破烂,颠簸之下,从马车上掉下来块石头。 车夫赶紧把石头捡起来。 其中一小块正好被一个小少年踢到了谢景宸的脚边。 看着车夫推着马车匆匆离开,谢景宸觉得有点可疑,便弯腰把石头拾了起来。 仔细辨认才知是铁矿石。 此事事关重大,谢景宸连暗卫都没告知,更不敢打草惊蛇。 确定有铁矿山,且被私自开挖后就把这事压下了。 他离京的目的是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 就算端慧长公主和齐王有异心,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万一叫端慧长公主发现了,不仅脱身计划有变,只怕还会想尽办法杀他们灭口。 现在回京了,自然要禀告王爷知道。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撞车 谢景宸捡到的只是块小矿石。 放在锦盒里的矿石是他从铁矿山挑了块大小适中的。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决定立刻进宫禀告皇上。 可真等出书房,王爷又改主意了。 今儿是九陵长公主从南梁回来的日子,皇上正在兴头上,他这时候进宫不止是泼皇上的冷水,还是把这块铁矿石压在皇上的心头上。 齐王有谋逆之心,皇上岂能安枕龙榻? 王爷便带着锦盒去了军营。 自打真老夫人入土为安后,王爷便丁忧在家,没再去过军营。 但老王爷还在。 不止是老王爷,去的凑巧,东乡侯也在,正在和老王爷商议事情。 见王爷来,老王爷看着他道,“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天没进过军营,突然过来,肯定有事。 大帐内都是信得过的人。 守在营帐外的是东乡侯的心腹。 王爷把锦盒递给老王爷,把谢景宸告知他的事说与老王爷和东乡侯听。 老王爷面色凝重。 东乡侯拿着铁矿石道,“瞧着铁矿石的成色,那座矿山应该不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铁矿石,开挖多久了,”老王爷担忧道。 齐王有异心,他们都知道。 做皇子的有几个不肖想皇位的? 尤其当今太后还是齐王的生母。 只是这么多年齐王一直待在封地,没有传召,不会回京。 他膝下无子,为了生儿子是煞费苦心,后院里通房无数…… 一个没有继承人的亲王,还争什么皇位? 冒死争夺皇权,争到手了,没人继承,又何苦去冒这样的风险? 这么多年,齐王安分守己,崇国公和太后也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二皇子身上,他们都以为齐王早熄了那份心思。 原来是他们想岔了。 谁也没想到端慧长公主的封地会有铁矿山。 一个被皇上厌恶的公主,威胁远比不上齐王,皇上会派人盯着齐王,未必会盯着端慧长公主。 这一次,谢景宸若不是为了躲避追杀铤而走险,也不会发现。 老王爷忧心忡忡。 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真打起来,勉强能扛住,可要这时候发生内乱,那就真危险了。 与老王爷和王爷的凝重不同,东乡侯那是两眼放光啊。 林叔瞧了轻咳道,“侯爷……。” 这眸光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侯爷看到肥肉时就是这样的神情。 要说林叔也是服气,同样看到铁矿石,镇北王府老王爷和王爷担心内乱,他家侯爷却是在琢磨怎么把铁矿石抢过来…… “东乡侯,这事你怎么看?”老王爷问道。 东乡侯把铁矿石放回锦盒中道,“咱们大齐眼看着就要和南梁开战了,齐王真有心夺权,也会等开战之后才会发动内乱。” “这时候打草惊蛇,只会适得其反。” “敌明我暗,做什么也方便。” 老王爷望着侯爷道,“侯爷有主意了?” “老王爷不必担心,”东乡侯笑道。 “我看这事无需我们出马,锦儿就能帮皇上摆平了。” “……。” 对女儿—— 东乡侯是盲目自信啊。 老王爷和王爷和东乡侯相处不多,还没有那么了解东乡侯的想法。 林叔跟了东乡侯快二十年,也只勉强猜到两分。 王爷没有在军营久待,回了王府后,让丫鬟给苏锦传话,让她明天回东乡侯府一趟。 苏锦有点懵。 王爷不是去处理铁矿石的事了吗? 怎么回来让她去东乡侯府? 猜不透,苏锦也就不猜了,让她回府,那明儿回府便是。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吃了早饭后,按例去给王妃请安,便在谢景宸的陪同下回侯府。 就在苏锦出府的时候,皇后和寿宁公主也从宫里出发去崇国公府吊唁。 崇国公老夫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毕竟是皇后的生母。 生母过世,做女儿的置之不理,又如何母仪天下? 皇上肯定不会阻拦皇后出宫吊唁。 皇后的凤驾浩浩汤汤的出宫,阵仗不小。 苏锦没有和皇后碰上,但这次回侯府也闹出不愉快来。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谢景宸骑马护着左右。 在闹街上,马车突然发狂,横冲直撞的往前跑去。 一个热闹的街道因此人仰马翻。 谢景宸拼命拉住发狂的马,最后还是和另外一驾奢华马车撞上了。 苏锦在马车里颠簸的五脏六腑都疼,被撞的马车就更惨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要命的是那惨叫声还很耳熟。 马车里坐的正是刚回京的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 从马车里钻出来,苏锦的发髻歪的,脑袋晕乎乎的。 谢景宸忙问道,“没事吧?” 暗卫,“……。” 世子爷离京一段时间后,他越来越摸不透世子爷在想什么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马突然发狂是因为世子爷动的手脚么? 可暗卫想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制造英雄救美? 可花灯会上不是才救过吗? 苏锦揉脑袋,杏儿道,“姑娘脑袋撞了好几下。” 那声音,她听着都害怕。 毕竟苏锦摔了一跤就把自己摔“失忆”了。 苏锦摔跤,杏儿有心里阴影。 对面马车的车夫训道,“是怎么赶马车的?!” 杏儿鼓着腮帮子,嘟嚷道,“这回不知道又是哪个讨厌鬼和姑娘过不去。” “还是侯爷说的对,斩草要除根。” “……。” 暗卫用眼角余光斜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眼角抽搐。 那么多害她们的没斩草除根,轮到他,就要下狠手了…… 他默默的望向对面的马车道,“抱歉,不知是谁府上的马车,改日必登门赔罪。” 宜安县主掀开车帘,狠狠道,“我们走!” 她们身着淡色裙裳,是赶去崇国公府吊唁的。 把车帘放下,宜安县主揉着撞疼的脑袋,咬牙道,“寿宁公主说的没错,碰到她就没好事!” 承娴郡主冷冷道,“我们这么多人,还给不了她一个教训?” 宜安县主望着承娴郡主。 两人意见一致。 昨天宴会上的羞辱,气的太后上火,端慧长公主牙疼。 她们怎么能不把场子掰回来?! 等她们走后,苏锦才坐回马车里,杏儿瞪着暗卫道,“小心点赶马车,别让我家姑娘再撞失忆了!” 暗卫,“……。” 为什么黑锅都是他背?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催生 想到苏锦失忆,暗卫就有点心虚。 当日若不是他暗中下手,世子妃也不会绊倒门槛摔倒导致失忆。 但他实在不知道世子妃有看到疑难杂症就走不动路的怪癖啊。 虽然对这话,他一直抱着怀疑。 毕竟世子爷那张脸实在招摇。 这事他一直不敢和世子妃坦白,他怕被杏儿打死。 暗卫默默的坐到车辕上,赶着马车朝东乡侯府奔去。 进了东乡侯府,直接朝东乡侯的书房走去。 在院门口就瞧见东乡侯走出来。 见苏锦发髻有些乱,额头有些淤青,他道,“这是怎么了?” “女儿没事,只是回来的路上,马车突然发狂,和承娴郡主、宜安县主的马车撞上了,”苏锦回道。 “……。” 东乡侯眉头扭了又扭。 他看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面不改色。 苏锦望着东乡侯道,“爹爹叫女儿回来可是有事?” “现在没事了,”东乡侯道。 “……。” “真没事了?”苏锦不大相信。 都惊动王爷给她传话回府,就没事了? 东乡侯笑道,“爹爹还骗你不成?” 苏锦想应该也没事。 她能帮她爹的就只有医术了。 如果用得着她的地方,那肯定是性命攸关的事。 要真着急,不会等到今天才叫她来。 苏锦就放心的去内院了,但谢景宸被东乡侯留下。 老实说,谢景宸心有点慌。 反省奏折写的他有心理阴影了。 只要东乡侯留他单独说话,谢景宸就担心东乡侯又给他挖坑了,本能的抗拒啊。 但这一回,东乡侯提醒他道,“一定要确保锦儿周全。” “岳父大人放心,碰到娘子,倒霉的肯定是别人,”谢景宸道。 “……。” 东乡侯无话可说。 要不是自家女儿运气好,他还真不敢让她涉险。 只有把这些人一锅端了,才能永保太平。 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他不怕别人给苏锦下毒,他们都玩不过她。 但用蛮力,苏锦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东乡侯只叮嘱了几句,谢景宸就作揖告退了。 往前走了百余步,苏锦从假山后走出来。 谢景宸望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爹找我怎么成找你了?”苏锦扭眉道。 “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 “岳父大人只是训我没照顾好你,让马车撞了人,”谢景宸道。 “……。” “只是这样?”苏锦有点怀疑。 “不然你还想岳父怎么训我?”谢景宸眸光带了些危险的光芒。 苏锦嘴角抽抽。 怎么在他嘴里,她爹只有训他的份? 不过好像她爹确是没让谢景宸做过什么好事。 而且还不止一个爹。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了。 苏锦进内院陪唐氏说话,不便让谢景宸陪着,让他去训练场逛逛。 谢景宸揪着苏锦的鼻子道,“是去逛逛还是进去挨几拳?” 苏锦,“……。”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苏锦呲牙道。 杏儿站在一旁。 她不会说她和姑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去训练场哪有闲逛的份啊,只有挨打。 不然小少爷怎么会躲在梯子上围观呢。 不过谢景宸还是去了训练场,比划拳脚总比坐在凉亭里吹风看苏锦她们赏花好。 尤其这回,东乡侯还特意给训练场传了话,不要揍谢景宸。 来传话的小厮时间掐的刚刚好,晚一步,谢景宸都上比试台了。 楚舜摸着嘴角一点点淤青望着谢景宸道,“东乡侯怎么对你这么好了?” 谢景宸,“……。” 不是对他好。 是怕他训练受伤,万一这时候有人找苏锦的茬,影响他保护苏锦。 能让东乡侯单独传话的,只有他最疼爱的女儿。 这么扎心的话,谢景宸不会说的。 他坐下来喝茶,惬意无比。 只是这对苏崇、楚舜他们来说就扎眼了。 看他不顺眼。 屋内。 唐氏在做虎头鞋,是越看越满意。 苏锦走进来,唐氏笑道,“快过来瞧瞧娘做的虎头鞋。” 苏锦看着鞋道,“娘的手艺,自然无可挑剔了。” 不只是虎头鞋,唐氏还做了肚兜,小帽子,小裙裳…… 苏锦见了道,“怎么做的都是小女孩的裙裳?” 唐氏笑道,“娘和你伯母约好了,她做男孩儿穿的,我做女孩儿穿的,不论你大嫂将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够用。” “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能用上。” 唐氏清闲,崇国公府大太太比她更清闲。 毕竟孀居,崇国公府大太太轻易是不会出府的。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有儿有媳,都快要添孙儿了,在拂云郡主陪同下,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去美人阁转了一圈。 苏锦都有点羡慕拂云郡主了。 苏锦把羡慕说出来,结果撞唐氏枪口上了。 她道,“与其羡慕,不如你也早些怀一个,娘不会薄待外孙儿的。” 唐氏眸光从苏锦平坦的小腹扫过,恨不得苏锦已经怀上了。 苏锦,“……。” 真想给自己来一下。 为什么要说羡慕? 找催生啊。 苏锦讪笑,“娘,这生孩子哪能说怀上就怀上啊,要随缘……。” 结果唐氏还未说话,杏儿拆台了,“姑娘,你骗人。” “大理寺少卿夫人不就是听了你的话,很快就怀上了吗?” “大理寺少卿的娘怀的更快呢。” 这话骗别人还行,想骗她们,那是不可能的。 苏锦,“……。” 有时候真想把这丫鬟撂窗外去。 她到底是站哪边的? 怎么能如此的界限不分明呢呢呢?! 唐氏望着苏锦,那追问的眼神,苏锦怕了,默默抬手遮住额头。 泪流满面啊。 这台子被杏儿拆的破破烂烂的,完全不知道怎么补回来。 能指导别人早日怀身孕,没道理轮到自己就不管用了。 没辄的苏锦,只好道,“娘,您别催了。” “我生,我肯定生。” “这才像话,”唐氏笑道。 窗外,苏小少爷他们三个靠着窗户坐着,一边歇息,一边偷听。 他们刚从训练场跑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苏小少爷撑着腮帮子道,“不知道大嫂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应该都希望生男孩吧?”沈小少爷道。 “可生男孩不好,”苏小少爷道。 “生男孩才好呢,宫里头的娘娘都巴望生男孩,”九皇子道。 “那是别家,我们家更喜欢女孩子,”苏小少爷道。 “姐姐出嫁了,我们家都没女孩子宠着了,我希望大嫂先生个女孩儿。” “那万一生的是男孩呢?”沈小少爷道。 “那他就倒霉了,不止爹爹和大哥能欺负他,我也能欺负。” 九皇子,“……。” 沈小少爷,“……。”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罚跪 崇国公府。 皇后乘坐凤驾到了崇国公府。 但凤驾没有直接在崇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距离崇国公府大门还有点距离的地方,凤驾停下。 周嬷嬷把皇后扶下来,徒步走到崇国公府前。 看着挂着白绸白灯笼的崇国公府,皇后心如刀绞。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迎出来。 皇后扶起他们,红着眼眶进府。 今日是崇国公府老夫人过世的第三天,来吊唁的人还不少。 皇后跪下,崇国公忙道,“不可……。” “我跪自己的生母有何不可?”皇后哽咽道。 崇国公没有说话。 来吊唁的文武百官也没人敢说什么。 作为儿女,跪亡母天经地义,但皇后不是一般的儿女,她是大齐皇后。 君臣有别。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更不会有人为此说皇后什么。 孝顺总没有错。 皇后磕头上香,望着那口棺材,久不能语。 她从未想过身体康健的崇国公老夫人会这么早就离世。 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就是母亲。 父亲…… 他眼里心里只有大哥。 以前是大哥,现在是大哥的儿子! 皇后泣不成声。 寿宁公主跪在一旁,心底也不好受。 外祖母也很疼她的。 自打镇北王世子妃进宫,他们就没有了好日子。 举步维艰。 跪了半刻钟,周嬷嬷将皇后扶起,寿宁公主跟着起身。 虽然才跪了一会儿,但寿宁公主娇生惯养,有些扛不住了。 她望着皇后道,“母后,我去看看表哥。” 皇后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应答。 周嬷嬷多看了寿宁公主一眼。 公主怎么突然要去见世子爷? 想到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事,周嬷嬷也是觉得糟心。 皇后没回答,寿宁公主就当她默许了。 出了正堂,她问小厮道,“我表哥在哪儿?” “在祠堂……。” “是在佛堂罚跪。” 一般罚跪,是男子跪祠堂,女子跪佛堂。 但崇国公府的祠堂在东乡侯府。 这情形也是尴尬的很。 寿宁公主不知道崇国公府的祠堂在哪儿,让小厮领路。 崇国公世子在崇国公老夫人病逝当天晚上不留在府里守灵,跑出去逛花灯,还闹出那么大的事来。 这等不孝之举,崇国公岂能不罚他? 不但要罚。 而且要重重的处罚。 不然别人该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佛堂内,崇国公世子端正的跪在那里。 当然了,他是听到声音才跪端正的。 见来人是寿宁公主,他松口气道,“怎么是表妹你,吓我一跳。” “表哥变胆小了,这府里哪有你怕的人?”寿宁公主一言戳破。 的确。 这府里没有崇国公世子怕的人。 只是觉得既然罚跪,在下人面前多少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寿宁公主摆手,让宫女太监都退出去。 崇国公世子眉头微皱。 等人都退下了,寿宁公主才道,“表哥可知昨儿南安郡王吐血晕倒的事?” “怎么不知道?”崇国公世子道。 “像南安郡王那样的逆子,南安王就该一巴掌拍死。” 说完,崇国公世子看着寿宁公主道,“表妹不会还对南安郡王有念想吧?” “哪有?!”寿宁公主道。 “我只是觉得他吐血晕倒不正常,正巧表哥花灯会上也出事了,所以来问问表哥。” 崇国公世子也觉得吐血晕倒不正常了点儿。 但只要晕倒了他就高兴。 最好直接被打死。 寿宁公主听了道,“不是表哥下手的?” “我倒是想,”崇国公世子冷道。 想到花灯节,他丢的脸,崇国公世子就气的心口隐隐做疼。 要不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就在附近,将他救起,他那条命就真交待在那儿了。 此仇不报,他决不罢休! 看着崇国公世子眸底的狠厉,寿宁公主背脊发寒。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有多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她比谁都清楚。 他和南安郡王之间必定是你死我活。 她不想南安郡王出事。 她也不想表哥有什么万一。 “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这句话在寿宁公主喉咙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蹦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只是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的矛盾,还有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 那才是症结所在。 她一个公主,还能管得了朝堂争斗吗? 何况这世上最希望东乡侯和崇国公斗起来的人正是她的父皇。 寿宁公主默不作声。 崇国公世子知道她对南安郡王没有死心。 他是真想不明白了。 南安郡王哪里好了,值得她要死要活的嫁给他? “我看表妹还是趁早对南安郡王死心吧,他和南阳侯府嫡女已经圆房了,”崇国公世子道。 “这怎么可能?!”寿宁公主脱口道。 “他们还没成亲呢!” 为了让寿宁公主死心,崇国公世子把花灯会上的事都说了。 他下的毒,无药可救。 要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文远伯府大姑娘,没被淹死,也爆体而亡了。 虽然救南阳侯府嫡女的人不少。 可她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靖国侯世子他们都有未婚妻。 南安郡王不给她解毒,难道指望别的男人给他未婚妻解毒吗? 哪个男人蠢到自己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 显而易见的事,不用猜。 寿宁公主脸色惨白,眼眶通红。 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他们…… 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咬着唇瓣,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宫女太监在外面守着,也听不见祠堂里的谈话。 他们一等再等,才等到寿宁公主出来。 一个活生生的公主走进去,焉了吧唧的走出来,眼眶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公主?”宫女唤道。 没人应她。 寿宁公主魂不舍守的往前走。 出远门的时候,一个小厮走过来。 寿宁公主没注意他。 但丫鬟注意到了。 那是崇国公世子最信任的小厮。 崇国公世子做什么,他不说全知道,至少知道一二。 公主对南安郡王死不了心,下次崇国公世子要对南安郡王做什么,可以让小厮给公主通个口风。 这般想,宫女朝小厮走过去。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赔礼 等寿宁公主到前院的时候,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都到了。 两人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宜安县主发髻有点乱,承娴郡主额头有些红肿。 等进府见了皇后,皇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来的路上被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撞了,”承娴郡主气闷道。 “不过她颠簸的更惨,”宜安县主道。 皇后眉头拧着,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崇国公一眼。 整个京都,只有他们敢对镇北王世子妃下手,其他人没有这份胆量。 花灯会上灯台被毁,虽然镇北王世子妃被人给救了,但皇上知道了,还是龙颜大怒。 救人的男子戴着面具,众目睽睽之下搂抱着镇北王世子妃的腰。 因为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在宫里没人敢议论,唯恐损了她的清誉,触怒龙颜。 本来还想借此做点文章,结果谢景宸回京了。 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他。 计谋还没有开始实施便夭折了。 皇上是让人彻查是谁要杀苏锦,现在又出现马车出事,皇上还不知道怎么动怒呢。 如皇后猜测,皇上得知此事后,是勃然大怒。 福公公赶紧劝皇上息怒,“皇上消消气……。” “消什么气?!”皇后怒道。 “花灯会上要杀她,这才过了几天,又下黑手?!” “这是非要朕女儿的命不可!” 当初镇北王抖出苏锦的身世,不正是想借公主的身份庇佑苏锦。 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京都谁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的女儿? 明知道的情况下,还痛下杀手,这是在挑衅! 给不了苏锦庇佑,东乡侯就更有理由阻拦他认回公主了。 想到这事,皇上就大动肝火。 一再的派人彻查当年的事,可是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福公公心中叹息,嘴上劝道,“云妃是东乡侯的表妹,这么多年,东乡侯肯定没少暗中派人查,他都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指着其他人,短时间内是肯定查不清的。” “不管镇北王世子妃有没有公主的身份,她都是公主,是皇上您最疼爱的女儿。” 宫里头有太多的悬案了。 事关后宫,查也来也诸多不易。 有胆量除掉皇上最疼爱的宠妃,试图活埋小公主,这事怎么可能做的不隐秘? 且他们都知道要活埋小公主的就是周嬷嬷。 可周嬷嬷对皇后忠心耿耿,真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她也不会认罪的。 没有证据,谁能把皇后怎么样? 暗中除掉倒也可以,可皇后薨了也还是皇后,二皇子还是嫡皇子。 只有找到证据,才能把皇后连根拔起,夺走她一切的尊荣,甚至……追封云妃为后。 论杀人,谁也比不过东乡侯啊。 崇国公府。 皇后回府吊唁,不宜待太久。 祭拜完,待了一刻钟,便摆驾回宫了。 寿宁公主一言不吭,皇后望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母后,我没事,”寿宁公主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她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 寿宁公主不说,皇后给周嬷嬷使了记眼色。 周嬷嬷找寿宁公主的贴身宫女打听,但什么都没问出来。 寿宁公主和崇国公世子在祠堂里的谈话,谁也不知道。 周嬷嬷便去问崇国公世子。 端慧长公主也来上香了,皇后走后,她多待了半个时辰才和宜安县主还有承娴郡主回公主府。 她在京都有公主府,九陵长公主没有。 九陵长公主从皇宫直接出嫁南梁和亲。 端慧长公主出嫁后,还在京都待了些日子才去任上。 虽然没有传召不得回京,但基本上每年都会回京探望太后,小住一两个月。 公主府靠近皇宫,气派威严。 端慧长公主回府后,坐下来喝茶。 承娴郡主坐在小榻上,拿着铜镜看自己的额头,唯恐留疤。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走进来道,“公主,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登门,为马车撞到郡主和县主赔礼。” “来的还真是快!”承娴郡主语气不善道。 依着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的脾气,是肯定不愿意见苏锦的。 但有端慧长公主压着,她们不敢使小性子。 苏锦若只是一个小小镇北王世子妃,无需搭理,可她是皇上的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 就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得见啊。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没有动,端慧长公主让身边的管事刘嬷嬷去迎接。 虽然出来的只是一个嬷嬷,但苏锦也没生气。 和谢景宸有说有笑,一路欣赏长公主府就进了内院。 端慧长公主在正堂见他们。 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不在。 苏锦赔礼道,“今日马车突然出事,不小心撞上了郡主和县主的马车,实在对不住。” 她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不甘不愿的把锦盒送上。 苏锦道,“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膏,撞伤之处涂上,不出三日便痊愈了。” 端慧长公主笑道,“镇北王世子妃严重了,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撞上是难免的事,还专程来赔罪,你是皇上的女儿,和承娴、宜安就是姐妹,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生分?” “正因为是姐妹,所以才更需要赔礼,以免生出嫌隙来,”苏锦温和道。 端慧长公主让丫鬟请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出来。 很快丫鬟回来了,说承娴郡主和宜安郡主羞于出来见人。 “这有什么不能出来的?”端慧长公主笑道。 “让她们出来。” 丫鬟再去请。 这回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都出来了。 一个额头上裹着纱布,一个手腕上裹着帕子。 苏锦,“……。” 苏锦嘴角抽抽。 一点小伤,有必要裹的这么严重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呢。 苏锦默默的瞥了那锦盒一眼道,“没想到把郡主和县主伤的这么严重,我这赔罪礼太轻了。” “杏儿,拿三千两银票。” 杏儿眼珠子瞪圆了。 是她听错了吗?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慈父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杏儿只能翻跨包了。 数了三千两银票给苏锦。 苏锦示意她放到锦盒上,然后道,“这些是给郡主买燕窝、冬虫夏草补身子的。” 态度谦逊的,谢景宸都侧目了。 端慧长公主也很诧异,但苏锦面带微笑,找不出一丝错处。 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把三千两银子收下了。 苏锦淡淡一笑,起身告辞。 她和谢景宸前脚出门,后脚承娴郡主便道,“她态度怎么这么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宜安县主哼道。 出了院子,杏儿东张西望了好几圈,然后才望着苏锦道,“姑娘,那药膏……。” “嘘,有事回去再说,”苏锦小声道。 主仆两渐行渐远。 暗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走出来,匆匆进院子。 把她听到的话禀告端慧长公主知道。 端慧长公主看着手中泛着淡淡清香的药膏道,“去请个太医来。” 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子赶来了。 走的有些急,气喘吁吁,唯恐慢了一步,贻误了病情。 瞧见承娴郡主裹着纱布坐在那里,太医吓了一跳。 结果丫鬟把药膏拿给他看—— 太医,“……。” 结果药膏,太医还看了丫鬟一眼。 一路催他,他还以为谁病重了,难道只是让他看药膏? 不敢抱怨,太医把锦盒打开,嗅了嗅。 药膏是祛伤疤的良药,只是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 见太医闻了又闻,承娴郡主问道,“药膏有没有问题?” “郡主别急,”太医道。 他拿出银针往药膏里一扎。 等银针取出来,针尖处泛黑。 丫鬟婆子倒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有毒啊。 端慧长公主脸隐隐发青,她拍着桌子道,“好一个镇北王世子妃!” 宜安县主气道,“得亏咱们多长了一个心眼,不然岂不是被她给害了!” “药膏里下的是什么毒?”承娴郡主问道。 太医一脸为难。 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远在他之上。 她下的毒,他怎么检查的出来。 太医有些惶恐啊,镇北王世子妃怎么会给承娴郡主她们送药膏呢? 送药膏就算了,还在里面下毒,这太奇怪了。 太医心底有个猜测。 他怀疑是端慧长公主在药膏里下毒栽赃给苏锦的…… 镇北王世子妃多聪慧啊,她不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 端慧长公主越想越生气。 回来两天,她们已经知道苏锦进宫后做的那些事,几次气伤太后。 现在在药膏里下毒,试图害她女儿,这口气端慧长公主可忍不了。 时辰还早,她便带着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进宫向太后告状。 太后听后,蹙眉道,“这药膏里的毒当真是镇北王世子妃下的?” 端慧长公主望着太后道,“母后怎么这么问,不是她下的,我不会进宫向您告状啊。” 太后是有心理阴影了。 她不止被谢锦瑜坑过,还被上官凤儿坑过。 告状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让她把镇北王世子妃叫进宫训斥,最后打脸。 她虽然贵为太后,也经不起一再丢面子,尤其现在皇上待她大不如前,崇国公又丁忧在家。 一再询问,确定端慧长公主没有欺瞒,太后才叫人把苏锦传进宫。 彼时,苏锦刚回王府,刚进沉香轩,刚刚把茶盏端起来。 苏锦,“……。” 这上钩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她还以为怎么也等到明天…… 默默把茶盏端起,苏锦出了屋子。 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道,“不用你陪我进宫。” 进宫挨训,她不想被谢景宸瞧见。 “我不放心,”谢景宸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怎么样的,”苏锦郁闷道。 “……。” 他是不放心她。 谢景宸心累。 反正,苏锦就是不要他陪着。 谢景宸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了。 对于进宫,杏儿是最热衷的,因为几乎没有哪次苏锦进宫是空着手回来的。 尤其太后传召,那都是满载而归。 在杏儿眼里,皇宫是她家姑娘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啊? 坐上马车后,杏儿兴奋的双眸泛光,“姑娘,太后殿里摆着的红玉盘子漂亮,你看上别的,把那盘子也一起要了吧。” “上回我就差点没忍住自己去拿了。” 苏锦,“……。” 暗卫,“……。” 真的。 不得不服。 别人被太后传召,多少都会忐忑不安。 轮到世子妃这里,世子妃还没说什么,丫鬟竟然这么激动兴奋,公然觊觎太后的东西。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能不能稍微尊敬点太后啊? 都不用她出马,她就能把太后气的瘫痪在床了。 见杏儿眼底的光芒都快要溢出来了,苏锦轻拍她脑门道,“别想了,我这回是进宫领罚的。” “不可能的,姑娘不会挨罚的,”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想骗她? 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什么罚呢,除了被南漳郡主罚跪佛堂。 杏儿一脸的盲目自信,苏锦都不好打击她。 但她真的是进宫领罚的。 进宫后,苏锦去永宁宫,把杏儿使唤去御书房找福公公。 苏锦的话,杏儿听的懵懵的。 她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离远了,杏儿一阵风跑回来问,“姑娘,你真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吗?” 苏锦,“……。” “快去。” “办砸了,明儿晚饭也不给你吃,”苏锦道。 这回杏儿认真了。 一口气跑到御书房,正巧和走出来的福公公撞上,直接把他撞墙上了。 杏儿,“……。” 福公公,“……。” 守门侍卫憋的腮帮子疼。 福公公那身板可不轻,这丫鬟能撞的动他,力气真不小。 福公公疼的直叫,还不能骂,“你这丫鬟,跑这么急做什么?” “福公公,太后传召我家姑娘进宫,我家姑娘让我来找您请皇上去帮忙,”杏儿喘气道。 能把杏儿急成这样,福公公吓着了。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镇北王世子妃都摆不平,要惊动皇上。 福公公转身要进御书房,被杏儿抓住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好几句。 福公公懵了,“不是开玩笑的?” “我问了,姑娘说不是,”杏儿道。 “……。” 福公公默默进殿,把镇北王世子妃奇葩要求禀告皇上。 皇上眉头紧锁,一脸为难道,“这不是难为朕吗?” “朕是慈父。” “……。”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中毒 苏锦默默的瞅了杏儿一眼。 这丫鬟才是金口玉言啊。 说她不会挨罚,她就是找罚,都找了皇上走后门了,还能躲过去。 她还能说什么呢? 心好累。 苏锦一脸郁闷。 皇上是一个头两个大。 太后要封宜安县主为宜安郡主,他若是不答应,必定要依照宫规或者国法严惩苏锦。 下毒谋害郡主和县主,这罪名怎么也够她挨三十大板了。 这里是永宁宫,若是打板子,定是太后的人下手。 而罚苏锦,是他这个皇上开口下令。 三十大板,擅长打板子的人能活活要她一条命的。 就算打轻一点儿,皇上也舍不得女儿吃这个苦头啊。 皇上做不了严父。 他答应太后了。 宜安县主跪谢皇上隆恩。 皇上看着苏锦道,“还不谢太后开恩。” 苏锦一脸不甘不愿的上前道,“我真的是一番好心……。” 太后正高兴呢,听了苏锦这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好心,我们受不起,”端慧长公主淡漠道。 “……。” 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愿她们明天还记得今天说的话。 苏锦福身谢太后开恩,然后同皇上告退。 苏锦带着杏儿退下。 出了永宁宫,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小公公就过来道,“世子妃,皇上让您去御书房等他。” 苏锦便去了御书房。 在御书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来。 虽然皇上答应了封宜安县主为郡主,但太后怕夜长梦多,立即命人拟好圣旨,让皇上盖玉玺。 皇上前脚回御书房,后脚圣旨就送到了。 皇上看了苏锦几眼,才把玉玺盖上。 他以为有转机的。 皇上也不喜被太后威胁,任何人都一样。 李嬷嬷拿着圣旨,福身道谢,然后回去向太后复命。 等她走后,皇上才望着苏锦道,“你就没什么话和父皇说的?” 苏锦想了想道,“明儿我还皇上一个郡主之位。”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一脸黑线。 福公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郡主之位又不是东西能借能还。 聪慧如镇北王世子妃,怎么说出这么任性的话来啊?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但这个问题是什么,皇上和福公公谁也没问。 问出来多没意思,留着明天看热闹。 在御书房待了会儿,苏锦就带着杏儿告退了。 主仆两垂头丧气的往停马车处走去。 那样子和之前的眉飞色舞简直判若两人。 消息传到永宁宫,太后更是高兴。 等端慧长公主带着承娴郡主她们回府,宣旨的公公就赶到了。 这一道圣旨传开,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毕竟前几日皇上才打了太后和端慧长公主的脸。 转过脸就封端慧长公主的女儿为郡主,这太不合常理了啊。 皇上多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到现在都还没有封为公主呢。 有大臣猜测皇上此举是不是在拉拢太后,毕竟云妃早逝,当初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云妃一尸两命,腹中怀的是个皇子。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血脉一事证据不足,太后压着不许皇上封公主。 皇上和太后各退一步,才有了册封宜安县主为郡主的事…… 猜测的合情合理,大家都要信以为真了。 但很快苏锦给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下毒的事就传开了。 事情传到苏锦耳朵里的时候,杏儿骂道,“哪有这样不守信用的?!” “太后不是还说事情传开了,有损姑娘的名声吗?!” 苏锦端茶轻啜道,“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还会管我的名声好不好?” 谢景宸坐在一旁看书。 他看了苏锦一眼,信手翻过一页道,“太后这是嫌你给她挖的坑太小了蹲着不舒服,自己个挖大一点?” 苏锦,“……。” 杏儿,“……。” “相公把太后形容的这么善良,我都不好意思坑她了,”苏锦微笑道。 “……。” 不管坑不坑,坑都在那里了。 端慧长公主的女儿封为郡主,是件大喜事。 崇国公一党闻讯后,匆匆派人送上贺礼。 即便不是崇国公一党,端慧长公主府大喜,送一份贺礼也是人之常情。 这边端慧长公主高高兴兴的招呼着来道贺的宾客,那边表少爷手心痒的厉害。 一大清早就痒起,怎么挠都挠不舒心,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般。 他忍着没说,毕竟是习武之人能忍。 可承娴郡主和宜安郡主就忍不了了。 手心一痒,丫鬟就赶紧禀告了端慧长公主知道,匆匆请太医来。 嗯。 手心痒的人不要太多。 不止表少爷、承娴郡主、宜安郡主,还有端慧长公主和亲信丫鬟和嬷嬷。 少说也有十数人手心发痒。 而且不止是痒,而是手心长水泡。 一旦水泡抓破,掌心就会溃烂。 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太医束手无策。 然后—— 推荐端慧长公主找镇北王世子妃医治。 端慧长公主,“……!!!” 她能找苏锦治病吗? 昨天才和苏锦撕破脸,太后以罚苏锦为由逼着皇上封她女儿为郡主。 她还让人大肆宣扬镇北王世子妃给她女儿和承娴郡主下毒的事。 她能在这时候登门找苏锦治病吗? 她丢不起这人。 “我这到底是什么病?!”端慧长公主挠着手心问道。 “不是病,是中毒了,”太医回道。 承娴郡主眉头一沉,“我们怎么会中毒?!” 什么样的毒能让他们都中招?! 太医检查了大半天,才找到了那盏夜明珠花灯。 承娴郡主对这盏花灯是喜欢极了,放在床头,太医找了半天才注意到。 花灯上被人涂了毒药,但凡碰到都会中毒。 只要找到是谁在花灯上下毒的,拿到解药就无碍了。 太医说的轻松,可解药能拿到吗? 当日那一对男女戴着面具啊! 连容貌都不知道,怎么找人? 找不到下毒之人,太医又默默的把这烫手山芋甩给苏锦了…… 想到苏锦骂他们是庸医,太医无话可说。 端慧长公主又气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又进宫了。 太后,“……。”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溃烂 听到女儿、孙女儿、外孙女一起中毒了,太后是勃然大怒。 再听端慧长公主说太医束手无策,建议她找镇北王世子妃医治的时候,太后的脸就像打翻颜料盘一般精彩了。 李嬷嬷怀疑端慧长公主她们下毒是不是就是苏锦捣的鬼。 但中毒的人太多,不止是她们,还有丫鬟婆子。 她们和苏锦有过接触,但丫鬟婆子可没有。 何况太医已经查出毒是下在花灯上的,这盆污水是怎么泼都泼不到苏锦身上的。 当着太后的面,端慧长公主一个劲的挠手下,那抓动声,听得太后头皮发麻。 端慧长公主要脸面,进宫找太后想办法。 难道太后就不要面子了吗? 昨天拿苏锦下毒一事逼皇上下旨册封郡主,今儿又找苏锦治病…… 苏锦欠太后什么了吗? 没有这样需要时就使唤,不需要是就相当设法的弄死的。 太后张不开这个口。 可女儿、孙女儿中毒无解,太后又舍不得。 太后一气之下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给端慧长公主她们解毒。 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要他们的脑袋。 太医们是苦不堪言。 七八个太医商议药方。 一张又一张。 可是端慧长公主服药过后,一点效果都没有。 端慧长公主匆匆进宫,太后传召太医,这事不可避免的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皇上,“……。” 福公公,“……。” 虽然说风水轮流转。 但这转的也太快了些吧。 才刚转到太后手里,过了一夜,就又落到镇北王世子妃手中了。 昨儿才要狠狠的严惩镇北王世子妃,今儿就有事相求了…… 福公公都心疼太后一再被削薄的脸皮。 只是中毒了,需要镇北王世子妃解毒,也难还皇上一个郡主之位啊? 福公公不解的看着皇上。 皇上端茶轻啜。 一脸瞧热闹的神情。 端慧长公主喝了七八碗药,手心越来越痒,几近崩溃。 她硬扛了两天。 整个京都到处贴满了告示。 告示上画着一男一女,戴着面具的模样。 不知道出动了多少官兵衙差,满大家询问搜查,愣是没能找到人。 而他们要找的人,此刻正慵懒的歪在贵妃榻上啃着皇上新赏赐的贡果。 人生不要太惬意啊。 老实说,过了两天了,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苏锦还真有点吃惊。 毕竟那天承娴郡主的表哥抢花灯的时候,楚舜他们露面了。 再加上花灯上被下了毒,很容易怀疑到她身上来。 难道是太后她们突然生了羞耻之心? 知道抢了烫手山芋,再烫也要死扛着? 就是不知道她们能扛到什么时候去。 掌心一旦溃烂,绝非一般人能忍的。 她拭目以待。 一个贡果还没有啃完,太后传召的懿旨就送到王府了。 碧朱跑进来传话,苏锦淡笑道,“去回了话,等我沐浴更衣完,就去接旨。” 碧朱嘴角一抽。 接太后的懿旨而已,哪里用得着沐浴更衣啊。 世子妃这是故意气太后呢。 碧朱赶紧跑去前院传话。 传旨公公是又着急又不敢催。 镇北王世子妃的脾气,宫里谁人不知道啊。 太后怕传镇北王世子妃进宫,她会拒绝,还专门下了懿旨,要是平常时候,他来传个口信就够了。 苏锦沐浴一番,换上花灯节那天穿的裙裳。 等她出门的时候,怕还不够承娴郡主想起她来,又去找了谢景宸。 拉着他进屋,把他衣服扒了,换上当日穿的锦袍。 贤惠的叫谢景宸郁闷。 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见到她这么殷勤贤惠了。 进了宫,直接去见太后。 可怜见的,才三天,端慧长公主她们已经瘦一圈了。 太后也憔悴了不少,哪还有那日的风采? 看着苏锦和谢景宸走进去。 承娴郡主的眼睛睁大,一股怒气从心底爬到脸颊上。 丫鬟也把苏锦和谢景宸认出来了道,“郡主,是他们……。” 承娴郡主抬手,把丫鬟的话打断。 她咬紧牙关,把怒气从脸上压下去。 苏锦心下一笑。 这怒气—— 她们压的下,她还压不下呢。 有求于人,太后脸色温和许多,让苏锦给端慧长公主诊脉。 苏锦很听话。 但是把脉过后说的话,太后就不爱听了。 苏锦说她解不了端慧长公主中的毒。 太后握着凤椅道,“镇北王世子妃不会是为了那日的事与哀家置气吧?” 苏锦望着太后道,“我医术虽高,但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对端慧长公主所中之毒束手无策,足见这毒有多难解了。” “太后不必怀疑我,我若能解毒,必定一人收取一万两诊金。” “我不会和钱过不去。” 苏锦治病收钱,大家都知道。 她这么说了,也算是打消了太后的疑虑。 苏锦福身告退。 太后没有挽留。 只是苏锦转身,承娴郡主急了,“太后,她骗人!” 苏锦嘴角微勾。 太后蹙眉道,“不得无礼。” 承娴郡主心急如焚,指着苏锦道,“花灯上的毒就是她下的!” 苏锦转身望着她。 “郡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苏锦道。 “说错了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承娴郡主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现在手心不止痒还隐隐作疼。 太医解不了她们的毒。 难道她们要任由毒素扩散,双手溃烂不止吗?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 太后望着承娴郡主道,“怎么回事?” “花灯上的毒怎么会是镇北王世子妃下的?” 承娴郡主嗓子一噎。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 苏锦含笑看着她。 她倒是想瞧瞧她是怎么为了活命从脸上撕下几层脸皮给她踩的。 承娴郡主不说话,一个劲的挠手心。 她不说,苏锦转身就走。 承娴郡主是又急又恼。 但死活不让苏锦离开,急的是手足无措,“太后,我没骗你,真的是她在花灯上下毒的……。” 外面,皇上走进来。 苏锦看到皇上的时候,转了身道,“承娴郡主,你只一句指认是我下的毒是不够的。” “要太后定我的罪之前,还要说清楚我是怎么在花灯上下毒的,又在什么地方下毒的。” “你不好意思说,我可以代替你说。”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求情 温和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怒。 皇上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苏锦福身给皇上见礼。 “那日花灯节,街上摆了擂台,承娴郡主的表哥还有相公一起争夺一盏花灯。” “相公更胜一筹,摘得花灯送于我。” “谁想承娴郡主的表哥贼心不死,派刺客刺杀我和相公。” “技不如人,就用这样的手段抢花灯,实在是个龌龊小人,我有些恼了,便在花灯上下了毒,但凡接触过花灯的都会中毒。” “承娴郡主若是光明磊落,她不会触碰花灯,自然也就不会中毒。” 可惜,她中毒了。 掉进了苏锦挖的坑里。 堂堂郡主,明知道花灯是抢来的,还心安理得的据为己有。 倒霉也是活该。 太后坐在凤椅上,气的是浑身颤抖不止啊。 本以为这回占理了,没想到丢的脸更大! 宫人们面面相觑。 自打东乡侯府从青云山搬进京,只有他们抢别人的份,谁敢抢他们的东西啊。 承娴郡主抢她的花灯,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吗? 皇上的眸光从太后脸上挪到承娴郡主身上。 承娴郡主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表哥说那花灯是你心甘情愿送我的,”承娴郡主颤巍巍道。 嗯。 把表哥拉出来背黑锅。 这表兄妹的感情是豆腐渣做的吧? 苏锦好笑了,“那日是我生辰,相公夺得花灯送我做生辰礼物,我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送给你?” “何况,那日在比试台下,你的丫鬟就已经透露了你的身份。” “你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女,是齐王府身份尊贵的郡主,要什么花灯没有?” “当着你的面送给你,我还能趁机巴结你下。” 巴结…… 一个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回宫的人也懂巴结别人? 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也正因为不信苏锦的话,所以更不信承娴郡主的话。 承娴郡主脸火辣辣的。 人家是公主,何需巴结她一个小小郡主? 皇上望着太后。 太后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前两日才借口苏锦给承娴郡主下毒,逼着皇上立宜安县主为宜安郡主。 今日落到皇上父女手里,皇上能轻饶了承娴郡主? 太后连帮忙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是恨铁不成钢啊。 一盏花灯而已,就算里面的灯芯是夜明珠,也不值得她去争抢! 皇上坐下,太后是嘴张了又张,半晌没能吐一个字。 端慧长公主请苏锦交出解毒。 苏锦没搭理她。 都还没处置承娴郡主呢,就想要解药? 拿到郡主之位,就大肆宣传她在解药里下毒的事。 吃亏上当,一回就够了好么? 皇上也没训斥承娴郡主什么,夺了她的郡主封号。 太后舍不得孙女儿被夺了郡主封号,她求情道,“抢花灯的也不是承娴,就这样夺了她的郡主封号惩罚太重了,前几日,镇北王世子妃下毒,哀家也没有责罚她……。” 皇上笑了笑,“朕也是看在太后网开一面的份上免了承娴郡主的板子,只夺了她郡主的封号。” “这事谁是主谋,尚不清楚。” “但她很清楚那花灯来路不正,却依然据为己有了。” “还有什么表哥,杖责三十大板,在大理寺大牢蹲三个月。” 皇上语气严厉,毋庸置疑。 太后还在挣扎。 她知道今儿不重重惩罚承娴郡主,皇上不会让镇北王世子妃给她们解毒。 可夺了郡主封号太重了。 太后要改夺为贬。 把承娴郡主贬为承娴县主。 可惜—— 皇上不同意。 皇上态度强硬,太后也有些动怒了,“哀家顾着皇上和镇北王世子妃的父女之情,皇上就一点不顾和齐王的手足之情吗?” 手足之情? 这宫里什么时候有手足之情了? 皇上正要说话,谢景宸开口道,“皇上还是给承娴郡主留个县主之位吧。” 苏锦望着谢景宸。 皇上也看着他。 谢景宸道,“内子在药膏里下毒,太后不罚她,而是趁机给宜安县主讨了个郡主封号。” “现在承娴郡主抢内子的花灯,皇上要夺她的郡主封号。” “臣觉得这两件事处置的都有欠妥当,该公事公办。” 皇上一脸不悦。 让他帮忙劝苏锦求公主封号,他不帮忙。 他倒是有闲情逸致帮太后求情。 皇上的不满都从脸上溢出来了。 太后望着皇上道,“镇北王世子都觉得皇上处置过于严重了,皇上还有何话可说?” 苏锦嘴角抽抽。 哪有太后这样听话只听一半的? 苏锦没忍住提醒太后道,“相公的意思是上回太后罚我的事也要公事公办。” 太后眉头拧着。 上回的事已经了结了。 有什么可值得公事公办的? 难道要收回宜安县主的郡主封号,改打她三十大板? 直觉告诉太后这事没那么简单。 皇上也糊涂了,道,“你想挨板子?” 苏锦摇头,“我又没有做错,用不着挨板子。” 太后恼了,哪怕有求于苏锦,也忍不住高声训斥,“下毒还没有做错?!” “不要仗着自己会医术,就肆意妄为!” “太后明鉴,我不仅没有做错,用不着挨罚,太后还该奖赏我,”苏锦道。 “……。” 太后气的吭哧吭哧。 然而苏锦接下来的话,更是叫太后气的死去活来。 苏锦淡笑道,“我是在药膏里下毒了。” “但那毒是用来以毒攻毒的。” “药膏正好可以解承娴郡主中的我涂上花灯上的毒。” “我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了承娴郡主和宜安县主,是我理亏,她们毒发,太后让我帮忙解毒,我推脱不了。” “既然推脱不了,我何必再往长公主府跑一趟?” “所以我直接把解药放在了药膏里。” “太后那日质问我,我顾及承娴郡主的名声没有说……。” 后面冠冕堂皇的话,苏锦说的嗓子都有点飘。 连她自己都不信,何况是拿来说服别人了? 是毒,更是解药。 苏锦无过,自然不用挨罚。 那太后也就没法以此为借口逼皇上册封宜安县主为宜安郡主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羞愧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 难怪镇北王世子帮她求情了。 这是要皇上留给承娴郡主一个县主之位,再把宜安郡主贬为县主啊。 一个县主,如何跟一个郡主比?! 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太后肯定不会答应。 刚刚还对谢景宸和颜悦色,现在凌厉的眸光恨不得把谢景宸活剐了。 太后望着皇上道,“镇北王世子妃打着顾及承娴郡主名声的幌子不说,故意设下计谋引她们上勾,心肠之狠毒,闻所未闻!” “皇上受她蒙蔽才下圣旨册封宜安县主为宜安郡主,现在又要夺回她的郡主之位。” “一个帝王朝令夕改,也不怕万民耻笑?!” 苏锦气笑了,“抢花灯的心地善良,我没有将花灯双手奉上,在自己的花灯上下毒就心肠狠毒了?” “太后如此护短,还不许皇上护着我!” “这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从头到尾没见太后训斥承娴郡主,反倒骂她。 苏锦也是有脾气的。 真惹毛了她,管你贬不贬郡主之位,留着郡主的身份双手溃烂吧! 苏锦不惧太后,在她是皇上女儿身份暴露的时候,宫里上下就知道了。 现在端慧长公主一家子又栽到了苏锦手里。 太后的抵抗只会换来自取其辱。 毒是苏锦调制的,除了她,无人可解。 难道太后能下懿旨逼苏锦交出解药吗? 她能来硬的。 皇上自然也能。 苏锦的态度很明确。 要么夺了承娴郡主的郡主封号。 要么给承娴郡主留个县主的封号,把册封宜安县主的圣旨收回。 二选一。 没有第三个选择。 太后气的几欲昏厥。 最后—— 太后真的“晕”了。 这选择太难了。 一边是孙女儿,一边是外孙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论选哪个,都会伤另外一个的心。 不知道如何选择的太后,只能选择装晕了。 皇上一眼就看穿了太后的小心思。 太医要上前,被皇上阻拦了。 “一群庸医,没得把太后越治越病,”皇上道。 “锦儿,你来。” 嗯。 就这样—— 太后落到了苏锦的手里。 苏锦也很尽职尽责。 挑了一根最粗的银针,狠狠的朝太后的指尖扎去。 皇上,“……。” 福公公,“……。” 不忍直视啊。 经过苏锦的医治。 太后从装晕变成了真晕。 苏锦,“……。” 招牌被太后砸的摇摇欲坠了。 苏锦默默的把银针收回来,面不改色道,“只需半个时辰,太后就醒了。” 拿了点药膏,抹在太后出血的指尖上。 太后被李嬷嬷和宫女抬回内殿。 太后不在了,皇上就直接下旨了,夺了承娴郡主的郡主封号。 承娴郡主跪在地上求皇上饶了她这一回。 皇上没理会她,让苏锦给端慧长公主解毒。 解毒药苏锦随身带着呢。 但她的药是要钱的。 一锦盒,两万两。 端慧长公主一口银牙咬松了,还得笑着答应。 药膏涂在掌心,冰冰凉凉的,瞬间就缓解了疼痒难忍之症。 皇上心情大好,起身离开。 苏锦和谢景宸跟着走了。 身后,端慧长公主冰冷的眸光追了一路,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承娴郡主…… 不。 应该叫她莫承娴了。 她还跪在地上。 宜安郡主要将她扶起,被她避开了。 她抢人家花灯,她被贬是她活该。 可夺了她郡主之位太过严重了! 就为了给宜安留下郡主之位,她连个县主之位都没了。 这口气。 她咽不下! 也难怪了。 她和宜安县主一起进京的。 她倒霉了,宜安县主却高升了。 她如何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端慧长公主将她扶起,去见太后的时候,屏退众人道,“只是一个小小郡主之位而已,你将来可是要做公主的。” 莫承娴心下冷笑一声。 要是父王真的争夺了皇位,还能少了宜安一个郡主之位? 自己要争,却让她不要争。 只是事已至此,莫承娴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她道,“我只是一时间受不了打击,多谢姑母开解我。” 再说苏锦,和谢景宸跟着皇上走了。 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赶来看热闹的淑宁公主。 她没有说话,请苏锦去御花园赏花。 苏锦道,“今儿就不去了,改日吧。” 淑宁公主有些失望道,“那好,等你下回进宫,我们再一起逛御花园。” 淑宁公主跟着皇上走了。 毕竟和皇上父女相处的时候不多,皇上多疼她些,没准儿能爱屋及乌饶了李贵妃。 看着淑宁公主走远,苏锦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大对劲了。 寿宁公主居然没来看热闹…… 少了她,都少了几分热闹了。 在苏锦的计划里,寿宁公主会出现,一如既往的帮倒忙…… 有这么多人坑太后,苏锦都同情太后了。 苏锦和谢景宸往停马车处走去。 暗卫在。 但马车不在。 看到谢景宸和苏锦,暗卫嘴角抽抽,嗓音飘道,“马,马车被人偷了……。” 苏锦,“……。” 谢景宸,“……。” 苏锦一脸黑线。 偷她马车里的东西就算了,哪有连着马车一起偷的? 这里可是皇宫。 偷她的马车能藏哪儿去? 再者,她在宫里的威望比在镇北王府都大。 宫女太监看到她都绕道走的。 眸光一瞥,宫女太监就能吓的跪地求饶。 在宫里头丢东西,苏锦真诧异了。 但事实上,马车真的被偷了。 暗卫去上了个茅厕,回来,马车就不见了。 连个马车都看不住,暗卫羞愧难当,也怀疑人生了。 杏儿拿眼睛瞪他。 马车里有姑娘两套衣裳,还有首饰,还有好吃的。 就这么被人给偷了? 他怎么没把自己也一起丢了啊。 暗卫被瞪的整个人都无处安放,恨不得化成一缕春风。消散在茫茫天地间。 远处,一小公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问,问清楚了,世子妃的马车出宫了。” “守门护卫以为是世子妃坐在里面,没敢盘问,直接放行了。” “……。” 苏锦望着谢景宸,“是谁这么大胆敢偷我的马车溜出宫?” “除了寿宁公主,还能有谁?”谢景宸道。 “……。”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出事 整个皇宫有胆量和苏锦斗的就没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些人都在永宁宫了,除了寿宁公主。 再加上宫外有吸引寿宁公主的南安郡王,很容易就猜到是她。 要说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的执着,苏锦都有点动容了。 只可惜—— 寿宁公主身在敌营,南安郡王又早定了亲,两人有缘无分。 南安郡王不喜欢她,执意要嫁,最后即便如愿了,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南漳郡主罢了。 前车之鉴,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马车丢失,小公公赶紧找来另外一驾马车。 这驾马车出宫被守门护卫拦下了。 掀开车帘见是苏锦。 护卫们,“……。” 没敢耽搁,护卫匆匆把镇北王世子妃马车被偷的事禀告福公公知道。 皇上知道后很是愤怒。 本来女儿进宫次数就少了,居然在皇宫里马车让人给偷了?! 皇上让福公公去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查出来,决不轻饶。 马车丢失,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苏锦被太后传召进宫,小公公赶紧把消息禀告寿宁公主知道。 寿宁公主匆匆忙要去永宁宫看热闹。 只是刚走到半道上,宫外就有人给她递消息了。 崇国公世子让绣娘借口给南阳侯府嫡女试嫁衣为由,把南阳侯府嫡女给绑了,以此要挟南安郡王相见。 寿宁公主一听,就知道没好事,急着要出宫。 宫女百般阻拦道,“公主别急,南安郡王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宫女的劝阻,寿宁公主根本听不进去。 她要出宫! 只是她一个公主想出宫谈何容易? 难道要拿刀抵着自己的颈脖子,逼护卫放行吗? 要真这样做了,她堂堂公主的颜面扫地,不说皇上了,就是太后也不会轻饶了她。 这条路行不通,其他的路又太慢了。 等她出宫,南安郡王这颗黄花菜都凉了。 寿宁公主急的直打转。 本来越急越乱,可急乱之间,还真叫她想到一个逃出宫的好主意。 她带着宫女偷溜到停马车处,正巧暗卫去方便,两人悄无声息的躲进马车内,叫了个心腹小公公赶马车出宫。 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无人敢拦。 一路出宫,畅行无阻。 出了宫后,苏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在街上闲逛。 狠狠的给了端慧长公主和太后一拳,不仅扬眉吐气,还挣了两万两。 左右回府没事干,不如逛逛街打发时间。 谢景宸陪同左右。 杏儿跟在后头拎东西。 暗卫不在。 看护不利,让人把马车偷了,得去把马车找回来将功折罪啊。 苏锦从街头逛到结尾,只要看的顺眼的通通买下来。 远处,金玉阁。 福清郡主带着丫鬟挑了几件首饰。 心情正美好。 一出们就瞧见苏锦在挑首饰,拿着两对耳坠问谢景宸哪对更好看。 福清郡主的好心情登时烟消云散。 丫鬟跟在后头直叫晦气。 好不容易才说服王妃让郡主出来逛街散心,她更是极力的哄郡主高兴,可怜郡主刚开心一点儿,就碰到了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当街秀恩爱。 丫鬟看了眼自家郡主的脸色。 得。 比出来逛街前的心情更差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 “郡主……,”丫鬟心疼的唤道。 “回行宫!” 福清郡主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九陵长公主和端慧长公主不同,她没有单独的公主府。 她既然出嫁南梁了,在大齐也待不了多久,皇上也没法给她另外御赐府邸。 九陵长公主前两次回府都是敬王陪同,住在行宫。 这一次也不例外。 原本她们是谢景宸护送回京的,她们在行宫的事宜应该谢景宸安排,以确保她们在大齐的周全。 但福清郡主那一声“宸哥哥”是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喊的。 九陵长公主又曾向皇上透露有意把福清郡主嫁给谢景宸。 皇上怎么可能还给谢景宸和福清郡主接触的机会? 这不是给他女儿找不痛快吗? 皇上果断的就把行宫安全事宜交给了大皇子负责。 苏锦沉浸在逛街中,压根没瞧见福清郡主,谢景宸则是不在乎。 杏儿做鬼脸,把福清郡主和她的丫鬟气个半死。 …… 宫里,福公公在查是谁抢了苏锦的马车。 这事传到皇后耳中的时候。 皇后心咯噔一下跳了。 先前永宁宫太后找镇北王世子妃进宫就没瞧见寿宁,不会是她抢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吧? 皇后越想越不放心,问宫女道,“公主呢?” “奴婢不知道,”宫女回道。 “要不奴婢去凤阳宫问问?” 皇后不放心,亲自去凤阳宫。 宫女太监见皇后来,赶紧跪下行礼。 没见着寿宁公主,皇后问道,“公主呢?” 宫人有点懵。 抬头望着皇后,宫女道,“太后传召镇北王世子妃进宫,公主去看热闹还没有回来。” 皇后心头一沉。 她女儿压根就没有去永宁宫,不会真的抢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偷溜出宫了吧? 越想,皇后越是心不安。 眼皮子乱跳,心慌的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般。 “赶紧派人出宫把公主给我找回来!” …… 一条街逛完,苏锦又换了条街。 逛累了,准备回府的时候,暗卫骑马飞奔过来,勒紧缰绳,急道,“世子妃,寿宁公主出事了,您赶快去救人。” 苏锦眉头一紧。 谢景宸抱着苏锦坐上马背。 暗卫前头带路,直接骑马离开。 可怜杏儿把东西塞进马车里,一转身,就没看到人了。 只看到两道疾驰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视线中。 杏儿,“……。” 不要丢下她啊啊啊。 杏儿爬上马车,催小公公道,“快追上去。” 小公公,“……。” 马车怎么追的上马啊? 只是杏儿的吩咐,小公公不敢不听。 谢景宸带着苏锦往前跑,暗卫一边骑马一边解释出了什么事。 事情从他去找马车说起。 京都权贵多,马车奢华的不少。 街上又人来人往,还真没什么人注意一驾马车。 暗卫挨个的询问,引起了楚舜和北宁侯世子的注意。 他们从酒楼上跳下,问暗卫打听什么。 暗卫便如实相告。 楚舜不知道苏锦的马车去哪儿了,但是北宁侯世子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大嫂的马车正外那边走,我还想上前打个招呼呢,只是马车跑的太快了。” 北宁侯世子指的方向是出城的方向。 暗卫便追去。 楚舜他们闲来无事便跟着一起了。 一路打听,那驾马车还真的出城了。 暗卫和楚舜他们追着马车的车轮印到了一悬崖处。 聂瑶被吊在一棵长在悬崖峭壁的树上。 寿宁公主被崇国公世子一剑穿胸……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生死 寿宁公主是为了护住南安郡王,才挨了崇国公世子一剑。 这一幕—— 不止把南安郡王给震住了,还有骑马而来的暗卫和楚舜他们。 杀害公主是死罪。 崇国公世子吓的脸色惨白。 崇国公的暗卫李忠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事已至此,只能把所有知情人都除掉,才能保崇国公世子一命。 他背后偷袭,要杀南安郡王。 幸亏暗卫和楚舜他们及时赶到,从李忠的剑下救下南安郡王。 多了暗卫、楚舜、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想一口气把他们都除掉,那是痴心妄想。 何况真把他们都杀了,即便是崇国公,也难一口气承载靖国侯府、北宁侯府还有定国公府的联手报复。 只能先退下,再想办法挽救了。 寿宁公主倒在南安郡王的怀里,南安郡王双目赤红。 他不喜欢寿宁公主,一直避开她。 但他从未想过寿宁公主会为他挡剑。 他不想寿宁公主死。 他想到了苏锦,让暗卫赶紧找苏锦救命。 那么严重的伤,暗卫都没把握寿宁公主能扛到苏锦去救她。 谢景宸抱着苏锦,直奔悬崖而去。 马跑的极快,苏锦五脏六腑都颠的疼。 到了悬崖处,谢景宸勒紧缰绳。 苏锦便看到南安郡王抱着寿宁公主跪在地上,聂瑶跪在一旁,哭的是泪眼模糊,双眸红肿。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站在一旁。 谢景宸抱着苏锦下马,苏锦头有些晕眩。 她快步过去。 彼时一阵风吹来,一张纸从苏锦脚边飞过,停在谢景宸的跟前。 纸上入目三个大字—— 生死状。 谢景宸弯腰把那张纸捡了起来。 这是崇国公世子拿聂瑶的性命逼南安郡王签下的生死状。 有这张纸在,即便崇国公世子把南安郡王活活打死了,南安王府也不能找崇国公世子报仇。 至少不能明着用国法处置崇国公世子。 崇国公世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南安郡王断他一条腿,把他扔出画舫,险些被淹死。 新仇旧恨,不除掉南安郡王,他难消心头之恨。 只是南安郡王的武功在他之上,再加上南安郡王多和楚舜他们一起,难有单独下手的机会。 崇国公世子知道南安郡王被南安王一巴掌拍吐血的事,他找了太医询问南安郡王的病情,知道南安郡王病的很重,至少需要休养半个月才能恢复。 眼看着就要迎娶南阳侯府嫡女过门了,春风得意,而他,却要被逼着娶文远伯府大姑娘。 虽然人家救了他,但给他做嫡妻还不够资格。 详细询问了太医南安郡王的病情,崇国公世子决定现在就下手。 他怕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南安郡王没有什么软肋。 崇国公世子再胆大包天,他也不敢抓了南安王妃或者南安王。 比起南安王府,南阳侯府的守卫要松懈多了。 尤其南阳侯府准备嫁孙女儿,进出的人多,极容易蒙混进去。 为了抓聂瑶,崇国公世子抓了给聂瑶做嫁衣的绣娘一家,拿绣娘一家老小的命逼绣娘帮她把聂瑶从南阳侯府抓出来。 抓了聂瑶后,再给南安郡王送了封信去。 聂瑶一条命,南安郡王做不到熟视无睹,何况聂瑶已经是他的人了。 就这样,南安郡王依照信上说的,单独一人到了悬崖边。 聂瑶被吊在悬崖边的树上,嘴里塞着布条,说不了话。 南安郡王要崇国公世子放人。 但很显然这是一句空话。 费尽心思才把人抓住,怎么可能会因为南安郡王一句话就把人给放了? 这么折腾还有什么意义? 崇国公世子要南安郡王亲笔写下生死状。 他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只要南安郡王赢了,他就放了聂瑶。 和他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南安郡王知道这是一个坑,但他不能不跳。 他不签生死状,崇国公世子要他自断一条腿。 断了一条腿,他还能活命? 这生死状,他写不写都一样。 南安郡王写了。 一式两份。 刚签完生死状,寿宁公主就赶到了。 她阻拦崇国公世子,崇国公世子看着她道,“我的好表妹,南安郡王为了南阳侯府姑娘都不惜签下生死状了,他不会娶你的。” “一个心里压根就没有你的男人,你何苦追着他不放?” “表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出气。” “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了干净。” 为了聂瑶,南安郡王签生死状,寿宁公主也生气。 她觉得自己巴巴赶来救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崇国公世子揍南安郡王。 只是渐渐的,寿宁公主就担心了。 在她认知里,南安郡王虽然不着调,但武功在崇国公世子之上。 只要崇国公世子不来阴的,正大光明的比试,南安郡王不会有事。 可她没想到南安郡王有伤在身,至今未愈。 她更没想到崇国公世子这回是铁了心要南安郡王的命。 在崇国公世子要杀南安郡王的时候,寿宁公主没有多想,冲过去护在了南安郡王跟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她只是单纯的想他活着。 就是现在,她也不后悔。 苏锦帮寿宁公主把脉。 血流了一地。 寿宁公主望着南安郡王。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甚至靠着他。 苏锦尽全力医治寿宁公主。 但可惜,这里是古代,纵然苏锦再有心,也只能保寿宁公主多活三天。 三天…… 苏锦没说。 寿宁公主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觉得自己的体温随着鲜血流失在一点点的降低。 她有点冷。 她望着南安郡王,气若游丝,“你,你能不能……。” 南安郡王抱紧寿宁公主,哽咽道,“我娶你,我们这就办喜宴。” 寿宁公主展颜一笑。 随即,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南安王府了。 南安郡王直接把她带回了南安王府。 看着寿宁公主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被南安郡王抱回来,南安王妃吓了一跳。 再听楚舜说事情经过,南安王妃心中动容。 她从未想过寿宁公主会为了她儿子挡剑,救她儿子一命。 心中悲痛,她望向聂瑶。 寿宁公主命在旦夕,又是因为她儿子没命的,于情于理都该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只是过几天就是迎娶聂瑶过门的日子了…… 聂瑶红着眼眶道,“郡王爷应该娶她。”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推辞 若不是她给南安郡王做的那两双鞋,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聂瑶扑在南安王妃怀中哭。 南安王妃宽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 南安郡王和崇国公世子结怨已久,就算没有那两双鞋,也还会出别的乱子。 何况这桩亲事是他们长辈做主的,与她无关。 只盼着这事就到此为此,不要再生事端了。 南安王妃心中感激寿宁公主,含泪让下人尽快把喜宴筹办好。 她没有进宫问皇后的意思。 寿宁公主都这样了,连她都动容了,何况皇后这个亲生母亲? 得知寿宁公主被一剑穿胸,命不久矣,皇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皇上听后,都半天没能缓过来。 他没想到他要严惩的偷车贼就是寿宁公主。 他更没想到她会为了南安郡王挡剑。 这怎么会是他女儿做的出来的事? 更不可能是寿宁公主会做的事。 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宫人也不敢再禀告。 直到—— 南安王匆匆进宫,为儿子求娶寿宁公主。 不是南安郡王说要办喜宴就能办的,毕竟是迎娶公主,得皇上点头才行。 寿宁公主都做到这份上了,皇上能不全她最后一点心愿吗? “办吧,”皇上闭眸道。 “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南安王告退。 皇上坐在龙椅上,神情悲伤。 毕竟寿宁公主是皇上宠爱多年的女儿。 知道寿宁公主出事,皇上后悔最近几个月对她关心少了,一直罚她禁足。 皇上心底实在不是滋味儿。 想到崇国公世子,皇上的脸前所未有的阴沉。 “杀害公主,罪不容赦!” “抓他入狱,择日处斩!” 这回皇上是动真格的了。 杀害公主都能不死,帝王威严何在? 崇国公世子从悬崖边回府,暗卫李忠把悬崖边发生的事告诉崇国公知道。 崇国公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明知道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一往情深,不论皇后怎么劝,太后怎么打压,铁了心要在南安郡王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他还敢当着寿宁公主的面杀南安郡王。 他是嫌命长了吗?! 他可知道寿宁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 气头上,崇国公没忍住,一巴掌朝崇国公世子扇了过去。 崇国公用了几分力,崇国公世子被打的吐血。 暗卫李忠拦下他道,“靖国侯世子他们赶去,我们没法灭口……。” 崇国公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 李忠是崇国公身边最得力的帮手,有他在,崇国公觉得肯定会万无一失。 没想到! 这件事还有人知道! 杀害公主,这是死罪啊。 即便皇后是他胞妹,崇国公世子杀的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后能帮着求情吗? 崇国公夫人得知儿子犯下大错,匆匆赶来。 她没有数落崇国公世子,而是训斥寿宁公主。 没脸没皮,人家南安郡王都要娶媳妇了,压根就没想过娶她,她却为了这么一个心底没她的男人赔上自己的命。 若只是赔上自己的小命也就罢了,还把她儿子往死里头坑。 崇国公夫人知道自家儿子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她让崇国公世子赶紧离京逃命。 崇国公世子仓皇起身,崇国公没有阻拦。 他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命。 逃啊。 大齐那么大,总有他藏身之地。 等他除掉东乡侯,大权在握的时候再回来。 崇国公世子只拿了银票,就赶紧骑马逃命了。 刚出京都,就被谢景宸堵住了去路。 谢景宸没有护送苏锦进南安王府,有楚舜护着,不会有事。 崇国公世子犯下死罪,他肯定会逃。 他和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还有苏崇分别带人把京都四个城门堵着。 崇国公世子带着七八个护卫骑马出来,被谢景宸逮个正着。 崇国公世子人多,但谢景宸手里有信号弹。 信号弹一发射,苏崇他们从另外三个城门赶来,活捉了崇国公世子。 崇国公世子被送进了刑部死牢。 刑部狱卒压力很大。 崇国公世子是崇国公的儿子。 他又是因杀害寿宁公主入狱的,崇国公肯定会想法设法救他。 要是让崇国公世子从刑部大牢逃了。 看守不利,刑部狱卒都会被处死。 为了刑部几十个狱卒的安全,崇国公世子被关在了当初关押“北漠王”的那间牢房里。 南阳侯府。 聂瑶一脸疲惫的从马车内下来。 丫鬟赶紧出来扶她进府。 “姑娘,南安郡王真的要娶寿宁公主吗?”丫鬟急问道。 “那你怎么办?” 聂瑶摇头。 丫鬟心急如焚,“画舫上的事,奴婢去告诉老侯爷……。” 聂瑶拦住丫鬟。 那边,南阳侯快步走过来,问道,“画舫上什么事?” “祖父,没什么事儿,”聂瑶连忙道。 南阳侯望着丫鬟。 丫鬟也摇头,“奴婢只是担心,南安郡王娶了寿宁公主,还会不会娶姑娘。” 要是没有画舫上的事,姑娘还能嫁给别人。 现在却是不能了。 南阳侯叹息一声,“寿宁公主为了救南安郡王舍命,南安郡王全她最后一点心愿是应当的。” “只是娶了公主,需守身一年。” “你只能一年后再嫁了。” “多陪祖父一年也好。” 虽然要推迟一年才能嫁,但南阳侯相信南安王和南安王妃。 这桩亲事不会就此退了。 其实,南阳侯内心是感激寿宁公主的。 聂瑶从小就丧父丧母。 背后没少被人说克双亲。 若是因为她,南安郡王娶亲前出事,只怕又要再多一个克夫的恶名了。 那她这辈子可能都嫁不出去了。 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情深义重。 为了他,连命都搭进去了。 不给寿宁公主一个名分,皇家颜面何存? 何况南安郡王是重情重义的人。 让他顶着寿宁公主一条命娶聂瑶,他做不到,皇后也不会答应。 缓缓吧。 时间能冲淡一切。 聂瑶回了闺房,看到摆在桌子上的嫁衣。 豆大的泪珠掉下来。 她擦掉眼泪道,“把这身嫁衣送去南安王府给寿宁公主。” “姑娘……。” “送去吧,寿宁公主不止救了南安郡王一命,也救了我一命。” 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摆布 崇国公世子绑架了南阳侯府嫡女,以她为诱饵,欲将南安郡王除之后快,寿宁公主舍身相救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 多少人为寿宁公主的深情所感动。 只是崇国公府就惨了。 崇国公老夫人于狱中毒发身亡,才刚入土为安。 崇国公世子又出事了。 杀害公主,这可不是小罪名了。 和杀害寿宁公主比,绑架南阳侯府嫡女已经不值一提了。 崇国公世子想逃,结果被逮住了,这会儿已经被扔进了刑部死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揍南安郡王,把自己的腿给打断了,不知反省,腿刚好就找南安郡王寻仇,甚至拿一个无辜的姑娘来逼南安郡王就范。 胸心狭隘,睚眦必报,作恶多端,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崇国公世子没能逃掉,崇国公夫人得知他被关进刑部死牢后,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崇国公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是他憎恨的。 绝对是刑部死牢。 那个才要了他母亲命的地方,现在又关着他的儿子。 可他能怎么办? 纵然他权势滔天,杀害公主,也是死罪。 寿宁公主若只是受点皮外伤,有太后护着,他儿子不会有事。 可现在寿宁公主只剩下三天的命了。 皇后几度昏厥。 崇国公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皇后醒来,又晕了过去。 她想见女儿,但寿宁公主人在南安王府。 她重伤在身,不宜挪动。 何况寿宁公主在宫里的时候,最心心念念的就是出宫见南安郡王。 待在南安王府,她应该是高兴的吧? 皇后眼泪模糊了双眼。 她怎么生了那么傻的一个女儿?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值得吗? 周嬷嬷劝她想开些,“皇上已经下旨给公主筹办喜宴了,公主生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娘娘就帮她了了吧?” “我女儿不会死!” “寿宁她不会死!” 皇后歇斯底里的叫着。 知道皇后悲痛,周嬷嬷也没有劝她。 劝一个母亲接受女儿即将香消玉殒的消息何其残忍?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只能尽量让寿宁公主走的安心些,不留遗憾在人世。 皇后就坐在凤榻上,哭的双眼干涩生疼。 周嬷嬷拿热毛巾给皇后敷眼睛。 想到什么,皇后道,“给我更衣!” 寿宁公主贵为公主,金尊玉贵,是皇后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几乎要什么有什么。 没法嫁给南安郡主,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坎坷。 这个坎坷,她用一条命迈过去了。 皇后想不起来自己的女儿需要什么,因为寿宁公主并不缺什么。 皇后想起了太后手里那件孔雀羽披风。 寿宁公主几次找太后要,太后都没给她。 后来寿宁公主吵着要嫁给南安郡王,失了太后的欢心。 太后就更不可能给她了,寿宁公主也没再提过。 这是皇后知道的寿宁公主唯一想要没得到的东西。 穿好凤袍后,皇后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去了永宁宫。 宫女嬷嬷都守在殿外。 皇后没有让人禀告,直接迈步进去。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无意间听到端慧长公主和太后的对话。 太后训斥寿宁公主愚不可及。 坑了自己,还要害死自己的表哥。 端慧长公主则更关心太后和她说的另外一件事。 回京后,端慧长公主日日进宫给太后请安。 她能感觉到太后和寿宁公主之间的生疏。 端慧长公主问太后发生了什么事,太后便把寿宁公主忤逆她,要死要活要嫁给南安郡王的事说了。 端慧长公主觉得寿宁公主实在糊涂。 南安王府明显就是东乡侯一党的人。 和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不想着除掉他们,反倒想嫁给他,也难怪太后动怒,不喜于她了。 太后对寿宁公主失望透顶,也给寿宁公主的将来做好了安排—— 和亲。 现在寿宁公主要死了,自然完不成和亲的使命。 端慧长公主担心会牺牲她的女儿宜安郡主。 计划让寿宁公主和亲的事,皇后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是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她要冲进去,被周嬷嬷拉住了。 皇后一把甩开周嬷嬷,冲进去质问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和寿宁。 太后正为寿宁公主的事生气呢。 一个是忤逆自己的孙女儿,一个是自己疼爱的侄孙。 孰轻孰重,自然不必说。 更重要的是寿宁公主胳膊肘往外拐,这是太后决不允许的。 皇后又在这时候朝太后发火,直接撞太后枪口上了。 太后训斥皇后教女无方,“寿宁公主倾慕南安郡王的事即便一再隐瞒,也闹的人尽皆知了。” “但凡有几分血性的男儿谁愿意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为妻?!” “出生在皇家,享受荣华富贵的公主,就该有为权势牺牲的觉悟!” “但凡她懂事些,哀家也不会动送她和亲的念头!” 他们私下已经达成同盟,就等时机成熟,送寿宁公主和亲。 现在寿宁公主要嫁人了。 扔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太后是气不打一处来。 端慧长公主劝皇后息怒。 皇后如何息怒?! 和亲。 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要是和亲那么好,当年太后怎么不送端慧长公主去南梁和亲?! 九陵长公主还是皇上的亲妹妹,和亲南梁,连个孩子都不让生。 就因为忤逆了太后,失了太后的心,就要被送去和亲。 皇后接受不了。 她这辈子已经被太后摆布够了,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步她的后尘。 太后觉得皇后在无理取闹。 一个把自己小命都给玩完了的公主如何被人摆布?! 但凡她把寿宁公主管严一点,也不会坑完坑那个! 太后声音带着凌厉和不容抗拒,“皇后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同哀家置气,不如趁此机会把凤印拿回来。” 皇后心底一寒。 脸上浮起一抹惨笑。 凤印? 她女儿都快要没命了! 太后记得的却只有凤印。 皇后从来没有觉得太后有那么可怕过。 这个空荡荡的大殿,让她觉得窒息。 皇后仓皇而逃。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要求 皇后迫不及待的逃离永宁宫那冰冷的只有权势地位没有亲情的地方。 不。 不是没有亲情。 只是太后的亲情都给了端慧长公主和齐王,没有给她女儿罢了。 皇后很后悔。 这么多年,她太听皇后的话了。 如果她不顾一切的支持寿宁公主,就像当初太后支持南漳郡主一般。 就算得不到南安郡王的爱,至少她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也好过没命强。 可惜——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回了凤鸾宫,皇后悲痛欲绝,只恨不得随女儿一起去了。 周嬷嬷劝皇后保重身子。 皇后自嘲道,“是,我是该保重身子。” “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后位了!” 周嬷嬷忙道,“娘娘,您还有二皇子啊……。” 皇后冷笑一声。 周嬷嬷没再说话。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能想到太后和崇国公会那么狠心。 只因为寿宁公主忤逆她,不听话,就要拿她和亲。 已经心狠手辣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能和崇国公狼狈为奸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寿宁公主虽然救南安郡王没了命,至少她如愿以偿了,总好过活着被送去和亲,骨肉分离,生不如死好。 寿宁公主牺牲那么大,将来齐王谋事,成功了自然是好,若是失败了,连着皇后都将万劫不复。 南安郡王是皇后的女婿,哪怕看在寿宁公主的面子上,也会帮皇后求情。 寿宁公主用自己的命给皇后换了半张护身符,虽然这不是皇后想要的。 皇后悲痛,什么都没心情过问。 周嬷嬷忙里忙外的盯着筹备寿宁公主出嫁事宜。 两个掌管凤印的后妃也不敢这时候弄幺蛾子,尽心尽力的忙。 时间仓促,宫里忙的是脚不沾地。 出嫁前一天傍晚,南安郡王把寿宁公主送回了宫。 才两天没见,寿宁公主已经消瘦一圈了。 皇后握着她的手,骂她太傻。 骂着骂着,皇后哭道,“真正傻的是母后……。” 进宫这么多年,她一直依附太后。 太后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太后要送寿宁公主和亲,她能阻拦吗? 太后做决定,压根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她这个皇后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 护不住女儿,她枉为人母。 皇后自责不已。 皇后陪了寿宁公主一夜。 连淑宁公主这个和寿宁公主从小斗到大的都被寿宁公主的果敢感动,来探望她,说了不少的话。 第二天,皇后亲自给寿宁公主梳妆。 因为寿宁公主病重,承受不起沉甸甸的凤冠,她的凤冠是宫里连夜东拼西凑赶制出来的。 看着去大气,实则都是镂空的没有多少重量。 皇后亲自把女儿扶进花轿,由南安郡王接出宫。 南安王府。 高朋满座,热闹不凡。 只是这份热闹太压抑,要笑,又要悲伤。 和寻常人家拜天地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次,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喝喜酒,就听宫人报丧了。 寿宁公主死了。 死在了南安郡王的怀中。 宫人匆匆进宫报丧,皇后悲痛欲绝。 但这回,有心里准备了,没有晕过去。 “公主说什么了?”周嬷嬷问道。 宫女支支吾吾。 “快说,”周嬷嬷催道。 宫女哽咽道,“公主说如果有来生,她不想做公主了,她想做个土匪。” 皇后哭的心碎。 她这女儿太傻了。 她羡慕镇北王世子妃。 可镇北王世子妃不是真的土匪,她是公主。 南安王府。 新房内,哀嚎一片。 楚舜他们站在窗外,叹息连连。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南安郡王?”定国公府大少爷同情道。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斜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一眼。 “除了你,我们哪个不倒霉?” 想到自己娶妻,楚舜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和秦菡儿是假定亲。 管家去迎亲,一去这么久,半点消息都没有。 楚舜都不知道管家无功而返,他怎么和爹娘交代。 还有北宁侯世子,想到自己把周七姑娘当成男子给捶了胸,他就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才好。 好在周七姑娘回家了,要是留在京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北宁侯世子脑壳涨疼。 不过他们倒霉归倒霉,还是比不得南安郡王的惨。 原本过几日是他迎娶南阳侯府嫡女的日子,现在为了让寿宁公主不留遗憾的离开人世,把她给娶了。 他和南阳侯府姑娘的婚期就得往后挪一年了。 好在崇国公世子入狱了,等待他的是死亡。 崇国公世子不死,南安郡王迟早有性命之忧。 看着哀嚎一片的新房。 楚舜他们内心起了些波澜。 他们虽然纨绔不着调,但至少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可面对崇国公世子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们点到为止,崇国公世子却是一再的要置人于死地。 当日在画舫上,下狠心把崇国公世子灭了,不至于有现在这么多事。 他们的退让换回来的是变本加厉的算计和杀戮。 大红绸缎被拆下来,换上白绸。 喜庆的气氛被凄哀所取代。 原本定下的南安郡王迎娶聂瑶的日子,正好是寿宁公主下葬之日。 南安王妃拿着礼单进宫找皇后。 寿宁公主出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 除了那些给寿宁公主陪葬的,还剩下不少。 寿宁公主都没有和南安郡王圆房,这些陪嫁自然要还回去。 对那些东西,皇后不在乎。 她只对南安王妃有一个要求。 她要南安郡王为她的女儿寿宁公主守身三年。 这个要求,让南安王妃蹙眉了。 她很感激寿宁公主挺身而出,替南安郡王挡下一剑。 可这一剑是寿宁公主的表兄崇国公世子给的。 南安王妃和南安王膝下只有南安郡王一个儿子。 心心念念的就是南安郡王早日娶亲,他们能抱上孙儿。 寿宁公主倾慕她儿子,不惜替她挡剑,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唯有将她娶了,全她最后的心愿。 替寿宁公主守身一年,南安王妃无话可说。 嫡妻过世,丈夫守身一年再续娶,这是对嫡妻的看重。 但真正守身一年的少之又少,多少人借孩子无嫡母照看为由三个月便娶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处斩 这一次,南安郡王险些被崇国公世子杀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 但这些天,南安王妃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吓出来满身冷汗。 她只给南安王府添了一子,已经愧对南安王府列祖列宗了。 要是唯一的儿子还出了事,连个后都没有留下,她将来有何颜面去见荀家列祖列宗? 三年时间,太久了。 她儿子又是个擅长惹事的,要是再多碰上几个崇国公世子那样的…… 南安王妃不敢想象。 她儿子需要成家立室收心。 不好明着拒绝皇后,南安王妃委婉道,“三年时间,风儿能等,南阳侯府也等不了啊。” “我不能让南阳侯的孙女儿等到十八才嫁人。” 皇后脸色冰冷。 她不想女儿嫁给南安郡王,可南安王府不是也不想娶她女儿吗?! 匆匆忙的定下了南阳侯府姑娘,好绝了她女儿的念想。 是她女儿太傻。 南安郡王救了她,入了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若非南安王府拒娶,她女儿也不会死! 她没有要南安郡王一辈子不娶已经够仁慈了! 若不是南安郡王那条命是她女儿用自己的命换的,皇后都恨不得让南安郡王下去陪寿宁公主。 “三年而已,有什么等不得了,南阳侯的孙女儿已经是南安郡王的人了,难道她还会嫁给别人吗?!”皇后冷道。 南安王妃眉头微蹙。 什么叫南阳侯的孙女儿已经是她儿子的人了? 他们只是定亲了,尚未成亲,就还不算是他儿子的人。 皇后的要求,南安王妃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直接否认。 毕竟皇后才痛失爱女,南安王妃不想刺激她。 这事一年之后再说也不迟。 但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南安王妃的心头。 回王府后,南安王妃去找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喝的烂醉如泥。 好好的儿子被折腾成这样,南安王妃是又恼又气。 南安王妃问他皇后那话是什么意思,南安郡王酒气熏天道,“花灯节那天,我和瑶儿就,就已经圆房了……。” 话还没说完,南安郡王往地上一倒。 小厮被南安郡王的话给弄懵了。 郡王爷和聂姑娘已经圆房了? 南安王妃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好,她去找南安王商议。 南安王也懵了。 “皇后要风儿替寿宁公主守身三年,”南安王妃道。 “瑶儿又已经是风儿的人了……。” “这事该怎么办好?” 南安王抬手揉太阳穴。 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感情,他望着南安王妃道,“咱们当初执意给风儿定亲是不是做错了?”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王道,“错什么?” “除了瑶儿,你见过风儿喜欢逗哪个姑娘生气?” “绕道也要去招惹人家的就这么一个。” “我不帮他早点定亲,等他将来反应过来,人家姑娘早嫁人了。” 儿子是她生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不是心里喜欢,他不会和一个姑娘过不去,硬是把人家姑娘撩拨的火冒三丈。 这回是她主动给他们定亲,风儿才没有去招惹瑶儿。 要是以往,南阳侯不知道向她告多少回状了。 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南安王妃瞪着南安王,“驴父驴子!” 南安王,“……。” 出了书房,郑妈妈扶着南安王妃道,“这事该怎么办?” 南安王妃叹息一声,“等过些日子,我和老侯爷说说吧。” 寿宁公主出嫁了,也下葬了。 接下来就是处置崇国公世子了。 因为崇国公世子杀了寿宁公主,虽然是无意的,但寿宁公主毕竟死在他的剑下。 几乎没有大臣敢替崇国公世子求情。 崇国公丁忧在家,几次进宫找太后,求皇后。 皇后称病不见。 她也的确病了。 太后要保崇国公世子一命,保命的理由是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比试是签了生死状的。 寿宁公主身为公主,偷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出宫,还替南安郡王挡剑。 崇国公世子无意杀她,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至于杀南安郡王,既然签了生死状,就该料到自己有什么样的下场! 太后蛮不讲理,袒护崇国公世子到底。 皇上气的说不出来话。 他没有和太后理论,甩袖离开。 回了御书房,就下了一道圣旨。 三日后,于西街菜市口当众处死崇国公世子。 圣旨一下,这事再无转圜余地。 崇国公彻底怒了。 让自己的儿子给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公主陪葬,他不甘心。 他要救自己的儿子。 这回,崇国公要来硬的。 他要探监,刑部尚书不在,刑部右侍郎陪同左右。 崇国公要以死囚偷梁换柱。 有高超的易容术,完全能够做到瞒天过海。 刑部右侍郎不答应。 崇国公掐着他的脖子逼他配合。 刑部右侍郎吓的满头大汗,他望着崇国公道,“国公爷,您要杀我易如反掌,可您即便救走了世子爷,除了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崇国公冷道。 “以防崇国公府劫狱,世子爷被送入大牢之前就服下毒药了。” “即便不斩首示众,没有解药,到了时间,也会没命。” 既然改变不了必死无疑的结果,又何必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劫狱呢? 崇国公睚眦欲裂。 他掐着刑部右侍郎的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可就在刑部右侍郎差点断气的时候放了他。 刑部右侍郎扶着牢房的栏杆站稳身子。 刚刚从阎王殿门前路过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崇国公世子求崇国公救他。 他不想死。 崇国公能怎么办,他能把刀架在镇北王世子妃的脖子上,逼她交出解药吗? “爹不会让你白死的,”崇国公声音森冷道。 “他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说完这一句,崇国公转身离开。 身后是崇国公世子悲切的呼唤。 刑部右侍郎心虚的不敢看崇国公的眼睛。 他刚刚说的话是匡崇国公的…… 怕给苏锦惹祸上身,刑部右侍郎赶紧把这事告知王爷知道。 三日后。 崇国公世子被囚车拉到菜市口。 一刀毙命。 崇国公去了刑场。 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他浑身的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监斩官都惶恐。 他从崇国公的脸上看到了血雨腥风。 他只是奉命监斩,但愿崇国公不要迁怒他才好。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处斩 这一次,南安郡王险些被崇国公世子杀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 但这些天,南安王妃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吓出来满身冷汗。 她只给南安王府添了一子,已经愧对南安王府列祖列宗了。 要是唯一的儿子还出了事,连个后都没有留下,她将来有何颜面去见荀家列祖列宗? 三年时间,太久了。 她儿子又是个擅长惹事的,要是再多碰上几个崇国公世子那样的…… 南安王妃不敢想象。 她儿子需要成家立室收心。 不好明着拒绝皇后,南安王妃委婉道,“三年时间,风儿能等,南阳侯府也等不了啊。” “我不能让南阳侯的孙女儿等到十八才嫁人。” 皇后脸色冰冷。 她不想女儿嫁给南安郡王,可南安王府不是也不想娶她女儿吗?! 匆匆忙的定下了南阳侯府姑娘,好绝了她女儿的念想。 是她女儿太傻。 南安郡王救了她,入了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若非南安王府拒娶,她女儿也不会死! 她没有要南安郡王一辈子不娶已经够仁慈了! 若不是南安郡王那条命是她女儿用自己的命换的,皇后都恨不得让南安郡王下去陪寿宁公主。 “三年而已,有什么等不得了,南阳侯的孙女儿已经是南安郡王的人了,难道她还会嫁给别人吗?!”皇后冷道。 南安王妃眉头微蹙。 什么叫南阳侯的孙女儿已经是她儿子的人了? 他们只是定亲了,尚未成亲,就还不算是他儿子的人。 皇后的要求,南安王妃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直接否认。 毕竟皇后才痛失爱女,南安王妃不想刺激她。 这事一年之后再说也不迟。 但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南安王妃的心头。 回王府后,南安王妃去找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喝的烂醉如泥。 好好的儿子被折腾成这样,南安王妃是又恼又气。 南安王妃问他皇后那话是什么意思,南安郡王酒气熏天道,“花灯节那天,我和瑶儿就,就已经圆房了……。” 话还没说完,南安郡王往地上一倒。 小厮被南安郡王的话给弄懵了。 郡王爷和聂姑娘已经圆房了? 南安王妃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好,她去找南安王商议。 南安王也懵了。 “皇后要风儿替寿宁公主守身三年,”南安王妃道。 “瑶儿又已经是风儿的人了……。” “这事该怎么办好?” 南安王抬手揉太阳穴。 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感情,他望着南安王妃道,“咱们当初执意给风儿定亲是不是做错了?”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王道,“错什么?” “除了瑶儿,你见过风儿喜欢逗哪个姑娘生气?” “绕道也要去招惹人家的就这么一个。” “我不帮他早点定亲,等他将来反应过来,人家姑娘早嫁人了。” 儿子是她生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不是心里喜欢,他不会和一个姑娘过不去,硬是把人家姑娘撩拨的火冒三丈。 这回是她主动给他们定亲,风儿才没有去招惹瑶儿。 要是以往,南阳侯不知道向她告多少回状了。 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南安王妃瞪着南安王,“驴父驴子!” 南安王,“……。” 出了书房,郑妈妈扶着南安王妃道,“这事该怎么办?” 南安王妃叹息一声,“等过些日子,我和老侯爷说说吧。” 寿宁公主出嫁了,也下葬了。 接下来就是处置崇国公世子了。 因为崇国公世子杀了寿宁公主,虽然是无意的,但寿宁公主毕竟死在他的剑下。 几乎没有大臣敢替崇国公世子求情。 崇国公丁忧在家,几次进宫找太后,求皇后。 皇后称病不见。 她也的确病了。 太后要保崇国公世子一命,保命的理由是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比试是签了生死状的。 寿宁公主身为公主,偷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出宫,还替南安郡王挡剑。 崇国公世子无意杀她,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至于杀南安郡王,既然签了生死状,就该料到自己有什么样的下场! 太后蛮不讲理,袒护崇国公世子到底。 皇上气的说不出来话。 他没有和太后理论,甩袖离开。 回了御书房,就下了一道圣旨。 三日后,于西街菜市口当众处死崇国公世子。 圣旨一下,这事再无转圜余地。 崇国公彻底怒了。 让自己的儿子给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公主陪葬,他不甘心。 他要救自己的儿子。 这回,崇国公要来硬的。 他要探监,刑部尚书不在,刑部右侍郎陪同左右。 崇国公要以死囚偷梁换柱。 有高超的易容术,完全能够做到瞒天过海。 刑部右侍郎不答应。 崇国公掐着他的脖子逼他配合。 刑部右侍郎吓的满头大汗,他望着崇国公道,“国公爷,您要杀我易如反掌,可您即便救走了世子爷,除了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崇国公冷道。 “以防崇国公府劫狱,世子爷被送入大牢之前就服下毒药了。” “即便不斩首示众,没有解药,到了时间,也会没命。” 既然改变不了必死无疑的结果,又何必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劫狱呢? 崇国公睚眦欲裂。 他掐着刑部右侍郎的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可就在刑部右侍郎差点断气的时候放了他。 刑部右侍郎扶着牢房的栏杆站稳身子。 刚刚从阎王殿门前路过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崇国公世子求崇国公救他。 他不想死。 崇国公能怎么办,他能把刀架在镇北王世子妃的脖子上,逼她交出解药吗? “爹不会让你白死的,”崇国公声音森冷道。 “他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说完这一句,崇国公转身离开。 身后是崇国公世子悲切的呼唤。 刑部右侍郎心虚的不敢看崇国公的眼睛。 他刚刚说的话是匡崇国公的…… 怕给苏锦惹祸上身,刑部右侍郎赶紧把这事告知王爷知道。 三日后。 崇国公世子被囚车拉到菜市口。 一刀毙命。 崇国公去了刑场。 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他浑身的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监斩官都惶恐。 他从崇国公的脸上看到了血雨腥风。 他只是奉命监斩,但愿崇国公不要迁怒他才好。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散心 刑场正对的远处,还停着一驾马车。 车帘掀开一角。 文远伯府大姑娘脸色刷白。 浑身不自主的哆嗦颤抖。 她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崇国公世子的人头滚下来。 血溅三尺。 那是她的夫君啊。 虽然还没有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崇国公府也看不上她一个小小伯府嫡女。 尤其这个伯府还摇摇欲坠,过不多久便要被抄家流放。 还有她被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利用,被苏锦匡的败坏了上官凤儿的名声,被崇国公府嫌弃。 可这些都改变不了她已经是崇国公世子的人的事实。 她还未出嫁,崇国公世子便被杀了。 她该怎么办?! 文远伯府大姑娘惶恐不安,身子抖成筛子。 丫鬟握紧她的手,让她镇定。 她失身给崇国公世子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只要隐瞒的好,不妨碍她将来嫁人。 即便崇国公世子现在死了,但她救命之恩还在。 崇国公不会不帮文远伯府。 只要文远伯府还在,大不了离开京都,离的远远的,还怕嫁不出去吗?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在闺阁时与人私奔,最后不还瞒天过海成了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夫人,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呢! 崇国公世子身首异处,被接回府,刑场的人也都散了。 崇国公府。 崇国公夫人扑在棺椁上痛哭。 崇国公也双目赤红,眸底泪花闪烁。 只是他的眼泪没有掉下来。 他的嫡长子已经没了。 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他要做的事是给他报仇,让他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崇国公夫人恨啊。 恨寿宁公主,也恨皇后。 杀害公主,是死罪。 可若是寿宁公主生前求皇上饶了她儿子,皇上或许会全了寿宁公主最后的心愿,只把崇国公世子流放。 不论流放多远,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只可惜,寿宁公主一直待在南安王府,出嫁前才回宫,彼时宫门落锁了,谁也进不去。 寿宁公主死了,皇后还在。 只可惜崇国公和太后要送寿宁公主和亲的事伤了皇后的心。 他们的儿子是爹娘的心头肉,她的女儿就不是了吗?! 他们不喜寿宁公主,对她失望,皇后无话可说。 可要把她女儿送去和亲,就太伤皇后的心了。 兄嫂如此待她,却要她宽待侄儿,皇后做不到。 何况皇后就算帮崇国公世子求情,皇上也不会答应。 崇国公夫人悲痛欲绝。 但要说最恨,那绝对是苏锦莫属。 若不是她,寿宁公主不会流落百花楼,不会连累百花楼被查封,更不会被南安郡王救了。 何况,真正救她的根本就不是南安郡王。 他只是出现的最及时。 在寿宁公主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一击俘获了她的芳心。 要不是她算计承娴郡主,被太后传召进宫,没有她的马车,寿宁公主如何逃出宫去救南安郡王,最后把她儿子给坑死了?! 她就是个灾星! 她们两都是灾星! 崇国公夫人是恨不得把苏锦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才好。 端慧长公主心存愧疚。 虽然这事不是因她而起,但她和太后说起和亲,无意被皇后听到,伤了皇后的心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她劝慰崇国公夫人,让她保重身子。 从崇国公府出来后,她就去了镇北王府。 当然,她找的不是苏锦,是南漳郡主。 她回京这么久,都还没有和南漳郡主好好聊过。 她和南漳郡主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三分,对南漳郡主再了解不过了。 镇北王府都被人给霸占了,她却不吭一声,这不是她的性子。 南漳郡主心底发苦,“世子的亲事是我进宫逼来的,我能怎么办?” “王府里,世子护着她,王妃护着她,王爷、老王爷也护着,王府外,又有东乡侯和皇上。” “她就是横着走,杀人放火都没事。” 端慧长公主也知道南漳郡主日子不好过。 “就这样忍气吞声?”她觉得南漳郡主不是那种人。 南漳郡主看了端慧长公主一眼道,“南梁对大齐虎视眈眈,我看过不多久老王爷、王爷他们就要上战场了,我不想在这时候闹出事来,免得他们到了边关还忧心府里。” 嗯。 话说的很好听,为大局忍让。 其实弦外之音,谁都听的出来。 一旦开战,东乡侯和王爷、老王爷是肯定要上战场的。 谢景宸身为镇北王世子,肯定也要去。 护着苏锦的人都走了,还怕没机会收拾她吗? 左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她等的起。 暂避锋芒是对的,只是苏锦医术高超,等闲手段对她没用。 若是她一直待在府里,哪都不去,她们还真奈何不了她。 待了会儿,南漳郡主送端慧长公主出府。 路过花园的时候,苏锦在赏花,杏儿在扑蝶。 主仆两是闲情逸致,心情好的令人发指。 偌大一个王府,大概也只有她们主仆心情好了。 二房、三房一蹶不振。 崇国公世子是南漳郡主的侄儿,就这么被砍了头,心情怎么可能好的了? 自打苏锦嫁给谢景宸后,南漳郡主的心情就没再好过。 南漳郡主把冰冷的眸光收回,继续往前。 不远处,谢景宸带着暗卫走过来。 从台阶上下去,谢景宸扶额。 暗卫道,“世子爷是不放心世子妃吗?” 谢景宸叹息道,“事情怎么那么不凑巧,我刚答应两天后陪她去长桥散心,父王就让我离京办事。” “世子爷只管放心离京便是,除非是活腻了,不然还有谁不怕死敢招惹世子妃?”暗卫回道。 “属下一人护着世子妃已是绰绰有余。” 两人下台阶,往花园方向走去。 只是他们刚刚说的话,南漳郡主暗咬牙。 端慧长公主冷笑连连。 花园里。 杏儿死活逮不住那只蝴蝶,急的跳脚。 苏锦也来兴致了,用网兜扑蝴蝶。 只是总是慢一步。 网兜扑过去,蝴蝶已经飞远了。 蝴蝶从谢景宸跟前飞过去,他手一伸,就把蝴蝶抓住了。 苏锦,“……。” 杏儿,“……。” “你这样子扑蝶就太没意思了,”苏锦嫉妒道。 谢景宸手一松,蝴蝶就飞走了。 气的苏锦拿两眼睛瞪他。 谢景宸忍俊不禁,一脸宠溺,“这花园天天逛肯定腻了,过两日我陪你去长桥散心。” “长桥?”苏锦挑眉。 “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长桥吗?” “不许脱鞋脱袜子,”谢景宸道。 “……。” “那多没意思啊?”苏锦道。 “不去。” “……。” 暗卫憋出内伤来。 世子妃好像一直游离在所有人计划之外。 不只是敌人,自家人也一样。 谢景宸眸底有火苗跳跃,他咬牙道,“让你脱鞋脱袜子,但这是最后一次。” 苏锦眉头一扭。 居然这么好说话? 她瞅着谢景宸道,“我怎么嗅到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谢景宸,“……。”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苏锦果断道。 “……。” 这女人。 敌人都上勾了,她还没上勾。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刺伤 最后苏锦还是上钩了。 谢景宸说长桥有惊喜等着她。 在这闲的发慌的日子里能给她准备惊喜。 苏锦真的好奇了。 只是她想方设法的盘问,谢景宸就是不露一个字。 只一句说了就失了趣味。 苏锦几次恼了说不去。 可又按捺不住好奇一次次的打脸。 窗户前,苏锦撑着下颚道,“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给我准备惊喜?” 杏儿歪着脑袋望着苏锦道,“奴婢算过了,明儿是姑娘抢姑爷的第一百五十八天。” 苏锦,“……。” “勉强算个纪念日吧。” “还有呢?”苏锦问道。 “没了。” “……。” 一点关系都没有,突然就来一个浪漫。 苏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要提前吧,不让。 推迟吧,也不行。 苏锦整整煎熬了两天。 盼星星盼月亮才把这一天盼到。 早上起来就精神抖擞。 为了以示对惊喜的期盼和看重,杏儿还特意给苏锦挑了一套没穿过的新裙裳。 化了点淡妆,整个人闪耀如夏夜星空最美的一颗星。 老实说,看到苏锦这样,谢景宸都有点心虚。 暗卫在默默的给他祈祷。 要叫世子妃知道,她迫不及待要赶去的长桥等着她的不是惊喜是惊吓。 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世子爷给打死? 谢景宸忧伤了。 要么不咬鱼钩,要么就咬着鱼钩不放了。 不忍心在苏锦的兴头上泼冷水。 所以这两天,他是绞尽脑汁想惊喜补救。 可是什么样的惊喜都觉得对不起苏锦的兴奋和期待。 以至于现在惊吓还是惊吓,惊喜没有…… 苏锦坐在桌子上,催道,“人呢,怎么还不来吃早饭?” 窗外,谢景宸脑壳涨疼。 这两日他进出都是跳窗户的。 为的就是不让人知道他其实还在王府里面。 从窗户进来,苏锦道,“快点吃,吃完出府。” “你先去,”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为什么不一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景宸嗓音有点飘。 行吧。 先去就先去。 苏锦吃着蛋饺,咬着筷子望着谢景宸道,“是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吧?” “嗯。” “难怪这么生疏。” “……。” 然后,苏锦就一边吃早饭一边给谢景宸讲怎么样给人准备惊喜。 既然是惊喜,自然要瞒到最后一刻才说。 像他这样提前三天就说了,吊人胃口。 回头不够惊喜,得多失落啊。 谢景宸,“……。” 窗外的暗卫,“……。” 爷。 你要自求多福啊。 这一顿饭,谢景宸是食不知味。 苏锦食欲很好。 吃完了饭,迫不及待的就出发了。 出发前,去给王妃请了个安。 坐上马车后,直奔长桥而去。 长桥距离京都有些远,虽然风景美,但没有多少人有闲情逸致来。 桥还是那座桥,只是河畔两岸的风景却不是当初的风景了。 当初来的时候是初夏,这会儿是秋天。 葱郁的山披上了一层秋色,更添了几分别样韵味。 站在桥上,清风吹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到处逛了一圈,杏儿迫不及待的把鞋袜脱了下去玩水。 只是脚碰到水,她把脚缩回来,望着苏锦道,“姑娘,水有些冷,你别玩水了。” 苏锦往前走。 杏儿偷偷把脚放回水里。 虽然有点冷。 但这点冷对她来说一点不妨碍。 她划了两下水,舍不得的把脚抽了回来。 她要上山找找看有没有野果子。 暗卫道,“不要乱跑,跟紧世子妃。” 杏儿嘟着腮帮子,东张西望道,“姑爷怎么还不来?” 苏锦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藏着的惊喜,有些乏了,坐在桥上,双脚悬空,手撑着桥面,看天上云卷云舒。 这天气,实在是不能更好了。 不冷不热,连风都带着甜味。 安静的耐心的等着谢景宸给她准备的惊喜。 只是惊喜没等到,等到了一群刺客从河水从飞出来。 刀从空中划过,刀尖上的水划过一道弧。 水扑打在脸上,苏锦暗叫倒霉。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刺客?! 能不能让人痛痛快快的散心啊?! 苏锦赶紧从桥上站起来,暗卫将她和杏儿护在身后。 只是桥面不宽。 杏儿往后躲之际,一脚踏空,直接掉河里去了。 杏儿,“……。” 杏儿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不敢爬上来的她,机智的躲桥下面了。 刺客武功不弱,暗卫护着苏锦往马车处躲去。 就在刺客的剑刺过来的时候,谢景宸冲过来,一把将刺客的剑挑开。 多了谢景宸,苏锦就放心了。 她背靠着马车,谢景宸挡在他身前,刺客没法靠近。 杀了两刺客后,第三个刺客杀过来的时候。 谢景宸身子稍稍一侧。 刺客的剑直奔苏锦而来。 谢景宸抓着刺客的手,手中的剑稍稍一动,朝苏锦的胳膊刺去。 苏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胳膊就受伤了。 疼的她是眼冒金星啊。 伤了苏锦之后,谢景宸夺了刺客的剑,一剑封了刺客的喉咙。 远处,有骑马声传来。 大理寺少卿带了四五名衙差过来。 看刺客围攻谢景宸和苏锦,赶紧过来帮忙。 大理寺少卿的武功虽然不及表弟北宁侯世子高,但不比刺客差。 多了大理寺少卿和另外一名武功不弱的衙差。 刺客无处可逃。 大理寺少卿抓了活口,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刺客便咬舌自尽了。 暗卫有所准备,卸了刺客的下颚,点了刺客的穴,想死都死不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伤的如何?” 苏锦瞅着他。 眸底的小火苗几乎要把谢景宸瞪成灰飞。 别以为借刺客的手划伤她,就不算是他伤的了。 拿惊喜诱惑她出来给她一剑。 丫的。 不给她解释清楚,这事没完! 那边衙差检查刺客,从一刺客的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来。 “大人,您看,”衙差道。 看着那令牌,大理寺少卿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这令牌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他望着谢景宸和苏锦道,“此地不久留,世子爷和世子妃还是尽快回府吧。” “赵大人怎么在这里?”谢景宸问道。 “有个贼偷了表弟的传家玉佩,我追着窃贼来此,”大理寺少卿道。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伤口 北宁侯世子的玉佩被偷,在街上追人。 人仰马翻,街道乱成一团。 正好大理寺少卿路过,训斥了他几句。 然后北宁侯世子就赖上大理寺少卿了。 人家偷他的传家玉佩,他抓贼有错吗? 表哥居然帮贼人…… 北宁侯世子撂挑子不管了,要是大理寺少卿不抓到贼人,不把他的家传玉佩找回来,后果自负。 大理寺少卿曾被自家表弟打晕了去看大夫。 这事虽然最后解决的很圆满,但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 不把玉佩找回来,谁能预料到他那不靠谱的表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惹不起,只能放下手里的事帮忙抓贼了。 只是没想到会碰巧遇到刺客行刺镇北王世子妃。 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车,帮她包扎伤口。 衙差道,“大人,窃贼逃了。” “逃了就逃了吧,”大理寺少卿道。 “可北宁侯世子那儿……。” “待我回去向姑母请罪,少不了他一顿打。” “……。” 衙差一脸黑线。 难怪北宁侯世子总是和少卿大人过不去。 没发现赵大人有时候也特别的欠揍啊。 大理寺少卿带着衙差和唯一的刺客活口回大理寺审问。 马车内。 谢景宸拿药膏给苏锦包扎伤口。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不给我一个解释?” 谢景宸刚要说话。 杏儿从桥底下爬起来了。 浑身湿漉漉的,颇是狼狈。 她掀开车帘望着苏锦,见她胳膊上有血,着急道,“姑娘,你受伤了?” 谢景宸帮苏锦上药。 杏儿气头上,逮着刺客一顿痛骂。 谢景宸,“……。” 暗卫,“……。” 谢景宸帮苏锦包扎好伤口后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他从马车内下来。 杏儿爬进马车内。 她把身上湿透的裙裳换下来,问苏锦道,“姑娘,你伤口疼不疼?” “还好,没那么疼,”苏锦道。 “一定要查出是谁派人来杀姑娘的,叫皇上灭他九族!”杏儿恶狠狠道。 暗卫赶马车往前,谢景宸骑马护在左右。 等他们回京,苏锦遇刺受伤的事已经传到皇上耳中了。 大理寺衙差把消息传进宫的。 皇上知道后,是雷霆震怒。 马车刚到王府所在的街,福公公等在那里。 见马车徐徐过来,福公公下马车过来道,“听说世子妃遇刺受伤了,伤的可严重?” “一点皮外伤,让福公公担心了,”苏锦道。 “老奴担心不算什么,皇上担心坏了,如果世子妃伤的不严重的话,不妨进宫一趟,也好让皇上放心,”福公公道。 福公公伺候皇上多年,知道皇上的性子。 不让他放心,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这世上,皇上关心的人不多了。 寿宁公主被杀而亡,听到苏锦出事,皇上更是担心。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先进宫吧。” 苏锦就进宫了。 看到苏锦裙裳上有血,皇上怒气更甚。 皇上瞪了谢景宸一眼。 责怪他没有保护好苏锦。 划伤苏锦,谢景宸料到会被皇上数落,他请罪道,“是臣保护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杏儿看着苏锦的伤口,红着眼眶望着皇上道,“不怪姑爷啊。” “幸亏姑爷赶到的及时,不然姑娘就危险了。” “皇上,您一定一定要查出是谁要刺杀姑娘,不然姑娘以后都不敢出门玩了。” 皇上不止知道苏锦遇刺了,还知道大理寺少卿凑巧帮了谢景宸和苏锦一把,还留了一个刺客活口,如今人就在大理寺。 皇上已经下旨让大理寺彻查刺客一案。 想苏锦坠崖,在马车里被刺客射暗器都能毫发无损。 这一回,居然被刺客划伤了胳膊。 胆敢伤害他的女儿,皇上绝不轻饶。 安慰了苏锦几句,又赏了一堆的补品,再训斥了谢景宸几句,然后就让他们回王府了。 皇上训谢景宸,苏锦没有帮忙求情。 倒是杏儿听不过耳了,几次拽苏锦的云袖。 苏锦都当没听见。 不让他多挨皇上几句骂,他都不会说实话。 一路忍着,直到回王府。 在宫里挨皇上骂回来,又挨王妃骂了。 和皇上一样责怪谢景宸没能保护好苏锦。 谢景宸,“……。” 他下手很有分寸的。 再过会儿,伤口都要愈合了。 要不是她受伤能让皇上雷霆震怒,把这件事彻查到底,并且严惩不贷,他不会这么做。 谢景宸觉得他内心遭受的创伤要比苏锦受的皮外伤大百倍不止。 回了沉香轩,苏锦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道,“你猜的没错,是我引诱端慧长公主派人行刺你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锦不解。 “岳父大人看中了端慧长公主的封地。” “……。” 苏锦是聪明人。 谢景宸一说,她就懂他这么做的意义了。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不是她爹觊觎就能据为己有的。 只有先让皇上贬了端慧长公主,把封地收回来,才能赏赐给她。 她的封地,她爹想做什么都可以。 弄清楚了,但苏锦还是瞪着谢景宸,“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啊。” “在我的计划里,你会哭着向皇上告状,”谢景宸扶额道。 “……。” 不告诉她,是怕她在知情的情况下演的不够好,被人看出破绽来。 结果她不哭不闹,只拿眼睛瞪着他。 这和他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 反倒是丫鬟懵懵懂懂的配合的特别好,把皇上的怒气撩拨的一层比一层高。 这会儿,皇上还怒气未消。 大理寺压力很大。 大理寺卿亲自审问刺客,大理寺少卿则在查那块令牌。 他很确定这块令牌眼熟,他以前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的记性不错,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却也能一遍就记住个大概。 死活想不起来,可以肯定他不是近几个月见过这块令牌。 问了一圈,大理寺没人认得,大理寺少卿决定去刑部问问,或许刑部的人知道。 只是去的半道上,正巧看到了端慧长公主的软轿急匆匆的进宫。 大理寺少卿恍惚想起来。 这令牌他年前在长驸马身边的护卫身上见过。 派人刺杀镇北王世子妃的是……端慧长公主?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真疼 这个猜测让大理寺少卿脸色变了又变。 但凡和权贵沾上的案子都格外的棘手。 一边是镇北王世子妃,一边是端慧长公主。 这案子查还是不查总要把一个往死里头得罪。 大理寺少卿脑壳隐隐作疼。 再说端慧长公主,急匆匆的进宫找太后。 见端慧长公主脸色难看的进来,太后的心咯噔一下掉进了谷底。 一听到镇北王世子妃被刺客伤了的事,太后就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对镇北王世子妃的宠爱,宫里谁人不知? 招惹皇上的心尖儿,这不是没事找死吗?! 最近崇国公府总干蠢事,太后怕崇国公是因为痛失爱子,情绪失控,要镇北王世子妃的命泄愤。 太后刚准备派人去问,端慧长公主就进来了。 直觉告诉太后—— 这蠢事是她女儿干的。 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不要冲动行事啊。 李嬷嬷伺候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是太后的心腹。 端慧长公主快步进来,她便知没好事,抬手把伺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了。 等端慧长公主近前,太后便道,“镇北王世子妃遇刺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女儿怕是被人算计了,”端慧长公主心急如焚道。 在镇北王府,碰巧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要去逛长桥。 镇北王世子还没时间陪着,只有一个暗卫陪同。 这么绝好的下手机会,对于掌心疼了几天,差点溃烂的端慧长公主来说,岂能错失? 尤其苏锦医术高超,杀她本就比除掉其她人难上百倍不止。 连南漳郡主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要做的滴水不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派了八名高手去,只杀掉一个暗卫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绰绰有余。 可结果呢?! 不止镇北王世子在,就连大理寺少卿和衙差都在了。 八名高手死了七个,还有一个被活捉了。 端慧长公主再傻,也知道她是掉进了别人给她挖的坑里头了。 还有令牌…… 她很确定她派去的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直指长公主府的东西。 可偏偏就被大理寺少卿从刺客身上摸出了令牌。 虽然还没有瞧见那令牌长什么样子,但长公主已经慌了。 如果真的是冲着她来的,那令牌肯定和她有关。 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这时候不赶紧补救,再晚就迟了。 太后是心力交瘁。 让女儿回来是给她做帮手的,不是给她捅篓子的啊。 比起端慧长公主,太后明显要沉稳的多。 既然知道是个坑,那从刺客身上摸出来的令牌保不齐是故意放出来的风,引他们上钩好抓他们一个现行的。 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端慧长公主没有多待,便回了府。 这一夜,是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翌日早朝,皇上上朝后,直接就问大理寺卿,有没有从刺客口中问出背后的主谋。 大理寺卿是满头大汗。 还没见过哪个案子让皇上这么心急的。 得亏大理寺少卿查出了那块令牌的消息,可以应付皇上。 大理寺卿惶恐出列,道,“刺客守口如瓶,还未招认,但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令牌,曾有人在端慧长公主府护卫身上见过。” 皇上脸色冰冷。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端慧长公主才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栽跟斗,赔进去两万两银票。 承娴郡主还被夺了郡主之位。 这才过去几天啊,又落镇北王世子妃手里了? 镇北王世子妃邪门的很啊,但凡招惹的都没有好下场,怎么一个个就不长记性呢? 以前算计镇北王世子妃,她毫发无损,一个个栽在坑底爬不出来。 这回镇北王世子妃伤了胳膊,伤的是前所未有的重啊,不知道这回端慧长公主会怎么倒霉? 老实说,还真有点好奇。 一个个屏住呼吸,偷偷察言观色。 皇上为了给女儿出气,要大理寺卿三日之内破案。 大理寺卿,“……。” 自打皇上说了这句话后,后面朝政议论什么,大理寺卿一句也没听进去。 脑袋转的飞快,怎么才能三天之内把这案子了结了。 目前只有一个刺客活口,还有一块令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证据。 仅凭这点证据就想要端慧长公主伏法,难度不小。 …… 镇北王府,沉香轩。 苏锦坐在床榻上,把胳膊上的纱布取下,准备换药。 纱布撕下来,疼的苏锦倒吸气。 她拿眼睛瞪谢景宸。 谢景宸已经不知道挨了苏锦多少记瞪眼了。 还有其他人的,皇上、王妃、王爷、苏崇以及楚舜他们…… 他还没有去向岳父大人请罪,这一顿训斥肯定是免不了的。 杏儿盯着伤口看道,“姑娘,伤口差不多结痂了。” 对谢景宸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 苏锦受的根本都算不上是伤。 可对苏锦来说,那是真疼啊。 清洗伤口后,涂上药膏,然后裹上纱布。 洗漱完,坐下吃早饭。 苏锦端碗,谢景宸拦下她,“我来喂你。” 苏锦,“……。” 只是伤口有点疼,用不着把她当成伤残人士看待吧? 尤其昨晚她都自己端碗吃饭的,现在却要喂她? 难道她一晚上伤非但没好还更严重了? 谢景宸夹着蛋饺递到苏锦嘴边,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大姑娘来探望您了。” 苏锦嘴一张,一口咬掉了一半的蛋饺。 谢锦瑜走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道,“大嫂伤的这么严重?” “也没那么严重,”苏锦囫囵不清道。 “左胳膊都差点废了,还不严重?”谢景宸心疼道。 “不要仗着自己会医术,就不当回事了。” “……。” 谢景宸这话是说给谢锦瑜听的。 谢锦瑜和苏锦不睦。 她是来探虚实的。 谢景宸猜到她来的目的,但他没想到王妃就在外面,正好进来。 听了这话后,王妃心疼坏了,责怪谢景宸隐瞒苏锦的伤情,把谢景宸是狠狠的训了一顿,“伤的这么严重,还让锦儿下床,快上床养着。” 谢景宸,“……。” 挨骂无止尽了。 然后—— 谢景宸从桌边喂饭挪到了床边喂饭。 苏锦,“……。”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封地 等王妃和谢锦瑜都走了,苏锦掀开被子下床。 她望着谢景宸道,“你是怎么知道谢锦瑜来的?” 别告诉她那只是巧合,她不信。 “屋外有鸟叫声,”谢景宸道。 苏锦也听到了鸟叫声,但是没在意。 现在看来是暗卫在提醒谢景宸。 苏锦没说什么,结果杏儿扶着苏锦,一脸敬佩道,“姑爷真是太厉害了,还听得懂鸟说话。” 苏锦,“……。” 谢景宸,“……。” 还有屋外藏在树上的那只大鸟,“……。” 真是被这丫鬟给打败了。 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居然也毫发无损的长这么大了。 这大概和青云山的人都比较实在有关。 有一说一。 好在这丫鬟除了信任他们外,其他人的话并不信。 不然迟早被人给卖了。 苏锦遇刺受伤,不用去给王妃请安。 为了让受伤看起来严重,她连沉香轩都没有出。 去后院也是杏儿扶着她去的。 身子摇摇欲坠的,看的丫鬟婆子都担心。 皇上给大理寺三天时间查案。 时间过去一半,大理寺也没能让刺客认罪,大理寺卿都急的上火了。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给花浇水。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两翻墙进来。 以前他们都是四个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定国公府大少爷成亲了,要陪右相千金回门,没空搭理他们。 南安郡王成亲了,醉的一塌糊涂,没法搭理他们。 就剩下他们两了。 谢景宸坐在竹林前喝茶,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北宁侯世子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抗议道,“景宸兄,你不能利用完我,就撂挑子不管了。” 谢景宸让他想办法把大理寺少卿引到长桥去。 只一句话,北宁侯世子也没有问做什么,拍着胸脯向谢景宸保证,一定把他表哥引过去。 北宁侯世子怎么也没想到,谢景宸让他表哥去是捡烫手山芋的。 这会儿,大理寺卿查不出案子,把压力扔给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就逮住他不放了。 北宁侯世子没辄,毕竟是端慧长公主,不是谁都能惹的起的,尤其他没有官职在身,他管这事,那就是多管闲事。 没有办法的北宁侯世子,只能来找谢景宸了。 烫手山芋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谢景宸手中。 谢景宸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道,“大理寺少卿把这案子查清楚,此后就平步青云了。” “案子查清楚才能平步青云,查不清,皇上估计把大理寺一干人等流放的心都有,”北宁侯世子叹息道。 这些人惹谁不好偏要惹大嫂。 大嫂运气好,谁惹谁倒霉。 景宸兄才智无双。 计谋都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被识破了。 就这样,还想坑人? 除了坑自己外,能坑谁啊? 崇国公一党也是坚持不懈,要是他,早一蹶不振了。 北宁侯世子找谢景宸求助,谢景宸没有去大理寺,而是给北宁侯世子支了几招。 北宁侯世子有点不放心,“能行吗?” 楚舜望着谢景宸道,“景宸兄,你老实说,这回的坑是不是你挖的?” 谢景宸没有说话。 楚舜就当他是默认了。 北宁侯世子放心了。 和楚舜出了镇北王府,已经是正午了,两人决定先去醉仙楼吃顿饱饭,然后再去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气冲冲的来找北宁侯世子。 整个大理寺都急的上火了,他还有心情吃饭? 正好,送上来给北宁侯世子结账。 北宁侯世子道,“表哥只管放心就是,这回你是躺着捡功劳。” 大理寺少卿是格外的想揍他。 吃饱喝足后,北宁侯世子把谢景宸告诉他的招禀告大理寺少卿知道。 大理寺少卿虽然怀疑,但也只能照办了。 他亲自去端慧长公主府询问令牌的事。 和之前两次一样,管家说不认得令牌,端慧长公主要么进宫见太后了,要么歇下了,根本不见人。 下午时间本就短,就这么浪费了。 第二天一早,大理寺直接给端慧长公主府传了话去,让她亲自到大理寺接受问话。 大理寺职责所在,即便贵为公主,也应遵纪守法。 端慧长公主还真没把一个大理寺放在眼里,但大理寺说了,如果执意不见,只能进宫禀明皇上了。 端慧长公主有些恼了,但又不能置之不理。 便让身边的心腹嬷嬷去大理寺回话。 正好,要的就是嬷嬷回话。 借大理寺几颗虎胆,也不敢对端慧长公主用刑啊。 人家要是矢口否认,这案子没法往下查。 可要是嬷嬷就不同了,打她,毫无压力。 大理寺少卿直接把嬷嬷扣下,审问不成,直接打板子。 三十大板打下去,要了嬷嬷半条命。 嬷嬷起初死活不招认,但谢景宸知道还有哪些人知道行刺一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谢景宸派人盯着端慧长公主,知道她派了多少刺客,不然怎么会把时间拿捏的那么精准,让大理寺少卿及时出现,活捉了一刺客? 只是让苏锦受了点皮外伤,就差点没被活活瞪死了。 要是准备不周,让苏锦怎么着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嬷嬷顽强抵抗的时候,抖出一个叫翠柳的丫鬟。 大理寺少卿告诉嬷嬷,那丫鬟已经招认了。 如果她还不肯招的话,那就继续打,打到她肯招认为止。 嬷嬷没想过大理寺少卿是匡她的,信以为真,心知事情瞒不住了,不想继续受罪的她,也就招了。 签字画押后,大理寺少卿派人去把那叫翠柳的丫鬟抓了来。 两人供词一般无二。 有刺客和令牌在前,再有了端慧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和丫鬟的供词,端慧长公主招不招认已经不重要了。 人证物证俱在,不会因为她一口咬定是栽赃和冤枉,这案子就不了结的。 大理寺卿把供词呈给皇上,皇上是雷霆震怒。 太后亲自到御书房训斥大理寺卿,认定他是和人联手栽赃她女儿。 这个人虽然没明说,很显然是指谢景宸和苏锦。 算计他女儿,还要往他女儿身上泼脏水? 太后越护着端慧长公主,皇上怒火就越大,当着太后的面就让人拟旨贬端慧长公主。 太后气的摇摇欲坠。 皇上看着她道,“太后还是保重身子为好,端慧长公主派人刺杀公主在前,再气晕太后,更是罪加一等。” 太后脸都气成了茄子色。 为了女儿,她扛着回到永宁宫才晕倒。 就这样—— 端慧长公主被贬了。 皇上气头上是打算直接把端慧长公主贬为庶民的,奈何圣旨未下,一堆大臣进宫帮端慧长公主求情。 连端慧长公主都进宫跪在御书房前认错。 最后皇上将她贬为了郡主。 因为不止大臣们保端慧长公主,连东乡侯也觉得直接贬为庶民严重了。 第二天早朝,东乡侯望着皇上,质问道,“皇上是不是该封镇北王世子妃为公主了?”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有点懵了。 东乡侯是吃错药了吗? 他不是说,不查清楚云妃一案,皇上休想封镇北王世子妃为公主的吗? 现在又催皇上封公主,而且那话听得好像皇上不愿意似的。 皇上很生气。 但他忍着没骂东乡侯。 “是该封公主了,”皇上道。 东乡侯趁机道,“既然封了公主,就该有封地。” “端慧长公主被贬为郡主,正好腾出来一块封地,皇上就把那块封地给锦儿吧。” “……。”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虽然不错,但还不是最好的。 东乡侯居然挑了那块地…… 直觉告诉皇上有问题。 在疼女儿上,皇上是绝对信任东乡侯的。 所以,皇上虽然疑惑,还是一口答应了。 崇国公不在朝堂上,连个帮忙求情的都没有…… 虽然崇国公在朝堂上党羽众多,但知道封地有铁矿的还真没有。 端慧长公主连公主身份都保不住了,这时候帮她保封地,这不是存心惹皇上不快吗? 只要公主身份恢复了,自然少不了她的封地。 就这样,端慧长公主的封地皇上给了苏锦。 等崇国公和太后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御书房内。 下朝后,皇上就把东乡侯叫到御书房回话。 皇上坐在龙椅上,望着东乡侯,抑制不住的好心情道,“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皇上这是不希望臣想开吗?”东乡侯问道。 “……。” 一句话,就让皇上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了。 皇上瞪着东乡侯,不呛人几句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福公公忙道,“侯爷误会了,皇上只是愧疚,至今未查出云妃一案,侯爷却突然体谅皇上认女归宗的迫切心情。” 东乡侯一脸嫌弃。 福公公觉得这台阶递的不够好,很显然,东乡侯没想过体谅皇上。 定是有别的原因。 “我已经派飞虎军去帮端慧长公主搬家了,”东乡侯道。 “……。” 已经?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早朝上才把端慧长公主的封地给锦儿,他就吩咐飞虎军去盯着端慧长公主府搬家? 他是怎么吩咐人的? 皇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什么时候派去的?”皇上问道。 “七天前。” “……。”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真迹 最后—— 东乡侯揣着两幅画出了御书房。 至于为什么帮端慧长公主搬家,他并没有告诉皇上,留给皇上自己瞎琢磨去。 要不是看在铁矿山的面子上,他压根就不会松口让皇上封苏锦为公主。 再多说几句,有点忍不住想揍他了。 看着东乡侯走远,皇上还一头雾水。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东乡侯早就觊觎端慧长公主的封地了。 那封地上有什么东西让他这样觊觎的? 皇上在走神。 福公公则朝挂着画的墙壁走去。 墙上本来挂着三幅画,被东乡侯取走了两幅,留下最中间的一幅没要。 不是他好心给皇上留了一幅。 实在是他嫌弃这幅画。 刚刚…… 就刚刚…… 东乡侯公然打劫皇上的画不算,还顺带狠狠的踩了皇上一脚。 “这幅假画,臣不说,皇上是不是打算就一直挂在这儿了?” “好歹也是御书房,就这么挂幅赝品在墙上,走过路过的大臣都能瞧见,谁都知道皇上你好糊弄。” 回头看了皇上一眼,东乡侯把画一卷,转身就走了。 福公公伺候在皇上身边,也算是见惯了好东西。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画是假的。 若真是假画,那挂在墙上就太有损皇上的身份了。 福公公把画取下来,那边皇上道,“传镇北王世子进宫见朕。” 福公公,“……。” 得。 皇上在捡软柿子捏了。 东乡侯敢不把皇上的追问当回事,镇北王世子可不敢。 镇北王世子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是绕道从端慧长公主的封地走的。 他回来没两天,东乡侯就派飞虎军去帮端慧长公主搬家。 说没关系,也不会有人信。 福公公派小公公去传话,那幅画本让小公公一并拿下去,皇上道,“把画拿过来。” 这画是他最喜欢的几幅画之一了。 皇上从未想过这幅画是假的。 画挂的那么远,东乡侯只是远远的瞥几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福公公把画展开,皇上看的格外的仔细。 看了半天后,皇上脸黑了。 这画好像真是假的。 怕皇上一再丢面子,福公公忙道,“没听说东乡侯在古玩字画方面有造诣啊。” 但凡有造诣的,都格外喜好这些东西。 东乡侯就不同了。 他打劫这些字画,十有八九都不进东乡侯府,直接进了当铺。 要命的是东乡侯典的都是活当。 典当完,拿钱走人不算,还把当票送来给皇上。 皇上心痛一次不算,还要再心痛一次。 能在御书房瞧见的,都是皇上的心头好。 尤其是字画,皇上时不时的就要欣赏一番。 知道字画就在当铺里,能不派人去赎回来吗? 赎回来之后,没敢挂在御书房里,挂在寝殿,就这样也还是难免重蹈覆辙…… 福公公,“……。” 不过东乡侯卖字画的钱都给飞虎军加餐了。 飞虎军在青云山养出来的饭量,远非普通将士能比。 一个飞虎军的饭量都赶的上一个将军了。 飞虎军才八九千人,饭量顶的上普通军队两万人还有余。 国库空虚,现下也还没有打仗,吃那么多,那些将军难免有意见。 再者国库发军饷和粮草是按人头发的,不会因为饭量大而多给。 将士们吃不饱,还怎么训练? 飞虎军的训练强度对得起他们吃的粮食。 东乡侯不会明面上为难皇上,让皇上难做人。 到了要买粮草的时候,就来打劫皇上的字画。 皇上虽郁闷,也不能拦着。 飞虎军是东乡侯率领的不错,可军队还是朝廷的。 朝廷不养他们,难道要东乡侯自己养吗? 他养也得有那个钱啊。 这不是逼着他去打劫别人吗? 只是皇上的小金库空差不多了。 福公公都不记得皇上上次赏赐后妃是什么时候了…… 皇上还在看那幅画,越看越觉得像是假的。 可他和东乡侯相识多年,还真不知道东乡侯有一眼看穿真假赝品的本事。 不过皇上不会问东乡侯的,要脸。 东乡侯也不会告诉皇上的,他也要脸。 东乡侯能告诉皇上,他不是看画辨的真伪,是看人脸辨的吗? 东乡侯虽然不擅长鉴别真伪,可论察言观色,他可不弱与人。 前些天,这幅画刚挂上,左相进御书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 正巧东乡侯也在。 左相进御书房的时候看了画两眼。 出御书房的时候又看了几眼,面带惶恐。 东乡侯就知道这画不仅是假的,而且真迹就在左相府。 不然三幅画,没道理左相只看一幅,还露出那般神情来。 皇上珍藏的画是假的,他珍藏的是真迹,这事要是被人捅给皇上知道,皇上能不丢面子? 丢了面子能不生气? 皇上也只有在东乡侯这里丢了脸没什么感觉,毕竟已经习惯了。 旁人说起来,也能说成是皇上看在过世的云妃和东乡侯养了公主十几年的份上让着他…… 左相露出担忧的神情时,东乡侯朝他一笑。 左相心肝都抖了半天。 整个朝廷上,东乡侯只对两个人这么笑过。 一个是皇上,另外一个是崇国公。 一个时不时的被东乡侯打劫。 一个时不时的被东乡侯坑的爬不起来。 左相能不怕吗? 他自认没和东乡侯明着作对过。 东乡侯拍着左相的肩膀,笑道,“那幅画留着烫手,毁掉又太可惜了,不如我拿幅真迹和你换了吧。” 听着那挺善解人意的。 左相很是不舍,可为了幅画冒险又太不值得了。 东乡侯对朝臣还没这么客气过,逮住他一个把柄,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和他交换。 怎么看都有拉拢之意。 崇国公虽然还没有失势,但权势已大不如前,趁机和东乡侯交好,不是件坏事。 何况现在,他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左相便忍痛和东乡侯换了。 他怕皇上,东乡侯可不怕。 只是东乡侯送去的真迹,差点没把左相噎死。 真迹是真迹没错,如假包换。 可那真迹是东乡侯自己画的…… 左相对着那画气的是一宿没睡。 他自认也是只老狐狸了,可碰到东乡侯,活脱脱被欺负成了一只羊,毫无招架之力。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岳父 这边东乡侯骑马出宫,那边崇国公刚刚得知皇上册封苏锦为公主,并把端慧长公主的封地潭州给苏锦做封地的事。 一瞬间,崇国公的脸就青的发紫了。 漳州可不仅仅只是封地那么简单,更重要的还是那座铁矿山! 一旦镇北王世子妃接管了漳州,发现了铁矿山…… 若只是发现铁矿山也就罢了,万一发现有开采过的痕迹,端慧长公主有欺瞒之嫌,这是重罪。 再被扣一顶谋逆的帽子,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崇国公气恼之后,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急忙道,“速速派人去漳州善后!” 暗卫李忠眸带担忧。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身子都有些颤抖。 从端慧长公主那里,他们知道她行刺是受了镇北王世子的蛊惑,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昨天皇上贬斥端慧长公主为郡主,还是东乡侯帮着说情才没有被贬为庶民。 结果今天,东乡侯就替镇北王世子妃请封,还点名了要漳州做封地。 怎么看都是冲着漳州去的。 崇国公有点担心东乡侯早就对漳州有所怀疑了,甚至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猜测让他惶恐不安。 如果昨天他知道东乡侯对漳州有觊觎之心,他都有办法挽救。 现在皇上已经把漳州给了镇北王世子妃做封地,做什么都太晚了。 崇国公的脸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叫人觉得压抑。 镇北王府,沉香轩。 议政殿上,皇上当着百官的面让人拟旨册封苏锦为公主,并把漳州赏给苏锦做封地。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被传回王府。 意料之中的事,苏锦不觉得的诧异。 事先知道,就少了几分惊喜。 论高兴,苏锦远比不上杏儿,杏儿是高兴坏了,“皇上总算封姑娘为公主了。” “我以后要改口叫姑娘公主了。” “别……。” 苏锦忙阻拦道,“以后还叫我姑娘。” 比起公主,苏锦觉得还是做个有后台的土匪比较好。 古代规矩多,公主规矩就更多了。 她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人家对着她叫公主,她压力大。 屋外,谢景宸迈步上台阶。 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道,“世子爷,皇上传召您进宫问话。” 谢景宸瞬间头大了。 不论是东乡侯还是皇上叫他,谢景宸都觉得没好事。 尤其现在皇上已经从不正式岳父荣升为正式岳父。 硬着头皮,谢景宸转身进宫见皇上。 窗外,杏儿担忧的看着走远的姑爷道,“姑娘,皇上把姑爷叫进宫不会是又要训他吧?” 杏儿有点心疼姑爷。 皇上经常没道理的训斥他。 上回在御书房,皇上训姑爷训的杏儿都心慌。 姑爷没照顾好姑娘,让她遇刺了。 她也没有照顾好姑娘啊。 刺客杀姑娘的时候,她还怕死的躲起来了呢。 杏儿怕皇上训斥完姑爷,紧接着训斥她。 “我也猜不透皇上找他进宫何事,”苏锦啃着果子道。 “不过挨骂的话,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 谢景宸骑马进宫。 等他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并不在。 太后请皇上去永宁宫说话。 太后病倒了,她请皇上去,皇上不能不去。 不过太后找皇上去,是让皇上给苏锦换个封地。 漳州是她女儿端慧长公主的…… 不。 现在是端慧郡主了。 太后让皇上另外给苏锦换个更富庶的地方。 皇上能答应吗? 要是东乡侯没有告诉皇上,他七天前就已经派飞虎军去漳州帮端慧长公主搬家,皇上还真有可能给苏锦挑个最最最富庶的州郡做封地,虽然苏锦并不差钱,甚至比皇上这个亲爹还有钱。 想到苏锦和北漠公主通商,还分了三成利润给皇上,皇上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东乡侯不说漳州有什么让他心生觊觎的东西,太后又执意要他给苏锦换封地。 皇上就更好奇了。 他望着太后道,“既然端慧长公主被贬了,封地自然要收回。” “历朝历代还没有收回的封地不能另外封赏他的人的先例。” 太后也知道这事她不占理。 但漳州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望着皇上道,“端慧在漳州住了快十六年了,她在宫里也不过只待了十五年。” “皇上即便要收回封地,也不用这么急的赏赐给镇北王世子妃。” 皇上眉头皱紧,一脸不悦道,“端慧长公主待在漳州的时候,太后年年让人准许她搬回京,虽然现在被贬为了郡主,却能长久留京侍奉太后,太后又说端慧郡主舍不得漳州了。” 太后,“……。” 这话算是撞皇上枪口上了。 皇上对端慧长公主的容忍度本来就小。 岂会容忍横也是她,竖也是她? 何况圣旨是当着百官的面下的,岂能随意更改? 让太后好好养伤,皇上便告退了。 等皇上回御书房,谢景宸已经等了足足一刻钟了。 看到皇上,谢景宸赶紧见礼,“见过皇上。” “叫岳父!”皇上道。 “……。” 没见过这么争的。 哪有叫皇上岳父的? 但皇上要求,谢景宸也只能遵命了。 进了御书房,福公公把宫女太监都遣下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望着谢景宸道,“漳州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东乡侯觊觎的?” 原来找他进宫是为这事,谢景宸如实道,“漳州有座铁矿山。” 皇上脸色一变。 福公公都倒吸了一口气。 齐王原就有异心。 端慧长公主又是齐王胞妹,她的封地上有座铁矿山,齐王不想谋逆也会生出几分谋逆之心来。 难怪东乡侯一早就派人去漳州帮端慧长公主搬家了。 难怪东乡侯帮端慧长公主求情,留她一个郡主的身份了。 一旦漳州有铁矿的事抖出来,端慧长公主罪责难逃,若是已经被贬为庶民了,皇上估计也不会再追究她什么。 可她若是还有个郡主的身份,就会依法量刑,所受的惩罚要远比现在大。 还有齐王…… 若是齐王真打算谋逆,只怕他的祸心藏不了多久了。 知道有铁矿山后,后面的事,皇上就能猜个不离十了。 “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皇上道。 这个计谋,谢景宸和东乡侯是不谋而合。 这也是为什么东乡侯夸谢景宸有做土匪的潜质。 早在知道漳州有铁矿山后,谢景宸就知道他不用再挨皇上的骂,也不用吹枕边风了。 东乡侯为了飞虎军那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知道漳州有铁矿山,他必定会起据为己有的心思。 铁矿山必定能讨东乡侯欢心。 为了正大光明的霸占铁矿山,东乡侯只能让皇上认回苏锦。 如此一来,皇上就得偿所愿了。 两岳父谁都没得罪。 为了计划能实行的万无一失。 他夜探长公主府,偷了那块令牌,在打斗时,不着痕迹的塞在了刺客怀中。 大理寺少卿和衙差赶到的时候,刺客还没有部倒下。 谁会怀疑那块令牌是谢景宸塞到刺客身上的? 有大理寺少卿和衙差作证,这黑锅端慧长公主甩不掉。 这也是为什么要大理寺少卿入局的原因,因为这事需要人证。 不过谢景宸也没让大理寺少卿白入局,救下苏锦,皇上必定会厚赏他。 毫无疑问,这是个两其美的好计谋。 但谢景宸最后还是把皇上给得罪了。 这么大的事,他禀告了东乡侯,没有主动告知皇上,这就是错啊。 皇上想赏他都带着气。 两岳父,他这个皇帝才是亲的。 不说更向着他,至少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吧?! 可不赏吧,又说不过去。 然后—— 皇上就把那幅遭东乡侯嫌弃的假画赏给了谢景宸。 赏赐了他不算,走的时候,福公公还追出来告诉他画是假的。 甜枣不甜,刀子却是真刀子。 谢景宸,“……。” 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毁掉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即便赏赐的是假画,谢景宸也不敢扔掉。 回府的路上,他在琢磨要不要挑拨离间下让东乡侯打劫个皇上十件八件的出出气。 他得找个机会让皇上知道,他这个女婿只欺负不拉拢是很可能站到东乡侯那边的。 一个东乡侯,他就干不过了。 再加上他,那是雪上加霜,烈火烹油。 骑马从醉仙楼路过的时候,一人被从楼下扔下来。 紧接着,三个人从楼下跳下,对着先前被扔下来的人一顿猛揍。 被扔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安郡王。 揍人的也不是别人,是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他们。 叫南安郡王出来,要么不出来。 一连三请,人来了,可是醉醺醺的站不住。 也不说话,坐下来就喝酒,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那如丧考妣的神情,看的楚舜他们是挠心挠肺手心发痒。 楚舜他们的脾气虽然改了不少,但也忍耐不了南安郡王这样子啊。 一忍再忍,在南安郡王把一坛子醋当成酒喝完了之后。 他们彻底忍不住—— 开揍了。 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还算不算男人了?! 寿宁公主死了是可惜了些。 但要她命的又不是他。 崇国公世子也杀人偿命了,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 他居然浑浑噩噩,借酒浇愁起来了。 再不给他们恢复成以前那样,那就见一次凑一次。 见不到人,就去南安王府里揍! 谢景宸骑在马背上,没有下马,更没有阻拦。 他们三当街揍南安郡王,看热闹的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说起南安郡王,围观的人是既羡慕又同情。 羡慕他俘获了寿宁公主的芳心,甚至为了他,不惜以命相搏。 同情他本来应该和南阳侯府嫡女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结果被崇国公世子害的,媳妇没娶成,只能借酒浇愁。 南安王骑马从另外一条街道过去,与他一起的还有北宁侯,小厮忙上前道,“王爷,靖国侯世子他们在揍郡王爷。” 南安郡王喝的醉醺醺的,走路都摇晃,小厮不放心,远远的跟在。 四府的小厮很清楚他们家世子爷、大少爷关系有多好,是以楚舜他们揍南安郡王,他们也不敢上来拉架。 本来急着回府禀告,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南安王,便赶紧禀告。 南安王朝远处看了一眼,只看到围观的人群,看不到被揍的南安郡王。 北宁侯猜揍人肯定不止楚舜一份,绝对有他儿子。 当即气的要下马揍自己的儿子。 南安王拦下他道,“我早就想揍犬子了,只是在府里,王妃拦着不让。” “今儿世子他们替我教训,是揍到我心坎里去了。” 小厮,“……。” 北宁侯,“……。” 南安王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把北宁侯拉走了。 留下小厮在风中凌乱。 王爷可就郡王爷一个儿子啊。 他也舍得郡王爷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爬不起来? 小厮叹息一声,迫不及待的转身挤到人堆里看自家郡王爷被揍。 不过晚了一步。 南安郡王被揍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楚舜一脸嫌弃的拿脚踢他,“快起来。” 踢了两下,没反应。 北宁侯世子有点担心了。 他们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儿? 他要蹲下探南安郡王的鼻息,被楚舜拦住。 他们下手是不轻,可他们都避开了要害,受的只是皮外伤,怎么可能起不开? 楚舜抬起脚,拿出匕首在鞋面上轻轻一划。 大脚趾处就露开了一角。 他就站在南安郡王身边。 没一会儿。 南安郡王就默默的把脸换了一边。 众人差点憋出内伤来。 靖国侯世子这一招也忒狠了。 他怎么能拿自己的臭脚熏南安郡王呢。 楚舜再踢南安郡王,“别装死了。” “腰扭了,起不来,还不赶紧抬我进屋,”南安郡王咬牙道。 “总算是说话了。” “看来挨打的效果还不错,”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 “这一次没好,下次再继续。” “……。” 你以为楚舜他们会蹲下抬南安郡王么? 自己打趴下的人,再去扶起来,多没面子。 三人折扇一展,转身进醉仙楼了。 哪管南安郡王是在地上继续趴着,还是翻过身来躺着? 损友。 这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南安郡王,“……。” 最后还是醉仙楼的小厮把南安郡王扶起来的。 “疼疼疼,轻点儿,”南安郡王疼的两眼发黑。 南安王府的小厮高兴坏了。 扒开人群,他要赶紧把郡王爷挨打后恢复如初的好消息禀告王妃知道。 人群散了,谢景宸方才骑马从醉仙楼前过去。 回了王府后,谢景宸直接回了沉香轩。 后院。 苏锦在给竹屋前栽种的花浇水。 谢景宸拿着画走过来,杏儿高兴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锦看向谢景宸,眸光一下子就被他手里的画吸引住了,挑眉道,“皇上赏你画了?” 谢景宸轻点了下头。 随手把画递给苏锦。 苏锦伸手去接。 只是碰到画的时候,手被震了下。 指尖一麻,画没接稳,直接掉了。 好巧不巧的画掉的位置正好放着水桶。 不过画虽然撞到了木桶,但没有掉进水桶里,而是掉在了地上。 谢景宸,“……。” 连这样都毁不掉这幅画…… 谢景宸抬手扶额,无话可说。 不过最后画还是被毁了。 苏锦手里还拿着水瓢。 画一掉地上,她赶紧把水瓢扔桶里,准备去捡画。 只是桶里水多,水瓢一扔下去,水溅出来,正好溅在了画上。 苏锦,“……。” 谢景宸,“……。” 这女人。 果然,别人坑她是不能够的。 只有她自己能坑自己。 苏锦赶紧把画捡起来,画已经被水湿透了。 有些地方,墨已经晕开了。 苏锦歉意的望着谢景宸,“画……毁了。” 谢景宸望着她,看着画道,“皇上难得赏为夫一幅画……。” 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模样,苏锦默默道,“要不我向皇上再给你讨一幅?” “有劳娘子了。”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买卖 谢景宸怕控制不住自己愉悦的心情,转身走了。 走之前,眸光从画上撇过,眼底有不舍。 见他出院门,杏儿凑到苏锦身边道,“姑爷好像很喜欢这幅画。” 苏锦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她看的出来谢景宸喜欢这幅画。 可她说找皇上要一幅,他居然同意了? 不过好像不同意也不行,皇上赏赐的画,怎么能轻易损毁,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他要告诉皇上画毁了,皇上肯定要训他。 想到谢景宸有事没事就被皇上训斥,十有八九是被训怕了。 画毁了是肯定的,不是晒干就能补救的。 这画的真伪,苏锦是肯定辨别不出来的,杏儿就更别提了。 杏儿心疼啊。 皇上赏赐的画怎么也值几千两吧,指不定还价值连城呢。 正肉疼着,碧朱跑过来道,“世子爷,皇上派福公公来宣旨了。” 这时候宣旨,肯定是册封苏锦为公主的圣旨。 虽然皇上在议政殿当着百官的面封苏锦为公主了。 但是口头封还是不够的,还要圣旨。 杏儿把画放下,跟着苏锦去前院接旨。 走了几步之后,她又转身把画拿了。 可以让福公公把画带回去,让皇上再赏赐姑爷一幅画,那样姑爷就能早点高兴了。 前院,济济一堂。 皇上派福公公来宣读圣旨,王府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场。 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她们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份难看还不只是针对苏锦的。 王妃小腹微隆,不止扎南漳郡主的眼,还扎她的心。 还有苏锦—— 当初谢锦瑜想封县主,封郡主,最后都无疾而终。 南漳郡主虽然只是王爷的侧妃,好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没人敢小瞧她,王妃也不能要求一个郡主给她晨昏定省。 结果苏锦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还是皇上最宠爱的云妃所出。 这一头,这是把南漳郡主压的死死的。 往后对苏锦说话大声点,那都是对公主大不敬。 老王爷、王爷知道皇上今儿会宣旨,半个时辰前就回府了。 这会儿都跪在地上,等苏锦一到,福公公便宣读圣旨。 那些夸赞的词,苏锦听的都面红耳赤。 和当初东乡侯夸她把谢景宸气的吐血差不多,只是说的更委婉,辞藻更华丽。 意思都一样。 然后—— 苏锦就多了个名字。 莫锦宁。 锦宁公主。 名字、封号和大家猜测的一样。 宫里的公主封号里都有宁字,如寿宁公主、淑宁公主、怡宁公主…… 到苏锦这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皇家又姓莫。 她的名字呼之欲出。 福公公笑面如花,皇上得偿所愿心情好,他们这些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心情也就跟着好。 等苏锦接圣旨后,福公公给苏锦行礼,“老奴给公主请安。” “福公公快请起,”苏锦忙道。 王爷请福公公坐下喝茶。 福公公推辞道,“茶我就不喝了,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往后少不了来府上喝茶的时候。” 王爷亲自送福公公出府。 李总管塞给福公公一份厚厚的茶钱。 福公公倒也没推辞不收。 但凡宣旨是喜事,都会有赏钱来,也给他沾沾喜气。 只是这会儿杏儿拿着画追出来,道,“福公公,皇上赏赐给姑爷的画,姑娘不小心给弄脏了。” 她把画打开给福公公看。 画比之前看到的毁的更严重了。 一幅赝品画,毁了也不值得心疼,只是福公公觉得太凑巧了些,他道,“真是公主毁的画?” 王爷眉头微蹙。 福公公这么问,似乎是话里有话? 杏儿没听出来,道,“是姑娘毁的啊。” 为了说清楚这件事,杏儿把画毁掉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福公公嘴角抽抽。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镇北王世子不是打算借花献佛,把皇上赏赐给他的画给公主,就是想借公主的手毁了这幅画,反将皇上一局。 只是计划失败后,又成功了。 当着王爷和一众下人的面,福公公可不敢说皇上赏赐给谢景宸的是幅假画。 杏儿把画塞给他,福公公不接也不行。 就这样—— 那幅刚送出去还没半个时辰的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皇上手中。 看着皇上气闷的脸,福公公觉得镇北王世子这颗软柿子也没那么好捏。 “皇上,公主还等着您再赏镇北王世子一幅画,”福公公小声道。 “怎么赏?”皇上斜了福公公一眼。 “宫里除了这幅赝品画,还有别的赝品吗?”皇上问道。 “……。” 连皇上珍藏的画都有赝品了,遑论其他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啊。 “你出宫买幅赝品画给他送去,”皇上笑道。 “……。” “朕倒要瞧瞧,他毁一次,还敢不敢毁第二次,”皇上道。 “……。” 福公公能怎么办? 只能听皇上的话出宫买赝品画了。 福公公没有换衣裳,直接进了京都最大的字画铺子。 铺子掌柜的殷勤招待。 一听福公公要赝品画,铺子掌柜的都懵了。 还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的要买赝品画的。 他们铺子可是号称只卖真迹的,这不是来砸场子吗? 但福公公那身衣裳,一看就是宫里的大公公,铺子掌柜的不敢造次。 “要挑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画给我,”福公公道。 “……。” 铺子掌柜的请福公公坐下喝杯茶,他稍后便来。 正巧东家就在楼上铺子。 铺子掌柜的上楼问东家,东家的意思是打出来。 铺子掌柜道,“不像是一般的公公。” 东家推开窗户看了眼楼下。 见是福公公,当时就没吓的双腿发软。 “东家?”铺子掌柜的扶着他道。 “拿幅真迹给他。” “可他要的是赝品画。” “给他真的!” 铺子掌柜的去取了幅真迹给福公公。 福公公看过后道,“瞧着真不错,看不出是假的。” 掌柜的肉疼。 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这就是真的。 “多少钱?”福公公道。 “一百两,”掌柜的道。 福公公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掌柜的真不厚道,一幅假画也卖一百两?” 掌柜的心头一慌,随即镇定道,“做买卖,得给顾客一点还价的余地,让顾客乐在其中。” “公公不喜还价,那我就说个实在价,十两银子。” 福公公付了十两银子,拿着画走了。 画直接送到后院竹屋,苏锦对画没什么研究,直接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看的仔细。 苏锦忍不住问道,“这画怎么样?” “娘子在皇上那儿的面子就是这画的价值,”谢景宸道。 嗯。 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画就是老王爷也能静下心来看一夜,足见有多珍贵了。 福公公听的有点心虚。 这画不至于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吧? 他把话传给皇上听,皇上很生气。 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利用他女儿不算,还敢讥讽他这个老丈人?!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六章 劳累 苏锦以为册封公主只是一道圣旨的事。 谁想到接下来三天,她是累的脚不沾地。 她册封为公主,来王府向她道贺的是一波接一波。 前脚送走一拨,刚回沉香轩,觉得可以喘口气了,又来一拨。 人家来道贺的,苏锦就算再累,也得去招待。 而且,只有她一人招待。 谢锦瑜和苏锦关系不睦,南漳郡主和王妃的关系自是不必说了,那些是来巴结讨好苏锦的,谢锦瑜不会上前自讨没趣。 而谢锦绣和谢锦欢倒是愿意帮苏锦,可那些来道贺大家闺秀对她们两是爱答不理。 三老爷是假老夫人亲生的,假老夫人偷梁换柱,闺中时还有人私奔,这是一早就六窍流血了,不然那些流言蜚语也能把她淹个半死。 二老爷是丁老姨娘的生的,丁老姨娘虽然不是主谋,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知情不报,还以此为要挟,也不是个善茬。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王爷的敌人。 谢锦欢和谢锦绣是二房、三房的女儿,那些要和苏锦交好的,自然和她们要划清界限。 为了两个没有什么未来的人惹苏锦不快,这样的蠢事,没人愿意干。 她们高高兴兴的迎接宾客,结果一再的热脸贴人冷屁股,谢锦欢和谢锦绣都是心高气傲的姑娘,哪里忍受的了这样的冷落? 几次之后,两人也不露脸了,红着眼睛回屋,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被人这么对待?! 见她们这样,二太太和三太太心底更是不好受。 以前二房三房没出事,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巴结,想求娶她们的女儿,想她们把女儿嫁给她们的儿子。 自打假老夫人的事败露后,就再没有一人求娶过谢锦欢和谢锦绣。 两人都到了及笄之年,该踏破门槛的年纪,竟无人上门求亲。 要说没有也不绝对,前几日还有人求娶谢锦绣的,娘家兄嫂方大太太保媒,要替一个丧妻半年的将军求娶谢锦绣做继室填房。 方大太太一开口,三太太险些和她断绝关系。 让她的女儿给人做继室填房?! 亏得她说的出口! 要不是三房失势,没了老夫人做靠山,三太太如今能倚仗的只有娘家了,非得和娘家兄嫂撕破脸皮不可。 三太太忍着一肚子气,好言好语的回绝了方大太太。 但方大太太说的话,压了三太太几天喘不过气,是翻来覆去睡不好。 “假老夫人的事人尽皆知,三老爷丁忧在家,仕途是别想了,连个登门提亲的都没有,瑜儿还能指望嫁什么好人家?”方大太太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瑜儿,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何尝舍得,可女儿大了,总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吧。” “这会儿年纪小,还能嫁的出去,往后年纪越来越大……整个朝堂上有几个敢冒着得罪王爷的风险娶瑜儿?” 王爷手握兵权,不只和东乡侯是亲家,更是和皇上结了亲。 他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都要颤抖大半天。 男子好美色,更爱权力。 因为有了权力,就拥有了更多的美色。 娶妻讲的是门当户对,娶的是背后的助力,一个自身难保的三老爷,能帮未来女婿什么? 未来女婿的大腿是有多粗,才不怕被他牵连? 方大太太的一番话,言犹在耳,三太太心里明白,可这么直白的听人说出来,那是心都结了一层冰块。 谢锦瑜的亲事就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长到如花似玉的年纪居然嫁不出去…… 三太太心如刀割。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已经不止一次去见假老夫人了。 她心底恨啊。 她不明白,假老夫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手除掉了,为什么不狠狠心把王爷和大姑奶奶一并除了?! 就算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压着又如何? 她们既然有心谋夺老王爷手中的兵权,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了。 她安享了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却是把他们给害苦了。 假老夫人躺在椅子上,虽然还活着,但瘦的皮包骨,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因为王爷说过,假老夫人活多久,丁老姨娘就活多久。 虽然这样活着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也不知道死后会怎么样,丁老姨娘内心恐惧死亡。 是以伺候假老夫人倒也尽心尽力,再加上三老爷孝顺,给假老夫人请大夫,好药像是不要钱似的送来,假老夫人才能活到现在。 假老夫人还剩一只耳朵能听,三太太的指责,她何尝不悔? 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她之所以忍到现在,就是想瞧瞧三老爷能不能替她报仇。 她想活着看那些人跌入地狱。 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苏锦几乎没再见过二房和三房的人,即便她有事没事去花园闲逛,也碰不到二太太三太太她们。 见不着好,没人堵心。 可没人帮忙招待宾客,苏锦累出一脚的水泡。 谢景宸见了都心疼,帮她擦药膏道,“明儿再有人来求见,不要再见了。” 苏锦看着谢景宸,郁闷道,“怎么就没人来道贺你成了驸马呢?” 来的不是贵夫人就是大家闺秀。 她奔前跑后,谢景宸闲的在后院练剑看书。 人比人,气死人啊。 谢景宸觉得苏锦是真的累着了。 没有公主,哪来的驸马? 而且除了南安郡王他们,应该没多少人会叫他驸马。 驸马虽然看着风光,实则依附公主而活,有实权的驸马寥寥无几。 谢景宸则不同,他是镇北王世子,是将来的镇北王。 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和一个兵权在握的镇北王,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那些人叫他驸马,估计还担心他会不高兴。 至于南安郡王他们—— 谢景宸要是高兴了,他们还不叫了。 谢景宸让苏锦闭门谢客,苏锦虽然很想这么做,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坚持。 已经招待了一天的宾客了,第二天不招待了。 那些人只怕会惶惶不安。 再者闭门谢客总要有个理由吧? 病了? 皇上担心,东乡侯和唐氏也会担心。 累着了? 谢景宸肯定要被传进宫挨训。 大部分人都招呼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苏锦想的很好,然而劳累才刚开始,更累的还在后头呢。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计策 皇家封公主,可不是一道圣旨就完事的,还要祭祀,上告天地,下禀列祖列宗,还要进宫聆听训诫。 皇家规矩多,这些步骤哪怕再从简,也不能省。 皇后痛失爱女,卧病在床,没法给苏锦训诫,后宫里其她后妃倒是精神好,可惜分量不够。 让苏锦跪在她们面前听她们训诫,她们受不起。 然后—— 苏锦就成了大齐朝第一个听皇上训诫的公主。 苏锦就那么望着皇上,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训诫了。 这活是他打着体恤皇后的幌子抢来的—— 活好抢,不好训。 这么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的女儿,哪点需要训诫了? 这就是公主的典范。 要是后宫的公主有苏锦一半,皇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最后苏锦陪皇上吃了一顿御膳,抱了一本厚厚的宫规回了王府…… 从宫里回来,苏锦直接趴贵妃榻上了。 谢景宸心疼道,“训惨了?” “吃撑了,”苏锦道。 “……。” 为了祭祀,吃了三天的素。 嘴里本来就淡出鸟了,皇上又让御膳房做了一堆好吃的。 一下子没把控住,多吃了不少。 一直坐着吃,没感觉到撑。 等站起来走了会儿,差点没撑炸。 马车坐了一路,感觉一点没消化。 又累又撑,苏锦是不想动了。 她只想静静的躺到明天。 一想到明天不用再招待宾客,不用再有礼部的人来跟她讲礼仪,苏锦就觉得人生很美好。 她趴在床上,让碧朱给她捶背。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 自打东乡侯让皇上下旨封苏锦为公主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苏锦早早的就嫁人了,没法回宫多陪他这个父皇些时日。 这是皇上心底唯一的遗憾。 皇上端茶轻啜。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负责修建公主府的刘大人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没一会儿刘大人就进宫了。 刘大人有些惶恐。 皇上刚认回公主,正在兴头上,把修建公主府这样的肥差交给他办,他却办不好,不能不惶恐啊。 刘大人上前,给皇上行礼,然后道,“皇上,臣依照您的旨意在镇北王府附近修建公主府,只是紧挨着镇北王府的李家怎么也不肯卖宅子……。” 公主出嫁,都是有公主府的。 这是公主尊贵身份的象征。 就连端慧长公主出嫁没多久就搬去封地常住,也还有她的公主府,而且紧挨着婆家。 一般公主府和婆家仅一墙之隔。 两府分开,仅隔的墙上开扇门,来往也方便。 苏锦被封为公主,虽然早早的就出嫁了,但皇上不想委屈了她。 给苏锦修建的公主府要大而气派。 可是第一步就卡死了。 紧挨着镇北王府的几户人家知道是修建公主府,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给他们钱,爽快的就搬了。 可是那点地方根本不够修建公主府。 要达到皇上要求的大而气派的公主府,李家宅子是必须要买下来的。 那宅子是李家祖宅,李大人是外放的官,家中只有老母和妻儿在。 李老夫人是一口咬定不搬。 刘大人威逼利诱,人家李老夫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李大人是崇国公的心腹,外放的也是个富庶之地,手里有实权,刘大人一个管修建府邸的还真惹不起。 没办法,刘大人只好来找皇上了。 见皇上蹙眉不悦,刘大人颤巍巍道,“李老夫人说她找算命大师算过,李宅不能搬,否则子孙不孝,家破人亡,让朝堂体谅李家……。” 刘大人心累啊。 镇北王府的位置好,距离皇宫近。 别的大臣为了赶早朝都出门了,王爷还能在床上在小睡一会儿。 这条街上的府邸,要是有人卖,那是要抢的。 左边靠近沉香轩,刘大人官阶不高,还好买些。 右边是魏国公府,让一个国公府为公主修公主府腾位置,刘大人可不敢张这个口。 本来以为是桩好差事,办好了能讨锦宁公主和皇上欢心。 可真等接手了,才知道是苦差事,难怪没人抢,落到了他手里。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塞进去一个大而气派的公主府谈何容易啊? 刘大人觉得除非是下旨,否认这地是肯定腾不出来的。 可这圣旨不好下啊,没道理皇上为了女儿就要人家李家搬家吧? 皇上脸阴沉沉的。 他想给女儿修个公主府怎么就那么难呢? 东乡侯迈步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皇上臭着一张脸。 “这是出什么事了?”东乡侯问道。 皇上没说话。 福公公把事情和东乡侯说了。 福公公的意思是想东乡侯帮忙出出主意。 他一向是主意最多的。 结果东乡侯听后朝皇上来了一句,“国库有钱了?” 皇上,“……。” 福公公,“……。” 一刀子直接扎在了皇上心口上。 本就气闷的皇上更气闷了。 这人怎么敌我不分呢?! 他修建公主府还不是给锦儿的,他一张口就问国库有没有钱。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国库空虚,连军中将士的饷银都一拖再拖,眼看着就要打仗了,又是一大笔开销,国库那点钱怎么都囫囵不过来,皇上还要挪一笔修建公主府。” “锦儿在镇北王府里住的好好的,要什么公主府?” “将来镇北王世子继承镇北王之位,她就是镇北王妃,公主府修建了最后也还是要合并到镇北王府去。” “那么大一个王府,立在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觊觎。” 东乡侯是不请自来。 但他是王爷请来做说客的。 为的也是修建公主府的事。 王爷不想皇上给苏锦另外修建公主府,浪费人力财力不说,对子孙后代还是个祸患。 只是皇上一心想给女儿最好的,王爷开口不合适。 他倒是想让苏锦找皇上说,但苏锦一旦开口了,将来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让东乡侯来阻拦,将来苏锦觉得王府住的不高兴,还能找皇上给她修建公主府。 皇上蹙眉道,“可公主出嫁,连个公主府都没有,成何体统?” “死要面子活受罪,”东乡侯嫌弃道。 “……。” 皇上两眼瞪他。 东乡侯道,“臣给皇上想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吧。” “什么计策?”皇上问道。 “国库空虚,锦儿自愿放弃修建公主府,并捐赠十万两与朝廷,皇上感念她孝心可嘉,赏赐她一块丹书铁劵。” “……。” 福公公眼睛睁大。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丹书铁劵可不是那么容易给的。 必须要百官心服口服。 难道真的要女儿掏十万两出来? 东乡侯从怀里拿出十万两银票递到皇上龙案上。 “阳儿前几日去镇北王府道贺,无意间说起我要买马匹,朝廷不给钱的事,锦儿便让世子给我送了十万两,”东乡侯道。 “这十万两先放在皇上这里,明天下朝后我来拿。” 皇上,“……。” 福公公,“……。” 真是服了东乡侯了。 银票从皇上手里转一圈,就卷了个丹书铁劵走。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糊涂 东乡侯事情办完了,就告退了。 留下皇上坐在龙椅上对着十万两,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他这个皇上亲爹,想给女儿修建个公主府,既没钱,吩咐的人还办事不利,连地都没有。 女儿自食其力,不但自己丰衣足食,还能帮他这个父皇。 这钱虽然是给东乡侯的,可最后买马匹装备的是飞虎军,那是朝廷的军队。 皇上对着银票走神半晌。 最后—— 皇上恼谢景宸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先把银票送进宫和他说一声,然后再把银票送去给东乡侯呢? 丹书铁劵是他这个皇上给的。 可功劳都是东乡侯的啊。 皇上这个亲爹的面子往哪里放?! 出了御书房,东乡侯就浑身松快了。 这十万两在他手里放了三整天了,还给苏锦吧,飞虎军又确实需要配上马匹,提高战斗力。 可不还吧,做爹的用女儿的私房钱,颜面无存啊。 不论是皇上还是东乡侯,那都是很好面子的。 这十万两银票,苏锦是直接给东乡侯的,用刀背坑来的钱花在刀刃上,值得。 她不缺钱用。 美人阁就是个人人艳羡的摇钱树。 这些银票在她手里,基本上只能藏在箱子底,除了杏儿偶尔翻出来数一数少没少。 苏锦是肯定不会数的。 苏锦没时间送去,再者她亲自送给东乡侯,他肯定不会收的。 苏锦便让谢景宸送去。 东乡侯让谢景宸带回给苏锦。 谢景宸推脱不掉,便道,“就当是娘子借给岳父大人的。” 至于是借给东乡侯还是皇上都一样。 东乡侯要给飞虎军配马匹,这钱肯定得朝廷出。 谢景宸把银票放下便告辞了。 东乡侯很清楚,这钱借给朝廷,那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谢景宸也很清楚。 他只是找个理由让东乡侯手下。 这十万两,搅的东乡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正巧王爷找他帮忙,东乡侯一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女儿的东西肯定不能白占的。 丹书铁劵的价值非金钱能横梁。 若是十万两能换一条人命,那崇国公世子就不用死了。 事情解决了,东乡侯浑身轻松的回侯府。 半道上,他瞧见一顶软轿往另外一边走。 那顶软轿他碰巧认识。 他眸光一动。 看来去永州查文远伯贪墨一案的官员回京了。 这方向是通向崇国公府的。 崇国公世子虽然被砍了脑袋,但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有功,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崇国公府不能不报。 文远伯的案子说重很重,说轻也很轻。 全看查案的官员怎么往上呈报了。 皇上久居皇宫,就算有心腹,也不可能遍布大齐各个州郡。 天子是最好骗的。 因为他听到的都是别人转述的。 什么样的案子都能压的下来,推一两个替死鬼出去,就能把文远伯摘个七七八八。 文远伯对唐氏的凉薄,东乡侯一直记着呢。 唐氏顾念文远伯是老文远伯仅剩的独苗了,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一忍再忍。 东乡侯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文远伯府胆敢威胁他,那是鸡蛋自己个想不开往石头上撞。 东乡侯的怒气挑了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消。 看着那顶软轿走远,东乡侯笑了一声,骑马回府。 崇国公府。 崇国公这些天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 在府里待着闲的慌。 自打崇老国公出事后,他继承爵位后,在朝堂上是叱咤风云。 东乡侯一回京,要被逼的连喘息之机都没有。 现在丁忧在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乡侯翻弄风云。 这种心情,真的是不能更糟糕了。 还有漳州铁矿山的事,更像是一根遇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不吐不快。 崇国公烦躁的揉着眼窝,外面王总管推门进来道,“国公爷,去永州查文远伯府案子的郑大人求见您。”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让他进来,”崇国公冷道。 想到文远伯府,崇国公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一回,结果他最后还是走上了绝路。 文远伯府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要整垮文远伯府的也是他。 要因此放过文远伯府,就中了东乡侯的下怀了。 只要东乡侯高兴,他崇国公就不会高兴。 郑大人进了书房,把去永州查案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崇国公知道。 御史弹劾文远伯的事属实。 这事不用郑大人禀告,东乡侯很清楚。 不贪墨,文远伯拿来那么多钱贿赂他? 郑大人本来是打算直接上报皇上的,他刚从永州回来,还不知道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事。 听了之后,不敢擅作主张,赶紧来问崇国公的意思。 崇国公想了想道,“给他定个御下不严的罪。” 这罪名可大可小。 大了肯定要降低官职,小的话训斥几句,罚个一年半载的俸禄就算了。 如何拿捏,全看文远伯在皇上那里的眼缘了。 郑大人心里有数,知道崇国公心烦,把从永州得到的稀罕玩意送给崇国公把玩,便告退了。 只是他前脚回府,刚把奏折写好,后脚他的妻兄便匆匆赶了来。 孙大人是来给郑大人报信的,“我刚得到可靠消息,永州文远伯一案,皇上不止派了你去,还派了心腹去。” 郑大人脸色一变,“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崇国公的人,东乡侯心知肚明,定是对你不放心,怂恿皇上另外派了人去。” “东乡侯和崇国公斗的不死不休,就等着逮崇国公的把柄呢,你可别这时候撞上去。” 郑大人心慌了。 他在永州查案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他把罪名都推给文远伯手下的官员,给他找两个替死鬼。 回头他呈上的供词和皇上另外派去的人不一致,这不是自己跳进了粪坑里不想好了吗? 郑大人赶紧把奏折撕了,提笔沾墨,另外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却迟迟下不去。 孙大人望着他,“你还在犹豫什么?” “崇国公要保文远伯……。” “糊涂!”孙大人道。 “要整垮文远伯的就是崇国公。” “只是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一命,崇国公碍于名声不能不保文远伯,他哪里是真的想保他?” “你如实禀告,也显得对皇上忠心。” 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宣旨 郑大人被说服了。 笔走龙蛇,很快就把文远伯贪墨一案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折里。 不管皇上的心腹是怎么禀告的。 他写的是事实。 事实是不容争辩的。 当时天晚了,奏折没有送进宫。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郑大人才把奏折带进宫。 他还没来得及把奏折呈给皇上。 早朝上,皇上主动问他永州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郑大人把奏折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是雷霆震怒。 他把奏折扔在地上,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文远伯。 刑部尚书不在,刑部侍郎默默的把奏折捡起来,等下朝后去带人去文远伯府抓人。 这事暂告一段落,有大臣禀告其他事。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朝政商议完,没大臣说话了。 一般这时候,接下来便是宣布散朝了。 突然—— 一大臣站出来,对苏锦是大家夸赞,夸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 虽然苏锦不在,但苏锦是皇上的女儿,这马屁拍的皇上龙颜大悦。 满朝文武都纳闷,怎么突然这么拍镇北王世子妃的马屁?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不要皇上给她修建公主府,还捐了十万两银票给朝廷? 如此阔气,令人震惊。 但一想到美人阁的生意,就只剩下羡慕了。 而且是羡慕不来。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的高超医术,一盒药膏一万两,那简直就是在公然抢劫啊。 要命的是,你再不乐意,也得乖乖把银票双手奉上。 还得担心人家收不收。 捐十万两对镇北王世子妃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难怪皇上高兴了。 有大臣开头,皇上再顺水推舟要赏赐苏锦丹书铁劵。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议政殿都沸腾了起来。 丹书铁券可不是那些良田宅子、金银珠宝,那是免死金牌。 一般是颁授给功臣、重臣的。 苏锦虽然捐给朝廷十万两银子,但皇上因此授予她一块丹书铁劵,实在难以服众。 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那些大臣劝他打消这念头。 皇上就那么看着大臣,看的大臣都心虚。 这一招,还是从苏锦那里学来的。 活学活用。 很管用。 那些大臣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傻啊。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有皇上护着,她难道还会有性命之忧吗? 皇上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新皇继位,到时候薄待他女儿,给她一块丹书铁劵以求心安。 一个父亲为女儿着想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感动。 有些大臣圆滑些,见皇上如此,不再出头阻拦。 有些大臣则执拗的很,大有死谏之势。 对于这些老大臣,皇上是一点辄没有。 为了劝你改主意,甚至连命都能豁的出去,执拗的可怕。 “若是捐赠十万两,就能得一块丹书铁劵,那还有谁会抛头颅洒热血,都去贪墨了,左右换了丹书铁劵能保命,”老大臣道。 东乡侯看向老大臣,道,“镇北王世子妃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她立的功劳可一点不小。” 那老大臣瞪向东乡侯。 别人怕东乡侯,他可不怕。 东乡侯也很敬重他。 虽然脾气是执拗了些,但为人刚正不阿,没有和崇国公一党同流合污。 他忠于朝廷,忠于律法。 这样的人,让人敬重,又遭人嫌弃。 东乡侯看着他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当初我送粮草去边关,救镇北王的药就是她亲手调制的。” “救不活镇北王,朝廷损失一员大将,他不痊愈,谁活捉北漠王?” “还有她送给边关的药方,药效是普通药方的十倍不止,还有止血的方法,救活的将士不下千人。” “难道这些都不是军功吗?” “这些也就罢了,她还救过皇上两次!” “于边关有功,还救过圣驾,再为朝廷捐赠十万两,这样的人,不论是谁,皇上赏赐他丹书铁券都是应当的!” 东乡侯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时候老王爷站出来道,“当日臣受伤回京,若非公主给太医支招,臣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苏锦做的这些事,不拎出来说一说,还真当她丹书铁券得来便宜。 救皇上、救王爷、救老王爷…… 这样的功劳,满朝文武有谁有? 皇上眸光横扫,那些刚刚还在苦口婆心劝皇上收回成命的大臣都低了头。 “怎么没人说话了?”皇上问道。 武城侯望着皇上道,“锦宁公主立下的功劳,大部分都没有传开,臣等并不清楚,如果东乡侯所言属实,那丹书铁劵,锦宁公主当仁不让。” 武城侯是李贵妃的兄长。 他积极的帮苏锦,是为了博皇上欢心,让皇上能饶了李贵妃。 武城侯的话,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皇上便下旨赏赐苏锦丹书铁劵。 事情办完了,福公公宣布下朝。 消息一阵风传到永宁宫,太后躺在凤榻上,是气的五脏俱焚。 贬她女儿,却把自己的女儿捧上了天。 丹书铁劵。 那是她想都没敢想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赏赐给了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要说生气,还属皇后。 她是气的眼泪不止,她的女儿被害身亡,生前处处被镇北王世子妃压制,被皇上罚背宫规。 若非皇上禁足,寿宁也不会偷溜出去,被南安郡王所救,遗失一颗芳心,最后送了命。 但凡皇上还记着她女儿一点,也不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丹书铁劵! 十五年前,他眼里只有云妃。 十五年后的今天,他眼里只有云妃的女儿! 皇后气的心口绞痛。 周嬷嬷劝她想开些。 皇后哭道,“叫我如何想开?!” “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到什么地步了,唯恐我委屈了她,连训诫这样的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若是寿宁还在,还不知道因着他的偏疼多么的伤心。” 周嬷嬷无话可说。 下朝后,东乡侯去了御书房,把在皇上手里焐了一晚上的十万两银票揣入怀中,潇洒离去。 他前脚走,后脚福公公就去镇北王府宣旨了。 丹书铁劵。 这么大一馅饼砸头上,直接把苏锦砸懵了。 杏儿从李总管那里得知丹书铁劵的用处,福公公前脚走,后脚她就凑上去摸丹书铁劵。 除了花样别致了些外,就是个铁疙瘩啊。 想到这东西能保命,杏儿望着苏锦,双眸闪亮道,“这东西这么好,赶明儿姑娘你一定要再找皇上多要几块。” 苏锦,“……。” 众人,“……。” 福公公身子一软,差点没摔趴下。 这是丹书铁劵啊。 多少人做梦都想要。 怎么在这丫鬟嘴里就成了街上的大白菜? 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爱好 在杏儿眼里,好东西,当然手里头越多越好了。 这东西是皇上赏赐的。 皇上又是最疼她家姑娘的。 只要她家姑娘撒个娇,要多少没有啊? 杏儿不知道皇上赏赐丹书铁劵给苏锦,百官是如何反对的,更不知道苏锦给东乡侯的十万两银票还去皇上手里头转了一圈。 在她眼里,这丹书铁劵就是个铁疙瘩,首饰那么复杂都制造出来了,制造丹书铁劵不在话下。 只要想要,能制造几马车…… 福公公颤抖着一颗心回了御书房。 皇上问起赏赐丹书铁劵给苏锦,她是什么反应。 福公公如实说苏锦很高兴,皇上更高兴了。 福公公默默的补了一句,“杏儿那丫鬟觉得是好东西,建议公主向皇上您多讨几个……。” 皇上,“……。” 福公公不敢欺瞒啊。 虽然这话是杏儿说的,但谁知道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受蛊惑? 她们主仆向来行动一致。 提前告诉皇上,也好让皇上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镇北王世子妃真开口了,皇上也能提前想个理由拒绝她。 思及此,福公公觉得皇上今儿午膳是肯定吃不好了。 皇上最想做的就是弥补公主。 公主的私房钱比皇上都多,赏钱赏地,公主都不稀罕。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皇上还给不了…… 再说福公公走后,杏儿就挨训斥了。 她那话虽然是和苏锦说的,但说的声音大,当时在正堂内的人都听见了。 包括老王爷和王爷在内都是一脸黑线。 但想到苏锦和杏儿的性子,他们是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可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就不会容忍了,冷笑道,“丹书铁劵,岂是你想要多少个就能要多少个的?!” 苏锦转身看着谢锦瑜,杏儿嘟嘴道,“我家姑娘都还没有向皇上讨要,皇上就赏了一个了,再要几个怎么不行?” “你要不了,不代表我家姑娘也要不到。” “……。” 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小得意。 谢锦瑜脸气成猪肝色。 丹书铁劵的珍贵,丫鬟小厮都知道。 杏儿之前的话他们在心底发笑,听了杏儿怼谢锦瑜,他们把之前的嘲笑给收了回来。 别人办不到的事,不代表世子妃也办不到了。 她过个生辰,皇上不止办花灯节,还大赦天下了呢。 大赦天下这可不是小事,一般多是新皇登基,或者太后六十大寿,皇上过整寿…… 为了一个公主贺生辰就大赦天下的,大齐朝还是头一回。 苏锦带着丹书铁劵回沉香轩,一路上给杏儿解释丹书铁劵的来之不易。 十万两银子,救皇上、救王爷、救老王爷…… 每一桩都是大功劳,才攒了这么一块丹书铁劵。 苏锦还真怕不说清楚,杏儿见到皇上会帮她讨丹书铁劵。 可是解释的很清楚,杏儿还是很固执,“还不到一年,姑娘就攒了一个丹书铁劵。” “往后就算十年攒一个,等姑娘老了,也能攒七八个呢。” “……。” 从杏儿的脸上,苏锦看到了这丫鬟的新爱好—— 盯着她攒功劳兑换丹书铁劵。 没忍住,苏锦拍杏儿的脑门,“要那么多丹书铁劵做什么?” “我还能犯那么多回死罪吗?” 杏儿摸着脑门道,“姑娘当然不会犯死罪了。” “李总管说丹书铁劵能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不多攒几个,万一姑娘生七八个小少爷,哪够分啊?” “……。” 然后话题一转,就变成了苏锦为什么还没有怀小少爷。 杏儿的急性子。 拂云郡主才嫁给大少爷就怀了身孕了。 姑娘都出嫁这么久了还没有音讯。 杏儿着急啊。 她是恨不得自家姑娘今儿怀身孕,明儿就把孩子生下来的。 “姑娘,你可是答应夫人早点怀的,”怕苏锦食言而肥,杏儿提醒道。 “……。” 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眸光看过来。 苏锦耳根一红。 这丫鬟能不能把姑爷当外人一点儿? 什么话都当着谢景宸的面说,这不是给她招事吗? “娘子想早点怀身孕?”谢景宸含笑问道。 “……。” 苏锦想死。 她要说自己没说过,杏儿绝对会炸起来。 这丫鬟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怀疑她的实诚的。 她会把苏锦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说的这句话详细道来帮苏锦回忆。 根本就无从反驳。 苏锦望着谢景宸,果断转移话题道,“皇上赏赐我丹书铁劵,我得进宫谢恩。” “我想皇上这会儿应该不想你进宫,”谢景宸道。 “为什么?” 谢景宸就那么看着苏锦。 苏锦默默的抽了下嘴角。 不用说,肯定是怕她进宫再要丹书铁劵。 回了沉香轩,谢景宸上台阶的时候,就把杏儿打发了。 苏锦心慌慌,把丹书铁劵往谢景宸怀里一塞,准备去逛花园。 刚转身呢,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文远伯夫人带着女儿在东乡侯府门前长跪不起……。” 苏锦眉头一紧。 这些人怎么这么招人嫌弃呢。 她爹娘的态度那般坚决,还敢上演苦肉计。 以为长跪不起,她爹娘就会心软了? 东乡侯府门前。 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跪在地上。 两人眼眶通红,面容憔悴。 尤其是文远伯府大姑娘,脸都泛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悔意顺着肠子爬上了脸颊。 为了救文远伯府,她不惜委身崇国公世子。 可崇国公府居然一点恩情不顾,把罪证一五一十的呈给皇上知道。 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就差定罪了。 刑部侍郎还没有下朝,文远伯就知道他大势已去的消息。 他一脸颓败的等候刑部抓他入狱。 文远伯夫人不死心,或者说她不想死心。 她去刑部探监过,那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整个京都,如果说还有谁能救文远伯府,就只有东乡侯了。 东乡侯不在乎文远伯府是不是被抄家流放,可唐氏就未必了。 她不信文远伯府爵位被夺,唐氏能视若无睹。 她知道唐氏恨她怨她。 她赔礼道歉,给她当牛做马偿,只求她高抬贵手救救文远伯府。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努力 文远伯夫人跪在地上。 东乡侯府大门敞开的,除了小黑在门口溜达外,没有人进出侯府。 远处,刑部侍郎亲自带人过来抓文远伯夫人入狱。 文远伯夫人盯着大门没动。 她想冲进去,可她也怕小黑咬她。 文远伯府大姑娘听到马蹄声,往这边看了一眼,急道,“娘,刑部侍郎来了。” 文远伯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心也慌了。 一旦被抓进刑部,还能结了唐氏的心结,救文远伯府吗? 她飞快的转过头,磕头起来。 洁白的额头撞在青石地面上,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疼。 刑部侍郎是一脸嫌弃。 刑部管的都是大案,接触的多是死刑犯,可还真没见过文远伯府这样没脸没皮的。 若非东乡侯夫人,文远伯府早就没了,文远伯若是还活着,现在还流放边关做苦力。 受人恩惠,不思图报,还为了荣华富贵,卖妹求荣,甚至受人蛊惑给东乡侯夫人下绝子药。 外人那么好,现在出了事,怎么不去求外人,跑来求东乡侯夫人? 想到东乡侯的脾气,居然对文远伯府一再的容忍,就是刑部侍郎一个外人都忍不了了。 刑部侍郎骑在马背上,衙差望着他,“大人,是不是直接把人拖走?” “再等等吧,”刑部侍郎道。 因为东乡侯对文远伯府的宽忍,足见唐氏对文远伯府还有感情。 就当是给东乡侯夫人面子,等一刻钟。 文远伯夫人磕的脑袋砰砰响。 苏小少爷、九皇子、沈小少爷三个就在门后头观望。 “这得多疼啊,”沈小少爷摸脑门道。 “你不要瞎心软,林叔说了,因为文远伯府贪墨,害的不少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苏小少爷道。 “你连她们都心疼,那些受她们迫害的人你心疼的过来的吗?” 苏小少爷一说话,沈小少爷就把那点同情心收敛的干干净净了。 苏小少爷多看了几眼后,转身要走。 九皇子拉着他道,“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我怕我娘会心软,”苏小少爷不放心道。 苏小少爷跑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面面相觑。 留在门口看文远伯夫人磕头没意思,又磕不出花样来。 两人起身,追着苏小少爷走了。 苏小少爷一口气跑进内院。 就看到唐氏从屋内出来。 不过唐氏不是出院门,而是去小跨院。 苏小少爷眉头一转,道,“跟我来。” 他一阵风往前跑。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是卯足了力气追。 只见苏小少爷扒开草丛,钻狗洞进了小跨院。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小少爷屁股还留在墙外头,声音传开道,“要进来就快点,别叫我娘发现了。” 他往前爬。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犹豫了下,还是跟着爬狗洞了。 苏小少爷拍了拍灰,溜进了屋。 三人前脚进屋,后脚唐氏就进了跨院。 屋子里很空荡,摆的是两块无字牌位。 虽然这两块牌位祭拜的是谁大家都知道了,但东乡侯并未在牌位上刻字。 这两块牌位一块是先崇国公世子的,一块是云妃的。 但这么多年,飞虎军每死一个将士,他们的名字会写在纸上烧给牌位。 在东乡侯的心里,这牌位也是祭拜那些死去的飞虎军将士的。 尤其唐氏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上三炷香。 多年的习惯,唐氏没有打算改了。 文远伯贪墨罪证确凿,他犯的还不只是贪墨罪,那些罪名足够文远伯府抄家流放了。 流放虽然还有条活路,但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多少人甚至都没有到流放之地就死在了半途中。 可以说,文远伯府一旦被流放了,文远伯府十有八九就此绝后了。 若不是为了给文远伯府留后,文远伯早就被东乡侯给活剐了,哪里会容忍他活到今天。 只是没想到东乡侯不要他的命,他自己作死了。 唐氏恨啊。 老伯爷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获得赏赐无数,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硬生生的在老伯爷留下的家产没花完之前就把自己给葬送了。 她这辈子只在这件事上犹豫过。 唐氏不喜犹豫。 与其左右徘徊,不如让上天帮她做决定。 她从怀里掏出杯筊。 如果她掷出圣杯,她就不管文远伯府了。 唐氏诚心祈求,把杯筊掷地。 她闭着眼睛,苏小少爷是亲眼看见那杯筊掉在地上的。 他飞快的把杯筊换了下。 九皇子,“……。” 沈小少爷,“……。” 唐氏睁开眼睛就看了笑杯。 她眉头皱了皱。 她起了身,转身离开。 出了门后,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供桌下的帘布轻轻晃动。 确认唐氏走远了,苏小少爷才从供桌下钻出来。 沈小少爷望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换杯筊?” 九皇子也看着他,表示不理解。 东乡侯夫人掷出来的就是圣杯,他给换成笑杯。 他这不是让唐氏帮文远伯府吗? 苏小少爷坐在蒲团上,叹息道,“我掀开帘布看到圣杯的时候,突然就改主意了。” “我怕我娘将来会后悔。” “还是让她努力救文远伯府吧,反正有我爹在,她也成功不了。” “……。” “既然成功不了,那你还让你娘救?”九皇子很不理解。 “我娘教育我的时候说过,不管做不做的成功,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苏小少爷道。 唐氏出了小跨院。 出门时,她还眉头紧皱,等出跨院时,她已经浑身轻松了。 江妈妈见了诧异,道,“先崇国公世子和云妃帮夫人做了决定?” “是阳儿帮我做了决定,”唐氏道。 江妈妈一头雾水。 唐氏道,“她把我掷出来的圣杯换成了笑杯,让我救文远伯府。” 江妈妈更糊涂了。 小少爷怎么会赞同夫人救文远伯呢? 他不是恨不得把文远伯府扔出京都的吗? 唐氏一脸欣慰道,“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顾全我的感受,我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们父子难受?” “这世上,他们才是与我最亲的人。” 江妈妈展颜一笑,“夫人早该想开了。” “文远伯若是懂得顾全列祖列宗,就不会葬送文远伯府了。” “这世上,人心才能换人心。”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绝情 江妈妈是唐氏的乳母,从小看着唐氏长大的,在她心底,是把唐氏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她知道唐氏的性子。 既然想开了,就不会反复钻死胡同,优柔寡断,犹犹豫豫来折腾自己。 不仅不会,还会干脆果断。 唐氏一直避开见文远伯府的人,是她实在是厌恶他们。 看见他们,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们做的那些事。 如果不是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哪怕不用东乡侯出手,她早让文远伯府生不如死了。 从院子里出去,她抬脚朝正院走去。 苏小少爷三个在后头远远的跟着。 跟了一路后,又换了个狗洞钻,比唐氏更快到前院。 这样就能给唐氏一种假象,他们一直待在前院,不曾进过内院,更没有动过杯筊。 唐氏迈步出侯府。 文远伯夫人一个劲的磕头。 抬头间看到唐氏,心底涌起一阵酸涩和悔意。 她是真后悔了。 她要知道唐氏会嫁给东乡侯。 东乡侯会养大先崇国公世子之子,会重建飞虎军,还养大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这个公主还嫁给了镇北王世子…… 打死她,她也不会把唐氏许给齐王做侧妃,还听信齐王妃蛊惑给她下绝子药。 有东乡侯这么厉害的妹夫,还有公主做外甥,整个京都他们都能横着走。 文远伯夫人肠子悔青,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请唐氏原谅她。 唐氏眸光从她脸上扫过,不带丝毫的温度。 江妈妈眼底满是恨意。 眼前跪着的人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唐氏狠不下心报仇,她就更别想了。 仅凭她一个奴婢,如何斗的过一个伯府? 刑部侍郎骑在马背上,见唐氏走出来,虽然脸色很难看,但他心底还真有些打鼓。 能教出先崇国公世子,镇北王世子妃还有苏小少爷三个玲珑剔透的孩子,绝不可能只是东乡侯一个人的功劳。 重建飞虎军,还要分身管孩子,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何况等闲之人,如何入得了东乡侯的眼,尤其当年唐氏嫁给东乡侯的时候,是服过绝子药的。 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却容忍薄待的文远伯府,就算心善,也没有这般良善的。 刑部侍郎把心底的疑惑压下,翻身下马,给唐氏见礼。 唐氏对文远伯夫人没好脸色,对刑部侍郎脸色温和许多,道,“林大人是来抓文远伯夫人母女入狱的吧?” 刑部侍郎点头,“正是为此事来此的。” 唐氏笑了笑道,“那就有劳林大人把她们带走了,就这么跪在侯府门前,我东乡侯府虽然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但毕竟碍事了些。” 文远伯夫人身子一凉,急道,“我可是你的大嫂啊!” 唐氏轻笑一声,“我的大哥当年卖妹求荣,我的大嫂给我下绝子药,你是他们吗?” 文远伯夫人脸色一僵。 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四下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能公然承认她就是唐氏口中的大嫂吗? 只要她敢承认,他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她个半死。 刑部侍郎和唐氏见过,但还没见过唐氏为人处世。 刚刚唐氏反问的这一句,刑部侍郎是心服口服。 半晌没人接话。 江妈妈没了耐心道,“我家夫人被一双狼心狗肺的兄长伤透了心,离家十几年,未再见过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模样,既然文远伯夫人不是,那还不赶快走?!” 江妈妈是恨不得拿扫把来撵了。 唐氏知道文远伯夫人不会承认,她丢不起那个脸。 唐氏和刑部侍郎寒暄了两句,转身进府。 苏小少爷小眉头扭着。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齐齐望着苏小少爷,“这情况好像不对啊。” 东乡侯夫人掷出圣杯了,她已经努力的救文远伯府才对啊,怎么把文远伯夫人往大牢里送? 东乡侯抚养公主有功,父皇还未赏赐他们。 如果东乡侯夫人向父皇求情,父皇肯定会给面子,对文远伯府从轻处置。 虽然这案子是崇国公的人查的,但文远伯府大姑娘对崇国公世子有救命之恩。 父皇要网开一面,崇国公也不会劝阻。 但现在这情况,实在出乎九皇子的意料了。 不止九皇子想不通,连苏小少爷自己都糊涂了。 若是他娘铁了心要救文远伯府,就不会说这些绝情的话。 苏小少爷看着唐氏走远的背影,小眉头拢的松不开。 爹的心思摸不透就算了,娘的心思也这么难捉摸。 这根本就不是他这颗小脑袋瓜能想明白的。 但看到刑部侍郎让衙差强制的把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抓起来,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崇国公府。 书房内。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都在。 下人把东乡侯府门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崇国公知道。 崇国公眉头拧紧。 崇国公夫人望着他,道,“东乡侯夫人竟对文远伯府这般绝情?”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该不遗余力的救文远伯府吗? 小厮不知道东乡侯为崇国公要整垮文远伯府请崇国公吃过饭,他道,“岂止是绝情,那是恨不得撵文远伯夫人走,免得她脏了东乡侯府门前的地。” 崇国公脸色更难看。 虽然他不是真心想护着文远伯府,但也没再整垮,郑大人特意来询问他,最后却没听他的吩咐。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崇国公派人找郑大人来国公府,一问之下才知道皇上派了心腹去永州查文远伯府的案子。 崇国公脸黑成了锅底色,“皇上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查文远伯府的案子?!” 郑大人抬头望着崇国公。 崇国公气的吭哧吭哧,崇国公夫人道,“国公爷确定皇上不会?” 崇国公笃定道,“虽然东乡侯夫人没认文远伯府,但她的身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文远伯和她有仇,但毕竟还是她的娘家。” “谁知道她会不会帮文远伯府求情?” “只要东乡侯开口,皇上会不网开一面吗?” “文远伯府贪墨的罪证是真是假,对皇上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他何必派人去查?!”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马屁 皇上是铁定不会派人去查的。 在他要保文远伯府的时候,却有人告诉郑大人这个消息,这不是逼着郑大人如实禀告文远伯在永州的所作所为吗? 顺藤摸瓜,最后就摸到了东乡侯身上。 崇国公是气的倒仰。 这消息是东乡侯和南安王说话时,不小心被人听去,然后传到郑大人耳中的。 东乡侯是真的要整垮文远伯。 当日在醉仙楼,东乡侯请客吃饭说的都是真话,言犹在耳,崇国公是气的脸色铁青,呼吸不畅。 他想整死东乡侯,却帮东乡侯除掉了他想除却不能除的人?! 崇国公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哏死过去。 更让他后悔的还在后面。 文远伯夫人和大姑娘被送进刑部和文远伯团聚。 文远伯问她情况如何了。 文远伯夫人是破口大骂。 骂唐氏没良心,文远伯府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就这么不顾列祖列宗,眼睁睁的看着文远伯府出事也不帮一把。 就在这时候,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牢房的床上。 她瞥见床上一团饭,已经发霉了,散发一股臭味。 胃里翻江倒海,她跑到牢门口处呕吐不止。 文远伯看着她,眸光闪了闪,道,“老天终究是待我文远伯府不薄。” 文远伯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见文远伯一直看着女儿,再见女儿作呕的样子,渐渐的也反应过来了。 这一天傍晚,刑部一衙差收了文远伯夫人塞给她的金簪,去给崇国公府送了句话—— 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扔进崇国公府,激起数仗高的水幕。 崇国公世子是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的嫡长子,从小疼爱长大的,因为误杀寿宁公主被砍了脑袋,这才几天,还没能从痛失爱子的悲痛中走出来。 崇国公世子没那么洁身自好,后院里也有不少被他宠幸过的丫鬟,但世家大族,在儿子还没有娶嫡妻之前,是不可能允许暖床丫鬟生下庶子的,这会影响儿子说亲。 是以崇国公世子宠幸过的丫鬟不下十人,可肚皮有动静的一个没有。 只要有哪个丫鬟被幸了,第二天保管会赐一碗避子药。 自打崇国公世子出事后,崇国公夫人对着后院那些哭哭啼啼的丫鬟心底很是后悔。 若是当初没送绝子药,至少她儿子还能给她留一两个孙儿。 就在这后悔还没有机会挽救之际,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的消息传了来…… 这叫想什么来什么啊。 哪怕是看在自家儿子唯一存在世上的血脉的份上,也得不遗余力的救文远伯出刑部。 救不了文远伯,文远伯府大姑娘和她腹中的胎儿是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救下啊。 这一夜,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儿子孝顺,临走了还给他们留了个孙儿。 只是想救文远伯不容易,郑大人呈给皇上的罪证足够判文远伯抄家流放了。 要救文远伯,就得推翻郑大人上呈的罪证。 郑大人是他的人,他查案有误,这是送到皇上面前给皇上贬的。 这是自断一臂。 崇国公还没有蠢到这地步,他在朝中的威望已经不比从前,在对心腹下手,那些大臣谁还敢给他办事? 这是把自己人都推向东乡侯那边。 为了想怎么救文远伯,崇国公是一夜没能睡好。 第二天还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知道崇国公世子还有一血脉在世上,也赞同崇国公救文远伯府。 早朝上,一半的大臣站出来保举文远伯,把东乡侯都保懵了。 除了弹劾文远伯的郑大人,崇国公一党是有一个算一个。 那种不把文远伯从刑部捞出来不罢休的架势真的把东乡侯吓着了。 他怀疑崇国公是不是吃错药了。 要整垮文远伯的是他,现在要救的也是他。 就算文远伯府大姑娘对崇国公世子有救命之恩,但他崇国公是那么念恩情的人吗? 崇老国公还是他的生身父亲,为了权势地位,不也狠下杀手? 很显然有问题啊。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一脸黑线。 福公公嘴角狂抽。 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叫人无语了。 没办法不无语,实在是那些大臣太搞笑了。 他们拿十几年前文远伯府大姑娘进京替父伸冤做说辞,让皇上一定要彻查文远伯府一案,万一其中有冤屈,将来朝廷颜面无存啊。 可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就是东乡侯夫人啊。 东乡侯夫人没帮文远伯府求请,崇国公的人态度积极,舌灿莲花。 皇上几次看向东乡侯,东乡侯都是一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皇上,“……。” 这个早朝,郑大人上的惶恐不安啊。 他是崇国公一党的人。 可现在的情况,他看上去更像东乡侯一党。 他依附崇国公,为的是权势富贵,现在被抛弃了,他肯定要拼死挣扎。 不论崇国公一党其他人怎么帮文远伯府,他都是一口咬定文远伯府不存在冤屈,再派人去永州查,结果也一样。 就这么内讧了…… 这个早朝,上的东乡侯不止懵,还上火啊。 他是最想整垮文远伯的人,可碍于唐氏,不能明着出面。 他是几次话到嘴边都忍了。 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算唐氏和文远伯关系不睦,但这案子关系的是文远伯府爵位,是老文远伯传下来的东西,他们落井下石总归不好。 没人帮忙,还不能自己上,东乡侯心底火急火燎啊。 没辄的东乡侯无奈之下—— 又给皇上使眼色了。 皇上,“……。” 福公公,“……。” 东乡侯那一眼带来的火气,皇上正好全部撒在了崇国公一党身上。 派郑大人去永州查案的是他们。 现在郑大人把案子查清回来了,又说要再查。 既然怀疑郑大人查案的本事,当初为什么要举荐他?! 要是每个案子都要一查再查,朝廷要养多少臣子才够用?! 一番训斥,把那些大臣训的狗血喷头。 训的差不多了,刑部侍郎站出来道,“依照朝廷律法,文远伯所犯之罪要抄家流放八百里。” 皇上就依照刑部侍郎说的判刑。 东乡侯趁机道,“皇上,还是我带人去抄文远伯府吧。” 皇上眸底的火苗能把东乡侯给烧成灰烬。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下朝了。 东乡侯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上把奏折拍在龙案上,瞪着东乡侯道,“你怕得罪夫人,就让朕做这个坏人?!” “怎么是坏人?”东乡侯一脸严肃道。 “皇上是明君。” “……。” 东乡侯不擅长拍马屁。 皇上也没指望他会拍马屁。 东乡侯突然拍过来的马屁,皇上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 福公公懵在那里。 他见过各种各样拍马屁的,但没见过东乡侯这样一脸严肃拍马屁的。 皇上都被他拍的半晌没说话了。 “皇上?”福公公唤道。 皇上瞪了东乡侯一眼,“还不退下?!” 东乡侯就告退了。 虽然皇上没答应,但皇上也没否认把查抄文远伯府的差事交给他。 东乡侯就当皇上默认了。 只是东乡侯前脚走,后脚太后就派人来请皇上去永宁宫说话。 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查抄 太后找皇上去,从来没好事。 除了叫皇上为难还是叫皇上为难。 皇上是听惯了奉承话,东乡侯的马屁拍的太生硬。 皇上的怒气压根就没消多少。 太后一派人来请,皇上刚压下去三分怒气蹭的一下涌上来七分。 要是往常,皇上肯定会去见太后。 但皇上正在气头上,回绝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等忙完了,就去见太后。” 皇上不去,传话的公公也不敢硬拉皇上去,匆匆回去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有多生气自是不必说。 可太后是非见皇上不可。 文远伯府大姑娘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已经判了抄家流放。 刑部大牢没去过的人都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 正常人待里头都受不了,遑论是怀了身孕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那是崇国公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了,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她万无一失的。 为了文远伯府大姑娘腹中那块肉,太后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坐着凤撵到了御书房,被李嬷嬷扶进殿。 太后进殿的时候,皇上正在看奏折。 见太后进来,皇上道,“太后身子好了?” 太后脸色苍白,哪里好了。 可既然没好,就该待在永宁宫休养,而不是来御书房。 太后望着皇上道,“哀家有事找皇上,皇上没空去见哀家,哀家只好亲自来了。” 皇上眉头拧紧。 福公公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这话可是扣了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皇上就算再忙,去见太后的时间也挤的出来。 太后急着找皇上,找不到人,只好拖着病歪歪的身子亲自来御书房了。 皇上让李嬷嬷扶太后坐下,然后道,“太后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找朕不可?” 太后脸色变了变,她找皇上的事是急,但那是对崇国公府,不是对皇上。 太后看着皇上道,“皇上判了文远伯府抄家流放?” “这会儿东乡侯应该已经带人去文远伯府抄家了,”皇上道。 “太后还病着,怎么关心起文远伯府来了?”皇上望着太后,眸带不悦道。 太后才不会关心文远伯府。 她只是关心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知道东乡侯带人去抄文远伯府,太后就知道这事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她既然来御书房找皇上了,文远伯府其他人她不管,文远伯府大姑娘她是一定要保下来。 太后如实道,“花灯节那天,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虽是件小事,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然,他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 太后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道,“文远伯府大姑娘救崇国公世子的时候,崇国公世子遭人算计中了春、药,与文远伯府大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这事之后,崇国公府和文远伯府也定了婚约,因崇国公老夫人才刚过世,不便举办喜宴,打算等孝期过了就迎娶她过门。” “崇国公世子出事了,这桩亲事本来也无疾而终。” “谁想到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 皇上,“……。” 福公公,“……。” 先前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这会儿都明白了。 难怪崇国公一党一边倒的要保文远伯府,原来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这要换做任何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救文远伯府大姑娘,让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太后望着皇上,道,“文远伯贪墨,他被判流放是罪有应得,哀家不会帮他求情。”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情况特殊,她虽然还是文远伯的女儿,但她已经许配给崇国公世子了,腹中还怀着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她已经是崇国公府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朝廷还没有娘家抄家流放,连累出嫁的女儿的,哀家来找皇上,是让皇上看在崇老国公的面上,赦免文远伯府大姑娘。” 太后知道在皇上眼里,崇老国公的面子最大。 文远伯府大姑娘怀的是崇国公的孙儿,也就是崇老国公的重孙儿了。 皇上头疼了。 这情况以前没遇到过。 文远伯府大姑娘失身于崇国公世子了,说是他的人并没有错,尤其现在还怀了身孕。 说是是崇国公世子的人,但她又没有出嫁,待嫁闺中,就算不得是出嫁之女。 说是也行,说不是也可。 这要闹到朝堂上,那些大臣非得争个面红耳赤不可。 而这点小事也不值得文武百官争执。 寿宁公主的死虽然是崇国公世子造成的,但他并非故意,寿宁公主自己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崇国公世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皇上的怒气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留文远伯府大姑娘一条命,权当是给太后和崇国公府一个薄面了。 “让崇国公府拿着婚书去刑部接人吧,”皇上道。 太后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说服了皇上,出了御书房后,就赶紧差人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崇国公府知道。 崇国公府犯难了。 文远伯府倒是想把女儿塞过来,但是崇国公府看不上她,以办丧事为由拒绝谈婚事。 崇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婚书。 不过造一个婚书也容易,毕竟花灯会上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翻船了的事是人尽皆知。 一般这样情况,是肯定要结亲的。 崇国公亲笔写下婚书,摁了手印,让王总管带人去刑部接崇国公世子妃回府。 王总管带着软轿去刑部。 因为让崇国公府拿婚书接人的是皇上,刑部侍郎看了婚书两眼,就让他们去大牢接人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又喜又忧。 喜的自然是不用流放了,忧的是崇国公世子已死。 她这个崇国公世子妃进了崇国公府就只能守一辈子寡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含着泪上的软轿。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盼着她救他们出狱。 这边文远伯府大姑娘以崇国公世子妃的身份进崇国公府。 那边东乡侯带着唐氏进了文远伯府。 东乡侯没有立即带人去查抄文远伯府,而是先回了侯府,带唐氏来。 这本来是公事,但东乡侯就是以权谋私了。 以前的文远伯府并不在京都,后来抄家后,先皇还了文远伯府清白,查抄之物悉数归还,还赏了这座伯府大宅当做给文远伯府的补偿。 唐氏在这座宅子里住的时间不算久,这座宅子带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回忆。 但这座宅子里应该有不少老伯爷留下的遗物。 不说能全部让唐氏带走做念想,拿个三五十件还是可以的,剩下的记在账册上,回头再找皇上拿。 唐氏看着这座陌生中又带了几分熟悉的大宅,心情毫无起伏。 进了屋,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件老伯爷留下的东西。 衙差把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 好东西不少,但老伯爷留下的东西寥寥无几。 唐氏和江妈妈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六件老伯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江妈妈都不敢置信,“老伯爷留下那么多好东西,都去哪儿了?” 衙差肯定是不知道的。 文远伯府管事的声音颤抖道,“老伯爷留下的好东西,除了这几件伯爷实在喜欢的,其他的伯爷都拿来送人了。” 当年文远伯以庶子的身份继承文远伯府。 他一没有才华,二没有本事,根本就继任不了文远伯府。 他白捡了一个伯爵,遭人羡慕妒忌恨,走到哪里都被人鄙视,为了站稳脚跟,文远伯大肆结交权贵,老伯爷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给他做了开路的垫脚石。 十几年下来,原来的家当已经被败的七七八八了。 不过文远伯在永州,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所以积攒的钱财也不少。 最后—— 唐氏带走了那仅剩的六件东西和两座牌位。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惋惜 坐在马车里,唐氏怀里抱着老伯爷生前最喜欢的端砚,指腹描摹着上面的竹纹,脑海中浮现老伯爷提笔沾墨写公文,她挽着他胳膊撒娇的情形。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双眼。 虽然打定主意不帮文远伯府,可看着这些东西,想起老伯爷,唐氏就心中愧疚。 她紧紧的抱着端砚,泣不成声。 东乡侯骑马走在前头。 他几次转身看向马车,心底叹息连连。 江妈妈和唐氏一起的,但她没有坐马车,在马车外步行。 远处,一妇人带着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角落里。 看到江妈妈,妇人快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少年还站在那里,又赶紧回去抓他。 “江妈妈,”妇人声音颤抖的呼唤。 江妈妈寻声望去,只见一年约三十二三岁的妇人朝她走过来。 面容有几分熟悉,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喊她之人是谁了。 妇人带着少年走过来,江妈妈看着她道,“你是?” “是我啊,”妇人激动道。 江妈妈有点懵。 她是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不过妇人稍稍一提醒,她就记得了,“你是翠儿?” 妇人连连点头。 江妈妈看着她,再看向她身侧有几分神似她的少年。 江妈妈连声敲车窗,“夫人,是翠姨娘。” 唐氏一时间没能想起来翠姨娘是谁。 她擦干眼泪,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妇人和少年。 少年眉宇间有几分熟悉。 似乎神似她二哥? 而翠姨娘当年正是她二哥房里的人。 那这少年…… “快请他们上车,”唐氏吩咐道。 江妈妈知道唐氏在想什么。 她扶翠姨娘上马车,少年自己上去的。 马车里摆了东西,再进来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妇人和少年就挨着马车门,唐氏问道,“这孩子是……。” 妇人看向少年道,“良儿,快给你姑姑请安。” 少年一脸疑惑。 但妇人催他,他只好照做。 唐氏倒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神情和二哥太过相似了,至少有七八分像。 唐氏询问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鼻子泛酸。 老文远伯膝下只有一嫡女,也就是唐氏。 唐氏生母过世后,他没再续弦,膝下只有两个庶子。 长子是文远伯。 老伯爷被冤枉致死,唐氏进京替父伸冤,朝廷把爵位还给文远伯府,唐氏虽然更想二哥继承爵位,但他是庶次子,长幼有序。 再者把爵位还给文远伯府的时候,朝廷已经定下由长子继承,唐氏只是妹妹,她没有权利左右爵位继承人。 就这样,爵位落到了文远伯的手中。 文远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连唐氏的主意他都打,不惜卖妹求荣,让他把一半的家产分给庶弟,他岂会甘心? 文远伯继承爵位后,以要留在京都打点事宜,腾不出空为由,让二弟夫妻回老宅变卖田产,拿了钱回京再买田买地。 二少爷不愿意去,但架不住二少奶奶要去,二少奶奶是二少爷在老宅那边娶的,思乡心切。 只是他们夫妻没能回去,半道上被人暗杀了。 翠姨娘他们留在伯府,没有跟去,才逃过一劫。 死训传来,文远伯府又办了一场丧事,这事,唐氏是知道的。 文远伯在堂前哭的是哭天抢地,后悔不应该让他们去老宅,不然他们就不会死了。 二房膝下无子,夫妻双双毙命,自然不用分财产,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好打发,留下来伺候或卖了都行。 只有翠姨娘这样的通房丫鬟不好处置,毕竟是二少爷的人。 文远伯夫人是要卖的了,当时唐氏还在府里,她不同意卖掉翠姨娘她们。 毕竟是伺候过她二哥的人,怎么能轻易卖掉? 就算伯府不养她们,也该善待她们。 在唐氏的据理力争下,翠姨娘得了个二进的院子和一百两银子,带着平常使唤的婆子和小丫鬟出了府。 住进院子没几天,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婆子和丫鬟是高兴坏了。 翠姨娘腹中的胎儿是二少爷的骨肉啊,就是因为二房没有子嗣,本该属于二房的一半家产才归了长房。 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往后跟着翠姨娘都不愁吃喝了。 她们高兴,但翠姨娘不高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的为人了,若是叫她们知道她有了身孕,不只是孩子,只怕连着她都会没命。 她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因为乖巧听话才被二少奶奶挑中伺候二少爷。 有住的地方,还有一百两银子以及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财,养活自己和孩子不成问题。 怕时间久了瞒不住,翠姨娘偷偷把二进院子卖了,带了钱和丫鬟婆子离京了。 这事唐氏知道。 翠姨娘逃走后,文远伯夫人知道后是狠狠的呛了唐氏几句。 她给院子给钱是让翠姨娘安心待着给二少爷守身如玉的。 她倒好,把院子卖了带着钱跑了。 还不知道拿着伯府的钱和哪个男人鬼混。 她觉得自己是好心善待二少爷的枕边人,可她的好心只会更侮辱他! 唐氏不知内情,也觉得翠姨娘辜负了她的好意。 如今知道当年离京的缘由,她道,“当年离开是对的。” 翠姨娘鼻子泛酸。 她何尝想离开,她不是没想过找唐氏帮忙。 比起文远伯,唐氏和二少爷的关系更亲厚些。 只是当时唐氏自身难保,她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何况是护着她? 内宅里,想要弄死个人太容易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再回京过,直到前些日子无意间听人说起东乡侯。 东乡侯重建飞虎军,威名赫赫。 别人谈起他,难免会顺带聊起先崇国公世子和苏锦,再捎带上唐氏一句。 东乡侯府一家子都不是简单人物。 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进京替父伸冤,何等的孝顺,何等的聪慧? 他们夫妻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差? 妇人才知道唐氏还活着,还成了东乡侯夫人。 那时候她就想带着孩子回京了。 只是一直不敢来,直到前些天听说了文远伯贪墨入狱的消息。 妇人这才下决心带孩子进京。 一路上闲聊,直到马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把他娘扶下来。 唐氏朝他伸了手,少年看了东乡侯一眼,才敢扶唐氏。 江妈妈笑道,“翠姨娘把孩子教养的很好。” 东乡侯捏着少年的肩膀道,“可惜我没能早知道老伯爷膝下还有这么个孙儿。” 要是知道,文远伯的坟头上的草都枯萎几个春秋了。 唐氏也惋惜不已。 如今文远伯府已经被查封,若是早来一天,她都能帮他们母子要一半的伯府家产。 现在已经充公了,再提这事已经迟了。 唐氏陪翠姨娘聊了半天,还留他们母子吃了午饭。 等他们走后,唐氏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笑道,“这回夫人不用担心了,这孩子我瞧着还不错,好好培养,将来未尝不能凭着战功再封文远伯。” “只是时间要久一些。” “要多久啊?”苏小少爷问道。 “至少二十年。” “……。” 苏小少爷嘟了嘟嘴。 二十年,在他爹嘴里就跟二十天似的,说的那么轻松。 唐氏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年,是久了些,但我相信安家列祖列宗等的起。”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误会 东乡侯和唐氏都是那种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的人。 就算那少年将来不能封伯爵,只要他成才了,成了朝廷的栋梁,不像文远伯那般辱没门庭,就对得起文远伯府列祖列宗。 有了这么个侄儿,有了这么个目标,唐氏对老伯爷的愧疚也好多了。 这边唐氏放开心结,那边崇国公府请了太医进府。 文远伯府大姑娘被抬回府。 在牢房里,她是吃不下睡不着,形容消瘦。 她腹中怀着崇国公世子的孩子,既然被接回府,那是肯定要善待她的。 以前崇国公夫人就见过文远伯府大姑娘,那是刻意讨好她,这样的姑娘,崇国公夫人见的多了,没多大感觉。 后来文远伯府大姑娘坑了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崇国公夫人觉得她太蠢,愚不可及。 若不是她坑了上官凤儿,崇国公也不会要拿文远伯开刀。 现在再见文远伯府大姑娘,崇国公夫人是觉得她特别的顺眼,哪怕从牢房里出来浑身脏兮兮的。 “快扶世子夫人下去沐浴更衣,”崇国公夫人忙道。 文远伯府大姑娘感动的泪眼婆娑。 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叫饿。 崇国公夫人赶紧让厨房做饭菜端上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沐浴更衣出来,摆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饿极了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快朵颐起来。 一桌子十个菜,五荤五素,色香味俱全。 文远伯府大姑娘筷子夹的飞快,把十个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直到打饱嗝才停下来。 刚吃完,太医就进来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望着太医,崇国公夫人道,“你这两天待在牢里受委屈了,让太医帮忙把个脉,看有没有动胎气。” 这唯一的孙儿,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她不能让孩子有任何的闪失。 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椅子上让太医把脉。 太医搭脉后,眉头拧起来。 崇国公夫人站在一旁看的心都颤抖。 见太医收了手,崇国公夫人忙问道,“孩子没事吧?” 太医看了崇国公夫人一眼,继续把脉。 太医望着崇国公夫人,道,“世子夫人并未怀身孕。” 崇国公夫人脸色一僵,“这怎么可能?!” 太医惶恐。 他知道崇国公府有多盼望世子夫人有喜。 也正因为知道,才在没有把出喜脉后一再把脉确认。 但没有怀身孕就是没有。 他不能昧着良心骗人啊。 崇国公夫人的脸有多难看,太医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也慌了,她拉着太医的手让太医再把脉看看,一定是他弄错了。 她呕吐不止,食欲不振,爹娘都说她是怀了身孕,不可能是假的。 太医挣脱开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拉扯,拎起药箱子道,“我已经把过两次脉了都不是喜脉,国公夫人不信我的医术,不妨再找个太医来瞧瞧,我就先告辞了。” 走之前,太医还看了文远伯府大姑娘一眼。 刚刚她从容让他把脉,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怀了身孕,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想想崇国公为了救文远伯,不惜动用了他能使唤的动的所有大臣,甚至惊动病中的太后出面求皇上,最后才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把她接回府。 崇国公做这么多,为的只是她腹中那块肉。 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误会。 或者说,不是误会,是阴谋。 胆敢耍崇国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崇国公夫人强忍着怒气道,“给我再请太医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椅子上,那是如坐针毡。 很快,就又请了位太医来。 王总管怕一个太医不够,还另外请了位大夫来。 太医和大夫把脉,都确定文远伯府大姑娘没有怀身孕。 崇国公夫人气头上,都不顾太医和大夫在场。 手一抬。 一巴掌朝文远伯府大姑娘扇了过去。 “向天借胆,居然敢耍我崇国公府?!”崇国公夫人脸气成茄子色。 太医和大夫见状,赶紧告辞。 等他们出门,又被崇国公夫人叫住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没有怀身孕的事,不得泄露半句。 权倾朝野的崇国公,竟然被身陷牢狱的文远伯耍的团团转,这事要传扬出去,还不知道要笑掉文武百官几颗牙。 崇国公府丢不起这人! 太医和大夫连连应下。 崇国公夫人气的站都站不住,被丫鬟扶到罗汉榻上坐下。 文远伯府大姑娘站在那里,浑身颤抖成筛子。 “夫人,她怎么办?”管事妈妈问道。 崇国公夫人看着文远伯府大姑娘。 若非是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接进府的,崇国公夫人都有把她扒光了扔大街上的冲动。 她以为进了崇国公府,就能养尊处优,不用过流放的苦日子了? 她会让她后悔没有选流放! “给我拖下去关进柴房里!”崇国公夫人面目狰狞道。 两婆子过来拖人。 文远伯府大姑娘跪在地上求饶。 崇国公夫人会心软吗? 没有直接杖毙她,都是崇国公夫人不想她死的太容易了。 就这样,文远伯府大姑娘从刑部大牢出来又进了崇国公府的柴房。 那是一个比刑部大牢更恐怖的地方。 阴冷杂乱的柴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刑部大牢里好歹还有她的爹娘和其他犯人。 至少有人陪着。 文远伯府大姑娘的遭遇别人不知,但她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被接进崇国公府的事很快就传遍京都。 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可怜她,觉得她命苦,崇国公世子还没有娶她就死了,不然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有人觉得她其实命还不错。 崇国公世子若是还活着,她就不可能凭着腹中胎儿嫁给崇国公世子做世子夫人了,最多就是个妾。 现在崇国公世子被砍了脑袋,她腹中的胎儿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才显得珍贵,白捡了个世子夫人的身份,还逃过了流放之刑。 谁又知道崇国公府已经气的快冒烟了? 就连皇后都在心痛。 崇国公世子虽然死了,好歹还留了个血脉在世上,给爹娘留下一点慰藉。 她的女儿可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除了一个女婿!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呕吐 南阳侯府。 聂瑶食欲不振,丫鬟给她熬了最喜欢的南瓜粥。 聂瑶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外面,丫鬟跑进来,把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被崇国公府以世子夫人的身份接回府的消息告诉聂瑶知道。 “呕吐不止,食欲不振,就一定是怀身孕了吗?”丫鬟一边问,一边望向聂瑶。 她是聂瑶的贴身丫鬟。 早上洗漱时,她是亲眼见聂瑶作呕的,虽然没吐。 禀告的丫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怀身孕一般都会呕吐的吧?” “姑娘你……,”丫鬟担忧了。 她是知道聂瑶和南安郡王圆房的事的。 寿宁公主为了救南安郡王没了命,南安郡王要替她守身一年。 姑娘要一年后才能出嫁。 而且皇后的意思是要郡王爷三年后再娶…… 要是姑娘怀了身孕,她该怎么办? 聂瑶摇头。 不会的! 她不会怀身孕的! 她端起桌子上的南瓜粥,三两口扒了下去。 她没有食欲不振! 她不止能吃,而且比以前还吃的多! 吃了一碗,她又盛了半碗。 让丫鬟把粥碗端下去,聂瑶望着贴身丫鬟道,“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 “下去!” 丫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关门声传来,聂瑶捂住嘴,跑去窗户边吐了。 刚刚吃进去的粥不止全吐了,连胃都差点吐出来。 她浑身无力的坐到床上,抱着床柱,鼻子泛酸。 她一坐就是半天。 丫鬟不敢进来,偷偷绕过窗户看她。 闻到一股子怪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赶紧进去,彼时聂瑶在翻箱倒柜。 “姑娘,你在找什么?”丫鬟问道。 聂瑶翻出男装,拿起来之后,又塞了回去。 “把你的衣服拿一套给我,”聂瑶道。 “姑娘……。” 聂瑶望着她,丫鬟能怎么办? 她只能去拿一套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给聂瑶。 聂瑶换了衣裳后,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府。 她不相信自己怀了身孕,她得找个大夫确认下,她不想自己胡思乱想。 若是病了,也要看大夫,免得祖父知道了徒增担心。 最后—— 聂瑶是被丫鬟扶着出药铺的。 大夫很明确的告诉她,她怀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差点被人撞上。 这个差点撞上她的人还是赵诩。 赵诩勒紧缰绳,见是聂瑶,他道,“聂姑娘?” 聂瑶看了他一眼,道,“你认错人了。” 说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赵诩眉头拧紧。 他记性一向不错,不可能认错人。 他看了眼药铺,再见聂瑶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苍白的脸色,丫鬟打扮…… 她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走远了些,丫鬟回头看一眼,反拉住聂瑶道,“姑娘,他没追来。” 聂瑶知道赵诩不会追上来的。 她虽然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但她和赵诩又没关系,怎么可能追她? 聂瑶脚步停下,丫鬟道,“姑娘,现在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告诉老侯爷啊。” “前儿,我还听老侯爷和管事的说话,老侯爷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战场了。” “咱们得趁着老侯爷还在京都的时候把喜宴办了。” 聂瑶望着丫鬟道,“不要告诉祖父。” “可姑娘你怎么办?”丫鬟心急道。 这怀身孕不是别的事,月份大了,到时候肚子鼓起来是瞒不住人的。 聂瑶道,“我会想办法的。” 傍晚,南阳侯从军营回府。 聂瑶去找他,道,“祖父,我想搬回鄞州。” 南阳侯望着她,道,“怎么突然想搬回鄞州?” “就是想搬回去了,”聂瑶道。 “祖父过不多久就要上战场,到时候留下我一个人在京都,我害怕。” 南阳侯看着聂瑶,看的出来聂瑶的脸色不大好。 南阳侯膝下只有聂瑶这么一个孙女儿了,她的归属也是他最头疼的事。 原本打算在去边关之前,把聂瑶托付给南安郡王,也好安心,哪怕就是战死沙场,他也不用担心留下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 谁想到会在出嫁前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倒是可以把聂瑶托给南安王妃照顾。 只是毕竟还未出嫁,聂瑶还得住在侯府里,南阳侯还真怕皇后会把寿宁公主的死迁怒到聂瑶身上。 万一他离开后…… 鄞州毕竟是他的地盘,聂瑶回鄞州,他多少也能放心些。 “也好,祖父派人送你回鄞州,”南阳侯道。 “我后天就启程回去,”聂瑶道。 南阳侯望着她,“怎么这么急?” 聂瑶挽着他胳膊道,“瑶儿回鄞州了,祖父就能住在军营里了,不用来回跑。” “每次都是瑶儿送祖父上战场,这回也该轮到祖父送瑶儿了。” “祖父,你就依了我吧。” 南阳侯被聂瑶摇的乱晃。 他失笑道,“好,祖父依你。” 聂瑶站在一旁帮南阳侯研墨。 她强颜欢笑,没有流露不舍。 南阳侯觉得孙女儿不大对劲,不过想到这些天经历的事,还是离开京都为好。 南安郡王和东乡侯府走的近,一旦大齐和南梁开战,南安郡王肯定也是要上战场的。 一旦开战,一年半载都未必回的来,等南安郡王凯旋回京了,她再回来也不迟。 翌日早朝后,南阳侯把聂瑶要回鄞州的事告诉南安王知道。 南安王回府后,把这事告诉南安王妃知道。 南安王妃不舍道,“怎么要回鄞州,莫不是在京都待的不开心?” 南安王看了她一眼。 南安王妃自己叹息道,“经历这么多事,也难怪她开心不起来。” “京都离鄞州要走半个月,我让风儿送她回去。” 南安王摇头道,“老侯爷不让风儿送,怕皇后知道了不高兴。” 南安王妃也不高兴了,“难道都要顾着别人高不高兴,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 “寿宁公主毕竟救了风儿……。” “好了,我知道了,”南安王妃道。 “送个十里地,皇后总没话说吧?!” 南安王没接话,南安王妃起身就走了,“把郡王给我叫回来!” 之前天天喝醉酒不出门。 现在是不喝酒了,也干脆不回府了。 她这儿子怎么这么招人嫌弃呢。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绝症 那日,南安郡王在街上被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联手狠揍了一顿。 凑痛了,人也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不再借酒浇愁了。 这几天,南安郡王都在东乡侯府训练。 若是他警觉性高,就不会被丫鬟打伤脑袋,就不会和崇国公世子过招时,处于下风。 救不了聂瑶,还让自己身处险境,让寿宁公主替他挡下一剑,搭进去一条命。 这些天,他反省了很多。 他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大,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南安郡王努力训练,却是苦了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 因为南安郡王不止自己训练,把他们三也拉着一起。 而且不止他们,还有赵诩。 一天里倒是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训练场,药浴的分量也加大了一半。 这不,南安郡王训练完,被小厮扶着出训练场。 东乡侯训练严格,但他强制南安郡王他们不得再训练场训练一个半时辰。 训练是循序渐进的,适当的强度利于激发人的潜能,可如果强度太大,则会损伤身体,适得其反。 训练讲究的是持之以恒,那样打下的基础才更牢固。 南安郡王累的浑身酸疼,几乎是小厮抬回去的。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稍微好一点,但也要不到哪里去。 十个小厮抬他们五个从训练场出来,那阵仗着实有些吓人。 南安王府的小厮挨个的看过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从小娇生惯养的郡王爷是怎么忍耐东乡侯府的拳头的,就这样挨打,还不愿意回南安王府,也难怪王爷和王妃提起郡王爷都是一脸不满。 小厮走上前道,“郡王爷,王妃让您回府一趟。” 南安郡王看了小厮一眼,“王府出事了?” 小厮也想揍他了。 他就不盼着点王府好。 要是王府出事了,他还能这么慢吞吞的禀告么? “王府没出事,是……郡王妃明儿要搬回鄞州,王妃让郡王爷您回府住,明儿送郡王妃出城,”小厮道。 要不是崇国公世子从中作祟,聂瑶早就是南安王府郡王妃了。 虽然亲事没办,但郡王府上下都知道聂瑶是南安郡王的人了。 喊她聂姑娘生疏了些,所以干脆称呼郡王妃了。 这个称呼,南安郡王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心底有些闷闷的。 南安郡王没说话,北宁侯世子望着他道,“南阳侯还在京都,她怎么要搬回鄞州?” 南安郡王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 问他,他问谁去? 南安郡王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可自打花灯会后,他还真不大敢见聂瑶。 后来出事,他就更不敢了。 南安郡王没有说话。 赵诩想起昨天街上的事,对南安郡王道,“昨儿我瞧见聂姑娘一身丫鬟打扮,和丫鬟从一间药铺出来,脸色不是很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若非我反应及时,险些撞上她。” 身边跟着丫鬟,还差点被马撞上。 主子走神,丫鬟跟着走神。 这一看就有问题。 昨天回东乡侯府,赵诩见到南安郡王时就打算告诉他了。 只是聂瑶一身丫鬟打扮,明显就是不想别人知道。 赵诩本着尊重聂瑶考虑,便没有和南安郡王。 现在聂瑶急着搬回鄞州,昨天又从药铺出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病了。 不只是赵诩,连北宁侯世子他们都是这么猜测的。 不是病了,那么急着回鄞州做什么? 南安郡王急的去找聂瑶,奈何刚刚训练完,浑身无力。 小厮不放手,他根本走不掉。 楚舜拦下他道,“你急什么啊。”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我能不着急吗?” “病了不找大夫进府,反而偷偷出府看病,定是病的格外严重!” 失魂落魄的差点被马撞上,南安郡王都不敢想象这是得了什么绝症。 楚舜他们谁也没接话。 南阳侯膝下只有聂瑶一个孙女儿。 南阳侯对她疼爱有加,聂瑶也很孝顺,不做让南阳侯担心的事。 定是怕请大夫进府,惊动南阳侯,让他担忧,才会偷偷打扮成丫鬟出府找大夫看。 急着回鄞州肯定也是为此,怕病了的事让老侯爷知道了担心,才想着离开。 只是鄞州的大夫医术怕是比不上京都,不说宫里的太医了,还有苏锦呢。 论医术,谁比的过镇北王世子妃? “你要找太医去给她看病?”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 这一问。 倒是把南安郡王给问难住了。 他要真这么做了,聂瑶只会更恼他。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法可解。 找苏锦医治就行了。 她是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的女儿锦宁公主,没有人会在想到苏锦的时候,先想到她的医术。 然后—— 又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是找大嫂去南阳侯府,还是找瑶儿去见大嫂?”南安郡王问道。 “……。” 楚舜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事不好办啊。 以前大嫂只是镇北王世子妃,现在她多了一个更尊贵封身份—— 锦宁公主。 她去南阳侯府,那可是件大事,指不定还会惊动皇上。 让她去南阳侯府给聂姑娘看病,太纡尊降贵了。 可让聂瑶去找苏锦…… 南安郡王还在守身中,为了聂瑶好,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免得徒增皇后的不快。 再者聂瑶可能病了,让一个病人出门,不大合适,而且人家未必会出门。 几人一边泡澡一边商议。 最后—— 定国公府大少奶奶拜访苏锦了。 苏锦正闲的发慌呢,听到她来,赶紧让丫鬟去迎接。 等周静漪走到沉香轩的时候,苏锦到院门口迎接她。 周静漪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将她扶起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周静漪朝她一笑。 苏锦则好奇道,“你可是难得来找我,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我这儿了?” 周静漪和苏锦往沉香轩走,一边道,“是相公和靖国侯世子他们把我推来你这儿的。” 她说的是实话,苏锦却是更疑惑了。 周静漪轻叹一声,把聂瑶要离京回鄞州的事说与苏锦听,还有聂瑶偷偷去药铺看病的事。 “南安郡王还去药铺打听了,只是那大夫一天接触的病人太多,根本不记得瑶儿得了什么病,”周静漪道。 “南安郡王不放心,想让你帮忙看看,求个心安。” 苏锦听了道,“这么点小事,他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这不是你现在封了公主,身份不比从前了,”周静漪道。 “尤其皇上疼你,没少训斥镇北王世子,把他们几个也镇住了,这不,把我推了出来。” 皇上总不会训斥她。 杏儿觉得靖国侯世子他们太天真了。 他们以为这样拐着弯的劳烦她家姑娘就能躲过皇上的训斥吗? 她家姑娘犯错,从来都是姑爷挨骂的。 他们肯定也一样啊。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有病 对于南安郡王他们拐着弯的找她,苏锦是忍俊不禁。 她虽然多了个身份,她还是她。 她是真心拿聂瑶当朋友的,也心疼她一个姑娘,父死母亡,只有祖父相依为命,还卷进南安郡王和崇国公世子的争斗中,险些丧命。 哪怕就是不相识的人,知道她的遭遇,苏锦也不会拒绝。 只是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她贸然去南阳侯府,只怕聂瑶想隐瞒的事是铁定瞒不住的。 给人治病是好事,但也要尊重病人。 苏锦道,“她要回鄞州,明儿我也去送送她,顺带帮她把脉。” 如果病的很严重,那就留下她。 如果只需要吃药,就开药方,让她回鄞州调养。 周静漪觉得苏锦这样安排甚好,正好苏锦闲的无聊,两人便逛花园打发时间。 第二天,苏锦吃过早饭后,便带着杏儿出了府。 谢景宸有事要忙,没法陪苏锦,苏锦也不让他陪。 给王妃请安后,苏锦便坐上马车朝城门口奔去。 苏锦已经认祖归宗,是大齐朝公主,身份犹在王爷王妃之上。 按理她是不用给王妃请安的。 但苏锦没有因为自己是公主,就觉得高人一等了。 她既然嫁给了谢景宸,早上闲来无事,吃过早饭后溜达来给王妃请个安,不是什么难事。 她希望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 再者王妃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她和王妃相处的甚至比王妃和谢景宸相处的还要融洽。 苏锦挺喜欢这样的氛围。 城门口。 聂瑶的马车停在那里。 南阳侯没有来送她,聂瑶要回鄞州,南阳侯觉得孙女儿不在,他留在京都待着也没意思,再加上东乡侯和王爷决定先派几位将军去边关,以防万一,南阳侯便决定先去边关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宜耽搁,手头上的事也就多了起来。 聂瑶坐在马车里,南安郡王骑在马背上。 丫鬟掀开车帘东张西望,小声道,“怎么不走了?” “再等等,”南安郡王道。 丫鬟心虚的很。 那日在画舫上,她砸南安郡王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南安郡王差点死在她手里。 南安郡王没有怪她,聂瑶也没有罚她。 但丫鬟自责啊。 尤其南安郡王有伤在身,被南安王一巴掌拍吐血晕倒。 南安郡王都没有吐露是她砸上的他。 不然她几条小命都没了。 为了弥补,丫鬟是一逮着机会就帮南安郡王说好话,夸的是天花乱坠。 现在南安郡王让再等等,丫鬟忙望着聂瑶道,“定是有急事,姑娘且耐心等等。” 怕聂瑶等着急了,给她拿茶水糕点,最最重要的是酸果。 透过车帘,聂瑶望着南安郡王,手里一颗梅子捏的紧紧的。 南安郡王往马车看,明明隔着车帘,南安郡王看不见她,可聂瑶还是慌乱的瞥过脸去。 把酸果塞嘴里后,掀开车帘看向另一边。 等了一刻钟,周静漪来送她。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镇北王府的马车才出现。 南安郡王迎上去道,“大嫂来了。” 苏锦前来相送,聂瑶赶紧从马车下来给苏锦见礼。 连聂瑶的丫鬟都惶恐。 她家姑娘离京怎么还惊动了镇北王世子妃? 苏锦扶聂瑶起来,道,“我还想请你去王府坐坐,没想到你就要回鄞州了。” “我们两去那边说话。” 苏锦抓着聂瑶的手往那边走。 她的手搭在聂瑶的脉搏上。 走了十余步后,苏锦脚步停下了。 她转身望向聂瑶。 聂瑶慌乱的把手挣脱了。 苏锦要说话,聂瑶拉着她往一旁走。 苏锦道,“这就是你急着离京回鄞州的原因?” 聂瑶停下脚步,一脸祈求的望着苏锦,“这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南安郡王?” 苏锦犯难了。 毕竟她是受南安郡王之托来帮聂瑶看病的,聂瑶的病情,她理应如实告知南安郡王。 可聂瑶求她,苏锦又不好拒绝。 聂瑶垂下眼眸道,“我只是不想祖父和南安王府为难,只要我回鄞州了,就没事了。” 聂瑶嫁给南安郡王,最大的阻碍是皇后。 皇后痛失爱女,聂瑶却怀了身孕,这对皇后的刺激太大。 皇后不甘心寿宁公主丧命,都要南安郡王守身三年,她未必会允许聂瑶把孩子生下来。 就算明着允许了,谁知道背后会不会下黑手? 聂瑶望着苏锦,见她不应,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想跪下求苏锦,又怕此举会更引人起疑。 苏锦轻点了下头。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是一头雾水。 看看苏锦,又看看聂瑶,脑袋更迷糊了。 “回去后,我让暗卫给你送些药丸来,若是身体有不适,就吃一颗,”苏锦叮嘱道。 聂瑶感激不尽,福身道谢。 和苏锦往回走,和周静漪道别,然后坐上马车离开。 周静漪和苏锦也坐回各自的马车。 南安郡王护送聂瑶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骑马回来了,问苏锦道,“瑶儿得的是什么病?” 苏锦,“……。” “没什么,养十个月就好了,”苏锦道。 “……。” “养十个月?”南安郡王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还没什么?” “大嫂,你和我说实话,瑶儿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南安郡王心急道。 “……。” 苏锦嘴角狂抽。 她答应聂瑶不告诉南安郡王她怀了身孕的事。 但她于心不忍。 怀胎十月,辛苦非常,苏锦不希望聂瑶一个人承受这样的辛苦,希望南安郡王陪着她,有更多的人关心她。 但她没想到南安郡王笨成这样,他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他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人家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他就不知道动脑子联想一下吗? 告诉他要养十个月,他就怀疑聂瑶是得了绝症了。 苏锦心累。 不想和他说话的她,把车帘放下,道,“走吧。” 南安郡王看着马车走远。 远处,聂瑶的马车越跑越远。 他骑马追上去。 一路护送,什么话都没说。 送到十里亭,南安郡王实在憋不住了,撩起车帘问聂瑶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才有病!”聂瑶妙目一瞪,脱口骂道。 “没病大嫂怎么说你需要休养十个月才能好?”南安郡王刨根问底道。 “……。” 聂瑶狠狠的瞪了南安郡王一眼。 把车帘从南安郡王手里抢回来,道,“启程!” 车夫连忙赶着马车往前。 南安郡王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苏锦撂车帘,聂瑶也撂车帘。 是他话问的不对吗? 等看不见马车了,南安郡王才骑马回京,直接回了东乡侯府。 让楚舜他们帮他分析这是什么情况。 经过楚舜他们的分析—— 聂瑶从绝症变成了心病。 “肯定是心病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嫂没开药方,还让她离京回鄞州,说明病的并不严重,”楚舜道。 “十个月后回来,两个月正好筹备喜宴,然后风风光光出嫁,”北宁侯世子赞同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难怪大嫂和聂姑娘都撂车帘了,你这也太笨了。” 楚舜看他后脑勺,轻拍了下道,“不会是脑袋受伤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南安郡王,“……。” 正文 第八百章 绕道 皇宫。 御花园。 周嬷嬷扶着皇后在御花园赏花。 皇后脸色还很苍白,但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 这些天,周嬷嬷是想尽办法宽慰皇后,她才走痛失爱女的悲伤中走出来。 看着御花园里那些寿宁公主喜欢的花,皇后又悲从心来。 怕撞上皇后的枪口,连李贵妃都不敢这时候招惹皇上。 之前李贵妃被人利用,惹皇上不快,在赏赐苏锦免死金牌一事上,武城侯识时务,博了皇上的好感。 皇上免了李贵妃的禁足。 皇后摸着那些花,耳畔似乎听到了寿宁公主的欢笑声,一声声母后犹在耳畔。 皇后泣不成声。 远处,一宫女快步过来道,“娘娘,南阳侯府嫡女离京回鄞州了。” 周嬷嬷惊讶,“怎么回鄞州了?” 宫女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周嬷嬷望着皇后。 皇后脸色很冷,南安王府就是因为聂瑶才不肯娶她女儿,也是因为她送的铁鞋,才伤了崇国公世子的腿,导致他和南安郡王的矛盾越结越深,最后不可化解,伤了她女儿一条命。 皇后比谁都想要聂瑶的命。 但是她不能。 寿宁公主搭上一条命,才博得南安郡王的好感,迎娶她过门。 她要是杀了聂瑶,南安王府还会觉得亏欠寿宁公主吗? 皇后不想破坏她女儿用性命赢回来的一切。 她只能忍着。 “算她识趣,知道躲得远远的!”皇后声音泛冷。 身后,端慧郡主走过来。 周嬷嬷瞧见了道,“端慧郡主过来了。” 皇后脸拉的很长。 自打知道太后有意把寿宁公主送去和亲后,皇后就没再去给太后请过安。 端慧郡主在寿宁公主出事后,不是担心她女儿能不能活下来,而是担心寿宁公主出事后,她的女儿会不会被送去和亲。 一对冷血的母女,皇后不想和她们说话。 端慧郡主只要进宫见太后,都会求见皇后。 皇后一直称病不见,现在在御花园碰上,倒是不能不见了。 端慧郡主走上前,给皇后请安。 皇后神情淡漠道,“本宫乏了,回宫。” 周嬷嬷扶皇后离开。 端慧郡主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将皇后拦下道,“这么多天了,皇后还不肯与我说话吗?” “有什么可说的?”皇后嘲笑道。 “你们决定把寿宁和亲的时候,谁又记得我?” 端慧郡主扶着皇后道,“这就错怪我了,我在封地,哪里知道太后和国公爷的决定?” “太后那么做,也是为了寿宁好。” 皇后心寒。 都到这份上了,还想匡她吗? 什么是好,什么是算计,她分不清吗?! 皇后心下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迟了,我的寿宁已经没了,以后这样的好事都归宜安吧。” 端慧郡主脸僵了僵。 皇后要回宫,端慧郡主陪她一起。 好不容易才见着,自然要劝她宽心,她是皇后,与太后置气,对谁都不好。 皇后是一点都不想搭理端慧郡主。 远处,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往前走。 福清郡主挽着九陵长公主的胳膊撒娇,九陵长公主一脸宠溺。 远远望去,比亲母女还亲三分。 皇后见了,瞥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就道,“娘娘,咱们还是从那边走吧。” 皇后没说话,端慧郡主道,“为何要从那边走,难道堂堂皇后见到一个长公主还需要绕道不成?” 语气里,都是在替皇后抱打不平。 周嬷嬷没接话。 皇后道,“有话就说。” 周嬷嬷这才道,“前几日,九陵长公主进宫,奴婢正好从御花园穿过去,听她在笑话端慧郡主被贬了,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欺压她,害她和亲南梁,没想到她回京,端慧郡主却被贬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奴婢是怕郡主和她碰上,到时候……。” 周嬷嬷说话声越来越小。 端慧郡主的脸是越来越难看。 做了十几年的长公主,在封地待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把公主的身份给丢了,贬成了郡主,连带着封地都被人给抢了。 这是根卡在端慧郡主喉咙里的刺,这么多天了,一直没能从气愤中走出来。 她知道自己被贬,九陵长公主是最高兴的。 现在从周嬷嬷口中听到,更是雪上添霜。 怕她被九陵长公主明讥暗讽,不惜绕道走! 这不是在巴结她,这是在羞辱她! 端慧郡主没有了劝慰皇后的心情,她自己都要被人劝了! 皇后要走,端慧郡主没再跟上去。 耳畔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说话声越来越近。 端慧郡主的愤怒都涌到了喉咙口。 她的眸光紧锁九陵长公主。 身侧的嬷嬷则道,“福清郡主又不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没想到关系竟然好成这样,不知道的谁会猜到这是抱养的?” “一个南梁郡主在咱们大齐比郡主还要风光几分。” 端慧郡主的眸光落在福清郡主身上。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眸底闪过一抹暗芒,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来。 她倒要瞧瞧,她们母女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去把宜安给我叫来。” …… 九陵长公主在行宫待的无聊,贵为公主,又不能随意上街,只好回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梁就派人来接她了,下次再回来就不知道何年马月了。 在御花园逛了会儿,九陵长公主在凉亭处喝茶。 福清郡主则在湖畔看那白鹤。 宜安郡主走过来道,“福清郡主好雅兴。” 福清郡主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 那明显不搭理的态度,实在容易激怒人。 宜安郡主倒也没生气,走过来道,“福清郡主作为人质被九陵长公主带回大齐,倒是在咱们大齐待的怡然自得,乐不思蜀?” 福清郡主脸色有些青了,她转身要走。 宜安郡主笑道,“福清郡主就不想知道九陵长公主逃走后,南梁敬王府出什么事了吗?” 福清郡主脚步一滞,转身急道,“我父王怎么了?” 这态度才叫人满意。 宜安郡主站在刚刚福清郡主站的地方道,“听说九陵长公主在物色世家子弟,好让皇上赐婚,把你留在大齐?” “这与你无关,”福清郡主冷道。 “是与我无关,但你甘心这么被她利用吗?” 福清郡主粉拳攒紧,“我父王到底如何了?” 宜安郡主笑了笑道,“听说九陵长公主逃离敬王府那天,南梁敬王被人打伤了脑袋,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 “南梁兵临城下,野心勃勃,九陵长公主是牵制我大齐最有利的人质,敬王府看守不利,不但让人质跑了,还带了个郡主做人质,你觉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家父王身陷囹圄,你还在和仇人有说有笑,难道你就不想离开大齐回南梁?” 福清郡主手攒的紧紧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福清郡主质疑道。 “因为我可以帮你,”宜安郡主道。 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血本 镇北王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从马车上跳下来后,把苏锦扶下来。 送走聂瑶后,苏锦和周静漪在街上闲逛,让暗卫回来取药丸,给聂瑶送去。 暗卫送了药丸回来,苏锦方才回府。 苏锦和杏儿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不远处,一个小丫鬟撒丫子往书院方向跑。 杏儿眼角瞧见了,望着苏锦道,“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锦嘴角抽抽。 问她,她问谁去? 一旁清扫的小丫鬟听到杏儿的话,拿着扫把过来道,“今儿世子妃出门后没一会儿,二姑娘就带着丫鬟出府了,一刻钟前哭着跑回府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杏儿一脸八卦。 清扫丫鬟摇头。 她只看到二姑娘红肿的双眸,没瞧见别的。 书房内。 老王爷正在看地形图。 小厮砰砰敲门。 “进来,”老王爷头也未抬道。 小厮推门进去,道,“老王爷,三房出事了。” 老王爷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三房丫鬟来禀告,说是二姑娘受了打击,要绞了头发做姑子,三太太拦不住她,让老王爷您去三房一趟,”小厮飞快道。 虽然府里上下都不待见二房和三房了。 但再怎么样,三老爷也还是老王爷的儿子,谢锦绣还是老王爷的亲孙女。 府里出了个做姑子的姑娘,与镇北王府的颜面也不好看。 这不是小事,小厮不敢不禀告。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沉着张脸出了门。 因为事情紧急,老王爷走的很快,苏锦刚走到二门,老王爷就过来了。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也去看看吧?” 苏锦也是按捺不住好奇。 主仆两一拍即合。 只是老王爷步子大,苏锦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跟在老王爷身后进了南院,到了谢锦绣的院子。 院子里有不少的丫鬟婆子,都望着内屋。 老王爷走上前,丫鬟婆子纷纷退后。 屋内。 谢锦绣扑在三太太怀里哭。 地上有剪掉的头发。 还有一把剪刀。 剪刀上还有血。 再看三太太,她的手还在流血。 很显然,她是为了夺谢锦绣手里的剪刀伤了手。 丫鬟要给三太太包扎伤口,三太太满腹委屈道,“包什么伤口?!” “血流干了,就这么死了,反倒是省心了!” 三太太手上的血往下滴,触目惊心。 老王爷冷着脸走过去道,“怎么回事?!” 谢锦绣只哭。 三太太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女儿。 这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老王爷让丫鬟给三太太包扎伤口。 丫鬟拿了药和纱布来。 只是三太太不让丫鬟靠近。 两次之后,老王爷的脸阴沉下来。 三太太就没敢再说话了。 丫鬟跪在地上帮三太太包扎伤口。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到三太太手上的伤,苏锦眉头扭了几分。 这伤口…… 苏锦眨了眨眼。 她走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丫鬟赶紧起身。 苏锦弯着腰帮三太太把血迹擦干净,然后涂上药粉,再把纱布裹好。 就在苏锦包扎伤口的时候,老王爷已经问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今儿谢锦绣出府,被人嘲笑了,笑谢锦绣以前挑挑拣拣,不愿意许人,如今三房失势,无人敢娶,以前她看不上的人,现在看不上她了。 谢锦绣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哭着回了府。 拿起剪刀就剪头发…… 三太太赶来的及时,捡了百来根头发,就把剪刀夺了扔在地上,母女两抱头痛哭。 丫鬟禀告完,苏锦也帮三太太包扎好伤口了。 三太太手抽回去,扑通一声给老王爷跪下了。 三太太是声泪俱下,“假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我和我们老爷并不知情,绣儿更是无辜的,现在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都是我的错,以前登门求亲的人不知道多少,是我挑剔,想给绣儿物色更好的,一家有女百家求,我这个做娘的希望女儿嫁的更好,这并不过分。” “如今三房失势,这么久了,一个登门求亲的都没有,绣儿早就及笄了,该许人了……。” “难道因为老夫人之过,绣儿就要一辈子青灯古佛吗?” 三太太越说越伤心。 她是真伤心。 看着三太太脸上流露的委屈和心痛,苏锦都有点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了。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三太太在施苦肉计。 她手上的伤根本就不是抢夺剪刀时划伤的,而是自己弄的。 既然三太太的伤是假的,那谢锦绣的自然也是了。 亏得她们母女为了向老王爷诉苦,不惜绞头发,划伤手指,这是下了血本啊。 三太太跪在地上,谢锦绣是坐在床上的。 她也跪下了。 剪掉的头发很是显眼。 这是在逼老王爷给谢锦绣挑门好亲事呢。 这一回已经绞头发了,下一回估计就直接上吊自尽了。 虽然假老夫人做的是令人深恶痛绝,但谢锦绣还是老王爷的亲孙女。 做祖父的能坐视孙女儿嫁不出去悬梁自尽吗? 且不说老王爷心没有那么硬,王府的名声也还要啊。 老王爷皱眉道,“我镇北王府的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祖父会给你挑个好人家。” 谢锦绣只默默垂泪。 三太太抱着她道,“你祖父一言九鼎,他不会骗你的。” 谢锦绣哽咽道,“我知道祖父说话算话,可谁愿意娶我?” “如果嫁出去受人奚落,女儿宁肯一辈子不嫁。” 三太太望向老王爷,老王爷没有说话。 假老夫人的事传开了,有个曾经与人私奔的祖母,怎么可能不受人奚落? 他就算手握兵权,也管不了别人的嘴。 老王爷道,“祖父尽量给你挑个忠厚的人家。” 三太太这才满意。 老王爷没有多待,转身离开。 苏锦默默跟来的,又默默的跟着走了。 到花园的时候,谢景宸走过来,道,“怎么去三房看热闹了?” “你怎么知道是热闹?”苏锦挑眉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谢景宸道。 “……。” 苏锦望着谢景宸,想知道是怎么显而易见的。 谢景宸道,“祖父打算和南阳侯一起去边关。” “这一去,至少要一年半载,整个王府,除了能求祖父,她们还能求谁?” 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定亲 三房不止失势,而是只要有王爷在一天,他们这辈子都休想东山再起。 有谁甘愿冒着得罪王爷的风险娶谢锦绣? 没人愿意。 如果三太太什么都不做,老王爷是肯定想不起来还要管孙女儿选夫婿的事,尤其还是在老王爷准备去边关的时候。 请老王爷出头帮谢锦绣挑夫婿,那老王爷就是谢锦绣的靠山。 那些人看老王爷的面子,就不用太顾及王爷了。 毕竟孝字当先,王爷也得听老王爷的不是? 只是老王爷要赶着去边关,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万一要两三年呢? 再万一回不来了呢? 时间紧迫,三太太只能下猛药了,拿王府的名声逼老王爷,一定要在他离京去边关之前把亲事定下,不然谢锦绣真绞了头发做姑子,王府就名声扫地了。 杏儿跟在身后。 小眉头扭的松不开。 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受人逼迫呢? 要是侯爷,谁要拿绞头发做姑子逼他,侯爷不仅会成全她,还会帮忙挑个好一点的尼姑庵。 回了沉香轩,进了屋,杏儿给苏锦倒茶道,“娶妻不贤祸三代,二姑娘心思不好,老王爷这不是害别人吗?” 苏锦看着杏儿,笑道,“你还知道娶妻不贤祸三代?” “知道啊,”杏儿道。 “南漳郡主要给姑爷娶姑娘的时候,侯爷就是这么劝她的。” “南漳郡主还说侯爷谦虚了,姑娘一看就是个贤惠的,侯爷回府后和夫人说,南漳郡主虽然心思不好,但很有眼光,有一双如炬慧眼,看见了姑娘藏了十六年从没有外露的内在美。”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含笑望向苏锦。 苏锦抬手扶额。 她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杏儿那丫鬟嘴里蹦出来的话,只要超过一个丫鬟该知道的,十有八九是从东乡侯府听来的。 这些词极有可能出现在她大哥、她弟弟、她、她娘身上…… 谢景宸看了不挪眼,苏锦斜了他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既然珍藏的内在美都被人发现了,自然不用藏着掖着了。” “……。” 谢景宸嘴角抽抽。 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夸自己贤惠还不脸红的吗? 苏锦脸不红气不喘的拿着果子啃着。 沉香轩里风平浪静。 沉香轩外却是热闹非常。 知道老王爷答应三太太帮谢锦绣挑个夫婿后,二太太也去求老王爷了。 没人求娶谢锦绣,也没人求娶谢锦欢。 虽然谢锦欢年纪要小谢锦绣半岁,但也不小了。 谢锦绣的遭遇,就是谢锦欢的前车之鉴。 老王爷答应了帮谢锦绣选夫婿,自然不能不帮谢锦欢。 两个孙女儿,要一视同仁。 二太太走后,老王爷直揉太阳穴。 这边老王爷头疼,那边三太太火大。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她费尽心思才说服老王爷帮谢锦绣挑选夫婿,二太太倒好,捡现成的便宜。 要不是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未必会败露! 三太太施苦肉计让老王爷答应帮忙解决谢锦绣的终身大事。 第二天,老王爷就把谢锦绣和谢锦欢的归宿定下了。 两姐妹哭的更惨了。 之前还只是谢锦绣要绞头发做姑子,现在谢锦欢也要一起了。 老王爷给谢锦绣挑的是兴国公的庶孙。 给谢锦欢挑的是威远侯的庶孙。 跟个嫡字不沾边。 想想以前,谢锦绣是镇国公府嫡女,嫁王孙贵胄不再话下,现在却只能嫁国公府,还是庶子,这落差之大,她实在接受不了。 三太太知道后,是不敢置信。 匆匆忙去找老王爷确认。 老王爷说没错后,三太太当场就炸了,“我的女儿怎么能嫁个庶子?!” 老王爷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庶子怎么了?! 就是这庶子还是他豁出老脸求来的! 以前为了给谢锦绣争面子,三太太没少对外宣称谢锦绣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老夫人对她管教甚严。 现在大家都知道那是假老夫人,是一个在闺阁时就与人私奔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孙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 若不是老王爷和兴国公还有威远侯几十年的情分,人家未必会答应结亲。 再者老王爷挑选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兴国公老夫人家教甚严,威远侯老夫人过世了,但威远侯府大太太出自书香世家,通情达理。 虽然都是庶出的子孙,但文采气度不比一般的嫡出少爷差,老王爷很看好他们。 谢锦绣和谢锦欢从小娇惯长大的,老王爷希望她们出嫁后,兴国公老夫人和威远侯府大太太能代为管教。 三太太不同意这桩亲事,老王爷呵斥道,“亲事我已经定下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真不愿意嫁,那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吧!” “我镇北王府没少丢脸,不差她一个!” 从谢景宸当街骑马被苏锦抢了,到王爷心上人在身边十几年不认识,再到老王爷枕边人被人偷梁换柱几十年不知道…… 哪一桩哪一件不丢人? 比起这些事,谢锦绣选择常伴青灯古佛不算什么了。 老王爷是心疼她们,才豁出脸面去求人,如果她们还这么拎不清,得陇望蜀,那是不可能的。 镇北王府就算权倾朝野,老王爷也不是会以权压人的人。 三太太求老王爷—— 是求对了人,也是求错了人。 三太太苦苦哀求,老王爷都不改初衷。 不仅不改,老王爷还撂了狠话。 他没几天就要去边关了,等不及兴国公府和威远侯府来下聘。 谁要是敢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些不得体的话,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意图毁掉这两桩亲事,轻则搬离王府大宅,重则从族谱上除名。 三太太一脸悔恨的回了南院,谢锦绣抱着她哭,“娘,我不要嫁给一个庶子……。” …… 老王爷给谢锦绣、谢锦欢定亲,二太太、三太太不满意的事传遍王府。 苏锦白眼直翻。 没见过二太太、三太太这样的。 做女儿的在爹娘眼里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在别人眼里就未必了啊。 她们看不上人家庶子,不愿意嫁,人家庶子还未必愿意娶她们呢。 反正苏锦挺同情那两庶子的。 老王爷严厉,这事没有传出府,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另外两件事吸引住了。 一件是北漠郕王被杀有了进展。 杀人凶手直指朝廷。 第二件是九陵长公主偷回大齐,南梁敬王病重,没法亲自前来,南梁派了使臣迎接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回南梁。 南梁兵临城下。 两件事任何一件办不妥,都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理由 这回南梁是动真格了。 兵临城下,活捉了大齐一将军。 起初听,苏锦以为是南梁宠妃之故。 南梁皇帝宠爱北漠郕王的女儿,看在她的面子上,借兵十万给北漠郕王。 现在北漠郕王死在大齐,做女儿的肯定要给父亲报仇。 南梁皇帝出兵替岳父讨公道。 然而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 北漠郕王的尸体找到后,皇上就派了刑部尚书去查这件案子。 刑部尚书不敢掉以轻心,带着刑部的人几番查探,终于查到了一点线索。 北漠郕王的死和南梁有关。 刑部找到的罪证无一不指向南梁,是南梁人杀了北漠郕王。 北漠郕王的部下一口咬定绝不可能是南梁人杀了他们王爷。 这案子还有不少疑点,刑部尚书没法结案,只能顺着疑点往下查。 这一查,这把火就烧到了朝廷身上。 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 是有人故布疑阵,把祸水引到南梁身上。 而这嫌疑最大的就是朝廷。 查案的不只是刑部尚书和北漠使臣,还有南梁大臣。 南梁皇帝很是宠爱北漠郕王的女儿,北漠郕王死后,他的女儿终日以泪洗面,形容消瘦,南梁皇帝心疼坏了,依着宠妃的要求,派人来大齐,协助刑部尚书查清北漠郕王之死。 有人杀了北漠郕王,还故意栽赃给南梁。 这事一传到南梁皇帝耳朵,那是雷霆震怒。 再加上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未经允许,私自回大齐,还把福清郡主一并带走了。 南梁皇帝一怒之下,给边关守将传消息,要给大齐一个教训,免得当南梁好欺负了。 就这样,十万大军突然攻城,杀了大齐一个措手不及,守城大将被活捉了。 南梁给大齐撂了狠话,再给大齐二十天时间,查不出是谁杀了北漠郕王并栽赃给南梁,就别怪南梁不客气了。 边关军情送到皇上手中,皇上是勃然震怒,急召东乡侯和老王爷进宫议事。 东乡侯和老王爷进宫之前就得知了南梁突然攻城,活捉了守城大将军的事。 见皇上问起,东乡侯淡淡道,“好歹也是一大将军,这都还没正儿八经的开战呢,就被活捉了?” “这么轻易就中招了,是自己送上门的吧。” 南梁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大齐边关人人自危。 本就有损军威了,还未正式开战,大将军就被活捉了,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王爷活捉北漠王鼓舞的士气被人拍下去一大半了。 东乡侯生气,皇上就更生气了。 老王爷望向东乡侯道,“北漠郕王一案,你怎么看?” 东乡侯敛眉道,“两种可能。” “第一种,真的是大齐人所为,目的是挑起大齐和南梁以及北漠的争端,好趁乱浑水摸鱼。” “第二种,是南梁人贼喊捉贼,大齐栽赃嫁祸南梁,惹怒南梁皇帝,总比南梁皇帝为宠妃和大齐开战要好的多。” 后者是南梁皇帝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战乱,前者是受了冤屈给自己讨公道。 虽然都是打仗,但为什么打仗很重要。 为了女人打仗,导致民不聊生,百姓家破人亡,只怕会怨声载道,叛乱四起。 至于哪种可能性更大,东乡侯还真摸不准。 可能只是其一,也有可能兼而有之。 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了。 二十天时间,刚好够南梁使臣迎接九陵长公主回南梁。 在边关消息送到皇上手中的当天,南梁使臣就抵达京都了。 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是南梁敬王妃。 南梁敬王派使臣来接她,九陵长公主没有理由不回去。 她借口难得回来一趟,想多待些时日为由,让南梁使臣先行回南梁,一个月后,她再启程回去。 南梁使臣能答应吗? 南梁只给了大齐二十天时间查北漠郕王一案。 大家其实都心照不宣。 这案子不论结果如何,这一仗都是要开打的。 一旦大齐和南梁互动干戈,九陵长公主还会回南梁吗? 她会傻到送上门做人质吗? 就算她同意,大齐皇帝也不会同意。 他们必须在二十天内把九陵长公主接回去。 九陵长公主称病不回,南梁使臣带了太医来,要给九陵长公主把脉…… 事情越闹越大,不止举朝皆知,连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 九陵长公主是和亲的公主,她偷跑回京本就理亏,南梁要扣她一顶毁坏盟约的帽子,大齐无话可说。 南梁不追究九陵长公主偷跑回京一事已经很宽厚了,现在派人来接,她也待了些日子了,还不回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朝臣们纷纷给皇上上折子陈述利害。 南梁兵临城下,南梁皇帝本就在气头上,九陵长公主这时候拒不回南梁,无疑是火上浇油。 大齐正好可以借送九陵长公主一事告诉南梁,大齐绝没有同南梁开战之意。 龙案上奏折堆了厚厚一摞,皇上是看一本扔一本。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格外的难看。 作为兄长,他不忍心胞妹涉险。 作为皇帝,他不能给南梁任何挑起战乱的借口。 九陵长公主好不容易逃回京,皇上怎么忍心再推她入火坑? 十五年前,他无能无力,悔恨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再要牺牲九陵长公主,他要悔恨一辈子。 皇上不想让自己后悔。 今儿休沐,没有早朝,皇上派人请东乡侯进宫商议。 论主意,没人比东乡侯多了。 或许东乡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东乡侯拒不进宫。 还找了个能把皇上气死的理由—— 病了。 小公公禀告皇上的时候,皇上气的直拍桌子,“他倒是会挑时间生病!” “就他那身子骨,冰天雪地里睡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病的进不了宫!” 没人敢接茬。 小公公可不敢说他是在训练场见的东乡侯。 以一敌四,满头大汗。 但东乡侯说自己病了,小公公能说什么呢? 东乡侯一记眼神瞥过来。 小公公连东乡侯得的什么病都找好了。 心病。 身体倍儿棒也不妨碍得心病不是? 小公公低眉顺眼,唯恐皇上问他话。 心知肚明的事,皇上无需多问。 找不到东乡侯,皇上找了个不敢病的。 谢景宸,“……。” 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收拾 谢景宸骑马进宫。 走到宫门前,谢景宸停下了。 看着巍峨的宫门,谢景宸脑壳隐隐作疼。 如果有什么地方是他不愿意去的。 绝对是皇宫了。 自打娶了苏锦后,但凡找他进宫,就没好事过。 天知道这回皇上找他进宫又给他出什么难题? 谢景宸硬着头皮骑马进宫。 守门护卫看他的眼神和看苏锦时截然不同。 苏锦进宫,守门护卫是害怕,是好奇。 谢景宸进宫,统一的同情。 宫里人都总结出规律了—— 锦宁公主进宫,离开皇宫那半个时辰,皇上心情最好,适合去找皇上。 镇北王世子进宫,离开皇宫那半个时辰,皇上心情最差,决不能凑到皇上跟前去。 谢景宸直接去了御书房。 走进去,就看到一地的奏折。 谢景宸眼角连跳了好几下。 他上前,给皇上见礼。 皇上和自己的女婿从来没客气过,道,“南梁使臣来接九陵长公主的事你听说了?” 谢景宸眉头一紧,如实道,“听说了。” “听说了就好,”皇上道。 “帮朕想个既不得罪南梁,又能让九陵长公主留在大齐的好办法。” “……。” 谢景宸心累的慌。 他猜到皇上找他是给他出难题。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的难。 九陵长公主是和亲的公主,于情于理都该待在南梁。 皇上硬要留下她,不占理啊。 还要把一件无理的事变的有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很为难?”皇上蹙眉道。 谢景宸犹豫了下,刚要点头。 皇上先一步道,“朕相信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明天早朝前告诉朕。” 谢景宸,“……!!!” 给他出难题就算了,还给他限制了时间?! 一天时间,他怎么可能解决这么难的事? 然而皇上一脸不容违逆。 谢景宸揉着太阳穴出了御书房。 看着他走,皇上看了福公公一眼,道,“朕这个岳父是不是太为难女婿了?” 福公公刚要点头,皇上瞥过来一眼,福公公忙道,“比起东乡侯让镇北王世子写反省奏折,皇上只让他帮忙出主意已经不算什么了。” 看着皇上满意的神情。 福公公内心和杏儿一样心疼姑爷了。 他也心疼自己,总说违心的话。 谢景宸头疼的进宫,更头疼的出宫了。 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却是毫无头绪。 回了府后,就直接回了沉香轩。 苏锦歪在小榻上看书,杏儿听到脚步声,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锦稍稍坐正了些,就见谢景宸迈步进来。 脸上愁云密布。 苏锦把书放下,望着他道,“皇上骂你了?” “没骂我,”谢景宸道。 他坐在苏锦身边。 苏锦给他倒茶道,“那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景宸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大半。 解了口渴,谢景宸才道,“皇上给我出了一道大难题。” “什么难题?”苏锦好奇道。 “皇上让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九陵长公主的事。” “……。” 苏锦嘴角抽抽。 这哪是大难题啊? 再难的题好歹有解,这道题有吗? 苏锦都有点同情谢景宸了,只娶了一个媳妇,却多了两个岳父。 以前觉得东乡侯难缠,皇上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 现在看来,皇上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苏锦爱莫能助。 只能默默的给谢景宸剥核桃—— 补脑。 吃了半盘子核桃,谢景宸起身去了书房。 他一走,杏儿就道,“姑爷是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应该还没有,”苏锦道。 “要是姑爷留下九陵长公主,再把福清郡主送回南梁,就三全其美了,”杏儿道。 自打知道苏锦是公主后,福清郡主就没敢挑衅苏锦了。 但在宫里见到,福清郡主看苏锦的眼神都带着愤怒。 苏锦实在不喜欢她。 任何觊觎姑爷的人,杏儿都不喜欢。 偏偏福清郡主是九陵长公主抱养的女儿,皇上怕苏锦揍她,还特意叮嘱她,有什么委屈了和他说,不要直接动手…… 不要直接动手…… 皇上点名了要她们忍着的人,只能敬而远之了。 杏儿觉得看见福清郡主绕道走太委屈她家姑娘了,应该把人送走。 她一个南梁郡主,本来就不该待在大齐。 苏锦敲杏儿的脑袋。 想的真是美。 两全其美都不一定能办到,还敢想三全其美? 谢景宸在后院书房待了一下午,苏锦没有去打扰他。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苏锦才问道,“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就知道肯定没有了,她道,“用不着这么尽职尽责吧?” “想不出来,明天再想就是了。” “皇上让我明天一早就把解决办法告诉他,”谢景宸道。 “……。” 苏锦抽着嘴角给谢景宸夹了只鸡腿。 到了夜里,苏锦躺在床上,谢景宸睡在她身侧。 要是以往,某人早不老实的动手动脚,红床帐暖了,今天是出奇的安静。 苏锦侧身看着他,道,“放弃吧。” 谢景宸想了一下午。 苏锦和杏儿断断续续的也帮他想了一下午。 “这事根本无解,除非南梁敬王给九陵长公主一封休书。” “要真这样,皇上该找南梁兴师问罪了。” 堂堂公主被人休了,皇上要不找南梁给个理由都说不过去。 谢景宸闭着眼睛。 苏锦睡不着,不老实的在他胸口画圈圈。 谢景宸猛然睁开眼睛。 苏锦吓了一跳。 谢景宸一个翻身把苏锦压在身下。 苏锦想哭了,她这不是没事吃饱了坑自己吗? 她现在反抗是不是说不过去? 苏锦望着谢景宸,忽然身上一轻。 谢景宸起身,拿起锦袍往身上穿。 苏锦坐起来,望着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出门一趟,”谢景宸道。 苏锦一脸疑惑。 这大晚上的已经宵禁了,他出去做什么? 谢景宸走到床边,捏着苏锦的鼻子道,“别急,等会儿回来就收拾你。” 苏锦,“……。” 急什么?! 谁着急了! 苏锦红着脸瞪他,“大晚上的出去,别被人收拾了才好。” 谢景宸笑了笑,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苏锦一语成箴,他真的被人给收拾了。 谢景宸,“……。” 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女婿 这一顿收拾是谢景宸自找的。 他摸黑去东乡侯府,没办法,时间紧迫,他不大晚上的想到解决办法,明天少不了挨皇上一顿训斥。 做人女婿,身不由己。 只是谢景宸没想到,他翻墙进东乡侯府时,还有另外一人也翻墙进去。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能感觉到有人,但不知道是谁。 这是他岳父家,他这个做女婿的翻墙进去无碍,外人翻墙进,他能坐视不理吗? 这不,和人打起来了。 来人武功极高,他不是对手。 打的不可开交之际,惊动了东乡侯府暗卫。 暗卫跑过来帮忙,一边训斥,一边揍人,“胆子真不小,胆敢进我们东乡侯府!” 嗯。 暗卫凑的是谢景宸。 本来勉强还能招架的住,多了两暗卫,谢景宸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 “是我,”谢景宸心累。 东乡侯府的人怎么敌我不分? 看不清楚,也得问清楚再动手吧? 暗卫愣了下,“是姑爷?” “女婿?”另外一道声音传来。 谢景宸,“……。” 谢姑爷彻底懵了。 这怎么是他岳父的声音?! 没错。 谢景宸误以为偷溜进东乡侯府的人正是东乡侯。 边关之事紧急,他在军营忙到现在。 在睡在军营和回府之间犹豫了一顿夜宵的时间,东乡侯还是选择了趁夜回府。 结果遇到有人偷进侯府。 他还打算瞧瞧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结果人就朝他打过来了。 说实话,东乡侯有点懵了。 如果是偷进侯府,意图不轨,感觉到他应该跑才对,结果来人非但不隐藏还过来揍他? 这是自己人? 东乡侯知道这不是自家儿子,更不是南安郡王他们。 他们几个没有这么高的武功。 至于谢景宸—— 东乡侯也没有猜出来。 他没有理由大晚上的跑来侯府不是? 结果偏巧就是。 小厮提灯过来,看着姑爷鼻青脸肿揉嘴角的样子,小厮瞅了暗卫。 暗卫看向东乡侯。 姑爷可不是他们打的。 姑娘回府算账,一定要找侯爷。 东乡侯脑壳疼,“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侯府了?” 谢景宸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天被皇上刁难。 皇上被东乡侯打。 还好他只有两个岳父,不然还能有日子过吗? 谢景宸如实道,“皇上让我帮他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九陵长公主之事,我来找赵大少爷。” “那你去吧,”东乡侯道。 东乡侯转身离开,两步之后,他又转身道,“你这伤是……。” 谢景宸知道东乡侯是什么意思。 心底委实不痛快,他道,“锦儿知道我来东乡侯府。” “也罢,我那女儿太聪明,瞒不住她,”东乡侯道。 “……。” 谢景宸只觉得浑身都疼。 他能感觉到东乡侯没有下狠手。 应该是想抓活口,不然他估计已经没命了。 带着一身伤,谢景宸去敲南安郡王他们的门。 定国公府大少爷娶了媳妇后,就不是自由身了,白日里和南安郡王他们厮混,晚上回府睡,空了一个位置正好给赵大少爷补上。 可怜赵大少爷一个俊逸儒雅的公子已经被南安郡王他们糟蹋的皮糙肉厚了。 谢景宸敲门,南安郡王嫌弃道,“大晚上的,谁在敲门啊?” “是我,”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坐起来。 坐急了些,南安郡王呲疼一声。 在东乡侯府,他们睡的都格外的早。 白天训练,疲惫不堪,这是谢景宸来的还算早,要再晚半个时辰,把门敲碎,他们都不一定会醒。 谢景宸推门进去,楚舜他们一旁坐着,四个人,八只眼睛望着他。 看着谢景宸脸上的伤,南安郡王睁圆了眼睛,“我是做梦了?” 楚舜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道,“白天见你还好好的,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这么惨就算了,还大晚上的来东乡侯府,”北宁侯世子道。 “不会是被大嫂打了来侯府告状的吧?”南安郡王闷笑道。 “……。” 谢景宸心更累了。 他深深的看了南安郡王一眼。 那一眼看的南安郡王心底发毛,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夜风微凉,他轻打了个寒颤。 这些人中就数赵诩还正常几分。 毕竟和南安郡王他们待的时间还不算久,只是斜了点,还没有被完全带歪。 赵诩望着谢景宸道,“表哥大晚上的来,是不是找我们有事?” 谢景宸轻点头,把白天皇上甩给他的难题说出来。 他记得赵诩记性极好,又擅长临摹,不只是作画,还有书法。 他或许见过南梁敬王的笔迹。 谢景宸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虽然挨揍了,出师未捷,但他猜的不错。 赵诩见过南梁敬王的笔迹。 谢景宸松一口气道,“用南梁敬王的笔迹帮我写封信。” 北宁侯世子拿笔,楚舜帮忙研墨。 南安郡王帮忙把纸铺好,谢景宸道,“表弟应该有南梁纸张吧?” 赵诩怔了下。 表哥做事也太严谨了吧? 不过他还真有。 只是就剩两张了,还有一张上沾了墨迹。 赵诩见过南梁敬王的笔迹,然而谢景宸要的信,有一半的字赵诩并不会。 谢景宸眉头拧的松不开。 他让赵诩把他知道的南梁敬王的字写下来。 他就用那些字写了一封信。 信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但意思完全一样。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真的。 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了。 厉害的他们都有点想揍他。 赵诩吹干墨迹,把信交给谢景宸。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 谢景宸还有别的事要办,便告辞了。 南安郡王还是对谢景宸脸上的伤感兴趣,送谢景宸出门的时候,他道,“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谢景宸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南安郡王眉头扭着望着楚舜他们,“景宸兄看我的眼神透着古怪。” 楚舜拍了拍南安郡王的肩膀,进了屋。 北宁侯世子也拍了他一下,“郡王爷,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南安郡王糊涂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只笑。 “你们别这样,我都心底发毛了,”南安郡王寒颤道。 楚舜看着他,“你和景宸兄同是皇上的女婿,他总是被皇上刁难,你还幸灾乐祸,再有下回,景宸兄十有八九会把你推到皇上跟前了。” 南安郡王,“……!!!” “我算皇上哪门子的女婿啊?”南安郡王叫道。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齐齐望着他。 南安郡王脸上慢慢爬起一阵惊恐之色。 虽然他和寿宁公主没有夫妻之实,但却是拜过天地的。 他算是皇上半个女婿。 可就皇上刁难谢景宸的难题。 不夸张的说,只一个,就能把他难趴下了。 谢景宸一记眼神—— 南安郡王失眠了一夜。 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笔迹 谢景宸出沉香轩的时候,天才刚黑没多久。 等他回沉香轩的时候,天际已经有了一抹鱼肚白。 东奔西跑了一夜的他,一脸疲惫的在苏锦身侧睡下。 往常谢景宸起的都比苏锦早。 这一天,苏锦醒了,谢景宸还在酣睡。 苏锦睡在谢景宸怀中,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又混了一点药香味。 苏锦很喜欢这种味道。 只是一抬头,看到谢景宸的脸。 苏锦,“……!!!” 真的。 心狠狠的一颤。 就跟酣睡之际,有人在床侧敲锣,猛然一惊。 晚上好端端的出去,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回来?! 谢景宸是抱着苏锦的,她猛然起身,谢景宸从熟睡中醒过来。 苏锦望着他,问道,“你这伤是谁打的?” “岳父大人打的,”谢景宸闷气道。 “……。” 苏锦懵了。 怎么是她爹打呢? 苏锦看着谢景宸的脸,眉头拧的松不开。 不会是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去东乡侯找找她爹把他揍一顿。 到时候皇上问起来,就说东乡侯把他打的脑袋转不动了,想不出解决办法? 苏锦嘴角狂抽。 “这么馊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苏锦问道。 “不过应该管用。” 谢景宸一头雾水的看着苏锦。 正好杏儿推门进来,苏锦忙道,“拿药箱来。” “姑娘受伤了?”杏儿快步上前道。 她手里端着铜盆,见谢景宸的样子,差点没摔了铜盆。 忙把铜盆放下,杏儿把药箱子拎来。 苏锦帮谢景宸重新上药。 就在谢景宸上药之际,行宫内,九陵长公主醒过来。 一个丫鬟伺候九陵长公主更衣。 另外一个丫鬟收拾床榻。 丫鬟抖被子的时候,发现枕头下压着一封信。 信露出一半来。 丫鬟把信拿出来道,“公主,这信奴婢收哪儿?” 信? 九陵长公主转身,就看到丫鬟的手上拿着一封信。 信封光着,没有字迹。 但信口有撕开的痕迹。 九陵长公主心头狠狠一震。 怎么会有一封信出现在她的枕头底下? 而且她还一无所知! 这要大半夜的给她一刀,她还能有活命吗?! “把信拿给我,”九陵长公主道。 从丫鬟手里接过信,九陵长公主忙把信打开。 看了两眼后,九陵长公主微白的脸上闪现一抹光芒来。 “快伺候我梳妆,我要进宫!”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揉太阳穴。 昨天还是百官上奏折让皇上送九陵长公主随南梁使臣回南梁。 今儿早朝,从上朝起就一直在劝皇上。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把事情交给谢景宸去办,让他早朝前给他答复,到现在还不见他的人影儿。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越想越生气。 左相站的近,发现皇上走神了,他唤道,“皇上?” 皇上没听见。 福公公唤道,“皇上……。” 皇上回过神来。 这时候,有公鸭嗓音传来,“南梁使臣到!” 南梁使臣再次进宫请皇上放九陵长公主回京。 九陵长公主装病一事根本瞒不过南梁使臣的眼。 南梁也预料到了九陵长公主会来这么一招,所以带了太医随行。 一把脉,便知真假。 给九陵长公主下毒肯定不行,她是南梁王妃,在大齐中毒了,就更不能把她留在大齐了。 待了几天就被人下毒了,再待下去,只怕会没命。 过了一天,南梁使臣较之前态度强硬多了。 总之,大齐不让他们带九陵长公主离开,就是有毁约之意。 大齐要挑起战火,南梁奉陪到底。 在大齐朝堂上大放厥词,文武百官都想把南梁使臣扔出殿外。 一大半的朝臣都在劝皇上,自然不会帮皇上回驳南梁。 剩下的一半干脆不说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皇上孤立无援,眼看就要顶不住压力点头了,这时候—— 一小公公跑到福公公身侧耳语两句。 福公公忙望着皇上道,“皇上,九陵长公主就在殿外,她有几句话想说。” 皇上眉头打了个结。 议政殿是商议朝政的地方,是不许女子随意进出的。 但九陵长公主求见,皇上点头了,“让她进来。” 九陵长公主扶着丫鬟的手走进去。 文武百官都转身看着她。 九陵长公主走上前,福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道,“皇妹怎么进宫了?” 九陵长公主忙道,“皇兄为了臣妹的事烦心,臣妹怎么能不进宫?” 说罢,她望向南梁使臣,问道,“几位使臣可认得敬王的笔迹?” 南梁使臣忙道,“认得。” 九陵长公主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信来给南梁使臣过目。 南梁使臣看了两眼信,眉头就拧紧了。 信在南梁使臣手里转了一圈。 “这是敬王的笔迹……。” 南梁使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着实没料到敬王会写这么封信。 信上写着,九陵长公主几次请敬王送她回大齐探亲,敬王几次允诺,而后食言。 九陵长公主无奈之下,让敬王写下书面承诺,不得反悔。 这封信是八个月前写的。 信上承诺半年之内送九陵长公主回大齐,否认任凭九陵长公主处置。 显然。 敬王食言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而肥,九陵长公主实在思乡心切,才偷跑回大齐。 如果敬王信守承诺,还会有这么多事吗? 有这么封信在,直接把九陵长公主偷跑回大齐之过推给了南梁敬王。 既然不能算是偷跑回来的,那多待些日子又有何妨? 南梁敬王食言在先,就算接,也该他亲自来大齐接九陵长公主回去。 这一来一回,二十天早过去了。 南梁使臣犯难了,他望着九陵长公主道,“敬王没告诉我们他曾许诺送王妃回大齐。” “王妃前儿也没提到这封信。” “这封信当真是敬王亲笔?” 九陵长公主眉头一皱,“使臣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怀疑这封信是假的吗?!” “我顾着王爷名声,不愿拿出这封信来,抖出他食言而肥的事,使臣倒是怀疑我弄虚作假了。” “使臣觉得大齐朝有谁能模仿敬王的笔迹?!” 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打击 九陵长公主的质问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南梁使臣被砸的脑袋晕乎乎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笔迹可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至少得见到敬王的笔迹。 敬王的笔迹肯定流传不到大齐来。 九陵长公主倒是常见到,可这封信一看就知是男子的笔迹,莫非九陵长公主逃离敬王府的时候,还带了敬王的笔迹,特意找人仿造了这么封信? 南梁使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都在质疑这封信的真伪。 可不论他们怎么辨别,都难从这封信上看出疑点来。 就连这写信的纸都是南梁独有的。 纸张迎着阳光,能看到内里特有的纹路,他们就算没用过,也见过这样的纸。 莫非这信真是敬王所写? 九陵长公主虽然是和亲的公主,但敬王和她相敬如宾,九陵长公主虽然年纪不轻了,但姿容绝美,她若是有意诱惑敬王,要敬王送她回大齐探亲,敬王能抵抗的住诱惑吗? 晕晕乎乎的就写了这份承诺书,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他们都是过来人,枕榻之上不知道做过多少承诺,有些认了,有些打死不认。 可这是敬王和九陵长公主的私事,他们却是奉皇上之命来接敬王妃回去,这是公事。 千里迢迢来接人,结果空手而回,这不是白跑一趟吗? 南梁使臣陷入纠结,没人说话。 大齐百官纷纷站出来。 之前他们都奏请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让九陵长公主随南梁使臣回去,现在知道是敬王承诺在前。 做人当然要信守承诺,敬王承诺了做不到,九陵长公主气急之下回京,就和寻常女子在婆家受了气,回娘家小住几日一样,不是什么大事。 这只是人家夫妻两闹了点小矛盾,还上升不到国与国之间。 该接九陵长公主回去,但来的应该是敬王,而不是南梁使臣。 敬王什么时候来,九陵长公主什么时候回。 大齐百官底气十足。 反倒是先前颐指气使的南梁使臣虚了。 南梁使臣望着九陵长公主道,“敬王病重,没法来大齐,这才差遣我们来接王妃回去。” 皇上看了南梁使臣一眼道,“你们南梁敬王不是三天两头的病吗?” “南梁那群庸医治了十几年也没能治好。” “朕的女儿锦宁公主医术高超,敬王正好可以趁着来接人的机会把那些陈年旧机一并根治了!” 对敬王,皇上是没好脸色的。 他知道这可能不是敬王的本意。 但皇上一派人去接九陵长公主回大齐团聚,敬王就“病”了。 每每总不能如愿,日积月累,皇上对敬王这个病秧子妹婿很是没有好感。 南梁使臣面露苦色道,“敬王体弱,没法远行,不如让锦宁公主随王妃一起去南梁……?” 南梁使臣话还没说完。 东乡侯动怒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使臣。 皇上连九陵长公主都不想他们带回去了,还想把他女儿一并带去南梁做人质? 怒气大的一种程度的时候,东乡侯都不屑和他们争辩,直接轰人了,“来人,把他们拖出去!” 文武百官震惊。 南梁使臣不敢置信。 要命的是议政殿上,还真进来几个侍卫。 只是人进来了,拖不拖人,还得皇上点头。 “拖下去,”皇上道。 侍卫就过来拖人了。 南梁使臣恼道,“我们是南梁使臣,来接九陵长公主回去的!” “大齐不能这么对我们!” 南梁使臣的说话声越来越弱。 他们走后,九陵长公主也福身告退了。 大殿热闹了会儿,清净下来。 皇上是通体舒泰。 下朝后,他回了御书房,让人把九陵长公主传来。 皇上问她道,“这主意是镇北王世子想的?” 九陵长公主望着皇上道,“臣妹不知,早上醒来,枕头底下就压着那封信。” 敬王的笔迹她看了十几年。 那封信,她没怀疑过是假的。 她还以为是敬王派人送来给她解围的。 皇上让福公公派人传谢景宸进宫回话。 福公公不忍心道,“宫里新进了一批贡果,奴才给公主送去,顺带问问镇北王世子?” “也好,”皇上道。 福公公亲自去挑了一箩筐贡果,然后去镇北王府。 看到谢景宸那张受伤的脸。 福公公,“……。” 福公公问谢景宸脸怎么受伤了。 谢景宸随便说了两句,岔开话题道,“福公公来找我是?” “皇上让世子爷进宫回话,”福公公扯了嘴角道。 福公公出宫,就是不想谢景宸进宫见皇上的,免得挨骂。 但见谢景宸这样,福公公觉得应该让皇上瞧见。 多好的女婿啊。 皇上一句话,不辞辛劳的奔前跑后,大半夜的还去东乡侯府挨揍。 不止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就这样—— 谢景宸进宫了。 不想受伤的脸被人瞧见,他特意戴了张面具。 皇上见谢景宸一脸伤,也是吓了一跳。 一问之下是东乡侯揍的。 皇上龙颜大怒,“让他进宫帮朕出主意,他就装病。” “揍起朕的女婿来,倒是一点不手软!” 谢景宸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皇上训斥东乡侯。 训斥完—— 就带着皇上赏赐的端砚出了御书房。 那块端砚都没进王府,谢景宸直接送去东乡侯府给赵诩了。 这计谋虽然是他想出来的,但没有赵诩相助,绝不可能成功。 崇国公府。 书房。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听大臣说议政殿上的事,他的脸阴沉沉的。 好不容易把南梁使臣盼来接九陵长公主离开。 结果九陵长公主偷溜回京,却正大光明的留下了。 南梁使臣正大光明的来接人,最后被扔出京都,灰溜溜的离开。 仅仅因为一封信,无理变成了有理,有理反倒变成无理了。 不论那封信是真是假,南梁都休想在九陵长公主逃回大齐一事上做文章。 南梁要是否认那封信是假的,换回来的只会是大齐的讥讽。 讥讽南梁敬王敢做不敢当。 毕竟枕边风,哪个男人没被吹过? 崇国公气的胸口痛。 那种不论他想做什么,始终都成功不了的打击,他受够了。 大臣见崇国公神情抑郁,没敢多待,匆匆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送来更沉重的打击。 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包围 鸽子落在窗柩上,东张西望。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 暗卫李忠过去抓住鸽子,看着鸽子的脚腕,李忠道,“国公爷,是漳州送来的消息。” “快拿给我看,”崇国公急道。 自打东乡侯请奏,皇上把漳州赏给苏锦做封地后。 漳州就成了崇国公一块心病。 这些天,一直没有漳州的消息,他是寝食难安。 如今漳州送消息来了,崇国公怎么不着急? 李忠把信送给崇国公。 崇国公赶紧打开。 看了一眼,崇国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脸色难看的,甚至比当初亲眼看到崇国公世子被当众砍头还要难看几分。 知道东乡侯有预谋的夺漳州后,崇国公就心下不安。 匆忙派人去漳州善后。 在派人去之前,先飞鸽传书到漳州。 东乡侯虽然派人去漳州帮端慧长公主搬家,但谢景宸为了不打草惊蛇,只确认了漳州有铁矿山,且有人私自开矿。 其他的,谢景宸一无所知。 那铁矿石是卖了,还是用来打造兵器,没人知道。 东乡侯派飞虎军去,一是查清这件事,二是接管铁矿山,再就是看着端慧长公主府。 隐瞒朝廷,私自开矿,这罪名不轻。 端慧长公主就算不死,所有家产也会悉数查抄,充入国库。 漳州距离京都有些远,在朝廷的人赶到之前藏些田产铺子太容易了。 偏偏,那些东西才是最值钱的。 东乡侯派了八百飞虎军去漳州。 为了不打草惊蛇,借口即将去边关打仗,让他们回乡探亲为由,分批离京。 飞虎军陆续抵达漳州。 大部分还守在漳州城外,只有十几名飞虎军乔装进城,悄悄打探。 毕竟朝廷把漳州赏赐给苏锦的圣旨抵达漳州还要一些时日。 在告示张贴之前,漳州还是端慧长公主的地盘。 只是私自开矿罪名不小,稍有不慎,就是死罪。 经手办这事的人是谨慎又谨慎。 飞虎军查了几天,一无所获。 好在最后查到了铁矿石的去处,那些铁矿石都被冶炼成了兵器。 飞虎军按兵不动,把漳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待朝廷圣旨一到,就正式进城接管漳州。 然而—— 这时候崇国公的飞鸽传书到了。 漳州管事的想把冶炼好的铁矿和兵器运走,又怕漳州已经被人盯上了。 贸然出去,正好被人抓个现行。 漳州管事的是个聪明人,虚晃一招。 他用七八辆马车运了二十几口大箱子摸黑出城。 在离漳州城十里地的地方被人包围了。 那些看着很沉的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石头。 飞虎军暴露。 漳州管事的急的火急火燎。 情急之下,漳州管事的果断让人把那些打造好的兵器能烧的都烧掉,烧不掉的就扔进莲花池里藏起来。 一夜之间,一座藏满兵器的库房被搬了一空。 第二天,朝廷的圣旨抵达京都。 飞虎军进城。 飞虎军不是会转弯的人,在城外按捺了两天,已经把耐心都磨干净了。 当即把藏兵器之处包围了。 飞虎军进去抓人。 直奔兵器库,看着空荡荡的库房,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件兵器,飞虎军都懵了。 漳州管事的要飞虎军给一个说法,即便漳州已经被皇上赏赐给了锦宁公主,这座宅子也是民宅,没有搜查令,飞虎军也不能擅闯民宅。 漳州知府过来劝和,他是知道这座宅子是端慧长公主的。 飞虎军是东乡侯的。 如今漳州是锦宁公主,东乡侯女儿的地盘,他这个漳州知府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都不知道呢。 一边是被贬的旧主,一边是新上任的主子。 夹在中间不好啊。 没有证据,飞虎军理亏,只能离开。 漳州管事的刚松一口气,飞虎军发现就不对劲之处了。 飞虎军曾夜探过这座别院,从花园路过的时候,曾见丫鬟踩着石头过去。 如今那块石头已经被水淹没了。 水位高了一个人头。 这几天漳州没有下雨,突然有此变化,必不寻常。 水里有东西! 飞虎军大多都擅长水性,当即跳下水,把藏在水里的铁块和兵器都搬了起来。 漳州管事的见事情败露,抽出腰间的软剑,把身边的两个小厮杀了,纵身一跃就要逃。 飞虎军守在别院外,他能逃得掉吗? 漳州管事的见自己插翅难逃,直接抹了脖子。 漳州这一年来打造的兵器都落入了飞虎军之手。 见崇国公脸色难看,李忠心下叹息。 好不容易才帮端慧长公主保住郡主之位。 如今漳州事情暴露,只怕连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好在兵器的事做的隐秘,漳州管事的不仅自尽了,还把知情人杀了灭口。 就算皇上和东乡侯他们猜到这事和齐王有关,也没有证据。 尤其在南梁虎视眈眈之际,皇上肯定会尽量稳住齐王,以免内忧外患。 崇国公不担心齐王。 毕竟齐王远在封地,一旦京都出事,他自然能收到消息。 如果他们都出事了,还能指着齐王救他们。 现在端慧长公主就是东乡侯砧板上的肉。 他得想办法救她。 太后接连受打击,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 若是端慧长公主再出事,太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他们还需要太后坐镇皇宫,太后决不能垮! 崇国公要起身。 只是他双腿发软站不起来,李忠扶住他,“国公爷……。” 崇国公抬手阻拦他。 撑着书桌站了会儿,崇国公才迈步出书房。 刚迈步出府,一小厮骑马过来,高兴道,“国公爷,齐王回京了。” 不止禀告的小厮高兴,崇国公府的守门小厮也高兴啊。 他们国公爷被东乡侯打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更是丁忧在家,朝堂上东乡侯只手遮天。 如今齐王回来了,还有他东乡侯说话的份?! 小厮们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齐王打压东乡侯给崇国公出气的场面。 然而崇国公得知这消息是脸色刷白。 他身子一晃,要不是李忠及时扶住他,他都能摔了。 崇国公眼前发黑。 齐王怎么回来了?! 漳州出事后,他不是送信给他让他不要回京吗?! 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孝心 自打知道东乡侯夫人唐氏就是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后,崇国公就派人飞鸽传书给齐王,让他回京。 只是鸽子送出去许久,齐王没回京,承娴郡主回来了。 刚回京,就招惹了镇北王世子妃,被夺了郡主封号。 让他回来的时候不回来,不让他回来,他还偏就回京了。 现在是有什么事非回京不可? 崇国公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正好他还需要进宫一趟,应该能在宫里问问齐王原因。 齐王突然回京—— 不止崇国公怔住了,太后和皇上也一样。 不过太后更多的是喜悦,许久没看到儿子了,甚是想念。 皇上则是恼怒。 未经传召,亲王不得回京,这是规矩。 齐王竟然敢不经他的准许就贸然回京?! 这边皇上在动怒,那边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齐王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皇上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小公公退出去。 没一会儿,齐王走了进来。 上回见齐王还是大半年前,齐王进京陪太后过年。 过了大半年,齐王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还和之前一样苍白憔悴。 随着齐王走近,一股淡淡的药味扑过来。 皇上皱了皱眉头。 齐王上前见礼,请罪道,“未经传召,臣弟贸然回京,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端起茶盏,没有说话。 齐王知道皇上在动怒,既然敢回京,必定有说服皇上的理由。 齐王解释道,“臣弟而立之年,膝下只有承娴一个女儿,对她多有娇惯,捧上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养成她骄纵的性子,一回京便冒犯了锦宁公主,被皇上夺了郡主封号……。” 承娴郡主被罚是她罪有应得。 但骄纵长大的莫承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尤其她被贬了郡主封号,宜安县主被封为了郡主。 莫承娴心下恼怒,不肯再待在端慧长公主府,搬回了齐王在京都的府邸。 不止搬了回去,而且不出门,吃的也少。 莫承娴是端慧长公主带进京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她还不得被齐王妃记恨上? 不敢掉以轻心的她派人给齐王送信去了。 齐王倒还记得自己是亲王,没有传召,不得回京。 可齐王妃一心只有女儿,知道女儿受了罚,当即就要回京。 齐王阻拦不成,再者女儿也是他的心头肉,太后又病重,他也想见太后。 这才冒着惹怒皇上的危险擅自回京了。 齐王跪下来,恳请皇上恕罪。 养不教,父之过。 齐王身为父亲,在女儿犯错后,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这是本分。 又拿太后病重,子欲养而亲不待说服皇上。 皇上倒是不好训斥他了。 还有太后怕皇上罚齐王,派李嬷嬷来夸皇上孝顺。 不仅让端慧长公主回京陪太后,还让齐王回京,给太后一个惊喜。 皇上孝心可嘉,上苍一定会保佑大齐昌盛兴隆。 太后一顶孝顺的帽子压过来,直接把齐王擅自回京变成了是奉命回京。 皇上要是否认是他让齐王回京的,倒是不孝了。 皇上脸色阴沉,摆手道,“退下吧!” 齐王和李嬷嬷告退。 等他们走后,皇上脸上的阴沉散去,端茶轻啜。 福公公见了诧异,“皇上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皇上笑道。 “他送进京来给东乡侯收拾,朕瞧热闹便是。” “……。” 福公公恍惚想起来唐氏。 当年,齐王妃和文远伯夫妻可是把唐氏害苦了。 东乡侯那脾气,明着向着唐氏不找文远伯报仇,背地里可是把文远伯坑的爬不起来。 文远伯夫妻的所作所为,唐氏寒了心,都不肯帮文远伯府求情了,能不找齐王妃报仇吗? 这回,是真有热闹瞧了。 永宁宫。 太后卧病在床,看着齐王走进来,眼眶都湿润了。 人老了,就想儿女都在身边。 见齐王没事,太后还不放心道,“皇上没罚你吧?” 齐王摇头。 李嬷嬷笑道,“有太后护着王爷,皇上怎么会罚王爷呢。” “没有就好,”太后放心道。 齐王给太后请安,然后坐在床边和太后说话。 寝殿内,除了李嬷嬷,其他人都被谴了出去。 太后问齐王道,“你怎么突然回京了?” 齐王眉头一皱,“崇国公给我传信让我回京的事,母后不知道?” 太后愣了下。 这事她还真的不知道。 想来是崇国公接连在东乡侯手里吃瘪,有些扛不住了,让齐王回来帮他。 崇国公府接连出事,崇国公没心情进宫,便没有进宫禀告她,权当是给她一个惊喜。 “倒是难为他了,这时候还想着哀家,”太后欣慰道。 殿外,走进来一宫女,道,“太后,崇国公来了。” “让他进来,”太后道。 很快,崇国公就进来了。 太后望着他,笑道,“你让齐王回京的事,怎么也不告诉哀家一声?” 崇国公,“……。” 崇国公懵了。 “不是我让齐王回京的,”崇国公否认道。 齐王眉头一皱,“怎么不是你?” 他从怀里把那封信拿出给给崇国公看,“这不是你飞鸽传给我的信?” 崇国公接过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 速速回京。 崇国公脸色青沉一片。 熟悉的信纸。 熟悉的字迹。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写的是“漳州出事,万不能回京”,他都要相信这信真是他写的了。 崇国公是聪明人。 很快就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信被人劫了! 整个京都,有胆量,有手段劫了他的信,还送出去一封以假乱真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东乡侯! 提到这三个字,崇国公就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 齐王见崇国公脸色不好,他道,“怎么了?” 崇国公望着齐王,问道,“你一共收到我几封信?” “就这一封,”齐王道。 崇国公身子一晃。 他给齐王送的可不止这一封信! 那就是说崇国公府进出的信,东乡侯都看过了?! 他想让他看见,让他送出去的信,才能看到,才能送出去?! 这个认知,让崇国公脸色刷白,后背发凉。 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求见 太后还从未见过崇国公脸色这般难看过。 她心头直突突。 齐王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把漳州冶铁私造兵器败露一事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净,只余下苍白。 她猛然望向齐王,“你快回封地。” 齐王脸色苍白,一阴沉下来,那模样看的人心中胆怯。 他望着太后道,“我才刚回京,就匆忙离开,说不过去。” 齐王隐忍十几年,他不会在这时候做这么打草惊蛇的事。 只是漳州事情败露…… 他留在京都实在危险。 东乡侯诱他进京,是想把他拘在京都,没法起兵给朝廷雪上添霜吗? 太后要齐王和崇国公保住端慧长公主。 崇国公望着太后道,“擅自开矿,冶炼兵器,罪名不轻。” “我有一计,或许能保长公主一命。” 太后脸色惨白。 身为太后,她又怎么不知道漳州的事罪名有多重。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 留的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东乡侯府,门前。 东乡侯从军营回府。 刚准备下马,一个喷嚏打了。 他揉着鼻子进府,林叔上前道,“侯爷,齐王进京了。” 东乡侯愣了下,随即勾唇道,“那封信果然是给齐王的。” 自打苏小少爷趴在梯子上看小厮训练,无意间捡到一只白鸽后。 东乡侯就派人盯着崇国公府了。 为了方便小厮逮鸽子,东乡侯把距离崇国公府最近的一座宅子买下来,修了个观景楼。 但凡进出崇国公府的鸽子都逃不过小厮的眼。 只是飞进的鸽子不好抓,但飞出来的鸽子逮住就容易多了。 漳州出事后,一连飞出来两只鸽子,而且方向不同。 小厮只来得及抓一只。 信写的模糊,小厮也不知是送给谁的,便送给东乡侯过目。 东乡侯猜测应该是送给齐王的。 信纸很独特,应该是彼此才知道。 不过造假对东乡侯来说不要太容易了。 别忘了,这座东乡侯府以前就是崇国公府。 崇国公府搬家的匆忙,书房里不少东西都在。 东乡侯接管崇国公府这么久了,书房角角落落都被摸透了。 东乡侯找出信纸,再找出崇国公的字迹,只是临摹几个字,还难不住东乡侯。 崇国公的字,崇国公专用的通信纸,崇国公府的鸽子,还有崇国公的威望…… 谁会怀疑这信被人偷换了? 齐王回京,就足以证明他信了。 崇国公上一封送给齐王的信,还在东乡侯手里。 那时候的他顾及唐氏,不希望齐王回京,以免唐氏置身流言蜚语中。 现在有了文远伯夫人的供词,还有刑部侍郎和衙差作证,齐王之危已解。 齐王夫妻回京了,他才能给唐氏报仇。 东乡侯迈步下台阶。 走了几步之后,他道,“让盯着崇国公府的小厮回来。” “是,侯爷。” …… 镇北王府,沉香轩。 吃过午饭后,苏锦见天气不热,天上大朵的白云煞是好看,便在花园里溜步。 杏儿手里拿着美人扇,给苏锦煽风。 一边说起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的婚期。 他们两成亲之日已经定下了,下个月十二。 算算日子,也就半个月了。 杏儿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让苏锦赶紧怀身孕。 别周七姑娘都怀上了,她家姑娘还没有怀。 东乡侯府一向为人先,姑娘不能拖侯府的后腿啊。 然而杏儿的弦外之音,苏锦没听出来。 她实在没想到一向直爽的杏儿在她不许她再提怀身孕三个字后也学会拐着弯的催生了。 看着满园子的花,苏锦手心有点痒痒了。 “去拿个花篮来,”苏锦吩咐道。 杏儿,“……。” 为什么要拿花篮? 她刚刚那一堆话是对牛弹琴了吗? 杏儿一瞥眼,小丫鬟麻溜的去拿了花篮来,还贴心的连剪刀一并送上。 苏锦接过剪刀,咔嚓一下,一朵开的正好的海棠花就剪了下来。 杏儿缩了缩脖子,问道,“姑娘摘花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提醒我要送贺礼吗?”苏锦道。 “……。” 杏儿心累。 她可怜的小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啊。 杏儿认命的拎着竹篮,苏锦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要说做了公主就这点好。 在满园子的花随便糟蹋也没人敢叫她过去数落她一顿。 要是以前,不知道被训斥多少回了。 剪了满满一花篮的花,苏锦才摆手。 刚回沉香轩,身后就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齐王妃求见您。” 齐王妃? 苏锦眉头挑了下。 “让她进来,”苏锦道。 丫鬟转身去传话。 杏儿扭头望着苏锦。 姑娘见齐王妃做什么? 姑娘难道忘了怂恿文远伯夫人给夫人下绝子药的就是齐王妃吗? 杏儿摇摇头。 不可能的。 她都还记着呢,姑娘怎么会忘记? 齐王妃送上门来,姑娘肯定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苏锦迈步进正堂。 杏儿跟上两步,道,“姑娘,我把花篮送后院去。” 苏锦还未说话,杏儿已经跑远了。 杏儿一阵风跑回后院,把花篮放下,就翻墙倒柜的从箱子角落里摸出来一瓷瓶。 这是她珍藏的毒药。 自打她调制的毒药,苏锦差点解不了后,就不许杏儿在调制毒药了。 杏儿也很听话,没办法,苏锦拿卖了她威胁她。 杏儿不敢不听啊。 不过她没告诉姑娘的是,她调制的不止一种。 怕拿出来就被苏锦没收了,杏儿一直藏在角落里。 给夫人报仇这事,怎么能少了她的份? 这毒药一直找不到人试试,正好可以拿齐王妃试药了。 杏儿把药翻出来,揣怀里就跑了。 嗯。 杏儿兴致勃勃的想试试自己调制的毒药的威力。 她抢了小丫鬟泡茶的活。 想把毒药倒进茶盏里。 暗卫在房梁上看的都心惊。 这丫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世子妃调制的毒药只是小惩大诫,她的就未必了啊。 她对自己还真是自信。 暗卫拿出银锭子,打算把茶盏打翻。 被丫鬟瞪总比让丫鬟给世子妃闯祸强。 最后—— 暗卫默默的把银锭子揣回了怀里。 只见杏儿在努力的把毒药从瓶子里倒出来。 不论她怎么努力,毒药都倒不出来。 她珍藏的毒药受潮结在了瓶子底下。 杏儿,“……。”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真诚 杏儿这颗迫切的心被自己给扎成了马蜂窝。 她不死心的往药瓶里倒水。 使劲晃了晃,再倒进茶盏里,一坨毒药沉淀在茶盏底下,压了好几片碧螺春。 而且颜色不好看,茶汤都染成淡黑色了。 杏儿彻底死心了。 这茶放在这里不安全,药瓶子她也不敢带身上了。 杏儿想了想,端着茶盏直接出去了。 苏锦,“……。” 齐王妃,“……。” 齐王妃是看着杏儿把茶盏端出去的。 刚刚苏锦让丫鬟倒茶,杏儿自告奋勇,“我去。” 齐王妃是知道苏锦身边只有一个最得宠的丫鬟。 她当初出嫁,身边也只带了这么一个丫鬟。 锦宁公主最信任的丫鬟亲自给她倒茶,齐王妃很是受用。 结果这丫鬟倒了茶直接端出去了…… 小丫鬟不敢喊杏儿,又赶紧泡了一杯茶端给齐王妃。 苏锦望着齐王妃道,“不知齐王妃来找我是?” 齐王妃忙道,“小女不懂事,抢了世子妃的花灯,我和齐王得知这事,就赶紧进京了。” 齐王妃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把大箱子抬进来。 小厮把箱子打开后,退下。 箱子里有珊瑚树、碧玉雕、字画…… 苏锦看向齐王妃。 齐王妃道,“一点薄礼,还望世子妃原谅小女的鲁莽。” 原来是来示好的。 可惜。 她当年怂恿文远伯夫人对她娘下狠手。 这仇,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 苏锦勾唇道,“齐王妃客气了,承娴郡主的郡主封号都被夺了,朝廷律法都原谅了她,我堂堂一个公主还会和一介庶民过不去吗?” 公主……庶民…… 苏锦的话就是如同是刀子,狠狠的扎向齐王妃。 齐王妃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她女儿被夺了郡主封号,这才多少天,已经消瘦憔悴的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特意备了厚礼来赔不是,她不顺着台阶下,还故意显摆她的公主身份,往她伤口上撒盐! 齐王妃云袖下的手攒紧。 知道镇北王世子妃不是善茬,但没想到竟是这么的难缠。 若不是借着给女儿赔不是的由头回京的,镇北王世子妃又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她堂堂齐王妃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吗?! 齐王妃还想给女儿恢复身份,她是好话说尽,苏锦是油盐不进。 话怎么扎心怎么说。 和敌人,用不着客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王妃知道苏锦这里走不通,起身告辞。 “慢走,不送,”苏锦道。 齐王妃咬着牙走人。 杏儿端着糕点走进来,懵懂道,“怎么就走了?” 她这一盘子加了毒药的糕点谁吃啊? “齐王妃,你要不要吃点糕点再走?”杏儿真诚的挽留道。 齐王妃火气更大了。 她堂堂一个齐王妃,还没糕点吃吗?! 李总管见齐王妃走远了,他吩咐小厮道,“把箱子抬去还给齐王妃。” 苏锦见了道,“抬去做什么?” 李总管,“……???” “送上门来的,自然要留下,”苏锦一脸认真道。 “……。” 李总管嘴角抽抽。 世子妃一段时间没打劫,他都快忘了世子妃的本性了。 只是齐王妃这份薄礼可不是轻啊。 她是求世子妃帮忙恢复承娴郡主的郡主封号的。 世子妃收了人家的礼,还不帮忙。 齐王妃估计会气的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 杏儿见齐王妃走远,她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想到什么,她忙把托盘递给丫鬟,转身跑了出去。 她偷偷尾随齐王妃,从跨包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弹弓瞄准齐王妃。 暗卫,“……。” 这丫鬟,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杏儿弹弓射出去,暗卫扔出银锭子。 不知道是谁的准头不行,反正是没能碰上。 一黑点砸到齐王妃发髻,然后掉下来。 跟在身后的丫鬟突然惊叫,“王妃,有虫子掉你脖子里了……。” 暗卫,“……。” 齐王妃吓了一跳。 “在哪儿?!”齐王妃慌乱道。 杏儿高高兴兴的把弹弓一收,转身回沉香轩了。 至于齐王妃—— 被虫子吓的又蹦又跳,花容失色。 还是南漳郡主过来领着她去更衣。 几个丫鬟再加上南漳郡主谁也没瞧见有虫子。 齐王妃手一抬,一巴掌朝丫鬟扇了过去。 丫鬟被扇的跪倒在地,“王妃息怒,奴婢真的瞧见有虫子……。” “你还敢提?!”齐王妃气炸肺。 堂堂王妃被一只虫子吓的仪态全无,被丫鬟小厮瞧见她失态的模样,她岂能不尴尬?! 沉香轩,苏锦知道齐王妃失态的事,她打了个寒颤。 “你居然把虫子当弹弓打?”苏锦声音有点飘。 “不是一般的虫子,”杏儿小声争辩道。 “不是一般的虫子也是虫子,”苏锦道。 “你打的是什么虫?”苏锦皱眉问。 “蛊虫啊,”杏儿道。 “……。” 苏锦眼睛倏然睁大,“蛊虫?” 杏儿飞快的点头,“小少爷他们找秦姑娘要蛊虫,我也找她要了一只,我养了好些天了。” 杏儿性子大大咧咧。 蛊虫跟着她,那真是饥一餐饱一顿。 藏在跨包里,经常两三天才想起来喂一次。 杏儿有自知之明,蛊虫跟着她,迟早是死路一条。 毕竟养了好些天了,她都习惯了蛊虫的丑了,有了几分感情,真舍不得蛊虫死。 但让她继续养吧,杏儿是不情愿了。 饿了蛊虫两天,她看蛊虫都觉得蛊虫在仇视她。 杏儿害怕啊。 想把蛊虫扔了吧,偏偏是秦姑娘忍痛割爱送给她的,不能随意糟蹋了。 送给齐王妃,正好让齐王妃帮她养。 等秦姑娘嫁给靖国侯世子了,再让她自己取出来,就当是还给秦姑娘了。 苏锦扶额。 “那蛊虫是做什么用的?”苏锦问道。 “……,”杏儿懵了。 “嗯?” 苏锦望着杏儿。 杏儿望着苏锦。 见杏儿一脸懵懂。 苏锦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 这丫鬟养蛊虫就是养蛊虫,没想过别的。 “那你肯定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蛊虫了?”苏锦再问。 杏儿更茫然了。 苏锦也茫然了。 秦菡儿没告诉杏儿怎么控制蛊虫。 谁也不知道那只蛊虫是做什么用的。 更没人知道那只蛊虫在体内没人管它,它是一直安分守己呢,还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晕倒 杏儿养蛊虫的事苏锦还真不知道。 之前苏锦曾有过找秦菡儿要蛊虫的想法,但一看到秦菡儿养的蛊虫,苏锦就默默把这念头给打消了。 那些蛊虫长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苏锦怕晚上做噩梦,别说要几只了,秦菡儿主动送给她,苏锦是麻溜的谢绝了好意。 杏儿知道苏锦怕蛊虫,但她见苏小少爷他们养,也动心了。 没敢告诉苏锦,偷偷摸摸养的,这才三天两头忘记蛊虫要喂食的事。 现在蛊虫扔给了齐王妃,杏儿浑身轻松。 至于齐王妃—— 那真的是要自求多福了。 齐王妃在南漳郡主处换了套裙裳,又小坐了片刻,方才告辞。 南漳郡主送她出门。 过二门的时候,齐王妃的丫鬟回头看了几眼,望着齐王妃道,“镇北王世子妃不肯原谅郡主,王妃送给她的东西,怎么也不还回来?” 拿钱办事,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镇北王世子妃的态度很坚决,不肯帮郡主说软话,那些送给她的东西,她理应及时还给他们。 这都在王府待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王妃脸色阴沉沉的,“那些东西,她还敢昧下不成?!” 赵妈妈跟在南漳郡主身侧。 到底是刚回京,还不了解世子妃啊。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道,“她不去抢已经不错了,到她手里的东西,表嫂就别指望她会吐出来了。” “要是以前,我还能训斥她几句,如今她贵为公主,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南漳郡主一诉苦,直接把齐王妃的怒气撩拨到了一个新高度。 “只是一个公主而已,还能翻天不成?!”齐王妃不屑道。 因为愤怒,齐王妃的声音有些大。 四下丫鬟婆子听见了,齐齐望着她。 南漳郡主眉心一拢,忙道,“可不敢这么说,世子妃还不是公主的时候,就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出国公府了。” “如今是公主了,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赵妈妈则训斥丫鬟婆子,“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做什么,不用干活了?!” “谁敢乱嚼舌根子,王府家规可不是吃素的!” 这是敲打,不让丫鬟婆子把话传到苏锦耳中。 只是南漳郡主表现出来的怂,恰好是浇在齐王妃心头的火油,灼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倒想瞧瞧,她敢不敢让我被抬出镇北王府!”齐王妃撂话道。 齐王妃怒气冲冲的走了。 只是迈步出镇北王府的时候。 眼前一黑,要不是丫鬟及时扶着她,那是真的要四仰八叉的扑下台阶。 “王妃!” “王妃!” 齐王妃晕倒了。 齐王妃走在路上撂的话,哪怕赵妈妈下了封口令,也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丫鬟小厮们是不得不服啊。 前脚撂话,后脚就晕了。 要说世子妃和她的丫鬟也没出现啊,怎么就晕倒了? 世子妃真有那么邪门,谁惹谁倒霉吗? 可齐王妃今儿不是来惹事的,她是来给被贬的承娴郡主赔礼道歉的啊。 沉香轩,屋内。 苏锦正啃着贡果呢,听到碧朱跑进来禀告齐王妃晕倒在王府大门前。 苏锦噎住了。 杏儿抬手帮苏锦拍后背。 几下之后。 苏锦把果子吐出来。 杏儿心急如焚,“姑娘,你没事吧?” “没噎死,差点被你拍死,”苏锦眼角抽抽道。 杏儿,“……。” 碧朱站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杏儿的力气…… 对得起她每天早上吃的七八个肉包子。 苏锦疼的白眼直翻。 不只是后背疼。 前胸也疼。 她是不是被杏儿给拍出内伤来了? 苏锦捂着胸口,脑袋里想的还是齐王妃的事。 怎么就那么巧在王府大门前晕倒了? 难道她真的说什么灵什么,杏儿养的蛊虫有自己想法了? 可这晕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啊。 暗卫藏在树上。 几次折腾失败后,他刚松一口气,这丫鬟就成功了。 暗卫,“……。” 毒杀齐王妃,这可不是小事啊。 端慧长公主因为派人刺杀世子妃,被皇上贬为了郡主,这就是前车之鉴。 暗卫不敢掉以轻心,去书房禀告谢景宸知道。 听暗卫禀告,谢景宸也脑壳疼了。 来一个找茬的就被抬回去一个…… 他是不是应该谢绝所有和苏锦有仇的人登门?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齐王妃晕倒是苏锦下毒导致的,毕竟齐王妃被抬上马车的时候,唇瓣发紫,一看就像是中毒了。 消息传开,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件事。 前些日子齐王府郡主才因为抢镇北王世子妃的东西被贬为了庶民。 这才过了多少天啊,齐王妃又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栽跟斗了。 但凡招惹镇北王世子妃的都没好果子吃,怎么就有人不怕死的前仆后继呢? 吃饭群众表示不理解。 消息传到东乡侯府,南安郡王几个喊口号,“大嫂威武!” 这种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的气势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还好,他们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东乡侯府这条船上的,是友非敌,不然天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东乡侯夸苏锦孝顺。 唐氏瞪他,“你还夸,齐王妃打着赔礼道歉的旗号去找锦儿的,却中毒晕倒了,太后岂会善罢甘休?” 东乡侯轻咳一声,“虽然是鲁莽了些,但孝心还是值得夸赞的。” 唐氏再瞪他。 东乡侯笑道,“夫人不用太担心了。” “有端慧长公主现成的例子在前面,锦儿最多也就被贬为郡主。” “都不用我着急,皇上肯定会想办法再封她为公主的。” “……。” “让皇上轻易认回锦儿,我本就不乐意,多给他点磨难也好。” “……。” 御书房内。 皇上不仅着急,还在打喷嚏。 他在御书房来回的走。 手忍不住的揉太阳穴。 福公公紧跟身后道,“皇上,您别急啊。” “公主哪次祸闯的不大,最后不都没事吗?” “不仅没事,还得一堆的赏赐呢。” 福公公的宽慰很是独到。 皇上想了想,觉得福公公说的很有道理。 皇上的脚步慢下来,坐到龙椅上端茶润喉。 喝了一口后,皇上抬头看了福公公一眼,“朕是不是应该先把赏赐准备好?” 福公公,“……。”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消散 福公公心慌啊。 万一皇上真把赏赐准备好了,最后公主被罚,皇上看到那些赏赐,肯定就把怒气撒他头上了。 现在反口让皇上别这么轻松又太迟了。 但愿镇北王世子妃能平安无恙的度过这一关。 永宁宫内。 太后听宫人禀告齐王妃去镇北王府赔礼道歉,最后被下毒晕倒抬回府的消息后,是勃然震怒。 那么多人都以为是苏锦的手笔,太后怎么会怀疑不是? 尤其齐王妃做事一向谨慎,她亲自去赔礼,就不会说些鲁莽的话。 以前寿宁公主被抬回宫,姑且算她是登门挑衅。 可齐王妃是去赔礼道歉! 太后正为端慧郡主一事忧心,苏锦这时候撞她枪口上,太后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太后怒气很大。 李嬷嬷望着太后,劝道,“太后,您消消气,这是好事,您别气伤了身子骨。” “好事?!”太后气笑了。 镇北王世子妃无法无天,还是好事?! 李嬷嬷望着太后道,“齐王妃被镇北王世子妃毒晕,再配合国公爷的计谋,定能保长公主无虞。” 太后反应过来—— 怒气更大了。 为了保端慧长公主,这事要闹的越大越好。 逼的皇上不得不严惩镇北王世子妃,皇上才会为了保女儿,饶了端慧长公主。 太后一怒,苏锦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齐王妃昏迷不醒。 太医束手无策。 太后下旨,让苏锦去给齐王妃解毒。 李嬷嬷亲自到王府传旨。 苏锦眉头扭的紧紧的。 杏儿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心虚。 她给姑娘惹大祸了。 太后传的是口谕,都没有审问,直接就把下毒一事摁在了苏锦脑门上。 虽然她是没有给齐王妃下毒,但杏儿却是把毒蛊扔在了齐王妃身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锦坐在那里没动,李嬷嬷催道,“劳烦公主快些,稍慢一步,齐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苏锦心下翻了一记白眼。 这事已经不好收场了好么! 不过人没死,就还有转机。 苏锦起身随李嬷嬷去齐王府。 杏儿跟在后头。 知道闯祸了,这丫鬟再没有了之前的神采飞扬。 谢景宸陪苏锦一起去齐王府。 她刚迈步进府,就见李大夫拎着药箱子出来。 他一路走一路想事情,都没瞧见苏锦。 苏锦唤道,“李大夫?” 李大夫吓了一跳。 “李大夫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苏锦问道。 李大夫忙给苏锦见礼,然后回道,“齐王妃所中之毒极其古怪,闻所未闻,一时想入了神。” “怎么个古怪法?”苏锦问道。 “齐王妃体内的毒再一点点的消散,脉象再缓慢好转,”李大夫回道。 “……。” 苏锦有点懵了。 这是什么毒? 李嬷嬷眉头打结,道,“莫不是太医开的药起作用了?” “应该不是,”李大夫摇头道。 “太医开了药,还没有煎好服下,齐王妃的脉象就在好转。” 这样的病症,不是李大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太医院的太医也是一筹莫展。 既然毒在消散,那药还需要服用吗? 但不服用,谁也不知道齐王妃体内的毒能不能自行消解。 再者,那毒他们也解不了。 “先去看看,”谢景宸道。 苏锦也有了几分迫不及待。 她对疑难杂症感兴趣。 跟着丫鬟,苏锦进了齐王妃的屋子。 一进屋,就收到一记冷眼,莫承娴咬牙道,“我只不过抢了你一只花灯,皇上也夺了我的郡主封号了!” “我母妃去给你赔不是,你为什么要给我母妃下毒?!” 杏儿上前一步,道,“我家姑娘没给齐王妃下毒,我……。” 苏锦抬手打断杏儿。 这傻丫头,胆大还敢作敢当。 但齐王妃中毒了,这么大的事,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承担得了的。 没人会信一个丫鬟敢在没有主子授意的情况下给一个王妃下毒。 苏锦望着莫承娴道,“看来莫姑娘是有证据证明是我给齐王妃下毒了?” 莫姑娘…… 莫承娴恨不得叫人把苏锦拖下去活剐了。 要不是她,她会被贬吗?!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叫过莫姑娘! 赵太医忙过来道,“有什么事等给齐王妃解毒了再说不迟。” 莫承娴冷着张脸,被丫鬟拉开。 苏锦走到床边,就看到昏迷不醒的齐王妃。 不过齐王妃的唇瓣不是她听到的紫色,很红润。 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锦坐在凳子上,给齐王妃把脉。 苏锦把脉后,皱眉道,“这哪中毒了?” 她望向赵太医和另外一位太医。 苏锦站起来。 赵太医忙给齐王妃把脉,直道怪哉,“毒真的解了。” “不出半个时辰,齐王妃就醒过来了。” 苏锦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中毒了,什么都没做,毒就解了呢? 她望向齐王。 齐王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李嬷嬷笃定她猜的没错,齐王妃中毒就是搭救端慧长公主计划的一部分。 莫承娴瞪着苏锦道,“定是你给我母妃下毒后,知道怕了,又给我母妃解毒了!” 苏锦两眼一翻,“我体谅你不懂医术,但你再污蔑我,我就不客气了。” 莫承娴拳头攒紧。 赵太医忙道,“王妃所中之毒,毒发需要一段时间,在毒发之前服下解药,就不会毒发了。” 离开沉香轩后,齐王妃可是在南漳郡主那里待了好一会儿,也是南漳郡主亲自送出府的。 这期间,苏锦都没再齐王妃跟前出现过。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齐王妃中毒后,有人给她服了解药,”苏锦道。 太医面面相觑。 其实这种猜测他们不是没想过。 但他们都知道齐王妃毒发后,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南漳郡主和丫鬟。 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药。 如果真是这样,那给齐王妃下毒的不是她自己就是南漳郡主了?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你是在怀疑我给齐王妃下毒了?” 看她这脸色,没有丝毫心虚。 苏锦排除南漳郡主的嫌疑,一脸无辜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谁给齐王妃下毒的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绝不是我。” 还不是公主的时候,就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了。 就冲这胆量,会是在给齐王妃下毒之后,又胆小怕事偷偷给人服解药的人吗? 苏锦理直气壮。 南漳郡主一腔怒气无处撒,只要苏锦怀疑是她,她必定追究到底。 杏儿呆呆的望着苏锦。 她现在脑袋已经彻底转不动了。 如果齐王妃吐血是因为蛊虫。 那解毒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蛊虫先自己下毒,再自己解毒吗? 齐王妃毒解了,苏锦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转身离开。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杏儿是不敢说。 谢景宸是无话可说。 他以为是件很棘手的事,结果雷声大的吓人,最后连个雨滴都没落下…… 进了马车后,杏儿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锦,唯恐苏锦骂她。 苏锦盯着杏儿。 杏儿慌的不行,越看越觉得苏锦在犹豫要不要卖了她,泪花在眸底打转,杏儿扑过来,抱着苏锦的脚哭道,“姑娘,我以后一定听话,你别卖我……。” 苏锦扶额,“卖你什么?” “你又立功了。” 杏儿,“……???” 正文 第八百一十四章 糊弄 杏儿脑门上悬了个大问号。 她怎么就立功了? 苏锦是真服杏儿了。 齐王妃的苦肉计,都能被杏儿误打误撞给破了。 要说齐王妃,那真是够心狠,承娴郡主被贬了郡主之位,她为了给女儿出气,不惜拿自己的身子来算计她。 她有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先例在,齐王妃中毒晕倒,矛头直指她。 谁能想到齐王妃的计谋会被一只蛊虫给破了? 谁能想到杏儿开口讨要,秦菡儿会把护身蛊送给她? 蛊虫能杀人,也能救人。 秦菡儿给杏儿的护心蛊,虽然同样以毒药喂养,其目的主要还是救人。 中毒后,蛊虫进入体内,待在心脉附近,会化解流进心脏血液中的毒。 这也是为什么齐王妃体内的毒在缓慢消散的原因所在。 因为蛊虫在马不停蹄的给她解毒。 齐王妃自己给自己下毒栽赃她。 杏儿给她下蛊是要算计她,结果给她解毒…… 苏锦还能说什么呢? 这都是命啊。 杏儿舍不得那只她有点点嫌弃的蛊虫了。 她以为只是只蛊虫,没想到是秦姑娘身上藏着的最大宝贝。 秦菡儿和苏锦切磋毒术的时候,杏儿就在身边。 秦菡儿提过护心蛊,还告诉苏锦怎么把护心蛊虫体内引出来。 杏儿望着苏锦道,“秦姑娘说过,别的蛊虫可以用血养,但护心蛊要吃毒药才能活下去,齐王妃体内没有毒了,那蛊虫吃什么?” 杏儿把蛊虫放在齐王妃身上,就是让齐王妃帮她养蛊虫。 现在好了。 跟着她,蛊虫虽然饥一餐饱一顿,但隔三差五好歹还能吃顿饱的,跟着齐王妃,那真是一饿到底啊。 杏儿担心蛊虫会被活活饿死。 苏锦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会饿的忍不住自己找活路吧?” 秦菡儿没和她说过蛊虫若是破体而出会如何。 齐王妃伙同文远伯夫人给她娘唐氏下绝子药在前,又给自己下毒栽赃她在后。 虽然蛊虫是杏儿放的,但苏锦还真没想过给齐王妃把蛊虫取出来。 丫鬟亲眼瞧见一只虫掉进齐王妃的衣领子里,她现在取蛊虫,不是明摆着告诉齐王府,她对齐王妃下手了吗? 取出护心蛊,齐王府能不一脚踩死吗? 毕竟是秦菡儿的护身蛊虫,就这么为了救敌人而死,也太糟蹋秦菡儿的心血了。 且先看看吧,蛊虫三五天之内也不会饿死。 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苏锦决定下去逛一圈。 免得大家议论纷纷,她和齐王妃中毒晕倒一事有关。 这边苏锦心情好的在街头闲逛,那边齐王府里,齐王和崇国公他们脸色都不善。 齐王怀疑齐王妃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擅自服了解药,不然毒怎么会平白无故自己解了? 尤其这个计划,齐王妃起初并不同意,为了大局,也为了给自己女儿出气,她才接受了。 她接了毒药,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一定要齐王把解药也给她。 可怜齐王妃好不容易醒来,面临的不是齐王的关心,而是指责。 齐王妃直接气哭了。 出了门,齐王望着崇国公道,“好好一个计划,被她全部给打乱了!” “王妃中毒,本就不在计划之中,只能长公主多吃点苦头了,”崇国公道。 让齐王妃中毒,是齐王临时起意。 他从宫里回来,齐王妃正要去镇北王府。 齐王就想了这么个一举两得的好计策,谁想到会失败。 端慧长公主私自开采铁矿是为了他,让她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下来,齐王于心不忍。 齐王妃分担一半,齐王也不用那么愧疚。 “罢了,将来事成,本王再弥补她吧,”齐王道。 …… 虽然东乡侯嘴上不担心苏锦,但苏锦被太后传召进齐王府,东乡侯还是难免担心。 东乡侯都如此,何况是皇上。 李嬷嬷去镇北王府,福公公追去。 扑了一空后,又赶去齐王府。 苏锦已经逛街去了。 福公公,“……。” 累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追上。 反倒是回宫的路上,小公公眼尖看到了苏锦。 福公公掀开车帘,就看到苏锦在吃糖葫芦。 福公公,“……。” “福公公要下马车吗?”小公公殷勤道。 “下什么马车,皇上还在担心呢,”福公公道。 小公公赶紧赶马车回宫。 皇上听了齐王妃的古怪病症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不过不是苏锦下毒的,皇上就放心了。 先前太后认定齐王妃中毒是苏锦害的,勃然大怒,现在轮到皇上了。 小公公把皇上的愤怒传达给太后知道。 太后也恼齐王妃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王妃是有苦说不出,解药是粉状的,她说自己没服解药也没人信。 逛街回府后,苏锦直接去了后院,把从花园采的花调制成香膏。 傍晚时分,苏锦从竹屋出来,站在回廊上伸懒腰。 碧朱抱着一瓮跑过来,问杏儿,“这些够不够?” 杏儿宝贝似的接过瓮,看了一眼道,“应该够了。” 苏锦好奇道,“够什么?” 杏儿把瓮藏在身后。 苏锦望向碧朱。 碧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杏儿姐姐让奴婢带人去花园抓了许多七星瓢虫。” 苏锦望着杏儿,“你抓七星瓢虫做什么?” “养……养蛊,”杏儿小声道。 苏锦眉头一扭,“七星瓢虫养蛊?” 莫不是逗她呢吧? 杏儿点头道,“秦姑娘给小少爷他们的就是七星瓢虫蛊,她教过姑娘养蛊,我试着养养看。” 暗处,暗卫瑟瑟发抖。 这丫鬟已经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世子妃不让她调制毒药,她又开始对养蛊感兴趣了。 而且是没人教,自学养蛊。 她就能不能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她哪来的自信觉得做什么都特别容易,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苏锦一脸黑线,“秦姑娘是拿七星瓢虫逗阳儿他们玩的,你还当真了。” 杏儿,“……。” 嗯。 苏小少爷他们不止当真了。 养七星瓢虫养的特别认真,也养特别的好—— 七星瓢虫已经产生下一代了。 他们都快分不清谁是爹娘,谁是孩子了。 苏阳他们好糊弄,杏儿毕竟不小了。 秦菡儿还真不敢糊弄她,偏蛊虫又危险的很,不敢随便给杏儿,苏锦都能猜到秦菡儿是怕杏儿玩蛊伤了自己,才把没什么危险性,还能救命的护身蛊给了她。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自尽 抓了七星瓢虫用不到,苏锦和杏儿去花园,把刚抓的虫子放生。 花园里的丫鬟婆子都嘴角抽抽。 世子妃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哪有刚抓了虫就放生的,还放的那么不亦乐乎。 不过鉴于苏锦难以取悦,毕竟凶悍之名在外,等闲丫鬟婆子是不敢靠近献殷勤的,唯恐一不小心就献马蹄子上了。 这是绝好的机会啊。 这不—— 苏锦傍晚放生的七星瓢虫。 第二天一早又被抓了,被管花园的婆子一脸殷勤的送到了跟前,让她放生玩。 苏锦,“……。” 杏儿,“……。” 管事婆子双手捧着瓮进的沉香轩,多了个香包,又抱着瓮出来了。 管事婆子走路都仿佛是在飘,耳畔世子妃扶着额头说的那句话萦绕不去,“能不能放这些七星瓢虫一条生路?” 虽然管事婆子没办好事,但一般巴结之心,苏锦还是收下了。 赏赐了一个香包,外加八钱银子,让管事婆子把七星瓢虫带花园去放了,可别再折腾它们了。 可惜,这些七星瓢虫遇劫了,注定逃不过去。 现在镇北王府还是南漳郡主在管家,毕竟她管了王府这么多年,再加上王妃怀着身孕,苏锦不喜管家,管家权才没有收回来。 但南漳郡主一直如惊弓之鸟,不许手下人行差踏错一步,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借题发挥。 沉香轩,南漳郡主插不进去手,但沉香轩外一直在她掌控之中。 花园管事的这么公然巴结讨好苏锦,南漳郡主能忍? 府里能坐到管事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 这么久,那些管事的一直安分,多是在观望。 现在有人带头向世子妃示好,这股风气,不即刻打压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戈,只怕她手中的管家权会被迫交出去。 花园管事婆子前脚出沉香轩,后脚就被丫鬟传去牡丹院回话。 那瓮七星瓢虫也来不及放下被带去了。 赵妈妈见了管事婆子,冷嘲热讽道,“如今管家权还在郡主手里,就这么迫不及待去世子妃面前献殷勤了?!” 管事婆子心头一慌。 她这是两边不讨好啊。 七星瓢虫不是世子妃要的,还因此在南漳郡主眼睛里塞了根刺。 如今管家权还在南漳郡主手里,拿捏她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管事婆子一惶恐,抱着瓮扑通一声跪下,“郡主息怒,奴婢没有讨好世子妃之心,哪有讨世子妃欢心送虫的,实在是怕之前做的不周到,怕世子妃责怪,才尽心尽力的。” 管事婆子这么说,倒也没错。 丫鬟则道,“怎么没有,从沉香轩出来,我还瞧见你手里拿着一荷包,看到我,赶紧揣怀里去了,那不是世子妃赏赐你的吗?” 送虫子,要不是送到世子妃的心窝里了,她能得赏赐? 不被打个半死抬出来就不错了。 管事婆子忙说没有。 “还说没有,分明就在你身上!”丫鬟恼道。 怕南漳郡主不信,丫鬟去搜婆子的身。 丫鬟来硬的,管事婆子肯定要反抗。 这一反抗。 手里的瓮没抓稳,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瓮的七星瓢虫啊。 那场面…… 丫鬟捂嘴禀告的时候,苏锦暗暗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顺带在心里给南漳郡主点了个蜡。 花园管事婆子献殷勤也能把她献倒霉,还能说什么呢? 这已经不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了,这是呼吸都塞牙缝啊。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了苏锦一个警醒。 南漳郡主把管家权看的太重了,照这样子看,她是打算死拽在手里不放了。 她得在王爷离京去边关之前,找个机会把管家权收回来,免得老王爷和王爷不在了,南漳郡主攥着中馈兴风作浪。 苏锦喝着茶偷着乐。 杏儿想去看看七星瓢虫把牡丹院祸祸成什么样了,苏锦不想去,被这丫鬟拉着去了。 不过到底没看成,苏锦都走到牡丹院门前了,南漳郡主快步走了出来。 她脚步快而凌乱,急匆匆走,苏锦都怀疑是不是没瞧见她。 一小丫鬟快步出来。 苏锦望向她,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牡丹院的丫鬟犹豫了下,回道,“端慧郡主割腕自尽了。” 苏锦懵了。 “那端慧郡主死了吗?”杏儿问道。 “……没有。” “丫鬟发现的早,太医赶到的及时,救了端慧郡主一命。” 牡丹院的小丫鬟说的是禀告小丫鬟的原话。 屋子里七星瓢虫到处飞,南漳郡主吓的花容失色的出了屋。 禀告的丫鬟在院子里禀告的,整个牡丹院的丫鬟婆子都知道。 至于端慧郡主为什么自尽就没人知道了。 苏锦眉头打了个结。 端慧郡主自尽,还真有些出乎苏锦的意料。 脑袋一转,苏锦就猜到和漳州铁矿山有关。 端慧郡主府。 端慧郡主是太后所出,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宫人一禀告端慧郡主割腕自尽了。 太后哪怕身体虚弱,也让李嬷嬷扶着她出了宫。 端慧郡主突然割腕自尽,而且消息还没有压制,很快就传遍了京都的茶楼酒肆。 上至皇上,下至百姓,无一不震惊。 一时间揣测纷纭。 而随着端慧郡主割腕,左手伤了经脉被废的消息传开,更是让人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想不开割腕自尽? 难道是驸马偷欢,一时受不住打击? 不应该啊。 长驸马不忠,叫长公主受委屈了,太后收拾长驸马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嬷嬷扶着太后进了端慧郡主的寝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端慧郡主昏睡在枕榻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太后见了,心如刀割。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想不开寻死?”太后扶着李嬷嬷的手都在颤抖。 太后迫切的想知道,但是没人能回答她。 宜安郡主哭泣不止。 太后坐在床榻边,看着端慧郡主裹着纱布,被血浸透的手,太后厉声训斥太医,“怎么还没止住血?!” 太医惶恐,“郡主伤了经脉,臣等已经尽力了……。” “尽力?!” “尽力?!” “一需要你们的时候,就拿尽力来打发,朝廷高官厚禄养你们,不是让你们说尽力的?!”太后勃然大怒。 两名太医连忙跪下。 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敢承受太后震怒,太医默默的把苏锦拉了出来。 太后脸气成茄子色。 齐王道,“母后保重身子,当务之急是请镇北王世子妃来给郡主医治。” 太后猛然看向齐王。 渐渐的,太后的脸色更苍白了,心仿佛被藤蔓缠绕,钻心的疼。 她声音颤抖成筛子,“快!” “快请镇北王世子妃来!”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演技 李嬷嬷再一次来镇北王府传太后的口谕。 昨儿齐王妃中毒晕倒,李嬷嬷传话委实谈不上恭敬。 这一回态度好多了。 但李嬷嬷态度好了,苏锦态度就不好了。 “又来找我?”苏锦不悦道。 “昨儿齐王妃是见过我之后中毒晕倒的,太后怀疑是我。” “今儿端慧郡主割腕自尽,可不是在见过我之后,太后也要怀疑我不成?” 李嬷嬷一张脸火辣辣的。 她赔笑道,“太后是请世子妃去治病,没有怀疑世子妃的意思。” 请她去治病? 苏锦笑了,“李嬷嬷不知道请我治病的规矩吗?” 崇国公世子虽然死了,但太后下旨让苏锦给他治疗断腿也才不过几个月前的事,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了苏锦治病先收诊金的规矩。 李嬷嬷面露难色,太后出宫的匆忙,并未带银票在身上。 苏锦端茶轻啜,杏儿催道,“没带钱,还不快回去拿。” 李嬷嬷敢回去吗? 太后心急端慧郡主的病,她来传旨,带不了人回去,还要拿诊金,这也太办事不利了。 李嬷嬷没辄,去找赵妈妈借了一万两,等回宫了,再把银票送来。 拿到银票,苏锦方才起身。 太后本就心急,李嬷嬷拿银票耽搁了一会儿。 一路上,李嬷嬷着急,但苏锦不着急。 李嬷嬷恨不得叫丫鬟抬苏锦走了。 苏锦姗姗来迟,要是平常时候,太后早动怒了。 现在有求于苏锦,太后有气也得忍着。 端慧郡主一直没醒。 苏锦给太后请安后,就坐到床边,把端慧郡主手腕上包扎的伤口取下,查看伤口。 端慧郡主的伤口很齐整,应该是被锋利的匕首划开的,失了不少的血,而且伤口确实如传开的那般手筋被割断了。 这样的伤,苏锦看的都有点心惊。 在李嬷嬷去传召她之前,苏锦一直在怀疑端慧郡主玩的是苦肉计。 现在苏锦有点持怀疑态度了。 苏锦仔细检查了端慧郡主的手腕,摇头道,“这伤,我治不了。” 太后怀揣了几分希望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那神情怎么看都是在怀疑苏锦能治却不医治。 端慧郡主的手筋被挑断,缝合起来,再施针治疗,或许还有几分恢复的可能。 可惜,第一步就卡死了。 眼下,根本就没有手术条件,如果是别人,苏锦或许会冒着风险一试,成功与否,至少她尽力了。 但这个人是端慧郡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让端慧郡主吃尽苦头,回头手腕治不好,太后还不得恨死她? 何况,端慧郡主在封地漳州私开铁矿,已经犯了死罪。 治好了,再砍头,她提着心吊着胆折腾一圈做什么? 南漳郡主看着苏锦,拧眉道,“你当真治不好端慧郡主的手腕?” 苏锦脸色一冷,“南漳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见你并不情愿救端慧郡主,”南漳郡主道。 苏锦看着南漳郡主,冷笑道,“一个派人杀我,要我命的人,我什么要乐意救她?”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让我来,我根本就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姥姥的,要她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留着她,将来或许用得上她? 没能要她的命,还指望她救命? 救不了就是她不愿意救? 她就不愿意救怎么了? 苏锦双眸盯着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她是被那一瓮七星瓢虫给气伤了,才会忘了端慧长公主派人刺杀苏锦才被贬的事。 苏锦那脾气,睚眦必报。 只是贬了端慧长公主已经很便宜她了,让她心甘情愿的替端慧郡主治病,怎么可能? 太医惶恐啊。 他们就不应该提镇北王世子妃。 自己犯的错,壮着胆子也得担下来,太医出声道,“端慧郡主的病确实棘手……。” 谢锦瑜忍不住道,“不是棘手的病,也不会请大嫂来。” “我大哥的病,表哥的断腿,还有替宁王世子妃接生,哪个不是太医救不了,大嫂出手,药到病除的,现在轮到姨母就救不了了,分明就是不愿意救!” 苏锦的暴脾气,“我若是什么病都能治,崇老国公这会儿还会躺在病榻上吗?!” 她最想治好的就是崇老国公的病。 可她没那本事救他。 “是不是我也藏着掖着,不给崇老国公解毒了?!”苏锦眼神冷如寒霜。 她的声音更像是冰雹朝谢锦瑜砸过去,直接把她的脸给砸青了。 谢锦瑜败下阵来。 许是声音大了些,端慧郡主眉头拢了拢,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一醒来,也把苏锦的怒气给打断了。 端慧郡主醒过来,就看到太后急切而关心的眼神,她鼻子一酸,想撑着床榻起来。 只是手腕一动,就疼的她倒抽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别动,别动,”太后急道。 端慧郡主看着自己的手腕,道,“我怎么还没死?” 太后一听这话,少不了又是一通训斥。 端慧郡主哭道,“你们不该救我……。” 太后呵斥道,“你怎么忍心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宜安郡主跪在地上哭。 太后问端慧郡主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想不开寻死。 当时屋子里一堆人,除了苏锦和杏儿外,还有两太医和南漳郡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端慧郡主身上,谁也没想起来把不相干的人请出来。 然后苏锦就被迫给端慧郡主做了回人证。 端慧郡主哭着把她犯下的死罪禀告太后,“两年前漳州发现了一座铁矿山,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上报朝廷,私自让人开采售卖,还打造兵器卖给朝廷……。” “女儿自知罪无可赦,就这么死了,好歹给女儿留一具全尸。” 闻言,太后惊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李嬷嬷扶着太后,太后指着端慧郡主的手都在颤抖,声音更是被抖成碎片,“你……你糊涂啊!” 苏锦站在一抹默默的看太后飚演技。 不愧是太后,哪怕她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看,这演技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的演技比太后更高,那就是南漳郡主。 大概是不知道漳州有铁矿山的事,南漳郡主本色出演震惊…… 两太医抖成筛子,端慧郡主犯的是死罪啊,他们没能及时离开,听到这么大的事,担心会被灭口。 不过一抬头看到苏锦在,两太医稍稍安定。 太后总不至于连镇北王世子妃都敢杀。 杀不了镇北王世子妃,漳州的事肯定瞒不过皇上,太后就没有必要除掉他们了。 太后几欲晕倒。 端慧郡主把这件压在心口的事说出来,反倒轻松了,宜安郡主也知道兹事体大,抱着太后的脚,要太后救她娘。 太后捂着胸口,把心痛和恨铁不成钢表现的淋漓尽致,“你娘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让哀家如何救她?!” 苏锦转身离开。 两太医悄悄尾随其后。 出了郡主府,苏锦坐上马车,杏儿道,“姑娘是要进宫向皇上禀告吗?” “我就不去了,让两太医顺带传个话吧,”苏锦道。 杏儿望向太医。 太医惶恐,“公主见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苏锦笑了一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端慧郡主都知道错了割腕自首,太后此刻最希望的就是有人帮她给皇上传话呢,你们确定不知道?” 太医,“……。”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土匪 端慧郡主的苦肉计,是苏锦两辈子加起来看过的最下血本的苦肉计了。 弃车保帅,弃胳膊保命,那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叫人心惊胆战。 苏锦惊的不是端慧郡主,而是齐王和崇国公。 看来齐王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匡进京,自己就活在人眼皮子底下。 只要他偷溜离京,必定是死路一条。 正大光明,反倒有一线生机。 为此,他们只能牺牲端慧郡主来打消皇上的疑心,给自己争取时间。 先是齐王妃,再是端慧郡主。 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他的胞妹。 齐王的野心,实在叫人感到可怕。 苏锦心底隐隐不安。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京都是不会太平了。 苏锦钻进马车,杏儿放下车帘,暗卫赶着马车离开。 苏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东乡侯府。 两太医想装傻充愣,但苏锦没给他们机会。 太医想着这事迟早瞒不住,便硬着头皮进宫向皇上禀告。 皇上早就知道漳州有铁矿山的事了。 但端慧郡主为此割腕自尽,着实出乎皇上的意料。 皇上更没料到端慧郡主会主动认罪。 只是这认罪更多的是逃避罪责。 私炼兵器是死罪,扣一顶谋逆的帽子,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可炼的兵器最后卖给了朝廷,端慧郡主只是从中挣点钱,这罪名就小多了。 皇上宣军器监进宫。 公公赶紧去宣旨。 等公公赶到军器监府上的时候—— 军器监已经悬梁自尽了。 这案子就微妙了。 端慧郡主招供漳州的铁矿山开采的铁矿大部分打造的兵器最后都卖给了朝廷。 朝廷的兵器归军器监管。 军器监却在这时候死了。 死无对证。 暂时没人能证明端慧郡主说的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东乡侯府。 苏锦进了侯府,把端慧郡主自尽的事一说。 东乡侯眉头皱紧。 再一听军器监悬梁自尽,东乡侯就坐不住,骑马进宫了。 南安郡王见东乡侯走的那么快,有点纳闷道,“军器监死了,侯爷怎么走那么快?”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瞅了南安郡王一眼,道,“不走快点,军器监的位置就被别人抢去了。” 南安郡王,“……。” 苏小少爷嗦着糖人,朝南安郡王伸手道,“他们都给我送糖人了,你的那份呢?” 南安郡王伸手在苏小少爷手心拍了下,送上两个字,“没有。” 苏小少爷不信,往南安郡王身后看,没瞧见糖人,他道,“肯定是在骗我,林叔说你们几个是穿一条裤子的,做事都差不多。” 南安郡王道,“骗你做什么?他们是一段时间没法住在东乡侯府了,你又出不去,多给你买点吃的,免得你被我一个人拉拢了。” 北宁侯世子他们那点小心思,南安郡王一眼看穿。 “为什么没法住在东乡侯府?”九皇子奇怪道。 要越多的人住在东乡侯府才热闹,父皇才不会叫他搬回宫住。 这么多天了,皇上也没派人来问过他,九皇子想看看自己在自家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愣是七八天没回宫。 试探的结果就是皇上压根就没想起他来,被自家父皇忘了个底朝天。 九皇子心塞的紧啊。 楚舜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他要去迎亲,我和赵大少爷一起去给他撑场子。” 北宁侯世子耳根微红。 楚舜他们是没打算陪北宁侯世子去的。 但北宁侯世子怕啊。 第一次做新郎,缺乏经验,再者他和周七姑娘定亲的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尴尬。 想到自己捶过的胸,北宁侯世子就无颜去见周七姑娘。 有兄弟给他壮壮胆,在他怂的时候,在后面踹一脚,想不往前都难。 苏小少爷也有点想去了,但他都不用开口,爹娘肯定是不允许的。 沈小少爷望着南安郡王,“那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南安郡王郁闷了。 他倒是想去,但是他被嫌弃了。 刚丧妻的男人,不便去参加迎亲这样的喜事,不吉利。 虽然北宁侯世子没这样的想法,但南安王妃有啊。 南安郡王包袱都收拾好了,被南安王妃给训了一顿。 虽然她也不信自家儿子不吉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南安王妃把话说的很重,南安郡王哪还敢去祸祸自己的兄弟? 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他们来是告辞的。 北宁侯府的迎亲队伍几天前就出发了,北宁侯夫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让儿子亲自去迎亲,以示看重。 北宁侯世子需要快马加鞭赶去,毕竟花轿回京的速度快不了,不然会错过拜堂吉时。 想到成亲,想到自己起初是拿周七姑娘当兄弟的……北宁侯世子就脑壳疼。 他们骑马离京。 南安郡王得知苏锦在东乡侯府,便去了内院。 他的脑袋还有点疼,不知道痊愈了没有? 花园里。 苏锦陪唐氏逛了会儿,就进凉亭歇脚。 唐氏问昨儿齐王妃中毒晕倒的事,苏锦如实告知。 杏儿不在凉亭里,她有点嘴馋了,去厨房缠着厨娘给她做好吃的。 唐氏听了道,“在青云山,无拘无束,你爹又感激杏儿她爹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箭,拿她当女儿疼的,平常犯点小错,也没有人苛责她,但进了王府,还是要多加约束,免得她闯祸。” 苏锦有点懵,“杏儿不是爹娘捡来的吗?” 唐氏失笑,“青云山是重地,不是信得过的人,娘和你爹怎么会安心放在身边?” 江妈妈也忍不住笑道,“青云山飞虎寨是土匪窝,凶悍之名天下皆闻,谁能想到整个山寨里只有杏儿那丫鬟是真正的土匪?” 苏锦,“……???” 唐氏说的够叫苏锦好奇了,江妈妈的话则是撩拨的苏锦心底给猫挠了似的。 但这是就说来话长了。 在东乡侯之前,飞虎寨寨主是杏儿的祖父。 当年的飞虎寨还没有那么名气大。 东乡侯加入飞虎军后,来往于边关和京都之间,有一回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时,被飞虎寨少寨主,也就是杏儿他爹把路给拦了。 就东乡侯这脾气,拦他的路能有好下场? 要说杏儿他爹也是个妙人,东乡侯揍的不留情,杏儿他爹反而对东乡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最后还拜起了把子。 东乡侯急着去边关,杏儿他爹也要去,但是老寨主不同意。 好好的土匪不当要去打仗,这是往他脸上抹黑,是不务正业,是子弃父业! 父为匪,子为兵,这不是要父子相仇吗? 再加上自家儿子迟迟不肯成亲,现在又要跟人跑,还是才见了一面的人,老寨主忧心忡忡,山脚下老刘家的女儿就是这么跟人私奔的…… 拗不过儿子,但又不想答应。 老寨主和儿子达成条件,只要他娶妻生子,就许他去战场。 杏儿他爹同意了,挑挑选选,娶了杏儿她娘。 只是杏儿她娘半年都没怀上身孕,杏儿的爹着急,她娘更着急。 好不容易夫婿有上进心,不肯做土匪,想做将军,却被摁着不让上战场,别人家的爹都望子成龙,巴不得儿子封侯拜将,轮到青云山,就成了望子成匪。 后来杏儿她爹上了战场,没几天就立了军功,被提拔成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将军。 消息传回青云山,老寨主是又高兴又痛心疾首。 青云山是土匪窝,老寨主不想有一天自家儿子带兵来剿匪,便把手下的兄弟都解散了,在山脚下耕地为生。 过了没半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来了。 老寨主痛失爱子,悲痛欲绝之下丧命,留下杏儿她娘带着杏儿孤儿寡母过日子。 东乡侯要给飞虎军报仇,也要重建飞虎军。 想起当年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时,先崇国公世子说的话,青云山地势之绝,盘山据险,易守难攻,又是朝廷运粮,商客南来北往必经之地,飞虎寨十几年没做大,应该不是有野心之辈,若是有野心的土匪,不尽早铲除,终成朝廷心腹之患。 东乡侯决定上青云山,成为朝廷大患。 只是青云山已经物是人非了,东乡侯占据青云山后,想起杏儿他爹,便派人四处寻找杏儿和她娘。 找了几年才找到。 唐氏还记得见到杏儿的时候,杏儿她娘已经病逝半年了,小小的人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小的叫人心疼。 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过了,也不知道她这半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杏儿说饿,唐氏带她去吃肉包子。 才六七岁大,一口气吃了六七个肉包子。 唐氏心疼的抱她在怀里,“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杏儿没有深究过唐氏为什么带她上青云山,但她永远记得唐氏说的话。 这些陈年旧事,唐氏和江妈妈谁也没告诉过,杏儿自己也不知道。 也正因为唐氏和东乡侯的纵容,才能把杏儿的胆子养的这么大。 这回杏儿是胆子大,险些给苏锦闯祸,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甚至还立功了,但唐氏觉得还是要约束杏儿为好,谁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苏锦是公主,只要不犯谋逆大罪,皇上绝不会处置她。 可杏儿不同,她只是一个小丫鬟。 皇上会袒护苏锦,却未必会袒护她。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抠门 唐氏不说,苏锦还真不知道杏儿的身世,就是做梦也猜不到啊。 难怪杏儿对打劫一事这么热衷。 这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在青云山长大耳濡目染,更可能是祖传的匪气。 就杏儿的遭遇,如果她是东乡侯和唐氏,也会把杏儿当成女儿疼。 只是他们怎么没有认杏儿为义女? 唐氏不是没想过,只是青云山上的丫鬟多是飞虎军遗孤,不仅无父,而且无母。 东乡侯对所有的兄弟一视同仁,他们的女儿也一般看待。 总不能认了杏儿,不认其她人吧? 但论机灵,杏儿是所有丫鬟之首,又擅长学习,才会被选了做苏锦的丫鬟,听东乡侯说,杏儿的性子像极了她爹。 唐氏没见过杏儿她爹,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杏儿。 这边唐氏和苏锦聊杏儿。 那边杏儿手里拿着包子一边吃一边过来。 见苏锦望向她,杏儿把肉包子全部塞嘴里,一边往凉亭跑。 也不知道是吃的太着急,还是跑的太快,噎着了。 停在那里,一个劲的捶胸口。 苏锦一脸黑线。 她觉得吧,比起控制杏儿的胆量,更应该先控制杏儿的食量。 苏锦一直以为杏儿就是这么能吃。 但听刚刚唐氏说的话,苏锦觉得杏儿应该是受唐氏那句话的影响。 觉得唐氏是看上了她能吃,觉得她有福气才带她上的青云山。 在遇到唐氏之前,杏儿一直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一下子有了依靠,唯恐失去。 她才会一直保持能吃来取悦唐氏。 唐氏又心疼她,没有多想,只要她吃的下管够,硬生生的把胃给撑大了。 杏儿待了会儿,就跑过来道,“姑娘,你找我啊?” 江妈妈嗔道,“一会儿见不到人就溜去厨房了。” “想李妈妈做的肉包子了,和王府的味道不一样,”杏儿小声道。 杏儿站到苏锦身后,唐氏叮嘱杏儿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经过苏锦同意,尤其是给人下毒揍人之前。 杏儿连连保证。 齐王妃中毒晕倒之后,杏儿就做了深刻的反省了。 大半夜的还偷偷的起来烧了纸钱上了一捆香。 聊了一会儿,有丫鬟过来找唐氏,唐氏便起身走了。 她下台阶的时候,南安郡王正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苏小少爷几个。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手里还拿着一个。 看见唐氏,他随口问道,“娘,你吃不吃糖人?” “吃了几串了?”唐氏问道。 “两串了,”苏小少爷回道。 “那娘给你面子,吃一串,”唐氏顺手接过。 “……。” 看着唐氏拿着糖人走远,苏小少爷懵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肩膀差点抖脱臼。 见苏小少爷眸光从他们手里的糖人上瞄过。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行动一致的舔了一下。 苏小少爷气炸肺。 偏两人还欠揍的问他,“你要吃吗?” 苏小少爷的小暴脾气,手一伸,把两人的糖人接了过来。 在糖人的最下面也舔了一下。 苏小少爷望着他们,更欠揍的问,“你们还要吃吗?” 九皇子,“……。” 沈小少爷,“……。” 然后—— 三人就打起来了。 苏锦坐在凉亭里,看的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说打架就打架,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在地上滚了。 南安郡王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三个哪天不干两架那都不正常。 跟苏小少爷混久了,好好的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也欠揍了不少。 九皇子还好说,他母后早逝,皇上不管他,皮点没人管。 可怜沈大太太,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管教的听话,在东乡侯府待久了,都不好管了。 偏偏冀北侯和老夫人觉得孙儿这样子挺好,沈大太太是急在心里,又无计可施。 苏锦不放心,起身要拉架。 南安郡王刚坐下,两眼望着苏锦道,“大嫂这是要走?” 苏锦嘴角抽抽。 “我拉架啊,”苏锦道。 “东乡侯府的规矩不是不让拉架吗?”南安郡王道。 丫鬟没人动,杏儿还看的津津有味。 苏锦想起是有这回事,又默默的坐下了。 她望着南安郡王道,“你找我有事?” 南安郡王摸着后脑勺道,“我脑袋还有点晕,是不是还没有好全?” 苏锦给南安郡王把脉,皱眉道,“让你好好静养半个月,你怎么没听?” 南安郡王被训懵了,“我听了啊。” 看着南安郡王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苏锦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在训练场静养的吧。” 南安郡王,“……。” 他是脑袋不疼了才训练的。 谁想到这几天脑袋又开始疼了。 知道他后脑勺有伤,训练的时候没人碰他的头。 作为大夫,最嫌弃的就是不听医嘱的病患,让南安郡王至少修养半个月,苏锦是知道他的性子,说的真的是至少。 正常都要休息一个月。 他倒好,又在这上头缩减了几天。 脑袋里的淤血没有完全消散,苏锦训了南安郡王好几句,南安郡王老老实实没敢反驳一句。 等苏锦训完,才发现苏小少爷他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正一脸认真的听她训南安郡王。 苏锦,“……。”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打架打的突然,和好更是神速。 南安郡王不耽误他们姐弟说话,赶紧起身告辞了。 当然了,南安郡王不会承认自己是怕苏锦转过脸又继续训他。 这要是别人,南安郡王早闪了。 苏锦,他不敢。 等苏锦反应过来,南安郡王早走远了。 苏锦揉太阳穴。 走这么快,她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担心叮嘱的话南安郡王转过脸就忘了,苏锦让小厮去南安王府传话。 等南安郡王溜达要劝回府,就被南安王和南安王妃训的怀疑人生。 苏锦让小厮传话让南安王妃务必盯着南安郡王修养几日,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这话着实把南安王妃吓着了,她也不知道几日是几日,干脆勒令南安郡王接下来十天都给她待在王府里,哪都不许去。 南安郡王一个头两个大。 他没想到苏锦会来这么一招,在府里待十天,还要清淡饮食,这不是要闷死他吗? 南安郡王说自己没那么严重。 可惜,南安王和南安王妃都不信。 不那么严重,镇北王世子妃和他说了不算,还会派人来告诉他们吗? “父王、母妃,你们信我还是信她啊?”南安郡王郁闷道。 “信她!“ 南安郡王,”……。“ 苏锦在侯府吃了回门饭才回镇北王府。 东乡侯从宫里回来,笑容满面,唐氏见了道,“看来军器监已经是侯爷的囊中之物了?” “没揣我兜里,不过和我的也差不多了,”东乡侯坐下道。 唐氏有点不明白。 东乡侯道,“皇上不同意让我兼任军器监,我只好举荐了南安王。” 苏锦嘴角抽抽。 南安王明显就是她爹的人,皇上绕这么一圈有毛意义啊。 不过苏锦还是太嫩了,唐氏听了笑道,“这样也好,将军兼任军器监,难免被人说以权谋私,有南安王在前头挡着,也少几双眼睛盯着你。” 嗯。 南安王训儿子训的正起劲。 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块馅饼直接把他砸懵了。 军器监,不仅是肥缺,而且有实权。 哪个将军不对军器监和颜悦色? 崇国公为了保齐王和端慧郡主,不得已才把军器监双手奉上。 东乡侯也不客气,一口吞下。 这会儿崇国公反应过来,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折损军器监是逼不得已,但他也是权衡利弊后做的决定。 副监也是他的人。 正监没了,可以让副监顶上,保住了端慧郡主,军器监还牢牢的攥在手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大的事都还没有上朝,群臣商议,东乡侯就先下手了。 速度之快,仿佛就像是早就盯上了这块肉,只等他一转身,就把肉给叼走了。 崇国公气的不轻,还得想办法拉拢朝臣保端慧郡主的命。 崇国公在书房里和几位大臣商议。 不在朝堂上,做事就缚手缚脚。 端慧郡主的事又事关重大,保不住端慧郡主,这把火迟早会烧到他身上来。 连带着他的这些心腹一个都逃不掉,没人敢掉以轻心。 正商议着呢,小厮敲门道,“国公爷,左相说身体不适,来不了。” 崇国公有些不悦。 有大人道,“早朝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身体不适了,我看是根本就不想帮端慧郡主。” “我倒是听说东乡侯前些日子送了左相一幅真迹,左相爱不释手,挂在书房里,一看就是半天,”另外一位大臣道。 “东乡侯那么抠门,一向只进不出,还会送左相真迹?”大臣诧异。 “拉拢左相,岂能不下血本?” 嗯。 这消息是左相府下人传出来的。 毕竟被东乡侯送真迹拉拢的大臣左相是头一个。 这么牛掰的经历,能不好好吹吹么? 左相府的下人走路都带飘。 然而小厮只看到左相经常对着墙上的画,却不知道左相看着画时脸上的神情是气的咬牙切齿。 一幅价值连城的真迹就换回来这么一幅不能扔不能烧更不能送人的破画。 左相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退还 这一夜,崇国公一党的朝臣没有多少睡安稳觉的。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漳州有铁矿山的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南漳郡主都不知道,足见一斑了。 因为端慧长公主派人刺杀镇北王世子妃,被皇上贬了,连带着封地漳州都被镇北王世子妃抢了去。 端慧长公主怕漳州事情败露,吓的割腕自尽…… 虽然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但这条命上头还悬了把巨斧。 崇国公为了保端慧郡主和齐王,已经把军器监搭进去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端慧郡主保下的。 他们这些站在崇国公船上的人,能不随波逐流吗? 可铁矿山…… 端慧郡主说欺瞒铁矿是动了贪心,打造的兵器都卖给朝廷了,这样的说辞,连他们都不信,皇上会信吗? 崇国公一党的大臣是左右为难。 帮崇国公保端慧郡主,必定会被皇上记住,将来齐王成事,未必会有他们多少功劳,但齐王失败,他们必遭池鱼之祸。 可这时候不帮崇国公,以前的巴结讨好就都打水漂了,功亏一篑,将来齐王失败,他们倒霉,齐王成功,他们也沾不到什么光。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 议政殿前,是空前的热闹,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当然了,也有睡的好的,比如东乡侯。 那是掐着点进的殿,就比皇上早那么两口茶的功夫。 皇上以为今儿的早朝会格外的吵闹。 然而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崇国公虽然在朝堂上有一半的势力,但保端慧郡主的人却只有一半的一半,还底气不足。 东乡侯都没说话的机会。 保端慧郡主的理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已经主动认错了,太后年事已高,若是把端慧郡主斩首示众,太后必承受不了打击。 再者在没有人弹劾举报漳州铁矿之前,端慧郡主就自己选择了割腕自尽,被救回来后及时向太后认错,这是自首。 朝廷律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最后—— 皇上留了端慧郡主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夺了端慧郡主的封号,查抄了郡主府一切财产,连带着驸马家都难逃罪责。 这还没完,皇上罚端慧郡主一家去看守皇陵。 皇上这样罚端慧郡主,百官都道,“皇上仁慈。” 可对太后来说,这样的惩罚太重了,女儿被贬为庶民,去看守皇陵,她想再见女儿、外孙女一面就太难了。 尤其端慧郡主才刚刚割腕自尽,身体还未恢复,看守皇陵清苦,太后怕女儿受不住。 太后苦苦哀求,皇上破例让端慧郡主一个月后再搬去皇陵。 至于这一个月,她是肯定别想再住公主府的。 端慧郡主搬去齐王府养伤。 在端慧郡主搬家之时—— 苏锦又接了回圣旨。 漳州有铁矿山,朝廷一般是不会把有矿山的地作为封地,尤其是铁矿山。 百官都建议皇上给苏锦换给封地。 这事正中皇上下怀,当初东乡侯抢漳州也是权宜之计,苏锦没法开采铁矿山卖,那封地就没有多少优势了。 皇上趁机给苏锦换了一块富饶之地做封地。 苏锦对大齐的地理一窍不通,但不妨碍她高高兴兴的从福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福公公没有多待就回宫了。 他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向苏锦讨债。 太后让李嬷嬷来请苏锦去医治端慧郡主。 苏锦要一万两才肯去。 李嬷嬷无奈之下向赵妈妈借了一万两银票给苏锦。 苏锦去了端慧郡主府,但她医治不了端慧郡主,南漳郡主要苏锦把诊金退还。 当时一屋子人都在,老王爷、王爷、王妃……济济一堂。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毕竟齐王妃在王府大门前晕倒之前,曾大放厥词,当时南漳郡主说的话,也是有丫鬟听见的。 南漳郡主讥讽世子妃性子霸道,不去抢就不错了,到她手里的东西,就别指望她能还回来了。 可现在—— 南漳郡主又找世子妃要银票了。 小丫鬟不懂,有些婆子却是明白三分的,这是想借老王爷和王爷给世子妃施压呢。 治好病收一万两都过分了,只是把个脉也收一万两,这就太黑心了。 苏锦手里还拿着圣旨,自嘲一笑道,“以前我只是镇北王世子妃,被太后使唤也就罢了,如今我已经是公主了,还被太后当成大夫呼来喝去,只把我当大夫看,那我就看病收钱,好歹心里痛快一点儿。” “我医术浅薄,医治不了端慧郡主,怀疑我不愿意救端慧郡主在前,现在又要我把诊金退回去?” 说到最后,苏锦脸上的笑更是讥讽。 她望向南漳郡主,“端慧郡主的诊金,我是从李嬷嬷手里接的,为什么要交给南漳郡主你?” 谢锦瑜忙道,“李嬷嬷赶着救端慧郡主,从我娘这里借了一万两去!” “那欠你娘钱的是太后,不是我,”苏锦冷道。 “要拿回一万两诊金可以,让李嬷嬷奉太后口谕亲自来取,”苏锦声音凌厉,毋庸置疑。 然而,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却是很高兴。 南漳郡主知道苏锦的性子,本来只抱着两三成希望能让苏锦交出这一万两来。 如今听苏锦的话,拿回银票的可能性很大啊。 连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觉得世子妃太好说话了,好像变得……通情达理了? 谢锦瑜怕苏锦后悔,趁热打铁道,“端慧郡主割腕自尽,太后病倒,李嬷嬷要伺候太后,我娘带为收取有什么不可以?” 苏锦笑了,“太后只是病倒了,总有病愈的一天,如果太后不急着用这一万两,就等李嬷嬷有空了再来找我拿钱吧。” 丢下这一句,苏锦拿着圣旨转身离开。 银票从谁手里接的,她只还给谁。 除此之外,没得商量。 苏锦走了,其他人也都散了。 回了院子,王妃望着王爷道,“你和老王爷怎么都不帮世子妃说句话?” “退回这一万两,往后太后就再没机会使唤世子妃了,是好事,”王爷笑道。 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允许 能让太后使唤苏锦医治的,都是和太后沾亲带故的人,是皇亲国戚。 再者苏锦治病要收钱,皇上也不好说太后什么,毕竟人命关天。 但如今苏锦被太后轻贱了,到手的钱还退出去,皇上会答应吗? 正因为是好事,苏锦才爽快的答应了。 把钱给南漳郡主,回头太后再找她,只需一句南漳郡主擅作主张,太后并不知情,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了,苏锦能怎么办? 她就是要太后知情。 不过苏锦觉得拿回诊金应该只是南漳郡主的意思,太后不可能这么目光短浅。 然而出乎苏锦意料的是—— 一个时辰后,李嬷嬷真的来找她了。 苏锦说到做到,让杏儿把银票拿给李嬷嬷。 苏锦没把一万两银票看在眼里,但杏儿舍不得啊。 杏儿攥着银票不肯给,最后被李嬷嬷抢了回去。 杏儿气的直瞪眼。 李嬷嬷拿着银票,大松一口气,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去了牡丹院。 她正为借南漳郡主一万两的事发愁呢,这钱是她擅作主张借的,肯定要还。 太后高高在上,使唤个公主,还要掏钱,太后势必会动怒。 要是端慧郡主的病治好了,她还敢开口,现在病医治不了,还让太后掏一万两,李嬷嬷都不敢想太后知道了会如何震怒。 这钱不拿回来,李嬷嬷只能自己掏腰包补上,她不甘心。 伺候太后这么多年,她也不过只攒了这个数,哪里舍得? 南漳郡主一让她来找苏锦拿诊金,李嬷嬷也没多想就来了。 只是从沉香轩出来,李嬷嬷就心底隐隐不安。 怕苏锦报复她,最后被抬回宫,李嬷嬷还了银票,就匆匆回宫了。 无债一身轻,李嬷嬷一扫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进了永宁宫。 永宁宫的宫女见了都好奇,“嬷嬷之前心情很不好,去了镇北王府一趟,心情就这好了,是不是郡主赏赐了嬷嬷什么好东西?” 李嬷嬷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我不在,太后可吃药了?” 宫女摇头,“太后不肯吃药。” 李嬷嬷叹息一声。 她刚要进太后寝殿,身后一小公公飞快的从她身边跑过去。 跑的这么急,李嬷嬷就知到不是大喜事就是出大事了。 自打东乡侯一家子进京,永宁宫几乎就没传过喜讯了,别是又出什么事了才好。 李嬷嬷快步进屋,就听小公公禀告太后道,“太后,不好了,齐王妃出事了。” 太后心力交瘁,“又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齐王妃疼的在床上直打滚,请了太医去,太医也查不出究竟来,”小公公如实道。 知道太后身体不适,齐王是压着消息不让太后知道的。 可是请了三个太医去,也查不出原因,齐王这才急了。 病了找太后也没辄,太后不是大夫。 但太后能下旨使唤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脸色难看,李嬷嬷先前回宫的喜悦再也找不见了,只剩下惶恐。 她才刚从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拿回诊金,要是太后再传口谕让镇北王世子妃去给齐王妃治病,镇北王世子妃能答应吗? 太后恼太医无能,恨不得把太医都拖出去砍了。 这世上,她最恨最厌恶的就是东乡侯一家子了,可偏偏要一而再的求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她要坐视齐王妃疼痛而死吗? 太后闭上眼睛,让李嬷嬷去宣苏锦。 李嬷嬷不敢去,她道,“太后,您真的相信镇北王世子妃医治不了长公主吗?” “她只是记仇,不肯救长公主。” “现在再去找镇北王世子妃,除了给她送钱,没别的用处了。” 太后看着李嬷嬷,“那哀家就不管齐王妃的死活了?” 李嬷嬷忙道,“奴婢有一计。” 李嬷嬷凑到太后耳边嘀咕了几句。 然后太后传了那些给齐王妃治病的太医来永宁宫问话。 几位太医对齐王妃的病是束手无策,甚至都说不上来。 齐王妃的脉象时急时缓,若说是中毒,可又不像是,实在古怪。 太后骂太医是饭桶,让人把这些没用的庸医都拖下去打。 太后一下子要杖责四名太医,不可避免的惊动了皇上。 皇上来了永宁宫,问太后出了什么事。 太后指着那些太医道,“只要一有治不好的病,这些个太医就把事情往镇北王世子妃身上推,事事都要找镇北王世子妃,宫里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皇上也嫌弃太医医术不精。 可偌大一个皇宫,几千宫人,难道都把太医砍了吗? 皇上劝太后息怒,太后道,“让哀家怎么息怒,之前齐王妃在镇北王府门前中毒晕倒,毒素莫名其妙就解了,一个个都说齐王妃无碍了。” “现在齐王妃疼痛难忍,找了这么多太医去,一个会医治的都没有!” “又让哀家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那是公主,让哀家把一个公主当大夫使唤,朝廷颜面何存?!” 本来太后使唤苏锦,皇上是很不高兴的。 现在太后意识到这样做不对。 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知道齐王妃有病,太医治不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万一这是齐王的计谋,要回封地医治,到时候他都拒绝不了,总不能把齐王妃留在京都等死吧? 只能委屈他女儿了。 皇上看向李嬷嬷,“你去镇北王府让公主再跑一趟。” 李嬷嬷心下高兴了。 虽然还是她去,但她这回传的是皇上的口谕。 李嬷嬷屁颠屁颠的赶回镇北王府。 然后被杏儿带着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一路从沉香轩拿着扫把撵到了镇北王府大门处。 要不是怕被府外的人看笑话,杏儿是恨不得一路撵进宫的。 欺人太甚啊! 欺负别人就算了,还敢欺负她家姑娘?! 不打的她满地找牙,都记不起来她们家姑娘以前是干土匪的! 李嬷嬷,“……。” 镇北王府下人,“……。” 太刺激了。 太凶残了。 李嬷嬷被打的发髻凌乱,她道,“我是奉皇上之命来传话的!” 杏儿叉腰道,“真是皇上的命令,难道福公公不会来,要使唤你吗?” “你再敢假传圣旨,小心我家姑娘先斩后奏!” 杏儿手里拿着扫把,叉腰怒目的气势,实在是震慑人。 李嬷嬷被打的浑身都疼。 她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虽然也是下人,但在下人中是养尊处优的。 再加上又上了年纪,如何跑的过杏儿? 那是一扫把不落的全落在了她身上。 都说穷寇莫追,她们倒好,是穷追不舍。 李嬷嬷觉得自己只剩下半条命了。 李嬷嬷惨败而回。 老王爷在军营,不知道杏儿塞人拿扫把黏李嬷嬷的事,但王爷在府里。 王爷是一脸黑线。 他抬手扶额,“这丫鬟胆子也太肥了。” 李总管望着王爷,默默的说了一句公道话,“是世子妃允许的。” 唐氏叮嘱杏儿打人之前一定要苏锦首肯。 杏儿很听话。 揍李嬷嬷之前,她问苏锦了,“姑娘,我想揍她。” “别用鞭子,”苏锦道。 杏儿才抄起扫把撵李嬷嬷的。 苏锦吩咐完就转身进屋了,没有围观杏儿揍李嬷嬷。 但她没想过杏儿会拿扫把,知道后她有点后悔,还不如拿鞭子呢。 王爷脑壳疼。 不好训斥苏锦的他,把谢景宸叫来训了一顿。 谢景宸,“……。”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传话 岳父疼女儿,舍不得骂女儿,训他这个女婿也就罢了。 自家亲爹舍不得骂儿媳妇,骂他这个亲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谢景宸真的觉得有点生无可恋。 什么都没做也要挨骂。 偏偏—— 王爷骂他,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做。 堂堂公主,堂堂镇北王世子妃使唤丫鬟拿扫把撵人,就算撵的不是李嬷嬷,撵别人也不行啊。 世家大族行事,哪有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动手的? 他不在沉香轩也就罢了,待在沉香轩也不知道阻拦。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妃主仆把王府家规糟蹋成摆设? 如今王府中馈还是南漳郡主在管,她要王爷拿家规罚世子妃,他罚还是不罚? 要是中馈是王妃在管,就更为难了。 管不住世子妃,她如何管别人?! 谢景宸望着王爷,“父王觉得我能管的住她吗?” 王爷瞪眼。 自己的儿子他能不知道? 他是管不住,还是在纵容?! 想到皇上和东乡侯,王爷就不说什么了。 “以后尽量不要给世子妃动粗的机会,”王爷道。 要把李嬷嬷轰走,他吩咐不就行了,何必让世子妃使唤丫鬟。 那丫鬟一动手,惊天动地。 谢景宸则道,“她事情惹的再大,只要能善后,父王和我又何必管那么多?” “中馈虽然是南漳郡主在管,但她绝不敢这时候让父王罚世子妃。” 李嬷嬷不论是来传谁的旨意,她身后站的都是太后。 南漳郡主敢在这时候拖太后的后腿吗? 王爷知道这事闹大的才好,可在他眼皮子底下拿扫把撵人,他能当作不知道吗? 撵出沉香轩就算了,这都撵到王府大门口了。 这一撵,王府、太后、皇上的面子都掉了一地。 王爷一脸嫌弃的把儿子打发走了。 出了书房,谢景宸抬头看天。 虽然太阳很大,一点都不冷,但暗卫觉得自家世子爷需要添件棉衣了。 谢景宸回屋的时候,苏锦正在训杏儿。 拿弹弓打李嬷嬷不就行了,怎么还用起了扫把? 杏儿一脸委屈。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脑子里一直想着之前被李嬷嬷抢去的那一万两银票。 一万两啊。 不把李嬷嬷打个半死都回不来本。 谢景宸打了珠帘进屋道,“别骂了。” 他去前院挨王爷的训都大半天了。 回来苏锦还在骂丫鬟,这显然是骂第二波,专门骂给他看的。 苏锦望着谢景宸,知道王爷找他去是骂他,苏锦问道,“你没生气?” “已经习惯了,”谢景宸扶额道。 “……。” 一声习惯,道不尽的心酸。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了。 杏儿也同情了。 她真诚的保证以后不拿扫把撵人了。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进来禀告福公公说李嬷嬷被杏儿拿扫把撵了。 福公公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拿扫把撵了?” “不止撵了,还是从沉香轩一路撵到镇北王府大门前,”小公公语气里都带着佩服。 没办法。 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平日在宫里没少狐假虎威。 他们这些宫人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不知道多嫌弃。 如今镇北王世子妃和丫鬟挺身而出把李嬷嬷痛打一顿,实在是打的他们这些宫人的心窝子里了。 因为激动,小公公禀告声有点大。 皇上离的近,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去过沉香轩,但皇上也能猜到沉香轩离镇北王府大门有多远…… 皇上抬手扶额。 另一公公进来禀告说李嬷嬷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道。 李嬷嬷一瘸一拐的进了御书房,脸上被扫把扫过,看上去颇为凄惨。 李嬷嬷避重就轻,道,“奴婢是太后的人,奴婢说是皇上让奴婢去传话的,公主怀疑奴婢是假传圣旨,让丫鬟把奴婢打了一顿,传世子妃去给齐王妃治病的事,还得劳烦福公公亲自跑一趟。” 福公公憋笑。 皇上道,“你去一趟吧。” 福公公就亲自出宫传话了。 嗯。 福公公是传皇上的口谕到的镇北王府,最后成帮苏锦给皇上传话的了。 皇上知道太后以苏锦没医治好端慧郡主,把给苏锦的一万两诊金要了回去,是勃然震怒。 苏锦是他的女儿,是大齐公主。 太后就是赏赐她一万两也不是什么大事。 使唤他女儿,还要她女儿把到手的钱吐出来,皇上岂能容忍? 皇上在御书房发脾气,自然有小公公传给太后知道。 太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李嬷嬷借钱付诊金,最后又把钱拿回来的事。 知道李嬷嬷和南漳郡主干的蠢事,太后是气的浑身无力。 “你……。” “你们是要把哀家给活活气死才肯罢休是不是!” 李嬷嬷跪在地上,“太后息怒!” 太后能息怒吗? 李嬷嬷拿回那一万两,是从此绝了她再使唤镇北王世子妃看病的机会了。 齐王妃还疼的在床上打滚,之前皇上还肯帮忙,现在非但不肯,还动怒了。 这事传出去,以后没人会说镇北王世子妃不敬太后,而是在背后笑话她这个太后不会做人! 太后恨铁不成钢,颓声道,“你是跟在哀家身边的老人了。” “南漳郡主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就为了一万两银子,就让哀家做这么授人以柄的事?!” 李嬷嬷掴掌自己,“奴婢知错了,太后息怒。” 这不是太后息怒不息怒的事,而是齐王妃的病该怎么说服镇北王世子妃替她医治的事。 太后是没辄了。 齐王府。 齐王妃疼的嗓子都叫哑了。 宜安郡主…… 不,现在是李宜安了。 她站在床侧,哭成泪人儿。 齐王是焦头烂额,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整个齐王府都在等苏锦去给齐王妃医治,虽然不一定能治好,但她是齐王妃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一等再等,只等回来李嬷嬷传皇上口谕最后被撵出镇北王府的消息。 还有李嬷嬷和南漳郡主干的蠢事,齐王就知道想镇北王世子妃出面救治齐王妃是没多大可能了。 无奈之下,齐王想起了崇国公和他说的另外一件事,他眸光凝重道,“备马,我去东乡侯府一趟。”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送客 皇上那里已经走不通了。 能让苏锦出面救齐王妃的只有东乡侯了。 齐王骑马到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侯府大门处,没有小厮守门。 门前空荡荡的。 齐王下马后,直接迈进了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几个在不远处玩,见有人来,抱着乌龟就要过来。 九皇子拉住他道,“别去,那是齐王。” “齐王?”苏小少爷小眉头一扭。 “你确定没认错人?”苏小少爷问九皇子道。 “我在宫宴上见过齐王好几回,在御花园也见到过,怎么可能会认错?”九皇子笃定道。 别人,他或许记得没那么清楚。 但齐王,他记得清楚着呢。 在御花园玩的正起劲,知道齐王过来了,宫女太监就拉着他避开,唯恐他冲撞了齐王,惹祸上身,牵连他们。 不过齐王妃不是伙同文远伯夫人给东乡侯夫人下绝子药吗? 他居然还敢来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觉得京都不怕死的人特别的多。 这些个他爹娘的仇人。 他们还没有找上门来,人家接二连三的寻上门来了。 “我爹好像不在府里,”苏小少爷道。 林总管迎上来,知道是齐王,林总管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我家侯爷在军营,齐王请回吧,”林总管道。 “东乡侯不在,我找东乡侯夫人也行,”齐王道。 倒是不挑,林总管淡漠道,“我家夫人不见外男。” “齐王请回吧。” 苏崇走过来。 他刚刚在训练场训练,满身大汗。 他道,“来者是客,请齐王去正堂坐会儿,派人去请我爹回来。” 林总管眉头一皱。 大少爷怎么对齐王这么和颜悦色? 但苏崇的话,林总管会听。 他派人去请东乡侯回府。 苏崇请齐王进正堂说话。 苏小少爷过来拽苏崇的手道,“大哥,你吃错药了?” 苏崇一手拍在苏小少爷的脑门上,“会不会说话?” “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切几刀肉就放他走,这不是我东乡侯府的作风。” “……。” “你要怎么切?”苏小少爷好奇道。 “还没想好呢,”苏大少爷道。 “先把人留下,我切不了,还有爹呢。” 苏小少爷觉得自家大哥说的有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已经没法正视苏小少爷和苏大少爷兄弟两了。 齐王啊。 那可是齐王。 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是一头肥羊。 要命的是跟在他们进正堂后,他们看齐王也觉得是在看肥羊。 小厮去找东乡侯。 东乡侯第一反应也是不见。 若是在府里,或许会见齐王,看看他登门所为何事。 但他在军营,专程回去见齐王,齐王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小厮说是苏崇请他回府,东乡侯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自家儿子留齐王见他做什么? 但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了解,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人的。 东乡侯骑马回府了。 东乡侯迈步进屋的时候,苏大少爷迎上来道,“爹回来了?” “留齐王做什么?”东乡侯问道。 “儿子有个想法,但怕坏父亲的事,不敢擅自行动,”苏崇回道。 东乡侯看着苏崇。 苏崇从怀里掏出一药瓶来。 那药瓶东乡侯再熟悉不过了。 是苏锦从崇老国公体内逼出的毒血里提炼出来的毒素。 本来有三颗小毒米粒。 那是东乡侯给崇国公准备的。 只是崇国公为人狡猾,为了逼他放弃救崇国公老夫人,让刑部衙差放了话,打草惊蛇了。 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世子接连出事,崇国公就极少来东乡侯府了。 即便是来,待的时间也不多。 丫鬟给他奉茶,崇国公从来不肯喝一口。 之前两粒毒药下在了茶里都浪费了。 这是最后一颗了。 苏锦之所以把毒药分成三颗,就是怕一次成功不了。 而崇老国公逼出的毒血太多,不能再逼了。 看到齐王的时候,苏崇就觉得机会来了。 崇国公对东乡侯府有所防备,但齐王没有啊。 崇国公谋逆,也不过是把齐王扶上位,齐王要是中毒了,他肯定会拿解药救他。 如果他不拿,齐王肯定会和崇老国公一样。 如此一来,不仅帮他娘报了仇,还顺带帮皇上除去一心头之患。 至于齐王出事,谁会怀疑是东乡侯府所为? 若是东乡侯府有这毒药,自然就有解药救崇老国公了。 东乡侯笑了,“去办吧。” 林总管接过药瓶,才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林总管,“……。” 林总管一脸黑线。 哪有大少爷这样的。 都把毒药给齐王服下去了,再来征求侯爷的同意。 东乡侯迈步进正堂。 齐王把茶盏放下,道,“侯爷可真叫人好等。” 东乡侯笑了一声,“齐王不请自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齐王等了许久,已经耐心全无了,他道,“人命关天,我就不与侯爷虚与委蛇了,我今儿来是拜托侯爷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救内子一命。” “我什么要帮齐王你?”东乡侯坐下道。 “凭这份婚约。” 齐王从怀疑拿出当年文远伯和他签下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嫁与齐王做侧妃的婚约。 齐王不是来求东乡侯,是来威胁他的。 不过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他笑道,“想不到文远伯府大姑娘出事这么多年,齐王还留着婚约在呢。” 齐王眉心一皱。 东乡侯如此反应不在他预料之中。 “正好,我也有份东西给齐王过目,”东乡侯道。 东乡侯看了林总管一眼。 林总管去书房取了文远伯夫人的供词来。 林总管拿了供词,齐王看过后,那脸像是被人狂煽了几巴掌似的。 当年,他是真的喜欢唐氏,真心想娶她。 他永远记得自己在封地,等着花轿把她抬来的焦灼等待和喜悦。 齐王府张灯结彩,只等她过门。 可等回来的却是她跳崖自尽的消息。 这么多年,他也没舍得把这张婚约给毁了。 他没想到,齐王妃会在他一再叮嘱下伙同文远伯夫人给唐氏下绝子药。 齐王脸阴沉的可怕。 他的手攒的紧紧的,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东乡侯动了下锦袍,端起丫鬟奉的茶,轻轻拨弄道,“齐王要去衙门告我,麻烦把我这份供词一并带去,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送客。”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污蔑 东乡侯没有给齐王留丝毫的颜面。 齐王手攒的紧紧的。 手里的婚约书和供词在他手里扭曲变形。 现在那封婚约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要他敢告,在唐氏受惩罚之前,要先处置齐王妃。 虽然唐氏治好了病,生了苏阳,但绝子药给她带来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唐氏毁约另嫁,最重的处罚不过是挨四十大板,而齐王妃至少要在牢房里待三年。 齐王是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蠢事。 齐王转身离开。 他为了救齐王妃而来,却没想到东乡侯会抖出十六年前,齐王妃背着他干的好事。 别说救齐王妃了,齐王想掐死齐王妃的心都有了。 齐王妃善妒,他不是不知道。 在宫里的时候,齐王妃知道齐王倾慕唐氏,没少刁难唐氏,坑害于她。 唐氏聪慧机智,屡屡避开。 齐王妃不知道,唐氏越聪明,齐王就更欣赏她。 齐王警告过齐王妃,齐王妃不敢要唐氏的命。 可齐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齐王妃会给唐氏下绝子药! 如果不是齐王妃和文远伯夫人做的太绝,唐氏当年未必不会嫁给他! 出了正堂,阳光打在齐王身上,齐王只觉得身子冰凉。 苏小少爷几个看着他走远。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等这么半天,唯恐错过了他爹从军营回来磨刀宰羊的场面。 现在羊就这么走了…… 苏小少爷望着苏大少爷,“大哥,你骗我。” 苏大少爷敲了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暗刀子。” “是下毒吗?”九皇子问道。 在宫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苏大少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小少爷一脸傲娇道,“大哥,我和你想一块去了。” 苏大少爷黑线道,“你是指七星瓢虫?” “是七星瓢虫蛊,”苏小少爷纠正道。 “……。” 苏大少爷嘴角抽抽。 看着苏小少爷几个得逞的喜悦小模样。 苏大少爷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们,他们放在齐王身上的七星瓢虫被齐王一指弹开,撞到墙壁掉下来摔死了。 林总管站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还是夫人技高一筹。 小少爷不肯学音律。 夫人就和秦姑娘联手坑了小少爷一把。 效果还挺好。 这才多少天,小少爷已经从不识五音到勉强能吹一两首曲了,虽然……不是一般的难听。 以前是压着小少爷学,现在是小少爷求着学,还得看夫人乐不乐意教他。 之前苏小少爷他们只顾着下蛊,忘了取萧来。 把七星瓢虫放到齐王身上后,就转身跑了。 等他们回来,七星瓢虫已经不见了。 只当蛊虫已经钻入了齐王体内,便借口齐王等的无聊,他们三个吹箫给齐王解闷。 齐王客随主便。 只是那箫声—— 林总管听惯了,无所谓。 可对齐王来说,那是在荼毒他的耳朵。 苏大少爷默默的出去透气。 齐王是事情没办法走不了,不然早被苏小少爷他们三的萧给吹走了。 苏大少爷拍拍苏小少爷的肩膀,叹息一声。 苏小少爷蹙眉,“大哥叹气什么?” “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只蛊虫啊,”苏大少爷道。 “人家秦姑娘的箫声多动听,蛊虫听惯了她的吹的萧,你们三的箫声,蛊虫十有八九没听懂。” 苏小少爷颓败道,“难怪齐王没多少反应了。” “我们以后要更努力的练习吹箫才行,”苏小少爷一脸斗志昂扬。 苏大少爷怕笑出来露馅,转身走了。 等走远了,才肆意的笑出声来。 他这弟弟上当的时候不多,也就秦姑娘能把他骗的团团转了。 不过也难怪了,秦菡儿御蝴蝶是苏小少爷他们亲眼所见的事。 能用箫声控制蝴蝶,那控制七星瓢虫怎么不行? 这个坑是给他们三量身打造的。 看他们在坑底待的舒服模样,一时半会儿的是别想从坑里爬出来了。 齐王府。 齐王骑马回府。 看着齐王阴着张脸下马,守门小厮就猜到事情没那么顺利。 齐王大步流星的去见齐王妃,莫承娴见只有齐王一人回来,急道,“父王,镇北王世子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你先出去,”齐王温和道。 对待唯一的女儿,齐王严厉不起来。 莫承娴不肯出去,丫鬟将她拉了出去。 不止莫承娴,丫鬟婆子都走了,只剩下齐王妃一人痛苦的看着齐王。 她太难受了,只求一个痛快。 齐王把那张供词扔在齐王妃的脸上。 齐王妃拿起供词,扫了几眼,脸色大变,矢口否认道,“这是文远伯夫人在污蔑我!” 齐王冷笑一声,“污蔑?” “文远伯夫妇这会儿还在刑部大牢,还没有流放出京,要不要随我去问问她?!” 文远伯被判了流放。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崇国公世子夫人。 刑部就当是卖崇国公府一个薄面,把文远伯的流放之日往后延了延。 刑部大牢的日子不会比流放轻松,所以也没有人追究文远伯至今还没流放出京。 齐王妃脸色一变,再没有否认了。 她望着齐王道,“如今她已经是东乡侯夫人了,王爷再追究我这桩陈年旧事,又能改变什么?” “她肯不肯嫁给王爷,难道王爷心里没数吗?!” “你!”齐王脸色铁青。 他一把抓住齐王妃的喉咙。 呼吸不畅,齐王妃的脸因为缺氧而泛青。 这时候—— 门外传来丫鬟的敲门声,“王爷,二皇子来了。” 齐王深呼一口气,把手松开。 齐王妃摸着自己的脖子,见齐王出去,她咳了几声后,冲门外道,“请二皇子进来。” 今儿来齐王府的人都是来探望齐王妃的。 齐王出门,就看到二皇子走过来。 二皇子也是来探望齐王妃的。 但齐王没让他进屋。 齐王妃在屋子里一等再等,也没等到二皇子来。 “二皇子人呢?”齐王妃问道。 “王爷带二皇子去书房了,”丫鬟回道。 齐王妃面容扭曲,紧紧的抓着被子。 等她手松开时,又疼的嘶叫起来。 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惩罚 齐王妃,外院。 二皇子待了一刻钟,齐王就送他出府。 刚出书房,莫承娴就跑了过来,“父王,母妃她疼的实在难受,您快想办法救她。” 齐王心底的气还没消,但当着女儿和二皇子的面,齐王也不能把齐王妃的命不当回事。 他叹息道,“我去找了东乡侯,他不肯帮忙。” 没能见到齐王妃,但二皇子对齐王妃的关心一点不少。 从小到大,齐王和齐王妃对他都很好。 再者他要想夺储君之位,少不了齐王相助。 这一回端慧郡主割腕自尽,漳州有铁矿山的事,让二皇子生了几分疑心。 他不信铁矿山的是齐王不知道。 只是齐王膝下无子,只有莫承娴一个女儿,太后也很疼他。 二皇子觉得自己不该怀疑齐王有谋逆之心。 莫承娴望着齐王道,“我去求镇北王世子妃……。” 她转身就要跑,被二皇子抬胳膊拦下。 莫承娴望着二皇子,二皇子道,“镇北王世子妃不是你跪下来求就会心软的人。” “你要求,就进宫求父皇。” 二皇子和苏锦打交道不多。 但寿宁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妹。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回宫了,会把莫承娴的跪求看在眼里吗? 她敢把李嬷嬷撵出镇北王府,就敢撵莫承娴。 但皇上就不同了。 皇上爱面子,要顾着皇家颜面。 莫承娴是小辈,跪在御书房前,皇上能视若无睹吗? 莫承娴听了二皇子的话,匆匆进宫。 她要见皇上,但皇上不肯见她。 莫承娴就在御书房前跪下了。 御书房内,皇上的脸色阴沉沉的。 太后施压不成,又让莫承娴来跪求。 为了使唤他女儿,还真是不遗余力。 福公公无比庆幸自己早就站在了东乡侯这边,而且坚定不移。 崇国公接管崇国公府,在朝堂上排除异己的手段,着实骇人。 论阴的,可能东乡侯玩不过崇国公。 但有句话叫邪不胜正。 自打东乡侯回京,崇国公一党都干了多少蠢事了。 把公主当一般大夫使唤,讨回诊金,自绝后路,又来求皇上。 怎么的,还想太后帮他们欺负公主吗? 都说过河拆桥,这是河都还没过,就把桥拆了,掉水里喊救命啊。 觉得一万两诊金贵了,舍不得掏。 现在好了吧,想掏一万两都不给机会了。 莫承娴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 时值傍晚,皇上要用御膳的时辰了。 御书房外跪着一个人,皇上都没食欲了。 福公公劝莫承娴离开,莫承娴不肯走。 皇上不答应她,她就长跪不起。 二皇子也来帮莫承娴求皇上,总不能让莫承娴在御书房外跪一夜吧? 皇上摆手道,“让她回去。” 二皇子心上一喜。 父皇这是答应了。 他出去,让宫女把莫承娴扶起来,送她出宫。 翌日,早朝后,皇上就派福公公出宫找苏锦了。 皇上答应了,但苏锦不答应。 福公公找苏锦的时候,苏锦正在认真的看医书,她道,“前几天才在端慧郡主府被人羞辱了。” “但凡我治不好的病,都是我不情愿治。” “吃一堑长一智,可是不敢再送上门遭人羞辱了。” 福公公知道苏锦生气。 其实这事不止皇上,就是福公公也听着也恼火啊。 但莫承娴跪求皇上,皇上也没法不管。 福公公望着苏锦道,“公主要怎么样才消气?” 苏锦翻书不语。 杏儿望着福公公道,“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太后赔礼道歉啊。” 福公公,“……。” 这么轻松的语气,福公公眼角都在抽。 太后拿回那一万两已经够丢脸了。 再把那一万两还回来,太后的脸岂不是放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都不用说,福公公都知道这事不大可能。 “公主,事关皇家颜面,您……。” 福公公话还没说完,杏儿不高兴了,“皇家要面子,我家姑娘不要啊?” 福公公,“……。” 苏锦把书放下道,“我也不为难福公公,拿回银票的蠢事,我相信太后不知情,李嬷嬷是太后的身边人,居然假传太后口谕。” “我只要太后处置了李嬷嬷,让南漳郡主亲自把那一万两银票给我送来。” “之前的事,我一笔勾销。” 苏锦是要把丢的脸加倍找回来。 反正丢脸的是太后,福公公麻溜的应了。 回宫后,福公公都没回御书房,直接去了永宁宫。 把苏锦的要求告知太后,完了,还来一句,“公主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齐王妃。” 真的。 最后这一句,杀伤力不要太强了。 太后没差点被活活气死。 可能怎么办呢? 太医已经明确表示没办法救齐王妃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最后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去争取不是吗? 李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太后认错。 最后—— 太后杖责了李嬷嬷四十大板。 福公公在永宁宫前盯着宫人打的板子。 四十大板打完,李嬷嬷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福公公回御书房复命。 太后压抑的怒气这才爆发。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后咬着牙道,“去给南漳郡主传话,让她拿一万两给镇北王世子妃!” 这一万两—— 是太后对南漳郡主目光短浅的惩罚。 从齐王妃疼的在床上打滚,太医束手无策后,南漳郡主就忧心这把火最后会烧到她身上来。 南漳郡主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太后不仅让她掏一万两,还要她亲自去给苏锦送去。 公公传话的时候,南漳郡主的脸就很难看了。 知道这回把太后坑了,当着传话公公的面,南漳郡主没敢吭一个字。 但公公一走,南漳郡主就爆发了。 桌子上的茶盏糕点被她摔了一地。 赵妈妈也不敢劝。 自打世子妃进宫,郡主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实在没钱了,她也不会要拿回那一万两。 借出去的是钱,收回来的却是烫手山芋。 果然……钱是不能轻易借人的。 南漳郡主撑着桌子,面容扭曲,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牙缝间挤出来。 “去拿一万两给她!”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五章 治标 赵妈妈不甘不愿的带着一万两银票进沉香轩。 可惜,连苏锦的面都没见着。 苏锦让赵妈妈把银票原样带回了。 回了牡丹院后,赵妈妈没敢说话,只把银票摆到南漳郡主跟前。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谢锦瑜脱口骂道,“要钱也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赵妈妈叹息。 人家世子妃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前不久还捐了十万两给朝廷,换了块丹书铁劵。 钱是最打动不了她的。 齐王妃昨儿疼了一宿,再耽搁下去,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太后为了请世子妃出面救齐王妃,连李嬷嬷都杖责了四十大板。 要是最后没能救下齐王妃,太后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南漳郡主拳头攒的紧紧的。 修剪齐整的枝丫掐进肉里,啪嗒一下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原就扭曲的面容变的更加狰狞。 她撑着小几站起来,赵妈妈扶她出了牡丹院。 这一回,苏锦见她了。 南漳郡主进沉香轩的时候,苏锦正闲情逸致的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她不但要南漳郡主道歉。 她还要南漳郡主当着沉香轩所有丫鬟婆子的面道歉! 比起南漳郡主要她把诊金还回去,真正惹怒苏锦的还是在端慧郡主的病榻前,谢锦瑜质疑苏锦不肯救端慧郡主。 虽然苏锦不靠治病救人吃饭,但她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名大夫。 谢锦瑜在质疑她的医德。 这是苏锦没法容忍的。 虽然南漳郡主丢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这回太后脸丢的更大。 但让她一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郡主给苏锦赔礼道歉,南漳郡主还是拉不下那个脸。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苏锦比她更高了。 在公主面前,而且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面前,一个郡主还真不够瞧。 苏锦瞥了南漳郡主一眼,继续剪花枝。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齐王妃还等着苏锦去救呢。 她都到沉香轩了,拉不下脸也得拉下来。 南漳郡主陪着笑,把过错都推给了李嬷嬷。 是李嬷嬷让她找她拿钱的,她也没多想…… 苏锦笑了一声,“原来是李嬷嬷一人之过啊,那杖责她四十大板就太轻了。” 南漳郡主后槽牙都差点咬松了。 稳了稳心神,南漳郡主咬着牙诚恳的给苏锦赔礼。 四下丫鬟婆子有点后悔。 这么围观南漳郡主丢脸,万一回头南漳郡主报复她们该怎么办啊。 现在走貌似也来不及了…… 苏锦知道南漳郡主赔礼不甘不愿。 但让她心甘情愿的认错,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场子找回来就行了。 把剪刀放下,苏锦带着杏儿出了府。 马车早准备好的,暗卫赶马车去齐王府。 虽然太医治不好齐王妃,但齐王府还是不放弃请大夫,万一有大夫之前见过这样的病症呢? 前几天,苏锦才来给齐王妃诊脉,这才几天,齐王妃已经消瘦一圈了。 苏锦坐下给齐王妃把脉。 从脉象上,能感觉到一点问题,但不是中毒症状。 南疆距离大齐有千里之遥,风俗民情和大齐全然不同,接触不多,了解自然就少。 苏锦很肯定齐王妃的疼痛是蛊虫引起的。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帮齐王妃把蛊虫引出来。 看到齐王妃看她的眼神,苏锦坚定了。 这蛊虫决不能由她取出来。 苏锦收回手,道,“上回给齐王妃看诊,回府后,我翻阅医书古籍,在医书上见到一例案子和齐王妃的极为相似。” 齐王忙问道,“是什么病?” “也不能算是病吧,”苏锦道。 “齐王妃能自行解毒,她体内的毒解完了,才会浑身难受,只要继续喂毒,就没事了。” 苏锦说的轻松,但一屋子人包括太医在内齐齐色变。 哪有喂毒治病的? 莫承娴要说话,被齐王用眼神阻拦。 他们费了多少力气才把镇北王世子妃请来,其他太医并不能医治好齐王妃,他只能听苏锦的,死马当成活马医。 “喂什么毒?”齐王问道。 “先喂一点毒性温和,半个时辰后才发作的毒药吧,”苏锦道。 太医有毒也不敢拿出来, 但有些药材分量加了就是毒药。 赶紧煎了一碗来给齐王妃服下。 齐王妃喝了。 她实在忍不了了,她不信苏锦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毒死她。 一堆人都在等齐王妃喝下毒药后看她是相安无事还是发作。 过了没一会儿,齐王妃就不疼了。 太医一直在帮齐王妃把脉,最后啧啧称奇道,“毒在快速减弱。” 苏锦嘴角抽了下。 可怜的蛊虫,这是饿狠了啊。 这只倒霉蛊虫跟着谁都改不了饥一餐饱一顿的命。 疼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不疼了,齐王妃浑身都舒服了。 齐王眉头皱紧道,“还会不会再发作?” 苏锦看了齐王一眼。 这还用问吗?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齐王妃惶恐道,“难道以后我每日都需要服毒?” “我母妃不能根治吗?”莫承娴急问道。 苏锦摇头,“我也不知道。” 太医问道,“医书上没写吗?” 苏锦叹息,半真半假道,“医书受潮了,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能瞧见最后中毒之人去了南疆……。” “怎么治好的,书中并没有写。” 南疆?! 太医身子一怔。 两位太医一对眼。 他们虽然对南疆蛊毒之术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一点点。 据闻南疆皇族喜欢拿死刑犯来养蛊。 给犯人喂食各种毒草…… 只是齐王妃这样服下毒后,通体舒泰,太医又觉得和书上提到的情况不大一样。 但这明显是齐王妃体内有东西,需要投毒喂养。 这些身份尊贵的人生病,尤其是棘手的病,太医担待不起啊。 太医望着齐王道,“南疆擅长用蛊,医术和我大齐不同,王妃的病症古怪,世子妃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还是尽快从南疆请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给王妃瞧瞧吧。” 南疆距离京都太远,再加上寻觅医术高超的大夫,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两个月了。 齐王妃能撑两个月吗? 太医有点担心。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连襟 从齐王府出来,苏锦坐上马车。 等马车走远了,杏儿才望着苏锦道,“姑娘为什么告诉齐王府,南疆有办法救齐王妃?” 苏锦靠着马车道,“齐王妃的症状太特殊了,我相信太医迟早会猜出来和蛊虫有关。” “与其最后都猜到,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 杏儿想了想,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理。 她掀开车帘看向车外。 过了没一会儿,杏儿脸就臭了。 倒霉。 看到了福清郡主。 杏儿看福清郡主脸色不善。 福清郡主更不想看到杏儿。 这些天,她一直随九陵长公主待在行宫,虽然行动没有受限制。 但她在大齐待的远没有在南梁舒坦。 没有朋友。 也不能说没有朋友,她还是有两个盟友的。 一个是莫承娴,一个是李宜安。 一个从郡主被贬成了庶民,一个一家老小都被贬成了庶民,要不是太后护着,都要去看守皇陵了。 想到这两盟友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帮她。 福清郡主嗤之以鼻。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吹牛能帮她? 丢不丢人啊。 福清郡主心情很不好。 她是想随南梁使臣回南梁的,可是九陵长公主不同意,她还没见到南梁使臣的面,南梁使臣就被赶出京都了。 大齐的意思她知道,父王不亲自来大齐,母妃是不会回南梁的。 还不知道要在大齐待多久,福清郡主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绣帕。 苏锦没有逛街,不是因为福清郡主在这条街上,而是老王爷决定两天后就去边关了。 苏锦把竹屋的药都收拾了一遍,在战场上可能用到的都给老王爷带上。 但觉得还不够,苏锦打算这两日就安心调制药丸。 两天后。 老王爷和南阳侯启程去边关。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冀北侯。 因为边关还没有正式开战,所以皇上就没有犒赏三军,亲自给老王爷他们送行。 苏锦和谢景宸送老王爷出城。 苏崇和苏小少爷他们都来了。 苏锦到城门口的时候,苏小少爷正骑在马背上,坐在冀北侯的怀里。 当初在城门口,冀北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孙儿。 祖孙两正说悄悄话呢。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冀北侯是哈哈大笑。 东乡侯看了苏小少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仔细皮痒。 苏小少爷坐在自家亲爹的亲爹怀里,有恃无恐。 见到冀北侯,苏小少爷总少不了告自家亲爹的状。 冀北侯也少不了说东乡侯几句,“阳儿还小,也不要对他太过严厉了。” 东乡侯一脸无奈。 都敢告他这个做爹的状了,说明还不够严厉啊。 冀北侯抱着苏小少爷道,“过不多久,你爹去战场,你可要听你娘的,万不能在做出溜出府玩这样的事了。” 苏小少爷点头保证。 沈小少爷道,“祖父,我会帮您看着他的。” 冀北侯失笑。 他能看着苏阳? 没得把自己一起看丢了。 叮嘱完苏小少爷,再叮嘱沈小少爷,待在东乡侯府,一定要听婶娘的话。 沈小少爷无不答应。 只要不让他回府,他什么都答应。 沈大太太觉得自家这小儿子算是白养了。 人家九皇子待在东乡侯府好歹知道进宫给皇上请安。 自家儿子待在东乡侯府,就没想过回来,每每去看他,还都躲着,唯恐她要带他回去。 要不是看着自家儿子个子一天天长高,读书没落下,骑马射箭也都学上了,小身板结实了,胆子大了,饭量长了,气色也红润了……养在别人家,比养在自己身边还要好,沈大太太能忍着母子分离吗? 看着沈小少爷的变化,沈大太太没少被沈大老爷打趣她这个亲娘养儿子更像后娘。 沈大太太那个气啊。 沈大太太怕儿子离自己久了,将来跟唐氏亲的胜过她这个亲娘。 可沈小少爷也不跟唐氏相处,他就是黏苏阳。 可要说黏吧,她又是亲眼见沈小少爷和苏小少爷打架的,打不过牙都用上了。 不止和苏小少爷打架,也和九皇子干架。 沈大太太的心肝有多颤抖就不提了。 道别完,唐氏和沈大太太去逛街,让苏小少爷他们逛半天街后去冀北侯府给老夫人请安,住一晚上,明儿吃了早晚回府。 这等于是给苏小少爷他们三放了一天假。 整个城门口都能听到苏小少爷他们的欢呼声。 唐氏和沈大太太还有沈三太太逛了半条街,进了美人阁,正好靖国侯夫人也在,凑了一桌麻将。 靖国侯夫人有些日子没打麻将了,道,“都有些生疏了。” 南安王府办丧事,南安王妃这些天几乎没出过门。 她们一般是挨家打,今儿你家,明儿我家,要么在美人阁叫个包间,边打边聊天。 沈大太太笑问道,“靖国侯府不是早早就派人去南疆迎亲吗,哪天办喜宴?” 说到这事,靖国侯夫人就叹息道,“南疆太远了,到现在也没消息传回来,我连喜帖都准备好了,只等填日子派发出去了。” 唐氏看着靖国侯夫人是欲言又止。 秦菡儿和楚舜是假定亲的事,她是知道的。 看着靖国侯夫人这样,唐氏还真想告诉她实情,她一个长辈帮着小辈隐瞒,总归不好。 唐氏想了想,这事还得靖国侯世子自己说。 苏锦逛了半天街,就坐马车回府了。 竹屋里就剩下点毒药了,她得多调制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想着过不多久王爷他们就要上战场了。 一旦打仗,多少药都不够用。 苏锦一有空就调制药丸。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 转眼,北宁侯世子迎娶周七姑娘回京了。 北宁侯府办喜酒,苏锦肯定要和谢景宸去喝杯喜酒的。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中,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拜了天地,被前呼后拥的送进了洞房。 南安郡王勾着楚舜的脖子道,“怎么样,迎亲有不有趣?” 楚舜看着南安郡王道,“别提了,这回得亏是把赵兄拉着去了,不然就真丢人了。” “这么刺激?快说说,”南安郡王催道。 “……。” “周老爷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六个出嫁的女儿,六个女婿啊,一个不落的全到了,再加上族中堂兄弟,什么表哥啊,乌压压的堵在周家门前,全是拦路官,一个一个题目。” “我跟你说,沐兄那几个连襟出的题,其刁钻程度,比苏小少爷出的有过之无不及,周家迎亲这一关过了,我觉得状元之才都不足以形容我和赵兄了。” “……。” 南安郡王不敢相信,“这是连襟吗,我怎么听着跟仇人差不多?” “现在还不是仇人,但将来保不齐真有可能成为仇人,”楚舜道。 “……。”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喜宴 楚舜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这回去周家迎亲,不止北宁侯世子,连楚舜他们都感觉到了周家其他女婿对北宁侯世子的敌意。 起初楚舜和赵诩都他们的敌意是因为北宁侯世子摘了周家最后一朵金花的缘故,毕竟周七姑娘是周老爷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还未出闺阁的女儿了。 可最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周老爷膝下无子,周七姑娘女扮男装不肯出嫁就是出于招赘,让周家家业有人能继承,替周老爷分忧。 只是谁能料到跟着周老爷进京增长见识,碰到了北宁侯世子手欠,把她当兄弟看待给抱了,如果只是抱了也就罢了,没人知道也就不损闺誉,周七姑娘没事,北宁侯世子有事…… 断袖之名天下闻,只能抖出她女扮男装的事来破流言。 周七姑娘出嫁了,周家偌大家业无人继承,周家族人纷纷把孩子送到周老爷跟前,供他挑选。 周老爷那个气啊。 本来膝下无子就是周老爷心底的一根刺了,再加上最小的女儿出嫁又舍不得,这时候还有一堆人送儿子、孙儿给周老爷过继,这不是存心的给他添堵吗? 一气之下,周老爷宣布他已经有了继承的人选。 周家族人纷纷追问是谁,周老爷没说,只说他立了遗嘱,交给东乡侯代为保管,如果他不幸殒命,将由东乡侯扶持新的家主继承周家所有家产,旁人不得置喙半句。 周老爷这番话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在周老爷这一次进京之前,没人知道周老爷和东乡侯走的很近。 这么多年,周家上下可是没少咒东乡侯。 原因无他,每年周家的货船从青云山脚下路过的时候,没少被东乡侯打劫钱粮。 青云山脚下的路是往来最方便的路,有时候为了怕被劫,大家绕道而行,有时候赶不及送货只能铤而走险。 被打劫了两三年后,周老爷吸取教训了,不论货船运什么,青云山的土匪只要粮食和钱,粮食优先。 此后周家货船从青云山下过,都会格外带一船的粮食……白送给青云山。 在周家人看来,青云山的土匪就是周家的仇人,最盼望的事就是让朝廷出面把青云山的山匪给剿了。 谁想到,青云山的土匪是飞虎军,他们周老爷和东乡侯是好友,被打劫是变着法的给青云山送粮食? 连遗嘱都交给东乡侯收藏,足见关系有多铁了。 周家家业是在周老爷手里壮大的,他要把家业给谁继承,谁也管不着。 而北宁侯世子之所以能娶周七姑娘,还是东乡侯夫人从中保媒牵线的,论关系,周家其他六个女婿和东乡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可避免的,大家都怀疑北宁侯世子是周老爷选定的继承人了。 周家家产遍布大齐,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这么大的肥肉眼看着北宁侯世子就要叼走了,周家人能高兴? 哪管大喜日子,北宁侯世子要不要脸面,周家老爷之前说北宁侯世子才学不错,让拦路官的题不要出的太简单了。 周家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题怎么刁钻怎么出,北宁侯世子、楚舜、赵诩三人差点没囫囵过来。 楚舜都不敢想要是北宁侯世子一个人去的会有多惨。 至于周老爷的遗嘱,楚舜觉得应该是子虚乌有,周家族人表现出来的野心,都快危及到周老爷了,有这么一封遗嘱在东乡侯手里,也算是给了周老爷一份保障。 周老爷为人宽厚,善待族人,可如果换了个家主,未必有周老爷这么好说话。 遗嘱在东乡侯手里,谁还敢去找东乡侯旁敲侧击吗? 再者眼看着就要打仗了,东乡侯肯定会上战场,难道他们要去边关问吗? 满腔怒气,也只能撒在北宁侯世子身上了。 想到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这桩亲事,楚舜都忍不住替好兄弟叹息一声啊。 迎亲回来这一路,足足十一天,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就没说过一句话…… 南安郡王问他待会儿怎么闹洞房,楚舜听了道,“今儿还是别闹洞房了。” “怎么能不闹洞房?沐兄这辈子就娶一次亲,错过这回可没下回了,”南安郡王不同意。 他们走了,他被拘在王府里,差点没憋疯。 今儿打算好好乐乐呢。 楚舜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小声道,“沐兄叮嘱让你和元兄别打扰他睡房梁,改日请你们喝酒。”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睡房梁?”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他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互望一眼,然后齐齐望着楚舜。 楚舜耸肩。 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他真不是开玩笑。 回京的路上,见北宁侯世子状态不佳,楚舜拍北宁侯世子的肩膀打趣他,“眼看着就人生四大喜之一了,能不能高兴点,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北宁侯世子叹息,“我只要一想到要和她单独相处我就有点慌。” “喜宴上,多灌我几坛子酒,”北宁侯世子道。 “借酒壮胆?装醉不就行了吗?”楚舜道。 “我是要真醉,”北宁侯世子心累。 “你不准备圆房?”楚舜问道。 “圆什么房啊,我打地铺睡,你们可千万别闹洞房,给我留点脸,”北宁侯世子惆怅道。 “……。” “洞房花烛夜打地铺也太丢人了吧?”楚舜道。 “你可是我们的兄弟,你丢脸事小,不能丢我们几个的脸啊。” “……。” “我睡房梁总行了吧?”北宁侯世子心累。 “……。” 以上就是谈话原内容。 楚舜说完,望着南安郡王道,“虽然沐兄想喝醉,但我觉得还是少灌他点酒为好,万一从房梁上摔下来怎么办?”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就站在他们一旁,真的,是用了大毅力才没有笑出声的。 谢景宸嘴角抽了又抽。 和楚舜待在一起,北宁侯世子别想睡地铺。 现在加上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那是房梁都别想睡安稳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主动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不让沐兄喝醉,但大喜日子不喝几杯说不过去,走,去找沐兄去。” 定国公府大少爷推着南安郡王和楚舜往喜房方向走。 走了几步之后,南安郡王停下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抬脚往前走。 楚舜看着他,“这是去做什么?”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头。 他不知道。 今儿来北宁侯府喝喜酒的人不少,看过拜堂后,大家就入席了。 南安郡王走过去,拍着一倒酒男子的肩膀,低语了几句。 男子摇头,“我没有……。” “真没有?”南安郡王再问。 “……有,”男子认怂道。 从男子手里接过药瓶,南安郡王随手塞怀里,朝楚舜他们过来。 楚舜几个望着他。 南安郡王把药瓶掏出来,“待会儿掩护我点儿。” “真的要这么做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你忍心自己的好兄弟打地铺睡房梁吗?” “……。” “再说了,都成亲了,能一辈子不圆房吗?” “早圆晚圆都是圆,我这可是为了兄弟做恶人,”南安郡王义正言辞。 “……。” “你说的我都感动了,但你确定不是报画舫上的仇?”楚舜怀疑道。 “……。” 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北宁侯世子虽然走了有一会儿了,但喜娘扶着新娘子走的慢,等楚舜他们走到新房门前的时候,喜娘才刚扶周七姑娘坐下。 楚舜他们进去,先向周七姑娘问好,然后就把北宁侯世子拉出来喝酒了。 北宁侯世子感动啊。 他还担心他们使坏,迟迟不来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真是他的好兄弟。 不过很快,北宁侯世子就把“好兄弟”三个字收回来了,换成了“损友”。 他想喝酒,他们给他喝水。 进了酒宴,直接塞给他一大坛子酒,酒香扑鼻。 灌了一口。 一点酒味都不带的白凉水。 酒味是酒坛子外散发出来的。 北宁侯世子,“……。” 自家的喜酒,也不能说酒不好,北宁侯世子来了一句,“这酒不烈,给我来坛子烈的。” 小厮送了一坛子来。 这回不是白开水了,里面加了醋。 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盯着小厮。 小厮一脸委屈。 南安郡王他们要求的,不敢不从啊。 “这酒太烈了,世子爷待会儿还要圆房,还是喝刚刚的吧,”小厮把酒坛子夺走。 那坛子凉白开又回到了北宁侯世子手中。 抱着酒坛子,北宁侯世子认命了。 自己的兄弟,还能不了解。 越反抗越没有好果子吃,换一坛子是醋,再换可能是辣椒油了。 不过没关系。 楚舜和南安郡王还未娶妻,今儿喝的水还能加上盐还回去。 这边北宁侯世子喝水喝的郁闷,还一群人都夸他酒量好,千杯不醉的。 北宁侯夫人担心儿子喝多了伤身。 南安王妃瞪儿子不懂分寸,哪有这么拼命给人灌酒的?! 两大坛子灌下去,北宁侯夫人忍不住吩咐小厮机灵点,小厮道,“夫人放心,南安郡王他们让世子爷喝的是水。” 北宁侯夫人怔了下,随即笑开,“到底是一起玩的兄弟,没白推心置腹。” 灌了两大坛子后,又喝了两小坛子,北宁侯世子就扛不住了。 他要方便。 喜宴上不装醉,是别想脱身的。 北宁侯世子“醉”的站不住,没敢让南安郡王他们扶,挨着赵诩站着。 他们这些人,就数赵大少爷厚道一点了。 赵大少爷让小厮扶北宁侯世子回去。 北宁侯府管事的过来帮北宁侯世子把那些要他继续喝的人挡回去,“我家世子爷不能再喝了,再喝真要不省人事了。” 那些世家少爷笑道,“喜宴上这么实在的就数你们家世子爷了,这是抱得美人归真高兴啊。” 管事的陪笑,给他们倒酒。 北宁侯世子被扶回屋,半道上见没人追过来,直奔茅房。 差点没被活活憋死。 忘了叮嘱小厮扶他进屋,等他出来,小厮已经走了。 没辄的北宁侯世子只能自己走回新房了。 有些不能省的步骤是怎么也省不掉的,比如挑盖头,比如喝交杯酒…… 喜娘倒了酒来,一人一杯。 喝完了,喜娘就退出去了,把门关上。 留下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 两人谁也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聊什么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尴尬。 北宁侯世子觉得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了。 然而—— 更尴尬的还在后面了。 喝了一杯酒,周七姑娘觉得浑身发热,扯着衣领子散热。 北宁侯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下药了。 北宁侯世子,“……!!!” 这群损友!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新房内,春色无边。 丫鬟们躲在新房内,听着屋内的动静,被一妈妈敲脑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丫鬟们吐了吐舌头,连忙退下。 那妈妈自己贴着门听了会儿,笑着下去了。 这回夫人有大孙儿抱了。 喜宴上,南安郡王几个推杯换盏,喝的酣畅淋漓。 大半个时辰后,喜宴才散。 看着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有说有笑。 南安王妃心底不是滋味儿,上回的喜宴虽然人多,但根本热闹不起来。 聂瑶搬回鄞州,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靖国侯夫人则是心急,管家迟迟没消息传来,她儿子什么时候才把媳妇娶回门? 靖国侯前些天还和他说,一旦开战,就让楚舜跟着苏崇去战场历练。 她怕开战了,管事的还没把人接回来。 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北宁侯府的果酒好喝,苏锦多喝了几杯,面带酡红,比三春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谢景宸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 欠揍的挪过去,勾着他脖子,朝他耳根呼气。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你这女人!”他在咬牙。 苏锦眉梢间尽是得意。 以往在马车里,都是他胡作非为,现在轮到她了。 有大姨妈保驾护航,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苏锦好不容易借着酒意报复一回,结果碰到苏崇撩车帘了。 苏锦,“……。” 谢景宸,“……。” 苏崇喊了一声妹妹,就赶紧把车帘放下了。 苏锦脸红成猴屁股了,埋怨谢景宸道,“都怪你!” “咳咳!” 苏崇的咳嗽声传来。 苏锦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大哥怎么没走啊? 苏锦挪到车帘旁,问道,“大哥找我有事?” 苏崇想走啊,但是不能走。 今儿齐王也来喝北宁侯府的喜酒了,但是他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从齐王的眼神来看,也不像是发现自己中毒了。 苏崇来就是问这事的。 苏锦道,“那毒药分量少,效果大打折扣,再加上齐王身强体健,估计还要几天才能毒发。” 当时逼的第一次血撒了。 第二次逼的毒血里面的毒少很多。 不过分量再少,毒性也在。 只是那毒药不是给崇国公准备的吗,怎么给齐王服用了? 苏崇骑马准备走,又敲了敲马车道,“妹夫,你出来一下。” 谢景宸从马车内出来。 他骑马随苏崇走了几步,苏崇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不能什么事都让锦儿主动。” “虽然她是我妹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振夫纲的。” “……。”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把自己呛死。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口味 苏崇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也不止一次明着暗着鼓里妹夫振夫纲了。 可这都多久了,妹夫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虽然苏锦是他妹妹,但他还是觉得女人温柔小意一点比较好。 言语鼓里不够,苏崇还用眼神鼓里谢景宸。 谢景宸心累。 大舅子的一番好意,他不知道该怎么领啊。 苏崇拍了谢景宸胳膊好几下,骑马离开。 谢景宸回了马车里。 苏锦一直盯着他。 “想问什么就问吧,”谢景宸道。 “我才不问,”苏锦道。 避开她,特意把谢景宸叫过去说话,这不明摆着说的事和她有关不让她听吗? 再加上虽然离的远,但她隐约还是能看到苏崇脸上的表情的。 用后脑勺猜都能猜到七八分。 对于自家大哥这样不打声招呼就直接撩车帘的行为,苏锦很是不赞同。 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就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谁让他们在马车里乱来的。 给个教训也好,省的谢景宸以后还胡来,这厮癖好特殊,奉陪不起。 暗卫默默赶马车。 马车内,安静了会儿后。 苏锦就开始想刚刚苏崇专程来问她的事。 谢景宸道,“给齐王下毒和给崇国公下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毒发的时机要巧。” 如果在府里毒发,服下解药了,那下毒的意义就不大了。 漳州铁矿山的事虽然在端慧郡主的苦肉计下被压下来了,但那不是因为皇上宽厚,而是在稳齐王,免得内忧外患,到时候应接不暇。 齐王很清楚皇上有除掉他的心思了。 反,是迟早的事。 他们要的是拿到解药救崇老国公。 这一点,苏锦和谢景宸想的一样。 齐王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毒发,在被人公然点出来他中的毒和崇老国公所中之毒一样。 崇国公要救齐王,就必须要连同崇老国公一起救了。 “可以多进宫陪陪皇上,”谢景宸道。 苏锦眨眨眼,“相公要不要一起?” 谢景宸,“……。” 他进宫做什么? 送去给皇上嫌弃妨碍他们父女团圆吗? 看着苏锦眉飞色舞的脸,谢景宸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明知道还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谢景宸长臂一揽,就把苏锦抱入怀中。 他双臂稍稍用力,苏锦挣脱不开。 “这几日的账,我会连本带利一起算,”谢景宸声音暗哑道。 不能做别的,但不妨碍谢景宸咬苏锦的耳垂。 那是她身上敏感之处,一咬就浑身颤抖。 苏锦有点后悔了,她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挖坑吗?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路上行人少,马车回府很快。 回了沉香轩,谢景宸进院子就听到一声鸟叫。 这样的叫声在苏锦和杏儿耳中那是稀松又平常,谢景宸眉头却是拢了几分。 他没有回屋,而是去了后院。 刚进院子,一暗卫闪身出现道,“世子爷,福清郡主发现属下了。” “怎么会被她发现?”谢景宸眉头拢紧。 福清郡主并不通武功,暗卫是王爷派给他的,不可能轻易叫她察觉。 谢景宸问的事,也正好是暗卫要禀告的事。 谢景宸一路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 因为福清郡主觊觎他,皇上便把保护九陵长公主周全的事交给了大皇子。 怕皇上看护不利,镇北王府的暗卫并没有让撤回来。 这些天,暗卫一直留在行宫保护九陵长公主的安全。 福清郡主在宫里和李宜安接触的事,暗卫不知道。 但她吵着要回南梁的事,暗卫一清二楚。 她也能觉察到福清郡主那颗不安分的心。 怕出事,这些天只要福清郡主上街,暗卫都暗中看着。 今儿福清郡主逛街,有人给她塞纸条。 福清郡主看了几眼,就扔在了地上走了。 暗卫把纸条捡起来,纸条上赫然几个字:有人跟踪你。 暗卫才看清楚字样,福清郡主杀了个回马枪。 “果然有人跟踪我!”福清郡主恼道。 暗卫看着她,福清郡主知道他是谁的人。 暗卫道,“我是奉世子爷之命护你周全。” 护她周全? 福清郡主想起那日在宫里谢景宸和苏锦秀的恩爱,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郡主不需要!”福清郡主咬牙道。 暗卫能怎么办,都被轰走了,只能回来了。 本来还想捡了信后去追送信之人。 这一打岔,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暗卫在暗,还有人在更暗处。 “应该是南梁想通过福清郡主把九陵长公主带回去,”谢景宸道。 “属下再回去盯着,”暗卫道。 “不用了,”谢景宸道。 被发现了轰回来的,再跟去,不仅查不到什么,只怕还有性命之忧。 “把这个消息告诉大皇子,”谢景宸道。 暗卫纵身一跃,消失在后院。 行宫内。 福清郡主正陪九陵长公主用晚膳。 桌子上摆了十道菜,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动。 然而福清郡主只吃了两筷子,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咬着唇瓣,眼泪在眸底打转。 她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委屈。 九陵长公主也是最怕她受委屈的。 只要她出行宫,都派丫鬟陪着,回来也会过问去了些什么地方,有没有和人起争执。 九陵长公主看看她,又看了眼饭菜道,“这些饭菜都不合你的口味?” “母妃,我想父王了,”福清郡主嗓音带了些哭泣。 九陵长公主给她夹鱼道,“你父王会来接我们的。” “为什么一定要父王来接我们?”福清郡主不高兴道。 “父王身子骨又不好,我们自己回去,也省的父王舟车劳顿来一趟。” 九陵长公主知道她孝顺敬王,心中欣慰,软声哄道,“再陪母妃待些日子,你想吃什么,母妃让人给你做。” 又是这一句! “大齐的厨师再做也做不出来南梁的饭菜滋味儿!” 福清郡主说完,起身走了。 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九陵长公主一眼。 她一直以为母妃是疼她的,没想到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她利用她也就罢了,如果谁敢利用她伤害父王,不论是谁,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蹲坑 沉香轩,后院。 从北宁侯府吃了喜宴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但苏锦白日里睡了会儿,再加上这几日要进宫守株待兔,得有备无患。 捣药声咚咚作响,不绝于耳。 起初,杏儿还在书房帮苏锦忙前忙后。 苏锦半天没叫她后,这丫鬟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等苏锦喊她的时候,半天没人应她。 这丫鬟跑哪里去了? 苏锦迈步出竹屋。 一阵风吹来,一股烤鱼香传开。 苏锦眸光扫了一圈,没见着杏儿。 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一点火光。 苏锦一脸黑线。 她大半夜的调制毒药。 这丫鬟才是真正的深夜放毒啊。 让她控制食量,这丫鬟居然还敢大半夜的烤鱼吃? 苏锦抬脚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杏儿飞快的回头,看到是苏锦,有些惊慌失措。 自打那天在东乡侯,唐氏告诉苏锦杏儿的身世后,苏锦就让杏儿每天早饭少吃一个肉包子,午饭少吃半碗饭,并让碧朱监督她。 因为食量减少的不多,杏儿有些饿,但也坚持了这么些天了。 怎么今儿功亏一篑了? 怕苏锦生气,杏儿赶紧解释。 她实在是饿的顶不住了。 今儿苏锦和谢景宸去北宁侯府吃喜酒,杏儿也跟去了。 北宁侯夫人给她们这些丫鬟也准备了吃的,可是混在人堆里,杏儿真心不敢多吃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自家姑娘跟前说她吃太多了,姑娘勒令她少吃点。 再被人背后嘀咕,姑娘指不定会让她早饭再少吃一个肉包子。 为了顾着人前的形象,其她丫鬟吃多少,杏儿就吃多少。 本以为她能扛到明天早上的,可是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小厨房里没有吃的,厨娘也不敢给她单独做,府里没有给丫鬟单独开小灶的规矩。 杏儿找了一圈,最后拿了两根酸菜啃了,结果越吃越饿。 见水里养了鱼,偷偷的抓一条,怕离开太久,苏锦叫她,拎着鱼就跑回后院了。 挑了个竹屋看不到的地方生了火,喜滋滋的烤着鱼。 只是她忘了火能背着竹屋,烤鱼的香味却是瞒不住人的。 看着杏儿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苏锦哪还忍心训斥她? 这丫鬟能把能吃是福这句话收了,人前少吃已经很是难得了。 但这鱼—— 苏锦是肯定要分一半的。 杏儿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她就拿最大的那一条了。 吃了半天鱼,怕夜里积食,苏锦多忙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入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以前随便能熬夜到子时,现在过了亥时就昏昏欲睡了。 睡的晚,第二天起的就晚。 吃过早饭后,苏锦没有耽搁,就带着杏儿进宫。 只是这边苏锦前脚出府,后脚一小厮快马加鞭的在王府门前停下。 跑的太快,停的又急,马蹄铁和地面都擦出了火花。 王府前的守门小厮看那小厮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南安郡王的小厮吗? 跑这么急,不会是又有谁出事了吧? 小厮翻身下马,急道,“我家郡王爷找镇北王世子妃有急事。” “世子妃刚刚带丫鬟坐马车进宫了,”王府小厮道。 “走多久了?”小厮问道。 “小半盏茶的功夫,”王府小厮回道。 南安郡王的小厮翻身上马,扬尘追去。 小厮跑的快,倒很快把苏锦的马车追上了。 杏儿掀开车帘,小厮一脸急色,“世子妃救命啊。” 苏锦眉头一紧,“你家郡王爷出事了?” “不止我家郡王爷,还有靖国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赵大少爷都出事了,”小厮回道。 “……。” 出事的人不少,个顶个身份尊贵。 然而苏锦却是松了一口气。 出事的人多,那应该事情不大。 一问,果然…… 小厮来找苏锦救命其实是找她拿止泻药的。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在醉仙楼腹泻不止。 罪魁祸首就是昨儿才娶亲的北宁侯世子。 一大清早,北宁侯世子就差小厮去请南安郡王他们,说是在醉仙楼给他们设宴了,感谢他们昨儿的义举,他和周七姑娘已经打破尴尬了。 做兄弟的无以为报,只能备下一桌酒席聊表谢意。 嗯。 兄弟请客,表示感谢,怎么能不给面子? 早早的就到了醉仙楼,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都是醉仙楼的拿手好菜。 除了菜好外,还有一坛子好酒。 这酒来头就大了,是皇上赏赐给北宁侯的。 北宁侯没舍得喝,藏在酒窖里,北宁侯世子偷来给他们品尝的。 他才成亲,他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托媳妇的福,有恃无恐。 又是好菜,又是美酒,虽然北宁侯世子人没到,但一点都不影响南安郡王他们的好心情。 大快朵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然后—— 肚子接二连三的疼起来,几个人把美人阁的茅房都占满了。 这拉肚的感觉真心不好受,南安郡王实在受不了了,这不,差小厮来找苏锦拿止泻药救命。 苏锦,“……。” 杏儿,“……。” 真是服了他们几个了。 止泻药苏锦有,但并没有随身携带。 苏锦让小厮去找暗卫拿药。 小厮嘴角狂抽。 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他怕郡王爷几个会晕倒在茅厕。 小厮匆忙赶回王府,找暗卫拿了药,再送回醉仙楼。 南安郡王他们还在蹲坑。 不过这么长时间足够他们弄清楚北宁侯世子为什么给他们下巴豆了。 这是要蹲坑没时间,不然楚舜他们非得要把南安郡王打个半死不可。 昨天临时起意给北宁侯世子下药。 可当时去买药已经来不及了,南安郡王认识的人多,把药拿到了手。 可是他没问那药效果如何…… 哐哐的倒在了酒里,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喝下去了,也发作了。 只是药性太猛了。 周七姑娘承受不起,晕了过去,然后又发作醒过来。 最后,两人的洞房花烛不是睡床的,在浴桶里泡冷水待了一夜。 早上醒来,你对着我打喷嚏,我对着你打喷嚏。 没有直接给南安郡王他们下砒霜,已经是他这个做兄弟的仁至义尽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羊毛 马车从醉仙楼前路过,直奔皇宫。 苏锦做好了接连几日进宫等齐王的准备,但没想到她运气会那么的好。 今儿一进宫,就碰到齐王了。 她迈步进御书房,齐王正好出来。 看到齐王的时候,苏锦愣了好几瞬,险些忘了正事。 福公公迎接出来。 苏锦不常进宫,每回来都是有要紧事。 她这会儿进宫找皇上,皇上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上前给皇上请安,皇上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锦懵了一瞬,摇头,“没出事啊。” 见皇上看着自己,苏锦默默了加了一句,“就是想父皇了,进宫来给父皇请个安。” 嗯。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皇上心窝子里了。 就仿佛塞了块蜜糖进皇上的心里,福公公是眼见着皇上龙心大悦的啊。 那高兴的劲头比进贡了什么稀世珍宝还要让皇上高兴。 不过皇上的喜悦没能坚持一会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 主动进宫是想他这个父皇了,那去东乡侯府不是想见东乡侯了吗? 苏锦去东乡侯府的次数可比进宫多太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这个父皇在自家女儿心目中还是没有东乡侯分量重啊。 皇上看了看时辰,不算早了,吩咐福公公道,“让御膳房准备吃的,公主陪朕用午膳。” 使唤福公公的时候,还给了一记眼神。 什么猪大肠,猪耳朵,猪头肉这些公主喜欢吃的菜不许端上来。 福公公心疼御膳房。 又要做公主喜欢吃的菜,为数不多知道的又不许端上来。 难怪御膳房管事和他诉苦,公主陪皇上吃一顿饭,他就要多几根白头发。 苏锦正事已经办完了,打着想见皇上的口号进宫的,这会儿皇上要留她吃午膳,她就不能走了。 好在御书房里书多,找本想看的书就能找半天了。 进出御书房的大臣看见苏锦在,也不敢说什么,继续和皇上商议朝政。 不过商议的事和苏锦还有那么点关系。 之前北漠公主曾送信来,邀请苏锦到北漠开铺子,苏锦趁机向皇上提出和北漠通商。 这事皇上答应了。 通商是件大事,皇上交给专门负责此事的大臣去办的,这么久了,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 边关送信回来,说苏锦大肆购买羊毛。 一车车的羊毛从北漠拉进大齐,场面实在是壮观。 羊毛在北漠是低贱物,苏锦大肆购买,硬生生的让羊毛的价格涨了两成。 大齐官员不理解,他们和北漠通商是为了挣钱,是觉得有利可图,怎么到公主这里成了造福北漠百姓了? 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不敢阻拦,又不能坐视不理,大齐官员只好写了奏折送进宫。 本来这奏折是要直接送到皇上手里的,怕皇上宠爱苏锦把这事压下,左相当面呈给皇上,顺带聊聊羊毛的事。 嗯。 苏锦很懂事。 虽然聊的是她买的羊毛,她翻着书头也没回一下。 皇上问道,“锦儿,过来。” 苏锦拿着书移过去了。 皇上望着她道,“你买那么多羊毛做什么?” “北漠地贫物瘠,我卖的东西又贵,买他们一点羊毛,北漠心里多少能舒服些,”苏锦道。 一……一点? 左相嘴角抽抽。 上奏的奏折里,公主买的羊毛至少有两百马车了。 为了屯放那些羊毛,还专门买了两座五进院子…… 苏锦这么说,皇上觉得自家女儿处事妥当,有来有往,这生意才能做的下去。 通商,最后只你一人挣钱,招来羡慕妒忌,这生意迟早做不下去。 折损些利益,赢得北漠民心,这生意北漠皇室想中断,也得看百姓们同不同意。 左相违心的夸苏锦,然后道,“北漠虽然不及我大齐地广物博,但也有不少东西是我大齐没有的,比羊毛好上百倍不止,公主不妨……。” 苏锦笑了笑,“其他东西要,羊毛更要。” 左相,“……。” 这还有的谈吗? 没有了。 见皇上一脸疑惑,苏锦道,“那些羊毛是紧着父皇的三成利润买的。” 皇上,“……。” 福公公,“……。” 左相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又见东乡侯一家子坑皇上了。 皇上抬手扶额。 他没想过要自己女儿的钱,但她也用不着全部帮他买成羊毛吧? 他要那么多羊毛做什么? 皇上心累。 他还打算问问,这时候,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 “齐王在太后宫中晕倒了!” 皇上眉头一紧。 齐王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永宁宫就晕倒了? 太后卧病在床,齐王又在永宁宫晕倒,于情于理,皇上都要去看看。 正好事情也商议的差不多了,除了羊毛的事…… 皇上便摆驾永宁宫了。 苏锦自然要跟去的。 永宁宫内。 齐王晕在小榻上。 躺在床上养了好些天身子的太后忧心齐王的病,穿了衣服,没有梳妆在一旁看着。 太后脸色苍白,太医一收了手,太后就急道,“到底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晕倒?” 太医道,“齐王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 太后脸色一变,“怎么会中毒?!” 不止是中毒,而且中的什么毒,太医还查不出来,就更别提解毒了。 要是以前太医还敢举荐镇北王世子妃,现在却是不敢了。 太后骂了句庸医,要再传太医,瞥头就见皇上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苏锦。 太后嘴张开了,想喊苏锦,最后还是道,“怎么惊动皇上了?” “齐王晕倒,朕理应过来看看,正好锦儿也在,让她给齐王看看吧,”皇上道。 苏锦一脸不干不愿又不能忤逆。 坐到凳子上给齐王迈步,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她的样子,太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皇上问道,“如何?” “齐王这脉象……。” 苏锦犹豫的说了一半,停下了。 继续把脉,最后才道,“齐王和崇老国公中的是同一种毒。” 皇上眉头打了个结。 太后眉头也皱的紧紧的,许是知道有解药,所以太后脸色没有那么担忧了。 怕被人发现,太后又道,“确定是同一种毒吗?” 苏锦起身,“我把了两次脉,让太医再看看。” 太医上前把脉,道,“脉象和崇老国公的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崇老国公的病症重,齐王的不明显,臣一时间才没能把出来。” 太医疑惑,齐王中的毒太轻了。 齐王身子骨又健硕,按理是不会晕倒的,怎么偏就晕倒了? 苏锦叹息一声,“看来给齐王下毒的应该和给崇老国公下毒的是同一拨人,好在齐王身强体壮,中毒又不深,短时间内不会和崇老国公一般,但也需尽快找到解药。”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刺客 齐王和崇老国公中的毒一样,没人能帮齐王解毒,这回,也没人再说苏锦故意不救人了。 她就算不救齐王,她能不救崇老国公吗? 皇上让人务必查出是谁给齐王下毒的,还顺腾摸瓜找出背后下毒之人。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太后想到什么,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秤砣般喘不过气来。 从永宁宫回御书房,御膳房就把御膳送来了。 二十多个菜,色香味俱全。 苏锦用完午膳就出宫了。 彼时,东乡侯已经听闻了齐王在宫里晕倒并被苏锦诊治出所中之毒和崇老国公一样的消息。 东乡侯是聪明人,听到这消息时就知道是苏锦弄的。 不愧是他的女儿,就是聪明。 东乡侯高兴了,就有人不高兴了。 头一个就是崇国公。 虽然没有亲眼见东乡侯府的人给齐王下毒,但用膝盖也能猜到,这事和东乡侯府脱不了干系! 是他疏忽了。 崇国公老夫人怎么死的,他没有忘记。 自打那以后,他去东乡侯府就格外的小心,唯恐被东乡侯算计了,到时候不得不交出解药来。 可他顾着自己了,却忘记了叮嘱齐王。 他为了救齐王妃去东乡侯府要挟东乡侯,结果要挟不成,送上门被下毒。 崇国公那个气啊。 解药他手里还有,可他哪来救齐王了,不救崇老国公,那就是不孝。 救了崇老国公,他必定会立苏崇为世子…… 齐王被抬回府后,崇国公就去探望他,齐王中毒不深,在回府的马车上就醒了过来。 一府里主子主母都病倒了,齐王府上下都惶惶不安。 一个中了蛊,需要每日按时服毒,否则疼痛难忍。 一个中了毒,没有解药可解。 再加上封地漳州的事,齐王府已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说满朝文武了,就是齐王府的小厮都感觉到了危机,这京都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屋内,崇国公道,“必须要想办法离京了。” “如何离开?”齐王皱眉道。 东乡侯好不容易才把他匡进京,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如果只是他一人,想走不难。 可别忘了,他是一家老小都在京都。 太后在宫里,想出宫都不容易。 还有齐王妃和莫承娴…… 崇国公看着齐王道,“王爷以为留下就能护着她们了?” 齐王看着崇国公,搭在小几上的手攒紧。 …… 闹街上。 苏锦出宫后,没有直接回王府。 街上热闹,苏锦和杏儿下马车逛街了。 她们从醉仙楼下路过的时候,不知道楼上包间内,南安郡王他们在醉仙楼小厮的搀扶下进的包间。 北宁侯世子气大了,给他们下的药拉的他们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回府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然了,也不敢回府。 现在肚子是不疼的,谁知道待会儿肚子疼不疼? 躺到小榻上,南安郡王望着小厮,艰难道,“茅厕给我留着。” 小厮,“……。” 小厮嘴角狂抽不止。 郡王爷几个霸占了醉仙楼茅房整整半天啊。 来醉仙楼吃饭的客人都是去隔壁酒楼上的茅房。 之前南安郡王他们方便出来,茅房被人用了。 一共只有四间茅房,少了一间,南安郡王慢了一步,那等茅房的感觉实在是…… 南安郡王等怕了,一定要把茅房给他空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厮下楼,醉仙楼管事的道,“几位爷没事吧?” “现在没事,不知道待会儿有没有,”小厮回道。 “北宁侯世子也太狠了,”小厮小声道。 南安郡王他们肚子疼抢茅房的时候。 醉仙楼管事的吓的不轻,以为是醉仙楼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要是南安郡王他们在醉仙楼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还能有活命? 找了大夫来检查吃食,发现是那坛子酒被人下了药。 还好…… 不是醉仙楼的酒。 醉仙楼管事的看了眼楼上,道,“话可不能说太早了。” “这几位爷哪个是好脾气的,尤其昨儿北宁侯世子才大婚,今儿就给他们下泻药,不是气急了谁会这么做?” 小厮睁大眼睛,“掌柜的是怀疑他们是自作自受?” 醉仙楼管事的瞪了小厮一眼。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南安郡王躺了会儿,就起了身,楚舜见了道,“又肚子疼了?” 南安郡王走到窗户处,把窗户推开道,“屋子里有一股子茅坑味。” 楚舜,“……。” 赵诩嘴角狂抽不止。 他已经彻底和以前的温文尔雅告别了。 在来大齐之前,谁能想到他堂堂右相府大少爷会做出和人抢茅厕这样的事来? 赵大少爷的护卫都已经开始怀念以前清风明月般的大少爷了。 再在大齐待下去,还不知道大少爷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安郡王站在窗边,就看到杏儿和苏锦在楼下闲逛。 杏儿在买糖葫芦,抬手看见他,朝他招手。 南安郡王抬了抬手,脸上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 他就见杏儿一转身,和人撞上了。 撞上之人一袭黑衣,面容冷毅,不苟言笑。 杏儿手里的糖葫芦直接沾他衣服上了。 杏儿忙道,“对不起啊。” 她拿帕子给人擦,只是还没有碰到男子,就被他给拂开了。 看到男子的手,杏儿愣住了。 男子转身就走。 苏锦走过来道,“怎么了?” 杏儿指着那走远的男子道,“那人是刺客……。” 刺客? 苏锦眉头拧紧,“什么刺客?” 杏儿想起来苏锦失忆了,忙道,“就是青云山脚下,咱们救皇上那回遇到的刺客啊。” 那回,要不是林叔带人及时赶到,杏儿差点就被刺客给杀了。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她还记得那蒙面刺客的手。 那刺客大拇指比旁人少一截,当时她都看懵了。 林叔带人来之后,刺客见情形不妙就跑了,林叔也没有去追人。 苏锦望着杏儿,“你确定没看错?” 杏儿连连点头。 苏锦便让暗卫去跟踪那刺客。 暗卫走之前,对南安郡王道,“有劳郡王爷护送世子妃回府。” 南安郡王,“……。” 让他护送大嫂回府? 这要是平常,那自然是小事一桩。 可现在他连下楼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大嫂护送他回府还差不多。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气味 心里这样想,但南安郡王还真不敢不把暗卫的嘱托当回事。 万一真出事了呢? 且不说谢景宸那里不好交代,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他啊。 南安郡王把楚舜他们叫上,从窗户处一跳而下。 蹲坑蹲太久,双腿发软,才这么会儿压根就没缓过劲来。 南安郡王膝盖一软,差点没直接跪地上。 楚舜他们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们几个,除了南安郡王被崇国公世子坑惨过,其他人基本都是栽在自己人手里,爹娘、兄弟,还有女人。 这回更甚—— 全军覆没。 看着他们这样,苏锦黑线道,“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 “暗卫让我们护送大嫂回府,”南安郡王道。 “……。” 杏儿眸光扫过去。 同情的眸光,可是一张嘴,那是刀子直往外嗖嗖的飞,扎的他们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你们都站不稳了,要是遇到刺客,我和姑娘还得分心保护你们,”杏儿道。 “……。” 苏锦瞅了杏儿一眼。 这话说的她们好像高手似的。 不过暗卫走之前叮嘱了南安郡王他们,苏锦道,“派个小厮给我做车夫就行了,你们好好休养生息,我们先回府了。” 小厮是有的,但只是一个小厮楚舜他们不放心。 找醉仙楼派了四个五小伙计跟着,护送苏锦回镇北王府。 苏锦一人赏了一两银子。 把那几个小厮高兴坏了,没有比镇北王世子妃更大方的了! 苏锦迈步进府,往前走了没几步,杏儿就道,“姑娘,是姑爷。” 谢景宸走过来。 苏锦快步迎上去,谢景宸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街上没什么好逛的,我就先回来了,”苏锦道。 “我去书房拿东西,你先回沉香轩,”谢景宸道。 苏锦走到谢景宸身边,见他抬脚往书房方向走。 苏锦鼻子微微一动,追上去道,“拿的东西很重要很着急吗?” “不是很重要,”谢景宸道。 苏锦眸光一闪,笑道,“那你先帮我个忙。” 苏锦抓着谢景宸的胳膊拉离书房的方向,谢景宸道,“什么忙?” 苏锦把他往王府大门前拉,道,“今儿临时起意逛街的,身上没带钱,向南安郡王拿了三千两,你去帮我还了。” “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这么着急?”谢景宸皱眉道。 “我不习惯欠别人钱,暗卫忙别的事去了,不然我就让暗卫跑了。” “快去……。” 苏锦直接把谢景宸推出了王府大门。 杏儿跟在后头,小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姑娘什么时候向南安郡王借了三千两? 没有的事啊。 看着谢景宸骑马离开,苏锦方才转身回府。 杏儿望着她,苏锦道,“到了凉亭处再说话。” 杏儿连忙把嘴闭上。 进了凉亭,苏锦坐下来,杏儿憋不住,“姑娘是让姑爷去护着南安郡王他们的吗?” 苏锦,“……。” “只是去送钱的,”苏锦道。 “为什么?”杏儿道。 “姑爷又没钱。” “……。” 这丫鬟说话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儿? 都知道,怎么就不多想一想。 见杏儿用谴责的眼神看自己,苏锦没忍住瞪了她一眼,“真姑爷没钱,假姑爷有啊。” 杏儿眉头一扭,接着眼睛倏然睁大,声音都拔高了两分,“姑娘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姑爷是假的?!” “嘘,小点声儿。” 杏儿不敢置信的望着苏锦,“我怎么都没看出来姑爷是假的,姑娘确定没看错?” “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闻的,”苏锦道。 “……。” 谢景宸身上有一种特有的味道。 淡淡的青草香夹在了几分药味。 药味是他这么多年服药再加上泡药浴养成的,而淡淡的青草香是苏锦给他特制的香皂味道。 香草味或许能变,但药草香味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她和谢景宸相处这么久,一闻便知。 刚刚男子的身上有青草香,但没有药香,显然有问题。 王爷的书房是镇北王府最重要的地方,有暗卫看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除了王爷和老王爷外,应该只有王妃还有她和谢景宸了。 谢景宸去书房拿东西,暗卫不会怀疑,也就给了人可乘之机。 她可是亲眼见过谢景宸易容后的模样,所以她大胆怀疑那人是假的。 杏儿揉着自己的鼻子道,“那姑娘怎么不喊人把他抓住?” 苏锦轻拍了杏儿脑门道,“做事怎么能这么粗暴?” “我这随便一喊,人家情急之下,没准儿就拿我做要挟了。” “而且人家要来偷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易容术不比旁的东西,今儿能易容成谢景宸,明儿就能易容成王爷,防不胜防。” 总不能进书房的每一个人,暗卫都要盘问一通吧? 谁又能保证暗卫一定是真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锦不想打草惊蛇,是想给别人再来一次的机会。 男子的穿戴和谢景宸今儿穿在身上的一般无二,如果不是苏锦够细心,鼻子够灵敏,她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这么熟悉谢景宸的穿戴,这问题就更大了啊。 苏锦坐在凉亭处吹风。 之所以坐在这里,是怕男子杀个回马枪。 只要她在,就休想靠近书房一步。 在说暗卫,跟踪完了人,直接翻墙回了沉香轩。 苏锦不在后院,也不在内屋,暗卫就有点担心了。 找了丫鬟一问,苏锦在前院,暗卫才过来。 看见他,苏锦道,“可查到点什么?” “那男子进了齐王府,”暗卫道。 齐王府? 那这么说,当日刺杀皇上,还想把弑君的黑锅甩给青云山的人就是齐王了? 还真是个好计谋。 皇上被杀,当时大皇子人不在京都,除掉皇上,再除掉大皇子,皇位顺理成章的由二皇子继承。 只是不巧,她们不仅救了皇上,还救了大皇子。 暗卫不解世子妃怎么坐在凉亭里,那边王妃知道她坐在这里,扶着丫鬟的手出来了。 苏锦看向暗卫道,“你去军营找世子爷回来。” 暗卫怕出了什么事,没敢耽搁就出府了。 王妃走过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锦起身扶王妃道,“没事,就是坐在这里歇会儿。”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放心 苏锦说的轻松,但王妃明显觉得有问题。 这个凉亭还没谁一坐两刻钟的。 要么进王爷的书房说话,要么去别处。 这凉亭修建在这里,更多的不是实用而是装饰。 但见苏锦的神情,又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谁能猜到苏锦坐在这里是看门的? 堂堂公主看门,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门是够面子了。 王妃坐下,苏锦顺带帮她请个平安脉。 之前王妃一直孕吐,现在好多了,吃不下而消瘦的脸又恢复了,面色红润,脉象也很好。 苏锦本着一个大夫的立场中肯的描述,王妃却只是那她当儿媳妇看的,顺带催一拨生。 苏锦,“……。”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要是平常,苏锦肯定借机告辞了,现在被守门牵绊不能走。 苏锦硬着头皮陪王妃闲聊,好在王妃知道苏锦和谢景宸的感情,只提了几句。 喜鹊和绿翘她们和杏儿在一旁闲聊。 待了一刻钟,苏锦就回沉香轩了。 因为王爷回来了。 王爷在书房里,应该没人那么大的胆量敢进书房偷东西。 不仅打扮和谢景宸一般无二,还掐着她和谢景宸还有王爷都不在的时候进的书房,消息够灵通的。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进了后院,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香扑鼻。 一盏茶喝完,苏锦歪在贵妃榻上吃果子。 谢景宸迈步走进来,就看到苏锦一副慵懒的神情。 杏儿瞅着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这么急找我回来出什么事了?” “三千两,你给南安郡王了吗?”苏锦问道。 “什么三千两?”谢景宸问道。 “就是上街买东西,向南安郡王借了三千两啊,”苏锦眨眼道。 “……我有多少钱,你还不知道,”谢景宸心累道。 杏儿眼前一亮,“姑娘,这个姑爷是真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 她只是开个玩笑啊。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认真? 跟着暗卫回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对了,也要防备假的谢景宸去军营。 谢景宸坐到苏锦旁边,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难道姑爷还有假的?” 苏锦把书房前的事和谢景宸一说。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了。 他没想到会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进王爷的书房。 幸亏苏锦够机警,才没有让人得逞。 事关重大,谢景宸没有耽搁,起身去找王爷,一起身,看到杏儿…… 杏儿刚刚说的那句话,谢景宸脑门上黑线狂掉。 易容成他的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镇北王世子身上是拿不出三千两的吧? 越有钱的越假。 谢景宸,“……。” 谢景宸无话可说的出了门。 刚下台阶,就看到南安郡王和楚舜两走过来,“景宸兄。” 南安郡王走道谢景宸跟前,问道,“你给我送三千两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醉仙楼恢复元气,醉仙楼小伙计送来三千两银票,说是镇北王世子交给他的,是镇北王世子妃向他拿的三千两银票。 可问题是苏锦没向他们拿过银票啊。 南安郡王越想越不对劲,一定要问清楚才敢收。 谢景宸看着银票道,“一个冒充我的人进府偷东西,被你们大嫂发现了,使唤去给你们送银票的。” 楚舜,“……。” 南安郡王,“……。” 心疼那冒充的人。 碰到大嫂,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南安郡王他们和谢景宸很熟。 假的人怎么敢和他们靠的太近? 可这银票又不能不给,不然回头南安郡王他们说起来,岂不是露馅了? 既然付了三千两,看来那人还没发现自己易容的事被苏锦发现了。 银票就攥在南安郡王手里,谢景宸伸手接过,拿了两张,另外一张塞回去。 银票揣怀里后,谢景宸就迈步走了。 留下南安郡王和楚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锦迈步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南安郡王和楚舜只是来问银票的,谢景宸都走了,他们肯定不会留下。 不过既然来了,苏锦就顺带帮他们把个脉。 之前在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方便。 把了脉,确定没事,南安郡王和楚舜就走了。 苏锦回竹屋,继续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书房内。 谢景宸把苏锦告诉他的事转告王爷。 王爷脸阴沉沉的。 他的书房里最值得人费心偷的是边关布防图。 其他东西,即便丢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当然,也怕别人塞点什么进来,比如密信。 不过后面这种可能性比较小,虽然塞密信能栽镇北王府一个通敌卖国之罪,可谢景宸是皇上的女婿,再加上有东乡侯相助,仅凭几封信很难让皇上猜忌镇北王府。 为了这点可能冒险进镇北王府书房不值得。 谢景宸在书房待了一刻钟,方才离开。 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三老爷往内院走。 许久未见三老爷,竟未发现他清瘦了许多。 不过三房接连受打击,人变瘦些也很正常。 三老爷阴着脸回了南院,直接去了雪姨娘的院子。 沉香轩,竹屋。 苏锦翻了几页书,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眼泪没差点飚出来。 揉着鼻子想,谁最有可能骂她。 一边揉一边走神,想到什么,苏锦愣了下,“快去检查下我的银票还在不在。” 杏儿吓了一跳,飞快的跑回内屋。 谢景宸是从内院去的外院。 王府暗卫不少,只有从沉香轩走出去才不会招人怀疑。 也就是说男子先翻墙进的沉香轩,然后才从沉香轩去的书房。 进来一趟,不顺点东西走怎么说的过去? 一想到自己坑回来的钱有可能是自己被偷走的,苏锦就郁闷了。 杏儿回内屋查探,苏锦则检查竹屋。 苏锦粗略的检查了下,毒药都在,但解毒丸少了两颗。 为了方便暗卫和杏儿拿药,每个药瓶子上苏锦都贴了纸条,拿起来也方便。 苏锦把药瓶放下,杏儿抱着锦盒过来道,“还好,银票没被偷走。” “坑了人家三千两,还不知道怎么恼我呢,这银票要藏严实了,”苏锦叮嘱道。 杏儿连连点头。 藏了一圈,放哪里杏儿都不放心。 最后—— 这丫鬟把银票塞小瓮里。 再把小瓮塞大瓮里。 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瓮。 苏锦嘴角抽抽。 更叫她无语的还在后面。 杏儿把瓮抱到墙脚边,挖坑埋了,上面还种了仙人掌。 苏锦,“……。” 这钱藏的。 别说是人了,就是神仙也不一定能找得着啊。 就是这样,杏儿还不放心,看着仙人掌,一脸担忧的问苏锦,“姑娘,银票不会受潮吧?” 她有心里阴影。 珍藏的毒药受潮黏在了瓶底,她怕银票拿出来的时候潮成一坨了。 苏锦扶额道,“放心吧,藏个千儿八百年的不成问题。”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 冷清 苏锦说没问题,杏儿就放心了。 拿着小锄头,杏儿一步三回头道,“姑娘,藏仙人掌下面是不是不大安全?” 好像一猜就能猜到。 杏儿小脑袋瓜已经在琢磨更安全的地方了。 苏锦嘴角都抽筋了。 这丫鬟是犯了所有藏东西的人的通病—— 怀疑藏的不严实,不安全。 绝大部分人还会因为不自信,一会儿就去检查下。 别人藏柜子里看一眼就行了,这埋仙人掌下,挖出来工程浩大啊。 一想到这丫鬟可能大半夜的提灯挖仙人掌,苏锦就觉得自己不是想太多。 “只要仙人掌不高密,是不可能有人发现它下面埋着银票的,”苏锦坚定道。 杏儿,“……。” 杏儿连连点头。 她其实还是喜欢原来藏银票的地方。 只要尽快把那个假姑爷抓到,就能把银票挖出来放回去了。 为了给假姑爷制造偷东西的机会,苏锦是每天都出府。 要么回侯府,要么去逛街,要么去别处玩…… 总之,就是不待在沉香轩里。 为了给贼人制造机会,苏锦和谢景宸也是煞费苦心了。 可是制造了四五天,愣是没在出现。 苏锦逛了一圈,累趴在贵妃榻上,“天天逛街,好累。” 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有点欠揍。 尤其是小少爷听见了,非得跳起来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逛街多好玩啊,街上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她们逛街的次数是有点多了,美人阁和醉仙楼那条街上的小摊贩都认得她们了。 不止是认识,连喜好都能猜个七八分了。 今儿在街上,小摊贩笑眯眯的道,“这个好,这个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旁人来买,我都没拿出来,我猜你肯定喜欢。” 果然是正中了杏儿的下怀。 杏儿想了想,是不能经常去逛街了。 怕被人下毒,皇上菜都不能多吃,被人猜出喜好来不好,不过好像姑娘不怕被人下毒…… 苏锦累的不想动,杏儿问道,“姑娘,咱们明天去哪儿玩?” 她明天想留在府里睡觉。 “帮我找个能歇脚的地方,”苏锦有气无力道。 “哪都能歇脚啊,”杏儿道。 苏锦脑壳疼。 是哪儿都能歇脚。 可她现在是公主了,总要顾着点形象啊,总不能累及了一屁股坐在闹街上看人来人往吧? “去大佛寺吧,”苏锦道。 吃顿斋饭,还能沐梵音睡个午觉。 杏儿连连点头。 一夜好眠。 酣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就又生龙活虎了。 但这样的精神支持不了多久,比较疲惫的脚走不了一会儿就硬了。 坐在马车上,苏锦闭目养神。 上了山,杏儿撩起车帘看外面,风景很美,但是有点不大对劲。 杏儿撩起前车帘,看向外面,道,“路上怎么没人啊?” 大佛寺是京都最大的寺庙,可以说是大齐最大的佛寺了。 平常每回来,都有不少的人上山下山。 像今天这样人少的还是第一次呢。 暗卫赶着马车上山,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没有,还是有几个人的。 停马车处也空荡荡的。 一个热闹的寺庙变的这么安静,实在有些叫人不安。 “姑娘,咱们回去吧?”杏儿担心道。 苏锦刚要点头,那边大佛寺住持带着几个沙弥迎接过来,双手合十念佛号,“阿弥陀佛。” “恭迎九陵长公主大驾光临。” 杏儿撩开车帘,道,“你们认错人了。” 熟悉的声音…… 小沙弥一抬头,就看到了杏儿。 小沙弥,“……。” 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有点惶恐,问一旁的和尚道,“传的话,记错了?” 小和尚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他肯定没有记错。 前儿大皇子派人来传话,说今儿九陵长公主会携福清郡主来大佛寺上香,让大佛寺提前准备,以免冲撞了贵人。 为了迎接九陵长公主大驾光临,大佛寺今儿谢绝了其他的香客,只为接待九陵长公主。 但来的怎么是镇北王世子妃? 苏锦一听,道,“我是临时起意来大佛寺上香的,与九陵长公主无关。” 知道大佛寺冷清的原因,杏儿就不怕了。 杏儿下马车后,扶苏锦下来。 虽然大佛寺为了接待九陵长公主,谢绝了其他的香客。 但那些人肯定不包括苏锦啊。 九陵长公主是公主,苏锦更是呢。 论尊贵,不相上下。 没有道理为了九陵长公主委屈自己的道理。 苏锦迈步上台阶,进大雄宝殿上香。 苏锦跪在台阶上,诚心祈求,杏儿跪在她身后一点,更是求的一脸认真。 还没有求完,福清郡主就进来了。 看到苏锦在,福清郡主脸拉的很长,“她怎么在?!” “不是说好了母妃来上头香的吗?” 福清郡主朝大佛寺住持发难。 住持一脸为难。 镇北王世子妃是公主,而且还是抓了大佛寺把柄的公主,借大佛寺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她啊。 只是顶撞福清郡主的话,住持也不敢说。 苏锦起身,看向福清郡主,她道,“你和大佛寺说好了,但又没有和我说好。” 杏儿附和道,“就是,自己来的这么迟,还不许别的香客上香,难道要菩萨等你的香吃吗?” 让别人等都不礼貌了,何况是让菩萨等。 这样的人,就是上再多的香,菩萨也不会高兴的。 福清郡主气的想跺脚,偏又说不过苏锦主仆。 她转身就要走,九陵长公主走进来,道,“不是来上香的吗,这是怎么了?” “头香都被人给抢了!”福清郡主恼道。 九陵长公主瞥头,就看到了苏锦和杏儿。 九陵长公主瞬间头大了,这些天福清郡主一直闹脾气,九陵长公主为了讨女儿欢心,陪她来大佛寺上香。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碰到了镇北王世子妃。 九陵长公主自然是希望福清郡主和苏锦能和睦相处的,苏锦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和她结怨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福清郡主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她是南梁郡主,在南梁待的好好的,凭什么来向大齐公主低头?! 福清郡主吵着要走,九陵长公主哄她,苏锦懒得理会她,带着杏儿欣赏风景去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六章 悬崖 以往大佛寺热闹非常,这会儿没什么人在,格外的清幽。 怕苏锦出事,住持派了小沙弥陪同,身后远远的还跟着两个和尚。 苏锦只打算逛会儿,就去禅房吃斋,然后睡一觉,差不多时辰了就打道回府。 计划的很完美,然而逛了没一会儿,计划就被打乱了。 暗卫在暗中跟着,一般都躲在树上,便于查看四周有没有藏着什么人。 不在眼跟前,一般苏锦是把暗卫忽略的很彻底的。 然而正欣赏美景呢,暗卫从树上跳下,把苏锦吓了一跳。 暗卫还没注意到自己吓着人了,抬脚往前走。 苏锦迈步跟上,杏儿和小沙弥跟在身后。 不远处,在一山坳下,有人晕倒在那里。 这地方很隐秘,杂草丛生,即便人走过去,也很难察觉,暗卫待在树上,也只能看到半个身影。 暗卫跳下山坳,才发现不止一人,有三个。 身上的衣服鞋被人扒了。 暗卫附身检查,对苏锦道,“被人一剑封喉了。” 小沙弥惶恐道,“大佛寺怎么会有人被杀呢,我去禀告住持师父。” 小沙弥转身就往大雄宝殿跑。 暗卫准备走了,有人死在这里,不安全。 暗卫抬脚要走,却无意间瞥见一男子身后有东西。 暗卫把男子搬开,就看到了一块铜牌。 暗卫捡起来,翻过来一看,眸光一缩,“不好,九陵长公主出事了!” 暗卫跳上山坳,把令牌给苏锦看。 令牌是行宫之人佩戴的。 虽然苏锦不喜欢福清郡主,但九陵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也就是她的亲姑姑了。 九陵长公主出事,皇上还不知道多伤心。 再者九陵长公主是和亲南梁的公主,福清郡主是南梁敬王最疼爱的女儿。 她们谁也不能在大齐出事。 苏锦小跑着到了大雄宝殿,被告知九陵长公主已经坐马车下山了。 暗卫道,“我追去看看。” 杏儿拿出信号弹,她要拔出来,苏锦随手拿过递给了暗卫。 在大佛寺发的信号弹,把人引来大佛寺不是耽误时间吗? 暗卫追去的路上把信号弹发出去,直接让东乡侯府的人去救人才是正经。 暗卫骑马追去。 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来大佛寺上香,大皇子是陪在左右的。 福清郡主要回去,九陵长公主依着她,大皇子觉得她太宠着福清郡主了,也只能护送下山。 一路下山都没出什么事,下山之后,马车不是驶向京都,而是远离京都的方向。 这明显有问题啊。 大皇子带人追去。 马车跑的很快,大皇子带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马车在一岔道出,往另外一条路跑了,护卫道,“不好!前面是悬崖!” 那悬崖正是之前苏锦和谢景宸坠崖的地方。 也正因为苏锦和谢景宸被李大牛所救,才救了大皇子。 大皇子扬鞭追去。 远远的,就看到马车勒紧缰绳,在悬崖边停下。 大皇子骑马上前,四下箭如雨下。 刺客不是逃命跑错了路,而是故意把大皇子引来此处伏击的。 马车内。 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是晕头转向。 一路狂奔,颠簸的她们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 福清郡主想下马车透气,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悬崖。 那一瞬间,心都凉透了。 不是送她回南梁吗?! 怎么会送到悬崖边上?! 还有身后,那些杀大皇子的箭。 护卫已经倒下七七八八,只剩下两三个护在大皇子左右的。 刺客从暗处冲出来围杀大皇子。 暗卫赶来时,大皇子肩膀和大腿处已经受伤了。 用剑撑着身子才没有倒下。 看着暗卫过来,刺客冷冷道,“又来一个送死!” 这边打斗,马似乎受冷静下,扬了扬蹄子。 这一下,可是把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吓的不轻。 只要往前一点点,就是悬崖了啊。 福清郡主要下马车,九陵长公主拉着她,福清郡主挣脱开。 她跳下马车,九陵长公主能怎么办,只能陪着了。 好在她们下马车的时候,谢景宸和苏崇带人赶到了。 苏锦来大佛寺上香,信号弹是在大佛寺脚下发出来的,他们都以为出事的是苏锦。 八百里加急也没有他们跑的急。 一路出城,马蹄狂奔,不知道多少行人受惊,撞倒小摊子。 多了谢景宸和苏崇,还有东乡侯府的人,大皇子松了一口气,倒在地上。 打斗不断,刀光剑影。 正打着呢,刺客的声音传来—— “都给我住手!”刺客冷道。 “不然我就杀了她!” 刺客的剑架在福清郡主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划过皮肤,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福清郡主这回是真的慌神了。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被人给利用了! 九陵长公主急道,“快放了福清!” “不想她死,就放我们走!”刺客声音冷冽如霜。 刺客只剩下三人了。 他们这么多人,岂有他的活路? 可偏偏他抓住了福清郡主,谢景宸和苏崇他们进不得半步。 谢景宸他们把路让开。 这时候暗处射来一只袖箭。 短箭朝刺客射来。 刺客一慌之下,腾出手来挡箭,把福清郡主往后一推。 情急之下,用力过大,福清郡主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退了悬崖边上。 九陵长公主就在她身边,一直盯着她。 看到这一幕,魂都差点吓没了。 九陵长公主过去抓福清郡主……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把福清郡主抓住往里拉,自己却重心不稳摔下了悬崖。 这一幕看呆了多少人,包括福清郡主自己。 她摔趴在地上,手从地面划过去,她转过身,九陵长公主已经摔下悬崖了。 她心头一震,往前爬了两步,朝着空荡荡的悬崖,哭喊道,“母妃!!!” 才喊了一声,就被刺客拎着脖子抓了起来,威胁谢景宸他们,“把路给我让开,否则她也得死!” 谢景宸冷道,“九陵长公主出事了,她一个南梁郡主,你能拿来威胁我们?!” 刺客笑了,“真不在乎她的死活就杀过来试试。” 他手一动,福清郡主喉咙被扼住,头仰着。 他抓着福清郡主往前,另外一个刺客走在前面。 等他抓着福清郡主上马,另外一刺客才翻身上马离开。 他们转身走,谢景宸道,“快拿绳子来。” 小厮拿了绳子过来,谢景宸和苏崇下悬崖找九陵长公主。 谢景宸和苏锦掉下过这个悬崖,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悬崖有多凶险了。 九陵长公主不通武艺,为了救福清郡主掉下去,九死一生。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下山,就在岔路口等着。 暗卫骑马过来,勒紧缰绳道,“世子妃,速去救命。”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七章 接骨 苏锦刚掀开车帘,暗卫已经从马背上跳到车辕上,坐下赶马车了。 送苏锦下山的小沙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跑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杏儿的叫疼声。 这一处官道,路宽行人少,马车一路奔驰,苏锦紧紧的抓着马车,不让自己颠簸的那么厉害。 她现在脑袋已经转不动了,暗卫也没说让她去救谁,被绑架的是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但东乡侯府看到信号弹,肯定会追去。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马车才停下来。 苏锦又到了那个曾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的地方。 九陵长公主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见状,苏锦吓了一跳,快步过来帮九陵长公主把脉。 “如何?”大皇子问道。 大皇子虽然多处受伤,但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 他奉命保护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的安危,现在九陵长公主昏迷不醒,福清郡主被劫走,他保护不利,是要受责罚的。 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刺客明着是挟持九陵长公主她们,实则更像是冲着他来的,似乎要对他赶尽杀绝。 苏锦帮九陵长公主把脉后,又检查身体道,“左腿断了,断了两根肋骨,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 虽然伤的很重,但只要人活着就好。 九陵长公主是福大命大,悬崖半空中长了棵树,她摔下时,树托了她一下,缓冲了下坠的力道,否则这么直接摔下去,还能有活命? 这里不是接骨的地方,苏锦给九陵长公主喂了止血药,帮忙包扎了肩膀上的伤,就打道回城了。 马车让给了九陵长公主,谢景宸和苏锦共乘一骑,杏儿则坐在车辕上,时不时的掀开车帘看一眼躺在里头的九陵长公主。 宫里。 皇上正和左相下棋,心情颇好。 宫人匆匆进来禀告九陵长公主坠崖受重伤的消息,皇上拿着棋子的手一抖,暖玉棋子掉在了棋盘上,那声音听的人心头一颤。 对九陵长公主,皇上一直心存愧疚,这一次她逃回京,皇上是想尽全力弥补她的,谁想到昨儿见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坠崖了?! “大皇子呢?”皇上问道。 “大皇子也受伤了,”小公公回道。 “皇上别担心,大皇子伤的不重。” 让皇上别担心大皇子,可没说不用担心九陵长公主。 坠崖—— 这两个字想想就叫人后背发凉了。 皇上轻易不能出宫,但九陵长公主受伤,皇上要出宫探望,没人敢阻拦。 陪皇上下棋的左相,又陪着皇上到了行宫。 皇上到的时候,苏锦正给九陵长公主接骨,拦在外头,谁也不让进。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不过接骨完没一会儿,九陵长公主就醒了。 身为公主,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么大的苦,麻药的药性一过,就疼醒了过来。 宫女禀告九陵长公主醒了,皇上大步流星的进殿。 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九陵长公主问苏锦,“福清呢?她在哪儿?” “快告诉我。” 苏锦没说话。 皇上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顾着她。” 要不是福清郡主吵着闹着要去大佛寺上香,九陵长公主和大皇子怎么会遇刺,差点没命? 大皇子还把福清郡主之前和李宜安、莫承娴走的近的事一并禀告了。 端慧长公主和九陵长公主素来不对盘。 她却和她们两走的近,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大皇子已经一再的小心防备,谁想到还是中了招。 九陵长公主急道,“先告诉我,福清在哪儿。” 皇上气的不肯说话。 苏锦知道九陵长公主疼福清郡主,却没想过疼到这份上了。 不过想到她也不是东乡侯和唐氏生的,他们待她如同亲生。 不。 是比亲生的还有好。 苏锦动容道,“长公主坠崖后,刺客为了逃命,挟持了福清郡主,这会儿福清郡主和刺客在一起。” 听到这话,九陵长公主原就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皇上坐下道,“不要再提她了,你好好养伤。” 不用说,皇上也会派人去救福清郡主。 但看着九陵长公主伤的大半条命都没了,还一心想着她,皇上就来气,人家是不是一伙的都还不确定呢。 可九陵长公主能不提吗? 她求皇上无论如何帮她救福清郡主。 皇上不为所动,九陵长公主哽咽道,“皇兄,福清她是我亲生的女儿……。” 当时屋子里,除了皇上和苏锦外,还有谢景宸和苏崇。 听到这话,两人互望一眼。 他们不确定九陵长公主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让皇上救福清郡主说的假话。 但想到九陵长公主为了救福清郡主坠崖…… 他们眉头拧紧了。 皇上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她怎么是你的女儿?!” “当初不是……。” 连苏锦都知道,九陵长公主嫁给南梁敬王后,曾怀过身孕,但南梁不许她把孩子生下来,硬生生的给打掉了。 这事当初还成为老夫人的借口要剁掉王妃腹中胎儿。 现在九陵长公主却说抱养的福清郡主是她亲生女儿? 苏锦已经懵了。 九陵长公主刚受了重伤,说话气力不足,但就是没力气,断断续续,她也把事情说清楚了。 她怕皇上恼了福清郡主不肯派人相救。 是。 当初她是怀了身孕,南梁不想她把孩子生下了。 可是她执意要生,敬王心疼她,也想保住这个孩子,威逼利诱才买通太医帮忙。 九陵长公主在宫里被迫服下“堕胎药”,在出宫的路上,用匕首刺伤腿,血流了一地,骗过了所有人。 借口堕胎伤了身子,在府里卧床养了两个月。 只是她是南梁敬王妃,身子一直不好,太后派太医给她检查。 为了骗过太后派来的人,敬王找了易容高手进府,贴身丫鬟易容成她的模样躺在床上任太医把脉,她则躲在密室里。 福清是她在敬王府密室里生下的女儿。 因为生的不容易,更是格外疼爱,九陵长公主很清楚,她这辈子只会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为了能正大光明的宠自己的女儿,对外谎称女儿是妾室所出,记名在她膝下。 虽然敬王替福清请了封号,封为了郡主,但她是妾室所生的事,一直被人在背后笑话,还有不少挑拨离间的,说九陵长公主疼爱她并非出自真心,只是因为敬王宠爱她,拿她固宠。 九陵长公主怕哪一天福清郡主是她生的事会泄露,给福清郡主带来伤害,才会想着把她带到大齐,给她挑个夫婿。 她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下旨赐婚,只要福清郡主不自己作死,足可以保她一生无忧。 可九陵长公主没想到,出了敬王府,几次死里逃生来了大齐,最后还是出事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求皇上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九陵长公主浑身是伤,说话都艰难了,还要跪下来求皇上,皇上于心何忍,他道,“你安心养伤,朕会派人去救她。”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主意 皇上陪九陵长公主待了会儿,便摆驾回宫了。 之前行宫一直让大皇子负责安全的,结果一被挟持一重伤,大皇子自己也伤的不轻。 怕刺客贼心不死,皇上让福公公把九陵长公主出嫁前住的寝殿收拾出来,让九陵长公主搬回宫住。 一来要是有什么问题,找太医也方便,因为不论白天黑夜,宫里都有当值的太医。 二来苏锦要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皇上就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也正因为格外的疼苏锦,皇上体谅九陵长公主为了救福清郡主舍命的举动。 九陵长公主和亲南梁,连孩子都不许生下来,一直是皇上的心病。 如今知道敬王和九陵长公主感情不错,甚至为了她欺瞒南梁皇室,皇上心中动容。 九陵长公主的亲女儿,也就是皇上的亲外甥女了。 皇上是真心的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皇上把救福清郡主的事交给苏崇去办。 苏崇领命后就回了侯府,报备了一声,便去追人了。 皇上回宫后,苏锦也和谢景宸回府了。 坐在马背上,苏锦轻叹一声。 谢景宸抱着她的腰道,“叹息什么?” 苏锦没说话。 她只是感慨为母则刚。 比如王妃,为了见到王爷,见到谢景宸,忍受易容蛊之痛,容貌尽毁,嗓子哑巴也扛了十几年。 还有她娘唐氏,为了怀身孕,用江妈妈的话说,那是吃了几大缸的药。 现在又有九陵长公主,为了生下福清郡主,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待了足足半年之久。 这些人的遭遇,苏锦听得都鼻子酸涩。 谢景宸见她心情不是很好,道,“或许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 苏锦看了他一眼,“哪还有好的方面?” “至少九陵长公主养伤这段时间,南梁没有理由要她回去。” “而南梁敬王这会儿应该已经启程来大齐接人了,甚至可能已经到大齐境内了,他们一家可以在大齐团聚,避开南梁之乱,”谢景宸的声音随风飘散。 苏锦愣住了。 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伤筋动骨一百天。 至少五个月之内,九陵长公主都不宜远行。 南梁不可能为了九陵长公主拖延五个月才发动战乱。 南梁一心想接回九陵长公主做人质牵制皇上,没想到最后人接不回去,还搭进一个敬王…… 虽然刚刚的气氛很悲伤,但这会儿苏锦已经忍不住想笑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说的果真是一点不错。 今儿逛大佛寺没累,但吃了马车颠簸的苦,再加上给九陵长公主接骨耗费了心神,更是浑身酸疼。 不过好在以后不用找地方打发时间了,老老实实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治断骨。 马车还未回到王府,一暗卫过来,请罪道,“属下无能,没有追上放暗器之人。” 如果不是暗中有人射出一只袖箭,九陵长公主不会为了救福清郡主而坠崖。 知道暗处还有人后,镇北王府的暗卫就追了上去,但是对方武功高,让他给跑掉了。 谢景宸没有责怪暗卫什么,谁要杀九陵长公主,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刺客在围剿大皇子…… 谢景宸有些不明白了。 如果齐王有心谋逆,他杀大皇子,这不是扶二皇子上位吗? 二皇子是崇国公的亲外甥,比齐王和崇国公的关系更亲三分。 而且二皇子年轻,在朝中根基不稳,更好拿捏。 如果他是崇国公,定会不遗余力的扶持二皇子,而不是和齐王搅合到一起去,如果齐王要争夺皇位,那齐王和二皇子是敌非友。 谢景宸和苏锦骑马回府,一路上,引来多少艳羡。 谢景宸下马后,把苏锦抱下来。 两人并肩迈步进府,李总管正吩咐小厮做事,远处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李总管,三太太和南漳郡主吵起来了。” 李总管眉头一拧,“怎么会吵起来?” 丫鬟忙道,“今儿是发月钱的日子,三房没领到月钱,三太太去找南漳郡主拿,南漳郡主没给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吵起来了。” 李总管登时头大。 这事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处置的,打发了丫鬟,他就朝书房方向走。 按理这事应该禀告王妃,但李总管不敢去,难道要王妃去见南漳郡主吗? 万一在牡丹院出点什么事,他担待不起。 李总管禀告王爷,王爷正在看兵书,道,“你去处置吧。” 李总管,“……。” “王爷,这事我处置不了,”李总管道。 “要不让世子妃去?” 王爷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两分道,“世子妃才从行宫替九陵长公主治病回来,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去劳烦她了,先晾着吧。” 南漳郡主手中的管家权摇摇欲坠,现在的她比谁都小心谨慎。 这时候扣克三房的月钱,必然是有原因的。 王爷不想去见南漳郡主,省的到时候又吵起来,三房的仇他都没报,为三房出头,可能吗? 回了沉香轩,苏锦就回屋了,杏儿喜滋滋的去领了自己的月钱,好奇南漳郡主和三太太为什么吵起来,让碧朱去打听。 碧朱回来道,“南漳郡主按照二房的月例给三房准备的,赵妈妈发月钱,三太太身边的孙妈妈去领的,少了二百多两,孙妈妈就抱怨了几句,赵妈妈就没把月钱交给孙妈妈。” “孙妈妈回去后和三太太说了,三太太就去找南漳郡主理论,南漳郡主说三房不算嫡出了,按照二房的份例给有什么不对,三太太气头上讽刺了南漳郡主,最后南漳郡主说三房什么时候把那些超出份例的丫鬟打发了,这钱什么时候给,然后就吵起来了。” 三太太在南漳郡主这里受了气,回了南院后,知道三老爷在雪姨娘那里,气冲冲的去找三老爷了。 接连几天都不来她这个嫡妻的房内,三房这些破烂事还得她出头! 南院的丫鬟婆子还等着她发月钱呢,南漳郡主不给,难道要她拿私房钱补上吗? 三太太去找三老爷拿钱,三老爷见不得三太太对他趾高气扬,尤其是当着雪姨娘的面。 三老爷气头上给了三太太一巴掌。 雪姨娘拦下三老爷道,“这是何必,一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吵成这样?” 三太太气的恨不得掴掌雪姨娘,三老爷则很听话,“你有什么主意?” 雪姨娘坐下来,巧笑嫣然,“世家大族都好面子,南漳郡主为了讨好王爷,老王爷一去边关,她就断了三房的补给,逼着三房不得不变卖铺子,王府丢了脸,自然就不会再扣克三房用度了。” 三太太虽然看雪姨娘很不顺眼,但不得不说这招够狠,尤其是南漳郡主为了讨好王爷,苛待三房。 这是在讥讽南漳郡主热脸贴人冷屁股,以三太太对南漳郡主的了解,绝对能把南漳郡主气个半死。 气头上的三太太决定照办。 第二天,苏锦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回来,府里就流言四起了。 苏锦听了两耳朵,不得不夸一句三房够蠢,用猪脑子形容三房此举都是在侮辱猪。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千吗? 不可劲的巴结南漳郡主,为三房谋好处,还故意和她作对,尤其在看到牡丹院的丫鬟领着大夫出府后,苏锦觉得三房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阴影 三房以为刺激南漳郡主,南漳郡主就乖乖把月钱双手奉上。 结果彻底把南漳郡主惹毛了,断了三房的供给。 一大清早,三房去大厨房领菜,三大箩筐。 上面看着和往常没区别,新鲜无比,抬回南院一打开,下面都是烂菜叶。 三房的人去大厨房理论,被撵了出来。 苏锦吃了早饭,在府里丫鬟小厮的议论声中出府,坐马车进宫。 谢景宸和她一起出的门,但走的方向截然不同。 一个进宫,一个去军营。 进宫后,苏锦直接去了九陵长公主住的寝宫。 她进殿的时候,宫女正在劝九陵长公主吃饭。 九陵长公主靠着大迎枕,脸色憔悴,看不到什么血色。 宫女瞧见苏锦,忙道,“公主,您劝劝长公主吧,一早上了,她什么都没吃。” 苏锦知道九陵长公主食欲不佳,身心受创,哪里吃的下。 但再没食欲也得吃啊。 苏锦望着九陵长公主道,“难道公主想福清郡主还未回来就先饿死了吗?” 提到福清郡主,九陵长公主才有一点反应,她望着苏锦,“福清她是不是已经……。” 皇上是当着九陵长公主的面吩咐苏崇去追刺客救福清郡主的。 可已经过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些刺客是当着九陵长公主的面杀人的,福清郡主被他们挟持,不比她坠崖的威胁小。 苏锦不知道福清郡主现在情况如何,但她肯定的是,“我大哥还未回来,如果知道福清郡主的下落,他这会儿肯定已经回京了。” 苏锦说完,示意宫女给九陵长公主喂吃的。 九陵长公主麻木的张开嘴,宫女喂什么,她吃什么,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食不知味。 等九陵长公主吃完,苏锦帮她把脉,然后施针换药。 等忙完,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陪九陵长公主小坐会儿,等她睡下,就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 等皇上问过九陵长公主的情况,苏锦便告退了。 为了平衡两个爹,苏锦昨儿在宫里陪皇上用御膳,今儿回东乡侯府陪唐氏用饭。 东乡侯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扶苏锦下来。 小厮正巧出门,飞快的下台阶道,“姑娘回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请您回府呢。” 苏锦听了道,“出什么事了?” “刚刚小少爷他们骑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小厮回道。 苏锦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快步进府,朝东乡侯府的马场走去。 苏锦三步并两步过去,就看到唐氏问沈小少爷,“有没有哪里摔疼?” 沈小少爷摇头,再摇头。 苏小少爷看着他屁股道,“你屁股着地的,屁股不疼吗?” 沈小少爷脸涨的通红。 他当然屁股疼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说。 难道要他把屁股扒下来给人看吗? “只是一点点的疼,”沈小少爷倔强道。 苏锦走过来,唐氏道,“锦儿来的正好,给他们三个检查下。” 苏锦看了眼栓在一旁的马。 还好,不是她想的高头大马,是小马驹。 当然了,就是这小马驹的个头也不比苏小少爷他们低。 这是东乡侯给他们的马,从小喂养,长大了感情就熟了,是他们的左膀右臂。 喂了这么久,苏小少爷心痒痒的厉害,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也一样。 看苏崇他们骑马,多潇洒啊,不像他们,去哪儿都只能靠两只小短腿。 苏小少爷提议骑马试试,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一拍即合。 三人翻身上马,在马场上驰骋。 只是这小马驹一没有上马蹄铁,二没有马镫,就这么跑,没一会儿就不受控制了。 沈小少爷人小,力气最小,拉不住马叫救命。 九皇子和苏小少爷一慌,三人往一块儿跑,眼看着要撞上了,吓的惊慌失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苏小少爷身手要敏捷不少,受伤最轻,九皇子崴了脚,沈小少爷摔了屁股。 苏锦要给他检查,沈小少爷捂着屁股死活不让。 苏锦黑线道,“我只是看看。” 沈小少爷摇头。 杏儿过去抓他,沈小少爷捂着屁股撒腿就跑。 杏儿,“……。” 苏锦,“……。” 看沈小少爷跑的那么快,杏儿道,“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看上去活蹦乱跳的,但屁股着地,容易伤着尾椎,不可掉以轻心。 沈小少爷不让苏锦看,唐氏也不好强求,总要尊重人家小家伙的男子尊严。 但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住在东乡侯府,他们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就是她看护不利,不让大夫仔细检查下,唐氏不放心。 “请李大夫进府给他们瞧瞧,”唐氏吩咐道。 林叔赶紧让小厮去请人。 从马场出去,就看到东乡侯回来,他已经知道苏小少爷他们几个坠马的事了,问道,“他们都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唐氏道。 唐氏把沈小少爷不让苏锦检查的事说了,东乡侯也觉得问题不大,望向林叔道,“给那几匹马准备马鞍,教他们三学骑马,省的他们总惦记着。” “才刚摔伤,就教他们?”唐氏不赞同道。 “趁着现在有阴影的时候教,学的会更认真,”东乡侯道。 “……。” 苏小少爷他们一阵风跑回屋,把门关的紧紧的,然后才呲牙咧嘴,在自己屋子里不用顾着面子强忍疼痛了。 这边刚发誓再不想骑马了,那边小厮就来敲门给他们三报喜了。 “恭喜小少爷,侯爷已经让人准备马鞍,下午没事就教你们骑马了,”小厮道。 “……。” 沈小少爷听愣了,一屁股坐床上。 嗷的一嗓子叫起来。 苏锦和唐氏回内院,刚走到二门处,丫鬟就跑过来道,“夫人,赵太医来了。” 唐氏不放心,又转了身。 侯府小厮骑马去找李大夫,还没出这条街,就看到了赵太医的软轿。 上前一问,正好是来侯府的,就省的再跑一趟了。 不过赵太医来是找东乡侯的,东乡侯问道,“齐王的毒解了没有?” 赵太医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儿进府,只看了端慧郡主,并没有见到齐王。” 皇上下旨让赵太医每日给齐王和端慧郡主诊脉。 赵太医每天上午都去。 昨儿非但没给齐王把脉,还被齐王府的小厮羞辱了一顿,“解不了毒,还天天把脉,把我们当药罐子吗?!” 赵太医羞愧告辞。 今天再去,还是没见着人。 赵太医记得东乡侯的叮嘱,如果齐王的毒有什么变化,一定要告知他。 赵太医怕耽误东乡侯的事,特来告知。 东乡侯一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阴沉沉的,“齐王逃了!” 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报应 苏锦和唐氏进屋,正好听到东乡侯说这一句。 唐氏望着东乡侯道,“怎么会逃呢,不是一直派人盯着他的吗?” 自从苏崇给齐王下药后,东乡侯就派人盯着齐王。 在东乡侯府小厮的眼皮子底下,齐王没有逃的可能。 东乡侯起身道,“如果没逃,齐王不会不让赵太医帮他把脉。” 齐王和崇国公都是聪明人。 齐王为什么中和崇老国公一样的毒,他很清楚。 老老实实的让赵太医把脉,不就是告诉他们,他没有解毒吗? 老实了这么些天,不会突然一改常态不让赵太医帮忙把脉。 东乡侯也相信东乡侯府的小厮不会把人看丢,齐王那么狡猾,齐王府里必定有密道。 东乡侯迈步出书房,道,“加派人手盯着崇国公!” 吩咐完,他就直接出府了。 唐氏领着赵太医去给苏小少爷他们检查。 老实说,赵太医有点懵。 镇北王世子妃就在,还让他去给苏小少爷他们检查,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到了苏小少爷的住处,苏小少爷和九皇子都在。 沈小少爷不见人影。 唐氏黑线道,“别藏了,是赵太医来给你检查。” 沈小少爷从桌子底下露出一小脑袋来。 见到赵太医,方才爬出来。 赵太医检查后,确定没问题,唐氏就不管他们了。 …… 很快,齐王府被包围了的消息就传来了。 …… 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东乡侯的手段。 够迅速,够果断。 然而并不是。 包围齐王府的是崇国公。 带着刑部的人把齐王妃和莫承娴,还有在齐王府养伤的端慧郡主一家子都下了狱。 崇国公这一招够狠,够出人意料。 他把崇老国公当年遇刺中毒卧病在床的黑锅全部扔给了齐王。 齐王离京成了畏罪潜逃。 而他崇国公成了受害者,齐王是他的伤父仇人。 偏偏崇国公把这个黑锅甩给齐王,不知情的人还不会怀疑。 谁会想到做儿子的会对自己的父亲这么狠心? 何况前不久,崇国公老夫人才因为中了和崇老国公一样的毒,在刑部死牢毒发身亡。 齐王逃了应该有两天了,这会儿去抓,肯定希望渺茫。 而齐王一旦举兵,和齐王交好的崇国公必定会被以同党论处。 先带兵包围了齐王府,此举无疑在昭告天下—— 他崇国公和齐王府划清界限了。 崇国公这一手,当真杀了东乡侯一个措手不及。 九陵长公主坠崖出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从而疏忽了齐王,让他钻了空子。 不过齐王逃了,他崇国公还在京都呢。 虽然抓回齐王的希望渺茫,但也要尽力去抓人。 一旦让齐王起兵,就不知道会死伤多少将士和无辜的百姓了。 苏锦陪唐氏吃了回门饭就回王府了。 不过回王府后,苏锦倒是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以后她不用再给人制造机会了,一个时辰前,有人冒充谢景宸回府,在王爷的书房待了一刻钟,然后骑马离开了。 这一天,王爷回府的很晚,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向皇上请罪,挨了皇上三十大板出了宫。 没人知道王爷为什么挨罚,一时间猜测纷纭。 又过了一天,三太太派小厮满京都的找三老爷。 三老爷带雪姨娘出府,一夜未归。 小厮把京都大小酒楼、青楼画舫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三老爷的人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仅人失踪了,之前卖的铺子院子的银票也不翼而飞。 三太太面如死灰。 浑身无力,悲从心来的三太太几乎是被丫鬟扶到前院找王爷的。 王爷猜到偷军事布防图的是内贼,但没想到是三老爷。 既然选择了做戏,这戏自然要做足,挨板子,暗中派人找布防图一个都不能少。 王爷派人去追三老爷。 派去追人只是做样子,叫偷窃之人不会怀疑自己千辛万苦偷到手的军事布防图是假的。 可没想到的是,派出去的人还真就把三老爷给找了回来。 嗯。 说找不如说是捡。 因为暗卫找到三老爷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被雪姨娘丢在了酒楼。 出了京都,暗卫一路往南梁方向追去。 在一个小镇子上,歇脚吃饭的功夫,拿三老爷的画像询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吃饭的小哥嘴里塞着饭菜,瞥了一眼,想说话,直接啃着了。 艰难的咽下,男子捶着胸口,指着画像道,“我今儿早上还见他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活着,真是惨呐。” 暗卫听得一愣,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见过三老爷。 暗卫觉得不大对劲,问道,“兄台为什么说他惨?” 吃饭的小哥端着碗凑到暗卫一桌,道,“这画上的男子带着小妾出门做生意,就在前头不远处的客栈落脚,那小妾生的娇美,心肠却是极其狠毒,大晚上的在屋子里千般恩爱,听说动静大的楼上楼下都听的见。” “这般恩爱,哪成想竟是最后的狂欢,这小妾竟然狠心把那男子阉了,把生意的钱财卷了一空,半夜骑马跑了。” “啧啧啧……。” “第二天小厮敲门,男子血流了一地,就剩半口气了。” “那客栈掌柜的是厚道人,男子没钱付住宿钱,还自掏腰包给他请了大夫。” 说的时候,男子都觉得自己下半身有点凉飕飕的。 对男人来说,命根子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匣子一打开,男子就说的没停,道,“当时客栈里还有人认出了那男子,只是不肯说是谁家的老爷,只说父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真真是家门不幸啊。” 男子一边感慨,一边夹牛肉吃。 瞥到画像,男子又抬头问道,“你找这男子做什么?” “没什么,”暗卫道。 把钱放在桌子上,暗卫把画一卷,起身去了客栈。 三老爷躺在床上,双目空洞,那脸色苍白的……看着真叫人心疼。 可暗卫不会心疼他。 通敌卖国,与虎谋皮,有此下场是他的报应。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敬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暗卫还未接三老爷回京,三老爷的遭遇已经传遍京都的。 多少人被这消息吓的身下一哆嗦? 雪姨娘啊。 那可是当初百花楼的花魁。 多少人不惜一掷千金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当初大家争着给雪媚娘赎身,价喊的是一声比一声高。 最后雪媚娘挑中了三老爷。 多少人心都碎了,羡慕三老爷抱得美人归。 就是现在上花楼的男子还没忘记雪媚娘的绝色姿容,心心念念。 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一个倾倒众生的美人竟然是这么个心狠手辣之辈。 一夜夫妻百日恩啊,怎么就下手把人给那啥啥了呢? 消息一传开,京都青楼的生意是一落千千丈。 谢景宸无比庆幸老王爷早早的去了战场,这要叫老王爷知道了,还不被三老爷气的吐血? 帮雪姨娘偷边关布防图,为了她抛弃妻子,最后被人给废了,把老王爷的脸都给丢尽了。 三太太听到这消息,先是怔住,接着就发疯了,又摔又打,又哭又笑…… 苏锦不喜欢三太太,但三太太的遭遇,苏锦是打心底同情。 三老爷被送回府后,谢景宸和王爷一起去看过他。 王爷主动说起边关布防图的事。 这边王府丢了边关布防图,那边三老爷和雪姨娘就离开了王府,王爷问是不是他帮雪姨娘偷的。 王爷给三老爷一个赎罪的机会,但三老爷一个字不肯说。 双目空洞的望着纱帐,仿佛双耳失聪了一般。 三老爷没能从打击中回过来神来,他觉得这就是一场噩梦。 他自问对雪姨娘不薄,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言听计从。 她要他把田产铺子卖了换成银票,跟她去南梁,他也听了。 前一刻还在抵死缠绵,下一刻就给了他一刀。 她对他从头到尾只有利用。 雪媚娘进镇北王府,就是冲边关布防图来的。 当初要从王府大门进,不是立下马威,只是想借此刁难三老爷,给自己争取两个月的时间,拿到边关布防图回去复命。 只是没想到三老爷为了得到她,连镇北王府的名声都不顾了。 雪媚娘只能信守承诺,委身于他。 和三老爷待的每一天,对雪媚娘来说都是煎熬。 怕老王爷知道他买了花楼女子做妾,三老爷把她送去庄子上,更是让雪媚娘动了杀心。 忍到现在,雪媚娘已经忍到极限了。 一个为了美色抛妻弃女,卖国求荣的混账东西,还想和她去南梁? 恶心她几个月还不够,还想恶心她一辈子? 要说三老爷也是活该。 雪媚娘拿到边关布防图,一心急着赶回南梁,唯恐镇北王府的人发现追来。 她这边胆战心惊,三老爷却是精虫上脑。 大晚上的一再的要折腾她。 雪媚娘婉拒了几天,三老爷在客栈来硬的了…… 他一来硬的,雪媚娘比他更硬。 王爷问了一遍,得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 王爷很确定三老爷听到了他的话,只是不说而已。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王爷转身离开。 他前脚出门,后脚一小厮跑过来,“王爷,兴国公要见您。” 兴国公是来退亲的。 王府三房出了这样的丑事,兴国公府决不能和这样的人做亲家。 哪怕这桩亲事是老王爷找他定下的,他就是拼着得罪老王爷也得退啊。 他不能害了自家孙儿一辈子。 有这样的父亲,能交出什么样的好女儿,兴国公怕娶个祸害回府,到时候家宅不宁。 兴国公既然登门来找王爷,那是铁了心要退亲了。 王爷能不答应吗? 亲爹的都不把女儿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他一个做大伯的能管什么? 何况三太太对人家庶孙并不稀罕。 王爷找出婚书交给兴国公。 兴国公回府后—— 第二天就给自己的庶孙挑了门亲事。 …… 兴国公府退亲,更是让三房雪上添霜。 王爷下令不许府中人议论此事。 王府里没人敢议论,但王府外,这事热议了好几天才渐渐弱下去。 而南梁敬王抵达大齐京都,更是把这个话题一下子扑的只剩点火星子了。 …… 瑶华宫。 是九陵长公主的寝宫。 苏锦和往常一样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换药。 这一日,刚把药换好,重新帮九陵长公主固定,宫女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长公主,南梁敬王进宫了。” 九陵长公主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这么些天了,一直没有福清郡主的消息,九陵长公主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南梁敬王这时候来倒是来的巧了,有他劝着九陵长公主,多少会心情好一些。 苏锦以为南梁敬王要一会儿才能来。 没想到,宫女禀告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南梁敬王就来了。 从他进寝殿的急切脚步和脸上焦灼不安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真的把九陵长公主放在心上。 敬王似乎没有看见她,苏锦便悄悄退下了。 出门的时候,听到敬王在自责,“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只是我没有保护好福清,我不该带她来大齐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福清定会没事的,你养好身子最重要。” 苏锦去御书房点卯,正巧皇上在和大臣商议事情,苏锦让小公公给皇上传了句话,就先出宫了。 谢景宸在军营,苏锦回沉香轩也无趣,干脆去了东乡侯府。 前脚进府,后脚小厮就过来了,“姑娘回来的巧,大少爷刚回来。” 大哥回来了? 苏锦挑眉。 杏儿则问道,“那大少爷找到福清郡主了吗?” “好像没有,”小厮回道。 苏锦就更疑惑了。 既然没找到,她大哥怎么回京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锦不放心,抬脚去书房。 书房内。 东乡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堆纸在看。 纸上画的都是瓷器,图纸的右下角还盖了印章。 苏崇和曲大少爷站着左侧,一陌生男子站在中间。 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东乡侯翻看图纸的声音。 这些图纸是曲大少爷带回来的。 苏崇此番出京,虽然没能从刺客手里救回福清郡主,却碰巧救了敬王和曲大少爷。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贿赂 皇上把救福清郡主的差事交给苏崇办。 苏崇和东乡侯府小厮分三路往前追。 最后抓到了刺客。 但是福清郡主人已经不在刺客手中了。 两刺客在悬崖处就已经受了伤。 东乡侯府的人又在后面穷追不舍,伤口化脓,必须要看大夫。 福清郡主和他们颠簸了几天,吃的不好,又受累,几乎是奄奄一息。 刺客大意了,在药铺包扎伤口的时候,福清郡主借口上茅房,让药铺掌柜的女儿扶她去后院茅房。 因为是扶着走的,大夫也说等她回来给她把个脉,开点药吃。 谁想福清郡主上了茅厕后,开了后院的门,直接跑了。 刺客上药后,四处找她。 没找到福清郡主,又瞧见东乡侯府的人追来,顾着逃命都不够,哪还顾得上福清郡主? 骑马便逃了。 苏崇带人又追了半天才把人追上。 刺客不知道福清郡主是九陵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苏崇穷追不舍,刺客道,“为了救回福清郡主,竟然追了我们三天三夜。” “救她回去做什么,这回要不是多亏了她配合,也除不掉九陵长公主。” 苏崇猜到这次悬崖出事和福清郡主有关。 现在听刺客亲口承认,感觉就大不同了。 一个女人得蠢成什么样子,才会被人利用差点害死自己和自己的亲娘。 刺客不仅告诉苏崇福清郡主帮了他们,还善意的告诉福清郡主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九陵长公主是皇上的胞妹,以皇上对九陵长公主的看重,福清郡主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刺客就咬舌自尽了。 苏崇带人回刺客说的福清郡主失踪的地方寻找福清郡主,但是没找到人。 苏崇怀疑刺客可能没有说真话。 福清郡主可能并不是在刺客告诉他们的地方失踪的。 苏崇带人往回找,碰巧遇到敬王被人行刺,出手相助。 彼时曲大少爷就和敬王在一起。 之前勇诚伯贪墨,刑部尚书就是派曲大少爷去查的贡品一事,回来之后定了勇诚伯的罪,这案子就了了。 但东乡侯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勇诚伯不会那么大的胆量,背后之人一定是崇国公。 勇诚伯死后,东乡侯就让刑部结了案,没有再往下深究,但私下让曲大少爷继续去查。 这么久,曲大少爷不在京都,就是去查假传圣旨一案。 因为崇国公不设防,曲大少爷在查案时没遇到什么危险,毕竟他已经去查过一回了,只查到勇诚伯,没查到崇国公。 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从前几天,就有刺客要他的命了。 得亏曲大少爷平常勤于练武,再加上他记性还不错,少时见过敬王一面,还记得他。 曲大少爷是刑部尚书府大少爷,这个身份不算特殊,可他还是镇北王的亲外甥,老王爷的亲外孙儿。 敬王肯定要救他啊。 和敬王一路回京,安全了几天。 结果快到京都了,有刺客要杀敬王…… 得亏是碰到了苏崇,否则只怕真的没命回京了。 怕刺客卷土重来,苏崇不放心,亲自护送敬王回京。 至于找福清郡主的事,则交给小厮去办了。 敬王心急女儿,也心急九陵长公主,选择了先进京。 东乡侯翻看图纸,看到其中一张的时候,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张有点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东乡侯想了想可能见过这瓷瓶的地方,最后道,“你们随我进密室看看。” 东乡侯他们前脚进密室,后脚苏锦推开书房的门。 空荡荡的书房,哪有半个人影? “人呢?”苏锦道。 杏儿望向小厮,“不是说侯爷和大少爷在书房吗?” “是在啊,”小厮挠额头道。 侯爷和大少爷喜欢跳窗户,总不至于带着曲大少爷也跳窗户吧? 没瞧见人,苏锦就从书房出来了。 她往内院走,半道上看到唐氏和拂云郡主走过来。 苏锦刚走上前,还未说话,身后过来一小厮道,“夫人,小少爷让我回来传话,说午饭他们不回来吃了。” 苏小少爷打着去给冀北侯老夫人请安的幌子去了冀北侯府玩,唐氏就没打算他们会老实的请完安就回来。 “他们又吵着让大老爷、三老爷陪他们逛街了?”唐氏问道。 小厮嘴角抽了抽,“他们一去冀北侯府,大老爷和三老爷就从后门出府了。” “小少爷他们说服了老夫人陪他们逛街,大太太、三太太陪同。” “……。” 唐氏扶额。 也就他们三能说服冀北侯老夫人陪他们上街闲逛了。 只是这会儿玩的开心,回来一顿板子是肯定少不了的。 密室内。 苏崇打开箱子,让男子检查。 那男子就是负责烧纸贡瓷的管事。 找了三口大箱子后,在第四口箱子里找到了东乡侯眼熟的瓷器。 之前给云王府下聘,东乡侯和唐氏进过密室,打算找几个像样的瓷器做聘礼送去云王府。 能被崇国公藏在这里,必定是好东西。 左右这些东西都是苏崇赢来的,将来也都是他的。 男子检查后,道,“这件确实是我们窑口烧制的贡品之一。” 是就好。 东乡侯带着瓷器和图纸进宫找皇上。 看着东乡侯把瓷器拿出来摆在龙案上,皇上有点懵了。 皇上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件瓷器一看就不错,他狐疑道,“东乡侯带瓷器进宫不是贿赂朕吧?” 东乡侯,“……。” 福公公,“……。” 敬王来了,皇上心情好,但也不用这么异想天开吧? 东乡侯会贿赂他? 打劫都还来不及呢。 这么久了,福公公都怀疑东乡侯是不是立志要把皇上的小库房搬空。 东乡侯给了皇上一记白眼,把那些图纸给皇上过目,道明来意。 这瓷器是罪证之一。 但因为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苏崇,东乡侯府的人在里面待了许久。 只拿这件瓷器让大理寺或者刑部派人去搜查崇国公府,非但进不了崇国公府,还会被崇国公反咬一口。 为了不给崇国公毁尸灭迹的机会,东乡侯进宫拿圣旨,有他在,崇国公绝不敢抗旨不遵。 皇上早知道有人假传圣旨,把贡品据为己有,本以为这案子已经了结了,没想到上回只是开胃小菜。 皇上写了手谕,盖上玉玺,东乡侯带去了刑部。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贿赂 东乡侯和刑部左侍郎骑马带人穿街过市往崇国公府方向走去。 这动静,实在是不小。 街上把路让开,交投焦耳,议论纷纷。 出动这么多人,不知道这回是去包围谁的。 尤其东乡侯亲自带队,犯事的绝不是小人物啊。 有人猜到是崇国公。 毕竟东乡侯逮着不放的只有崇国公一人。 东乡侯骑在马背上,背脊挺直,就像是一柄插在山巅之上的古剑。 看一眼,就被震撼的说不出话。 被孙儿匡出来逛街的冀北侯老夫人为儿子感到自豪。 把祖母匡出来陪逛街的苏小少爷为自家爹感到自豪。 苏小少爷暗暗发誓。 他将来要比他爹更厉害。 东乡侯看到了冀北侯老夫人和苏小少爷。 眉头皱了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路过的时候扔过来一记眼神。 苏小少爷往冀北侯老夫人身边靠了靠,目送东乡侯走远,哆嗦着小身板道,“完了,回去我爹要揍我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心下骂了一声:活该。 他匡冀北侯老夫人的时候,他们就劝过他,他不还是照做了吗? 他们逛了这么多回街,还没见过哪家老夫人出来逛街的呢,不揍他揍谁? 崇国公府。 崇国公刚知道贡品的事又被东乡侯翻了出来,东乡侯就带人把崇国公府包围了。 崇国公气的咬牙,起身出书房。 崇国公府大门前,王管事带着小厮拦门,不让人进府搜查。 东乡侯骑在马背上,崇国公出来时,他也没下马。 崇国公脸色冰冷,“东乡侯,谁允许你带人包围我崇国公府的?!” 东乡侯从马背上下来,迈步上台阶,手里拿着的皇上手谕摁到崇国公胸前,“自己看吧。” 其实那明黄的绸缎,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崇国公身子凉了一瞬,道,“皇上定是受你蒙蔽才下的手谕!” 东乡侯笑了一声,“怎么,崇国公是打算抗旨了?” “你可知道抗旨是什么罪名?” 东乡侯那脸色几乎就刻着:你要不怕死,就试试看我敢不敢先斩后奏。 抗旨不遵是死罪,哪怕是他崇国公也不例外。 当然,一般人不敢这么说,东乡侯除外。 崇国公气的浑身哆嗦,却是拿手握圣谕的东乡侯一点辄都没有。 东乡侯要上前,崇国公只能把路让开。 “给我进去搜!” “不许损坏崇国公府任何东西。” 崇国公府将来可都是苏崇的,现在损坏的都是他儿子的东西。 刑部衙差心知肚明。 东乡侯哪都没去,就站在崇国公身边。 一刻钟后,就找到了图纸上的瓷器。 一件…… 两件…… 三件…… 足足三十多件。 就这些也不过只是图纸的一半。 另外一半,搜遍崇国公府也没有找到。 不过就这一半足够定崇国公的罪了。 崇国公站在那里,倒是一点都不慌,因为还有一个给他背黑锅的,而且是死无对证的。 崇国公一口咬定这些瓷器都是勇诚伯送给他的。 东乡侯笑了,“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勇诚伯送给崇国公你这么多好东西,你还让人去揭发他?” “就算这些只是勇诚伯孝敬的,一个收受贿赂的罪名也够你喝一壶了!” “带走!” 刑部衙差还真没人敢抓崇国公的,但东乡侯带了人来。 崇国公不走也不行。 东乡侯亲自送崇国公进刑部大牢。 被推进牢房里,崇国公冷道,“东乡侯,你以为一个贿赂之罪就能整垮我吗?!” 东乡侯看着他,“一时疏忽叫齐王跑了,还能让你也跑掉?” “进了刑部大牢,我就没打算让你再出去。” 崇国公脸色铁青,攒紧的拳头发出嘎吱响声。 东乡侯还有别的事要办,叮嘱人看好崇国公,就骑马回府了。 他是带着一锦盒回来的。 东乡侯迈步进府,苏小少爷扑过来抱住他的腿道,“爹,我知道错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嘴角狂抽不止。 因为东乡侯抬脚甩了两下,没能把抱着他腿的苏小少爷甩开。 “起来,”东乡侯道。 “爹,你能不能不揍我?” “揍你什么?”东乡侯皱眉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我让祖母陪我逛街了啊。”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东乡侯没想起来不更好吗,为什么还提醒他? 东乡侯道,“不揍你,以后每个月陪你祖母上街逛一两回。”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揍他,还让祖母陪他逛街? “爹,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苏小少爷警惕道。 这么好说话,十有八九是坑。 自己的爹还能不了解? 东乡侯一脸黑线,“上了年纪多动动对身体好,但每次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知道苏小少爷让冀北侯老夫人陪他逛街,东乡侯是打算回来好好教训儿子一顿的。 但骑马去崇国公府的路上,看到不少年纪如冀北侯老夫人的人在采买,还有卖东西的。 瞧着身子骨比冀北侯老夫人还要好,还要精神。 多动动,人也精神些。 再者街上热闹,冀北侯老夫人一直待在府里,除了礼佛,平素是极少出府的。 出来散散心,不是件坏事。 但如冀北侯老夫人这样身份的老夫人,是不大可能上街闲逛的。 苏小少爷能说服她,东乡侯其实很诧异。 “爹,我跟您想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劝祖母的,”苏小少爷松开胳膊,站起身来,笑眯了眼道。 东乡侯一脸嫌弃的走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凑过来,不敢置信道,“居然没挨揍。” 苏小少爷拍着锦袍上的灰,瞅了他们两一眼,“你们巴不得我挨揍是不是?!” “我们是关心你好不好!”九皇子恼道。 少挨一顿揍,苏小少爷高兴,又很惆怅,“我爹的心思也忒难猜了。” “你猜你爹的心思做什么?”九皇子不解道。 “兵书上说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走走走,去我娘面前嘚瑟下。” “……。” 才刚逃过一顿板子,就又开始找打了。 是不是今天不挨几下,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霸道 先前在街上遇到东乡侯后,苏小少爷逛街的好心情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他也只害怕了半盏茶的功夫。 左右都逃不掉一顿揍,可能还会被罚一两个月不许出门,这一次逛街就更不能玩不痛快了。 想开了,也就豁出去了。 回府后,苏小少爷就去找唐氏领板子了。 虽然爹娘都不好说话,但比起东乡侯,唐氏还是要温柔点的。 只是不论苏小少爷怎么认错,唐氏都不给他发板子,理由是冀北侯老夫人是东乡侯的亲娘,她不能抢了东乡侯揍儿子出气的权力,让他这回耐心等着,下回落她手里,她一定严惩不贷,这回她就看个热闹,不掺和。 苏小少爷那个心累啊。 担心了半天,纠结再三,深刻的反省,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应该认错。 没想到他爹竟然没罚他。 想到一心看热闹的娘—— 苏小少爷就抑制不住一颗想嘚瑟的心。 东乡侯脚步很大,苏小少爷他们几个小短腿小跑着才能跟上。 九皇子道,“伯父走的这么快,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苏小少爷道。 他比较好奇他爹手里的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以前他也没少抱大腿。 甩不开他的时候,他爹都是用手拎的。 这次顾着手里的锦盒就没顾上他了。 显然锦盒比他重要。 苏小少爷,“……。” 东乡侯去了正院,唐氏和苏锦并不在。 小丫鬟去花园找苏锦。 迈步进屋,就看到东乡侯坐在那里喝茶。 唐氏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把茶盏放下道,“没出事。” 他看着匣子道,“这是刑部衙差搜崇国公府顺带搜出来的瓶瓶罐罐,我带回来让锦儿看看有没有老国公的解药。” 这也是东乡侯急着去搜崇国公的理由之一。 杀崇国公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搜到老国公需要的解药。 苏锦把匣子打开,匣子里除了药瓶子外,还有小药包。 但凡看着像解药的,都在这儿了。 苏锦挨个的检查。 有些事毒药,有些是解药,但都不是他们需要的。 检查了一小半,小厮跑进来道,“侯爷,崇国公夫人来了,要求您归还瓷器之外的东西。” 嗯。 也就是这一匣子了。 东乡侯带刑部的人去搜查,除了瓷器之外,其他的东西确实不能拿走。 毕竟搜查不是查抄。 崇国公夫人登门的理直气壮。 因为崇老国公在东乡侯府的缘故,一般崇国公府的人登门是不会不让进的。 授人以柄,正好给崇国公借口接回崇老国公。 崇国公夫人迈步进府,直奔正院。 东乡侯和唐氏走出来,把崇国公夫人挡在院外。 崇国公夫人伸手道,“把那一匣子东西教给我!” 东乡侯皱眉道,“那一匣子东西与瓷器案有关,在案件查清之前,恕我不能归还。” 案子他插手了。 他说有关就有关。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那只是一匣子的药!” 东乡侯则道,“督造瓷器的工匠因中毒而死,我怀疑和崇国公府有关。” 崇国公夫人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偏偏无话可说。 因为东乡侯说了,只要查证和崇国公府无关,定会如数奉还。 崇国公夫人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你这是污蔑我崇国公府!” “瓷器案是勇诚伯犯下的,那些瓷器都是他送给国公爷的,就算工匠毒死和瓷器案有关,要查的也是勇诚伯,和我崇国公府有什么干系?!” “今儿不把锦盒还给我,我定去找太后告你一个以权谋私之罪!” 东乡侯没说话,唐氏先笑了。 “你去找谁?”唐氏以为自己没听清。 崇国公夫人咬牙道,“自然是太后!” 唐氏笑容更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些天崇国公才把齐王府包围,把太后的儿媳妇和孙女儿都入了狱,这会儿她们都还在刑部大牢里待着,齐王身上可还背负着毒杀崇老国公的罪名。” “你去找太后出面,莫非齐王逃离京都只是个局?” 把人家儿子都打成通缉犯了,太后还帮崇国公,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崇国公夫人气急之下,完全把在刑部大牢里的齐王妃和莫承娴给抛到脑后跟了。 唐氏看着崇国公夫人,崇国公夫人咬牙道,“齐王是齐王,太后是太后!岂能混为一谈?!” 说罢,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蹙紧。 扶着她的吴妈妈望着唐氏道,“我家夫人有心痛的毛病,刑部搜查把我家夫人的药都给收走了,我家夫人断了药,出了好歹,你们担待的起吗?” 嗯。 这个理由比找太后靠谱多了。 唐氏还真没理由阻拦了,哪怕明知道崇国公夫人是装的,但没人能保证崇国公夫人不会为了给东乡侯府一拳,对自己下手。 东乡侯则道,“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进屋先喝杯茶吧。” 这会儿,药应该都检查的差不多了。 崇国公夫人捂着心口,冷冷道,“喝茶就不必了。” 那边,杏儿捧着锦盒过来。 吴妈妈接过锦盒,随手打开,看了几眼,然后望向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夫人拨弄了几下,道,“还有一瓶药呢?” 东乡侯眉头一拧。 杏儿飞快的往回跑,正好苏锦迈步出来,她道,“姑娘,被发现了。” 苏锦,“……。” 苏锦把药瓶拿出来递给杏儿,“还回去吧。” 杏儿望着她,“要不换颗药丸?” “骗不过她们的,”苏锦道。 杏儿拿着药瓶子往回跑。 她把药瓶递给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夫人冷冷一笑,“我若是没发现,东乡侯府这是打算把这瓶子药据为己有了?” 苏锦走过来道,“药瓶子是我留下的。” “公主就能如此霸道吗?”崇国公夫人冷道。 苏锦笑道,“公主也不能,但这瓶药给我,我配以其他药,或许能解崇老国公之毒。” 崇国公府是崇国公的,但还是从崇老国公手里继承去的。 这些东西用在崇老国公身上,没有理由责怪她吧? 崇国公夫人一肚子火气只能压下,道,“这世上高明的大夫不止你一人,若是能救老国公,不会留到现在不用!” 吴妈妈检查药丸,确定没有问题后。 崇国公夫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东乡侯望着苏锦,“找到解药了吗?” 苏锦摇头。 所有的药她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一个是能给崇老国公用的。 “那刚刚那瓶药?”唐氏问道。 苏锦望着崇国公夫人走远的方向道,“其他的药包我一检查就知毒性和药性,唯独刚刚那药瓶透着古怪,似药似毒,置于掌心似乎还会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便打算留下再好好检查一番。” 没想到,就留了这么一瓶子药,就被人给发现了,也是够窘的。 东乡侯则道,“或许她火急火燎的登门只为那一瓶药。”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逆鳞 苏锦擅长制药,也擅长制毒,对自己不了解的毒药也很感兴趣。 刚刚那药,她检查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 她也是真心想留下来的。 但那毕竟是崇国公府的东西。 崇国公夫人说是她解心口痛的药,她没有理由不还给她。 就算这会儿不还,只怕这药会成为崇国公专门给太后寻来的,最后还是要还回去。 唐氏替崇老国公担心。 重要到崇国公夫人都专门来寻的药都在带回府了,却没有给他解毒的药,解药想拿到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崇老国公是崇国公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就狠的下这样的心肠来。 唐氏替崇老国公悲哀,崇国公府大太太更是担忧。 崇老国公的身子骨再拿不到解药,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东乡侯则道,“齐王能活着,老国公就一定能活下去!” 崇国公待在崇国公府,他没法把他怎么样,现在进了刑部大牢,可就由不得他了。 时辰不早了,苏锦待了会儿,谢景宸来接她,苏锦就和他一起回王府了。 这一夜。 崇国公一党是担心的夜不能寐。 谁也没想到一桩已经了结的案子会把崇国公送进刑部大牢。 东乡侯死咬着崇国公不放,这回也不知道崇国公能不能挺过去。 他们这些坚定不移的站在崇国公这边的人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翌日,早朝。 崇国公一党的人站出来保崇国公。 瓷器案是勇诚伯犯下的,他已经死在了刑部,现在抓崇国公,实在不应该。 东乡侯冷道,“当日勇诚伯怎么死在刑部大牢的,都忘记了吗?!” “是北越郕王挟持了崇国公进刑部大牢,勇诚伯才死的!” “要勇诚伯命的是一根短针,他是被灭口的!” 大臣们反应过来,心虚了不少。 不过也有护崇国公到底的,说即便勇诚伯被灭口,也不能证明就是崇国公杀的。 瓷器案发生有几年了,那时候崇国公府还是崇老国公当家做主,东乡侯此举是在怀疑崇老国公也贪墨了。 东乡侯的暴脾气,差点没在议政殿上揍人。 把崇老国公都祸害成那样了,还要他来背黑锅。 崇国公一党的意思是刑部大牢阴暗潮湿,瓷器案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崇国公犯下的,哪怕贪墨罪也还证据不足。 那些大臣建议放了崇国公先,让他回崇国公府,派人包围崇国公府便是。 皇上左右为难,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给东乡侯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他没法找到另外的证据,只能先把崇国公放了。 自打皇上说了这话后,后面一半的早朝,东乡侯没再说一句话。 三天时间太短了,他必须要想到解决办法来。 后一半早朝是和南梁有关。 南梁敬王昨日已经到京都了,按理朝廷应该办个接风宴,但九陵长公主受了重伤,南梁敬王的掌上明珠福清郡主被刺客俘虏,下落不明,敬王也没有这心思参加接风宴,便不办了。 与南梁敬王一起来京都的还有南梁使臣。 南梁敬王为接九陵长公主而来,但九陵长公主伤重,实在不宜车马颠簸,何况福清郡主也要派人去寻找。 三个月之内,敬王是铁定没法回南梁了,南梁使臣如果想在大齐多待些时日,朝廷不胜欢迎,如果想即日启程回去,大齐也不挽留。 南梁使臣那叫一个郁闷啊。 来两回了,都是无功而返。 怎么就这么凑巧,他们赶到之前九陵长公主坠崖摔伤了呢。 人家伤重,他们也不能硬要接九陵长公主回去,只怕一开口,就被打出京都了。 一路赶着来大齐,他们身子颠簸的快散架了,再加上前几日遇刺,坐在马车里心惊胆战,着实受惊了。 南梁要回,但他们打算歇一两天再启程。 有南梁敬王在前,他们这些使臣实在不够大齐瞧的。 接风宴没有,送行宴肯定也是没有的。 下朝后,皇上让公公传东乡侯去御书房说话。 东乡侯没理皇上,直接骑马出宫了。 去镇北王府的路上,和去军营的谢景宸碰上,谢景宸上前行礼,“岳父大人这是?” “你接锦儿去侯府,再从崇老国公体内提一点毒药出来,”东乡侯使唤道。 吩咐完,东乡侯就骑马走了。 谢景宸骑马回府接苏锦。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提取毒药不是难事,可毒发需要一段时间。” 没毒发之前,崇国公就放回崇国公府了,服下解药,这毒不是白下了吗? 到时候崇国公反咬一口说是东乡侯给他下的毒,只怕连着齐王中毒一案都会被翻出来。 她爹这是在铤而走险啊。 谢景宸也觉得这么做很冒险,他道,“齐王逃了,崇国公却没有走,岳父大人是担心盯不住崇国公,叫他逃了。” “一旦崇国公也逃出京都了,老国公再想拿到解药就难比登天了。” 为了崇老国公,东乡侯是豁出去了。 想了想,谢景宸道,“或许岳父大人并不是一时冲动。” 不管是不是冲动,他们都只有配合的份。 谢景宸和苏锦去了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逼出毒血来。 上一次稍微好转又被下毒后,崇老国公的身体至今还未复原,也确实不能再等了,不然即便解了毒,也活不过三年。 苏锦要去提炼毒素,谢景宸道,“不用那么麻烦了。” 苏锦望着他。 谢景宸道,“既然是下毒,暗中下还是明目张胆的下没什么区别。” “这样直接喂,毒性更大些,发作的也更快。” 提炼耽误时间不说,而且苏锦也没有办法把毒血中的毒都提炼出来。 从苏锦手里接过茶盏,谢景宸装进药瓶里,就直接走了。 他赶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刑部狱卒都围着牢房,刑部侍郎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东乡侯在掐崇国公的脖子。 崇国公那脸色几乎就要断气了。 “镇北王世子来的正好,你快拦着点侯爷,”刑部侍郎急道。 谢景宸也不知道东乡侯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他上前,劝道,“岳父大人先消消气。” 东乡侯的手没松,谢景宸只能来硬的,把东乡侯拉开了。 崇国公咳嗽不止。 东乡侯甩袖出了牢房,他怕忍不住直接把崇国公掐死。 谢景宸望着刑部侍郎,刑部侍郎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崇国公警惕心太强,除了东乡侯,其他人只要靠近牢房一步,崇国公就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肯说。 在谢景宸来之前,东乡侯劝崇国公乖乖把解药教出来,否则有他好果子吃。 崇国公笑了一声,“东乡侯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再给我下毒吧?” “齐王疏忽,我不会。” 自打齐王中招后,崇国公就小心防备了,每天都服一点解毒药,以防不测。 昨天知道他带人搜查,他更是把所有解药都服了,药瓶子扔在了莲花池里。 三天之内,给他喂毒血,他也不会中毒。 只要熬过这三天,东乡侯不会再有给他下毒的机会。 东乡侯觉得崇国公想的太容易了,这毒药没用了,还有他女儿调制的毒药,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解他女儿下的毒吗? 崇国公笑了一声,“你要我的命容易,但我若是死了,飞虎军永远别想正名!” “飞虎军决策失误导致全军覆没,大齐求和送公主和亲永远是史书上的一笔。” “你就是重建飞虎军,活捉北漠王,立下无数战功,也抹灭不了这份耻辱!” 崇老国公,东乡侯还能忍。 提到飞虎军,东乡侯就彻底失控了。 这是他的逆鳞。 谁也不能碰的逆鳞。 谢景宸看了东乡侯一眼,掐着崇国公的脖子,把毒血给他喂下去。 反正都逼出来了,不用也浪费。 毒血一滴不落的全给崇国公喂下了。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谢景宸勾唇道,“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真相,我想这世上不止崇国公你一人知道。” “既然你不肯说,解药也没了,那还留着你做什么?” “树倒猢狲散,你崇国公死在刑部大牢,由南安王他们出面拉拢,崇国公觉得昔日靠拢你的那些大臣还会不会逼着皇上处置东乡侯给你一个公道?” 谢景宸话说的一点都不重,崇国公的脸却一寸寸的皲裂。 那眼神可怕的仿佛要把谢景宸千刀万剐。 谢景宸只是点出一个事实。 东乡侯要崇国公的命很容易,只是他想要崇国公的供词,想要给飞虎军正名,想洗刷飞虎军的耻辱,想让那些枉死的飞虎军兄弟九泉之下能安息,才会容忍崇国公活到现在。 毕竟从崇国公这里入手比去南梁找真相更容易。 可如果崇国公这条路怎么都走不通,那还用得着走下去吗? 谢景宸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暗卫从怀里摸出一药包来,给崇国公喂下。 这是苏锦调制的毒药。 不致命,就是疼了点儿。 暗卫把毒药喂下去,道,“疼的受不了撞墙,就是崇国公你畏罪自尽了。”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下雨 刑部侍郎远远的看着,那是心肝儿胆颤啊。 刚刚谢景宸露面,出现在刑部大牢,刑部侍郎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因为当时东乡侯掐着崇国公的脖子,没人说服得了东乡侯。 谢景宸把东乡侯的手从崇国公的脖子上拿开,刑部侍郎是大松了一口气。 可谁想到谢景宸会给崇国公喂毒血。 喂完毒血,接着暗卫再来一拨毒药。 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有种自剜双目的冲动。 刑不上大夫。 崇国公的身份在朝堂上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对崇国公用刑是要皇上同意的。 因为百官求情,皇上只给东乡侯三天时间查案。 这三天,崇国公只是暂时关在刑部大牢里,刑部可以例行审问,但不得用刑。 而东乡侯和谢景宸已经不是用刑这么简单了,而是已经犯了国法的,还是在刑部大牢里,他眼皮子底下。 作为刑部侍郎,他没有阻止,就是同流合污啊。 东乡侯和谢景宸掐了脖子下了毒后,还一脸不满的走了,留下刑部侍郎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狱头过来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刑部侍郎心累。 他们屁股都没拍就走人了,他还得帮忙善后。 “这三天,不许崇国公府的人探监。” 狱卒为难。 崇国公府要来人探监,谁拦得住啊? 半个时辰后,崇国公府王管事就来给崇国公送饭菜。 狱卒不让进,王管事的说了不少威胁的话,狱卒都没搭理他。 王管事回府后,崇国公夫人亲自来刑部。 狱卒一句“上头有吩咐”拦门不让进。 崇国公夫人去找刑部侍郎,找不见人,刑部侍郎从衙门后门走了。 崇国公夫人气的抓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崇国公才把齐王府一家子下狱,太后明面上正恼崇国公呢,她这时候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崇国公包围齐王府就是个局吗? 崇国公夫人没辄,让暗卫李忠去查,回来告诉她,崇国公被人喂了毒药。 崇国公夫人气的坐不住,要进宫找太后。 李忠劝她道,“夫人息怒,他们不敢要国公爷的命。” “叫我怎么息怒?!”崇国公夫人咬牙。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可夫人一旦找太后,就乱了国公爷所有计划了,”李忠阻拦道。 崇国公夫人拳头攒紧,“国公爷什么计划?” 李忠不敢说,只道,“夫人还不知道,国公爷做什么事总会给自己留足后路。” 尤其坐到崇国公这个位置,虽然党羽多,想要抓他把柄要他命的人也多。 东乡侯逮他把柄这么久,也没抓到什么致命的把柄,足见他生性有多谨慎。 崇国公夫人稍稍放心,只盼着时间能过快一点儿。 人在牢外,时间过得再慢也快。 崇国公在牢房里,那真是度日如年。 崇老国公体内逼出来的毒血伤不了他,可暗卫喂的毒药,却是能把人折磨疯。 疼。 浑身都疼。 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 不挠,皮痒。 一挠,浑身的骨头痒。 他是权倾天下的崇国公,几时受过这样的苦楚? 可再疼,他也得忍着。 三天时间一到,他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定要他东乡侯生不如死。 可崇国公太小瞧东乡侯了。 皇上答应只给他三天时间查案,崇国公就能三天后出刑部大牢吗? 第三天早朝时,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东乡侯向皇上请奏今天不查案,往后延一天。 皇上,“……。” 百官,“……。” 这么无耻的话,整个朝堂上估计也只有东乡侯敢说了,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崇国公一党纷纷站出来批东乡侯。 南安王他们还不好帮东乡侯说话。 实在是这话够无赖了。 他们批判,东乡侯洗耳恭听。 等他们轮番批完,东乡侯来一句,“如果诸位大臣都觉得下雨天方便的话,我自然是无所谓,崇国公一口咬定瓷器案是勇诚伯犯下的,只是多送了他三十多件瓷器,我检查过勇诚伯府查抄的名册,还有三十多件瓷器下落不明。” “他这么大手笔的贿赂崇国公,想必也没少贿赂别人。” “假传圣旨制造的瓷器,流于民间是对皇上的羞辱,必须一件不落的都找回来。” 这一搜查,不一定能搜出瓷器,但肯定能搜出不少东西,比如被文远伯送出去的那些好东西…… 东乡侯一说这话,那些大臣纷纷色变。 东乡侯这是在公然威胁他们! 可偏偏他们还就受人威胁了。 一个个再不说东乡侯不该往后延一天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看来下雨天查案还是挺麻烦的。” 皇上眸光一扫,“怎么没人继续反对了?” “都站出来啊,我正愁不知道从谁府上查起呢,”东乡侯道。 “……。” 别说那些大臣了,就是皇上都有点架不住东乡侯威胁人的霸气了。 东乡侯明摆着要枪打出头鸟,那只蠢鸟敢这时候站出来? 皇上知道朝堂上的大臣没几个身上没污点的,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平常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乡侯要一板一眼,但凡做过亏心事的哪个不怕? 没人说话,皇上就准了东乡侯的请奏,瓷器案往后延一天。 下朝后,东乡侯就回府歇着了。 可怜待在刑部大牢里的崇国公,强忍了三天,好不容易扛到晚上,等着崇国公府的人来接他回府。 一等再等,就是没人来。 到了天黑,牢头才告诉他,“今儿下雨,东乡侯不查案,不算在三天内。” 牢头转身走,两步之后,又来一句,“明儿要是还下雨,明儿也不算。” 崇国公已经无数次游走在放弃的边缘。 一想到三天之期很快就到了,他一忍再忍,扛到现在。 牢头的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加上这时候又毒发,疼的崇国公在地上打滚。 狱卒都同情他了。 惹谁不好,惹东乡侯一家子。 说三天就放人,天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出去见天日? 心理崩溃了,意志就不坚定了,崇国公咬牙道,“叫东乡侯来见我!”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解药 崇国公毒发三天,一直在咬牙坚持,他主动要找东乡侯,狱卒赶紧禀告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匆匆赶来,崇国公没搭理他。 刑部侍郎讨了个没趣。 狱卒快马加鞭冒雨赶到东乡侯府。 东乡侯一听崇国公松口了,也松了口气。 穿上蓑衣,东乡侯赶到刑部。 崇国公疼的面容扭曲。 东乡侯看着他道,“终于肯交出解药了?” 崇国公伸手,“先给我解药!” 东乡侯手一动。 林叔从怀里摸出一药瓶扔给崇国公。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给崇国公解药也不怕他会反口,大不了再给他下毒就是了。 毒药,他们有的是。 这一次被耍了,下一次可就不止这么疼了。 崇国公拿起药瓶,飞快的把药倒进嘴里。 带着淡淡清香的药顺着喉咙滚下去,过了没一会儿,浑身的疼痛就慢慢消散。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疼了三天,他都快忘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东乡侯淡淡道,“我没有时间陪你耽搁。”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得崇国公切齿咬牙。 他从地上爬起来,双眸如爬行的毒蛇,好像随时准备攻击人一般。 他望着东乡侯,突然大笑起来道,“其实解药,我早就告诉你在哪儿了,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东乡侯瞳孔猛然一缩。 他冷冷的看了东乡侯一眼,转身离开。 刑部侍郎跟在身边,一头雾水。 东乡侯这反应是懂了崇国公的话了? 为毛他还什么都没懂? 出了刑部大牢,东乡侯望着刑部侍郎道,“叫上人,随我去齐王府。” 刑部侍郎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东乡侯和刑部侍郎出发去齐王府。 好在天公作美,雨已经停歇了。 只是时值傍晚,刑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闹得人心惶惶。 齐王妃和莫承娴还有一干人等都入了狱,齐王府就是一座空宅子,太后派了心腹来看守齐王府,免得有宵小之辈趁着齐王府无人进来浑水摸鱼。 齐王府的人正在吃晚饭,知道东乡侯带人包围齐王府,吓的差点没噎死。 他们上前阻拦,被刑部狱卒推开。 “进去给我搜,”刑部侍郎道。 刑部衙差四下散开,搜查齐王府。 只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解药。 刑部侍郎望着东乡侯,“是不是被崇国公给甩了?” “吃了三天的苦头,他没胆量这时候耍我,”东乡侯道。 崇国公要把毒杀崇老国公的罪名栽赃给齐王。 他们必定能从齐王府搜出解药,坐实他栽赃给齐王的罪名。 没想到崇国公竟然这么狠,为了洗脱自己弑父的罪名,竟然把黑锅甩给齐王。 刑部侍郎又让衙差继续寻找。 东乡侯亲自去齐王的书房。 之前崇国公带人包围齐王府,哪怕装样子,也搜查过一遍。 那些地方肯定是没有解药的。 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又不易被人察觉的? 东乡侯扫了一圈,连房梁林叔都上去检查了一遍。 衙差翻书。 一张纸掉了下来。 另外一衙差不注意,眼看着就要踩到了。 东乡侯身子一闪,把衙差要踩下去的脚勾住。 衙差忙完旁边一站。 东乡侯弯腰把纸捡起来。 那张纸赫然是一张药方。 东乡侯把药方递给林叔,“送去给锦儿。” 这张药方是不是解药,东乡侯也不确定。 这是他们在齐王府找到的唯一一个和药有关的东西。 其他的药,早在崇国公搜查齐王府的时候就全部被带走了。 沉香轩,后院。 下了一天的雨,苏锦在竹屋待了一天。 后院环境清幽,雨后的后院更是有种空灵的美。 苏锦闲来无事,就在竹屋看下雨,再不就是调制药丸打发时间。 吃了晚饭后,又忙了会儿,准备歇息了。 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府林总管来找您。” “这么大晚上的,林叔怎么来找姑娘?”杏儿担忧了。 “快请他过来,”苏锦道。 怕出了大事,苏锦往前院走,半道上和林叔碰上。 李总管亲自送林叔过来的。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侯爷带人搜查齐王府,找到一张药方,问姑娘是不是解药,”林叔把药方递上。 苏锦接了药方,李总管提高灯笼。 苏锦看了两眼,点头道,“应该是解毒方子。” “待我调制解药,明儿一早就去侯府。” 林总管稍稍放心。 连李总管都替崇老国公高兴。 崇老国公不是崇国公,他为人正直,骁勇善战,最后落得个中毒卧病在床,实在令人唏嘘。 能解毒恢复如初,是老天爷长眼,厚待好人。 林叔急着把这个好消息禀告东乡侯和苏崇知道,急着告辞了。 苏锦转身回竹屋,抓药调制解药。 这一忙,就到了后半夜。 没人劝她先去休息,给崇老国公解毒可比睡觉重要多了。 少睡一晚死不了人的。 等解药调制好,苏锦也累的眼皮打架了。 回去稍微盥洗了下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才刚亮,就被杏儿摇醒了。 平常吃早饭的时辰,苏锦已经在回东乡侯府的路上了。 解药调制好了,但苏锦不敢贸然给崇老国公服用。 又一次逼出毒血,倒入解药,用银针检查血液无毒后,苏锦才敢放心给崇老国公服用。 苏崇望着苏锦道,“服下解药,祖父就毒解了吗?” 苏锦看着崇老国公道,“老国公中毒太久,毒侵五脏六腑,甚至连骨髓也深受其害,一次是没法把毒都解了的。” “每日服用一点,至少要七天才能把体内的毒素全部除清。” 只要能解毒,多花几天时间都不是什么大事。 崇老国公眸光闪烁。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毒解的一天。 崇国公府大太太更是哽咽,因为这一天实在是等的太久了。 苏崇被东乡侯带走后,如果不是崇老国公鼓励她,这么多年护着她,她坚持不到现在。 崇老国公中毒找到解药的事传进宫。 皇上是又高兴又愤怒。 因为药方是从齐王府搜出来的,罪证直指齐王。 皇上下令搜捕齐王。 一时间齐王的通缉令遍布大街小巷。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劫狱 但这一天,崇国公府的人也没能接回崇国公。 东乡侯不在刑部。 刑部狱卒以今儿下了半天雨为由,让崇国公府的人明天不下雨,明天吃了午饭来接人。 崇老国公解毒,和崇国公瓷器案并不干系。 崇国公府的人气的抓狂,也只能忍着。 所有人都沉浸在崇老国公找到解药的喜悦中,却没想到刑部大牢出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刑部出事了。 火光冲天。 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当时苏锦在竹屋给崇老国公调制解毒后服用的养身丸。 他被毒素折磨的太久,至少要修养半年。 杏儿怕苏锦饿着,去小厨房给她端夜宵来,半道上就看到京都一处火光冲天。 她飞快的往竹屋跑,一边道,“姑娘,姑娘,京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着火了,好大。” 苏锦迈步出竹屋,就看到远处火光燃烧。 两个路痴,分清东南西北都难,是不知道着火的是什么地方的。 然而杏儿那一嗓子,惊动了在书房里的谢景宸。 他出来一看。 眉头一紧。 什么都没说,谢景宸纵身一跃。 苏锦过来只捕捉到他离开的背影,暗卫稍后一步,被苏锦叫住,“这是去做什么?” “着火的方向好像是刑部,”暗卫道。 暗卫话音一落,人也消失在了后院。 苏锦和杏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个有心去刑部的人,却心有余力不足。 杏儿扭着眉头道,“昨儿才下雨的,怎么还能起火?” 苏锦望着远处的火光道,“刑部大牢里多是稻草,容易点燃。” “下了两天的雨,没人想过会有人放火,反而更容易得手。” 这时候起火,定是与崇国公有关。 明天就要放了他回府了,怎么在这时候劫狱? 苏锦有点想不通了。 主仆两就站在回廊上,看远处的火势。 半个时辰后,谢景宸才回府,脸色不是很好看,苏锦问道,“怎么了?” “崇国公被人救走了,”谢景宸道。 苏锦眉头一拧。 杏儿不信道,“怎么会被救走呢,侯爷不是派了人看着他吗?” 是。 东乡侯是派了人看着崇国公。 但他没有派人看着刑部侍郎府,更没有派人看着刑部尚书府。 崇国公的贴身暗卫李忠带人挟持了刑部侍郎林大人的儿子,又派人抓了刑部尚书的女儿曲清儿。 刀架在他们两的脖子上到了刑部大牢,逼刑部侍郎放人,否则就让他儿子和顶头上司的女儿身首异处。 不论是哪一个都能让刑部侍郎退缩了,何况是两个一起。 东乡侯派来看着崇国公的小厮也不能枉顾两条人命,何况有了这两个人质后,刑部侍郎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刀了。 林大少爷和曲清儿在外面,李忠押着刑部侍郎进了刑部大牢,一刀劈开了关押崇国公牢房的铁锁。 没有厮杀,仅仅只是挟持,就把崇国公救出了牢房。 他们不在乎人命,其他人不能不在乎。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想明白,崇国公为什么选择这时候逃狱。 这是罪加一等啊。 等谢景宸和苏崇他们从各自府邸赶到刑部的时候。 刑部大牢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崇国公逃了。 林大少爷挨了一刀,曲清儿没事。 刑部侍郎被挟持走了。 刑部衙差找了半夜,最后在一小巷子里找到了被打晕的刑部侍郎。 还好…… 只是打晕了。 刑部衙差生怕见到刑部侍郎时,他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崇国公为什么这时候逃?” 谢景宸想过这个问题,他猜测道,“应该和崇老国公有关。” “岳父大人已经派人严守各个城门,并派人进宫禀告皇上了。” 苏锦则道,“严守城门有什么用,万一碰到易容术,想逃出京都易如反掌,更何况朝廷也不能为了抓崇国公一人,禁止人进出城。” “怎么办呢?”杏儿问道。 “按身高拦人,”苏锦道。 “易容术只能改容换貌,换不了身高和体形。” 翌日,京都四个城门多了不少的衙差。 只要身高、体形和崇国公差不多的,一律不许出城,驼背的更不行。 接下来的事也证实了谢景宸的猜测—— 崇国公选择逃狱确实和崇老国公有关。 解毒后,歇息了一天,崇老国公能开口说话了。 三年前,崇老国公被人刺杀中毒,导致口不能言,卧床三年的真相随着崇老国公能开口说话而揭开。 是崇国公。 当年那些刺客是崇国公派去的。 为首之人就是暗卫李忠。 当时暗卫蒙着脸,但崇老国公把他认出来了。 子不孝,弑父大罪,崇老国公绝不会姑息,不是他把罪名推给齐王就算了的。 崇国公很清楚,一旦崇老国公毒解了,能开口说话,他不止会身败名裂,而且难逃一死。 这时候不逃,他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从东乡侯给齐王下毒后,崇国公就知道他难逃和齐王一样的命运。 只是他再赌。 如果能杀掉大皇子,那二皇子必是储君。 借着二皇子的势,他不会败。 可是刺杀失败了。 大皇子只是受伤了,而且是皮外伤。 还没有下定决心放弃京都的一切离京,东乡侯就把他抓进了刑部大牢。 好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旦入狱,该如何逃脱的计划。 计划的很成功,他从刑部大牢出来了。 但他又失败了。 他没想到城门口的检查那么严格,但凡身高和他差不多,甚至矮半个头的都不许出城。 他被堵在城里出不去。 而且四处都是官兵在搜查。 偌大一个京都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 崇国公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后悔了。 当年就不该留老国公一命。 一时不忍,给自己脑袋上悬了一把刀,给了他致命一击。 躲了几天,几次险些被发现,身边的暗卫为了引开追兵,一点点的减少,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了。 暗卫李忠有些慌了,“国公爷……。” 他们这回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崇国公咬紧牙关,从怀里摸出药瓶,握的紧紧的。 李忠拦下他,“国公爷,不可。” 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匾额 崇国公何尝不知道服药丸的危险性,当日暗卫在眼跟前活活疼死是他亲眼所见。 可四个城门被看守的那么严,办法用尽也出不去。 除了这个办法,别无他法了。 暗卫死了。 可还有活着的! 不说东乡侯了,还有镇北王妃! 从药瓶子里倒出药丸来,崇国公咬了咬牙,吞入腹中。 …… 转眼,七天过去了。 这七天,衙差一直在街上搜寻崇国公的下落。 缉拿悬赏的告示张贴的满大街都是。 但凡提供崇国公下落的赏银一千两,协助朝廷成功捉拿崇国公的赏银一万两。 重赏之下,每个人都成为崇国公的威胁。 可惜几天过去,也没能抓到崇国公。 反倒是东乡侯一党的女眷,怕被崇国公的人抓住,都不敢上街,有曲清儿被挟持的先例在前,各府更是加派人手,以策安全。 苏锦还是和往常一样进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换药,从宫里出来后,去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把脉。 不过苏锦出行,不止谢景宸陪着,还多了几个暗卫在暗中保护。 今儿正好是崇老国公解毒的第七天。 苏锦给崇老国公把脉后,苏崇忙问道,“怎么样了?” 苏锦收回后,笑道,“大哥可以放心了,老国公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 苏崇彻底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天,崇老国公的好转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苍白的脸色有了些气色,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坐轮椅,但苏崇扶着他,能在花园走几步了。 一旦毒清楚干净,崇老国公恢复的速度会更快。 崇老国公高兴了几天,但迟迟没能抓住崇国公,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十八年前,他这个父亲有多成功,十八年的今天,就有多失败。 先崇国公世子和崇国公都是他的儿子。 一个惊才逸逸,建立飞虎军,八千将士,为朝堂立下赫赫战功。 一个心狠手辣,继承爵位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把朝堂搅的乌烟瘴气。 一个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一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弑父。 一个给他带来荣耀,光耀门楣。 一个让他在病榻上躺了三年之久,险些给崇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 崇老国公一身正气,从未想过膝下会有这么不孝的儿子。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反省,在自责,在懊悔,如果不是知道苏崇还活着,想再见孙儿一面,他估计早扛不下去了。 知道崇老国公恢复了,不少人前来探望,皇上要来,被东乡侯阻拦了。 别一出宫,被崇国公挟持了,到时候没见着崇老国公,还丢了圣颜。 皇上最不乐意听东乡侯说话了,没一句中听的。 明明能把话说的好听些,他倒好,怎么难听怎么说,唯恐他耳朵不长刺。 嫌弃归嫌弃,但东乡侯的逆耳之言,皇上还是听进去了。 福公公觉得忠言逆耳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他劝皇上的时候是温声软语,那就是一阵风从皇上耳朵边打了个转就没了。 有时候想学着东乡侯劝皇上几句,又怕皇上一恼,把他拖下去砍了。 崇国公失势,朝堂上彻底安静了,崇国公一党那是夹着尾巴上朝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凡朝廷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开始惶惶不安,唯恐被皇上委派。 又过了半个月,崇老国公在苏崇的搀扶下进宫向皇上请罪。 不等他老人家跪下,皇上就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老国公身子还未痊愈,该在府里好好休养才是,怎么进宫了?”皇上道。 “老臣有罪,”崇老国公哽咽道。 崇老国公有什么罪? 有罪的是崇国公。 福公公搬来椅子,皇上亲自扶着崇老国公坐下。 崇老国公此番进宫一是为请罪,二是面呈奏折。 崇老国公奏请收回崇国公爵位,他要把崇国公府交给自己的孙儿上官霆,也就是苏崇。 这个奏折,皇上接了。 但却没有准崇老国公的请求。 皇上道,“老国公毒已经解了,朕还盼着您身体早日复原,像以前一样为朕分忧,霆儿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但现在毕竟还太年轻了,恐难肩负起国公一爵,暂且立为世子吧,您带在身边多历练几年。” 皇上不肯现在就立苏崇为崇国公,崇老国公也只能听皇上的了。 当年崇国公之所以能继承爵位,实在是崇老国公缠绵病榻,宫里的太医,京都的大小大夫都去给他瞧过,没有谁能医治。 太后出面,在崇老国公身子回府之前,让崇国公先接任崇国公府,这样的提议,没有人反对,所以皇上就准了。 现在崇老国公恢复了,再加上苏崇年纪太轻了,大齐朝还没有这么年轻的国公爷过,故而驳斥崇老国公的请奏。 等崇老国公从宫里回来,从软轿内出来,就看到东乡侯府的匾额换了。 崇老国公见了道,“谁换的匾额?” 林总管出来道,“是侯爷让换的。” “挂回去,”崇老国公道。 林总管一脸为难,只好望向苏崇了,“大少爷,你看……。” 苏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要不两个都挂上吧?” 林总管一脸黑线。 这又是崇国公府,又是东乡侯府,像什么样子啊。 就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东乡侯出来了,道,“我住在崇国公府祖宅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匾额挂不挂都一样。” “再者您老人家已经解毒了,崇儿也成家了,我们也是时候搬出去了。” 苏崇顿时不舍。 虽然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到这一天了,心里难免酸酸的。 崇国公府大太太也不同意,她喜欢和唐氏相处,他们把苏崇教养的很好,对苏崇的关心一点不比她这个亲娘少,还有苏小少爷,他是最喜欢热闹的。 一旦搬回东乡侯府住,他就不能天天见到大哥了。 唐氏笑道,“搬回侯府,你不但能去冀北侯府住,还能来崇国公府小住。” 苏小少爷呲牙,努了小嘴抗议,“娘,你又匡我!” “我要真觉得这样好,你高兴有我这么一个傻儿子吗?” “……。” 唐氏一脸黑线。 这小子才多大点就这么不好糊弄了,往后可怎么办? 经过一番商讨后,东乡侯做了决定。 等拂云郡主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吃了满月酒再搬。 在这之前都住在崇国公府。 之前苏崇的主意虽然馊了点,但管用。 然后—— 东乡侯府的匾额也挂上了。 就挂在崇国公府的匾额下面。 这样挂匾额的,整个京都是独一份。 然而就在匾额挂上去的时候—— 边关急报传来: 南梁攻打边关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能耐 南梁开战是大齐意料之中的事。 从南梁借兵给北漠郕王起,大齐就知道南梁的野心了。 北漠郕王失踪,南梁兵临城下,逼大齐找北漠郕王在前,又逼大齐交出杀害北漠郕王的凶手。 一步步威逼,直到九陵长公主摔下悬崖,南梁这才死了接回九陵长公主做人质的心。 耽搁了这么久,南梁的耐心应该已经磨的差不多了。 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关什么都不做,仅每日的口粮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了。 有所准备,所以南梁攻城,朝廷没有多慌乱。 老王爷、南阳侯还有冀北侯他们早就抵达边关了。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东乡侯不想打仗,但带着飞虎军回战场,继续和南梁厮杀又是他盼了十六年的事。 只是崇国公逃狱,至今下落不明,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是东乡侯心底的一根刺。 他很矛盾。 希望崇国公死了,却又不希望他死。 做为儿子,毒杀自己的父亲,他死不足惜。 当年飞虎军被灭,又和崇国公脱不了干系,东乡侯想通过他给飞虎军正名。 只是崇国公为人小心谨慎,事情又发生在十五年前,一直找不到证据。 这一次和南梁开战,直觉告诉东乡侯,当年的事要浮出水面了。 他迫不及待的要赶赴边关。 不过有老王爷他们在边关,倒也不急,京中的事也要安排妥当。 东乡侯和皇上商议过后,决定十天后启程去边关。 东乡侯是要带飞虎军去的,苏崇是飞虎军少将,肯定也要去。 苏崇要走,南安郡王这些跟着苏崇混的,嚷嚷着要去。 南安郡王要去,南安王妃舍不得,南安王觉得送去军营历练下也好,一年后回来正好迎娶聂瑶过门。 定国公府大少爷娶周静漪过门没多久,正是浓情蜜意,蜜里调油的时候,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有沉迷于温柔乡的。 周静漪舍不得他去,却也知道拦不住,给他准备行李。 定国公府大少爷决定去边关后,北宁侯世子也下定决心了。 只是楚舜…… 他一提这事,就被靖国侯夫人给拍死了,“管家千里迢迢去南疆给你迎秦姑娘回来,花轿临门,你人却在战场,让人家姑娘没名没分的待在侯府吗?” “成亲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楚舜憋屈啊。 管家去南疆这么久都没消息传回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找不到人啊。 人家就没告诉他正确地址,他能找到人才怪了。 看着自家亲娘迫不及待等儿媳妇过门的,楚舜几次想坦白,话到喉咙口还咽了下去—— 他怕被打死。 醉仙楼。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吃饭。 嗯。 南安郡王他们在吃饭,他在喝闷酒。 见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抢最后一个肉丸子,夹个菜也能切磋一拨,他筷子一伸,把肉丸子夹了道,“你们两能不能帮我想个主意,哪怕馊点也行啊。”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这人真欠揍。 找他们出主意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还没帮忙想主意就直接打成馊主意了。 南安郡王看着他道,“要不你还是跟你娘如实招了吧?” “这会儿挨了板子,养个七八天,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征。” “……!!!” 楚舜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别拉着他,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他怎么就有这么些损友呢? 关键时候帮不上忙,还尽说风凉话。 楚舜两眼瞪着南安郡王。 瞪完南安郡王瞪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一个不能幸免。 北宁侯世子轻咳一声道,“郡王爷说话是不中听了些,但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楚舜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你能瞒一时,难道你还能一直瞒下去不成?” 完了,还来一句总结,“早挨打,早复原。” 楚舜,“……!!!” 这事,南安郡王他们是帮不上忙的,靖国侯夫人要的是秦菡儿这个儿媳妇,他们也没法给她变一个出来啊。 南安郡王想了想道,“要不你掐着时间跟你娘坦白,或许能不挨打,要么你先斩后奏,到时候跟我去边关,留书一封?”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我个人建议现在就坦白,万一哪天靖国侯送粮草去边关,没准儿会当着将士们的面揍你。” 还是那话,早死早超生。 反正逃不过这一关,不如咬咬牙上吧。 话不少,一句管用的都没有。 楚舜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靖国侯夫人不知道自家儿子为什么喝酒,只当是他又心急娶媳妇,又想去边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心里憋的慌。 靖国侯夫人派人往南疆方向去接应,不放心,还亲自去大佛寺上香祈福。 楚舜想告诉靖国侯夫人真相,又不敢,最后一天天拖着。 这一拖,就只剩三天了。 这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听靖国侯夫人和靖国侯抱怨管事办事不利,靖国侯也说等管事回来要重责。 事情办的不管好不好,好歹差个人说一声,就这么让他们干等着。 楚舜望着自家爹娘,豁出去道,“爹,娘,这事不怪管事的,是我……。” 话还没说完呢,一声急呼把他的说话声给打断: “侯爷、夫人,周管家差人回来,说他们已经在百里十里外了,走快些,今儿傍晚就能到,让您挑个良辰吉日。” 靖国侯夫人脸上笑开了花。 饭也不吃了,回屋去翻老黄历。 自己看不放心,还把靖国侯也叫了去,打算找个钦天监算算。 楚舜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为什么他心肝儿这么打颤呢? 把筷子一放,楚舜赶紧跑出府,找南安郡王他们帮他出谋划策。 南安郡王他们一听,也是愣了又愣。 “你们家周管家也太能耐了吧,都不知道秦姑娘家在哪儿也能接到人回来?”南安郡王佩服道。 楚舜心抖的厉害,“谁知道他接回来的是什么人啊。” “我走不掉,你们帮我去看看。” 定国公府大少爷一脸黑线,“南疆亲自送新娘子来的,那是直接进靖国侯府拜堂成亲的,不用从东乡侯府出嫁。” “新娘子蒙着盖头,你这个新郎官不先揭,让我们帮你揭?” 这忙打死也不能帮啊。 楚舜则道,“她又不是一直蒙着盖头的,总有吃饭的时候吧。”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楚舜是求完这个求那个,谁都不答应。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答应了。 靖国侯夫人挑的良辰吉日就是明天,不然下一个黄道吉日在十天后。 让秦菡儿在驿站待十天,不如这会儿忙点,楚舜还能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去战场,如果他舍得的话。 定了日子,靖国侯府就派人送请帖了,厨房拿着早些拟好的单子去采买…… 等楚舜回府,靖国侯府门前的大红绸缎都挂好了。 楚舜,“……。”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断症 说起这一路的艰辛,周管家觉得没个几天几夜说不清楚,说起南疆,最大的印象还是那些白花花的大腿,从开始的一路走一路念非礼勿视到坦然相对,也算是入乡随俗了一把。 这么辛苦这么累了,靖国侯夫人哪还责怪他们回来慢了,能平安无恙毫发无损的回来并把人接回来就是大功一件了。 周管家赏赐了二十两银子,其他随行的小厮一人赏赐六两。 接了赏赐,什么样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去吃东西最重要。 南疆的饭菜实在不合他们胃口,还是侯府的菜好吃。 靖国侯夫人忙着迎来送往,看到北宁侯夫人和南安王妃来,连忙打招呼。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我这都忙晕乎了,”靖国侯夫人道。 靖国侯夫人让北宁侯夫人和南安王妃帮她们招呼客人,也不用迎来送往,就是坐那儿,陪那些夫人说话,有什么事,丫鬟解决不了,让她们出个主意。 南安王妃笑道,“定国公府大太太还没来吗?” “还没呢,”靖国侯夫人摇头。 “这就怪了,定国公府离的是最近的啊,”北宁侯夫人道。 正说着呢,丫鬟过来道,“定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几人转身,就见定国公府大太太笑容满面的走来。 南安王妃笑道,“这么高兴,莫非府上有喜?” 北宁侯夫人发现定国公府大少奶奶没一起来。 定国公府大太太笑道,“可不是有喜,先前准备出府,静漪起的急了些,一阵晕眩,我怕她身体不适,请了大夫诊脉,原来是有喜了。” 一想到自己要做祖母了,哪能不高兴啊。 北宁侯夫人和南安王妃给定国公府大太太道喜。 定国公府大太太忙谦虚说她们挑的几个儿媳妇都是好生养的,将来孩子年纪差不多大,一起长大有伴。 南安王妃想到聂瑶,难免心酸,不过好在只有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一想到自家儿子和靖国侯世子他们,这是要操心完儿子,还要操心孙子啊。 这一聊,就聊到了好生养上,北宁侯夫人道,“这眼看着就要去边关了,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儿呢。” 南安王妃失笑道,“你就别着急了,赶明儿世子夫人给你生一窝,到时候两个胳膊抱不过来,后背上还得背一个。” 北宁侯夫人噗嗤一笑。 虽然用一窝形容不大妥当,可还真保不齐呢。 周老爷子嗣艰难,连生了六朵金花,想儿子那是想疯了,到处寻找好生养的女子,周七姑娘的母亲有三个兄长,而且是一胎生,族中也有双胎,便八抬大轿娶进门。 只是大概这周老爷是命里无子,周七姑娘的母亲只生了一个,还是女儿。 这边定国公府大太太她们帮靖国侯夫人迎客,那边定国公府大少奶奶有喜的消息也传开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出府的早,还不知道这事,还是别人来向他道喜,他才知道的。 定国公府大少爷,“……。” 嗯。 别人朝他恭喜,他还以为别人认错人了。 今儿是楚舜大喜之日,恭喜他做什么?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要做爹了。 道喜的人也是一脸懵逼,因为定国公府大少爷太激动了,拍了拍他肩膀说了一句“同喜同喜”就跑没影了。 男子涨红了脸,他还没娶媳妇呢,同什么喜啊? 定国公府大少爷回府了,留下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到处溜达。 遇到自家娘,一人领了几记瞪眼,心情有点不痛快。 大半个时辰后,锣鼓喧天,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和其他人迎亲没什么区别,射了弓箭,把秦菡儿从花轿内接出来。 秦菡儿不肯下花轿,被楚舜拉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是假定亲,却被贪财的叔父真卖了,秦菡儿就抓狂。 不经她的允许,擅自卖她养的蛊虫也就罢了,怎么能连她也卖呢?!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别人让怎么做怎么做,拜了天地被送进了洞房。 不止拜堂糊涂,圆房也圆的糊涂。 被灌酒后,楚舜被南安郡王他们推进新房内。 在喜娘的指引下揭开盖头,喝交杯酒。 醉意朦胧,再加上灯烛摇曳,气氛怎么看怎么暧昧。 楚舜觉得口干舌燥,他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秦菡儿点点头,“是有点儿。” “他们肯定也给我下药了……。” 看着秦菡儿娇艳欲滴的唇瓣,楚舜心猿意马,想着被下药了,挣扎也没有用,便顺着心意亲了上去。 秦菡儿挣扎了几下,看着楚舜的脸,忘了反抗。 两人缓缓倒向床榻。 红床帐暖。 酒宴上,南安郡王他们在喝酒。 定国公府大少爷回府后,又回来了,坐在桌子上,望着他们两道,“我不在,你们不会又下药了吧?” 北宁侯世子摇头,“我没下药。” 定国公府大少爷又望着南安郡王,南安郡王朝他翻了一记白眼,“秦姑娘会下蛊,除了大嫂,我们给她下毒不是班门弄斧吗?” “这些玩毒的玩蛊的,哪个好惹啊?” 给北宁侯世子下了点药,都在醉仙楼的茅厕待半天了。 给秦菡儿下药,天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有一颗下毒的心,没有那胆子。 左右就要去战场了,什么都不做保平安。 他们把这事丢开,继续喝酒。 但是他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以为什么都不做就能保平安吗? 重要的不是下药,而是楚舜和秦菡儿以为他们下药了。 然后—— 这个肩膀痛,那个腿痛,这个头晕。 一个个排队来找苏锦治病。 苏锦看着他们道,“这一个个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好的就疼了,”南安郡王道。 苏锦给他们把脉,道,“这病,我治不了,得去找秦菡儿。” “他和楚兄正新婚燕尔,我们就登门找她治病不好吧?”北宁侯世子道。 “……。” 苏锦扶额。 谢景宸道,“她给你们下的蛊,不去找她,谁帮你们取出来?” “她给我下蛊?”南安郡王吃惊。 “我们今儿没见过她啊……。” “楚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反应过来,早上见过楚舜。 南安郡王痛心疾首,“没有他这样娶了媳妇忘了兄弟的。” 几人一边痛斥楚舜,一边去找秦菡儿解蛊。 半个时辰后—— 不止他们回来了,还把楚舜架了来。 从沉香轩走后,他们直奔靖国侯府,找楚舜质问,才知道他们受了冤枉。 下药之事,他们不认。 楚舜是知道他们性子的,敢作敢当。 他们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了。 秦菡儿心虚了。 她怀疑是自己的叔父给他们下药的。 毕竟为了她嫁给楚舜,秦三老爷绑了她一路。 解蛊之后,秦菡儿跑去找秦三老爷质问。 秦三老爷也没有给他们下药。 拜堂了,这桩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他用不着下药。 到这里,秦菡儿才想起来给楚舜把脉,没检查出中催情药的迹象。 秦菡儿擅长养蛊,擅长用毒,但医术比一般的大夫都要逊色几分。 她不敢确定。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南安郡王他们把楚舜架了来找苏锦。 治病,讲个望闻问切。 苏锦只是听楚舜说了症状,都没有把脉,就断症了—— “你只是喝酒喝多了,意乱情迷,又先入为主,觉得会被下药所致,”苏锦黑线道。 “换句话说,就是心理上中了催情药。” “……。” 南安郡王他们怎么把楚舜架来的,又怎么架走了。 出了沉香轩,都等不及出王府,就将楚舜一顿暴揍。 嗯。 楚舜是鼻青脸肿的回府的。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气败 聂瑶还震惊在南安郡王怎么会出现在鄞州,出现在南阳侯府。 结果南安郡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直接把聂瑶和丫鬟给听懵了。 南安郡王是顺着之前丫鬟的话说的,可听在聂瑶耳朵里就不是这个味了。 他在嫌弃她长胖了! 如果眼底的小火苗能伤人,这会儿南安郡王已经在滋滋的冒肉香了。 看着聂瑶瞪眼,南安郡王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恼她了。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在想退亲,这能成功吗? 他是在劝她放弃挣扎啊。 除了聂瑶病了,其他事,南安郡王还是很放心的。 南阳侯府毕竟在鄞州多年,鄞州的势力尽在南阳侯府掌控之中,也不怕有人能闯进来伤她。 他刚刚进府,南阳侯府的人发现了。 只不过认得他,叮嘱他别吓着聂瑶了,就不管他了。 聂瑶起身瞪着南安郡王,“谁许你进来的?!” 丫鬟赶紧劝,“姑娘,你别生气啊,郡王爷也是来看你的。” 聂瑶一脸不欢迎。 看她? 吓她还差不多! 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魂都差点没被他给吓散掉。 丫鬟是极力的帮南安郡王说好话,虽然南安郡王一直没追究她打晕他的事,但丫鬟一直没忘记呢。 她这颗脑袋,这条命一直就攥在南安郡王手里。 人家要弄死她比踩死只蚂蚁还要简单。 既然被南安郡王发现姑娘胖了,丫鬟打算帮聂瑶解释下,只是还没有开口,就被聂瑶一记眼神给扼杀了。 她怀身孕的事,上到南阳侯,下到南阳侯府的丫鬟小厮,没一个人知道。 她也不想南安郡王知道! 丫鬟看着聂瑶,不让她说可以,姑娘不能生气,要和南安郡王好好说话。 虽然丫鬟是为了聂瑶好,大夫叮嘱要心平气和,不能情绪激动过大,以免动胎气。 但看在聂瑶眼里,就是丫鬟帮南安郡王在威胁她。 可她偏就受威胁了。 聂瑶深呼吸,望向南安郡王,“你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眼神还瞪着,但语气温和了不少,南安郡王坐下道,“我跟着东乡侯去边关,顺道来看看你。” 看聂瑶的脸色,白里透红,对得起多吃的那些饭菜。 反正他是怎么看都没觉得聂瑶病了。 聂瑶一听南安郡王要去边关,也就不生气了,道,“你帮我带点东西给祖父。” 南安郡王,“……。” 心塞了。 他也算是专程来看她的了,都还没聊两句呢,她就想到南阳侯了。 不等南安郡王答应,聂瑶已经起身去写家书了。 丫鬟帮着研墨,小声道,“姑娘,待会儿刘大夫要来给你诊脉。” 聂瑶怔了下,飞快的把家书写好。 收拾了个包袱,信就塞在包袱里,递给南安郡王,再把他往窗户边送。 南安郡王心拔凉拔凉的,“不用这么急,我明天早上再出发。” “舟车劳顿,你去客栈好好歇一晚上,明天正好出发,”聂瑶道。 “……。” 南安郡王转了个身,望着聂瑶道,“你让我去住客栈?” 聂瑶柳眉一蹙,“不然呢?” 不然呢? 南安郡王被这三个字气着了。 他两眼望着聂瑶,聂瑶不心虚,丫鬟先怂了,“侯府能住人的屋子多,奴婢去安排?” 聂瑶不同意。 偌大一个南阳侯府只有她一个主子。 虽然她和南安郡王有婚约,但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她呢。 总之,他住哪里都行,就是不能住在南阳侯府。 聂瑶知道南安郡王的臭脾气的,她道,“让人给他在最好的客栈定个最好的屋子,再告诉刘大夫一声,今儿不用来了。” 聂瑶说话声很小,但南安郡王耳朵灵敏,听见了。 前半句听得他火大,后一句他又蹙眉了。 果然还是病了。 不然怎么需要看大夫? 鉴于聂瑶病了,南安郡主就不和她争辩去哪儿住的问题了,他也没想做别的。 屋子里除了丫鬟之外,珠帘外还站了两小丫鬟。 丫鬟给南安郡王添茶,外面丫鬟进来道,“姑娘,王绣娘来教姑娘做针线了。” 聂瑶忙道,“去回了她,让她明儿再来。” 南安郡王眸光一扫,就看到小几上摆着的针线篓子。 他伸手把绣绷子拿起来。 聂瑶绣的是一方小肚兜。 南安郡王看了一眼,又看聂瑶。 聂瑶只差没一脚将他从屋顶踹出去。 那么小的肚兜,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穿的,他居然怀疑她能不能穿进去?! 南安郡王轻咳一声,道,“你这是给谁做的啊?” “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几个玩的好的闺中好友怀身孕了,送给她们孩子的,还有拂云郡主,”聂瑶道。 聂瑶说的面部红气不喘。 因为这话她说好几遍了。 虽然不是全部的事实,却也是实情。 南安郡王伸手摸了下道,“有点扎手,小孩子那么细皮嫩肉的怎么能穿?” 说罢,斜了聂瑶一眼,一本正经道,“以后打发时间做针线就给我做,我穿没事。” 聂瑶,“……。” 丫鬟,“……。” 聂瑶发现平常的南安郡王就够欠揍了。 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更欠揍。 聂瑶走过去,把绣绷子抢过来,妙目一瞪,活脱脱一个不想听话又不敢不听话的小媳妇模样,带着不甘不愿道,“知道了,我回头多给你做几个肚兜行了吧!” 南安郡王,“……。” 真的。 一口老血没差点喷涌而出。 谁要她做肚兜了?! 丫鬟站在一旁,极力忍着不让肩膀颤抖。 可还是失败了。 没忍住的丫鬟噗嗤笑出了声。 南安郡王看过来,丫鬟差点没当场吓死。 南安郡王咬牙,“你说什么?!” 聂瑶可不怕他,无辜道,“我只会做小肚兜,这两日绣娘教我做虎头鞋,虎头帽……。” 谁让你抢的。 还是一边嫌弃一边抢。 聂瑶往南安郡王脑门上瞧去…… 南安郡王气败。 再待下去,他怕是要被气死在鄞州了。 早点走,保命。 南安郡王把包袱拿起来,眼角余光瞥到聂瑶在笑。 南安郡王又坐下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被气走? 南安郡王看着聂瑶,痛心疾首的叮嘱,“一定要做的好看点,好歹别人安慰我的时候,也能说一句就算人傻了,至少针线活还是很不错的。” 聂瑶,“……。”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怒气 不说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了,就是站在珠帘外的丫鬟半条命也差不多憋笑憋没了。 难怪姑娘总和南安郡王互看不对眼了,这也太会气人了。 不止南安郡王会气人,她家姑娘也会啊。 这些丫鬟多是在鄞州置办的,没有跟去过京都,之前并不认得南安郡主。 只听说南安郡王总惹她们家姑娘生气,没想到她们家对谁都温柔和气的姑娘对上南安郡王竟是这么的能说会道,伶牙俐齿。 不过这一回合,明显聂瑶处于下风,气的她把南安郡王拉起来要他走。 只可惜力气小,南安郡王稳稳的坐在那里,任聂瑶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拉不动就算了,聂瑶不止把罗汉榻让给了南安郡王,整间屋子都让给他霸占了。 看着聂瑶迈步走人。 南安郡王,“……。” 这女人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没关系,聂瑶前脚走,后脚他就跟了出去。 聂瑶住的院子里人并不多,但看到一个男子,还是一个长的好看的男子从聂瑶闺房里出来,那种攻击力实在是不小。 丫鬟婆子都看懵了。 聂瑶脸黑成锅底色。 丫鬟忙介绍道,“这是南安郡王。” 丫鬟婆子赶紧上前见礼。 态度很恭谨。 但心底总觉得这样不妥。 即便定亲了,到底没成亲,怎么能待在她们家姑娘的闺房里呢? 聂瑶几乎要被南安郡王给气疯了。 他能不能要点脸啊?! 这样子,聂瑶还敢出去吗,咬着牙回屋了。 南安郡王进屋之前还叫了几个小菜。 他午饭还没吃呢。 丫鬟很听话,赶紧去厨房给南安郡王传饭菜。 进屋后,两人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直到饭菜送来,南安郡王吃了一顿。 有些乏了,最后在小榻上睡着了。 聂瑶见南安郡王半天没反应,频频侧目,丫鬟悄声上前看了一眼道,“姑娘,郡王爷睡着了。” 聂瑶这才把脸上的怒容收了。 丫鬟道,“定是快马加鞭来鄞州见姑娘,路上没歇累着了。” “谁让他来的,”聂瑶道。 “姑娘,郡王爷也是关心你,”丫鬟道。 聂瑶没说话。 她不否认看到他时有那么点高兴,但他说话也忒气人了。 有些饿了的聂瑶,拿起红豆糕,狠狠的啃着。 还敢嫌弃她胖! 他以为她愿意吃这么多吗? 还不是不吃饿的慌! 丫鬟小声劝道,“姑娘打算瞒多久?” 能在去边关的路上,快马加鞭来鄞州看一眼,足见郡王爷心里有姑娘了。 告诉他姑娘怀了身孕,郡王爷肯定高兴。 还有老侯爷,他肯定是最高兴的。 但聂瑶不改初衷,“能瞒多久瞒多久,免得祖父在边关还要担心我。” 丫鬟也只能随她了,眼看着肚子像吹了气一般见天的鼓起来,现在还能瞒的过丫鬟婆子,过不了多久就瞒不住了。 聂瑶拿了个薄毯给南安郡王盖上,然后坐在那里做针线。 来鄞州后,日子清闲,聂瑶就给自己请了个绣娘教她针线,虽然绣的还不好看,但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南安郡王是真累着了,这一睡到傍晚才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聂瑶在做针线。 那一瞬间,真的有些神情恍惚,仿佛是在做梦。 不过,这个梦倒是挺好的。 他就那么看着,直到聂瑶发现他。 南安郡王和聂瑶一起吃的晚饭,吃完之后,丫鬟陪聂瑶逛花园遛食,南安郡王翻墙出府了。 出府之前,抓了个丫鬟问了几句话,出府后,就直奔刘大夫府了。 在京都,他就没弄明白聂瑶得的什么病,现在还能不弄清楚吗? 等他赶到刘大夫药铺的时候,铺子已经关门了。 不过刘大夫一家就住在铺子后面,南安郡王翻墙进去问话,把刘大夫一家吓的不轻。 南安郡王问刘大夫聂瑶得的是什么病。 刘大夫望着他,一脸警惕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打听聂姑娘的事?!” “我是谁?”南安郡王笑了一声。 “我是她未婚夫。” 未婚夫? 南安郡王? 刘大夫更狐疑了。 聂姑娘压根就没生病,只是怀了身孕,但见他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 刘大夫有点想歪了,莫非聂姑娘怀的不是南安郡王的骨肉? 南阳侯对他有恩,也正因为信的过他,所以聂瑶才每隔几日让刘大夫去给她请平安脉。 南安郡王想从刘大夫嘴里问话,那肯定是问不出来的,“聂姑娘得的不是什么大毛病,郡王爷不必担心。” 又是让他不必担心。 怎么每个人都说这话?! “不是什么大毛病,为什么要养十个月?”南安郡王恼道。 “……。” 这话南安郡王不懂,刘大夫一听就明白啊。 这是有人在委婉的提醒他,但是没说的那么明白,南安郡王没娶过媳妇,没做过爹,不知道。 刘大夫胡诌了一通,直接把南安郡王绕晕了。 不过刘大夫再三跟他保证,聂姑娘没有生命危险,南安郡王方才放心。 在客栈找了住处,南安郡王还去看了聂瑶一眼,见她睡下了,又回了客栈。 第二天,丫鬟打开纱帘,就被聂瑶吓了一大跳。 受惊过后,又忍不住捂嘴笑了。 因为聂瑶的脑门和脸上画了几只乌龟。 聂瑶从床上起来,对着铜镜,那是一遍一遍的问候南安郡王啊。 丫鬟忍着笑意铺床,看到枕头下有张纸。 拿起来,赫然是一张万两的银票。 “姑娘,南安郡王给你留了一万两银票,”丫鬟高兴道。 聂瑶也没想到南安郡王会给她留这么多钱。 但这一万两银票也抵消不了南安郡王在她脸上画乌龟的怒气! 看着聂瑶生气的模样,丫鬟默默的从箱子底下找出安胎药给她吃一颗,以防万一。 至于南安郡王,天麻麻亮就醒了,把银票给聂瑶后,随手画了只乌龟,拿着她给南阳侯准备的东西就走了。 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就快马加鞭赶去和楚舜他们会合。 太阳出来没一会儿,南安郡王就一个喷嚏加一个喷嚏。 但这不妨碍他心情灿烂。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解蛊 京都,闹街。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送走秦三老爷和南疆送嫁的队伍,闲来无事,秦菡儿在街上晃荡。 大齐京都要比南疆繁华热闹的多。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论她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好几个尾巴。 不但有丫鬟,还有小厮。 秦菡儿看着香包,几次回头道,“你们回去吧,我四下逛逛就回去。” 小厮没动。 丫鬟道,“世子夫人逛街不安全,夫人叮嘱我们陪着您。” 哪会不安全啊? 她从南疆来大齐,再从大齐回南梁,不都是一个人来往的吗? 不过虽然是一个人,但她都会把蝴蝶放出来陪她。 这些天,都没让蝴蝶出来逛逛了。 秦菡儿把竹筒拿出来。 拔开盖子,蝴蝶就飞了出来。 她走到哪儿,蝴蝶就跟到哪儿,引得不少人侧目。 丫鬟小厮们不敢靠的太近,他们家世子夫人擅长用毒,前些天,丫鬟进屋,看到秦菡儿喂蛊虫,差点没活活吓死。 打那以后,丫鬟就不敢随便进屋了,但凡进屋,总要拉个作伴的。 万一被蛊虫咬了晕倒在地,还能有个帮忙叫救命的。 一人一蝴蝶,逛街倒也不亦乐乎。 秦菡儿正挑玉簪呢,蝴蝶却往别处飞,丫鬟着急道,“世子夫人,蝴蝶跑了。” 秦菡儿看了一眼,蝴蝶已经飞远了。 她把玉簪放下,抬脚追去。 这一追,就追到了宫门前。 秦菡儿还要往前,被丫鬟死死的拦着。 这可是皇宫,不能随便靠近的,万一被侍卫误会是闯宫的,一刀给砍了都没地儿伸冤去。 “宫里有蛊虫,”秦菡儿道。 “那也不能进宫啊,”丫鬟道。 秦菡儿望着丫鬟,问道,“我要怎么才能进去?” 丫鬟见秦菡儿没死心,不免有些头疼,为什么一定要进皇宫呢。 宫里有蛊虫也不妨碍她什么事啊。 不过要说进宫,除了宫里人传召之外,她们知道的就只有镇北王世子妃这样硬闯的,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皇上是巴不得她进宫呢。 丫鬟道,“可以去找镇北王世子妃,她能带世子夫人你进宫。” 想到苏锦,秦菡儿点头,她正想去找她玩呢。 秦菡儿把竹筒拿出来,把飞进皇宫的蝴蝶招回来,转身朝镇北王府走去。 沉香轩,后院。 苏锦调了会儿药丸,伸着懒腰走出来。 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挡。 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找您。” “快请,”苏锦道。 碧朱往前跑,苏锦抬脚往前走。 刚出跨院,就见秦菡儿走过来,不过还有一个丫鬟在她前面,走的很快。 丫鬟跑上前,喘气道,“世子妃,假老夫人死了。” 假老夫人死了,苏锦还真有些吃惊。 不过她更关注的还是秦菡儿的脸色,有些着急的样子。 苏锦走过去,秦菡儿道,“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苏锦淡淡一笑道,“我见你行色匆忙,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秦菡儿摇头,“不是什么急事。” 苏锦望着她,秦菡儿只好把蝴蝶引的事和苏锦说了。 “皇宫里有蛊虫?”苏锦诧异。 秦菡儿道,“我的蝴蝶引从来没出错过,它把我带到了皇宫门前,但丫鬟不许我进去。” 皇宫里怎么会有蛊虫呢? 不放心,苏锦道,“我们去皇宫看看。” 她拉着秦菡儿往前走,秦菡儿道,“你现在能进宫吗?” 她刚刚可是听丫鬟禀告说什么老夫人死了。 虽然在大齐待了些时间,但秦菡儿还真不知道真假老夫人的事。 她多待在东乡侯府,东乡侯府的人不聊这些八卦。 苏锦道,“找蛊虫更重要。” 苏锦和秦菡儿走了,杏儿落后一大截。 她比较好奇假老夫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一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按捺不住一颗好奇的心。 听丫鬟禀告了后,杏儿卯足了劲往前跑,在王府大门前把苏锦给追上了。 再慢一步,马车就走了。 杏儿爬上马车,气喘吁吁,苏锦嗔她道,“听了什么消息?” 杏儿喘气道,“小丫鬟说假老夫人得知三老爷的事,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死了。” 三老爷的事,早就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到现在,京都里的青楼生意都还没缓过劲来。 王爷说过,假老夫人活多久,丁老姨娘活多久,丁老姨娘得知这事后,不许任何人告诉假老夫人,以免她受不住打击。 今儿丁老姨娘身子不舒服,两个丫鬟送饭去,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子臭味。 两丫鬟唏嘘不已。 毕竟几个月前还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没想到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了三老爷。 当初要不是假老夫人纵容,三老爷怎么可能把雪姨娘带进府? 不带进府,又怎么会把三老爷给那啥啥? 假老夫人没想到自家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心中悲痛欲绝,一口气没提上来。 等丁老姨娘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杏儿说假老夫人六窍流血,就只剩下一只耳朵能听见,秦菡儿眉头拧的紧紧的,问苏锦道,“怎么会六窍流血?” 苏锦摇头,“我也不知道,很突然。” 见秦菡儿眉头不松,苏锦道,“怎么了?” 秦菡儿望着她,“我们南疆也有一种蛊虫,钻入人体内,只要听到箫声,蛊虫躁动,中蛊之人就会有七窍流血的症状,箫声停,蛊虫亡……。” 秦菡儿只是这么一说,她没想过假老夫人是中蛊了,苏锦也没有这么怀疑过。 马车徐徐进宫,她的马车,守门侍卫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了。 到了停马车处,小公公过来见礼,要给苏锦带路。 秦菡儿把蝴蝶放出来。 她们就跟着蝴蝶走,小公公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 见蝴蝶把苏锦带到御书房前,小公公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蝴蝶,居然认得去御书房的路?! 瞧见苏锦过来,小公公赶紧进去禀告,福公公迎接出来。 福公公出来的时候,蝴蝶正好往御书房里飞,福公公见了道,“哪来的蝴蝶,捉了放御花园去。” 苏锦走过来就看到小公公逮蝴蝶。 苏锦一脸黑线道,“别动……。” 小公公果然就不敢动了,还保持着抓蝴蝶的姿势。 苏锦迈进御书房,蝴蝶没有往皇上的龙案走,而是继续往里头飞。 皇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追着蝴蝶走了,瞥都没瞥他这个父皇一眼。 皇上,“……。” 福公公望着皇上,皇上起身道,“去看看。” 蝴蝶往里飞,最后落在房梁上。 在蝴蝶的身下,躺着一黑衣劲装暗卫。 暗卫,“……。” 暗卫一脸黑线。 蝴蝶不都喜欢花吗? 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歇脚。 他一个专门守卫皇上安全的暗卫就因为这么一只蝴蝶暴露了。 难道蝴蝶格外喜欢他身上的汗臭味? 暗卫抬手轰蝴蝶。 蝴蝶飞了几步又落在了他身上。 苏锦和秦菡儿看着房梁,两人脑门上全是黑线。 皇上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看了秦菡儿一眼,方才回道,“暗卫身上可能有蛊虫。” 暗卫心头一震。 他连忙从房梁上下来。 等他下来,苏锦就看清他的脸了。 这不是装成北漠王在崇国公府关了许久,最后脸因为易容太久发痒,还找她拿了药膏的男子吗? 秦菡儿相信自己的蝴蝶,但要别人相信就得亲眼把暗卫身上的蛊虫取出来。 暗卫坐下,秦菡儿帮他取蛊虫。 皇上亲眼看到一只蛊虫从暗卫体内取出,眉头拧的紧紧的。 “什么时候中蛊的?”皇上问道。 暗卫摇头,还未说话,苏锦问秦菡儿道,“是什么蛊虫?” “像是我被卖的四只蛊虫中的一只,”秦菡儿道。 她养的蛊虫,她认得。 苏锦想了想,望向皇上道,“他应该是装扮成北漠王的时候,被崇国公下的蛊虫。” 因为暗卫并不是真的北漠王,崇国公杀他没用,还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暗卫才能活到现在,实在是命大了。 想到什么,苏锦猛然望向秦菡儿,“你被卖的不是还有两只易容蛊吗?” 秦菡儿点头。 苏锦看着皇上。 福公公眼睛猛然睁大。 皇上脸色冷沉,“你是怀疑崇国公服了易容蛊,逃离京都了?” 苏锦把假老夫人像是中蛊的事禀告皇上,再加上暗卫,苏锦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当初假老夫人之所以被灭口,不就是王爷要她招认她李代桃僵偷梁换柱的背后有没有主谋或者合伙人吗?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崇国公有杀人灭口的动机。 自打崇国公被救出刑部大牢后,朝廷派了多少人搜查,整个京都都差不多翻个底朝天了,却一直没有崇国公的下落。 虽然守卫城门的官兵依照身高拦人,却不是不许他们出城。 但凡身高和崇国公差不多的都被扣下,经过检查盘问,确定没有易容就放行了。 如果崇国公服了易容丸,那他逃离京都易如反掌。 杏儿记性好,道,“姑娘,秦姑娘的易容蛊不是说服了可能会出人命的吗?” “可能崇国公不是逃了,而是死了呢?” 秦菡儿看了杏儿一眼,道,“之前蛊虫养的时间不够,出人命的几率很大,现在算算,也差不多好了,有一半成功的可能。”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噩梦(求月票) 秦菡儿的爹是养蛊高手。 易容蛊乃是古书中记载的秘法。 他爹辛苦十年,方才养成,还差点因此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易容术只能暂时改变一个人的身份。 而易容蛊,一旦成功,却是能让一个人从此换个身份活下去。 那些身上背负着死罪的犯人,他们的头像挂在各大通缉令上,没有人比他们更需要易容蛊。 若非她爹娘擅长御蛊,不知道为易容蛊死多少回了。 怕惹祸上身,她爹毁了易容蛊,是她觉得易容蛊神奇,偷偷养着玩的。 当年她爹养易容蛊时,她就在一旁看着,那时候她还小,她爹没想过她能记住所有的步骤,不加防备。 当年她爹成功过,她如法炮制,成功的可能很大。 从养易容蛊起,她就愁找什么人试蛊,毕竟蛊没养好,是会出人命的。 却没想到,易容蛊还未养好,就被她三叔给卖了。 她追来大齐找蛊,蛊虫没找到,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虽然秦菡儿说只有一半成功的可能,但哪怕只有一成,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锦觉得这么久,京都一直风平浪静,连朵水花都没冒,不是崇国公的太能忍,就是他早就不在京都了。 很显然,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有大臣进宫和皇上商议事情,苏锦便趁机告退。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九陵长公主做噩梦,从小榻上摔了下来。” 皇上眉心皱紧,“下人是怎么照看的?!” 小公公忙道,“长公主心口痛,已经宣太医了。” 对于宫里的太医,皇上很没好脸色,一群庸医,一把年纪了,医术还比不过他女儿。 皇上望着苏锦,苏锦便道,“我去看看。” 秦菡儿是苏锦带来的,自然苏锦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了。 从御书房出来,苏锦和秦菡儿先聊着往九陵长公主住的寝宫去。 半道上,苏锦问起易容蛊。 秦菡儿随口描述了下,苏锦脚步一滞。 秦菡儿望着她,“怎么了?” 苏锦捂住胸口,秦菡儿还以为她也心口痛了。 不过苏锦是真痛。 易容蛊啊! 当日东乡侯和刑部侍郎搜查崇国公府,找了一堆的药,其中一瓶子她辨别不出来打算扣下来是似药似毒的药丸就是易容蛊啊! 以前和秦菡儿探讨毒术的时候,秦菡儿给她看过各种蛊虫,丑的人不忍直视。 她不知道还有蛊虫是会用药丸包起来酝养的。 易容蛊都到手了,最后还被她给送出去了。 能不心痛吗? 肠子都悔青了。 秦菡儿也后悔没有提起告诉苏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锦深呼一口气,迈步朝瑶华宫走去。 在苏锦之前,已经有太医赶到了,在为九陵长公主诊脉了。 九陵长公主脸色刷白,双眸红肿,显然哭过。 听到宫女给苏锦请安,太医飞快的侧头看了一眼,见皇上没来,太医稍稍放心。 天天被皇上骂饭桶,太伤自尊了。 可医术连公主都比不过,被骂一点都不无辜。 “只是摔了下,没有大碍,”太医道。 说完,又起身把位置让与苏锦,“不放心,可以让公主再检查一番。” 敬王望着苏锦,“有劳锦宁公主了。” 苏锦坐下,给九陵长公主把脉。 脉象没什么问题,毕竟养了这么多天。 可就是因为养的时间久,九陵长公主才会做噩梦摔下来。 都找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有福清郡主的消息,九陵长公主日夜忧心。 刚刚在小榻上眯了会儿神,就梦到了福清郡主。 敬王安慰她,“梦都是反的……。” 九陵长公主也希望是反的。 在梦里—— 她娇生惯养舍不得苛责一句的女儿与一群乞丐争食。 被人推到在地,手里的白馒头滚圆了,乞丐哄抢之际,从她手背上踩过去。 福清郡主凄厉的惨叫声,九陵长公主从梦中惊醒,摔了下来。 当时屋子里有丫鬟在换熏香,等发现时,九陵长公主已经摔下小榻了。 皇上处理完朝事,过来探望九陵长公主。 敬王望着皇上道,“我明儿亲自去找福清。” 皇上眉心一皱,“你不能去。” 来的路上就被刺客盯上了,若非苏崇寻人凑巧遇上,还不知道是不是有活命。 现在南梁和大齐已经开战了。 他是南梁敬王,留在大齐,对南梁来说,无疑是个人质。 皇上没有把敬王当人质看,他只是九陵长公主的夫婿,是他的妹夫。 就冲他愿意九陵长公主生下孩子,皇上就对他很有好感。 知道敬王不放心,皇上道,“朕会派可靠之人去找。” 回了御书房后,皇上就为派谁去发愁了。 能让皇上信得过的本就没几个,大半还去边关了。 思来想去。 最后—— 这差事还是落到了谢景宸头上。 谢景宸,“……。” 得知这事后,苏锦没多大反应,她大哥苏崇找了一圈没找到福清郡主,可见不好找。 福清郡主是九陵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就是皇上的亲外甥。 福清郡主是肯定要找到的。 派谢景宸去,也显得皇上对福清郡主的看重,宽慰九陵长公主的。 只是,杏儿很不放心。 上回姑爷去接应九陵长公主,福清郡主就对姑爷有想法了。 这次再去救人,还不得被她给缠上啊?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也去帮忙找人吧?” 苏锦看着杏儿,杏儿觉得福清郡主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劳动她家姑娘去找她。 然而,杏儿又想了一个理由。 “福清郡主失踪的镇子,咱们进京的时候住过一晚上,有一家糕点铺的糕点特别的好吃,尤其是招牌糕点,每天买糕点的人都排好长,咱们那天去的不凑巧,做招牌糕点的师傅被人给请了,我和姑娘排了半天的队还没买到,”杏儿道。 福清郡主面子不够大,那家苏锦没印象的糕点铺面子足够了。 “收拾包袱,一起去,”苏锦果断道。 杏儿欢快的去收拾包袱拿银票了。 暗卫一脸黑线的去书房禀告谢景宸,“世子妃要跟世子爷一起去。” “她去做什么?”谢景宸随口问道。 他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去找人,苏锦自然也一样了。 暗卫觉得世子爷越来越了解世子妃主仆了,一眼就看穿了世子妃不是去找人的,暗卫扯了嘴角道,“跟去吃糕点。” 谢景宸,“……。”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柔弱 谢景宸这个奉命去找人的包袱还没收拾,专程去吃糕点的包袱已经收拾好了。 嗯。 谢景宸只有一个包袱,收拾了三套锦袍。 苏锦收拾了一口大箱子,裙裳就有八套,配着八套首饰,还有胭脂水粉。 就这样,杏儿还觉得没带够。 苏锦,“……。” 谢景宸,“……。” 看着杏儿把被子抱出来,苏锦扶额道,“被子也带?” “被子必须要带啊,”杏儿点头道。 “咱们从青云山进京的时候,夫人就给姑娘准备了一套被褥,不论住哪里,都睡自己的被子。” 带了被子,又搬来两个枕头。 虽然麻烦了点,但出门在外能睡自己的被子是好事,苏锦也就不阻拦了。 谢景宸扶额。 他觉得还是直接把那做糕点的师傅直接请进京给她做糕点更方便一点儿。 收拾了一个下午,谢景宸的包袱随身背着就行了,杏儿给苏锦收拾的东西需要两马车。 苏锦觉得东西多了,有些实在没必要带的,杏儿义正言辞道,“当然要带了。” “找人指不定要找好几天呢,皇上出行都是十几辆马车的。” “姑娘是公主,只带两马车已经很少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能说什么呢,他只希望别告诉皇上,不然皇上肯定会派一队侍卫跟着。 不过苏锦也没有告诉皇上的打算,东乡侯府也没打算告诉,不然她出行的计划肯定会被扼杀。 她当然不会如杏儿说的那般去吃糕点了,她就是想出去走走。 现在谢景宸还在,回头去了边关,想去都没法去。 翌日,吃了早饭后,杏儿就招呼人把东西搬马车上去。 王爷、王妃听下人禀告了这事,把谢景宸叫去询问。 王爷王妃是知道谢景宸被皇上使唤去找福清郡主的,但那阵仗明显就不是他出行,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苏锦没出门过,不知道出门在外,带太多东西不方便,谢景宸又不好说她,便把他叫来问问是那种情况。 谢景宸如实道,“她要和我一起去找福清郡主。” 专程去吃糕点这话,谢景宸实在说不出口。 王妃道,“让锦儿也去,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王爷想了想道,“我看这架势,也拦不住了,随她去吧。” 王爷都松口了,王妃自然不会坚持。 只是谢景宸出门在外,王妃都担心他的安危,何况现在还要多一个苏锦。 王爷不放心,又派了两名暗卫给谢景宸,确保苏锦周全。 这边,苏锦坐上马车,浩浩汤汤的出京。 她都到城门口了,皇上和唐氏才收到她出京找人的消息。 皇上恼道,“怎么不拦着点儿她?!” 福公公心下叹息。 就公主那脾气,也得拦得住啊。 福公公劝道,“皇上息怒,公主福泽深厚,有她出马亲自去找福清郡主,一定能把她给找回来的。” 人都出京了,皇上也只能由着苏锦了。 虽然知道谢景宸能护着苏锦,但皇上还是不大放心。 这不,派了八名护卫,再把刚从身体里取出蛊虫的暗卫也派了去。 队伍越来越壮大,因为唐氏也不放心,派了人去。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这么夸张? 谢景宸觉得他们都把苏锦想的太弱了。 她虽然不通武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会下毒啊。 看到暗卫,苏锦才想起来一件事没办,她道,“忘了告诉秦菡儿,她送给杏儿的护身蛊在齐王妃那儿,让她抽空走一趟刑部大牢把蛊虫取出来。” 昨天出宫和秦菡儿分别后,苏锦才想起来这件事。 忙着收拾东西,就没让杏儿去靖国侯府,其她丫鬟,苏锦不便告诉她们。 毕竟当初在齐王府,她可是说不知道怎么取蛊虫,只告诉南疆有人能解。 现在却说这话,这不是明显拆自己的台吗? 谢景宸道,“暂且让齐王妃再养几天吧,等回来再说也不迟。” 谢景宸这么说,苏锦就没放在心上了。 她只是觉得是秦菡儿的护身蛊,留在身边安心些。 不过她现在是靖国侯世子夫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身上还有不少的蛊虫,既然送给杏儿,应该不妨事。 天蓝云白,苏锦掀开车帘看外面,空气清新的带着香甜。 见苏锦掀开车帘看的难受,谢景宸伸手,苏锦从车辕上被他带到马背上。 两人把齐王妃和护身蛊抛诸脑后。 谁也没料到—— 就差了这么几天,等他们找人回来,齐王妃这棵黄花菜已经凉了。 苏锦和谢景宸同乘一骑,杏儿和碧朱坐一辆马车。 碧朱高兴的眉飞色舞啊。 因为偌大一个沉香轩,只有她一个丫鬟享受到了和杏儿一样的待遇,被苏锦带出府。 虽然带她出来的目的是让她干粗活的,换洗的衣服要人洗。 但碧朱不这么想,毕竟她在沉香轩也是要干活的。 早上被点名一起出门,沉香轩的丫鬟婆子投来的羡慕眼神,碧朱这会儿还在飘飘然。 沉香轩里和杏儿关系最好的就是碧朱了。 现在一起出门,同吃同住,关系更亲厚了几分。 苏锦这一路找人为次,游山玩水为主。 只谢景宸一人,快马加鞭,第二天中午就能赶到福清郡主失踪的镇子上。 带上苏锦,整整走了四天才到。 就这样,马车停下的时候,苏锦还揉肩膀叫累。 谢景宸实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为了吃点糕点跑这么远值得吗? 望着苏锦,谢景宸道,“之前从青云山进京,你们走了多少天?” 青云山可远多了。 苏锦耸肩,谁知道她走了多少天? 不过她也挺好奇的,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道,“走了十二天。” “姑娘现在变的柔弱了,现在从京都到青云山,至少要走半个月。” “……。” 苏锦嘴角抽了下。 什么叫她变的柔弱了? 她是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坐马车好不好。 官道虽然宽敞,但和前世比差太太太远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杏儿垫着脚尖往前看,指着远处道,“姑娘,那糕点铺就在前面。” “走,去看看。” 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黑锅 看着苏锦和杏儿往前走,一群暗卫、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谢景宸心累的慌。 他有那么点期望苏锦是不想和他分离才要跟来的。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冲着糕点来的。 苏锦往前走了百余步,换到另外一条道上,就看到了杏儿说的糕点铺。 嗯。 比杏儿说的还要夸张几分。 这队伍长的,都排了半条街了。 苏锦从队尾往前走,道,“这糕点得是多好吃?” 苏锦脚步停下,旁边一妇人,大概是排队排久了,憋的慌,苏锦也没问她话,她答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苏锦轻点头。 妇人笑道,“这家铺子的糕点可出名了。” 苏锦没说话,杏儿好奇道,“有多出名啊?” 妇人道,“你知道皇上新认的女儿锦宁公主吧?” 某公主,“……。” 某公主的丫鬟,“……。” 岂止是知道啊? 熟的不能更熟了。 苏锦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就听妇人道,“锦宁公主路过我们镇子上的时候,为了吃一口这家的糕点,还专程去赵员外家打劫。” 苏锦,“……。” 果然,她就知道没好事。 她怎么那么的想死? 她望着杏儿,眸底小火苗在闪烁。 这事为什么没跟她说?! 她要知道还有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也不会来。 杏儿一脸无辜。 她们以前是土匪,打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啊。 苏锦扶额转身离开。 杏儿屁颠颠跟在身后。 谢景宸脑门上全是黑线。 她这是有多喜欢这一家铺子的糕点? 苏锦问杏儿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杏儿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苏锦想听,她就从她们进这个镇子说到她们出这个镇子。 她们一路从青云山进京,吃的都是路过之地的特色菜肴。 他们住在最大的客栈,那家的菜还不错,但是糕点很一般。 小伙计就说这家铺子的糕点好吃,她们闲的无事就来买糕点了。 当时糕点铺子外排了十几个人,她们排在最后。 等到她们的时候,糕点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小伙计推荐的糕点是一样没有。 做那几种糕点的师傅被请去了赵员外家,赵员外过寿,专程请去的。 她们只在镇子上歇一个时辰,就要继续出发。 赵员外家离的不远,十分想尝尝那糕点的苏锦就带着杏儿去赵员外家打劫了。 别的不要,各种糕点来一盘。 虽然是打劫,但苏锦和杏儿两看上去实在没有杀伤力,人家压根就没把她们当一回事。 一听她们是青云山的土匪,又吓的惊慌失措。 赵员外家怕被土匪惦记上了,赶紧把钱送上门,但苏锦只要糕点。 小厮把糕点双手奉上,东乡侯赶到了。 最后,糕点没吃上,苏锦就被东乡侯带走了。 他们才招安封侯,在进京的路上打劫这是落人话柄,没让苏锦接人家的糕点。 但青云山的土匪为了糕点不惜登门打劫的事也传开了。 这家糕点铺的糕点名声大噪。 再后来,苏锦是皇上和云妃所出公主,这糕点的名声就更响亮了。 这家糕点铺的糕点除了那几样特色的,价格一直很亲民,即便名声大了,价格也只长了两成。 平民百姓也能买点尝尝,毕竟金尊玉贵的公主都爱吃,甚至不惜登门打劫,哪能不想尝尝? 尤其从镇子上路过的,就更不能错过了。 打苏锦认祖归宗后,这家铺子的生意就一直这么红火。 谢景宸都服苏锦了。 但凡和她沾点关系的铺子都火了。 美人阁和药铺自是不必说,她成捆烧香,香火生意好了。 她吃面,面摊生意好了。 她买炭,多少卖炭翁对她感激不尽。 吃个糕点,还没吃着,糕点铺子生意就好的不行了。 早在苏锦来镇子上之前,就有暗卫先到,安排了住处。 等苏锦进小院,侍卫已经把糕点买回来了。 只要铺子上有的,每样都买了。 苏锦每样都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谢景宸让人去找福清郡主,以这个镇子为中心,方圆五十里仔细的找。 其实衙差已经来回找好多回了,根本找不到人。 谢景宸吩咐,他们只好再找一遍。 谢景宸亲自带人去找。 苏锦乏了,在小院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谢景宸继续出去找人。 苏锦待的无聊,带着杏儿出去逛街。 这个镇子自然不能和京都比,但也还很热闹,该有的都有。 苏锦吃着糖葫芦,和杏儿有说有笑,几个小孩你追我赶,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苏锦怀里了。 小男孩穿着锦袍,连说对不起。 结果一抬头看到苏锦,小眉头扭紧了。 再一看杏儿,小脸上就带了怒容了,“是你们?!” 杏儿也把他认出来了,高兴道,“是你啊。” 比起杏儿的欢喜,小男孩脸上的愤怒更叫人难以忽视,几个玩伴过来道,“怎么了?” 小男孩指着苏锦道,“几个月前就是她们两害我挨了我爹十大板子,一个月不许我出门!” 苏锦有点懵了。 她望着杏儿。 杏儿摇头,“我不知道啊。” 小男孩瞪着杏儿和苏锦,小脸上火苗滋滋的燃烧,“你们还说不知道,你们问我,我家在哪儿。” “我好心给你们指路,你们却是去我家打劫的!” 苏锦,“……。” 杏儿,“……。” 这情况是有点尴尬了。 从他脸上的愤怒,苏锦都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侍卫几个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小少爷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不然绝对受不了这种委屈。 小男孩是真委屈,“你们两可是把我害惨了!” 苏锦有点头大,这黑锅她背的冤啊,她道,“要不,我去帮你向你爹娘解释下?” 小男孩有点诧异,警惕道,“你现在不是公主了吗,还要去我家打劫?” 苏锦,“……。” “我不打劫,”苏锦道。 小男孩望着她,眸光闪亮,“真的?” “真真的。” “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小男孩一脸渴望的看着苏锦。 苏锦挑眉,“什么事?” 小男孩忙道,“我大哥几个月前骑马摔断了腿,你医术高超,你能不能帮我大哥治腿?” 就是为这事,小男孩这几个月过的委实不痛快。 赵家大少爷的腿断了,等闲大夫治不了,苏锦医术高超,盛名在外。 以前是土匪,还打劫过赵家,虽然最后没损失什么,但赵家小厮当时是拿着棍子严阵以待的。 这也算是结仇了。 赵家有心但没胆子登门求医。 再后来,苏锦就荣升为公主了。 赵家就彻底不敢登门了,谁敢劳烦一个公主给他们家大少爷治腿啊? 可赵家大少爷是赵家的希望,想起苏锦,就把气撒在赵小少爷头上。 要不是他给苏锦指路,人家未必会找到赵府。 当然了,毕竟是赵家的嫡出少爷,撒气也不会过分,只是不许他出门玩,这一条就够赵小少爷记恨苏锦和杏儿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花眼(求月票) 苏锦没想到赵小少爷找她帮的忙是治病,还是治腿。 苏锦有点为难。 毕竟她现在是公主了,就算不是公主,也还是镇北王世子妃。 给外男治腿有损身份啊。 但看着赵小少爷那张稚嫩、无辜又带着期盼的脸,苏锦实在不忍心拒绝。 她这里好说,就怕谢景宸那一关不好过。 见苏锦不答应,赵小少爷跪下了。 他这一跪,身边几个玩伴也跟着跪了。 苏锦哪里受得了这个,赶紧扶赵小少爷,“快起来,我帮你大哥治腿就是了。” 赵小少爷顿时高兴了。 他飞快的站直了身子,拍了拍锦袍上的灰土,要给苏锦带路。 这会儿距离吃午饭还早,苏锦便随赵小少爷去了赵家。 暗卫见苏锦这么急,他道,“那世子爷那儿……。” “就说我去给赵家大少爷治手腕了,”苏锦道。 “……。” 看着苏锦随赵小少爷走远,护卫和暗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暗卫嘴角抽抽道,“若是碰到世子爷问起来,就依照世子妃说的禀告吧。” 他怕说实话,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镇子不算大,赵家在这镇子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赵小少爷前头带路,杏儿问他话。 只要赵小少爷知道,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答完了,他问杏儿道,“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来找人的,”杏儿回道。 “公主还要出来找人,是找皇上吗?”赵小少爷道。 “当然不是了,是找一个讨厌的人,”杏儿道。 “那她长什么模样?”赵小少爷再问。 杏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福清郡主的长相。 不过她随身带了福清郡主的画像,心情好就问一下,心情不好就揣怀里。 杏儿把画拿出来给赵小少爷过目。 赵小少爷看到画,小眉头拧成一团。 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啊? 一时间,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他大哥治腿。 上回他给土匪指路打劫自己家,不知道多少人笑话他,爹娘是听一次恼一次,对他没好脸色一次。 现在! 他把以前的土匪,现今的公主领回府了。 看谁还敢笑话他?! 赵小少爷昂首挺胸,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自家走去。 那小模样,颇有几分苏小少爷找打时的样子,更添了几分亲切。 一眼就把苏锦认出来的不止赵小少爷,还有赵家守门小厮。 守门小厮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飞快的回府禀告。 苏锦刚走到赵家大门口,土匪公主驾到的消息已经传遍赵家了。 赵小少爷领着苏锦进府。 赵家上到老太爷,下到丫鬟小厮乌压压跪了一地。 上回苏锦登门打劫,正值赵老太爷过寿,虽然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却也搅合了赵老太爷过寿的好心情。 这会儿见苏锦过来,赵老太爷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苏锦笑道,“都起来吧。” 赵老太爷身子微颤,还是赵大老爷扶他起来的。 正要问苏锦大驾光临赵家所为何事,赵小少爷高兴道,“爹爹,娘亲,我把她请回来给大哥治腿了。” 赵老太爷惶恐,刚扶起来又跪下了。 赵小少爷不懂事,他们不能不懂啊。 让公主给赵大少爷治腿,他们怕赵大少爷那只断了的腿最后都保不住。 苏锦笑道,“都起来吧。” “上回我登门打劫,连累赵小少爷挨了板子还被禁足,权当是补偿他的。” 赵大老爷瞪着自己的儿子。 他居然敢和公主告状?! 赵老太爷被扶起来,忙让赵大太太给苏锦带路。 赵大太太心底惴惴不安,又高兴,赵大少爷和赵小少爷一样是她亲生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坐在轮椅上,终日郁郁寡欢,做娘的心疼啊。 只要儿子能站起来,哪怕她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屋内,赵大少爷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天。 丫鬟们都被苏锦登门的消息给震住了,谁也没想起来告诉赵大少爷。 听到一阵脚步声,赵大少爷转身,就看到了苏锦走进来。 赵大少爷愣住了。 这是他的寝屋,娘怎么领着女子进来? 不止赵大太太,身后还有赵老太爷,赵大老爷、赵二老爷、赵四老爷…… 赵大少爷有点懵了,“娘,你们这是?” 赵大太太忙道,“这是锦宁公主,镇北王世子妃,你弟弟专程请回来给你治腿的。” 说到最后,赵大太太的声音都有点飘。 她那儿子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尤其听镇北王世子妃说的话,之前打了他十板子,他还觉得委屈和镇北王世子妃告状了。 得亏人家大度不计较,赵大太太都不敢想象若是碰到个心眼小的,赵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赵大少爷一听,要起身给苏锦见礼,只是一条腿能动,另外一条腿用不上力。 苏锦忙道,“免礼了。” 赵大少爷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苏锦不是扭捏之人,既然来给赵大少爷治腿的,就要以正事为重。 坐在凳子上,让丫鬟把赵大少爷的鞋袜脱了,裤管卷起来。 赵大少爷的腿架在凳子上。 自打断腿之后,被人检查腿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可没有哪一回让他这么局促。 苏锦伸手捏着他的腿,问他有没有知觉。 赵大少爷眸光盯着那双手,完全没反应过来。 赵小少爷道,“大哥?” 赵大少爷反应过来,耳根微红道,“没,没知觉。” 苏锦粗略的检查了下,情况不是很好。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骨头没接好,需要打断重接。 苏锦让赵家再请一个大夫来,“我此番来是寻人的,不会待太久,赵大少爷的腿需要连续施针,我把方子交给大夫。” 赵家赶紧差人请大夫来。 苏锦则让暗卫出来把赵大少爷的腿打断,她重新接骨。 苏锦没有带麻沸散,赵大少爷道,“我能忍。” “你确定?”苏锦问道。 赵大少爷点头。 苏锦起身把位置让给暗卫。 赵大少爷的腿没什么知觉,断腿的时候也不疼,可是腿断开后,疼的他惨叫的几乎晕过去。 赵大少爷疼的冷汗涔涔。 苏锦坐下给他接骨。 就在这时候,谢景宸来了。 丫鬟领着他进屋,就看到苏锦一双手在人家的腿上摸过来摸过去。 谢景宸的脸黑成锅底色。 杏儿见到谢景宸,忙道,“姑爷。” 苏锦回头,扯了嘴角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治手腕,”谢景宸咬牙道。 “……。” 苏锦眼角一颤。 完了,这是要算大账的节奏。 答应人在前,又把人腿给打断了,不能不管啊。 有谢景宸在,苏锦觉得她是肯定没法好好治病的,她望向赵小少爷,“你去陪我相公喝杯茶。” 赵小少爷,“……???” 赵小少爷看着比他高太多的谢景宸,有点害怕。 谢景宸看着才到他腰边的赵小少爷。 本来就黑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不过谢景宸还是出去了。 只是他谢景宸前脚出门,后脚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那啥,我相公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看花眼了,没分清腿和手腕……。”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一章 醋味 谢景宸说看苏锦治手腕,屋子里的人就挺懵的。 他们家大少爷那么大的腿,这也能认错? 现在一听苏锦解释,众人憋出内伤来。 这眼睛是得花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腿错认成手腕? 镇北王世子眼神这么不好,镇北王世子妃也没帮忙治好。 她的医术有那么好吗? 本来苏锦觉得解释下能缓解尴尬,结果一解释,别人暗搓搓怀疑她医术了。 只是丫鬟们不敢表露在脸上。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的事,府里上下谁不知道? 几个月前,赵家还就要不要上京都找镇北王世子妃给大少爷治腿发生过激烈争执。 只是为了整个赵家考虑,才没去。 谢景宸不在了,苏锦深呼了两口气,帮赵大少爷治腿。 赵大少爷强忍着疼痛,望着自己的腿,偶尔看一眼苏锦,又飞快的移开。 接骨比较慢,再加上固定,这一忙就是半个时辰。 全程大夫都站在一旁看着。 苏锦教他施针,然后开药方内服。 放下笔后,苏锦道,“外敷的药膏,我会调制好差人送来。” 赵大老爷陪谢景宸喝茶去了,赵大太太是连连道谢,感激不尽。 丫鬟端了水来,苏锦净手,用的是美人阁卖的香皂。 美人阁的香皂卖到什么地方,苏锦的大名就传到哪里。 以前青云山女土匪就够威名赫赫了,现在更甚从前。 谢景宸就在外间,里头的动静他知道。 赵大老爷很是局促,赵家在镇子上威望不小,可在谢景宸这个镇北王世子,当朝驸马跟前,那就不够瞧了。 谢景宸和赵大少爷没话说,反倒是赵家小少爷和他聊了几句。 谢景宸听暗卫说苏锦给赵家大少爷治手腕,他多问了一句,“她怎么认得赵家大少爷的?” 暗卫回道,“不知道世子妃认不认识赵家大少爷,她认识赵家小少爷。” 谢景宸好奇苏锦和赵家小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赵家小少爷又把自己那心酸的指路史说了一遍。 即便现在扬眉吐气了,可在今天之前,那过的是特别的憋屈啊。 谢景宸能说什么呢? 他也同情赵小少爷。 他算是看出来了,但凡京都之外苏锦和杏儿认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她们打劫过的。 苏锦迈步出来,谢景宸也起身了。 苏锦收到一记危险的眼神,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他们告辞,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亲自送他们出府。 赵家大门前,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苏锦道,“我坐马车。” “我昨晚没睡好眼花了,娘子不帮我看着点路?”谢景宸声音醇厚道。 “……。” 苏锦能说什么呢? 自己挖的坑,必须得舒服的躺着啊。 苏锦坐上马背后,谢景宸翻身上去。 然后—— 苏锦就呲牙咧嘴了,腰肢差点没被扭断。 挥挥手和赵家众人道别,谢景宸骑马带着苏锦走远。 赵小少爷站在台阶上,直到马车走远看不见了才回头。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赵大太太见了道,“你找世子妃的丫鬟要什么了?” 赵小少爷刚拿起来,就被赵大太太拿了过去。 赵大太太把画打开,就看到画上的女子。 赵小少爷道,“她们来这里就是这画上的人的,我见画中人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打算帮她们找找。” 赵大太太看着画像,身子都凉半截了。 这不是清福那丫头吗? 能劳烦镇北王世子妃亲自出来找,不会也是位公主吧?! 赵大太太后背发凉,问赵小少爷道,“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说是个讨厌的人,”赵小少爷道。 赵大太太心口一松。 还好。 不是喜欢的人就好。 赵小少爷挠着额头道,“娘,你见没见过她?” 能没见过吗? 这画上的姑娘这会儿就在他们赵家后院洗衣服呢! 赵小少爷要拿画像,赵大太太没给她。 进屋后,赵大太太的丫鬟道,“是要把那姑娘送给去镇北王世子妃吗?” 赵大太太摇头,“她刚走,我们就送人去,没得叫人恼了。” “既然是讨厌的人,就不着急见了,明儿再送去吧。” 赵大太太怕赵家收留福清郡主,惹恼苏锦,她不给赵大少爷药膏治腿了。 丫鬟则道,“要不要给她一点教训?” 赵大太太摇头,“能劳烦镇北王世子妃专程来找人,怕身份也不简单,不可伤她。” 说罢,又补了一句,“多送些衣服去给她洗,旁敲侧击下。” 丫鬟领命,回了后院后,就带着两小丫鬟抱了一堆衣服去找福清郡主。 可怜福清郡主刚洗完两盆衣服,腰酸背痛,站在那里捶腰肢。 小丫鬟把衣服往地方一扔。 福清郡主小脸都青了,“这么多?!” 丫鬟道,“这些衣服,今儿不洗完,不许吃晚饭。” 福清郡主咬着唇瓣,敢怒不敢言。 丫鬟见她不动,催道,“还不快点洗!” 福清郡主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继续洗衣服了。 一边洗,一边掉泪珠子。 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偷偷拭去。 丫鬟站在一旁,上下打量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福清郡主心慌不安,强自镇定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丫鬟笑道,“今儿街上有不少人在寻人,我瞧着他们手里拿的画像倒和你有几分相似,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福清郡主脸色一白,忙道,“怎么可能是找我的,我只是一个小丫鬟。” 她的神情,丫鬟一览无余。 还真是来找她的。 能让镇北王世子妃讨厌,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深恶痛绝的事。 不过赵大太太吩咐不得伤她,丫鬟也不敢造次,转身走了。 在说苏锦,被谢景宸带着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她实在忍不住道,“还不松开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谢景宸瞪着苏锦,“勒死你,也省得你为了别的男人骗我!” 苏锦,“……。” 一股子醋味,酸的人腰疼。 “骗你还不是怕你生气吗?”苏锦软和道。 “知道我生气,你还做?!”谢景宸更恼。 苏锦一时语噎。 顿了一顿,她道,“人家小孩子跪下来求我,我于心难忍。” 知道苏锦心善,但谢景宸怒意未消,磨牙道,“怎么没见你对我心软过?” “怎么没有?”苏锦道。 “你眼花没看见,不能当没有啊。” 谢景宸差点没吐血。 苏锦缩了下脖子,看着远处有乞丐乞讨,她果断转移话题道,“对了,有福清郡主下落了吗?” 谢景宸瞪着苏锦的后脑勺,“不要转移话题。” 苏锦,“……。” 有这么明显吗? “我不是转移话题,我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挣扎 谢景宸望着苏锦。 她转移话题被他驳回,还这么强行转移。 谢景宸气的不知道要怎么罚她才好。 他倒要听听她想起什么事了。 苏锦看着远处的乞丐道,“之前我和秦菡儿进宫,九陵长公主做噩梦摔下小榻,她梦到福清郡主变成了乞丐,被人欺负。” “这些天,一直在找福清郡主,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福清郡主是亲眼见九陵长公主摔落悬崖的,朝廷派人找她,我想她肯定认为那些人是抓她的,躲起来的可能性很大。” 谢景宸蹙眉,“你怀疑福清郡主躲在乞丐堆里?” 苏锦看了他一眼,“都说母子连心,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反正找不到人,派几个人去打听下又不费什么事。” 派人去很容易,只是谢景宸觉得福清郡主沦为乞丐的可能性不大。 之前护送她们一路,谢景宸是见过福清郡主的高傲的。 不过现在找人毫无头绪,或许真如苏锦所言呢? 论运气,谁比的过他怀中人? 谢景宸让暗卫去办这事,暗卫正想借机走呢,这么看世子爷和世子妃秀恩爱,扎眼啊。 暗卫前脚走,后脚谢景宸又把苏锦好不容易转走的话题又给转了回来。 “骗我的事,你说怎么算吧,”谢景宸一脸不容易了账的神情。 苏锦,“……。” 姥姥的,这是治病救人要把自己搭进去的节奏啊。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辰,谢景宸带苏锦回校园,厨娘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嗯。 厨娘是从王府带来的,深谙谢景宸和苏锦的喜好。 一桌子好吃的,色香味俱。 坐上桌后,苏锦一个劲的给谢景宸夹菜,态度好的不行。 没办法,回来的路上谢景宸说了,“不罚你,哪天传到皇上耳中,只怕又要训我带你出来又不看好你。” 苏锦能说什么呢? 这是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啊。 为了挨骂的时候能不那么委屈,这惩罚是一定要罚的。 苏锦说回京后就主动找皇上自首。 谢景宸要现在就派人送她回京。 苏锦怂了。 刚颠簸来,不想这么快就又颠簸回去。 苏锦这么殷勤还是头一回。 但谢景宸这顿饭吃的是一点都不高兴。 他已经想到惩罚的办法了,那就是在找到福清郡主之前,他不打算给苏锦机会让她在上街了。 谢景宸一放下筷子,苏锦就去了书房,写了药单,让人买药材回来调制药膏。 刚接的骨,现在用药效果是最好的,不宜耽搁。 一下午,苏锦都在忙调制药膏,没有出门半步。 谢景宸也没有出去,找福清郡主的事交给暗卫去办的。 傍晚时分,苏锦揉着胳膊出门,暗卫回来道,“世子爷,有福清郡主的消息了。” 苏锦挑眉,“找到她了?” “……还没有,”暗卫摇头。 顿了下,暗卫接着道,“有乞丐看过画像,说前些天确实有个乞丐和画中人长的很像。” 杏儿则道,“只是长的像,你怎么确定就是福清郡主?” 暗卫扯了嘴角道,“听那乞丐说,掉在地上的馒头,那乞丐会剥掉外面一层扔掉再吃。” 苏锦,“……。” 杏儿,“……。” 这一听就知道是福清郡主了。 一个合格的乞丐有的吃就不错了,怎么会嫌弃脏扔掉外面一层再吃? “只是那乞丐有十来天没见过福清郡主了,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暗卫道。 一个身份尊贵的郡主,竟然沦落为乞丐,实在令人唏嘘。 但想到她为了回南梁,被人利用,险些害死九陵长公主,又不知道同情。 若不是她和刺客勾结,又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杏儿望着暗卫,又看向苏锦,“都沦为乞丐了,还能上哪儿找她去?” 苏锦摇头,“尽量找吧。” 尽人事,听天命。 吃了晚饭后,苏锦继续调制药膏。 月上中天,才刚刚忙完。 第二天苏锦还打算和杏儿去逛庙会,结果被谢景宸折腾一晚上,第二天根本起不来。 日上三竿,苏锦才醒。 杏儿端热水来伺候她洗漱,刚梳洗完,碧朱就进来道,“姑娘,赵家大太太来了。” 苏锦挑眉,赵大太太怎么来找她了? 苏锦迈步出去。 赵大太太快步上前给苏锦见礼。 苏锦笑道,“赵大太太来找我,莫非赵大少爷的腿出问题了?” 赵大太太忙摇头,“不是,犬子很好。” “昨儿从征儿手里看到一张画像,那画中人和府上一丫鬟容貌极为相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妃要找的人,今儿特意带来给世子妃瞧瞧的。” 苏锦有些吃惊。 赵大太太吩咐丫鬟。 然后苏锦就看到两婆子摁着福清郡主走过来。 福清郡主在挣扎,在惶恐。 她想跑。 但是跑不掉。 福清郡主清瘦了不少,脸色憔悴,根本不敢看苏锦的眼睛。 苏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怕见她。 望着赵大太太,苏锦笑道,“赵大太太这回是帮了我大忙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赵大太太忙说不敢当,能帮苏锦是她的福分,何况苏锦还对赵家有恩。 赵大太太好奇,多问了一句,“这丫鬟是?” “她可不是什么丫鬟,她是南梁敬王府的福清郡主,”杏儿道。 赵大太太腿一软。 要不是丫鬟扶着她,她都能当场摔地上去。 郡主?! 还是南梁的郡主?! 他们赵家把一个郡主当丫鬟使唤了半个来月啊?! 后知后觉,赵大太太后背发凉,双腿软如棉絮。 福清郡主拒不承认,挣扎道,“我不是,我也不认识你!” 苏锦笑了,围着福清郡主转了一圈,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在赵家当小丫鬟啊?” “就不想见见你的父王敬王了?” 苏锦一下子就掐住了福清郡主的七寸。 福清郡主鼻子一酸,再装不下去了,“我父王他来大齐了?” “你不问问你娘九陵长公主?”苏锦道。 福清郡主眼眶通红。 她想问。 但是她不敢问。 看着苏锦,她揪着裙裳道,“我,我母妃她……。”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善缘 福清郡主潸然欲泣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又可恨。 当然,苏锦相信让她这样的是九陵长公主为了她坠崖了。 如果没有,她此刻绝不会这样。 苏锦不喜她,以前是,现在还是。 这么多天,朝廷一直派人暗中寻找,就算她半个月前到了赵家,之前也该知道大家在找她。 那么想知道九陵长公主的情况,为何不回京? 苏锦笑了一声,“福清郡主这是后悔和刺客合作了?” 赵大太太一听这话,登时傻眼了。 虽然赵家离京都有点远,却也知道九陵长公主和南梁福清郡主被刺客挟持,最后坠崖差点死掉的消息。 现在镇北王世子妃却说福清郡主和刺客合作…… 赵大太太脑袋一转,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难怪说要找的是个讨厌的人了。 赵家竟然收留了她。 福清郡主心慌了,她没想到这事会被人知道。 自打九陵长公主坠崖后,她被刺客挟持逃走,她就在后悔。 后悔被刺客利用,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还让自己陷于困境。 她越想知道九陵长公主的情况,苏锦就越不告诉她。 苏锦请赵大太太进屋喝茶,问福清郡主怎么进的赵家? 赵大太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事还得从赵大少爷摔下马背,摔断了腿说起。 赵家是积善之家,赵大少爷摔断腿后,赵家更是积德行善,希望赵大少爷能早日站起来。 半个月前,赵大少爷去寺庙上香,赵家人施粥。 福清郡主跟着那些乞丐去领馒头。 和九陵长公主梦到的那样,福清郡主被人挤摔倒,手被踩伤。 这一幕正好被赵大少爷看见了。 赵大少爷让丫鬟扶福清郡主起来,又让丫鬟拿几个肉包子给她。 福清郡主拿着肉包子,望着赵大少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是她出事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好心人。 福清郡主试着求救了。 赵大少爷温文尔雅,见她这样,心生不忍道,“我带你进府做个丫鬟,你可愿意?” 福清郡主能不愿意吗? 虽然她什么都不会。 但进了赵家总比流落街头强上百倍。 就这样,福清郡主被带进了赵家,她说自己叫清福。 赵家丫鬟还打趣她,一个小乞丐,还有这么个好名字。 清福? 这是想一辈子想清福吗? 进了赵家后,丫鬟给她安排活干。 端茶,摔茶盏。 扫地,扫不干净。 擦桌子,摔花盆。 …… 总之,是干什么砸什么。 因为进的是赵大少爷的院子,赵大少爷脾气好,也没有怪她什么。 最后问她会做什么? 福清郡主说自己会研墨。 嗯。 研墨这个活好,不但轻松,而且能和赵大少爷朝夕相处。 再加上福清郡主模样不错,很难叫人不怀疑她是想近水楼台。 她这一开口,直接把赵大少爷身边的丫鬟给得罪死了。 赵大少爷的丫鬟禀告赵大太太,说福清郡主图谋不轨。 赵大太太哪能容忍这么一个丫鬟觊觎她儿子,哪怕她儿子摔断腿,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把人赶出府吧,于心不忍。 这不是轰人出去继续做乞丐吗? 赵大太太就把福清郡主打发去洗衣服了。 福清郡主不会洗衣服,但不会洗也不行,洗不完衣服别想吃饭。 饥饿教会她如何干粗活。 娇生惯养长大的,再加上这么些天流落街头,福清郡主远不是那些丫鬟的对手。 每天,她洗的衣服是最多的,吃饭是最晚的,就这么扛了半个月。 赵大太太说的时候心都是慌的。 这丫鬟…… 不,是福清郡主,她不是装的什么都不会,她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她一个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郡主,能干什么粗活? 只肖吩咐一声,自有人给她办的妥妥帖帖。 想到赵家逼一个郡主洗衣服,还洗的挺干净,赵大太太实在坐不住凳子,总觉得凳子上有刺。 她可不是欺瞒不报,实在是福清郡主被赵大少爷带进府做丫鬟的时候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前院的丫鬟小厮压根就没见过她的容貌。 内院的丫鬟不常出府,即便被人拿着画像询问也不知道这人就在赵家。 知道的赵大太太都告诉苏锦了,然后把带来的银票送上。 两万两。 苏锦笑道,“诊金就不用了,赵家帮了福清郡主,与皇家有恩,我就当是帮朝廷降恩于赵家了,这原也是赵大少爷积德行善得来的福分。” 赵大太太忙道,“是我赵家不知福清郡主身份,慢待了她。” “不知者不为罪,福清郡主若不想隐瞒身份,坦然相告,我想赵家会送她回京的,”苏锦道。 福清郡主就站在那里,没有人叫她坐,她也没有坐。 赵大太太执意要把银票给苏锦。 苏锦收了一万两,另外一万两让赵大太太带回。 收了银票,赵大太太才安心,毕竟她儿子的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 万一好不了,少不得还得麻烦镇北王世子妃。 谢景宸还在外面找福清郡主,得知消息赶回来,果真见到了福清郡主。 谢景宸,“……。” 还能说什么呢? 他带人四处搜寻找不到人。 苏锦在家待在,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谢景宸已经无话可说了,苏锦还趁机撒了碗鸡汤,“做人,还是要广结善缘呐。” 谢景宸,“……。” 赵大太太连连应是。 时辰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辞。 没办法,福清郡主还站着,她不好意思一直坐着。 赵大太太要走,苏锦让福清郡主送她。 她是公主,使唤一个郡主不出格。 赵家对福清郡主有恩,她送赵大太太也不出格。 只是赵大太太很为难,她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劳烦一位郡主送她啊。 赵大太太回府,赵大少爷救的小乞丐就是福清郡主的消息也传开了。 赵家上下都吓懵了。 尤其是赵大少爷屋子里的丫鬟。 那是腿软的站不住脚。 她居然数落一个郡主,骂她蠢,连擦桌子这样的活都不会干? 赵二太太忙问道,“会不会牵连我们赵家?” “应该不会,镇北王世子妃不惜福清郡主是真的,对我赵家也和颜悦色,”赵大太太道。 “和当日来我们赵家打劫完判若两人。” 赵大老爷感慨道,“那不是打劫,是登门送福的。” 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回京 找到了福清郡主,但苏锦疲惫,不想这么快就启程回京,便又在小院住了一日。 为了让皇上和九陵长公主放心,谢景宸派了护卫回京禀告。 福清郡主进了小院,那是站也不自在,坐也不自在。 因为没人搭理她。 除了暗卫和护卫,苏锦一共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厨娘来。 杏儿肯定是围着苏锦打转的,厨娘忙不开,做饭的时候,碧朱要去厨房帮忙。 没有人伺候福清郡主,她也不敢要丫鬟伺候。 苏锦就懒得管她了。 这一天—— 对苏锦来说过的很快,眨眼就过去了。 可对福清郡主来说,那是前所未有的慢。 好在熬到了傍晚,吃了晚饭后,就回屋睡下了。 被刺客挟持,从药铺逃了之后,福清郡主才知道以前自己的日子过的有多舒心。 因为九陵长公主疼她,敬王宠着她,每天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 可做乞丐不行,天还没有亮就饿醒了。 在赵家做丫鬟更不行,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 现在虽然做回郡主了,可这些天养成的习惯却没有改变,天蒙蒙亮,她就醒了,对着纱帐发呆。 苏锦只告诉她敬王在大齐,可现在南梁和大齐开战了。 大齐不知道是怎么对待她父王的。 还有九陵长公主,她的母妃,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 这些天,福清郡主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噩梦。 眼泪湿了枕头,福清郡主抬手抹去。 等院子里有动静了,她才起床,自己更衣,去端水洗漱。 吃了早饭后,丫鬟就招呼护卫往马车上搬东西。 刚刚搬完,赵家就来人了。 赵老太爷心不安,左思右想还是让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来给福清郡主赔个不是。 还有赵小少爷,整个赵家就数他面子最大,必须要来给苏锦送行。 苏锦看着他,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可惜赵家不在京都,不然我那弟弟定要多一个玩伴了。” 赵小少爷望着苏锦,“你弟弟也很调皮吗?” 苏锦笑而不语。 看来赵小少爷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啊。 杏儿则道,“我家小少爷可乖了,还有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认真读书,勤奋练武,前些天还学会骑小马了。” 苏锦,“……。” 苏锦侧目。 这丫鬟是看不见她弟弟上蹿下跳没事找打吗? 不过后面评价也属实,找打归找打,读书确实认真,练武也确实勤奋,远不是一般世家小少爷可比的。 赵小少爷暗暗发誓,他也要认真读书,勤奋练武,以后和东乡侯府小少爷做朋友。 这边赵小少爷和苏锦说话,那边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给福清郡主赔礼。 福清郡主自然不会怪赵家什么,问了问赵大少爷的情况,知道苏锦给赵大少爷治腿,还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苏锦等人坐马车,赵家众人目送马车离开。 赵小少爷望着赵大老爷道,“爹,我也想要一匹小马。” 赵大老爷,“……。” 来的时候,苏锦花了四天时间,回去只用了三天。 已经耽搁一天了,不便让敬王和九陵长公主再等一天。 回京后,马车就分道扬镳了,东西先回镇北王府,苏锦他们进宫。 皇上已经从护卫口中得知苏锦给赵家大少爷治腿的事了,老实说,皇上有那么点生气。 他的女儿是公主啊! 哪有公主给别人治腿的? 便是大家闺秀也没有看外男腿的,于礼不合,但太后曾给苏锦下旨让她医治崇国公世子。 而赵家救福清郡主有功,还让福清郡主做粗活。 给了福清郡主庇佑,也给了她惩罚,赵家此举颇得圣心。 还有苏锦进京之前,曾去赵家打劫,不识赵家大门,还是赵家小少爷指的路…… 护卫禀告的时候嘴角都抽抽。 皇上和福公公是一脸黑线。 赵家有过,但功劳更大。 皇上权衡功过后,赏赐了赵家一对玉如意。 再说福清郡主,进宫后就迫不及待的让公公领她去见她的父王母妃。 公公不听她的,只望着苏锦。 宫里谁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不喜福清郡主? 苏锦不发话,公公不回带路的。 等苏锦点头,公公才带路。 这一路回来,福清郡主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苏锦的威严,虽然她脸上总带着淡淡笑意。 福清郡主心急,走的就快。 等进了屋,脚步反倒慢了下来。 看到九陵长公主在喝药,福清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九陵长公主看到她,喜极而泣,“女儿……。” 福清郡主上前跪下。 九陵长公主忙从床上起来要扶她起来。 敬王拉住九陵长公主道,“让她跪着。” “父王,”福清郡主泪眼婆娑。 敬王心疼女儿,也忧心她这些天在外面吃苦受罪,但现在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虽然清瘦了许多,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她被刺客利用,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娘,这事不能不罚。 连苏锦和皇上都知道福清郡主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自然也就没有再瞒着福清郡主的道理了。 福清郡主跪在地上听敬王说她的身世,说九陵长公主怀她的艰辛,福清郡主身子一点点的变凉。 她差点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九陵长公主心疼女儿道,“福清并不知道。” 敬王怒气难消,“这么多年,你待她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别说你是她亲娘,就算不是,也含辛茹苦的养育了她十五年,她是怎么报答这份养育之恩的?!” 其实,这事九陵长公主也有几分心寒。 是她没有把女儿教好,她坠崖是她活该。 她总觉得亏欠福清,因不敢说出她真实身份而处处小心翼翼。 往后,她不会了。 不论敬王呵斥什么,福清郡主都没有反驳一句。 她这样子,敬王反倒心软了。 再加上福清郡主这些天确实吃了不少的苦,敬王罚她抄一千遍佛经替九陵长公主祈福。 福清郡主乖乖应下。 苏锦和皇上一起来了瑶华宫。 敬王向苏锦和谢景宸道谢。 谢景宸道,“都是内子的功劳。” 皇上龙心大悦啊。 不愧是他的女儿,一群人找一圈,也不及她出门一趟。 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必定能泽披天下。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身亡 苏锦连坐了三天的马车,实在是疲惫了。 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他们就不留下打扰了。 苏锦和谢景宸同皇上告退。 只是刚开口,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喘气道,“皇上,齐王妃薨了。” 皇上眉心一皱。 福公公也吓了一跳,“怎么人就死了?” 齐王虽然逃了,但罪名还未确定,崇国公栽给他一个毒杀崇老国公的罪名,但崇老国公指认是崇国公派人所为。 齐王是不是同谋不清楚,还得把他和崇国公逮回来才能知道。 崇老国公指认后,太后曾让皇上放了齐王妃。 皇上没答应。 齐王若是没有心虚,为什么要逃? 太后说是怕崇国公污蔑,皇上让太后处置了崇国公夫人给齐王出气。 现在崇国公的罪名已经昭告天下了,齐王大可以回京了。 什么时候齐王回京了,他什么时候放齐王妃回府。 太后无话可说。 没想到齐王妃会死在牢里。 小公公回道,“听说是中毒死的。” 苏锦和谢景宸互望一眼。 两人眉心皱的很一致。 齐王妃身体里有一只护身蛊,按理应该毒不死她吧? 皇上看向谢景宸道,“你去刑部看看。” 谢景宸去刑部,苏锦自然和她一起去了。 出宫的时候,让暗卫去靖国侯府找秦菡儿。 齐王妃死了,不知道那只蛊虫是不是还活着。 苏锦和谢景宸到了刑部。 刑部班头出来迎接,谢景宸问道,“林大人呢?” 班头忙道,“林府大喜,林大人告假在家,齐王妃死在牢里,已经派人去禀告了,应该要不了一会儿就来了。” 苏锦笑道,“林府这是有什么喜事?” 班头知道苏锦去找福清郡主了,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忙道,“崇国公逃狱那天,刺客抓了林大少爷和曲大姑娘。” “林大少爷挨的那一刀就是替曲大姑娘挡的。” “尚书夫人觉得林大少爷人不错,两家儿女又正值谈婚论嫁的年纪,尚书府和侍郎府便结成亲家了,今儿是林府给曲府下聘的日子。”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 林大少爷娶曲清儿是高攀了些,但林大人是曲大人信任的人,林大少爷为了救曲清儿挨了一刀,尚书夫人感激他。 她不求女儿高嫁,她是老王爷的女儿,王爷的亲妹妹,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她不需要巴结谁,拿女儿的终身幸福去争取什么。 再加上曲清儿也生了倾慕之意,尚书夫人乐得成女儿。 说来这桩亲事还是王妃促成的,毕竟尚书夫人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王妃看出她的意思,前几天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陪她搓麻将,王妃提了一句。 南安王妃在美人阁见到林夫人,随口一提。 林夫人就风风火火找人登门说媒了,她敢想不敢提啊。 那一夜她都没睡好,唯恐慢了一步,曲清儿许给别人了,儿媳妇飞了。 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林大人生怕哪里做的不周到,自己在家坐镇,谁想到府里没事,刑部出事了。 林大人急急忙慌的赶来,“让世子爷、世子妃久等了。” “无妨,”谢景宸道。 林大人带路,苏锦和谢景宸去刑部大牢。 还没有走到关押齐王妃的牢房就听到了莫承娴的哭声。 狱卒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他们要把齐王妃的尸体抬出来,但是莫承娴不让。 他们要来硬的,莫承娴就拿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以死威胁。 太后派人来打过招呼,谁要敢慢待齐王妃和她的孙女儿,太后绝不轻饶。 虽然齐王妃和莫承娴被关在刑部大牢,但真没人敢得罪她。 牢房虽然没有当初苏锦被关时那么奢华,但还算干净,有被褥,还有一张桌子和熏香。 莫承娴跪在地上哭。 齐王不知道在哪里,这些天要不是齐王妃陪着她,她早就崩溃了。 现在齐王妃也死了,她不知道往后她该怎么办。 刑部侍郎道,“把牢门打开。” 牢头干净把锁打开。 莫承娴拿出金簪抵着脖子,娇容扭曲道,“不要进来!” 苏锦皱眉道,“你当真不让狱卒抬走你娘的尸体?” 尸体放在这里,要不了两天就会发臭。 而且,苏锦不觉得莫承娴不会害怕。 莫承娴能拿自己的命威胁狱卒,但苏锦不会受她的威胁。 狱卒有这么多人壮胆,进去把齐王妃的尸体抬出来,让仵作验尸。 仵作检查,齐王妃确实是中毒死的。 其实不用看,齐王妃发黑的双唇足以证明她中毒了。 暗卫领着秦菡儿进来,望着苏锦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苏锦看到秦菡儿了,道,“你来的正好,你看看齐王妃是怎么死的。” 秦菡儿有点懵。 论医术,镇北王世子妃比她高。 论用毒,她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在这里,却问她齐王妃是怎么死的? 苏锦知道秦菡儿没明白,她把秦菡儿拉到一旁道,“你给杏儿的护身蛊在齐王妃体内。” 秦菡儿眼睛倏然睁大,尤其苏锦补了一句,“好些天了,一直没取出来。” “这些天齐王妃一直在服毒,否则疼痛难忍,但她现在却中毒死了,难道蛊虫出事了?” 秦菡儿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远远的看了齐王妃一眼道,“我也不知道蛊虫是不是还活着。” “我的护身蛊虽然能解毒,但不是什么毒都能解……。” 她怀疑齐王妃可能是服了什么护身蛊解不了的毒毒发身亡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秦菡儿试着把蛊虫从齐王妃体内引出来。 蛊虫还活着。 苏锦问道,“齐王妃今儿服的是什么毒?” 狱卒摇头,“齐王妃服的毒是之前太后派人送来的,皇后也差人送过。” 齐王妃必须每日服毒,太后派人送了一匣子来。 狱卒去问莫承娴,拿回一药瓶子,莫承娴也一起来了。 秦菡儿闻过后,眉心拢紧,“这毒……。” 她望着苏锦。 虽然没有明说,但苏锦知道,这毒蛊虫应该是能解的。 但现在齐王妃却死了,实在奇怪。 苏锦接过药瓶闻了闻,再看齐王妃的症状,完对不上。 苏锦问道,“今天有谁来探望过齐王妃?” “二皇子来过,还带了一食盒来,”狱卒回道。 皇上只要刑部看牢齐王妃,没有不允许探监。 莫承娴红着眼眶道,“二皇子带来的饭菜,我也吃了,你们休想往二皇子身上泼脏水!” 二皇子带了食盒来,齐王妃和莫承娴吃过后,就被带走了。 刑部侍郎也觉得二皇子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齐王妃不服毒就会疼痛难忍,这事大家都知道。 给齐王妃下毒,只怕毒不死她还会惹祸上身。 排除二皇子下毒的可能,但齐王妃中毒身亡该如何解释?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质问 太后和皇后送来给齐王妃服用的毒药,苏锦和太医都一一检查了。 有些只剩下药瓶子了,但药瓶里有残留,不影响检查。 苏锦确定那些毒药都不是烈性毒药,毒性偏于温和,即便蛊虫解不了,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齐王妃暴毙身亡。 齐王妃不是自己服毒身亡的,而是被人毒杀。 狱卒提供的饭菜和饮用水,莫承娴和齐王妃更是一同食用的。 二皇子没有嫌疑,狱卒自然也没有了。 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估计难查清,苏锦实在疲惫,便回王府了。 凤鸾宫。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脸色冰冷,眼底的神情晦暗莫测。 周嬷嬷迈步进来,摆摆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齐王妃的死查出什么了?” 周嬷嬷摇头,“镇北王世子妃去了刑部大牢,还把靖国侯世子夫人也叫了去,从齐王妃的体内引出一只蛊虫,怀疑齐王妃是中毒身亡,甚至怀疑到了二皇子头上。” 皇后眉心一皱。 周嬷嬷继续道,“不过承娴郡主说二皇子带去的饭菜,她和齐王妃一起吃的,也算是洗脱了二皇子的嫌疑。” 皇后冷冷一笑,并未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宫女道,“娘娘,太后传您去永宁宫一趟。” 皇后没有说话,周嬷嬷道,“就说皇后身体不适,回了太后。” 宫女抬头看了眼皇后,皇后道,“扶本宫起身吧。” 周嬷嬷则道,“娘娘何必……。” 皇后从贵妃榻上起来道,“也该去见见太后了。” 自打寿宁公主死后,皇后就鲜少去永宁宫了。 太后倒是派人传过皇后几回。 皇后都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太后知道她不愿意见她,现在还派人来请,这是要她非去不可的意思。 她今儿高兴,去见见太后又何妨? 永宁宫。 皇后有段日子没来了,觉得永宁宫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也是。 齐王逃了,崇国公失势。 后宫还有哪个嫔妃不长眼这时候来巴结太后,戳皇上的眼珠子? 来的人少了,自然就冷清了。 皇后迈步进殿,就听宫女说话声传来,“太后,皇后来了。” 接着是太后的咳嗽声。 皇后走上前,太后看她的眼神冷如寒霜。 太后越是这样,皇后越高兴。 这份喜悦不加遮掩,哪有当日在永宁宫仓皇出逃的狼狈? 皇后福身给太后见礼。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谨,但太后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愤怒。 她想问的事,皇后脸上的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了。 内心一阵怒气翻涌,太后咳嗽更剧烈了。 宫女要请太医来,太后抬手道,“都给哀家出去!” 宫女们惶恐不安,却又不敢不听,连忙福身退下。 寝殿内就只剩下太后、皇后还有周嬷嬷了。 李嬷嬷不在。 当日给齐王妃治病,苏锦逼着太后打了李嬷嬷四十大板,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是福公公亲自监督挨的板子,当时就没了半条命。 养了这么多天,还没法到太后跟前伺候。 太后望着皇后,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气笑了,“太后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太后知道皇后在装傻,她比谁都清楚,太后的手攒的紧紧的,“你借二皇子的手毒杀了齐王妃!” 因为愤怒,太后的脸格外的狰狞。 皇后心底的愉悦散去,只剩下寒凉。 她永远记得她女儿出事那天,太后脸上的凉薄。 想到自己的女儿,皇后心如刀割,心也更冷了,“太后怀疑是我,何不直接和皇上说,好废了我的后位?” “你!”太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我竟没有随心所欲的做过自己想做的事,”皇后冷笑道。 “这么多年,就是太听话了,以至于太后忘记了我还是个人了。” 寿宁公主就是她的逆鳞。 谁对寿宁公主不好,皇后就会记恨谁一辈子。 即便寿宁公主为了救南安郡王死了,太后要送寿宁公主和亲的事也是皇后心底的一根刺。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个想法,这个念头就不该有! 别人都不用考虑她的想法,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为什么还要事事以别人为先? 太后没想到要送寿宁公主和亲会伤皇后这么深,她道,“你的仇人不是哀家!” “哀家这么多年,竟扶持了一只白眼狼!” 白眼狼? 皇后笑了,“对,臣妾和太后想的一样,也怕这么多年心血最后扶持的竟是一只白眼狼。” 太后脸色一僵。 皇后看着指甲上涂的鲜红丹寇,“既然送给我了,就要完完的属于我。” “我不希望有人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我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扔下这两句话,皇后转身离去。 太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 齐王妃的死,就成了一桩疑案。 不过这案子没有能翻起什么水花来。 齐王逃了,崇国公被追捕,崇国公一党这些天实在不好过,兢兢业业,唯恐出一点差错,给皇上由头处置他们。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谁还想到给齐王妃出头,这是嫌命长了想早点死还差不多。 前朝平静如水,连齐王妃丧事如何办都没人发表看法,只有太后一个人在蹦跶。 齐王妃虽然死在刑部大牢,但她齐王妃的封号并没有撤去,她就还是大齐王妃,理应以王妃之礼下葬。 除了齐王妃的丧葬之外,太后要接莫承娴进宫陪她。 两件事,皇上一件也没有同意。 当日在青云山下,刺客是齐王派去的,险些要了皇上的命。 这件事,谢景宸如实禀告皇上了。 为了稳住齐王,所以才没有登门抓人,谁想到齐王最后还是逃了。 齐王犯的是不赦死罪,齐王妃是他的枕边人,岂能幸免? 一个本该当众处死的人,死在刑部大牢已经是她的福分,能留具尸了,还想以大齐王妃之礼下葬? 何况齐王府一干人等都被看押起来了,给齐王妃办丧事,势必要放了他们。 这一放,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 最后大臣商议,齐王妃的尸体暂时停放在义庄,等齐王回京,事情查清楚了再下葬不迟。 而莫承娴,则跟端慧郡主一家去看守皇陵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招惹 牡丹院。 南漳郡主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落叶萧瑟,苍白的脸上添了一丝凄凉。 崇国公一党,从以前的跺一跺脚,京都都要颤抖三天,到如今死的死,逃的逃,被看押的看押,风光再不复从前。 赵妈妈带着丫鬟抬了两口大箱子过来,道,“郡主,你看着这些可够了?” 那两口大箱子是南漳郡主吩咐赵妈妈准备,明日给端慧郡主送行的。 能把看守皇陵作为一种惩罚,足见皇陵有多清苦了,她和端慧长公主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如姐妹。 帮不了她什么,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把我那件狐毛斗篷也一并带上,”南漳郡主道。 赵妈妈叹息一声,转身去拿。 外面,一丫鬟快步进来,道,“郡主,奴婢有事禀告。” 南漳郡主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却是看了眼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显然要南漳郡主屏退她们。 南漳郡主摆了摆手,丫鬟们福身退下。 那丫鬟才禀告道,“刚刚,奴婢回来的路上,听到两个丫鬟碎嘴,说齐王妃在咱们王府门前中毒晕倒的时候,曾见到世子妃的丫鬟杏儿拿弹弓瞄准齐王妃,随即齐王妃的丫鬟叫有虫子……。” 南漳郡主眉头一紧。 赵妈妈抱着狐毛斗篷过来道,“这事属实?” 丫鬟摇头,“奴婢不敢确定,是听丫鬟说的,奴婢一个字也没有添减……。” 赵妈妈看向南漳郡主。 齐王妃中毒晕倒的事,她们都没有忘记。 齐王妃的丫鬟大叫有虫子,齐王妃吓的失态,还是来牡丹院换的裙裳。 前几日,齐王妃在刑部大牢暴毙身亡,世子妃去了刑部大牢,还把靖国侯世子夫人也叫了去,听说从齐王妃体内引出一只蛊虫来。 满京都谁不知道靖国侯世子夫人是南疆人? 而南疆擅长用蛊。 “难道那蛊虫是靖国侯世子夫人送给世子妃的?”赵妈妈猜测道。 “十有八九是了,”南漳郡主气的咬牙。 齐王妃疼痛难忍,要找苏锦去给她治病,为此她还被太后敲打,付了一万两银票! 没想到给齐王妃下蛊的就是她! 谢锦瑜走进来正好听到丫鬟禀告这事,她上前道,“娘,她贼喊捉贼,决不能放过她!” 苏锦就是不贼喊捉贼,南漳郡主也没想放过她。 可现在不是她们想不想放的事,而是她们谁也奈何不了苏锦。 赵妈妈觉得太后大势已去,这些天,她们安分守己,日子过得虽然不及以前风光,好歹也还算省心,她真不想折腾了。 见谢锦瑜大有揪着不放的架势,赵妈妈赶紧道,“已经让太后失望很多次了,现在太后又病倒,即便告诉太后,太后也不会相信。” 赵妈妈的本意是让谢锦瑜吃一堑长一智,可这话听在谢锦瑜的耳朵里是戳她的痛处。 明明每一次都是她们占理,可到最后都是苏锦占上风,踩着她们要赏赐要银票,踩着她们立威。 那些被她坑走的银票,再从她手里转出来换了一块丹书铁劵! 每每想到这些事,谢锦瑜就气不打一处来。 擅长医术,擅长用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以迂回的给齐王妃下蛊,摆脱自己的嫌疑! 心机之深沉,叫人觉得可怕,她非得要把她脸上的伪装撕下一层来不可! 南漳郡主也怕苏锦了,知道女儿的性子,她道,“太后病倒了,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惊动太后。” 谢锦瑜暗暗握拳,“女儿知道。” 沉香轩,后院。 苏锦坐在秋千上,杏儿推她。 推了会儿,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想到办法拿回管家权没有?” 苏锦看了她一眼,“什么管家权?” 杏儿,“……。” 杏儿差点没喷血。 姑娘刚刚出门的时候不是说王爷还有十天就出孝期了,她得在王爷离京之前拿回管家权。 她坐在秋千上,难道不是在想怎么拿回管家权吗? 苏锦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丫鬟还放在心上,她道,“管家权而已,只要我放点口风,会有人把管家权送到我手上来的。” 苏锦压根就没把管家权当一回事。 南漳郡主只是镇北王侧妃,她管不了多久的家—— 这个认知,王府上下都很清楚。 南漳郡主怕她和王妃拿回管家权,这些天是兢兢业业,王府内院没出什么糟心事。 只要王爷在王府里一天,她就不敢贪墨,还得尽心尽力的打点内院事宜。 苏锦又不喜欢管账,便没管她,只要在王爷离开之前收回权力就行了,她这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苏锦还想再拖几天呢。 这府里想巴结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要漏点口风,不出三天,这管家权就能回到手里,哪里用得着费心想这么半天? 杏儿望着苏锦,“那姑娘在想什么?” “火锅啊,”苏锦道。 “这天气,刷刷牛羊肉一点是再好不过了。” “……。” 不远处,谢景宸站在竹屋前,暗卫嘴角抽抽道,“看样子,世子妃还想过几天再拿回管家权。” 谢景宸扶额。 真没见过这么不把管家权当回事的,别人抢破头,到她这里就成烫手山芋了。 苏锦想偷懒,他却不能给她机会。 王爷在府里,王妃住在外院不妨事。 王爷一旦去边关,王妃还住在外院就说不过去了。 牡丹院是正院,是镇北王府位置最好的地方。 王妃不住正院,让一个侧妃住着,这不是凭白招人笑话吗? 谢景宸是个厚道人。 人家安分守己,他也不好拿人家开刀。 尤其苏锦不爱管家,贸然拿回管家权,他总觉得自己在做卸磨杀驴的事。 轻叹一声。 谢景宸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南漳郡主已经知道了。” 暗卫心累啊。 别人都不敢招惹世子妃了,世子爷故意把把柄送去给她们,让她们来招惹世子妃。 要叫世子妃知道,世子爷又算计她…… 暗卫都不敢想象世子爷会有什么下场。 沉香轩后院,清风徐徐,清幽雅致。 沉香轩外,谢锦瑜把那两个碎嘴的丫鬟叫去她的院子,盘问蛊虫的事。 起初两个丫鬟不肯说,否认说不知道。 和苏锦主仆作对的哪有好下场的? 她们只是两小丫鬟,招惹世子妃,不是鸡蛋往石头上撞吗? 可她们不说,谢锦瑜能饶了她们? 板子一打,两丫鬟如实招了,她们确实看到杏儿用弹弓瞄准齐王妃。 丫鬟当众招认的,谢锦瑜自认逮住了苏锦的把柄,不敢贸然进宫找太后,她去找王爷告状了。 谢锦瑜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往前院走,碧朱得到消息,飞似的跑进内院,老远就道,“世子妃,不好了,大姑娘去告您的状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旧账 人在秋千上坐,祸从院外来。 别人去告她的状了,苏锦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着杏儿,“我这两天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杏儿一脸懵懂。 碧朱忙道,“不是这两天的事,是前院有丫鬟瞧见杏儿把蛊虫用弹弓打到齐王妃身上……。” 杏儿心一慌,不知所措。 苏锦眉头拧的更紧。 齐王妃都凉了,现在再来追究这事是不是太晚了? 还是说有人等齐王妃死了,再故意算账的? 只是齐王逃了,十有八九会谋逆,现在给齐王妃出头,又能拿她怎么样?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丫鬟来请苏锦,说是王爷找她去前院。 苏锦便带着杏儿去前院了。 正堂内,王爷、王妃,南漳郡主都在,还有李总管和丫鬟小厮。 苏锦迈步进去的时候,谢锦瑜投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挑衅:看你这回怎么逃的过去! 就算齐王谋逆,齐王妃没好下场,也轮不到你用蛊虫毒杀她。 就是公主,杀害齐王妃,也罪责难逃,尤其现在齐王妃死了,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正堂内,地上还跪着两丫鬟,瑟瑟发抖。 她们承认看见杏儿射弹弓不够,谢锦瑜还带她们来见王爷,要她们亲口说给王爷听。 王爷眉头拧的松不开。 齐王妃中蛊一事,他知道和苏锦有关,只是没想到会被丫鬟瞧见。 这事倒是不好收场了。 苏锦走进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虽然她是公主,但她从来不自持身份,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以前王爷和王妃还有点不适应,找谢景宸和苏锦提过两回,苏锦执意,他们也就随她了。 王妃担忧的看着苏锦,王爷道,“这两丫鬟说的可属实?” 属实啊。 杏儿内心抖成筛子。 苏锦则看着丫鬟,“你们确定看到杏儿射弹弓,射的是蛊虫?” 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摇头道,“我们只看到杏儿用弹弓瞄准齐王妃,然后齐王妃的丫鬟尖叫说看到虫子了。” “所以你们就认定蛊虫是杏儿射到齐王妃身上的?”苏锦问道。 丫鬟有点心虚。 毕竟谁惹世子妃谁倒霉。 她们都还没招惹呢,就已经挨板子了。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丫鬟射的不是蛊虫那射的是什么?!” “那射的是什么呢?”苏锦问道。 这个问题太难了。 毕竟杏儿弹弓用的很麻溜,连马蜂窝都能从树上打下来。 不论用的是什么,失手的机会都很小啊。 苏锦还在想怎么搪塞过去,跪在地上的丫鬟突然道,“是银子。” 苏锦,“……。” “什么银子?”李总管问道。 丫鬟忙道,“杏儿瞄准齐王妃,弹弓松开后,一块银锭子掉在了草丛里……。” 苏锦不知道这块银锭子怎么凑巧在那时候掉下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杏儿不会这么奢侈的用银锭子砸齐王妃的。 谢锦瑜没想到事情会有反转,她望着丫鬟道,“你定是怕了世子妃,在替她开脱!” 丫鬟跪在地上,哆嗦身子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捡到了银子,当时春红也看见了,还说是她丢的,要抢我的银子,最后我两把那银锭子分了。” 既然提到丫鬟春红,李总管传春红进来回话。 春红能作证她确实和丫鬟分了八钱银子,这事她还和爹娘邀功了。 证人越来越多,谢锦瑜也更生气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有个银锭子给杏儿开脱。 因为当时暗卫距离杏儿并不远,银锭子打出去,说是杏儿打的有些牵强,但丫鬟躲藏的位置可能看不出来,或者宁肯得罪谢锦瑜也不敢得罪苏锦,睁着眼睛说瞎话替杏儿开脱。 谢锦瑜拳头攒紧,咬牙道,“丫鬟怕你,我可不怕!” “靖国侯世子夫人擅长用蛊的事,你知道的很清楚,她嫁给靖国侯世子了,你为什么不让她把齐王妃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等齐王妃暴毙身亡了,你再来惺惺作态!” “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认识擅长用蛊的人。 杏儿瞄准齐王妃,齐王妃的丫鬟又看到了虫子,接着就中蛊了!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直到赵妈妈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南漳郡主眼底浮起一抹冷意,得亏没有直接去找太后,否则又要让她们主仆舌灿莲花的躲过去了。 南漳郡主道,“不用争了,我已经派人去刑部大牢问过狱卒,从齐王妃体内引出来的蛊虫长什么样子了,和当日齐王妃丫鬟见到的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这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但可惜,苏锦并不怕。 齐王妃体内中的蛊虫是护身蛊,并不是什么害人的蛊虫。 当日齐王妃在王府大门前中毒晕倒,因为毒素消散,所以苏锦没有往下追究。 现在南漳郡主揪着她不放,那她就把这事挖出来。 不过在挖这件事之前,刚刚谢锦瑜说的话倒是提醒她忘了一件事没办。 苏锦瞥了谢锦瑜一眼,“大姑娘刚刚说因为我认识靖国侯世子夫人,她又擅长用蛊,所以这蛊虫一定是我的对吧?” 谢锦瑜冷道,“难道不是吗?” 苏锦笑了一声,“如果大姑娘是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也可以说这王府里有蛊虫的不止我一人。” 谢锦瑜眉心一皱,“除了你,还有谁有蛊虫?” 苏锦没有回答她,望向王爷道,“当日父王审问假老夫人的时候,假老夫人却突然七窍流血,口不能言,导致案子再没法往下查。” “假老夫人去世的那天,靖国侯世子夫人正好来找我,我和她聊起这事,她说假老夫人的症状像是中蛊所致。” “假老夫人体内的蛊虫听到箫声就会发作。” “那日回府后,忙着准备去找福清郡主的事,忘了父王禀告,不过现在搜查也来得及。” 没能从假老夫人口中盘问出背后主谋,一直是王爷心底的一根刺。 虽然最后还是找到了老夫人的尸骨,凭着块玉佩把崇国公老夫人入了狱,并死在刑部大牢。 但如果没有找到呢? 杀假老夫人灭口,这是在公然和他作对! 王爷绝不姑息! “李总管,带人去搜查,”王爷冷声道。 苏锦伸手比划,“是个短萧,大概这么长。” 谢锦瑜后背一凉,南漳郡主脸色也不好看了。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苏锦翻起来。 杏儿射弹弓还有银子帮忙开脱,那短萧可怎么办? 李总管带人四下搜查,苏锦端茶轻啜,静静等着。 自己不干不净,还要替人伸冤。 不就是翻旧账吗? 谁还不会了。 嗯。 不仅会,而且比她们翻的更久,更措手不及。 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苦差 搜查浪费时间。 等了半个时辰,李总管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锦盒,两婆子还摁着一个丫鬟进来。 那丫鬟赫然是谢锦瑜的贴身丫鬟。 婆子脚一踹,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之大,听得人膝盖一疼。 从正堂出去后,李总管就带人四下搜查,着重查牡丹院,其次是谢锦瑜和谢景川的屋子。 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 不过喜鹊眼尖,看到苏锦提到短萧的时候,谢锦瑜的丫鬟往回跑。 李总管想起来,他带人进屋搜查的时候,谢锦瑜的丫鬟是站在窗户边的。 他往窗外一看。 好家伙。 一锦盒倒在窗外头。 这要不注意,还真找不到,没人会往窗外瞧。 这丫鬟怕锦盒被搜查到往外扔,足以证明这锦盒里的短萧就是让假老夫人六窍流血的那一只。 丫鬟知道扔短萧,应该是个人证,所以李总管连着锦盒一并带来了。 谢锦瑜气的恨不得把丫鬟活活掐死才好。 短萧而已,上面也没有刻字说这萧就是御蛊用的。 她这么一来,正好不打自招了! 李总管把锦盒打开,放到王爷跟前。 王爷拿出短萧来,锦盒里还有一本曲谱。 南漳郡主见了道,“短萧而已,难道有短萧就证明有蛊虫吗?” 苏锦淡淡一笑,“郡主知道靖国侯世子夫人当初为什么不远千里来我大齐吗?” 南漳郡主眉心一皱。 苏锦不吝啬的坦白相告,“因为秦家三老爷趁她出门采药,卖了四只蛊虫,其中有两只是她养的,她为了追回蛊虫才来的大齐。” “灭假老夫人的那只蛊虫就是出自她秦家。”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李总管望着王爷道,“刚刚我查过账册,假老夫人暴毙那天,崇国公府派人送过一锦盒来,小厮认得就是这个锦盒。” 嗯。 假老夫人六窍流血毕竟不是件小事,府里丫鬟小厮印象深刻。 而谢锦瑜是在观景楼上吹箫的。 观景楼下有丫鬟记得这事。 她抵赖不掉。 她找王爷出来要拉苏锦下水,结果苏锦还在岸上,她已经在水里扑腾了。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谢锦瑜狡辩了。 王爷脸色冰冷,脸上全是怒火,谢锦瑜还从未见王爷这样对她过,吓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短萧是崇国公派人送来给南漳郡主的。 南漳郡主没心思吹短萧,是她吹着玩的。 事后才知道这短萧是引蛊虫灭口的,蛊虫在假老夫人约崇国公老夫人去大佛寺的时候中下的。 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帮崇国公。 谢锦瑜说的话,前面部分苏锦相信,如果知道这蛊虫是杀假老夫人灭口的,她不会吹的断断续续,假老夫人只六窍流血还留了一口气。 后面的话,苏锦不信,要是知道这萧声能杀假老夫人,她肯定会吹的更认真,而且不会把短萧留下。 不过也怪崇国公多此一举,秦家给的是木萧,怕送给南漳郡主,人家看不上眼,特意打造的玉箫,结果谢锦瑜舍不得扔,正好留下做证据了。 这叫什么? 这叫自己人坑自己人。 纵然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当时不知情,却也帮崇国公杀人灭口了。 而且她们知道后,也没有主动找王爷认错,丫鬟还扔短萧帮她们遮掩。 苏锦本打算过几天再收回管家权,没想到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没有理由现在不接着,过几天再折腾。 而且,她还没有开口,王爷就已经把管家权拿回来交给她了。 苏锦,“……。” 想躲都躲不掉。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一个不想要,硬塞过来。 一个不想给,硬被拿走了。 谢锦瑜哭道,“这事是女儿一个人犯下的,父王要罚就罚我一个人,与我娘无关。” 苏锦淡淡一笑,“蛊虫这么大的事,我想崇国公老夫人应该不会告诉你吧?” 崇国公老夫人杀人灭口,这样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锦瑜会知道,不是南漳郡主告诉她的就是她顺带知道的。 现在说南漳郡主不知情,说的过去吗? 而且这么多年,假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假老夫人被人偷梁换柱的事,南漳郡主极有可能是知情人。 王爷没有追究她已经够不错了。 如果当年南漳郡主知道后,告诉王爷,王爷或许不会那么抗拒她。 可惜,她要王爷的人,却不给王爷一颗真心,还帮王爷的敌人,苏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虽然假老夫人死了,崇国公老夫人也死了,但这桩旧事的背后是欺瞒,令王爷心生厌恶。 管家权被夺,南漳郡主凄惨一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今不需要我管内院了,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一脚踢开?!” 这话说的王爷很凉薄似的。 王爷脸色铁青。 王妃看着南漳郡主道,“我虽然一直住在清秋苑,却也知道这管家权是你逼着假老夫人交出来的。” “既然觉得管家是件苦差事,当初你又何必抢?” “假老夫人觉得你累,要三太太帮你分担,你为何不让?” 这管家的差事,南漳郡主把的死死的,再加上她捏着假老夫人的把柄,这么多年,三太太还是借了苏锦的东风才接手绣房。 以前霸着管家权,不容任何人染指,如今又拿来说王爷卸磨杀驴。 真是横也是她竖也是她。 南漳郡主诉苦指责王爷,别人会觉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事情真摊开了说,管家真那么辛苦,还往身上揽着不放,这不是犯贱吗? 谢景宸走进来道,“王府由侧妃管家,本就不妥,别人送请帖来,都不知道送几份,父王过不多久要去边关,正好趁此机会正一正家规。” 谢景宸说话的时候。 苏锦和杏儿齐齐望着他。 说到正家规,她们就觉得自己会被拉出来祭天。 其他人憋出内伤来。 自己枕边人就是一个最不把家规放在心上的,世子爷却说要正家规,这家规要怎么正啊? 世子爷敢拿世子妃开刀吗? 丫鬟小厮们内心隐隐期待。 正文 月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家规 王爷何尝不想正家规,只是这家规怎么也绕不过苏锦去,就拿杏儿拿扫把撵李嬷嬷的事,依照家规,三十大板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杏儿是苏锦带进镇北王府唯一的丫鬟,打她,和打苏锦也差不多。 何况李嬷嬷做的事却是叫人生气,只是丫鬟出气的方式极端了些。 王爷没说话,南漳郡主先冷笑了,“世子爷现在想起来正家规了?若是世子妃犯了家规,该怎么罚?!” 安静的屋子,南漳郡主的笑声格外的刺耳。 怎么听都仿佛在笑话谢景宸你敢罚吗?你能罚吗? 苏锦虽然是镇北王世子妃,她更是大齐公主。 论身份,王爷见了她都该行礼。 罚她? 皇上那一关怎么过? “夫代妻受过,”谢景宸醇厚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苏锦犯错,他代为受过。 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青。 因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委屈了谢景宸。 但谢景宸脸上没有丝毫委屈之色。 毕竟这么久以来,两岳父、自家父王母妃都是这么执行的—— 只要苏锦犯错,通通都是找他。 只是以前是心照不宣,现在干脆挑明了。 苏锦犯错,也会受罚。 只是罚的不是她,是谢景宸。 杏儿望着苏锦,小声道,“姑娘,奴婢犯家规是奴婢受罚,还是暗卫受罚?” 苏锦,“……。” 暗卫在暗处瑟瑟发抖。 南漳郡主气的不轻,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能咬牙暗气。 苏锦犯家规的事解决了,这正家规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南漳郡主的管家权交出来,还得搬出牡丹院,她杀假老夫人灭口,王爷让她搬去佛堂反省半年,谢锦瑜反省三个月。 另外谢锦瑜藏锦盒的丫鬟杖毙。 王爷话音一落,那丫鬟脸色刷白,连连求饶。 可惜,没有人敢帮她求情,要不是喜鹊眼尖,李总管发现及时,这案子最后只怕又会无疾而终。 连南漳郡主和谢锦瑜都没法幸免,遑论是她? 南漳郡主不肯搬出牡丹院,她面容狰狞道,“我在牡丹院住了十六年,凭什么我要搬?!” 谢景宸看着南漳郡主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南漳郡主嫁给父王没多久,就让假老夫人从牡丹院搬去了栖鹤堂静养?” 牡丹院她不肯让与王妃,依照她当年的做法,该让给苏锦住。 她能做的事,旁人自然也能做得。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谢景川走进来,见南漳郡主没说话,他道,“还请父王给母妃几日时间搬离牡丹院。” 谢锦瑜看谢景川的眼神都带着失望,咬着唇瓣,几乎要哭出来。 王妈妈望着王爷道,“王爷,还是多给郡主几天时间搬吧,毕竟是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东西多,万一匆忙落了什么回头王妃搬进去再找就麻烦了。” 王爷给南漳郡主三天之间搬出牡丹院。 处置完,王爷还有事要办,起身走了。 王妈妈扶王妃回去。 南漳郡主还坐在那里,她气的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谢锦瑜唇瓣咬的紧紧的,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开。 赵妈妈心底叹息。 她一劝再劝,大姑娘就是不听,非要招惹世子妃。 世子妃没事,郡主的管家权交出去不算,连住了十几年的牡丹院都保不住了。 赵妈妈扶南漳郡主起身。 谢锦瑜哭道,“娘,女儿对不起您……。” 南漳郡主凄惨一笑,“他们早就打算把管家权收回去,就算今天不收,明天也会收!” 但是想这么轻易的就搬进牡丹院,那他们就太小瞧她的怒气了! 她宁肯毁了也不会便宜了她! 谢景宸和苏锦出了正堂后,吩咐杏儿道,“你去牡丹院拿账册和钥匙。” 杏儿飞快的应下。 叫上碧朱,屁颠屁颠的跑去牡丹院了。 要不是碧朱拉着,杏儿会直接跟着南漳郡主身后。 她们脸上发自肺腑的喜悦就是最好的挑衅。 牡丹院的丫鬟婆子看她们两的眼神都恨不得扑过来把她们生吞活剥了。 以前苏锦没嫁进来,镇国公府只要老王爷和王爷不在,南漳郡主说了算,她们是挤破头都不一定能挤到牡丹院来当差。 走出去,谁不高看她们一眼,可劲的巴结? 自打世子妃嫁进来后,南漳郡主就没占过上风,屡战屡败,到现在一败涂地。 现在连牡丹院都保不住了,主子没地位,丫鬟就更没脸面了。 碧朱胆小,被牡丹院丫鬟婆子的眼神吓的身子直哆嗦,往杏儿身后躲,杏儿就没感觉了。 她眸光四下扫视,这牡丹院又大又宽敞,更重要的是离沉香轩近啊。 论气派,沉香轩肯定是比不过牡丹院的,但沉香轩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牡丹院比不了的,那就是沉香轩有后院。 那两座竹屋,是苏锦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杏儿最喜欢的地方。 待在后院里,无拘无束,要是后院像王府其他地方那么多丫鬟的话,估计她和苏锦犯的家规能有一账本那么厚了。 杏儿喜欢南漳郡主让人立的那块石碑—— 飞虎寨。 她们在后院能过在飞虎寨那样快活的日子。 这是杏儿能想起来的南漳郡主唯一的好了。 只是这点好如果被南漳郡主知道,非得活活气个半死不可。 故意羞辱她们,却羞辱的正中人家下怀了! 杏儿就站在门口等着,赵妈妈都忍不住骂了,“有这么急着拿账册和钥匙的吗?!” 可王爷已经把管家权交给苏锦了。 赵妈妈不敢不给。 南漳郡主没说话,她转身去把账册和钥匙拿了,说是给,几乎可以说是扔给杏儿的。 杏儿稳稳的接住了账册,钥匙掉在了地上。 碧朱要去捡,杏儿阻拦道,“让她捡。” 碧朱弯着腰,都快碰到钥匙了,还直了起来。 她不敢不听杏儿的。 赵妈妈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烧疼。 杏儿小声问碧朱,“扔钥匙,犯家规了没有?要不要打板子?” 碧朱,“……。” “我也不知道,”碧朱小声道。 “……。” 杏儿可是很记仇的。 苏锦刚嫁进来,南漳郡主拿家规罚过苏锦好多回,虽然没有哪一次罚的很彻底。 但毕竟罚了。 现在落到杏儿手里了,想那么便宜逃过去? 那是不可能的。 赵妈妈气的浑身颤抖,小丫鬟忙道,“不是扔,是赵妈妈年纪大了,没拿稳。” 说着,把钥匙捡起来,稳稳的放在账册上。 杏儿看了赵妈妈一眼。 不懂镇北王府家规的她,只能依照青云山的规矩行事了。 不欺负老人。 虽然她觉得赵妈妈还不算老。 没说什么,杏儿抱着账册走了。 回去一定要好好熟读家规。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搬家 厚厚的七八本账册,还有一大串的钥匙摆在苏锦跟前。 苏锦脑袋随着钥匙撞击声嗡嗡作响。 她是最不耐烦看账册的啊。 她翻着账册,“怎么有这么多账册?” 她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正给自己倒茶,道,“这已经算少的了。” “这还少?”苏锦呲牙。 “这应该只是最近几个月的账册,”谢景宸道。 “那以前的呢?”苏锦问道。 “有问题的账册,南漳郡主不会留给你查的。” “……。” 苏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问了一句废话。 不过南漳郡主已经是强弩之末,把自己折腾进佛堂反省了。 等齐王谋逆,太后倒台,就再没有她蹦跶的机会了。 管了这么多年家,现在要人家把油水吐出来也不大可能,何况账册已毁,想查也不容易。 这些账册,苏锦翻了下,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也不会轻易交给她。 没问题最好,省的她再看。 苏锦看了看账册,每本账册管一个地方的,比如大厨房,比如花园,比如迎来送往…… 苏锦眸光闪了闪,挑了两本账册,再拿上几把钥匙,道,“我去给母妃请安。” 谢景宸,“……。” 不等谢景宸说话,苏锦已经抱着账册起身走了。 走到珠帘处,把账册给钥匙给杏儿抱着。 王妃怀了身孕,不好劳累她,但王妈妈老当益壮啊,让她管绣房,管的妥妥帖帖的。 苏锦觉得以王妈妈的才干,再管个花园和迎来送往问题不大。 如果王妈妈喜欢管大厨房,也可以把花园换成大厨房。 王妈妈,“……。” 看着杏儿递过来的账册和钥匙。 王妈妈是哭笑不得。 想她跟着假老夫人半辈子,帮假老夫人管了十几年的账,南漳郡主嫁进府后,假老夫人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她。 王妈妈只管个栖鹤堂。 没想到临老了,这权柄反倒比以前更大了。 因为苏锦是使唤王妈妈的,王妃帮王妈妈推脱了两句,苏锦直夸王妈妈,这账册王妈妈是不接也得接了。 可王妈妈接了,就等于是王妃接了。 王妈妈能处置的事,她肯定自己处置,处置不了的,还得王妃拿主意。 而且现在王妃是怀了身孕不便管家,才让王妈妈辛苦的。 等孩子生下来,得空了,这账册她能不看吗? 账册交出去,唯恐王妃和王妈妈改主意,苏锦麻溜的告退了。 看着苏锦带着杏儿走,王妈妈拿着账册哭笑不得,“世子妃看来是真不喜欢管家。” 王妃摇头无奈。 王妈妈把账册放下,笑道,“也不怪世子妃不愿意管家,这后院的事繁琐,世子妃年纪小,又是在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娇惯长大的,擅长医术会挣钱,别人抢破头她也不放在眼里,只觉得麻烦,少不得王妃多操心了。” 王妃看着王妈妈道,“多亏有你帮我,不然我真要焦头烂额了。” 推掉了一半的管家权,苏锦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剩下的一半,苏锦瞄准了杏儿,“以后要学着管家。” 杏儿,“……。” “我不会管家啊,”杏儿道。 “要不把另外一半账册也给王妈妈看吧?” “……。” 苏锦嘴角狂抽。 她觉得自己甩手一半已经够狠了。 没想到这丫鬟还打算全部甩出去。 回了沉香轩后,苏锦继续看账册。 虽然账册没问题,但看明白账册对即将要管的事也明白七八分了。 各个地方的管事都等着苏锦传话,惶惶不安,毕竟她们以前是南漳郡主的人。 但是一等再等。 一拨人没动静,另外一拨人被王妈妈叫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苏锦才把另外一半管事妈妈叫来沉香轩。 苏锦也没有说什么,只道,“我嫁进镇北王府也有半年了,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说一不二。” “以前你们怎么管家的,我不管,有什么错处,我也不追究。” “但从现在起,你们做什么我都看在眼里,谁要敢阳奉阴违,我绝不饶她。” 那些管事的吓的扑通跪倒在地,连表忠心。 她们以前是听南漳郡主的,可南漳郡主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给折腾垮的,她们也都看在眼里。 连南漳郡主都斗不过世子妃,她们敢不听世子妃的吗? 世子妃不追究以前的事,就是给她们改过自新的话啊,看她们表现决定要不要换掉她们。 这时候不赶紧弃暗投明,就等着挨板子被卖吧。 管事妈妈跪了一地,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挖出来给苏锦看。 苏锦也没什么好说的,暂时一切照旧,有什么问题了再来问她。 把管事妈妈打发走了,苏锦揉脖子伸懒腰。 苏锦自打嫁进镇北王府,就一直在立威,而且被她拿来立威的没一个是小人物,再加上后台一个比一个硬,这管家倒也顺心。 除了每天要花半个时辰看账册,碧朱每天要多往后院跑个七八趟外,和往常也没多少区别。 转眼,两天过去了。 南漳郡主要搬离牡丹院,王爷把距离牡丹院不算远的芍药苑给了她。 当然了,南漳郡主在住进芍药苑之前,还得去佛堂反省半年。 这两天,丫鬟婆子们频繁的来往于牡丹院和芍药苑之间。 牡丹院已经搬的差不多,就剩下南漳郡主住的屋子没搬了。 南漳郡主屋子里的东西都格外贵重,丫鬟们搬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翼翼。 傍晚的时候,杏儿还特意去牡丹院看了下,回来禀告苏锦道,“就只剩下博古架和书桌没搬了。” “明天上午就能搬完。” 苏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既然搬了,不怕南漳郡主会落东西。 夜深了,苏锦闲的无聊歪在小榻上看书。 谢景宸说夜色不错,把苏锦带上了屋顶。 苏锦看着夜空中寥寥无几的星子,嘴角狂抽,“你不是打算带我数星星吧?” 谢景宸,“……。” 他坐下来道,“待会儿,夜色就美了。” 苏锦狐疑的看了谢景宸一眼,为了不辜负夜色,苏锦叫杏儿烤两条鱼。 这边杏儿刚把火升起来—— 牡丹院叫走水声就传来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火烧 苏锦转身回头,就看到牡丹院方向火焰冲天。 没想到牡丹院会着火。 牡丹院的火势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夜色确实美了几分。 她望着谢景宸道,“不会是你让人放的火吧?” “我让人放的不是这一把,”谢景宸道。 “……。” 不是这一把? 听这话是还有一把了? 苏锦往远处看,就看到牡丹院旁边不远处的院子也着火了。 那方向…… 苏锦忍不住笑了。 那是芍药苑啊。 南漳郡主不甘心就这么把牡丹院让给王妃住,一把火烧干净,留给王妃一片断壁残垣,给自己出口恶气。 但是她没想到,她那点算盘全被谢景宸猜中了,在她放火偷着乐的时候,在芍药苑放了把火。 牡丹院只是座空院子,烧掉了,王妃正好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重建。 可芍药苑里放的都是南漳郡主的东西。 瞧这火势,怎么也要烧个七七八八吧? 牡丹院着火后,南漳郡主为了显示自己和着火没关系,火急火燎的往牡丹院赶,让人赶紧灭火。 只是她前脚到牡丹院,后脚芍药苑就着火了。 等南漳郡主带人赶回芍药苑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如今管家权在苏锦手中,王府里接连两座院子着火,此事非同小可,苏锦不能不过问下。 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情,苏锦到了芍药苑前,南漳郡主那脸色难看的,苏锦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能找到的都不雅观。 丫鬟小厮拎水来灭火,苏锦见了道,“怎么就着火了呢?” 南漳郡主猛然瞥过头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一瞬间,苏锦就死几个来回了。 谢景宸就站在苏锦身边,王爷和王妃也过来了。 暗卫拎着油桶过来道,“王爷,这油桶是在牡丹院墙脚边的草丛里发现的,有人故意放火烧了牡丹院。” 谢景川脸色铁青。 蠢笨如猪! 这油桶不知道扔在屋子里一起烧掉?! 嗯。 不止这一只,芍药苑里也有一只。 就在王爷让人去查这油桶是什么人带进府的时候,另外一小厮也拎着一只油桶过来。 两只油桶一模一样。 不过这一只是在莲池里发现的。 可能是因为摔下去太用力了,油桶破了,油溢了出来,飘在水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牡丹院是怎么着火的,大家心知肚明,都不用查。 可芍药苑也着火了,丫鬟婆子们就想不明白了。 南漳郡主烧牡丹院是为了寒碜王妃,可烧自己的东西那不是疯了吗? 可偏偏油桶一样,着火的时间也差不多。 芍药苑被大火一点点的吞噬,南漳郡主气的站不住,却没有说一句要王爷查是谁纵火给她一个公道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查到最后只会是一种结果,是她自作自受。 可南漳郡主不让王爷查,王爷就不查了吗? 镇北王府一夜之间,两处院子被烧,火光之大,整个京都都瞧的见。 这是他丁忧在家,不上朝,不让皇上都会过问一句。 王爷手握兵权,自己的府邸莫名其妙被烧都查不清楚,往小了说只是家事,往大了说可就是国事了。 自家的府邸都护不住,如何保家卫国护天下? 王府人手不少,可也架不住两座院子一起被烧,王爷也不敢把所有人都调来灭火,免得有人钻空子偷入书房。 谢景川让所有人都来灭芍药苑的火。 他的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牡丹院既然烧了,不如干脆烧个彻底吧,推倒重建,王妃住的也高兴些,免得角角落落里都是南漳郡主生活过的痕迹。 可即便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来芍药苑灭火,也救不了芍药苑。 大火吞噬了一切。 火烧到后半夜才灭。 芍药苑虽然大,但也架不住一堆丫鬟小厮在,未免撞到苏锦,谢景宸早早的带苏锦回去了,虽然苏锦还想多看一会儿。 依依不舍的回了沉香轩,暗卫跳窗进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苏锦望着暗卫。 暗卫默默道,“这是南漳郡主的银票,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我就都拿了。” 银票之外的东西,暗卫一样没碰。 那些金锭子、银锭子,都是火烧不掉的。 杏儿高兴的拿起银票数起来,道,“姑娘,有三万五千四百两呢。” “还挺有钱,”苏锦道。 “……。” 暗卫心想南漳郡主管了这么多年的中馈,从中搜刮的油水应该都到世子妃手里了。 苏锦拿一千两奖赏暗卫。 剩下的,苏锦给了谢景宸,谢景宸挑眉,“给我?” “不知道能不能算给你的,”苏锦道。 “……。” “回头你去边关的时候把这些银票带上,军营里花钱的地方不多,却是最缺钱的地方了。” “你就当是帮南漳郡主积德行善吧。” 用南漳郡主的钱来收买人心,若是南漳郡主知道怕是要直接气死。 谢景宸让暗卫把银票拿去收好。 苏锦坐下来喝茶,她望着谢景宸道,“还有后续吗?” “今儿早点睡,明天看热闹。” 毕竟牡丹院和芍药苑都着火了,对外宣称只是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引起的,这么欲盖弥彰的说法,不会有人信的。 谢景川当日险些要了苏锦的命。 这口气,一直没找机会出。 这一次,要他身败名裂。 苏锦大概能猜到谢景宸是怎么做的。 但是苏锦没想到谢景宸做的比她能想到的还要绝。 她以为芍药苑的火是暗卫放的。 毕竟他是谢景宸最信任的人,而且暗卫把银票都带回来了,说明他去过芍药苑。 可苏锦没想到的是,芍药苑那一把火是谢景川的人放的。 暗卫只是在谢景川的小厮去买火油带进府的时候让他带两桶回来。 一桶用来烧牡丹院,另外一桶泼在芍药苑外。 牡丹院着火了,矛头直指南漳郡主,可如果芍药苑也着火了,也能洗脱南漳郡主的嫌疑。 暗卫易容成谢景川贴身小厮的模样,那蠢小厮一点没怀疑,还觉得这样思虑周全。 只要灭火的及时,不会烧掉芍药苑,还能洗脱南漳郡主的嫌疑,这是两全其美的计策啊。 为了不被人发现,小厮偷偷摸进芍药苑把火油泼在墙上。 等牡丹院着火后,又在芍药苑放了火,然后依照暗卫的指示迅速离开王府,找个地方躲起来。 暗卫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如果事情没闹大,他就回来。 如果闹大了,他就远走高飞。 很显然,小厮没有远走高飞的机会了。 牡丹院着火,南漳郡主母子三人是最有嫌疑的,南漳郡主的人出府,谁带了东西进府,谁失踪了,一查便知。 李总管带人把小厮抓回来,当场审问。 二十大板一挨,小厮就把火烧牡丹院和芍药苑的事一五一十的招了。 谢景川替母出气火烧牡丹院,又怕人怀疑到南漳郡主身上,假意烧芍药苑,结果真把芍药苑给烧了。 这事一传开—— 多少人同情南漳郡主生了个蠢儿子。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般配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三老爷是老王爷的儿子,和王爷有着云泥之别。 谢景川和谢景宸同样是王爷生的,又是天差地别。 龙生九子,尚且不同,娘不一样,差别就无止境了。 娶妻不贤祸三代不是没道理的。 谢景川指使小厮烧芍药苑是被谢景宸算计了,可烧牡丹院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而烧芍药苑是他的小厮动手的,就算谢景川再怎么叫冤枉,这黑锅他也得背。 一连烧了两个院子,还是正院,即便镇北王府有钱,可也不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爷杖责了谢景川四十大板。 小厮把谢景川摁在板凳上打,他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苏锦和杏儿站在那里看了会儿。 十几板子下去,就鲜血淋漓了。 谢景川趴在凳子上,看着谢景宸的双眼冰冷的骇人,仿佛一条毒蛇匍匐在草丛里,随时会扑过来咬你一口。 看了二十大板,苏锦就懒得看了,抬脚回沉香轩。 杏儿跟在身后,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烧掉牡丹院呢?” 只要牡丹院被烧,大家都知道是南漳郡主烧的。 苏锦笑了一声。 南漳郡主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在她看来,她掌管王府中馈十几年,吃了太多的苦头,王爷如今找回王妃了,不愁没人管家了就一脚将她踢开。 她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她被送去佛堂反省,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难道王爷敢休了她吗? 她可是先皇赐婚。 不过当年那道赐婚的圣旨王爷没有接,最后太后逼迫,王爷又娶了。 是以算不算先皇赐婚也不能确定,说是也行,不是也行。 再者,镇北王府也没有休妻的先例,要想王爷休了南漳郡主,除非能找到她给谢景宸下毒的证据。 当然了,南漳郡主也可能自己就作死了。 南漳郡主安分了这么多天,苏锦还以为她想开了,没想到还是会扑起来咬她。 照这么看,作死的可能挺大的。 烧了一夜,牡丹院和芍药苑上空还在冒烟,花园里的花上都蒙了一层灰土。 牡丹院里没什么东西,芍药苑里,赵妈妈心力交瘁的看着这么多年舍不得送人,珍藏的东西被烧毁,真是心如刀割。 怎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呢,世子爷和世子妃哪那么好惹的。 人家可是在做土匪的时候就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主儿。 你烧牡丹院,她就敢烧芍药苑。 倒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丫鬟们扒开火堆,把没烧掉的东西都找出来。 那些金玉头饰多还在,但是那些摆在博古架和箱子里的瓷器随着博古架和箱子烧毁摔在地上都碎了。 金锭子和银子烧不掉。 好在房契地契即便烧掉了,也能补办。 但那些银票可就都被烧干净了。 损失……不可估量。 因为这不是牡丹院第一次着火了,每一次损失一波,就是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等赵妈妈带人寻了几拨,确定剩下的都是不要的后,李总管就带小厮搬那些烧掉的柱子,准备重建了。 南漳郡主要在佛堂反省半年,芍药苑不急着修,但牡丹院王妃还等着住,必须要尽快重建好。 王爷命人画了图纸,送来给王妃过目,看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的就改了。 接下来十几年,几十年都要住的地方,必须要满意才行。 李总管送图纸给王妃的时候,正好苏锦也在,王妃便问苏锦道,“你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苏锦眨眨眼,“母妃喜欢最重要。” 王妃笑道,“往后也是你要住的地方。” 牡丹院是正院。 已经烧掉两回了,王爷不会再让它烧第三回的。 现在是王妃住的地方,以后是苏锦住。 苏锦摇头,再摇头,“我还是喜欢沉香轩后院。” 沉香轩后院,王妃也去过两回。 那地方,她也喜欢。 只是牡丹院的位置彰显了其主人的尊贵地位,地方是最好的,但也受前后左右的拘束,没法划出一块地修建竹屋。 牡丹院是修给王妃住的,苏锦不发表看法,而且这图纸她看着挺好的,不用修改。 不过王妃还是改了两处。 交给李总管后,李总管就找人照着图纸重建牡丹院。 …… 牡丹院才建了一半,王爷就出孝期了。 ……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蓝云白。 苏锦在竹屋内画图纸,杏儿几次侧头,实在看不懂自家姑娘在画什么。 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夫人来了。” “我娘?” “夫人来了?” 异口同声,都是欣喜。 苏锦把手中玉管狼毫笔放下,起身去迎接。 老远的就挨了唐氏一记嗔怪。 苏锦一头雾水。 她有五六日没回侯府了,这些天也没做什么,为什么娘要瞪她? “娘,你干嘛瞪我?”苏锦问道。 唐氏没忍住又瞪了苏锦一眼,道,“刚刚我和北宁侯夫人她们在美人阁打麻将,北宁侯府丫鬟去报喜,说是世子夫人有身孕了。” 苏锦,“……。” 得。 她娘是专程来催生的。 唐氏心急啊。 王爷已经出了孝期,不知道哪天就去战场,谢景宸肯定要跟去的。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唐氏多么希望苏锦能现在就怀身孕。 要是平常,唐氏哪里舍得瞪苏锦啊,可苏锦医术高超,指导北宁侯世子的表嫂大理寺少卿夫人的时候,人家那么快就怀上了。 轮到她自己,却迟迟没有音讯。 苏锦想说的是她现在这副身子还太小了些,晚个一年半载生才好。 可这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没说出来,周静漪、周七姑娘、拂云郡主哪个不比她年纪小? 这话搪塞不了唐氏。 苏锦干脆不说了,望着唐氏的胳膊,转移话题道,“娘来不会就是和我说这事吧?” 唐氏道,“倒也不全是,你二堂兄和豫亲王府义宁郡主定亲了。” 二堂兄? 冀北侯府沈二少爷? 苏锦想了想义宁郡主,道,“倒是挺般配的。” 唐氏眸光从苏锦小腹处瞥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都写在脸上呢。 别义宁郡主嫁了,都怀身孕了,你都还没有音讯。 三句话不离催生。 苏锦脑壳疼。 她生。 她生还不行吗? 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铺垫 苏锦是真的退缩了,她怕回头见一次,唐氏催一次,都没法好好聊天了。 只是苏锦的保证不是第一回了,唐氏不信她。 唐氏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从小跟在东乡侯和唐氏身边,他们给她使眼色,杏儿一向很精准的领悟并且照办的。 这不—— 苏锦陪唐氏去王府花园散步,杏儿一阵风跑后院去给谢景宸传话。 当时谢景宸正在喝茶,杏儿一阵风跑进竹屋。 谢景宸和暗卫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杏儿张口一句,“姑爷,夫人让你和姑娘早点生孩子。” 唐氏那一眼,转了七八个弯,到杏儿这里就成了一马平川,马车都刹不住。 暗卫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道,“怎么不和世子妃说?” “姑娘答应了,但是夫人不相信她,”杏儿道。 “……。” “夫人很急,姑爷你抓紧点。” “……。” 谢景宸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话传到了,杏儿没事了,又跑回去伺候苏锦。 因为回去之前去小厨房转了一圈,拿了两个肉包子,苏锦就当她是饿了去找吃的,没想别的。 等半个时辰后,苏锦送走唐氏回沉香轩后院,就看到谢景宸纵身翻墙出去。 暗卫没有跟去。 苏锦随口问了一句,“他去做什么?” “世子爷去找大理寺少卿了,”暗卫扯了嘴角道。 “去找他做什么?”苏锦没能领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 “世子爷去找他是……。” 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下文来。 苏锦更糊涂了。 找大理寺少卿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倒是杏儿反应过来了,道,“姑爷是去找大理寺少卿要当初姑娘给的秘方吗?” 暗卫点头。 本来谢景宸是让暗卫去问的。 暗卫不肯去。 他又没媳妇,去找大理寺少卿问这事,打死也不干。 谢景宸没辄,只好自己跑一趟了。 苏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只恨不得老天爷降道雷直接把她给劈了才好。 她开的方子,直接问她不就行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分明是不信任她啊,宁肯问外人也不问她。 之前没见他着急,今天突然这么反常,苏锦觉得不对劲。 她望着杏儿道,“你家姑爷是吃错药了?” “姑爷没吃药,他肯定是吓着了,夫人催他赶紧和姑娘生孩子,”杏儿实诚道。 “我娘也没见他啊,”苏锦道。 “我帮夫人传的话啊,”杏儿笑眯了眼。 “……。” 一把利刃朝苏锦胸口飞过来。 苏锦登时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千防万防,把杏儿给算漏了。 不是算漏了,而是她压根就没想到。 她从头到尾就没听见她娘和杏儿说一句话啊,这也能传话? 苏锦觉得自己脸薄多了,毕竟脸都丢到大理寺少卿哪里了。 苏锦心累的回了竹屋。 墙外,谢景宸等了片刻,没见暗卫跟出来,他便骑马上街。 嗯。 没有去大理寺,也没有去赵家,骑马在街上转了一圈,又翻墙回来了。 竹屋内,苏锦歪在小榻上,透过敞开的窗户见谢景宸走过来,她拿起书翻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谢景宸并没有进来,而是去了书房。 苏锦刚松一口气,碧朱就来传话,“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苏锦眉头拧了拧。 这厮搞什么鬼? 从竹屋前路过不进来,却又把她叫去书房,他想干嘛? 苏锦翻了一页书,碧朱巴巴的望着她。 苏锦也按捺不住好奇,把书放下,起了身。 书房内,谢景宸坐在那里,在把玩镇纸,不知所思。 苏锦走上前,道,“找我来什么事?” 谢景宸抬手把杏儿打发走。 等关门声传来,谢景宸才望着苏锦,一本正经道,“刚刚兴国公府三少爷向我要一份你当初教大理寺少卿夫人的秘方。” 苏锦两眼一翻。 什么兴国公府三少爷要秘方? 分明是在考验她会不会骗他! 明明都知道他的小算盘,还得装不知道。 苏锦暗暗翻了一记白眼,提笔沾墨在纸上写起来。 谢景宸看过后,道,“原来是这样。” 苏锦眉头一拧。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并不知道? 苏锦看着谢景宸,眼底眯起一抹危险的光芒,问道,“你没有去找大理寺少卿?”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没有说话。 苏锦双手撑着桌子,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我要听实话!” 谢景宸望着苏锦,“你真的要听实话?” “夫妻间坦诚是本分,”苏锦道。 “……。” 谢景宸就说实话了。 俊美如妖孽般的脸,醇厚如酒的嗓音。 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但这一次是例外。 因为谢景宸说的是实话,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真实到令人发指。 他说,“是打算去的,但还是觉得太丢人了,转了一圈,还是决定回来匡你比较好。” 苏锦,“……!!!” 真的。 没有比大实话更伤人的了。 她现在只觉得一口老血随时会喷出来。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除了这次,你还匡过我几回?!” 这话问出来,苏锦都觉得屈辱。 被人匡了都不知道。 谢景宸想了想道,“三次。” 苏锦,“……!!!” “你居然匡我这么多回,我就没匡过你!”苏锦瞪眼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一边说不匡他,一边继续匡他,哪有她这样的? “岳母让你早点怀身孕,你答应了?”谢景宸含笑问道。 “……。” 谢景宸不笑起来就够好看了,这一笑简直勾魂夺魄啊。 苏锦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苏锦有点想死了。 丫的,刚刚说这么多,敢情一直在为这一句做铺垫呢?! 杏儿都给他传话了,她现在说没有,这不明摆着在匡他当场打自己的脸吗? 她要不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是答应了,那又怎么样?!”苏锦咬牙道。 谢景宸长臂一揽,就把苏锦抱坐在他怀里道,“之前是我懈怠了,今晚一定好好努力。” 苏锦,“……。” 姥姥的。 玩不过他。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咬人 掉人家挖的坑里,自然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苏锦认栽了。 但是她没忘记谢景宸匡了她三回。 苏锦刨根问底。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他也不记得匡了苏锦几回,三次只是随口说的。 现在苏锦揪着不放,谢景宸坑了苏锦,苏锦也把他拽坑里了。 谢景宸绞尽脑汁,也只想起两次。 一次是匡苏锦去长桥游玩,引刺客上勾,最后还划伤了她胳膊。 这事苏锦知道。 再就是前几天蛊虫的事。 这事谢景宸不主动招认,苏锦打死也想不到是谢景宸的手笔。 人家算计了她,她还挺感动的。 苏锦深呼吸,把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道,“第三次呢?” “三回是匡你了,只有两回,”谢景宸道。 “……。” 苏锦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撑着书桌瞪着谢景宸道,“敢匡我这么多回,今晚你老实给我睡书房!” 谢景宸,“……。” 这女人。 说好了不翻脸的,怎么还生气了? 苏锦不止生气了,她出书房后,喊道,“杏儿。” 杏儿跑过来,“姑娘,你叫我啊?” “给我拿家规来,”苏锦吩咐道。 “姑娘要家规做什么?”杏儿不解道。 “找一条需要挨板子的家规犯一犯。” 杏儿,“……。” 谢景宸,“……。” 暗卫开始同情世子爷了。 说了算计世子妃没好下场,果不其然吧。 苏锦说的很大声,连书房里的谢景宸都听到了,何况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丫鬟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惹到了世子妃。 只是世子爷说夫代妻受过,多叫人感动了,怎么世子妃还要故意犯家规让世子爷挨板子? 苏锦吩咐完就回屋了。 杏儿紧随身后。 苏锦道,“去拿家规啊。” “姑娘不是开玩笑的吗?”杏儿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了,”苏锦道。 “快去。” 杏儿没动,她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只望着苏锦道,“姑娘为了不生孩子故意害姑爷挨板子,我要和夫人告你的状。” 苏锦,“……。” 瞎揣摩什么? 没忍住,苏锦抬手敲了杏儿脑袋一下。 “蛊虫的事是你家姑爷捅出来的,差点害你挨板子,你还帮他说话?”苏锦恨铁不成钢道。 杏儿眼睛瞪圆了。 这怎么会是故意做的呢? 杏儿不敢相信。 杏儿摸了下脑门,从跨包里翻出鞭子递给苏锦。 苏锦皱眉,“我要的是家规。” 杏儿道,“我翻过家规了,要挨板子的错不多,没一个姑娘会犯的,最多就是禁足、罚跪……。” 那些挨板子的错都是大错了,比如谢景川这样放火的。 这种伤姑爷一千,姑娘自损两千的蠢事,哪能干啊? 总归都是要姑爷皮开肉绽,用鞭子也一样。 最重要的是—— 姑娘打不着。 这么小瞧姑娘要是被姑娘知道了,她就要挨鞭子了。 但杏儿有恃无恐。 本来就不擅长用鞭子,又这么久没碰过了,能不能抽到别人身上才怪了。 苏锦接了鞭子,还是让杏儿把家规拿了来,翻了一遍后,确定没有合适她犯的家规也就放弃了。 但还是让杏儿把谢景宸的被子抱去了书房。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杏儿帮他把被子铺好,很认真道,“姑爷,您今晚就在书房睡吧,不然姑娘生气抽鞭子会抽到自己的。” 暗卫,“……。” 谢景宸,“……。” 这个威胁很管用。 谢景宸在书房睡了一晚上。 但也只是一晚上。 第二天,天麻麻亮,他就回屋了。 苏锦睡的正酣,就感觉到鼻子和颈脖子发痒。 挠了几次,非但没缓解,还痒的更厉害了。 苏锦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景宸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修长的手正拿着她一缕青丝。 这是挠醒她的罪魁祸首。 刚睡醒,苏锦也没反应过来昨晚让人睡书房的事。 “一晚上了,气消了吧?”谢景宸问道。 苏锦想打死他。 只是刚要开口,就被他给堵上了,所有的话都被吞噬。 早起的丫鬟听到正屋传来的动静,羞的满脸通红的跑回去了。 早上醒来,杏儿要推门进屋。 手刚碰到门,就被暗卫拎着衣领子走去了。 杏儿气的大叫,被暗卫捂着嘴拖走了。 然后—— 暗卫的手上虎口处就多了几个牙齿印。 暗卫,“……。” 暗卫看着手上的伤替自己叫冤。 杏儿一脸无辜的赔不是,“我没咬过人,下口重了点儿,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还想咬我?”暗卫道。 “……。” “我咬别人。” “咬我,你就这么用力,咬别人你就轻点儿?”暗卫气的头疼了。 “……。” “我不轻,我把别人咬死。” 说完,杏儿赶紧跑了。 她怕暗卫要她赔钱。 暗卫看着自己的伤,这丫鬟也不给他拿点药膏。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暗卫就后悔了。 杏儿把他当别人死死的咬着,一只手差点废在她手里。 日上三竿,苏锦才醒过来。 身子一动,都能听到骨头作响。 谢景宸正在看书,回头道,“醒了?” 苏锦看了眼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想起来件事,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午时,”谢景宸道。 才? 听着还挺早似的。 苏锦两眼剜他,“我今儿要进宫帮九陵长公主施针换药!” 九陵长公主的断腿医治了有一段时间了,苏锦不用每天进宫帮她换药,但每五天,苏锦还是进宫一趟,根据九陵长公主的脉象帮她换药方,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站起来。 约好了上午去的,这会儿才起床,等她进宫都吃午饭的时辰了。 万一碰到皇上问她怎么这会儿才来,她要怎么回答?!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结果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谢景宸及时扶住她,闷笑道,“还能进宫吗?” 苏锦恨不得抬脚踹飞他。 他干的好事,他还有脸笑?! 苏锦妙目一瞪,谢景宸果然不笑了,但任谁一看都知道他心情极好。 杏儿进屋来伺候苏锦更衣洗漱。 吃了半碗面,苏锦带着杏儿匆匆进宫。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中意 进宫后,杏儿先下马,然后扶苏锦下来。 歇了一路,稍微有点力气了。 小公公在前头带路,苏锦问道,“有没有近道去瑶华宫的?” “有一条,但平素多宫人走,”小公公回道。 “那走近道。” 苏锦怕走累了,到时候脸色苍白,没得叫人担心给她请大夫。 苏锦吩咐,小公公就带抄近道了。 只是谁也没料到苏锦会在宫里碰到打劫的。 当然了,打劫的不是她。 一个宫女打劫另外一个小宫女。 今儿是宫里发月钱的日子,小宫女领了月钱正看有多少,另外一宫女追上去,伸了手,“给我。” “我上个月的已经给你了,”小宫女委屈道。 “拿来!”宫女催道。 小宫女不肯给。 宫女伸手去抢,还真抢到手了。 小公公见了咳嗽一声,“咳咳!” 两宫女一瞥头就看到了苏锦。 吓的两人赶紧跪下。 杏儿诧异道,“宫里也有打劫的啊?” 好久没打劫了,看人家打劫,竟是那么的亲切。 苏锦走过来道,“怎么回事?” 小宫女忙摇头,“没,没事……。” 苏锦眉心一皱。 她还以为这小宫女会趁机告状,没想到她居然先说没事? 杏儿问另外一宫女,“那你为什么打劫她?” “不,不是打劫……。” “是,我们是闹着玩的,”宫女颤巍巍道。 说着,把手里的荷包还给小宫女。 一个说没事,一个说闹着玩的,这事没法管。 “都起来吧,”苏锦道。 宫女连忙起身,福了福身,连忙退下。 小宫女动作慢的多,手里握着荷包,她抬头看了苏锦一眼。 她福身要走。 只是退了两步之后抬头看杏儿。 她上前一步,把荷包塞给杏儿,然后转身跑了。 杏儿都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个荷包。 杏儿,“……。” 杏儿望着苏锦,连忙道,“姑娘,我没打劫她。” “我看见了,是她主动给你的,”苏锦道。 小公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苏锦问小公公道,“可认得那宫女是谁?” “好像是凤鸾宫的宫女,”小公公道。 按理凤鸾宫的宫女是不可能巴结讨好镇北王世子妃的。 要叫皇后知道,命都会没的。 如果说是栽赃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那就更不可能了。 宫女一个月能有几个钱,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根本看不上,何况还有他作证。 因为不可能,小宫女给杏儿塞荷包才更叫人捉摸不透。 杏儿望着苏锦道,“我去把荷包还给她?” “留着吧,”苏锦道。 杏儿一脸茫然。 小公公继续带路。 再说宫女和小宫女一起往凤鸾宫走。 被打劫的宫女是凤鸾宫的,打劫的宫女也是。 在回凤鸾宫的必经之路上,宫女在等小宫女,道,“把荷包给我。” “荷包,荷包被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拿走了,”小宫女弱了声音道。 宫女皱眉,“她怎么会看上你那点月钱?” “是真的,不信你搜,”小宫女张开双臂道。 宫女还真搜了。 她恨恨的瞪了小宫女一眼,“你这条命还拽我手里呢,以后的月钱就是给我的封口费,听见没有?!” 小宫女眼眶通红,小声道,“我知道了。” 少了一份月钱,宫女很不开心的走了。 上个月多了一份月钱,日子过得比其她宫女滋润多了,想到自己计划要买的胭脂,只能忍着下个月买了。 宫女不高兴,但杏儿高兴啊。 走个小道,看了人打劫,还有钱拿,虽然不多,但够她吃好几顿好的了。 杏儿揣着银票喜滋滋的往前走。 瑶华宫。 苏锦是瑶华宫的常客了,宫女太监都认得她。 她是宫里进御书房次数最多的公主,这皇宫没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得的。 只是苏锦迈步进殿,正好福清郡主从里面跑出来。 这不,直接和苏锦撞上了。 要不是杏儿在后面扶苏锦一把,能被福清郡主直接给撞倒。 福清郡主看了眼苏锦,说了一声对不起,飞快的跑了。 苏锦肩膀疼,但她也看了福清郡主一眼,脸颊绯红,含羞带躁。 “姑娘,你没事吧?”杏儿问道。 “我没事。” 苏锦摇了摇头,迈步进殿。 殿内,敬王不在,九陵长公主正在喝茶。 找回福清郡主后,九陵长公主去了块心病,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 对帮她找回女儿的苏锦,九陵长公主也是喜爱有加。 苏锦帮她施针换药,忙完了,用水净手。 九陵长公主望着苏锦,问道,“那赵家大少爷的腿也能完全治好吗?” 苏锦微微一怔,她还未说话,敬王走进来,笑道,“锦宁公主不是说过,赵大少爷的腿能治好吗?” “怎么想起来又问一遍?”敬王道。 九陵长公主嗔他,“赵家大少爷对福清有恩,我多问一遍怎么了?” 敬王笑笑,没有说话。 苏锦事情忙完了,道,“赵家大少爷的腿能完全治好的,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姑母换药。” 宫女送苏锦出门。 殿内,敬王望着九陵长公主道,“你怎么突然对赵大少爷这么关心?” “福清不肯嫁给冀北侯府三少爷,我看她似乎对赵大少爷有意,”九陵长公主道。 之前,九陵长公主是中意沈二少爷的。 只是这边她还没有开口提,沈二少爷就和义宁郡主定亲了。 不过冀北侯府适龄的少爷除了沈二少爷还有沈三少爷。 九陵长公主问福清郡主的意思,福清郡主一口拒绝。 九陵长公主见福清郡主这些天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猜她是红鸾心动了。 这些天她也没见过什么人,再加上赵大少爷救过她,九陵长公主就猜到几分了。 虽然赵家让福清郡主做了不少的粗活,但赵大少爷断了腿,还愿意帮沦为乞丐的福清郡主,足以证明他品性高洁。 刚刚九陵长公主打趣福清郡主,她红着脸跑了,证明她没有猜错。 赵家虽然门第不显,但经过这么多事,九陵长公主只希望女儿平安顺遂,其他的,她别无所求。 九陵长公主问敬王道,“把福清嫁给赵大少爷,你觉得如何?” “你都觉得合适,我能有什么意见?”敬王笑道。 这世上,最疼福清的就是她这个母妃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赐婚 三日后。 赵家。 大夫正在给赵大少爷施针换药。 虽然不知道这药膏的配方,但如何施针苏锦教了大夫一遍,怕大夫记不住,还特意写成方子。 仅这小露的一手,大夫已经受益匪浅。 能让当朝公主,镇北王世子妃帮忙治腿,对赵大少爷,大夫是不敢掉以轻心。 正施针呢,丫鬟跑进来道,“夫人、大少爷,宫里派人来宣旨了,让您快去接旨。” 赵大太太听懵了。 赵大少爷身子一动,大夫手上的银针没扎准穴位,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赵大太太忙道,“别慌,别慌,先让大夫施针,我出去看看。” 赵大太太心颤抖啊。 前几日皇上派过公公来,赏赐了赵家一对玉如意。 赵家惶恐了几天的心稍稍放下。 整个镇子上,还没谁得过皇上的赏赐,赵家高兴,办了三天的流水席。 怎么又来了一道圣旨? 赵大太太赶紧前去招呼,公公没见到赵大少爷,眉头一拧。 赵大老爷望着赵大太太,问道,“奉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赵大太太忙道,“大夫正在给奉儿施针换药,镇北王世子妃也没说施针一半会不会出问题,我便斗胆先来了,还有劳公公等会儿。” 赵大太太话刚说完,管事的就塞了一张银票给公公。 公公没有接银票,笑道,“赵大少爷不便,我等着片刻也无妨。” 和颜悦色。 赵家众人互看一眼,好像不是坏事? 等了一刻钟,才有轮椅滚动声传来。 两小厮抬着坐在轮椅上的赵大少爷进来,坐着喝茶的公公连忙起了身。 他一起来,包括赵老太爷在内的赵家一干人等都站了起来。 赵大少爷要起身跪下,公公道,“赵大少爷腿脚不便,就坐在轮椅上接旨吧。” 赵大少爷有些受宠若惊。 赵家人跪了一地。 公公当众宣读圣旨。 圣旨把赵大少爷夸了一通,接着又夸福清郡主,两人乃是天作之合,皇上给他们赐婚,等赵大少爷腿脚痊愈,就让钦天监挑选良辰吉日给他们完婚。 这一道赐婚的圣旨直接把所有人给震懵了。 公公把圣旨合上,见赵大少爷没有反应,笑道,“赵大少爷快接旨吧。” 赵大少爷从懵怔中回过神来,赶紧接旨。 公公向赵家人道贺。 赵家上下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几分。 虽然赵大少爷救了福清郡主,可赵家待福清郡主委实谈不上好,连丫鬟都敢骂她,还指使她干这干那啊。 万一是个记仇的,往后赵家能有好日子过? 还有福清郡主是南梁郡主啊,皇上给她和赵大少爷赐婚…… 赵大太太担心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被带去南梁。 赵家的小胳膊小腿怎么拧的过南梁敬王的大腿啊? 赵大老爷舍不得儿子,他道,“完,完婚后……。” 他嗓子像是被糯米黏糊上了,吐字不清还哆嗦。 公公压根就没听懂,道,“赵大老爷要说什么?” 赵大老爷深呼一口气,问道,“我,我是问犬子和福清郡主成亲后,是要去南梁住吗?” 公公失笑,“赵大老爷多虑了,福清郡主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女儿,南梁和大齐已然开战,敬王暂时都不回南梁了,何况是郡主和郡马爷?” 亲生的女儿? 不是养女吗? 赵大太太生怕自己听错了,小声问赵大老爷,“怎么就是亲生的女儿了?” 赵大老爷恍惚明白为什么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会亲自来寻福清郡主了。 如果只是一个南梁郡主,决计不会劳动他们大驾。 可如果是九陵长公主亲生的,那情况就不同了。 九陵长公主可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妹妹,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亲姑母,那福清郡主就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亲表妹了。 刚刚管事的给公公的是一百两银票,这会儿公公告知这么大的消息,一百两哪够啊? 管事的塞了二百两过去。 公公高高兴兴的接了。 虽然都是给钱,但给的时间不同,意味就不一样了。 之前给是收买公公,这会儿给是让公公也沾点儿喜气。 这钱收了无妨。 公公道喜后,道,“差事办完了,我就回京复命了,告辞。” 赵大老爷亲自送公公出府。 赵家上下高兴坏了,赵二太太笑道,“皇上赏赐了我们赵家一对玉如意都办了三天的流水席,这一次赐婚,是不是得办上七天才够?” 公公不说福清郡主真实身份,赵家估计这会儿铁定愁云惨淡。 现在么,只剩下高兴了。 只是赵大少爷似乎没有那么高兴,他看着手中圣旨,脑子里闪过的是那天苏锦给他治腿的画面,还有谢景宸青黑的脸…… 赵大少爷坐在轮椅上走神。 赵小少爷还没见过圣旨长什么样子,凑过来要拿圣旨看。 只是手才碰到圣旨,就被赵大老爷给喝止住了。 这圣旨可不是随便能碰的,万一弄坏了,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是赵家的喜事,是光耀门楣的好事,这圣旨得供奉在祠堂里,上告列祖列宗。 赵小少爷撅了嘴,望着赵大少爷道,“大哥,那你什么时候进京啊?” 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京都长什么样子,他特别的想去京都玩。 赵小少爷只是纯粹的想借自家大哥的东风去京都逛一逛,可他这一说,正好给赵老太爷提了个醒。 赵家的根本在镇子上,但福清郡主嫁进赵家,不大可能屈居在这么一个小镇子上。 这些天,赵家不是没想过去京都扎根,只是一来故土难离,二来京都不是等闲之地,随便掉块瓦,也能砸到三五个贵人。 那些贵人哪个都比赵家贵。 怕进了京都,被人生吞活剥了,赵家才按捺住这样的想法,偏安一隅。 如今皇上把福清郡主赐婚给赵大少爷,那赵家就是皇亲国戚了。 这样的身份和那些贵人不能比,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赵老太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赵大老爷和他想的一样。 赵家得在京都有院子,而且要大,要气派。 赵大太太道,“皇上赐婚,奉儿腿脚不便,也该进宫谢恩,再者镇北王世子妃给的药膏用不了几天了……。” 赵大太太怕苏锦贵人事忙,到时候把她儿子需要药膏的事给忘了。 比起别的,这才是重中之重。 赵小少爷虽然人小,但他也听出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嗷,嗷,我终于可以进京玩了!”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预支 在赵家接到圣旨的第七天,赵小少爷进京了。 骑着自己新选的小马驹,站在城门口,看着巍峨的城门,只觉得胸口被注入了一股磅礴之气。 这就是京都? 这城门好高好气派。 进城后,看着热闹的街道,来往的行人,赵小少爷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骑了几天的马,屁股有点疼了。 赵小少爷翻身下马,牵着马往前走。 小厮跟在身后,不敢离远。 赵小少爷从城门口一路买到闹街,买的东西就放在马背上,堆的老高。 然后—— 他和苏小少爷、九皇子他们在闹街上狭路相逢了。 每个人的马背上都堆了一堆东西。 迎面走过来,“知己”两个字那就是刻在脑门上啊。 苏小少爷没想到京都还有人和他们三个一样骑小马逛街的。 赵小少爷看着苏小少爷,再看看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登时惊喜道,“你,你们……。” “你是东乡侯府小少爷是不是?”赵小少爷欣喜道。 苏小少爷有点懵。 赵小少爷望着九皇子,“你是九皇子。” “那你肯定是冀北侯府小少爷了,”赵小少爷看着沈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上下扫视赵小少爷,“你是认得我们?还是我们三个已经这么出名了?” 赵小少爷高兴道,“我听镇北王世子妃提过你们,我是刚刚才进京的,我买了礼物,准备去拜访你们呢。” 他回头看了马背一眼。 那些都是他专程挑的礼物。 苏小少爷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给我姐指路去你家打劫的赵家小少爷?” 赵小少爷,“……。” 嗖。 刚见面,苏小少爷就给了赵小少爷一刀。 捅的赵小少爷委实不痛快。 为什么见面就提他干的蠢事呢? 不过苏小少爷没觉得自己捅的是刀子,毕竟这是事实。 他听杏儿提过赵小少爷,现在见到真人了,还不错。 他们几个年纪都差不多大,很容易就玩到一块去了。 然后,三人组就变成了四人组。 赵小少爷道,“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夸你听话懂事,勤奋习武,还学会了骑小马,我爹和我娘让我和你们学习呢。” “不然我爹才不会给我买马。” 虽然骑马屁股颠的疼,但那种骑马的感觉不要太爽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爹娘不许他放开了骑,只要他骑在马背上,身边都有小厮。 苏小少爷睁大眼睛,“我懂事听话?勤奋练武?” “是啊,”赵小少爷点头。 “难道不是吗?”他问道。 “……。” “当然是了!”苏小少爷道。 “这评价的很中肯。”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两一脸黑线。 姐姐的丫鬟是不是夸错人了? 这明明夸的是他们才对。 苏阳只有犯错的时候最乖,找打的时候最勤奋。 赵家还要赵小少爷和苏阳多学习,这不是要往歪了学吗? 四个人凑到一起,逛了半条街,就熟透了。 臭味相投,相见恨晚。 赵家小厮替自家小少爷感到高兴,毕竟多了几个玩伴,而且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 只是有一点不好。 就是赵小少爷知道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是住在东乡侯府的,他们三同吃、同住、同学习,也同挨打。 他心生羡慕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住?” “能啊,”苏小少爷爽快道。 “为什么不能?” 人多热闹,挨打还多一个伴。 赵小少爷高兴了,望着小厮道,“你回去告诉我爹和我娘,我去东乡侯府住,不回家了。” 小厮,“……。” 小厮能怎么办,只能回去禀告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是不许赵小少爷逛街的,赵小少爷说要去东乡侯府拜访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要亲自挑礼物,赵大太太不答应也不行啊。 要不是赵小少爷面子大,苏锦给他几分薄面,赵大少爷这会儿还在找大夫治腿,福清郡主还在他们赵家后院洗衣服。 派了两小厮跟着,确保赵小少爷安全,他们就先去落脚的小院了。 赵家在京都只有一个三进的小院,是以这回只赵家长房一家进京了,其他人等置办了院子,修缮一新后才来。 看着两小厮回来,不见赵小少爷人影,赵家管事的急道,“让你们看着小少爷的,你们回来了,小少爷人呢?” 看着管事那几乎要叫人把他们摁在板凳上打的样子,小厮心累,“小少爷逛街,碰到了东乡侯府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冀北侯府小少爷,玩到一块去,说是要住在东乡侯府不回来了,把我们两给轰回来禀告老爷和夫人。” 管事的,“……。” 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一听,顿时脑壳疼。 连自家爹娘住哪里都还不知道,就要去东乡侯府住了,哪有这样的? 赵大太太望着赵大老爷,“怎么办?去东乡侯府接他回来吗?” 赵大老爷扶额道,“东乡侯府,我们都高攀不上,他倒好,还要住在赵家。” 小厮默默的补了一句,“小少爷让多给他送几套衣服去,看样子像是要常住,还要预支半年的月钱。” “另外,去年的压岁钱也要给他。” 赵大老爷,“……。” 赵大太太,“……。” “预支月钱?”赵大太太眉头拧着。 赵家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她儿子是怎么知道预支月钱的? 小厮黑线道,“是和苏小少爷他们学的,他们三的月钱已经预支到十岁了。” 赵大老爷,“……。” 赵大太太,“……。” 再听沈小少爷邀请赵小少爷去冀北侯府玩,九皇子还要带赵小少爷进宫逛御花园。 赵大老爷腿有点软了。 他这个做爹认识的人还不及儿子认识的人有分量啊。 心慌。 逛了半天街,苏小少爷他们骑马回府了。 从马背上下来,苏小少爷望着赵小少爷道,“这是崇国公府,不过我们一家暂时也住在这里。” “对了,你家在哪儿?” 赵小少爷被问懵了。 他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呢! 他没问,也没人告诉他。 “我家在哪儿?”赵小少爷转身找小厮。 “……。” 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赞同 可惜,两个小厮早被赵小少爷给轰回去了。 虽然苏小少爷同意他来东乡侯府,并且表示很欢迎,但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赵小少爷很没有安全感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赵小少爷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他红着脸道,“我家在清远镇,爹娘进京是来买宅子的,还不知道买在哪里……。” 苏小少爷道,“那你们家办乔迁宴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们下帖子,我们也去玩。” 赵小少爷连连点头。 苏小少爷多了一个玩伴,高兴的带着赵小少爷去给他娘唐氏见礼,还有崇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以及拂云郡主。 对于赵小少爷,唐氏他们都有所耳闻,对于这个给苏锦指路打劫自己家的赵家小少爷,唐氏实在是心疼他被罚。 赵家大少爷是他嫡亲的兄长,能在断腿之时还帮助福清郡主,足见心地不错。 苏小少爷多一个这样的玩伴,唐氏也高兴。 赵小少爷要和苏小少爷他们同吃同住,唐氏让人在屋子里再添一张床,笔墨纸砚也都照着苏小少爷的准备。 苏小少爷上午逛街,下午还要训练,在街上已经吃饱喝足了,便去了训练场。 既然是一起玩,不可能苏小少爷他们训练,赵小少爷在一旁看着。 赵小少爷是知道苏小少爷他们勤奋练武,用功读书的,他原本也是要向着他们学习的。 赵小少爷开始练梅花桩。 他根基薄弱,是他们四个中最差的,从梅花桩上不知道摔下来多少回。 等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备了厚礼,亲自来东乡侯府给儿子的鲁莽赔礼,再顺道送衣服来,就看到摔的鼻青脸肿的赵小少爷…… 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差点没认出自家儿子来。 虽然赵小少爷也胡闹,在镇子上有一群玩伴,但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 惨就算了,还笑。 笑的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都怀疑自家儿子才离开眼皮子底下几个时辰就被人给打傻了。 “这……这是怎么了?”赵大太太的声音都在颤抖。 “娘,我没事,”赵小少爷摇头道。 唐氏望向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便道,“他跟我们一起练梅花桩,他第一次练,摔了二十多回就这样了。” 说罢,苏小少爷还安慰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没事,摔半个月就好了。” 赵大老爷,“……。” 赵大太太,“……。” 摔一次就这么惨了,摔半个月还能有活命吗? 赵大太太心疼儿子想带他回家,偏偏衣服都带来了,而且赵小少爷也不愿意回去。 苏小少爷他们走梅花桩走的那么溜,在上面都能跑了,他还摇摇晃晃,他也想训练的和他们一样厉害。 难怪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说他们勤奋努力了,他要更勤奋才不会拖后腿。 赵大太太能怎么办,只能把儿子留下了,走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希望儿子能主动说回家,结果看见他们走,自家儿子笑的比谁都高兴。 赵大太太走了,赵小少爷和苏小少爷他们回屋泡澡,一人一个浴桶,里面还有药,这种体验是他以前没有过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晚上吃饭后,在花园疯玩,回屋后看半个时辰的书,然后洗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起床,稍微吃点东西,然后扎马步,吃了早饭后,九皇子要进宫给皇上请安,他们要一起去。 昨天进京,巍峨的城门已经够叫赵小少爷吃惊了,皇宫的金碧辉煌更是让他震撼。 九皇子今天回宫一次给皇上请安,守门侍卫都知道,没人拦马车,马车里多了一个人,他们也不知道。 马车停下,四个小家伙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来。 御书房那条路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闭着眼睛也能走到,便没让公公带路。 四人去了御书房,不过不凑巧,皇上不在御书房,在御花园。 “走,我们去御花园,”九皇子道。 几人又朝御花园走去。 赵小少爷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新奇,他觉得东乡侯府就够气派了,没想到皇上更更更气派。 往前走,就看到一群宫女太监在找人,九皇子拦了个公公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九皇子的话,没出什么事,是凤鸾宫里一个宫女打碎了皇后一支贵重玉簪后逃了,皇后气的要抓她回去杖毙,”小公公回道。 九皇子点点头,让小公公退下。 这样的事在宫里很常见,沈小少爷和赵小少爷都没诧异,只有苏小少爷表现的有点没见识了。 他很吃惊。 因为东乡侯府里的丫鬟是不会在打碎东西后逃跑的。 他爹娘也不会因为丫鬟一时失误就杖毙她们。 谁还没有个失手的时候,就这么杖毙了也太狠了点吧? 进了御花园,皇上在凉亭喝茶,皇后就陪在皇上左右。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远远的看到苏小少爷走过来,打算禀告皇上的他,要开口的时候怔了下。 老眼昏花了,怎么看成了四个人? 等近前了,福公公才发现他没看错,真的是四个人。 福公公眸光在赵小少爷的身上多转了一圈,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小少爷? 九皇子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了看九皇子的脸,有点淤青,但不重。 苏小少爷脸上没淤青,沈小少爷的更多一点。 还有一个…… 见皇上看着赵小少爷,九皇子道,“父皇,这是清远镇赵家小少爷,您前几日赐婚的就是他大哥。” 怕这么解释,皇上不清楚赵小少爷的身份,九皇子又道,“就是那个给皇姐指路去打劫自己家的赵家小少爷。” 赵小少爷,“……。” 皇上忍俊不禁。 福公公肩膀直抖。 九皇子继续道,“他现在也住在东乡侯府,儿臣就带他一起进宫给父皇请安了。” 大概是被自己女儿坑过,哪怕赵小少爷一脸伤,皇上看他也特别的顺眼。 不是天大的缘分,绝对不会给他女儿指路去打劫自己家。 皇上问了问九皇子在东乡侯府的情况,又问读了什么书,就让他们下去玩了。 皇宫,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都逛遍了,这一回主要是带赵小少爷逛。 九皇子给赵小少爷介绍,赵小少爷道,“皇宫这么大,你们什么地方都去过了吗?” “都去过了,”沈小少爷道。 “也不能算全部去过,朝华宫我们就没去,”苏小少爷严谨道。 别问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越是禁地,越想去瞅两眼。 不是这么皮,也不会三天两头就挨打。 九皇子道,“朝华宫是禁地,我也没去过。” 苏小少爷又蠢蠢欲动了,“朝华宫是我姐亲娘生前住的地方,我们去给她上柱香,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骂我们吧?”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互望一眼。 完了。 他又开始皮痒了想找打了。 “宫殿都差不多,朝华宫还没有凤鸾宫气派,要不我们去凤鸾宫外转转?”九皇子试图把苏小少爷好奇心给掰回来。 可惜,没用的。 苏小少爷斜了九皇子一眼,“你又不敢带我们进凤鸾宫里面,墙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每个宫殿都去了,但都是在外面看,很少能进去的。 苏小少爷想进去看看,九皇子不同意,沈小少爷弃权。 已经好多次都是这样然后没去成。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赵小少爷,他们玩什么一向是少数服从多数的。 苏小少爷望着赵小少爷道,“你赞同他,还是赞同我?不许弃权。” 赵小少爷为难了,他找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弃权,“我们去看看,要是有狗洞,我们就钻进去,没有我们就去别处逛。” 他虽然也想看看皇宫禁地长什么样,但既然是皇宫,肯定规矩多。 九皇子都说不能去,还是别去了。 赵小少爷这么说,是觉得皇宫这么气派的地方,肯定是没有狗洞的。 结果他一说,苏小少爷高兴了,“看吧,他也赞同进去看看的。” 赵小少爷,“……???” “我没赞同啊,”他道。 “朝华宫有狗洞。” “……。” 苏小少爷高兴的往朝华宫方向跑。 赵小少爷一脸无辜。 九皇子能怎么办,只能跟着跑了。 其实,他觉得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就算被父皇发现了要挨打,总不会把他们都打死,最多就是禁足、罚抄书。 朝华宫虽然是禁地,但守卫还真不多,因为宫里人都知道朝华宫不能进,没有谁敢惹皇上不快。 再者,朝华宫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云妃的旧物,何况烧了两回,旧物也没剩多少了。 没人看守,四人很快就到了狗洞前。 苏小少爷看着草丛道,“咦,这草好像被人动过。” “有吗?”九皇子问道。 “当然有了,这狗洞是我抱草来遮住的,现在乱成这样,肯定有人动过。” 一直想进去瞅一眼,怕狗洞被发现被封起来,苏小少爷故意挡住的。 “你一直拦着不让,都有人抢先了,”苏小少爷道。 “……。” 说罢,苏小少爷蹲下就往里面爬。 九皇子望风。 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贡品 九皇子最后爬进朝华宫。 朝华宫内没人,但打扫的很干净,地上仅有几片枯黄落叶。 苏小少爷眸光四下扫视,九皇子道,“我就说没什么特别的吧,你还不信我。” “嘘,”苏小少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九皇子当即不说话了。 沈小少爷竖起耳朵,他什么也没听到,便望着苏小少爷道,“你听到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啊,”苏小少爷小声道。 “……。” 九皇子特别想揍他了。 没听到,他要他们噤声,吓他一跳。 苏小少爷不怕皇上打他板子,但九皇子怕啊。 好不容易父皇才对他好一点,他怕让皇上失望,到时候又恢复以前那样。 苏小少爷摊开手心。 他的掌心有一块碎步,九皇子见了蹙眉,“这是什么?” “这是我刚刚爬狗洞进来,在狗洞边上捡到的,”苏小少爷道。 “肯定有人在里面躲着。” 因为发现有人动了她掩狗洞的草,所以苏小少爷观察的格外仔细。 这要是平常,大块破布在他脚边,他也不会在意,估计还会没看见踩上一脚都有可能。 九皇子看着布料道,“应该是个宫女。” “我们把她找出来,”苏小少爷道。 在侯府,他们也经常玩找人的游戏。 只是多是他们躲,他们找,现在是一起找人。 几人都来了兴致了,满朝华宫的找人。 但玩归玩,还得注意安全,便两两一组。 四人找遍朝华宫,什么人影也没见着。 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你是不是猜错了?” “可能躲进来又出去了,”赵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看了他们两一眼,“我觉得她肯定就躲在里面。” 九皇子看着他,不解道,“为什么这么确定?” 苏小少爷道,“这里是皇宫禁地,我姐上回进来都差点被皇后打,何况是其他人了。” “不是怕被人抓住,肯定不会躲这里来的。” “万一是个好奇心重,和你一样的呢?”九皇子道。 “……。” 苏小少爷语噎。 九皇子提议走了,朝华宫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苏小少爷想了想,走到大殿前道,“我知道你就躲在里面,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们出去找人来把你抓出来?” 安静的大殿,只听得见苏小少爷的声音。 “我数三下,你不出来,我可就喊人了啊。” “一……。” “二……。” “三……。” 三字刚到喉咙边,一个清脆带了些害怕声传来,“我出来,你们别叫人来。” 九皇子几个瞪圆眼睛,就看到一个宫女从供桌底下爬出来。 沈小少爷指着供桌道,“我们刚刚看过供桌啊,下面没人。”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检查供桌的时候,宫女躲在别处,他们找别处,又躲到供桌底下。 一般找过的地方不会找第二遍。 小宫女脸色苍白,颤颤巍巍。 苏小少爷看着她道,“你就是那个打碎皇后玉簪要被杖毙的宫女吗?” “打碎玉簪的是别人,不是我,”小宫女委屈道。 “那你怎么不和皇后解释,而是躲起来?”九皇子道。 “皇后要处死我是有别的原因,我不想死,才躲来这里的,”小宫女道。 这里是皇宫禁地,就是皇后也不敢随便过来。 小宫女躲在这里,只要避开几个清扫的公公就能保证没危险。 这么大的朝华宫,躲起来也容易。 要不是真怕苏小少爷叫人过来,宫女不会出来的。 苏小少爷同情她,他道,“我们能帮你什么吗?” 小宫女正要说话,突然宫门打开声传来,九皇子叫了一声,“不好,有人来了。” 苏小少爷他们撒腿就往外跑,打算趁人没发现之际,赶紧钻狗洞出去。 只是他们跑慢了一步,被公公发现了,往狗洞边追去。 公公赶到狗洞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往外爬的屁股,使劲的往里头拽。 苏小少爷脚往后揣,公公也不放手。 好不容易把人拽出来,一看正脸,魂都差点没吓飞。 “苏……苏小少爷?”公公声音打颤。 “能不能当没看见我?”苏小少爷看着公公脸上的鞋印道。 “能,能……。” 苏小少爷赶紧往外爬,还露个小脸进来,“别把狗洞糊上啊,下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公公,“……。” 这里可是禁地啊,不能随便来。 九皇子拍着胸口道,“还好公公不和父皇告状,不然我们就要挨骂了。” “那小宫女怎么办?”赵小少爷问道。 虽然躲在里面很安全,可里面没吃的啊,扛不了几天就会饿死。 苏小少爷还想进去问问那宫女,他们能不能帮她什么忙。 但公公在里面,他们进去,肯定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那宫女看着挺可怜的,不能害了她。 “过两天我们再来吧,给她带吃的,”苏小少爷道。 四人赶紧跑别处玩去了。 公公四下查看有没有问题,照看不好朝华宫,他可是要挨板子的。 朝华宫一切安好,就是供桌上的水果糕点全不见了,就剩下三个空盘子。 公公,“……。” 这几位小爷也忒能吃了点吧? 要是饿了,去御膳房让御厨给他们做不就行了,把供给云妃娘娘的鲜果糕点吃的一点不剩。 公公赶紧把空盘子撤下去,去御膳房再拿新的添上。 谁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来朝华宫了,可不敢掉以轻心。 见宫殿关上,宫女方才从供桌下出来。 供桌地上摆了水果,糕点用帕子包着的。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糕点水果就摆在供桌上,她不敢拿。 知道苏小少爷他们被发现了,她才敢让他们四个把吃贡果的黑锅背了。 可惜公公来的太快,她话还没说,他们就跑了。 宫女狼吞虎咽的吃糕点,糕点比较干,差点没被噎死。 可怜苏小少爷他们跑的快,不知道自己替人背了黑锅。 而且他们玩累了,去御膳房蹭吃的,正好和去领糕点贡果的公公不期而遇。 公公,“……。” 苏小少爷,“……。”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上了。 吃了那么多糕点果子还饿,也忒能吃了,公公心想。 苏小少爷找御厨要了一只烧鸡,塞给了公公。 公公笑眯了眼。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一章 传话 苏小少爷是打算再回朝华宫一趟,给宫女送吃的。 但公公收了苏小少爷贿赂他的烧鸡,道,“我上午守朝华宫。” 言外之意,就是苏小少爷想去朝华宫要上午去,下午是别的公公守门,不会有他这么好说话。 苏小少爷点头记下,吃饱喝足,就出宫了。 回府后,先去和唐氏报备,“娘,后天我们还要进宫一趟。” 唐氏看着他,“不是才去给皇上请安吗,怎么后天又要去?” 苏小少爷倒也不隐瞒唐氏道,“我们今儿去朝华宫给云妃娘娘上香了,有个小宫女受了冤枉躲在朝华宫里,我们要去给她送吃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你不会不让我们进宫吧?” 唐氏瞪了苏小少爷一眼,“朝华宫是禁地,你也敢进去。” “娘?”苏小少爷再问。 “行了,准你后天进宫,但以后呢?”唐氏问道。 “难道你们就打算隔三差五进宫给她送吃的,就这样帮她躲一辈子?” 苏小少爷没想那么多,或许可是找皇上帮她和皇后说说情。 等给她送了吃的再说也不迟。 三天,应该喝不死吧? 第二天,苏小少爷就决定进宫了。 他觉得晚一天进宫和早一点没什么区别,万一那宫女没抗住饿死了怎么办? 因为是去给宫女送吃的,唐氏也就没阻拦他们进宫了。 昨天才进宫的他们,今天又进宫了,进宫的比较频繁。 九皇子找了个理由,就说是丢了玉佩进宫寻找。 宫人也没想太多,毕竟他们年纪小,谁会想到他们是搪塞人的? 而且他们进宫后直奔御膳房,要了三食盒,宫人都以为他们是进宫蹭御膳的。 拎了食盒直接往朝华宫走。 苏小少爷钻进狗洞后,把食盒拎进来,然后九皇子他们才爬进来。 进去后,直接找公公,给他一食盒。 食盒里三盘子菜,一盘子红烧鱼,一盘子佛跳墙,还有清蒸江瑶柱和米饭。 这都是大菜了,公公看傻了眼,口水直流,“怎么给我带这么多吃的?” “御膳房随便要的,又不花钱,下回来还给你带,”苏小少爷道。 “你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进里面吃。” 小公公也没多想,他也是真馋了。 昨儿那烧鸡味道真不是一般的好。 佛跳墙啊,就是宫里的后妃不到品级都吃不到的。 他可真是托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的福了。 苏小少爷他们拎了食盒进殿,把门关上,小声道,“还在吗?” 宫女从供桌底下爬出来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给你送吃的啊,”苏小少爷道。 宫女鼻子一酸。 没想到会有人记得她饿不饿。 九皇子把食盒打开,饭菜飘香,九皇子把筷子递给宫女。 宫女拿起碗,一个劲的扒拉饭菜。 因为不知道他们会来,虽然有糕点,但是宫女不敢敞开了吃,这会儿是真饿了。 两食盒饭菜,宫女一个人就吃了七七八八。 苏小少爷望着她,“你是冤枉的,我们帮你找皇上求情吧。” 宫女连连摇头,“不要找皇上。” 九皇子眉头一皱,“你是皇后宫里的宫女,不找父皇,谁还能帮你?” 宫女捂嘴,不敢咳嗽出声,等饭菜咽下后,她道,“你们能不能帮我找镇北王世子妃来?她们都认得我,我前些天还塞给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一个荷包。” “找我姐吗?”苏小少爷道。 宫女点头。 苏小少爷想了想道,“找我姐也行,我姐要做什么,没有不成功的。” 宫女吃饱后,又躲进供桌底下。 虽然这是正殿,但因为里面供着云妃的画像,公公轻易不敢进来,也是最安全的。 苏小少爷把食盒收拾好,拎着食盒出去。 公公也差不多吃完,九皇子道,“把食盒给我们吧。” 公公赶紧把食盒送上。 看着四个身份尊贵的小爷钻狗洞出去,公公很想说一句,走正门也没关系的,这会儿没人来。 但见他们爬的愉快,指不定就是享受这样的乐趣,他打扰他们,以后不来了,他就没机会蹭御膳了。 昨天,公公是怕他们来。 今天,公公是巴不得他们天天来了。 出宫后,苏小少爷把食盒送到御膳房,一人拿了两肉包子啃着出宫了。 御膳房的御膳见了都摇头。 四个人吃三食盒饭菜还没饱,还要吃肉包子…… 都说东乡侯府的人能吃,果真是一点不假,七岁大的孩子饭量都顶的上一个成年人了。 马车徐徐出宫,直奔镇北王府。 苏锦在后院,苏小少爷几个就直接跑后院了,老远就喊,“姐,姐,你在不在?” 苏锦正忙着调制药膏呢,杏儿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道,“姑娘,是小少爷他们来了。” 说着,还咦了一声,“赵家小少爷也来了。” 苏锦拍拍手,走出来。 苏小少爷几个跑进来,跑的太急,有些喘气。 苏锦见了道,“怎么想起来来王府,还跑这么急,是有事找我?” 苏小少爷点头,“有个宫女让我们给她带话,让你去朝华宫一趟。” “宫女?”苏锦挑眉。 “那宫女说之前还塞给杏儿一个荷包,你们认得她,”苏小少爷道。 杏儿睁大眼睛,“是她啊。” 苏锦也想起那宫女了,朝华宫的宫女。 之前被人打劫,现在又躲在朝华宫,苏锦还真有点好奇了,她问道,“可说找我什么事?” 苏小少爷摇头,“没说,皇后派人找她,要杖毙她,她躲在朝华宫,哪都不敢去。” 上回塞荷包给杏儿就有点不寻常,这回又找她。 苏锦道,“我知道了,明天正好要进宫,我顺道去朝华宫见她。” 苏小少爷点点头,话传到,他们就走了。 还赶着回府背书训练呢。 这一天过的也太辛苦了。 苏锦回屋继续调制药膏,那是给赵大少爷的药膏。 杏儿望着她,“那宫女找姑娘能有什么事呢?” “十有八九和皇后有关,”苏锦随口道。 宫女在凤鸾宫当差,又被皇后搜查,显然和皇后有关。 不巧的是,她和皇后有旧怨。 拿着皇后的把柄找她,她肯定会帮她的。 只是这么看来,那宫女挺聪明的,怎么会被人打劫呢?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二章 出宫 第二天,苏锦吃了早饭后,便带着杏儿进宫。 去瑶华宫给九陵长公主施针换药,然后四下逛了逛,便溜达去了朝华宫。 朝华宫对别人来说是禁地,但对苏锦来说不是。 云妃是她的亲娘。 做女儿的没见过亲娘的面,去亲娘生前住的宫殿里转两圈,谁敢阻拦? 何况皇上宠爱苏锦是人尽皆知的事。 别说就是进朝华宫了,真皇宫什么地方是她去不得的? 苏小少爷进朝华宫是钻狗洞,苏锦直接从正门走的。 大门紧闭,杏儿用力推开。 里面的公公听到动静跑出来,道,“是什么人闯朝华宫?” 皇上要是来的话,会有小公公提前来告知一声。 小公公是不会直接推门的。 公公跑过来,见是苏锦,吓的赶紧跪下,“奴才给公主请安。” “免礼,”苏锦道。 公公起了身。 只是脸上一抹疑惑浓的化不开。 东乡侯府小少爷几个接连两天来朝华宫逛,今儿连锦宁公主都亲自来了。 这朝华宫有什么值得他们一来再来的? 他日日守着朝华宫没觉得朝华宫有什么变化啊。 苏锦往前走,公公紧随身后。 苏锦回头看他道,“不用陪着,忙你的去吧。” 他没什么好忙的啊。 但苏锦不让跟着,公公便退下了。 苏锦进了正殿,杏儿把殿门关上。 苏锦上前,上了三炷香。 之前朝华宫被烧,云妃的画像付之一炬,现在这幅画是皇上新画的。 这回朝华宫只是被烧毁了一个正殿,损失较小,再加上苏锦的身世大白天下,皇上要重建朝华宫,没有人反对。 这还是朝华宫重建后,苏锦第一次来。 “出来吧,”苏锦道。 供桌下探出来一脑袋,然后飞快的爬出来。 宫女跪在地上给苏锦请安,“奴婢雪柳给公主请安。” “起来吧,”苏锦道。 宫女连忙起身。 苏锦看着她道,“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宫女支支吾吾。 杏儿小眉头扭紧,“快说啊。” 她想知道都想了一晚上了,结果见到人了,还不肯说。 杏儿只觉得有人拿羽毛撩拨她心底。 宫女看着苏锦,清秀的脸上带着惶恐和小心翼翼,声音也在颤抖,“能不能等奴婢出宫了再说?” 苏锦笑了一声,“这是怕我过河拆桥吗?” 宫女摇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只是这事太过重大,奴婢,奴婢……。” “有话就直说吧,”苏锦道。 宫女看了苏锦一眼,飞快的跪下道,“奴婢有罪,奴婢托苏小少爷给公主带话,是想公主带奴婢出宫,奴婢有要事要禀告镇北王世子。” 苏锦,“……。” 杏儿,“……。” “告诉姑爷?”杏儿眨眼。 “你直接告诉我家姑娘不行吗?” 宫女面带难色,只道,“等奴婢禀明世子爷,再凭公主处置。” 宫女脸上一直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苏锦。 她本来就命悬一线了。 她想活着。 她更不想牵连家中父母爹娘。 整个宫里,不,是整个京都都知道苏锦不好招惹。 宫女可不敢在苏锦面前放肆。 左右救她出宫是去见谢景宸,进的是沉香轩,她一个小宫女想跑难比登天。 就算小宫女跑不掉,但杏儿还是有点生气了,“你要见姑爷,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家小少爷说呢,害我们白跑一趟。” 宫女惴惴不安,“奴,奴婢是怕世子爷进宫没法带奴婢出宫……。” 朝华宫是内宫,谢景宸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更别提带个人走了。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宫女。 苏锦在审度,这个小宫女是真有意投诚还是皇后给她挖的坑。 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带一两个宫女出宫根本不算事。 就是不知道这宫女是怎么惹怒皇后的。 苏锦决定赌一把。 “去找公公拿一套衣裳来给她换上,”苏锦吩咐杏儿道。 杏儿就跑去找公公了。 公公不知道杏儿要太监服做什么,但不敢不给。 前脚拿了一套崭新的给杏儿,杏儿拿着衣服道,“这衣服,有空我再还给你,你去御膳房拿几个菜,就说是我家姑娘要吃的。” 公公赶紧应下,飞快的跑了。 这菜是赏赐给他的啊。 小宫女换成公公打扮,跟随苏锦身后出了朝华宫。 苏锦是打算直接出宫的,但在半道上远远的瞧见二皇子走过来。 直接过去难免会碰上,宫女是凤鸾宫的宫女,二皇子肯定见过。 未免横生枝节,苏锦果断转道去了御书房,要命的又和李贵妃遇上了。 好在宫女一直低着头,李贵妃也没把一个带路公公放在眼里,应该没有注意到。 李贵妃和苏锦一起去御书房,一路上和苏锦说话,态度温和的不行。 苏锦心累。 避过了二皇子,怎么就遇上了李贵妃呢。 苏锦强自镇定,进了御书房后,找皇上要了几匹云锦。 宫女抱着云锦跟在苏锦身后。 有了云锦后,苏锦让宫里安排一架马车专门送云锦出宫,不然停马车处,一堆人在,看到一个公公上了她的马车,太过惹眼了。 如此一来,倒没那么显眼了。 出了宫,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在镇北王府前停下,宫女抱着云锦跟在苏锦身后,直接进了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在竹屋里写东西,苏锦走进来。 杏儿指使宫女道,“东西就放这里吧。” 谢景宸挑眉,“见到宫女了?” 苏锦看了公公一眼,带了几分埋怨道,“这就是那宫女,她要见的其实是你。” 说罢,苏锦转身迈步出去了。 杏儿跟着一起。 不过两人就在门前坐下,并没有走远。 竹屋隔音效果可以忽略不计,里面的谈话,苏锦听得一清二楚。 谢景宸看着宫女,眉头微蹙,“你要见我?” 宫女跪下来道,“奴婢实在不知道找谁了,看到苏小少爷,想到找世子妃,只是世子妃性子急躁,奴婢怕说了惹事,才想见世子爷的。” 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她性子急躁? 她怎么不知道她性子急躁? 苏锦反省了下,她在宫里抽寿宁公主,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还有顶撞太后,打劫太后…… 确实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不靠谱的错觉。 苏锦扶额,屋内宫女的说话声传来,“那日,寿宁公主为了救南安郡王被崇国公世子伤了,崇国公夫人进宫找皇后帮崇国公世子求情,当时皇后是让殿内所有宫女都出去的,奴婢当时正在床底下擦灰尘,不知道要出去,正巧听到皇后和崇国公夫人说话……。” “皇后说她这辈子就只生了寿宁公主一个女儿。”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三章 猜测 当时宫女正要从床底下爬起来,突然听到这话,身子都吓凉了半截。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皇后给皇上生了一双女儿? 女儿寿宁公主是皇后的掌上明珠,儿子是二皇子,是皇上的嫡子。 皇后却朝崇国公夫人歇斯底里的吼说她这辈子就只生了寿宁公主这么一个女儿。 杀了她的女儿,还要她宽恕,这是在拿刀子捅她的心! 她这辈子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因为对南安郡王生了爱慕之意,顶撞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要把她送去和亲,他们何曾想过她?! 当时,皇后的愤怒和哭泣,犹在耳畔。 宫女吓的躲在床底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崇国公夫人走后,宫女嬷嬷们进殿伺候。 宫女是打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擦床底。 可是别人没注意她,有一个宫女注意到了,就是之前打劫她被苏锦和杏儿看到的那个。 那宫女见她脸色苍白,就猜到她定是听到了什么事,否则不会吓成这样。 那宫女旁敲侧击,这个叫雪柳的宫女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那宫女就以这个把柄威胁她,如果她不把月钱给她,她就去禀告皇后,说那日她和崇国公夫人说话的时候,她没有退出去,就躲在床底下偷听。 她不是偷听,她只是没来得及出去。 雪柳怕她真的和皇后告状,只能把月钱都给她,以求她保密不说。 前几日,那宫女失手打碎了皇后的玉簪,怕皇后怪罪,要她出来顶罪。 雪柳没有答应,打碎玉簪,皇后会打她个半死,然后被送去做苦力。 宫女威胁她,如果她不认罪,她就禀告皇后,拉着她一起死。 当时皇后不在凤鸾宫,雪柳就趁机跑了。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偷溜出宫,她躲进了朝华宫,如果实在不行,她就面见皇上,告诉皇上她听到的事。 当然,这是下下策。 因为她只是听到一句,并没有证据证明二皇子不是皇后生的。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的道理,宫女懂。 她在朝华宫躲着,她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来。 好在苏小少爷他们进了朝华宫,给了她一线生机。 宫女要禀告的其实就这一句话,但这一句话太重了,背后可能是血流成河。 宫女觉得苏锦性子鲁莽,告诉她这么大的事,她肯定直接拉着她去御书房禀告皇上,到时候皇后反咬一口,她会被当众打死的。 不告诉苏锦,而是选择告诉谢景宸,是想让谢景宸去查,有证据才能扳倒皇后。 而她,也能求谢景宸看在她告知这么大秘密的份上,救救她爹娘兄妹,她怕皇后会对她爹娘兄妹下手。 宫女跪在地上把这事说出来。 屋内谢景宸,屋外苏锦和杏儿,还有暗卫都被震的不轻。 二皇子竟然不是皇后亲生的?! 如果不是宫女说这事,他们就是做梦也不会往这上面想。 宫女说的是皇后这辈子就只生过寿宁公主一个女儿。 可怀胎十月,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皇上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可宫女没有必要骗他们,这更不大可能是皇后故意算计他们,因为这么大的事,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是不会抖到皇上跟前,怀疑皇子不是皇上的骨肉,这罪名谁也承担不起。 此事太过重大,难怪宫女谨慎又谨慎。 杏儿望着苏锦,她要开口说话,苏锦道,“此事不可往外泄露一句。” 杏儿连连点头,“奴婢知道,奴婢谁也不说。” 杏儿说话声不小,宫女听见了,猛然往竹屋外看。 但是,她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她收回眸光的时候,苏锦起身走了进来。 谢景宸望着苏锦,“这事,你怎么看?” 苏锦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查清楚。” 谢景宸让暗卫把宫女带出府安置,另外去接应这宫女的家人,以防他们遭遇不测。 这么大的事,谢景宸和苏锦不敢告诉皇上,但谢景宸还是决定告诉王爷。 王爷听谢景宸说这事,也是震惊不轻。 因为这事太大了。 若不是东乡侯招安回京,打压崇国公。 以崇国公和太后的势力,极有可能扶二皇子上位。 要真成功了,这不是轻而易举的就颠覆了皇权吗? 十几年前的事,王爷也记得不大清楚了,他隐约记得,“十几年前,齐王妃曾生下一个死婴……。” 不过,齐王妃生产好像在皇后之前。 过了没两天,皇后就生下了二皇子。 皇上顾念齐王长子出生便夭折,太后心情不好,宫里就没有办宴会,君臣同欢。 如果说二皇子是齐王的骨肉,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齐王膝下无子,还招兵买马,存谋逆之心了。 因为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没有立太子的想法,大皇子记名在云妃膝下,皇上爱屋及乌,再加上冀北侯府相助,大皇子才有了和二皇子分庭抗礼的实力。 如果将来,皇上真的立大皇子为太子,那齐王必定带兵攻打进京,扶二皇子上位。 如果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那自然相安无事。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刺客挟持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却是为了杀大皇子。 那时候齐王还没有逃离京都,大皇子死了,皇上那么多皇子中,没有能和二皇子抗衡的。 齐王看似输惨了,实则还是赢家。 但二皇子是齐王和齐王妃生的,这只是王爷的猜测,没有证据。 而且这事发生在十几年前,不容易查。 不过不容易查,也得往下查。 还有云妃的死…… 皇上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什么,现在又多了一个二皇子身世之谜。 宫闱倾轧,向来是阴谋算计最多的地方,果真一点不假。 等谢景宸见过王爷回来,苏锦坐在那里走神,谢景宸见了道,“在想什么?” 苏锦看着谢景宸道,“后妃有请平安脉的规矩,尤其是怀了身孕的后妃。” “如果当年皇后是假怀孕,肯定瞒不过给她诊脉的太医,我打算明儿进宫查查,当年是哪位太医负责给皇后诊脉的,或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正文 第八百八十四章 询问 如果皇后真的是假怀孕,知晓这么大秘密的太医肯定早就没命了。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苏锦去查,也是想从侧面验证宫女说的是否属实。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爹会疏忽至此。 假怀身孕,隐瞒十个月都没发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么频繁的进宫,难免惹人起疑,所以苏锦上午在小厨房做糕点。 用食盒装了糕点进宫送给皇上吃。 嗯。 苏锦只是拿送糕点做幌子,却是把皇上感动坏了。 虽然糕点没那么好看,甚至有点丑,味道比御膳房做的也差了几条街,但却是皇上吃过最香的糕点了。 一口气吃了三块,福公公都担心皇上吃了会拉肚子。 皇上要赏赐苏锦,问她想要什么,苏锦道,“女儿想去太医院挑几本医书。” 这么点小要求,皇上怎么会不答应。 苏锦医术远在太医之上,还去太医院找医书看,不像太医院那群太医,年纪一把,故步自封。 苏锦退下后,小公公带路,去了太医院。 那些太医见苏锦来,都有些惶惶不安。 “公主来太医院是?”太医院李院正问道。 苏锦眸光扫视一圈,道,“过来转转,诸位大人不必紧张。” “没,没有紧张……。” 李院正忙道。 苏锦一脸黑线。 还说没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太医院有专门的书房,里面摆满了医书。 苏锦不是为看医书而来,但既然打了这个幌子来,还是得装装样子。 翻着医书,苏锦问道,“我母妃生前的病例可还留着?” 李院正愣了下,道,“都还在,公主是要看吗,臣派人去取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苏锦道。 李院正带路,苏锦去了存放病例的库房。 苏锦前脚出去,后脚几位太医便窃窃私语。 苏锦突然来太医院,突然要看云妃生前的病例,显然是怀疑云妃之死有猫腻啊。 不过倒没有哪位太医紧张,云妃出事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太医院在宫里伺候了十六年的太医也没有多少位,甚至一半的太医都没见过云妃,不知道云妃长什么模样。 库房离的不远,李院正把库房打开后,道,“公主,请。” 李院正找了会儿才找到云妃的病例,递给苏锦看。 苏锦就坐在那里翻看着,李院正站在一旁伺候。 苏锦见了道,“李院正忙去吧,你这么看着我,我没法看。” 李院正便告退了。 苏锦虽然不是为云妃的病例而来,但既然拿到手了,索性就翻看一遍。 看了病例才知道,原来她娘云妃在生她之前曾怀过一胎,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太医调养了大半年才恢复元气,其后又被人下药,迟迟没有怀身孕才发现问题,最后皇上动怒,抄了一太医的府邸,过了没三个月就怀了她。 中间动过胎气,但都没有大碍,再后面就没有记载了。 因为云妃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 苏锦把病例放下,杏儿已经把皇后的病例找出来了。 一年一本病例,足足十八本。 苏锦从第一本开始看起,上面有准确的日期,是谁给皇后请的平安脉,脉象有没有问题。 如果有问题,服用的什么药方,剂量多少,都一一记载明确。 苏锦翻到皇后怀二皇子那一年。 看到上面有赵太医给皇后请平安脉的记载,而且还不止一次,苏锦眉头拧紧了。 赵太医虽然不能算是谢景宸的人,当初却是帮谢景宸隐瞒了毒解了的事,他应该不是皇后的人,否则瞒不过南漳郡主。 皇后怀二皇子六个月的时候,动过胎气,从药方来看,当时情况很严重,稍有不慎,就会小产。 之后三个月,没有赵太医给皇后诊脉的记录,都是一个叫冯文乐的太医,开的方子也都是保胎的。 皇后生下二皇子后,半年内,也都是冯太医帮忙诊脉,开的药都是恢复身体了,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再之后,病例册子上就没再出现过冯太医…… 也就是说,在皇后那一次动胎气后,有足足一年的时间都是这个冯太医在给皇后把脉。 再后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包括怀寿宁公主的时候。 苏锦让杏儿把病例册子放回去,然后出了库房。 李院正并没有走远,就在库房外,随时等候苏锦传唤。 门吱嘎一声打开。 苏锦走出来,李院正忙上前道,“公主看完了?” “看完了,”苏锦道。 苏锦要离开,李院正送她出太医院,苏锦又问了几句云妃生前的情况。 那时候的李院正还只是个小太医,医术在太医院也算不得顶尖,只给云妃请过几次平安脉,知道的并不多。 苏锦一脸失望的走了。 太医院有惊无险,李院正就跟逃过一劫似的。 确定苏锦走远了,返回库房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确定没问题,方才松一口气。 其实库房里只存放病例,还都是一年以前的,就算真出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院正觉得苏锦专程跑一趟,不闹出点动静都不像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作风…… 出了太医院,杏儿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发现问题了吗?” “回去再说,”苏锦道。 苏锦前脚回府,后脚把赵太医请到了沉香轩。 苏锦医术高超的事,王府上下都知道,赵太医进沉香轩,不免叫人好奇。 就连赵太医自己都有点惴惴不安。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比他高不知道多少,却请他进府,不知道所为何事。 找他应该不是和医术有关,可他是太医,只会治病救人啊。 碧朱领着赵太医进了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和谢景宸在喝茶,赵太医上前见礼,忐忑问道,“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妃叫臣来是?” 苏锦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赵太医打听下我母妃生前的事。” 原来是为这事,赵太医松了口气。 他知道东乡侯一直怀疑云妃死因并非难产。 皇上也一直在查这事。 但是他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恐怕早没命了。 苏锦道,“刚刚我进太医院看过我母妃的病例,从病例上能看到我母妃进宫那两年大概的情况,但病例上只记载了个大概,找赵太医来是想详细的了解下。” 赵太医忙道,“只要臣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锦就着病例问了几句,然后道,“我看给我母妃诊脉的还有一位冯太医,他开的药方独具一格,我怎么没听说宫里有位冯太医?” 赵太医忙道,“冯太医十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苏锦诧异。 “大概是十七年前,有一天冯太医深夜出诊,回府途中,被人射杀在软轿内,”赵太医言语间颇有些唏嘘。 苏锦再问,“他的医术是当时太医院最高的?” 赵太医摇头,“算不上最高的,当时还有一位卫太医,医术在冯太医之上。” “卫太医呢?”苏锦问道。 “……。” “卫太医十几年前就辞官回乡了,”赵太医回道。 “怎么就辞官了?”杏儿好奇道。 赵太医叹道,“冯太医出事后没半个月,卫太医就摔下台阶把腿给摔断了。” “养了几个月好了,进宫没几天,又把胳膊摔断了。” “……。” “卫太医去大佛寺求签,说是流年不利,恐会冲撞贵人,他受惊不小,便递了辞呈,辞官回乡了。” “……。” 苏锦嘴角抽了下,道,“我看皇后的病例,有一年时间都是冯太医给她诊脉。” 赵太医眉头微扭,不懂苏锦为什么这么说,而且她怎么关心起皇后的脉象了? 想不通,赵太医便没想了,如实道,“那一年皇后动了胎气,腹中胎儿险些保不住,太后下令让冯太医无论如何也帮皇后保住龙胎,否则要冯太医的项尚人头。” “打那天起,冯太医就专门负责给皇后保胎,调养身子,也亏得冯太医细心照顾,皇后才能平安生下二皇子。” 这么说的话,当年皇后确实怀了身孕。 苏锦和谢景宸互望一眼,没有说话。 提到这些旧事,赵太医都唏嘘。 当年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两位太医—— 一死一伤。 一个入了土,一个辞官还乡。 不然如今的太医院院正非他们二人莫属。 若是他们在,太医院或许不会被皇上骂饭桶。 这两个字伤自尊啊。 赵太医知道的也不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苏锦就让杏儿送赵太医出去了。 赵太医走后,苏锦托着腮帮子,叹气道,“就算怀疑当初皇后保住了胎儿,但生下的是个死胎,和齐王妃生的孩子偷梁换柱了,也找不到人证了。” 谢景宸看着苏锦道,“我倒觉得卫太医的离京更可疑。” 这一点,谢景宸和苏锦想一块去了。 冯太医一出事,卫太医先是摔断腿,再就是断胳膊,紧接着辞官回乡…… 仿佛皇宫中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他迫不及待的逃离一般? 而且为了离开的不显山露水,不引人起疑,做了很长的铺垫。 二皇子一案不好查,因为皇后当年确实怀了身孕。 冯太医死了,其他人之后又没再给皇后把过脉。 只有突然断胳膊断腿的卫太医有可疑之处,只能从他身上着手了。 事关重大,谢景宸派可靠之人去找卫太医。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五章 作对 在苏锦和谢景宸看来,寻找卫太医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赵风去找王爷安排暗卫去办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王爷曾派人找过卫太医,并没有找到他。 谢景宸当年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否则就吐血。 王爷遍寻名医,张榜悬赏,都救不了谢景宸,卫太医的医术曾是太医院之首,当年辞官回乡,王爷想起他后,便派人去接卫太医进京医治谢景宸。 可惜,并没有在卫太医的老家找到他的人。 卫太医举家搬迁,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卫太医辞官还乡,人却不在老家,而是搬走了,这事还真出乎苏锦和谢景宸的预料。 本来只是觉得卫太医的辞官有些古怪,现在看来,是大有问题啊。 这人,是无论如何也得找到的。 只是当年为了给谢景宸治病都没能找到卫太医,如今想找到他就更不容易了。 茫茫人海,想找个人难比登天。 苏锦犯难。 谢景宸看着她。 苏锦秀眉微扭,“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景宸唇畔勾起一抹弧度,“或许,太后可以帮忙。” 苏锦,“……。” 没做梦吧。 太后会帮他们? 不过等谢景宸一说,苏锦觉得这厮就是只狐狸。 苏锦医术高超,所有人都好奇,她怎么就学得一身高超医术,远胜过太医院的太医。 是谁教苏锦医术,就是一个谜。 而端慧郡主的手筋被割断,苏锦医治不了。 即便端慧郡主被皇上罚去看守皇陵,太后也经常派太医去给她医治,连赵太医都去过好几回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悄悄的告诉太后,苏锦的医术是给卫太医学的,而且只学了个七八成…… 卫太医有可能医治好端慧郡主手腕的事,太后一定会张贴告示,传召卫太医进京。 这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卫太医给找到了。 苏锦是公主,是东乡侯的女儿,是镇北王世子妃,太后使唤她不易,可卫太医就不一样了。 即便知道卫太医是苏锦的授业恩师,太后使唤他,他也不敢忤逆,更不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万两诊金。 对太后来说,她还能拿卫太医的命来牵制苏锦,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然后—— 苏锦就多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师父。 不过通过太后找卫太医,一来可以确保卫太医的安全,二来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怎么让太后相信卫太医就是苏锦的师父,还得做足功课。 两天后,苏锦进宫找皇上要几株珍贵的药草。 皇上道,“以后要什么药草,直接去拿就行了,不用和父皇禀告。” “谢父皇,”苏锦道。 “上回的糕点味道不错,下回再进宫再给父皇带点儿。” “……好。” 正巧左相进宫和皇上议事,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挑药材了。 能作为贡品送进宫的药材必定不一般。 苏锦拿了几株,杏儿道,“姑娘,还有两个月零三天就是先生的寿辰了,去年你答应亲自去给他贺寿,今年咱们还能去吗?” “怕是去不了了,”苏锦惋叹道。 “要是先生能进京就好了,他要是知道姑娘用他教的医术救了姑爷还有许多人,肯定会为姑娘感到骄傲的,”杏儿道。 “不知道先生为什么那么抗拒进京,”苏锦闻着药草道。 “是啊,侯爷都派人请他几次了,就是不来。” 说着,杏儿道,“姑娘,以前宫里有位卫太医,医术高超,只是倒霉了些,不是摔断腿就是摔断胳膊,不得已辞官离京。” “卫先生也姓卫,会不会先生就是卫太医啊?” “奴婢还特意打听了,卫太医也特别的喜欢吃酱肘子……。” “不得瞎猜,”苏锦轻斥道。 “先生喜欢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何必一定要他进京呢?” “连我这个公主,镇北王世子妃,都被太后使唤,何况是先生?” 杏儿连连点头。 “姑娘说的也对,要是先生在,太后肯定会要她给端慧郡主治手腕,”杏儿道。 “姑娘只有四成把握能治好端慧郡主,不敢动手试,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治?” 苏锦把人参放回架子上道,“可惜,若是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能学得先生的一身本事。” 主仆两小声谈话,还担心被人听了去。 门外窗户下躲着一小公公。 听了苏锦的话,一阵风跑去了永宁宫。 太后正在敷额头。 近来日子不好过,脑袋一阵阵胀疼,心力交瘁。 宫女上前道,“太后,珍药房的公公说是有要事要禀告您。” 李嬷嬷听了道,“一个小公公能有什么要事要禀告太后的?” “听说和镇北王世子妃有关,”宫女道。 太后掀开眼皮,“让他进来。” 宫女退出去。 没一会儿,小公公就进来了。 小公公给太后请安后,道,“太后,刚刚镇北王世子妃去拿药材,奴才躲窗户外,正巧听到她和丫鬟说的话。” 李嬷嬷好奇道,“说的什么话?” 小公公把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禀告太后。 太后脸青黑一片,三个字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卫太医?” 李嬷嬷望着太后道,“我们一直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那一手高超医术是跟谁学的,没想到竟是当年辞官还乡的卫太医。” “镇北王世子妃只学了七八成,都有四成把握医好端慧郡主,卫太医肯定能把端慧郡主的手腕治好,”小公公殷勤道。 端慧郡主的手腕是太后的一块心病。 小公公禀告有功,太后让李嬷嬷赏他十两黄金。 小公公是千恩万谢。 等小公公走后,李嬷嬷望着太后,“要派人去找卫太医吗?” 太后道,“当年他辞官还乡,不肯做院正,如今教出来的好徒弟又处处和哀家作对。” “派人去找他,只怕未必会老老实实进京,要他的命容易,但哀家要他毫发无损的进京给端慧治手腕。” “哀家头疼,张贴告示昭告天下,传卫太医进宫给哀家医治,”太后声音冷冽如寒霜。 张榜告示找卫太医进京。 卫太医不揭榜,就是抗旨不遵,是死罪。 太后奈何不了苏锦,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太医吗?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不孝 第二天,苏锦吃完早饭没多久,暗卫就拿了张告示回来给苏锦看。 苏锦嘴角抽抽。 太后这么勤奋的帮她找人,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告示一贴,倒显得她不孝顺了。 毕竟她医术高超,是人尽皆知的事。 太后再厌恶她,也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她的皇祖母。 做孙女儿的这么无视“祖母”的病,实在是不孝。 所以,苏锦又进宫了。 这回直奔永宁宫。 但她没见着太后,被拦在了门外,李嬷嬷道,“太后头疼,谁也不见,公主请回吧。” 苏锦忙把告示拿出来道,“我就是看到告示,才进宫的,太后头疼,哪里用得着找人,我给太后治就是了。” 苏锦脸上有急色,生怕太后不答应。 李嬷嬷本来还怀疑公公偷听到的话,这会儿是肯定了。 不是怕太后真把卫太医找进宫,镇北王世子妃这么一个压根就不在乎名声的人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进宫主动要帮太后治病吗? 以前要她治病,不肯来,现在主动,太后还不让了。 李嬷嬷面无表情道,“公主一番好意,太后心领了,但看到公主,太后头会更疼。” 苏锦,“……。” “太后不愿意看到我,我可以悬丝诊脉,”苏锦道。 “公主请回吧,”李嬷嬷毫不动容。 “……。” 苏锦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出了永宁宫,苏锦使劲的拍杏儿脑门,“让你乱说话,肯定是昨儿谈话被人听了去,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杏儿一脸委屈,“现在怎么办?” “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这么生气吗?”苏锦瞪眼道。 说罢,苏锦转身就走,一脸头疼模样。 杏儿跟在身后认错。 苏锦敲杏儿脑袋,有宫女瞧见,并传到李嬷嬷耳中。 李嬷嬷对卫太医就是苏锦口中的卫先生是深信不疑,不过就算找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太医医术确实不错,这么多年,医术肯定更精湛了。 李嬷嬷回了寝殿,道,“还是太后深谋远虑,公然传召卫太医进京,就是公主也护不住他。”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镇北王世子妃着急,主动登门给太后治病,实在是难得。 再说苏锦,带着杏儿往前走了没一会儿,一面熟的小公公就来请她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 皇上在生气。 太后事先没透露一点风声,直接就昭告天下找卫太医进宫治病,就够皇上生气了。 现在苏锦主动进宫帮太后诊治,太后还不让。 他女儿热脸贴人冷屁股还没贴着! 苏锦迈步进御书房的时候,皇上正在看奏折。 打开扫了一眼就合上了,随手扔龙案上。 奏折比较滑,眼看着就要滑到地上了,福公公眼疾手快,把奏折接住,小心放好。 可接住了一个,另外一个就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苏锦上前把奏折捡起来,道,“是什么奏折叫父皇这么生气?” 虽然奏折不是她能随便看的。 但看上一两眼也不妨事。 苏锦看了一眼,奏折是请皇上册立大皇子为太子的。 苏锦看向福公公,福公公道,“这几日,一堆大臣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 皇上暂时没有立储君的想法。 而且叫皇上生气的是,这些上奏请立大皇子的大臣以前是崇国公一党的。 这不明摆着是想借机讨好大皇子,站到大皇子这条船上来吗? 这样的墙头草,皇上实在是不屑。 以前大皇子和二皇子算是平分秋色,现在崇国公下落不明,齐王逃了,二皇子的势力一落千丈,大皇子自然水涨船高。 如果朝堂上有超过半数的大臣请皇上立太子,皇上就不能不考虑了。 现在看来,已经差不多快有半数了。 崇国公一党,有人带了头,其他人纷纷以奏折向大皇子示好,却是在给皇上施压。 苏锦看着奏折,眉头微敛。 如果齐王才是二皇子的生父,如果皇上真的立大皇子为太子,齐王必乱。 要稳住齐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齐王知道,二皇子还有夺嫡的希望,而且希望很大。 这些大臣为了向大皇子示好,这不是给朝廷雪上添霜吗? 只是立储的事,她不便过问,苏锦话到嗓子边还忍住了。 左右王爷知道二皇子的事,皇上要立太子,肯定会问王爷的意思,不用她多言。 苏锦把奏折放回去。 皇上看着她道,“怎么今儿主动进宫帮太后治病?” 苏锦总不好说这是她给太后挖坑中的一部分,为的是把这个坑挖的更圆满更深,让太后待在里头更舒服一点吧? 苏锦只能昧着良心撒谎了,“父皇疼女儿,女儿自然要多为父皇考虑一二。” 其实也不能算是撒谎,毕竟她这么做,还真是为了皇上。 皇上心中动容,苏锦则道,“太后找卫太医进京也不是坏事,有这么高超的太医,太后应该不会再使唤女儿了。” 皇上生气,是因为太后此举直接把苏锦推到了一个不孝的位置。 而且不止苏锦不孝,他这个皇帝也一样。 做父亲的使唤不动女儿,不给太后治病,逼的太后传召十几年前辞官还乡的太医进宫…… 人言可畏。 不过苏锦宽慰皇上几句,皇上心情好多了。 其实这道旨意由皇上来下更合适,旁人会以为苏锦也治不好太后的头疼,不得已找卫太医回宫。 皇上看着苏锦道,“过几日,朝廷正好要往边关运送一批粮草,朕打算让驸马一起去。” 谢景宸会去边关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皇上主动说起,看来离京之日是迫在眉睫了。 苏锦道,“那我赶紧多调制些药膏让相公带去边关。” 这是苏锦的真心话。 不过皇上很欣慰。 毕竟战场凶险,谁也不能预料上了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 武功高如当年的先崇国公世子,带着一支战无不胜的飞虎军都全军覆没,马革裹尸了。 如果谢景宸不是镇北王世子,是将来的镇北王,不然皇上还真不想他去战场,让自己的女儿担心。 苏锦陪皇上待了会儿,不打扰皇上处理朝政,便告退了。 这边苏锦带着杏儿出宫,那边大皇子走过来,正好和二皇子迎面碰上。 大皇子春风得意,二皇子见了道,“大皇兄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些?”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七章 失踪 二皇子一盆冷水泼过来,但并没有影响大皇子的好心情。 近来,大皇子的心情是真的好。 齐王逃了,崇国公下落不明,沦为通缉要犯,朝堂上拥戴二皇子的朝臣偃旗息鼓。 甚至不止没声了,而且反过来支持他。 被二皇子打压了这么多年的大皇子怎么能心情不好? 见他高兴,二皇子心里不痛快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大皇子笑道,“皇弟心情似乎很不好?” 二皇子紧咬了后槽牙一下,笑道,“我大势已去,对大皇兄构不成威胁了,但大皇兄觉得自己能那么轻易就坐上储君之位吗?” 大皇子眉心拢紧,“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笑了一声,“父皇正值壮年,春秋正盛,他不会这么早立太子。” “等过个十年,咱们的小皇弟就长大了,大皇兄没觉得他和东乡侯府小少爷他们的关系和当年的父皇像极了吗?” 二皇子不提九皇子,大皇子压根就没把九皇子放在眼里过。 一个看着他说话都颤巍巍的小皇弟,怎么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可如今九皇子住在东乡侯府,和东乡侯的儿子还有侄儿同吃同住同学习,现在不是威胁,将来长大的未必不是。 不过,他还没长大呢。 大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既然皇弟这么擅长揣摩父皇的意思,知道立储无望,当初崇国公他们要父皇立你为储君,你怎么不劝着他点儿?” 一句反问,直接把二皇子问的嗓子一噎。 见他无话可说,大皇子迈步离开。 走了几十步,正好和苏锦碰上。 “大皇兄,”苏锦唤了一声。 大皇子点头道,“皇妹这就出宫了?” 苏锦轻笑道,“没什么事,就先出宫了。” 想到二皇子和齐王,苏锦提醒大皇子道,“二皇子虽然失势力了,但齐王和崇国公还没有落网,不可掉以轻心。” “大皇兄出宫行走,一定要多带些人防身。” 苏锦是真心劝告,大皇子也很感激。 算起来,苏锦和东乡侯府已经救过他两回了。 如果不是东乡侯他们斗崇国公,大皇子也不会有现在的大好局面,他算是躺着赢的。 苏锦还急着出宫,没聊几句就走了。 坐上马车,苏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东乡侯府。 去的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正好碰到唐氏出门。 苏锦见了道,“娘这是要出门?” 唐氏也诧异苏锦回府,她道,“靖国侯夫人受惊了,我去探望她。” “靖国侯夫人怎么受惊了?”苏锦好奇道。 要探望靖国侯夫人,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当然是陪女儿更重要。 唐氏陪着苏锦进府道,“听南安王妃说是昨儿靖国侯夫人和菡儿在花园里赏花,靖国侯夫人瞧见花丛里有条蛇,本就吓了一跳。” “菡儿是南疆长大的,最不怕的就是毒虫,徒手把蛇给捉了……。” 秦菡儿不止抓了毒蛇,还转过身朝靖国侯夫人笑,“娘,这么抓它,它就没法咬人了。”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够吓人了。 靖国侯夫人直接被吓晕了。 昨儿,唐氏和南安王妃她们约好了在美人阁见,靖国侯夫人迟迟没来。 南安王妃派人去靖国侯府一问才知道靖国侯夫人受惊的事。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去探望下。 不过靖国侯夫人被吓晕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之前在一起搓麻将的时候,靖国侯夫人就提过一句,说是吃着饭,一只蛊虫爬上桌,吓的她食欲全无。 秦菡儿刚嫁进靖国侯府那些天,靖国侯夫人是让她早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吓了两回之后,再不敢一起吃了,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饭。 提到蛊虫,靖国侯夫人就头疼的紧。 她看着就怕了,儿媳妇还当宠物养,她担心那蛊虫哪一天不长眼把她儿子给咬了。 进了内院,唐氏想起苏小少爷说的那躲在朝华宫里的小宫女,便多问了一句,“那宫女现下如何了?” 苏锦还没有和唐氏说二皇子的事。 进了凉亭,四下无人,苏锦一五一十的告诉唐氏。 唐氏不敢置信,“怎么会……?” 苏锦道,“现在还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事太大了,他们怎么敢……,”唐氏心惊胆战。 不过想到齐王派人刺杀皇上,还试图嫁祸给青云山,这也确实没什么不敢的。 当年太后稳坐后位,储君却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事难查,眼看着王爷和谢景宸又要去边关了,唐氏担心留下苏锦一人会有危险。 苏锦趁机道,“要不女儿和相公一起去边关?” 唐氏,“……。” “边关更危险,”唐氏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京都不安全,边关也不安全。 难道这是要她在京都和边关之间挑个地方待着? 苏锦在侯府只待了小半个时辰,便回王府了。 马车徐徐在镇北王府门前停下,杏儿掀开车帘就看到好些小厮从王府出来。 杏儿眨眨眼,“姑娘,好像出事了。” 杏儿踩着凳子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了下来。 李总管还在大门前,见了苏锦,赶紧见礼,“世子妃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苏锦问道。 李总管叹息,“三老爷又失踪了。” 上回失踪,虽然没费多少力气就给找了回来。 可三老爷身上发生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 三老爷这些天,是连三房的院门都没出过一步。 昨儿早上出府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府,三太太没反应,但二姑娘担心三老爷出事,派人去找。 问了一圈,也没有人见到三老爷,又求到王爷跟前。 王爷便让李总管派人去找。 苏锦觉得奇怪,京都认识三老爷的人不少,他出去,不是遭人耻笑吗? 不会是逃离京都,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过日子吧? 不过怎么看三老爷都不像是会这么甘心的人啊。 三老爷的事,苏锦没放在心上,她迈步进府。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谢景宸从书房方向走过来,苏锦走过去道,“你就快去边关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父王刚把我叫去,就是和我说这事,”谢景宸心累。 “……。” 算起来,苏锦可能比他还要更早一点知道这消息,却来质问他。 “那什么时候动身?”苏锦问道。 “三天后。” “回去就帮我收拾衣服,”谢景宸道。 “这么急做什么,还有三天呢,提前一天收拾也来得及。” “来不及。” “……???” 苏锦追着谢景宸问怎么就来不及了。 谢景宸没说,只说等衣服收拾好,他就告诉她。 苏锦把包袱收拾好,就知道谢景宸说的来不及和她指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意思。 谢景宸的来不及是唐氏催苏锦早点怀身孕这件事。 他一旦去了边关,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不能错过最后这三天时间。 然后—— 苏锦三天没能下床。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八章 栽赃 这一天,是谢景宸随王爷启程去边关的日子。 苏锦打算送行的。 结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来,床榻边早不见谢景宸的人影了。 杏儿端着铜盆进屋,道,“姑娘,你醒啦。” “姑爷呢?”苏锦问道。 “姑爷已经去边关了啊,”杏儿道。 “……。” 苏锦掀开被子要下床,只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 她耳根微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床榻,心底默默的问候了谢景宸一句,然后望着杏儿道,“为什么不叫醒我?” 杏儿清秀的小脸上带了几分无辜。 她想叫姑娘起来,是姑爷不让啊。 “不过王妃也没有送王爷,”杏儿道。 苏锦瞪杏儿。 王妃身怀六甲,肚子都挺大了,她不送王爷没人会说什么。 她又没怀身孕,谢景宸和王爷出征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相送? 不过因为这回谢景宸和王爷是去送粮草,上回东乡侯出征,皇上亲自送到城门口,这回便没有兴师动众了。 看时辰,谢景宸早不知道离京多少里了,苏锦便没起床了,反正起了也追不上。 她又躺回床上,靠着大迎枕。 杏儿端水来给苏锦漱口,苏锦在床上吃了一碗燕窝羹,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谢景宸离京了,但暗卫没有走。 谢景宸把暗卫留下给苏锦使唤。 虽然如今王府中馈归苏锦管,但南漳郡主毕竟管了十几年的王府,想那些人一下子背弃南漳郡主也不可能。 苏锦不惧下毒,但要杀人不止下毒一种手段。 只是苏锦觉得暗卫留给她使唤,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之前调制的药,一股脑的全部让谢景宸带去边关了,药房再一次空荡荡的。 苏锦打算再调制些药丸备用,少了些药材,拟了单子让暗卫去买。 暗卫前脚走,后脚王府出事了。 碧朱火急火燎的跑进府,道,“世子妃,不好了,南漳郡主吐血晕倒了。” 苏锦,“……。” 苏锦暗翻了一记白眼。 王爷才刚走啊,这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如今王府中馈是苏锦管,哪怕她再不喜南漳郡主,人家吐血晕倒了,她也得去佛堂一趟。 而且不只是她,王妃也得去。 苏锦毕竟小一辈子,南漳郡主是王爷内宅的人,要做什么,还得王妃出面。 苏锦把手头活放下,带着杏儿去了佛堂。 还未进屋,就听到谢锦瑜的声音传来,“快放开我!” “我要进宫向太后告状!” “父王才刚走,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的要除掉母妃!” 谢锦瑜的声音哭泣中带着愤怒。 苏锦脑壳疼。 南漳郡主这回晕倒晕的还真是时候。 这王府和以前比,也没少多少人。 但三房自顾不暇,二房是低调又低调,都快没存在感了。 王府中馈,苏锦和王妃一人管一半。 南漳郡主这时候吐血晕倒,传扬出去,难免会被人说是她和王妃没有容人之量,想趁着王爷不在把南漳郡主除掉。 拉着谢锦瑜不让她进宫告状的是谢景川,“先冷静点,救娘要紧。” 谢锦瑜咬着唇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苏锦迈步进去,谢锦瑜两眼瞪着苏锦,被丫鬟拉到一旁。 苏锦走到床榻边,看了眼南漳郡主的情形,坐下给她把脉。 不过把脉后,苏锦没说要开药方,只问道,“可查出是怎么中毒的?” 李总管回道,“用银针试过,是郡主吃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毒。” 谢景川望着苏锦道,“我娘她……情况如何?” 态度很好。 但想到谢景川曾差点要了她的命,苏锦对他的态度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苏锦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淡漠道,“郡主中的毒很棘手,需要尽快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谢锦瑜拳头攒紧,眸光冰冷道,“什么需要解药?!我看分明是你不愿意救我娘!” 杏儿的小爆脾气,居然敢冲她家姑娘吼。 腰板一插,杏儿眼睛一瞪,“你再吼我家姑娘一句试试?!” “我家姑娘现在是公主,你吼一句,二十大板都是轻的!” 嗯。 杏儿不止把镇北王府的家规看了几遍,宫规关于以下犯上的部分更熟读了几遍。 毕竟苏锦现在是公主,比苏锦身份尊贵的找不到几个了。 谢锦瑜被杏儿公然怼了,还说要打她二十大板,气的她娇容扭曲。 苏锦看了李总管一眼道,“找太医来吧,免得我不开药方,就是我故意不救人。” 李总管也觉得大姑娘太蠢了些,南漳郡主对世子妃又没有多好,当初进门还要给世子妃喝绝子药,要不是世子妃会医术,还不知道会如何。 就这样,还指着世子妃宽厚救人? 她不给南漳郡主下毒就已经够宽厚了。 李总管忙道,“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来了。 请的还是惯常给南漳郡主请平安脉的太医。 太医把脉后,面露难色,默默的看了苏锦一眼。 杏儿瞪他,“请你来是治病的,看我家姑娘做什么?!” 太医为难道,“这毒……我解不了。” 苏锦嘴角微勾,“别看我,我也解不了。” “若是什么毒我都能解,我岂不成神仙了?” “……。” 王妃坐在那里道,“还没有找出下毒之人吗?” 李总管回道,“赵妈妈已经去大厨房查是谁在饭菜里下毒了。” 正说着呢,赵妈妈就回来了。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丫鬟。 那丫鬟被押着进来,看到苏锦,丫鬟挣扎道,“世子妃救我……。” 苏锦脸色一沉。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赵妈妈给押着丫鬟的婆子使眼色。 婆子脚一抬,丫鬟直接被踹的跪倒在地。 双膝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妈妈望着苏锦道,“世子妃,这丫鬟刚刚在大厨房招认,是您指使她给郡主下的毒……。” 苏锦笑了一声,“这么拙劣的下毒伎俩,赵妈妈信了?” 她要想南漳郡主的命,用得着丫鬟下手吗? 下手了,还只是把人毒的吐血晕倒。 完了,还要她亲自帮人解毒? 这么蠢的事,她能干? 自己蠢不要把别人也想的这么蠢行不行啊。 心好累。 苏锦坐下来,道,“接着审问吧,看我是什么时候指使丫鬟下毒的。” 大厨房是归苏锦管。 但苏锦只见过大厨房管事妈妈。 这丫鬟敢污蔑她,就得把戏做全了。 苏锦身边能使唤的丫鬟不少,但放心的让人去传话给南漳郡主下毒的丫鬟,满打满算也就杏儿一个。 杏儿和她形影不离,污蔑杏儿的难度可不小。 丫鬟见苏锦否认指使她下毒一事,急道,“世子妃忘了吗,就是在花园里,您叫住奴婢,给了奴婢一小药包,要奴婢偷偷放在南漳郡主的饭菜里……。” 苏锦笑了一声,“你确定我只给了你一个药包吗?” “只有一个,”丫鬟笃定道。 “那完了,南漳郡主没有解药,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啊,”苏锦同情道。 “……。”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搜身 苏锦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卷进南漳郡主中毒一事中一样。 云淡风轻的仿佛是个局外人,比被请来的太医还要轻松几分。 只是她越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的态度,越是激怒人。 谢锦瑜是一口咬定毒是苏锦指使丫鬟下的。 谢景川这回没拦着谢锦瑜。 拿不到解药,他娘只有半个时辰的活命了,这怎么行? 这解药必须要拿到手! 谢锦瑜言辞凌厉,咄咄逼人。 杏儿几次想说话,都被苏锦用眼神给制止了。 “这丫鬟说是我指使她的,大姑娘就深信不疑了?”苏锦道。 “我凭什么不信她?”谢锦瑜恼道。 “……。” 这一句反问,直接把苏锦给问懵了。 是啊。 她凭什么不信这个丫鬟。 毕竟这丫鬟才给她娘下过毒,是好人。 看来要博取她们母女信任也容易,多下几回毒就行了。 想到这里,苏锦顿时觉得自己多走了许多的弯路。 论下毒,分分钟百八十种不带重样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锦懒得给谢锦瑜说话了,免得相处久了,智商都被拉低了。 只是苏锦不想纠缠,谢锦瑜却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她道,“我要搜沉香轩!” 苏锦望着谢锦瑜。 李总管忙道,“不可。” 苏锦不止是镇北王世子妃,还是大齐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镇北王府就这么怀疑世子妃下毒,还带人搜查,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必定龙颜震怒。 李总管试图说服谢锦瑜,谢锦瑜瞪着李总管道,“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我娘的身份就不尊贵了吗?!” “这么怕我带人搜查,莫不是做贼心虚了?”谢锦瑜激将道。 苏锦勾唇浅笑,笑意直达眼底,“大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让你搜查,倒真是我心虚了?” 见苏锦上当了,谢锦瑜脸色好转了两分。 苏锦道,“你要带人去搜查,那便查吧。” “不过我沉香轩的东西多,不乏贵重之物,谁要是笨手笨脚打碎了,我拿你是问。” 谢锦瑜恼道,“我只搜查,谁要打翻你的东西了?!” 谢锦瑜要去搜查,赵妈妈和她一起去。 苏锦让杏儿去盯梢。 走之前,让杏儿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杏儿屁颠颠的追上谢锦瑜和赵妈妈,最后将她们拦在沉香轩外。 谢锦瑜气的握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主子都同意我们搜查了,你居然敢阻拦我们?!” 杏儿双臂张开道,“我家姑娘说了,你们要搜查沉香轩可以,但在搜查之前,我要先搜查你们。” “免得你们带了些不该带的东西进我们沉香轩。” 赵妈妈脸色一变,“你这是在怀疑我们栽赃世子妃?” 杏儿昂着脖子道,“你们能怀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为什么不能怀疑你们?” “不让我搜,就是做贼心虚。” 刚刚谢锦瑜才送出去的话,这么快杏儿就送回来了。 赶着送,一路小跑过来,还有点气喘吁吁呢。 为了表示支持搜查的诚恳态度,杏儿站在那里道,“我让你们先搜我。” 杏儿这态度可够好了,沉香轩里的丫鬟婆子都看着。 还有李总管派来的人。 苏锦让她们搜沉香轩,是她不心虚。 现在谢锦瑜不让杏儿搜,就是她心虚了。 能不让搜吗? 必须要让啊。 谢锦瑜咬着牙让丫鬟上前搜杏儿。 当众搜查,连杏儿的跨包都倒了出来,里面什么东西一览无余。 杏儿把东西装回跨包里,然后站在门口,挨个的检查。 检查一个,放一个进去。 赵妈妈转身要走,被杏儿叫住,“你别走!” 杏儿跑到赵妈妈跟前,将她拦下。 赵妈妈恼道,“我要去伺候郡主。” “搜查完再放你走,”杏儿道。 赵妈妈执意要走,杏儿道,“赵妈妈不让我搜身,不会是身上带了东西怕我搜出来吧?” 赵妈妈手心都攥出冷汗来了。 杏儿伸手去搜。 赵妈妈想反抗,可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杏儿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搜到。 赵妈妈有些发愣,但松了一口气。 赵妈妈也没和杏儿争辩,迈步就走了。 杏儿转身去搜其她人。 走远了些,赵妈妈一摸腰间。 赵妈妈,“……!!!” 解药呢?! 解药去哪儿了?! 赵妈妈再顾不得四下有没有人,赶紧摸自己怀里,可惜怀里再也找不到解药了。 赵妈妈不傻,她知道解药是怎么没有的。 定是被杏儿那丫鬟借着搜身的机会给摸走了。 只是赵妈妈想不明白,既然搜出来了,为什么不当场戳破她,而是把解药给偷了呢? 想到一种可能,赵妈妈脸色刷白—— 世子妃想趁机要郡主的命! 这个猜测让赵妈妈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快步回了佛堂。 只是南漳郡主昏迷不醒,赵妈妈没法叫醒她,只能和谢景川说了。 谢景川早猜到事情的经过,但是没想到苏锦主仆压根就不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反将他们一局。 明明是他们自己下毒的,解药在自己手里,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倒好,闹了一通,解药到她们手里了! “二少爷,得尽快拿到解药啊,”赵妈妈哆嗦道。 谢景川额头青筋暴起。 他转身要走,苏锦喊住他道,“我一个沉香轩也没有多大,大姑娘带那么多人去搜查不够,二少爷还要亲自去吗?” 兄妹两都跑她沉香轩去了,留下南漳郡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苏锦语笑嫣然。 谢景川一口银牙没咬碎。 看他脸上的神情,苏锦就知道杏儿得手了。 那丫鬟办事,她放心。 再者搜查的事,怎么办也办不砸。 苏锦不让谢景川走,谢景川就走不掉。 不过等了没一会儿,杏儿就回来了。 看着杏儿进来,谢景川一双冷眼差点没把杏儿瞪死。 杏儿两眼笑成月牙。 苏锦看着她,道,“怎么回来了?” “都搜查完了?” “还没有,”杏儿摇头道。 “那些人粗手粗脚的动姑娘的东西,我怕忍不住想打人,就先回来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章 诬赖 还是那话,沉香轩就那么点大,搜查起来很快。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谢锦瑜就回来了。 什么都没搜查到,怒气冲冲。 没有搜出解药,不能证明苏锦是清白,在谢锦瑜的眼里,是苏锦把解药藏起来了。 “沉香轩后院竹屋都空了,定是你把解药藏起来了!”谢锦瑜脱口道。 苏锦正喝茶呢,抽空斜了谢锦瑜一眼,“沉香轩后院竹屋里的药都让相公带去边关了。” “今儿才启程出发的,你要带人去追,很快就追上了。” 说罢,苏锦把茶盏放下,起了身。 之前没让谢景川走,这会儿他也不让苏锦走了。 他借着可谢锦瑜低语的机会道,“搜大嫂的身,不妥吧?” 谢锦瑜都有点懵。 苏锦暗笑一声。 他们母子三人在她眼里的形象都一样,用得着装吗? 不过搜她是假,借机再搜一遍杏儿是真。 杏儿跨包里东西多,翻一遍麻烦,杏儿实在不情愿。 不过她不情愿也不行,人家就是要搜她。 只是杏儿那发自肺腑的不情愿给了谢景川一种错觉,觉得药就藏在杏儿身上,当众搜出来,倒是比去沉香轩搜更具有说服力。 可惜—— 杏儿的跨包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苏锦站在那里道,“都搜完了吗?” 谢锦瑜粉拳攒紧,眼神几乎要杀人。 “杏儿,我们走。” 苏锦迈步离开。 杏儿一边走还一边把鞭子往跨包里头塞。 太医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都说了解不了南漳郡主的毒,他能不能先走一步? 太医打算悄悄离开。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昏迷不醒的南漳郡主有反应了。 突然咳嗽醒来,往床下吐了一口血。 血色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苏锦说过,没有解药,南漳郡主只有半个时辰活命。 起初谢景川和谢锦瑜都不信,这会儿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刚刚搜查,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花园里,苏锦在赏花。 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落叶遍地。 丫鬟们前脚扫清落叶,后脚又落了一地,花园里虽然开了不少的花,但比起盛夏还是少了不少种。 不过这些花已经把花园点缀的极美,尤其在心情好的情况下,那混合花香,沁人心脾。 苏锦没有直接回沉香轩,就在花园里闲逛。 毕竟走来走去很耗费体力,就在这里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丫鬟过来请苏锦回佛堂。 杏儿看着丫鬟道,“我家姑娘没法帮南漳郡主解毒,再回去做什么?” 丫鬟惶恐道,“是王妃请世子妃回去的。” 啊? 怎么会是王妃呢?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勾唇道,“那就回去吧。” 佛堂内。 苏锦迈步进去,就看到赵妈妈跪在地上。 南漳郡主吐血后没多久,赵妈妈就扛不住跪下和王妃认罪了。 南漳郡主中毒是他们使的苦肉计,目的是栽赃嫁祸给苏锦。 她们去搜查沉香轩是假,目的是趁机把解药放在沉香轩,然后搜查出来坐实苏锦指使丫鬟给南漳郡主下毒的事。 只是她带着解药去沉香轩,还没进门,就被杏儿借着搜身的机会把解药给摸走了。 赵妈妈跪在地上认罪,看的一屋子丫鬟婆子目瞪口呆。 毕竟一般的小丫鬟婆子是不知道这样的事的。 但没想到她们伺候的主子有这么蠢。 居然给自己下毒来栽赃世子妃,结果还把救命的解药给弄丢了。 杏儿走进去道,“赵妈妈,你别为了让我家姑娘救南漳郡主,就这么诬赖自己。” 众人,“……。” 赵妈妈急了。 世子妃这回是铁了心要郡主的命啊。 他们现在也不敢要苏锦怎么样了,他们只想把解药拿回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赵妈妈举手发誓道,“奴婢发誓,奴婢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否则叫奴婢不得好死。” 苏锦心下好笑。 外面,碧朱进来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苏锦道。 碧朱退出去,没一会儿,秦菡儿就进来了。 她被领着从镇北王府大门一直走到这么个小角落,穿过了大半个王府,她有点懵。 王妃看着苏锦。 她知道苏锦和靖国侯世子夫人的关系不错,但没有在佛堂会客的道理。 秦菡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赵妈妈,望着苏锦道,“这么急的找我来是?” 苏锦摸了下鼻子道,“遇到点棘手的毒,请你来是帮南漳郡主解毒的。” 赵妈妈,“……!!!” 谢锦瑜,“……!!!” 谢景川,“……!!!” 看着他们那青黑的发紫的脸色,李总管觉得他们迟早会被世子妃给活活气死。 可怜赵妈妈前脚刚认罪啊,后脚靖国侯世子夫人就来给南漳郡主解毒了。 靖国侯世子夫人出身南疆,南疆是最擅长用毒用蛊的。 世子妃说她解不了南漳郡主的毒,不代表她就真的坐视不理了啊,这不还劳烦靖国侯世子夫人跑了一趟吗? 苏锦没有理会他们,领着秦菡儿去南漳郡主的床榻边。 秦菡儿看了看南漳郡主,又看了看苏锦,嘴角抽了下。 她拿出一只蛊虫,苏锦道,“这蛊虫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秦菡儿配合道,“这就是那只从齐王妃体内引出来的蛊虫。” 说着,秦菡儿把蛊虫放到南漳郡主掌心。 蛊虫沿着手腕往上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入体内的。 谢锦瑜和谢景川站在床榻边,蛊虫放下后,谢锦瑜让太医过来给南漳郡主把脉。 太医惊讶道,“在解毒了。” 蛊虫解毒的速度不快,过了一刻钟,才解毒完。 秦菡儿把蛊虫从南漳郡主体内引出来装进竹筒里。 南漳郡主毒解了,太医拎着药箱子准备告辞。 苏锦看着他,“劳烦太医进宫,把镇北王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太医,“……。” 谢锦瑜和谢景川脸色一变。 这叫要皇上知道,还能讨到便宜? 谢锦瑜连忙认错。 苏锦笑了一声,“现在知道认错了?” “晚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一章 侧妃 苏锦当众使唤太医的,太医不敢不听。 太医也不怕得罪南漳郡主,毕竟公主他更得罪不起。 再者,就算他不说,皇上也会知道。 太医告退。 太医走后,王妃也起身走了。 她一直坐在那里,完全没料到苏锦这一仗赢的这么漂亮。 不过没有哪一回,苏锦赢的不漂亮。 喜鹊扶王妃回前院。 牡丹院已经重建的差不多了,但才刷过油漆,味道还挺重,至少要晾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搬进去。 苏锦和秦菡儿去花园散步,向她道谢。 秦菡儿笑道,“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秦菡儿很清楚,南漳郡主中的毒是苏锦下的,她肯定能帮她解毒。 要她来只是为了气南漳郡主母子,或者顺带帮她一把? 毕竟前几天才把靖国侯夫人给吓晕了。 靖国侯夫人已经不赞同她继续养蛊虫了。 苏锦请她来给南漳郡主解毒,也是从侧面告诉靖国侯夫人,蛊虫不一定都是坏的,也能解毒。 她帮苏锦的只是一个小忙,却顺带承了苏锦一份大恩情。 不过秦菡儿没有看错,南漳郡主中的毒确实是苏锦下的,不过只是一部分。 南漳郡主中的毒虽然看似严重,但解毒并不难,就算太医没法帮她解毒,也能拖延个几天。 苏锦可没有耐心一个小阴谋陪他们母子玩几天。 这府里,谁会给南漳郡主下毒? 除了她自己。 这么拙劣的伎俩,苏锦一眼就看穿了,也就他们母子还玩的不亦乐乎。 苏锦在给南漳郡主把脉的时候,顺带给她下了毒,让太医束手无策,逼的谢锦瑜和谢景川不得不找解药。 这解药,苏锦必须得找出来。 不然南漳郡主服了解药,也还是解不了毒,没有了她自己下毒打掩护,苏锦就是那在沙滩上蹦跶的鱼了,一目了然。 南漳郡主的苦肉计挑的时间极好,可一旦戳破,那就是极差了。 皇上本来就担心谢景宸跟着王爷去边关,留下苏锦待在镇北王府会不安全,虽然福公公一直觉得皇上是杞人忧天。 这么久了,一向是谁惹世子妃谁倒霉。 世子爷在还是不在,结果都一样。 现在谢景宸刚走才半天,南漳郡主母子三人就开始闹幺蛾子了,败坏他女儿的名声。 拿自己的小命来算计别人,皇上是恨不得一气之下真要了南漳郡主的命。 最后—— 皇上下旨夺了南漳郡主的郡主封号。 在公主面前,郡主还谈身份尊贵? 那就夺了这尊贵的郡主封号! 这边皇上动怒,佛堂内,南漳郡主也在动怒。 她骂赵妈妈他们太蠢。 这事怎么能承认呢?! 王爷才刚走,她就不信世子妃真能见死不救,看着她毒发身亡。 再不济,他们也该把下毒的事栽赃到三老爷身上啊。 假老夫人是三老爷的生母,是因为她们母女才六窍流血的,三老爷想弄死她给假老夫人报仇合情合理。 而且三老爷还逃了,下落不明。 栽赃给他,三老爷百口莫辩。 南漳郡主气的心口痛。 赵妈妈不敢辩驳,她只是觉得郡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不是她主动认罪,而是栽赃给三老爷,那郡主是死是活,都怪不到世子妃头上。 世子妃真的会见死不救的!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 皇上已经知道他们联手算计世子妃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他们呢。 第二天,福公公就来镇北王府宣旨了。 皇上收回南漳郡主的封号。 南漳郡主跪在地上,脸色铁青。 更叫南漳郡主愤怒的还在后面。 福公公来宣旨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给苏锦送贡果来。 整整两箩筐。 苏锦,“……。” 众人,“……。” 丫鬟婆子们觉得世子妃气人的本事应该也是有皇上几分功劳的。 皇上气人的本事一点也不差啊。 被夺了郡主封号,南漳郡主没气晕。 赏了世子妃两匡贡果把她气晕了。 这一回,苏锦是一箭三雕。 一,贬了南漳郡主的封号。 二,请秦菡儿来给南漳郡主解毒,借机告诉别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南漳郡主用苦肉计嫁祸她,她还想办法救她。 三,就是顺带解释齐王妃之死。 齐王妃虽然是中毒死的,不管是谁给她下的毒要了她的命,起因都是那只蛊虫。 因为丫鬟在镇北王府看到了蛊虫,不少人认为给齐王妃下蛊的是苏锦。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却也是人言可畏。 苏锦正好借着给南漳郡主解毒的机会,让那只蛊虫再露个脸,告诉大家,那蛊虫是用来解毒的,而不是杀人之用。 这么一个会解毒的蛊虫,她会放在齐王妃身上吗? 铁定不会啊。 圣旨一下,南漳郡主母子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所有议论这事的人都一致认为南漳郡主太蠢。 爹蠢,蠢一个。 娘蠢,蠢一窝啊。 尤其是谢景川…… 前不久烧牡丹院,最后把芍药苑也给烧了,把南漳郡主的嫁妆烧了个七七八八。 没吸取教训,又故技重施,用苦肉计栽赃世子妃,结果栽赃不成,被夺了郡主封号。 别人玩苦肉计,一玩一个准。 轮到他们,那是回回倒霉,要命的是,还不长记性。 要他们母子命的不是世子妃,是他们自己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迟早有一天把自己给玩死。 按照这倒霉的速度,这一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那些议论,不可避免的传到南漳郡主和太后耳中。 南漳郡主—— 不,现在不能叫南漳郡主了。 她本名姓柳。 以后只能称呼她为柳侧妃。 侧妃两个字就是南漳郡主心底的一根刺,没人敢提。 以前还有郡主身份做遮羞布,如今这块遮羞布被扯掉了。 柳侧妃三个字直接把南漳郡主气病倒了。 而且不只是南漳郡主,还有太后。 当年如果不是太后施压,王爷是铁定不会娶南漳郡主的,她自然也就嫁不成了。 这三个字打了南漳郡主的脸,也打了太后的脸。 太后有多生气,可想而知。 太后一生气,头更疼了。 太后下令,让各州郡都积极寻找卫太医的下落,谁敢懈怠,太后决不轻饶。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二章 狐毛 只是找人不易,找个存心躲避的人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朝廷传召卫太医进京的告示已经贴的到处都是了,卫太医应该没胆量和朝廷作对。 毕竟只要被人认出来了,就能以违抗太后旨意的名头被严惩,轻则挨板子,重则抄家灭族。 若果只是卫太医一人,他或许敢赌,可他还有一家老小呢。 苏锦静静的等着他揭榜进京。 南漳郡主被皇上贬了郡主封号,彻底成了柳侧妃后,病倒了。 她一病倒,谢景川和谢锦瑜也消停了。 从火烧清秋苑到烧牡丹院,再到嫁祸苏锦…… 他们一路把王妃捧到了王爷跟前,赔了十几年的积蓄,还把郡主封号都给赔了出去。 南漳郡主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了。 打击一次比一次重,要还不病倒,苏锦都该怕她了。 不过苏锦知道,以南漳郡主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的不说,谢景川还未娶妻,谢锦瑜还未嫁人。 三太太为了谢锦绣的婚事求到老王爷跟前,柳侧妃不会求老王爷,她会求太后。 不过太后如今势力也大不如前,估计也帮不了多少忙。 柳侧妃这么蹦跶,一半是为了自己出气,另外一半是想给一双儿女谋个好前程。 不过王府里安静下来,苏锦乐的自在。 那个一口咬定是苏锦指使她的丫鬟被李总管杖毙,赵妈妈挨了三十大板,伺候柳侧妃的丫鬟一律罚了两个月月钱。 李总管这一招高,受柳侧妃影响没了两个月俸禄,那些丫鬟婆子都在背后埋怨自家主子太蠢了。 尤其之前柳侧妃管中馈的时候,打发三太太说的话,三房只是庶出,给三房的月钱和二房一样。 如今说出去的话又被送了回来。 她已经不是南漳郡主了,只是一个侧妃,芍药苑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丫鬟伺候。 王妃让柳侧妃去了六个丫鬟,四个使唤婆子。 王妃是厚待人,被南漳郡主踢掉的丫鬟,应该都没犯什么错,便没卖了,打发去庄子上。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是王妃搬进牡丹院的日子。 王妃本来是打算直接搬进去的,李总管还请了钦天监测了日子,合着王爷、王妃的八字,选在了今天。 王妃一直住在外院王爷的院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来拜访过王妃的人知道。 王妃搬进牡丹院,苏锦告诉了唐氏,唐氏和南安王妃她们提了一下。 这不,玩的好她们来道贺了。 她们都是进过牡丹院的人,看着重建的牡丹院,不论是从布局还是景致都比之前高雅几分。 王妃肚子挺大了,苏锦招待南安王妃她们的。 闲来无事,就在牡丹院支了两桌麻将。 来道贺的人不少,除了南安王妃她们外,崇国公府大太太和冀北侯府两位太太也来了。 还有云王妃、豫亲王妃以及右相夫人。 这些夫人背后就是大齐朝一半的势力了。 搓搓麻将,在一起吃了顿饭,意犹未尽,又上了桌。 到了申时,方才想起来要回府。 她们来道贺,苏锦也没有让她们空着手回去。 这些天闲的无聊,调制了不少的养生丸还有香膏,一人送一份。 没让苏锦送她们出府,一群夫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王妃摸着肚子,她是出行不便,不然没事和她们去美人阁逛逛倒也不错。 苏锦看着牡丹院,道,“母妃住在外院靠近书房,有暗卫护着,可确保无虞,如今搬进牡丹院住,父王可安排了暗卫护着您?” 王妃没说话,李总管道,“世子妃放心,王爷离京之前都安排妥当了。” 清秋苑被烧过,王爷心有余悸。 若非怕被人背后非议,王爷倒是宁愿王妃住在外院。 王妃面露疲色,苏锦知道她累了,便起身道,“母妃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你也忙了一天,好好歇息,别累着了,”王妃叮嘱道。 苏锦轻颔首,带着杏儿离开。 南安王府。 南安王妃从软轿内出来。 丫鬟抱着苏锦送的锦盒跟在身后。 刚进府,小厮就道,“王妃可算回来了,王爷都派人问了您好几回了。” 南安王妃也没问小厮,直接去了书房。 如果是有什么急事,早派人去镇北王府寻她了。 南安王妃推门进书房,南安王看她进来道,“怎么去道贺,到这会儿才回来?” “打了会儿麻将,”南安王妃道。 “你不是去狩猎了吗?” 就是因为狩猎了,南安王才这么急着南安王妃迟迟未归。 他今儿运气好,打了好几只狐狸,没有伤毛皮,可以给南安王妃做一件狐毛斗篷。 急着回府给她看,结果一等再等,迟迟不见南安王妃回来。 高兴的心情都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南安王妃心底甜如蜜,问道,“那狐毛呢?” “你一直没回来,我让人拿去处理了,”南安王道。 南安王妃揉着手腕道,“我的狐毛斗篷不少了,今年风儿在边关,要不给他做一件新的送去御寒?” “给风儿做,怕是小了点儿,”南安王道。 “那给瑶儿吧,”南安王妃道。 南安王妃是真心喜欢聂瑶。 南阳侯远在边关,留她一个女儿家在鄞州,南安王妃实在不忍心。 送件狐毛斗篷去,也让聂瑶知道,他们还记挂着她。 南安王妃这么安排,南安王没有意见。 南安王喜欢打猎,每年至少要给南安王妃添两件斗篷。 什么东西一多,就不稀罕了。 不过喜欢打猎的不止南安王一个,皇上也喜欢打猎。 尤其是入了秋之后,一地落叶,带着百官进狩猎场打猎,乃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近来,皇上很是不愉快。 因为皇上一有打猎的想法,福公公就劝他打消这念头。 齐王逃了,崇国公下落不明,出宫不安全。 只是皇上想打猎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福公公已经劝不住了。 没办法的福公公,只能给苏锦递消息了。 苏锦进宫劝皇上,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被她爹东乡侯给抢了先。 边关送来战报,东乡侯说了边关情况,末尾捎带了一句:皇上有闲情逸致打猎,不如多给边关筹集点军饷和粮草,这一仗打的时间可能会比预料的要久。 东乡侯了解皇上,每年都会出宫打猎,雷打不动。 要是以往,东乡侯不会说什么。 男人嘛,都喜欢打猎,尤其是箭术好的,得找个机会显摆下。 但崇国公和齐王没有伏法,实在叫人不放心。 尤其二皇子的事…… 如果皇上和大皇子一起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东乡侯拿军饷和粮草压皇上,直接把皇上压的没脾气了。 打猎? 他现在更想打人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冻疮 为了让劝说皇上放弃打猎劝说的更像是不经意,苏锦是特意做了糕点,拎着食盒进宫的。 当然了,这也是福公公千叮铃万嘱咐的,他怕皇上发现是他跟公主告的状,回头给他穿小鞋。 现在皇上为东乡侯劝他放弃打猎而动怒,苏锦的顺带送糕点成了专门送糕点。 皇上想到东乡侯远在边关打仗,他坐在皇宫能享受到女儿做的糕点,登时怒气全消。 尤其苏锦做的糕点进步不少。 苏锦陪皇上待了一刻钟,去看了看九陵长公主的腿,便出宫了。 皇上打消了狩猎的念头,但有大臣不知道,投皇上所好,在早朝上提狩猎的事。 这一下,直接戳痛了皇上的痛脚。 他不想打猎吗? 如今边关战事紧张,将士们奋勇杀敌,抛头颅洒热血,他这个皇帝去打猎,这不是寒将士们的心吗?! 皇上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直接把那两个建议皇上狩猎的大臣给骂懵了。 皇上觉悟怎么这么高了? 然而皇上的觉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的多。 皇上一怒之下,把那两大臣贬去看狩猎场了。 两大臣,“……。” 文武百官,“……。” 皇上直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绝了狩猎的念头。 再没有大臣敢提狩猎。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苏锦,坐马车出宫后,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 已经入冬了,一天冷过一天。 现在不逛街,回头天冷了,风呼呼的吹,想逛街都没法出门。 在街上逛了大半个时辰,买了一堆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然后才回府。 一路回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刚迈进后院,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一股子烤鱼香。 杏儿嗅着鼻子道,“谁在烤鱼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沈小少爷的声音传来,“谁放的盐啊?一块淡一块咸的。” 说完,还附带两声“呸呸”。 “是小少爷他们,”杏儿欣喜道。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回头,就看到碧朱端着一盘子鱼过来。 往前走了十几步,就看到远处太阳底下,苏小少爷四个围着火堆烤鱼吃。 九皇子眼尖看到了苏锦,高兴道,“皇姐回来了。” 苏小少爷扭头看了苏锦一眼,很不高兴的继续烤鱼了。 苏锦挑了挑眉头,道,“这是生我气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苏小少爷没说话。 苏锦看着九皇子,九皇子道,“我们来王府找皇姐,被告知皇姐进宫了,我们又追进宫,结果守门侍卫说皇姐出宫了,我们又回了王府,已经等皇姐大半个时辰了。” 苏小少爷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等的实在是无聊,又不敢走。 怕他们前脚走,后脚苏锦就回来了。 只能耐着性子等,好在后院看到杏儿搭的石碓,想起来烤鱼,便让碧朱去给他们拿鱼烤着吃。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道,“姐,皇上吃你做的糕点没拉肚子吗?” 苏锦,“……。” 苏锦扶额。 杏儿道,“没拉肚子,皇上还很喜欢吃呢。” 说着,杏儿小声补了一句,“虽然不是很好吃。” 苏小少爷登时高兴了,“看吧,你不了解你的父皇,我还是了解我姐的。” 这话听得杏儿心咯噔直跳,恨不得捂苏小少爷的嘴才好。 她怕姑娘听见她说糕点不好吃,受不了打击,回头不做了。 然后皇上吃不到姑娘做的糕点,一生气砍了她脑袋。 苏小少爷不高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苏锦给皇上送糕点。 苏锦做的饭菜,东乡侯府上下那是避之不及。 但碧朱说苏锦已经给皇上做过好几回糕点了。 九皇子说皇上吃惯了御膳,要是糕点不好吃,他父皇肯定不会吃的。 苏小少爷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然后就生气了。 苏锦做的难吃的糕点,还骗他吃过,还拉过肚子。 现在糕点做的好吃了,却没想着他,却送了好几回给皇上吃,伤心了,再加上等这么久,就更生气了。 现在知道糕点不好吃,苏小少爷心底的阴霾消散,又阳光灿烂了。 不过杏儿说的小声,苏锦没听见,她更好奇他们四个怎么来镇北王府了,而且还追着她跑。 “可是找我有急事?”苏锦问道。 急事是肯定没有的。 他们四个小屁孩,能有多大的急事? 不过是一点小事,借题发挥,磨着唐氏放他们出府玩。 只是玩的并不痛快。 苏小少爷想着要不要当没看见他姐,明儿再来? 苏小少爷看着赵小少爷的手道,“他手长疮了,有点痒,来找姐姐你医治。” 赵小少爷把手伸出来。 苏锦一眼就看出那是冻疮了。 苏锦看着赵小少爷的手,问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冻疮的?” “就是前几天,”赵小少爷道。 赵小少爷虽然是在街上遇到苏锦的,但他毕竟是赵家小少爷,上街的时候不多。 要是在赵家,天转冷,肯定是没法上街玩,多待在屋子里。 如今住在东乡侯府,跟着苏小少爷,天冷天热都一样在外面。 这一冷,就生了冻疮。 起初还以为是走梅花桩摔的,结果手指长了包还痒,赵大太太见了心疼,想接儿子回去,赵小少爷不愿意。 自己家都住多少年了,住在东乡侯府有人陪他玩多好,虽然他也陪人家挨罚,唯一不好的见不到爹娘大哥,但娘会来看他,他也会回府请安。 赵大太太说把手上的疮养好了再来,苏小少爷道,“我姐医术高,我让我姐给他治。” 赵小少爷连连点头,赵大太太能怎么办,只能随自己的儿子了。 杏儿看着冻疮,同情道,“这疮治不好,还会年年长。” 赵小少爷一脸惊吓,都快哭了。 他可不想手上年年都长疮,还痒。 想到痒,赵小少爷忍不住想挠了。 苏锦敲了杏儿脑门一下,“不要吓他。” 杏儿,“……。” 她没有吓唬赵小少爷啊。 她说的是真的。 青云山上每到冬天,许多人手上生疮,尤其是厨房的厨娘,夫人找过不少大夫,年年治,年年生。 只是生的再厉害也没有性命之忧就是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四章 回京 赵小少爷望着苏锦,苏锦道,“放心吧,我能治好。” 苏小少爷得意了,“我就说吧,我姐不是一般的大夫。” 一般的大夫哪能不看书就医术高超了? 说实话,苏小少爷有点怀疑这医术是他姐从哪里打劫来的。 要是学什么都能和她姐学医术这样就好了。 不但轻松,而且还是顶级的。 不过他姐这样的好运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确定能治好后,苏小少爷拉着赵小少爷坐下继续烤鱼。 吃完了鱼,他还想趁机去街上逛一下,然后再回府。 苏锦直接进了竹屋,把药方写下来,然后调制治冻疮的药。 受东乡侯和唐氏的影响,杏儿无时无刻不把青云山的兄弟放在心上。 苏锦说能治好冻疮,杏儿就想到边关的将士们了。 然后—— 苏锦又调制了一桶去冻疮的药。 暗卫默默的把那一桶药送去东乡侯府,还附带了药方,让唐氏派人送去边关。 当然了,不止送去了东乡侯府,美人阁也开卖了。 苏锦闲来无事,给苏小少爷他们做了手套,免得他们在外疯玩被冻伤。 美人阁的生意蒸蒸日上,光是一个冻疮膏就给她带来不菲的收入。 在沉香轩后院终日不绝的捣药声中—— 卫太医终于有消息了。 找了这么久,才把卫太医给找到,实在是辜负他们辛苦的给太后挖坑,太后满大齐的张贴告示寻人。 不过好在是人即将进京了。 卫太医进京的这一天,天气不是很好,风呼啸的吹着,街上行人都少了一半。 因为是进京给太后治头疼,护送卫太医的马车直接进了宫。 阔别十几年回京,皇宫依旧的巍峨富丽,和卫太医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皇宫没变,人却找不到几个脸熟的了。 不只是人老了,容貌变化,更多的还是消失在了宫闱倾轧中。 公公领着卫太医直奔永宁宫。 寝殿内。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 太后接连受打击,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天冷,被贬去看守皇陵的端慧郡主病倒了,太后忧伤成疾,已经好几天没下床了。 宫人禀告卫太医来了,太后望过来。 那一瞬间,卫太医就收到了一记让他寒彻骨的眼神。 卫太医身子都凉半截了。 从寻找他回京的告示张贴的到处都是,他就知道没好事,他已经离京十几年了,太后绝不会突然想起他来。 为了不进宫,卫太医带着一家老小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不得不应招回京。 卫太医忍着心底的惶恐和不安上前给太后见礼。 太后脸色冰冷。 要说卫太医是真无辜,太后掉进了苏锦给她挖的坑,对卫太医就是苏锦的授业恩师深信不疑。 自然也就把对苏锦的怒气全部撒在了卫太医的身上,卫太医还浑然不觉。 卫太医跪在地上,哪怕他是进宫给太后治病的,太后对他也没有好脸色,没让卫太医起身。 太后脸寒如霜,“还真是让哀家好等,卫太医就这么不情愿进宫给哀家治病?” 卫太医惶恐,“草民不敢。” 草民? 太后斜了卫太医一眼,“教出那么一个好徒弟,如今倒自称草民了。” 没头没脑的话,直接把卫太医听懵了。 更凑巧的是,卫太医这些年还真收了个好弟子,用心授予他医术,将来好继承他的医馆。 只是听太后的话,似乎对此很不满? 他那徒弟为人正直淳朴,沉迷医术,而且远离京都几百里,怎么也招惹不到太后啊。 不过太后既然提到了,卫太医还是替好徒弟谦虚了几句。 太后本来就在气头上,卫太医这一谦虚,直接把太后的火气给撩拨大了,差点没忍住叫人把卫太医拖出去砍了。 李嬷嬷劝太后不要动怒,卫太医就是镇北王世子妃授业恩师的事,除了她们没人知道。 如果真把卫太医的身份捅破了,对她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把镇北王世子妃教的这么好,关是一个医术就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皇上也会重赏卫太医的。 当务之急是给太后治病,还有端慧郡主的手腕。 太后把怒气压下,李嬷嬷道,“卫太医给太后把脉吧。” 卫太医心说他十几年前就已经离京了,当不得这声太医了。 但太后要这么叫,卫太医也不敢反驳,毕竟他确实在太医院当过几年差事,只是做梦也没想到,当年辞官回乡,会在相隔十几年后再次被传召进京。 卫太医上前给太后诊脉。 诊脉时,不可避免的皱眉了,因为太后的头疾并不难治。 这么一点小毛病还要张贴告示专门传他进京医治? 难道太医院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卫太医收回手后,说要在太后脑袋上扎针,这样的治病办法,一般太医是很少用的。 太医治病多以稳为主,治不好没多大关系,可万一治出好歹来,就是一家老小上断头台的祸端了。 这也是当初卫太医决定离京的原因之一。 治病救人是好事,可每天卑躬屈膝,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给人治病,卫太医实在是不喜。 没人质疑卫太医,甚至叮嘱他小心些,毕竟能教出镇北王世子妃那样的好弟子,做师父的医术岂能一般? 卫太医挑了银针给太后扎上,然后把银针取下来。 太后紧绷的脑袋松快了不少。 卫太医去开药方,李院正和赵太医都来了。 一般给皇上、太后以及皇后这些身份尊贵的人开方子,一定要经过至少两位太医认可才行。 这是宫里的规矩,谁也不敢违逆。 李院正看过药方后,道,“卫太医的医术比十几年前大有精进,令人敬佩。” “如今被太后特意传召进京,你我又能和当年一样共事了,往后还请卫太医多多指教。” 卫太医笑道,“李院正谦虚了。” 抓药煎药的事,卫太医就教给李院正了,卫太医同太后告退。 太后看着他道,“此番传召卫太医回宫,除了医治哀家之外,还要你帮端慧长公主治手腕。” 卫太医眉头一拧,莫非这才是太后下旨召他进京的原因? 卫太医道,“出宫后,草民就去长公主府。” 卫太医还不知道端慧长公主被贬去看守皇陵的事,长公主府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卫太医无心之言,却是狠狠的戳了下太后的心窝。 端慧长公主为什么被贬? 还不是因为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他还说这话来诛她的心! 太后又抑制不住一颗砍了卫太医的心了。 赵太医忙帮卫太医打圆场,“太后,今儿时辰不早了,卫太医此番回京,车舟劳顿,让他好好歇一晚,养足精神,明儿臣陪他去皇陵给长公主治手腕。”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五章 无辜 听到皇陵两个字,卫太医脸色变了一变。 皇陵那地方清苦,像皇子公主这样的身份是不会轻易去的,莫非长公主是犯了什么错被贬去的? 这一路回京,也没有找机会打听下近来京都发生了什么事,险些触怒太后,幸亏赵太医帮忙打圆场。 赵太医话说的巧,卫太医养足精神是为了更好的医治端慧长公主,太后就算恼,也得忍着。 太后摆摆手,几位太医连忙退下。 出了永宁宫,李院正和卫太医寒暄了几句,毕竟十几年前在一起共事过,算起来,卫太医还是他的前辈。 当年如果不是卫太医主动辞官,这院正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如今被太后召回,李院正还真有些摸不准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为了给端慧郡主治手腕? 不过李院正倒是不担心卫太医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毕竟当年院正之位唾手可得都没有,何况如今他稳坐院正之位。 太医院还有不少事要忙,李院正只聊了几句便先走了。 李院正走后,卫太医向赵太医道谢,“刚刚多亏了赵太医帮我打圆场,否则太后动怒,我还真担待不起。” 赵太医忙道,“卫太医客气了,当年在太医院您可没少指导我,我也没想到时隔十几年,还能在皇宫见到您。” 卫太医也想不明白,他看着偌大的皇宫,带了几分惆怅道,“我也没想到会有回来的一天。” 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用这么招摇的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回来的。 既然要去给端慧长公主治病,那就得问问到底手腕怎么了。 卫太医向赵太医请教。 赵太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提到镇北王世子妃的时候,赵太医顿了下。 卫太医看着他,“怎么了?” “之前镇北王世子妃也曾问过卫太医你,”赵太医道。 镇北王世子妃问,他便说了。 过了没几天,太后就张贴告示传召卫太医进京,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卫太医不知道端慧长公主被贬的事,不过苏锦,他是听过的。 美人阁的香皂已经卖到大齐各地了,卫太医也在用,美人阁的大名,如雷贯耳。 赵太医对苏锦的医术那是赞不绝口,苏锦都说治不好端慧郡主的手腕,卫太医压力很大。 赵太医送卫太医到停马车处,他还在当差,约好了明儿见。 卫太医坐马车出宫。 当年辞官回乡,是打定主意不会回来的,宅子、田产、铺子能卖的都卖了,如今匆忙回京,倒是没有落脚之地了。 卫太医在客栈歇脚,他也没打算在京都久待。 只是刚在客栈住下,小伙计就来敲门了。 咚咚! “进来,”卫太医道。 小伙计推门进去道,“这位客官,有人找您。” “找我?”卫太医挑眉。 暗卫迈步进去,把帖子递给卫太医看。 卫太医见是镇北王世子妃请他,当即懵了。 但他不敢不去见苏锦。 卫太医也没多想,反正他回京至今还糊里糊涂,不明就里。 暗卫手里拿着个包袱道,“太后和我家世子妃的关系,卫太医应该知道,为免太后多心,还请卫太医换身衣服。” 卫太医能怎么办? 这么做对他来说确实没坏处。 卫太医接了暗卫递给他的包袱,去屏风后换了套衣裳,悄悄出了客栈。 嗯。 卫太医自认为是悄悄的,但暗处有人盯梢,为的就是看他和苏锦什么时候接触。 以为换身衣服就能掩人耳目了? 卫太医前脚上了马车,后脚就有人把这事禀明太后了。 太后冷冷一笑,觉得这样的伎俩实在是可笑。 马车在王府后门停下,暗卫领着卫太医进府。 进了沉香轩后,直奔后院竹屋。 竹屋内,苏锦在调制药膏,暗卫进府道,“世子妃,卫太医请回来了。” 苏锦把手里的药材放下,就看到卫太医诚惶诚恐的走进来。 他给苏锦请安,“草民给公主请安。” 苏锦笑道,“卫太医多礼了。” 卫太医望着苏锦,“不知世子妃请草民来是?” 苏锦淡淡一笑,请卫太医坐下说话。 卫太医谢恩后,坐下来。 杏儿倒茶来。 苏锦望着卫太医道,“卫太医应该很好奇太后为何会用昭告天下的方式逼你回京吧?” 这正是卫太医的疑惑。 这个疑惑已经困扰他将近一个月了。 现在镇北王世子妃主动提及这事,卫太医忙道,“还望世子妃告知。” 苏锦笑了笑,“请卫太医来,也是为了这事的,说来这事还是我引起的,在这里,我得先给卫太医你赔个不是。” 苏锦赔不是是诚恳的。 不管卫太医知不知道当年皇后的事,他一个辞官回乡的太医,因为她,被太后强行卷进来,甚至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但二皇子的身世太过重大,关乎着太多人的命,哪怕卫太医无辜,也不得不把他牵扯进来。 苏锦起身给卫太医福身赔礼。 这一下,可是把卫太医吓坏了,他忙道,“世子妃如此,草民担待不起。” 这可是公主啊。 即便不是公主,也是镇北王世子妃。 他怎么能担得起她赔礼? 卫太医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回京了。 苏锦坐下后,道,“太后与我的恩怨,卫太医应该也知道一二。” “是我有些事想问卫太医,故而想找卫太医回京,一不知道卫太医的下落,二又恐太后知道,会对卫太医痛下杀手,才用了计谋让太后误会我这一身医术是卫太医传授,太后为了给端慧郡主治手腕,才借口头疾下旨传卫太医回京。” 卫太医,“……。” 他就说好端端的他那徒弟怎么就招惹到了太后,原来太后口中的好徒弟指的是—— 镇北王世子妃?! 卫太医这回是坐不住凳子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太后和镇北王世子妃,赵太医的话是不死不休,他人还没进京,就被扣上了镇北王世子妃授业恩师的名头,被太后所厌恶,难怪太后见到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太后这是误会镇北王世子妃这么厉害,都是他教的啊。 这要真被太后砍了,只怕会死不瞑目。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六章 堵死 苏锦不解释,卫太医惶恐。 苏锦解释的清楚明白,卫太医更惶恐了。 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找到他,这是有什么事非要问他不可? 卫太医不敢责怪苏锦让太后误会他,他一个草民斗不过太后,就更斗不过太后都一败涂地的镇北王世子妃了。 何况苏锦赔礼道歉了,且苏锦是为了护他周全,才让太后接他回京。 这等心计手段,便是听听就够心惊胆战了。 卫太医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该庆幸镇北王世子妃坦白相告了,不然为何被太后仇视他都不清楚。 他望着苏锦,问道,“世子妃想问我什么事?” 苏锦看着卫太医道,“我想知道卫太医当年为何离京。” 卫太医眉头一拧。 就为了这事算计太后逼他回京? 镇北王世子妃的好奇心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卫太医心底真有几分恼了,这事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就为了这点好奇心,吓了他一个月寝食难安。 “草民当年摔断腿,又摔断胳膊,流年不利,才辞官回乡的,”卫太医道。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要听真正的原因,”苏锦淡笑道。 “……。” 卫太医心咯噔一下跳了。 他望着苏锦。 苏锦也正在看他。 卫太医下意识的就避开眸光了,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在心虚吗? 当年离京哪有什么真正的原因,不过就是流年不利外加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罢了。 卫太医把这些话说给苏锦听,苏锦能轻易就被忽悠过去? 她望着卫太医道,“不论卫太医你乐意不乐意,你都已经是我这条船上的人了,哪怕你和太后解释,今日之前从未与我见过,太后也不会信的。” “而我,找你来也不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我想知道卫太医当年离京是不是受冯太医之死的影响?” 苏锦在迟疑。 卫太医值不值得她的信任。 毕竟她要查的是二皇子的身世。 现在皇后和太后还不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如果卫太医不值得信任,这件事被太后和皇后知道了,查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苏锦突然提到冯太医,卫太医身子一怔,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苏锦看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神情的变化,虽然卫太医很快又恢复了。 不过除了苏锦,杏儿和暗卫也都看着卫太医,看的卫太医如坐针毡。 卫太医不敢看苏锦,只道,“怎,怎么世子妃突然提起冯太医,他都死了十几年了。” 苏锦决定赌一把,他看着卫太医道,“我想卫太医应该知道冯太医是被谁灭口的吧?” 卫太医矢口否认。 暗卫手拍着他肩膀道,“卫太医,十几年前,你不想卷进宫里的争斗,及时抽身,但这一次太后用这样的方式传召你进京,你又凭白多了一个莫须有的身份,你想再次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世子妃要的也不过是拨乱反正,卫太医是要与世子妃为敌,站到太后那边去吗?” 卫太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没有给他抽身的机会,有给他向着太后的机会吗? 一开始,他所有的退路就都被堵死了。 卫太医一脸颓败。 他何德何能被镇北王世子妃给惦记上…… 屋子里陷入静谧。 过了会儿后,苏锦看着卫太医道,“当年皇后动胎气后,腹中胎儿是不是早就死了?” 卫太医吓了一跳,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他这个反应大的有点出乎苏锦的意料。 不过这也能证明卫太医知道点内情。 不容易啊,皇后做的那么隐秘,还被卫太医察觉了,还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是上天冥冥之中庇佑着真相,让它在适当的时候大白于天下。 杏儿把卫太医扶起来道,“你知道就说吧,我家姑娘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杏儿小脸上几乎就刻着:你想挨板子就继续死扛着吧。 卫太医坐回凳子上,他一脸苦色,“世子妃,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苏锦看着卫太医道,“你要执意不肯说,我也没法硬逼你,但我依然会往下查。” “而你卫太医,当年作为这件事的知情人,却选择了离京,欺瞒不报,将来皇上知道了,他会饶了你吗?” “我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不肯要,将来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卫太医怂了。 他跪下来道,“世子妃,我只是无意卷进这件事,我没有和皇后、太后同流合污的心。” 苏锦亲自扶他起来,“我相信你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否则太后也不会留你活到现在。” 而她,也不过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只要卫太医没有做过坏事,她一定会保他周全,否则她一辈子不会心安。 卫太医硬着头皮道,“当年皇后动了胎气,情况十分凶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几乎都被传召到凤鸾宫给皇后医治……。” 当时皇后的脉象,以他的医术,是绝对没法帮皇后保住胎儿的。 太后下旨,让冯太医不惜一切代价帮皇后保住龙种。 打那以后,他就再没给皇后把过脉。 至于皇后腹中胎儿是死是活,他也不得而知,毕竟医术这一道,上无止境。 他没有办法医治皇后,不代表冯太医治不好。 只是他为人谨慎,心细如尘,他发现冯太医煎药会背着所有人。 给皇后治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冯太医这么偷偷摸摸的煎药,而且是煎两份,显然有问题。 卫太医没有问,但是他还是发现了问题。 有一次冯太医闹肚子,赶着去茅房,没有及时销毁药渣,他偷偷检查了他煎的什么药。 当时,他身子都吓凉了半截。 药是保胎药没错,可是分量极重,已经超出了正常用量范围至少四倍,而且用了大量抑制宫缩的药。 这样不正常的用药,而且是用在皇后身上,卫太医不敢想象。 他不敢问。 他一个小小太医,对上皇后和太后,那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那天起,卫太医就生了离京的念头。 冯太医一日不落的给皇后煎药,皇后的病例上记的方子和服用的药物完全不一样。 几个月后,皇后生产了,一个白胖小皇子。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高徒 皇后平安诞下麟儿。 皇上高兴,太后更高兴。 之后半年,冯太医还在继续给皇后煎药。 或许是因为皇后已经生下嫡皇子了,后宫地位稳固,冯太医保胎有功,皇上大加赞赏,太后也赏赐了他不少东西。 一时间,冯太医还不是太医院院正,太医院老院正就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卫太医又找机会看了几次他煎的药。 那是帮皇后恢复元气的药。 一次比一次用药轻,说明皇后的身子在好转。 距离卫太医看药渣后没过三天,冯太医就死在了替人治病的路上。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卫太医夜里噩梦不止,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冯太医一样的下场。 难道冯太医就愿意做这样的欺君死罪吗? 左不过是被逼无奈。 他现在还有抽身的机会。 晚了,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当年过关斩将才考进太医院,就这样贸然离京恐会惹人起疑,所以卫太医才上演了一出断腿断胳膊的戏码来。 断腿是假,断胳膊是真。 离京后,虽然挣的钱没有做太医的时候多,给穷苦百姓治病能挣什么钱? 就算能挣钱,他也得狠的下心啊。 达官显贵手底下漏一点都抵得上他辛苦十天半个月了。 虽然钱挣得少了,但他委实过了十几年痛快日子。 如今回京,还是因为这事回京,怕是再没有平静日子了。 卫太医说的很委婉,但苏锦是大夫,自然听懂了卫太医没有明说的那一部分。 当年皇后怀身孕是真,但她动了胎气,胎儿早在六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为了偷梁换柱,为了巩固后位,太后下旨要冯太医保住皇后腹中胎儿不让它落下来。 也就是说,那个死胎,在皇后的肚子里待了将近三个月。 这样太损伤身体了,才有后面冯太医偷偷摸摸给皇后调养半年的事。 不得不说太后够狠,为了偷梁换柱,把自己的亲孙儿捧杀地位,简直不拿皇后当人看。 当然了,皇后或许自己也乐意,毕竟那时候她娘云妃已经入宫了,因为心善,保住了大皇子,记名在她膝下。 这给了皇后太大的压力,她必须要一个皇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知道这么大隐秘,卫太医选择离京也无可厚非。 先前的一切只是苏锦的猜测,现在卫太医已经证实了。 但事情相隔十几年,仅凭卫太医一个人的证词是不够的,还要再找证据。 苏锦还在想这桩案子,而卫太医更忧心明天给端慧郡主治手腕的事。 连镇北王世子妃都治不好端慧郡主的手腕,他能治好吗? 可偏偏在太后眼里,他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授业恩师,人家还只得了他七八分真传。 他说治不好,说的是实话,可太后只会认为他是不肯帮忙医治…… 卫太医又想死了。 他跪下来求苏锦,苏锦再一次扶他起来,笑道,“治不好病,匡人还不会吗?” 卫太医,“……。” 然后—— 卫太医只能匡人了。 第二天,他和赵太医一起去皇陵给端慧郡主治手腕。 本着匡人的原则,卫太医让端慧郡主先调养好身子,毕竟皇陵条件凄苦,她比之前已经消瘦好几圈了。 这手腕要治好,只能把手筋断裂处重新缝合起来,其中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卫太医的话,旁人听起来都毛骨悚然了,何况是端慧郡主。 如果卫太医现在就给她医治,她还真不敢,正好可以借着调养身子的机会做足心里准备。 卫太医说的话是苏锦交给他的,不过他离开太医院这么多年,也确实见过手筋脚筋被割断的病人,只是他都无能为力,他也想过这或许能和断腿一样重新接起来,但是他没法接。 断的骨头可以靠摸骨接下来,手筋不行。 而且用刀把手筋断裂处划开…… 说真的,苏锦说的时候,杏儿都吓跑了,卫太医也听得惶恐。 不过赵太医对卫太医这种医治的想法是惊为天人。 赵太医不知道卫太医是苏锦的“授业恩师”,但端慧郡主知道,李嬷嬷给她送东西来,顺带提过一句。 苏锦擅长治疗断腿,卫太医说的话是吓人了些,不过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断的东西接起来,让它接着长就是了。 见端慧郡主没有动怒,卫太医这才放心。 调养好,这个词的范围就大了。 而且照着端慧郡主这身子骨,少说也要调养一两个月才行。 只要端慧郡主的手腕一日没有治好,他就安全一日。 而且二皇子的身世,镇北王世子妃已经全力去查了,一旦禀告皇上,那就是血流成河的事。 太后自己都保不住自己,遑论逼他给端慧郡主治手腕。 如镇北王世子妃所言—— 帮她,就是帮他自己。 卫太医不愿意再入朝为官,但太后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人要放在眼皮子底下,随传随到才放心。 卫太医能怎么办? 只能再入太医院了。 只是无辜成了太后的眼中钉,卫太医再进太医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太后随意叮嘱几句,自有人帮太后找卫太医的麻烦。 这一切李院正和赵太医都看在眼里,也越发的稀里糊涂了。 人是太后费尽辛苦找回京的,怎么不加以重用,还百般折磨呢? 卫太医扛了几天,真心扛不住了,又来找苏锦了。 他想还乡过几天舒心日子。 苏锦没同意。 这一走,就是天南海北找不到人了。 难道她还能再忽悠太后一回吗? 但看着卫太医额间的淤青,苏锦体谅他无辜。 再者,这也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卫太医走后,苏锦吩咐了暗卫几句。 第二天,卫太医照常进太医院,就感觉到同僚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 尤其是前几日奉命找他茬的太医,直接跪倒在地向他认错。 卫太医又懵了。 莫非这是整他的新花样? 那两太医诚惶诚恐,毕恭毕敬道,“卫太医大人有大量,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锦宁公主是您的高徒。” 卫太医,“……。” 这消息是谁泄露出来的? 这可不是他让人传的啊。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恩师 卫太医又惶恐了,比那两个得罪他,害怕被报复的太医更惶恐。 他是镇北王世子妃授业恩师的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太后是肯定不会往外说的,镇北王世子妃就更不可能了。 这么往外一传,不等于多了好几个大靠山吗? 而且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靠山,他不敢靠啊。 卫太医强自镇定,问道,“两位太医是从哪听来的这话?” 他没敢说是流言,怕坏了苏锦的事。 “卫太医就别谦虚了,这事皇宫都传遍了,”两太医瑟瑟发抖道。 当然了,他们怕的不是卫太医。 镇北王世子妃的威名,谁惹谁倒霉啊。 欺负她的恩师,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也不知道这会儿辞官回乡来不来的及…… 两位太医为了保命,直接把太后卖了,他们和卫太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会没事找他的麻烦,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后要他们这么做,他们不敢不从啊。 反正镇北王世子妃和太后也是经常斗,而且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宁肯得罪太后,也不能得罪镇北王世子妃啊。 两太医是连连保证,如果知道他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授业恩师,他们前几日就辞官了。 辞官两个字就是卫太医心底的痛。 你以为官是那么好辞掉的吗? 他都辞了十几年了,不照样被找了回来。 他也知道身为人臣的为难之处,也没有狐假虎威拿两太医怎么样,他的靠山是假的,他们两的靠山却是真的。 卫太医将他们扶起来,就忙自己的去了。 两太医颤巍巍的擦着脑门上的汗道,“卫太医脾气这么好,怎么就收了镇北王世子妃做徒弟呢?” “谁知道呢,”另一太医道。 “指不定是镇北王世子妃收的卫太医做师父呢。” “……。” 一语中的。 虽然只是随手一说,谁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更不会当真。 凤鸾宫。 皇后坐在凤椅上喝茶,公公禀告宫里的流言。 皇后听得眸光泛冷芒,“我说太后怎么非要传召卫太医回京不可,原来卫太医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在。” 周嬷嬷看着皇后,见她脸色不善,就猜到皇后要做什么了。 她刚要开口,皇后就道,“把那卫太医给本宫往死里整!” 周嬷嬷忙道,“娘娘不可。” 皇后望着周嬷嬷。 周嬷嬷继续道,“之前不知道卫太医的身份,给他点颜色瞧不妨事,可如今宫里传遍了,他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谁还敢给他颜色瞧?” 虽然和镇北王世子妃早就撕破脸皮了,但是他们无故找卫太医的麻烦,这不是公然挑衅镇北王世子妃吗? 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栽了这么多回跟斗了,周嬷嬷是真怕了。 “左右人是太后找回宫的,听说这些天,也没少给卫太医苦头吃,娘娘隔岸观火瞧热闹便是,何必趟这趟浑水?”周嬷嬷苦口相劝。 皇后听进去劝了,但也觉得太窝囊了些。 要不是卫太医教出来的好徒弟,她女儿未必会死! 杀女仇人,卫太医也得算一个! 卫太医,“……。” 永宁宫内。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 经过卫太医施针,太后头疼的毛病缓解了不少,再加上端慧郡主的手腕能医治,虽然治病的方式吓人了些。 但太后相信卫太医不敢拿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命来耍她。 心疼移走了块大石,松快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几分。 宫女进来道,“太后,钱太医和蒋太医求见您。” “让他们进来,”太后道。 两位太医点头哈腰的进去。 太后以为他们是来回报怎么诊治卫太医的。 太后就一个要求,别动卫太医的双手,别把人玩死了就行了。 只是太后没想到,两位太医一进来就给她跪下了。 他们是来把前几日太后交给他们的差事还给太后的。 卫太医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找卫太医的麻烦啊,他们胆小,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脸色瞬间就青了,“谁告诉你们卫太医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授业恩师的?!” 两太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宫里都传遍了,难道太后不知道? 应该没人有胆量攀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吧? 何况卫太医也没有否认。 太后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传的沸沸扬扬的,奴婢见太后心情好了些,没敢告诉您……。” 两位太医是铁定没胆量再拿卫太医怎么样的。 太后嫌弃的摆摆手,两太医如得了特赦令一般赶紧告退了。 他们一转身,太后的脸就拉成马脸长了,“给哀家去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嬷嬷猜测道,“会不会是镇北王世子妃让人散播的?” 太后看了李嬷嬷一眼道,“她若是有心让人散播,前几日就不会偷偷摸摸把卫太医接进镇北王府了。” “她知道哀家为什么接卫太医进京,她说与不说,哀家都不会轻饶了卫太医!” 李嬷嬷让人去查这事是怎么传开的。 御书房内。 皇上听说了卫太医是苏锦的授业恩师,也是吃惊不小。 太后传召卫太医回京,在皇上看来,卫太医应该是太后的人才对,怎么是他女儿的恩师? 福公公则道,“难怪这些天太后让人刁难卫太医。” “奴才之前以为是做戏给咱们看的,没想到是真的。” 看来太后是找不到人出气,把世子妃的恩师叫进京拿捏了。 皇上传召卫太医进御书房。 卫太医心塞啊。 来传话的公公一脸笑容,可见皇上没病没痛,就是找他去问话的。 他一个太医和皇上能有什么可聊的? 他怕皇上问苏锦学医时的事。 卫太医默默的跟着公公去了御书房。 卫太医给皇上请安,皇上把奏折合上,道,“平身。” 卫太医起身,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赐座,”皇上道。 福公公亲自给卫太医搬了个凳子来。 卫太医,“……。” 这待遇好的,卫太医都惶恐了。 满朝文武能享受福公公亲自端凳子的大臣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这真是托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福啊。 凳子就在屁股后,但是他不敢坐。 正文 第九百章 浮肿 只是周嬷嬷毕竟是皇后的心腹,在皇后已然和太后离心的情况下,太后也不敢明着斩断皇后的左膀右臂,这也是为什么太后早前就对周嬷嬷动了杀心,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的原因。 皇后掌管凤印,若是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嬷嬷都被人给除了,却查不出原因,后宫那些嫔妃能错过这么好的打压皇后的机会? 头一个李贵妃就绝不会放过。 太后在等,等周嬷嬷出宫再下手。 太后缺乏耐心,苏锦也没有耐心。 这种明知道真相就是这样,却一定要足够的证据才能把太后和皇后拉下马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偏偏这是桩陈年旧案,最清楚的冯太医已经被灭口了,只能从皇后身边人下手。 知道这么隐秘事的必定是皇后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想从她们嘴里问出真相来必定不易,她目前能做的只有挑拨离间。 一旦离了心,撬开她们的嘴就容易了。 苏锦选中周嬷嬷,一来她是皇后的心腹嬷嬷,二来苏锦出生时,唐氏是从周嬷嬷手上救下她的。 当时,周嬷嬷是要将苏锦活埋的。 从周嬷嬷身上着手,等于是把两个案子一起查了。 就在苏锦缺乏耐心之际,一场冬雨不期而至。 天已经很冷了,这一场雨一下,更是冷的人直打哆嗦。 寒风往人脖子里钻,仿佛塞了冰块一般。 苏锦还想没事多进宫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天气一冷,门都不想出了。 不过天越冷,美人阁的生意倒是越好了。 别人寒冬生意清冷,美人阁的生意反倒比以前更红火。 之前卖冰的铺子摇身一变卖炭了。 炎炎烈日卖冰,寒冬飘雪之际卖炭,左右一个子都别想从良心铺子手底下溜走。 苏锦的生意经成了茶楼酒肆的热谈。 这才是会做生意的人。 大夏天卖冰的时候就想到冬天要卖炭,收了一堆炭屯在那里,赢得了民心不说,这会儿都快把那些炭铺给挤的没生意可做了。 夏天屯炭冬天卖,这是炭铺惯常操作,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年,苏锦插了手,美人阁需要炭,而且还没有和那些炭铺一样,压价收炭。 苏锦的炭火一个价,只要你炭好,多少我都收。 那些炭铺肯定竞争不过苏锦,左右想着一个美人阁也用不着屯太多的炭,等美人阁屯够了炭,他们再屯也不迟。 这一等,就从夏天等到了秋天…… 如今已经入冬了,那些百姓烧炭的也少了,要再收炭,价格要高不少了,利润空间低很多。 炭铺没有炭卖,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买炭的人去良心炭铺交钱,被人领着去取炭。 明明是卖炭的铺子,却是一点炭灰都看不见,铺子干净,买炭的人也爱去。 再加上买的多,还会送些香皂之类的添头,就更招人喜欢了。 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到第五天才放晴。 碧空如洗。 天空干净的如同一块没有瑕疵的碧玉。 在屋子里一连闷了几天,人都懒散了。 南安王府。 南安王妃几天没出门,派小厮去约靖国侯夫人她们打麻将。 小厮前脚出门,后脚一丫鬟跑进来道,“王妃,派去鄞州的小厮回来了。” 南安王妃心上一喜,“快让他进来。” 小厮快步进来。 一路走的急,有些气喘吁吁。 南安王妃见了道,“聂姑娘可一切安好?” 小厮支支吾吾。 南安王妃心头沉了沉,“怎么不说话?” 小厮欲言又止。 南安王妃心头更沉了,“我要听实话。” 小厮这才道,“小的是见到了聂姑娘,但是……。” 南安王妃那个急啊。 一旁的管事妈妈恼了,“吞吞吐吐,是要拖下去打板子才肯说全吗?” 小厮忙道,“小的不敢,实在是聂姑娘和离京之前变化不小,瞧上去似乎病的很严重,脸部浮肿,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厮是南安王妃信的过的人。 他说聂瑶的情况,南安王妃深信不疑,也更害怕了。 当初聂瑶离京,就说是去养病的,怎么一去这么久,非但美好,还更严重了? 南安王妃不放心,要去找苏锦问问。 管事妈妈拦下南安王妃道,“王妃,您就别去了,镇北王世子妃若是肯说,怎么会告诉郡王爷,定是答应了聂姑娘什么都不说。” 这一去,镇北王世子妃不一定会说,还叫她为难。 南安王妃坐下来,心都在颤抖,她道,“那,那把卫太医请来,他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一身高超医术承袭于他,他定知道是什么病。” 她不为难镇北王世子妃,但她抑制不住想弄清楚聂瑶的情况。 这是聂瑶在鄞州,路途遥远,要是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南安王妃都要亲自去看她了。 然后—— 卫太医就被请来了。 这些天,请卫太医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多。 诊金也收的手软。 镇北王世子妃恩师的名头直接让他的诊金翻了三倍不止。 毕竟在大家眼里,做徒弟的医术肯定比不得师父,毕竟苏锦年轻。 医术差的动辄收一万两,太后也不例外,医术更高的,没道理只收寻常太医的诊金不是? 太多,他们给的心疼,便给三倍,算是约定俗成了。 卫太医前脚治病完回宫,后脚南安王府的人就递了帖子进宫,点名了要卫太医出诊。 卫太医一盏茶端起来,还没喝一口,又放下了,拎着药箱子出诊。 治病之前,先观气色,南安王妃脸上有焦灼之色,但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卫太医上前请安,南安王妃道,“卫太医客气了,您请坐。” 卫太医,“……。” 嗯。 现在谁和他说话都客气的很,毕竟是公主的恩师。 可他是来治病的啊,不该先见病人吗? 卫太医坐下道,“不知府上是谁病了?” 南安王妃道,“府上倒是没人生病,找卫太医来是想问问您,是什么病需要休养十个月,还脸部浮肿的?” 卫太医眉头拧了拧。 仅凭这一点症状,叫他如何断症? 不过凭着这么多年学医的经验,卫太医问道,“不知病人是男是女?” 卫太医把人问懵了。 这病了还分男女吗? “是女的,”管事妈妈忙回道。 “是少夫人还是姑娘?”卫太医再问。 “是姑娘。” 卫太医摇头道,“那我倒不知是得的什么病了。” 南安王妃望着她,“那如果是少夫人呢?” 卫太医笑道,“我也不敢把话说满,不过如果是少夫人的话,王妃说的病症,我首先怀疑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南安王妃,“……。” 管事妈妈,“……。” 正文 第九百零一章 高兴 南安王妃和管事妈妈两人互望一眼,心头俱是一震。 虽然聂瑶没出嫁,还是待嫁闺中,可她已经是郡王爷的人了,叫一声郡王妃并不过分。 难道病了是假,真是怀身孕了? 南安王妃心情激动,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怕空欢喜一场。 没人知道她有多盼望抱孙儿啊。 看着北宁侯世子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她不知道有多羡慕北宁侯夫人她们。 南安王妃把小厮叫来询问,如果是怀了身孕,那按照月份来算,这会儿肚子应该不小了,应该能看的出来。 小厮急急忙进来,南安王妃一问,小厮挠额头道,“没瞧见聂姑娘的肚子。” 南安王妃眉头一皱,“没瞧见?” 管事妈妈急恼道,“眼珠子都看了些什么?” 小厮忙道,“不是小的马虎没注意,实在是聂姑娘在书房见的我,有书桌挡着,我实在没瞧见她肚子。” 南安王妃又失望又高兴。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定是怕小厮瞧见,才在书房见的小厮。 不然她专程派人给她送狐毛斗篷去,哪有在书房见客的道理? 错不了了。 这回一定错不了了。 因为卫太医是苏锦的“恩师”,在南安王妃看来,那就是自己人,所以这事也没有避开他。 见没事了,卫太医起身告辞,南安王妃道了谢,让管事的送他出去。 卫太医一走,南安王妃就抑制不住喜悦了,在屋子里来回打转。 她让人把南安王找回来,她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丫鬟急着往外传话,被管事妈妈叫住,“回来。” 南安王妃看着管事妈妈道,“这是做什么?” 管事妈妈道,“王妃,您是高兴糊涂了,郡王妃怀了身孕是好事,皇后那儿……。” 一盆冷水浇下来,南安王妃脸上笑容湮灭殆尽。 她真是高兴糊涂了。 把皇后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皇后可是要风儿给寿宁公主守身三年的,虽然一年是她的极限。 要叫皇后知道瑶儿怀了身孕,还不知道会怎么大发雷霆。 瑶儿定是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了,才选择回鄞州,不让风儿知道,不让南安王府为难。 镇北王世子妃才会明知道她怀了身孕,也不明说,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风儿,让他别担心。 只是他们都没有往那上面想,怎么会圆房一回就怀了身孕呢,当年她怀身孕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 南安王妃下封口令,不许任何人把这事往外传。 好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能进她屋子里伺候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虽然不让丫鬟往外传这事,但南安王还是要找回来的。 而且南安王回来的很快,因为小厮刚准备出府,南安王就骑马回来了。 见到南安王,南安王妃把卫太医的猜测和他一说,南安王道,“会不会是猜错了?” “我觉得不会错,”南安王妃道。 “卫太医可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 南安王则道,“你打算怎么办?” 南安王妃坐下道,“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来南安郡王远在边关,总不能让他快马加鞭回来把亲事先办了再快马加鞭赶回去吧? 国事怎么也比家事重要。 二来皇后那一关不好过,毕竟寿宁公主是为了救他们儿子才送了命,南安王妃也不想就这么伤皇后的心。 三来就是聂瑶本身了,怀了身孕,舟车劳顿,对她对腹中胎儿都不好,万一有什么好歹怎么办? 只是不知道聂瑶怀了身孕还好,既然知道了,什么都不做,良心哪过的去啊,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长孙。 南安王妃是笃定聂瑶怀了她的孙儿,南安王要慎重的多,“不管是怀了身孕还是病了,都得调养好身子,你多准备些补品,让钱妈妈带去鄞州,在瑶儿回京之前,就让钱妈妈留在鄞州照顾她。” 这样安排是目前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有钱妈妈帮忙照顾聂瑶,不论是怀身孕还是病了,南安王妃都放心。 南安王妃望着钱妈妈,“就辛苦钱妈妈跑这一趟了。” 钱妈妈笑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老奴是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去鄞州才好。” 郡王爷是她看着长大的,王妃盼着添孙儿,她也一样啊。 南安王妃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尤其这是高兴,去库房转了一圈,把珍藏的补品全部拿出来,林林总总装了一箱子不够,又带着丫鬟去街上买了一箱子。 这边南安王妃高兴的买买买,那边靖国侯夫人她们在美人阁等她,三缺一。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不见人来,靖国侯夫人有些着急了,“约我们来,她怎么反倒迟迟不见人影儿?” “不会是南安王府出什么事了吧?”北宁侯夫人担忧道。 定国公府大太太笑道,“能出什么事,以前崇国公把持朝政都没事,何况是现在,咱们别多想,派人去问问就知道了。” 丫鬟跑去南安王府询问,管事的一听就知道自家王妃把打麻将的事抛诸脑后了。 这会儿忙着准备补品,怕是没心情打麻将。 管事的擅作主张道,“去请东乡侯夫人去美人阁吧。” 然后—— 靖国侯夫人她们没等到南安王妃,把唐氏等到了。 几人,“……。” 南安王妃一口气买了三千两的东西,亲自监督小厮抬上马车。 第二天,天麻麻亮,钱妈妈就启程离京,直奔鄞州了。 心急见到聂瑶,确定她是病了还是怀了身孕,马车是一路狂奔,钱妈妈颠簸的五脏六腑都差点倒了位。 七天后,马车在南阳侯府前停下。 从马车内下来,钱妈妈华丽丽的吐了,几乎站不住。 南阳侯府的小厮要不是认得那是南安王府的马车,都要骂人了,哪有在人大门前吐的啊?啊? 聂瑶一听南安王府又派人来了,是一点都不高兴,她并不想在这时候见到南安王府的人,唯恐露馅,心慌不安。 而且这一回来的是钱妈妈。 能做南安王妃最信任的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不好糊弄,她也得尽量糊弄,但愿她送完东西就走。 和上回一样,聂瑶又是在书房见的钱妈妈。 钱妈妈高高兴兴的被丫鬟扶着去了。 请了安,就往书桌前靠,被丫鬟拦下,“钱妈妈这是做什么?” 钱妈妈笑道,“你个小丫鬟片子,拦我做什么,难道你一个小丫鬟还懂照顾怀身孕的人不成?” 丫鬟瞪圆眼睛。 聂瑶脸色微白。 钱妈妈绕过丫鬟往书桌后一看,那隆起的小腹是怎么看怎么叫人欢喜。 天可怜见,总算没有辜负她颠簸的这些天。 老天爷疼爱,坏事变好事啊。 聂瑶被钱妈妈看的耳根微红,她自问藏的够严实,怎么就被他们给猜到了? 不过她也知道钱妈妈没上回小厮那么好糊弄,做好了被发现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 “是镇北王世子妃告诉王妃的?”聂瑶问道。 苏锦背了个黑锅。 不过她只背了一瞬间,就被钱妈妈给取走了,“镇北王世子妃要是肯说,奴婢早就来伺候郡王妃了。” 聂瑶就更想不通了,她望着丫鬟。 丫鬟连连摇头。 她可没说。 她一个字都没吭过。 “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卫太医猜到的,”钱妈妈笑道。 正文 第九百零二章 透气 这一日,天气稍微转暖了点。 苏锦早早的就醒了,窝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虽然屋子里摆了不少炭炉,但古代的门窗是真心不保暖,风透过绡纱直往屋子里灌,再多的炭盆也没有被窝暖和。 杏儿知道自家姑娘东西喜欢赖床,但她是个活乏性子。 听碧朱说花园东南角的梅花开了,她一大清早就去挑了一支最漂亮的折了带回来。 插在瓷瓶里摆在架子上,怎么看怎么漂亮。 苏锦见了道,“在哪儿折的梅花?” “就在大花园里,可漂亮了,”杏儿道。 苏锦来了兴致了。 踏雪寻梅,别有一番韵味啊。 不过天没下雪。 “待会儿我去折一支送给王妃,”苏锦道。 借着梅花的助力,苏锦总算是掀开被子下床了。 杏儿过来伺候苏锦穿衣,然后洗漱,吃早饭。 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天上难得见到太阳,风也没那么冷。 苏锦闲庭散步去了花园,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谢锦欢也在哪里。 见到苏锦,她上前福身,唤道,“大嫂。” 声音柔柔弱弱的,和假老夫人事败后的二房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谢锦欢看苏锦的眼神都带着怯意。 以前苏锦不是没像她抛过橄榄枝,苏锦曾主动把美人阁的打折令牌送给她。 谢锦欢估计谢锦瑜和谢锦绣没敢接。 这几个月,谢锦欢时常在想,如果那时候她接受了大嫂的好意,会不会境遇和现在完全不同? 害真老夫人的事假老夫人,丁老姨娘只是在真老夫人遇害后,选择了欺瞒不告。 她并没有参与杀害老夫人一事,算不得长房真正的仇人。 出事后,二房没敢抱怨,什么都没做。 虽然这其中有让三房出头的意思,二房躲在后面观望。 三房蹦跶的越欢,下场越凄凉。 如今三老爷成了一个废人,再一次失踪下落不明,三太太虽然没有姓名之忧,人却近乎疯癫了。 求着老王爷才得来的亲事也因此被退,再无人登门求亲。 谢锦欢相信谢锦绣能嫁出去,但再选的夫婿肯定没有兴国公府少爷强了。 二房什么都没做,反倒平平安安。 是她们太傻太蠢了,大嫂连寿宁公主都敢打,都敢让抬回宫,她们却想打压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苦,她们吃的实在是太久了。 谢锦欢给苏锦见礼,苏锦只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谢锦欢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锦,道,“大嫂……。” 苏锦看着她,“找我有事?” 谢锦欢道,“以前,是我们对不起大嫂您,您能不能原谅我们二房?” 苏锦笑了笑,“二房对我那点伤害,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至于丁老姨娘造成的伤害,那是无法弥补的。 丁老姨娘捏着一个把柄过了多少年痛快日子,王爷就认罪做母多少年。 王爷也没有对二老爷做过什么报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二房还奢求其他,那是求得越多,失去的越多。 苏锦一向知恩图报,别人待她好,她必厚待别人,不做亏心之事。 但对二房—— 苏锦真的犯不着为了他们让王爷不快。 苏锦眸光落在谢锦欢手上拿着的梅花上,笑道,“梅花挑的不错。” 说了一句,苏锦的注意力就被绽放的梅花吸引了。 只是这些梅花还没有完全绽放,每一支上都有微开的花苞。 苏锦左挑右选挑了一支最好看的让杏儿折了,用瓶子装好送去牡丹院。 苏锦进屋不用通报,只是这回她进屋的时候,正听到喜鹊在说话,“动了,动了。” 喜鹊摸着王妃的肚子叫。 王妃眉头微蹙,显然被腹中胎儿给踹疼了。 不过王妃是痛并快乐着。 这点小痛哪里比得上内心的愉悦? 没能亲自养大谢景宸是王妃心底的痛,上天怜惜她还能再怀一胎,她是迫不及待的想十月胎足,把孩子生下来。 杏儿走在苏锦后面的,听了喜鹊的话,快步上前,眸光闪亮,新奇道,“真的动了吗?” 说着把梅花塞给彩菊,手朝王妃的肚子摸过去。 这些天,王妃的肚子像是吹气一般鼓起来。 杏儿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感觉到动,登时有些失望。 不过更失望的还是自家姑娘迟迟没怀身孕,她着急啊。 王妃看着彩菊抱着的梅花,笑道,“这梅花开的真不错。” 没去花园逛逛,不知道梅花已经开的这么好了。 王妃身子重了,人不大爱动。 王妈妈让她多走动,但又不许她出门。 苏锦挨着王妃坐下道,“梅花还没有完全开,挑了半天才挑了这么一支最好的。” “母妃喜欢,我每天都折一支送来。” 王妃失笑,“隔三差五送一支就行了,王府那些梅花树哪经得起你天天折了送来。” 苏锦给王妃把脉,脉象很好,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王妃的肚子确实大了不少,但要生下来还要小两个月。 苏锦陪王妃待了半天,也没碰到王妃被踹,有点小失望。 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秦菡儿来找她? 苏锦心下高兴,望向王妃道,“我去接她。” 王妃笑着点点头。 苏锦迈步去接秦菡儿,远远的就看到秦菡儿从二门进来。 看到苏锦,秦菡儿脸上一喜,轻提裙摆要跑过来。 结果才跑了一步,身后跟着的嬷嬷咳嗽了一声。 秦菡儿默默的把裙摆放下,脚步放缓,端的是个大家闺秀模样。 那瞬息间的转变,以及转变时翻的白眼,苏锦一览无余,她失笑道,“这是怎么了?” 秦菡儿看了嬷嬷一眼,扶着苏锦的胳膊,小声道,“别提了,我这些天过的委实不痛快,借着找你玩出来透透气。” 连说话都小声,看来是真过的憋屈。 苏锦看着她道,“怎么了?” 秦菡儿回头看了一眼,嬷嬷倒是没有跟上前,落后的比较远。 秦菡儿努嘴,规矩真大。 秦菡儿望着苏锦,惆怅道,“不懂大齐规矩,遭人笑话了,娘特意给我找了个嬷嬷教我规矩……。” 正文 第九百零七章 敬酒 沈三太太起身,唐氏笑道,“我与你一起去。” 前几日,唐氏还和南安王妃在一起搓麻将,她们几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的。 南安王妃到了,靖国侯夫人她们肯定前后脚就来了。 她们都去迎客了,留下苏锦陪冀北侯老夫人说话。 很快,南安王妃她们就进来了。 聂瑶远在鄞州,北宁侯世子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都身怀有孕,没法出门,是以只有靖国侯夫人带了儿媳妇来喝喜酒。 几人坐在一起闲聊,不可避免就聊到怀身孕的事。 南安王妃是一脸喜色。 靖国侯夫人瞧了道,“怎么一提到怀身孕,你就格外的高兴呢?” 这些天,南安王妃是真高兴啊。 打麻将连输了三天,也抑制不住她的喜悦。 只是任凭北宁侯夫人她们怎么问,南安王妃也只摇头,“还不到说的时候。” 其实好多次,南安王妃都想说了。 但她又担心靖国侯夫人她们哪天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传到皇后耳中,凭添事端。 可一想到她羡慕她们羡慕了许久,结果她的孙儿比她们的都大,怎么能不高兴? 做梦都能乐醒了。 只是这份喜悦发自肺腑,是压制不住的,好在没人往那上头想,除了……苏锦。 苏锦看着南安王妃,也笑了起来。 看来聂瑶怀身孕的事终究是没瞒过南安王妃,就是不知道南安郡王知不知道。 嗯。 南安郡王还不知道。 压根就没人想起来告诉他。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也不会差人去告诉他的。 自己的媳妇怀了身孕都不知道,哪有脸让别人告诉他啊? 再者南安王妃也担心自家儿子那性子,根本瞒不住事,别她这边瞒的严实,回头消息从边关传到皇后耳朵里了。 左右都是他的,晚个一年半载知道也还是他的。 看南安王妃那神情,苏锦莫名的有点同情南安郡王了。 爹娘有了孙子,他这个儿子已经不稀罕了啊。 小坐了一刻钟,前来道贺的宾客就多了。 冀北侯府一向受皇上看重,再加上又出了个东乡侯,沈二少爷迎娶的又是豫亲王府郡主,文武百官怎么能不来道贺? 担心的是收不到冀北侯府的请帖,跨不进这道门槛。 苏锦静静的坐在那里听贵夫人聊天,当然有不少明里暗里奉承她的,苏锦只一笑应之。 小半个时辰后,沈二少爷就把义宁郡主接回来了。 他们的喜宴要比寻常人家办喜宴早一个时辰,一来冬天天暗的早,二来他们拜堂的时辰是钦天监测算的。 苏锦站在一旁观礼,看着一对新人被送进洞房。 沈大少爷和沈大太太招呼宾客入席。 今儿的酒席不但分了男女,还有单独一桌是给苏小少爷他们的。 而且还不止他们四个,一桌子有八个小伙伴。 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的娘家侄儿也来了。 一张桌子放在角落里,说显眼也显眼,说不显眼也不显眼。 苏小少爷看着大家觥筹交错,别桌人家手里拿的是酒杯,他们拿的是筷子,他问道,“酒是怎么滋味?” 九皇子看着他,诧异道,“你没喝过酒?” “喝过啊,但已经忘了,”苏小少爷道。 九皇子道,“我去年在宫宴上偷偷喝过一点,不好喝。” “你是什么时候喝的,怎么就忘了?”沈小少爷好奇道。 苏小少爷道,“我大哥说我三岁的时候偷喝过,一点点就醉了,抱着我爹的腿喊娘,我爹一脚把我踢飞了。” 沈小少爷,“……。” 几人差点憋出内伤来。 不过苏小少爷话锋一转,“我大哥经常匡我,我喝醉这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觉得这话是我大哥说来匡我的。” “要不我们拿一坛子来尝尝?” 九皇子果断拒绝道,“别,万一你又喝醉了,逮着人叫爹怎么办?” 苏小少爷,“……。” 这话说的太吓人了。 不远处,一丫鬟站在那里,听到苏小少爷说的话后,去禀告唐氏。 唐氏真不放心这么大喜日子让苏小少爷他们来。 但老夫人纵容他们,唐氏也就随他们去了,派人盯着便是了。 丫鬟把苏小少爷要喝酒的事告诉唐氏,唐氏低语了几句。 等丫鬟回去,苏小少爷已经拿了酒坛子来,要倒酒了,丫鬟上前,温柔一笑,道,“夫人让奴婢来提醒小少爷一声,满十二岁之前喝酒,会被吊起来打。”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怂了。 他把酒坛子塞给丫鬟,默默坐下吃菜。 其他几位没进过东乡侯府的小少爷好奇道,“真的会被吊起来打吗?” 苏小少爷没说话。 九皇子几个点头如捣蒜,“我们能作证,就是吊起来打的。” “那踢飞也是真的?”小少爷再问。 “嗯……。” “我没亲眼见过,只见过踢滚个两圈。” “……!!!” 滚两圈?! 几位小少爷彻底惊呆了。 想到自家爹娘从来不打他们,几个小少爷顿时幸福感爆棚。 别人桌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一桌是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喜宴热闹非常。 新郎官被拉过来喝酒。 苏小少爷想了想,他也得敬二堂兄一杯。 他找丫鬟拿了茶来。 然后—— 一桌八个人,排着一溜长队去敬沈二少爷。 沈二少爷,“……。” 他就是喝水作弊也架不住他们这么敬啊。 一个时辰后,喜宴才散。 等苏锦从冀北侯府出来,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怕晚了回府不安全,冀北侯老夫人让沈三少爷护送苏锦回府。 而冀北侯府内,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忙了一天,是又高兴又疲惫。 等沈三太太揉着颈脖回院子,丫鬟就上前禀告道,“夫人,四姑娘她晚上没吃两口饭,奴婢瞧着她好像是受凉了。” 沈三太太一听,抬脚就往沈小姑娘的院子走。 屋内,沈小姑娘病恹恹的,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丫鬟正拿着碗哄她吃饭。 只是沈小姑娘不肯吃。 沈三太太坐到床边,一摸女儿的额头,心头一紧,道,“怎么这么烫?!”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退烧 当时,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差不多快要宵禁了。 要是早点知道,沈三太太还能请苏锦来给她女儿看看。 这黑灯瞎火的,沈三太太急的不行。 这么发烫,肯定不能等到明天,沈三太太让丫鬟差人去请大夫来。 半个时辰后,大夫才来,看沈小姑娘发烫的额头,赶紧开药。 抓药,煎药。 又耽搁半天。 沈三太太哄着女儿把药喝下,衣不解带的守着,默默垂泪。 沈小姑娘一病,不仅惊动了沈大太太,连冀北侯老夫人都惊动了。 只是冀北侯老夫人是差了丫鬟来询问,沈大太太则是亲自来的。 今儿为了她儿子娶媳妇,忙的脚不沾地,沈三太太才对女儿疏忽了。 “服药后可好些了?”沈大太太问道。 沈三太太急红了眼,“还不知道,大夫说药还没有起作用。” “大嫂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沈大太太心底愧疚,没有走。 沈小姑娘吃了药后,额头的烧退了点儿,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 烧只退了一点点,结果后半夜烧的更厉害了,药灌下去也不起作用。 一大清早,不便请苏锦进府医治,冀北侯府的小厮去敲卫太医的门,把苏锦的“恩师”请到了冀北侯府。 卫太医匆匆忙到冀北侯府,彼时沈小姑娘已经病的开始胡乱说话了。 沈三太太心急如焚。 卫太医开药加施针帮沈小姑娘退烧,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好转。 再这么烧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 “还是请镇北王世子妃来看看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望着他,“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不是卫太医您教的吗?” 卫太医,“……。” 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虽然这里是冀北侯府。 但他也不能随便乱给答复啊。 “那个,还是等世子妃来,让她跟您解释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急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从未怀疑过卫太医不是苏锦的恩师。 做师父的都没法救她女儿,做弟子的能行吗? 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苏锦请来一趟了。 苏锦一听沈小姑娘发烧,当即坐马车来了冀北侯府。 苏锦有点后悔。 昨儿她就该强硬点把她抱回屋,不让她在外头吹风才是。 苏锦到冀北侯府的时候,唐氏也到了。 苏小少爷他们也来了。 就在外间站在,脸上焦灼不安。 苏锦进屋后,直接坐到床边,一摸沈小姑娘的额头,也是吓的不轻。 这温度,至少上四十了。 苏锦赶紧帮沈小姑娘退烧。 卫太医这个“恩师”站在一旁看“徒弟”是怎么给人治病的。 用烈酒擦拭手背脖子还有额头。 然后施针、开药方。 两刻钟后,额头就没之前那么烫,有所好转了。 沈三太太眼睛都哭肿了,沈三老爷看着她道,“我看女儿已经在好转了,咱们还是先去老夫人那儿吧,义宁郡主还等着咱们去敬茶呢,这里有锦儿和卫太医,不会有事的。”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苏锦点头道,“有我在呢,三婶去吧。” 冀北侯府素来和睦。 要是换做别人家,女儿都病成这样了,哪管你敬茶不敬茶? 可今儿是义宁郡主敬茶的日子,沈小姑娘在她嫁进来的第一天就病倒了,阖府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新媳妇难免多想,但沈三太太和沈三老爷去喝她敬的茶,义宁郡主心情会好受很多。 互相着想,推己及人,才能相处的轻松愉悦。 不过很快,沈三太太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沈大太太和义宁郡主。 沈大太太走进来道,“可好些了?” 苏锦道,“已经好很多了。” 沈大太太望着唐氏道,“我看阳儿他们一直站在外间,这事也不能怪他们……。” 唐氏道,“大嫂不用管他们,既然答应带悦儿玩,做兄长的就要顾着她,这回不长够记性,还有下回。” 苏小少爷他们站在外面,一个比一个自责。 他们四个练武,再加上年纪大一点,又是男孩子,一点寒风经得住。 小堂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寒风摧残? 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堂妹,受罚是应该的。 四人站的笔直,小脸上全是愧疚。 苏锦在床榻边守了两个时辰,卫太医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拎着药箱子离开了。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问道,“卫太医不是你恩师吗?” 苏锦让丫鬟退出去,道,“我才认卫太医做恩师没多久。” 沈三太太愣住。 苏锦道明原委,沈三太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氏望着苏锦道,“卫太医的医术远不及你,今儿就险些露馅,这里是冀北侯府,不会传出去,别处可就难保了。” 骗人,迟早会纸包不住火的。 尤其骗的还是太后…… 这一点,苏锦不是没想过,全看卫太医会不会匡人了。 嗯。 从冀北侯府离开,回宫的路上,卫太医就想到这问题了。 一旦露馅,被太后知道他是和镇北王世子妃联手做戏,太后绝对会活剐了他消气的。 为了不露馅,只有用苦肉计了。 卫太医借口有事从软轿内下来,走在半道上踩到块石头,直接把脚给崴了。 小厮把他抬回府,顺带进宫告个假。 崴脚,不是什么大事,可轮到卫太医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毕竟当年卫太医是先断腿后断胳膊,不得已辞官离京的。 这回京也没多久,就开始崴脚了,不是好兆头啊。 不过卫太医觉得此举不要太明智了。 他前脚被人抬回府,后脚就有人请他去治病。 下人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工部尚书府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脚,脸被划伤了,需要祛伤疤的药膏。 卫太医有祛伤疤的药膏吗? 有。 可那药膏的效果绝不是工部尚书府要的。 人家要的是镇北王世子妃的药膏,那他肯定没有啊。 下人跑去找卫太医,卫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把人给打发走啊。 卫太医看着自己的腿道,“我脚差点崴断,怎么调制药膏?” “镇北王世子妃那有现成的,去找她要吧。” 正文 第九百零九章 规矩 小厮转身去回工部尚书府的人。 卫太医看着自己的脚,唉声叹气。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太高,名声太大。 偏偏身份尊贵,等闲之人劳烦不动她,只能来麻烦他这个“恩师”了。 他要是医术真有那么高超,倒也乐得救人为乐,奈何…… 崴脚只能避个三五日,看来有必要“断腿”养上个一百天了。 工部尚书府。 小厮没请到卫太医,匆匆回府。 工部尚书夫人见他一人回来,忙道,“卫太医呢?” 小厮忙道,“卫太医不小心崴了脚,说是没法调制药膏,让去找镇北王世子妃。” 工部尚书夫人脸白了三分。 她倒是也想请镇北王世子妃啊,可也得敢去请吧。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的诊金……动辄一万两银子。 祛伤疤的药膏要不了那么多钱,却也要五千两一盒,她女儿划伤程度,怎么也要三盒才行吧? 想到自己女儿是怎么受伤的,工部尚书夫人咬牙道,“让魏嬷嬷拿钱来,否则我要她的命!” 靖国侯府。 季嬷嬷正在教秦菡儿规矩。 今儿教秦菡儿大家闺秀是怎么笑的。 秦菡儿端坐在那里,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其实内心已经不知道嘀咕多少遍了。 她长这么大,居然有一天别人要教她怎么笑。 还笑不露齿? 除非把牙齿都拔光。 季嬷嬷教完,道,“世子夫人笑一个。” 秦菡儿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季嬷嬷黑线道,“太生硬了。” “再来。” 秦菡儿歪了头,朝她一笑。 “头不要歪,”季嬷嬷道。 “……。” 秦菡儿深呼吸,淡淡一笑。 丫鬟们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季嬷嬷也服气了。 世子夫人也算听话了,让她怎么做怎么做,可偏偏每次都能换着法子出问题。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靠近时,脚步放缓,福身道,“季嬷嬷,有位魏嬷嬷说是有急事要找您,就在门外候着。” 季嬷嬷眉头一皱,怎么来靖国侯府找她了? 秦菡儿忙道,“嬷嬷有急事,快去吧。” 季嬷嬷福身告退。 举手投足,挑不出一丝错处,不愧是从规矩最严格的皇宫里出来的。 只是季嬷嬷前脚走,后脚秦菡儿装了半天的大家闺秀样子瞬间分崩离析,“憋死我了。” 丫鬟们是想笑不能笑。 就冲世子夫人这装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把季嬷嬷糊弄过去。 只是骨子里的南疆姑娘的习性怕是一辈子也磨不掉的。 不过能装就行了,毕竟出府的时候也不多,在外面面前维持大家闺秀的做派就行了,夫人要求也不多。 季嬷嬷退出门,去外院见魏嬷嬷。 屋内,魏嬷嬷急的坐不住凳子,听到脚步声,一撇头,见是季嬷嬷,赶紧起身。 “季嬷嬷救我,”魏嬷嬷急道。 季嬷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魏嬷嬷和季嬷嬷年纪相当,只年长半岁,当年是一起进的宫,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的情分了。 宫里有规定,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 魏嬷嬷先出宫,回乡寻亲,奈何家中爹娘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找不到人影了。 魏嬷嬷又回了京都,靠着在宫里当过差的名头教人规矩,倒也混的开。 季嬷嬷出宫后,就在魏嬷嬷处落脚,两个人相互扶持,生意也越做越好。 如今魏嬷嬷来找她,开口就是叫救命,真是把季嬷嬷给吓着了。 她连忙道,“你不是教工部尚书府姑娘礼仪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魏嬷嬷哭着道明原委。 十天前,魏嬷嬷被工部尚书府请进府教姑娘规矩,给的谢仪封侯,魏嬷嬷高兴的去了。 只是工部尚书府姑娘性子骄纵,不好管教。 魏嬷嬷注重自己的名声,收了人家的钱,规矩教不好,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魏嬷嬷便打了那姑娘十手板心,让她昂首挺胸走路,头上顶着碗,碗里放着水。 那姑娘起初走几步还好,再走水就洒出来了。 这天冷,水泼出来冷的她一哆嗦,直接把碗给摔了。 摔了碗本不是什么大事,从她教规矩起,摔的碗没有三五十,二十是跑不了的。 可这回倒霉,那姑娘吓了一跳,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往前一摔。 脸正好被摔碎的碗给划破了,还有手心。 这本是意外,魏嬷嬷也不愿意看到,可工部尚书夫人说是她教的方式有问题,连累她女儿受伤,要她赔偿一万五千两。 天可怜见。 她在宫里待了十年,出宫十年,攒下的钱也不过五千之数,就是把她卖了也攒不够一万五千两啊。 只是工部尚书府不是她得罪的起的,人家说要她的命绝不是一句空话。 魏嬷嬷吓了,实在没办法的她只能来找季嬷嬷借钱了。 可季嬷嬷的钱还没有魏嬷嬷的多,全部给她也不够啊。 “那我可怎么办,”魏嬷嬷急的浑身颤抖。 季嬷嬷看着她道,“靖国侯世子夫人和镇北王世子妃关系不错,不知道能不能……。” “我去试试吧。” 季嬷嬷想到自己对靖国侯世子夫人那么严格,现在却有求于她,她实在难以开口。 不过秦菡儿好说话,“帮你找镇北王世子妃说几句好话没问题,只是我这规矩……。” 季嬷嬷一脸为难的看着秦菡儿,“学好规矩对世子夫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教不好您,靖国侯夫人那儿,我没法交待。” “规矩礼仪的事,是骗不了人的。” 秦菡儿起身要走。 季嬷嬷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秦菡儿吓了一跳,“还跪着做什么啊,跟我去镇北王府啊。” 镇北王府。 马车徐徐在大门前停下。 守门小厮认得靖国侯府的马车,赶紧上前见礼。 秦菡儿从马车内出来,问道,“世子妃在府里吗?” 小厮忙道,“靖国侯世子夫人来的巧,世子妃刚回府还不到一刻钟。” 秦菡儿就带着季嬷嬷进了府。 沉香轩内,苏锦坐在那里,碧朱在给她捏肩膀,杏儿站在一旁看着。 嗯。 杏儿力气太大,苏锦受不了。 是以捏肩捶背的活是没有杏儿的份的。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苏锦挑了挑眉头。 昨儿不是才在冀北侯府见过吗? 怎么今儿就来找她了? “快请进来。” 正文 第九百一十章 隐秘 昨天分别的时候,秦菡儿说过几天来找她。 结果今天就来了。 苏锦担心秦菡儿是有什么急事。 看着秦菡儿一脸笑容的进来,苏锦就知道是她想太多了。 “心情这么好,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呢,”苏锦嗔笑道。 秦菡儿朝苏锦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贝齿,“是出了点事,但不是我。” 苏锦眉头轻挑。 还没进屋,秦菡儿就把季嬷嬷求她的事告诉苏锦了。 一点药膏而已,在苏锦这里那是真不叫事了。 只是季嬷嬷很惶恐。 她怕苏锦不肯帮忙。 苏锦还未说话,杏儿道,“三盒祛伤疤的药膏,要一万五千两呢。” 在杏儿眼里,除了她家姑娘主动给的,任何人要药膏都要收钱,谁也不能例外。 季嬷嬷脸一白。 当即给苏锦跪了下来。 苏锦头疼,她实在是不喜欢人家动不动就给她下跪。 “起来吧,”苏锦道。 季嬷嬷没起来,只求道,“求世子妃救救我那老姐妹……。” 苏锦刚要说没事,但看到季嬷嬷,苏锦眸光一转,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苏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道,“一点药膏而已,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但我立的规矩不能废。” “这样吧,季嬷嬷既然是从宫里出来的,或多或少知道点隐秘事。” “那就找几件价值一万五千两的隐秘事与我做交换。” 季嬷嬷怔住。 她没想到还能拿宫里的隐秘做交换。 只是她离开皇宫许久了啊,宫里的事,她知道的还没有世子妃多呢。 但她也知道这是苏锦看在靖国侯世子夫人面子上给的台阶。 既顾全了自己的规矩,又给了靖国侯世子夫人面子。 季嬷嬷心底通透,绞尽脑汁的回忆她在宫里做宫女那些年的事。 苏锦一边喝茶一边听。 杏儿听的很认真,她道,“嬷嬷,你说的这些事都不值钱,有没有更值钱一点的?” 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她只是随口一说,杏儿还当真了。 她的目的不是季嬷嬷,而是想通过这件事传开,让宫里人知道秘密在她这里是能当钱花的。 她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也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没办法,上回凤鸾宫的小宫女说的事对苏锦来说太有价值了。 还有卫太医…… 就是寻常见,谁能想到他们身上都揣着大秘密? 要想把宫里的事挖出来,还得靠宫里人。 只是公然打听宫里的事,是犯了宫规的。 苏锦这么做,也是为了回头太后训斥她,她有理由搪塞,仅此而已。 不过杏儿的话也没什么,苏锦没有阻拦她。 嗯。 杏儿是真当真了。 苏锦说的话,让她想到了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就是因为揣着假老夫人的把柄,才能威胁假老夫人帮二老爷,过了几十年的舒服日子。 还有大佛寺假签的事,被她逮住了把柄,上到住持,下到小和尚都特别的听话。 这样的把柄,多来几个最好了。 杏儿一脸期待。 季嬷嬷一脸难色,几次欲言又止。 苏锦把季嬷嬷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挑了挑眉头。 看来季嬷嬷还真知道点价值不菲的隐秘。 苏锦静静的等季嬷嬷开口。 只是一等再等,等到的是季嬷嬷的焦灼不安和三缄其口。 不过苏锦有耐心。 再者祛伤疤的药膏她手里没剩多少了,勉强一盒都不够,要给季嬷嬷肯定要另外调制。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 杏儿跑去后院把剩下的半盒药膏取了来。 季嬷嬷捧在手里。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没什么价值,可这半盒药膏却值三千两啊。 秦菡儿知道苏锦的性子,应该是只剩这么多药膏了,不是为难一个嬷嬷,故意不给。 望着季嬷嬷,秦菡儿道,“季嬷嬷先回去吧,我在镇北王府再待会儿。” 季嬷嬷道了谢,拿着半盒药膏离开。 镇北王府前。 魏嬷嬷就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季嬷嬷是靖国侯夫人请了教秦菡儿规矩的,算是信的过的人。 魏嬷嬷虽然是季嬷嬷的姐妹,但毕竟秦菡儿和她不熟。 她可不敢随便把人往镇北王府里带,尤其还是见苏锦,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担待不起。 魏嬷嬷在石狮子旁急的来回打转。 王府守门小厮知道她是和秦菡儿一起来的,因为她是从靖国侯府的马车里下来的。 只是她不进府,小厮也不会主动提。 看到有脚步声传出来,魏嬷嬷抬头就看到季嬷嬷,忙走过来,问道,“怎么样?” 季嬷嬷把药膏递给魏嬷嬷。 魏嬷嬷连忙接过,打开一看,见只有半盒,不由得抬头望着季嬷嬷。 季嬷嬷叹息一声,“镇北王世子妃说没有钱,可以拿宫里的隐秘换,我知道的那些事就只够换这半盒。” “也不知道那件把你吓的做了几天几夜噩梦的事值不值……。” 魏嬷嬷心头一颤。 “哪有的事啊,”魏嬷嬷矢口否认。 又是否认。 季嬷嬷都好奇好些年了。 但不论她怎么问,魏嬷嬷始终不肯说。 在宫里的时候,说她知道了没好处。 出宫后,又说宫里的人再和她们没关系了。 如今都到这节骨眼了,还藏着掖着,她怎么就那么的固执呢。 秦菡儿在镇北王府,季嬷嬷不用教她规矩,就和魏嬷嬷一起回去了。 刚走到一座两进小院前,就感觉到院子里有人。 季嬷嬷推门进去,就看到平素齐整的院子被人糟蹋的乱七八糟。 季嬷嬷脸色铁青。 这是她们的家,就这么被人又打又砸,季嬷嬷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在屋子里找到人,小厮出门来,见到季嬷嬷和魏嬷嬷,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们跑了!” 季嬷嬷是真生气。 工部尚书府姑娘摔伤,是叫人心疼。 可她是踩到自己的裙摆摔伤的,怎么能把过错全部算在魏嬷嬷身上?! 左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工部尚书府小厮道,“钱呢?” 魏嬷嬷忙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刚刚托靖国侯世子夫人去找镇北王世子妃拿了半盒祛伤疤的药膏来。” 小厮看见魏嬷嬷手上的药膏。 一把夺了过去。 打开看了一眼,登时大怒,“才半盒,管什么用?!”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一章 真相 是啊。 才半盒。 可就是这半盒已经是得来不易了。 魏嬷嬷心中悲凉,无处诉苦,还得小心的赔着不是,“这半盒大姑娘先用着,我会想办法把另外药膏补齐的。” 态度还算不错,工部尚书府小厮把怒气收了几分,“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丢下这句,小厮抬脚走人。 那模样,哪像是官家小厮,活脱脱就是地痞流氓作态。 小厮前脚走,后脚魏嬷嬷身子一软,要不是季嬷嬷扶着她都能摔了。 回屋后,季嬷嬷把藏的钱都拿出来,和魏嬷嬷算了算,还差九百两才够八千。 “至少还差五千两呢,”季嬷嬷心疼道。 这可是她们攒了半辈子的钱啊,省吃俭用,最后连三盒药膏都买不起。 魏妈妈苦涩道,“我还认识几个人,试试看能不能借到。” 季嬷嬷心底一叹。 谁会借五千两给她们? 她们又拿什么去还那五千两? 魏妈妈把钱藏好,一一去拜访那些熟人。 不提钱,大家相处愉快,平常见了也有说有笑。 一提到借钱,再知道是得罪了工部尚书府。 别说借钱了,只差没把魏妈妈打出门去了。 工部尚书府只给了三天期限。 怕她跑了,还派了小厮盯梢。 魏妈妈求了三天,也只借到五百两。 在工部尚书府没待多少天,她却是知道工部尚书夫人为人的,说的出便做得到。 没法帮她女儿恢复容貌,只怕会把她挫骨扬灰,甚至可能会连累季嬷嬷。 走投无路,魏妈妈又到了镇北王府前。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始终下不定决心上前。 王府小厮还认得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好奇她想做什么。 风吹过脸颊,带来一阵冰凉。 魏嬷嬷打了个哆嗦,上前道,“我,我找镇北王世子妃。” 沉香轩,后院。 苏锦刚把祛伤疤的药膏调制好,用盒子装好。 倒不是药膏很难调制,费时间。 而是冀北侯府沈小姑娘高烧又有点反复。 唐氏不放心,把苏锦叫了去。 从冀北侯府坐马车回来,有点疲惫,便没动手调制药膏了。 大功告成,苏锦也松了口气,揉着颈脖子坐下来喝茶。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有个叫魏嬷嬷的求见您。” 苏锦挑眉。 怎么来的是魏嬷嬷? “带她来见我。” 一盏茶喝完,苏锦又吃了两块点心,碧朱才领着魏嬷嬷来。 苏锦没见过魏嬷嬷的模样,但从季嬷嬷口中提到过她。 魏嬷嬷走上前,苏锦笑道,“这是筹到钱了,还是拿隐秘与我做交换?” 魏嬷嬷手紧了紧,“和,和世子妃做交换。” 声音很干涉。 足见她踏进镇北王府求她,做了多少的思想斗争。 苏锦有点期待魏嬷嬷做交换的隐秘了。 苏锦把茶盏放下,淡笑道,“那也要看魏嬷嬷告诉我的事值不值。” 魏嬷嬷没有慌也没有乱。 因为她知道她藏了十六年,连季嬷嬷都没告诉过的事值这个价。 魏嬷嬷一开口,苏锦闲情逸致,好整以暇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渐渐的又被冰冷覆盖。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和东乡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云妃之死的线索和真相。 为了查这件事,她不惜对周嬷嬷用挑拨离间之计,想从周嬷嬷的口中撬开这件事。 在焦灼等待中,因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就把这个真相给挖了出来—— 魏嬷嬷几乎目睹了云妃出事的所有经过。 十六年前,也就是云妃“难产”死的那天。 魏嬷嬷还记得那天天气极好。 御花园里花开的特别灿烂。 但她无暇欣赏,怕被主子责怪,为了快点回宫复命,从御花园小道穿过去,碰巧看到皇后和齐王妃在说话。 为了不惊动她们,魏嬷嬷打算从一旁悄悄离开,又被云妃和宫女挡住了去路。 云妃带着宫女就躲在假山后,正偷听皇后和齐王妃说话。 当时她离的远,不知道皇后和齐王妃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皇后的怒气。 齐王妃倒是心情不错。 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云妃吓了一跳,后退之际,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头。 皇后和齐王妃猛然望过来。 云妃和宫女转身就跑。 当时云妃肚子很大了,临盆在即,太医叮嘱她多走走,生产时能少遭点罪。 皇后和齐王妃的人在后面追,云妃的宫女拦住她们,让云妃快逃。 御花园小道人不多,但御花园里还是有不少人的。 只要到人多的地方,皇后的宫女就不敢放肆了。 也不知道云妃是不是命里合该躲不过这一劫,下台阶的时候,因为走的太急,身子往前一摔。 本来还要几天才生产的她,突然动胎气。 御花园的宫女太监急着把云妃抬回朝华宫,找人接生。 后面的事—— 魏嬷嬷就不知道了。 她当时吓傻了,根本就没敢动。 满眼都是云妃身上的血,还有小道路过的宫女,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路过,被人捂着嘴扔进了井里,活活淹死…… 再接着就是云妃难产而亡的消息传开。 云妃是真的难产还是被人灭口了,魏嬷嬷不知道。 毕竟摔了一跤,妇人生产本就凶险,何况摔了。 但云妃也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不然她没有必要逃,皇后和齐王妃的人也不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当年魏嬷嬷心高气傲,一心想往上爬,做女官,光耀门楣。 亲眼见云妃出事,宫女被杀,魏嬷嬷只觉得皇宫阴冷可怕。 高高在上如云妃,深受皇上宠爱,腹中还怀着龙子,尚且保不住自己,何况是她一个小小宫女? 魏嬷嬷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通通收了。 她只想活着。 活到二十五岁离宫。 离开那座充满杀戮和倾轧的牢笼。 …… 苏锦没想到她娘云妃是这么出事的。 皇后和齐王妃说话,一个高兴,一个动怒,显然说的事和二皇子的身世有关。 混淆皇室血脉,云妃怎么可能不受惊? 皇后怎么可能不急着杀人灭口? 苏锦压下心头怒气,冷着脸道,“追我娘的是不是周嬷嬷?” 魏妈妈点了下头。 苏锦拳头攒紧。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退烧 当时,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差不多快要宵禁了。 要是早点知道,沈三太太还能请苏锦来给她女儿看看。 这黑灯瞎火的,沈三太太急的不行。 这么发烫,肯定不能等到明天,沈三太太让丫鬟差人去请大夫来。 半个时辰后,大夫才来,看沈小姑娘发烫的额头,赶紧开药。 抓药,煎药。 又耽搁半天。 沈三太太哄着女儿把药喝下,衣不解带的守着,默默垂泪。 沈小姑娘一病,不仅惊动了沈大太太,连冀北侯老夫人都惊动了。 只是冀北侯老夫人是差了丫鬟来询问,沈大太太则是亲自来的。 今儿为了她儿子娶媳妇,忙的脚不沾地,沈三太太才对女儿疏忽了。 “服药后可好些了?”沈大太太问道。 沈三太太急红了眼,“还不知道,大夫说药还没有起作用。” “大嫂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沈大太太心底愧疚,没有走。 沈小姑娘吃了药后,额头的烧退了点儿,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 烧只退了一点点,结果后半夜烧的更厉害了,药灌下去也不起作用。 一大清早,不便请苏锦进府医治,冀北侯府的小厮去敲卫太医的门,把苏锦的“恩师”请到了冀北侯府。 卫太医匆匆忙到冀北侯府,彼时沈小姑娘已经病的开始胡乱说话了。 沈三太太心急如焚。 卫太医开药加施针帮沈小姑娘退烧,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好转。 再这么烧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 “还是请镇北王世子妃来看看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望着他,“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不是卫太医您教的吗?” 卫太医,“……。” 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虽然这里是冀北侯府。 但他也不能随便乱给答复啊。 “那个,还是等世子妃来,让她跟您解释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急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从未怀疑过卫太医不是苏锦的恩师。 做师父的都没法救她女儿,做弟子的能行吗? 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苏锦请来一趟了。 苏锦一听沈小姑娘发烧,当即坐马车来了冀北侯府。 苏锦有点后悔。 昨儿她就该强硬点把她抱回屋,不让她在外头吹风才是。 苏锦到冀北侯府的时候,唐氏也到了。 苏小少爷他们也来了。 就在外间站在,脸上焦灼不安。 苏锦进屋后,直接坐到床边,一摸沈小姑娘的额头,也是吓的不轻。 这温度,至少上四十了。 苏锦赶紧帮沈小姑娘退烧。 卫太医这个“恩师”站在一旁看“徒弟”是怎么给人治病的。 用烈酒擦拭手背脖子还有额头。 然后施针、开药方。 两刻钟后,额头就没之前那么烫,有所好转了。 沈三太太眼睛都哭肿了,沈三老爷看着她道,“我看女儿已经在好转了,咱们还是先去老夫人那儿吧,义宁郡主还等着咱们去敬茶呢,这里有锦儿和卫太医,不会有事的。”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苏锦点头道,“有我在呢,三婶去吧。” 冀北侯府素来和睦。 要是换做别人家,女儿都病成这样了,哪管你敬茶不敬茶? 可今儿是义宁郡主敬茶的日子,沈小姑娘在她嫁进来的第一天就病倒了,阖府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新媳妇难免多想,但沈三太太和沈三老爷去喝她敬的茶,义宁郡主心情会好受很多。 互相着想,推己及人,才能相处的轻松愉悦。 不过很快,沈三太太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沈大太太和义宁郡主。 沈大太太走进来道,“可好些了?” 苏锦道,“已经好很多了。” 沈大太太望着唐氏道,“我看阳儿他们一直站在外间,这事也不能怪他们……。” 唐氏道,“大嫂不用管他们,既然答应带悦儿玩,做兄长的就要顾着她,这回不长够记性,还有下回。” 苏小少爷他们站在外面,一个比一个自责。 他们四个练武,再加上年纪大一点,又是男孩子,一点寒风经得住。 小堂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寒风摧残? 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堂妹,受罚是应该的。 四人站的笔直,小脸上全是愧疚。 苏锦在床榻边守了两个时辰,卫太医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拎着药箱子离开了。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问道,“卫太医不是你恩师吗?” 苏锦让丫鬟退出去,道,“我才认卫太医做恩师没多久。” 沈三太太愣住。 苏锦道明原委,沈三太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氏望着苏锦道,“卫太医的医术远不及你,今儿就险些露馅,这里是冀北侯府,不会传出去,别处可就难保了。” 骗人,迟早会纸包不住火的。 尤其骗的还是太后…… 这一点,苏锦不是没想过,全看卫太医会不会匡人了。 嗯。 从冀北侯府离开,回宫的路上,卫太医就想到这问题了。 一旦露馅,被太后知道他是和镇北王世子妃联手做戏,太后绝对会活剐了他消气的。 为了不露馅,只有用苦肉计了。 卫太医借口有事从软轿内下来,走在半道上踩到块石头,直接把脚给崴了。 小厮把他抬回府,顺带进宫告个假。 崴脚,不是什么大事,可轮到卫太医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毕竟当年卫太医是先断腿后断胳膊,不得已辞官离京的。 这回京也没多久,就开始崴脚了,不是好兆头啊。 不过卫太医觉得此举不要太明智了。 他前脚被人抬回府,后脚就有人请他去治病。 下人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工部尚书府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脚,脸被划伤了,需要祛伤疤的药膏。 卫太医有祛伤疤的药膏吗? 有。 可那药膏的效果绝不是工部尚书府要的。 人家要的是镇北王世子妃的药膏,那他肯定没有啊。 下人跑去找卫太医,卫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把人给打发走啊。 卫太医看着自己的腿道,“我脚差点崴断,怎么调制药膏?” “镇北王世子妃那有现成的,去找她要吧。”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上茶 看着苏锦握紧的拳头,魏嬷嬷心都在颤抖。 但做女儿的听到生母被害,怎么能不愤怒? 可苏锦愤怒的不只是云妃的死,还有自己的愚昧。 她希望通过挑拨离间,让太后对周嬷嬷心生杀念,从而从周嬷嬷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可周嬷嬷是她的杀母仇人。 周嬷嬷会和她说实话吗? 她敢和她说实话吗? 周嬷嬷当年是想活埋了她,但她终究没死。 坦白有功,可以功过相抵。 可云妃的死呢? 周嬷嬷又拿什么抵消? 几乎可以肯定,不论她救周嬷嬷多少回,也休想从周嬷嬷口中知道她想知道的。 魏嬷嬷把知道的都告诉了苏锦,颤声道,“世子妃,工部尚书府还等着奴婢拿药膏去……。” 杏儿把药膏取来,交给魏嬷嬷。 苏锦道,“你把药膏给工部尚书府后,就来我这儿。” 魏嬷嬷心头一颤,“世子妃这是……。” “我也跟你学规矩,”苏锦道。 魏嬷嬷是聪明人。 她知道苏锦跟她学规矩是假,把她拘禁在镇北王府是真。 不过她既然选择了说出这件事,就做好了会被带到皇上跟前的准备。 她是目睹了云妃被害的经过,但她没有害过云妃,皇上就算罚她,也不会要她的命。 而她去工部尚书府送药,若是工部尚书夫人刁难她,她却可以拿来做护身符。 魏嬷嬷福身道谢,拿着药膏转身离开。 来时,魏嬷嬷焦灼不安,去时,脸上多了几分安宁。 毕竟压在心头十几年的事说出口了,心底松快了几分。 出了王府后,魏嬷嬷就直接去了工部尚书府。 把药膏交给工部尚书夫人,魏嬷嬷就要退下。 只是她转身,却被两小厮给拦下了。 “害我家姑娘险些毁容,还想走?”小厮冷冷道。 魏嬷嬷望着工部尚书夫人,“我已经把药膏给你了。” 工部尚书夫人冷笑道,“几盒药膏弥补不了我女儿吃的苦头!” “给我拖下去打!” 小厮押住魏嬷嬷,魏嬷嬷挣扎道,“你不能打我!” 工部尚书夫人好笑了,“不能打你?” 魏嬷嬷把苏锦抬出来做护身符,“我已经答应镇北王世子妃,待会儿就去教她规矩!” 工部尚书夫人眉心一皱。 那两个扣着魏嬷嬷的小厮也愣住了。 他们一走神,魏嬷嬷挣脱开来。 工部尚书夫人怀疑道,“镇北王世子妃用得着学规矩?” “魏嬷嬷可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魏嬷嬷回道,“夫人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 “但论手段,这京都怕是还没人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对手。” “我一个嬷嬷,哪来的胆量拿世子妃做挡箭牌?” 这话倒是真的。 那么多招惹镇北王世子妃的都没有好下场,包括太后在内,工部尚书夫人如何不怕? 而且魏嬷嬷明确说过她没有钱买三盒祛伤疤的药膏给她女儿。 现在却把药膏都送了来。 大夫已经检查过了,和前几日的药膏是一样的。 难道镇北王世子妃真的要向她学规矩? 工部尚书夫人有点慌了。 她这边埋怨魏嬷嬷规矩教的不好,那边镇北王世子妃却要向她学规矩,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工部尚书夫人好奇了,“魏嬷嬷怎么入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眼?” 怎么入的镇北王世子妃的眼? 魏嬷嬷能说实话吗? 当日高高兴兴来工部尚书府教规矩,如今却只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才好。 魏嬷嬷不肯多说。 工部尚书夫人却由不得她,只道,“不肯如实说,这顿板子你少不了。” “我想就算镇北王世子妃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办!” 魏嬷嬷拳头攒紧道,“靖国侯世子夫人和镇北王世子妃关系不错,季嬷嬷如今在教她规矩,有她帮我说情,世子妃自然护我三分。” 原来如此。 靖国侯世子夫人虽然是从南疆嫁过来的,却是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的义女。 她在镇北王世子妃那里自然有面子。 再见魏嬷嬷一张快放了我,否则镇北王世子妃生气起来,你担待不起的脸。 工部尚书夫人心虚了。 她陪着笑脸道,“没想到嬷嬷好造化,入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眼,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快上茶。” “上最好的茶。” 工部尚书夫人看了丫鬟一眼。 她眸光一转。 丫鬟就下去端茶了。 很快,一盏热气腾腾的茶就端了过来。 魏嬷嬷急着要走,工部尚书夫人不放她,“就算收了镇北王世子妃做高徒,和我说会儿话的功夫也还是有的吧?” “莫不是怪我刚刚要打你板子,急着去和镇北王世子妃告状?” 魏嬷嬷能怎么办,她只能坐下来。 工部尚书夫人让丫鬟拿了一百两来。 魏嬷嬷道,“这是什么?” 工部尚书夫人笑道,“小女骄纵,被我给惯坏了,这是之前答应给魏嬷嬷的束脩,等你教好了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别忘了再来我尚书府继续教小女。” 魏嬷嬷心下冷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娘,能指着女儿学好规矩? 要她看,最要学规矩的是她工部尚书夫人。 刚刚要打她板子,这会儿给她束脩,左不过是看她攀上了镇北王世子妃这根高枝。 不论镇北王世子妃学不学的好规矩礼仪,将来工部尚书府姑娘和镇北王世子妃请的是一个嬷嬷教规矩的话传出去,也没人敢笑话她女儿。 倒是会借势。 不过这钱是她应得的。 魏嬷嬷倒也没推辞,收了。 丫鬟给魏嬷嬷端茶,魏嬷嬷也接了。 喝了半盏茶,魏嬷嬷起身告辞。 工部尚书夫人让身边贴身管事妈妈亲自送魏嬷嬷出府。 看着魏嬷嬷头也不会的走远,管事妈妈心下冷笑一声,转身回府。 再然后—— 魏嬷嬷暴毙街头的消息就传到苏锦耳中了。 当时,苏锦正在竹屋盘算有魏嬷嬷作证一口气扳倒皇后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这么大的事,皇后肯定会抵死不认的。 听到魏嬷嬷死的消息,她直接站了起来。 起猛了些,头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 “姑娘!”杏儿急呼道。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死因 杏儿扶着苏锦。 苏锦缓了几口气,脑袋没那么晕了。 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好不容易才歪打正着得了魏嬷嬷这么一个人证。 她都盘算好要怎么用这个人证了。 结果—— 人证被人给毒死了! 十几年前的旧案,想找一个人证多么的不容易?! 尤其这个人证还是目击证人。 她都还没有把她看到的一切告诉皇上,就这么被人给毒死了。 苏锦觉得自己都能活活气疯了。 杀魏嬷嬷就是和她作对。 不论是谁杀的魏嬷嬷,杀人凶手都必须得付出代价! 碧朱禀告完,就一直站在那里。 她是亲眼见世子妃愤怒的站起来的。 碧朱有点受惊了。 魏嬷嬷死了是有点可惜,可她死了,世子妃怎么这么生气啊? 苏锦望着碧朱道,“如今魏嬷嬷的尸体在哪里?” 碧朱摇头,“奴婢不知。” “奴婢这就去查。”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苏锦喊住她,“我自己去。” 苏锦抬脚就往外走。 掀开厚重的棉帘出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苏锦脸上的温度瞬间去了几分,人冷静了,脑袋更疼了。 杏儿拿了狐毛斗篷出来帮苏锦系上。 怕苏锦气的站不住,小心扶着。 苏锦抬脚往前院走,一边让人去打听魏嬷嬷的尸体在哪儿。 魏嬷嬷暴毙街头,死的不明不白,衙门会帮她收尸并查这事的。 苏锦以为是刑部,但魏嬷嬷的尸体在大理寺。 在大理寺更好,大理寺少卿是熟人。 只是苏锦的马车在大理寺停下,大理寺上下惶惶不安。 大理寺和苏锦还有东乡侯府打过几次交到,好像没有特别愉快的回忆。 贸然来了这么一尊谁都惹不起的大佛,不能不惶恐啊。 大理寺卿匆忙迎出来,道,“世,世子妃怎么来我们大理寺了?” 苏锦也不隐瞒,“为魏嬷嬷之死而来。”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私事。 魏嬷嬷虽然尸体在大理寺,但人死和大理寺无关。 只是一口气松完,大理寺卿更疑惑了。 一个嬷嬷死了,怎么劳动镇北王世子妃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这件事? 大理寺上下不可避免的怀疑魏嬷嬷和苏锦的关系了。 苏锦也知道这样贸然来大理寺查魏嬷嬷的死会叫人起疑,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个理由。 苏锦给了一个不得不查魏嬷嬷死因的理由。 “今儿魏嬷嬷去找我拿药,闲聊起来才知道她是我贴身丫鬟的亲姑母,”苏锦道。 “才姑侄相认,就被人给毒死了,我岂能不过问一二?” 杏儿,“……???” 姑娘口中的贴身丫鬟是她吗? 杏儿飞快的点头道,“魏嬷嬷就是我姑母。” “亲的。” 大理寺卿没想到魏嬷嬷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啊。 这丫鬟可是镇北王世子妃出嫁,唯一带在身边的丫鬟,足见这丫鬟在世子妃心里的分量了。 才刚相认,就被人给毒死了,也难怪会惊动镇北王世子妃。 也不知道是谁毒死的魏嬷嬷,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大理寺卿领着苏锦进大理寺。 魏嬷嬷是中毒死的,无需验尸,一目了然,死亡的时间也很好认,毕竟暴毙于街头,一问便知。 仵作知道魏嬷嬷是中毒的,但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大理寺的案子很多,魏嬷嬷虽然被送来了,但还没有着手查,只做了最简单的死亡记录。 苏锦亲自检查魏嬷嬷,确定中毒时间。 只是那时间,苏锦不知道魏嬷嬷是不是在工部尚书府。 但工部尚书府的嫌疑是最大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 苏锦派人去工部尚书府打听。 问魏嬷嬷是什么时辰进的工部尚书府,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工部尚书府。 工部尚书夫人坐在女儿床榻边,亲自给工部尚书府大姑娘换药。 受伤有几天了,伤口早已经结痂,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苏锦的药膏效果是真好,倒也不用担心会留疤。 工部尚书夫人把药膏涂好,道,“我瞧着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丫鬟在一旁奉承道,“肯定要不了一个月,姑娘伤的不算重,这药膏又是镇北王世子妃亲自调制的,半个月就能好。” 工部尚书府大姑娘摸着自己的脸,虽然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但她还是着急,最好明儿就恢复。 外面,管事妈妈快步进来道,“夫人……。” 工部尚书夫人看着管事妈妈道,“这么急,怎么了?” “魏嬷嬷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管事妈妈道。 工部尚书夫人眉心一皱,脱口惊呼,“这怎么可能?!” 管事妈妈也不信这说辞。 要真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 今儿夫人要打她板子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只说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 贴身丫鬟的亲姑母,这身份怎么也比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强百倍吧。 “镇北王世子妃亲自去大理寺,要查魏嬷嬷的死因,”管事妈妈禀告道。 如果不是需要药膏,不得已求到镇北王世子妃跟前。 魏嬷嬷压根就不认识镇北王世子妃。 这才几天功夫,就算相处,也处不出多少感情来。 镇北王世子妃却要查她的死因,管事妈妈又觉得魏嬷嬷可能真的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 不然镇北王世子妃吃饱了撑着管一个嬷嬷的死活? 管事妈妈刚禀告外,外面又跑进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夫人,大理寺来人传您去大理寺问话。” 这回,管事妈妈彻底慌了。 毒杀魏嬷嬷,就是怕她攀上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到时候怂恿镇北王世子妃帮她出头找工部尚书府的麻烦。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疼爱的锦宁公主。 她只要说工部尚书府几句坏话,工部尚书十有八九就会失了圣心。 为了以防万一,工部尚书夫人才要将她除掉,以绝后患。 谁想到,人除掉了,祸端也引来了。 “夫人……。” 工部尚书夫人心也颤抖的厉害。 不过比起管事妈妈,她要镇定的多,“先去看看再说。” 正文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审问 如果只是大理寺传话,工部尚书夫人肯定先让下人跑一趟,或者让大理寺卿亲自来问话。 可如今镇北王世子妃就在大理寺。 工部尚书夫人若是端架子,十有八九端来的不止大理寺卿,还有镇北王世子妃。 工部尚书夫人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大理寺的传话衙差催的急。 虽然工部尚书夫人也不是他们惹的起的,可没办法,大理寺里有位更惹不起的。 一路上,大理寺的衙差催了几回,工部尚书府的小厮是卯足了劲抬软轿。 工部尚书夫人颠簸的厉害,还不敢训斥。 等软轿在大理寺前停下,工部尚书夫人下轿子的时候都觉得天旋地转。 大理寺,正堂内。 苏锦等的有点耐心全无了。 她派衙差去工部尚书府问话,如果在她说的时间内,魏嬷嬷人在工部尚书府,就把工部尚书夫人叫来。 现在衙差禀告工部尚书夫人到了,魏嬷嬷的死因也白了三分了。 衙差禀告完没一会儿,工部尚书夫人就进来了。 她笑容满面的给苏锦见礼。 苏锦神情淡漠。 杏儿一脸愤怒。 毕竟“亲姑母”被人给毒杀了,还是刚认的“亲姑母”。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工部尚书府才坏了苏锦好事,苏锦没那心情给人家好脸色瞧。 工部尚书夫人心底犯怵。 她好歹也是尚书夫人,这么赔笑脸,什么反应都没得到,面上实在无光。 工部尚书夫人尴尬一笑,望向大理寺卿,“不知大理寺卿传我来是?” 大理寺卿坐到案桌前,开始问案,“魏嬷嬷于街头暴毙,经镇北王世子妃查证,她是在午时一刻的毒。” “那时辰她正在工部尚书府。” 工部尚书夫人忙道,“怎么在我府上?那时候她已经离开我尚书府了啊。” 苏锦冷冷一笑。 大理寺卿道,“在传召尚书夫人来大理寺前,衙差已经问过府上小厮了,确定那时魏嬷嬷就在尚书府。” “难道府上小厮胆敢骗人?” 工部尚书夫人想剁了小厮的心都有了。 不过要说怕,倒也没有,“大理寺这是怀疑魏嬷嬷是我尚书府害死的了?” 大理寺卿没有说话。 工部尚书夫人叫冤枉,“魏嬷嬷是去给我女儿送药膏的,我心知女儿受伤不能全怪魏嬷嬷,她赔了药膏,这事就算了了。” “我见她为人不错,留她在府里继续教小女规矩,魏嬷嬷告诉我,她要去镇北王府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我便没有挽留她。” “把之前承诺给的束脩给了她,就让丫鬟送她出府了,客客气气,怎么会毒杀她?” 大理寺卿看了苏锦一眼。 魏嬷嬷在街头暴毙后,被抬到大理寺,她身上确实有一百两银子。 魏嬷嬷说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就等于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人了。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谁惹谁倒霉。 工部尚书夫人应该没胆子招惹镇北王世子妃吧? 苏锦坐在那里,看着工部尚书夫人说话,听到魏嬷嬷说教她规矩…… 苏锦大概就明白魏嬷嬷为什么会死了。 她以为教她规矩这几个字能保魏嬷嬷无虞,却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字害她没了命。 一般人知道魏嬷嬷是她的人,应该会客气相待,可工部尚书夫人是个狠人,她的做法是以绝后患。 苏锦望着工部尚书夫人道,“魏嬷嬷说要教我规矩这话时,有什么人听见了?” 工部尚书夫人愣了下,道,“当时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给我挨个审问,”苏锦面冷如霜。 大理寺卿请工部尚书夫人下去。 工部尚书夫人有些恼了。 或者说,她更心虚了。 因为苏锦的态度很强硬,大有不找出杀人凶手不罢休的架势。 如果苏锦只是镇北王世子妃,工部尚书夫人还敢反抗,可苏锦还是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在公主跟前造次,她不敢。 就这样,工部尚书夫人被抬了下去,走之前,给身边的管事妈妈递去一记眼神。 管事妈妈登时脸色一白。 苏锦把管事妈妈的眼神收于眼底,也更生气了。 这是要管事妈妈把所有罪名都承担下来啊。 这是世家大族惯常做法,御下不严怎么也比指使下人下毒罪名小上百倍。 不知道多少人就是用这一招逃避罪责的。 也正因为有替死鬼,所以下手才更不容情。 可惜。 魏嬷嬷对苏锦来说太过重要了。 工部尚书府坏她的事不是一个管事妈妈能弥补的。 这么草菅人命,苏锦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审案子毕竟是大理寺卿的事,她本来都不该坐在这里听审的,但借口是杏儿的亲姑母,她亲自过问倒也合情理,也更叫大理寺外那些围观的百姓更同情魏嬷嬷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失散的侄女,刚刚相认,正要过好日子了,结果就被人给害了。 这要换成是他们,肯定会死不瞑目啊。 大理寺卿官职不及工部尚书,苏锦不在这里,大理寺卿想审问工部尚书夫人难度不小。 有些大理寺卿不敢说的话,苏锦替他说。 这案子查的很快。 工部尚书夫人的丫鬟被一一分开,一一传进来审问。 因为没机会在一次串供,丫鬟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她们看来,也没什么心虚的,她们家夫人是想打魏嬷嬷板子出气,但魏嬷嬷一说她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就和颜悦色了。 丫鬟们说的一致,挑不出错处,直到一丫鬟说给魏嬷嬷奉了茶。 “那给魏嬷嬷上茶的丫鬟在哪儿?”大理寺卿问道。 丫鬟摇头,“她不在,管事妈妈派她出府买东西了,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回府。” 大理寺卿道,“去传那丫鬟来。” 衙差要走。 苏锦喊住衙差,“不必去了。” 大理寺卿望着苏锦,苏锦道,“直接审问把管事妈妈。” 她现在火大,没心情走那些没必要的步骤。 如果是那丫鬟下毒的,十有八九已经被灭口了。 苏锦问了几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就让那丫鬟下去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搜查 杏儿端了茶给苏锦消气。 大理寺卿还从未见过苏锦这么愤怒过。 审问案子更是谨慎小心。 管事妈妈是抵死不认罪,只说自己没有给魏嬷嬷下毒。 工部尚书府毒死魏嬷嬷一案,可以说是做的滴水不漏。 先要打板子,等魏嬷嬷抬出苏锦做靠山后,又奉上束脩,赔不是,然后亲自送出府。 谁能想到会在工部尚书夫人笑语盈盈的时候,端上一盏下了毒的茶来? 工部尚书得知大理寺传工部尚书夫人来问话,当即赶来。 不过苏锦没让他进大理寺,只让他和大理寺外那些围观的百姓一样被拦在外面。 那管事妈妈抵死不认罪,苏锦冷冷道,“用刑。” 大理寺衙差就把人摁在板凳上,啪啪打板子。 二十大板下去,管事妈妈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脑门上全是冷汗了。 可她死不足惜。 苏锦走到她跟前,她还叫着委屈,“世子妃是要屈打成招吗?” “你就是活活打死我,我也是冤枉的。” “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苏锦心下好笑。 这话听着还真是受了不小的冤屈。 苏锦看着她,笑道,“管事妈妈这么理直气壮的叫冤枉,是笃定那个叫碧儿的丫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是吗?” 管事妈妈心头一震。 她艰难的抬头,看着苏锦那张自信十足的脸。 管事妈妈有点心虚了。 她是让人杀了那丫鬟灭口。 可是人是派出去了,碧儿那丫鬟这会儿是死是活,她并不敢确定。 如果碧儿没有死…… 那她就死定了。 挨了衙差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管事妈妈疼的人都揪到了一起,动一下,仿佛被人凌迟一般。 就在她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有衙差跑过来道,“世子妃,有宫女招认看到管事妈妈指使丫鬟碧儿往茶盏里倒东西。” 管事妈妈后背一阵阵发寒。 过了没一会儿,又过来一衙差道,“工部尚书夫人说来之前,管事妈妈向她认错,说是要给工部尚书府大姑娘出气,怕魏嬷嬷攀了世子妃的高枝,回头对付工部尚书府,趁着魏妈妈羽翼未丰,才痛下杀手……。”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听到没有,你家夫人都替你认罪了,你觉得死扛着能躲过去吗?” 管事妈妈面如死灰。 虽然她知道自己会成为替罪羊,可她待夫人忠心耿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没想到出了事,她还没有认罪,夫人倒先把自己撇干净了。 做主子的不仁,就别怪她做下人的不义! 管事妈妈心一寒,因为疼痛,断断续续废了半天力气才把话说全,“大人明鉴,我一个下人和魏嬷嬷无冤无仇,没有必要害她,是夫人怕魏嬷嬷攀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才指使奴婢下毒的……。” 工部尚书站在外面,听到这话,脸色铁青。 他不知道衙差传的话是真是假,但管事妈妈就这么把尚书夫人指使她下毒的事供认不讳了。 镇北王世子妃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这桩案子,一旦罪名坐实,至少要被夺去诰命夫人啊。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工部尚书夫人是主谋,她是怎么指使你下毒的?” 之前工部尚书夫人曾当众说过她没有指使任何人给魏嬷嬷下毒,丫鬟婆子们都能替她作证。 管事妈妈道,“我伺候夫人十几年,夫人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到她想什么,何需言语吩咐?” 很好。 非常好。 师爷写好供词,管事妈妈摁手印,确定自己说的属实。 其实画押就是走个过场,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听着呢。 管事妈妈被带下去后,工部尚书夫人被带了来,大理寺卿审问她。 工部尚书夫人一听管事妈妈已经招供了,而且把她给供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污蔑!” “她这是在污蔑我!”工部尚书夫人脱口道。 外面,工部尚书再听不下去了,衙差阻拦,他一把推开衙差走进去,道,“大理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审案的吗?” “欺骗一个管事妈妈,激起她内心的愤怒,拉人做垫背的?” 苏锦看着工部尚书,“兵不厌诈,这一招在审问案子的时候也常用。” “怎么,到审问尊夫人的时候就用不得了?” “这么一个随便诈吓就把主子供出来的管事妈妈,也能做尚书夫人心腹,还做了十几二十年?” 工部尚书语噎。 内心愤怒,还得乖乖给苏锦行礼。 苏锦也不和工部尚书废话,道,“派人去给我搜工部尚书府,既然是下毒,总能找到毒药。” 工部尚书阻拦,“公主身份尊贵,我好歹也是尚书,没有皇上允许,大理寺岂敢搜查我尚书府?” 苏锦既然说这话,就不怕工部尚书反抗,“我想尚书大人听过一个词叫先斩后奏吧?” 说罢,再不理会工部尚书,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能怎么办? 反正上头有苏锦顶着,他就是一个跑腿的。 嗯。 跑腿的都算不上,有大理寺少卿跑腿呢。 大理寺少卿带着大理寺衙差去搜查工部尚书府。 大理寺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东乡侯雷厉风行,他养大的公主也不遑多让啊。 瞧这架势,这是不整死工部尚书府不罢休了。 果然—— 得罪镇北王世子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且都还不算得罪她了,只是得罪了她身边的丫鬟。 渐渐的有流言传开,说魏嬷嬷压根就不是杏儿的姑母…… 不过这解释没人信就是了,不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姑母,难不成还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亲姑母? 人家的亲姑母是九陵长公主。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理寺少卿带人去工部尚书府搜查,一来一回又是大半个时辰。 等大理寺卿带人回来,天已经黑了,大理寺门外已经点灯笼了。 大理寺卿见苏锦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主动问,小心的陪着。 季嬷嬷得知魏嬷嬷被人下毒,暴毙街头的消息,和秦菡儿告了假,匆匆赶来大理寺。 苏锦喝茶耐心的等着。 大理寺少卿回来,把搜出来的药包递上,呈给大理寺卿,“大人,这是从工部尚书府搜出来的。”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弹劾 这包毒药,正是魏嬷嬷所中之毒。 找到了毒药,再加上之前管事妈妈的招供,是人证物证确凿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工部尚书夫人还一口咬定是栽赃,是污蔑,是有人和她过不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指的是苏锦。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锦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她怕忍不住怒气,直接叫大理寺卿把她打个半死了。 苏锦深呼吸,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既然罪证确凿了,就暂时收押在大理寺大牢吧。” “等我明日禀明了皇上,再行论处。” 看着苏锦那张不容情的脸,工部尚书后背都湿透了。 大理寺卿不放心苏锦就这么回镇北王府,虽然李总管带了人来接她,大理寺卿还是派大理寺少卿亲自带人护送。 等苏锦回王府,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了。 王妈妈守在门外,见苏锦回来,连忙迎出来道,“世子妃可算是回府了。” 苏锦见了道,“怎么了?可是母妃身体不适?” 王妈妈摇头,“王妃一切安好,只是见世子妃急匆匆的出府,迟迟未归,王妃担心,已经派人问好几回了。” “我去见母妃,”苏锦道。 王妈妈则道,“世子妃忙了大半天,肯定累了,您回去歇着吧,有李总管去回王妃就成了。” 苏锦身份是镇北王世子妃,更是皇上宠爱的公主。 王妃要管束儿媳妇,却也要敬重公主。 是以苏锦的事,王妃要过问,但又不宜管太多。 王妈妈是知道苏锦的,不是气急了,不会针对工部尚书夫人。 左右吃不了亏,王妃只要世子妃没事就行了。 她身怀六甲,也不用管太多。 苏锦也是真累了,“那我明早再去给母妃请安。” 王妈妈和苏锦一起回内院,李总管就跟在后头。 到了岔道处,苏锦回沉香轩,王妈妈回牡丹院。 牡丹院内,王妃已经知道苏锦回府了,李总管进屋给她请安,王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总管摇头,“世子妃说那暴毙街头的魏嬷嬷是杏儿那丫鬟的亲姑母,我瞧着不像。” “魏嬷嬷应该对世子妃很重要,不然世子妃不会那么愤怒。” 李总管是控制不住一颗夸赞苏锦的心。 在大理寺看着苏锦让衙差审案,连在大理寺待了十年的大理寺卿都甘拜下风。 当然了,这其中有公主身份带来的便利,但更多的还是世子妃足智多谋。 李总管为镇北王府能拥有这么一位聪慧而善良的世子妃感到高兴。 王妃也了解苏锦,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多微笑着坑人。 这一回,怒气挂在脸上。 “怕是工部尚书夫人坏了世子妃什么大事,”王妃猜测道。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她道,“前几日,沉香轩丫鬟说世子妃那里可以拿宫里的隐秘事换药膏。” “今儿白天魏嬷嬷拿了两盒祛伤疤的药膏走……。” “莫不是魏嬷嬷知道事对世子妃很重要吧?” 这个事是什么几乎是呼之欲出。 魏嬷嬷在宫里待到二十五岁才出宫。 而对苏锦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云妃之死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就难怪世子妃会气成那样了。 云妃之死,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好不容易有点了,却被工部尚书夫人给断了,换做是谁都得被气个半死。 苏锦午饭没吃,这会儿又过了吃晚饭的时候,肚子是真饿。 杏儿前脚回沉香轩,后脚就吩咐丫鬟道,“快叫小厨房端饭菜来。” 进屋后,杏儿给苏锦倒茶,“姑娘,你别生气了。” 苏锦揉太阳穴。 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疏忽,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证就这么没了,她手里甚至连份供词都没有。 这是她栽的第一个大跟头,比当初坠崖还叫她愤怒。 那时候更多的是害怕,再加上有谢景宸陪着,又及时化险为夷。 现在,这跟头是结结实实栽的不轻。 虽然两顿饭没吃了,但苏锦也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歇了筷子。 杏儿望着她,“姑娘,你两顿没吃了,就吃这么点哪够啊。” “你吃吧,”苏锦道。 “那你再吃一碗饭,”杏儿道。 苏锦没接话,让碧朱准备热水。 苏锦不吃,杏儿也就不再劝了,她一会儿让小厨房做点糕点放在床头小几上,姑娘晚上饿了可以垫肚子。 苏锦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歇息了。 一夜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着的。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 吃了早饭后,正准备去给王妃请安,宫里就来人传召苏锦进宫。 她昨天先斩后奏,让大理寺把工部尚书关进了大理寺大牢的事被御史弹劾了。 那群御史连东乡侯都没少弹劾,弹劾苏锦的胆量还是有的。 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苏锦已经出嫁了,但她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御史让皇上严惩苏锦,以正朝纲。 皇上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杏儿那丫鬟是飞虎军遗孤的。 怎么会多一个亲姑母? 皇上没有罚苏锦,御史弹劾完,南安王就站出来把这事给打岔了过去,把御史气的不轻。 皇上给福公公使了一记眼色,传召苏锦进宫。 皇上传召,苏锦就先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小公公远远的瞧见苏锦,赶紧进去禀告,“皇上,公主来了。” 苏锦迈步进去。 迈过门槛的时候,杏儿还在揉眼睛。 把自己眼睛揉的红红的,像是死了“亲姑母”痛哭了一夜的模样。 苏锦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了眼杏儿,望着苏锦道,“昨儿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一眼,福公公连忙摆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苏锦才望着皇上道,“父皇不派人传召女儿进宫,女儿今儿也要来请父皇严惩工部尚书夫人。” 皇上眉心皱紧,“魏嬷嬷真是这丫鬟的亲姑母?” 苏锦摇头。 皇上,“……。” 福公公,“……。” 苏锦望着皇上道,“有些事,女儿不便在大理寺说,故而借魏嬷嬷是杏儿亲姑母的身份查她的死因。” “魏嬷嬷在宫里当过差,她曾目睹了母妃被害的经过。” 听到这一句,皇上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七章 管教 福公公也倒吸了一口气。 人证啊。 那可是人证啊。 工部尚书夫人就这么毒死了人证,活剐了她都不解恨。 皇上周身寒气直往外涌,“可知道你母妃是怎么被害的?” 苏锦很想点头的。 但看着皇上一脸的愤怒。 苏锦选择了摇头。 没有证据,知道了又什么用,不过是平添了一个人生气罢了。 这种明知道是谁杀的人,却没法手刃仇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尚且如此,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苏锦摇头道,“嬷嬷急着送药膏去工部尚书府,回来再和我细说,谁想到……。” 皇上没有怀疑苏锦是知道不说,他心底更愤怒。 “赐工部尚书夫人三尺白绫!” 苏锦望着皇上道,“父皇,工部尚书夫人其罪当诛,但魏嬷嬷的事,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就这么处死她,御史只怕还会弹劾我。” “我看不如暂时留她一命,把工部尚书官降三级,贬去任上。” 杀人诛心。 工部尚书夫人不是怕魏嬷嬷和她告状,她阻拦工部尚书的仕途吗? 如她所愿,工部尚书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因为她杀了魏嬷嬷,工部尚书因此官降三级—— 从此往后,尚书夫人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苏锦说贬工部尚书三级,但皇上觉得不够,贬了四级。 消息一传开,文武百官都沸腾了。 杀人的是工部尚书夫人,而且工部尚书夫人至今也没有认罪,皇上就贬了工部尚书四级,这惩罚太重了。 死的只是一个丫鬟的亲姑母,就将一个大臣贬了四级,皇上就算宠爱女儿,也没有这样宠法的。 圣旨一下,就有几位老大臣进宫帮工部尚书求情了。 苏锦没有走。 能坐到工部尚书位置上的,在朝中势力绝对不小。 哪一个大臣被贬,没人求情?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的快。 那些大臣劝皇上收回成命,依照朝廷律法,杀人的是工部尚书夫人,夺了她的诰命封号,打上三十大板也就够了。 皇上龙颜震怒。 他要说话,苏锦先一步道,“诸位大人觉得工部尚书被贬真的无辜吗?” 几位大臣都望着苏锦。 苏锦走到他们跟前道,“经过一夜,我想几位大人应该也知道魏嬷嬷和工部尚书府的纠葛了吧?” “工部尚书府请魏嬷嬷去教府上姑娘规矩,魏嬷嬷收人束脩,认真教学,何错之有?” “就因为工部尚书府大姑娘不小心踩到裙摆,划伤了脸,就认定是魏嬷嬷之过,逼她一个嬷嬷掏一万五千两买药膏赔偿。” “工部尚书府如此仗势欺人,工部尚书身为一家之主,却不闻不问,逼的魏嬷嬷求到我跟前来。” “连小小家事都管不好,如何胜任工部尚书一职?”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脸色有了几分缓和,也添了几分心虚。 苏锦继续道,“我一盒药膏要卖五千两,我想这事几位大人也知道。” “魏嬷嬷和我非亲非故,我为何把药膏赠于她?” “她曾是宫里的嬷嬷,那三盒药膏,是拿她藏了十几年的隐秘与我交换的。” “她是我母妃‘难产而亡’一案的知情人!” 几位大臣这下惶恐了。 他们觉得工部尚书无辜,却没想到魏嬷嬷居然身系云妃之死的真相。 难怪镇北王世子妃这么生气,皇上这么愤怒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人证没了啊,换做谁不生气? 他们替人出头,直接撞皇上枪口上了…… 几位大臣后背一凉,赶紧迷途知返,向皇上认错,苏锦则道,“不知者不怪,但我替魏嬷嬷出头的真正原因,我只和几位大人说了,我不希望传出去任何一句。” “否认,我绝不轻饶!” 几位大臣是连连保证。 趁着皇上还没有发怒,赶紧告退。 出了御书房,几位大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可怕。 太可怕了。 皇上都没镇北王世子妃那么可怕。 工部尚书府也是活该倒霉,魏嬷嬷都说了要去镇北王府教镇北王世子妃家规,工部尚书夫人还对她下手,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吗? 公公是去大理寺宣读的圣旨,工部尚书接到圣旨,跪在地上几乎起不来。 皇上不止贬了他四级,而且是从工部尚书这个有实权的位置贬去了一个贫瘠州郡做了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官。 用从云端跌落泥潭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工部尚书夫人跪在地上和公公认错,是她一个人的错,请皇上罚她,饶了工部尚书。 公公笑了一声,“夫妻一体,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 “妻贤,夫不遭横祸。” “管不好枕边人,尚书大人的仕途注定要多些坎坷。” “这管好了,兴许还有回来的机会……。” 丢下这一句,公公转身离开。 工部尚书看工部尚书夫人的眼神几乎能将她千刀万剐。 工部尚书夫人跪下认错。 工部尚书咬着牙道,“回府!” 一路上,工部尚书都在压抑怒气,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骂一句。 可回府后,工部尚书压抑了一路的怒气彻底爆发。 几巴掌扇过去,工部尚书夫人脸肿的老高,牙齿都被打松动了。 可就是这样,工部尚书也没有消气。 这口气—— 他是消不了了。 官场本就凶险,他吃了多少苦头才爬到尚书的位置上。 如今倒好,被连贬了四级。 要是别的事被贬的,或许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可是因为他们得罪了镇北王世子妃被贬的,真的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吗? 谁敢冒着得罪镇北王世子妃的危险帮他? 只怕会有一堆人为了讨好镇北王世子妃背后给他使绊子。 可公公说的那话……工部尚书觉得是一个希望。 这个希望的前提是他把夫人管好了。 工部尚书夫人嫁给工部尚书十几年,几时被打过? 这是第一次。 可被打了,她还不敢吭一句。 工部尚书夫人的肠子都悔青了,跪在地上哀求、认错。 工部尚书握着拳头,他不想就这么被贬离京,他去拜访好友。 那些大臣要么称病不见客,要么说不在府里。 只有一个大臣见了他,道,“放弃吧,这回尊夫人是坏了镇北王世子妃大事了。” “皇上本来是要处死她的,镇北王世子妃心软留了她一命。” 工部尚书心凉了,哀求道,“陈兄就不能和我交个底吗?” 那大臣叹息道,“在云妃难产一案查清楚之前,你是别想官复原职了。” 工部尚书背脊发寒。 莫非魏嬷嬷……和云妃一案有关? 这是一脚踢到了铁板啊!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 工部尚书想灭了自家夫人的心都有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搜查 杏儿端了茶给苏锦消气。 大理寺卿还从未见过苏锦这么愤怒过。 审问案子更是谨慎小心。 管事妈妈是抵死不认罪,只说自己没有给魏嬷嬷下毒。 工部尚书府毒死魏嬷嬷一案,可以说是做的滴水不漏。 先要打板子,等魏嬷嬷抬出苏锦做靠山后,又奉上束脩,赔不是,然后亲自送出府。 谁能想到会在工部尚书夫人笑语盈盈的时候,端上一盏下了毒的茶来? 工部尚书得知大理寺传工部尚书夫人来问话,当即赶来。 不过苏锦没让他进大理寺,只让他和大理寺外那些围观的百姓一样被拦在外面。 那管事妈妈抵死不认罪,苏锦冷冷道,“用刑。” 大理寺衙差就把人摁在板凳上,啪啪打板子。 二十大板下去,管事妈妈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脑门上全是冷汗了。 可她死不足惜。 苏锦走到她跟前,她还叫着委屈,“世子妃是要屈打成招吗?” “你就是活活打死我,我也是冤枉的。” “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苏锦心下好笑。 这话听着还真是受了不小的冤屈。 苏锦看着她,笑道,“管事妈妈这么理直气壮的叫冤枉,是笃定那个叫碧儿的丫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是吗?” 管事妈妈心头一震。 她艰难的抬头,看着苏锦那张自信十足的脸。 管事妈妈有点心虚了。 她是让人杀了那丫鬟灭口。 可是人是派出去了,碧儿那丫鬟这会儿是死是活,她并不敢确定。 如果碧儿没有死…… 那她就死定了。 挨了衙差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管事妈妈疼的人都揪到了一起,动一下,仿佛被人凌迟一般。 就在她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有衙差跑过来道,“世子妃,有宫女招认看到管事妈妈指使丫鬟碧儿往茶盏里倒东西。” 管事妈妈后背一阵阵发寒。 过了没一会儿,又过来一衙差道,“工部尚书夫人说来之前,管事妈妈向她认错,说是要给工部尚书府大姑娘出气,怕魏嬷嬷攀了世子妃的高枝,回头对付工部尚书府,趁着魏妈妈羽翼未丰,才痛下杀手……。”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听到没有,你家夫人都替你认罪了,你觉得死扛着能躲过去吗?” 管事妈妈面如死灰。 虽然她知道自己会成为替罪羊,可她待夫人忠心耿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没想到出了事,她还没有认罪,夫人倒先把自己撇干净了。 做主子的不仁,就别怪她做下人的不义! 管事妈妈心一寒,因为疼痛,断断续续废了半天力气才把话说全,“大人明鉴,我一个下人和魏嬷嬷无冤无仇,没有必要害她,是夫人怕魏嬷嬷攀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才指使奴婢下毒的……。” 工部尚书站在外面,听到这话,脸色铁青。 他不知道衙差传的话是真是假,但管事妈妈就这么把尚书夫人指使她下毒的事供认不讳了。 镇北王世子妃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这桩案子,一旦罪名坐实,至少要被夺去诰命夫人啊。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工部尚书夫人是主谋,她是怎么指使你下毒的?” 之前工部尚书夫人曾当众说过她没有指使任何人给魏嬷嬷下毒,丫鬟婆子们都能替她作证。 管事妈妈道,“我伺候夫人十几年,夫人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到她想什么,何需言语吩咐?” 很好。 非常好。 师爷写好供词,管事妈妈摁手印,确定自己说的属实。 其实画押就是走个过场,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听着呢。 管事妈妈被带下去后,工部尚书夫人被带了来,大理寺卿审问她。 工部尚书夫人一听管事妈妈已经招供了,而且把她给供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污蔑!” “她这是在污蔑我!”工部尚书夫人脱口道。 外面,工部尚书再听不下去了,衙差阻拦,他一把推开衙差走进去,道,“大理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审案的吗?” “欺骗一个管事妈妈,激起她内心的愤怒,拉人做垫背的?” 苏锦看着工部尚书,“兵不厌诈,这一招在审问案子的时候也常用。” “怎么,到审问尊夫人的时候就用不得了?” “这么一个随便诈吓就把主子供出来的管事妈妈,也能做尚书夫人心腹,还做了十几二十年?” 工部尚书语噎。 内心愤怒,还得乖乖给苏锦行礼。 苏锦也不和工部尚书废话,道,“派人去给我搜工部尚书府,既然是下毒,总能找到毒药。” 工部尚书阻拦,“公主身份尊贵,我好歹也是尚书,没有皇上允许,大理寺岂敢搜查我尚书府?” 苏锦既然说这话,就不怕工部尚书反抗,“我想尚书大人听过一个词叫先斩后奏吧?” 说罢,再不理会工部尚书,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能怎么办? 反正上头有苏锦顶着,他就是一个跑腿的。 嗯。 跑腿的都算不上,有大理寺少卿跑腿呢。 大理寺少卿带着大理寺衙差去搜查工部尚书府。 大理寺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东乡侯雷厉风行,他养大的公主也不遑多让啊。 瞧这架势,这是不整死工部尚书府不罢休了。 果然—— 得罪镇北王世子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且都还不算得罪她了,只是得罪了她身边的丫鬟。 渐渐的有流言传开,说魏嬷嬷压根就不是杏儿的姑母…… 不过这解释没人信就是了,不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姑母,难不成还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亲姑母? 人家的亲姑母是九陵长公主。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理寺少卿带人去工部尚书府搜查,一来一回又是大半个时辰。 等大理寺卿带人回来,天已经黑了,大理寺门外已经点灯笼了。 大理寺卿见苏锦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主动问,小心的陪着。 季嬷嬷得知魏嬷嬷被人下毒,暴毙街头的消息,和秦菡儿告了假,匆匆赶来大理寺。 苏锦喝茶耐心的等着。 大理寺少卿回来,把搜出来的药包递上,呈给大理寺卿,“大人,这是从工部尚书府搜出来的。”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弹劾 这包毒药,正是魏嬷嬷所中之毒。 找到了毒药,再加上之前管事妈妈的招供,是人证物证确凿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工部尚书夫人还一口咬定是栽赃,是污蔑,是有人和她过不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指的是苏锦。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锦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她怕忍不住怒气,直接叫大理寺卿把她打个半死了。 苏锦深呼吸,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既然罪证确凿了,就暂时收押在大理寺大牢吧。” “等我明日禀明了皇上,再行论处。” 看着苏锦那张不容情的脸,工部尚书后背都湿透了。 大理寺卿不放心苏锦就这么回镇北王府,虽然李总管带了人来接她,大理寺卿还是派大理寺少卿亲自带人护送。 等苏锦回王府,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了。 王妈妈守在门外,见苏锦回来,连忙迎出来道,“世子妃可算是回府了。” 苏锦见了道,“怎么了?可是母妃身体不适?” 王妈妈摇头,“王妃一切安好,只是见世子妃急匆匆的出府,迟迟未归,王妃担心,已经派人问好几回了。” “我去见母妃,”苏锦道。 王妈妈则道,“世子妃忙了大半天,肯定累了,您回去歇着吧,有李总管去回王妃就成了。” 苏锦身份是镇北王世子妃,更是皇上宠爱的公主。 王妃要管束儿媳妇,却也要敬重公主。 是以苏锦的事,王妃要过问,但又不宜管太多。 王妈妈是知道苏锦的,不是气急了,不会针对工部尚书夫人。 左右吃不了亏,王妃只要世子妃没事就行了。 她身怀六甲,也不用管太多。 苏锦也是真累了,“那我明早再去给母妃请安。” 王妈妈和苏锦一起回内院,李总管就跟在后头。 到了岔道处,苏锦回沉香轩,王妈妈回牡丹院。 牡丹院内,王妃已经知道苏锦回府了,李总管进屋给她请安,王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总管摇头,“世子妃说那暴毙街头的魏嬷嬷是杏儿那丫鬟的亲姑母,我瞧着不像。” “魏嬷嬷应该对世子妃很重要,不然世子妃不会那么愤怒。” 李总管是控制不住一颗夸赞苏锦的心。 在大理寺看着苏锦让衙差审案,连在大理寺待了十年的大理寺卿都甘拜下风。 当然了,这其中有公主身份带来的便利,但更多的还是世子妃足智多谋。 李总管为镇北王府能拥有这么一位聪慧而善良的世子妃感到高兴。 王妃也了解苏锦,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多微笑着坑人。 这一回,怒气挂在脸上。 “怕是工部尚书夫人坏了世子妃什么大事,”王妃猜测道。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她道,“前几日,沉香轩丫鬟说世子妃那里可以拿宫里的隐秘事换药膏。” “今儿白天魏嬷嬷拿了两盒祛伤疤的药膏走……。” “莫不是魏嬷嬷知道事对世子妃很重要吧?” 这个事是什么几乎是呼之欲出。 魏嬷嬷在宫里待到二十五岁才出宫。 而对苏锦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云妃之死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就难怪世子妃会气成那样了。 云妃之死,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好不容易有点了,却被工部尚书夫人给断了,换做是谁都得被气个半死。 苏锦午饭没吃,这会儿又过了吃晚饭的时候,肚子是真饿。 杏儿前脚回沉香轩,后脚就吩咐丫鬟道,“快叫小厨房端饭菜来。” 进屋后,杏儿给苏锦倒茶,“姑娘,你别生气了。” 苏锦揉太阳穴。 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疏忽,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证就这么没了,她手里甚至连份供词都没有。 这是她栽的第一个大跟头,比当初坠崖还叫她愤怒。 那时候更多的是害怕,再加上有谢景宸陪着,又及时化险为夷。 现在,这跟头是结结实实栽的不轻。 虽然两顿饭没吃了,但苏锦也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歇了筷子。 杏儿望着她,“姑娘,你两顿没吃了,就吃这么点哪够啊。” “你吃吧,”苏锦道。 “那你再吃一碗饭,”杏儿道。 苏锦没接话,让碧朱准备热水。 苏锦不吃,杏儿也就不再劝了,她一会儿让小厨房做点糕点放在床头小几上,姑娘晚上饿了可以垫肚子。 苏锦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歇息了。 一夜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着的。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 吃了早饭后,正准备去给王妃请安,宫里就来人传召苏锦进宫。 她昨天先斩后奏,让大理寺把工部尚书关进了大理寺大牢的事被御史弹劾了。 那群御史连东乡侯都没少弹劾,弹劾苏锦的胆量还是有的。 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苏锦已经出嫁了,但她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御史让皇上严惩苏锦,以正朝纲。 皇上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杏儿那丫鬟是飞虎军遗孤的。 怎么会多一个亲姑母? 皇上没有罚苏锦,御史弹劾完,南安王就站出来把这事给打岔了过去,把御史气的不轻。 皇上给福公公使了一记眼色,传召苏锦进宫。 皇上传召,苏锦就先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小公公远远的瞧见苏锦,赶紧进去禀告,“皇上,公主来了。” 苏锦迈步进去。 迈过门槛的时候,杏儿还在揉眼睛。 把自己眼睛揉的红红的,像是死了“亲姑母”痛哭了一夜的模样。 苏锦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了眼杏儿,望着苏锦道,“昨儿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一眼,福公公连忙摆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苏锦才望着皇上道,“父皇不派人传召女儿进宫,女儿今儿也要来请父皇严惩工部尚书夫人。” 皇上眉心皱紧,“魏嬷嬷真是这丫鬟的亲姑母?” 苏锦摇头。 皇上,“……。” 福公公,“……。” 苏锦望着皇上道,“有些事,女儿不便在大理寺说,故而借魏嬷嬷是杏儿亲姑母的身份查她的死因。” “魏嬷嬷在宫里当过差,她曾目睹了母妃被害的经过。” 听到这一句,皇上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八章 棉服 工部尚书就这么被贬了。 几位大臣进宫向皇上求情无果,把这件事推向了一个更大的高潮。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件事。 苏锦一点都不想拿魏嬷嬷的死立威。 然而经此一事,她的威望却更胜以往。 就因为工部尚书夫人惧怕她,毒死了魏嬷嬷,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 镇北王世子妃一怒,一个尚书大人就被皇上连贬了四级。 这恩宠,还有谁能比? 皇上把女儿宠上了天,也快把自己给宠成一个昏君了。 不过朝堂之外,议论纷纷。 朝堂上,却是异常的平静。 能不平静吗? 同朝为官,私下也多有往来,工部尚书被贬,是有好几个大臣进宫帮忙求情,劝皇上不要太宠公主的。 可是大臣进宫没多久,就出宫了,不论是谁打听,都一句,“工部尚书府是咎由自取。” 只一句,再无多话。 连向着工部尚书的都说是咎由自取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谁还会吃饱了撑着帮忙说情啊? 只是心底难免好奇,工部尚书府怎么就咎由自取了。 工部尚书夫人毒杀魏嬷嬷有过,但依照朝廷律法,贬了工部尚书四级也太重了。 没人说,这事也就成了一个悬案。 从皇宫回去,苏锦去了魏嬷嬷和季嬷嬷住的小院。 魏嬷嬷的尸体已经拉回去了,季嬷嬷在给她办丧事。 苏锦也不知道魏嬷嬷的死该不该算是受她牵连。 以工部尚书夫人的度量,魏嬷嬷十有八九也难逃一死。 虽然云妃之死的经过是苏锦拿药膏换来的。 但苏锦对魏嬷嬷心存感激。 季嬷嬷跪在地上烧纸钱。 苏锦给魏嬷嬷上了三炷香。 季嬷嬷鼻子泛酸。 她和魏嬷嬷这对姐妹是斗出来的。 当年在宫里,季嬷嬷和魏嬷嬷互相争斗,你想踩着我,我想踩着你往上爬。 后来魏嬷嬷认输了,主动放弃争斗,和她握手言和。 魏嬷嬷一服软,季嬷嬷也觉得无趣了。 争什么? 从个二等宫女争成一等宫女,依然还是宫女,小命握在别人手里,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魏嬷嬷不想争了,她想好好的活着,活到二十五岁出宫。 起初,季嬷嬷以为魏嬷嬷是装的,可魏嬷嬷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 突然没有了对手,季嬷嬷也觉得无趣,两个平常互看不顺眼的人成了一对好姐妹。 在冰冷的皇宫里互相取暖,一起熬了十年。 魏嬷嬷没有亲人了,季嬷嬷又何尝有? 她们视彼此为最亲的人。 如今魏嬷嬷被害,季嬷嬷也觉得悲凉。 “有世子妃帮忙伸冤,魏嬷嬷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季嬷嬷含泪道。 苏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节哀顺变。” 杏儿站在苏锦身侧。 苏锦看着她道,“为了帮魏嬷嬷查出杀人凶手,不得已对外宣称魏嬷嬷是杏儿的亲姑母,魏嬷嬷的后事理应由杏儿操办。” “这些天,我让杏儿来帮你打下手,直到魏嬷嬷入土为安。” 季嬷嬷擦掉眼泪道,“由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帮忙操办后事,也算是魏嬷嬷生前积了福了。” 苏锦待了会儿就走了。 杏儿留下。 三天后,魏嬷嬷下葬。 看着魏嬷嬷入土为安,上了香后,杏儿才回镇北王府。 季嬷嬷在小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去靖国侯府。 她也没心情再教秦菡儿家规了,她是来辞行的。 魏嬷嬷教人规矩把自己的命都给教没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步魏嬷嬷的后尘? 她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靖国侯夫人体谅她,没有为难她,把束脩给了她。 秦菡儿心生不忍,挽留她道,“季嬷嬷无亲无故,要去哪儿?” “你孤身一人,就这么离京,或许比待在京都更不安全。” “你若看的上我,不如就留在靖国侯府给我做管事嬷嬷吧?” 秦菡儿虽然是从南疆嫁过来的,当时送嫁的队伍浩浩汤汤,其实留下的人寥寥无几。 南疆毕竟和大齐风俗不同,故土难离。 秦菡儿让那些给她陪嫁的丫鬟小厮都随秦三老爷回南疆了。 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都是靖国侯府的人。 虽然没人敢慢待她这个世子夫人,但用起来总归不大顺心。 季嬷嬷虽然是靖国侯夫人请回府的,却不算是她的人。 季嬷嬷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规矩严明,有她在身边,时时提点,她也能少犯错。 秦菡儿挽留季嬷嬷,靖国侯夫人觉得这样不错,道,“季嬷嬷不妨就留在我靖国侯府吧,世子夫人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忠厚可靠的人使唤。” 季嬷嬷鼻子泛酸。 秦菡儿一再挽留,季嬷嬷跪下认主了。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台阶上,望天惆怅。 她和魏嬷嬷才见过一面,就成了魏嬷嬷的“侄女”。 痛失“姑母”,沉香轩的丫鬟婆子见了她就安慰她。 知道她爱吃,给她做了一堆好吃的,还有糕点果子。 然后—— 杏儿更伤心了。 魏嬷嬷死了,自家姑娘都食欲不振。 那可是她“亲姑母”,亲姑母死了,她怎么能有食欲呢? 她不能没心没肺啊。 杏儿忍痛把那些通通想收了的好吃的都退了回去。 她现在都有点怕去前院了,怕自己把持不住抱一堆食盒回来。 经过几天,苏锦心情平复了不少。 魏嬷嬷已死,她得想别的办法挖出云妃之死的真相,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然而就在苏锦绞尽脑汁想辄的时候,朝廷出事了。 八百里加急来报,朝廷给边关将士准备的御寒衣物,在运送去边关的途中,遭遇突袭,被人用火箭烧了个七七八八。 消息一传回京,举朝震怒。 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不定哪天就大雪纷飞了。 边关更冷。 其实早前已经送过一批棉衣去边关,朝廷不会等到入冬了才送棉衣去。 只是因为偷工减料,导致棉服厚度不够,御寒能力一般,东乡侯气的写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骂皇上。 皇上一气之下,砍了制衣坊上下十几颗脑袋,新提拔了一拨。 这一批是赶制出来送去的。 被人纵火烧毁,边关的将士如何过冬? 人都冻的直打哆嗦了,还怎么对敌? 这一招,明摆着就是吃里扒外的内奸和南梁里应外合之计。 齐王逃了,崇国公下落不明。 御寒衣物被烧,他们的嫌疑最大。 皇上龙颜震怒,一边派人去查纵火之人,一边让人赶紧想办法赶制棉服送去边关应急。 与此同时,远在边关的东乡侯和老王爷也在为御寒衣物被烧而震怒。 棉服被烧,寒风吹的将士们军心动摇了。 东乡侯是怒不可抑。 朝廷拨的钱够做棉衣了,就因为层层贪墨,将士们的棉衣厚度一再减薄。 那些人拿着贪墨的钱财锦衣玉食躲在温柔乡里快活,何曾想过将士们在寒风中冷的牙齿打颤? 这是东乡侯远在边关,这要在京都,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正文 第九百一十九章 借钱 天寒地冻,没有棉衣御寒,一旦敌人进犯,后果不堪设想。 东乡侯和老王爷还有几位将军商议将士们御寒一事。 谁都束手无策。 棉衣有,可是御寒效果差,一旦将士们伤寒了,要耗费大量药材,成本远比制造棉衣要大的多。 国库空虚的事他们都知道。 就这一批棉衣,已经是东乡侯催皇上让人赶制的。 现在派人八百里加急回京也来不及啊。 东乡侯气的捶桌子。 谢景宸带兵把石头运上城楼回来,就听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在军帐外偷听。 南安郡王道,“你说东乡侯会不会把南梁将士身上的棉衣扒下来过冬?” “这倒是有可能,”北宁侯世子道。 “可这要扒多少才够?”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抽道。 “……。” “扒一件是一件吧。” “……。” 谢景宸听了两耳朵,迈步进军营。 南安郡王几个看着他。 他们是不大敢进军帐的。 之前他们也在军账里议事,东乡侯让他们发表看法。 几人很听话,不仅发表看法,还帮忙出主意。 只是主意不是一般的馊。 几次之后,东乡侯只许他们在军帐外听着了。 谢景宸迈步走进去,就看到东乡侯一张愤怒的脸。 其他将士也都愤愤不平。 谢景宸望着东乡侯,疑惑道,“娘子不是给飞虎军单独准备的御寒衣物吗?” 东乡侯看着谢景宸,“锦儿给飞虎军准备了御寒衣物,我怎么不知道?” 东乡侯看向苏崇。 苏崇摇头,“我没听妹妹说过这事。”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他还以为东乡侯知道。 他望着东乡侯道,“朝廷和北漠互通往来,娘子把给皇上的那部分利润全部买了羊毛,她曾说过那些羊毛是用来做衣裳给将士们御寒的。” 苏锦买了不少羊毛的事,边关的将士都知道。 他们可没少心疼苏锦买那一车又一车羊毛花的钱。 消息传回京都,谢景宸随口问了一句,苏锦答的也很随意。 苏锦还让谢景宸给她找了个可靠的管事的,让他负责找人把羊毛制成衣裳。 谢景宸帮苏锦找了人后,就没管这事了。 棉衣到现在还没有送到军营,难道还没有制好? 东乡侯没想到苏锦还记着飞虎军过冬的事,他让苏崇随谢景宸去看看。 那些羊毛从北漠拉到大齐,并没有运送回京。 羊毛不怎么值钱,运送回京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比那一车车羊毛多,实在不值得。 起初那些羊毛就放在距离边关几里地的镇子上,羊毛越来越多,一个院子放不下,就拉到二十里外的镇子上了。 二十里路,快马加鞭,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进了小院,谢景宸、苏崇还有南安郡王他们目瞪口呆。 小院里几十个妇人正在忙活,看到他们走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夸赞道,“这几个郎君模样生的真好。” 小院管事的是谢景宸的人,得知他来,赶紧过来迎接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谢景宸看着那些羊毛,道,“给飞虎军准备的衣物怎么样了?” 小院管事以为是来催的,赶紧道,“世子妃要给飞虎军一人准备两身,我已经让人昼夜不停的赶制了,忙了这么些天,还差两千件,大后天就能送去军营了。” 说着,小院管事道,“棉衣太多了,我这里人手不够,到时候还得世子爷差人来拉。” “先去看看。” 管事的领着谢景宸往后院库房走。 一屋子一屋子的棉衣,看得人心惊胆战。 这要不小心飞溅了火星子,只怕会一件不留。 朝廷运送的棉衣被烧了,这些万不能出事了,“先把这些送去军营吧。” 苏崇他们来镇子上带的人不多,他让人回军营叫人赶马车来。 谢景宸问管事的,“还剩多少羊毛?” 管事的嘴角抽抽道,“世子妃羊毛买的太多了,还有三个大院子的羊毛还没来得及处理。” “处理完的,也只用了一小半。”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用完的还没有送来的多……。” 羊毛在北漠是贱品,不值钱。 世子妃收羊毛的价格高,北漠的羊毛是一马车一马车的卖给他们。 借口说没地方装羊毛打发那些北漠人,结果北漠官员善解人意的把院子给他们装羊毛……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买了啊。 好在香膏利润大,才没有往里赔钱。 嗯。 想赔钱也不容易。 北漠看他们就跟看冤大头一样,借口没地方装羊毛失败后,又借口钱不够。 北漠官府再借了庄子给他们后,又主动借钱给他们买羊毛…… 管事的是很服气了,也不怕他们赖账不还。 南安郡王拿了件衣服,用一种怀疑管事偷工减料的眼神问道,“不是很厚,这能御寒吗?” 小院管事的笑道,“郡王爷不妨穿上试试。” 楚舜他们伸手,三两下就把南安郡王的束腰给扒了下来。 南安郡王,“……。” 他把衣裳穿上。 衣裳很合身,仿佛量身打造的一般。 他动了动,也不影响活动。 只是没一会儿,他就瞪大眼睛了,楚舜看着他道,“怎么了?” “有点热,”南安郡王道。 “……。” 这天气能热,着实不容易。 南安郡王把衣裳脱下来,苏崇道,“也不知道哪天就下雪了,得抓紧制造这些衣服才行。” 管事的面露难色,“没法再快了,镇子上会纺织的妇人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这个镇子上没人了,别的镇子上有,等我们回军营,就派人来帮忙把羊毛运去,”苏崇道。 “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羊毛都变成衣服。” 管事的点头应下。 等了一个多时辰,官兵才赶马车到小院。 将那些衣裳装上马车,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回了军营。 这些衣裳是苏锦给飞虎军准备的,她也不知道能买这么多羊毛,她也顾不了所有人,只能先紧着飞虎军了。 她吩咐管事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尽量一人两件吧。” 也不能一件棉衣过冬,总要有件换洗的。 棉衣不错,但东乡侯一件也没给飞虎军。 他十年辛苦带出来的飞虎军,体质远不是普通将士能比的,这些棉衣要用到刀刃上。 左右还在赶制,过些天再给他们也不迟。 东乡侯的决定,没人有异议。 老王爷笑道,“看来这一场危机,世子妃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虽然夸的是苏锦,但东乡侯是浑身舒畅。 “我这女儿才是真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可惜是女儿身。” 谢景宸,“……。” 东乡侯惋惜。 如果是男儿,必不输给苏崇。 只是皇上那么好忽悠,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 果然还是谁养大的像谁。 皇上,“……。” 正文 第九百二十章 稀罕 半个月后,东乡侯的请功折子才送到皇上的龙案前。 折子是替苏锦请功的。 那么多羊毛,解决了将士们御寒问题,功劳不小。 皇上龙心大悦,论功行赏。 沉香轩,竹屋。 天越来越冷了。 苏锦在竹屋里翻书,慵懒的不想动弹。 窗外,风呼啸的吹着。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碧朱掀开门帘,一股子寒风往里蹿。 碧朱手里端着托盘,道,“世子妃,这是前院送来的,说是您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锦问道。 碧朱也不知道。 给世子妃的东西,她可不敢看。 碧朱端着托盘上前。 苏锦打开锦盒,就看到里面的东西。 她面上一喜。 她都把这事给忘记了。 之前牡丹院被烧,苏锦带着杏儿上观景楼,远远的看牡丹院修建了一半。 只是离的太远,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那时候,苏锦是迫切的想要一个望远镜,站在观景楼上就能把王府尽收于眼底了。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制造。 反正动动手,动动嘴皮子的事,苏锦画了图纸,让暗卫找人去做。 如今牡丹院修建好,王妃都搬进去住了许久了,望远镜才送来。 晚了些,但还是正中苏锦下怀。 她拿了个望远镜,迈步出门去。 苏锦玩的不亦乐乎。 杏儿好奇道,“姑娘,这是什么?” “你看看,”苏锦递给她。 杏儿接过,学着苏锦的样子往远处看。 然后吓了一跳。 她把望远镜挪开,看向远处,又继续看,“姑娘,姑娘,我看到仙人掌上的刺了。” “看的很清楚,还有一只老鼠。” “……。” 苏锦抬手敲杏儿脑门。 看什么不好,看老鼠。 “记得让暗卫买老鼠夹,”苏锦道。 杏儿飞快的点头。 外头冷,苏锦对望远镜没那么新奇,她转身准备回屋。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福公公来给您宣旨了。” 苏锦有点懵了。 怎么突然给她宣旨? 这些天,她可什么都没做啊。 没惹事,也没做好事啊。 苏锦迈步去前院。 福公公善解人意,怕天冷走路冻着苏锦,直接带着圣旨到了沉香轩。 苏锦这才知道原来她的那些羊毛派上用场了。 她更没想到买了那么多的羊毛…… 皇上高兴,赏赐颇丰。 这些赏赐,苏锦觉得太多了,皇上还觉得不够,福公公道,“公主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皇上说。” 苏锦笑道,“有劳福公公回去转告父皇,我什么都不缺,再者那些羊毛用的都是给父皇的利润。” 话虽然这么说,但那些利润也是世子妃挣的啊,皇上只是同意了和北漠通商而已。 皇上赏赐这么多,苏锦让杏儿把望远镜给福公公,让福公公带回去给皇上。 福公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世子妃做的糕点,皇上都爱不释口,这东西做工精细,皇上定然满意。 福公公没有多待,告退回宫。 回宫后,福公公就把望远镜递给了皇上。 皇上见了道,“这是什么?” “世子妃说这是望远镜,能看很远的地方。” 皇上拿起来,看了一眼。 福公公都快小没影儿了。 皇上,“……。” 这能看很远? “好像拿倒了,”福公公提醒道。 皇上翻过来,看了一眼。 福公公的大眼珠子差点没让皇上受惊。 皇上对望远镜来兴致了,御书房里看了一圈,没什么可看的。 “去御花园,”皇上道。 福公公赶紧拿了斗篷追上皇上。 皇上一路走一路看。 直接上了御花园的观景楼。 然后—— 一对鸳鸯倒霉了。 皇上兴致勃勃的看远处景致。 不凑巧的看到一侍卫在和宫女行苟且之事。 当时,皇上没差点气炸。 历代后宫都明令禁止宫女和侍卫私通。 虽然是宫女,但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人。 谁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宠幸了宫女,万一宫女怀了身孕,岂不乱了皇室血脉? 这种行为,皇上是绝不会允许的。 就在那对鸳鸯以为没人知道,肆意偷欢的时候,福公公亲自带人抓了个现行。 宫女和侍卫跪地求饶。 可福公公能饶了他们吗? 这是皇上亲自抓的奸。 两人被活活杖毙。 本来皇上心情极好,结果碰到这么一桩糟心事,什么好心情都破坏殆尽了,摆驾回御书房了。 第二天,皇上批阅奏折累了,又上观景楼了。 碰巧九皇子他们几个进宫给皇上请安,也上了观景楼。 看到望远镜,苏小少爷让九皇子找皇上要无果后,豁出小脸求皇上赏赐给他。 皇上看着他,“这东西你没见过?” 苏小少爷摇头,“没见过。” 他眼巴巴的望着皇上,小脸上刻着四个字:赏赐我吧。 皇上高兴了。 看来他这个父皇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又高了不少。 苏小少爷向他要,九皇子几个眼巴巴的看着,皇上还真不好拒绝。 可别的赏赐都好说,这个不行。 知道皇上抹不开面子拒绝,福公公代劳道,“小少爷还是要个别的吧,这是镇北王世子妃孝敬给皇上的,不能赏赐给你们。” “我姐送的?”苏小少爷睁大眼睛。 “嗯,昨儿才送的,”福公公道。 福公公觉得苏小少爷该生气了。 毕竟这东西他没有,东乡侯也没有。 结果苏小少爷高兴道,“走了,走了,去找我姐要去,我们一个要一个。” 苏小少爷转身就跑。 九皇子跟在后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皇姐还有吗?” “我姐舍得送人的东西,手里肯定还有一堆。” 皇上,“……。” 福公公,“……。”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福公公讪笑。 真是什么好东西碰到镇北王世子妃就都不稀罕了。 之前的荔枝就是。 好端端的贡品,就这么被良心冰铺贱卖。 福公公道,“就算世子妃有许多,头一个想到的也是皇上您啊。” 皇上心情好受了几分。 再说苏小少爷,迫不及待的跑到停马车处,直奔镇北王府。 沉香轩,后院。 苏小少爷一阵风似的往前跑,老远就喊道,“姐,姐……。” 杏儿撩起绵帘道,“风这么大,小少爷也不怕冻着了?” “不怕,娘说我皮厚,”苏小少爷随口道。 “……。” 他麻溜一钻,就从绵帘下钻进了屋。 苏锦看着他道,“就算来看我,也用不着跑的这么急吧?” 苏小少爷开门见山道,“姐,你是不是送了皇上一个能看很远的东西?” 苏小少爷一脸我就是问问,你不能否认的神情。 苏锦点了下头。 苏小少爷伸手道,“我也要。” 杏儿道,“小少爷来晚了一步,剩下的两个,姑娘刚刚差人送去边关了。” 苏小少爷,“……。”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背书 那一瞬间,苏小少爷的心都碎了。 一共就三个,自家姐姐想到了皇上,想到了爹,想到了大哥,唯独没有想过他和姐夫。 虽然有个作伴的,但苏小少爷觉得自家姐夫和他应该没得比。 爹和大哥就算了,比他认识姐姐久,可皇上呢? 他怎么也比皇上认识姐姐的时间长吧? 他就这么被厚此薄彼了。 苏小少爷心堵的厉害。 他望着苏锦,绷着小脸问的很认真,“姐,我跟皇上谁在你心中分量更重?” 苏锦,“……。” 九皇子,“……。” 苏锦一脸黑线。 这大冬天的,这是扛了一大缸陈年老醋来看她啊。 酸的她后槽牙都要掉了。 九皇子服气了。 他居然敢和父皇比。 他在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跟前找打还不够,现在想尝尝父皇揍他的滋味了吗? 苏锦起了玩心,撑着下颚道,“如果我说皇上更重,你会怎么样?” “……也不能怎么样啊,反正我是不会哭的,”苏小少爷撇过头去,眼眶微红。 苏锦扶额。 没想到成天吃饱了没事就喜欢上蹿下跳找打的人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是经常熊了点。 “当然是你更重了,”苏锦道。 苏小少爷登时得意了,咧嘴一笑,“意料之中。”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揍他呢? 苏小少爷铺垫好了,挨着苏锦坐下道,“姐,你把那东西送给了皇上,你能不能再把它借回来,我们一人玩一天,你再给皇上送回去行不行啊?” 一人玩一天,很公平。 就是东西到了他们四个手里,很大可能是玩坏了再给皇上送回去。 苏锦看着他道,“你怎么不叫我派人去把送给爹爹的追回来一份?” 苏小少爷小脸耷拉了。 以为他不想吗? 他是不敢好不好。 那东西那么好,爹爹要是知道他吵着姐姐扣下来一份,还不得把他吊起来抽个十天半个月啊? 虽然他没上过战场,却从小就被要求训练眼力,要看的远,看的清楚。 站在城门上,用那东西能看到敌军,爹肯定高兴。 比起玩,当然打仗更重要了。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道,“姐,那东西你是哪里买的?” 杏儿要说话,被苏锦用眼神止住。 苏锦笑道,“一个一千两,你要买?” 苏小少爷,“……。” “买不起,”苏小少爷涨红了脸道。 苏锦转移话题,道,“最近在读什么书?” “昨天开始读《笠翁对韵》,娘让我们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苏小少爷老实道。 眉宇间带着一点无奈。 因为那一本实在是太厚了。 没有一两个月,是别想背会的。 苏锦笑道,“那好,你们什么时候把《笠翁对韵》背会了,我什么时候一人送一个。”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苏锦问道。 她问的一脸认真。 苏小少爷嘴角抽抽了。 以前在青云山骗他的时候还少吗? 答应他的事就没几回做到的,他都习惯了。 比起苏锦,苏小少爷可能更相信杏儿一点儿。 苏小少爷望着杏儿。 杏儿点头,“这回是真的。” 苏锦,“……。” 见苏锦抬手遮脸,杏儿望着苏小少爷几个道,“我去给你们拿糕点吃。” “没时间吃,我们要回去背书了,”苏小少爷着急道。 反正都是要背会的,早背晚背都是背。 苏小少爷后悔昨天没多背一点。 说完,他们转身就跑。 等苏锦起身出去,只捕捉到一个人影了。 苏锦哭笑不得。 她望着杏儿,“我骗过他吗?” “骗过好多回,”杏儿回道。 “……。” “骗了些什么?”苏锦问道。 “就是跟侯爷和大少爷下山玩,说给他带各种好吃的,最后玩高兴了,就给忘了,”杏儿道。 “不过每回都是侯爷和大少爷给姑娘背黑锅。” “……。” 苏锦不想再问了。 杏儿却打开话匣子,给苏锦举各种例子。 远处,苏小少爷又跑了回来,跑的小脸通红。 苏锦看着他,正要问怎么又回来了,苏小少爷喘气道,“姐,还有小堂妹,别忘了她一份儿。” “她还小,可能她背不下来,我帮她背个别的吧?” 自打上回照顾不周,让沈小姑娘受了伤寒后,苏小少爷几个就格外宠着她了。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只要他们有,就绝对有沈小姑娘一份。 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苏锦还真不知道让他背什么好,便道,“那回去让娘给你挑一本背背。” 苏小少爷忙不迭的点头。 又一阵风跑开了。 苏小少爷回去后,就找唐氏给他挑本书背。 主动要求背书,唐氏都有点吃惊了,摸了摸苏小少爷的额头。 没病。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唐氏倒没有让他背。 他们四个保持一致,管起来也方便,唐氏让他练字,四个人中,沈小少爷的字写的最好,九皇子次之,苏小少爷的字和赵小少爷差不多。 唐氏让他练两本字帖。 至于书吗,还是让沈小姑娘背,年纪小无妨,给她多些时间便是。 今儿时辰不早了,苏小少爷他们不想去冀北侯府了,回屋背书。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起来背,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啊。 吃了早饭后,就去冀北侯府给冀北侯老夫人请安,然后把望远镜的事告诉沈小姑娘,然后就回府了。 冀北侯老夫人失落了。 唐氏陪他们一起去请安的。 以前都是唐氏要走,苏小少爷他们死赖着不肯讨价还价的。 这次是苏小少爷他们急着走,唐氏还要坐会儿。 就这样,苏小少爷他们还是决定先回府。 冀北侯老夫人望着唐氏,道,“这是怎么了?” 唐氏失笑,“没事,他们几个是赶着回去背书的。” “背书?”冀北侯老夫人诧异了。 她这孙儿怎么突然这么勤奋了? 唐氏把苏锦要他们背书的事说与冀北侯老夫人听。 冀北侯老夫人摇头好笑,“这么勤奋,看来对那东西是喜欢极了。” 沈小姑娘拿了本书跑进来,高兴道,“祖母,苏阳哥哥说,我背会了,也有我一份呢。” “那你可要好好背,”沈三太太笑道。 “嗯嗯,”沈小姑娘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翻开书,又发愁道,“可是好多字我都还不认识。” 冀北侯老夫人,“……。” 正文 第九百二十四章 试探 清凌凌的声音传入耳,周嬷嬷身子一颤,一股寒流从脚底心涌上头发稍。 尤其苏锦说的那句差点活埋了她,周嬷嬷几乎坐不住。 十六年前,她要活埋了镇北王世子妃未遂,十六年后的今天,却落到了她手里,她能有活路? 太后要她的命,镇北王世子妃要她的命,皇后护不住她。 周嬷嬷从来没觉得内心这么的悲凉。 “世子妃要奴婢的命,又何必救奴婢?”周嬷嬷道。 苏锦笑了,“周嬷嬷这是要我给你一条生路才肯老实说吗?” 周嬷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锦眸底闪过一抹寒芒,道,“我要的是真相,不是你的命。” “皇上那儿……。” 苏锦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 不过周嬷嬷确实聪慧。 苏锦看着周嬷嬷的眼睛道,“如果不是我派人救你,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我放你安然无恙的离京。” 周嬷嬷松了口气。 苏锦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嬷嬷看了苏锦一眼,低下头道,“世子妃也知道,皇后虽然执掌凤印,母仪天下,但事事受太后掣肘,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 “若非如此,寿宁公主早如愿赐婚给了南安郡王,又怎么会……。” 说着,周嬷嬷哽咽不语,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寿宁公主被杀,周嬷嬷也心疼。 她擦掉眼泪,继续道,“要云妃命的是太后,自打云妃进宫,皇上的心思都在云妃身上。” “云妃怀了身孕,怎么看都像怀了个皇子,太后怕云妃真生下皇子,会危及二皇子的地位,便趁着皇上离京的时候,让人在台阶上撒了油。” “云妃滑到,导致早产了几天,宫里乱成一团,稳婆和太医早被太后收买,妇人生产本就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公主福大命大,云妃却没有那么好福气,一命呜呼,皇后见是个公主,也威胁不到二皇子的地位,就让奴婢送出宫,找个寻常人家收养,只是宫门守卫严明,太后也不赞同,这才……这才……。” 活埋两个字,周嬷嬷实在说不出口。 苏锦笑看着她,“怎么?编不下去了?” 周嬷嬷头皮一紧,“世子妃明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杏儿呸她一口。 杏儿要开口,被苏锦打断。 苏锦看着周嬷嬷道,“十六年前,也就是我出生的那天,皇后和齐王妃在御花园一角起了争执,恰巧被我娘云妃听见了,周嬷嬷和齐王妃的丫鬟穷追不舍,我娘不小心失足滚下台阶,导致我提前了几日出生……。” 苏锦每说一句。 不,是每说一个字,周嬷嬷脸色的惊恐之色就深一分。 因为苏锦说的和当日发生的事一点不差。 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世子妃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锦说到一半停了,好整以暇的看着周嬷嬷,“看来周嬷嬷是料准了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提前就把故事编好了。” “周嬷嬷就打算用这样的假故事把罪责都算在太后身上,护住皇后,再顺带骗我放你一条生路?” “周嬷嬷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吗?” 岂止是不好骗,周嬷嬷根本就是一脸见鬼的神情。 知道这事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世子妃说真话的,因为事情一旦暴露,皇上绝不会轻饶了她们。 没人说,世子妃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可能! 可如果是诈吓她,世子妃连当日一个路过的丫鬟被她们扔井里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周嬷嬷一阵阵寒流穿过后背,她恐惧道,“世子妃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要问我?” 这话才是重点。 苏锦虽然知道,但人证魏嬷嬷被人给害死了。 没有魏嬷嬷的证词,她需要周嬷嬷的证词补上。 苏锦看着她道,“不拿我知道的事试探你,怎么知道你人都落到我手里了,还敢和我耍花样?” 周嬷嬷嗓子一噎,脸色苍白如纸。 苏锦道,“当日皇后和齐王妃在争执什么?” 周嬷嬷不肯说。 苏锦替她说,“是和二皇子有关吧,太后当真是好手段,皇后也真豁的出去,腹中胎儿六个月就死了,硬是保他不流下来,等齐王妃把孩子生了,再来一招偷梁换柱,以保自己的中宫地位。” 周嬷嬷猛然抬头看着苏锦,“你,你……。” 连皇后生了个死胎的事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周嬷嬷早盘算好自己若真的落到镇北王世子妃手里,一定要借她的手除掉太后,保皇后一命。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锦早就知道一切了。 她非但保不住太后,连自己都失了信。 周嬷嬷身子吓的直打哆嗦。 她在后宫,见惯了宫闱倾轧,可还没有谁让她觉得这么可怕过。 苏锦看着周嬷嬷,“还不肯说吗?” “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要自己寻死,我成全你。” “杏儿,拿毒药给她喂下。” 杏儿咧嘴一笑。 麻溜的去架子上从瓶瓶罐罐中拿了一药瓶子来,道,“姑娘,用这个吧。” “嗯。” 得了苏锦的许可,杏儿就朝周嬷嬷走去。 周嬷嬷手一打,直接把杏儿手里的药瓶子给打落地上。 里面的药水掉出来,腐蚀地面,发出呲呲声。 周嬷嬷更害怕了。 世子妃心狠手辣,一向说的出便做得到啊。 “我说,我说……。” 苏锦看着她,周嬷嬷又惶恐道,“世,世子妃都已经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就说说皇后和齐王妃怎么吵起来的,”苏锦道。 这事,周嬷嬷知道的很清楚。 因为当时她就跟在皇后身边。 那时候,云妃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皇后也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宫女伺候,她不放心。 周嬷嬷陷入回忆,道,“自打二皇子被抱给皇后,齐王妃和皇后的关系就大不如前了。” “皇后怀了身孕,二皇子病了,齐王妃怪皇后照顾不周,还说皇后腹中怀的是个小公主,这一胎已经得来不易了,要是二皇子出什么事,她这后位就坐不稳了。” 二皇子毕竟是抱来的,为了偷梁换柱,皇后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把死胎生下来。 身心俱疲,她更想要自己生的皇子,替别人养儿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从怀身孕起,皇后就担心是个公主,当初为了保死胎,伤了元气,调养了两年才怀上,这辈子可能就这一个孩子了。 齐王妃的话戳了皇后的痛楚,皇后才和齐王妃起了争执,谁想到会被云妃听了去。 后面的事,苏锦都知道了。 云妃偷听,虽然搭上了自己的命,却也把太后和皇后吓的不轻,太后也觉得齐王妃留在京都迟早会坏事。 再有大臣建议让齐王去封地,太后假意护了几回后就同意了。 齐王妃随齐王去封地,一年只得回来一两回,有太后镇着,千叮万嘱,如果齐王妃再捅篓子,就不让她回京了。 齐王妃怕太后说到做到,当真没再和皇后起什么争执。 再者,皇后虽然受惊了,却也因祸得福,除掉了云妃,解了心头一患,再加上生的是公主,对二皇子也越发尽心。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六章 胎气 杏儿赶紧进牢笼看周嬷嬷有没有一头撞死。 还好。 还有气。 虽然周嬷嬷已经写了供词,但苏锦只让她把人关进去,可没说把人撞晕。 杏儿怕自己办事不利挨骂,一定要周嬷嬷醒着才放心。 面对死脑筋的人,总是要多吃些苦头。 周嬷嬷硬生生的被杏儿扎手指给扎醒了。 嗯。 这一招是跟苏锦学的。 晕倒的人都是扎手背和手指醒过来的。 杏儿有样学样。 只是十指连心,有多疼可想而知了。 周嬷嬷醒过来,杏儿望着她,“你没事吧?” 周嬷嬷想死。 她没被冻死,也差不多要被她扎的活活疼死了! 杏儿问一句,就没管周嬷嬷,把牢笼锁好,去追自家姑娘了。 苏锦回屋,走到半道上没见杏儿,喊道,“杏儿。” 杏儿撩起绵帘,听到唤她,赶紧往外跑。 苏锦把供词叠好,杏儿道,“有了周嬷嬷和卫太医的供词,是不是就能给云妃娘娘报仇了?” 嗯。 苏锦手里不止有周嬷嬷的供词,还有卫太医的。 卫太医的证词能证明二皇子不是皇后亲生。 再加上周嬷嬷这份,有七八成把握能扳倒皇后了。 谢景宸不在,王爷也不在,苏锦都没个人能商量下,她打算带着供词去找唐氏。 毕竟二皇子的身世一旦揭露,他不仅和储君之位无望,还会有性命之忧。 齐王一直在暗处。 这事一败露,就是齐王起兵造反之时。 现在边关的情况她也不知道,如果这时候齐王谋反,无疑是雪上添霜,对朝廷造成的负担有多大,苏锦实在不知。 要给云妃报仇,但也要顾全大局。 苏锦把供词揣怀里,回了内屋。 杏儿让丫鬟去告诉李总管准备马车,再多叫几个人保护苏锦周全。 丫鬟一路跑去前院。 苏锦把卫太医的证词也拿上,迈步出沉香轩。 远处,一丫鬟飞奔往这边跑,老远就道,“世子妃,不好了,世子爷出事了!” 苏锦心头一沉。 丫鬟跑上前,她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丫鬟面色戚戚,欲言又止。 “快说啊,”杏儿催道。 “刚刚边关来报,世子爷带八百将士夜袭敌营,遇上了雪崩,已,已经……。” 后面的话,丫鬟实在说不出口。 苏锦心口一窒。 只觉得眼前瞬间黑了下来,往后一倒。 晕了过去。 “姑娘!”杏儿惊呼。 “姑娘!” …… 苏锦醒来的时候,赵太医正在床榻前,刚把扎在她手上的银针取下来。 床榻边,除了杏儿,就只有丫鬟碧朱。 赵太医已经知道谢景宸遇到雪崩的事了。 听说八百将士只有走在最后面的几十个将士避开灾难,其中还有十几个是从雪堆里爬出来的。 而镇北王世子骑马走在最前面…… 杏儿眼眶通红,道,“姑娘,姑爷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苏锦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被赵太医拦下道,“世子妃还是躺着吧,刚刚急悲之下,已经动胎气了。” 苏锦怔住。 杏儿和碧朱齐齐望着赵太医。 赵太医脸上不敢表露分毫。 怀了身孕是大喜,可镇北王世子出事,这是大悲啊。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道喜。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夫人来看您了。” 苏锦连忙叮嘱道,“我怀身孕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娘在内。” 赵太医皱眉。 为什么怀了身孕要瞒着?甚至连东乡侯夫人也隐瞒? 不过这是苏锦的决定,赵太医不敢违逆,他点头了。 苏锦又看向杏儿。 杏儿红着眼眶点头。 外面,唐氏迈步进来。 她不是知道苏锦晕了才来的,她是一听到谢景宸出事的消息,就想到了苏锦,匆匆赶来。 进了王府,才知道苏锦晕了。 唐氏快步走进来,坐到床边,握着苏锦的手道,“没事的,有你爹在,不会有事的。” 苏锦望着唐氏道,“娘,边关出事,快马加鞭回京要几天?” “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也要七天,”唐氏道。 再加上找人,确定真出事了,才敢上报进京。 也就是说谢景宸出事至少是十天前了。 苏锦喜极而泣。 杏儿反应过来,高兴道,“七天了,姑娘没死,姑爷肯定也没死。” 唐氏望着杏儿。 杏儿飞快道,“姑娘和姑爷体内有同心蛊,北漠公主说,中了同心蛊的人,其中一人死了,另外一个人活不过七天的。” 唐氏不知道同心蛊的事。 她望着苏锦道,“怎么回事?” 苏锦没力气,杏儿把同心蛊的事告诉唐氏。 唐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蛊虫。 要是之前知道,唐氏肯定会让秦菡儿帮苏锦取出来,这会儿倒觉得有这蛊虫极好了,她松了口气道,“边关发生的事,京都最快知道也要七天,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姑爷了。” “消息不及时,倒是白叫人担心一场。” 想到这,唐氏叹息一声。 苏锦道,“娘叹息什么?” 唐氏看着苏锦道,“刚刚我来,见到稳婆匆匆进府,一问之下才知道,王妃听到边关雪崩的事,也是悲痛欲绝,动了胎气……。” 要不是担心女儿,唐氏该先去看王妃一眼的。 唐氏道,“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王妃。” 苏锦乖巧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要一起去。 只是唐氏前脚走,后脚苏锦就掀开被子下床了。 她才刚晕倒,还动了胎气,她下床必定会暴露自己的虚弱。 唐氏定然不会让她去前院的。 脚踩在地上,有些头重脚轻。 杏儿拦着不让,苏锦道,“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去拿一颗安胎丸给我就行了。” “姑娘……。” “快去!” 杏儿不敢不听。 她跑去后院,拿了药瓶就往回跑。 苏锦倒了一颗安胎丸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杏儿扶着她去前院。 等她到的时候,唐氏已经把同心蛊的事告诉王妃了。 只是王妃并不信,以为唐氏是宽慰她才说的。 苏锦望着王妃道,“母妃,同心蛊是真的,相公绝对还活着。” “不信,您问相公的暗卫,他总不会骗您。”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七章 小郡主 同心蛊的事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但苏锦脸色没有担忧之色,王妃心安了几分。 只是这消息知道的太晚了,她已经动胎气,孩子要出生了。 阵痛袭来,王妃揪着被子,惨叫不绝。 苏锦医术高超,但接生是稳婆的事。 稳婆请苏锦去屋外等候。 屋子里,有稳婆带来打下手的丫鬟,还是王妈妈和喜鹊她们招呼,苏锦也不担心。 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但不是谁都会难产,尤其王妃生的还不是头胎,生过一胎,再生危险会降低很多,生的也快一些,毕竟有经验了。 只是再快,大家都觉得慢。 丫鬟婆子守在院子里,焦灼的等着。 唐氏陪苏锦待了半个时辰,苏锦就让唐氏回府了。 王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 皇宫,御书房。 边关大捷,皇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收到了谢景宸夜袭出事的消息。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虽然对这个女婿不是特别的满意,但也是他的女婿啊。 就这么出事了,皇上都不知道怎么跟苏锦交代。 当初他就怕战场凶险,不想让谢景宸去。 只是谢景宸是镇北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镇北王府的,他不是那种依靠公主而活的驸马。 想着有老王爷、王爷,还有东乡侯他们在,怎么也不会让谢景宸出事。 谁想到担心什么来什么,还真就出事了。 皇上打算把这消息先隐瞒,暂时不要告诉苏锦,可是晚了,消息已经传开了。 苏锦悲痛之下晕倒的消息也传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派福公公出宫探望。 福公公刚出御书房走了才百来步,赵太医就回宫了。 知道皇上担心镇北王世子妃,赵太医赶紧来回禀。 不等赵太医行礼,皇上迫不及待道,“公主情况如何?” 要不是苏锦叮嘱不能说她怀身孕的事。 赵太医是打算直接给皇上报喜的。 有外孙儿了,皇上定然高兴。 可惜—— 世子妃不让啊。 赵太医忙道,“世子妃虽然晕倒了,但醒过来就没事了,皇上也不用担心镇北王世子,他没有性命之忧。” 皇上眉心拢紧。 他自然是希望镇北王世子没事,但边关出事的消息才刚传回来,赵太医怎么就知道他没事? 赵太医把同心蛊的事和皇上一说。 皇上心安了几分。 但赵太医也解释不清楚同心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上还把靖国侯世子夫人传进宫,仔细询问。 确定真的有同心蛊,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皇上望着秦菡儿道,“同心蛊能否从体内引出来?” 秦菡儿看着皇上摇头。 她虽然擅长养蛊。 但她真的不知道同心蛊怎么解。 既然是同心蛊,求的就是生同衾死同穴,最后取出来,就失去了同心蛊的意义。 皇上眉心皱的紧紧的。 对北漠公主来说,同心蛊是好东西,能保她周全。 可对大齐公主来说,并不是。 要是这次镇北王世子真有什么万一,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在失去女婿之余,还要失去一个女儿? 皇上给秦菡儿下旨,让她务必找到解同心蛊的办法。 秦菡儿为难了。 大齐对蛊虫知之甚少,论蛊虫,没人知道的有她多。 如果要找出解同心蛊的办法,她得回南疆去。 从御书房告退后,秦菡儿就回靖国侯府收拾包袱准备第二天就启程了。 靖国侯夫人能放她走吗? 秦菡儿望着她,“可皇上要解蛊的办法,我在大齐待十年也找不出来。” 靖国侯夫人脑壳疼,“皇上要解蛊,镇北王世子妃未必有这个想法。” “先问过她再动身不迟。” 就这么让秦菡儿回南疆,靖国侯夫人实在不放心。 如果不着急的话,她想等楚舜回来,让楚舜陪秦菡儿走一趟南疆。 但皇命难为,只能从镇北王世子妃身上想办法了。 镇北王府。 苏锦待在正堂,听着王妃的叫疼声,都有些坐立难安。 她也怀身孕了啊。 王妃现在吃的苦头,几个月后她也要吃,跑不掉的。 杏儿一直盼着苏锦怀身孕,但听到王妃惨叫,她好像没有那么期待了。 这也太疼了。 又焦灼的等了半个时辰,一声惨叫冲破云霄。 接着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高兴坏了。 “生了。” “王妃生了。” 苏锦迈步出门,就听到丫鬟掀开棉帘出来报喜,“是个小郡主。” 丫鬟婆子们就替王妃高兴了。 没有比儿女双全更好的了。 王妃受了十八年的苦,老天爷终究还是厚待她的。 只是世子爷…… 丫鬟婆子们心底一叹。 但愿真如世子妃说的那般,世子爷没事才好。 苏锦和谢景宸体内有同心蛊的事,只告诉了王妃和几个心腹丫鬟,其他人并不知道。 皇上还给赵太医下了封口令,不得泄露半句。 赵太医也知道这事叫人知道了不好,尤其世子妃竖敌不少,要是叫人知道不论杀掉镇北王世子还是世子妃其中的一个,就能捎带手把另外一个解决掉,只怕会不遗余力的围攻一人。 那洪亮的啼哭声,听得实在叫人欢喜。 苏锦迈步进屋,稳婆把孩子抱给苏锦看,笑容满面道,“母女平安。” 苏锦看着小郡主,心都软成了一滩水,“长的真好,像母妃。” 王妃躺在床上,虽然生孩子吃了不少的苦,但相对那些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出来的,王妃吃苦算少得了。 从发动到生下来只用了两个半时辰,王妃还有点气力,没有累晕过去。 看了眼孩子,王妃眼角的泪滑落。 王妈妈高兴道,“王妃累着了,先好好歇着,等恢复点气力了再看小郡主。” 苏锦抱着孩子到床边,王妃看了几眼,方才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佛堂内。 南漳郡主跪在蒲团上,心乱如麻。 谢景宸在边关出事,她正高兴呢,就得知王妃生产的消息,在她兴头上泼了盆冷水。 就算谢景宸死了,要是王妃又生了个儿子,这世子之位也轮不到她儿子谢景川。 南漳郡主怕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一直在压抑着那份喜悦,虔诚的祈祷。 丫鬟一路跑进来,高兴道,“郡主,王妃生了个小郡主。” 虽然南漳郡主的郡主封号被夺了,但这些丫鬟可不敢喊南漳郡主叫柳侧妃。 有几个实心眼的喊了,挨了南漳郡主二十大板,谁还敢不长记性? 南漳郡主听了,脸上一抹笑容如牡丹一般绽放开。 这么久了,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世子爷死了,王妃又生了个女儿,这世子爵位是她儿子的了。 她是侧妃又如何? 她儿子会是下一任镇北王! 她母凭子贵!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八章 分担 王妃生了个小郡主,王府上下都高兴。 南漳郡主高兴是觉得镇北王府的爵位唾手可得。 丫鬟婆子们高兴是因为王府添丁大喜,赏三个月月钱。 什么都没做,就多得三个月月钱,怎么能不高兴呢? 一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 就连安分了半年的二房,都开始和南漳郡主走动了。 二太太去牡丹院道贺,王妃没见她。 二太太从牡丹院出来,没有回西院,直接去了佛堂。 南漳郡主看着她走进来,笑道,“是什么风把二弟妹吹来佛堂了?” 二太太笑道,“这府里找不到说话的人了,也就和郡主还能聊上几句。” 三老爷已经是个废人。 而且这个废人幺蛾子还不少,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一个废人,就算再能折腾,三房也东山再起无望。 长房他们二房高攀不起。 二太太先去牡丹院,其实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能和长房交好,她自然不想和南漳郡主联手一搏。 但王妃不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世子爷出事了,王妃生的又是个小郡主,就算王爷再不喜南漳郡主,二少爷也是他的亲生骨肉,难道爵位不给自己儿子继承给别人吗? 早知道谢景宸命有此劫,当初何必那么折腾? 不过一时的成败没那么重要,谁能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好。 南漳郡主看不上二太太知道他们得势又来献殷勤,不过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二太太的示好,南漳郡主接了。 牡丹院。 王妃靠在大迎枕上,苏锦抱着小郡主坐在床边。 小郡主睡的香甜,小小的,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丫鬟走进来,怕吵着小郡主,声音压低道,“二太太在佛堂待了半个时辰。”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还以为丁老姨娘出事后,二房就此洗心革面安分守己了。 谢景宸出事的消息昨儿才传回府,就按捺不住一个蠢蠢欲动的心了。 只是她们未免也高兴的太早了些。 苏锦没把二房和南漳郡主联手的事放在眼里,只是她要离京,王妃还在坐月子怎么办? 这是苏锦唯一放心不下的事了。 但她实在等不及小郡主满月。 王妃生了一个小郡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大部分人有心登门贺喜,又顾及谢景宸出事不敢来。 但这些人不包括唐氏。 唐氏昨儿来了一趟,今儿又来了。 不止带了贺礼,还把苏小少爷他们几个也带来了。 同心蛊的事,唐氏没告诉苏小少爷。 昨天,得知谢景宸遇到雪崩,可能被雪活埋了,苏小少爷他们四个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尤其是苏小少爷—— 这么多人中,最痛心最心疼姐夫的就是他这个小舅子了。 他上战场,他都没有去送行。 想到这事,苏小少爷就后悔,哭的稀里哗啦的。 唐氏怕他们小,不经意泄露同心蛊的事,没敢告诉他们。 见他们坐在那里哭,直接迈步走了。 眼不见为净。 苏小少爷要来安慰苏锦,唐氏还真没理由拒绝,便把他们都带来了。 进屋的时候,苏小少爷看到苏锦在逗小郡主玩,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啊。 苏小少爷懵了。 “我姐怎么这么高兴?”他小声问道。 “你们看她是在强颜欢笑还是真高兴?” 九皇子几个盯着苏锦看了半天,道,“不像是强颜欢笑。” “王妃也挺高兴啊,”赵小少爷小声道。 “二婶也高兴,”沈小少爷道。 “……。” 苏小少爷更心疼姐夫了。 姐夫都没了。 她们怎么能一点都不悲伤呢?! 有了新人也不能忘了旧人啊。 苏小少爷上前,站在苏锦身边,瞪着苏锦怀里抱着的小郡主。 小郡主眼睛闭着,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恼她。 瞪了半天,眼睛都瞪酸了,也没个反应。 苏小少爷一脸挫败。 不止小郡主不给反应,谁也没给他一个反应啊。 只当他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看着新奇,所以眼睛睁的有点大。 渐渐的,发现小郡主看着还挺顺眼。 小小的,还有那么点可爱。 他还没见过这么小的人儿呢,苏小少爷有点蠢蠢欲动了,“我能抱抱她吗?” 唐氏道,“不行,小郡主还小,粗手粗脚的别抱疼她了。” 苏小少爷伸出自己的手,抗议道,“哪粗了?” 唐氏,“……。” 王妃忍俊不禁。 苏小少爷挨着苏锦站在道,“我就抱一下,我坐着抱行吗?” 说着,搬了个凳子来,然后坐下。 苏锦见他是真想抱,就把小郡主放他腿上了。 苏小少爷心都软成了一团。 身后九皇子几个围着小郡主看,新奇道,“这么小啊……。” 几人都想尝尝抱小郡主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小郡主用一泡尿给浇灭了。 苏小少爷抱着小郡主把自家可怜姐夫抛诸脑后了。 然后—— 就感觉到大腿湿润了。 苏小少爷,“……。” 他有点想死。 他这么笑脸相对,她怎么能在他身上撒尿呢?! 苏小少爷差点没当场爆炸。 王妈妈憋着笑赶紧把小郡主抱起来。 这可是小郡主撒在别人身上的第一泡尿呢。 也不知道该说苏小少爷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苏小少爷看着锦袍上一团湿润,早把来镇北王府的目的给抛诸脑后了。 他要回家换锦袍! 他要迫不及待的把锦袍给换了! 出了牡丹院,九皇子他们笑弯了腰。 苏小少爷的小暴脾气。 他也不开骂,张开臂膀扑过来,逮谁抱谁。 好兄弟,有尿一起分担。 九皇子他们吓的赶紧跑。 苏小少爷后面追,九皇子几个前面跑。 “别跑!” “快跑啊,他要追上来了!” 南安王妃她们进二门,九皇子卯足了劲跑,在拐角处直接撞上了。 南安王妃忙道,“九皇子,有没有撞疼你?” “不疼,不疼。” 九皇子都没看清撞的是谁,赶紧往前跑。 苏小少爷追上来,从一侧追出去。 九皇子他们一口气跑出府,钻进马车里。 刚松了口气,苏小少爷一掀开车帘。 几人傻眼了。 “哈哈,跑不掉了吧。” 苏小少爷爬进马车内。 四个人一辆马车,那闹腾的动静,没差点把马车给活活拆了。 车夫很怀念几位小少爷骑马的日子。 正文 第九百二十九章 看穿 皇上让秦菡儿找解同心蛊的方法,靖国侯夫人本就打算来镇北王府找苏锦的。 正巧王妃生了小郡主,便准备贺礼前来道贺。 靖国侯夫人知道同心蛊的事,但南安王妃她们不知道。 她们是来安慰王妃,顺带送份贺礼,恭贺镇北王府新添一位小郡主。 只是还未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欢笑声,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笑声并不带悲伤啊。 怎么回事? 王妈妈出来迎接南安王妃她们。 南安王妃走进去,就看到王妃、唐氏还有苏锦脸上挂着的笑容。 南安王妃有些糊涂了。 这神情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些安慰的话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余下道贺了。 等南安王妃她们坐下,苏锦道,“菡儿怎么没来?” 靖国侯夫人道,“她要回南疆,我没让她出门。” 唐氏诧异道,“怎么要回南疆?” 靖国侯夫人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王妈妈便让喜鹊他们都退下。 靖国侯夫人才道,“皇上知道同心蛊的事后,把菡儿叫进宫询问,让菡儿寻找解蛊之法。” “大齐是肯定找不到的,她要回南疆去寻。” 苏锦忙道,“天这么冷,回南疆又路途遥远,我也没想解蛊毒,明儿我就去和皇上说,让他收回成命。” 王妃则道,“让世子夫人独自回南疆肯定不行,我看还是等战事平息,再寻解蛊之法吧,同心蛊弊大于利,还是要解了才好。” 一方死了,另外一方活不过七天。 不论是谢景宸还是苏锦,王妃都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人出事,何况还两个人一起。 靖国侯夫人点头道,“王妃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菡儿虽然嫁进我靖国侯府了,按照规矩,还是得回门的,我原也打算等战事平息了,让他们回南疆一趟。” 趁着秦菡儿未怀身孕回去正好,不然怀了身孕,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让她舟车劳顿的。 唐氏也觉得同心蛊解了为好,她倒是不担心谢景宸敢负苏锦。 有皇上、东乡侯还有苏崇在,都能负她女儿,还能指着一个小小蛊虫护她女儿一生吗? 何况这护是真,在头顶上悬了一把剑也是真。 南安王妃他们听的稀里糊涂的,什么同心蛊? 怎么听着镇北王世子妃像是中蛊了? 南安王妃问出声来,靖国侯夫人这才解释,南安王妃心口一松,“那这么说,世子没事了?” 靖国侯夫人点头。 有没有事不知道,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只要人活着,哪怕伤重一点总还有治好的希望。 其实听到谢景宸出事,她们几个也是吓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他们几个从小关系就好啊。 谢景宸是有病在身,不宜出门,和他们几个的关系可好的很。 这一次夜袭敌营居然只他一人。 万幸的是还活着。 知道谢景宸活着,南安王妃她们就放心的道贺了,看着小郡主,是羡慕的不行。 南安王妃就想再生一个女儿呢,想了十几年都没如愿,不过她就快有孙儿了,人家逗女儿,她可以逗孙儿。 有苏锦劝皇上收回成命,靖国侯夫人回府后,直接让秦菡儿打消了回南疆的念头。 第二天,苏锦当真进宫了。 虽然杏儿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折腾,动了胎气,就应该卧床歇养。 可苏锦不让她提怀身孕几个字,不然就卖了她。 这是杏儿的七寸。 轻轻一掐,杏儿就乖了。 苏锦去了御书房给皇上请安,皇上道,“等找到驸马了,朕就让他回京。” 苏锦道,“他是镇北王世子,老王爷和王爷都在战场上,他怎么能回京呢,女儿没事。” 可有同心蛊在,苏锦放心,皇上还不放心呢。 尤其苏锦还不愿意解蛊,皇上道,“这怎么行?” 苏锦道,“让靖国侯世子夫人独自回南疆,我也不放心,我会派人去寻的。” 皇上知道苏锦和秦菡儿关系好。 其实让秦菡儿一个姑娘独自回南梁,皇上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南疆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然另当别论。 既然苏锦帮着说好话,皇上也就没说什么了。 苏锦陪皇上待了会儿,就去了瑶华宫。 敬王正扶着九陵长公主走路。 九陵长公主恢复的不错,苏锦道,“姑母恢复的很好,看来要不了半个月就能自己走了。” 九陵长公主也没想到还能站起来,她道,“这都是你医治的功劳。” 对苏锦,九陵长公主是说不出的感激。 如果不是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福清郡主找回来。 不是经过这一番遭难,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说出女儿的身世。 一脚踏出去,心口的石头移开,人也轻松了许多。 尤其福清郡主待她这个母妃更敬重孝顺。 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福清郡主比以前懂事多了。 苏锦给九陵长公主把脉,确定没问题,才道,“我今儿来是有事找敬王帮忙。” “找我?”敬王诧异,以为自己听岔了。 这里是大齐。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怎么会有事需要他帮忙? 不过苏锦的确是来找他帮忙的,这甚至是苏锦进宫的主要目的。 苏锦点头。 敬王忙道,“公主请说。” “我想学易容术,”苏锦道。 九陵长公主望着苏锦,“你是要去边关?” 除了这个用处,九陵长公主想不到苏锦为什么要学易容术了。 一眼就被看穿了。 但苏锦没有心虚,摇头否认道,“并非是为了去边关,我另有用处。” 当初谢景宸护送九陵长公主回京,苏锦是知道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是躲在大箱子里的。 谢景宸则易了容,苏锦在花灯会上瞧见了。 那易容术是跟护送九陵长公主的暗卫学的。 而且抖出福清郡主身世的时候,苏锦记得九陵长公主说过丫鬟易容成她的模样,她在密室里待了许久。 敬王绝对知道易容术。 就算他不知道,他身边定然有人知道。 苏锦要学易容术,敬王自然不会不教她。 只要苏锦不是为了溜去边关学的,九陵长公主也不会反对。 正文 第九百三十章 嘴馋 易容术学起来并不难,半天时间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但要学的以假乱真,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苏锦花了三天时间才完全掌握。 白天学易容术,晚上回了沉香轩,就坐在牢笼外和周嬷嬷闲聊。 虽然只是聊天,可对周嬷嬷来说是苦不堪言啊。 说是聊天,不如说是盘问,而且问的问题跳跃性很大,时而问太后,时而问皇后,时而问李嬷嬷,时而问她,时而问皇上,问李贵妃…… 五花八门的问,更重要的是有些问题还重复问,一遍、两遍、三遍…… 周嬷嬷毕竟年纪不轻了,脑袋又被杏儿给磕了下,没年轻的时候灵光了。 前头撒的慌,后头就不记得了,一旦撒谎,碰到苏锦转着圈的询问,那是漏洞百出,逼的周嬷嬷不得不说实话。 周嬷嬷差点没被逼疯,就算镇北王世子去了边关,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也不用逮着她就一直聊吧? 她一个老嬷嬷和她一个世子妃有什么可聊的? 就算她是公主,对宫里的事感兴趣,可她也早就嫁人了啊,不会再搬回宫住了 就冲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宫里头除了太后和皇后,谁敢和她过不去? 没必要知道的事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转眼,六天过去了。 这一天,寒风呼啸,吹在脸上,如同被冰敷过一般。 苏锦吃了早饭后,去牡丹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正在逗小郡主玩,苏锦从她怀里抱过小郡主,逗了会儿,小郡主就又睡着了。 才出生的小孩,一天难得碰到她睡醒的时候。 苏锦望着王妃道,“母妃,我打算后天去大佛寺住一段时间,给相公和我爹他们祈福。” 替他们祈福是好事。 王妃不会拒绝,只道,“去大佛寺住安全吗?” “相公把暗卫留下护我,不会有事的,”苏锦道。 王妃还是不放心,“我让李总管派几个人护你。” 苏锦忙拒绝,“那些人是父皇留下护着母妃的,派去护我,我该担心母妃的安慰了。” “我去大佛寺祈福,还得父皇同意,他肯定会派人护我的。” 这一点,王妃倒是不怀疑。 皇上只会比她更担心苏锦的安危。 见王妃还在迟疑,苏锦道,“我不在府里,对外宣称我心情不好,搬回东乡侯府住了,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我在大佛寺的。” 见苏锦固执,而且想的面面俱到,王妃也就同意了。 再者,她不同意也不行。 在牡丹院待了会儿,苏锦就出府了。 她并没有进宫,而是去了靖国侯府。 靖国侯府下人看到镇北王府的马车,马车还有些眼熟,当即道,“快去禀告夫人和世子夫人,镇北王世子妃来了。” 说罢,赶紧下来迎接苏锦。 锦宁公主大驾光临,靖国侯府蓬荜生辉啊。 杏儿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直接进了靖国侯府,走了没一会儿,靖国侯夫人匆匆迎来,脚步快而凌乱。 苏锦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靖国侯夫人告罪说有失远迎,苏锦道,“是我临时起意来找菡儿,倒把您惊着了。” 靖国侯夫人笑道,“有什么事找菡儿,派人来说一声,我让菡儿去王府找你便是。” 也不知道苏锦来找秦菡儿是有什么急事,靖国侯夫人亲自领苏锦去秦菡儿的住处。 还未进二门,秦菡儿就过来了。 靖国侯夫人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姐妹闲聊了。” 秦菡儿福身,靖国侯夫人离开。 等靖国侯夫人一走,秦菡儿就望着苏锦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还想着明儿去王府找你呢。” 苏锦笑道,“你明天去王府不一定能见着我。” 秦菡儿看着她,苏锦道,“去那边凉亭说话。” 两人进了凉亭。 秦菡儿觉得苏锦来找她一定是有事。 虽然有同心蛊在,知道谢景宸没死,但这么多天,边关一直没有找到镇北王世子的消息传回来,可见还下落不明。 这时候镇北王世子妃哪有闲情逸致来找她说话解闷? 尤其她还把贴身丫鬟打发了,只留她在凉亭里说话。 秦菡儿猜测苏锦的来意,苏锦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想借用你的蝴蝶引。” 秦菡儿眉头先是一皱,苏锦瞪大眼睛道,“你,你是……。” 要去边关几个字刚涌到喉咙口,就被苏锦给打断了,“嘘。” 秦菡儿压低声音道,“这太危险了。” “与其待在京都日日担心,我宁肯去边关冒险,”苏锦道。 苏锦要冒险,可秦菡儿不能助纣为虐啊。 她摇头道,“我没有蝴蝶引了。” 苏锦看着她,秦菡儿道,“天寒地冻,蝴蝶活不了。” 蝴蝶在冬天确实很少见。 苏锦还以为能寻找蛊虫的蝴蝶会例外,没想到也没有。 苏锦脸上有一抹惋惜之色。 秦菡儿劝苏锦打消这念头,只是苏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苏锦望着她,“如果靖国侯世子有什么万一,你能安心待在靖国侯府吗?” 秦菡儿哑然。 她没再劝苏锦,只道,“出门在外,你一定多加小心。” 苏锦点头。 苏锦在靖国侯府待了小半个时辰,秦菡儿送她出府。 等苏锦坐上马车的时候,秦菡儿递给她一个竹筒道,“你要的蝴蝶引。” 苏锦接了,笑道,“我就知道你的蝴蝶不一般。” “天冷,蝴蝶容易死是真的,”秦菡儿道。 她知道镇北王世子的体内有蛊虫,蝴蝶引能帮忙找到他。 可如今天寒地冻,蝴蝶一放出来,飞不了多远就被冻死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不把蝴蝶交给皇上帮忙找人呢。 不过京都距离边关遥远,她们主仆坐马车去边关,等到的时候,天应该暖和点了吧? 苏锦道了谢,就坐上马车回王府。 皇宫,御花园。 难得天气还不错,皇上批阅奏折有些乏了,在御花园闲逛。 知道皇上在御花园,不少后妃都蠢蠢欲动,想和皇上来个御花园不期而遇。 只是不少嫔妃出动,遇到皇后和李贵妃,就悻悻回宫烤火了。 有皇后和李贵妃在,哪有她们献殷勤的份,万一不小心抢了她们的风头,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在御花园凉亭内歇脚喝茶。 皇后和李贵妃迎面遇上。 李贵妃看了看皇后的脸色,笑道,“找了这么多天,皇后还没找到周嬷嬷?” 皇后脸阴沉沉的。 周嬷嬷无端失踪,宫里上下都快被她的人翻个底朝天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去质问太后,还被太后痛斥了一顿。 太后派人在宫外刺杀周嬷嬷,她和太后吵了一顿后,太后却是没再对周嬷嬷出手。 可人不是太后杀的,那怎么会人间蒸发? 周嬷嬷毕竟跟了皇后二十多年,突然出事,皇后心底空落落的,凤鸾宫能使唤的人不少,可没一个有周嬷嬷那么顺心。 再见李贵妃幸灾乐祸的样子,皇后有些怀疑是不是李贵妃背后下的手,目的是为了断她一臂。 只是没有证据的话,皇后不会说,免得李贵妃借机和皇上告状。 皇后朝凉亭走去,给皇上请安,然后坐下。 远处,一小公公跑过来,在福公公的心腹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公公吓的脸一白,赶紧进凉亭,在福公公耳边低语。 福公公倒吸了一口气。 皇上见了道,“怎么了?” 福公公惶恐,“奴才惊扰了皇上了。” “有事就说,”皇上道。 福公公欲言又止,皇后道,“莫不是本宫和李贵妃不能听吧?” 福公公忙道,“不,不是……。” “刚刚朝华宫派人来报,说是朝华宫闹鬼。” “上供的糕点果子这些天总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 皇上眉心皱的紧紧的。 李贵妃一脸惊吓。 皇后脸色苍白。 鬼怪之事,总是叫人格外的敬畏。 她望着皇上道,“什么鬼怪,臣妾是十有八九是看守朝华宫的公公嘴馋偷吃了。” 李贵妃则道,“朝华宫本就没几个公公,那些糕点果子就是吃了,也没知道,又怎么会自己偷吃了还禀告皇上知道?” 这不是嫌日子舒坦了,吃饱了撑着没事捉几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吗? 李贵妃虽然话是在反驳皇后,但皇后不否认她说的有道理。 李贵妃继续道,“依臣妾看,应该是有人躲进了朝华宫。” “不过近来也没听说宫里有人失踪啊,除了皇后身边的周嬷嬷。” 李贵妃倒没想过周嬷嬷会躲在朝华宫里,她是皇后的贴身嬷嬷,这宫里头谁敢把她怎么样吗? 皇上眉头皱紧,吩咐福公公道,“你亲自带人去搜朝华宫。” 福公公连忙应下。 从凉亭出来,心腹小公公迎上来,小声道,“真的要搜吗?” 福公公脑壳疼。 天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让他帮着传朝华宫闹鬼是想做什么啊。 现在事情闹到皇上跟前,皇上让搜查,能不搜查吗? 世子妃那么聪慧,皇上搜查应该在她算计之内。 不会真的能从朝华宫搜出来点什么吧? 可她有什么要给皇上看的,直接呈上来不就行了吗,何必饶这么大一圈呢? 福公公心累。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一章 禁地 福公公带着疑惑和期待去了朝华宫。 让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到。 当然了,也不是一点奇怪之处没有,至少还是在假山里找到了半块糕点。 福公公回去禀告皇上。 但朝华宫闹鬼的事一阵风传遍皇宫。 宫人议论纷纷。 不过议论归议论,但没多少害怕。 朝华宫是宫里的禁地,没人敢去的。 但这事不可避免的传到了永宁宫太后的耳中。 太后没当回事,但李嬷嬷上心了。 周嬷嬷是她派人打晕了扔莲花池里的,可这都扔了多少天了,周嬷嬷失足落水的消息至今未传开。 皇后还在派人寻找周嬷嬷。 不会周嬷嬷压根就没死吧? 可她要是没死,也没必要躲在朝华宫里头吧? 她大可以出来向皇后寻找庇佑啊。 李嬷嬷觉得是她想太多了,但周嬷嬷尸体没找到,她有点不安。 可明着打草惊蛇,李嬷嬷却是不敢。 她找了个心腹宫女,让她往御花园走一趟,手里端着托盘,不小心绊到石头,托盘往前一倾,托盘里的东西掉进了莲花池里。 掉下去的地方,正是公公扔周嬷嬷的地方。 宫女急的叫人下莲花池把东西捞出来。 这天气,池水冰冷,如果只是宫女的东西,没人愿意下去打捞,可如果是太后的,谁敢不下去? 脑袋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宫人捞东西的时候,李嬷嬷正好走过来。 公公在水里捞了半天,才把东西摸出来。 李嬷嬷接了锦盒,皱眉道,“锦盒里的东西不见了,再仔细找找,那一块都仔细找。” 公公冻的骂人的心都有了,还得乖乖的继续找。 整个莲池都摸了一遍,道,“真没摸着,再找两个人下来帮我吧?” 他是真的冻得受不了了啊。 李嬷嬷又派了两公公下去。 摸了半天,一无所获。 李嬷嬷彻底死心了。 派去杀周嬷嬷的公公是她的心腹,办事一向麻溜,不应该会出岔子。 难道周嬷嬷真的从莲池里爬起来了? 李嬷嬷觉得后背瘆的慌。 回了永宁宫,她把这事禀告太后,太后也觉得不寻常,派了个暗卫去朝华宫查探。 暗卫回来禀告,朝华宫里没人。 李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李嬷嬷如常伺候太后,一宫女过来传话,“李嬷嬷,皇后让您去凤鸾宫一趟。” 李嬷嬷眉头拧紧,“怎么找我去凤鸾宫?皇后可说找我去是为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宫女回道。 皇后传召,李嬷嬷不敢不去。 她帮太后掖好被子,又叮嘱了宫女几句,就出了永宁宫。 李嬷嬷往凤鸾宫方向走,半道上,跑过来一小公公,面带笑容,喜不自胜。 跑的太快,没见着李嬷嬷,不小心撞了李嬷嬷的胳膊。 李嬷嬷骂道,“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小公公惶恐道,“奴才赶着去禀告皇后,没见着是李嬷嬷,还请李嬷嬷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李嬷嬷揉着胳膊问道。 小公公欲言又止。 李嬷嬷眼神一冷。 小公公见了害怕,忙小声道,“周嬷嬷还活着,我刚刚看见她了。” 李嬷嬷背脊一凉,“在哪儿看见的?” 小公公忙道,“福公公派人小吴公公去朝华宫看有没有人偷吃糕点果子,小吴公公胆小不敢去,我又正好欠他二十两银子,他便让我帮他去盯着,二十两银子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我去的巧,正好看到周嬷嬷从狗洞往朝华宫里钻。” “我也没敢声张,怕给周嬷嬷招来杀身之祸,赶着来禀告皇后。” 想到自己不但欠的二十两银子不用还,还能得皇后一笔赏钱,小公公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嬷嬷能让小公公禀告皇后吗? 铁定不能啊。 她把小公公打发了,“我正好去给皇后请安,我告诉皇后就行了。” 小公公有点不情愿。 李嬷嬷道,“朝华宫是禁地,你看到周嬷嬷偷溜进朝华宫,皇后会留你一个活口吗?” 小公公吓的脸一白,当即告退。 李嬷嬷也没有去凤鸾宫,迈步朝朝华宫走去。 小心避开宫人,李嬷嬷往朝华宫走,果真看到了狗洞。 不说李嬷嬷没有钻狗洞,而是直接朝大门走去。 宫门紧闭。 李嬷嬷轻扣了两下。 公公开门,李嬷嬷道,“太后让我来看看朝华宫是不是真的闹鬼。” 公公皱眉道,“朝华宫是禁地,没有皇上允许……。” “怎么?” “太后的吩咐都不管用了?”李嬷嬷面色冷沉道。 “你不禀告皇上,皇上怎么会知道?!” 公公惶恐,忙把路让开。 李嬷嬷道,“在外面守着,没有我传唤,不许进来。” 公公乖乖听话。 李嬷嬷迈步进去。 朝华宫是禁地,里面人少,但还算干净。 知道周嬷嬷就躲在里面,李嬷嬷倒没担心闹鬼,活着的时候都被人斗死了,变了鬼就能成气候了? 何况大白天的,什么鬼敢出来吓唬人? 李嬷嬷直接进了大殿,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李嬷嬷往前走,就感觉到供桌的桌布在晃动。 她仔细看,就看到裙摆一角。 等她再仔细看的时候,那裙摆被拉了进去。 李嬷嬷冷笑了。 看来她来的正是时候,还没来得及躲,把人直接堵在大殿里了。 李嬷嬷走过去,一把掀开桌帘。 还没看清人影,一盘子糕点朝她的脸砸了过来。 李嬷嬷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哎呦叫疼起来。 盘子掉在地上,哐当之声传开,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吓了人一大跳。 李嬷嬷把脸上的糕点趴下来,就看到周嬷嬷从供桌下起来,抬脚就要跑。 李嬷嬷冷笑一声,“你想跑哪里去?!” 周嬷嬷脚步停下,转身冷看着李嬷嬷,“我就是死,也会拉你做垫背的!” 周嬷嬷声音沙哑。 李嬷嬷道,“你的声音……。” “你还有脸问我的声音?” “把我扔进莲花池里,我能侥幸不死已经是老天爷保佑我了!” “没想到我躲到了朝华宫还被你给找到了,李嬷嬷当真是好本事!”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三章 废后 李嬷嬷如一摊烂泥般跪在地上,早已经忘了求饶,整个人被恐惧笼罩。 她没想到自己来杀周嬷嬷灭口,会落入苏锦的圈套。 而且这个圈套是个她量身打造的。 昨天朝华宫闹鬼给她埋下怀疑的种子,再到假借皇后传召,一步步把她引入朝华宫。 那些传话公公说的话都是苏锦经过严密推测的。 李嬷嬷到了朝华宫,说明她的安排很成功。 还有福公公,苏锦让他帮忙,他便帮忙。 一早上,苏锦送了两口大箱子进宫,让福公公找人抬进朝华宫,等皇上下朝后,把皇上和左右相从朝华宫后门带进去。 可怜福公公,不知道壮了多大的胆子,才敢让皇上走后门。 而且朝华宫的后门还没那么好走,因为朝华宫是进宫,后门落了锁,十几年了,锁都生锈了,钥匙半晌打不开。 皇上是翻墙进的,右相和左相是被暗卫带飞进来的。 杏儿就在朝华宫等他们。 杏儿的任务是看着皇上,让他千万别在愤怒之下出去砍人脑袋。 皇上根本不知道苏锦在做什么,问杏儿,杏儿只说,“姑娘说还不到她露面的时候,让皇上耐心等着,千万不能出声。” 皇上能怎么办? 女儿让他走后门,他堂堂皇帝都照办了,不说话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只等了一刻多钟,李嬷嬷就进来了。 皇上脸上杀气腾腾。 虽然他从未想过立二皇子为太子,但他也从未想过二皇子会不是他儿子,是齐王之子。 这些年太后和齐王着实演了一出好戏给他看。 齐王无子,为了生儿子,不知道纳了多少妾室,齐王妃和齐王的关系一再闹僵,还和太后置气,和向着太后的皇后置气…… 结果齐王妃的儿子在宫里,是二皇子! 崇国公把持朝政的时候,曾有一半的大臣奏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 愤怒灼烧着五脏六腑,皇上几乎站不住。 他迈步去凤鸾宫,福公公跟在身后劝皇上保重龙体。 左相和右相连忙跟上,还有被抓的李嬷嬷。 两位相爷对苏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没想到云妃一案,皇上查了许久,毫无头绪,世子妃不住皇宫,却把这案子给破了,还顺带牵出二皇子的身世之谜。 可惜是女儿身,否则皇上哪用得着为立储之事烦心啊? 让两位相爷更佩服苏锦的还在后面,苏锦不当让李嬷嬷亲口认了周嬷嬷招供的事,还有周嬷嬷和卫太医的供词。 到这里,大家才知道卫太医并非是苏锦的恩师,是苏锦怀疑卫太医当年离京是知道些什么,谢景宸出谋划策,联手给太后挖的坑,通过太后的手接卫太医回京询问。 都说借刀杀人,棋高一招。 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是递刀给别人,让人高高兴兴的捅自己两刀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啊。 一个镇北王世子妃就够聪慧了,再加上镇北王世子,夫妻两联手,唯有四个字能形容—— 所向披靡。 李嬷嬷被压着从朝华宫出去,宫女太监瞧了不敢置信。 以为李嬷嬷是擅闯禁地朝华宫被皇上逮了个正着,匆匆去禀告太后。 太后眉头拧的紧紧的,皇后传召李嬷嬷,怎么她不在凤鸾宫,而是去了朝华宫?! 凤鸾宫。 皇后坐在贵妃榻上,正在喝茶。 宫女上前道,“娘娘,李嬷嬷擅闯朝华宫被抓了。” 皇后脸色淡淡,“她吃饱了撑着跑去朝华宫做什么?” “不过被抓了也好。” 这些天周嬷嬷失踪,皇后派人满皇宫寻找,太后怪她太兴师动众了,派李嬷嬷来训了皇后几句。 虽然李嬷嬷传的是太后的旨意,但皇后对李嬷嬷好感全无。 或者说,自打知道太后要把寿宁公主和亲后,皇后就对太后一党失望透顶了。 李嬷嬷倒霉,皇后乐见其成。 只是皇后没想到李嬷嬷这把火,直接烧到她这里来了。 皇上带着滔天怒火走进来,皇后一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没好事。 李嬷嬷是太后的贴身嬷嬷,皇上不去永宁宫,怎么反倒来她的凤鸾宫? 皇后起身要给皇上见礼。 结果暗卫把李嬷嬷往前一推。 李嬷嬷往前一仆,直接摔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吓了一跳,“皇上这是做什么?” 皇上气的压根就不想和皇后多说一句。 被人害死了亲骨肉,还帮人养儿子。 李嬷嬷望着皇后道,“周嬷嬷背叛了皇后……。” 皇后脸色一白。 周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知道她太多的事,周嬷嬷真要背叛她,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周嬷嬷说了些什么,皇后抵死不认,“一个背叛臣妾的奴婢,她的话有什么可信的,皇上切莫被她给蒙蔽了。” 苏锦忍不住要说话了,不过在她开口之前,皇上的手先掐住了皇后的脖子。 想到云妃因为无疑偷听到皇后和齐王妃的争执,被周嬷嬷和齐王妃的丫鬟追的滚下台阶,才动了胎气,被太后和皇后联手害死,谎称难产一尸两命骗了他十几年。 皇上就恨不得当场扭断皇后的脖子。 右相和左相都觉得皇后罪有应得,但皇上这么把皇后掐死,他们也不能站在一旁看着啊,赶紧上前劝皇上息怒。 哪怕皇后该死,也不能直接被皇上掐死啊,将来记在史书上也不好看。 右相大着胆子把皇上的手掰开,皇后摔在地上,咳嗽不止。 李嬷嬷说周嬷嬷背叛了她,可周嬷嬷说了些什么事,皇后都不知道。 皇后和太后谋害云妃,偷梁换柱的事罪证确凿,而且是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需皇后招供。 “拟旨,废后!” “赐三尺白绫!” 丢下这一句,皇上转身离开。 他怕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把皇后掐死。 皇后面如死灰,跪着往前爬求皇上恕罪。 可惜宫门被关,把皇后的求饶都关在了大殿内。 出了凤鸾宫,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给朕把永宁宫包围起来,谁要敢放跑一人,诛九族!” 皇上能直接废了皇后,却废不了太后。 太后毕竟是先皇的皇后。 但皇上可以把她软禁到死。 从永宁宫出来,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为什么皇上不处死太后?” 在杏儿眼里,皇上最大。 皇上能处死所有人。 当然了,这些人里不包括她家姑娘和侯爷他们。 苏锦叹息道,“朝廷以孝治国,就算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也不能处死她。” “不过如果有先皇的遗诏就另当别论了。” 苏锦说话声不大不小。 右相和左相就走在她们主仆身后。 听到苏锦的话,两人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互望一眼。 两人都不知道该夸世子妃孝顺还是不孝了。 有先皇的遗诏在,处死太后名正言顺。 可此举也让九泉之下的先皇背了黑锅啊。 不过若是先皇泉下有知,对镇北王世子妃这个孙女儿应该是很满意的吧? 嗯。 苏锦这些天可不是白忙活的。 该想到的部分,她都想到了。 之前她是打算问过唐氏的意思,再决定告不告诉皇上。 谁想到谢景宸在边关出事了,苏锦就把告诉唐氏的念头给打消了。 她要去边关。 但在去边关之前,她得把皇后和太后一锅端了才能放心的离开。 但端了太后,她又得担心齐王谋逆,给朝廷带来雪上添霜之祸。 做事不能顾头不顾尾,所以苏锦想了一个牵制齐王的办法。 那就是用太后和二皇子的命。 能公然处置太后的只有先皇,可先皇十几年前就驾崩了,如果有,也只可能是遗诏了—— 齐王谋反,可处死太后。 苏锦就不信齐王能在先皇遗诏昭告天下的时候谋反。 连自己亲娘的命都能枉顾,那些将士还能跟着他出生入死? 苏锦跟着皇上到了御书房,把查案的所有经过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才知道二皇子身世这个缺口是用寿宁公主一条命撕开的。 如果不是皇后气头上说的话,又凑巧被宫女听到了,谁能想到二皇子并非皇后亲生? 说了经过后,苏锦又替九陵长公主和敬王请功。 多亏了敬王教她易容术,否则李嬷嬷没那么容易上当。 虽然周嬷嬷供认不讳,但苏锦根本不敢让她进宫和李嬷嬷对峙,万一周嬷嬷来一句她是屈打成招。 不但扳不到皇后和太后,还会打草惊蛇,引火烧身。 苏锦能做的都做了,知道皇上需要清净,苏锦福身告退。 福公公让心腹公公送苏锦出宫。 苏锦在出宫的路上,不小心踩到块石头,把脚给崴了,哎呦叫疼。 公公惶恐道,“世子妃没事吧?奴才去请太医来。” 苏锦失笑,“我就是大夫,哪用得着请太医啊。” 说着,呲疼一声,“崴的有些厉害了,怕是要养上好几日才能进宫了。” 苏锦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懊恼。 皇后是她的杀母仇人。 如今大仇得报,怎么能不进宫落井下石出出气? 公公也知道苏锦医术高超,太医都比不过她。 苏锦要回府上药,公公道,“公主且在这里等会儿,奴才去叫马车过来。” 苏锦就坐在石头上等着了。 等马车来,又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公公才回御书房禀告皇上。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职责 马车内,杏儿拿出小药箱,里面有祛淤青的药膏。 她弯腰去抱苏锦的腿。 苏锦暗暗用力,杏儿还是把腿抱在了她膝盖上。 苏锦,“……。” 她连忙道,“我没事。” “姑娘不是崴脚要养好几天吗?”杏儿懵懂道。 “早点上药,恢复的快些。” 苏锦心累。 骗别人要是能有骗杏儿这么容易就好了。 每回鱼饵扔出去,别人还在观望,这丫鬟就咬定她鱼钩不放松了。 苏锦把脚放下道,“我没崴脚。” 杏儿睁大眼睛,“那姑娘为什么要骗那小公公?” 说完,杏儿又道,“不对,是骗皇上。” 苏锦轻叹一声道,“不假装崴脚,指不定我一去大佛寺,皇上就传召我进宫了。” 尤其在这种刚扳倒皇后和太后的时候。 论证据,应该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虽然有供词,但供词上不会写的那么详细。 杏儿想想也是。 姑爷在边关还不知道在哪儿,姑娘福泽深厚,有她诚心帮姑爷祈福,老天爷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也会厚待姑爷几分的。 没崴脚,杏儿就放心的把药膏放回去了。 马车徐徐朝前,速度很平稳。 突然,马车勒紧缰绳,苏锦身子往前一栽,那一瞬间就晕马车了,脑袋晕的厉害,还有点恶心。 杏儿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车夫不是暗卫,是李总管派的心腹小厮。 小厮看着远处道,“有官兵抓人。” 苏锦看了几眼,官兵出动的比较多。 小厮问一旁的路人道,“这是抓谁啊?” “好像是抓什么皇子,”路人道。 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 还没见过这么大张旗鼓抓皇子的,不会是有皇子要谋反吧? 路人摇摇头,转身走了。 马车内,苏锦眉心皱的紧紧的。 皇后和太后倒台的事,才发生没多久,出了朝华宫就抓人了,难道二皇子怎么灵敏的嗅到危险逃了? 苏锦不是没想过派人盯着二皇子,但又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再者二皇子的身世一败露,他和储君两个字就彻底无望了。 苏锦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二皇子逃了。 可二皇子逃得了,太后绝对逃不掉,就算二皇子逃到他亲爹齐王那里去,最后也不过是被一锅端。 何况,二皇子未必逃的了。 如果崇国公逃了,现在和齐王一起,那太后和齐王联手害了皇后腹中胎儿,才有偷梁换柱这一招,这事传到崇国公耳中,他应该也不好受吧? 不过这事没办好,皇上让人抓二皇子回来,听吩咐办事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带人去抓二皇子了。 身为皇子,被皇上派官兵抓,傻子也知道这是出大事了啊。 谁甘心这么被抓,肯定要先躲起来打听下出了什么事再进宫请罪不迟。 二皇子逃了,官兵满大街搜查。 拥挤的街道散开,马车方才继续前行。 回了王府后,苏锦一瘸一拐的被杏儿扶回沉香轩,然后让暗卫把周嬷嬷送进宫。 周嬷嬷嘴塞着布条,唔唔的反抗,想提醒苏锦答应她的事。 苏锦没有忘记,她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道,“顺道告诉皇上一声,为了让周嬷嬷招供,我答应放她安然离京。” 暗卫送周嬷嬷出府。 除了丫鬟碧朱之外,没人知道周嬷嬷在沉香轩里。 看到周嬷嬷从跨门出来,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 镇北王府毕竟不是寻常府邸,周嬷嬷失踪的消息,也在王府传开了,谁也没想到周嬷嬷竟然在沉香轩。 把皇后的心腹嬷嬷关起来,世子妃不怕皇后找她的茬吗?虽然皇后也没少找茬,还没成功过…… 所有人都吃惊,包括李总管在内。 暗卫送周嬷嬷进马车,顺带去跨院接了那立功的小宫女。 小宫女虽然人出了宫,但毕竟是逃出来的,就算天大地大,躲她一个小宫女不是难事,但总难免心虚。 没有路引,去什么地方都不方便,担心被查出来。 她立了宫,苏锦自然会善待她。 暗卫一起把两人送进宫,当着周嬷嬷的面,把苏锦的话禀告皇上。 皇上脸阴沉沉的,“放你安然离京?” 他一想到周嬷嬷是导致云妃摔倒的真凶之一,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还要放了她? 不过苏锦答应了,皇上也不会让女儿落一个食言而肥的名声。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也无须再审问,皇上看在她坦白从宽,供认不讳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周嬷嬷死罪,判了个流放八百里。 周嬷嬷面如死灰。 流放八百里,虽然没要她的命,也要她大半天命了啊。 周嬷嬷不敢求饶,她知道皇上已经看在世子妃承诺过她的份上忍她了。 周嬷嬷被拖了下去。 那小宫女,皇上论功行赏,小宫女想离开皇宫,皇上恩准了,并赏赐了她二十亩良田,二百两银子。 小宫女千恩万谢。 还有九陵长公主和敬王,皇上也赏赐了良田。 虽然这些东西对九陵长公主和敬王来说并不需要,但别忘了福清郡主出嫁在即,这些东西可以留给福清郡主做嫁妆,保她在大齐锦衣玉食。 皇上问暗卫苏锦脚伤的如何,暗卫也不知道,他只看到世子妃一瘸一拐的被扶回内院,他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只是崴脚,养几天就好了。” 皇上也知道,但担心总是难免的。 别的人都好赏赐,只有苏锦,皇上真不知道该怎么赏赐她好。 那些良田铺子,苏锦都不缺,钱就更不缺了,皇上道,“回去让公主好好想想要什么赏赐。” 暗卫应下。 回了沉香轩后,暗卫把皇上的话转达给苏锦。 苏锦扔给他一个竹筒,道,“这里面装的是蝴蝶引,可以帮忙找到世子爷。” “属下这就差人送去边关,”暗卫道。 “……。” “你亲自去一趟,”苏锦道。 “……。” 暗卫望着苏锦道,“属下的职责是保世子妃周全。” 苏锦看着他道,“皇后和太后权势正盛的时候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何况她们现在自身难保。” “只要出府,李总管定会派人护着我。” “这蝴蝶引得来不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锦说了蝴蝶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容易死。 让暗卫小心照顾。 她要找到谢景宸,也要把蝴蝶安然无恙的还给秦菡儿。 这个重任非暗卫莫属。 暗卫登时觉得手里轻飘飘的竹筒变的沉甸甸了。 他想了想,确实找世子爷更重要,便应下了。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暗卫把竹筒揣入怀中。 她小眉头扭了扭,她记得靖国侯世子夫人给姑娘的竹筒不是长这样的啊。 姑娘天天逮着周嬷嬷聊天,居然还有时间趁她不注意给蝴蝶换了个窝……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六章 心累 苏小少爷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直接把东乡侯府上下的人都给惊着了。 尤其是赵太医,他正在给崇老国公施针。 苏小少爷跑进来,直接来这么一句,吓的他手一抖,差点没扎错。 崇老国公虽然毒解了,身体在恢复,但毕竟卧床了三年,体力大不如前。 天还未转暖,在外吹了几日冷风,头疼了起来。 一点小病小痛,也不好找苏锦跑一趟,一般多找李大夫,偏巧李大夫出诊了,便把赵太医请了来。 苏小少爷一口气跑进屋,累的有点喘气。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们紧随身后。 唐氏见了道,“怎么去镇北王府这么久才回来?” 苏小少爷心累。 为什么娘就没抓住重点呢。 他回府晚点和姐姐失踪了到底哪个更重要啊? “姐姐失踪了,”苏小少爷小脸上满是担忧。 “……。” 苏小少爷一路叫着进屋,唐氏怎么会没听见呢,只是她不信苏锦会失踪。 “你姐怎么可能会失踪?”唐氏道。 苏小少爷急得都快跳脚了,“是真的,我没骗你。” 苏小少爷把他去镇北王府找苏锦,到苏锦去大佛寺祈福,再到找大佛寺住持一五一十都说了。 九皇子、沈小少爷还有赵小少爷三个是忙不迭的点头,证明苏小少爷说的都是真的。 唐氏眉头拧紧。 崇国公府大太太道,“瞧着像是真出问题了。” “我去看看,”唐氏道。 说着,唐氏抬脚就往外走。 她女儿失踪四五天了,居然都没人知道? 苏小少爷跑了一圈,实在没力气出去了,再者,唐氏也不会带他去。 赵太医还打算告诉唐氏苏锦怀了身孕的事,结果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镇北王世子妃叮嘱谁都不能告诉,他不敢违逆啊。 自打东乡侯招安入京,镇北王世子妃被挑衅的次数委实不少,也不是没被挟持过,最后都安然无恙了,反倒是招惹她的,下场一个比一个凄凉。 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说。 唐氏亲自去镇北王府问王妃,派林总管去大佛寺询问住持。 或许是苏小少爷小,苏锦给住持打了招呼,住持只得骗苏小少爷……可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镇北王府,牡丹院。 王妃正头疼呢。 南漳郡主被王爷罚在佛堂禁足。 太后没出事,她不安分。 太后一出事,她更不安分。 吵着闹着要进宫探望太后。 谢景宸出事,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是王妃的心病,也是南漳郡主的倚仗。 王爷可就两个儿子。 之前南漳郡主气焰灭了,如今又开始嚣张起来了,哪怕太后失势被禁足,也没能她那冒头的气焰给压下去。 丫鬟拦着佛堂院门,不许南漳郡主出来一步。 南漳郡主让人把那两丫鬟给打了。 唐氏进屋的时候,丫鬟正禀告王妃这事。 王妃真恼了,“给我把人回来,杖责二十!” 喜鹊不大敢去,王妈妈亲自去的。 刚转身就看到唐氏进来,连忙福身行礼。 王妃脸上怒气消散,带了几分笑意道,“你怎么来了?” 唐氏走到床边,问道,“我听阳儿说,锦儿去大佛寺祈福去了?” 王妃点头,“五日前便去了。” 唐氏心头一颤。 王妃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阳儿跑去大佛寺,大佛寺的住持说锦儿并不在大佛寺,”唐氏道。 “怎么会不在?!”王妃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唐氏坐下来,询问王妃苏锦去大佛寺给谢景宸祈福一事。 王妃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还想起一件事道,“昨儿,绣房管事的禀告我,说杏儿那丫鬟去绣房拿了几套小厮的衣裳……。” 唐氏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应该不是失踪,而是蓄意逃跑。” “十有八九是去边关了。” 说到最后,唐氏忍不住抬手揉额头了。 亏得她一路来镇北王府,提心吊胆,没想到她是溜出京了。 还以为她改了性子,比以前安分了,谁想根本就没变。 她倒是会瞒,骗王妃,骗皇上,她怎么没连带着把她一起骗了?! 不是苏锦不骗她,实在是怕太刻意了,到时候露馅。 左右东乡侯府的人极少来镇北王府。 唐氏很放心镇北王府没人敢欺负她,有什么事还有杏儿做传话筒,更重要的是有信号弹,比传话更快。 只要瞒过几日就行了,便没有去骗唐氏。 见王妃面带忧色,唐氏道,“我这就派人去追她回来。” 王妃点头,又问道,“要不要派人告诉皇上一声?” 毕竟是公主,就算是主动离京,皇上也该知道。 唐氏想说她派人去禀告,想了想道,“那王府派人去告诉皇上一声。” “锦儿离京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妃也知道不宜泄露苏锦偷溜离京的事,现在都不知道她离京身边带了多少人护着。 出门在外,不比在京都啊。 唐氏没有逗留,直接出府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王妈妈和南漳郡主起争执。 谢景川和谢锦瑜护着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打了王妈妈一巴掌。 唐氏是外人,本不该看见这一幕的,但这事发生在她出府的必经之路上,就不能看见了当没看见。 她四下扫了一眼,道,“王爷留你们看守王府,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侧妃不把王爷的话放在眼里,爬到王妃头上耀武扬威吗?” 丢下这一句,唐氏直接迈步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就出来两暗卫给王妈妈撑腰。 府里的丫鬟婆子可没有武功,谢景川一个能吊打几十个。 多了两暗卫,谢景川要来硬的,暗卫能压着他。 南漳郡主连二门都没能出。 本来她擅自出佛堂,王妃只杖责她二十大板,她打了王妈妈一巴掌,王妃知道后,给她添了十板子,谢锦瑜和谢景川也挨了十板子。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公公进来道,“皇上,镇北王府管事的拿了镇北王的令牌进宫,说是有要事要禀告您。” 皇上眉心一皱,“让他进来。” 李总管进御书房,给皇上行礼。 “镇北王府出什么事了?”皇上端茶问道。 李总管看了眼四下。 福公公便道,“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下了,李总管忙道,“世子妃去边关了。” 咳咳! 皇上一口茶直接把自己呛着了。 他把茶盏重重的放在龙案上,“她去边关,镇北王妃怎么不拦着她?!” “去几日了?”皇上问道。 “有五日了,”李总管颤巍巍道。 “……。” 福公公眼睛瞪圆。 皇上今儿还想着世子妃崴脚,五日该养好了,打算宣她进宫,怕伤还没全,打算明儿再宣,怎么就离京去边关了? 李总管替王妃辩驳道,“不是王妃不拦着世子妃,世子妃说去大佛寺给世子爷祈福,谁想到并没有去,而是直奔边关了,今儿要不是苏小少爷去王府找世子妃学易容术,去大佛寺没见着世子妃的人,王府上下都还不知道什么发现……。”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灭口 天寒地冻的,被人打晕扔进莲花池里,能活下来绝对是福大命大了。 李嬷嬷自动当周嬷嬷的声音暗哑是受寒导致的。 她望着周嬷嬷那张脸道,“既然还活着,怎么不回凤鸾宫?” “回去?”周嬷嬷笑了。 “先是在街上派人刺杀我,若非镇北王世子妃的暗卫碰巧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之后又给我下毒,最后趁着下雨,把我打晕扔进莲花池里!” 说到这里,周嬷嬷一脸悲凉。 她望着李嬷嬷,眸带悲凉又有些狰狞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太后了,太后要对我赶尽杀绝?!” 李嬷嬷也觉得周嬷嬷的命很硬了,下手三回都没有得手。 她望着周嬷嬷道,“太后为什么杀你,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十六年前,若不是你办事不利,镇北王世子妃怎么还活着?!” “太后好不容易把卫太医请回京给端慧长公主治断腕,你却把他是镇北王世子妃恩师的身份泄露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嬷嬷愣了下,矢口否认道,“卫太医的身份不是我泄露的!” 李嬷嬷冷哼一声,“不是你泄露的,那是谁?!” “是镇北王世子妃自己!”周嬷嬷咬牙道。 “她是栽赃嫁祸与我!” 不管周嬷嬷怎么说,李嬷嬷都不信她。 李嬷嬷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道,“你躲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周嬷嬷反问道。 李嬷嬷眸光一缩,“你想背叛皇后?!” 周嬷嬷笑了,“背叛皇后?” “李嬷嬷觉得自己有脸说这四个字吗?” “太后对皇后当真有那么关心,又怎么会要把寿宁公主和亲来伤皇后的心?!” 李嬷嬷有些恼了,“身为公主,为朝廷牺牲理所应当。” “好一个理所应当!”周嬷嬷鄙夷一笑。 “公主到底是为朝廷牺牲,还是为齐王为崇国公牺牲?!” 周嬷嬷朝李嬷嬷一步步逼近,“朝华宫是禁地,我本以为躲在这里能不被发现,就算察觉了,我也能避开。” “原来你这么赶不及的来找我,是怕我见到皇上,破罐子破摔把太后的那些勾当都说出来。” “也是,云妃是太后害死的,二皇子是齐王妃给她生的亲孙儿,这两件事,不论皇上知道哪件,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周嬷嬷每靠近一步,李嬷嬷就后退一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周嬷嬷几次死里逃生,对太后恨之入骨,对李嬷嬷绝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周嬷嬷说的话,李嬷嬷不赞同,“你休想把所有过错都算在太后身上,这两件事,皇后哪件没参与?” “你想报复太后,还想保皇后,这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里,李嬷嬷松了口气,盯着周嬷嬷道,“皇上前些天来过朝华宫,你没露面,也算有良心了。” “太后要杀你,也是为了皇后好,既然你一心向着皇后,我会帮你向太后求情,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李嬷嬷的示好,周嬷嬷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你我认识二十多年了,太后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吗?” “拿这话骗我,还是省省吧!” 李嬷嬷是真心的,但派人杀过周嬷嬷三回,确实难以取信于人。 周嬷嬷退一步道,“我可以送你出宫,远走高飞,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 只要人走的远远的,不会坏太后的事也就行了。 周嬷嬷似有犹豫,她望着李嬷嬷道,“你和我说句实话,当年皇后动胎气,胎死腹中,保了三个月才把那死胎生下来。” “皇后到底是意外动的胎气还是你们有意为之?” 虽然皇后也是站在太后那一边的。 但皇后生的毕竟还是皇上的骨肉。 扶持皇上的儿子登基和太后他们毕竟隔了一层。 这皇位哪有握在自己手里好,这世上白眼狼可多的是。 李嬷嬷有些恼了,“太后怎么会害皇后?!” 周嬷嬷冷冷一笑,“不害皇后,齐王的嫡长子怎么能成为皇上的二皇子?!” “一直以来,我都有这个疑惑,这宫里哪有人敢对皇后下手,除非不想活了。” “这些天,我想了许多,如果当年皇后把那孩子生下来,崇国公是帮齐王还是帮皇后?” 皇后是崇国公嫡亲的胞妹。 不帮自己的侄儿,帮齐王,崇国公有这么蠢吗? 为了以防这种情况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后膝下无子。 怀胎六月,孩子小产不易,可以保一段时间再生。 到时候把齐王妃的孩子给皇后,皇后还觉得太后一心为她巩固后位,感动之余,对太后掏心掏肺。 李嬷嬷脸色冰冷,“我劝你最好不要胡乱猜测,皇后和太后已经离心了,你要皇后和太后结仇不成?!” “没有了太后相助,你以为凭着皇后能把二皇子捧上储君之位吗?!” 周嬷嬷面如死灰,“看来我没有猜错了,太后当真好狠的心!” 李嬷嬷眸露杀意。 她拔下头上的金簪,朝周嬷嬷扑过来。 这些猜测,哪怕皇后听到一句,和太后的关系就彻底恢复不了了。 周嬷嬷必须得死。 李嬷嬷扑过来,只是还没有挨到苏锦,就被暗处射出来的铜钱打了手腕。 金簪落地,发出哐当之声。 周嬷嬷吓了一跳,脸色是要多苍白就有多苍白。 这大殿内还有人! 嗯。 不止有人,而且是不少人。 屏风后,皇上走了出来,还有福公公,以及右相和左相。 除了皇上脸上是愤怒外,福公公和右相他们则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云妃是皇后和太后害死的,这事他们都有这个猜测,并不意外。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过皇后当年生的是个死胎。 而且这个死胎在皇后的肚子里保了三个月才生下来。 二皇子并非皇上亲生,他是齐王和齐王妃生的。 太后当真是好手段。 想到皇后腹中孩子是太后害的动胎气,右相和左相都觉得太后可怕,简直不拿皇后当人了。 亏得皇后这些年以太后马首是瞻,若不是寿宁公主出事,皇后至今都不会和太后离心。 李嬷嬷看到皇上双腿就软了。 她没想到这是个局。 她还差点当着皇上的面杀人灭口。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嬷嬷抬手指着周嬷嬷道,“皇上息怒,周嬷嬷定是被镇北王世子妃给收买了!” 右相只觉得李嬷嬷蠢到极点了。 向皇上告镇北王世子妃的状,难道她以为皇上会向着她吗? 不管周嬷嬷是被谁收买了,周嬷嬷说的话,李嬷嬷几乎就没有否认。 你来我往,足以证明周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事实犹如晴天霹雳。 福公公看着李嬷嬷,又看了眼周嬷嬷,“来人,把她们两都押下去!” 杏儿在一旁捂嘴笑。 周嬷嬷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撕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这下福公公凌乱了。 怎么是镇北王世子妃? 左相和右相互望一眼,也是没看出来。 苏锦对自己的演技十分的满意。 李嬷嬷脸苍白如纸,怎么会不是周嬷嬷?!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职责 马车内,杏儿拿出小药箱,里面有祛淤青的药膏。 她弯腰去抱苏锦的腿。 苏锦暗暗用力,杏儿还是把腿抱在了她膝盖上。 苏锦,“……。” 她连忙道,“我没事。” “姑娘不是崴脚要养好几天吗?”杏儿懵懂道。 “早点上药,恢复的快些。” 苏锦心累。 骗别人要是能有骗杏儿这么容易就好了。 每回鱼饵扔出去,别人还在观望,这丫鬟就咬定她鱼钩不放松了。 苏锦把脚放下道,“我没崴脚。” 杏儿睁大眼睛,“那姑娘为什么要骗那小公公?” 说完,杏儿又道,“不对,是骗皇上。” 苏锦轻叹一声道,“不假装崴脚,指不定我一去大佛寺,皇上就传召我进宫了。” 尤其在这种刚扳倒皇后和太后的时候。 论证据,应该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虽然有供词,但供词上不会写的那么详细。 杏儿想想也是。 姑爷在边关还不知道在哪儿,姑娘福泽深厚,有她诚心帮姑爷祈福,老天爷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也会厚待姑爷几分的。 没崴脚,杏儿就放心的把药膏放回去了。 马车徐徐朝前,速度很平稳。 突然,马车勒紧缰绳,苏锦身子往前一栽,那一瞬间就晕马车了,脑袋晕的厉害,还有点恶心。 杏儿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车夫不是暗卫,是李总管派的心腹小厮。 小厮看着远处道,“有官兵抓人。” 苏锦看了几眼,官兵出动的比较多。 小厮问一旁的路人道,“这是抓谁啊?” “好像是抓什么皇子,”路人道。 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 还没见过这么大张旗鼓抓皇子的,不会是有皇子要谋反吧? 路人摇摇头,转身走了。 马车内,苏锦眉心皱的紧紧的。 皇后和太后倒台的事,才发生没多久,出了朝华宫就抓人了,难道二皇子怎么灵敏的嗅到危险逃了? 苏锦不是没想过派人盯着二皇子,但又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再者二皇子的身世一败露,他和储君两个字就彻底无望了。 苏锦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二皇子逃了。 可二皇子逃得了,太后绝对逃不掉,就算二皇子逃到他亲爹齐王那里去,最后也不过是被一锅端。 何况,二皇子未必逃的了。 如果崇国公逃了,现在和齐王一起,那太后和齐王联手害了皇后腹中胎儿,才有偷梁换柱这一招,这事传到崇国公耳中,他应该也不好受吧? 不过这事没办好,皇上让人抓二皇子回来,听吩咐办事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带人去抓二皇子了。 身为皇子,被皇上派官兵抓,傻子也知道这是出大事了啊。 谁甘心这么被抓,肯定要先躲起来打听下出了什么事再进宫请罪不迟。 二皇子逃了,官兵满大街搜查。 拥挤的街道散开,马车方才继续前行。 回了王府后,苏锦一瘸一拐的被杏儿扶回沉香轩,然后让暗卫把周嬷嬷送进宫。 周嬷嬷嘴塞着布条,唔唔的反抗,想提醒苏锦答应她的事。 苏锦没有忘记,她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道,“顺道告诉皇上一声,为了让周嬷嬷招供,我答应放她安然离京。” 暗卫送周嬷嬷出府。 除了丫鬟碧朱之外,没人知道周嬷嬷在沉香轩里。 看到周嬷嬷从跨门出来,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 镇北王府毕竟不是寻常府邸,周嬷嬷失踪的消息,也在王府传开了,谁也没想到周嬷嬷竟然在沉香轩。 把皇后的心腹嬷嬷关起来,世子妃不怕皇后找她的茬吗?虽然皇后也没少找茬,还没成功过…… 所有人都吃惊,包括李总管在内。 暗卫送周嬷嬷进马车,顺带去跨院接了那立功的小宫女。 小宫女虽然人出了宫,但毕竟是逃出来的,就算天大地大,躲她一个小宫女不是难事,但总难免心虚。 没有路引,去什么地方都不方便,担心被查出来。 她立了宫,苏锦自然会善待她。 暗卫一起把两人送进宫,当着周嬷嬷的面,把苏锦的话禀告皇上。 皇上脸阴沉沉的,“放你安然离京?” 他一想到周嬷嬷是导致云妃摔倒的真凶之一,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还要放了她? 不过苏锦答应了,皇上也不会让女儿落一个食言而肥的名声。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也无须再审问,皇上看在她坦白从宽,供认不讳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周嬷嬷死罪,判了个流放八百里。 周嬷嬷面如死灰。 流放八百里,虽然没要她的命,也要她大半天命了啊。 周嬷嬷不敢求饶,她知道皇上已经看在世子妃承诺过她的份上忍她了。 周嬷嬷被拖了下去。 那小宫女,皇上论功行赏,小宫女想离开皇宫,皇上恩准了,并赏赐了她二十亩良田,二百两银子。 小宫女千恩万谢。 还有九陵长公主和敬王,皇上也赏赐了良田。 虽然这些东西对九陵长公主和敬王来说并不需要,但别忘了福清郡主出嫁在即,这些东西可以留给福清郡主做嫁妆,保她在大齐锦衣玉食。 皇上问暗卫苏锦脚伤的如何,暗卫也不知道,他只看到世子妃一瘸一拐的被扶回内院,他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只是崴脚,养几天就好了。” 皇上也知道,但担心总是难免的。 别的人都好赏赐,只有苏锦,皇上真不知道该怎么赏赐她好。 那些良田铺子,苏锦都不缺,钱就更不缺了,皇上道,“回去让公主好好想想要什么赏赐。” 暗卫应下。 回了沉香轩后,暗卫把皇上的话转达给苏锦。 苏锦扔给他一个竹筒,道,“这里面装的是蝴蝶引,可以帮忙找到世子爷。” “属下这就差人送去边关,”暗卫道。 “……。” “你亲自去一趟,”苏锦道。 “……。” 暗卫望着苏锦道,“属下的职责是保世子妃周全。” 苏锦看着他道,“皇后和太后权势正盛的时候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何况她们现在自身难保。” “只要出府,李总管定会派人护着我。” “这蝴蝶引得来不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锦说了蝴蝶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容易死。 让暗卫小心照顾。 她要找到谢景宸,也要把蝴蝶安然无恙的还给秦菡儿。 这个重任非暗卫莫属。 暗卫登时觉得手里轻飘飘的竹筒变的沉甸甸了。 他想了想,确实找世子爷更重要,便应下了。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暗卫把竹筒揣入怀中。 她小眉头扭了扭,她记得靖国侯世子夫人给姑娘的竹筒不是长这样的啊。 姑娘天天逮着周嬷嬷聊天,居然还有时间趁她不注意给蝴蝶换了个窝……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五章 失踪 时辰还早,苏锦让杏儿拿一千两银票给暗卫,道,“本该前几日就让你启程的,耽误到现在。”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办的话,就现在启程吧。” 暗卫没想到苏锦这么急。 不过也是,世子爷失踪许久还没有找到,确实着急。 蝴蝶引是找到他最快的办法了。 暗卫道,“属下这就启程去边关。” 等暗卫收拾包袱离开后,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明天还去大佛寺祈福吗?” “去,”苏锦道。 “那奴婢去收拾包袱。” 杏儿转身要走,苏锦将她喊住,“为了确保周全,收拾几件男装。” 杏儿一脸懵懂,“为什么要男装?” 她对自己姑娘穿男装有阴影。 虽然当初为了救右相千金才非礼了她,可差点把姑爷给搭进去。 杏儿不赞同苏锦穿男装。 苏锦道,“听我的,也不用太多,收拾个七八套就行了。” 杏儿,“……。” 七八套还不多啊。 这天气,也不用天天换衣裳,“姑娘,你打算在大佛寺待多久啊?” “至少半个月吧,”苏锦随口道。 “对了,你的跨包留在府里,不要随身带着。” 杏儿望着苏锦道,“可包里还有皇上赏赐给姑娘的鞭子和玉佩呢。” “玉佩给我,鞭子和跨包都不带,”苏锦道。 杏儿把玉佩翻出来交给苏锦。 然后默默去收拾锦袍了。 把姑爷的锦袍十三四岁时穿的锦袍找了七八套出来,自己再去绣房拿了三四套小厮的衣裳。 绣房管事妈妈望着她,“要这么多?” “多吗?”杏儿问道。 “……。” “不多,一点都不多。” 说着,又给杏儿拿了一套。 杏儿抱着包袱回了沉香轩。 因为杏儿拿小厮衣服拿的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管事妈妈连王妈妈都没禀告,毕竟世子妃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苏锦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去给王妃请安。 一瘸一拐的去的。 王妃见了道,“脚崴了,还是等养好了再去大佛寺祈福吧。” 苏锦摇头道,“这样去才显得心诚。” 王妃无话可接。 只得让李总管多派些人护送苏锦周全。 苏锦摇头道,“不用,不用,不宜太多人,容易打草惊蛇。” “母妃好好养身子,我就先走了。” 王妃舍不得苏锦离开王府这么久,“那你早点回来。” 苏锦应的爽快。 坐上马车后,先去了美人阁。 她让美人阁给她准备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再找一个信得过的车夫。 到了美人阁,换了男装,从后门进马车,就直接出城了。 杏儿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就算去祈福,也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不过自家姑娘想什么,她也不是全部都能猜到的。 出了城,马车往前,看似去大佛寺,然后到了岔道处,就越走越远了。 杏儿望着苏锦,小声道,“姑娘,这车夫是不是有问题,这不是去大佛寺的路。” 车夫,“……。” 他怎么就有问题了? “世子妃不是要去边关吗?”车夫问道。 出城的时候,世子妃让丫鬟去买酸梅,接着告诉她出城后直接往边关走的啊。 “是去边关,”苏锦道。 杏儿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苏锦道,“说去大佛寺只是骗王妃的。” “那姑娘怎么连我也骗啊,”杏儿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姑娘这是不信任她。 苏锦看着她,“我去边关,你会不告诉我娘?” 杏儿摇头。 她肯定会告诉啊。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夫人,回来后,夫人就要卖掉她了。 “告诉我娘了,我还能去边关吗?”苏锦再问。 杏儿摇头。 以她对夫人的了解,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苏锦双手环胸道,“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回头我娘怪罪下来,你是不知者不为罪。” “姑娘真好,”杏儿连连点头。 “……。” 好骗的丫鬟就是好。 省心。 苏锦刚这么想,杏儿就望着苏锦了,“可姑娘你怀了身孕啊,不宜舟车劳顿,赵太医还说你动了胎气,我也不知道你好没好,找姑爷重要,小少爷也很重要啊。” “咱们还是回去吧?” 苏锦望着她,“我是大夫,我能照顾不好腹中胎儿吗?” 杏儿没说话。 虽然姑娘说的有道理,但她不敢冒险啊。 等马车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杏儿把包袱里藏的信号弹拿出来,准备射上天空。 离京才一个多时辰,东乡侯府应该能看得见吧? 杏儿都要拔塞子了,被苏锦发现了。 苏锦差点没吓死,她骗过了所有人,差点栽杏儿手里啊。 信号弹通通没收,顺带再威胁几句,杏儿就老实了。 …… 转眼,五天过去了。 …… 这五天,苏锦一直在赶路。 京都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却能猜到几分。 齐王虽然没有举兵谋逆,但偷梁换柱,拿自己的儿子冒充皇子,这是欺君死罪。 那些拥戴二皇子的大臣,皇上气头上少不得要砍掉几颗。 不过皇后被废了后,最终没有被赐三尺白绫。 皇上要盖玉玺的时候,南安王和南安王妃进宫帮皇后求情。 寿宁公主毕竟是为了救南安郡王才死的,虽然南安郡王和寿宁公主没有夫妻之实,却也是正儿八经娶过门的。 皇后落难,南安王府怎么能袖手旁观连个情都不求? 当初在南安王府,寿宁公主伤重不治的时候,求他们如果她母妃哪一天犯了大错,求他们保她母妃一命。 寿宁公主求他们帮皇后,回宫后,也求皇后如果二皇子登基,求他放过南安王府。 当日应承了寿宁公主,就不能食言。 皇上想到寿宁公主,心底有了几分动容,再加上南安王妃说让皇后活着,待在冷宫替云妃抄佛经祈福赎罪,比直接赐死她好。 虽然皇后过错很大,但到底她也是受害人,受太后蒙蔽,何况皇后还是崇老国公的亲生女儿。 皇上就收回了赐三尺白绫的决定,废了皇后的后位,打入冷宫。 这么多年,皇后没少欺负后妃,如今被打入冷宫,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二皇子逃了,城里城外搜捕,没抓到人。 至于太后,皇上在议政殿同百官商议先皇“遗诏”该怎么执行,暂时只囚禁了太后,尚未遵从先皇“遗诏”处死太后。 这一天,苏锦离京的事露馅了。 最先发现这个秘密的还是苏小少爷几个。 苏小少爷听了自家姐姐打扮成周嬷嬷的样子让李嬷嬷说实话,佩服的不行。 当然了,他对易容术更感兴趣,他想学易容术。 想想自己换张脸骗人,多有意思啊,更重要的是他能打扮成小厮偷溜出府。 九皇子泼他冷水道,“府里没有你这么小的小厮。” “现在没有,等我长大点不就有了?”苏小少爷反驳道。 “再不行,我还能装成你的样子去骗皇上。” 苏小少爷一脸蠢蠢欲动。 九皇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骗他父皇是什么罪名啊? 欺君是死罪。 骗骗其他人最多挨骂挨板子,骗他父皇是要掉脑袋的。 找打已经满足不了他,开始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吗? 但这也阻拦不了苏小少爷想学易容术的心。 他们坐马车到了镇北王府,一阵风跑沉香轩,没找到人,然后问碧朱。 碧朱悄悄告诉他们,世子妃在大佛寺给世子爷祈福,让他们不要声张。 几人又坐马车去了大佛寺。 可苏锦并没有去大佛寺,苏小少爷悄悄找了一圈,没到人后,把大佛寺的住持拉到一边,找他要姐姐。 可是把大佛寺的住持吓的不轻。 他都好长时间没见着镇北王世子妃了,上哪里知道她的下落啊? 住持一再保证镇北王世子妃没来大佛寺。 苏小少爷相信他了,也受惊了。 他坐马车直奔回东乡侯府,一边跑进府一边喊,“娘,娘,大事不好了!” “姐姐失踪了!”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七章 跟班 说到最后,李总管的声音都有点飘。 世子妃就算真的是去大佛寺祈福,王府也不该五六日都没发现才对。 这话说出来太显得王府对世子妃不看重了。 可是—— 这是世子妃的吩咐啊。 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祈福,世子妃身上要钱有钱,大佛寺对世子妃毕恭毕敬,根本就不需要王府派人去送东西。 这一听话,世子妃跑了。 皇上听了李总管的禀告,原本很生气,但一听他也被苏锦骗了,皇上就没朝李总管发火了。 为了一个驸马居然骗他这个皇上亲爹。 皇上更恼谢景宸了。 谢景宸,“……。” 听李总管说已经派人去追回世子妃,皇上就让李总管退下了。 皇上不放心,另派暗卫去找人。 李总管出皇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是镇北王府管事的,极少进宫,镇北王府老王爷、王爷都在边关,谢景宸更出事了。 王府里能惊动皇上的主子只有镇北王妃和锦宁公主。 一时间,大家猜测纷纭,镇北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赵太医听闻了李总管进宫求见皇上的事后,是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最后,硬着头皮去求见皇上了。 女儿跑了,皇上没胃口吃饭。 赵太医求见,皇上随口道,“让他进来。” 赵太医就进去了。 和昨儿李总管一样,要宫人都退下才肯禀告事情。 福公公实在想不出来赵太医有什么事需要避开众人禀告皇上的。 但还是把宫女太监都打发下去了。 赵太医这才望着皇上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妃是被人挟持了还是偷偷去了边关?” 皇上眉心一皱,“赵太医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赵太医惶恐道,“昨儿崇老国公身体不适,臣去给他诊脉……。” 福公公则道,“那这也不是赵太医你该问过的事。” 赵太医也知道他不该过问,可他怕一直瞒着,万一镇北王世子妃出点什么意外,皇上会砍了他脑袋啊。 赵太医跪下道,“镇北王世子出事的消息传回京,世子妃悲痛之下晕倒,镇北王府请臣去给她把的脉,世子妃她,她……。” “她怎么了?”皇上问道。 “世子妃已怀有身孕。” 本来是件大喜事,皇上要做外祖父了,可赵太医禀告的时候,声音小的跟蚊蝇哼似的。 实在是这个好消息禀告的不是好时候啊。 见皇上又喜又恼,赵太医忙道,“臣想向皇上道喜,世子妃严令臣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东乡侯夫人在内。” “臣怕出事,才违逆世子妃的叮嘱禀告皇上。” 可不是他欺瞒不报啊,是世子妃不让。 他一个小小太医,身份不及世子妃,连吃饭的医术都比不过他,哪有不听话的份? 看着赵太医惶恐不安的脸,福公公都有点同情他了。 因为这感觉他不要太熟悉,被东乡侯威胁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煎熬的。 同病相怜,福公公帮赵太医说了几句好话,“公主的话,确实没人敢不听。” “赵太医能及时禀告皇上,也算是有心了。” 皇上也知道赵太医无辜。 然后更恼谢景宸了。 不过就是长的比一般世家子弟好看一点,竟然引的他女儿当街抢人。 一出事,他女儿都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去边关找他。 这是谢景宸不在眼前,这要在,皇上都忍不住叫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说了。 “加派人手出去找公主,”皇上吩咐道。 “谁要敢泄露公主偷溜出京的消息,杀无赦!” 齐王和崇国公在暗处,就是两条蛰伏随时会扑出来咬人的毒蛇。 要是叫他们知道苏锦逃离京都,身边还没带什么人,只怕会不遗余力的找到苏锦。 福公公劝皇上息怒,“皇上,世子妃聪慧机灵,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离京去边关的,您放心吧。” 从世子妃扳倒皇后和太后那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来看,这世上,比得过世子妃的男子压根就没几个。 世子妃离京,福公公是很放心的。 他相信,敢打世子妃主意的最后都是给世子妃送钱。 赵太医擦着额头冷汗退出御书房。 这事压在他心头几天了,如今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隐隐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也不知道世子妃这会儿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的苏锦,虽然离京六日了,但并没有离开京都多远,距离京都不过一百六十里。 那日斗垮太后和皇后,回府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下后,她就开始了孕吐。 尽管她有一颗迫切去边关的心,可身体没那么听话啊。 马车一颠簸,她就头晕目眩,压不住呕吐的感觉。 这一路上,苏锦都不记得多少次下马车在一旁吐了,而且还吃什么吐什么,自己都扛不住了,遑论去边关。 杏儿不知道劝了她多少遍,让她回京,苏锦觉得自己左欺右骗好不容易才出京,就这么回去,想出来就难了。 再者,她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慢慢走,总能到边关的。 只是照她的速度,要么到不了边关,半路被发现逮回去,要么她到边关,谢景宸应该已经找到了。 苏锦,“……。” 苏锦望天轻叹。 赶路是不可能赶路了,千里寻夫的迫切硬生生的被孕吐扭成了离京游山玩水。 杏儿不担心姑爷,她担心自家姑娘吃不饱,连带饿着了肚子里的小少爷。 每到一个地方,她就找人打听哪家的菜最好吃,然后回来告诉苏锦道,“姑娘,前头不远的李家菜馆的菜味道不错,咱们去吃点儿吧?” 苏锦没食欲,嘴里没什么味道,“先买点酸梅吧。” 杏儿往前跑,找了个卖酸梅的小摊子买一包酸梅。 她尝了一颗,眼泪没差点酸下来。 她望着小摊贩道,“你这梅子也太酸了吧?” 小摊贩笑道,“小哥不喜欢吃酸吧,我这酸梅可是镇子上一绝,不少怀了身孕的少夫人都来买。” 她怎么不喜欢吃酸啊,她酸的、辣的、咸的都喜欢吃。 只是这酸梅也太酸了,但姑娘近来嗜酸,一定要越酸越好。 杏儿买了一大包,付了银子后,喜滋滋的抱着酸梅转身,就看到一人骑马疾驰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苏锦派去边关送蝴蝶引的暗卫。 看到他,杏儿高兴的张嘴叫,还腾出一只手摇晃,“喂,喂,我在这儿!” 杏儿招手,暗卫根本没见着她。 暗卫没想过苏锦和杏儿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一身小厮打扮。 且街上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 杏儿抱着酸梅在后面追,“跟班!” “跟班!” 天可怜见,不是她不喊名字,实在是情急之下,根本想不起来人家叫什么。 杏儿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暗卫绝尘而去。 气的杏儿直跺脚,跑到苏锦跟前道,“姑娘,你看见姑爷跟班了吗?” 苏锦轻嗯了一声。 杏儿臭了小脸道,“姑娘让他去边关送东西,他怎么回来了?” “可能是蝴蝶死了吧,”苏锦叹气道。 “……。”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八章 绕道 苏锦一路出京,障碍实在是不少。 她可以一点点的把挡路巨石给移开。 为了把暗卫支开,不得已找人买了只蝴蝶装在竹筒里,辛苦暗卫快马加鞭送去边关。 左右她也要去边关,他没有留下看着沉香轩的必要。 只是秦菡儿的蝴蝶都怕冷,容易死,何况是寻常的蝴蝶了。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蝴蝶死了,他赶回京请罪的。 苏锦望着杏儿道,“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能暴露身份吗?” “可姑爷跟班不是别人啊,”杏儿道。 虽然姑娘会下毒,车夫也是信得过的人。 但杏儿还是希望暗卫跟在身边保护姑娘。 不过现在是别想了,她那么大声的喊,暗卫都没听见。 苏锦拿了颗酸梅吃着,酸酸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车夫看着苏锦,欲言又止。 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世子妃这样子像是怀了身孕啊。 这一次离京的突然,世子妃为了弥补他与妻儿分离之苦,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离京之前,先把银子送回去,还道了别的。 车夫怀疑,但不敢问。 杏儿恼了暗卫几句,就把暗卫抛诸脑后,想吃的了。 去了李记菜馆,叫了七菜一汤,还给车夫叫了三个菜,把筷子擦干净递给苏锦,“公子吃吧。” 离京后,苏锦和杏儿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叫她姑娘,要叫公子。 第二,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提自己是青云山的土匪。 第三,不用医术救人,不拿鞭子抽人。 总之,他们就是普通的世家少爷,但凡会泄露身份的事一样不能做。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寻常,苏锦把谢景宸的锦袍当了,换成了稍微普通一点的。 普通的马车则换的稍微奢华一点,符合她现在世家少爷的身份,另外易了容,并戴上了面具。 杏儿还是小厮打扮,没有易容,但化了妆,掩去几分女儿态。 杏儿一个劲的给苏锦夹菜。 这叫菜馆的菜味道还不错,但苏锦胃口一般,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公子,你要多吃点儿,”杏儿小脸严肃道。 饿着自己就算了,可不能把她的小少爷给饿坏了。 苏锦能怎么办,只能硬逼自己吃,待会儿要吐再吐了。 正吃着呢,几个官兵进酒楼来,手里拿着幅画,眸光横扫。 那犀利而严肃的眼神看的酒楼食客都惶惶不安。 “不知道又在抓谁,”有人小声道。 掌柜的停了算盘,合上账册过来道,“官爷找谁?” 官兵把画给掌柜的看,“可见过画上的人?” 掌柜的看了两眼,连连摇头,“不曾见过。” 官兵把画合上,道,“欺瞒不报是死罪。” 掌柜的惶恐道,“官爷息怒,借小的几颗虎胆也不敢骗官爷啊,是真的没见过画中人。” 官兵欲转身,就看到了苏锦坐在角落里吃饭。 他抬脚走过去,“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 杏儿瞪官兵,“凭什么要我家……。” 苏锦抬手打断杏儿的话。 这话太暴露身份了。 官兵道,“为什么戴面具?” 苏锦,“……。” 戴面具也要管,也太霸道了吧? “我怕出门在外,被人觊觎我的美色戴面具遮掩一二不行吗?”苏锦反问道。 官兵冷冷一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讥讽皇上最宠爱的锦宁公主!” 苏锦,“……。” 杏儿,“……。” 她哪里讥讽她自己了? 她就是随口反驳了一下啊。 苏锦想大概是被人觊觎美色几个字说的不对。 她暗暗的扯了下嘴角。 官兵没耐心,道,“戴面具鬼鬼祟祟的,摘下来!” 苏锦暗翻了一记白眼。 在官兵催促的眼神下,苏锦把面具摘了下来。 看着苏锦那张脸,官兵只说了三个字,“想太多。” 说罢,转身离开。 那些食客看着苏锦的脸,笑道,“兄弟,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在街上,没人会觊觎你美色的。” “躲都还来不及呢。” 众人大笑不止。 杏儿忙道,“公子,你快把面具戴上。” 易容了不算,还在脸上画那么大的伤疤,看着实在吓人,多看两眼都快吃不下饭了。 苏锦把面具戴上。 她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 她是一个严谨的人,戴面具总要有个理由吧? 她易容后,风度翩翩,还真有点怕遭报应在去边关的路上被人给抢了,丑点保平安。 苏锦戴好面具,默默吃饭,那些食客则八卦官兵在找什么人,怕镇子上来了凶神恶煞之徒。 掌柜的笑道,“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官服找的是两个姑娘,应该是一对主仆。” 杏儿望着苏锦,“不会是找我们吧?” “嘘,”苏锦示意杏儿别乱说话。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万一被人听了去,抓她们去换赏金怎么办? 既然能蒙混过衙差,只要她们不自己露馅,应该不会被察觉。 苏锦疲惫不堪,不想赶路了,便在镇子上找了个酒楼落脚。 不凑巧的事,她刚到酒楼,小伙计戴着官兵来敲门了。 杏儿看门看到官兵,道,“怎么又是你们啊?” 官兵也有点不耐烦,“戴什么面具,耽误我们找人!” 杏儿,“……。” 气的杏儿把门一关。 这要不是姑娘不想暴露身份,就这么态度恶劣的官兵,怎么也要打三十大板才行。 官兵瞪着门,“人长的丑,脾气还挺大。” 杏儿气鼓了腮帮子,苏锦道,“消消气,消消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杏儿冲门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过这话官兵没听见,早去找别人去了。 官兵也为难啊,既然要找人,又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在找人,这也太为难人了。 除了给掌柜的看画像外,其他人是休想看画像的。 苏锦在镇子上住了一晚,第二天吃了早安继续赶路。 才走了四十里地,暗卫已经回京了。 一回京,就得知世子妃去边关的消息。 暗卫,“……。” 暗卫有点想死了。 他在回京的路上恍惚听到有人叫跟班,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和世子妃的贴身丫鬟那样喊人跟班的。 不会……那就是杏儿吧? 暗卫都没进府,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暗卫赶到小镇子上,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 苏锦脚程不快,他盘算着苏锦这会儿能到哪儿,骑马追去。 可暗卫没料到苏锦走的并不是最近的路,她绕道了。 多绕了两天的路,她就可以弃马乘船,再顾全自己孕吐的情况下,选择最快的方式去边关。 暗卫能猜到她临时改变了行程吗? 就是杏儿一直跟着苏锦,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改乘船了啊。 正文 第九百三十九章 福分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 苏锦孕吐,弃马乘船,然而乘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边关大齐和南梁正打的火热,朝廷要确保边关粮草充足,让将士们可以无后顾之忧,就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粮草送到军营。 朝廷为了运粮,征用了不少商船,只留了一艘船供人通行。 乘船的费用水涨船高,谁给的费用多,谁先乘船。 苏锦赶到的时间不凑巧,船半个时辰前刚刚启程。 而船一去一回,至少要三天。 就算船回来了,这么多等着乘船的,估计坐船的感觉不会比坐马车舒服多少。 可怜苏锦怀里揣着几万两银票,打算包一条船的,结果差点连客栈都没得住。 看着除了人还是人的码头,杏儿望着苏锦,“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坐马车回去吧?” 苏锦,“……。” 苏锦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了赶时间走捷径,结果这条捷径才是真耽误时间的路。 可朝廷是为了给边关运粮,她还不能骂两句了。 “先找家客栈住下吧,”苏锦心累道。 只是这么多等着乘船的客人把客栈都给挤满了。 客栈生意好的火爆。 一路走来,但凡进客栈,小伙计都笑脸相迎。 客栈生意一好,走进去都爱答不理。 客栈掌柜的正和一男子在说话。 杏儿跑到柜台前,急道,“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上房,要挨着的。” 掌柜的看了杏儿一眼,道,“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客满了。” “一个房间都匀不出来吗?”杏儿挣扎道。 “没了,柴房都住满了人了。” “……。” 苏锦坐马车有点头晕。 客栈里人多嘈杂,还酒气熏天。 苏锦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想吐。 她强忍着问小伙计道,“茅房在哪儿?” 小伙计往后一指,“在那里。” 苏锦抬脚就往后院走。 走的有些急,刚进后院,在转角处和人撞上了。 她撞的人,结果被撞的人没事,她被弹了回来,胳膊撞到墙站稳了,却是把脚给崴了。 苏锦呲疼一声。 男子见状,忙道,“你没事吧?” 苏锦揉着肩膀,再压制不住那股想吐的感觉,扶着一旁的栏杆吐起来。 说是吐,其实就是一点酸水,可那种感觉不好受啊。 男子年约十八九岁,模样俊逸,见苏锦这样,反倒不好走了,吩咐小厮道,“去倒杯茶来。” 小厮很听话的去端了杯茶来。 苏锦喝茶漱口,望着男子道,“方才对不起了。” “是我连累兄台崴了脚,”男子谦谦有礼。 苏锦试着走了下,真心的疼。 之前装崴脚,现在真把脚给崴了。 苏锦能走,就是脚很疼,男子伸手扶她,苏锦忙道,“不用,我能走。” 小厮有点看不苏锦不顺眼了。 崴脚了,他家公子好心扶他,居然还不领情。 苏锦往前走了两步,杏儿跑过来道,“公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刚刚吓死我了。” 杏儿急红了眼。 找掌柜的开间房的功夫,转过身就没看到自家姑娘了。 找了整个酒楼,差点没吓哭。 见苏锦扶着墙,一脚悬空,杏儿忙道,“脚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下,”苏锦道。 杏儿赶紧扶苏锦往前走,一边道,“客栈没房间了,咱们今晚住哪儿啊?” 苏锦也是头疼的很。 男子看着苏锦道,“通州府的客栈基本上都客满了,兄台如果不介意,就和我同住吧。” 苏锦,“……。” 杏儿,“……。” 杏儿不知道苏锦不小心撞了男子。 她被男子的话惊呆了。 让她家姑娘和他同住一间房? 他是不想活了吗? 虽然男子是好心,但这份好心,苏锦真有点承受不起啊。 “不用,”苏锦赶紧拒绝。 小厮更不高兴了。 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他家公子把房间让出来一半给个不认识的人,他都还没提醒他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居然还被拒绝了?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小厮气不过,直接开骂了。 杏儿气炸毛,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苏锦赶紧拦下她,“再去找找吧。” 杏儿觉得找到住的地方可能性不大,难道要露宿街头了? 她住街头就算了,反正没上青云山之前,她没少住街头,可姑娘是公主啊,她怎么能住街头呢? 不过就算住在街头,也好过和别的男子同住一间房。 不然传回京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姑娘又看上了人家的美貌,把人给抢了。 杏儿回头看了男子一眼,虽然样貌还不错,但比起姑爷差远了。 杏儿扶着苏锦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苏锦问杏儿道,“车夫呢?” “我找公子,让车夫去看还有没有客栈能住人,”杏儿道。 男子望着苏锦道,“我把我的房间让给兄台住吧。” 苏锦回头看着他,男子的小厮先道,“那我们住哪儿啊?” 男子则道,“反正我也要去拜访钱兄,在他府上叨扰一晚。” “可钱少爷……。” 男子示意小厮不要多话。 小厮瞪了杏儿一眼,没再说话。 男子要把房间让给苏锦,苏锦也没拒绝,只道,“不知公子府上何处?萍水相逢,慷慨相让落脚之榻,他日一定登门拜谢。” 男子笑了笑道,“举手之劳,兄台客气了。” 他在前面带路,他的包袱还在楼上。 小厮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规矩很不错。 男子走在前面,杏儿扶着苏锦在后面,他走在最后。 男子拿了包袱,就同苏锦道别,苏锦一再问他姓名,他也没说。 杏儿送他出门,小厮就开始抱怨了,“少爷和他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把房间让给他们住?”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他们是方便了,我们未必啊,”小厮道。 “少爷和钱少爷虽有同窗之谊,以前老爷没被贬,少爷和他常有书信往来,如今两年都没来往过一封信了,人家现在又是知府少爷了,万一不让少爷留宿,我们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两间房腾一间出来给别人就算了,可他们只有一间啊。 更重要的是让一半给人家,人家还不乐意! 能跟他们家少爷同住,是他们几世休来的福分好么! 杏儿朝门外努嘴,转身道,“那少爷人不错,就是身边的跟班不怎么样。” 苏锦失笑。 头晕目眩的她,揉着脚脖子道,“承了人家的恩情,倒是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出来。” 杏儿昂着脖子道,“回头姑娘去他家道谢,非得把那小厮吓死不可。” 这时候,门被人敲响,小伙计道,“客官,菜来了。” 杏儿眨眨眼,她们没叫菜啊。 她去开门,小伙计端了四菜一汤来,苏锦道,“这是……?” 小伙计笑道,“住在这里的那位公子刚刚把账结了,还给公子叫了几个菜。” “对了,公子脚崴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苏锦,“……。” 杏儿,“……。” “那公子是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杏儿笑弯了眼道。 正文 第九百四十章 打发 虽然男子是一番好意,但苏锦崴的脚已经上药了,无需请大夫,便让小伙计代为回绝。 杏儿则让小伙计给她端三碗饭来,两碗饭不够她和姑娘吃。 小伙计有点佩服杏儿和苏锦的食量。 看着个头不高,没想到饭量还挺大。 “客官先吃,我这就去端饭来。” “对了,再添三个菜。” 杏儿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扔给小伙计。 小伙计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这位公子穿戴不出众,出手还挺阔绰。 等小伙计端了饭菜来就知道眼前这两位有多讲究了。 不仅吃的菜式多,而且被褥要换成新的。 住客栈的哪有这么讲究的啊。 可杏儿给钱,足够买四床被褥的钱,小伙计没理由不帮忙跑腿。 小伙计麻溜的拿钱去买被子,杏儿则把被褥换下。 刚把枕头拿起来,就看到了放在枕头下的折扇。 她把折扇拿起来,转身望向苏锦道,“姑娘,枕头下有把折扇。” “拿给我看看,”苏锦道。 杏儿把折扇递给苏锦。 苏锦把折扇打开。 紫檀木的折扇,还有淡淡的紫檀香。 上面画了一幅山水,画的挺不错。 小伙计抱了两床新被子来,杏儿把枕头下压了一把折扇的事告诉小伙计。 小伙计道,“客人退房后,都会打扫干净的,这折扇肯定是之前那位公子落下的。” “可知那位公子是谁?”苏锦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小店不问客人姓名,住处。” “不过那公子要是发现落了折扇,肯定会回来取的。” 小伙计还要招呼别的客人,把被子放下就走了。 苏锦欣赏折扇上的画作。 杏儿帮苏锦把床铺好,她则睡在小榻上。 杏儿可不敢和苏锦睡,她怕自己睡相不好,到时候不小心踹到姑娘腹中的小少爷,她就死定了。 客栈人多,嘈杂的厉害,再加上屋子隔音效果差,苏锦睡的并不好。 杏儿是天塌下来也睡的香的主。 车夫实在没地方住了,让他去挤牛棚,他宁肯在马车里将就。 船要三天后才到,苏锦只能在客栈住三天。 这三天,苏锦哪都没去。 那位落了折扇的公子没来寻折扇,反倒是找她的人找到了客栈。 这回,官兵找人直接了。 画中人是她和杏儿没错,只是身份不是公主,而是—— 逃犯养女。 苏锦,“……。” 杏儿,“……。” 不敢称是逃犯之女,不然皇上就成逃犯了。 可怜这些大臣,为了找她找的合情合理,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可惜苏锦易容还戴着面具,就是从官兵跟前来回溜达,人家也认不出来她。 就这样,苏锦在客栈住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船回来了。 苏锦还没有下楼,就得知船被人挤满了的消息。 船家想多挣些钱,人一满,就直接开走了。 苏锦就是想多交点钱,和别人挤一挤的机会都没有。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锦脑壳疼的厉害。 楼下大家在议论粮草的事,苏锦眼前一亮,“粮草是送去边关的,咱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可以坐运粮船走。” 杏儿则道,“姑娘要暴露身份吗?” “不用暴露身份,”苏锦道。 苏锦带着杏儿下了楼,坐马车去了码头。 码头停了七八艘船,一车车的粮草被人背上船。 苏锦迈步走过去,被官兵拦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锦道,“我找你们管事的。” 官兵皱眉,倒没再轰人,去找管事的来。 管事的过来,见是苏锦道,“这位公子是?” 苏锦道,“我要去边关,和粮草同路,还望捎带我们主仆一程。” 管事的脸色一变道,“运送粮草,事关重大,岂是说捎带你们一程就捎带的?” 苏锦则道,“我是冀北侯手下大将陈将军的侄儿,我此去边关也是投靠陈将军。” 苏锦挑了一个她认识的最小的官做靠山。 可就是这样,管事的脸色也变了一变。 陈将军官拜从三品,比知府还高两级。 管事的不敢得罪苏锦,只道,“这事我一个管事的做不了主,你去问我家知府大人吧。” 说完,管事的就转身走了。 苏锦能怎么办,靠山都亮出来了,还塞了一百两银子过去,人家都不为所动。 苏锦只好坐马车去找钱知府通融了。 管事的走了百余部后,转过身看了苏锦一眼,招手叫了个小厮过来,“快去禀告知府大人,就说冀北侯身边的陈将军的侄儿在同州。” 小厮点头,赶紧去禀告钱知府。 知府衙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刚刚在马头,苏锦好歹还见着了管事的。 结果到了府衙前,连钱知府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衙差直接轰人道,“船没征用的时候,怎么没见我们同州府有这么多达官显贵的亲戚路过?!” 苏锦,“……。” 杏儿,“……。” 这话一听就知道在她们来之前,有人用过同样的名头想搭顺风船了。 “运送粮草,这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劫匪,也敢搭船,嫌命长了吧?!” 杏儿就对苏锦道,“还是别坐那船呢,多等些天吧。” 人家不让他们搭顺风船,苏锦也不能来硬的。 她转身走,不过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道,“前几日是不是有位公子来找府上钱少爷?” “来找我家少爷的人多的是,谁知道你要打听的是哪位?”衙差道。 “他是钱少爷的同窗,”苏锦道。 这样的身份,应该不多见吧。 衙差眉心一皱,脸色不善,上下扫视了苏锦一眼,道,“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那位公子落了一把折扇在我这儿,”苏锦道。 衙差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杏儿随时处在要爆发的边缘。 宫规从脑海中排队闪过去。 对公主不敬,少说也要挨三十大板的。 以前就算不是公主,也还是青云山的土匪,走到哪里,都把人吓的颤抖。 现在装普通人,真是寸步难行。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杏儿不甘不愿的从怀里摸了一个最小的银锭子塞过去。 二两银子。 杏儿一脸肉疼。 贿赂—— 她们给东乡侯府丢人了。 衙差笑了,掂量着银锭子道,“那是前肃州知府林大人的独子林大少爷。” “那林大人被贬后,如今在何处?”苏锦再问。 “就在肃州。” 被贬了怎么还在肃州? 朝廷不是有规定不能在老家任职的吗? 衙差就多说了几句,林大人并非肃州人士,在肃州任职期间,娶了当地豪绅之女,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肃州。 田产铺子都在肃州,被贬后,自然也还是待在肃州了。 衙差就说了这么多,要再问,得另外给好处。 杏儿不惯他这见钱眼开的臭毛病,拉着苏锦上马车回客栈了。 幸好客栈没退,不然都没地方住了。 衙差见马车走了,回去禀告钱知府。 “打发走了?”钱知府问道。 “走了。” 钱知府摆摆手,衙差退下。 师爷走上前来,钱知府道,“派人盯着他们,尽快把粮草装上马车,赶紧送走,省的夜长梦多。” 客栈内,苏锦回屋后,躺小榻上发呆。 吃过午饭后,车夫敲门道,“公子。” “进来,”杏儿道。 车夫推门进去,把门关上后,上前道,“世子妃,小的刚刚听说周家有商船没有被征用,咱们可以乘坐周家的商船。” “周家?”苏锦挑眉。 “就是北宁侯世子夫人的娘家周家,”车夫回道。 “美人阁和周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杏儿眼前一亮,“能行吗?” 车夫有些犹豫了,他不敢打包票说行啊。 万一不行,世子妃岂不是要失望? 苏锦道,“你先去试试。” “但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车夫决定去试一试,万一行呢? 嗯。 车夫没有暴露苏锦的身份,他暴露了自己的,还顺带给苏锦捏了一个身份—— 美人阁二等管事。 车夫随身带着美人阁的令牌,虽然是木制的,但周家船上的管事的认得那令牌确实是美人阁的。 但仅凭一个令牌,周家管事的不敢掉以轻心,遂又问了几个关于美人阁的问题,小厮就在美人阁当差,自然难不住他。 确认了身份,周家管事的岂会不让美人阁二等管事搭船? 欢迎都还来不及呢。 “船要后天早开才开,让你们二管事的来就行了,我这里忙的脱不开身,等你们上了船,我再招呼你们,”周家管事的客气道。 能让他们搭船,车夫就很满意了。 至于招待,他一个管事的要招待,他还得拦着呢。 难道要公主和他一个周家管事的同桌吃饭吗? 周家老爷都不一定有这个福分啊。 车夫道了谢,就告辞了。 他赶回客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锦,苏锦赏了他二两银子。 知道后天就能走了,苏锦就放心了。 同州城地处要塞,热闹繁华,歇了两天,苏锦身子好多了。 难得来一趟,苏锦想四下逛逛。 杏儿早就这想法了,只是不敢提。 主仆两一拍即合,可是苦了车夫跟在后面,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一章 借钱 水路不通,行客堵在同州,街上是额外的热闹。 人一多,小摊贩叫卖声都格外的响亮。 苏锦和杏儿逛了半条街。 杏儿见有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递给苏锦一串。 苏锦道,“我现在不能吃糖葫芦。” “为什么?”杏儿不解道。 苏锦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杏儿知道和怀了身孕有关。 但怀了身孕居然不能吃糖葫芦。 她吃一串够了,还有一串怎么办? 苏锦怀了身孕后,对那些小孩的玩意更感兴趣了。 她看虎头鞋。 卖鞋的是个妇人,身边还跟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 杏儿见她可爱,把糖葫芦递给她。 小女孩怯生生的有点怕生,妇人道谢道,“谢小哥儿。” 苏锦挑了两双虎头鞋,杏儿望着她,“要买吗?” 苏锦不舍的把鞋放下了。 不是买不起,整条街买下来对她来说也是小事一桩,只是她是去边关,总不能带两双虎头鞋在身边。 见苏锦把鞋放下,妇人眸光黯淡几分道,“这鞋是我亲手做的,结实的很,买回去给孩子穿喜气。” 苏锦见妇人是真想做她这桩生意,便把鞋拿了,对杏儿道,“付钱。” 杏儿掏出银锭子来。 妇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正找钱呢,那边过来一青衣妇人来,“春兰,你快借我点钱。” 妇人见她急红了眼,忙道,“出什么事了?” 那青衣妇人眼眶通红,“菜头他爹做苦工受伤了,说是砸伤了腰,吐了血,公爹托人给我捎话,让我赶着请大夫回去。” 她们一起出来做生意,她还没卖多少东西,不够请大夫的。 那青衣妇人急的手足无措,妇人一边拿钱一边问道,“怎么会伤了腰呢?不是帮忙搬粮草上船吗,菜头他爹的力气扛两袋不成问题啊。” “不是搬粮草,”青衣妇人急道。 “我也不知道他搬的是什么,昨儿回去,倒头就睡,后背上青青点点的都是淤青。” “我打算让他歇一晚再去,他非说工钱高,舍不得那一天的工钱……。” 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下了,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青衣妇人急的眼泪直飚。 妇人赶紧把手里的钱都给了青衣妇人。 青衣妇人拿了钱袋子,抓起桌子上的二两银子道,“这个也借给我,回头我还你。” 说完,不等妇人答应,拿了银子就跑。 妇人急的跳脚,“那不是我的钱啊。” 妇人想追又不能追,小摊子是她的心血,她望着苏锦,怕苏锦掀她的小摊子,急道,“这可怎么办是好?” 苏锦没把二两银子放在眼里,她在想刚刚那青衣妇人说的话呢。 朝廷征用的那些船是运粮草的,可听青衣妇人的话,好像搬上船的不是粮草? 之前苏锦想搭个顺风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将军是冀北侯手下第一大将,远不是一个小小知府能比的。 她借用陈将军的名头搭船,居然连知府的面都没见着。 就算是为了粮草安全着想,但她和杏儿两个能对粮草做什么,放火烧粮草吗? 钱知府有此顾虑是对的,可这么送上门的人情就这么被拒绝了,绝不像是官场之人的做派。 确认她是陈将军的侄儿,卖他一份人情,如果不是,把她这个冒充陈将军侄儿的人抓起来,在陈将军那里也是功劳一件。 怎么做都不会错的事,却选择了直接把她打发了…… 莫非那船真有问题? 见苏锦走神,杏儿唤道,“公子?” 苏锦回过神来道,“你帮我打听清楚他帮忙运上船的是什么,钱我就不要了。” 妇人忙道,“公子住哪儿,如果公子不急的话,我晚些回村就打听,明儿去告诉你。” 明天? 明天一早她就要离开同州府了。 苏锦朝杏儿伸手。 杏儿又摸出二两来。 苏锦把二两银锭子放在小摊子上道,“这些我全都买了,你雇辆马车回去,打听清楚,即刻去前面友福客栈找我。” “你要耍我,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妇人千恩万谢。 她也不知道苏锦为什么对运上船的东西好奇,但她很清楚,她今儿是碰到财神爷了,不然这些虎头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卖光。 她要把虎头鞋装起来,苏锦道,“我就要这两双就行了,剩下的你自行处置吧。” 说完,苏锦迈步离开。 杏儿催道,“快点打听啊,我家公子没耐心等人的。” 妇人连连应是。 妇人没雇马车,雇了辆牛车,带着孩子和那些虎头鞋回村。 苏锦逛了半个时辰街,但没有买多少东西,要么按捺不住买的欲望,买了之后送给街边玩闹的小孩。 找了个酒楼,吃了顿好的,又逛了半个时辰,就回酒楼了。 等她们回来,小伙计忙道,“两位客官可算回来了,有位妇人等你们半个时辰了。” “她在哪儿?”苏锦问道。 “在后院帮忙刷盘子。” “……。” 杏儿看着小伙计道,“你怎么能让我家公子的客人刷盘子?” 小伙计嘴角抽抽道,“不是我要的,是那妇人坐不住,问我有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小伙计也是实诚人,客栈用得着人的地方多着呢,就把她往后院带了。 杏儿去后院的时候,妇人刷盘子刷的正起劲。 做惯了粗活的人,闲不得。 她也从来没进过客栈,虽然是找人,戴面具的公子,小伙计一听就知道是找苏锦的,但妇人还是怕会被赶出去。 找点活干,心就不虚了。 苏锦没有后院,她直接上了楼。 杏儿带妇人上楼,苏锦端起茶盏,问道,“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妇人忙回道。 “菜头他爹搬的不是粮草,是沙子和石头。” 苏锦眉心一皱,“沙子?” “石头?”杏儿瞪大眼睛。 两人四只眼睛都望着妇人,看的她心虚,“菜头他爹是这么告诉我的,起初还不肯说,我逼他他才告诉我的。” 他这一摔,治好病至少要五两银子。 她说那二两银锭子是客人的,只要他肯告诉他背的那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那二两银锭子就不用还了。 二两,对他们一家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青衣妇人催男人说,男人才肯告诉妇人。 妇人道,“菜头他爹是老实人,不会撒谎的。” 苏锦皱眉道,“搬石头沙子进的是运粮的船?” “肯定是,几乎所有的船都被朝廷征用了,”妇人道。 “船上也不全是石头沙子,也有粮草,但是不多。” 苏锦也知道,她只是觉得不对劲,才这么问。 既然粮草是送去边关的,难道还敢把石头和沙子送去吗? 这种明显骗不了人的做法却偏偏有人做,才更不对劲。 这消息对苏锦来说太有用了。 苏锦让杏儿赏了她一两银子,就让她走了。 妇人千恩万谢,高高兴兴的走了。 妇人一走,杏儿就疑惑道,“敢运送石头去骗侯爷,会被剥皮的。” “这一点,我相信同州知府很清楚,”苏锦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对是大问题。 可惜暗卫不在,不然还能让他去船上查查。 身边就一个车夫,还不通武功,苏锦只能把想法都按捺住,等明天见了周家管事的,看他有没有办法。 只是苏锦晚了一步,等她去码头,那些运粮的船已经启程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糟蹋 原本那些船都停靠在码头边,一眼就能看见。 等苏锦从马车内下来,只看到空旷的码头停了周家一艘船。 周家管事的迎上前来,看到戴着面具的苏锦,周家管事的愣了下。 美人阁的二管事他见过啊。 周家管事眉头紧了三分,“阁下是?” 苏锦淡淡一笑。 车夫忙道,“这就是我们美人阁二管事。” 周家管事的也笑了,“离京了一段时间,不成想美人阁二管事换人了。” 虽然在笑,但眸底的警惕也很明显。 警惕是人之常情,就这么轻易放人上周家货船,周家的生意也不可能做的这么大。 “美人阁有两位二管事,王管事留在京都帮赵管事打下手,我负责和北漠合作一事,”苏锦解释道。 周家管事心头一震,“二管事是要去边关?” 苏锦轻颔首。 周家管事的眸光就凝重了。 这些天衙差满大街拿画像寻人,说是找什么逃犯养女。 起初他还有点纳闷,既是逃犯养女,何不直接张贴告示,悬赏缉拿,要衙差满大街的寻人? 知道看到那画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画像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北王世子妃和她的贴身丫鬟。 周七姑娘嫁给北宁侯世子,镇北王世子妃去北宁侯府喝喜酒,他是见过镇北王世子妃的,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周家管事的为人精明,他不着痕迹的从苏锦的耳垂看过去—— 有耳洞。 还没有喉结。 这分明是女儿身。 莫非这是镇北王世子妃?! 这个猜测从心头闪过,周家管事的身子都拘谨了几分。 他忙笑道,“阁下这么年轻就成了美人阁二管事,还负责和北漠通商一事,实在令人佩服。” “这一路行船,颇为枯燥,倒是多了一个能闲聊的伴了。” 周家管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苏锦让他先上船。 周家管事就默默的先上船了。 苏锦看着之前停船的地方,道,“朝廷运粮的船什么时候启程的?” “运粮是急事,昨儿半夜就启程了,”周家管事如实道。 杏儿好奇道,“朝廷征船运粮,为什么周家的船没有被征用?” 周家管事的笑道,“原本也是要的,只是这艘船运的货物有一小半是制造贡品的原材料,耽误不得,不然也要仅着运粮先。” 他们这些人不上战场,也该为朝廷进点绵薄之力。 周家生意遍布大齐,富可敌国,生意做的这么大,和朝廷不可能没有生意往来,但因为生意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所以没有皇商的名头。 周七姑娘嫁给了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他们关系好,又在东乡侯府住了许久,周家一下子多了好些靠山。 背靠大树好乘凉,自打周七姑娘出嫁后,周家拿到了不少宫里的供货单。 也正因为这层原因,同州府不得不卖周家几分薄面。 征用民船运粮,苏锦不反对。 但如果运的不是粮草是沙子石头,苏锦意见就很大了。 苏锦问周家管事的那运粮船有没有不对劲之处,比如吃水。 周家管事的有点吃惊。 镇北王世子妃连货船吃水都知道? “确实有点不对劲,那些货船吃水深浅不一,按理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差别,”周家管事如实道。 “二管事这么问是?” 苏锦摇头,“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身后,过来一小伙计道,“货物都搬上船了。” 周家管事问苏锦,“二管事可有什么要买的忘带的?” 苏锦摇头,“没有。” “那就启程吧,”周家管事的道。 在同州府耽误了几天,总算是启程了。 站在船头,风拂过脸颊的感觉真好。 杏儿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想起了青云山。 但她时时刻刻记着苏锦怀身孕的事,小声道,“姑娘,外面风大,别吹着了小少爷。” 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这么点风能吹着她家小少爷吗? 就是龙卷风也办不到啊。 周家管事的不在船头,他之前真拿苏锦当美人阁二管事,也就没管那么多。 出门在外,总不比待在铺子里舒服。 可现在他十分怀疑美人阁二管事就是镇北王世子妃啊。 堂堂公主,能让她和一群小伙计待在一起同吃同住吗? 周家管事的让人腾了一间房出来给苏锦。 给苏锦准备的吃食也是最好的。 周家管事的叮嘱道,“做菜用心点,别乱切乱炖,她可不比我们这些粗人。” “只是美人阁的二管事而已,用得着这么礼待吗?”小厮嘟嚷道。 “美人阁靠山大,但也只是一个二管事啊。” 周家管事的抬手拍过去,直接打在小厮的后脑勺上。 “给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伺候着,谁敢慢待了他们,我绝不饶他,”周家管事一脸严肃道。 那些小厮哪敢掉以轻心,连连点头。 就是他们保证了,周家管事的也还是不放心。 这艘船上的货物价值少说一万两,可比起镇北王世子妃的安全,那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也亏得镇北王世子妃胆子够大,身边只带两个人就敢去边关。 他有心劝两句,还怕镇北王世子妃不高兴强忍着。 苏锦坐马车晕的厉害,坐船要好很多,但该吐的还得吐。 再加上船上的饭菜没那么精致,她就更食难下咽了。 杏儿还抱怨饭菜做的不好,去找周家管事的,可一看周家管事他们吃的菜,杏儿感动了。 这已经是把最好的给她家姑娘了啊。 杏儿觉得厨子厨艺太差了,她亲自给苏锦下厨。 她烤鱼是一绝,但苏锦闻不得鱼腥味。 杏儿在青云山厨房待了许久,各种菜她都看过好多遍,做几道拿手菜应该不是问题。 她早就想试试了。 周家管事的吩咐过,不得慢待苏锦她们。 杏儿要灶台,小厮就把灶台让给她了。 在一旁围观了会儿杏儿烧菜,小厮就去找周家管事的了。 他小声道,“他糟蹋船上的粮食就算了,可我看他的样子,有点想毒死那二管事。” “他不是想嫁祸给咱们周家吧?” 周家管事,“……。” 他赶紧去厨房看。 看着锅里的菜,周家管事的郁闷了。 完全看不出来这炒的是什么菜啊。 他眸光转了一圈,没能从架子上找到对号入座的菜。 反倒是堆在角落里的炭…… “周管事的,你尝尝,”杏儿殷勤道。 “……。” 周家管事的连连摇头。 他还想多活几年呐。 杏儿看着盘子里的菜,心有点痛。 青云山厨娘说过,糟蹋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也从来不浪费粮食。 杏儿抓了一点塞嘴里。 然后—— 没差点死自己手里。 吐了之后,猛漱口。 为什么都不拦着她一点儿? 周家管事的忍俊不禁,“你这是?” “给我家……二管事的做好吃的啊,”杏儿道。 “……。” 好吃的? 小厮站在周家管事的身后两眼都快翻抽筋了。 生吃都比这美味几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贺礼 杏儿也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 她明明没一个步骤都是按照厨娘学的。 可做出来的就是这样。 杏儿反省了下—— 她缺一个像她这么会添柴的丫鬟。 她让周家管事的给她烧火,她决定再试一下。 周家管事的眼角都在抽。 就这厨艺,就是再试一百遍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点太低了啊。 米菜不值钱,可他们在船上,也没地方补给,不便给她这么糟蹋啊。 周家管事的道,“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杏儿睁圆眼睛,“你还会做菜?” “会一点儿,”周家管事道。 小厮也惊讶了。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周家管事的做过菜。 周家管事的切菜一般,可做菜还真不赖。 只是他进了厨房没出去,船上那些小厮都围到了厨房,把厨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菜是杏儿点的,给苏锦做的。 可菜刚端出锅,就剩下空盘子了,最后一点菜汁都被小厮倒进碗里拌饭吃了。 杏儿,“……。” 周家管事,“……。” 小厮不知道苏锦的身份,在他们看来,就是个美人阁二等管事的。 周家管事的做菜,他们都还没尝过呢。 不只是他们,连周家老爷都没尝过。 哪能轮到一个二管事抢先啊? 众怒难犯。 一群小厮抢菜,周家管事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炒了。 “谁再抢,我扣他一个月月钱!”周家管事道。 小厮嬉皮笑脸道,“周叔做管事的太亏了,你要学厨艺,指不定都是宫里的御厨了。” “去去去,别耽误我做菜!”周家管事的恼道。 就他这厨艺给皇上做菜,十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这些没吃过好的,一点菜就能把他捧上天了,他有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 不过小露一手,菜被人抢了精光,内心还是挺愉悦的。 周家管事的炒了两个小菜,炖了个鸡蛋,杏儿端了托盘给苏锦送去。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苏锦吃惊道,“厨艺不错啊。” 杏儿,“……。” 周家管事的在后面,想到杏儿那一盘子炭,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杏儿面红耳赤。 她要去给苏锦做菜,苏锦知道的。 走之前,苏锦还道,“那我就等你端菜来了。” 杏儿雀跃欲试,结果被那一盘子菜打击的体无完肤。 想到以前笑话姑娘做的菜比砒霜还难吃,杏儿就有点怕被苏锦笑话。 但她又不敢骗苏锦,小声道,“这菜是周管事做的。” “那你做的呢?”苏锦问道。 “……扔了。” “扔了?”苏锦挑眉道。 杏儿小脑袋都快低的能看到后脑勺了。 看她那样子,还有周家管事的脸上憋不住的笑,苏锦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亏得这丫鬟说的信誓旦旦,受打击了吧。 苏锦拿筷子夹菜,点头道,“周管家的厨艺不错。” 周管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船上吃的不讲究,慢待了。” 见苏锦吃了两筷子,周管家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杏儿搬了小椅子坐到苏锦对面,也吃起来,塞了一嘴道,“周管家的厨艺真不错,晚饭还让他给姑娘做。” 苏锦敲杏儿脑袋道,“人家忙着呢,哪有时间给我做菜?” “那姑娘吃不饱怎么办?”杏儿问道。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小少爷啊。 不过苏锦已经有好些天没吃饱过了。 周家管事的做的菜不错,但苏锦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杏儿也没提让周家管事的做菜,但她用行动夸赞周家管事的菜做的好吃。 盘子都用馒头刷干净了,汤都没剩。 送去的时候,小厮看着盘子道,“洗过了?” “没洗,”杏儿脸红道。 “……。” 杏儿把盘子放下就走了。 苏锦吃饱了,推开窗户看两岸风景。 坐久了,就到船头站会儿,可惜是冬天,要是夏天,风景定然不错。 周管家到了块吃饭的时候,就直觉的进了厨房,让小厮把菜切好,他来掌勺。 中午时间仓促,只做了三个菜,晚饭多做了两道,而且分量还多,一半给苏锦,一半和小厮们一起吃。 托了苏锦的福,小厮们吃了两天好的。 一路上,周管家给苏锦介绍地界,“这一带是许州和肃州的交界。” “往前,就到肃州了。” 肃州? 那林少爷家就在肃州。 小厮摇船帆,道,“肃州的烤鸭是一绝,等船靠岸了,可以去尝尝。” 杏儿望着小厮道,“还在肃州停吗?” 周管家正要说话,小厮先道,“是啊,再有两日,就是卫太医的徒弟迎娶肃州知府千金大喜的日子,周管家要去送贺礼呢,我们会在肃州停一两天。” 周管家望着苏锦道,“沈管事如果不急着去边关的话,就在肃州歇上两日吧?” 虽然苏锦身份尊贵,但周管家是奉命来送贺礼的,他总不能顾着护送镇北王世子妃,就把周老爷的吩咐抛诸脑后。 想到镇北王世子出事,周管家觉得苏锦肯定不会在肃州耽搁。 要是她赶着去边关,送贺礼的事他就交给别人去办了。 世子妃的安危比送贺礼重要的多。 苏锦笑道,“肃州前知府林家少爷落了把折扇在我这儿,既然船要在肃州靠岸,我便去把折扇还了。” 如此,周管事就放心了。 一天后,船才靠岸。 又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才到肃州府。 苏锦身怀有孕,马车跑不快,为了迁就她,马车跑了大半天才到。 对此,小厮们是颇有意见,但周管家压着,一个个都不敢表达不满。 他们在肃州不待多久,在马车上多耽误些时间,玩的时间就少了啊。 他们还想在肃州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玩意可以买了回去讨丫鬟欢心呢。 卫太医的徒弟明天迎娶肃州知府千金,提起一日送贺礼不妨事,只是周管家怕苏锦赶时间,不打算吃喜酒了。 早些年,周老爷受伤,还多亏了卫太医出手相救,现在卫太医又是苏锦的恩师,这贺礼就更不能不送了。 马车直奔卫府。 杏儿掀开车帘就看到卫府门前一片狼藉。 大红喜绸扔在地上,上面脏兮兮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 周管家骑马在前面,见了道,“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四章 挨骂 卫家小厮正弯腰捡绸缎,听有人询问,抬起头来。 他脸上尽是淤青,嘴角还有些肿。 见是周管家,叹息一声道,“孙知府派人来砸了喜堂。” 周管家翻身下马,不理解道,“明儿不是孙卫两府结亲的日子吗?” 小厮叹息一声。 结亲? 不结仇就不错了。 周管家来过卫家两回,小厮也认得他,周管家询问,小厮便多说了些。 杏儿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听小厮说起,苏锦才知道这事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她用计让太后接卫太医回京,以便查明二皇子的身世。 为了保卫太医周全,默认了卫太医是她恩师的事。 镇北王世子妃,大齐锦宁公主的恩师,这个身份够分量。 卫太医膝下无子,但收了一个好徒弟,那是当亲儿子疼的。 卫太医的身份一传回肃州,肃州知府就动了歪脑筋,要和卫府结亲,拐着的弯的攀上镇北王世子妃这桩亲。 孙知府在肃州独揽大权,他要把女儿嫁给卫太医的徒弟,卫家只有接着的份。 卫太医远在京都,抽不开身回来,等生米煮成熟饭,想悔亲也不行了。 这边孙知府高高兴兴的准备嫁女儿,嫁衣都准备好了,结果京都传来消息,卫太医压根就不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 他只是镇北王世子妃算计太后的一颗棋子。 孙知府知道后,那是勃然大怒啊。 卫太医都是颗棋子,他那徒弟就更别提了。 就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小郎中也妄想高攀他知府,娶他的女儿? 孙知府全然忘了当初是怎么威逼利诱把女儿塞给他口中的小郎中的。 觉得被人给耍了。 然后—— 卫家就成现在这样了。 杏儿愤愤不平,“那孙知府未免欺人太甚了!” 小厮拿着绸缎,叹气道,“肃州有谁敢招惹孙知府?” “没有镇北王世子妃做靠山,我家老爷就是太医,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肃州是没法再待下去了,我家夫人已经差人给老爷送信,等救出少爷就搬去京都了。” 杏儿则道,“就这么算了?” 小厮看了杏儿一眼。 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卫家根基浅薄,怎么会是孙知府的对手? 而且孙知府做事滴水不漏,他先派人来卫家,让卫家登门商议退亲之事。 卫夫人也没多想就去了,结果直接撞在了孙知府的枪口上。 人家还没嫌弃卫府,卫府倒先嫌弃他女儿了。 那些送去的聘礼也不退了,还把卫太医的得意弟子抓进了府衙大牢,这会儿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苏锦和杏儿都气的不轻。 没见过孙知府这么无耻的,先是施压逼人娶他女儿,知道卫家没有靠上镇北王世子妃这颗大树,又想悔婚。 悔婚就算了,还不想退嫁妆,还把要悔婚的罪名摁在卫家头上,完了,还把差点成为他女婿的卫家大少爷给抓了。 卫太医膝下无子,收了个徒弟。 孙知府为了拐着弯的攀上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要嫁女儿,还要嫁的有名有份,逼卫夫人收了卫太医的徒弟为儿子。 虽然是逼迫的,但卫夫人是真喜欢,也就听从了。 结果现在闹成这样,卫夫人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周管家望着苏锦。 周家虽然有钱,在肃州地界也有不少生意,没有周老爷同意,他是不敢管,也管不了这事的。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因她而起,又被她知道了,她岂能袖手旁观啊。 何况卫太医人不错。 是她恩师的事也是她闹出来的,这后果不该卫府承担。 卫家小厮去禀告了卫夫人,跑回来对周管事道,“夫人说让您白跑一趟实在对不住,府里被砸的乱七八糟的,今儿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 周管家也没想进去。 苏锦道,“先去客栈住下吧。” “卫夫人也别太担心,指不定明儿卫少爷就回府了。” 小厮叹息。 知道人家说的是宽慰话,但孙知府那里只怕没那么容易放人。 孙知府贪财,怕是要不少的赎金才肯放人。 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周管事领着苏锦去了周家开的客栈落脚。 马车内,杏儿望着苏锦,“要管这事吗?” “肯定要管,”苏锦道。 但怎么管,还得想想。 进了客栈后,时辰还早,苏锦就带杏儿上街了。 找了个街边小摊,叫了碗面,问小摊贩可知道卫太医家被砸的事。 小摊贩叹息连连,“这卫太医府上也是倒了大霉了,都怪那什么镇北王世子妃,利用卫太医,给卫家惹祸。” 苏锦,“……。” 杏儿,“……。” 杏儿要发飙,被苏锦摁下。 苏锦笑道,“砸卫家的是孙知府,怎么没听你骂他,反倒骂镇北王世子妃?” “山高皇帝远,数落镇北王世子妃几句给卫太医出出气她也不知道,”小摊贩随口道。 “……。” “这肃州,可是不敢骂孙知府,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 杏儿望着小摊贩道,“那你就不怕传到镇北王世子妃耳中?” 小摊贩笑道,“这我倒还真不怕。” “镇北王世子妃以前是青云山的土匪,提起她,谁没骂过几句?” “要真追究起来,只怕肃州府一大半的人要掉脑袋。” “再者肃州府承过卫太医恩惠的人不少,镇北王世子妃用计把卫太医弄去京都,我们都恼她呢。” 某个被恼的世子妃哑口无言。 她就是打听下孙知府都做过些什么败德丧行的事。 居然没人敢说他的坏话,反倒听了几句数落她自己的。 从小摊贩的脸上,苏锦就知道孙知府的为人了。 苏锦又问道,“那肃州前知府林大人呢?” 小摊贩叹息一声,“林大人倒是个好官,可惜皇上昏庸,把这么一个好官给罢免了。” 苏锦,“……。” 杏儿,“……。” 那边有人要面,小摊贩赶紧去招呼。 杏儿默默的望着苏锦。 真是倒霉,这小摊贩骂完了姑娘,又骂姑娘的亲爹。 这两个才是最不能招惹的,他还偏就敢说了。 反倒是孙知府,不敢吭一句。 山高皇帝远,也不能这么欺负皇上啊! 苏锦吃完了面,就去逛街,又找了个大娘问了几句。 没人敢说孙知府的不是,对林大人则是惋惜。 苏锦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带着杏儿去林府。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五章 砚台 林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林家守门小厮看着杏儿下马车,又将苏锦扶下来。 两人迈步上台阶,林家小厮道,“你们找谁?” “找林大少爷,他把房间让给我家公子,还落了把折扇在客栈里,我们特来归还,”杏儿道。 小厮看了苏锦一眼,“我家大少爷就是被你们两害的差点流落街头?” 苏锦,“……。” 杏儿,“……。” “流落街头?”苏锦眉头微挑。 小厮不想提自家大少爷丢脸的事,道,“算你们还有良心,我家大少爷没有帮错人。” “你们先等着,我去禀告我家大少爷。” 说罢,小厮转身进府。 苏锦和杏儿面面相觑。 等了没一会儿,林大少爷的小厮就出来了。 小厮一脸不爽,“真是你们。” 不爽归不爽,人家是来还大少爷折扇的,也算是拾金不昧了。 “公子请进。” 小厮前面带路,苏锦迈进林府,杏儿紧随其后。 往前走了几十步,就见林大少爷走过来。 林大少爷道,“兄台太客气了,我把折扇遗落在客栈,还专程给我送来。” 苏锦笑道,“如果不是把房间让与我住,也不会把折扇落下,我给你送来也是应当的。” 林大少爷接过折扇,从他脸上的神情能看出来对这把折扇是喜欢极了。 不是特别喜欢,也不会大冬天的把折扇带身边。 “我听小厮说你把客栈让与我后,险些流落街头?”苏锦问道。 林大少爷笑道,“小厮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他话一说完,就被贴身小厮拆台了。 “怎么没有,要不是咱们连夜赶路,真的就夜宿街头了,”小厮道。 林大少爷以为和钱少爷的同窗之谊,怎么也会留他住一晚上。 谁想到他连钱府大门都没进去,说是钱少爷病了,不见客。 林大少爷是识趣之人,把准备的礼物送上,就带着小厮走了。 寻了几个客栈,都没有住的地方了。 小厮提议去找苏锦,两个人挤一挤,总比夜宿街头好。 林大少爷没同意,买了两匹马,星夜兼程的赶路。 林家以前是知府,被罢官后,驿站也不接待他们。 天寒地冻,要不是身子骨结实,真的要冻伤不可。 原本走水路能直接到肃州,不用辛劳,谁想到船被征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便弃船骑马,快马加鞭,前儿傍晚才到。 在半道上发现折扇丢了,还不知道是丢在了什么地方,或许是骑马的时候从包袱里颠簸了下来。 林大少爷以为折扇是丢定了,没想到又回到了他手里。 苏锦道了谢,再把挑的谢礼送上。 林大少爷推辞不收,苏锦一定要送,他也就接了。 道了谢,苏锦打算告辞了,林大少爷请她喝茶,苏锦想了想道,“那就叨扰了。” 苏锦自称姓谢,林大少爷唤她一声谢兄。 两人往前走,进二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被贬官的林大人。 林大人一身青袍,面带怒容,看到苏锦的时候,脸上的怒容收敛了几分,添了几分儒雅和正气。 林大少爷给自家父亲见礼,顺带介绍苏锦。 苏锦作揖。 林大人夸了苏锦几句,便迈步走了。 杏儿道,“林大人好像很生气。” 小厮本来看杏儿不顺眼,但杏儿一句林大人在小厮这里刷足了好感,他叹息道,“我家老爷已经不是大人了。” 苏锦望着林大少爷,林大少爷道,“家父和卫太医私交不错,卫府出事,家父恼怒,又恨自己帮不了卫家。” 林大少爷只解释了一句,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林夫人追出来,她知道林大人要去找孙知府,要孙知府放人,让林大少爷劝着他点,结果见林大少爷有客,便什么都没说了。 苏锦顺带给林夫人见礼。 林夫人上下打量了下苏锦,笑了笑道,“你们聊,我让丫鬟给你们准备点心。” 苏锦和林大少爷在凉亭喝了杯茶,闲聊了会儿,就告辞了。 林大少爷送苏锦上马车。 苏锦前脚走,后脚林夫人就把林大少爷叫了去道,“刚刚那位谢公子为人如何?” 林大少爷道,“拾金不昧,品性高洁。” 他那把折扇是前朝大师所画,少说也值三百两,他们能送还,还为让客房一事备了谢礼,足见为人不错。 林夫人又问道,“那他有家室了没有?” 林大少爷,“……。” 林大少爷一脸黑线,“今儿是我见他的第二面,我哪知道他有没有家室?” 林夫人嗔了林大少爷一眼,“我看那公子穿戴也不是很华贵,想来家世和我林家也不相上下,你妹妹及笄在即,你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帮着物色一二。” 林大人被贬在家,起复无望,肃州又是孙知府一家独大,没人敢冒着得罪孙知府的风险登门求亲。 为了林大少爷和林大姑娘的亲事,林夫人是操碎了心。 眼看着有个年龄合适,品性高洁的公子从跟前路过,她能不惦记吗? 家世倒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要人品好。 “娘,我和谢兄只是萍水相逢,他来肃州是绕道来送折扇的,我怎么能打人家的主意?”林大少爷头疼道。 “路过,你也可以去问问,指不定就绕道绕出一段好姻缘来呢?”林夫人不以为意道。 “……。” “快去啊。” “……。” 林大少爷能怎么办,早知道他就不留谢兄喝那杯茶了。 不过为了自家妹妹好,林大少爷还是豁出脸面去找苏锦了。 林大少爷骑马出府。 屋内,林夫人端茶轻啜,丫鬟在擦桌子,见桌子上摆了个锦盒,她转身唤道,“春柳,你怎么随手就把锦盒放在这里,要是摔了怎么办?” 春柳赶紧过来道,“这锦盒是谢公子送给大少爷的谢礼,大少爷的小厮长风塞给我,让我帮他送大少爷屋子里,我手头事忙,就带夫人院子里来了。” “我一会儿就给他送去。” 丫鬟好奇了,小声问道,“送的什么?” “长风说是一套笔墨纸砚,”春柳道。 丫鬟看了林夫人一眼,把锦盒打开瞄一眼。 看了一眼,便惊艳道,“好漂亮的砚台。” 林夫人喝茶,听了道,“什么砚台?” 丫鬟便捧着锦盒给林夫人过目,“是谢公子送给大少爷的砚台。” 林夫人看了一眼,眉头就凝进来,“这,这好像是……。” 她忙把茶盏放下,把砚台拿起来看。 越看越心惊。 “快,快去把大少爷叫回来!”林夫人急道。 …… 客栈内。 苏锦前脚回客栈,刚坐下,把茶盏端上手,敲门声就传来了。 杏儿去开门,见是林大少爷,有点懵,“林大少爷?” 苏锦也是不解。 她刚从林府回来啊,林大少爷怎么就来了? 她起身相迎,道,“林大少爷来找我有事?” 林大少爷面带赫色,“没,没什么事……。” 没事会来吗? 苏锦请他进屋,杏儿给他倒了盏茶。 见林大少爷欲言又止,苏锦道,“林大少爷有话不妨直说。” 林大少爷实在羞于启齿啊,他望着苏锦道,“谢兄可娶亲了?” 苏锦,“……。” 杏儿,“……。” 这话怎么听着要给她做媒? 苏锦装傻,挠额头道,“林大少爷为什么这么问?” 林大少爷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家娘想他娶自己妹妹,从不撒谎的他,第一次撒谎了,“家母酷爱做媒,见谢兄年纪不大……。” 毕竟才十六岁多点,这年纪娶妻的少。 自家妹妹还要几个月才及笄,多留一年陪伴爹娘,正合适。 苏锦嘴角抽抽,有点心疼林大少爷有个喜欢做媒的娘,逼的他来打听。 连她这样只见过一面的都不放过,想来这情况不少见。 只是娶妻…… 这辈子是别想了。 心有余身不足。 但人家一番好心,苏锦也不好直接回绝,她摸着脸上的面具道,“我容貌有瑕,恐要辜负伯母一番美意了。” 林大少爷松了一口气道,“容貌有瑕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更重要的还是品性和才华,我与谢兄虽只见过两回,谢兄品德犹如芝兰玉树,令人敬佩。” 苏锦,“……。” 杏儿站在一旁,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她跟着姑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别人夸姑娘品性和才华呢。 品性且不说,自家姑娘的品性当然是最好的了,但这才华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家姑娘不止戴了面具还易了容呢。 杏儿看着苏锦,眼睛盯酸了,也没找到自家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才气。 想到苏锦自称姓谢,杏儿有点担心自家姑娘太坑,又给姑爷招桃花了,右相千金就是前车之鉴啊。 苏锦轻咳几声,正要开口,门砰砰敲响。 “进来,”杏儿道。 门推开,一小厮走进来道,“大少爷,夫人让你赶紧回去。” 林大少爷皱眉,“出什么事了?” 小厮摇头。 他不知道啊。 “夫人催的急,大少爷还是赶快回去一趟吧。” 林大少爷赶紧起身同苏锦告辞。 苏锦都替他担心林府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会和林大人去找孙知府有关吧?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七章 封口 衙差急急忙忙往府衙大牢跑,让人把打的奄奄一息的卫大少爷给放出来。 看着卫大少爷身上的鞭痕,衙差都心肝儿打颤啊。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小师弟。 虽然镇北王世子妃的年纪还要小一点儿。 尤其那些抽过卫大少爷鞭子的狱卒,更是吓的双腿发软…… 孙知府和孙夫人匆匆坐软轿赶到卫家。 彼时苏锦和周管家也到卫家了。 派来送贺礼的小厮其中一个是车夫,另外一个是周管家从周家小厮中挑了一个。 美人阁的小厮,自然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人了,理直气壮。 周家小厮心虚的很,就是个凑数的,基本不说话。 只车夫一人,苏锦怕他应付不来,以孙知府的为人,定然会不要脸的吃回头草,她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一知道卫太医真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又恬不知耻的登门了。 看着孙知府大腹便便的样子,就知道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 开口就叫亲家,杏儿鸡皮疙瘩都涌起来,要是她是卫家小厮,直接就拿扫把撵人了。 卫夫人脸色寡淡,“孙知府这一声亲家,我卫家担待不起!” 孙知府也知道自己没理,他道,“看亲家说的哪里话,卫家三媒六聘要迎娶小女过门,这婚书还在,怎么就不是亲家了?” 卫夫人气的咬牙,“迎娶?孙知府是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和我儿子在衙门大牢办喜宴吗?!” “误会,先前都是误会,”孙知府赔笑脸道。 “卫家登门退亲,把我给气着了……。” 卫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杏儿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这也太无耻了点吧? 苏锦给车夫使眼色,车夫看向孙知府道,“我家世子妃的小师弟卫大少爷人呢?” “这,这就送回来了,”孙知府声音打颤。 说着话的功夫,衙差就把卫大少爷抬了进来。 鼻青脸肿的,身上尽是鞭痕。 卫夫人见了心如刀割。 孙知府想把衙差砍了的心都有了,送回来之前也不知道给卫大少爷换身衣裳,好歹把身上的鞭痕遮一遮,蒙过小厮不就行了?! 蠢笨如猪! 车夫看向孙知府道,“这回若不是我家世子妃差我们送贺礼来,孙知府是要把卫太医的高徒活活打死吗?!” “怎么可能?”孙知府矢口否认。 “这可是我的女婿,我做岳父的怎么可能心这么狠?” 苏锦今儿是见识到了什么样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了。 孙知府的脸皮只怕刀都劈不破。 孙知府忙道,“小女和卫大少爷有缘,今儿日子不好,我择日就让他们完婚。” 说着,给师爷使眼色。 师爷朝车夫走过去,几乎是把车夫给拖走了,“难得来肃州一趟,我陪你四下逛逛。” 车夫转头看向苏锦,苏锦只笑不语。 车夫,“……。” 世子妃,你不能这样啊。 师爷拉了一个,另外一个直接跟着走了。 卫家登时安静了下来,卫夫人气的站不住,瞪着孙知府,“你……。” 没有了镇北王世子妃派来的小厮,孙知府就不怕卫夫人了道,“这里是肃州,我说了算。” “等卫大少爷伤好了,就把亲事办了。” 杏儿要说话,苏锦将她拦下。 孙知府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她们坏他好事,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苏锦望着孙知府道,“镇北王世子妃就这么一个小师弟,他娶亲这么大的事,孙知府就打算在肃州这小小地方草草办了吗?” 孙夫人这才注意到苏锦,她道,“你是什么人?” 苏锦笑道,“我是美人阁二管事。” 孙夫人忙笑开了脸道,“原来是美人阁管事,怎么你和刚刚那两小厮不一起?” 苏锦淡淡道,“我和他们要办的差事不一样,我此番奉命去边关,只是周家的船要在肃州停靠一两日,我闲来无事便一起来了。” “没想到却是看了一场好戏。” 孙知府脸沉了沉,怪苏锦多管闲事了。 “二管事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孙知府问道。 苏锦坐下道,“卫太医如今在太医院当差,应该不会回肃州了,卫夫人和卫大少爷也要去京都和卫太医团圆。” “卫太医虽然没有教过我家世子妃医术,但他帮了我家世子妃的大忙,世子妃认了他这个师父。” “镇北王世子妃恩师这个身份有多重,孙知府应该比我更清楚,卫大少爷的喜宴若是设在京都,多少达官显贵都会亲自道贺,孙知府作为卫府亲家能从中捞多少好处……。” 苏锦点到即止,再瞥了孙知府一眼。 孙知府久经官场,哪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官升一级不是难事。 只是他为什么要提醒他? 孙知府眸底闪过一抹怀疑。 苏锦手搭在椅子上,状似不经意的手指动了动。 周管事的眼角都在抽搐。 这要好处的动作真是不要太娴熟了。 你可是世子妃啊。 是坐拥日进斗金美人阁的镇北王世子妃啊。 是皇上最最最疼爱的锦宁公主啊。 这动作也太接地气太有损身份了。 孙知府脸沉了沉,没想过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向他要贿赂的,可偏偏,这贿赂他还不能不给了。 卫夫人脸阴沉沉的,她要说话,被周管家打断,“卫大少爷没事吧?” 卫夫人也不想待下去了,没理孙知府,直接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孙府管事的请苏锦去外头凉亭坐坐。 苏锦去了。 孙府管事的拿了一张千两银票给苏锦。 苏锦笑了一声,“欺负我没见过钱吗?” “孙知府能不能攀上镇北王世子妃恩师这么根高枝全在我一句话,就用一千两银子把我打发了?” “你要多少?”孙府管事的问道。 “五千两。” 孙府管事的倒吸一口气,“你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苏锦淡淡一笑,“管事的跟在孙知府身边,难道没听说镇北王世子妃连太后都打劫吗?” “我们这些下人出门在外又岂能辱没了她的名声?” 孙府管事的无语了。 难道他做的事不是辱没吗? 孙管事的掏了五千两,“钱给你可以,但你要敢乱说一句话,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苏锦笑了笑,“卫大少爷娶谁不是娶,我和他非亲非故,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拿了银票,苏锦揣怀里,迈步走了。 师爷进来,朝孙知府点头。 孙知府就放心的起身和自家夫人走了。 婚书虽然撕了,但衙门他说了算,重新补一张也就是了。 有刘家大少奶奶在,还怕卫家敢耍花样? 刘家大少奶奶正是卫太医和卫夫人的独女,若不是卫家好姑爷,卫太医的身份也没那么容易暴露。 苏锦进屋,卫家丫鬟小厮都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亏得镇北王世子妃那么信任他,让他做二管事,他就这么吃里扒外的! 苏锦也不解释,去见卫夫人。 卫夫人也误会苏锦了,周管事道,“可否让丫鬟先退下?” 卫夫人摆摆手,丫鬟退下。 苏锦这才望着卫夫人道,“孙知府在肃州只手遮天,卫家靠上镇北王世子妃,孙知府这会儿正怕亲事不成,卫夫人态度强硬,只会逼的他们狗急跳墙,先稳着他们,过上一两个月,这桩亲事自然就无疾而终了。” 卫夫人是气昏了头,仔细一想,正是这道理。 到了京都,还用得着怕孙知府吗? 卫夫人为错怪苏锦赔礼,周管事笑道,“也不用那么急的进京,以免露馅。” 卫夫人连连点头。 正文 第九百四十九章 送信 肃州距离京都有几百里路,天寒风大,让人家快马加鞭帮忙送信是难为人家了。 但崇老国公四个字就足够林大少爷跑这一趟了。 林夫人虽然舍不得儿子吃苦,也怕这一路进京会遇到危险,但苏锦一出手就送了一方端砚,又给崇老国公送信,足以证明她身份不一般。 林大人被贬,林夫人一直盼着他有官复原职的一天,这送上门来和崇老国公搭上话的机会,岂能错过? 林夫人望着林大人道,“我看还是你去送这封信吧?” 林大人皱眉道,“这怎么行,谢公子托咱们儿子办的事,我去送怎么合适?” “万一像你一样是给人保媒的,让训儿去给人相看的呢?” 四下丫鬟捂嘴笑。 林夫人掐死林大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谢公子年纪轻轻,想来送的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林夫人便打消了这念头。 既然是封不重要的信,林夫人叮嘱林大少爷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为上。 林大少爷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小厮启程去京都了。 虽然林夫人让他别累着了,但林大少爷觉得苏锦让他送的信很重要,他不敢耽搁。 两个人四匹马,路上换着骑。 除了吃饭和睡觉,马不停蹄。 小厮累的快趴马背上了,道,“少爷,咱们用得着这么拼命赶路吗?” “万一是大事呢?”林大少爷道。 “可万一不是呢?”小厮道。 “万一不是,我许你一觉睡两天。” “……。” 小厮能怎么办,只能咬着牙跟着自家大少爷朝京都方向狂奔而去。 粮草被烧,这是大事,虽然不一定能抓到纵火之人,但这事得尽快上报朝廷。 林大少爷他们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提前两天就启程送消息进京的信差。 皇上得知粮草被烧,是勃然震怒。 朝中人心惶惶。 国库空虚,边关打仗开销大,那么多粮草被烧,恐怕边关粮草会难以为继。 兵困马乏,就是将军用兵如神也扛不了多久啊。 崇老国公休养了许久,身子好转后,就开始上朝了。 皇上体谅他年迈体弱,特许他可以坐着上朝。 这份恩宠,满朝独一份。 皇上派人去查粮草被烧一案,另外让户部尽快筹集粮草给边关送去。 …… 在马背上狂奔了四天,这一天上午,林大少爷终于到京都了。 看着巍峨的城门,头晕的有点厉害。 林大少爷不是第一次来京都,但他还真不知道崇国公府在哪儿。 找人问路,然后到了崇国公府前。 抬头一看,匾额上三个大字:上官府。 林大少爷,“……。” 小厮,“……。” 小厮看着林大少爷道,“大少爷,这怎么看着不像崇国公府?” 守门小厮见他们盯着匾额看,不悦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可是崇国公府?”林大少爷问道。 “不是崇国公府,难道是你家啊?!”小厮说话很冲。 以前的崇国公府门庭若市,现在匾额没了,崇国公下落不明后,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在小厮眼里,林大少爷问那话是在羞辱他们,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林大少爷的小厮也恼了。 他们从肃州赶来送信,崇国公府的人态度居然这么恶劣?! 这一路的奔波也太不值得了。 “走走走,再不走,我叫人出来打了!”崇国公府小厮凶神恶煞道。 林大少爷的小厮把林大少爷拉着走了。 走远了后,林大少爷还是不敢相信,又找了个路人询问,“那是崇国公府吗?” 路人想了想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林大少爷彻底懵了。 “怎么这么说?”林大少爷不耻下问。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路人便问,“得看你找崇国公府什么人了?” “我找崇老国公,”林大少爷问道。 “崇老国公不住这里,他住在崇国公府老宅,你往前头走,拐过一条街就到了。“ 路人指了路,就迈步走了。 林大少爷和小厮面面相觑。 两人又去了老宅。 抬头看着匾额,两人是一脸黑线。 匾额是有了,可下面还多一个是怎么回事? 刚刚上官府门前小厮态度恶劣,现在连个守门小厮都没了。 林大少爷在门口等了片刻,没等到人出来,他迈步上台阶。 一脚迈进崇国公府,唤道,“有人吗?” 苏小少爷他们训练完准备回屋洗澡,听到有人喊,跑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找崇老国公,”林大少爷回道。 “他是住在这里吗?” 苏小少爷点头,“一直住在这里啊,但现在不在府里,你找老国公有急事吗? 是不是急事,林大少爷也不知道。 他有点郁闷,为什么一个小厮都没见着,几个孩子围着他说话? 林大少爷东张西望,苏小少爷道,“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行了。” 小厮笑道,“你是谁啊?” “我是东乡侯府小少爷,”苏小少爷道。 “我是九皇子,”九皇子道。 “我是冀北侯府小少爷,”沈小少爷道。 “我是赵家小少爷,”赵小少爷道。 四个人挨个的介绍。 随便一个身份砸过来都能把林大少爷碾个半死。 林大少爷是知道冀北侯的,东乡侯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他从怀里掏出信来,苏小少爷瞄到上面的字迹。 看着有点眼熟。 林大少爷道,“谢兄托我给崇老国公送封信,让我亲自交到他手里。” “谢兄?” “我姐夫吗?”苏小少爷激动道。 远处小厮走过来,苏小少爷喊道,“快去告诉我娘,姐夫来信了!” 姑爷找到了? 小厮高兴的往内院跑。 苏小少爷拉着林大少爷往内院走。 唐氏正在做绣活,一听小厮说姑爷来信了,赶紧放下绣绷子迈步出来。 看着围过来的丫鬟婆子,林大少爷压力很大啊。 唐氏要看信,林大少爷为难道,“小少爷许是弄错了,我口中的谢兄容貌有瑕,尚未娶妻,应该不是府上姑爷,他的信……我只能交给崇老国公。” 林大少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氏自然不会为难他。 苏小少爷说信上笔迹他见过,又是谢兄,不是姐夫还能是谁? 唐氏派人去找崇老国公回来。 半个时辰后,崇老国公从兵部赶回来,林大少爷见礼之后把信交给他。 崇老国公接过信,拆开看了两眼,笑道,“是锦儿的亲笔信。” “我姐的信?”苏小少爷吃惊。 他要凑上前,被林总管拉住。 因为崇老国公脸上的笑容在说完话后瞬间收敛干净,只剩下愤怒了。 唐氏心提了起来,她担心苏锦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写信回来求救的。 林大少爷站在那里,如遭雷劈,脸涨成茄子色。 东乡侯府小少爷的姐姐,那不就是镇北王世子妃,当朝锦宁公主吗? 他……他…… 他居然说要和她住一间房?! 崇老国公把信递给唐氏看过后,又把信拿了回来,对林大少爷道,“你随我进宫面圣。” 说罢,崇老国公抬脚就走。 林大少爷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正文 第九百五十章 面圣 苏锦怀了身孕,只带了杏儿一个小丫鬟在身边,就独自去边关。 虽然他们一再的隐瞒她离京的消息,但为了找人,也不得不把她的画像给人指认。 谁也不知道指认的过程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给她带来危险。 自打苏锦离京下落不明后,皇上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如今知道她平安无事,怎么能不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让皇上宽心? 再者粮草的事,事关重大。 如果没有苏锦这封信,谁能料到这会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肃州和利州交界距离同州有好几日的路程。 把人引到肃州去,能找到齐王的人才怪了。 崇老国公马车直奔皇宫,林大少爷紧随身后。 林大少爷跟着崇老国公进了宫,小厮则留在宫外。 看着巍峨气派的宫门,小厮心慌啊。 自家大少爷要把屋子让给锦宁公主和她的丫鬟住,他还不乐意,他还瞪了那丫鬟十几眼。 人家为了不暴露身份忍了,小厮怕杏儿秋后和他算账。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奏折,心不在焉。 谢景宸失踪至今没找到人。 苏锦离京没有音讯。 粮草又被烧了。 没一件顺心事。 和这些大事比,这些奏折弹劾的都是小事了。 皇上把奏折往龙案上一扔。 啪嗒声砸开,走过来的小公公吓的缩紧了脖子,“皇,皇上,崇老国公求见。” “宣,”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 很快,崇老国公走上前来。 林大少爷没有进御书房。 皇上没有说见他,是不许把人带到他跟前的。 看着崇老国公脸上隐隐怒气,皇上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崇老国公给皇上见礼后,把信呈上,“这是锦宁公主送回来的信。” “锦儿?”皇上大喜。 “快,快呈上来。” 福公公正给皇上端茶呢。 他赶紧把茶放下,从崇老国公手里接过信,递给皇上。 皇上把信打开,看了眼落款,确实是他女儿的写的。 字迹也有几分眼熟,毕竟皇上见到的字都很不错,和那些大臣比,苏锦的字可以用难登大雅之堂来形容了。 苏锦先报了平安,然后才说在同州府有人把沙子和石头往船上搬的事。 皇上是先喜后怒,且是勃然大怒。 崇老国公劝皇上息怒,“公主福泽深厚,此番离京,非但没有遇险,还给朝廷立了功,既然船上没多少粮食,那粮食就还在,臣请旨出征,把粮草拿回来。” 皇上担心崇老国公身体能不能吃的消。 粮草要找回来,贼人要剿灭,但崇老国公的身子也很重要。 皇上没有同意,他继续看信。 在信的最后,苏锦说了下肃州的情况,孙知府逼婚在前,悔婚在后,还对她派去卫家道贺的小厮威逼利诱,在肃州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敢怒不敢言…… 尤其是肃州百姓敢骂皇上,但不敢骂孙知府,这句话直接把皇上气出内伤来了。 弹劾了孙知府后,苏锦又写了百姓对林知府的夸赞。 时隔三年,皇上已经不记得肃州林知府了,道,“这林知府是?” 崇老国公简单介绍了下林知府,然后道,“公主暗访,林知府在百姓中颇有贤名,必定是个好官,他被贬,十有八九都是臣那逆子为了排除异己造的孽,让朝廷损失一名贤臣。” “替公主送信回京的正是林知府的长子,如今人就在御书房外。” “公主的事,皇上可以问问他。” 苏锦在信上提了一句林大少爷把客房让与她住的事。 皇上对这位林大少爷颇有好感,“让他进来。” 小公公出去宣林大少爷进御书房。 林大少爷有些惶恐。 他进御书房给皇上行礼。 “平身,”皇上道。 林大少爷抬头看了眼皇上,又把头低下了。 皇上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公主的?” 林大少爷便把客栈苏锦身体不适撞到他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皇上。 听女儿出门在外,怀了身孕还差点流落街头,皇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要是苏锦在跟前,皇上肯定会数落她几句,就算急着找谢景宸,也不用亲自去边关。 可苏锦这一趟没白出去,她送回来的消息太重要了。 这么大的功劳,足以功过相抵了。 除了不能说的,林大少爷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了后,皇上看着林大少爷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朕没说的?” 他的女儿聪慧,皇上很清楚。 可她们主仆也擅长惹事,皇上更心知肚明。 皇上想知道苏锦这一趟在肃州惹了什么祸事没有。 可惜皇上的想法,林大少爷不知道,再者,他本来也有事瞒着没说。 皇上一问,他就虚了,“公,公主女扮男装,俊逸洒脱,家母觉得她不错,有意撮合她与舍妹……。” 皇上,“……。” 福公公,“……。” 崇老国公一脸黑线。 福公公想起了右相千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女儿装死活嫁不出去靠抢,做男子打扮,倒是姻缘不断。 “朕这女儿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皇上笑道。 “还有呢?” “没,没了……。” 他邀请公主同住一间屋子的事,打死也不能说。 林大少爷说自己和苏锦只见过几面,只知道这么多,皇上也就没再问了。 别人皇上不信,但苏锦的话,皇上肯定信。 即刻让人拟旨,贬了孙知府的官,并查抄孙府,林大人官复原职,暂时接任肃州府。 林大少爷懵了,半晌没反应。 崇老国公笑道,“还不快谢恩。” 苏锦认祖归宗后,还是第一次举荐朝臣。 虽然暂时接任肃州府,但在皇上这里留了个好印象,将来必定平步青云。 崇老国公还有事和皇上商议,还不知道要商议多久,便让小公公送林大少爷出府。 宫门外。 小厮都不知道来回转了多少圈了。 要不是知道他是跟着崇老国公一起来的,守门侍卫早把他轰的远远的了。 左等右等,才看到林大少爷出来。 小厮赶紧跑上前道,“少爷,你可算出来了。” 见林大少爷春风满面,小厮道,“少爷这么高兴,可是有喜事发生?” “皇上恢复父亲官职了,”林大少爷道。 小厮不敢置信,“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林大少爷失笑。 “那咱们快回肃州,把这个好消息禀告老爷夫人知道,”小厮喜不自胜。 “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林大少爷看了小厮一眼,“你不是累的站不住了吗?” 小厮挠着额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累了,我能跑上三天三夜不合眼。” “我要睡觉,”林大少爷打哈欠道。 “……。”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一章 生意 林大少爷是真困了。 但他在去客栈歇脚之前,先去了卫太医府上,把卫府发生的事告知他。 卫太医还真不知道他进京后,肃州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的高徒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养子,被逼婚,还下了狱。 虽然苏锦用计暂缓一时,卫太医还真不大放心。 卫太医要留林大少爷住在卫家,林大少爷婉拒了。 在同州的时候,若非客栈紧张,他也不会想在钱家住上一晚。 给人添麻烦总归不好,出行没有住客栈方便。 他还有几个同窗在京都,这一次进京的匆忙,等回肃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顺道去拜访下。 只是这一拜访,林大少爷算是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以前他是知府少爷,大家同他呼朋唤友。 林大人被贬,三年都没有起复,人家对他这个林大少爷也是爱答不理了。 林大少爷的小厮很生气,要说林大人官复原职的事。 林大少爷拦着没让说,也没生气,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离开后,小厮道,“少爷怎么不让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靠着知府少爷这个身份换回来的友情,不要也罢,”林大少爷道。 小厮懂这道理,他只是想气气他们而已。 等回头他们知道少爷又是知府少爷了,保准后悔今儿的爱答不理。 走亲访友花了一天时间,林大少爷又花了一天时间买东西,带回去给爹娘和妹妹。 来的时候一路狂奔,回去就没那么快了。 虽然皇上下旨让他爹官复原职了,但委任状送到他爹手里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慢点回去也来得及。 嗯。 林大少爷低估了苏锦举荐在公公眼里的分量。 再加上卫太医让他捎带信。 公公是一路狂奔到肃州。 早一日知道官复原职的消息,林大人必定高兴啊。 这么一个将来注定会飞黄腾达的大臣,公公能不想法子的巴结讨好吗? 只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到肃州才好。 等林大少爷回去的时候,林大人都破了两个案子了。 别说报喜了,回来太慢,还挨了林大人两记瞪眼。 林大少爷,“……。” 小厮在一旁幸灾乐祸。 他就说跑快点,大少爷非不急,不听小厮言,吃亏在眼前。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苏锦,虽然知道粮草被烧是一场阴谋,但谁也不能保证继续坐船就没有危险了。 周管家不敢拿苏锦的性命开玩笑,苏锦就更不敢了。 她自己还好说,可她还怀着身孕呢。 绕了一圈,又坐回了马车。 马车颠簸,没有坐船平稳,苏锦孕吐又越来越厉害。 周管家再傻也看出来苏锦是有了身孕了。 有身孕还这么折腾,这是何必呢。 周管事是知情人,周家小厮不知道,连坐马车都晕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美人阁二管事的位置上的。 做了二管事就算了,还派他到边关打点和北漠通商的事。 照着他这慢吞吞的速度到边关,黄花菜都凉好几茬了。 美人阁黄花菜凉了就算了,可周家的生意不能陪着他凉啊。 小厮几次和周管家抱怨,周管家道,“照顾好她比管好周家生意更重要。” “咱们也不用这么巴结他一个二管事吧?”小厮道。 “咱们七姑爷和镇北王世子关系不错呢。” 就是因为不错,才更要照顾好镇北王世子妃。 这话又不能说,周管事道,“只管听我的,这话不要再说了。” 苏锦不好意思了,她从来没有身为公主,就可以要求别人怎么样的想法。 耽误周管事,她很抱歉。 她让周管事的先走,免得她耽误周家生意。 苏锦善解人意,可周管事能走吗? 万一出点事,别说他一个小小管事了,周家都不够皇上砍的。 周管事笑道,“世子妃客气了,护您周全,比周家生意重要的多。” 周管事唤世子妃,苏锦没有诧异。 周管事是聪明人,哪能到现在都猜不出她的身份。 从对她的态度,苏锦就知道他猜到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周家这份人情,她欠下了,将来有机会必定会还。 杏儿是一脸诧异,对周管事很佩服。 周管事笑道,“再往前走一天,就到禹州了,我正好在禹州有事要办,可以在禹州歇息两天。” 苏锦点点头。 到了禹州后,苏锦有种这辈子都不想再坐马车的感觉。 不。 是这辈子都不想生二胎的感觉。 这孕吐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苏锦扛不住,给自己抓了副药,是药三分毒,苏锦是能不吃便不吃的,但现在,她实在扛不住了。 杏儿抓了药,苏锦在客栈煎药。 杏儿把药倒在碗里端给苏锦。 屋子隔音效果一般,门外有声音传来,是周管事的声音,带了几分诧异,“四姑爷也在禹州?” “不止在禹州,还抢了咱们周家的生意呢,”另外一管事道。 “我还想着等你来,好商量商量怎么办,你怎么来这么迟,还住客栈?” 周管家皱眉道,“一家人,他怎么抢周家生意?” “四姑爷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也无话可说,”另一管事道。 “这客栈住的哪有小院舒服,还浪费银子,趁早搬去,咱们许久未见,正好喝两杯。” 周管事道,“这次就不去小院住了,四姑爷抢生意的事,咱们再合计合计,好在是肥水没流外人田。” 声音渐行渐弱。 苏锦闻着药味,有点不想喝了。 杏儿端了蜜饯来,“姑娘快趁热喝啊。” 看着杏儿鼻尖的炭灰,苏锦强忍苦意把药一口喝光。 虽然蜜饯能压苦涩,可根本盖不住。 漱口后,吃了四五颗才好。 杏儿把碗端给小伙计,推开门看外面道,“外面好热闹。” 苏锦走到窗户旁,就看到闹街,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 杏儿买个药的功夫已经打听清楚禹州有哪些好吃的了。 虽然此行出来是找谢景宸的,但知道谢景宸没死,杏儿就不担心姑爷了。 她的任务是照顾好姑娘和姑娘腹中的小少爷。 苏锦没力气逛街了,杏儿还生龙活虎。 吃的好,睡的香,消耗少。 杏儿比离京的时候已经胖了一小圈了。 杏儿不喜浪费。 每次给苏锦叫一堆菜,苏锦吃不了两口,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杏儿站在窗边东张西望,苏锦道,“你想玩就下去玩会儿吧,不要跑太远就行了。” 杏儿摇头,“我就看看,明儿陪姑娘再逛街。”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二章 秘方 吃了药,晚上有了些胃口,多吃了小半碗饭。 一觉睡的天亮。 坐在床上伸懒腰,只觉得精神抖擞。 杏儿见了道,“姑娘,咱们多去抓几副药带在路上吃吧,我看你吃了药,好了许多。” “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宜多吃,”苏锦道。 “可你吃不下,我怕小少爷饿着,”杏儿道。 她望着苏锦的肚子,有点心疼小少爷。 苏锦都不知道怎么跟杏儿解释。 她才怀身孕没多久,吃再多,孩子也吸收不了,都成了长在她身上的肉。 下床洗漱,穿戴一新,小伙计就敲门送早饭来了。 饭是小伙计送来的,但不是客栈做的。 杏儿早吃早饭了,很一般。 她特地给了钱,让小伙计把禹州府最好吃的早点挑三五样送来。 只要给钱,小伙计乐得跑腿。 苏锦胃口不错,吃饱了后,就和杏儿去逛街了。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抑制孕吐的吃食,她倒是知道不少水果能帮忙缓解孕吐,可架不住没有啊。 往前走,看到有许多卖花灯的,杏儿好奇道,“怎么这么多卖花灯啊?” 她问卖花灯的。 卖花灯的小摊贩笑道,“是新来禹州的吧?” “嗯,”杏儿点头。 小摊贩笑道,“今儿是我们禹州知府夫人的寿辰,知府大人特意举办花灯会给夫人贺寿。” “到了晚间就热闹了。” 杏儿望向苏锦道,“咱们运气真好,能碰上花灯会,不知道有没有京都花灯会热闹?” 苏锦笑道,“晚上可以出来玩会儿。” 花灯太大,便没有买。 杏儿看香包首饰还有胭脂水粉。 卖胭脂的小哥积极的推销,“这胭脂好,花灯会上送给心上人准能讨她们欢心。” 杏儿本来还想买一个,一听小摊贩这话,就把胭脂放下了。 她望向苏锦,小声道,“晚上,公子可千万不要再被人看上了。” 苏锦,“……。” 没忍住,苏锦抬手敲了下杏儿的脑袋。 她喜欢被人看上吗? 戴着面具都能被人相中,她能怎么办? 不远处,一男子从酒楼出来。 他身侧的小厮眸光一瞥就看到了苏锦,毕竟大街上戴面具的男子犹如凤毛麟角。 小厮道,“少爷,那就是美人阁二管事。” 男子嘴角微勾。 苏锦在看木雕,雕的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就是看着喜欢。 卖东西的又是个老翁,苏锦一口气挑了六七个。 杏儿正从荷包里拿钱呢,一小厮过来,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放在小摊子上。 苏锦看着他,小厮道,“我家少爷请美人阁二管事上楼一叙。” 小厮看向身后的酒楼。 苏锦挑了下眉头,“你家少爷是?” “我家少爷是蕲州魏家大少爷,”小厮道。 “不认识,”苏锦道。 “……。” 小厮脸一僵,“也是周家四姑爷。” 周家四姑爷? 就是周家那个抢了岳丈生意的姑爷? 不知道请她去所为何事。 苏锦决定去看看。 进了酒楼,小厮在前面带路,直接进了二楼包间。 进屋后,就看到了周家四姑爷。 年约二十一二,长的还凑合,只是眼神透着一股子精明。 看到苏锦进来,他也没起身,笑道,“正打算去知府老爷府上贺寿,就看到了二管事,请上楼聊几句,没有打扰二管事逛街的雅兴吧?” 果然是个精明的。 为了请他聊几句,都没去给知府夫人贺寿了,够给她面子了。 苏锦坐下道,“无妨。” 清清冷冷,有点不大识抬举。 周家四姑爷眉头挑了下,给苏锦倒酒。 苏锦道,“客气了,我不喝酒。” 周家四姑爷笑了,“二管事居然不喝酒?” 苏锦笑了笑,“喝酒容易误事,闲聊而已,喝茶便可。” 苏锦端起茶盏,轻轻拨弄了下。 周家四姑爷便把酒壶放下,以茶代酒敬苏锦。 魏家是商贾之家。 美人阁二管事听着只是个下人,但是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下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美人阁的二管事走出去,谁敢小瞧了? 周家四姑爷这杯茶,美人阁二管事也受的起。 喝了口茶,苏锦道,“我想周四姑爷找我来不只是喝茶聊两句这么简单吧?” 周四姑爷把茶盏放下,夸起美人阁来。 生意人,夸起人来,苏锦都架不住。 杏儿听得有点飘飘然了。 她家姑娘的美人阁就是这么厉害。 结果周四姑爷话锋一转,杏儿差点没忍住想抬脚踹他下楼。 周四姑爷找苏锦来不是别的事,是看上了美人阁这块肥肉了。 当然了,说他觊觎美人阁还差了点,他也没那胆量。 他是想问问美人阁二管事知不知道什么秘方,他可以花重金购买,或者利润平分。 苏锦没想到有人胆敢挖她的墙脚,还倒霉催的直接挖到她跟前来了。 开口就是五千两,这诱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抗拒得了的。 苏锦看着他道,“你可知美人阁是谁开的,觊觎美人阁的秘方,和美人阁抢生意,你不想活了吗?” 周四姑爷笑了笑,“美人阁是镇北王世子妃的,这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东西从美人阁流出来,转过几道手谁又知道?” “我不会也不敢明着和镇北王世子妃作对,我看二管事是有个财运的人,难道想一辈子做个二管事吗?” 杏儿想揍他了。 苏锦让杏儿按捺住冲动。 送上门的肥羊,先捋一把羊毛再说。 苏锦端起茶盏笑了笑。 周四姑爷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有戏,哪有甘心一直做下人的? 就是做一辈子二管事也挣不到五千两啊。 买田置地,左拥右抱的日子不比做下人舒服吗? 苏锦觉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她看着周四姑爷,摇头道,“这事太冒风险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五千两是很多,但还不值得我冒生命危险。” 周四姑爷笑道,“银子的事好说,我相信二管事也不是眼皮子浅薄的人。” 苏锦笑了笑道,“这么危险的事,自然是一锤子买卖,拿了钱就远走高飞,难道还留在京都等着被抓吗?” 周四姑爷愣了下,又笑了,“这自然随你高兴。” “你说个数吧。” “两万两。” “……。” 周四姑爷倒吸了口气,“你这也太多了。” 苏锦看着他,“美人阁的秘方,难道不值这个价吗?” “自然是值得,但也得给我一点赚头吧?” 经过一番讨价,苏锦和他以一万五千两成交。 苏锦伸手,“付钱吧。” “现在就给?”周四姑爷皱眉道。 “我手里就有现成的秘方,是要带去边关,照方调制卖给北漠的,”苏锦淡笑道。 周四姑爷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秘方呢?”周四姑爷问道。 “秘方在客栈。” “一会儿你让人带了银子去和我交换,你可得给我做的隐秘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周四姑爷举杯道,“听声音,二管事年纪不大,办事却这般果断,难怪能这么年轻就成了二管事,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苏锦笑道,“那就承四姑爷吉言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三章 家书 苏锦高兴。 周四姑爷更高兴。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苏锦敬了周四姑爷半盏茶就起身了。 周四姑爷笑道,“二管事这么急着走?” 苏锦看着他,“待久了,你不怕周管家起疑?” 周四姑爷觉得苏锦够谨慎。 不过他一个姑爷还用得着怕周家一个管事吗?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屁颠颠紧随身后。 早知道一路去边关,有人给他们送钱,她们就不用带那么多银票在身上了。 周四姑爷以为苏锦是要回客栈,他好派人去拿秘方,谁想到苏锦和丫鬟继续逛街,并没有把银票的事放在心上。 虽然苏锦答应了,但秘方不拿到手,就不能算数。 他还得防备着秘方有没有问题,不能花了一万五千两最后被人给甩了。 不过晾他也不敢耍他。 苏锦逛了半条街,看到一个代写家书的摊子,迈步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书生,年纪不大。 苏锦都在他对面坐下了,他还在看书。 苏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下喧闹的街道,不得不佩服他闹中取静的本事。 这要没读成个书呆子,迟早会高中。 杏儿喊道,“还做不做生意啊?” 书生翻了一页,这才发现对面坐了人。 他把书倒扣,问道,“要写家书吗?” “借用一下纸笔,”苏锦笑道。 书生把纸笔递给苏锦。 苏锦写了张方子,然后递给书生道,“有劳帮我誊抄一份。” 书生不解,“兄台会写字,何须我帮忙誊抄?” “我可不帮人做坏事。” “我只是觉得自己字丑而已,”苏锦道。 “……。” 书生看了看字迹。 默默的提笔沾墨。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锦莫名心堵的慌。 随口撒的慌,他怎么就不质疑下呢? 她的字真有那么丑吗? 书生誊抄一遍后,吹干墨迹交给苏锦。 杏儿问道,“多少钱?” “一钱银子。” 杏儿摸了五两银子放桌子上。 书生有点为难道,“找不开。” 杏儿也为难了,“这已经是最小的银子了。” 书生,“……。” 怕书生不信,杏儿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来。 书生被打击的体无完肤,默默的来一句,“财不露白。” 杏儿把银票揣回怀中。 书生拿了银锭子,道,“你们等我会儿,我去买点米。” 苏锦就坐在椅子上等他。 书生生意还不错,他前脚走,后脚一大娘就过来了,道,“我写封家书。” 苏锦坐着没动,大娘看着她,“我要写封家书给我儿子。” 苏锦失笑。 这是误会字摊是她的了吗? 她还没帮人写过家书呢,苏锦坐到书生的位置上,道,“大娘要写什么?” 大娘一脸慈爱,脸上的笑容都溢出来了,“写给我儿子,你就告诉他,他媳妇给他添了个大胖儿子,家里都挺好的,让他不用担心,在边关打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打仗的时候别愣头愣脑的往前冲。” “对了,让他有空记得写封家书送回来。” 嗯。 苏锦没替人写过家书,不懂要润色。 大娘怎么说的,她就怎么写。 写完后,给大娘读一遍,大娘笑道,“你这家书写的好,我听得懂,是我想和我儿子说的。” 苏锦,“……。” 这应该是夸她的吧? 苏锦把信叠好,装在信封里,又写了谁收。 把信交给大娘的时候,大娘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帮我给孙儿取个名字?” “姓什么?”苏锦问道。 “姓张。” 苏锦思岑了下,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张屹。 大娘不识字,但认得张纸,她指着另外一个道,“这是?” “屹,意指正直、坚定、高挺,沉稳之意。” 大娘连连点头,“正直好,就叫这个。” “那你把我孙儿的名字也加在信里,告诉我儿子一声。” 苏锦照办。 大娘拿着信,摸出一大把铜钱放在桌子上,道,“有劳先生赐名了,先生一定会高中状元的。” 大娘道了谢,拿着写着名字的字喜滋滋的往前走。 太高兴了,没看到马车走过来。 幸好车夫及时勒紧缰绳才没有撞上。 不过马车突然停下,马车里坐的人应该晃了下。 丫鬟掀开车帘看情况,马车里一少夫人抱着一孩子。 那孩子正好看到马车外戴着面具的苏锦,他高兴道,“爹爹,是爹爹。” 少夫人忙往外一看。 见是苏锦,眼里闪过一抹失落,“那不是爹爹。” “那是爹爹,”小男孩固执道。 少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戴个面具就是爹爹了啊。 车夫赶着马车往前,哭声传开,“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苏锦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认错了。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书生才拎了袋米回来。 他把找的钱给杏儿。 苏锦起了身,书生看着桌子上的铜钱道,“这是?” “刚刚有位大娘来找你写家书,我替你写了,”苏锦道。 书生一脸黑线。 找他誊抄方子,却帮他给人写家书? 他怎么不接着嫌自己字丑了? 书生道谢,苏锦迈步走人。 回客栈喝了一盏茶,周四姑爷的小厮就来了。 一万五千两银票换了一张方子。 看着小厮从苏锦房间出来,周管事眉头拧的紧紧的。 四姑爷的小厮怎么和镇北王世子妃认识? 小厮下楼很快,周管事喊住,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飞快的跑了。 周管事一看就知有问题。 他没敢问苏锦,知府夫人过寿,他得去送份贺礼。 在知府府上,周管事见到了周四姑爷,他道,“四姑爷抢周家的生意就罢了,我奉劝四姑爷一句,不要打美人阁二管事的主意,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周四姑爷笑了笑道,“美人阁靠山是大,但他也不过只是个二等管事,周管家跟着岳父大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犯不着对他如此卑躬屈膝吧?” 周管事面色平静道,“你是周家四姑爷,我才好言相劝,这一路走来,我是见识过二管事的手段的,便是老爷在,都会自叹弗如,四姑爷不要自讨苦吃才好。”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五章 封喉 小男孩抱的紧紧的不撒手。 杏儿又顾念他人小,不敢太用力。 试了两回没能把人抱起来,她稍稍用力。 眼看着就要拉开了,小男孩嚎嚎大哭。 杏儿能怎么办? 她赶紧松了手。 苏锦好不容易快要解放的腿又被人给抱紧了。 眼泪蹭了她一锦袍。 苏锦脑壳涨疼。 她四下看了一眼,没人找这小少爷,反倒路人频频投过来谴责的眼神。 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 这么不喜欢孩子就别生啊。 周管家蹲下哄小男孩道,“你家人呢?” “这是我爹,”小男孩道。 “……。” 周管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他望着苏锦。 苏锦扶额,看着腿部挂件,温和道,“能不能先松开我?” 小男孩摇头。 苏锦商量道,“可你这样子抱着我,我没法走路。” “那爹爹抱我走,”小男孩退让道。 “……好。” 见苏锦答应了,小男孩这才松开。 他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苏锦看他身上穿戴,绸缎顺滑柔软,这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 这样的小少爷出行,身边必定会有丫鬟小厮跟着。 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还拖着个小箩筐? 苏锦要抱他,周管家道,“还是我来吧。” 镇北王世子妃怀着身孕,万一伤了怎么办? 小男孩一把抱住苏锦,非她抱不可。 苏锦道,“没事,他不重。” 苏锦将他抱起,周管事吩咐小厮道,“你们在附近帮忙找找这小孩的家人。” 一个小孩,肯定走不了多远。 小男孩就趴在苏锦的肩膀上,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看着越走越远的箩筐,他伸着指着道,“爹爹,我能不能把那个带回家?” 苏锦抱着他回头,就看到了箩筐。 还是破的。 “要它做什么?”苏锦好奇道。 “带回家玩躲猫猫,”小男孩道。 “……。” 苏锦不得不说一句。 这孩子的心真大。 和家人都走丢了,还能想到躲猫猫。 连人家喊她爹,她都认了,想带一个破箩筐,她还能不许? 杏儿过去把箩筐拿起来。 小男孩心满意足的继续趴苏锦肩膀上了。 周家小厮四下找了一圈,回来告诉周管家,附近没有找孩子的。 周管家看着趴在苏锦肩膀上的孩子,头疼的紧。 找不到也得帮他找啊,总不能带个孩子在身边吧? 而且明天一早,他们就得启程了。 往前走了会儿,见有官兵,周管家过去道,“我们刚刚在路边捡到个孩子,不知道是谁家走丢的,天色太晚了,我们明儿一早就要离开禹州府,这孩子就有劳官府帮忙找下他爹娘了。” 周管家好言好语,可官兵脾气差啊。 知府夫人过寿,热热闹闹的办花灯节,官民同乐。 结果碰到有人抢孩子,把好好的花灯节搅合的乌烟瘴气不说,事情闹大了,万一被人弹劾,知府大人在皇上那里失了圣心,这辈子仕途可能就到头了。 知府大人心情不好,他们做下属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尤其他们大晚上的满禹州府找被抢的孩子,有多累就不说了,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捡了个孩子…… 这是炫耀! 这是挑衅! 官兵臭了脾气道,“没见我们正忙着抓刺客吗?!” “孩子在什么地方捡的,你们就在什么地方等着,等他爹娘来找他。” 周管家还要再说,官兵不悦道,“你想妨碍公务不成?!” 丢下这一句,官兵继续往前搜寻。 周管家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管了。 孩子丢了,做爹娘的疏忽至此,让他们找不着孩子多急些时间也好,不然还有下回。 小厮先跑回客栈,驾马车回来,在苏锦面前停下。 苏锦把小男孩抱上马车,自己也上去,其后是杏儿。 除了周管家和车夫坐在车辕上,其他小厮都在后面跟前。 马车直奔回客栈,和避开官兵追查的男子擦肩而过。 男子走到胡同前,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进胡同。 借着微弱的星光,刺客没发现胡同里有人。 他把火折子打开,就看到自己藏人的地方是空的。 人呢?! …… 一座幽静的小院内。 哐当一声东西砸碎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孩子抢到手了,又被人给救走了?”男子冷沉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两男子跪在地上请罪。 他把孩子点晕了才藏在竹篓下的。 除了被人救走,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男子脸阴沉的可怕。 为了今天,他筹谋了多久,结果却告诉他失败了?! 一旁站着的中年男子道,“事情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说,”男子冷道。 “官兵还在街上搜查,说明李家还没有找到人,虽然李家小少爷不在咱们手中,但只要李家人这么认为,咱们一样能达到目的,”中年男子道。 男子若有所思。 跪在地上的刺客道,“请主子给我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剑封了喉。 两人倒地不起,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血从剑上滴落。 男子把剑扔在地上,“你速去办这事!” 客栈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苏锦才钻出马车来。 周管家见小男孩睡着了,赶紧伸手抱过。 “小心点,别弄醒他了,”苏锦道。 刚坐上马车没一会儿,小男孩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之前路上灯光昏暗,进了客栈,才看见小男孩身上不止有血,还有泥巴。 苏锦抱了他一路,身上的锦袍上也沾了不少。 上楼后,周管事道,“这孩子怎么办?” “他今晚和我睡吧,”苏锦道。 杏儿不同意,“万一他踢你怎么办?” 周管事也有此担心,“还是和我睡吧。” 苏锦让周管事照顾好他,就回屋了。 周管事的屋子和苏锦的紧挨着。 回屋后,先把孩子放在小榻上,帮他把身上的外裳脱下来。 厚厚的棉衣脱下后,露出里面的衣裳来。 那衣裳料子看的周管事一愣。 这……这好像是天蚕软甲? 周家生意遍布大周,周老爷也只得了巴掌大的一块,刀枪不入,缝在心口处,保过他一命。 这孩子身上居然穿了一整件……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管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把孩子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打算去和苏锦说一声。 只是到门口的时候,杏儿开门从小伙计手里接过热水,叮嘱道,“待会儿再送一桶来。” 说完,杏儿就把门关上了。 显然,苏锦舆洗准备歇息了。 周管家想了想,还是明早在说吧,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周管家转身回屋。 苏锦泡了个澡,就上床睡下了。 杏儿在小榻上睡。 睡的正香呢,隔壁一阵哭闹声传来,直接把苏锦给吵醒了。 嗯。 不止是苏锦。 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 “我不要你!” “我要爹爹!” “我要爹爹!” 酣睡之中,被人吵醒,那些客人都有些恼了,客栈小伙计去敲周管事的门。 周管事正在哄孩子呢,小伙计道,“小少爷哭的厉害,吵着其他客人了。” 周管事也不想孩子哭啊,可哄不停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周管事没辄,只好抱着孩子去找苏锦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六章 蛋饺 听到孩子哭不停,苏锦就猜到周管家最后会把孩子送来给她。 苏锦赶紧下了床,重新易容,再戴好面具。 刚把面具戴上,敲门声就传来了。 杏儿过去开门。 小少爷还在哭,他扭头看到苏锦,挣扎着崇周管事怀里下来。 周管事把他放下。 他跑到苏锦跟前,一把将她抱住,“爹爹……。” 苏锦嘴角抽搐不止。 没见过这么喜欢爹的孩子,大晚上的孩子不多是找娘吗? 不过世家子弟,一般都是奶娘喂养,不和爹娘一起睡。 苏锦将他抱起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苏锦抱着他坐到床上。 他抽着鼻子道,“我要和爹爹一起睡。”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苏锦哪忍心不答应? 何况客栈的小伙计还特意来叮嘱,哄好小少爷,不能再吵到其他客人了。 夜深了。 苏锦看着穿着单薄的周管事道,“周管事回去歇着吧。” 周管事点头道,“有什么事,您就喊我。” 周管事退出去,把门关上。 杏儿去把门栓上。 苏锦让小男孩睡里间,她也躺下去。 小男孩紧紧的抱着她,生怕苏锦跑了。 苏锦哄他,“乖,闭上眼睛睡觉。” “我不睡,等我睡醒,爹爹又不见了,”小男孩道。 “……。” 苏锦跟他保证。 等他醒过来,她一定还在。 小家伙固执的摇头。 可再摇头,也才几岁大的孩子,想不睡觉哪是他能控制的。 眼睛眯瞪上,一会儿就睡熟了。 见他睡的还算老实,不是自家小少爷那样睡个觉,墙都能踹翻的那种,便安心吹了灯,裹着被子睡下。 这边,李家小少爷睡的香甜,全然不知道他娘弄丢了他,哭的快要晕过去了。 整个禹州府为了找他,衙差有一个算一个,满大街的找刺客。 天冷,风吹的衙差脸都红了。 李家下人个个惶恐不安。 弄了小少爷,他们必死无疑啊。 就在李家急的不行的时候,一支箭射到章家大门前。 箭上绑着封信。 章家,是李家大少奶奶的娘家,此番李家太夫人过寿,李家大少奶奶带着孩子回来贺寿。 现在曾外孙丢了,章太夫人差点驾鹤西去。 小厮取了信,匆匆送去给李大少奶奶过目。 李大少奶奶看了信,是泣不成声。 那是封勒索信,让她停止追捕,并对外宣称李小少爷找到了,否则就砍断李小少爷一只胳膊。 章家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李小少爷找到了。 但也没多想,谁知道刺客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只能照办。 章家匆匆去找知府,让衙差不要找人了。 这一夜,李大少奶奶和章家没人睡的着。 第二天,本来是苏锦他们启程离开禹州的日子。 在街上被人认了爹,总不能把孩子带去边关吧? 怎么也要帮人找到爹才能离开。 而且,禹州城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出,想走也走不了。 屋内。 苏锦和杏儿还有李小少爷坐在一起吃饭。 苏锦看着他,问道,“会自己吃饭吗?” “我会,”李小少爷连连点头。 苏锦给他夹了个鸡蛋饺。 筷子用的还不熟练,半天也没把鸡蛋饺夹起来。 苏锦要帮他,李小少爷看向门处,“咦……。” 苏锦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等她再看向李小少爷。 他嘴里已经多了个蛋饺,嚼的特别香。 看着他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双眼像水洗的葡萄一般,生的这么漂亮,爹娘必定容貌不俗。 就是太不靠谱了点,孩子也能丢。 等他吃完,苏锦喂他吃粥。 吃了两个饺子大半碗粥,李小少爷就不吃了,“我饱了。” “这么点就饱了吗?”杏儿道。 “我真的吃饱了,”李小少爷摸着吃饱的肚子给杏儿看,证明他所言不虚。 厚厚的棉衣,杏儿是没看出来他饱了。 她只看到棉衣上有个泼洞。 “小厮买衣服也不仔细看一下,都破洞了,哪值二两银子?”杏儿道。 李小少爷的锦袍脏了穿不了,周管家只好派人给他买了两套凑合穿。 吃饱后,李小少爷就在屋子里玩。 最喜欢的就是那破竹篓子了。 要么躲在里面,要么站起来顶着竹篓子躲到角落里去。 周管事走进来,苏锦问他,“城里有没有丢孩子的人家?” 周管事道,“昨晚花灯会上花灯着火时,有人趁乱抢孩子,衙差搜捕了一夜,听说已经找到了。” 周管事没想过那被人抢的孩子就是李小少爷。 苏锦也没想过。 既然是被抢了,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乱跑? 苏锦看那边和杏儿玩的不亦乐乎的李小少爷,道,“待会儿我们带他上街逛两圈,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既然丢了孩子,肯定着急寻找。 苏锦带着李小少爷下楼,从客栈逛起。 李小少爷一口一个爹爹,喊得不要太亲切。 李小少爷要什么,苏锦都给他买。 身后跟着两小厮,那是一脸无语又无奈。 因为他们身上都挂满东西了。 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人家喊他两声爹,他居然真就把人当亲儿子宠了。 而且! 他一个美人阁二管事,身上哪来那么多钱啊? 他肯定是贪墨了美人阁的钱财。 人无横财不富。 苏锦只是心疼李小少爷一个小人儿,大晚上的独自走在大街上。 这是碰到了她,这要是碰到别人,还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她一向心软,李小少爷朝她一笑,就什么抵抗力都没有了。 唯独他喊的那一声声爹爹一次次的把苏锦丢失的理智找回来。 她怎么样也不可能给人当爹的,勉强当个娘还行。 只是苏锦怎么也没料到,因为她太宠着李小少爷了,以至于章家丫鬟看到了李小少爷,觉得像她家表少爷,愣是不敢上前相认。 丫鬟只见过李小少爷两三回,本就不大认得。 再加上李小少爷是被人当街抢走的,刺客怎么敢这么大胆的带着他上街闲逛,还买着买那? 而且那小少爷一口一个爹喊的不要太顺溜,一看就是亲儿子。 李小少爷走累了,伸出胳膊,杏儿就抱他起来。 李小少爷指着前头道,“去那儿。” 杏儿抱着他过去。 杏儿现在特别的喜欢李小少爷,只恨不得就是她家小少爷,是以一口一个小少爷喊得特别顺畅。 章家小丫鬟摇摇头。 这肯定不可能是她家表少爷。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七章 糖人 苏锦带着李小少爷在街上逛了两圈。 愣是没一个上前相认的。 反倒是一堆人夸李小少爷长的好,羡慕她有一个好儿子的。 苏锦,“……。” 杏儿,“……。” 杏儿抱着累的睡着了的李小少爷,望着苏锦道,“好像没人丢孩子。” 苏锦抬手扶额。 虽然有同心蛊在,她能确定谢景宸没有性命之忧,但她也想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是要赶着去边关的,虽然走的并不快。 可她也不能在禹州一直耽搁下去。 回了客栈后,苏锦就在想怎么安置李小少爷了。 这边苏锦想到办法,那边一辆马车朝城门疾驰而去。 虽然对外宣称李小少爷找到了,但城门并没有打开,还在紧闭。 刺客为了让李大少奶奶相信孩子真的在他们手里,抓了知府家的少爷,刀架在他脖子上,逼官兵开城门。 官兵哪敢拿知府少爷的性命开玩笑,赶紧把城门打开。 马车出城时,马车内飘出一阵孩子啼哭声。 官兵猜李家小少爷就在马车内,但不敢去追,毕竟知府少爷还被抓呢。 官兵赶紧去禀告知府,知府派人去追。 半道上,看到了被扔下马的知府少爷,而马车不知去向。 李大少奶奶见儿子被人带出城了,急的坐马车追去。 挟持李家小少爷,目的定然是针对李家,而李家远在四百里外的临州。 而一路询问,确实有一驾带了孩子的马车往临州方向狂奔。 苏锦在禹州府又待了一天。 她已经决定把孩子留下,交给周家在禹州的管事,让他代为帮忙寻找他的爹娘。 但交给别人,始终不大放心,她又带着李小少爷上街。 可结果一样,没人认得他。 只能依计行事了。 这一天,李小少爷累了,在客栈的床上睡的正香。 苏锦和周管事他们悄悄离开了。 走之前,叮嘱周家另一管事道,“有劳赵管事代为照顾他,直到找到他爹娘为止。” 周管事也叮嘱赵管事,这孩子可能身份不一般,不得慢待他。 赵管事一一应下。 苏锦坐马车离开禹州。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见到李小少爷了。 谁想到三天后,她就见到了。 赵管事就把李小少爷送来给苏锦了。 送来的时候—— 李小少爷嗓子哭哑了。 赵管事也是焦头烂额。 不是他不帮忙照顾孩子,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李小少爷看到苏锦,直接朝苏锦扑过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爹,你说话不算话!” 不止声音沙哑,眼睛也是肿的,人也瘦了一圈。 苏锦望着赵管事,“这是怎么了?” 赵管事叹气道,“你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醒了,醒来就要找你,我骗他说你很快就回来,他也听话,没哭没闹。” “可是晚上吃饭没见到你,他就开始哭了,也不吃饭,怎么哄都不行。” “这两天,他一直哭,吵着要你,我实在没办法……。” 赵管事一脸逼于无奈。 周管事也不好怪他,可把孩子送来给镇北王世子妃也没用啊。 她又不是这孩子的娘,这孩子既然是在禹州走散的,家人肯定在禹州。 镇北王世子妃此番是要去边关的,难道要带个孩子去吗? 李小少爷抱着苏锦不撒手,一定要苏锦保证不丢下他,去哪里都带着他。 苏锦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叫她怎么答应啊? 这不明摆着是要食言而肥的事嘛。 赵管事不忍心道,“要不,我在禹州继续帮他找家人,你们带着他继续往前?” “等找到他家人了,我让他家人往边关方向去寻?” 其实,赵管事觉得这孩子可能是被人遗弃了。 世家大族里的肮脏事海了去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无辜受牵连。 虽然是在禹州见到他的,未必就代表这孩子是禹州人,万一是从别处抓来,在禹州遗弃在街上的呢? 赵管事说的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而且看来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再让他把孩子带回去,可能最后还给他送回来。 若真找不到家人,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带在身边养大也就是了。 苏锦道,“那就这么办吧,有劳赵管事了。” 赵管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三天,为了照顾李小少爷,赵管事手头上的事都没耽误了。 他还得赶回禹州处理,便没多待,告辞了。 就这样—— 李小少爷又跟着苏锦了。 起初李小少爷怕苏锦不要他,哭的惨兮兮的。 苏锦哄他几回后,李小少爷越想越伤心,又生气不理她了。 最后杏儿用一串糖人把他哄好了。 周家小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糖人能哄好他?” 杏儿得意道,“我家小少爷生气的时候,大少爷就是这么哄他的。” “如果一串糖人哄不好,那就两串。” “……。” 糖人连她家小少爷都能哄好,哄其他人肯定不再话下啊。 多了个李小少爷,这一路多了不少的欢笑。 苏锦孕吐反应也小了些,速度也加快不少。 离禹州越远,苏锦觉得找到李小少爷家人的希望就越小。 她已经不抱期望了。 可偏巧事随人愿。 这一天,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李小少爷被抱出马车,看到客栈,他高兴道,“爹爹,我住过这里!” 苏锦挑眉。 这里距离禹州有二百里,他住过这里? 是不是记错了? 苏锦这样想。 李小少爷从杏儿怀里挣扎下来,往客栈里跑。 客栈里,一年约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骑小木马。 李小少爷跑到他跟前站在,那小男孩看见他,高兴道,“是你啊。” 男孩东张西望,道,“你娘没一起来吗?” 李大少奶奶人好,见他和李小少爷玩的高兴,送给他一个银锁,还给他吃了不少的糕点。 李小少爷摇头,“我是和我爹一起来的。” 苏锦走过去。 李小少爷拉着苏锦给他看,“这就是我爹。” 李小少爷高兴,苏锦也高兴啊。 没想到在禹州没人认得李小少爷,在这里会有人遇到。 一妇人听到屋外的动静,赶紧出来,走向苏锦的时候,将手里的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银锁道,“夫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儿子,实在愧不敢当,夫人既然没来,那这银锁有劳李大少爷带回去给尊夫人。” 李大少爷? 这么说这孩子是姓李了? 可怜苏锦问了许久,也没问出这孩子姓什么。 苏锦请妇人到一旁道,“夫人可知道这孩子家在何处?” 妇人愣了下,“你不是李小少爷的爹?” “这孩子认错人了,我正在给他寻找家人,”苏锦道。 妇人道,“我也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里,只知道他们是从临州来的,家里是养马的。” “养马的?”周管事声音徒然拔高两分。 苏锦看向周管事,“怎么了?” 周管事道,“临州李家,是大齐朝第一养马世家,李大少爷娶的正是禹州章家嫡女,当年办喜宴,我还随老爷去喝过一杯喜酒,李家确实有个小少爷才三四岁。” 顿了顿,周管事道,“东乡侯向李家买了八万两银子的战马,前不久,李家马出了点事,没法按时交马,怕东乡侯责怪,李大少爷还去找了我家老爷出面希望侯爷能通融一二。”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八章 偷听 东乡侯买马这事,苏锦很清楚。 因为那十万两银子还是她交给东乡侯的。 东乡侯在用那十万两买马之前,皇上手里转了一圈,给她卷了个丹书铁劵回去。 没想到卷卷丹书铁劵容易,买马的过程反倒没那么顺心。 如今边关已经开战了,马却还没有送去,这也太糟心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骑兵的战斗力要远胜过步兵,飞虎军有战马相助,更如虎添翼。 一旦战事停歇,在把战马送去,这马匹发挥的用处受限,而且几千劈战马养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难怪没能按时交马,怕东乡侯责怪,李家还特意请了周老爷去做说客,这要依照她爹的脾气,还不知道如何动怒。 可就这么一个养马世家的小少爷,大晚上的却独自在街上溜达,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莫非那日花灯会上出事,被抢的小少爷就是他? 可……他怎么独自在街上? 还那么碰巧遇到了她? 苏锦实在想不通,周管家也一样。 不过他觉得可能是镇北王世子妃福泽深厚的缘故,什么坏事到她手里都能变成好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救了李家小少爷,这对李家来说都是天大的恩情。 见李小少爷坐在木马上玩的开心,苏锦扶额道,“孩子丢了,李家这会儿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派人去告知一声,让他们来接人。” 周管家赶紧差人去办这事。 虽然派人去通知李家了,但苏锦和周管家商议了下,决定往临走方向去。 从临走绕一下,到边关最多只耽误一天时间,可如果在客栈等,怎么也要耽搁两三天。 就这样,苏锦在客栈住了一晚上,就继续启程了。 此时,军营里。 一辆马车徐徐在军营前停下,官兵拦路问人。 丫鬟掀开车帘道,“是靖国侯世子夫人,快去禀告靖国侯世子。” 官兵愣了下,转身去禀告。 彼时,军营里,楚舜他们正在带兵操练。 虽然天开始转暖了,但风吹在身上还是凉飕飕的。 这样的天气也能训练出满头大汗,可见训练强度有多大了。 训练多流汗,战场少流血。 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最后收了枪,在地上砸出一坑来。 远处,一官兵跑过来,道,“世子爷,您夫人来了。” 楚舜正擦汗呢,听得一愣,“我夫人?” 官兵没点头也没摇头,严谨道,“军营外来了一驾马车,自称是您的夫人。” 北宁侯世子他们过来,“不会真是嫂夫人来了吧?” “她来边关做什么?”楚舜不解道。 不过不理解不妨碍他心情好。 把长枪扔给一官兵,赶紧去军营外确认有没有弄错去。 他实在不敢相信啊。 景宸兄出事,大嫂一早就离京来边关寻夫。 他们一等再等,迟迟不见大嫂来。 现在大嫂没来,他媳妇来了? 楚舜三步并两步跑到军营前,秦菡儿站在军营外没事踢泥巴玩呢。 “真的是嫂夫人,”南安郡王诧异道。 楚舜快步走过去。 秦菡儿一转身就感觉到一股属于男子汉的臭味朝她扑过来。 “你怎么来边关了?”楚舜声音有点飘。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居然会来边关找他? 不敢置信。 然后—— 楚舜就知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秦菡儿问道,“镇北王世子妃到边关了吗?” 楚舜扭眉,“你是来找大嫂的?” “不然呢?”秦菡儿反问出声。 “……。” 守军营的官兵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强忍着不笑。 秦菡儿担忧了,“知道镇北王世子妃离京了,皇上和东乡侯夫人就派人往边关方向寻她,找了好些天没找到她。” “我便向皇上请旨来边关寻她。” “我一路来边关,也没找到她人啊。” 苏锦体内有蛊虫,秦菡儿有蝴蝶引能帮忙寻找蛊虫,找人要比一般人容易的多。 她还以为苏锦已经到边关了。 结果她到了,苏锦还下落不明。 不过秦菡儿已经是第三拨找苏锦先到的了。 秦菡儿不是为找楚舜才来的军营,但这不妨碍楚舜高兴。 军营重地,不允许女子随意进出,更不能留宿在军营。 但秦菡儿是奉皇上之命出来寻公主的。 而且苏锦在来边关的路上。 现在不让秦菡儿待在军营里,回头就不能让苏锦待,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就这样—— 秦菡儿在军营住下了。 东乡侯让人给她安排了一个营帐。 楚舜是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住的。 秦菡儿的营帐就安排在他们大帐边上,可以照应她。 楚舜他们回营帐歇息。 南安郡王几个没让他进去,还把他的被褥包袱都扔了出来。 楚舜能怎么办? 只能在一群将士们大笑声中涨红了脸朝秦菡儿的营帐走过去。 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想到有可能被秦菡儿赶出来,楚舜就更尴尬了。 营帐内,丫鬟正在铺床,秦菡儿在喝茶。 楚舜掀开帐帘,一阵风裹着沙子吹进来。 秦菡儿看着他,刚要说话,楚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眸光一扫。 秦菡儿跟着他看了一圈,嘴角狂抽不止。 营帐外趴了一圈偷听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楚舜还能不了解南安郡王他们? 不偷听都不是他们的性子了。 有南安郡王带头,过来偷听的人越来越多。 营帐虽然扎实,也架不住那么多将士压着。 也不知道是谁没站稳身子往前一摔。 一群人直接把军帐给压跨了。 哎呦叫疼声此起彼伏。 南安郡王给人做了回垫背的,差点没被压个半死。 幸亏楚舜听到动静,赶紧护住秦菡儿,才没有被倒下来的营帐给砸到。 等楚舜和秦菡儿出去。 营帐外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只鞋孤零零的留在那里。 楚舜,“……。” 秦菡儿,“……。” “这样的时候肯定不少,和我说话一定要轻声软语,”楚舜一脸严肃道。 “……。” “我知道了,”秦菡儿道。 “……。” 秦菡儿看着倒塌的营帐头疼。 楚舜看着远处,嘴角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赎金 看着黑衣人过来,周管家面带惧色,赶紧把马车赶到一旁,给人让路。 黑衣人走过后,周管事轻呼了一口气。 万幸没有碰上,这些人一看就非同一般,要真硬碰硬,根本就不够人家砍的。 还是世子妃警醒,及时换了身份,乔装打扮,蒙混过关。 他们救了李小少爷,正大光明的派小厮去报平安,即便信落入刺客手中,也决计想不到他们会起疑心,悄悄进城。 周管家提醒苏锦坐稳了,他继续赶牛车往前。 风有些大,苏锦用衣裳裹着熟睡的李小少爷,免得他冻着了。 要说苏锦也是郁闷。 她坐马车头晕,坐牛车反而不晕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李小少爷醒来吵着要爹爹。 苏锦,“……。” 杏儿,“……。” 苏锦这才发现李小少爷不是随便认得爹的,他认的是面具。 杏儿哄不歇他。 苏锦只好把面具从包袱里拿出来戴上。 李小少爷看了她好几眼,然后才朝苏锦伸胳膊。 牛车跑的不快,等苏锦他们到临州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苏锦只好在距离城门口最近的村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徒步进城,那辆牛车被卸了,留宿他们的人家没收钱,让他们把牛借他们用一天。 进城后,杏儿买了十二个肉包子,苏锦给李小少爷拿了一个,牵着他往李家走去。 小少爷丢了,李家上下那是急的几天几夜没合眼。 李大少奶奶自责愧疚,已经担心的病倒了。 李老夫人担心重孙儿,跪在菩萨跟前求菩萨保佑。 整个李家都笼罩了一层阴霾。 李家小厮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要被撕票的小少爷穿着一身补丁叠着补丁的衣裳,手里啃着肉包子走过来。 真的。 就像是在做梦。 杏儿啃着肉包子,问李小少爷,“肉包子好吃吗?” “好吃,”李小少爷软糯道。 李家小厮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朝府内喊,“李叔,你快出来看看!” 府里的小厮听到喊声,出来道,“李叔不是和大少爷去救小少爷了吗,你喊什么?” 小厮走出来,就见守门小厮指着李小少爷,“那,那是不是小少爷?” 小厮瞪圆眼睛,“小少爷?!” 他往外跑,随即又退后好几步,激动道,“快来人啊,小少爷回来了!” 很快,苏锦就看到李家下人一窝蜂的涌出来。 丫鬟婆子小厮,那激动的眼神把李小少爷下的抱紧苏锦大腿。 周管家道,“你们别吓着孩子了。” 杏儿把最后一个肉包子塞嘴里,一把将李小少爷抱起来,跟着苏锦身后进府。 虽然苏锦一身衣裳洗的发白了,但身上那种气势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反正绝不是寻常男子那么简单,还有周管家眼里流露出的精明也不容人小觑。 李老夫人听到重孙儿回来了,扶着丫鬟的手就往外走,看到重孙儿,那是鼻子发酸,“端儿。” 李小少爷听到祖母唤他,挣扎着从杏儿怀里下来。 他往前跑。 身上的衣裳有点大,走慢点没事,一跑起来…… 李小少爷往前一摔。 丫鬟小厮根本来不及扶他,李小少爷扑倒在地,手里还剩下半个肉包子直接摔到了李太夫人脚边。 李太夫人那叫一个心肝疼啊。 丫鬟赶紧把李小少爷抱起来,李太夫人把重孙儿搂在怀里道,“有没有摔疼?” 李小少爷含泪回头,“爹爹,手疼。” 这一声爹爹,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锦瞬间头大。 得。 她好心送李小少爷回府,被人误会是假装成李大少爷诱拐李家小少爷了。 不过李太夫人到底聪明,没有责问,而是笑道,“外面风大,快进屋喝杯茶暖暖身。” 李小少爷还在哭,苏锦走过去摸摸他脑袋,“乖,小男子汉摔倒是不哭的。” 李小少爷鼻子一吸,果然就不哭了。 只是那小模样,更叫李老夫人心疼。 不过她能感觉的出来虽然眼前之人戴着面具,但对她重孙儿没有坏心。 不然她重孙儿摔倒不会在她这个亲曾祖母跟前和他叫疼。 他随口一句,重孙儿便听了。 李老夫人现在满心疑惑,她重孙儿被人劫走,怎么会被他们送回来? 李小少爷不要别人抱,要杏儿抱他。 杏儿力气大,抱一个小少爷自然不在话下了。 就抱着他跟在苏锦身后,李老夫人又高兴又心塞。 进屋后,让丫鬟上了最好的茶,才问苏锦他们身份。 周管家望着李老夫人,自报身份,然后道,“李大少爷迎娶大少奶奶过门的时候,我曾随我家老爷前来喝过喜酒,老夫人应该不记得我了。” 李老夫人抱歉,“年纪大了,记性实在是不好了。” 周管家介绍苏锦,“这位是美人阁管事。” 周管家介绍自己的时候起了身,苏锦坐着没动,只笑了笑。 周管家把救李小少爷的经过告诉李老夫人,正好李大少奶奶进来,李小少爷高兴的喊道,“娘。” 李大少奶奶抱着儿子不撒手。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哭了许久。 苏锦眸光从李大少奶奶身上收回,问道,“李大少爷呢?” 虽然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送李小少爷回来,但既然来了,苏锦还想问问战马的事。 从周管家口中,苏锦知道如今李家主要管事之人是李大少爷。 李老夫人愣了下,急道,“快,快派人去告诉大少爷,说端哥儿已经找回来了!” 看着李老夫人急切样子,苏锦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老夫人把事情说出来,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不知道李小少爷是怎么从刺客手中逃脱的,但李小少爷不在刺客手中,刺客却一连送了好几封勒索信来。 要李家用二十万两银票来交换李小少爷。 李家钱财是不少,可刺客只要银票,金锭都不行,短时间根本凑不齐二十万两银票来赎人。 刺客退让一步,要十万两银票和李家马场内所有的马。 今儿正是交赎金的日子。 几千匹马走到哪里都轰动,可只要控制了领头马,带走几千匹马也不是件难事。 头马不惊,马群不乱。 挟持李家小少爷要赎金,李家本就一肚子火了,只是顾着李小少爷的安全,不得不投鼠忌器。 现在知道小少爷没事了,李家岂肯吃这个亏? 何况那些马虽然还在李家马场内圈养,实则已经卖给了东乡侯,钱已经收了一半了。 边关战况激烈,东乡侯急需这批马,前些天还派人来催了。 这马要是给了别人,这违约金就够李家断几根肋骨了。 李家是有苦衷,可朝廷要是见了气,摁下一个资敌的名头…… 后果不堪设想。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二章 内奸 李大少爷让丫鬟领苏锦他们下去歇息。 等他们都走后,李大老爷就望着自己的儿子道,“那四万两怎么就不要了?” 李大少爷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等丫鬟都走了,李大少爷才道明苏锦的身份。 这回连李老夫人都坐不住了。 她看的出来那戴面具的男子身份不寻常。 可……怎么会是镇北王世子妃呢?! 她的重孙儿就那么喊人爹,还往人怀里钻? 知道苏锦的身份,那四万两人家给,李家能收吗? 若不是镇北王世子妃出手相助,李家损失的又岂止四万两? 粗略的算一下,损失也高达二十五万两。 “好生叫人伺候着,万不可慢待了,”李老夫人叮嘱道。 说着,她看向李大少爷戴着面具的脸道,“正好镇北王世子妃在府里,东乡侯承诺的让她帮忙医治你的脸……。” 李老夫人话还没说完,李大少爷摇头道,“此事不急于这一时,若是因此暴露了镇北王世子妃的身份,给她招来杀身之祸,我们李家担待不起。” 东乡侯一言九鼎。 不怕他会食言。 李大老爷觉得儿子说的对。 就这样,苏锦在李家住了下来。 她的身份,虽然告诉了李大少爷,但他只和李老夫人还有李大老爷说了,其他人包括李大少奶奶都不知道。 因为李小少爷叫苏锦爹爹,李大少奶奶看苏锦总有几分拘束。 在李家待了两天,苏锦弄清楚李大少爷为什么戴面具了,还有李小少爷为什么娘亲不在身边也不吵着要找她。 李大少爷遭遇刺杀,虽然有惊无险,脸被人划了一刀,之后便戴着面具。 李小少爷自出生以来,压根就没见过自家亲爹长什么样子,他只知道戴面具的是他爹爹。 而遇刺的不止李大少爷,半年前,李小少爷也遭遇过挟持,当时是和李大少奶奶一起的,在逛街的时候,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当时李小少爷吓的嚎嚎大哭,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他也吓的不轻,回府后发起了高烧。 怕李小少爷有心里阴影,李老夫人哄他说那是逗他玩的,还在花园里上演了蒙面人劫持丫鬟…… 李小少爷目睹了别人是怎么被劫的,这才不害怕。 在禹州逛花灯被劫,在他眼里那是玩游戏,不哭不闹,好好表现,曾祖母会给他糖人吃,要什么给他什么。 听到这些,苏锦更心疼李小少爷了。 李家家大业大,难免树大招风,这一次去禹州拜寿,本来李大少爷要陪着的,只是战马出事,李大少爷去找周老爷帮他找东乡侯说情,交战马的日子往后延一段时间。 忙于正事,才没能陪李大少奶奶,本以为章家在禹州也是高门大户,不会有危险,谁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东乡侯买战马,李大少爷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希望苏锦能帮他恢复容貌,东乡侯答应了。 苏锦看过李大少爷的脸,伤疤有些深,而且差一点点就伤及眼睛了。 撇开受伤的半边脸,另外半边也足以迷倒众生了。 苏锦道,“李大少爷脸上的伤疤有些严重,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淡化,我身上没带药膏,在李家调制也不方便,边关倒是有现成的,等到了边关,我差人给你送来。” 都好几年了,李大少爷也不差多等几天。 何况戴久了面具,倒也习惯了。 五千匹马送去边关,那阵仗是不小。 而苏锦是个不喜浪费的人,这么多匹马就这么空着送去边关也太浪费了。 再加上本该送去边关的粮草被烧,也不知道边关补给是否充足,反正对边关来说,粮草只有缺,没有多的时候。 周管事为了护她去边关,这些天几乎就没做什么事,苏锦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 正好李家不收剩下的四万两银票,苏锦干脆就把那四万两全部从周家买粮食了。 当然了,李家慷慨,苏锦也不会小气了,李大少爷淡化伤疤的药膏钱,她决定不收了,算是皆大欢喜吧。 苏锦一口气买四万两的粮食,而且是自掏腰包买的,周管家哪敢按市场价卖给她,必须是成本价啊。 苏锦执意要多给,周管家死活不肯收…… 苏锦能怎么办? 钱不收,药方总会收吧。 苏锦把药铺没卖的养生药方写两张给周管家。 周管家拿着药方,感触颇多,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你主动吃亏,就越占便宜。 这两张方子哪是周家吃的那点小亏能比的? 就这样—— 在李家住了两天后,苏锦带着五千匹马和四万两银子的粮食往边关驶去。 浩浩汤汤,颇为壮观。 苏锦在李家住的两天,李家风平浪静。 李家上下一心,气氛和睦的叫人羡慕。 然而等苏锦一离开临州,李家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周管家派人给李家送的那封信暴露了李家内奸。 李老夫人派人去查,小厮确实到过李家,也确实送过那么一封信。 那封信落到了李二老爷手里。 李二老爷看过信后,并没有告诉李家其他人。 苏锦和周管事都没有和那群黑衣人打交道,虽然直觉告诉他们,那些人是冲着李小少爷去的,但并没有确凿证据。 但李二老爷明明看过信,却欺瞒不报,怎么看都居心不良? 他是李家人,李家待他不薄,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李家受人威胁,折损钱马,险些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这么做,李大少爷很难不怀疑这次的绑架事情没有李二老爷的参与。 还有马匹出事,导致不能按时把马交给东乡侯…… 抓了李二老爷的贴身小厮,一顿板子上身,小厮就招认了,确实是李二老爷所为。 李二老爷并非嫡出,但因为李家子嗣单薄,李老夫人对这个庶子从不苛待,没想到养出了一只白眼狼,正事不会做,倒是会帮人外人祸害自家人。 李老夫人一怒之下,直接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庶子逐出了家门,从族谱上除名了。 这些事,离开临州的苏锦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她迟早会知道。 …… 临州城外。 一座地势高耸的山丘上,一男子骑在马背上,看着马群拉着粮草往前。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崇国公的贴身暗卫李忠。 他站在那里,看了良久。 直到另外一暗卫上前,禀告道,“已经飞鸽传书给国公爷了。” …… 两天后,一座精致的小院内。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一戴着面具的男子把鸽子抓起,将鸽子脚腕上的信取下来。 取信时,他嘴角微勾。 等看到信上的内容,唇抿成一条直线。 齐王看过信后,也是气的不轻,“到嘴的肥肉,竟然飞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骨肉发出嘎吱响声,“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东乡侯也休想得到!” “你的意思是?”齐王蹙眉。 “用这块肥肉做个顺水人情。” 正文 第九百五十九章 家书 只是这笑容维持了一下午,第二天早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楚舜他们几个和军中将士玩的好,没有世家子弟那种高傲。 早上去城门上巡视,至少十个人关心他身体是不是不好,还有给他推荐大补丸的…… 小别胜新婚啊。 尤其他本来就是新婚。 。 可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瞎了他们在营帐外守了大半夜。 楚舜本来就心情不爽了,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给他夹韭菜。 楚舜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菡儿待在军营里实在无聊,她想去找苏锦和谢景宸,东乡侯没同意。 边关重地,谁也不能保证大齐境内就没有南梁人,万一被抓了,后果不堪设想。 秦菡儿用蝴蝶引找人,完可以让别人去。 秦菡儿无所事事,让东乡侯给她找一个她能干的活给她,她不能待在军营里什么都不做。 东乡侯还真给她找了一个她能干的活。 给将士们写家书念家书。 那些兵丁识字的寥寥无几,一般五六天,会安排几个将士给将士们念家书,军中曾出现过有将士收到家书,还没有来得及找人告诉告知他家书写了些什么,就战死沙场的事。 秦菡儿欣然接受了这差事,找了个地方摆了张桌子,不少将士趁着吃午饭的时候把家书拿来让秦菡儿念给他们听。 一个个听的泪眼婆娑。 秦菡儿随身带的丫鬟也识字。 主仆两轮换着,一个帮忙写家书,一个帮忙念家书。 写累了就换另外一个。 这一天,秦菡儿正在给人写家书的时候,丫鬟坐在不远处给人念家书。 一封家书念完,把信递给那官兵后,官兵红着眼眶走了。 父亲病重,他想家了。 他走后,另外一官兵坐到凳子上,把信递给丫鬟,“你给俺念念,俺娘给我写了些什么。” 丫鬟接了信,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微微一愣。 似乎有那么些眼熟? 她把信打开,看了一眼后道,“你先等我会儿。” 官兵有点懵。 眼睁睁的看着丫鬟拿着她的信去找秦菡儿,“世子夫人,你看看这封信的笔迹……。” 秦菡儿看过后,也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看着有点像是镇北王世子妃的笔迹? 秦菡儿对苏锦的笔迹很熟悉。 她是南疆人,虽然懂大齐的文字,但写的还真不大好看。 嫁进靖国侯府后,她就一直在念字。 她的目标是写的和苏锦差不多好看。 为此,没少拿苏锦的笔迹让丫鬟对比,以激励自己。 虽然看过不少回,但她还真不敢确定,我去拿给大将军看看。 秦菡儿让官兵等会儿,拿着信就去军中大帐,官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娘给他的家书怎么就要惊动大将军了? 他娘在信里给他写了什么大事啊? 他怎么心有点慌啊。 官兵追着信到了大帐前。 秦菡儿在军帐外等着,他远远的等着,没敢上前。 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正在商议事情,等商议完了,才许秦菡儿进去。 秦菡儿把那封家书呈给东乡侯过目,“这好像是世子妃的笔迹……。” 东乡侯看过后,翻出苏锦给他写的家书。 两相一对比。 确认是苏锦的笔迹无疑。 东乡侯看着信道,“锦儿怎么跑去帮人代写家书了?” 这个疑惑,没人能帮他解答。 东乡侯把官兵找来询问。 可怜官兵吓坏了,不过等知道这封家书是镇北王世子妃,当朝公主帮他娘写的,官兵又高兴坏了。 当然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媳妇给他添了个儿子,而且公主还给他儿子赐了个名字。 这封信是从禹州送来的,这意味着写这封信的时候苏锦在禹州。 想想苏锦从京都出发的日子,东乡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苏锦选择了离京,东乡侯自然希望她早日到边关,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可苏锦一路走来,还帮人代写家书,东乡侯觉得短时间内是别想见到女儿了。 看着信,东乡侯是越想越心塞。 有时间帮人代写家书,都不知道写封一并送来。 那封信,官兵大着胆子讨了回去,公主帮忙代写的家书啊,回家都能供起来了。 这封信被官兵贴身藏着,不是关系好的,他都不给看。 然后—— 苏锦人还没到军营,公主字写的好像不是特别好看的事就先传遍军营了。 苏锦,“……。” 议论的多了,苏锦喷嚏打的也多了。 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杏儿都担心苏锦着凉了。 周管家看着她道,“要不要歇会儿?” 苏锦摇头,“我没事,不用歇。” 李小少爷坐在杏儿怀里,嘴里吃着糖人,糊的脸上都是。 苏锦往帕子上倒点热水递给杏儿,“给他擦擦。” 杏儿给李小少爷擦嘴。 苏锦掀开车帘看下马车外。 见周管事面色凝重,苏锦心也沉了下来。 派小厮去临州通知李家,按理该来人接李小少爷了才是,怎么迟迟不见人来? 孩子丢了,知道在他们手里,做爹娘的哪怕是星夜兼程也会赶来。 直觉告诉苏锦那送信的小厮要么没把信及时送到,要么出事了。 送信而已,不是什么难差事,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 苏锦不想冒任何的风险。 虽然周家带的小厮不少,可论武功,真的很一般。 苏锦望着周管事。谨慎道,“万一信没送到李家手里,而落入了刺客手中,我们都会有危险。” “宁可小心点,也不能涉险。” 周管事连连点头,他也有此担心,他眼皮子一直跳,绝不是好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锦让小厮原路返回,以最快的速度离临州越远越好,不能自称是周家人,任何标致周家身份的东西都被毁了。 她和杏儿还有周管事去了最近的村子,找村民买了最朴素的衣裳,还有一架牛车。 苏锦和杏儿打扮成一对夫妻带个孩子,周管家老爹打扮赶马车,一家人就露天在外面,很显眼,却又不显眼。 等换好装扮不过一个时辰,苏锦就无比庆幸自己的直觉。 因为有七八名黑衣人骑马疾驰而过。 马蹄滚滚带出来的杀气,叫人心惊胆战。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赎金 看着黑衣人过来,周管家面带惧色,赶紧把马车赶到一旁,给人让路。 黑衣人走过后,周管事轻呼了一口气。 万幸没有碰上,这些人一看就非同一般,要真硬碰硬,根本就不够人家砍的。 还是世子妃警醒,及时换了身份,乔装打扮,蒙混过关。 他们救了李小少爷,正大光明的派小厮去报平安,即便信落入刺客手中,也决计想不到他们会起疑心,悄悄进城。 周管家提醒苏锦坐稳了,他继续赶牛车往前。 风有些大,苏锦用衣裳裹着熟睡的李小少爷,免得他冻着了。 要说苏锦也是郁闷。 她坐马车头晕,坐牛车反而不晕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李小少爷醒来吵着要爹爹。 苏锦,“……。” 杏儿,“……。” 苏锦这才发现李小少爷不是随便认得爹的,他认的是面具。 杏儿哄不歇他。 苏锦只好把面具从包袱里拿出来戴上。 李小少爷看了她好几眼,然后才朝苏锦伸胳膊。 牛车跑的不快,等苏锦他们到临州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苏锦只好在距离城门口最近的村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徒步进城,那辆牛车被卸了,留宿他们的人家没收钱,让他们把牛借他们用一天。 进城后,杏儿买了十二个肉包子,苏锦给李小少爷拿了一个,牵着他往李家走去。 小少爷丢了,李家上下那是急的几天几夜没合眼。 李大少奶奶自责愧疚,已经担心的病倒了。 李老夫人担心重孙儿,跪在菩萨跟前求菩萨保佑。 整个李家都笼罩了一层阴霾。 李家小厮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要被撕票的小少爷穿着一身补丁叠着补丁的衣裳,手里啃着肉包子走过来。 真的。 就像是在做梦。 杏儿啃着肉包子,问李小少爷,“肉包子好吃吗?” “好吃,”李小少爷软糯道。 李家小厮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朝府内喊,“李叔,你快出来看看!” 府里的小厮听到喊声,出来道,“李叔不是和大少爷去救小少爷了吗,你喊什么?” 小厮走出来,就见守门小厮指着李小少爷,“那,那是不是小少爷?” 小厮瞪圆眼睛,“小少爷?!” 他往外跑,随即又退后好几步,激动道,“快来人啊,小少爷回来了!” 很快,苏锦就看到李家下人一窝蜂的涌出来。 丫鬟婆子小厮,那激动的眼神把李小少爷下的抱紧苏锦大腿。 周管家道,“你们别吓着孩子了。” 杏儿把最后一个肉包子塞嘴里,一把将李小少爷抱起来,跟着苏锦身后进府。 虽然苏锦一身衣裳洗的发白了,但身上那种气势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反正绝不是寻常男子那么简单,还有周管家眼里流露出的精明也不容人小觑。 李老夫人听到重孙儿回来了,扶着丫鬟的手就往外走,看到重孙儿,那是鼻子发酸,“端儿。” 李小少爷听到祖母唤他,挣扎着从杏儿怀里下来。 他往前跑。 身上的衣裳有点大,走慢点没事,一跑起来…… 李小少爷往前一摔。 丫鬟小厮根本来不及扶他,李小少爷扑倒在地,手里还剩下半个肉包子直接摔到了李太夫人脚边。 李太夫人那叫一个心肝疼啊。 丫鬟赶紧把李小少爷抱起来,李太夫人把重孙儿搂在怀里道,“有没有摔疼?” 李小少爷含泪回头,“爹爹,手疼。” 这一声爹爹,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锦瞬间头大。 得。 她好心送李小少爷回府,被人误会是假装成李大少爷诱拐李家小少爷了。 不过李太夫人到底聪明,没有责问,而是笑道,“外面风大,快进屋喝杯茶暖暖身。” 李小少爷还在哭,苏锦走过去摸摸他脑袋,“乖,小男子汉摔倒是不哭的。” 李小少爷鼻子一吸,果然就不哭了。 只是那小模样,更叫李老夫人心疼。 不过她能感觉的出来虽然眼前之人戴着面具,但对她重孙儿没有坏心。 不然她重孙儿摔倒不会在她这个亲曾祖母跟前和他叫疼。 他随口一句,重孙儿便听了。 李老夫人现在满心疑惑,她重孙儿被人劫走,怎么会被他们送回来? 李小少爷不要别人抱,要杏儿抱他。 杏儿力气大,抱一个小少爷自然不在话下了。 就抱着他跟在苏锦身后,李老夫人又高兴又心塞。 进屋后,让丫鬟上了最好的茶,才问苏锦他们身份。 周管家望着李老夫人,自报身份,然后道,“李大少爷迎娶大少奶奶过门的时候,我曾随我家老爷前来喝过喜酒,老夫人应该不记得我了。” 李老夫人抱歉,“年纪大了,记性实在是不好了。” 周管家介绍苏锦,“这位是美人阁管事。” 周管家介绍自己的时候起了身,苏锦坐着没动,只笑了笑。 周管家把救李小少爷的经过告诉李老夫人,正好李大少奶奶进来,李小少爷高兴的喊道,“娘。” 李大少奶奶抱着儿子不撒手。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哭了许久。 苏锦眸光从李大少奶奶身上收回,问道,“李大少爷呢?” 虽然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送李小少爷回来,但既然来了,苏锦还想问问战马的事。 从周管家口中,苏锦知道如今李家主要管事之人是李大少爷。 李老夫人愣了下,急道,“快,快派人去告诉大少爷,说端哥儿已经找回来了!” 看着李老夫人急切样子,苏锦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老夫人把事情说出来,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不知道李小少爷是怎么从刺客手中逃脱的,但李小少爷不在刺客手中,刺客却一连送了好几封勒索信来。 要李家用二十万两银票来交换李小少爷。 李家钱财是不少,可短时间内也凑不齐二十万两来赎人。 刺客退让一步,要十万两和李家马场内所有的马。 今儿正是交赎金的日子。 几千匹马走到哪里都轰动,可只要控制了领头马,带走几千匹马也不是件难事。 头马不惊,马群不乱。 挟持李家小少爷要赎金,李家本就一肚子火了,只是顾着李小少爷的安全,不得不投鼠忌器。 现在知道小少爷没事了,李家岂肯吃这个亏? 何况那些马虽然还在李家马场内圈养,实则已经卖给了东乡侯,钱已经收了一半了。 边关战况激烈,东乡侯急需这批马,前些天还派人来催了。 这马要是给了别人,这违约金就够李家断几根肋骨了。 李家是有苦衷,可朝廷要是见了气,摁下一个资敌的名头…… 后果不堪设想。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一章 尴尬(求月票) 在苏锦送李小少爷回来之前,李家担心刺客收了赎金,最后还撕票。 现在不担心李小少爷,担心时间赶不及,李大少爷和李大老爷已经把赎金交给刺客了。 钱一旦送出去,再追回来可就难比登天了。 李大少奶奶带李小少爷下去换衣裳。 身上补丁叠着补丁的衣裳,实在是不符合他李家小少爷的名头。 还有周管家和苏锦,是为了避开刺客耳目不得不乔装打扮的。 李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难为两位管事为了我李家一路颠簸提心吊胆,我让丫鬟领你们下去换身衣裳。” 苏锦身上的衣裳还算干净,但并不大合身,便没有回绝李老夫人的提议。 丫鬟领着苏锦他们去换衣裳。 他们一走,李老夫人脸色的温和褪去,带了几分严厉,“去查查,这几日有没有一个小厮送信来府里?” 这一场劫持,怎么看都是早有预谋。 难怪在禹州的时候,刺客会送那么一封信,不让找孩子,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 原来那时候端哥儿就已经不在他们手里了,怕李家知道,所以一路把人往临州引,急着要赎金。 周管家既然派人送信来李家,不应该信送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家有内奸! 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李家绝不姑息! 一刻钟后,苏锦就换了身锦袍来,杏儿给苏锦要的。 周管家还是一身管事打扮,精明干练。 李老夫人看着戴面具的苏锦,眸光微动,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管事那么简单。 李小少爷换了身衣裳,进屋的时候直接往苏锦身边跑,一个劲的喊爹爹抱。 苏锦挺喜欢李小少爷,当真把他抱起来坐在怀里。 李大少奶奶实在不好意思,面红耳赤。 可她怎么解释,李小少爷都固执不听。 直到他亲爹走进来—— 李小少爷懵了。 为什么会有两个爹? 苏锦看着李大少爷脸上戴的面具,虽然和她的有差别,但那点差别,才三四岁大的李小少爷是没法分辨的。 再加上李大少爷半年前才正式接管李家生意,待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和李小少爷相处的时间就更不多了。 小孩子长时间不见,印象就没那么深了。 李小少爷看着自家亲爹,再看看苏锦。 一个周身冒着寒气,一个把他抱在怀里。 李小少爷往苏锦怀里躲了躲,喊了她一声爹爹。 苏锦,“……。” 李大少爷,“……。” 周管事扶额。 镇北王世子妃太宠孩子了,这才几天啊,就把人家李小少爷宠的亲爹都不要只要他了。 苏锦不知道是她这个临时客串的爹太成功了,还是李大少爷这个爹做的太失败了。 反正都挺尴尬的。 “把他抱下去,”李大少爷道。 李大少奶奶要上前抱孩子。 走了两步,李大少爷拉住她。 丫鬟赶紧上前。 苏锦心想,这李大少爷不会是吃她的醋了吧? 李小少爷不让丫鬟抱,不过最后李大少奶奶把他抱走了。 从李小少爷叫苏锦爹,李大少奶奶就不想在屋子里待了。 李大少爷朝苏锦和周管事作揖,“多亏你们及时把端儿送回来,我李家才免遭重创。” 刚刚,真是太凶险了。 装银票的匣子都送到刺客手中了,刺客确认数目。 李家小厮边跑便道,“小少爷已经回府了!” 李大少爷眼疾手快,踩着马背冲过去,一脚将匣子踢飞,银票散落地上。 刺客根本来不及捡银票,弯腰的功夫,足够要他们的命了。 拿不到银票,刺客准备带马离开。 只是马是李家养的,一记口哨,领头马就往回跑了。 刺客落荒而逃。 李家小厮把银票捡起来,装入锦盒中,李大少爷就赶紧回府了。 折损十万两银票,还有几千匹良驹,最重要的还是对东乡侯的交待。 苏锦及时送回李小少爷,说是救了半个李家并不为过。 李大少爷道谢,周管事站了起来,苏锦没有。 李大少爷不认得周管事,李大老爷认得,周家生意遍布大齐,李家的马也遍布大齐。 李家向周家买粮草喂马,周家向李家买马送货。 两家常有生意上的往来,周管事是周老爷身边最得力的管事,经常带在身边。 李大老爷要设宴款待周管事。 周管事看向苏锦,苏锦笑道,“设宴就不必了,我们此行要去边关,如果那批战马没问题,我想一并带去边关。” “这……,”李大老爷有些为难。 虽然苏锦是美人阁二管事,但这批马得东乡侯亲自派人来,他才敢放心交货。 再者,东乡侯的定金只付了一半。 没有钱不付齐就交货的道理。 可偏偏苏锦和周管事才帮过李家,她提这个要求,李家若是不答应就太不近人情了。 苏锦也不为难李家,让杏儿拿银票出来。 朴素的打着补丁的包袱里,杏儿抓出一把银票来,问道,“我家侯爷买马还差多少钱没给?” 周管家扶额。 财不露白啊。 哪有这么直接把钱掏出来给人看的。 不过美人阁有钱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再想到苏锦打劫的本事,周管事就把财不露白几个字收了回来。 要真有人觊觎她的钱,十有八九是送上门给她打劫,给她送钱的。 知道李家为难,周管事看着李大少爷道,“借一步说话。” 周管事为人精明干练。 如今李大少爷接管了李家生意,他和李大老爷说话,显得他觉得李大少爷不靠谱。 直接和他谈,显得对李大少爷的认可。 再者李小少爷喊苏锦叫爹,李大少爷面子上挂不住,周管家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两人走远了几步,周管事只说了一句,李大少爷眉头就皱紧了,不敢置信。 “那是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的女儿,李家只管放心把马匹交给她,”周管家道。 论谋略,周管家觉得便是男子也没有几个比得上镇北王世子妃的。 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不是一般的会教孩子。 东乡侯府大少爷和小少爷,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就是那些寄居在东乡侯府的小少爷都变化不小。 周家是没小少爷,否则周老爷豁出脸皮也要把孩子塞过去。 知道苏锦的身份不只是美人阁二管事那么简单,而是当朝公主,李大少爷便答应了让她把马匹带去边关的要求。 而且剩下的四万两,李家也不收了。 李大少爷此举,着实把李大老爷和李老夫人惊着了。 本来这批马就不挣钱了,李家敬佩东乡侯的风骨,权当结个善缘。 可四万两再不收,就等于李家送了一半的战马给朝廷啊。 李大少爷和李老夫人都觉得李大少爷此举过于冲动了。 但李大少爷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们也不好反口,再者,他们也相信自家儿子孙儿不会如此冲动行事。 李大少爷道,“东乡侯要的马数量不少,你们人又不多,我多派些人手帮你们,可能要耽误一两天。” “府外不安全,这两日,几位就在我李家下榻吧,也让我李家尽尽地主之谊。” 周管家看着苏锦道,“这两日就在李家住吧。” 苏锦点头道,“那就打扰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俘虏 苏锦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有到边关,就先做了俘虏。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也不大。 苏锦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看外面。 此地距离边关不过一天的路程,想到自己走了一路,总算是要到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从临州出发,就派人给边关送信,告知李家往边关送马匹和粮草的事。 消息送到了,也派了官兵来传话,说是这里虽是大齐境内,但难保没有南梁人,小心为上,会派人在前面接应。 这都快要到边关了,接应的人怎么还没来? 杏儿疑惑。 苏锦道,“许是边关战况紧急,腾不开人手,又或者这一带很安全。” 杏儿看着四周悬崖,有点担心道,“侯爷说过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最有利于伏击了。” 苏锦刮目相看,“你还懂这个?” “这地方和我们青云山很像啊,”杏儿咧嘴笑道。 刚说完,一支箭射穿马车,插在木头车身上,箭身颤抖出声,犹如琴弦绷紧松开时的声音。 一瞬间,杏儿的脸就刷白的了。 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 苏锦戴着面具,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也吓的不轻。 马车外,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锦掀开车帘,就看到护在马车外的小厮被箭射中倒下。 周管事手里拿着剑,挡住射过来的箭矢,一边急道,“咱们中埋伏了!” 不用周管事的说,苏锦也知道他们是中了敌人的埋伏了。 为什么她爹没派人来接他们,敌人来了?! 一路顺风顺水,本以为能平安抵达边关,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苏锦脑袋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她大意了。 李家派去的人,只怕被人半道上劫下来了,根本就没有送到军营。 说一路安全的是敌人,不是她爹! 箭如雨下。 车身上扎了不知道多少箭了。 几只箭射过来,周管事挡住了两只,另外一支射在他肩膀上。 周管事从马背上摔下来。 “周管事!”杏儿大叫。 暗处,敌人躲在两边,弯弓射箭。 一将军拿出弓来,搭上箭,瞄准苏锦。 他身侧站着一男子,眸光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他听到杏儿的唤声,眉头一皱。 那将军的箭射出去。 他不及多想,弯弓射箭。 苏锦无处躲避,抬头就看到箭朝她射过来。 不过就在她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另外一支箭射过来,直接把箭矢射偏,撞到石头上。 那将军面色一沉,猛然望向男子,“敢射掉我的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男子手里握着弓,望着男子道,“活捉他,比杀掉他更好。” “这里毕竟是大齐,难保回去的路上不会有埋伏,我们有李家大少爷这个人质在手,也多了一份保障。” 那将军没说什么。 男子纵身一跃,跳下去道,“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否则只会白白葬送小命!” 男子跳下后,箭也停了。 侥幸没死的周家小厮和李家小厮把刀扔在地上。 苏锦气的咬牙。 男子望着苏锦和杏儿,“下马车。” 被俘虏了,不听话就是自讨苦吃。 杏儿跳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男子拿了根绳子直接把苏锦双手捆住了。 捆完了,然后搜身。 苏锦想咬死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渐渐的,她眉头又皱紧了。 男子搜的很仔细,但什么都没有搜到,进了马车。 彼时,那险些射杀苏锦的将军走了过来。 风掀开车帘,男子看了将军一眼,从包袱里抓住一把银票来,随手一晃,便揣入了怀中。 行云流水的动作,根本没看清,男子就出来了。 就这样—— 苏锦做了俘虏,被人捆着手脚扔在粮草上。 风还是那个风,但是心境和之前大不相同。 那将军走在最前面,男子骑马在他身边,往前跑了一个时辰后,趁着歇气的功夫,男子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 厚厚的一沓。 那将军随手接过。 只是打开的时候,银票里掉下来一个小竹筒。 “什么东西掉了?”那将军道。 男子命身后的官兵,“捡起来。” 那将军看着银票,随手数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 足足八万两啊。 不愧是大齐第一养马世家的少主,出门身上都带这么多钱。 他把银票揣怀里,官兵把竹筒递给他。 那将军随手翻看了下。 竹筒平平无奇。 可这么平平无奇的东西却和价值八万两的银票放在一起,必定非比寻常。 “里面会不会是密信?”男子问道。 “是不是,打开一看便知,”将军随口道。 那将军一把拔掉塞子。 嗖的一声。 信号弹射向空中。 这里离军营还有些远,但离镇子直线距离不远了。 在镇子上办事的飞虎军看到信号,当即脸色一变。 这是姑娘的求救信号! 飞虎军当即飞奔军营,东乡侯让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带兵去救苏锦。 这边将军还不知道信号弹是给东乡侯送信的,但信号发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以防万一,需尽快离开。 苏锦双手被捆,马车狂奔之际,几次差点被掀下马。 就在颠簸的晕头转向之际,马车终于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拨箭矢。 只是这回射箭的是飞虎军。 杏儿嘴里塞着布条,唔唔的叫不出声—— 她们是自己人,射准点儿啊,不要误伤她们! 飞虎军最精锐的弓箭手都来了。 箭无须发。 苏崇要射杀那将军。 箭到跟前,被男子打落了下来。 他护着那将军靠向马车,刀架在苏锦脖子上道,“放我们走!” 苏锦被人刀架了脖子,箭就停了。 苏崇面冷如寒霜。 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拿他妹妹威胁他们?! 南安郡王摸着马毛笑道,“胆子还真不小,偷偷摸摸潜入大齐境内,还想把这么多匹马和粮草都带回南梁?”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已经在替男子默哀了。 挟持谁不好挟持他们大嫂。 抬抬手就能把他们毒的死去活来,估摸着也快毒发了吧? 南梁人的去路被挡住,被飞虎军弓箭手盯上,根本逃不掉。 唯一的生路就是被他们挟持的人质。 苏崇冷道,“我放你们走!” 杏儿努力唔唔叫。 “让她说话,”苏崇道。 男子把布条取下来,杏儿大叫道,“他拿了我们的钱!” “让他把钱留下再放他们走!” “……。” 南安郡王他们一脸黑线。 这丫鬟是不是把命看的比钱更重要? 然后—— 苏崇放人就多了一个条件。 把钱也留下。 现在局势于他们不利。 但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飞虎军说到做到,不会食言而肥。 那将军把怀里的银票掏出来扔在苏锦身上。 “我们走!” 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章 姑爷 南梁将军骑上马背,骑马离开。 男子收了剑,也翻身上马。 走之前,眸光还在苏锦身上转了一圈。 他们一走,苏崇赶紧下马过来把苏锦嘴里塞的布条给摘下来。 塞了这么久,嘴都快合不上了。 “妹妹没受伤吧?”苏崇担忧道。 “我没事,”苏锦回道。 苏崇帮苏锦把捆着手的绳子解开,苏锦摘掉脸上的面具,撕下人皮面具,过去给周管事治疗箭伤。 周管事肩膀中箭,虽然伤的不是要害,但也要尽快医治。 苏锦从马车里拿出金疮药,拿了根木头给周管事咬住,道,“你忍着点儿。” 周管事点头。 苏锦握着箭,用力一拔。 等她再看,周管事的额头已经多了一层细密汗珠,硬生生疼出来的。 苏锦往伤口上倒金疮药,帮忙把伤口包扎好。 苏崇派人去苏锦遇伏的地方,去救治其他人。 杏儿扶周管事躺好。 马车上的箭被飞虎军全拔了下来,没扔。 青云山上物资匮乏,养出来了节俭好习惯。 这箭没坏,还能用。 找机会,把这箭悉数还回去。 马车被射出不少窟窿眼来,风往里钻,不过也好过坐在粮草上。 苏锦靠着车身,把怀里的玉佩摸出来。 龙形玉佩,是东乡侯在大佛寺打劫了皇上给苏锦的。 虽然只是块玉佩,背后象征的权力并不小。 拿着这块玉佩,砍掉几个知府脑袋都不在话下。 杏儿眼睛睁的圆圆的,“玉佩怎么在姑娘身上?” 她见男子搜身,没搜到玉佩还有那么点庆幸呢。 被误会是李家大少爷总比他们知道是公主好。 挟持了公主,他们肯定有恃无恐。 “为什么玉佩没有被搜出来?”杏儿后知后觉道。 苏锦把玉佩揣怀里道,“因为搜我身的是你家姑爷。” 杏儿,“……???” 姑爷?! 那个她恨不得用眼神瞪飞的男子是姑爷?! 这怎么可能呢?! “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杏儿不敢相信道。 苏锦也不敢相信。 但除了那就是谢景宸外,她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打掉射杀她的箭,第一时间搜她的身。 搜的那么仔细,摸到了竹筒,却摸不到玉佩可能吗? 银票虽然全部拿走了,却帮她们把信号射向了空中。 当时她们都吓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要发求救信号。 不过那地方距离边关太远,就算发了求救信号,被看到的希望也渺茫。 很显然,那男子一直在帮她们。 虽然他身上的药味很淡了,但仔细闻也还能嗅到一丝。 何况谁中她的毒能扛那么久,扛到她反应过来给他解毒的? 他一定是谢景宸! 想到这里,苏锦就气的想捶他。 虽然到边关花的时间久,可苦头她一点没少吃,知道他没死,但下落不明也够叫人不安了,没想到他打入敌人内部了! 她辛辛苦苦来找他,他却把她给俘虏了…… 想到自己在粮草上颠簸,头晕脑胀的,要是动了胎气,再见到非挠死他不可。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就护在马车四周。 苏锦说话声不大,但足够他们听见了。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俱是不敢置信。 谢景宸出事的那些天,他们几个带人没日没夜的找他,寒风吹的脸都掉了一层皮。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了足足半个月,一同被雪埋了的其他人都找到了,也入土为安了。 若不是知道谢景宸和苏锦体内有同心蛊,两人性命相连,他们估计都给谢景宸准备衣冠冢了。 知道谢景宸没死,但找不到人,也就没再找了。 他倒好,悄摸摸的打入了敌人内部,也不知道找个机会给他们送个信,让他们白白担心。 这是人不在跟前,否则一定会揍他个半死。 太气人了! 刚刚才被俘虏了,但不得不说一句大嫂运气就是好。 刚到边关就达到了目的。 虽然见到的是易容后的景宸兄。 打入敌人内部不易,而且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是飞虎军,也知道的越少越好。 …… 再说谢景宸和那将军,带着仅剩的七八个活口骑马奔回南梁。 那将军年纪不大,刚满二十。 姓董,名暹,字承琅。 天虽然暖和了些,但风刮在脸上还是很冷,尤其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 谢景宸看着他道,“也不用跑的这么急,他们没有追来。” 董将军稍稍放慢速度,看着谢景宸道,“得亏你打掉了我的箭,留他们一个活口,不然只怕咱们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不止留了一手,还打掉了射向他的箭,救了他一命啊。 算起来,已经救他三回了。 董将军道,“待我回去禀告舅舅,一定给你论功行赏。” 谢景宸眼睛抽了下道,“施大将军命将军你带兵埋伏,把兵马粮草带回南梁,咱们损兵折将,回去要挨军法的。” “你这时候替我请功,只会激怒施大将军。” “他虽是你亲舅舅,护着你,可军法如山,将士们都看着呢。” 南梁手握重兵,深受南梁皇上信任的施大将军正是董将军的亲舅舅。 董将军看着自己带的兵被人杀的就剩这么点了,心也虚的很。 他那舅舅虽然疼他,但他更看重军法,未必不会拿他这个亲外甥立军威啊。 “快给我想个办法,怎么躲过挨军棍,”董将军急道。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飞虎军怎么来的那么快?” “我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 马扬蹄疾驰,尘土飞扬。 骂咧咧声也被马蹄声淹没。 …… 距离军营几里地的时候,苏锦靠着马车,强忍吐意。 这时候,一阵高呼声传来—— “大将军!” 杏儿高兴的掀开车帘,苏锦就看到东乡侯骑马过来。 马背上的东乡侯面容严肃,像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山。 再看到苏锦的时候,脸上严肃尽去,俨然就是个慈父。 马车停下,杏儿跳下车辕,扶苏锦下来。 东乡侯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 杏儿扶着苏锦往前。 这场景,怎么看都是父女重逢,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 飞虎军都酝酿好情绪了,他们是知道侯爷有多担心姑娘的。 然而—— 气氛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苏锦往前走了几步后,迅速转了个弯,跑到一旁呕吐了。 东乡侯,“……。”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五章 认主 吐了? 味儿有那么大吗? 东乡侯抬起胳膊嗅了嗅,脑袋有点晕。 飞虎军们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这世上能让侯爷做出这么有损形象的事的人不多。 姑娘是头一份。 东乡侯眸光横扫过去,一脸严肃道,“把我女儿熏着了还有脸笑,回去给我洗澡搓掉两层皮!” 飞虎军,“……。” “快去,”东乡侯催道。 飞虎军能怎么办? 侯爷的话得听啊。 没敢直接上马,牵着马走远了些,方才上马回营。 马蹄踏踏,尘土飞扬。 苏锦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苏锦怀身孕的事,知道苏锦是在孕吐,他们是爱莫能助啊。 想到自家妹妹怀了身孕,还被谢景宸扔在粮草上颠簸,苏崇拳头就痒痒了。 这一顿揍先记着! 要是他的小外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非揍的他在床榻躺半年不可。 东乡侯从马背上取下水囊,给苏锦漱口。 东乡侯仔细看了看苏锦,比他离京的时候消瘦了一圈了。 再看看杏儿…… 两相一对比,就知道苏锦这一路吃的苦都是谢景宸造成的。 某个姑爷刚上了大舅子的账本,又被岳父大人狠狠的记了一笔。 苏锦漱口后,杏儿从马车里翻出酸梅来,吃了两颗后,苏锦这才缓过来道,“让爹爹担心了。” 东乡侯笑道,“担心总是在所难免,如今平安到边关,爹爹也就放心了。” “走,回军营,爹爹给你写奏折请功。” “……。” 苏锦离京来边关。 东乡侯担心她,但也没那么担心。 虽然苏锦只带了杏儿一人来边关,但论凶险还真比不上她进宫和太后皇后她们过招。 苏锦聪慧有急智,再加上易容术,会医术,就更大大降低了这份危险。 从知道苏锦在街上给人写家书,东乡侯就知道自家女儿这一路应该没吃多少苦头。 只是没想到会孕吐的这么厉害,这倒是他没想过的,毕竟唐氏怀身孕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东乡侯正是忙着训练飞虎军的时候,唐氏呕吐多避开他,免得他担心。 进了军营,东乡侯做的第一件事是请军医给苏锦把脉。 苏锦望着东乡侯道,“爹,我就是大夫,不用劳烦军医给我把脉。” 东乡侯当然知道苏锦医术高超,不是军医能比的。 但看她脸色苍白,吐成那样子,东乡侯不放心。 军医不会骗他,但苏锦就未必了。 很快,军医就拎着药箱子来了,当着东乡侯的面给苏锦诊脉的,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动胎气了,需要养上半个月。” 老王爷一听,这还了得,这可是他的重孙儿。 等军医走后,军帐内也没有了外人,杏儿就趁机告状了,“肯定是在粮草车上颠簸动的胎气。” “姑爷还狠狠的把姑娘扔上马车。” 狠狠两个字,杏儿咬的特别的重。 亏得姑娘还千里迢迢来边关找姑爷。 结果姑爷就这么对待姑娘。 他扔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轻一点儿。 这是谢景宸不在跟前,不然这一屋子人的怒气他还真承受不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苏锦怀身孕了,他要当爹了。 老王爷怒气很大,“擅作主张也就罢了,连个平安信也不知道送回来,让这么多人替他担心!” 这一点,大家的责怪是一致的,除了东乡侯。 他道,“这事就当不知道,如今锦儿到边关了,继续派人在他失踪的地方搜寻。” 潜入敌营,这事太凶险了。 虽然不知道谢景宸是怎么混进去的,但如果知道的话,东乡侯不会让他冒这个险。 不过这一次,也多亏了他在伏击之列,否则苏锦还没到边关,就被俘虏到南梁了。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这一仗,东乡侯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了。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粮草马匹也都没事。 苏锦动了胎气,需要休养,东乡侯让人给她准备营帐,就驻扎在他营帐旁边。 苏锦随身带了安胎药,军医也就没开药方了。 服了药后,杏儿就扶苏锦下去歇息了。 东乡侯写奏折给苏锦请功。 苏锦这份功劳立的不小,之前要送到边关的“粮草”被烧,朝廷筹集的粮草还没有送来,如今军中的粮草勉强只能撑十天了。 苏锦带的粮草来正好解了东乡侯他们眼下最担心的事。 还有战马,东乡侯一再的派人去临州催李家,就知道他有多心急了。 朝廷国库空虚,马匹价格又高,还要粮草不断供应,东乡侯很难说服其他将军给飞虎军配备马匹。 若不是苏锦拿十万两堵住了那些将士的嘴,东乡侯也不可能达成心愿。 飞虎军的战马还是当初打劫崇国公得来的,之后添了些,但也不过七八百匹。 乍一下添了五千匹,飞虎军高兴的合不拢嘴啊。 洗澡,搓两层皮掉的事早被他们抛诸脑后了。 赶紧挑马,安上马鞍,上跑马场训练,等和马熟悉后,上了战场才能得心应手。 这些马都是上品良驹,东乡侯亲自谈的生意,借李家几颗虎胆也不敢忽悠他,尤其李家还指着东乡侯出面,让苏锦帮李大少爷去掉脸上的伤疤。 生意之余,有求于人,自然要格外尽心。 这些马,有温顺的,也有烈性的,尤其是领头马,更是桀骜不驯。 南安郡王他们轮番上去驯服它,都被掀了下来。 苏崇也不例外。 苏崇摸着马毛道,“看来这匹马已经有主人了。” “谁啊?”南安郡王不服气道。 “不会大嫂吧?”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抽道。 苏崇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见楚舜他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也有此猜测的模样,他嘴角也抽抽了。 他妹妹是挺厉害,战无不胜,可那拼的是脑子,不是体力。 她骑上马背都困难,驯服这么一匹烈马…… 他们对他妹妹是不是太盲目自信了?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苏崇摸着马道,“这军营里,谁最让你们佩服?”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嫂了。” 南安郡王他们四个异口同声。 苏崇,“……。” 心好累。 “我是问男的,”苏崇无力道。 “你爹,”楚舜道。 “绝对是你爹了。” 说完,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马,声音拔高两分道,“你是说这匹马已经认你爹为主了?” “连你们都被我爹折服,何况是它。” “马有灵性,身为领头马,就更不一般了。” 更何况他爹去过临州。 他爹挑剔的眼光,看中的绝对是最好的。 苏崇摸了摸马,循循善诱道,“这做人呢,不能死脑筋,做马也一样,你认我爹为主,那我就是少主,让我这个少主骑着转两圈也不是丢人的事。” 苏崇说了一大堆,然后翻身上马。 在跑马场跑了一圈。 苏崇洋洋得意。 南安郡王他们都惊呆了。 原来驯马还可以打亲情牌,长见识了。 然后—— 苏崇就被马掀了下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楚舜他们狂笑不止,“这马好像不给你这个少主面子。” 苏崇揉着摔疼的屁股,揉着晕乎乎的脑袋道,“我算是知道它为什么看中我爹了,绝对是一样的臭脾气。”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六章 军功 营帐内,苏锦坐在凳子上喝茶,杏儿帮忙扑床。 营帐很大,但陈设简单。 连杏儿都没住过这么简单的地方,何况是苏锦了。 要什么没什么,连浴桶都没有。 官兵拎了热水来,在门外停下,喊道,“公主,热水送来了。” 杏儿正打开包袱,闻言,赶紧出去把水桶拎进来。 苏锦擦了个热水澡,没带女装的她,穿的还是男装。 换好衣裳,帐帘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世子妃是住这里吗?” “就在这间帐篷里,”官兵回道。 苏锦愣了下。 这不是靖国侯世子夫人的声音吗? 苏锦往帐帘往前,秦菡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能进来吗?” “快请进,”苏锦忙道。 帐帘掀开,秦菡儿走了进来。 见到她,苏锦惊讶的不行,“你怎么也在军营?” 没人告诉她这件事。 当然了,东乡侯一心记挂着苏锦有没有受伤。 知道她动胎气,就让她进营帐歇息,根本就没说别的事。 秦菡儿拉着苏锦的手,左右看她道,“清瘦了许多。” “皇上派人找不到你,我就向皇上请命离京寻你了,只是我都到边关许久了,你到现在才来,”秦菡儿道。 这里毕竟是军营,举目四望,都是男人。 虽然她和丫鬟一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但多有不便。 现在好了,镇北王世子妃也来了,她多了个伴,待的也更自在了。 秦菡儿扶苏锦坐下道,“知道你可能出事了,我打算一起去找你,但是他们都不许我去。” “军营里什么都缺,我想着你今儿肯定能来,便去镇子上买了些东西,刚刚才回来。” 说着,秦菡儿朝丫鬟道,“雪兰,快叫人把东西都搬进来。” 丫鬟雪兰应了一声。 过了没一会儿,东西就被抬进来。 嗯。 再抬进来之前,先抬了一拨出去。 简单搭建的床被抬出去,换了张大床抬进来,还有梳妆台、书桌、屏风、浴桶,甚至还有一个空的博古架。 东西一摆,营帐就像模像样了。 苏锦看着秦菡儿道,“这也太齐全了。” 秦菡儿看着摆放好的营帐,满意一笑,“自打进了军营,我就没出去过,不好意思向大将军提这事,怕给他们添麻烦,今儿托了你的福,我把想买的都买了。” “每样我都买了两份。” 她说着,外面丫鬟的说话声传来,“轻点放,小心点儿。” 苏锦往外一看,官兵正把一大水缸轻轻放下来。 苏锦惊呆了。 连水缸都买了? 秦菡儿表示水缸是必须品,虽然军营有伙房,不缺热水。 但他们住的地方离伙房太远了。 让官兵多跑几回她实在不好意思,毕竟军营重地,是不许女子待的,她已经破例了。 有了水缸,就能自己烧水了。 知道苏锦动了胎气,秦菡儿让苏锦躺下休息。 苏锦很累,但她也很饿。 好在很快就给她送吃的来了,四个菜,两荤两素,还有两碗米饭。 苏锦怀了身孕,胃口本来就很叼,可这四个菜,那是色香味全无。 苏锦知道军营就这条件,她既然选择来,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怀了身孕本来就胃口不好的她,在动胎气的情况下,食欲就更差了。 吃了半碗饭,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秦菡儿望着她道,“你只吃这么点怎么行?” 苏锦道,“等我睡起来再吃。” 秦菡儿见她眉间尽是疲惫,道,“那你先休息,等你睡起来,我再来找你,我们两的营帐离的很近。” 秦菡儿出去后,苏锦就宽衣睡下了。 总算是到军营了,也知道了谢景宸的下落,心头一松,就更疲惫。 这一觉睡的熟,也睡的久。 还是杏儿把她喊醒的。 虽然苏锦动了胎气,却也不是一定要卧床休养不可。 从边关开张以来,苏锦立了不少军功了,每一件都令人惊叹。 别的不说,就拿苏锦从北漠买的羊毛,帮将士们抵御寒冬,就是大功一件。 还有那望远镜,更是叫人称奇。 苏锦来军营,不开个接风宴,也得开个庆功宴啊。 东乡侯不办,其他将军都不答应。 二宴合一。 秦菡儿送了两套自己没穿过的裙裳来,苏锦换上。 她进大帐,除了东乡侯、老王爷和王爷没起身外,其他人都起身给她见礼。 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今天差点做了俘虏啊。 事实上也确实做了俘虏,虽然只做了两个时辰。 苏锦朝他们一笑,给老王爷他们请安后,便坐下。 她和秦菡儿一桌。 军中宴会和在京都参加的那些宴会不同。 军中除了她们和丫鬟,就没别的女人了。 但喝酒助兴是一样的。 或舞剑助兴,或比划拳脚。 京都比的是才气,边关比的是武力。 酒过三巡,有将军借着微醺的酒意大着胆子向苏锦讨赏,“那什么望远镜,是好东西,公主能否赏臣一个?” 有人开口,就有人呼应。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 望远镜送到边关的时候,谢景宸刚出事没几天,心情正悲伤。 苏锦差人送来的望远镜冲淡了几分悲伤。 只是起初送来的就两个。 东乡侯一个,老王爷一个。 其他人肯定是没有的。 别说没有了,不是军功大的,想看都没机会看。 苏崇想的不行,大晚上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潜进东乡侯的军帐准备偷了和南安郡王他们欣赏。 结果黑灯瞎火的差点没被东乡侯当成刺客给灭了。 挨了一顿揍后,苏崇把望远镜抢了跑了,和南安郡王他们研究了一夜,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能看那么远。 第二天一早,望远镜就被东乡侯拿走了,苏崇和楚舜他们被罚去守城门。 过了好几天,苏锦又派人送了一拨望远镜来,足足五个。 王爷一个,冀北侯一个,苏崇他们分了一个。 剩下的给守城官,谁负责守城谁用。 那段时间,那些将军争着去守城,用过望远镜的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心里跟猫挠了似的想要。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这望远镜是哪来的?” “我让人制的,”苏锦回道。 “……。” 杏儿得意道,“第一拨就三个,姑娘送了一个给皇上,两个都送来给侯爷了。” 在姑娘心中,还是侯爷分量最重。 可这样,东乡侯也还是不大满意,“这么好的东西,给皇上不是暴殄天物吗?” 苏锦,“……。” 将军,“……。” 虽然这话大不敬,皇上听了肯定会龙颜震怒,但说的很对。 皇上用来看风景,哪有给他们观察敌情实用? 苏锦嘴角抽抽。 她要说九皇子他们人手一个,估计要说她是败家子了。 杏儿也不敢再说了。 东乡侯见了笑道,“都坐下,不要欺负我女儿脸皮薄,你们都想要,她一个小辈也不好厚此薄彼,我看这样吧,拿军功换,公平公正。” 有大将军豪气道,“那大将军给个准话,多少人头能换一个?” “要求也不能太高了,就两百个吧,”东乡侯笑道。 “……。” 那将军猛然灌了一杯酒道,“回头上了战场,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攒军功!”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七章 饭量 周管事也在军账中。 他虽然肩膀受伤,但没有伤及要害。 跟着周老爷走南闯北,也没少受伤,不会受点伤就一直躺着,他也躺不住。 只是毕竟受伤了,一发笑,那真是钻心的疼啊。 东乡侯倒了杯酒过来敬他。 这一路,多亏了周管事护送,不然谁也不知道苏锦能不能这么安全抵达边关。 而且马匹的事,周管家的功劳也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知道的多,及时猜出李小少爷的身份,苏锦才能及时赶到临州,把敌人的奸计给破了。 东乡侯一向有恩必报,在军中,更是赏罚分明。 这一杯酒,是他作为父亲感激周管事帮他女儿的。 只是周管事惶恐啊,忙道,“侯爷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王爷也举了杯,周管事帮助的是他的孙媳妇。 这一次护送马匹和粮草到边关,李家和周家伤亡惨重。 李家死了十几个小厮,周家死了九个。 受伤的就更多了,这会儿都在营帐里养伤呢。 周管事在军营里养了两天伤便要告辞,苏锦没放他走,周管事只好留下继续养伤。 苏锦在决定来边关前,把竹屋里的药材都打包差人送来了。 里面有祛伤疤的药膏,但剩的不多了,勉强一盒。 苏锦让人买了药材,在军帐里调制了不少。 等李家小厮伤养的七七八八了,便让他们和周管事一起动身,把药膏带回去给李大少爷。 周管事的功劳,东乡侯在替苏锦请功的时候一并写在了奏折里。 信差快马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把信送回京。 皇上还以为边关出了什么大事,一看是他女儿平安到达边关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乡侯没在信里提谢景宸半句,哪怕送信的人是心腹,谁也不能保证这信就一定不会落到别人手中了。 东乡侯没提谢景宸,却替了那个搜苏锦身,把苏锦扔在粮草马车上导致她动胎气的人…… 皇上看信后,是勃然大怒。 要不是知道东乡侯疼苏锦,欺负苏锦的没好下场,不然皇上都要点名东乡侯活捉信中人,吊他个三天三夜。 信上之人就是谢景宸的事迟早瞒不住,他这一顿骂是铁定少不了了。 皇上来回看信,福公公给皇上找了个空折子,道,“公主在去边关的路上都立了不少功劳了,如今人在边关,立功的机会就更多了,往后请功的折子肯定不少。” “皇上把想赏赐公主的东西都写下来,等公主回来一并赏给她。” 这个提议,皇上欣然接受了。 但女儿在边关,还动了胎气,皇上担心啊。 边关那地方风大,要什么没什么,辛辛苦苦才去的,他也不好让她现在就回来。 边关苦,但也不能苦了他女儿和外孙儿。 然后—— 皇上送了个御厨来边关给苏锦做御膳吃。 这个御厨还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苏锦想要没给的李御厨。 李御厨做的海棠糕是云妃最爱吃的糕点。 云妃不在了,但朝华宫还在。 皇上偶尔也尝几块。 这要是别人,皇上决计不会放李御厨出宫的,更别提去边关那么远了。 他要让女儿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这个父皇对她的关心。 他怎么也不能做的比东乡侯差! 之前苏锦离京,为了她安全,她偷偷去边关的消息一直瞒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瞒不住了。 不过皇上也不担心,他派那么多人去找女儿都没有找到,不信刺客能找到。 尤其南梁敬王教了苏锦易容术。 虽然苏锦的易容术是用来查案的,但她去边关的一路肯定也易容了。 易容过后,要那么容易分辨,易容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本来苏锦离京,大家只是私下议论,皇上一派御厨去边关,大家就正大光明的议论了。 真的没有皇上这么宠爱女儿的爹了。 女儿去边关,不训斥她,还怕她吃不好,派御厨去给她做吃的…… 皇上是要让天下的女儿都羡慕死公主吗? 就在大家羡慕苏锦的时候,李御厨正在赶去边关的路上。 马车一路狂奔,颠簸的他五脏六腑都差点颠倒了位置。 半个月后,马车在军营前停下。 李御厨从马车内下来,那是天旋地转,吐的昏天黑地。 这哪是要他来做菜? 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跑的这么快,好像他晚一步赶来,公主就要活活饿死了一般。 李御厨进了军营,但并没有见到苏锦。 如今两军正交战,打的不可开交,苏锦是大夫,哪里闲的住,养了半个月,胎儿已经稳了,她便去帮忙了。 一般的小伤,杏儿和雪兰就能帮忙包扎,苏锦治的都是那些伤的很重,命悬一线的。 不夸张的说,苏锦出手和阎王爷抢了不少的人。 她的功劳不比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将士小。 这一仗打到傍晚才停,苏锦回来时,裙摆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官兵把饭菜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的苏锦一愣,“这菜怎么变了?” “好香啊,”杏儿嘴馋道。 杏儿跑出去一问,才知道皇上派了御厨来给苏锦做菜。 不止苏锦,东乡侯他们都吃上了御厨做的菜。 辛苦来了一大御厨,不可能只给苏锦一人做吃的。 将军们吃的是菜,那些官兵们吃的是肉包子。 “嗯,今儿这肉包子格外的香,”官兵一口咬掉大半的包子。 “听说皇上派了个御厨来给公主做菜,这包子馅是那御厨调的味。” “原来是御厨,难怪包子这么香了。” “皇上可真疼公主。” “连带着咱们也能沾点公主的光吃上御膳。” 只要他们打了胜仗,就一定有肉包子吃,而且管饱。 御厨做的菜本就是一绝,再加上苏锦吃了大半个月的军营饭菜,御膳就更显得美味绝伦了。 再加上累了一天,孕吐反应减弱,苏锦吃了一碗饭还添了半碗。 这些天,杏儿的饭量小了不少。 不是她没食欲,实在是军营粮草紧张,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了,依照两人的饭量再略微抛半碗送来。 这分量杏儿一个人吃都嫌少,何况是和苏锦两个人吃了。 苏锦吃多点,她就吃少一点。 杏儿委婉的和送饭菜的官兵提过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来的饭菜还是那么多。 杏儿扛不住饿,找暗卫去帮忙说话。 暗卫很坚定的告诉她不行,“你一个姑娘,饭量比那些将士还要大,这要叫他们知道了,定觉得羞愧,万一生出争斗之心,越吃越多,军中粮草就更不够吃了。” 杏儿虽然有点不大高兴,但觉得暗卫说的有理,再饿她也死扛着。 一两个人多吃点没事,可整个军营一顿多吃一个肉包子,能把伙房的火头军给累个半死了。 有时候苏锦吃的少,杏儿就在帐篷外熬点粥垫肚子。 就这样熬了半个月,胃饿小了些,杏儿的饭量至少减了两个肉包子。 习惯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八章 赔偿 边关的日子清苦,但也充实,只要你不想歇息,能忙的你脚不沾地。 和在镇北王府待的无聊调制药膏打发时间全然不同。 虽然累了点,但苏锦觉得累的很值得。 边关打仗,有时候一打三四天,大半夜的还在攻城,军中突然传来的号角把人从睡梦中惊喜,有时候又一歇五六日。 苏锦虽然身处边关,除了来的那天被俘虏,其他时候她只能从将士们身上看到战争,她没上过城楼,没再见过两军厮杀的惨烈,上到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下到杏儿和雪兰,都不许她做任何涉险的事。 东乡侯也不让苏锦太忙,怕她累着动胎气,不过军医每天都给她请个平安脉。 军医说没事,东乡侯也就由着她了。 再说同州府,之前苏锦绕道从同州府乘船,无意间发现粮草被烧的阴谋,到了禹州后,赶紧托林大少爷给朝廷送信。 崇老国公要去同州府查粮草一事,皇上没同意。 南安王管着军器监,脱不开身,便交给了定国公府大老爷。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办这事,崇老国公是放心的,他是信得过的人。 可这一次粮草被烧,事情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谁也不知道齐王和崇国公是不是就在同州。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崇老国公不放心。 崇老国公执拗,皇上也只能依着他了。 京都还有三万兵马,皇上让崇老国公带一万去同州,崇老国公也没同意。 崇老国公只带了三百兵丁,绕道去调了三千兵马,然后才去同州。 到了同州,崇老国公就头疼了。 同州府为了运送粮草,征用了十几艘民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些商家要官府赔钱。 天天来衙门闹,同州府大门紧闭,钱知府根本就不敢露面。 崇老国公一到同州府,别说查粮草被烧一案了,直接被那些跪在地上的商民给堵住了去路。 那些折损了船只的商人求崇老国公体恤他们做生意不容易,赔他们损失的船。 于情于理,朝廷都该赔他们,但一艘船价值不菲,国库空虚,边关又正在打仗,赔钱的是朝廷,他崇老国公说了也不算啊。 当众许诺,到时候朝廷迟迟没法拨钱下来,这是他失信于人。 崇老国公先进了同州府衙,钱知府已经被吵的病倒了,至于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崇老国公来,钱知府从病榻上挣扎起身道,“粮草被烧,老国公爷怎么来我们同州府了?” 崇老国公看着他,道,“那些商民的事,钱知府打算怎么办?” 钱知府头疼道,“粮草被烧,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我上奏说那些船被烧毁,大家要赔偿,无疑是雪上添霜……。” “我也正为此事头疼,急的都病倒了,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如果不是知道被烧毁的不是粮草,崇老国公当真要被钱知府的急皇上之所急感动了。 等钱知府再问崇老国公来同州府所为何事的时候,崇老国公道,“粮草被烧,边关又催着要粮草,我来同州府再调一拨粮草去边关。” 钱知府愣了下,赶紧说同州府已经没有粮草了。 崇老国公也没说什么,只说先去同州府粮仓看看还有多少存粮,再决定调多少去边关。 钱知府要陪同,崇老国公没让。 崇老国公是想打钱知府一个措手不及,可真到粮库一看,粮库里有存粮,但并不多,更达不到被烧毁的数目。 朝廷从各州府调粮草,也不可能不给人留一点儿,万一遇到点天灾人祸,等朝廷拨粮草来救济,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知道同州府有问题,但捉奸捉双,捉贼拿脏,没有确凿证据,崇老国公也奈何不了钱知府。 他也相信那么多粮草从同州府运出去,不可能没人知道。 崇老国公暂且在同州府住下,以待查证。 崇老国公在同州府待一天,钱知府就寝食难安一天,还得让人小心伺候着,不敢怠慢。 为了让崇老国公早点离开,钱知府暗中煽动那些商人,让他们堵在崇老国公下榻之处,跪求崇老国公让朝堂赔他们的船。 这是件棘手的事,没人愿意管,尤其对崇老国公来说,这不是他分内的事。 可闹的再凶,崇老国公也没走,还真把那些商人给摆平了。 让朝堂现在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给他们欠条,那些商人也不敢收,尤其现在局势动荡,谁能保证朝堂就不会被推翻? 一旦换了个朝廷,这欠条的账找谁收去? 民不与官斗,找朝廷要钱,保不齐会把命搭进去。 知道不可能,崇老国公也没提这事。 他把那些商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把各自船的价值写下来,自己写一份,彼此估算一份。 崇老国公把那些船的价值定下来,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家中能买的起那么大的船,必定是殷实人家,家中田产铺子少不了。 有田就得交税,崇老国公代替朝廷做了决定,允许他们用船的损失抵税,什么时候抵完,什么时候再和大家一样交税。 有商人算了算道,“这要抵十年呢。” 崇老国公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同意这样的解决办法?” 那商人顿时哑然。 虽然这方法并不合他们心意,可扪心自问,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让朝廷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 这事和崇老国公本无关,钱知府借的船,出了事,就成了缩头乌龟,装病不见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出来管事的,要是他们诸多挑剔,崇老国公直接走了,他们的损失可就打水漂了。 虽然心有不满,也都忍了,拿了府衙盖了印章的承诺书离开。 被烧毁的船事情暂时解决了,崇老国公似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钱知府旁敲侧击崇老国公什么时候离开。 就是钱知府这一问,让崇老国公生了疑心。 同州府粮仓里并没有粮草,他找不到确凿证据证明粮草被烧是一个阴谋,他留下来对钱知府构不成任何威胁。 相反,他是崇老国公,一个小小知府不急着巴结他,反倒迫不及待的让他离开。 这明显有问题。 崇老国公耐着性子在同州府住下,暗中派人查探,查不到线索,无奈之下把钱知府的师爷绑了盘问。 崇老国公一说船上运的不是粮草,而是石子和沙子,师爷就吓的浑身打靶子了。 本来崇老国公来同州,他们就惴惴不安,他又一直不走,还知道石子的事…… 崇老国公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师爷起初不肯说,暗卫刀架在他脖子上后,师爷什么都招了。 当时船上运的确实不是粮草,而是石子和沙子。 粮草也不在粮仓里,早就被钱知府派人一点点的运出来了。 钱知府是齐王的人,那些粮草是给齐王起兵谋反准备的,放在粮仓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钱知府就被调走了,粮食早暗中转移出来,放在庄子上。 整整两大庄子的粮草,可这些也对不上数。 一问之下才知道钱知府对齐王也没有那么忠心耿耿,从粮仓里运出来的粮食,有一部分被钱知府偷偷放粮铺卖了,换成银两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有师爷作证,崇老国公带人包围了钱府,抓了钱知府,钱府一干人等悉数入狱,所有家产全部充公。 还有同州府和钱知府狼狈为奸的商户,尤其是帮着卖粮食的,崇老国公也没有放过。 那两大庄子的粮食,崇老国公让人运去边关。 正文 第九百六十九章 消气 再说周管事,从军营离开后,先去了临州,在临州待了两天,就启程去肃州。 结果半道上听周家铺子上的小厮说禹州魏家铺子出事了,铺子被查封,周四姑爷被下了狱。 周管事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快马加鞭赶去禹州。 魏家在禹州的胭脂铺贴了封条,周管事去见李管事,问魏家出了什么事。 李管事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府夫人和禹州不少贵夫人用了魏家铺子上卖的美人阁的养颜膏,脸上起了不少红疹,不痛不痒也不消,大夫检查说是养颜膏有毒,知府找四姑爷要解药,四姑爷说药膏不可能出问题,知府一气之下就派人把魏家铺子给查封了。” 魏家铺子被查封,李管事实在摸不着头脑。 知府夫人过寿,周四姑爷可是送了厚礼,和知府关系不错。 再者在养颜膏里下毒,这么蠢的事,败坏铺子名声的事,哪个生意人会干? 做生意,这名声重要着呢。 李管事看着周管事道,“我正要去探监呢,你和我一起去吧。” 周管事虽然不喜周四姑爷,可那也是周家四姑爷,他忍心看四姑爷下狱,也不忍心四姑奶奶着急伤心啊,少不得和李管事跑一趟了。 使了银子,才进得大牢,周四姑爷一脸狼狈。 周管事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四姑爷三缄其口,一个字不肯说。 他不说,别人就是想帮他都帮不了。 周管事和李管事只尽自己本分,别说他们做下人的不能对姑爷不敬了,就算能,还隔着牢门呢。 什么都问不出来,周管事和李管事就走了。 两人主动探监,周四姑爷不肯说,两天后,周四姑爷又花钱让狱卒帮他给周管事传话了。 知府夫人脸上的红疹一直不消,虽然不痛不痒,可脸上长红疹难看啊。 知府夫人吵知府要给她治脸,知府给大夫施压,大夫束手无策,让他找下毒之人拿解药。 知府没辄,只能对周四姑爷用刑了。 三十大板打下去,里子都保不住了,哪还顾的上面子? 周管事能怎么办,只能再进牢房了。 看着周四姑爷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趴在那里,周管事还觉得打的好,让他抢周家生意,不是亲兄弟明算账吗,这会儿又想起周家来了? 周管事看着他道,“四姑爷找我来是有事要吩咐?” 周四姑爷扭头看着他。 一动。 屁股扯着伤口疼他的呲牙咧嘴的闷疼出声。 他看着周管事道,“是美人阁二管事算计了我!” 周管事眉心一拢。 镇北王世子妃算计他的? 周管事觉得有这个可能,但镇北王世子妃什么身份,她不会无端算计他,尤其知道他是周家四姑爷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是他自己撞她手里头去了。 周管事冷淡道,“美人阁二管事我了解,她不会算计四姑爷,四姑爷为何这么说?” 周四姑爷不想说自己偷买美人阁秘方,自己让人调制养颜膏卖的事,只一口咬定就是苏锦害的他。 他不说实话,周管事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那是美人阁二管事,四姑爷一句怀疑,就要我去找她对峙吗?” “您要不肯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还有事急着去肃州。” 言外之意,他一走,就休想他出面管这事了。 周管事转身就走,周四姑爷哪能让他走啊,周老爷还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周管事和美人阁二管事说的上话了。 周四姑爷自认倒霉,不过这笔账,他迟早和美人阁二管事算清! 周管事一脸我要听实话的表情,周四姑爷只能咬着牙把实话说了,“美人阁二管事让我给他一万五千两,他把美人阁的秘方卖给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他的当。” 周管事,“……。” 周管事怒从心来。 镇北王世子妃是什么人,会缺他那一万五千两吗?! “四姑爷想我帮你,却不肯和我说实话,你自己想办法救你自己吧!”周管事转身就走。 周四姑爷的小厮赶紧把周管事拦下,道,“是,是我们大少爷从美人阁二管事手里买的秘方……。” 周管事气的头重脚轻。 李管事扶着他,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四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知肚明。 也怪老爷看走了眼,没挑好女婿。 周管事要走,李管事拦着他,他们毕竟只是下人,跟姑爷置气,不是自讨苦吃吗? 周管事看着李管事道,“这事,我帮不了他。” “怎么会?你和美人阁二管事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李管事道。 周管事看向牢房里的周四姑爷道,“你可知道美人阁二管事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个小小管事的?”周四姑爷不以为意。 周管事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管事?” “她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周四姑爷一脸错愕,后背一阵发寒。 这怎么可能?! 周管事看着李管事道,“镇北王世子妃的脾气,你们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该听过。” “四姑爷财迷心窍,想挖她的墙脚,还挖到她跟前了,她能轻饶了他?” “没有当场就砍了他脑袋,已经是世子妃宽厚,给七姑奶奶面子了!” 周管事是气不打一处来。 四姑爷不念翁婿情义,抢周家生意就算了,他连镇北王世子妃的主意都敢打。 周管事都佩服自家四姑爷的胃口了。 不是肥肉,他都不下口,现在崩了自己的牙,活该! 丢下几句,周管事抬脚走人。 这回李管事没拦着了,还跟着周管事一起走了。 周四姑爷趴在床板上,面如死灰。 他们的谈话,狱卒听得一清二楚,匆匆赶去禀告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也是吓的浑身冷汗涔涔。 他没想到锦宁公主会大驾光临禹州府,他这个禹州知府竟然浑然不知。 周四姑爷打镇北王世子妃美人阁的主意打到了镇北王世子妃跟前,自己被坑了一万五千两不算,还连带着那些买养颜膏的都倒了霉。 知府大人是恨不得再打周四姑爷几十大板。 但这板子不能打,还得指着周四姑爷去消镇北王世子妃的怒气,拿到解毒方子,恢复他家夫人的容貌。 魏家铺子被查封,魏家大老爷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禹州。 周老爷也一起来了。 听周管事说了事情原委,魏大老爷几乎站不住,“孽子!孽子啊!”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打镇北王世子妃美人阁的主意,他是要把整个魏家都葬送掉吗?! 周老爷也对自己的四女婿一脸失望。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觉得魏大老爷人不错,养出来的儿子也必定不差,谁想到魏老爷为人周正,儿子走的竟是些歪门左道。 魏大老爷知道周老爷和东乡侯关系不错,求他出面救他儿子。 周老爷恨铁不成钢,可自己的女婿,怎么也得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 “东乡侯是最疼镇北王世子妃这个女儿的,得罪东乡侯都比得罪镇北王世子妃更容易摆平些。” “魏家这回不断几根肋骨,是别想世子妃消气了。” 周管事站在一旁,是有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只想到东乡侯,别忘了还有皇上呢。 东乡侯有多疼镇北王世子妃,皇上就有多疼。 寿宁公主对上镇北王世子妃都是以卵击石,四姑爷一团豆腐也敢往世子妃手里头撞。 周老爷也不大了解苏锦,他望着周管事道,“可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有什么喜好?” 周管事知道自家老爷打算投其所好,哄镇北王世子妃消气,这方法用在别人身上,那是百试百灵,可在镇北王世子妃那里就未必了啊。 “老爷,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想要什么没有,哪是那么容易哄得她消气的?”周管事道。 “那她喜欢什么,只要我魏家有,一定双手奉上,”魏大老爷急道。 周管事摇头,“我虽陪了世子妃一路,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喜好,倒是知道她对边关战事很上心,自掏腰包买了四万两的粮食带去边关。” “亲家老爷要送,就送粮食去边关吧,或许世子妃会看着魏家忠于朝廷的份上消气。” 最后一句,周管事自己都说的无力。 连皇上最宠爱的锦宁公主的美人阁都敢打主意,谈什么忠于朝廷? 希望这回四姑爷能吃一堑长一智。 魏大老爷从知道自己儿子惹的是镇北王世子妃后就六神无主了,周老爷也觉得送粮草是最稳妥的。 讨好不了镇北王世子妃,也能讨东乡侯和皇上的欢心。 他和东乡侯又有多年交情,说几句软话,东乡侯消气了,帮着劝镇北王世子妃几句,应该就能拿到解药了。 魏大老爷赶紧差人筹集粮草。 要让镇北王世子妃消气,这粮草的数目必定不能少了。 魏家粮铺的粮食根本不够,四处派人运粮,还得去借。 魏大老爷做生意多年,还没这么低三下四求过人,想活活抽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正文 第九百七十章 缺粮 这一日,苏锦和秦菡儿她们在军医处帮忙调制金疮药。 在战场,没有比金疮药消耗更大的药了,多少都用得掉。 这还多亏了苏锦的药方改良过,用的药材分量少一些,效果还更强。 就这一张方子就给朝廷不知道节省了多少钱,救了多少人命。 有些乏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苏锦就和秦菡儿回营帐。 从军医处离开,看到那些将士们蹲在营帐外吃馒头,碗里是稀饭。 苏锦看了一眼,眉头拧紧了几分。 稀饭比前几日淡了不少,都开清可见底了。 “朝廷的粮草还没有送来吗?”苏锦问道。 杏儿摇头,“还没呢,侯爷已经连送了三封奏折去催了。” 幸亏他们带了银票在身上,还坑了周四姑爷和孙知府两万两,买了粮食来,不然这会儿将士们都饿的没法训练了。 苏锦迈步去了军中大帐,东乡侯在问粮草还能管几天。 负责伙房的将军道,“勉强还能撑四五天。”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 朝廷往边关送了多少粮食,心底有数,这么久还不送粮草来,是让他们靠喝西北风打仗吗? 粮草未到,兵马先行。 没有充足的粮草,这战怎么打?! 南梁这几日也没有攻城,看来是知道军中粮草不足,等将士们断了米粮,兵困马乏之际攻城,事半功倍。 东乡侯派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去催粮草。 两人带了七八个官兵,星夜兼程赶路。 两人前脚往京都方向走,后脚周老爷和魏老爷带着粮草从另外一条道上过来。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赶了两天的路,和朝廷运粮队碰上了。 遥遥相望。 运送粮草去边关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座桥被人给毁了。 运粮队过不去。 修桥和绕道花的时间一样,只能选择修桥了。 而且还不只是遇到断桥,之前路被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挡住,又耽搁了好几天。 只是挡住去路,没有烧毁粮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北宁侯世子看着南安郡王道,“为什么只挡住运粮队,而不是直接烧毁粮草?” 问他? 他问谁啊。 南安郡王看着那些粮草道,“可能在他们眼里,这批粮草是他们的吧。” “边关顶不了几天了,就算我大齐将士骁勇善战,也扛不住饿。” 南安郡王见不得齐王和崇国公这种暗搓搓的手段。 要么就直接不顾太后的死活谋反,要么就直接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这种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背后捣鬼的做法实在令人唾弃,虽然没有明着举旗谋反,却是里通外敌了! 南梁,敌营。 南梁将军们心情颇好。 大齐军营已经开始在镇子上买米了,足见军营没粮食了。 他们这些训练强度大的将士,一顿饭至少三四个大馒头的饭量,一天不吃,就能饿的腿脚发软。 两军交战,敌我军营里都会有细作,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接触不到重要机密而已。 这么绝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必须要一举攻城,拿下大齐一座城池! “让将士们给我吃饱,随时准备攻城!” 南梁的伙房炊烟直冲云霄。 南梁将士们也士气高涨。 这边大齐士气就没那么足了。 东乡侯更是火气大的厉害。 他们在边关卯足了劲打仗,结果一堆拖后腿的,也是他大意了,只顾着边关,照应不到粮草。 这才打仗没多久,粮草就这般困难了,往后只会更难。 也是,齐王有心谋反,崇国公又把持朝政三年之久,崇老国公出事后,他能那么迅速的继承爵位,排除异己,把朝堂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手段岂是一般? 当初他带着飞虎军往边关运粮就该察觉了。 那些粮草若不是给齐王谋逆准备的,为何欺瞒朝廷说没有粮草了,而是要朝廷派钱派米赈灾? 他发现的只是一角,却没有想过这一角背后是更大的阴谋。 东乡侯恼自己思虑不周。 老王爷和王爷他们制定作战计划一个比一个厉害,可论及粮草,是一个比一个没辄。 但他们能猜到南梁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叮嘱将士们提高警惕。 粮食先紧着守城将士。 午饭送过来,东乡侯捏着馒头。 很大的一个馒头,可是稍稍一用力,馒头就能缩一半。 这样的馒头,一口气吃五六个也不管饱。 东乡侯吃了三个,猛灌水,馒头遇水化开,能让胃感觉到撑,减弱饥饿感。 吃的少,军中将士们的训练也减弱了,因为训练会大量消耗体力,会让人更觉得饿,吃的更多。 东乡侯都只吃那么点,杏儿看后,就吃的更少了,她又不打仗。 可吃的少,她浑身无力。 杏儿担心自己会饿死在军营里。 “要是能把南梁的粮食抢过来就好了,”杏儿摸着肚皮道。 想法很好,就是实施起来太难。 南梁人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宁肯把粮草烧了,也不会留给他们的。 苏锦拿了块糕点递给杏儿道,“你家姑爷没有送消息回来,情况应该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边关打仗,哪有不断粮的时候。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不吃吗?” “我不饿,”苏锦道。 “那我也不饿。” 说着,一声高呼传遍军营,“粮草送来了!” 杏儿眼前一亮,“我去看看。” 东乡侯听到粮草送来了,也往军营门口走。 看到周老爷骑在马背上,东乡侯皱眉。 这不是朝廷送的粮草。 周老爷翻身下马,朝东乡侯走过来。 东乡侯拍他肩膀,“周兄,这回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不管这粮草是送的还是买的,这送来的时辰太重要了。 东乡侯一高兴,拍的格外用力。 那力气大的—— 周老爷胳膊差点没断。 周老爷眼角都抽抽,“我可不是习武之人,哪扛的住你这么拍?” 东乡侯是高兴坏了,赶紧给周老爷揉揉。 越揉越疼。 周老爷是怕他了,道,“这批粮草是我亲家魏大老爷专程送来给世子妃赔礼的。” “赔礼?”东乡侯眉头一拢。 魏大老爷颤巍巍上前为教子无方给东乡侯认错。 有了粮草,东乡侯暂解燃眉之急,心情还不错。 只是一听魏大少爷打美人阁的主意,脸就沉了下来,“看来魏家粮食是真多,把魏大少爷的胃都撑这么大了。” 魏大老爷头皮一紧。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一章 药方 双膝一软,魏大老爷直接给东乡侯跪下了。 这些年,他奔波东西忙于扩展魏家生意,对儿子疏于管教,内子多宠溺,把好好一个儿子给养成了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是魏大少爷被关在禹州府衙大牢,魏大老爷进不去,否则真的要抽掉他半条命。 连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的女儿,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开的铺子的主意都敢打,这已经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这是想吞天! 魏大老爷跪在地上连连认错。 周老爷帮着说情,毕竟惹事的是他的女婿。 东乡侯看了魏大老爷一眼,道,“堵在军营门口做什么,进军帐说话吧。” 东乡侯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之后,道,“让伙房开火做饭,随时应对南梁进攻!” 东乡侯进了军中大帐旁边的帐篷。 军中大帐里多机密,哪怕周老爷是信得过的人,军规也不可废。 东乡侯恼魏大少爷胃口太大,居然敢打他女儿美人阁的主意。 但魏大老爷及时送来军粮,又是大功一件。 魏大老爷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送四万担粮食来就足见一斑了。 再加上周老爷对青云山多有帮助,这一次也对亏了周家相互,苏锦才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边关。 周老爷的面子得给。 东乡侯坐在那里,就那么看着魏大老爷。 魏大老爷哪受得住东乡侯这么看的啊,就是一般的将军也架不住,何况他只是一介商人。 周老爷看着东乡侯道,“你就别吓唬他了,这些天,他是站也不安坐也不安,被那孽障给气的不轻,禹州知府夫人和不少人买了养颜膏,脸上红肿难消,赶着来向世子妃讨解药,匆忙之下只来得及凑四万担粮食来。” “我知道仅四万担粮食难消世子妃的怒气,有什么条件,世子妃只管开口,只要魏家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 东乡侯让人去请苏锦来。 苏锦没来,让杏儿带了句话过来,“姑娘忙着调制金疮药,脱不开手,让侯爷处置魏家就行了。” 东乡侯看向魏大老爷道,“魏大少爷犯的什么罪,不用我说,魏大老爷心里有数。” “这一回你们送粮草来军营,虽然是赔罪,但也立了一功,我也不为难你们。” “再送四万担粮草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魏大老爷心里苦,但也得赶紧认下。 谁让他儿子惹谁不好,惹镇北王世子妃,还一头直接扎她手里。 “那……皇上那儿?”魏大老爷颤巍巍道。 他可没忘记镇北王世子妃有两个爹。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传到皇上耳中。 魏大老爷希望东乡侯再给个承诺,让皇上别恼了魏家。 东乡侯眉头一挑,“把皇上给忘记了。” “那就再添两万担粮食,皇上那里,我帮你摆平。” “……。” 王爷看了东乡侯一眼,道,“还是添四万担吧,不然传到皇上耳中,他的雷霆之怒只值两万担粮食,不及侯爷,只怕更恼魏家。” 魏大老爷双肩沉甸甸的,他看向周老爷,希望周老爷帮他还还价。 周老爷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应下。 魏大老爷有点吃不消了。 这是要他再送八万担粮草来啊。 他不敢讨价还价,怕损失的更多。 现在周老爷都觉得合适,魏大老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跪在地上,东乡侯让他起来,魏大老爷根本起不来,还是周老爷把他扶起来的。 杏儿见事情办妥了,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锦。 营帐内,苏锦正把药膏倒进药瓶子里,杏儿掀开帐帘跑进来道,“侯爷让魏老爷再送八万担粮食来。” 苏锦只笑不语。 落到她爹手里,魏家不脱几层皮是休想把这事了了。 魏大少爷想占美人阁便宜,却葬送掉魏家两三年的利润。 魏家遭此重创,魏大老爷一定会严加管教这个儿子的。 不过这些粮草完全在苏锦意料之外。 她写了张药方,让杏儿送去给魏老爷,又写了一张给周老爷。 药方送到魏老爷手里时,杏儿道,“我家姑娘是厚道人,这回魏家送粮草来有功,这张方子调制的药膏不仅能解毒,还能养颜。” 周管事就站在魏老爷身边,他瞥了一眼,然后就嘴角抽抽了。 因为苏锦给魏老爷的药方他眼熟啊。 苏锦给过两张方子给他,其中一张就是这个。 因为药方给他印象特别深刻,药方最后有两味药,用朱红笔做了标记。 添上就解毒,不添就是美颜。 周管事,“……。” 周管事心虚了。 魏大少爷撞到世子妃手里,被世子妃坑了一万五千两,世子妃的怒气已经消大半了。 魏大少爷是周家四姑爷,他护送世子妃有功,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世子妃怒气全消,才把方子给了他。 只要他让人把养颜膏做出来涂上,就能解了魏家之忧。 他急着救魏大少爷,压根就没想这回事…… 苏锦猜到周管事没想到,又写了张药方给魏家,另外给周家又补了一张。 可怜周管家还贴身藏着那两张方子,这会儿后背都湿透了。 他一时疏忽,连累魏家损失了小三年的利润啊。 不过他算是误打误撞的讨好了世子妃和东乡侯…… 另外一张待会儿就把它烧了。 不然叫四姑爷知道了,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他? 周管事暗暗擦汗。 军营重地,与军营无关的人,不宜久待,尤其南梁有攻城迹象的时候。 东乡侯看着周老爷道,“今儿就不留你们在军营里,改日我在请你们喝酒。” 周老爷笑道,“我难得来边关一趟,打算多待几日,魏亲家还得送药方去禹州,顺带筹集粮草。” 儿子还在禹州府衙大牢关着呢,虽然再恼他,也得先把人捞出来才好管教。 东乡侯送周老爷出军营。 周老爷东张西望,道,“我那七女婿呢?” “我派他去催粮草了,来的路上你们没有碰上?”东乡侯问道。 周老爷摇头。 要是碰上了,他就不问了。 既然女婿不在,周老爷就告辞了。 到了镇子上,魏老爷向周老爷道谢后,当即启程回禹州。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二章 努力 再说军营,伙房烧火做饭,伙房外,一堆官兵摸着饿瘪的肚子,等着包子出锅。 热腾腾的包子刚端出来,官兵嗅着包子香,号角就响起来了。 那声音听得人心慌啊。 官兵排队,一人抓了三大肉包子,一边啃一边赶去城门应战。 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 大齐将士刚吃饱,士气正盛,南梁人还以为粮草堵在半道上,大齐将士兵困马乏,全力攻城。 即便势弱,也坚持不懈,以为能把大齐将士的体力耗尽,一举将城池拿下。 谁能料到,伙房的火就没歇过,包子馒头一蒸出锅,就赶紧送到城楼下。 苏锦怀了身孕,帮会儿忙就歇会儿,没有累着。 秦菡儿一直在帮忙,帮一个将士包扎受伤的胳膊后,起身时,头一阵晕眩。 苏锦见了,扶着她道,“没事吧?” 秦菡儿摇头,“我没事。” 没事,脸那么苍白? 因为秦菡儿会医术,苏锦就没有给她把脉了,猜她是累着了,苏锦道,“你快回去歇着,别累坏了自己。” 秦菡儿说不用。 苏锦让丫鬟雪兰把她给拉了回去。 秦菡儿回到军营,人就晕了过去,要不是雪兰扶着她,真的要摔地上。 雪兰吓的手足无措。 军医都赶去救那些受伤的将士,不在军营里,雪兰手足无措。 官兵匆匆去禀告苏锦。 秦菡儿晕倒,苏锦也吓了一跳。 杏儿听了赶紧道,“姑娘也累了半天了,正好回去给靖国侯世子夫人把脉,然后歇着。” 苏锦便回军营了。 …… 南梁鸣笛收兵,大齐大获全胜。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骁勇对敌,两人配合默契,杀入敌营,活捉了敌军一个五品将军,被大齐将士抛起来。 有官兵匆匆敢过来,在欢呼声中喊道,“靖国侯世子大喜,世子夫人怀身孕了!” 楚舜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然后—— 乐极生悲。 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将士们一高兴,忘记接住被他们抛在空中的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 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楚舜,“……。” 定国公府大少爷,“……。” 楚舜艰难的抬头。 那些抛人的将士一哄而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舜,“……。” “好歹……扶我一把吧?”凄凉的声音随风而散。 定国公府大少爷好一点,摔下去的时候好歹有人没听到消息托他一把,只是没能托住。 他揉着摔疼的屁股起身。 楚舜以为定国公府大少爷会扶他一把的,只听他道,“你自己起来吧,我赶着去给弟妹道喜。” 楚舜,“……。” 他怎么那么想死? 拉他一把会死吗? 明明活捉了敌国一小将军,春风得意,又要做爹了,意气风发,结果他倒霉了…… 等他回营帐,定国公府大少爷已经道贺完出来了,拍拍他肩膀,“恭喜了。” 楚舜肩膀疼着呢,他一拍,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秦菡儿靠着大迎枕,面红耳赤。 见楚舜灰头土脸的,她急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楚舜道。 楚舜把秦菡儿摁躺下,“动胎气了,给我躺下好好歇着。” 秦菡儿靠着大迎枕,楚舜闻着身上的汗臭味,去屏风后把铠甲换下。 军营外,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拉了二十马车粮食回来。 看着将士们你掺着我,我掺着你回营。 见定国公府大少爷走过来,南安郡王问他道,“开战了?战况如何?” 听打了胜仗,南安郡王松了一口气。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马车拉着粮草进来,他道,“粮草都拉回来了?” “只拉了二十马车回来应急。” 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抽。 军营这么多人,二十马车粮草能管几天啊。 这回要不是魏家及时送了粮草来,这一仗想赢难比登天。 不过南安郡王知道军营缺粮,若是能拉回来,不会不拉。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好好努力了。” 南安郡王一头雾水,“努力什么?” “弟妹怀了身孕,楚兄也要做爹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北宁侯世子也拍了拍南安郡王的肩膀。 别的事就算了,这事是真要努力了。 南安郡王心堵的厉害。 他们都要做爹了,就他媳妇都还没娶进门。 楚舜写信回京报喜。 南安郡王爷想捎带一封,几次提笔,最后还放下了。 父王母妃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时候催他们早点把聘礼下了,等大军凯旋回京就给他办喜宴迎娶聂瑶过门。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一收到信,肯定先骂他一顿。 现在知道急了? 早干嘛去?! 他要老实的听他们的话,别说娶媳妇了,他们这会儿孙子都抱上了。 未免挨骂,南安郡王坚决放弃了写信的念头。 再说靖国侯夫人知道苏锦已经安然到边关的消息后,就在犹豫要不要把儿媳妇叫回来。 虽然儿子也在边关,但女子待在军营里总归不妥。 只是苏锦也在,秦菡儿待在军营,和苏锦也有个伴。 再者,靖国侯夫人也盼着秦菡儿能怀上身孕,不然等战打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信送到靖国侯府的时候,靖国侯在府里,靖国侯夫人在美人阁搓麻将。 小厮火急火燎的把这个好消息传给靖国侯夫人知道。 靖国侯夫人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虽然有些动胎气,让人难免担心,但苏锦医术高超,秦菡儿自己也会,不怕稳不住胎,照顾不好她的小孙儿。 靖国侯夫人高兴了会儿,想到南安王妃,又极力克制。 南安王妃看着她,失笑道,“不用顾着我,要抱孙儿了是好事。” 南安王妃脸上是淡笑,内心是狂笑。 我才不羡慕你们呢,要不了多久,我孙儿都要出生了。 现在皇后也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聂瑶怀身孕的事也无需隐瞒了。 只是这时候说,显得有点炫耀。 南安王妃强忍着道,“过些日子,我要去鄞州一趟,可能一两个月都没法陪你们打麻将了。” “要去这么久?”北宁侯夫人诧异道。 “是久了些,但我肯定能赶回来喝你们孙儿的满月酒,”南安王妃笑道。 得知靖国侯世子夫人怀了身孕,在美人阁的贵夫人纷纷过来道贺。 麻将歇了小半个时辰,又继续。 刚把牌理顺,突然一阵丧钟声传来。 雄浑哀凄的声音,听的人心头一震。 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互望一眼,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因为只有宫里或者朝廷肱骨之臣没了,才会这样报丧。 大家屏气凝神听丧钟敲几下。 整整二十七下。 这是……太后薨了?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三章 粮仓 南安王妃她们一个个面色凝重。 没听说太后病重啊,怎么就突然薨了? 齐王逃了,躲在暗处闹出不少小动作来,因为有先皇“遗诏”,太后的命牵制他,齐王才没有公然谋反。 如今太后薨了,没人压制齐王了,齐王必定会谋反啊。 虽然京都还有一个郡主,可一个女儿抵挡不住齐王的野心。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公公跑进来禀告皇上太后薨了的事。 皇上身子一怔,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丧钟已经敲响了。 皇上脸黑成锅底色。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勃然震怒道,“谁允许你们敲的丧钟?!” 传话公公被皇上的怒气吓了一跳。 太后没了,丧钟敲二十七下是规矩啊。 看着皇上怒气腾腾的脸,福公公也反应过来,这丧钟不该敲,不能敲。 这世上能压制齐王谋反之心的只有太后,不顾生母死活,齐王就是谋反成功了,也会受人唾骂,遗臭万年。 现在边关情况紧张,虽然和南梁打的不相上下,可如果齐王在这时候起兵,对朝廷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啊。 齐王远在京都外,太后死了,密不发丧,在天下人眼里就还活着。 齐王就不能不顾太后的死活。 现在倒好,太后一咽气,就颇不得的敲响了丧钟。 这事有那么急吗?! 等皇上点头了再敲不行吗?! 皇上气的脑壳疼,他实在没料到太后会这时候死,他已经命太医好好照顾太后了,一定要太后活着。 现在丧钟已经敲响了,再说这些也晚了。 皇上出了御书房,直奔永宁宫,他要看看太后怎么突然就没了。 敲丧钟的公公被抓了起来,直接杖毙。 永宁宫外,把守的侍卫没有撤退,看了太后这么久,有些倦怠了,但没人敢松懈。 看皇上怒气冲冲的走来,个个站的挺直。 永宁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哀嚎不绝。 皇上命人禁足永宁宫的时候说过,如果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宁宫上下给太后殉葬。 这几个月,她们没有出永宁宫半步,吃的喝的都是专人送来,心里委屈,但伺候太后,没人敢懈怠。 皇上抬脚走进去,宫女太监跪着让开一条路。 皇上走到床榻前,太后躺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脸色发紫,死的并不安详。 福公公问宫女道,“一再叮嘱你们仔细照顾太后,太后怎么会突然薨了?!” 宫女们脸色惨白道,“我们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半个时辰前,太后还命我们找出她册封皇后时穿戴的凤袍,伺候她穿上……。” 不止穿上了太后最心爱的凤袍,还化了妆,看起来精神奕奕。 谁想到太后会想不开寻死? 皇上看着太后身上的凤袍,脸色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她倒是聪明。 活着只有痛苦,死了却能以太后之尊风光大葬,还给齐王借口举兵谋反。 “给朕查清楚,太后到底是怎么死的!”皇上声音冷如寒霜。 太医匆匆赶来。 永宁宫禁足的时候,派人搜查过一遍,所有的毒药都被拿走了。 太后的样子也不像是服毒自尽。 太医检查后,禀告皇上道,“太后是吞金自尽的。” 高高在上的太后最后落得个吞金自尽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但一想到太后偷梁换柱,害死皇后腹中胎儿,用齐王的儿子冒充皇子,害死云妃……要不是锦宁公主福大命大被东乡侯夫人救了,这些肮脏事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浮出水面。 太后死不足惜。 而且她的死会给大齐带来更大的灾难。 生,害人。 死,还是害人。 皇上眸光从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身上扫过,问道,“太后身前是不是留有遗训,丧事从简?” 宫女太监齐齐一愣。 机灵点的,连连点头,“太后说了,丧事从简。” 国库空虚,边关打仗钱不够,皇上哪愿意为了给个讨厌的太后办丧事耗费大量钱财? 皇上脸色冰冷,“那就遵从太后遗训,丧事从简吧。” 丢下这一句,皇上大步离开。 虽然太后的丧事从简,但毕竟还是太后,宫内宫外在太后丧葬期间禁止一切喜乐,京都准备迎亲嫁娶的人家因为太后薨了不得不往后推迟。 各命妇进宫给太后守丧,大体上和之前差不多。 只是一般太后下葬,是要陪葬一堆金银瓷器,尤其是太后生前喜欢的东西,都会给太后陪葬。 但现在,那些东西一样也没有跟随太后入土为安。 只有永宁宫那些太后的心腹,皇上准许他们给太后殉葬了。 太后一死,丧钟昭告天下。 消息一传到齐王耳中,齐王悲痛欲绝。 太后是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他这个儿子的雄心壮志。 齐王悲痛了半个时辰,就起兵了,打着皇上不孝,毒死太后的名号,要打进京向皇上讨一个说法! 齐王为了谋反是做足了准备,东乡侯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齐王和崇国公太熟悉大齐的朝政了,齐王起兵,直接奔着大齐粮仓而去。 他直接控制了边关将士的补给。 一边是南梁屡屡攻城,一边是齐王把持了朝廷粮仓。 东乡侯猜到齐王意图后,在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带回来二十马车粮草应急后,当即派飞虎军去接应粮草,又给崇老国公送了信去,勉强保住了大齐一大粮仓。 可这些应付战事远远不够。 营帐内,东乡侯和老王爷、王爷、冀北侯他们商议军务。 齐王的人攻陷了什么地方,第一时间或八百里加急或飞鸽传书禀告他们知道。 不得不说,崇国公是崇老国公亲生的儿子,先崇国公世子的弟弟,谋略手段,都堪称一绝。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走上了歧途。 本该能成为朝廷肱股之臣,却成了朝廷心腹大患。 齐王没有直接攻打京都,而是占领一个个粮仓,直接扼住了边关将士的命脉。 没有粮草,南梁攻城又消耗大齐兵力,等时机成熟,齐王就能形成席卷之势。 王爷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老王爷看着东乡侯道,“如今军中粮草还能管一个多月,算上崇老国公保下的粮仓以及魏家要送来的,勉强能撑三个月。” 但那些不在军中的粮草,能不能安全送达都是一个不定之数。 “崇老国公也不敢逼急了,万一齐王一把火把粮草烧了,谁都得不到。” 齐王得不到就算了,他们不能没有粮草。 东乡侯气的恨不得剥了崇国公的皮,他道,“南梁又往边关调兵了,应该是知道齐王控制粮草的事,我们不能分散太多兵力去灭齐王。” “为今之计,先烧南梁粮仓!” 正文 第九百七十四章 撤退 东乡侯的作战方案,没有人否定。 齐王谋反,控制了大齐粮仓,边关暂时不缺粮草,但士气已经受了影响,这时候能烧毁南梁粮草,不仅能打压南梁气势,还能鼓舞将士们士气。 前两日打仗,南梁将军就骑在马背上笑话大齐祸起萧墙,让大齐主动俯首称臣,免得无辜将士们白白送掉性命。 必须给南梁一个教训,告诉他们,即便大齐没粮草,即便南梁粮草充足,不代表他们就能吃饱了! 粮草,一把火的事! 只是军中粮仓必定会派重兵把守,想要烧掉实在不易。 第一次烧不掉,再次偷袭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仔细商议后,把烧掉粮草的任务交给苏崇。 偷袭,不宜人多,南安郡王他们主动请缨和苏崇一起去,东乡侯答应了。 苏崇又从飞虎军中挑了一百人,一行人趁夜摸入敌营,准备烧掉南梁粮仓。 和他们想的一样,南梁粮仓处派了重兵把守,粮仓旁摆了大水缸,以防走水可以及时灭火。 为了能顺利烧毁粮草,只能用声东击西的之计,转移敌军注意力。 计划的很完美,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远处一着火,负责看守粮仓的官兵就赶去灭火。 等人一走,苏崇他们就要去烧掉粮草。 南安郡王躲在一营帐旁,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南安郡王心头一颤,心里把楚舜他们骂个半死。 这是在敌营啊! 大晚上的本就提心吊胆了,还突然拍他肩膀,这是想活活吓死他吗? 这是地方不对,不然南安郡王真的要直接开打了。 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张黑衣蒙面的脸。 南安郡王,“……。” “快撤,”蒙面人道。 熟悉的声音,南安郡王心头一喜。 这是景宸兄啊。 南安郡王刚要说话,谢景宸道,“从军中大帐那边撤。” 只说了两句,南安郡王都没开口的机会,黑衣人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安郡王骂人的心都有了。 那边苏崇抬手,准备靠近粮草放火了,南安郡王赶紧过去道,“快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撤。 但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谢景宸。 尤其还是潜伏在敌营做卧底的谢景宸。 楚舜看着南安郡王道,“为什么要撤?” “景宸兄让我们撤,”南安郡王回道。 苏崇眉心一皱,“撤!” 依照谢景宸指示的,苏崇他们从军中大帐那边撤。 到了军中大帐,苏崇就发现问题了。 军中大帐是大将军商议军情的地方,里面有军事布防图,是军营最重要的地方。 军中大帐着火,可灭火的人却没有多少,这显然有问题。 看来南梁已经猜到他们会来烧粮仓,并用声东击西之计,要是真动手烧粮仓,只怕他们这些人会被人来个瓮中捉鳖。 因为军中大帐这里就是空出来给他们烧的,防备也最弱,从这里反倒能逃走。 可就是逃,也免不了厮杀。 南安郡王刚砍了个南梁将士的脑袋,另一官兵就朝他刺了过来。 乍一看,面容很陌生。 再细看,又有那么点眼熟。 南安郡王的记性还不错,几乎在长枪刺过来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冲着他要害来的人是谁了。 景宸兄啊。 不过谢景宸只用了三分力,南安郡王轻易避开,并打了起来。 南安郡王把谢景宸的长枪夺了,和谢景宸赤手空拳过招。 谢景宸只用三分力,南安郡王一拳头朝他砸过来。 谢景宸眼睛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身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 谢景宸眼睛火辣辣的烧疼。 说是损友真是对得起这两个字。 他是易容的啊。 就算脸上的人皮面具再贴合,淤青也没那么容易显示,被人察觉异样,他还怎么待的下去。 谢景宸退后几步,是南梁一将士扶住他才停住。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就又冲了上去。 这回,谢景宸用了四分力气,一把将南安郡王的锦袍撕掉,从他胸前掉出一玉瓶来,被谢景宸抓住了。 南安郡王想揍死谢景宸的心都有了。 打架就打架,扯什么衣服? 苏崇过来帮南安郡王,谢景宸才摆手。 两人迅速撤退,南梁将士在后面追,只是南安郡王衣裳被抓破,藏着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 谢景宸走过去,捡起来。 南梁大将军过来道,“这莫非就是望远镜?” “快拿给我看看。” 谢景宸眸底寒芒一闪。 果然,大齐军营有奸细! 谢景宸左右看了看望远镜,把望远镜递给南梁大将军。 南梁大将军看着望远镜,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谢景宸手里还有一药瓶,递给南梁大将军的时候,他摸了下挨揍的眼睛。 南梁大将军道,“这药就赏你了。” 南梁大将军一门心思都在望远镜上,一旁的副将军道,“实在奇怪,他们来烧粮草,怎么突然撤退了?” “这一点,确实奇怪,”南梁大将军面色冷沉。 谢景宸站着没动,董承琅过来看他,“你没事吧?” 谢景宸摇头, 他摸着刺疼的眼睛,看着手中药瓶。 董承琅道,“能随身带着望远镜,身份必定不俗,这药膏定然不错。” 谢景宸就回营帐上药了。 再说,苏崇他们逃出南梁军营后,借着微弱星光,南安郡王看着自己胸前飘飘的锦缎,想到什么,他突然一叫,“坏了,望远镜丢了!”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怎么会丢?” 南安郡王把胸前锦缎扯下来。 都这样了,能不丢才怪了。 苏崇看着身后,得亏他们体力好,跑的快,夜里昏暗,不利骑马,他道,“先回军营再说吧。”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 南梁,军营里。 将士们已经熟睡了,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坐起来,刚准备掏怀中,一旁的官兵道,“还不睡吗?” 谢景宸摸出药瓶来,道,“眼睛疼的睡不着。” “睡熟就好了,”官兵道。 “你这回立了功,给大将军抢了个宝贝,指不定从此就平步青云了,”官兵咕噜一句,带着羡慕翻了个身睡去。 确定他睡了,谢景宸从怀里摸出一圆形玻璃来。 这是他从望远镜上扣下来的。 能让南梁大将军眼前一亮的必定是好东西。 大齐的宝物怎么能落入他手中? 可既是宝物,南安郡王那么不靠谱,怎么就放他手里了。 南梁大将军要的东西,他不能不给。 也不知道扣下这么一块透明的东西,那望远镜还有没有用…… 这边谢景宸忧心忡忡,那边南梁大将军在研究望远镜。 他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 看的很远? 看的很清楚? 价值他南梁将士二百颗人头的宝贝? 他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出来。 这破玩意还没有直接用眼睛看看的清楚。 南梁大将军有些恼了,一旁副将道,“是不是天黑的缘故?” “那明天再看看,”南梁大将军道。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五章 药膏 营帐内。 苏锦翻来覆去睡不着。 杏儿也一样。 苏锦翻身没动静,因为她的是床,杏儿的是坂木搭建的,动一动,床板吱嘎作响。 杏儿翻的很小心,她看着苏锦道,“姑娘,你别担心,大少爷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崇他们去烧南梁粮草的事,苏锦知道。 可毕竟只带了一百多人去,南梁大营可是驻扎了南梁十万大军,甚至更多。 苏崇他们武功高,挑的也是飞虎军精锐中的精锐,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而且这时辰了也没听军营有动静传来,就更叫人不放心了。 虽然大齐和南梁大军隔的挺远,但十万大军的粮草被烧,大齐不可能看不见。 一旦火势冲天,浓烟直达云霄,大齐将士必定欢呼雀跃。 心中不放心,就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谢景宸会不会和楚舜他们碰上,传点什么消息回来? 苏锦在走神,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秦菡儿的在帐帘外唤道,“大嫂睡了吗?” 苏锦从床上起来道,“还没。” “那我进来了,”秦菡儿道。 杏儿赶紧从小榻上起来,又点了盏油灯。 秦菡儿走进来,苏锦已经靠在大迎枕上了,秦菡儿道,“我睡不着,雪兰说你帐篷还亮着灯,我猜你也没睡,便过来了。” 苏锦让她坐到床上,道,“夜里还很冷,快进暖和暖和。” 秦菡儿脱了鞋和斗篷上了床。 连苏锦都担心的睡不着,何况是秦菡儿了。 苏锦和秦菡儿说话,雪兰和杏儿闲聊。 雪兰叹息道,“这军营还是不能待。” 杏儿瞅着她,“为什么不能待?” 雪兰看着秦菡儿道,“虽然在京都,也担心世子爷的安危,可我们毕竟不知道世子爷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在军营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更担心了。” 这都多晚了,世子夫人还怀着身孕呢,白日里孕吐吃不下,晚上睡不着,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雪兰看着杏儿道,“你不劝世子妃回京吗?” 杏儿摇头。 进了军营后,杏儿就没想过劝自家姑娘回京。 有侯爷在的地方还不安全,那什么地方安全? 唯一不好的就是苦了些,虽然有御膳,就是吃的不大饱。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雪兰还想拉杏儿一起劝苏锦和秦菡儿回京,但杏儿都没想过,雪兰就默默的把劝说的话给打消了。 苏锦和秦菡儿聊了会儿,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是真的疲惫了,苏锦留秦菡儿在她的营帐内睡,秦菡儿也懒得回去,就一起睡了。 楚舜他们回军营的时候,天还黑着,除了守营官兵,其他人还睡着,奔波了一夜,没烧掉敌军粮草,还差点中计,身心俱疲。 南安郡王他们回营帐歇息。 楚舜回自己的营帐。 掀开帐帘,没看到秦菡儿,丫鬟也不在。 楚舜有点懵了。 媳妇呢? 他迈步出去,就看到守营官兵,他轻咳一声,问道,“我媳妇去哪儿了?” “半夜去找世子妃了,”官兵回道。 “……。” 楚舜放心了。 回了营帐,随便擦了个澡,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天大亮。 苏崇早早就起了,和东乡侯禀告昨晚的事。 东乡侯眉头紧锁,“南梁对你们昨晚去烧粮草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崇点头,“若非及时收手,带去的飞虎军至少要折损一半。” 八千飞虎军是东乡侯十几年的心血。 是他们的兄弟。 骨肉兄弟。 就是受伤了,东乡侯都难受,遑论一下子折进去那么多了。 南梁能猜到他们要烧粮草,加强戒备很正常,可能猜到他们要烧军中大帐来声东击西就有点可疑了。 毕竟南梁军营能烧的地方多,不是一定非军中大帐不可。 更何况还提前转移了军中大帐里的重要东西,留个空壳子给他们烧。 每一步都在南梁人的意料中,好像他们的计划南梁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明显是计划泄露了。 军营里有南梁细作! 这一回真是太惊险了,好在他们声东击西的时候,距离南梁粮草之地还有点远,不然靠的太近,谢景宸提醒他们太晚了,还会暴露自己,功亏一篑。 既然知道有细作,肯定要想办法把人抓出来,利用的好,或许能帮他们一把。 苏崇带人去烧粮草失败,那些将军肯定要问失败原因,总结教训,才能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 苏锦已经知道计划失败的事了,她来找东乡侯。 军中大帐,闲人免进,但苏锦是例外。 不过她也有分寸,东乡侯商议军情的时候,她不会进去打扰。 苏锦转身离开,杏儿担心道,“没能烧掉南梁的粮草,咱们的粮草又不够吃可怎么办好?” 苏锦没接话。 杏儿又道,“要是有人能借咱们粮食就好了。” 杏儿想到了倒霉的魏老爷,还有周老爷。 她们认识的有钱人不多,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她家姑娘有钱呢。 苏锦也想到了借粮,但不是他们。 苏锦迈步回营帐。 杏儿有点懵,“不是去帮忙调制金疮药吗?” “我去写信。” 这边苏锦回了营帐,杏儿帮忙研墨,那边南梁大将军传谢景宸进军帐说话。 被传召是意料之中的事,谢景宸早有准备去了。 看到他眼睛没怎么淤青,南梁大将军盯着看了两眼,谢景宸从怀里摸出药瓶来道,“这药膏很好,才一晚上,眼睛的淤青就消了大半。” 这也是他为什么抢药瓶的原因。 虽然药膏已经赏给谢景宸了,但谢景宸主动呈上,南梁大将军不会不要。 虽然昨晚没能活捉了来烧粮草的苏崇他们,有些惋惜,但苏崇他们走的时候,谢景宸主动攻击,南梁要的就是这样不怕死,咬住敌人不放的将士。 为了鼓舞大家都谢景宸学习,必须要好好提拔。 谢景宸混了个小把总,能统领百十人了。 谢景宸谢南梁大将军提拔,然后退出营帐。 董承琅拍他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谢景宸谦虚道,“大将军也是看在将军你的面子上才提拔我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好好跟着我混,我保你飞黄腾达,”董承琅笑道。 往前走了会儿,谢景宸没忍住问道,“昨晚听大将军说什么望远镜,那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大齐的宝贝,能看的很远很清楚,”董承琅道。 “但可惜,昨晚的那个应该是摔坏了。” 谢景宸嘴角微勾。 董承琅拍着他肩膀道,“为了庆贺你高升,我们去河里洗澡去。” 谢景宸,“……。” “走了,两天没洗澡了,再不泡澡,我要疯了。” 确实。 天一热,再出汗,味道有点重。 谢景宸和他一起去了。 他身上还带着那块玻璃,就放在衣服上。 泡在冷水里,不要太舒服。 只是很快,谢景宸就舒服不起来了,因为他的衣服在冒烟。 谢景宸,“……。”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六章 兄弟 谢景宸正在水里泡着呢,转过头,就看到自己放衣服的地方在冒烟。 他回头看了一眼,董承琅在不远处的小水潭里泡澡,玩的不亦乐乎。 谢景宸赶紧从水里起来,彼时冒烟的衣服已经着火了。 他赶紧把火灭了。 着火的是裤子,拿起来一看,屁股处烧出来两个大洞。 谢景宸眸光冰冷,四下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人。 他虽然在泡澡,但也不至于警惕性差到有人靠近也察觉不到。 而且得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恶趣味烧他的衣服。 谢景宸觉得衣服着火很不寻常。 他仔细看了下,最先着火的地方是石缝中的杂草,这地方放火可不容易。 他还记得刚刚拿衣服的时候,那块从望远镜扣下来的透明物本来是藏在衣服里的,大概是风吹动了衣服,滑了出来。 直觉告诉他,衣服着火和这块透明物有关。 自打进了南梁军营,他经常来这小河洗澡,今天和以往不同的就是带了这块东西。 他得好好研究下这东西是怎么着火的,但现在他得想想一会儿怎么回去。 谢景宸看着自己被烧掉的裤子,脑壳一阵抽疼。 他把眼睛瞄向了董承琅的衣服。 两人衣服放的并不远。 谢景宸挣扎了下,还是决定坑队友。 董承琅在水里舒服的泡了一刻钟,上岸穿衣服。 拿起裤子一看。 董承琅懵了。 好好的裤子,怎么就破了这么两个大洞? 这穿回去,还不得颜面扫地? 董承琅眸光扫了一圈,没见到谢景宸的人,他赶紧的把裤子换了。 刚拿起来,哗啦水声传来,谢景宸从水里起来了。 好不容易才换回来的裤子怎么能被换回去? 董承琅面红耳赤。 想他堂堂长宁侯府世子,施大将军的外甥,居然偷人裤子…… 可在一个人面前丢脸也总好过在十万将士们面前丢脸啊。 董承琅抓起裤子就跑,“你等我,等我给你送裤子来!” 谢景宸,“……。” 董承琅跑了。 谢景宸只能继续泡在水里。 四下无人,正好研究下透明物是怎么让衣服着火的。 他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迎着阳光,光点正好照着他眉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眉心就发烫了。 这个发现让谢景宸眼睛都亮了起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谢景宸上了岸,拿了点干草试验。 泡在水里,干草就放在水中冒出头晒的发烫的石头上。 很快,干草就着了。 正烧着呢,远处有动静传来。 谢景宸一抬手,着火的草就灭了,随着水流而下。 董承琅拿了个包袱来,面红耳赤。 谢景宸从水里出去,董承琅把包袱打开,里面至少四五条裤子。 谢景宸看着他道,“拿这么多裤子来做什么?” “你随便挑,”董承琅道。 “……。” “我偷你裤子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 说到最后,董承琅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根红的仿佛血玉雕刻而成。 谢景宸没说话,默默的挑了条裤子穿上。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这回咱们真成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了。” 谢景宸嘴角一扯。 这人性子怎么和楚舜他们那么的相似? 这要在大齐,一定能成为好兄弟。 刚这样想,就听董承琅恶狠狠道,“要叫我知道是谁烧了我的裤子,我非得扒掉他几层皮不可!” 谢景宸登时觉得鼻子有点痒,不过没打喷嚏就是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是烧的裤子,而是换的吧? 泡澡完,谢景宸回军营,看着官兵用推车推东西。 军营的地有些地方凹凸不平,推车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滚过去,推车狠狠晃荡了下,车上的袋子震动,掉下来几粒米。 谢景宸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 大齐,军营。 苏锦写了两封信,吹干墨迹,小心叠好塞进信封中。 帐帘外,暗卫的声音传来,“世子妃。” “进来,”苏锦道。 暗卫这才挑了帐帘走进来。 苏锦把两封信一齐递给他,道,“你帮我把这两封信送到北漠,交给荆山公主。” “尤其是这一封,一定要当面交给她,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暗卫没想到苏锦让他去北漠。 既然特意叮嘱,可见这信上的内容非比寻常。 “我这就启程,”暗卫道。 暗卫转身就走。 走之前看了眼杏儿,杏儿嘴张了张,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暗卫心上一喜。 这是舍不得他走吗? “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说?”暗卫问道。 杏儿有点不好意思,暗卫道,“你不说我走了。” 见他转身,杏儿忙道,“听荆山公主的丫鬟说北漠的点心特别好吃,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儿?” 暗卫,“……。” 暗卫扭头就走了。 再不走,他怕要在世子妃的营帐内喷血了。 出了营帐,头顶上的太阳光格外的刺眼,暗卫觉得头有点晕眩。 营帐内,杏儿努着嘴,苏锦瞪她,“你呀。” 杏儿有点委屈,“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他主动问我的。” 暗卫是去办正事,让人给她带吃的,她觉得不应该。 可暗卫问了,她没忍住就说了,早知道他不乐意,她就不说了。 杏儿继续研墨,苏锦见了道,“不用研墨了。” 杏儿看着砚台里的墨道,“浪费了。” 苏锦想了想,“那再写两封吧。” 她许久没给唐氏写信了,还有王妃。 苏锦写好信后,正打算给东乡侯送去,让他差人送回京。 刚起身呢,东乡侯正好派人来叫她。 暗卫离开军营去边关,这事肯定要和王爷禀告一声。 苏锦给北漠公主送信,难免叫人好奇是有什么事,尤其暗卫还即刻启程。 东乡侯怕有什么事,所以找苏锦去问问。 进了军中大帐,东乡侯望着苏锦道,“你给北漠公主送信,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锦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我是有件事拜托北漠公主,不知道她能不能办的成。” “等暗卫回来,我再禀告父亲。” 是可有可无的事,东乡侯就没管了。 苏锦把写好的家书送上。 只是送两封信太浪费人力了,东乡侯便自己写了一封,诸位将军都写了。 然后—— 信差背了一包袱的信快马加鞭回京。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起火 接下来两天时间,谢景宸一有空就研究那透明物,确定能点燃东西。 他决定借用这块望远镜扣下来的镜片烧了南梁粮草。 这两天,他也弄清楚粮草藏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等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下雨了。 不过也正因为下雨,给了他下手之机。 天下大雨,不会有人来烧粮草,军中疏于防备,他正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藏粮草的地方把镜片固定在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位置。 烧粮草是大功一件,但比起他在南梁做卧底,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烧粮草并不值得。 但现在有两全其美之法,没有理由不去做。 大雨滂沱下了一天,淅淅沥沥的又下了大半天,到傍晚的时候,天就放晴了。 等第二天起来,地上已经干透了。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叫人格外怀念前两日下雨的清凉。 边关干燥,下雨的时候并不多。 太阳晒一上午,帐篷就干燥的发烫了,等到正午,阳光最炙热的时候,正好移到镜片需要照射的位置处。 帐篷着火,火星往下掉,帐篷底下是堆积成山的粮食,麻袋一点就燃。 火从外燃到内,再从内燃到外。 因为挑的地方是正中心,官兵们围着粮草所在驻扎,反倒疏忽了里面。 等官兵赶来灭火的时候,整个藏粮食的营帐已经烧着了。 原本粮草不是藏在这里的,为了防备大齐夜袭烧粮草,把粮草挪到这一处,临时选的地方,帐篷搭的比较密。 风一吹,就形成了席卷之势。 南梁大将军听到走水声出来一看,冲天的火势映的他脸黑成炭。 “怎么会着火?!”南梁大将军歇斯底里的吼着。 他抓着一官兵询问。 官兵吓的六神无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着火啊,没人袭营,甚至就没人进粮仓啊,就那么无端端的起火了。 南梁军营驻扎的地方离大齐不远。 大白天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再加上大齐有望远镜,守城官兵看到浓烟,对着望远镜看了会儿,就赶紧差人禀告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知道。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谁也不知道南梁军营怎么会突然起火。 守城官兵说烧的有点猛烈,东乡侯他们上城门一看,好家伙,感觉南梁半个月军营都被大火包围了。 东乡侯手搭在城墙上,心情是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有句话叫趁火打劫,趁他病要他命,痛打落水狗……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东乡侯当即点兵,即刻攻打南梁。 可怜南梁军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还遇到大齐攻城,不得不仓促应战。 士气不振,又应战的仓促。 这一战,南梁输的是一败涂地。 大齐一举攻下南梁一座城池,逼的南梁驻扎大军不得不放弃烧掉的军营,退兵二十里。 等东乡侯带人赶到南梁军营的时候,南梁粮仓已经烧的七七八八了,烧糊的大米味真心不好闻。 这么多粮草,对于缺粮的大齐来说,真是心肝肉疼啊。 还有受伤没来得及撤退的南梁将士,南安郡王逼问他南梁粮草怎么就被烧了。 这话问的南梁将士心堵的厉害。 天知道粮草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他们还以为是大齐人偷偷摸进来把粮草点燃了,这么问,显然不是了。 这真是天要亡他们南梁,要他们败这一仗啊。 虽然不知道南梁粮草是怎么起火的,但最先起火的营帐是哪个,南梁将士都知道。 楚舜他们闲的无聊,围着那最先烧掉的营帐打转。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手中的剑扒拉了几下,南安郡王眼尖看到了望远镜镜片。 他赶紧蹲下,顾不得脏兮兮的,把那镜片给挖了出来。 南安郡王左看右看,是望远镜的镜片一点没错。 楚舜伸手接过,南安郡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也没多想,在兄弟的战袍上随手擦了两下。 楚舜他们都纳闷望远镜的镜片怎么会在这烧着的营帐内,他们谁也没想过南梁粮草被烧是这么一块小小镜片引起的。 看了几眼后,镜片就被揣进怀里了。 最后出现在军中大帐的书桌上。 过了一天,苏锦才发现镜片,问道,“望远镜坏了吗?” 苏崇道,“这是从南梁被烧的粮仓里找到的,应该是南安郡王丢的那个。” 苏锦眼睛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句,“这镜片是在南梁被烧的粮草里找到的?” 苏崇见她格外诧异,道,“怎么了?” 苏锦看着镜片,勾唇一笑,“我知道南梁粮草是怎么被烧的了。” 苏崇一头雾水。 他们这么多人都不知道,她知道? 苏锦解释镜片怎么能点燃粮草,苏崇半信半疑,苏锦就给他示范了下。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都围过来看。 看到小小镜片烧掉一块帕子,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 南安郡王松口气道,“我还担心望远镜落到南梁人手里,心底不安了好些天呢,没想到我还立功了?” 这镜片烧掉粮草说是意外没人信。 苏崇他们去南梁烧粮草那天压根就没去过南梁真正藏粮草的地方。 这镜片却出现在那里,明显是有人带去的。 而且这镜片需要阳光才能点燃营帐,说明镜片在营帐顶,这必须是被人放上去的…… 南安郡王他们一致认为是谢景宸干的。 毕竟望远镜会掉是谢景宸干的好事,南安郡王的东西,谢景宸不让落入南梁大将军手中也很正常。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镜片能烧掉粮仓的? 南安郡王他们都以为苏锦告诉过谢景宸。 苏锦摇头,“我没和他说过。” 她也好奇谢景宸是怎么知道的。 但谢景宸肯定不会告诉他们是牺牲了一条裤子换回来的教训。 南梁一败涂地,被大齐追的丢盔弃甲,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更可恨的是粮草被烧,还不知道是怎么被烧的! 连大营都被人给抢了,想查也查不了。 丢了一座城池,还没有了粮食,士气大损。 南梁大将军一边派人向朝廷催粮,一边催北漠快点把承诺给南梁的粮草给他们。 谢景宸赢了一战,重挫南梁锐气,心情正好,就被南梁大将军安排他跟着董承琅回京一趟。 董承琅视他为兄弟,一定要他陪着,谢景宸只是一个小小把总,军令如山,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摆平 边关大捷,这事必须要上奏朝廷,让皇上高兴。 捷报六百里加急送回京。 送信的信差跑的慢,捷报送到了,信还没有送到。 边关大捷,皇上龙心大悦,问信差道,“公主有没有给朕带家书?” 信差摇头,“没有。” “前些天,公主写了信,还有军中将军都写了,整整一包袱,应该快送到了。” 皇上赏赐了信差,就静静的等女儿的家书。 一等再等,等的皇上耐心全无。 几日后,皇上皱眉了,“怎么家书还没有送到?” 福公公眸光躲闪。 皇上察觉了,问道,“怎么回事?” 被抓包了,福公公也只能说实话了,“前两日,信差就把信送进京了。” “那朕的信呢?”皇上问道。 “……。” “快拿来。” “……。” “没有皇上您的信,”福公公的嗓音有点飘。 皇上脸顿时黑成锅底,“没有朕的信?” 福公公后背都发凉啊。 皇上不高兴了。 公主也真是的,她怎么就没给皇上也写封信呢。 哪怕只言片语报个平安也好啊。 福公公赶紧劝皇上,“公主善良,那些将军都写了信,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写太多……。” 不劝还好,一劝皇上脸更黑了。 不好意思写太多,唐氏和王妃都有,就没有他这个皇上的? 堂堂公主,就是加个人专门送封信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就唯独多了他那一份? 福公公没辄,只能把黑锅往东乡侯身上塞了,“肯定是东乡侯嫉妒皇上太宠着公主了,给公主送御厨去,怕公主以后更向着皇上您,把公主给皇上您的信给扣了。” 这个解释,皇上心里舒服多了。 不用说,这是东乡侯干的出来的事。 “给朕记在本子上,等战事平息了,朕在跟他算账,”皇上火气很大,摇着扇子道。 “……。” 福公公心虚啊。 万一真算账,东乡侯还不得灭了他? 可皇上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福公公记完账,赶紧派人给边关送信,让苏锦一定一定要记得给皇上写家书。 这要换成别的公主皇子,知道皇上盼着收家书,肯定会一封接一封的送来,到公主这里还得催。 福公公心累。 不过这回苏锦是真忘了,边关大事,多有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向皇上禀告,还有军中也有监察官,负责写战报的,皇上对边关的事,不说知道的很详细,大概也是知道的。 然后苏锦就没想再写一封了。 她也没想起来,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暗卫有没有把信送到,北漠公主能不能帮她这个忙呢。 再说暗卫,快马加鞭赶到北漠,结果信没那么容易送进宫。 要是随便什么人给公主送信都递给公主,皇上威严何在啊? 可暗卫又没别的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托人带话都难。 在宫外等了一天,逮了个出宫办事的公公,威逼利诱,让他帮忙给北漠公主带话。 公公怕死,以为暗卫真的给他喂毒了,当真趁着北漠公主逛花园的时候,跑上前道,“公主,大齐镇北王世子妃的暗卫说是有事找您,宫人不让进,逼奴才给您带话。” 北漠公主愣了下,“镇北王世子妃的暗卫找本公主?” 公公连连点头。 宫女望着北漠公主道,“会不会有诈?” 北漠公主看向宫女,“诈什么?这里是北漠皇宫。” “你去看看。” 宫女去宫门处,公公跟着一起去的。 宫女不认识暗卫,暗卫想公公也不敢骗他,便把信交给了宫女。 宫女带着信回宫,交给北漠公主。 北漠公主拆开信一看。 其实信上并没有写什么要紧事,只是让她亲自见暗卫一面,她把要和她说事都写在了信里。 北漠公主找出苏锦写给她的方子,一对比,果然是苏锦的亲笔。 北漠公主就让宫女把暗卫接进宫,没敢直接带进后宫,找了个还算正大光明的地方见的暗卫。 宫女不认得暗卫,北漠公主还记得暗卫,他们走的那天,暗卫还追过来问同心蛊的事,印象很深刻。 从暗卫手里接了信,北漠公主看后,眼睛都睁圆了。 暗卫还不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北漠公主把信收好,贴身藏着,道,“你先出宫,回头我让银儿出去找你。” 暗卫便告退了。 等暗卫一转身,北漠公主脸上就笑开了花,宫女银儿见了道,“公主怎么这么高兴?” “走,先去见父皇,”北漠公主高兴道。 她见北漠王的心情很迫切,几乎是拎着裙摆小跑了。 北漠王正和大臣商议事情,荆山公主跑进来道,“父皇……。” 北漠王看着她,言语责怪,但脸上不带丝毫怒气,“朕正和几位大臣商议事情,怎么就进来了?” “儿臣也有大事要和父皇商议,”荆山公主昂着脖子道。 北漠王不信。 他这个女儿能有什么大事? 荆山公主站在一旁道,“那父皇先和两位大人商议吧,我待会儿在说。”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没有走。 正巧,商议的正是南梁派人催粮草的事。 荆山公主心情不要太好,北漠王都发现了,等两位大人一走,他道,“怎么这么高兴?” 荆山公主抱着北漠王的胳膊道,“父皇,只要您答应儿臣,儿臣的亲事让儿臣自己做主,南梁粮草的事,女儿帮您摆平。” “你摆平?”北漠王失笑。 荆山公主点头,“父皇不信女儿有这本事?” 北漠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 别说摆平南梁粮草了,就是一麻袋的粮草,稍微离远一点,她都摆不平。 荆山公主有点生气了,这也太小瞧她了。 她撇过头去,北漠王摇头好笑,他端起茶盏道,“你要真能摆平,父皇依了你又何妨?” “父皇说话算话?”荆山公主脱口道。 北漠王脸有点黑了,“父皇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荆山公主看着他,巧笑嫣然,“我就知道父皇还记得准许儿臣出宫玩的事。” 北漠王,“……。” 北漠王把茶盏放下,转移话题道,“先说说你要怎么摆平这件事。” 北漠公主把怀中信掏出来给北漠王看。 北漠王看了两眼,眸光就亮了起来。 看了一遍后,他又看了一遍,然后望向北漠公主,“这也能算是你出的主意?” 北漠公主站起来,脖子一昂,“怎么不能算?” “整个北漠,镇北王世子妃最信任的就是我了。” 北漠王拿她没办法。 北漠公主继续蹲下抱着北漠王的胳膊道,“父皇且说说,这主意怎么样?” “一举两得。” “不,是一箭三雕的计谋。” 北漠王看着信叹息。 虽然北漠公主说这信是苏锦写的。 但北漠王并不信一个女子有这等谋略,他相信是东乡侯的计谋。 只可惜东乡侯是大齐良将,对大齐朝廷忠心耿耿,否则他北漠必定以王爵拉拢。 正文 第九百七十九章 民心 见自家父皇夸赞计谋好,北漠公主赶紧起身研墨,让北漠王把承诺让她自己挑选夫婿的事写下来。 北漠王看着女儿道,“父皇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北漠公主把锦帛铺好,道,“父皇一言九鼎,女儿自然相信父皇不会骗女儿,可朝廷还有那么多大臣呢。” “万一哪天又要女儿和亲怎么办?” 和亲两个字让北漠王动容,左右既然答应她了,写下圣旨又何妨? 亲笔写下赐婚圣旨,北漠公主赶紧把玉玺抱给北漠王,盖上玉玺后,北漠公主捧着圣旨,笑的花枝乱颤。 镇北王世子妃真是她的福星啊。 上回被逼着和亲,虽然没成功,但也着实让她这个公主感觉到了无奈。 身在皇家,享尽荣华富贵,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这样的事,她再也不想经历一回了,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 正好有公公进来,北漠公主把圣旨卷好道,“父皇,那儿臣先回去了。” 拿着圣旨离开,北漠公主走路都仿佛在飘。 宫女紧随身后,替北漠公主高兴,“镇北王世子妃是大齐公主,她的驸马就是自己选的,现在公主也能自己选驸马了。” 北漠公主笑道,“虽然都是公主,但她的驸马是自己抢的,我有父皇的亲笔圣旨在手,不论我看上谁,只要把他的名字往圣旨上一填,他就是我的驸马了。” 这种不用动手就能抢个驸马的感觉不要太好。 看着北漠公主高兴的快要飞起来,宫女无意泼了她一大盆冷水,“可公主的驸马在哪儿呢?” 北漠公主,“……。” 北漠公主脸上笑容凝固,用手里的圣旨狠狠的敲了下宫女的脑袋,“不要提这么扫兴的事。” 宫女,“……。” 这怎么就扫兴了? 公主要圣旨还不是为了嫁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吗? 宫女摸着脑门道,“镇北王世子妃的驸马是在大街上选的,公主也要上街选驸马吗?” “这主意不错,”北漠公主笑道。 “等我挑个黄道吉日,我们就上街。” 身为公主,出宫一趟不容易,机会不能错失。 本来北漠公主还打算明儿就出宫,现在她要更慎重一点了。 北漠公主拿着圣旨去见北漠皇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北漠皇后没想到北漠王会给她这么一份圣旨,她伸手道,“这圣旨给母后,母妃帮你保管。” 北漠公主赶紧把圣旨往怀里一揣,福身告退了。 她把这事告诉母后,是让她歇了给她选驸马的心思,把圣旨给她,回头母后随便填个名字上去,她都没地方哭了。 这圣旨她一定要随身带着,谁都不能给。 翌日,宫女出宫,到暗卫下脚的客栈,告诉暗卫道,“你们家世子妃让我们公主帮的忙,公主已经办妥了。” 虽然不知道帮忙办的是什么事,但办妥了就好。 暗卫让宫女代为向北漠公主道谢。 宫女也没多留,就告辞回宫了。 暗卫事情办完了,准备启程回边关。 下楼的时候,看到小伙计端着托盘上了,托盘里正好摆着两盘点心。 暗卫想起杏儿让他买糕点的事,脸色是要多臭就有多臭。 和小二擦身而过后,暗卫回头喊住他。 小伙计看着他,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京都哪家点心最好?”暗卫问道。 问完,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才好。 小伙计笑道,“点心要数百糕斋的点心最好,距离这里两条街,客官是自己去买还是小的帮你跑腿?” 暗卫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放在托盘里,“挑七八样最好吃的买回来。” 小伙计连连点头。 拿起银锭子,小伙计笑眯眯的揣入怀中,“您且等会儿,送完这两盘糕点,我就去给您买。” 二两银子买七八样糕点还能剩下一大半,这都是给他的跑腿费啊。 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不出一两个月,他就能攒够钱娶媳妇了。 暗卫回屋,等了小半个时辰,小伙计就把糕点买回来了。 暗卫看着包好的糕点,一口气全打开了。 以为他是买了带回去给杏儿的? 不。 他是自己吃的。 他要气死杏儿那没良心的丫鬟不可! 暗卫就坐在那里吃,边吃边气。 也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气饱了,反正心情和胃都很不好受,胀得慌。 一样吃了两三块,暗卫拿起收拾好的包袱,下楼结账。 骑马直接出城。 可出城后,暗卫又勒紧了缰绳。 他看着北漠城门,暗咬了咬牙。 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丫鬟计较什么,没得失了气度。 暗卫掉头去买糕点,一样买了一包,足足十种。 买完了,就放心的快马加鞭的赶回边关了。 八天后,暗卫回到军营。 彼时苏锦正在军中大帐劝东乡侯消气。 齐王造反又有消息传来了。 就是传来的消息把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气的不轻。 前些天,边关下雨,大齐也有不少地方下雨了。 云州下了三天雨,倒了二三十座破屋子,这都算不上是灾情了,一般这样的情况,都不会上报朝廷。 可齐王偏就闹了一出赈灾济民的戏码。 大雨一停,云州就开仓放粮,领救济粮的队伍据说排到了城门口,只要排队的,不论男女老少,一人领一袋大米回去。 对百姓们而言,谁做皇帝对他们影响并不大,谁能免征税,让他们过太平日子就是好皇帝。 这一下雨,就发粮赈灾,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齐王用朝廷的粮食收买人心,在云州威望之高,已无人能及。 其实对齐王来说,粮草对他是一种负担,他要分散兵力去控制那些州郡粮草,就没法集中兵力攻打进京。 把那些粮草烧了,传出去伤百姓的心,那可都是百姓们辛苦种出来的。 现在烧了粮草,回头需要的时候,百姓们必定不愿意上缴。 现在还给百姓们,以后再取也有理由,而且他这边放粮,回头朝廷征粮,为了应付战事苛捐杂税,百姓们就更念及他的好了。 齐王用自己不需要的粮草,换了一拨民心,还给了朝廷重击,如何叫人不愤怒? 尤其边关还缺粮! 正文 第九百八十章 糕点 苏锦劝东乡侯道,“父亲想开些,那些粮食好歹落入了百姓之手,没有被烧毁,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且,齐王此举并不妥,善加利用,他会自食恶果。” 东乡侯看着苏锦,“如何自食恶果?” 这怎么看都是件收买民心的好事。 苏锦觉得自家爹是真气糊涂了,她道,“得到粮食的自然说齐王好,可得不到的呢?” 他齐王控制的地方可不止云州。 云州虽然下雨了,但灾情有多严重,百姓们比他们更清楚。 说是齐王白送了一拨粮食不为过。 百姓们殷殷期盼齐王开仓放粮却空欢喜一场会如何?只要稍微一煽动,必定会对齐王怨声载道。 先赈灾后烧毁粮草,齐王就是把百姓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就更招人恨了。 齐王此举已经绝了自己烧毁粮草的退路了。 苏锦只说了一句,东乡侯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他要他齐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乡侯派人请老王爷和王爷还有冀北侯商议军事。 因为军营里有奸细,东乡侯只叫了老王爷他们几个来,刚商议完,守门官兵便道,“世子妃,暗卫回来了。” 苏锦没有走,听了道,“让他进来。” 暗卫走进去,苏锦迫不及待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暗卫忙道,“世子妃托北漠公主办的事,她说已经办妥了。” 这样的结果苏锦并不意外。 王爷和老王爷还有冀北侯都望着东乡侯。 结果见东乡侯望着苏锦,一个个又看着他。 苏崇望着苏锦,好奇道,“你找北漠公主帮你什么忙?” 苏锦笑道,“北漠郕王向南梁借兵,承诺黄金十万两,粮草三十万担。” 北漠郕王野心勃勃,要北漠王为他许下的承诺付账,北漠王决计不肯的。 可若是不付这笔账,北漠王就会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毕竟当初北漠郕王兵临城下是要大齐放了北漠王的。 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明面上是为了救北漠王。 北漠王再气再恼,也束手无策。 苏锦继续道,“我让北漠公主帮的忙,就是这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 “这批粮草和钱明着是交给南梁,实则是借给我们大齐的。” 借的钱粮是要还的。 北漠明面上应付了南梁,不至于落个言而无信的破陋名声,实则并没有受什么损失。 而大齐有了这笔钱和粮草,至少大半年都不用操心粮草问题了。 东乡侯皱眉,“你还答应了北漠什么条件?” 虽然和北漠王打过交道,但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不是笔小数目,北漠王不会随便答应的。 尤其粮草和钱名义上是还给南梁的,北漠就不怕大齐翻脸不认账? 苏锦摇头,“父亲为了大局,和王爷放了北漠王,北漠王不信任我,也会信任父亲。” “何况这事对北漠没坏处,值得北漠王赌一把。” “我在信上也说了如果北漠王不放心,可以提条件,北漠王应该会派心腹来商量怎么办才万无一失。” 谁也不想那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打水漂。 这么大的事再慎重也不为过。 冀北侯笑道,“要真能拿到那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那这一仗就无后顾之忧了。” 不仅能放心的和南梁干到底,齐王也没了掣肘朝廷的倚仗。 现在,就盼着北漠来人商量怎么从南梁虎口夺食了。 苏锦还真期待这一仗,一旦成功,绝对能把南梁皇帝气得吐血不可。 东乡侯他们还要商议事情,苏锦就退下了。 杏儿跟着身后回营帐,暗卫绷着张脸拎了一大包袱糕点给杏儿。 杏儿有点懵了。 她以为暗卫不会帮她带的。 她道,“你等我会儿。” 杏儿说完,转身就回营帐了。 暗卫一头雾水。 因为杏儿没接糕点。 等了小会儿,杏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个荷包递给暗卫,“给你的。” “给我的?”暗卫声音都高了两分。 虽然这荷包有点丑,但一看就是亲手做的,礼丑情意重。 杏儿连连点头。 暗卫接过荷包,心里高兴了。 幸亏他回头买了糕点,不然这丫鬟肯定不会送荷包给他。 杏儿抱过糕点,道,“你回去歇着吧。” 半个月没见,没发现这丫鬟体贴了很多。 暗卫也确实累了,转身回营帐歇息。 半道上看着荷包,越看越顺眼。 但高兴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暗卫差点没把手里的荷包扔了。 因为他发现有官兵身上也有荷包。 而且样式都一样,绣的花样也难看。 暗卫问道,“这荷包是……?” “这是杏儿姑娘要给世子妃腹中小世子做衣裳,先做荷包练手用的,丑是丑了点,但扔了又可惜,就送给我们了,”暗卫道。 “里面还装了些药草,说是能防蚊虫。” 暗卫心堵的厉害。 荷包一样的丑。 人家有药草,他的都还没有。 暗卫想到自己带回来的那些糕点,实在没忍住,骂杏儿没良心。 营帐内,杏儿迫不及待的把糕点打开,足足十包糕点,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她刚要拿一块给苏锦尝尝,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打喷嚏。 苏锦,“……。” 杏儿,“……。” 杏儿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道,“我不是故意打喷嚏的……。” 一打喷嚏,不知道有没有口水喷出去。 苏锦肯定是不会吃了。 杏儿看着一桌子好吃的,这种吃独食的感觉不是很好啊。 “那我一个人吃了?”杏儿拿着糕点道。 “吃吧。” 杏儿坐下来,拿起糕点往嘴里塞。 北漠和大齐口味有很大差别,要是常吃肯定不习惯,可这是第一次吃,只觉得好好吃,齿颊留香。 杏儿一口气把十种糕点都尝了个遍。 等她尝第二拨的时候,肚子叫了。 杏儿捂着肚子往茅厕跑。 一趟。 两趟。 三趟。 …… 杏儿捂着肚子进来,“姑娘,你救救我吧。” 苏锦早想给她把脉了,前几回杏儿刚走到营帐门口就往回跑了。 最近一回坐下,苏锦刚把手搭她脉搏上,杏儿又跑了。 苏锦道,“不用把脉,是糕点吃坏你的肚子。” “我已经让人给你熬药了。” 杏儿看着糕点道,“暗卫给我下毒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甘心给我带吃的!”杏儿怒道。 “……。” “是天气太热了,这些糕点闷坏了,”苏锦心疼暗卫了。 “……。” 杏儿觉得自己好倒霉,说好的能吃是福呢。 她刚要坐下,肚子一阵叫唤,她站起来就往外跑。 官兵端着药来,见杏儿跑的飞快,他喊道,“杏儿姑娘,你的药!”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一章 心动 远处,暗卫看着杏儿狂奔,那不沾地的脚步仿佛跑在他心尖上,踩的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暗卫快马加鞭回京,疲惫不堪,洗个澡就打算上床歇息了。 刚准备睡下,就得知杏儿吃坏了肚子,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的事。 暗卫心咯噔一下跳了,不会是他买回来的糕点吃坏了肚子吧? 一问之下还真是,然后暗卫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在梦见他给了她几个石头馅包子,崩了她的牙,就恼了他个半死。 现在吃了他带回来的糕点拉肚子,暗卫已经不知道杏儿在想怎么报复他了—— 从他知道杏儿吃坏了肚子到现在,已经打了不下十个喷嚏了。 杏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来,只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见暗卫站在那里,杏儿想都没想,一记眼刀扔过去,气的不轻,但也没骂人。 谁让糕点是她自己要的。 倒霉也是她自找的。 可她是怎么看暗卫怎么都不顺眼。 从暗卫跟前路过,杏儿伸手道,“把我的荷包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暗卫坚决不给。 杏儿气鼓了腮帮子。 营帐内,苏锦喊道,“杏儿。” 杏儿揉着肚子,狠狠的瞪了眼暗卫,就转身进营帐了。 看着杏儿小脸苍白遭了大罪的模样,苏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快把药喝了。” 杏儿端起药碗,闻着苦涩药味,她望着苏锦,可怜兮兮道,“能不能不喝?”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她,“这话问的是不是有那么点耳熟?” 杏儿,“……。” 杏儿想了下,姑娘也这么问过她,她义正言辞的说,“不吃药怎么行,吃了药才能好的快。” 杏儿没再说话了,低头看药碗,感觉药碗里有人,还是她现在最讨厌的人。 感觉暗卫就在药碗里泡着,杏儿张嘴一口把药喝光。 好苦。 杏儿把碗放下,赶紧灌茶。 杏儿眼睛转了一圈,道,“姑娘,糕点呢?” “已经让人拿去扔了,”苏锦道。 “你要糕点做什么?” 杏儿摇头,“没什么。” 她就是想把糕点还给暗卫。 蹲了大半个时辰的坑,杏儿有点站不住,坐在那里,揉肚子。 好在喝了药后,肚子不疼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糕点了。 她这辈子也都不想再蹲茅坑了。 偏偏某个傻暗卫觉得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得空就去街上给杏儿买糕点赔罪,把杏儿气的恨不得活活挠死他。 杏儿身子骨一向很好,毕竟以前一顿饭要吃不少肉包子,进了军营,前前后后饭量小了差不多一倍,气色比之前差了几分。 这一遭吃坏肚子,花了整整三天才恢复元气,食欲不振,消瘦了一圈。 苏锦都在反省是不是对杏儿太严苛了,但好不容易才减下来的饭量,要是放任不管,肯定很快就会长回去。 再心疼,也得忍着,只让杏儿隔三差五喝一碗鸡汤调补下。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的看不见一丝云彩。 这样的天气在边关并不讨喜,一来训练热,二来太阳暴晒地面,一旦有风,风沙会很大。 不过这一天,苏锦的心情却很好。 因为北漠来人商议借粮一事了。 来的速度比她预料的还要快,这说明北漠王也很迫切的促成此事,毕竟天天被南梁催着要债的感觉并不好。 做皇帝的,都爱脸面。 每催一次,北漠王就会想起自己被人活捉,最后还被人打着搭救他的幌子算计他的事。 这件事已经成了北漠王的心病了,卡在喉咙里的刺,不除不快。 南梁不依不饶的催了这么久,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南梁皇上的脸上定然很好看。 因为这件事是苏锦一手促成的,所以北漠来人后,王爷就派人来请苏锦去了。 进了营帐一看,没想到来的还是个熟人—— 北漠大皇子。 也难怪来的是北漠大皇子了,苏锦给北漠公主送信都谨慎又谨慎,事关北漠王名声,北漠王又怎么能不慎重? 出借的粮草数目大,还有十万两黄金,稍有不慎走漏风声,那是钱粮俱损,还搭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北漠大皇子是北漠王的嫡长子,是荆山公主的亲兄长,他来办这事,北漠王放心,大齐也放心。 北漠大皇子温文尔雅,打过招呼后,苏锦道,“劳烦北漠大皇子亲自前来,北漠王借粮应该有条件的吧?” 北漠大皇子笑道,“父皇确实有一个小条件。” “什么条件?”苏锦问道。 北漠大皇子看向东乡侯,“大齐活捉我父皇有仇,但放我父皇回北漠又有恩,南梁和我北漠的关系,诸位也都清楚,大齐和南梁对峙,我北漠实在不好明着参与,和大齐联手对抗南梁,风险太大。” “父皇权衡再三,让我跑这一趟已示慎重,但借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数目太大,父皇要点东西做抵押才放心。” 因为数目太大,王爷和老王爷他们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抵押的,除了城池。 “我大齐绝不会拿城池做抵押,”东乡侯道。 北漠大皇子笑了笑,“父皇不要城池。” “那要什么?”东乡侯眉头拧紧。 “令郎的一纸婚书,”北漠大皇子的声音在军中大帐内飘荡起伏。 “……。” 所有人都懵了。 东乡侯一脸黑线。 没看出来北漠王居然这么记仇,不就是没看上他女儿,不肯和他结亲家吗? 至于记到现在,逼的他把自己儿子的婚约双手奉上吗? 北漠王有意和东乡侯府结亲的事,除了东乡侯外,没人知道。 谁也没想到北漠王看上的是苏小少爷,不是苏崇。 南安郡王他们就在军中大帐内凑热闹,反正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不怕泄密。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肩膀道,“没想到你娶了媳妇了还这么值钱。” 苏崇,“……。” 楚舜上下扫视苏崇,文武双全,容貌俊逸,更重要的是飞虎军少主。 这样的身份,给北漠王做女婿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东乡侯答应,皇上也不会答应。 北漠王要把公主嫁给苏崇做平妻不成? “北漠王真是个好人啊,送了钱粮还送公主,”楚舜道。 “……。” “我看侯爷有点心动了,”北宁侯世子道。 “……。”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二章 抵押 这怎么能行呢?! 苏崇赶紧站出来。 他和拂云郡主感情笃厚,可不想卷进来个北漠公主。 他站出来反对。 北漠大皇子两眼看着他。 这个飞虎军少将和他比武的时候,那双崩线的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回尴尬没够,这回又叫他给碰上了。 北漠大皇子轻咳一声,“我父皇要的是府上小少爷的婚约。” 苏崇,“……。” 苏崇尴尬了。 看上他弟弟了不早说,害他担心一场,他爹有两个儿子好不好! 苏崇默默的站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东乡侯瞥向冀北侯。 虽然苏阳是他儿子,也是冀北侯的孙儿啊。 他可不想现在答应了,待会儿被自家亲爹教训。 冀北侯心口堵着一团气,正不上不下呢,居然惦记他的宝贝孙儿,他北漠王眼光还真是不错。 “等战事平息,你就赶紧催着皇上把钱粮还上,把阳儿的婚约拿回来。” 东乡侯松一口气,道,“既然北漠王一定要犬子的婚约做抵押,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勉为其难?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嘴角抽抽。 他们怎么觉得东乡侯卖儿子卖的挺高兴的? 不过也是,朝廷不会借北漠的粮草不还,最多两三年,这笔账就还清了。 只是把苏小少爷的婚事抵押给北漠王三年,就解了心头一患,这么划算的买卖没有理由不答应。 北漠大皇子手摇玉扇。 他也不明白自家父皇怎么就看上了东乡侯的儿子。 那苏小少爷可是拿弹弓打过他最宠爱的公主的。 以父皇的气度,也不至于和个小孩子一般见识,难道是想等他长大了再给他点颜色瞧瞧? 北漠大皇子只是小小揣度了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身为皇子,只要把父皇交待的差事办妥就是大功一件了。 借粮草是朝廷的事,但因为事情急,也怕回禀皇上途中泄密,所以事急从权,等回头再禀告皇上了。 东乡侯亲笔写下婚书,老王爷和王爷他们都摁了手印,算是做个见证。 此刻,远在京都的苏小少爷,不知道自己的婚约被亲爹做了抵押向北漠借了一大笔的钱粮。 他也正为钱的事苦恼呢。 好不容易上街一趟,街才逛了一半,还没玩尽兴,荷包就空了。 看上的东西那是心肝儿挠的想要。 苏小少爷数着手里的铜板,看着小摊贩道,“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 小摊贩摇头,“小少爷,这已经是最便宜价格了,不能再便宜了。” “那能赊账吗?”苏小少爷问道。 “……。” “不行,”小摊贩再摇头。 “……。” 九皇子看着苏小少爷,“钱不够,那就不买了吧。” “可我想要,”苏小少爷舍不得道。 他看了看九皇子,又看了看小摊贩,“他是九皇子,我把他抵押在你这里,回去拿钱来赎他行吗?” 小摊贩,“……。” 九皇子,“……。” 九皇子气的炸毛。 这东西总共才值一两银子,就把他堂堂九皇子抵给人家了?! 苏小少爷瞅着他道,“那把我抵押在这里,你进宫向皇上拿钱?” 九皇子,“……。” “算了,还是我抵押在这里吧。” 苏小少爷笑眯了眼。 不过等他转身,九皇子又改主意了。 身为皇子,被人抵押也太丢脸了,他还是宁愿进宫被父皇骂两句。 赵小少爷留下陪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跟着九皇子进宫。 两人飞奔进御书房,跑的气喘吁吁。 福公公见了道,“两位小祖宗,怎么跑这么急?” “苏阳等我拿钱去赎他,”九皇子喘气道。 他这一喘气,把皇上和福公公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要多少钱赎他?” “一,一……。” 九皇子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 “一万两?”福公公忙问道。 “还是一百万两?” 朝廷国库空虚,可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赎他啊。 沈小少爷看着福公公,飞快的摇头,“没,没那么多。” “就抵了一钱银子。” 皇上,“……。” 福公公,“……。” 弄清楚前因后果后,皇上恨不得叫人把苏小少爷拎进宫痛打一顿了。 哪有贪玩到这程度的? 得亏他把儿子教养的好,才没有被东乡侯的儿子给带歪。 “是什么东西他要非买不可?”皇上好奇道。 “是十连环,”九皇子道。 “苏阳站在小摊子边玩了半天没解开,和十连环杠上了,非要买下来,怎么劝都不听。” 居然是十连环。 那小子好像总做和自己过不去的事。 皇上扶额,摆手道,“给钱。” 福公公看着皇上,“给多少?” “一钱银子,”皇上道。 “……。” 这可真把福公公难住了。 他虽然不富裕,可身上还真没有这么小的钱。 福公公找小公公要了一钱银子的铜板。 皇上让福公公拿九连环来,九皇子道,“苏阳有九连环,他已经解开了。” 解开了? 皇上诧异。 “你也会解?”皇上问道。 “……。” “儿臣不会。” 皇上眉头一皱,道,“不许别人帮忙,把这九连环解开。” 九皇子,“……。” 九皇子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做抵押不进宫了。 这九连环苏阳解了半个月,他还不知道要解多久呢。 沈小少爷站在一旁偷着乐。 皇上也赏了他一个。 沈小少爷,“……。”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两闷闷不乐的拿着九连环和荷包出了宫。 小摊贩还在那里摆摊,时不时的就回头看苏小少爷一眼。 知道九皇子的身份后,他就不敢收钱了。 可人家跑的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苏小少爷就蹲在那里玩十连环,他非要把这破玩意给解了不可。 远处,东乡侯府小厮双手环胸在那里看着。 他们是东乡侯府小厮,出门在外,唐氏叮嘱过不得借钱给苏小少爷,当然了,他们也是没有钱借的。 但小少爷意图把九皇子,甚至已经把自己抵押给小摊贩的事,小厮觉得可以提前回去禀告夫人一声,让她换个新的鸡毛掸子,打起来也趁手些。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三章 厚道 九皇子进宫拿了银子来,苏小少爷成功解押,起身时,腿都蹲麻了,手里的十连环哐啷作响。 他往回跑,在一小摊子前停下,拿起一小木牛,望着九皇子道,“老规矩,先付钱,回头我还你。” “没钱了,”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抽了下嘴角,“这个才一钱银子。” “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就那么看着九皇子。 九皇子也那么看着他。 “你刚刚进宫,皇上给了你多少钱?”苏小少爷好奇道。 “一钱银子啊,够赎你了。” “……。” 苏小少爷惊呆了。 皇上居然就给了他一钱银子? 苏小少爷不舍的把木牛放下,道,“你就不知道多找皇上要点吗?” 赵小少爷点头。 就是。 巴巴的跑进宫,居然就带回来一钱银子。 九皇子白了他们两一眼。 那是他父皇,是随便能多要点的吗? 要的不好,父皇给的不是银子可能是板子。 九皇子看着手里的九连环道,“父皇赏了我这个。” 虽然我很是不想要。 赵小少爷早发现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人手一个九连环了。 苏小少爷手里的是铜的,和他们两的没法比。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这是金的。” 九皇子恨不得拿九连环敲他了。 金的又怎么样? 父皇赏赐的,还能当掉不成? 何况父皇还要他把九连环解了给他看。 想到自己被苏小少爷牵连,九皇子就特别的想揍他。 不过现在么,坑赵小少爷比较重要。 赵小少爷刚刚是见识过苏小少爷玩十连环玩的入迷,现在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一人一个,就他没有了。 他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指着九连环道,“这个好玩吗?” “特别好玩,”九皇子道。 沈小少爷看着九皇子。 刚刚在马车里,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小少爷看向他,沈小少爷坚定的点头,“好玩。” 赵小少爷也想玩了,“我回去找我爹也给我买一个。” 说着,他转身就跑。 苏小少爷看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道,“你们两太不厚道了,居然坑他。” “你坑我们两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要厚道?!”九皇子瞪他。 “……。” 苏小少爷一脸无辜,“我怎么坑你们了?” 九皇子气的不想说话了,沈小少爷举着手里的九连环道,“就是这个,皇上要九皇子解开。” 虽然没明着说让他也解开,可沈小少爷觉得自己不会例外。 就算皇上无所谓,他爹肯定也要他解。 都是被他给坑的! 玩什么不好玩九连环。 苏小少爷心里舒坦了,他道,“我爹让我解九连环的时候说了,这个要很聪明的人才能解开。” 要不是东乡侯激将他,苏小少爷能耐的住性子玩这个? 玩不了两下就扔屋顶上去了。 拼着一口气,苏小少爷闷了半个月才把这个解开。 玩十连环那是气还没出够,他要叫他爹知道,解开九连环不算什么,十连环也拦不住他。 九皇子看着九连环,他也得快点解开了,不能比苏阳解开花的时间久。 没钱逛街,几人就骑马回府了。 嗯。 养了几个月,小马驹已经长大了不少,反倒是他们,跟不上马长大的速度,骑在马背上,没以前那么搭调了。 不过他们每天喂马,给马洗澡,人和马的感情不要太好,马通灵性有感情,不会做出甩主子下马这样的事。 小厮牵马往回走。 唐氏已经知道自家儿子为了买十连环把自己抵押给小摊贩,九皇子进宫向皇上拿钱赎他的事了。 新买了有一段时间的鸡毛掸子果真拿了出来,打的苏小少爷是上蹿下跳,鸡毛乱飞。 当然了,唐氏阵仗大,其实打到苏小少爷身上的次数并不多,打人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苏小少爷逃跑的速度。 唐氏累的气喘吁吁了,苏小少爷还躲在柱子后,探出个脑袋看她,把唐氏气的想叫人摁着他打。 丫鬟小厮是见惯了的,没人上前拉架,更没人帮着说好话。 苏小少爷道,“娘,我买的不是别的东西,是十连环,爹在肯定给我买。” 唐氏知道东乡侯的性子,这么容易刁难儿子的东西,就是再多钱也会买,“你就不能先回来拿钱再买吗?!” “就急那么一时半会儿?!” 苏小少爷围着柱子转,小心防备他娘偷袭,还得反驳,“就是着急啊,我逛遍几条街,就那个小摊子上有,还只有一个,错过就没有了。” “爹说过,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你就理直气壮的要把九皇子抵押在那里?!”唐氏气道。 苏小少爷不说话。 唐氏瞪他,“去祠堂跪两个时辰。” 苏小少爷站在没动。 唐氏手里的鸡毛掸子往小几上一拍,“是罚跪还是我叫人把你吊起来打?!” 苏小少爷拔腿就跑。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跟在后面。 当然了,他们不是去罚跪的,是去监督。 让他以后还敢不敢坑他们了。 等人走了,唐氏把鸡毛掸子扔地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要不打儿子,她还是个端庄优雅的贵夫人的。 一地鸡毛,唐氏迈步走了。 丫鬟们赶紧收拾,一丫鬟从角落里捡起一根鸡毛来,笑道,“等再过一两年,夫人可能真打不着小少爷了。” “那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侯爷吗?”另一丫鬟笑道。 “又不是年年要打仗。” “……。” 祠堂里,苏小少爷跪在地上。 跪了一刻钟,他就按捺不住了,从怀里把十连环掏出来玩。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服他了,这真的是跪惯了的。 苏小少爷跪在蒲团上,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坐在大门前,两人都在解九连环。 赵小少爷回了一趟赵家,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赵老爷给他买了个九连环。 他拿着九连环跑过来,那喜悦的劲头看的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有点心虚。 赵小少爷和他们并排坐,玩了没一会儿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这破玩意哪里好玩了?! 一点都不好玩! 想想本来自己可以玩的,现在却被他们坑的蹲在这里玩九连环,挠心挠肺还束手无策。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是被苏小少爷带坑里去的。 他是被他们两给骗进坑里的! 亏得他那么信任他们,居然骗他?! 赵小少爷没忍住和九皇子沈小少爷打了起来。 等苏小少爷罚跪完出来,三人又把他揍一顿。 打完了,含着泪玩九连环。 没办法,赵老爷说了,给他买可以,半个月解不出来,下个月就别想预支月钱了。 可要是解出来了,这金子是能当钱花的。 正文 第九百八十四章 流言 南梁,军营。 北漠大皇子拿到婚书,又商议了劫粮草事宜后,就回了北漠。 此番和他一起来边关的还有北漠大臣,是和南梁商议粮草一事的。 北漠的意思是能不能缓一缓,国库空虚,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分三年付清。 北漠的态度较之以往有所松动,以前是咬定十年还清不松口的。 如今改为三年,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 可就是这样,南梁也不退半步。 南梁借兵给北漠郕王可没有犹豫,怎么北漠付钱粮就这么叽叽歪歪,把北漠来商谈这事的大臣气的脸红脖子粗。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心知肚明。 北漠愿意认这笔烂账已经够宽厚了,南梁竟然这么蹬鼻子上脸,未免欺人太甚! 这事没得商量,因为南梁寸步不让。 北漠大皇子亲自去了北漠军营,北漠大将军看着他道,“北漠大皇子没在大齐军营待多久啊。” 居然知道他去大齐军营了。 看来南梁在大齐军营有探子啊。 虽然被当面指了出来,北漠大皇子也不心虚,笑道,“谈判一事,本皇子并不在行,此番去大齐,是为了给舍妹送信给镇北王世子妃。” 北漠荆山公主和大齐镇北王世子妃关系的事,南梁皇上都有所耳闻。 因为北漠和大齐通商了。 两国通商是大事,这意味着两国的关系很好,南梁怎么能不上心? 尤其苏锦还在北漠大肆收购羊毛,硬生生的把北漠的羊毛价格都提高了不少,收羊毛的钱不够,北漠还借给她。 谁也不知道苏锦收的那些羊毛做什么,只觉得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讨好北漠,毕竟她的养颜膏利润大,一旦从北漠挣的钱太多,招人心红了,北漠会拒绝通商,买北漠百姓的羊毛,讨好北漠百姓,让通商一事长久的进行下去。 这种卑微的通商,南梁实在看不上眼,谁想到苏锦买的那些羊毛竟然有大用处,硬生生的瓦解了他们给大齐挖的坑。 若非那些羊毛,现在南梁至少夺了大齐两座城池了。 心底存着气,南梁将军语气不善,面带讥讽道,“大齐活捉了北漠王,北漠和大齐非但没有交恶,荆山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送封信还得大皇子亲自去。” 反倒是南梁,借兵给北漠,北漠居然想赖账! 南梁将士们一脸的不快。 北漠大臣和北漠大皇子的脸色也难看。 你对我不满意,我对你不满意,这场谈判能继续下去都是件怪事了,更别提想双方都满意。 南梁借口军中缺粮,让北漠尽快把粮草送来,北漠大皇子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再退一步说送一半,南梁也不答应。 北漠退一步,南梁就更进一步,谈到最后,几乎要来硬的了。 北漠大臣怕了,劝北漠大皇子道,“要不,还是答应了吧?” 左右这笔粮草省不掉的,早给晚给都是给。 南梁大概也是担心自己和大齐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让北漠捡了便宜,要断北漠几根肋骨。 不过北漠之前和大齐打了一战,连北漠王都被活捉了,伤了不小的元气。 北漠大皇子拳头攒紧,不想答应的他,迈步要走。 北漠将军将北漠大皇子拦下,北漠大皇子恨不得揍人了,他看了北漠大臣一眼。 北漠大臣赶紧上前打圆场道,“既然南梁缺粮,我们会尽快把粮草送上。” 北漠大皇子看着南梁大将军道,“等着我北漠送粮草来打仗,这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这话戳痛了南梁将士的伤口了。 要不是那么多粮草被大齐一把火烧了,他们会这么缺粮吗?! 南梁大将军道,“这事就不劳北漠大皇子费心了。” 北漠大皇子眸光扫了一圈,道,“我北漠只会把粮草送到望月坡!” 丢下这一句,北漠大皇子转身就走。 北漠大臣连忙追上。 望月坡在北漠和南梁交界处,南梁也没指望北漠会把粮草送到军营来。 要真送来,南梁也不放心。 这事就算是定下了,南梁大将军不放心,派人跟着北漠大皇子回北漠,以确保粮草能安然送到北漠。 这一路的不愉快,自是不提。 快马加鞭的回到北漠后,北漠大皇子直奔御书房,把那张婚书呈给北漠王过目。 北漠王看了婚书,是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 有了这张婚书,就不怕大齐会不还钱粮了。 确定大齐不会赖账后,北漠王内心居然生出那么点期盼来,要是不还粮草,东乡侯的亲生儿子做了他北漠的驸马爷也挺好的。 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不是笔小数目,筹集粮草也需时日,南梁就算再不通融也得忍着。 而对北漠来说,大齐越是缺粮,就更显得北漠借粮的重要性了。 拖个十天半个月的磨磨大家的耐心。 北漠和南梁借兵还粮草一案,明里暗里,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而此时,齐王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从云州到豫州没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流言四起,说他要开仓放粮,豫州府衙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绕了几条街,都要排到城门口去了。 男女老少,在门口有说有笑,一边倒的都是夸齐王关心百姓的,觉得朝廷收税重,体恤他们生活艰难,开仓放粮给他们。 甚至有不少人都盼着齐王攻破朝廷,做他们的新皇帝。 这些话传到齐王耳中,齐王自是高兴,可他也知道,百姓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他要开仓放粮,如果他不放粮呢,还会这么说吗? 定会说天下朝廷一般黑了。 齐王享受这样的民心所向,可这背后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只在云州赈灾了一回,就传到豫州来了,要是真在豫州放粮了,以后他齐王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要以为他会放粮了。 这粮草不能放! 他是掌握了大齐不少粮仓,可粮草也没有多到可以供他这么挥霍。 齐王在屋子里打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门外,走进来一戴面具的男子。 面具遮挡了一半的面容,但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赫然是崇国公。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怎么办,”齐王急道。 崇国公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豫州也下雨了,下在云州下雨之后,他们来豫州之前。 云州下了点小雨赈灾了,豫州百姓以为他们也会享受到这般待遇,现在告诉他们没有,豫州百姓必定失望。 可失望,也得去告诉他们啊,队排的越久越叫人恼怒。 齐王让衙差去告诉那些百姓说豫州不派发粮草。 那些等着领粮食的百姓一个个失望透顶。 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望。 夸齐王? 那是不可能的! 队伍散开后,又有流言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齐王觉得豫州百姓愚昧无知,不及云州百姓淳朴善良,所以不肯放粮。 流言所到之处,骂声一片,还有打架斗殴的。 云州和豫州相聚不过百里,有云州人在豫州。 听到齐王夸云州自然高兴,他一高兴,不就惹到了豫州百姓? 既然觉得豫州人愚昧,还待在豫州做什么,不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滚回云州去,豫州不欢迎他们! 这些话,不止说给在豫州的云州人听的,还是说给齐王听的。 想想之前夸齐王好,真是瞎了眼了,他还不如当今圣上呢,至少皇上一视同仁! 再有人煽动,豫州百姓去齐王落脚处砸臭鸡蛋了。 齐王气的拍烂了几张桌子,“这么经不起煽风点火,说他们愚昧,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本来只是煽风点火。 不巧的是齐王说这话的时候,豫州知府在,衙差也在。 知府不是豫州人,衙差可是土生土长的豫州人。直接把齐王这黑锅坐实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中箭 齐王在云州开仓放粮收买来的人心,远不及他辱骂豫州百姓愚昧无知得罪的人多,收买人心之举失败的很彻底。 但这样还不够,齐王兵马不多,所霸占的粮仓里的粮食根本吃不完,他宁肯毁掉也不会便宜朝廷。 也正是这些粮草让崇老国公投鼠忌器。 齐王辱骂豫州百姓愚昧之后,又有流言传开,说齐王私下把百姓们上缴的粮食低价卖给商户。 这一下,可是把百姓们给惹恼火了。 说他们愚昧无知,不愿意开仓放粮给他们,却和商户勾结卖粮挣他们的血汗钱。 这么黑心烂肝,还妄想做皇帝? 老天爷怎么不干脆降道雷把他给劈死?! 一时间,骂声载道。 齐王气的派人满大街找散播流言的人。 可如果说是流言,倒也未必,同州府钱知府转移粮草,烧毁粮船,瞒天过海的事情败露,已经被抄家斩首了。 钱知府是齐王的人,这事已经昭告天下了。 同州府的粮草有一部分就是通过商户卖给百姓的,谁能肯定钱知府这么做不是齐王授意的? 同州府能做出这样倒卖粮草的事,豫州就不会出现? 不管齐王有没有这么做,这黑锅都是他的,甩不掉。 齐王气的头顶冒青烟。 豫州府粮仓里有不少粮食,如今流言一起,这粮草他是既不能拿来赈灾收买民心,也不能卖掉,更不能烧毁了,否则流言蜚语会把他推向不可见底的深渊。 这边齐王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那边崇老国公带人攻城了。 左右那批粮草齐王不敢毁了,失了这道护身符,还用得着怕他吗? 这是齐王举兵造反后,朝廷和他的第一次正式交锋。 得民心者得天下,齐王丧失民心,如何能赢? 豫州百姓大开城门,齐王的人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首战告诫,崇老国公带兵夺回了豫州粮仓。 捷报传到边关,东乡侯大呼痛快,只是没有痛快多会儿,南梁又攻城了。 自打粮草被烧,大齐趁机攻打夺了南梁一座城池后,南梁就更疯了似的三天两头不带停歇的攻城。 也难怪南梁狗急跳墙了,南梁野心勃勃,意图吞并大齐,结果大齐将士拼死抵抗,南梁未能进寸步不说,现在自己还丢了一座城池。 这叫什么?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取其辱。 丢掉的城池一日不夺回来,南梁的脸面就一日掉在地上任人践踏。 号角传来的时候,将士们正在吃午饭,将军骂咧咧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饱饭了?!” 嗯。 南梁攻城专挑大齐吃饭的时候,好像大齐军营粮草真少的揭不开锅似的。 有将军拿了馒头啃着,笑道,“南梁士气颓败,定是刚吃饱了撑着一股士气要把城池夺回去呢。” “只是一连攻打了六回皆惨败,这靠粮草撑出来的士气又能顶多会儿?” “估摸着等咱们回来,这饭菜还在冒热气。” 几位将军哄堂大笑。 东乡侯把头盔戴上,叮嘱道,“不可掉以轻心。” 几位将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谁敢掉以轻心? 当年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还是被南梁给灭了? 这么惨痛的教训,谁敢不当回事? 南梁一日不投降认输,大齐就一日不能松懈。 号角一响,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就上了城门,苏锦和秦菡儿才刚刚上桌吃饭。 秦菡儿正值孕吐,食欲不振,苏锦顾着她,没有立即起身。 秦菡儿吃的很快,噎着了,苏锦给她盛汤,“慢点吃,不急。” 秦菡儿捶着胸口,道,“我没事,咱们快点吃,去帮忙。” 苏锦吃了一碗饭,和秦菡儿一起去帮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 正给一将士拔完箭上了药,包扎伤口呢,突然有唤声传来,凌乱而急切,喊的苏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嫂!” “大嫂救命啊!” 是南安郡王的声音。 苏锦随手打了个蝴蝶结,起身回头,就看到楚舜和南安郡王抬着一担架跑过来。 这一幕可是把苏锦吓的不轻。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军中官职不高,可身份不低啊。 能让他们抬着过来救治的人又岂是一般。 苏锦快步走过去一看,担架上躺着的赫然是北宁侯世子。 胸口中了一箭,位置很凶险。 “军医不敢帮沐兄拔箭,让我们来找大嫂,”南安郡王急道。 北宁侯世子脸色惨白,几欲昏厥。 苏锦忙道,“快把他抬进帐篷。” 南安郡王和楚舜把北宁侯世子抬进营帐内。 苏锦用剪刀把北宁侯世子的锦袍剪开,秦菡儿在一旁帮忙。 杏儿反倒没有了用武之地。 苏锦看向南安郡王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北宁侯世子情况是凶险了些。 军营不敢帮他拔箭是知道她在,由她医治更稳妥些,而非治不了。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不知道,以为北宁侯世子要挂了,赶紧抬着来找苏锦。 苏锦帮北宁侯世子拔出箭,血溅出来,都溅到了秦菡儿的脸上。 苏锦赶紧帮北宁侯世子止血。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就在外面等着,急的是来回打转。 足足过了两刻钟,苏锦才从营帐内出来,道,“血已经止住了。” 南安郡王松了口气。 杏儿忍不住道,“北宁侯世子武功那么高,都躲不过敌人射过来的箭吗?” 战场凶险,武功再高也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这很正常。 苏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谁想到还真有问题。 南梁射箭攻城,北宁侯世子他们在城门上抵挡,一将士在北宁侯世子身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往前一栽,正好撞到了北宁侯世子的后背上。 北宁侯世子一分心,敌人的箭就朝他射了过来…… 确定北宁侯世子没事,南安郡王和楚舜就走了,战事还没停,南梁差点害他们折损了一兄弟,这口气不多杀几个南梁人是出不了的。 苏锦回营帐给北宁侯世子把脉,确定暂时没危险了,留下雪兰照顾北宁侯世子,她和秦菡儿去救治别人。 杏儿那丫鬟,除了照顾她,照顾谁,苏锦都不放心。 以前在沉香轩就见过杏儿给暗卫包扎伤口,用手戳伤口。 苏锦以为是故意和暗卫置气,也没多管。 到了战场,苏锦才知道杏儿那丫鬟以为治病就得那样,她谨慎又小心的把一三品大将军戳的嗷嗷直叫。 天知道这丫鬟脑子里还记了哪些不应该发生的事,反正苏锦是怕了。 留杏儿照顾北宁侯世子,苏锦救人之余还得分心这丫鬟是不是小心翼翼满脸善心的把北宁侯世子另外半条命给收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六章 喂药 这一仗打到傍晚才停歇。 苏崇他们骑马归来,铠甲被血迹浸的都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北宁侯世子他们不在一处,南梁撤退后,他和南安郡王回合才知道北宁侯世子中箭的事。 北宁侯世子被送回营帐了,他们快步回去探望。 营帐前,一官兵站在门外盯着营帐,又不敢上前。 南安郡王上前道,“不去吃饭,在这里做什么?” 官兵吓了一跳,诚惶诚恐。 他就是那个不小心撞到北宁侯世子后背,导致他没能躲开南梁射过来的箭的人。 差点害得北宁侯世子死于南梁箭下,官兵哪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他并非有意,也得来探望下。 只是北宁侯世子还在昏睡,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看着官兵可怜兮兮吓的浑身打哆嗦的样子,南安郡王他们能拿他们怎么办? 战场上,谁也不乐意出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南梁野心太大。 苏崇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下去吃饭吧,接下来一个月,每日多操练一个时辰当作惩罚。” 官兵连连道谢,然后退下。 官兵脚一瘸一拐的,楚舜见了道,“腿怎么了?” 官兵忙道,“先前在城门上,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脚脖子,才撞到北宁侯世子……。” 苏崇让他把脚脖子露出来,上面一大片淤青,证明他所言不虚。 官兵也没必要撒谎,因为苏崇没有罚他。 每日多操练一个时辰,这算不上惩罚,平常飞虎军训练就比普通士兵多一个时辰。 苏崇摆摆手,让他去上药。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苏崇,低声道,“军中有奸细,会不会是奸细所为?” 苏崇也在想这个问题。 官兵脚脖子处的淤青撞伤严重,北宁侯世子受的又是箭伤,说明敌人还没有爬上城墙,就算城门上将士躲闪之间不小心踢到东西,也不会把官兵的脚脖子撞成那样。 怎么看都像是被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而非无意造成。 可如果说是奸细,苏崇觉得可能性不大。 奸细很谨慎,之前他们去夜袭南梁,准备火烧敌营粮草,奸细通风报信,他们险些中计。 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后,奸细大概猜到他们怀疑军中有细作,他们几次挖坑,也没人中计。 这么谨慎,不应该会做出这样鲁莽之举,除掉北宁侯世子对边关局势并不会有多少改变,要除掉也该针对他爹东乡侯和镇北王才对……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得苏崇分析的在理,但北宁侯世子受伤一事也得弄清楚,万一真有人包藏祸心,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北宁侯世子还能这么命大逃过一劫。 想想他们在城门上打落敌人射来的箭,别人在后面轻轻一撞,他们一分就死在敌人箭下了,真是死不瞑目。 这事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定国公府大少爷这么想,楚舜他们已经派人去查了。 北宁侯世子受伤的时候,他附近都有什么人在。 本来以为这事很难查,连北宁侯世子稍有不慎都中箭了,何况是那些普通将士,当时附近的人是不是还有活着的都不一定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查的比他们想的还要简单,北宁侯世子身份尊贵,他中箭了,军中议论纷纷,尤其有不少将士听到军医让南安郡王他们抬着北宁侯世子去找苏锦的话。 军中上下都知道,只有军医治不了,伤情严重的才劳烦镇北王世子妃医治,都在担心北宁侯世子能不能活下去。 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把北宁侯世子受箭伤的罪魁祸首给挖了出来。 负责查这事的官兵一得到消息赶紧去禀告南安郡王他们知道。 营帐内。 北宁侯世子靠在大迎枕上,面色苍白,南安郡王喂他吃药。 北宁侯世子一口药喝下去,南安郡王又盛了一口。 北宁侯世子动了下,南安郡王道,“别动。” “你把药给我……。” “我喂你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 “我自己能喝,不用你喂,”北宁侯世子气若游丝。 “跟兄弟客气什么?你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别再中箭吓唬我们就行了。” “……。” “一口一口的喝,我会苦死,”北宁侯世子心累。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接过药碗,一口把药干了。 一口干苦一次。 一口一口的喂,还不知道得苦到什么时候去。 雪兰站在一旁肩膀直抖。 真的。 不是她想笑的,北宁侯世子受伤,不应该笑,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官兵掀开帐帘进来,禀告道,“查到是谁踢到了那官兵,连累世子爷受伤。” “是谁?”楚舜问道。 “是宁远将军。”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互望一眼。 他们对什么宁远将军真没什么印象。 宁远将军是正五品官,南安郡王他们平常打交道的都是能进军中大帐议事的将军,一个五品将军,真的没放在心上。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北宁侯世子道,“你和宁远将军有仇?” “没有啊,”北宁侯世子道。 “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官兵赶紧形容了下宁远将军的容貌,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额头有块伤疤。 北宁侯世子摇头,没印象。 他没印象,雪兰有,她道,“我见过宁远将军,那回他还盯着北宁侯世子看了半天呢,见我发现了,转身就走了。” “盯着我看?”北宁侯世子皱眉了。 “就是那回世子爷随脚踢了颗石子,不小心砸到镇北王,灰溜溜赶紧转身的那回……。” 咳咳! 北宁侯世子赶紧咳嗽打断丫鬟。 那回是真脚欠,可没想到准头那么好,吓的他赶紧转身跑了。 他以为这事没人知道,没想到不止丫鬟看见了,宁远将军也看见了。 雪兰当时也没多想,因为她也盯着北宁侯世子看了半天。 现在想来,看到那一幕,她笑了,宁远将军没有笑。 反正北宁侯世子笃定他没有招惹过宁远将军,他们几个一向同进同出,落单的时候不多,他们谁惹事不是轰轰烈烈的? 北宁侯世子靠在大迎枕上,捂着受伤的胸口道,“难道是我爹惹到他了?” “我是受了我爹的牵连?” 官兵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怀疑自己亲爹的,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崇道,“你好好养伤,这事找个和宁远将军走的近的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打听事情,南安郡王最在行了。 南安王府郡王爷的身份和谁都容易走的近。 不出半个时辰,南安郡王就回来了,道,“查到宁远将军为什么想弄死沐兄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九章 虎娃 苏崇添了个儿子高兴,南安郡王他们都觉得自己添了个女婿,比他更高兴。 从城门口到军营,南安郡王他们已经想好怎么把女婿哄到手了。 东乡侯府的女孩是宝,男孩是草。 不缺揍,缺爱。 他们要让他从小就感受到来自岳父的疼爱,还愁女婿骗不到手? 苏崇心累。 重点不应该是在生女儿上吗? 女儿都没有,就想要女婿了。 不过南安郡王他们抓不住重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也习惯了。 东乡侯府。 今儿是东乡侯府办满月宴的日子。 一向清冷的侯府是格外的热闹。 门前石狮子上系着红绸,两块匾额也都挂了,小厮们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道贺声不绝于耳。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的腮帮子都快笑抽筋了。 府里人少,东乡侯和苏崇都不在,沈大太太、沈三太太都来帮忙招呼客人。 沈大老爷、沈三老爷就更得来了。 拂云郡主抱着孩子出来待了一刻钟,夸赞之词差点没把他们给淹没了。 孩子走到哪儿,苏小少爷他们就跟到哪儿。 奶娘把孩子放在摇篮里,他们四个直接把摇篮四周给霸占满了。 沈小姑娘看着摇篮里躺着的小人儿,道,“他好小。” 这么点大,她都能抱的动。 小娃儿睁着眼睛,不哭不闹,乖的不行,就是人多了点儿,眼睛看不过来。 他吐泡泡玩。 “希望他快点儿长大,”沈小姑娘摸着他小手道。 苏小少爷道,“还是慢点儿长大比较好。” “为什么?”沈小姑娘不解道。 “长大了就要挨打了。” “这么小,打他一拳都要哭好久。” “……。” 奶娘站在一旁听着苏小少爷的话脸都白了。 小小年纪这么凶残。 这么小的孩子就想要打他了? 九皇子也觉得苏小少爷凶残,虽然苏小少爷就是这么过来的,他道,“你舍得打他吗?” “现在当然舍不得了,”苏小少爷道。 “我这么小的时候,我爹娘也舍不得打我啊,现在你看他们手软了吗?”想起来就心酸。 “……。” 奶娘嘴角抽抽。 她被请进东乡侯府才一个月,有大半个月苏小少爷都在挨打挨罚。 别人家孩子可能打一顿就要萎靡大半个月,他能消停半天就不错了。 苏小少爷的话听着叫人难以反驳,但九皇子他们除外,斜了苏小少爷一眼,九皇子道,“那是你那时候太小,还不会找打。” 苏小少爷,“……。” 说他找打,他知不知道他说这话也是在找打。 苏小少爷都没空瞪他,他还是太稀罕 这个小侄儿了。 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取名字,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 取名是大事,一般多是父亲或者祖父取,偏这些人一个都不在府里,离京之前也没有取好。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就是想孩子叫孩子才对上谁也没给东乡侯他们报喜的事。 不取大名,还可以取小名,取个贱名容易养活。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她们商议的时候,苏小少爷他们积极帮忙取名字。 苏小少爷取的狗蛋差点没被唐氏打的跳上屋顶躲鸡毛掸子。 那天九皇子刚好把九连环解开回宫给皇上看。 因为苏小少爷没去,皇上多问了一句。 九皇子便说了苏小少爷挨打的事,狗蛋两个字直接让皇上喷茶了。 得亏东乡侯不在,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打。 苏小少爷很委屈。 不是说好的要取贱名吗? 越贱越好养活吗? 他离家出走假扮小乞丐的时候,接触到了各种贱名,他还入乡随俗给自己取了个叫虎娃。 狗蛋—— 这个是他认为最贱的了啊。 苏小少爷看着摇篮里的小侄儿,郑重道,“要不我把虎娃这个小名传给你?” “以后你就叫虎娃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九皇子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苏小少爷,却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他道,“你欺负他还不会说话。” “我们家都是大的欺负小的,他自然也不例外了。” “再说了,虎娃不好听吗?” 九皇子白了他一眼,他能违心的说好听吗? 可比起狗蛋,这个已经好听百倍了。 要真取了狗蛋这个小名,估计长大了,他们叔侄见面就得打架了。 这边东乡侯府办满月宴高兴,那边军营里南安郡王他们喝酒庆贺,唯独谢景宸是郁闷又郁闷。 南梁长宁侯世子董承琅被施大将军,也就是他的舅舅派遣回京,他随行护送。 谢景宸不愿意离开南梁军营,但他也反抗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想着施大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他派给董承琅的任务想必很重要,或许此行有别的收获也不一定。 结果从南梁军营出来,快马加鞭跑了两天后,董承琅就吊儿郎当了。 先是肚子疼,再不头晕,要么就是蹲坑的时候把信差点掉茅坑里…… 谢景宸明显感觉到他的敷衍。 施大将军叮嘱他尽快把信送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是他抢了这个活,现在却在故意拖延时间,可要说他对自己舅舅不信任又或者什么企图,谢景宸并没有发现这个苗头。 但他在拖延时间,这一点,谢景宸很明确。 这一日,在客栈落脚的。 明明在往前再跑二十里地能住驿站,他非要说太晚了赶路不安全,要住客栈。 他是将军,谢景宸只能听他的。 南梁的事,他都不急,他急什么? 两人一人住一间房,房间紧挨着,夜里,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挑错了人。 因为董承琅是施大将军的外甥,在军中职位却不高,靠近他不容易惹人起疑,却能知道一些甚至二品大将军都不知道的事。 可事情知道的不多,却陪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知道苏锦这会儿怎么样了,还有那天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事…… 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突然有吱嘎开门声传来。 不是他的开门声,是隔壁传来的,很微弱,若非谢景宸耳力好,当真听不见。 他们只两个人往京都赶路,这时候怎么会有开门声? 谢景宸起了身。 正文 第九百九十章 后腿 谢景宸打开门出去,就听到隔壁关门声传来。 他只来得及捕捉一抹黑影。 但他可以肯定那不是长宁侯世子董承琅。 这些天董承琅的行为明显透着古怪,谢景宸决定一探究竟。 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戳破窗户纸,就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黑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楚容貌,董承琅在说话,“我长宁侯府虽向着你,但他毕竟是我舅舅,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伤害他。” 很快,另外一道声音传来,“我知道……。” 听到这声音,谢景宸眉头狠狠一皱。 这声音怎么这么的耳熟? 这像是…… 耳朵动了动,有脚步声传来。 一黑衣劲装暗卫上楼来,在门外守着。 过了一会儿,开门声又传了来,听到有脚步声,谢景宸飞快的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只可惜,他速度再快,开门的功夫也够黑衣人转身了。 谢景宸又没看到正脸,不过他看到了暗卫的脸。 一张熟悉的面孔。 听声音,谢景宸就怀疑是赵诩,现在暗卫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表弟赵诩。 而且因为他突然出来,打算正大光明的看下正脸,没想到暗卫动了杀心,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董承琅介绍谢景宸道,“李兄救过我三回,是信得过的人。” 谢景宸化名李牛。 暗卫这才把杀气消了,即便这样,黑衣人也没有转身,纵身一跃下了楼。 谢景宸装作不知,看向董承琅道,“刚刚那两位是……?” “是我一位多年好友,因为容貌受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董承琅随口道。 “夜深了,快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谢景宸打了个哈欠,没有对黑衣人的身份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但刚刚随耳听到的两句话,足够他猜到几分了。 赵诩是南梁东临王府仅存的血脉,东临王被南梁朝廷冤枉致死,赵诩和南梁皇帝有着血海深仇。 南梁朝廷甚至做出刨人祖坟这样的事,幸亏南梁右相早有防备,才没有惊扰东临王府先人之魂,让他们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在东乡侯府训练,赵诩就不遗余力,上次分别,谢景宸也觉察到赵诩回南梁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这样的仇恨,谢景宸不会劝他,只会帮他,因为东临王府不只是赵诩的家,也是他外祖家。 南梁毁他娘容貌,毒哑了她十几年! 给东临王府伸冤也是他娘的心愿。 只是如今他带着易容面具,不便和赵诩相认。 现在知道赵诩暗中和董承琅联手了,就更说明这个人他没有选错。 谢景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会儿事情,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董承琅和谢景宸就起身赶路了。 收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懒散,一路快马加鞭。 之前懒散没事,这一跑的急,出事了,在驿站内,遭遇了刺客。 董承琅的胳膊被“刺伤”,在驿站“晕”了两天。 醒来后又休养了一天,方才启程,只是脸色苍白,更赶不快了。 谢景宸耐着性子陪他蹉跎时间。 到这会儿,谢景宸总算明白董承琅要做什么了,他想用这种不着痕迹的办法把自己的舅舅施大将军给拖下水。 兵权这东西,人人喜欢,想抢施大将军手中兵权的大有人在。 谢景宸在南梁军营待了这么久,早看出端倪来了。 南梁军营粮草被烧,大齐趁机夺了一座城池,施大将军威望大损。 董承琅这时候回京,定然与这两件事有关。 就他这磨蹭的本事,等他把信送进京,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施大将军是他亲舅舅,为了帮他送信命都差点没了,只会心生愧疚,哪还责怪他? 看来,这么久他看到的长宁侯世子也不过只是一层表面。 但他站在赵诩这边的就是友非敌。 本来快马加鞭七八天就能赶到南梁京都,硬是花了半个月才到。 如谢景宸猜测的那般,董承琅成功的把事情搞砸了,长宁侯夫人心疼儿子遇刺,庆幸有惊无险的回来,又心疼自己的兄长,“他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呢。” “几天前,边关粮草被烧,城池被夺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勃然大怒,护国公趁机请缨,皇上准了,这几日就要启程去边关了。” 董承琅急了,“护国公觊觎舅舅手中兵权由来已久,他去了边关,舅舅怎么办?” 长宁侯夫人头疼,“我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长宁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才劝自己的夫人道,“大将军是见过风浪的人,护国公要是那么容易夺他的兵权早夺走了。” 话虽这样说,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她也没想到自家兄长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粮草烧了个精光,还把城池给夺了。 这败仗吃的皇上龙颜震怒,哪还记得他以前立过的功? 不过她一个妇人也操心不到边关的事,董承琅自知把事情办砸了他道,“我这就去边关帮舅舅。” 长宁侯夫人瞪他,“你还敢去呢?!” “还嫌弃拖你舅舅的后腿不够是不是,我就不该由着你让你去。” “你老实的把亲成了,别去祸祸你舅舅。” 董承琅听到祸祸两个字就心虚。 长宁侯摆摆手,他赶紧退下。 谢景宸就站在一旁,董承琅走,他跟着走。 长宁侯夫人这才发现他,道,“这位是……?” “娘,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救了我三回,”董承琅介绍道。 长宁侯夫人忙道,“原来是琅儿的恩人,都站半天了,也不见你叫人坐下。” 长宁侯夫人上下打量谢景宸,那眼神看的谢景宸实在不自在。 谢景宸望向董承琅,董承琅忙道,“他第一次来京都,我带他出去尝尝京都最有名的菜肴,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说罢,赶紧跑。 长宁侯夫人在后面喊,越喊走的越快。 长宁侯看着自家夫人道,“你刚刚那眼神太吓人了。” 长宁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那是琅儿的救命恩人,我看他年纪也不大,能救琅儿三回,可见武功不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当然要帮琅儿拉拢一二,将来好成为琅儿的左膀右臂。” 出了长宁侯府,谢景宸骑上马背,走远了些,才看着他道,“你要留在京都成亲,我再待两日就回边关了。” “谁要成亲了?”董承琅道。 “不立业,不成家。” 他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去。 谢景宸骑马紧随身后。 南梁京都的繁华一点不比大齐差,边关打的热火朝天,天子脚下依然祥和一片。 董承琅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谢景宸刚要下马,就看到一顶软轿走过去。 轿帘掀开一角,谢景宸正好瞧见软轿里坐的人—— 雪姨娘。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一章 值钱 在南梁遇到赵诩,谢景宸不觉得诧异,可他没想到会在来南梁京都的第一天就看到雪姨娘。 雪姨娘在镇北王府蛰伏那么久,易容成他和苏锦的模样偷了边关布防图。 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废了三老爷。 那边关布防图早落到南梁手中了,但南梁和大齐开战这么久,似乎还没有用过那张布防图。 再想到施大将军和护国公的兵权之争,显然雪姨娘不是施大将军的人。 谢景宸打算追上去看看雪姨娘到底是谁的人,那边董承琅喊道,“看什么呢?” 见谢景宸看的是一顶软轿,还是一顶看颜色就知道住的是个姑娘的软轿,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谢景宸看着远处道,“我是看那两小乞丐。” 董承琅嘴角一抽,“小乞丐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上了哪家姑娘我还能帮你打听下,那两小乞丐就算了吧。” 我已经娶妻了…… 这句话在谢景宸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没说出来。 他被征召入军营的时候,档案上有记载,他并未成亲。 那日,他带兵夜袭敌营,突遇雪崩,若非他轻功还不错,只怕难逃一死。 他和坍塌的雪赛跑,最后被雪冲下了悬崖,掉进了寒潭里,随着水流往下。 他忍着哆嗦从水里起来,倒在了河边,醒来时,就在一农户家中。 救他之人叫李虎。 李家得罪了人,李虎这个李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也被写在了征召名册上。 李家花钱都没有用。 当时谢景宸准备走了,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趁机混入南梁军营,暗查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真相。 正好李家舍不得独苗,他又会易容术,容貌易容和李虎七八分相似,化名李牛,对外宣称是李家老爷的私生子。 朝廷征召一家一户出一个男丁,是谁去不重要。 就这样—— 谢景宸进了南梁军营。 身在敌营,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谨慎,哪怕知道董承琅和赵诩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可掉以轻心。 董承琅走在前面,谢景宸走在后面。 正要上楼呢,楼上有人走下来。 不巧的是还和董承琅有过节。 “呦,这不是长宁侯世子吗?”男子摇着玉扇,音调七拐八拐的。 “不是去边关帮你舅舅施大将军打仗去了吗,怎么回京都了?” 董承琅臭了张脸看着眼前之人,“劳烦护国公世子把路让让。” 他从左边走,人家拦左边。 他从右边走,人家拦右边。 一看就是找茬的。 护国公世子摇着玉扇道,“本世子听说你带兵去劫大齐的粮草,自己差点把命丢在大齐,可确有其事?” 楼下食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过来。 董承琅气的拳头握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护国公世子却居高临下看着他,啧啧道,“施大将军让人烧了粮草,夺了城池,你这个外甥又差点被俘,果然是亲舅舅和亲外甥啊。” “你!”董承琅气的牙关咬紧。 护国公世子一脸鄙夷。 董承琅几欲发飙,谢景宸拉住他,看着护国公世子道,“谁还没有吃败仗的时候?” “大齐飞虎军威名赫赫,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还是被人给灭了吗?” 谢景宸说完,哄堂大笑。 董承琅想死的心都有了。 护国公世子往下走了几步,看着谢景宸道,“还是你会说话。” 谢景宸看着他,又看看董承琅。 董承琅瞪了谢景宸一眼,迈步上台阶了。 谢景宸跟上去。 进了楼上包间,董承琅坐下给自己倒茶喝,喝了两盏,把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谢景宸望向小伙计,“我是说错什么话了?” 这哪是说错话? 这是好心帮人,结果一把把人推进了火坑,完了,还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 小伙计小声道,“十几年前,灭大齐飞虎军的正是护国公世子的祖父和父亲。” 老护国公已经过世了,可护国公还在呢。 而且这两日就要启程去边关了。 他好心帮长宁侯世子,结果却是帮护国公世子狠狠的踩了长宁侯世子两脚,刚刚他都没忍住笑了好几声。 长宁侯世子气成这样都没骂他,看来关系不错啊。 见董承琅愤怒,谢景宸还真觉得对不住他。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护国公世子绝不会拿他当敌人对待,甚至可能会拉拢他。 小伙计退下,谢景宸看着董承琅,面带惭愧,欲言又止。 董承琅看着他道,“坐下吧,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面对护国公世子能拉住他,主动和护国公世子对上,就足以说明拿他当兄弟看了。 就是这兄弟太坑了些。 到这会儿他脸都还疼的厉害。 小伙计上前道,“长宁侯世子要吃什么菜?” “捡招牌菜来十个,再来两坛好酒,”董承琅从怀里摸出一金锭子扔给小伙计。 小伙计稳稳的接住金子,道,“世子爷先喝茶,饭菜一会儿就送来。” 吃饱喝足后,董承琅要带谢景宸回长宁侯府。 要是没看到雪姨娘,谢景宸可能就听他的安排了。 但现在,他拒绝了,“我难得来京都一趟,想四下逛逛,就不住侯府了。” “不会是因为刚刚的缘故吧?”董承琅道。 “护国公世子太自傲,迟早会栽跟头。” 这话,董承琅爱听,从怀里摸出三百两银票给谢景宸道,“随便买,不够算我账上。” 谢景宸肯定不会收,董承琅道,“我这条命可值钱了,你可是救了我三回,和我客气就是不拿我当兄弟。” 谢景宸能怎么办,肯定要收他的钱啊。 把银票给谢景宸的时候,董承琅想起了谢景宸塞给他的那一沓厚厚的银票。 揣入怀中都没捂热乎,就被人给抢回去了,还捎带把他身上的银票都给卷没了。 身上就剩这三百两了。 谢景宸挑了家客栈住下,刚准备出门打听雪姨娘的身份,就过来一小厮,客客气气道,“我家世子爷有请。” 来的还真是快。 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忽闪而逝。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 惧内 如谢景宸猜测的那般,请他去的人正是护国公世子。 护国公世子在南梁的地位比当初崇国公世子在大齐的地位更甚。 护国公和南梁皇上是表兄弟。 护国公夫人和南梁皇后是亲姐妹。 对护国公世子来说,他有个表舅是南梁皇上,还有个表哥是南梁太子。 这样的身份,在南梁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 但长宁侯世子是个例外。 长宁侯的胞妹两年前被南梁皇帝赐婚给了南梁太子。 只可惜出嫁不过半年便因小产大出血而亡。 对北宁侯世子董承琅来说,南梁太子是他的妹夫。 施大将军对南梁朝廷忠心耿耿,二十年前,施老将军为救南梁先帝而死,先帝便御赐了一块丹书铁劵给施家,也正因为手里握着块丹书铁劵,护国公想抢施大将军手里的兵权都抢不到。 这回南梁粮草被烧,又丢了座城池,才给了护国公可乘之机。 虽然谢景宸这么做是为了帮大齐,但到目前来看,似乎除了施大将军,其他人都挺满意这件事的。 大齐自然不必说,重创南梁,将士士气大盛,还缓解了缺粮的危急。 董承琅则希望借粮草被烧,他的舅舅施大将军和朝廷离心,从而倒向赵诩。 护国公更是想借着施大将军军威受损之际,夺他兵权。 ……但谢景宸不想在花楼见护国公世子。 站在花楼前,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上回进花楼的感觉实在不大好。 逮媳妇,还挨了大舅子一拳头。 小厮见他止步,道,“请。” 谢景宸往前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我就不进去了。” 小厮愣了下,“我家世子爷在里面。” “我知道,”谢景宸道。 “但我怕我媳妇知道我逛花楼,会打死我。” 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厮,“……。” 小厮就那么看着谢景宸走远。 虽然谢景宸没去见他的主子,他没完成任务,但他竟然一点没生气,甚至内心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 哪有男人不逛花楼的? 惧内成这样,也真是少见了。 小厮转身进花楼。 花楼里,莺歌燕舞,脂粉味大的熏人。 二楼,最好的位置处,护国公世子坐在那里左拥右抱。 一美人喂护国公世子喝了杯酒,他亲了美人一口,惹的美人含羞,“讨厌。” “真有那么讨厌我吗?”护国公世子笑道。 “世子爷真讨厌,”声音软的人骨头都酥软了几分,顺势往他嘴里塞果子。 小厮走上前,唤道,“世子爷。” 护国公世子瞥了他一眼,“人呢?” 护国公世子身边还坐着一男子,喝酒道,“不会是不给面子吧?” 小厮也不知道算不算不给面子。 说不给面子吧,人家没反对来见世子爷。 说给面子吧,人家到底没进来。 小厮如实道,“知道世子爷请他,就跟小的出门了,只是到了花楼前停下了,说是怕进了花楼,被他媳妇知道了,会打死他,说完就走了……。” 咳咳! 那男子呛着了。 “在酒楼,他站出来护长宁侯世子,我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居然会惧内,”男子不敢置信。 不过帮人帮倒忙的也是少见。 歪在护国公世子怀里的女子也笑了,“一个惧内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护国公世子握着她的手道,“你口中这个惧内的男人在战场上救了长宁侯世子三回。” “其中一回还是在大齐飞虎军少将上官霆手下救的。” 女子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厉害?” 她倒是有些羡慕他媳妇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么厉害的男人怕她生气都不敢进花楼。 “不知道是真惧内还是在搪塞本世子?”护国公世子眸光危险。 男子笑道,“是惧内还是搪塞,一试便知,但愿他聪明一点,不要和我们为敌!” 今儿兴致正浓,不会为了见谢景宸就挪地儿。 试探的事留到明天。 他们在试探谢景宸,谢景宸也在试探他们。 他也想瞧瞧在酒楼那随口一句,护国公世子有多想拉拢他。 回了客栈,谢景宸画了雪姨娘的肖像,易容跳窗出了门。 找了最擅长打听消息的地方,托人帮忙找。 身边没带暗卫,做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 小伙计收了银子,把画像打开,先是惊艳画中人的美貌,随即又咦了一声,“怎么又是她?” 又? 谢景宸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笑道,“两个月前,也有人拿了幅画来托我们找人,找的正是这画中姑娘,不过那幅画没你的这么好。” “这女子目前就住在城南一座别院内,那院子临湖,风景极美。” 谢景宸道了谢,转身就走,小伙计见他没要回一部分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收了两百两。 小伙计喊住谢景宸道,“公子的钱,小铺挣的容易,奉劝公子一句,这画中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 谢景宸,“……。” “为何?”谢景宸道。 “那座别院是当今太子的。” 雪姨娘是南梁太子的人。 这个消息谢景宸并不诧异,他道,“不知道另外一幅找人的画像可在铺子里?” 小伙计面露难色。 看他的神情,谢景宸就知道,画像还真在,只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谢景宸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放在柜台上,小伙计就好说话了,“客官稍等,我给您找找。” 真是有钱的主。 自己有画像,居然还为了看别人画的画掏十两银子。 小伙计找了半盏茶的功夫,把那幅画找出来。 谢景宸看了几眼。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是三老爷的笔迹。 三老爷失踪,谢景宸就怀疑他是不是来南梁了。 雪姨娘利用他偷布防图,事成之后卸磨杀驴废了他,这口气,换做是谁也忍不下。 只是他一个人如何是南梁太子的对手? 两个月前就知道雪姨娘的下落了,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活着。 谢景宸打算趁夜去别院打探下,虽然三老爷罪有应得,但毕竟是镇南王府的人。 三老爷被废,镇南王府也沦为了京都的笑柄。 只是事情变化赶不上计划,谢景宸前脚回客栈,后脚长宁侯府就来人了。 长宁侯夫人怪儿子慢待恩人,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正是需要逛街让人带路的时候,他却由着人自己到处溜达浪费时间。 长宁侯夫人派人专程来请,谢景宸能怎么办,只能搬去长宁侯府住了。 长宁侯府盛情,谢景宸都有点招架不住,借口不胜酒力,喝了几杯酒,被小厮扶下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谢景宸借口落了东西在客栈,去客栈取。 刚到客栈,昨儿请他的小厮又来了,自来熟道,“放心,我家世子爷这回不在花楼。” 谢景宸,“……。”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三章 盘问 这回不仅不是花楼,还正是谢景宸遇到护国公世子的那家酒楼。 上回借口惧内不进花楼,这酒楼却是没法拒绝了。 能和长宁侯世子去,没理由不能去赴护国公世子的约。 小厮敲门,“世子爷,人请来了。” “进来。” 小厮把门推开,谢景宸走进去后,他便把门带上了。 屋子里除了护国公世子,还有一男子,是南梁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还未说话,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握拳朝谢景宸打了过来。 冲过来之际还不忘道,“让我试试你的武功,不要手下留情。” 谢景宸就没手下留情了。 一脚踹过去。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被谢景宸一脚踹到了贵妃榻上滚了下来。 打完了人,再去扶他起来,顺道补一句,“我没手下留情。” 护国公世子,“……。”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让他不要手下留情,他就真不手下留情了? 要不要这么实诚?! 这么实诚是会和人结仇的! 不过想到谢景宸说的怕被媳妇打死,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觉得这一脚挨的冤。 能救长宁侯世子三回,武功岂是一般。 护国公世子拍手道,“武功果然不错,难怪能救长宁侯世子三回。” “不知这么大的功劳,如今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把总,”谢景宸道。 “……。”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揉着胸口,不敢置信,“只是一个小小把总?” 把总是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官了,也就管几百人。 想想军中可是动辄几万几十万大军。 长宁侯世子身份尊贵就不必说了,他还是施大将军的亲外甥,连救了他三回,就只封了一个小小把总? 就这样还替长宁侯世子出头? 虽然帮的是他们。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怀疑谢景宸是不是因为心存不满才那么说的。 护国公世子请谢景宸坐,然后道,“救了施大将军的外甥三回,居然只封了个小小把总,施大将军未免也太屈才了。” 谢景宸倒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我进军营才两个多月,能做把总已经很不错了。” 护国公世子志在拉拢谢景宸,救人三回只封了个小把总正好给了他挑拨离间的机会,他道,“在战场上,哪个将士不是靠战功加官进爵的?” 他劝他的,谢景宸静静的听着。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给谢景宸斟酒,谢景宸道,“我不喝酒。” “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道。 “不会嫂夫人也管着你不让喝酒吧?” 谢景宸摇头,“是我酒量不行。” 酒量不行? 这是好事啊! 灌醉了才好问话。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给谢景宸倒酒,“怕什么,我酒量也不行,就小酌几杯。” 谢景宸看着酒杯,有点想喝,但还在犹豫。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把酒杯给他端起来了。 谢景宸嗅着酒香,伸手接了。 一饮而尽。 “好酒!”他脱口赞道。 谢景宸喝一杯,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给他倒一杯。 喝了半坛子酒,谢景宸就有了点醉意了,不敢再喝。 可是护国公世子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却不放过他,又继续灌了半坛子。 一整坛子酒喝完了,谢景宸也倒在了桌子上。 这酒量不算差了,但在会喝酒的人眼里很一般。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推了谢景宸一般,“李兄?” “喝,喝……。” “真醉了?”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问道。 “没,我没醉……。”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望着护国公世子。 护国公世子摇着玉扇,道,“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开始问话了。 只要他问,谢景宸就答。 有时候答的断断续续,就再问一遍。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问护国公抢施大将军兵权的事,长宁侯世子怎么看的,谢景宸醉意道,“抢不走的……。” “怎么会抢不走?”护国公世子问道。 “董,董兄说施大将军手里有丹,丹书铁劵,那是杀人都能顶一命的好东西,只要在一日,兵权迟早会回到他手里。” “要是哪天丹书铁劵没,没了……就真的危险了。” 说着,打了个酒隔,扑了兵部尚书府大少爷一脸酒气,嫌弃的直煽气。 接下来谢景宸没再说了,因为人家也没再问。 的确,施大将军手里有丹书铁劵,这分量太重了,不是打一两次败仗就能夺走的荣耀。 要想彻底把施大将军的兵权夺过来,首先就要毁掉这份荣耀。 护国公世子让小厮把谢景宸扶回客栈。 谢景宸前脚走,后脚兵部尚书府大少爷就望着护国公世子道,“施大将军有丹书铁劵在手,想扳倒他确实不容易。” 护国公世子冷冷一笑,“那就夺了他的丹书铁劵!” “要怎么夺?”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问道。 “长宁侯世子不是说有丹书铁劵在手,杀人都能顶一条命吗?” 护国公世子眸底闪过一抹杀气。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瞬间明白了,笑道,“这回真多亏了那小把总给我们提了个醒。” 只是要施家背上一条人命不易,得好好谋划才成。 护国公府小厮扶谢景宸回客栈,长宁侯府小厮正好来客栈找谢景宸,见状,眉头拧的紧紧的。 长宁侯世子和护国公世子一向不睦。 两府小厮也是见面就掐。 从护国公府小厮手里扶住谢景宸,长宁侯府小厮脸色是要多臭就有多臭。 稍一不留神居然就被护国公世子给灌醉了,他以为灌醉了李把总就能盘问他家世子爷和施大将军的事来吗? 李把总可是一醉酒抬出去扔了都问不出半个字的人! 小厮扶谢景宸坐进马车,带回了长宁侯府。 长宁侯夫人感激谢景宸救了她儿子,也觉得救了她儿子三回只升了个把总有些屈才了。 万一护国公世子挑拨离间成功,她儿子身边岂不是少了个得力帮手? 救她儿子三回啊。 这就是她儿子的福星。 谢景宸一觉睡了两个时辰才醒,醉酒醒来,头疼欲裂。 他四下看了一圈,望着着小厮道,“我怎么在这里?” 小厮道,“护国公世子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把你灌醉了。” 长宁侯世子走进来道,“护国公世子都问李兄什么了?” “挑拨离间而已,”谢景宸如实道。 “大概是想从我嘴里问出点什么,一个劲的给我灌酒。” 长宁侯世子放心了。 其实他本来就很放心,因为谢景宸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除了救了他三回,逮住了他偷他裤子这个把柄外,没别的了。 为了以防护国公世子钻空子拉拢李兄,绝不能让李兄单独落单了。 正文 第九百九十四章 杀人 护国公世子稍微拉拢了下谢景宸,长宁侯夫人真怕谢景宸被护国公世子拉拢了过去,要给他说媒。 谢景宸是铁定不能答应啊,只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只等建功立业后回去迎娶她过门。 长宁侯夫人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其实要真说亲,还真有些不便。 谢景宸虽然救了长宁侯世子三回,可官职小的不能再小了,只是一个小小把总。 这样的身份,把个丫鬟嫁给他吧,是在羞辱他。 怎么高的武功,迟早会做将军,夫人是个丫鬟面上无光。 可要把别人嫁给他…… 长宁侯夫人认识都是贵夫人,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替谢景宸求娶她们的女儿,那是她没事找骂。 谢景宸一说有心上人,长宁侯夫人就借着台阶下了,没再提这事。 本来他只打算在南梁京都待两天就回边关,但现在护国公世子拉拢他,谢景宸改主意了。 多待几天,或许收获更丰厚一点儿。 只是过了没两天,谢景宸着实受了回惊吓。 长宁侯夫人逼着长宁侯世子陪她去寺庙上香,长宁侯世子把谢景宸拉了去。 长宁侯夫人想给儿子求姻缘,在寺庙前找人给长宁侯世子算命。 长宁侯世子的命自然是好了,将来封侯拜将,平步青云。 不管人家算不算的真,至少话说的好听,说的长宁侯夫人心花怒放。 长宁侯世子嗤之以鼻,指着谢景宸道,“那给李兄也算一算。” 嗯。 谢景宸也不信这些算命的有什么真本事。 算命的看了看谢景宸的面容,道,“面容寻常,可隐隐又透着几分贵气,实在是古怪。” “手伸出来我瞧瞧。” 谢景宸把手伸给他看。 算命的看过后,啧啧称奇,“这可是驸马的命格啊,还能掌帅印……。” 算命的说的自己都虚了。 历朝历代还真没见过有几位驸马掌帅印的,尤其这面容还普通。 算命的越看越头大,谢景宸嘴角抽抽。 再由着这算命的说下去,他可能要暴露自己易容的事了。 谢景宸把手收回来,长宁侯世子则憋笑问道,“可知李兄什么时候娶公主掌帅印?” 算命的摇头,直道怪哉。 长宁侯世子还要再问,长宁侯夫人瞪他了。 本来说她儿子能平步青云,她还挺高兴,结果谢景宸的命格比她儿子的还要贵,她能信吗? 娶公主…… 要真做了大将军,或许真能娶公主。 可一个小小把总要爬到大将军的位置上谈何容易? 长宁侯夫人转身离开,觉得算命的算的铁定不准,长宁侯世子都没付谢景宸那份钱。 算命的也没要,坐在那里翻书,算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这算命的倒不是个骗吃骗喝的,有几分真本事。 丫鬟掀开轿帘,长宁侯夫人准备坐进去。 那边,一小厮骑马跑过来,叫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那叫声听得人心都慌了。 小厮翻身下马跑过来,长宁侯夫人急道,“出什么事了?” “表少爷杀人了,”小厮急道。 长宁侯夫人脸色大变。 长宁侯世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表哥怎么会杀人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施大将军在边关,他的儿子在京都,出任京畿卫副统领,保护京都安全。 或者说,用京畿卫副统领这个职位捆住施大将军的儿子,放他们父子在边关,皇上还真不放心。 可说施小将军杀人,长宁侯世子怎么也不敢相信。 小厮道,“是真的,表少爷已经被押进刑部大牢了。” 长宁侯夫人头一阵晕眩。 长宁侯世子让丫鬟照顾好他娘,翻身上马直奔刑部。 谢景宸自然是要跟在身后了。 护国公世子他们的办事效率高,谢景宸都不得不夸一句快,这才两天,施大将军手中的丹书铁劵就拿不稳了。 杀人偿命。 丹书铁劵不拿出来,施大将军的嫡长子就要被当街斩首了。 长宁侯世子要探监,刑部拦着不让。 不过长宁侯府刑部侍郎关系不错,长宁侯世子找刑部侍郎出面,进了刑部大牢。 施大少爷被关在牢房里,长宁侯世子问他,“表哥,你真杀了王太傅府六少爷?” 施大少爷捂着脑袋,“我不知道……。” 长宁侯世子望着刑部侍郎道,“我表哥不会杀人的。” 刑部侍郎摇头。 说不会杀人没用的,他也觉得施大少爷不会杀人。 可王太傅家的庶孙六少爷真的死了,而且还有人目睹了这个过程。 杀人的刀也确实是施大少爷的。 这案子除了施大少爷不记得杀人这件事之外,可以说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王太傅已经求到皇上跟前,要皇上给他孙儿做主了。 这事皇上也难办,施大少爷是施大将军的长子,还有一个次子才五六岁大。 就这么要施大少爷杀人偿命,施大将军绝不会答应。 在护国公去边关之前,施大少爷是断然不能处置的。 施大将军身陷囹圄,长宁侯世子就更不可能去边关了。 要说施大将军碰到谢景宸和苏锦也是够倒霉了,坑是一个接一坑,根本忙不过来。 这边施大少爷杀人入狱,脖子上的脑袋摇摇欲坠。 那边施大将军陷入执拗,一定要把丢掉的城池夺回来。 可城池易守难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损兵折将,就是撼动不了城池分毫。 好在北漠把允诺南梁的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送到边关,准备交给北漠了。 粮草送到之地在两国交界处,施大将军派了五千人马去接粮草。 结果粮草和黄金没被带回来,五千人马死的死伤的伤,除了放了一个给南梁报信的,剩下的全被俘虏了。 南梁一催再催的粮草和黄金全被东乡侯带人给抢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亲自带着飞虎军去抢的。 这一仗赢的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粮草和黄金被劫的消息一传回南梁,施大将军就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 他强忍着没晕。 可施大少爷杀人入狱的消息也在这时候传到军营。 施大将军喉咙一痒,一口血喷了出去,晕了过去。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五章 劈开 屋漏偏逢连夜雨,施大将军多年积攒的威望随着这一口血吐出来分崩瓦解。 他一倒下,南梁士气更萎靡不振。 大齐夺了粮草和黄金,士气高涨,趁机攻城,打的南梁抱头鼠窜,又失了一座城池。 南梁丢失从北漠要来的黄金和粮草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南梁都城。 南梁皇帝听到消息是勃然大怒。 本来南梁军营粮草被烧,丢了一座城池,南梁皇帝就对施大将军不满了。 没想到护国公因有事耽搁没有赶去边关,他又把好不容易才从北漠要回来的粮草和黄金丢了! 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就这么落入了大齐之手,解了大齐缺粮之危?! 护国公听到这消息,气的差点没把桌子拍烂。 他辛苦谋划的大好局面,就这么被破坏殆尽了,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怒气大的把施大将军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正好施大少爷又卷进人命案,而且是“罪证确凿”,护国公请旨南梁皇帝将施大少爷斩首示众。 南梁皇帝气头上准了,南梁朝廷一部分老大臣站出来替施大少爷求情,虽然不知道施大将军为什么一再的吃败仗,但施大将军为朝堂立下过汗马功劳。 就这么砍了他嫡长子的脑袋,这不是逼他谋逆吗? 王太傅府六少爷只是当众讥笑了几句施大将军打败仗,和施大少爷起了争执而已,他们不信施大少爷会为此杀人,虽然有人证物证,可施大少爷并未认罪。 几位老大臣跪下来求南梁皇帝,暂保施大少爷一命,就在南梁皇上又那么点动摇的时候,边关又丢了一座城池的消息传了回来。 南梁皇帝刚动摇了一点的心瞬间就硬了。 施大少爷杀人,于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 施大将军夫人哭的是悲痛欲绝,几次昏倒。 长宁侯府为了救施大少爷也是办法用尽,一筹莫展。 长宁侯夫人抹眼泪,望着长宁侯道,“明儿就要行刑了,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要是有办法,长宁侯能不救施大少爷吗? 长宁侯世子董承琅气道,“我今晚就带人去劫狱!” “现在已经够乱了,你给我老实点,别雪上添霜,”长宁侯道。 谢景宸坐在一旁,实在不解。 丹书铁劵是份荣耀不错,可如今施大少爷都要被斩首了,还不拿丹书铁劵出来救他? 难道丹书铁劵比人命还要重要? 要施家当真这么迂腐,赵诩想施大将军和护国公斗起来,拉他反南梁朝廷几乎不可能。 只是这是长宁侯府和施家家事,他多听已是不该,更何况管了。 董承琅气的捶桌子,谢景宸才没忍住道,“施家不是有丹书铁劵吗?” 谢景宸不说还好,一说董承琅就直叹息了,“施家是有丹书铁劵,可不能拿出来救命。” “为何?”谢景宸不解。 董承琅没说话,他总不能说丹书铁劵有损毁吧? 丹书铁劵是先皇赏赐给他外祖父的,是施家最大的荣耀。 损毁御赐之物,是对先皇的大不敬。 拿一块损毁的丹书铁劵出来救命,他表哥死的更快。 虽然谢景宸救过董承琅三回,董承琅信任他,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告诉他知道。 就是他,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 谢景宸看着他道,“莫非丹书铁劵有损毁?” 董承琅猛然抬头望着谢景宸,“这……这你都能猜到?” 这有什么猜不到的? 自家媳妇就有一块,没事就拿出来玩玩,他都不知道担心了多少回。 “你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谢景宸道。 …… 第二天,就是施大少爷行刑的日子。 囚车拉着他去了西街菜市场。 围观行刑的百姓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 施大少爷跪在刑台上。 这个邢台不知道砍了多少凶神恶煞之徒,又要了多少无辜之人的命。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有一天死在这里。 青石地面的缝隙里都被血浸的泛红,血腥味重的熏人。 护国公亲自监斩。 时辰到了。 护国公让人行刑。 刽子手拿酒灌了一口,要砍刀上喷酒。 刚要砍人,施大将军夫人就到了,她怀里抱着个铁匣子,上邢台,高高举起铁匣子,道,“我施家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劵!” 施家拿丹书铁劵救命,谁也不能阻拦。 何况护国公要的并非是施大少爷的命,就是这块先帝赏赐给施家的护身符。 护国公让人结果铁匣子。 铁匣子上了锁,护国公皱眉道,“开锁。” 施大将军夫人道,“我施家丹书铁劵是先帝御赐,是我施家先人用骨血换回来的荣耀,先帝赏赐于我施家后,就一直锁在匣子里,放在祠堂里供奉,这锁的钥匙大将军随身携带着,我已经差人去取钥匙了。” 护国公眉头皱紧,他道,“这匣子里当真有丹书铁劵,不是在匡我?” 施大将军夫人看着护国公道,“这丹书铁劵是要呈给皇上过目的,犬子杀人,被砍脑袋只一条人命,欺君是诛九族的死罪,护国公觉得我施家敢冒这个险吗?!” “丹书铁劵就在这铁匣子里,护国公若是不信,大可以把这铁匣子劈开,若是里面没有丹书铁劵,今日我就陪我儿子一起在这邢台被砍了脑袋!” 施大将军夫人的声音掷地有声。 她这么说,由不得护国公不信。 他带着铁匣子进宫向皇上复命。 施大将军夫人身子都要虚脱了,护国公一走,她就撑不住了,长宁侯世子赶紧扶着她。 施大将军夫人稳了稳心神,赶紧给施大少爷解开绳索,施大少爷望着她,“娘,那丹书铁劵……。” “先回府再说,”施大将军夫人声音颤抖道。 差一点点,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走远了些,董承琅捶了下谢景宸的胸口,感激道,“你可是又帮了我一回。” 居然能想到用铁匣子装丹书铁劵,还把锁眼堵死。 要想开铁匣子,只有劈开一个办法。 偏偏铁匣子无坚不摧,绝没有那么容易劈开,要真劈开了,谁能保证不会伤到里面的丹书铁劵? 软轿内,护国公看着铁匣子,越看越觉得可疑。 他总觉得里面装的不是丹书铁劵。 他进宫呈给南梁皇帝过目,南梁皇帝让宫里的锁匠开锁。 锁匠试过几次,怕皇上责怪,惶恐道,“这锁眼被堵死了,开不了。” “劈开,”南梁皇帝道。 虽然是皇上吩咐的,可侍卫哪敢劈啊? 轻轻劈了几回,铁匣子没坏,刀坏了。 越是这样,护国公越怀疑有问题,本来他只想要施大将军手里的兵权,施大将军坏他好事,他要他全家的命! 正好南梁皇帝有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护国公拿来剑,朝铁匣子劈过去。 第一次,只砍了点口子。 第二次,刀卡住了,也没能砍断。 护国公来气了,深呼吸,一剑劈下去。 哐当。 铁匣子被劈成了两半。 连带着里面的丹书铁劵都被劈断了。 护国公,“……!!!” 双腿一软,护国公跪下就求饶,“皇上,臣该死……。”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六章 别院 虽然丹书铁劵已经从施大将军府上收回,可这也是先皇御赐之物,就这么被他一剑给劈成了两半…… 护国公不能不怕皇上怪罪啊。 不过护国公是南梁皇上的心腹,两人又是表兄弟。 南梁皇上登基,护国公和护国公府居功至伟,劈开铁匣子也是南梁皇帝的命令,只是皇上要的是劈开铁匣子,护国公把丹书铁劵一块劈了。 如今施大将军在边关接连失利,南梁皇上还指着护国公去边关把丢掉的城池给夺回来,又怎么会怪罪他? “起来吧,”南梁皇帝道。 护国公这才起身。 他看着摔在地上的丹书铁劵,发现被他劈开之外,还缺了一角,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劈过一般。 护国公把丹书铁劵呈给南梁皇上过目。 他就觉得奇怪,好好的丹书铁劵为什么要藏在铁匣子里,原来是早就损毁了,怕被人看见,责怪施家对御赐之物保护不力,不得不藏起来! 南梁皇帝也发现丹书铁劵有损毁,但缺口干净利落,像是新的。 要是没有被护国公劈断,可以治施家一个不敬之罪。 现在施家只是小小的损毁了丹书铁劵,却是被护国公一剑劈成了两截,施家要受罚,那护国公要罚的更重。 就算护国公说是不小心,难道施家就是故意为之吗? 何况这缺口是新的,要是施家反咬一口,倒成他护国公栽赃嫁祸了。 哪怕明知道是被人算计了,替施家挡灾,这口怒气,护国公也只能咽下。 护国公带着一肚子邪火出了宫。 而宫里发生的事,有公公偷偷给施家送了信,施大将军夫人和长宁侯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松。 谢景宸又帮了董承琅一回,不仅成了长宁侯府座上宾,也是施大将军府的贵客。 谢景宸易容后其貌不扬,至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他是个这么聪慧的人。 长宁侯夫人想到了算命的说的话,有此急智,将来封侯败将绝不在话下,她要是还有女儿,真要收这个么女婿了。 想到自己嫁给太子,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的女儿,长宁侯夫人心如刀割。 如今施大将军丢失城池,粮草被烧被劫,威望已大不如前,人虽还在边关,却早已失心于今上,甚至连他的嫡长子都狠心除掉…… 长宁侯夫人为施大将军的前途,为长宁侯府的未来担心。 没有了兵权和丹书铁劵,施大将军就是护国公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了。 董承琅觉得这回他表哥施大少爷出事就是被护国公给算计的,再留在京都,施家没有第二块丹书铁劵救他了。 此番去边关,他正好可以劝劝舅舅,但愿舅舅不打死他。 谢景宸也觉得可以离开了,只要施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护国公世子给算计的,他必定会对南梁朝廷死心。 施大将军的谋略不差,只是比较倒霉遇到了他们,谁能想到那么一块小小的东西就能烧掉南梁那么多的粮草? 南梁朝廷损失一员大将,赵诩多了个得力帮手,此消彼长,大齐的压力会小很多。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去南梁太子的别院一趟。 谢景宸一直住在长宁侯府,夜里从来没出去过。 这一天,入夜后,他翻墙出了长宁侯府。 而谢景宸出去的时候,正好董承琅来找他,看见他出去,眉头拧紧了。 李兄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 董承琅悄悄跟了上去。 谢景宸飞檐走壁到了城南太子别院。 董承琅不敢跟的太近,他一直知道谢景宸武功不弱,可他没想到他武功会这么高,他拼进全力还差点把人跟丢。 只是他为什么到太子别院来? 虽然谢景宸救过他三回,但难免起疑心。 谢景宸翻墙进别院,董承琅悄悄跟上去。 进了别院,谢景宸才发现别院里守卫严明,他以为能轻而易举找到雪姨娘,可现在他得小心不被人发现。 只是南梁太子的一座别院而已,为什么守卫会这么严? 若说是护着雪姨娘,可那日在街上,雪姨娘出行并未带多少人。 谢景宸觉得不大对劲,难道南梁太子在别院里? 且不说天色已晚,太子要住在东宫,就算在,也不会把各个角落都严防死守,一看就不是临时加强守卫的。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再小心些,不会被发现。 董承琅见谢景宸小心,怀疑的心放下了,要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谨慎了。 可他一个小小把总,为何要夜探太子别院? 这座小院有什么值得他来查的? 而且一座别院为何守卫这么严? 疑惑盘踞心头,董承琅决定一探究竟。 谢景宸是打算进内院的,就在他准备去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在夜色袭来。 砸东西的声音是从凉亭处传来的。 “王爷息怒,”有人劝道。 谢景宸脚步停下。 这里是太子别院,叫太子息怒很正常,为何叫王爷息怒? 谢景宸身子一闪,借着夜色躲进了凉亭旁的假山里。 凉亭内点了灯,但夜色实在太暗,看的不真切,但隐约映出一记朦胧的影子,带了几分熟悉。 然而凉亭内的人说话,却是把谢景宸惊的不轻。 北漠郕王! 他还活着?! 北漠郕王坐在凉亭内,那茶盏就是被他给捏碎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王在南梁隐忍数月,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黄金和粮草却被大齐给劫了?!” 一番盘算,全给坏他好事的大齐做了嫁衣裳,如何叫他不愤怒? 谢景宸真的被北漠郕王还活着的消息给惊到了,他以为南梁会狠心杀了他来挑拨北漠和大齐的关系。 居然还让北漠郕王活着,谢景宸有些捉摸不透南梁此举何意了。 在他看来,北漠郕王活着对南梁是个威胁,而且这个威胁不小。 一旦让北漠王知道,北漠郕王和南梁勾结,没准儿会对南梁起兵。 可现在…… 南梁却冒这个风险,野心当真是不小,不止想灭了大齐,还想把北漠也一口吞下。 这一战会比他想的还要有趣了。 谢景宸刚这样想,就听到有人喊,“是什么人?!”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七章 道贺 谢景宸眉心一皱,以为自己暴露了。 那边打斗声传来—— 谢景宸这才发现不止他,还有人摸了进来,而且被人发现了。 本来他不想管的,免得暴露自己,偏偏叫他认出是董承琅。 虽然蒙着脸,但身形和身上穿的锦袍都和白天一般无二。 别人他能坐视不理,但董承琅他不能不管啊。 哪怕看在赵诩的面子上,也得救他。 董承琅一边打斗一边逃离别院,离远了些,谢景宸方才出手帮他。 暗卫武功高,谢景宸的武功更高。 但暗卫人多,必须要尽快走,否则闻讯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脱身就难了。 谢景宸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趁着打斗之机不着痕迹的掉在地上。 他要去捡,暗卫的剑刺过来。 谢景宸赶紧逃了。 暗卫捡起地上的纸,随手打开。 纸上画的正是雪姨娘。 “不用追了,”暗卫道。 另外三个准备追人的暗卫过来,看着画像,眉头缩紧。 居然是冲着雪妃来的…… 没错,雪姨娘如今是南梁太子的宠妃,只是没有进宫,而是住在别院内。 或许是怕太子妃嫉妒,又或者是待在别院给北漠郕王打掩护。 其中原因,外人不得而知。 跑远了些,谢景宸道,“不用跑了,他们没有追上来。” 董承琅看着谢景宸道,“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 他跟着他身后追来。 他被别院暗卫发现了,还得李兄出手相救。 董承琅有点惭愧,但更多的是好奇。 刚刚他丢在地上的那张纸是什么,他不喜猜测,直接问了,“丢的那张纸是?” 谢景宸也不瞒他,“是个女子的画像,就是那天我在软轿内看到的女子。” 果然,那天他没有看错,李兄看的就是软轿。 怕他打趣,拿两小乞丐搪塞了他。 “这是太子的别院,那女子肯定是太子的人了,”董承琅道。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住在太子的别院内,还派这么多人把守。 谢景宸靠凉亭近,也还是靠朦胧人影和说的话辨认出是北漠郕王,董承琅怕被谢景宸发现离的更远,就更不知道了。 也正因为发现的地方距离凉亭远,可以确定董承琅不知道北漠郕王在别院,再加上谢景宸的画像为证,别院暗卫这才没有追来,否则必定要灭他们的口。 董承琅胳膊受伤,谢景宸道,“先回府包扎吧。” 董承琅看着他,眸光带着审度道,“你为什么要找太子的女人?” “她手里有大齐边关布防图,”谢景宸道。 “……!!!” 董承琅震惊了,“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谢景宸看着他,道,“她以大齐镇北王府三老爷妾室的身份混进了镇北王府,骗镇北王府三老爷帮她偷了布防图后废了镇北王府三老爷,这事你不知道?” 谢景宸声音很寻常,连个起伏都没有。 董承琅被他问懵了。 他应该知道这事吗? 说的好像他孤陋寡闻似的…… 可问题是这么隐秘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董承琅刨根揪底,谢景宸道,“参军之前就知道了。” “既然她是太子的人,只怕布防图早落入太子之手了。” 董承琅也不知道谢景宸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跟踪谢景宸,被他发现了,他还是救了他。 算上这回,算上表哥,他已经欠他五条命了。 就算有所欺瞒,他也应该信任他,他又不曾害过他。 胳膊还在流血,两人翻墙回了长宁侯府。 本来打算第二天启程去边关,谢景宸睡了一觉醒来后改主意了。 他要在京都多待些日子。 董承琅看着他道,“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边关?” “你们先去吧,”谢景宸慎重道。 “……。” 董承琅看着他,道,“你是我带进京的,我走了,你不走,哪说的过去。” “你待多久,我陪你一起就是。” “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认识太子。” “……。” 这边谢景宸在努力认识南梁太子,那边大齐军营里,苏锦忙着调制药膏,日子过得很平淡。 劫了北漠给南梁的粮草和黄金后,又夺了一座城池。 南梁没再攻城,大齐也没有再攻打南梁,接连打了这么多天的战,将士们也需要休息调整下了。 边关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东乡侯和王爷商议了一番后,决定让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去帮崇老国公。 几天前,他们就启程出发了。 带着两万大军去和崇老国公会和,大军走的不快。 正好崇老国公在的地方距离鄞州不远,南安郡王出发的时候,苏锦让他绕道去鄞州看看。 算算时间,聂瑶的病该痊愈了。 南安郡王决定去鄞州看看情况,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陪着一起去了。 有苏崇带着大军,他们放心。 四人快马加鞭赶到鄞州。 鄞州没有受战乱多少影响,和南安郡王上回来没多少区别。 只是上回来,骑马在南阳侯府前溜达两个来回也没被人认出来。 这回来,南安郡王更诧异。 因为南阳侯府前格外的热闹,宾客如云。 楚舜见了道,“南阳侯府竟然这么热闹?” 那些进出的宾客还带着礼物。 南阳侯府人丁单薄,南阳侯如今和崇老国公在一处打仗,南阳侯府里只有聂瑶一个主子啊。 而且,今天也不是聂瑶的生辰。 “难道是庆贺她大病初愈的?”定国公府大少爷猜测道。 南安郡王眼尖看到南阳侯府里一小厮。 那是南安王府的小厮。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喊,人就不见影儿了。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正好过来一男子,南安郡王问他道,“南阳侯府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男子看着他,道,“兄台不是来喝南阳侯外孙儿南安王府小世子满月酒的?” “南阳侯外孙儿?”北宁侯世子惊讶。 “南安王府小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嗓音有点飘。 “满月酒?”楚舜再问。 三人齐齐望着南安郡王,想南安郡王给他们一个解释。 南安郡王比他们更懵。 他看着那男子,“什么满月酒?” 男子也有点懵了。 这些人穿戴不俗,又在南阳侯府门前停下,难道不是来送贺礼的? “南安郡王妃给南安郡王生了个小世子,今儿正是小世子满月的日子,”男子道。 说着,他道,“我先进去道贺了。” 南安郡王懵在那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楚舜他们也不敢相信。 南安郡王有儿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可南阳侯府这么大的阵仗,不大可能是假的啊。 南安郡王急着要进南阳侯府,结果南阳侯府小厮拦着不让,理由是他没有请帖。 南安郡王,“……。”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八章 儿子 不管儿子是不是真的,他好歹也是南阳侯府姑爷,进南阳侯府居然还要请帖? 南安郡王被小厮的话噎的不轻。 上回登门被无视就算了,他毕竟没来过南阳侯府是头一回。 可他已经来过一回了啊。 难道几个月没来串门就忘了有他这么一号姑爷了? 还是他这张脸不够俊美让人记不住? 南安郡王郁闷了。 嗯。 不是脸不够俊,实在是太倒霉了些。 南阳侯府主子少,平常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也不多。 这一回为了办宴会,提前一个月就从庄子上调了丫鬟小厮来。 府里的丫鬟小厮见过南安郡王的都不是很多,何况这些从庄子上调来的? 没有请帖不给进这是规矩,要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让进,南阳侯府的大门还不得被挤爆掉? 南阳侯府小厮按规矩办事也没错,不知者不怪。 可最叫南安郡王生气的还是楚舜他们。 他郁闷的功夫,楚舜不知道从哪里打劫了张请帖来,递给了守门小厮。 守门小厮看帖子放人进,让楚舜他们进府。 结果楚舜他们进去就算了,还回头指着南安郡王道,“我们也不认识他。” 南安郡王,“……!!!” 南阳侯府小厮毫不留情的把南安郡王给拦下了。 楚舜很满意南阳侯府小厮的认真态度。 就该这样,没有请帖不放行,这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没得把他们家姑娘表少爷都给拐跑了。 某个乱七八糟的郡王爷被拦在门外,看着他们摇着玉扇和人打招呼,全天下的陌生人都是兄弟,就他这个好兄弟不是兄弟了。 小厮迎了一拨客人回来,看到楚舜他们,惊呆了,“靖国侯世子?” 他快步上前道,“几位爷来了,我家郡王爷呢?” “他被拦在门外呢,”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 小厮懵了。 没道理靖国侯世子他们都进来了,他们家郡王爷进不来啊。 小厮赶紧跑去大门口。 大门前,正有人劝南安郡王道,“南阳侯府不是谁能都高攀的上的,快走吧,人家高高兴兴办满月宴,何必惹主人家不快,待会儿叫人出来撵你,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南安郡王,“……。” 他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还想看看南阳侯府小厮是不是真敢撵他。 说实话,他有点慌。 小厮快步出来道,“郡王爷,你怎么在门口不进府啊?” 南阳侯府小厮,“……???” 围观众人,“……???” 那个刚刚劝南安郡王的男子拍南安郡王肩膀,“谁府上的郡王?” “南安王府,”南安郡王绷着个脸道。 “……。” 小厮上前见礼,南安郡王手中折扇狠狠敲小厮脑门,“我儿子办满月酒,都不给我下张请帖?!” 小厮,“……。” 众人憋出内伤来。 尤其是那个一定要请帖才放行的小厮,那是脸红脖子粗。 他居然把姑爷拦在门外了?! 完了。 前途没了。 他打算跪下赔礼,结果南安郡王没空搭理他,拎着安南王府的小厮就进了府。 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才问,声音也压的低低的,“真是我儿子?” 小厮,“……。” “不是郡王爷您的儿子是谁的儿子?”小厮觉得自家郡王爷这话实在欠揍。 这叫外人听了去还不得误会郡王妃。 见南安郡王不敢置信的样子,小厮懵了,“郡王爷不会不记得今儿是小世子满月的日子吧?” 说完,附带一记你这是在找骂的眼神。 小世子满月的日子都不记得,王爷王妃能轻饶了他? 记得? 南安郡王没忍住又敲小厮脑门了。 让他记得也得有人告诉他吧?! 别人都来参加他儿子满月宴了,他都还不知道他有儿子了?! 就算忽视他,也不用把他忽视到这种程度吧? 南安郡王想再敲小厮脑门,小厮早有防备,捂的紧紧的。 南安郡王瞪了他一眼,急着去看自己的儿子。 他居然有儿子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正堂内,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在招呼宾客,虽然南阳侯没回来,但早前就送了信来,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他外孙儿,这满月宴不但要办,而且要大办。 南安王妃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孙儿,洗三朝就没办了。 怕自己应付不过来,还派人给南安王送信,让他一起来。 等办了满月宴,就接聂瑶他们回京。 至于回京后,是住在南阳侯府还是在南安王府南安王妃都依聂瑶的,总比待在鄞州好。 也就是说,得亏南安郡王今天回来了,要是过两天再回来,十有八九又得错过了。 见了儿子,南安王妃瞪道,“既然回来,也不知道早一两天来,掐着点回来,当自己是来做客的呢?!” 南安郡王,“……。” 做客? 他比做客的还不如呢! 好歹人家还能进,他都被拦在门外的。 不过看到聂瑶怀里抱着孩子,小手乱舞,南安郡王凑上去,就看到自家儿子粉粉嫩嫩的一团。 虽然和南安郡王有了肌肤之亲,甚至连孩子都生了,但聂瑶看到南安郡王还是不大自在,尤其他一凑近,聂瑶整个人就慢慢的红了,耳朵红的几乎能滴血。 南安郡王伸手摸自己儿子的小脸,软软的滑滑的,感觉不要太好。 只是摸了一下,自家儿子就哭了。 南安郡王,“……。” 聂瑶赶紧把孩子抱走了。 南安王瞪他,“粗手粗脚的。” 南安郡王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冤枉。 他碰的很轻很轻啊。 楚舜他们过来,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磨牙道,“瞒的够严实啊,居然瞒我们到现在。” 南安郡王心累的慌,这么好的事,他不昭告天下就不错了,还瞒着? 兄弟多年,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吗?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有儿子啊,”声音飘飘荡的,带着满满的无奈和委屈。 天知道楚舜他们高兴要做爹了,他有多羡慕。 结果他居然比他们还要先当爹。 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美好。 但楚舜他们明显不信。 这么大的事,南安王府会不告诉他吗? 就是故意瞒着他们的! 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南安郡王质问瞪他的南安王妃,“母妃,瑶儿怀身孕给我生了个儿子的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南安王妃懵了。 她看着南安王,“你没派人告诉他?” “你没告诉他?”南安王也问道。 “……。” 四下有不少人,被这一幕憋出内伤来。 这么大的事也能漏了不告诉南安郡王。 看来南安郡王在南安王府的地位不高啊。 不过还真没见过儿子地位不高,孙子格外受宠的。 正文 第九百九十九章 失宠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夫妻恩爱,平常什么事都对方给办的妥妥帖帖的。 谁想到在抱孙儿这事上,居然会岔道了,把儿子给忘了个彻底。 偏生下人也没察觉,结果孙儿都满月了,儿子才知道。 想到骂了这么久,刚刚还一瞪再瞪,南安王妃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儿子了。 但也只是有一点。 自己媳妇怀孕了,镇北王世子妃提醒他要养十个月,他都没往这上头想。 这么笨,挨瞪还觉得委屈了? 南安王妃又瞪了一眼。 来南阳侯府道谢的宾客是憋的肩膀直抖。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阴差阳错被爹娘给落了,不知道自己添了儿子的。 歪打正着来参加儿子的满月宴结果被小厮拦在门外要请帖才给进的。 这是要笑死人啊。 这个笑料在鄞州传的沸沸扬扬,最后传到了京都,不知道笑喷了多少人…… 南阳侯府在鄞州的地位举足轻重,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亲自办的满月宴,但凡鄞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满月宴办的热热闹闹,大家觥筹交错,祝贺南安王府添丁,南阳侯府添了表少爷。 南安郡王被挨个的敬酒,反正他也高兴。 唯一没有敬他的就是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了。 嫉妒。 满满的都是嫉妒。 怎么南安郡王当爹就跟捡了儿子似的? 说当爹就当爹了。 他们可是硬生生的要等十个月。 这都等多久了,都还没生呢。 他居然就当爹了? 儿子还满月了? 楚舜他们坐在那里喝闷酒,怎么看南安郡王都是在炫耀。 亏得他们还那么同情他,觉得大家兄弟一场,他们都要做爹了,就他一个媳妇还没有娶到手。 本来楚舜还陪着南安郡王的,自打秦菡儿怀孕后,还隐隐有种弃南安郡王而去的感觉。 现在真心忍不住想揍他了。 喝了两坛酒后,南安郡王趁着方便的机会去看儿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一个多时辰后,满月宴才散。 等宾客都走了,楚舜他们把南安郡王拖到角落里打了一顿。 打完了,拍拍手走人,去街上给侄儿挑满月礼物了。 南安郡王酒喝的多,就算没喝酒也不是楚舜他们三个的对手啊。 打的鼻青脸肿的,一点没留情。 南安王妃见了道,“怎么打的这么重?” 南安郡王抽气道,“他们怪我没提前告诉我有儿子了,今天还是满月的日子,空着手来了,没面子……。” 都说了他也不知道。 来参加儿子满月宴还被拦着要请帖的,他更没面子。 结果还是揍他。 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想要揍他,他多呼吸了一口气都是挨揍的理由。 找了这么个理由已经算是顾着他了,好歹他还能把锅甩给爹娘,看他们惭愧不惭愧去。 南安王妃想到自己也瞒着没告诉靖国侯夫人她们,结果过些天抱着孙儿回去,会不会也不搭理她? 南安郡王顶着一脸淤青去找秦菡儿帮他上药。 然后没事就逗儿子玩,虽然小世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但南安郡王按捺不住新奇啊。 一直在想做爹是种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体会到了。 南安郡王没事就戳戳自家儿子的脸,不知道被秦菡儿和南安王妃打了多少回手背了。 不过这个新鲜感没有维持多久。 小世子用吐奶、撒尿把自家亲爹的新鲜劲折腾没了一半后,最后用一泡屎把南安郡王对他的新鲜感浇的连个火星都不剩了。 敢在他身上拉屎撒尿的绝对是头一份了。 换完锦袍回来,南安郡王嫌弃的看了眼自家吐着奶泡泡的儿子,望着秦菡儿道,“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儿?” 丫鬟婆子站在一旁,腮帮子都憋抽筋了。 昨天郡王爷看小世子还满是爱意,疼的爱不释手。 这才过了一天啊,就只剩下嫌弃了。 不过她们也真是没见过世子爷这么倒霉的,王妃天天抱小世子,也不过在她身上撒了回尿,郡王爷抱了才多会儿,吐奶、撒尿、拉屎都经历了。 也不知道郡王爷是怎么抱的,怎么就把尿布给抱松了…… 南安郡王觉得应该没臭味了,他泡了两回,用香皂戳了四五遍。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望着聂瑶道,“以后还是生女儿,我都预定苏兄的儿子做女婿了。” 聂瑶,“……。” 什么预定? 这又不是定货物,那叫娃娃亲好不好! 南安王妃走进来,一巴掌拍在南安郡王后脑勺上,“要再生个儿子。” “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南安郡王揉后脑勺道。 儿子多了不稀罕。 东乡侯府就是前车之鉴。 上回父王把他打晕,他父王母妃怎么就没点心理阴影呢,打起来这么疼。 南安王妃瞪他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瑶儿要再生一个儿子过继给南阳侯府。” 连自己有儿子的事,南安郡王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事了。 打完了,南安王妃就想起来了。 南安郡王,“……。” 知道聂瑶生了个儿子后,南阳侯就想把这外孙儿留在南阳侯府了。 本来聂瑶也没有被南安王府八抬大轿娶回去,算不得名正言顺,南阳侯府正好缺个子嗣将来继承爵位,不怪南阳侯动心。 南阳侯也是厚道人,聂瑶怀身孕,南安王妃还专程从京都来了鄞州,对聂瑶的疼爱一点都不比他这个祖父差。 他也不想为了争个外孙儿和南安王府生出嫌弃来,便不和南安王府争南安郡王的嫡长子了,等聂瑶再生个儿子,跟着南阳侯府姓聂,等长大了,他百年之后,继承南阳侯府。 南阳侯府虽然也有爵位继承,但侯爵比起郡王爵位差远了,南阳侯也怕外孙儿长大了会不高兴。 但嫡次子就不同了,虽然也是嫡子,但没法继承爵位,这对次外孙和南阳侯府都好。 南安王妃能不答应吗? 人家没和她争这一个就不错了。 在这事上到底是南安王府亏待了聂瑶。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商议过后,给南阳侯送了封信去,应承了他这事。 南安王妃就盼着再添个孙儿,结果南安郡王想要女儿。 小世子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亲爹那里失宠了。 楚舜他们来补送满月礼。 待在军营里有钱都没地儿花,这一上了街,几个大男人买起东西来叫那些夫人都惊讶。 三个人拉了一马车来,就问你怕不怕。 正文 第九百九十九章 失宠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夫妻恩爱,平常什么事都对方给办的妥妥帖帖的。 谁想到在抱孙儿这事上,居然会岔道了,把儿子给忘了个彻底。 偏生下人也没察觉,结果孙儿都满月了,儿子才知道。 想到骂了这么久,刚刚还一瞪再瞪,南安王妃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儿子了。 但也只是有一点。 自己媳妇怀孕了,镇北王世子妃提醒他要养十个月,他都没往这上头想。 这么笨,挨瞪还觉得委屈了? 南安王妃又瞪了一眼。 来南阳侯府道谢的宾客是憋的肩膀直抖。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阴差阳错被爹娘给落了,不知道自己添了儿子的。 歪打正着来参加儿子的满月宴结果被小厮拦在门外要请帖才给进的。 这是要笑死人啊。 这个笑料在鄞州传的沸沸扬扬,最后传到了京都,不知道笑喷了多少人…… 南阳侯府在鄞州的地位举足轻重,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亲自办的满月宴,但凡鄞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满月宴办的热热闹闹,大家觥筹交错,祝贺南安王府添丁,南阳侯府添了表少爷。 南安郡王被挨个的敬酒,反正他也高兴。 唯一没有敬他的就是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了。 嫉妒。 满满的都是嫉妒。 怎么南安郡王当爹就跟捡了儿子似的? 说当爹就当爹了。 他们可是硬生生的要等十个月。 这都等多久了,都还没生呢。 他居然就当爹了? 儿子还满月了? 楚舜他们坐在那里喝闷酒,怎么看南安郡王都是在炫耀。 亏得他们还那么同情他,觉得大家兄弟一场,他们都要做爹了,就他一个媳妇还没有娶到手。 本来楚舜还陪着南安郡王的,自打秦菡儿怀孕后,还隐隐有种弃南安郡王而去的感觉。 现在真心忍不住想揍他了。 喝了两坛酒后,南安郡王趁着方便的机会去看儿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一个多时辰后,满月宴才散。 等宾客都走了,楚舜他们把南安郡王拖到角落里打了一顿。 打完了,拍拍手走人,去街上给侄儿挑满月礼物了。 南安郡王酒喝的多,就算没喝酒也不是楚舜他们三个的对手啊。 打的鼻青脸肿的,一点没留情。 南安王妃见了道,“怎么打的这么重?” 南安郡王抽气道,“他们怪我没提前告诉我有儿子了,今天还是满月的日子,空着手来了,没面子……。” 都说了他也不知道。 来参加儿子满月宴还被拦着要请帖的,他更没面子。 结果还是揍他。 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想要揍他,他多呼吸了一口气都是挨揍的理由。 找了这么个理由已经算是顾着他了,好歹他还能把锅甩给爹娘,看他们惭愧不惭愧去。 南安王妃想到自己也瞒着没告诉靖国侯夫人她们,结果过些天抱着孙儿回去,会不会也不搭理她? 南安郡王顶着一脸淤青去找秦菡儿帮他上药。 然后没事就逗儿子玩,虽然小世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但南安郡王按捺不住新奇啊。 一直在想做爹是种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体会到了。 南安郡王没事就戳戳自家儿子的脸,不知道被秦菡儿和南安王妃打了多少回手背了。 不过这个新鲜感没有维持多久。 小世子用吐奶、撒尿把自家亲爹的新鲜劲折腾没了一半后,最后用一泡屎把南安郡王对他的新鲜感浇的连个火星都不剩了。 敢在他身上拉屎撒尿的绝对是头一份了。 换完锦袍回来,南安郡王嫌弃的看了眼自家吐着奶泡泡的儿子,望着秦菡儿道,“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儿?” 丫鬟婆子站在一旁,腮帮子都憋抽筋了。 昨天郡王爷看小世子还满是爱意,疼的爱不释手。 这才过了一天啊,就只剩下嫌弃了。 不过她们也真是没见过世子爷这么倒霉的,王妃天天抱小世子,也不过在她身上撒了回尿,郡王爷抱了才多会儿,吐奶、撒尿、拉屎都经历了。 也不知道郡王爷是怎么抱的,怎么就把尿布给抱松了…… 南安郡王觉得应该没臭味了,他泡了两回,用香皂戳了四五遍。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望着聂瑶道,“以后还是生女儿,我都预定苏兄的儿子做女婿了。” 聂瑶,“……。” 什么预定? 这又不是定货物,那叫娃娃亲好不好! 南安王妃走进来,一巴掌拍在南安郡王后脑勺上,“要再生个儿子。” “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南安郡王揉后脑勺道。 儿子多了不稀罕。 东乡侯府就是前车之鉴。 上回父王把他打晕,他父王母妃怎么就没点心理阴影呢,打起来这么疼。 南安王妃瞪他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瑶儿要再生一个儿子过继给南阳侯府。” 连自己有儿子的事,南安郡王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事了。 打完了,南安王妃就想起来了。 南安郡王,“……。” 知道聂瑶生了个儿子后,南阳侯就想把这外孙儿留在南阳侯府了。 本来聂瑶也没有被南安王府八抬大轿娶回去,算不得名正言顺,南阳侯府正好缺个子嗣将来继承爵位,不怪南阳侯动心。 南阳侯也是厚道人,聂瑶怀身孕,南安王妃还专程从京都来了鄞州,对聂瑶的疼爱一点都不比他这个祖父差。 他也不想为了争个外孙儿和南安王府生出嫌弃来,便不和南安王府争南安郡王的嫡长子了,等聂瑶再生个儿子,跟着南阳侯府姓聂,等长大了,他百年之后,继承南阳侯府。 南阳侯府虽然也有爵位继承,但侯爵比起郡王爵位差远了,南阳侯也怕外孙儿长大了会不高兴。 但嫡次子就不同了,虽然也是嫡子,但没法继承爵位,这对次外孙和南阳侯府都好。 南安王妃能不答应吗? 人家没和她争这一个就不错了。 在这事上到底是南安王府亏待了聂瑶。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商议过后,给南阳侯送了封信去,应承了他这事。 南安王妃就盼着再添个孙儿,结果南安郡王想要女儿。 小世子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亲爹那里失宠了。 楚舜他们来补送满月礼。 待在军营里有钱都没地儿花,这一上了街,几个大男人买起东西来叫那些夫人都惊讶。 三个人拉了一马车来,就问你怕不怕。 正文 第一千章 失踪 虽然很不满意很嫉妒南安郡王,但谁也不敢保证南安郡王家的臭小子将来不会成为他们的女婿。 宠还是要宠的。 从小盯着长大,以防被南安郡王那不靠谱的爹给带歪了。 他们来送满月礼,南阳侯府自然欢迎了,只是小世子太小了,楚舜他们都不敢抱。 南安郡王道,“轻点就行了,先抱着试试,回头抱儿子就得心应手了。”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楚舜他们。 看着他们把自家儿子抱在怀里,南安郡王给儿子使眼色:给爹报仇,尿他们一身。 可惜,小世子还看不懂自家亲爹使的眼色,错失了复宠良机。 北宁侯世子把小世子抱给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让丫鬟抱。 北宁侯世子道,“你怎么不抱他?” “君子抱孙不抱子,”南安郡王一本正经道。 “……。” 楚舜他们又手痒痒了。 才刚嘚瑟完儿子,居然就想孙子了? 四下丫鬟捂嘴笑。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察出有问题。 借口方便出去找丫鬟一问才知道南安郡王被尿一身的事。 难怪那么积极的让他们抱他儿子了,这阴险小人,不怪他儿子坑他。 南安郡王他们在鄞州待了三天。 这一天,南安王妃他们起身回京,南安郡王他们顺了一截路,就分道扬镳了。 南安郡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骑马走了。 两天后和苏崇以及大军汇合,去接应崇老国公和南阳侯。 边关,军营。 苏锦一如既往的忙。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飞快。 只是从知道谢景宸还活着起,苏锦就盼着收到他的信,盼到现在也没盼着。 想起来,苏锦就得问候谢景宸几句。 千辛万苦的来边关找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把她扔粮草上就算了,居然连只言片语都不送来,这也太过分了! 苏锦一直以为她和谢景宸就只相隔大齐和南梁军营这么点路,哪想到谢景宸早去南梁京都了。 在南梁军营的时候都怕泄密不送信,如今人在南梁京都就更别想了。 苏锦也死心了,只是偶尔闲的无聊还会想一想。 这一日,天晴朗的不见一丝云彩。 军营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上回来军营是商量借粮的事,如今粮草已经安然落到了大齐手中,他却突然来了,实在叫人诧异。 有那些粮草和黄金在,还有苏小少爷被自家亲爹抵押的婚约,大齐和北漠算是联盟了。 北漠大皇子来,东乡侯和王爷他们都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结果北漠大皇子是来找苏锦的。 官兵传话,苏锦放下手里的活去了军中大帐,只见北漠大皇子神色匆匆,苏锦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北漠大皇子望着苏锦道,“荆山有没有来找你?” 苏锦懵了。 荆山公主怎么会来找她? 苏锦摇头,“没有来找我啊,她不在北漠吗?” 荆山公主在不在北漠,北漠大皇子也不清楚,他把荆山公主留下的信递给苏锦过目。 信是荆山公主亲笔写的,说她去找一位故人,不用找她。 荆山公主出宫的次数都少,更别提故人了。 满打满算,北漠大皇子也就知道一个镇北王世子妃和荆山公主关系不错,快马加鞭来军营找苏锦问了。 苏锦猜测道,“莫非是去京都找我了?” 北漠大皇子摇头,“应该不会,皇妹知道你在边关,而且身怀有孕。” 如今镇北王世子下落不明还未找到,镇北王世子妃又身怀有孕,不可能再颠簸回京都。 荆山公主要找她也会来军营找。 只是他的皇妹他了解,军营重地,不会留她一个北漠公主待的。 若非在北漠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北漠大皇子不会抱着一丝希望来军营找苏锦。 荆山公主留信失踪,北漠王和北漠皇后都快急疯了。 苏锦这才知道她写给荆山公主的信,被荆山公主拿来和北漠王谈了条件,允许她自己择婿。 自打北漠王应承了她后,荆山公主隔几日就会上街一趟,北漠王不同意,荆山公主说难道她要在宫里选驸马吗,只这一句就把北漠王给噎住了。 荆山公主出宫好几回,都毫发无损的回宫了,他们也觉得不会出事,结果偏偏出事了。 这封荆山公主的亲笔信被送进宫后,就再没有荆山公主的消息了,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苏锦宽慰北漠大皇子,荆山公主聪慧,不会有事的。 若真有人挟持了荆山公主,一定有所图谋,不会要荆山公主的命,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是派人去找和等待。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北漠大皇子也知道他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了,既然人不在大齐,北漠大皇子便告辞了。 北漠大皇子走后,苏锦回营帐,杏儿道,“北漠公主不会出事吧?” 虽然之前不大喜欢北漠公主,但后来改观了。 尤其同心蛊让她们知道姑爷还活着,不至于担心的夜不能寐。 北漠公主要出事了,杏儿还真有点心疼。 苏锦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愿她没事吧。” 身为北漠公主,还是北漠王最宠爱的公主,按理敢动她的人不多。 苏锦不知道北漠朝堂上的事,不知道北漠公主都竖了哪些敌人,是否与储君之争有关…… 甚至,苏锦隐隐觉得荆山公主的失踪可能会和南梁有关。 只是南梁要的粮草和黄金,北漠也给了,没能带回南梁军营,那是南梁的事了,与北漠无关了啊。 有借兵十万给北漠郕王救北漠王的事在,南梁也不用担心北漠和大齐联手,没有必要抓荆山公主才是。 苏锦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暗暗替荆山公主担心。 再说南梁京都。 南梁太子别院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别院。 今儿是格外的热闹。 吹吹打打,鞭炮炸响,不少人前来道贺。 那是谢景宸大手笔买下来的院子,今儿是乔迁新居的日子。 热热闹闹的办了个乔迁宴,请附近的人去喝酒,装作不知情也给南梁太子别院送了帖子。 虽然帖子被扔了,但谢景宸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别院附近而不打草惊蛇了。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接近南梁太子的,只是南梁太子不常出宫,他也想过先靠近护国公世子,若是能取得护国公世子的信任,靠近南梁太子就容易多了。 只是他现在毕竟是长宁侯世子的人,太主动的话,难免叫人怀疑他别有居心。 他不能在南梁京都久待,他要做的事,看上的猎物,只能一击即中。 为此,他只能另寻他法。 好在天随人愿,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到北漠郕王出门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章 算卦 北漠郕王有没有易容不清楚,他脸上戴着面具,穿戴低调,身后紧跟着两护卫,暗处还跟了四个。 那座别院里,除了北漠郕王,谢景宸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出行需要这么低调又慎重的。 何况没人知道北漠郕王在南梁太子的别院里,北漠郕王也不会甘心如同一个犯人一般被拘禁在别院里,他肯定会出来转转。 只是等了这么多天,他才出来,错过今天,还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了。 北漠郕王出了门,谢景宸也出去了。 他骑马走另外一条路,进了家酒楼,要了个楼上包间。 窗户一推开,正好对着街上。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给人测吉凶的算命卦摊。 那算命的先生正是寺庙前给谢景宸算了一卦被长宁侯世子和长宁侯夫人质疑是骗子的道士。 北漠郕王路过的时候,算命道士正在摇龟壳。 龟壳里的铜板倒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小心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滚到了北漠郕王的脚边。 北漠郕王抬脚就要踩上去了。 算命道士一见,忙道,“别踩。” “千万别踩。” 北漠郕王眉头皱紧。 一个算命道士的话他还不至于放在眼里,抬脚就踩了上去。 道士,“……。” 为什么和计划的不一样? 北漠郕王把脚移开,道士看着被他踩过的铜钱,连忙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 一抬头看到北漠郕王,面色露出一抹惊色。 道士慌乱的转了身,坐在卦摊上研究自己刚扑出来的卦。 只是他刚刚那一脸惊色,却是入了北漠郕王的脸。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这面具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面具,为何会露出那般惊色? 北漠郕王看向道士,道士却不敢看他。 越是这样,越叫人好奇。 北漠郕王走向卦摊,道士忙道,“今儿不算卦。” 那明显的拒绝,令北漠郕王十分不爽,还有他身后跟着的护卫。 护卫不苟言笑的脸,望着道士道,“不算卦,摆什么摊?!” 道士一脸惧色,但坚持不给人算卦。 那种恨不得北漠郕王赶紧走的眼神,长眼睛的人一看便知。 北漠郕王有事要忙,瞥了道士一眼,迈步走了。 走了百余步后,护卫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老妇人坐在卦摊前。 护卫脸阴沉沉的,“那道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耍我们?!” “等办完正事回来,砸了他的卦摊,”另外一护卫道。 说罢,北漠郕王进了一间酒楼。 半个时辰后,他才从酒楼出来。 卦摊前还有算命的,这回是个夫人。 北漠郕王走过去,算是当面逮了个道士一个正着,道士满脸尴尬。 那夫人走后,道士起身道,“这回真要收摊了。” 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直接撞北漠郕王护卫的枪口上了。 道士这是什么意思?! 他主子要算卦,他就不开摊。 被逮个正着,他就要收摊了?! 今儿还非要他算这一卦不可了! 北漠郕王坐到卦摊前,道士面露苦色,护卫眼底流露一抹杀气,“这卦你算不算?!” 道士都把卦帆都取下来了,在护卫要杀人的眸光下挂了回去。 道士坐下,拿起龟壳装铜钱,用力摇晃。 突然。 碎裂声传来。 龟壳裂了。 这一下把北漠郕王和护卫都吓了一跳。 道士看着北漠郕王,小心翼翼道,“真的算不了……。” 北漠郕王眼底泻出一抹阴翳,“为何算不了?!” 道士欲言又止。 护卫见不得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手中的剑架在道士的肩膀上。 道士一下子就软了,道,“这位贵人头顶黑烟直冲云霄,一看就是别人给烧了太多的纸钱……。” 道士只说了这么一句,两护卫脸色齐齐一变。 北漠郕王戴着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眸底泻出来的震惊,道士一览无余。 北漠郕王能不震惊吗? 他在大齐假装行刺而亡,那具冒充他的尸体被北漠拉回去风光大葬了。 在世人眼中,他已经身亡了。 他为了救北漠王向南梁借兵十万,逼的大齐不得不放了北漠王,居功至伟。 就算他没有立功,他也还是北漠郕王,这纸钱绝不会少了。 可这事没人知道,这道士居然一眼就看穿了? 北漠郕王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然而道士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不肯开口了。 可他说的这一句,就足够北漠郕王刨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这一卦,是刀架在脖子上逼道士算的。 龟壳裂了,道士研墨让北漠郕王写字,他给他测字。 北漠郕王就在纸上写了个字。 道士是有真本事的,测起字来像模像样,尤其他之前那一句镇住了护卫。 道士算了一堆,道,“贵人有雄心,但壮志难酬,总在就要成功的时候,功归一篑。” 这句也说到北漠郕王心坎里去了。 粮草和黄金不就是已经到手了,最后还失败了吗? 算命就是为了改命。 北漠郕王问道士可有化解之法。 道士看了眼北漠郕王的头顶,“难。” 北漠郕王面具下的脸难看了几分,他看了护卫一眼。 护卫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道,“只要先生有真本事,少不了先生的卦金。” 道士看了眼银票道,“我出山是为修行,这卦不卦金倒在其次,实在是贵人的命数被人压着,以我目前的修为实在帮不了多少忙。” “被人压着?”北漠郕王皱眉。 道士道,“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是泄露天机了。” 护卫的暴脾气,非要威胁才肯老实吗?! 刚收起来的剑又被拔了出来,道士秒怂。 泄露天机会短命。 不泄露天机现在就没命了。 “是位比贵人更贵的贵人,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位贵人当是天子之命,雄心远在贵人之上。” “试问小道如何敢和天斗?” 道士一脸求你们别为难我的神情。 护卫望向北漠郕王,这道士说的一点不错,他们家王爷如今可不是被南梁太子给压着吗? 连出门都得戴着面具。 他们主子只想要一个北漠。 南梁太子却是连大齐都要一口吞下。 北漠郕王又让护卫放了张银票在卦摊上,“请先生替我改命。” 道士叹息一声道,“改命之前,得先替贵人除掉身上的晦气。” “贵人回去画一幅《百鬼夜行图》交给小道,要在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的时候画,一定要亲笔,作画的墨里要滴三滴血。” “和普通画作一样,题词落款缺一不可,若贵人不便透露身份,可用字号代替。” “明日小道在这里等贵人。” 正文 第一千零二章 癖好 作画而已,对北漠郕王来说不是难事。 北漠郕王走后,道士把两张银票收起来,准备收摊了,过来两个算命的。 道士又继续开张了。 北漠郕王走远了些,回头看道士,“去打听下这道士的来历。” 护卫点头离开。 北漠郕王没有在街上闲逛,都头顶黑烟直冒了,哪还有那份闲心? 他直接回了太子别院。 几十年都没抄过佛经的北漠郕王心绪不宁的开始抄佛经了。 到了傍晚时分,护卫才回来,把打听到的消息禀告北漠郕王道,“那道士之前一直在普陀寺前算卦,前几日才开始在街上摆卦摊。” “属下多方打听,那道士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起初不少人不信,事后都去道谢的,在普陀寺那一带也算小有名声。” 其实,能说出不少人给北漠郕王烧纸钱就足够叫人信服了。 打听下,也是怕被人算计了。 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不仅知道道士在什么地方算过卦,连落脚的地方都打听出来了。 北漠郕王让护卫去夜探下。 护卫去了。 他去的时候,道士刚沐浴完,端茶轻啜,结果不小心手里的茶盏摔了。 道士就着摔在地上的茶盏给自己算了一卦。 道士脸色不好看,喃喃自语道,“今儿那一卦实不该接啊。” “这明显是惹祸上身了啊,还是早走为妙。” 道士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准备连夜离开。 结果刚出门,就被护卫给堵住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道士一脸惊色,“茅厕,小道去茅厕。” “去茅厕还要背着包袱?”护卫冷道。 “这癖好是怪了些,”道士都快哭了。 道士赶紧转身回屋,把门关上了。 真是要命了。 为什么每一步都在那男子的算计之中? 他是不是遇上同行了? 道士把门关上并拴好,门走不了,他改走窗户,结果护卫又在窗户处等着他。 道士想死的心都有了。 护卫冷道,“若我不来这一趟,倒叫你这道士逃了。” “你给我安分的待着,给我仔细想想如何替我家主子避祸,否则明日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道士能怎么办,他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可他给自己算的卦,那人是他命里的贵人啊。 为什么他只感觉到了坑? 道士连连赔不是,把包袱放回去,老实的睡觉了。 为了防止道士再逃,护卫就守在小院内。 道士逃跑的举动更让护卫坚信他有真本事。 道士的话,北漠郕王一一照做,也亏得运气好,是个艳阳天。 画了画后,让人装裱好,就去了卦摊。 道士凭着真本事把北漠郕王和护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付了钱,面色深沉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谢景宸才去卦摊取走那幅《百鬼夜行图》。 他看着道士道,“我承诺的事,必不食言。” 道士没说话。 自己算出来的驸马,会掌帅印,他也对自己坦白是易容了,他能不相信这么一位贵人吗?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位贵人也没有生反骨,怎么就敢承诺他钦天监一职? 谢景宸拿着画离开,董承琅就在酒楼上,谢景宸做的事,他不说全知道,至少也知道七七八八。 等谢景宸带着画回长宁侯府,董承琅看着他,“忙了这么多天,就为了这么一幅画?” 他都在怀疑谢景宸是不是在胡闹了。 要命的是他还陪了他这么多天。 谢景宸仔细看画作,董承琅看了几眼道,“画的又不怎么样。” 谢景宸把画卷起来道,“这幅画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 “我的事情办完了,可以启程去边关了。” 董承琅懵了。 这就办完了? 他不是要接近太子吗? “你放弃接近太子了?”董承琅提醒道。 谢景宸摇头道,“不需要接近太子了。” 他把画卷好,放回锦盒中。 董承琅看着谢景宸把锦盒合上。 谢景宸要留在京都,他一直以为他是冲着太子手里的边关布防图的,结果就为了这么一幅画? 还是说边关布防图藏着这幅画里? 一定是这样! 谢景宸的事情办完了,董承琅没别的事,第二天就启程赶往边关。 半道上,董承琅不止一次检查那幅画。 他可以确定那真的就只是一幅画而已,没有他想的所谓的什么边关布防图。 他偷看画的事,谢景宸知道,但并未阻拦。 只要不损坏,他看多少遍都不妨事。 一行三人,再带了几个护卫,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跑的太快,在一岔道处,和被缚手缚脚关在马车里的荆山公主擦身而过。 马车里,荆山公主和丫鬟嘴里塞着布条,手脚被捆的严严实实的。 她用力的撞马车,但可惜,路颠簸,她那点撞击还顶不顺马车晃荡的动静大。 跑远了几步后,谢景宸勒紧缰绳,回头看着那驾马车,眉头紧锁。 是他看花眼了吗? 见谢景宸停下来,董承琅也勒住了缰绳,“李兄,怎么停下了?” “你们去前面的镇子上等我,我有点事要办,”谢景宸道。 说着,他把随身带的包袱扔给了董承琅。 董承琅随手接过。 虽然救了董承琅好几回,但谢景宸明显感觉到董承琅对他有所怀疑了。 那包袱里有他千方百计弄到手的画。 画在董承琅手中就不怕他跑了。 施大少爷目送谢景宸骑马走远,看着自家表弟道,“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但他救了我好几回是事实,”董承琅道。 “他对我应该没有坏心。” 至于利用,他似乎没有什么被他利用的? 军中的事,他根本插不上话,帮舅舅出谋划策对抗大齐就更不会了。 连包袱和画像都交给他保管了,应该是信任他的。 “正好我有事去前面镇子上办,先走吧,”董承琅道。 他一夹马肚子往前跑。 施大少爷只能跟着了。 再说谢景宸,骑马尾随那驾马车后面,马车跑的很快,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直接就追上去。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花眼,虽然只凑巧车帘被风掀开时瞥了一眼。 而且南梁有足够的理由绑架北漠荆山公主。 正文 第一千零三章 救人 谢景宸跟着马车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在一茶摊停下。 车夫去买吃的,谢景宸趁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马车也就晃动时透点光进来,突然被掀开,有点刺目。 荆山公主看到有人,极力的动起来,向谢景宸求救。 然而谢景宸只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是荆山公主就走了。 和董承琅还有施大少爷一起,他实在不方便救荆山公主。 再者,当初荆山公主可是有过嫁给他和苏锦做好姐妹这个念头的。 躲都来不及,哪敢往前凑? 而且救了她,不但会暴露自己,还得护送她回北漠。 这事,他有更合适的人选去办。 车帘放下后,谢景宸进茶摊喝了盏茶,叫了碗牛肉面。 荆山公主气的恨不得撞马车而死。 还以为会有人来救她呢,没想到居然看了她一眼就去吃面了?! 难道是要吃饱喝足了再救她? 能不能先救她啊。 荆山公主耐着性子等着,结果小厮吃完赶路了,谢景宸还在等面条…… 荆山公主,“……。” 她一个劲的踢马车,没人给她反应,反倒惹恼了车夫,“再闹,午饭别吃了!” 荆山公主气的想咬死车夫。 谢景宸吃完面后,就翻身上马,赶往前面的镇子上。 等他到的时候,施大少爷在客栈歇脚,董承琅不在。 施大少爷问谢景宸道,“李兄事情办完了。” “一点小事,已经办完了,”谢景宸道。 “董兄不在?” “他出去了,说是待会儿就回来,”施大少爷道。 不但李兄奇怪,自家表弟也奇怪的很。 他去办事,他这个表哥要陪着,他都不让,神神秘秘的。 果然是去见赵诩了…… 谢景宸回屋找小伙计要了笔墨纸砚写了封信。 镇子就这么点大,找个人一点难度没有,再者赵诩的马,谢景宸一眼就能认出来。 靠近马后,谢景宸把信随手塞在马鞍里,只露出一角来。 办完了,谢景宸就走了。 过了没一伙儿,赵诩就带着暗卫出来了。 翻身上马后,就发现马鞍里夹了封信。 他拿出信来,四下张望。 暗卫道,“大少爷看什么?” “有人塞了封信给我,”赵诩道。 他把信拆开,入目熟悉的字迹让他愣了下。 这……不是表哥的字迹吗?! 看赵诩一脸震惊,暗卫道,“大少爷,没出事吧?” 赵诩摇头,“没事。” 声音有些颤抖。 表哥还活着,他没死。 大齐镇北王世子带兵夜袭南梁,结果遇到雪崩全军覆没的事早传遍南梁京都了,赵诩又怎么会没有耳闻? 谢景宸的死也是促进他走上推翻朝廷这条路的原因之一。 谢景宸把信用这样的方式塞给他,就说明他没打算露面。 字迹能模仿,但他和谢景宸分别的时候说的话,只有他们两知道,别人是绝不会知道的。 没错,谢景宸为了让赵诩相信是他,多写两句无关紧要却能证明是他身份的话。 赵诩把信叠好道,“走,去救人。” 暗卫有点懵。 大少爷这是要去救谁? 但赵诩骑马走了,暗卫只能跟上。 看到赵诩骑马走,谢景宸才放心的离开。 那马车只有一个车夫,赵诩救下荆山公主不在话下,何况赵诩还带了暗卫。 谢景宸以为车夫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只让一个车夫带着被绑架的荆山公主去南梁京都,却没想过是有人认出了长宁侯世子和施大少爷,怕打草惊蛇避开了。 赵诩去救人,差点没把自己折了。 荆山公主只带了一个丫鬟,赵诩只来得及救荆山公主,丫鬟还在刺客手中。 赵诩带着伤,抱着荆山公主逃命,内心的郁闷不必说。 他是哪里得罪表哥了,要这么坑他? 而且这人和表哥是什么关系,也不在信里头写清楚,只说要救她,护她周全。 甩开刺客后,赵诩望着给他上药的荆山公主,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这么笨手笨脚,还手纤细如笋的姑娘必定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 可她和表哥是什么关系? 赵诩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是谁?” 荆山公主愣住了,“你救我,不知道我是谁?” 赵诩,“……。”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轻咳一声,赵诩道,“路见不平,顺手就救了。” 荆山公主看着他的伤,顺手救人能让自己伤成这样,这心也太善良了吧? 虽然眼前之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如今人在南梁,万事要小心,所以荆山公主撒谎了,“我叫赵青儿。” 这个名字是她脱口说的。 赵乃百家姓之首,赵诩身上的锦袍是青色的。 因为取的太快,所以赵诩也没有怀疑她是骗人的。 就算是骗他的,他也得护着她啊,表哥的话,他总不能不听。 “居然和我同姓,”赵诩道。 “……。” 赵诩陷入怀疑。 表哥让他救这个姑娘,又刚巧和他同姓,莫非和他有拐着弯的关系? 荆山公主耳根微红,这也太巧了些,怕露馅,她道,“所以才特别有缘啊。” 暗卫取水回来。 荆山公主赶紧站到一旁。 她在心里把刚取的名字默念了十几遍,可得记牢了,不然别人唤她,她都反应不过来。 赵诩望着她道,“府上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荆山公主敢说自己是北漠公主吗? 她连连摇头,继续撒谎,“我就是被我继母给卖了的,在我爹回府之前,我不能回去。” 护卫看着荆山公主,望着赵诩道,“那她怎么办?要跟着咱们吗?” 镇北王世子嘱托救的人,不能救了就不管了。 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在这荒郊野岭里,能活下去才怪了。 赵诩也头疼呢。 背着无人处,赵诩把怀里的信拿出来。 他是左看右看,对着太阳看,也没看见信里有写让他救人之后怎么办…… 表哥。 你不能这么坑我啊。 某个挖了坑没填好的世子爷骑马赶往边关,一路上,喷嚏不止。 他怕信落到别人手里,没有提荆山公主四个字。 救了荆山公主,荆山公主自然会告诉赵诩真实身份,赵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谁想到被绑架来南梁的荆山公主在敌人手里吃了一堑,在自己人手里长了一智,把自己和赵诩都坑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夫人 刺客没能追上赵诩和荆山公主,气的咬牙,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宫女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陪公主出宫物色驸马,谁想到会被人直接给打晕。 等她们在醒过来,已经被捆了手和脚,嘴里塞着布条根本说不了话。 本以为死路一条了,谁想到一路颠簸从北漠到了南梁。 一路上无数次的想求救都始终没人发现她们被绑架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却只看了她们一眼就袖手旁观吃面了。 她和公主都死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挟持她们。 结果! 救她们的人就来了。 想到这里,宫女就哭的不能自已。 公主得救她高兴,可她还在刺客手中啊,她还不想死。 感觉到有骑马声传来,宫女忙止了眼泪。 看着她的刺客见刺客空手而回,道,“没抓到荆山公主?” “让她给逃了,”刺客恼火道。 “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一路小心谨慎,都把人带到南梁了,最后还让荆山公主被人给救走了。 办事不利,主子绝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荆山公主被人救走了,宫女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刺客把宫女从马车内揪下来扔在地上,要一剑封喉。 就在剑刺下去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刺客给抓住了手,道,“刚刚救人的应该不是北漠人,只要北漠王知道荆山公主在我们南梁就行了。” “这宫女姿容不错,打扮打扮,说是荆山公主也不会有人怀疑。” “公主不肯写信,由宫女代劳也无不可……。” 就这样—— 宫女侥幸逃过一死。 只是被刺客逼着假扮荆山公主。 这对宫女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她从小就跟在荆山公主身边伺候,除了因为撞伤了额头没能跟着去大齐和亲外,几乎寸步不离的伺候。 荆山公主的生活习惯,宫女了如指掌,模仿起来也没难度。 尤其她以前也假扮过荆山公主。 北漠王被大齐活捉后,北漠郕王逼着荆山公主和亲。 荆山公主想救北漠王,却不想嫁给大齐,谁愿意背井离乡做一个和亲公主? 宫女觉得反正大齐没人见过她家公主,她要代替公主去和亲。 那回她都穿上了公主的裙裳,只是北漠大皇子不同意她们这样做,万一被人识破,激怒大齐,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没想到,不让她冒充公主去大齐,却要她冒充公主去南梁。 公主待她亲如姐妹,恩重如山,只要公主活的好好的,她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愿意。 宫女梳妆完出来,刺客看过后道,“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样子。” 刺客兵分两路,一半护送宫女进京,一半去追荆山公主。 刺客不知道,就在宫女换打扮的时候,荆山公主也换了打扮。 救她的时候,赵诩的血染在她的裙裳上,走在路上太引人注目了,换身打扮,也容易蒙混过刺客的眼。 衣铺内,赵诩坐在那里喝茶,荆山公主换了裙裳出来。 卖裙裳的是个妇人,左看右看都觉得不错,转过头问赵诩道,“公子,尊夫人这身打扮可还入眼?” 咳咳! 赵诩直接呛着了。 荆山公主脸颊绯红。 荆山公主忙道,“我不是他的夫人。” 不是? 那妇人愣了下,笑道,“现在不是,以后迟早是。” 赵诩,“……。” 荆山公主,“……。” 解释不清了,赵诩干脆不解释了。 付了钱,赵诩和荆山公主走人。 赶巧护卫买了匹马来,妇人送他们出门,道,“下回公子记得还带夫人来光顾小铺。” 护卫,“……???” 他才走开这么一小会儿,大少爷就给他就添了大少奶奶了? 看着赵诩和荆山公主涨红的脸,护卫就知道是被人给误会了。 但误会也不妨碍他趁机打趣自己的主子。 “大少爷,你这发展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护卫憋笑小声道。 “……。” 赵诩狠狠的瞪了护卫一眼。 荆山公主翻身上马。 身姿矫健,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赵诩看着她道,“先下来。” 荆山公主,“……。” 乖乖的从马背上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进了间客栈,要了个包间。 荆山公主虽然换了身裙裳,但容貌绝伦,太过招摇。 赵诩教她易容。 等易容完出客栈,正好和那群抓荆山公主的刺客碰上。 荆山公主吓的心噗通乱跳。 他们骑马离开镇子上。 这边谢景宸快马加鞭赶往边关,那边宫女被带回京都,荆山公主则是赵诩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 赵诩虽然觉得带个姑娘不方便,一路上不知道被误会了多少回,都快习惯了,可人是表哥让救的,又不能放任不管,不方便也只能忍着。 五天后,谢景宸他们到了边关。 眼看着就要回南梁军营了,谢景宸却犹豫了。 一旦进了南梁军营,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他想趁机回大齐看一眼,这个念头涌起来被他给压了下去,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可以不回去,但身上带了一路的画却不能不处置。 他身边无人可用。 谢景宸几次看向董承琅和施大少爷,眸带犹豫。 董承琅见了道,“李兄有话不妨直说。” 谢景宸便道,“施兄能否借个可靠之人帮我送个东西去北漠?” 施大少爷愣住了,忙道,“这有何不可?” 他把身边武功最高最信任的护卫借给谢景宸。 谢景宸把那幅画交给护卫道,“帮我把这幅画送到北漠交给北漠大皇子。” 董承琅眼睛睁大。 他实在摸不透谢景宸了。 武功高,谋略惊人,现在还和北漠大皇子有关系…… 说他是北漠安插在军营的细作吧,可他却直言相告,哪个细作这么不谨慎的? “你……到底是谁的人?”董承琅没忍住问出声来。 谢景宸看向董承琅道,“我只是我,如果董兄一定要我说是谁的人,你可以把我当作是当日在客栈内那黑衣人的人。” 董承琅倒吸一口气,“你……你知道他是谁?” “赵诩。” 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蒙混 董承琅刚问出来,谢景宸就把赵诩两个字吐出来了。 董承琅被震的不轻。 他真的知道?! 他不是随口说说的?! 董承琅一脸错愕的看着谢景宸。 那日,他根本就没看见赵诩的脸啊,怎么就认出他来了? 偷听的? 一定是这样! 他正要问,就听谢景宸道,“或者说是东临王府元诩。” 董承琅,“……!!!” 当日,他和赵诩压根就没说几句话,更没有提到东临王府。 李兄不止知道,可能知道的比他还要多。 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董承琅道,“莫非你是东临王府的人?” 谢景宸轻点了下头。 南梁东临王府是他外祖家。 他这个外孙儿自然是外祖家的人了。 董承琅吃惊之余也松了口气。 是东临王府的人,他就放心了。 他最怕的还是他是奸细。 虽然救过他好几条命,可如果是奸细,南梁也容不得他啊。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肩膀道,“你早和我说你是东临王府暗卫之子,我也不用揣测这么久,我就怕你是大齐奸细。” 谢景宸,“……。” 这话—— 他没法接了。 好在也不用接,施大少爷站在一旁,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还不知道董承琅和赵诩私下接触的事。 还有东临王府…… 十几年前东临王府不就已经被灭门了吗? 这些事,董承琅也没有和自家表哥说过,虽然护国公一直惦记施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但施大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 就这么直接和表哥说让他反朝廷,那是没事找挨揍。 就是现在,他也不敢说他是故意拖延时间晚到京都坏自家舅舅好事的。 本来他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表哥,现在却是被谢景宸逼着不得不说了。 董承琅把赵诩是东临王府仅剩的血脉一事告诉施大少爷,道,“赵诩以东临王世子遗孤的身份召集东临王府旧部,准备推翻朝廷……。” “胡闹!”施大少爷打断董承琅道。 董承琅知道自己会挨训斥,他望着施大少爷道,“表哥,你忘了是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要你的命了吗?” “如今的朝堂有多腐朽不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你效忠吗?” 施大少爷对朝廷也很失望,可再失望,他也没想过推翻朝堂,另立新主。 “你们这是以卵击石!”施大少爷道。 “你想过这事一旦败露,长宁侯府会怎么样?!” 董承琅看着施大少爷道,“父亲不反对我这么做。” 施大少爷嗓子一噎。 他没想到姑父长宁侯会赞同。 董承琅望着自家表哥,“为夺东临王府兵权,不惜污蔑东临王府通敌,灭人满门,甚至做出刨人祖坟的事,身为东临王府遗孤,赵兄不该报仇吗?” “阿柔嫁给太子不到半年就被人给害死了,太子连一句交代都没有,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该替她报仇雪恨吗?” 阿柔,正是董承琅的亲妹妹,施大少爷的亲表妹。 提到她,施大少爷态度软了几分,“这事太冒险了,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如果我不和表哥说,表哥知道我和赵诩联手了吗?”董承琅问道。 连自己的亲表哥都不知道,做的还不够隐秘吗? 施大少爷无话可说。 总之,他还是不赞同他做这么冒险的事。 但他也反对不了赵诩。 “我只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施大少爷道。 护卫远远的站着,手里还捧着那幅画。 施大少爷不想掺和赵诩推翻朝廷给东临王府报仇的事,但谢景宸的恩情他不能不还。 “帮他把画送去北漠交到北漠大皇子手中。” 护卫翻身上马,骑马离开。 施大少爷也骑马走了。 谢景宸看着董承琅道,“你想要说服你表哥难度不小。” 董承琅勾唇道,“你不了解我表哥,别看他这会儿强硬,等进了军营,看护国公是怎么刁难我舅舅的……。” “我敢打赌,不出两个月,他就主动向着我了。” 董承琅一点都不担心表哥这关过不了,他担心的是自家舅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实在不行,帮护国公把我舅舅弄回家含饴弄孙,让表哥子承父业,”董承琅道。 “……。” 谢景宸嘴角抽抽。 这绝对是亲外甥,打死都不带心疼的那种。 董承琅一甩马鞭子去追自家表哥。 谢景宸骑马追上。 三天后。 荆山公主的丫鬟兰秀被刺客带到了京都。 这些天,刺客一直没有放弃找荆山公主。 可她被人救走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了。 刺客没辄,只能硬着头皮送假荆山公主进京复命。 派人去抓荆山公主是南梁太子和北漠郕王的决定。 刺客是北漠郕王的人。 宫女直接被带去了太子别院。 北漠郕王看到宫女,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荆山公主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装病,没见过荆山公主。 和亲那回,如果不是北漠大皇子阻拦,宫女都能蒙混过关。 当日见北漠郕王的时候,宫女就是公主打扮,只是北漠大皇子说她不是,他气恼宫女骗他,推宫女的时候用力大了些,宫女撞在了桌角上晕了过去。 北漠郕王私心里也觉得宫女才是公主,只是他无意伤了公主,只能顺着北漠大皇子的话当她是假的。 这会儿看,他果然还是被大皇子给骗了。 北漠郕王不知道北漠大皇子当初就是想用这样真真假假的计谋保住荆山公主。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宫女撞晕了,北漠郕王怕担损伤公主凤体一责,北漠大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北漠大皇子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当初计谋没能成功,却在时隔这么久后把北漠郕王给骗了过去。 北漠郕王看着宫女道,“办的不错,有赏。” 刺客,“……???” 他们心都快抖成筛子了。 主子没生气还要赏他们? 刺客小心翼翼道,“她真的是荆山公主吗?” “错不了,”北漠郕王道。 “……。” 刺客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荆山公主偷溜出宫,为了安全和宫女互换了身份? 这倒不是不可能。 正文 第一千零六章 送信 抓了人后,宫女也曾说过她才是公主这样的话…… 刺客已经彻底懵了。 他们没见过荆山公主,主子肯定见过啊。 主子说是,那铁定是了。 北漠郕王也没反应过来刺客把荆山公主都带到南梁了,为何还问“她是不是荆山公主”这样的话。 宫女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她没想到绑架公主的会是郕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他都误会她才是公主? 不过这样也好,她是真的,刺客就不会找公主,公主就安全了。 为了让郕王更相信她是公主,宫女学着荆山公主怒骂郕王,更叫郕王和刺客对她深信不疑。 不过只骂了会儿,就被刺客带下去了。 虽然她穿戴华贵,但距离公主的打扮还差太远,别院里的丫鬟伺候她沐浴,又换了套新的裙裳。 换完,就被带去见南梁太子了。 南梁太子以前没见过荆山公主,北漠郕王说她是公主,南梁太子自然深信不疑。 再然后—— 荆山公主就被带进宫了。 虽然她是被抓来南梁的,但南梁太子对外宣称,她是来探望漠妃的。 漠妃,正是南梁皇帝的宠妃,北漠郕王之女,也就是荆山公主的表姑母。 南梁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借兵十万给北漠郕王救北漠王的。 借兵承诺的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不提,北漠王明面上可是欠了漠妃一个天大的人情。 尤其在世人眼中,北漠郕王为了救北漠王去大齐和谈,结果把命都搭上了。 北漠怎么感激北漠郕王和漠妃都不够。 北漠王不便离开北漠,荆山公主这个北漠王的女儿感激漠妃,亲自来道谢也算是合情合理。 再说漠妃,得知荆山公主安然被抓到南梁的消息后,就在宫里等她。 等了不耐烦了,荆山公主才到。 看到荆山公主,漠妃眉头打了个死结。 虽然她是荆山公主的表姑母,其实比荆山公主年长不了几岁,北漠郕王对一个公主不甚上心,不认得她,漠妃认得啊。 这哪是荆山公主? 这分明是荆山公主身边的小宫女! 漠妃没差点气晕过去,专程派人去抓北漠王最宠爱的女儿来南梁做人质,就给她抓了个宫女回来滥竽充数?! 他们派去的到底是人还是一群饭桶?! 漠妃气的胸口痛。 想问问到底怎么出的差池,可送人来的是公公,根本解不了她的疑惑。 而且就算问又如何,荆山公主来南梁探望她的消息已经被放出去了。 最后闹出来只是个宫女,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 不管怎么出错的,漠妃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拉着宫女的手,亲昵道,“姑母是北漠儿女,帮北漠是应当应分的,哪里用得着你千里迢迢来南梁向姑母道谢?” “北漠一切安好吧?” 四下宫女太监都在,宫女乖巧的福身见礼道,“劳姑母担心,北漠一切都好。” 想起北漠,漠妃泪眼婆娑,虽然她现在是南梁宠妃,但北漠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即便北漠郕王人就在南梁,可她还有母妃,还有兄弟姐妹。 拉着宫女坐下说北漠的事,然后把宫女太监都打发走。 等人一走,漠妃就变了脸色,袖子一甩走人了。 北漠郕王不便进宫,漠妃写了封信让心腹宫女送去太子别院给北漠郕王。 北漠郕王看了信才知道刺客带回来的荆山公主是假的事。 刺客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是峰回路转了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跪在地上,刺客把荆山公主被人救了的事一五一十禀告北漠郕王知道。 北漠郕王那叫一个气啊。 他想到了算命道士的话,做事容易功亏一篑。 夺北漠的事,差点成功,最后失败了。 骗北漠钱粮的事,都到手了,还是失败了。 派人去抓荆山公主,人都抓到南梁,还被人给救走了。 明明距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失败了。 这种痛苦比从头到尾就没有成功过更叫他抓心挠肝! 他不是已经在想办法改命了吗,为什么还这样?! “去给我那道士来!”北漠郕王咬牙道。 护卫赶紧去找人。 北漠郕王看着手里的信,脑壳一阵阵抽疼。 没一件事叫人省心的! 现在谁都知道北漠公主来南梁了,连漠妃都将错就错了,还能怎么办,这事只能暂时烂肚子里了。 北漠公主来南梁探望漠妃的事,南梁皇上知道后,是龙颜大悦,当即让漠妃准备宴会给荆山公主接风洗尘。 北漠在南梁也安插了人,荆山公主来南梁的事,一得到消息,就立刻给北漠传信。 六天后。 施大少爷的护卫快马加鞭到了北漠。 只是人到了北漠,却是不认得北漠大皇子,更别提把画交给北漠大皇子了。 耽搁了两天后,护卫急了。 护卫还赶着回边关呢。 就这么等,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护卫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直接走到了北漠皇宫前,求见北漠大皇子。 这要是寻常,侍卫哪会给护卫传话,要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给传话,皇家威严何在? 可偏偏现在情况特殊,北漠王最疼爱的公主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来人或许知道公主的下落。 侍卫让护卫等着,他差人去禀告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也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知道荆山公主下落的机会,让人领护卫进宫。 见到北漠大皇子后,护卫看着他道,“你当真是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眉头紧锁,“莫非还有人敢冒充本皇子不成?” 护卫道,“不敢,只是我是受人之托,一定要把东西交到北漠大皇子手中不可。” 受人之托? 莫非真的是皇妹? “快把东西给我,”北漠大皇子急道。 护卫想在北漠皇宫,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没人敢冒充北漠大皇子,便把带了一路的画呈给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迫不及待的把锦盒打开,见是画,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再把画打开,眉头更皱紧了。 画虽然不怎么好看,却绝非出自他皇妹之手。 他看着护卫道,“是谁让你给本皇子送的画?” 正文 第一千零七章 亲笔 是谁? 护卫还真不好介绍。 总不能说是南梁军营里一小把总吧? 这样的身份,百十个加起来也高攀不上北漠大皇子啊。 护卫心下一动,道,“送信之人说大皇子看过画后一定能猜出他的身份。” 北漠大皇子把画仔细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反倒是锦盒里还有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北。 不过锦盒上写有三个字:同心蛊。 这世上知道同心蛊的人不多。 这护卫刚刚开口问他是不是北漠大皇子,说明他不是北漠人。 “你是镇北王世子妃派来的?”北漠大皇子道。 “……。” 护卫懵了。 南梁人猜成大齐人就算了。 男的还猜错成女的…… 这错的也太离谱了些吧? 护卫也没否认,就这么让北漠大皇子误会了也好。 北漠大皇子疑惑了,镇北王世子妃为何让人给他送这么一幅画来? 他是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这画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但既然是专程让人送来的,就一定有深意。 北漠大皇子猜不透,带着画去给北漠王看。 北漠王一眼就看出送这幅画的用意了,脸顿时阴云密布。 北漠大皇子一看北漠王的脸色就知道没好事,他问道,“父皇,这画……。” “这是郕王的亲笔画,”北漠王道。 北漠大皇子眼睛倏然睁大。 郕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画上不仅有题词,还有时间,是二十天前画的。 镇北王世子妃差人送这么幅画给他,是想告诉他北漠郕王还活着是吗? 怕是弄错了,北漠王叫人取来北漠郕王的上呈的奏折,两相一对比,确认是郕王亲笔无误。 确认了,北漠王也更生气了。 北漠郕王打着救他的幌子夺他的权,若非东乡侯出于大局考虑私放了他,如今的北漠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本以为北漠郕王死了,这仇就一笔勾销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可知道郕王如今人在哪里?”北漠王问道。 北漠大皇子摇头。 他连这画是郕王亲笔都不知道,何况是他的下落了。 派人送来的东西只有一个锦盒,知道是和郕王有关,那锦盒上一点线索都没有错过。 北漠郕王和南梁勾结,他在南梁的可能性最大,锦盒上的暗纹是南梁独有的,也算是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再者,若是北漠郕王在大齐,镇北王世子妃就不用送这么一幅画来北漠,而是直接把人抓了送来了。 好一个郕王! 当真是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了!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王道,“皇妹的失踪会不会和郕王有关?” 北漠王也有此猜测,他面寒如霜,“他要敢伤荆山,我绝不饶他!” 深呼吸,北漠王将怒气压下。 之前当北漠郕王死了,他又是去大齐救他才被杀的,人死如灯灭,即便知道北漠郕王救他不是真心,北漠王也没有对郕王一家怎么样。 他总得顾着天下人的对他的看法,不但不能那郕王一家怎么样,还得善待他们。 如今知道郕王还活着,人就在南梁躲着,像是一条蛰伏的蛇,伺机而动,扑出来狠狠咬他一口,北漠王还会姑息吗? 即便顾着脸面,也不是就拿郕王一家没辄了。 北漠王当即赐了郕王一家一座大宅,让他们搬进京住,并给郕王之子加官进爵…… 总之,打着照顾郕王家眷的理由把郕王一家老小都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家看管起来。 护卫把画送到,就出了宫,都没在北漠歇一晚,就快马加鞭离开了。 北漠郕王做梦也不会料到他还活着的事被谢景宸知道了,精心给他挖了个坑,而且只坑了一幅画,就轻而易举不动声色的把他还活着的消息递给了北漠王知道。 护卫离开的第七天,荆山公主去南梁探望表姑母南梁漠妃的消息就传到了北漠王耳中。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事和郕王有关,但真的听到这消息,北漠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怕啊。 怕南梁和北漠郕王故技重施。 当年北漠郕王去南梁道贺,把女儿带去,结果被南梁皇上看中做了南梁宠妃。 要是早禀告北漠王知道,他绝不会答应。 现在荆山公主落到了南梁手中,明明是被绑架去的,却偏对外宣称是荆山公主自己跑去的! 坑了北漠王不说,还送给他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好的北漠王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北漠王最怕的就是南梁派人来告诉他女儿看上了南梁谁,要嫁给南梁。 荆山公主失踪的时候,身边仅带了一个宫女,如今落到南梁手中,还不是南梁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 北漠王后悔了。 他就不该答应女儿她的亲事让她自己做主。 不答应,她就不会出宫,不会被人绑架。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晚了。 北漠大皇子要去南梁接荆山公主回来,北漠王看着他道,“你去,除了多给南梁添一个人质逼迫我北漠之外,能有什么用?” 北漠皇后知道荆山公主在南梁的消息,哭着来找北漠王,“快把女儿接回来。” 北漠王更是头疼。 安慰了北漠皇后一通后,北漠王就派大臣去南梁接荆山公主道,“就说朕给荆山公主物色了个夫婿,带她回来成亲。” 北漠大臣心头沉甸甸的。 直觉告诉他此次南梁之行不会顺利,好在两国相交不斩来使…… 没有耽搁,北漠大臣领命后就出发去南梁了。 马车跑的再快都嫌慢,就怕他们赶到,公主这朵黄花菜被人给摘了。 这些事,谢景宸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荆山公主没有让赵诩护送她回北漠,他怎么也会在画中透露一二。 他之所以让赵诩去救荆山公主,一来是他不便出手,二来就是让赵诩领这份功劳。 救了荆山公主,护送她回北漠,这对北漠来说是份不小的恩情。 将来他起兵,有什么需要北漠帮忙的,北漠也不好回绝。 谁想到荆山公主太坑了,这么份功劳硬砸在赵诩手里送不出去不说,还硬生生的急白了北漠王一撮头发。 正文 第一千零八章 箭术 嗯。 坑完了赵诩和自家亲爹后,也坑到了谢景宸这里。 谢景宸让赵诩救荆山公主。 在他看来,救人那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随着荆山公主进宫探望漠妃的消息传开,谢景宸陷入了怀疑中。 当时离的不远,就算刺客赶马车的速度快,也快不过骑马的。 赵诩既然赶着去救人,不该碰不到人。 可现在,荆山公主还是进了京都,去见了漠妃,谢景宸就不得不担心了。 如果只是错过了还好。 可如果没有错过,而是失手…… 谢景宸不敢想象。 偏偏他人在军营,想打听都不知道找谁。 谢景宸救了董承琅几回,被提拔成把总,这一次跟随董承琅回京送信,虽然差事没能完成,董承琅挨了训斥,领了二十军棍,但他却是升官了,从把总升成了千总。 升官在谢景宸意料之外,不过又在情理之中。 他帮董承琅出主意,解了丹书铁劵被毁没法救施大少爷的问题,对施大将军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再加上护国公世子拉拢谢景宸,他们离京前,长宁侯夫人还特意叮嘱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务必要说服施大将军善待谢景宸,委屈她儿子可以,不能委屈了谢景宸。 其实不用长宁侯夫人叮嘱,谢景宸如何营救施大少爷的过程禀告施大将军。 施大将军就对谢景宸刮目相看了。 本以为他只是个空有武力的莽夫,没想到还有这等急智,便是他都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来。 那块丹书铁劵自打损毁后就成了施大将军的一块心病,就如同卡在喉咙里的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想起来就疼。 丹书铁劵是施家满门的荣耀,却也是悬在施家头顶上的一把利刃。 想不出解决办法,施大将军不是没想过带着丹书铁劵进宫向皇上告罪,只是被施大将军夫人给拦了下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损毁丹书铁劵,这是对先皇的大不敬。 且不说皇上不会谅解,就是那些嫉妒惦记施大将军手中兵权的文武百官也不会错过这样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如今谢景宸帮施大将军移调压在心口的巨石,解了他的困扰还救了他的儿子,若非不能公私不分,施大将军都要给他官升三级。 就官升一级,还得担心护国公会不会同意,不过好在护国公什么都没说。 谢景宸醉酒给护国公世子出的主意极妙,成功夺回了施家的丹书铁劵,虽然最后被坑了一把,但除了南梁皇上外,没什么人知道,施大将军威望大损。 如今在军中,施大将军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了,再加上护国公打压,施大将军的那些作战方案,护国公一个也没有采纳。 偏偏他这样的大将军,一般多是在城墙上指挥作战,极少会上场和敌军厮杀。 因为大将军受伤,太影响士气了。 可这种既不能出谋划策又不能痛痛快快斩杀敌军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护国公到边关不过半个月,施大将军头发都白了好几十根了。 施大少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又无可奈何。 董承琅挨了二十军棍,养了五六日才好,每每看到施大少爷愁眉苦脸,他就来一句,“别皱眉了,这才刚开始呢,往后还不知道被怎么挤兑。” 怕董承琅劝他背叛朝廷,施大少爷一听他说这话就走人。 董承琅也不生气。 他太了解自家表哥了。 越是躲避,越是害怕。 他怕自己会动摇。 这一天,董承琅从战场上回来,施大少爷走在身后,他脸色铁青。 无他。 谢景宸又救了他一命。 护国公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在攻打大齐的时候,让他带兵从右翼包抄。 他五千兵马对大齐八千,而且还是在易守难攻的情况下。 这不是注定了让他打败仗,带着将士去送死吗?! 施大将军军威受损,施大少爷想多立功帮他爹挽回颜面。 他的意图被护国公识破,护国公不妨碍他带兵打头阵,但要施大少爷惨败! 做爹的被大齐打压的无还手之力,儿子更弱。 如今施家的威望大不如前,那些向着施大将军的将军有不少动摇了,护国公再一拉拢,就倒向了护国公。 此消彼长,施大将军的处境更是雪上添霜。 不过董承琅和施大少爷都在一处。 谢景宸不能不上战场,更不能把手中的长枪对着自己的兄弟,就跟在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身边保护他们。 一直保护也不行,所以他放弃了用长枪,选择了弓箭。 他射出去的每一支箭都射在大齐将士的身上,不过都避开了要害,胳膊、肩膀、大腿…… 他必须要军功来保住自己的身份不被人看穿。 不过就是这样,还是难免叫人起疑。 军中大帐内。 护国公攻城失败,不过倒也没有多愤怒,本来城池就易守难攻。 回营后,他问施大少爷的情况,有将军道,“惨败,死了八百个将士,受伤的更多。” 护国公嘴角微勾。 这和他预料的完全一样。 那将军顿了顿,道,“长宁侯世子身边跟着的那千总弓箭术了得,百发百中,但无一箭射中要害。” 明明能轻而易举杀大齐将士,却偏偏只射中要害,将军觉得有问题。 护国公也纳闷。 伤敌军可不算军功,要敌人的命才算。 “带他来见我。” 再说谢景宸,因为救了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此次回来,就和他们两同住一营帐了。 回了营帐,董承琅把抱了一路的头盔扔在桌子上,倒茶猛灌了几口。 施大少爷脸上怒气未消,他手撑在桌子上,拳头握的嘎吱响。 他刚要发怒,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道,“李千总,威远大将军让你去军中大帐一趟。” 护国公身兼数职,出征前,南梁皇上特意封他为威远大将军。 这么大一个将军传召一个小小千总,谢景宸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得去一趟。 他看了长宁侯世子和施大少爷一眼,迈步出去了。 在不知道谢景宸“真实”身份前,董承琅肯定担心他会被护国公收买,如今却是不怕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章 厉害 住的营帐离军中大帐有点远,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去的时候,正巧护国公和几位将军商议事情,他还退后十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进去。 进了军帐,给护国公行礼,问道,“不知大将军传我来是?” 护国公看着他,上下扫视几眼道,“听说你箭术了得?” 谢景宸谦虚,“大将军谬赞了。” 护国公笑了一声,“你不必太谦虚,能每一箭都射中敌军,足以证明你箭术高超,但你为何不射中要害?” 这是谢景宸最害怕的事。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他看了护国公一眼,复又把头低下道,“家父教我射箭时,只准伤猎物,不准射死,否则卖不上好价钱,我……已经习惯了。” 护国公,“……。” 真的。 一口老血都涌到喉咙口,差点没喷出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只射伤敌人,不伤他们性命,就因为涉猎养出来的习惯?! 的确,活的猎物比死的猎物卖的价高。 他这么高超的箭术,百发百中的箭术,他爹难道只打算他打一辈子猎物吗?! 封侯拜将,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不好吗?! 谢景宸这么淳朴的理由成功把护国公气着了,也给谢景宸下了死命令,“这是战场,不是狩猎,把这习惯给我改了!” 扔下这一句,就把谢景宸给打发了。 谢景宸出军中大帐时,轻呼了一口气,好在是蒙混了过去,没有怀疑他。 他迈步回营帐歇息。 他就回话的功夫,他借了送画去北漠的护卫回来了,正在禀告施大少爷。 董承琅好奇道,“北漠大皇子就那么收了画,没好奇是谁给他送的?” 护卫道,“北漠大皇子自然好奇,只是属下不便透露李把总,便说他收到信一定猜出是谁送的。” 听到这里,谢景宸心咯噔一下跳了。 施大少爷都好奇了,“接着说。” “结果北漠大皇子猜是大齐镇北王世子妃给他送的画,”护卫道。 “……。” 谢景宸提到嗓子眼的心啪嗒一下掉回去,荡的他心口痛。 董承琅嘴角抽抽,护卫道,“属下也没否认,就告辞回来了。” 谢景宸撩起帐帘进去,他抬手扶额,道,“有劳了。” 护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送画而已,除了奔波了些之外,没有任何难度,谢景宸却是救了他主子的。 别说只是帮忙送一回信了,就是要他这条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现在画也送到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送那幅画去北漠了吧?” 明明为了靠近太子,最后却要了一个住在太子别院之人的画。 董承琅琢磨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想明白。 谢景宸知道他好奇,但有些事真的不便告诉他,但明着欺瞒又有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谢景宸半真半假道,“那幅画里藏着北漠郕王被杀的真相。” “哪藏着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董承琅道。 谢景宸望着他。 董承琅,“……。” 董承琅尴尬了。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他偷看了画的事。 他挠了挠额头,很生硬的把这个话题给扭了过去,“护国公找你去做什么?” 这事,谢景宸倒没有隐瞒他。 董承琅并不奇怪,这么高超的射箭术除了救他时用在了刀刃上,其他时候都是用在刀背上,自然会引起护国公怀疑。 不过谢景宸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理由搪塞护国公,董承琅挺佩服的。 他望着谢景宸道,“你为什么不射中敌人的要害?” 虽然他们身在军营,也对朝廷失望,但既然上了战场,没有必要手下留情吧? 知道谢景宸“真实”身份,谢景宸能瞒的过护国公,可瞒不过他们。 “赵大少爷在大齐受过东乡侯府恩惠,朝廷和大齐是敌人,我们不是,”谢景宸道。 既然不是敌人,自然不能痛下杀手。 南梁赵相一直主张和大齐交好,为此触怒南梁皇上和护国公,这两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排挤,对朝廷死心,告老还乡。 董承琅也相信谢景宸进军营只是给赵诩做探子,不是为了建功立业。 一旦赵诩起兵成事,还怕没前途吗? 混了军营,正巧知道他和赵诩私下结盟了,才对他多有庇护。 他和赵诩联盟,还没帮人家多少忙,反倒承了人家不少恩情了。 董承琅压力很大。 看来他要更加把劲祸祸自家舅舅了。 大齐,军营内。 东乡侯从城门上回军营,先回了军中大帐,和王爷他们商议了会儿战事,就让大家回去歇息了。 得空了,东乡侯也出了军营,去看苏锦。 然而苏锦并不在营帐内。 营帐空荡荡的。 东乡侯眉头一皱,转身问道,“我女儿呢?” “世子妃在将作坊,”守营官兵道。 怎么去将作坊了? 东乡侯抬脚朝将作坊走去。 他这女儿,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不让她上战场救治伤兵,怕她受伤,她没事怎么跑将作坊去了? 苏锦正在和将作坊的将军聊天,杏儿看到东乡侯过来,忙道,“姑娘,侯爷来了。” 苏锦抬头望去,就见东乡侯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前些天,东乡侯就不让苏锦去城楼下救人了。 一旦开战,死伤太多,城门处乱的厉害,有官兵在抬伤兵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苏锦的腰,撞出淤青来了,万幸的是没伤到腹中胎儿。 那天起,东乡侯就勒令苏锦不许去城门口,她要闲的无聊,就调制金疮药打发时间。 东乡侯不让,杏儿对东乡侯的话又奉若圣旨,苏锦已经好几天没出过军营一步了。 见东乡侯过来,苏锦迎上去道,“父亲来找我的?” 东乡侯四下看了眼道,“你在将作坊忙什么?” 将军走过来要说话,苏锦忙道,“等我忙完了,再告诉父亲。” 将军话都到嘴边了给咽了下去。 世子妃是想给侯爷一个惊喜啊。 东乡侯一听就知道苏锦又在折腾什么,他还真有点好奇了,但也没问。 既然到将作坊了,就顺带过问一下,检查下兵器和弓箭的质量。 苏锦几次催东乡侯回去歇息,东乡侯不知道这是真让他回去歇息,还是怕他发现她在捣鼓的东西,他道,“你就不问问我姑爷的情况?” “父亲看到他了?”苏锦忙道。 “嗯。” “他在南梁军营中混的还不错,现在已经是个千总了,”东乡侯道。 苏锦,“……。” 杏儿,“……。” “姑爷真是太厉害了,”杏儿忍不住夸赞道。 东乡侯嘴角抽抽的走了。 苏锦觉得谢景宸太招摇了。 潜入敌营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低调,混了个千总。 只是这官职她怎么没听说过? 是南梁独有的? 苏锦找官兵问,官兵道,“除了把总外,千总是军营里最小的官了。” 苏锦,“……。” 杏儿,“……。” 杏儿默默的把夸姑爷厉害的话收了回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章 作伴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苏锦大杀四方,但这不代表谢景宸就很弱。 只是苏锦太强了,谁惹谁倒霉,以至于他无用武之地。 嗯。 不仅是无用武之地,还经常成拖后腿的。 但谢景宸的手段和本事苏锦和杏儿都是见识过的。 东乡侯一说他混的不错,苏锦还真以为他混的好了,毕竟在军中,身份越高,接触的机密的可能性就越大,结果居然只混了一个小小千总? 就他这卧底的谨慎程度,南梁要是能发现才怪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难怪谢景宸在南梁混了这么久才混了这么点地位。 在战场上,敌人的头颅是他们的登云梯。 谢景宸身在南梁军营中,他要往上爬,就得踩着大齐将士的尸骨,要么亲自上战场杀敌,要么出的计谋被南梁采纳并大获全胜。 不论是那种,都太为难他了。 对谢景宸来说,他在南梁卧底,身份越低,对南梁的贡献越小,对大齐的伤害就越小。 其实这一点苏锦挺服谢景宸的,万军从中挑选了长宁侯世子,借他做跳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千总也能接触到南梁机密。 还有她都没和谢景宸说过望远镜镜片的妙用,他自己就能发现,还不着痕迹的烧了南梁的粮草。 谢景宸回南梁军营有半个月了,只要打仗,他必上战场。 但知道他身份的人少,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都去帮崇老国公了,还未回来。 东乡侯没见过易容后的谢景宸,这回也是猜出来的,毕竟有那么高超的弓箭术,结果只伤人不杀人,实在惹人起疑。 除了不能杀不敢杀的谢景宸外,东乡侯想不到别人了,何况又是跟在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身边。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景宸自打卧底后,就没和大齐这边接触过,更没传递过什么消息,以至于他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谢景宸只伤人不杀人被南梁护国公叮嘱后,几天后,南梁又攻城了。 这一回,谢景宸和以前一样就跟在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身侧。 这一次,他奔着杀人去,结果弓箭一次次抬起来,就是没胆量射出去。 本来能伤五六十人,结果最后一个人都没伤着,把护国公气的啊。 谢景宸的高超箭术,护国公对他是寄予厚望的,想将他拉拢过来。 只要他不在董承琅身边,董承琅早就死在敌人的箭下了。 想拉拢就不能骂的太狠,何况谢景宸认错的态度还特别的好,好的特别气人,他说他没杀过南梁人…… 这话听着没问题,可董承琅和施大少爷都觉得谢景宸用词太过准确,是个特别实诚的人—— 他不是没杀过人,他是没杀过南梁人。 对于谢景宸这么把护国公的话当成耳旁风,董承琅是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站出来帮谢景宸说情。 越逼他,他越胆小。 护国公能怎么办,只伤人总好过上了战场拉着弓箭袖手旁观。 从军中大帐出来,董承琅对谢景宸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拍着他肩膀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你将来能掌帅印了。” 整个军中有谁有胆量戏耍护国公的? 便是他舅舅施大将军也没有那份胆量。 他只是一个小小千总啊,不但耍了,还把护国公耍的没脾气,退了一步。 在京都见识了谢景宸的谋略,现在又见识了谢景宸的胆量。 董承琅更佩服自己的选择了。 试问一个东临王府小小暗卫,都有这样的胆识谋略了,赵诩身边得有多少人才,何愁大事不成? 谢景宸刚要谦虚两句,董承琅拍着谢景宸肩膀道,“我拿你当兄弟,和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娶媳妇吧,娶公主真没什么好的。” 谢景宸,“……。” 谢景宸嘴角狂抽不止。 董承琅以为他不信,道,“别看尚公主风光,历朝历代,娶了公主过的不惨的驸马就没几个。” “不说没法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一个不小心,连房都进不了,还得被皇上骂,想想就知道有多惨了。” 董承琅一番好心相劝。 只是他的肺腑之言都化为利刃嗖嗖射向了谢景宸的心窝里,当场就内伤了。 这就叫惨了? 他是没见过有两个岳父,其中一个是皇上,另外一个比皇上更难缠的。 这么两座大山压过来,动都动不了。 谢景宸深深的看了眼董承琅,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南梁赵相还有个女儿待嫁闺中…… 董承琅后背一寒,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他瞥头看着谢景宸,就感觉谢景宸眼神有异。 他没能看懂谢景宸眼神背后的意思,只道,“李兄,我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谢景宸笑道。 为了他好,就和他做个伴吧。 …… 肇州。 城门外十里,崇老国公带着三万大军驻扎在那里。 上回得知自己做了曾祖父,崇老国公要南阳侯陪他喝酒。 南阳侯添了曾外孙也是高兴。 两人一醉方休。 酒醒了后,就开始攻打齐王了,打的齐王的人马丢盔弃甲。 一路追到肇州,齐王派人送了封信来,崇老国公就再没攻城了。 不是齐王认怂服软了,他送了封威胁信来。 崇老国公还追着他不放,不给他喘息之机,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齐王没在信里写什么过分的话,但送信来的人说了两个字:屠城。 这两个字,没差点把身子骨刚好的崇老国公气的又瘫痪在床。 他没想到粮草不能作为齐王威胁朝廷的把柄手,他竟然厚颜无耻到拿肇州百姓的命来威胁他们。 齐王的人马分散在各州郡控制粮草,一时间难以回合,不然也不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再者齐王并没有想现在就起兵,他原想等南梁和大齐打的难舍难分,把大齐将士和朝廷拖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再一举杀到京都。 谁想到南梁和大齐对上,竟然接连失利,他自己又棋错一招,让本来是他们护身符的粮草成了束缚他们的绳索,陷入困境。 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大军来和他们汇合,再谋后事。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羡慕 齐王能不顾肇州百姓的死活,崇老国公不能不顾及,只能安营扎寨,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能打仗,南安郡王他们很不爽。 不过这样的不爽,也仅仅只维持了半天时间。 南安郡王喜添麟儿,把定国公府大少爷和楚舜他们羡慕坏了。 终于…… 京都又有喜讯传来了。 定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定国公府大少爷生了个儿子。 消息一传来,定国公府大少爷高兴坏了,“我也有儿子了。” 好兄弟做爹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不坑他一把?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一致要求定国公府大少爷请客,几人去镇子上大吃一顿。 刚吃饱从酒楼里出来,又有喜讯传来。 这回是北宁侯府来人了。 北宁侯世子夫人也生了。 北宁侯府小厮恭喜北宁侯世子要做爹了。 北宁侯世子都被恭喜懵了,“我也做爹了?” 不对啊。 他娶媳妇比定国公府大少爷他们晚,怀身孕也晚。 怎么孩子生的这么早? 北宁侯世子还在走神,南安郡王已经在问关键了。 “是儿子还是女儿?”南安郡王问道。 “是女儿,”小厮飞快道。 “……。” 北宁侯世子有点失望了。 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生的都是儿子,他怎么就生了个女儿呢。 以后他们打儿子,他岂不是只能在旁边看着? 不过失望了片刻,北宁侯世子又震惊了,因为小厮道,“世子夫人厉害,一口气给您生了一窝女儿。” 北宁侯世子,“……。” “什么叫生了一窝女儿?”南安郡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表示很新奇。 小厮笑道,“世子夫人生了三个女儿。” 楚舜,“……!!!”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三人齐齐望向北宁侯世子,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把北宁侯世子吓着了。 他们就生了一个儿子,他居然一口气生了三女儿? 小厮还道,“世子夫人把孩子生下来,京都就传的沸沸扬扬了,都还没有洗三朝,登门提亲的就快把咱们北宁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侯爷高兴,特意留了个小姑娘的名字让世子爷您取。” 这也就是生了三个,才轮到北宁侯世子取名字。 只生一个,是断然没有他的份的。 周七姑娘能生,北宁侯夫人她们一早就知道。 周老爷子嗣艰难,娶的续弦专挑能生养的人家娶的。 周七姑娘的外祖母能生,可惜她娘就生了她一个,谁想到她出嫁后,一口气生了三。 虽然只是女儿,但也够周老爷郁闷许久了。 北宁侯世子有点不高兴了,媳妇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就有人打他女儿的主意了? 南安郡王望着北宁侯世子道,“这才三天就这么多提亲的,等你那三女儿长大,北宁侯府的门槛得换多少拨了?” 北宁侯世子,“……。” 楚舜拍北宁侯世子肩膀道,“好好努力挣钱吧。”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不懂楚舜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安郡王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女儿只干花钱这样的粗活,你家三个干粗活的,你这爹不得三倍努力挣钱吗?” 北宁侯世子,“……。” 瞬间就有挣钱动力了。 那种喜悦溢于言表。 楚舜他们拳头痒得厉害,把北宁侯世子拖到胡同里,暴打了一顿,并放话,他要敢没事炫女儿,像东乡侯那样,见一次揍他一次。 从胡同里出来,南安郡王摇着折扇道,“大嫂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像沐兄这样一口气穿三件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焐出痱子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回头狠狠瞪了眼北宁侯世子。 本来添了儿子是喜事,结果被他一口气生了三女儿给打压没了。 尤其他儿子还比他三个女儿小那么一个时辰。 嗯。 别看定国公府先报喜,但定国公府大少奶奶还要晚生一点。 早报喜那是定国公府小厮跑的快一点。 北宁侯府早被世子夫人一口气生了三个小小姐给冲的把向北宁侯世子报喜这回事给忘了。 还是定国公府大太太来,说早知道一天生的就一起送信了。 北宁侯府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差人向自家世子爷报喜。 虽然被遗忘了,但只要没有被忘到南安郡王这种程度的,北宁侯世子都接受。 南安郡王,“……。” 楚舜摇着玉扇道,“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那儿子呢?” “大嫂没说,”南安郡王道。 “为什么没说?”楚舜道。 “……。”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南安郡王猜测道 毕竟他们都是儿子。 现在做爹了,南安郡王深有体会了,那就是两个字:坑爹。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拂云郡主给苏崇做的那双鞋,看着精致,穿着紧脚,稍稍一用力就崩线了。 想到在自己身上吐奶、撒尿、拉屎的儿子,南安郡王就格外的想要女儿,他现在又想揍北宁侯世子了。 大家兄弟一场,他居然不合群,他们都生儿子,他怎么能生女儿呢?还一口气生了三个! 虽然挨揍了,但北宁侯世子高兴啊。 他们几个,拳头对着别人是厌恶,对自己人是羡慕。 他不怕揍的凑上来道,“女儿也没那么好,我还羡慕你们将来可以揍儿子呢。” 这话南安郡王他们爱听。 女儿哪舍得打啊。 “弟妹能生,回头一口气再给你生三个儿子,够你打的,”南安郡王道。 “……。” “只是儿子最好别长一样,不好认,别一个揍三回,另外两个没揍才好。” “……。” 说到最后,南安郡王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想想就觉得惨。 笑完,更郁闷了。 生一回,甩他们两条街。 再生一回,就甩他们四条街了啊。 南安郡王望着北宁侯世子道,“是不是有什么生子秘方?” 北宁侯世子,“……。” “回头我帮你们问问,”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摇着玉扇道,“今儿吃饱了,明儿沐兄请客。” “早饭、中饭,晚饭你全包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试验 这一日,天空蔚蓝,一碧如洗。 营帐内,苏锦在写家书,只是写了几个字后,又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之前写家书,写给了王妃和唐氏,把皇上落了,福公公特意差人给苏锦送了信,皇上没收到她的家书,心情很不好,让苏锦以后写家书千万千万别把皇上给漏了。 旁人漏了,不过是心里不大痛快,把皇上漏了,后果就没法预料了啊。 虽然皇上不至于不高兴就杀人,但谁要在皇上不高兴的时候惹到皇上,那就是十倍百倍的倒霉了。 本来一点小错,罚个禁足就行了,这时候可能就被打入冷宫了。 福公公让苏锦没事就给皇上写家书,一天一封不嫌多,十天一封嫌少…… 苏锦就按最低标准写家书了。 每十天写一拨家书,一式三份,写完了,有军情送进京的时候捎带上。 而且为了以防把皇上漏了,所以每次写家书,皇上都是最先写的。 对着纸,苏锦脑壳涨疼啊,她真的没有那么多话要和她亲爹说的啊。 她是多么多么的希望能写“安好,勿念”。 可要真这么敷衍,估计福公公又得给她送信求她多写几个字了。 苏锦脑壳疼,对着信纸发呆。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杏儿,杏儿坐在梳妆台前,奋笔疾书。 嗯。 杏儿也在写家书。 而且是帮苏锦写的。 杏儿看自家姑娘坐在那里一刻钟也没写两行字,主动帮苏锦分担写家书的活。 苏锦虽然觉得家书让杏儿代写不好,但杏儿可以给唐氏写封家书一并带回去。 杏儿给自己研墨,提笔刷刷刷的写起来。 苏锦扔了五六张纸,杏儿已经写满五六张了。 把笔放下,杏儿吹干墨迹,道,“姑娘,我写完了。” 苏锦扭头,就看到杏儿拿着一沓家书过来。 苏锦,“……。” 居然写了这么多? “你都写了些什么?”苏锦问道。 杏儿把家书递给苏锦看。 苏锦看了几眼,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这哪是家书啊? 哪有家书写完将士们是怎么夸东乡侯的,接着写怎么夸苏崇,再写怎么夸她的? 尤其是她,那是浓墨重彩,洋洋洒洒不带重复的夸了整整两张纸。 若说杏儿夸的夸张吧,偏偏写的又很朴实,连将士们盛传她唯一的缺点是字写的有点丑都写上了…… 苏锦看完,脑门上黑线一摞摞的往下掉,杏儿邀功似的看着她,“姑娘,我写的怎么样?” “写的很好,我已经跃然纸上了,”苏锦嘴角抽搐道。 还好只给了她六张纸,这丫鬟就把六张纸写满了。 要给她一摞,估计连她吃喝拉撒睡都要报备给她娘。 杏儿喜滋滋的接过信,小心叠好装在信封里。 刚装好呢,外面一官兵禀告道,“世子妃,将作坊的东西做好了。” 苏锦心上一喜。 忙了这么多天,东西总算是做好了。 苏锦起身就往外走。 杏儿把信就放在桌子上,迈步跟出去。 只是她们走没多会儿,王爷就要往京都送东西,知道苏锦今儿会写家书给皇上,便差人来取。 时间赶的急,官兵便没禀告苏锦,直接进了营帐,看到书桌上有封信,没署名是给谁的,就当是给皇上的拿走了。 将作坊。 围了一堆将士,远远的只看得到人,看不见苏锦要的东西。 “世子妃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那些围观的将士纷纷让开一条路。 苏锦就看到她要的弓弩车了。 和她画的图纸一般无二,但具体能射多远,没人知道。 管着将作坊的赵将军望着苏锦道,“世子妃,您看这可是您要的连弩车。” 其实军营里就有弓弩车,只是射程不够远,而且笨重,用起来不是很方便。 苏锦也是无意发现将作坊摆了好几台弓弩车,才多问了一句。 东乡侯手里有一支神弓卫,不论是准头还是射程都远超常人。 弓弩车一次发射不了多少箭,占地方不说,还成了城墙上最薄弱的一点。 几次险些被南梁攻破后,东乡侯就让人把弓弩车从城墙上撤了下来,换神弓卫顶上。 苏锦对兵器了解不多,却是听过诸葛连弩大名的,一次发射多支箭,而且射程远,杀伤力极强。 她和将作坊将军聊了下诸葛连弩,把将作坊将军给惊呆了。 将作坊将军问苏锦是怎么实现一次射那么多支箭的,苏锦哪里知道啊。 她只见过诸葛连弩的样子,还是在博物馆里。 话已经放出去了,苏锦不好打自己的脸,回了营帐后,就画了个图纸给将作坊将军。 图纸仅有外貌,但凭着外貌能推测出是如何使用的,剩下的……就全靠自己琢磨了。 将作坊将军拿到图纸,琢磨了一个多月,总算把东西做出来了。 至于威力如何,得试过才知道。 不过看将作坊将军脸上溢出来的喜悦,苏锦心里就有底了。 都是好面子的人,不成功,绝对不会把她找来。 苏锦看连弩车,和她想的差不多,“先找个地方试试效果。” 将作坊将军就等苏锦发话呢,他道,“快去看着点,别让人到处跑,伤着自己人就不好了。” 几个官兵赶紧去清场地。 将作坊很大,但将作坊将军总觉得地方不够用,之前试过,没敢把弓拉到最大,都快射出将作坊了。 真拉满弓,不知道威力如何。 弓弩车,一个将士是没法操作的,四五个将士一起,把弓拉开,把箭放上去。 箭也是特制的,很大。 不过好在把箭放上,不用立即就射出去,可以瞄准东西在发射。 等官兵回来,将作坊将军望着苏锦,苏锦轻点了下头。 将作坊将军手一动,八支箭齐发。 速度之快,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官兵追着后面跑。 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射出去的箭的,可要命的是跑到将作坊边缘处,也没看到箭落地…… 几个官兵懵了。 当然,更懵的还不是他们,是火头营。 正烧火做饭呢,突然几支箭射过来,直接射在了灶台上,熬粥的锅都给射穿了。 火头营顿时乱作一团。 火头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差人去禀告东乡侯。 他们以为是敌军攻来了。 东乡侯眉头拧成麻花,火头营在军营里,不可能敌人打进来了,先攻打火头营吧? 这不是战术惊人那就是脑子有病啊。 但火头营出事了,不能不当回事,东乡侯和王爷他们从军中大帐出来,去火头营一看究竟。 远远的就看到火头营在冒烟。 刚才那一乱,火头营冒火了,好在灭火的及时,没有出大乱子。 东乡侯用湿布捂嘴进去,就看到射在灶台上的箭。 他用力拔出来,结果没拔动。 他把捂嘴用的湿布搭在肩膀上,两只手用力,额头青筋暴起了下,才把箭给拔出来。 这么粗的箭,扎的这么深,着实把东乡侯和王爷惊着了。 杏儿扶着苏锦走过来,苏锦小心翼翼的问,“没伤着谁吧?” “世子妃,这里不安全,您还是快回去吧,”官兵道。 “我家姑娘问有没有人受伤,”杏儿问道。 “人没事,就是锅和灶台坏了。” “……。” 还好没事。 不然这连弩车没伤着敌人,反倒先伤自己人了。 苏锦也没想到连弓弩的射程有这么远。 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这箭是从将作坊射来的。 东乡侯和王爷都吃惊这弓箭的射程和力度,但试验新的武器,怎么能这么随意? 这次万幸没伤到人,但这么疏忽,即便制造新武器有功,也不能不罚。 将作坊将军和众人,包括苏锦在内都受罚了。 东乡侯罚苏锦给将士们写七天家书。 将作坊将军则罚二十军棍,其他人去训练场跑十圈。 将作坊将军不敢叫委屈,他明明都料到有问题,却没有及时防备,险些误伤人命,受罚是应该的。 他往地上一趟,要领板子。 东乡侯一脸黑线道,“先去训练场试试连弓弩,回来再罚。” 这是对将作坊的肯定。 训练场宽敞,用来试验连弓弩正合适。 连弓弩横跨了大半个训练场,射进地里,三个普通将士合力都拔不起来。 先前在火头营里,东乡侯已经拔过一次了,这次王爷拔的。 额头青筋暴起才把箭靶出来,箭头还落在了地里。 将作坊将军虚了。 箭质量不行啊。 王爷看着手里的箭身,看着东乡侯道,“这连弓弩威力惊人,不但能用来守城,还能用来攻城。” 这样的弓箭射在城墙上,将士们就能当作梯子用来往上爬了。 东乡侯问将作坊,“这样的弓弩车有多少架?” “就……就只做了这么一架。” 东乡侯都高兴糊涂了。 还在试验阶段,怎么可能一口气做那么多架? “先做三十架,”东乡侯道。 “箭质量做好一点。” “……。” 认可了连弓弩,也罚了将作坊将军,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 朝廷是鼓励将作坊改造兵器,扩大兵器杀伤力的。 将作坊将军认为功劳是苏锦的。 苏锦觉得这功劳不能算她的,将作坊功不可没。 将作坊将军觉得没有苏锦那张图纸,就是他长几颗脑袋也想不出来。 东乡侯听了道,“都别推诿了,功劳一人一半。” 将作坊将军官升一级,其他人也都记了功。 至于苏锦…… 她的功劳,东乡侯一向都是上报皇上的。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惩罚 将士们还要训练,连弩车试过威力后,大家就都散了。 苏锦立了功,但因为处理不当,险些伤人,被罚帮将士们写七天家书。 这对苏锦来说算不上什么惩罚,她本来就挺闲,只是被强制规定怎么打发时间了而已。 正好她不知道怎么给皇上写家书,正好趁机找找感觉。 苏锦和杏儿先回了营帐。 营帐和她们走之前没什么区别,杏儿收拾桌子上把笔墨纸砚端去,然后反应过来哪不大对劲。 她望着苏锦道,“姑娘,我写给夫人的家书不见了。” 她只把家书装进了信里,都没有夫人亲启,现在信却不见了。 杏儿把端起来的托盘放下,出去问守营官兵,“我的信去哪儿了?” 官兵懵了一瞬,然后道,“先前世子妃去将作坊,王爷派人回京,知道世子妃给皇上写了信,特意来取。” “时间紧急,便没有禀告世子妃了。” 苏锦进军营这么久,不知道往京都送了多少信了。 以前都禀告的,但禀告后,也还是让他们自己进去拿。 杏儿望着官兵道,“我家姑娘给皇上的信还没写呢,那封信是给我家夫人的。” 官兵,“……。” 官兵嘴角抽抽了。 完了。 误会了。 那官兵从营帐内拿了信出来,还说世子妃给皇上写了这么厚的一封信呢。 杏儿一听误会了,转身回营帐,道,“姑娘,我给夫人写的信被误会成写给皇上的怎么办?” “要派人去追回来吗?” 苏锦脑壳发胀。 那么急的连禀告她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十有八九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 这会儿肯定跑远了。 她不好为了追一封信再派个人去吧。 信里又没写什么不能给皇上看的,知道是写给她娘的转交一下就是了。 只是那么厚的一封信,结果不是写给他的,皇上肯定会失望吧? 待会儿回来,她一定要写封更厚的送去…… 嗯。 苏锦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么做能完美的解决皇上生气的事。 但想和做之间还隔了一大截呢。 苏锦以为写家书不是惩罚,可真等她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默默的改口了。 她写家书,杏儿和秦菡儿她们都帮忙。 可是她们帮忙,一点也没有减轻苏锦的负担,她面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说是从营帐前排到军营外都不为过。 公主亲笔代写的家书啊,这是多大的荣耀。 上回那官兵收到苏锦的代写的家书,都贴身藏着不给人看的。 现在大将军罚她代写家书,多好的机会啊,怎么能做错,哪怕队伍再唱也得候着。 那么长的队伍,苏锦看着就觉得手腕酸疼了。 官兵口述,苏锦代写,最后官兵抓耳挠腮来一句,“这是锦宁公主帮忙代写的信,娘,你一定要供起来。” 苏锦,“……。” 就这一句,苏锦写了不下几百遍。 秦菡儿她们帮忙写信后,官兵还过来再排队。 秦菡儿发现了,过来对苏锦道,“我看我还是去帮军营调制金疮药吧。” 反正她写了,她还得再写一遍。 苏锦心累。 她这人心软,要是没多少人写家书,还能写写停停,可这么多将士等在这里呢,总不好叫人一直等着。 等她写完,胳膊酸的都不像是她的了。 傍晚,杏儿用热毛巾给苏锦敷胳膊。 一晚上休息好,第二天继续。 杏儿都怕苏锦累着了,去找东乡侯说情,要他免了苏锦写家书的惩罚。 东乡侯也没想到将士们居然为了要苏锦帮忙代写家书不惜排那么长的队。 他只是想苏锦趁机练练字。 现在好了,字迹越写越丑。 本来只是军营里盛传她字写的不漂亮,现在……怕是要整个大齐都知道他女儿字写的丑了。 这是东乡侯进军营以来做的第一个失败的决策。 只是话说出去了,不好收回来。 东乡侯后悔也没辄,好在只罚七天。 这七天,苏锦不知道写了多少字,写的她这辈子都不想提笔了。 她这一忙,也把给皇上写家书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官兵快马加鞭把信送进京,那厚厚的信送到皇上跟前。 那么厚的一封信,着实把皇上给惊着了。 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语言描述。 福公公站在一旁,脑袋转的飞快,看有什么棘手的事,可以趁着皇上心情好说,皇上高兴头上肯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上迫不及待把信打开,看了一眼,眉头就打了个结。 入目两个字—— 夫人。 皇上往下一看,就知道信不是写给他的,是杏儿写给唐氏的。 杏儿这个实诚孩子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她在信里写自家姑娘给皇上写信,半天都没写几个字,她怕姑娘累着,所以就她给夫人写信了。 皇上不高兴了,为什么给他写信半天都没写几个字? 这事没话和他这个父皇说吗? 不过没话说总好过把写家书这事交给丫鬟。 好歹他这个父皇在女儿心目中的分量比东乡侯夫人重。 皇上心塞之余,略有宽慰。 可再往下开,刚撑开了一点的心又堵上了,而且比之前堵的更严实了。 东乡侯在军中威望太高,那些赞美之词,皇上觉得没一句和东乡侯对的上,这分明是在拍东乡侯的马屁! 还有苏崇,年少有为,颇有其父遗风,这话皇上不反对,但后面又来一句,他们说大少爷更像侯爷。 哪里像了?! 皇上一脸不爽。 在后面是夸苏锦的,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皇上也觉得实在,他的女儿能不好吗? 在后面提到了谢景宸,杏儿在信中替自家姑爷委屈,因为没人夸姑爷…… 在后面写了些苏锦的日常,调制药膏啊,帮人施针啊等等。 这些才是皇上想知道的。 皇上看了两遍后,把信递给福公公,“把信给东乡侯夫人送去。” “再给杏儿那丫鬟写封信,让她也给朕写家书。” 福公公,“……。” 福公公有点怕啊。 杏儿那丫鬟说话实诚,不会撒谎,可她也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啊,直来直往,连给弯都不转。 她没事,把别人都给甩出去了。 但皇上吩咐,福公公又不敢不听。 好在皇上没生气,已经是万幸了。 皇上拆了唐氏的信,是不应该的,但官兵送错信,福公公得去解释两句。 福公公前脚走,后脚东乡侯请功的奏折就送到了。 苏锦和将作坊联手改造了连弩车,威力惊人。 皇上心情有点复杂。 女儿家多心思细腻,怎么他这女儿待在军营里做的都是男儿的事,甚至比男儿做的更好,写家书这样的事才是她应该做的啊。 皇上拿出账本,又给苏锦记了一功。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奇想 翻着厚厚的账本,皇上是既欣慰又头疼。 女儿为朝廷立下功劳,他这个父皇欣慰,偏自己女儿要钱有钱,要威望有威望,不论赏赐什么都是锦上添花。 这要是个儿子,一个太子之位就能打发了,女儿就不知道赏赐什么好了。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太俗了些。 这边皇上为苏锦又立功了怎么赏她发愁,那边福公公拿着拆过的信去了东乡侯府。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东乡侯府前依旧没人招呼。 福公公迈步走进去,走了没几步,就被袭击了。 一颗棋子朝他飞过来,躲避不及,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 不是很疼,就是受惊了。 远处,赵小少爷看到福公公摸了脑门,望着九皇子道,“你砸到福公公了。” 九皇子忙跑过来,问,“福公公,你没事吧?” 他手里还有一把棋子。 身上斜跨了个包。 如果福公公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是棋子。 福公公嘴角抽了下,完全猜不到九皇子这是在玩什么游戏,他想给额头上的包找个明白。 “九皇子这是?”福公公问道。 “我们在练暗器呢,”九皇子指着远处树上吊着的沙包道。 “……。” 练暗器? 福公公有点懵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几天苏小少爷他们几个才进宫让皇上给他们找了个太傅进东乡侯府说是教九皇子读书,他们陪读。 让九皇子待在东乡侯府,他们陪九皇子读书,这也能叫陪读? 东乡侯府说是就是吧。 可除了读书,练字外,他们还要上街闲逛,去各府请安,还要扎马步,练梅花桩,现在又加了个练暗器? 小小年纪,学这么多,是不是太累了? 而且练暗器哪有用棋子的? “我娘让我们用棋子的,”苏小少爷叹气道。 “没用黄豆就不错了。” 当初南安郡王他们磨耐心用的可是豆子,看着就能让人疯了。 苏小少爷一脸郁闷,九皇子望着福公公道,“之前是用石子的,砸了不少路过的丫鬟小厮,就不让他用了。” 砸沙包不准,砸丫鬟小厮那是一砸一个准啊。 丫鬟小厮去找唐氏告状,唐氏就勒令苏小少爷他们用小点的石头。 可怜他们在府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多少石子,后来在苏崇房间里发现了棋子,难题迎刃而解,然后就用棋子练暗器了。 苏小少爷他们去找唐氏买棋子,唐氏还以为他们要学下棋,结果并不是。 苏小少爷要用棋子练暗器,唐氏不反对。 但棋子本来的用途也不能忽视了,让他们白天拿棋子练暗器,晚上学下棋。 九皇子,“……。” 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 赵小少爷,“……。” 他们四个是一致抗议。 唐氏一句话就把他们的抗议给拍死了。 “在你爹回来之前,你们赢我一局,准你们出府玩半天,”唐氏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下棋赢了,能出府玩,多美好的事啊。 凭实力赢得出府的机会,总比他们天天的围着圈求他娘,还得看他娘心情好不好。 赵小少爷道,“你娘棋艺如何?” “我大哥说娘棋艺一般,”苏小少爷道。 “那答不答应?”沈小少爷慎重道。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反悔是要皮开肉绽的。 九皇子想了想道,“要不答应了吧,反正身为皇子,我肯定是要学下棋的。” 九皇子要学,他们肯定也不能幸免啊。 可即便要答应,也不能答应的这么随便。 苏小少爷斟酌又斟酌。 他爹娘都太擅长挖坑的,不然他大哥也不能长的这么好。 他大哥棋艺高超,他说娘棋艺一般未必就真的一般啊。 再说了,他们四个谁会下棋啊,只有他看过几回,还没耐心看完就跑了。 苏小少爷和唐氏讨价还价,赢她太难了,尤其是刚开始,他们要赢的轻松,他娘脸上也无光啊,只要能在他娘手里走多少步就算赢了。 唐氏都不敢小觑自己的儿子了,明显没以前那么好糊弄了啊。 给他们晚上找点事做,总比她儿子没事就想爬屋顶看星星强。 不给他们梯子,他居然把花园里的竹子给砍了要自己做梯子。 就他做的那烂梯子,他有胆子踩着往上爬,唐氏还不放心让九皇子他们用呢。 儿子动手能力太强,唐氏也发愁。 梯子还没做成,花园里那一片竹林已经被祸祸的差不多了。 这里是崇国公府,不比在青云山,可以在屋顶上装栏杆,那太不伦不类了。 唐氏以为用下棋就能把苏小少爷给打发了,她不知道苏小少爷觉得在屋顶上下棋肯定妙趣无穷,不然在青云山,他爹、他大哥、他姐为什么没事就喜欢待屋顶上? 这就是苏小少爷他们用棋子练暗器的经过,福公公不能不服气啊。 苏小少爷望着福公公,好奇道,“福公公怎么来侯府了?” 福公公笑道,“送家书来的。” “有我的家书吗?”苏小少爷问道。 “……。” 连皇上都没有呢,哪有你的啊。 福公公心中腹诽,轻摇了摇头。 苏小少爷一脸失望。 不过知道家书是杏儿写的,连皇上和他娘都没有,苏小少爷又高兴了。 他们四个还忙着练暗器,没待一会儿就去前院了。 站在几米外,孜孜不倦的朝沙包扔棋子。 一跨包扔完,再把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棋子捡起来扔第二拨。 距离越来越远,沙包越来越小,他们的准头也越来越好,棋子打到人也越来越疼。 只要他们练暗器,附近是绝不会有丫鬟小厮想不开路过的。 皇上误拆了杏儿给唐氏的信,唐氏自然不会怪皇上,看了信,再看福公公的脸色就知道这信皇上看了扎心了。 福公公把信送到待了会儿就回宫了,额头上淤青还在,皇上见了道,“挨打了?” “九皇子练暗器不小心打到了奴才,”福公公解释道。 “练暗器?”皇上蹙眉。 福公公把棋子的事一说,皇上开始反省了。 九皇子毕竟是他的儿子,如今东乡侯远在边关,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不管不问。 既然东乡侯府教他们练梅花桩,练暗器,他也得表示一二。 皇上让人制四把小弓送去东乡侯府。 精美绝伦的弓箭,苏小少爷他们是爱不释手啊。 九皇子是知道自家父皇喜欢狩猎的,听说特别的好玩。 他们练好弓箭,等秋天就能跟着父皇去狩猎了。 只是苏小少爷那急性子,能等到秋天再狩猎吗? 苏小少爷突然奇想,要先过一把狩猎的瘾。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四人去大厨房捉了只鸡放了,然后逮着那只鸡祸祸。 鸡没事,花园被糟蹋完了。 苏小少爷,“……。” 怀里抱着老母鸡,头顶上鸡毛随风摇曳,看着摔的乱七八糟的花盆。 苏小少爷心肝儿胆颤啊。 “完了。” “这回要被打死了。” 他抱着老母鸡撒腿就跑,九皇子也被吓懵了,“你去哪儿啊?” “趁我娘还没回来,去找皇上救命啊,”苏小少爷喊道。 最后—— 那只老母鸡就成了史上第一只进宫面圣的老母鸡。 苏小少爷抱着老母鸡进御书房求救。 皇上,“……。” 福公公,“……。”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鸡蛋 苏小少爷怕啊。 虽然他没少闯祸,但为了射中鸡把花园里的花都糟蹋了七七八八,他娘知道了一定会下狠手揍他的。 幸亏她娘今儿去了南安王府。 南安郡王不声不吭的生了个孩子…… 啊呸! 是南安郡王妃生了个儿子,他娘知道后去道贺,他们要跟去,他娘不让,怕他们粗手粗脚不知轻重伸手戳南安王府小世子…… 现在花毁了,只有把花园恢复原样才能逃过一劫。 他们认识的人不多,有能力又好说话的,除了皇上,苏小少爷想不到旁人了。 苏小少爷抱着鸡跪在地上,那小模样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皇上脑壳疼啊。 给他弓箭是让他练习射箭的,不是用来狩猎啊。 这还没学会爬呢,就想跑了。 可弓箭是他赏赐的,闯了祸,苏小少爷第一时间来找他,皇上也不好不管。 一点花卉而已,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道,“朕答应了,起来吧。” 苏小少爷心头一松,“我就知道皇上不会不管我们的。” 他爬起来,怀里的老母鸡碍事。 从出东乡侯府他就后悔了,可是又不能扔大街上,只好一路抱着进宫了。 现在皇上赏他花,苏小少爷一感动,就把老母鸡抱在了龙案上,“皇上,您对我这么好,我把这只老母鸡送给您。” 皇上,“……。” 福公公,“……。” 皇上嘴角抽搐不止。 福公公憋笑憋的浑身发软,面部抽筋。 不用说,就冲着苏小少爷这份热情,皇上肯定后悔对他好了。 这也忒欠揍了些。 苏小少爷胳膊酸的厉害,他见老母鸡还算老实,就把胳膊松开了。 他摸着老母鸡的毛,老母鸡蹲在龙案上。 福公公赶紧要过来抱着老母鸡,这可是龙案啊。 上回鹦鹉在龙案上拉屎的阴影还在啊。 他怕晚一步,老母鸡又来祸祸皇上的龙案了。 福公公有觉悟,但慢了一步。 老母鸡没拉屎,在龙案上生了个蛋。 一般老母鸡受惊是不会下蛋的,这一只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了,才这么反常。 苏小少爷被龙案上的鸡蛋惊呆了。 尤其那蛋要滚下来了,他伸手去接。 蛋是稳稳的接住了,但是老母鸡没摁住,扑腾就飞了起来。 “咯咯咯……。” 皇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九皇子吓的小脸苍白啊,他怎么就没拦住苏阳呢,他刚作完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啊,又开始作死了。 御书房里,老母鸡叫的格外的欢。 御书房外的侍卫一个个肩膀直抖。 也只有苏小少爷他们敢什么东西都往御书房里带了。 御书房自从修建还没有老母鸡叫过吧? “来人,把那只鸡抓住了!”福公公喊道。 侍卫赶紧进御书房逮老母鸡。 苏小少爷站在一旁,觉得手里的鸡蛋有点烫手。 他默默的把鸡蛋放下,悄悄从一旁溜出去。 等九皇子发现的时候,就只捕捉到苏小少爷一个疾走的背影了。 他……居然就这么跑了?! 九皇子他们赶紧追上去。 罪魁祸首跑了,他们留下,不是替他挨骂吗? 侍卫都是高手,逮只鸡不再话下。 侍卫拎着老母鸡望着皇上,“皇上……这鸡怎么办?” “炖汤,”皇上道。 “……。” 御书房外。 九皇子他们边跑边喊。 苏小少爷越跑越快。 他怕皇上揍他。 跑了会儿,见没人追来,撑着膝盖喘气。 九皇子恨不得打死他了,没有这么逮着他父皇龙案祸祸的。 苏小少爷坐上马车,道,“快出宫。” 出了宫后,他又道,“别回府,去冀北侯府。” 现在只有祖母能护他了。 苏小少爷心累。 为什么鸡总是和他过不去。 上回叫花鸡没熟,就那么跑了,把他的脸丢尽了。 这回又是老母鸡。 下回千万千万要长记性。 马车在冀北侯府前停下,苏小少爷先问了问小厮他娘在不在,确定不在后,一阵风跑去找冀北侯老夫人救他。 冀北侯老夫人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又惹什么祸了?” 苏小少爷还在酝酿怎么禀告。 沈小少爷已经把苏小少爷放老母鸡涉猎,祸祸了花园,进宫找皇上救命,把老母鸡送给皇上,以及老母鸡在龙案上下蛋的事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尤其苏阳敢做不敢当,放完老母鸡,撒腿就跑。 可怜冀北侯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差点没笑断气。 最后—— 苏小少爷还是没能逃过挨揍。 而且是越折腾揍的越惨。 冀北侯老夫人笑的心口疼,找了太医进府。 唐氏闻讯赶来,赔礼完后,揪着苏小少爷的耳朵把他拎走了。 皇上越想越气,但答应苏小少爷的花又不能不给,便让福公公跑一趟。 福公公挑了百十盆花送到东乡侯府,正好看到唐氏追着苏小少爷打。 苏小少爷一边跑一边叫,“我不知道祖母身子不好,不能笑,我知道错了啊。” “娘,我下回不敢了。” 苏小少爷是真怕了。 祖母可是他爹的亲娘啊。 把祖母笑出好歹来,他爹还不得活活揍死他啊? 唐氏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儿子气成一个泼妇。 福公公嘴角连抽了好几下。 他不便上前打扰东乡侯夫人管教儿子,让人把花放下就走了。 回了御书房,皇上问道,“苏小少爷挨揍了没有?” “奴才去的时候,已经在打了,”福公公嘴角抽抽道。 “……。” 皇上没再说话。 福公公有点为难。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上老母鸡在他龙案上下蛋的事已经传开了。 帝王威严啊。 已经被一只老母鸡给祸祸的七七八八了。 屋子里,苏小少爷爬在床上,卫太医在给他上药。 屁股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竹条,一碰就疼的嗷嗷叫。 九皇子几个站在一旁看着,怀疑的问卫太医,“苏阳的屁股是不是已经长老茧了?” 卫太医,“……。” 苏小少爷,“……。” 卫太医脑门上全是黑线。 自打他进京,都不记得给苏小少爷上过几回药了。 这屁股虽然还没长老茧,但也不远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矛盾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压抑。 边关干燥,上回下雨还是在南梁粮草被烧之前。 下雨是好事,可碰到东乡侯带兵攻城,苏锦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昨天,将作坊总算把东乡侯要的三十架连弩车给造了出来。 这半个月,足够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商议出攻城方案来,就差连弩车了。 一大清早吃过早饭就去攻城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苏锦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毕竟连弩车是她要造的,万一攻城失败,那就损失惨重了。 苏锦坐立难安,在营帐来回打转,秦菡儿望着她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苏锦也知道不会有事,只是这种等到结果的过程令人着急,她好像去战场上看一眼。 但她知道,这个想法说出来,就会被人给摁死。 不会有人敢放她上战场的,她也没有活腻味。 她坐下来喝茶。 外面,有脚步声跑过来,杏儿忙出去问道,“是侯爷打赢了吗?” 官兵摇头,“侯爷还在攻城,京都传了口信来,让杏儿姑娘你给皇上写家书……。” 杏儿有点懵了。 皇上为什么要她给他写家书啊,不该姑娘写吗? 到这会儿杏儿才想起来自家姑娘没给皇上写家书。 不过写家书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一听家书厚度不能比给夫人写的薄,杏儿小嘴微嘟,她和皇上哪有那么多话说啊。 但圣命难为,不写就是抗旨,再者皇上高兴了,等回京了肯定会赏赐她的。 哪怕看在赏赐的面子上,她也得努力写啊。 官兵传完话就退下了。 御厨送来饭菜,苏锦吃不下,但她也得为了腹中胎儿多吃。 吃了午饭后,在军营里溜达了一圈,回营帐睡了半个时辰。 起来调制金疮药打发时间,就到傍晚了。 远处,嚎叫声传来。 杏儿听了几耳朵,高兴道,“姑娘,侯爷他们又攻下南梁一座城池了!” 苏锦也松了口气。 算上这一座,那就是三座城池了。 南梁接连失利,迟迟夺不回城池,大齐又士气正盛,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该求和了吧? 苏锦出了营帐,杏儿扶着她去迎接东乡侯和王爷。 东乡侯回来了,王爷带人在新夺下来的城池里安营扎寨,以防南梁人打回来。 远远的,东乡侯就看到了苏锦。 骑马过来,从马背上下来,东乡侯大笑道,“这回能攻下南梁一座城池,那三十架连弩车功不可没。” 大齐和南梁开战这么久,多是南梁主动挑衅,大齐多防守,为数不多的进宫要么惨败,比如谢景宸带兵夜袭遇到雪崩,比如苏崇带人去烧粮草差点中了敌人的圈套,要么就一举夺下城池。 城池多易守难攻,攻下一座城池可能是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 这一次攻城,东乡侯和王爷计划许久了,只是胜算不大,而连弩车的威力虽然在军营里传开了,但毕竟还未用到战场上,即便军营里有南梁的细作,也知道的不多,更不可能知道那些连弩车他是怎么用的。 连弩车射出来的箭都插在了南梁城墙上,将士们踩着箭上城墙,杀掉南梁弓箭手,撕开一条缝隙,大齐将士杀上城墙,攻城的胜算就有七八成了。 这一仗打的东乡侯是通体舒泰。 今儿天色太晚了,将士们打仗疲惫,正好歇一晚,明天摆庆功宴。 这边军营大获全胜,欢呼雀跃。 那边南梁护国公是火冒三丈,施大将军反倒神情平淡。 他是南梁将军,南梁被人夺了城池,身为大将军,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可这些天,他被护国公打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如今护国公领略了大齐东乡侯和镇北王的手段,丢了座城池,看他还怎么对他明讥暗讽。 施大将军就坐在军营里,一言不吭。 可他什么都没说,护国公都浑身不自在,他真没想到大齐这么难缠。 丢失的城池久攻不下不说,还被人攻破了一座城池。 战败的消息传回京,还不知道皇上如何愤怒。 他必须把这座从他手里丢掉的城池给夺回来,一雪前耻! 董承琅他们回了营帐,身上血腥味太重了,不过多是大齐人的血。 他拿了衣服去河边洗澡,道,“没想到大齐会有那么厉害的连弩车。” 施大少爷叹息道,“连弩车多用来守城,咱们南梁想把城池夺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吃了这么回大败仗,护国公该消停会儿了。” 他们被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如今有了喘息之机,施大少爷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高兴,董承琅就不高兴了。 眼看着自家表哥都要弃暗投明了,结果在这关头大齐攻城,打压了护国公的气焰。 施大少爷往远处游,董承琅往身上泼水,心情抑郁。 谢景宸看着他道,“护国公如果不能把城池夺回来,肯定会为这次失利找个背黑锅的。”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可这次打败仗与我舅舅又无关……。” “是无关,可如果皇上是这么认为的呢?”谢景宸看着他道。 “……。” 董承琅眼睛睁圆。 还能这样操作?! 他懂谢景宸的意思,这是在尽可能不伤害舅舅的情况下扩大他舅舅和护国公的矛盾啊。 护国公战败,这两天肯定不会把军情送进京。 如果这两天把城池夺回来,就不算丢了城池了。 只是将士们才打败仗,士气受损,而且疲惫的情况下攻城,胜算并不大。 可战败信护国公不送,他们可以送啊。 想通这一点,董承琅就心情松快了,李兄的脑袋瓜就是灵活,坏事都能变好事,他往远处看了眼,自家表哥应该没注意到,不然非得揍死他不可。 回了营帐后,施大少爷去见施大将军,董承琅提笔写战报,他咬着笔头望着谢景宸道,“怎么写?” 谢景宸,“……。” 心好累。 人都在南梁了还改变不了要替人代笔的命。 谢景宸坐下,从董承琅手里接过笔,开始写战报。 写好后,董承琅看了几眼道,“李兄,你的文采也太好了点吧?” 做暗卫的不是只要会杀人就行了吗? 什么时候还要这么文采风流了? 而且这字迹,他居然没能认出来是他写的。 营帐外有脚步声传来,董承琅赶紧把信叠好,藏入怀中。 施大少爷走进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打算给我娘写封家书报平安,表哥也写一封,正好一起送回去,”董承琅道。 “也好,是该送封家书回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主意 翌日,并没有设宴庆功。 天公不作美,大雨滂沱,实在不是庆贺的好日子。 边关干燥了许久,这场雨就是最好的庆祝。 待在营帐里,听着外面的雨声,风吹来,烦躁的心情都平静了。 然而—— 一阵急促的号角打破了宁静。 南梁冒雨攻城了,势要将丢失的城池夺回去。 南梁朝廷局势,军营里的明争暗斗,大齐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了解七八分。 尤其是护国公和施大将军的争斗。 施大将军因为丢失城池,触怒南梁皇帝,护国公才来的边关。 如今他来边关没多久,没能把从施大将军手中夺走的城池夺回来,还防守不利,又被大齐攻下了一座城池。 护国公脸上无光,他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为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他也要把城池夺回去。 下雨天,不便攻城,也不便守城。 再加上大齐刚打了胜仗,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得意容易忘形,才接手南梁城池,防守也没有那么稳固,夺回城池的可能性很大。 南梁绝不会错失良机。 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冒雨攻城的南梁将士,东乡侯脸阴沉沉的,比头顶上的天空还要压抑几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梁护国公为了自己的颜面,不顾将士们的死活贸然攻城。 他自认为大齐防备疏忽,却没想过南梁将士才打了败仗,也正需要休息调整。 这样的攻城,就是枉送将士们的性命。 和这样的人做对手,东乡侯觉得耻辱。 不止东乡侯觉得耻辱,施大将军也一样。 他不赞同攻城,可护国公固执己见,根本不听劝,再加上不少将士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他一个人也拧不过那么多人,尤其他也是东乡侯的手下败将。 这回城池虽然被攻破,是因大齐用了连弩车,他们疏于防备,才让大齐得了手。 若是小心防范,大齐未必能把城池攻下。 这一仗,从大雨滂沱打到雨停。 城外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虽然南梁败退了,但大齐将士们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南梁将士的尸体,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 战争本就残酷,可碰到南梁护国公这般急功近利,只顾自己的将领,会让战场更残酷十倍、百倍。 他祸害的不止是南梁将士,还有不得不应战的大齐将士。 一南梁将士从地上爬起来,他腿上中了一箭,但没有伤及要害。 大齐将士举起弓箭,东乡侯抬手将弓箭压下,转身走了。 南梁将士就那么看着,眸光湿润的他—— 转身。 步履蹒跚。 一步步往回走。 从城门上下来,那些之前属于南梁,现在是大齐的百姓看到东乡侯和王爷他们都在瑟瑟发抖。 一个小孩东西滚到了路上,跑过来捡,刚要捡起来就被人给抱走了,唯恐挡了路,惹东乡侯他们不快。 东乡侯看了那些人一眼,骑马走了。 城门上的糟糕心情进了军营就消的七七八八了。 大部分将士还为打了胜仗高兴。 之前说要办庆功宴,因为下雨耽搁了,火头营已经把菜都买回来了,等南梁撤兵的消息一传回来,就赶紧烧菜。 虽然之前攻下城池要庆功,可城池若是被南梁夺了回去,这庆功宴肯定是没了。 现在是两次庆功一次办了。 红烧肉的香味从火头营飘到了苏锦的营帐。 杏儿站在营帐外,嗅着鼻子道,“好香啊。” 守营官兵看着她,“杏儿姑娘的家书写好了?” 杏儿小脸一跨。 这人会不会说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 瞪了守营官兵一眼,杏儿转身回营帐了。 苏锦要出去,杏儿拦着不让。 才下过雨,地还没干,昨儿雪兰急的走,脚下一滑,摔的可惨了。 她们这些丫鬟摔了就算了,她家姑娘和靖国侯世子夫人可怀着身孕呢,摔不得。 苏锦心累。 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这营帐就这么点大,待两天就能把人憋个半死了。 杏儿给她倒茶道,“半天时间就能干差不多了,等地上干了咱们再出去。” 苏锦捧着茶盏看着她,“待会儿庆功宴,你也不打算让我去参加了?” 杏儿,“……。” 杏儿犯难了。 这好像还真是个问题。 这一场庆功宴,苏锦必须要参加啊。 她虽然没上战场,但功劳可不小。 苏锦就那么望着杏儿,杏儿默默改口了,“我扶姑娘出去走一圈。” 苏锦忍俊不禁。 南梁,军营。 护国公带兵攻城惨败而回,脸上怒气大的十丈之外就感受到了。 谢景宸和董承琅他们回军营后就回营帐准备歇息了。 战后总结这样的事,没有他们的份。 谢景宸和董承琅往前走,他突然道,“若是董兄,这丢失的城池打算怎么夺回来?” 董承琅被问懵了。 他要知道怎么夺回来就好了。 “难,”董承琅道。 “莫非李兄有什么妙计?” 谢景宸道,“我倒是对大齐连弩车感兴趣,若是我们南梁也有这样的连弩车,至少能添三分胜算。”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李兄的意思是想去大齐偷连弩车?” 谢景宸,“……。” 他抬手扶额。 董承琅脸一红,“我的意思是偷图纸。” 偷车那肯定不行啊。 除非大齐将士眼睛都是瞎的,不然他们扛着连弩车能逃的了才怪了。 谢景宸点头道,“我确实有这想法,但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去大齐偷图纸,这事一定要好好筹划下,”董承琅赞同道。 “要真能拿到图纸,夺回城池,我爹也能重振威望,”施大少爷道。 三人一边聊一边往前。 身后一将军朝这边看了一眼,飞快的去了军中大帐。 凑到护国公身边低语了几句,护国公眉头微松,“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施大将军想借此重振威望,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以防谢景宸和董承琅他们擅自去大齐军营偷图纸,护国公给他们找了个活干—— 盯着将士们修筑防御墙。 站在那里看着将士们忙活,董承琅眉头打结。 这么点小事,用得着我们三个人在这里盯着吗? 谢景宸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战旗 护国公上当了,他得把南梁要偷连弩车的事告诉大齐。 只是他人在南梁,这么久都没有和大齐通过信,现在又被使唤来盯着修筑防御墙,根本脱不开身。 不过他也不急。 连弩车属于机密,一定会藏的严实,想偷到手绝不容易。 接下来两天,谢景宸就在想怎么把消息传给大齐知道,传递消息事小,他不能暴露身份。 也不知道是谢景宸运气好,还是护国公太倒霉。 谢景宸刚想到个好办法,就有探子来报,说是发现了飞虎军少将的行踪。 谢景宸有些天没在战场上看到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了,猜他们可能是去帮崇老国公了。 他们回来人少,护国公让人带兵去伏击。 谢景宸也跟去了。 苏崇他们带的人不多,才三百人,但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 谢景宸就混在人堆里,射了几只箭。 其中一支,他是打算射在旗杆上的,结果箭射出去的时候,胳膊被人撞了下。 一箭射出去。 直接把战旗给射了下来。 谢景宸,“……。” 南安郡王他们看着谢景宸,一个个眼睛睁圆了。 大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做卧底也不用卧到这种程度吧? 他们都觉得谢景宸是活腻了找揍挨。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干的漂亮。” 谢景宸只觉得手中弓箭烫手。 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会有人信吗?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 施大少爷道,“大齐的援军到了,快撤!” 谢景宸把弓一收,转身离开。 北宁侯世子把大旗捡起来,楚舜把箭从旗杆上拔下来。 他准备把箭扔掉的时候,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箭的重量好像不大对劲,轻了点? 楚舜没有说什么,把箭拿在手里。 定国公府大少爷他们也没多想,以为楚舜要拿着箭去跟东乡侯告状。 战旗都被射下来了,这一战他们输了啊。 回了军营后,苏崇和东乡侯告状,“上回把妹妹扔在粮草车上的那南梁将士一箭把战旗给射了下来。” 东乡侯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知道谢景宸在南梁往上爬不容易。 可他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立功吧? 没错。 谢景宸立功了。 除了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外,还有一将领是护国公的心腹。 虽然他们此行算是无功而返,但谢景宸射下大齐战旗,这功劳不能抹灭。 苏崇是先崇国公世子遗孤,弓箭术惊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战旗给射下来,这功劳可不小。 再加上偷大齐连弩车的设计图也是谢景宸的主意,足以证明他有勇有谋,堪当大用。 护国公趁机给谢景宸升了一级,从千总升为守备。 军中将士都服谢景宸了,被自家亲爹祸祸出来不小的心理阴影,不敢用箭杀人,按理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可人家就是往上爬的命,压都压不住。 这要没有亲爹祸害,这会儿都不知道升多少级了。 苏锦刚走到军中大帐,正好听到苏崇的话。 苏锦嘴角狂抽。 杏儿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姑爷,他扔姑娘的账还没算呢,又添了一件。 苏锦走进去,话题已经变了,东乡侯在问崇老国公的情况。 其实崇老国公派他们来边关帮他就说明不用太担心他,崇老国公和南阳侯他们应付的过来。 闲聊了几句后,大帐内其他将军退下。 南安郡王看着楚舜还拿着那支箭道,“这箭还留着做什么?” “不是想留着等大哥回来插他一箭吧?” 楚舜,“……。” 南安郡王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楚舜把箭递给东乡侯道,“这箭有问题。” 东乡侯接过箭,他也感觉到了这箭的分量不重,他轻轻一瞥,箭就断了。 箭身镂空,里面藏了张纸条。 苏锦实在好奇谢景宸不惜射下战旗也要送的信上写了些什么。 东乡侯把信递给王爷,然后才到苏锦手中。 苏锦看了两眼,脸上就染上一抹薄怒。 将作坊好不容易造出来的连弩车,南梁居然想捡便宜? “这事就交给我办吧,”苏锦道。 东乡侯同意了。 苏锦办事,他肯定放心。 他坚信他的女儿能把这事办的漂亮。 信南安郡王他们也看了,然后就开始同情南梁了。 难道南梁不知道觊觎大嫂东西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忘了。 南梁可能真的不知道。 那张纸条看过后就烧毁了,苏锦回了营帐,写了药单让暗卫去铺子上买药。 军营里虽然有药材,但药材不全,苏锦要的药材军营里一般用不到。 暗卫拿了药单离开。 苏崇他们回来给苏锦和秦菡儿带了礼物,足足两大箱子,让人抬进来。 苏锦想起来件事,问定国公府大少爷道,“静漪生了吧?” “生了,是个儿子,”定国公府大少爷笑回道。 南安郡王望着北宁侯世子道,“沐兄的女儿比元兄的还要大一个时辰。” 苏锦惊讶了下,“周七姑娘也生了?” 不是还没到生的时候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羡慕道,“不仅生了,还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 杏儿眼睛倏然睁大,“三个?” 苏锦笑了,“难怪这么早就生了。” 北宁侯世子望着苏锦道,“我正想问问大嫂为什么孩子提前出生呢。” 苏锦笑道,“双胞胎早产的多,这一口气怀三个,想不早产都难。” 周七姑娘怀身孕后,苏锦都没去北宁侯府看过她。 做了公主,除了回东乡侯府很随意外,去谁府上都得把人忙的人仰马翻。 不过那会儿就算去看了,也不知道她腹中怀了三个孩子。 在现代,一口气生三个孩子都危险,周七姑娘和孩子都没事,苏锦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剩下的就是羡慕了。 谁不想一口气生三个孩子啊,这是羡慕不来的事。 不过镇北王府也是有双胞胎基因的,假老夫人和谢景宸的亲祖母就是双生子,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的幸运能一口气生两个? 不过这一胎是别想了,她很确定腹中就一个孩子。 苏锦羡慕的心底小泡直往上涌,她望着南安郡王道,“看到聂瑶了?” “看到了,”南安郡王道。 “时间赶的巧,喝了我儿子的满月酒。” “……。” 埋怨的小眼神。 苏锦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南安郡王是想埋怨不敢埋怨啊,苏锦虽然提醒的很委婉,但不是没提醒,是他自己没往那上面想,怪不得别人。 最要怪的还是自家父王母妃,愣是把他忘了个底朝天。 和自家亲爹娘相比,大嫂很厚道了。 等楚舜说南安郡王被南阳侯府拦在门外没有请帖不给进,苏锦笑的腮帮子疼。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家书 笑完了,暗卫差不多把药材买回来了。 苏锦揉了揉腮帮子便开始捣药。 等忙完了,就带着杏儿去了将作坊。 自打连弩车做出来,苏锦就没再去过将作坊,她突然来,将作坊都以为苏锦又要做什么新奇玩意。 以前将作坊将军中规中矩,自打苏锦给他提供了图纸把连弩车做出来后,将作坊将军就对研究感兴趣了。 他在军营混了这么多年,官升的艰难,把连弩车做出来就官升了一级啊。 而且苏锦随口说的话让他获益匪浅,什么诸葛连弩啊,做出单手就能拿的弓弩,一次能射十支箭,甚至更多,杀伤力更强。 见苏锦来,将作坊将军赶紧迎上来,走快一点,屁股挨的板子还有点疼,还没有好利索。 他给苏锦请安道,“世子妃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锦道,“我来看看连弩车的图纸。” 这么点事,都不算事了。 这图纸是机密,将作坊将军藏的严实,苏锦看过图纸后,对将作坊将军低语了几句。 将作坊将军愣住,脸上抑制不住的流泻出一抹怒气。 他拼命把怒气压下。 苏锦道,“我把图纸带回去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改进。” 将作坊将军笑道,“世子妃说能肯定能,我和将作坊的兄弟都拭目以待。” 苏锦又在将作坊转了一圈,就带着图纸回营帐了。 第二天中午,杏儿把图纸送回将作坊。 第三天夜里,连弩车的图纸就被人给偷走了。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 将作坊将军把图纸拿出来看才发现图纸被人给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弩车威力那么大,图纸被人给偷走,对朝廷来说,损失惨重。 东乡侯怒气冲天。 将作坊将军为看护图纸不利向东乡侯请罪。 东乡侯要严惩将作坊将军,苏锦帮着求情道,“能悄无声息的偷走连弩车的设计图,不是奸细就是内贼所为,连弩车是李将军的心血,我相信他比谁都更想抓出那贼来。” “图纸才丢失,可能还没有出军营,父亲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东乡侯是出了名的宠女儿,苏锦帮着求情,东乡侯肯定会网开一面。 将作坊李将军赶紧带人去查连弩车的设计图是怎么丢的。 只是连确切丢失时间都不能确定,查起来谈何容易? 查了两天,一无所获。 营帐内。 苏锦在喝茶。 杏儿坐在那里看信。 不是谁写给她的信,是她写给皇上的。 写信给夫人,她一口气写了七张,字写的小,写的满满的。 写给皇上的字往大了写,也只写了三张,还有四张信纸是白的,不知道写什么好了。 她望着苏锦,“姑娘,你有没有话和皇上说的?” “没有,”苏锦道。 “……。” 杏儿好想把这话写在信里。 她怕福公公派人来骂她。 皇上是姑娘的亲爹,姑娘都没话和皇上说,她一个丫鬟就更没有了啊。 她拍皇上的马屁都拍了整整一张纸了。 杏儿咬着笔头惆怅。 杏儿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她总不能把姑娘调制金疮药的药方写给皇上吧。 她连南安郡王去鄞州被南阳侯府拦在门外要请帖才给进笑的姑娘肚子疼的事都写了。 杏儿绞尽脑汁,才勉强又凑齐了一张纸。 就这样,还剩三张呢。 她都不记得骂过多少遍把信送给皇上的信差了。 乱送信给她添麻烦。 杏儿想不出来,就去找雪兰帮忙,雪兰肯定是帮不了她的。 杏儿又找其他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直接就问,“你有没有什么话和皇上说的?” 渐渐的,杏儿身边围了一堆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杏儿都不知道望着谁好了,她脑袋不够用了,忙道,“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拿纸笔。” 这么多人说话,她哪里记得住啊。 她拿了一摞信纸来。 官兵说,她写。 一下午,苏锦都没看到杏儿的人。 她掀开帐帘出去,正好雪兰扶着秦菡儿走过来。 苏锦问她们道,“看到杏儿了吗?” 雪兰捂嘴偷笑。 苏锦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又望着秦菡儿。 秦菡儿也忍不住笑了,“杏儿给皇上写的家书够皇上看半天了。” 一问之下,苏锦才知道杏儿在做什么。 苏锦一脸黑线。 杏儿那丫鬟的脑袋瓜一向不错。 但愿皇上看到信不被气死。 军中将士来自大齐各地,虽然没机会见皇上,但内心肯定有想对皇上说的话。 杏儿一问,他们就把话匣子打开了。 说的都是他们听到的或者亲眼见到的各种官府人员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事,杏儿又实诚,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写。 军中那么多将士,杏儿写的胳膊都快废了。 两百来张纸的家书,哪张都舍不得扔。 杏儿一咬牙,直接把这些家书用线钉起来。 嗯。 一本都订不下去,分成了两本。 用绸缎包好让人带进京交差。 家书送到皇上手里,皇上都惊呆了。 不管家书写的质量怎么样,至少分量感人啊。 杏儿那丫鬟就是实诚。 皇上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 看了四页后,眉头拧的就松不开了。 他飞快的往后翻。 越翻眉头越皱。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这家书怎么了?” “这哪是家书,”皇上黑线道。 “这是朕见过最厚的一本弹劾奏折了。” 福公公,“……。” 两本弹劾奏折上贴了几页家书就拿来打发他这个皇上。 这是杏儿不在跟前,不然都要打她板子了。 皇上揉太阳穴,把“家书”扔给福公公,“念给朕听。” 福公公手忙脚乱的接住“家书”,念道,“长岭县县令之子抢强民女,那民女的爹上门要人被活活打死……。” “派人去查,”皇上道。 “……。” “梅山村修了条路,村民进出都要收过路费,收钱的是玉州府师爷的外甥。” “派人去查。” “……。” “澧县……。” “派人去查。” “还有蔚县……。” “派人去查。” “……。” 福公公看着皇上,”皇上,还用接着念吗?“ 皇上眼角突突,摆手道,“送去给刑部尚书,朕头疼。”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章 奸细 听皇上说把“家书”送去给刑部尚书,福公公就松了口气。 杏儿这份“家书”扎心不说,字开始写的还好,越往后写的越丑,还真不好念。 在杏儿的“家书”里就没一个好官,写的事虽然不大,但都和百姓息息相关,这一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福公公亲自把这份够分量的弹劾奏折送去刑部。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几十年如一日,他不在宫里伺候皇上,突然来刑部,着实把刑部上下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大案。 福公公心想,杏儿上奏的那些案子虽然都是小案子,可真查起来,牵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朝野怎么着也要持续震上几个月吧? 还真没多少大案有这份影响力的。 刑部尚书迎上前来,道,“福公公怎么来刑部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福公公轻点了下头。 他侧了头,身后的小公公就端了一托盘上前。 托盘里放的正是那两本家书。 福公公道,“皇上吩咐让曲尚书派人把这两本案子查了。” 刑部尚书还真好奇是什么样的案子直接绕过三司惊动了皇上? 等把书拿起来翻了两眼,刑部尚书嘴角抽抽了。 “这不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写给皇上的家书吗?”刑部尚书疑惑道。 “曲尚书且往后看,”福公公道。 刑部尚书往后翻了几眼,眼角都开始抽了。 刑部管的都是大案,这些小案子…… 也不能说是小案子,县令之子强抢民女,致人死亡,事关人命,涉案的又是县令,不能算是小案子了。 福公公把话传到,就不耽搁刑部尚书,打道回宫了。 刚刚是皇上头疼,现在轮到刑部尚书头疼了。 皇上还能做甩手掌柜,刑部尚书可甩不了。 坐到椅子上,刑部尚书翻一页,便派一个衙差去查探是否属实。 衙差一个接一个领命出去。 刑部尚书又念了桩冤案,道,“来人,去礼州查……。” 话说完了,没人接话。 刑部尚书抬头,偌大一个刑部衙门已经空了。 “人呢?”刑部尚书问道。 还人呢? 刑部侍郎林大人嘴角狂抽不止,他望着刑部尚书,道,“现在整个刑部除了几个在大牢问案没回来的,就剩我和尚书大人了。” 刑部尚书,“……。” 林大人觉得刑部可以关门了。 就他和尚书大人两个人怎么管刑部? 真要审案,连威武都没人喊。 刑部尚书看着手里的“案卷”,脑壳不由自主的抽筋。 这一本都还没念完呢,就没人使唤了。 刑部尚书从椅子上起身,林大人看着他,“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去大理寺,把这案子分一半给大理寺,再借几个人回来用用,”刑部尚书心累。 他把人都使唤出去,也不知道拦着他点。 林大人要跟刑部尚书一起去。 刑部尚书看着他,“都走了,刑部真得关门了。” 林大人,“……。” 刑部尚书骑马走了。 林大人站在大门前凌乱。 别留下他一个人啊,这空荡荡的刑部,他瘆得慌。 边关,军营内。 杏儿不知道她送的两本家书让多少人头疼了。 掌握了把家书往厚了写的技能后,她就再不用为写家书发愁了。 她这么听话,皇上肯定会重重赏赐她吧? 想到回京就有大把的赏赐,杏儿高兴的眉眼弯成月牙。 最近几天,南梁都没有攻城,如果苏锦猜的不错的话,那连弩车的设计图已经到南梁手中了。 南梁打算等造出连弩车再攻城。 算算日子,该有反应了才是? 正想着呢,雪兰就跑过来道,“世子妃,奸细抓住了。” “是谁?”杏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王爷手下归德将军,”雪兰回道。 杏儿眉头打结。 怎么会是王爷的手下呢? 这样的结果,苏锦也很诧异。 归德将军,从三品,是王爷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了。 归德将军的父亲曾救过老王爷,这么多年,他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过很多回,颇受王爷信任。 他会投敌叛国,苏锦真的很吃惊。 不过想到苏崇他们去火烧南梁粮草失败的事,苏锦就不诧异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奸细在军中职位不低,不然也不知道苏崇他们准备夜袭敌营的事。 再者他们想抓他想了这么久,一无所获,可见警惕心有多强,又岂是一般人? 苏锦起身,去看看归德将军为什么想不开要投敌卖国。 大帐内,挤满了人。 归德将军跪在地上,脸色红的异样,眼带惊恐之色。 他被捆的严实,他在挣扎,可惜挣脱不开。 他只觉得浑身奇痒难忍,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挠。 从昨天起,身上就有点发痒,他也没在意,以为是这几天天热没洗澡的缘故。 谁想到夜里竟然痒醒了,一大清早就找了军医来给他诊脉。 军医走后,药还没送来,南安郡王他们就带人来抓他了。 他没想到连弩车设计图上被世子妃下了毒。 他一毒发,就暴露了他派人偷了设计图的事。 他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看着他,满眼失望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归德将军惨笑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东乡侯看着他道,“李老将军救过老王爷,你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该知道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却放着坦荡前途不要帮南梁?” 这种明显不正常的举动,说没有问题谁会信? 归德将军后悔了,他鼻子发酸,把原委说出来。 三年前,他的儿子杀了人,正好被崇国公世子撞见。 崇国公知道他是王爷信任的人,以此为把柄要挟他从此效忠他,否则就将他的儿子送上断头台。 作为父亲,他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砍头吗? 从那以后,他就暗中效忠崇国公了。 只是这几年没有打仗,崇国公也没有怎么用他这颗棋子,崇国公逃离京都后,给他送了信,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帮南梁。 他挣扎过,可他已经上了崇国公的船,他没有退缩的机会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归德将军没说,但大家都猜的出来。 他投敌可能和谢景宸出事有关。 王爷就两个儿子,谢景宸出事了,将来王爷由谢景川继承。 谢景川是谁? 他是崇国公的表外甥。 帮崇国公,就是在帮谢景川。 王爷闭上眼睛,半晌之后睁开,望向苏锦道,“给他解药。” 苏锦看向杏儿。 杏儿嘟着嘴,有点不情愿。 一个投敌卖国的混蛋,就应该让他多吃点苦头才是。 但王爷吩咐,她又不敢不听,从新做的跨包里拿出解药来,倒了一颗,递给官兵。 官兵接过药丸,喂给归德将军服下。 王爷道,“押他回京,交给皇上处置。” 李老将军救过老王爷,王爷记着李家这份情。 可归德将军投敌叛国,险些害了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这罪名太大,谁也保不住他。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活捉 看着归德将军被拖出去,王爷心里实在不好受。 就因为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祸及满门。 几位大将军看了眼没少挨打的苏崇,这生儿子,该打的时候一定不能心软。 做爹娘舍不得打的那份,迟早会被人加倍的打回来的。 归德将军被带下去后,苏锦从杏儿手里接过解药,放到东乡侯跟前的桌案上。 归德将军招供,连弩车的设计图已经送到南梁了。 南梁护国公丢失城池和连弩车有关,拿到图纸,他肯定会过目。 只要碰到图纸,必然会中毒。 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想方设法拿到解药。 解药放在她身边不安全,交给东乡侯更稳妥。 苏锦不主动交解药,东乡侯也会要求的,他加派人手保护苏锦。 虽然解药不在苏锦身上,可别忘了,她是会调解药的人。 不过,这会儿南梁护国公的身上才开始痒。 归德将军派人偷到图纸后,在身边放到第二天中午,才派人给护国公送去。 碰到设计图的时间晚,毒发的时间自然也晚。 等到傍晚的时候,护国公就疼的受不了了。 归德将军被王爷用囚车送回京都的消息也传到了南梁。 更重要的是,但凡碰过设计图的将士都奇痒难忍,护国公要还猜不到他是被算计了,他也不配做护国公,带兵打仗了。 训练场上。 董承琅得知设计图有问题,当时就惊呆了。 他望着谢景宸道,“万幸我听了你的话,没碰设计图,不然我岂不是和他们一样中毒了?” 前几日,董承琅完成盯着将士们修筑防御墙后,向护国公请命去大齐偷连弩车的设计图。 护国公这才告诉他们,设计图他已经拿到了。 那封设计图在大将军手中传阅,董承琅要接的时候,谢景宸拉了他一把,“这么轻易就拿到了连弩车的设计图,恐怕有诈。” 董承琅以为谢景宸是指连弩车的图纸是假的。 仔细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偷了,确实有可能有诈。 如果是一张假的设计图,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现在想起来,董承琅拍谢景宸肩膀道,“你的预感也太灵了。” 施大少爷看向谢景宸,觉得不大对劲。 怎么感觉他早就知道设计图有问题,才不让他们碰的? 不过护国公中毒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军医医术一般,根本解不了护国公他们中的毒,护国公疼的牙关紧咬,又无可奈何。 远处,一官兵跑过来道,“长宁侯世子,护国公让你们去营帐一趟。” 董承琅朝他翻了一记白眼。 这时候找他们去,想也知道是让他们去做什么。 董承琅和谢景宸他们去了护国公的营帐,护国公脸红的异常,挠痕清晰可见。 护国公派他们去大齐军营盗取解药。 施大将军阻拦道,“这太危险了。” 护国公没说话,有大将军道,“两军相交,哪有不危险的时候,前几日,长宁侯世子可是主动请缨去偷连弩车设计图。” 偷连弩车设计图不也是危险的事,和盗取解药不相上下。 董承琅没法拒绝。 施大将军也没法帮他们说话。 领命后,谢景宸和董承琅退出营帐,里面说话声传来,“如果他们带不回解药呢?” 才刚毒发就痒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护国公冷道,“多抓几个大齐将士,我不信东乡侯和镇北王能枉顾他们的生死!” 这是要拿大齐将士的命换取解药。 意料之中的事,谢景宸并不诧异。 不过这回主要目的是揪出大齐奸细,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归德将军。 父王怕是失望透顶了吧。 回了营帐后,董承琅气的捶桌子,“护国公这是想借大齐的手除掉我们!” 施大少爷知道,可军令如山。 这事他们不做,护国公也会派别人去。 “进了大齐军营,咱们务必小心行事,”施大少爷叮嘱道。 谢景宸想了想道,“此事不宜太多人去,到时候我一个人混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我。” 董承琅觉得谢景宸考虑的很周全。 他道,“那表哥在外面接应,我和李兄去。” 他拍了拍谢景宸的肩膀,“别拒绝,你救了我这么多回,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涉险?” 谢景宸头有点大。 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董承琅性子和他那群损友相似。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坑自己人了? 明知道被坑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没理由拒绝。 就这样—— 他们一行三人,快马加鞭从小道摸到了大齐军营附近。 等了半天,才打晕了两个大齐将士,换下他们的衣裳混入军营。 谢景宸和董承琅两人脸上抹着黑灰,灰头土脸的,倒也没人发现。 但人要倒霉,总是怎么样都避不开的。 谢景宸和董承琅不着声色的往前走,结果碰到南安郡王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董承琅有点心虚,看到他们就转过了身,谢景宸只好跟着了。 南安郡王看着他们道,“站住!” 董承琅脚步一滞。 “转过身来,”南安郡王道。 看着他们就转身,这是几个意思啊? 他们这么和蔼可亲,和军中将士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居然还有怕他们的? 这是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引起他们几个的注意吗? 不得不说,他们成功了。 董承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景宸了解南安郡王他们,要真跑了,南安郡王也不会追他们,他小声道,“快跑。” 董承琅觉得跑是打草惊蛇,或许可以赌一把,然后他转了身。 转身就转身吧,偏头低着,南安郡王几个走上前来道,“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南安郡王几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景宸兄到底想做什么? 在南梁军营待的,不传消息回来,射个信都谨慎的射下战旗,现在居然来大齐了,还穿着将士们的战袍? 还是和南梁长宁侯世子一起来的,他不是被南梁使唤来大齐做卧底的吧?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眼睛眯起来,他在犹豫要不要装没看见他们。 只是他这眼神,谢景宸看懂了,董承琅没有。 他心虚了,朝南安郡王出手。 大齐军营中,想逃不容易,可如果抓了南安郡王,想走不是难事。 谢景宸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不是送上门被人活捉吗? 他都不是南安郡王的对手,何况楚舜他们都在。 刚这样想,董承琅就被活捉了。 谢景宸,“……。” 董承琅被抓了,谢景宸都没反抗。 两人被吊了起来,南安郡王手里拿着长鞭,道,“你们胆子还真不小,两个人就敢闯我大齐军营。”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解药 军营混进来了敌军,而且还被认出来是当日活捉了苏锦和杏儿的敌军。 一堆将士围在那里道,“杀了他们给世子妃出气!” 谢景宸,“……。”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几人是嘴角狂抽。 景宸兄居然混到了这种程度,他们为什么那么想笑? 憋着。 楚舜安抚那些愤怒的将士道,“好不容易才活捉了他们,先审问再杀不迟。” 杏儿闻讯赶来,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给自家姑爷写家书的姑爷被吊在那里,她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给姑娘写家书,没好果子吃了吧。 南安郡王把鞭子递给她,“别客气,往死里头抽。” 杏儿看着鞭子,又看着南安郡王。 楚舜他们都赞同杏儿抽几鞭子给苏锦出气。 杏儿本来觉得抽姑爷不合适,但大家都觉得应该这么做,她有点动摇了。 她伸手接了鞭子。 不过她到底没敢抽姑爷。 但她敢抽姑爷身边的那什么南梁长宁侯世子啊。 要不是姑爷反应快,姑娘差点就被他一箭射死了。 抽他几鞭子,一点都不过分。 只是太久没抽人鞭子了,有点生疏。 鞭子朝董承琅抽过去的,差点没抽到谢景宸。 好在杏儿反应及时,把鞭子抽了回来,换了个角度抽董承琅。 董承琅,“……。” 挨了七八鞭子后,董承琅不大服气了。 虽然他没想李兄挨鞭子,但这丫鬟为什么这么差别对待他们?! 又挨了几鞭子后,董承琅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就抽我一个?” 杏儿被问得一愣,她道,“谁让你长的好看?!” 董承琅,“……。” 这也能成为挨鞭子的理由? 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不舍得下手吗? 南安郡王摸了下鼻子,指着谢景宸道,“这个虽然长的丑,但也不能放过了,快赏他几鞭子。” 杏儿觉得南安郡王不是好人。 他自己不敢抽姑爷,就怂恿她。 她才没有那么好骗呢。 杏儿把鞭子递给他。 南安郡王懵了。 他觉得一个丫鬟这么聪明不好。 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接鞭子说不过去,他把鞭子接了。 “别客气,使劲抽,”楚舜他们眼神坚定道。 “……。” 谢景宸被吊在那里。 他已经绝望了。 今儿这一顿鞭子是肯定躲不过去了。 南安郡王看了谢景宸几眼,手一挥。 一鞭子抽了过去。 谢景宸眉心疼的一紧。 然后就听到自家兄弟道,“感觉还挺爽,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南安郡王又抽了一鞭子。 楚舜没忍住从南安郡王手里接过鞭子。 谢景宸,“……。” 挨了三四鞭子后,王爷过来了。 南安郡王他们心虚了,把鞭子递给王爷。 王爷眼睛都抽了下,“把他们带下去审问。” 南安郡王他们指着董承琅道,“我们审问他。” 就这样,董承琅和谢景宸被分开了。 南安郡王几个押着董承琅去军帐审问。 谢景宸被带去了别处。 一进大帐,谢景宸就看到了苏锦。 先前被吊在那里,他就捕捉到苏锦的身影了,只是她没有上前来。 苏锦小腹隆起的比较明显了,一看就知她怀了身孕。 喜悦从心底涌到脸颊。 谢景宸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王爷望着他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就算了,还被活捉了。 说及正事,谢景宸眸光从苏锦脸上移开,道,“南梁护国公中了毒,奇痒难耐,派我们来偷解药。” 苏锦猜可能也是为了这事,只是没想到派的竟然是谢景宸。 谢景宸禀告他是怎么到的南梁军营,这些天做了什么,以及董承琅是赵诩的人。 赵诩会起兵,东乡侯能猜到一点,不推翻朝廷,他永远都不可能给东临王府伸冤。 怕南安郡王几个把董承琅玩死,苏崇赶紧出去。 如苏崇所料,把董承琅和谢景宸分开后,他们四个就放心的整董承琅了。 苏崇进去的时候,董承琅正在吐血,他忙道,“别把他弄死了。” “死不了的,”南安郡王道。 苏崇把他们几个叫到一边,低语了几句。 南安郡王几个懵了。 搞了半天,这算是自己人? 不过就算知道,也得装不知道,不然就暴露谢景宸了。 谢景宸把自己留在南梁军营中的打算禀告东乡侯和王爷知道,他们都不反对他这么做。 这一次回军营偷解药也是为了进一步取得护国公的信任。 只是苏锦没和谢景宸说几句话,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好意思。 虽然在营帐内,但谁也不能保证军中就没有南梁的细作了,没道理放着苏锦和一个南梁细作在军营里,太惹人起疑了。 只要谢景宸没事,苏锦就放心了。 东乡侯让苏锦先回去。 苏锦前脚走,后脚王爷就让人把谢景宸绑起来,补了谢景宸十鞭子。 既然要取得护国公的信任,就要让这取解药的过程凶险,越得来不易,越弥足珍贵。 十鞭子一挨,谢景宸身上鞭痕累累。 他是被抬出营帐的,关在牢笼里。 他关进去后,董承琅也被扔了进去。 两人伤的不相伯仲。 两人就被关在囚车里,到了傍晚时分,南安郡王给他们送馒头。 趁着他递碗进来的时候,谢景宸抓住了南安郡王的手,挟持他。 董承琅一拳头打过来,南安郡王眼睛挨了一拳,疼的眼冒金星。 他一直以为只有大嫂游离在大家的计划之中。 没想到现在添了一个。 计划里,也没有他挨这一拳头啊。 眼睛疼的都睁不开了! 谢景宸扣着南安郡王的手,将士们围过来,他道,“放我们走!” 有南安郡王做人质,不仅能离开,还要到了解药。 楚舜把解药扔给董承琅,董承琅道,“怎么就一颗?” 楚舜指着南安郡王道,“你觉得他能值几颗解药?” 董承琅无语了。 没见过这么贬低自己兄弟的,他都无话可说了。 谢景宸带着安南郡王翻身上马,和董承琅离开。 半道上,把南安郡王扔下马背,纵马离开。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试药 之前谢景宸和董承琅潜入大齐军营偷解药,施大少爷在军营外隐蔽处接应。 一等几个时辰,等的他耐心全无。 他实在不放心他们两个,打算进军营查探,就听说了谢景宸和董承琅被活捉的事。 当时他就脸色惨白了,潜入敌营还被活捉,绝不会有好下场啊。 可他一人也救不了他们,只能返回南梁军营,找人搭救。 施大将军要救外甥,护国公要解药,倒是难得的统一战线了。 这边施大将军火急火燎的点兵出征,只是刚走到军营前,就看到谢景宸和董承琅骑马回来。 两人都受伤不轻,摇摇欲坠。 看到施大将军,董承琅心口一松,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谢景宸还好点,他不敢松懈。 他脸上易容了,决不能被人发现。 这次回大齐军营,谢景宸找苏锦拿了点药膏。 以前他还能把易容面具摘下透透气,如今和董承琅他们住一个营帐,同进同出,已经好些天没把面具摘下来了。 他可没忘记那易容成北漠郕王样子的暗卫在崇国公府待了一个多月,最后脸差点毁了的事。 施大少爷忙过去扶起董承琅道,“你们怎么逃回来的?” 董承琅是真没力气了,他道,“挟,挟持了大齐南安郡王逃,逃回来的……。” 施大将军松了口气,“快扶他们进去上药。” 两官兵扶谢景宸。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走了几步后,停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药瓶,道,“这是解药。” 施大将军接过药瓶,谢景宸就被扶走了。 军营给董承琅和谢景宸治伤。 谢景宸都是外伤,看着吓人。 董承琅看上去伤的轻些,但受了内伤。 药瓶被施大将军送去给护国公,护国公拿到解药就要服下。 可真把解药从药瓶子里倒出来,他又迟疑了。 “怎么就只有一颗?”他道。 碰过连弩车设计图的将军就不下四人,这还不算将作坊的将士。 一颗解药如何能救那么多人? 再加上连弩车设计图被坑,护国公有点怕了。 被活捉了,还能这么轻而易举的逃回来,这其中难保没有诈。 尤其这解药还是施大将军的外甥长宁侯世子带回来的,万一他借大齐人之手除掉他…… 想的越多,越不敢吃,哪怕浑身奇痒难忍也不敢掉以轻心。 护国公不敢吃解药,其他几位将军也怂恿他别吃。 这解药只有一颗,不论是真是假,对他们都没好处。 若解药是假,护国公遭殃,他们是护国公的心腹,必然失势。 倘若解药是真的,护国公服下解了毒,他还会那么心急找大齐拿解药吗? 没有解药,他们就要多受些罪,甚至会死。 本来护国公就犹豫不决了,再加上一堆拖后腿的,他更不敢吃了。 “大将军身系我南梁安危,不可疏忽,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找个人试药吧?”有将军提议道。 “左右一颗解药也解不了几位将军中的毒,还得想办法从大齐手中拿到解药。” 护国公觉得说的在理,从将作坊找了个将士来试药。 那将士疼的浑身难受,得知谢景宸他们带回了解药,就想着解药有没有他们的份。 他不知道解药只有一颗,护国公把解药给他,他想也没想就服下了。 本来浑身痒的难受,服下解药没多会儿,就不觉得痒了。 军医给他把脉道,“毒解了。” 那将士跪下谢护国公赐他解药。 护国公是心肝肉疼,悔的肠子都冒青烟了。 营帐内。 谢景宸躺着后背疼,趴着前胸疼,只能盘腿坐着。 施大少爷掀开帐帘进来。 董承琅问他,“表哥,护国公毒解了?” “没有,”施大少爷道。 谢景宸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董承琅捶被子,怒道,“大齐果然阴险,居然拿假药糊弄我们!” “表弟误会了,”施大少爷道。 董承琅望着他,施大少爷道,“解药是真的,只是护国公怕解药有问题,给了将作坊一将士服了。” 董承琅,“……。” 谢景宸,“……。” 谢景宸没说话。 董承琅是怒不可抑。 护国公是脑子有病吧? 派他们去大齐偷解药,他们差点折在大齐,好不容易把解药带回来,他又怀疑解药有问题。 他为什么不早点怀疑,何必折腾他们跑一趟?! 这是他们命大回来了,这要死在大齐军营,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董承琅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坚决的要推翻朝廷过。 朝廷蛀虫太多了! 他们的命精贵,不能冒任何的风险,那其他人命都是草芥吗?! 董承琅生气,见谢景宸没说话,他道,“李兄,你不生气吗?”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护国公本来能躲过一劫,偏要往他媳妇手里头撞。 他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我们只要把解药带回来就完成了任务,至于解药谁服不都一样?”谢景宸道。 这样想,董承琅心里也好受了些。 他们生气,护国公还怪他们无能,只带回来一颗解药,试个药就没了。 只是打草惊蛇,再不能派人去偷解药了。 翌日,护国公命人攻城。 这一次攻城的目的不再夺回城池,而是活捉大齐将士,从而逼迫大齐拿解药换人。 这事谢景宸说过,东乡侯和王爷知道。 但他们也阻拦不了南梁在战场人活捉大齐将士。 但想拿大齐将士的命换解药,那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护国公在营帐内等解药,快被逼疯了。 官兵跑进来道,“大将军,大齐不同意拿解药换俘虏,要我们放了大齐将士,另外奉上十万两白银。” 护国公脸冷的就跟被冰块冻僵了一般。 可他再生气也没有用。 这事没得商量。 他要不照做,那他和其他几位将军就给大齐那些被俘虏的将士陪葬。 他们是大齐的英雄,为大齐而亡,死得其所。 受制于人,无计可施,护国公后槽牙都咬松了。 可他能怎么办? 命是自己的,大齐不在乎,他也能不在乎吗? “给他们十万两!”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黑锅 只让谢景宸带走一颗解药,苏锦就打算为大齐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坑一笔抚恤金回来。 觊觎她的东西,不给个惨痛教训怎么行? 不过她本意是要五万两。 毕竟那颗带走的解药解了护国公的毒,又拿大齐将士的命做威胁,要个五万两差不多了。 就是人家真不给,她难到真的能坐视那些被俘虏的大齐将士性命于不顾吗? 只是南梁派来和谈的将军比较蠢,一张嘴就暴露了护国公没解毒的事。 然后—— 东乡侯就坐地起价了。 若只是救别人,南梁护国公肯定会讨价还价,就算最坏的结果是谈崩,死的也不是他。 他护国公自己还是大齐砧板上的肉,他敢还价吗? 揪出了奸细,还顺带坑了南梁一把,这一仗赢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本来东乡侯还能再挑拨一下,让那来和谈的将军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他想了想没说,护国公身边多些这样的将士对大齐是好事。 护国公毒解了,但气更大了。 丢失城池,被人趁火打劫,还折损了崇国公好不容易培养的棋子,损失惨重。 不过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 就在他痊愈的第二天,京都快马加鞭送来一封圣旨,痛斥施大将军,将他官贬两级。 宣旨公公高举圣旨进军营的时候,施大将军做梦也没想到这道圣旨是给他的。 自打护国公进军营后,他出的那些主意,护国公一个也没采纳。 丢失城池也不是他的过错,怎么罚也罚不到他头上来。 可偏偏这道圣旨是给他的,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直接把施大将军给骂懵了。 施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打了败仗,他一直在反省,可这不代表他就要替护国公背黑锅。 他跪在地上,拒不接旨。 宣旨公公一脸不虞,“施大将军,还不接旨?” 施大将军冷冷一笑,“丢失城池,非我之过,皇上受人蒙蔽,下了这道圣旨,我岂能接旨?!” 施大将军声音带着威压,掷地有声。 城池是怎么丢失的,军中将士都知道。 就这么把过错摁在他脑门上,他要真接了这道圣旨,那他就真成软柿子,任由护国公拿捏了! 施大将军以为让他背黑锅的是护国公。 护国公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但现在皇上下旨贬施大将军,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他没有理由不接着? 再者皇上因为丢失城池愤怒之下贬施大将军两级,真要收回了圣旨,知道弄错了,只会更生气。 他护国公虽然借着施大将军接连打败仗压了他一头,但施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也不能小觑了,皇上为了平息他的愤怒,就算不贬他两级,至少一级是铁定跑不掉的。 护国公望着施大将军道,“施大将军是要抗旨不遵吗?” 施大将军拳头攒紧,直接站了起来。 这份圣旨,他说什么也不会接! 营帐内。 谢景宸和董承琅还在养伤。 他们已经两天没出营帐了。 营帐外,有脚步声传来,急切、深浅不一带了几分凌乱。 帐帘被掀开,施大少爷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董承琅见了道,“出什么事了,表哥这么生气?” 他还不知道皇上派人来宣旨的事。 施大少爷压抑着怒气把这事说出来。 董承琅心虚的都不敢看施大少爷的眼睛。 他看了谢景宸一眼,见谢景宸皱着眉头,和施大少爷脸上同款的愤怒,但唯独没有心虚。 董承琅觉得自己真不是谢景宸的对手。 他怎么就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呢? 但见自家表哥那冲天的怒火,再想到自家舅舅,董承琅觉得他要想帮的事至少有八成希望了,他道,“那舅舅接旨了吗?” 施大少爷没有说话,额头暴起的青筋就是最好的证明。 施大将军接旨,是谢景宸意料之中的事。 南梁皇上心胸狭隘,下错圣旨,必然颜面大失。 施大将军远在边关,皇上拿他没辄,可别忘了施大将军夫人和施家小辈还在京都,在南梁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大局,这口黑锅施大将军不背也得背。 要是忙了一通,施大将军不接这道圣旨,宣旨公公原样带回,那他这一番折腾也没多大意思了。 施大将军本就一肚子火气了,这道屈辱的圣旨会让他一直处于愤怒的边缘。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更容易做错事。 护国公又一直在找他的麻烦…… 想来应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大齐了。 施大少爷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董承琅劝他别气坏了身子,“护国公觊觎舅舅手中兵权,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施大少爷拳头攒紧。 谢景宸觉得现在不是拉拢施大少爷的好时机,他道,“大将军气头上,别做什么傻事才好。” 施大少爷是知道自家亲爹的脾气的,他赶紧起身走了。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你劝表哥做什么,我舅舅和护国公打起来才好呢。” 谢景宸,“……。” 谢景宸嘴角抽了又抽。 也不知道施大将军上辈子倒了什么霉,摊上这么个亲外甥。 董承琅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拿了纸笔给谢景宸。 谢景宸看着他道,“这是做什么?” “写信啊,”董承琅道。 他小声道,“你的计策太妙了,我觉得还可以再用一回。” 谢景宸一头雾水。 听董承琅一说,谢景宸彻底服了。 人家不只是坑自己的舅舅,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董承琅给谢景宸端来笔墨纸砚,是要谢景宸写信诬陷他自己的。 让谢景宸在信上写本来大齐给了一瓶子解药,是他长宁侯世子董承琅故意只带回来一颗,目的是离间护国公和他的心腹手下,狭隘心肠害南梁损失十万两。 董承琅要坑自己,谢景宸有理由拦着吗? 肯定没有啊。 这边谢景宸写密信,那边护国公在和宣旨公公密谈。 事情闹大了,宣旨公公自然知道施大将军是无辜的。 护国公和他说的就是这事。 他希望宣旨公公将错就错,这事就不要禀告皇上了。 宣旨公公笑道,“施大将军既然接了旨,就等于是认下了这罪名,我又何必没事找事?” “只是接连丢失城池,皇上怒气很大,国公爷不要让皇上和太子殿下失望才是。” “太子殿下大喜在即,夺回城池正好给太子殿下贺喜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误会 护国公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喜从何来,笑道,“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 南梁太子即将和北漠公主完婚,这消息一阵风从军营传来。 听到这消息,谢景宸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赵诩认得他的字迹,他也是亲眼看到赵诩骑马去救北漠公主的。 如今北漠公主不仅到了南梁京都,还要嫁给南梁太子了。 他试探过董承琅,赵诩应该没出事。 赵诩性子沉稳,没救到人,肯定会到军营找他,找不到他也会告诉东乡侯,没见他到军营说一声啊。 难道是救错了人? 这个猜测,谢景宸头疼了。 南梁太子明显是怕南梁和北漠郕王勾结的事败露,北漠王一怒之下,对南梁兴兵。 如今大齐和南梁打仗,应付一个大齐就够南梁喝一壶的了,北漠这时候卷进来,南梁必然雪上添霜。 有北漠公主在手,北漠就算知道北漠郕王还活着,也会投鼠忌器。 一旦和亲,南梁太子肯定会以女婿的身份向北漠借兵…… 南梁借兵在前,虽然闹出不愉快来,但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北漠就不好做过河拆桥的事。 谢景宸在走神,董承琅发现了,道,“李兄?” 谢景宸看着他,“怎么了?” 怎么了? 他都喊他好几遍了,都不给个反应。 这一问,他要说什么都给岔忘了。 他要说什么来着? “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京阻拦太子大婚?”董承琅小声问道。 “怎么阻拦?”谢景宸问道。 北漠应该是最不想看到这事发生的。 北漠尚且没辄,他们又如何阻拦? 董承琅沉默了半晌,一声叹气溢出来。 太子大婚是大事,娶的又是北漠公主,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这事很快传开。 赵诩意在推翻朝廷,对朝中发生的事,更是密切关注。 虽然知道北漠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但荆山公主被抓到南梁了,成了南梁太子砧板上的肉,北漠不同意也不行。 若是北漠忍气吞声,为了荆山公主帮南梁,这对他起兵绝不是好事。 荆山公主得知这事,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人都不在南梁京都,怎么差点游湖落水,又怎么被南梁太子所救,又怎么和他情投意合的?! 欺人太甚了! 荆山公主怕北漠上当,决心要回去,让赵诩护送她回北漠。 只是这倒霉公主去找赵诩的时候,赵诩正在和一堆人商议要不要进京除掉北漠公主,破坏南梁太子的阴谋。 荆山公主,“……。” 没吓的腿软就不错了,哪还敢自报身份? 发现她来了,有男子笑道,“青儿姑娘来可是找赵大少爷有事?” 荆山公主摇头,“没,没事。”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自打被赵诩救了后,她就一直跟着赵诩。 这么久,赵诩要推翻南梁朝廷的事,她岂能不知道。 推翻朝廷绝非易事,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可赵诩却特别的信任她,只是萍水相逢救了她,也没有追问她的来历,甚至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 可对其他人,赵诩却很防备,荆山公主不止一次怀疑自己长的特别的招人信任。 除了没有告诉赵诩她的真实身份外,对赵诩,她也是推心置腹的。 可没想到,人家却要杀她? 虽然南梁京都里的那个荆山公主是假的,不是她。 可万一她没有被救呢,他们今日商议除掉的就是她了。 原以为他们是好人,没想到也一样! 荆山公主越想越生气,她回屋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刚背着包袱出门,就碰到赵大姑娘,也就是赵诩的妹妹赵桐儿。 赵大姑娘见她怒气冲冲,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荆山公主道,“我该回家了。” 赵大姑娘也觉得荆山公主该回家了。 她不回家,爹娘怎么派人登门提亲把她迎娶回来给她做大嫂? 可要回家,也不该这么匆忙啊,他们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赵大姑娘稳住荆山公主,让丫鬟去禀告赵相和赵大太太知道。 赵大太太快步过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 荆山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该隐瞒身份骗人,可一旦暴露她是北漠公主的身份,肯定就要送她回去了。 她不想离开。 现在只觉得她当初选择欺瞒是多么的英明,不然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荆山公主同赵大太太告辞,“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她把包袱一背,迈步就要走。 赵诩闻讯赶来,赵大太太瞪着他道,“肯定是你惹到了青儿姑娘,还不赶紧赔不是!” 赵诩,“……。” 赵诩懵的厉害。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转过脸就生气要离开了? 荆山公主两眼瞪他。 赵诩开始反省了。 真是他惹到她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啊。 荆山公主迈步走,赵诩能放她走吗? 且不说哪里惹到她了都没弄清楚,就她一个姑娘,他也不放心她孤身上路啊,更何况表哥交代的事他也得办好,而且……他内心也不希望她离开。 荆山公主走人,赵诩追上去。 荆山公主瞪他,“别追我!” “不追你可以,但我总得弄清楚你为什么生气吧?”赵诩道。 荆山公主望着他,紧紧的握着包袱道,“你为什么要杀荆山公主?” 赵诩,“……。” “就为这事生气?”赵诩扭眉。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荆山公主想一脚踹死他,“人家公主又没惹你,你为什么要杀掉她?” 赵诩看着她,“你认识荆山公主?” “……不认识。” 赵诩道,“不认识你这么生气?” 荆山公主气弱了几分,“那人家无辜嘛。” “我知道她无辜,我没想杀她,”赵诩道。 “真的?”荆山公主问道。 “真的。” 荆山公主气消了。 但是她消气没片刻,那边过来一男子道,“青儿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和赵大少爷开玩笑的,不会真让他娶北漠公主。” 荆山公主眉头扭着,她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望着赵诩。 赵诩眼神坚定道,“我肯定不会娶荆山公主的。” 荆山公主,“……。” 脚一抬,荆山公主狠狠的朝赵诩的脚踩上去。 她拎了包袱就走。 可是走了两步后,她又转身了。 手里的包袱一抬,直接把赵诩拍了个踉跄。 赵诩,“……。” 男子,“……。” 男子有点懵。 女人发起脾气来也太吓人了。 可她为什么要生气? 没理由的事啊。 男子望着赵诩,赵诩揉脑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苦心 翻脸比翻书还快就不说了,瞪眼的时候要走,打人之后却不走了。 荆山公主抱着包袱往回走。 赵大姑娘生怕她走,从荆山公主手里抢过包袱回屋道,“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你要看我哥不顺眼,揍他一顿就好了。” 说着把包袱打开,要把荆山公主的衣服放回橱柜里。 荆山公主本来是坐着生气的,一瞥头看到赵大姑娘抱着的裙裳下一抹明黄掉下来,吓得她赶紧起了身。 她飞快的把赵大姑娘抱起的裙裳抢过来,放在包袱里,三两下打了个结,扔进了柜子里关好。 她两颊飞霞,整个人烫的快冒烟了。 差一点点脸就丢尽了啊啊啊。 她可是把赵诩的名字填在圣旨上了,虽然没有写全,只写了个赵字。 但要被看见了,多丢人啊。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抱着包袱继续走人?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只怕还没回北漠,半道上就活活饿死了。 荆山公主不敢转身。 赵大姑娘有点懵,怎么她反应这么的大? 还有刚刚她拿在手里的是什么?明黄的绸缎…… 不是只有皇家才能用那样的绸缎吗? 虽然荆山公主在赵家待了好些天了,但还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大哥的亲表哥让他救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 自打赵相辞官后,赵大姑娘和京都那些大家闺秀就没有往来了,这些日子过的很是枯燥无味,赵诩把荆山公主带回来,她是最高兴的。 不论是读书作画还是抚琴逛街都有人和她一起了。 不过和荆山公主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她奇怪,因为荆山公主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分不清楚钱的人。 买一串糖葫芦能塞一两银子过去,塞完就走了。 一百两银子花完了,丫鬟能跟在后面收九十五两还有余…… 看什么都新奇,有时候觉得她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谈吐优雅,知道的多,有时候又觉得她就是从山上下来的,没见过世面,野蛮粗暴。 就拿打她大哥这事来说吧,哪个大家闺秀能做的出来这事? 赵大姑娘和荆山公主玩的好,对此都不免有意见了,何况是赵大太太了。 赵诩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也是她从小养大的,当亲儿子看的,哪个做娘的能忍自己的儿子被人打,还是被个姑娘打? 赵大太太亲眼见荆山公主踩赵诩的脚,拿包袱打赵诩,赵大太太有点不高兴,但不好表露,只得转身走了。 赵大姑娘陪荆山公主说话,丫鬟过来道,“姑娘,太太叫你去她那儿一趟。” 赵大姑娘忙起了身,对荆山公主道,“你等我会儿。” 赵大太太在书房内,赵大姑娘直接去了书房。 赵相在喝茶,赵大太太脸上怒气未消,赵大姑娘忙道,“娘,你找女儿来有什么事?” 赵大太太望着她道,“赵姑娘要走了?” “她不走了,”赵大姑娘道。 “……。” “怎么又不走了?”赵大太太道。 “不走不是好事吗,娘不是让我劝她留下吗?”赵大姑娘道。 赵相没忍住咳了两声。 赵大太太狠狠的瞪了他两眼,“你是没瞧见赵姑娘发脾气,我把诩儿养这么大,我都舍不得骂一句,她说动手就动手,我赵家可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赵相确实没见荆山公主动手这一幕,他道,“肯定是诩儿惹到赵姑娘了,不然她不会发这么大火。” “那也不能动手啊,尤其还当着外人的面,”赵大太太道。 赵大姑娘捂嘴笑,“娘的意思是私下里打大哥,您就不管了?” 赵相没忍住笑了。 赵大太太瞪了他一眼,又瞪女儿。 赵大姑娘忙闭上嘴不说话。 赵大太太道,“你打听出来她家住哪儿,我差人把她送回去。” 丢下这一句,赵大太太迈步就走了。 赵相把茶盏放下道,“你别管你娘。” 不管荆山公主什么来历,她都是谢景宸托赵诩照顾的。 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嘱托抛诸脑后的? 赵大姑娘望着赵相,她道,“爹,我刚刚在赵姑娘的包袱里发现了一块明黄绸缎。” 赵相眉心一皱,“没看错?” 赵大姑娘道,“这怎么能看错,她怕我瞧见,把包袱塞柜子里了。” “我知道了,”赵相道。 赵大姑娘迈步出去了。 赵相坐在书桌前半晌,还是叫了个暗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在谢景宸来接走荆山公主前,赵家都要保荆山公主无性命之忧,但有所怀疑也要弄清楚。 哪怕翻人包袱不对,也不能不去做。 一盏茶还没喝完,暗卫就回来了。 凑到赵相耳边嘀咕了几句,赵相愣住了。 暗卫退下后,赵相起身出了书房。 屋内,赵大太太在翻看画册,赵相一副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神情,他迈步进去,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赵大太太见了道,“让她们都退下做什么?” 赵相在她身边坐下,道,“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赵姑娘打诩儿是诩儿活该。” 赵大太太望着赵相,“怎么就是诩儿活该了?” “我可是全程都瞧着呢,诩儿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赵大太太替儿子抱打不平。 她虽然疼儿子,却也不会不讲道理。 要真是赵诩活该,她不会恼别人。 赵相道,“那你听见诩儿说什么了?” “就是什么都没说,我才生气啊,”赵大太太道。 赵相看着她。 赵大太太道,“诩儿只说不会娶北漠荆山公主。” “就是这句了,”赵相道。 “这句话哪里不对了?”赵大太太问道。 “赵姑娘就是北漠荆山公主。” “……!!!” 赵大太太惊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赵相拉着她坐下道,“诩儿有个好表哥,他这是在帮诩儿呢。” “他们商议要进京杀荆山公主,她能不生气吗?” “这要换做是你,估计都要动刀子了。” 赵大太太气的两眼冒火花。 哪有帮人说话这么说她的?! 气归气,赵大太太不解道,“镇北王世子既然帮诩儿,他怎么不坦白相告?” 这事,赵相也想不明白。 “他可能是想撮合荆山公主和诩儿吧,”赵相猜测道。 “这桩亲事要真能成,对诩儿确实好处不小。” “既然荆山公主不肯透露真实身份,你我就当不知道,之前怎么相处,之后还怎么相处。” 赵相想的很开,赵大太太可没那么云淡风云,“不告诉诩儿一声,指不定还会说不娶荆山公主这样的话。” 赵相失笑,“就算诩儿多说几遍,也不过是被打两下,还能把诩儿给打伤不成?” “不可辜负了镇北王世子一番苦心。”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表哥 赵相这么说,赵大太太也相信谢景宸有这么一番苦心,便听赵相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谢景宸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反倒因为流言四起,为赵诩担心。 嗯。 担心的还不止是谢景宸,还有苏锦。 只是谢景宸担心的是赵诩,苏锦担心的是荆山公主。 荆山公主要嫁给南梁太子的消息传到大齐军营,苏锦震的不轻。 荆山公主因为之前被北漠郕王逼着来大齐和亲,荆山公主无力反抗,再加上苏锦当街抢了谢景宸,给荆山公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借苏锦的东风,她得到了北漠王的承诺,允许她自己择婿。 这事北漠大皇子告诉苏锦了。 正因为知道这事,所以她才更同情荆山公主。 好不容躲过了和大齐和亲,却没能躲过南梁的算计。 南梁明显是要拿她来牵制北漠王啊。 当然了,最担心的还属北漠王和北漠王后。 北漠派使臣去南梁接荆山公主回北漠,那些使臣快马加鞭赶到南梁,可是漠妃根本就不让他们见荆山公主。 不让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荆山公主并非自愿来北漠,更不可能和南梁太子情投意合,互许终身。 让荆山公主见他们,就等于是给荆山公主求救的机会。 但一直不给见,又不免叫人怀疑荆山公主是不是真的在南梁。 所以漠妃给了使臣见宫女一面的机会。 宫女一向寸步不离的守着荆山公主,宫女在,荆山公主肯定在。 北漠使臣和南梁周旋,说即便荆山公主要出嫁,也该从北漠出嫁。 漠妃说她当年就不是从北漠嫁过来的。 北漠使臣道,“漠妃是给南梁皇帝做妾,郕王不介意,皇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公主出嫁是做太子妃,岂能马虎对待?!” 话是大实话,也是事实,但就是有点难听。 这无疑是打漠妃的脸。 漠妃气头上把北漠使臣轰出了宫,不肯再见。 北漠使臣没办法,只能差人快马加鞭回北漠禀告北漠王。 北漠王是怒火中烧,北漠皇后是以泪洗面。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王道,“看来儿臣不走一趟南梁是不行了。” 北漠王望着他道,“此去南梁太过危险了……。” 北漠大皇子也知道危险,但漠妃都恼了使臣不肯再见,南梁其他人还会把北漠使臣当回事吗? 只有他去北漠,漠妃不得不给他面子,不能不让他见自己的皇妹。 “父皇放心吧,儿臣再去南梁之前,会先去一趟大齐,大齐当初就是用易容术蒙骗了崇国公,父皇才能安然回北漠,”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王权衡了下,道,“也好。” 八天后,北漠大皇子出现在了大齐军营前。 一来学易容术,二来是道谢。 谢苏锦派人给他送的那幅画,告知郕王还活着。 要是北漠大皇子早来些天,苏锦还真会如云山雾罩,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谢景宸回来了一趟,把北漠郕王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东乡侯和王爷知道,自然也包括给北漠大皇子送画的事。 北漠大皇子道谢,苏锦道,“大皇子误会了,是我相公差人给你送的画。” 同心蛊是荆山公主送给苏锦的。 谢景宸还活着的消息,是瞒不过北漠大皇子的。 北漠大皇子惊讶了一瞬间,随即笑道,“等见到镇北王世子,我再向他道谢。” 苏崇看着他,道,“我想你此番来不只是道谢吧?” 北漠大皇子点头,“的确,荆山被人绑架到了南梁,我要去南梁救她。” “这太危险了,”东乡侯道。 如果一个荆山公主不足以掣肘北漠王,再加上一个大皇子足够了。 北漠大皇子道,“我知道,所以我来向侯爷请教易容术。” 不能因为南梁危险,就置皇妹生死于不顾了。 哪怕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上一闯。 南安郡王叹息,“可惜赵兄办事不利,不然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北漠大皇子皱眉,不懂南安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出声来,苏崇就解释了两句,“我们也是前些天才知道妹夫发现了荆山公主被绑架的事。” “他托南梁赵相之子赵诩帮忙救荆山公主,可惜失手了。” 北漠大皇子还真不知道这事,可惜知道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差别,他惋惜道,“南梁处心积虑绑架了我皇妹,必定看守严密,就是我此番去南梁,也没有把握能救她出来。” 北漠大皇子没有在大齐军营久待,学会易容术后,他就离开了。 只是苏崇没想到,他随口惋惜了一句,北漠大皇子也随耳听了一句,谁都没放在心上。 偏偏在客栈歇脚的时候,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听到有人在议论赵诩,便禀告北漠大皇子道,“南梁赵相辞官后,好像就在附近定居。” 北漠大皇子想了想道,“虽然赵大少爷没能救出皇妹,我既然知道了,理应去道谢一番。” 他赶着去南梁京都,但想到要真救出了荆山公主,他必定快马加鞭回北漠,应该没时间在南梁耽搁道谢。 而赵诩从南梁手中救他皇妹失败,可能还受了不小的伤,他不能不道谢。 北漠大皇子让护卫备份厚礼,去赵家道谢。 嗯。 还没见到赵诩,先见到了荆山公主。 四目相对。 荆山公主,“……。” 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是真懵了。 不是说赵大少爷没救出他的皇妹吗? 怎么皇妹在赵家附近? 荆山公主一直为怎么给北漠送信发愁,没想到出来散心就碰到了自家皇兄,就跟做梦似的。 北漠大皇子刚要喊,荆山公主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翻身下马的北漠大皇子拉到了一旁道,“皇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啊,”北漠大皇子道。 “……。” 荆山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她不信会有这么巧合。 北漠大皇子扶额道,“我从苏大少爷口中知道镇北王世子托南梁赵相之子救你,但是没把你救出来,碰巧知道他在这里,便来道谢。” “你不是在南梁京都吗,怎么会找这里?” 荆山公主这才知道是谢景宸托赵诩救她的,她道,“赵大少爷救了我,但是丫鬟还在南梁手中。” 北漠大皇子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南梁在玩的什么把戏了。 好在万幸皇妹没事,好像……还养胖了点? 北漠大皇子伸手捏了捏荆山公主的脸,果然肉多了。 远处,赵诩骑马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那脸黑的,“你们在做什么?!” 荆山公主和北漠大皇子都望着赵诩。 赵诩看着北漠大皇子问荆山公主,“他是谁?” “他是我的表哥,”荆山公主道。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教训 表……表哥? 北漠大皇子扭眉了。 为什么不能说是亲哥,要说是表哥? 嗯。 不仅是表哥,还是表的很远的表哥。 赵诩骑马走过来,问道,“他是来带你回去的?” 北漠大皇子刚要点头,荆山公主先道,“我表哥只是路过。” 怕赵诩不信,还望着北漠大皇子补了两个字,“是吧?” 询问的语气,威胁的小眼神。 北漠大皇子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从亲哥变成了表哥了。 他这个亲大哥在皇妹心目中只剩下表哥,不,是远房表哥的分量了。 “表哥,你说话啊,”荆山公主的手在北漠大皇子跟前晃。 北漠大皇子心都碎了,枉费他一路奔波担心的寝食难安,“我不是路过,我是来找赵家大少爷的。” 北漠大皇子没见过赵诩。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望着荆山公主道,“表妹,前头带路吧。” 表妹两个字,北漠大皇子咬的格外清晰。 赵诩一听就知道他们不是表兄妹关系。 荆山公主捂嘴笑,指着赵诩道,“他就是赵家大少爷。” 北漠大皇子诧异了。 他看向赵诩。 起初是看自家妹妹救命恩人的眼神感激,渐渐的就变成了大舅子看妹夫的眼神了—— 先挑剔。 再嫌弃。 长的还算凑合,马马虎虎吧。 赵诩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肚子邪火,再被北漠大皇子用那种眼神一看,只觉得浑身不痛快。 赵诩看着北漠大皇子道,“不知道找我何事?” “听闻赵相之子才情洋溢,举世无双,特来和你切磋下,”北漠大皇子道。 护卫看着自家主子,不是来道谢的吗? 再见北漠大皇子和赵诩四目相对,眸底火花噼里啪啦。 护卫嘴角抽抽。 公主可能又把事情搞砸了。 她不想跟大皇子回北漠,也不用说大皇子是表哥啊。 表哥表妹……最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赵大少爷明显是误会了。 这醋味大的—— 但愿大皇子能吃的消。 嗯。 赵诩一向为人谦逊,在东乡侯府住的时候,被南安郡王他们带的张扬了些,回了南梁,又恢复谦逊了。 但今天,他一点都不想谦逊。 “既然青儿的表哥要切磋下,我自然奉陪,”赵诩道。 赵诩还是第一次叫荆山公主青儿。 荆山公主脸颊绯红。 北漠大皇子手在她跟前晃,“人都走了。” 荆山公主回过神来,只看到赵诩离开的背影。 “青儿?”北漠大皇子道。 “叫的这么肉麻。” 荆山公主瞪他,北漠大皇子忙道,“那姓什么?” “姓赵,”荆山公主道。 “这么快就跟他姓了?”北漠大皇子不满道。 荆山公主,“……!!!” 谁跟赵诩姓了?! 她要知道他姓赵,她才不选这个姓呢! 待在赵家,她都不知道被人误会多少次是赵诩的妹妹了,还有不长眼的说他们兄妹长的像的。 这是在赵家,要是在别处,她早忍不住发飙问人家哪只眼睛看见他们长得像了。 别人误会,荆山公主忍了,北漠大皇子误会,荆山公主没忍住瞪回去道,“骗他之前,我又不知道他姓赵。” 北漠大皇子不明白,“他不是受镇北王世子嘱托去救你的吗,难道不知道你是谁?” 荆山公主摇头。 北漠大皇子不想说话了。 他倒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妹夫得多不靠谱。 镇北王世子让他救人,他救了人之后把人带回家就不管了? 甚至镇北王世子妃他们都以为他失败了,替他担心。 还有自家皇妹,心大的在人家住着,也不想着回北漠,北漠大皇子心疼自己,心疼自家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瘦了好几圈的父皇母后。 自家皇妹得了父皇允许,效仿镇北王世子妃上街抢男人。 当然了,她有圣旨在手,不用像镇北王世子妃那样直来直往,但性质都一样。 可她在北漠挑就算了,这挑到南梁来算怎么回事? 北漠的圣旨也管不到南梁人啊。 妹大不中留啊。 虽然赵诩救了荆山公主,但北漠大皇子还是很想棒打鸳鸯,他也必须打啊。 除非赵诩去北漠做驸马,不然荆山公主怎么嫁到南梁来? 南梁太子要娶她呢! 等她见识到了赵大少爷的狼狈,可能就没那么喜欢赵大少爷了。 北漠大皇子知道这样做有点忘恩负义,但为了赵大少爷和皇妹好,他今儿就做一回恶人了。 北漠大皇子决定狠狠的虐赵诩一把。 然后—— 被赵诩虐的恨不得找地缝。 下棋—— 输的都没眼看。 作画—— 赵诩甩他两条街。 抚琴—— 北漠大皇子更不是赵诩的对手。 荆山公主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还好她说的是表哥,这要是亲哥,她的脸都保不住了。 回去她一定要和父皇告状。 皇兄也太差劲了。 北漠大皇子想死的心都有了,护卫偷偷找赵家丫鬟旁敲侧击,“你家大少爷果真如传闻那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有他不擅长的吗?” “赵家诗礼传家,比文,我家大少爷还没输过呢,”丫鬟自豪道。 “那比武呢?”护卫问道。 “武功一般。” 很好。 我家大皇子武功不错。 护卫凑到北漠大皇子耳边嘀咕了两句。 反正脸已经丢了,北漠大皇子道,“那就比武。” 嗯。 赵家小丫鬟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家大少爷武功也很厉害。 可连北漠大皇子刚刚还只是丢面子,现在已经开始受皮外伤了。 荆山公主让赵诩下手轻点儿,赵诩听话的收了手,然后一脚把北漠大皇子踹飞了。 北漠大皇子,“……!!!” 去过北漠的赵家暗卫,认出了北漠大皇子,匆匆禀告赵相。 赵相闻训赶来,北漠大皇子正好摔在他脚边。 赵相,“……。” 赵相脑壳疼了。 他还盼着赵诩能和北漠结亲,将来起兵能借北漠的势,更添两分胜算。 镇北王世子给他打造的大好局面,被他三拳两脚给打没了。 打成这样,可怎么收场好? 可怜他还想趁机和北漠大皇子谈下他们的婚事,现在别说开口了,为了北漠大皇子的面子,他就是认识他,也得装不认识了啊。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弱点 赵相瞪着赵诩,“来者是客,怎么能下手如此没轻没重?” 赵诩走过来,把北漠大皇子扶起来,问道,“这样切磋,可还满意?” 荆山公主,“……。” 北漠大皇子,“……。” 荆山公主眸底的小火苗几乎要把赵诩烧成飞灰。 把她皇兄揍成这样,还往她皇兄伤口上撒盐?! 得亏这里是南梁,这要是在北漠,让她父皇和北漠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她皇兄颜面无存,还能不能继承皇位都不一定了。 他懂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啊,居然下手……不,是下脚这么狠! 荆山公主看赵诩的脚,恨不得再上去踩几脚才好。 赵大少爷揍了北漠大皇子心情正痛快,荆山公主瞪他,他又不痛快了。 他望着北漠大皇子道,“还要继续切磋吗?” 切磋? 他现在想把他给切了。 赵相都恨不得揍儿子了,教了他这么多年为人谦逊,一到关键时刻就抛诸脑后了。 北漠大皇子看着赵诩,轻轻一笑,拉扯的嘴角眼角都疼,他摸着眼角道,“赵大少爷是个实在人,这一次切磋,我获益匪浅。” 护卫过来搀扶北漠大皇子。 护卫看赵诩的眼神敬佩中带了几分同情。 醋味这么大,看来是很钟情公主了,现在得罪他们大皇子,以后会加倍十倍的还回来的。 还没有上任的妹夫就敢揍大舅子,这不是胆儿肥吗? 赵相吩咐护卫道,“快请大夫来。” 说罢,又对荆山公主道,“快扶他进去上药。” 荆山公主扶自家皇兄之前,还朝赵诩扔进去几记眼刀。 北漠大皇子猜到赵诩为什么生气,荆山公主扶她的时候,他故意半边身子都搭在荆山公主身上,压的荆山公主都快喘不过气来,以为赵诩把她皇兄打废了。 荆山公主艰难的走了几步,赵诩看的眼角突突。 男女七岁不同席。 他们表哥表妹竟然这么不避讳。 他走过来,一把将荆山公主拉开,扶着北漠大皇子道,“我扶你。” 这醋味—— 北漠大皇子笑了。 抛开赵大少爷揍了他一顿,北漠大皇子是认可赵大少爷的才华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傻妹妹居然成了赵大少爷的弱点,还弱的这么明显。 有弱点的人,还敢这么放肆? 北漠大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扯的伤口疼的倒抽气。 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卸了一半的力气,几乎整个人都让赵诩扶着的。 赵诩那叫一个嫌弃啊。 他虽然下手不轻,但也没有把人打成一摊烂泥,居然一点气力都不用了。 赵诩把北漠大皇子扶进屋,被赵诩扔在小榻上,北漠大皇子胳膊撞到木头,疼的他大叫。 荆山公主上前,差点一声皇兄就脱口而出了,“表哥,你没事吧?” “胳膊疼,你帮我揉揉,”北漠大皇子道。 荆山公主就挨着北漠大皇子坐下,用力给他揉。 赵诩站着一旁,只觉得特别的刺眼,本来就生气了,荆山公主还抽空瞪他,怪他下手太重。 赵诩觉得自己不止手心痒,连脚心都痒的厉害,特别的想踹人。 赵诩转身离开。 看他走远,荆山公主揉的手酸,道,“皇兄,你胳膊还疼吗?” “被他那么打,能不疼吗?”北漠大皇子道。 “我可是你皇兄,亲皇兄,你也不拦着他点?” 护卫在一旁两眼直翻。 没拦都打成这样了,要真拦了,还不知道怎么下狠手呢。 荆山公主有话说了。 她怎么没拦啊,她都说了不许他下狠手,说完,人家就动脚了,她都来不及补一句。 没外人在,北漠大皇子望着荆山公主道,“父皇母后都急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荆山公主捏胳膊的手越来越慢,她望着北漠大皇子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要不你帮我和父皇母后说一声,我再玩些天就回去?” 北漠大皇子看着她,“你真打算抢他做驸马?” 荆山公主脸一红,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这还没有呢? 都只差刻在脸上了。 既然荆山公主否认了,北漠大皇子也没有刨根究底,他道,“没有就好,父皇给你的圣旨,你要真写了他的名字,那道圣旨可就算是废了。” 荆山公主手捏的慢,北漠大皇子看着她的手道,“就你这力道,蚂蚁你都捏不死。” 荆山公主抬手拍他肩膀,“你还真当我是丫鬟了?” 北漠大皇子靠着大迎枕道,“这一路我快马加鞭,累的厉害,正好你在赵家,我打算在赵家多住两天,等伤养好了再去南梁京都。” 荆山公主望着他,“你还京都做什么?” 北漠大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既然你不在南梁太子手中,我就放心去南梁京都玩玩了。” 荆山公主不知道自家皇兄要做什么,反正她也阻拦不了,她道,“那我是不是不用回北漠了?” “我去南梁京都,不妨碍暗卫送你回北漠,”北漠大皇子道。 “我不想回去,”荆山公主道。 北漠大皇子不说话。 荆山公主看着他,撒娇道,“皇兄,你就帮我告诉父皇母后一声吧,等我玩够了,我肯定回去,好不好嘛?” 北漠大皇子不为所动。 荆山公主继续撒娇,摇的北漠大皇子东倒西歪,“皇兄,你是最疼皇妹的了,你就答应我了吧,好不好?” 北漠大皇子斜了荆山公主一眼,“让你多留些天也不是不行。” “皇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荆山公主忙道。 “没什么条件,皇妹只需让皇兄我看到你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就行了,”北漠大皇子道。 荆山公主有点不明白,北漠大皇子道,“接下来几天,皇兄会考验你的。” 荆山公主一口答应。 北漠大皇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道,“给我倒杯茶。” 荆山公主赶紧给北漠大皇子倒茶。 赵诩出去转了一圈,没忍住又回来了,一进来就看到荆山公主喂北漠大皇子喝茶。 北漠大皇子一脸享受。 赵诩那脸黑的,暗卫都感觉到一股汹涌杀气扑过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章 卑微 怕赵诩气不死,北漠大皇子喝了一口,道,“太烫了。” 荆山公主赶紧吹了吹。 只要皇兄让她留下,别说喂茶了,就是喂饭都没问题。 护卫已经没眼看了。 赵大太太得知荆山公主的表哥来了,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眉头皱的没边了。 这表哥表妹的关系也太亲了些吧? 赵大太太转身去找赵相,赵相听了道,“桐儿不也给诩儿倒过茶?” “可他们是亲兄妹,”赵大太太反驳道。 “人家也是亲兄妹,”赵相道。 “……。” 赵大太太眼睛睁大,不敢置信道,“老爷的意思是那是北漠大皇子?” 赵相点头,“诩儿吃醋了,把人家揍成那样,还不让人家气气诩儿?” 赵大太太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 看赵相一脸不当回事,她嗔道,“那是你儿子,看见诩儿吃味你就高兴了?” 赵相端起茶盏,笑道,“诩儿还是太冲动了些,人家说是表哥他就信了,正好北漠大皇子给他上一课,别以后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会儿不让北漠大皇子折腾高兴了,就冲他下的狠脚,只怕没那么容易娶到荆山公主。” 起兵推翻朝廷,这不是儿戏。 这么轻易就把弱点暴露给别人知道,别人踩着他的弱点,他哪有还手之力? 诩儿还是太年轻了,赵相倒希望北漠大皇子能在赵家多留些日子,一来能让赵诩多碰碰壁,学会隐藏弱点,二来越是波折重重得来不易的感情越稳固。 很快,大夫就来了,给北漠大皇子把脉,皮外伤说重不重,有淤青,但没见血,就是赵诩最后一脚踹的用力,踹出来点轻微内伤。 也是北漠大皇子大意了,以为赵诩会听荆山公主的话下手轻点,谁想到赵诩会阳奉阴违…… 大夫把脉后,荆山公主迫不及待道,“没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服药三天就能痊愈,”大夫温和道。 北漠大皇子揉着胸口道,“看来我得在赵家养上三天了。” “三天真的能好吗?”荆山公主不放心。 她不小心蹭破点皮三天都好不了,皇兄可是被踹飞了。 北漠大皇子看了荆山公主一眼道,“表妹舍不得表哥走,那表哥就多住一两天。” “就是不知道赵大少爷欢不欢迎我留下,不行的话,表妹随我去住客栈。” 荆山公主望着赵诩。 赵诩能说不行吗? 他几乎咬着牙同意的。 北漠大皇子看着荆山公主道,“你去给表哥煎药。” “我又不会,”荆山公主脱口道。 “煎药都不会?”北漠大皇子眼睛眯起来。 荆山公主脑海中炸出“考验”两个字,忙道,“我当然会了!” “煎药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把解药端来给你。”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那勤快样子,赵诩那是浑身每个毛孔都炸开了,尤其北漠大皇子歪在小榻上使唤人,“煎药之前,先削个梨给我。” 赵诩额头青筋暴起。 北漠大皇子就那么看着赵诩,赵诩怕忍不住揍他,转身走了。 门外,丫鬟端了雪梨来,荆山公主挑了个最大的。 削梨不是什么难事,可对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做过这样事的荆山公主来说还真没那么简单。 一刀子下去,梨就没一半了。 丫鬟,“……。” 赵诩,“……。” 荆山公主也知道自己削皮削的太狠了点儿,可她控制不住手里的刀,明明只想削皮的,可偏偏和肉过不去。 一大只梨,被她削的只剩点核了。 荆山公主哪好意思把这梨拿去给自家皇兄,她想了想,自己吃了。 丫鬟,“……。” 赵诩没忍住笑了。 他就靠着柱子,看荆山公主削梨。 削了三个后,丫鬟开始心疼梨了,“要不,还是奴婢来吧?” 荆山公主能让丫鬟代劳吗,肯定不行啊。 荆山公主伸手拿最后一个,丫鬟提醒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削不好,得去镇子上买。” 荆山公主削的小心翼翼。 嗯。 这个梨削的还算不错,至少大部分肉保住了。 只是荆山公主一高兴,失手把梨掉了。 她赶紧把梨捡起来,砸坏了点,削掉就没大碍了,她问丫鬟,“还能吃吗?” “能,”丫鬟道。 荆山公主就放心的拿着梨转身进屋了。 赵诩心情愉快了。 看来那什么表哥的地位也一般的很。 屋子里的谈话一点不落的传出来: “这梨在表妹你手里真是死不瞑目,”北漠大皇子嫌弃道。 “你吃不吃?”荆山公主问道。 咔嚓一声,北漠大皇子咬了一口,“不错,表妹削的梨就是甜。” “不过下次你还是端皮来吧,皮上肉更多一点儿。” “……。” 这一关算是过了。 荆山公主出去煎药。 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这些粗活。 烧个火炉就能把荆山公主拦住了,煎药先是煎糊掉,再是端药罐子的时候把药罐子摔了,再是倒药的时候,药撒了一半…… 赵家丫鬟都不想说话了。 赵姑娘的表哥要她煎药,他是不是不想痊愈了。 北漠大皇子躺在小榻上,那真是等的地老天荒,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折腾赵诩,他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不,是在兄妹相残。 吃午饭的时候,荆山公主才把药端给北漠大皇子。 本来药就苦了,荆山公主煎的药那就更苦了,北漠大皇子都怀疑这药服下还有没有效果。 看着她鼻子脸上都是炭灰,北漠大皇子心情并没有多好。 皇妹娇生惯养,为了留下来竟然能忍受做这些粗活,他倒要瞧瞧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北漠大皇子把药碗放下,忍着嘴里的苦味道,“我想喝粥。” “我让丫鬟给你煮,”荆山公主道。 北漠大皇子看着她。 荆山公主鼓着腮帮子道,“我给你煮行了吧!” 这都什么破考验,都快把她折磨疯了。 荆山公主认命的出去煮粥。 荆山公主濒临爆发的边缘,赵诩也差不多了。 荆山公主被烫了下,他一把抓住荆山公主的手道,“你一定要卑微到这种程度吗?” “这有什么卑微的?”荆山公主问道。 “你抓疼我了!” 赵诩气的头顶冒青烟。 屋内,北漠大皇子喊道,“赵大少爷来的正好,再陪我厮杀一局吧。”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生气 护卫抱着剑站在一旁,斜眼瞅了自家大皇子一眼。 两个时辰前才被赵大少爷杀的片甲不留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 大皇子忘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北漠大皇子相请,他是客,赵大少爷是主,主随客便。 赵大少爷迈步进屋,北漠大皇子请他坐,那架势,一点没把自己当客人。 不过赵相来探望的时候也说了,这些天让他安心在赵家住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赵诩。 赵相吩咐的时候,赵大少爷就站在一旁。 两人坐下。 一个恼火,要杀的对方丢盔弃甲才能出气。 一个输了棋局,想要扳回一局。 两人你来我往,厮杀惨烈。 外面,荆山公主在熬粥,她熬粥的地方正对窗户,抬头就能看到自家皇兄和赵诩两个下棋。 她要求也不高,两人只要不打起来就行了。 小半个时辰后,粥就熬好了。 荆山郡主端了碗粥进来,北漠大皇子看托盘里只有一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皇妹怎么能这么笨呢,他们可是两个人,她居然只端一碗粥来? 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这气人是他的活。 北漠大皇子把棋子放下,笑道,“赵大少爷还没有吃过我表妹亲手熬的粥吧?” 赵诩脸崩的紧紧的。 北漠大皇子道,“给赵大少爷也呈一碗。” 荆山公主又端着托盘出去了。 很快,荆山公主就端了两碗粥进来,一人一碗。 北漠大皇子看着粥,眼角都在抽。 他果然不能对皇妹煮的粥抱太大期望。 这明显是煮焦了啊。 北漠大皇子望着荆山公主,荆山公主一脸期盼道,“快吃啊。” 北漠大皇子,“……。” 他把粥端起来,用勺子一舀,勺子中间一块黄豆大的黑炭。 北漠大皇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以为皇妹只是把粥煮焦了,他还是太高估她了。 他就想知道她是怎么把粥煮出炭来的? 赵诩没忍住笑出了声。 北漠大皇子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不过很快就换他笑了。 因为赵诩碗里的炭更大。 赵诩,“……。” 荆山公主解释道,“刚刚火小了,我添炭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块进粥里,丫鬟说捞出来还是能吃的。” 赵诩,“……。” 北漠大皇子,“……。” 嗯。 丫鬟就是那个亲眼看荆山公主把梨捡起来给自家表哥吃的丫鬟。 荆山公主不小心把炭掉进粥里后,手足无措的回头看丫鬟。 丫鬟面不改色道,“没事的,炭捞出来,粥也是能吃的。” 荆山公主就照办了。 北漠大皇子看赵诩不顺眼,赵诩看北漠大皇子更不顺眼。 但在吃粥这件事上,两人第一次保持了一致。 两人把粥放下,异口同声道,“我现在不饿,端下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好熬的,”荆山公主道。 “你们是不是嫌弃我粥熬的不好?” 北漠大皇子望着赵诩,“赵大少爷应该很嫌弃吧?” 荆山公主望着赵诩。 赵诩硬着头皮道,“没有。” 他端起粥碗,三两口喝了下去,只剩那块炭还留在碗里。 喝完了,赵诩把碗放下,看着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道,“我嫌弃啊。” “重新熬一锅。” 荆山公主鼓着腮帮子,眸底火花闪烁。 北漠大皇子就那么看着她。 荆山公主咬牙道,“你等着!” 这话一语双关。 现在等熬粥,将来等她报复。 看着荆山公主转身离开,赵诩又受到了暴击。 北漠大皇子把玩手中棋子道,“看来你是真喜欢我表妹。” 被说中心思,赵诩耳根微红,但他也不否认,“你没我想象的那么爱她!” 北漠大皇子笑了一声,“爱有很多种,我的爱是帮助她成长,你的宠溺又能维持多久?” “刚刚那碗粥,你现在吃的下。” “等过个一年半载,你还愿意吃吗?” “我这表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缺点比优点还多,如果你宠溺不了她一辈子,趁早放手。” 赵诩望着北漠大皇子,“你又能宠她一辈子吗?” 北漠大皇子轻笑一声,“别说一辈子,下辈子我也宠着她。” 一股压力朝赵诩扑来,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 虽然和荆山公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赵诩自认对她也有几分了解。 她表哥若不是真心待她好,依她的脾气怎么可能被挑剔了还再去煮一份粥? 那种亲密无间,想起来都觉得心堵的慌。 赵诩心不在焉,北漠大皇子一心一意的下棋,道,“你输了。” 接下来四天,北漠大皇子无时无刻不在秀兄妹情深,虽然在外人眼里不是这么回事。 北漠大皇子要求做什么,荆山公主都乖乖照办。 赵诩妒火中烧,他找荆山公主道,“你给我绣个荷包。” 荆山公主道,“我又不会绣。” “你不会做糕点,不也做给你表哥吃吗?”赵诩道。 “我也不愿意啊,他一定要,我能有什么办法,”荆山公主惆怅道。 “你怕他生气,你就不怕我生气吗?”赵诩恼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生气?”荆山公主好奇道。 一句话把赵诩堵的不上不下。 本来赵诩就够生气了,北漠大皇子还嫌不够,当着他的面让荆山公主给他绣个荷包。 荆山公主说自己不会。 北漠大皇子望着她,“真的不会?” “我会!”荆山公主道。 “那好,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荷包,”北漠大皇子道。 荆山公主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自家皇兄多少遍了,还得乖乖绣荷包。 她就没碰过针线,丫鬟教她。 赵诩站着窗外,看着她戳破手指,疼的把绣绷子扔了。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把绣绷子捡回来继续绣。 反复几回后,赵诩看不过眼了,推门进去,把绣篓子抢了,直接扔出了窗外。 荆山公主跑到窗户边道,“我都快绣完了。” “你快给我捡回来。” 赵诩抓着她的手道,“你就那么喜欢你表哥?” “他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荆山公主道,“我不愿意啊,我都是一边做一边骂他的啊。” 赵诩,“……。”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揍他 荆山公主的话无疑是在赵诩怒气头上浇了一大桶冰水。 赵诩的怒气一瞬间就被冻住了。 半晌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是怒气从内自外,缓了一瞬并未熄灭,他道,“不愿意,那你还做?” “谁让他是我哥呢,”荆山公主郁闷道。 “你快把绣绷子给我捡回来。” 好不容易才绣到现在,可别给她扔坏了。 荆山公主急的不行。 赵诩拉着她坐下,给她上药。 荆山公主手指戳出来不少的针孔,赵诩见了都心疼,“哪有你表哥这样的?” “知道你不会,还让你做。” “没事,我迟早报复回来,”荆山公主凶狠道。 “……。” 绣个荷包的功夫都足够她想一百零八种向北漠王告状的方法了,何况还有削梨、熬药、煮粥、捏肩、捶背、做糕点…… 赵诩就那么看着荆山公主。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不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怎么现在成兄妹相仇了? “他不是很宠你吗?”赵诩问道。 “可他也经常坑我啊,”荆山公主道。 “……。” “他说下辈子也宠你,”赵诩道。 “那他下辈子也坑我,”荆山公主道。 “……。” 说完,荆山公主斜了赵诩一眼,“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赵诩,“……。” 门外。 护卫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大少爷恼赵姑娘的表哥都恼个半死了,在赵姑娘眼里还是在帮他表哥说话。 这两人是不是搞错立场了? 荆山公主累了几天,困的要死,她推赵诩出去给她捡绣绷子。 赵诩在,荆山公主根本绣不了荷包,干脆把他推了出去。 赵诩站着窗外,看着荆山公主一边绣荷包,一边骂,“让你叫我绣荷包!” “让你叫我绣荷包!” 那一声声随着针扎下去,倒不像是扎在绸缎上,倒像是扎在那表哥的身上。 赵诩觉得他可能是想多了。 这表哥表妹的感情绝对没有他想的那么深厚。 这般想,心情舒畅多了。 护卫闪身出现,赵诩问他道,“她的钱表哥在做什么?” 嗯。 北漠大皇子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知道荆山公主姓赵是依照赵钱孙李取的。 亲妹妹占了赵,他就把钱给占了。 钱进。 名字是俗了些,但北漠大皇子对自己随口取的名字很满意,寓意好啊,一来财源滚滚,二则寓示他要往前走。 “他在屋顶上喝酒看星星,”护卫回道。 赵诩看了眼点灯绣针线的荆山公主,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他倒是自在。” 远处,在屋顶上喝酒的北漠大皇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打的第几个喷嚏了。 不过这一点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反倒是暗卫道,“夜晚风大,还是回屋歇息吧。” “难得天气不错,多待会儿,”北漠大皇子道。 “我倒真羡慕赵相,有魄力辞官回乡过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 虽然知道事情的表面没这么简单,但能在皇朝更迭中偷一段闲,已属难得了。 翌日。 不急着赶路的北漠大皇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吃了早饭后,他就同赵相告辞了。 荆山公主送他出门,北漠大皇子伸手道,“荷包呢?” 荆山公主摇头。 四下这么多人,她那丑荷包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北漠大皇子道,“快点拿出来啊,我还赶路呢。” 赵家下人憋出内伤来。 有哪个急着赶路的磨蹭到现在才出门的。 北漠大皇子执意要,荆山公主也不能不给,一巴掌把她绣的荷包拍在了北漠大皇子的手上。 北漠大皇子知道不能对自家皇妹的针线活抱太大期望,可也不用……丑到这种程度吧? 北漠大皇子看了荆山公主一眼,“这是你闭着眼睛绣的吧?” 荆山公主,“……。” 荆山公主气鼓了腮帮子。 私下丫鬟捂嘴笑。 赵诩望着北漠大皇子道,“她第一次绣荷包,你不要对她要求太高。” 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看着荷包,又看看赵诩。 他走到赵诩身边,把荷包系在他腰间道,“算了,送给你了。” “这荷包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赵诩,“……。” 看着腰间格格不入的荷包,赵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刚刚才帮荆山公主说话,不能转过脸说丑吧? 可他也更生气了。 他说一句要荷包,青儿就给他做了,戳破十根手指,他嫌弃丑说不要就不要了。 就算丑,也是自己表妹的一番心意吧?! 赵诩控制不住的想打人了。 北漠大皇子肩膀抖了两下,翻身上马,望着赵诩道,“有劳赵大少爷再照顾我表妹一段时间。” “等我回来,就带她回家。” “告辞了。” 北漠大皇子握拳,一夹马肚子,骑马离开。 北漠大皇子前脚走,后脚荆山公主就红着脸伸手把赵诩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 看着她把荷包揣怀里,赵诩伸手道,“给我。” “不给,”荆山公主道。 这么丑的荷包,他有脸戴身上,她都没脸看呢。 丢下这一句,荆山公主转身走了。 赵诩那是气的浑身冒青烟。 她表哥不要的荷包都不给他?! 赵诩看向北漠大皇子离开的方向。 满身的怒气,找到了释放的途径。 赵诩转身回屋。 再说北漠大皇子,虽然骑马离开的时候跑的很快,可离远了些,速度就慢了下来。 既然自家皇妹安全,他那么急的跑去南梁京都做什么? 着急的该是南梁太子不是他。 难得来南梁一趟,多欣赏下南梁的大好风光不好吗? 护卫笑道,“公主的眼光不错,赵大少爷是值得托付之人。” “马马虎虎吧,”北漠大皇子道。 刚说完,身后有杀气扑来。 北漠大皇子回头就看到屋里人骑马过来。 为首一人其貌不扬,身后带了四五个黑衣劲装暗卫。 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冒着火花。 这眼神,北漠大皇子不要太熟悉了。 在赵家,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眼神。 “揍他,”为首之人道。 北漠大皇子,“……。”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虚弱 北漠大皇子来赵家道谢,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 未免人多引人耳目,其他人都在镇子上,或者继续前行了。 赵诩易容而来,还带了四五个黑衣人。 北漠大皇子和护卫哪是他们的对手? 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赵诩出气了,骑马扬长而去。 护卫,“……。” 北漠大皇子,“……。” 可怜北漠大皇子觉得自家皇妹能把荷包绣成那样,赵诩都帮着说话。 要求低到这种程度,他没有理由不认了这妹夫。 把自家皇妹送给他的荷包给了赵诩,就算是认同他了。 结果—— 赵诩就自己作死了。 北漠大皇子胸口挨了两脚,疼的有点喘不过气啊。 护卫就更惨了。 自家大皇子找揍,挨三拳两脚是他活该。 可他什么都没做啊,被打的更惨。 赵家暗卫都知道他们家大少爷喜欢赵姑娘,结果还没表达心意呢,就半道上杀出来一个表哥。 和赵姑娘上演一出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戏码,这不是寒碜人吗? 在赵家,当着赵姑娘的面不能下狠手。 离开了赵家,还想痛快的走? 北漠大皇子揉着胸口,护卫望着他道,“大皇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就这样回去,颜面尽失啊。 “回赵家,”北漠大皇子道。 “……。” 护卫想死的心都有了,“都被打成这样了,您还要回去呢?” “为什么不回?”北漠大皇子咬牙道。 “必须回!” 就这样,赵诩揍了人,神清气爽的回了府。 后脚,北漠大皇子和护卫就骑马到了赵家。 赵家下人是很不喜欢他这个表哥的。 北漠大皇子也不下马,只道,“去告诉我表妹,就说我遇刺了,被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赵家小厮,“……。” 虽然肯定不止一口气。 但北漠大皇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是不争的事实。 赵家小厮赶紧跑去禀告荆山公主。 荆山公主一听自家皇兄遇刺,被人打的只剩一口气,手里的茶盏都给摔了,脸色刷白。 她拔腿就往外跑。 出门的急,还撞倒了一个端糕点的丫鬟。 荆山公主出门,北漠大皇子“奄奄一息”的从马背上摔下来。 荆山公主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皇……哥,哥!” “快请大夫!” 赵家小厮看荆山公主这么急,有心说北漠大皇子是装的,刚刚还没有这么虚弱,可这话他们不敢说。 再者就算没这么虚弱,满身伤也是真的,赶紧去请大夫。 荆山公主扶北漠大皇子起来,扶他进府。 赵诩在屋子里把脸上的易容面具撕下来。 心情正好,外面小厮就来禀告他,“大少爷,赵姑娘的表哥遇刺又来咱们赵家了。” 赵诩,“……。” 又来了?! 他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 赵诩迈步要出去,只是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了,衣服还没换呢。 这一出去,准露馅。 他匆匆换下锦袍,然后出门。 刚进屋,就听到荆山公主握着北漠大皇子的手在哭。 北漠大皇子气若游丝,“我……怕是熬不过去了。” 荆山公主豆大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不,不会的。” 护卫站在一旁,捂着胸口。 不是疼的,是憋笑憋的。 没被赵大少爷的暗卫打死,要被大皇子笑死了。 他这个伤重的还站着,他装快没命了。 荆山公主是真吓坏了,她也不知道北漠大皇子伤的到底多重,反正脸上的伤看着实在吓人。 “到底是谁打你的,我一定将他凌迟处死!”荆山公主哭道。 “……。” 赵诩脚步一滞。 他已经彻底懵了。 这表哥表妹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昨天还恶狠狠的说要报复表哥,现在表哥不过挨了几拳几脚,她又要给他报仇? 赵诩走到床边,道,“你表哥伤的没那么重。” 他说的是实话,荆山公主生气了,“我哥都快没命了,你还说这话?!” 赵诩心口一堵。 荆山公主擦掉眼泪,放开握着北漠大皇子的手,起身道,“我求你帮我件事。” 赵诩心头突突。 正好大夫过来,荆山公主走到一旁,赵诩跟过去。 荆山公主哭着请赵诩帮她找到揍她哥的刺客,她大哥才刚走就遇刺了,刺客应该还没走远,她要亲手宰了他们替他大哥报仇。 赵诩,“……。” 他看了床榻一眼道,“你表哥真的没有伤的那么严重。” “他是装的。” 荆山公主道,“我哥才不会骗我!” “我也没骗你,”赵诩道。 他自己下的手,还能不知道伤人多重吗? 荆山公主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不肯帮我?” 赵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荆山公主眼泪更汹涌了,她转身往外走。 赵诩追上去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人抓刺客给我哥报仇,”荆山公主道。 荆山公主知道自家皇兄带了人来南梁。 只是不在附近而已。 她去找他们。 只是赵诩以为她要一个人去找刺客,他道,“你要为了你表哥送命不成?!” “送命我也得去!”荆山公主道。 赵诩心口一堵,“你表哥在你心目中分量就有那么重,你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 荆山公主望着他,气呼呼道,“他是我亲哥哥,我能不给他报仇吗?!” 赵诩,“……!!!” “亲哥哥?!”赵诩声音有点飘了。 “你不是说他是你表哥吗?!” 荆山公主哭道,“我不想他带我回家,我才说是表哥的嘛。” 亲哥带他回家,赵家没理由阻拦。 可表哥就不同了。 赵诩整个人都虚了。 屋内,北漠大皇子咳嗽声传来。 荆山公主赶紧去床榻前,“哥,你没事吧?” 北漠大皇子看了眼走过来的赵诩。 那脸上的震惊,还有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来是知道他不是表哥而是亲大哥的事了。 很好。 总算是知道怕了。 可惜晚了。 让你下手的时候一点情面不留。 北漠大皇子摸着胸口道,“没事了,刚刚一口气缓过来了。” 荆山公主哭着捶北漠大皇子的胸口,道,“你刚刚吓死我了。” 捶的北漠大皇子两眼翻白。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煎熬 荆山公主捶胸口就算了。 可胸前部位那么大,她别的地方不捶,专挑赵诩踹过的地方捶。 捶的北漠大皇子都有种自己真的要挂了的错觉。 北漠大皇子咳嗽了好几声,道,“不能再捶了。” 荆山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了小拳头。 北漠大皇子望着荆山公主,道,“你托赵大少爷找刺客了?” 荆山公主望向赵诩。 北漠大皇子也看着他。 赵诩,“……。” 能不能不要看他? 他内心虚的厉害,没法张开说话了。 虽然他易容了。 但也很容易猜到是他。 好在这时候赵相迈步走了进来。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北漠大皇子的身份的,刚从赵家离开就遇刺了,赵相还真替北漠大皇子捏一把冷汗。 只是进屋看到赵诩脸上的表情,赵相恍惚了下,不会是……诩儿带人揍的北漠大皇子吧? 把北漠大皇子揍成这样,他还想不想娶北漠公主了?! 赵诩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知道北漠大皇子是荆山公主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种,他能揍他吗? 献殷勤都唯恐不及! 可现在人也揍了,只能想办法弥补了。 这边赵诩还没想好弥补的办法,那边北漠大皇子起身告辞了。 赵相阻拦道,“伤成这样,还是留下多养几天伤吧?” “不了,赵家附近不安全,我怕越养伤的越重,”北漠大皇子捂着胸口道。 “……。” 赵相转身瞪了赵诩一眼。 赵诩一句话都没说。 荆山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真的要走,不留下来养伤吗?” “赵家还是很安全的。” 北漠大皇子心口痛。 他这傻皇妹,还不知道是谁揍的他呢。 “我已经通知暗卫在前面汇合了,我若不去,只怕他们会担心,”北漠大皇子道。 再者,在赵家也耽误了几天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北漠大皇子摸着脸上的伤,望着赵诩道,“赵大少爷可否借我个面具遮掩下脸上的伤?” 赵诩,“……。” 真的。 北漠大皇子开口喊他,他心都在颤抖。 赵诩让护卫拿面具来。 护卫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一通乱揍的爽快,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大少爷那根红线给扯断? 护卫拿了面具来,北漠大皇子接过面具的时候还不忘来一句,“这护卫眼熟的很啊。” 护卫,“……。” 北漠大皇子心情不爽,逮谁吓唬谁。 荆山公主扶他出门,北漠大皇子翻身上马,道,“我尽快办完事来接你。” 荆山公主叮嘱他路上小心。 她还让赵诩派人护送她大哥。 北漠大皇子拒绝了。 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瞥了赵诩一眼,眸光转了一圈,骑马离开。 离远了些,护卫才把想问的话问出来,“大皇子,为什么咱们不留在赵家养伤?” 他骑马回赵家,不就是养伤顺带折腾赵大少爷的吗? 左右公主安然无恙,此去京都,也不是就能万无一失的,没必要那么急。 北漠大皇子揉着胸口道,“留在赵家做什么?” “当着皇妹的面,我也不能怎么折腾他。” “我这一走,他赵大少爷必定会因为得罪我这个未来大舅子而寝食难安,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他回来只是暴露自己是皇妹的亲大哥的事。 让他知道自己揍的不是青梅竹马的表哥,而是嫡嫡亲的大哥,未来的大舅子,仅此而已。 护卫想了想,道,“大皇子这一招真高。” 什么都不说,让赵大少爷自己陷入惶恐自责,可比大皇子直接教训他出气强多了。 这边大皇子说的,赵诩全中。 还有暗卫,见北漠大皇子伤的比之前重,还不留下来养伤,不免猜测道,“赵姑娘的大哥不是真的要棒打鸳鸯了吧?” 另外几个揍人的暗卫道,“大少爷把未来大舅子给揍的那么狠,估计这桩亲事真的要悬了。” “走的这么快,是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大少爷啊。” “唉……。” 也有暗卫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到最惨的地步。 毕竟北漠大皇子没有直接把荆山公主带走。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带她在身边不安全,毕竟荆山公主被劫持,才被赵大少爷给救了。 但揍了荆山公主的表哥,还想娶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了啊。 赵姑娘也是,亲大哥就亲大哥,为什么要说是表哥呢。 把他们大少爷坑的连在醋缸里泡了几天不说,直接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们还在坑里陪着大少爷,那简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 看着荆山公主磨着赵诩派人抓刺客给她大哥报仇。 暗卫,“……。” 真的无法想象大少爷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 说是放在油锅里炸都不为过吧? 这么大的错,负荆请罪都不一定能摆的平啊。 这边北漠大皇子戴着面具一边养伤一边赶往南梁京都。 那边长宁侯世子董承琅让谢景宸帮忙写密信坑自己也有结果了—— 他如愿以偿的把自己坑了。 嗯。 还不止坑了自己,还顺带坑了自己的亲爹和自己的亲舅舅。 施大将军和护国公的兵权之争由来已久,南梁满朝文武都知道。 董承琅是施大将军的亲外甥,被护国公派去大齐军营偷解药,让施大将军的外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说护国公没有包藏祸心,谁都不信。 董承琅公报私仇,把解药倒的只剩一颗,意在挑起护国公和手下心腹离心,这事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帮敌人就是坑自己。 谁都难免有私心,护国公有,董承琅也有。 只是他这一番私心,却是连累南梁损失了十万两白银,还让护国公威望大损。 这种为了私仇不顾大局的行为,南梁皇帝绝不允许! 这不,在朝堂上把长宁侯骂的怀疑人生还不够,还派人到军营严惩董承琅,痛斥施大将军包庇纵容董承琅。 上回冤枉施大将军,这口气施大将军还没出呢。 现在又来冤枉他的外甥,还要杖责他三十军棍?! 如董承琅所愿,施大将军和护国公干架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煎熬 荆山公主捶胸口就算了。 可胸前部位那么大,她别的地方不捶,专挑赵诩踹过的地方捶。 捶的北漠大皇子都有种自己真的要挂了的错觉。 北漠大皇子咳嗽了好几声,道,“不能再捶了。” 荆山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了小拳头。 北漠大皇子望着荆山公主,道,“你托赵大少爷找刺客了?” 荆山公主望向赵诩。 北漠大皇子也看着他。 赵诩,“……。” 能不能不要看他? 他内心虚的厉害,没法张开说话了。 虽然他易容了。 但也很容易猜到是他。 好在这时候赵相迈步走了进来。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北漠大皇子的身份的,刚从赵家离开就遇刺了,赵相还真替北漠大皇子捏一把冷汗。 只是进屋看到赵诩脸上的表情,赵相恍惚了下,不会是……诩儿带人揍的北漠大皇子吧? 把北漠大皇子揍成这样,他还想不想娶北漠公主了?! 赵诩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知道北漠大皇子是荆山公主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种,他能揍他吗? 献殷勤都唯恐不及! 可现在人也揍了,只能想办法弥补了。 这边赵诩还没想好弥补的办法,那边北漠大皇子起身告辞了。 赵相阻拦道,“伤成这样,还是留下多养几天伤吧?” “不了,赵家附近不安全,我怕越养伤的越重,”北漠大皇子捂着胸口道。 “……。” 赵相转身瞪了赵诩一眼。 赵诩一句话都没说。 荆山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真的要走,不留下来养伤吗?” “赵家还是很安全的。” 北漠大皇子心口痛。 他这傻皇妹,还不知道是谁揍的他呢。 “我已经通知暗卫在前面汇合了,我若不去,只怕他们会担心,”北漠大皇子道。 再者,在赵家也耽误了几天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北漠大皇子摸着脸上的伤,望着赵诩道,“赵大少爷可否借我个面具遮掩下脸上的伤?” 赵诩,“……。” 真的。 北漠大皇子开口喊他,他心都在颤抖。 赵诩让护卫拿面具来。 护卫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一通乱揍的爽快,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大少爷那根红线给扯断? 护卫拿了面具来,赵诩接过面具的时候还不忘来一句,“这护卫眼熟的很啊。” 护卫,“……。” 北漠大皇子心情不爽,逮谁吓唬谁。 荆山公主扶他出门,北漠大皇子翻身上马,道,“我尽快办完事来接你。” 荆山公主叮嘱他路上小心。 她还让赵诩派人护送她大哥。 北漠大皇子拒绝了。 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瞥了赵诩一眼,眸光转了一圈,骑马离开。 离远了些,护卫才把想问的话问出来,“大皇子,为什么咱们不留在赵家养伤?” 他骑马回赵家,不就是养伤顺带折腾赵大少爷的吗? 左右公主安然无恙,此去京都,也不是就能万无一失的,没必要那么急。 北漠大皇子揉着胸口道,“留在赵家做什么?” “当着皇妹的面,我也不能怎么折腾他。” “我这一走,他赵大少爷必定会因为得罪我这个未来大舅子而寝食难安,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他回来只是暴露自己是皇妹的亲大哥的事。 让他知道自己揍的不是青梅竹马的表哥,而是嫡嫡亲的大哥,未来的大舅子,仅此而已。 护卫想了想,道,“大皇子这一招真高。” 什么都不说,让赵大少爷自己陷入惶恐自责,可比大皇子直接教训他出气强多了。 这边大皇子说的,赵诩全中。 还有暗卫,见北漠大皇子伤的比之前重,还不留下来养伤,不免猜测道,“赵姑娘的大哥不是真的要棒打鸳鸯了吧?” 另外几个揍人的暗卫道,“大少爷把未来大舅子给揍的那么狠,估计这桩亲事真的要悬了。” “走的这么快,是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大少爷啊。” “唉……。” 也有暗卫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到最惨的地步。 毕竟北漠大皇子没有直接把荆山公主带走。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带她在身边不安全,毕竟荆山公主被劫持,才被赵大少爷给救了。 但揍了荆山公主的表哥,还想娶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了啊。 赵姑娘也是,亲大哥就亲大哥,为什么要说是表哥呢。 把他们大少爷坑的连在醋缸里泡了几天不说,直接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们还在坑里陪着大少爷,那简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 看着荆山公主磨着赵诩派人抓刺客给她大哥报仇。 暗卫,“……。” 真的无法想象大少爷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 说是放在油锅里炸都不为过吧? 这么大的错,负荆请罪都不一定能摆的平啊。 这边北漠大皇子戴着面具一边养伤一边赶往南梁京都。 那边长宁侯世子董承琅让谢景宸帮忙写密信坑自己也有结果了—— 他如愿以偿的把自己坑了。 嗯。 还不止坑了自己,还顺带坑了自己的亲爹和自己的亲舅舅。 施大将军和护国公的兵权之争由来已久,南梁满朝文武都知道。 董承琅是施大将军的亲外甥,被护国公派去大齐军营偷解药,让施大将军的外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说护国公没有包藏祸心,谁都不信。 董承琅公报私仇,把解药倒的只剩一颗,意在挑起护国公和手下心腹离心,这事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帮敌人就是坑自己。 谁都难免有私心,护国公有,董承琅也有。 只是他这一番私心,却是连累南梁损失了十万两白银,还让护国公威望大损。 这种为了私仇不顾大局的行为,南梁皇帝绝不允许! 这不,在朝堂上把长宁侯骂的怀疑人生还不够,还派人到军营严惩董承琅,痛斥施大将军包庇纵容董承琅。 上回冤枉施大将军,这口气施大将军还没出呢。 现在又来冤枉他的外甥,还要杖责他三十军棍?! 如董承琅所愿,施大将军和护国公干架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后路 督军是谁的人,军中上下都清楚。 护国公要撇清自己,只能严惩督军。 董承琅那三十军棍,打在了督军身上。 施大将军怒气消了三分,甩袖回营帐了。 董承琅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他要看自家舅舅到底气到什么程度,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景宸觉得他是在找打,他现在把舅舅往死里坑,大概没想过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做舅舅的会怎么对他吧? 打个半身不遂都算轻的了。 董承琅给施大将军倒茶,劝他消气。 施大将军望着他和施大少爷道,“你们两回京吧。” 施大少爷脸色一变,董承琅也道,“我们怎么能回京?” 施大将军也不想他们回京,但他和护国公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还没有撕破脸皮,就已经要董承琅去敌营偷解药这样的危险的事,还诬陷他,再留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身在战场,就要有会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可内斗比战场更凶险。 施大将军怕自己的外甥和儿子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丧命在他和护国公的斗争中。 这样的牺牲太不值得了。 可是施大少爷和董承琅能走吗? 施大少爷是儿子,他要陪在父亲身边,共同对敌。 董承琅就更不能走了,虽然施大将军和护国公的矛盾不是他挑起的,但却是他挑明的。 他能一走了之,让自己的舅舅和护国公斗吗? 一个是南梁皇上信任的宠臣,一个是南梁皇上猜忌的宠臣,谁会输谁会赢,一目了然。 但凡施大将军有一半的胜算,董承琅也不会帮着赵诩挑拨自己的舅舅反叛朝廷。 董承琅没忍住道,“舅舅是扳不到护国公的,何不反了朝廷?” 只这一句,还是在施大将军气头上说的,董承琅觉得自己的舅舅不会有太大反应。 结果施大将军暴跳如雷,要不是今儿董承琅受了委屈,他真的要上军棍打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怎么能说的出口?! 施大少爷早听过,再加上替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情绪要平稳的多。 他安抚施大将军道,“父亲,表弟也是受了委屈,不怪他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这样的念头决不能有,趁早给我打消了!”施大将军压抑怒气道。 董承琅能怎么办,都这样了还不能提,真是一点缝隙都插不进去啊。 董承琅给施大将军端茶,转移话题。 谢景宸没进营帐,他能猜到董承琅要说什么,这么大的事,他不宜在场。 在营帐外帮他守着,等了一刻钟,董承琅才从营帐内出来。 他勾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走,回营帐。” 从他的脸上,谢景宸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说服了施大将军还是没有。 营帐内没人,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会模仿督军的笔迹的?” 谢景宸嘴角抽抽,“随便谁的笔迹,皇上都会信。” 密信哪是那么好写的?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给董承琅出这样的主意吗?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引火烧身了。 董承琅这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只是他和谢景宸朝夕相处,不是,是同进同出,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督军笔迹。 谢景宸能告诉他,从进军营起,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拨离间吗? 好在他模仿督军笔迹不是难事。 董承琅给谢景宸倒茶,反正他是对谢景宸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连他舅舅要找督军对笔迹都算到了。 谢景宸扶额。 他根本没想到施大将军会要搜查督军,那份信是给护国公准备的…… 不过好在迂回了下,结果是一样的。 护国公拿督军来洗清自己,但在施大将军眼里,只是敷衍他而已。 董承琅拍谢景宸的肩膀,伸手道,“你手里有毒药没有?很厉害的,但毒不死人的那种?” 谢景宸望着董承琅,他眉头皱紧,“这么做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董承琅扭眉道。 “我舅舅对我又不设防。” “……。” 谢景宸眼角嘴角齐抽。 他还以为他要毒药是给护国公下毒。 没想到又是施大将军。 不用这么逮着自己的舅舅一直祸祸吧? 谢景宸望着董承琅道,“你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董承琅,“……。” 他怔怔的看着谢景宸,摸着自己的胸口道,“你能不能说点中听的,我本来就慌了,你还吓唬我。” 谢景宸,“……。” 他有心慌吗? 董承琅审度的看着谢景宸,“你是赵兄的人,你不该怂恿我这么做吗?” 谢景宸,“……。” 谢景宸不想说话了,手撑着额头。 董承琅一把拍在他肩膀上道,“我就知道你真心拿我当兄弟,处处替我着想。” “不过我和你主子早就达成协议了,如果我说服不了舅舅,将来真刀真枪的干上,我舅舅就是砍他一刀,他也得放我舅舅一码。” “如果我能说服舅舅,那我舅舅这份从龙之功,他将来必须要给我舅舅封王,赐丹书铁劵。” “不然我舅舅这么疼我,我能为了赵兄这么祸祸自己的舅舅吗?” 他可是亲外甥。 他对自己的舅舅太了解了。 赵诩若没有他舅舅鼎力相助,他成事的可能最多只有三成。 必要的时候,他可能会挑拨离间,让护国公先除掉他舅舅。 那时候,他夹在中间,他能怎么办? 谢景宸还真有点诧异,毕竟董承琅一直给他的感觉就是行走的大坑。 而且这坑只坑自己的舅舅。 谢景宸刚有点改观,董承琅喝了口茶道,“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舅舅就是再恼我,也不会把我打死。” “既然死不了,那怕什么?” 不用说了。 这句才是重点。 有恃无恐才敢这么放肆。 董承琅说完,继续道,“到底有没有毒药啊?” “你确定要给大将军下毒?”谢景宸望着他。 董承琅犹豫了下,道,“你说的也对,不能总逮着舅舅一个人祸祸。” “我还是给表哥下毒吧。” “……。”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出路(求月票) 董承琅越想越觉得给表哥下毒效果会更好一点儿。 表哥中毒必定会成为压垮舅舅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景宸觉得他已经没救了。 勇往直前,全然不顾身后洪水滔天。 只要他稍微一停顿,就会被淹死。 不过站在赵诩的角度,董承琅这么做是最好不过了。 做外甥的都觉得坑舅舅和表哥没问题,他一个外人有理由阻拦吗?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把毒药的事交给他去办。 谢景宸琢磨着他正好可以趁机回大齐军营一趟。 只是才接连坑了施大将军两回,下毒的事不能急,总得给施大将军缓口气的机会,也让他和护国公的矛盾积攒下,到时候爆发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和董承琅相处了许久,谢景宸对他也有了几分了解,性子急,一旦拿到毒药,估计都揣不热就给施大少爷灌下去了。 所以谢景宸打算过五六日再回去。 营帐内,护国公坐在罗汉榻上,军医在给他上药。 施大将军那一拳头用了几分力,护国公的眼睛又青又肿。 伤痛尚在其次,主要是挨了揍没面子,偏偏又从督军处搜出了夸他贬低施大将军的信,护国公有气都没地方撒。 再者他就是说这事和他无关也没人会信。 军医动手很轻,护国公也还是疼的倒吸气,怒火中烧,骂督军蠢钝如猪。 他早叮嘱过他,皇上知道他是他的人。 派他来军营监督施大将军,他和皇上都放心。 他禀告施大将军的过错甚至夸施大将军都行,但不能在信里对他赞不绝口。 皇上生性多疑,即便他身为皇上的表兄,也难免会被皇上猜忌。 这是嫌他日子过的太痛快了,给他找点不痛快是吗?! 军医小心翼翼的帮护国公把药上好,帐帘打开,两官兵把督军抬了进来。 施大将军的人亲自监督,督军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十军棍,屁股处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督军满头大汗,气若游丝,艰难的抬手叫冤,“国公爷息怒,那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护国公气的咬牙。 那封信就在他手边,他直接把信扔地上,“这是你的笔迹,我会认不得?!” 督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封信确实不是他写的啊。 前一半夸护国公的是他写的没错,可后一半贬斥施大将军的他没有写啊。 护国公交代过,让他多在信里夸施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 皇上忌惮施大将军,施大将军在将士们心中威望越高,皇上就越不高兴,护国公除掉施大将军就越容易。 这道理他不会不懂,又怎么会忤逆护国公的意思?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营帐里会有这么封信,让他百口莫辩。 他望着护国公道,“一定是施大将军栽赃我的!” 有将军帮督军说情,看着护国公道,“会不会真的是施大将军栽赃?” 护国公看着那将军,“他会栽赃自己,被皇上官贬两级?” 那将军顿时哑然,这显然不可能。 “或许正是上次受了委屈,心有不甘,才借口和国公爷您闹开呢?”那将军猜测道。 护国公没说话。 因为这可能说的过去。 施大将军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上回是顾及施家上下不得不忍了。 可没有一而再的道理,上回忍耐了,这一次爆发,即便闹到皇上跟前,皇上也不会把他这么样。 施大将军胆敢当着将士们的面揍他,这是在和他宣战。 施大将军在军中势力不小,不得不防。 护国公召集心腹,商议怎么除掉施大将军。 不远处,施大将军的营帐里也是济济一堂。 没人觉得施大将军揍护国公不对,他们跟着施大将军鞍前马后,施大将军被打压,他们就更没前途可言了。 上回施大将军被贬,他们就忍不住了。 今儿施大将军替外甥出气揍了护国公一拳,是揍到他们心坎上了。 只是事后想想,又觉得后怕。 “自打护国公来边关,大将军的作战计划就没被采纳过,这一拳头揍下去,只怕更不会采纳了,”有将军道。 “我看我们不如和护国公划军营而治,一人管一半?” 施大将军看了他一眼,“胡闹。” “我和护国公是私仇,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对敌大事?” 那将军忍不住道,“大将军能做到不以私废公,他护国公行吗?” “若是行,大将军也不会被贬两级了!” 施大将军无话可说。 但和护国公一人管一半军营那是肯定不行的。 如今护国公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要真煽动将士跟他划军营而治,护国公一准在皇上跟前掺他一本说他有心谋逆。 这样的罪名,他担待不起。 施大将军安抚跟着他的兄弟道,“我揍了他一拳,他也处置了督军,应该不敢再针对我了。” 施大将军让几位将军回去歇着,以防敌军来犯。 几位将军退下。 出营帐,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替施大将军抱打不平。 营帐内,施大少爷让心腹守好营帐,他回营帐劝施大将军道,“父亲,皇上猜忌您,又深信护国公,今日您和他动手撕破脸皮,朝堂迟早没有您的立足之地……。” 营帐内,只剩下施大将军父子两,施大将军抬手揉太阳穴。 施大少爷愤岔道,“我们施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护国公却咄咄相逼,欲除父亲而后快,表弟是胆大了些,可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施大少爷越说声音越弱,施大将军怒道,“你表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我施家满门忠烈,怎么能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施大少爷望着施大将军道,“父亲,不是我施家弃君,是君弃我施家。” “满门忠烈又如何,东临王府不是满门忠烈吗?” “可结果呢?” 施大将军沉默了。 东临王府就是因为兵权被灭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谨小慎微,就是怕重蹈东临王府的覆辙。 “父亲……。” 施大将军抬手打断施大少爷的呼唤,“这事,不许再提一句!”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计谋 谢景宸没能和苏锦聊几句,但抓了谢景川正好带去做人质,逼东乡侯退兵。 其实他告诉过东乡侯施大将军是赵诩要拉拢的人。 虽然大齐和南梁短兵相接,但赵诩不是大齐的敌人,是他的表弟。 他抓苏锦,也是为了给东乡侯一个退兵的借口,放施大将军一马,让他和护国公内斗。 一旦施大将军真的反朝廷,那大齐和南梁的战争也能偃旗息鼓了。 要退让,但又不能让的太明显,否则护国公反咬一口,施大将军和大齐有勾结,只怕施大将军还没来得及生反心就被南梁皇帝给灭了。 只是派去禀告东乡侯的人,谢景宸不放心,万一出岔子了呢? 这事要万无一失。 谢景宸快马加鞭把谢景川带到了南梁军营,压在城门上逼东乡侯退兵。 苏锦被挟持的消息传到东乡侯耳中,东乡侯就停止进攻了,但并未撤退。 东乡侯还不知道谢景川来军营的事。 看着谢景宸挟持他,东乡侯眉头打了个死结。 谢景川可是当初险些在马车里射杀苏锦的人,谢景宸却拿他的命来威胁他? 这到底是要他退兵还是继续进攻?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们是不是要加把劲把城池夺下来?” 董承琅不认得谢景川,他望着谢景宸道,“你抓的这是谁?” 他们上回去大齐军营偷解药被活捉,见过的人不少,还真没见过谢景川。 谢景宸道,“他是镇北王府二少爷。” 董承琅眼睛睁大,“镇北王就两个儿子,镇北王世子遭遇雪崩而亡了,他岂不是镇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了?” 谢景宸,“……。” 谢景宸无话可说,董承琅拍他肩膀道,“兄弟,我就知道你出手没有失手的时候。” 有这么个人质在手,还怕东乡侯不退兵? 他要真敢不退,到时候镇北王又失去一个儿子,他们必定结仇内讧。 越想董承琅就越觉得谢景宸厉害,叫人叹为观止。 想他们上回两个人一起去偷解药,结果被活捉差点回不来。 这一回他独自去,还抓了这么个人质,董承琅第一次觉得自己严重的拖了谢景宸的后腿。 谢景宸站在城墙上,东乡侯骑马在城墙下。 谢景宸刀架在谢景川的脖子上,面不改色。 东乡侯手抬起来道,“退兵!” 说完,看向谢景宸道,“放了他,否则我必带人攻破城池!” 谢景宸道,“退兵十里,我一定放了他。” 虽然不喜谢景川,但谢景宸也不会把他带到南梁军营交给护国公处置。 人,他会放。 但放之前,该出的气也不能少了。 东乡侯信守承诺,带兵撤退。 施大将军和剩下的将士都松了口气。 幸亏谢景宸抓了谢景川来做人质,否则他们只怕等不到援兵就以身殉城了。 施大少爷感激的看了眼谢景宸,虽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赵诩,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帮了他们。 从城门上退下,谢景川冷道,“该放了我了!” 谢景宸眼底浮起一抹冷意。 身为俘虏还敢这么趾高气扬? 拳头一紧,谢景宸朝谢景川打了过去。 结结实实一拳头,谢景川腮帮子挨了一拳,嘴里溢出一抹血来。 谢景川望着谢景宸,“你答应过东乡侯放了我!” 谢景宸气笑了。 他不知道他媳妇在东乡侯心目中的地位吗? 杀东乡侯的女儿,还有脸拿东乡族做挡箭牌?! 新仇旧恨,谢景宸杀了谢景川都心都有了。 谢景宸下手不留情,见他这么愤怒,董承琅自认是谢景宸的好兄弟,谢景宸孤身犯险,解他们之危,揍人这么小的事,哪还能让谢景宸劳累? 董承琅抓着谢景宸的胳膊道,“你累了,你歇会儿,我帮你教训他。” 谢景宸眉头一拧。 董承琅的拳头就朝谢景川揍过去了。 他揍还不算,还把自家表哥也叫上。 拳打脚踢过后,董承琅把身子让开,谢景宸才看到挨揍后的谢景川,鼻青脸肿都不足以形容。 董承琅看着谢景宸道,“这样够了吗?” 虽然不是自己下手的,但谢景宸气消了三分。 但谢景川留在军营始终是个祸害。 答应放了他,谢景宸不会食言。 “你可以走了,”谢景宸冷道。 谢景川擦掉嘴角的血迹,看谢景宸的眼神冷冽如霜。 才经过一场激烈恶战,将士们精疲力尽,半个时辰后,援军到了。 董承琅气不打一处来,“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几茬了!” 施大将军让他们打扫战场,他们回军营。 军营里,护国公刚回来就得知谢景宸孤身闯敌营,活捉了一人质,逼东乡侯退兵的消息。 护国公私心里希望借大齐的手除掉施大将军,但这事只能暗搓搓的去做,谢景宸破坏了他的算计,护国公就算有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相反,他还会夸谢景宸,赏赐他,接着拉拢他。 谢景宸前脚回军营,后脚就被请到了军中大帐。 护国公粉丝太平,说镇北王全力攻城,他腾不出人手接应施大将军,好在谢景宸力挽狂澜,才逼的大齐退兵。 谢景宸自然谦虚,把功劳推给董承琅,“多亏了董少将军出的计谋。” 董承琅站在一旁,有点懵。 李兄为什么把功劳推给他? 虽然不解,但董承琅也没有拆谢景宸的台,施大将军则道,“计谋好,也得你武功高,抓住人质,逼大齐就范。” 护国公给谢景宸官升一级。 谢景宸谢护国公提拔他,奔波疲惫的他,趁机告退了。 他知道护国公会拉拢他,但现在还不是被护国公拉拢的时候。 有施大将军在,护国公也不好明着挖施大将军的墙脚。 谢景宸从军中大帐出来回营帐,董承琅看着他,“你为何把功劳让给我?” “太显眼了,护国公拉拢不了我,就会除掉我,”谢景宸道。 “你有施大将军做后盾,不惧他。” 董承琅觉得谢景宸考虑周到,毕竟枪打出头鸟,像谢景宸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了,免得成为掣肘大患。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肩膀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保你平安。” 谢景宸轻笑点头,随即,笑容僵硬在脸上。 远处,两官兵压着一人走过来。 那人鼻青脸肿,不是谢景川又是何人?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章 和谈 看到谢景川,谢景宸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当众承诺东乡侯会放了谢景川。 这事施大将军的部下都听见了。 他们不会抓谢景川回来,让施大将军落一个食言而肥的名声。 谢景川被放后,以他的武功,就算碰到十几二十个南梁将士,逃回大齐也不是难事。 可现在他却被抓来了南梁军营,谢景宸眸光凝紧了。 谢景宸脚步停下。 谢景川被官兵摁着走过来。 四目相对。 谢景川眸底闪过一抹杀气。 从谢景川的脸上,谢景宸没有看到作为人质的惶恐和不安。 一个猜测从谢景宸脑海中升起,他脸如寒霜。 董承琅纳闷了,“不是放了他吗,怎么又被抓住了?” “镇北王府二少爷,武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谢景宸没有接话。 他总不能告诉董承琅谢景川是主动被抓的吧? 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 崇国公和南梁勾结,南漳郡主是崇国公的表妹,护国公要真和崇国公有勾结,必定不会为难他的表外甥。 谢景宸还真想瞧瞧,谢景川故意被抓是想做什么。 谢景川被放了,又被抓了,他被带进军中大帐,施大将军也吃惊不轻。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和镇北王也交手过不少回,他的儿子不该这么弱才是。 谢景川被谢景宸抓了做人质就够施大将军吃惊了,被放了后又被抓了,施大将军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之前他觉得谢景宸隐瞒了实力,他的才智和武功绝不是他表现的那般,而是远超他的想象。 现在他觉得不是谢景宸太厉害,而是谢景川太弱了。 护国公当众审问谢景川,不过谢景川才刚到军营,军中的事他一概不知,护国公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营帐内。 谢景宸坐在那里喝茶,一官兵进来道,“护国公要拿大齐镇北王府二少爷做人质要回之前被大齐要走的十万两银子。” 谢景宸眸光一冷。 董承琅喝着茶道,“护国公果然老谋深算,这么快就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了。” 谢景宸笑了笑,他还真有点期待。 被岳父大人打劫走的钱,有可能要的回来吗? 大齐,军营。 南安郡王他们回军营后,就去找苏锦了。 一来北宁侯世子胳膊受伤了需要包扎,二来好奇谢景宸挟持苏锦一事。 不得不说景宸兄就是会找揍,上次的鞭子肯定是滋味儿还不错,不然他哪敢这么放肆啊? 先是俘虏大嫂,再是回来偷大嫂的解药,现在又拿大嫂做人质…… 他潜伏南梁做人质,为什么只和大嫂一个人过不去呢? “大嫂,下回他回来,一定要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南安郡王道。 苏锦嘴角狂抽。 杏儿望着南安郡王道,“今儿姑爷是挟持了姑娘,但姑爷也救了姑娘一命啊。” 南安郡王愣住,“大嫂怎么了?” “有人要刺杀姑娘,幸亏姑爷在,打落了暗器,”杏儿后怕连连。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等听了经过,他们都怀疑是谢景川派人下手的。 苏锦在军营待这么久都没出事,他一来军营,苏锦就差点遇刺了,这能只是一个巧合吗? 南安郡王道,“等他回来,我们一定帮大嫂教训他。” 苏锦把北宁侯世子的胳膊包扎好。 外面,雪兰打了帘子进来道,“南梁派人送信来,要侯爷和王爷拿十万两银子赎镇北王府二少爷。” 南安郡王他们一个个眼睛睁圆了。 不是吧? 景宸兄在南梁待的胆子已经肥到敢对东乡侯出尔反尔了? 他是不打算回大齐了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别瞎猜,景宸兄不会这么不懂分寸的。” 虽然镇北王府二少爷不是好鸟,但景宸兄也不会做出兄弟阋墙,让镇北王难堪的事。 论分寸,他们四个加起来也不及景宸兄一个啊。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连南安郡王他们都嗅着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遑论王爷和东乡侯了。 谢景宸不在,有疑惑也没人解释,但让东乡侯把到手的钱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那些钱是用作体恤银的,已经发出去了,难道还能要回来不成? 南梁派人来和大齐商量赎回谢景川的事。 东乡侯根本不搭理南梁使臣,把人晾在那里,派人去向施大将军要人。 虽然承诺放人的是谢景宸,但谢景宸是施大将军外甥的手下,他当众承诺,施大将军没有阻拦,就是同意了。 既然答应放人,那就要说到做到。 然后—— 这件事就说不清了。 说放了谢景川吧,确实放了,只是施大将军这边放了,护国公那边又抓了。 说没有放人吧,也占理,因为谢景川没有回到大齐军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东乡侯拍桌案,望着南梁使臣道,“你们南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戏耍我?!” “怎么?你们施大将军答应的事,你们护国公不承认?” 南梁使臣被东乡侯吓的脸色惨白。 没办法。 东乡侯带了一队飞虎军来。 东乡侯一怒,飞虎军齐刷刷动作划一的抽刀。 刀身折射的寒芒就够人背脊哆嗦了。 南梁使臣赶紧说软话,讲道理。 东乡侯手一摆,“行了,让你们施大将军亲自来和我谈这事!” “如果他说话不管用,那让你们护国公亲自来!” 东乡侯根本不和南梁使臣争辩。 南梁使臣没辄,只能回南梁。 护国公就让施大将军跑一趟,商议人质换十万两银子的事。 护国公觉得这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惜—— 东乡侯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直接把施大将军扣下了。 拿施大将军做人质换谢景川。 嗯。 护国公觉得谢景川价值十万两,东乡侯觉得施大将军至少价值十二万两。 要想他放了施大将军,南梁需得放了谢景川,额外再奉上两万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护国公,“……。” 施大将军,“……。” 这一通操作,谢景宸不得不服气。 果然他岳父大人还是岳父大人。 他去大齐军营抓了谢景川做人质。 东乡侯以商谈为由让施大将军主动走进大齐军营,然后把他和一干部下都扣下了做人质…… 护国公和施大将军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 可再不合,他也不能不救施大将军,任由他被大齐给杀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打劫 护国公本想借大齐之手除掉施大将军,结果被谢景宸搅了局。 抓了谢景川,意图威胁大齐把赔出去的十万两银子要回来,挽回军威。 结果东乡侯不按常理出牌,避其锋芒,冲着施大将军而去。 施大将军是护国公的眼中钉,东乡侯要施大将军到大齐军营商谈赎回人质的事,护国公肯定会让施大将军去。 哪怕施大将军不愿意,护国公也会施压,逼施大将军就范。 一旦施大将军到了大齐军营,商议不好,那就是施大将军无能,护国公就能甩手把过错全扔给施大将军。 只是护国公没想到,东乡侯要施大将军到军营根本就不是何谈,而是直接逮人的。 大齐军营,施大将军就算武功再高,能高的过东乡侯、王爷、苏崇还有那么多大齐将士联手吗? 施大将军被抓丢脸,但情有可原,逼他去大齐和谈的护国公也得担一半的责任。 再加上施大将军承诺放了谢景川在前,这事即便闹大闹开,大齐也占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南梁食言而肥在前,大齐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总不能只许南梁放火不许大齐点灯吧? 东乡侯抓施大将军,护国公偷鸡不成蚀把米,要钱不成,反被东乡侯打劫。 这口气,护国公咽不下,这钱要真给了,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护国公不肯就范,他只同意拿谢景川换施大将军,除此之外,一两银子也不愿意给。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两天。 护国公不急,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急的不行。 别看董承琅坑起舅舅来毫不手软,可那是自己坑,如今落到大齐,董承琅担心自家舅舅会被大齐虐待,做梦都梦到施大将军在挨鞭子。 施大少爷就更别提了,被扣的是他的父亲。 两人打算去大齐军营救人了,谢景宸将他们拦下道,“大齐的目的不在大将军,只是被护国公威胁不高兴了出口气,不会为难大将军的。” 谢景宸救过董承琅太多次了,也帮过施大少爷,两人都信任谢景宸。 关心则乱,他们已经手足无措了。 两人望着谢景宸道,“那你说,要怎么救我舅舅?” 谢景宸将他们摁下,道,“我倒有一计。” “快说,”董承琅急道。 谢景宸示意他们附耳过来,他低语了几句。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眼睛都睁圆了。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的脑袋,同样都是脑袋,为什么他的那么好使? 谢景宸道,“这是万不得已的计策,我先去大齐军营探探情况,如果我失败了,你们再依计划行事。” 施大少爷阻拦道,“父亲被扣,理应我这个儿子去,李兄已经帮我们太多回了。” 施大少爷要去,谢景宸能答应吗? 上次回去都没机会和媳妇说几句话,这次还想搅合他们团聚吗? 谢景宸摁着施大少爷道,“我与你们不同,实在不得已,我还能用下东临王府的身份。” 赵诩和东乡侯府的关系还不错,这事施大少爷不清楚,赵诩知道一二啊。 难怪李兄每次去大齐军营都心平气和,不疾不徐了,原来还有这么一道护身符。 董承琅想想道,“要是李兄出事了,我通知赵兄去捞你。”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同意了。 翌日,天麻麻亮,谢景宸就出发去了大齐军营。 到正午时分,他被大齐扣下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董承琅,“……。” 施大少爷,“……。” 两人后知后觉想起谢景宸威胁了镇北王世子妃,抓了镇北王府二少爷做人质的事。 没有这事,也就没有后来这么些事了。 谢景宸落到大齐手中,能讨到便宜? 谢景宸被吊在了大齐城门上。 谢景宸,“……。” 他大概是史上唯一一个在敌营做人质混的不错,反倒在自己军营处处吃瘪的人了。 谢景宸被吊在城墙上示威,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就站在城门上聊天。 说真的,他们都有点怀疑谢景宸是不是他们的景宸兄了。 这混的哪还有点自己人的样子? 试问连他们都质疑了,南梁能猜到他是奸细,是遭遇雪崩失踪的镇北王世子? 打死也没人信啊。 谢景宸被吊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回来没好事,但也用不着把他吊起来吧,把他和施大将军关在一起不就行了? 只是楚舜他们都觉得他和施大将军犯的错不是一个性质。 这么轻松的处置他,会惹人起疑,把顾虑和东乡侯一说,东乡侯觉得他们考虑的很周全,采纳了他们的顾虑,把谢景宸吊了起来。 南安郡王他们待在城门上,不是看热闹,是保护谢景宸。 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多了,而军营里受过苏锦恩惠的将士又太多。 苏锦被挟持,那些骂谢景宸的唾沫都能把谢景宸给淹死了。 他们怕稍一不留神,谢景宸就挂在了自己人手里,看着点才放心啊。 站在城门上晒太阳很累的好不好。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自责,后悔没拦着谢景宸没陪他一起去,为了谢景宸能少受点罪,他们依计行事,去打劫督军。 督军挨了三十军棍,还在营帐内养伤。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去找他要钱,若不是乱写信,皇上也不会罚他,导致施大将军动怒和护国公生怨,以致闹到现在这地步。 这些话,都是施大少爷说的,董承琅没说,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过督军并非好人,打劫他也用不着愧疚。 督军躺在床上,那是叫苦不迭。 他一心向着护国公,护国公却不信他,还有栽赃他的人,他也没有找出来,这口恶气他咽不下。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打劫他,督军咬牙道,“你们打劫我,护国公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董承琅拿起小几上的奏折拍打在督军的脑门上,“你真以为护国公会帮你出头吗?” “我舅舅被大齐扣下了,护国公这会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我们主动掏两万两赎回舅舅,你觉得护国公会追究这两万两打哪里来的吗?” “是你损失了两万两重要,还是他护国公的威望更重要?” “还是说要我把你贪墨了军饷的事捅出来?”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赎人 督军脸色一白。 拿了银票,董承琅和施大少爷从督军营帐中出来。 董承琅看着施大少爷道,“表哥,你说李兄怎么就想到打劫这样的好主意呢?” 施大少爷摇头,“许是从东乡侯打劫护国公得到的启发吧。” “先去找护国公。” 董承琅和他迈步朝军中大帐走去。 两人当着一众将士的面把银票呈给护国公。 这银票没人问来历,只夸施大少爷和董承琅孝顺。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也不解释,任由他们说。 护国公没能抱住里子,但至少面子保不住了,他摆手道,“派人把银票和镇北王府二少爷送去大齐!” 董承琅道,“这事还是我和表哥去办吧。” 护国公没反对。 两人作为使臣押着谢景川进了大齐军营。 谢景川那鼻青脸肿的模样,董承琅都有点心虚,毕竟有他和表哥的份,另外一个谢景宸,已经在大齐军营里了。 就东乡侯他们的脾气,他们还真有点怕被打成这样才放他们走。 进了军中大帐,董承琅把银票递上。 苏崇从他手里接过银票,随手翻了翻道,“两万五千两?” 南梁愿意掏钱就够他们诧异的了,还多掏五千两? 董承琅忙道,“这五千两是赎李兄的。” “李兄?”苏崇挑眉,没反应过来。 “就是被你们吊在城门上的那个,”董承琅道。 “……。”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就是东乡侯他没忍住嘴角抽了两下。 他看了王爷一眼。 王爷抬手扶额。 他这儿子在南梁混的是真不错。 南梁怕不放他,主动掏五千两可见一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南梁这么主动,大齐反倒不好拘着人不放了。 南安郡王走到董承琅身边,拍着他肩膀道,“你那位李兄胆子可不小,胆敢孤身闯我们大齐军营,还敢挟持我们大嫂。” 董承琅一听就知不妙。 他就是怕大齐不放人,所以先掏钱再说话的。 谢景宸是赵诩的人,董承琅也不敢说,一来暴露他自己和赵诩暗中联络的事,二来是自己人还敢挟持大齐锦宁公主镇北王世子妃,这像是自己人吗? 先前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现在被抓了又来攀亲,非但不会让大齐消气,只会更恼。 也是他们当时急于救人,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是出于对谢景宸的信任,没有多想。 只是没想到他帮了他们,自己却落在了大齐手中。 不把他救出来,他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董承琅替谢景宸开脱,“他也是奉命行事,两军相交,不得已而为之。” “但他只想逼大齐退兵,没有伤害镇北王世子妃的意思。” 南安郡王看想楚舜他们。 得。 也不知道景宸兄是怎么匡他们的。 被景宸兄卖了还帮他数钱。 南安郡王望着董承琅道,“就是看在他没有伤害我们大嫂的份上,才只把他吊起来以示惩戒,他要敢动大嫂一根寒毛……。” 后面的话南安郡王没说。 不是点到为止效果更好,实在是一时间脑袋想不出后面该接什么话,只阴阴一笑结束。 苏崇把银票送到东乡侯手中,东乡侯道,“护送施大将军回南梁。” 南安郡王领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出军帐。 施大将军就在不远处的营帐内,并没有和董承琅猜测的那般被关在牢笼里。 但施大将军毕竟是习武之人,不约束他,他逃掉不是难事。 所以苏锦给他下了点药,浑身软绵无力,再派人守着营帐。 董承琅他们来军营的时候,东乡侯就派人给施大将军解毒了。 施大将军也没闹,毕竟给他下毒可比直接关在牢笼里费事多了,这是大齐给他的尊重,虽然这也很羞辱人,但好歹比关在牢笼里强多了。 “父亲,”施大少爷唤道。 施大将军抬手,“我没事。” 说着,他又问道,“护国公怎么会同意掏两万两赎我?” 以他对护国公的了解,他一定会扣着镇北王世子,派人给皇上送信,让皇上拿主意。 如此,能保住他护国公的颜面,他并不愿意被大齐威胁,是皇上看重施大将军,不忍他在大齐受苦。 施大将军都做好了在大齐待上半个月的心理准备。 董承琅把两万两的来历告诉施大将军,施大将军再一次对谢景宸刮目相看。 这种面面俱到的算计,连护国公的心理都算到了,这……和大齐东乡侯的做法本质是一致的,都是借力打力,让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施大将军第一次觉得谢景宸和东乡侯有几分相似,可再细想,就觉得相似之处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苏崇才是东乡侯的儿子,谢景宸被吊在城门上,他都要怀疑谢景宸是苏崇潜入南梁做卧底的。 南安郡王他们去城门上放谢景宸。 谢景宸猜到董承琅他们来赎人了,这件事本来就没多少难度。 南安郡王上下扫视谢景宸,谢景宸不解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哪值那么多钱呢,”南安郡王笑道。 “……。” “怎么这么说?”谢景宸不解。 他的计划里并没有董承琅拿钱赎他。 楚舜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南梁长宁侯世子掏五千两赎你。” “我们虽然都不嫌钱多,但私心里都觉得你不值这个价。” “……。” 潜伏南梁做细作,混到被大齐抓了,南梁还掏钱赎他。 这样的潜伏,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以他镇北王世子,大齐驸马的身份,这事一旦传开,必定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身为谢景宸的好兄弟,都琢磨着怎么顺带挤进青史里。 想来想去,除了把谢景宸揍一顿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谢景宸,“……。” 那边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过来,南安郡王他们就没再说话了。 他们都看的出来,董承琅拿谢景宸当兄弟。 当然了,董承琅是赵诩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他。 再者,谢景川那张脸就是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揍的。 别的不说,就谢景川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在他们这里刷足了好感了。 只是董承琅是赵诩的人一事还没有暴露,不然南安郡王早就拉着他去酒楼痛饮了。 这种我已经把你这个兄弟的兄弟当兄弟,你还不知道的感觉真不大好。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闲来无事,带着三百飞虎军护送施大将军回南梁。 这么做没必要,但因为之前大齐怪南梁没把人送到大齐境内,不能才说过的话,转过脸就打自己的脸啊。 顺道告诉南梁,这才是标致的放人。 南梁是有气都没地方撒。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吃亏 虽然钱是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打劫督军掏的,小小的保住了护国公的脸面,但毕竟这一次交锋输的是南梁。 护国公被东乡侯威胁了十万两,他拿人质意图把钱要回来,不仅被东乡侯巧妙化解,还反过来要了两万两。 护国公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让人掏钱赎人,怎么说都脸上无光。 施大将军回军营后,护国公没忍住朝施大将军发脾气,怪他无能。 施大将军的暴脾气,能忍护国公吗,何况他是赞同护国公放人的,不想落一个出尔反尔的破陋名声,更不想去大齐何谈,是护国公以权压人,他不得不去。 他退让了一步,事情办砸了又来埋怨他?! 东乡侯存了心思要拿他做人质,他带着几十人入大齐军营,就是生了翅膀,他也逃不掉。 要东乡侯真这么好摆平,他护国公至于会被夺城池,被打劫吗? 气头上,施大将军说话也冲,怕闹起来又动手,两方将军赶紧把人分开。 董承琅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愤怒,心里也愤怒。 只是愤怒之余,又有些高兴。 愤怒施大将军受气,高兴的是他远离受气又近了一步。 这边施大将军和护国公的嫌隙再一次被扩大,那边谢景川昏迷不醒。 谢景川被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带回大齐军营交换施大将军众人和谢景宸。 谢景川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十分的扎眼。 只是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在,大齐和南梁商量放人的事,没人问谢景川,他也没说话。 做了俘虏,不被杀就不错了,只要人活着,挨点揍又算得了什么? 等南安郡王他们带董承琅去见施大将军和谢景宸的时候,王爷才问谢景川。 谢景川把经过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被董承琅和施大少爷给揍了。 嗯。 谢景川没说谢景宸揍他的事。 在他眼里,谢景宸不过是南梁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将士,连个小将军都算不上,只是南梁长宁侯世子的跟班而已。 这么一个卑微的人居然敢对他镇北王府二少爷甚至可能是未来的镇北王动手,他不要面子吗? 长宁侯世子和施大少爷就不同了,施大将军被大齐打的丢盔弃甲,颜面尽失,逮住他可劲的欺负挽回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谢景川没有提谢景宸,王爷和东乡侯肯定不会主动问。 王爷看着他脸上的伤,让他回京。 谢景川当时就很不高兴了,他猜到王爷应该不会让他留在军营,可能是顾及东乡侯和苏锦的感受,也可能是痛失了一个儿子后,怕另外一个儿子也在战场上出事,后继无人。 但谢景川想留在军营,大哥死了,大嫂腹中的遗腹子是他最大的威胁。 除掉苏锦腹中胎儿,他才能高枕无忧。 就算王爷再不喜欢南漳郡主,他也不会把镇北王府的爵位交给别人继承。 掐着点来的军营,又确定东乡侯和王爷他们都不在军营里,没什么人护着苏锦,是他下手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自然是连苏锦一块儿除去,其次是只除掉苏锦腹中胎儿,最差他也能救苏锦,抓了刺客,立份功劳。 如此一来,他就能留在军营里了,东乡侯承他恩情,总不好过河拆桥。 谁想到在大齐军营里,大齐人不救他大嫂,跑来个南梁人,生生把他的局给搅黄了。 一进军营就被人给俘虏了,做了人质逼东乡侯退兵。 这么给东乡侯添麻烦,王爷要谢景川回京。 谢景川不愿意走,但又没有理由,他已经引起军中将士的愤怒了,好在东乡侯坑了两万两来没有吃亏,否则不满谢景川的人更多。 为了不离开,谢景川出军中大帐的时候,被太阳一晒,晕了过去。 人晕倒了,王爷还能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军营吗?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军医治病啊。 谢景川昏迷不醒,军医救治无效,少不得苏锦出马了。 毕竟是镇北王府二少爷,苏锦医术高超,连军中将士都救治了,没道理不救自己相公的弟弟。 苏锦坐在床榻边给谢景川把脉。 杏儿站在一旁,那嘴撅的是要多高就有多高。 讨人厌的人总是那么的讨人厌。 她家姑娘都来边关了,他还跑了来,不杀敌立功,还尽惹事,还妄想杀她家姑娘?! 不毒死他就不错了,还要她家姑娘救她? 这口气杏儿出不了。 帐帘外,南安郡王他们骑马回来,看到雪兰扶着秦菡儿走过来。 楚舜见了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秦菡儿便道,“镇北王府二少爷晕倒了,世子妃去给他治病,我去看看。”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谢景川派人射杀苏锦的事。 之前只是猜测,毕竟地上只有匕首,当时苏锦和杏儿都背对着,没有亲眼瞧见是谁要杀他们。 再加上谢景宸如今冒充的是南梁人,谁都以为那匕首是南梁人射的,被杀的刺客才是好人。 谢景宸叮嘱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小心防备谢景川。 南安郡王要给苏锦报仇,暗搓搓弄死谢景川算了。 谢景宸没同意。 不管谢景川怎么样,只要他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而且被他们逮到证据,暗中除掉他,王爷那关过不去。 谢景宸不希望南安郡王为了他去做这事。 再者谢景川此行来军营,应该不只是除掉苏锦这么简单,必定还带着别的任务来。 能给他派任务使唤他的人除了崇国公没别人了。 谢景宸想弄清楚崇国公想做什么。 他要谢景川的命。 他更要王爷亲手处死他。 谢景宸叮嘱,南安郡王也知道暗搓搓弄死谢景川不是上上之策,只是不弄死他,还要大嫂给他治病? 南安郡王他们的暴脾气,当时就要撸衣袖揍人了。 秦菡儿见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 怎么了? 楚舜气的把事情经过告诉秦菡儿。 然后—— 就多了一个生气的。 雪兰怕秦菡儿动胎气,忙劝道,“世子妃一向是谁惹谁倒霉,她不会吃亏的。” 南安郡王他们怔了下,他们好像在瞎生气? 有段时间没看到别人惹大嫂,都忘了这茬了。 “走,去看大嫂是怎么报仇的,”南安郡王道。 一进军中大帐,就看到苏锦拿银针朝谢景川的手指扎下去。 那动作之粗暴,看的人眼角直突突。 谢景川被硬生生的疼醒了过来。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该! 在京都没吃够教训,还送到边关来给大嫂收拾,这是有多欠收拾?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大名 军医医术一般,军中将士受伤多出血,会治疗外伤就行了,而且治疗手法粗糙,以快为主。 毕竟一旦开张,死伤不计其数,多耽搁会儿,就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为来不及医治而死。 苏锦来了军营之后,和秦菡儿培养了一批军医,极大的降低了将士的死亡。 那些军医只会医治简单的外伤,谢景川的内伤他们不会医治,更不会治疗中毒,自然对谢景川的昏迷束手无策。 当然了,要弄醒一个昏迷的人也没有那么难,只是谢景川身份尊贵,尤其在谢景宸出事之后,左右军中有医术高超的镇北王世子妃在,他们走个过场,有十足把握就治,没有就说不会。 对别人,苏锦仔细认真,对谢景川,一个差点要了她小命的人,她真诚不起来。 直接把人扎醒,她都还嫌不够粗暴呢。 王爷就站在旁边看着,看谢景川的指尖流出黑血来,他眸光一紧。 这是……中毒了?! 谢景川徐徐醒来,王爷问他,“怎么会中毒?” 谢景川有气无力道,“是,是南梁,南梁长宁侯世子……。” 已经有将军在骂南梁了。 拿钱来赎施大将军,没想到还是摆了他们一道,居然给镇北王府二少爷下毒。 南安郡王他们觉得董承琅不愧是自己人,做什么事都能做到他们心坎上去。 苏锦看了谢景川一眼,只觉得以前太小看了他了。 如果谢景宸没有回来找她拿毒药,她还真有可能信了谢景川的话。 让谢景宸找毒药的就是长宁侯世子,若是谢景川的毒真是他下的,就没这么多事了。 董承琅能主动拿五千两来赎谢景宸,足以说明信任他,不会做出这样的试探之事来。 撒谎撒到她枪口上来了啊。 谢景宸在南梁军营尽力挑拨施大将军和护国公内斗,他倒好,帮着南梁护国公,以自己的小命激怒王爷和东乡侯,这是打算要王爷在战场上除掉施大将军吗? 看着茶盏中的毒血,苏锦眸光轻闪了闪。 谢景川中的毒说难很难,说容易很容易,看谁给他治了。 军医治不了,苏锦药到毒解。 服下解毒丸后,苏锦起了身。 谢景川要起身道谢,只是动了下,浑身的伤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楚舜赶紧扶着他。 突然之举,看的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他们目瞪口呆。 直到—— 看到一只黑色的蛊虫飞快的钻进谢景川的衣裳里。 几人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从营帐内出来,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就避开楚舜行走了。 楚舜很清楚的感觉到兄弟在躲着他。 楚舜走过去道,“一个个吃错药了?” “没吃错药,怕你们给我们下蛊,”南安郡王道。 “……。” 楚舜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他眉头一挑,慢条斯理道,“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我可能已经给你们下过蛊了?”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话音一落,楚舜胳膊脖子就被三人给掐的死死的了。 北宁侯世子搜身,楚舜身上除了一个小竹筒外,没别的了。 竹筒空空无一物。 楚舜道,“快松开我。” “你到底有没有对我们下手?”南安郡王不放心道。 自家兄弟他们太了解了。 以己度人就行了。 他要是会玩蛊,肯定会拿自家兄弟练练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发现楚舜会玩蛊了,就敬而远之的原因。 楚舜都快没气了,“没,没有……。” 北宁侯世子几个互望一眼,把手松开了。 他们三个联手,绝对能把楚舜揍的他爹都不认识他,无需惧他。 但有蛊虫就不一定了。 会玩毒的会玩蛊的是最惹不起的啊。 楚舜咳嗽喘气。 南安郡王他们直接把楚舜架着回了营帐。 楚舜,“……。” 他一边咳嗽一边被抬走。 军中将士见了都羡慕南安郡王他们的兄弟感情。 就是咳嗽这么点小毛病就急成这样,说是健步如飞都不为过,真叫人羡慕,有些亲兄弟的感情都未必有这么好。 回了军营,楚舜被扔在小榻上,小榻左右被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一人一脚给占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挡住前面。 楚舜,“……。” “你发誓没有给我们下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我发誓,”楚舜心累道。 为什么都这么喜欢要他发誓? 秦菡儿是。 他们也是。 嗯。 楚舜想学下蛊,秦菡儿要他发誓不乱拿人试蛊才肯教,楚舜答应了还不放心,要他发了个誓。 “发誓以后也不给我们下蛊,”南安郡王道。 楚舜举手发誓。 发完了誓,南安郡王他们才收回脚道,“你怎么也玩蛊?” “快教我们玩蛊,”北宁侯世子道。 “……。” 这能教吗? 这要真教了他们,大齐还不得蛊虫泛滥成第二个南疆了? 楚舜叹气道,“我也不想学啊,可我经常看到床头有蛊虫爬过去,我怕啊。” “菡儿说我害怕是因为我不了解它们。” “我是为了不怕它们才学的。” 南安郡王他们不改主意。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问他,“你还记得你儿子叫什么吗?”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愣了下。 我去! 他儿子叫什么来着? “多儿,”南安郡王道。 “大名呢?”楚舜问道。 “……。” 楚舜就那么看着南安郡王,南安郡王眼睛一瞪,“别转移话题!” 楚舜白了他一眼,“连自己儿子都不记得叫什么,还养什么蛊虫?” 南安郡王,“……。” 他们那性子,做不了养蛊虫这样的精细活。 他的蛊虫都是秦菡儿帮他喂养,不然都不知道死几个来回了。 南安郡王没了脸,不再提养蛊虫的事。 北宁侯世子怕楚舜问他女儿叫什么,到时候丢人,不提这事。 就剩下一个定国公府大少爷,兄弟都放弃了,他还折腾什么? 再说了,兄弟会,不就是他们会了吗? “你好好学下蛊,别那么粗糙,被人一眼看穿,丢我们的人,”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楚舜,“……。” 。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接风 三个兄弟都发现了,楚舜在反省自己下蛊下的有多粗糙,不,是显眼了。 当时王爷可是在营帐内啊。 别人他都不怕,就怕王爷知道,给谢景宸惹麻烦。 不过王爷那会儿还真没注意到。 南安郡王好奇道,“下的是什么蛊?” “就是最简单的蛊,”楚舜道。 “……。” 南安郡王他们大失所望。 楚舜嘴角抽抽。 简单是相对他媳妇而言的。 那只蛊虫是他媳妇随身携带的最简单的蛊虫。 他上回把蛊虫饿的奄奄一息,他媳妇差点和他翻脸。 怕他把蛊虫饿死,才帮他每日喂养,足见蛊虫之珍贵了,据秦菡儿说那蛊毒发作痛不欲生,取出蛊毒不伤身,是惩戒人第一蛊,用在谢景川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要是敢闹幺蛾子,就让蛊毒发作,给他一个惨痛教训。 从谢景川处离开,走远了些,杏儿望着苏锦,忍不住道,“二少爷是要留在军营了吗?” “他铁了心要留下,那就留下吧,”苏锦道。 其实,把谢景川留在王府,苏锦也不放心。 虽然王爷派了人护着王妃,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就够能折腾了,谢景川为人阴狠,手段之狠辣远在南漳郡主之上。 他在军营,派人盯着,不可能让他掀起风浪来。 杏儿不放心,谢景川都刺杀过姑娘两回了,要不是命大躲过去,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 他不死,杏儿不放心呐。 回了营帐,苏锦把桌子上的茶盏打开,里面装的赫然是谢景川体内逼出来的毒血。 杏儿疑惑道,“不是已经帮他解毒了吗,姑娘怎么还费心研究解药?” 苏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研究的不是解药,是毒药。 这一忙,就是两天。 两天后,调好的药粉和一封信被暗卫乔装送到苏锦和谢景宸约定好的河畔。 谢景宸趁着泡澡的时候把信和药粉取了,神不知鬼不觉。 南梁,京都。 十里外。 南梁大臣等候在那里,远远的看到北漠大皇子走过来。 北漠大皇子脸寒如霜。 南梁大臣打招呼,他理都没理,径直往前。 南梁大臣讨了个没趣,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北漠公主和他们太子联姻,这其中的弯弯绕傻子都清楚。 亲妹妹被人算计了,做兄长的能高兴才怪。 何况在这之前,北漠还被坑了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虽然最后钱粮都被人半路劫了,可北漠却是实打实的把钱粮掏了出去。 新仇旧恨,北漠大皇子没得恨死南梁。 南梁大臣理解,哪怕热脸贴人冷屁股,也贴的不亦乐乎。 北漠大皇子用两个字把南梁大臣的嘴给堵上了。 “聒噪。” 南梁大臣再不吭半个字了。 进了南梁都城,北漠大皇子要直接去行宫见自己的皇妹,南梁使臣没同意,“公主可能不在行宫。” “我们理解大皇子见荆山公主的急切心情,她即将是我们南梁太子妃,没人敢慢待他。” “大皇子还是先进宫面见皇上吧。” 南梁大臣不带路,北漠大皇子也不知道荆山公主住的行宫在哪儿。 他绷着张脸进了宫,见南梁皇帝。 虽然大家都知道联姻是南梁算计了北漠,但明面上该有的礼节都有。 设宴大殿前,一宫女等候在那里,北漠大皇子走过来,宫女上前道,“漠妃有请。” 北漠大皇子看了宫女一眼道,“南梁宴请我,难道姑母都不参加接风宴?” 说完,北漠大皇子转身看向南梁大臣。 南梁大臣忙道,“漠妃是皇上的宠妃,怎么会不参加宴会呢?” “这接风宴就是漠妃张罗的,皇上怕大皇子吃不惯我们南梁菜,特意交待漠妃准备。” 北漠大皇子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南梁真是有心了。” 说完,抬脚往前。 宫女赶紧道,“大皇子,漠妃有几句话让奴婢交代您。” 北漠大皇子脸色不虞,“我知道姑母要和我说什么,无需交代。” 北漠大皇子往前走,宫女还要阻拦,直接被护卫拉开了。 宫女事情没办成,又恐坏漠妃的事,匆匆回去见漠妃。 漠妃也心急的很,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真的荆山公主。 假公主能瞒过南梁的人,可瞒不过北漠大皇子。 要叫南梁皇帝和太子知道她拿荆山公主的宫女冒充公主,太子要娶的只是个宫女,还不知道如何动怒。 本来只是交代北漠大皇子几句话的事,怎么就给办砸了?! 外面公公来禀告说宴会开始了,漠妃准备的接风宴,她自然要到场的。 走之前,她叮嘱宫女道,“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去宴会。” 南梁设宴款待北漠大皇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但笑的只是南梁君臣。 北漠大皇子把不快都摆在脸上,不露一丝笑容。 酒过三巡后,北漠大皇子不耐烦道,“这酒也喝过了,该让我皇妹出来一见了吧?” 南梁皇帝无所谓,漠妃有点坐不住,笑道,“荆山身体不适,没法来见你。” 北漠大皇子脸一沉,“进宫之前,我要去行宫见她,拦着不让,现在又和我说她身子不适?” 说着,北漠大皇子起了身,“既然皇妹没法来见过,我去行宫见她便是!” 漠妃也不高兴了,“什么时候见荆山不行,非要现在吗,皇上还在这里坐着呢,还有这么多大臣陪着。” 北漠大皇子转身看向漠妃,“皇姑对我北漠的恩情,我和父皇铭记于心,一日不敢忘。” “但我千里迢迢来南梁,只为见皇妹,不为见其他人!” 北漠大皇子的话咬的很重。 嘴上说恩情,任谁都听出了仇恨味道。 南梁皇帝和南梁太子都看向漠妃。 漠妃怕惹人起疑,小声对南梁皇帝道,“刚刚荆山公主一直在闹,臣妾是怕她当众乱说话……。” 南梁皇帝不虞道,“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吗?” 南梁皇帝昏聩,视人命如草芥,漠妃不敢忤逆他。 眼下她真是骑虎难下了。 这都办的什么事?! 。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金山 北漠大皇子要见人,南梁皇帝和太子不知内情,根本体会不到漠妃的为难。 北漠郕王待在南梁太子的别院内,几乎就是见不得人。 漠妃一人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她早叮嘱过郕王派人去告诉北漠大皇子一声,只是派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 她也不知道北漠大皇子到底知不知道公主是假的事? 漠妃斟酌了下,北漠大皇子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不回来南梁。 漠妃对宫女低语了几句,宫女退下。 没一会儿,宫女就回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假北漠公主。 穿着北漠公主喜欢的裙裳,还真有那么几分北漠公主的架势。 北漠大皇子早知道北漠公主是假的,但没想到假北漠公主就是荆山公主的贴身宫女秀儿。 看到秀儿,北漠大皇子愣在那里。 漠妃心头突突,生怕北漠大皇子张口说秀儿是假的,她忙道,“你们兄妹许久未见了,都生疏了吗?” 秀儿眸光闪烁,喊了一声,“皇兄……。” 北漠大皇子看向漠妃。 漠妃脸色冰冷,只差没把威胁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北漠大皇子一脸不快,但没有戳穿,对秀儿道,“清瘦了许多,你来南梁也不事先和皇兄我商量商量,把父皇母后都急坏了。” 秀儿鼻子酸的厉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北漠大皇子给她擦掉眼泪道,“别哭了,是皇兄话说重了些,你没事就好。” 秀儿擦掉眼泪,漠妃暂且松了一口气。 接风宴继续。 北漠大皇子几次看向漠妃的眼神都带着刺和压抑的怒气。 这一口气,他憋了一整个接风宴。 等宴会散了后,北漠大皇子起身道,“荆山没事,我就放心了,姑母把荆山照顾的很好,我陪姑母叙叙旧。” 南梁皇上看了眼北漠大皇子,看向漠妃。 漠妃笑道,“皇上,那臣妾陪他们兄妹逛逛御花园。” “去吧,别累着了,”南梁皇上宠溺道。 漠妃起了身,宫女扶着她下台阶。 北漠大皇子行礼退下。 漠妃身后跟了一堆宫女太监,不宜说话,到了御花园,漠妃道,“都退下吧。” 宫女太监退后二十步。 漠妃望向北漠大皇子,北漠大皇子脸上的淡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荆山在哪儿?!”北漠大皇子质问道。 漠妃看了秀儿一眼。 看来威胁的效果很管用,这丫鬟当真没敢乱说话。 漠妃看着北漠大皇子道,“你以为是我把荆山公主藏起来了?” “我是为了北漠不得已才让秀儿假扮荆山公主蒙混过关。” 北漠大皇子眉头皱紧,没有说话。 漠妃叹息一声,“南梁皇帝并没有多宠爱我,借兵给父王,不过是冲着北漠的钱粮去的。” “钱粮被劫,南梁皇帝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宠溺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是他们派人把荆山公主从南梁劫持来北漠,我派人去接应的时候已经晚了,荆山公主失踪下落不明,好在南梁并不认得荆山公主。” “我怕荆山在南梁会遇到危险,便让秀儿假装是荆山公主,暗中已经派人去寻荆山了。” 漠妃说的时候,北漠大皇子没有看她的眼睛,这明显是假的,不需要验证。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漠妃说的话。 “那荆山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北漠大皇子心急道。 漠妃随口说了一个地方,和荆山公主被救之处隔了两百多里。 北漠大皇子要派人去找荆山公主,漠妃阻难他,“现在皇上和太子都相信秀儿就是荆山,你在京都,他们就更不会怀疑。” “你我明面上还和之前一样,莫要叫他们看出问题来。” 北漠大皇子心下好笑。 他知道荆山公主很安全。 漠妃这番说辞想必是琢磨了许久,说起来行云流水,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只是漠妃说的半真半假,北漠大皇子将信将疑。 不过这样漠妃就很满足了,她必须在太子迎娶荆山公主之前把人找到,否则这欺瞒的后果不堪设想。 北漠大皇子借口要和皇妹私下聊几句,去了远处。 北漠大皇子问秀儿,“公主到底在哪儿?” 秀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你也要帮漠妃欺骗我?”北漠大皇子问道。 秀儿是荆山公主的贴身宫女,但她们主仆分别许久,北漠大皇子还真不放心她有没有被漠妃收买。 秀儿眼泪在眸底打转,道,“公主被人救走了,没能带奴婢一起走,刚刚去宴会之前,漠妃派人威胁奴婢,说是已经找到公主了,如果奴婢敢乱说话,她就要了公主的命。” 这番话,秀儿说出来都心慌。 漠妃绝不是好人,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说到做到。 “大皇子,你一定要找到公主,”秀儿道。 北漠大皇子觉得秀儿应该没有叛变,但为了荆山公主的安全,他也不会告诉秀儿她主子的下落。 知道的人越少,荆山公主越安全。 秀儿心急,南梁太子以为她是真的公主,对她殷勤备至,她几次差点露馅,已经快扛不下去了。 她想公主,她想回北漠。 北漠大皇子安抚她,让她别急,接下来怎么做听他的。 秀儿连连点头。 北漠大皇子在宫里待了会儿,就和秀儿一起出了宫。 他们是兄妹,住一个行宫就成了。 南梁怕他们兄妹跑了,派人看着行宫,不论走到哪里,北漠大皇子身后都跟着一拨人。 北漠大皇子待了两天后,就提离开的事了。 即便荆山公主和南梁太子情投意合,互许终身,荆山公主也该回北漠,南梁登门求亲,礼节不能废。 只是南梁好不容易才把荆山公主绑来,怎么会轻易放人? 为了搪塞北漠大皇子,南梁居然上演了一出荆山公主怀了身孕的戏码。 怀了身孕,不宜远行,把北漠大皇子差点没气疯。 就算他知道荆山公主是假的,可这事一旦传开,对她皇妹的名誉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为了保住荆山公主的名誉,北漠大皇子“退让”了,他同意荆山公主和南梁太子的婚事,但有孕的事必须要隐瞒的严严实实的,北漠丢不起这个人。 北漠大皇子同意亲事,虽然他不是北漠王,但长兄如父,事急从权。 北漠和南梁签下婚书。 南梁把婚书送来,北漠大皇子看了婚书后,恼怒道,“连我皇妹的封号都弄错。” 南梁大臣不解,“不是荆山公主吗?” “是金山公主,”北漠大皇子道。 “父皇希望皇妹将来能拥有一座金山。” 南梁大臣嘴角抽了下,这封号可真够俗的。 南梁大臣重新写下婚约,北漠大皇子盖下印章,这事就算成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易容 北漠大皇子说封号弄错了,南梁大臣也没怀疑什么,修改下而已,不费什么气力。 重要的是荆山公主已经在他们南梁,已经是他们南梁太子的人了,甚至还怀了身孕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北漠还能奈何? 这封婚书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让这桩“私定终身”的亲事变的有理有据正大光明而已。 婚书一式两份。 北漠大皇子盖了印章,南梁使臣送去给南梁皇上盖玉玺,然后送回来。 北漠大皇子还真怕南梁发现端倪,结果什么事都没有,算是虚惊一场。 漠妃也松了口气,眼下荆山公主是假的,但只要婚书是真的,将来事情败露,南梁就能拿着婚书去北漠要人,还怕北漠不把真的荆山公主送过来吗? 为了慎重,漠妃还找南梁大臣过问了这事。 南梁大臣弄错荆山公主封号,惹怒北漠大皇子,这么丢人的事,南梁大臣不会傻到往外说。 签订婚约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筹备荆山公主嫁给南梁太子的事了。 婚约都签了,北漠大皇子心中愤岔,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反倒是漠妃,她还真不敢让南梁太子娶个宫女做太子妃,南梁太子说荆山公主怀了身孕,不宜奔波劳累,尽快办喜宴,否则月份大了,面子上不好看,漠妃便用计让荆山公主“小产”。 秀儿用刀划伤大腿,漠妃找太医给她诊脉,确定小产了。 南梁太子脸寒如霜,北漠大皇子趁机要接荆山公主回去,南梁没有理由再回绝了。 婚书都写了,也没有了身孕阻挠,再加上漠妃帮忙说话,南梁也只能点头。 不过在回去之前,金山公主得养好伤。 七日后。 南梁太子送北漠大皇子和金山公主出城,送了足足三十里地。 与南梁太子一起的还有护国公世子。 护国公世子得知护国公在边关挨了施大将军一拳头,他借大齐之手除掉施大将军的计划被长宁侯世子身边的一个小将给破坏的消息后,就决定去边关帮自家父亲了。 前几日就打算启程了,正好北漠大皇子和金山公主要回北漠,顺路同行,便压后了几天。 这一路有护国公世子护送,不怕北漠大皇子和金山公主在半道上被大齐给杀了,到时候南梁和北漠结亲不成反交恶,雪上添霜。 南梁护送这事不在北漠大皇子计划之内,他还打算回去的时候把荆山公主带上,未免引起南梁怀疑,他只能把皇妹暂时留在南梁了。 荆山公主有点想自家父皇母后了,但她也舍不得离开,所以她选择听之任之。 如今北漠大皇子不带她走,她就安心在南梁待着了。 只是她也没有多待多少天。 护国公世子把北漠大皇子送到北漠边境后,北漠大皇子让属下易容成他的模样,继续带着秀儿回北漠,他则易容成暗卫的样子去赵家接荆山公主。 北漠大皇子还怎么想到他学的易容术没在南梁京都用上,用在了接皇妹的事上。 北漠大皇子只带了一护卫在左右,赵诩左看右看,问道,“你们大少爷没来?” “没有,”北漠大皇子语气淡漠道。 赵诩松了一口气,心头也更沉甸甸了几分。 做兄长的不亲自来接妹妹,只派了两个手下来,这是恼他恼的连自己妹妹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上回北漠大皇子走后,赵诩是好些天心里都不是滋味儿,食不知味,寝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旁敲侧击过荆山公主,可是问了也是白问,荆山公主摇头说,“我没取悦过我大哥,平常惹他生气了,晾他几天就好了。” 赵诩,“……。” 惹恼人在前,再把人晾着不管,事情只会更糟糕。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平常妹妹惹着他了,气生的比他还大,不但要自己消气,还得哄妹妹开心。 天下做兄长做妹妹的应该都差不多。 赵诩还有事要忙,没法一直想这事,便打定主意,等北漠大皇子来,他再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北漠大皇子没来,来的是他的护卫,赵诩只能找护卫旁敲侧击了。 叫了酒水,酒过三巡后,便开始打听北漠大皇子的喜好。 北漠大皇子心下笑翻了天,脸上不动声色,“恕我不能向外人透露主子的喜好。” 另一护卫斜了北漠大皇子一眼,嘴角狂抽不止。 赵诩是使出浑身解数询问,北漠大皇子要么三缄其口,夸饭菜味道不错,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赵诩的好脾气都忍不住了,遑论他身后站着的护卫。 他们家大少爷好歹救了赵姑娘一命,对赵家有恩,又摆酒设宴款待他们,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想投其所好,化解矛盾而已,居然这么油盐不进。 这里可是赵家。 实在问不出来,赵诩也就放弃了。 他起身离开后,护卫忍不住道,“我看他们就是欠揍,打一顿就老实了。” “南安郡王他们说过,打一顿不老实,那就打两顿。” 赵诩本来脾气不错,自打和南安郡王他们待了一段时间后,性子多少受到南安郡王他们的影响。 刚刚两护卫的态度也确实有点激怒他了。 一个闷声吃饭不吭声。 一个倒是吭声,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火上浇油的废话。 还有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舒服。 但赵诩也没有听护卫的,以己度人,自己的护卫在他跟前说话还挺有分量的。 但最终赵诩还是动手了。 护卫什么都不说,赵诩不让他们接荆山公主离开。 北漠大皇子态度强硬,赵诩态度更硬。 矛盾越激越大,赵诩没忍住揍人了。 不狠狠的揍护卫一顿,不足以向北漠大皇子表示他不来赵家不放人的决心。 人都没见着,哪能化解矛盾啊? 连主子都揍了,再添两个护卫又算的了什么? 在赵家地盘上,北漠大皇子和护卫两个人哪能不吃亏啊? 打完了人,赵诩心情舒服多了。 护卫暗中跟着,看北漠大皇子到底在哪里。 跟了一路到客栈,戳破窗户纸,就看到护卫把人皮面具撕下来…… 护卫,“……!!!” 护卫没差点活活吓死。 怕被发现,护卫赶紧出了客栈。 半道上,不知道给了自己多少嘴巴。 要他多嘴,怂恿大少爷揍人。 上回揍人的气还没消,这又添了一回,他是不是该劝大少爷死心,别娶赵大姑娘了?这肯定成功不了啊。 护卫哆嗦着身子回去,赵诩见状道,“可知道人在什么地方歇脚的?” “大少爷,您还是放弃娶青儿姑娘吧,”护卫声音飘的厉害。 “我知道青儿她大哥不好说话,但我不会放弃,”赵诩语气坚定道。 “……。” “他人在哪儿?”赵诩问道。 “……。” “大少爷您还是放弃吧……。” “你只管说他人在哪里,”赵诩道。 “青儿姑娘的哥哥易容了,”护卫硬着头皮道。 “咱们刚刚揍的就是他。” “……!!!”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告辞 赵诩脸上的血色褪去,后背都凉透了。 他望着护卫。 护卫知道自家大少爷希望他是开玩笑的。 他比谁都希望是他喝多了酒在胡说八道。 可这是真的。 揍一次,人家都易容来赵家接人了。 又揍一次,还能有好结果? 上回好歹还易容了,这次可是直接真面目揍人的。 他这个护卫就是想替自家大少爷背黑锅都背不了。 外面,赵大姑娘走进来道,“哥,青儿收拾包袱,准备回家了。” 赵诩连忙走出去。 荆山公主已经把包袱收拾好了,本来她的东西就不多,收拾起来方便。 赵诩望着她,见她脸上没有怒气,还有些不舍。 赵诩心头微松。 还好。 她还不知道他又把她大哥揍了一回的事。 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赵大姑娘在门口站了会儿,她也舍不得荆山公主离开,但她也确实在赵家待了不短时间了,他们舍不得,人家爹娘更想女儿呢。 赵诩望着荆山公主,“你……真的要走?” “我大哥肯定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荆山公主回了一句,见赵诩不舍的看着她。 荆山公主又笑出了声。 “我不走,你怎么去我家提亲啊?”荆山公主俏皮道。 “……。” 屋外,护卫觉得太阳照射在身上有点冷。 看着荆山公主的笑颜,赵诩心更沉闷了,他道,“我揍了你大哥……。” 荆山公主怔了下,随即瞪圆了眼睛,“你是说上回我大哥是你揍的?!” 不止是上回,还有这回呢。 赵诩没有说话。 荆山公主生气了,“你怎么能揍我大哥呢?!” “我是看他欺负你,实在气不过,”赵诩道。 荆山公主一屁股坐在小榻上,愁云惨淡了。 她是北漠公主,他是南梁准备推翻朝廷的叛臣。 本来在一起的希望就小,只是父皇承诺她允许她自己挑选夫婿,她吵着要嫁,再拉着皇兄帮她,应该有五成可能。 结果他揍了皇兄,把皇兄得罪死了,皇兄肯定不会帮她了。 荆山公主望着赵诩,“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了……。” 赵诩声音虚的厉害。 荆山公主哪能听不出有问题,她道,“你老实告诉我。” 赵诩能告诉荆山公主吗? 肯定不能啊。 赵诩坚定道,“没有了。” 既然他大哥易容成护卫模样,他就当不知道揍的是他好了。 荆山公主盯着赵诩的眼睛看了半天,赵诩看的心虚,为了遏制这个话题,他直接亲上去了。 荆山公主面红耳赤。 她虽然在赵家待了许久,但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不越雷池一步。 门没关,赵大太太直接走了进来。 隔着珠帘看到这一幕,脸一红,赶紧转身。 丫鬟跟在身后,直接撞上了。 “哎呦,”丫鬟叫道。 赵诩,“……!!!” 荆山公主,“……!!!” 两人脸红成猴屁股。 赵大太太赶紧走,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在身后。 荆山公主红着脸把赵诩推出去。 赵诩刚感觉到一点甜蜜,就觉得甜蜜里被人塞了砒霜。 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这么不顺呢? 赵诩出去后,荆山公主越想越脸红。 她觉得赵家她是待不下去了。 本来还想着和赵家道别完,等皇兄来接她就离开。 现在别说道别了,她只恨不得屋子里有密道直通赵家外面。 背着包袱,荆山公主赶紧跑了。 她走的很快,赵诩和赵大太太在远处说话没看见。 赵大太太在训儿子呢,她知道儿子舍不得荆山公主,可大白天的,门也不知道关,这被人看见了多尴尬了。 赵诩更尴尬了。 身后丫鬟疾步过来道,“大少爷,赵姑娘要走了,大姑娘拦不住她。” 赵诩赶紧去追。 彼时,荆山公主已经走到赵家大门前了,赵大姑娘不放她走,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尤其她是被人挟持,被她大哥救回来的。 不过巧合的是北漠大皇子和护卫骑马来了。 北漠大皇子脸上戴着面具,一身熟悉的打扮,荆山公主一眼就认出来了,“皇……大哥!” 北漠大皇子翻身下马,道,“我来接你回家。” 荆山公主看着自家皇兄,上回离开就戴着面具,这回来怎么还戴着? “大哥,你脸上的伤还没养好吗?”荆山公主问道。 “……。” 北漠大皇子扎心了。 赵大少爷捅他刀子,皇妹不帮他这个皇兄还帮人往他伤口上撒盐。 他堂堂北漠大皇子好意思说自己又挨了顿揍吗? 北漠大皇子望着荆山公主道,“为了接你,专程绕道来的。” 荆山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家皇兄应该回北漠了。 反正她现在是不想再待在赵家了,正好护卫赶着马车来的。 荆山公主赶紧钻进马车内。 她朝赵大姑娘挥手。 赵大姑娘舍不得她道,“你不等等我大哥吗?” “不等了,不等了。” “大哥,咱们快点走。” 北漠大皇子有点懵了。 挨顿打,换身衣裳的功夫,皇妹和赵大少爷就闹掰了? 他还以为要费点功夫才能把他们分开呢,不过早点走也好。 赵诩走出来,荆山公主赶紧把车帘放下了。 赵诩心堵的厉害。 尤其北漠大皇子和护卫都盯着他。 赵诩强自镇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北漠大皇子深呼一口气,冲他抱拳道,“赵家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告辞了。” 赵诩艰难的抬起胳膊,双手抱拳。 北漠大皇子掉转马头,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护卫坐上车辕,赶马车离开。 赵诩就那么看着他们跑远,消失在视线中。 护卫在暗处压根没敢露脸,但自家大少爷什么都没说,他心急了,闪身出现道,“大少爷,你都还不知道赵姑娘家在何处呢。” 就算上门提亲成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吧? 赵诩这才想起来,他最重要的事忘了问了。 其实他问过很多回了,只是荆山公主没说,只说等她大哥来接她再告诉他。 结果刚刚被打岔,就成现在这样了。 赵诩想去追,偏两只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护卫催他,“大少爷,再不追就真走远了。” 赵诩道,“不追了。” “人是表哥让我救的,表哥肯定知道赵家在什么地方。” “找到表哥,让表哥帮我去赵家提亲。”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交情 赵诩已经没辄了。 一来荆山公主脸皮薄,他去追,荆山公主也不会见他。 二来他揍了北漠大皇子,新仇旧恨,只怕问了也不会说赵家在什么地方。 不说还好,万一说个错误的,后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是谁都有靖国侯世子的好运气。 靖国侯府管家拿着错地址还能找到秦家,帮靖国侯世子把人迎娶回来。 这烂摊子,除了表哥能帮他摆平之外,赵诩是想不到别人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荆山公主对他有情。 只是表哥如今人在哪里呢? 此时此刻,南梁军营。 护国公世子把北漠大皇子送到北漠边境,在北漠和大齐互通往来的镇子上耽搁了几天,就去了军营。 谢景宸料到护国公世子会来军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更没想到北漠大皇子还能把荆山公主带回北漠,然后再出嫁。 南梁如果不是很放心,绝对不会把到手的肥羊放回去,除非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些疑惑盘踞在谢景宸的心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等了这么久的下手时机,总算是到了。 护国公世子来了。 他还带来了南梁皇上赏赐给施大将军的美酒。 施大将军背黑锅的事,上回没传回京都,他揍了护国公一拳的事传了回去。 这件被压下来的事也一并被掀了起来。 南梁皇帝没有弄清楚事情,受督军误导,冤枉了施大将军,如今督军罪证确凿,被护国公杖责了三十军棍,南梁皇上不能当做不知道。 施大将军官复原职,做君王的不好给臣子赔不是,便赏赐了十坛美酒。 施大将军心头的郁气消了个七七八八。 施大将军手底下的将士高兴了,董承琅就不高兴了。 他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惹怒舅舅和护国公闹掰,现在一官复原职,舅舅对朝廷的嫌隙消了,就更别想他反朝廷了。 南梁皇上不止赏赐了施大将军美酒,还把督军贬了两级,罚俸一年。 施大将军高兴,护国公为了表示督军做的事和他无关,要为施大将军官复原职庆贺。 施大将军心里痛快了,拎起皇上赏赐给他的酒坛就罐下去,如牛饮水。 剩下的美酒,施大将军让大家分了,连谢景宸都分到一碗。 施大将军喝的醉醺醺的被扶回去,施大少爷扶不动施大将军,谢景宸帮他。 施大将军被扶回营帐,喝了醒酒汤。 人不仅没醒,更晕了。 施大少爷照顾他,觉得不大对劲,自家父亲醉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这会醉的这么死,以前好歹还咕噜几句话,即便听不清楚,但多少有点反应,这回是一点没有。 施大少爷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叫军医来。 军医一把脉,也觉得施大将军情况不妙,这脉象明显不是醉酒,倒像是中毒了。 施大少爷让军医感慨给他爹解毒,军医没有什么把握,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 军医查了一圈,最后在军中大帐外堆着的酒坛中发现了问题,里面剩下一点酒,银针一探就发黑。 那坛酒正是施大将军喝的。 酒是南梁皇上赏赐给施大将军,由护国公世子带到边关的。 十坛美酒和北漠同行了一路。 现在酒里发现有毒,施大将军中毒昏迷不醒,这事就说不清了。 这酒里的毒是南梁皇上赏赐的时候就有,还是后来被人下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给施大将军解毒。 军医解不了毒,附近百里范围内的大夫都请来了,皆束手无策。 施大将军从昏迷就没醒过来,大夫把施大将军十根手指戳烂也没醒。 酒水加剧了毒性,除非毒解,否则清醒不了。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急的团团转,看到护国公世子,就想把他往死里头揍。 解不了毒,董承琅气的捶桌子,他望着谢景宸道,“现在该怎么办?” 谢景宸想了想道,“大齐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赵大少爷和东乡侯府有几分交情,不知道……。” “对,找赵诩!”董承琅急道。 他赶紧找来护卫,让护卫去赵家找赵诩出面找镇北王世子妃救他舅舅。 谢景宸觉得这么大的事,护卫跑一趟应该不行。 董承琅亲自去的。 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去赵家。 赵诩得知施大将军被毒的昏迷不醒也惊讶不轻,他一直寄希望于董承琅能拉拢施大将军帮他。 却没想到施大将军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他倒是愿意帮施大将军,只是大齐如今和南梁打的不可开交,镇北王世子妃是大齐公主。 他让表嫂帮大齐的敌人,这不是让他去为难自己的表嫂吗? 董承琅也知道让赵诩为难了,他道,“我舅舅性子固执,说服他反朝廷很难。” “但他中毒,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以我这颗项尚人头担保,如果大齐镇北王世子妃救活我舅舅,他不帮你,我一定让他解甲归田。” 这是董承琅的保证,他还带来了施大少爷的亲笔承诺书。 如果命都没了,又遑论其他了。 赵诩正好要找谢景宸帮他提亲,虽然现在还不是提亲的时候…… 赵诩点头道,“我帮你。” 赵诩易容和董承琅一起赶往边关。 只是董承琅回了南梁军营,赵诩去了大齐军营。 赵诩在军营前被拦下,说找南安郡王他们,官兵没有放行,直到南安郡王他们过来。 那张脸,南安郡王看着陌生的很。 但楚舜和北宁侯世子看着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南安郡王看着他们道,“你们认识他?” “好像见过,”楚舜道。 赵诩黑线道,“是我。” 面容陌生,但声音熟悉。 楚舜他们恍惚想起来,他们在花灯会上给南安郡王灌酒后出来遇到的不就是这张脸,还因为勾肩搭背给了赵诩一拳头。 赵诩虽然是南梁人,但还是谢景宸的亲表弟,这事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的。 楚舜勾着赵诩的肩膀道,“你怎么来军营了?” “我来找表嫂的,”赵诩道。 南安郡王带赵诩去见苏锦。 半道上,南安郡王道,“这么久没你的音讯,景宸兄上回让你帮着救人,还担心你出事了呢。” “这事你们都知道?”赵诩惊讶。 “怎么不知道,他还担心你没救到人,最后把自己折进去了,”楚舜道。 赵诩有点懵了,“表哥让我救赵姑娘,我救了啊。” “赵姑娘?”楚舜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果然是救错人了。” 赵诩更懵了,他怎么救错人了? 难道表哥让他救的其实是青儿的丫鬟? “表哥让我救的是谁?”赵诩问道。 “北漠荆山公主啊。” 赵诩,“……!!!” 赵诩陷于震惊,南安郡王他们聊荆山公主嫁给南梁太子的事。 对荆山公主,他们实在惋惜。 荆山公主之前针对苏锦,被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拿弹弓教训了一顿,最后和苏锦还成了朋友。 大嫂的朋友,他们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结果了。 她被人算计,令人唏嘘。 赵诩一言不吭,进了苏锦的营帐,赵诩要了笔墨纸砚,把荆山公主的画像画下来。 “这不就是荆山公主吗?”南安郡王道。 赵诩心抖成筛子了。 青儿是北漠荆山公主,那他揍的岂不就是北漠大皇子了?! 正文 O(∩_∩)O~ 七号是最后一天双倍月票,爬上来求一拨~ 鞠躬,感谢。 ~ ~~ ~~~ 小说在收尾阶段了,亲们应该都感觉出来了。 鉴于以前没写多少番外,这一本我要写个痛快,计划写个十万字起,会不会打我?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章 荆条 赵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尽。 楚舜发现他脸色不好,他道,“脸色这么难看,你不会是不知道荆山公主的身份,欺负她了吧?” 赵诩,“……。” “我没欺负她,”赵诩声音虚弱。 “那你这副天差不多要塌了的表情?”楚舜道。 “……。” “我欺负了她大哥,”赵诩想死了。 “……!!!” 南安郡王他们一阵恶寒。 几人不自主的远离了赵诩几步。 赵诩没察觉,他身后的护卫嘴角抽抽道,“不是同一个欺负。”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有点听不懂护卫的话。 欺负不就是一个吗? 还有好几个欺负吗? 南安郡王轻咳一声,抑制不住内心的八卦之火,问道,“你怎么欺负荆山公主的大哥北漠大皇子的?” 赵诩抬头看了南安郡王一眼。 他不想说的。 但他还指着谢景宸帮他求亲。 就是普通人家,这事都难摆平了,何况是北漠大皇子? 少不得还要南安郡王他们帮忙出谋划策,虽然知道他们一向没有什么好主意,但主意馊点只要管用就行。 赵诩闷了声音道,“我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八卦之火别说燃烧了,已经是沸腾了啊。 北漠大皇子,那可是要继承北漠王位做北漠王的人,就这么被揍了两回? 南安郡王几个围着赵诩,想了解各种细节, 赵诩不想提那些愚蠢的行为,护卫代替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此行来大齐,大少爷也是想找表少爷帮忙去赵家提亲的,”护卫声音越来越弱。 因为楚舜他们目瞪口呆了。 揍了北漠大皇子,还想娶他的皇妹荆山公主?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揍一回就算了,还揍两回。 赵诩的性子虽然被他们故意带歪了,但在大齐也没歪到这种程度啊,怎么回南梁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揍别人不行,揍自己未来大舅子最厉害。 楚舜勾着赵诩的肩膀,拍他胸口道,“你怎么就没从你那可怜表哥身上吸取点教训呢?” 赵诩,“……。” 赵诩脑壳疼。 他想要的是他们帮忙出主意,不是趁机落井下石啊。 嗯。 主意是要帮忙出的,但石头也是要扔的。 南安郡王几个当着赵诩的面讨论了下大舅子和女婿的地位问题。 谢景宸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当初苏崇进京,他们误会苏崇要欺负苏锦,挺身而出,揍了苏崇一拳头。 这可是帮他妹妹,苏崇还把那一拳头给还了回来。 北漠大皇子的脾气可不见得比苏崇好。 “不知道两顿毒打能不能消北漠大皇子的气,”定国公府大少爷同情道。 “……。” 南安郡王拍赵诩肩膀道,“你也别泄气,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到时候我们一定帮你找跟粗壮的荆条,你去负荆请罪,北漠大皇子肯定会原谅你的。” “……。” 楚舜则道,“负荆请罪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北漠大皇子挨打的事毕竟有损颜面,他应该不想别人知道。” “我看还是用荆条编制成护甲比较好,外面穿上衣服,既达到了负荆请罪的效果,又维护了北漠大皇子的脸面。” 赵诩,“……。” 护卫,“……。” 果然不能指望他们。 赵诩已经死心了。 苏锦站在一旁,憋笑憋的差点没动胎气。 能不能偶尔抓住下重点? 荆山公主如今可是南梁太子的未婚妻。 就算赵诩是铁了心要高举反旗,推翻南梁朝廷的人,在大事未成之前,北漠会同意把荆山公主嫁给他吗? 不过苏锦发现她好像也没抓住重点,她问道,“既然荆山公主一直在赵家,那在南梁京都的荆山公主又是谁?” 南梁太子要娶的到底是哪个荆山公主? 南安郡王他们都望着赵诩。 赵诩都没人可以望,连真的荆山公主在赵家他都是刚刚才知道的,在京都的荆山公主是谁假扮的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当初谢景宸让赵诩救荆山公主,是想他帮北漠一把,将来有需要,北漠也会相助与他。 现在赵诩和荆山公主互许终身,却又揍了北漠大皇子。 苏锦也不知道赵诩这算是辜负了谢景宸对他的一番苦心还是超额完成了谢景宸的预期了…… 但南梁好不容易才把荆山公主绑架到手,却让北漠大皇子把人带回南梁然后再出嫁,将来到底嫁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赵诩不想再谈论这扎心的话题了,赵青儿就是荆山公主的事他还没能完全消化,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望着苏锦道,“我是为施大将军来找表嫂的。” 苏锦挑眉,“施大将军?” 苏锦还真猜不到赵诩竟然是为了施大将军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她也猜不到施大将军中毒了。 毒药给了谢景宸,至于用在谁身上,她还真不知道。 赵诩点头道,“施大将军中毒,昏迷至今,长宁侯世子知道表嫂医术高超,希望表嫂能救他舅舅一命。” 知道董承琅是赵诩的人,南安郡王都没说话。 赵诩还真怕他们会阻拦,毕竟大齐不少将士死在施大将军手中。 苏锦让赵诩形容施大将军的病症,赵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苏锦。 那张纸是董承琅给她的。 苏锦看了一眼,嘴角就抽抽了,这不就是她调制的毒药吗? “这毒……,”苏锦皱眉。 赵诩忙问道,“表嫂也解不了?” “不是解不了,而是施大将军中毒症状和之前谢景川中的毒几乎一模一样,”苏锦道。 南安郡王接过纸张看了几眼,诧异道,“还真差不多。” 赵诩不知道谢景川中毒过,问了下怎么中毒的,赵诩眉头就打结了。 谢景川醒来说是施大将军给他下毒的。 现在施大将军自己也中毒了…… 总不至于是施大将军给自己下的毒吧? 再者董承琅的心急,绝不是装出来的。 苏锦看着赵诩道,“如果谢景川的毒当真是南梁下的,那南梁军营中就有解药,找出来就行了。” 赵诩点头,“我这就去办这事。”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搜查 南梁。 施大将军的营帐内。 施大将军还昏迷不醒,施大少爷担心父亲,已经消瘦了一圈了。 董承琅让他别担心,正说着呢,护卫走进来,在董承琅耳边低语了两句。 董承琅拳头攒紧。 他是打算给自家舅舅或者表哥下毒,来栽赃护国公,让舅舅对朝廷死心。 谢景宸把毒药给了董承琅后,董承琅一直想下手,都被谢景宸拦着,说静待时机。 虽然心急,但谢景宸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没想到他还没下手,护国公给他舅舅下毒了! 嗯。 谢景宸给施大将军下毒的事,并没有告诉董承琅。 不知道,才能不露馅,才能更愤怒。 大夫说再不解毒,恐怕毒素会浸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即便毒解了,也会让人元气大损。 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自己坑他有分寸,别人可就未必了。 得知此事,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就要去找护国公要解药。 谢景宸拦着他们道,“你们就这么去找护国公,他不会给你们解药的。” 护卫也劝道,“还是从长计议。” “再从长计议,我舅舅就要没命了,”董承琅气的双眸赤红。 急归急,他还是坐下了。 万一事情搞砸了,耽误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施大少爷望着谢景宸道,“李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先把施大将军的心腹手下召集来,”谢景宸道。 “把施大将军所中之毒告诉他们,大家一起去军中大帐。” “如果不能逼护国公直接交出解药,他可能会毁了解药。” “能顺利拿到解药最好,如果不能,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谢景宸深思熟虑过,护国公手中应该是有解药的。 谢景川可能是为了留在军营假意中毒。 可万一苏锦恼他不肯给他解毒,他肯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肯定在南梁,在护国公手中。 大齐要解药,护国公就能开口要钱,当初东乡侯不就是这么坑了南梁十万两银子吗? 以护国公的心气,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也就是说,不论毒药是谢景川自带的还是护国公给的,护国公手里都有解药。 护国公不会把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放在眼里,仅凭他们两个非但不可能要到解药,还会被痛斥一顿。 带着施大将军那些部下去,才有可能拿到解药,实在不行,还能硬抢。 事情一闹大,施大将军不反也得反了。 施大少爷觉得谢景宸考虑周到,“我这就去召集我爹的手下。” 很快,七八位将军就在军营里了。 门外派了心腹把守。 突然这么多将军进了施大将军的营帐,护国公的人还以为施大将军是不是醒了,或者回光返照,要交代后事了。 官兵匆匆禀告护国公,护国公眼皮子一条,心底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总觉得会出事。 他决定去看看。 只是刚要起身,帐帘外来一阵骚动。 守着营帐的官兵被拖走。 施大少爷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他身后是董承琅,再是施大将军的那些手下和将军,谢景宸走在最后。 这么重要的事,按理是没有他一个小将参与的份。 谁让他是罪魁祸首,是董承琅的心腹呢。 进来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难掩肃杀之气。 施大少爷脸色冰凉,护国公眼神更冷,“这是做什么,要谋反吗?!” 施大少爷望着护国公道,“把解药交出来!” 护国公眉头皱紧。 护国公世子道,“什么解药?!” 董承琅上前一步道,“南梁附近百里的大夫,都找来给舅舅看过了,谁也解不了毒,我派人去找大齐大夫询问,才知道舅舅中的毒和之前镇北王府二少爷中的毒一样!” “镇北王府二少爷醒来后说那毒是我们南梁给他下的!” 护国公眉头一紧。 护国公世子气道,“是南梁下的毒,你找我父亲要什么解药?!” “从镇北王府二少爷中毒的时间来看,他那时候正被你爹护国公的人看着,我们来没别的意思,只想护国公当面审问那些看押之人,找出解药给我舅舅解毒!” 董承琅说完,几位将军附和。 粗狂的声音几乎要把军中大帐掀翻。 态度摆在这里,先礼后兵。 他们谁都不想多事,能客客气气把事情解决了最好,如果不能,他们也不惜拼个鱼死网破。 护国公威望高,施大将军威望也不差。 真干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没点底气,董承琅和施大少爷也不敢来。 董承琅没说毒是护国公下的,但施大将军中毒一事,现在总算有点线索了,护国公必须要往下查。 当日谢景川被俘虏,护国公派人严加看管,任何人都得不靠近一步。 如果护国公不审问,那就坐实了毒是他派人下的事。 这回护国公是真为难了。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虽然让护国公审问,但护国公还没发话,当日看管谢景川的将士已经被悉数押了进来。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不是在逼护国公审问。 而是这么会儿功夫,这些将士已经被审问过了。 他们都不承认给施大将军下毒了。 但护国公去见谢景川的时候,他们就在营帐外把守,营帐隔音效果并不好,护国公和谢景川的谈话,官兵隐约听到几句,其中一句就是下毒。 护国公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他根本就没和谢景川在营帐里说过下毒的事,又怎么可能被人听到?! 护国公不承认,董承琅激将他,“既然护国公肯定没有给我舅舅下毒,那就不惧我们搜查军营了?” 护国公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自己派去看守的官兵说听到了下毒二字,他要不让搜查就是怕搜出解药来。 可他的营帐内真的有解药。 不过这会儿暗卫应该听到动静,把解药藏起来了。 护国公放心道,“你们只管搜便是!” 话刚说完,暗卫就进来了,一脸急色。 施大少爷他们来军中大帐之前,已经派人把护国公的营帐包围起来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护国公没想到会这样,气的脸紫成猪肝色。 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 一堆官兵把护国公的营帐包围,但谁也没进去,还有一堆围观看热闹的将士,都能作证没人擅闯护国公的营帐。 施大少爷和董承琅把护国公的营帐打开,当众搜查。 果真在床板下的暗格中找到了一瓶子药,军医检查,正是解药。 之前大家就怀疑施大将军中毒是护国公所为,如今找出解药,就算是“坐实”了这事了。 护国公气的头顶直冒青烟。 他没想到他堂堂护国公有朝一日会被人逼的哑口无言。 他手里是有解药,可是他没有毒药啊。 他要知道施大将军中的毒和镇北王府二少爷的一样,他会不生出警惕心来吗?! 他手里有解药的事,除了镇北府二少爷和心腹暗卫之外,没人知道。 他要知道是谁背叛了他,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泄愤!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坦诚 事情和计划的一样顺利,甚至比预料的还要好。 护国公气的几乎要杀人。 护国公世子望着护国公道,“父亲,现在施大将军毒还没解,何不趁机……。” 除掉他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护国公何尝不想除掉施大将军,可施大将军在军中威望不低,事情又闹的这么大,真杀了施大将军,这事瞒不住。 万一大齐趁机攻城,只怕南梁会一败涂地。 这件事他没有做过,他也不会受这份冤枉。 军医确认是解药后,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就带着解药回了施大将军的营帐,把解药给施大将军服下。 施大将军的手下严阵以待。 他们是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的。 大敌当前,护国公不想着夺回城池,却要施大将军的命。 皇上把江山交给他守护,迟早有一天会葬送在他的手中! 施大将军服下解药,半盏茶的功夫后,军医用针扎施大将军的指尖,施大将军转醒过来。 连着睡了这么多天,施大将军背都睡僵硬了。 他浑身无力,气若游丝。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醉酒上,他揉着太阳穴问,“我这是醉了多长时间?” 施大少爷鼻子发酸。 父亲死里逃生,可知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董承琅忙把施大将军中毒,他们刚刚从护国公营帐内搜出解药的事告诉施大将军知道。 施大将军那张脸就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 护国公世子带来皇上的口谕和美酒,他还以为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没想到,他们会在酒里给他下毒! 董承琅道,“护国公要舅舅的命,都搜出解药了,他还否认,舅舅打算怎么办?” 施大将军眉头紧锁,“我相信不是护国公给我下的毒。” “舅舅!” “父亲!”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异口同声。 施大将军抬手道,“让刘将军他们回去练兵,我南梁不能受人挑拨离间。” 几位将军都在营帐外,施大将军的话气的他们恨不得冲进去。 人家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要大将军的命了,他怎么还觉得是挑拨离间?! 谁能把解药栽赃到护国公的床板下的暗格中去? 要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直接偷边关布防图呢? 直接杀了护国公不比除掉施大将军更容易吗? 他们唯施大将军马首是瞻,施大将军都选择信任护国公,他们能说什么? 再者,其实他们也不愿意和护国公闹的太僵,实在是护国公欺人太甚了。 施大将军让他们去练兵,他们只能听命。 护国公的人去禀告护国公,护国公松了口气。 营帐内,董承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这回的毒不是他下的,可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 他以为自家舅舅会生出反心来,没想到他更信任护国公了。 董承琅看着谢景宸搭在他肩膀的手道,“别拦着我。” 谢景宸道,“大将军并非信任护国公,只是顾全大局而已。” 董承琅愣了下,看向施大将军。 施大将军看谢景宸的眼神带着审度,没想到他内心的想法自己的儿子和外甥都不知道,他却知道。 “父亲?”施大少爷试探道。 施大将军看了眼营帐外。 守在一旁的护卫迈步出去看守营帐。 施大将军躺的浑身无力,他坐正了道,“护国公想要我手中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只是想要兵权,如今是连我的命都想一并拿去,我岂能容忍?” “只是现在还不到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时候。” 军中一乱,消息传到京都,施家上下百十口人,还有长宁侯府一个都别想逃。 他在军中委曲求全,不正是怕家人受到伤害吗? 这事董承琅还真没想那么多,现在才知道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谢景宸道,“赵大少爷尚未举反旗,此事不急。” 施大将军对朝廷的留恋被护国公败坏的差不多了,虽然这次毒是他下的。 施大将军已经在谋出路了,护国公和南梁皇帝是表兄弟,是南梁皇帝最信任的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非换一个皇帝,否则被护国公记恨上,绝没有他的出路。 有胆量反朝廷的不多,赵诩背后有东临王府残余势力,和大齐关系不错,他是最可能成功的。 再者施大将军总不会另外扶持一个和自己的外甥过不去。 尤其董承琅把他们不得已找到赵诩出面去找大齐镇北王世子妃拿药救命的事一起说了。 赵诩能为了他去大齐,施大将军不能不动容。 董承琅心里痛快了,不打扰施大将军休息,他出了营帐。 四下无人,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到底是不是护国公给我舅舅下毒的?” 刚刚施大将军说不是的时候,董承琅想了下,还真有那么点可能不是。 大齐军营里有南梁人,万一症状对上,不是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护国公不至于做这么冒险的事才对,可他手里又有解药。 “不是,”谢景宸道。 董承琅望向谢景宸,“你怎么会觉得不是?” “因为毒是我下的,”谢景宸道。 “……!!!” 董承琅脚步停下,眼睛睁圆,不敢置信,“怎么……怎么会是你?!” 声音高了一瞬,又立马压了下来。 不管谢景宸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他坦诚了。 和董承琅坦白是谢景宸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怕这件事将来会成为施大将军和赵诩之间的隔阂。 董承琅知道,将来有事,他可以挡在前面。 “这不是咱们计划的事吗?”谢景宸道。 “……。” 董承琅不说话了。 这是他们的计划,可是做之前好歹和他说一声吧? 这些天,他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他都不告诉他一声! 还有毒药不是在他手里头吗? 之前一直拦着他,真下手了却这么干脆利落,这是怕他误事吗? “那解药也是你陷害护国公的?”董承琅声音压的低低的。 “不是,”谢景宸否认。 董承琅一头雾水,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谢景宸是怎么给他舅舅下毒的。 怎么看他都没有下毒的机会啊。 不止他舅舅中毒了,酒坛子里也有毒。 想到这里,董承琅身子一凉。 一定是扶他舅舅的时候,他往酒坛子里下毒的! 在军医检查之前,他就扶人那么短的时间靠近过酒坛! “你哪来的毒药?”董承琅道。 “我说是捡的,你信吗?”谢景宸问道。 “……。”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目不躲闪。 “真是捡的?”董承琅问道。 “……。” 那边有人过来,谢景宸正好避开这个话题。 但没想到来人正是找他的。 护国公世子找他。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卧底 护国公世子找谢景宸不是第一次了,在南梁京都的时候就找过。 那时候董承琅还担心谢景宸会被护国公世子拉拢,如今知道谢景宸是赵诩的人,董承琅就不担心了。 看着谢景宸跟着官兵走,董承琅哈欠连天。 施大将军病倒,他寝食难安,这会儿困意来袭,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得先睡觉。 官兵领着谢景宸到了营帐前停下,打开帐帘让谢景宸进去,自己留在外面。 营帐内,护国公世子在喝茶,谢景宸走上前道,“不知护国公世子找我来是?” 护国公世子脸色冰冷。 在南梁京都,他就想拉拢谢景宸了,只是没成功。 今儿军营动乱,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联手施大将军麾下几员大将包围军中大帐,围了他们父子一个措手不及。 经此一事,护国公是不敢再小觑施大将军的号召力了,他们也深刻的认识到施大将军身边没自己人不行。 若是早得到消息,那解药会不被藏起来,被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当众搜出来,颜面尽失吗? 即便施大将军说了信任护国公,但军中将士根本不信。 大敌当前,他们却残害同袍,威望大损。 这口气,护国公咽不下。 护国公没少拉拢施大将军手下大将,只是要么拉拢不过来,要么拉拢后,施大将军不再信任他们,白辛苦一场。 护国公世子觉得谢景宸是个例外。 谢景宸救过董承琅好几回,不仅董承琅信任他,施大少爷对他也信任有加。 施大将军的营帐不是谁都能进出的,但他可以。 跟在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身边,他甚至比其他将军更早知道施大将军的举动。 护国公世子手一抬,身边的护卫放了张银票在桌子上。 谢景宸瞥了一眼。 两千两。 谢景宸看着护国公世子,“这是……。” “只要你向着本世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护国公世子道。 谢景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护国公世子的拉拢。 护国公世子脸色一沉,“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谢景宸转身要走。 护国公世子的护卫将谢景宸拦下。 还真没多少人敢这么无视他们家世子爷,尤其还是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将。 护国公世子拉拢不成,直接改威胁了。 “你骨头硬,不知道你家人骨头会不会也有这么硬?”护国公世子笑问道。 谢景宸眉头打结。 他冒名李虎的弟弟李牛来军营,李家人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 他小心谨慎的连大齐军营都不回去,何况留这么个把柄给人查了? 早在他救董承琅后没多久,他就让李家人移居他处,对外宣称去会亲友了。 连他都不知道李家人如今在哪里,护国公世子想找到他们来威胁他可能吗? “早在京都,你拉拢我的时候,我的家人就被接走了,”谢景宸声音不带起伏道。 言外之意,要接人得去长宁侯世子手中接。 护国公世子威胁威到了马蹄上,还被谢景宸趁机秀了一把董承琅对他的信任。 护国公世子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谢景宸软硬不吃,激怒他了,他起身走到谢景宸跟前,道,“如果施大将军知道他手里的丹书铁劵是因为你给我出的主意才没的,你觉得他会如何待你?” 谢景宸脸色一变,“我几时给你出过主意了?” “喝醉酒的时候,”护国公世子道。 他拍了拍谢景宸道,“这世上能让本世子看中,一再拉拢的人还真不多见。” “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你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谢景宸面带惶恐之色,“我不能背叛长宁侯世子。” 声音虚弱,显得底气不足。 护国公世子趁机加把劲道,“做人还是不要只顾眼前的好,他施大将军和长宁侯世子也没有给过你什么恩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绝了自己的前途?” “本世子也不会太为难你,在你确保家人周全之前,你可以继续跟在长宁侯世子身边,但以后施大将军那边有像今日这般风吹草动,你要及时禀告我。” 谢景宸不肯点头。 护国公世子瞥了护卫一眼。 护卫把桌子上的两千两银票拿来。 护国公世子道,“本世子一向慷慨,你弃暗投明,本世子保你青云直上。” 这回拍过来的银票,谢景宸收了。 他什么都没说,看了护国公世子一眼,道,“我该回去了,不然长宁侯世子又该怀疑我被拉拢了。” 说罢,转身离去。 谢景宸回了营帐,他坐下喝茶。 困但是没能睡着的董承琅翻过身坐起来,看着谢景宸道,“护国公世子又拉拢你了?” “嗯。” 董承琅下床走到谢景宸身边道,“怎么拉拢你的?” 谢景宸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 董承琅惊呆了,“你怎么收了?” “我不收,他不放我回来,”谢景宸道。 “……。” 也是,护国公世子的脾气他了解。 最多拿钱不办事就是了,要是护国公世子知道非得气吐血不可。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做卧底能做到你这份上,我是真服了。” 谢景宸,“……。” “你不回来,我都没法安心睡觉,”董承琅打哈欠道。 谢景宸扶额道,“大将军已经无碍了,你没派人告诉赵大少爷一声?” 董承琅想起来道,“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叫来护卫去告诉赵诩。 赵诩还等在镇子上,如果董承琅找不到解药,他还得再去找苏锦拿解毒丸。 施大将军没事,赵诩就放心了,他回大齐军营道了谢,没有留宿就启程回赵家了。 接下来几天,南梁军营格外的安静。 施大将军虽然毒解了,但并没有出军营,而是卧床养伤。 施大将军没有追究谁给他下毒,也拦着手下将士不让查,护国公来探望的时候,施大将军把追查下毒真凶的事交给了护国公。 护国公保证一定会查出真凶严惩,给施大将军出气。 可怜南梁军中将士还以为会出大乱子,没想到最后归于平静,但了解施大将军的将士都觉得不对劲。 施大将军气头上脾气火爆,之前动手揍护国公就知一二了。 他这么平静,反倒叫人坐不安稳。 护国公也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归结为施大将军是真的怕了,毕竟谁都惧死。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挡灾 转眼,十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蓝云白,清风徐徐。 离开王宫许久的北漠公主终于回家了。 知道女儿没事,北漠王就放心了,也没有苛责荆山公主。 荆山公主在北漠王后怀中撒娇,北漠王后瞪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失踪后,她是吃不下睡不着,白日里打个盹,都在做噩梦。 他们都以为她被抓到了南梁京都,谁想到半道上被人救下了。 被人救了是好事,可她这女儿是怎么做到安心待在南梁赵相家中,也不给他们送封信的?! 要不是他皇兄发现了,她是不是打算一直待在赵家不回来了? 北漠王后知道女大不中留,可那是南梁,和他们北漠有仇的南梁。 北漠王后恼的厉害,但荆山公主一点都不怕,抱着自家母后撒娇,闹不了一会儿,北漠王后就怒气全消了。 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还奢求什么呢? 宫女秀儿已经换回了宫女打扮,荆山公主替自己的贴身宫女讨赏,“母后,这回秀儿可是立了大功,替女儿吃了不少的苦头,您可得好好赏她。” 秀儿忙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北漠王后看着她笑道,“该你的功劳也不必谦虚,你是金山公主的事已经传到南梁了,北漠会补你一个册封公主的仪式,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女儿了,无需再做宫女打扮。” 秀儿忙道,“奴婢不敢当。” “还自称奴婢,该改口叫母后了,”北漠王后笑道。 “……是,母后。” “起来吧,”北漠王后笑道。 荆山公主把秀儿扶起来,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给南梁太子的。” 不是不会嫁,是南梁太子压根就不会娶她。 人家要娶的是北漠最受宠的公主,不是她一个没法拿来威胁北漠的小宫女。 不过她一个宫女能被册封为公主,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秀儿跪下谢恩。 册封公主是大事,要筹备的事情多。 这边北漠还没有举办册封公主的仪式,那边南梁的聘礼已经送到北漠了。 南梁太子对金山公主一往情深,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金山公主走后第二天,南梁太子就让人准备聘礼,准备迎娶金山公主过门。 这不,北漠大皇子回到北漠不过三天,南梁使臣就把聘礼送到了。 北漠高高兴兴的收了聘礼,没摆任何的脸色,态度好的南梁使臣都觉得不对劲。 要是北漠这么高兴嫁公主,南梁也犯不着把北漠公主绑架到南梁折腾这么一通啊。 南梁使臣觉得不大对劲,找人一打听,当场吓瘫。 北漠王最宠爱的公主是荆山公主,不是金山公主。 他们见到的北漠公主是假的! 南梁使臣能在明知道公主是假的情况下任由北漠嫁一个假公主给他们太子吗? 南梁使臣找北漠王要求嫁荆山公主。 这一要求,被北漠驳回了。 虽然嫁的不是荆山公主,但他们北漠确实有个金山公主,也就是他们南梁太子认可的北漠公主。 南梁使臣道,“那是假公主,只不过是荆山公主的一个宫女而已!” “我们南梁对北漠恩同再造,北漠就这么对待我们南梁吗?!” 不提这事还好,提前来真是火上浇油。 北漠大臣不快道,“什么假公主?” “金山公主虽不是我们北漠王亲生,却也是正儿八经下圣旨昭告天下册封的公主!” “在南梁眼中,我们北漠圣旨册封的公主不是公主吗?!” 南梁使臣辩驳道,“至少在签下这份婚书的时候,北漠没有金山公主!” 后补的圣旨,是欺人太甚。 北漠大臣笑了,“谁告诉你我们大皇子签下婚书的时候,北漠没有金山公主?” 嗯。 在北漠大皇子签下婚书的前一天,北漠王收了个义女,昭告天下册封为金山公主。 没人知道这个金山公主是谁,圣旨突然昭告天下,北漠揣测纷纭。 北漠大臣还觉得这封号和荆山公主的太像了,想不混淆都难,奏请北漠王改了。 北漠王说北漠王后做了噩梦,梦到荆山公主出事了。 他找了得道高僧算了,收这么个义女,是替荆山公主挡灾的,这才堵住了那些大臣的嘴。 因为并没有见到北漠王收的义女公主,又对外宣称挡灾,大家都以为只是挂个名而已。 到前几日,才知道金山公主就是荆山公主的贴身宫女秀儿。 北漠王收了秀儿做金山公主,南梁太子要娶的也是秀儿,这封婚书没有任何问题。 册封公主的圣旨昭告天下,南梁使臣若有质疑,可以去宫外询问。 再者,北漠都城肯定有南梁人,北漠会骗他们,他们自己人总不会吧? 南梁使臣这才明白过来,北漠早就想好了偷梁换柱这一招,他们南梁被吃的死死的。 的确,北漠大皇子知道荆山公主不在南梁京都后,就想了这么个招。 下旨册封个给自家皇妹挡灾的公主,需要那就是真的,不需要那就是废了张圣旨而已,对北漠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北漠大皇子当初迟迟不肯签婚书,就是在等北漠先下旨,省的落人口舌。 如今他和荆山公主都回了北漠了,北漠也确实有金山公主,如果南梁执意要娶,那北漠便履行婚约把金山公主嫁给南梁太子。 嗯。 现在不是南梁怕北漠不肯嫁公主,而是南梁怕北漠逼他们南梁履行婚约。 收的义女而已,别说嫁去南梁,就是嫁到天边都不会心疼,可他们南梁太子身份尊贵,却娶了个宫女,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 他们南梁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蠢事过。 南梁使臣不敢擅作主张,匆匆派人回南梁禀告南梁皇上和太子。 可怜赵诩,从军营赶回赵家,就得知南梁太子派人去北漠下聘的事。 赵诩要去北漠,被赵相拦下了,且不说他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的事,北漠大皇子已经签下了婚约书,他去有什么用? 他和荆山公主这辈子是有缘无分了。 赵诩不肯放弃。 赵相派人把赵诩关起来,不许他去北漠。 赵诩被关了两天才逃出来,快马加鞭赶到北漠,就得知了这么个大乌龙。 此金山公主非彼荆山公主。 赵诩,“……。” 护卫,“……。”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灭掉 悲伤了一路的心情瞬间坍塌,分崩离析,随即被喜悦覆盖。 从来不知道上天这么厚待他。 想到自己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赵诩就深深的愧疚。 这要不是北漠大皇子机智,一招偷梁换柱玩的漂亮,他和荆山公主就真的有缘无分了。 虽然南梁事多,但难得来北漠一趟,赵诩决定先见荆山公主一面再走。 只是荆山公主因出宫闲逛被绑架去南梁,她是别想再出宫了。 之前她出宫一来闲逛,二来是给自己挑驸马。 如今她已经有了意中人,待在赵家的时候,也常和赵大姑娘在街上闲逛,没那么想出宫了。 让父皇母后担心那么久,如今回来,要表现的更乖巧一点,省的他们担心。 再者,南梁使臣还在,万一再绑架她一次怎么办? 荆山公主不出宫,赵诩只能想办法进宫。 他还真进宫了。 只是北漠皇宫守卫严明,一不小心暴露了。 再者北漠大臣让荆山公主挑驸马,北漠王也想女儿嫁人,绝了南梁太子打她主意的念头,荆山公主说自己有意中人了。 赵诩就是那个意中人。 赵诩在北漠的事被南梁使臣发现了,尤其是赵诩和南梁太子抢人,更是叫南梁使臣惊呆了。 弄错公主的事前脚传到南梁,南梁皇上和太子齐齐震怒。 他们没见过荆山公主,漠妃是见过的,但没有说过那是假公主。 难怪她同意北漠大皇子把金山公主带回北漠然后再迎娶回来,原来她也怕事情败露,南梁愤怒啊。 南梁皇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漠妃跪在地上哭诉,她是怕太子责怪她父亲办事不利,这才李代桃僵,引北漠大皇子来南梁。 谁想到北漠大皇子和她玩心眼,南梁竟无一人发现。 然后南梁大臣修改荆山公主封号为金山公主的事浮出水面。 就修改了一个字,让南梁的计划功亏一篑不说,还沦为了笑柄。 那南梁大臣被拖出去砍了脑袋。 漠妃趁机把过错推给南梁大臣,南梁皇帝气头上甩了她一巴掌。 南梁大臣有错该死,她欺瞒不报亦是罪责难逃。 只是南梁还有用得着漠妃和她的父王北漠郕王的地方,南梁皇上才对她多有忍耐。 漠妃招认了荆山公主被人半道救走的事,没几天,赵诩是荆山公主心上人的事就传到了南梁。 很显然,当初救走荆山公主的就是赵诩。 还以为赵相辞官回乡安分了,没想到坏朝廷好事的就是赵家。 南梁皇上派人刺杀赵相和赵诩。 …… 再说边关,施大将军这一歇养,歇了大半个月。 施大将军明显懈怠,自己不出营帐,不参与作战方案的讨论,也不鼓舞手下将士。 那些将士暗中揣测,施大将军是不是放手让护国公折腾,等护国公在大齐东乡侯和镇北王手中碰够了钉子,再一举夺回军权,逼南梁皇上召回护国公。 存了这样的心思,这些将军跟着懈怠了。 护国公又急功近利,屡屡攻城,越败越战,越战越败。 因为施大将军什么都不做,只安心养伤,护国公世子想通过谢景宸知道点内幕都办不到。 第三次被找去,护国公世子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景宸摇头。 护国公世子冷道,“是真没有,还是你不敢说?” 谢景宸欲言又止。 护国公世子道,“本世子一直对你和颜悦色,你是不是觉得本世子不敢拿你怎么样?” 谢景宸道,“施大将军只是怒气未消,自打护国公进军营以来,他提出的作战方案,护国公一个也没有采纳,反倒还背了黑锅,受了冤枉,这一次又中毒,差点丢了性命。” “施大将军觉得自己上不上战场都一样了,上了战场,看着护国公把将士们往火坑里推,他会忍不住想揍人,养病正好眼不见为净,趁机把身子养好,还能让皇上知道谁更合适统帅三军。” 护国公世子冷冷一笑。 果然施大将军存了这样的心思。 “除了这些,还有呢?”他问道。 谢景宸继续道,“施大将军一直暗中关注护国公作战方案,他不止一次提到老护国公灭掉飞虎军的事。” “当年大齐飞虎军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南梁屡屡在大齐手中吃败仗,可以说是闻风丧胆,可这么一支无敌的军队还是被南梁给灭了。” “大齐东乡侯重建飞虎军,就是要雪当年被灭之耻辱。” “老护国公英勇善战,护国公差太远了,被飞虎军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大齐飞虎军再现当年辉煌,护国公却不是当年的老护国公……。” 谢景宸越说,护国公世子的脸就越难看。 虽然夸的是他的祖父,但损的是他亲爹! 就是因为老护国公扭转败局的本事,才使得护国公一再打败仗,皇上也信任他的原因。 失败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护国公世子握拳道,“我护国公府能灭飞虎军一次,就能再灭第二次!” 谢景宸很想问问当年老护国公是用了什么样的计谋灭的飞虎军,但他忍耐住了。 想灭飞虎军不易,护国公没准会故技重施,他只需静静的等着就行了。 谢景宸退下后,护国公世子去找护国公。 护国公也正为战事困扰,接连吃败仗,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威望了,将士们士气不振,大齐飞虎军骁勇善战,他是恨的牙根痒痒。 护国公世子提出再灭飞虎军,护国公道,“哪那么容易灭掉飞虎军?” 若是那么轻易能灭掉,他岂会容忍飞虎军活到现在? 不只是飞虎军,他连镇北王的命都想一起收了。 护国公世子望着护国公道,“父亲和祖父当年是怎么灭掉飞虎军的?” 这事,护国公世子还真不知道。 他问过许多次,护国公都没有和他透露过一言半语。 见护国公世子执意想知道,护国公把手下人都退下去,把当年灭飞虎军的经过告诉护国公世子知道。 因为赢的不够光彩,所以过程并不值得炫耀。 “当年若没有崇国公相助,决不可能灭了飞虎军,”护国公道。 护国公世子也觉得过程惊险,差一点点都不行。 但要说再灭飞虎军,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护国公世子道,“大齐军营也不是就没人帮我们了。” 护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是指……。” “东乡侯至今都不知道当年飞虎军是怎么被灭的,否则绝不会允许崇国公活到现在,”护国公世子道。 “故技重施,也一样能成功!” 护国公有些犹豫,当年飞虎军被灭的地方在南梁境内,距离军营二十里地。 也就是故技重施之前,得先把这座城池拱手送给大齐。 护国公世子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灭掉飞虎军,还愁城池夺不回来吗? “这座城池也不会白丢,正好可以拿来做人情。”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中毒 大齐,军营。 苏锦闲的发慌,和秦菡儿溜达到了训练场。 将士们训练的汗如雨下。 见到苏锦她们过来,喝声更大。 苏崇他们背对着苏锦,喝声一大,几人就猜到是苏锦她们来了,不约而同的转了身。 苏崇不赞同苏锦来训练场的,边关干燥,风沙大。 训练场因为训练,更是沙尘滚滚,再加上将士们训练出汗,苏崇怕汗臭味熏着了苏锦。 不过苏锦是真的无聊啊,营帐就那么点大,整日闷在里面人都要憋坏了。 官兵搬了桌椅来,苏锦和秦菡儿远远的坐着。 哪怕远的都快看不清楚了,将士们训练也比之前更认真了三分。 谢景川在打木人桩。 一声爆喝后。 木人桩被他打断一根。 苏锦眉头多看了谢景川两眼。 上回谢景川被挟持中毒晕倒后,就留在了军营里。 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伤养好后就回京。 谢景川不想离开,就多养了几天伤,他“伤好”的那天,正好大齐和南梁在打仗,谢景川就上了战场,拼命杀敌,还在敌人的箭下救了一将军。 他立了军功,又执意要留在军营,再加上好几位将军帮着说好话,王爷就让他留了下来。 撇开上回他派人刺杀苏锦不提,这些天,只要大齐和南梁对战,他就冲在最前面,那股子狠劲倒像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般。 训练强度比南安郡王他们有过之无不及。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和军中不少将军来往过密,王爷就两个儿子,谢景宸遭遇了血崩,生死不明,那么多将士都遇害了,谁也不信谢景宸格外的命大能逃过一劫。 苏锦虽然有孕在身,但谁也不知道她腹中怀的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孩,等他长大到能独当一面至少也要十几年。 十几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顶着未来镇北王的身份,谢景川拉拢谁都格外容易,当然,明面上支持谢景川的也没多少人,毕竟还要顾及苏锦和东乡侯的感受。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是怎么看谢景川怎么不顺眼,一颗想揍他的心那是蠢蠢欲动到随时会压制不住。 全靠谢景宸的叮嘱撑着,不要管谢景川做什么,盯着他,护好苏锦就成了。 谢景川知道南安郡王他们不待见他,这些天,没有和他们起任何的冲突。 这一天,谢景川又立功了。 他带人冲锋陷阵,抓了南梁一将军,打斗时,胳膊被敌军刺伤。 军医给他包扎的时候,王爷去看他了,王爷不赞同他这种不要命的立功方法。 谢景川望着王爷,眼神落寞道,“大哥出事,至今下落不明,怕大嫂伤心,军中都没人敢提这事,还对我充满了敌意。” “我若不拼命立功,您早就让我回京了。” “我知道您厌烦母亲,但军中那么多将士都能上阵杀敌,我却不能,这对我公平吗?” “我只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封侯拜将。” 一番话说得王爷哑口无言,再加上有将军帮谢景川说情。 王爷道,“以后不得再这么冒进了。” 丢下这一句,王爷转身离开。 看着王爷离开的背影,谢景川看着胳膊上的浸透纱布的血迹,眼底晦暗莫名。 不过即便王爷叮嘱谢景川不要急功冒进,谢景川依然故我,谁劝都不听。 东乡侯虽然不喜他,但身为大将军,他得公平公正,便封谢景川为先锋将军。 先锋将军打先锋,谢景川被封为先锋将军后,带着手下将士攻打南梁,碰到的正好是董承琅和施大少爷。 两人帮着谢景宸揍过谢景川,这事谢景川没有忘记。 如今两军对阵,谢景川要和董承琅一较高低。 董承琅自然应战。 只是真对上,董承琅就力不从心了。 不是他武功逊于谢景川,而是突然浑身无力,根本握不住手中长枪,被谢景川夺了去,一脚扫下马背。 施大少爷去救自己的表弟,结果和董承琅一样,被谢景川活捉。 谢景宸一直跟着董承琅,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在谢景川要刺向施大少爷的时候,谢景宸身子一闪,将他的长枪挡下。 谢景川远不是谢景宸的对手,但谢景宸也没能救下施大少爷和董承琅。 大齐将士看谢景川处于劣势,刀架在董承琅的脖子上,逼谢景宸就范。 谢景宸不能不顾董承琅的死活。 他扔下手中长枪。 谢景川这个先锋大获全胜,夺下南梁右翼,叫人捆了施大少爷和董承琅做人质威胁护国公。 施大将军在军营里养伤,并没有上城门观战。 人质被带去后,东乡侯和王爷停止攻城,护国公也没反攻。 双方僵持不下。 护国公和施大将军关系并不好,借大齐的手除掉施大将军的儿子和外甥正中护国公下怀。 可施大将军的手下劝护国公救施大少爷和董承琅,再加上谢景川夺下南梁右翼后,带人从后面包抄,护国公即便不把城池让出来,也难保住这座城池,不如卖施大将军这个人情。 护国公抬手,“撤退!” 大齐大获全胜。 东乡侯放了董承琅和施大少爷。 回了营帐后,董承琅和施大少爷就去了施大将军的营帐,谢景宸跟在身后。 两人被谢景川活捉的事,施大将军已经知道了。 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施大将军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 董承琅找施大将军告状,“舅舅,有人给我和表哥下毒!” 施大将军眉心一紧。 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和外甥被谢景川活捉不大对劲。 谢景川是镇北王的儿子,可他的儿子也不差,怎么就那么轻易被活捉了? 施大将军望着自己的儿子,施大少爷点头,“打斗时,我和表弟都浑身无力。” 不是中毒,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正说着呢,一将士走进来,将士手中拿着一水囊道,“已经查过了,这水囊里的水有毒。” 董承琅指着水囊道,“你确定是这水囊有毒?” 将士点头。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可这水李兄不也喝了吗?” 施大少爷喝过后递给他,他喝了几口后,扔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是当着他的面灌下几口的。 谢景宸和谢景川打斗,明显没有中毒。 谢景宸还真没料到会有人在施大少爷的水囊里下毒。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可护国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现在不止董承琅和施大少爷,施大将军也看着他,等他解释为什么同样喝水,他却没有中毒的事。 谢景宸道,“我以前中过毒剧,几乎命悬一线,大夫救活我后,一般的毒就奈何不了我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犹豫 董承琅惊讶之余难掩羡慕,“那你岂不是百毒不侵了?” 谢景宸摇头,“只是一般的毒我能抵抗或能延缓毒发时间。” 可就是这样也够叫人羡慕了。 没有人怀疑谢景宸说的话,尤其是董承琅,总不至于护国公给他下毒,却给谢景宸解药。 施大将军眼底寒芒闪烁,他了解东乡侯和王爷,他们都不屑在战场上用下毒这样下三烂的手段,可护国公给他们下毒,被大齐活捉来逼他退兵,这不等于是将城池拱手相让吗? 这一点,施大将军实在想不通,董承琅猜测道,“莫非护国公是没把握守住城池,又怕折损军威,被皇上责骂,让我和表哥担下丢失城池之过?” 施大将军猜也是这可能,但谁也没有证据,他还欠了护国公一份人情。 谢景宸站在一旁,他嗅出几分不寻常来。 前几天,他才诱使护国公世子除掉飞虎军,今天护国公就白白送了座城池出去。 直觉告诉他这座城池的丢失和护国公要除掉飞虎军有关。 虽然没人知道飞虎军到底是怎么被灭的,但飞虎军在哪里被灭的却是人尽皆知。 当年,飞虎军不就是在夺下这座城池后被灭的吗? 只是和当年不同的是,这回是护国公拱手相让,当年飞虎军却是攻打了两天两夜才把城池夺下来…… 当年夺这座城池,东乡侯是亲身经历的,城池易守难攻,他已经做好了一两个月都攻打不下来的准备,没想到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城池夺了下来? 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实在叫人不踏实。 大齐活捉了施大将军的儿子和外甥,凭着护国公和施大将军的内斗,他应该趁机落井下石才对,却为了施大将军做出这么大的退让,这么反常怎么能叫人安心? 不过东乡侯的不安,没有影响将士们又攻下一座城池的喜悦,尤其谢景川。 这回活捉董承琅和施大少爷,逼退护国公,他居功至伟。 谢景川的威望已经压过南安郡王他们,几乎能和苏崇一较高下了。 被活捉,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耻辱,随着活捉董承琅和施大少爷一雪而尽。 唯一不满的就是没能活捉谢景宸了。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边谢景川沉浸在立下大功的喜悦中,东乡侯和王爷对他论功行赏,那边护国公世子听手下将士禀告谢景宸喝了水却没有中毒的事。 “你确定他喝了水?”护国公世子怀疑道。 将士点头。 不是确定,他不会来禀告。 护国公世子相信没人敢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被活捉足以证明药下成功了,可同样喝了水,为什么他没有中毒? 护国公世子想不明白,他派人把谢景宸叫了来。 来的次数多了,谢景宸不向之前那般拘束了,道,“世子爷叫我来是?” “长宁侯世子和施大少爷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被活捉?”护国公世子问道。 为什么被活捉,他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人家和他装傻,谢景宸只能配合装不知道,“他们两中毒了,怀疑是你和护国公给他们下的毒。” 护国公世子脸色一变,怒而拍桌子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景宸看着他道,“因为护国公为了救他们放弃了城池,他们虽然心有怀疑,没有确凿证据,不敢找护国公质问,现在在暗中查谁在水囊中下的毒。” “还有呢?”护国公世子问道。 “施大将军觉得护国公今儿救长宁侯世子他们而放弃城池有些匪夷所思,怀疑护国公是不是要和当年一样借南梁险峻地势除掉飞虎军。” 谢景宸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护国公世子,没有错过他眼底流泻出来的嫌弃。 那是种被人猜中想法的不快。 谢景宸还真有点怕飞虎军再次中招,毕竟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至今都不知道原因何在。 他得回大齐军营告诉东乡侯一声。 正好这时候,有官兵端了两盘子糕点进来。 护国公世子便赏了谢景宸几块。 谢景宸推辞,护国公世子不虞道,“莫不是怕本世子赏你的糕点有毒?” 谢景宸看着护国公世子道,“不敢。” “不敢就吃吧,”护国公世子催道。 谢景宸拿了一块,当着护国公世子的面把糕点吃了下去。 吃完了,就退下了。 从护国公世子的营帐内出来,谢景宸就发现到有人盯着他,他没管,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算护国公世子知道他不会中毒又如何? 给他下了两回毒的事,护国公世子根本不敢闹大。 倒是护国公得知此事后,把谢景宸找去询问,谢景宸挠额头道,“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不中毒呢。” 一句话把护国公噎了个半死。 人家自己都好奇,能问出缘由来才怪了。 三天后,谢景宸借口去镇子上帮董承琅买东西,易容改貌回了大齐。 东乡侯不安了几天,从谢景宸处确认护国公是针对飞虎军的,心反倒安定了。 这么多年,他求的不就是当年飞虎军被灭的真相吗? 查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如今南梁护国公要故技重施,他必须抓牢这次机会,将真相一举挖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要赌上八千飞虎军的性命。 成功—— 将如愿洗刷当年的冤屈。 失败—— 飞虎军将重蹈覆辙。 东乡侯行事一向果断,可这一次他犹豫了。 为了重建飞虎军,他吃了太多的苦头。 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眼前,那种痛苦他不想再尝试一回。 若失败了,他没有当年那份勇气再重建飞虎军了。 是不是配合护国公走当年的老路,东乡侯迟迟拿不定主意,他把当年仅剩的飞虎军叫来共同商议。 想到当年,一个个鼻子泛酸,恨意遍布全身。 当年他们就该和那八千兄弟一同赴死,活到今天,不就是想找出当年飞虎军被灭的真相吗?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了,他们岂能退缩? “飞虎军不惧死,我们只想要死个明白!”林叔哽咽道。 其他人和林叔一样想法。 兄弟们都赞同冒险求真相。 东乡侯站起来道,“那这回不成功便成仁!” 有飞虎军老将大笑一声,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隔了十六年,我们去追大将军的脚步罢了,黄泉路上,有那么多兄弟在等着我们,又何惧之?” 十几个兄弟把十六年前飞虎军被灭之前的回忆都翻出来。 十几年都没能愈合的伤口被剥开,鲜血淋漓。 东乡侯撑着桌案道,“回去让飞虎军写好家书。” “三天后,我们攻城!”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口渴 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东乡侯和飞虎军已经豁出去了。 八千飞虎军写家书,这事不可避免的引起军中将士的怀疑。 王爷劝东乡侯不要做冒险的事,但东乡侯不该初衷。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不亮,东乡侯就起来了。 站在城墙上。 身前是南梁,身后是大齐。 晨曦从南梁升起,朝霞绚烂,和记忆中的那天是那么的相像。 只不过今日只有他一人站在城墙上眺目远望。 当年一群兄弟骑马朝朝霞升起的地方奔去,乌压压一片,回来时却只剩下他们十几人了。 东乡侯在城墙上站了半个时辰。 等他回军营,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王爷要和东乡侯一起去攻打南梁,东乡侯没有同意。 这一仗是属于飞虎军的。 他不想任何人掺和进来。 吃过早饭后,东乡侯和苏崇就带着飞虎军出发了。 出发的时辰都和当年一样。 苏锦昨晚翻来覆去没能睡着,等她醒来时,飞虎军已经出发了。 她和杏儿赶到城门上,只能远远的看到一抹残影。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你害怕吗?” 苏锦摇头,“父亲会回来的。” “飞虎军也会回来。” 像东乡侯这样坚毅重情重义的人,上天一定会厚待他的。 边关风沙大,城门上风就更大了。 苏锦站着没动,她上城门的时候不多,尤其这座城池才刚夺下来。 暗卫站在不远处护着,城楼上没有一个陌生人。 就在暗卫觉得时辰差不多,该劝苏锦回去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 紧闭的城门打开,南安郡王几个骑马奔远。 杏儿爬在城墙上看着,“侯爷不是不让他们跟去吗?” 那边秦菡儿走过来,苏锦望着她道,“楚舜他们怎么追去了?” 秦菡儿道,“我劝了,劝不动他们。” “不过他们也不敢忤逆侯爷的意思,说是谢景川不见了,去找他的。” 说是找人,其实就是去观战。 南安郡王他们平时损了点,捅兄弟刀子那是毫不留情,可这一仗这么凶险,让他们在军营里等,就跟把他们放在油锅里没什么区别。 他们执意要出城,谁又能拦得住? 若不是身怀有孕,又不会骑马,苏锦都想跟去。 这一仗,护国公打算故技重施,东乡侯配合到底。 当年出城势力,遭遇伏击,这一次也一样。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远远的看着,无数次都想冲上去,都按捺住了。 他们不能坏了东乡侯的计策,搅合进这一场仿佛从十六年前移过来的战争。 观战良久,知道南安郡王内急。 他从马背上下来,往那边走。 在树林里方便,准备回去,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南安郡王瞥了一眼,就看到两道身影骑马从眼前掠过去。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景川。 南安郡王眉头一紧。 虽然他们打着找谢景川的幌子出的城,可谢景川并没有出城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在那边观战,还带着护卫从小道走了? 觉得不大对劲,南安郡王赶紧转身去找楚舜他们。 楚舜他们都觉得奇怪,谢景宸怀疑谢景川因为崇国公的缘故和南梁勾结,让他们盯着谢景川。 这种远远的看着,却不能亲自上场厮杀的滋味并不好受,还不去盯着谢景川呢。 四人骑马往谢景川奔走的方向追去。 山路崎岖难行,有些地方狭窄,马都过不去。 在一山坳处,两匹马系在那里。 南安郡王他们互看了几眼,不约而同的拍了马屁股,让自己的马回去。 他们用轻功越过山坳,沿着地上的脚印往前。 越往前走,水声越大,那是一个小瀑布。 有些口渴的南安郡王恨不得立刻捧一拘清泉痛饮。 只是谢景川的想法和他一样,正在那里捧水喝。 南安郡王他们以为他喝过水就撤了。 谁想到谢景川就站在瀑布前,看着瀑布倾泻而下。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树林里蚊子多,南安郡王觉得自己是蠢到家了,他们这不是放着两军交战不看,来这深山老林喂蚊子吗? 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他们已经不知道看了南安郡王多少眼,扔过去多少记眼刀了。 待会儿回去,再报被蚊子吸血之仇。 虽然觉得南安郡王坑,可这里风景也算不得多漂亮,还是南梁境内,谢景川却来这里一待半天,明显有问题啊。 南安郡王他们耐着性子趴在地上等着。 树上有蛇在吐舌信子,南安郡王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扔出去,被楚舜摁住。 北宁侯世子摘了片树叶,随手一扔。 蛇头和身子就分家了,落在地上,蛇身还在挣扎。 突然,一阵鸟叫声传来,清晰响亮。 南安郡王他们的注意力在蛇头上,定国公府大少爷抬头就看到谢景川,他推了楚舜一把。 几人抬头就看到谢景川的护卫将背上背的一大包袱扔进瀑布池中,用石头压住。 楚舜他们四人交换了个眼神,从各自的眸底看到了冷芒。 四人再也不藏着了,直接站了起来。 几人往这边走,脚步声不刻意压制,谢景川往这边一看,就看到了他们。 谢景川脸色一白。 再说东乡侯带着飞虎军奋勇杀敌,埋伏的南梁将士死伤大半,剩下的扛着南梁大旗往山上逃了,没法骑马上山,东乡侯也就没追那几百南梁兵了,骑马往前。 一上午将士们奋力杀敌,带的水都喝完了,口渴的厉害。 李叔道,“再忍忍,前面就有水了。” 远远的听到水声,飞虎军往前跑了几步,捧起水喝起来。 水清凉甘甜。 顺着喉咙滑下去,那种感觉美妙至极。 东乡侯骑在马背上看着。 林叔看着他,“侯爷带酒了吗?” 当年的东乡侯性子顽劣,虽然是飞虎军副将,还真没有那么把军规放在眼里。 攻打南梁,他随身带的水囊里装的是酒。 别人喝水,他饮酒。 这一回,东乡侯并没有带酒,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沈钧山了,这样的气氛下,他哪有心情喝酒? 林叔装了一水囊递给东乡侯,“待会儿还要一场恶战,侯爷喝口水润润喉。”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上路 看着护国公被吊起来,南安郡王他们都抱胸看好戏。 不讲道理不对,尤其是不讲道理的时候还不挑人,那更是错上加错了。 和东乡侯不讲道理,还有飞虎军被灭之仇,护国公真是活腻歪了。 南安郡王看着楚舜他们道,“你们觉得东乡侯会不会要了护国公的命?” 楚舜摇头。 北宁侯世子叹息,“大齐不杀俘虏。” 两军相交,不可避免的会俘虏敌军,也会被敌军俘虏。 若是能杀护国公,东乡侯就不会在战场上砍掉护国公一只胳膊了。 不过南梁要想赎回护国公,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虽然飞虎军打了胜仗,但也知道了十六年前飞虎军被灭的真相。 真相是残忍的,悲痛的。 谁也没有心情庆功。 何况奋战了两天一夜,兵困马乏,大家都需要休息。 剩下的事交给王爷去办,东乡侯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 再说南梁,护国公被活捉,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包括施大将军和谢景宸在内。 董承琅和施大少爷被抓了做人质,虽然是护国公的阴谋,但没有抓到证据,在将士们心中,施大将军欠了护国公很大的人情。 这个气的人咬牙的人情,施大将军再愤怒也得还。 何况军中还有护国公世子在。 护国公世子要求大齐放了他爹护国公。 第一天,大齐以东乡侯还在睡觉为由拒绝了。 第二天,东乡侯和飞虎军要在当年飞虎军覆灭的地方祭拜,没有空见南梁使臣。 第三天,东乡侯得空见了,开口赎人价格十万两黄金。 这个价值高的惊人。 没有南梁皇帝同意,没有人敢做主拿来赎护国公。 南梁使臣讨价还价,让东乡侯不要做自绝后路的事,差点没被打出大齐军营。 十万两黄金,一两商量余地的都没有。 这只是护国公的价格,南梁被活捉的二百来名其他将士,大齐都不收钱了,白送。 东乡侯开价了,除非南梁拿钱了,否则绝不会放人。 连护国公都被活捉了,南梁也不敢再攻城。 一转眼,过去五天了。 这五天,护国公就被吊在那里,每天被放下来一回,让军医给他上药。 除了那一碗不能不喝的药外,护国公滴水未进。 太阳暴了三天,护国公已经睁不开眼了。 好在后面两天,天上云多,到了第五天,天上大朵的乌云,狂风呼啸,沙子乱飞,吹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大雨倾盆。 护国公抬起头,疯狂的想喝水。 只是没两下,头顶上就多了一把伞。 南安郡王给他撑着伞,笑容和煦道,“不用谢我。” 如果眼神能杀人,南安郡王绝对会被千刀万剐。 和护国公一起被吊着的还有谢景川。 这几天,东乡侯就没有着手审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谢景川不缺水喝,被大雨淋着。 护国公想喝水,淋不着雨。 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了吧,尤其护国公等下雨等了足足两天。 一把关爱的雨伞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看着南安郡王坐在栏杆上给护国公打伞,军中将士们嘴角狂抽。 这一幕看着那么的欠揍,又那么的叫人喜欢。 他护国公不是说没人逼飞虎军喝南梁的水吗? 这雨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也是从大齐的天上掉下来的! 想喝? 做梦去吧! 南安郡王忍不了一会儿就厌恶了给人打伞的活了,这么关心护国公,他还真那么一点点怕被人打成和护国公是一党的。 把伞给护国公摆好,还给护国公戴上斗笠。 别说雨了,就是下冰雹,护国公也挨不到。 挨鞭子抽,又被吊了五天,护国公已经没多少毅力了。 南安郡王的雨伞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梁使臣知道护国公被吊着,命悬一线。 护国公世子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救护国公。 不就是十万两黄金吗? 朝廷不出,护国公府也出的起! 南梁使臣带着护国公世子的承诺又来了大齐军营。 彼时天刚放晴,顶着护国公头顶的斗笠和伞都被撤下了。 南梁使臣觉得护国公要被渴死了,要喂大齐喂护国公喝水。 楚舜看着他道,“你们护国公不喝大齐的水。” 南梁使臣知道护国公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大齐人。 只是不喝大齐的水而已,他们带了水来。 嗯。 很好。 准备的很充分。 不过不好意思,大齐军营里不允许有南梁的水。 南梁使臣,“……。” 真的。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的看着手中水囊被大齐将士拿走扔出军营。 敢说一句大齐不讲理吗? 论不讲理,没有哪句比护国公的那句更无理了。 东乡侯从营帐内走出来,见南梁使臣在,他道,“把南梁其他俘虏带过来。” 除了护国公,其他俘虏还是被善待的。 二百多名南梁将士被带来,这些天,他们有吃的有喝的,身上有伤的也都被包扎了,和以前被俘虏一样。 大齐善待被俘虏的南梁将士,就是希望在战场上大齐将士被俘虏的时候,南梁也一样善待他们。 护国公被吊在那里,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东乡侯走过去,护国公艰难吐字,“水,给我水……。” 东乡侯笑了。 他看着护国公道,“我大齐军营里没有你南梁的水。” “口渴也得忍着,忍到南梁送十万两黄金来赎你回去再喝个痛快。” 东乡侯语气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折。 南安郡王甚至是苏崇都担心东乡侯下一句是怒吼,是要杀人。 他们就没见东乡侯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尤其是亲眼见东乡侯在战场上要护国公命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心的飞虎军。 当时的疯狂历历在目。 南梁使臣道,“军营里没有那么多黄金,我们南梁可以写欠条。” 东乡侯斜了南梁使臣一眼,“你会相信自己的敌人吗?” 南梁使臣哑然,“可不给护国公喝水,不出两天,他就会被活活渴死了。” 两天,这还是往极限说的,能不能撑到今天傍晚都悬。 护国公被俘的消息估计还没有传到皇上耳中,就算知道了,十万两黄金也送不来啊。 东乡侯这是给南梁希望又把希望活活掐灭。 “飞虎军被灭的过程是龌龊了些,我们南梁承认,但战场之上,兵不厌诈,我们都相信东乡侯不是输不起的人,”南梁使臣道。 为了救回护国公,南梁使臣说话要中肯的多,虽然听在大齐将士耳中依然难听刺耳。 东乡侯看着南梁使臣,眼底的寒芒含而不露,却更叫人害怕了。 护国公只想要喝水。 南梁使臣道,“东乡侯要怎么样才肯给护国公喝水?” “聒噪,”东乡侯嫌弃道。 “把他们绑了。” 东乡侯话音一落,将士们就把南梁使臣绑了。 嘴里塞着破布条子,和那群俘虏待在一起,就蹲在地上。 南梁使臣急的心都颤抖成筛子了,要说话,只是发出的只是唔唔声。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啊。 东乡侯看着他们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们。” “至于护国公,我大齐军营里的水只会给大齐人喝。” “他想要喝可以,只要他有胆量承认自己是大齐人。”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迈步回军中大帐了。 没有人仔细思考过东乡侯捆了南梁使臣是何用意,还有说的话,只当是顺着护国公的无理之言说出来故意气护国公的。 这一吊又是半天。 护国公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要喝水,将士们就拿东乡侯的话堵他。 堵了三四次后,护国公爆发了,他认了自己是大齐人。 这一句,着实把那激将的将士给激懵了。 南梁护国公真的认了。 真的要给他水喝吗? 将士飞快的去禀告东乡侯。 东乡侯翻着书道,“给他水喝。” “再给他几个馒头。” 语气平缓,将士都怀疑眼前的东乡侯是不是假冒的。 将士出去后,叫人把护国公放下来,给他端来水和饭菜。 护国公狼吞虎咽。 饿了几天,吃的太快,差点没被噎死。 捶胸口的力气都没有,噎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三个大馒头一口气吃光。 他前脚吃完,后脚东乡侯就走了过来,道,“看来是吃饱了。” “可以上路了。” 所有人都望着东乡侯,不敢置信。 林叔忍不住道,“侯爷。” “照我的吩咐办,”东乡侯道。 “是。” 护国公被捆起来跪在地上。 南梁使臣在奋力挣扎,东乡侯抬了抬手,使臣嘴里塞的布条被抽走。 南梁使臣道,“你们不能杀护国公!” 东乡侯看着他,“护国公?” “他刚刚承认自己是大齐人的话,几位使臣难道没听见吗?” “我堂堂东乡侯,飞虎大将军杀一个大齐人用得着你们南梁使臣同意吗?” “杀了人,自有我大齐皇上处置。” 说完,东乡侯朝那边看了一眼,“杀!” 将士手起刀落。 刀身折射的光芒一闪。 南梁使臣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睛,护国公的头颅滚了下来。 南梁使臣,“……!!!”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伏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到南梁使臣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反驳东乡侯的话,护国公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南梁所有人都惊呆了,背脊寒流一阵接一阵的从脚底心涌到四肢百骸。 还有大齐的所有将士,甚至是砍了护国公脑袋的将士。 看着护国公的人头,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 南安郡王他们目瞪口呆。 真的。 他们都以为东乡侯砍了护国公一条胳膊,再坑南梁一百万两,十六年前飞虎军被灭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 没想到东乡侯还是要了护国公的项尚人头。 还有东乡侯说的话—— 他们才知道东乡侯无意间给护国公挖了个什么样的坑。 总觉得整个军营所有人的脑袋瓜加起来也不够东乡侯一个好使。 这世上应该没有他想杀而杀不了的人吧? 把南梁的俘虏都叫来,还有南梁使臣也绑了,只为让他们亲耳听见护国公为了喝水承认自己是大齐人。 边关在战乱时期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这些边关百姓今儿可能是南梁人,明天随着城池丢失,就成大齐人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又是南梁人了。 城池属于谁,在这座城池里生活的百姓就属于谁。 护国公承认自己是大齐人,东乡侯给他水喝,给他馒头吃,就说明接纳了这个南梁叛徒。 东乡侯处置一个大齐人,南梁管不着。 南梁也没脸为一个扛不住口渴就背弃南梁的叛徒找大齐对峙。 正如护国公说的,没有人逼飞虎军喝南梁的水。 大齐也没有逼他为了喝口水背弃南梁。 护国公以为来横的,东乡侯就拿他没辄了。 他到底是小瞧了一个靠着打劫朝廷就能重建飞虎军的男人。 论谋略,至今还没发现有谁比的过东乡侯。 从听到护国公说没有人逼飞虎军喝南梁的水后,东乡侯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大齐军营了。 飞虎军是东乡侯的逆鳞。 护国公可以羞辱他,但不能羞辱飞虎军! 就因为喝了南梁几口水,就葬送了八千飞虎军的命。 如果他不能替兄弟们报仇,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护国公没有写下供词,但他被吊在那里,当众承认了崇国公是同谋。 护国公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崇国公了! 东乡侯眼底寒芒闪烁,瞥了南梁使臣们一眼。 南梁使臣们瑟瑟发抖。 东乡侯道,“放他们走。” 将士们过去帮南梁使臣把绳索解开。 南梁使臣要带走护国公的尸首。 南安郡王看着他们,双手环胸道,“你们南梁人没有立场带走一个大齐人吧?” 南梁使臣,“……。” 南梁使臣内心愤怒。 可要说抗议还真说不出口。 是护国公自己承认自己是大齐人的,虽然是被大齐人激将的,但也得护国公自己为一口水折腰。 大齐不让他们带走护国公的尸体,他们也没辄。 除非他们也承认自己是大齐人。 南梁使臣能承认吗? 天知道承认了之后会不会和护国公一般下场! 顾不上替护国公收尸,南梁使臣和那些被俘虏的南梁将士赶紧离开大齐军营。 护国公的尸体就摆在那里没有人管。 处置了护国公,该轮到谢景川了。 王爷要杀了谢景川,东乡侯没同意。 他派苏崇护送谢景川回京交给皇上处置。 谢景川帮南梁故技重施灭飞虎军,哪怕谢景宸真的死了,王爷就只剩下谢景川一个儿子了,也没人能保住他的命。 之所以交给皇上处置,是东乡侯想借谢景川被押送回京这一路的招摇告诉大齐所有人,当年飞虎军会全军覆没就是因为有崇国公和谢景川这样的小人作祟。 没有他们投敌叛国,飞虎军绝不会输! 这也是当初东乡侯已经知道飞虎军被灭的经过后,没有直接返回军营,而是继续攻打南梁的原因。 这一仗是接着当年打下去的。 只有赢了,赢的漂亮,才能雪洗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耻辱。 东乡侯的决定,王爷不会反对,其他将士更不会。 只有苏崇,他不想护送谢景川回京。 他要留在边关。 只是他身为飞虎军少将,先崇国公世子遗孤的身份,他去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第二天,苏崇就带着六百飞虎军押送谢景川回京。 从出军营起,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大齐百姓朝谢景川扔臭鸡蛋烂菜叶。 …… 再说边关,南梁使臣回南梁军营后,也带回了护国公被杀的消息。 这个消息实在把谢景宸和董承琅他们震的不轻。 尤其是施大将军,没想到自己的劲敌就这么被除掉了。 护国公世子要攻打南梁,夺回他爹的尸体,施大将军不同意。 贸然出战,只会无葬送无辜将士的性命。 护国公世子认定施大将军这话是在讥讽他爹,指着施大将军的鼻子骂,董承琅没差点和他打起来。 最后还是谢景宸提议,或许顺着东乡侯的话能带回护国公的尸体。 护国公手下一副将带着两官兵去了大齐军营。 大齐要他们承认是大齐人。 他们忍着屈辱承认了。 大齐将士没有阻拦他,他们进军营拉走了护国公的尸体。 倒也没人管他把尸体拉到哪里去。 副将把护国公的尸体拉回了南梁军营,护国公世子披麻戴孝,亲自护送回京。 护国公世子走了,护国公那一堆手下群龙无首,施大将军虽然还没有正式投靠赵诩,却也口头承认了。 赵诩和大齐关系不错,施大将军也觉得这一场战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胜算,便借口需要养伤偃旗息鼓,等朝廷进一步指示。 护国公被杀的消息没那么快传到南梁京都,而且最先传回去的是一百万两银票被抢的消息。 没错。 护国公被大齐俘虏了,东乡侯要十万两黄金才肯放人,南梁皇上虽然恼东乡侯,但还得救护国公。 南梁朝廷出五十万两,护国公府掏五十万两。 几乎是收到消息后半个时辰,护国公府护卫就带着一百万两银票赶赴边关赎人了。 只是半道上,一百万两被劫了。 没有了银票,大齐绝不会放人的。 护国公府护卫没有把握,也不敢耽搁,让当地官府找到银票,便快马加鞭赶回京请罪外加凑钱。 南梁皇上发飙之际,护国公被杀的消息传了回来。 嗯。 这一百万两是被赵诩的人劫走的。 十六年前飞虎军被灭的真相查清楚了,东乡侯也活捉了飞虎军,施大将军也暗中投靠赵诩了,也到了谢景宸结束卧底生活的时候了。 赵诩要给东临王府伸冤,那是谢景宸的外祖家,他是大齐镇北王世子,没法明着帮赵诩,只能暗中相助。 这一百万两,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谢景宸让董承琅派人给赵诩送信,让他带人在路上伏击。 起兵推翻朝廷要兵力更要钱财,至于东乡侯那儿,南梁能掏一百万两救护国公,就会再掏第二回。 钱只是晚点到东乡侯手中而已,正好护国公多留在大齐军营一段时间正好给东乡侯消气。 一箭双雕之计。 只是谢景宸没料到,东乡侯宁愿不要钱也要护国公的命。 此时此刻,赵家得了那一百万两银票是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 赵诩去了北漠,至今未归,伏击护国公府护卫,抢夺银票是赵相做的决定。 拿到银票后,赵相觉得赵诩交董承琅这个朋友果真是一点没交错,处处想着他。 再加上赵相在京都的时候,也见过董承琅几回,那会儿瞧着不大靠谱,没想到在军营里历练一番,沉稳了不少。 赵相正为女儿的亲事担忧,毕竟一旦起兵,可能三五年都不会成功,女儿大了,不能蹉跎三五年。 赵相和夫人一合计,相中董承琅做女婿了。 谢景宸一直想让董承琅和他作伴,尝尝做驸马的滋味儿,没想到他还没开始明着撮合,董承琅就已经入了赵相的眼了…… 一百万两被劫,消息在传回京的时候,也传到了边关。 董承琅替赵诩高兴,更觉得谢景宸这个兄弟没白认。 如果不是谢景宸提醒,他哪里想的起来要给赵家送信,让赵家半路打劫啊? 虽然只是送个消息,可这个消息价值一百万两啊。 赵家能不承他这么一份大人情吗? 几天后,谢景宸觉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临走之前,和董承琅还有施大少爷道别。 刚要开口,南梁军营来了位不速之客—— 南梁太子。 听将士禀告,董承琅和施大少爷眉头齐齐一皱。 太子? 太子怎么突然来军营了? 他不是还要准备迎娶北漠公主吗? 就算“宠爱”北漠公主,也不至于迎接到边关来吧? 两人满心疑惑,但太子驾到,得去军营迎接。 走了几步之后,董承琅想起谢景宸找他,回头望着谢景宸道,“李兄急着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谢景宸道。 “真的?”董承琅不信。 “……只是觉得军营待的无趣,想去附近的镇子上转转。” “就这事啊?”董承琅轻轻一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等见过太子,我陪你去镇子上。”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多疑 谢景宸一再的救他,还一再的帮他,别说陪谢景宸去镇子上逛逛了,就是每天去都行,尤其在军营憋了这么多天,他也想出去转几圈啊。 谢景宸不必出去迎接南梁太子,但他好奇南梁太子为何来边关。 金山公主不是荆山公主的事,谢景宸还不知道。 南梁太子一袭蟒袍,骑在马背上,虽让还不是天子,却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施大将军率领诸位将军给太子见礼。 南梁太子从马背上下来,扶施大将军起来道,“施大将军多礼了。” “如今护国公被害,边关战事还要多仰仗施大将军和诸位将军了。” 施大将军看了南梁太子一眼,道,“太子言重了,护卫边关是我等职责所在。” “不知太子此番来军营是?”施大将军问出大家的疑惑。 南梁太子倒也不隐瞒道,“护国公以身殉国,他的死,令本太子痛心疾首,特意请旨来边关接管护国公手中兵权。” 董承琅松了口气。 原来是来接管护国公兵权的,他还以为是之前皇上冤枉了舅舅,如今护国公死了,怕舅舅对朝廷不够尽兴,派太子前来安抚,或者迎娶北漠公主顺道来安抚。 不管是哪种,董承琅都有点担心施大将军会心软,虽然施大将军已经答应帮赵诩了,但那是在他们算计下答应的。 万一知道……未必还会向着他。 现在太子来军营,还来得这么快,这是怕护国公那部分兵权被施大将军收拢,到时候施大将军做大,成为朝廷心腹之患吧。 施大将军确实有趁着护国公棺椁回京,拉拢护国公手下将士的想法,只是他已经承诺帮赵诩了,一直在犹豫,在迟疑。 没想到他还没有下定决定,朝廷已经替他做好决定了。 护国公在军营,都没有他施大将军说话的份了,何况是太子,还是接手了护国公兵权的太子? 说是要多仰仗施大将军,不过是场面话而已,这军营是真的没有他施大将军说话的份了。 谢景宸远远的看着南梁太子,他还纳闷雪姨娘不惜委身三老爷才偷到手的边关布防图,为什么没有落到护国公手中。 看来南梁太子就没有把边关布防图交给护国公,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存了来边关亲自上战场的心。 护国公的死正好给他来边关的借口。 从南梁太子联手北漠郕王,算计北漠,迎娶北漠荆山公主,再到偷大齐布防图,就足以证明他的勃勃野心。 南梁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还想一统北漠和大齐。 南梁太子虽然是董承琅的妹夫,但董承琅最不满的就是太子。 施大将军领着南梁太子进军营,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走,去镇子上逛街去。” “你确定要去?”谢景宸看着他。 “不去留下来做什么?”董承琅道。 “我舅舅都没什么说话的份了,何况你我了。” 逛街是谢景宸提出来的,只是随口一说,他要知道南梁太子是来接管护国公留下的兵权的,他就不提这事了。 自己说的话成了绊倒自己的坑,也得笑着迈过去。 两人没带护卫,一人一马出了军营。 南梁太子来军营,大家要么陪着,要么巴结,董承琅却带着谢景宸离开,太惹眼了。 南梁太子的护卫发现后,就进了军中大帐耳语告知南梁太子。 南梁太子眸光闪了下,看了护卫一眼。 护卫就派人暗中跟着董承琅,想看看他这时候离开军营做什么。 派去的暗卫武功不差,瞒过董承琅容易,瞒过谢景宸难比登天。 谢景宸发现暗卫后,告诉了董承琅。 董承琅没把暗卫放在眼里,南梁太子生性多疑,比南梁皇帝更甚。 如今只是太子,就这般野心勃勃了,等他登上帝位,还不知道有多少臣民会遭殃。 想跟着就跟着吧,他们只是闲逛而已,有何惧之? 不止董承琅,就是谢景宸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们真的只是来闲逛的。 只是他们算准了自己,却算漏了赵诩。 从北漠开始,赵诩就一直被追杀,东躲西藏,疲惫不堪。 本打算去大齐军营躲几天,再回赵家,没想到会碰到谢景宸和董承琅在逛街。 赵诩不认得谢景宸,他认得董承琅啊,上酒楼吃饭的时候,赵诩打开门,直接把董承琅拉进了包间。 谢景宸打算动手,见是赵诩,赶紧收了拳头。 董承琅望着赵诩,“你怎么在这里?” 赵诩肩膀有伤,谢景宸望着他,“怎么受伤了?” 赵诩望着谢景宸,又望着董承琅,“这位是?” 董承琅,“……。” 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董承琅眸光闪过一抹讶异,赵大少爷居然不认得李兄? 难道人不是他派来的? 谢景宸自我介绍了下,没提自己是东临王府的人,赵诩捂着肩膀道,“躲避追杀时,受了点伤,没有大碍。” 赵诩信任董承琅,但对谢景宸没那么信任,毕竟不认识。 董承琅越发糊涂了,他不应该更信任李兄吗? 谢景宸走到门边帮他们盯梢,赵诩看着董承琅道,“朝廷知道是我劫下了北漠荆山公主,要灭了我和赵家。” 董承琅根本不知道赵诩和荆山公主的事,听赵诩这么说,他道,“看来到了你和赵家起兵的时候了。” 的确,赵诩现在特别担心赵家众人的安危。 如今朝廷要除掉他和赵家,他不能坐以待毙。 此番回去,就是赵家起兵之时。 谢景宸一边注意门外动静,一边听赵诩和董承琅说话。 他想起南梁太子派来盯上的人,眉心一皱。 他推开门出去,要除掉南梁太子的暗卫。 只是不凑巧,追杀赵诩的人知道赵诩藏匿在酒楼上,杀了过来。 又是一翻厮杀。 这些刺客对赵诩是穷追不舍,现在有了董承琅和谢景宸相助,自然没命再离开。 只是这一打斗,暴露了董承琅和赵诩暗中联手的事。 除掉刺客,赵诩易容后,就快马加鞭回赵家了。 南梁军营。 南梁太子快马加鞭赶来边关,有些疲惫了。 施大将军让人给太子安排了营帐。 南梁太子进去后,找了护国公的心腹询问施大将军这些天的动静。 得知施大将军并没有拉拢护国公的手下,不由得蹙眉。 这么一块肥肉,施大将军竟然没动心? 他唯恐来晚了,才日夜兼程赶路,结果施大将军却没想过拉拢护国公的人…… 是他多心了吗? 为何总觉得不大对劲。 南梁太子端茶轻啜,暗卫走进来,道,“太子,长宁侯世子去见赵大少爷了。” 南梁太子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赵大少爷?” “哪个赵大少爷?” “就是赵相之子,搅合了太子好事的赵大少爷,”暗卫回道。 南梁太子握着茶盏的手攒紧。 啪嗒一下。 青花瓷茶盏在他手中被捏成碎片。 赵家生了反心,董承琅却和赵大少爷走的近,莫非他们也想反朝廷?!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怀疑 南梁太子一直知道自打太子妃过世后,长宁侯世子对他的态度就一落千丈,或者说从一开始长宁侯世子就反对自己的妹妹嫁入皇家,只是皇命难为。 如果赵诩反朝廷,拉拢长宁侯世子极其容易,而长宁侯世子的背后有施大将军。 如果施大将军对朝廷生了反心,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南梁太子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再说谢景宸和董承琅,目送赵诩离开后,两人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情,准备回军营了。 一路上,董承琅一直看着谢景宸,眸底是化不开的疑惑和不解。 先前赵诩并不认识谢景宸,还是他帮忙介绍的。 可是走的时候,谢景宸追上去和赵诩说了几句话,赵诩的激动和不敢置信,他都看在眼里。 两人不仅认识,还像是许久未见的旧相识。 谢景宸瞥头,和董承琅四目相对。 董承琅下意识的把眸光移开了,心虚啊。 毕竟谢景宸救过他好多回了,真心实意的帮他,帮赵家更是不含糊。 他不应该对他有所怀疑。 可今儿发生的事他不得不怀疑。 董承琅再一次望向谢景宸道,“你的脸……。” “我易容了,”谢景宸道。 董承琅,“……!!!”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犹如一块巨石扔进湖里,溅了董承琅一脸。 易容了?! 他居然易容了?! 救了他这么多回,在一个营帐内住了这么久,他居然连人家真面目长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 他一直纳闷谢景宸这张脸配不上他的才华,没想到他的直觉是对的! 这就是一张假脸! “你易容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董承琅质问道。 “还不到时候,”谢景宸道。 董承琅眉头拧成川字。 告诉他易容,这么点事还需要挑时候吗? 知道董承琅好奇,谢景宸看着他道,“等到施大将军和赵大少爷里应外合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 “如果我舅舅反悔了呢?”董承琅问道。 “太子已经知道你和赵大少爷暗中联络的事了,你舅舅施大将军还有反悔的余地吗?”谢景宸的声音被风吹散。 董承琅心头被重重一击。 顾着杀刺客,一心疑惑赵诩为什么不认识谢景宸,早把南梁太子派了暗卫盯梢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谢景宸一提醒,董承琅暗叫一声不好! 他望向谢景宸,眸光带了几分审度,“你不是故意放过那暗卫的吧?” 虽然谢景宸也很向着他,但毕竟赵大少爷才是他的主子。 他肯定会更向着赵大少爷。 谢景宸摇头。 他倒没有故意放走那暗卫,只是暗卫的离开对他来说利大于弊就是了。 护国公死了,朝中没有人比施大将军更合适带兵打仗了。 南梁皇上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势必会重用施大将军。 只是没想到南梁太子会来军营接手护国公留下的兵权。 但他毕竟是南梁太子,不会一直待在边关,南梁太子此行更重要的还是培养自己的势力。 谢景宸在军营待了许久,除了心思深沉的南梁太子领兵打仗的本事尚不明确之外,其他将军没有能和施大将军抗衡的。 为了对抗大齐,南梁太子势必会重用施大将军。 一旦得到重用,施大将军还真不一定会兑现对赵诩的承诺。 毕竟就算施大将军同意,他手下的那些将军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但—— 如果南梁太子发现施大将军有异心了,他和朝廷还会重用施大将军吗? 非但不会,还会尽一切可能削弱施大将军手中的兵权,除掉施大将军,以绝后患。 放跑那个暗卫,就等于是绝了施大将军反悔的机会了。 可能是天要亡南梁了,刺杀赵诩的刺客只要晚一会儿,即便他不杀暗卫,董承琅反应过来也会杀了他。 这一打岔,暗卫逃了,南梁太子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道,“李兄,你快帮我想想这事还有没有办法圆过去……。” 谢景宸思岑了片刻,进军营的时候,在董承琅耳边低语了几句。 董承琅回了军营后,就直接去了南梁太子的营帐。 他怒气冲冲的去。 护卫阻拦,被董承琅一把推开。 营帐内,南梁太子在看兵书,见董承琅进来,脸色不虞。 董承琅走上前,手撑着桌案道,“你为什么要派人盯着我?!” 南梁太子眉头一皱。 “你知道我派了人跟踪你?”他道。 “不是知道人是你派去的,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回来吗?”董承琅冷漠道。 董承琅这一招先发制人,显得和赵诩见面这件事坦荡,不惧南梁太子怀疑。 南梁太子看着他,“本太子若不派人盯着你,还真不知道你和赵相之子的关系这么好。” “我和他的关系一向就不错,”董承琅道。 董承琅这一承认,南梁太子反倒觉得自己先前是多心了。 如果董承琅知道赵诩谋逆,不会在发现暗卫跟踪的情况下还去见他。 正想着呢,董承琅望着他,“赵兄说朝廷派人追杀他,他犯什么事了?” “他没告诉你?”南梁太子问道。 “他让我来问你,”董承琅没好气道。 南梁太子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他派人挟持北漠荆山公主,结果被赵诩半道把人劫走了,这么阴险狡诈又丢脸的事能往外说吗? 南梁太子翻了一页兵书,“本太子乏了,退下吧。” 董承琅盯了南梁太子会儿,护卫过来请董承琅出去。 董承琅愤而转身。 不过心底却是松了口气,他回去的时候,谢景宸正在倒茶。 他端起茶盏灌了两口。 他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太子有没有打消猜疑?” 谢景宸看着他道,“看样子就知道了。” 这句话回答的巧妙。 听在董承琅耳中是对他演技的肯定。 可谢景宸要说的肯定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正如董承琅说的,南梁太子生性多疑。 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哪那么容易打消? 就算暂时压下了,也会时不时的冒出头来,甚至可能越是折腾,怀疑越大。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反抗 董承琅喝了盏茶后,谢景宸让他把南梁太子派人跟踪他的事告知施大将军知道,好让施大将军有个心理准备。 施大将军听说了这事后,都不知道该不该揍董承琅一顿。 太子来军营,他不好生待着,却要跑镇子上去,这不明摆着不把太子当回事吗? 可若不是去镇子上,不会帮赵诩除掉刺客,也不知道原来太子对他们已经防备到这种程度了。 施大将军和谢景宸的看法一致。 南梁太子一旦怀疑,绝没有那么容易再信任他们。 如今护国公被杀,太子又在边关,正是转移施家人的好时机。 在施家人和长宁侯府众人转移到安全地方之前,决不能掉以轻心打草惊蛇。 至此,谢景宸才相信施大将军是真的向着赵诩了。 南梁太子志在吞并大齐,第二天,就召集军中将士商议军情,夺回城池,活捉东乡侯给护国公报仇。 这么高的目标,南梁将士压力很大。 施大将军该提意见提意见,让他带兵他就带兵,一切以南梁太子为主。 说尽职,很尽职。 说敷衍,也够敷衍。 南梁太子身边将士对施大将军的态度意见不一。 而施大将军提的意见,南梁太子觉得有可取之处,但谈不上惊艳。 南梁太子到边关半个月,小打小闹了几回,赢少输多。 他召集护国公旧部,对着雪姨娘偷回来的边关布防图,制定了作战方案。 施大将军对边关布防图心存怀疑。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拿到手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施大将军是心疼手下的将士,实在不愿意他们无辜牺牲,才说这么驳南梁太子面子的话。 果不其然,施大将军一声轻易二字惹怒了南梁太子。 为了这张边关布防图,雪媚娘在大齐潜伏了多久,又和镇北王府三老爷周旋了许久才拿到手的。 施大将军只看到了结果,却没想过拿到边关布防图的艰辛! 难道他堂堂南梁太子身边就没几个可靠之人吗?! 南梁太子一意孤行,施大将军能说什么呢,连护国公他都反抗不了,何况是南梁太子,除了听命行事,他别无选择。 两天后,南梁将士们吃饱喝足后便攻打大齐。 对着一张让他们故意偷到手的图纸制定出来的作战方案,怎么可能会胜? 不出意料的—— 南梁一败涂地。 一交手就知道边关布防图是假的,南梁太子撑着桌子,气的面目狰狞。 就在南梁太子气的要杀人的时候,赵大少爷起兵的消息传到了军营。 赵大少爷以东临王府遗孤元诩的身份起兵了。 消息传到军营,所有人都震惊了。 虽然董承琅和施大将军他们早就知道了,但也得装不知道。 其他不知情的人就更震惊了。 当年东临王府是被诛九族的。 无一活口留下。 之前有东临王府衡阳郡主还活着,如今是大齐镇北王妃的流言,但没人知道流言是真是假。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东临王府遗孤。 军中有不少老将,甚至有不少跟着东临王打过仗。 他们都知道东临王府被诛九族之前,东临王世子和赵相的妹妹有婚约,即将迎娶赵相之妹,也就是当今的凌王妃为妻,赵大少爷是东临王府血脉,那他的生母岂不是凌王妃了? 大家都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但如果赵大少爷不是东临王府血脉,他绝不可能号召东临王府旧部效忠他,跟着他起兵推翻朝廷。 南梁太子野心勃勃,想吞并大齐和北漠,他低估了大齐,没想到一个大齐就够南梁焦头烂额了,如今赵诩又起兵推翻朝廷,护国公又被杀了,这对南梁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 大齐有崇国公和齐王内乱,半道劫持朝廷运到边关的粮草,如今赵诩也故技重施,劫了朝廷送往边关的粮草和饷银。 粮草不济,再加上大齐兵强马壮,南梁节节败退,军心涣散。 再又一次吃败仗后,南梁将士劝南梁太子歇战了。 攘外必先安内,朝廷没法同时应付大齐的进攻和内乱。 南梁太子觉得南梁丢不起这人。 这场战乱是南梁先挑起的,丢了几座城池后,却要向大齐求和,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南梁太子不愿意做这么丢脸的事,但也没再和大齐开战,高挂免战牌。 这一天,是南梁高挂免战牌的第七天。 大齐军营,一派祥和。 只是南安郡王他们一脸不爽,早知道打不了几天仗,他还不如和苏崇一起押送谢景川回京呢。 打仗又不打仗,求和又不求和,就这么挂着免战牌,到底几个意思啊? 边关风沙这么大,他们不想在风沙中蹉跎人生啊。 站在城墙上,南安郡王他们百无聊赖。 南梁,皇宫。 御书房内,南梁皇帝把奏折重重的扔在地上。 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自打南梁皇帝登基后,苛政杂税,南梁怨声载道,如今赵诩打着推翻暴政的旗号起兵,一呼百应。 南梁皇帝后悔当初没有杀了赵相,准他辞官回乡。 正气的脑壳疼,南梁皇后匆匆赶来。 南梁皇后心情不好,请了几位贵夫人进宫陪她解闷,闲聊之时,发现不大对劲。 施大将军府老夫人病重的事,南梁皇后知道,施家已经闭门谢客几天了,一聊天才发现,不止施大将军府闭门谢客,还有施大将军麾下几位将军也不见客了。 一两个又是不见客很正常,一连这么多人都不见客,这明显是有问题。 南梁皇帝觉察不对劲,施大将军府有他派去的卧底,施大将军府不对劲,却没有及时禀告他知道。 南梁皇帝派人去查。 施大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了。 长宁侯府倒是大门敞开,可是长宁侯夫人不见了,长宁侯前些天请命护送粮草去边关。 南梁皇帝再昏庸,也知道施大将军一党也起了反心了。 他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密信去边关告知南梁太子。 嗯。 这封密信在半道上被赵诩劫了下来。 不过这封密信最后还是送到了边关,不过不是给南梁太子,而是施大将军。 赵诩和赵相看过密信后,换了个信封,以家书的名义快马加鞭送到了边关,交到施大将军手中。 施大将军看过信后,知道现在是他不得不离开军营的时候了,当即召集几个心腹部下,当天晚上,南梁太子还在辗转反侧时,施大将军带着兵马离开了军营。 军营里所有的战马都被带走了。 南梁太子想追都追不上。 施大将军带着四万大军去和赵诩汇合。 这一天,天擦黑了,施大将军才敢到赵家。 这个赵家已经不是当初荆山公主待的赵家了,是赵相一家暂时落脚之地。 赵相和施大将军同朝为官多年,一个文臣一个武将,虽然没有起过什么大冲突,但文臣武将的矛盾也不少。 赵诩给施大将军作揖,“有施大将军和诸位将军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施大少爷说起东临王府,言语间尽是敬佩。 赵相请他进屋说话。 从进门到坐下的功夫,赵相和施大将军就把董承琅和赵大姑娘的亲事定下了。 谢景宸,“……。” 董承琅,“……!!!” 谢景宸扶额。 虽然正中他下怀,但不得不说一句这亲事定的也太快了点儿。 要不是知道施大将军没和赵相通过气,他都怀疑他们两早就盘算好了。 董承琅要上前反抗,婚姻大事,岂能这么儿戏啊。 不过谢景宸把他拦下了。 反抗什么? 施大将军刚反了朝廷,这时候说不愿意娶赵大姑娘,这不是让大家都不快吗? 赵相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董承琅,这是取信于施大将军。 难道赵相不知道董承琅的亲事该长宁侯做主,而不是施大将军这个舅舅拿主意吗? 董承琅反抗道,“你别拦我。” 谢景宸看着他道,“你坑了施大将军那么多回,也该让施大将军坑一回了。” 董承琅,“……。” 只这一句,董承琅就怂了。 赵家早得知施大将军要来,命人备下美酒佳肴。 大家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知道他们赶来赵家,奔波劳累,赵相让他们早些歇息,明日再商谈要事。 董承琅喝的有点醉,这么草率的把亲事定下,一堆人给他道贺,向他敬酒,还不能不给面子不喝。 不过他是装醉的,他酒量还不错。 谢景宸扶他回屋,前面小厮带路。 谢景宸知道董承琅在装醉,恨不得把他扔半道上才好。 回屋后,谢景宸把董承琅扶躺下,有小厮在,董承琅也不好让人知道他在装醉。 只是刚躺下,过来一小厮道,“我家大少爷有请。” 谢景宸就出去了。 董承琅那叫一个心急火燎啊。 他还想看看李兄真面目呢! 一路上都在搪塞他,现在都到赵家了,没理由再拒绝了吧。 要真拒绝,他要来硬的了! 藏藏掖掖的,一个脸有什么不能看的?! 董承琅耐不住性子等,他起身出去了。 赵诩在凉亭等谢景宸。 董承琅飞檐走壁,更快到凉亭。 他一屁股坐在赵诩对面,望着迈步上台阶的谢景宸道,“要坐下可以,把人皮面具摘了先。”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失误 赵诩能娶到荆山公主,那他推翻南梁朝廷的事就有八成把握了。 这个忙,谢景宸不能不帮。 再者,哪怕荆山公主不是北漠公主,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也是赵诩倾慕的姑娘,表弟的心上人,做表哥的帮忙求亲也应该,何况赵诩和荆山公主能走到一起还是谢景宸牵的线。 只是他们两本事太大,硬生生的把一根权谋线扯成了姻缘线。 谢景宸在赵家待了一天,这一天过的和在军营里没什么区别,施大将军和赵相他们商议军情,谢景宸在一旁看着。 谢景宸毕竟不是南梁人,不通南梁地貌,也不懂各守城将士的品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就不发表看法了。 只是施大将军很看重他,几次问他,谢景宸就随便说了几句。 这一天,谢景宸和赵相他们一家用的饭。 不过赵大姑娘不在,落水伤寒了,没法出门。 赵相和夫人对谢景宸多有感激,自是不提。 翌日,谢景宸就启程回边关了。 赵诩和董承琅相送十里。 “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赵诩伤感道。 谢景宸拍着他肩膀道,“等你成事,我会亲自来南梁道贺。” “那时候,没准儿母妃也会来。” 东临王府能洗刷冤屈,王妃应该是最高兴的。 离开南梁故土十几年,王妃肯定会想回来祭拜下列祖列宗。 王爷亏待王妃太多,这么点小要求,王爷不会不答应。 赵诩点头。 重聚的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谢景宸望向董承琅,拍他肩膀道,“不止我,南安郡王他们也拿你当兄弟。” 董承琅,“……。” 南安郡王? 那个差点用烙铁逼他招供的南安郡王? 他能不能说那天之后,他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噩梦里全是他们。 只是谢景宸这么说,南安郡王又是赵诩的兄弟。 这兄弟,反正不管他认不认,都是他的兄弟。 董承琅,“……。” “来不及喝你和赵表妹的喜酒了,贺礼我会差人送来,”谢景宸道。 董承琅心累。 贺礼不贺礼的他无所谓。 以后不要再踹他就行了。 不过这一别,想被踹也没那机会了。 依依惜别了会儿,谢景宸翻身上马。 “望自珍重,”谢景宸道。 说完,谢景宸骑马离开。 赵诩和董承琅目送谢景宸走远,看不见了才翻身上马回府。 他们三人一起出的门,结果只回来两人。 施大将军见了道,“李牛呢?” 董承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赵诩道,“我爹派他去办事了。” 赵相暗瞪赵诩一眼,哪有这样做儿子的,拿他这个爹做挡箭牌。 施大将军望着赵相,“相爷定是有要紧事托他去办了,那小子年纪不大,心思之缜密,远胜过他们几个小辈,我正想向相爷讨了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将来必定是大少爷的左膀右臂。” 赵相,“……。” 赵相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们这些人还真没有资格培养大齐镇北王世子。 谢景宸的身份不便告诉施大将军,不然不明摆着承认了他们算计了他吗? 赵相打马虎道,“能跟在施大将军身边学习,是他的福分,只是短时间内他怕是回不来。” 施大将军笑道,“办正事要紧。” 被人念叨,骑在马背上的谢景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齐,京都。 城门口,苏崇骑马往前。 身后是囚车和飞虎军。 城门两边是百姓,烂菜叶和臭鸡蛋乱飞。 即便飞虎军离的远了,也难免遭受波及。 这一路回来倒没有遇到崇国公和齐王劫人。 一来回京不经过齐王攻占的地盘。 二来也没有救谢景川的必要。 谢景川投敌卖国,意图帮南梁灭飞虎军,吃里扒外,人人得而诛之。 谢景川下毒被抓现行后,被吊成那里,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浑身疼痛难忍,一看就知道不是中毒就是中蛊了。 苏锦擅长下毒,秦菡儿擅长下蛊。 齐王和崇国公就是把谢景川救回去,解不了毒蛊也是白搭。 谢景川这颗棋子本来就没起多少作用,还办事不利,把崇国公祸害兄长的事给暴露了,死不足惜。 在城外砸鸡蛋的多,城内砸鸡蛋的就更多了。 飞虎军活捉了南梁护国公,还杀了护国公给前飞虎军报仇雪恨,大快人心。 然后就出现了非常矛盾的场面,一边为苏崇这个飞虎军少将欢呼,一边为谢景川这个叛国贼唾弃。 臭鸡蛋、烂菜叶横飞。 人群里,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四个抬了一小箩筐鸡蛋来。 四人用弹弓扔鸡蛋。 鸡蛋脆弱,容易碎,用弹弓弹出去很讲究个巧劲。 四人拿这个当作比试,砸的不亦乐乎。 差点害死他爹和大哥,还有林叔和青云山众兄弟,砸死都不解恨。 四人鸡蛋一个接一个朝囚车飞去。 只是飞的多了,难免失误。 苏小少爷几个不小心把苏大少爷给坑着了。 鸡蛋在苏大少爷头顶上撞上了。 啪嗒一声碎裂开。 苏大少爷注意力在苏小少爷身上,没能及时躲开。 蛋花掉在了他肩膀上。 九皇子,“……。” 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 赵小少爷,“……。” 苏崇一脸黑线的看着铠甲上的蛋液往下滴。 还好。 不臭。 苏小少爷几个脖子一缩,转身就要跑。 可惜人堆如墙,根本躲不开。 “过来,”苏大少爷臭了张脸道。 虽然人群哄闹,但苏小少爷他们还是听见了是叫他们。 四人缩着脖子走上前。 “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苏小少爷道。 苏大少爷看着铠甲上的蛋黄,脑壳有点疼。 太阳大,晒的铠甲发烫。 有点像煎鸡蛋了。 “怎么扔的是鸡蛋?”苏大少爷问道。 “……家里没有臭鸡蛋。” “这是我们拿自己的钱买的,反正他又不洗澡,过两天就臭了,”苏小少爷指着谢景川说道。 苏崇扶额。 他这弟弟的脑回路和爹一样,叫人猜不透。 苏小少爷走上前,要苏崇抱他骑马,苏崇道,“你的马呢?” 说起这事,苏小少爷就郁闷呢。 这大半年,他长高了不少,可马是长的更快,从比他们矮已经长到比他们高一个头了。 那么高的马,他们就算敢骑,娘也不让他们骑啊。 。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一半 苏小少爷靠近,好让苏大少爷拎他上马。 可真等苏崇伸手,苏小少爷又后退了一步,捏了鼻子道,“我还是不和大哥一起骑马了。” 他扔的是鸡蛋,可别人扔的是烂菜叶和臭鸡蛋。 苏崇离囚车不远,一阵风吹来,那味道…… 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苏小少爷他们转身跑了。 苏崇回头看了囚车一眼,谢景川脑门上全是烂菜叶。 苏崇把他押去刑部,然后进宫向皇上复命。 苏崇给皇上行礼,皇上将他扶起来,手沾到铠甲上的蛋白,那脸色…… 嗯。 皇上以为那是鸟屎。 皇上没帕子,随手在福公公身上擦了下。 福公公,“……。” 皇上,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啊。 看着皇上和福公公的表情,苏崇嘴角抽抽道,“这不是鸟屎,是阳儿和九皇子他们扔的鸡蛋,不小心砸在我身上的。” 皇上,“……。” 福公公,“……。” 还好。 不是鸟屎。 皇上坐回龙椅上,问苏崇边关的情况。 苏崇离开边关的时候,护国公死了,尸体还在军营被被南梁带走。 不过回来这一路,边关发生的大事,苏崇知道,皇上应该也知道。 南梁太子到了边关,施大将军叛变,带走了四万兵马投靠东临王府遗孤赵诩。 “父亲说边关的战打不起来了,”苏崇道。 “等南梁求和的事妥了,他就和王爷他们和祖父汇合,灭齐王。” 虽然猜到是这样情况,但亲耳听苏崇说感觉又不同。 本来大齐和南梁开战,皇上真没多少把握。 没想到大齐不仅打的南梁节节败退,还夺了南梁几座城池。 皇上看着苏崇道,“继续打下去,大齐有没有可能吞并南梁?” 南梁有野心。 皇上未尝没有。 只是没有那么野心勃勃,非要灭了南梁不可。 如今南梁内乱,这可是绝好之机,不怪皇上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苏崇看着皇上道,“如果一定要打,能吞下一半的南梁。” “怎么才一半?”皇上皱眉。 苏崇看着皇上道,“北漠郕王还活着,人就在南梁京都,这事北漠王已经知道了。” “如果咱们大齐要吞并南梁,北漠一定会参战。” 另外一半南梁地盘肯定会被北漠侵吞。 北漠虽然和大齐关系还不错,但也不会坐视大齐吞掉南梁,就算三五年之内,不会灭北漠,等调养完,肯定会一举将北漠拿下。 在皇权面前,北漠王和东乡侯那点子交情根本微不足道。 再者,哪怕不打着北漠郕王和南梁勾结的幌子,南梁还曾借兵给北漠,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不妨碍北漠打着报恩的旗号,在大齐灭了南梁后出手…… 那时候,大齐危矣。 只要大齐存吞灭南梁之心,和北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不仅会付之一炬,还会再起战火。 再者,大齐内乱还没平息,和南梁打仗,还全靠半道劫了南梁从北漠坑去的钱粮撑着。 东乡侯和王爷都是将军,哪个将军不想打下半壁江山,名留青史? 实在这战不宜再打下去,夺下南梁五座城池,不错了。 皇上也知道灭掉南梁不易,虽然赵诩也起兵了,但赵诩毕竟是南梁人,还是忠良之后。 南梁百姓不介意换个南梁人做皇帝,却未必愿意南梁被大齐吞并。 做皇帝也要知足常乐。 最感慨的还属福公公。 他可是和赵诩结过善缘的,只是没想到这善缘结到了南梁,甚至将来可能是新的南梁皇帝。 当初赵大少爷帮忙写的引经据典骂人的话,因为花了钱,福公公都没舍得扔。 赶明儿一定找人装裱好,这可是赵大少爷的亲笔啊。 苏崇待了两刻钟,方才和皇上告退回府。 镇北王府。 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吵着要出府,李总管拦着不让。 王妃有令不许她们出王府一步。 李总管拦门,四下丫鬟婆子看着南漳郡主的模样,内心唏嘘不已。 南漳郡主多住在佛堂,除了心腹丫鬟,旁人根本见不到她。 没想到大半年没见,南漳郡主已经憔悴成这样了,鬓发见白,和上回见天上地下。 这半个月,南漳郡主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 谢景川要去边关,南漳郡主欣然同意。 她以为谢景宸死了,王妃生的又是个郡主,王爷膝下只有谢景川一个儿子了,就算以前因为她对谢景川态度寡淡,现在也会看重这唯一的儿子了。 再者苏锦腹中胎儿是谢景川最大的威胁,除掉苏锦腹中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自己的儿子,南漳郡主相信他有分寸,没想到,谢景川会和南梁护国公勾结灭飞虎军。 这个决定并没有错,当年崇国公若不灭了飞虎军,除掉先崇国公世子,他没有机会坐到崇国公的位置上。 可崇国公成功了,她儿子失败了。 没能没掉飞虎军,还被南安郡王他们几个捉了个现行。 东乡侯亲自写的奏折进京,替南安郡王他们请功,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南安郡王他们大家夸赞。 夸的南安王他们脸都红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他们儿子是走了狗屎运。 被抓了个现行,押送回京,南漳郡主知道谢景川难逃一死了。 悲痛欲绝,她怎么能不去见他? 李总管拦着不让,除了赵妈妈,也没人敢帮她。 南漳郡主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让开!” “不然我今儿就死在王府大门前!” 就算她为王爷厌弃,她也还是镇北王府侧妃!是主子! 她被人逼的自尽,她就不信王爷能视若无睹! 李总管头疼。 有些人非要一步步作死。 都折腾到现在这地步了,还要折腾。 南漳郡主拿金簪抵着脖子一步步靠近,李总管能怎么办,只能把路让开。 南漳郡主要了马车,直奔去刑部。 李总管派人跟着,别让人跑了,然后为自己的无能去牡丹院向王妃请罪。 “王妃恕罪,我没能拦下侧妃,”李总管道。 王妃正在逗小郡主玩呢,小郡主依依哦哦的说着话,但没人能听得懂。 王妃抬头看了李总管一眼,温和道,“无妨。” “见不到人,她自然就回来了。” 刑部可不是王府,会被南漳郡主逼迫。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章 添头 刑部尚书夫人是镇北王府大姑奶奶。 老夫人是被假老夫人害死的,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是背后主谋。 南漳郡主是崇国公的表妹,太后的侄女,自然就是大姑奶奶的仇人了。 刑部上下会把一个没有了后台又不被王爷看重的侧妃看在眼里,为了她惹刑部尚书夫人不快吗? 拦着她不让出门是为了南漳郡主好,也是为了镇北王府的颜面。 南漳郡主自己要赶着出去丢人,王妃哪会管她? 如王妃所料,南漳郡主坐马车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她要去探望谢景川,被狱卒拦下。 南漳郡主塞金锭子过去都不管用。 钱好。 前途更好啊。 尤其刑部狱卒是肥差,平常传个话送个信都是油水。 谁会被眼前一点利益糊了眼? 用钱不行,南漳郡主故技重施,拿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 狱卒非但没让路,还讥讽道,“达不成目的就以死相逼,难怪会教出投敌卖国的儿子,给镇北王府抹黑!” 也是镇北王倒霉,被逼着娶了这么个货色。 要不是碰到镇北王世子妃,镇北王府都被他们母子给祸祸完。 狱卒的鄙夷不加遮掩,南漳郡主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气的唇瓣发紫,脸成猪肝色。 赵妈妈把她手中金簪夺下来。 狱卒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威胁他们? 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几个来回吧? 南漳郡主不肯走,赵妈妈一个人拉不动,丫鬟上前帮忙。 南漳郡主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王府。 没辄的她去牡丹院找王妃,可惜,她连门都进不了。 王妃压根就不见她。 南漳郡主跪在院子里。 她只求见儿子一面。 小郡主在王妃怀里睡着了,王妃抱给奶娘,柔声道,“慢点儿,别吵醒了她。” 王妈妈走上前,等奶娘把小郡主抱下去,她才道,“侧妃在院子里跪下了。” “她爱跪就跪着吧,”王妃淡漠道。 “不必理会她。” 她爱子心切,为见儿子一面不惜下跪。 谢景川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和南梁勾结毒害飞虎军,重演十六年前的悲剧。 那时候,又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心疼她,难道飞虎军死有余辜吗?! 自打知道谢景川被抓后,南漳郡主就食不安寝不稳,日渐消瘦,才不过跪了小会儿就有些坚持不住摇摇欲坠了。 她顶着烈日跪在地上。 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都唏嘘。 昔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南漳郡主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做人呐,果然不能存坏心,再风光,也会有报应的一天。 闹街上。 苏小少爷几个在街上闲逛。 四个小家伙心情不是很好。 囊中羞涩到只够买两串糖葫芦四个人分了。 先前一口气买了太多鸡蛋,没砸几个就牵连到了自家大哥。 跑去和大哥说了几句话,再回头,鸡蛋连着箩筐一起没了。 没钱逛街,这不跟把他们吊起来拿鸡腿诱惑他们一样可恨吗? 嘴里吃着糖葫芦,连籽都舍不得吐了。 几人站在卖糖人的铺子前,眼馋巴巴的。 苏小少爷看了看自己,又把九皇子他们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虽然锦衣华服,但难掩一股子穷啊。 苏小少爷看的时候,九皇子他们一起瞪他。 上回也是没钱,苏小少爷撕了自己的锦袍换了东西。 反正他衣服多,可是回府之后,唐氏没骂他,把他其他锦袍都收了,只留身上那一套。 白天穿脏了,晚上给他洗干净,第二天接着穿。 还不如人借给他,不然就送他们回府。 那几天,可是把苏小少爷整惨了。 认错又认错,唐氏才饶过他。 卖炭人的小摊贩也认得苏小少爷几个了,给他们糖人。 “我们没钱了,”苏小少爷道。 小摊贩笑道,“不用钱。” 苏小少爷几个也没伸手。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啊。 他们穷,小摊贩更穷。 “我们下回再来吃,”苏小少爷道。 几人转身走,没几步之后,就被一男子拦住去路。 苏小少爷望着他,又看看身后跟着拿东西的东乡侯府小厮。 苏小少爷看着男子道,“拦住我们做什么?” 男子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二三岁笑道,“刚刚几位小少爷说没钱,在下这里有个生财之道,不知几位小少爷可有兴趣?” 东乡侯府小厮在身后站着,倒也没阻拦。 苏小少爷歪着脖子想了想道,“你先说来听听。” 男子移步到一旁,先自报家门,是哪间画铺的少东家,然后道,“令兄苏大少爷文武双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他的一幅字画可值不少钱……。”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价值多少?” “至少三百两,”男子笑道。 苏小少爷摸着下巴思岑,又看了眼男子道,“我大哥的字画值三百两,那你看我们四个的字画值多少钱?” 男子,“……。” 他要他们的字画做什么? 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才是个七岁大的孩子。 男子轻咳一声,正要开口,苏小少爷道,“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噢,我们四个虽然小,但身份可一点不比我大哥差。” “这京都想要我们字画的肯定不少。” 男子琢磨苏小少爷说的话。 的确。 以前街上很少看到多少贵家小少爷,自打他们四个经常逛街,还拉着冀北侯府老夫人一起逛街。 出来闲逛的小少爷和老夫人都多了起来。 哪个世家望族不想把儿子培养成苏大少爷那样的? 就连南安王他们都把儿子塞东乡侯府训练了。 现在想追苏大少爷那肯定是拍马难及了。 若是得苏小少爷他们的字画,卖给那些世家大族,拿来作为标准要求自家儿子,倒是一桩好生意。 男子点头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男子需要画,苏小少爷他们需要钱,几乎是一拍即合。 半年之内,苏小少爷四个以每幅画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男子,但一个月每个人只卖两幅,当然了,要他们多画几幅也行,但多加的每一幅要十两银子,还要看他们的心情。 苏小少爷四个身份尊贵,但年纪小,这样的价格算公道了。 男子道,“这价格我接受,但这画可不能太难看了。” 苏小少爷拍胸脯道,“卖不出去,我们不收钱行了吧?” “不愧是东乡侯府小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就这么说定了,”男子道。 苏小少爷笑道,“放心吧,和我做生意,你肯定吃不了亏的。” “回头我要捡到我爹我祖父我大哥我姐他们的涂鸦之作,作为添头送给你,”苏小少爷豪气冲天。 添……添头? 这添头是不是太贵重了些? 男子一脸黑线。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口哨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男子要把钱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没收。 等交了画再收不迟。 男子就告辞了。 等人走远了,九皇子几个望着苏小少爷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卖你大哥的画,他一幅画能顶我们好多幅呢。” 虽然他是九皇子,但三百两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苏小少爷瞅着他道,“我爹和我娘你们还不知道吗?” “不好好学作画,卖大哥的画,就算卖了,钱也不会让我们留着的。” “还有我大哥,他自己也缺钱花啊。” “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我爹娘才不会管我们。” “我可不想忙一通,钱没我的份,还要被吊起来打。” “……。” 九皇子几个面面相觑。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苏小少爷满心欢喜。 一个月画两幅画不算什么,这样就有十两银子了。 他们四个加起来就是四十两,再预支点月钱,祖母偶尔给个三五两,肯定够花了。 身上没钱,苏小少爷他们就准备回府了。 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到马车边上,就看到了苏大少爷骑马回府。 苏小少爷几个连忙招手。 苏大少爷看了他们一眼,直接骑马走了。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模样呢,心急如焚,哪有闲工夫管他们几个? 只是苏小少爷几个就扎心了。 要不要这么无视他们? 苏大少爷骑马直奔回府,先去给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请安。 两人在花园里赏花,心情颇好。 见苏崇回来,两人都高兴道,“去见过拂云和虎娃没有?” “还没,”苏崇道。 “那快去见见他们。” 苏崇退下后,就直奔自己的院子了。 拂云郡主正在逗孩子玩呢,拨浪鼓摇的格外响。 苏崇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拂云郡主见到他高兴的眸光闪烁。 但高兴归高兴,嫌弃也是很嫌弃的。 “先去沐浴,一身汗臭味,别熏着孩子了,”拂云郡主道。 苏崇闻了闻。 味儿是有点大。 “我先去沐浴,一会儿就回来,”苏崇道。 虎娃犯困了,拂云郡主抱着他道,“先不睡,等好好见过爹爹了再睡。” 拂云郡主知道苏崇回来待不了几天就要走。 边关战事缓了,齐王谋逆还没有平息呢。 苏崇肯定要去帮崇老国公打仗。 很快,苏崇就回来了,把身上的铠甲换成了锦袍。 苏崇逗虎娃玩,第一次见儿子,觉得眉眼像极了自己。 拂云郡主看着他,“你不抱抱他吗?” 苏崇看着自己的儿子,眸底有些抗拒,“他不会在我身上拉屎、撒尿、吐奶吧?” 南安郡王的前车之鉴,他得防着点儿。 四下丫鬟捂嘴笑,连王妈妈也忍俊不禁。 拂云郡主抬眸瞪了苏崇一眼。 南安王妃来探望拂云郡主的时候,就说了南安郡王不肯抱孩子的事,丫鬟想着苏崇会不会也一样。 拂云郡主当时可是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没想到…… 拂云郡主把孩子塞苏崇怀里道,“放心吧,虎娃不会那么对你的。” 本着对拂云郡主的信任,苏崇抱儿子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外面,苏小少爷几个一阵风跑进院子里来,手里还拿着给虎娃新买的玩具。 没钱归没钱,对侄儿的疼爱也不能少了。 想到侄儿这么可爱,等他长大了揍他,还真有那么点于心不忍,所以一定要可劲的宠着他。 苏小少爷一口气跑到门口,却在进门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但自己停了,还把九皇子他们拦了下来。 “嘘,”他做噤声手势。 九皇子几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苏小少爷走到一旁窗户处,往屋子里看。 看到自家大哥抱着孩子坐在那里,苏小少爷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他走的很慢,嘴里吹着口哨。 刚走到珠帘处—— 苏崇脸黑了。 被自己儿子尿了一身。 苏小少爷乐的花枝乱颤。 哼! 让你在街上不搭理我们! 让虎娃尿一身出气! 拂云郡主和丫鬟婆子笑的腮帮子都疼。 小少爷一来就使坏,哪有这么坑自己兄长的? 苏小少爷想抱侄儿,又怕侄儿尿他一身,就在虎娃把尿的时候吹口哨训练他。 训练的效果也很显著,一听到口哨声就尿了。 苏大少爷把孩子放在小几上,虎娃手脚乱动,他看着胸前一团湿润,脑壳疼。 明明有前车之鉴,他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一抬头,就觉察到和苏小少爷有关。 苏大少爷站起身来,等苏小少爷从身边路过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起来。 苏小少爷,“……!!!” 他不想洗澡啊! 抱一下就放了。 苏大少爷瞥到九皇子几个。 九皇子三人一起指着苏小少爷,“是他,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苏大少爷就猜到是自家弟弟干的好事。 苏小少爷看着锦袍上尿迹,开始后悔了。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往前走,小厮把苏小少爷在街上和人商谈卖字画挣钱的事禀告唐氏。 唐氏一脸黑线。 如苏小少爷猜测的那般,他卖自己的字画,唐氏不反对。 但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唐氏的风格,她道,“查下那人的底细,如果可靠的话,让他挑剔点儿。” 唐氏不随便给苏小少爷钱花,也不让苏小少爷轻易挣到别人的钱。 钱多并不是好事。 不过这样既能提高作画水平,又能自食其力,唐氏还是不反对的。 进了院子,就知道苏小少爷吹口哨,虎娃尿了苏大少爷一身的事。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都忍俊不禁。 虽然苏小少爷是调皮了些,但做爹的被孩子尿一身再正常不过了。 她们做祖母的都不知道被尿多少回了。 唐氏想知道苏锦的情况,虽然知道有东乡侯在,苏锦吃不了亏,哪怕东乡侯不在,想让苏锦吃亏也不容易。 算算日子,要不了两个月,苏锦也该生了。 月份这么大了,不宜车马劳顿,孩子肯定得生在边关了。 改日她得去镇北王府一趟,和王妃商量下找个可靠嬷嬷送去边关,实在不行,她亲自去边关照顾锦儿。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晕倒 若不是实在走不开,唐氏早就想去边关了。 苏小少爷他们四个实在太皮了,要是唐氏去边关,肯定要把苏小少爷带去。 军营里没有玩伴,一天拆一个营帐都不够他玩的,东乡侯也不用打仗了,天天打儿子就够了。 军营那么大,难免混入细作,劫持其他人或许不容易,苏小少爷就算再聪明毕竟年纪小,他是东乡侯唯一的亲骨肉,当年唐氏为了生他吃了太多的苦头,哪舍得他冒险? 以东乡侯的脾气,万一苏小少爷被南梁抓住,救不救还真不一定。 唐氏去不了,王妃就更去不了了,她才生下小郡主没多久,再加上南漳郡主够能闹腾,有王妃压着都能蹦跶,王妃不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在苏锦会医术,又福泽深厚,东乡侯还在身边,不然唐氏早待不住了。 瞪了苏小少爷几眼,唐氏就哄虎娃玩了,苏小少爷怕挨骂,赶紧溜了。 荷包空了,得抓紧挣钱啊。 几人回了书房,端来笔墨纸砚开始作画。 虽然都有一点作画基础,可真画出来,别说收人家五两银子了,收人家五钱都不好意思。 苏小少爷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垂头丧气的去找唐氏要找先生教他们作画。 他们主动要求找先生,唐氏自然不会拒绝。 花了二十两银子找了个先生,每日来教他们一个时辰的画。 这边苏小少爷画还没拿的出手,那边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画作要在铺子里开卖的消息就传开了。 打着向东乡侯府学习教儿子的旗帜,画作是供不应求。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的画一幅十二银子,四幅画一起买则是四十两。 对世家大族来说,四十两银子算什么? 少浪费点都不止这个数了。 盛名在外,苏小少爷压力很大。 他可不想画一晾出去,就得个“不过如此”“坑钱”的评价。 约定交画之前的十天,苏小少爷四个每天熬夜练习作画,那真是废寝忘食。 辛苦挣回来的血汗钱,那真是舍不得花啊。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还跪在地上,强撑着才没有晕倒。 谢锦瑜和赵妈妈都没有跪。 如果南漳郡主没有这个面子,她们两就更没有了。 跪了也是白跪。 谢锦瑜舍不得南漳郡主这么受委屈,可谢景川被关在刑部大牢,她们想见他一面都办不到。 王妃胃口欠佳,谢锦瑜在外面吼叫,就更叫人心烦气躁了。 王妃把碗筷放下,王妈妈走过来道,“王妃?” “明儿一早,送大姑娘去慈云庵替王爷祈福,”王妃神情淡漠道。 王妈妈点头,迈步出去。 站在门外,招招手,过来一丫鬟,“王妈妈有何吩咐?” “去前院吩咐一声,就说明儿大姑娘要去慈云庵替王爷祈福,至少要住一两个月,让人打点下,”王妈妈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白。 谢锦瑜当场就炸了,“我不去慈云庵!” “她凭什么送我去慈云庵?!” 王妈妈脸一沉,“就凭她是王妃!” “是镇北王府当家嫡母!” 做娘的都跪在地上作小服低了,她还没吸取教训耀武扬威。 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当王妃是软柿子了。 “王妃性子温和,一心只照顾郡主,大姑娘年纪不小了,早到了该出阁的年纪,王妃是想等王爷回来,让王爷给你择婿,”王妈妈道。 “如果大姑娘这么闹腾,可别怪王妃改了主意,尽早送你出阁!” 谢锦瑜闹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以前她连牡丹院的门都进不来,王妃眼不见为净。 王妈妈不是没劝过王妃把谢锦瑜嫁出去。 只是王妃心善,不忍心坑人。 娶妻不贤祸三代,假老夫人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若不是世子妃福泽王府,王府到现在还乌烟瘴气。 大姑娘的脾气秉性,谁娶谁倒霉,而且她身份尴尬,根本就没人登门求娶。 高门不愿娶,低门不敢娶。 平常都够能闹腾了,事关成亲大事,还不得闹翻天? 这日子清清净净的过,王妃不想横生事端,免得吃力不讨好。 不过如今出了二少爷通敌卖国的事,大姑娘就更别想嫁出去了。 这是南漳郡主心底的痛。 儿子被抓,难逃一死。 谢锦瑜更是她捧在手心里疼大的,早年多少人求娶,她挑挑拣拣,亲事至今没有定下。 以前风光的时候,那些人就跟苍蝇似的在跟前打转,如今失势,再没在她跟前露过脸了。 想到女儿未来的归宿,南漳郡主心如刀割。 她寄希望于二皇子,不,现在应该称呼齐王世子身上,可齐王谋逆真的有胜算吗? 南漳郡主后悔了。 当年她什么都不做,安安分分的,她如今还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南漳郡主。 太后还是太后,还是她的靠山。 可惜。 后悔已经太迟了。 王妈妈脸寒如霜,谢锦瑜哪还敢还嘴,委屈的眼泪扒拉扒拉的往下掉,被赵妈妈使唤丫鬟给拉走了。 南漳郡主跪了一夜。 第二天,谢锦瑜被李总管带人送去慈云庵。 王妈妈说待一到两个月,李总管折中,让谢锦瑜待够七七四十九天。 谢锦瑜反抗也没有用,她越是反抗,会被送的越远。 祈福的庵堂,大齐少说也有百八十座。 朝堂上,百官都知道谢景川被押送回京的事。 谢景川投敌叛国是不赦死罪。 本来依照大齐律法,整个镇北王府都难逃罪责。 但王爷忠于朝廷,镇北王府大少奶奶更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谁敢开口让皇上罚王爷,让公主受牵连? 牵连王爷还好一点,招惹公主,那么多的前车之鉴都忘了不成? 只能一人做事一人当,再加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皇上判决谢景川三日后于西街菜市口当众处斩,王爷教子无方,罚俸三年。 至于南漳郡主,并未受到牵连。 她只是王爷的妾,教育子嗣是嫡母的职责,罚南漳郡主之前,得先罚王妃。 王妃什么都没做,罚她太过无辜了。 虽然早知道谢景川不会有好下场,但真的听到处决传来,南漳郡主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回营 南漳郡主一晕倒,赵妈妈赶紧叫人把她抬了回去。 等南漳郡主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大晚上的,王妃刚哄小郡主睡下,南漳郡主又来院子里跪下了。 哭的声泪俱下,求王妃和刑部说句话,让她见谢景川一面。 王妃没有理会她。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空灰蒙蒙的,是谢景川被当众处决的日子。 西街菜市口围观的百姓是里三层外三层。 投敌叛国者,死不足惜! 不过比起谢景川,大家更想看到的是崇国公被处决。 谢景川毕竟失败了。 可同样狼子野心的崇国公成功了,还风光了十几年! 崇国公与南梁勾结,毒杀飞虎军,谋夺崇国公之位,甚至为了权力,不惜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狠手。 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为人!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好在当年飞虎军被灭真相已经大白,连护国公都被东乡侯杀了,崇国公还能逃得掉? 杀他,是迟早的事! 谢景川被刑部用囚车押着到邢台。 一路上,臭鸡蛋与烂菜叶齐飞。 他被摁着跪倒在地,由刑部尚书监斩。 只等时辰一到,人头落地。 看着那么多围观的百姓,痛骂声不绝于耳,谢景川真的怕了。 他不想死。 他想活着! 南漳郡主在牡丹院再一次跪晕,王妃都无动于衷。 但今日是谢景川行刑的日子,在砍头之前,是准许家人喂一口送行饭的。 南漳郡主跪在地上,摸着谢景川的脸,哭道,“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 “娘不该让你去边关。” 赵妈妈把食盒放下,这是大厨房做的谢景川最爱吃的菜。 南漳郡主把食盒打开,喂谢景川吃饭。 可这样的情形下,谁还吃的下去? 谢景川一口饭含在嘴里,半天没能咽下去。 等时辰到,也没有吃两口。 刑部尚书把处决令牌扔下,筷子手走向邢台。 南漳郡主不肯走,被官兵拖了下去。 筷子手拎起酒坛,猛灌了一口酒,朝手中刀喷出去。 拔掉谢景川背后的木牌扔在地上。 刀。 高高举起。 “不!” 远处,是南漳郡主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声音未落,谢景川人头落地。 南漳郡主挣脱开官兵的束缚,往前跑了两步,人往前一栽,晕了过去。 丧子之痛,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哪是一个母亲承受得起的? 赵妈妈和丫鬟把南漳郡主扶起来。 等她们回府,身上臭烘烘的。 围观的百姓没有扔出去的臭鸡蛋、烂菜叶全部拿来招呼南漳郡主了。 虽然养不教,父之过。 但王爷是将军,要保家卫国,根本没时间管儿子。 同样是儿子,世子爷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遭遇雪崩,她养的儿子躺着继承镇北王府爵位还不够,要和南梁勾结灭飞虎军。 明显错在她! 就从邢台到停马车这么点路,不知道挨了多少臭鸡蛋。 尤其是迎面飞来的一颗,正中南漳郡主脑门。 发黑的臭鸡蛋沿着脸滑下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赵妈妈心如刀割。 王府小厮怕受牵连都离的远远的。 谢景川的尸体是李总管带人收拾的,没有在王府设灵堂,设在了别院。 像谢景川这样的不肖子孙入不了祖坟,王爷不在,李总管可不敢把他埋进祖坟里去打扰镇北王府列祖列宗。 南漳郡主被带回王府,醒来后,知道谢景川不在王府里,又去了别院。 两天后,谢景川草草下葬。 抱着墓碑,南漳郡主泣不成声,悔不当初。 手摸着墓碑上的字,南漳郡主面目狰狞,“娘不会让你在下面孤单的,娘一定会让他们下去给你作伴!” 赵妈妈站在一旁,听着南漳郡主说这话,心都在哆嗦。 二少爷都折腾没了,郡主还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把自己也给折腾死才肯罢休吗? 大齐,军营。 南梁高挂免战牌,军中将士却没有松懈,甚至更甚以往。 飞虎军厉害,但毕竟也是人,打了这么久的战,折损了不少人。 东乡侯决定从军中挑选精良补齐飞虎军。 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东乡侯,更是传说一般的人物。 能成为飞虎军中的一员,是光耀门楣的事。 为了能加入飞虎军,将士们训练更勤奋认真,只为了半个月后的比试。 不想加入飞虎军的将士不是好将士,包括守军营的将士。 就那么站在那里,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到时候影响他们发挥。 时间紧迫,看守军营的官兵选择扎马步。 正扎的认真,远远的,看到一男子骑马过来。 马跑的很快,从看到人到看清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看到谢景宸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官兵愣了一瞬,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镇……镇北王世子!”官兵嗓音飘的厉害。 来不及拦下谢景宸,官兵爬起来朝军营喊,“世子爷回来了!” 听到官兵呼喊的将士跑过来一看,看到谢景宸,先是吓了一跳,再就是高兴,替苏锦高兴。 军中将士都受过苏锦的恩惠,从金疮药到棉衣再到粮草,帮忙写家书,帮忙包扎伤口,苏锦在军中威望不小。 谢景宸遭遇雪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将士们都心疼苏锦腹中胎儿,还未出生就没了爹…… 如今谢景宸活着回来了,这是老天爷长眼,好人有好报啊。 军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回来的时间掐的不知道该说是太好还是太不好了。 南梁被打的都高挂免战牌了,这仗应该是不用再打下去了。 上了战场,没立多少军功就遭遇了雪崩,也不知道在哪里待到现在才回来。 谢景宸的回来,最该高兴的反倒没那么高兴,他会回来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现在回来已经是很晚了。 按理施大将军离开南梁军营投奔赵诩,谢景宸就该回来了。 磨磨蹭蹭到现在,还要欢迎他凯旋而归? 用拳头招呼他还差不多! 看到谢景宸,南安郡王他们臭了张脸道,“再晚两天回来,让我们好等,一准把你再吊起来抽。”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门板 南安郡王说话声不小,四下将士都听见了。 将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是他们听错了吗? 南安郡王刚刚说了一个“再”字。 他们之前有把镇北王世子吊起来抽吗? 这么大的事按理很轰动才对。 镇北王世子没娶世子妃之前,身中剧毒,不能动武,这么脆弱,借南安郡王他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把他吊起来抽。 应该是进了军营之后的事了。 南安郡王他们虽然无形无状,行事大咧,但把人吊起来抽的时候还真不多。 为数不多的几次大家都有印象…… 将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最后大家怀疑南梁长宁侯世子是谢景宸易容假扮的。 虽然遭遇了雪崩,但毕竟没有真出事,就算伤筋动骨也不会现在才回来,论医术,谁比的过镇北王世子妃啊? 在外养伤那是铁定说不过去的,易容混入南梁倒说的过去。 南梁粮草不就被烧的莫名其妙吗? 虽然当日和长宁侯世子一起被活捉的还有一男子,但那男子被打的更重,而且是在军中大帐内受的刑。 关于受刑,大家都觉得王爷不会舍得抽自己的儿子,东乡侯这个岳父不会舍得抽自己的女婿…… 哪个岳父敢对女婿这么差的,不怕女儿没好日子过吗? 做爹的就更舍不得揍儿子了,尤其儿子还险些遭遇雪崩而亡。 至于杏儿当众抽长宁侯世子,一定是抽给别人看的。 既然易容假扮,肯定要扮个有分量的,长宁侯世子这个施大将军的外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尤其施大将军去投奔赵大少爷,军中早有传闻赵大少爷和东乡侯府关系好,镇北王妃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嗯。 一定是世子爷易容成长宁侯世子的模样劝服了施大将军投靠赵大少爷。 这些猜测传入苏锦和谢景宸耳朵的时候。 谢景宸心有多累就不说了。 谢景宸没理会南安郡王他们,迈步进大帐给王爷和东乡侯请安。 南梁都挂免战牌十几天了,军中也没什么战事需要商议,大帐内挂的地图都不是边关的,而是攻打齐王的。 等边关的事了了,东乡侯就要带着飞虎军去找崇国公报仇雪恨了。 王爷问了问赵诩的情况,谢景宸把知道的都告诉王爷,王爷和东乡侯互望一眼。 虽然王妃的身份没有公然承认,但流言四起,如今赵诩起兵,南梁高挂免战牌。 王爷和东乡侯觉得这战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但难保朝中大臣不会多心,怀疑他们是故意把南梁留给赵诩…… 南梁这块肥肉,大齐想吞,但北漠绝不会同意啊。 真要打起来,大齐就算版图扩展,可百姓们家毁人亡,至少要修养五六年才能恢复到现在,甚至可能更久。 五六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爷摆摆手道,“回营帐歇着吧。” 谢景宸一颗心早不在军中大帐内了。 营帐前,苏锦在晒药材,谢景宸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苏锦一转身,他就将她抱住了。 太久没见了,心都想融化了。 只是他越用力,苏锦推他也更用力,没见她这么大的肚子啊,抱的她难受。 谢景宸松开胳膊,苏锦摸着肚子瞪他道,“挤着我肚子了。” 四下将士们偷笑。 苏锦再厚的脸皮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围观啊。 转身进营帐了。 谢景宸跟过去,杏儿轰人,“去,去,去!” “都离远点儿,我家姑娘脸皮薄着呢!” 将士们哄笑一片。 虽然世子妃是好人,心地善良,但也改变不了她当众抢了镇北王世子的事实啊。 说世子妃脸皮薄,那他们岂不是没脸皮了? 将士们,“……。” 呸! 他们的脸皮厚度适中。 进了营帐,谢景宸从后面抱苏锦,又被苏锦反抗了,“你这样子,我老担心你又要在我脖子上架把刀。” 谢景宸,“……。” 前面不让抱,背后也不让。 “这是不让我抱了?”谢景宸道。 苏锦嗯了一声。 让他回来的这么慢。 耐心都磨没了。 苏锦摸着肚子,谢景宸扶着她坐下,手摸在苏锦隆起的肚子上。 才碰上去,不过片刻功夫,谢景宸眉头就皱成麻花了。 “他踢我,”谢景宸道。 苏锦一脸黑线。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吗,她怎么听出了告状的语气? 分明是在踢她好么! 从上个月起,哪天她不挨几脚,现在不被踹,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她只盼着腹中孩子生出来别像她弟弟那么调皮没事找揍,听她爹东乡侯说,唐氏怀苏阳的时候,苏阳那是想象不到的调皮,大晚上的唐氏睡的正香,他能把唐氏踢醒过来。 营帐内,谢景宸太久没和苏锦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营帐外,杏儿叉腰怒目不许人靠近营帐。 她有心里阴影。 秦菡儿来边关,将士们为了听营帐根,硬生生的把营帐压跨了。 万一营帐跨了压到了她家姑娘怎么办? 压到姑娘就算了,万一压到小少爷呢? 这是绝对不行的。 有杏儿守门,没人能靠近。 不过也有例外,楚舜走过来,喊道,“大哥,你快出来。” 谢景宸眉头一皱,正要问何事,楚舜道,“十万火急的事。” 苏锦推谢景宸道,“你快出去看看吧。” 谢景宸迈步出去。 楚舜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楚舜说的不是别的事,军医叮嘱他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宜行房…… 小别胜新婚。 作为兄弟,作为过来人,他怕谢景宸把持不住,特意过来提醒下。 楚舜拍着谢景宸肩膀道,“别说兄弟不想着你啊,我已经差人拆块门板送过来了。” “虽然边关干燥,但睡地上还是不好。” 谢景宸,“……。” 远处,两官兵抬门板过来,楚舜道,“你也累着了,早点歇息啊。” 终于有人陪他睡木板了。 郁闷的心情瞬间就灿烂了。 谢景宸,“……。” 他怎么那么的想死? 憋了几个月的火,苏锦还没端盆,自家兄弟连盆带冰都一起扣他后脑勺上了。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潮湿 关心完兄弟,楚舜挥一挥衣袖就走了。 再不走,他怕谢景宸忍不住抬手揍他。 景宸兄眸底的火花都快溢出来了。 现在觉得他泼冷水,明天就知道他这个兄弟的关心是有多么的温暖了。 官兵抬着木板到了营帐,杏儿不解道,“抬门板来做什么?” 官兵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是靖国侯世子让我们送来的。” “还特意叮嘱挑快厚的宽的。” 杏儿歪着脑袋看着门板,猜不透楚舜的想法。 她知道楚舜和秦菡儿的营帐里有门板,雪兰说门板是给她睡的。 现在姑爷回来了,她要睡门板了吗? 谢景宸走过来,道,“把门板抬走。” 话音刚落,营帐内苏锦的声音传来,“抬进来。” 官兵看看谢景宸,又望望营帐,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后还是听苏锦的。 把门板抬进营帐,走后对谢景宸道,“如果不要门板了,我们再来抬走。” 说完,赶紧跑了。 谢景宸脑壳疼。 想想自己在南梁军营,做什么顺什么,回了大齐,做什么什么不顺。 门板放在床边,紧挨着踩脚凳。 杏儿觉得离的太近了道,“姑娘,我能不能把木板移那边去,我怕你晚上起夜踩到我。” 苏锦,“……。” 这丫鬟,真是人家说什么她信什么。 谢景宸心情不爽,要沐浴更衣了,在南梁,虽然董承琅信任他,但他还真不敢有一刻松懈。 即便是睡觉都保持高度警惕,少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醒过来。 营帐内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是他熟悉的味道。 多闻会儿,全身都放松了,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苏锦望着杏儿道,“去让人准备热水,从今天起你住隔壁营帐。” “隔壁没有营帐啊,”杏儿道。 “……。” “待会儿就有了。” “……。” 杏儿鼓起了腮帮子,她想和姑娘住一个营帐。 但姑爷在,她只能搬出去了。 很快,官兵送来热水,谢景宸泡热水澡。 苏锦抱被子放在床板上,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晚上让我睡地板就算了,白天你也让我睡地板?” 苏锦望着他,“你不打算一觉睡到天亮?” 谢景宸撇过头去。 “不打算。” 苏锦便没给他铺床了。 谢景宸泡澡浴桶里是越想越郁闷,只觉得手心痒痒,想揍楚舜一顿。 这个念头爬起来就没能压下去。 苏锦以为他泡了澡就直接睡下,谁想谢景宸穿戴齐整,出了军营。 一刻钟后才回来,脱下锦袍就睡了。 不仅自己睡了,还把苏锦压在身边。 不能做别的,在一旁陪着他总行吧? 苏锦也没问谢景宸刚刚出去做什么,只当他是泡澡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去告诉王爷他们。 话题一打开,可能半天都睡不着。 谢景宸很快就睡了,楚舜却是疼的半晌眼睛都合不上,右眼上下眼皮一合上,那就是一阵火花带闪电的刺疼啊。 下手真狠! 南安郡王几个笑抽筋,“谁让你给他送床板了?” 楚舜捂着眼睛,盯着远处的营帐。 谢景宸虽然睡着了,但还没有睡的那么沉,警惕了大半年,警惕心也没那么容易放下。 一有人靠近营帐,他就觉察到了。 睁开眼睛,就听官兵的说话声传来,“靖国侯世子让我们来把床板抬走……。” 这又是送又是拿走,也不知道靖国侯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镇北王世子不要床板,世子妃又要…… 官兵已经被弄懵了。 一块床板而已,这么折腾至于吗? 嗯。 楚舜挨了一拳,觉得自己好心被兄弟踩在地上践踏,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思想争斗后,果断决定收回对兄弟的关心,让他尝尝什么叫悔之晚矣。 没有了门板,直接睡地上,第二天早上被子都是湿的。 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 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 谢景宸觉得刚刚揍楚舜还是下手太轻了。 杏儿掀开营帐望着苏锦,“姑娘,这床板还要吗?” 苏锦扶额,转身看了谢景宸一眼,然后才道,“还是留下吧。” “把我新调制的去淤青的药给靖国侯世子送去,”苏锦道。 杏儿一脸不解。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靖国侯世子送药去? 要真受伤了,靖国侯世子夫人也有药啊。 有归有,心意还是需要表达下的。 之前不知道谢景宸去做什么,就从这送门板取门板就知道谢景宸去做什么了。 他们这群兄弟怒气都在拳头上,打完了气就出了。 谢景宸带着怒气半晌才睡着,到了傍晚才醒,和王爷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商议了会儿军情就回营帐了。 久别胜新婚,被块大床板给煞了风景,只能坐着干聊天。 打哈欠后,苏锦就推谢景宸下床了。 杏儿帮忙把床板铺好,她一边铺床一边望着苏锦道,“为什么要让姑爷睡地上啊?” “……习俗,”苏锦道。 “可咱们青云山没有这样的习俗啊,”杏儿道。 “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苏锦道。 杏儿就当真了。 把床褥铺好,苏锦也乏了,在床上躺下。 谢景宸看着她,“一定要睡床板吗?” “地上太潮湿了,”苏锦眨眨眼道。 “……。” 不想再说话的谢景宸盯着苏锦高高隆起的小腹。 最后深呼一口气,翻了个身,留给苏锦一个后脑勺。 苏锦,“……。” 这是生气了?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她摸着小腹,这真是道护身符。 这要是以前在王府,她这么说话,非得气的教训她不可。 现在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来硬的了。 想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卸货了,苏锦就觉得迫不及待。 大晚上的苏锦扎了谢景宸一刀,第二天一早,杏儿又补了一刀。 被子一半掉在了地上。 杏儿摸着被子有潮气,道,“还是靖国侯世子考虑周到,这要直接睡地上,姑爷肯定得生病。” 谢景宸心那叫一个堵啊。 没有地板,他一定会睡地上吗? 床那么大,还能挤不下他?! 看来他很有必要好好谢谢靖国侯世子了。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浪费 为了感谢楚舜,谢景宸陪他切磋,而且是不手下留情,完全能激发楚舜潜力的切磋。 楚舜被揍的豁出脸面趴在地上一定要谢景宸扶他才肯起来。 四下将士们笑的肩膀差点脱臼。 面子这东西很重要。 可入了军营这么久,面子早就被楚舜他们丢的差不多了。 不过丢归丢,功劳没少立,别的不说,只拿他们发现了谢景川下毒一事来说,几乎是所有飞虎军的恩人了。 当然这其中固然有谢景宸叮嘱他们看着谢景川的缘故在,但也得他们上心吧。 这个恩情,所有飞虎军都承。 谢景宸揍了楚舜两顿,气总算是消了。 可楚舜趴地上不起来要谢景宸扶,谢景宸刚消的怒气又涌上来了一丝。 不是这么习惯的欠揍不会做出那么欠揍的事。 苏锦一向心软,没有木板,肯定不会让他睡地上。 楚舜的善意一送来,就等于是绝了谢景宸的后路了。 他在南梁待了几个月才回来啊。 谢景宸去扶楚舜。 手刚碰到,楚舜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不用,我自己还能起来。” 楚舜呲牙咧嘴的从比试台下来,南安郡王他们几个还拍他胳膊。 典型的往你伤口上撒盐。 “现在什么感觉?”北宁侯世子问道。 “这一顿我迟早还回去,”楚舜道。 “……。” “有志气,不过你打的过景宸兄吗?”定国公府大少爷泼冷水道。 楚舜斜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揍他。” “那你揍谁?”定国公府大少爷懵了。 “南梁长宁侯世子啊,”楚舜道。 “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他把大哥带歪了!” 揍大哥不行,揍长宁侯世子那能叫难事? 某个还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的世子正站在那里,任由绣娘帮忙量体裁衣做喜袍呢。 长宁侯和夫人都到了赵家,对于儿子和赵大姑娘的亲事,那是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 以前赵相还没辞官隐退,长宁侯夫人就相中了赵大姑娘,只是怕赵相不同意,都没敢开口。 长宁侯府身份不差,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了,只是自家儿子无形无状,未必入得了赵相的眼。 犹犹豫豫没开口,赵相辞官了。 如今长宁侯也借口离京办差,带着长宁侯夫人一起离了京,施大将军一投靠赵诩,他们就再没机会回京了。 现在大家都住在一起,赵相夫人也不用舍不得女儿嫁了人离了膝下,更不用担心婆媳不和,女儿年纪又不小了,早点嫁了没什么不好,施大将军提议早点办喜事,她是欣然同意。 长宁侯和夫人昨儿到赵家,今儿就把喜宴的事商议差不多了,聊的入神,还是丫鬟提醒才反应过来喜袍和嫁衣都还没准备。 毕竟是一生才一次的大事,不能马虎,找了最好的绣娘来量体裁衣。 董承琅内心有点复杂。 说抗拒吧,又不是很抗拒。 说不抗拒吧,内心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天夜里天黑,除了谢景宸和赵诩,都没人知道他是被踹下水的,丫鬟说他一见到赵大姑娘落水,反应速度比赵诩还要快…… 董承琅心知是什么回事,都不敢解释。 被人踹下水,他不要面子啊? 尤其赵大姑娘伤寒痊愈后看他的眼神都能掐出水来,他心底难免涟漪荡漾。 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这架子待的还比较舒服。 绣娘一量完,董承琅就借口还有事要忙赶紧跑了,只是跑的急,在门口和赵大姑娘撞上了。 要不是反应快,直接把人撞飞。 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把人抱住站稳了,董承琅红着耳根跑了。 赵大姑娘满脸羞红的回了屋。 长宁侯夫人扶额,“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赵相夫人也是摇头。 丫鬟捂嘴笑,“姑娘羞回屋了,估计整个下午都不会出门了,奴婢还是带绣娘去给她量尺寸吧?” “去吧,”赵相夫人笑道。 两人继续看图册,挑花样,举手投足都透着清闲,而赵相和赵诩他们则忙的脚不沾地。 推翻朝廷是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对比朝廷,他们兵力不足,边关开战,朝廷折损了不少兵马,再加上大齐未撤兵,南梁不敢掉以轻心。 大部分的兵力还聚集在边关。 在南梁想撤不敢撤的时候正是他们的好机会,当然了,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人大开城门是最好的。 赵相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不参与党争,手下的门生也多清廉,在百姓中颇有贤名。 施大将军都反了朝廷向着赵诩了,那些守城将士哪能不掂量掂量? 现在投靠,就是一份从龙之功啊。 赵相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两城守将大开城门。 消息风两头传,一边传到南梁京都,一边传到南梁边关。 南梁皇帝震怒,命人不惜一切代价灭掉叛贼。 南梁太子在边关也是焦头烂额。 护国公死了。 施大将军带着亲信手下反了。 一起带走的还有七八位将军,留下的都是护国公的人了。 那些人溜须拍马粉饰太平的本事无人能及,绸缪帷幄的本事却没多少。 指着他们打仗,还不如直接把城池送给大齐了! 可求和,南梁太子真心拉不下这个脸,尤其这场战还是南梁挑起的。 一旦开口求和,大齐必定会狮子大开口。 高挂免战牌,就是在等,等朝廷灭了赵诩,就能放心的和大齐打个天昏地暗了。 东乡侯和王爷都知道南梁在打什么小算盘,不过他们对赵诩有信心。 施大将军的威望也不是盖的。 只是这么多将士待在边关,每日的钱粮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过这些都能从南梁身上讨回来。 看将士们闲的发慌,苏锦便给将士们找了点活干,倒也不算浪费人力。 转眼,又是半个月。 苏锦在外面转了一圈,由杏儿扶回营帐。 肚子大了,走不了会儿腿就疼。 坐在小榻上,杏儿给杏儿揉腿,望着苏锦道,“南梁真是讨厌,就这么高挂免战牌,也不求和,咱们就这么和他们一直干耗着吗?” “耗不了多久了,”苏锦道。 等将士们开渠竣工完,他爹就会找南梁开刀,付将士们辛苦费,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看中 南梁使臣回了南梁军营,把东乡侯的要求和南梁太子一说,南梁太子自然不肯同意了。 要是真这么老实,就不会有这场战,更不会挖坑埋大齐不成,反被东乡侯一脚踹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 偏赔偿条件是南梁提的,大齐都没要加什么了,已经是厚道的不能更厚道了。 自己提的条件,大齐也给时间凑齐了,没那么多钱,也允许南梁用古玩字画代替,这已经是退了一步了。 南梁还有微词,真是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南梁将士都劝南梁太子,他们和东乡侯打了这么久的仗,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顺着他还好,逆着他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南梁太子拳头攒紧,却无计可施。 若非施大将军带了四万兵马投靠赵诩,削弱了朝廷的势力,他用得着受大齐掣肘吗?! 最巴不得朝廷和大齐打仗的就是赵诩了! 攘外必先安内,必须把内乱平息了再腾出手和大齐痛快一战。 大齐拿走的,他会加倍拿回来! 东乡侯的条件,南梁太子答应了。 南梁使臣松了口气,赶紧派人告知大齐一声。 第二天,南梁使臣亲自来大齐军营谈这事,希望能宽限到四十五天,一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毕竟筹备钱粮需要时间,南梁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南梁使臣温声软语,只差没跪下来求东乡侯。 东乡侯同意了。 南梁使臣都感动了。 他怎么觉得大齐东乡侯比他们南梁的太子还好说话几分? 是他的错觉吗? 求和一事,到这里便暂告一段落。 大齐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半月后看是打还是班师回朝。 而第二天,南梁军营就有消息传来了。 南梁太子带了一半兵马离开军营。 这是带兵去灭赵诩的。 东乡侯虽然为人霸道,但说话算话,说给南梁一个半月时间筹集钱粮,就不会食言而肥。 这一个半月内,哪怕南梁边关不留一人,东乡侯也不会带兵进攻。 得知南梁太子的举动后,南安郡王他们都替赵诩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施大将军带了四万兵马投靠了赵诩,但南梁边关一半的兵力也不少,赵诩处境不妙。 最关心赵诩的莫过于谢景宸了,毕竟是他的表弟。 要化解赵诩的危境,只能北漠掺和进来了。 是时候帮赵诩求娶北漠荆山公主了。 只是苏锦从怀身孕起,谢景宸陪伴她的时间就不多,如今临盆在即,他却要去北漠帮赵诩求亲,若是多耽搁些时间,回来可能孩子都生了。 谢景宸张不开这个口,苏锦善解人意道,“你去北漠吧。” “我更应该陪着你,”谢景宸道。 “往后陪我的时间长着呢,大事更重要,”苏锦道。 南梁皇帝灭了东临王府,还有王妃的遭遇,南梁覆灭是谢景宸最想看到的事。 他是赵诩的亲表哥,只是身为大齐镇北王世子,他没办法动用大齐兵力帮赵诩,只能迂回相助了。 只要北漠掺和进来,南梁必灭无疑。 临盆在即,需要陪伴,但孰轻孰重,苏锦拎的清。 “你早去早回,”苏锦道。 为了表示对谢景宸的支持,苏锦帮谢景宸收拾包袱。 不过包袱刚收拾好,这事又起变化了。 南安郡王他们得知谢景宸要去北漠帮赵诩求亲的事,直接把这事摁死了。 大嫂为了找他来边关,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要生了,他还不陪在身边,他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赏他百八十大板? 南安郡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赞同谢景宸去北漠。 言之凿凿,用词恳切。 谢景宸都感动了。 难得有兄弟不坑,关心关到正道上的时候。 谢景宸静静的听着,然后道,“这事我就不管了?” “管!” “当然要管了!”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看着他们。 让他管,又不赞同他去北漠。 难道赵诩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的事,他写封信就能成的? 他们几个到底想做什么? 正要问呢,就听南安郡王轻咳一声,道,“这差事我们早就看中了,你不要抢。” 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求娶一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谢景宸道。 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南安郡王挨着谢景宸坐着,拍他肩膀道,“我们几个办事,你还不放心?” 谢景宸看着他们。 怎么看都没法忽视他们脑门上刻着的“不靠谱”三个字。 那怀疑的眼神,南安郡王几个不高兴了,“这是什么眼神?” “你这是对兄弟们的极度不信任!” 谢景宸斟酌了下他们把这事办砸的可能性有多大。 扪心自问,楚舜他们是不靠谱了点,但交待的任务还真没有没完成的。 只是完成的过程曲折离奇,可能会误坑不少自己人。 这一回,明显被坑的会是赵诩。 揍大舅子一回就算了,还揍二回,硬生生把一件好事给办砸了,被坑惨点也应该。 “那这事就交给你们了,”谢景宸道。 “放心吧,我保管赵兄抱得美人归,”南安郡王笑的成竹在胸。 他越是这样笑,谢景宸就越不放心。 表弟只能自求多福了。 几人回营帐收拾包袱,准备启程去北漠。 谢景宸要陪苏锦,秦菡儿也怀着身孕,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他们也不要楚舜去。 求亲这么点小事,他们三个绰绰有余了。 可他们不让,秦菡儿要楚舜去啊。 她来边关几乎没能帮上什么忙,怎么还能拖累人呢? 打仗的事她不懂,但她知道赵诩是楚舜的好兄弟,南安郡王他们抢着要去北漠,楚舜肯定也很想去。 别人为她着想,她不能不为别人着想啊。 再者只是离开一个月而已,她把孩子生下来还早呢,镇北王世子半年不在,世子妃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她是南疆儿女,更没有那么脆弱了。 比起拂云郡主和周七姑娘,她怀身孕,楚舜陪了她几个月,她已经很知足了。 楚舜执意要陪着她,秦菡儿说自己回京都,楚舜不去北漠都不行了。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浪费 北漠大皇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能不能说一句南安郡王他们的底线竟然低到这种程度。 他都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皇妹的皇兄了。 “你们当真是赵大少爷的好兄弟?”北漠大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这一问,南安郡王他们就放心了。 这说明他们的诚心感人啊。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荆山公主是准弟妹,我们当然站在弟妹这边了。” 北漠大皇子,“。” 看出来了。 这绝对是站在皇妹的角度提的要求。 细致到令人发指了。 哪怕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一点不满啊。 别的不说,关于赵诩纳妾,这上头都写了。 身为君王不可能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荆山公主出嫁三载,膝下无子方可纳妾,就是这妾室,也是荆山公主替赵诩挑的,在位者不得超过三人。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在位者?”北漠大皇子皱眉。 楚舜解释道,“乍一看向着赵兄,实则更向着弟妹,要挑一个补上,就得贬一个去冷宫。” “这些人还能不可劲的巴结弟妹?” “。” “这一条不用看,怎么可能三年无子呢,大嫂有秘方,找大嫂要一个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写这个是为了显得我们面面俱到。” “。” 北漠大皇子能说什么呢,他看着另外一条,眼角抽抽,“赏赐一条鞭子,上打君王,下揍群臣,谁都不能躲?” 嗯。 这一条是从杏儿那里得来的启发。 苏锦失忆了,不会抽鞭子。 皇上赏赐的鞭子随身带着,但没有用武之地。 不仅没有,还得担心抽不到别人抽自己。 杏儿不止一次感慨过,要是皇上赏赐的鞭子别人不敢躲就好了。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就决定替荆山公主要一条这样无敌的鞭子。 鞭子权力无敌,但荆山公主也不能仗着有鞭子就随便抽人取乐,不然赵诩有权力收回鞭子,抽人要抽的有理有据。 “当然了,如果荆山公主不喜欢鞭子也可以换成棍子,”南安郡王道。 “。” 还有皇宫无聊,荆山公主想出宫逛逛的。 赵诩每年可以陪她出宫四趟,但具体哪天得由赵诩决定 北漠大皇子从头看到尾,道,“赵大少爷知道你们替他做的承诺吗?” “不知道,”楚舜道。 “。” 果然 这要知道怎么可能会答应? 北漠大皇子把信纸放下道,“你们能说服赵大少爷应承这上面的条件,我北漠同意皇妹出嫁。” 南安郡王几个笑了,“那这事就十拿九稳了啊。” “我们这就去找赵兄,让他亲自写一份,你让你的护卫和我们跑一趟吧,他代你亲耳听听赵兄的承诺。” 北漠大皇子就让护卫代替他跑一趟了。 为了以防赵诩不信他们,南安郡王让北漠大皇子把刚刚说的那句话写上。 他们和赵诩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在东乡侯府也待了许久。 赵诩那性子,他们还能不了解? 为了荆山公主都揍北漠大皇子了,可见是喜欢极了。 当初他们住在东乡侯府的时候聊起纳妾的事,赵诩说过,这辈子得一心人足矣。 至于鞭子 谢景宸就是因为被皇上赏赐给苏锦的鞭子当众捆了才能娶到苏锦,解了毒活下来,有表哥在前面,做表弟哪还能没心理准备? 再退一步,就算赵诩不同意其中一两条,他们看北漠大皇子也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至少他们这份诚心已经让北漠不那么抗拒把荆山公主嫁给赵诩了。 其他的,再有商有量,何愁亲事不成? 南安郡王他们没有耽搁,快马加鞭回边关。 带上谢景宸给董承琅的新婚贺礼,就直奔赵家了。 去的巧,赵家张灯结彩,第二天就是董承琅迎娶赵大姑娘的大喜日子。 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来,赵诩高兴坏了。 不过脸上的喜悦再看到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没办法,护卫和北漠大皇子挨揍后的脸是赵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只是北漠大皇子的护卫怎么来赵家了? 还是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来的。 在得知去北漠帮忙求娶荆山公主的是南安郡王几个后,赵诩脑袋有点晕了,只感觉到一个巨坑朝他砸过来。 他可没忘记南安郡王他们提议的负荆请罪的荆棘马甲。 看过南安郡王他们商议的条件,赵诩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条件赵兄可有不愿答应的?”南安郡王问道。 “只要不让我穿荆棘马甲负荆请罪,我就心满意足了,”赵诩道。 “。”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的看着北漠大皇子的护卫,“看吧,我就说他会答应。” 护卫,“。” 还能说什么呢? 这些人的底线一个比一个低。 都是郡王世子啊,怎么要求会低到这种程度? 怎么说呢,南安郡王他们几个在赵诩心里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 南安郡王他们给赵诩挖的坑还没有赵诩脑海中他们会给他挖的坑大。 这种差距让他一下子就满足了。 至于什么纳妾啊抽鞭子啊,他不是会纳妾的人,荆山公主也不是会随便抽他的人。 “还有陪出宫四次,是不是太少了?”赵诩问道。 “。” 护卫扶额道,“不宜再多了,宫外不安全。” “如果可以,我希望把陪出宫四次改成不超过四次。” “。” 南安郡王几个脑门上全是黑线。 不是北漠向赵兄提条件吗? 怎么听着像是赵兄在和北漠提条件似的? 这些条件,赵诩都答应了。 当然了,这些条件都是基于赵诩推翻南梁成功的基础之上。 赵诩亲自誊写了一遍,盖上自己的私印,交给北漠大皇子的护卫。 护卫道,“我还赶着回去和大皇子复命,就不留下来喝喜酒了。” 赵诩也没有留他。 护卫走后,赵诩望着南安郡王他们,“你们是怎么说服北漠大皇子不计前嫌的?” 南安郡王几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你揍他的那份,我们几个帮他揍回来。” 赵诩,“。”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章 故人 赵诩一脸错愕。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他都恍惚以为自己听岔了。 “开玩笑的?”他的嗓音飘的厉害。 南安郡王几个看着他,不知道是哪里给了他一种他们是在开玩笑的错觉。 南安郡王最先反应过来,道,“快,快把北漠大皇子的护卫拦回来。” “等看我们揍了人再走,不然北漠大皇子还以为我们没揍他呢。” “。” 赵诩觉得这一句更像是在开玩笑的。 然而 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已经出了赵家了,还被拦了回来。 他还以为赵诩是有书信拖他带个荆山公主。 刚出书房,他就想起来了,准备问一句的,但想了一想,这不是怂恿赵大少爷和公主往来吗? 现在被叫回去,护卫觉得很正常。 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带封书信也不枉费日夜兼程赶来。 只是他一脚迈进书房,就见楚舜把赵诩从椅子上拎起来,看着他,“看清楚了,我们揍他了。” “你觉得揍的差不多了就喊停。” 护卫,“。” 他刚要说话,南安郡王的拳头已经冲着赵诩去了。 一拳头下去,赵诩疼的眼冒金星。 护卫惊呆了。 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书房里,南安郡王他们把赵诩暴揍了一顿。 护卫想起赵诩揍他和自家主子的时候,那点同情之心霎时烟消云散。 揍他一个护卫也就算了,揍他们大皇子不可饶恕。 北漠大皇子挨了多少揍,护卫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了,但见淤青,绝对不轻。 把自己那份也加上后,护卫觉得差不多了,道,“可以了。” 南安郡王他们罢了手道,“先还第一次揍大舅子的那份,第二份等他事成了,我们再帮忙揍回来。” 护卫,“。” 揍赵诩的感觉不错。 但现在赵诩毕竟还不是南梁皇帝。 等他登基了再揍,那感觉肯定更不错。 楚舜把赵诩扶起来。 赵诩看着他。 楚舜笑道,“大家都是兄弟,言谢就太见外了。” 赵诩,“。” 真的。 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他们到底是他的兄弟还是北漠大皇子的兄弟? 北宁侯世子道,“护卫还急着回北漠复命,赵兄就没什么书信要带给荆山公主的?” 赵诩嘴角抽抽,“胳膊脱臼了,写不了了。” “这就脱臼了?” “赵兄你回了南梁比在东乡侯府的时候可脆弱多了。” “。” 赵诩不想说话了。 在东乡侯府,他也没被他们四个一起揍啊。 训练的时候和东乡侯府小厮过招,打不过还能避开。 书房就这么点大,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又看着,他说什么也不该揍北漠大皇子,能躲能还手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抓住他抚着的胳膊,手一动一动。 啪嗒一声。 赵诩疼的惨叫不绝。 不过叫声惨了点,但效果不错,脱臼的胳膊恢复了。 赵诩动了动,额头一颤一颤的。 要和兄弟割袍断义的念头一阵阵的往上爬,压制不住了。 果然他们说的一点不错,在一块待久了,每天都会有和兄弟断绝往来的念头。 定国公府大少爷扶他坐到椅子上,把笔递给他,赵诩接了之后,他们四个就坐在那里该喝茶喝茶,该吃果子吃果子了。 那悠闲懒散的态度好像刚刚揍人的压根就不是他们似的。 半盏茶后,赵诩就把信写好了,装在信封里交给护卫。 护卫还能说什么呢? 南安郡王他们帮忙求娶公主的诚心可不掺一点虚假。 真诚到令人发指了! 自己的兄弟啊,说揍就揍,一点都不含糊。 亏得大皇子还羡慕赵大少爷有这么一群好兄弟,起了结交之意,这要结交了,只怕迟早会被他们揍一顿。 护卫不敢再待下去了,接过信后,就告辞了。 确定护卫走远了,南安郡王他们齐齐望着赵诩。 赵诩摸着嘴角道,“你们下手也太狠了。” 南安郡王看着他道,“谁让你没事揍自己大舅子的,不下狠手,怎么能消除他心中的芥蒂?” “这一顿揍挨了,你和荆山公主的亲事就板上钉钉了。” 不让北漠大皇子知道他们不是开玩笑的,这桩亲事还不知道会不会起变数。 毕竟是两国联姻,荆山公主又是北漠王最疼爱的公主。 万一北漠王舍不得女儿远嫁反悔了呢? 毕竟他们不是南梁正儿八经的使臣,也没有过文书下聘礼,人家真要反悔,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四个狠起来可是连自己兄弟都揍的。 北漠大皇子要是敢耍他们,那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一顿揍,就等于是绝了北漠悔亲的念头。 他们又尝了一把揍未来皇帝的滋味。 一举两得。 “好了,你也别不舒服了,”楚舜安慰他道。 “北漠大皇子已经不错了,你要揍的是苏兄,别说挨两顿揍了,他能活活玩掉你半条命。” “。” 想到苏崇 赵诩就想到了自家表哥。 他怎么也比表哥好一点儿。 同样娶公主,表哥那几座大山压着这辈子都别想移开了。 荆山公主远嫁南梁,北漠山高水远,北漠王和北漠大皇子就是想把他怎么样都办不到。 有了对比,赵诩心里好受多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赵诩的肩膀道,“我估摸着你再扛一个月,北漠就该找南梁要说法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力不大,可赵诩的肩膀才挨过揍,正好拍在伤口上,疼的他倒吸气啊。 没有这样揍了人,还拍伤口的。 不过挨一顿揍,换个心安也好。 虽然揍的惨,但南安郡王他们都没有用内力,受的都是皮外伤,疼是疼了点,但涂上药,养几天就好了。 南安郡王把随身带的祛淤青的药膏扔给赵诩。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董承琅走了进来,一瞥眼见到南安郡王几个,直接愣住了。 再一瞥眼,见到赵诩鼻青脸肿的模样。 他快步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赵诩道。 “你怎么过来了?” 董承琅摸了下鼻子道,“丫鬟听到屋子里有打斗声,怕出事,又不敢进来,岳父大人让我来看看。” 南安郡王过来,一手拍在他肩膀上。 董承琅望着他,南安郡王勾着他脖子道,“走,走,老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说着,就把他拉出去了。 董承琅回头看赵诩,出了门,南安郡王就道,“你们南梁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揍大舅子?” 董承琅望着他,“怎么这么说?” “你刚刚偷着乐,我看见了,”南安郡王道。 “。” “我哪偷着乐了?”董承琅否认道。 “没有的事!” “。” “我跟你说,下回偷笑,光遮住嘴是不够的,还有眼睛,都快笑出来了。” “。” 董承琅心虚了,望着南安郡王道,“有那么明显吗?” 南安郡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赵诩揍了大舅子,自己也是大舅子。 才因为娶别人妹妹挨揍,自己妹妹要嫁的人还偷着乐。 不揍他董承琅一顿,他都不知道大舅子是不好惹的。 “放心吧,你明天要娶妻了,赵兄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鼻青脸肿的拜堂的,”南安郡王安慰他道。 “不过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眼光 护卫嘴角狂抽。 大皇子在大齐和苏大少爷切磋那一幕,他也在啊。 那只揣在胸前崩线的鞋简直是大皇子的人生噩梦。 只是当日在接风宴上并没有南梁人在,赵大少爷的兄弟莫非是大齐人? 倒是知道赵大少爷是大齐镇北王世子的表弟。 赵大少爷在大齐有不少兄弟。 “我去禀告大皇子,”护卫道。 护卫作揖,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坐在马背上,等的颇有些不耐烦。 这一来一回传话耗费时间啊。 他们四个戴面具的站在北漠皇宫前,不要太惹眼了。 好在这一回没有等多久,北漠大皇子就骑马过来了。 北漠大皇子可以不给赵诩面子,但谢景宸的面子,北漠大皇子不能不给啊。 若非谢景宸发现了荆山公主被挟持,拜托赵诩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这人情都找不到机会还,北漠大皇子又怎么会端着架子呢? 在大齐的时候,因为北漠王被俘虏,北漠和大齐的关系并不好,北漠大皇子在北漠待的那些天和大齐人接触不多。 反倒是荆山公主和苏锦来往多一点。 北漠大皇子去了军营几回,和南安郡王他们有过几面之缘,倒也当的起“故人”两个字。 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能出动他们四个,看来赵大少爷是真心想娶他皇妹。 不过以赵诩如今的处境,要求娶成功,对他的好处也不言而喻。 楚舜几个下马和北漠大皇子见礼,道,“赵兄本托付景宸兄亲自来北漠帮他求娶荆山公主。” “只是大嫂临盆在即,脱不开身,还望大皇子见谅。” 北漠大皇子笑道,“撇开你们是来帮赵大少爷求亲这事,本皇子倒是很乐意见到你们的。” 一句话奠定了求娶基调,注定不会顺利啊。 亏得赵兄好本事,揍谁不好,伸手就揍大舅子。 他怎么不直接揍岳父大人呢,敬他是条汉子。 来者是客,北漠大皇子请南安郡王他们去北漠最大的酒楼吃饭。 为了赶路,他们几个快马加鞭,也没好好享受下北漠的美食。 北漠大皇子请客,他们欣然前往。 先把赵兄大舅子搞定了,再去说服他的岳父大人。 得月楼和大齐的醉仙楼一样气派,坐落在北越都城最繁华的闹街上。 大家都是熟人了,南安郡王他们和北漠大皇子就不会客气了,酒过三旬后,给北漠大皇子说起当初谢景宸误揍大舅子苏崇的事。 说到一半就停了,把北漠大皇子的心都勾的痒麻麻的,“揍了之后呢?” 得。 上勾了。 还好,有个先例可以借鉴的。 南安郡王夹着菜,笑道,“大皇子还不知道苏兄的脾气,不可能揍了一拳头就算了的。” 北漠大皇子想揍人啊。 他还能不知道苏崇的脾气,有仇必报,东乡侯府的人从上到下都这性子。 他想知道的是苏崇是怎么把场子找回来的,直接说重点不就行了吗? 南安郡王故意吊着他,喝了口酒,才道,“苏兄当场就坑了景宸兄一顿饭,走之前,给了景宸兄一拳头,揍的哪只眼,还的哪只眼。” “真揍了?”北漠大皇子问道。 “那还能有假,”南安郡王道。 他手搭在北漠大皇子肩膀上道,“赵兄不就揍了你两回吗,还回去就是了。” “两顿出不了气,就揍三回四回,多大点事啊。” “……。” 那轻飘飘的语气,北漠大皇子都听呆了。 他是挺想揍赵大少爷一顿的。 只是身为皇子,做事之前习惯了权衡利弊,三思而行,何况赵诩确实救了他皇妹,有恩在前。 北漠大皇子羡慕苏大少爷的肆意人生了。 或许直接揍赵大少爷一顿效果会更好一点儿。 北漠大皇子举杯喝酒,楚舜也劝他,“赵兄在去大齐之前,沉稳有加,是被我们四个给带歪了。” 然后—— 他们四个就意见不合了。 “什么叫我们把赵兄带歪了?”南安郡王抗议道。 “赵兄是吃醋了,才揍的大皇子。” 北宁侯世子赞同南安郡王的话。 赵兄怎么没揍别人,只揍北漠大皇子,说明他还是有欠揍之处的。 北漠大皇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扶额。 人家北漠大皇子还坐在这里呢,就说人家有欠揍之处,他们才欠揍吧。 他们是来帮赵兄求亲的啊,别求亲不成,自己都要被轰出北漠了。 北漠大皇子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们兄弟突然从同仇敌忾变成了内讧。 翻脸速度快的他都没反应过来。 身在皇子,兄弟手足之间都充满了算计,何况他们这些没有血缘的兄弟了。 身边也围绕了些人,不过北漠大皇子很清楚,那些人跟着他不过是想谋一份从龙之功。 如果哪一天他失势了,留在他身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北漠大皇子眼里心里都是羡慕。 他也想有这样几个能打闹互坑又能两勒插刀的兄弟。 就在北漠大皇子好奇他们能吵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南安郡王他们突然反应过来要办正事,又和好了。 四个人八只眼睛望着他,问他要怎么样才肯原谅自己的妹夫。 北漠大皇子,“……。” 什么妹夫?! 他还没同意自己的皇妹出嫁呢! 北漠大皇子道,“赵大少爷救了我皇妹,我很感激他,但想娶我皇妹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了呢?”南安郡王道。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啊,赵兄文武双全,是难得的有情有义之人。” “大皇子不相信我们几个,也得相信荆山公主的眼光不是?” 北漠大皇子眉心皱紧,“我皇妹眼光一向很差。”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绝对是亲哥哥了。 南安郡王冲着门外道,“荆山公主,你皇兄说你眼光不好,你不进来揍他吗?”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推开。 北漠大皇子脸色一变,“皇妹,皇兄是开玩笑的……。” 小伙计推开门,就看到北漠大皇子冲他说话。 小伙计有点懵。 北漠大皇子转身,瞪着南安郡王。 他就说皇妹怎么出宫了,原来是诈他的。 南安郡王笑道,“做哥哥的怕妹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荆山公主和赵兄两情相悦,你这个做兄长的胳膊是扭不过自个妹妹大腿的。”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全权 嗖。 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北漠大皇子的胸口。 北漠大皇子哑口无言。 他可不就是拗不过自家皇妹吗? 这回是父皇母后都站他这边,他才稍微硬了那么一点点。 北漠大皇子看着他们,仿佛找到了知音,“这是你们的经验之谈?” “不是啊,”南安郡王道。 “我们几个都没有嫡妹,这经验是从别处看来的。” “……。” 南安郡王是独生子。 当然了,这个独生子的地位不怎么样,尤其现在有了儿子后,就更别提地位二字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两个庶妹,其中一个嫁了,一个还年幼,和他这个大哥也不亲。 北宁侯世子的庶妹嫁的近,就和北宁侯府隔了两条街,但出嫁半年,就随夫君去外放了,已有两年未见了。 楚舜没有庶妹,有个庶弟。 那种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疼的感觉,他们四个没尝过。 但自己没尝过,可没少见。 比如苏崇,比如云王世子,哪个兄长拗的过妹妹啊? 这种棒打嫡妹鸳鸯的做法无疑是自掘坟墓。 北漠大皇子一脸不快,“说来说去,不还是在帮赵大少爷说情?” 他们不远千里来北漠就是帮赵兄说情的,不说这个说什么? 北漠大皇子越发羡慕赵诩有这么多兄弟了,他道,“我也知道皇妹是真心喜欢赵大少爷,但他现在的身份,我北漠能把皇妹嫁与他吗?” “只是把亲事定下,等赵兄大事成了再拜堂成亲不迟,”楚舜道。 就现在赵诩和南梁打的不可开交,北漠的花轿都不一定能抬到赵诩跟前去。 总不能委屈荆山公主偷偷去赵家,随随便便拜堂吧? 这么委屈人的事肯定不能做啊。 在这一点上,南安郡王他们是坚决向着荆山公主的。 因为他们态度好,北漠大皇子的抵触情绪也收敛了几分,道,“定亲之后呢?” “让皇妹一直等着?” “谁能保证赵大少爷在等待中不会变心?” “就算不变心,又打算让我皇妹等几年?” 楚舜给北漠大皇子斟酒道,“赵兄为人,我们敢替他作保,绝不会是轻易会变心之人。” “他要敢变心,委屈了荆山公主,我们几个绝不会轻饶了他。” 这一点,南安郡王他们敢肯定,是绝不会出现的情况。 至于等几年…… 这更不是问题了。 楚舜望着北漠大皇子道,“北漠郕王和南梁勾结,摆了北漠一道,虽然最后没损失,我相信这口气北漠肯定是要找机会出来的。” “如今南梁施大将军已经投靠了赵兄,赵兄如虎添翼,南梁招架不住时,肯定会以当日相助之恩逼北漠出兵相助。”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我相信北漠肯定会在南梁开这个口之前出手,免得落人口舌。” “这样情况下,南梁能不能撑过半年都难说,大皇子该担心的不是荆山公主久等,而是嫁的太早了。” 总之,除了赵诩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的事不好摆平之外,其他的都不是难事。 至于揍人这事,南安郡王他们商议过了。 如果北漠大皇子这个大舅子顾及以后和妹夫的感情不好出手,他们可以代劳啊。 揍两顿还是三顿五顿,揍到什么程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轻飘飘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请客吃几顿的事。 北漠大皇子斜了他们几个一眼,“我怎么听着你们好像巴不得我把这事托付给你们似的?”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北漠大皇子眸光横扫过去。 他笃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他们四个一提到揍人眼睛是齐齐泛光。 南安郡王轻咳一声道,“也没什么巴不得的,我们几个就是想尝尝揍皇上是什么感觉。” 北漠大皇子,“……。” 护卫,“……。” 虽然赵诩现在还不是,但他们相信他迟早是。 这种不该有的想法都是从东乡侯那里学的。 自打知道东乡侯揍过皇上,那种敬佩之情真是犹如天河之水滔滔不绝。 当然了。 借他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揍当今圣上。 可大齐皇上不能揍,南梁和北漠的还是能的啊。 不仅能揍,指不定揍完了,在皇上那里还能领赏呢。 自打知道赵诩要起兵推翻南梁后,这个想法涌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四人说的时候,一直望着北漠大皇子,看的北漠大皇子心底发毛。 虽然他还不是北漠太子,但这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若是荆山公主嫁给了赵诩,他这个兄长的地位就更坚不可摧了。 他就是下一任北漠王。 揍他的感觉应该也挺爽。 北漠大皇子的护卫都恨不得劝自家主子早点走了。 这几个人想法也太危险了! 揍谁不好想揍皇上! 赵大少爷这都是从哪里捡来的兄弟? 这也太坑了点儿吧?! 北漠大皇子抬手扶额,南安郡王几个把眸光收回来继续喝酒。 喝了一口后,南安郡王望着北漠大皇子道,“北漠对赵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赵兄把求娶荆山公主的事全权交给了景宸兄,如今由我们四个负责。” “只要能让北漠点头,赵兄什么条件都答应的。” 对于求亲,南安郡王他们是真诚的。 真诚到连底都交代了。 南安郡王的脸上几乎刻着“你就只管狮子大开口”几个大字。 这一刻,北漠大皇子真的怀疑南安郡王他们是不是赵诩的好兄弟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向着他皇妹的啊。 南安郡王他们四个轮流给北漠大皇子敬酒,希望他能成全一双有情人。 北漠大皇子能怎么办,南安郡王他们已经是诚恳到不能更诚恳了。 只是荆山公主的婚事,他这个皇兄横加阻拦可以,点头同意还真没那权力,北漠大皇子道,“待我回去问问父皇母后的意思。” “内子还有孕在身,我不便在北漠多待,希望大皇子不要让我们久等,”楚舜举杯道。 北漠大皇子笑道,“明日给你们答复。” “几位难得来我北漠,来,尝尝我北漠的佳肴美馔。”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底线 北漠大皇子要将南安郡王他们安排在行宫歇脚,被南安郡王他们拒绝了。 赵诩如今身份尴尬,他们来帮赵诩提亲身份更尴尬。 他们来说是提亲,不如说是帮赵诩解决揍了北漠大皇子两回的事。 解决了这个矛盾,把亲事谈妥了,等赵诩事成,会派使臣来北漠正式提亲。 他们就是提前走一遭,帮赵诩要颗定心丸。 而这颗定心丸拿到手,就是北漠找南梁要北漠郕王解释的时候。 南安郡王他们不住行宫,北漠大皇子也不为难他们,告辞回宫了。 北漠王和北漠皇后都见过赵诩,如果赵诩是北漠人,这桩亲事,他们是一百二十个赞同。 只可惜赵诩是南梁人,如今还起兵造反推翻南梁政权。 荆山公主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实在不想女儿嫁的太远。 这一出嫁,可能这辈子想再见一面都难了。 哪怕送封家书,快马加鞭都得跑上大半个月。 和亲的公主有几个下场不凄凉的? 尤其她要嫁的可能还是南梁新君。 但北漠皇后又被赵诩孤身闯入皇宫,对荆山公主的一片深情所感动。 她在同意和不同意中迟疑,能嫁给自己喜欢的,又恰好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就这么错过太可惜了。 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喜欢能坚持多久。 或许三五年,或许三五个月,也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嫁了,可能会后悔。 不嫁,肯定会后悔。 北漠皇后也不想女儿恨她一辈子。 这个决定,她是不拿了,听北漠王的。 北漠王也犯难,若是赵诩能推翻南梁政权,那他肯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问过北漠王和北漠皇后的意思,北漠大皇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回了自己的寝宫。 荆山公主自打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来帮赵诩求娶她,就坐不住凳子。 她按捺不住又去找自己的皇兄了。 北漠大皇子正在琢磨提什么条件好。 门吱嘎一声推开,荆山公主走进去,北漠大皇子望着她,佯装训斥道,“皇妹,你怎么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荆山公主走到书桌前,撑着书桌道,“皇兄,你没以前疼我了。” 北漠大皇子,“……。” “怎么就没有了?”北漠大皇子头大道。 “我以前把你的门拆了,你都舍不得说我一句的!”荆山公主道。 “……。” 想起南安郡王那句做兄长的胳膊拧不过妹妹大腿,北漠大皇子就觉得心累。 总结的竟是如此的精准到位。 他望着荆山公主道,“皇兄被赵大少爷给揍了两回,皇妹不想着揍他给皇兄出气,还要嫁给他。” “皇妹,皇兄这心都被你给伤透了。” 荆山公主被说的哑口无言。 北漠大皇子捂着胸口,像是疼的不行的样子。 宫女站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荆山公主手扣着桌案,委屈道,“皇兄都打不过他,让我怎么打他嘛。” 北漠大皇子,“……。” 抬手扶额。 这皇妹是不能要了。 “皇兄?”荆山公主唤道。 北漠大皇子心力交瘁,道,“父皇和母后都同意你嫁了,你看你对赵大少爷有什么要求,皇兄一并提了。” 荆山公主脸一红。 宫女先道,“头一条就是不准纳妾。” 北漠大皇子眉心皱拢,看着荆山公主道,“皇妹,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帝王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他也希望自己的皇妹能一辈子不用为后宅的事困扰。 可这可能吗? 帝王不纳妾,百官也不会答应。 这样明知道不可能办到的事当作要求写下来,赵诩即便现在答应了,将来也会反悔。 不论是主动反悔还是被逼无奈,都将会成为皇妹心头的一根刺。 与其抱着这样的念头,将来有隔阂,不如现在就认清这个现实。 若是在北漠挑个男儿,只要他和父皇在一天,驸马就不敢胡作非为。 可他们能约束赵诩吗? 荆山公主心情沉闷了几分,宫女抬手扇自己的嘴。 要她多嘴,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惹公主不高兴了。 荆山公主知道自家皇兄说的是事实,她就是公主,父皇母后鹣鲽情深,后宫里也有不少妃嫔,就这样,每隔两三年,大臣就让父皇纳妃。 “皇兄,我先回去了,”荆山公主道。 说完,她转身离开。 北漠大皇子叹气。 手中的笔迟迟难落下。 坐了一个时辰。 也没能落下几个字。 第二天,临近正午,北漠大皇子才带着那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纸去找南安郡王他们。 南安郡王几个等的颇不耐烦。 虽然北漠京都很繁华,但谁都不认识,再加上担心北漠大皇子找来,又不能离去,闷在屋子里无聊的很啊。 “这上午都快过去了,北漠大皇子还没来,不会是反悔了吧?”北宁侯世子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吗?” “或许是要求多了点呢?” 正说着呢,门被敲响。 “进来,”楚舜道。 门被推开,北漠大皇子走了进去。 南安郡王他们起了身,道,“可算是来了。” 北漠大皇子把那张纸递出去,南安郡王随手接过、打开。 纸上写着免死金牌一块。 “就这么点要求?”楚舜问道。 “……。” 南安郡王往北漠大皇子身后望,问道,“是不是还有一大摞没搬上来?” 北漠大皇子,“……。” 护卫,“……。” 南安郡王几个把那张纸翻来覆去了看。 提一马车的要求都是正常的,就这么一条也太不正常了。 北漠大皇子坐下道,“要求就这么一个。” “剩下的就看赵大少爷求娶我皇妹的诚心了。” 果然—— 北漠没那么好说话。 也对,提的要求哪有赵诩主动表态的好。 不过说到诚心,他们四个可是带足了诚心来的。 南安郡王从怀里摸出两张纸来,道,“来的路上,我们四个设身处地的站在北漠的角度对赵兄做了要求。” “你看看这份诚心够不够。” 北漠大皇子接过纸,看了两眼,嘴角狂抽不止。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南安郡王几个一眼。 南安郡王望着他,“还不够呢?” “这几乎已经是底线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满意 北漠大皇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能不能说一句南安郡王他们的底线竟然低到这种程度。 他都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皇妹的皇兄了。 “你们当真是赵大少爷的好兄弟?”北漠大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这一问,南安郡王他们就放心了。 这说明他们的诚心感人啊。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荆山公主是准弟妹,我们当然站在弟妹这边了。” 北漠大皇子,“。” 看出来了。 这绝对是站在皇妹的角度提的要求。 细致到令人发指了。 哪怕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一点不满啊。 别的不说,关于赵诩纳妾,这上头都写了。 身为君王不可能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荆山公主出嫁三载,膝下无子方可纳妾,就是这妾室,也是荆山公主替赵诩挑的,在位者不得超过三人。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在位者?”北漠大皇子皱眉。 楚舜解释道,“乍一看向着赵兄,实则更向着弟妹,要挑一个补上,就得贬一个去冷宫。” “这些人还能不可劲的巴结弟妹?” “。” “这一条不用看,怎么可能三年无子呢,大嫂有秘方,找大嫂要一个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写这个是为了显得我们面面俱到。” “。” 北漠大皇子能说什么呢,他看着另外一条,眼角抽抽,“赏赐一条鞭子,上打君王,下揍群臣,谁都不能躲?” 嗯。 这一条是从杏儿那里得来的启发。 苏锦失忆了,不会抽鞭子。 皇上赏赐的鞭子随身带着,但没有用武之地。 不仅没有,还得担心抽不到别人抽自己。 杏儿不止一次感慨过,要是皇上赏赐的鞭子别人不敢躲就好了。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就决定替荆山公主要一条这样无敌的鞭子。 鞭子权力无敌,但荆山公主也不能仗着有鞭子就随便抽人取乐,不然赵诩有权力收回鞭子,抽人要抽的有理有据。 “当然了,如果荆山公主不喜欢鞭子也可以换成棍子,”南安郡王道。 “。” 还有皇宫无聊,荆山公主想出宫逛逛的。 赵诩每年可以陪她出宫四趟,但具体哪天得由赵诩决定 北漠大皇子从头看到尾,道,“赵大少爷知道你们替他做的承诺吗?” “不知道,”楚舜道。 “。” 果然 这要知道怎么可能会答应? 北漠大皇子把信纸放下道,“你们能说服赵大少爷应承这上面的条件,我北漠同意皇妹出嫁。” 南安郡王几个笑了,“那这事就十拿九稳了啊。” “我们这就去找赵兄,让他亲自写一份,你让你的护卫和我们跑一趟吧,他代你亲耳听听赵兄的承诺。” 北漠大皇子就让护卫代替他跑一趟了。 为了以防赵诩不信他们,南安郡王让北漠大皇子把刚刚说的那句话写上。 他们和赵诩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在东乡侯府也待了许久。 赵诩那性子,他们还能不了解? 为了荆山公主都揍北漠大皇子了,可见是喜欢极了。 当初他们住在东乡侯府的时候聊起纳妾的事,赵诩说过,这辈子得一心人足矣。 至于鞭子 谢景宸就是因为被皇上赏赐给苏锦的鞭子当众捆了才能娶到苏锦,解了毒活下来,有表哥在前面,做表弟哪还能没心理准备? 再退一步,就算赵诩不同意其中一两条,他们看北漠大皇子也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至少他们这份诚心已经让北漠不那么抗拒把荆山公主嫁给赵诩了。 其他的,再有商有量,何愁亲事不成? 南安郡王他们没有耽搁,快马加鞭回边关。 带上谢景宸给董承琅的新婚贺礼,就直奔赵家了。 去的巧,赵家张灯结彩,第二天就是董承琅迎娶赵大姑娘的大喜日子。 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来,赵诩高兴坏了。 不过脸上的喜悦再看到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没办法,护卫和北漠大皇子挨揍后的脸是赵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只是北漠大皇子的护卫怎么来赵家了? 还是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来的。 在得知去北漠帮忙求娶荆山公主的是南安郡王几个后,赵诩脑袋有点晕了,只感觉到一个巨坑朝他砸过来。 他可没忘记南安郡王他们提议的负荆请罪的荆棘马甲。 看过南安郡王他们商议的条件,赵诩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条件赵兄可有不愿答应的?”南安郡王问道。 “只要不让我穿荆棘马甲负荆请罪,我就心满意足了,”赵诩道。 “。”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的看着北漠大皇子的护卫,“看吧,我就说他会答应。” 护卫,“。” 还能说什么呢? 这些人的底线一个比一个低。 都是郡王世子啊,怎么要求会低到这种程度? 怎么说呢,南安郡王他们几个在赵诩心里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 南安郡王他们给赵诩挖的坑还没有赵诩脑海中他们会给他挖的坑大。 这种差距让他一下子就满足了。 至于什么纳妾啊抽鞭子啊,他不是会纳妾的人,荆山公主也不是会随便抽他的人。 “还有陪出宫四次,是不是太少了?”赵诩问道。 “。” 护卫扶额道,“不宜再多了,宫外不安全。” “如果可以,我希望把陪出宫四次改成不超过四次。” “。” 南安郡王几个脑门上全是黑线。 不是北漠向赵兄提条件吗? 怎么听着像是赵兄在和北漠提条件似的? 这些条件,赵诩都答应了。 当然了,这些条件都是基于赵诩推翻南梁成功的基础之上。 赵诩亲自誊写了一遍,盖上自己的私印,交给北漠大皇子的护卫。 护卫道,“我还赶着回去和大皇子复命,就不留下来喝喜酒了。” 赵诩也没有留他。 护卫走后,赵诩望着南安郡王他们,“你们是怎么说服北漠大皇子不计前嫌的?” 南安郡王几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你揍他的那份,我们几个帮他揍回来。” 赵诩,“。”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偷乐 赵诩一脸错愕。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他都恍惚以为自己听岔了。 “开玩笑的?”他的嗓音飘的厉害。 南安郡王几个看着他,不知道是哪里给了他一种他们是在开玩笑的错觉。 南安郡王最先反应过来,道,“快,快把北漠大皇子的护卫拦回来。” “等看我们揍了人再走,不然北漠大皇子还以为我们没揍他呢。” “。” 赵诩觉得这一句更像是在开玩笑的。 然而 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已经出了赵家了,还被拦了回来。 他还以为赵诩是有书信拖他带个荆山公主。 刚出书房,他就想起来了,准备问一句的,但想了一想,这不是怂恿赵大少爷和公主往来吗? 现在被叫回去,护卫觉得很正常。 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带封书信也不枉费日夜兼程赶来。 只是他一脚迈进书房,就见楚舜把赵诩从椅子上拎起来,看着他,“看清楚了,我们揍他了。” “你觉得揍的差不多了就喊停。” 护卫,“。” 他刚要说话,南安郡王的拳头已经冲着赵诩去了。 一拳头下去,赵诩疼的眼冒金星。 护卫惊呆了。 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书房里,南安郡王他们把赵诩暴揍了一顿。 护卫想起赵诩揍他和自家主子的时候,那点同情之心霎时烟消云散。 揍他一个护卫也就算了,揍他们大皇子不可饶恕。 北漠大皇子挨了多少揍,护卫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了,但见淤青,绝对不轻。 把自己那份也加上后,护卫觉得差不多了,道,“可以了。” 南安郡王他们罢了手道,“先还第一次揍大舅子的那份,第二份等他事成了,我们再帮忙揍回来。” 护卫,“。” 揍赵诩的感觉不错。 但现在赵诩毕竟还不是南梁皇帝。 等他登基了再揍,那感觉肯定更不错。 楚舜把赵诩扶起来。 赵诩看着他。 楚舜笑道,“大家都是兄弟,言谢就太见外了。” 赵诩,“。” 真的。 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他们到底是他的兄弟还是北漠大皇子的兄弟? 北宁侯世子道,“护卫还急着回北漠复命,赵兄就没什么书信要带给荆山公主的?” 赵诩嘴角抽抽,“胳膊脱臼了,写不了了。” “这就脱臼了?” “赵兄你回了南梁比在东乡侯府的时候可脆弱多了。” “。” 赵诩不想说话了。 在东乡侯府,他也没被他们四个一起揍啊。 训练的时候和东乡侯府小厮过招,打不过还能避开。 书房就这么点大,北漠大皇子的护卫又看着,他说什么也不该揍北漠大皇子,能躲能还手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抓住他抚着的胳膊,手一动一动。 啪嗒一声。 赵诩疼的惨叫不绝。 不过叫声惨了点,但效果不错,脱臼的胳膊恢复了。 赵诩动了动,额头一颤一颤的。 要和兄弟割袍断义的念头一阵阵的往上爬,压制不住了。 果然他们说的一点不错,在一块待久了,每天都会有和兄弟断绝往来的念头。 定国公府大少爷扶他坐到椅子上,把笔递给他,赵诩接了之后,他们四个就坐在那里该喝茶喝茶,该吃果子吃果子了。 那悠闲懒散的态度好像刚刚揍人的压根就不是他们似的。 半盏茶后,赵诩就把信写好了,装在信封里交给护卫。 护卫还能说什么呢? 南安郡王他们帮忙求娶公主的诚心可不掺一点虚假。 真诚到令人发指了! 自己的兄弟啊,说揍就揍,一点都不含糊。 亏得大皇子还羡慕赵大少爷有这么一群好兄弟,起了结交之意,这要结交了,只怕迟早会被他们揍一顿。 护卫不敢再待下去了,接过信后,就告辞了。 确定护卫走远了,南安郡王他们齐齐望着赵诩。 赵诩摸着嘴角道,“你们下手也太狠了。” 南安郡王看着他道,“谁让你没事揍自己大舅子的,不下狠手,怎么能消除他心中的芥蒂?” “这一顿揍挨了,你和荆山公主的亲事就板上钉钉了。” 不让北漠大皇子知道他们不是开玩笑的,这桩亲事还不知道会不会起变数。 毕竟是两国联姻,荆山公主又是北漠王最疼爱的公主。 万一北漠王舍不得女儿远嫁反悔了呢? 毕竟他们不是南梁正儿八经的使臣,也没有过文书下聘礼,人家真要反悔,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四个狠起来可是连自己兄弟都揍的。 北漠大皇子要是敢耍他们,那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一顿揍,就等于是绝了北漠悔亲的念头。 他们又尝了一把揍未来皇帝的滋味。 一举两得。 “好了,你也别不舒服了,”楚舜安慰他道。 “北漠大皇子已经不错了,你要揍的是苏兄,别说挨两顿揍了,他能活活玩掉你半条命。” “。” 想到苏崇 赵诩就想到了自家表哥。 他怎么也比表哥好一点儿。 同样娶公主,表哥那几座大山压着这辈子都别想移开了。 荆山公主远嫁南梁,北漠山高水远,北漠王和北漠大皇子就是想把他怎么样都办不到。 有了对比,赵诩心里好受多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赵诩的肩膀道,“我估摸着你再扛一个月,北漠就该找南梁要说法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力不大,可赵诩的肩膀才挨过揍,正好拍在伤口上,疼的他倒吸气啊。 没有这样揍了人,还拍伤口的。 不过挨一顿揍,换个心安也好。 虽然揍的惨,但南安郡王他们都没有用内力,受的都是皮外伤,疼是疼了点,但涂上药,养几天就好了。 南安郡王把随身带的祛淤青的药膏扔给赵诩。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董承琅走了进来,一瞥眼见到南安郡王几个,直接愣住了。 再一瞥眼,见到赵诩鼻青脸肿的模样。 他快步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赵诩道。 “你怎么过来了?” 董承琅摸了下鼻子道,“丫鬟听到屋子里有打斗声,怕出事,又不敢进来,岳父大人让我来看看。” 南安郡王过来,一手拍在他肩膀上。 董承琅望着他,南安郡王勾着他脖子道,“走,走,老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说着,就把他拉出去了。 董承琅回头看赵诩,出了门,南安郡王就道,“你们南梁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揍大舅子?” 董承琅望着他,“怎么这么说?” “你刚刚偷着乐,我看见了,”南安郡王道。 “。” “我哪偷着乐了?”董承琅否认道。 “没有的事!” “。” “我跟你说,下回偷笑,光遮住嘴是不够的,还有眼睛,都快笑出来了。” “。” 董承琅心虚了,望着南安郡王道,“有那么明显吗?” 南安郡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赵诩揍了大舅子,自己也是大舅子。 才因为娶别人妹妹挨揍,自己妹妹要嫁的人还偷着乐。 不揍他董承琅一顿,他都不知道大舅子是不好惹的。 “放心吧,你明天要娶妻了,赵兄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鼻青脸肿的拜堂的,”南安郡王安慰他道。 “不过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翻墙 其实,他们也不该在这时候揍赵诩。 毕竟是大舅子。 赵大姑娘出嫁,赵诩这个兄长分量很重,顶着鼻青脸肿敬酒不合适。 但北漠大皇子的护卫赶着回去复命,他们只能事急从权了。 喝酒哪有北漠出兵相助更重要? 大不了和他们一样戴面具,左右能来喝喜酒的都是熟人。 自打抓了董承琅,从谢景宸那里知道董承琅是身在舅舅处,心在赵家,是他们好兄弟的好兄弟,如今更是赵诩的妹夫。 这就是他们的好兄弟啊。 而且举手投足间那种气质和他们是那么的神似。 臭味相投。 相交恨晚啊。 比起赵诩,董承琅更像他们。 毕竟赵诩还要努力掰,往沟里带,才能散发不靠谱的气息,还只是偶尔。 董承琅就不一样了,和他们一样几乎把不靠谱刻在脑门上随身携带着。 从赵诩挨揍,他身为妹夫偷着乐就足见一斑了。 几人没有走远,就在书房外的凉亭处,叫丫鬟端来几壶小酒,边喝边聊。 人生那叫一个痛快啊。 既然是兄弟,那说话就不用客气了,董承琅问南安郡王他们,谢景宸有没有让他们给他带东西来 谢景宸承诺的望远镜,他可是心心念念了许久,至今还未送来。 南安郡王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景宸兄承诺的事,是不会食言的。” “你要的望远镜送来了,放在箱子里的,这会儿应该送去给弟妹了。” 董承琅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但抬去给赵大姑娘了,他也只能按捺住迫切。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成亲之前不宜见面的规矩,他还是要遵从的。 左右明儿就见着了,实在不行,待会儿叫丫鬟去取了来便是。 大家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闺房内,赵大姑娘坐在那里绣针线活,脸上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果子,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 从赵家开始布置喜堂起,她就不敢出门了。 她本就脸皮薄,谁见了都恭喜她觅得如意郎君,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哪还肯出去被人打趣? 做针线活打发时间正好。 外面,一丫鬟迈步进来道,“姑娘,有人给您送添妆来了。” 赵大姑娘抬头看向丫鬟,眸带诧异,“给我送添妆?” 小丫鬟点头如小鸡啄米,“东西已经抬到院门口了。” 小丫鬟高兴啊。 哪个大家闺秀出嫁,没三五个闺中好友送添妆的? 她们家姑娘在京都结识的大家闺秀可多了,相爷没离京前,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好东西做添妆。 如今轮到她家姑娘嫁人,别说送添妆了,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几个。 那么大一口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丫鬟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 正想着呢,那口大箱子已经被抬进来了。 赵大姑娘走出去,丫鬟摆摆手,小厮退下。 小丫鬟望着赵大姑娘,“奴婢打开看看。” 赵大姑娘轻颔首。 小丫鬟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 大箱子里是各种小匣子,小丫鬟随手拿起一个递给赵大姑娘看。 小匣子里装的是两串珍珠手链。 “好漂亮!” 赵大姑娘也爱不释手。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 其他匣子里有胭脂水粉,还有香皂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小丫鬟跟在赵大姑娘身边许久,对胭脂水粉也有几分了解,淡淡的香味,一看就是好东西。 赵家远离京都,从京都带出来的胭脂水粉早用完了,能买到的都是以前看不上的。 便是以前用的也比不上送来的这些。 小丫鬟嗅了胭脂,望着赵大姑娘道,“也不知道戴面具的那些人是谁,怎么送姑娘这么多添妆?” “而且每个都是好东西。” 赵大姑娘也疑惑呢,她眼睛一瞥,就看到了一没放好的锦盒底,她拿起来一看,就明白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锦盒底部有贡品字样。 这是表哥表嫂送给她的添妆。 谢表哥帮了赵家不少的忙,只是她不争气,落水受寒了,至今都还不知道谢表哥长什么模样。 他们还给她送这么多东西来,赵大姑娘受之有愧。 东西多,但都是现成的,苏锦身在军中,身怀六甲,连街都没去逛过,更别谈亲自调制胭脂水粉了。 这些都是皇上怕她在边关受苦,差人送来的。 一拨又一拨,堆在营帐里实在占地方。 谢景宸就赵诩一个表弟,赵大姑娘自然就是表妹了,周七姑娘她们出嫁的时候,苏锦都送了亲手调制的胭脂水粉和特制的头饰,想着该一视同仁,只是条件不许,便从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里挑了一份厚实的托南安郡王他们带给赵大姑娘。 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赵大姑娘爱不释手,除了望远镜。 小丫鬟看了半天,又敲又看,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姑娘,你看这个,”小丫鬟把望远镜递给赵大姑娘。 赵大姑娘也不明白,看着透明的对着看,小丫鬟缩成小小一团。 赵大姑娘乐不可支,“这东西好玩。” “给奴婢看看,”小丫鬟忙道。 从赵大姑娘手里接过,小丫鬟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这东西看姑娘怎么变的这么大?” 大? 不是小吗? 赵大姑娘和小丫鬟研究了半天,拿着望远镜去找赵相。 这么新奇的东西,她迫不及待和爹娘分享。 嗯。 一分享,直接把董承琅好不容易要来的望远镜给分享没了。 赵大姑娘去找赵相的时候,正好施大将军就在书房里。 明日是董承琅迎娶赵大姑娘的大喜日子,施大将军怕朝廷会派兵攻城,必须要做好防备,不仅是城池上,还有赵家。 正聊着呢,赵大姑娘带着望远镜去了,赵相对望远镜赞不绝口。 施大将军见过望远镜,这才知道他那望远镜是坏的。 赵相见施大将军喜欢,也知道这望远镜用在战场上才是物尽其用,便让女儿忍痛割爱,把望远镜送给施大将军。 赵大姑娘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东西在她手里确实大材小用了。 施大将军也不会亏待赵大姑娘,从赵相书房回去后,派人送了一箱子绫罗绸缎和首饰给她。 箱子抬去给赵大姑娘的时候,董承琅正好和南安郡王他们路过。 小厮给董承琅见礼,董承琅见了,随口问道,“舅舅怎么让你们抬箱子来赵家?” 小厮笑道,“赵大姑娘送了大将军一个好东西,大将军高兴,特意让夫人准备的。” “什么好东西?”董承琅好奇道。 “说是什么远镜?”小厮一时间没想起来叫什么。 “听说很远的地方的东西看着就像是在眼跟前一样。” 董承琅眼睛倏然睁大。 “那望远镜是我的啊啊啊!” “怎么把我的望远镜送给我舅舅了?!” 话音未落,董承琅撒腿就往施大将军府跑。 跑了几步之后,又回来了。 施大将军府和赵家只有一墙之隔。 翻墙比走大门快。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无赖 看着董承琅翻墙,南安郡王他们都有点蠢蠢欲动了。 不过这里毕竟是南梁,他们和董承琅都还没那么熟,何况是董承琅的舅舅施大将军了。 之前还在战场上见过,不宜走的太近。 南安郡王他们回去找赵诩。 董承琅翻墙进施大将军府,守卫将军府的护卫都扶额。 施大将军一再叮嘱他要稳重,不要翻墙,这大门也没几步,怎么就不听呢? 董承琅哪管的了这些,他盼望远镜都盼了多久了。 如今好不容易送来了,都还没到他手里,就被赵大姑娘借花献佛了,董承琅心都在泣血啊。 但愿还能拿回来。 董承琅去找施大将军的时候,施大将军还在把玩望远镜,是赞不绝口。 “不过是少了一块镜片,没想到就没用了,”施大将军感慨道。 “也不知道这是大齐何人造出来的,实在是聪明。” 施大将军夫人见了笑道,“还真没见过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喜欢的,我刚刚送去的那些礼是不是薄了?” 施大将军笑道,“明儿赵大姑娘就是你外甥媳妇了,往后疼她的机会多的是。” 施大将军夫人忍俊不禁。 对赵大姑娘,她是极喜欢的。 董承琅快步上前,他匆匆而来,气息不定,施大将军见了道,“怎么这么急的过来?” 董承琅喊了一声舅舅,抬手指着望远镜道,“舅舅,这望远镜是我的。” “你的?”施大将军皱眉。 董承琅忙解释道,“这望远镜是送给我的,只是放在大箱子一起抬给了赵大姑娘……。” 闺房里。 董承琅当众说那望远镜是他的。 施大将军府负责送东西给赵大姑娘的小厮都懵了。 不过东西还是继续抬去给赵大姑娘。 没道理抬进赵家的东西还往回抬。 这点东西对施大将军府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大姑娘觉得礼太重了,一个望远镜而已,她也只是借花献佛。 小厮把东西放下就告辞了。 董承琅当众说的话也传到赵大姑娘耳朵里。 赵大姑娘当场愣住。 “那望远镜……是给他的?”她脸颊发烫。 小丫鬟也窘迫了。 姑娘这是把姑爷的东西误会成送给自己的了? “不是送给姑娘的,怎么放在箱子里一并抬给姑娘啊,”小丫鬟咕噜道。 赵大姑娘瞪了小丫鬟一眼。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何况人家是好心给她送礼。 谁能想到东西到她手里,那会迫不及待就送人了啊。 现在东西都送出去了,她该怎么办啊? 赵大姑娘羞的恨不得钻地缝了,不知道怎么办好的他去找赵相。 赵相也没想到望远镜不是给他女儿的,也是,这东西用在战场上才合适,怎么会随便送给他女儿…… 见女儿着急,赵相笑道,“施大将军是长宁侯世子的舅舅,这事由他们舅甥自己解决吧。” “那姑爷还能要的回来吗?”赵大姑娘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难。” “左右东西没落入外人之手,没事的,”赵相宽慰女儿道。 赵大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施大将军府抬来的箱子她又不能再送回去。 她都办了些什么事啊。 施大将军府。 董承琅说望远镜是他的,要舅舅把望远镜给他。 施大将军能给他吗? 施大将军府里其他东西他随便要,这望远镜不行。 这东西给他,那是暴殄天物。 董承琅急了,“舅舅,这真的是给我的,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大齐镇北王世子送给我的啊。” 施大将军眉头一拧,望着自己的外甥道,“你什么时候和大齐镇北王世子有这么大的交情了?” 董承琅,“……。” 完了。 一着急就说漏嘴了。 董承琅怕泄露谢景宸的身份,赶紧补救道,“我是通过赵大少爷才和镇北王世子认识的。” 施大将军也没怀疑。 赵诩和大齐镇北王府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施大将军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既然是通过赵大少爷才要到的望远镜,赵相做主也应当,”施大将军道。 董承琅一眼就看穿自家舅舅要耍无赖了。 哪有这样做长辈的? 要想拿回望远镜,他只能更无赖了。 趁着施大将军不注意,董承琅一把夺过望远镜就跑。 施大将军夫人一脸黑线。 这小子真是找打。 他能从自己舅舅手里把东西抢走? 他要真有这本事,他舅舅该高兴坏了。 施大将军还真许久没和外甥过招了,有胆量抢东西,肯定有几分把握。 施大将军身子一闪,就把董承琅的去路给挡住了。 舅甥就在屋子里大打出手。 董承琅丈的不是武功高,而是明天要娶媳妇了,不能受伤才这么有恃无恐。 果然,施大将军夫人忙在一旁提醒道,“他明儿还要娶亲呢。” 施大将军的拳头都要挨到董承琅的脸了,及时收回。 “看在你明儿要成亲的份上,我就不揍你了,”施大将军道。 伸手要将望远镜夺回。 董承琅抓着不放手。 怕弄坏了望远镜,施大将军也不敢太用力。 双方僵持不下。 “怎么,你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施大将军皱眉。 董承琅一脸的生无可恋。 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不让舅舅得到,就把望远镜震碎吗? 真那样做了,今儿可能要被打的爬出去了。 董承琅依依不舍的收了手,施大将军拿着望远镜坐回去。 施大将军夫人见了都好笑,她道,“我看还是给他吧,免得赵大姑娘不好意思,一宿睡不着。” 董承琅觉得还是舅母更好,连连点头。 只是这点头是点到马蹄子上去了。 施大将军瞪着他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去告诉赵大姑娘一声,就说这望远镜你主动孝敬给舅舅了,让她宽心。” 董承琅,“……。” “您直接把它给我不就行了吗?”董承琅抗议道。 施大将军瞪着他,“去不去?!” “去……。” “我这就去。” 董承琅跑出了门,太阳照射在身上,心情更郁闷了。 他回头看着施大将军,脸上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东西没要到,还差点被打,还要去说违心的话,就欺负他一个。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刺杀 被卖了那么多回就换回来一个望远镜啊,就这么没了。 董承琅一步三回头的往赵家走。 东西被抢了,舅舅的话还不能不听。 董承琅脚步沉重的往赵大姑娘住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丫鬟婆子,见他过来,有心说几句不宜见面的话,又不敢说。 小丫鬟走出来,见到他,忙回屋道,“姑娘,长宁侯世子来了。” 赵大姑娘脸更红了。 她要往外走,被小丫鬟拦住不让。 规矩不能破啊。 董承琅也没进屋,在门口就停下了道,“我来和你说一声,那望远镜我送给舅舅了。” 赵大姑娘心口一松。 小丫鬟高兴道,“这回姑娘不用担心了。” 小丫鬟的声音传入耳,董承琅道,“那我先回去了。” 声音比刚刚要轻快不少。 赵大姑娘点点头。 小丫鬟噗嗤一笑,朝门外大喊,“姑爷,我家姑娘点头了。” 董承琅,“……。” 赵大姑娘,“……。” 反应过来,赵大姑娘这回不止脸,耳根和脖子都红了。 她在屋子里点头,人家在屋外也看不见啊。 赵大姑娘追着小丫鬟打。 小丫鬟东躲西藏。 院外丫鬟婆子笑成一团,董承琅赶紧跑了。 这两天歇战,闲来无事,董承琅去找南安郡王了。 南安郡王随身带着望远镜呢。 舅舅那里是别想拿回来了,他试着找南安郡王要。 南安郡王能给他吗? 肯定不答应啊。 董承琅又望着赵诩,看了一眼就把眸光收回来了。 刚刚偷笑,赵诩没揍他就不错了,还想他帮忙再要一个望远镜? 他自己都没有呢。 施大将军府在赵家左边,长宁侯府在赵家右边,这一块都是诸位将军的落脚之地。 南安郡王他们就住在赵家,这些天快马加鞭赶路,真有些累了,晚上睡的着。 第二天就是董承琅迎娶赵大姑娘的日子。 天公作美,天蓝云白,还有徐徐清风,没前几日那么热。 怕街上有朝廷的人,便没有带着花轿穿街过市了。 董承琅和赵大姑娘拜堂成亲的吉时是找人测算的,两人吉时在未时。 一大清早,赵大姑娘就穿上凤冠霞帔,坐在床上等。 不让吃不让喝,沉甸甸的凤冠把人脖子都压酸了,还不让取下来。 到了吉时,这才被赵诩背出去拜别爹娘。 本来女儿出嫁要哭的,但赵大姑娘真哭不出来。 长宁侯府就在隔壁,等她出嫁后,两府开扇门,往来就更方便了。 出嫁三天不让回来,其他时候就是住在赵家都没关系。 不像其他女儿家出嫁后,难得才能回来一趟,想着分别,泪眼婆娑。 赵大姑娘哭不出来,赵相和夫人也没一点伤感。 大门前就更热闹了。 虽然两府挨的近,但有南安郡王他们在,想那么轻易就把人娶到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各种刁钻古怪的题,董承琅应接不暇啊。 不过好在南安郡王他们公平。 赵诩是他们的兄弟,董承琅也是啊。 两个帮赵诩,两个帮董承琅。 今日赵诩也戴了面具,毕竟是自己妹妹的大喜之日,做兄长的怎么能鼻青脸肿呢? 被人打了,他也要脸啊。 戴着面具,没人怀疑他是挨揍了,都在私下感叹他和南安郡王他们关系好。 兄弟戴着面具,为了让他们不尴尬,他也把面具戴上了。 无人不羡慕他们的兄弟感情。 赵诩听到了,觉得有时候想太多也是件好事,扶着呲疼的嘴角,希望他们都能有这样的好兄弟。 差不多吉时,才放董承琅进府。 赵诩背着妹妹上花轿,董承琅把花轿抬回去。 南安郡王他们去隔壁喝喜酒。 和大齐打仗,接连吃败仗,但和朝廷斗,输少赢多,扬眉吐气。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件热闹事,哪能不尽情的吃喝玩啊。 董承琅和赵大姑娘拜天地,被送入洞房。 他们前脚走,后脚刺客就杀了出来。 办喜事,不少人前来道贺,人一多,一疏忽,就容易混入一些不该来的人。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施大将军和长宁侯早有防备。 胆敢破坏喜宴,这是找死。 南安郡王他们帮忙,道,“去找董兄。” 四人去找董承琅。 董承琅和赵大姑娘是被围攻的重要对象。 赵家胆敢反叛朝廷,还大摆筵席,这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南梁太子要长宁侯府喜事变丧事! 南安郡王他们过去帮董承琅对敌。 这是他们兄弟第一次并肩作战。 长宁侯府打的不可开交,鲜血给喜宴更添了一抹红。 与此同时—— 大齐,镇北王府。 王妃在看账册。 虽然王府事少,但她每天也还要抽上半个时辰看账册。 把账册合上,王妃捏眼窝去疲惫。 喜鹊给她倒茶,道,“王妃累着了,歇会儿吧。” “若儿呢?”王妃问道。 “小郡主可乖了,一点也没哭闹,”喜鹊道。 “让奶娘把她抱来,”王妃道。 喜鹊赶紧去传奶娘来。 王妃只有在看账册的半个时辰不见女儿,其他时候都陪小郡主。 没能陪谢景宸长大,是王妃的遗憾,所以她更珍惜上天厚赐的女儿。 奶娘见王妃要见小郡主,匆匆抱着小郡主起身。 只是上台阶的时候,脑袋一阵晕眩,要不是喜鹊就在身边扶她一把,她都能摔了。 这一幕,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吓着了。 喜鹊忙从奶娘怀里抱过小郡主道,“还是我来抱啊。” “你身子不舒服就歇着,摔着了小郡主,你可担待不起。” 奶娘连连称是,“就是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小郡主哭闹了半天,她守了半夜,要不是后来苦累了睡下了,王妃都要请太医进府了。 喜鹊抱着小郡主进屋。 奶娘随后。 本以为只是头晕,打算和王妃说一声回去补一觉。 谁想到走到珠帘处,脑袋晕的更厉害了。 她往前一栽,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眼前的珠帘。 用力一扯。 碧玉珠帘哗啦啦的往下掉。 滴答答的敲击着青石地面。 把彩菊她们吓的大叫不止。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中毒 喜鹊怀里还抱着小郡主,刚要抱给王妃。 彩菊和绿翘突然大叫,吓的喜鹊一慌,王妃也吓了一跳。 地上是掉落的碧玉珠子,清脆声被丫鬟的惊慌叫声给淹没。 丫鬟以为屋子里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跑进来。 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碧玉珠子往前一栽,摔的不轻。 彩菊小心的把脚下的碧玉珠子踢开,去看奶娘。 刚一近前,就看到奶娘七窍流血的惨状,吓的她两眼一黑,往地上一倒。 绿翘就在她身边,扶她不急,两人摔成一团。 王妈妈快步进来,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绿翘吓的脸色惨白,“奶……奶娘死了。” 她以为奶娘只是晕倒了,没想到奶娘会死。 王妈妈也吓了一跳。 她跟在假老夫人身边多年,见多了被杖毙的丫鬟婆子,可死的是奶娘啊。 就这么暴毙在王妃的屋子里,王妈妈也吓的不轻。 丫鬟扶着她走上前,奶娘已经被彩菊翻过身了。 那七窍流血的惨状,眼睛瞪的很大,一看就死不瞑目。 王妈妈心头沉甸甸的。 奶娘这明显是被人给毒杀的。 小郡主可是吃奶娘的奶,也不知道奶娘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王妈妈想到这一点,王妃也想到了,吓的脸上毫无血色,“快,快传太医来!” 昨晚上小郡主哭闹不止,这会儿又睡的香甜,王妃慌神了。 王妈妈强自镇定道,“把奶娘的尸体先抬出去。” “再把地上的碧玉珠子都捡起来。” 吩咐完,王妈妈才走到王妃身边,王妃紧紧的抱着小郡主。 许是说话声太大,又或许是睡够了,或者王妃抱的太紧—— 小郡主醒了。 哭的很大声。 如此,王妈妈反倒松了一口气。 知道王妃害怕,王妈妈宽慰她道,“王妃别担心,小郡主不会有事的。” “一会儿太医来,让太医帮着检查一翻。” 王妈妈要抱小郡主,王妃不让,看着两婆子把奶娘的尸体抬出去,王妃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请刑部的人来一趟。” 奶娘进了镇北王府,只照顾小郡主一人。 她和府里的人无冤无仇,杀她,不过是冲着小郡主来的。 不论是谁要害小郡主,王妃绝不轻饶! 赵太医离王府近,但今儿他在宫里当值,王府小厮找不到他,就进宫请了。 等的约莫半个时辰,赵太医和刑部尚书一起来的。 刑部尚书正在整理皇上交给他的那本“家书”,厚厚一本弹劾奏折,刑部派出去的衙差陆续回来了,带回来暗访的供词。 刑部尚书打算整理成册再交给皇上处置。 毕竟那弹劾家书涉及的官员多,真要追究起来,朝廷都能乱,怎么处置,还得皇上拿主意。 一得知小郡主的奶娘突然暴毙,刑部尚书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不止是刑部尚书,还是镇北王府大姑爷,老王爷和王爷他们都不在,他这镇北王府的女婿有责任照看王府。 把案卷放下,就带着刑部侍郎匆匆赶来,在门口和赵太医碰上了。 一行人匆匆去了牡丹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小郡主的哭声,奶娘的尸体就摆在回廊上,身上蒙着白布。 喜鹊在门口翘首以盼,见他们过来,赶紧上前请安。 赵太医进屋给小郡主把脉,刑部尚书则蹲下,将白布掀开。 连丫鬟都能看出奶娘是中毒而死,何况是曲尚书了。 刑部侍郎让仵作验尸。 刑部尚书进了屋,赵太医在给小郡主把脉。 赵太医的脸色难看,王妈妈心都在颤抖。 等赵太医收了手,王妈妈忙问道,“小郡主没事吧?” 王妈妈的声音都在颤抖。 王妃怕的都不敢问。 赵太医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道,“小郡主也中毒了……。” 王妃脸色最后一点血色也被抽干净。 小郡主还在哭,王妃抱着她哄着。 王妈妈让赵太医帮忙解毒。 赵太医心有余力不足。 他也想帮小郡主把体内的毒解了,可他实在没有那本事。 李总管赶紧吩咐小厮道,“快去把太医院其他太医找来!” 有些事不说,大家也能猜到,赵太医道,“小郡主虽然中毒了,但因为喝的是奶,中毒没有奶娘严重。” 万幸是没有那么严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了。 可小郡主年纪小,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情况也不妙。 赵太医帮不了多少忙,只盼着太医院有太医能帮小郡主解毒。 他则检查奶娘的吃食,帮刑部抓住下毒真凶。 小郡主才刚会说一两个字,别提得罪人了,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实在是心狠手辣至极。 镇北王府找了赵太医进府,大家就不免好奇镇北王府出了什么事,现在又找其他太医,有一个算一个,大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宫里需要太医镇守,一下子把所有太医都找去,这事得皇上点头才行。 否则太医离开太医院的时候,宫里贵人出事了,太医院担待不起。 皇上得知小郡主中毒了,也担心不已,“还不快去给小郡主解毒!” 李院正赶紧领命。 皇上不放心,命福公公去王府看看情况。 等福公公赶到王府的时候,奶娘是怎么中毒的已经查清楚了。 牡丹院有小厨房,平常奶娘吃的都是小厨房做的,饭菜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可奶娘贪嘴,喜欢吃甜食,她是小郡主的乳母,这个身份在王府足够大家巴结讨好了。 牡丹院的丫鬟平时给她送糕点吃,王妈妈也知道。 平素下人之间往来很常见,她不可能约束奶娘不和其他人接触,何况巴结奶娘也多避开她和喜鹊她们。 没人管,奶娘越收越大胆,不仅牡丹院的丫鬟送的糕点她收,院外的丫鬟送的,她也吃。 就是这糕点出了问题,里头被人下了毒。 送糕点的丫鬟是在牡丹院外清扫的丫鬟,趁着奶娘出门的机会塞给她的。 一查出来,李总管就叫人把那丫鬟抓了。 可惜,晚了一步,那丫鬟被人丟进了井里,已经咽气了。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丫鬟死了,但有人瞧见丫鬟正在扫地,被人叫走,去的方向正是投缳的井所在的方向……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章 宽厚 抓不到送糕点的丫鬟,抓到了杀丫鬟的凶手。 二十大板一挨,丫鬟趴在凳子上奄奄一息的招供了,是南漳郡主身边一二等丫鬟让她把那送糕点的小丫鬟推进井里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但是她不做,她大哥就会没命,她不敢不听。 王妈妈那叫一个恨啊。 二少爷都把自己祸祸没了,还不知道收敛,她要冲就着王妃来,为何对小郡主下手?! 不是南漳郡主不针对王妃,实在是牡丹院固若金汤,南漳郡主的手根本塞不进来。 就奶娘的空子,南漳郡主还是等了许久才等到的。 听到奶娘暴毙的消息,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大呼痛快! 世子妃不在,她们还能处处占上风吗?! 要她儿子的命,这个仇她不能不报! 只可恨死的不是谢景宸,雪崩都要不了他的命! 小郡主的命只是利息,她会让他们和她一样终日活在痛苦中。 南漳郡主自认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可等李总管带人来抓那二等丫鬟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赵妈妈惶惶不安,李总管把那丫鬟抓住,赵妈妈知道大事不妙,她看了南漳郡主一眼就出去了。 她跪在地上认罪。 李总管冷冷一笑。 这是知道逃不掉了,主动认罪了吗? 可谋害小郡主,以为一个奴婢就能熄王妃的怒气吗?! 她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王妃宽厚,以前小打小闹对她多有忍耐,没想到却助长了她的气焰,害了小郡主。 “带走!” 两小厮把赵妈妈拖走了。 南漳郡主面如死灰。 如今她身边,除了赵妈妈,已经没什么人可用了。 谢锦瑜还被关在慈云庵里反省,要赵妈妈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屋内,几位太医给小郡主把脉,都对小郡主的毒束手无策。 都不知道小郡主中的是什么毒,又如何解毒? 小郡主这会儿还没有毒发,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毒发了,从奶娘毒发的症状来看,一旦毒发,根本来不及抢救。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若是镇北王世子妃还在京都就好了,她医术高超,定能有法子解小郡主中的毒。 想到苏锦,赵太医忙道,“世子妃手里有不少解毒丸,不知道能不能解小郡主中的毒?” 王妃望向王妈妈道,“你快带太医去沉香轩后院找找看。” 不敢耽搁,王妈妈忙领着赵太医去了沉香轩。 碧朱也知道小郡主中毒了,但沉香轩里几乎没什么药了,世子妃离开京都之前,把调制的药丸都装在了箱子里送去了边关。 赵太医找了一圈,找到几种毒药,但没有解毒丸。 为了不让王妃察觉,苏锦也没有给王妃留解毒丸,但东乡侯府有。 李总管赶紧派人去取来。 七八种解毒丸,李院正挑了最好的一颗捣碎了喂给小郡主服下。 服下解毒丸后,小郡主的脉象有所好转,但毒并没有解,只是暂时压制住了。 李院正看着王妃道,“看来还得世子妃回来才能给小郡主解毒。” 王妈妈道,“算算日子,要不了几天,世子妃就该生了,赶不回来。” 且不说世子妃生产颠簸不得,就是小厮一来一回就得半个多月了,小郡主能扛那么久吗? 王妃看着女儿,心如刀割,“我带若儿去边关。” “王妃,小郡主受不了那份颠簸,”王妈妈心疼道。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王妃哽咽道。 她也不想女儿受颠簸之苦,可能怎么办? 王妈妈没有再劝,颠簸苦了点,可总比在京都什么都做不了强。 王妃急着救女儿,让丫鬟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去边关,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屋外,李总管在院子里审问赵妈妈。 不论怎么审问,怎么打板子,赵妈妈都把指使丫鬟给奶娘下毒和杀丫鬟灭口的事揽在自己身上。 南漳郡主对她恩重如山,王府薄待南漳郡主,她看不过眼要给南漳郡主出气才要害死小郡主,让王妃和王爷痛不欲生的。 可这样的说词,李总管不信,牡丹院的丫鬟婆子也不信。 不是南漳郡主指使的,她赵妈妈没有这份胆量以下犯上。 李总管见她嘴硬,把南漳郡主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部抓来,一起打。 院子里,哀嚎声一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妈妈以为自己认下罪名,就能让南漳郡主置身事外,可还有丫鬟知道这事。 王妃绝不会让南漳郡主再逍遥法外,丫鬟一认罪,她就把这事交给刑部尚书了。 刑部尚书带了衙差来,把一干丫鬟和南漳郡主都带回了刑部。 南漳郡主死都不肯离开。 可她不走也不行,要是衙差连她都带不走,也不用在刑部混了。 御书房。 皇上在看奏折,福公公迈步上前。 皇上把奏折合上道,“小郡主如何了?” “情况不妙,”福公公忧心道。 “王妃已经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带着小郡主去边关找世子妃了。” 皇上眉头打结。 怎么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若非实在不得已,哪个做娘的舍得那么小的女儿颠簸去边关。 “查出下毒之人了?”皇上问道。 “查出来了,是柳侧妃。” 其实不用查,这王府里没人和王妃有那么大的仇恨,除了南漳郡主。 也是王妃太心善,这要是宫里的妃子,随便是哪个,南漳郡主别说活到现在了,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过也难怪王妃会疏忽,谢景川被杀,南漳郡主一蹶不振,卧床不起。 谁能想到她会憋一肚子坏水,就像是蛰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蹿出来咬人一口。 不过这一回,南漳郡主是休想逃脱了。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拍在龙案上,“这个毒妇!” 福公公也叹息道,“皇上别气坏了身子,王妃急着赶去边关,把这事交给刑部处置了。” “如今柳侧妃已经被押进刑部大牢了。” 这事刑部尚书亲自过问,少不了她苦头吃。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装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南漳郡主被押入刑部大牢,那边南梁董承琅和赵大姑娘的喜宴被搅成了一锅粥。 经过一番惨烈厮杀,刺客被悉数剿灭。 但凡进了长宁侯府的,一个活口都没能逃出去。 杀光了,施大将军的手下还觉得不过瘾,“好好一个喜宴被搅合没了。” 赵相笑道,“会有刺客捣乱是意料之中的事,长宁侯府没法摆宴席了,还请诸位移驾去赵家。” 只要混进来三五个刺客,这宴会就会乱成一团,这些吃食也没人敢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被下毒? 长宁侯府准备了喜宴,但真正的喜宴设在赵家。 两家离的近,走几步就到了。 只是赵大姑娘是出嫁之女,不到回门之日,不许回家。 她的闺房外派了重兵看守,要还有刺客,打斗起来,赵家也听得见。 赵大姑娘坐在喜床上,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坐着膈人。 可新娘子要坐床,头上凤冠沉,对她来说,是要多折磨就折磨。 可她的脑海里都是董承琅将她护在身前和刺客厮杀的样子。 她的心软成一滩水。 隔壁赵家,大家都上了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并没有受刺客的影响。 董承琅是新郎官,自然要被拉着喝酒。 不喝的醉醺醺的,不会放他走的。 南安郡王他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军营了,若非凑巧碰到董承琅娶亲,他们都不会多耽搁一天。 不过耽搁一天也无妨,大齐和南梁休战了,边关也没什么要紧事。 董承琅挨个的敬了一圈,过来敬南安郡王几个。 小厮在一旁跟着倒酒。 南安郡王阻拦小厮道,“我来倒。” 说着,南安郡王拿起酒坛子,拔掉坛塞。 董承琅忙道,“让小厮倒酒就行了。” 南安郡王拍他胸口道,“都是过来人,糊弄别人就算了,糊弄兄弟不好吧?” 董承琅,“……。” 嘴角抽了又抽。 真的是一点事都瞒不过他们。 可这么多人呢,要是一人一杯酒,他也能喝趴下,真的被抬回新房了。 喝了这么多水,也想喝两杯酒。 但是董承琅太小瞧南安郡王几个了,他以为兄弟给他喝的是酒? 一碗混着酒的盐水。 董承琅,“……。” 可怜他不知情,一口闷了,吐又不能吐,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董承琅把酒杯放下后,躲过南安郡王的酒坛给他倒酒。 好兄弟,一起干。 南安郡王举起酒杯,当真一口喝了。 面不改色。 董承琅惊呆了,“你真喝啊?” “习惯了,滋味还不错,”南安郡王一脸云淡风轻。 “……。” 董承琅嘴角狂抽不止。 这到底是什么怪癖好? 这哪里好喝了? 楚舜他们憋出内伤来,董兄还是太嫩了啊,他喝的是盐酒水,南安郡王喝的只是酒啊。 “来,我再给你倒一杯,”南安郡王笑道。 董承琅赶紧拒绝了,“不了,还有许多人没敬,我先去敬他们,待会儿再来陪你们喝。” 说完,赶紧跑去敬别人。 南安郡王坐下来,继续喝酒吃菜。 几人是敞开了喝的,他们酒量好,不易醉。 虽然和董承琅算兄弟了,但和赵大姑娘毕竟不大熟,不知道他们性子,所以他们没打算去闹洞房,免得吓着赵大姑娘了。 只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有点怅然若失啊。 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应该有例外,要一视同仁。 一边喝酒,一边琢磨怎么小闹一下。 只是还没想好,董承琅开始装醉了。 新郎官装醉大家是看破不说破,喝的太醉,这不是搅合人家洞房花烛吗? 人生四大喜之一,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 董承琅从身边过的时候,南安郡王扶他一把,道,“这就喝醉了?” “喝太多了,”董承琅有点虚。 骗别人就算了,这几个是骗不了的。 南安郡王也不强求,“明儿一早,我们就回去了,祝你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说罢,把一个东西塞他怀里,“这是我们几个对你这个兄弟的一番心意,别拒绝。” 董承琅要掏出来,被南安郡王摁住。 董承琅抱拳道,“那就谢兄弟们了。” “没事,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南安郡王笑道。 小厮扶着董承琅离开。 半道上,董承琅还想着看看塞的是什么,只是一路上都有人道贺,再加上装醉得装的像那么回事。 进了新房,喜娘笑道,“新郎官可算回来了。” 董承琅看着蒙着盖头的赵大姑娘道,“让娘子久等了。” 盖头下,赵大姑娘脸红飞霞,羞不自胜。 南梁和大齐在娶亲方面没太大区别,挑了盖头,喝交杯酒,之后多一项,剪下两人的一缕青丝用红线绑在一起,装入荷包里塞在鸳鸯枕下。 忙完了,喜娘说了几句道贺的话,就退下了,当然了,赏赐是不能少的。 赵大姑娘看着董承琅,正要说话,突然,肚子一阵咕咕叫传来。 她脸腾的一下红成了天际火烧云。 “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赵大姑娘的声音弱不可闻。 她一向吃的不多,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大少爷说起董承琅,赵大姑娘害羞,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早上饿,可是喜娘不让她吃,这才有了五脏庙叫委屈的窘迫。 董承琅心疼她道,“为什么不给你吃呢,这也太心狠了,这些饭菜都冷了,我让人送一桌来。” “不了,我吃两块糕点就行了。” 赵大姑娘把头上凤冠取下来,只是着急勾着了秀发。 董承琅赶紧帮忙。 赵大姑娘坐下吃饭,人饿急了,哪管饭菜是冷的,照样吃的香。 董承琅吃了不少,并不饿,还是陪赵大姑娘吃饭。 只是怀里塞了东西,举手投足都不大舒服。 他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 是一本书。 封面上并没有写字。 他也没看就放桌子上了。 只是刚放下,一阵风吹来—— 书页飞快的翻看。 赵大姑娘抬眼就看见了。 她脸霎时间爆红,直接被糕点呛着了。 董承琅忙给她拍后背,“慢点吃。” 说着,眼睛不小心瞥到那本书。 董承琅,“……!!!” 这回,他也脸红了。 怎么送给他的是春、宫、图?! 怕赵大姑娘误会,他忙解释道,“你别误会,这是刚刚南安郡王塞我怀里的……。” “他坑我!”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动静 赵大姑娘哪管这书是谁塞给董承琅的。 她现在羞的压根就不敢看董承琅的眼睛。 这书昨晚娘也塞给她一本,她都没敢看,谁想到现在又看见了。 她低头扒饭。 董承琅恨不得把赵大姑娘的脑袋扳正了,他说的是真的,没有骗她。 但他只敢想想,不敢这么做。 看着那本没写名字的书,董承琅脑壳疼。 再看赵大姑娘身上穿的嫁衣,董承琅脸色的热度消了几分,心底却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撩他似的,痒抹抹的。 害羞什么? 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们已经拜堂了,就是夫妻了。 这书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他伸手要拿书,结果这时候,门被敲响。 “世子爷,”有声音传来。 这声音董承琅很熟悉,是他娘身边的李妈妈的声音。 这会儿了,李妈妈怎么来找他啊? 董承琅起身走了出去。 打开门,李妈妈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问董承琅道,“世子夫人还好吧?” 今天遭遇刺客,多少有点受惊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还可以。 听董承琅说赵大姑娘没事,李妈妈就放心了,把董承琅拉到一旁道,“今儿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成亲大喜的日子,本不该见血。” “夫人不放心,找了人给世子爷算了一卦。” “说是今儿不宜圆房,两日后才是吉日。” “……。” 董承琅懵了。 今天成亲,却不让他圆房? 有没有搞错啊! 李妈妈笑道,“晚两天而已,夫人也是为了求个心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说一声,别叫世子夫人多想了。” 说完,李妈妈就看着董承琅,等他点头。 董承琅一脸郁闷。 他未必把持的住啊。 “我知道了,”他道。 李妈妈福身退下。 董承琅迈步进屋,顺带把门关上。 看着桌子上醒目的某图,董承琅耳根都泛着光泽,仿佛一块血玉雕刻而成。 一个比一个坑。 专坑他一个! 董承琅伸手把书拿起来。 只是手碰到书的时候,赵大姑娘就盯着他的手,董承琅脑子一蒙,随手就把书给扔了,以证清白。 可越证,越不清白。 因为他把书扔在了喜床上。 唰! 两人齐齐脸红了。 赵大姑娘继续扒饭,这回说什么也不抬头了。 董承琅觉得自己被坑惨了。 在京都的时候,他是浑了点,可也是洁身自好,进了军营,更是不必说。 结果一本破书把他形象毁的差不多了。 尤其南安郡王坑他,他还傻乎乎的向人道谢,董承琅就恨不得冲自己脑门来一掌。 他能被南安郡王他们当成兄弟,是因为他们性子都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自然也包括信守承诺和有仇必报。 谢景宸把望远镜送给他的时候让他保证送给他的望远镜不会用于和大齐的战场上。 现在大齐和南梁歇战了,只要赵诩推翻南梁朝廷,这仗就不会再打起来。 董承琅相信谢景宸不会介意把望远镜用在推翻南梁朝廷上。 可毕竟望远镜是送给他的,却落入了他舅舅手中。 但他不是故意的。 这一点,南安郡王他们都能给他作证。 董承琅一直在琢磨怎么把望远镜要回来,现在是能保证舅舅不会用在南梁和大齐的战场上,可十年二十年后呢? 那么宝贝的东西,肯定会代代流传下去。 董承琅觉得有必要给谢景宸写封信解释下。 在他坑自己个舅舅的事情暴露之前,他是没法把和他的承诺告诉舅舅,还望海涵。 南安郡王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边关了,也就是说,今天他就得把信写好给他们送去。 告诉谢景宸一声,他才能心安。 这是他信守承诺。 至于有仇必报,南安郡王送他春、宫、图,他现在都还在窘迫中,这口气不能不出啊。 今晚上不出了,他们明天可就走了。 下回见,还不知道是何年马月。 赵大姑娘坐在那里吃东西,董承琅脑子转的飞快。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来。 他把筷子放下,起身朝床榻走去。 他把扔掉的书捡回来,随手一卷,转身看着赵大姑娘。 赵大姑娘望着她,满脸红晕,比盛夏傍晚的晚霞还要绚烂几分,一袭嫁衣,叫人移不开眼。 董承琅走到她身边,道,“今天也你吓着了,咱们就不圆房了,我离家出走两天就回来。” 赵大姑娘,“……???” 赵大姑娘懵了,完全不知道董承琅在说什么。 董承琅说完,见赵大姑娘一脸懵懂,心中动容,飞快的在她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他也不想走啊。 可待在屋子里,看着她,他能什么都不做吗? 赵大姑娘脸上的热度又涨了几分。 只见眼前一闪,屋子里就不见董承琅的人影儿了。 这……这就走了?! 赵大姑娘不敢相信,她跑到窗户边,天上星月皎洁,夜色微凉。 他肯定是在和她开玩笑的。 肯定是的。 赵大姑娘不信董承琅会在大喜日子离家出走。 她也吃饱了,喝了几口淡茶,就坐在喜床等董承琅。 等的红烛烧掉一半,哈欠连天,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董承琅也没有回来。 赵大姑娘那叫一个恼啊。 哪有大喜日子离家出走的?! 对她有意见可以直说啊! 偏偏走之前又亲她的脸,还说走两天就回来,哪有这样的啊?! 气大了,赵大姑娘也不等董承琅了,合衣睡下。 门外,一小丫鬟靠着柱子都快睡着了。 说好的床会吱嘎儿响呢? 这都什么时候也没见响一声啊。 说什么怕她傻乎乎的敲门问搅合世子爷的好事特意提醒她一声,根本就是骗人的! 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簪花,小丫鬟就一脸的肉疼。 夜,静静流逝。 晨曦的光芒普照大地,渐渐的,太阳爬了起来。 小丫鬟被人推醒,几个小丫鬟捂嘴笑问,“昨晚,新房里是不是很激烈啊?” “激烈什么?”小丫鬟揉眼睛道。 “动静啊。” “没动静啊,”小丫鬟道。 “这怎么可能呢?”其她丫鬟不信道。 “真的没有,”小丫鬟道。 “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肯定是你睡着了没听见,”其她丫鬟笃定道。 小丫鬟想了想道,“也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昨晚我听到姑娘叫了一声。” “然后呢?”丫鬟追问。 “隐约听姑娘说了一句好疼,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啊。” “……。” 丫鬟们面面相觑。 这怎么和她们听说的不一样啊? 府里嫁过人的小媳妇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大姑娘还没睡醒,长宁侯世子不行的事已经在小院里传开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离家 丫鬟们凑成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不信的,毕竟董承琅的体魄摆在那儿呢。 可赵大姑娘的丫鬟也不可能骗她们,乍一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哪个丫鬟会不脸红脖子粗呢? 只是没想到世子爷…… 可怜了世子夫人了。 小丫鬟还守着门外,见太阳老高了,要是平时她早进屋伺候了,可现在屋子里多了个世子爷,她不好意思进去啊。 左等右等,小丫鬟有点坐不住了。 再晚可就赶不及去敬茶了,这可是要紧事呢。 小丫鬟壮着胆子去敲门,见门没栓,便推门走了进去。 挑起珠帘进里屋,就看到地上一张提翻的凳子,赵大姑娘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问什么时辰了,一看就还没睡够。 小丫鬟左看右看没见着董承琅的人,她道,“姑爷呢?” “这凳子怎么翻在地上啊?” 赵大姑娘拍自己的脸道,“昨晚起夜,不小心踢到了凳子。” 一整天不让她喝水,渴的不行,晚间就多喝了几杯茶。 平常不起夜的她,爬起来两回。 一脚踢过去,疼死她了。 小丫鬟睁圆眼睛,“昨晚姑娘是踢到凳子才叫疼的?” 赵大姑娘见她声音高,她道,“不然呢?” 小丫鬟,“……。” 完了。 她不小心败坏了姑爷的名声,这可怎么办啊。 小丫鬟一脸不安。 赵大姑娘觉察了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忙把凳子放好,上前道,“姑爷人呢?” 赵大姑娘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丫鬟心虚啊,她道,“早上起来,一堆丫鬟拉着我问昨晚屋子里有没有动静,听我说姑娘只叫了一声疼,她们都在背后说姑爷不行。” 至于为什么说不行,反正小丫鬟是没能听懂。 难道要她家姑娘惨叫一晚上才叫行吗? 这可是她家姑娘! 找那些丫鬟问,那些丫鬟又不告诉她。 小丫鬟望着自家姑娘,希望她能告诉她为什么。 赵大姑娘脸红如霞,心底不知道问候了董承琅多少遍。 他说离家出走,就真的一夜不回来! 要是董承琅在,赵大姑娘一口将他活活咬死的心都有了。 他人跑了,让她一个人怎么去敬茶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昨晚上做了什么惹恼他了呢。 赵大姑娘拿起绣帕,把它当做董承琅出气。 那凶残模样,看的小丫鬟都害怕,难道姑爷真的不行? 赵大姑娘坐在床上兀自生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不想去敬茶。 可哪有新过门的媳妇不敬茶的道理? 要生气回赵家吧,赵家就在隔壁,回去也方便,可董承琅又不是因为恼了她才离家出走的,要是走之前没亲她那一口,她就直接回去了。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小丫鬟催她洗漱,待会儿要去敬茶,赵大姑娘纹丝不动。 “姑娘,这不合礼数,”小丫鬟催道。 “我一个人去敬茶吗?”赵大姑娘眼神哀怨。 “……。” “姑爷到底去哪儿了?”小丫鬟问道。 “我要知道就好了,”赵大姑娘气闷道。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请安声,是李妈妈来了。 小丫鬟过去开门,李妈妈笑道,“世子爷和世子夫人都起了吧?” “世子爷不在,”小丫鬟小声道。 李妈妈愣住,小丫鬟赶紧把李妈妈拉进屋。 李妈妈一头雾水,“世子爷怎么会不在?” 小丫鬟什么都不知道。 李妈妈上前问赵大姑娘,“世子爷什么时候走的?” 赵大姑娘看着李妈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走的,“昨儿李妈妈来找他后没多会儿他就走了。” “说离家出走两天就回来……。” 越说越小声,眼神也虚了。 虽然说得都是真话,没一个字是骗人的,可这话怎么听都好像她是在推卸责任似的。 哪有新郎洞房花烛夜离家出走的? 传出去,她都能沦为笑柄。 暗搓搓的,赵大姑娘又忍不住开始一遍遍的问候董承琅了。 李妈妈真是要被世子爷给活活气死了。 夫人只是让他这两天别圆房,可没让他离家出走啊。 他这都办的什么事啊。 李妈妈急的转身去找长宁侯夫人,一堆人还等着世子爷带世子夫人去敬茶呢,可世子爷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 李妈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赵大姑娘更不安了。 长宁侯夫人是骂着进屋的,当然骂的不是赵大姑娘,是她的混账儿子了。 怕赵大姑娘委屈,她赶来解释,长宁侯夫人看着赵大姑娘道,“等那混账回来,我一定让侯爷把他摁在板凳上打!” “平时胡闹点也就算了,昨儿是什么日子,也这么没分寸!” 李妈妈站在一旁劝道,“夫人消消气,世子爷可能是把夫人的叮嘱看的太重要,觉得待在新房里会忍不住,这才走的吧。” 赵大姑娘一头雾水,“什么叮嘱?” 长宁侯夫人解释道,“昨儿办喜事,刺客进府,府里死不少人,不吉利,娘便找人算了下,说是这两天不宜圆房,让他晚两日,谁想到这混在直接就离家出走了!” 长宁侯夫人握着赵大姑娘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饶过他!” 赵大姑娘没想到还有内情,昨天死了那么多刺客,还有护卫,确实不吉利。 只是她没想那么多就是了。 再一想李妈妈说的话,赵大姑娘脸红的厉害。 难道真的是怕忍不住……才走的? 赵大姑娘已经洗漱完了,长宁侯夫人不想她一个人去敬茶,以免她脸皮薄,到时候难堪,准备回去把敬茶推迟两天。 谁想这时候丫鬟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长宁侯夫人气的脑壳疼。 这回是不自己亲自动手揍儿子都消不了气了。 如今府里都在传长宁侯世子不行的消息,她不让赵大姑娘去敬茶,把事情说开,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这混账的东西! 长宁侯听说了这事,气的把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 不过气归气,董承琅的名声是找回来了,丫鬟们都被自家世子爷的操作给惊呆了。 不过也更心疼自家世子爷了,大喜日子不让圆房,又让住一个屋,这谁能忍得住啊? 离家出去两天不也是怕将来不吉利吗? 这不能怪世子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家和长宁侯府又只有一墙之隔,事情怎么可能瞒的住。 南安郡王他们前脚听说董承琅不行的消息,后脚他不是不行,而是离家出走的消息就传来了。 洞房花烛夜离家出走…… “咱们这新认的兄弟怕不是个傻子吧?”南安郡王嘴角抽抽道。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笑纳 楚舜他们都忧心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傻子了。 这要传出去,连着他们这些兄弟都面上无光啊。 赵相和赵相夫人是气大了。 赵诩更是派人去找董承琅。 他挨揍偷笑的账还没算呢,上花轿的时候才叮嘱他不得欺负他妹妹,他倒好,嫁进门第一天就可劲的欺负。 不揍他一顿都不知道大舅子是不好惹的。 看到赵诩怒火冲天的样子,南安郡王几个在心底给董承琅点了根蜡烛,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吗? 亏得他们还给他送图,早知道就直接给他下药了。 董承琅离家出走了,虽然说两天就回来,但他们不能再耽搁两天了。 在赵家吃了早饭,就回屋拿包袱准备启程。 南安郡王收拾包袱的时候,拿起望远镜,觉得不大对劲,分量太轻了。 他把包裹望远镜的绸缎一打开,顿时眼睛睁圆了。 绸缎裹着的那是什么望远镜,是一本书! 南安郡王把书打开,随手一翻,入目一张姿势…… 南安郡王,“……!!!” 这不是他塞在董承琅怀里的那本书吗?! 去镇子上买回来,他本着学习的态度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不会看错的。 南安郡王气的要揍人了。 他把书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正在收拾包袱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南安郡王指着桌子上的书道,“董承琅把我的望远镜给偷走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 楚舜他们围过来。 北宁侯世子眼尖看到书里露出一角,他随手一拿,就抽出一张银票来。 面额不小。 五千两。 书里不止塞了一张银票,还有一封信。 信里两张纸,一张是给谢景宸的,解释望远镜的事,另外一张是强制用五千两买了南安郡王的望远镜。 上头说他这两天不回来了,如果他一定要望远镜不可,就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他舅舅或许可能会把那本该属于他的望远镜给南安郡王…… 那五千两就算是给南安郡王帮他把望远镜拿回来的辛苦费。 楚舜几个是一脸黑线。 不用怀疑了。 他们这位兄弟脑子是真的不好。 为了一个望远镜,洞房花烛都不要了。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他为什么逮着我偷?!” 虽然给了钱了。 但他不同意就是偷拿。 拿别人就算了,他的是最不能拿的啊。 望远镜是好东西,军中人人想要,他上回把望远镜弄丢了,是不给他的了。 后来丢的望远镜立功了,他豁出脸才磨到一份。 现在! 被董承琅拿走了! 他回去还能再要一个吗? 南安郡王看着北宁侯世子他们。 一个个无比的同情他,“可能你和望远镜无缘吧。” 南安郡王,“……。” 不安慰他还在他伤口上撒盐,有这么做兄弟的吗? 楚舜拍他肩膀道,“死心吧,为了望远镜,他连洞房花烛夜都能离家出走,你要留下等他,我敢肯定你等不到人。” “那就这样算了?”南安郡王道。 “董兄不是给了你五千两吗,五千两找大嫂买一个肯定可以的,”楚舜道。 苏锦好说话,南安郡王知道。 可他没那么好说话啊。 五千两就打发他? 他是缺钱的人吗?! 南安郡王想了想道,“你们等我会儿。” 不等楚舜他们问他去哪儿,南安郡王已经跳窗户出去了。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安郡王就回来了。 手里拿了一沓银票。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几个见了道,“这是……?” “董兄的小金库都在这里了,一两银子都没给他剩,”南安郡王道。 “……。” 把银票往包袱里一塞,南安郡王就和楚舜他们一起出门了。 赵诩送他们出门。 南安郡王几个骑马离开。 赶着回边关,他们跑的很快。 谁也没想到董承琅离家出走就在他们回边关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看见他们走,董承琅有点放心又有点不放心。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难道他拿了望远镜,南安郡王没发现? 确定南安郡王不会回来,董承琅这才翻墙回家。 把新娘子晾着,自己跑出去一晚没回来,董承琅做好了回家要挨训的准备。 “还知道回来!”长宁侯拍桌子怒骂。 董承琅乖乖认错。 施大将军也训他,董承琅就不服气了。 要不是舅舅霸着望远镜不还他,他能干这事吗? 李妈妈劝道,“世子爷提前回来,肯定是舍不得世子夫人,夫人消消气吧。” 董承琅一个劲的点头。 “还不快滚去赔礼!”长宁侯夫人气骂道。 董承琅赶紧起身,一阵风跑回去。 赵大姑娘气他,“你不是要离家出走两天才回来吗?!” “我今晚打地铺,”董承琅回道。 “……。” 赵大姑娘脸皮薄,哪里受得了这个,瞪了一眼,瞥过脸去。 羞都不够了,哪还顾得上生气啊。 而且重要的不是她,是赵家。 长宁侯让他去赵家赔礼。 董承琅进了赵家,还没来得及解释,赵诩就拿拳头招呼他了。 董承琅错在前,又是大舅子出手,根本不敢还手,挨了两拳后,就开始躲了。 边躲边解释。 赵诩一听他拿了南安郡王的东西,眉头皱紧,“你偷拿了南安郡王的望远镜?” “怎么能叫偷呢?我给了钱的,”董承琅道。 说完,董承琅望着赵诩,“他没和你说这事?” “没有,”赵诩道。 董承琅怀疑南安郡王还没有发现望远镜丢了。 赵诩觉得没那么简单。 南安郡王走之前,拍他的肩膀道,“见到董兄,帮我转告他一声,下次见到我,记得躲远点儿。” 这明显是要揍他。 可拿南安郡王的望远镜,哪怕给了钱,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自己的兄弟他了解。 “你给了他多少钱?”赵诩问道。 “五千两,”董承琅道。 “……。” “你还是先回去看看你的小金库还在不在吧,”赵诩扶额道。 “……。” 董承琅正想走呢,赵诩说这话,他求之不得。 翻墙回了府,董承琅去了书房。 他把抽屉打开。 抽屉里摆着一锦盒,拿在手里和以前一样的沉。 他心稍安。 等把锦盒打开。 里面哪还有银票? 镇纸压着一张纸—— 两万三千二百两,兄弟我笑纳了。 荀风留。 董承琅,“……!!!”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生了 晴天霹雳啊。 这是他所有的钱了。 他现在身无分文了。 本来还想买个簪子给赵大姑娘赔不是,奈何昨晚走的急,身上没带钱,又不好意思赊账,便没买了。 昨晚住的客栈都是拿玉佩抵押的,还等着拿钱去赎回来。 看着空荡荡的锦盒,董承琅脑壳阵阵抽疼。 大家兄弟一场,好歹给他留个百十两吧? 董承琅拿着空锦盒去找赵诩,“我把望远镜还回去,还能把银票拿回来吗?” 赵诩看着他,“你觉得呢?” 董承琅,“……。” 他要真这么做了,只怕连望远镜都要没了。 董承琅死心了。 自己干的蠢事,苦果自己咽。 有了望远镜,在战场上立功,迟早把银票挣回来。 至于现在—— 没钱没安全感的妹夫朝大舅子求助了,“借我点钱花花。” 赵诩,“……。” 南安郡王他们直奔回京,并没有再回来抓董承琅一个现行。 两万三千二百两,再加上董承琅主动给的五千两,将近三万两银子交给苏锦,别说一个望远镜了,要两个都不成问题。 别说生气了,南安郡王心情好的想哼小调。 同样赶往边关,王妃他们就心情沉重了。 王妃抱着小郡主坐在马车里,为了赶时间,马车跑的很快,颠簸的厉害。 喜鹊她们年纪轻,也吃不了这个苦。 马车一停,就扶着路边树呕吐不止。 王妃就更别提了,下马车的时候,几乎都站不稳,心力交瘁。 李总管觉得这样赶去边关,只怕王妃和丫鬟都要没命了。 李总管望着王妃道,“如果王妃放心,还是我们先送小郡主去边关吧,一来骑马更快一点儿,二来王妃和丫鬟也能好受一点儿。” 毕竟马车跑的再快,也比不过骑马。 王妃舍不得女儿,尤其是在女儿中毒的情况下。 可王妃也知道,小郡主跟着她才是耽误时间。 暗卫都劝王妃,只要小郡主好,往后她陪小郡主的时间多的是。 王妃便忍痛点头了。 她和丫鬟留下,由护卫送他们去边关。 怕不安全,李总管拿王爷的令牌调了十几名官兵护送,以确保王妃周全。 他和暗卫则快马加鞭送小郡主去边关。 奶娘一路随行。 只是奶娘体力不支,为了小郡主不饿着,派人在前面找奶娘。 每个奶娘跟着他们跑两天,付报酬一百两银子。 虽然辛苦了点儿,但一百两银子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拼也得拼一把。 除了小郡主吃奶后不宜赶路外,其他时间都在赶路,日夜兼程。 大齐,军营。 这两天苏锦就该生了,为了生产轻松,她要多走路。 这一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杏儿扶着苏锦在营帐周围散步。 只是散步,并不是消食。 怕肚子太大不好生,这几天苏锦一直在控制饮食,只吃了个七八分饱。 镇北王府的小厮快马加鞭赶到边关,带来了奶娘中毒而亡,小郡主也中毒的消息。 王爷听到这消息,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而消息传到苏锦耳中的时候,苏锦也吓了一跳。 这要平常,受惊也就受惊了。 可苏锦临盆在即,随时可能会生产。 这不,受惊之下,肚子发作了。 稳婆和奶娘都在军营里,苏锦一发作,稳婆就赶紧过来了,把苏锦扶进了产房,帮忙接生。 虽然苏锦医术高超,但太医还守在营帐外。 谢景宸在外面来回踱步。 苏锦说过这几天她就要生了,谢景宸盼着孩子能早点出生。 总算等到要生了,却也等来了小郡主中毒的消息。 听着苏锦一阵阵惨叫,东乡侯恨不得揍谢景宸一顿才好。 王爷不在,得知小郡主出事了,现在在赶往边关的路上,正好军营里没什么事,他便带人前去接应。 王爷离开军营的时候,苏锦还不知道小郡主出事的消息。 苏锦要生了,不少将士得知消息围过来,被林叔轰去训练了。 轰了一拨走,就没将士敢靠近了,离的远远的,可苏锦的叫声大,离的远也听得见。 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苏锦医术高超,自然不怕,可还有不少将士的媳妇死于生产…… 大家不由自主的替苏锦祈福,希望老天爷保佑能母子平安。 这一生,从午后生到傍晚,再到天黑。 营帐外,火烧的旺旺的,风出来,火随风倒。 “怎么还没生下来?”东乡侯着急道。 江妈妈劝他,“姑娘是头胎,没那么快。” “拂云郡主也生了这么久?”东乡侯问道。 “比这还久呢,生了足足八个时辰,”江妈妈道。 苏锦满打满算也还不到四个时辰。 可他们的耐心都快等没了。 江妈妈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着急,她道,“姑娘医术高超,侯爷不必担心。” 虽然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啊。 从小疼到的女儿,这辈子叫的疼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声大。 想着可能还要再疼四个时辰甚至更久,东乡侯看谢景宸的眼神都跟刀扔过来似的。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声惨叫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向了营帐。 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 东乡侯眼角都有泪了。 生了。 总算是生了。 稳婆出来报喜,眉开眼笑道,“世子妃生了个小世子。” 东乡侯就更高兴了,“我女儿没事吧?” “世子妃没事,母子平安,”稳婆打包票道。 这要是别人,稳婆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世子妃头胎能生的这么快,孩子也不轻,足足有六斤六两。 六六大顺啊。 这么有福气的孩子可不多见。 稳婆嘴甜如蜜,哄的东乡侯高兴,要重赏她。 孩子生下来,稳婆抱给苏锦看了一眼,苏锦笑了一下,就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谢景宸就坐在她床边上。 “娘子,辛苦你了,”谢景宸眼底泻出温柔来。 是辛苦。 可看着孩子,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苏锦要见孩子,谢景宸道,“孩子在奶娘那里,你饿了吧,我让丫鬟给你端吃的来。” 苏锦更想看孩子。 谢景宸拦着不让,“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抱孩子?”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伤口 杏儿端了托盘进来。 托盘里摆着熬的浓稠软糯的燕窝粥。 苏锦也确实饿了,只有吃完了才能见孩子,她端起碗,三两口就把粥给吃完了。 吃的太急,还呛着了。 咳嗽起来,伤口一阵抽疼,疼的她倒吸气。 “慢点吃,”谢景宸道。 苏锦把碗里最后一点倒进嘴里道,“吃完了。” “我再给姑娘盛一碗来,”杏儿道。 苏锦都来不及说不用,杏儿这丫鬟已经跑出去了。 吃的那么快肯定是饿狠了。 很快,杏儿又端了一碗来。 杏儿前脚进来,后脚奶娘就把孩子抱进来了。 苏锦吃完,奶娘才把孩子抱上前道,“小世子可乖了。” 才生下来的孩子,皮肤还是粉色的,小小的,看进了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孩子睡的香,不知道自己从奶娘怀里换成了娘亲的怀里。 谢景宸伸手摸他的脸,还没碰到,苏锦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谢景宸,“……。” “我就摸一下,”谢景宸道。 “你手上有老茧,”苏锦嫌弃道。 “……。” 看着谢景宸郁闷的脸,奶娘忍俊不禁。 习武之人,手上哪能没老茧啊,不过孩子皮肤嫩,可能一不小心就划伤了,小心点也是应该的。 苏锦摸着儿子的脸,还有小手,杏儿也能摸两下,唯独谢景宸只能干看着。 苏锦想自己带孩子睡,奶娘和谢景宸都不同意。 她才生产完,需要恢复元气,带孩子是辛苦活,半夜可能要醒好几回,世子妃金贵身子哪能吃这个苦头? 要真这么做了,又何必请奶娘呢? 奶娘道,“等世子妃出了月子,您想带小世子睡,奴婢不反对。” 孩子谁带的跟谁亲,这道理谁都懂。 江妈妈也进了营帐,劝苏锦打消自己带小世子睡的念头。 苏锦舍不得,杏儿道,“姑娘,你真的能带小世子睡吗?” “小世子这么小,可不经压的。” “你可不能把小世子压坏了。” “……。” 江妈妈没忍住,抬手拍杏儿的后脑勺。 杏儿疼的摸脑袋,苏锦却是吓着了。 她睡觉没那么野,却也没那么老实。 “还是奶娘带吧,”苏锦松口道。 杏儿朝江妈妈努嘴。 看见没有,还是她的劝说管用,她可是陪在姑娘身边时间最最最久的人。 谢景宸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苏锦还需要休息。 苏锦也怕还孩子闹醒,明天再看也不迟。 奶娘她们住的营帐离营帐有点远,明儿让人移近一点,孩子哭闹她也能听见。 谢景宸还继续打地铺,至少这一个月的地铺他是跑不掉了。 苏锦睡了一个多时辰了,有点睡不着。 她在想小郡主中毒的事,也不知道这会儿情况怎么样了。 南漳郡主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栽了那么多回的跟斗,还敢闹幺蛾子。 现在人被关在刑部,也不知道被处决了没有? 不过就算现在还没有,等她听到小郡主出事的消息吓的生产的事传回京,皇上也不会轻饶了南漳郡主。 苏锦不知道,南漳郡主已经判刑了。 秋后处决。 本来皇上是想直接处死南漳郡主的,想想觉得就这么砍了她的脑袋,太便宜她了。 怎么也让南漳郡主在刑部大牢里多吃点苦头再死。 也就是一个月后再行刑。 南漳郡主给奶娘下毒,迫害小郡主,心狠手辣。 刑部狱卒都厌弃她,尤其她还把自己当根葱,做过以死相逼要进刑部大牢探监的事。 死乞白赖的要嫁给王爷,没脸没皮,养的儿子投敌叛国,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栽赃陷害世子妃的事,他们也不是没听过。 真是娘坏坏一窝。 这样的人进了刑部,能有好日子过? 南漳郡主的牢房是最阴暗的,旁边就是审问室,寻常审问听不见,可用刑惨叫声,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吃的是最馊的饭,一天只有一碗水。 这才进刑部大牢几天,人已经消瘦好几圈了。 也是,王妃厚待,从来不会苛待人吃食,南漳郡主的饭菜也是依照侧妃的份例准备的。 以前更是高高在上的南漳郡主,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几时吃过这样的苦? 前几天,南漳郡主是一口饭都不肯吃,只喝水。 后来扛不住,馊菜馊饭也吃了。 只是吃了就吐,毕竟胃娇养了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几天一过,如今吃馊菜馊饭也没什么感觉了。 她不想活了。 可她还想最后见谢锦瑜和王爷一面。 她这辈子为什么就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她不甘心! 就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想到谢锦瑜,南漳郡主就泣不成声。 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谢锦瑜了,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被迫在慈云庵反省,这辈子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南漳郡主有力气就吵着要见女儿。 刑部狱卒起先都懒得搭理她,后来听烦了,忍不住道,“你的女儿是女儿,王妃的就不是了?!” “心狠手辣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牵连到儿女?!” 都说多行善事给后辈积攒福报,她呢,把后辈的福报都给作没了。 她什么都不做,谢锦瑜和谢景川也还是王爷的骨肉。 王爷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薄待了一双儿女,该他们的那份,谢景宸也抢不走。 如今呢?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此下场,全属活该! 刑部大牢里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一夜酣眠。 翌日,苏锦是疼醒过来的。 伤口疼的厉害,疼的她叫出了声。 彼时天才麻麻亮,谢景宸一听到叫声,就从地板床上坐了起来,道,“怎么了?” 苏锦皱拢眉头,“没事,伤口疼。” 谢景宸望着她,“我给你拿药。” 苏锦摇头,“不用药。” “你把手给我。” 谢景宸不解的看着她,还是伸了手。 苏锦抓过谢景宸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牙印清晰见清。 谢景宸,“……。” “咬我能止疼吗?”谢景宸看着她道。 “不能,”苏锦道。 “但我心里会舒服点儿。” 想到还要疼半个月,苏锦就觉得刚刚咬轻了。 谢景宸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把胳膊往前递,眼底都是笑意,“你再咬吧。” 苏锦一把拍了他胳膊,“我又不是属狗的。”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解毒 苏锦睡够了,但这会儿时辰尚早,她就算想看儿子,也不好叫人去抱来。 从知道怀了身孕起,每一天的感受都不一样。 在肚子里的时候是盼着他出生,如今生下来了,看着小小的人儿,甚至只要想一想,心都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睡不着了,苏锦就依偎在谢景宸怀中,知道他担心小郡主,宽慰他。 谢景宸确实很担心那尚未谋面的妹妹,但他就算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 不过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久。 昨天,王爷得知小郡主中毒后,就快马加鞭前去接应。 到了傍晚时分,在驿站内,王爷看到了小郡主。 这还是王爷第一次见女儿,还是在得知女儿中毒的情况下,喜悦和悲痛交错。 小郡主有点认生,再加上快马加鞭赶路,一直在哭。 李总管抱着小郡主,指着王爷道,“这是父王。” 父王—— 这两个字小郡主再熟悉不过了。 王妃没少教她喊父王。 这些天赶路,李总管也没少逗小郡主开心,教她说话。 李总管指着王爷说是父王,小郡主睁着一双像极了王妃的眼睛望着王爷。 好像……有那么点眼熟? 小郡主没见过王爷,却没少见王爷的画像。 王妃亲自画了王爷的画像,教小郡主喊父王。 小郡主伸出胳膊要王爷抱,王爷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怕粗手粗脚抱疼了小郡主,王爷格外的小心,抱着小郡主坐在凳子上,摸着她小胳膊小手,再大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一次抱小郡主的体验并没有那么好,小郡主待了没一会儿就吐奶了。 这一路上,小郡主哪天不吐几回奶? 就算包的再严实,也难免蹿风,受了凉,就容易吐奶。 这一路,赵太医可是遭了大罪了。 赵太医虽然擅长医术调理身子,可也架不住跟着暗卫快马加鞭,骑马颠簸,都被磨破了几层皮,疾驰的风刮掉了脸上几层皮。 赵太医哪吃过这样的苦头,没能治好小郡主,自己也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如今看到王爷,赵太医心安了几分,这说明边关近在眼前了啊。 到了边关,世子妃治好了小郡主,他就能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这一路,多亏了赵太医安排启程时间,小郡主才能少受不少罪,对赵太医,王爷感激不尽。 王爷道谢,赵太医愧不敢当。 在驿站歇了一晚,第二天,天麻麻亮,刚能看见路,小郡主还睡的正香,王爷就抱着她赶往边关了。 星夜兼程的结果就是苏锦早上还没看到自己的儿子,小郡主就被抱到了她跟前。 这一路,小郡主消瘦了一圈。 李总管和暗卫是眼看着小郡主消瘦的,王爷他们都不知道小郡主离京时的模样,这会儿看着真心疼。 那么多太医都没法解小郡主的,如今总算见到了世子妃。 李总管他们是既高兴,又害怕。 苏锦是救治小郡主唯一的希望,如果苏锦也束手无策,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苏锦把小郡主抱在怀里,小郡主又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哭了起来。 不过苏锦抱着她哄了两声,和王妃一样亲她的脸蛋,小郡主就停止了哭声。 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真是看的人心都碎了。 苏锦刚生了一个儿子,那种痛苦让她后怕,她暗下决心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可看到小郡主,这个念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还想要一个女儿。 哄歇了小郡主,苏锦才帮她把脉,然后问道,“小郡主是不是服了解毒丸?” 赵太医连连点头,“是我喂的。” “一整颗都吃下去了?”苏锦皱眉。 赵太医摇头,“只吃了小一半。” 他们是想整颗都给喂下去的。 但小郡主还太小,一半的药都撒了出来,说喂下了小一半都算说多了。 苏锦松了一口气。 还好吃的不多。 那解毒丸她是依照大人的分量调制的,至少也要苏小少爷的年纪才能吃一整颗。 小郡主这么小,吃下一整颗,根本承受不了那份药性。 谢景宸迫不及待的问道,“能不能解毒?” 苏锦轻点头。 什么都没说,就这轻点了下头,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啪嗒一下掉了回去。 “小郡主虽然中毒了,但好在是通过奶娘下的毒,毒素绝大部分留在了奶娘体内,小郡主中的毒相对奶娘要轻的多,”苏锦道。 “直接给她解毒也行,但她年纪太小,又奔波赶路而来,我怕她身体会承受不住,还是让奶娘服解药,慢慢解毒。” “虽然慢了点,但也只要七天就可以了。” 若不是苏锦才生下孩子,她倒是可以亲自调制解毒丸给小郡主服用,就不用劳烦奶娘了。 但她现在还不便起床,受不了那个累。 调制药丸的手法特殊,交给其他人,苏锦实在不放心,万一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了。 不然直接喝药,连奶都吐的小郡主根本喝不进,最后还得劳烦奶娘,苏锦舍不得让她多吃一份苦头。 苏锦说的肯定,王爷就放心了,他现在更担心的还是王妃。 若不是实在体力不支,王妃绝不会舍得让李总管带女儿到边关来。 这一路,还不知道怎么饱受折磨。 王爷吩咐李总管道,“派人去告诉王妃一声,就说小郡主的毒世子妃能解,让她不用着急来边关,路上走慢点儿。” 李总管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军营里有两位奶娘,一位是唐氏和王妃选了送来的,一位是皇上派来的。 苏锦便让王妃送来的奶娘服药,以后由她照顾小郡主。 奶娘高兴的应了。 她有自知之明,虽然她是王妃和唐氏送来的,可另外一位奶娘是皇上赏赐给世子妃的。 她们对世子妃都忠心耿耿,最后她肯定会被送走。 毕竟皇上的面子在那里摆着呢。 让她喂养小郡主,以后她就是小郡主的奶娘了,不用担心被辞退。 喝药是苦了些,可人目光要放长远,小郡主的乳母,也不比小世子的差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稀罕 李总管派暗卫去告诉王妃。 暗卫快马加鞭,三日后,在驿站见到了王妃。 尽管喜鹊她们一再阻拦,可王妃还是执意赶路,才没有落下太多。 这已经是王妃的极限了。 听暗卫禀告说小郡主的毒,苏锦能解,王妃心口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王妃病倒了。 心力交瘁再加上赶路,王妃这两天都是靠毅力再支撑。 知道小郡主没事,她便放心了。 一放心,反倒病了。 喜鹊和彩菊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概是因为做粗活的缘故,体质反倒比王妃好,没有晕倒。 既然小郡主没事了,那王妃就不用急着去边关了。 暗卫快马加鞭三天走的路,王妃就算走的再快,也还要走四五天才能到。 他们在驿站住下,决定等王妃身体好些了再继续赶路。 这一天,阳光晴好。 南安郡王他们从南梁回来了。 进了军营,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苏锦生没生,从守门官兵处知道苏锦三天前就生了,都没问生的是男是女,就赶紧去探望。 嗯。 说是去探望,不如说是赶着去定亲。 如果生的是儿子,那定为自己的未来女婿。 如果是女儿,那更好了,定下给他们儿子做媳妇。 四人比谁跑的快。 只是跑到营帐前,正巧奶娘抱着小郡主出来。 南安郡王他们惊呆了。 “大嫂太厉害了吧,才生下来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大?”南安郡王惊讶道。 说着,从奶娘怀里抱过小郡主。 “谁都别跟我抢,这是我未来儿媳妇,”南安郡王撂话道。 小郡主突然被抱了,都没反应过来要哭。 这两天见了太多的陌生人了,怕生这个词也被她扔的差不多了。 看着南安郡王,小郡主嘴里依依哦哦的叫着。 楚舜他们一个比一个震惊。 刚生下来比一般人大就算了,居然还会说话了? 这也太稀罕了吧? 虽然人南安郡王已经抢到手了,为了儿子也得翻脸不认兄弟啊。 楚舜他们刚要动手抢,哭声传来。 哭的不是小郡主,是营帐里的小世子。 “大嫂生了两个?”北宁侯世子问道。 几人望着奶娘。 奶娘不想和几个傻子说话。 哪有生下来的孩子这么大的? 再过三个月,小郡主都满周岁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走出来,朝南安郡王伸手,“给我。” “不给,”南安郡王拒绝道。 “你先答应定亲了再说。” 谢景宸恨不得揍他,“你这是占我便宜!” 南安郡王扭眉,“谁占你便宜了,我儿子能差吗?” “可这是我妹妹,”谢景宸道。 他妹妹嫁给他儿子,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和他儿子一辈了。 这不叫占便宜叫什么? 南安郡王几个目瞪口呆。 也不怪他们吃惊了,他们怎么会想到小郡主来边关呢。 边关风沙之大,稍微细皮嫩肉一点都架不住啊。 就算王妃心急见到孙儿,也不会带着小郡主来边关。 在南安郡王错愕中,奶娘赶紧上前把小郡主抱过来。 小郡主嘴里依依哦哦的叫着,好像还挺喜欢南安郡王抱她的。 别人抱都小心翼翼,南安郡王刚刚为了躲开谢景宸,一只手把她拎起来,那感觉特别的好。 奶娘把小郡主抱走。 南安郡王他们进营帐看谢景宸的儿子。 这回没抢了。 人家正哭呢。 苏锦看着他们,“你们谁帮我哄哄他?” 一个个退避三舍。 弄哭孩子他们比谁都擅长。 哄歇? 还是饶了他们吧。 哄了好一会儿,小世子才停,哭的鼻子都红了。 哄歇了,奶娘上前把小世子抱下去喂奶。 小世子还没取名字,本来这是谢景宸和王爷的事,做祖父的给孩子取名再正常不过了。 但王爷没有这么做,他知道皇上肯定有这个想法。 王爷就不和皇上争了,毕竟这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事。 小世子被抱下去,南安郡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苏锦。 苏锦有点懵,“为什么给我银票?” “这是买望远镜的钱,”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看着他,“你不是有一个吗?” “别提了,被个傻子偷了,”南安郡王郁闷道。 说着,直接把银票给苏锦塞过去。 他们坐下来,说起去找赵诩的事。 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听到董承琅的望远镜被赵大姑娘送给了施大将军,为了望远镜,洞房花烛夜离家出走…… 苏锦觉得南安郡王的用词一点没错。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啊。 偷南安郡王的东西,他能讨到便宜? 她的望远镜是稀罕,还不值五千两,结果连着自己的小金库都没了。 不过既然南安郡王拿了人家的小金库,苏锦也就收下了。 “望远镜要等回京才有了,”苏锦道。 “只要有就行了,不打仗了,望远镜也没了用武之地,”南安郡王爽快道。 那封信,南安郡王交给谢景宸。 谢景宸和董承琅相处了半年之久,对他也算有几分了解。 还算言而有信,能说到做到。 在他坑自己舅舅之前,董承琅没法坦白相告,谢景宸并不着急,直觉告诉他这事迟早瞒不住。 赵诩和荆山公主的亲事就算是成了,接下来,他们也帮不了他什么了。 四天后,小郡主毒解了。 养了几天,脸又红扑扑了。 小郡主会爬了,在谢景宸睡的地板床上爬来爬去。 嗯。 也不能算是谢景宸的地板床。 他的床太低了,那点潮湿对谢景宸来说没事,可小郡主年纪小,苏锦哪敢让她在上头爬啊,便命木匠打造了一个高一点的。 高度大约是普通床的一半,底下镂空。 小世子也被放在上面,小郡主对比她更小的小世子很新奇。 嘴里依依哦哦的说着话,可惜,大人听不懂,小世子更听不懂。 王妃经常亲小郡主的脸,苏锦就更甚了。 杏儿也偷偷亲过她。 用杏儿的话来说,小郡主的皮肤嫩的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身上还带着浓郁的奶香味,又香又可爱。 整天被人亲小脸蛋,小郡主也学会了这种表达喜欢的方式,有样学样,凑上去亲小世子。 自己都才学会爬没多久,居然想伸胳膊去抱小侄儿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章 吃醋 转眼,七天过去了。 这一天临近中午,一驾奢华马车徐徐朝军营驶来—— 王妃到边关了。 与王妃一同来边关的还有来传皇上的圣旨的公公。 皇上给小世子赐名了。 小世子这一辈字恒。 一般皇上赐名不用顾及那么多,这是皇上这个外祖父抢了王爷这个祖父的活,格外给王爷的面子。 谢恒远。 小世子出生大半个月,总算有名字了。 这是皇上第一个外孙儿,又是最疼爱的女儿生的,皇上是格外看重。 取什么名都觉得配不上他的外孙儿。 特意找了钦天监给小世子测算八字,看命里缺什么,用名字补一补。 什么都不缺,皇上就放心的取名了。 就这么一个名字,皇上想了一下午的时间,到第二天早上才定下来,可见有多慎重了。 对这个名字,苏锦也很满意。 皇上能顾着镇北王府的字辈赐名,王爷就更满意了。 谢景宸就更没什么感觉了,虽然是他儿子,但这么多长辈压着,生三五个都不一定有他取名的份儿。 再者,他的名字也是祖父取的。 用南安郡王他们的话来说,现在他们谁也争不过,等他们做了祖父,这活谁也抢不走。 王妃看到远儿,就眸光湿润。 这孩子和当年的谢景宸长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景宸出生没多久就被东临王抱走了,是王妃心底的痛。 谢景宸在襁褓中的样子也深深的印在了王妃的心底。 王妃抱着远儿不撒手,小郡主胳膊张的老开,王妃也不抱她。 觉得失宠的小郡主坐在床榻上扯着嗓子哭。 自打小郡主出生,就没有哪一天,王妃没抱小郡主,这回分别是逼不得已。 李总管比谁都清楚哄小郡主那些天吃了多少苦头。 暗卫杀人行,让他们哄小郡主那是比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还叫他们为难。 好不容易才见到王妃,小郡主都想坏了,可王妃就是不抱她,抱别人。 一委屈,那是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见女儿哭,王妃要抱她,可小郡主一哭,远儿受到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王妃哄远儿都来不及,哪顾得上小郡主? 王爷大步走过来,听到女儿哭,心都跟着碎了,走进来问,“怎么了?” “小郡主吃醋了,王妃抱了小世子没抱她,”喜鹊笑道。 王爷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他伸出胳膊道,“母妃不抱,父王抱。” 胳膊都碰到小郡主了,被小郡主一手拂开,继续看着王妃哭。 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王爷,“……。” 尴尬。 大写的尴尬。 王妃不抱硬要,他这个父王送上门还不给抱。 丫鬟们捂嘴笑。 尤其是杏儿,笑的腮帮子都疼。 王爷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还是伸手把小郡主抱了起来,“父王带你去骑马。” 说罢,抱着小郡主出去了。 哭声渐行渐远。 王妃不放心,让喜鹊跟去看看。 苏锦看着王妃道,“母妃,还是我来抱远儿吧。” “若儿许久没见您,肯定想您了。” 王妃也想女儿,可她这辈子亏欠了谢景宸。 乍一看到远儿和谢景宸小时候一模一样,王妃哪顾得上那么多? 虽然她在王府住了十几年,可见谢景宸的时候真不多。 说她在谢景宸的生命中缺席了十八年一点都不为过。 缺少的那份陪伴是怎么也弥补不回来的。 虽然谢景宸没觉得有什么,可王妃心底过意不去。 小郡主比谢景宸要幸运的多,因为王妃会一直陪着她长大。 王妃抱着小世子,轻拍他后背,小郡主的哭声远了,只是跟着哭的小世子没了牵引,很快就停了。 这种没理由也跟着哭一通,叫人忍俊不禁。 王妃笑道,“没事的,王爷肯定能哄好若儿。” 从京都一路赶来边关,连她都扛不住病了一通。 小郡主能挺过来,王妃觉得自己的女儿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脆弱。 王妃的心思,苏锦知道。 她要抱远儿,苏锦也不拦着。 只是对于王妃觉得王爷能哄好小郡主,那是太高估王爷的本事了。 虽然王爷自己也觉得哄好女儿不是难事。 可抱着小郡主出去,小郡主非但没歇,还哭的更伤心了。 王爷带她骑马。 马跑到哪里,哪里就被哭声环绕。 刚刚在营帐内,见到王爷尴尬的只有几个人。 现在好了,出来转一圈,整个军营都知道王爷哄不了女儿了。 王爷能怎么办? 再哭下去,小郡主的嗓子都要哭哑了。 王爷抱着小郡主回营帐,把小郡主塞给了王妃,又从王妃怀里抱过远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没出营帐,小郡主的哭声就停了。 王爷回头看了一眼,小郡主正搂着王妃的脖子亲王妃的脸呢。 王爷那叫一个心塞啊。 更心塞的还在后面呢,抱着远儿出去转一圈,远儿也哭了。 王爷,“……。” 军中将士笑成一团。 王爷脸更挂不住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给面子,他哪里抱的不好了,小心翼翼,唯恐伤了他们。 好在北漠有消息传来,王爷直接把孩子抱给了李总管,大步流星的去了军中大帐。 北漠送来的消息正是北漠王派北漠大皇子来边关找南梁要人的事。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及时。 北漠郕王可不仅仅关系着北漠,还有大齐呢。 北漠郕王在大齐遇刺被害,北漠只派人协助大齐调查,南梁却咄咄逼人。 以前给大齐施加的压力,大齐能不还回去吗?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南梁野心勃勃,勾结北漠郕王意图夺北漠王的政权,若不是东乡侯和王爷做事果断,放了北漠王,把危难化于无形,今日大齐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如今北漠找南梁要说法,大齐和南梁的战乱暂时平息,南梁总算尝到野心太大的苦果了。 原本军中将士还担心给南梁四十五天时间筹集钱粮,最后南梁不给,还继续和大齐开战。 这会儿,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不用大齐派人去催,南梁主动派人来安抚大齐的情绪。 南梁一定信守承诺,按时把钱粮如数奉上。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墙脚 南梁使臣格外的小心翼翼。 如今南梁内乱,朝廷失去民心,赵诩又高举东临王府的旗帜,有施大将军拥戴他。 一时半会儿想把叛军打压下去怕是不容易。 要是这会儿大齐和北漠联手,内忧外患,南梁可就真的危险了。 他们这些吃朝廷俸禄的人,怎么能不替君分忧? 南梁使臣态度卑微的南安郡王他们都看不下去了。 东乡侯态度和之前一样,他已经宽限南梁半个月了,迟一刻钟,和谈都不算数。 南梁使臣连连应是。 南安郡王抢着送使臣出军营。 南梁使臣知道南安郡王的脾气,主动要送他,使臣心都惶惶不安,连说不用。 南安郡王眉心一皱,使臣就不敢说话了。 连楚舜他们都不明白南安郡王为什么要送南梁使臣出去。 说揍人吧? 南梁使臣态度挺好,他们不是会随便揍人的人。 出了营帐,就看到南安郡王和南梁使臣勾肩搭背的说话。 离的远,也听不到说些什么。 说完了,南安郡王指了下军营大门的位置就转身回头了。 楚舜几个一脸黑线。 他这也叫送人出军营? 等南安郡王走过来,楚舜忍不住道,“你和南梁使臣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使臣人还不错,帮赵兄挖了个墙脚,”南安郡王道。 “……。” “挖动了吗?”北宁侯世子笑问道。 “不知道,我就随手刨了两锄头,”南安郡王道。 “……。” 虽然南梁使臣人还不错,但也不值得南安郡王苦口婆心的相劝。 一个文臣,若不是真心投靠赵诩,拉拢也没什么意义。 看在使臣不错的份上,南安郡王才给他指一条明路,至于走不走,就看使臣自己的选择了。 南安郡王只说了几句话,南梁使臣的心却沉甸甸的。 出了军营,南梁使臣还望着大齐军营走神。 朝廷的腐朽,他们这些臣子比谁知道的都清楚。 十年寒窗,他入朝为官是想为百姓伸张正义,想报效朝廷,想光宗耀祖。 可如今残害百姓的正是朝廷! 他效忠这样的朝廷就是助纣为虐! 皇上和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使臣很清楚。 如果赵诩推不翻朝廷,那接下来几十年,南梁百姓们都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们会为南梁皇上和南梁太子的野心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要真的一心为民,就该为推翻这样腐朽的朝廷出一份力。 赵大少爷救了北漠荆山公主,有这么一份人情在,北漠不会攻打赵大少爷建立起来的新王朝。 帮赵大少爷就是帮那些可怜又无辜的百姓。 南梁使臣豁然开朗。 回了军营后,使臣就借口回京催钱粮离开了军营。 使臣离开了。 但没有回京,而是去了赵家。 使臣自称是赵大少爷的好兄弟派他来的。 赵大少爷持怀疑态度。 其他将士就更小心了。 万一是朝廷派来诈降的呢? 不得不防。 “既然是我们的好兄弟让你来的,那推荐信呢?”董承琅问道。 使臣摇头,“没有给我推荐信,只说让我转达一句话,长宁侯世子就知道了。” “我知道?”长宁侯世子一脸诧异。 “什么话?”他问道。 “两万三千二百两。” 董承琅,“……!!!” 赵大少爷,“……。” 董承琅怒不可抑。 赵大少爷抬手扶额。 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情让屋子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相问道。 赵大少爷看向董承琅。 董承琅干的出蠢事,赵大少爷都没脸说。 毕竟是他的妹夫。 有这么蠢的妹夫,做大舅子的脸上也无光啊。 董承琅飞快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是熟人举荐来的。” 这么精准的数字,又是从边关来的,不是南安郡王还能是谁? 把钱全部拿走就算了,还派人来扎他的心。 董承琅气的咬牙。 赵大少爷接受了使臣的投靠,但使臣并没有留在赵家,他要去说服自己的恩师也站到赵诩这边来。 使臣来了又走了。 施大将军他们同赵相商议劫朝廷交给大齐的钱粮的事。 赵相摇头,“这批钱粮不能劫。” “为何?”有将军不解道。 推翻朝廷难度太大了。 有了朝廷赔给大齐的那批钱粮,他们就能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推翻朝廷的可能就更大了。 这批钱粮不但要劫,而且要万无一失。 施大将军也望着赵相,赵相道,“诸位将军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施大将军说。” 施大将军眉头皱紧。 其他将军没有多留,他们相信赵相有分寸,没人比他们更希望推翻朝廷了。 赵相请施大将军去书房说话。 施大将军道,“赵相可是顾及衡阳郡主?” 有些事,赵相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施大将军说。 别的不说,施大将军能帮赵诩,大齐镇北王世子功不可没。 如今北漠对朝廷施压,更是他的功劳。 这一半的南梁江山说是镇北王世子帮忙打下来的一点不为过。 赵家不能做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事。 不好明说,赵相委婉道,“大齐东乡侯的性子,大将军比我更了解。” “朝廷如果不能按时把钱粮交到东乡侯手中,他一定会攻打南梁。” “这固然能帮我们缓解压力,但被大齐夺走的城池,将来想要拿回来,难比登天。” “如今有北漠相助,推翻朝廷是迟早的事,我不想因为暂时的压力留下后患。” 虽然北漠也对南梁出兵了,但情况和大齐不同。 赵诩和荆山公主定亲了,北漠出兵更多的还是帮赵诩。 而大齐夺走的城池是从朝廷手中夺走的。 谢景宸帮赵诩太多。 那些原本属于南梁,如今被大齐夺走的城池,赵诩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要回来的,更不会派人夺回来。 以前朝廷就不是大齐的对手,如今边关的兵力分了一半来对抗他们。 一旦开战,丢失多少城池就没人知道了。 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打下去,大齐土地辽阔,北漠也会不安,为了和大齐抗衡,难免会对南梁生出蚕食鲸吞之意。 到时候大齐和北漠势必会为争夺南梁打的不可开交…… 施大将军惭愧,“还是相爷深谋远虑。”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压价 赵相说服了施大将军,施大将军的那些心腹将军自然有施大将军去说服。 八天后,大批的钱粮从距离他们驻扎之地不过几十里的地方运往边关。 运送钱粮的队伍还怕赵家派人来抢,做好了防备工作。 结果却出乎意料,就这么轻松的远离了赵家控制范围,运粮官都有点神情恍惚。 朝廷也不敢来虚的嫁祸给赵家。 东乡侯可不管这钱粮最后被谁劫走了,南梁朝廷这么无能,连点钱粮都运不到边关,还有脸要大齐再宽限些日子? 对手这么弱,用得着给脸吗? 运粮官不敢掉以轻心,催着队伍赶往边关。 这一天,天气晴好。 营帐内。 苏锦躺着养了这么多天,实在躺不住了,总算能下床走动了。 不过她只能下床走几步,王妃是绝对不允许她出营帐吹风的。 边关风沙大,尤其现在入秋了。 从王爷的营帐到苏锦的营帐不过百步路,王妃就被风沙迷了眼。 苏锦还没出月子,王妃怕被风吹出什么后遗症来。 苏锦知道王妃是为了她好,再三保证不出营帐。 就这样,王妃还不放心她。 南安郡王他们训练完,去附近的河里泡澡,浑身清爽的回营。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过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不记得是谁了。 论记人,他们四个中南安郡王的记性是最好的。 “郡王爷,你看看那是谁,”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南安郡王瞥了一眼,还没开口呢,北宁侯世子先道,“岳父?” “那不是我岳父大人吗?” “他怎么来军营了?” 话音未落,北宁侯世子已经迎上去了。 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在军营里大家习惯了,可周老爷还不习惯见到女婿这么没形象的样子。 好歹也是个世子,又是在军营外,成何体统啊? “岳父大人怎么来军营了?”北宁侯世子问道。 周老爷身后还有两架马车,上面摆了好几口大箱子。 北宁侯世子猜可能是听说了东乡侯喜添外孙儿,前来送贺礼的。 只是送两马车的贺礼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再者军营重地,没有送贺礼送到军营来的道理。 等回京了再送也不迟啊。 周老爷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婿,道,“侯爷请我来的。” 北宁侯世子还真不知道东乡侯请了周老爷来。 领着周老爷去军中大帐。 东乡侯听说周老爷来了,从大帐内迎出来,“周兄怎么这么晚才来?” 周老爷也不知道东乡侯找他何事,解释道,“路上有事耽搁了几天,没有误侯爷的事吧?” 东乡侯请周老爷进大帐说话,道,“今儿倒还好,要是明儿还见不到你,我该着急了。”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面面相觑。 明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南梁要送赔偿的钱粮来军营,这时候东乡侯找周老爷来,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南梁会倒霉。 东乡侯叫御厨做了一桌饭菜,他和周老爷边吃边聊。 至于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吃完了后,周老爷去见小郡主和小世子。 那两马车的东西就是给他们两带的。 小世子太小,周老爷不敢抱,只抱了抱小郡主。 待了会儿,周老爷就离开军营了。 他和东乡侯是莫逆之交,是信得过的人,但毕竟军营重地,无关人等不让逗留。 军营没事,北宁侯世子护送岳父大人去最近的镇子上落脚,并陪岳父大人住在那里。 翌日,是南梁交赔偿的日子。 运粮官紧赶慢赶,到中午才抵达边关。 没有耽搁,直接把钱粮运到大齐,免得给大齐生事的借口。 说是钱粮,其实并没有粮草。 没有不缺粮的国库,尤其南梁和大齐打了这么久的仗,消耗不少。 东乡侯松了口,允许南梁把其中一样用古玩字画代替。 东乡侯请周老爷就是为这事来的。 五十万担粮草,南梁用古玩字画抵消。 那么多粮草,价值不菲,而古玩字画带回京,不是被皇上赏赐了,就是被人偷偷换走。 这例子屡见不鲜。 东乡侯可不会让皇上玩物丧志,既然南梁没有那么多粮食,不得已用古玩字画代替,那没关系,东乡侯从中作保,周老爷倾周家财力吃下这些古玩字画,回头换成粮食交给朝廷。 朝廷无话可说。 可周老爷作为商人,肯定不能吃亏。 朝廷要的是粮食,五十万担,把古玩字画卖成钱搭进去的财力物力得从南梁找补回来。 之前东乡侯松口,南梁觉得东乡侯还不错。 现在只觉得太坑了! 这简直就是拿南梁做人情了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便宜南梁商人呢! 偏偏东西已经运到边关,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周老爷带了几个得力的掌柜来,都是鉴别古玩的好手。 粮食不说按照最高价给,也是依照最近三年的平均价算的钱。 那些古玩字画一件件估算价格,南梁估价一千两,周老爷给价八百两,甚至可能只给到七百两。 价值高的,压价就更厉害了。 毕竟昂贵的东西卖不出去砸手里的风险很大,周老爷作为商人,肯定要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 这些东西带到边关之前,找人估算过价值。 都知道是抵粮草给大齐的,估算价格的人都不敢估高价,万一估价过高,给了大齐借口在打仗,他们就成罪人了。 价格本就低估了,为了防备大齐,也怕字画中混入了赝品,带了价值六十万担粮草的东西来边关。 可这些东西在周老爷这里就只值四十万担粮草的钱。 也就是还有十万担粮食的空缺需要补上。 如今钱和古玩字画都落到东乡侯手中了,不补上这十万担粮草,肯定会开战。 可要开战,那这些东西就算是肉包子打狗了。 南梁咬着牙回军营搜刮,各种珍珠项链抬了一大箱子来。 忙到第二天早上,南梁一脸疲惫,心力交瘁的走了。 这一次的经历,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的话,那一定是—— 惹不起。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便宜 苏锦还在坐月子,没能参与这样的盛况。 但南安郡王他们是目睹了全部过程的。 一个个啧啧称叹。 难怪大嫂这么会做生意了。 这根本就是和东乡侯学的啊。 这是东乡侯做了将军不做生意,这要做生意,还有周家什么事啊? 重建飞虎军的这十五年,足够他夺下大齐首富的位置了。 虽然忙了一夜,但周老爷高兴啊。 跑边关这一趟,至少能挣十万两。 周老爷知道东乡侯这是在还这么多年他帮飞虎军的人情。 但这么多年,东乡侯也没少帮他。 如今飞虎军洗刷了冤屈,威望更胜从前,他和东乡侯交好,无疑让周家多了一个谁也不敢惹的靠山。 这是一笔无形的财富,何况他的七女儿还凭着商人之女的身份嫁进了北宁侯府,成了北宁侯世子夫人。 不少将军向周老爷道贺。 周老爷笑道,“诸位将军有什么看着喜欢的,只管拿去。” “这怎么行?这些是要换成粮草交给朝廷的,”那些将军摇头。 “我们怎么能占周老爷便宜?” 周老爷笑道,“如果诸位将军过意不去,刚刚我什么价买来的,什么价格卖给诸位将军便是。” 东乡侯也道,“周家几位掌柜的眼力不错,待会儿这些东西抬出军营,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价格了。” “若是有看中的,身上没钱,写张欠条便是。” 有将军按捺不住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周老爷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人带头,那些将军就一拥而上。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拿出去卖,少说也要涨三百两啊。 这都顶的上他们一年半载的俸禄了。 这是坑南梁给他们的便宜。 离家许久,给媳妇带串珍珠,老娘带串佛珠,她们能高兴坏。 闭着眼睛买都占便宜,但谁也没多买,一人只挑了一件,要敞开了买,周老爷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周老爷看着侯爷道,“侯爷不挑两件?” 东乡侯看了眼那些东西,笑道,“东西是不错,但比皇上用的还差了点儿。” 周老爷,“……。” 作为东乡侯的莫逆之交,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还能不了解? 缺什么了打劫皇上便是。 不花这冤枉钱。 尤其立了这么多功劳,以周老爷对东乡侯的了解,皇上不大出血一把是不可能的。 远在皇宫的皇上突然打了个颤抖。 这感觉皇上再熟悉不过了。 在朝堂上,东乡侯瞥他的时候,就会有。 今天是南梁赔偿大齐的日子,想到那些赔偿,皇上也能猜到自己的小金库又被东乡侯惦记上了。 正好小金库又攒了点钱…… 皇上,“……。”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都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就心情郁闷了。 正要说话呢,外面进来一小公公,上前禀告道,“皇上,敬王求见您。” 敬王? 皇上眉心一皱。 自打九陵长公主痊愈后,就搬出宫住了。 皇上赏赐了座宅子给九陵长公主。 赵家大少爷腿痊愈后,福清郡主就从那座宅子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如今福清郡主身怀有孕,九陵长公主心情一天好过一天,哪怕遭遇重伤,也比初回大齐时人气色好多了。 敬王很少进宫,怎么突然求见? “快传,”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很快,敬王就进来了。 敬王给皇上见礼,皇上望着他道,“怎么突然进宫了,九陵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皇上起了身,和敬王坐到罗汉榻上说话。 敬王道,“我打算这两天启程回南梁一趟。” 皇上眉头打了个结。 九陵长公主逃回大齐,敬王打着接九陵长公主回去的幌子在大齐待了一年。 虽然借口挑不出错处,但敬王明着和南梁作对,以南梁皇帝的气性绝对容不得他了。 这时候回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敬王要做什么,皇上拦不住,但敬王是九陵长公主的夫婿,看在九陵长公主的面子上,皇上也不能让他去做冒险的事。 但这一趟,敬王必须要回去。 他毕竟是南梁皇室子弟,如今南梁内乱,他要么帮朝廷,要么帮赵家。 什么都不做,待在大齐打着照顾九陵长公主的幌子做缩头乌龟,将来他有何颜面回南梁? 何况九陵长公主早就痊愈了。 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大齐吧? 皇上也理解敬王的难处,让他把大齐当自己的家,这辈子都不回南梁,那是不可能的,皇上道,“九陵知道你要回南梁?” “我没有告诉她,”敬王道。 此去危险,九陵长公主未必会同意他这么做。 但不同意,他也得去做。 敬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皇上道,“如果我回不来,九陵和福清还望皇上多加照拂。” 那是一封休书。 如果他死了,九陵长公主也没有回南梁的必要了。 这封休书就是敬王的决心。 皇上也就不劝他了,道,“一路保重。” 敬王告辞。 敬王走后,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敬王此行回南梁是向着谁啊?” 皇上看着手里的休书,道,“背叛过南梁朝廷的人,回去也不会得到重用。” “帮赵家,还能保住南梁皇室最后的尊严。” 南梁皇上扒东临王府的祖坟,赵诩是东临王府遗孤,一旦他登基,自有人会替赵诩出这份气。 敬王不满南梁皇帝,但那些列祖列宗,他不能不顾及。 帮赵诩一把,赵诩定会看在敬王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敬王是聪明人。” “无需替他担心。” 不过凭着赵家和凌王的关系,赵相也不会让人做出那等丧德败行的事。 敬王从宫里回去,也没有和九陵长公主说他要回南梁的事。 一觉醒来,枕边只剩一封信。 九陵长公主知道敬王在大齐待的不舒服,他身份特殊,没哪个大臣敢无所顾忌的和敬王相交。 敬王在大齐待了一年,一个喝酒的朋友都没有。 若不是还不到回南梁的时候,敬王估计早回去了。 九陵长公主看着信,眸光湿润。 她喜欢待在大齐。 敬王更愿意待在南梁。 希望有朝一日能两边都住的舒心。 。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退亲 南梁赔偿大齐的过程很顺利。 南梁的人走后,周老爷在军营吃了午饭,就带着四驾马车离开军营。 因为运送的东西多,又价值不菲,东乡侯不放心,让北宁侯世子带领三百飞虎军护送周老爷离开,等把人安全送到就去接应崇老国公。 至于剩下的赔偿,早在南梁的赔偿送来之前,东乡侯和王爷就已经把这笔钱“花”掉小半了。 朝廷欠了将士们的军饷要发,那些战死的将士抚恤银要发,开凿挖渠的费用也不少…… 南梁送来的三百万两,三天后,就只剩下一百四十万两再加上厚厚一本账册了。 其中一百万两由谢景宸和南安郡王他们送去边关交给北漠大皇子,这是赎回苏小少爷婚约的。 不过这一百万两只够赎回一半,还有三十万担粮草没还呢,等还清了,婚约才能作罢。 北漠大皇子前脚到边关,后脚一百万两白银就送到他跟前了。 北漠大皇子知道这钱是南梁赔给大齐的。 不得不说一句南梁够蠢。 野心勃勃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别人是不是有那么弱。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轻视对手,结果丢了城池不说,还被摁在地上打,打完了还要求饶赔钱,最后还内乱了…… 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说的就是这种人。 看着箱子里的银子,北漠大皇子没多大感觉。 他看着谢景宸道,“这钱你们带回去吧。” 谢景宸和南安郡王几个互望一眼,眸底都有些不敢置信。 送上门的钱居然不要? “真不要?”南安郡王不信道。 “真的不要,”北漠大皇子斩钉截铁道。 他笑道,“这钱,我会让南梁赔给我。” 北漠此番出兵,就是打着要南梁交出北漠郕王和钱粮的幌子。 这钱要是大齐还回来了,一旦消息泄露,北漠岂不是师出无名了? 北漠大皇子这么说,也说的过去。 但谢景宸不信,他看着北漠大皇子道,“北漠这是不打算让我岳父大人赎回苏小少爷的婚约了?” 一眼就被看穿了小心思。 北漠大皇子轻咳一声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嗯。 准确的说是揣测圣意行事。 来边关之前,北漠大皇子和北漠王谁也不知道东乡侯会这么快就还钱要把苏小少爷的婚约赎回去,毕竟苏小少爷还小,大齐打了许久的战,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但北漠大皇子是知道北漠王想和东乡侯结亲的。 他的父皇是个固执的人。 虽然这场婚约是用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食换来的。 但这笔花费他会从南梁要回来。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他既然答应换婚约,就做好了东乡侯赖账不还,自己得个女婿的结果了。 如今钱粮一分不少的还回来,还能如愿以偿,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北漠大皇子要是答应了,回去肯定要挨自家父皇一顿痛骂。 他能答应吗? 铁定不能啊。 谢景宸无话可说了。 怎么净碰到一些脑回路不正常的? 东乡侯膝下可就苏小少爷这么一个儿子,苏小少爷是不可能去北漠做驸马的,这一点觉悟,难道北漠王会没有? 花十万两黄金、三十万担粮草送一个女儿来大齐嫁给苏小少爷,北漠王图什么? 南安郡王也觉得北漠王的脑子不大好,这已经不是亏本的买卖了,是亏的底裤都没得穿了啊。 没忍住,南安郡王拍北漠大皇子的肩膀道,“你那皇妹是不是长的……不大可爱?” 北漠大皇子一把拂开南安郡王的手,“我嫡亲的皇妹,才四岁大,我父皇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能不可爱吗?” “疼成这样,那为什么要嫁给苏小少爷?”南安郡王更疑惑了。 “……。” “谁知道我父皇是怎么想的?”北漠大皇子无奈道。 “……。” 北漠大皇子走过去把装满银子的箱子合上道,“这些还是抬回去吧。” 谢景宸皱眉,“当初可是约好还了钱和粮食就婚约作罢的。” 北漠大皇子轻咳一声道,“那这也不是黄金啊……。” 声音越说越弱。 理亏啊。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 这在哪里都说的通的,不能是银子,就不拿它当黄金看了。 谢景宸几个一脸无语,这种场面他们还真应付不了,不过北漠大皇子后面的话,他们也无法反驳,只听北漠大皇子道,“等哪天大齐把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一起送来,我也只能让婚约作罢了。” “这只送来一样,我也不能把婚约撕一半让你们带回去。” “何况婚约还在我父皇手里。” 谢景宸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再叫人把箱子怎么抬来的怎么抬回去了。 大齐、南梁、北漠三国接壤,谢景宸早上出发,傍晚就回来了。 第二天是他儿子的满月酒,他必须得赶回来,何况路上也没有歇脚之地。 回来后,东乡侯看着那些装满银锭子的大箱子,眉头打结,“北漠怎么没收?” “北漠不想退亲,”谢景宸如实道。 “借口送的不是黄金,还有三十万担粮草没送,让我们把银子抬了回来。” 这回,轮到东乡侯头疼了。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把钱给北漠送回去? 就是怕北漠王脑子犯浑,他不得不防啊。 十万两黄金,三十万担粮草,还塞个女儿嫁给他儿子…… 这在皇上看来肯定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钱一旦进了国库,皇上肯定不会舍得再拿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东乡侯找周老爷来边关的原因。 五十万担粮草在周老爷手里,他就能拿三十万担交给北漠了。 谁想到北漠居然要一起送才肯解除婚约。 就是周家生意遍地,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筹集三十万担粮草送来啊。 王爷劝东乡侯道,“阳儿还小,退亲的事也不急。” “估计过个一两年,北漠王自然就想通了。” 如今北漠王手头宽裕,自然不把钱粮看在眼里。 可哪朝哪代还没有国库不穷的时候。 等哪天缺钱少粮,百官叫穷,百姓叫苦,做帝王的自然就会想通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东乡侯怕的是北漠缺粮缺钱的时候,大齐也缺啊。 不过碰到北漠王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东乡侯也没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信鸽 边关的账清了七七八八,远儿也满月了。 苏锦贵为公主,远儿又是王爷的嫡长孙,东乡侯的外孙儿。 他的满月礼肯定要大办特办的。 苏锦来边关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他们母子。 南梁求和,大齐大获全胜,本来就要摆庆功宴的。 东乡侯和王爷盘算了下,决定把庆功宴和远儿的满月宴放在一起办。 是以,远儿满月这天,军营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苏锦在营帐里闷了一个月,总算是能出来了。 远儿虽然满月了,但到底还小,抱出来转了一圈,睡着了,就让奶娘抱回去了。 小郡主精神的多,尤其这一个月来,她已经学会走路了。 大家喝酒的时候,她闹着从王妃的怀里下来。 小小的一团,走在红毯上,动摇西晃,看的人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不过这把冷汗没白捏。 走了几步。 啪的一声。 人往前一摔。 真真是把人心肝都摔碎了。 王爷赶紧起身去把小郡主抱起来。 小郡主倒没哭,但就是不让王爷抱,要往外走。 王爷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跟着去了外面才知道小郡主看上了营帐外养在笼子里的雪白信鸽。 小郡主朝鸽子笼扑过来,那脏兮兮的,王爷哪能同意啊,长臂一捞就一把将小郡主抱了回来。 小郡主被抱回营帐,眼看着离鸽子笼越来越远,小郡主嚎嚎大哭。 王爷一个头两个大。 将士们肩膀直抖。 好像王爷抱小郡主就没有不哭的时候。 哭了半天,王妃怕吵着大家吃酒的兴致,要抱小郡主回去。 刚要起身呢,林叔已经叫人把鸽子笼洗干净,拎了进来。 小郡主看到鸽子,这才歇了哭声。 王爷看那鸽子不顺眼,营帐内这么多人,包括他这个父王在内,都没一只鸽子来的吸引大。 小郡主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只鸽子。 王妃只让小郡主待了一刻钟,营帐内酒气大,她都有点受不住,更怕熏着小郡主。 王妃让喜鹊把小郡主抱下去,彩菊拎着鸽子笼。 小郡主弯腰要看鸽子,还要伸手拿,彩菊怕她哭,只得依着她。 只是小郡主的小胳膊小手哪能拎得动鸽子笼,啪嗒一下,鸽子笼摔在了地上。 彩菊来不及接住,只碰到鸽子笼,没能抓住,鸽子笼摔地上,笼口大开。 刚要弯腰合上,鸽子已经飞出来了。 小郡主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鸽子飞走…… 开始还高兴,可半天没见鸽子回来,又开始哭了。 彩菊和喜鹊两都哄不住她,只能又取了只鸽子来。 小郡主还小,不知道鸽子换了,和鸽子玩的不亦乐乎。 可那只飞走的鸽子是给崇老国公他们送信的。 鸽子不知道身上没带信,还是飞去了崇老国公所在之处。 逮住了鸽子,却没有信,崇老国公和老王爷几个琢磨了半天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老王爷看着崇老国公道,“从昨晚起,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会出事。” “现在信鸽飞回来了,却不见信,我相信东乡侯他们不会这么疏忽,一定有问题。” 崇老国公和老王爷他们做了攻城计划,准备明日一早就攻城的。 他们不知道这信鸽飞来只是个意外。 可在不安的时候,一点意外都会当作是示警。 老王爷本着小心谨慎道,“我看明日攻城计划还是先取消吧。” 齐王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过是占据了地势的优势,易守难攻。 如今边关之危解了,不日东乡侯和王爷就会带着大军来和他们汇合,他们没有必要急于攻城。 崇老国公同意了老王爷的提议。 可怜崇国公设好了埋伏,等着老王爷他们上勾。 没有了南梁牵制东乡侯和王爷,北漠还对南梁施压,南梁大势已去。 在东乡侯和镇北王带着大军来镇压他们之前,他们必须给自己找几个护身符。 不论是崇老国公、老王爷还是苏崇都是最好的人选。 东乡侯和王爷不会放弃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性命。 这次陷阱就是拼着城池不要也要活捉他们的,谁想到叫一只鸽子给破坏了。 知道老王爷他们要攻城,崇国公从早上等到晚上,天擦黑了,也没见人攻城,气的崇国公站在城墙上捶墙。 不过在之后的两天里,又飞来两只没带信的鸽子。 老王爷,“……。” 崇老国公,“……。” 因为鸽子是林叔最先拿给小郡主玩的,喜鹊和彩菊她们就当这鸽子是能随便玩的。 飞一只,再抓一只来。 只要小郡主不哭就好了。 等王爷发现的时候,鸽子已经被小郡主玩飞三只了。 怕老王爷和崇老国公他们收到信多想,王爷赶紧把最后一只信鸽放飞,让它帮忙送信解释一下。 老王爷和崇老国公收到信,是一脸黑线。 亏得他们琢磨了好几天,没想到信鸽是这么飞来的。 得知东乡侯和王爷已经启程来和他们汇合,差不多十天就能到。 老王爷和崇老国公就心安了。 满月宴,热闹过后,东乡侯和王爷就带了一半的大军去和崇老国公汇合。 以前苏锦之所以待在军营里,是因为东乡侯在,苏锦待在眼皮子底下,东乡侯才放心。 如今陪苏锦的是谢景宸,王妃和小郡主也在,这么多女眷待在军营不合适。 是以苏锦在军营待了大半年后搬进了距离边关不算远却最繁华的镇子上。 暗卫置办了个四进院子,苏锦、王妃还有秦菡儿都住了进去。 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跟随王爷他们去攻打齐王,楚舜和谢景宸留在边关。 东乡侯和王爷去收拾齐王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去,就是南安郡王他们去不去都无所谓。 两人打算去围观下齐王和崇国公是怎么被虐的,然后就回京。 边关干燥,花卉少见,可小院内百花绽放,环境清幽雅致,军营和这里没法比。 只是住惯了军营,现在搬进院子里住,苏锦居然有点不大适应。 更叫她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有八个月没有逛街了。 进了小院后,苏锦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去逛街。 谢景宸不同意,“外面风大,你才刚出月子,等过些日子我再陪你逛街。” 苏锦盯着谢景宸。 谢景宸皱眉,“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苏锦问道。 “……。” 王妃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她笑道,“今天天气还好,出去逛逛不妨事,记得早点回来。” 苏锦挽过王妃的胳膊,冲谢景宸道,“看吧,母妃都说可以。” 谢景宸能怎么办? 只能依着她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解除 正好远儿睡着了,苏锦拉着谢景宸就往外走。 杏儿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楚舜正陪秦菡儿走路呢,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生了,需要多走动。 看到苏锦往前院走,秦菡儿就猜到苏锦是要去逛街,转头望向楚舜。 楚舜直接把她的小心思给摁死了,“你就别想了,你要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我可以只逛街不买东西,”秦菡儿道。 这话说的—— 好像他缺钱似的。 楚舜财大气粗道,“你可以随便买东西但不能逛街。” 秦菡儿,“……。” 秦菡儿腮帮子一鼓,转身要回屋。 只是转身走了没两步,突然弯腰“哎呦”叫疼起来。 楚舜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孩子踢我,”秦菡儿道。 “他肯定也想逛街了。” “……。” 楚舜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居然拿孩子做幌子。 他有那么好忽悠吗? 秦菡儿眼巴巴的望着他,楚舜一向心软道,“等大嫂回来,我问问她,如果大嫂说可以,我就陪你逛街。” 秦菡儿顿时高兴了。 以她对苏锦的了解,肯定同意她去逛街的。 在院子里走路和在街上走也没什么不同。 早知道她刚刚就叫住她了,又怕打扰人家逛街的兴致。 她们真的是太久太久没逛街了。 尤其是她,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老老实实的在一个地方待了那么久。 出了门,踩在院外的青石地面上,苏锦都还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是货郎挑着担子从身边过去,虽然卖的东西很平常,苏锦都还目送人家走了老远才收回来。 真的是太久没逛街了。 都快忘记买买买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不在军营里了,但小院看守严密,不怕有危险。 苏锦可以放心的去逛街。 院子所在的小巷往前走上两百步,就是闹街。 距离闹街还有十几步的时候,杏儿就看到有卖糖葫芦的过去,她道,“姑娘,有卖糖葫芦的!” 说着,她看向苏锦,“姑娘,你现在能吃糖葫芦了吗?” 怀了身孕不能吃糖葫芦的事,杏儿还记得牢实。 “我要两串,”苏锦道。 不仅能吃了,还想过把瘾呢。 杏儿抬脚去追卖糖葫芦的。 杏儿买了六串回来。 她两串,苏锦两串,姑爷一串,姑爷的跟班一串。 谢景宸肯定不会吃的。 杏儿把谢景宸的那串给了暗卫,“都给你吧。” 暗卫看着那红果果的糖葫芦,就感觉到一股子酸味扑面而来。 这果子的杀伤力,他是见识过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吃。 “我心领了,”暗卫摇头道。 “多好吃啊,你真不要?”杏儿问道。 “真的不要,”暗卫坚决道。 杏儿努了努嘴。 不要算了。 她一个人吃。 可就在杏儿转身之时,暗卫伸手接了一串,“我吃一串吧。” 杏儿笑开了眼。 那种自己喜欢的食物别人也喜欢的感觉特别好。 暗卫也高兴了,可真吃糖葫芦的时候,他又后悔了。 每一颗牙齿都在用颤抖抗议他做的决定。 酸冒烟了啊。 扔还不敢扔。 暗卫东张西望,见有小乞丐望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咽口水,暗卫赶紧找接手的。 把吃剩的给人家,暗卫还不大好意思,从怀里摸了个小银锭子给了小乞丐。 刚把糖葫芦解决掉,心头正松快,杏儿把另外一串递到他跟前,“你这么好,我再给你一串。” 暗卫,“……。” 饶了他吧? 暗卫接了塞过来的糖葫芦望着小乞丐道,“你还要不要?” “我不要了,谢谢大哥哥,”小乞丐挺有礼貌的。 不用谢他。 要了糖葫芦,他还得谢谢他。 不过往前走,总会找到要糖葫芦的。 闹街繁华,虽然不能和京都比,却也别有一番热闹。 该有的都有,苏锦从街头逛到结尾,看上什么就买,暗卫跟在后面付钱拿东西。 走累了,在一卖绿豆汤的小摊上歇脚。 苏锦擦着脖子上的汗,杏儿喊道,“老板,四碗绿豆汤。” “好嘞,”老板应道。 “这就端来。” 老板把绿豆汤装碗里,要端给苏锦。 摊子上除了他们,还有四五个人。 远处,一十一二岁的少年跑过来,喊道,“刘婶,你快回去,春兰姐上吊了。” 坐在苏锦身后桌的妇人闻言,脸色大变,起身就往外跑。 这一急,直接和老板撞上了。 老板手里的托盘一斜,绿豆汤朝苏锦扑过来。 谢景宸反应迅捷,绿豆汤也还是溅了几滴到苏锦的裙摆上。 这一下,可是把那老板给吓着了。 苏锦锦衣华服,走在街上和普通人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就身上的裙裳,小摊铺卖一年的绿豆汤也买不起一件。 老板怕苏锦要他赔钱,吓的脸色惨白。 老板直接跪下了,苏锦道,“没事,起来吧。” 撒了绿豆汤不是他的错,那妇人心急女儿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桌子上狼藉一片,杏儿脸上都溅了绿豆汤了。 胸前也有,她随手擦了几下,“都浪费了。” 苏锦坐到隔壁一桌去。 老板赶紧叫来媳妇收拾桌子,又重新给苏锦盛了四碗。 杏儿望着老板,忍不住八卦道,“老板,你可知道刚刚那大娘的女儿为什么想不开上吊啊?” 老板叹息一声,“都是战乱给闹的。” “啊?”杏儿不解。 “难道她女儿的夫君战死沙场了?” 老板摇头,“那倒没有。” 见杏儿好奇,老板接着叹息,“以前咱们这里是南梁的地盘,现在是大齐境内了,春兰从小就定下了婚约,只是夫婿家离咱们这里远了些,有六十里地。” 六十里地,说远也不算远,骑马半天就能到,走路三天也足够了。 可那是以前,如今却是春兰是大齐人了,她未婚夫婿还是南梁人呢。 南梁和大齐互通的城门被关,想去南梁只能从小道走。 人过去都难,何况是花轿了。 就这么让春兰走去夫家,刘家不同意,可派花轿来迎娶,夫家怕有危险。 一来二去,没能谈拢。 昨儿夫家送了封信来,说是解除婚约。 可怜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这么被分开。 春兰定是受不了打击,才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玉簪(求月票) 春兰的遭遇,苏锦很同情。 这是战乱带来的后遗症。 可因为退婚就选择自尽,让爹娘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不孝。 夫家怕花轿来迎亲危险,未婚夫自己来总可以吧? 在春兰家拜了天地,两人再从小道回南梁,重新拜一次,也算全了礼数。 这有什么谈不拢的? 就这么轻易选择了退婚,一点挫折都没法经历的婚姻,苏锦并不看好。 或许退婚是好事,可春兰却选择了自尽。 真是傻到底了。 春兰家就在附近,认识刘婶的人也多,话匣子打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着。 有兄长和娘家在大齐的,妹妹却在南梁的,尤其快要生了,之前约好了,生之前去看她。 以前坐牛车去就行了,如今要走小道。 荆棘丛,路难行,年轻力壮的走不算难事,可上了年纪的妇人走不了那山路,眼看着要生了,催生礼还没有送去。 不去瞧瞧,妹妹被婆家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苏锦听不下去了,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一看就知道她又善心泛滥了,道,“等表弟事成,大齐和南梁必定交好。” 大齐和北漠都互通往来了,何况是赵诩。 苏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喝了绿豆汤,歇了会儿,苏锦就把这事抛诸脑后,继续去逛街了。 买了一堆东西带回去。 远儿还小,大部分时间还在睡觉,小郡主玩的不亦乐乎。 鸽子不让她玩了,给买了两只兔子。 兔子在院子里蹦,小郡主笑的直拍手。 看到苏锦,小郡主就伸出胳膊,“抱抱……。” 软糯的声音,喊的人心尖儿都酥了。 苏锦快步走过去,从奶娘怀里抱过小郡主。 小郡主手直接抓住了苏锦头上的玉簪,小手指还勾到了苏锦的头发丝。 奶娘忙阻拦,“小郡主,快松手。” 奶娘要把小郡主的手掰开,可拉扯间,苏锦叫疼了。 谢景宸哪能坐视自己的妹妹欺负自己的媳妇儿啊,让笨手笨脚的奶娘退下,自己帮苏锦。 没两下,就遭苏锦嫌弃了,“奶娘,还是你帮我。” 谢景宸,“……。” 不敢对小郡主用力,怕弄疼小郡主到时候哭。 好半天,才把小郡主的手移开,苏锦的发髻也乱了。 奶娘把小郡主抱回矮床上。 小郡主爬的不亦乐乎。 杏儿赶紧帮苏锦整理发髻,苏锦问道,“母妃呢?” “王妃在上药,”奶娘回道。 苏锦眉头一拢,正要问话,那边王妃就走了过来。 王妃一身华裳,雍容华贵,但发髻上只带了一支玉簪,耳朵上也没有戴耳坠。 不仅没带,耳朵还有点红肿。 王妃见苏锦头发凌乱,她道,“又是若儿扯的是不是?” 苏锦摇头,“没事儿。” 苏锦没事,王妃有事啊。 苏锦去逛街的功夫,王妃抱小郡主,小郡主抓王妃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可是把王妃给疼坏了。 怕再被小郡主抓,王妃干脆把头饰耳坠都给摘了,没想到苏锦又被小郡主盯上了。 说到这事,王妃就骂王爷了,“都是他把若儿给带坏了。” 昨儿,小郡主哭闹,王妃抱她哄。 王爷站在王妃身后拿拨浪鼓哄小郡主,小郡主根本不理他。 王爷见拨浪鼓不行,随手把王妃头上的发簪取下给小郡主看。 小郡主伸手抓发簪才渐渐止了哭声。 王爷还觉得自己哄孩子有一套,女孩子,还是喜欢这些首饰。 他和东乡侯去灭齐王了,给王妃留下了烂摊子。 现在小郡主看到王妃头上的玉簪就想抓。 刚刚上药的功夫,王妃都不知道骂王爷多少回了。 王妃摸着耳朵叮嘱苏锦,戴耳坠时千万不要抱若儿,这要不注意被抓了,得疼上半天。 苏锦侧身去看小郡主。 刚刚还在矮床上玩,这会儿已经试着往下爬了。 矮床很低,地上又铺了毯子,不怕小郡主会摔疼。 知道小郡主要兔子,彩菊把兔子抓来给她。 关于兔子,苏锦想到昨天傍晚的事,腮帮子就有点疼。 为了哄小郡主高兴,暗卫快马加鞭买了两只兔子去军营。 王爷教小郡主喂兔子吃草。 王爷要离开边关一段时间,舍不得女儿,尽量多陪着他。 官兵禀告事情的时候,王爷吩咐了几句。 这么小会儿功夫,小郡主把喂兔子吃的草塞自己嘴里了。 王妃掀开帐帘进来就看到小郡主嘴里叼着草,嚼的特别开心。 王爷没差点被王妃打死。 也不知道小郡主有没有吃下去,会不会坏肚子,火急火燎的派人把苏锦叫去给小郡主把脉。 苏锦强忍着笑出了营帐,偷偷问谢景宸,“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草?” 谢景宸,“……。” 小时候的事,谢景宸不记得了。 但如果他小时候父王带的多,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没少吃。 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这是谢景宸发自肺腑的感慨。 秦菡儿溜达来了小院,兔子往外跑,她要弯腰,可是肚子大,根本弯不下去,兔子从她脚边蹦走了。 楚舜扶秦菡儿坐下,杏儿把在街上买的糕点装在盘子里端出来。 要说御厨也是郁闷。 天南地北的糕点,他少说也能做百八十种不重样的,街上的糕点也没多好吃,可世子妃就是爱吃。 他整天守着小厨房呼呼大睡,边关清苦,他已经长胖十斤了。 秦菡儿拿了块红豆糕吃着,望着苏锦道,“我也能去街上逛逛吗?” 秦菡儿说的时候,楚舜朝苏锦摇头。 苏锦刚要说话,秦菡儿飞快的扭头,逮了楚舜一个正着。 秦菡儿瞪他,“你摇什么头?” “我脖子疼,”楚舜揉脖子还扭了两下。 秦菡儿特别想扭他。 明着同意,暗着不许! 苏锦捂嘴一笑,道,“小院离闹街不远,出去逛半条街就回来没事的。” 秦菡儿高兴了,瞥了楚舜道,“我就说没事吧,现在世子妃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舜扶额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明天我陪你逛街行了吧。” 秦菡儿这才满意。 不过秦菡儿到底没能去成。 早上吃了早饭后,就要楚舜陪她去街上逛逛。 结果刚走到院门口,靖国侯府管事的送了乳娘和稳婆来,一起来的还有靖国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许妈妈。 一听秦菡儿要出去逛街,当即就不同意了。 许妈妈怪楚舜太纵容秦菡儿了,街上人来人往,万一碰到惊马,被人撞了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趁早歇了这念头,等孩子生了,她从早逛到晚都成。 许妈妈为人严厉,秦菡儿哪还敢去? 只得转身回院子老老实实的待着。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祭祖 王妃让奶娘抱小郡主回屋,她则抱着远儿。 刚出月形拱门,就看到雪兰扶着秦菡儿过来。 秦菡儿见了道,“不是才去花园吗,怎么就回屋了?” “隔壁人家烧纸钱,花园味道重,就不逛花园了,”苏锦笑道。 苏锦扶着秦菡儿,许妈妈都惶恐。 哪能让镇北王世子妃扶世子夫人啊。 可秦菡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苏锦大着肚子的时候,她也没少扶苏锦。 姐妹之间,哪管什么身份? 何况秦菡儿名义上还是东乡侯和唐氏的义女,就是苏锦的姐妹。 苏锦扶秦菡儿去碧玉轩说话。 谢景宸和楚舜都不在。 虽然边关不大战了,但军营里多少还有事。 王爷和东乡侯都走了,军营里最有威望的自然是谢景宸和楚舜。 谢景宸立的功劳,许多人都不知道。 但军中知道的将士都对谢景宸夸赞有加,做将军的敬重谢景宸,将士们自然跟着敬重了。 何况谢景宸不仅是镇北王世子,还是当朝驸马。 楚舜就更不必说了,他和南安郡王他们揭穿了谢景川投敌卖国的事,救了飞虎军,大功一件。 小院里这么多人照顾小郡主和小世子,谢景宸留在小院里帮不上多少忙,还极有可能被嫌弃碍事,不如待在军营里。 一般谢景宸都是陪苏锦吃完早饭就去军营,然后回来吃晚饭,偶尔中午也回来。 楚舜就更随意了,有时候不去,有时候一整天待在军营里。 有许妈妈照顾秦菡儿,还有苏锦在,他很放心。 营帐内,谢景宸在看兵书,楚舜啃果子,道,“都不打仗了,还看什么兵书啊?” 谢景宸没有回他,信手翻了一页。 楚舜继续啃果子,眼睛看着谢景宸打转。 虽然他认谢景宸是他们四个大哥,但要说玩到一块去,谢景宸和他们还是有点差距的。 毕竟以前谢景宸身中剧毒,不宜动武,大多时间都待在沉香轩后院看书静养。 哪像南安郡王他们几个今儿在这里混日子,明儿在哪里和人结怨打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也有滋有味。 连赵诩都被他们给带坑里去了,谢景宸还和以前一样,这说明他们这些兄弟做的还不够到位啊,对兄弟的关心还不够。 楚舜在琢磨怎么把谢景宸也带歪,可一想到谢景宸上面压着的东乡侯和皇上…… 楚舜嘴角抽了几下,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叹息一声。 楚舜继续啃果子。 这时候,一官兵走进来道,“世子爷,军营外来了一男子,听说世子妃医术高超,特来求药。” “打发走,”谢景宸头未抬,淡淡回了一句。 这里是军营,不是医馆药铺。 求药求到军营来,开了这先例,往后军营外还不知道会跪多少人。 官兵就去回了那求药的男子。 “快走吧,”官兵轰人道。 男子要往军营里闯,守营官兵脸色不善,“再不走,是想被当成细作抓起来吗?!” 男子退后几步。 可是并没有走远,直接在军营外跪下了。 因为跪的稍微有点远,距离营帐大门有小二十步,守营官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要不要去禀告世子爷?”其中一官兵道。 “别管他了,他爱跪着就跪着吧,”另一官兵道。 “世子妃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治病?” 话虽这样说,但官兵声音有点飘,毕竟世子妃待在军营的时候,也没少给他们治病。 世子妃心善,或许真的会看在人家一番孝心的份上替他爹治病也说不一定。 但现在世子妃不在军营,他求也没用。 男子就跪在军营外。 如今战事停歇,军营外也没什么人进出,也就没碍事。 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谢景宸放下兵书,起身出了营帐,要回小院。 他和楚舜骑马出军营。 看到男子跪在地上,眉头打了个结,望向守营官兵,“怎么没走?” 官兵忙道,“他不肯走,我们就没管他了。” 谢景宸骑马往前。 男子和他们目光相对。 “是你?” 男子和楚舜异口同声。 谢景宸看着楚舜,“你们认识?” “是咱们邻居,”楚舜道。 小院里闹街很近,平常出门多走路,用不着骑马。 搬进小院的第二天,楚舜出门,正好男子也出门。 两人就闲聊了起来,还聊的挺开心,男子也是个洒脱之人,说改日请楚舜吃饭。 楚舜接受了。 这会儿见男子跪在地上,楚舜道,“郑兄,你快起来吧。” 男子摇头,跪着没动。 楚舜道,“你跪着也没有用的,有什么事上马边走边聊。” 男子看看他,又看看谢景宸,不好意思道,“能不能拜托两位帮我求求镇北王世子妃救救我爹?” 虽然是邻居,但只说过几句话,男子还真有些张不开口。 楚舜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道,“起来吧,镇北王世子妃不在军营里,你跪在这里也没用。” 官兵见男子和楚舜是熟人,又孝心一片,过来扶他起来。 男子的马就栓在远处。 他看向楚舜,楚舜朝他点点头。 男子这才上马,膝盖酸疼,有点困难,差点没爬上去。 楚舜骑马上前道,“你不是去祭祖了吗,你爹怎么了?” 男子叹息一声,道,“别提了,就是因为祭祖我爹才摔伤的。” 楚舜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郑大少爷道,“我家老宅在清水镇,距离这里三十里地,虽然现在不打仗了,可去一趟也不容易。” “本来说好了,我带下人去祭祖就行了,结果我爹非要去。” “山路难行,软轿过不去,我爹只能徒步上山,前几天下了场雨,山路滑,我爹一不小心从上面滚了下来,把右胳膊给摔断了……。” 在大夫检查之前,大家都以为腿伤的更重,可腿只是脱臼了,养几天就好了。 胳膊才伤的严重。 郑老爷酷爱写字作画,那就跟他的命似的,胳膊摔断了,大夫说恢复的可能性不大,郑老爷半条命就没了。 郑大少爷知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而且人就在边关军营里。 他哪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此一蹶不振,这不,就来军营相求。 他也知道找镇北王世子妃不容易,哪怕花再多的钱,只要能治好他爹的胳膊,郑家都愿意。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眼熟 楚舜看郑大少爷的衣着,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楚舜不解道,“祭祖是大事,衙门多少也该通融一二吧?” 做人不能忘祖,这是最基本的。 身在边关,这些百姓是哪国人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属于强者。 边关的百姓是最不愿意打仗的,因为处在这地界处,可能他们身体里不仅留着大齐的血,也留着南梁的血。 他们不论站在那边,手里的刀都是捅向自己的兄弟。 出城祭祖说的通,就算衙门不通融,还能用钱开路啊。 郑家家底丰厚,花点钱也好过郑老爷从小道走吧? 提起这事,郑大少爷就一肚子气呢,看着楚舜,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怎么了?”楚舜问道。 郑大少爷摇头,“我和楚兄你们不通,我们才做了两个月的大齐人,不好批判朝廷。” 楚舜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呢,只管说就是。” “那我可骂了,”郑大少爷道。 “……。” 郑大少爷也是真气坏了,道,“城池一不保,县令就携带家眷跑了,大齐的县令前几天才到。” “我和我爹去找县令,问问能不能出城去祭拜祖宗。” “县令倒是夸我爹孝顺,一口答应放行。” “我和我爹还以为朝廷派来的县令是个好官,通情达理,结果县令这么好说话是有条件的,张口就要一千两的好处……。” 一千两银子,郑家不是给不起,可给的不痛快啊。 尤其郑老爷是个执拗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年轻的时候也高中过,可是他那耿直性子在官场上混了大半年,命就差点被自己给玩完。 郑家到郑老爷这一辈就一个儿子,是个独苗,郑家也不求他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只求他安稳的活着,别把郑家香火给断了就行了。 郑家老夫人觉得郑老爷不适合入朝为官,逼着他辞官还乡了。 耿直性子混不了官场,做生意也不行。 以前是郑家老夫人撑着,后来是郑夫人管,如今是郑大少爷独当一面。 至于郑老爷,沉迷写字作画,字写的好,画更是一流。 这要换个人,可能不止送一千两,而是送两千两三千两巴结讨好新来的县令,给郑家求个安稳。 可碰到固执的郑老爷,没骂县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气咻咻的抱着送给县令的画回了府。 嗯。 那幅县令没收的画,碰巧苏锦他们搬去小院,当作贺礼送给他们了。 后面的事,很显然了。 郑老爷赌这一口气,把自己给摔惨了。 郑大少爷叹气。 他爹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棱有角,反倒是他,都比他爹圆滑。 别人家是爹操心儿子,他们家是儿子操心爹。 楚舜不厚道的笑了,郑大少爷看着他,楚舜笑道,“放心吧,你爹这性子也算难得一见了,绝对合我大嫂的胃口,她肯定会医治你爹的。” 郑大少爷一头雾水。 大嫂? 镇北王世子不就一个弟弟吗? 而且这个弟弟还和南梁勾结被押送进京,这会儿应该砍了脑袋了啊。 不过楚舜说会帮忙救治他爹,郑大少爷也没多问,毕竟他和楚舜他们关系还不熟,人家肯帮忙,他怎么能持怀疑态度? 郑大少爷憋了一路没敢问,想着等回府再问一句。 谁想到楚舜和谢景宸直接从回府的小巷子前路过,去了衙门。 身为县令,才上任,就敢这么大肆的搜刮油水,谢景宸和楚舜怎么能姑息? 这里是边关,尤其还是从南梁夺来的地盘。 这些百姓对大齐还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能更向着南梁一点。 现在来了这么一个父母官,这是要把朝廷的好感破坏殆尽,让这些百姓巴不得城池再被南梁夺回去! 这些夺来的城池不但要管,更要妥善管理。 再还没有造成恶劣影响前,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谢景宸和楚舜拜访县令,也是想出城拜访。 见他们的不是县令,是师爷。 师爷不认得谢景宸,也不认得楚舜,但是对郑大少爷还有印象啊。 师爷笑了一声,“郑大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郑大少爷看了楚舜和谢景宸一眼,才道,“我们想出城。” 师爷摇着扇子,笑道,“这容易,三千两。” 谢景宸眸底泛寒。 楚舜笑道,“三千两?这是不是太贵了点儿?” 师爷坐下来,端茶轻嗅,“我们县太爷可是冒着砍头风险让人给你们开城门的,这钱要的多,可我们县太爷可不留分毫,都是往上头孝敬的。” “上头?”楚舜好奇。 “这上头是谁?” “这山高皇帝远的,不是县太爷最大吗?” 这话师爷爱听,笑道,“如今边关身份最尊贵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了。”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楚舜嘴角一抽,看向谢景宸,“这么说,这三千两是拿来孝敬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了?” 师爷没说话,自顾自的喝茶。 谢景宸看向楚舜道,“给钱。” 楚舜,“……。” 郑大少爷,“……。” 楚舜看着谢景宸,不舍道,“真的要给啊?” 谢景宸没说话。 楚舜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来。 师爷要接的时候,楚舜把手收了回来,“让你们县令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师爷说了不算。” 师爷也不恼,飞快的看了衙差一眼。 衙差就去找县令了。 县令来的很快,毕竟三千两银子也不是笔小数目了。 县令走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子,千娇百媚,那身子就跟黏在县令身上似的。 走出来的时候,县令还摸着那女子的手,不耐烦的往这边瞥了一眼。 瞥了第一眼没在意。 又飞快的看了一眼。 然后—— 县令的脸就白了。 “靖……靖国侯世子?!”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楚舜啪嗒一下把扇子打开,拍了下谢景宸的胸,“看见没有,这就是没事在街头瞎晃荡的好处,芝麻绿豆大的官都眼熟我。” “你这个堂堂镇北王世子,当朝驸马随身带着令牌,可能人家都还怀疑你是冒牌的。” 言语间十分的嘚瑟。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佩服 那嘚瑟的样子真的挺欠揍。 但一屋子人,除了谢景宸脸上没什么表情外,其他人一个比一个震惊。 头一个不敢置信的就是郑大少爷。 他就是镇北王世子?! 他要找的人就是他媳妇镇北王世子妃?! 还有县令和师爷,那是站都站不稳了啊。 他们要贿赂要到镇北王世子和靖国侯世子头上了?! 县令毕竟是混官场的,脑袋反应还不错,转过头就训斥师爷不长眼,慢待了两位世子爷,然后道,“通行费的事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 谢景宸脚一抬,直接把县令踹飞了。 县令砸到案桌上摔了下去。 楚舜补了一脚,师爷也砸了过去。 头上悬着的“明镜高悬”匾额啪嗒一下掉下来,直接把县令砸晕了。 至于歪在县令身上过来的女子早被这一幕吓傻了,哪还顾得上县令,转身就跑了。 揍了人,谢景宸转身离开。 楚舜把银票揣怀里,紧随身后。 郑大少爷愣在那里,楚舜回头道,“郑兄,走了。” 郑大少爷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迈步追去。 楚舜正和谢景宸说话呢,“待会儿回去一定怂恿大嫂写信回京骂皇上几句,这都挑的什么烂官?” 郑大少爷不好意思道,“不知两位身份这么尊贵,我还和你们称兄道弟……。” 楚舜不赞同道,“又不以身份贵贱论兄弟。” 郑大少爷讪讪一笑。 踹完了人,大家骑马回府。 郑大少爷有求于苏锦,楚舜他们下马了,他还骑在马背上。 “下来吧,”楚舜道。 郑大少爷这才下马,跟在谢景宸和楚舜身后进内院。 进园子,就看到苏锦在喂小郡主喝水。 杏儿见到谢景宸,忙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锦瞥头,就看到谢景宸,以及稍微落后一步的郑大少爷。 楚舜唤了声大嫂,苏锦看向郑大少爷,“这位是……。” “他是咱们的邻居,”楚舜回道。 说完,随手指了下花园方向。 苏锦挑眉,“郑老爷不是……?” 楚舜惊讶,“大嫂消息真灵通,他爹摔伤了,找你医治找到了军营。” 苏锦,“……。” 还好。 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她还以为郑老爷已经…… 杏儿望着郑大少爷道,“上午还闻到隔壁传来烧纸钱的味道呢。” 郑大少爷忙解释道,“家父受伤,没法到祖宗坟前祭拜,便在府里挑了个最靠近的位置烧了些纸钱,扰了世子妃清净了。” 人家在府里烧纸钱那是人家的自由,谈不上妨碍,就是味道难闻了点而已。 谢景宸和楚舜都把人带到跟前来了,苏锦就算不给郑家面子,也得给他们两。 “吃过午饭后,我再去给郑老爷看胳搏,”苏锦道。 郑大少爷惶恐,“不敢劳烦世子妃移驾,我待会儿把我爹抬来。” 苏锦,“……。” “你就别折腾你爹了,”楚舜道。 大嫂肯定还想出去转一圈。 这不是把大嫂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吗? 郑大少爷作揖道谢,然后告辞。 丫鬟送他出府。 楚舜给自己倒茶,说起郑老爷的摔伤以及刚刚谢景宸踹了县令的事。 杏儿听的愤愤难平,“城门也不是县令修的,开下城门就要一千两,这是县令还是土匪啊?!” “皇上怎么让这样的人当官?” 楚舜觉得可能不用怂恿,杏儿这丫鬟就会主动给皇上写家书了。 苏锦道,“边关民心不稳,最是要清廉的官任职,体察民情,让这些南梁百姓从心底归属我大齐,皇上怎么随随便便就派了个人来?” 虽然没少被皇上使唤,但谢景宸还是帮皇上说了几句话,“县令官太小,一般由吏部递折子举荐,皇上觉得合适就准了。” 收过路费三千两,还打着孝敬谢景宸和苏锦的幌子,一看就擅长欺上瞒下,这样的蛀虫,踹一脚太轻了。 谢景宸虽然是镇北王世子,是当朝驸马,但他还真没有权利免一个县令的官职。 这样的事,还得苏锦来办。 虽然苏锦也没有这权利,但她先斩后奏,皇上不会说她什么,可能还会奖赏一番。 当然了,他要管也行,但肯定少不了挨一顿骂。 谢景宸,“……。” 他能做的是让人去把那被匾额砸晕的抓来,让苏锦处置。 吃午饭的时候,暗卫就把县令和师爷抓了来。 脚一踹。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砸地声听得刺耳,觉得膝盖疼。 县令连连认错。 苏锦让人把县令拖下去,她先问师爷。 朝廷并未科举,这县令肯定是从别处调来的。 边关清苦,是苦差,一般多是在别处犯了错的人才调来。 问县令未必说实话,师爷为了活命只能老实交代了。 果不其然。 这县令来边关之前是知府,在任地收受贿赂被弹劾,查证属实,被贬了官,打发来了边关。 “才被贬官,不知收敛,还敢变本加厉?”苏锦厉色道。 师爷不敢抬头看苏锦,头低着道,“做了三年知府,大人承受不了被贬的痛苦,打算从这些南梁人手里多捞一点,回京打点,好做回知府老爷。” 谁想到这才刚伸手捞,就捞了两个烫手山芋。 县令悔之晚矣。 到现在县令都不知道他在任上捞的钱大半都用来打点了,为什么还被贬了。 他怎么能猜到弹劾他的奏折是从军营送出去,是杏儿写的呢? 从知府贬为县令,要是改过自新就算了,结果又落到了苏锦手里。 尤其是师爷那句南梁人把苏锦惹恼了。 就是因为边关有这样的父母官,才会不安稳,生出乱子来。 苏锦摆手道,“摘了他的乌纱帽,在府衙吊两天,然后押送回京。” 大嫂霸气! 楚舜佩服极了。 虽然都知道苏锦这么做是先斩后奏了,朝廷并不允许这么做,但苏锦做的都是好事,皇上也宠爱她,便没人阻拦。 再者,这根本就是谢景宸怂恿的啊。 他不把人带到苏锦跟前,苏锦也不会跑去衙门管这破事。 不过既然管了,就不能只管一半,天知道朝廷又派个什么样的人来,苏锦道,“听你们刚刚说的郑老爷,我倒觉得他来做这个县令合适。” 一来郑老爷有当官的经历,只是为人太正,不合适混官场。 可苏锦就欣赏这样百折不屈的性子。 有她这个镇北王世子妃做靠山,不怕他因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捅篓子。 二来郑老爷以前是南梁人,现在是大齐人。 这个镇子上有太多和他一样的人。 而郑老爷颇有威望,由他出任县令,做这里的父母官,这些百姓也不会内心惶惶不安,没有归属感。 苏锦的安排,谢景宸嘴角微勾。 楚舜看苏锦的眼神都带着古怪。 苏锦见了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可惜大嫂你是女人,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楚舜惋惜道。 “……。”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话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胳膊 谢景宸眸底火苗滋滋的燃烧着。 那怒火灼烧到了楚舜。 楚舜看了谢景宸一眼。 后知后觉的他嘴角抽了下。 忘了大哥还坐在这里呢。 大嫂要是男儿身,就不会在街上抢大哥了…… 他的可惜断了大哥的活路啊。 秦菡儿暗瞪了他一眼,给他夹菜,“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楚舜一大口菜塞嘴里,边嚼边说话。 只是没人能听清他说什么。 杏儿站在一旁,庆幸自家姑娘没有生成男儿身,不然岂不是皇子了? 要是一般的皇子就算了,偏偏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 那肯定是要被立为太子,将来做皇上的。 那她岂不得成为皇上身边的小公公了? 打死她也不愿意啊。 除了下雨天,走动不便外,其他时候他们多在一起吃饭。 人多热闹,吃饭也香。 不过王妃不在,王妃是长辈,和他们小辈一起吃饭,这不是让小辈吃不痛快吗? 而且现在小郡主学会走路了,虽然还在吃奶,但已经长了好几颗牙了,王妃开始喂她吃饭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等喂完小郡主,饭菜差不多都凉了。 小郡主不爱吃饭,喂进去就吐出来,小半碗饭喂完,可能吃进去的还没有两勺子。 一顿饭喂完,王妃也差不多精疲力尽了。 本来这样的事丫鬟和奶娘都能做,但王妃要亲力亲为,谁也拦不住。 吃完了饭,苏锦换了套素朴点的衣裳,然后便去了隔壁郑家。 郑大少爷等候在门外,见苏锦和谢景宸过来,忙迎了上来,他要给苏锦和谢景宸行礼,被谢景宸阻拦了,“不用多礼。” 郑大少爷前面带路,领着苏锦去给郑老爷治胳膊。 郑家的院子是五进,比苏锦他们住的院子要大,又住了十几年,花木葱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一般发生战乱,百姓多回往安全的地方迁,但有一部分人故土难离,会留在这里。 向郑家这样家大业大还留下的还真不多见。 楚舜好奇,便多问了一句,“郑家怎么没有搬走?” 郑大少爷回道,“这场战乱是南梁挑起来的,我们都觉得南梁会攻下大齐几座城池,逼的大齐求和。” “谁想到大齐势如破竹,南梁节节败退,我们郑家根基都在这里,除了这座大宅,还有田产铺子,这一打仗,根本就卖不出去……。” 平常能卖五千两的铺子,两千两都没人接手。 郑大少爷算了一下,所有家产卖光,可能在别处都买不了现在郑家住的这样一座大宅。 郑老夫人年纪大了,故土难离,再加上她也不赞同搬走,郑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吃过战乱的苦,举家搬迁,兵荒马乱,她因年纪小,被爹娘搂在怀里,没有被人群冲散,可她年长三岁的兄长被冲散了,这辈子就再没见过了。 骨肉分离之痛,郑老夫人这辈子都不想在尝试了,当年逃难离开,在别的地方混的也没有多好,思念家乡,后又回来了。 当年也有没有搬走的人,宁肯死也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也活下去了,甚至活的更好。 大家都逃难,带不走的土地铺子都贱卖,反倒把家产扩充了几倍不止。 这不,从决定不走的那一刻起,郑老夫人就让人买铺子买地了。 短短两个月,郑家的田产铺子扩大了一倍不止。 苏锦进屋的时候,郑老夫人的叹息声传来,“有机会,还是把祖坟迁来吧。” 郑老爷不同意,“我不过才走了一遭,就摔成这样了,难道要祖宗们跟我一样遭罪吗?” 郑夫人则道,“这要翻山越岭的迁坟也难,可要不迁,祭拜又是个大问题。” 郑家子孙孝敬,不是在家祠里祭拜就成了,还会去坟前祭拜。 以前不是难事,可如今隔了一道城墙,碰到个昏官,张口就是一千两,郑家就算有点家底也架不住啊。 现在又得罪了县太爷,郑夫人的意思是还是搬走比较稳妥。 至于这些家产,回头再变卖也不迟。 郑大少爷领着苏锦进去,就听到自家娘亲说这话,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隔壁住的就是镇北王世子妃,大齐公主的事,郑大少爷没和他们说,免得他们惶恐不安,再者苏锦他们搬来小院,悄无声息,大家还以为他们在军营,这是不想人知道。 郑大少爷不想这个口风从郑家泄出去。 只是他不告诉,结果娘当着人家的面说要搬去南梁,不做大齐人。 郑大少爷心都在颤抖,怕苏锦不高兴啊。 身为大齐公主,肯定希望大齐国土上的人心都向着大齐朝廷。 不过苏锦并没有生气,他们原来是南梁人,又和县太爷结了梁子,怕被刁难,惹不起躲着点的想法很正常。 郑夫人见儿子带了人来,仔细打量了下,不确定道,“这就是你请来的大夫?” 这两人穿戴不俗,虽然看着素朴,可隐隐透着一股子华贵。 周身贵气,瞧着一点都不像大夫啊。 郑大少爷点点头。 郑夫人就望着谢景宸了,“有劳大夫了。” 苏锦,“……。” 谢景宸,“……。” 郑大少爷忙道,“娘,这位才是大夫。” 郑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她没想到苏锦才是大夫。 误会了,郑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边关只有镇北王世子妃一位女大夫,没想到还有,是我孤陋寡闻了。” 郑大少爷脑壳疼。 娘。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 郑大少爷赶紧请苏锦给他爹治病。 丫鬟搬了凳子来,苏锦坐下给郑老爷把脉。 郑老爷的右胳膊接骨了,岔开纱布,能看到胳膊肿的厉害。 苏锦轻轻一捏,郑老爷发出一阵惨叫声。 郑夫人赶紧递了帕子给郑老爷咬住,“老爷,你忍着点儿。” 郑老爷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苏锦得确定断骨接好了,不然回头断裂处愈合了,还得打断重接,到时候吃的苦头更多。 苏锦细细检查,然后道,“骨头接的没问题。” 郑老爷满头大汗,半条命都快没了。 摔的时候都没这么疼啊。 郑老夫人急问道,“还能痊愈吗?” “能,”苏锦回道。 郑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完,随即又提了起来,只听苏锦道,“医治郑老爷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钱不是问题,”郑老夫人道。 郑大少爷恨不得叫人把自己打晕才好。 镇北王世子妃会是缺钱的人吗? 这样说的真把人当大夫看了,这不是拿钱羞辱人吗? 郑大少爷忙道,“大夫请说。” 苏锦还未开口,外面一道声音传来,“爹,爹……。”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免职 伴随着声音,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跑了进来。 大概是没想到屋子里除了自家人外,还有外人在。 一时间脸涨的有点红。 郑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对苏锦道,“小儿鲁莽,还望见谅。” 说着,瞪向少年,“有什么事这么急找你爹的?” 少年正是郑家二少爷。 他从郑大少爷身后避开他娘绕到床边,小声道,“爹,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想问您。” “什么问题?”郑老爷瞪眼道。 郑二少爷就直接问了,“您前几日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什么大齐官员上任会拿自己做下马威?” “什么叫拿自己做下马威?”郑老爷蹙眉。 “就是那新上任的县令啊,把自己吊在府衙前,街上的人都说这新派来的县太爷是个狠人,咱们都快没好日子过了。” “……。” 郑二少爷说着,缓缓蹲下,从郑老爷的床底下摸出一弹弓来。 他飞快的藏在身后,道,“爹,你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了。” 转身之时,飞快的把弹弓往怀里一藏。 这哪是问问题,这就是趁着郑老爷不注意拿弹弓的啊。 郑老爷在琢磨县太爷为什么把自己吊在府衙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小儿子刚刚做了什么。 郑夫人倒是知道,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数落自己的儿子,看着郑二少爷出去,飞快的给丫鬟使眼色,让她出去盯着点儿。 可等丫鬟追出去,早不见郑二少爷的人影儿了。 屋内,刚刚郑二少爷过来打了个小岔,郑大少爷接上,“舍弟胡闹,刚刚您说的条件是?” 郑大少爷还真的挺好奇的。 但他可以肯定不是钱。 堂堂镇北王世子妃没有什么办不到需要郑家的吧? 苏锦淡淡一笑,道,“我的要求和刚刚二少爷说的事有关。” 郑大少爷,“……???” “朝廷不察,派了个昏官来,现在已经做了处置了,令尊曾做过官,如今边关民心惶惶,朝廷需要令尊郑老爷这样正直的人来接管府衙,”苏锦道。 “我知道郑老夫人不愿郑老爷入朝为官,但我可以保证,只要郑老爷为官清正廉明,一心为民,没有任何人能伤他伤害郑家。” 以苏锦镇北王世子妃和大齐公主的身份,护一个小小县太爷那是易如反掌。 只是郑大少爷没想到苏锦会向郑家提这样的条件。 但这事,郑大少爷没法替自己的父亲做决定。 他看向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满是皱纹的眉头皱成川字。 她要是在乎权势,十几年前就不会让儿子辞官还乡了。 可苏锦以这个条件治郑老爷的胳膊,胳膊治不好,郑老爷半条命就没了。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郑老夫人迟疑不绝。 她看着苏锦,不明白她一个女子怎么管朝堂上的事…… 再想到郑大少爷今儿去军营求见镇北王世子妃,苏锦又会医术,身上的衣裳看似素朴,实则是少见的稀罕布料。 莫非……眼前这位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这个猜测涌出来,郑老夫人都有点站不住了。 郑大少爷扶着她道,“祖母,您就让父亲做官吧。” 郑老夫人看向郑老爷。 郑老爷没什么表情,做官也好,不做官也罢,他现在只想把胳膊治好。 苏锦也看向他,毕竟当官的还是他。 “郑老爷的意思呢?”苏锦问道。 “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胳膊?”郑老爷有点不敢相信。 苏锦笑道,“比你更严重的断伤我都医治过。” “我答应了,”郑老爷道。 这个结果,在苏锦意料之中。 她站起身来道,“明日我就把药膏送来,好在伤的是胳膊,不影响走动,歇个三五日就能上任了。” 郑老爷,“……。” 郑大少爷,“……。” “这么急?”郑夫人道。 “是急了些,但只有新县令尽早接管府衙,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像郑老爷这样走不了城门翻山越岭去南梁的。” 虽然苏锦也能让衙门张贴告示允许百姓出城。 但有现成的人管,她何必插手这么多? 再者,一旦城门打开,允许人走动,苏锦还真有点担心这些南梁百姓一去不回。 对朝廷来说,人多是好事。 郑老爷威望不小,由他接管了县太爷的位置,再颁布法令,百姓们哪怕不给大齐朝廷脸面,也得给郑老爷面子。 故土难离,若是可以不走,没人愿意离开。 郑老爷看着自己摔断的胳膊,道,“大夫不仅医术高超,更一心为民,如此,我便三日后上任。” 郑夫人还要劝他,被郑老爷用眼神止住了。 一个女子尚且能为民思量如此,他又怎么能做不到? 事情办完了,苏锦就告辞了。 郑大少爷送苏锦和谢景宸离开。 苏锦借口买药材上街,过家门而不入,谢景宸就不戳穿她了。 小院里有药房,往常用的药材都有。 郑大少爷把人送到小院门前,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走远。 郑大少爷,“……。” 他转身回府,郑老夫人问他苏锦的身份,“刚刚那大夫可是……。” “祖母猜的不错,正是她,”郑大少爷回道。 郑夫人后知后觉,有点坐不住了。 正好丫鬟进来,郑夫人忙问道,“二少爷呢?” 丫鬟摇头,“二少爷上街了,奴婢没追上他。” 之前大齐和南梁开战,郑家大门紧闭,郑二少爷被拘在府里两个月没能出府。 南梁向大齐求和后,郑夫人才许他出府玩。 如今郑老爷接管府衙做县令,郑夫人不担心儿子会出事。 不过郑夫人忘了郑二少爷是专程回来拿弹弓的,这会儿的他,真混在人堆里看被吊着的县太爷。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县太爷才来没多久,就被吊在了自己的府衙前,与他一起被吊的还有师爷。 没人知道是苏锦把他们吊在这里的,有上赶着巴结县太爷的,就说这是大齐风俗,给县太爷留着脸面。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围观大齐的奇葩习俗。 郑二少爷混在人堆里道,“听说大齐新官上任不但要把自己吊起来,还让百姓拿烂菜叶臭鸡蛋扔他,以告诫自己不做个昏官呢。” 说着,郑二少爷拿出弹弓和臭鸡蛋,瞄准县太爷。 嗖的一下。 臭鸡蛋朝县太爷脑门砸过去。 要不是县太爷狮子大开口,他爹也不至于翻山越岭摔伤胳膊,可能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这样的昏官,砸他个脑门开蛋花! 郑二少爷不仅说,还这么做了,而且府衙里还没有衙役出来抓人,一堆人真当大齐有这风俗了,纷纷找了臭鸡蛋和烂菜叶来。 县太爷,“……!!!” 师爷,“……!!!” “唔唔……。” 两人嘴里塞了布条,根本说不了话。 这么好的机会砸县太爷,只要听说的都来了。 好好的府衙大门前被砸的臭气哄哄。 郑二少爷替自家爹报仇了后,乐不可支的回府邀功。 然后—— 郑老爷把扫干净府衙大门的差事赏给了他。 郑二少爷,“……。” 鼻子蒙着布,可根本抵挡不住臭味一阵阵的扑面而来。 隔夜饭都已经吐出来了。 郑二少爷眼神哀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县太爷已经被免职了,新上任的县令是他爹? 他带着乡亲们给他即将上任的爹来了个下马威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上任 在街上逛了一圈后,苏锦回了小院就调制药膏。 这一忙就忙到半夜。 第二天,药膏就送到了郑老爷手里,一起的还有一张针方,配合药膏用效果会更好。 如果不用也无妨,三个月胳膊就恢复如初了。 郑家不差钱,肯定会请大夫施针。 而这三天,郑家也没闲着。 既然答应接任县令一职,郑老爷就认真对待的。 头一件事就是把祖坟迁回来。 郑老夫人怕郑老爷做了大齐县令的事传到南梁,会有人恼郑家投敌,掘郑家祖坟。 朝廷挖了东临王府祖坟的事,人尽皆知。 若不是朝廷做的太过分,东临王府遗孤也不会起推翻朝廷之心,不得不防。 三天时间迁祖坟足够了。 找了个风水宝地埋葬郑家列祖列宗。 事情忙完,三日之期就到了。 郑老爷胳膊绑着绷带坐着软轿去了府衙。 虽然府衙大门已经被扫干净了,但还有一股子臭鸡蛋的味道。 想到自家儿子干的好事,郑老爷恨不得叫人把儿子抓来打一顿才好。 从软轿内出来,管家扶着他进了衙门。 换好官服,郑老爷又出来了。 管家端着托盘站在身后。 托盘里放着委任书和官印。 郑家是方圆百里的大户,郑老爷颇具威望,认识他的人也多。 他站在府衙前,还穿着一身官服,实在惹眼。 不少人围过来看情况。 得知郑老爷接任县令,大家都惊呆了。 可如果是假的,郑老爷身上的官服,身侧的官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敢在府衙大门前冒充县令,这是砍头的罪了。 郑老爷也不会打官腔,只说以后有什么纠纷,只管来敲鸣冤鼓,他一定秉公办理。 另外衙门里的衙役都被遣散了,他需要招些衙役。 这话一说,不少人都想做衙役。 进了衙门,就算吃官粮了。 郑家管事的道,“大家别急,明日开始选衙役。” 另外,就是关于出城的事。 郑老爷让儿子找苏锦和谢景宸商量过。 决定放百姓出城,而这个决定由郑老爷来告诉百姓。 出城可以,但毕竟城外就是南梁境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出城不收钱,但进城的需要收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不算多,哪怕是街头乞丐都拿的出来。 但穷苦人家,一个铜板都恨不得当作两个花的,如非必要不会出城。 苏锦不一闷棍把人都拦下,不让人出城,但也希望能通过用收进城费的方式尽量减少进出的人数。 大齐和南梁接触的人少,矛盾发生的几率才小。 她放人离开大齐,至于南梁允不允许人进城那是南梁的事了,她管不着。 大齐不做损伤民心的事就成了。 不过苏锦觉得南梁肯定会允许百姓进城,不然岂不是把百姓往大齐赶? 郑老爷的决定大家拍手叫好。 还有和郑老爷关系不错的,打趣道,“郑老爷……不,该喊郑大人了。” “郑大人要不要也入乡随俗,让我们砸臭鸡蛋啊?” 嗯。 认识郑老爷的人多,认识郑二少爷的人也不少。 只是大家都看破不说破。 这会儿打趣郑老爷正合适。 郑老爷笑骂了小儿子几句,就朝乡亲们作揖。 那些百姓笑道,“郑老爷做我们的县太爷,我们就放心了。” 那种放心不是嘴上说说,是很明显的放心。 大家脸上的笑容更舒心了,出来摆摊叫卖声音也更洪亮了。 看到朝廷官兵不用担心会被抢,转身就跑了。 因为他们的父母官是自己人。 是他们信任的过的人。 苏锦的安排,王妃也赞不绝口,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人。 等这件事忙完,东乡侯和王爷他们也差不多该和崇老国公他们汇合了。 这一天,是依照行军脚程汇合的日子。 可是崇老国公和老王爷他们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东乡侯和王爷他们。 到了第三天,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才带了六千人马到大军驻扎地。 “东乡侯和镇北王呢?”早到两天到的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南安郡王从马背上下来,才回道,“两天前,王爷和东乡侯就带着大军分开走了,对齐王形成包围之势。” 之前崇老国公和老王爷他们追着齐王打。 齐王一路打一路退。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可不会惯他这个毛病。 先不打他,把退路堵死了再说。 这么多将士呢,南梁都打趴下了,灭一个齐王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王爷笑道,“如此也好,灭了齐王,正好班师回朝。” 所有人都以为灭齐王是小菜一碟。 可大家都忘记了齐王拿烧粮草威胁他们的日子。 真到了穷途末路,齐王和崇国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他们不把人命当回事,东乡侯他们不能。 南梁求和了,东乡侯腾出手来收拾崇国公是意料之中的事,一直派人暗中盯着。 南安郡王他们带八千兵马和老王爷汇合就是掩人耳目的。 等探子发现人不对劲已经晚了,齐王和崇国公已经被三面包围了,只是包围的范围大了些,齐王还有不小的活动范围。 收到飞鸽传书,知道自己被包围了,齐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刷白。 崇国公飞快的从他手里接过信,脸色阴沉道,“这群没用的东西!” 这消息要早一天送来,他们都还有回转的余地,现在却是逃无可逃了。 后路被堵,前面是崇老国公带着大军,他们靠着城池易守难攻才没有被破,贸然出城,只会是自取灭亡。 就算侥幸能逃,等到他们的也是无止境的逃亡和追杀。 齐王望着崇国公,声音颤抖成筛子,整个人成了一根焉了吧唧的茄子般。 “前狼后虎,我们没有活路了……。” 崇国公强制镇定道,“先把城中百姓都抓进府衙大牢,有他们的命在,东乡侯也不敢攻城!” “先争取点时间,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转机? 齐王面如死灰。 都被三面包围了,哪还有什么转机? 就算东乡侯他们有所顾忌不敢攻城,可城中的粮草也管不了多少时日。 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能把他们给活活困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卖钱 崇国公是见棺材也不掉泪的人,不真正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是不会服输的。 东乡侯要拿城中百姓的命威胁东乡侯,那些将士不同意。 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不如开城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再顽强的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劝降的将士说了没几句,崇国公抽出身旁护卫的剑。 寒光一闪。 一剑封喉。 这就是劝降的下场 在他这里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他让人把城中百姓抓进府衙大牢,没人不敢照办。 崇国公上了城墙,举目四望,看不见任何人。 但他知道崇老国公他们就驻扎在十里外。 城中的消息送出来,崇老国公知道齐王的人在城中四处抓人,乱成一团,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他不知道这是齐王的主意,还是他生的逆子的主意。 这样的心狠手辣之辈,还妄想染指帝位,崇老国公气的两眼发黑。 老王爷劝他消气,让人取了药丸来给崇老国公服下。 这是静心丸。 他们上了年纪了,气大了,身体吃不消。 这药丸是特意调制的,和崇国公齐王之流打仗,靠的不是兵法,是脸皮。 谁在乎百姓谁输。 要是正正经经的打仗,半年前就该活捉了崇国公和齐王了。 崇老国公就着茶水把药吞下,脸上的怒容未消。 南安郡王劝道,“对付齐王这样的无赖,还得东乡侯来。” 苏崇看着南安郡王,眸底有一抹无奈。 碰到齐王这样动不动就拿烧粮草屠城威胁人的,他爹未必有好办法,除非行刺。 他们不是没派人去刺杀过,崇国公和齐王住的宅子被围的水泄不通,没法靠近他们。 崇老国公他们早一天得到消息,东乡侯和王爷晚一天,也是被崇国公气的不轻。 要让这样的人逃脱了,他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兄弟们 三路大军形成围困之势,就是崇国公生了翅膀,也插翅难逃。 唯一的难处就是怎么救出城中百姓。 像崇国公那样的丧心病狂之辈,连兄长和父亲都能狠下杀手,何况是其他人了。 这一僵持,就是五天。 这边东乡侯还在想万全之策,那边南梁赔偿的钱和绸缎等东西已经运送回京了。 苏小少爷几个拿到了卖画的钱,在街上买买买。 看着马车一驾接一驾的从闹街路过,颇有些好奇。 再一听是南梁的赔偿,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高兴的自然是大齐打胜了,发愁的事边关战事了了,他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回京了。 他爹可比娘严厉多了,他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啊。 钱花的差不多了,苏小少爷他们打道回府。 从马车内下来,苏小少爷一阵风跑进府,直奔去找唐氏。 他爹肯定有家书送回来。 苏小少爷在前面跑,九皇子他们在后面追。 经过一年的训练,他们的体力比苏小少爷差不了多少了。 和以往一样,靠近正堂就停了下来,悄悄的走到窗户处先听一会儿。 四颗脑袋把窗户占了个七七八八。 只听唐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北漠没收那一百万两” “北漠王好像特别想和侯爷结亲,不肯退婚,”林叔道。 窗户处。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九皇子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东乡侯府子嗣不多,苏大少爷已经娶了拂云郡主了,能定亲的除了苏小少爷就是那尚在襁褓中的虎娃。 按顺序,也该苏小少爷先定亲。 沈小少爷要说话,刚说了一个字,苏小少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屋内说话声继续传出来。 得知自己被卖了十万两和三十万担粮食。 九皇子他们三个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苏小少爷这么值钱。 苏小少爷小脸都气绿了。 他可是他爹唯一的亲儿子啊。 他爹怎么能卖他呢 苏小少爷猛然起身,九皇子都来不及伸手抓他,苏小少爷已经跑进屋了。 他望着唐氏道,“爹把我卖了的事,娘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氏看着自己儿子气咻咻的小模样,她道,“告诉你了,你能怎么样” 嗖。 一把飞刀直接朝苏小少爷心口插过去。 苏小少爷哪受得了这打击,眼泪都涌出来了。 “我不管,我才不要去北漠做驸马,”苏小少爷道。 林叔笑道,“小少爷放心,不是去北漠做驸马,是北漠公主嫁来咱们侯府来。” 苏小少爷愣住。 然后他更生气了。 “我不要娶北漠公主”苏小少爷道。 “得丑傻笨成什么样儿,北漠王才花那么大价钱把公主嫁给我。” “娘,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苏小少爷真伤心了。 大哥好歹长大十八九岁,爹娘才逼他娶媳妇。 他连八九岁都没满,爹就打他亲事的主意了。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反正他不要做驸马,姐夫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姐姐那么好,姐夫都过的那么惨,他可能比姐夫还要惨呐。 他接受不了。 唐氏早知道东乡侯拿苏小少爷亲事做抵押的事了。 战场之上的权宜之计,唐氏虽然有点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左右亲事还能退,东乡侯总不会坑自己的儿子。 可唐氏没想到北漠居然不肯退亲了。 当然了,依照约定把钱粮都送上,这亲事不退也得退。 但是现在为难的事,钱粮已经运送进京了。 那一百万两是先入国库呢,还是直接扣下来 扣下来吧,东乡侯卖儿子的事就瞒不住了,毕竟一百万两不是笔小数目,不可能做到一点风声都不外露的。 可要不留,进了国库,再想拿出来就难比登天了。 “那钱呢”苏小少爷问道。 “在送进宫的路上,”林叔回道。 如果唐氏要拦下来,现在可能还来得及。 不过东乡侯也不是那么着急就是了。 毕竟南梁还要赔偿大齐四年呢。 苏小少爷也不是这一两年就要把人娶回来。 苏小少爷那叫一个气啊。 刚刚怎么跑进屋的,这会儿怎么跑出去。 跑的太急,出院子的时候直接和拂云郡主撞上了。 好在丫鬟在身后,才没有摔倒。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自由(一) 苏小少爷根本都没看清楚撞的是谁,一阵风就跑没影儿了。 九皇子他们在后面追。 拂云郡主稳住身子看着他们道,“跑的这么急,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们也是跟去凑热闹的,”九皇子回了一句。 怕跟不上,他们也不多说,抬脚就跑了。 丫鬟望着拂云郡主道,“郡主,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拂云郡主摇头。 丫鬟庆幸小世子睡着了,不然要抱着小世子被撞一下,小少爷会被打的屁股开花的。 就算再急,也得看人,也得看路啊。 拂云郡主往前走,只是突然肚子一阵抽疼,疼得她直弯腰。 苏小少爷虽然小,也算是习武之人了,这一撞,力道可不小。 丫鬟忙道,“还说没事,肯定撞疼了,奴婢叫人请大夫。” “不用,”拂云郡主摇头。 “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拂云郡主固执,丫鬟也只能算了。 好在一会儿就不疼了,拂云郡主进屋,就看到唐氏揉太阳穴。 拂云郡主迈步上前道,“来的路上见阳儿跑的很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氏让拂云郡主坐下,然后道,“侯爷拿阳儿亲事做抵押给北漠的事,被阳儿听到了。” 拂云郡主一脸错愕。 唐氏这才想起来,这事拂云郡主也不知道。 这么丢人的事,唐氏谁都没告诉,包括崇国公府大太太在内。 这会儿既然瞒不住了,唐氏就都说了。 苏小少爷一阵风跑出府,马车还没有走,他叮嘱马车停门口,他待会儿还要去冀北侯府一趟。 苏小少爷爬上马车道,“快进宫。” 车夫都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急,但既然能出府,可见是默许的。 等九皇子他们跑出来,马车已经往前跑了。 三人在后面追。 “先停下来,我们还没上马车呢!” 车夫勒住缰绳停下。 九皇子几个跑到马车边,赶紧爬上去。 马车里,苏小少爷双手环胸,眸底是熊熊烈火。 九皇子他们和苏小少爷相处这么久,还真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可见这回是真生气了。 九皇子劝他道,“你自己不也把自己做过抵押吗,只要赎回来就行了?” “能一样吗?”苏小少爷胸口起伏不定。 “……。” 都是抵押,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九皇子几个面面相觑。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 苏小少爷是把自己抵押,买了十连环。 东乡侯把他抵押是换了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要了一纸婚书,十年后把公主嫁过来。 难怪苏小少爷怀疑北漠公主有问题了。 这怎么看都是北漠王在吃亏啊。 看苏小少爷气成那样,一个劲的催车夫快点,他们没再追问。 反正他们跟着一起的,待会儿就知道苏小少爷做什么了。 马车直奔回京,可越着急,事越多,半道上有两架马车不小心撞上,起了争执。 苏小少爷那叫一个挠心挠肺啊。 要是平常,他才不会管这些破事呢,别说撞上吵架了,就是打起来,他也不关心。 可现在他急着进宫啊,苏小少爷掀开车帘站到车辕上道,“你们能不能到旁边打去啊,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进宫。” 打架的人听到他的吼声,纷纷停下来。 苏小少爷也是这条街上的熟客了,认识他的人也多。 整个京都,比得上苏小少爷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还真找不到几个,别的不说,没看到九皇子也跟着他混吗? 人家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进宫,怎么能拦路呢? 小厮也不敢吵了,赶紧上马车,把路让开。 坐回马车里,车夫继续赶路。 车夫都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把他们家小少爷急成了这样? 苏小少爷坐在那车里,只觉得一颗愤怒的心被人放在油锅里煎,冒烟了疼。 熟悉的马车,没有被拦下,直接就进宫了。 马车停下后,苏小少爷就往御书房方向跑。 远远的就看到那些大箱子被抬进宫。 本来这些东西是可以直接送进国库的,送个账册给皇上过目就行了,但皇上心情好,要亲眼见一见南梁的赔偿。 主动挑衅,丢了城池不算,还要赔钱。 皇上抑制不住的心情好啊。 皇上出了御书房,就看到人抬着大箱子走过来。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卯足了劲跑的苏小少爷几个。 福公公见了道,“九皇子他们怎么跑的这么急?” 这万一要摔倒了可怎么办? 只见苏小少爷追上大箱子,一句话没说,直接扑大箱子上了。 皇上,“……。” 福公公,“……。” 可别告诉他们,苏小少爷跑这么快就为了搭个顺风箱? 箱子本来就沉了,再扑上一个苏小少爷,侍卫差点脱手。 苏小少爷自己趴上不够,还朝身后的九皇子他们道,“快把箱子占上。” 九皇子他们可不敢跟着苏小少爷胡闹,不仅没占,还越走越慢。 侍卫抬着箱子和苏小少爷走到皇上跟前。 皇上脑门上全是黑线道,“这是做什么?” 苏小少爷望着皇上,“皇上,这是我的卖身钱,我要带走。” 皇上,“……。” 福公公,“……。” 什么卖身钱? 负责送赔偿回京的将军走到皇上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皇上就想起来东乡侯向北漠借粮,把苏小少爷亲事抵押出去的事。 只是抵押而已,怎么到他嘴里就成卖身钱了? 苏小少爷不管。 反正这么多钱里有一百万两是他换来的。 他要带走换自由身。 这笔钱留在他爹手里他都不放心,何况是在皇上这里了。 没见有多疼他,坑他却是最狠的。 苏小少爷心堵的厉害。 看着苏小少爷委屈模样,福公公是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皇上也是忍俊不禁。 坑他的可是他亲爹,可不是他这个皇上。 有点心疼他。 但心疼归心疼,这钱肯定是不可能让他带走的。 再者,北漠嫁个公主来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小少爷趴在大箱子上,大有不给他就不走的架势。 侍卫们一个个都强忍着不笑。 偌大个京都,也就东乡侯的儿子敢在皇上跟前这样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劝说(二) 怕人? 苏小少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 和皇上也算很熟了。 可以说皇上是他认识这么人里最好说话的了。 他是皇上,爱面子,绝对不会欺负他一个孩子。 哪像他爹坑起儿子来,他和大哥都没地儿诉苦去。 他不想办法解决难题,指着他爹,还不知道被坑的多惨。 想到这里,苏小少爷都鼻子泛酸。 别人家的小少爷多幸福,怎么到他这里就活的这么艰难呢? 苏小少爷多么坚强的一个熊孩子啊,找打都成了习惯,可还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这回被亲爹坑,眼泪是哗哗的流。 福公公见了都心疼,他望着皇上,“皇上,这可怎么办啊……。” 东乡侯为朝廷考虑,把儿子的亲事抵押了出去,是他忠君爱国。 可朝廷大事让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顶着,那小身板哪里承受的起? 皇上扶额,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下来吧,好歹给你爹留点面子。” 不提他爹还好,一提苏小少爷更是来气。 “我爹都做的出卖儿子的事了,还怕丢脸吗?!”苏小少爷趴在大箱子上,愤愤难平。 “……。” 一群侍卫站的不安。 真的快憋不住要笑出声了啊。 这一笑,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前程。 别人家都是父慈子孝,怎么到了东乡侯府就成父子相坑,父子相仇了呢? 苏小少爷一句话直接把皇上给堵的没话说了,这件事,苏小少爷确实可怜了些。 但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到自己的女儿,皇上默默的把这话收了回来。 从小在青云山长大,耳濡目染,他女儿都做出当街抢男人的事了,何况是苏小少爷了。 让他老老实实接受长辈安排的亲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时间,皇上也没辄了。 南梁的赔偿送进宫,皇上要亲自过目,不少后妃都过来凑热闹,趁机奉承皇上。 现在人都到了,看到的不是满箱满箱的银锭子,而是苏小少爷趴在大箱子上哭。 越来越多的宫人围过来看热闹。 皇上对看苏小少爷的“卖身钱”也没了兴致,这不是把喜悦建立在一个半大孩子的痛苦上吗? 给福公公使了一记眼色,皇上转身回了御书房。 福公公郁闷啊。 苏小少爷人小,却是东乡侯和夫人坑着长大的,没那么好忽悠。 可圣明难为。 福公公也只能硬着头皮哄苏小少爷从大箱子上下来了。 福公公苦口婆心的劝,苏小少爷不为所动,他就想把一百万两带回府,钱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福公公劝着,九皇子他们也围过来,这么多人看着呢,苏小少爷脸没红,他们脸颊发烫了。 苏小少爷趴累了,翻了个身,以大字状躺着。 小脸上是被亲爹坑的生无可恋。 福公公心有不忍,还得昧着良心劝道,“还是去求皇上吧,躺在大箱子上有什么用?” “这一箱子银子最多也不过十万两,即便给你,你也抬不回府。” 苏小少爷看向福公公,觉得他说的有理。 就算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把这一大箱子占了,他也抬不回去啊。 没有皇上点头,谁敢帮他搬东西? 何况十万两也不管什么用。 苏小少爷从大箱子上下来,飞快的跑向御书房。 九皇子几个尾随其后。 只是走了十几步后回头看,只见福公公催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抬走啊。” 这钱皇上是不可能让苏小少爷带走的。 侍卫抬着箱子就跑,唯恐苏小少爷掉头再扑过来。 侍卫走远了,福公公才放心的朝御书房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声音从御书房内传来,“皇上,皇上……。” 御书房里根本就没有皇上的人影。 屏风后,龙案下都找了,没见到皇上人,苏小少爷赶紧往外跑。 福公公一听苏小少爷找皇上,就知道皇上不想答应苏小少爷,也不想担一个欺负半大孩子的名声,躲着了。 皇上都躲着了,福公公能不溜吗? 只是没能溜掉,苏小少爷及时反应过来,跑出来抓住了福公公的袖子。 苏小少爷都快气炸了。 一个个的就欺负他一个! 福公公脑壳更疼。 抓他也没有用啊,别说一百万两了,就是一万两,他也做不了主啊。 苏小少爷气的头顶冒青烟。 福公公劝道,“苏小少爷别抓着我了,你想想,这钱就算皇上让你带回府了,你能保得住不被你爹再花掉吗?” ……这是肯定不能保证的啊。 苏小少爷脸色奇差无比。 福公公见有门,赶紧接着道,“这钱在皇上手里,好歹还有希望拿回去,可要被你爹花了,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再说了,这事主要在你爹,你爹要皇上给这一百万两,皇上能不给吗?” 总之,不先搞定你爹是没有用的。 九皇子他们都觉得福公公说的有道理。 皇上明显不是他爹的对手啊。 苏小少爷到底人还小,劝一劝,他就松开了抓着福公公袖子的手。 福公公倒也没走,继续道,“别伤心了,你要相信你爹是疼你的。” 苏小少爷看向福公公,“你信吗?” 福公公,“……。” 福公公尴尬了。 这话劝谁都合适,可在苏小少爷这里是扎心的刀子。 慈母严父。 东乡侯夫人唐氏对儿子也算不上慈,他就见过唐氏拿鸡毛掸子抽苏小少爷。 严父,东乡侯不仅严,他还坑啊。 福公公自认自己也算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了。 可看着苏小少爷满是委屈,泪痕犹在的脸,他词穷了。 帮东乡侯说好话,那就是在助纣为虐啊。 九皇子拉着苏小少爷道,“你别急啊,你才这么点大,北漠也不会这么急就把公主嫁给你。” 话说的轻巧,他能不急吗? “能花钱把公主嫁给我,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想不开就把公主送来东乡侯府了?”苏小少爷忧心忡忡。 “我自己都没钱用,我可不想分一半给她。” “……。” 不行了。 腮帮子憋抽筋了。 福公公赶紧借口内急遁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担忧(三) 看着福公公飞快的跑。 苏小少爷虽然猜到他内急是骗人的,却也没有追。 皇上都躲着他了,抓福公公有什么用。 抬眸望去,没有一个人能帮他的忙。 苏小少爷垂头丧气的朝着出宫的方向走。 福公公做戏做全,上了茅厕都还担心苏小少爷在茅厕外堵他。 小公公见了道,“福公公,苏小少爷出宫了。” 福公公大松一口气。 小小年纪就这么难缠了,长大了可怎么了得啊。 福公公赶往御书房,皇上正好从后门进来道,“人走了?” 福公公,“……。” 堂堂皇上被一个半大孩子逼的从后门躲着,也算是独一份了。 福公公点头,“已经走了。” 皇上摇着玉扇,心情松快。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那一百万两和三十万担粮草?” “国库缺钱缺粮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斜过来一眼道。 “……。” 果然。 皇上就没打算把到手的钱粮还回去。 东乡侯知道皇上的性子,可架不住北漠太坑啊。 非要黄金,非要钱粮一起付才把婚约作罢。 东乡侯也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人家收吧? 不写收据,回头人家反咬一口,就更得不偿失了。 还有皇上 这钱送回京,东乡侯倒是能直接抬回府。 可是抬回府之后呢? 国库空虚,那么一大笔钱,文武百官多少双眼睛盯着。 到时候军饷发不出来,百官会找东乡侯要钱。 天灾,国库没钱,百官还是会找东乡侯。 这钱东乡侯根本保不住。 缺钱到那份上了,朝廷有钱还给东乡侯吗? 万一再碰上赖账的…… 不留在手里才是聪明人。 福公公望着皇上。 皇上端茶道,“朝廷肯定没钱没粮给苏小少爷退亲。” “他要退,只能长大了自己挣钱退了。” “……。” 皇上的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啊。 想他小金库都被东乡侯搬的差不多了。 坑了他那么多钱走又如何? 他还不是一把就坑回来了。 而且是连本带利一起坑了回来。 福公公嘴角狂抽不止。 心里不由自主的为苏小少爷心疼啊。 再看皇上龙心大悦的模样,福公公总觉得皇上高兴的太早了。 别的不说,苏小少爷才七岁多,就已经崭露头角,能独当一面了。 世家子弟有哪个能和他一较高下的? 等苏小少爷长大,绝对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他爹东乡侯还要难缠几分。 坑他的“卖身钱”,皇上就不怕烫手吗? 可劝皇上把钱给苏小少爷,福公公又不敢说,只能藏在心底了。 皇上喝了两口茶,把茶盏放下道,“传大皇子来见朕。” 东乡侯立下大功,苏小少爷进宫闹了一场,皇上还是要表态的。 皇上不便传唐氏进宫,让大皇子代替他去传几句话。 只是小公公去传话,回来道,“皇上,大皇子昨儿出宫后,一直没回宫,已经差人去宫外头找了。” 皇上眉头紧锁。 身为皇子,怎么夜不归宿? 皇上也没多想,拿出奏折翻看。 只是侍卫在宫外找了一圈,大皇子常去的酒楼寻遍,也没见到大皇子的人影。 侍卫怕出事,匆匆进宫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这才担起了心,大批侍卫出宫找大皇子。 苏小少爷出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冀北侯府,和冀北侯老夫人告状。 这世上能压着他爹的没几个。 冀北侯算半个,冀北侯老夫人算一个。 祖父不在,只能找祖母诉苦了。 冀北侯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儿的亲事就这么被抵押了出去,训斥了好几句东乡侯胡来。 可儿子一心为朝廷,她也不能骂的太狠了。 总不能说自己孙儿的亲事比朝廷的安危更重要吧? 再者定亲的还是北漠小公主…… 冀北侯老夫人哄了苏小少爷半天,也没能把他哄好。 苏小少爷可不蠢,他道,“还能拿回钱吗?” “肯定能拿回来的,”冀北侯老夫人道。 “皇上手里的不行,还有南梁呢。” 苏小少爷望着冀北侯老夫人,“我听我娘说,赵大哥要娶北漠公主,那北漠王就是他的岳父了。” “他敢向着我爹不向着自己的岳父吗?” “……。” 他身边太多的女婿不敢忤逆岳父了。 姐夫是。 大哥也是。 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 没一个敢在岳父面前大声说话的。 他不信赵大少爷会是个例外。 冀北侯老夫人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孙儿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会想这么多了。 她很欣慰。 至于被坑,北漠王舍得为一个公主花这么多钱粮,可见宝贝的紧。 北漠王舍得把宝贝公主嫁给她孙儿,她自然不反对了。 这是娶回来,又不是去北漠做驸马,吃亏的是北漠王。 沈小少爷靠着沈老夫人道,“祖母,苏阳他怕北漠王早早的把公主送来东乡侯府,他要分一半钱给她花。” 这是沈小少爷的理解。 本来就缺钱缺的厉害,还多一个媳妇帮他花钱,他也不乐意娶。 沈老夫人,“……。” 屋子里的丫鬟噗嗤一笑。 苏小少爷抬头望过去,一个个赶紧跑了。 沈老夫人也是在尽量憋笑,年纪大了,真的扛不住啊,她望着苏小少爷道,“除了这个担忧外,还有什么担忧?” 这是最小的担忧了。 其他的他都不想说。 他只想退亲。 沈老夫人笑道,“给北漠小公主的那份钱,祖母帮你付行不行?” 苏小少爷心累。 可最终他还是因为钱动摇了。 卖画的钱花光了,沈老夫人让丫鬟取了二十两来。 这钱是给北漠小公主的。 她没来之前,她的那份让苏小少爷代替她花。 苏小少爷想了想,觉得也还划算。 毕竟他现在还小,等他长大到娶妻还要十年。 他多拿三五年的月钱,然后再退亲,一举两得。 看在银锭子的份上,苏小少爷勉为其难的退了一步,“那就晚点儿再退亲吧。” 说完,飞快的拿起银锭子揣入怀中,心思早飞到街上,想把早先看中的玩意买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胎气(四)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去街上溜达来缓解自己糟糕的心情。 拿了银锭子,他就和沈老夫人告辞了。 只是想法是好的,也上了街。 可是街上官兵多,小厮怕会出事,直接把他拉回府了。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差点就崩溃了。 一整天了,没一件顺心事儿。 更可恨的事,还有人把街上那么多官兵搜寻猜测是和他有关。 看着儿子臭了张脸回来,唐氏就知道他进宫碰了墙壁。 这一点,唐氏并不意外。 若是那一百万两能留下来,东乡侯怎么会不留? 一百万两是不少,每年盯着皇上少浪费点,五年也尽够了。 多抓几个贪官,家底也差不多够数。 左右时间还早,不用太着急。 更重要的是唐氏觉得姻缘这是要看缘分,别的不说,至少北漠小公主现在和她儿子有缘。 作为一双喜欢给儿子挖坑,并孜孜不倦给儿子挖坑的爹娘来说。 这个坑够大够圆,难度挑战不小。 苏小少爷心情不好,回府后,就直接回屋坐桌子上发呆了。 九皇子他们陪着坐着,都心疼他。 怕苏小少爷想魔怔了,九皇子不忍心推了他一把,“你在想什么?” “你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想。” 苏小少爷歪着头看着他,“我都这么值钱了,你们说我爹能值多少钱?” 九皇子,“。” 沈小少爷,“。” 赵小少爷,“。” 苏小少爷一开口。 杞人忧天四个字就直接朝他们砸过来啊。 这像是心情郁闷钻进死胡同出不来的人吗? 他已经在琢磨怎么卖他爹了啊。 这绝对是找不到买家的苦大仇深。 九皇子放心了,道,“为什么觉得你爹就一定比你贵呢?” “人家都说你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想北漠王肯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苏小少爷一拍桌子,“你说的对!” “凭什么我爹就比我值钱?” “我要贱卖他!” “。” 贱贱卖? 娘啊。 他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去画画,”九皇子连忙起身道。 沈小少爷和赵小少爷也不敢和苏小少爷一起坐了。 这么危险的想法,要是被东乡侯知道了,怎么也要被打个半死吧? 万一被误会成同党就不好了。 屋外,小厮站在那里是嘴角眼角齐抽。 亏得林总管还担心小少爷被侯爷气坏了,让他看着点儿。 小少爷还是那个小少爷。 不是受了点压迫就一蹶不振的小少爷。 放心了,小厮就去禀告林总管。 林总管在去找唐氏的路上,小厮一禀告,林总管一脸黑线。 唐氏看出端倪,问了一句,“阳儿还在生气?” “还在生气,不过侯爷要在府里,更生气的会是他,”林总管道。 唐氏不解。 林总管就把小厮禀告他的话告诉唐氏。 唐氏,“。” 唐氏抬手扶额。 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后都是她儿子在找打,受了委屈都叫人心疼不起他来。 崇国公府大太太抱着孙儿想笑不能笑。 拂云郡主坐在一旁,笑的肚子疼。 她是真疼,疼的没忍住手摁着肚子了。 这点细微的动作,谁也没发现,毕竟苏小少爷说话做事,再端庄自持的大家闺秀也有架不住笑的花枝乱颤的时候,笑的肚子疼不足为奇。 苏小少爷恢复了,大家就没管他了。 反倒是街上,侍卫满京都的找大皇子,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文武百官。 大皇子虽然武功谈不上有多厉害出众,可也不差,出宫身边肯定带着护卫,怎么会失踪呢? 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大皇子的下落,大家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心情是最差的。 知道皇上担心大皇子安危,平日早朝多回因为政见不合吵上几句,今儿是出奇的安静,谁也不想成为撞枪口的鸟儿。 侍卫还在继续搜寻,不敢懈怠。 东乡侯府。 拂云郡主和往常一样醒来,更衣洗漱。 只是漱口的时候,突觉一阵恶心,肚子隐隐作疼。 丫鬟珊瑚忍不住道,“郡主,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昨儿被小少爷那么一撞,奴婢见你几次揉肚子,昨晚都没吃几口,今儿又想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奴婢实在不放心。” 拂云郡主觉得没事,虽然肚子疼,但一会儿就好了。 丫鬟知道拂云郡主是怕唐氏知道了训斥苏小少爷。 可苏小少爷是挨骂惯了的,他是东乡侯府的独苗,谁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郡主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拂云郡主坚持,丫鬟就没劝了。 但作为郡主的贴身丫鬟,郡主该做没做的事,她得学会拿主意,不然回头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这不,拂云郡主吃早饭,去给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请安,李大夫就来了。 两人前后脚到,唐氏还有点懵,“李大夫怎么来了?” 珊瑚忙道,“是奴婢见郡主脸色不好,自作主张请李大夫来的。” 拂云郡主瞪丫鬟。 丫鬟低着头。 唐氏担忧道,“怎么会脸色不好,昨晚上没睡好?” 拂云郡主说没事,但既然李大夫请来了,她就没有推辞的道理了,不然岂不是劳烦人家白跑一趟? 越是不让把脉,越是叫人误会她讳病忌医。 李大夫是东乡侯府的常客了,因为和东乡侯府熟的关系,李家药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李大夫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闲聊了几句,李大夫给拂云郡主把脉。 才搭上脉搏,李大夫愣了一下,神情更严肃了。 他这样子,还真是把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给吓着了。 拂云郡主身子骨还算不错,不应该这么脸色差才是。 李大夫收了手,崇国公府大太太忙问道,“如何?” “动胎气了,”李大夫回道。 “。”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尤其崇国公府大太太怀里还抱着孙儿呢。 虎娃生下来才五个月啊,这就又怀上了? 吃惊过后,就只剩下狂喜了。 这是要三年抱两啊。 崇国公府大太太高兴,唐氏更高兴。 她子嗣艰难,没想到儿媳妇竟然这么容易怀身孕。 拂云郡主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脚底心。 她只恨地上没地缝给她钻。 李大夫道,“幸好早发现了,晚几天可能会胎儿不保。” “我这就给郡主开保胎药,早中晚三次,一定要按时服药,七天即可。” 唐氏忙请李大夫去开药方。 等李大夫走远了些,唐氏才问道,“怎么就动胎气了?” 珊瑚要说话,拂云郡主拦着她,“没事。” “珊瑚,你说,”唐氏道。 珊瑚就道,“昨儿小少爷急着进宫,在院门口不小心撞了郡主一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送子(五) 珊瑚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知道苏小少爷不是故意的。 只是没想到郡主又怀身孕了。 本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郡主怀孕,小少爷可能要挨打了。 侯府小少爷总是那么的遭人心疼。 唐氏气大了。 拂云郡主忙道,“阳儿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别说不知道了,就是李大夫说,她都怀疑是在做梦。 怎么就又怀身孕了呢? 她才生孩子没多久啊。 知道她生孩子疼了许久,他说不让她这么辛苦的,有一个儿子也够了。 可 她再不信他的话了! 拂云郡主又怀了身孕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东乡侯府。 丫鬟小厮无不惊叹。 苏小少爷也惊呆了,他那天对着虎娃说可惜不是女孩,娘不是说过两年就有了吗? 这才半年不到啊。 苏小少爷赶紧跑过去道贺。 他不会是说去顺带领赏钱的,上回大嫂怀身孕,娘一高兴,给了他十两银子,这回怎么也有二十两吧? 嗯。 苏小少爷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一两银子没领到,还差点领了二十大板。 苏小少爷才想起来昨儿他撞了大嫂的事,他道,“我把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撞坏了?” 拂云郡主摇头,直说自己没事。 她极力袒护苏小少爷,崇国公府大太太也说苏小少爷不是有意的,让唐氏不要责怪他。 唐氏瞪着儿子道,“看在这么多人给你求情的份上,娘就不罚你了。” “往后再急,也得看路,再撞人,连着这回一起罚。” 撞到大嫂是他不对。 但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苏小少爷不服气道,“要不是爹坑我,我能那么急吗?”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你大嫂需要静养,”唐氏道。 她这儿子一开口,能把你气个半死,也能笑的你抽气。 拂云郡主现在心情不宜起伏太大,笑的肚子疼就更对胎儿不利了。 唐氏只盼着拂云郡主这一胎是个女儿,那就儿女双全了。 珊瑚对拂云郡主忠心,唐氏赏了她一支银簪,崇国公府大太太赏了她一只银手镯,高兴的珊瑚连连道谢。 谢完了赏赐,就扶拂云郡主下去歇息了。 拂云郡主又怀了身孕的消息一阵风传到云王府。 当时云王爷正在喝茶,直接呛着了,云王妃也是又惊又喜。 多子多孙多福气啊。 尤其崇国公府,崇国公谋逆是死罪,三老爷跟着崇国公身后为虎作伥,没少干坏事。 看在崇老国公的份上没有处死,却也流放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这辈子都休想再回京了。 偌大一个崇国公府,一下子就显得子嗣凋零了起来。 拂云郡主多帮崇国公府开枝散叶,云王妃也开心。 可是开心之余就是恼怒了,做妹妹的嫁人生了个孩子又怀了一个,做兄长的还没娶妻呢。 她外孙抱不过来,孙子都还没影儿。 云王世子替妹妹高兴之余中枪了。 要不是拂云郡主动了胎气,云王妃赶着去看她,估计当场就要和云王爷商量给他娶世子妃了。 云王妃匆匆赶到东乡侯府,知道拂云郡主是不小心被撞了下,知道苏小少爷并非故意,就没说什么了。 苏小少爷昨儿进宫大闹了一场的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就是她也同情苏小少爷小小年纪就被自个亲爹给坑啊。 “好好安胎才是紧要,”云王妃叮嘱道。 “母妃,我知道,”拂云郡主脸红道。 云王妃忍俊不禁。 她这女儿,都生过一胎了,怎么提到生孩子还这么薄脸皮? 想想苏大少爷在宴会上踹北漠大皇子鞋子崩线都没她脸这么红的。 嫁进东乡侯府这么久了,女儿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云王妃实在不理解。 当初她可是怕极了女儿受东乡侯府影响性情大变,根本是杞人忧天,她现在倒希望有点变化了。 拂云郡主又怀身孕了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登门求生子秘方的人几乎要把侯府门槛踏破。 拂云郡主生了儿子,苏锦生了儿子,南安郡王还有北宁侯世子他们哪个没生啊? 而且都生的儿子,唯一一个没生的更干脆,一次生了三。 虽然三位小姑娘因为早产,身子骨没那么好,比别的孩子更容易生病了些,但养的也好,模样漂亮极了。 还有当初大理寺少卿府上,求了个方子,结果就怀了身孕。 赵大太太生了个女儿,赵大少奶奶添了个儿子。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超绝,说没有什么秘方谁信啊? 子嗣困难的,生了女儿想要儿子的,不嫌儿子多的,还有儿子小,求一份传家的 唐氏是哭笑不得。 要是有秘方,能不给周老爷吗? 可这些人都认定有秘方,苦苦相求。 来的人太多了,唐氏要不给那就是她小气了,唐氏能怎么办? 她只能让他们去求送子观音了。 诚心相求,一定要心诚。 另外就是把苏锦教大理寺少卿夫人的方子抄了,一人一份。 其实方子很普通,就是教她们找到自己一个月内是哪两三天最宜受孕。 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张方子,却让接下来两三月京都怀孕的夫人多了三倍不止。 京都稳婆不少,但有名的稳婆不多啊,又是扎堆怀孕的,怕到时候生孩子争稳婆,早早的就预定了。 稳婆真是笑开了眼,不少人在背后称呼苏锦为“送子娘娘”。 苏锦,“。” 拂云郡主怀孕,大家急于求生子秘方,都把大皇子失踪的事冲淡了几分。 但毕竟大皇子是最有希望,甚至可以说是确定的太子人选了。 他的失踪,关乎朝廷,百官不得不上心。 找了整整两天,这一日午后,迎来了一场大雨。 狂风乱作,掀瓦断树。 大雨滂沱下了一天。 大雨之后,大皇子的失踪终于有了点眉目了。 大雨冲刷地面,露出了半只鞋,继而发现了尸体,上报了大理寺。 大理寺从尸体上找到了一块令牌,顺藤摸瓜查出正是当日跟随大皇子出宫的护卫。 护卫被杀,大皇子下落不明。 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咽气(六) 在发现护卫尸体的地方,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来回仔细搜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找不到尸体,大皇子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而且如果只是单纯的杀大皇子,不会掩埋护卫的尸体,这明显是怕被人发现,到时候封锁城门,没法带大皇子离开。 抓大皇子,却又不杀他,这是要拿大皇子做人质啊。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几乎是同时想到这种可能。 心底闪过一抹惶恐,刑部尚书匆匆进宫禀告皇上。 皇上气的捶龙案。 是他们疏忽了。 齐王和崇国公一直就针对大皇子,他们都知道是为了送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齐王世子上位。 自打齐王举旗谋逆后,他们以为大皇子就安全了。 这么久没出事,就放下了戒备之心。 没想到齐王他们还贼心不死! 这一招,当真是杀的皇上他们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崇国公和齐王在被打的节节败退,手忙脚乱之际,不想着怎么退兵,反倒派人进京抓大皇子呢? 如今大皇子失踪已有几日了,就算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去给崇老国公也来不及了。 刑部尚书劝皇上息怒,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福公公叹气啊。 齐王之流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各种阴险招数层出不穷,偏偏还就很管用。 希望东乡侯他们能早点把齐王活捉了,送进京给皇上出气。 刑部尚书禀告完,就回了刑部。 刚进刑部,刑部侍郎就过来道,“尚书大人,您还是去刑部大牢一趟吧。” “怎么了?”刑部尚书问道。 “柳侧妃从昨晚起就滴米未进了,怕是扛不了两天了,”刑部侍郎道。 其实早就入秋了,但谁也不知道秋后处斩到底是哪天,也没人敢问。 再加上南漳郡主在刑部大牢里生不如死,刑部的事又多,就没人管她了。 刑部侍郎先前去刑部大牢审案,走的时候,南漳郡主给他跪下了。 她希望能见刑部尚书一面。 刑部侍郎本不想理会南漳郡主,实在是她那模样弥漫着一股子死气。 在刑部见惯了犯人从生机勃勃到形如枯槁,有些都扛不到上邢台就病死狱中。 南漳郡主作恶不少,刑部侍郎也不知道让她就这么死了,而不是当众斩首,皇上会不会不满。 提醒一句,也是尽他一个侍郎的本分。 刑部尚书还怎么没注意南漳郡主,这些天他们都在找大皇子的下落。 既然刑部侍郎提醒了,他就往刑部大牢走了一趟。 老实说,就算刑部侍郎提醒了,真看到南漳郡主,刑部尚书还是狠狠的震惊了下。 若不是确定这间牢房关的是南漳郡主,他都要怀疑南漳郡主是不是被人给偷梁换柱了。 看到刑部尚书,南漳郡主从床榻上下来。 说是床榻,其实就是块木板,上面摆了稻草,还有一张破旧的棉被。 看到那棉被,刑部尚书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这棉被不知道多少犯人用来取暖过,刑部大牢有阴暗潮湿,寻常人进来待会儿都觉得压抑,何况常住。 南漳郡主自打关进刑部大牢,就日渐消瘦,身体素质一天不如一天。 这被子一盖,邪风入体,就病倒了。 南漳郡主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滚了下来。 这样子,叫人看了难免心疼,可刑部的人心硬如铁。 他们不敢说每一个被关在刑部大牢的都最大饿极,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可大部分人都罪有应得。 同情他们,那谁来同情被他们残害的人? 南漳郡主爬了半天没能爬起来,她几乎是匍匐前进,她望着刑部尚书道,“帮,帮我,我想着最后……。” “最后再见瑜儿一面。” 只这一句,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以为她可以撑到王爷回京的。 她太高估了自己。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她真的怕了,悔了。 刑部尚书脸寒如霜,“这不是我分内的事。” “你还是镇北王府的姑爷,”南漳郡主气若游丝。 害老夫人的不是她。 对刑部尚书夫人,南漳郡主一向不管不问,没有多少情分,也没有仇恨。 到底认识了这么久,她临死前就这么一个小愿望了。 见不到女儿,她死不瞑目。 刑部尚书转身离开。 从刑部大牢出去,阳光照耀在身上,驱赶了大牢里的寒气。 “去镇北王府告诉王妈妈一声,就说南漳郡主活不过明天了,”刑部尚书道。 至于其他的,他刑部尚书管不着。 刑部侍郎派人去镇北王府传话。 如今镇北王府主子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不用在乎的。 王妈妈管着王府内院,外院有拿不定的主意也找她。 好在大家都知道王府主子不在,就剩下一堆下人,迎来送往的事通通都免了。 正看账册呢,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妈妈,刑部派人来传话,说是南漳郡主病重活不过明天了。” 王妈妈脸上没多少表情。 如今她代王妃管着王府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妈妈把账册合上,起身出了门。 她去了刑部大牢,如今南漳郡主病重,她希望南漳郡主临死前能说几句真心话。 当年大少爷中毒到底是意外还是她算计的。 虽然这个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王妈妈站在大牢前,看着南漳郡主那比乞丐还不如的样子,半晌没问出声来。 南漳郡主看着她,声音沙哑带着戾气道,“瑜儿呢,我的瑜儿呢?!” 王妈妈看着她,道,“当年,大少爷中毒是不是你所为?” 南漳郡主惨笑一声。 她所有的回答都在笑声里了。 她不后悔算计谢景宸,导致下毒。 她后悔的是她明明有很多机会要他的命,却一再的畏手畏脚,错失良机,还给他找了一个土匪续命。 但凡少顾忌王爷一点,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对王爷爱之入骨,可王爷对她弃如敝履! 南漳郡主恨意交加,消瘦的脸庞更显得面目狰狞。 王妈妈见她死到临头都还不知悔改,有些不想说的话,也忍不住了,“你该恨的是太后,而不是王爷。” 南漳郡主猛然抬头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眸光平静道,“太后若真的疼你,就不会明知道王爷不爱你,还把你硬塞给王爷。” “太后嫉妒老夫人有老王爷的爱,她自己爱而不得,才把这夙愿强加在你身上。” “你只是太后的一颗旗子。” “太后对你的纵容疼爱,终不过是想从你的身上看到当年如果她没有选择先皇,而是执意嫁给老王爷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当年,王妈妈也觉得太后对南漳郡主疼爱过了份。 为了把她嫁给王爷,不惜一切代价。 老夫人嗤之以鼻,“不过是一颗可怜而不自知的棋子罢了。” 当年,王妈妈没有领悟。 如今,她全明白了。 王妈妈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几步之后,王妈妈吩咐小厮道,“接大姑娘回来吧。” 可惜 等谢锦瑜赶到刑部大牢,南漳郡主已经没气了。 有些事,南漳郡主早察觉到一点苗头了,只是她不愿意深想,害怕去想,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如今被王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破了。 太后不仅疼她,也疼皇后。 可为了齐王,为了帝位,太后让皇后保了几个月的死胎…… 太后对皇后能这样,那她呢? 想到这些年她为了得到王爷的爱做的努力 南漳郡主没能等到女儿,带着对太后的恨咽气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计划(七) 谢锦瑜赶到刑部大牢,看到南漳郡主清瘦见骨到让她有几分陌生的脸。 她跪在地上痛哭哀泣。 她在慈云庵被人看着,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去。 从小到大,她被南漳郡主护的太好,根本没有吃多少苦头。 一帆风顺的成长让她缺少了该有的历练。 拘在慈云庵,她逃不掉,拿性命相胁也没人理会她。 她只能等。 等人去救她。 她不知道还会有谁能救她。 兄长被杀。 娘入狱了自身难保。 父亲在战场没有回来,就算回来,只怕也不会想到她。 日日以泪洗面。 今儿在屋子里撕经书,师太开门说她可以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娘病逝的消息。 她几乎是被抬着进的马车。 从今往后,再没有人疼她爱她了。 王妈妈派人接谢锦瑜回来,是让她给南漳郡主收尸的。 王妈妈一向心软。 就算南漳郡主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但她对谢锦瑜的疼爱丝毫不掺假,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被太后利用了快二十年,还以为太后处处为她着想。 全她最后见女儿一面,也算积了福报了。 只是没想到南漳郡主竟这般福薄,或许是赶不及去找太后质问吧。 毕竟太后若不这么疼爱她,她这辈子或许能善终。 只是谢锦瑜承受不了丧母之痛,晕倒在了刑部大牢里。 小厮不仅要抬走南漳郡主的尸体,还要抬她。 南漳郡主的丧事安排在小院内,就是当日办谢景川丧事的地方。 心狠手辣,谋害世子爷在前,毒害小郡主在后,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葬入镇北王府祖坟。 她会和那些没名没份的妾室葬在一块。 谢锦瑜醒来闹了一通,就算她娘做错了,那也是被逼的,她娘为父王开枝散叶,对镇北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闹归闹,只是没人搭理她。 就南漳郡主做的那些事,养的好儿子,差点没把镇北王府祖宗基业都给断送,还功劳? 没直接一张草席裹了扔乱葬岗,已经是镇北王府厚道了! 南漳郡主的丧事,王妈妈甚至都没在小院露脸。 南漳郡主安葬后,就把谢锦瑜又送回了慈云庵。 如今镇北王府王妈妈管事,她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谢锦瑜折腾,还是送回慈云庵省心。 只是谢锦瑜哪肯就范,被扔进屋子里,师太直接把门锁了。 其实师太也不肯把谢锦瑜留在慈云庵,实在是镇北王府给的香油钱丰厚。 看在香油钱的份上,忍不了也多了几分忍耐。 谢锦瑜又踹又砸,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师太也早习惯了。 喜欢砸就砸吧。 左右砸坏的东西镇北王府会赔的。 谢锦瑜跪在地上哭,丫鬟也跟着哭,“姑娘,你别挣扎了……。” 二姑娘挣扎没好下场。 三姑娘没挣扎,反倒过的好一些。 大姑娘好歹也是王爷的亲生女儿,王爷再狠心也不会亏待了她。 现在王爷人不在京都,她这么折腾,谁会怜惜她? 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提到谢锦欢,谢锦瑜恍惚了一瞬。 是啊。 不摆脱镇北王府,她这辈子都会被人拿捏在手里,谈什么报仇雪恨? 她嫁不了大富大贵权势之家,可至少嫁了人,她还有嫁妆。 手里没钱,有谁会听她使唤? 谢锦瑜擦掉眼泪,道,“之前是我太蠢,以后不会了。” 丫鬟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 大姑娘总算是想开了。 …… 深秋了。 树叶凋零。 农忙后的田野,光秃秃的。 一山坳处,南安郡王和苏崇他们骑马而立。 风掀起他们的衣袂,和远山仿佛融成了一幅画。 他们遥望远处的城墙。 城墙上吊了二三十名百姓。 攻城常用弓箭,还有苏锦制造的连弩车,更是攻城利器。 区区一座城池,就算再易守难攻,这么久也该攻下来了。 可他们根本没有攻城的机会。 他们不能枉顾这些百姓的性命,只能驻扎在那里,静候时机。 大军依旧形成围困之势,但东乡侯已经来和老王爷他们汇合了。 崇国公和齐王不把百姓们当回事,或许能保他们一时,可这样做无疑是在头顶上悬了一把利刃。 这把利刃利用的好,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了齐王。 只是这时机要等,南安郡王他们都是闲不住的性子,闷在军营里,不如出来散散心。 远处,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山坳处的静谧。 一男子骑马过来,道,“大少爷,刚刚夫人送了家书来。” 苏崇好些天没收到家书了。 听到家书,苏崇当即骑马往军营赶。 刚走到军中大帐,守营将士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羡慕。 看的苏崇有点懵。 他直接进去了。 南安郡王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喜事?” “拂云郡主又怀身孕了,”将士回道。 “侯爷高兴坏了。” “……!!!”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他们目瞪口呆。 真的。 抑制不住那股想把苏兄打死的冲动了。 哪有这样的,好歹给别人一点点追赶的机会吧? 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就算了,当爹都当的这么接二连三,还给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了?! 几人急着进军中大帐的迫切都淡了。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崇一骑绝尘,他们是拍马难及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楚舜的儿子还在娘胎里,都还没打过照面呢。 幸好楚舜不在,本来就郁闷了,还被兄弟们拿来自我安慰,非得气闷死不可。 营帐内,东乡侯高兴,崇老国公更高兴。 苏崇是他的亲孙儿,拂云郡主给他添了一重孙,又怀了一个。 笑声一阵阵传开,“这是双喜临门啊。” 南安郡王心累,继续望着守营官兵,“还有一喜是什么?” “侯爷的计划成功了,”守营官兵道。 这回,南安郡王他们也高兴了。 他们都是急性子的人,都快等的着急上火了。 如今固若金汤的城池裂开了一道缝隙,胜利在望了啊。 一高兴,就把对苏崇的羡慕抛诸脑后了。 他们掀开营帐进去,东乡侯问小厮道,“京都没出什么事吧?” 小厮摇头,“侯爷放心,京都一切安好。” “各府也都安好。” 说着,小厮顿了一顿,道,“只是夫人让我送家书出城的时候,朝廷正派人在城里找大皇子……。” 闻言,东乡侯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直接惊站了起来。 还有王爷和老王爷他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那神情连南安郡王他们都吓着了。 这绝对是出大事了啊。 “父亲,出什么事了?”苏崇问道。 东乡侯拳头攒紧,狠狠的捶了下桌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威胁(八) 苏崇望向一旁站在的李叔。 李叔叹气。 刚高兴没一会儿,就出大事了。 果然人不能高兴的太早。 半个时辰前,飞虎军回来禀告,说计划成功了。 只是意料之中的事,却又出乎意料。 崇国公和齐王紧闭城门,各种办法都混不进城,只能等齐王自己的人翻山越岭回城时,混入其中,悄然进城。 依照计划,能混进入一个就算不错了。 可是飞虎军混进去了四个。 因为有三十多人进城,速度很快,四名飞虎军乔装易容尾随其后竟然没有人察觉。 飞虎军禀告的时候,东乡侯就觉得奇怪。 就算再急着赶路,也不至于身后多这么多人也不会察觉吧? 他怀疑是察觉了,但是当作不知道,等进城了再除掉飞虎军,也能确保自己周全。 不过挑选的飞虎军武功好,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警惕性也不错,逃走不成问题。 是以计划虽然冒进了些,但也算成功了。 现在小厮说大皇子失踪了,只怕大皇子就在那三十多人的队伍里! 城中百姓他们都不能不顾了,何况是大皇子了。 他们严守边关,死防齐王和崇国公,却疏忽了京都。 要是猜测属实,那攻城计划就更棘手了。 这等于齐王和崇国公有了两道护身符啊。 虽然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大家心头都添了几分沉重。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混入城的飞虎军能发现大皇子…… 可就算发现了,只怕也难救出来。 到第二天下午,京都快马加鞭送来一封信,信上写的正是护卫被杀,大皇子失踪的事。 早就知道的事,东乡侯他们没有丝毫的诧异。 他们没法进城,只能等,见招拆招了。 三天后。 一只鸽子飞回军营。 四名飞虎军成功混进城。 崇国公的人急着把大皇子带进城,没有想太多,他们进城后,就分散开了。 城内百姓人人自危,街上萧索根本找不到人,都怕被抓进大牢,或者被吊在城墙之上。 如今被三面包围,大势已去,或者说,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胜的希望过。 崇国公和齐王数次拿百姓要写崇老国公他们,但凡有点血性的将士都看不过去。 男人就该在战场上厮杀,拿老弱妇孺做挡箭牌算什么?! 只是没人出头,大家都忍了。 如今飞虎军混进城,见缝插针,只要他们这时候反了齐王和崇国公,以前他们帮着齐王和崇国公作恶的事,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朝廷给他们最后的机会,一旦大军攻破城池,到时候他们的家人必定会受到牵连。 且不说齐王没可能谋逆成功,就算有,以他和崇国公杀兄弑父的凶狠毒辣,百姓们有好日子过吗? 他们真的能确定齐王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那些将士早就有了动摇之心,只是他们上了崇国公的船,没有退路了。 飞虎军代表朝廷来收拢他们,傻子才不赶紧迷途知返。 飞虎军拉拢的人也不多,专攻北城守将。 两天后,二十多年百姓吊了一夜后,重新换一拨。 就在这时候,守城将士带着心腹在吊人的绳子上做了手脚。 那绳子只要轻轻一动,吊着的百姓就会迅速往下掉,虽然会有短暂的痛苦,但砍断绳子,他们摔落在地就能逃了。 他们逃走之时,就是朝廷攻打城门的时候。 齐王和崇国公没想到会有人混进城,会有人背叛他们。 没有了挡箭牌,东乡侯他们攻城就无所顾忌了。 眼看着城门被攻破,齐王和崇国公押着大皇子上了城墙。 大皇子被五花大绑,齐王的刀架在大皇子脖子上,居高临下道,“即刻退兵!” “否则我杀了你们大皇子!” 城墙下,大军气的冒烟。 这眼看着就要活捉齐王和崇国公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大皇子。 身为皇子,他不在宫里头好好待着,没事跑出宫做什么?! 出宫就算了,结果还没有自保的本事。 他可知道他这一疏忽,会有多少将士要送命?! 飞鹰卫手执弓箭,严阵以待。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骑在马背上,脸色一个比一个冷沉。 南安郡王的爆脾气,“齐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要逮着大皇子在城里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大齐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南梁朝廷也岌岌可危,和他们狼狈为奸的南梁护国公更是死于东乡侯手中,北漠…… 北漠就更别想了。 皇上的暗卫易容成北漠王在崇国公府住了许久,被下了一颗蛊毒,若不是知道是假的,只怕早就丧命于蛊虫之下了。 北漠岂会容他们逗留? 要逃,他们只能逃到更远的南疆去了。 齐王说了两遍,都没有人后退一步。 齐王手里的刀划破大皇子的脖子,血流了下来。 王爷看着东乡侯,“还是先退兵吧?” 东乡侯没有动。 眼底寒芒闪烁。 刚划破伤口的刀又逼近了三分,东乡侯抬起手来,刚要说话,大皇子站在城墙上道,“退兵!” “我让你们退兵!” 东乡侯瞳孔一缩。 飞虎军已经把弓箭收了。 东乡侯伸手,对一旁的苏崇道,“把弓箭给我。” “父亲?”苏崇不解。 东乡侯伸手把弓箭拿在手里,又拿了三支箭,瞄准城墙上。 真的。 苏崇心都在颤抖。 还有飞鹰卫和南安郡王他们。 他们可是知道东乡侯弓箭术一般的啊。 本来就一般了,还一次射三支箭,万一射到了大皇子怎么办? 苏崇急道,“父亲,还是我来吧。” “不必,”东乡侯不为所动。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我也只射这一箭,是死,还是被活捉就看他们的命了!” 说完,手一松。 三支箭朝城墙上射去。 城墙上众人都懵了。 他们没想到东乡侯会不把大皇子的命当回事。 崇国公就站在齐王身边。 箭朝他射来,他堪堪避开。 可他避开了,齐王和大皇子没有。 一箭正中齐王额心,另外一只射在大皇子的胸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南安郡王他们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破城(九) 唯一高兴的大概就只有东乡侯了。 三支箭。 中了两支。 比他预料的还要好。 飞鹰卫反应很快。 震惊之后,搭弓射箭。 不管侯爷出于什么目的射杀的大皇子,他们都誓死追随侯爷! 大皇子都杀了,其他人还用得着手软吗? 还用得着受他们威胁吗? 一时间。 箭如雨下。 崇国公仓皇而逃。 早在齐王和崇国公上城墙的时候,就已经军心涣散了,只是齐王挟持了大皇子,稍微提振了点士气。 如今齐王被杀,大皇子中了一箭,崇国公自顾不暇逃了。 他们这些将士还用得着反抗吗? 混在人堆里的飞虎军带头把手中兵器扔在地上,其他人连忙跟着做。 城门大开,东乡侯他们骑马进城。 东乡侯直接上了城墙。 齐王和大皇子倒在一起。 齐王一箭毙命,大皇子一息尚存。 但胸前衣襟被血染红了一片,伤势惨重。 大家都不理解东乡侯,就算破城心切,也没有这么不把大皇子当回事啊。 皇上儿子是多了,可成材的没几个,大皇子是最有希望登上储君之位的。 他要是死了,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东乡侯。 大皇子要是不死,他能不记恨东乡侯吗? 难道他为了给飞虎军和先崇国公世子报仇魔怔了吗? 李叔让大夫赶紧过来,东乡侯蹲下,将大皇子的脖子歪了点。 只见耳后露出一点痕迹。 东乡侯伸手一扯。 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 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怎么会是二皇子呢?! 不对! 是齐王世子! 不是大皇子吗? 二皇子还有一口气,只是弱的厉害,好像随时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命呜呼。 东乡侯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望着二皇子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吗?” “你太心急了。” “真的大皇子若是开口说话,必定是让大军攻城而不是退兵。” 真的大皇子,被人抓了做人质,会惶恐,会愤怒。 二皇子和大皇子是多年兄弟,不论是音容笑貌都模仿足以以假乱真,至少东乡侯分辨不出来。 可东乡侯懂人心,懂人性。 虽然没了二皇子这个强劲对手,大皇子的储君之位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可毕竟还没有坐上那位置。 就算坐上去了,也要谨小慎微,毕竟太子能立,就能废黜。 未来的太子,甚至未来的大齐皇上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上有向敌人投降的污点?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何况大皇子是齐王和崇国公最后一张护身符了。 他们真要杀他,在京都就杀了,何必带到这里来杀? 明知道自己被灭的可能性不大,大皇子还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他不开口,东乡侯都怀疑了。 他张口要退兵,这绝对是假的无疑。 再加上齐王和崇国公都在,二皇子却不见人影,这固然可能是在其他城门处,但如果崇国公和齐王决心要逃,他们就该在一块儿。 齐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若不是亲生的不放心被人拿刀抵着脖子,这么点小事用得着齐王亲自出手吗? 东乡侯大胆猜测,也没想求证,他行事一向果断。 再者他弓箭术一般,飞鹰卫里随便拎个人出来都能吊打他。 如果他能射中,那真是齐王到命该绝的时候了。 虽然东乡侯更想活捉了他送进京,当众斩首。 知道被射中的不是大皇子,而是容王世子,大家担忧的心都掉回肚子里。 刚刚真是被东乡侯给吓惨了。 真的。 他们一点也没发现大皇子是假的。 明明大皇子失踪了啊。 他们和大皇子谈不上多熟,人被刀架了脖子,怕死很正常。 南安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果然 他们和东乡侯的脑子就是有差距。 想的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虽然都是以己度人,他们只看到眼下,东乡侯看到的是十数年后。 但不得不说崇国公的谋略不错。 抓了大皇子,却让二皇子易容成大皇子的模样混淆视听。 他们绝对不会怀疑大皇子是假的。 他们要是没有察觉,把假大皇子救了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们和大皇子没那么熟,蒙骗他们很容易。 再万一混进宫,刺杀皇上…… 后果很惨,但更惨的还是齐王和崇国公他们。 计划的很完美,可惜一开始就被摁死了。 二皇子还有气,军医过来了,还是给他止血。 能活着带回京自然最好,毕竟皇上和他有多年的父子情分,只是这情分是用欺骗换来的。 如果救不活,那也只能这样了。 飞虎军进城后,第一时间抓崇国公。 崇老国公要亲手灭了那孽障。 只是找了一圈,在一胡同里捡到了半边面具,还有撕碎的衣裳。 这面具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刚刚在城墙上崇国公还戴在脸上。 飞虎军拿着面具来找东乡侯,“侯爷,属下无能,让他给逃了。” 东乡侯看着那面具道,“他一定还躲在城中,继续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东乡侯声音透着冷气。 不只是东乡侯,所有飞虎军都要把崇国公找出来。 当年若不是他,先崇国公世子不会死。 不拿他的项尚人头,告慰不了八千兄弟的在天之灵! 齐王伏诛,崇国公潜逃,他们的手下都缴械投降了。 大军驻扎在城外,在抓到崇国公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些被吊在城墙上的百姓和被关在大牢里的人都被放了。 提心吊胆了这么些天,总算得救了。 一个个跪下来给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磕头谢恩。 东乡侯让他们回家,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及时去衙门禀告,必有重赏。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去了衙门。 崇国公的人都逃了,留下一空荡荡的府衙。 虽然府衙没人,但里面金银财宝一点不少。 大箱子堆了大半间屋子,里面装的都是齐王搜刮来的钱财。 这些东西如今也不知道都是谁的,齐王辛苦搜刮来的,也不知道背后遭了多少痛骂,最后便宜了朝廷。 齐王九泉之下,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破城(九) 唯一高兴的大概就只有东乡侯了。 三支箭。 中了两支。 比他预料的还要好。 飞鹰卫反应很快。 震惊之后,搭弓射箭。 不管侯爷出于什么目的射杀的大皇子,他们都誓死追随侯爷! 大皇子都杀了,其他人还用得着手软吗? 还用得着受他们威胁吗? 一时间。 箭如雨下。 崇国公仓皇而逃。 早在齐王和崇国公上城墙的时候,就已经军心涣散了,只是齐王挟持了大皇子,稍微提振了点士气。 如今齐王被杀,大皇子中了一箭,崇国公自顾不暇逃了。 他们这些将士还用得着反抗吗? 混在人堆里的飞虎军带头把手中兵器扔在地上,其他人连忙跟着做。 城门大开,东乡侯他们骑马进城。 东乡侯直接上了城墙。 齐王和大皇子倒在一起。 齐王一箭毙命,大皇子一息尚存。 但胸前衣襟被血染红了一片,伤势惨重。 大家都不理解东乡侯,就算破城心切,也没有这么不把大皇子当回事啊。 皇上儿子是多了,可成材的没几个,大皇子是最有希望登上储君之位的。 他要是死了,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东乡侯。 大皇子要是不死,他能不记恨东乡侯吗? 难道他为了给飞虎军和先崇国公世子报仇魔怔了吗? 李叔让大夫赶紧过来,东乡侯蹲下,将大皇子的脖子歪了点。 只见耳后露出一点痕迹。 东乡侯伸手一扯。 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 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怎么会是二皇子呢?! 不对! 是齐王世子! 不是大皇子吗? 二皇子还有一口气,只是弱的厉害,好像随时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命呜呼。 东乡侯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望着二皇子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吗?” “你太心急了。” “真的大皇子若是开口说话,必定是让大军攻城而不是退兵。” 真的大皇子,被人抓了做人质,会惶恐,会愤怒。 二皇子和大皇子是多年兄弟,不论是音容笑貌都模仿足以以假乱真,至少东乡侯分辨不出来。 可东乡侯懂人心,懂人性。 虽然没了二皇子这个强劲对手,大皇子的储君之位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可毕竟还没有坐上那位置。 就算坐上去了,也要谨小慎微,毕竟太子能立,就能废黜。 未来的太子,甚至未来的大齐皇上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上有向敌人投降的污点?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何况大皇子是齐王和崇国公最后一张护身符了。 他们真要杀他,在京都就杀了,何必带到这里来杀? 明知道自己被灭的可能性不大,大皇子还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他不开口,东乡侯都怀疑了。 他张口要退兵,这绝对是假的无疑。 再加上齐王和崇国公都在,二皇子却不见人影,这固然可能是在其他城门处,但如果崇国公和齐王决心要逃,他们就该在一块儿。 齐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若不是亲生的不放心被人拿刀抵着脖子,这么点小事用得着齐王亲自出手吗? 东乡侯大胆猜测,也没想求证,他行事一向果断。 再者他弓箭术一般,飞鹰卫里随便拎个人出来都能吊打他。 如果他能射中,那真是齐王到命该绝的时候了。 虽然东乡侯更想活捉了他送进京,当众斩首。 知道被射中的不是大皇子,而是容王世子,大家担忧的心都掉回肚子里。 刚刚真是被东乡侯给吓惨了。 真的。 他们一点也没发现大皇子是假的。 明明大皇子失踪了啊。 他们和大皇子谈不上多熟,人被刀架了脖子,怕死很正常。 南安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果然 他们和东乡侯的脑子就是有差距。 想的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虽然都是以己度人,他们只看到眼下,东乡侯看到的是十数年后。 但不得不说崇国公的谋略不错。 抓了大皇子,却让二皇子易容成大皇子的模样混淆视听。 他们绝对不会怀疑大皇子是假的。 他们要是没有察觉,把假大皇子救了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们和大皇子没那么熟,蒙骗他们很容易。 再万一混进宫,刺杀皇上 后果很惨,但更惨的还是齐王和崇国公他们。 计划的很完美,可惜一开始就被摁死了。 二皇子还有气,军医过来了,还是给他止血。 能活着带回京自然最好,毕竟皇上和他有多年的父子情分,只是这情分是用欺骗换来的。 如果救不活,那也只能这样了。 飞虎军进城后,第一时间抓崇国公。 崇老国公要亲手灭了那孽障。 只是找了一圈,在一胡同里捡到了半边面具,还有撕碎的衣裳。 这面具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刚刚在城墙上崇国公还戴在脸上。 飞虎军拿着面具来找东乡侯,“侯爷,属下无能,让他给逃了。” 东乡侯看着那面具道,“他一定还躲在城中,继续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东乡侯声音透着冷气。 不只是东乡侯,所有飞虎军都要把崇国公找出来。 当年若不是他,先崇国公世子不会死。 不拿他的项尚人头,告慰不了八千兄弟的在天之灵! 齐王伏诛,崇国公潜逃,他们的手下都缴械投降了。 大军驻扎在城外,在抓到崇国公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些被吊在城墙上的百姓和被关在大牢里的人都被放了。 提心吊胆了这么些天,总算得救了。 一个个跪下来给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磕头谢恩。 东乡侯让他们回家,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及时去衙门禀告,必有重赏。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去了衙门。 崇国公的人都逃了,留下一空荡荡的府衙。 虽然府衙没人,但里面金银财宝一点不少。 大箱子堆了大半间屋子,里面装的都是齐王搜刮来的钱财。 这些东西如今也不知道都是谁的,齐王辛苦搜刮来的,也不知道背后遭了多少痛骂,最后便宜了朝廷。 齐王九泉之下,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活捉(十) 转眼,三天过去了。 飞虎军把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崇国公找出来。 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大家都知道他就躲在城内,只是易容改貌,混在人堆里,不易察觉。 找了三天,飞虎军也忍了三天。 实在没辄,去找东乡侯拿主意。 东乡侯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反倒是一向以出馊主意为主的南安郡王他们有个馊主意。 南安郡王提议让城中百姓出城,挨个检查,不信逮不住崇国公。 这个主意太麻烦了些,毕竟城中百姓不少。 让他们出城,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到时候出乱子。 不到万不得已,东乡侯他们都不想走这一步。 然后,苏崇把这个馊主意改良了。 不用出城查,在城内查也一样。 只是从由他们查,变为城中百姓互相查。 如果崇国公易容成城中百姓,那那人一定不敢轻易和人接触。 只需把这事告知大家,但凡见到熟人,多问问旧事,有躲闪避开答不上来含糊其辞的都是可疑之人。 他可能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仇人。 另外再张贴告示,但凡提供崇国公消息的赏黄金百两。 崇国公是折磨他们的主谋,抓他,百姓们求之不得。 现在又有重赏,哪还不积极配合啊。 事情传开不过一个时辰,崇国公就无所遁形了。 崇国公杀了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男子,易容成他的模样,借口嗓子受伤了,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 现在事情一传开,男子的儿子回家问自家爹的旧事,崇国公回答不上来。 他眼底流露了一抹杀气。 那孩子的母亲是个聪明人,登时觉察不对劲,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但为了孩子,她强忍着不露怯,甚至还笑了道,“你爹嗓子不好,你问他话他也回答不了你。” “等明儿嗓子好了,你再问吧。” 孩子也就是那么一问,高高兴兴的玩去了。 妇人烧火做饭,把饭菜端上桌,借口找孩子回家吃饭,上街报案了。 飞虎军的人赶到的时候,崇国公已经吃了半饱了。 飞虎军把院子团团围住。 妇人搂着孩子站在飞虎军身后。 妇人问崇国公问题,如果他回答的上来,那他就是真的。 可崇国公能回答的上来吗? 他答不上来,他也不是这么多飞虎军的对手。 饭菜刚摆上桌,东乡侯打算吃饭,崇国公抓到的消息就传了来。 “带进来,”东乡侯道。 饭菜也不吃了。 东乡侯被飞虎军摁进来。 他脸上带着易容面具,并没有被撕扯下来。 “把他的面具撕下来,”崇老国公道。 李叔亲自动手。 崇国公挣扎,可惜被飞虎军死死的摁着,动弹不得。 唰。 面具被撕开。 几乎看到崇国公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那张脸太叫人震撼了。 一半是大家熟悉的面容,一半是陌生的。 一张脸仿佛是用两个半张拼合而成。 苏崇他们都知道秦菡儿就是为了追易容丸才来的大齐。 她的易容丸并没有调制成功,只是个半成品。 他们也都知道崇国公服用了易容丸。 但没想到这个半成品是这么半的,居然只改了一半的容貌。 那只易容蛊是有强迫症吧? 当初崇国公的事败露,不许人随意进出城,但还是让崇国公逃了。 这会儿看到崇国公这半张脸,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能在那么严密的检查下逃脱了。 和崇国公差不多身高的都被留下严家检查。 崇国公就是凭借着这易容后的半张脸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检查,因为这半张脸是真的,另外半张只需装成毁容的样子就足以骗过检查之人,毕竟谁也不会怀疑有人两边脸诧异会这么大。 崇老国公看着自己几乎面目全非的儿子,想着他做的那些事。 怒气从心底爬起来。 崇老国公脚一抬,直接把崇国公踹飞了。 他没有这样的逆子! 崇国公砸到门上,重重的摔落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来。 崇国公笑了。 他看着崇老国公,控诉他的不公。 大哥是嫡子,他也是。 大哥处处压他一头,他身为父亲,眼里只有嫡长子,没有他。 他自问哪里不如大哥了?! 崇国公的质问声在屋子里传开,所有人都在鄙夷他。 有些人就是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 他何德何能能和他的兄长先崇国公世子相提并论? 大家都不是瞎子。 论才能,他比不上崇国公世子。 论心胸,他更比不上。 论长幼有序,身份尊贵,他是次子,是填房所出。 他凭什么和自己的兄长争,他要怪就怪他娘嫁的太晚,生他太晚了! 先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建了飞虎军。 他呢?! 和南梁护国公勾结,毒杀飞虎军,甚至为了权势弑父,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也配和先崇国公世子相提并论?! 崇老国公几乎要被他气的中风。 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苏崇走到他身边道,“祖父,为了他生气不值得。” 崇老国公悲痛欲绝,“是我生了这么个逆子,害了你爹……。” 都是他的儿子,他会偏袒谁吗? 他们年纪只差一岁,一同学文,一同习武。 先崇国公世子悟性高,天赋异禀。 崇国公从小就爱偷奸耍滑,耍小聪明,还爱争强好胜。 崇老国公作为父亲,自然要训诫他,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本分。 可这在崇国公眼里,是崇老国公偏疼大哥。 他越反抗,崇老国公训斥的越多,他就越恨自己的大哥。 恨不能毁之灭之。 飞虎军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 南梁护国公知道不灭飞虎军,难以取胜,他看中了崇国公的勃勃野心。 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除掉大哥,夺得崇国公府,他没有理由不去做。 他要毁了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告诉他,他比大哥丝毫不逊色! 他成功了。 如果不是东乡侯命大活了下来,他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崇国公看东乡侯的眼神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生吞活咽。 东乡侯只恨当年没有一拳把他打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活捉(十) 转眼,三天过去了。 飞虎军把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崇国公找出来。 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大家都知道他就躲在城内,只是易容改貌,混在人堆里,不易察觉。 找了三天,飞虎军也忍了三天。 实在没辄,去找东乡侯拿主意。 东乡侯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反倒是一向以出馊主意为主的南安郡王他们有个馊主意。 南安郡王提议让城中百姓出城,挨个检查,不信逮不住崇国公。 这个主意太麻烦了些,毕竟城中百姓不少。 让他们出城,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到时候出乱子。 不到万不得已,东乡侯他们都不想走这一步。 然后,苏崇把这个馊主意改良了。 不用出城查,在城内查也一样。 只是从由他们查,变为城中百姓互相查。 如果崇国公易容成城中百姓,那那人一定不敢轻易和人接触。 只需把这事告知大家,但凡见到熟人,多问问旧事,有躲闪避开答不上来含糊其辞的都是可疑之人。 他可能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仇人。 另外再张贴告示,但凡提供崇国公消息的赏黄金百两。 崇国公是折磨他们的主谋,抓他,百姓们求之不得。 现在又有重赏,哪还不积极配合啊。 事情传开不过一个时辰,崇国公就无所遁形了。 崇国公杀了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男子,易容成他的模样,借口嗓子受伤了,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 现在事情一传开,男子的儿子回家问自家爹的旧事,崇国公回答不上来。 他眼底流露了一抹杀气。 那孩子的母亲是个聪明人,登时觉察不对劲,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但为了孩子,她强忍着不露怯,甚至还笑了道,“你爹嗓子不好,你问他话他也回答不了你。” “等明儿嗓子好了,你再问吧。” 孩子也就是那么一问,高高兴兴的玩去了。 妇人烧火做饭,把饭菜端上桌,借口找孩子回家吃饭,上街报案了。 飞虎军的人赶到的时候,崇国公已经吃了半饱了。 飞虎军把院子团团围住。 妇人搂着孩子站在飞虎军身后。 妇人问崇国公问题,如果他回答的上来,那他就是真的。 可崇国公能回答的上来吗? 他答不上来,他也不是这么多飞虎军的对手。 饭菜刚摆上桌,东乡侯打算吃饭,崇国公抓到的消息就传了来。 “带进来,”东乡侯道。 饭菜也不吃了。 东乡侯被飞虎军摁进来。 他脸上带着易容面具,并没有被撕扯下来。 “把他的面具撕下来,”崇老国公道。 李叔亲自动手。 崇国公挣扎,可惜被飞虎军死死的摁着,动弹不得。 唰。 面具被撕开。 几乎看到崇国公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那张脸太叫人震撼了。 一半是大家熟悉的面容,一半是陌生的。 一张脸仿佛是用两个半张拼合而成。 苏崇他们都知道秦菡儿就是为了追易容丸才来的大齐。 她的易容丸并没有调制成功,只是个半成品。 他们也都知道崇国公服用了易容丸。 但没想到这个半成品是这么半的,居然只改了一半的容貌。 那只易容蛊是有强迫症吧? 当初崇国公的事败露,不许人随意进出城,但还是让崇国公逃了。 这会儿看到崇国公这半张脸,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能在那么严密的检查下逃脱了。 和崇国公差不多身高的都被留下严家检查。 崇国公就是凭借着这易容后的半张脸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检查,因为这半张脸是真的,另外半张只需装成毁容的样子就足以骗过检查之人,毕竟谁也不会怀疑有人两边脸诧异会这么大。 崇老国公看着自己几乎面目全非的儿子,想着他做的那些事。 怒气从心底爬起来。 崇老国公脚一抬,直接把崇国公踹飞了。 他没有这样的逆子! 崇国公砸到门上,重重的摔落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来。 崇国公笑了。 他看着崇老国公,控诉他的不公。 大哥是嫡子,他也是。 大哥处处压他一头,他身为父亲,眼里只有嫡长子,没有他。 他自问哪里不如大哥了?! 崇国公的质问声在屋子里传开,所有人都在鄙夷他。 有些人就是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 他何德何能能和他的兄长先崇国公世子相提并论? 大家都不是瞎子。 论才能,他比不上崇国公世子。 论心胸,他更比不上。 论长幼有序,身份尊贵,他是次子,是填房所出。 他凭什么和自己的兄长争,他要怪就怪他娘嫁的太晚,生他太晚了! 先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建了飞虎军。 他呢?! 和南梁护国公勾结,毒杀飞虎军,甚至为了权势弑父,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也配和先崇国公世子相提并论?! 崇老国公几乎要被他气的中风。 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苏崇走到他身边道,“祖父,为了他生气不值得。” 崇老国公悲痛欲绝,“是我生了这么个逆子,害了你爹。” 都是他的儿子,他会偏袒谁吗? 他们年纪只差一岁,一同学文,一同习武。 先崇国公世子悟性高,天赋异禀。 崇国公从小就爱偷奸耍滑,耍小聪明,还爱争强好胜。 崇老国公作为父亲,自然要训诫他,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本分。 可这在崇国公眼里,是崇老国公偏疼大哥。 他越反抗,崇老国公训斥的越多,他就越恨自己的大哥。 恨不能毁之灭之。 飞虎军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 南梁护国公知道不灭飞虎军,难以取胜,他看中了崇国公的勃勃野心。 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除掉大哥,夺得崇国公府,他没有理由不去做。 他要毁了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告诉他,他比大哥丝毫不逊色! 他成功了。 如果不是东乡侯命大活了下来,他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崇国公看东乡侯的眼神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生吞活咽。 东乡侯只恨当年没有一拳把他打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家事(十一) 东乡侯在极力的压抑怒气。 他只是飞虎军副将,先崇国公世子才是大将军。 崇国公害死的是自己的兄长,是崇老国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是国事,亦是家事。 崇国公为了权势,不惜对崇老国公痛下毒手。 如何处置崇国公,东乡侯听崇老国公的。 崇国公就和他易容改貌后的那张脸一样,看着叫人恶心。 可崇国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凡崇老国公对他又对先崇国公世子的看重和信任,他绝对不会因为妒忌把自己的兄长害死。 一声声质问,听得崇老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一屋子的人都在担心崇老国公会被气的当堂吐血。 崇国公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崇老国公从一旁官兵腰间抽出剑来,要一剑劈了崇国公。 崇国公看着他,道,“杀吧。” “尽管杀吧。” “有大皇子给我陪葬,我不亏。” 崇老国公的剑都劈到了崇国公额心,因为崇国公这一句话停了下来。 南阳侯夺下崇老国公的剑,望着崇国公,冷道,“大皇子人在哪儿?!” 崇国公笑了。 大皇子是他的护身符。 他会告诉他们大皇子在哪儿吗? “杀啊,”崇国公昂着自己的脖子。 “杀了我,大皇子的人头就会送到你们手里来,”崇国公大笑道。 那模样看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牙齿痒痒,恨不得给他一刀。 谁也不知道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在他手上。 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万一是真的呢?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站一块儿。 他们都对崇国公的求生欲叹为观止。 这么不想死,偏偏做的都是找死的事。 脸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想活下去。 早死也早点解脱吧。 想想南梁护国公,作为俘虏都被东乡侯用计给杀了,南梁替他收尸都还求着大齐。 南梁和大齐站在对立面,他要除掉先崇国公世子很正常,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 可崇国公是先崇国公世子的弟弟,他投敌杀兄,比南梁护国公可恨百倍不止。 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但为了大局,只能暂忍一时了。 冀北侯劝下崇老国公,让人把崇国公押下去严加看管。 崇国公被拉出去,崇老国公体力不支往后一踉跄。 苏崇扶着他,“祖父……。” 崇老国公艰难的抬手,刚要开口说没事,嘴里一口血到底没忍住喷了出来。 崇老国公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作一团。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许久,虽然现在毒解了,但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最是受不得气,却偏偏被崇国公往死里头气。 看着崇老国公苍白的脸色,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军医过来给崇老国公诊脉,开了平心静气的药,叮嘱崇老国公要静养,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说到最后,军医自己都叹气了。 这怎么可能做到不动怒,不情绪波动? 没直接气中风已经是这么些天一直服用平心静气药的缘故。 同样都是子孙不孝,野心勃勃,镇北老王爷运气要好的多。 他知道这事的时候,不孝孙儿已经被逮住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崇老国公承受了差不多二十年的丧子之痛啊。 这一回只会比当年更痛。 崇老国公昏迷了,军医也没有施针将他扎醒,就这样睡着挺好的。 崇国公被关了下去,不要他的命,可也不会轻饶了他。 蘸了盐水的鞭子抽下去,鞭鞭见血。 崇国公咬紧牙关,额头一颤一颤的。 若不是顾及大皇子,东乡侯恨不得让飞虎军一人一鞭子活活将他抽死。 城门紧闭,消息送不出去。 到了第三天下午,才有大皇子的消息传来。 与消息一起送来的是一个包袱。 包袱里放了一套锦袍和一块玉佩。 锦袍和玉佩,东乡侯他们都不认识,可伺候大皇子的宫人认得啊。 这是大皇子失踪那天穿的锦袍,腰间佩戴的玉佩。 猜到大皇子可能是被崇国公和齐王抓了,皇上就派了大皇子寝宫伺候的宫人前来协助。 毕竟其他人对大皇子没有那么熟悉,万一需要辨认,还得熟悉大皇子的人来。 锦袍和玉佩能证实大皇子的确在崇国公的人手中。 崇国公和齐王的计划是拿大皇子做要挟护他们离开,只是东乡侯他们三路围困,根本没法进城。 好不容易才把大皇子抓来,要在城门口被人救了,都不用齐王和崇国公怪罪,他们自己就得呕死了。 不得已才拉了一架空箱子,造成大皇子已经被带进城了的假象。 因为箱子是空的,心底发虚,要进城了才能安心,这才身后跟了几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计划虽然有变,但大皇子失踪属实,整个大齐,敢对大皇子动手的没几个,没有了二皇子和他竞争,其他人巴结大皇子都来不及呢。 也正因为如此,大皇子才会疏忽,让他们得了手。 大皇子失踪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东乡侯他们耳中。 让二皇子易容成大皇子的模样,蒙混过关不是难事。 万一失败了,二皇子还能潜入敌营,杀了东乡侯。 大皇子不在城内倒比在城内更好了。 只是计划的很完美,谁想到最后会露馅,齐王被东乡侯一箭射死,二皇子也性命难保。 大皇子的玉佩下还压了张纸条。 明日午时之前,不放了崇国公,他们就会把大皇子的项尚人头送来。 崇国公心狠手辣,杀兄弑父,这么多年,经常做噩梦,手底下养了一批死士,对他唯命是从。 东乡侯不喜被人威胁,可却不能不把大皇子的生死当回事。 第二天,崇国公被人押过来。 身上鞭痕累累,可这也消不了大家的怒气。 南安郡王他们后悔啊。 之前都向楚舜提议要学用蛊了,只是觉得每日喂养麻烦放弃了。 楚舜也没有跟来。 不然给崇国公喂下蛊虫,他就是逃到天边,也逃不过一死。 府衙前,官兵把崇国公扶上马背。 他怎么出城成了一个问题。 送他出城的人必死无疑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家事(十一) 东乡侯在极力的压抑怒气。 他只是飞虎军副将,先崇国公世子才是大将军。 崇国公害死的是自己的兄长,是崇老国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是国事,亦是家事。 崇国公为了权势,不惜对崇老国公痛下毒手。 如何处置崇国公,东乡侯听崇老国公的。 崇国公就和他易容改貌后的那张脸一样,看着叫人恶心。 可崇国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凡崇老国公对他又对先崇国公世子的看重和信任,他绝对不会因为妒忌把自己的兄长害死。 一声声质问,听得崇老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一屋子的人都在担心崇老国公会被气的当堂吐血。 崇国公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崇老国公从一旁官兵腰间抽出剑来,要一剑劈了崇国公。 崇国公看着他,道,“杀吧。” “尽管杀吧。” “有大皇子给我陪葬,我不亏。” 崇老国公的剑都劈到了崇国公额心,因为崇国公这一句话停了下来。 南阳侯夺下崇老国公的剑,望着崇国公,冷道,“大皇子人在哪儿?!” 崇国公笑了。 大皇子是他的护身符。 他会告诉他们大皇子在哪儿吗? “杀啊,”崇国公昂着自己的脖子。 “杀了我,大皇子的人头就会送到你们手里来,”崇国公大笑道。 那模样看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牙齿痒痒,恨不得给他一刀。 谁也不知道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在他手上。 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万一是真的呢?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站一块儿。 他们都对崇国公的求生欲叹为观止。 这么不想死,偏偏做的都是找死的事。 脸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想活下去。 早死也早点解脱吧。 想想南梁护国公,作为俘虏都被东乡侯用计给杀了,南梁替他收尸都还求着大齐。 南梁和大齐站在对立面,他要除掉先崇国公世子很正常,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 可崇国公是先崇国公世子的弟弟,他投敌杀兄,比南梁护国公可恨百倍不止。 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但为了大局,只能暂忍一时了。 冀北侯劝下崇老国公,让人把崇国公押下去严加看管。 崇国公被拉出去,崇老国公体力不支往后一踉跄。 苏崇扶着他,“祖父。” 崇老国公艰难的抬手,刚要开口说没事,嘴里一口血到底没忍住喷了出来。 崇老国公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作一团。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许久,虽然现在毒解了,但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最是受不得气,却偏偏被崇国公往死里头气。 看着崇老国公苍白的脸色,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军医过来给崇老国公诊脉,开了平心静气的药,叮嘱崇老国公要静养,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说到最后,军医自己都叹气了。 这怎么可能做到不动怒,不情绪波动? 没直接气中风已经是这么些天一直服用平心静气药的缘故。 同样都是子孙不孝,野心勃勃,镇北老王爷运气要好的多。 他知道这事的时候,不孝孙儿已经被逮住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崇老国公承受了差不多二十年的丧子之痛啊。 这一回只会比当年更痛。 崇老国公昏迷了,军医也没有施针将他扎醒,就这样睡着挺好的。 崇国公被关了下去,不要他的命,可也不会轻饶了他。 蘸了盐水的鞭子抽下去,鞭鞭见血。 崇国公咬紧牙关,额头一颤一颤的。 若不是顾及大皇子,东乡侯恨不得让飞虎军一人一鞭子活活将他抽死。 城门紧闭,消息送不出去。 到了第三天下午,才有大皇子的消息传来。 与消息一起送来的是一个包袱。 包袱里放了一套锦袍和一块玉佩。 锦袍和玉佩,东乡侯他们都不认识,可伺候大皇子的宫人认得啊。 这是大皇子失踪那天穿的锦袍,腰间佩戴的玉佩。 猜到大皇子可能是被崇国公和齐王抓了,皇上就派了大皇子寝宫伺候的宫人前来协助。 毕竟其他人对大皇子没有那么熟悉,万一需要辨认,还得熟悉大皇子的人来。 锦袍和玉佩能证实大皇子的确在崇国公的人手中。 崇国公和齐王的计划是拿大皇子做要挟护他们离开,只是东乡侯他们三路围困,根本没法进城。 好不容易才把大皇子抓来,要在城门口被人救了,都不用齐王和崇国公怪罪,他们自己就得呕死了。 不得已才拉了一架空箱子,造成大皇子已经被带进城了的假象。 因为箱子是空的,心底发虚,要进城了才能安心,这才身后跟了几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计划虽然有变,但大皇子失踪属实,整个大齐,敢对大皇子动手的没几个,没有了二皇子和他竞争,其他人巴结大皇子都来不及呢。 也正因为如此,大皇子才会疏忽,让他们得了手。 大皇子失踪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东乡侯他们耳中。 让二皇子易容成大皇子的模样,蒙混过关不是难事。 万一失败了,二皇子还能潜入敌营,杀了东乡侯。 大皇子不在城内倒比在城内更好了。 只是计划的很完美,谁想到最后会露馅,齐王被东乡侯一箭射死,二皇子也性命难保。 大皇子的玉佩下还压了张纸条。 明日午时之前,不放了崇国公,他们就会把大皇子的项尚人头送来。 崇国公心狠手辣,杀兄弑父,这么多年,经常做噩梦,手底下养了一批死士,对他唯命是从。 东乡侯不喜被人威胁,可却不能不把大皇子的生死当回事。 第二天,崇国公被人押过来。 身上鞭痕累累,可这也消不了大家的怒气。 南安郡王他们后悔啊。 之前都向楚舜提议要学用蛊了,只是觉得每日喂养麻烦放弃了。 楚舜也没有跟来。 不然给崇国公喂下蛊虫,他就是逃到天边,也逃不过一死。 府衙前,官兵把崇国公扶上马背。 他怎么出城成了一个问题。 送他出城的人必死无疑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蛊毒(十二) 东乡侯抬手把崇国公打晕,然后骑上马背上。 苏崇尾随其后。 南安郡王他们闲来无事,也跟了过去。 城中还有不少崇国公的人,见东乡侯要送崇国公出城,都站了出来。 他们要跟着崇国公一起离开。 嗯。 这是东乡侯想看见的。 到了城门口,东乡侯见有十几名男子,他淡淡道,“留下一个送崇国公出城。” “其他人,杀了。” 苏崇抽出腰间软剑,直接杀了过去。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帮忙。 那十几名男子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东乡侯顾及大皇子不能杀崇国公,可没说不能除掉崇国公的这些爪牙。 没有这些找牙相助,大皇子也不会被抓。 不过一刻钟,崇国公的人就被除了只剩一个了。 剩下那一个也奄奄一息,除了送送人,这辈子也休想再助纣为虐了。 男子牵马离开。 李叔望着东乡侯,“真的要放崇国公走吗?” “南安郡王他们给崇国公下了蛊毒,”东乡侯道。 “崇国公不足为惧。” 话音随风而逝。 东乡侯说完,骑马离开。 南安郡王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时候给崇国公下蛊虫了? 虽然这是他们想做的事,可他们心有余没蛊虫啊。 南安郡王望向苏崇,“你爹为什么这么说?” 苏崇斟酌了下道,“我一向猜不准我爹想做什么的。” “要么是说来安抚李叔和飞虎军的,要么就是说给崇国公的人听的。” 北宁侯世子疑惑道,“这不是让崇国公拿大皇子的性命要挟你爹给他解蛊吗?” 又没有真的中蛊,到时候就露馅了。 苏崇摇头。 问他。 他问谁去啊? 但他爹这么说肯定别有用意。 南安郡王他们上了城墙,只见男子牵着马一步步往前走。 大军依然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看着男子带着崇国公路过,手里的弓箭蠢蠢欲动。 只是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东乡侯他们放崇国公走,他绝没有机会活着离开。 崇国公的人在五里外接应。 看到崇国公满身是伤,但还有气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们真的放了国公爷,”李忠道。 男子摇头,“他们给国公爷下了蛊毒。” 李忠眸光一缩。 给崇国公包扎伤口后,崇国公才醒过来。 得知自己被下了蛊虫,崇国公并不奇怪。 大皇子还在他们手里,东乡侯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国公爷,我们再回去让他们给你解毒,”李忠道。 崇国公没有说话。 给他下蛊,就是盼着他带大皇子回去做交换。 没有了大皇子在手,他还能活着离开大齐吗? “只要大皇子一日在我手中,蛊虫就不会致命,”崇国公道。 有暗卫道,“他们能下蛊,咱们就能找到人解蛊!” “哪那么容易?大齐知道蛊毒的都少,何况解蛊了,”李忠担心道。 …… 马蹄踏踏。 追兵来了。 …… 东乡侯从城门处回府衙。 不过一个时辰。 派去的追兵就回来了。 崇国公的人不许他们尾随其后,否则断大皇子一根手指。 他们估计大皇子的安危,只能作罢。 有将军气望着东乡侯,“侯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东乡侯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地图。 他抬头道,“齐王死了,叛军溃散,大军该班师回朝了。” 将军,“……。” “那大皇子呢?”将军呐声问道。 “崇国公中了蛊毒,在解蛊之前,他不敢对大皇子怎么样,”东乡侯道。 他从椅子上起来,道,“大齐能解蛊毒的只有靖国侯世子夫人,她又在边关。” “崇国公一定会找她解蛊,然后离开大齐。” 出了大齐,不是南梁就是北漠。 大齐的追兵也没法在南梁和北漠驰骋,那时候想抓崇国公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们先带大军回京,我带人去边关堵他。” 安排完,东乡侯就带苏崇还有李叔他们离开了。 因为下蛊的是南安郡王他们,他们也都跟了去。 去边关的人并不多,算上南安郡王他们也不过三十人。 一路上,快马加鞭,唯恐边关出事。 可跑了两天后,南安郡王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 路是朝着边关方向去的,可却不是去边关最近的路。 东乡侯这么急着赶路,不应该绕道才是啊。 三天后,南安郡王他们又反省了。 他们到底还是太嫩了啊。 东乡侯压根就没准备到边关才收拾崇国公。 这一日,天蓝云白,阳光灿烂。 江面上,船行的很快,披了一层秋色的山倒映在水中,被船碾碎。 船上载的正是崇国公一行人,还有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大皇子。 崇国公挨了不少鞭子,受不了骑马颠簸之苦,再加上他们要去的地方,乘船更方便一点儿。 换好药后,崇国公从船舱里出来,他戴了半边面具,露出的是易容后的半张脸。 李忠走过来道,“国公爷,外面风大,您还是进船养伤吧。” “东乡侯带人去边关了,这一路会很安全。” 崇国公也知道东乡侯带人去边关堵他了。 可他从早上起来就心绪不宁,眼皮乱跳。 只有站在船甲上,看着茫茫水面,心情才能平静。 “无妨,”崇国公道。 他走到船头,眺目远望。 船行的快,风掀起他的衣袂,也把他本就苍白的脸吹的更加苍白了。 突然! 哗的一阵水声传来。 船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箭矢朝船上射过来。 李忠反应迅捷,抽出腰间的软剑,替崇国公挡住射来的箭。 可船甲上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猝不及防的刺杀,刚反应过来,人已经中箭了。 暗卫们接二连三的掉下船,将水面染红一片。 埋伏在水中的飞虎军腾身而起,杀上船甲。 南安郡王他们上船甲的时候,嘴里还吊着根换气用的芦苇。 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人都泡发了。 逃命还跑的这么慢,让他们好等。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进船舱救大皇子。 其他人杀刺客和崇国公。 杀到一半,崇国公的人刀架在大皇子的脖子上走过来。 他们拿大皇子逼退苏崇。 苏崇他们确实停手了。 但是可惜—— 崇国公武功不敌东乡侯。 尤其是受伤未愈的崇国公就更不是东乡侯的对手了。 东乡侯的刀架在了崇国公的脖子上。 “放了国公爷!”刺客冷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庆功(十三) 南安郡王他们的暴脾气,“已经放了他一回了,还想放第二回?!” 刺客也不说话。 手中的刀距离大皇子的脖子更近了三分。 东乡侯根本不把刺客的威胁放在眼里。 前几日受他威胁是因为大皇子不在跟前,这回大皇子就在,还能叫他们威胁成功,他这十几年的土匪算是白当了。 刺客要东乡侯放崇国公离开,只要崇国公安全,他自然会放了大皇子。 可惜,东乡侯并不理会他。 带着大皇子一步步靠近,刺客急了,“放人!” 话音未落。 一支箭朝他射来,正中刺客的太阳穴。 刺客一命呜呼。 刺客可能察觉到了,但他挨着船,跟前就是东乡侯,他根本无处躲避。 而就在这时候,崇国公手上的暗器一动,朝大皇子射过去。 东乡侯察觉及时,替大皇子挡下了两支,还有一支射中了他肩膀。 崇国公趁乱而逃。 只是破窗时,被苏崇从背后给了一剑。 崇国公下意识的转身—— 只见刀光一闪。 脖子处一抹血迹溢出来。 被苏崇一剑封喉了。 崇国公直愣愣的倒下,砰的一声传开。 那声音很难听,可大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啊。 虽然没能活捉了崇国公,带回京公然砍了脑袋。 但总算是死了。 这样也好,毕竟崇国公是崇老国公的儿子。 公然杀他,不知道多少人会非议崇老国公教子无方。 先崇国公世子泉下有知,必定不愿意看到崇老国公饱受非议。 崇国公的人都灭了个干净,李叔让人调转船头回京。 大皇子中了暗器,而且暗器上有毒。 好在苏崇随身携带了解毒丸,喂给大皇子服下。 至于暗器,得找大夫才能帮他取出来。 两个时辰后,行船靠岸,苏崇扶着大皇子去了医馆,大夫检查了大皇子的伤势后摇头,“这暗器太细了,我没法把暗器取出来。” 连找了好几位大夫,都束手无册。 大夫判断这暗器射在了肩胛骨上,不知道暗器尖有没有倒刺,这些贵人的身子,他们可不敢随便乱治。 治不了没事,治死了,那就是一家老小都没命了。 李叔望着东乡侯道,“要不用磁石试试吧?” “在军营里的时候,有箭头断在体内,姑娘就是用磁石把箭头吸出来的。” 大夫听了忙道,“或可一试。” 东乡侯点头,“快去找磁石来。” 磁石用的不多,小半个时辰后,才找来一块。 小的磁石吸力小,怕吸不出暗器,而起吸的慢,大皇子会疼的厉害。 一块大磁石靠近大皇子。 大皇子疼的脑门上全是汗珠。 药铺伙计给了他根棍子,免得他咬到了舌头。 李叔把磁石靠近。 大皇子额头狠狠一颤后。 暗器飞了出来,紧紧的吸在了磁石上。 大皇子晕了过去。 伤口不深,但暗器伤了骨头,要多养些时日才行了。 本来他们要骑马回京,顾及大皇子受伤,选择了乘船。 养了三天后,大皇子气色好转了不少。 船靠岸后,骑马奔回京,正好在大军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汇合。 崇国公的人头被砍了下来,装在匣子里,和齐王的人头一起带回京。 皇上得知齐王和崇国公都死了,龙心大悦。 在大军班师回朝这一天,皇上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飞虎军一雪前耻,威名远扬。 而且飞虎军被灭的真相也查清楚了。 给皇上请过安后,飞虎军端着齐王和崇国公的人头上前。 皇上不忍直视。 “吊在城门上,示众三日。” 吩咐完,对崇老国公他们道,“诸位将军为保卫我大齐将士受累了,朕已命人设下宴席,为大家庆功。” 皇上和诸位将军进宫了。 前飞虎军遗将一起进了宫,其他人驻扎在军营里。 二皇子,也就是齐王世子被押入了刑部大牢,择日处斩。 百姓欢呼声不绝于耳。 苏小少爷几个挑了个好位置站着。 看到东乡侯骑马过来,苏小少爷挣脱开小厮的桎梏,跑上前去。 等东乡侯张开怀抱要抱儿子上马时,苏小少爷小脸一臭,朝冀北侯喊道,“祖父!” 冀北侯哈哈大笑。 他伸手把苏小少爷拎上马背。 “一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冀北侯笑道。 不止苏小少爷,还有沈小少爷。 本来东乡侯抱苏小少爷,冀北侯抱沈小少爷正好。 现在祖父的怀抱被占了,沈小少爷只能被东乡侯抱着了。 说真的,小心肝都吓的扑通扑通直跳。 九皇子和赵小少爷他们也都被抱上了马,一起进宫赴宴。 宴会很热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苏锦和谢景宸他们还在边关。 大军都班师回朝了,公主和驸马还留在那儿,皇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见外孙儿啊。 要说最会气皇上的,那绝对非东乡侯莫属了。 明知道皇上想见女儿和外孙儿,他一个劲的夸远儿长的好,勾的皇上那叫一个气闷,恨不得叫人把东乡侯拖下去打一顿才好。 除了皇上,就是靖国侯了,儿子没回来,也不知道给他添了个孙儿还是孙女。 宴会上没有提封赏的事,大家只喝酒,不醉不归。 宴会散后,苏小少爷要和冀北侯回府,东乡侯一把将苏小少爷拎上了马背。 苏小少爷双脚乱晃,“放我下去!” 东乡侯一巴掌朝他屁股拍下去。 “一年没见你爹我了,在大街上就不给你爹我面子,胆子见长了。” 苏小少爷气还没消呢,“为了粮草,你连我都卖,咱们两的父子感情已经被你卖的差不多了!” 东乡侯,“……。” 苏小少爷喊的很大声。 声音未落,哄笑声此起彼伏。 东乡侯一脸黑线。 “这事谁告诉你的?”东乡侯嘴角抽抽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小少爷叫道。 “哼!” “不用人告诉我,我自己偷听到的!” 苏小少爷朝冀北侯招手,“祖父,东乡侯府我没法待了,我要去冀北侯府住。” 冀北侯忍俊不禁。 东乡侯拎起苏小少爷,直接扔给了冀北侯。 苏小少爷,“……!!!” 心好累。 不想说话了。 宫宴唐氏也在,东乡侯要去给冀北侯府老夫人请安,苏小少爷不提去冀北侯府,他也是要带他去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作死(十四) 东乡侯和唐氏还有苏小少爷回了冀北侯府。 冀北侯老夫人一年多没见儿子了,想的厉害,不过知道儿子骁勇善战,倒没多担心就是了。 本该一家团圆的日子,但冀北侯老夫人和沈大太太他们谁也没提让东乡侯在府里吃顿团圆饭的话。 如今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在一块,崇国公被杀,先崇国公世子被害的真相也查出来了,崇老国公才是最需要人陪伴的。 冀北侯府的团圆宴设在明天,今日东乡侯只是回来请个安,让沈老夫人见见他全须全尾,毫发无损,他还赶着回去看孙儿呢。 苏小少爷自然是要跟着回东乡侯府的,沈小少爷留在府里,九皇子被留在宫里,赵小少爷被赵大少爷带回了赵家。 不能打扰人家一家团圆啊。 三天后再送去东乡侯府便是。 在东乡侯府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住几天了。 苏小少爷还生气,但东乡侯只问了他一句,“如果你是大将军,当时人家要你卖了你大哥,才肯借粮草给你,你卖不卖?” 苏小少爷,“……。” 这还用问吗? 肯定卖啊! 只是苏小少爷没能说出口。 不能他卖大哥,爹就不能卖他了吧? 苏小少爷没接话,但也没在和东乡侯赌气,只说了一句,“反正我不要娶什么北漠小公主。” “爹不帮忙退婚,我长大了就逃婚。” 东乡侯挑眉,“你连逃婚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苏小少爷昂着脖子道。 “这条街尽头的李家少爷前些天就逃婚了,只是还没逃出城就被逮了回来,”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笑道,“有被抓回来的心里准备就好。” 苏小少爷,“……。” 算了。 不想和爹说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小少爷不想和东乡侯说话。 等回了府,东乡侯也没空和他说话了。 崇老国公这些天心情一直抑郁,并没有因为崇国公被杀而心情松快。 因为他教子无方,导致自己嫡长子被杀,苏崇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还有八千飞虎军家破人亡。 养了个孽障,害了多少人。 这么多年,若不是东乡侯在暗中接济飞虎军家眷,崇老国公以死谢罪的心都有。 尽管飞虎军不怪崇老国公,能培养出先崇国公世子那般惊才逸逸的儿子,教子无方这四个字怎么能摁在他身上? 是崇国公自己野心太大,怨不得旁人。 这些天,崇老国公都在尽量掩饰疲惫,免得大家担心。 带着一身疲惫回府,看到重孙儿,那小小的模样,崇老国公是真的精神了。 抱在怀里不撒手,虎娃也乖,不哭不闹,冲着崇老国公笑。 笑的崇老国公烦恼尽去,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重孙儿了。 要不是东乡侯回来,还真不知道谁能从崇老国公怀里抱过孩子呢。 东乡侯把苏崇当亲儿子看的,虎娃就是他亲孙儿。 抱着虎娃站在他身上,虎娃用力往上瞪。 “长大又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东乡侯笑道。 苏小少爷站在东乡侯背后做鬼脸和虎娃躲猫猫。 虎娃笑的灿烂。 崇国公府大太太准备了团圆宴。 说到这事,崇国公府大太太就心酸,本来今儿该东乡侯和冀北侯府一家团聚的日子,却留在府里陪他们。 这叫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唐氏笑道,“大嫂不必愧疚,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心在一起,哪一天都是团圆的。” 崇国公府大太太擦掉眼角的泪花。 道谢的话,她就不说了。 东乡侯拿先崇国公世子当亲大哥看的,一直以为飞虎军雪耻为己任。 她道谢,反倒生分了。 正好崇老国公回来了,崇国公府大太太看着唐氏道,“我知道你们一直打算搬回东乡侯府住,如今虎娃还小,拂云又怀了身孕,我实在忙乎不过来,还有劳弟妹多帮衬着点,多住些日子再搬吧。”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东乡侯和唐氏搬走。 崇老国公看向东乡侯道,“我看两个匾额挂在门前大家也习惯了。” “要不等拂云郡主生了,吃了满月酒再搬?” 之前约定好等拂云郡主生了再搬,谁想到大军班师回朝,她又怀上了。 东乡侯看着唐氏,“你拿主意吧。” 反正,他住哪里都行。 唐氏嗔了他一眼,“那就听老国公的,等拂云生了再搬走。” 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太太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也不愿意和苏崇分离。 不过明年大家再不舍也得搬了,不然住的越久,越不舍的分开。 苏崇扶着拂云郡主走进来,在屏风处正好听到屋子里的谈话。 他看着拂云郡主道,“生完肚子里这一个,咱们就不生了。” “我才不信你话了,”拂云郡主伸手去扭苏崇的腰。 苏崇额头一颤一颤的。 身后丫鬟憋笑憋的脸都抽筋。 再说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出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陪着媳妇逛街。 待在军营这么久,什么都没做,荷包里的钱蹭蹭蹭的往厚了长。 美人阁和良心冰铺可都是日进斗金的铺子。 有钱没地儿花,如今回京了,还不得好好享受一下花钱的感觉? 买了一堆东西,方才回府。 一回府,南安郡王就挨了南安王妃一记大瞪眼。 买东西什么时候不行,偏挑今天,许久没见孩子了,也不知道想。 南安郡王拎着手里的锦盒,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怕空着手回来,不让我见儿子吗?” 南安王妃,“……。” 没有请帖不让参加儿子的满月宴。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刚刚在街上逛街还被人打趣。 南安王妃恨不得拿棍子抽他。 没见,想的慌。 见了,忍不住想揍他。 见南安王妃气大了,南安郡王赶紧借口看儿子遁了。 手里的锦盒一半放下一半带走了。 放下的那是给南安王妃和南安王挑的礼物。 南安王看了锦盒里的玉佩,笑道,“去战场历练了一段时间,挑礼物的眼光都好了不少。” 南安王妃把她那份打开,笑道,“哪是风儿挑的,是瑶儿帮他的。” 她锦盒里的是一套头饰,早前看中了没买,毕竟一套要三千两。 不是聂瑶告诉他的,哪有这么凑巧? 南安郡王回了屋,就看到奶娘抱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走。 看到南安郡王回来,忙福身给他请安。 南安郡王看着自己的儿子,比上回见长大了不少,眼睛乌溜溜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然后—— 南安郡王就忘记了在鄞州受的在他身上拉屎、撒尿、吐奶教训。 伸手抱儿子。 他要抱,奶娘自然给他啊。 丫鬟们私下都在打赌郡王爷回来会不会抱小世子呢。 抱了会儿,南安郡王把孩子放上桌子上,把新买的礼物拿来逗他玩。 丫鬟们捂嘴笑。 小世子这么可爱,郡王爷怎么可能忍住不抱他呢,还不是逗的开心。 正打算和打赌的丫鬟讨钱呢。 那边出问题了。 小世子屁股有点红,奶娘没给他兜尿布,躺在桌子上,脚一瞪一瞪,朝南安郡王撒尿了。 不仅尿了南安郡王一脸,还尿了他自己一脸。 南安郡王,“……!!!” 丫鬟们,“……!!!” 完了。 小世子这是在作死啊。 真的。 这要不是自己儿子,亲生的。 南安郡王估计就把他打个半死了。 小世子尿了南安郡王一脸的事传到南安王耳中,南安王一口茶喷了出来。 南安王妃瞥头就看到南安王边咳边笑。 就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过。 瞪了南安王一眼,南安王妃怕儿子揍孙儿,赶紧去看看。 还没进屋,就听到孩子的哭声传来。 南安王妃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她快步进屋,就看到聂瑶在抱着孩子哄。 脸上也是在极力的压制笑意。 南安郡王在洗脸,脸上那怒气大的,连屋顶都要掀翻了。 他拿帕子擦脸,看着聂瑶怀里的小人儿,咬牙道,“以后不许他和我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 聂瑶继续哄孩子。 南安郡王没打他,他是被自己的尿滋哭的。 哭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南安王妃心疼的摸着孙儿的脑袋,瞪着南安郡王道,“看把羿儿给吓的,还待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出去。” 南安郡王,“……。” 南安王妃继续瞪他。 别人抱都没事,就他抱一下,羿儿就尿自己一脸了。 羿儿都没叫委屈,他还生气。 “你要说不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和你父王干脆把你轰出去,”南安王妃道。 “才回来,就把我的乖孙儿给惹哭了。” “乖,不哭了,祖母抱抱。” 南安郡王,“……。” 看着南安王妃哄孩子。 南安郡王心拔凉拔凉的。 这家是没法待了。 南安郡王把毛巾扔回铜盆里,去书房生闷气了。 生气归生气,晚上的晚宴还得参加。 自打被儿子尿了一脸,谁看他的脸,南安郡王都浑身不自在。 他闷头吃饭,越吃越郁闷,食欲全无。 在鄞州他就受够教训了,还不长记性。 南安王看着他,刚要开口,南安郡王道,“能不能别看我,让我安安静静的吃饭?” 南安王,“……。”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巅峰(十五) 好事不出门,趣事传千里。 继南安郡王儿子满月没有请帖不让进府喝满月酒后,他凯旋而归之日被儿子尿了一脸的事又传开了,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多少人笑的直不起腰。 感慨南安郡王小世子小小年纪就踩着自家亲爹的脸到达了人生巅峰。 就连苏小少爷都惊叹连连。 九皇子他们觉得苏小少爷已经是他们见过最会找打的人了。 可比起南安郡王小世子还是逊色不少啊。 南安郡王在府里待的闷,要出府散心。 一上街,大家都往他脸上看,南安郡王顿时觉得没好事。 一问之下,果不其然事情传开了。 这么丢脸的事,他气头上忘了下封口令,父王母妃也不下! 真是要活活把他气死才罢休啊。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他们骑马过来,就看到南安郡王一张郁闷的脸。 不得不说,经过童子尿滋润过的脸就是俊逸几分。 两人笑的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南安郡王脸黑成锅底色。 定国公府大少爷强忍笑意。 昨天回府,他吸取了南安郡王的教训,等儿子尿过了才抱他的。 北宁侯世子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认了半天,也没能把她们三给分清楚。 因为三个女儿不知道先抱哪个好,索性就都没抱了。 他不会说是自家娘把他粗手粗脚不让他抱。 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荀兄,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抱儿子了吗?” “怎么尿你一脸的?” 南安郡王,“……。” 别和他说话! 他脸疼! 要不是回京的路上就约好了上醉仙楼吃饭,他都不会出门。 昨天大军班师回朝,今儿是皇上论功行赏的日子。 不过他们几个不用上朝就是了。 早在南梁被打的求和,主动赔偿后,皇上就在琢磨怎么封赏了。 像南安郡王他们立功赏起来容易。 四人都提拔为正五品将军。 这官职在京都不算高,可他们的年纪也不大啊,历朝历代,弱冠之龄就官拜五品的真不多见了。 难得是怎么封赏镇北王和崇老国公他们。 镇北王府已经封王了,再往上封就是一字王了,镇北王府手握重兵,是朝廷倚仗之臣,将来带兵打仗的时候多,要直接封一字王,以后还怎么封? 封赏不但要想到眼下,还要想到以后,还有东乡侯…… 东乡侯的功劳封他个异姓王不在话下,可冀北侯的功劳不足以封王啊。 做儿子的封王了,父亲还是个侯爷,难道以后见了冀北侯还要给东乡侯见礼吗? 儿子立功,封赏父亲很常见,可东乡侯算分府了,封为王爵,也不会给东乡侯继承。 这事着实让皇上困扰了许久。 最后皇上决定赏东乡侯一块丹书铁劵。 其他人的功劳都没有东乡侯大,官升一级都是轻的,还有良田绫罗绸缎。 镇北王府没有封赏。 镇北王还得向皇上请罪,他教子无方,差点害了飞虎军。 谢景川之过,没有牵连镇北王府已经是皇上宽厚了。 再者,苏锦手里已经有一块丹书铁劵了,虽然是给苏锦的,可丹书铁劵会作为传家之物代代传下去。 等苏锦回京,皇上肯定要赏苏锦,还有谢景宸,做了许久的卧底,不好放到明面上,十有八九他那一份,皇上也直接赏给苏锦。 苏锦,“……。” 嗯。 对镇北王,皇上意思了几句就算完了。 早朝很热闹,很和谐。 下了朝后,东乡侯就去找皇上了。 东乡侯府是最缺钱的,皇上拿一块丹书铁劵就把他打发了,其他赏赐一样没有。 东乡侯还想着才回京,过些日子再打劫皇上。 可皇上的做法叫他实在忍不住啊。 打劫了皇上一万二千两,两幅画,临走前,还顺走了皇上龙案上的墨玉麒麟镇纸。 不让打劫了,也就偶尔能从皇上这里过把瘾了。 皇上,“……。” 福公公,“……。” 一阵风吹来。 没了镇纸压着,宣纸被吹的乱七八糟的。 皇上气的直扇扇子。 福公公赶紧差人取一个镇纸来。 东乡侯也真是,这才刚回来啊,就打劫皇上的小金库。 他都怀疑东乡侯待在边关是不是还对皇上的小金库心心念念的。 皇上气的眸光喷火。 包括福公公在内,没人敢劝皇上一句。 不过没一会儿皇上就消气了。 苏锦给皇上写的奏折送进京了。 与奏折一起送进京的还有那县太爷。 苏锦在奏折里为先斩后奏告罪,还有请郑老爷暂代县太爷一职。 苏锦没有直接说让郑老爷做县令,只是暂代,毕竟委派官员是朝廷的权力,而非她一个公主能随便拿主意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能这么做,也得悠着点啊。 郑老爷以前是南梁人的身份,苏锦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谢景宸在信里陈述了这么做的好处,皇上找了左相和右相商议。 本来一个小县令用不着这么慎重,让因为是边关,郑老爷以前又是南梁人,他对大齐是否忠心没人知道啊。 左相和右相都觉得苏锦这么做过于冒险了些。 但这么做安抚民心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那就要全看郑老爷的为人了。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做此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右相道。 “他们把边关问题看得透彻,我们这些老臣都远不及。” “臣看不如让那郑老爷先做三年县令,如果他将边关治理的不错,可堪大用,可往大齐境内调,那时候边关局势稳了,派别人去管也容易。” 左相复议。 他和右相想法一样。 皇上也觉得这样安排妥当,便让吏部起草委任书,即刻送往边关。 王爷知道后,把送信的差事揽在了身上。 如今王妃、小郡主还有儿子孙儿都在边关,王爷要去边关和他们一家团聚。 至于京中的事,有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在,王爷觉得自己在不在都无所谓。 王爷要告假一段时间,皇上准了。 只是最后王爷到底没走成—— 因为谢锦瑜在慈云庵出事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意外(十六) 王爷包袱都收拾好了,只待出发,结果慈云庵的尼姑传来消息说是谢锦瑜和吏部尚书府三少爷出了事。 尼姑没有明说,但脸上挂着羞于启齿几个字。 当时,王爷的脸就阴沉沉的了。 王妈妈更是悔的肠子泛青,已经给慈云庵送了不少香油钱,让师太照看好大姑娘,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她要知道大姑娘会在慈云庵会做出给王府脸上抹黑的事,哪怕大姑娘就是再能闹腾,火烧王府,她也会让她待在府里头。 王爷厌恶南漳郡主,南漳郡主也自食恶果,病逝在刑部大牢,不得善终。 谢锦瑜还是他的女儿,她在慈云庵出事,王爷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他早走一步,老王爷也得管孙女儿。 王爷带人去了慈云庵,王妈妈也跟了去。 屋子里,谢锦瑜抱着被子哭的肝肠寸断,头发凌乱,地上还有撕碎的裙裳,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王爷前脚到,后脚吏部尚书和夫人也赶到了。 礼部尚书府三少爷是吏部尚书和夫人的嫡次子。 看着屋子里的凌乱,吏部尚书唯恐王爷动怒,吏部尚书夫人扭头问尼姑,“我儿子人呢?!” “三少爷在隔壁屋子里,”尼姑忙回道。 吏部尚书望向王爷,道,“是我们夫妻教子无方,让府上大姑娘受委屈了。” “我也不知道犬子怎么和大姑娘出的事,待我问清楚,再给王爷一个交代。” 说完,吏部尚书就去了隔壁盘问儿子。 吏部尚书夫人也跟了出去。 师太目送吏部尚书夫人走远,拧紧的眉头松不开。 这事吏部尚书要查,王爷也要查。 在慈云庵闹出这样的丑事来,镇北王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从谢景川投敌叛国,到南漳郡主毒杀小郡主,到如今谢锦瑜出事…… 母子三人往镇北王府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黑灰。 王爷的脸阴沉的跟六月的天一样压抑,随时会狂风乱作,大雨倾盆。 王爷脸色阴翳的坐在那里,自有下人去审问谢锦瑜的丫鬟和尼姑。 丫鬟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陪谢锦瑜在佛堂诵经,回去的路上,吏部尚书府朱三少爷满脸通红的冲过来,一把抓住谢锦瑜的手将她推到墙上就亲了上去…… 她阻拦了,可是朱三少爷双眸赤红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朱三少爷手一掀,她就摔倒在地,脑袋磕到了石头,晕了过去。 她额头上的红肿证实她所言不虚。 尼姑就更不知道了,她给谢锦瑜送素糕,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推开门一看,才知道出事了。 丫鬟的话王妈妈不行,尼姑的话,王妈妈就更不信了。 王妃给慈云庵捐了那么多的香油钱,就是让她们把大姑娘盯紧了,不说薄待大姑娘,却也要把人看紧了,不能让人逃了或者作出有辱镇北王府名声的事来。 大姑娘被人轻薄,丫鬟被打晕,出事了才有尼姑出来,这么疏忽,大姑娘就是逃了,只怕慈云庵也不知道。 自打太后倒了,齐王和崇国公谋逆后,谢锦瑜的亲事就成了南漳郡主的一块心病,或者更早一点儿,王爷请旨册封王妃后,就没人在南漳郡主面前夸谢锦瑜,露出求娶之意了。 谢锦瑜是王爷的女儿,王爷不会不管她,但要王爷管,谢锦瑜绝对嫁不进吏部尚书府。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这不嫁也得嫁了。 谢锦瑜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伺候,她要算计朱三少爷必定要尼姑相助。 王妈妈要搜查尼姑庵,王爷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这一搜,从师太房间里搜出了好几件首饰。 那些首饰,王妈妈眼熟啊,都是谢锦瑜的。 谢锦瑜有了新头饰,喜欢显摆,谢锦绣就会找假老夫人撒娇给她买。 如今这些头饰却在师太的房间里找到了,还真是新奇的很。 面对王妈妈的质问,师太愤怒了。 她一个出家人,早已经斩断红尘,要这些华贵头饰何用? 是谢锦瑜吵着闹着要下山要这要那,拔下头上金簪以死相逼,她便把这些头饰没收了,等哪天王府派人来接谢锦瑜回去,这些头饰她会如数奉还。 师太的话滴水不漏,谢锦瑜以死相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师太收几件头饰能管什么用,大姑娘头上不还是有金簪?”王妈妈一言戳破。 师太眸光躲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镇北王府把谢锦瑜送来的时候,只说看紧她,让她好好留在庵堂诵经祈福,没有说别的。 她慢待谢锦瑜,逼谢锦瑜拿头饰贿赂她,这不是找死吗? 一时间找不到好的理由搪塞,师太慌神了。 那边吏部尚书也在审问,朱三少爷帮朱老夫人送经文来庵堂,只在慈云庵喝了盏茶。 吏部尚书审问的就是给朱三少爷端茶的小尼姑。 若是在别处中的药,根本等不到慈云庵才毒发,只可能是在慈云庵中的毒。 除了那杯茶,没有别的可能了。 小尼姑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吏部尚书也不好在慈云庵用刑见血,扰了清净之地。 吏部尚书夫人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尼姑,审问不是只有打板子一种,她有的是不见血让人招供的法子。 小尼姑被带到屏风后,被困在椅子上用鸡毛挠脚心。 没一会儿小尼姑就扛不住招认了。 是师太给了她一包药,让她下在朱三少爷喝的茶里,她只是奉命行事,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丫鬟没有收手,小尼姑又招供了几句,“前几日,镇北王府大姑娘送给了师太一只玉镯……。” 话音传出来,吏部尚书夫人忙道,“停手,放了那小尼姑。” 事情都查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审问下去,镇北王府该颜面扫地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是个意外。 朱三少爷和镇北王府大姑娘都是受害者。 吏部尚书望着夫人,不懂她这么做为何,不该刨根揪底吗,否则他儿子可就要娶镇北王府大姑娘做正室了。 娶妻不贤祸三代啊。 吏部尚书夫人摁着吏部尚书的手道,“这就只是个意外。”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纵容(十七) 吏部尚书叹息一声。 事已至此,除了当做意外看,也别无选择了。 儿子和人家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为了一个正妻之位拂了镇北王的面子不值得。 门外有镇北王府的小厮,屋子里的审问一点不落的都听在耳朵里。 小厮飞快的去禀告了王爷。 王爷虽然早有猜测,可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如今最后一点脸面被撕下来,王爷的脸紫成了茄子色。 羞愧难当。 养儿叛国,养女又恬不知耻! 王爷把屋子里的丫鬟小厮都退下去。 只留下王妈妈和一个二等管事审问师太。 师太起初不肯招认,小厮把吏部尚书审问出来的话说出来。 师太也不负隅顽抗了。 “那些首饰都是大姑娘拿来收买我的,”师太招供道。 “只要我肯帮她,她绝对不会亏待了我。” 王妈妈气的头顶冒青烟,“王府少给慈云庵香油钱吗?!” “信誓旦旦的承诺照看好大姑娘,却被她收买,帮她往王府脸上抹黑!” “就你这样也配说自己是六根清净之人?!” 王妈妈跪下向王爷告罪。 是她不该再把大姑娘送来慈云庵,给她机会给王府抹黑。 王爷让王妈妈起来,“这不是你的错。” 他厌恶南漳郡主,也因为太后和老夫人施压,对南漳郡主生的一双儿女缺了管教,让他们受南漳郡主影响至深。 吏部尚书和夫人走过来,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个意外。” “这或许就是犬子和令媛的缘分,待我们夫妻回府,就准备聘礼登门求亲,择吉日让他们完婚。” 吏部尚书态度谦和。 王爷实在不好意思,养出这么恬不知耻的女儿,没得嫁过去祸害人家。 吏部尚书替镇北王府留着颜面,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吏部尚书和夫人告辞,带着朱三少爷回府。 朱三少爷都不敢看王爷,怕被王爷打死。 等他们一走,王爷冷道,“回府!” 王爷大步流星的离开。 丫鬟小厮都望着王妈妈,“这些尼姑把王妃的叮嘱不当回事,帮着大姑娘,就这么算了?” 王妈妈看师太的眼神不善。 但既然当作意外处置了,要处置师太,这事就瞒不住了。 王妈妈也走了。 师太跪在地上,后背沁了一层冷汗,双腿发软,根本起不来。 还是小尼姑过来扶她,庆幸道,“幸亏吏部尚书没追究到底,给镇北王府留着脸面,不然咱们今儿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师太苦笑一声,“你以为吏部尚书府就是好人?” 小尼姑望着师太,恍惚想起来师太好像提醒过吏部尚书夫人。 慈云庵香火鼎盛,不少老夫人都喜欢来慈云庵上香。 十天前,吏部尚书老夫人来慈云庵上香,朱三少爷陪同左右。 朱三少爷在凉亭看风景,谢锦瑜走过去,因为崴脚,被朱三少爷扶了一把。 朱三少爷家世一般,模样一般,才学也一般。 可就这么一个什么都一般的人却是谢锦瑜能遇到最好的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朱三少爷为人还算正直,不用手段,谢锦瑜难以如愿。 她找师太帮忙,师太不肯。 谢锦瑜拿钱开路,把头饰也送了出去,师太才勉强答应帮忙一回,至于能不能成,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师太答应帮谢锦瑜,但头饰已经到她手里了,就算不成也不会还回去,事情闹大,丢脸的是谢锦瑜。 师太想吃两头,前几日,吏部尚书夫人来慈云庵,师太就委婉的提醒了她一句,说小尼姑无意间听到镇北王府大姑娘仰慕贵府三少爷,身边的丫鬟心思不好…… 谢锦瑜再不受宠,师太也不敢败坏镇北王府的名声,尽量说的很委婉。 但再委婉,意思也表达到了。 吏部尚书夫人走之前,让人多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 师太还觉得吏部尚书夫人为人挺小气的,她免了她儿子遭人算计,就只多添一百两的香油钱,怎么也要三百两打底吧? 她就只当是做了件好事。 谁想到今儿朱三少爷来慈云庵了,还是孤身一人前来。 她承诺帮谢锦瑜就不能食言,便让小尼姑在茶里下了药…… 明明提醒了,朱三少爷还赶着来上勾,现在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是个意外,吏部尚书府的心思,师太都心底发憷。 如果只是涂镇北王欠吏部尚书府一份人情倒也罢了,怕就怕人家的野心不止于此。 南漳郡主只有一双儿女,二少爷已经死了,膝下只有谢大姑娘一人了。 她当年的那些陪嫁肯定都会给谢大姑娘做嫁妆,王府稍微添点儿,就是十里红妆了。 谢大姑娘自己算计出嫁的,将来在吏部尚书府受了委屈,镇北王府没脸替她出头,她要有什么好歹,那些陪嫁,镇北王府也不会要回去。 要了回去,也还是送还南漳郡主的娘家柳家…… 柳家受齐王和崇国公牵连,已经没了。 镇北王府家大业大,不缺南漳郡主那点旧物,何必做给自己添堵的事? 谢大姑娘算计吏部尚书府,只怕正中了吏部尚书夫人的下怀。 师太受惊,小尼姑给她倒茶压惊,“吏部尚书夫人故意纵容,镇北王府大姑娘嫁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嗯。 谢锦瑜贿赂师太的首饰还放在桌子上。 丫鬟回来取。 留下来可就白白便宜了慈云庵! 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一句。 虽然没听到什么重要话,可一句故意纵容,小丫鬟就知不简单,当即转身跑回去告诉王妈妈。 王妈妈都坐上马车了,一听这事还了得,这不是算计了王府,王府还承了人家一份情吗? 这承情是要还的! 王妈妈当即又带了丫鬟回来,一通逼问后,让师太招供画押。 回了王府后,王妈妈带了供词去见王爷。 王爷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是他女儿算计人在前,人家只是将计就计。 上杆子往吏部尚书府里钻,又和朱三少爷有了首尾,他能不让女儿出嫁吗? 这苦果是她自己种的,只能她自己摘自己咽!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陪嫁(十八) 吏部尚书府不知道王爷已经知道他们的纵容态度了,回府后就让人准备聘礼。 虽然谢锦瑜和朱三少爷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三媒六聘已经做足了礼数。 如果王爷不知道吏部尚书府的纵容姿态,一定会非常感激。 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别人待他一分,他会还三分。 王爷手握重兵,皇上和东乡侯都是他的亲家。 让王爷承一份情,吏部尚书府能得到多少好处。 这或许也正是吏部尚书夫人决定将计就计的原因。 谢锦瑜和吏部尚书府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王爷把给谢锦瑜准备陪嫁的事交给王妈妈全权负责。 因为婚期近,半个月之内便嫁,王爷便把去边关的事压后了。 左右王妃他们回京还早,至少要等秦菡儿坐完月子。 谢锦瑜和朱三少爷的事王爷给慈云庵下了封口令,但慈云庵毕竟上香的人不少,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对吏部尚书府敢娶谢锦瑜,不少人都佩服。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南漳郡主心狠手辣,养的儿子投敌叛国,能把女儿养好吗? 吏部尚书府也不怕娶个祸害回去。 不过人家高高兴兴办喜宴,广送喜帖,文武百官该给的面子肯定要给。 谢锦瑜从慈云庵回府后,老实了三天后,就开始闹腾了。 王妈妈把陪嫁单子给她看,谢锦瑜觉得她娘留下的肯定不止礼单上那点东西,就这一句话就把王妈妈气的够呛。 这话明显是在怀疑有人昧下了南漳郡主的嫁妆。 这王府里有谁会昧下她娘的东西?! 世子妃会挣钱,要抢也正大光明的抢。 王妃当年孤身一人进的王府,身上有些积蓄但是不多,就是些银票,当初还闹出来过,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 王爷禁足南漳郡主半年,直到南漳郡主对小郡主下手,她的院子都没人插手进去过。 就是现在院子里的也是南漳郡主留下的丫鬟婆子。 别人就算想插手也插不进去。 王妈妈看着谢锦瑜道,“侧妃的屋子被烧过两回,有多少陪嫁也经不起那么烧,这些庄子铺子都是后来补的田契地契。” “大姑娘要觉得有人昧下了侧妃的陪嫁,就去禀告王爷,阖府彻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受她无端揣测?! 王妈妈一声声侧妃,谢锦瑜听的想打人。 她娘病逝刑部大牢里,都不许在王府里办丧事,这口恶气她记着呢! 她迟早加倍还回来! 谢锦瑜继续翻看礼单,道,“公中准备给我多少陪嫁?” 她需要钱,越多越好。 哪怕争取会被人讨厌,她也得争。 这是她应得的! 王妈妈淡淡道,“王爷从公中拿了一万二千两给大姑娘置办嫁妆。” “一万二千两?!”谢锦瑜气的面容扭曲了。 “打发叫花子呢?!” 丫鬟站在王妈妈身后,都忍不住要怼谢锦瑜一句了。 谁家打发叫花子花一万二千两的?! 她一个庶女,还想要多少陪嫁不成?! 三姑娘出嫁,公中只给了一万两,王爷多给她两千两已经不错了! 王妈妈不想和谢锦瑜争,“这是王爷的吩咐,奴婢只是依吩咐办事。” 谢锦瑜就去找王爷多要嫁妆了。 王爷压根就不想多看谢锦瑜一眼。 谢锦瑜吵了两句,王爷把一万二千两降为了八千两。 谢锦瑜再闹,直接让丫鬟把她拖下去了。 “出嫁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远门一步!”王爷冷道。 “芷兰苑的丫鬟婆子拦不住她,一人杖责三十大板!” 谢锦瑜哭着喊着被拖走了。 禁足就清净了,至于谢锦瑜闹绝食,王妈妈只让人把饭菜送去,吃也好,不吃也罢,随她高兴。 以为定亲了就多了道护身符,那是太高看自己了。 她要真怎么样了,吏部尚书府还敢来问责镇北王府不成?! 王妈妈尽着八千两准备陪嫁。 这么多年,太后虽然利用南漳郡主,对南漳郡主和谢锦瑜的赏赐是真不少,还有谢景川的那一份。 王妈妈一股脑的收拾了,全给谢锦瑜做了陪嫁。 礼单写的清清楚楚,一式三份,由衙门盖印留底。 到了谢锦瑜出嫁这天,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的风光无比。 来王府送贺礼的不少,但王府没收,也没有准备酒席。 看着那一抬接一抬的嫁妆,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说镇北王府看重这门亲事吧,府里没办宴席,更没收贺礼。 可说不看重吧,这些嫁妆又都是实打实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吏部尚书夫人了,那高兴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儿媳妇过门呢。 虽然吏部尚书被提拔不过半年,可镇北王府的事几次传的沸沸扬扬,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炒了几遍,吏部尚书府不可能没有耳闻。 谢锦瑜出嫁这天,本该王爷亲自带到边关的委任状也到了苏锦的手里。 朝廷正式委任郑老爷为县令。 苏锦让李总管把委任状送去府衙。 郑老爷走马上任了这么久,虽然没人质疑他这个县令是假的,但他手里的那份委任状是苏锦写的,盖的是公主印。 这份委任状盖的是吏部印章,但郑老爷心里却是更踏实了几分。 边关的日子平静如水,但也过的很快。 转眼,就到秦菡儿生产的时候了。 因为预产期前后两周生产都是正常的。 一到这一天,小院就格外的谨慎了起来,一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怀疑秦菡儿要生了。 楚舜是最期盼见到孩子出生的。 在他的期盼中,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仅没提前生,还往后推了好几天。 楚舜着急了,问苏锦道,“怎么还不生?” “可能是孩子喜欢在菡儿肚子里待着吧,”苏锦笑道。 “只要正常,晚两天生无妨。” 满八个月后,苏锦几乎每天都给秦菡儿诊脉。 如今快生了,只要见着就习惯把手搭上去摸脉搏。 再加上秦菡儿自己也会医术,就更不用担心了。 只是孩子后期长的快,为了不生产困难,少受点罪,吃多少都是定量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柿子(十九) 晚两天生的确无妨。 可晚了三天后,又晚了三天—— 苏锦也急了。 这孩子性子也太不着急了,在肚子里待了这么久还不想着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脉象安好,胎动也正常。 不仅没生,还虚晃一枪。 嗯。 中间还闹了一回以为要生了,赶紧扶着秦菡儿进了产房,稳婆都开始催生了,结果是乌龙一场。 秦菡儿躺了半天,实在躺不住了,让丫鬟把她从床上扶了下来。 稳婆都服气了。 弄错了一回,秦菡儿站着坐着都觉得人家在笑她。 耳根红了白,白了红。 丫鬟都说将来小少爷长大必定是个大将军,虚晃一枪,连靖国侯世子这样的将军都给蒙混了过去。 这一天,她坐在树下看苏锦逗小郡主抓东西。 小郡主手抓的高高的,揪着苏锦的云袖往下拽,嘴里软糯的喊着,“柿子飞……。” 这一喊,苏锦就破功了。 总觉得小郡主是让她叫谢景宸飞给她看。 谢景宸,“……。” 半个月前,小郡主就会喊人了,虽然第一次开口喊只能喊一个字,还是“妃”。 可就这一个字,就把王妃乐的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跟丫鬟学的喊王妃,还是叫的母妃。 王妃教了她好几天,小郡主才会喊母妃两个字。 会连说两个字后,听丫鬟喊苏锦世子妃,她也跟着喊。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的人心坎都软成了一滩水。 苏锦纠正她喊大嫂没成功后,教他喊谢景宸世子爷。 小郡主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着,“柿子耶……。” 谢景宸就觉得自家妹妹看穿了他就是颗任人拿捏的大柿子。 然后小郡主喊苏锦“柿子飞”的时候,她就觉得是让谢景宸飞,昨儿苏锦还抱着小郡主让谢景宸飞给她看,直接把谢景宸气回屋了。 苏锦无比的期待远儿长大,不知道他会喊她什么? 可是远儿开口说话还要好久,苏锦都快等不及了。 小郡主坐不住,在苏锦怀里双脚乱动,眼看着要哭了,苏锦赶紧把她放地上。 小郡主扶着圆桌子走到秦菡儿身边,往她身上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要秦菡儿抱她了。 可秦菡儿身怀六甲,她倒是想把,可没人敢啊。 这院子里,除了几个小丫鬟外,就只有秦菡儿没抱过她了。 秦菡儿又喜欢逗她玩。 秦菡儿要伸手抱她,奶娘双臂一伸,赶紧把小郡主抱远了点儿。 天有些冷,小郡主衣服穿的多了些,看上去像是抱了一只小企鹅。 小郡主越长大,越不爱哭了,把她抱远了,她又摇晃着往这边走。 李总管走过来。 小郡主看到他,直接走过去抱住他的腿。 李总管没敢动,直到奶娘把小郡主抱起来。 李总管手里拿着封信,走过来道,“东乡侯府送了封信来。” 如今边关不打仗了,信都少收了不少。 不过这一封信够厚。 苏锦把信拆开,先是东乡侯和唐氏的信,再是苏崇写给谢景宸的,还有苏小少爷几个的。 其他人的信,苏锦看了只是微笑,苏小少爷的那份,苏锦直接笑出了声。 王妃走过来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苏锦把信递给王妃看,王妃也是一脸黑线。 秦菡儿伸手从王妃手里接过信,看了两眼笑的肚子疼。 苏小少爷在信的末尾叮嘱楚舜和谢景宸,不要跟南安郡王似的,把孩子放在桌子上,会被尿一脸的。 苏小少爷不会说他们几个偷偷拿虎娃做过实验,好在他们有所防备,没有被尿到。 但虎娃不可避免的被自己的尿滋到了。 吓的苏小少爷几个赶紧帮他把脸擦干净。 刚擦完,东乡侯就回来了,抱着虎娃在怀里,没忍住亲了两下。 沈小少爷要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东乡侯见他不对劲,正要问,沈小少爷就被苏小少爷给拉了出去。 亲都亲了,再说也晚了。 沈小少爷被拽了出去,苏小少爷叮嘱他们几个刚刚发生的事,谁也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几人一致决定保密。 只是他们的鬼祟行为被苏大少爷察觉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显有事啊。 他进了屋,抱过虎娃。 他鼻子灵敏,嗅到了一股子尿味。 东乡侯脸黑成锅底色。 然后—— 苏小少爷遭受了一顿毒打。 九皇子他们也没能幸免。 这封信就是苏小少爷趴在床上含着泪写的。 这是倒霉小舅子对姐夫的谆谆提醒,一定要引以为鉴。 秦菡儿把信放下,捂着肚子。 过了好一会儿,苏锦才察觉了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秦菡儿涨红了脸道,“这回我好像是真的要生了……。” 苏小少爷的信写的很详细,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南安郡王被尿一脸的场景。 笑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直接把羊水给笑破了。 这回和上回的感觉完全不同,秦菡儿有要生的感觉,怕再出丑,没敢说。 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 稳婆过来一看道,“这回是真的要生了。” 稳婆赶紧和丫鬟把秦菡儿扶回了屋。 因为秦菡儿随时会生,所以小院里生产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很快,秦菡儿的惨叫声就传了来。 楚舜是又高兴又心疼。 这疼的也太惨了些。 他还真不知道生孩子有这么疼的。 当初他们几个去找赵诩,等他们回来,苏锦已经生了。 这一生,就是一个多时辰,楚舜站不安坐不稳,出了一手心的汗。 苏锦在产房里,楚舜找不到人问,等许妈妈从产房出来,他忙道,“叫的这么惨,不会出事吧?” 许妈妈看着他道,“这才刚开始呢,待会儿叫的更疼。” 楚舜一脸惊恐,“没有办法缓解疼痛吗?”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世子爷要心疼了,往后多疼着点世子夫人,”冯妈妈笑道。 自己的媳妇能不疼吗? 楚舜看向产房,被秦菡儿的惨叫声吓的一哆嗦。 许妈妈做好了世子夫人要生一天一夜的准备,不过秦菡儿生的比她预料的要快的多。 不到三个时辰,孩子就生下来了。 是个大胖小子。 足足七斤四两。 因为生的时间短,秦菡儿生完,并没有晕倒。 稳婆见了都道,“世子夫人是个有福的,这孩子虽然在娘胎里待的久,但出来的果断,没多折腾世子夫人。” “长大了,必定是个孝顺的。” 苏锦也羡慕秦菡儿,这么快就生了。 这可能和秦菡儿的体质有关。 她从小在南疆长大,南疆的规矩没有大齐严格,秦菡儿经常上山草药,体质绝非那些弱柳扶风的大家闺秀能比的。 怀身孕的时候,苏锦就觉察出来秦菡儿的体质比她好很多,没那么容易累。 再加上为了早点生,这几天来来回回在花园里走,生的快很正常。 苏锦给她擦拭脸颊上的汗,笑道,“孩子很好,你累了,好好睡会儿。” 秦菡儿试着睡觉。 丫鬟们把屋子收拾干净,她睁开眼睛道,“我睡不着。” 丫鬟们,“……。”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挑拨(二十) 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生了,而且如愿以偿的是个儿子。 楚舜高兴坏了。 得知秦菡儿是因为苏小少爷的信笑疼了肚子才生的,还特意找苏锦要了信看。 最后还给南安郡王写了封道谢信。 至于南安郡王高不高兴收到就不得而知了。 想他丢个脸,总是能丢的很远。 小院里又添了个孩子,就更热闹了。 楚舜的儿子胳膊上有块胎记,极好辨认,再加上远儿要大上将近三个月,不怕会弄错。 小郡主经常逗远儿玩,突然发现又多了一个孩子,新奇的不行。 这一天,王妃和苏锦去看秦菡儿回来。 谢景宸正好从书房出来,迈步下台阶的时候,连打了几个喷嚏。 王妃见了道,“是着凉了吗?” “我没事,”谢景宸道。 王妃望着苏锦道,“给宸儿看看。” 回屋后,苏锦就给谢景宸把脉。 谢景宸搂着她坐在怀里,道,“我哪有那么容易着凉?” “着凉了没事,不能传染给孩子,”苏锦道。 “……。” 谢景宸还能说什么呢,要把脉就把脉。 苏锦刚伸手搭上脉搏,谢景宸又打了个喷嚏。 苏锦把脉后,收了手。 谢景宸搂着她,“把出什么了?” “你被人给骂了,”苏锦一本正经道。 “……。” 谢景宸抱着她面对着自己,“没把出是谁骂我?” 苏锦,“……。” “看来娘子的医术还有待提高,”谢景宸道。 “……。” 苏锦词穷。 现在快说不过他了。 苏锦就是打趣谢景宸的,但谢景宸当真了,他在琢磨谁会骂他。 齐王死了,二皇子被当众斩首,崇国公被一剑封喉。 仇人都死了,不应该有人骂他啊? 难道是皇上? 肯定是他了。 苏锦出来找他,结果在边关待了这么久没回去,皇上肯定想女儿了,所以迁怒于他。 虽然谢景宸怀疑属实,但这回骂的还真不是皇上。 大齐如今河清海晏,内忧外患都解了,可南梁打的是不可开交呢。 北漠向南梁施压,南梁尽量周旋,可赔偿了大齐太多钱财后,真的没法再拿出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赔给北漠了。 尤其这钱粮还被大齐半道上给劫走了,一个铜板一粒粮食也没进南梁地界。 这钱赔的窝囊不甘心。 北漠咄咄相逼,边关战事虽然没那么激烈,可小打小闹也糟心啊。 尤其护国公死了,施大将军带着心腹投靠了赵诩,南梁朝廷没什么人可用。 没有用兵如神的大将,再多的将士也如一盘散沙,发挥不了多大用处。 赵诩打了几个胜仗后,队伍壮大,和南梁朝廷打仗输少赢多。 南梁太子和护国公世子都在战场上。 接连吃败仗后,护国公世子气的咬牙,没法正大光明的把叛军剿灭,只能来暗的了。 护国公世子想到了谢景宸,虽然谢景宸没有明着投靠他,却也收了他不少好处。 谢景宸救过董承琅好几回,颇受信任,这样的人一定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护国公世子让人联络谢景宸,可是谢景宸早就不在董承琅身边了。 护国公世子找不到人,着急上火,然后就骂谢景宸了。 嗯。 不仅骂,实在找不到人后,他开始挑拨离间了。 和董承琅还有施大少爷针锋相对之时,他望着董承琅道,“你身边的那跟班呢?” “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董承琅淡漠道。 “没有李兄在,我照样收拾你!” 董承琅以为护国公世子在鄙视他。 而且现在也不是护国公世子了,护国公死后,他继任为新的护国公,只是习惯了这么称呼他。 本来护国公被杀,他要守孝三个月。 他从京都出发到上战场那天,刚刚好满三月之期。 本来护国公世子没有鄙视董承琅之意,这会儿听董承琅这么说,他笑了,“就凭你,也想要我的命?” 他就算赢不了他,也不会被他给收拾。 两人武功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真正让护国公世子忌惮的还是谢景宸。 护国公世子找人打听知道谢景宸离开赵家许久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施大将军几次催赵相,都被赵相含糊其辞推了过去。 战场之上,愤怒能激发人的潜力,可也容易让人丧失理智,有了破绽。 董承琅要和护国公世子过招,被施大少爷给拦了下来。 不管护国公世子出于什么目的提李兄,都不能掉以轻心上他的当。 护国公世子见激将不成,摸着马顺滑的鬃毛道,“你们以为他对你们真的有那么忠心耿耿吗?” 董承琅冷冷一笑,“你少挑拨离间!” “你收买他的事,我们都知道!” 护国公世子愣住。 怕他不信,董承琅把护国公世子收买谢景宸给了银票数都说了出来。 护国公世子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深呼一口气,他道,“那他帮我出主意陷害你表哥,逼施大将军府拿出丹书铁劵救他一命的事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了?!” 这回,轮到董承琅错愕了。 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董承琅不信道,“这不可能!” 护国公世子眸光躲闪了一瞬间,董承琅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在挑拨他们! 施大少爷望着董承琅,有几分信了护国公世子的话。 如果施家不是没了丹书铁劵,绝不会投靠赵诩。 虽然他和父亲都不会这么做。 可表弟孤注一掷,不把施家祖上荣耀当回事,他这个做表哥的绝不同意! “表哥,你别听他胡说,”董承琅道。 “你忘了,是谁出主意救的你。” 皇上忌惮施家,而施家丹书铁劵又缺了一块,那就是悬在施家头顶上的一把利刃。 如果不是谢景宸想到那么好的主意,施家难保哪一天不会因为丹书铁劵出事。 相信护国公世子,他还不如相信一头驴呢。 谢景宸给他舅舅下毒都和他坦白了,没道理隐瞒这一件。 他追问护国公世子怎么给他出的主意,护国公世子答不上来。 毕竟醉酒被盘问,那是他阴险,人家只是不设防。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开城(二十一) 挑拨离间进行到一半卡壳了,无疾而终。 护国公世子握着长枪和董承琅杀了百八十回合。 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 没输没赢,将士们兵困马乏暂时退兵。 这座城池是入京的必经之路,格外的易守难攻,守城大将骁勇善战,占据优势,施大将军他们也束手无策。 断断续续攻城攻了大半个月也没能把城池夺下来,实在是煞士气。 军营里,施大将军和诸位将军还有赵相一起商量攻城之策。 施大将军再一次提到了谢景宸。 能想出用铁匣子装丹书铁劵,逼护国公劈开铁匣子这样的妙绝,聪明才智绝非一般。 若是他在,没准儿有攻城良策。 赵相心里苦啊。 他能不知道大齐镇北王世子聪慧吗? 若是能请他来帮诩儿,何愁大事不成? 可这是办不到的事啊。 人家能帮诩儿这么多,已经是难得了。 做人不能不知足。 施大将军催见谢景宸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赵相都快招架不住了,他只能撒谎道,“我派他去做卧底了,好不容易才混进去,不能功亏一篑。” “这么多将军在呢,一定能商议出退敌良策。” 赵相一脸我也想啊,可另外一件事同样重要的神情,施大将军也不好刨根揪底,只是偶尔想起来了就刨两下,惹的赵相不安。 只是计策都想尽了,可就是攻城无望。 施大将军想到了大齐的连弩车,如果有连弩车,倒是有几分希望。 但赵诩和大齐的关系再好,人家也不可能把连弩车借给他。 这一天,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军营前来了位不速之客。 敬王带着护卫到了军营前。 军营守卫不认识敬王,将他拦在门外,敬王也不生气,“去禀告赵相,就说故人来访。” 官兵匆匆去禀告赵相。 赵相正和施大将军他们商议军情,闻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赵相故人不少,可会来军营的他还真猜不到。 赵相出了军中大帐,老远就看到敬王骑在马背上。 看到敬王的一瞬间,赵相眼底蹦出惊喜来。 他真的没想到敬王会从大齐赶来。 敬王来了。 破城有望了啊。 赵相三步并两步走到敬王身边,见礼道,“不知是敬王驾到,有失远迎。” 敬王连忙从马背上下来,将赵相扶起道,“赵相太见外了,若非赵家相助,我这会儿只怕早没命了。” 敬王这话说的略夸张了些,但也属实。 当初九陵长公主和福清郡主能逃离敬王府,安然到大齐境内,多亏了赵诩一路相送。 九陵长公主不在大齐,敬王就没法借口接回九陵长公主离开京都。 这一年来,虽然在大齐没什么朋友,日子过的乏味了些,却也比留在南梁要安全的多。 皇上对谁都猜疑,他娶了九陵长公主,大齐皇帝的胞妹,就更是被忌惮猜疑的对象,皇上怕他和大齐里通外合…… 敬王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是皇上的耳目,若非如此,九陵长公主也不至于为了生下福清郡主在密道里待了几个月。 敬王已经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有时候想想身在帝王家还真未必有寻常人家幸福。 勾心斗角,皇权倾轧带来的痛苦远比权势带来的幸福要多。 太子比皇上的猜忌心有过之无不及。 身为皇室一员,看着别人推翻朝廷,敬王又怎么能一点触动都没有? 但事到如今,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对于敬王的到来,赵相是诧异的,更是感激。 既然来找他们,必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如今赵家和朝廷打成这样,敬王不可能是来做说客的。 敬王在南梁就是个闲散王爷,可赵相知道敬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把他们难住的渭城守将就是敬王的人。 赵相知道这事也是偶然,敬王对渭城守将刘将军有救命之恩,只是渭城守将手握兵权,若是被南梁皇上知道他是敬王的人,失去兵权都算好了,只怕会性命不保。 渭城守将不敢进京,只守渭城。 由敬王劝降渭城守将,若是能成功,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过了渭城,就可以直取京师了。 赵相求敬王相助,敬王道,“我此番前来就是为这事。” “渭城易守难攻,若要硬攻下来,必定损失惨重,倒是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赵相笑道。 敬王在军营住下,赵相也没有催他去劝降渭城守将。 第二天,敬王就和施大将军商议攻城的事了。 敬王没法去劝降,只要他进城,南梁太子绝对不会放他回来。 但敬王对自己的人有信心,只要他出现在城门前,刘将军就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天,大军吃饱喝足后就出发继续攻城了。 敬王就站在施大将军身侧,借着施大将军的望远镜,敬王能把城墙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但城墙上的人未必能看的清楚他。 敬王骑马上前。 箭如雨下,敬王挥剑打落。 那熟悉的面容看的刘将军愣住,当即让人吹号角,让弓箭手停下。 所有将士都懵了,不知道刘将军怎么不继续打了。 刘将军挥手道,“开城门!” 一声令下,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刘将军在渭城带了十五年,从一个小将一步步爬到将军的位置上,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哪怕刘将军的命令是错的,也会选择听他的,何况他们误会刘将军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南梁太子和护国公世子在看守另一边城门,大军绕到那边攻城了。 刘将军开城迎接敬王,消息传到南梁太子耳中,南梁太子那脸色差的几乎要杀人。 他没想到敬王会回来,他会背叛皇室向着叛贼。 更没想到刘将军是敬王的人! 亏得他还觉得刘将军不错,有意提拔与他! 他们站在城墙上,前面是赵诩带人攻城,后面是进城追来的赵家大军。 腹背受敌。 南梁太子匆匆下了城墙,在将士们的掩护下,和护国公世子杀出城,仓皇而逃。 为了夺下渭城,大大小小的战不下十回,这一仗是最轻松的,成果却是最显著的! 刘将军给敬王跪下,道,“我还以为要和城池共存亡,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敬王将他扶起道,“从今以后,你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以兄弟相称了。” 刘将军惶恐。 他奉敬王为主,可不敢和敬王称兄道弟。 当年刘将军要给敬王做个护卫,敬王没同意。 这样的人才留在他身边就是屈才,也更添皇上对他的猜忌。 当时他救刘将军的地方距离渭城不远,就让他来渭城从军,没想到他一步步高升做了渭城守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暖玉(二十二) 刘将军阵前投靠赵家。 杀了南梁太子和护国公世子一个措手不及,不得已仓皇而逃。 群龙无首。 守卫渭城的将士溃不成军。 一半的将军跟着南梁太子逃走了,还有几个受伤了,以及没来得及逃的。 赵诩杀了几个,拉拢了几个,其余将士收编,扩大了兵力。 只要攻破渭城,直取京畿的胜算就添了一分,如今又重挫朝廷锐气,增了兵力,胜算就更大了。 接下来半个月,赵家军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南梁朝廷进发。 赵诩节节胜利的消息传到小院时,秦菡儿已经出月子了。 所有人都替赵诩高兴,尤其是王妃。 东临王府的仇,赵诩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王妃却是亲身经历。 当年落在她身上的鞭子,眼睁睁的看着父兄被砍头,东临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命…… 王妃已经不记得自己午夜梦回惊醒了多少次。 她孤身一人,连开口说话,和儿子相认都做不到,遑论替东临王府报仇了。 这么多年,王妃已经死心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东临王府还有血脉存在世上。 赵诩不但是她兄长的骨肉,还立誓要替东临王府报仇雪恨。 只可惜谢景宸身在大齐,是大齐镇北王世子,她易容改貌,连真实身份都不能承认。 王妃以为赵诩报东临王府灭门之仇,谢景宸帮不上什么忙,没想到一场雪崩,谢景宸潜伏南梁做卧底,帮了大齐,也帮了赵诩。 如今赵诩接连打胜仗,打的南梁朝廷无还手之力,当年的仇也报了个七七八八了。 王妃高兴,又恰逢楚舜和秦菡儿的儿子关儿满月,小院里热热闹闹的办起了满月宴。 郑家就在隔壁,郑老爷携夫人还有郑大少爷来喝了满月酒。 之前的计划是等到秦菡儿出月子,大家就启程回京。 离京许久,也是时候回去了,结果天气骤然转冷,小郡主病了。 一来是寒邪入体,二来和戒奶有关,抵抗力下降,容易生病。 赶路本就奔波劳累,哪怕马车走的再慢,风也自乎乎的往马车里头钻。 三个孩子,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至少等小郡主病好了再启程不迟。 王爷估摸着王妃他们也快回京了,离京迎接,计划在半道上遇到,然后一起回京。 谁想到这一迎接,直接迎到了边关。 王爷,“……。” 王爷到小院的那天,大雪纷纷,大地银装素裹。 王爷的狐毛斗篷上雪有食指厚。 他迈步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小郡主的哭声。 许久没见了,王爷想女儿想的慌。 挑了纱帐进屋,王妃正抱着小郡主,苏锦在给小郡主喂药吃。 药苦,大人都没法接受,何况是孩子了。 可是药丸的话,还是得捣碎了才能喂下,照样苦涩。 小郡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心都哭碎了。 “怎么哭成这样?”王爷走过来道。 王爷心疼,王妃更心疼。 她抱着小郡主道,“天气冷,再加上又断了奶,抵抗力差了,断断续续病了好些天了。” “那让她再吃奶就是了,”王爷道。 王爷瞪着王爷道,“好不容易才把奶给断了,再让若儿吃,下回再断就更不容易了。” 王爷就在一旁看着,一碗药,喂了半天也才喝下去小半。 小人儿哭的嗓子都哑了。 小郡主大概觉得自己被王妃和苏锦欺负了。 又或者太久没见王爷,朝王爷伸了手。 王爷倒没抱她,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好几天没洗澡了。 王爷捏了下小郡主的鼻子,“等父王换身衣服再来抱你。” 小郡主鼻子不通。 王爷这一捏,小郡主一哭,鼻子吹了个泡。 王爷,“……。” 王妃控制不住的想打他。 赶紧拿帕子给小郡主擦掉。 王爷赶紧去沐浴了。 问了丫鬟才知道不仅小郡主病了,远儿和关儿都有点受寒,只是小郡主病的最严重。 王爷赶来边关的路上,路上结冰,差点滑倒,也见过赶路的人马车侧翻,马车里的人摔的脑门红肿。 就算王妃要回京,王爷也不同意。 至少也要等到积雪消融。 他们一家人在边关一样团聚,只是皇上想见苏锦和远儿,想了整整一年了。 沐浴完,王爷回屋,再身后抱小郡主,小郡主不搭理他了。 小郡主越大,脾气见长。 刚刚哭的那么伤心要王爷抱,王爷不仅不抱她,还捏她的小鼻子,这会儿想抱,她还不给了。 小郡主搂着王妃的脖子,留给王爷一个后脑勺。 王爷,“……。” 王爷摸着她后脑勺道,“这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王妃看着王爷。 王爷嘴角抽了一下,“随我。” 喜鹊和彩菊她们差点没笑趴下。 世子妃是伶牙俐齿,威力无穷。 王妃一双眼睛,威力更大。 小郡主就更无敌了,不给王爷面子,王爷还得哄着她。 王爷赶路的及,再加上下雪,也没给小郡主带礼物,把腰间佩戴的玉佩拿来哄小郡主开心。 王妃转过脸又是一记大瞪眼。 让若儿吃草,带着她揪发簪,现在又拿玉佩逗她。 他可知道若儿玩腻的东西喜欢玩地上扔。 这玉佩经不起她摔。 小郡主伸手接玉佩,王妃道,“这些东西别给若儿玩。” 这些东西有什么不能给孩子玩的? 王爷想了想道,“是冷了点儿,不过我还有块暖玉。” 说着,从怀里把暖玉掏出来。 王妃,“……。” 王妃抱着若儿坐下道,“快收起来,若儿可不知道这玉佩贵重,转过脸就给你摔成几块。” 王爷这才发现王妃头上格外的素净,他道,“你的头饰都给若儿摔没了?” 王妃不想和他说话了,想起来就来气。 王爷看向喜鹊,喜鹊便解释道,“上回小郡主扯了王妃的耳坠,把王妃耳朵都弄伤了,打那天后,只要王妃不出门,不见客,都不带头饰了。” 起初看着还不习惯,如今早习惯了。 若儿朝王爷伸手,王爷轻轻拍了她小手一下以示惩戒。 然后—— 小郡主嚎嚎大哭。 王妃,“……。” 王爷,“……!!!”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凌王(二十三) 王妃恨不得把王爷轰回京才好。 她不求他帮忙,但能不能不要添乱? 王妃真的怀疑谢景宸小时候王爷有没有带过他。 怕失望,王妃没问。 其实想也知道,王爷不可能带谢景宸的。 那会儿太后施压要王爷娶南漳郡主,府里还有假老夫人在,怎么会允许王爷整天围绕着个孩子转? 一天能见谢景宸一回都算难得了。 对带孩子,王爷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就算当年有,时隔快二十年了,那点经验也被时间消磨殆尽。 王妃把小郡主塞王爷怀里,让王爷哄好。 小郡主哪肯让王爷抱她? 哭着朝王妃伸手,王妃直接抬脚走了。 王爷,“……。” 王妃去见远儿,就在隔壁院子里,从小门传过去很方便。 屋子里烧了炭盆,很温暖。 屋外寒风冷冽,直往人脖子里钻,冻的人牙齿都打颤。 好在进了屋,又暖和了起来。 屋内,苏锦在拿拨浪鼓逗远儿玩,谢景宸在远处的书房内看书。 见王妃进来,苏锦道,“母妃,您怎么过来了?” “王爷把若儿惹哭了,我让他把若儿哄好呢,”王妃道。 “……。” 王妃朝远儿伸手,远儿笑的小嘴微张。 王妃逗远儿玩。 半刻钟后,喜鹊就撩了绵帘进屋来。 她快步上前,王妃见了道,“若儿还在哭?” “已经哄好了,”喜鹊回道。 这么快? 王妃诧异。 “王爷怎么哄的?”王妃好奇道。 “……。” 喜鹊支支吾吾。 王妃眉头一皱,喜鹊就道,“王爷抱着小郡主上了房梁,小郡主就不哭了。” 王妃,“……。” 苏锦,“……。” 还有远处看书的谢景宸,“……。” 父王哄孩子还真是有一套。 王妃那叫一个气啊。 赶紧把远儿抱给苏锦,匆匆离开。 这是在下雪,这要不是,指不定带着若儿上屋顶了。 要叫若儿觉得上房梁有趣,下回还要,谁带她上屋顶?! 王妃想咬死王爷的心都有了。 王妃急匆匆回屋,就看到王爷站在地上抛小郡主玩。 抛的高,然后一把接住。 王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郡主笑的特别开心。 丫鬟站在一旁也是吓的不轻,虽然知道王爷不会接不住,可看着吓人啊。 见王妃站在珠帘外,彩菊忙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王爷抱着小郡主转身,“看,我把若儿哄好了。” 那邀功似的语气,王妃眸底的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王爷顿觉不妙。 小郡主抱着王爷的脖子,催道,“举高高……。” 王爷,“……。” 奶娘忙上前,从王爷怀里抱走小郡主。 小郡主又哭了。 王妃脑壳疼。 若儿平时还算乖,这一病,格外的喜欢哭。 虽然还小,可也不能这么惯着。 瞪了王爷一眼,王妃抱着小郡主哄。 大概是哭累了,小郡主一会儿就睡着了。 奶娘抱走小郡主后,王妃看着王爷道,“我看半个月都没法启程回京了。” 王爷道,“一切以远儿他们为重,皇上再想见外孙儿,也不能不顾他们的身子。” “你们只管安心在边关多待些日子。” 左右都许久没见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了。 至于王爷,既然是来接人的,自然要和王妃一起回京了。 南梁和大齐虽然还有往来,但毕竟少,如今天寒地冻,消息更是闭塞。 积雪消融后,南梁才有消息送来,赵诩已经距离南梁京都不过百里了。 王妃听了都感慨速度之快。 谢景宸扶额道,“母妃,这已经是二十多天前发生的事了。” 也就是二十多天前,赵诩就带人打到皇城脚下了。 这二十多天又取得了什么样的进展,无人得知。 王妃庆幸自己在边关,若是在京都,这消息得到的会更晚。 每天,王妃都在等待南梁消息中度过。 又过了大半个月,才又有消息送来。 赵诩带兵杀进京,直取南梁皇宫,活捉了南梁皇上,拥凌王登基。 秦菡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愣了下,“怎么登基的不是赵大少爷而是凌王?” 楚舜想了想道,“赵兄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凌王妃。” “南梁江山是赵兄打下来的,这皇位是他的跑不了。” 王爷笑道,“赵大少爷这一步走的极妙,南梁皇室子弟众多,赵大少爷哪怕看在敬王和凌王的面子上也不能对南梁皇室赶尽杀绝。” “这就这么被改朝换代了,南梁皇室必定不会甘心。” 南梁遭受外敌内乱,这两三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 要是南梁皇室再趁机闹乱子,赵诩就是坐上皇位也没那么安稳。 这皇位从南梁皇上手里抢过来,交给凌王。 凌王登基后,把皇位禅让给赵大少爷,将来南梁皇室想举兵也没有了理由。 这皇位是禅让而来,是凌王心甘情愿放弃的。 只要凌王在一日,就没人有借口除反贼。 十年时间就足够赵诩稳住朝堂了。 另外一点就是楚舜说的了,为了凌王妃。 凌王登基,凌王妃就是皇后。 禅让后,凌王就是太上皇,凌王妃是太上皇后。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皇宫里,凌王当年娶凌王妃,帮东临王府保住衡阳郡主,也就是王妃,以凌王对东临王府的恩情,赵诩敬他为父也应当。 焦灼等待了许久,王妃这回总算是心安了。 眸底泪花闪烁。 王妃擦掉眼泪,抬头看着南梁方向的天空。 眸光收回时,瞥到了树上的枝丫。 光秃秃了一个寒冬的树上,露了一抹嫩黄,发新芽了。 王妃的眸光久久没能收回来。 王爷握着她的手道,“你想回南梁,我陪你去。” 自打王妃进了镇北王府,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王妃想回南梁看看无可厚非。 只是王妃不好开口,毕竟她现在是镇北王妃。 小郡主又还小,不宜舟车劳顿。 王爷则道,“当初快马加鞭来边关都挺过来了,去南梁有什么不行的?” “我的女儿,没有那么娇弱。” “何况南梁建立新朝,朝廷肯定会派使臣前去道贺。” “我给东乡侯送封信去,让他帮我把这份差事抢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挖坑(二十四) 这是王妃渴望的事,王爷要这么做,王妃肯定不会拒绝。 她要带小郡主去南梁祭拜,让谢景宸护送苏锦回京。 苏锦能答应吗? 铁定不能啊。 她望着谢景宸道,“我们也去南梁吧。” 谢景宸看着她,“你去南梁做什么?” “此去南梁京都,舟车劳顿,若儿未必受得了,有我跟着,也无后顾之忧,”苏锦认真道。 谢景宸扶额,“说心里话。” 苏锦,“……。” 苏锦飞了他一记白眼。 这人真是的,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我想去南梁玩,”苏锦道。 “……。” 谢景宸什么都没说,直接起身走了。 苏锦,“……。”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苏锦追问,谢景宸心累道,“我能同意吗?” “我要让你去了南梁再回京,皇上绝不会放过我的。” “……。” 苏锦来边关找他,孩子都生了都还没有回去。 就是这会儿插上翅膀飞回去,皇上都嫌弃晚,何况去一趟南梁,少说也要耽搁两个月。 谢景宸一脸没得商量。 不是他不让她去,是皇上不同意,他爱莫能助。 苏锦想了想,谢景宸确实不敢让她去南梁。 她看着谢景宸道,“要是皇上让我去,你就同意了?” 谢景宸看着她,“皇上同意,我没有理由反对。” 谢景宸拥着苏锦往书桌走。 苏锦道,“干嘛?” “给皇上写信,”谢景宸道。 苏锦两眼一翻。 她可没打算给皇上写信。 苏锦转身看向杏儿,“杏儿,我要做什么,皇上是有哪件没同意的?” 杏儿在逗远儿玩。 闻言,杏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姑娘做什么,从来没问过皇上同不同意啊。”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不配合? 苏锦有点尴尬了,她望着谢景宸,轻咳两声道,“我一般都是先斩后奏的。” “挨骂的都是我,”谢景宸无奈道。 “我怕。” “……。” 苏锦拍他胸口道,“想开点了,反正这一顿骂是肯定少不了的。” “你让我去南梁,夹在里面,也还是一顿骂,多划算啊。” 划算…… 谢景宸生无可恋。 杏儿都看不过眼了,等谢景宸出门后,望着苏锦道,“姑娘,你别欺负姑爷。” 苏锦没忍住抬手敲杏儿的脑门,“你到底向着谁啊?” 杏儿摸脑门,“我向着姑娘。” “皇上恼姑爷,也骂不坏姑爷,更不敢打姑爷。” 知道就好。 但谢景宸不让她去,她也去不了啊。 苏锦还是决定给皇上写封信。 这封信和王爷拜托东乡侯的信一起送回京。 王爷要做使臣去南梁道贺,这么点小事,东乡侯当然会帮忙了。 只是有人抢先一步,把这差事给抢了。 抢差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安郡王几个。 在京都待的无聊啊。 如今赵诩即将登基,他们作为好兄弟怎么能不去道贺一番? 别的不说,赵诩还欠北漠大皇子一顿揍呢。 东乡侯进宫找皇上,皇上内心还真有点发憷。 攒了一年的小金库已经见底了。 东乡侯把一年攒着没打的劫这几个月都打劫回来了。 皇上是有事能找别人就尽量不找东乡侯。 东乡侯没事也不登御书房。 才相安无事了三天。 东乡侯又进宫了。 皇上打算从御书房后门躲着点儿,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东乡侯进来了,道,“臣是来的不凑巧,皇上要去方便吗?” 方便?! 皇上气大了。 他去方便,正好方便他在御书房挑画! 皇上揉脖子道,“看奏折累了,去御花园走走。” 说罢,看着东乡侯道,“你进宫找朕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南梁新帝登基,朝廷要派使臣去贺寿,臣给皇上举荐一人,”东乡侯道。 皇上有点诧异。 他没想到东乡侯会管这事。 “这事朕已经让南安郡王他们几个去办了,”皇上道。 怎么是他们几个? 东乡侯还真不好抢他们的差事给王爷。 然后——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镇北王来信要我帮他抢这差事,带王妃去南梁一趟,皇上你看着办吧。”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心疼皇上了。 刚刚南安郡王他们磨了皇上好半天,皇上才答应。 东乡侯就来给皇上出难题。 这不是让皇上在小辈面前食言而肥吗? 东乡侯把难题扔给了皇上后,从怀里掏出信来,“这是锦儿给皇上捎带的家书。” 皇上迫不及待的接过。 把信拆开后,皇上看了几眼,高兴道,“朕的女儿就是孝顺。” 苏锦在信里写了美人阁和北漠通商挣了多少钱。 如今北漠荆山公主要嫁给赵诩了,赵诩和他们的关系又不错,苏锦希望朝廷同意大齐和南梁通商。 用苏锦的话说,南梁的钱她不挣也会有别人挣。 所得利润,她会把其中三成上缴国库,以备朝廷赈灾之用。 当初皇上答应苏锦和北漠通商,自然没理由拒绝和南梁通商了。 这事,皇上一口允诺。 知道皇上心情好,福公公笑道,“如今天也回暖了,公主要不了几天就带小世子回京了。” 皇上龙心大悦。 东乡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就不知道想想,这边镇北王要做使臣去南梁道贺,锦儿就送来这么封信要和南梁通商往来。 美人阁的生意,镇北王肯定不会插手管,不是她去就该谢景宸去谈。 他们会为了点生意分别吗? 这不明摆着是要一起去南梁的意思。 知道皇上不会同意,给皇上挖个坑,等回来皇上训斥的时候也有反驳之词。 看皇上掉坑里了还挺高兴,东乡侯也高兴了。 不愧是他养的女儿,就是会挖坑。 东乡侯走后,皇上为去南梁道贺的事让谁做使臣发愁。 最后让王爷做正使,南安郡王他们做副使,一起前去。 圣旨下了后,有老大臣觉得这样安排不妥。 南安郡王他们的身份去道贺已经足够了,没有再让镇北王去的道理,这太看得起南梁了。 南安王听了道,“南梁赵相之子如今手握重兵,又和北漠荆山公主定下婚约,我大齐不和南梁交好,万一南梁和北漠联手,我大齐会处于险境。” “王爷身份尊贵,他去南梁正好宣告我们大齐和南梁交好之意,有何不妥?” 话虽这样说,但老大臣还是觉得不该,还欲再劝,被身后的大臣扯了下袖子。 皇上都没和百官商议下就拟了圣旨,就没打算改主意啊。 劝了没用,还徒惹皇上不快何必呢? 老大臣转过弯来,没再说话。 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爷不在京都,虽然南安郡王他们是副使,准备贺礼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办。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胭脂(二十五) 朝廷送的贺礼好准备,什么贵重送什么,要送的大齐有面子就成了。 难准备的是作为兄弟给赵诩送什么贺礼好。 人家可是未来的南梁皇帝。 想了两天,朝廷的贺礼都准备好了,他们还没想好。 出发那天,苏崇送他们出城。 拂云郡主怀了身孕,他还有飞虎军的事要忙,没法去南梁道贺。 让南安郡王帮他带份贺礼给赵诩。 南安郡王叹气,“赵兄做了南梁皇上,往后咱们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岂止是少? 这辈子再见的机会可能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抢送贺礼的差事。 一夹马肚子,他们朝边关出发。 这边南安郡王他们刚刚出发,那边小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董承琅。 他来小院,还真出乎谢景宸的预料。 董承琅这会儿应该帮赵诩才是,怎么会来边关来找他?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见了董承琅才知道,赵相把去北漠帮赵诩提亲的事交给了董承琅去办。 董承琅是赵诩的妹夫。 如今南梁比的过他身份尊贵的没几个了。 其他人都不适合去北漠帮赵诩提亲,只能让他跑一趟了。 董承琅听说谢景宸还在边关,让提亲的队伍先行一步,他快马加鞭来了大齐,然后再去追赶。 苏锦和董承琅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俘虏了她,第二次被大齐吊起来,杏儿还抽了他不少鞭子。 董承琅见到苏锦,为俘虏了苏锦作揖赔礼。 至于杏儿,董承琅道,“你这小丫鬟力气不小,抽人鞭子是真疼。” 杏儿就当他是夸她了。 毕竟吃了那么多肉包子,力气小都对不起那些包子。 董承琅在小院吃了顿便饭就告辞了。 南安郡王他们之前就去帮赵诩提好亲了,这次去走个过场,再把荆山公主迎回南梁。 之前北漠王和北漠皇后担心赵诩推翻南梁朝廷要两三年,担心荆山公主要等他许久。 如今迎亲的队伍到了,北漠王和北漠皇后又舍不得了。 南梁抬了二百抬聘礼来,皆是奇珍异宝,但最贵重的还是赵诩亲自画了图纸打造的紫金鞭。 这是他对荆山公主的承诺。 对那根鞭子,荆山公主是爱不释手。 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北漠王再舍不得,也还是让钦天监推算吉日,送荆山公主坐上花轿。 北漠算的吉日和南梁算的是同一天。 北漠大皇子亲自送荆山公主去南梁成亲。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荆山公主是北漠这片土地上唯一一位远嫁还特别高兴的公主。 半个月后,南安郡王他们就带着贺礼到了边关。 在小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启程去南梁了。 谢景宸和苏锦没有一起出发。 虽然苏锦早打定主意一起去,但她和谢景宸谁也没有和王妃提过半个字。 因为他们很清楚王爷和王妃都不会同意的。 甚至可能会为了打消苏锦的念头放弃去南梁。 要跟去,只能悄悄跟去。 等半道上发现也只能让他们跟着了。 而且不只苏锦和谢景宸去,楚舜和秦菡儿也去。 远儿比关儿大不了多少,远儿受得了颠簸,关儿自然受得了。 他们去南梁,楚舜就得和秦菡儿回京,去哪里都是颠簸。 所以楚舜和秦菡儿也决定去南梁转一圈。 起初冯妈妈不同意,但她不同意也不行。 秦菡儿要去南梁的理由充沛。 苏锦是为了陪她,才到现在都没有回京,让皇上等见外孙儿等到现在。 她去南梁,也不会耽搁太久,她却先带着孩子回京了,皇上肯定不高兴。 冯妈妈觉得秦菡儿说的有道理。 绝对不能比镇北王世子妃先回京。 再者秦菡儿医术一般,关儿从出生起就没出过小院,此番回京,舟车劳顿,万一在半道上病了,她可医治不了。 小孩子病了不好治,小郡主受寒,都养了好些天才好,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连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何况是寻常大夫了。 跟着镇北王世子妃,哪怕累点,至少安全。 还有就是皇上交代她的任务,找到同心蛊的解药。 这是谢景宸遭遇雪崩后,皇上交代秦菡儿办的事,皇上说过,哪怕没有遭遇雪崩,同心蛊也要解。 南疆之行,不可避免。 秦菡儿舍不得把孩子留在京都,她想带孩子一起去南疆。 只是这样肯定说服不了靖国侯夫人。 跟着苏锦去南梁走一趟,再回京,路上也颠簸不少天,如果孩子能不生病,她去南疆就把孩子带上。 其实从小郡主中毒快马加鞭赶到边关也没事,他们就觉得孩子虽然小,其实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 当初小郡主可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路的,他们轻车慢行,一路游山玩水,就更没多累了。 因为苏锦自己要去,所以秦菡儿要跟去,她倒不好劝了。 王爷、王妃出发的第二天,谢景宸和苏锦他们就出发了。 丫鬟奶娘都跟上,比去送贺礼的队伍一点不小。 谢景宸让暗卫追上王爷,及时给他们传递消息。 暗卫追上王爷的时候,王爷他们正在一小摊子处喝茶。 见暗卫过来,王爷皱眉道,“怎么跟来了?” “世子爷不放心,让属下跟过来看看,”暗卫道。 “有我陪着王妃,宸儿有什么不放心的?”王爷道。 暗卫点头,“属下也是这么劝世子爷的,可世子爷不听。” 王爷没再说什么。 人都跟来了,跟着就跟着吧。 他留了不少人看守小院,少一个暗卫,也不会有事的。 有人过来,把他们给打断了。 走过来的是个年轻妇人,手里端着一托盘,蒙着绸缎,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见妇人看着王妃笑道,“我这里有大齐卖的好东西,夫人要不要看看?” 王妃生出几分好奇来,“什么好东西?” 妇人把绸缎打开。 托盘里摆的正是香皂和胭脂。 王妃,“……。” “我不用,”王妃笑道。 妇人忙道,“真的不用吗?” “这可都是从大齐买来的,这里距离边关近,卖的价格便宜,等往前走,到了京都,价格要比我这儿贵两倍不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行宫(二十六) 妇人说话声不疾不徐,虽然托盘里摆了不少东西,但并没有急卖的意思。 香皂和胭脂都是好东西,并不愁卖。 她在这来往必经之路上卖香皂胭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到她推销,愿意搭理她的没几个,可等她详细介绍了香皂,大多都会买一些回去试试,甚至直接买空的都有。 王妃穿戴华贵,气质雍容,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尤其王爷坐在她身边,王妃不买,王爷也会买些讨她欢心,妇人见的多了,成竹于胸。 只是妇人没开口的机会,喜鹊道,“我们不买香皂。” 妇人愣了下,她还没说是香皂呢,连丫鬟都知道了? 妇人尴尬了。 妇人向喜鹊打听,“你们的香皂多少钱买来的?” 喜鹊回道,“一两银子两块。” 妇人噗嗤一笑,“买贵了,我这儿只要八钱银子。” 喜鹊也笑了,“那你这儿有那种带香味的香皂吗?” “有啊,不过那种价格贵着呢,要一两银子一块,”妇人笑道。 “我家夫人用的就是那种,”喜鹊笑道。 “……。” 妇人更尴尬了。 她卖的比人家整整贵了一倍啊。 人家一两银子两块,她一两银子卖一块。 可大齐边关卖香皂的都不多,要一两三才能买两块那种晶莹润透的香皂,他们上哪儿买的? 妇人打听,喜鹊也不瞒她,“直接从大齐京都买的。” 妇人讪笑两声,“难怪了,边关的东西比京都贵些也正常,这价格我卖不了,不然家底都得赔进去。” 妇人端着托盘转身。 南安郡王他们坐的稍远一点儿,妇人当他们和王妃不是一起的,又向南安郡王他们介绍。 南安郡王手中玉扇敲了下托盘道,“三个月后就不要再做香皂生意了,会砸手里头的。” 妇人不解,“为何?” “三个月后会有人卖香皂,而且价格要比你卖的便宜的多,”南安郡王道。 妇人笑笑,并没有把南安郡王的话放在心上。 见没人买香皂,又把托盘端回屋了。 妇人也不是谁来小摊子喝茶都会端托盘出来,这香皂是贵重之物,不是寻常人能用的起来。 在王妃他们之后,妇人又端了几回,卖出去了几块。 第二天,苏锦和谢景宸他们在茶摊歇脚,妇人看到苏锦和秦菡儿,还带着两个小孩,高兴的眼睛都泛光。 贵夫人舍得买香皂,更舍得为孩子花钱,这香皂给小孩子洗澡是最合适不过了。 妇人觉得这一托盘肯定能卖光,结果一块也没能卖出去。 刚端上去,杏儿就惊讶道,“南梁也有卖香皂的啊?” 妇人,“……。” 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不买就算了,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妇人看了眼苏锦和秦菡儿,然后才望向杏儿,“听口音,不像是我南梁人?” “我们是从大齐来的,”杏儿实诚道。 “……。” 难怪了。 在大齐,富贵人家哪有不用香皂的? 就是南梁,不用香皂的贵夫人都算不上是贵夫人。 昨天南安郡王劝妇人不要再卖香皂了。 杏儿也这么劝她。 妇人,“……。” 苏锦他们在茶摊没有多待,喝了一盏茶后就启程了。 目送马车走远后,妇人看向茶摊老板道,“当家的,昨儿有人劝我不要卖香皂了,今儿又有人这么劝我,这香皂生意是不是真的不能做了?” 这几个月卖香皂的钱比卖茶挣得多多了。 就这么不卖了,妇人舍不得。 茶摊老板看着走远的马车道,“今儿这拨人不比昨儿那群人身份差,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再做两个月,这香皂生意咱们就不做了。” 妇人一脸心疼,道,“不会是故意散播的消息,好自己卖吧?” 茶摊老板则道,“要真这样,那就更不能做了。” 他们家底薄,如何跟那些大商人比? 贵夫人要买香皂,也会先从铺子买,实在买不到,才想到他们。 而且店铺进货多,价格便宜,他们在价格上没有优势,就更难卖出去了。 这一路,虽然颠簸,但马车走的慢,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倒也没有累着两孩子。 苏锦和王妃他们始终保持一天的脚程。 暗卫会给他们留下记号,他们会知道昨天王妃他们是什么时候在这里歇脚的。 因为带着小郡主,所以路上不仅走的慢,歇脚的次数也多。 没歇脚,暗卫就往茅厕跑。 次数多了,南安郡王他们还怀疑暗卫是不是有了什么羞于启齿的毛病,拍着他肩膀让他不要讳病忌医。 暗卫被南安郡王他们拍的稀里糊涂的,完全没多想。 又过了两天,被定国公府大少爷发现暗卫在茅厕旁的地上刻了两个字:午时。 定国公府大少爷问暗卫道,“刻字做什么?” “没什么,刻着玩的,”暗卫有点心虚。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不信。 可要说给人通风报信,明显不可能啊,暗卫对谢景宸很忠心,不可能背叛谢景宸。 但他这种行为太可疑了,本着小心谨慎,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南安郡王他们说了。 南安郡王摸着下巴想,“这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北宁侯世子问道。 “……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不妨碍南安郡王他们偷偷把字给改了。 午时改成辰时。 等暗卫禀告谢景宸和苏锦的时候,两人都以为王妃他们加快了速度。 改了两回,成功把苏锦他们坑的和王妃他们前后脚到了码头。 只是不凑巧的是,王妃他们到的时候,预定的船被衙门征用,要明天才能出发,王妃他们只能在镇子上暂住一晚。 苏锦他们预定的船已经等了两天了,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他们呢。 然后—— 苏锦从落后一天直接跑王妃他们前面去了。 暗卫跟着王妃上了船,没法再给苏锦他们传消息,再者行船的速度差不多,快慢也隔不了多少。 乘船比坐马车舒服,可小郡主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的东西,不仅拉肚子,还吐了。 船上又没有大夫,急的王妃不知道怎么办好。 王爷要船夫找最近的地方停靠,找大夫给小郡主医治,大夫说最近的停靠处也要一天。 暗卫觉得找大夫,不如等世子妃呢,便把苏锦晚一天出发来南梁的事说了。 要是之前,王爷肯定怪谢景宸太纵容苏锦了,可现在小郡主病了,王爷就没说什么了,让船速度慢下来,等苏锦他们追上来。 南安郡王他们内心颤抖啊,问暗卫在茅厕边刻字是不是给谢景宸留消息。 暗卫承认了。 南安郡王剁了自己手的心都有了。 如果谢景宸他们是依照时辰赶路的,那应该和他们隔不了多久,他们又耽搁了一天,他们有可能已经跑前面去了。 他们不应该停下来,而是要尽快追赶才是。 未免耽搁小郡主病情,南安郡王他们和王爷坦白了。 王爷带了信鸽,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当即写了信给谢景宸,然后让船夫尽快赶路。 等信鸽到谢景宸手里的时候,谢景宸一脑门的黑线,当即吩咐船工调头往后走。 苏锦发现了,问谢景宸道,“怎么往回走?” “若儿病了,”谢景宸道。 “那应该往前赶路才是啊,”苏锦道。 “我们在母妃他们前面。” 苏锦,“……。” 一个往前赶,一个往回走。 四个时辰后,两船就相遇了。 谢景宸抱着苏锦飞到王妃的船上。 小郡主靠着王妃怀里,小脸苍白,焉焉的。 看到苏锦,王妃问道,“远儿还好吧?” “远儿没事,”苏锦回道。 她赶紧给小郡主把脉,弄清楚病因,从药箱子里取了止泻药捣碎和水喂小郡主服下。 喂了两回药,小郡主就好了七七八八。 养了两天,小脸又恢复红润了。 坐了八天的船,又改坐马车。 这一天,天气极好,晴空万里。 他们终于到南梁京都脚下了。 南梁早就知道大齐派了王爷和南安郡王他们做使臣前来道贺。 只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等不到人来。 到前几天才知道王妃把小郡主也带来了,顾及小郡主才走的慢。 赵诩要亲自出城迎接,被赵相拦住了。 凌王前几天已经下旨把皇位禅让给他,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他已经是南梁新皇了。 哪有准皇上出城迎接大齐前来道贺的使臣的道理? 赵相把这差事揽了,和敬王出城十里相迎。 等接到了人,才知道不仅王爷和王妃来了,苏锦和谢景宸也在,除了小郡主,还有两孩子。 赵相高兴啊。 他喜欢小孩,知道孩子才是爹娘的心头肉。 不是看重赵诩,绝不会舍得让孩子受颠簸之苦。 王妃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赵相了,当年王妃容貌被毁,戴着面纱,赵相找过大夫帮她医治,但束手无策。 只记得脸上伤痕累累,哪想过伤疤褪去后,王妃的容貌竟不输从前。 赵相和王爷王妃只寒暄了几句,就启程进京。 顾及小郡主他们,走的并不快。 而且也没有进宫,而是安排在行宫住下。 赵相解释道,“三天后,宫里举行诩儿的登基大典,这会儿宫里正忙,诩儿要晚些才能来给王妃请安。” “等诩儿继位了,再设宴给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南安郡王早按捺不住了,他问赵相道,“我们能进宫找赵兄吗?” 赵相是知道他们几个性子的,让护卫带他们进宫。 御书房内,赵诩在批阅奏折。 南安郡王走进去后,公公要禀告赵诩,被南安郡王拦住。 悄声走到龙案前,刚要说话,就见赵诩拿了块糕点塞嘴里,接着提笔沾墨在大臣的奏折上写批注。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这还没登基呢,要不要这么励精图治,废寝忘食?”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响,赵诩猛然抬头。 看到南安郡王,他一激动,喉咙一呛。 嘴里的糕点喷了南安郡王一身。 南安郡王,“……。”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奏折(二十七) 南安郡王郁闷了。 被自己儿子滋了一脸尿的心理阴影涌了上来。 这一个个看他的脸是有多不顺眼?! 南安郡王拍着胸前的糕点。 赵诩咳了半天才好,龙案上糕点到处都是。 他站起来看着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惊喜万分,“你们怎么进宫了?” 不过喜悦了没一瞬间,就被南安郡王浇了一盆冷水,“这不是还有一顿没揍你吗?” 赵诩,“……。” 御书房里还有伺候的公公。 对南安郡王的话,一个个眼珠子睁的老大,几乎要瞪出来。 是他们听错了吗? 这人说他要揍皇上?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赵诩嘴角抽了一瞬间,笑道,“千里迢迢赶来,揍我一顿,我也认了。” 楚舜走上前,看着龙案上的奏折,“你还没登基,怎么有这么多奏折要批?” 说起这事,赵诩就头疼。 自打攻破京都后,他就忙的脚不沾地了,他都不记得上回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这还没做皇上,奏折他已经快看腻了。 虽然他们拥戴凌王做皇上,凌王也确实做了一个多月的皇上,可奏折,凌王是一本也没看。 所有的奏折一本不落的全部交给赵诩批阅。 凌王倒也不愿意看赵诩这么辛苦,可再不忍心,这忙他也不能帮啊。 他只是为了南梁百姓,暂时接替南梁新皇的位置,并不是真正的南梁新主。 批阅奏折是皇帝该做的事,他这个临时工不宜越俎代庖,否则叫人误会他对做皇帝感兴趣,是引火烧身。 是以赵诩再忙,这奏折也得他来批,凌王安心做个甩手掌柜,没事携凌王妃逛逛御花园,下棋打发时间。 可赵诩和施大将军他们才打进京不久,军中的事更忙,而且更重要。 军权高于皇权,做了皇帝都要尽量把兵权收回来,何况如今兵权一半就在他手里,他怎么能轻易放出去? 前些天,赵诩白天待军营,晚上回宫,点灯熬夜批奏折。 那些天,他都累的怕自己还没登上皇位就先猝死了。 好在这些天缓过来了,可这么多的奏折还要批呢。 过几天是他的登基大典,之后是封赏诸位将军,荆山公主的花轿在来南梁的路上,如今已经到南梁境内了…… 都是耽误时间的事,他稍微一懈怠,奏折就会越积越多了。 他现在做梦都在梦到自己奏折没批完…… 看到南安郡王,赵诩问道,“我表嫂生了没有?” “早生了,你的小侄儿也来了,”南安郡王道。 赵诩脸上的喜色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南安郡王他们能来,他已经够满足了。 没想到表哥也来了。 然后—— 赵诩让御书房里的公公都退下去。 他拿了包袱来,把龙案上的奏折装在包袱里,然后打上结。 南安郡王扶额道,“你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奏折吧?” “我让表哥帮我分担一点儿,”赵诩道。 “……。” 要不是南安郡王他们太不靠谱了。 他能放过他们只劳烦表哥一个吗? 能帮忙的有不少,如赵相、凌王、敬王、施大将军…… 可没一个敢的,还不能来硬的。 倒是可以使唤董承琅,可是他人不在京都。 南安郡王他们不止敢,还要揍他呢。 看着那满满一包袱的奏折,南安郡王他们嘴角狂抽不止,内心是十万分的心疼谢景宸。 真是命啊。 走到哪里都是被使唤欺负的命。 在大齐有皇上和东乡侯,来南梁送个贺礼还能被赵诩惦记帮他批阅奏折,还能说什么呢? “多拿点儿,”南安郡王道。 “我们喝酒去。” 赵诩干脆把龙案上剩下的奏折也装起来,拎着出了御书房。 南安郡王惊呆了。 他只是随口说说啊。 他居然真的又拿了?! 赵诩是想去城门外迎接王妃的,只是碍于身份做了罢,如今他还没有登基称帝,还能随时出宫,等过几天可就未必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不是未必,是肯定…… 就这会儿赵诩出宫,小公公都在极力阻拦,只是被赵诩一记眼神给扼止住了。 这些小公公都是以前的宫人,赵诩提拔了一些上来。 不了解这位新皇,公公们伺候的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顺眼就人头不保了。 劝慰皇上不出宫是他们的本分,只是赵诩不听,他们也不敢再劝。 赵诩骑马带着护卫和南安郡王他们出了宫,直奔行宫而去。 时隔几个月,再见赵诩,能感觉到他沉稳持重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一声“姑母”,王妃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哽咽了半晌,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句,“姑母没有看错你,你祖父和你爹他们能含笑九泉了。” 赵诩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他道,“多亏了表哥鼎力相助,不然东临王府还不知道何日才能昭雪。” 没有谢景宸帮忙,凭董承琅一人之力,最多只有五成把握能拉拢到施大将军帮他。 还有五成是施大将军被护国公害死。 没有施大将军和敬王他们相助,他和赵家想扳倒朝廷难比登天。 而北漠的参战和护国公被杀,更是至关重要。 所以赵诩让谢景宸帮忙看奏折看的理直气壮。 本来这南梁的江山有一半就是他打下来的。 只可惜表哥是大齐镇北王世子,娶的又是大齐公主,他若是在南梁,这皇位该他来坐。 赵诩和王妃聊家常,赵诩想知道关于他父亲和祖父的事,虽然赵相和凌王妃都说过,但他们知道的都没有王妃清楚。 正说着,谢景宸和苏锦进来了。 苏锦怀里抱着远儿,手轻轻的拍着远儿的后背。 远儿刚吃过奶,在苏锦的轻拍下,打了个嗝。 赵诩站起身来,唤道,“表哥、表嫂……。” 谢景宸点点头。 苏锦轻轻一笑。 赵诩看着苏锦怀里抱的远儿,道,“我能抱抱他吗?” 苏锦便把远儿给他抱了。 赵诩和谢景宸的眼睛长得很相似,远儿一双眼睛像极了谢景宸,自然也和赵诩酷似。 远儿也不认生,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赵诩。 赵诩逗他,他朝赵诩笑。 “他朝我笑了,”赵诩对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坐在一旁,以过来人,且是被坑惨了的过来人的身份看着赵诩。 想他就是被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感染,一次次的栽自己儿子手里。 吐奶、撒尿、拉屎…… 都是这笑容害的。 谁能想到笑的这么开心,结果都是坑啊。 尤其是刚吃过奶,那不是吐奶就是要撒尿啊。 刚这样想,远儿就又打了个嗝,朝赵诩吐奶了。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嘴角微勾。 不是幸灾乐祸。 而是飘了。 还是他最了解小孩啊。 没接触过小孩的赵诩被吓的不轻。 苏锦连忙上前从赵诩怀里抱过远儿坐下,拿帕子给他擦嘴和身上吐的奶水。 赵诩望着谢景宸道,“远儿没事吧?” “没事,他经常吐奶,”谢景宸道。 赵诩就放心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抱的太用力,伤到了孩子。 胸前湿透了,王妃忙让谢景宸带赵诩下去换身衣裳。 换了谢景宸的锦袍回来,小坐了会儿后,就和谢景宸他们去花园凉亭说话了。 赵诩留在行宫吃午饭。 一桌子摆了三十多道菜。 一半是南梁菜,一半是大齐菜。 皇上派李御厨照顾苏锦的饮食,苏锦来南梁,李御厨自然跟来了。 他对南梁的菜式也感兴趣的很。 只是在大齐,吃不到正宗的南梁菜,见到行宫里的南梁御厨后,就有点手痒痒。 正好南梁御厨对大齐菜式也感兴趣。 两人一拍即合,比试切磋厨艺。 今儿的菜是色香味俱全,摆盘之精美,雕刻的徐徐如生的鱼、凤凰、孔雀,都叫人不忍下口。 南梁京都和大齐京都相距千里之遥,口味差别很大。 苏锦不大挑食吃的习惯,谢景宸明显更喜欢大齐的饭菜。 王妃更喜欢南梁口味。 王妃怀身孕口,口味变叼,王爷特意请了会做南梁菜的厨子进府给王妃做菜。 桌子上的南梁菜,一大半是王妃喜欢的。 凌王妃当年是东临王世子的未婚妻,和王妃从小相识,亲如姐妹,她了解王妃的喜好。 知道王妃会来后,就安排了御厨来行宫,让他做王妃爱吃的菜。 这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赵诩喝的都有些醉醺醺了。 怕赵诩回宫不安全,王爷让南安郡王送赵诩回赵家。 谢景宸送赵诩出门,赵诩打着酒隔道,“表哥,你难得来南梁,你帮我把奏折批了吧。” 谢景宸,“……。” 他怎么那么的想把他踹出行宫呢? 知道他难得来南梁一趟,还让他帮忙批奏折。 可赵诩说完,直接靠楚舜肩膀上了。 “这就晕倒了?”楚舜嘴角抽抽。 才喝了一坛子酒啊。 这酒量也忒小了点吧? 做皇帝的酒量这么差怎么行呢? 苏锦仔细看了赵诩两眼,失笑道,“他是睡着了。” 楚舜,“……。” 谢景宸,“……。” 这也能睡着? 这是累到什么程度了? 王妃心疼坏了,对谢景宸道,“宸儿,你就帮你表弟批两天奏折吧。” 谢景宸能怎么办? 这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下聘(二十八) 谢景宸以为赵诩让他帮忙批阅三五十本奏折就差不多了,等回屋看到桌子上摆着两包袱的奏折,足足上百本。 谢景宸顿时脑壳一阵抽疼。 一下午,他就没再出去过。 等到吃晚饭,也才批阅了一半。 吃了晚饭后,苏锦和王妃她们在花园散步,谢景宸继续批奏折。 到了晚上,杏儿看不过眼了,望着苏锦道,“姑娘,你帮姑爷批点奏折吧?” “我又不会,”苏锦道。 不过看桌子上还有厚厚一摞,苏锦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看。 她坐到小榻上,杏儿把摆在矮几上的棋盘搬走,端来笔墨纸砚。 苏锦批完一本,杏儿拿一本来。 杏儿来回帮苏锦和谢景宸研墨。 她发现姑娘和姑爷批阅奏折的速度差不多。 有苏锦帮忙,差不多平常睡觉的时候,奏折就批完了。 谢景宸揉着颈脖看着苏锦。 正好看见苏锦对奏折翻白眼。 谢景宸见了道,“怎么了?” 苏锦打哈欠道,“我庆幸自己没生成男儿身,不然终日和这些奏折打交道,我迟早会变成一个昏君。” 谢景宸,“……。” 谢景宸觉得这话不该他听见,该皇上和东乡侯他们听。 他们可是最盼望苏锦生成男儿身的。 听到苏锦说这话,谢景宸觉得这些奏折没白批。 谢景宸看了眼漏刻道,“时辰不早了,早点睡,明儿还要去祭拜东临王府列祖列宗。” 苏锦也累了,沐浴一番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王妃去祭拜东临王府前,先去了赵家。 当初多亏了赵相未雨绸缪,早早的把东临王府的祖坟迁了,才免遭南梁皇上荼毒。 王妃是去道谢的。 虽然昨天见赵相的时候已经谢过了,但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谢都不为过。 在赵家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去东临王府安葬之地祭拜。 王妃跪在坟前哭了许久,才被王爷扶起来。 谢景宸举目四望道,“这处地方倒是隐秘。” 嗯。 不只是隐秘,而且是块风水宝地。 赵诩打进京,活捉了南梁皇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祭拜东临王府列祖列宗。 这块地方距离京都有些远,当初又是为了方便他祭拜暗中迁来的。 当年迁坟是逼不得已,如今他即将登基为帝,便让人挑风水宝地,择良日迁坟。 赵诩找的就是谢景宸给他推荐的那道士。 谢景宸承诺那道士保他进钦天监,这个承诺,赵诩已经兑现了。 不但是钦天监,而且整个钦天监都归他管。 道士一听要挑风水宝地,当即笑道,“不用挑,现在东临王府的埋葬之地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把皇陵修在那儿即可,到时候迁坟也方便。” 谢景宸举荐的道士,赵诩还能不相信? 登基和成亲之日都是那道士测算的。 再者东临王府的祖坟都迁到了那处,子孙后辈中能出一个帝王,这风水岂能差了? 只是赵诩尚未登基,所以还没有着手修建皇陵。 祭拜完后,一行人回了京。 王妃进宫见凌王妃,苏锦带着小郡主回行宫。 刚从马车内下来,就打了个大喷嚏,眼泪差点没飙出来。 大齐,皇宫。 皇上气的快冒烟了。 苏锦和谢景宸他们尾随王爷王妃身后去了南梁,这么大的事,不敢不禀告皇上啊。 消息在路上耽搁了些天,总算送到了皇上手里。 皇上是气的头重脚轻。 他盼着他们回京都盼了多久了,结果他们要先去南梁。 难道南梁还比他这个父皇更重要? 一定是镇北王世子怂恿的! 谢景宸,“……。”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是想劝不敢劝。 镇北王世子要能奈何的了世子妃就好了。 反正驸马就是背黑锅的。 驸马爷应该也习惯了。 这边皇上生气,东乡侯府里,苏小少爷也在生气呢。 说好的等靖国侯世子夫人生了,满月后就回京的,结果等了一天又一天。 人非但没从边关回来,还跑的更远了。 姐姐可知道他想小侄儿想的多厉害啊。 姐姐可以到处跑到处玩,他呢?! 被关在东乡侯府里,哪都不许去,还要挨打! 没错。 苏小少爷又挨打了。 前些天,苏小少爷他们放风筝。 风筝不小心落在了屋顶上。 苏小少爷就带着九皇子他们爬屋顶,赵小少爷差点没摔下来。 东乡侯把带头的苏小少爷揍了一顿。 刚养好伤,又碰到了天下雨。 苏小少爷爬的正是东乡侯和唐氏住的屋子。 也不知道是坐在屋顶上的时候脚不小心蹭到了瓦片,还是掀开的瓦片没能复原。 这一下雨,外面大雨倾盆,屋子里雨淅沥沥的下。 可怜东乡侯和唐氏睡的正香,那雨直个往脑门上滴。 东乡侯气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才揍苏小少爷。 忍了一晚上的怒气,揍的有点惨。 苏小少爷屁股差点没打开花。 趴在床上养伤,小黑闹他,苏小少爷吼了小黑几句。 小黑也是条有脾气的狗。 这一生气,直接跑出府,离家出走了。 整三天没回府了。 苏小少爷要出府找小黑,东乡侯没同意。 苏小少爷几个就守在院门外的大树下,见有小厮回府,赶紧跑过去问道,“找到小黑了吗?” “还没有,”小厮擦汗道。 苏小少爷都快急哭了,“我去找皇上张贴告示找小黑。” 苏小少爷抬脚就要往府外跑。 小厮拦住门不让出去。 九皇子一脸黑线。 苏阳是急傻了吗? 他的父皇怎么可能张贴告示帮他找只狗呢? 要父皇真这么做了,百官都得弹劾父皇了。 找皇上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的,九皇子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怕自家父皇不骂苏小少爷骂他啊。 苏小少爷也是着急了,但他也是没办法啊。 不就是骂了小黑两句吗,居然脾气比他还大! 混的连小黑都敢欺负他了! 苏小少爷冷静下来后,就放弃了找皇上的念头,但张贴告示的想法他没放弃。 苏小少爷把小黑的样子画下来,让小厮送去大理寺给大理寺少卿。 虽然他和大理寺少卿不熟,可是他和大理寺少卿的表弟北宁侯世子熟啊。 让大理寺少卿让人张贴告示总可以吧。 苏小少爷去找唐氏要了五十两银子作为找小黑的赏钱。 小黑的画像送到大理寺少卿手里。 大理寺少卿是一个头两个大。 大理寺还没帮人找过狗呢。 可他又不敢不帮忙…… 大理寺少卿硬着头皮接了这案子,让衙差去张贴告示,直接说是东乡侯府苏小少爷的狗。 张贴告示找狗,赏钱还有五十两,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狗比人贵啊。 多少丫鬟小厮都只卖二十两,可能还卖不到。 告示下午张贴的,第二天早上,就有小黑的消息了。 小黑就在这条街尽头的工部尚书府上。 东乡侯府小厮去工部尚书府接小黑回来,结果空手而回。 苏小少爷望着他,“是弄错了吗?” “没错,是小黑,”小厮回道。 “那你怎么不把小黑带回来?”苏小少爷不解道。 “小黑看上了工部尚书府的狗,不肯回来,”小厮声音有点飘。 “……。” 九皇子和苏小少爷几个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狗大不中留,”苏小少爷心痛道。 “可小黑是公的,”九皇子提醒道。 “那它就是见色忘主!”苏小少爷更生气了。 他望着小厮,臭了张脸道,“小黑是要入赘工部尚书府了吗?” 小厮,“……。” 小黑咋想的,他也不知道啊。 但乐不思府是肯定的。 苏小少爷舍不得小黑。 少了小黑他不同意,但府里多只狗他不介意。 可他舍不得自己的狗,人家也未必舍得啊。 苏小少爷左思右想,跑去找唐氏,他要接小黑和小黑媳妇回府。 唐氏一脸黑线。 但她还是同意了。 得了允许后,苏小少爷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找林叔要了一大箱子抬回屋,把博古架上的瓷瓶玉器玉如意还有字画卷了放箱子里。 箱子有点沉,但知道这大箱子是用来干嘛的,东乡侯府里的小厮都躲的远远的,谁也不肯帮忙抬。 没辄的苏小少爷只能和九皇子他们抬着大箱子去了工部尚书府。 看着他们一步步的挪过来,工部尚书府的小厮都有点懵。 “几位小少爷这是?”小厮问道。 “我们是来府上下聘的,”苏小少爷开门见山道。 小厮,“……。” 小厮嘴角狂抽不止。 是谁请他们四个来做媒的? 这也太随意了点吧? 娶他家姑娘就一抬聘礼,这也太寒酸了吧? 等问清楚是给狗下聘的后,小厮差点就跪了。 东乡侯府对狗也太好了吧? 先是张贴告示悬赏找狗,现在又下聘给狗娶媳妇? 小厮好奇苏小少爷他们的箱子里抬的是什么? 骨头? 狗链子? 苏小少爷着急的很,小厮不敢不放行。 前脚苏小少爷几个把大箱子抬进府,后脚云王府的软轿就到了。 云王世子的亲事迟迟没定下。 云王妃左挑右选,相中了工部尚书府上的千金,正好和崇国公府离的不远,就打着看拂云郡主的幌子让云王世子陪着一起来。 云王妃下了软轿,云王世子还在马背上,一脸被骗了的模样,他道,“母妃,我先去东乡侯府。” “下来,”云王妃不容商量道。 “……。” 云王妃当众放话,云王世子还真不敢直接就骑马走了。 硬着头皮从马背上下来,进府后,远远的就看到苏小少爷他们抬着大箱子,抬的有点东倒西歪的。 云王妃忍俊不禁,问小厮道,“东乡侯府小少爷他们这是……?” 小厮飘了声音道,“东乡侯府的狗小黑看上了我家姑娘养的狗逗逗,在府上住了几天没回去,苏小少爷来下聘,说是要帮小黑把媳妇娶回去。” 云王妃哭笑不得。 云王世子笑出了声。 云王妃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笑,东乡侯府的狗都娶媳妇了。” 云王世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嫁妆(二十九) 云王世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皲裂。 这回,他可能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工部尚书夫人迎接过来,福身行礼,歉意道,“刚刚耽误了片刻,有失远迎了。” 工部尚书夫人为什么事耽搁,云王妃知道。 她笑道,“都是老熟人了,常来常往,哪用得着迎接?” “正是,正是,”工部尚书夫人笑道。 她知道云王妃来所为何事,云王世子一表人才,家世才学都不必说,能把女儿嫁进云王妃,工部尚书夫人求之不得呢。 但能不能相中,还得看缘分。 如今女儿在花园,工部尚书夫人就请云王妃去花园赏花。 进了花园,没见到李大姑娘,工部尚书夫人道,“大姑娘呢?” “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怕苏小少爷等不及,姑娘也帮忙找狗,”小厮回道。 云王妃听了,对云王世子道,“你也去帮忙找一下。” 云王世子,“……。” 母妃真是够了。 这里是工部尚书府不是云王府。 他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帮忙找狗? 这么多小厮找不到,他能找到的到吗? 偏工部尚书夫人还顺着他母妃的话说,“就麻烦世子爷了。” 云王世子脑袋晕沉沉的。 举目四望,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小厮跟在身后,云王世子走到哪儿,小厮跟到哪儿。 工部尚书府花园很大,环境清幽别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颇具韵味。 云王世子用心倾听,也没听到狗叫。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到哪儿算哪儿。 走到一假山处,突然一阵叮铃之声传来,还伴随着丫鬟的喊道,“姑娘,你跑慢点儿,你等等我!” 云王世子抬脚往前,然后一个姑娘就撞到他怀里来了。 他下意识的把人给抱住了。 那姑娘脸颊绯红,耳朵几乎能滴出血来。 等睁开眼睛看到云王世子,脸就更红了。 四目相对。 直到丫鬟跑上前。 李大姑娘反应过来,一把将云王世子推开,往后退。 只是后退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头,往后一倒。 身后就是假山,倒下去必定会磕到头。 云王世子手一伸,又把李大姑娘给带到自己怀里了。 云王世子,“……。” 李大姑娘,“……。” 两人脸一个比一个红。 身后,苏小少爷几个跑过来,问道,“找到小黑和他媳妇了吗?” “没,还没找到……。” 李大姑娘的脸上腾起了火烧云。 苏小少爷只当还没有找到,去别处找了。 云王世子却是听出了李大姑娘声音里的心虚。 她已经找到狗了。 但为何要瞒着苏小少爷他们说没有? 李大姑娘朝云王世子福了福身,为刚刚撞到云王世子道歉还有救她道谢。 道谢完,就赶紧走了。 走远了些后,李大姑娘吩咐丫鬟道,“让小厮去守着院门,不要让苏小少爷他们进去。” 丫鬟点点头,道,“姑娘,咱们会不会长针眼啊?” 李大姑娘捂着发烫的脸回头,正好云王世子也转身看她。 眸光撞上。 李大姑娘飞快的转身跑了。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 云王世子不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苏小少爷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黑,颓败的坐在一棵大树下,怅然若失。 小黑肯定还没消气,故意躲着他。 “咱们还找吗?”沈小少爷问道。 “再找一圈,找不到就不管它了!”苏小少爷咬牙道。 再这么蹬鼻子上脸,等回去他一定把它吊起来饿上它一天! 工部尚书夫人和云王妃相谈甚欢。 工部尚书对着苏小少爷他们抬来的聘礼是一个头两个大啊。 虽然只有一个大箱子,可箱子里的东西叫他惶恐啊。 那画—— 他在御书房里见过。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东乡侯从皇上那里“要”来的。 现在被当作聘礼送来给他,他能收吗? 就算能,他也拉不下脸收啊,难道工部尚书府真的把嫁只狗去东乡侯府? 这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啊。 就算要和东乡侯府攀亲也没有这么攀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要是叫皇上知道他的画被拿来给一只狗做了聘礼,还不得气个半死? 大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但一件比一件贵重,苏小少爷住的屋子是以前崇国公的小儿子住的,里面的陈设都是最好的。 当初赶着搬家,别处的且搬不过来,何况是崇国公府小少爷的屋子了。 不过这些东西在苏小少爷眼里可能还比不上十两银子,能看不能吃,顶什么用? 他倒是知道价值不菲,可那是在别人眼里,他能拿出去当了换钱吗? 作为一个小土匪,他当初的志向可是要把青云山发扬光大,把附近的百十个山头都纳入飞虎寨,一呼百应,今儿住这个山头,明儿住那个寨子,两三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可他爹摇身一变成了侯爷,飞虎寨都没了,他自然也不是小土匪了。 但打劫可以,这典当这也太丢人了。 虽然他人还小,可这脸也丢不起啊。 再者小黑陪了他好几年了,哪是这些东西能比的? 苏小少爷想到了下聘,正大光明的把小黑媳妇接回府,人家还没有理由拒绝,他大哥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可是苏小少爷只想到了下聘,工部尚书还得想到嫁妆啊。 这不,东西非但不敢收,还得从自己珍藏的小库房里挑上三两件放回箱子里给人抬回去。 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一脸肉疼啊。 他要狗,直接开口不就行了吗? 想到人家苏小少爷大方,他还真不能小气了。 可回头叫夫人知道,他给只狗的陪嫁都这么大方了,女儿出嫁,他这攒了十几年的小库房还不得空大半? 不能再想了,再想他要把皇上那幅画给留下了。 赶紧挑了两件放箱子,让小厮赶紧抬走,眼不见心不疼。 再说苏小少爷,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小黑。 他就和九皇子他们走了。 只是等他垂头丧气的回府,就看到小黑在和一只淡黄色毛的小狗在你追我赶。 苏小少爷一脸欣喜,“小黑!” 他蹲下来,张开怀抱。 小黑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逗逗走了。 那小尾巴摇的那叫一个嘚瑟。 苏小少爷气的头顶冒青烟。 小黑不教训是真的不行了。 苏小少爷要把小**起来跟他爹训他一样。 可是小黑多了个媳妇,而且还护夫的很。 追着苏小少爷要咬他,直接把苏小少爷追的上了树。 逗逗在下面冲苏小少爷叫。 苏小少爷,“……。” 他不敢相信,他被两只狗给欺负了。 苏小少爷瞪着树下的小黑,“你和你媳妇都给我老实蹲下,不然我把你们两一锅炖了!” 逗逗冲苏小少爷叫。 小黑乖乖坐好。 逗逗叫了好几声后也坐下了。 苏小少爷松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来。 小黑带着逗逗围着苏小少爷打转,算是重修于好了。 正堂内,唐氏对着大箱子哭笑不得。 唐氏和东乡侯管教儿子管的严,也管的松,不然这聘礼也抬不出东乡侯府。 她儿子不懂事,给狗下聘,工部尚书居然还送嫁妆? 唐氏把工部尚书添的两样拿出来,又让丫鬟取了一只羊脂玉镯来,让小厮送去工部尚书府。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良心(三十) 南梁,京都。 这一日,是赵诩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 天格外蓝,阳光格外的灿烂。 虽然王妃是赵诩的亲姑母,但她不再是东临王府衡阳郡主为人所熟知的那张脸。 她只是镇北王妃。 南梁皇帝的登基大典,大齐使臣是不会参加的。 只会在大典之后,进宫道贺。 赵诩一袭龙袍,祭告天地后,从凌王手中接过玉玺。 高举玉玺,他下的第一道圣旨是改国号为临。 南临。 南梁皇室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难得了,谁还敢站出来指责赵诩没良心? 凌王才把皇位传给他,他就改了国号? 凌王怎么坐上皇位的,他们比谁的清楚。 这国号一听就知道是怎么来的,这是在昭告天下,是南梁作茧自缚,杀忠臣,灭良将,才自取灭亡。 他们只恨当年南梁先皇斩草没能除根,埋下祸根。 赵诩原是想直接改国号叫东临,赵相没同意,如今他才刚登基,国祚还不稳,又是从凌王手中接过皇位的,好歹给南梁皇室一点薄面。 只要大家知道他的心意,自然会称呼南临为东临。 称呼的多了,什么时候改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不必争这一时。 登基大典完成之后,赵诩率百官回宫。 设宴。 群臣同乐。 酒宴进行了一刻钟,王爷他们才进宫道贺。 南临朝百官面面相觑。 看来传言不虚,东临王府衡阳郡主真的还活着,就是大齐镇北王妃。 南临的宴会和大齐的也没什么区别。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还有大臣拍马屁、大家闺秀献舞。 毕竟赵诩是皇上,哪个皇上没有三宫六院? 虽然荆山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是他们南临皇后,可皇后之下还有四妃呢。 这么好的机会不赶紧露面,可就被别人抢去了。 其实,不少大臣心底后悔啊。 当初赵相还没辞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把女儿嫁给赵大少爷呢? 尤其赵相,他怎么把女儿嫁给董承琅,而不是嫁给从小养到大的赵诩呢? 若是他们,怎么也要把皇后之位牢牢的抓在手里,让自己的外孙继承皇位。 赵相确实动过这念头,不过那是在赵诩很小的时候,这么多年,他心底早就把赵诩当成他亲生儿子看待了。 别说赵诩和赵大姑娘只有兄妹之情,就是赵相自己也过不了伦理纲常那一关。 好好一个儿子,为什么要弄成自己的女婿呢? 赵相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喜欢待在皇宫里。 再者,他虽然不是赵诩的亲爹,却是赵诩的亲舅舅。 赵诩体内就有一半是赵家血脉,他将来生的儿女身上都会流着赵家的血。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翌日,是赵诩登基后第一次上朝。 这一天,也是大家期盼的。 赵诩不登基,就没法封赏那些跟着他打江山的将军。 如何封赏,赵诩和赵相商量了许久,昨儿谢景宸送奏折进宫,赵诩拉着他商量了半天。 赵诩封了一王两国公四侯。 封王的不是赵相,是施大将军,封他为异姓王。 赵相和长宁侯为国公。 封的四个开国侯里一个是施大将军的人,三个是赵相的人,也就是赵诩的人。 其余有功之臣,皆有封赏。 最独特的赏赐大概就是敬王了,赵诩给他换了个封号,改敬王为靖王。 这一改,南梁亲王就成南临亲王了。 南梁皇室所有人的待遇通通降低一级,或者边缘化,甚至都不敢称自己一声皇室贵胄。 可敬王不同,他还是亲王,甚至是南临第一个亲王。 坐在龙椅上,看着百官道谢,赵诩想到的还是谢景宸。 他最该封赏的是表哥。 可惜他想封都封不了。 赵诩登基后,就没再出宫了。 他才登基,又忙着迎娶荆山公主,无暇分身。 王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王爷打算多留些日子,至少让王妃看着赵诩成亲,然后才回大齐。 苏锦没事就带着远儿出去玩,难得来一趟,怎么能不欣赏下南临的风景? 转眼,七天就到了。 荆山公主的花轿到了城门外。 董承琅迎亲,北漠大皇子护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进了城。 开国皇帝迎娶皇后,隆重程度不比登基大典差。 喜宴更是热闹。 董承琅没想到谢景宸来,看到他的时候,着实诧异了一把。 而且不止谢景宸来了,南安郡王他们都到了。 兄弟齐聚,那酒就跟水似的往嘴里灌。 一个个喝的最后被抬出宫的。 吃了解酒丸,第二天醒来,头还有点晕,可见喝了不少酒了。 昨天在酒桌上,大鱼大肉吃的腻,南安郡王他们和董承琅还有北漠大皇子约好了一起去九佛寺吃一顿素斋。 左等右等,北漠大皇子都到了,还不见董承琅的人影儿。 “不会酒还没醒吧?”南安郡王猜测道。 “应该不会,”楚舜道。 “还是派个人去问问吧。” 很快,派去的护卫就回来了,道,“宁国公世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趴在床上养伤,这几日都没法出门了。” 被打了? 南安郡王他们一个个不敢置信。 以董承琅现在的身份,谁敢揍他啊? 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正要问呢,就听护卫道,“他还让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话?”楚舜问道。 “他说如果镇北王世子还有良心的话,就去宁国公府探望他,”护卫道。 “……。” 谢景宸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问道,“谁揍的他?” “施大将军。” “……。” 想到董承琅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走路都一摇三晃,谢景宸就猜到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约好了一起去吃素斋,现在成约好了去宁国公府探病了。 王爷和王妃都不在行宫,一早就被凌王妃传进了宫,今儿是赵诩和荆山公主敬茶的日子,自然要敬姑父姑母。 董承琅趴在床上,被的不是一般的惨。 要不是知道那就是董承琅,是他们的兄弟,这要在别处,只怕眼睛看瞎了,也认不出来。 大夫在给董承琅换药,宁国公夫人就站在一旁。 看到谢景宸走进去,她的眸光在谢景宸身上打了不少圈的转。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日的小把总竟然是大齐镇北王世子。 没错。 昨天董承琅喝多了,施大少爷送他府。 董承琅喝多了,眼睛昏花,把自己的舅舅施大将军错认成谢景宸,拍着自己舅舅的肩膀,打着酒隔问,“你老实跟我说,我舅舅的丹书铁劵是不是你用计坑没的?” 当时,施大将军脸就黑了。 施大少爷要把董承琅拉走,免得他胡说,结果被施大将军拦住了。 董承琅喝的连人都认不清楚了,施大将军的声音又是他熟悉的,毫不设防,把他是怎么坑自己舅舅的都说了。 “我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外甥了吧?”董承琅沾沾自喜。 施大将军额头青筋暴起。 他是一忍再忍啊。 董承琅如今是南临驸马,是赵相的女婿,赵诩的妹夫。 施大将军不后悔投靠赵诩,但被自己的外甥坑骗,哪个做舅舅的能忍? 看在赵相的面子上,施大将军忍了。 可董承琅自己不争气啊,吐在了施大将军身上。 施大将军没忍住。 然后—— 董承琅就成这样了。 看到谢景宸过来,他动了一下,浑身骨头噼里啪啦的响。 他呲牙咧嘴的又趴了回去。 泪流满面。 这回不养上半个月是休想下床了。 宁国公夫人心疼儿子,觉得施大将军下手太狠了些。 可想想自己儿子干的那么事,她又觉得施大将军下手太轻了。 把屋子里留给他们,宁国公夫人转身走了。 董承琅看向谢景宸,尽量扭着脖子往后望,“你都不带大嫂来给我看看?” 谢景宸在床边坐下,道,“当初我劝你给自己留点后路,是谁说就算事情败露了,也不会被打死的?” 董承琅,“……。” 这话是他说的吗? “就算是我说的,但你们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笑?”董承琅拧着脖子挨个的瞪过去。 “当着你的面笑是兄弟,背后偷笑那是小人,”南安郡王理直气壮。 “……。” 董承琅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探望他? 一个人独自疗伤不好吗,非要找他们几个来往他伤口上撒盐的。 看到南安郡王他们笑的那么开心,董承琅觉得指望他们帮忙出主意挽回舅舅的心是别想了。 可什么都不做,只怕舅舅会见他一次恨不得揍他一次。 外面,施大少爷走进来。 他是来给董承琅送药膏的。 眸光和谢景宸撞上,施大少爷道,“难怪前几天我见你,就觉得有点熟悉,没想到我们已经认识许久了。” 谢景宸站起身,看着他道,“当日我混入南梁军营,只是想查出当年飞虎军被灭的真相,靠近董兄是因为他是令尊施大将军的外甥,近水楼台。” “来京都的路上,我才知道董兄是赵诩的人,施家的丹书铁劵确实是我为了帮赵诩,借护国公世子之手收回的,此事,我没有和董兄提起过。” “那块丹书铁劵,赵诩会还给施家的。” 董承琅望着谢景宸,“赵兄不是说不行吗?” “一次封赏太多,将来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时候,对大家都不是件好事,”谢景宸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欺负(三十三) 不是杏儿吹,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有力气把护卫扶上树。 她为自己力气大感到自豪。 她以前以为一定要吃七八个肉包子才能有那么大力气。 后来发现吃四个也有,她现在已经不吃那么多了。 护卫把银簪插杏儿头上。 见杏儿头上戴着簪花,他手一动,取下来一朵。 这一幕,被走过来的暗卫正好看在眼里。 他脚步停下,眉头打结,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 这丫鬟,真是走到哪儿桃花开到哪儿。 世子妃的桃花都开不到她半根树枝多! 在军营里的时候,杏儿的桃花开的就很多,只是杏儿不知道,她每开一朵,就被人剪掉一朵。 一般官兵都不敢觊觎杏儿,但也有不少将士觉得自己有官职在身,配得上杏儿,故大献殷勤。 暗卫双手环胸的看着,脸色是要多沉就有多沉。 那些将士一看就知道他喜欢杏儿。 他是谢景宸的贴身暗卫,虽然暗字早就被苏锦和杏儿摘下来不知道扔哪个角落去了。 世子爷的暗卫配世子妃的丫鬟,这是绝配啊。 那些将军有自知之明,赶紧撤退。 有些帮杏儿拎水,端衣服的,经常帮到一半就跑没影儿了。 每每这时候,杏儿就觉得还是暗卫最好使唤了。 护卫把簪花藏于袖中,暗卫没有上前戳破,他可不想让杏儿知道护卫喜欢她。 杏儿摸着发髻上的银簪道,“你执意要谢我,那这银簪我可就收了啊。” 护卫点点头。 杏儿咧嘴一笑,有礼物收,心情开心的不得了。 她回头见苏锦和谢景宸走远了,“我得去找姑娘了。” “喏,这是我刚买的酸梅,请你吃。” 把酸梅塞护卫手里,杏儿就转身追苏锦了。 护卫看着她跑远,混入人群,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酸梅。 他捏了一颗塞嘴里。 酸味散开。 从嘴里酸到了心里。 护卫转身离开。 暗卫走过去,问小摊贩道,“刚刚那银簪还有没有?” “没有了,”小摊贩摇头道。 “再哪里能买到一模一样的?”暗卫问道。 “那是我打造的,客官要,我再打一支一模一样的,”小摊贩道。 “不过要后天才能打造好。” 暗卫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子上,“我后天早上来取。” 说完,暗卫转身离开。 杏儿把酸梅送人后,又买了一包。 酸眯了眼,还吃的津津有味。 逛了一条街,就回行宫了。 王妃正在找王爷,见谢景宸回来,“看到你父王了吗?” “没有,”谢景宸摇头。 “母妃,怎么了?” 王妃摇头,“昨儿敬茶回来,你父王就很少待行宫里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之前没发现,刚刚小郡主喊父王,王妃才反应过来,这两天王爷很少待在行宫。 这么反常,王妃觉得不对劲。 谢景宸也觉得奇怪,父王在南梁又没有什么熟人,他道,“可能父王是有事吧,等父王回来,我问问他。” 王妃失笑,“我问就是了。” 王妃问了,但王爷什么都没说。 翌日,是他们在南临待的最后一天。 王爷陪王妃四下走走,又去东临王府转了一圈。 这么多年,东临王府几经易主,和记忆中的东临王府已经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 可东临王府还活在王妃的心里。 “走吧。” 王妃的声音被风吹散。 离开南临的前一天,赵诩在宫里设宴,给王爷和北漠大皇子他们送行。 北漠大皇子不打算多待。 荆山公主待在宫里,他在宫外不认识什么人,待着也无趣,还不如尽早回北漠。 第二天,赵诩和荆山公主出宫送他们离开。 在城门前,南安郡王才想起来苏崇的贺礼忘了给赵诩了。 他把锦盒递给赵诩,“这是苏兄给你的。” 赵诩接过锦盒,打开就看到锦盒里躺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赵诩很熟悉。 是大齐皇上给谢景宸他们的。 南安郡王他们人手一块。 这块玉佩象征着他们兄弟同心。 如今苏崇把其中一块送给他。 这是在说,不论他是赵诩还是南临皇帝,永远都是他们的好兄弟。 董承琅站在一旁,道,“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他浑身是伤都还来送他们,嘴上说好兄弟,这么意义重大的玉佩怎么不给他一个啊? 北漠大皇子也看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 别看他啊。 他真是代为转送好不好。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道,“除了皇上那儿的,还剩下最后一块。” 玉佩一共九块。 皇上给了他们八块。 董承琅和北漠大皇子互不相让。 南安郡王又出馊主意了,“要不把最后一块一分为二吧?” 要命的是楚舜他们一致同意了。 北漠大皇子没有意见。 他伸手直接把赵诩那块抢了。 赵诩,“……。” “那块直接送给他们两,也省得再往北漠跑一趟,”北漠大皇子理直气壮。 大舅子都是这么欺负妹夫的。 这要是以前北漠大皇子绝对做不出来抢玉佩的事。 他是北漠大皇子,将来的北漠王,要什么玉佩没有啊。 这不是跟南安郡王他们混了一天,已经歪了一半了。 赵诩能说什么呢? 一半就一半吧。 依依惜别后,大家就此别过。 荆山公主眸光湿润。 出嫁这一路,好歹有北漠大皇子陪着,荆山公主没有那么伤感。 如今,连兄长都要回北漠了,就留她一人待在南临。 虽然以前也没少待,可…… 北漠就在那里,她什么时候想回去都行。 如今嫁了人,就再难回去了。 北漠大皇子也舍不得荆山公主,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他应该收下那一百万两银子的。 荆山公主嫁给赵诩了,他的小皇妹又定下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 两个妹夫都离的远,想欺负都欺负不了,还得担心他们欺负他的皇妹。 同样是大舅子,他怎么就做的这么憋屈呢? 想到怀里抢到手的玉佩,北漠大皇子心情这才好转了三分,让南安郡王跟他说说其他玉佩都长什么样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嫌弃(三十二) 董承琅翻身下马,后背扯的他脑门上全是冷汗。 只是他没能进府,直接在门前跪下了。 施大将军府的小厮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觉得表少爷不该,大将军多疼他啊,一点都不比大少爷差,他怎么能联合外人坑自己的舅舅呢? 可看到董承琅后背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又有些心疼他了,虽然坑了大将军,但现在施家比以前更好了。 小厮去禀告施大将军。 本来施大将军很生气,现在董承琅负荆请罪跪在门前,他怒气消了三分。 施大将军自认自己顶天立地,不做亏心之事,哪怕知道南梁皇上忌惮他,护国公想要他的命,他都没有动过反叛朝廷的心。 实在是护国公和南梁皇上欺人太甚。 可现在他知道在边关时,南梁皇上是受了自己外甥蒙蔽,才冤枉了他,他心底有愧啊。 只是愧疚没有那么深就是了,但凡南梁皇上信任他,也不至于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就下旨贬他的官。 还有丹书铁劵,虽然是大齐镇北王世子提的,可如果不是护国公世子摆下酒席,故意套话,也不会被他将计就计。 如今南梁朝廷已经是过去了,他是南临朝臣,不应该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徒增赵诩的不快,叫他误会他对前朝还有感情。 可董承琅那话就是站在施大将军的怒气弦上啊。 坑舅舅还说自己是好外甥。 他就是泥捏的也有脾气了。 这会儿小厮帮着求情,施大将军冷了张脸道,“让他进来。” 小厮赶紧跑出去传话。 董承琅松了口气。 能进府,说明舅舅消了三分气了。 可是才跪了这么会儿,腿已经麻的站不起来了。 小厮拉他一把,后背扯到伤,疼的他眼角一抽一抽的。 他几乎是被小厮抬着到的施大将军跟前。 “舅舅……。” “别喊我舅舅!”施大将军怒道。 董承琅就不敢再喊了。 他跪在地上。 施大将军眸底火星噼里啪啦的燃烧。 董承琅昨天喝醉了,还不知道自家舅舅多生气,这会儿是真知道了。 外面,施大将军夫人走过来,一脚踏进门后,又退了出去。 她只在门外站着、听着。 人家舅舅和外甥的事,她不好插手。 只是屋子里半晌没有说话声传出来,施大将军夫人都着急。 其实,她也觉得董承琅做的过分了些,毕竟当初谁也不知道赵诩能不能成功,他自己孤注一掷,还执意要把施大将军府拉上。 今日是成功了,若是失败了呢? 董承琅抬手抽后背上的荆条。 只是捆的太厉害了,根本取不下来。 小厮要帮忙,董承琅能让吗? 用力一扯,半条命都快疼没了。 “舅舅,我知道错了,”他高举荆条道。 施大将军一言不吭。 董承琅又连喊了三声。 董承琅也是个急性子的人,舅舅不揍他,那他自己来。 他举起荆条就往自己后背上抽。 刚要挨到后背的时候,荆条被施大将军抓住了。 荆条上全是刺。 这一抓。 施大将军掌心鲜血淋漓。 “舅舅!”董承琅大叫。 施大将军夫人听得心一抖。 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施大将军把荆条往地上一扔。 她连忙进屋,急道,“这是做什么?” 施大将军却是看向董承琅,“行了,起来吧。” 董承琅心上一喜,“舅舅原谅我了?” 施大将军一脸嫌弃。 董承琅,“……。” 他赶紧起了身。 只是起的急了些,直接往前一栽。 手直接摁在了荆条上。 董承琅,“……!!!” …… 惨叫声经久不绝,吓的落在施大将军府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逃命。 施大将军脸上的嫌弃之色更重了。 这么不靠谱的外甥,能指着他干什么好事? “抬他回去,”施大将军摆手道。 两小厮把董承琅架出了府。 出府的时候,正好赵相从软轿内出来。 看着女婿一脸狼狈,赵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以为这事能瞒住,谁想到他喝多了还嘚瑟,找不到找揍吗? 罢了。 眼不见为净。 赵相抬脚进府。 董承琅一句“岳父大人”卡在喉咙里,扎心的疼啊。 赵相进屋的时候,施大将军夫人正在给施大将军挑掌心的刺。 打了一顿后又舍不得再打了,何必还生气呢? 现在倒好,舅甥俩都受伤了。 赵相走进去,为隐瞒谢景宸身份一事给施大将军赔不是。 …… 行宫,花园里。 苏锦抱着小郡主坐在凉亭内喂鱼。 一把鱼饵撒出去,锦鲤争食。 小郡主高兴的手舞足蹈。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杏儿回头就见王妃走过来,阳光打在她身上,雍容华贵。 “姑娘,王妃回来了,”杏儿道。 苏锦抱着小郡主起了身。 王妃一脸笑容的走进来,小郡主伸手要王妃抱,“母妃,抱……。” 王妃轻点了下小郡主的鼻尖,才伸手把小郡主抱起,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母妃心情很不错呢,”苏锦笑容明媚道。 王妃把要往石桌上爬的小郡主抱回来道,“咱们在南临也待了不少时间,王爷已经决定三天后启程回大齐。” 苏锦听了道,“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待些日子?” 王妃摇头一笑,“不用了,诩儿待在宫里,还有朝政要忙,以后大齐才是母妃的家。” “能回来一趟,母妃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王妃这么说,苏锦也就不再劝了。 她的事还没有忙,她得进宫一趟。 第二天,苏锦就和谢景宸进宫找赵诩了。 在见到赵诩之前,苏锦先见到了荆山公主。 一袭皇后装扮,雍容华贵但也压不住她眉间的跳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叫人移不开眼。 她拉着苏锦的手道,“我正想着是传你进宫好还是我直接出宫去找你呢。” 她虽然是南临皇后,但还不够资格对苏锦用传字。 可出宫—— 她才做南临皇后,不好把宫规当儿戏,正左右为难,结果苏锦就进来了。 苏锦笑道,“我来找赵大少爷谈点事儿。” “你来谈事?”荆山公主有点诧异。 “是不是通商的事?” 苏锦轻点头。 荆山公主笑的眉飞色舞。 她也正想和苏锦说这事呢,北漠和大齐通商,那香皂和胭脂大受欢迎,她嫁来南临,生怕没有的用了,准备带一箱子来。 这个想法被北漠大皇子一巴掌拍死了。 北漠和大齐都通商了,赵诩和谢景宸可是亲表兄弟,还能不通商? 出嫁带这么多香皂做陪嫁,没得遭人笑话。 可昨晚她洗澡,并没有香皂…… 苏锦提议大齐和南临通商,赵诩一口答应啊。 昨晚上荆山公主就提过了了,赵诩还打算找谢景宸商议呢,没想到他们先来了。 虽然他们和赵诩关系更亲一点儿,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南临和北漠是一样的。 铺子三成利润归赵诩,至于是入国库还是小库房,那是赵诩的事。 赵诩自然没有意见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赵诩道,“我手头正好有间铺子适合开美人阁。” 嗯。 那铺子以前是护国公府的。 是京都最大的酒楼。 他攻打进京后,护国公和他的党羽被一网打尽。 查抄所得之物悉数上缴国库,那间酒楼董承琅找他要过,他没给。 他觉得妹夫还是穷点比较好。 有铺子,那苏锦就更省心了,只可惜手头上没有美人阁的图纸。 “我回去画了图纸,铺子重新修建,再派人来接管铺子,”苏锦道。 赵诩不擅长做生意。 苏锦是个中好手。 他没有理由不听苏锦的。 荆山公主站在一旁道,“还有冰铺。” “我皇兄想和你谈在北漠开冰铺的事。” “……。” 苏锦还真没有想过在南临和北漠开冰铺。 不过既然荆山公主这么想,那苏锦肯定没意见了。 通商的事一拍即合,根本无需磨合。 谢景宸留在御书房,荆山公主拉着苏锦去逛御花园。 此次一别,想再见就更不容易了。 苏锦和谢景宸留在宫里吃了午膳才出宫,天气不错,苏锦和谢景宸在街上闲逛。 杏儿跟在身后,这里看那里看。 南临的东西和大齐的东西差别还挺大的。 她都快一年没见碧朱了,回去给她还有沉香轩的丫鬟都带点礼物。 杏儿挑的入神,苏锦和谢景宸走老远了她都没发现。 暗卫紧随其后。 杏儿正挑簪花呢,瞥到一根银簪,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拿起来,越看越喜欢。 小摊贩笑道,“姑娘喜欢就买了吧。” 杏儿想了想,把银簪放下。 她银簪可多了,平常都戴不过来,就不花这个钱了。 只是刚放下,一只大手伸过来把银簪拿了起来,杏儿瞥头就看到一男子。 男子颇眼熟。 杏儿记性好,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你啊。” 男子正是赵诩的贴身护卫。 如今他是一品带刀侍卫。 出来帮赵诩办事,没想到会碰到杏儿。 护卫拿了银簪,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给小摊贩,“可够?” “够了,够了,”小摊贩连忙道。 护卫随手把银簪递给杏儿。 杏儿惊呆了,“给我做什么?” 做什么? 不做什么。 仅是喜欢而已。 看着杏儿清秀的脸,护卫心漏跳了一下。 自打知道是杏儿把他捆在树上后,这个小丫鬟就钻进他心里出不来了。 只是他们一个是南临皇上的侍卫,一个是大齐公主的丫鬟。 他不可能去大齐。 她也不可能留在南临。 护卫心下苦笑一声,道,“这是谢姑娘把我捆在树上的。” 杏儿笑开了眼,“我不是说了不用谢的吗?” “虽然捆你有点沉,但我力气大啊。”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一半(三十三) 不是杏儿吹,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有力气把护卫扶上树。 她为自己力气大感到自豪。 她以前以为一定要吃七八个肉包子才能有那么大力气。 后来发现吃四个也有,她现在已经不吃那么多了。 护卫把银簪插杏儿头上。 见杏儿头上戴着簪花,他手一动,取下来一朵。 这一幕,被走过来的暗卫正好看在眼里。 他脚步停下,眉头打结,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 这丫鬟,真是走到哪儿桃花开到哪儿。 世子妃的桃花都开不到她半根树枝多! 在军营里的时候,杏儿的桃花开的就很多,只是杏儿不知道,她每开一朵,就被人剪掉一朵。 一般官兵都不敢觊觎杏儿,但也有不少将士觉得自己有官职在身,配得上杏儿,故大献殷勤。 暗卫双手环胸的看着,脸色是要多沉就有多沉。 那些将士一看就知道他喜欢杏儿。 他是谢景宸的贴身暗卫,虽然暗字早就被苏锦和杏儿摘下来不知道扔哪个角落去了。 世子爷的暗卫配世子妃的丫鬟,这是绝配啊。 那些将军有自知之明,赶紧撤退。 有些帮杏儿拎水,端衣服的,经常帮到一半就跑没影儿了。 每每这时候,杏儿就觉得还是暗卫最好使唤了。 护卫把簪花藏于袖中,暗卫没有上前戳破,他可不想让杏儿知道护卫喜欢她。 杏儿摸着发髻上的银簪道,“你执意要谢我,那这银簪我可就收了啊。” 护卫点点头。 杏儿咧嘴一笑,有礼物收,心情开心的不得了。 她回头见苏锦和谢景宸走远了,“我得去找姑娘了。” “喏,这是我刚买的酸梅,请你吃。” 把酸梅塞护卫手里,杏儿就转身追苏锦了。 护卫看着她跑远,混入人群,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酸梅。 他捏了一颗塞嘴里。 酸味散开。 从嘴里酸到了心里。 护卫转身离开。 暗卫走过去,问小摊贩道,“刚刚那银簪还有没有?” “没有了,”小摊贩摇头道。 “再哪里能买到一模一样的?”暗卫问道。 “那是我打造的,客官要,我再打一支一模一样的,”小摊贩道。 “不过要后天才能打造好。” 暗卫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子上,“我后天早上来取。” 说完,暗卫转身离开。 杏儿把酸梅送人后,又买了一包。 酸眯了眼,还吃的津津有味。 逛了一条街,就回行宫了。 王妃正在找王爷,见谢景宸回来,“看到你父王了吗?” “没有,”谢景宸摇头。 “母妃,怎么了?” 王妃摇头,“昨儿敬茶回来,你父王就很少待行宫里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之前没发现,刚刚小郡主喊父王,王妃才反应过来,这两天王爷很少待在行宫。 这么反常,王妃觉得不对劲。 谢景宸也觉得奇怪,父王在南梁又没有什么熟人,他道,“可能父王是有事吧,等父王回来,我问问他。” 王妃失笑,“我问就是了。” 王妃问了,但王爷什么都没说。 翌日,是他们在南临待的最后一天。 王爷陪王妃四下走走,又去东临王府转了一圈。 这么多年,东临王府几经易主,和记忆中的东临王府已经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 可东临王府还活在王妃的心里。 “走吧。” 王妃的声音被风吹散。 离开南临的前一天,赵诩在宫里设宴,给王爷和北漠大皇子他们送行。 北漠大皇子不打算多待。 荆山公主待在宫里,他在宫外不认识什么人,待着也无趣,还不如尽早回北漠。 第二天,赵诩和荆山公主出宫送他们离开。 在城门前,南安郡王才想起来苏崇的贺礼忘了给赵诩了。 他把锦盒递给赵诩,“这是苏兄给你的。” 赵诩接过锦盒,打开就看到锦盒里躺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赵诩很熟悉。 是大齐皇上给谢景宸他们的。 南安郡王他们人手一块。 这块玉佩象征着他们兄弟同心。 如今苏崇把其中一块送给他。 这是在说,不论他是赵诩还是南临皇帝,永远都是他们的好兄弟。 董承琅站在一旁,道,“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他浑身是伤都还来送他们,嘴上说好兄弟,这么意义重大的玉佩怎么不给他一个啊? 北漠大皇子也看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 别看他啊。 他真是代为转送好不好。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道,“除了皇上那儿的,还剩下最后一块。” 玉佩一共九块。 皇上给了他们八块。 董承琅和北漠大皇子互不相让。 南安郡王又出馊主意了,“要不把最后一块一分为二吧?” 要命的是楚舜他们一致同意了。 北漠大皇子没有意见。 他伸手直接把赵诩那块抢了。 赵诩,“……。” “那块直接送给他们两,也省得再往北漠跑一趟,”北漠大皇子理直气壮。 大舅子都是这么欺负妹夫的。 这要是以前北漠大皇子绝对做不出来抢玉佩的事。 他是北漠大皇子,将来的北漠王,要什么玉佩没有啊。 这不是跟南安郡王他们混了一天,已经歪了一半了。 赵诩能说什么呢? 一半就一半吧。 依依惜别后,大家就此别过。 荆山公主眸光湿润。 出嫁这一路,好歹有北漠大皇子陪着,荆山公主没有那么伤感。 如今,连兄长都要回北漠了,就留她一人待在南临。 虽然以前也没少待,可…… 北漠就在那里,她什么时候想回去都行。 如今嫁了人,就再难回去了。 北漠大皇子也舍不得荆山公主,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他应该收下那一百万两银子的。 荆山公主嫁给赵诩了,他的小皇妹又定下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 两个妹夫都离的远,想欺负都欺负不了,还得担心他们欺负他的皇妹。 同样是大舅子,他怎么就做的这么憋屈呢? 想到怀里抢到手的玉佩,北漠大皇子心情这才好转了三分,让南安郡王跟他说说其他玉佩都长什么样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喜欢(三十四) 北漠大皇子和南安郡王他们的兄弟感情那是突飞猛进。 他和北漠郕王还有荆山公主去大齐救北漠王,在宴会上,被苏崇踹了一脚,经历了崩线的鞋,南安郡王对北漠大皇子就很有好感。 如今他是赵诩的大舅子,而且还被赵诩救过两回。 身为大舅子被妹夫揍,这么倒霉的遭遇和他们气息相合啊。 南安郡王他们早把北漠大皇子当兄弟了。 南安郡王他们这些兄弟哪个没有倒霉经历?哪个没丢过脸? 没有倒霉丢脸经历的都融不进他们之中。 相谈甚欢。 相见恨晚啊。 北漠大皇子赶着回北漠,和南安郡王他们聊的高兴,同行了两天。 两天后,北漠大皇子没法在慢吞吞的走了,只能告辞。 南安郡王他们选择了和北漠大皇子一起走。 他们来南临是来送贺礼的,还赶着回去复命,此行有三个孩子,马车快不了,走走停停,他们性子急啊。 照这样的速度回去,估计要两个月才能到。 送个贺礼花上三四个月,回去只怕连家门都进不了了。 是以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他们先行一步。 和北漠大皇子同行了五天,就分道扬镳了。 走的那天,北漠大皇子见谢景宸抱孩子有点心痒痒,想尝下抱孩子是什么感觉。 然后—— 谢景宸就把远儿给他抱了。 远儿一泡尿把北漠大皇子对娶妻生子的期待给浇的连个火星子都不剩。 要命的是荒郊野岭的连个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北漠大皇子就顶着胸前的湿透骑马,被风吹干。 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南安郡王他们差点没笑的从马背上摔下去。 三人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而这边,苏锦他们还在船上。 站在船头,看着远山青翠欲滴,碧波万顷,风景如画。 杏儿一门心思坐在那里烤鱼。 暗卫走到她身后,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眼睛就盯着杏儿脑门上的银簪了。 他让卖银簪的小摊贩重新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银簪。 只是那天小摊贩有事耽搁了,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把人等到。 拿了银簪才快马加鞭赶上王爷他们。 银簪杏儿一直戴在头上,暗卫几次想换了,可没一回成功的。 杏儿对那银簪是爱不释手。 暗卫一步步靠近,伸手要把杏儿脑袋上的银簪取下来。 暗卫的注意力都在银簪上,这都快成他的执念了,却忘了他一靠近,挡住了从背后射来的眼光。 杏儿起初也没在意,虽然挑的是最大的船,可再大的船也就这么点大啊。 这么多人在呢,哪有身影不照在别人身上的时候? 可暗卫的手冲着她脑门去,杏儿看的一清二楚啊。 眼看着脑袋上的银簪被取走,杏儿飞快的转头看着暗卫。 可怜暗卫簪子都还在手上,被抓了个现行,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杏儿眼神不善,气呼呼道,“你为什么要拿我的簪子?!” 暗卫,“……。” 暗卫本就有点心虚。 杏儿一瞪眼,那真是哑口无言了。 杏儿伸手要把簪子夺回去。 暗卫身子一闪,杏儿扑了一空,气的杏儿活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杏儿叉腰瞪他,“你再不还我,我去和姑娘告状了!” 暗卫赶紧把银簪还给杏儿。 杏儿飞快的接了银簪,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定没问题才转身坐下。 一坐下,就闻到一股子烤焦的味道,气的杏儿扭头瞪着暗卫,“都怪你!” “我烤了半天的鱼都烤焦了!” 暗卫呐呐,“我就是逗你玩的。” 杏儿把鱼递给他,“你给我吃完它。” 暗卫,“……。” 能怎么办? 杏儿可是最爱惜粮食的。 水里多的是鱼,可浪费就是不行。 暗卫坐下,把鱼吃完。 杏儿见他真吃了,问道,“好吃吗?” “没放盐,”暗卫道。 “……。” “那我给你撒点儿,”杏儿抓了盐往鱼上撒。 “……。” 本来鱼一只没味道,现在一口咸一口淡了。 暗卫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银簪换了,杏儿没发现。 只是暗卫没高兴多会儿,吃完了后,杏儿就让他下水捉鱼了。 暗卫,“……。” 捉完了鱼,暗卫回屋换衣服,不小心把银簪掉在了地上,他也没察觉。 等小厮来拿他换下的衣服去洗,捡到了银簪。 那银簪杏儿戴了差不多有十天了,小厮一眼就认出是杏儿的。 虽然有点奇怪杏儿的银簪怎么会掉在暗卫的屋子里,但也没多想,多好的机会去世子妃的丫鬟跟前献殷勤啊,哪能错过? 小厮前脚拿银簪走,后脚暗卫发现银簪没在身上,回去找。 杏儿刚烤好条鱼,嗅着就香气扑鼻,准备给苏锦送去。 小厮跑上前,把银簪往前递,“我捡到了你的簪子。” 杏儿有点懵了。 这簪子像是她的。 可她脑袋上有一个啊,并没有丢。 杏儿摸向自己的发髻,银簪还在,她随后取下来。 这回,轮到小厮懵了。 献殷勤的急,没注意看杏儿脑门上,怎么还有一支啊? “有两只银簪?”小厮不解道。 杏儿摇头,“我只有一支啊。” “这支哪来的?” 小厮就把暗卫供出来了。 杏儿眉头打了个死结,男人也用银簪吗? 用就算了,可他自己有,为什么还拿她的呢? 杏儿要去找暗卫问,走了两步后,把手里的鱼递给小厮,“给你吃。” 小厮喜不自胜。 杏儿气势汹汹的去了暗卫住的船舱。 推门进去,暗卫在掀被子,杏儿走到他身后道,“你在找什么?” 暗卫转身看向杏儿,“没找什么。” 杏儿抬手把两支簪子举起,“为什么你有一支和我一样的簪子,还要偷拿我的?” 暗卫暗叫倒霉,这丫鬟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儿。 他好不容易得手,怎么转过脸就被她给发现了? 暗卫看着两支银簪,已经分不清哪支是他买的,那只是赵诩的护卫送的了。 他望着杏儿道,“我不喜欢你戴别人送的簪子,才买了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换下。” 杏儿眉头扭紧,“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暗卫脱口道。 “……。”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蚌珠(三十五) 这句话他一早就想说了,只是始终说不出口。 如今说出来,心头松了口气,也更忐忑了。 他怕得不到回应。 怕得到的答复让自己失望。 杏儿小脸一臭,“喜欢我就不让我戴别人送的簪子,那别人送我吃的,你还要我吐出来吗?” “喜欢我的人多了,也没见别人这样霸道不讲理啊!” 暗卫,“……。” 果然。 他就不能对她抱什么幻想。 他和她想的就不在一条线上。 或者—— 他表达的还不够准确。 暗卫心底又腾起一分希望,他直勾勾的望着杏儿。 “我想娶你。” 没有比这句更直白的了。 杏儿愣了一瞬,脸倏然就转红了。 她转身就要走,暗卫身子一闪,将门挡住。 他望着杏儿,声音微颤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杏儿拉他道,“你让我去吃两个肉包子冷静一下。” 暗卫,“……。” 他能怎么办? 他有点恨肉包子。 暗卫把路让开,杏儿一溜烟去了厨房。 新鲜刚出炉的肉包子,香飘四溢。 杏儿拿了一个啃着,又拿了一个放在手里,脑袋转的飞快。 满脑子都是暗卫说要娶她的话。 为什么姑爷的跟班想娶她呢? 她这么能吃。 青云山的厨娘都说她肯定嫁不出去的。 杏儿吃了两个肉包子后,脑袋还晕乎乎,她去找苏锦了,“姑娘,姑爷的跟班说想娶我。” 苏锦正拍远儿让他睡觉。 听到杏儿这一句,还有红扑扑的脸蛋,她笑道,“那你想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啊,”杏儿道。 “姑娘,我要嫁给他吗?” “……。” 杏儿问的无比的真诚。 真诚到苏锦都有点儿同情暗卫了。 暗卫喜欢杏儿,苏锦是看在眼里的,但杏儿这脑袋瓜一直没开窍,苏锦想着杏儿还小,才及笄没几个月,也不着急亲事,便没推他们一把。 如今好不容易开口了,这丫鬟要不要嫁还要她来拿主意。 苏锦看着他道,“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 拿鞭子抽人时无比的果决,怎么这会儿反倒犹豫不决了。 杏儿支支吾吾。 她总不好和姑娘说她老是梦到暗卫不给她吃的,这样也太显得她爱吃了。 而且姑爷的跟班对她好像还不错,可那是现在,不是以后啊。 见杏儿迟疑,苏锦觉得这丫鬟可能早就喜欢狄青了,只是自己没察觉。 既然暗卫都开口了,那就帮他一把吧,苏锦笑道,“狄青不错,你要不肯嫁,我把碧朱许给他。” 杏儿想了想碧朱,再想了想暗卫,登时心里不舒服了。 她飞快的摇头,“我嫁。” “打定主意嫁了?”苏锦笑问道。 杏儿连连点头。 决定了,杏儿要去告诉暗卫。 暗卫就在门外,听杏儿要出来,赶紧回了自己的屋。 他坐在船上,把欣喜和激动都藏在心底,可还是溢出来了几分。 杏儿走进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暗卫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答应嫁给你了,”杏儿小声回道。 说完这句,她脸又红了三分。 这辈子她的脸都没有这么红过,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暗卫飞快的起了身,吓的杏儿后退两步,转身要走。 暗卫再一次把门拦住道,“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 别的? 杏儿望着暗卫,“你以后不让我吃东西,我咬死你。” 暗卫,“……。” 一个大写的冤字扣在脑门上。 暗卫脖子都快压垮了。 他什么时候不让她吃东西了? 他最多也只是遵从世子妃的意思让她少吃点儿。 不过同意了就好了,他最怕她不同意。 暗卫瞥到桌子上的银簪,抬手拿起,直接扔窗外去了。 杏儿气的脸都绿了,“你为什么要扔我的簪子?!” “我再给你买,”暗卫道, 杏儿一把将暗卫推开,直接跳了下去。 她后悔答应嫁给他了。 这也太败家了! 那两支银簪他知道值多少钱吗?! 暗卫没想到杏儿会跳下去,杏儿用力一推,直接把他推床上坐了。 等他起身,哗啦水声传来。 暗卫往窗外一看,哪还见杏儿的人影啊。 船还在往前行驶,暗卫也跳下去了。 两人前后脚跳下水,动静太大,把人都吓住了。 咋的? 这是要双双殉情吗? 船赶紧停下来。 杏儿水性极好,要不是好,她也不会毫不犹豫的就跳水。 暗卫水性也不差,他去抓杏儿。 杏儿也没多想,一脚踹过去,直接踹暗卫脸上了。 暗卫,“……。” 就这灵活劲,他跟着跳下来那就是杞人忧天。 暗卫郁闷的浮出水面,不知道是待水里等杏儿还是先上船。 杏儿在水里找簪子,半天没找到,浮上来换了口气又下去了。 接连几回后,杏儿抱着个大蚌壳浮出水面,高兴道,“姑娘,你看我找到个什么。” 苏锦,“……。” 怀里抱着蚌壳,手里还拿着两只银簪,笑的见牙不见眼。 暗卫远远的生无可恋。 银簪都扔了,还能给捞回来。 他给她买新的还不行吗? 贝壳很大,上面满是青苔,杏儿抱在怀里,身上都被沾上了。 暗卫游过去,揽过杏儿的腰肢直接飞上了船。 杏儿的糟糕心情因为捡到个大蚌壳好的不得了,听说珍珠就是从蚌壳里取出来的,不知道这个有没有? 杏儿迫不及待的要把蚌壳打开。 苏锦道,“快回去换身衣服。” “我不冷,”杏儿飞快的摇头道。 暗卫直接把杏儿拽了起来,拉回船舱里了。 杏儿一门心思在开蚌上,都顾不上要瞪暗卫了。 飞快的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跑了出来。 小厮抬了盆水来,把水泼在蚌珠上。 过了好一会儿,蚌珠才张开,杏儿把蚌珠扒开,找里面有没有珍珠。 杏儿的运气一向不差。 这么大的蚌珠里若没有珍珠也太叫人失望的。 杏儿摸了好一会儿,道,“真的有珍珠!” 她飞快的拿出来,那珍珠还不小呢。 而且蚌珠里还不止一颗,大的小的有八颗,除了一颗有瑕疵外,其他的都很圆润。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许妈妈笑道,“这才定亲就捞到这么大一蚌珠,又有八颗珍珠,这莫不是将来要生八个孩子吧?” 杏儿,“……。” 暗卫,“……。” 两人齐齐脸一红。 她才不要生那么多! 杏儿把珍珠送给苏锦,“姑娘,还是你生八个吧。” 苏锦敲杏儿脑门,“好好收着,等回京了,把这些珍珠镶嵌在凤冠上,戴着出嫁。” 杏儿摸着珍珠,爱不释手。 她看着远处,内心有点蠢蠢欲动。 随便一捞就这么大一蚌珠,下面肯定还有。 只是船要赶路,杏儿可不敢让船停下来等她捞了蚌再走。 天麻麻亮,她就起来捞蚌。 扑了两回空后,这才作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 暗卫扔的银簪找了回来,还顺带捞了个蚌珠,杏儿心情极好。 狂喜劲头过了后,杏儿就开始找暗卫算账了。 他就算钱多,那也不该扔她的银簪。 人家好好的簪子又没有招他惹的。 这银簪是人家护卫感谢她帮忙把他捆在树上避开刺客追杀才送的! 杏儿一脸怒色。 暗卫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在杏儿眼里,这簪子只是谢礼,不掺和其他东西在。 是他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暗卫认错,杏儿就原谅他了。 解决了终身大事,以后再也不用怕吃太多嫁不出去,杏儿心情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而且暗卫下船后,每天都给杏儿买好吃的,杏儿就更满足了。 大家嫌回京太慢,杏儿嫌回京太快。 从南临京都到大齐京都,快马加鞭一个月足够了。 苏锦他们用了足足两个月才回到大齐。 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着远处。 城墙巍峨。 守城官兵像一棵棵挺拔的苍松。 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趟出门真的是太久了。 马车她也坐够了。 头晕乎乎的,抑制不住的想呕吐。 只是临到京都,她是一忍再忍。 总算不用再忍了,她恨不得下马车步行。 苏锦遥望远处,等靠近了,就听到呼唤声传来—— “姐姐!” “姐夫!” “我在这儿!” 苏小少爷站在城墙上招手。 他身侧是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赵小少爷。 见马车缓缓走来,几人飞快的从城墙上下来,飞似的往前跑。 等马车停下,几人已经上前了。 苏锦钻出马车,笑道,“都长高了。” 苏小少爷臭了张小脸,“姐,你可知道你离家多久了?” “足足一年三个月了!” “我们不长高,岂不成木头了?” 与苏小少爷一起来的还有苏崇。 苏崇骑马过来,给王爷见礼。 苏锦问苏小少爷道,“爹和娘没一起来?” “没有,”苏小少爷摇头。 “你们离京太久,到现在才回来,皇上很不高兴,娘让你回来后先进宫给皇上请安,然后回镇北王府歇两天,等虎娃满周岁,你再回侯府。” 想到虎娃,苏小少爷想到了远儿,掀开车帘往离开。 奶娘说远儿睡着了,苏小少爷这才作罢。 反正他一会儿要跟着进宫,然后去镇北王府玩到傍晚才回府,有的是时间看。 他现在有点担心姐夫,皇上脾气很大呢,可能会让人揍姐夫。 苏小少爷这个小舅子很称职,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谢景宸挨打不要反抗。 气头上越反抗挨的揍越多。 苏大少爷点头,“阳儿这么多年挨揍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值得一听的。” 谢景宸,“……。” 苏小少爷,“……。” 苏崇没有跟进宫,他就是来盯着苏小少爷几个,免得他们乱跑的。 苏锦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的回来,他就放心了。 其实想也知道,苏锦不可能会出事,她一向运气好,又医术高超,王爷和王妃他们随行,这要能出事,那就是捅破天的事了。 朝廷平息了内忧外患,如今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皇上特开恩科,为朝廷广纳贤才。 盛世在望。 …… 王爷和王妃回府。 苏锦和谢景宸进宫,身后还跟了几个去看热闹的。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几次侧目。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皇上奏折拿反了…… 世子妃离京许久,如今总算回来了。 得知这消息后,皇上高兴了一瞬间,剩下的就是怒气了。 小公公跑进来禀告道,“皇上,公主和驸马爷回宫了。” 皇上哼了一声。 小公公缩了脖子退下。 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啼哭声。 皇上眉头打结。 福公公忙道,“定是小世子哭了。” 哭声越来越近。 但苏锦没进御书房。 她抱着远儿哄着,轻拍他的后背。 皇上等了半天,彻底耐不住性子起了身。 “不哭了,不哭了,”苏锦柔声哄道。 谢景宸站在苏锦一旁,摸着远儿的脑袋。 远儿渐渐的止住哭声,趴在苏锦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 那小模样看的皇上心都软成了一团。 什么怒气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皇上走过去,张开胳膊道,“让朕抱抱他。” 苏锦把远儿抱给皇上。 皇上看着远儿。 远儿看着皇上。 四目相对。 远儿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看到皇上他不哭了,笑的高兴,脚还一蹬一蹬的。 蹬的皇上龙心大悦。 这才多大点儿啊,蹬的就这么有力气了。 皇上在远儿小屁股上拍了下,笑道,“敢蹬朕的,你还是第一个。” 福公公,“……。” 皇上说完,觉得这话不大对劲。 他把东乡侯给忘记了。 皇上轻咳一声,把尴尬掩饰过去。 苏锦和谢景宸强忍着不做反应。 反倒是杏儿,她看着小少爷蹬个不停的脚,有点担心。 据她观察,小少爷蹬脚大部分时候是他要拉粑粑了。 可万一不是,她怕皇上生气。 杏儿决定不说了。 可能小少爷就是想蹬皇上几脚呢。 然后—— 一股子臭味传开。 那臭味真是太叫人熟悉了。 苏锦,“……。” 谢景宸,“……。” 远儿拉屎了。 掉在了皇上的龙袍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目瞪口呆。 蹬皇上的,远儿不是第一个。 可敢在皇上身上拉屎的,这绝对是唯一一个了! 要是爹知道这事,肯定会笑晕过去。 苏小少爷肩膀抖成筛子。 皇上两只手抱住远儿往前送,脸黑成锅底色。 苏锦要上前,只是闻到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控制不住的她,跑一旁吐去了。 皇上,“……。” 谢景宸,“……。” 谢景宸赶紧过去看苏锦。 皇上手还举着远儿,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锦扶着柱子呕酸水。 吐了两眼发黑,头重脚轻。 杏儿欣喜道,“姑娘,你是不是又怀上了?” 苏锦愣住。 “真的又怀了?”谢景宸不敢置信道。 苏锦脚一抬,踩在谢景宸脚背上,狠狠的碾了几下。 福公公站的远远的。 内心十万分的想笑。 不。 是心疼。 可怜皇上盼外孙盼了这么久,结果见面就送这么一份大礼—— 皇上快僵硬了。 谁来帮帮朕? (正文完) 正文 番外一 满月宴(一) 这一天,风柔日暖。 天上的云丝丝缕缕的漂浮着,衬的天空越发的湛蓝。 东乡侯府门庭若市,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今儿是苏崇之子,东乡侯的孙儿,崇老国公的重孙儿上官枫满周岁的日子。 来的宾客多,但谁的手上也没有拿请帖。 这回,东乡侯没有广送请帖,只在朝堂上说了句,“过两日是我孙儿的周岁宴,诸位大臣若是得闲了,不妨去崇国公府凑个热闹。” 东乡侯进京许久,宴会只办过几次,一次广送帖子无人登门,一次逼的满朝文武连皇上都到场了。 东乡侯也不是个喜欢逼迫人的人,只是当时需要那个排场,少不得霸道点儿了。 如今只是他孙儿的周岁宴,大家能来他高兴,不来的话也无所谓。 毕竟以他和崇老国公的身份,给谁下请帖会不到场? 哪怕就是躺在病榻上,也会让人搀扶着来一趟。 随口说一句,能来则来。 只是没想到他随口一句,几乎满朝文武都到了。 大厨房忙的是脚不沾地。 人来的太多,还临时把醉仙楼的厨子和美人阁的御厨都请了来,不然只能一半人坐着看另一半人吃了。 东乡侯的腰都被掐肿了。 这宴会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和唐氏商量着定的,想着八桌尽够了,小孩子的周岁宴不会大办。 谁想到东乡侯随口一句,十六桌都不一定坐的下。 别人登门道贺,连饭菜都没备齐全,临时手忙脚乱,这不丢人吗? 本来安排妥妥当当的,现在得拉着沈大太太她们招呼客人,她好腾出手来安排丫鬟小厮。 后院假山上。 苏小少爷几个吃着糖人,脚乱晃。 人一多,唐氏怕他们生乱,把他们赶后院来玩了。 苏小少爷很不服气。 他们能生什么乱子? 那些人他们认识的又不多,像他们这么沉稳持重,是不可能会闯祸的。 但她娘忙起来就没耐心,他们只能听话了。 这么多宾客在呢,被吊成一排多没面子? 可是前院那么热闹,后院清冷无趣啊。 他们可是最爱凑热闹的。 苏小少爷咬着糖人道,“你们小时候抓阄抓的什么?” 九皇子回道,“我问了宫里的老嬷嬷,说我抓的是书。” “我抓的是算盘,”赵小少爷道。 “我抓的是书,”沈小少爷道。 他们回答完,问苏小少爷,“你抓的是什么?” 苏小少爷望天惆怅,“我问爹娘,他们说不记得抓了什么。” “江妈妈说我根本就没办周岁宴,那天正好打劫,我爹忙着打劫去了,顾不上我。” “……。” 看着虎娃办这么热闹的周岁宴,再想到自家爹忙着打劫,连他的周岁宴都顾不上,内心不可谓不凄凉啊。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抓了什么啊。 糖人吃完了,苏小少爷叼着木棍平躺着,惬意无比。 越安静,周围的声音听的就格外清晰。 蛐蛐叫的欢。 这声音清脆响亮,一听就知道战斗力非常强。 苏小少爷从小在青云山长大,没少抓蛐蛐玩。 他坐起来,从假山上一跳而下,寻着声音去抓蛐蛐。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们帮忙。 四个人堵一只蛐蛐,那就是插翅也难飞啊。 东乡侯府大门前。 软轿听下来,苏锦从轿子里出来。 她没忍住,扶着石狮子吐了起来。 杏儿望着她,“姑娘,你没事吧?” 谢景宸都有点怕啊。 苏锦头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唐氏走出来道,“你怀着身孕,怎么不待在王府里好好养胎?” 苏锦摇头,“娘,我没事。” “我是马车坐腻了,想坐软轿,谁想到软轿更颠簸。” 颠的她五脏六腑都倒了位。 唐氏嗔道,“又不是没坐过软轿。” 苏锦刚想说她没坐过,恍惚想起出嫁坐软轿的经历。 只是那回她把自己扎晕了,颠簸之苦根本不记得了。 谢景宸扶着苏锦进府,远儿没有带来,王爷和王妃也都来了。 一进府,看到谢景宸,大家就抑制不住想笑。 回来那天,苏锦带着孩子和谢景宸进宫给皇上见礼,远儿在皇上身上拉了泡黄金,苏锦又因怀了身孕吐的厉害顾不上。 皇上命令谢景宸抱远儿。 谢景宸也嫌弃远儿一身脏兮兮的啊,让杏儿抱走。 杏儿还没上前,皇上直接把远儿塞他怀里了。 据当时围观的侍卫和宫女太监说,要不是跑的快,可能就笑出声,小命不保了。 远儿换了衣服,皇上换了龙袍,想着远儿不会再拉屎了,继续抱他玩。 皇上抱一会儿,就让远儿躺龙案上。 鉴于南安郡王被自家儿子尿了一脸的经验,福公公还把尿布塞紧一点儿,以策安全。 可顾着前面,没顾得上后面。 远儿尿在了龙案上。 谢景宸抱起远儿的时候,尿不小心滴在了奏折上。 然后—— 皇上让他把奏折批完再出宫。 皇上逗外孙玩,苏锦坐在那里歇息,就他在批奏折…… 到了时辰,崇国公府大太太把抓阄用的东西摆在大圆桌子上,让虎娃抓。 笔、墨、纸、砚。 金、银、珠、宝。 还有匕首、书籍、算盘、花朵、鸡蛋…… 摆了满满一桌子。 奶娘抱着虎娃来,在众人好奇中放在了大圆桌子中间。 虎娃不怕生,一双眼睛像极了苏崇,看到这么多人,笑的眉眼弯弯。 他只顾着看人,眼前一堆玩的倒没了吸引力。 崇国公府大太太走到桌子边笑道,“虎娃乖,抓东西玩。” 她把笔抓在手里摇了摇,吸引虎娃爬过去。 虎娃还真过去了,爬的摇摇晃晃,身子一歪,脑袋砸在了馒头上。 不过虎娃不爱哭,继续爬,抓住崇国公府大太太手里的笔,玩了会儿,拿来戳砚台…… 明显是看惯了苏崇沾墨,有样学样。 小小年纪就记性这么好了,叫人惊叹。 不过虎娃对笔的兴趣不大,玩了会儿就放下了,去拿别的。 但没有哪一个是让他爱不释手的。 大家都安静的看着,让他自己做选择,包括崇国公府大太太在内。 安静的屋子里,蝈蝈的叫声格外的响亮。 听声音是从桌子上发出来的,东乡侯看到装蝈蝈用的竹笼,脸黑成锅底色。 谁把蝈蝈放在桌子上的?! 他看向苏小少爷,苏小少爷缩了下脖子。 完了。 要挨打了。 虎娃耳力不错,寻着叫声爬到了蝈蝈边,看着蝈蝈在笼子里爬。 第一次见蝈蝈,虎娃新奇的很,看的认真。 东乡侯想把自己儿子拖出去打一顿了。 蝈蝈边上摆的就是鸡蛋,虎娃拿起来喂蝈蝈,“吃蛋蛋……。” 一鸡蛋砸下去,直接把蝈蝈给砸死了。 众人,“……。” 苏小少爷心肝儿肉疼啊。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是蝈蝈中的极品,就这么残忍的被砸死了。 蝈蝈不叫了,虎娃也就没管蝈蝈了,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遍,没有能提起他兴致的,他继续看人。 “看来是没有虎娃喜欢的东西,”东乡侯笑道。 “把飞虎印拿来。” 林叔去书房取了飞虎印。 印章摆在桌子上,虎娃爬过去,想拿起来,可是他的力气是肯定拿不了的。 他凑上去啃。 东乡侯一脸黑线。 那不是吃的啊。 东乡侯让奶娘抱虎娃走,虎娃伏在奶娘肩膀上哭,小手朝桌子抓,显然是要东西。 崇国公府大太太拿笔给他,虎娃不要。 拿一个不要一个,最后要的还是飞虎印。 他拿不动,苏崇给他拿还不行,一定要奶娘拿着不可。 奶娘惶恐啊。 这东西可不是她能碰的。 那些大臣夸虎娃将来要子承父业,将来必定是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这话说的东乡侯和崇老国公都高兴。 南安郡王站在一旁看着道,“不知道过些天,我儿子抓周会抓什么?” 北宁侯世子拍他肩膀道,“你儿子虽然小,但瞧着和你性子差不多,我还真好奇他会抓什么呢。” 不止楚舜他们好奇,南安王妃急性子,恨不得提前给孙儿办周岁了,这多有趣啊。 抓周之后,大家坐下吃宴。 苏小少爷把蝈蝈拿去埋了后,乖乖回屋看书了,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宴席散后,东乡侯去找他,苏小少爷直接认错了,“爹,我已经在抄家规了。” 九皇子他们没说话,但明显也在抄。 东乡侯道,“再去抓几只蝈蝈来。” 苏小少爷面带惶恐,“爹,我真的知错了。” “你不要让我吃蝈蝈。” 东乡侯,“……。” 看在他知错的份上,东乡侯没打算揍他了。 可苏小少爷说话那就是在找揍啊。 什么叫不要让他吃蝈蝈? 他是会让他吃蝈蝈的人吗? 东乡侯道,“去抓来,我陪你斗蛐蛐。” 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凑上来闻了闻,有酒味,但不是很重,“爹,你喝了多少酒?” 东乡侯摸着后脑勺道,“你爹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在你这年纪也对这些感兴趣。”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 他爹还从来没这么好说话过呢。 “那我真去抓了,”苏小少爷激动道。 “去吧,多抓几只,”东乡侯笑道。 苏小少爷几个飞快的跑出了门,趴在地上抓蛐蛐。 身上滚的脏兮兮的,但是高兴啊。 抓了五六只蛐蛐来。 东乡侯让他们先挑蛐蛐,然后和他们斗蛐蛐。 林叔站在一旁道,“这斗蛐蛐没赌注哪好玩?” 苏小少爷望着东乡侯,“爹,要是我们赢了,你让我们出去玩吧?” 东乡侯看着他,“那要是你输了呢?” 苏小少爷几个商量了下,“那我们半个月都不出去玩。” 未免事后不认账,东乡侯让林叔写下字据,大家摁下手印。 苏小少爷先和东乡侯斗,输了。 再是九皇子。 然后是沈小少爷。 最后是赵小少爷。 无一例外都输了。 苏小少爷不服气,“爹,你的蛐蛐肯定更厉害,我们换。” 东乡侯同意了。 他望着苏小少爷道,“再赌一回,赢了准许你出门,那半个月不许出门的字据也作废,输了,二十天不准出门。” 苏小少爷盘算了下,决定赌这一把。 然后—— 四个人又输了。 苏小少爷更不服气了。 同样是蛐蛐,为什么在他爹手里就赢,在他们手里就输? 苏小少爷要继续赌。 东乡侯同意了。 四人第二天继续抓蛐蛐。 输的一塌糊涂。 第三天继续赌。 又输惨了。 四人已经半年没法出门了。 可越出不了门,就越想接着赌。 四个人没一个醒悟的,已经沉溺于要赢中了。 半年不出门啊,谁能忍的住? 等输掉两年后,苏小少爷哭了。 两年不出门,这不是要他的小命吗? 苏小少爷去找东乡侯反悔。 东乡侯手里翻着字据,道,“有字据为证,你想赖账吗?” “可爹你是在以大欺小,”苏小少爷不服气。 东乡侯看着他道,“赌场上可不论年纪,只要你有钱,有赌资,就有一堆人和你赌。” 苏小少爷哑然,“我不和他们赌。” “你确定进了赌场能忍得了?”东乡侯问道。 “我肯定能!”苏小少爷斩钉截铁。 “别人会诱惑你,”东乡侯道。 “我才不会被他们诱惑呢!” 东乡侯点点头,“很好。” “那林叔故意诱惑你,你怎么没察觉出来?” 苏小少爷,“……!!!” 九皇子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瞪口呆。 东乡侯拍着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对我设防,对林叔没有,在赌场上,诱惑你一步步深陷的人多的是。” “你输了一回,就想赢回来,最后一步步深陷其中,悔不当初。” “可你后悔已经晚了。” 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爹不会真的两年都不让他们出门玩吧? 东乡侯看着他,“现在你输了两年给我了,你要怎么办?” 苏小少爷有话不敢说。 东乡侯知道他的想法,道,“是想练好赌技再和我赌,把输的赢回去是不是?” 苏小少爷点头。 东乡侯笑道,“赢了固然好,可万一你要是又输了呢,那可又是两年出不了门了。” 苏小少爷的内心有点崩溃了。 他讨厌蝈蝈。 苏小少爷抱着东乡侯的腿道,“爹,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让我出门玩吧。” 东乡侯看向林叔,“一般赌场不认账的,最后都怎么样了?” “被剁手,打断腿的都有,”林叔回道。 “……。” 东乡侯把苏小少爷拎起来道,“这两日,爹带你去赌场转转。” 只是东乡侯的身份去赌场,只怕会吓的赌场关门大吉。 东乡侯让他们易容改貌,九皇子他们做小厮打扮。 赌场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苏小少爷几个看着一个富家子弟把身上的钱赌干净,把家传玉佩抵押,然后借钱,签字据,摁手印。 赌输了后,富家子弟一脸憔悴的出了门。 第二天,他偷了家里的房契来接着赌。 第三天…… 等四天…… 半个月后,他说自己没钱了,赌坊拿了一大摞拮据找他要债。 富家子弟不承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赌坊登门要债,东乡侯带苏小少爷他们去看了。 那富家子弟的爹当场气晕。 那情形给苏小少爷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还对赌感兴趣吗?”东乡侯问道。 “打死我也不赌了!”苏小少爷小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 东乡侯打道回府。 苏小少爷跟在屁股后面苦苦哀求,“爹,我都做了深刻反省了,您让我出去玩吧。” “明儿是南安郡王府小少爷的周岁,我还要去送贺礼呢。” 东乡侯看着他道,“你觉得你爹我有那么好说话吗?” 苏小少爷,“……。” 东乡侯抬脚走了。 苏小少爷去找唐氏,唐氏只一句,“愿赌服输。” 苏小少爷一屁股坐下,“娘,两年不让出府玩,我会疯的。” 唐氏道,“下赌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现在?”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垂头丧气。 唐氏看着他道,“你爹不会拘着你两年不让你出去玩,但这个月你是别想了。” 苏小少爷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一个月后,他还是能出门的了? 可这一个月他怎么熬过去啊? 正文 番外二 满月宴(二) 东乡侯和唐氏在教育儿子方面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第二天,唐氏和拂云郡主去南安王府,真的没有带苏小少爷去。 苏小少爷苦苦哀求,她都无动于衷。 南安王府前,热闹不输东乡侯府,南安王妃手忙脚乱的程度比唐氏有过之无不及。 毕竟唐氏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一起商量,还有沈大太太、沈三太太帮忙招呼客人。 南安王府子嗣单薄,南安王也没有什么兄弟,南安王妃也没个妯娌可以商量。 东乡侯府没有下帖子,南安王府也没有,在虎娃的周岁宴上,南安王妃口头约了唐氏和王妃她们,大家关系苏,没必要再送份请帖。 可大家不知道南安王妃是这么想的,以为南安王府是效仿东乡侯府,不送请帖,大家自愿去。 这一自愿,南安王府高朋满座,南安王妃忙的脚不沾地,拉着唐氏帮她忙。 唐氏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前车之鉴,南安王府怎么就没吸取点呢? 南安郡王拉着楚舜他们帮他招呼人,这么多人来参加他儿子的周岁宴,高兴啊。 只是这样的高兴,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他儿子荀羿抓走就戛然而止了。 别说招呼客人了,他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些宾客赶紧送走。 他的脸都被他儿子给丢尽了。 南安郡王很挫败。 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和虎娃抓阄差不多,小世子被抱来桌子上放好,看他抓什么。 一桌子好玩的,可没有荀小世子看的上眼的。 荀小世子人虽然小,可是小小年纪已经很有个性了。 爬来爬去的时候,不喜欢桌子上有东西,抓起来就往地上扔。 算盘沉,他拎不动就拿脚蹬。 几次之后,奶娘赶紧上前把算盘取走了。 所有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鸡蛋。 鸡蛋滚来滚去,还算有趣。 可桌子滑溜,不是每回都有东西能挡住鸡蛋。 这不,鸡蛋啪嗒一下砸地上去了。 荀小世子往桌子边跑要看鸡蛋,南安王妃怕他摔下来,赶紧抱中间去了。 荀小少爷又爬了过来,南安王妃又把他抱回去。 一堆人憋出内伤来,南安王妃不得已让人又取了个鸡蛋来。 就在大家以为荀小少爷对鸡蛋感兴趣的时候。 啪嗒。 荀小世子脚一抬,直接把鸡蛋踹下了桌。 众人,“……。” 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桌子扔了个干净,然后爬来爬去,最后爬累了,躺下来扯自己的袜子。 小孩子扯袜子很正常。 扯下来的袜子也扔了。 荀小世子当众啃自己的脚丫子。 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南安郡王,“……。” 真的。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是他儿子。 他为什么要对他抓周感兴趣? “抱下去,”南安郡王扶额道。 “赶紧抱下去。” 那吃的有味的样子真是不忍直视。 虎娃一岁已经会说话了,荀小世子还不会。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王,“还没有抓到喜欢的东西呢?” “他喜欢自己的脚,”南安王心累道。 “……。” 抓其他东西,哪怕是馒头,别人都会说他有口福,将来定会尝遍天下美食。 可这啃脚丫子,有什么好听的说? 南安王尴尬,那些来道贺的宾客更尴尬,还没抓走抓的每一句吉利话的。 好在人多,大家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谁也没开口。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肩膀,“你儿子喜欢什么?”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南安郡王心累道。 其他东西玩腻了就扔,不知道摔坏多少东西了。 是以谁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平常还喜欢吃手。 说到这事,南安郡王就扎心。 荀小世子喜欢吃手,虽然很干净,但看着不顺眼啊。 南安郡王几次把他手挪开,荀小世子都放了回去。 南安郡王瞪着他,荀小世子委委屈屈的把手往他嘴里递,给他吃…… 很明显是误会南安郡王的意思了,以为他想吃。 南安郡王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弦没对上,居然真咬上去了。 南安王妃进来正好看到他咬荀小世子的手,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他后脑勺了。 突如起来的一下,南安郡王往前一撞,脑袋和荀小世子来了个碰撞。 荀小世子哭了半个时辰才歇。 养了几天了,额头还有点红。 这几天,南安郡王那真是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没一个对他有好脸色的。 他就是想知道他儿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手指啊! 他得找大嫂问问有没有办法帮他儿子把这毛病给改了。 他怕哪天他儿子大方的把脚趾也给他啃。 南安郡王,“……。” 自打瑶儿给他生了个儿子后,他都丢多少回脸了。 他才一岁啊。 等他长大,南安郡王就觉得人生灰暗,山川失色,日月无光。 也不知道东乡侯府收不收一岁大的孩子,他想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和虎娃一起养。 还不等南安郡王找苏锦,聂瑶就向苏锦请教了,苏锦教了她几个办法。 聂瑶一一照办,但收效甚微。 比如把手用帕子裹起来,被荀小世子给咬开了,根本不管用。 又用黄连水涂手。 荀小世子苦哭了,可也改变不了他喜欢啃手指的毛病。 好几个方法都用了也没辄,南安郡王再找苏锦。 苏锦特意调制了药丸,让南安郡王拿回去融化开,涂在荀小世子的手和脚上。 那苦涩之色能管一个月,不像黄连会被舔没了。 不出三天,荀小世子吃手的毛病就改了,只是苦了其他人,因为他一不小心就把手塞南安王妃他们嘴里,苦的人冒泡。 在荀小世子之前,九皇子认为最会找打的是苏小少爷,无人可出其右。 可有了荀小世子后,九皇子觉得荀小世子可以和苏小少爷斗个来回了。 苏小少爷不太敢惹东乡侯。 可荀小世子专惹南安郡王。 虎娃和小郡主都是不满一岁就还是说话,荀小世子要晚一点儿,南安王妃着急啊。 她和聂瑶经常抱着荀小少爷教他说话,丫鬟也教,经常指着南安郡王道,“这是你的爹爹,叫爹爹……。” 教了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 荀小少爷跌跌撞撞的抱着南安郡王的腿,仰着小脖子看着他,“叫爹爹……。” 别的小孩第一次开口说一个字就很难得了。 荀小少爷一开口说了好几个。 吐字还特别的清晰。 至少南安郡王是听清楚了。 南安郡王,“……!!!” 要不是丫鬟抱走的及时,他就要把儿子扔窗外去了。 正文 番外二 周岁宴(二) 东乡侯和唐氏在教育儿子方面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第二天,唐氏和拂云郡主去南安王府,真的没有带苏小少爷去。 苏小少爷苦苦哀求,她都无动于衷。 南安王府前,热闹不输东乡侯府,南安王妃手忙脚乱的程度比唐氏有过之无不及。 毕竟唐氏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一起商量,还有沈大太太、沈三太太帮忙招呼客人。 南安王府子嗣单薄,南安王也没有什么兄弟,南安王妃也没个妯娌可以商量。 东乡侯府没有下帖子,南安王府也没有,在虎娃的周岁宴上,南安王妃口头约了唐氏和王妃她们,大家关系苏,没必要再送份请帖。 可大家不知道南安王妃是这么想的,以为南安王府是效仿东乡侯府,不送请帖,大家自愿去。 这一自愿,南安王府高朋满座,南安王妃忙的脚不沾地,拉着唐氏帮她忙。 唐氏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前车之鉴,南安王府怎么就没吸取点呢? 南安郡王拉着楚舜他们帮他招呼人,这么多人来参加他儿子的周岁宴,高兴啊。 只是这样的高兴,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他儿子荀羿抓走就戛然而止了。 别说招呼客人了,他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些宾客赶紧送走。 他的脸都被他儿子给丢尽了。 南安郡王很挫败。 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和虎娃抓阄差不多,小世子被抱来桌子上放好,看他抓什么。 一桌子好玩的,可没有荀小世子看的上眼的。 荀小世子人虽然小,可是小小年纪已经很有个性了。 爬来爬去的时候,不喜欢桌子上有东西,抓起来就往地上扔。 算盘沉,他拎不动就拿脚蹬。 几次之后,奶娘赶紧上前把算盘取走了。 所有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鸡蛋。 鸡蛋滚来滚去,还算有趣。 可桌子滑溜,不是每回都有东西能挡住鸡蛋。 这不,鸡蛋啪嗒一下砸地上去了。 荀小世子往桌子边跑要看鸡蛋,南安王妃怕他摔下来,赶紧抱中间去了。 荀小少爷又爬了过来,南安王妃又把他抱回去。 一堆人憋出内伤来,南安王妃不得已让人又取了个鸡蛋来。 就在大家以为荀小少爷对鸡蛋感兴趣的时候。 啪嗒。 荀小世子脚一抬,直接把鸡蛋踹下了桌。 众人,“……。” 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桌子扔了个干净,然后爬来爬去,最后爬累了,躺下来扯自己的袜子。 小孩子扯袜子很正常。 扯下来的袜子也扔了。 荀小世子当众啃自己的脚丫子。 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南安郡王,“……。” 真的。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是他儿子。 他为什么要对他抓周感兴趣? “抱下去,”南安郡王扶额道。 “赶紧抱下去。” 那吃的有味的样子真是不忍直视。 虎娃一岁已经会说话了,荀小世子还不会。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王,“还没有抓到喜欢的东西呢?” “他喜欢自己的脚,”南安王心累道。 “……。” 抓其他东西,哪怕是馒头,别人都会说他有口福,将来定会尝遍天下美食。 可这啃脚丫子,有什么好听的说? 南安王尴尬,那些来道贺的宾客更尴尬,还没抓走抓的每一句吉利话的。 好在人多,大家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谁也没开口。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肩膀,“你儿子喜欢什么?”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南安郡王心累道。 其他东西玩腻了就扔,不知道摔坏多少东西了。 是以谁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平常还喜欢吃手。 说到这事,南安郡王就扎心。 荀小世子喜欢吃手,虽然很干净,但看着不顺眼啊。 南安郡王几次把他手挪开,荀小世子都放了回去。 南安郡王瞪着他,荀小世子委委屈屈的把手往他嘴里递,给他吃…… 很明显是误会南安郡王的意思了,以为他想吃。 南安郡王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弦没对上,居然真咬上去了。 南安王妃进来正好看到他咬荀小世子的手,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他后脑勺了。 突如起来的一下,南安郡王往前一撞,脑袋和荀小世子来了个碰撞。 荀小世子哭了半个时辰才歇。 养了几天了,额头还有点红。 这几天,南安郡王那真是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没一个对他有好脸色的。 他就是想知道他儿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手指啊! 他得找大嫂问问有没有办法帮他儿子把这毛病给改了。 他怕哪天他儿子大方的把脚趾也给他啃。 南安郡王,“……。” 自打瑶儿给他生了个儿子后,他都丢多少回脸了。 他才一岁啊。 等他长大,南安郡王就觉得人生灰暗,山川失色,日月无光。 也不知道东乡侯府收不收一岁大的孩子,他想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和虎娃一起养。 还不等南安郡王找苏锦,聂瑶就向苏锦请教了,苏锦教了她几个办法。 聂瑶一一照办,但收效甚微。 比如把手用帕子裹起来,被荀小世子给咬开了,根本不管用。 又用黄连水涂手。 荀小世子苦哭了,可也改变不了他喜欢啃手指的毛病。 好几个方法都用了也没辄,南安郡王再找苏锦。 苏锦特意调制了药丸,让南安郡王拿回去融化开,涂在荀小世子的手和脚上。 那苦涩之色能管一个月,不像黄连会被舔没了。 不出三天,荀小世子吃手的毛病就改了,只是苦了其他人,因为他一不小心就把手塞南安王妃他们嘴里,苦的人冒泡。 在荀小世子之前,九皇子认为最会找打的是苏小少爷,无人可出其右。 可有了荀小世子后,九皇子觉得荀小世子可以和苏小少爷斗个来回了。 苏小少爷不太敢惹东乡侯。 可荀小世子专惹南安郡王。 虎娃和小郡主都是不满一岁就还是说话,荀小世子要晚一点儿,南安王妃着急啊。 她和聂瑶经常抱着荀小少爷教他说话,丫鬟也教,经常指着南安郡王道,“这是你的爹爹,叫爹爹……。” 教了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 荀小少爷跌跌撞撞的抱着南安郡王的腿,仰着小脖子看着他,“叫爹爹……。” 别的小孩第一次开口说一个字就很难得了。 荀小少爷一开口说了好几个。 吐字还特别的清晰。 至少南安郡王是听清楚了。 南安郡王,“……!!!” 要不是丫鬟抱走的及时,他就要把儿子扔窗外去了。 正文 番外三 周岁宴(三) 下了几天雨后,天放晴了。 碧空如洗,一望无际。 这一天是北宁侯府办周岁宴的日子。 早上起来,看着放晴的天空,大松了一口气。 天公作美,周岁宴没有碰上下雨天,不然太不方便了。 一举添了三个孙女,北宁侯府高兴呢。 崇国公府和南安王府都热热闹闹的办了周岁宴,北宁侯府自然也不能太差了。 但鉴于唐氏和南安王妃的忙碌,北宁侯府还是决定送帖子,往常宴会请哪些人,周岁宴就请谁。 来的宾客少了一半,可热闹程度一点不差。 苏锦和王妃他们都到了。 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见了不喜欢,不羡慕? 只恨不得抢回去才好。 北宁侯夫人脸上笑容灿烂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不仅是因为三个孙女满周岁,还因为周七姑娘又怀身孕了,刚诊出喜脉没几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 北宁侯世子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这么多兄弟,只有他生了女儿,而且是一口气生了三。 他羡慕他们生了儿子。 他们羡慕他生的女儿。 尤其是南安郡王,都不知道被儿子气了多少回,就越发想生的是女儿了。 楚舜见北宁侯世子高兴,笑道,“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北宁侯世子没忍住炫了把女儿,“早上三个女儿抱着我的腿一个接一个的喊我爹,喊的我心都软了。” 嗖。 一把利刃朝南安郡王的胸口直插过去。 本来就伤的他五脏俱损了,北宁侯世子还握着刀把狠狠的转了几下,南安郡王差点没内伤喷血。 不怪南安郡王会内伤。 也不知道南安王妃和丫鬟、奶娘教了荀小世子多少声“叫爹爹”,荀小世子把这就当成喊南安郡王的称呼。 听一句尚且忍的住,可听多了,神仙也难忍啊。 他拎起儿子抽他屁股,被南安王妃死死的拦住,羿儿还小不懂事,他喊错,是他们没有教好,不能怪他。 东乡侯府打孩子也得等到满三岁呢。 他要敢把羿儿打哭,绝对跟他没完。 南安郡王能怎么办? 他都还没打儿子呢,就已经犯了南安王府的众怒了。 好像他要碰儿子一根手指头,上到南安王妃,下到丫鬟小厮都要跟他拼命。 他一个没地位的过了气的郡王爷还想和新鲜出炉地位满满的荀小世子比? 那是自取其辱。 南安郡王找了个账本,把对儿子的怒气都记下来。 等他长大了,再连本带利一起揍回来。 知道南安郡王生气,南安王妃他们已经在极力的纠正荀小世子了,再没纠正好之前,根本不敢让他们父子碰面。 嗯。 南安郡王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了。 其实今儿不止是北宁侯世子三个女儿的周岁,也是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右相千金周静漪儿子的周岁。 两家孩子同一天出生,前后只隔了一个时辰。 北宁侯府和定国公府都要办周岁宴,可宾客来了这家就错了那家,忙不过来。 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关系好,相处和睦,北宁侯府先办,定国公府延后一日。 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差不多时辰了,该看三个女儿抓周抓什么了。 有南安郡王丢脸在前,抓什么,北宁侯世子都心满意足了。 儿子吃脚丫子还好一点儿,女儿可不能这么没有形象。 刚转身,小厮就过来道,“世子爷,亲家老爷来了。” 岳父大人来了? 北宁侯世子赶紧出府迎接。 周老爷生意忙,但外孙儿外孙女儿的周岁宴他是能到都尽量到。 到不了,也会差人把礼物送上。 之前周老爷给周七姑娘的家书里说如果周家没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他一定赶来参加外孙女的周岁宴。 昨儿都没有周老爷到京都的消息,北宁侯世子还以为他来不了了。 他到门口迎接,周老爷道,“没来晚吧?” “岳父大人来的时辰正好,”北宁侯世子恭谨道。 他赶紧把周老爷迎进府。 只是他刚把周老爷送进正堂,小厮又进来禀告,说郑三少爷来了。 北宁侯世子恍惚了下,才想起来郑三少爷是谁。 周家五姑爷。 他的连襟。 周七姑娘的五姐夫前来道贺,自然要前去迎接。 可真到大门口,北宁侯世子着实受惊了。 前来道贺的不止郑三少爷,周老爷其他五个女婿都到齐了。 在周家的时候,北宁侯世子和他们打过照面,娶亲当日可没少被刁难,当日就没分清楚谁是谁,何况许久未见,连脸都觉得陌生的很了。 只是他女儿的周岁宴而已,周老爷来那是对外孙女的看重,可这几位来,北宁侯世子还真有些摸不透了。 但来者是客,北宁侯世子笑道,“不知几位姐夫前来,有失远迎了,快请进。” 北宁侯世子领着他们进府。 看到他们几个来,周老爷眉头狠狠的拧了一瞬,他这几个女婿,一个比一个精明。 北宁侯世子胜就胜在身份尊贵,和他们比,他算单纯的了。 北宁侯府宴会,来的都是身份显赫之人,周老爷混在其中都颇为拘束,与他们格格不入。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 周家纵然富可敌国,可看得起周家的人还真不多。 他依仗的不过是和东乡侯是莫逆之交,又和北宁侯府是亲家,那些瞧不上周家的也只能把鄙视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分毫。 周老爷怕自己几个女婿把利益看的重,趁着来北宁侯府送贺礼的机会结交权贵。 那些人看在他们是北宁侯世子连襟的份上不好不给面子,最后闹的周岁宴不快。 可他们来送贺礼,周老爷也不能拦着不让。 周老爷能做的只是用自己岳父的身份施压,一记眼神撇过去,让他们把不该有的小心思都给收敛干净。 周家女婿还真不敢不把周老爷的眼神当回事。 周老爷膝下无子,又不曾从周家旁支过继,偌大个家产,会从七位女婿中挑一位继承。 虽说遗嘱已经立好了,交给东乡侯代为保管,但谁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只要遗嘱一日没公之于众,就谁都有机会。 其实他们心底很清楚,周老爷中意北宁侯世子,他们七位女婿,和东乡侯关系最好的只有北宁侯世子。 就算不是,难道周家富可敌国的家产还不值得东乡侯动动手脚吗? 能结交权贵,还能和北宁侯世子交好,可以说,来北宁侯府送贺礼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岳父不让,也得来啊。 北宁侯夫人和北宁侯护望一眼,替儿子头疼。 不过好在很快大家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奶娘抱着三位小姑娘来。 沐大姑娘、沐二姑娘、沐三姑娘。 三个小姑娘换了身新衣裳,一般样式,看的人移不开眼。 北宁侯府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了,不然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世子夫人,一举生下三个女儿? 因为三个孙女儿一起抓周,圆桌子格外的大。 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因为是女儿,多了绣绷子和花样等东西。 东西太多,三个小姑娘抓了这个抓那个,在圆桌上爬的不亦乐乎。 一门心思都放在好玩的上面,爬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 脑袋碰到一起,大概是撞疼了,哭的那叫一个疼啊。 周七姑娘赶紧上前摸她们的脑袋,“不哭了,不哭了……。” 开始只两个哭,另外一个坐在一旁看着,小脸上满是迷茫,完全不知道她们两在哭什么。 大概是吓住了,她朝北宁侯世子伸手,“爹爹……。” 北宁侯世子就是个女儿奴啊。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喊,就过去抱女儿了。 沐小姑娘抱着自家爹的脖子不撒手。 沐大姑娘和沐二姑娘泪眼婆娑的看见了,也要北宁侯世子抱了。 北宁侯世子,“……。” 抱一个轻松,两个也不在话下,可三个叫他怎么抱啊? 北宁侯世子试着一下子抱三个女儿。 然后三个女儿都哭了。 北宁侯夫人赶紧叫奶娘抱下去哄好,再一个个抱过来。 沐大姑娘选的是笔。 沐二姑娘选的是书。 沐三姑娘拿的是包子,啃的特别的香。 明明三个小姑娘长的一模一样,可杏儿就是看沐三姑娘格外的顺眼,小小的,可爱极了。 南安郡王站在那里,内心叹息一阵接一阵。 人家女儿都知道吃包子,他儿子怎么就啃脚丫子呢? “不知道我儿子明天挑什么,”定国公府大少爷眼底满是期待。 南安郡王看了他一眼,怅然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期待的。” 期待是好的,可架不住现实啪啪打脸啊。 对儿子,最好不要有期待。 定国公府大少爷,“……。” 拍着南安郡王肩膀,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我仔细观察过了,我儿子没有什么特别癖好。” 幸灾乐祸。 南安郡王没差点揍他。 不过等到第二天,南安郡王就小小的扳回了一局。 一桌子东西,定国公府大少爷的儿子什么都不要,他就要定国公府大少爷的腰带。 不给就哭。 逼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当场把腰带摘下来给他。 正文 番外四 出嫁 这一天,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时逢杏儿出嫁,沉香轩是格外的热闹。 杏儿和暗卫的亲事在从南临回大齐的路上就定下了。 暗卫着急娶,但杏儿不着急嫁。 嫁了人,她就不能和碧朱住一间屋子,得搬出沉香轩住了。 倒不是舍不得碧朱,而是她要搬出府住,就得在王府落栓之前出府,没法伺候苏锦睡觉了。 自打她上了青云山,几乎和苏锦形影不离。 让她为了嫁人离苏锦远点儿,杏儿办不到,差点退亲。 暗卫软磨硬泡,杏儿都不为所动,她要和姑娘在一起。 暗卫抓心挠肺啊。 没人不让她和世子妃在一起啊。 知道劝杏儿是劝不动的,暗卫只能去找苏锦了。 若不是苏锦发话,杏儿还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肯穿上嫁衣呢。 杏儿对苏锦忠心耿耿,苏锦在镇北王府后面买了个二进院子给杏儿和暗卫做新房,离王府近,从后门到沉香轩,走快点,一刻钟尽够了。 除了院子,还有八抬陪嫁,另外有一个小铺子和二十亩良田。 这事传开,王府的丫鬟婆子是羡慕又羡慕。 而且赏杏儿的还不止苏锦,还有王妃和唐氏。 王妃给了杏儿一套银头饰。 唐氏给了杏儿一套银头饰,外加一只金镯子。 还有秦菡儿也送了杏儿一对银手镯。 在边关的时候,秦菡儿和她们朝夕相处,感情深厚。 即便杏儿只是个小丫鬟,她也还带着雪兰亲自来道贺。 雪兰只是个小丫鬟,但她送了杏儿一对耳坠。 杏儿收礼收到手软。 她的陪嫁就是一般的小家碧玉都比不上,毕竟她银头饰差不多有十套了。 可这些也抵不上她要和姑娘分别的不舍。 嗯。 明明没有分别,可在杏儿眼里觉得嫁了人就不一样了。 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离的也不远,一天能跑好几个来回。 可自打嫁了人后,姑娘回去的次数就不多了。 嫁了人,肯定会和之前不一样。 杏儿从沉香轩后院出嫁,苏锦打算给她梳发髻的,论福气,整个京都谁比的过苏锦啊。 可苏锦真不擅长梳头,便由碧朱代劳,她帮着把头饰带上。 杏儿的头饰自然不能和苏锦当初出嫁的凤冠相提比例,但胜在精致小巧。 上面镶嵌的珍珠正是她和暗卫定亲那天从湖里捞出来的,意义非凡。 苏锦帮着把簪子插好,外面丫鬟就进来道,“世子妃,吉时到了。” 碧朱端着盖头过来,苏锦给杏儿盖上。 杏儿伸手要掀盖头,苏锦摁着她道,“不要动,这盖头得新郎官掀。” 杏儿只能看到苏锦的鞋,她道,“为什么啊?姑娘就是自己掀的啊。” 苏锦,“……。” 把这茬给忘记了。 “我那是逼不得已,”苏锦道。 杏儿没再说话。 当初姑娘出嫁,姑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若是能掀开,姑爷肯定不会让姑娘自己掀,虽然她没觉得自己掀开有什么不行的,盖头一蒙,她看不见路,怕摔倒。 暗卫一袭喜袍走进来,苏锦把杏儿交到他手里。 暗卫承诺这辈子必定不会辜负杏儿。 苏锦倒不怕他会辜负杏儿。 杏儿的性子吃不了亏,何况她这辈子就算嫁人也会跟着她。 两人跪下给苏锦和谢景宸磕头。 苏锦将杏儿扶起来。 喜鹊把红绸塞杏儿和暗卫手中,然后扶着杏儿出竹屋。 下台阶的时候,喜鹊道,“小心台阶。” 杏儿刚要点头。 暗卫一把将她抱起。 被抱起来的是杏儿,喜鹊她们的脸更红。 她们和杏儿的年纪相仿,不知道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婿? 王爷身边也有不少的暗卫呢。 前些天还有给她送簪花的。 想到这里,喜鹊脸更发烫了。 暗卫抱着杏儿出了沉香轩后院,从侧门出王府。 花轿等候在那里。 虽然他们的院子离王府近,根本不需要花轿,但暗卫还是想给杏儿最好的。 花轿在京都绕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小院前停下。 杏儿坐在软轿里郁闷。 明明几步路的事,为什么要绕这么久? 从花轿下来,迈过火盆进小院,拜天地,被送入洞房。 小院虽然只是两进,但很宽敞。 请了大厨房的厨娘,置了八桌酒席,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几乎都到了。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杏儿坐在新房内,饿的肚子直叫。 她一向胃口好,想到要嫁人,她昨晚都没有吃好,早上饿了不给她吃,还不给水喝,她都快饿的两眼发黑了。 说好的娶了她后不饿她的。 这才第一天! 就让她饿肚子了! 杏儿气鼓了腮帮子,手往喜床上摸过去。 桂圆她喜欢,红枣她也爱吃,花生更香。 新房内除了个两个喜娘外,没旁人了。 喜娘不是府里的人,和花轿一起请的。 知道出嫁的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可即便是公主身边的丫鬟,那也是丫鬟,阵仗这么大,喜娘都有点招架不住。 杏儿脾气不大好的事,喜娘打听到了,可不敢惹杏儿不快。 杏儿起初还小心翼翼的剥桂圆,见喜娘没阻拦她,她就放心大胆的捏的桂圆噼里啪啦的响。 每响一下,喜娘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喜娘就眼睁睁的看着杏儿把桂圆壳和子扔了一地,然后吃红枣。 旁边没有了,还把被子底下的也给摸了出来。 喜娘,“……。” 两喜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等暗卫陪酒完回来,杏儿已经在打饱嗝了。 暗卫,“……。” 一路走进来,脚踩的地上的桂圆壳噼里啪啦的响。 喜娘觉得心肝儿快架不住了。 喝完交杯酒后,暗卫给了红包,喜娘乐不可支,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然后退出去把门带上。 暗卫挨着杏儿坐着,看着杏儿那张清秀的脸,红扑扑的,泛着诱人的光芒,心中的弦被狠狠的挑了下,喉咙一滚,没忍住凑上去…… 只是刚要挨到,杏儿就起身了。 她都快渴冒烟了。 她要喝水。 只是一地的桂圆核,脚踩上去,人往后一倒。 暗卫飞快的抱住她。 杏儿刚松了口气,暗卫要扶她站好。 结果一动—— 暗卫自己也滑了。 暗卫,“……。” 杏儿,“……。” 苏锦放他们三天假。 暗卫和杏儿养了三天的伤。 。 正文 番外五 别动 转眼,远儿已经满十一个月了。 苏锦腹中胎儿也有五个月了。 自打怀了身孕起,谢景宸就不让她抱远儿了,免得远儿不小心踢到她肚子。 如今月份渐大,就更不让抱了。 远儿又特别黏着她,那种想抱不让抱的感觉真不大好。 苏锦都觉得愧对远儿。 这一胎实在来的出乎意外,应该等远儿大点才怀的。 碧朱抱着远儿教他走路。 杏儿站在一旁看的着急,几次想伸手,碧朱瞪着她道,“你别动,仔细又动胎气了。” 嗯。 杏儿也怀身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还不明显。 可杏儿怀身孕,差点没把人活活吓死。 这丫鬟出嫁伤感了几天,也不知道是出嫁伤感还是摔伤了伤感的。 三天一过,就跟没事人一样了,除了每天晚上和暗卫回小院住,就跟没嫁人似的。 她们这些丫鬟也就没多想,以前怎么和杏儿相处的,现在就怎么相处。 花园里果子熟了,小丫鬟够不着,用竹竿把果子打下来。 果子砸在地上,难免损坏,杏儿见了心疼。 然后她就自告奋勇的爬树摘果子。 这在青云山是惯常干的事,在王府里也爬过几次树,手脚娴熟,灵活的就跟山里的猴子似的。 杏儿在上面摘果子扔下来,小丫鬟接着,配合默契。 可问题出就出在从树上下来。 杏儿倒没有失脚摔下来,她爬到下面点,见不高了,往下一跳。 当时就震的她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 小丫鬟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震伤了脚,要扶她。 杏儿摇头说自己没事。 她看着树,也纳闷得很呢,比这高的树她都跳下来过,一点事没有啊。 现在怎么头这么的晕,还有点想吐呢? 她没放在心上,觉得自己可能是睡晚了,精神不济导致的。 她拍拍身上的灰要回沉香轩,结果走了没几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下,可是把两个打果子的丫鬟给吓懵了。 杏儿一直给人的感觉是强悍,她不是会晕倒的人啊。 再加上当时在花园,丫鬟婆子多,都围了过来,把杏儿抬回了沉香轩。 苏锦一把脉。 好家伙。 杏儿那一跳,直接把自己震的动了胎气,还有点见红。 要不是杏儿身子骨一向结实,腹中胎儿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苏锦让她卧床养半个月,杏儿躺了五天,实在躺不下去了,背着暗卫跑了回来。 苏锦让她回去,杏儿直接哭了。 她不想躺了,躺的背疼。 那受了委屈的小模样,苏锦哪忍心,给她把脉,见恢复的还好,就随她去了。 杏儿躺着不舒服,可待在沉香轩什么都不干,她也难受。 可这丫鬟好像时不时的就把自己怀身孕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杏儿不担心,碧朱终日提心吊胆。 这要没人看着,杏儿动胎气那是分分钟的事。 碧朱眼睛瞪的很大,杏儿张开的胳膊默默的缩了回去。 苏锦坐在小榻上,忍俊不禁。 自打把看着杏儿的活交给碧朱后,碧朱都被杏儿逼的凶悍了。 碧朱接着抱远儿学走路。 外面,谢景宸迈步走进来。 远儿一看到他,小脸上笑容绽放开,小脚朝着谢景宸迈过去。 碧朱抱着他,以防他摔倒。 等远儿抱着谢景宸的腿,碧朱才放心的松开手。 远儿抱的紧,谢景宸抬起脚,带着腿部挂件走到苏锦身边。 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她是服了这父子两了。 一个乐于做腿部挂件,一个乐于带着腿部挂件。 远儿不止喜欢挂在谢景宸的腿上,还喜欢抱着苏锦,只可惜,苏锦没法带他走路,她也不敢。 谢景宸坐下来,远儿望着苏锦,摇晃着脚步扶着谢景宸的膝盖挪到苏锦身边。 只是他才刚学会走路,还不稳当,一松手,身子往前一栽,脑门磕在了小榻上。 疼的他嚎嚎大哭啊。 谢景宸没觉得这两步路会有问题,正给苏锦剥果子吃呢。 苏锦倒看着远儿,可她肚子大了,反应不及啊。 碧朱和杏儿又站的远,照顾不上。 谢景宸赶紧把远儿抱起来,远儿皮肤白嫩,这一撞,额头直接撞红了。 看的苏锦心都疼揪到了一起。 谢景宸把远儿抱起来,哄他别哭。 苏锦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给远儿擦眼泪。 等碧朱拿了药来,小心的给他涂上。 药膏清爽,涂上去就没那么疼了,远儿小鼻子哭红了,一抽一抽的。 谢景宸哄不歇,便把远儿抱坐到他肩膀上,然后站了起来。 这是绝招了。 不论远儿哭成什么样,只要一坐上谢景宸的肩膀,就停下不哭了。 平常看谁都要昂着脖子,坐在谢景宸肩膀上,看谁都低着脑袋,差距太大了啊。 远儿裂开嘴,露出他刚长的新牙。 在屋子里待了会儿,远儿就不满足了,要去外面。 他要去也就罢了,可他出门的时候,趁谢景宸不注意,手抓住了珠帘。 谢景宸没发现,往前一走,珠帘被拽断,哗啦啦珠帘掉了一地。 苏锦脑壳疼。 杏儿上前要捡珠子被碧朱拉住了,“你别动啊。” “千万别动。” 碧朱心累。 万一滑到了,可就不是小事了啊。 远儿出了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了都捂嘴笑。 谢景宸让远儿坐了会儿,就抱他下来,交给奶娘。 奶娘刚要伸手,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爷,皇上想小少爷了,让您抱小少爷进宫。” 谢景宸脑壳一阵阵抽疼。 皇上想见远儿了,就让谢景宸送远儿进宫。 当然了,皇上更想见苏锦。 只是苏锦怀了身孕,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进宫一趟颠簸,皇上就不让她进宫了。 找谢景宸去,看看外孙儿,再问问苏锦的情况。 谢景宸觉得皇上可能是又不想看奏折了…… 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三四天,皇上不想看奏折。 趁着他带远儿进宫的时候,皇上逗远儿玩,把批奏折的活交给他干。 皇上批了二十年的奏折厌烦了想偷点懒无可厚非,可他不应该使唤他啊。 大皇子现成的人供他使唤,皇上不用,他就不怕大皇子有意见? 皇上派人来传话,谢景宸不敢不听,只能带着远儿进宫了。 皇上见远儿额头有点肿了,问怎么了。 谢景宸便把远儿不小心撞了下的事说了。 皇上训了谢景宸几句,就抱着远儿玩了。 谢景宸跟过去,皇上转身看着他,“帮朕把奏折批了。” 谢景宸,“……。” 真的。 根本不敢反驳。 谢景宸在南临帮赵诩批奏折的事也不知道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批了两回后,谢景宸说这样不妥。 皇上皱着眉头来一句,“朕怎么听说你帮南临皇上批了一夜的奏折?” 谢景宸,“……。” 还能说什么呢? 连表弟都帮了,他能不帮自己的岳父大人吗? 皇上教远儿走路,教不了一会儿,就后背酸疼。 福公公试着扶着走一会儿,酸的比皇上还厉害。 福公公蹲着让远儿走到皇上怀里去。 远儿摇晃着身子,虽然走的随时会跌到的样子,但都稳住了。 只是等到皇上怀里的时候,远儿哭了。 皇上怀里有块护心镜,从不离身。 远儿一头扎过去,磕疼的脑袋直接撞在了护心镜上—— 又是嚎嚎大哭。 哭的皇上和福公公手忙脚乱。 皇上是知道远儿哭坐肩膀就好了。 皇上九五之尊,为了哄远儿,让远儿坐他肩膀上。 远儿哭了几声就停了。 皇上觉得新奇。 如果玩了一会儿,远儿不在他肩膀上撒尿就更好了。 皇上,“……!!!” 。 正文 番外六 报仇 自打远儿学会走路了,不过半个月,就走的很稳当了。 开始会走一两步,如今一口气能走上七八步了。 只是他走的摇摇晃晃,又磕肿脑袋在前,不敢放手让他走。 难得天气好,苏锦吃过早饭后,带着远儿去牡丹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正在喂小郡主吃粥。 小郡主吃的香甜,看到奶娘抱着远儿进来,当即坐不住了,要从坐凳上下来。 王妃没依着她,“乖,把最后两口吃完再陪远儿玩。” 这样的情形不是一两回了。 小郡主乖乖的张嘴,把最后小半碗粥吃完。 奶娘帮她擦嘴后,就把她抱放到地上。 小郡主走到奶娘身边。 奶娘把远儿放下来。 小郡主抱住远儿,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亲完了,小手指着自己的脸让远儿亲她。 远儿倒是想亲,但是他够不着…… 为了能够着,他靠着小郡主。 小郡主虽然要大上九个月,但毕竟还不到两岁,力气不大。 远儿靠着她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摔倒了。 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摔下去也不疼。 小郡主和远儿玩的不亦乐乎。 苏锦给王妃请安,然后坐下说话。 远儿玩了会儿就找苏锦,奶娘扶着他一只手走到苏锦身边。 远儿就抱着苏锦的腿,看着王妃。 小郡主也挨着苏锦站着,软糯的喊着大嫂。 她喊大嫂是王妃教的,教了好几天才会喊。 如今喊起来一声比一声麻溜。 远儿见她喊苏锦,也望着苏锦,喊道,“嫂……。” 苏锦,“……。” 王妃,“……。” 这一开口,直接把苏锦给喊懵了。 这还是远儿第一次开口说话。 一般男孩子比女孩子说话要晚一点儿。 小郡主像远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喊母妃了,远儿还没开口喊过。 苏锦一直想象着远儿喊他娘是什么感觉,可为什么盼了这么久,开口喊的是大嫂啊? 想到南安郡王,苏锦宽慰自己,好歹比南安郡王好。 王妃忍俊不禁,把远儿抱起来,指着苏锦道,“这是你娘,不是大嫂。” 远儿只喊了一声,就对桌子上的糕点感兴趣,伸手去抓。 小郡主疼侄儿,努力的踮起脚尖够盘子,拖到远儿身边。 王妃笑道,“盼了这么久,总算是会开口说话了,这几天让奶娘和丫鬟多教教,就会喊你娘了。” 苏锦又是高兴又是心塞啊。 在王妃处玩了半个时辰,苏锦才带远儿走。 小郡主舍不得侄儿,哭了好一会儿。 半道上,谢景宸快步走了过来,道,“远儿会说话了?” “开口喊人了,”苏锦点头道。 远儿一见谢景宸就朝他伸了胳膊。 谢景宸没有抱他,奶娘笑道,“叫爹爹……。” 远儿还真听话,喊道,“爹……。” 奶娘惊呆了。 她就是随口一说啊,小少爷竟然真的喊了。 这一声轻唤,甚至还不够清楚,谢景宸却是通体舒泰啊。 苏锦狠狠的瞪了谢景宸一眼。 那羡慕妒忌恨的眼神看的谢景宸失笑,“怎么,你还不让远儿喊我爹啊?” “他都没喊我娘呢,”苏锦愤岔道。 “……???” “不是已经喊你了吗?”谢景宸不解道。 “他跟着若儿喊我大嫂的。” “……。” 苏锦眸底的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她们刚刚在屋子里教了远儿多久啊,他都没喊。 奶娘叫他喊爹爹,他就喊了。 咋的。 这是对她这个娘有意见吗? 苏锦气大了。 谢景宸扶着她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当没听见远儿喊我。”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这是当没听见就能算没喊过的吗? 谢景宸扶着苏锦往前走。 身后远儿待在奶娘怀里,两只胳膊都伸累了,也没见谁抱着他,只能看见爹娘的后脑勺。 爹娘才是真爱啊。 杏儿几次回头,觉得姑娘和姑爷这么忽视小少爷很不好。 可又不许她抱,杏儿内心焦灼的很啊。 远处,苏小少爷几个一阵风跑过来,老远就喊道,“姐,姐夫……。” 话音还未落,苏小少爷几个就跑到跟前了。 才一个月没见,苏小少爷又长高了不少。 他跑的气喘吁吁,鼻尖有汗,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锦见了道,“怎么跑的这么急?” “我刚刚进府听小厮说远儿会喊人了,”苏小少爷道。 说这话,他就到远儿跟前了,把在街上买的木马给远儿玩。 远儿拿了木马就放嘴里啃。 苏小少爷脑壳疼。 为什么给他带东西都觉得是吃的呢? 偏娘又不让他给他带吃的。 “等你长大点,我给你带糖人吃,”苏小少爷道。 苏锦看着他道,“你还敢吃糖人呢?” 自打苏小少爷画画卖钱后,就没以前那么缺钱了。 上了街要吃好几串糖人。 冀北侯老夫人也宠着他,给他吃。 这不,苏小少爷把牙吃坏了一颗。 前些天疼的在床上打滚,唐氏派人来问她怎么治,现在已经不许他吃糖人了。 苏小少爷摸了下腮帮子道,“我不吃,我买给远儿吃……。” 顿了顿,苏小少爷又道,“我只给他吃一点点,不会坏牙的。” 沈小少爷告状道,“刚刚来的路上,他还想买糖人吃呢。” 苏小少爷涨红了脸,“我就是说着玩的!” “再说了,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糖人可是他的最爱啊。 没有什么吃的能和糖人比了。 看到糖人他就走不动路。 只是唐氏叮嘱沈小少爷他们看着他,不许他买糖人吃。 唐氏的叮嘱,沈小少爷他们不敢不听。 苏小少爷想在九皇子他们眼皮子底下买糖人那是不可能的。 一句因噎废食,苏锦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道,“再吃甜的,牙齿会继续疼的。” 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空有吃甜的心,奈何牙齿不争气啊。 苏锦看着他道,“怎么来王府了?” 苏小少爷想起为什么来的,他又高兴道,“小黑做爹了,逗逗昨晚上生了五只小狗。” “我来是和你说这事的。” “我们一人养一只小的,还剩下一只,南安郡王他们争的快打起来了,姐,你要不要?” 苏锦还没说话,杏儿先道,“当然要了。” 要不是小少爷舍不得小黑,她都想把小黑带王府来。 现在有小小黑了,小黑就失宠了。 苏锦也想养只小黑那么机灵的狗,但她还怀着身孕,不宜养宠物。 苏锦便道,“先在侯府里养着,等大点儿,我再带回来。” 苏小少爷连连点头。 他来就是说这事的。 本来他们今天是出府玩的,谁想到逗逗生了,特来报喜,他们还要接着玩呢。 不过这回不是去逛街。 教他们画画的先生说他的画不错,九皇子他们的画缺了几分神韵。 苏小少爷觉得九皇子他们可能是没见过什么山,都没看过的东西,能画的有多好看啊。 便向唐氏提议带九皇子他们去看山,然后回来画画。 他们一心好学,唐氏自然不会阻拦了。 苏小少爷想趁着报喜的机会上街给远儿挑礼物的机会过把逛街的瘾。 没吃到糖人,苏小少爷耿耿于怀。 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糖人,苏小少爷口水直流。 看不见了,眼神都没收回来。 九皇子几个也嘴馋啊。 但苏小少爷牙疼的在床上打滚的样子,他们心有余悸。 苏小少爷没长记性,他们长了。 对习惯了找打的苏小少爷来说,一点点牙疼就让他放弃喜欢的糖人,那太难了。 车夫赶着马车到了风景最美的地方。 九皇子最先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四望,“这地方好漂亮。” 他从车辕上跳下来。 接着是沈小少爷,然后赵小少爷。 苏小少爷最后。 看着远山,苏小少爷扭了小眉头道,“没见识。” “这就叫漂亮了?” “我们青云山比这儿漂亮百倍不止呢。” 想到青云山,苏小少爷心底酸酸的。 他有点想青云山了。 自打来了京都,他就没再回去过。 这地儿也是苏锦喜欢来的地方,长桥横贯,风景如画。 九皇子他们在桥上跑来跑去。 水里鱼儿游的欢快。 河两岸长满了各种野花。 苏小少爷摘野花,九皇子见了道,“你摘这些花做什么?” 苏小少爷拽着花道,“编个花环带回去送给我娘。” 九皇子几个过来帮忙。 野花多,蜜蜂自然也多了。 沈小少爷摘花的时候,见有蜜蜂,拿手里的花去打它。 练了许久的扔暗器,准头极好,直接把蜜蜂打掉在了花上。 不过是花打的,力道不大。 蜜蜂晕了一瞬间,就醒了过来,趁着沈小少爷不注意蜇了他脸蛋。 沈小少爷一疼。 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苏小少爷帮他把缝针拔出来,让小厮去拿消肿药膏来。 沈小少爷疼的倒抽气。 “不长眼的蜜蜂,”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见还有蜜蜂在飞,道,“我去给你报仇!” 欺负他的人,胆子很肥啊。 苏小少爷跟着蜜蜂找到了蜂窝。 成千上万只蜜蜂堆在一起,那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可苏小少爷他们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 尤其是苏小少爷,看到蜜蜂,那就是在看蜂蜜啊。 他姐姐连马蜂都不怕,他还怕蜜蜂吗? 蜂蜜也是他的最爱。 苏小少爷捡起一块石头用弹弓射出去—— 嗯。 苏小少爷他们回府时。 那被蜇的鼻青脸肿的样子连东乡侯都没认出来。 。 正文 番外七 折腾 东乡侯还从来没见自己的儿子这么惨过。 那双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了。 唐氏帮他把毒刺拔出来。 拔一下。 苏小少爷惨叫一声。 九皇子他们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多的蜜蜂受惊之下逮谁蜇谁,连最后赶去的小厮都没能幸免。 要不是苏小少爷及时反应,跳进了水里,还不知道会被蜇成什么样儿。 东乡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还能不能看见?” 苏小少爷一直倔强的忍着不哭。 自家亲爹这一句“关怀”。 彻底没忍住哭了起来。 眼泪滑落,伤口灼烧的疼。 苏小少爷心都碎了。 他可是他爹唯一的亲儿子啊。 他都被蜇成这样了,他还幸灾乐祸! 苏小少爷撇过脸去,不看自家亲爹。 唐氏把他的脸掰过来,道,“老实点别动。” 苏小少爷眼泪哗哗的。 刚把脸上的毒针拔下来,李大夫就到了。 蜂针有毒,不可轻视之。 唐氏这辈子就只生了苏小少爷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九皇子他们,个个身份尊贵,疏忽不得。 只有大夫说没事,她才能安心。 若非苏锦有孕在身,唐氏更希望她来给苏小少爷他们把脉。 李大夫匆匆而来,一进门看到苏小少爷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那真是震惊了。 尤其苏小少爷他们穿戴不俗,又都坐着,许久没来东乡侯府的李大夫愣是没能分出谁是谁。 一把脉,真是吓的不轻。 苏小少爷他们少说也被蜜蜂蜇了三四十口。 要知道,被蜜蜂蜇多了是会死人的。 李大夫把解毒丸喂给苏小少爷他们服下,然后开药方。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消肿的药是苏锦调制的,效果自然不必说。 苏小少爷眼巴巴的望着李大夫,“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要两天,”李大夫心疼道。 涂过药的伤口有点痒。 他想挠。 可是手刚一碰到伤口,一阵扎心的疼从伤口处传到四肢百骸。 他和蜜蜂算是结仇了! 被蜇伤了,苏小少爷在府里老实了两天。 这两天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读书,不用扎马步,也不用练梅花桩,打木人桩…… 这要是平常,那日子爽到爆炸。 可一脸的包,快活不起来。 而且来探病的是一拨接一拨。 皇上得知苏小少爷他们被蜜蜂蜇了后,派福公公前来探望。 还有赵家和沈家…… 连冀北侯老夫人听闻连孙儿被蜇伤,当即坐不住亲自来看看。 沈大太太要接回儿子,可是沈小少爷不肯走。 赵大太太干脆不开口了。 自家儿子在东乡侯府挨揍,累的倒床就睡,可就是不肯回府。 偶尔回府看看,还待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去逛街。 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赵大太太见儿子一回就觉得儿子长高了不少。 为了见儿子,赵大太太没隔几日就来东乡侯府一趟,不过她们来,唐氏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都欢迎的很。 没事大家一起搓搓麻将打发时间。 两天一过,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脸上的红肿就恢复了成了。 苏小少爷做的第一事就是去镇北王府找苏锦。 苏锦知道他们被蜜蜂蜇了,想回东乡侯府看看,但是唐氏不许她回去。 怀了身孕,安心养胎为上。 苏锦只能作罢,如今苏小少爷来了,看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脸,苏锦嗔道,“没事你们捅蜂窝做什么?” “那蜜蜂蜇了堂弟,我不能坐视不管,”苏小少爷闷气道。 可一管—— 非但没能给堂弟报仇,还把他们几个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呢。 此仇不报,他寝食难安啊。 所以苏小少爷来找苏锦是来向苏锦请教怎么让蜜蜂老实的。 蜜蜂虽然蜇人厉害,可比起马蜂还差远了。 姐姐连马蜂都能应付,没道理他被一窝蜜蜂给蜇趴下了? 从哪里跌打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苏锦脑壳疼。 都被蜇成这样了,还要去招惹蜜蜂? “你不怕再被蜇一回?”苏锦问道。 “怕啊,”苏小少爷恨恨道。 “所以我才来找姐姐你。” 是来找她了。 可来找她还不是为了招惹蜜蜂吗? 就不能离蜜蜂远一点儿? 知道自家弟弟的性子,苏锦不说什么了。 他要是吃一堑长一智,就不会三天两头的找打了。 而且这回不只是苏小少爷,九皇子他们也愤愤难平,势要把蜇他们的蜜蜂一锅端了。 苏锦除了依着他们还能怎么着? 给他们药涂在脸上总好过他们直接去找蜜蜂寻仇。 拿到药后,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气势汹汹的去了长桥。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蜜蜂窝了。 “难道我爹已经给我报仇了?”苏小少爷怀疑道。 说完,他狠狠的摇头。 他爹不可能会对一窝蜜蜂下手的。 他更相信是蜜蜂怕他们寻仇提前搬家了。 苏小少爷不死心继续往前找。 蜜蜂都长一个样,也不知道蜇他们的是谁。 尤其蜜蜂蜇人后自己也活不了,这是伤他们三千,自损一万。 可蜜蜂还有兄弟姐妹呢。 没有那些兄弟姐妹打掩护,它们也不可能混乱之中伤到他们。 四人在长桥寻觅了整整一个上午,碰到一老翁,询问之下才发现那窝蜜蜂被人端走了。 那是真的端走了。 附近的一村民把那窝蜜蜂收回家中酿蜜了。 苏小少爷对那人佩服极了。 最后—— 他们把那窝蜜蜂端回了东乡侯府。 他们四个找到那村民,看他在养蜜蜂,新奇的不行。 尤其村民说只要控制了蜂王,蜜蜂就听他的了。 苏小少爷震撼了。 杀掉一窝蜜蜂易如反掌,可让蜜蜂听他们的,得多厉害啊。 一声令下,蜜蜂倾巢而出。 让蜇谁蜇谁。 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花了五两银子,苏小少爷把蜇了他们的蜜蜂的兄弟姐妹都带回了府。 嗯。 一起带回府的,还有养蜂人。 苏小少爷的脑回路,就是东乡侯都有点摸不透了。 但这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像极了他当年的时候,也就由着他折腾了。 苏小少爷养了一年的蜜蜂。 他蜇的第一个人是北漠小公主。 第二个是北漠大皇子。 北漠小公主,“……。” 北漠大皇子,“……。” 。 正文 番外八 小公主 南梁挑起边关战乱,意图吞并大齐。 这一仗,南梁一败涂地,还给了赵诩可趁之机,毁了祖宗基业。 南梁和大齐签下的求和书,即便是赵诩继位,改朝换代了,这笔烂账也得认。 只是南梁签下的赔偿实在太多,对于饱受战乱之苦,百废待兴的南临来说,这笔债还起来实在是压力不小。 好在苏锦在南梁开了美人阁卖香皂和胭脂水粉,还有良心冰铺,所得三成利润归赵诩,稍稍缓解了赵诩的压力。 东乡侯指着南临的赔偿赎回苏小少爷抵押在北漠的婚约。 只是这想法很简单,奈何做起来困难重重。 一来皇上没打算让东乡侯把婚约赎回来。 人家是嫁公主给他儿子,又不是他儿子去北漠做驸马,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娶谁的女儿不是娶? 他又不会因为苏小少爷娶了北漠小公主就会怀疑东乡侯府对大齐的忠心。 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东乡侯。 二来北漠王不肯退亲。 荆山公主嫁给赵诩后,头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满月之日即被册立为太子,由此可见赵诩对荆山公主的感情了。 赵诩看重荆山公主,对北漠王这个岳父自然敬重有加。 岳父大人的吩咐,做女婿的敢不听吗? 给大齐的赔偿不能少,但粮草和白银绝不能一起送。 其中一样用古玩字画等代替。 北漠王又执意要两样才肯退亲。 这不,蹉跎了两年,愣是没能把亲事给退了。 东乡侯当初就不肯过河,是北漠王拿粮草和黄金诱惑的,如今东乡侯想过河拆桥,他肯定不会答应。 他北漠王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他的儿子? 这不。 皇上四十大寿,北漠大皇子前来送贺礼,把北漠小公主也一并带了来。 让东乡侯见见未来的小儿媳妇,趁早把退亲的念头给打消了。 北漠王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公主,他有自信,只要东乡侯和夫人唐氏看过后就会想早日娶回府了。 北漠大皇子带着送贺礼和打消东乡侯府退亲念头的重任来了大齐。 他们在皇上寿辰之前就抵达了京都。 谢景宸负责迎接他们,安排在行宫下榻。 北漠小公主第一次出宫就是来大齐,一路上看什么都新奇,想到处玩。 北漠大皇子哄着她,等到了大齐京都,就带她逛街。 那是大齐最繁华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 如今到了大齐,北漠小公主吵着自己的皇兄要他兑现承诺,带她出去玩。 北漠大皇子赶了许久的路,也想出去散散心,就带着小皇妹出去了。 逛了半条街,就碰到了南安郡王他们。 南安郡王请北漠大皇子上醉仙楼喝酒。 北漠大皇子和南安郡王他们称兄道弟,和他们相处愉快,自然同意。 只是北漠小公主不高兴啊,她还没逛够呢。 北漠大皇子便让护卫陪小公主逛街。 这里是大齐京都,治安很好,再加上护卫照看,不用担心会出事。 可偏偏还就出事了。 苏小少爷九岁大了,小公主还不满七岁。 都是爱玩的年纪,两人从街头往中间走,狭路相逢。 小公主长的很漂亮,但她正值换牙的年纪,在来大齐的路上,掉了两颗门牙,说话都漏风。 本来很甜美的笑,碰到缺牙,再美也大打折扣啊。 两人走到卖糖人的小摊前,争最后一个糖人。 北漠小公主道,“是我先来的!” “是我先喊要的,”苏小少爷不让道。 北漠小公主看着他。 苏小少爷眉头皱着,道,“牙都掉了还吃糖。” 对于掉牙的北漠小公主来说,最不能提的就是牙字了。 苏小少爷一张口直接踩在了她的痛脚上。 北漠小公主气大了。 尤其苏小少爷伸手抓糖人,北漠小公主先他一步抓住了。 反正这糖人是她的! 谁都不能抢! 苏小少爷眉头拧着。 和个小姑娘争糖人有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行吧,你要就给你吧,”苏小少爷松开手。 他年长两岁,比小郡主高不少,稍稍用力,小郡主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他一松手,小郡主往后一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糖人也在摔倒的时候磕在了小摊子上,手里只剩下根木棍,上面沾了一点点。 小公主眼睛都气红了。 要不是出宫之前,北漠皇后一再叮嘱她,跟着皇兄出门在外,不能哭鼻子,不然下回就不让她去南临看皇姐了。 她不哭。 护卫上前把小公主扶起来,因为苏小少爷也不大,再加上这里是大齐的地盘,护卫不想惹事,便没对苏小少爷怎么样。 苏小少爷也没想到自己放手,让人家摔倒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 小公主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把木棍往地上一扔,使出吃奶的力气朝苏小少爷冲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撞,苏小少爷拽了小公主一把,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在了一挑着担子的小摊贩的担子上。 小摊贩被撞,身子一歪,挑着的豆腐渣把摔倒在地的苏小少爷和小公主埋了一半。 小公主,“……。” 苏小少爷,“……。” 两人爬起来,脑袋和脸上都是豆腐渣,连脖子里都有了不少。 苏小少爷那叫一个气啊。 见小公主瞪着他,他道,“以后看到我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家护卫一次!” 护卫,“……。” 真是站着中枪啊。 苏小少爷拍着身上的豆腐渣走远。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九皇子他们支开来买糖人的。 结果糖人没吃到,豆腐渣吃了两口。 小郡主浑身沾了豆腐渣,发髻上都是,气哭了。 这街肯定是逛不下去了,护卫赶紧去禀告北漠大皇子。 北漠大皇子和南安郡王他们聊的正开心呢,便问道,“皇妹有没有受伤?” “那倒没有,就是身上沾了豆腐渣,”护卫如实禀告。 “那送皇妹回行宫换洗,”北漠大皇子吩咐道。 奶娘随行了一路,有些水土不服,留在行宫歇息没有跟出来。 行宫里有不少人照顾小公主,不用担心。 护卫把小公主送回行宫,抱着奶娘哭,“大齐的小哥哥一点都不好。” “和我抢糖人!” 奶娘帮小公主擦眼泪道,“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 “这里是大齐,公主这么说不妥,咱们是来给大齐皇上贺寿,顺带见见东乡侯府小少爷的。” “皇上对他赞不绝口,公主肯定喜欢他。” “改日让他带公主上街玩。” 小公主这才止了眼泪。 擦干眼泪,小公主还对奶娘道,“我没哭,奶娘不要告诉皇兄。” 奶娘点头,“奴婢知道公主没哭,只是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 “快去洗干净,换身衣裳。” 奶娘从小照顾小公主,对小公主尽心尽力。 看着小公主为了能去南临,连哭都忍了,实在是心疼。 小公主换洗完,摆弄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玩意。 越玩越不高兴。 这些东西虽然不错,可哪有逛街有意思?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皇兄带他上街玩,就这么被人给搅黄了。 要叫她知道他是谁,一定叫皇兄把他捉来,叫他知道她是不好惹的! 小公主愤愤难平。 第二天,北漠大皇子带着小公主进宫给皇上请安。 皇上见了小公主,更坚定自己不让东乡侯退亲是正确的。 这小公主长的多好啊。 缺牙了都这么可爱。 见过皇上后,北漠大皇子就带着小公主去了东乡侯府。 本来打算直接去的,可没有到大齐不先见大齐皇上,先去见大齐臣子的道理。 到了东乡侯府,小公主表现的特别的乖巧,唐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公主。 多乖巧啊。 北漠王为了让东乡侯打消退亲的念头,这么小的女儿都让来大齐了,足见和东乡侯府结亲的诚心。 再者唐氏相信缘分,没准儿她儿子和北漠小公主就是有缘呢? 苏小少爷在训练场训练,如今训练难度一个月比一个月强。 不好带小公主去训练场,唐氏带她去花园闲逛。 北漠小公主来东乡侯府的消息一阵风传来,丫鬟小厮都过来看未来的小少奶奶长什么模样。 九皇子打趣苏小少爷,“不去看看你未来媳妇?” 苏小少爷脸色臭着道,“我才不要做驸马!” 不过他还真好奇北漠小公主长什么样子。 浑身汗臭味也顾不上了,直接去花园。 小公主正在扑蝶玩。 苏小少爷一眼就认出了小公主就是昨天在街上害他撞翻豆腐渣的人。 原来她就是北漠小公主?! 苏小少爷和他大哥的审美差不多,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北漠小公主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啊。 再者,就算是,他也不要娶公主。 这亲事怎么也得退了。 苏小少爷躲在树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北漠王不是很疼这个小公主吗? 他用蜜蜂蜇她几口。 她厌恶了自己,回去肯定吵着闹着要退婚。 到时候,都不用他爹出马,这亲事就给退了。 多完美的计划啊。 就是需要人配合。 苏小少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九皇子装他去给小公主的脸上抹蜂蜜。 小公主一口一个小哥哥喊的九皇子都心存愧疚。 九皇子小声提醒她道,“那边有蜜蜂,你别过去。” 说完,九皇子就跑了。 小公主有点不明白。 有蜜蜂怎么了? 花园里有蝴蝶和蜜蜂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怕蜜蜂。 小公主跑过去玩。 被蜜蜂一蜇,小公主哭的肝肠寸断啊。 北漠大皇子听到哭声赶紧过来。 小公主还后悔不听劝,她没想到大齐的蜜蜂会蜇她。 北漠大皇子发现小公主被蜇的两个包上有蜂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崇要去揍自己的弟弟。 北漠大皇子跟着一起去了。 苏小少爷以为北漠大皇子是来给小公主报仇的。 再加上他可是知道赵诩揍了北漠大皇子,亲事差点黄了的事。 两情相悦都能黄。 他能不对北漠大皇子下手吗? 不仅要下手。 而且得下狠手啊。 为了断绝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只能对不起他北漠大皇子了。 最后—— 北漠大皇子是被苏崇扶着出蜂院的。 第二天,北漠大皇子顶着脸上额头上的红肿去给皇上贺寿。 小公主情况还要好一点儿。 至于苏小少爷—— 被打的下不了床,更别提进宫了。 还有作为帮凶的九皇子,知情不报的赵小少爷他们都挨了罚。 可怜北漠王送女儿来大齐打消东乡侯和唐氏退亲的念头。 这念头是成功打消了。 可是小公主立誓和苏小少爷势不两立了。 北漠大皇子保持中立。 这小妹夫,他惹不起啊。 北漠王,“……。” 。 正文 番外九 周家之争(一) 转眼,两年过去了。 进来,北宁侯府不大太平。 周七姑娘在生下三胎女儿后,周岁宴前,又怀了身孕。 这回生的是儿子,却是一举生了两。 如苏锦那般三年抱两。 一儿一女已经是福泽深厚了。 北宁侯世子夫人这般两胎生了五个……凤毛麟角都没她这么稀罕的。 北宁侯夫人高兴的走路都带飘。 对于促成这桩亲事的唐氏更是感激有加。 北宁侯世子一下子甩南安郡王他们几条街,挨揍就不提了。 挨揍也高兴。 只是孩子办了周岁宴后,北宁侯府就没那么太平了。 北宁侯夫人高兴,周岁宴后带着一双孙儿去大佛寺还愿。 从大佛寺回来,两个孩子就昏迷不醒了。 太医诊治说是中毒了,但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急的北宁侯世子把苏锦找去救命。 花了七天时间才把两孩子体内的毒素清了。 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来王府向苏锦道谢。 回去的路上,马车发狂,周七姑娘没事,但是闹街之上惊马,人仰马翻,撞伤了人。 因为撞伤的是兵部尚书夫人娘家侄儿,撞断了人家一只胳膊,事情闹的有点大。 首先撞了人得帮人医治好吧,其次兵部尚书夫人的娘家侄儿娶亲在即,这一病,短时间内没法成亲了。 能医治断胳膊断腿的大夫不多,少不得又麻烦苏锦了。 花了两个多月把这事摆平,那边周家又出事了。 周老爷乘船南下,半路上船进了水,差点被活活淹死。 因为周老爷是北宁侯世子的岳父,是东乡侯为数不多的挚交好友之一。 再加上南临赔偿的古玩字画多是通过周家铺子变卖的,周家俨然已经成为了大齐第一皇商。 周老爷出事的消息一传来,东乡侯就派人去找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了整整一个多月,才把周老爷找到。 周老爷福大命大,落水之后,抱了根木头,在水里飘了一天一夜。 拼着最后的力气爬上了岸,被人给救了。 只是深秋时节落水,又泡了许久,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被人救起后,大病了一场。 若不是周老爷见过李大夫用酒水给人擦拭身子降温,小命真的要交代了。 周老爷纵横商场二十多年,哪能猜不到他此番遭遇都是钱惹的祸。 在周七姑娘出嫁的时候,他就当众说过,他写了遗嘱交由东乡侯保管。 大家都猜测他最中意的是北宁侯世子。 自打周七姑娘生了两个儿子后,就事端不断。 周老爷遭此打击,心知周家富可敌国的家产再不定下继承人,不止他,连着北宁侯府都将陷入险境。 来找周老爷的人不少,他也知道那些人是来找他的。 但周老爷谁也不信任。 等到东乡侯府的人,他才敢现身。 回了周家后,周老爷就给自己的七个女儿女婿送了信,让他们回家一趟。 周七姑娘不放心几个孩子,可父亲险些遇害,她不放心也得回去。 待在北宁侯府都差点被害,何况是回周家的一路了。 北宁侯和北宁侯夫人都不赞同他们回去。 周家是富可敌国,可北宁侯府也不差,再加上北宁侯世子还有美人阁和良心冰铺的钱,再多的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对于拥有侯爵的北宁侯府来说,钱多了不是好事。 北宁侯夫人不想儿子为了周家的家产之争赔上性命。 可周老爷差点被害,周七姑娘身为女儿,回府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再加上北宁侯世子从谢景宸那里学了易容术和周七姑娘易容成寻常夫妻上路。 让手下人打扮成他和周七姑娘前往周家。 他们轻车慢行,等赶到周家的时候,他们在半路遇害的消息已经传回周家了。 周老爷信以为真,悲痛欲绝。 好不容易才养好了几分的身子骨遭受不住打击,病的更严重了。 周家没心情接待外客,易容后的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被拦在门外不让进。 “赵叔,是我,”周七姑娘唤道。 熟悉的声音,拦路管事的身子一怔,老泪纵横。 这是七姑娘的声音啊! 七姑娘还活着! 周七姑娘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赵叔喜极而泣。 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迈步进周家。 周老爷还沉浸在痛失爱女和女婿的悲痛中,他更愧对北宁侯府。 一听小厮禀告他们还活着,周老爷是高兴又不敢相信。 他知道周家不好回,送去的信上一再叮嘱他们多带些人,确保安全。 真的见到周七姑娘和北宁侯世子,周老爷才放下心来。 周老爷这病因悲痛而起,心情一好,病就去了大半了。 周家六位女儿和各自的夫婿早都到齐了。 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来的最晚。 原本嫁进京的周家女儿不止周七姑娘一人,还有严家大少奶奶,周家四姑娘。 当初她难产,苏锦还帮忙接生过。 周七姑娘原本是想和四姐四姐夫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可明知道周七姑娘和北宁侯世子路上会遇到危险,严大少爷哪肯跟他们同路,没得被他们给连累了。 谎称说身体不适,要晚些天再出发,回绝了周七姑娘。 见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安然无恙,毫发无损,一个个怪他们也不知道早些派人送信回来报平安,把他们都吓坏了。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们脸上真切的关心,心底寒颤连连。 因为他们都清楚,要他们命的是他们中间一人、两人……甚至他们可能已经联手了。 周老爷还在病中,没人敢提家产的事。 七个女儿女婿在周家住下。 三天一过,周老爷能下床走动了,才有按捺不住的提家产的事。 对于周老爷要把家产给一人继承,后宅的姨娘和周家几个女儿都不同意,甚至连周家宗族族老都站了出来,建议周老爷从宗族中过继子嗣,继承家业。 对于宗族,周老爷早就失望透顶了。 为了争周家家产,已经折损了多少小辈了。 如今他都不敢随便夸哪个小辈好,免得大家揣测纷纷,给小辈招惹祸患。 。 正文 番外十 周家之争(二) 周老爷很心痛。 他对宗族一向宽厚大方,有喜欢做生意的,也尽量提供帮助,可他们一心就盯着周家家产。 若是安分的做生意,早衣食无忧的。 周家家产是周老爷挣下的,没有周家宗族指手画脚的份。 对于他的安排,谁敢置喙,他必定会断了宗族供给。 这一杀招祭出来,那些宗族长辈一个个都噤了声,不敢再吭一句。 宗族好摆平,因为他们都依附周老爷过日子,可内宅的姨娘和出嫁的女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家家产富可敌国,全部给一人,其他人没份,谁能同意? 有提议平分的。 还有提议按嫡庶分的。 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争取利益。 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一句话也没说。 北宁侯世子还在为万一周老爷真的把万贯家财交给他,他该怎么办发愁呢。 他是北宁侯世子。 他不可能放弃北宁侯府接管周家生意啊。 他要真敢这么做,他的腿都要被爹娘给打断的。 可他无心周家家产,别人却对他两个儿子下手—— 这仇! 不能不报! 一堆人争吵,吵的周老爷头昏脑涨。 他怒拍着桌子道,“都给我消停点儿!” “我让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姐妹相争的!” 登时,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争是不可避免的。 但周老爷要他们争的正大光明。 周家生意遍布大齐,却不是什么生意都挣钱,也有亏损的。 周老爷找了七个亏损的铺子,让七个女婿一人挑一个。 三个月之内,谁把铺子经营的好,谁胜。 这个安排,大家都很满意。 很明显,北宁侯世子吃亏吧。 他就没怎么经营过铺子,更别提经营一个亏损的铺子了。 就这样,还有人反对,“虽然七妹夫没有多少经营铺子的经验,可我们都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擅长此道,他要向镇北王世子妃请教一二,我们怎么可能比的过他?” 周老爷皱眉道,“必须靠自己,若有违反,取消比试资格。” 周家五姑爷问道,“扭亏为赢不是难事,可挣多少才胜呢?” 这也是其他人好奇的。 周老爷看着几个女婿道,“你们一人找一把锁来。” 几个女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头雾水。 但周老爷吩咐了,他们只能照办。 他们挑了锁来。 周老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判断谁胜谁负的法子我已经写下了。” “未免你们怕我有私心,临时更改,藏在箱子里,一人一把锁。” “三个月后,当众打开,有目共睹。” 小厮抬了七个箱子来,从小到大,一层层的锁起来。 周家大姑爷第一把锁。 周家二姑爷第二百锁。 …… 北宁侯世子最后一把。 人手一把锁。 除非集齐七把锁,否则谁也别想把箱子打开。 尤其最后一把在北宁侯世子手里,拿不到他手里的,其他人的就更别想了。 周老爷看着几个女婿道,“我周家做生意,重利,也重情。” “我周家不做昧良心的生意。” “经营我周家铺子,当谨记一个‘仁’字。” 几个女婿都表示记下了。 三个月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 为了能在三个月之内挣到更多的钱,三天后,大家就一起出发了。 那些亏损的铺子分布大齐各地,有近有远。 周老爷派了心腹跟随他们,代周老爷观察,对于姑爷做生意,他们不会插手,更不会帮忙。 七个女婿离开了,七个女儿留在周家陪周老爷。 恍惚好像回到了闺阁未嫁之时。 只是家产之争,她们再没有了以前的和睦。 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周家的各个角落里都充满了硝烟味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们也更加焦灼,包括周七姑娘在内。 毕竟是富可敌国的家产,谁能做到视若无睹? 周七姑娘当年不想嫁人,想留在周家继承家业,再者,她还要担心北宁侯世子会不会有危险。 八天后,北宁侯世子才到他抓阄抓到的铺子前。 一间药铺,看着并不小。 铺子还在闹街上,里面看病买药的人也不少。 北宁侯世子都懵了,看向随行的管事道,“这铺子真的会亏损吗?” 那管事笑道,“年年亏,只是亏损程度有大有小。” “不过亏的都不多。” 北宁侯世子就不明白了。 这铺子怎么可能不挣钱呢? 北宁侯世子进了铺子,首先做的就是看账册。 账册他看的懂,亏损也看的懂。 铺子之所以不挣钱,是因为药卖的便宜,有些几乎就是亏本卖的。 北宁侯世子头疼了。 不是铺子不挣钱啊,是他岳父大人不想挣这个钱啊。 不只是北宁侯世子,其他几个女婿情况也差不多。 铺子亏损多是周老爷个人原因造成的,扭亏为赢是轻而易举的事。 包括北宁侯世子在内,他们到铺子后,直接就断了周老爷的那一套,药该怎么卖怎么卖。 可铺子经营了这么多年,多少人因为药便宜才能吃的起,保住小命。 如今价格一涨上去,那些穷苦百姓买不起药了。 有些直接就跪在了北宁侯世子他们跟前,苦苦哀求。 北宁侯世子脑壳疼啊。 这让他怎么办? 要继续便宜卖药给他们,那铺子肯定继续亏啊。 可要不卖,良心怎么过的去啊。 狠不下心的北宁侯世子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管事,“……。” 管事的善意提醒道,“这三个月,您只有一千两银子。” 北宁侯世子,“……。” 要不要这么狠啊? 三个月才一千两。 这让每个月一千两都不够花的他怎么过日子啊? 就算不给这老婆婆钱买药,一千两也不够他花的啊。 “那我能自己挣钱用吗?”北宁侯世子问道。 “……。” 管事的有点懵了。 这或许、大概是可以的吧? 老爷只让姑爷经营铺子,没有规定他们一定要在铺子里从早待到晚。 “这我得问问老爷,”管事的谨慎道。 周老爷的答复还没有传来,北宁侯世子身上就剩三个铜板了。 管事,“……。” 正文 番外十一 周家之争(三) 在明知道三个月只能花一千两的情况下,就这么把钱都花光了。 周家管事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七姑爷只顾眼前吧。 可那些钱他没有用来大吃大喝,就是心软了些,人家跪下求药,他就帮忙买药了。 钱花光了,他也不在药铺待了,离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要管事的说,这么心软的人其实并不合适做生意。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三个月时间还没到。 七姑爷也不像是个会食言而肥的人,当着那么多姑爷和老爷的面说的只用一千两,应该不会用自己的钱。 既然敢把钱花到只剩三个铜板,就肯定有办法应付接下来两个多月没钱的日子。 接下来几天,北宁侯世子吃饭都没花钱。 易容后在街上浪荡,结交了当地的权贵子弟,呼朋唤友,蹭吃蹭喝,哪管铺子生意,日子过得是惬意无比。 周家管事的跟在屁股后面催他上点心,人家回他一句,“不蹭饭我就饿死了。” 北宁侯世子说的是真心话,三个铜板就只够买三个包子的啊。 他堂堂北宁侯世子,周家七姑爷也拉不下面和药铺小伙计蹭饭吃。 他别的本事不敢吹,结交朋友那是手到擒来。 北宁侯世子的话是当着他新教的朋友的面说的,可没人信,“别人不蹭饭会饿死我信,你能饿死我不信。” 那谈吐,那气质,长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用钱堆出来的,而且是大钱。 还有身上穿的锦袍,腰间佩戴的玉佩,拿去当铺,别说三个月,就是吃半年都不在话下。 这绝对是在谦虚! 而且是不一般的谦虚! 男子笑对周管事道,“能让沐兄蹭饭是我的荣幸。” 周家管事还能说什么呢? 蹭饭还能把人家蹭的这么高兴,这是七姑爷的本事。 周家管事的道,“老爷传话来,说能挣钱自己花。” 北宁侯世子就放心了。 周家管事的退出门外,男子望着北宁侯世子道,“沐兄还要自己挣钱?” 北宁侯世子夹菜吃道,“我来这里,就给了我一千两,我已经花的只剩下三个铜板了。” “这几天若不是到处蹭饭,我都已经饿趴下了。” “快给我想想,这安溪镇做什么生意最挣钱?” 男子见他来真格的,问了一句,“做生意,你有本钱吗?” 北宁侯世子,“……。” 咳咳! 这就尴尬了。 他以为做生意就能挣钱,可忘了还要本钱这事。 他把怀里最后剩的三枚铜钱摸出来放在桌子上道,“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男子,“……。” 男子扶额。 “你这钱,只能进赌场搏一搏了,”男子道。 这个提议,北宁侯世子一口回绝了。 自打见识到苏崇怎么扮猪吃虎,赢了崇国公世子后,北宁侯世子他们就戒赌了。 打死不进赌场。 可除了赌,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以小博大的办法。 但只要进赌场,就有胜有负,万一把最后三个铜板都输了,那就真的一点本钱都没有了。 算了,还是吃饱了再想办法挣钱吧。 吃饭的时候,北宁侯世子就想到挣钱的办法了。 斗鸡。 嗯。 也不能算斗鸡了。 他不参与斗,只是卖眼力,帮人挑鸡,赢的钱五五分。 北宁侯世子这个提议,男子一拍即合。 等到了斗鸡场,北宁侯世子在一堆鸡中左看右看,挑了一只瘦不拉几,看上去快要断气的鸡。 男子,“……。” “沐兄,你当真会斗鸡吗?”男子怀疑道。 “……。” 北宁侯世子笑道,“放心吧,听我的准没错。” 男子,“……。” 他倒是肯相信他。 可这鸡抱出去,也太没面子了吧? 赌一场一百两,输钱事小,丢脸事大啊。 他怕这只鸡挨不住扛,三两下就断了气,他纵横斗鸡场的威名可就荡然无存了。 男子有点后悔信北宁侯世子的,但他做人又还算守信,才答应的事就反悔,这朋友还怎么做? 男子硬着头皮让小厮把鸡抱出来。 小厮看着自家大少爷,“真的要选这只鸡吗?” “选吧,选吧,”男子已经自暴自弃了。 小厮抱着鸡出来,把鸡放在那里供人观看,然后下注。 看到男子选的鸡,哄堂大笑。 这是斗鸡吗? 不是比哪只鸡死的更快啊。 不出意料,没人赌这一只鸡会赢,便是男子自己都没把这只鸡当回事。 下完注后就开始斗鸡了。 等上了斗场,一个个都傻眼了。 哪只看上去病恹恹的鸡,上了战场那是一扫颓态,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啊。 男子还没哪次赢的这么痛快过。 酣畅淋漓啊。 从斗鸡场上下来,男子对北宁侯世子刮目相看,道,“沐兄怎么看出来哪只鸡格外的厉害?” 北宁侯世子垫着荷包里的银子,足足有六百两。 一般时候是没这么多的,他稍微用计煽动了下气氛,赌注下的大,自然赢得多。 北宁侯世子笑道,“你没看出来那只鸡郁郁寡欢,踌躇不得志吗?” 男子,“……。” 这也能看得出来? 他只看得到那鸡病了。 男子不信道,“你真的能看出来?” 北宁侯世子笑道,“真的,你想啊,周围的鸡都上过比试台,就它没有,待在一群鸡中他能高兴?” 男子,“……。” “我给它一次机会,它肯定卯足了劲,出一回威风,”北宁侯世子道。 “另外我还威胁了它一下,要是输了,带回家红烧。” “……。” 男子懵了。 揣摩鸡的心理就算了。 鸡还能威胁吗? 北宁侯世子也不确定,反正东乡侯府的狗是听得懂威胁的。 想来鸡应该也行吧? 多说一句而已,听得懂最好,听不懂也没什么。 有了钱,北宁侯世子笑道,“走,蹭了你这么多天的饭,我请你吃一顿。” 两人上了酒楼,好菜好酒叫了满满一桌。 吃完了,还剩下五百多两,北宁侯世子满血复活了。 药铺他已经放弃了。 铺子在尽最大努力挣钱,只是因为掌柜的心太软,确定那穷苦百姓没钱买药,又还有的医治便大方施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他能打断吗? 在他看来,这铺子无可挑剔,虽然没挣钱,但赢得了人心。 药材的事他又一窍不通,可能越折腾越亏钱,干脆甩手不管了。 他都有想回周家的念头了,可这样做无疑是直接认输,就是待,他也得在这里待够三个月。 这么白白浪费时间不是他的性子,要么挣钱要么玩好。 北宁侯世子选择了两样一起来,一边挣钱一边玩。 两个月一过,只带了一千两银子来的北宁侯世子身上有了一万多两。 对于北宁侯世子挣钱的本事,周家管事无话可说。 只等三个月期满,赶回周家,这事就算完了。 然而——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哗啦啦的下了几天几夜。 风呼呼刮的窗户哐啷啷作响。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安溪镇的百姓病倒了一堆。 药铺如今归北宁侯世子管,是趁机挣一笔还是施药得北宁侯世子拿主意。 山洪断路,其他药材已经断药了,他们库房还有不少存货。 北宁侯世子脑壳疼啊。 他往里面贴钱,才保住铺子挣钱。 临走了,还给他来这么一招,这是坑他到底啊。 北宁侯世子犹豫了半个时辰,最后道,“施药吧。” 三个月期满。 北宁侯世子带着他那么没花出去的三个铜板返回周家。 半道上和周家其他几位姑爷碰上。 其他人一个个笑容满面。 北宁侯世子怎么经营药铺的他们很清楚。 其他几位铺子上的生意如何,彼此也都了如指掌。 本来北宁侯世子对他们的威胁最大,必须除掉。 但周老爷选择了公平竞争,北宁侯世子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在他们看来,北宁侯世子已经被他们踢出局了,不足为惧。 同行了三天,北宁侯世子就像是被孤立起来了似的,看着他们互相吹捧,打探消息,猜谁的胜算最大。 亲事讲究门当户对,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是个例外。 其他几位女婿能娶周家女儿,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做生意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高。 和他们比,北宁侯世子那是真菜鸟。 不过这个菜鸟让人嫉妒啊,同样娶的是周家女儿,周七姑娘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他还是北宁侯世子。 这爵位可是能传下去的,尤其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他们在战场上立下大功。 别的不说,单说他们救了飞虎军,帮忙查清楚飞虎军被灭真相,就是大功一件,在皇上和北宁侯那里面子备足。 他们虽然有钱,可论身份地位,北宁侯世子甩他们几条街。 若非因为周家,他们成了连襟,可能这辈子和北宁侯世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他不继承周家家产,那就是他们的七妹夫,他们肯定是友非敌。 朝廷有官好做商啊。 撇开谈生意,其他六位周家女婿和北宁侯世子也算相谈甚欢了。 北宁侯世子一一应付。 他还在琢磨到底是谁给他儿子下毒呢。 给他下毒,他还能看在岳父周老爷的面子上忍耐一下,给他儿子下毒,那是决计不能忍的。 三个月一过,周老爷已经恢复如初了。 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七个女婿是怎么管铺子的,他很清楚。 几位留在周家的女儿看到夫婿回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谁赢了。 这也是北宁侯世子他们最想知道的。 虽然知道自己不大可能会赢,但还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周老爷问几个女婿这三个月铺子挣了多少钱。 从周大姑爷到北宁侯世子,一一上报。 尤其是北宁侯世子报数的时候,周七姑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八两银子,他是怎么开铺子的啊?! 北宁侯世子一脸无辜。 他已经尽力了啊。 其他人憋出内伤来。 评判标准在大箱子里,小厮抬来。 七个女婿挨个的上前开箱子。 周家大姑爷把信打开,要呈给周老爷。 周老爷道,“念给他们听听。” 周家大姑爷把信打开。 信里有两张纸。 但字是少的可怜。 一张上面只写了个“仁”字。 另外一张写多了一倍类我。 看到这几个字,周家几个姑爷脸色大变。 谁做生意最仁谁赢。 谁做生意的方式最向周老爷谁赢。 决定胜负的条件根本就和钱无关啊。 依照这条件,哪怕北宁侯世子挣钱最少,也是他赢啊。 因为他压根就没管过铺子,以前周家是怎么经营的,现在还怎么经营。 还有一个仁字。 北宁侯世子把自己的钱都拿来施药了,这还不够仁吗?! 尤其他们还够蠢,为了让北宁侯世子少挣钱,还找了病人去铺子上求药…… 有人抗议北宁侯世子早就知道了断定胜负的条件。 北宁侯世子,“……。” 他怎么就知道了? 这不是空口白牙的污蔑他吗?! 污蔑他就算了,这分明是怀疑周老爷更向着他啊。 周老爷早料到会是这样,哪怕他为了打消他们的猜疑,把决定胜负的条件写下来锁在箱子里都没用。 周老爷看着几个女婿道,“三个月前,我就说过,做生意要讲一个‘仁’字,有谁听进耳了?” 大家沉默了。 这话周老爷确实当众说过,只是他们都没在意。 做生意太仁义,铺子还怎么挣钱? 周老爷继续道,“那几间铺子确实不挣钱,年年亏,但却是我认为管理的最好的铺子。” “你们要认真看过账册,知道铺子是怎么亏损的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家富可敌国,他看重的又岂会是区区钱财? 比起钱,他更看重的还是为人。 他更希望把自己几十年的心血交到一个认同他的人手中。 毫无疑问,北宁侯世子赢的漂亮。 周家几个姑爷看向北宁侯世子道,“岳父觉得他能把周家的生意管好吗?” 周老爷眸光撇过去道,“他是北宁侯世子,不可能接管我周家生意。” “回去好好培养我的外孙儿,将来周家生意由他继承。” 从头到尾,周老爷都没打算让女婿继承家业。 继承他家业的人必须是周家人,身体里必须要流着周家的血。 周家几个女儿恨恨难平,埋怨夫婿没能争到周家家产。 不得不说周老爷聪明,让女婿争,免得女儿没争到,到时候受女婿埋怨。 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错过了,怨不得旁人。 不过周老爷到底厚道。 女儿回家陪了他三个月,怎么能让他们空手而回? 周老爷准备了七口大箱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大堂里,一人一箱子,随便挑选。 周家家产的事到此告一段落。 但下毒之人没查出来,而且周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就落到了一个刚满周岁没几个月的孩子手中,谁能甘心? 结束,亦是开始。 。 正文 番外十二 南疆之行(一) 当日,谢景宸在边关遭遇雪崩,全靠同心蛊推测他是否还活着。 因着同心蛊,大家才没有那么担忧。 但同心蛊一方死后,另外一方七日之内必亡。 皇上知道后,是既高兴,又担忧。 生死有命,皇上不希望同时失去女儿和女婿。 一个是他疼爱的女儿。 一个是朝廷栋梁之才。 失去任何一个他都不舍了,何况两个一起死。 万一育有儿女,对孩子也太过残忍。 皇上和唐氏他们的想法一致,要解了同心蛊。 原本同心蛊就是北漠皇后为了荆山公主和亲花重金买的,目的是确保荆山公主和亲大齐后能无性命之忧。 这蛊虫对和亲公主利大于弊,对旁人却未必。 蛊虫来自南疆,靖国侯夫人秦菡儿又擅长用蛊,皇上便把找寻解蛊的办法交给了她。 因为谢景宸迟迟没找到,她就没有去南疆寻找解蛊之法。 后又怀了身孕,一再耽搁。 从边关回到京都,秦菡儿就把找解蛊的事提上了日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没走,又怀身孕了 回南疆一事又耽搁了一年。 生下女儿,办了满月宴后没多久,秦菡儿就和楚舜启程回南疆。 一双儿女,哪个都不舍,哪个都没带在身边。 为了能尽快回来,两人一路快马加鞭。 从大齐京都到南疆,紧赶慢赶也花了足足二十六天。 进了南疆地界,楚舜就成红人了。 嗯。 脸红脖子粗。 虽然早就知道南疆女儿喜欢露胳膊露腿,也承受不住眸光所到之处都是雪白的大腿啊。 当初他之所以会娶秦菡儿,就是因为被她露在外的大腿给刺激了,喷了她一腿的面条,挨了秦菡儿一拳头。 打那天后,秦菡儿在大齐穿的严严实实,严实的叫楚舜都把这回事给忘了。 这一进南疆地界,走过路过都是这般打扮,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楚舜好歹还有心理准备,他带的暗卫,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场就鼻血横流。 一个比一个上火。 秦菡儿伸手掐楚舜的腰。 不就看了下大腿吗? 谁还没有了?! 一个个成这样,把她的脸都给丢尽了! 秦菡儿挨个的瞪回去,暗卫脸红的恨不得钻地缝才好啊。 他们也不想流鼻血啊。 这根本就忍不住。 南疆不比大齐礼教深严,大家闺秀走路不能露鞋面,笑不露齿,举手投足不能有丝毫孟浪。 南疆女儿要随意的多,看到暗卫流鼻血,一个个捂嘴笑,还嫌暗卫流的血不够多,往这边抛媚眼。 暗卫哪受得了这阵仗啊,眸光躲避时,不小心看到头顶上的太阳。 阳光刺目,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秦菡儿只恨不得不认识他们,抬脚就走。 楚舜是靖国侯世子,穿戴不俗,暗卫们一袭黑衣劲装,一看就知武功高强。 这样的打扮在大齐都惹眼,何况在南疆。 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为了便宜行事,秦菡儿让楚舜他们入乡随俗,做南疆儿女打扮。 时隔许久,秦菡儿又穿回了南疆裙裳,肤白胜雪,叫人移不开眼。 从小就是这般打扮的,秦菡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楚舜绝不同意啊。 他的媳妇只能他一个人看! 谁敢多看一眼,挖谁的眼睛! “把衣服换下来,”楚舜把大齐裙裳扔给秦菡儿。 秦菡儿伸手接住了道,“为什么?” 楚舜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味了,只道,“难看。” 秦菡儿妙目一瞪,眸底是燃烧的火星子。 “没眼光!”秦菡儿气道。 她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南疆衣裳更漂亮的了。 大齐的衣裳层层叠叠,穿起来麻烦不说,天热也一样的穿,哪比的上南疆清爽,胳膊腿露在外面,太热了扑点水,小风一吹,惬意无比。 她不和没眼光的人一般见识。 许久没穿这样的衣裳了,秦菡儿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再也不用担心走路会不小心踩到裙摆摔倒了。 吃过两回亏后,秦菡儿的裙摆要比寻常姑娘的略短半根小拇指长。 可就是这样,她走路也格外的小心。 因为走的不好,鞋就露在外面了。 说到这里,秦菡儿就想不明白了。 大齐的大家闺秀极力得把绣鞋做的漂亮,上面用金丝银线绣花纹,还镶上珍珠。 做的这么漂亮,又捂的严实不让露出来,又为何做的那么好看呢? 这不是浪费钱吗? 秦菡儿摸着自己的胳膊,以前被晒的皮肤养了三年,已经雪白了。 她只是感慨下,可这一幕越发刺激楚舜。 说什么也不让穿这身,非要秦菡儿脱下来。 秦菡儿不肯,楚舜使出杀手锏,她要不肯,他就自己动手撕了,再不直接把她抱出去。 碰上楚舜耍横,秦菡儿哪有招架之力? 好不容易穿上的裙裳又恢复原样了。 然后 秦菡儿穿大齐裙裳。 楚舜他们做南疆男儿打扮。 秦菡儿,“。” 她这个真南疆女儿混迹在一堆假南疆男子堆里,是格外的扎眼。 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再加上暗卫还时不时的流鼻血就更惹眼了。 不过暗卫也就头三天扛不住,后面看的多了也就坦然了。 虽然此行是来找同心蛊解蛊之法,但秦菡儿也没有头绪。 最近一年,楚舜没少派来来南疆找解蛊之法,还有王爷也在找,只是毫无头绪。 能找到,楚舜就不用带秦菡儿跑这一趟了,实在是不得已。 皇上那一关得过啊。 找不找的到另说,态度一定要积极。 只是即便在南疆,听过同心蛊的人都少,找了几天一无所获。 反倒是楚舜,一身南疆打扮,难掩贵气,在街上给秦菡儿买东西被一南疆姑娘看上了。 等楚舜买完东西回客栈,那姑娘的兄长就带人到了客栈。 开门见山,气势汹汹的问他有没有娶媳妇。 楚舜有点懵,“娶过了,怎么了?” 男子,“。” 男子脸上的凶狠之色僵硬,瞬间皲裂。 他怎么就娶媳妇了呢?! 他妹妹好不容易才看上个男人啊,谁想到名草有主了。 男子脑壳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让妹妹如愿以偿。 “你把你媳妇休了娶我妹妹,”男子声如洪钟,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 他就往外一飞。 楚舜一脚把他送了出去。 正文 番外十三 南疆之行(二) 话不投机半句多。 楚舜的暴脾气,敢命令他娶媳妇,胆子很肥啊。 男子猝不及防之下挨了楚舜一脚,直接从楼上摔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楼下桌子上。 结实的桌子直接被砸碎。 男子捂着被踹的胸口,疼的额头青筋暴起。 跟着男子身后来的人都懵了。 接着就是朝楚舜攻击。 楚舜哪会惧怕他们? 这么多天没比划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楚舜武功高强,这些人哪是他的对手,一个接一个的被踹下楼。 好好一个客栈鸡飞狗跳,老板娘气的跳脚。 不过先前的男子缓过来,飞上楼和楚舜过招,摸着嘴角的血迹道,“不愧是我妹妹看中的人,果然不错。” 楚舜脸黑成锅底色。 他在大齐没享受到景宸兄的待遇,带着媳妇来南疆被人抢了。 可怜他压根就不知道人家妹妹长什么样就要他休妻另娶。 和他霸道? 那是自讨苦吃! 进了南疆后,秦菡儿是耳提面命让他不要惹事,结果她睡觉打盹的功夫就出事了。 在大齐养尊处优,秦菡儿的身子骨养娇弱了,受不了马车颠簸,困顿的很。 楚舜睡不着就带人上街了,谁想到东西没买多少,带了朵桃花回来。 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把秦菡儿吵醒,她穿好衣服出来就见楚舜和一男子打架。 楚舜还以为秦菡儿会劝架,结果暗卫还没解释出了什么事,秦菡儿先道,“揍他!” “狠狠的揍!” 媳妇都发话了,楚舜还会手下留情吗? 不过男子武功不差,之前被踹下楼是没想到楚舜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就踹人,来不及反应。 男子听声音有些耳熟,还没反应过来,手下跟班喊道,“大哥,是秦姑娘!” 男子懵了一瞬。 高手过招,迟疑的功夫可能就是致命的。 男子眼睛挨了楚舜一拳,外加一脚,又飞了。 男子,“……!!!” 他的跟班,“……!!!” 被踹飞一次就算了,那是人家偷袭,可这是被踹第二回了啊。 楼下的桌子又废了一张。 楚舜收回脚,对着那些想上前又不敢的众人道,“还不快滚!” 那些跟班退出门外,不敢轻举妄动。 楚舜看向秦菡儿,那一声“秦姑娘”他听的真切,道,“菡儿,你认识他们?” “你怎么惹上他了?”秦菡儿不答反问。 “……。” 楚舜叹息一声,“只怪我太优秀了。” 秦菡儿,“……。” “他看上你了?”秦菡儿惊呆。 “……!!!” 楚舜没差点喷血。 暗卫憋出内伤来。 世子夫人的脑回路比东乡侯府众人还要崎岖几分啊。 “是他妹妹看上我了,”楚舜咬牙道。 秦菡儿嘴角抽了几下。 也是。 都过了三年了,不该还没有娶媳妇。 楚舜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秦菡儿瞅了他一眼,“上回我路过这里,他要强娶我。” 上回要强娶她,这回又逼她相公娶他妹妹。 秦菡儿那叫一个气啊。 男子逼楚舜娶他妹妹,楚舜都没怎么生气,一听差点强娶了秦菡儿,楚舜恨不得带人去端了那男子的老巢了。 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秦菡儿知道易容蛊被自家叔叔卖了,她怕闹出人命,赶着去救命。 她身上没多少盘缠,路过这地方的时候,碰巧见到有告示寻医治病。 因为报酬丰厚,足足二百两,秦菡儿就去给人治病了。 病的正是男子的妹妹,那会儿她才十三岁,模样清秀可人,她是中了蛊,她帮忙解了。 男子倒也守信,他妹妹病愈后,就给了她二百两,可是却不放她走,说是要娶她过门做媳妇。 秦菡儿哪能同意啊。 人家直接把她关起来,等布置好喜堂就拜堂成亲。 那男子姓夏,夏家是方圆两百里内最有权势的人,男子要强娶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秦菡儿被关了两天,喜堂差不多布置妥了,秦菡儿知道硬着反抗走不掉,只能虚与委蛇,趁机给男子下蛊才逃过一劫。 她逃走后,直奔大齐,后来回家都是绕道走的,如今和楚舜他们一起,又过了三年多,没想到一身大齐装扮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 想到夏家的势力,秦菡儿道,“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靖国侯府在大齐的势力不弱,可这里是南疆,强龙不压地头蛇。 楚舜不怕夏家,秦菡儿拉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怕,我们还急着赶路,回去见宝儿。” 她喜欢南疆,可她更喜欢一双儿女。 她坚持要走,楚舜只能依她。 出了门,客栈老板娘拿着算盘上前,不等她开口,楚舜一锭金子抛过去,老板娘稳稳的接住。 “够不够?”楚舜问道。 “够了,够了,”老板娘喜笑颜开。 她一直在犹豫怎么开口要钱呢,这男子武功不差啊。 身边还带了一堆的护卫,刚刚交手,护卫都没出手,他一个人就摆平了。 这赔偿不好要。 不过看他们的伸手,还有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南疆人。 反倒是这个大齐打扮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难掩一股子南疆女儿的气息。 老板娘都糊涂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了客栈,还没坐上马车,一堆人围了上来。 来的人比之前多几倍不止。 为首一人道,“我家大少奶奶请秦姑娘进府一叙。” 秦菡儿一头雾水。 夏家大少奶奶,那不就是夏大少爷的媳妇吗? 男子把请帖送上,秦菡儿接过看了两眼。 眉头微拢。 这字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能让她眼熟的笔迹不多,来人也不说这信是谁写的,只说她进了夏家便知。 夏家对她没有恶意,再者以她下蛊的本事也不用担心进了夏家脱不开身。 秦菡儿看了看请帖,还是决定走一趟夏家。 进了夏家,楚舜就一脸黑线了。 果然,在哪里都有在外面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回了家妻管严。 夏家大少爷妥妥就是妻管严晚期啊。 被骂的摸着眼角道,“我真没想到那男子会是你堂妹夫……。” 没错。 夏家大少奶奶正是秦菡儿的堂姐。 正文 番外十四 南疆之行(三) 秦兰儿。 这是秦菡儿堂姐的名字。 老实说,在夏家看到堂姐,秦菡儿震惊程度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她从小丧父丧母,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堂姐了。 人生最痛苦最灰暗的日子是堂姐陪她度过的。 怕她做傻事,几乎她走到哪儿,堂姐就跟到哪儿。 嫁到大齐,秦菡儿最舍不得就是自己的堂姐,而不是那些叔叔婶娘。 不过秦兰儿是秦菡儿三叔的女儿。 当初秦菡儿的易容蛊被秦三老爷卖了,她出来找蛊虫一找就是大半年。 回秦家后,并没有见到堂姐,秦三老爷告诉她秦兰儿已经出嫁了,然后就把她给绑了,塞进了花轿内。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堂姐嫁给了谁。 如今知道是当初要强娶她的夏家大少爷,这才秦菡儿眼里,堂姐无疑是被推入了火坑,好像自动屏蔽了被训的委屈的夏家大少爷…… 姐妹两差不多四年没见了,再见面那是泪眼婆娑啊。 一聊起来,才知道事情和秦菡儿想的完全不一样,秦兰儿是在她出嫁之后才嫁人的。 这其中正是她三叔秦三老爷捣鬼的。 秦菡儿当初进夏家是冲着赏钱来的,为了取得夏家对她的信任,她如实报了家门。 秦家善用蛊,远近闻名。 后来给夏大少爷下蛊逃走后,厦大少爷对她朝思暮想,派人去几百里外的秦家提亲。 夏家是方圆几百里的大户人家,秦三老爷自然有所耳闻了,不敢惹秦家不快,便如实说了秦菡儿去了大齐的事。 夏家人抬着聘礼来的,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聘礼直接抬回去吧,怕夏大少爷动怒,人不在,可以把亲事先定下啊。 秦家不愿招惹夏家,边说此去大齐凶险难料,谁也不知道秦菡儿一个姑娘家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万一回不来,这亲事悬在这里,没得耽误了夏大少爷。 或者三年五载的才回来,缺胳膊断腿了,真是白白辜负了夏大少爷的一番痴心。 夏家小厮想了想,秦姑娘还没出南疆就差点被他们家大少爷给抢了,长的那么漂亮,出门在外实在不安全啊。 秦姑娘毕竟不是秦三老爷亲生的,这要是亲生的女儿,怎么会舍得她孤身去大齐犯险? 可他们奉命来秦家提亲,就这么把聘礼抬回去也太没面子了。 夏家小厮合计了下先把亲事定下,不拘是秦家哪个女儿,万一秦六姑娘回不来,秦家还有四姑娘、七姑娘、八姑娘…… 万一大少爷都挑不中再退亲就是了。 夏家小厮把聘礼放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夏家聘礼丰厚,秦三老爷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了,不然也不会把秦菡儿精心培养的易容蛊给卖了换钱,如今一堆的钱摆在跟前,他能不动心能不用吗? 不管不顾,秦三老爷随便花了。 花了小半后,靖国侯府又来人提亲了。 秦三老爷实在没想到秦菡儿的行情这么好,居然攀上了大齐权贵,还是个侯府。 靖国侯府给的聘礼比夏大少爷的更丰厚。 秦三老爷果断的同意了靖国侯府的求亲。 至于夏家大少爷,夏家小厮不是说了,夏家女儿多吗? 这个侄女不行,还有女儿和其他侄女顶上。 只是秦兰儿向着秦菡儿,怒斥自家亲爹这种行为,更不同意把秦菡儿远嫁大齐。 她开口要说话,直接被秦三老爷带下去关了起来。 靖国侯府管事和小厮为了找秦家已经累的晕头转向了,实在没力气再去多想,自然没发现秦菡儿已经许给别家的事。 在南疆待了些日子,然后秦菡儿就回南疆了。 秦菡儿不愿意嫁给楚舜,和秦三老爷如实吐露内情,这里是南疆,只要秦家不同意她远嫁,靖国侯府小厮也没辄。 可秦三老爷愿意她出嫁啊,靖国侯府给的聘礼正好可以补上夏家的窟窿。 她在外私定终身的事,他为了打消夏家念头的时候说了,如今正好用来搪塞夏家。 秦菡儿不肯嫁,秦三老爷直接把她捆了起来,等靖国侯府的花轿一到,就把她塞了进去。 秦菡儿和秦兰儿都被关起来,一个不知道秦菡儿回来了,一个被忽悠堂姐嫁人了,还被捆着没法求证,愣是连面都没见上。 等秦三老爷走远了,秦三太太才把女儿放出来。 秦兰儿觉得大齐离南疆太远了,秦菡儿嫁给大齐肯定会被欺负,她要去救秦菡儿。 夏家大少爷听说有人和他抢秦菡儿,还是个大齐侯爷世子,当即火冒三丈,气势汹汹的带人杀到秦家。 直接把秦兰儿堵在了家门口…… 嗯。 夏大少爷一眼就认出了秦兰儿就是当日给他下蛊的人。 秦兰儿,“……。” 夏家小厮,“……。” 小厮嘴角抽抽。 他们家大少爷哪都好,就是在认人方面那是真不好。 熟人还好,半熟不熟的人—— 三五天不见,他就能把你的样貌忘一半。 三五个月不见,脑子里的人样貌那就随心所欲了。 很显然把秦兰儿错认成秦菡儿了。 小厮好心提醒,还挨了几脑门。 认错别人那是他无所谓。 心爱的姑娘他能认错吗?! 夏家小厮,“……。” 大少爷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无法反驳啊。 夏大少爷很自信,秦家向天借胆敢毁他的亲把侄女嫁给大齐。 大齐侯爷是威风,可那是在大齐,在南疆,他横得起来吗? 秦兰儿急着去救秦菡儿,夏大少爷拦住她的去路。 秦兰儿脱不开身,气急之下直接给夏大少爷下蛊把他撂倒了。 那熟悉的感觉—— 夏大少爷更认定她就是秦菡儿了。 夏家小厮还真有点怀疑自家大少爷是不是谁虐他,他喜欢谁。 如今秦六姑娘上了别人的花轿了,就算抢回来,老爷也不会同意秦六姑娘进门的。 大少爷认错人了正好,反正两位秦姑娘脾气都差不多,一言不合就下蛊,凶悍的很,肯定合自家大少爷的胃口。 秦六姑娘已经嫁人了,再不能让秦四姑娘跑了。 夏家小厮把秦兰儿拦下,她不给他们家大少爷解蛊,他们就移平秦家。 秦兰儿能怎么办? 她只能束手就擒了。 狠狠的瞪了夏大少爷一眼,秦兰儿把蛊毒解了,转身回屋了。 夏大少爷怕夜长梦多,逼着秦三太太嫁女儿。 就这样—— 秦兰儿嫁了。 到了夏家,夏大少爷才知道他是真弄错了。 可花轿都进门了,也拜过堂了,生米虽然还没煮成熟饭,却也已经在锅里加好了水了,他还能把米捞出来放回米缸里吗? 男人都好面子。 夏大少爷硬着头皮向自家爹嘴硬,“爹,我更喜欢她。” 娶都娶了,夏大少爷又说喜欢她,夏老爷也就认了这儿媳妇。 可秦兰儿恼火啊,都说了她不是堂妹了,还要娶她。 就这么被逼着嫁了,她不甘心。 罪魁祸首夏大少爷着实过了一段随时随地会栽跟头的日子。 把夫婿管的服服帖帖的,夏老爷就更满意她这个儿媳妇了。 有了夏老爷的支持,夏大少爷的妻管严一日比一日严重,如今已经没得治了。 。 正文 番外十五 南疆之行(四) 听了秦兰儿说的嫁人经过,楚舜对夏大少爷的怒气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连人都能认错,看来对他媳妇没多少感情。 可秦菡儿对夏大少爷的怒气犹在。 她堂姐多温柔一人啊,嫁进夏家,脾气都变这么大了,可见夏大少爷平常没少气她! 夏大少爷,“……。” 她堂姐温柔? 他都比她堂姐温柔几分! 夏大少爷敢怒不敢言。 秦兰儿拉着秦菡儿,看向楚舜道,“他是不是就是大齐靖国侯世子,我的堂妹夫?” 楚舜周身贵气往外溢,这样的贵气,实在不多见。 大齐礼教深严,秦兰儿是知道的,嫁进夏家后,借着夏家的势力,她更容易打听大齐的消息。 秦菡儿点点头。 秦兰儿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堂妹不是南疆女儿打扮,堂妹夫反倒是? 秦菡儿羞于启齿。 她总不好说自家相公是吃味了。 “他有时候脑子不大好,”秦菡儿小声道。 “……。” 秦兰儿握着秦菡儿的手,当着楚舜的面,她不好说舍不得秦菡儿嫁去大齐的话,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现在秦菡儿说楚舜脑子不大好,秦兰儿就更心疼自家堂妹了。 “所以你此番回南疆是带他回来治脑袋的?”秦兰儿小声问道。 “……。” 秦菡儿懵了。 这话题怎么就歪成这样了? 楚舜看过来,秦菡儿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回来寻找同心蛊的解蛊之法的。” 秦兰儿眉头拧着。 她觉得秦菡儿是怕楚舜生气才不提他脑子有病的事的。 秦兰儿望着秦菡儿道,“同心蛊还能解吗?” 南疆人多擅长用蛊。 秦兰儿和秦菡儿从小一处长大,对蛊虫的了解不及秦菡儿深,却也不差多少。 秦菡儿惆怅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听我爹说过,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蛊毒能下就能解。” 她相信同心蛊有解,只是知道解蛊办法的人少罢了。 秦菡儿是大齐靖国侯世子夫人,能劳烦她和靖国侯世子来南疆,可见中同心蛊的人身份非比寻常。 同心蛊一死两命。 莫不是中蛊之人变心了才想方设法要解蛊吧? 秦兰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好奶娘抱着孩子过来,秦兰儿哄着孩子,秦菡儿握着孩子的小手道,“堂姐,他眉眼长得真像你。” 说着,把随身携带的玉佩解下来当作给侄儿的见面礼。 她不知道堂姐在夏家,更不知道还有个侄儿,虽然玉佩很贵重,但总觉得不够心意,赶明儿来再给侄儿带份见面礼。 秦兰儿见她喜欢孩子,望着她道,“你出嫁三年了,不会还没生孩子吧?” “生了,”秦菡儿回道。 “是男孩还是女孩儿?”秦兰儿高兴的问。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 秦兰儿羡慕坏了,她和堂妹前后脚出嫁,可能她还早嫁一点儿,没想到堂妹已经儿女双全了。 秦兰儿瞪夏大少爷。 夏大少爷,“……。” 这事能怪他吗? 要不是她迟迟不肯圆房,他现在肯定也儿女双全了。 秦兰儿反应过来这事不能怪夏大少爷,她望向秦菡儿道,“我也不知道同心蛊怎么解,不过距离此地百里处有位陶老先生。” “他年纪大,见多识广,没准儿知道同心蛊的事。” 秦菡儿点点头,决定去拜访下陶老先生。 秦兰儿舍不得堂妹,要留她在夏家住。 秦菡儿回绝了,她怕夏大少爷和楚舜再起冲突,大打出手。 她尽量避开他们,结果秦兰儿拼命的把两人往一起凑,“过两日让我相公带你们去。” 秦菡儿不好拒绝堂姐的好意,只能应了。 难得和堂姐重逢,秦菡儿多留了两日,虽然没有住在夏家,但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夏家。 夏家姑娘知道楚舜是夏大少奶奶的堂妹夫后,就打消这念头了。 她只是到了适婚之龄,夏老爷和夏太太要给她物色夫婿,她想自己挑个顺眼的。 看了半个月,就数楚舜最顺眼了。 她是把楚舜当成是南疆人才春心萌动,知道他是大齐人,还是大齐靖国侯世子后,她就没这想法了。 她可不想嫁那么远,还给人做小。 两天一过,秦菡儿就同堂姐道别了。 两姐妹依依不舍,约定返回大齐的时候再来夏家看她。 夏大少爷带他们去找陶老先生。 半道上,夏大少爷和楚舜闲聊,哥两好的推心置腹道,“我看你说话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子,莫非得的是什么隐疾?” 楚舜,“……。” 楚舜脸上笑容一僵。 谁脑子有病了?! 你才脑子有病! 楚舜怒目而视,“谁和你说我脑子有病的?” “我媳妇说你媳妇说的啊,”夏大少爷一口气把秦菡儿和秦兰儿都卖了。 他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宽慰楚舜道,“别担心,我们南疆医术高超的人很多,什么奇怪的隐疾都能治好的。” 楚舜气的没脾气了。 寻了空后,楚舜勒着秦菡儿的腰肢道,“为了打消夏家姑娘嫁给我的念头,你也不能说我脑子有病啊!” 秦菡儿,“……。” 她什么时候说他脑子有病了? 刚要反驳,恍惚想起来她说过什么话。 秦菡儿嘴角抽不止,她瞪着楚舜道,“这能怪我吗?!”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楚舜磨牙道。 “当然怪你了!”秦菡儿哼道。 “堂姐问我你穿了南疆衣裳,我为什么没穿,我没法解释,才说你有时候脑袋不大好。” “堂姐误会了。” “……。” 楚舜哑口无言。 他只能安慰自己在南疆不会久待,误会就误会了吧。 只是他十分不满意夏大少爷时不时投在他身上的关怀眼神,楚舜手心痒痒想揍他。 论扎心,楚舜几兄弟可是个中好手。 拍着夏大少爷的肩膀,道,“怎么就混成这样了,难道夏家一个向着你的都没有?” 嗖。 一把匕首直插夏大少爷心窝子。 夏大少爷叹息道,“别提了,我爹就巴不得我娶个悍妇回来。” “本来我娘还向着我的,不至于过的那么惨。” “结果兰儿给我生了个儿子,我娘也向着她了。” “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楚舜有点心疼他了。 这种有了儿子就失宠的感觉他也是过来人啊。 不过要说最惨,夏大少爷还排不上号。 有谁惨的过南安郡王? 有两个岳父两个大小舅子的谢景宸都比不过啊。 他出门前,南安郡王才弄清楚当年退亲玉佩的事。 知道退亲玉佩聂瑶送回了南安王府,被南安王半道劫了下来,南安郡王跑去找南安王质问。 南安王看着他道,“我不劫下玉佩,你能娶到瑶儿吗?” “你就这么感谢你爹我的?” 南安郡王没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晕不掉,还得乖乖道谢,“儿子多谢父王当初不遗余力的坑我。” 南安王,“……。” 被坑了还要道谢的,还有这更惨的吗? 楚舜说起南安郡王,夏大少爷感动道,“听你说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 楚舜,“……。” 正文 番外十六 南疆之行(五) 楚舜只是离京许久,有点想南安郡王他们了。 他们几个凑到一起,再憋闷的日子也热闹。 一时感慨多说了几句,结果听在夏大少爷耳中是楚舜这个堂妹夫在宽慰他这个堂姐夫。 本来还想在半道上找机会揍楚舜一顿报先前被踹下楼的仇。 看在他这么会宽慰人的份上,夏大少爷决定既往不咎了。 再者人家是来南疆治病的,万一病上加伤,有什么好歹,让秦兰儿的堂妹守寡,他能有好日子过? 可是他观察了这么久,真心没看出来大齐靖国侯世子有病啊。 气息匀称,身强体健,吃嘛嘛香,这身子骨,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楚舜健谈,夏大少爷对大齐又很感兴趣,两人相谈甚欢。 嗯。 楚舜还没有邀请夏大少爷去大齐玩,夏大少爷已经自来熟道,“有机会我得去大齐转转,涨涨见识。” 楚舜笑道,“我一定扫榻相侯。” 百来里路,骑马大半天就到了,因为秦菡儿坐马车,再加上也不是特别赶时间,走的就慢点儿。 就两天的功夫,楚舜和夏大少爷还和人打了一架。 这附近方圆两三百里,数夏家最有权势。 但有权势不代表就没有敌人了。 不少人在暗处盯着,伺机而动,如今夏大少爷护送楚舜和秦菡儿去找人,带的人不多,又正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动了杀心。 起初楚舜还以为刺杀是冲着他去的,纳闷他第一次来南疆,一路上循规蹈矩,不该竖敌才是。 如果刺客是大齐人,没道理在大齐相安无事,在南疆动手。 他正要开口问刺客,夏大少爷就冷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楚舜看着他道,“这些刺客是冲着你来的?” “是啊,”夏大少爷回道。 “我敌人多。” “……。” 楚舜脑门上全是黑线,拿剑的手都有点不稳。 到处竖敌还给他们带路,这是怕他们路上太安全了吗? 在人家的地盘上,派的刺客不少,不过楚舜带在身边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对付这些天,绰绰有余。 看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夏大少爷一脚把地上的刀踢飞,正好射中一努力站起来的刺客,当场毙命。 “安分了许久,我还以为老实了,”夏大少爷冷声道。 秦菡儿坐在软轿内,脑壳疼。 夏大少爷敌人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路过差点被他抢婚,楚舜路过又被他妹妹看中要抢他。 他们就只是路过啊。 楚舜看着夏大少爷道,“我看此地不大安全,夏兄还是先回去吧。” “没事,这些人要不了我的命,”夏大少爷不以为意道。 “此地据地陶老先生的住处不远了,我送你们只送一半,回去不好交代。” 楚舜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夏大少爷也不乐意送他们,这不是逼于无奈吗? 这夏家大少奶奶倒是心大,就不怕夏大少爷出门在外会出事。 两人骑上马背,继续前行。 第二天中午,才到陶老先生的住处。 陶老先生住的地方风景极美,在一个湖边,碧波荡漾,白鹤飘逸,鸣叫声超凡脱俗。 楚舜觉得住的地方最美的当初沉香轩后院,清幽雅致,和眼前这座屋子比起来还是稍逊几筹。 住在这里,观日出赏落日,闲来无事泛舟湖上,或湖畔垂钓……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要生土匪心把这地方据为己有了。 几人登门拜访,结果一小童出来道,“我家先生在吃午饭,没空见客,你们待会儿再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拜访碰上人家吃饭,确实不礼貌。 他们肚子也饿了,得找地方吃饭。 只是找了一圈,这湖畔只有这一座小屋。 他们再去拜访,人家吃饱喝足在湖心垂钓去了。 湖心茫茫,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啃着干粮等了一个时辰,人家陶老先生回来了,只是累了要小憩,没空见客。 楚舜的暴脾气,几乎要撸袖子和人干架了。 夏大少爷也是急性子,只是这回破天荒的有耐心。 这算什么? 四年前,他妹妹病重,派人来请陶老先生,等了整整三天都没见着人。 好不容易见到了,结果人家还不远行,要他把妹妹送来这里治病。 气的夏大少爷要冲进屋子揍人,只是一脚迈进去,一地的蛊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直接把他逼退了。 他惨败而回。 当初若不是遇到秦菡儿揭告示给他妹妹治病,他最后估计还得妥协带着妹妹来求医。 三天都等了,这才第一天呢,急什么? 小厮找了一圈,没找到有人家,以前还有几家,没想到搬走了。 楚舜从湖里抓了鱼在湖边烤鱼吃。 他手艺不错,夏大少爷吃的津津有味,“没想到你堂堂靖国侯世子还会自己烤鱼吃。” “和人学的,”楚舜回道。 若不是认识苏崇,在东乡侯府住了许久,他也不会有这一手烤鱼绝活。 没道理苏小少爷小小年纪都会自己烤鱼吃了,他们还没点野外生存的本事吧。 连吃的地方都没有,就更别提住的地方了,一行人就在湖畔幕天席地,卧榻而眠。 第二天,想着陶老先生总该见他们了吧,结果又以各种理由拒绝相见。 楚舜的性子忍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夏大少爷也不告诉他陶老先生的院子不能闯。 他一脚踏了进去。 蛊虫瞬息间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看的楚舜头皮发麻。 自打娶了秦菡儿,对蛊虫他也算了解颇深了,可平常最多见五六七八只,这可是五六七八千只啊。 光看就浑身软绵了,何况是闯进去了。 楚舜退后几步,秦菡儿上前,手一撒,一包毒粉撒出去,蛊虫顿时停下不敢上前。 蛊虫怕她的毒。 楚舜用毒粉清出一条路,蛊虫四下散开,秦菡儿要走在前面,楚舜拦下了她。 夏大少爷都佩服楚舜了。 跟在楚舜和秦菡儿身后进了竹屋。 一声口哨传开,蛊虫从哪里出来的就回哪里去了。 迈步上台阶,而后进屋。 屋内,一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在品茶,笑道,“小娃娃好本事,竟能吓退我的蛊虫。” 秦菡儿行礼道,“冒犯了。” 老者抬头看秦菡儿,不耻下问,“你用的是什么毒?” 秦菡儿据实相告。 她的毒是用大齐的药草调制而成,是向苏锦学的。 她擅长用蛊,苏锦擅长医术。 两人同样会下毒,有一次去沉香轩后院见苏锦,发现蛊虫有异样,似乎很惧怕进竹屋。 秦菡儿硬要进屋,蛊虫弃她跑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杏儿在后院发现了蛇,苏锦怕进屋,特制了药粉撒在竹屋周围,那些药粉也是蛊虫惧怕之物。 此番来南疆,秦菡儿带了些在身上,刚刚也只是碰运气,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嗯。 秦菡儿和楚舜是慕名而来,求问同心蛊解蛊之法。 只是还未开口,陶老先生先请教这驱蛊粉怎么制了。 楚舜,“……。” 秦菡儿,“……。” 夏大少爷嘴角抽抽。 不会陶老先生在用蛊方面的造诣还比不上秦姑娘吧? 正文 番外十七 南疆之行(六) 驱蛊粉而已,陶老先生要,秦菡儿教他了。 她这么大方,她询问同心蛊的事,陶老先生若是知道,必定也会告诉她。 陶老先生得了秘方,高兴道,“你们来寻我是?” 秦菡儿开门见山道,“老先生见多识广,我们来是想向您打听下可知道如何解同心蛊?” 陶老先生眉心一皱,“你们是怎么知道同心蛊有解的?” “当真有?”楚舜欣喜道。 “假的。” 陶老先生一盆冷水泼下来,楚舜脸上笑容僵硬,寸寸皲裂。 他起身要去调制药粉。 楚舜火大啊。 他们坦白相告了,他居然藏着掖着。 秦菡儿看着陶老先生的背影道,“他肯定知道如何解同心蛊。” 同心蛊的事,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点消息了,怎么能无功而返? 秦菡儿去找陶老先生,求他相告。 陶老先生一问三不知。 楚舜的暴脾气,气道,“你要驱蛊粉,菡儿也告诉你了,问你同心蛊,你却不肯说!” 陶老先生也不气,只道,“两个小娃娃,有些事不知道是好事。” “同心蛊对身体无害,让人生同衾,死同穴,是千金难求的蛊,为何要解?” 秦菡儿望着陶老先生道,“圣命难为,还望老先生如实相告。” 陶老先生看了秦菡儿和楚舜一眼道,“你是南疆人,为何如此穿着?” 秦菡儿在心底问候了楚舜一遍,然后介绍楚舜的身份。 陶老先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秦菡儿继续请教,陶老先生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书就摆在那儿的,你自己去翻吧。” 秦菡儿随着陶老先生的手转身望去,被一面墙的书给怔懵了。 这么多书,她得翻到何年马月去啊? 可她再想问,陶老先生闭口不言了。 能怎么办? 只能翻书找了。 南疆文字,楚舜还看的不大懂,除了夏大少爷能帮忙外,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陶老先生驱虫粉都调制好了,秦菡儿也没能从书上翻到点什么。 楚舜是见陶老先生一眼就瞪他一眼。 陶老先生笑道,“你们慢慢找吧,记得把书给我恢复原状。”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离开。 楚舜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上面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 “我看这一面墙的书翻遍也找不到同心蛊解蛊之法,”楚舜道。 夏大少爷深以为然。 陶老先生摆明了不肯告诉他们,若是书上能找到,何必让他们翻找? 书再多,多花些时间总能找到的。 可这一翻,难免对这些书造成损坏。 这些书保存的如此之好,可见是个爱书之人。 这一找,就是一个下午。 秦菡儿两眼发花,耐心全无。 陶老先生在院子里喝茶,吩咐小厮道,“多准备些饭菜。” 这是要留楚舜他们用饭了。 院子里除陶老先生还有四个小厮,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楚舜怕秦菡儿累坏了,把她拉起来道,“明天再找吧,也不差这三五天。” 秦菡儿揉着眼窝道,“堂姐夫也歇歇。” 她转身,夏大少爷已经累得睡着了。 秦菡儿走出去,天际晚霞绚烂,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陶老先生留他们用饭,但没有留宿。 实在是小院没地儿给他们住。 楚舜他们又在外面睡了一天,第二天小院隔壁就多了一座竹屋。 陶老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仅因为修建竹屋吵闹,还因为修建的太靠近了,而且比他的更大,更气派。 多了一座竹屋,把湖畔的风景和意境破坏殆尽。 楚舜哪管什么意境不意境的,他要住的舒服。 “等我们找到解同心蛊的办法,我们就走,”楚舜笑道。 “陶老先生不耐烦我们了,就早些告诉我们同心蛊的解蛊之法。” 陶老先生笑道,“你们这是打算陪我老人家住上一辈子?” 果然—— 书上没有解蛊之法。 这只老狐狸! 花了七天时间,秦菡儿才把那一面墙的书囫囵翻了个遍。 夏大少爷几次想走,但想到自家媳妇的叮嘱硬是忍了下来。 把最后一本书翻完,夏大少爷去质问陶老先生,“书上根本就没有解同心蛊的办法!” 陶老先生看着他,“你们逐字逐句看完的?” 夏大少爷,“……。” 逐字逐句? 这怎么可能! 可囫囵翻过去的,没准儿就哪一眼没瞄准错过了。 秦菡儿决定再看一遍。 虽然囫囵翻的,但这么粗略看一遍,秦菡儿都觉得自己获益匪浅。 楚舜可舍不得她吃这么多苦头,打算用暴力制服陶老先生,结果还过几招,就中蛊了。 累的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秦菡儿要帮楚舜解蛊,可根本解不了,求陶老先生道,“求您放了我相公。” “小娃娃,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找同心蛊的解法了,”陶老先生道。 秦菡儿不肯放弃。 陶老先生转身离开。 秦菡儿扶不起楚舜,还是夏大少爷把他扶起来的。 秦菡儿想办法给楚舜解蛊,解不了,又去求陶老先生。 夏大少爷改了看法了,明显陶老先生用蛊更胜一筹。 陶老先生不肯给楚舜解蛊。 楚舜躺在床上动不了。 不过他也只躺了十二个时辰。 时辰一到,自然就能动了。 就是浑身乏力,直接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楚舜觉得这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啊,眼看着和陶老先生又要干上了,秦菡儿拉着他出去了。 湖畔风景绝美,秦菡儿坐在石头上吹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短笛,吹揍起来。 笛音袅袅,仿佛从远山吹来。 楚舜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这里风景这么美,哪怕为了这绝美的风景多逗留些时日也值得了。 他何必和那年纪一把的白胡子老头一般见识? 竹屋内,陶老先生正在下棋,笛声缥缈入耳,他身子一怔,手里的棋子哐当一下掉下。 这一下,可是把屋子里清扫的小厮吓住了。 瞥头望过去,就见陶老先生起来。 起猛了些,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坐回去。 小厮忙去扶他,“先生没事吧?” 陶老先生眸光湿润,脚步踉跄的往外走。 正文 番外十八 南疆之行(七) 寻着笛声,他远远的就看到秦菡儿在吹奏曲子。 陶老先生疾步上前。 脚步声太乱,楚舜回头就看到陶老先生走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陶老先生看着秦菡儿,声音颤抖道,“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 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把秦菡儿问懵了。 陶老先生脸上的急切太显眼了。 她们在湖畔待了小半个月了,他一直是万事不入心的悠闲之态,几时这般急切过? 她一走神,陶老先生更急了,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的?!” “是我娘教我的,”秦菡儿回道。 “你娘?” “你娘叫什么?!”陶老先生的声音更急了。 这首曲子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因为是他年轻的时候为爱女作的。 秦菡儿更懵了。 她看了楚舜一眼,才弱声回道,“我娘姓齐,单名一个雪字。” 一瞬间,陶老先生的眸底泪光更甚。 陶老先生看着秦菡儿,喜极而泣,“你可知我姓什么?” 秦菡儿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陶老先生难道不是姓陶吗? 楚舜嘴角狂抽。 陶老先生那一脸激动,眸底隐隐闪着光的样子,明显是找到了亲人啊。 又主动问他姓什么,不明摆着他姓齐吗?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菡儿不会是他的外孙女吧? 秦菡儿没想到陶老先生会是她的外祖父。 陶老先生也没想到找了十几年的女儿,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却误打误撞找到了外孙女。 秦菡儿不敢置信,“您真的是我的外祖父吗?”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外祖父。 娘很少提起外祖父。 堂姐去外祖家探亲的时候,她也问过娘,只是娘泪眼婆娑,没说一个字。 爹把她叫道一旁叮嘱她不要在娘面前提外祖父,娘和外祖父走散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打那以后,她便没再问过。 现在却冒出一个外祖父? 这叫她怎么能相信啊。 陶老先生结果短笛,吹奏曲子。 秦菡儿只吹了前半段,陶老先生吹的是后半段,一点不差。 秦菡儿心底隐隐信了几分。 因为这首曲子她经常听她娘吹奏,有时候吹起来还掉眼泪,爹拍着娘的肩头,娘擦掉眼泪道,“我不后悔。” 以前不明白,现在看到陶老先生,秦菡儿有点怀疑她爹娘是不是私奔的。 楚舜觉得这么贸然认亲太草率了,怎么也要对下面容吧? 可他一问,陶老先生竟答不上来。 秦菡儿望着他,“我娘长什么样儿?” “我也不知道,”陶老先生的声音里透着悲凉。 秦菡儿眉心皱紧。 做爹的怎么可能连女儿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呢。 难道他也和夏大少爷似的容易记错人吗? 可记错别人就算了,自己的女儿也能记错吗? 见秦菡儿不信,陶老先生急了,“当年你娘下山带走了易容丸,若非易容改貌,我怎么可能十几年都找不到她?” 服下易容丸,可能从眼跟前过去,他都认不出来,叫他如何能猜出她娘长什么模样? 秦菡儿更糊涂了。 她娘怎么可能服过易容丸呢,东乡侯差点都活活疼死啊。 楚舜觉得陶老先生是秦菡儿的外祖父是好事,如此一来,他就没理由不告诉他们同心蛊的解蛊之法了。 然而楚舜想的很好,陶老先生非但没说,还催他们回大齐。 不认亲还容他们逗留,这一认亲直接轰人了。 这脑回路,楚舜实在想不明白了。 秦菡儿不肯走,她还没有弄清楚陶老先生是不是她外祖父呢。 秦菡儿望着陶老先生道,“你要真的是我的外祖父,就告诉我同心蛊的解蛊之法吧。” “让我来南疆的是大齐皇上,找不出解蛊之法,我会没命的。” 当然了,这话是骗人的。 她好歹是靖国侯世子夫人,和苏锦关系又好。 找不到同心蛊的解蛊之法,皇上也不可能会要他的命。 但她既然真心拿苏锦当朋友,谢景宸又是楚舜的好兄弟,她自然要想办法帮他们把同心蛊解了。 为此拿性命欺骗外祖父也在所不惜。 再者,她也是想趁机试探下陶老先生是不是她的外祖父。 如果真的是,肯定不会不把她的命当回事。 陶老先生能怎么办,他远居南疆,距离大齐千里之遥,还远离喧嚣,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靖国侯府在大齐的地位有多高。 不受宠的侯爷遍地有,男人在外有几个不吹牛的? 在楚舜和秦菡儿之间,他肯定信秦菡儿。 陶老先生叹息一声,说起往事。 而这些往事把秦菡儿和楚舜都震的不轻。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娘(岳母)会是南疆圣女? 南疆万蛊山那是最神秘的地方。 即便楚舜没有娶秦菡儿,也听过万蛊山的大名啊。 然而做南疆圣女是件荣耀的事,也是件痛苦的事。 南疆圣女为养蛊而生,立誓一辈子不嫁人,否则必遭蛊虫反噬而死。 秦菡儿的娘从一堆姑娘中脱颖而出,成了新一代南疆圣女,可做了圣女没半年,为寻毒草下山,半道上遇到了秦菡儿的爹,当时的秦家二少爷。 秦菡儿的娘采悬崖峭壁处的野草,结果失足掉下去,是秦菡儿的爹挺身而出救了她。 下坠力道太大,秦菡儿的爹为救人,伤了胳膊。 为了救秦菡儿的娘才受伤的胳膊,秦菡儿的娘有责任给他医治,再加上都是来寻药草的,便结伴同行。 一来二去,情愫暗生。 秦菡儿的娘自知自己是圣女,不该动心,秦菡儿的爹不知道她圣女的身份,猛烈追求。 圣女越抗拒,羁绊越深。 再加上寻找药草的一路危险重重,你救我,我救你……药草寻完,两人也到了互许终身的地步。 秦菡儿的娘为了能和她爹长相厮守,决定放弃圣女的身份。 只是这身份岂是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继任圣女之位,她还继任了圣蛊和养蛊绝技。 这是不传之秘。 为了防止绝技泄密,只要她提出不做圣女,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秦菡儿的娘为了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是办法用尽,最后不惜服用易容蛊。 她偷了易容蛊下山,从此人间蒸发。 圣女跑了。 这对万蛊山是奇耻大辱。 当时的陶老先生还在万蛊山上,为了逼圣女回山,不惜拿陶老先生性命相挟。 不过秦菡儿的娘到底没有回去,她用养蛊绝技逼迫万蛊山放了她爹。 如果不放人,养蛊绝技将人手一份。 这是掐住了万蛊山的命脉了。 万蛊山不受威胁,结果不出半个月,养蛊绝技中的易容蛊的养蛊之法就人尽皆知了。 易容蛊很厉害。 但蛊虫难养是其一。 易容改貌过程痛苦万分,服下者,十不存一。 而且活下来的人也不知道容貌会变成什么样,可能容貌变美,也可能奇丑无比。 选择将易容蛊公告天下,对万蛊山的伤害是最小的。 可这只是开始—— 万蛊山受挟,不得不放了陶老先生。 陶老先生下山寻女,至今已有十六年了。 。 正文 番外十九 南疆之行(八) 找到女儿,是陶老先生的心愿,也是万蛊山交代给他的任务。 这么多年,陶老先生一直盼望着找到女儿,却又害怕找到女儿。 因为找到了,也就意味着万蛊山无尽的追杀。 陶老先生选择在这里住,也是想借此告诉女儿,他活的好好的,无需记挂。 既然当初不顾一切的跑了,就不要再露面,不要再回来。 陶老先生一直想着女儿知道他住在这里,会给他送封报平安的信,让他心有蕴藉。 只是盼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秦菡儿不忍心告诉他,他搬来此地之前,她爹娘就已经过世了。 陶老先生要秦菡儿走,也是怕她的身份泄露,叫万蛊山误会她娘把养蛊绝技传给了她,给她惹来祸患。 虽然陶老先生觉得这可能不大,但万蛊山肯定会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就是当年万蛊山放他下山,也在他体内种下了蛊虫,一旦找到逃跑的圣女,就要他们父子两的命。 秦菡儿的娘拿万蛊山绝技威逼万蛊山放了她爹,万蛊山也借下蛊逼秦菡儿的娘投鼠忌器,她要再这么做,她爹必死无疑。 随着陶老先生被放离开,大家相安无事多年了。 陶老先生不想秦菡儿卷进当年的事中,既然嫁人了,待在大齐相夫教子,再也不要回南疆了。 秦菡儿见陶老先生是真关心她,即便他不是她的外祖父,她心底也认可他了。 只是她为同心蛊解蛊之法而来,她不能空手而回啊。 秦菡儿一再相求,陶老先生这才开口。 “同心蛊和以前的易容蛊一样,只有万蛊山才有,若是你娘还在世,她可能知道如何解同心蛊。” 有些蛊毒,除了圣女没人知道怎么解。 或者说,除了圣女没人能解。 要想解同心蛊,必须要去万蛊山。 万蛊山遍地蛊虫,陶老先生不想外孙女冒这个险。 秦菡儿和楚舜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去万蛊山一趟。 只是万蛊山在哪儿,他们都还不知道。 万蛊山大名鼎鼎,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派了不少暗卫出来寻,不是有来无回,就是连万蛊山在哪儿都没打听出来,无功折返。 南疆养蛊的人多,用引蝶蛊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万蛊山,所以一路上都在打听同心蛊。 之前也派人去北漠询问同心蛊是从哪里买的,只是负责买同心蛊的人已经死了,无从得知。 从屋子里出来,秦菡儿看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道,“以前我只知道我爹是养蛊高手,没想到我娘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甚至都没见过她娘养蛊。 这一趟来寻找解蛊之法,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找到外祖父。 秦菡儿内心无比的满足。 虽然着急找到解蛊之法回大齐,但外祖父年纪大了,他们还是在小院陪他住了几天。 陶老先生让秦菡儿把架子上的书仔细翻阅一边,这对她上万蛊山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不是怕惹人起疑,他都恨不得陪秦菡儿去万蛊山。 知道他们决心已定,陶老先生也不隐瞒他们了,把万蛊山的位置告诉他们,距离此地有四百里路。 只可惜陶老先生以为他不陪着,秦菡儿是他外孙女,前任圣女女儿的身份就能隐瞒住。 这事确实能瞒住人,可惜没能瞒过圣蛊。 秦菡儿辞别外祖父后,就直奔万蛊山而去,八天后,到了万蛊山脚下。 万蛊山地势险峻,毒蛇遍地,若不是秦菡儿擅长用蛊,又在湖畔读了那么多关于蛊虫的书,只是楚舜带暗卫寻来,十条命也不够折的。 那些没能找到万蛊山的暗卫真是捡了条命。 寻常的山,一天能走几个来回,可万蛊山……他们一大清早出发,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看到坐落在山顶的楼宇。 万蛊山没有人带领,鲜少有人能活着走过来。 秦菡儿他们的到来,实在令人吃惊。 而最吃惊的人莫过于圣女。 秦菡儿踏进万蛊山,圣女一口血喷了出来。 当时圣女正在和诸位长老议事,圣女突然吐血,众人吃惊不小。 要知道圣女体内有圣蛊,百毒不侵。 只有圣女知道她吐血就是圣蛊导致的。 圣蛊在体内乱窜,导致她气息不稳,才会吐血。 自打她接任圣女之位以来,圣蛊暴动还是头一回,她心头闷的慌,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极力的压制圣蛊,等见到秦菡儿和楚舜后,她再一次吐血了。 而且这一回,直接吐血晕倒了。 万蛊山所有人看秦菡儿的眼神都带着敌意,这个大齐来的女人为何让他们圣女如此反常? 嗯。 秦菡儿的大齐装扮成功忽悠住了所有人。 他们上了万蛊山,还没道明来意,就被抓进了万蛊山大牢。 楚舜,“……。” 秦菡儿,“……。” 楚舜望着秦菡儿,“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秦菡儿摇头道。 他们成功闯进山,万蛊山的人对他们礼待有加。 谁想到圣女一见到她直接吐血了。 圣女被扶回屋,把体内的圣蛊逼出来,只要秦菡儿在圣山一日,这圣蛊必定不会安分。 看着瓶中的圣蛊,圣女面带苦笑。 她没想到上任圣女离开许久了,圣蛊对她还念念不忘。 她养了圣蛊二十年,圣蛊至今都没有真正的服从她。 可那姑娘—— 年纪并不大,又是出嫁之身,圣蛊怎么会对她反应如此激烈? 圣女调息好,就去了大牢。 秦菡儿望着她,圣女能感觉到随身携带的圣蛊在撞击竹筒。 果然看到她就不一样了。 圣女仔细打量秦菡儿。 一个猜测浮现脑海中。 她退下众人,望着秦菡儿道,“你是齐雪的女儿?” 秦菡儿,“……。” 外祖父千叮铃万嘱咐她不能暴露身份,怎么人家一猜就猜到了? 秦菡儿矢口否认。 只是她眸底的震惊没能瞒过圣女,圣女冷笑道,“是不是,一验便知。” 她将竹筒打开,圣蛊爬出来。 圣蛊是金黄色的,和一般的蛊虫完全不一样,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尊贵气息。 圣蛊爬到秦菡儿身边,直接钻入她体内。 速度之快,楚舜想阻拦都来不及。 楚舜望着秦菡儿道,“有没有事?” “很舒服,”秦菡儿回道。 “……。” 秦菡儿说的是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可听在圣女的耳中那是格外的刺耳啊。 她养圣蛊这二十年就没感受过什么叫舒服! 因为圣蛊一直在抗拒她! 圣蛊在圣女继任那一天认主,在圣女死亡那一天诞下小圣蛊。 一代圣女,一代圣蛊。 这只圣蛊是个例外,它是强行被上任圣女逼出体外,和养蛊绝技一起留在了圣山。 她依照圣女接任仪式继承圣蛊,可惜圣蛊不认她。 这么多年,她过的太痛苦了。 太累了,就把圣蛊逼出来养着,没想到圣蛊不但认上任圣女,连上任圣女的女儿都认! 圣女动了杀心。 只是刚要动手,有人过来了。 圣女转身要走,楚舜趴着脑门道,“哎,先别走啊。” “快把那金黄色的蛊虫从我媳妇体内取走!” 就算秦菡儿说很舒服。 但楚舜可不信好东西会轮到他媳妇。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能要。 进来找圣女的老者闻言脸色一变。 金黄色的蛊虫? 只有圣蛊是金黄色的! 。 正文 番外二十 南疆之行(九) 楚舜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的问题。 人家给他媳妇儿下蛊,他要人家取出来是人之常情,虽然他的话不一定管用。 但说一句又不费什么气力,为什么不说? 只是他没想到他一说完,圣女猛然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冰冷又苍白的脸,带着嗜血的戾气,吓了楚舜一跳。 老者要走过来,圣女阻拦道,“走吧。” 老者眸光从楚舜身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转身跟着圣女离开。 人走远了,楚舜转身看向秦菡儿道,“你真的没事?” 秦菡儿摇头,“我真的没事。” 尽管秦菡儿一再说自己没事,楚舜还是免不了担心。 其实秦菡儿心底也隐隐不安。 那圣女一见就知道对她充满了敌意,她的蛊虫怎么能任由待在体内? 秦菡儿要把蛊虫逼出来。 可是不论她怎么逼,蛊虫都不出来,反倒是随身待的护身蛊在不安。 秦菡儿把护身蛊放出来,蛊虫一溜烟跑没影了。 楚舜嘴角狂抽不止,望着秦菡儿道,“你的蛊虫吃错药了?” “平常胆大的敢上饭桌了,现在居然跑的这么快。” 秦菡儿也觉得奇怪呢。 她的护身蛊好像在恐惧什么。 不会是在害怕她体内的那只金色的蛊虫吧? 秦菡儿放弃逼蛊虫出来的念头,过了没一会儿,她的护身蛊又跑回来了。 秦菡儿,“……。” 她抬手扶额。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 是她逼体内的蛊虫。 蛊虫施压给她的护身蛊了。 一般一个人只养一只护身蛊,她体内的那只也是护身蛊了? 想到齐王妃是怎么死的,秦菡儿更不安了。 出了大牢,圣女脸色更加难看。 老者找她不为别的,之前派了一拨人下山采毒草,死了几个,还有几个中了剧毒回山,没法解毒,找她用圣蛊救命。 她刚刚一时冲动,为了验证秦菡儿的身份把圣蛊种在了她体内。 如今圣蛊在她手中,叫她如何给人解毒?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其中一人是老者的孙儿。 老者是圣山长老,行七。 七长老作揖相求,圣女手攒的紧紧的,这下意识的举动正好落在七长老眼中。 “先去看看吧,”圣女道。 走了两步后,圣女身子一晃,若不是丫鬟扶住,都能摔了。 她接连两次吐血,也没休息多会儿,身子虚弱很正常。 可老者眉头微拧,刚刚在牢房里,圣女那冰冷的眸光可一点都不虚弱。 还有那男子的话…… 圣女被扶去给七长老的孙儿解毒,她以为能不依靠圣蛊就能解毒,可惜办不到。 圣女虚弱晕倒被抬回去。 七长老给孙儿把脉,手都在颤抖。 毒火攻心,一个时辰内解不了毒,神仙难救。 “圣女怎么不用圣蛊给满山解毒?”五长老道。 几位长老皆束手无策。 七长老不忍心看到孙儿死在面前,他想到了秦菡儿。 七长老又去了大牢。 牢房内,秦菡儿盘腿坐着,摸着饿瘪的肚子。 楚舜在叫,“来人啊!” “给我们端点吃的过来!” 秦菡儿抬手扶额。 他们都身陷囹圄了,她相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要吃的,这心也忒大了点吧? 不过楚舜倒真不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他是大齐靖国侯世子,此番前来万蛊山是奉皇上之命来求解蛊之法,万蛊山杀他,必定会惹怒大齐。 就算皇上不愿两国起战火,谢景宸和苏锦也会给他们报仇的。 亮出身份来,万蛊山肯定会送他们下山。 只是好不容易才上的山,一旦被送下去,想再求解蛊之法就难比登天了。 楚舜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他们一句。 七长老走过来。 楚舜看着他。 秦菡儿也起了身,道,“为什么关我们?” 七长老看着秦菡儿,道,“刚刚听你们提到金黄色的蛊虫,那蛊虫长什么样?” 秦菡儿摇头,“只来得及看清楚颜色,蛊虫就钻入我体内了。” 七长老伸出手,“让我把脉看看。” 秦菡儿乖乖照办。 七长老伸手搭在秦菡儿脉搏上。 不过片刻,七长老的眉心就拢成一团了。 这确实是圣蛊没错。 只是圣女为何把圣蛊放在别人身上? 而且圣蛊在她体内为何待的如此安逸?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有比救自己孙儿的命更重要的了。 七长老要打开牢笼放秦菡儿出来,牢房看守为难道,“没有圣女的命令……。” “怎么?” “我堂堂万蛊山七长老放两个人还需圣女同意?!” “出了什么事,有我一力承担!” 七长老声音冷冽,掷地有声。 看守牢房的人不敢再说,把牢房打开。 七长老只放了楚舜和秦菡儿,那些暗卫还关在牢房里。 楚舜是个好主子,出牢房的时候,吩咐看守牢房的人道,“给我的手下端些吃的。” 没力气怎么打下山去? 看守牢房的人一脸郁闷。 七长老看过来,“端起吃的给他们。” “是。” 看着七长老把秦菡儿和楚舜带到他孙儿的住处,其他几位长老眉头皱紧了。 这些人一踏进圣山,圣女便吐血。 简直就是圣女的克星。 留他们在圣山已是不该,七长老怎么还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七长老望向秦菡儿道,“有劳姑娘给我孙儿解毒。” 秦菡儿没想到找她来是解毒的。 可万蛊山上多的是用蛊解毒的高手啊,这不是让她献丑吗? 但她也相信人家不会拿自己孙儿的命开玩笑。 若是能救七长老的孙儿,或许能从他口中得知同心蛊的解蛊之法。 秦菡儿坐下给七长老的孙儿满山把脉,一脸惭愧道,“这毒我解不了。” 七长老知道她解不了,他道,“用你体内的圣蛊试试。” 秦菡儿,“……???” 其他长老齐齐一怔。 “她体内怎么会有圣蛊?!”几位长老异口同声。 秦菡儿一脸懵逼。 圣女给她下的是圣蛊? 难怪她会觉得很舒服了…… “我要怎么试?”秦菡儿声音弱弱的。 七长老愣了下,登时觉得脑袋疼。 救自己孙儿之前,还得先教她怎么用圣蛊…… 圣蛊使用之法他们几位长老都知道,只是圣蛊只听圣女的使唤,他们就是知道也没有用。 七长老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看着秦菡儿茫然的眼神,七长老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怎么会觉得她能使唤圣蛊呢? 可人都带来了,不管行不行,姑且一试吧。 秦菡儿擅长用蛊,七长老教的,她一学就会。 之前怎么都逼不出体内的圣蛊,现在轻而易举的就从体内钻了出来。 几位长老再一次震惊。 竟真的是圣蛊?! 。 正文 番外二十一 南疆之行(十) 他们都知道圣女吐血晕倒醒来后去了大牢。 可那么会儿功夫,圣女的圣蛊就到这姑娘的体内了? 长老们觉得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不过秦菡儿并不会用圣蛊,七长老在一旁教她,边脚边学,倒也把人家孙儿体内的毒给解了。 七长老如释重负。 但七长老为了救孙儿把圣蛊捅出来,在万蛊山掀起了轩然大波。 圣蛊不该只有圣女能使唤吗? 为何这刚上山的女子也能用圣蛊解毒? 而且她的到来,还让圣女吐血。 圣女刚醒来就得知七长老未经她允许把秦菡儿带去给自己孙儿解毒的事,如今几位长老都在等她去解释为何圣蛊在秦菡儿体内。 圣女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上任圣女为情下山,抛弃了万蛊山和圣蛊,她为万蛊山守身如玉十几年,圣蛊还不肯认她为主,宁肯听上任圣女再外面生的孽种的! 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 刚刚在牢房里,她就该下狠手杀了她! 这会儿事情捅出来了,她想除掉那孽种怕是不容易了。 万蛊山以圣女为主,可圣女是九位长老选出来的,长老们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九位长老齐聚,要圣女给个解释—— 为什么把圣蛊随便给个外人? 她又是如何做到把圣蛊送人的? 可怜圣女只是试探下,没能及时把圣蛊拿回来,就成送人了。 不过圣蛊抵抗她,亲厚拥有上任圣女血脉的秦菡儿,她还能不能把圣蛊逼回来还不一定。 圣女不想去,可这事惊动了九位长老,她就是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圣女去了大殿,几位长老都望着她。 等她坐下,大长老发问道,“圣女为何把圣蛊给个外人?” 圣女拳头攒紧道,“他们一进山,圣蛊就异动,我只是试验了下。” “圣女可知圣蛊对我们万蛊山意味着什么,哪有为了一个好奇心就拿圣蛊来试探的?”大长老不赞同道。 “万幸他们对圣蛊没有坏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总之一句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拿圣蛊做冒险的事。 虽然圣蛊没有那么脆弱。 但圣蛊对万蛊山太过重要了,说是万蛊山的命脉都不为过。 九长老则道,“圣蛊只有圣女能驱用,这姑娘入我们万蛊山,能引起圣蛊异动,还能驱使圣蛊,莫非和圣蛊有缘?” 嗯。 九长老是不好驳圣女的面子。 他其实是想说这位姑娘莫非才是圣蛊认定的圣女? 圣女继任后,不常使用圣蛊救人,但每回使用后,都疲惫不堪,这事他们九位长老都知道。 秦菡儿虽然是第一次使用圣蛊,还是边教边用的,可救完人,她并没有多疲惫,仿佛圣蛊合该就是她的。 这么反常的事,怎么能不弄清楚? 长老们刨根问底,“那圣女试验出了什么?” 八长老则道,“圣女身子虚弱,先用圣蛊给她疗伤吧。” 几位长老看向八长老。 八长老,“……。” 八长老拍脑门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圣女为什么身子虚弱啊? 那还不是圣蛊闹的吗? 现在让圣蛊给她治伤,别越治越伤。 只是这圣蛊放在一个外人体内,总归不妥。 九位长老一致决定让秦菡儿把圣蛊先教出来。 秦菡儿无所谓。 楚舜不满了,“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这圣蛊不是我媳妇要的,是你们圣女硬塞过来的。” “现在想要就要我媳妇逼出来,有你们这样的吗?!” 有人看着楚舜道,“这里是万蛊山,由不得你们放肆!” 楚舜不鸟他,只看着几位长老道,“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要我媳妇逼出圣蛊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八长老问道,“什么条件?” “我们要同心蛊的解蛊之法,”楚舜回道。 九位长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同心蛊他们知道,算是很稀罕的蛊了,但万蛊山不是没有。 只是这解蛊之法,他们还真不知道。 至于解蛊绝技上有没有,他们就不知道了。 九长老看着圣女道,“圣女看这事……。” 圣女脸色淡漠,“我可以告诉你们。” 总算是答应了。 秦菡儿松了口气。 努力用七长老教她的办法把圣蛊逼出体外。 金黄色的圣蛊,楚舜越看越觉得有那么点可爱,大概是颜色太尊贵了,毕竟只有皇上才能用黄色啊。 秦菡儿把圣蛊放在瓮里,丫鬟刚要盖上盖子。 嗖的一下。 圣蛊朝秦菡儿飞去。 眨眼的功夫又钻入秦菡儿体内了。 秦菡儿,“……。” 真的。 都快要哭了。 她好不容易才逼出来的啊。 圣蛊主动飞向秦菡儿是几位长老亲眼所见。 九长老惊站了起来。 “这……。” “这是什么情况?” 八长老看向他道,“圣蛊大概是真喜欢她。” 圣女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圣蛊此举无疑是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啊。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情况他们没经历过,是头一遭,万蛊山存在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过这么稀奇的事啊。 哪有圣蛊不向着圣女更喜欢外人的道理? 这不符合常理。 上任圣女离开后,选圣女就是为了圣蛊。 如今圣蛊弃圣女向着秦菡儿。 几位长老脑袋懵的厉害,不知道是顺着圣蛊,让它待在秦菡儿体内,还是合力把圣蛊逼出来,把他们轰下山去。 七长老率先开口道,“莫非她和我万蛊山有关?” 几位长老也有此猜测。 他们看向秦菡儿,秦菡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外祖父叮嘱她不要暴露身份,她要不要说? 秦菡儿望向楚舜。 楚舜,“……。” 看他做什么啊。 他没法拿主意啊。 有那么多先例在,他一个外孙女婿能把秦菡儿外祖父的叮嘱当耳旁风吗? 就算要说,也不能他来说。 楚舜果断的望着圣女。 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带向圣女身上,楚舜一脸“有人不让说”的表情。 大家都以为这个不让说的人是圣女。 几位长老联手给圣女施压,圣女气的咬牙,“因为她是齐雪之女!” 几位长老身子一怔。 怎么会是上任圣女的女儿?! 。 正文 番外二十二 南疆之行(十一) 要是上万蛊山之前抖出秦菡儿的身世,那他们是凶多吉少。 可现在万蛊山最重要的圣蛊向着他们。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张护身符。 圣女说出来,楚舜和秦菡儿都松了口气。 然后—— 被人带下去继续关了起来。 楚舜,“……。” 秦菡儿,“……。” 不过同样被关,这一次的态度要好的多。 上回楚舜不肯进牢房,被推进去的,这回人家客气的多,“请。”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牢房做座上宾的。 楚舜要饭菜,这回给他们端来了。 四菜一汤。 看着还不错,吃起来真一般。 楚舜和秦菡儿两在牢房里吃饭,大殿内自他们走后那是炸锅了。 九位长老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要处死秦菡儿,另外一派保秦菡儿。 身为圣女,背弃誓言,弃万蛊山于不顾,该诛之。 可罪不及父母儿女。 所以前任圣女的罪该不该从秦菡儿身上讨回就是个争执点了。 别的不说,圣蛊向着她啊。 选圣女不就是为了养圣蛊吗? 按理圣蛊选择谁,谁就该是圣女。 只是最后这一句,谁也没说出来。 这不明摆着踩圣女的脸吗? 大殿内争执不休,最后七长老叫道,“都别吵了!” 吼的太大声,血冲上脑,七长老脑袋一阵晕眩。 不过大声吼,效果也很明显。 大殿安静了下来。 圣女坐在那里,一言不吭。 几位长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七长老,你说这事怎么办吧,”大长老道。 他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七长老看着大长老道,“那秦姑娘已经嫁人,还生过两个孩子了,圣蛊却喜欢她,这足以说明圣女是可以嫁人的。” 圣女不得嫁人。 这是万蛊山代代相传的祖训。 秦菡儿的到来告诉他们圣蛊不是非要圣女守身如玉。 七长老猜测万蛊山有此祖训是怕圣女嫁人分心,毕竟女人嫁了人,该以相夫教子为重。 再者圣女嫁的男子,在圣山上该如何称呼? 他们听圣女的,可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小。 如此一来,万蛊山必定生乱。 圣女不嫁,干脆省心。 几位长老不说话,七长老继续道,“秦姑娘若真是上任圣女下山后生的女儿,她此番上我们万蛊山是寻找同心蛊的解药,说明上任圣女遵守了承诺,我们放了陶长老,她遵守承诺不再泄露养蛊绝技。” 陶老先生在万蛊山也是长老之一。 他被逐下山后,替补了一位。 连亲生女儿都没有告诉,宁肯她涉险来万蛊山,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们担心了这么多年,可以放心了。 “可她背弃了对我们万蛊山的承诺!”大长老冷道。 “还拿养蛊绝技来威胁我们!” “不严惩她,如何警戒后人?!” 找不到上任圣女,那母债女偿! 秦菡儿救了七长老的孙儿,七长老和陶老先生又是好兄弟,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大长老那么严厉。 大长老的话,七长老也有些词穷。 身为圣女,为情下山,委实不该。 可她拿养蛊绝技相逼也是为了救她爹,算情有可原。 只是这样的先例确实不能开,七长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圣蛊认她,就这么处死她,圣蛊会不会出问题?”七长老退一步道。 他们可以处死秦菡儿,可圣蛊得确保万无一失啊。 几位长老也没话说。 这时候,圣女捂着胸口,“我体力不支,有劳几位长老先把圣蛊从她体内逼出来,再从长计议。” 几位长老一合计,决定听圣女的。 楚舜和秦菡儿刚吃饱,几位长老就到了。 昏暗的大牢因着他们的道理那是蓬荜生辉。 楚舜打着饱嗝道,“商议完了?” 那懒散的态度委实欠揍。 九长老看向秦菡儿,“先把圣蛊逼出体外。” 秦菡儿站到楚舜身后去。 楚舜两眼一翻。 现在圣蛊是他们的护身符,他们能轻易交出去吗? 楚舜的态度激怒了九长老。 楚舜看着他道,“我是大齐靖国侯世子,此番来南疆是奉皇上之命,北漠大皇子是我的好兄弟,若我死在南疆,万蛊山掂量下后果吧!” 九长老还真不知道楚舜的身份这么尊贵。 南疆只是一个小国,勉强只有北漠一半大。 杀秦菡儿是万蛊山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家事,可大齐靖国侯世子,往严重了说那就是国事了。 因为杀秦菡儿导致起战火,这罪名万蛊山担待不起。 何况圣蛊还认秦菡儿。 九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手一动,一只蛊虫朝楚舜飞过去。 楚舜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僵硬的跟块石板似的倒地不起了。 秦菡儿脸色大变。 大长老走进牢房,秦菡儿面带惧色,楚舜艰难道,“不,不要……。” 嗯。 话说不利索了。 但意思秦菡儿懂,不要把圣蛊交给他们。 交出圣蛊,他们更不会有好下场。 可圣蛊不是秦菡儿想不交出来就能不交的,九位长老联手硬生生的把圣蛊从她体内逼出来,装进瓮里带走了。 因为秦菡儿是大齐靖国侯世子夫人,没有当场杀她。 但会不会放了她,谁也不知道。 他们在牢房内过了一夜。 楚舜僵硬了一夜。 真的。 这辈子没这么硬过。 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打开牢房放他们出去。 万蛊山决定不杀他们了。 楚舜解蛊后,道,“把同心蛊的解蛊之法交给我们,我们即刻下山。” 大长老有点生气。 放他们走了,还敢要解蛊之法?! 七长老则道,“这是先前承诺的事,秦姑娘也确实把圣蛊逼出了体内,我们就该兑现承诺。” 其他长老无话可说。 他们一把年纪了,总不好和个小辈食言而肥。 赶紧把人赶下山,这事就算平息了。 然而—— 又出事了。 圣女不肯把同心蛊的解法交给他们。 而且态度坚决,谁劝都没用。 同心蛊的解蛊之法只有圣女知道,圣女要食言,长老们也没辄。 楚舜的爆脾气,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啊。 这不是耍他们吗?! “堂堂圣女就这么言而无信?!”楚舜气道。 圣女冷冷一笑,“若是秦姑娘的娘,你的岳母信守承诺,忠于圣蛊山,又何来我坐上这圣女之位?!” 。 正文 番外二十三 南疆之行(十二) 圣女的声音在大殿内徘徊不散。 几乎所有人都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楚舜眉心一皱,看着圣女道,“圣女明知道上任圣女做的不对,还要效仿她吗?” 圣女脸色一僵。 楚舜接着道,“她食言而肥,让出了圣女之位,你也要学着她把圣女之位一并让出来吗?” 论蛮横,除了东乡侯府那一家子,楚舜他们还没怕过谁呢。 和他食言而肥,未免太小瞧他了! 圣女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偏偏无话反驳。 七长老望着圣女道,“圣女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只是解同心蛊而已,告诉他们也无妨。” 圣女看七长老的眼神也不善了。 若非他救孙心切,把圣蛊的事抖出来,她何至于被人这般逼问?! 他以为只是告诉同心蛊的解法是件容易的事?! 这件事她想了快二十年也没能办到?! 不是想知道吗?! 告诉他们便是! 圣阴一笑,道,“我不肯告诉你们同心蛊的解法,是我不想因为三两句话,葬送一条性命。” “既然你们这么迫切的想知道,告诉你们便是。” 楚舜和秦菡儿互望一眼。 为什么解同心蛊要葬送一条小命? 只听圣女声音传开,“中了同心蛊的一方亲手把刀插进另一方的胸口里,这是同心蛊唯一的解法。” 楚舜脸色一变。 这是解法吗? 这是要他的小命! 中同心蛊的是苏锦和谢景宸,这两个哪个都不能死啊。 他辛苦来南疆一趟,就带回这么一句话,皇上还不得灭了他。 他宁肯无功而返,这解蛊之法也不能说啊。 再者,楚舜怀疑圣女是在骗他们。 可他再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因为有些蛊虫如何饲养和解蛊只有圣女知道,即便是万蛊山的长老也不例外。 看着圣女,楚舜眸光微动。 找到养蛊绝技,自己看上两眼不就成了吗? 他真是太机智了。 然后—— 他们就被万蛊山打发下山了。 楚舜,“……。” 想留下来都不给机会。 因为秦菡儿在,圣蛊异动,会伤及圣女。 死赖着不走,差点被人扔下山。 楚舜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山了,心底琢磨偷偷潜回来的希望有多大。 万蛊山遍地蛊虫,没有秦菡儿,他几条命也不够闯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如愿了。 因为圣女压根就没真打算放他们下山。 他们走到半山腰,圣女的人就把他们迷晕,用麻袋绑回去了。 等楚舜醒来的时候,圣女一刀划伤秦菡儿的手腕。 血滴答答的往下掉。 楚舜被捆着手脚,嘴里还塞着布条。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想救秦菡儿却束手无策。 圣女装了一茶盏的血,秦菡儿脸色苍白,体力不支的倒在楚舜身边。 “看好他们。” 吩咐完,圣女端着茶盏离开。 回屋后,圣女从暗格里把一本厚重的书拿出来,把血倒在书上。 这本书就是万蛊山养蛊绝技。 上任圣女和圣蛊一起留下的。 这书材质非常,刀枪不破,水火不侵,唯有圣女血能让它显出字来。 圣女接任圣女之位十几年来,却没能打开养蛊绝技看上一眼。 她虽然是圣女,可因为养蛊之术一般,没法震慑九位长老,威望远不如历代圣女。 她心知自己看不了养蛊绝技是因为圣蛊没有认可她。 在牢房里,她看到秦菡儿后,就想到了或许可以利用她。 不然她堂堂圣女怎么会为了验证秦菡儿是不是上任圣女的孽种就把圣蛊当儿戏? 不管她是不是,落入圣蛊山,她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血落在书上,圣女随手翻看,果然有字迹。 她心中狂喜。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大长老。” 圣女猛然转身。 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她再转身,养蛊绝技已经不见了。 楚舜拿着养蛊绝技,随手翻看。 可惜—— 字认识他。 他不认识字。 圣女脸寒如霜。 她不知道楚舜是怎么把绳索解开了,但养蛊绝技岂能落入他手中?! 圣女动手抢。 嗯,圣女养蛊是高手,可武功,远不是楚舜的对手。 蛊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楚舜拿着养蛊绝技就跑。 明着放他们下山,又偷偷把他们抓回来,还放血,明摆着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啊。 越光明正大,圣女越投鼠忌器。 怕不够热闹,楚舜打翻了灯烛,圣女的寝屋着火了,蛊虫退散开来。 圣女殿着火,此事非同小可,几位长老匆匆赶来,就看到楚舜手里拿着万蛊山不传绝技。 大长老气的咬牙,“网开一面放你们下山,你们却回来偷我万蛊山圣物!” 楚舜,“……。” 说话之前能不要不要这么武断? 能不能稍微动点脑子啊。 楚舜心累。 他躲到七长老身后,其他人只能罢手。 楚舜道,“不是我们要回来的,是你们圣女言而无信,前脚放我们下山,后脚把我们抓了回来!” “她取我媳妇的血滴在你们这什么圣物上,我抢你们圣物不应该吗?” 楚舜理直气壮。 只是他说的轻巧,却犹如一块巨石扔进湖里,激起千层浪。 这一浪比圣蛊喜欢秦菡儿更叫他们震撼。 他们都知道这书怎么用的,圣女却取秦菡儿的血…… 还有她的用蛊之术,并不比他们这些长老高明多少。 大长老脸色冷了,“圣女这么多年不会没打开过养蛊绝技吧?” “你们信他还是信我?!”圣女不答反问。 楚舜随手把养蛊绝技打开,道,“要用血才能打开这书,我倒要问圣女一句,你的伤口呢?” 圣女咬紧牙关。 “你要说吐血的,我无话可说,”楚舜道。 “等过两日,你再吐一次,看这书能不能显出字来。” 圣女那眼神冷的几乎能冻死人。 她这样子也证明了楚舜所言不虚。 九位长老都震惊了。 他们一直以为圣女养蛊之术平平,是因为资质欠缺,只要她忠于万蛊山,就比上任圣女强上百倍,一点瑕疵也能忍了,没想到她压根就没看过养蛊绝技。 圣蛊排斥她,养蛊绝技打不开。 这能是他们的圣女吗? 他们竟然被蒙在鼓里二十年! 。 正文 番外二十四 南疆之行(十三) 一个被圣蛊排除,看不了养蛊绝技的人做圣女,这和圣女背弃誓言与人私奔一样荒谬! 上任圣女做的事重伤了万蛊山,圣女也一样! 用不了养蛊绝技,使唤不了圣蛊,万蛊山这二十年折损了多少人! 七长老的孙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不是秦菡儿,他的孙儿只怕这会儿早没气了。 万蛊山早已不复二十年前的威望了。 蛊虫不知道养死了多少。 他们都以为这是上任圣女背叛万蛊山,万蛊山没能抓到她严惩上天给的惩罚。 谁想到是圣女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养那些蛊虫! 这回若不是楚舜机智,解开了绳索,抢了养蛊绝技,把事情闹大了,他们还会蒙在鼓里,还不知道会蒙多少年! 他们是希望她能做圣女,可她做不了该告诉他们一声,她这是为了圣女的尊贵身份拿万蛊山开玩笑! 几乎没有悬念的,九位长老联手罢免了圣女。 圣女大笑不止。 她为万蛊山兢兢业业差不多快二十年了,竟然落得个被罢黜的下场。 她是万蛊山唯一一位被罢免的圣女! 九位长老眉头拧紧。 他们不否认圣女对万蛊山的付出,可她不该贪念圣女的身份,隐瞒自己做不了万蛊山圣女的事。 使唤不了圣蛊,用不了养蛊绝技,她这个圣女形同虚设。 可偏偏他们谁都不知道。 万蛊山历代都是一圣女九长老。 九位长老联手权力在圣女之上,缺一位都不行。 这九位长老也明争暗斗,彼此不服。 但在罢黜圣女一事上,他们都站在一条船上。 没有万蛊山,他们这些长老跟谁争权夺势? 一个落寞的万蛊山值得他们去争去夺吗? 也正因为圣女知道这些长老平常不合,但心都以万蛊山为重,这二十年来没有和哪位长老走的特别近。 否则拉拢一位,也罢免不了她圣女的位置。 不过这也绝对,因为她实在是个特殊。 现在九位长老夺了她圣女身份,圣女不甘心。 大长老手里拿着养蛊绝技,逼她交出圣蛊来。 圣女拳头攒紧,为自己叫委屈,“这些年,圣蛊没有认我为主,你们以为它就会认别人吗?!” “我打不开养蛊绝技,其他人就能打的开吗?!” 大长老哑然。 圣女看向秦菡儿道,“现在有能使用圣蛊的,能打开养蛊绝技,觉得我这个圣女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一脚踢开。” “这对我公平吗?!” “还是说二十年前我不隐瞒,你们还要把逃下山去的前任圣女毕恭毕敬的迎回来继续做圣女?!” 不是她,换做别人结果和现在一样。 圣蛊山的没落不该由她一人来负责! 反倒是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她这个圣女坐镇,威震四方,还不知道会如何! 九位长老无话可说。 上任圣女背弃万蛊山,还拿养蛊绝技威胁万蛊山,当诛。 把她迎回来做圣女不可能。 要真这样做了,那万蛊山圣女不得嫁人的规矩岂不是要破坏殆尽?! 可圣蛊只认她—— 九位长老谁也不知道最后他们会不会为了万蛊山妥协。 但世上没有如果。 大长老看着圣女道,“即便不是圣女,你也还是我们万蛊山的人。” “万蛊山大长老的位置,我让给你。” 让她做大长老? 圣女笑声更大了。 九位长老联手才能和圣女抗衡,做了二十年圣女的她,会甘心只做一个长老吗?! 这边圣女不稀罕,那边几位长老还不乐意大长老这么做。 圣女控制不了圣蛊,不知道养蛊绝技,还每年派人去寻毒草育蛊,她是拿年轻小辈的命来填她的谎言窟窿! 她对万蛊山的功劳抵不上她的罪过! 楚舜没想到万蛊山就这样内讧了。 速度快的能和他与南安郡王他们比了。 只是他们是胡闹,人家是动真格的。 作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楚舜不可能安心在一旁看热闹,他举手道,“罢免圣女!” “罢免圣女!” 喊了两声后,有人跟着喊了,“罢免圣女!” 一声。 两声。 三声。 万蛊山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高呼。 圣女脸黑的发光。 楚舜心情爽到爆,敢伤他媳妇? 这就是代价! 圣女脸黑到极点后,那种阴戾之气,看的所有人心底发憷。 呼喊声渐渐的若了下来。 八长老左右看看道,“好像不大对劲?” 他这心跳的太快了。 总担心要出大事。 不只是他,其他几位长老都有这种感觉。 他们都随身带着护身蛊,现在,护身蛊好像在恐惧? 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蛊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头皮一紧。 即便在湖畔见识过,心底也吓的厉害啊。 他抽出腰间软剑,准备和蛊虫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们以大欺小。 蛊虫以多欺少。 楚舜把秦菡儿的驱蛊粉撒在地上,然而这些蛊虫根本就不怕,踩着驱蛊粉就过来了。 大长老看着那些蛊虫,脸色大变,“阴蛊!” “你居然偷偷养了阴蛊!” 圣女气质早不复之前,她笑道,“你们关心万蛊山,我作为圣女就不关心了吗?!” “使唤不了圣蛊,不知道养蛊绝技,若是有人进犯万蛊山,万蛊山如何对敌?!” 大长老气的浑身哆嗦,“这不是你养阴蛊的理由!” 阴蛊是万蛊山的禁忌。 若是有谁偷偷养,轻则逐出万蛊山,重则处死。 大长老更心疼那些为寻毒草身亡的人了,他们付出生命代价寻回来的毒草,竟然给圣女用来养了阴蛊! 楚舜看向秦菡儿,“什么是阴蛊?” 秦菡儿小声道,“我从外祖父的笔迹中看过,阴蛊养在阴暗不见天日之处,吞噬毒草,还有人的尸体,一旦钻入人体内,不过片刻便会毙命,之后被阴蛊控制……。” 楚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圣女是疯了吗? 居然养这么阴毒的蛊虫,还是说她在害怕,怕自己的圣女之位被夺,饲养阴蛊应对? 私心太重,还说为了万蛊山,他自认脸皮够厚了,跟圣女一比,简直薄成纸了。 秦菡儿说完,已经有人中招了。 中了阴蛊的人瞬间毙命,皮肤萎缩,和蛊虫一起转头攻击他们。 这太可怕了! 楚舜一剑劈下去,那人倒地不起。 阴蛊围上去,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具骸骨了。 这一幕,连九位长老都吓住了,何况是万蛊山上其他人? 楚舜都不知道害怕了,因为蛊虫朝他们过来了。 一剑劈过去,斩了七八只阴蛊。 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不知何时布满了阴云,压抑、暴躁。 九位长老灭阴蛊,但收效甚微。 因为阴蛊太多了,他们也不知道阴蛊的克星是什么。 杀到一半,七长老才想起来,“圣蛊!” “去找圣蛊!” 大长老是看着秦菡儿说的。 秦菡儿看着把他们包围的阴蛊,束手无策。 楚舜抓过她,腾身一跃,朝圣女的寝屋走去。 圣女转身追过去。 厮杀是肯定少不了的。 圣女手下养了不少人,个个是高手。 他们挡住楚舜的去路,阴蛊追了上来。 要不是在东乡侯府训练了许久,楚舜就被阴蛊钻入体内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秦菡儿才抓到放着圣女的瓮。 只是刚拿到手,就被人给抢了去,落在了圣女手中。 圣女看着圣蛊,冷冷一笑。 若不是时不时的要用到圣蛊,她不知道有多少回想灭了这没用的东西了! 为了它,这二十年,她吃了多少的苦头?! 今天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灭了它了。 圣女大笑不止。 就在她要灭了圣蛊之时,身后,一人撞过来,直接把她手里的瓮撞翻了。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陶老先生,秦菡儿的外祖父。 外孙女上万蛊山,他怎么能放心的下,他们启程三天后,他也跟了过来。 他撞飞圣蛊,圣女勃然大怒。 转过身,一把毒粉撒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陶老先生中招了。 圣蛊被打飞,圣蛊掉在地上。 霎时间,阴蛊退后,把圣蛊团团包围,在害怕,也在虎视眈眈的准备随时扑过来。 楚舜杀到秦菡儿身边,带着她飞到圣蛊边上。 刚落地,圣蛊就钻她体内了,速度快的叫人反应不过来。 阴蛊不敢靠近,但也没有离的多远。 圣女吹笛子让阴蛊进攻,楚舜抱起秦菡儿飞到陶老先生身边。 陶老先生虽然中毒了,但因为在圣女身侧,倒没有阴蛊靠近。 秦菡儿脸色刷白,眼泪在眸底打转。 楚舜把解毒丸给陶老先生服下,他望着秦菡儿道,“想办法击退阴蛊,否则我们大家都没命。” “可我不知道怎么退啊,”秦菡儿也着急。 她比谁都着急,她连给外祖父把脉的时间都没有。 这时候,大长老进来了,把手里拿着的养蛊绝技扔给秦菡儿。 圣女的人过来抢,楚舜杀过去。 为了争夺养蛊绝技,楚舜受了伤,差点站不住。 大家给秦菡儿争取时间,谁也不知道养蛊绝技里有没有对抗阴蛊的办法。 找了半天,秦菡儿叫道,“找到了!” 她飞快的往下看,眉头皱紧,脸色难看。 圣女血加糯米是阴蛊的克星。 糯米好找,可圣女血……她算圣女吗? 万蛊山有糯米,但在厨房内。 楚舜让人去取来。 去了九个人,回来了一个。 把糯米背来就咽气了。 秦菡儿把血滴在糯米上,楚舜都着急,一袋糯米得要多少血才能灭了这么多阴蛊? 他看到桌子上的杯子,直接朝糯米泼了上去。 随后一脚把糯米踢开。 楚舜踢的方向正是圣女在的方向。 圣女一剑把袋子劈开。 糯米蹦到了她身上。 还有袋子上沾的阴蛊飞在了她胳膊上。 阴蛊钻入她体内。 圣女脸色一变,直接把胳膊砍断了。 阴蛊爱吃糯米,可圣女血是他们的克星。 只要服下,登时没命。 阴蛊死了一堆,可还有不少阴蛊前仆后继的扑过来。 圣女捂着胳膊,气的咬牙切齿。 她怎么不知道阴蛊喜欢吃糯米?! 阴蛊被糯米香吸引过来,大长老他们之危解了,也松了口气。 圣女大势已去还断了一臂,已不足为惧了。 阴蛊的尸体越堆越高,恶臭难止。 秦菡儿却顾不上这惊骇的一幕,去救她外祖父,她把脉后,哭着向大长老求救了。 她救不了自己的外祖父。 大长老脑壳疼。 她连阴蛊都摆平了,还救不了自己的外祖父吗? 她救不了,不还有圣蛊在吗? 用就是了啊。 秦菡儿是急着生乱,再者,她是真不知道怎么使用圣蛊。 九位长老联手保住陶老先生不剧毒攻心。 秦菡儿用了三天时间把养蛊绝技看了一遍,然后用圣蛊救活了陶老先生。 因为把剧毒逼在陶老先生的两腿上,虽然解毒了,但陶老先生的双腿也站不起来了。 秦菡儿要带陶老先生回大齐找苏锦治病。 只是九位长老不放她走了。 她虽然没有圣女的名分,却有圣女之实啊。 既然是万蛊山圣女,就该待在万蛊山上啊。 她娘造成的错误,得要她来弥补。 秦菡儿能同意吗? 就算她同意,楚舜也不答应啊。 这是他媳妇! 是大齐靖国侯世子夫人! 万蛊山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年上任圣女为情下山,他们拿陶长老性命相逼。 如今秦菡儿以嫁人之身向万蛊山证明圣蛊不挑人,还拿陶老先生的性命做挡箭牌拒绝接任圣女。 最后—— 经过半个月的讨价还价,大家各退一步,秦菡儿做万蛊山圣女,但她要待在大齐做靖国侯世子夫人。 每三年回来待三个月。 答应了后,秦菡儿就和楚舜启程回大齐了。 骑在马背上,楚舜看着怀中的秦菡儿道,“同心蛊怎么解?” 秦菡儿叹息一声,“你知道的。”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楚舜失笑。 渐渐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不会真如那女人说的那样解吧?!”楚舜声音飘的厉害。 秦菡儿看着他,轻点了下头。 虽然圣女是胡诌的。 可养蛊解蛊有其通性,糊弄他们,也得说的过去。 没想到还真和圣女说的一样。 这同心蛊能解吗? 肯定不能啊。 不过这一趟没白跑,秦菡儿找到了外祖父,带回大齐一家团聚。 花了三年时间,陶老先生才站起来行走自然。 这三年,他就待在大齐。 秦菡儿的女儿才四岁,就对养蛊特别感兴趣了。 这事被九位长老知道了,极力说服秦菡儿把女儿送到万蛊山交给他们培养,接任她的圣女之位。 为了万蛊山好,陶老先生也在努力说服秦菡儿。 秦菡儿舍不得,最后也同意了。 楚舜的要求就一个—— 准许他女儿自由择婿。 万蛊山商量了一个月,同意了。 。 正文 番外二十五 欢喜债(一) 转眼,十年过去了。 大齐自十年前那一仗后,和南临、北漠交好了十年。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是苏小少爷十八岁生辰。 他的生辰宴不会大办,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热闹下。 如今的东乡侯府早在拂云郡主生下一女儿满月后就搬回来了。 不过虽然搬回来了,还是给苏崇和拂云郡主留了一间院子,他们没事可以回来小住。 一年里,苏崇会带着拂云郡主和几个孩子在东乡侯府住上两三个月。 训练场上。 长大后的苏阳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少爷沈星在过招。 二对一。 勉强打个平手。 赵小少爷赵端坐在那里啃果子围观。 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四个人不是亲兄弟,却要比亲兄弟还亲几分。 九皇子他们郁闷啊。 同吃同住,苏阳的武功却要甩他们一条街。 要说天分逊色吧,可也差不了这么多啊。 最后只能归结为苏阳从小挨的打是他们的无数倍。 罚蹲马步、罚跑训练场、罚倒立、被吊打…… 找打这事,苏阳是头份,他们要么是帮凶,要么就是跟在一旁看热闹,挨罚肯定有他们的份,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次外,绝大部分时候都比苏阳要轻的多。 当时觉得庆幸,如今倒有点后悔了。 以前受罚苦了些,但收效显著啊。 苏阳比他们多挨那么多揍,不仅没被打死,还比他们更身强体壮。 九皇子他们在东乡侯府住到十三岁,连着苏阳一起被送到岳麓书院读书,大概读了三个月吧,岳麓书院山长就来找东乡侯了,那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 岳麓书院实在教不了啊。 岳麓书院分班舍,分为外舍、内舍、上舍,苏阳他们先进的内舍,全舍都是和他们一般年纪的。 嗯。 读书比不过苏阳他们,打架就更比不过了。 先生教的都会,一个月里逃了大半个月的课,一问全知道,气的先生拿戒尺打他掌心。 打完了,问苏阳知错没有,苏阳面不改色的来一句,要不你把明天的那份也一起打了吧,我明天不来了。 一句话差点把先生气的中风。 先生是文人,又顾及苏阳是东乡侯的儿子,哪敢下狠手打啊。 那点力气和东乡侯比,那就是挠痒痒。 对于从小挨打惯了的苏阳来说,根本就没当回事。 在苏阳揍遍那些不满他的同窗后,岳麓书院山长无奈把他们四个换到内舍。 换去不到一天,他就在内舍称霸了。 山长,“……。” 内舍有学子是外舍学子的表哥,比苏小少爷年长两岁,表弟被欺负了,做表哥的怎么能视若无睹? 内舍学子年纪最小的也快满十五岁了,他们几个十三岁就和他们同舍读书,这不是再羞辱他们吗? 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做人还是不要太狂妄了。 然后—— 他们就自讨苦吃了。 被苏阳揍的鼻青脸肿的,要不是怕被叫老了,苏阳都要他跪下叫爷爷了。 在内舍待了三天,负责教内舍的先生就觉得苏阳他们几个待在内舍那是蹉跎时间,遂向山长建议把他们换到上舍去。 山长挣扎了几天同意了。 上舍的学子都年满十七了,苏阳他们几个混在其中那真是……郁闷。 他们虽然书读的不少,但人家毕竟年龄占优势,先生讲的课听得不是很懂。 他们达到了内舍的水平,比上舍又差一截。 再加上上舍学子一心赴考,知道得罪东乡侯府是什么下场,根本就不和苏小少爷他们几个打交道。 他们四个又接着逃课了。 先生训斥他们,苏小少爷来一句,“听不懂。” 先生,“……。” 看着个头比其他学子差一截的苏小少爷几个。 先生也叹气啊。 听不懂才是正常的,要真听懂了,那这四个就是神童了。 内舍不用学,上舍学不了。 岳麓书院山长没辄,只能来找东乡侯了。 东乡侯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偷偷背着他读了这么多书。 山长,“……。”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大怒。 什么叫背着啊? 还不是每次挨揍后,他爹随手找本书扔给他让他背熟。 这么多年,扔给他多少书啊。 现在却说他是背着他偷偷读的?! 他是个会这么自觉的人吗?! 东乡侯被自己儿子堵的哑口无言,手心发痒再一次想揍儿子。 送走岳麓书院山长后,东乡侯就进宫去找皇上,找了个太傅给他们四个授课。 如今他们四个是文武双全,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再加上身份尊贵,又到了娶妻之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当然了。 苏阳除外。 他的亲事早在十年前就被他爹抵押给了北漠,至今没能拿回来。 说起这事,苏阳就扎心的很。 十年了啊,当初说好的很快就把他的婚约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 尤其他爹娘,在没见过北漠小公主之前还着急,见了之后,就再也不催皇上还债了。 苏阳把北漠小公主和北漠大皇子蜇了后,以为北漠很快就会把退婚书送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 还是蜇的不够狠啊。 他就不该养蜜蜂,他应该养马蜂。 几十招过后,三人都躺在了地上,你抓着我,我禁锢你,谁也动弹不了。 半天之后,才松开,站起身来。 从比试台上下来,苏阳拿起茶水猛灌了几口,那叫一个爽啊。 浑身是汗,四人去泡了个药浴,换身锦袍。 器宇轩昂,俊逸潇洒。 摇着玉扇往前走,远处一道丽影走过来,喊道,“苏阳哥哥。” 那姑娘年芳十五,模样娇俏,比三春湖畔的桃花还要美上三分。 正是当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的沈小姑娘沈悦。 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走上前,苏阳伸手道,“我的生辰礼物呢?” 沈悦在他掌心拍了下,道,“哪有见面就要礼物的?” “给我准备了什么?”苏阳往她身后张望。 沈悦一只手背在身后。 苏阳往后看,沈悦不让。 左躲右闪,最后荷包被她哥哥沈星抢了。 “怎么就送了一个荷包?”沈星笑道。 沈悦道,“这可是我亲手绣的。” “这真是你绣的?”沈星不敢相信。 沈悦气的拿眼睛瞪他,“上回苏阳哥哥说没人送他荷包,我才给他做了一个。” 说起这事,苏阳就扎心啊。 九皇子几个是笑的肩膀直抖。 他们四个走出去,比当年的南安郡王他们还要惹眼几分。 他们四人又以苏阳为首。 偏偏他们三个不知道收到多少大家闺秀倾慕的眼神,送帕子送荷包,崴脚的,落水的…… 无时无刻都在给他们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要是他们三个来者不拒,送的荷包帕子全收,一大箱子都装不下。 苏阳……一个没有。 这落差不要太大了。 整个京都都知道他和北漠小公主有婚约,哪个大家闺秀敢和北漠小公主争啊? 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事,自然没人挤破头去抢。 前些天,有个大家闺秀给苏阳送了个荷包,可是把苏阳高兴坏了。 虽然他也不会收,但这意味着他的桃花也要开了啊。 结果! 那荷包是拜托他转送给九皇子的。 苏阳,“……。” 苏阳那叫一个气啊。 沈悦知道这事,所以给苏阳做了个荷包送给他。 苏阳接过荷包,左右看了看,才挂在腰间。 大嫂拂云郡主做的崩线的鞋是苏崇的阴影,也是苏阳的。 堂妹做的荷包,他怕缝线不紧,到时候装什么掉什么。 东西掉了就算了,就怕一路走一路掉,把他所剩无几的脸面又刮掉一层。 小厮过来禀告说苏锦回来了,苏阳抬脚往前。 沈星和赵端一起跟过去,九皇子落后一步。 他望着沈悦,伸手道,“我的呢?” 沈悦看着他,“你的什么?” “荷包啊,”九皇子道。 “前些天我过生辰,你都没送给我,不该补我一份吗?” 沈悦耳根微红,转身就走。 九皇子随手从她头上取下一支玉簪。 沈悦气瞪他,“你还给我!” 九皇子随手揣怀中了,“你什么时候把荷包给我,我什么时候还你玉簪。”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身后,沈悦气的跺脚。 说的好像她欠了他一个荷包似的! 他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苏阳往前走,就看到苏锦和谢景宸走过来。 苏锦怀里抱着一女儿,身后还跟着谢恒远,谢蘅清,谢恒直…… 看到苏阳,怀中小女儿谢蘅依就朝苏阳伸手要抱了。 苏阳伸手抱过她,瞥见谢恒远臭了张脸,他道,“这是怎么了?” 谢恒远的小眼神瞥向谢景宸。 很显然,是被自己个的爹给惹着了。 刚刚坐马车,谢恒远挨着苏锦坐,被谢景宸直接扔出了马车,说他可以骑马了。 谢小世子不服气啊。 论大。 他大的过自己的爹吗?! 爹能坐马车,弟弟妹妹也能坐,就他不行。 他已经在盘算待会儿进宫和外祖父告状了。 谢蘅依抱着苏阳的脖子,一口一个小舅舅,喊的人心都酥了。 谢恒远还以为小舅舅会帮他几句,结果人家根本顾不上他。 看着他们往前走,有说有笑。 谢恒远去逗乌龟玩了。 十年过去,当年的那只乌龟长大了一圈,更具灵性了。 几只鹦鹉嘴也更灵巧了,就是说的话不大中听。 “小柿子!” “小柿子!” 谢恒直见自家大哥没跟过来,过来喊他。 谢恒远看着自己的弟弟,计上心来。 他走过去,勾着自己弟弟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才五岁大的谢恒直连连点头,“我去帮你向外祖父作证,爹爹很嫌弃我们,不让我们靠着娘亲。” 谢恒远高兴了。 有他们两个向外祖父告状,还怕外祖父不给他们做主吗? 不止是皇上,进屋后,谢恒远先和东乡侯告了一状。 他可不止有一个外祖父。 他有两个。 东乡侯看了谢景宸一眼,对谢恒远道,“待会儿外祖父教你骑马。” 虽然没说谢景宸什么,但谢恒远知道待会儿自家爹肯定要被叫去书房说话的。 哼。 让你扔我。 一家人其乐融融,再加上苏崇和拂云郡主也来了。 一家四个孩子,那热闹程度没能把屋顶掀飞。 这还算少了,碰到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带孩子来,那真是考验丫鬟的记忆力,一不小心就喊错人了。 这个生辰苏阳很满意,直到北漠大皇子……不,应该是北漠太子了。 北漠太子还记得自己未来妹夫的生辰,特意差人给他送了份贺礼来。 这么多年,就只送了这么一回。 苏阳是一肚子不爽,谁要他送贺礼了?! 这是给他添堵! 东乡侯和唐氏互望一眼,他们能领悟北漠太子这份贺礼背后的意思。 这是在催他们去北漠提亲啊。 苏阳年满十八了,北漠小公主也要不了几个月就及笄了,该给他们办喜宴了。 看着一群孩子,唐氏还真有点动心。 虽说苏崇和拂云郡主常带孩子回来看他们,但毕竟住在府里的时候少,唐氏喜欢孩子啊。 早点把北漠小公主娶回来,东乡侯府就更热闹了。 苏阳觉察到自家爹娘的打算,心底拔凉拔凉的,这个生辰是别想过好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自家娘亲手做的粗细不一的长寿面,苏阳就和九皇子他们上酒楼喝酒去了。 一坛子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一半。 九皇子看着他道,“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灌死?” “快帮我想想怎么退亲,”苏阳道。 “……。” “还想呢?”赵端脑壳疼。 当年帮他蜇北漠小公主,他们至今还愧疚。 要是北漠小公主在京都,他们帮忙退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人家远在北漠。 北漠王又一定要和东乡侯结亲,硬塞个小公主过来,这亲事能退才怪了。 “你要去北漠?”九皇子问道。 “我去北漠,不是羊入虎口吗?”苏阳一脸惆怅。 “……。” 九皇子几个一脸黑线。 羊入虎口? 是虎入羊群才对吧。 还好苏阳不去,听说北漠王身体不大好了,他要真去了,北漠王肯定要少活两年。 。 正文 番外二十六 欢喜债(二) 苏阳酒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可喝下去一点醉意都没有。 越想痛快醉一场越是醉不了。 作为好兄弟,看到苏阳这样,实在不忍心啊。 可要帮忙,又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他们实在是摸不透北漠王的脑回路,北漠小公主来大齐,被苏阳用蜜蜂蜇伤,北漠大皇子被蜇的更惨,还用弹弓打过荆山公主…… 嫡出的公主皇子只要苏阳见过的都吃过他的亏,北漠王怎么就不肯退亲呢? 他就一点不担心女儿嫁给苏阳是跳火坑? 更重要的是他把小公主嫁给苏阳这桩亲事是用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换来的啊。 想到这里,沈星望着苏阳道,“我看要退亲,除非你把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送去北漠。”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苏阳正倒酒呢,闻言看向沈星,“这么多钱粮我怎么能弄到?” 沈星,“……。” 嘴角抽了下,沈星默默的陪苏阳喝酒了。 皇上那儿明摆着是不肯掏钱掏粮草的。 仅靠苏阳一人挣这么多钱,就算能挣到,至少也要三五载。 北漠王能把北漠小公主留到十八岁才嫁人吗? 显然不可能啊。 北漠都借着送生辰贺礼的机会来催了。 再者,那些钱粮都用做了军饷,是借给朝廷的。 借给朝廷的钱,没理由让苏阳一个人来还。 苏阳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苏锦,她要肯借,十万两黄金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可三十万担粮草是个麻烦事。 不知道找北宁侯世子能不能借到? 可这么多的债,他要怎么还啊? 苏阳心情更郁闷了。 不过这间酒楼里郁闷的不止苏阳一人。 隔壁包间内,南安郡王也在郁闷。 这十年里,聂瑶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又怀了一胎。 南安王妃盼孙女儿是盼星星盼月亮,刚满四个月,就迫不及待的去大佛寺找人算了一卦。 又是个小子。 南安王妃心情不好的回了府,逮着南安郡王一顿骂。 南安郡王,“……。” 他不希望生女儿吗? 自打荀羿出生,他就盼望聂瑶给他生个女儿,尝下宠女儿是什么滋味儿。 可聂瑶生一个是儿子,再生一个还是儿子。 他父王是高兴了,可是他心塞啊。 尤其定国公府大少爷和楚舜他们都有女儿了,就他没有。 时隔几年再怀,南安郡王想着这一胎怎么着也该生女儿了吧,结果又是个儿子! 大佛寺的算卦特别灵验,前几胎都算准了,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出岔子。 他就想宠女儿,将来尝下做岳父是什么滋味啊。 “大嫂说女儿是上辈子的情人,”南安郡王喝酒道。 “难道我上辈子都没一两个情人?” 楚舜拍他肩膀道,“看开点儿。” “我怎么看开,你们都有女儿,没事就在我面前夸我女儿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羡慕妒忌恨吗?!”南安郡王气道。 正说着呢,北宁侯世子姗姗来迟。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他道,“怎么来这么晚?” 北宁侯世子不知道南安郡王羡慕他们有女儿,一开口,那匕首嗖嗖的朝南安郡王飞过去。 “女儿给我做了个荷包,我去街上给她们挑了几件礼物,”北宁侯世子笑道。 “……。” 南安郡王想揍人的心都有了。 楚舜给北宁侯世子使眼色。 北宁侯世子没能领会,坐下来关心道,“你眼睛疼啊?” 楚舜,“……。” 楚舜扶额。 相识都快二十年了。 关键时候竟然一点默契都没有。 南安郡王把酒杯啪的一下拍桌子上道,“我是不是得给自己找两个情人,不然我下辈子还没有女儿。” 楚舜两眼斜他,“你要真找了情人,这辈子都过不好了,还想下辈子。” 南安郡王,“……。” 南安王妃一向喜欢聂瑶。 聂瑶又生了三个儿子,在南安王府的地位已经甩南安郡王几条街了。 自打儿子出生后,南安郡王就有种自己是上门女婿的感觉。 对上怀了身孕的聂瑶,他是连上门女婿都不如了。 这时候找情人,他怕是要躺在床上过下半辈子了。 他只是想要生个女儿啊。 紧挨着的两包间—— 一个想生女儿。 一个想退亲。 叹息是一声接一声。 知道北宁侯世子在隔壁,苏阳来找他借粮。 三十万担粮草是不是笔小数目,但周家生意遍布大齐,想要筹齐不是难事。 可毕竟是周家生意,北宁侯世子也不能代周家做主。 但苏阳找他帮忙,这个面子肯定要给,北宁侯世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道,“只要你能借到十万两黄金,我就帮你向周家借粮。” 借粮的事算是成一半了。 苏阳道谢后,进宫找皇上,结果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皇上知道北漠给苏阳送了贺礼来的时候,苏阳这时候进宫,明摆着是为退亲而来。 皇上能见他吗? 肯定不能啊。 国库缺钱缺粮,这么一大笔能省的开支为什么不省? 能把皇上逼的从后门出御书房的也只有东乡侯父子了。 苏阳知道皇上在躲他,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三刻。 他假意离开,又杀了个回马枪。 正好谢恒远和谢恒直进宫找皇上告状。 皇上不见苏阳,不会不见自己的外孙儿。 谢恒远刚告完自家亲爹的状,苏阳就进御书房了。 皇上脑壳疼。 躲不开只能正视了,皇上把这烂摊子扔给了户部尚书。 得国库有钱才能给他啊。 国库有多少钱,户部尚书是最清楚的。 苏阳前脚去找户部尚书,后脚皇上派人给户部尚书传话,他要敢从国库拨给苏阳一两银子,就做好被贬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一辈子的准备。 户部尚书,“……。” 真的。 还没有哪个大臣被皇上这么威胁过。 户部尚书接了密旨后,直接从户部衙门后门跑了。 苏阳又扑了一空。 他去户部尚书府等候。 户部尚书连家都不敢回了。 苏阳,“……。” 逮了三天,终于把户部尚书给逮住了。 刚抓到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只要和苏阳对上,能不被要去一两银子吗? 就东乡侯府的尿性,祖孙三五代都改不了喜欢打劫人的毛病了。 苏阳又掐人中又喷茶水愣是没能叫醒装晕的户部尚书。 反倒是他,被御史台弹劾了。 皇上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看苏阳不大顺眼,人家北漠小公主长的多好,给他做媳妇委屈他了吗? 明明两全其美的事,非要退亲,给国库雪上添霜。 皇上把苏阳叫进宫狠狠的训了一顿。 国库空虚给不了他钱,他也不能把人家户部尚书给气晕啊。 苏阳气大了。 他怎么就把户部尚书气晕了? 他都快要被户部尚书给气死了。 皇上要摁他一个黑锅,他甩都甩不掉。 偏偏要钱粮的事,九皇子他们都不敢掺和,他孤身一人,连个给他作证的都找不到。 而且! 北漠太子给他送的还不只是生辰贺礼,还派人来催娶了。 北漠王身体不好,想看着最宠爱的小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北漠使臣说这事的时候神情有点沉重,好像北漠王扛不过几个月了。 皇上也巴不得苏阳早点把北漠小公主娶回来,只要人娶回来了,他就没理由闹着要退亲了。 皇上一口允诺。 唐氏高高兴兴的准备聘礼。 苏阳回府,那是上到自家亲娘,下到小丫鬟都在给他捅刀子。 “恭喜二少爷要娶二少奶奶进门了,”小丫鬟嘴甜道。 苏阳脸奇臭无比。 这家是没法待了。 聘礼准备的很快,北漠使臣和唐氏商议的。 因为北漠距离大齐太远,聘礼送去再抬回来太折腾人了。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路上就不会弄坏聘礼,不如拟了单子送去北漠就行了。 对于东乡侯府,他们北漠是极信任的。 只是拟单子,照着当初苏崇迎娶拂云郡主来一份,再添个一两成就够了。 两天就搞定了。 东乡侯派飞虎军去北漠迎接小公主。 苏阳知道这是动真格了,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了。 他跑去找苏锦借钱,苏锦看着他道,“不是我不借你。” “爹已经派人去北漠接小公主了,你这会儿送钱送粮去已经晚了。” 苏阳一脸颓败的出了镇北王府。 不过他从小就不是个认命的人。 不然也不会找那么多打了。 不想娶北漠小公主还不容易吗? 他逃婚就是了。 三天后,苏阳和往常一样出了门,在街上逛了一通,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已经想开了的模样。 进了醉仙楼后,就再也没出来。 不知何时,他打晕了醉仙楼小伙计,乔装易容跑了。 不易容不行啊,东乡侯猜到他可能会逃婚,派人盯着他。 谁想到还是叫苏阳钻了空子。 有易容术在,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当年苏阳离家出走,东乡侯府就没能找到,那时候的他才七岁大,如今已经十八了。 东乡侯出动飞虎军找苏阳,并飞鸽传书给去北漠结亲的队伍,让他们走慢点儿。 苏阳一旦跑了,没三两个月是休想找到他人。 总不能把人家北漠小公主接来,让公鸡替苏阳拜堂吧? 当年他不满镇国公府这么做,如今又怎么能这么对待北漠小公主呢? 可怜飞虎军一心想早点赶到北漠王,把小少奶奶接回府,侯爷一封密信,他们不但不能加快速度前行,还得慢慢走。 北漠使臣心急如焚,火急火燎。 飞虎军带着北漠使臣绕道,从南绕到北,再从北绕到南。 一个月就能到北漠的路硬是走了两个月。 不过飞虎军不知道,着急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北漠王。 因为—— 逃婚的不止是苏阳,还有他的女儿。 没错。 北漠小公主也逃婚了。 自打去了大齐一趟,被蜇了好几个包后,北漠小公主是宁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肯嫁给苏阳了。 只是不论她怎么央求北漠王,北漠王都不肯退亲。 开玩笑。 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婚约,怎么能这么轻易退了? 而且他开口退婚,就东乡侯那脾气,他能把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再还给北漠吗? 他不能搭进去钱粮最后还捞不到一个女婿。 北漠小公主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苏阳身上,要不是不想娶她,不会拿蜜蜂蜇她。 可现在,他也失败了。 花轿都要来北漠了,再不赶紧跑,就真的要往火坑里头跳了。 苏阳不会来北漠,这不是送上门吗? 北漠小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南临。 苏阳和赵诩认识十年了。 赵诩更是北漠小公主的姐夫。 在南临还不混的如鱼得水? 两人朝着一个方向去,刚踏入南临就碰上了。 苏阳化名唐风。 北漠小公主银川公主化名赵紫。 一个跟娘姓。 一个跟姐姐姓。 边关往来商人多,客栈生意火爆。 银川公主为了便宜行事,不被父皇派出来的人找到,一路上都在女扮男装。 他和苏阳前后脚进的客栈,一同开口要间上等房。 客栈小伙计笑道,“不巧,就剩下最后一间上等房了。” “我先来的!”银川公主把银子拍在桌子上。 苏阳靠着柜台道,“谁还没钱了。” 一锭金子摆在柜台上。 客栈小伙计看着两人,又有人要住店。 客栈小伙计道,“抱歉,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那人叫道,“也没了?” 客栈小伙计陪笑道,“最近人多,客栈哪天都是满的,要住店得往前二十里了。” 当时天色不早了,再加上又肚子饿的很。 苏阳对那包间势在必得。 银川公主就更是了。 她实在没力气再走二十里地了。 两人谁也不让谁。 客栈小伙计也不知道该让谁住那间房,只好道,“我看两位小哥都气度不凡,又都是一人,不如将就下同住一间吧?” “平素人太多,也有不少人就住一间的。” “要是怕随身携带之物会丢失,小店可代为保管,不收费用。” 苏阳看了银川公主几眼道,“我姑且和他凑合一晚吧。” 说完,大步流星的上楼了,顺带叫了几个菜。 苏阳乐意同住,银川公主还不乐意呢。 她抱着包袱出去转了一圈,又灰溜溜的回来让小伙计带路了。 小伙计敲门,道明来意,苏阳让人进了。 还算不错。 银川公主心想。 小伙计推开门就走了。 银川公主抱着包袱走进去,就听到哗啦水声。 吃饱喝足后,苏阳在舒服的泡澡。 银川公主走过去一看,顿时大叫。 那尖锐的叫声,苏阳听得皱眉,“你叫什么啊?!” “你怎么能屋子里洗澡呢?!”银川公主叫道。 “……。” “我不在屋子里洗澡,你让我上大街上洗去?”苏阳一脸无语。 “……。”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叫的。” 细皮嫩肉的果然矫情。 银川公主,“……。” 她涨红了脸抱着包袱跑出去。 可是出了门,她硬着头皮又回去了。 错过这间屋子,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可她……怎么能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呢? 。 正文 番外二十七 欢喜债(三) 银川公主抱着包袱站在门口。 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阳哼着小调泡澡,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哼到一半想起来,万一东乡侯府的人追来了,一听这曲子就知道是他,便戛然而止。 还不知道这逃婚要逃多久。 虽然身上带了不少银票,不愁吃喝,可出门总不比在家里。 不。 可能在外面过的更好一点儿。 唯一不好的就是缺少玩伴了。 泡完了澡,准备从浴桶里起来,发现没拿衣服。 苏阳朝这边一看,道,“兄台,帮我拿下衣服。”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暗咬牙。 这人是拿她当小丫鬟使唤了吗? 可他们现在同处一室,帮忙拿下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事,银川公主帮忙了。 包袱好找,就扔在床上的,只是递给苏阳的过程比较麻烦。 银川公主背对着浴桶,手往前递。 苏阳,“……。” 苏阳抬手扶额。 这是递给他呢还是递给窗户? “大家都是男人,你用得着这么忸怩吗?”苏阳手撑着浴桶道。 “还是你怕看到我,自惭形秽?” 和苏阳比,银川公主小了一大截。 虽然他看上去要小两三岁,可他十五岁的时候身子骨也没有这么单薄啊。 这样瘦弱的身板都扛不住他一拳头。 来南临的一路,都没和人比划拳脚,还真有那么点手痒痒了。 银川公主很嫌弃苏阳。 泡澡都不先拿衣服,万一她不在屋子里呢? 银川公主稍稍侧身,艰难的把包袱递给了苏阳。 要不是苏阳解的及时,包袱都要掉浴桶里了。 “谢谢了,”苏阳道。 银川公主轻呼一口气,赶紧往那边小榻上一座,侧过什么。 她是努力不往浴桶处看,可前面是铜镜,正好对着浴桶。 苏阳从浴桶里出来,她正好看见。 “啊!!!” 她尖叫出声。 苏阳吓了一跳,“你又叫什么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啊?” 银川公主能说自己看到苏阳出浴了吗? 她只能撒谎道,“有老鼠。” 苏阳斜了他一眼,“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是不是男人了?”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两眼瞪着苏阳,一脸“你侮辱我了”的神情。 苏阳便终止了这话题。 他抬脚往床边走,银川公主先他一步抢先把床霸占了。 “今晚我睡床,”银川公主道。 苏阳左右看看,“那我睡哪儿?” 银川公主四下扫了一眼道,“小榻和桌子随便你睡了。” 苏阳,“……。” “随便我睡?”苏阳嗓音有点飘。 “你还真是大方。” 银川公主一脸没得商量。 苏阳也没有和她争辩。 他要睡床还要别人同意吗? 泡了个澡,苏阳就精神抖擞了,这间客栈的饭菜瞧着很一般,他道,“出去找家酒楼吃饭吧。” 银川公主摇头道,“我不饿。” 苏阳就自己出门了。 确定他走了,银川公主才松了口气。 连日奔波,浑身累的快要散架了。 小伙计敲门进来把水倒掉,银川公主也想泡澡了,一路来南临,小心翼翼都没怎么泡过澡。 刚刚那人多随意啊,屋子里有个不熟的人都没当回事,还要帮忙拿衣服。 银川公主让小伙计把浴桶洗干净,然后多倒些热水,再把屏风移过来点儿。 在宫里这么使唤宫人习惯了,现在使唤小伙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银川公主给了人家五钱银子。 小伙计连连道谢,然后道,“要不要我帮你搓澡?” 银川公主登时后悔给人家钱了。 “不用,”银川公主道。 “你出去吧,没我吩咐不要进来。” 小伙计笑容满面的走了。 银川公主解开锦袍,刚解了个束腰不放心还过去把门落了栓。 这样才放心沐浴。 以前在宫里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计划逃婚后,她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了,从穿衣服束发开始。 泡在浴桶里,舒服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这时候,门被推了推,苏阳的声音传来,“门怎么栓住了?” 银川公主气的咬牙啊。 “我在洗澡,开不了门,”她叫道。 苏阳离开的脚步声传来。 银川公主想着他应该是走了。 结果刚这样想,吱嘎声传开,窗户被推开了。 苏阳从窗户跳了进来,吓的银川公主脸涨成了猴屁股。 继东乡府二少爷之后,银川公主又多了一个讨厌的人了。 苏阳要去吃饭,刚走到酒楼发现身上没带钱,折返回来取。 钱在包袱里,包袱在浴桶边。 苏阳走过来。 银川公主尖叫不止,“你别过来!” 苏阳耳朵疼,“我拿钱。” “我给你拿!”银川公主磨牙道。 她努力去够包袱。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包袱拿到,随手扔给苏阳。 只是力气不够大,包袱砸在了屏风上,掉在了地上。 银川公主,“……。” 苏阳的急性子。 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吓的银川公主整个躲进了浴桶里。 苏阳一脸嫌弃的拿起包袱就走了。 这要不是只剩下最后一间屋子,他又怕被人认出来,所以选择和他同住一间,不然打死也不和他同住啊。 苏阳拿了银票,跳窗户走了。 银川公主再不敢耽搁,飞快的洗好澡从浴桶里出来。 银川公主也饿了,但她不会和苏阳那样去找酒楼吃饭,只有待在客栈的屋子里,她才感觉到稍微安全一点儿。 客栈的饭菜那是真粗糙,银川公主这样吃惯了御膳的胃根本吃不下几口,硬逼着自己才吃了小半碗饭。 小伙计前脚把饭菜撤下去,后脚苏阳就回来了。 身上有点酒气,手里还拎着只烧鸡,那香味,进门就飘进来了。 苏阳坐下给自己倒茶喝,烧鸡就摆在桌子上,银川公主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难得有个伴,虽然看不上眼,好歹有个说话的。 苏阳道,“饿了就吃吧。” 银川公主连连点头,喊道,“来人……。” 小伙计跑过来道,“客官喊小的何事?” “拿双碗筷来,”银川公主喊道。 苏阳又是一脸嫌弃。 他实在见不得一个男人这么的讲究。 吃个烧鸡还要筷子,他连精髓都吃不出来,这是不尊重他的烧鸡! 苏阳撕下一只烧鸡腿递给银川公主,“要什么筷子,就这么吃吧。” 银川公主,“……。” 犹豫了几秒,就在苏阳要收回来自己啃的时候,银川公主伸手接了。 纤细的手如葱白,苏阳看愣了几秒,“你这手是怎么保养的?” 他把自己的手露出来,手上全是老茧。 银川公主心颤抖的厉害,她的手一点都不像男子。 “天,天生的,”银川公主道。 “我爹也这样。” 苏阳点点头,“难怪了……。” 银川公主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很是不理解苏阳那句“难怪了”是什么意思。 苏阳吃了另外一只鸡腿,还不够继续吃。 银川公主要斯文的多,看着苏阳吃的快,她不觉也加快了几分。 吃完了鸡腿去撕扯别的。 等小伙计把碗筷拿来,桌子上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正好拿碗筷把骨头收拾了,擦好桌子出门。 苏阳是个闲不住的主,虽然骑马赶路很累,可歇会儿就精神抖擞了。 银川公主哈欠连天,苏阳在楼下和人完成一团。 苏阳不回来,她不敢睡。 眼皮子快打架了,开门声才传来。 苏阳走进来,银川公主赶紧躺床上了,整个人把床给霸占了。 苏阳走到床边,看着他呈现大字状道,“给你两个选择。” “一,打地铺。” “二,吊起来睡房梁。” 银川公主气瞪着他,“这房间我两一人一半!” 苏阳懒得和她说话,伸手把她拉起来道,“一个大男人弱成这样,还有脸睡床。” “你爹娘惯着你,我可不惯。” 说完,往床上一趟。 银川公主气的恨不得拿脚踹苏阳才好。 可她不敢。 苏阳只是轻轻拽了她一下,她胳膊就疼的厉害了。 不敢和苏阳斗的她,只能咬着牙抱了被子去小榻上睡。 苏阳看了她两眼,拉过被子一盖,就睡了过去。 虽然天不冷,甚至还有点热,可小榻硬的厉害啊,银川公主生娇体弱哪里睡得了? 而且小榻很窄,半夜一个翻身,银川公主就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滚一回就算了,还滚二回。 苏阳睡的熟,可银川公主那么大个人从小榻上滚下来动静也不小啊,直接把他给吵醒了。 苏阳口渴了起来喝茶,看银川公主又要滚下来了。 苏阳的爆脾气,抓住她就往床上一扔。 银川公主疼醒过来,气的瞪着苏阳。 苏阳嫌弃道,“不让你睡床,就你这瘦弱身子骨多摔几次就能把自己摔死了。” 喝了茶后,苏阳往小榻上一趟。 等真躺下,苏阳就郁闷了。 虽然被自己亲爹整治了下,睡觉老实了不少,可这小榻他睡也不安全啊。 果不其然 没一会儿,他就翻了下来。 苏阳,“……。” 摔的动静比银川公主还要大。 楼下的客人是不胜其扰,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苏阳爬起来接着睡,还没睡着,人就掉了下去。 苏阳坐在小榻上,把被子一抱,去床上睡了。 银川公主睡的沉,苏阳掀她翻了个身,她都没醒。 心真大。 苏阳没有和银川公主睡一边。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鸡鸣三遍。 银川公主醒来时就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苏阳的脚丫子。 银川公主,“……!!!” 她大叫不止。 苏阳被吵醒过来。 睡眼朦胧的坐起来。 银川公主一巴掌扇过去。 苏阳清醒了。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巴掌呢,苏阳清醒了,人也被打懵了。 然后 银川公主嘴里塞了布条被吊在了房梁上。 要不是银川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就凭打了他一巴掌,苏阳能卸她两条胳膊。 吊完了人,苏阳接着睡。 早把人吊起来不就成了,凭白从小榻上滚下来两回,还挨了一巴掌。 做人果然不能心软。 银川公主泪眼婆娑。 天大亮后,苏阳拿了包袱就走了。 要不是小伙计进来收拾屋子,银川公主还不知道要被吊到什么时候去。 她都快被吊晕了!!! 小伙计吓了一跳,赶紧把银川公主放下来。 可怜银川公主细皮嫩肉的皮肤都被绳子勒青了,小伙计心疼道,“那客官没退房就走了,他不会拿了客官您的钱跑了吧。” 银川公主对苏阳是恨的咬牙切齿。 但苏阳没拿她任何的东西她是知道的。 之所以吊她也是她打了人家一巴掌在前。 但银川公主没有替苏阳解释半句。 小伙计要给银川公主找大夫,银川公主没要,她包袱里随身带了有祛淤青和止血之类的药。 涂了药膏后,银川公主付了房钱就走了。 尤其是付房钱,苏阳一个铜板也没付,银川公主付整间屋子的,她不甘心啊。 床她满打满算才睡了半个时辰,还被吊了一晚上,结果还要她掏钱。 欺人太甚了! 要叫她再遇见他,一定要他好看! 心底狠完,银川公主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像吹鼓的皮球泄了气。 这里是南临,不是北漠,她除了知道人家叫唐风外,根本不知道他家在何处。 不见到皇姐,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何况是给自己报仇。 才刚进北漠就被人欺负了,这一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银川公主害怕了。 她雇了驾马车去南临京都。 北漠的马车只把她送到边关就不往前送了,她是坐人家牛车进的城。 银川公主一路直奔京都。 苏阳不急着去京都,他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银川公主走在他前面一点,但也快不了多少,毕竟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 在前面一个镇子上,苏阳骑在马背上又和银川公主遇上了。 四目相对。 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银川公主撇过脸去,找人买糖葫芦。 身上没零钱了,她掏出一锭金子,着实把卖糖葫芦的给惊着了。 苏阳也惊呆了。 没点自保的能力,还连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 果然 远处有人瞧见了,动了劫财的心思。 正文 番外二十八 欢喜债(四) 银川公主贵为公主,涉世未深,被保护的很好,长这么大,也只在苏阳手里栽过跟头。 当然了,在银川公主看来唐风和苏阳是两个人。 只有她讨厌的两个人坑过她。 她喜欢吃糖葫芦,出宫最开心的就是只要碰到想买就能买,在北漠,反倒没那么容易吃到。 银川公主一边吃一边逛街,虽然赶着去南临京都,但也没那么急,毕竟她逃婚是大事,北漠肯定会给她皇姐荆山公主送信。 万一她赶到南临,正好被她皇姐派人送回北漠上花轿,她能活活气死。 只要确保安全,晚些到也没事,接连赶了五六天的路,她也疲惫不堪,正好逛街去去倦怠。 她一边吃糖人一边东站西望,身后两男子鬼祟跟踪。 开始还小心翼翼,见银川公主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就胆大了起来。 有些人天生敏锐,有些人反应迟钝,他们跟踪的毫无疑问是个没有城府的,不然也不会买串糖葫芦直接付金子。 苏阳骑在马背上悠哉看着,他很佩服银川公主的爹娘,居然就敢放她出来,也不怕她有出无回? 要是他爹娘有银川公主爹娘心那么大,他以前的日子还不知道过的有多爽呢。 银川公主看过纸鸢后,要去别的小摊子上看胭脂水粉,刚走到半道上,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身娇体弱,被人一撞,差点没摔倒在地。 撞人的正是跟踪她的其中一男子,扶她的是另外一个。 她捂着胳膊和撞倒的人说“对不起”,另外一个说“谢谢”。 苏阳,“……。” 他抬手扶额。 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啊。 一撞一扶的功夫,身上的包袱和银票都被人偷了个精光了,他还浑然不知的赔礼道谢。 不知道该夸他有礼貌呢还是说她太蠢了点儿? 不过银川公主反应还算快,毕竟包袱被人拿了,肩膀轻松了不少,走了两步就反应过来了。 “抓贼啊!” 银川公主的声音在大街上传开,盖过了叫卖的小摊贩。 然后闹街上上演了抓贼的一幕。 银川公主是女儿身,哪里跑的过那两男子? 跑了半条街就气喘吁吁的觉得嗓子在冒烟了。 可她所有的盘缠都在包袱里了,马车里只剩下几件换洗的衣服了,她连车马费都还没有付清啊。 不把钱拿回来,她怎么去南临都城啊? 没力气跑也得拼了命跑。 苏阳骑马看着,他是真服了。 就她这两条小短腿还想追上那两男子,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把包袱拿回来。 刚这样想—— 啪的一声传来。 银川公主跑的太快,踩到地上的果皮往前一摔。 摔的是四仰八叉,不忍直视。 苏阳,“……。” 银川公主这一跤摔的实在不轻。 掌心都磨破了皮,疼的半晌没能爬起来。 最后还是一妇人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道,“公子,我劝你还是别追了。” 银川公主看着她,“可我的钱被他们抢了。” “我知道,”妇人回道。 “你若是没钱,他们就不会抢你了,他们两是这条街上的恶霸,不知道多少人遭过殃,现在只是损失点钱财,真追上去,只怕小命都危险。” 这就也是看银川公主穿戴不俗,这要是寻常人,人家就直接抢了,而不是抢了就跑。 银川公主咬紧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需要钱啊。 她知道宫外凶险,因为她的皇姐当年就是在宫外被人劫持的,所以北漠王不许她随意出宫玩,一年能有一两次还不知道她撒了多少娇才争取到的。 一路来南临,虽然累了点,但没有遇到凶险事,她还觉得自家父皇是因噎废食。 刚放下心防,就遭遇上了。 妇人把银川公主扶到一旁坐下。 银川公主抬头道谢,正好看到苏阳骑马走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是银川公主,刚刚自己摔趴下的狼狈样子,他肯定看见了! 撇过脸去,银川公主揉胳膊肘。 苏阳骑马往前,前面桥下两男子正在分赃。 包袱里银票有两万两,还有几个大金锭子和东珠,两男子眼睛都发光。 果然是只肥羊。 苏阳在桥上,脚踩着桥,笑道,“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声音从脑门上传来,两男子猛然抬头就看到苏阳。 两人脸色一沉,冷冷一笑,“就凭你,也想和我们兄弟分一杯羹?!” 啪嗒。 苏阳打开玉扇,潇洒不羁的扇着。 “我放过那只肥羊,不是为了便宜你们两的,”苏阳道。 青云山祖训—— 不抢老弱病残。 虽然赵值不老、不病、不残,可一个弱字那是扣在他脑门上扣都扣不下来。 这样的人,他下手,他良心过不去啊。 所以把人吊起来,他就走了。 但凡银川公主厉害一分,她早身无分文了。 他放过的肥羊,最后便宜了两个地痞流氓,苏阳岂能容忍? 何况就算两地痞抢的不是银川公主,他也会出手教训他们。 两男子握拳就朝苏阳打过来,苏阳一手握住他的拳头,轻轻一扭,杀猪般的声音就传开了。 听到声音的都过来看热闹,见苏阳收拾恶霸,那是拍手称快啊。 不费什么气力,两恶霸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不但刚前的包袱和荷包没能保住,身上的钱都被苏阳打劫了。 揍他们两个都谈不上活动筋骨,苏阳把包袱一背,就骑马走了。 包袱里有什么东西,他也没看。 骑在马背上,苏阳在郁闷这包袱要不要给人送回去。 他好心好意把床让给他睡,居然敢给他一巴掌,没打他个半死就够宽厚了,还帮他,这说不过去啊。 他没这么好说话。 苏阳骑在马背上,晃晃荡荡的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银川公主捂着胳膊进了一间当铺。 身上没钱,没安全感。 而且她掌心受伤得敷药,得去看大夫。 银川公主把随身携带的玉佩当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刚从当铺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姑娘在卖身葬父。 这事她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便站在一旁看着。 然后—— 刚当到手的一百两,登时去了一半。 人家一比她还小一两岁的姑娘哭的肝肠寸断,她实在于心不忍。 不给人家钱,人家就要被卖到勾栏里去了。 虽然她不知道勾栏是什么地方,但一听就不是好去处。 剩下五十两,省着点花,应该能到京都。 那姑娘对银川公主是千恩万谢,要以身相许,银川公主赶紧跑了。 苏阳是打算把包袱扔给她的,还没扔出去,银川公主就挤进人堆里看热闹。 没钱到需要当玉佩的地步还拿一半出来救人,品性还不错。 苏阳对银川公主有了三分好感。 只是这好感持续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就没了。 银川公主给人钱还不让人以身相许,这一幕被人赞同,也让人起了算计之心。 这不往前走了没一会儿,一老者在她跟前晕了过去,与老者一起的还有个七岁大的孩子。 银川公主见人晕倒了,赶紧问怎么了,那孩子就直接给银川公主跪下了,求银川公主救救他爷爷。 银川公主不会医术哪会救人啊,可她架不住人家一个孩子哭的肝肠寸断,他只有爷爷和他相依为命了,要是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在这世上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银川公主的软心肠,最后五十两也没能保住。 苏阳看着手里的包袱,他决定不还了。 这就是一个败家子啊。 没钱了还不长心眼。 然后他就看着银川公主进了另外一间当铺。 她身上除了玉佩之外,还有头上的簪子能当钱。 簪子是她的心头好,是她父皇亲手雕刻了送给她的,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不会典当。 不过当铺也说了,她典当之物在规定期限内都能赎回来。 等见了皇姐,她就把簪子赎回来就是了。 这支簪子在银川公主心底那是无价之宝,可在人家当铺还真不值钱。 簪子是紫檀木的,雕刻的也没多精美,这样的簪子没人会买。 当铺最多给十个铜板。 这价格当真把银川公主给惊呆了,“怎么就只值十个铜板?” “不然你以为能值多少?”当铺小伙计有点不快。 “怎么也值一千两吧?”银川公主道。 她父皇的字画,哪怕再丑都值这个价。 亲手雕刻的木簪,更珍贵。 可惜,当铺的小伙计不知这木簪的来历,十个铜板他还嫌贵了,怕被掌柜的骂。 他琢磨怎么反口,结果人家开口要一千两,小伙计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银川公主蹙眉。 她不说话,当铺小伙计怒道,“知道我不傻,还敢狮子大开口,还不走?!” “是想我叫人把你打出去吗?!” 一只破木簪子也敢开口要一千两? 当他们当铺东家人傻钱多呢?! 银川公主被小伙计推出当铺,她身上就这一件贵重之物了,她总不能把身上的衣裳给当掉吧。 举目四望。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她摸着饿瘪的肚子往前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苏阳嘴角狂抽不止。 他从包袱里摸出一锭金子扔在她跟前。 银川公主看到了金子,没弯腰,直接喊道,“谁的金子掉了?” “我的。” “是我的金子掉了。” 一旁的妇人听到这话,当即转了身。 她一边装摸怀里,一边弯腰把金子捡起来,“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就赶紧走了。 苏阳,“……。” 还能说什么呢? 那是他自己的钱啊。 虽然钱都长一个样,可…… 苏阳叹息一声。 算了。 路不拾遗也是青云山的美德。 他刚刚应该把金子砸他脑门上才对。 不管他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有本事让自己身无分文,应该能弄到钱花,总不至于饿死在外面。 他肚子饿了,先去吃饭了。 苏阳背着包袱上了酒楼,叫了一桌子菜,外加一坛女儿红。 等他把饭菜消灭的七七八八,打着饱嗝从酒楼出来,准备继续前行,就看到银川公主在街上晃荡。 她站在一卖包子的小摊子前面,咽口水道,“我……能赊两个肉包子吗?” 老板娘笑了,“我看公子通身贵气,不至于赊账吧?” “我钱被人抢了,”银川公主红着脸道。 “是吗?”老板娘笑了一声。 银川公主见她笑,眉头蹙紧。 她都这样了。 这老板娘就算不同情她,也用不着笑这么一声吧? 她刚要开口,老板娘先道,“说钱被抢了来赊包子的不少,可还真没有公子穿的这么华贵的。” “我这是小本买卖,挣不了几个钱,公子还是去别家赊账吧。” 银川公主一听就知道人家怕她赖账不还。 她堂堂北漠银川公主怎么会不还两个肉包子钱呢? 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沦落到要赊包子,银川公主就狠狠的问候苏阳了。 要不是他,她何至于逃婚?! 苏阳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了。 他揉着鼻子看银川公主摸着肚子往前。 苏阳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这怕不是要一路要饭去南临都城吧? 苏阳,“……。” 反正他也不急着去南临京都,他还没见过这么弱的人,他决定看看人家怎么度过难关再走。 还有这包袱—— 弱到这种程度,这包袱拿着都不安。 一个男人弱到这种程度,他是怎么有脸出门的啊? 安安静静的在家撞墙不好吗? 刚刚赊馒头碰了壁,银川公主再放不下身段去找另外一家试了。 没钱没力气的她去衙门报案,希望官府帮她把丢掉的包袱追回来。 父母官嘛。 就是给人伸冤做主的。 然后—— 银川公主就身陷牢狱了。 银川公主,“……。” 她连县令大人都没见着,只说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抢走了包袱,师爷就让衙差把她抓了。 不巧,抢她包袱的两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师爷的小舅子。 他那小舅子是家中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师爷夫人得知消息就匆匆回了娘家,还让师爷务必把人抓住,给她弟弟报仇。 师爷正不知从何处下手呢,丢包袱的就找上门来了。 那抢走包袱的人定是和他一伙的。 就算不是,也肯定知道那人是谁。 抓起来,一审便知。 苏阳是看着银川公主进的衙门,见她半天没出来,翻墙进去一看,就知道她被抓了。 苏阳,“……。” 真的。 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这是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啊。 他潜去县衙大牢,要不是赶去的及时,人家要对银川公主用鞭子了,理由是她冒充皇亲国戚。 苏阳一把抓住狱卒手里的鞭子,直接把人掀翻了。 他从怀里掏出块令牌来,狱卒看了一眼,吓的跪倒在地。 这块令牌是赵诩给谢景宸的……仿照版。 苏阳记性不错,在沉香轩见到把玩过,决定来南临后,就画了图纸仿照了一块。 偷,当然也行。 只是他怕打草惊蛇。 他虽然是小舅子,可他爹是岳父,他爹一施压,姐夫绝对会把他卖个底朝天。 何况苏锦也不会允许他逃婚的。 令牌有没有无所谓,他不至于保不了自己,只是出门在外,有个令牌能便宜行事。 至于真假,难道他会给机会让人仔细看吗? 狱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刚刚人家说自己是皇亲国戚,他还不信。 转过脸,皇亲国戚的令牌就送来了。 冒犯皇亲国戚,便是县老爷也吃罪不起,何况他们这些小狱卒了。 狱卒一个劲的叫饶命。 苏阳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了。 银川公主没想到来救她的会是苏阳。 从县衙大牢出去,她就看到苏阳的马,还有马背上栓着的包袱。 嗯。 在县衙大牢前,没人敢偷包袱。 银川公主知道自己的包袱被两男子抢走后,又被人给抢走了。 但她决计没想到那个人是苏阳。 苏阳取下包袱扔给了她。 银川公主声音干涉的道了声谢,然后把包袱打开检查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银票和锦袍都在,就是金子少了一锭。 她努力找,苏阳知道她在找什么道,“不用找了。” “包袱里少的那锭金子就是之前掉在你跟前的。” 银川公主,“……。” 眼睛倏然睁大,她望着苏阳,“你把金子扔给我做什么?” 问完,她反应过来道,“你是不是没打算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还?”苏阳挑眉。 “我才救了你,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银川公主气弱,没再说话。 苏阳朝她伸手,“给我一万两。” 银川公主抱着包袱,警惕的看着苏阳。 苏阳眉头皱紧。 银川公主反倒不自在了。 人家要看上她的钱,就不用救她,还她包袱了。 可他要一万两做什么? 是救她的报酬吗? “给我一万两,我保你身强体壮的到都城,”苏阳道。 银川公主心头一松。 虽然苏阳把她吊了起来,但刚刚救了她,算是抵消了。 她就当花一万两请了个保镖护送她。 银川公主给了苏阳一万两。 苏阳接过揣入怀中。 他骑马往前,道,“跟上来。” 银川公主,“……。” “你骑马,我怎么办?”她追上去道。 “你给我叫辆马车。” 苏阳看着她,嫌弃道,“叫什么马车,跟在后面跑。” “作为男人,这么细皮嫩肉,连两个地痞都打不过,丢不丢人?” “赶紧跑,追不上你就自己去京都。” 说完,一夹马肚子跑远。 银川公主,“……!!!” 。 正文 番外二十九 欢喜债(五) 在县衙大牢待了半天,身心俱疲,哪里追的上苏阳? 就是没疲惫,她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啊。 那一万两就当是给他救自己的报酬了。 银川公主把包袱往背上一背,转身就走。 只是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了之前抢她的两地痞,鼻青脸肿的,凶神恶煞的朝她走过来。 银川公主吓的后退几步,赶紧追着苏阳跑了。 两地痞是听说他们抢包袱的人被抓了,正在审问,来府衙出气的。 看到银川公主,还有她背的那眼熟的包袱,也没多想就追上来。 不过从府衙路过的时候被衙差拦下了。 地痞不快道,“拦我们做什么,我们还要追人呢。” “别追了。” “他们你惹不起,”衙差道。 地痞皱眉,“还有我们惹不起的人?” 这话太过自大了,直接把衙差嗓子眼堵住了。 这世上他们惹不起的人数不胜数,居然敢说这样狂妄自大的话。 他可知道他们抢的是皇亲国戚! 这会儿县太爷急的在屋子里直打转,师爷都被骂成狗了,点头哈腰的小心赔不是。 他们平常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甚至都不把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衙差放在眼里。 现在县太爷在气头上,正好领取给县太爷出气。 衙差笑道,“别管他们了,消消气,进了衙门就都清楚了。” 两地痞大摇大摆的进了府衙。 刚喊了声“姐夫”就被师爷叫人摁在地上打板子。 地痞大喊大叫。 师爷都不给他们聒噪的机会,直接叫人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 不拿他们消县太爷的气,师爷这碗饭就没得吃了! 县太爷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打了三十大板还不够,直接叫人拉去府衙大牢关起来。 县令夫人备了厚礼,叫丫鬟端来道,“老爷,您看这些赔礼可够?” 对县太爷,县令夫人脸色温和,对上师爷,那是脸色要多臭有多臭。 权贵是最不能得罪的。 因为师爷的小舅子得罪权贵,影响仕途,县令夫人活剐了师爷的心都有了。 不过那权贵救了人就走了,没有怪老爷之意,应该没多生气,赔礼差不多就够了。 若是能拉拢,老爷在朝中多个靠山也是好事。 苏阳骑马走在前面,银川公主背着包袱跟在后面,那是气喘吁吁,额头脖子全是汗。 她几乎是扶着客栈的门进去的,累的根本走不动路。 苏阳是一脸嫌弃。 这才走了多少路啊,就累成这样了,他就没见过身子骨这么差的。 他家的丫鬟都比他强上十倍不止。 苏阳回了自己的屋,银川公主要了个包间,住在苏阳隔壁。 进屋后,银川公主就趴小榻上了。 什么公主的端庄矜持早抛诸脑后了。 她想喝水。 银川公主艰难的爬起来给自己倒茶,连喝了几口才缓过劲来,又吃了块糕点垫肚子。 客栈小伙计过来敲门传话。 苏阳让她去隔壁吃饭。 银川公主不乐意,“给我端一桌吃的来。” 吩咐完,扔过去一锭金子。 客栈小伙计很高兴,只是,“县太爷也在隔壁。” 他们前脚到客栈,县太爷后脚就来了。 这会儿客栈掌柜的是小心陪在左右,能让县太爷亲自来见,还带了厚礼来,足见身份不一般了。 银川公主还真没想到县太爷会来,想到自己被抢,还无缘无故被关起来,差点挨鞭子。 她对县太爷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等见到姐夫,一定要给这样的昏官一点颜色瞧瞧。 不知道苏阳会不会被县太爷收买,她决定去看看。 小伙计见她虚弱,要扶她,银川公主没让。 隔壁房间内。 苏阳坐在那里吃饭,县太爷和师爷站在一旁,那是卑躬屈膝,脸皮都笑僵硬了。 苏阳虽然易容了,但举手投足间那种贵气是掩盖不了的。 身上穿的是云锦。 云锦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穿的。 那腰带上的玉石,一颗就值一百两。 县太爷实在想不出来他是皇亲国戚中的谁。 赵诩推翻南梁朝廷建立新朝,他没有什么兄弟,只有一个妹妹,被封为了公主,如今是宁国公世子夫人。 南临最显赫的权贵都是跟着赵诩打江山的那一拨人,家中似乎都没有苏阳这般年纪大的。 南梁那些亲王府郡王府倒是有,可应该不敢这般招摇才对。 尤其他手里还有皇上亲笔御赐的令牌…… 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肯定没有啊。 县太爷心底百转千回,实在猜不出苏阳的身份。 他怎么能猜到苏阳这皇亲国戚远到大齐京都去了? 他有点怀疑那令牌是伪造的。 可他应该没那么大胆量敢伪造令牌吧,这可是砍头的死罪。 县太爷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他望着苏阳,小心翼翼道,“不知贵人是?” 苏阳眸光一斜,“怎么,我是什么人还需要跟你一个小县令报备?” “不……。” “不敢,”县太爷的嗓子直打哆嗦。 他给师爷使眼色。 师爷扑通一声跪下赔礼,说明县太爷已经严惩了他小舅子,还望贵人恕罪。 县太爷惩不惩罚那两地痞,苏阳并不在乎。 他亲手揍的人,少不了苦头吃。 至于这县太爷,他出门在外,不想多生事端,免得暴露身份。 不过人家既然送上门来了,那肯定是要狠狠的宰一刀的。 皇上不许东乡侯府在大齐打劫,可这里是南临,不归皇上管了。 苏阳有点手痒痒了。 想他这辈子最想做的是就是把青云山发扬光大。 可惜还没长大,这想法就被扼杀了。 他都没还有正儿八经的打劫过什么人,就拿这县太爷开刀了。 苏阳吃着菜,也不让师爷起来。 一个小小师爷的小舅子就敢在街上耍横,无理在前,还敢把人关进大牢用刑。 跪他三天五天的都不过分。 县太爷见苏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更不安了,他把赔罪礼献上。 字画、白玉观音还有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 字画苏阳不敢兴趣。 白玉观音瞥都没瞥一眼。 倒是那匕首,苏阳随手拿了起来。 左右看了看,然后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拿出来,轻轻一划。 啪嗒。 匕首就断成两截了。 苏阳把匕首扔地上。 那撞地声像是一锤子捶在县太爷的后背上,出了一身的汗。 就那么轻轻一划啊。 匕首就两截了。 他珍藏的匕首就好像是豆腐渣做的一般。 贵人。 绝对是贵人。 不然不会有这么好的匕首。 就算有,这么公然拿出来,也早就被人夺去了。 县太爷连忙擦额头上的汗珠,夸苏阳的匕首好。 苏阳匕首敲在白玉观音上,清脆之声悦耳,敲的县太爷心肝儿乱颤。 别给敲碎了啊。 “看来县太爷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啊,”苏阳笑的意味深长。 县太爷连忙否认。 银川公主走进去,苏阳把匕首收起来。 县太爷给银川公主见礼,希望她对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银川公主没给他好脸色看。 苏阳笑道,“那两地痞随随便便一抢就是两万两,这口气,县太爷觉得有那么容易消吗?” 县太爷想活剐了师爷的心都有了。 这摆明了是要两万两啊。 两万两啊。 他要搜刮多久的民脂民膏才能填上这窟窿?! 可如今得罪了贵人,这钱他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县太爷忙道,“两位爷先用饭,下官先出去等着。” 说完,赶紧退出去,让心腹回去拿钱来。 退出去还把门给关上,态度恭谨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银川公主还记得苏阳有令牌,她问道,“你是皇亲国戚?” 岂止是皇亲国戚? 没有比他更皇亲国戚的了。 大齐、南临,还有北漠,苏阳都是皇亲国戚。 大齐公主的弟弟。 南临皇上表哥的小舅子。 北漠的未来驸马爷。 想到北漠,苏阳的食欲都差了不少,他看着银川公主道,“你也是皇亲国戚?” 银川公主轻点头。 “那我就更不能看着你给赵大哥丢人了,”苏阳道。 “……。” 赵大哥是谁? 银川公主脑袋一转,就反应过来苏阳指的是她的姐夫赵诩。 他居然喊南临皇上叫大哥,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银川公主有点心虚了,赶紧道,“我这皇亲国戚有点远了。” 苏阳就当她是赵相家的远房侄儿了。 是皇亲国戚,但也确实够远了。 吃完了饭,客栈小伙计把饭菜端走,县太爷又进屋了。 县太爷端了一匣子进来。 里面装了二万两银子和一匣子的黄金。 赔罪的态度很好,苏阳看着他道,“这回的事就这么算了。” “以后再叫我知道你贪墨民脂民膏,小心你的脑袋。” 县太爷连连应是。 可怜他还没攀高枝,就被威胁了,他还想苏阳做他的靠山,以后搜刮的钱七三分。 苏阳七,他三。 “行了,你可以走了,”苏阳轰人道。 县太爷还想请苏阳去花楼,嗓子一打转,一个字没能蹦出来。 出了客栈,县太爷一巴掌朝师爷扇了过去。 花了两万多两,打个水漂还能听半天响,就这么没了,他岂能不气?! 师爷连连保证一定会帮县太爷把这两万两加倍挣回来。 楼上包间,苏阳把两万两银票拿起来看了两眼,随手揣怀里了。 剩下的匣子推给了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忙道,“我不用。” “不是给你的,”苏阳道。 “……。” “明天背着走路。” “……!!!” 银川公主气的起身就走。 没拿匣子。 苏阳吃饱喝足,下楼转了一圈回来沐浴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苏阳吃了早饭,准备启程了才知道银川公主已经走了。 小伙计帮忙找的马车。 苏阳还真没想到银川公主会先一步走,还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过既然是去京都,又是皇亲国戚,肯定还会再见。 只是苏阳没想到,他们再见的速度会那么的快。 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见着了。 银川公主坐马车,结果半道上,马车轮子裂开了。 苏阳骑马路过的时候,银川公主正背着包袱在树上躲荫。 苏阳笑看着他,“我们还真是有缘。” 银川公主撇过脸去。 那边车夫修好马车,坐在车辕上赶马车,苏阳一颗石子飞过去。 马腿挨了一下,带着车夫就跑了。 银川公主跟在后面追,可惜根本追不上。 苏阳走上前。 见银川公主一脸气急败坏,他笑道,“别怕,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但我想晚上肯定有狼给你作伴。” 银川公主,“……!!!” 这人不说话会死吗?! 她四下张望,除了苏阳,没别人了。 一路走来,也没瞧见有人。 要是苏阳走了…… 银川公主抱紧包袱,看着苏阳道,“你能捎我一程吗?” “我给你钱。” 苏阳看着她,摸着自己的脸道,“我看着很像缺钱的人吗?” 银川公主嗓子一噎。 “跟在后面走,”苏阳道。 说着,苏阳骑马往前走。 银川公主抱着包袱跟在后面。 天很蓝。 云很白。 马走的慢,就更适合欣赏风景了。 银川公主觉得两只脚都不像是自己了。 再看前面苏阳躺在马背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书看的格外认真。 银川公主走累了,坐下捶腿。 苏阳就任由马带着往前,也不管银川公主有没有跟上来。 银川公主见苏阳不见了,又害怕,只能抱着包袱追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路了,到了傍晚也没看到驿站,连个茶摊都没见着。 苏阳随身带了干粮,银川公主连个水囊都没有,又累又饿又渴。 苏阳真服了她了。 一点野外生存的经验都没有也敢孤身出来。 银川公主就带了衣服和银票,苏阳连盐都带了。 干粮吃的寡淡,他抓了两条鱼,生火烤鱼。 这一夜。 银川公主睡的很香。 走了一天的路,半条命都累没了,哪还顾得上是不是在野外? 就是累极了,睡一晚上也没能恢复元气。 第二天醒来,苏阳人不在,马栓在一旁。 银川公主站起来,两只脚都不像自己的了。 她实在不想走路了。 她走到马边上,把马解了,想骑马离开。 浑身无力的她,花了好大气力才爬上马背。 鞭子一甩,马扬蹄往前跑去。 苏阳的马性子烈,堪堪只能算学会骑马了的银川公主根本驾驭不了它,马要把她甩下来。 银川公主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啊啊啊!” 马一边跑,她一边叫。 苏阳抓了鱼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把鱼一扔,他赶紧上前救人。 这要被甩下来,难保不会断胳膊断腿。 居然敢趁着他去抓鱼偷他的马离开,本事没有,胆子还真不小。 苏阳救个人那是轻而易举。 只是他再不会像之前那么对待银川公主了。 不肯走? 没力气走? 绳子捆住双手,不走也得走。 银川公主一脸生不如死。 她要走慢点,就要倒地被拖走跑了。 她鞋已经磨破了啊! 脚都磨出好几个水泡了。 临近傍晚,才到客栈,银川公主找小伙计帮忙买药和鞋,她打水洗脸。 对着水盆,银川公主惨叫不绝。 苏阳路过,听到他惨叫,走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晒这么黑了?!”银川公主捂着脸,一脸惊恐道。 “……。” 那捂脸的动作,苏阳鸡皮疙瘩都涌出来了。 “晒黑点顺眼多了,”苏阳道。 苏阳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他爹训练人有一套。 他也不差。 只是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毛病,苏阳相信经过他的改造,他一定会脱胎换骨。 银川公主,“……!!!” 她小心翼翼的保护了十五年的脸啊。 这才两天,就晒的快跟炭一样了。 这对银川公主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她赶紧抢救。 顾着脸,忘了让小伙计帮忙买马车,请车夫。 第二天,脸没恢复多少,又落苏阳手里了。 等再见自己的脸,又黑了一层。 银川公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晒下去,等她回北漠,父皇母后都该不敢认她了! 。 正文 番外三十 欢喜债(六) 北漠王和北漠皇后能不能认出晒黑后的银川公主还不知道。 但北漠王的暗卫认不出银川公主那是肯定的了。 在一茶摊处,银川公主坐在那里猛灌水。 结果瞧见自家父皇的暗卫从马背上下来,也过来喝茶。 别的暗卫她不一定认识,但贴身的暗卫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累的半死之际看到暗卫,银川公主受惊之下,直接呛着了,咳嗽不止。 暗卫瞥过来—— 四目相对。 暗卫没能把银川公主认出来。 这时候茶摊端面条出来,银川公主低头吃面。 暗卫几次瞥头看过来,眸光和苏阳撞上。 苏阳眸底寒芒闪烁。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暗卫吃了碗面,放下钱就骑马走了。 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暗卫道,“看什么?” “我瞧着那公子有点像咱们银川公主,”暗卫回道。 “怎么可能?” 他们公主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这公子在世家子弟中都算不上白了,更别提是他们公主了。 再说了,银川公主是偷偷一个人溜出宫的,连个宫女都没带,身边怎么会多一个高手? 暗卫们回头看,一致觉得是暗卫看花眼了。 那明明就是个公子,一碗面条还不够,还要了个肉包子。 他们公主半碗面都吃不下,能吃这么多? 嗯。 要是平常,银川公主打死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待在宫里,最多去御花园转一圈,四下溜达下,看看书,扑扑蝶,根本没多少消耗。 可现在不同了,她要走路啊。 不吃饱哪有气力走? “你多吃点牛肉,”苏阳道。 银川公主夹起肉往嘴里塞,狼吐虎咽,哪还有以往的端庄矜持? 把一个男人错认成公主,这是什么眼神? 几个暗卫一致的谴责那暗卫。 那暗卫有点虚了。 可能真的是他看错了? 其他暗卫骑马走远,他把眸光收回,一夹马肚子追上去。 见暗卫走了,银川公主亲呼了口气,苏阳见了道,“你认识他们?” “不,不认识,”银川公主矢口否认。 “真的?”苏阳有点怀疑。 “……。” “我就是怕他们抓我,有点害怕,”银川公主半真半假道。 看着银川公主那惊弓之鸟的模样,苏阳无话可说。 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小。 银川公主还想着找机会远离苏阳,如今暗卫都找到南临了,她要是落单了,肯定就被带回北漠了。 哪怕忍,她也要忍到南临京都找皇姐。 狠狠的咬着卤牛肉,银川公主吃的饱饱的,歇了一刻钟,方才启程。 因为走路,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客栈和驿站住,只能幕天席地。 对着河水,银川公主看自己的脸,好像没再变黑了。 她心稍安。 三天一过,到了客栈,往梳妆台前一坐。 银川公主想活活掐死苏阳的心都有了。 她父皇的脸都比她白两分了! 银川公主飞奔下楼去买美人阁的面膜护脸,半道上捎带买了点巴豆粉。 本来她是想买毒药的,但她毕竟没那胆量,再者苏阳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只当她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给他多下点巴豆出出气就成了。 银川公主握着巴豆粉回屋,她和苏阳一人一间屋子。 银川公主叫了一桌子饭菜,小伙计端进屋,其中一道红烧鲫鱼,色香味俱全。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苏阳爱吃鱼,银川公主是知道的。 等小伙计出门,她把巴豆粉倒在红烧鲫鱼上,再把汤浇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忙完了后,银川公主叫来小伙计道,“把这道菜端给和我一起来的公子,就说是我给他叫的。” 这么点小事,小伙计哪有不帮之理? 只是凑巧,苏阳也叫了红烧鲫鱼,又让小伙计往回端。 小伙计都有点纳闷了,这两人一起进的客栈,为什么不一起吃饭呢? 小伙计实在不解,多个伴,吃饭都有滋味些。 这盘鱼从银川公主的屋端去给了苏阳,但是却没有端回来。 从一间屋子路过的时候,守在门外的护卫直接接过托盘道,“其他菜,快点上,我们还急着赶路。” 小伙计想说这菜是别人的,可是护卫已经端着菜进屋了。 护卫一脸严肃,小伙计哪敢说啊,少不得再给人重做一份了。 小伙计怕银川公主生气,过去和她说一声。 银川公主见他回来,忙问道,“他吃了吗?” “没有,”小伙计回道。 银川公主扭眉。 这小伙计怎么回答的这么干脆利落? “那鱼呢?”银川公主问道。 小伙计忙解释。 银川公主愣住了,“我的鱼给别的客人了?!” 她声音猛然拔高了好几成。 小伙计连忙道,“您别生气,那客人急着赶路,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尽快给您做一份送来。” “您要不喜欢红烧鲫鱼,给您换成别的菜也行。” 小伙计的态度极好。 毕竟是他办事不利。 可这不是态度好就能算了的事,那红烧鲫鱼里有巴豆粉啊。 她一包巴豆粉都倒进去了,一点没剩。 卖巴豆粉的人说只要下一半,牛都能拉掉半条命。 不会出人命吧? “你去把我的鱼要回来,快去,”银川公主催道。 小伙计没想到银川公主这么不好说话。 不就是一盘子鱼吗? 晚一点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银川公主一再催他。 小伙计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去催了。 只是鱼没能要回来,还差点挨护卫的拳头。 好在这时候另外一盘子红烧鲫鱼端回来了,小伙计赶紧端去给了银川公主。 没说是新做的,银川公主只当是把鱼要回来了,松了口气,打赏了小伙计五钱银子。 小伙计高兴的合不拢嘴。 那间包间内,两个男子在吃饭,这客栈虽然主要是供来往之人住宿,但饭菜也是一绝,这道红烧鲫鱼更是客栈的招牌菜。 只要问小伙计哪些菜味道好,小伙计必推荐的一道菜。 半条鱼下肚,两男子肚子就开始叫了,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 两人身份不俗,突然腹疼不止,护卫吓着了,赶紧请大夫来,把脉就知是吃了巴豆,并且查出是红烧鲫鱼出了问题。 菜是客栈端来的,护卫找客栈掌柜的质问,那冰冷的脸,几乎没直接要了客栈掌柜的命。 客栈掌柜的叫冤枉,他本分开客栈,在这镇子上是有口皆碑,他和客人无冤无仇,什么会给人下巴豆,徒惹祸患? 护卫觉得人家客栈掌柜的说的不无道理,但出问题的是红烧鲫鱼,这事必须要查清楚。 这一深查,就查到了小伙计身上,这才知道这道鱼是给银川公主的,在她的屋子里待了片刻。 银川公主疲惫不堪的躺在小榻上,迫切的需要人给她捏肩捶背。 护卫一脚把门踹开,吓了她一大跳。 她赶紧坐起来道,“你们要做什么?!” 小伙计忙上前道,“公子是不是在红烧鲫鱼里下巴豆了?” 银川公主扭眉,“我是下了巴豆。” “你不是把鱼给我端回来了吗?” 小伙计,“……。” 小伙计看向护卫。 他是去要了红烧鲫鱼。 可是人家不还啊。 这事怪不得他,也怪不得这位公子。 不过这位公子和那位一起来的公子是什么仇什么恨,要给人家下巴豆? 小伙计内心抑制不住的八卦。 护卫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他们公子吃了人家下了巴豆的鱼,半条命都交代在这小破客栈的茅厕里了! 护卫抓着银川公主要去给他们家还在蹲坑的公子赔罪。 银川公主挣扎不了,直接被拽了出气。 她气啊。 想算计苏阳没成功,自己还受了牵连。 护卫抓着她从苏阳的屋子跟前走过去,苏阳依靠着门口看热闹。 银川公主脸火辣辣的烧疼,根本不敢看苏阳。 苏阳手摇玉扇,器宇不凡。 护卫抓着银川公主路过的时候,苏阳手中折扇将他们挡下。 护卫脸阴沉沉的,“不想死就把路让开。” 还挺狂。 苏阳指着银川公主道,“巴豆是下给我的,他得先给我一个解释,才能跟你们走。” 护卫冷道,“连累我家公子受罪,你也有份!” 苏阳,“……。” 还讲不讲道理了? 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抢一盘子红烧鲫鱼吗? 上杆子倒霉,还敢嚣张? 银川公主给苏阳下巴豆,现在自食恶果,苏阳本来不想管的,但除了给他下巴豆这一件事不对之外,其他错,银川公主犯的并不大。 这护卫不管青红皂白就抓人,只怕银川公主小命难保。 苏阳不想管,谁让他心软呢。 结果才说了一句,就被打成同党了。 护卫要抓苏阳。 苏阳能让他抓住吗? 直接在回廊上就打了起来。 护卫不少,可没一个是苏阳的对手,直接被踹下来,砸的客栈楼下一片狼藉。 那两个拉的半死的公子被护卫扶过来,见自己的人被打的惨不忍睹,顿时来气。 他们看着苏阳道,“连我的人都敢打,真是向天借胆!” 这话一听就知道身份不差。 也是,带这么多护卫随行,这阵仗就不一般了。 但比身份,苏阳还真没怕过谁呢。 他没把男子的话放在心上。 男子气结,直接报家门了,“我乃平王府世子!” 苏阳笑了一声,“这身份果然够尊贵。” “这要在十年前,那就更尊贵了。” 这平王是南梁封的,到了南临沿用而已。 旧朝亲王,当然在旧朝尊贵了。 苏阳一句话,直接把两人的怒气挑大了。 只是有气也得憋着啊。 护卫被打的爬不起来了,他们又半条命都没了,如何是苏阳的对手? 少不得先把这口气忍了,回来再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护卫扶着他们两回屋。 客栈掌柜的都吓懵了。 他开客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看的出来今儿来的这几位都身份尊贵。 没想到居然尊贵到竟然是平王世子。 那两位就更厉害了。 连平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不是身份更尊贵,权势更大,决计不敢说那样的话的。 这几尊菩萨,他们可得打起精神伺候了。 苏阳踩着台阶上楼。 那一声声踩的银川公主黑乎乎的脸难得的冒白了。 苏阳直接进了屋,银川公主硬着头皮跟进去。 她想逃。 可护卫联手都打不过苏阳,遑论是她了。 进屋后,银川公主一脸小媳妇模样。 苏阳看的浑身鸡皮疙瘩,“你再给我做这样一副样子,小心我揍你!” 银川公主快吓哭了。 苏阳看着他道,“今儿给我下巴豆的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你猜会怎么样?” 苏阳一脸不好说话。 银川公主满腹委屈,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胆子也就大了,“你让我晒这么黑了,我给你下点巴豆怎么了?!” 看着苏阳那张脸,银川公主就更气了。 明明大家一样晒的。 为什么她晒黑了。 他却没有?! 苏阳猜到是让她走路的缘故,可没想到让银川公主更生气的还是晒黑。 “你不该谢谢我吗?”苏阳道。 “……!!!” 谢他? 拿刀子谢他吗?! 银川公主气结。 苏阳走到她身边,捏着她肩膀道,“你骨骼精奇啊。” “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走了几天,都长胸肌了吗?” 肩膀吃疼,可也比不上苏阳的话更叫人震惊。 银川公主愣住了。 胸……胸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 苏阳也在看。 虽然捂的很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但银川公主还是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 苏阳觉得奇怪。 虽然训练久了,长胸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才训练了几天就长了,这不合常理啊。 尤其他训练的强度并不大。 银川公主极少训练,一下子强度太大,可能会受伤。 这点分寸,苏阳还是有的。 除了骨骼精奇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银川公主恨不得挖掉苏阳双眼,她转身就跑了。 苏阳,“……???” 夸他。 他怎么这样表情? 银川公主跑回屋,赶紧把门关上了。 这些天,多睡在野外,洗澡也凑合,竟没发现她开始长胸了—— 虽然还很小。 可再小,比之前也显眼多了。 比起同龄人,她已经落后太太太多了。 她贵为公主,家世自然不必说了,容貌也上佳,唯一的缺憾就是胸小了点儿。 母后常说,幸亏她投身帝王家,又早早的定了亲,这要出生贫苦,十有嫁不出去。 母后最担心的就是她嫁人后,女婿比她这个女儿的胸还要大…… 这也是银川公主宁死不嫁苏阳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她讨厌拿蜜蜂蜇她和皇兄的苏阳。 更不愿意把脸丢到大齐去。 没想到走了这么多天,居然开始长胸了。 银川公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因为她的胸是牺牲她的脸换来的。 。 正文 番外三十一 欢喜债(七) 不过脸晒黑了,多花些时间就能白回来。 胸不长可能这辈子就都不长了。 权衡之后,银川公主对苏阳的恼怒消了几分,自己也不再那么抗拒走路了。 其实走了这么些天,虽然每天都感觉要累断气,但睡一觉就能恢复大半。 再走同样多的路,没开始那么累了。 叫小伙计拎热水来,银川公主打算泡澡,然后上床睡觉。 刚泡进浴桶里,苏阳就推门进来了。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捂着胸躲在浴桶里,对着苏阳磨牙,“谁让你进来的?!” 苏阳隔着屏风看着银川公主,道,“你那什么动作?”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银川公主,“……。” “不感兴趣,那你进来做什么?”银川公主气道。 苏阳懒得理她。 以为他很想进来吗? 一盘红烧鲫鱼惹出来这么多事,让人家平王府世子拉掉半条命。 喝了药也还在往茅厕跑。 人家恨他们恨的咬牙切齿,大晚上的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就他这警觉性,被人从窗户扔出去都不一定能发现。 “晚上你打地铺。” 丢下这一句,苏阳往床上一躺。 银川公主在浴桶里抓狂了。 这劣质的屏风,什么都挡不住,让她怎么起来穿衣服? 她在浴桶里泡到水凉,苏阳忍不住道,“怎么?你打算在浴桶里睡到天亮?” 银川公主盯着屏风,能看到苏阳躺在床上翘着腿。 银川公主想到什么,转身把锦袍抓过来,扔在屏风上。 用力过猛,直接把屏风给压倒了。 银川公主,“……。” 刚刚还有个屏风。 现在连屏风都没有了。 银川公主想哭了。 这找的什么破客栈,就这还叫上等房? 屏风倒了。 苏阳往这边看。 银川公主躲在浴桶里和他四目相对。 她一脸防备。 苏阳嫌弃的瞥过脸去。 银川公主犹豫着能不能开口让他先出去,这样会不会太惹人起疑了? 正要开口,小伙计敲门了,“客官,隔壁客房的热水准备好了。” 苏阳眉头一皱。 他是让小伙计把热水拎来这里,怎么拎去隔壁了? 也罢。 先去沐浴了再回来不迟。 苏阳起身出去。 小伙计把门带上,银川公主确定人不会杀个回马枪,方才起身。 这一天天的迟早要被吓死。 苏阳拿她当男人看,还真让她打地铺睡的。 银川公主找小伙计多要了床被子,睡的没那么硬了,但是热啊。 一晚上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如苏阳所料,半夜,有人往屋子里吹迷烟。 平王世子不要了他们的命不肯罢休。 只是苏阳早有防备,刺客有来无回。 胳膊废了后,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 苏阳没有去找平王世子算账,一来没吃亏,二来人家早走了。 大晚上的,找人不便不说,把银川公主留在客栈,万一再来一拨,她哪够刺客砍的? 他们此行去南临都城,既然和平王世子结怨了,少不得要打交道。 夜里打了一架,人打精神了,花了半天时间才睡着。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醒了,但是没起来,又继续睡了半个时辰。 他多睡了半个时辰,银川公主一晚上没睡好,白日里有气无力,走的慢,没能赶到驿站。 这一错,接连五天都住在外面的。 这一天,他们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银川公主累的直喘气。 “我走不动了,”银川公主擦脸上的汗道。 苏阳注意着四周。 神情凝重。 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朝他射过来。 他堪堪避开。 利箭朝银川公主射去。 银川公主吓呆了。 苏阳身子一闪,在利箭快要射到银川公主额头的时候把箭抓住了。 银川公主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她本就疲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啊。 苏阳,“……。” 他就没见过这么弱的男人。 这些杀身之祸可都是她下巴豆招来的。 晕了也好,省的招刺客的眼。 抓住一只箭后,更多的箭朝苏阳射过来。 得亏他武功高,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远处平王世子骑在马背上,看着苏阳把所有的箭都打落了。 他脸阴沉沉的。 他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三天了! 本以为他很快就到了,谁想到他们居然慢吞吞的走路过来。 不是世家公子哥,不是狂妄到连他平王府都不放在眼里吗?! 居然在这样天热的时候靠双腿走路? 脑子有病吧。 苏阳打落箭矢的时候,脚一划,把地上的石子踢飞,直接朝平王世子而去。 苏阳训练暗器多年,可摘叶飞花。 他要打平王世子脑门就绝不打他眉头。 只是毕竟是平王世子,他此番来南临是逃婚来的,不想惹事,更不要想要人命。 所以他的石头朝平王世子的胳膊飞去,直接把平王世子打落下马了。 那些原本要上来围攻苏阳的刺客不敢上前了,而是退回去护着平王世子。 护卫的心肝也在颤抖啊。 他们家世子爷是踢到块铁板了啊。 这样的武功,他们绝不是对手,也绝不是随便人家能教出来的。 护卫还算聪明,一拨人掩护平王世子撤退,一拨人拖住苏阳。 想拖住苏阳不易,可银川公主还躺在地上呢,只要护卫冲着银川公主去,苏阳就不敢跑去。 苏阳没有再追,只道,“再敢派人来,我端平你们平王府!” 苏阳走到银川公主身边,打算抱她起来,一瞥眼看到自己的鞋。 苏阳,“……。” 这双鞋是他从大齐穿出来的,质量极好,刚刚一划地,鞋破了。 从破损处钻进去了点碎石子,有点硌脚。 苏阳叫了银川公主几句,没能把她叫醒,就把她拎上了马背,往前走。 见到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正是平王府的封地。 苏阳顿觉不妙。 虽然他武功不错,可银川公主几乎就没有武功,在平王府的封地,人家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灭他。 苏阳果断的骑马带着银川公主往回走了。 反正逃婚的他时间一大把,绕道走就是了。 银川公主醒来,看着四周的景致有点懵。 这地方不是昨天才来过吗? 她看着苏阳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苏阳道。 银川公主没再问。 没死在刺客手里已经很命大了。 只是当时天色很晚了,除了头顶上的繁星外,就只剩下眼前一堆篝火了。 银川公主吃了两个烤肉包子,还有半只野兔,便靠着石头睡下。 只是白天昏睡久了,夜里怎么也睡不着。 她静静的看着苏阳,还在好奇他的脸为什么晒不黑。 见苏阳睡着了,她猫着脚步走过去,盯着苏阳的脸看。 她伸手去碰。 刚碰到,苏阳猛然睁开眼睛。 银川公主吓了一跳,“你没睡?!” 苏阳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我就看看为什么你没晒黑,”银川公主嘟嚷道。 “……。” “黑到极致自然就白了,”苏阳道。 “真的吗?”银川公主不敢置信。 苏阳,“……。” 这么天真? 苏阳翻过身去,留给银川公主一个后脑勺。 他还以为自己易容的事被发现了。 银川公主得了个无趣,坐在自己的石头上,发呆到半宿。 她想回家了。 可一想到自家父皇一定要把她嫁进东乡侯府,还是花了那么多钱粮才让人答应娶她的,好像她嫁不出去硬塞给人家似的。 银川公主内心就很抗拒。 她多在外面待些日子,看父皇后不后悔! 第二天,太阳一晒,自然就醒了。 银川公主晒出来一额头的汗珠,想到昨天都没有洗澡,就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见苏阳在烤鱼,这附近肯定有水,银川公主道,“我去洗个澡。” “那边,”苏阳随手一指。 银川公主抱起包袱就往苏阳指的方向走过去。 地方有点远,不过风景极美,还有个小瀑布。 银川公主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会过来,就把身上的锦袍解开,泡进水里。 以前的她从来不泡冷水澡的,可在野外,只能将就了。 将就将就就习惯了。 水清澈见礼,还有鱼。 银川公主想着一直是苏阳抓鱼,她看自己能不能抓住。 抓了几次也没能抓到,反倒把头发弄湿了,干脆把头发也洗了。 苏阳烤好了鱼,见银川公主迟迟没回来,眉头皱了皱。 他倒不担心银川公主会跑。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银川公主那点生存技能,跟着他才是明智之举。 他皱眉是因为脸痒了。 脸上贴着易容面具,太阳晒久了会出汗,他要不清洗,脸上会起红疹。 昨晚太热了,也出了不少的汗,他也去洗个澡。 苏阳把鱼放在树叶上,拿了包袱往那边走。 不过银川公主在下面洗,苏阳在瀑布上面。 上面有个水塘,他的鱼就在那水塘里抓的。 解下人皮面具,苏阳泡在水里,那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在大齐京都就没有这么惬意的地方可以随便洗澡,就算有,去看风景的也多。 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泡澡啊。 这大热天,泡在冷水里,不要太爽。 苏阳多泡了会儿。 一阵风吹来,把他放在石头上的锦袍吹到了水边。 水流湍急,直接把锦袍带走了。 苏阳发现了,赶紧去抓。 他带的锦袍不多,丢一件少一件啊。 只是锦袍没抓住,脚踩到青苔一滑,直接从瀑布上栽了下去。 然后—— 苏阳就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银川公主不知道苏阳在瀑布上面,她洗的高兴,一头秀发往后飘。 她一抹脸上的水,虽然脸有点黑,但明媚的笑容胜过绽放的百花。 苏阳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女……女的?! 可怜银川公主一擦脸上的水,就看到瀑布上掉下来个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哗啦一声,人家掉水里了,水花四溅。 “啊啊啊!” 她尖叫不止,赶紧往岸上跑。 苏阳更可怜,被银川公主女儿身吓的忘了武功,直愣愣的摔下来。 脑门磕到了石头,疼的他是眼冒金星啊。 幸亏这处水深,缓了下,不然脑袋得磕傻掉。 等他从水里冒出头,银川公主已经抱着锦袍了,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树林里跑。 苏阳一脸懵逼。 怎么会是个女人呢?! 他居然逼一个女人每天走那么多路? 她居然只给他下巴豆? 下砒霜都是轻的了啊。 对东乡侯府来说,女人那是稀罕物,得宠着哄着,他做的事简直就是天怒人恨了啊。 来不及多想,苏阳纵身一跃,上了瀑布,换好锦袍,再把人皮面具戴上。 等银川公主换好衣服,弄干头发回来,苏阳和她走之前一样,还在烤鱼。 银川公主脸上的慌乱之色还在,她把包袱放在石头上,赶紧坐下,拿起鱼吃着。 苏阳盯着她看。 看着银川公主那张脸,比初见时不知道黑了多少层。 这是他造的孽啊。 苏阳想给自己来一刀的心都有了。 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的女儿身呢。 他现在要怎么办? 苏阳一向主意多,馊主意更是一大把。 可现在,他的脑袋是空的。 他要不要向人家坦白刚刚从瀑布上掉下来的是他? 说了。 她应该会想一刀捅死他吧? 苏阳抬手扶额。 银川公主见了道,“你头疼啊?” 真头疼了。 “没事,风大吹的,”苏阳道。 “……。” 风很大吗? 银川公主四下看看,树叶都没动。 她有些饿了,一条鱼不够填饱肚子,她又拿了一条,还有烧饼。 苏阳心口堵的慌。 这饭量…… 也是他造的孽啊。 “你……少吃点,”苏阳嗓音飘的厉害。 银川公主咬着烧饼看着他,“不是你让我多吃的吗?” 苏阳,“……。” 他要怎么样把她的饭量再缩回去? 苏阳伸手直接把人家手里的烧饼给抢了。 银川公主很不高兴,包袱里还有呢,为什么要抢她的?! 她伸手去拿。 苏阳不让。 “我不吃饱,没力气走路!”银川公主气道。 “……。” “我们乘船去京都,”苏阳声音坚定道。 银川公主看着他,总觉得他不大对劲。 几天前,她提议乘船,他不让,现在又要乘船,他吃错药了? 苏阳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太反常了,便解释了一句,“这一带还是平王府封地,绕道路太远了,我赶着去京都。” 现在知道赶路了? 之前不是挺悠闲的吗? 银川公主心中腹诽道。 不过乘船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样她就不用走路了,他总不至于让自己跟在船后面游过去。 想到这里,银川公主还真有点担心,她望着苏阳道,“我不会凫水。” “你想学?” 一句“我可以教你”还没有说出来,银川公主便连忙打断了他,“我不想。” 银川公主吃着鱼,四下张望,心头绷紧的弦一直没松懈。 刚刚那男子看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水冲下去了,但愿他别过来! 想到自己被看光了,银川公主嚼鱼的速度更慢了。 心底闷的慌。 她现在是男子! 那男人肯定眼瞎什么都没看见,不然不会从瀑布上掉下来! 银川公主心底安慰自己。 苏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 正文 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番外三十二 欢喜债(八) 看着银川公主那神情,苏阳就知道自己挨的是谁的骂,尤其银川公主还四下张望,明显是怕卸下易容面具后的他过来拆穿她。 苏阳揉鼻子,内心有那么点委屈。 他是真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银川公主才十五岁,这么大年纪,喉结也不会明显。 再加上…… 胸前一马平川。 苏阳哪会想那么多啊。 尤其银川公主还选择和他同住一间屋子。 要不是从瀑布上摔下来,他亲眼看见银川公主一头秀发,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猜出她是女儿身。 银川公主不知道苏阳打喷嚏是因为她在心底问候了几句的缘故,疑惑的看着他。 好端端的怎么接连打喷嚏呢? 她都没病,就他那能和铁比的身子骨就更不可能病了啊。 苏阳被看的浑身不大对劲。 要是男人这么盯着他看,苏阳估计会挥拳头。 可银川公主是个女儿家,对上她,苏阳的拳头那就是棉花做的,别说打人呢,那是抬都抬不起来。 他站起身来,把火灭了,拿了包袱就走。 银川公主背着自己的包袱,苏阳看她背在背上,嘴抽了又抽。 银川公主的包袱很沉,里面还有那县太爷给的金锭子…… 开始银川公主不肯背,如今已经习惯了。 苏阳手伸出去,要接过包袱,还没碰到,银川公主转身看着他,他把手收了回来。 银川公主只来的不及捕捉到苏阳无处安放的手,疑惑的眉头微皱。 一向苏阳都走在前面,今天居然走在后面了,银川公主觉得不对劲啊。 她看着苏阳道,“你真的没事吗?” 苏阳手伸出去,拿过银川公主肩膀上的包袱。 银川公主抓着包袱道,“你要做什么?” “我帮你拿,”苏阳声音飘的厉害。 “……。” 银川公主懵了。 要知道一路走来,苏阳都觉得她走的太慢,恨不得往她后背上的包袱里添石头的啊。 今天居然主动给她拿包袱? 这肯定是吃错药了啊。 苏阳这么反常,银川公主可不敢把包袱给他拿。 她所有的钱都在这包袱里了。 要是苏阳拿了她的包袱跑了,她扛不到京都可能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包袱不沉,我拿的动,”银川公主后退两步道。 苏阳,“……。” 这包袱对他来说那肯定是不沉的。 可银川公主是个女儿家啊。 这包袱对她肯定算沉了。 这些力气都是他逼出来的啊。 怕太过激,银川公主有所察觉,到时候大家都尴尬,苏阳就随她背着了。 苏阳没有骑马,和银川公主一起徒步往前走。 银川公主看着他,“你不骑马吗?” “你骑马吧,”苏阳道。 “……。” 银川公主愣愣的看着苏阳,以为自己听岔了。 苏阳耳根微红。 他现在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啊。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银川公主,道,“我观天色,今天应该会下雨,你骑马走快些,今晚我们就不用住在外面了。” 会下雨吗? 银川公主抬头看着天上夺目的太阳,心底满是疑惑。 苏阳已经催她了,“赶紧上马。” 银川公主将信将疑的看着苏阳。 苏阳的急性子,直接把她拎起来,扔上了马背。 马不让银川公主骑。 苏阳抓着马道,“老实点,摔着人了,我给你好果子吃。” 银川公主嘴角抽抽。 哪有这样威胁一匹马的? 可要命的苏阳威胁过后,马真的老实了。 银川公主,“……。” 这年头,连匹马都欺软怕硬了! 银川公主稳稳的做好,她会骑马,但前提是马性子温和,烈马她还驾驭不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苏阳要和她同乘一骑。 “那你怎么办?”银川公主小心试探。 “我跟着后面跑,”苏阳道。 虽然他也想骑马。 可他们两都穿着男人,走过路过的见着了还不知道想的多歪。 虽然现在这张脸不是自己的无所谓,可银川公主的脸是真的啊。 苏阳拍了下马,马就带着银川公主往前了。 苏阳在后面跑。 银川公主知道苏阳武功高强,但没想到他厉害到这种程度。 马跑了半个时辰没歇气,他跟着跑了半个时辰。 苏阳没有被马甩远。 银川公主想看看他到底能跑多快,是卯足了力气骑马,也没能把苏阳甩开。 没力气了,银川公主速度越来越慢。 她也怕把苏阳累惨了,到时候人家不让她骑马,让她靠双腿走,就得不偿失了。 做人要见好就收啊。 刚这样想,就听苏阳道,“先停下。” 银川公主心跳的厉害。 苏阳把马牵去系好,把银川公主扶下来。 天热,苏阳跟着跑了一路,汗如雨下。 离的近,只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朝她扑过来。 这要是她,估计已经累死在半道上了。 耳畔有蜜蜂叫声。 银川公主心理阴影有点大,她道,“这里有蜜蜂,咱们还是走远点儿再歇吧?” 可她不知道,苏阳就是因为蜜蜂才叫停的。 蜜蜂能吃,还能敷面膜啊。 他对美白知之甚少,可唐氏用蜜蜂面膜,苏阳还是知道的。 银川公主那张脸—— 不恢复原状,苏阳内心过意不去。 银川公主没想到苏阳是冲着蜂蜜去的,她忙道,“别去了,蜜蜂会蜇人。” “你不喜欢吃蜂蜜?”苏阳问道。 “不喜欢,”银川公主回答的干脆利落。 在被蜜蜂蜇之前,她是极喜欢的。 被蜇了之后,她是看到蜜蜂都躲的远远的。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喝蜂蜜水了。 银川公主坚决说自己不喜欢蜂蜜,苏阳就打消了去找蜂蜜的念头。 两人继续赶路。 在茶摊吃了碗面,买了匹马,两人赶往码头。 船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出发了,要等后天才有船了。 “咱们要在镇子上住两晚了,”银川公主道。 苏阳听得出银川公主的不愿意。 但没有船,也只能认命。 然后—— 苏阳就包了一条船。 那是条大货船,货物都装上船了。 苏阳给了一千两,人家把货物卸下把船让给他了。 卸船的功夫,苏阳带银川公主逛了半条街,买了些东西,便上了船。 银川公主还没坐过船,新奇的不行。 再加上天热,风吹过脸颊,那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上了船,就不用担心苏阳再逼着她走路了。 船上人少,但船工都不错。 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两包条船的绝非一般人。 船要走上七八天。 这七八天,银川公主在极力的挽救自己的脸,可惜收效甚微。 而且不止脸没白,胸还不长了。 自打察觉自己开始长胸了后,银川公主就每天注意。 可这七八天一过,胸一点没涨。 银川公主着急了。 不会又不长了吧? 脸已经晒不黑了,胸再不长,她还不得活活气死? 下船后,银川公主不肯上马了。 苏阳骑在马背上看着她,“怎么了?” “我,我还是走路吧,”银川公主背着包袱道。 “……。” 脑子没病吧? 苏阳盯着银川公主的脸,十分怀疑。 银川公主一脸坚定不移。 她背着包袱转身就走。 谁也不能阻拦她长胸的决心! 苏阳坐在马背上,一点的生无可恋。 这是一点挽救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银川公主走远了几步,回头见苏阳还没动,她催道,“你快点儿啊。” 苏阳能怎么办? 他翻身下马,牵着两匹马跟在银川公主身后。 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银川公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走累了,才找了家客栈住下。 刚进客栈,小伙计就迎上来,“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一晚,要两上等包间,”银川公主道。 “只要一间,”苏阳道。 银川公主看着他,“为什么只要一间?” 苏阳,“……。” 苏阳看向小伙计,笑道,“因为只有一间了。” 小伙计,“……。” 银川公主也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扯了嘴角道,“一间,就剩一间了。” 银川公主不信。 可人家小伙计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呢? 和苏阳住一间房也不是头回了。 只是以前是苏阳睡床,银川公主打地铺。 现在改成苏阳打地铺了。 银川公主觉得他好像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但打地铺这事,肯定是轮不到苏阳的。 万一长胸是因为睡地铺的缘故了? 虽然这可能是小了点儿,但银川公主只想过回之前长胸的日子。 她不想有任何的变化。 然后—— 苏阳打地铺的事就泡汤了。 银川公主心满意足的睡在地铺上。 和之前一样铺了两床被子,但不同的是屋子里有冰盆,没那么热。 苏阳躺在床上,脑壳疼的厉害。 他看着银川公主道,“地铺睡的有那么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了! 她这不是逼不得已吗? 只是睡地铺的原因不能说,银川公主看着他道,“不舒服,那你还和我抢?” 苏阳,“……。” 是抢了,但是没抢过她啊。 让她一个姑娘家睡地铺,他睡床。 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啊。 苏阳往地铺上一躺,“今儿我睡地铺。” 银川公主无语了,哪有这样的,伸手去拽苏阳,“你给我起来啊。” “你要能把我拉起来,我就把地铺让给你,”苏阳道。 “……。” 小伙计送热水进来,听到这几句对话,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见过抢吃的抢喝的抢钱抢女人的。 还真没见过抢着睡地铺的。 他们怎么不抢着睡大街啊? 正文 番外三十三 欢喜债(九) 银川公主是铁了心要打地铺。 苏阳是坚决不肯睡床,落个不知怜香惜玉的话柄。 然后—— 两人都打地铺了。 让小伙计给他们多搬几床被子来,隔着个冰盆,一人一地铺。 小伙计,“……。” 不用怀疑了。 这两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这可是上房啊。 上房什么最好? 就是这张大床啊。 这地板整个客栈都一样,何不直接要普通客房,好歹能省点银两。 不过看两人的穿戴,都是非富即贵,怎么就有喜欢争床的习惯了。 而且不是谦让的那种。 客人要被子,小伙计赶紧搬来,得了五钱银子的赏钱,小伙计高兴的合不拢嘴。 银川公主躺在地铺上,心满意足。 苏阳有点担忧。 他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脑子给整坏了? 他之前是不是太过凶残了? 以至于让她骑马,她要走路。 让她睡床,她要打地铺? 现在只有饭量恢复了。 等到饭菜端来,苏阳就遭受重击了。 银川公主不仅大快朵颐,而且吃了不少的酱牛肉……这是长肌肉的食量。 她不是真的想长肌肉吧? 看银川公主吃的欢,苏阳有点食不知味了。 “你……少吃点儿,”苏阳嗓音飘的厉害。 银川公主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鸡腿。 苏阳决定给她请大夫了。 银川公主吃饱了,见天色还早,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上街遛食了。 她贵为公主,虽然身材一般,却也知道饭后不多走走容易积食长肉的事。 她要长肉,可不是全身都长。 要不知道银川公主是女儿身,她爱去哪儿苏阳都不管,可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了。 尤其还是在得罪了平王世子的情况下。 苏阳跟在身后,银川公主怕暴露她那早就暴露的身份,极力的克制自己对胭脂水粉和头饰的兴趣,转而看笔墨纸砚。 逛了两条街,银川公主才回客栈。 小伙计见他们回来,忙上前道,“大夫来有一会儿了。” “大夫?”银川公主有点懵。 她看向苏阳,“你病了?” 她知道苏阳晚饭没吃多少,但谁都有吃不下饭的时候,这样就要请大夫吗? 苏阳看着她道,“许久没请平安脉了。”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嘴角抽抽。 居然比她这个公主还要讲究。 银川公主跟着身后上楼,踩在台阶上,银川公主猛然反应过来。 大夫一把脉就会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 银川公主准备要跑。 她觉得自己哪哪都好,无需看大夫。 可大夫是专门为她请的,苏阳能让她避开吗? “你也让大夫把个脉,”苏阳道。 银川公主忙道,“我不用。” “请个平安脉安心些,”苏阳不容她避开。 知道银川公主在怕什么,苏阳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银川公主还敢走吗?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前。 苏阳先进屋,大夫随后。 不过在大夫进门的时候,银川公主拉住大夫,塞了锭金子过去。 大夫,“……???” 银川公主把金锭子塞完,一句话没说,就先迈步进屋了。 大夫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苏阳脉象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这样结实的身子骨请平安脉,那真是杞人忧天。 苏阳之后,便是银川公主了。 大夫一把脉,就知那金锭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对银川公主是女儿身的事,大夫绝口不提,其他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阳给了大夫一锭银子,送他下楼,问道,“她脑袋没问题吧?” 大夫,“……???” 那姑娘除了女扮男装的事他没说之外,其他的他都说了。 若是脑袋有问题,他肯定不会帮着隐瞒,不然岂不是收了人家的钱还害人家贻误治病时机吗? 见苏阳是真关心,大夫内心揣摩了下,毕竟是女扮男装,不是真正的男儿身,行为处事会有所区别。 大夫笑道,“她脑袋没问题,公子尽可放心。” 真能放心吗? 苏阳心口的压着的石头移不开。 但大夫也请了,他只能拿银川公主当没事人看了。 苏阳沐浴,银川公主出去。 银川公主沐浴,苏阳出去。 两人都特别的自觉。 自觉中又特别的尴尬,尤其是苏阳,他可是干过人家姑娘沐浴的时候从窗户进来,还嫌弃人家扭捏…… 虽然没人知道,但他已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闺誉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该对人家负责。 两人各睡各的地铺。 银川公主如愿睡到了地铺,睡的特别的香。 苏阳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把银川公主抱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银川公主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直接懵了。 她怎么会在床上呢?! 她晚上不会喝茶,不会起夜,更不会梦游。 知道是苏阳扶的,银川公主直接就炸了。 “你也有地铺睡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睡地铺?!”银川公主抓狂道。 苏阳,“……。” 让她睡床,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她很抗拒床吗? “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睡地铺?”苏阳觉得不对劲。 银川公主妙目一瞪,“要你管!” 说完,从床上下来洗漱。 撇过铜镜,银川公主有点颓败,好像胸……没长啊。 看着铜镜照着的苏阳,银川公主狠狠的瞪了两眼,撇过脸去。 吃了早饭后,两人继续赶路。 银川公主不肯骑马,和之前一样。 苏阳几次劝她无用,只能陪着了。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天。 银川公主稍稍安心了几分,因为胸又长大了一点点。 这一日,他们在距离京都不过百里的地方落脚。 在这个客栈住了整整六天。 头三天大雨滂沱,不便赶路。 后三天,银川公主身体不适,没法赶路。 银川公主腹疼不止,这样的腹疼她很熟悉,但苏阳不知道啊。 见她躺在地铺上捂着肚子,疼的小脸刷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银川公主摇头,“我,我没事……。” 没事? 瞧着都快没命了还没事? “我去给你请大夫,”苏阳道。 他起身要走,被银川公主拦下,吐字艰难道,“不用,我喝点热水,歇会儿就好了。” “喝热水能治病,还要什么大夫吃什么药?”苏阳道。 银川公主执意不肯。 苏阳不知道她是讳病忌医,还是怕大夫暴露她女儿身的事。 遮遮掩掩,终不是长久之计。 给她倒了茶,苏阳让客栈小伙计请大夫。 大夫冒雨前来,浑身湿透。 来不及收买大夫,银川公主是女儿身的事就这么暴露了。 嗯。 也不是大夫没法收买,银川公主要支开苏阳。 苏阳没走。 大夫来之前,苏阳就叮嘱过他,有什么说什么,他要敢有所欺瞒,他得到的不是双倍的诊金,而是拳头。 大夫哪还敢收银川公主的封口费? 不挨拳头就谢天谢地了。 大夫被威胁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银川公主是女扮男装的事自然会说出来。 对此事,苏阳装的跟完全不知道似的,震惊的无以复加,仿佛被雷劈了几十个来回一般,不敢置信。 银川公主脸红成猴屁股。 大夫一走,苏阳就望着银川公主了,“你是女儿身?!” 银川公主急急否认,“我……我不是!” “不是?” “刚刚那大夫是庸医?”苏阳问道。 “……。” 银川公主轻咬唇瓣。 她点头了,怕苏阳去揍人家大夫。 银川公主啃着脸道,“我是姑娘家怎么了?!” 清澈的声音添了几分柔媚。 苏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说的话也恍惚,“你是姑娘家,你就该对我负责。” 银川公主,“……!!!” 负责? 她都没让他负责了! 他居然要她负责?! 是她听岔耳了吗?! 苏阳这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没经过大脑。 说完,他自己也脸红了。 他可是难得脸红的人啊。 话说出去了,就得尽量圆回来了。 看着银川公主,苏阳理直气壮道,“我不知你是女儿身,把你当男子欺负了,你不对我负责嫁给我,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心愧不安了?” 银川公主,“……。” 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霸道的令人发指了! “我有婚约在身,”银川公主把婚约拿出来做挡箭牌。 “我也有,”苏阳回道。 银川公主,“……。” 苏阳,“……。”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阳扶额道,“不就是有婚约在身,退了便是。” “我想你未婚夫知道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也不会娶你过门了。”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估计会生气。 银川公主不同,她就是不想嫁才逃婚的啊。 只是倒霉催的还没到京都,就因为肚子疼暴露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 虽然他们两是清白的,可毕竟同处一室许久,他们说没什么,别人也不会信。 但嫁给唐风,银川公主却没有这么想过。 他父皇执意要把她嫁给东乡侯府二少爷,这桩亲事她未必退的掉。 只是有那么一线希望,她都不愿放弃。 就东乡侯府二少爷那混蛋,若是知道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只怕他们两都会没命了。 这般想着—— 苏阳又打了两个喷嚏。 正文 番外三十四 欢喜债(十) 银川公主在想苏阳,她对苏阳的印象只有拿蜜蜂蜇她。 把她的心理阴影都蜇出来了。 苏阳突然打喷嚏,直接把银川公主从出神中惊回神来。 她父皇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东乡侯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把她往东乡侯府里头塞,要和东乡侯结为儿女亲家。 父皇敬佩的人,必定不寻常。 可不寻常的那是东乡侯,不是东乡侯的儿子。 当年她去大齐,父皇一个劲的夸东乡侯府小少爷有多好,夸的她对东乡侯府二少爷起了好奇心。 可结果呢? 不止她被蜇伤,皇兄伤的更严重。 就那臭脾气,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不会娶她,肯定也不会还从北漠借走的钱粮。 见苏阳看着她,银川公主摇头道,“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定亲了。” 她以为苏阳误会她是在开玩笑。 当然了,她也以为苏阳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苏阳声音醇厚如酒。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静谧。 银川公主望着苏阳,“难道你不喜欢你的未婚妻吗?” “对她倒没什么印象,”苏阳道。 “我不喜欢的是她爹。” “……???” 哪有不喜欢岳父大人就退亲的? 他又不是入赘和岳父过一辈子。 既然银川公主先问了,苏阳就多问了一句,“你喜欢你的未婚夫?” “喜欢他?”银川公主晒黑也难掩俏丽的脸一臭。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苏阳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多过分?” “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拿……。” 蜜蜂两个字都到喉咙口了,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小伙计拎着药包进来道,“这药是小的帮忙煎好送来,还是客官自己煎?” “我来煎吧,”苏阳道。 小伙计把药送上,苏阳赏了他五钱银子。 小伙计连连道谢,然后退下。 这一打岔,话题就没再街上。 虽然苏阳问了,但银川公主不想说了,太丢人了。 自家父皇用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给她换了一桩婚约回来,她第一次见人就被蜇的满脸包,脸从北漠丢到了大齐。 她恨苏阳恨的牙根都痒痒。 苏阳一挨骂,就连打喷嚏。 他揉着鼻子纳闷,猜可能是自己逃婚了,自家亲爹娘想揍他找不到人,只能骂他了。 他逃婚许久,飞虎军就算爬也爬到北漠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银川公主不肯再说,苏阳也没再追问,他道,“我娶你。” 银川公主,“……。” 她脸一红。 谁要他娶了?! 她又没说嫁给他! “我亲事退不掉,”银川公主道。 苏阳笑了一声,“有我在,有什么婚约退不掉的?” 银川公主直接朝苏阳脑门上摁了“吹牛”两个字。 算了。 不提这事了。 免得越想越来气。 苏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去帮银川公主熬药。 银川公主靠在大迎枕上,揉着疼痛的肚子。 在客栈又待了两天,银川公主就恢复如初了,她要继续赶路,苏阳没同意。 又住了一天,然后才启程。 然后—— 苏阳更头疼了。 他选择让大夫暴露银川公主女儿身的事,就是因为他阻拦不了银川公主走路。 现在身份暴露了,银川公主还是选择徒步往前走。 苏阳望着她道,“你是个姑娘家。” “我知道啊,”银川公主道。 “那你还走?”苏阳脑壳疼。 “……我喜欢走路,”银川公主弱声道。 毕竟是骗人,有点虚。 但这个理由,苏阳没法反驳。 千金难买心头好。 银川公主喜欢走路,不喜欢骑马坐马车,他能怎么办? 难道要逼她一个姑娘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吗? 左右他又不急,就陪着她走就是了。 这回,苏阳是真不着急了,他是打定主意对银川公主负责了,不然她一个姑娘怎么嫁人啊? 除非两人同住一屋,甚至同睡一张床的事瞒一辈子。 不然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这事? 他逃婚在前,与人私定终身在后,北漠受此羞辱,就不信还把女儿嫁给他。 只要这事传到北漠王耳中,亲事自然而然就退了。 至于银川公主的婚约,苏阳就更没当回事了,北漠王都能搞定,难道还搞不定她爹娘? 虽然他们两还没有到生米煮成熟饭的程度,至少米已经下锅了,难道还能盛起来让人端走吗? 两人一路往前,苏阳把自己爹、大哥、姐夫,堂兄们宠媳妇那一套拿出来用,银川公主招架不住了。 她一直在躲着。 她怕自己会沦陷。 她知道苏阳很厉害,连南临平王世子都敢不放在眼里,可东乡侯府二少爷不是平王世子能比的啊。 就算南临皇上,她的姐夫信任他,宠爱他,也不会为了他得罪东乡侯府。 若非大齐镇北王世子鼎力相助,姐夫未必能登上皇帝宝座。 镇北王世子可是他的姐夫啊。 母后说过,这世上比东乡侯府二少爷身份尊贵的真的找不到几个了。 在亲事没退之前,她一定要守住自己一颗心,绝不能轻易交出去。 银川公主打定主意到了南临都城,就去找自己的皇姐,离苏阳远远的。 可真到都城脚下,反倒有些不舍了。 她告诉自己就放纵半天。 这半天,他们是怎么高兴怎么玩。 到了午时,银川公主累了,坐在茶摊喝茶,让苏阳去给她买烧鸡,她就在那里等他。 苏阳也没多想,毕竟走了不少路,不累是不可能的。 苏阳前脚走,后脚银川公主就离开了,直奔南临皇宫方向。 然后—— 被拦在了宫门外。 皇宫重地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进去? 银川公主又不敢说自己是谁,她身上没有信物证明自己就是北漠银川公主。 守门侍卫差点把银川公主抓起来。 没办法的她只能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茶摊离皇宫不是很远,银川公主回去后没见到苏阳,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就坐在那里发呆。 过了一刻钟,苏阳才拎着烧鸡回来道,“让你等太久了。” 银川公主,“……。”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刚回来? “你买烧鸡买到现在才回来?”银川公主问道。 苏阳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道,“迷路了。” 银川公主一脸不信。 苏阳的记性有多好,她很清楚,不可能迷路。 肯定是出事了。 这一点,银川公主倒是没猜错。 刚刚确实出了点事。 买烧鸡的路上,碰到了平王世子,当时就打了起来。 本来这只是件小事,微不足道。 偏偏东乡侯府派出来找他的人到南临京都了,他一打架,就暴露了身份。 打完了平王世子的人,他还得躲东乡侯府的暗卫。 派出来的都是高手,说自己有心上人了,暗卫压根就不听,他们的任务是把他带回来。 苏阳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人甩开。 烧鸡有些冷了,不过天热,将就吃也行。 苏阳从包袱里拿钱,银川公主瞥到包袱里的令牌。 那令牌她之前就见过,县太爷看到令牌直接就跪下了。 不知道这令牌能不能进宫? 一个鸡腿还没啃完,银川公主就决定偷苏阳的令牌试一试。 进不去再想办法。 万一进去了,见到皇姐,那一切都好说了。 让皇姐派人把令牌送还给他便是了。 令牌是仿照的,只要苏阳想要,百十块都不在话下。 他没把令牌看的很重要,就直接塞在包袱里。 再加上对银川公主不设防。 偷拿个令牌不要太容易。 巧的是,前脚银川公主把令牌拿到手,后脚苏阳就有事出门,让她待在客栈里别乱跑。 银川公主拿着令牌就去皇宫前了。 宫门前的侍卫都服银川公主了。 昨儿拜托他们给皇后送信,说是故人来访,他们没搭理他。 今儿又拿一块假令牌要进宫? 这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吗? 胆敢仿照令牌,还送到他们跟前来,胆子是真肥。 然后—— 银川公主就被押进了南临刑部大牢。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懵了。 她没想到苏阳的令牌会是假的。 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银川公主入狱了。 那块假令牌也被送到了刑部。 刑部事忙,顾不上银川公主,刑部尚书见到令牌,随口问了一句,“这假令牌是怎么回事?” 刑部衙差道,“有人拿着这块假令牌冒充皇亲国戚要进宫,被抓了个现行,这会儿就关在刑部大牢里,还没来得及审问。” 刑部尚书笑了一声,“冒充皇亲国戚想混进宫,胆子还真是不小。” “可不是胆子肥的很,”衙差陪笑道。 “那人还说自己认识皇后。” 刑部尚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有人要进宫,甚至想用假令牌蒙混过关,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上报皇上知道。 第二天早朝后,刑部尚书就带着那块假令牌去御书房刷脸了。 赵诩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那令牌是假的。 甚至内心涌起一阵狂喜。 这令牌是他亲手设计打造送给谢景宸的。 如今令牌出现,莫非表哥来了? 这一点倒不是不可能。 毕竟苏阳是谢景宸的小舅子。 小舅子逃婚,谢景宸抓他可能性很大。 令牌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令牌是假的了。 而且假的有点匪夷所思。 因为最普通的部分假了,他设计的部分反倒一点不错。 能仿造出来,说明他见过谢景宸手中的令牌。 他送的令牌,表哥岂会随便给人看? 赵诩上了心。 毕竟皇宫重地,守卫严明,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刺杀到他的? 或许不是刺客,是熟人。 “把那人带来见朕,”赵诩道。 皇上发了话,刑部尚书照办。 饿了一夜,银川公主饿的快眼冒金星了。 得知刑部尚书要带她进宫,银川公主高兴坏了。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松不开。 银川公主坐马车进宫,半道上掀开车帘往外看。 她看左边。 苏阳骑马从右边找她。 银川公主留书离开,说去找家人,令牌她带走了,会还给他的。 苏阳也不知道她家人是谁,只能画了画像满大街挨个问了。 一路进宫,直奔御书房。 赵诩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有些失望。 银川公主走上前,福身见礼,唤道,“姐夫。” 赵诩,“……。” “姐夫?”赵诩皱眉。 “你是……?” 赵诩没能认出来。 银川公主上回来南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刑部尚书都换了两茬了。 赵诩只觉得有些眼熟,没有多想。 银川公主忙道,“我是银川啊。” 赵诩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紧道,“快去请皇后来。” 皇后来的很快,宫人去请的时候,她正在来的路上。 迈进御书房,荆山公主笑道,“急着找我来何事?” “你看这是谁,”赵诩指着银川公主笑道。 荆山公主看着银川公主,仔细看了半天,才道,“你是银川?” 银川公主飞快的点头。 被皇姐认出来了,她很高兴。 只是这样的高兴没能维持多会儿,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你把脸涂的这么黑,皇姐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来,”荆山公主笑道。 “……。” “我的小皇妹长大了,也更聪明了,知道出门在外要保护自己了,快去把脸洗干净。” “……。” 嗖。 几把利刃直接朝银川公主的心口插过来。 银川公主心底堵的慌。 她想哭。 她的脸是晒黑的,洗不干净了。 见到了荆山公主,银川公主就没必要再穿男装了,宫女带她下去换洗。 洗完回来,荆山公主道,“脸怎么不洗?” 又是一刀。 银川公主泪花闪烁,“脸是晒黑的。” 荆山公主,“……。” 赵诩,“……。” 荆山公主是一脸尴尬和心疼。 赵诩是强忍着才没有笑。 荆山公主摸着银川公主的小脸道,“怎么会晒成这样?” 若说吃苦了,可银川公主并没有消瘦。 甚至比前两年见还更精神了。 银川公主摇头,荆山公主道,“没事,多养些时日就白了。” “走,去皇姐宫中说话。” 荆山公主有太多话和银川公主说,两姐妹直接就走了。 赵诩还想问问那块假令牌哪来的,见人走了,只得作罢。 晚些再问也不迟。 正文 番外三十五 欢喜债(十一) 赵诩这一耽搁,宫门被闯了。 南临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苏阳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银川公主留书走了,还带走了他仿照的假令牌。 不是需要用到令牌,她不会偷那东西。 要是真令牌还好,偏那可是假令牌。 他用无所谓,亮出她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的身份,没人敢抓他。 可银川公主用,被人抓了就是砍头大罪了。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决定娶她了,她居然不告而别。 苏阳岂能允许? 拿着画像在街上找了几圈,还雇人找了,结果一点音讯都没有。 苏阳就有点着急了。 南临京都他认识的人不多,满打满算就一个赵诩,还有宁国公世子董承琅有过两面之缘。 这十年里,董承琅去过大齐两回,苏阳见过他。 苏阳在去找董承琅和赵诩之间,选择了找赵诩。 之前银川公主就是因为进宫被拦下,不得已才偷他的令牌。 现在轮到他,自然也不会例外了。 只是侍卫拦门,死活不让进。 说是东乡侯二少爷就放行? 那皇宫的威严何在啊? 万一放进去一个心怀不轨之徒,行刺皇上,他们一家老小的命都不够砍的。 不让进宫,是他们职责所在,真把人拦下了,皇上也不会怪罪他们。 拦。 必须要拦。 别说是东乡侯府二少爷了,就是他爹东乡侯来了也得拦啊。 苏阳一再劝说,让他们通禀赵诩,侍卫不理不睬。 苏阳臭脾气一爬上来,拳头砸了过去。 侍卫眼睛登时青了一只。 就这些侍卫哪是苏阳的对手? 几拳几个闪身,就闯进宫了。 御书房内。 赵诩还在消化银川公主来南临的事。 银川公主嫁给苏阳,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在东乡侯府待过一段时间,很喜欢苏阳,虽然苏阳不是一般的调皮会找打。 当年苏阳用蜜蜂蜇了北漠小公主的事,赵诩也有所耳闻。 大齐皇上过寿,赵诩也派人送了贺礼去。 北漠大皇子被蜇的满脸包,说实话,他听后没忍住笑了半天,腰都被荆山公主给掐紫了。 苏阳的性子赵诩了解,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银川公主。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拒婚。 赵诩也以为这桩亲事会被蜜蜂给破坏掉,谁知道他那岳父大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愣是不退亲。 现在银川公主逃婚来到南临,这一路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脸晒黑成那样,那就是她不肯嫁给苏阳的决心啊。 想到银川公主被抓,在刑部大牢里关了一夜,赵诩就头疼。 岳父大人知道了,肯定恼他。 就是皇后知道了,少不得也要生气。 李公公望着赵诩道,“皇上,银川公主找到了,要不要派人告诉北漠一声?” “不必,”赵诩摆手。 “这事让皇后管。” 事关东乡侯府和北漠,管的不好,可能就受夹板气了。 哪边都不好惹啊。 赵诩坐下,继续批奏折。 刚拿起来,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 “有人闯宫!” 李公公眉头一皱,“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闯皇宫?!” “那人说是东乡侯府二少爷,”小公公回道。 赵诩,“……。” 李公公,“……。” 李公公飞快的看向赵诩。 这可真是给皇上出了难题了啊。 银川公主逃婚来南临就算了,毕竟她皇姐在南临。 东乡侯府二少爷怎么也逃来南临了? 两个逃婚的人在南临皇宫相遇,这得多尴尬? 赵诩脑壳疼了。 碰到东乡侯府的人,真没几个不脑壳疼的。 小公公见皇上只扶额,他弱声唤道,“皇上?” “去把人带来,”皇上摆手道。 小公公眼睛倏然睁大。 不会来的真是东乡侯府二少爷吧? 小公公赶紧退出去,一口气往前跑。 侍卫把苏阳团团围住,倒在地上疼的捂胳膊捂腿的更不少。 小公公飞快的往前跑道,“别打了!” “快别打了。” “皇上让他去御书房。” 侍卫这才罢手。 苏阳拍了拍手,跟着小公公往御书房走去。 赵诩正在喝茶,苏阳走进去,喊道,“赵大哥。” 赵诩看着苏阳—— 嗯。 长的器宇轩昂,因为走的急,额头有一层细密汗珠。 苏阳重新易容了。 昨天在街上找人,被东乡侯府的暗卫发现了。 不得已,只能换张脸。 现在这张脸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惹的多少姑娘频频张望。 可长成这样,和赵诩记忆中的苏小少爷还是差了一截。 “易容了?”他道。 苏阳轻点了下头。 手一伸,就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原本的样子。 李公公目瞪口呆。 刚刚他就觉得东乡侯府二少爷长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易容的。 真的容貌还要俊朗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皮肤还挺白啊,至少比银川公主要白的多。 李公公,“……。” 赵诩,“……。” 嗯。 本来苏阳没这么白的。 这不是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为了防止皮肤不透气起红疹,脸上还涂了药膏。 苏锦亲手调制的药膏,具有美白之效。 虽然男子用不着皮肤白皙,但白点不是坏处。 小两个月不被太阳晒,皮肤养白了许多。 赵诩觉得千万不能让他见到银川公主,不然他就更不乐意娶银川公主了。 赵诩看着他道,“你怎么逃婚了?” 苏阳一脸郁闷,“不想娶北漠公主,又退不掉婚约,只能逃婚了。” 赵诩有心劝苏阳几句,但事到如今,劝已经没用了。 因为逃婚的不止苏阳一个啊。 另外一个也逃了,这会儿还就在宫里。 皇后这会儿应该也知道苏阳闯宫来找他的事了吧? 苏阳来南临造成轰动,赵诩一点都不诧异,他有点好奇,“我看你一脸急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急着进宫是有件事想赵大哥你帮我下,”苏阳道。 赵诩看着他,“你说。” 苏阳从怀里掏出银川公主的画像。 两张。 一张是女扮男装的画像。 另外一张是女儿身。 “我找她,”苏阳道。 苏阳就站在赵诩跟前。 看到画像上的女子,赵诩直接就懵了。 李公公眼珠子睁圆。 这……这不是银川公主吗?! 赵诩望着苏阳,“这姑娘是……?” “赵大哥不认得她?”苏阳诧异。 “她说她是皇亲国戚。” 赵诩,“……。” 银川公主自称是皇亲国戚一点毛病都没有。 只是他好奇的是他们两怎么会认识啊? 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不仅认识,还认识的特别早。 两个逃婚的人刚进南临就碰上了。 苏阳如实相告,然后道,“她既然是皇亲国戚,又姓赵,赵大哥不认识她吗?” 赵诩脑壳又疼了。 他要不要告诉他,他要找的就是他那逃婚的未婚妻? 算了。 还是先问问再决定说不说吧。 赵诩看着画像道,“倒是有几分眼熟,只是长得没这么黑。” 苏阳,“……。” “她怎么就变这么黑了?”赵诩问道。 “……。” 赵诩不好问银川公主,既然苏阳和她同行,他肯定知道缘故。 苏阳支支吾吾。 赵诩可是难得看他这样。 这都快不像他认识的苏小少爷了。 “不会与你有关吧?”赵诩问道。 一猜就准。 都猜准了,苏阳就不隐瞒了,“我之前不知道她是女儿身,见她身子太单薄,又一个人来这里无聊的很,便打算把她训的身强体壮一点儿。” 赵诩,“……。” 李公公,“……。” 赵诩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 苏阳心塞的很,“别这么看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赵诩抬手遮脸。 不让苏阳看见他在偷笑。 逃婚遇到未婚妻,还把她折腾的比自己还黑……这是什么样的猿粪啊? 赵诩把手放下,一脸严肃道,“把一个姑娘家折腾成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娶她啊,”苏阳爽快道。 “……。” 他还没逼婚呢,人家就自觉的娶了。 赵诩一时呐呐。 他轻咳一声道,“那银川公主呢?” “当然退婚了,”苏阳斩钉截铁道。 “……。” 李公公站在一旁,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又要退婚,又要娶人家,这是要闹哪样啊? 赵诩脑袋一转,就知道这事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苏阳道,“别担心,这人我给你找,你先去偏殿用些茶点。” 说完,给李公公使了记眼色。 李公公带苏阳去偏殿。 苏阳前脚走,后脚赵诩就去找荆山公主了。 银川公主在刑部大牢饿了一夜,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把荆山公主心疼坏了。 赵诩进去的时候,银川公主在吃东西。 大快朵颐。 荆山公主心疼道,“慢点吃,别噎着。” “姑娘家不能这么吃东西。” 赵诩觉得这肯定是苏阳逼出来的。 在进东乡侯府之前,他吃饭也优雅,待了不到三天,优雅就不知道离他多远了。 知道赵诩来了,荆山公主转过脸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赵诩招招手,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荆山公主眉心一皱,不知道赵诩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皇妹的面说的? 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东乡侯府二少爷—— 她赶紧起了身。 走远了些,荆山公主道,“东乡侯府二少爷真的来了?” 赵诩点头。 “那可这么办啊?”荆山公主头疼了。 赵诩笑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还挺有趣。” 荆山公主又瞪了他一眼。 有趣? 两个逃婚的人逃到一处了,能不有趣吗? 他也不怕闹起来把他皇宫都拆了。 赵诩笑道,“你可知银川公主是和谁一起来的?” “谁啊?”荆山公主随口问道。 随即反应过来,“你可别告诉我是和东乡侯府二少爷。” “正是他,”赵诩笑道。 “……。” 荆山公主懵了。 这怎么可能啊?! “他们两互相隐瞒了身份,银川公主偷了他的令牌进宫,他找不到人,不惜闯宫来找我帮忙,”赵诩道。 “我看他们两是真有缘分,苏阳不知银川公主女儿身,把她晒黑了,要为此事负责娶她过门。” “……。” 荆山公主恼了。 原来是那混蛋晒黑她皇妹的! 应该把他吊起来打! 对。 就该让他负责到底。 赵诩的意思,荆山公主一点就通了。 这是打算继续瞒下去,让他们彼此生出好感来,成就一段好姻缘。 正好这也是北漠王最想看到的。 然后—— 荆山公主就对宫人下封口令了。 不许称呼银川公主为公主,对外宣称是赵相远房侄女。 银川公主看着荆山公主,“为什么不能称呼我为公主?” 荆山公主被问住了。 一时间找不到好理由,又怕露馅,只能扎皇妹的心了。 “被晒的太黑了,传扬出去,有损父皇母后的颜面,”荆山公主声音飘的厉害。 银川公主手里还拿着鸡腿。 听到皇姐的话,心都塞的严严实实的不透气了。 眼泪在眸底打转。 她快哭了。 荆山公主忙道,“晒黑的,很快就养白了。” “如今东乡侯府也派人来了南临,知道你在,可能会抓你回去拜堂,换个身份,也能蒙混过关,”荆山公主忙道。 银川公主点点头,“我知道皇姐是为了我好。” “那这鸡腿也不能再吃了,”荆山公主道。 “吃这么会,会长胖的。” 已经够黑了,再胖一点儿,荆山公主都不敢想。 银川公主摇头道,“我多走路,不会胖的。” 银川公主这边算是搞定了。 赵诩回了御书房后,陪苏阳用膳,也给苏阳摁了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靖王义子。 苏阳欣然接受了。 吃饱饭后,苏阳望着赵诩道,“紫儿是谁府上的,我去找她。” 紫儿? 这是银川公主的名字吗? “紫儿是我远房堂妹,我已经把她宣进宫了,这会儿再陪皇后说话,”赵诩气定神闲道。 果然是皇亲国戚。 苏阳去找银川公主。 一顿饭吃下去,苏阳已经把自己撕下易容面具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两人在御花园碰上。 苏阳一脸高兴。 银川公主就跟见了鬼一般,转身就跑。 苏阳,“……。” 苏阳追了几步,反应过来自己没易容。 笑了笑,苏阳追了上去。 苏阳就是想逗逗银川公主,结果这一逗,还逗上瘾了。 他化名唐风,已经给自己挖坑了。 逗银川公主玩直接把自己给倒埋了。 银川公主最怕见到就是苏阳那张脸了,从瀑布上摔下来,看光了她。 以为离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结果她一换回女儿身,又见到他了! 他居然出现在了南临皇宫御花园内?! 苏阳要追她,她哪里躲的掉。 银川公主一边跑一边往后望,脚步未停。 没见到人追来,她心微松。 然后—— 撞苏阳怀里了。 苏阳一把将她抱住,痞里痞气道,“这么迫不及待就投怀送抱啊?” 。 正文 番外三十六 欢喜债(十二) 易容术是配合换声术一起用的。 他的声音完全变了个人。 听在银川公主耳中格外的陌生,因为被抱住,一颗心噗通跳的厉害。 还没有人这么抱过她。 她用力挣扎,可惜她那点力气根本挣脱不了苏阳的桎梏。 远处有宫女追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了。 她是荆山公主的心腹宫女,自然知道银川公主的身份了。 苏阳什么身份她不知道,可苏阳是和赵诩一起来的御花园。 皇上亲自带着逛御花园的还真没几个,可见是个宠臣了。 皇上的人调戏皇后的妹妹,宫女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还是非礼勿视吧。 宫女捂着眼睛转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银川公主都没叫非礼,她一个宫女总不好替她叫。 喊一声不费多大力气,只是这嗓子一吼,银川公主的闺誉可就毁了个干净。 只是宫女没想到,她一转身,苏阳就疼的呲牙咧嘴了。 银川公主挣脱不开,气急败坏之下,脚一抬,直接踩在了苏阳脚背上,狠狠的碾了几下。 苏阳疼的额头一颤一颤的。 “你要不要这么狠心对我?”苏阳扯了嘴角道。 银川公主再挣脱,苏阳放开她了。 苏阳看着她道,“下这么狠的脚,你是想我坐轮椅上娶你吗?” 银川公主脸红脖子粗了,“谁要你娶我了?!” 苏阳见过她生气,但还真没气到这样过,脸红扑扑的,气很大,两只眼睛瞪着他。 苏阳也不气恼,就那么看着她。 他的厚脸皮,自然不惧银川公主瞪他了。 多看了几眼,银川公主自己败下阵来了。 瀑布那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都快成为她的心理阴影了。 她有婚约在身,唐风要她负责,他又看光了她。 银川公主觉得自己都能去死一死了。 苏阳眸中带笑,“在瀑布那儿,我不小心看光了你,我得对你负责啊。” “不用你负责!”银川公主声音徒然拔高了两分。 谁要他负责了?! 瀑布处的事又没人知道。 他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是。 这事大家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不就行了吗?! 他甚至一点都不了解她,就要娶她,婚姻大事,岂能这样儿戏?! 银川公主要走,苏阳拦着不让。 四下无人,跟着的宫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银川公主是又急又恼。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躲开嫁给东乡侯府二少爷来了南临,结果遇上了唐风。 为了避开唐风躲进宫,结果又被他盯上了。 银川公主心情是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苏阳只觉得有趣极了。 远处,凉亭里,赵诩在和荆山公主闲聊。 看到苏阳,银川公主转身就跑,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银川公主不认识苏阳是肯定的。 可不认识怎么看到他就跑呢? 可怜他们一心撮合,结果才开了个头,就被一盆冷水给泼了个透心凉。 “这亲事还能成吗?”荆山公主有点担心。 她的皇妹看到东乡侯府二少爷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啊。 赵诩要比荆山公主轻松些,“能不能成,还得看苏阳对银川公主有多喜欢了。” 那小子,从小就主意多。 他要真喜欢银川公主,那这亲事就不是能成了,而是谁都拆不掉。 “我看他们就很有缘,”赵诩笑道。 “这事我们就当热闹看,不过多插手。” 荆山公主嗔了他一眼。 碰到东乡侯府二少爷,也得他们插的上手吧。 若不是拿东乡侯府做幌子,在南临有个尊贵身份能便宜行事,他一准会起疑心。 不过赵诩说的对,撇开东乡侯府二少爷和北漠公主的身份,他们摒弃偏见,更能看到对方的优点。 银川公主要走,苏阳拦着不让,“这地儿僻静,我们坐下聊聊。” “我和你没话说,”银川公主气道。 “你让开!” 苏阳还真听话的让开了。 只是银川公主往前走,他跟在身后。 银川公主回头瞪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去求皇上给我们两赐婚,”苏阳摇着玉扇,十分欠揍。 “……你!” 银川公主快要气炸肺了。 怎么她遇到的都是特别招人生气的人啊?! 她再走。 苏阳继续跟着。 “你再跟着我,我喊非礼了!”银川公主磨牙道。 “……。” 苏阳手中折扇在银川公主脑门上轻敲了下。 笨的可以。 这一喊,直接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远处,南临太子下学了,牵着小皇妹昭宁公主往这边走。 荆山公主和赵诩成亲十一载,给他生了二子一女。 长子周岁就被册封为了南临太子,今年正好十岁。 眉眼间酷似赵诩,举手投足透着尊贵之气。 女儿昭宁公主刚满六岁,生的粉雕玉琢,怎么看怎么可爱。 次子才两岁。 南临皇宫很清净,荆山公主出嫁后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因为她的背后是北漠,当初若非北漠给南梁施压,赵诩推翻朝廷还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头。 那些前朝留下的大臣也不敢逼着赵诩选妃。 皇长子出生后,朝廷也稳固了些后,那些大臣就蠢蠢欲动,想把女儿塞给赵诩了。 赵诩打压了两年,被闹的脑壳疼,就应了那些大臣的意选妃了。 他承诺过荆山公主,选妃不得超过三人。 他把那些逼他选妃的大臣女儿都叫进宫,让她们互相争斗,然后从中选了三位。 那段时间,北漠都城是乌烟瘴气。 大臣们为了女儿是斗个你死我活,你踩我,我踩他。 赵诩就坐山观虎斗,趁机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亲信。 最后选的三位,都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女儿。 只是如朝臣的意选了妃充入后宫,但进宫半年别说赵诩的面了,就是荆山公主的面也难见着。 那些大臣急了,催皇上开枝散叶,膝下只有太子一人,子嗣太过单薄了。 难听的话不能说,可大家都担心啊。 尤其太子一旦病了,大臣们都跟着心肝儿胆颤啊。 万一太子有什么好歹,连个继承皇位的都没有啊。 可他们要赵诩选妃,赵诩也选了。 没有他宠幸谁也要大臣拿主意的吧?! 手伸的这么长,也不怕折了。 那些妃子在宫里蹉跎了三年,荆山公主怀小公主期间,赵诩也没进她们寝宫一步。 她们也都死心了,自请离宫。 赵诩是宽厚人,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她们自愿离去,他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念在她们给他挡了三年箭的份上,都册封为了县主,准许她们归家嫁人。 不仅允许她们嫁人,甚至亲事定下后,赵诩给她们赐婚。 有她们的先例在,再没有大臣想不开把女儿往宫里头塞了。 这一次只三年放了人,下一次可就未必了。 皇上和皇后鹣鲽情深,太子又身强体壮,聪慧稳重,皇后的地位固若金汤。 他们何苦塞个女儿进宫扎皇后的眼,被太子记恨? 大臣们想开了—— 皇宫就格外清冷了。 好在又生了个小皇子,赵相和凌王妃稍稍心安。 他们是不能说让赵诩纳妃这样的话,他们也怕赵诩膝下子嗣太单薄了啊。 小公主没什么玩伴,每天太子哥哥上学,快到放学了,她就去授课处接他,然后一起去和父皇母后吃饭,顺带逗逗小皇弟玩。 天热,这处树荫浓密,怕晒着小皇妹了,太子便牵着她从这边走。 宫女太监在十步外跟着。 太子没想到这条路除了他们兄妹还有人在,而且他耳尖,听到了银川公主说“非礼。” 太子小脸凝重。 这里是皇宫。 皇宫重地,居然有人敢调戏姑娘?!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太子指着苏阳道。 两个小太监飞快的上前,要抓苏阳。 苏阳,“……。” 两个小太监也想抓他? 他看起来有这么弱吗? 苏阳看着两太监,眸光看向他们身后走过来的南临太子元皓。 苏阳笑道,“你就是元皓?” 南临太子愣住了。 身为太子,他还真没享受过被自家父皇母后之外的人直呼其名过。 小公公呵斥道,“放肆!” “太子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元皓抬手,阻拦小公公。 他眸光审多的看着苏阳。 能进宫,还直接喊他的名字,身份必定不一般。 “你是谁?”太子元皓问道。 昭宁公主也扑闪着一双乌黑眼睛望着苏阳。 “我是你父皇的好兄弟,”苏阳道。 “……。” 元皓小眉头扭着,“父皇说他没有好兄弟,只有几个损友。” 苏阳,“……。” 银川公主站在一旁,看着元皓和昭宁公主是高兴的不行。 只是她答应皇姐不暴露自己是北漠小公主的身份,不能上前和他们相认。 好在荆山公主怕出事,拉着赵诩过来看看。 赵诩一本正经的介绍银川公主和苏阳。 一个是赵家远房堂妹。 一个是靖王义子。 谁也没怀疑谁。 反倒是元皓站在一旁,一脸狐疑。 赵家有什么亲朋好友,他再清楚不过了。 赵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房堂妹,靖王也没有义子啊。 不过自家父皇这么说,金口玉言,不是也是了。 介绍完,银川公主就看着昭宁公主了,逗她玩。 “昭宁,这是姑姑,”荆山公主道。 昭宁公主乖巧的行礼,“姑姑好。” 银川公主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银川公主抱起昭宁公主,喜欢的不行。 昭宁公主抱着银川公主的脖子望着皇后道,“母后,我喜欢这个黑姑姑。” 银川公主,“……。” 荆山公主,“……。” 这一刀扎的有点狠了。 不仅伤了银川公主,连苏阳都受伤了。 荆山公主和赵诩互望一眼,把银川公主和苏阳分开。 荆山公主和银川公主抱走了昭宁公主。 太子元皓留在自家父皇身边,看着苏阳和赵诩说话。 他能感觉的出来苏阳没有骗他,他真的是自家父皇的好兄弟。 那一口一个赵大哥喊得贼溜。 太子元皓望着赵诩道,“父皇,他到底是谁啊。” 赵诩笑道,“他就是父皇和你提过多次的东乡侯府二少爷。” 太子元皓,“……!!!” 东乡侯府二少爷?! 这几个字他是如雷贯耳啊。 托他的福,他这几年过的是特别的辛苦。 太子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苏阳看的真真切切。 他有点懵了。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这小子了? 苏阳想问问赵诩,结果那边过来一公公,说是赵相和靖王都到了。 赵相凭白多了个远房侄女,靖王莫名多了个义子,他们得把银川公主和苏阳领回府啊。 帝后联手千辛万苦挖的坑,得挖圆润了才不易露馅。 赵诩急着去御书房,让元皓好好招待苏阳。 赵诩一走远,元皓就上下打量苏阳了,“你就是东乡侯府二少爷?” “如假包换,”苏阳笑道。 “哼!”元皓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苏阳,“……。” 他摁着元皓的脑袋道,“你小子,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你把我得罪大了!”元皓磨牙道。 苏阳拧眉。 元皓是一肚子气呢,如今见到真人了,他是不吐不快,“父皇说你七岁大,就要读书、骑马、扎马步、练梅花桩、练暗器……。” “他让我多向你学习!” 七岁啊。 他才七岁啊。 每天要做这么多事,他不辛苦不累吗? 母后心疼他,削了一半,也还有很多! 东乡侯府二少爷就是他这几年的心理阴影,恨的咬牙切齿的人。 要不是苏阳看着就像是那种皮肤很硬的人,他都要上牙咬了。 恨啊。 苏阳,“……。”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被赵诩作为榜样要求太子了。 想到这几年过的日子,元皓眸底泪花闪烁。 “你七岁的时候,真的要学这么多吗?”他不信。 虽然是父皇亲口说的。 母后也告诉他这是真的。 可这些太难了,他不是没试过,从早忙到晚,也学不完这么多功课啊。 “听父皇说,除了这些之外,你还要逛街,挤出时间来找打?”元皓道。 “这也是真的吗?” “……。” 老底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被挖了出来。 苏阳嘴角狂抽不止。 说的都是真的。 可他能点头承认自己年少时没事就找打吗? 苏阳不否认,元皓就当他默认了。 元皓小眉头拧的松不开。 显然。 他还是不信。 除非他亲眼见过,不然他是肯定不信的。 “想见识下,那还不容易?”苏阳笑道。 他抓过元皓的肩膀,纵身一跃带他上了树,脚尖一点,就飞过湖畔,上了宫殿。 元皓先是害怕,然后是震惊、敬佩、向往。 再然后—— 宫里的侍卫误会苏阳劫持了他们的太子殿下,把苏阳包围了。 苏阳,“……。” 元皓,“……。” 正文 番外三十七 欢喜债(十三) 苏阳站在巍峨的宫殿顶上。 怕元皓乱动,摔下去,所以抓住他。 这样子就更像是挟持人了。 侍卫们把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严阵以待。 那架势是拼掉小命也要把他们的太子殿下从苏阳手中毫发无损的救回。 苏阳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南临太子扶额,心有点累。 看来父皇真的没有骗他。 东乡侯府二少爷真的特别的会找打。 父皇登基以来,宫里头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轰动过啊? 先是闯宫,再是被侍卫包围。 少不得他来解释了,“退下。” “都快退下。” “他是我父皇的好兄弟,不是刺客。” 损友两个字,元皓都不敢说。 自家父皇结交损友,有伤颜面啊。 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不知道太子是自愿这么说的,还是被“刺客”逼的。 他们要退下吗? 侍卫们僵持不退。 直到—— 赵诩闻讯赶来。 来的不止是他,还有赵相和靖王。 看到苏阳,靖王嘴角狂抽不止。 这些年,他经常带着九陵公主去大齐住,而且一住就是两三个月。 苏阳他很熟悉,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阳从小到大找的大,靖王不知道听了多少,笑抽多少回。 刚刚在御书房听赵诩说他逃婚和银川公主碰上了,两人互相隐瞒身份,一路结伴来了南临,他和赵相是一脸黑线。 赵诩有心撮合他们两,他们自当配合。 赵诩走上前,摆手道,“都退下吧,这是靖王义子。” 侍卫赶紧收了剑,退下。 等侍卫都走了,苏阳这才带着元皓一跃而下。 元皓走上前给自家父皇见礼,然后是赵相,再是靖王。 远处,荆山公主也带着小公主和银川公主走过来。 荆山公主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小公主的皮肤就更娇嫩了,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绽放的娇花,又像是剥了皮的鸡蛋。 银川公主站在她们身边,就更衬的皮肤黝黑了。 老实说,赵相和靖王看到银川公主,直接傻眼了。 真的。 如果不是赵诩事先告诉过他们,这是银川公主,他们打死也不能相信啊。 前几年,银川公主也来过南临,那时候的皮肤多白啊,怎么就这样了? 中毒了? 赵相望向赵诩,用眼神询问。 毕竟银川公主要跟着他去赵家住,银川公主身份尊贵,赵相得确保她住在赵家的时候万无一失啊。 赵诩看了苏阳一眼。 这都是他造的孽啊。 银川公主一一见礼后,喊赵相,“叔父。” 赵相惶恐,但也生受了。 赵诩见他们谁也没怀疑,就打算牵线,让苏阳和银川公主订婚。 结果刚要开口,苏阳就走到他身边,小声道,“要订婚的不是这张脸。” 赵诩,“……。” 这是要闹哪样啊? 难道他和银川公主相处还用的两张脸? 事情还没弄清楚,便先作罢了。 银川公主不想和苏阳离的太近,赶紧走到赵相身边,告辞出宫。 荆山公主舍不得她,小公主就更舍不得了,“姑姑,你明儿还进宫陪我玩。” 银川公主点点头,“我明儿再进宫陪你玩。” 银川公主跟随赵相离开。 赵诩把苏阳叫去御书房问什么情况。 苏阳起先不肯说,赵诩道,“不说实话,我可不帮你。” 苏阳便把瀑布处的事说了。 赵诩皱眉,“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还逼着她走路到京都?” 苏阳觉得委屈,“我不知道才逼她走路,知道了哪还能啊,是她自己要走。” “我拦她,她还要跟我翻脸。” 赵诩一脸不解。 苏阳耸肩。 别问他。 他比谁都更想知道为什么。 她脸要不这么黑,他也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一时疏忽,用这张脸见了她。 枉费了赵大哥给他摁的靖王义子的身份了。 赵诩能怎么办? 只能再给他摁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了。 赵诩思来想去,只好把平南王,也就是施大将军宣进宫了。 苏阳又多了个和平南王有关的身份。 嗯。 平南王流落在外的兄弟的唯一的骨肉。 施大将军很高兴,毕竟他佩服的人不多,东乡侯是其中之一。 东乡侯的儿子喊他伯父,正中他下怀啊。 这可是个香饽饽。 北漠王用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才争取到手的女婿。 为苏阳住谁府上,施大将军和靖王还争了好半天。 最后苏阳决定一家叨扰几天。 这事就这么定了。 苏阳跟随靖王回靖王府。 他前脚走,后脚荆山公主就来找赵诩,为什么不直接给苏阳和银川公主订婚,省的夜长梦多。 赵诩只好解释了一遍,“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小子换个身份给自己戴绿帽子不算,还在自己绿帽子之上又加了一顶绿帽子。” 荆山公主哭笑不得。 这比喻真是太形象了。 不是从小熊到大的,干不出这么奇葩的事。 “不过我旁敲侧击了,银川确实有了心上人,”荆山公主欣慰道。 虽然银川公主没有直接承认,但自家皇妹,荆山公主还是了解的。 她肯定是对苏阳动了心了。 赵诩就更肯定了,苏阳换两个身份撩银川公主,不是喜欢她,绝没有这么清闲。 再者东乡侯府的人,责任心一向很重。 他那么对待银川公主,肯定会负责到底。 北漠王的愿望已经实现大半了。 赵相带着银川公主回赵家,着实把赵家上下给惊着了。 赵相把银川公主的身份如实告知赵相夫人,赵相夫人忙道,“不知是银川公主驾到,有失远迎了。” 银川公主脸微红,但看不出来,她道,“是我给府上添麻烦了。” 赵相夫人忙笑道,“怎么会,皇上和皇后放心公主住在赵家,这是对我赵家的信任,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当然了。 整个南临都知道,对皇上最忠心的是赵相。 最得皇上信任的也是赵相。 赵相夫人让丫鬟把院子收拾出来给银川公主住,安排最得力的丫鬟伺候,以确保不会慢待银川公主。 赵家这么盛情相待,银川公主压力有点大。 尤其是安排这么多丫鬟伺候,这影响她晚上打地铺睡觉啊。 堂堂北漠小公主睡地铺,传扬出去比她脸黑更丢人。 这边银川公主安心在赵家住下,那边苏阳去了靖王府。 九陵长公主认得苏阳,也知道苏阳不肯迎娶北漠小公主逃婚的事。 见靖王把他领进来,着实吃惊不小。 苏阳见礼道,“见过义母。” 义……义母? 九陵长公主彻底懵了。 东乡侯的儿子怎么认她做义母了? 她望向靖王,迫切的需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靖王摆手把一屋子了懵怔的丫鬟婆子支出去,然后才到,“皇上给我认的义子。” “皇上?”九陵长公主眼睛更大。 靖王知道她还要再问,朝她摇摇头。 九陵长公主把好奇心摁下,同苏阳说话。 九陵长公主想知道的无非是大齐皇上如何了,福清郡主怎么样,以及她的一双外孙儿的情况。 福清郡主嫁给赵家大少爷,而赵家小少爷和苏阳那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对赵家的情况,苏阳再了解不过了。 知道女儿和外孙儿都好,九陵长公主就放心了。 她已经琢磨苏阳回大齐的时候,和靖王一起回去住两个月了。 苏阳以靖王义子的身份在靖王府住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天就黑了。 银川公主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一动,丫鬟就问她是不是要起夜或者要喝茶。 银川公主极力的想睡着,但睡不了。 最后,她把丫鬟支开了。 说有丫鬟在屋子里伺候,她睡不安稳。 丫鬟只好出去了。 丫鬟前脚走,后脚银川公主就在地上铺床了。 躺在地上,才安心啊。 只是刚躺好没片刻,门吱嘎一声推开,丫鬟走了进来。 银川公主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 银川公主面红耳赤。 丫鬟只恨不得自己眼瞎了啊。 堂姑娘居然喜欢睡地铺?! 这是什么样的癖好啊??? 她突然进来,会不会被灭口? 银川公主想死的心都有了,睡个地铺长个胸怎么就那么难呢? “有事?”她强自镇定道。 “奴,奴婢来问问姑娘要不要点些安神香助眠……。” 银川公主摇头,“不用。” 丫鬟赶紧福身退下。 出了门,一口气跑回屋,大口的喘气。 和她同住的还有一丫鬟,见状道,“你怎么回来了?还一脸受惊模样?” 丫鬟连连摇头,“没事,就是天太黑了,我有点怕。” 堂姑娘睡地铺的事,打死也不能说出去啊。 银川公主睡在地铺上,本来有困意,结果丫鬟进来又出来,她睡不着了。 她不想丢脸。 可今天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脸了。 一声叹息溢出口来。 苏阳走到窗户前,正好听见。 他跳窗进去。 就见到银川公主睡在地上。 苏阳,“……。” 这女人是睡地铺睡上瘾了吗? 他是多么怀念她和他争床的日子。 他抬手扶额,“这是什么癖好?” 屋子里很安静,苏阳的声音突然传来,银川公主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见是苏阳,心才稍微落回去一点儿。 但也只是一点儿。 因为苏阳没有易容。 银川公主抱着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来赵家了?!” “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苏阳道。 “知道你在赵家,就来找你了。” 出来转转?! 她不是第一次来南临了,知道靖王府在哪儿! 一南一北,隔了足足五条街! 大晚上的睡不着觉溜达五条街来找她,巡城官兵怎么没把他抓起来呢?! 想到苏阳靖王义子的身份,银川公主就泄气了。 借巡城官兵几颗虎胆也不敢抓靖王的义子。 苏阳看着她,道,“地铺睡的很舒服吗?” 说着,往地铺上一坐。 那动作,银川公主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来不及多想,她道,“谁让你来的,你快走!” “脚趾头被你踩青了,”苏阳道。 “……。” 银川公主吐血的心都有了。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都能来赵家,脚趾头青的会很严重吗?! 他贵为靖王义子,会没有药膏吗? 银川公主恨不得踹飞他了,“你快走!” 她怕丫鬟再进来,见有男人在她屋子里。 那样她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阳稳稳的坐着,甚至还躺下了。 银川公主脚底心都痒痒了,“你要怎么样才肯走?!” “你既然是赵相侄女,怎么会在瀑布那儿沐浴?”苏阳好奇道。 她女扮男装,身边还连个丫鬟都不带。 难道和他一样也是逃婚? 若是逃婚,那逃到赵相这里来,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银川公主气道,“你再不走,我喊抓贼了!” 苏阳看着她,笑道,“你觉得赵相会把我当成贼抓吗?” “你!”银川公主气的眼眶都红了。 苏阳见了有点心疼。 他只是睡不着觉,过来看看,可不是想弄哭她。 “好了,好了,你别哭,我这就走,”苏阳看着她道。 苏阳还真起身了。 只是走到窗户边,他回头道,“我真走了。” “你不送送我?” 银川公主都有点抓狂了。 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又没有人请他来。 不请自来,走的时候还要人送? 真想多送他几脚,直接踹会靖王府才好呢! 她不动,苏阳道,“那我不走了。”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赶紧把人送走才是最要紧的。 她走到窗户旁,苏阳看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一动,在银川公主脸颊上亲了一口。 银川公主目瞪口呆。 苏阳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我走了,好好睡觉,不用想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风吹过来,银川公主才反应过来。 她被人给、非、礼、了! 她捂着脸,一口气跑回地铺上坐好。 心乱如麻。 这一夜也不知道翻来覆去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起的很晚,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黑脸,银川公主心头沉甸甸的。 不仅因为脸黑,皇姐都不敢认她了。 还因为苏阳亲她。 脸都黑成这样了还亲—— 他脑子肯定有毛病啊。 被一个有毛病的人盯上了,她的日子肯定安生不了了。 正文 番外三十八 欢喜债(十四) 银川公主思绪重重,一夜辗转反侧,久难入眠。 睡的晚,起的就晚。 丫鬟昨夜进屋,发现银川公主打地铺,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了,说什么也不敢再进屋喊她起床了。 再者,赵相和赵相夫人也叮嘱过,堂姑娘什么样都好,她们听她吩咐伺候就成了。 日晒三竿,丫鬟们都守在回廊上,等银川公主传唤她们。 屋内,银川公主睡的很不安。 她梦到被苏阳逼婚了。 还梦到了唐风和东乡侯府二少爷为退亲打起来。 再加上天热,一夜过去,冰盆早融化了,生生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今儿休沐,赵相和赵相夫人都在等银川公主去一起用早饭。 毕竟是银川公主,皇后的胞妹,既然赵诩说她是赵家侄女,他们就得拿银川公主当亲侄女疼爱啊。 只是饭菜端上了桌,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银川公主人来。 赵相夫人问丫鬟道,“堂姑娘还没起?” 丫鬟摇头,“先前还没起,这会儿不知道,奴婢去看看。” 银川公主住的院子离正院不远,很快就到了。 丫鬟赶到的时候,丫鬟们都守在外面。 她要进屋,被丫鬟拦下,朝她摇头。 银川公主的丫鬟都是赵相夫人从自己身边挑的,大家都熟的很。 就算堂姑娘脾气不好,有起床气,可这时辰没起来,进屋看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丫鬟却阻拦,这明显有问题啊。 院子里人多不便发问,丫鬟又担心,便把人带去见赵相和赵相夫人了。 丫鬟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好,赵相夫人一问,丫鬟凑到赵相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相夫人嘴角不自主的抽搐起来。 银川公主打地铺睡的? 这要不是她心腹丫鬟说的,打死她也不敢相信啊。 赵相离的近,自然也听清楚了。 他抬手扶额。 这算不算他们赵家慢待了银川公主? “这事就当作不知道,”赵相叮嘱道。 丫鬟点头如捣蒜。 哪敢往外传啊。 堂姑娘打地铺,丢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脸,还有赵家的脸呢。 谁要不小心泄密了,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过赵相发话了,丫鬟就不放心会被灭口了。 银川公主睡地铺的事,总会瞒不住,这癖好不改了,多少丫鬟的脑袋也不够砍啊。 丫鬟回去,银川公主已经醒了,地铺也恢复原样。 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银川公主打地铺的事。 丫鬟看到银川公主有些尴尬。 银川公主耳根微红,毕竟是丢脸的事。 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提一句。 洗漱过后,银川公主就去给赵相和赵相夫人请安。 赵相和赵相夫人都有点坐不住凳子,连忙道,“快坐,都是一家人,以后这些虚礼就都免了。” 银川公主笑着点点头,坐下一起用饭。 只是筷子刚拿起来,外面跑进来一小男孩,喊道,“爹爹,娘亲。” 这一喊,赵相和赵相夫人的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小男孩才五岁大,模样极好,粉雕玉琢的,叫人看了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小男孩跑过来,直接钻进赵相夫人怀里,睁着眼睛看着银川公主,“娘,她就是我的堂姐吗?” 赵相夫人点点头,“叫堂姐。” 小男孩从赵相怀里下来,规规矩矩的给银川公主见礼,“堂姐好。” 银川公主捏捏他的脸,“真可爱。” 小男孩后退一步,软糯道,“可爱是形容女孩子的。” 银川公主忍俊不禁。 小男孩姓赵,名朝阳。 赵相老来得子,儿子比孙儿年纪还要小,他希望儿子如朝阳般蓬勃。 说来这儿子那真是得来不易。 赵相膝下仅有一女,嫁给了董承琅,赵诩又登基了,赵家一下子就清冷了起来。 赵大姑娘生了个儿子后,怕赵府太冷清了,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孩子回来。 董承琅经常陪着,可是进了赵家,那是经常被岳父训啊。 董承琅都有点怕了。 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怂恿自家岳父纳妾,再添个儿子,让府里热闹起来,他怕被自家媳妇活活打死。 知道苏锦医术高超,大齐那些损友儿子女儿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董承琅趁着去大齐的时候,向谢景宸讨秘方。 谢景宸哪有什么生子秘方给他? 把苏锦那都快烂大街的秘方给了一张给董承琅。 董承琅回了南临后,献宝似的献给了赵相。 赵相差点没让人把他打出府去。 他都做外祖父了,虽然膝下无子是有点对不起祖宗,可子嗣的事得靠缘分,不能强求。 做女婿的给岳父送秘方,这怎么看都老不正经。 董承琅碰了一鼻子灰,三个月没敢登赵家的门。 赵相夫人知道后,也恼女婿无状,但恼归恼,那秘方她偷偷找出来看了。 本来以为要吃药,结果并不需要。 赵相夫人就有意无意的照着秘方做,能怀上自然千好万好,怀不上也没什么损失。 这一过,就是两年。 赵相夫人自己都放弃了。 结果—— 怀上了。 二十年啊。 她生赵大姑娘后整整二十年又怀身孕了。 赵相夫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赵相更怕是乌龙一场,请了好几位太医进府把脉,确定是喜脉,才敢上香禀告列祖列宗,顺带求列祖列宗保佑他一举得男,延续赵家香火。 不负所望,是个儿子。 赵相夫人生产那天,听到孩子啼哭声,稳婆报喜,赵相都激动哭了。 小舅子出生后,董承琅这个姐夫的地位那是蹭蹭蹭的往上长。 赵相看他是哪哪都顺眼了。 赵小少爷才五岁,人小,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高。 皇上是他大哥。 太子得喊他叫叔。 临时决定来赵相府的,都没带礼物,银川公主颇有点不好意思。 待会儿她一定上街给他们挑礼物。 一顿饭刚吃完,宁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赵大姑奶奶回门了。 她也是听说自己还有位堂妹,觉得奇怪,专程回府看看的。 赵相夫人没有隐瞒她,如实告知银川公主身份。 赵大姑奶奶哭笑不得。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还在后面呢。 赵相在朝堂上的地位不用说,可惜子嗣单薄,如今来了位堂姑娘,还未进赵家,就先进宫了,还和皇后相谈甚欢。 那些想和赵家结亲的大臣纷纷登门打听银川公主许人了没有。 还有和赵相关系好的,那是豁出脸面撒泼打滚也要给自家儿子孙儿迎娶银川公主的。 赵相,“……。” 赵相夫人,“……。” 脑壳疼啊。 银川公主只是暂居赵家,她的亲事,他们能做主吗? 她可是北漠公主,而且还有婚约在身。 赵相正打算把这难题推给皇上,结果银川公主换好裙裳,准备进宫了,特来和赵相还有赵相夫人说一声。 几位大臣见到银川公主,被银川公主的肤色震惊了。 银川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一声就告退了。 她前脚走,后脚那些大臣就道,“那啥,府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想起来衙门有事急着要处理,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 一个个来的快,退的也快。 赵相一句话还没说,人就都走光了。 赵相和赵相夫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不明摆着是嫌弃银川公主皮肤太黑了吗?! 银川公主的桃花来的快去的也快,凋零之后,她才知道。 苏阳的桃花晚开几天,但开了就不散了。 靖王义子啊。 靖王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福清郡主嫁给了大齐。 这么多年都没能再生个儿子,如今又认了义子,这不明摆着是认了继承香火的吗? 这义子指不定哪天就是靖王世子了。 那些没法把女儿塞进后宫的大臣对苏阳动心了,想把女儿嫁给苏阳。 邀请苏阳游湖赏花的世家少爷也不计其数。 苏阳脑壳疼。 游湖就算了,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可能不能不要打着游湖的幌子制造偶遇啊? 这些事赵诩都知道,银川公主听后,还怕苏阳的桃花开的不够灿烂,让自家皇姐劝赵诩给苏阳赐婚。 当然了。 赐婚的对象肯定不是她。 给他赐婚了,他肯定就不能天天晚上去赵家找她了。 荆山公主看着自家皇妹道,“我看他不错,皇妹何不考虑一二?” 银川公主看着她,道,“皇姐,我和东乡侯府二少爷的婚约还没退呢。” 荆山公主开始忽悠自己的皇妹了,道,“你不肯嫁给东乡侯府二少爷,当年他拿蜜蜂蜇你,想来也不愿意娶你。” “你逃婚拒嫁,传到大齐,东乡侯府颜面无存,父皇是欣赏东乡侯的为人,知道东乡侯府二少爷会是人中龙凤,才逼你嫁给他。” “你执意不肯,父皇也没辄。” “皇姐写信回去劝劝父皇,或许能退掉这桩亲事。” “实在不行,皇姐做主,你在南临找个人嫁了,父皇还能逼你再嫁吗?” 银川公主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 但她本来就不想嫁了,又有自家皇姐赞同,不妥当也得妥当了。 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嫁了呢? 绝、对、不、能! 有皇姐撑腰,银川公主压在心头的石头堆移去了一半。 心情好的她,出宫后,上街溜达了。 这一溜达,又碰上了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还不知道她是赵相侄女,在他眼里,银川公主是害他拉肚子拉掉半条命的人。 还以为让他们给逃了,没想到居然在京都碰上了。 更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 这不是逃出生天后又想不开往他手里钻吗? 虽然皮肤黑了点,但胜在五官精致,勉强也下的去口。 平王世子让人抓银川公主,要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然后—— 平王世子就被教训了。 苏阳在街上找机会和银川公主偶遇,结果人家给他量身打造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没有理由不接着啊。 一脚踹过去。 平王世子直接被踹飞了。 好巧不巧的砸在一卖鸡蛋的小摊子上。 平王世子摁倒了鸡蛋摊,上面的鸡蛋被抛起来,给他单独下了一场鸡蛋雨。 直接把平王世子给砸晕了。 当时街上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被这一幕惊呆了。 一个个都好奇苏阳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和平王世子作对,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吗? 有巡城官过来,平王府的人恶人先告状,让巡城官把苏阳抓入大牢关起来。 巡城官不认得苏阳,却认得平王世子,当真要抓人。 只是刚近前,苏阳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 巡城官看了一眼,直接双腿打靶子了。 那令牌上一个“施”字,不要太惹眼了。 平南王府的人啊。 和平南王府比,平王府算个球啊。 苏阳把令牌揣怀中,走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脸红脖子粗,苏阳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带走了。 走远了几步,银川公主看向他道,“你又仿造了块假令牌?” 嗯。 银川公主实在没话说,为了缓解尴尬,找的话题。 只是不巧的事,这话不仅苏阳听见了,平王府的小厮也听见了。 小厮不敢和苏阳作对,告诉了平王世子的护卫。 护卫一听,这还了得? 吃了熊心豹子胆刚伪造平南王府的令牌。 巡城官也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 抓了这胆大包天的,既讨好了平王府,在施大将军那里也是大功一件啊。 然后—— 苏阳和银川公主又入狱了。 苏阳,“……。” 银川公主,“……。” 因为令牌货真价实,不怕被抓。 再者要是当街反抗,那就真是他们心虚了。 只是银川公主这牢狱之灾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她已经坐了三回牢了啊。 苏阳抬手扶额。 银川公主见他这样,觉得他是在担心假令牌事败,小命难保。 她宽慰他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阳,“……。” 他笑了。 这世上能要他命的人还没出生呢。 四下看了看,苏阳坐下,两眼盯着她,“不告而别,你都不打算跟我解释两句?” 银川公主心头一紧。 再说衙门,假令牌送到巡城令手中,人家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令牌是假的。 “公然拿出来,肯定仿照的足以以假乱真,”衙差道。 巡城令也是这么想的。 “平王世子的意思是把那男的往死里头整,女的送他府上去,”衙差殷勤道。 “大人和平王世子交好,往后可就平步青云了。” 一番话,说的巡城令心花绽放。 他要亲自去大牢审问苏阳,以示对平王世子叮嘱的看重。 只是刚走到大牢前,平南王府的人就到了。 “听说巡城司抓了我们家少爷?”平南王府管家冷声道。 少……少爷?! 平南王府哪来的少爷啊?! 巡城令双膝一软,“不是假冒的吗?” 平南王府管事的冷冷一笑,“在南临,应该还没人有胆量打着我们平南王府的旗号行事吧?” 巡城令慌了。 这是没攀上平王世子,反倒踢了块铁板啊。 “误会,都是误会,”巡城令擦着脑门上的汗道。 正文 番外三十九 欢喜债(十五) 别说巴结平王世子了,这会儿心底已经在继而连三的问候他了。 居然骗他们说平南王府少爷手中的令牌是假的?! 要不是他们骗人在前,他们哪敢抓人啊。 为了消平南王府的气,巡城令把过错全部推给了平王世子,是平王世子的人说那令牌是假的,他们不敢不抓人。 平南王府管事的冷冷一笑,“难道巡城官就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还是说比起平王府,我们平南王府更好欺负?” 好欺负? 京都别的不多,权贵最多。 他一个小小巡城令,已经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京官了,见了谁都得点头哈腰。 要不是一心想摆脱这种境地,想攀上平王世子,也不会得罪平南王府少爷。 现在把人关进了平南王府大牢,这怒气可怎么消啊。 巡城令郁闷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京都突然冒出来好些权贵。 赵相侄女、靖王义子,如今又来了一位平南王府少爷…… 真没听过平南王府有少爷的啊。 巡城令小心翼翼的打听。 平南王府管事的倒也不隐瞒,“是我家大将军早年失散兄弟的独子,前些天才找回来,还不与外人知道。” “难怪了,”巡城令回道。 “失散的兄弟还能找到,平南王府大喜啊。” “此番误会,实在是消息闭塞,还望管事的在大将军跟前多美言几句,莫要怪罪我巡城司才好。” 说着,塞了一千两银票过去。 管事的收了。 因为他知道施大将军不会怪罪巡城司的。 东乡侯府二少爷是什么人,若不是愿意被巡城司抓住,谁能抓的住他? 到了大牢,翻身下马。 巡城令在前面带路,直奔苏阳和银川公主的牢房。 刚看到苏阳人影,就听他喊道,“有老鼠。” 银川公主慌乱一跳,直接跳苏阳怀里了,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快,快轰它走,”银川公主吓的花容失色。 她最怕老鼠、蟑螂这些东西了。 苏阳抱着她,笑的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平南王府管事的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他是不是应该过两天再来接他回府? 东乡侯府二少爷在牢房里待的挺高兴的啊。 银川公主小心翼翼的往地上看,并没有看到老鼠,她道,“老鼠走了?” “被你吓跑了,”苏阳憋笑道。 没忍住,笑声有点溢出来。 银川公主听出来了,她从苏阳怀中下来,见苏阳笑的比夜空还有绚烂,就知道是吓唬她的。 脾气一上来,银川公主脚一抬,朝着苏阳的脚踩过去,狠狠的碾了几下。 苏阳疼的呲牙咧嘴,“疼,疼,疼……。” “活该!” “谁让你吓唬我的!” 平南王府管事的轻咳一声。 银川公主飞快的走到牢门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她虽然住在赵相府上,但认识的人还真不多,见平南王府管事的走过来,她忙道,“是来接我的吗?” 巡城令皱眉道,“这是平南王府管事,接施少爷回去的。” “施少爷?”银川公主柳眉一扭,望向苏阳,“是他吗?” “我叫唐风,”苏阳道。 “……。” 巡城令有点尴尬了,他望向平南王府管事的。 管事的面不改色。 巡城令自动就补齐了为什么平南王府少爷不信施,姓唐了。 肯定是施大将军的兄弟流落在外被一家姓唐的收养了,跟着养父母改姓了唐。 才刚找回来,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呢。 巡城令让狱卒把牢房打开。 嫌弃狱卒手脚慢了,要亲自开锁。 结果因为紧张还不及狱卒快,半晌没能打开。 苏阳一脸嫌弃,手抓着铁链,用力一拉。 哗啦一声,铁链断开了…… 断、开、了?! 平南王府管事的嘴角抽搐。 他知道东乡侯府二少爷武功高强。 可也用不着这么打巡城司的脸吧? 这不是在告诉巡城令,他要想走,谁也拦不住吗? 巡城令赶紧夸苏阳武功高强,苏阳手摁在巡城令的肩膀上道,“巡城司看脸抓人,是没什么前途的。” 不仅没前途,一不小心就抓到什么惹不起的权贵了。 要么就认得所有权贵,一一避开。 要么就本着巡城司职责,谁的面子都不给。 虽然得罪人了些,但得个铁面无私的美名,在赵诩那里定能得到重用。 苏阳的指点,巡城令没能听出来,只当苏阳在嘲笑他,连忙赔不是。 苏阳从牢房出来,银川公主还待在里面。 她脖子微红,不知道苏阳吓唬她的事,平南王府管事的有没有看见。 她想离开,但她不想和吓唬她的人一起走! 苏阳扶着牢门道,“你把我脚踩伤了,你不扶我出去,打算留下来陪老鼠蟑螂过夜?” 银川公主胳膊上吓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最怕的就是老鼠蟑螂了! 牢房的味道也极其难闻,她实在扛不住了。 银川公主连忙出去了,她是打算避开苏阳的,不过一把被苏阳抓住。 刚刚徒手抓断铁链的人这会儿气弱无力的半边身子都靠在银川公主身上。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欠揍。 巡城令看向银川公主,“这位是?” “她啊,”苏阳笑道。 “她是赵相侄女。” 巡城令后背一寒。 完了。 完犊子了。 这是一下子踢到两块铁板了啊。 苏阳笑道,“你把我抓了就算了,连赵相侄女也一并抓了,还和我住一间牢房,可是把人家赵相侄女的名声破坏尽了。” 巡城令忙道,“唐少爷放心,这事我巡城司绝对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还没表完态,苏阳一记眼神飘过来。 吓的巡城令涌到喉咙口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 他……是说错话了? 不让走漏风声,保住赵相侄女名声不该吗? 这是不让他隐瞒,还要大肆宣扬? 施大将军的侄儿娶赵相侄女,这不是提下亲就能成的事吗? “懂了,下官懂了,”巡城令忙道。 “懂了就好,”苏阳勾唇一笑。 银川公主快要被压垮了。 她就没见过苏阳这么讨人厌的。 吓唬她在前,他家管事的也来接他了,他怎么就不让管事的扶他呢?! 专挑她一个欺负! 出了大牢,银川公主就把苏阳推开,只是推不开。 赵家管事的也来了。 跟着的丫鬟小厮被打晕了,暗中跟着的暗卫没有出手,因为见到了苏阳。 银川公主的身份,暗卫知道。 苏阳的身份,暗卫也知道。 抢东乡侯府二少爷的风头,这不是找打吗? 小厮回去禀告赵相,赵相便让管事的来接人,还得装的什么都不知道,见到苏阳靠着银川公主,还有点不快的样子。 不过这点不快在看到平南王府管事的时候愣了下,道,“李管家怎么也在巡城司?” “接我家少爷回去,”平南王府管事的笑道。 赵家管事的忙道,“原来在街上仗义出手的是平南王府少爷。” 接着就是道谢。 银川公主挣脱不开,伸手掐苏阳的腰。 掐的很用力。 旁人看不见,狱卒是看的一清二楚。 狱卒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苏阳疼的呲牙咧嘴,松开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赶紧道,“快回府。”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待在巡城司了。 银川公主走后,赵家管事的同苏阳告辞,然后才骑马离开。 苏阳摇着玉扇,十分满意这次巡城司大牢之行。 巡城司办事也还算不错。 苏阳还没有回施大将军府,他在街上英雄救美救了赵相侄女,又一同被抓进刑部大牢的事就传便南临京都了。 传了一下午后,自然就传进宫了。 荆山公主听闻此事后,把银川公主传进宫问话。 “怎么就和施大将军的侄儿碰上了,还一同入了狱?”荆山公主问道。 “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与你闺誉有损,不给你们赐婚,哪还有颜面再待在南临啊?” 银川公主没想到会这样,她道,“巡城令说了不会往外传这事的。” 荆山公主,“……。” 真是她的傻皇妹。 她怎么斗的过东乡侯府二少爷那个人精啊。 好在东乡侯府的男人都不欺负女人,还捧在手心里疼。 不然荆山公主还真不放心自己的皇妹嫁给苏阳。 银川公主正恼巡城司的嘴不严,宫女跑进来。 跑的有些急,累的直喘气。 “什么事这么急?”荆山公主问道。 “施大将军进宫求皇上给他侄儿赐婚。” 荆山公主看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猛然站起来,“姐夫不会答应吧?” “这可说不准,”荆山公主心情沉重道。 银川公主抬脚就往外跑。 她前脚走,后脚荆山公主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她抬手,让宫女扶她追出去。 银川公主紧赶慢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施大将军一脸笑容的走了。 这明显就是得偿所愿的笑容啊。 银川公主赶紧进御书房,“姐夫,你真的给我赐婚了?” 赵诩看着她道,“施大将军只当你是赵相侄女,你们的事又传的沸沸扬扬,朕不答应,施大将军要给侄儿抢亲了。” “施大将军也是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可我还有婚约在身啊,”银川公主急道。 荆山公主走过来,道,“皇妹别急,既然皇上给你赐婚,自然有两全之策。” 赵诩笑道,“东乡侯府二少爷苏阳给我送过信来,希望我能帮忙退掉和你的婚约。” “这桩亲事,只要北漠同意退,东乡侯府不会有异议的。” 荆山公主望着自家的皇妹道,“原本皇姐是想你嫁给靖王义子,谁想到皇上还没赐婚,又闹出这事来。” “既然是施大将军的侄儿,又在街上救了你,想来不差。” “女儿家闺誉重于天,你不嫁给施大将军的侄儿,只怕以后没人敢得罪施大将军登门求娶你……。”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 苏阳说娶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来京都的路上发生的事,除了她和苏阳没人知道,可当街被抓,还一同被关却是瞒不住的。 其实—— 撇开苏阳讨厌的时候不提,她也不是很抗拒嫁给他。 只是她和东乡侯府二少爷的婚约,她始终不大放心。 皇姐和姐夫真的能帮她退掉那桩亲事吗? 赵诩还有奏折要批,刚刚施大将军来也不是给他们求赐婚的,施大将军忙着呢,哪有时间陪两个小辈胡闹? 荆山公主把银川公主拉走了。 银川公主在宫里待了大半天才回赵家。 赵家上下都在恭喜她。 到了晚上,银川公主就又慌又急了。 因为苏阳顶着唐风那张脸来找她了。 看到苏阳,银川公主才知道哪里不对劲。 靖王义子喜欢大晚上的来找她啊。 两个人脾气都不好。 这要在她的闺房里遇上,大打出手。 把屋顶掀了都是小事。 闹大了,她真的不用活了。 不过苏阳是来办正事的,他没想过银川公主会不是赵相侄女,和他一样是伪造的身份。 他是施大将军的侄儿,银川公主愿意嫁给他,不代表就愿意和他去大齐。 他不可能常待在南临。 赵诩问他是在南临办喜宴还是回大齐再办。 苏阳就是为这事来的。 他望着银川公主道,“我是施大将军的侄儿,但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我想回自己家办喜宴,你意下如何?” 银川公主满脸飞霞。 她都还没有下定决心嫁给他呢! 他怎么就想到办喜宴了?! 银川公主不说话,苏阳看着她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呢?”银川公主问道。 “只是因为把我脸晒黑了的缘故吗?” 苏阳补道,“还有看光了你。” 银川公主,“……!!!” 她气的磨牙,“没有的事!” 什么看光? 最多也就看了脖子! 苏阳,“……。” 苏阳挠了下额头道,“还因为你有点笨吧。” 银川公主想踹死他了。 你才笨呢! 她怒目而视,苏阳道,“你离开后,我总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只有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 这句是真心话。 银川公主心漏跳了一下,道,“你既然是施大将军的侄儿,手里还有他的令牌,你为什么伪造假令牌?” 苏阳,“……。” 刚说她笨,她又忽然聪明了。 “拿不到真的,我就造了个假的,”苏阳道。 “……。” “我拿假令牌没事,因为我知道真的在哪儿,旁人就未必了。” “……。” 银川公主无话可说。 哪有仗着自己是施大将军的侄儿,就拿着假令牌到处吓唬人的?! 得亏他靠山硬,不然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苏阳坐在地铺上,坐的不大舒服,他直接躺下了。 银川公主没见着,不然她肯定觉得眼熟。 因为靖王义子的动作也这样,一点不差。 银川公主拉他起来,“你快起来!” 苏阳死赖着不起,“我晚上就住这里了。” 银川公主气大了,“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苏阳道。 “来的路上,我们多住一间屋子,现在又赐婚了,你除了嫁给我,别无选择了。” “我只是睡在这里,我又不做别的。” 银川公主脖子都红了。 就没见过这么浑的人! “你要睡在这里,那我去和丫鬟挤一间屋子,”银川公主道。 “……。” 苏阳坐起来道,“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走。” “那你问吧,”银川公主道。 “如果我不是施大将军的侄儿,你会不会嫁给我?”苏阳问道。 银川公主眉头一扭。 他不就是施大将军的侄儿吗? 皇姐都同意她嫁,足以说明他家世不一般了。 银川公主催道,“还有一个问题呢?” “就是先前的问题,嫁给我之后,来京都的机会会少之又少了,”苏阳道。 银川公主没有多想。 离的远,能远到哪里去? 再远,也远不过大齐东乡侯府了。 两个问题在她这里都不是问题。 但她也没说话。 苏阳望着她,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又是默许了?” 银川公主瞪他,为什么一定要她说出来呢! “如果我不愿意呢?”银川公主歪着脑袋道。 苏阳捏着她的脸道,“你要不愿意,那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把你爹娘都一起接去我家了。” 银川公主,“……!!!” 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她脑袋都跟着转不过来了。 “为什么不是把你爹娘接来?”银川公主问道。 “这难度太大了,”苏阳道。 “只要我提,他们就不是我爹娘了。” “为什么?”银川公主不解。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被扫地出门,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 “提一句都不允许吗?”银川公主惊讶道。 “……我在家地位不高。” 地位不高? 他武功那么高,还地位不高。 难道是庶子,有很多兄弟? “你有几个兄弟啊?”银川公主问道。 “我是独子。” “……。” 银川公主更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人家,独子还舍得扫地出门的? 不该当成宝贝疙瘩似的疼着吗? 苏阳被银川公主“宝贝疙瘩”几个字扎心了。 如果他算是个疙瘩的话—— 那一定是不值钱还耐打的铁疙瘩。 。 正文 番外四十 欢喜债(十六) 苏阳想问的问题还不少。 但又不好问。 他想知道银川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南临边关。 因为他和她是在那里相遇的,一旦他问的话,银川公主肯定也要问他。 索性就不问了。 她是赵相侄女的事总不会是骗他的。 就算是骗的也没什么关系,他又不在乎她的身份。 待的越久,银川公主就越不安。 苏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银川公主在害怕什么。 他本来没打算回去再来一趟,这会儿反倒有那么点动心了。 不过这个念头转了一圈就湮灭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办。 银川公主催他三次离开后,苏阳方才起身。 苏阳前脚走,后脚银川公主就把门窗关严实了,还落了栓。 虽然这么做一点用处都没有,昨儿夜里她也把窗户关了,苏阳(靖王义子)在外面敲窗户,她不开的话,他就从大门进了。 气的银川公主到处找刀,还得乖乖把窗户打开,放他进来。 苏阳那性子,可是说的出便做得到的。 施大将军府距离赵相府只隔了两条街,来往比在靖王府时方便的多。 苏阳回了施大将军府后,就换了身夜行衣翻墙离开。 施大将军府守卫严明,苏阳的进出都在暗卫的盯梢之下。 暗卫没有阻拦苏阳,但去禀告了施大将军。 施大将军眉头微皱。 东乡侯的儿子逃婚来南临,大晚上去赵相府逗银川公主玩就算了,怎么还穿夜行衣出去? 难道此番来南临是别有目的? 可南临的兵权一半在他手里,另外一半在赵诩手中啊。 要查探也也该查施大将军府才是。 心有疑惑,施大将军想了想道,“跟上去看看。” “若是被发现了,就说他得罪了平王府,我不放心他,派你们护着他的。” 一个“护”字,施大将军说的时候嗓音都有点飘。 苏阳被管事的接回府后,施大少爷……也就是平南王世子和苏阳切磋了下。 施大少爷用了全力和苏阳打了个平手。 施大将军在一旁看他们切磋,他能看的出来苏阳没有尽全力,给他儿子留了面子。 苏阳的武功有多高,施大将军还真不知道。 要真遇到事,苏阳逃掉绝不成问题,他派去的护卫反倒有可能拖后腿,需要苏阳相助。 半道上,苏阳就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 不过他没有理会,他知道是施大将军府的人。 以他和赵诩的关系,施大将军不敢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只是看着他点而已。 他行事一向坦荡,不惧被人盯着。 暗卫跟了苏阳两条街,才发现苏阳此行是奔着平王府去的。 暗卫,“……。” 暗卫真的没想到苏阳是来平王府的。 毕竟在街上苏阳对平王世子可没手下留情,把平王世子给打晕了。 这要是旁人该消气了才对,他穿夜行衣夜访平王府,这明显是报白日之仇啊。 果然—— 东乡侯府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平王府守卫严明,好在夜色昏暗,又一身夜行衣,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苏阳悄无声息的翻墙进了平王府。 一个王府,守卫严格点很正常,毕竟东乡侯府的守卫比这还要严几分。 但东乡侯府和平王府又大有不同。 东乡侯是大将军,书房机密文件多,更有什么军事布防图之类的,必须要守卫严格。 可平王府是南梁旧王,虽然保留封号,看上去很风光,实则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 但这守卫……显然平王府没那么简单。 苏阳就是察觉平王府有异,才决定一探究竟。 他没有去找平王世子,要揍平王世子,在街上多的是机会,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不过他还是见到了平王世子。 他打算去书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只是书房守卫更严,几乎没什么死角。 他正打算来个声东击西,平王送客出来。 那男子一袭黑袍,看不见容貌,平王叮嘱暗卫务必把人安全送到府。 平王则去了平王世子处。 平王世子躺在床上,疼的直叫,白日里受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疼了。 平王妃心疼儿子,眼泪直掉。 平王也心疼,但更多的还是训斥,“谁让你去招惹赵相侄女和施大将军的侄儿的?!” 平王世子委屈道,“不是儿子招惹他们,是他们谋害我在前。” 他长这么大,几时被人下过巴豆。 客栈茅坑的味道是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他差点死在那客栈的茅坑里。 此仇不报,他绝不甘心。 平王妃擦着眼泪道,“要现在还是南梁,我们平王府何至于受这样的气?!” 平王拥着王妃道,“好了,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 “挨打的可是我们的儿子!”平王妃气道。 “我这不是在准备了吗?”平王道。 “准备,准备,一直在准备,我受够了!”平王妃语气不耐,透着失望。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这是在准备推翻南临,恢复南梁旧朝。 赵诩为了彰显仁爱,留他们一命,倒是助长了他们的野心。 南梁皇帝残暴不仁,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南临百姓安居乐业,他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想挑起战乱。 苏阳偷听的地方还算隐秘,只是再隐秘的地方也不过是围着着平王世子的屋子,难免被人发现。 一声“刺客”传开,平王府的暗卫就杀了出来。 苏阳对付刺客游刃有余。 他此行只为查探,没想做什么,纵身一跃,离开平王府。 平王追出来,务必要活捉苏阳。 苏阳想走,谁也拦不住。 只是施大将军的暗卫见他一人,现身帮他。 嗯。 人家是好心。 可暗卫的武功还没有练到家,苏阳能避开阻拦离开,他走不了。 苏阳只好折返救他。 为此不小心胳膊被划伤了。 苏阳带着暗卫逃走,平王勃然大怒,骂暗卫没用。 让两个人闯进来都没发现,要他们何用?! 好在暗卫剑上有毒,中了毒,必死无疑。 苏阳随身携带了解毒丸,区区小毒要不了他的命,何况这么多年,他一直训练泡药浴,见血封喉的毒他也能比别人多扛几口气。 施大将军的暗卫自责,若不是他,苏阳不会受伤。 苏阳看着胳膊道,“一点小伤而已,你回去吧,我晚上不回施大将军府了。” 说完,他直奔赵家。 暗卫独自回了施大将军府。 把平王府发生的事禀告施大将军知道,施大将军吃惊不小。 赵诩登基十年了,南梁诸王一直安分守己,不敢多言,唯恐触怒赵诩,惹祸上身。 再加上如今南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南梁诸王也在积极的讨好赵诩,没想到背地里竟然筹谋恢复旧朝。 若非东乡侯府二少爷夜探平王府,他还真不知道平王的野心竟这么大。 再说赵家,银川公主躺在地铺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 她担心靖王义子来找她。 东乡侯府二少爷的婚约有赵诩帮忙退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除了苏阳外,靖王义子也说过要娶她。 而且在瀑布处…… 这件事都快成银川公主的一块心病了。 她就这样嫁给了施大将军的侄儿,靖王义子会不会出来捣乱? 银川公主心里沉闷的慌。 这时候—— 窗户有推动声传来。 但是没推开。 银川公主连忙坐起来。 “是我,”苏阳道。 这声音…… 是唐风? 银川公主走到窗户边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受伤了。” 银川公主赶紧把窗户打开。 苏阳跳窗户进去。 银川公主一眼就看到苏阳胳膊在流血。 银川公主当时脸就白了,“怎么受伤了?” 苏阳坐到小榻上道,“快给我包扎伤口。” “……我不会啊,”银川公主急道。 “我给你宣太医吧?” “……。” 苏阳懵了。 这是吓傻了吗? 这大晚上的宣什么太医? 叫太医发现他在她闺房里,还受了伤,她要怎么解释? 银川公主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从北漠皇宫带出来的金疮药半道上就丢了,这里是赵家,她要什么都是丫鬟给她拿好,都不用吩咐。 她都不知道止血药在什么地方。 苏阳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金疮药。 银川公主愣住了,“你有药,怎么不自己上药?” 苏阳,“……。” 气归气,银川公主还是先给苏阳止血。 她直接把药粉往伤口上倒。 这回苏阳真的崩溃了。 这也太笨了点吧? 好歹把伤口处的衣服先撕开,然后清理伤口再上药吧? 他为什么不回施大将军府来赵家? 他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苏阳自己把衣服撕开,一步步的教银川公主怎么包扎伤口。 等忙完了,银川公主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密汗珠。 苏阳看着她道,“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伤吧?” “受过啊,”银川公主道。 “多严重?”苏阳问道。 “不是很严重,”银川公主道。 就是被蜜蜂蜇了。 除了那回,银川公主还真不记得自己受过什么伤了。 当然了,碰到苏阳后,银川公主当街摔伤过。 手心都蹭破了皮,但是因为钱被偷了,银川公主典当玉佩,一来二去的耽搁。 等她找大夫的时候,伤口差不多已经结痂了。 涂了点药,用帕子裹了半天就差不多好了。 那么点小伤,银川公主根本记不住。 只有去大齐贺寿被蜜蜂蜇,是她一辈子抹不去的阴影,虽然只蜇了几口,也不是很严重。 苏阳扶额。 果然是没受过伤的人,不然不会连最基本的包扎伤口都不会。 银川公主担忧的看着他,“头晕吗?” “晕的厉害,”苏阳道。 “我晚上要住在这里了。” “……。” 银川公主眉头扭着,有点怀疑苏阳是不是真的头晕。 身上有药,也会包扎伤口,自己不包扎,跑来找她,这是嫌身上的血太多了,多流点掉吗? 可人家一脸“你忍心我走吗”的神情,银川公主轰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毕竟他们住一间屋子也不会一回两回了。 之前没矜持,现在矜持太矫情了些。 “那你睡床吧,”银川公主道。 苏阳看着她,“你就不能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把地铺让给我睡?” 银川公主,“……。” 屋顶上的暗卫,“……。” 这奇葩的对话,暗卫都懵了。 什么时候睡地铺也要争抢了? 地那么宽,自己铺不就成了吗? 苏阳占着自己受伤,抢到了地铺。 银川公主一脸郁闷的坐在床上。 暗卫纵身一跃去禀告赵相。 赵相一脸黑线。 这两人是要闹哪样啊? 东乡侯府的床是有多不好睡,才跑来南临争他府上的地铺? “随他们去吧,”赵相摆手道。 苏阳在赵家睡的地铺。 天麻麻亮,就被银川公主捏着鼻子叫醒了,让他赶紧走。 苏阳困的两只眼睛都睁不开,直接把银川公主拉地铺上,胳膊腿压过去,“睡觉。” 银川公主满脸飞霞。 动弹不得的她,两眼看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只是胳膊和腿啊。 为什么感觉压她的是两座山? 苏阳又睡了两刻钟才醒。 不过他醒来,银川公主已经睡着了。 苏阳看着银川公主的脸,用手擦了擦。 他多么希望这是没洗干净…… 轻叹一声。 苏阳跳窗离开。 下朝后,苏阳就进宫找赵诩了。 御书房内,施大将军向赵诩禀告平王府的事,赵诩勃然震怒。 苏阳走进去,赵诩便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平王府有异心的?” “来京都的路上,平王府的护卫截杀我的时候用的刀剑比在街上用的质量要好,”苏阳道。 赵诩,“……。” 施大将军,“……。” 这么点小事,他就发现平王府有异心了? 不过仔细一想就知道苏阳猜测的有理有据了。 京都权贵云集,攀比成风。 好的刀剑不在京都用,却在平王府封地用,这不大合理。 护卫手中的刀剑是为了保护平王存在的,不是为了守卫封地。 用一样的,苏阳都不会怀疑,可明显在封地上用的要好的多啊。 苏阳的软剑削铁如泥,他用五分力才能砍断平王府的刀剑,可昨儿,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平王府护卫的刀剑就断了一地了。 这么明显的差异,苏阳不得不上心。 他选择被巡城司抓入狱,就是想把这事闹大,趁机点出他的身份,一来和银川公主定亲,二来让平王府不安,从而打草惊蛇,露出马脚来。 计划的很完美,实施的也还算马马虎虎。 施大将军的暗卫亲耳听到平王有谋逆之心,而且昨天尾随苏阳的是两个暗卫。 其中一个追着那黑衣斗篷的男子提前离开了平王府。 那男子是周王。 满朝文武都知道周王和平王不合,两人掐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谁能想到那些不合都是做戏,私下里竟然合谋一起推翻南临朝廷。 赵诩脸色冷冰冰的。 苏阳道,“这事赵大哥知道了,那我就不管了啊。” 这事是南临的事,与苏阳无关。 他管一下是因为南临朝廷是赵诩的。 正好他又看平王世子不顺眼才管上一手。 更多的,他不能管,也管不了了。 赵诩点点头,问道,“你要回大齐了?” “还早,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得等北漠退亲了才能回去,”苏阳道。 “……。” 正文 番外四十一 欢喜债(十七) 赵诩和施大将军两个脑门上的黑线一个比一个粗。 一边使出浑身解数的撩银川公主,一边绞尽脑汁要和她退亲。 他就不担心北漠王真同意退亲了,到时候他去北漠求亲得多尴尬? 要不是银川公主逃婚和苏阳碰上,当街救人又一同入狱,银川公主清誉有损。 荆山公主还真想让自家父皇同意退亲,到时候让他苦苦求婚去。 不过荆山公主敢这样想,还真不敢这样做。 她和赵诩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苏阳娶银川公主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把银川公主晒黑了,对她负责。 再者把银川公主晒的这么黑,荆山公主把自己压箱底的美白秘方都拿出来了,几天过去,收效甚微。 银川公主逃婚离宫,晒的这么黑的回去,北漠皇室丢不起这个人啊。 尤其这桩亲事还是她父皇花了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换来的。 虽然当时的情况,钱粮借给大齐是最好的结果,婚约是顺带的。 但大齐要还粮草,北漠没要啊。 这样得来的婚约,最后都没嫁成,还晒的那么黑,荆山公主还真担心自家皇妹退亲后嫁不出去。 就算嫁了,肯定也免不了被人耻笑。 不然,荆山公主哪会轻易便宜了苏阳? 为了不娶她的小皇妹不惜拿蜜蜂蜇她,花轿都到北漠了,他这个新郎官却选择了逃婚。 逃婚又如何? 不还是落她小皇妹手中去了吗?! 当然了,荆山公主向着自己的皇妹这样想,赵诩的想法就大不相同—— 可怜银川公主都从北漠逃出来了,还遇到了苏阳,被他当成男子训练,晒黑了一张脸。 荆山公主说几句气话的时候,赵诩忍不住泼她冷水。 他在东乡侯府待过不短的时间,知道苏阳的脾气。 苏阳要真喜欢银川公主,同她退亲了之后,肯定会去北漠求婚的。 但苏阳可是从小找打找到大的。 他的对手是他爹东乡侯。 北漠王不是东乡侯的对手。 苏阳去了北漠,说他能把北漠搅个天翻地覆,赵诩一点都不怀疑。 别的不说,单说平王府护卫用的刀剑不同这么点细微差距,苏阳就能嗅到平王府有异心,这样细致的观察力,有几个能比的上的? 更重要的是,苏阳发现了还没有说,而是夜探平王府,确定平王心怀不轨,才禀告于他。 他行事大咧豪爽,不拘小节,又观察入微,心细如尘。 老实说,隐瞒银川公主的身份,忽悠苏阳,赵诩内心都有点不安。 他怕哪天露馅了,苏阳转过脸就报复他啊。 这小子脾气可臭的很,当初东乡侯把苏阳抵押给了北漠,他知道后,可是要贱卖他亲爹的…… 还是尽早送他回大齐吧。 赵诩权衡的时候,苏阳也在纳闷。 他来南临都城有些日子了,起初东乡侯府的暗卫还能逮住他,他行事要格外小心,才能不暴露身份。 可现在—— 他走在大街上,东乡侯府的暗卫也没有现身。 他隐隐感觉找他的人已经离开了。 可既然是奉命出来找他的,也知道他人就在南临都城,不该无功而返啊。 苏阳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这个疑惑,他直接问赵诩了。 东乡侯府的暗卫来南临后,直接找赵诩了。 他们离开,应该会同赵诩打声招呼。 这事苏阳还真问对人了,但赵诩肯定不会和他说实话的。 苏阳和银川公主的事,赵诩让人如实告诉了东乡侯府派来寻找苏阳的暗卫。 他们要抓回去的二少爷喜欢上了同样逃婚的银川公主,他们抓人回去,得把银川公主一起带走才行。 比起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如任由他们顺其自然发展的好。 暗卫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人还用得着找,用的着抓吗? 再说了也抓不着啊。 暗卫急着把这个好消息禀告东乡侯和唐氏知道,就一起撤退了。 至于苏阳的安全—— 找打作死了这么多年,还活的这么阳光灿烂。 和苏锦一样,碰上苏阳,暗卫更担心他的对手。 “我告诉东乡侯府暗卫,你有了意中人,非她不娶,”赵诩回道。 “我和皇后愿意成全你们一双有情人,说服北漠退亲,暗卫就走了。” “等有好消息传来,你就可以回大齐了。” 出于对赵诩的信任,这番话,苏阳没有怀疑。 不用躲暗卫,苏阳也放松了。 平王进宫向赵诩告罪,为街上的事和赵相还有施大将军赔礼。 因为事情的起因是一盘子加了巴豆的红烧鲫鱼,赵诩训斥了平王几句,罚了一年俸禄,这事就算了了。 至于平王谋逆,赵诩已经决定除掉平王了,但现在还不知道平王手中到底有多少筹码,贸然出手,必定生乱。 先稳住他,再将平王一党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他对南梁旧臣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的善待换回来的是他们的不满和野心。 这一回,赵诩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从他眸底泻出的寒芒,注定了南临朝廷会血流成河。 ……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苏阳的日子过的是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 不用躲暗卫,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 不论是靖王义子还是施大将军少爷的身份都够他横着走了。 而且赵诩给他赐婚,施大将军府和赵相府联姻,就更没人敢惹他了。 苏阳喜欢热闹,又擅交友,闲来无事同一群朋友在街上晃荡,再逗逗银川公主,不要太快活。 然而—— 这半个月足够赵诩把他和银川公主的事传回北漠和大齐了。 北漠稍微近一点,北漠王得知消息后,脑门上黑线那是一茬接一茬的往外涌啊。 北漠皇后更担心女儿的脸,毕竟对女儿家来说,脸太重要了,她问道,“晒的多黑了?” 暗卫支支吾吾不敢说。 “如实禀告!”北漠皇后道。 “和……和属下差不多,”暗卫声音飘的厉害。 想他一个暗卫居然有能和银川公主比的一天。 北漠皇后心口一滞。 “和东乡侯府二少爷比呢?”北漠大皇子问道。 “……。” “东乡侯府二少爷白,白一点儿,”暗卫声音更弱。 “……。” 北漠大皇子想给自己来一拳了。 他为什么要多问这么一句? 北漠皇后气的想把苏阳吊起来揍了。 她要派人接回银川公主,送她出嫁。 北漠王扶额,阻拦道,“还是别接了吧,朕丢不起那人。” “让她直接去大齐,把脸养白了,再带着女婿回门。” “敢这么对朕的女儿,朕绕不了那臭小子!” 北漠皇后则道,“可银川不回来,这花轿空着抬去大齐吗?” “没有这样的先例。” 北漠王皱眉道,“空着也没事,东乡侯的儿子不也逃婚在外,银川要是没逃婚,花轿抬去东乡侯府了,少不得东乡侯府要让公鸡代替拜堂了。” 想到公鸡—— 北漠王笑了,“挑只老母鸡代替银川上花轿吧。” 北漠皇后,“……。” 北漠大皇子,“……。” 这主意还能更馊一点吗? 不过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然后—— 飞虎军在北漠待了许久后,迎回了一只老母鸡。 飞虎军,“……。” 这羞辱也太大了。 可要命的是自家二少爷人还在南临,和银川公主待在一处,有气都不能翻脸。 忍着想把老母鸡炖了的冲动,飞虎军抬着花轿,浩浩汤汤的启程了。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这只老母鸡是北漠皇后亲自挑的,也很给力。 回大齐的路上,每天下一个蛋。 飞虎军,“……。” 持续了半个月后,下蛋少了,两三天才下一个。 飞虎军骑在马背上,听见老母鸡咯咯叫,回头道,“这老母鸡还神了,在北漠境内,每天都下蛋,过了边关,两三天才下一个,这是对我大齐不满吗?” 其他飞虎军肩膀直抖。 “这只老母鸡是代替银川公主的,这么会下蛋,赶明儿咱们这位二少奶奶要给咱们东乡侯府添上七八个小少爷,”有飞虎军笑道。 “那敢情好,侯爷子嗣单薄,二少爷从小会折腾,又有九皇子他们待在府里,每天都热闹,不觉得冷清。” “二少爷一逃婚,九皇子他们也各回各府,府里一下子就冷清了,我都待不习惯了。” “这还真是,只是二少爷这么会闹腾,将来小少爷要随他,来上七八个,东乡侯府的屋顶真得被掀翻,”有飞虎军笑道。 伴随着老母鸡的咯咯声,飞虎军的笑声传的很远。 这些事,苏阳和银川公主谁也不知道,没有暗卫,再加上信任赵诩,不止消息闭塞,还都是接收的假消息。 飞虎军浩浩汤汤的回大齐。 因为拜堂之日早就定下了,为了不错过吉时,一路上快马加鞭。 那只特别能生的老母鸡受不起马车颠簸,病倒了。 随行的太医成了兽医。 紧赶慢赶,总算在吉日这天赶回了大齐。 东乡侯府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按理这亲事该取消,可北漠把聘礼送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抬进府吧。 毕竟是公主出嫁,怎么能不轰动一点儿? 实在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干脆让公鸡代替拜堂了。 至于苏阳和银川公主回来,大不了再补一个拜堂。 然后—— 一场把人惊呆在前笑晕在后的喜宴就诞生了。 见过冲喜新郎或新娘一方没法出席让公鸡母鸡代替的,可还真没见过两个都不在场的,这也太荒诞的点吧? 东乡侯表示等苏阳和银川公主回府,再补一回喜宴。 那天,大家都空着手来,没有办一次喜宴收两回贺礼的道理。 说完话,便让公鸡母鸡拜堂,大家入席。 丫鬟小厮抱着公鸡母鸡拜堂的,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拜堂的时候,公鸡打鸣,母鸡下蛋。 在公鸡欢快的打鸣声中,一颗鸡蛋下在丫鬟怀里,差点点就摔碎了。 丫鬟一脸惊奇的看着掌心的蛋,“下蛋了。” 哄堂大笑。 这喜宴太过奇葩,从东乡侯府传开后,传的很远。 赵诩和荆山公主骗苏阳和银川公主,北漠和东乡侯府亲事已经退了,苏阳可以带着银川公主回大齐了。 嗯。 回大齐治脸。 等脸恢复如初了,再送回南临,八抬大轿把她迎回去。 晒黑了银川公主,苏阳心虚啊。 虽然有赵诩赐婚,但苏阳不想惹未来岳父不快,便把随身携带的银票交给赵相,当作迎娶银川公主的聘礼。 希望未来岳父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不生晒黑他女儿的气。 苏阳诚心十足,只是这份诚心赵相觉得烫手,添了五千两交给了银川公主,算作是给她的嫁妆。 就这样—— 苏阳攒了这么多年的钱转了个弯就上交媳妇了。 苏阳,“……。” 他恍惚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姐夫的影子。 银川公主喜滋滋的把银票收了。 因为嫁给苏阳是荆山公主做主的,做皇姐的总不会坑她这个皇妹。 偏偏坑她最惨的就是自家皇姐。 荆山公主骗她东乡侯府二少爷有了心上人,即将举办喜宴,她晒黑的脸只有苏锦能医治,赵诩便把去大齐送贺礼的差事交给了苏阳,护送她去大齐。 赵诩和东乡侯府关系不错,不能因为她和东乡侯府二少爷退婚生出嫌隙来。 他们退亲后,都各自找到良配,皆大欢喜。 银川公主没有怀疑什么,毕竟是自家皇姐嘛。 至于她是北漠公主的事,等他们道贺完回北漠,她和赵诩再和施大将军坦白不迟。 银川公主一一点头,“都听皇姐的。” 荆山公主没想到自家皇妹这么好骗,良心都有点儿不安啊。 遂多给了银川公主两万两,让她在路上花。 银川公主推不掉,便收下了。 回大齐的一路,苏阳是要多扎心就有多扎心啊。 银川公主特别的固执。 苏阳说去大齐道贺没那么着急,银川公主就选择步行。 说着急,银川公主就选择骑马。 总之,那张脸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对着太阳。 刚到南临边关,银川公主的脸又晒黑了一圈。 银川公主想的很好。 大齐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她肯定能治好她晒黑的脸,既然能治好,那晒的再黑也不怕了,长胸最重要。 她的胸就跟吹了气似的鼓起来,几年没长的,几个月补回来一半了。 她得再接再厉。 再者,晒黑一点儿,也能取悦东乡侯府。 晒的这么黑,东乡侯府会庆幸退亲了,就更不会和赵诩生出嫌隙来。 然后—— 银川公主就可劲的糟蹋自己的脸了。 苏阳劝都劝不动。 “反正都这么黑了,我去大齐就是治脸的,”银川公主道。 “……。” 苏阳无话可说。 他打算和银川公主坦白,他就是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 反正已经退亲了,坦白也没关系了。 可就在他准备坦白的小茶摊,银川公主去净手,苏阳坐在那里喝茶,等她回来就和她坦白。 结果凑巧,隔壁桌在谈论他和银川公主。 公鸡母鸡代替他和银川公主拜堂的事传了千里,传到边关了。 苏阳,“……!!!” 他不敢置信。 他问隔壁桌,确定此事无疑。 苏阳怒火中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不是他亲自拜堂的,可公鸡代替他的,他也得认啊。 银川公主净手回来,道,“你刚刚说有件事要和我坦白,你要和我坦白什么?” 苏阳,“……。” 要不是听到这事,他就如实说了。 这会儿只能先蒙混过去了。 要叫她知道,他是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已经娶了北漠公主,她跟着他只能做妾,还不得掉头就走? 这里距离大齐京都还早,总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我要和你坦白,我身上已经没钱了,”苏阳嗓音飘的厉害。 “……。” 就这么点事? 刚刚一脸严肃的样子还吓了她一跳呢。 银川公主翻包袱道,“我有钱啊。” 说着,拿银票给苏阳。 苏阳拒绝道,“不用,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呢?” “那你没钱怎么办?”银川公主问道。 “我找几个贪官打劫下,不愁没钱用。” 不让打劫别人,但打劫贪官,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银川公主小声道,“在往前走就是大齐了,你可别胡来。” “我有分寸,”苏阳道。 银川公主就放心了。 等到了大齐,她才知道苏阳的分寸是仿造大齐东乡侯的令牌,她差点没吓晕。 她都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块令牌了。 在银川公主的逼迫下,苏阳把身上的令牌都掏了出来。 施大将军的令牌走之前物归原主了,但他找赵诩要了块真的。 除了这块之外,还有一块是北漠的。 必要的时候可能会躲到北漠去,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北漠王肯定想不到他逃婚会逃到他眼皮子底下去。 所以北漠的令牌也有。 不过这块令牌是真的,他托九皇子从宫里拿的。 嗯。 他虚晃一枪,让九皇子他们以为他去了北漠,万一他扛不住皇上逼问招供了,追兵也只会往北漠追。 是以,三块令牌都是真的。 银川公主拿着北漠那块,左右翻看道,“你这令牌做的足以以假乱真了。” 连她这个北漠公主都看不出哪里假了。 苏阳也没解释,就让银川公主这么误会也好。 他现在有更烦心的事啊。 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北漠公主和离? 直接给休书,北漠王会不会气的挑起战事? 还有,他逃婚了,用公鸡拜堂是逼不得已的举动,怎么北漠公主也用老母鸡代替啊? 这是气愤之下的举动吗? 苏阳没往银川公主也逃婚了上面想,毕竟北漠王不是一般的想把女儿嫁给他。 北漠王不大可能让自己的女儿逃婚。 更不可能逃婚了,飞虎军在知道的情况下,还选择迎娶空花轿回大齐…… 苏阳思来想去,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他爹放出来的假消息,好把逃婚在外的他气回京。 他爹做什么都别有深意,这回肯定也不会例外! 正文 番外四十二 欢喜债(十八) 这般想,苏阳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 过了没两天,又蹦回原来的高度了。 在大齐一个繁华的镇子上,苏阳借着去给银川公主买糕点的机会打听了下。 那镇子是北漠去往大齐京都的必经之路。 北漠公主出嫁,十里红妆,招招摇摇。 走过路过的哪个看不见啊。 苏阳询问,小摊贩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阳心头闷的慌。 他没想到自己逃婚了,飞虎军还把银川公主迎了回来,让公鸡代替他拜堂。 有这么想嫁给他吗? 可恨的是他那么相信赵大哥,他居然骗他! 苏阳转身看向南临的方向,眸底的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啊。 远在南临,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朝政的赵诩突然后背一寒,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苏阳气啊。 可气闷之余,又有些不明所以。 荆山公主是银川公主的胞姐,赵大哥要是更向着荆山公主,那他怎么会让他带着赵紫回大齐呢? 这不是给银川公主难堪吗? 他羞辱银川公主,他是帮凶,北漠王和荆山公主能不恼他? 帮又不帮他,还得罪北漠王,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赵大哥肯定不会干。 可偏偏事情又是这么的矛盾。 苏阳边走边想,总觉得不大对劲。 思来想去,好像不对劲出现在赵相侄女身上。 他娶赵相侄女,赵诩不怕北漠王和荆山公主恼怒。 难道……是他弄错了? 赵相侄女不是女儿身,还是个男儿?! 思及此,苏阳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他不可能喜欢男人! 这太吓人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苏阳糕点也不买了,他迫切的想要证实自己多心了。 可仔细一想,当日从瀑布上飞下来,他只看到银川公主三千青丝,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 男子应该也有头发特别顺柔的吧? 也许人家用了美人阁的飘柔呢? 别的不说,赵紫离京后一直穿男装,只有在南临那些天穿了女装。 又卖裙裳的铺子,苏阳进去,一口气买了三套裙裳带回客栈。 银川公主走了一天的路,躺在小榻上,实在不想动弹了。 太累了。 要不是为了长胸,打死她也不会吃这个苦头啊。 门吱嘎一声推开,苏阳走了进去。 银川公主忙坐起来道,“快给我糕点,我好饿。” 苏阳看着她,“饿了怎么不叫小伙计给你端饭菜来?” “我是想来着,刚开门要叫人,结果有别的客人路过,抱怨客栈的饭菜难吃,我就没叫了,”银川公主道。 人家都放在客栈的饭菜不吃,她还叫做什么啊。 她从小锦衣玉食,胃口别谁都叼,旁人觉得好吃的,她吃着都觉得一般,遑论别人都觉得不好吃的了。 想着苏阳是去买糕点的,她再忍耐下就行了。 银川公主累,但更饿啊。 她从苏阳手里接过包袱,迫不及待的打开,见里面都是裙裳,没一点吃的,她望着苏阳道,“糕点呢?” 苏阳盯着她的脸,没有从银川公主的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喜悦。 “比起糕点,女儿家不更喜欢裙裳吗?”苏阳心头微堵。 银川公主白了他一眼。 这些裙裳哪里漂亮的? 她的裙裳比这些要漂亮十倍百倍呢。 再说了,就她现在晒的这么黑,穿的越漂亮越招人笑话,她傻啊?! 再再说了,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了,谁还管穿的漂亮不漂亮? 说好了出去给她买糕点,结果买裙裳回来。 哪有这样耍她的! 他以前不这样啊! 银川公主把裙裳放下,走到门口叫小伙计。 小伙计跑过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银川公主道,“你去镇子上饭菜最好的酒楼给我买六七个招牌菜来。”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连忙接了道,“我这就去买。” 银川公主退后几步,把门关上。 只是等她转身的时候,撞到了苏阳的胸口。 她耳根一红,“你怎么靠的这么近?” 苏阳用一种审度的眼光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喜欢穿女装?” 银川公主,“……。” 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谁告诉他,她不喜欢穿女装了? 只是走路穿女装不方便,也怕引人注目而已。 等脸白回来,不用长胸了,看她还穿不穿男装了。 “你管我,”没吃到糕点的银川公主很生气。 “赵大哥已经把你赐婚给我了!”苏阳道。 “……。” 哼。 只要她铁了心反悔,姐夫的婚约根本不算数。 南临皇帝赐婚还赐不到她北漠公主的头上来。 银川公主眼底含了怒,苏阳往前一步,吓的她后背都抵到了门上。 总之,苏阳今儿是无论如何都要确定银川公主是女儿身了。 在街上腾起来的念头太吓人了。 银川公主手推着苏阳,可惜根本推不动。 银川公主脸晒的很黑,手要好一点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阳盯着她的眼睛,银川公主不知道他发了什么邪风,根本不敢对视,心噗通跳的厉害。 苏阳手伸出去—— 刚碰到某位置,银川公主脑袋里的弦轰的一下炸了。 手一抬。 啪。 一巴掌扇了过去。 苏阳被扇懵了。 他当初之所以没有怀疑过银川公主女儿身就是因为她胸前一马平川。 遇到他之后长了些—— 速度过快,苏阳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趁他不注意藏了馒头。 只是刚碰到就挨了一巴掌。 银川公主红着耳根,骂他,“无耻!” 是有点无耻。 可不弄清楚,他能疯。 他可不想被赵大哥算计带个男人回去,沦为京都的笑柄啊。 “这就无耻了?”苏阳欠揍道。 “还有更无耻的呢。” 他手再伸出去。 啪。 又是一巴掌。 苏阳,“……。” 这回银川公主不止打苏阳了,而是追着他打了。 苏阳没反抗。 他觉得这顿打挨的一点都不冤。 等小伙计拎着两食盒进屋,就看到苏阳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小伙计懵了。 买几个菜的功夫,怎么就打成这样惨了? 刚刚进客栈,他看着丰神俊朗,一看就武功高强啊。 反倒是那黑脸的,瘦小,弱不禁风的样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银川公主想把苏阳活活打死的心都有了。 就因为她没穿裙裳,就怀疑她是男人?! 他是刚刚出门脑袋被人家马车给撞傻了吗?! 气死她了! 要不是这里是大齐,人生地不熟,他们来大齐又有任务在身,她都想走了。 只是她的脸要医治,贺礼也非送不可。 小伙计把饭菜摆好,银川公主坐下,苏阳走过来。 银川公主两眼瞪着他。 小伙计受惊了,飞快的把食盒盖好,“客官慢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的。” 说完,赶紧退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银川公主的瞪眼,苏阳可不怕。 要不是他自知理亏不反抗,银川公主的粉拳也伤不了他。 不过刚刚打人,银川公主是真的气着了。 苏阳那皮肤硬的跟铁似的,银川公主的拳头打过去,苏阳不疼,她疼啊。 苏阳看着她道,“傻乎乎的,不知道用棍子啊。” 银川公主气的去找棍子了。 苏阳拿起筷子,银川公主恼道,“谁让你吃饭了!” 苏阳摸着嘴角道,“气归气,不能不让我吃饭呐。” 银川公主,“……。” “再说了,赵大哥已经把你赐婚给我了,我摸一下自己的媳妇怎么了?”苏阳耳根微红,死鸭子嘴硬道。 “……你还说!”银川公主抓狂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苏阳道。 “吃饭。” 说着,给银川公主夹了个鸡腿。 那灿烂的笑容,好像刚刚挨打的不是他似的。 银川公主都有点恍惚了。 确认是女儿身,苏阳就放心了。 银川公主狠狠的咬着鸡腿发泄怒气,那样子好像咬的不是鸡腿,是苏阳。 这人脸皮之厚,世所罕见。 苏阳嚼着菜,思绪又飘了。 既然她是女儿身没错,赵大哥为什么让他带她回大齐? 这里是大齐边关,距离南临和大齐一样的远。 回去问只怕也得不到答案。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要娶赵相侄女的。 算了,不想了。 羞辱北漠公主就羞辱吧,最先羞辱她的是她自己的亲爹北漠王。 不管他爹为什么让公鸡替他拜堂,这门亲事他都不会认的! 等他回去了,一定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苏阳心情就松快了。 至于银川公主揍出来的那点皮外伤,轻的连药都不用上。 一晚上睡醒,什么伤都没有了。 银川公主消气之后,看到苏阳脸上的伤还有那么点愧疚,但也没有给苏阳药膏,决不能心软! 一觉醒来,苏阳脸恢复如初,她不敢置信道,“这么快就好了?” “我可是泡药浴长大的,”苏阳笑道。 “所以皮格外的厚实吗?”银川公主道。 “……。” 苏阳走到银川公主跟前,银川公主吓缩了脖子。 苏阳捏着她鼻子道,“难怪我会看上你,你这骨子里还真有点像我东……我们家的人。” 银川公主鼻子被捏的不通气,努力的扒拉下来。 “快点起床了,还要赶路呢,”银川公主催道。 “是要赶路了,”苏阳道。 他要尽快回京,把这事摆平。 银川公主想走路到大齐京都的想法被苏阳扼住,只能骑马赶路。 半个月后,他们到了大齐京都的城门口。 巍峨的城门,川流不息的行人,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喧嚣,熟悉。 他回来了。 苏阳摸着马顺滑的鬃毛,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走吧,”苏阳笑道。 银川公主四下张望,不解道,“怎么没有使臣来迎接我们?” 苏阳,“……。” 银川公主目露怀疑。 他们此行虽然是来求医和送贺礼的。 但既然是代表南临朝廷来的,就是南临使臣,要去觐见大齐皇帝的。 使臣远到而来,就算不派位高权重的大臣来迎接,几个小官也少不了,这是礼节啊。 大齐就这么不待见他们吗? 苏阳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他道,“先找个地方换身女装,我带你去个地方。” 银川公主没有怀疑。 女装换上了,只是脸太黑了,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一定要苏阳给她买个帷貌才肯出门。 苏阳劝说无用,只能照办。 戴了帷貌,银川公主就放心了,两人翻身上马。 苏阳去哪儿,她跟到哪儿。 骑马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看着高挂大门上的鎏金匾额—— 银川公主,“……!!!” 怎么来的是东乡侯府?! 苏阳已经下马了,道,“下来吧。” “我不下,”银川公主拒接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算送贺礼,这还没办喜宴呢。 苏阳扶她。 银川公主紧紧的抓着缰绳,内心在挣扎。 既然都来大齐了,肯定要进东乡侯府的,早进晚进都是进。 搭着苏阳的手,银川公主被扶下来。 苏阳是打算直接抱着她进门的,直接宣战,只是银川公主打死不同意,只得作罢。 东乡侯府一如既往的没人看门。 银川公主来过一回,并不诧异。 只是这回和上回不同,两人一进屋,四面八方涌过来四五只狗。 那飞奔而来的架势,吓了银川公主一大跳。 不过狗靠近就停下了,冲着苏阳直叫。 很明显是冲着苏阳叫的。 银川公主望着苏阳道,“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东乡侯府的狗好像很嫌弃你呢。” 苏阳,“……。” 苏阳扶额。 不就离家时间长了点吗? 至于这么骂他吗? 这还没见到爹娘呢,先被小黑这些重孙子宣战了,太伤士气了。 苏阳心底预感不妙。 “差不多了啊,再骂我,一锅炖了,”苏阳看着那些叫唤的小小黑道。 唰。 那几只狗齐齐噤声了。 不止没叫了,还走到苏阳跟前,摇着尾巴围着苏阳打转。 这一幕。 银川公主惊呆了。 她看着蹲下摸着狗脑袋的苏阳。 她见过苏阳威胁马,但她没想到什么动物都能威胁。 这可是大齐东乡侯府的狗啊。 打狗还要看主人。 他这么威胁东乡侯府的狗,他们会不会被打出来啊? 银川公主担心了。 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有些人的狗也是不能惹的啊。 正文 番外四十三 欢喜债(十九) 对东乡侯府,银川公主心里阴影很大。 她第一次来,玩的正高兴,就被蜜蜂蜇了好几口,皇兄更惨。 伤他们的只是东乡侯的儿子。 东乡侯府那么多人一个都没出动。 东乡侯隐姓埋名,重建飞虎军。 唐氏替父伸冤。 苏崇是先崇国公世子遗孤,飞虎军少将。 苏锦谁惹谁倒霉。 东乡侯府没一个是好惹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心理阴影。 十年前被自家皇兄抱出东乡侯府后,银川公主是发誓这辈子都不踏入东乡侯一步的。 谁想到兜兜转转,不仅来了,还有求于人。 几只小白狗围着苏阳打转,理都没理她。 苏阳走过来牵她的手,几只小白狗也围着她打转了。 银川公主有点纳闷了。 据她对东乡侯府的了解,东乡侯府上下无一是软骨头,怎么这些狗怎么经不起威胁? 这真的是东乡侯府的狗吗? “去玩去吧,”苏阳摆手道。 几只小白狗撒丫子就跑了。 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小厮走过来,见到苏阳和银川公主,那就跟没看见似的,直接从眼跟前走了。 无视的很彻底。 彻底的银川公主都有点恍惚,是不是别人都看不见她。 就算东乡侯府没有人看大门的习惯,她也知道等闲之人是肯定没胆量进东乡侯府的。 可他们都进来了,小厮也瞧见他们了,就这么当没看见,是不是太不妥了? 这家人真是有够奇怪的。 不过更奇怪的还是自家父皇。 人家都不肯娶她,还硬把她塞进来。 想到这里,银川公主脸就火辣辣的烧疼,羞愤难当。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父皇要这么对她! 苏阳一脸坦然。 离家几个月,回来连狗都冲他吼了,他能指望谁对他有好脸色? 何况他还易容着,小厮没理会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今儿回来了。 一切都在他爹娘的掌控之中啊。 苏阳心有点堵的慌了,都多大了,还被爹娘压的死死的,太挫败了。 一路往前,远远的就看到二门,银川公主反手拉住苏阳道,“直接进人家内院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苏阳道。 他看着银川公主,凑到银川公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银川公主看着他,不解道,“为什么进门的时候要呕吐?” “我吐不出来。” 苏阳,“……。” “不是真吐,装装样子就行了,”苏阳道。 “这样不好吧,太招人嫌弃了,”银川公主不赞同。 她是来送贺礼的,还有求于人。 还没见到人就做呕吐状,这不是给人添晦气吗? 苏阳没法解释的太详细,也怕身边人不配合,只含糊道,“这样做,对你我都好。” “有什么事我担着。” 银川公主实在想不明白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了。 难道是让东乡侯府看在她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的份上少恼她一会儿? 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啊。 但见苏阳一脸严肃,银川公主点了下头。 苏阳带着她去正院,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望着苏阳和银川公主。 上台阶的时候,银川公主故作呕吐,苏阳拍她后背,“没事吧,是不是动胎气了?” 银川公主,“……!!!” 脸嗖的一下就炸红了。 原来让她假装呕吐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他们是来送贺礼有求于人的,不是来宣战的啊! 虽然现在亲事退了,可她怀身孕的时间来看,还是给东乡侯府二少爷戴了一顶绿帽子啊啊啊。 银川公主气炸了。 偏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气急之下的她,抬脚狠狠的踩在苏阳的脚背上。 苏阳疼的格外的夸张,“脚断了,脚断了,你谋杀亲夫啊。” 银川公主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四下有笑声传来。 二少爷可真能装。 就二少奶奶那点小力气能把他的脚踩断? 二少奶奶自己个的脚断了,他的还好好的。 东乡侯府要能娶这么个凶悍媳妇回来,侯爷夫人做梦都能笑醒。 屋子里,不止东乡侯和唐氏在,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冀北侯老夫人,沈大太太、沈三太太,还有苏崇和拂云郡主…… 济济一堂。 苏阳的说话声不小,都传进屋了。 一听银川公主怀了身孕,唐氏就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只是东乡侯又让她坐了回去。 没人出来,苏阳讨了个没趣,拉着银川公主进屋,随手把银川公主头上戴的帷帽取了下来,扔给了丫鬟。 丫鬟婆子一直好奇银川公主长什么模样,只是隔着层绡纱,看不清楚。 如今帷帽掀开,丫鬟婆子都愣住了。 银川公主怎么长这么黑啊? 当年的北漠小公主她们都见过的,粉雕玉琢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要不是模样好,性子也好,侯爷和夫人哪会对这桩亲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少爷折腾去? 这……真的是银川公主吗? 是不是弄错了? 苏阳坦然的牵着银川公主的手进屋,银川公主心跳如擂鼓,不知所措。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他们走动的脚步声。 谁也没说话。 苏阳和东乡侯四目相对。 眸底火花那是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众人,“……。” 哪有一回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找打的? 而且瞧这架势,是要把几个月没挨的打一次补齐啊。 银川公主拽了拽苏阳的袖子,让他别太过分。 苏阳扶着银川公主道,“紫儿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 银川公主,“……!!!” 刚刚在屋外委婉宣战她已经受惊了。 结果他还嫌不够,堂而皇之的和东乡侯府宣战,他想死也不用跑这么远来啊啊啊。 银川公主要否认,偏说不出口。 她和苏阳一起来的,难道她要拆自己人的台吗?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冀北侯老夫人看着苏阳,望着唐氏道,“这真是阳儿?” 唐氏瞪了苏阳一眼,“还不赶紧把易容面具摘了!” “逃婚离家几个月,回来连给长辈请安都不会了吗?!” 逃婚?! 长辈?! 银川公主目瞪口呆。 苏阳把脸上的易容面具撕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银川公主,“……!!!” 苏阳给冀北侯和冀北侯老夫人见礼,“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 “好,好,回来了就好,”冀北侯老夫人高兴道。 虽然苏阳武功高强,但他逃婚在外,冀北侯老夫人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只要见到东乡侯,一准催他早点把苏阳找回来。 银川公主望着苏阳,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是东乡侯府二少爷?!” “是我,”苏阳点头道。 “我待会再和你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啊?! 银川公主都不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他怎么会是东乡侯府二少爷呢?! 苏阳望着东乡侯道,“我逃婚了,爹娘怎么能让公鸡替我拜堂成亲?!” “我和北漠银川公主的亲事,我不会承认的!” “休书我已经写好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份休书来,东张西望道,“银川公主人呢?” 唐氏,“……。” 东乡侯,“……。” 这么傻的儿子,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 有没有可能是哪年和谁家儿子不小心抱错了? 还是逃婚时不小心伤了脑袋? 众人一脸黑线。 银川公主呆呆的望着苏阳。 她脑袋已经转不动了。 她到底是被娶了? 还是被休了? 伸手。 银川公主要从苏阳手里接休书。 她要看一眼,苏阳没阻拦,休书还真到她手里了。 苏阳催丫鬟把银川公主请来接休书。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她,是想笑不能笑。 唐氏实在看不过眼了,“你的休书已经在银川公主手里的!” 苏阳愣了下,“娘,你替我把银川公主休了?” 唐氏,“……。” “你自己休的,”唐氏道。 “我?”苏阳眉头一皱。 “我没有啊。” 唐氏有把自己儿子轰出去的冲动了。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望向银川公主道,“银川,你把你脸上的易容面具也撕下来吧。” 嗖。 一把利刃直插银川公主胸口。 银川公主差点没直接倒地。 她哪里易容了? 她是晒黑的啊。 银川公主鼻子泛酸,想哭了。 不是因为晒黑了,而是心疼自己。 她那么信任皇姐。 皇姐却骗她! 骗她和东乡侯府二少爷的婚约解了,骗她东乡侯府二少爷有了心上人要办喜宴,让她顾全大局前来道贺,顺带找镇北王世子妃恢复容貌。 她好不容易才逃婚,结果被皇姐一脚给踹了回来! 嗯。 银川公主被晒黑这件事,派去南临找苏阳的暗卫知道,但是没有禀告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暗卫爱惜东乡侯府名声,二少爷把二少奶奶当成男子逼着训练,晒的比二少爷还黑,这太丢人了。 暗卫想着晒黑的,要不了多少时日就恢复白皙了,不白回来,荆山公主不会让二少爷带她回大齐的。 这么丢人的事,还是替二少爷瞒着比较好。 这一瞒,叫唐氏误会银川公主也是易容的,毕竟女儿家逃婚在外不安全,黑点儿保平安,当年她进京告状,也是灰头土脸的。 银……银川? 苏阳猛然望向银川公主,“你……你是北漠银川公主?!” 之前想不通的事,瞬间豁然开朗了。 难怪赵诩不怕他带她回来给银川公主难堪了。 他只怀疑她是男儿身,却从没想过她就是银川公主! 逃婚还能碰上,结伴去南临…… 他们这是什么猿粪?! 当年拿蜜蜂蜇银川公主的一幕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拂云郡主他们坐在那里,都替苏阳和银川公主感到尴尬。 一个不想娶。 一个不想嫁。 双双逃婚,又双双牵手把家还,还怀了身孕。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还真有。 回来了要风风光光的娶人家,结果又送上了一纸休书。 如今休书就在银川公主手里啊。 银川公主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休书,她想转身走,偏脚就跟钉在了地上似的,移不动半步。 冀北侯老夫人急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我孙儿媳妇动胎气了,得保胎。” “我没有……。” 银川公主要否认怀身孕的事。 苏阳一个激灵袭来,直接把银川公主拉着走了。 他们现在急需单独聊聊。 银川公主挣扎不让。 可惜,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苏阳看的。 出了门,银川公主恼道,“你放开我!” 苏阳不放。 银川公主拍他的手。 苏阳松了手。 银川公主转身就要朝大门走去。 她要回北漠。 苏阳能让她回去吗? 一把将银川公主扛了起来,直接扛回自己院子里了。 银川公主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懵了,等反应过来,挣扎的更厉害。 “混蛋!” “你快放我下来!” 苏阳道,“别动,我们先找个地方聊一聊。”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银川公主气道。 “我要回家!” 苏阳道,“这就是你家!” “我的家在北漠!”银川公主咬牙道。 “你已经嫁给我了,”苏阳道。 “你已经休了我了!”银川公主提醒他道。 苏阳,“……。” 他想给自己来一拳。 走到凉亭处,苏阳才把银川公主放下,道,“把休书给我。” 银川公主会给他吗? 显然不可能啊。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银川公主攥着休书道。 “……。” “我以前眼瞎,”苏阳道。 “……。” 苏阳承认错误太快,银川公主又懵住了。 苏阳去抢休书,银川公主往后躲。 她不会上当了! 当年拿蜜蜂蜇她的仇,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已经休了我了,我们再无瓜葛了!”银川公主咬牙道。 苏阳看着她,道,“你确定我们没瓜葛了?” “没有了!”银川公主叫道。 苏阳嗓子一噎,无话可说。 不过脑袋一转,他又笑了。 笑的银川公主一脸警惕,只听苏阳问道,“你看过休书没有?” 银川公主眉心一皱。 休书虽然在她手里,但她还真没看过。 苏阳一步步逼近道,“你是银川公主,那这封休书就作废了。” “不可能!”银川公主道。 休书就是休书。 休书是给银川公主的。 她就是银川公主。 怕苏阳耍诈,骗她看休书好趁机抢走,她根本不会上当。 苏阳耸肩轻笑。 银川公主想了想,背过身去,偷偷看休书。 苏阳道,“休书上写我与南临赵相侄女互许终身,你已经怀了我的骨肉了,未免耽误银川公主,特此休书一封,放她回北漠,另寻良配。” “你又没有真的怀我的孩子,那这封休书不实,自然不能算数了。” “要想休书成真,你得先怀上我的孩子。” 苏阳一番话,银川公主眉头拧成一团了。 好像……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难道这封休书真的不能当真吗? 凉亭顶上。 九皇子、沈星、赵端趴在那里偷听。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无耻! 这人出去一趟变的更无耻了。 哪有这么匡人家北漠小公主的? 他的良心都不痛吗? 正文 番外四十四 欢喜债(二十) 这么多年,九皇子几个没少被苏阳匡,还多是后知后觉,被匡完了才知道。 现在苏阳匡北漠小公主,他们三个正义感爆棚了。 尤其是九皇子,当年苏阳说服他帮忙欺负北漠小公主,十年了,他到现在还心愧不安。 他得想办法弥补啊。 还有苏阳,让他帮忙偷令牌,还以为他去北漠了,挨父皇一顿数落。 这口气憋了几个月,得找回来啊。 三人耐着性子趴在凉亭上,看苏阳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不过北漠小公主怎么长这么黑了? 这么黑,苏阳又是怎么看上眼的? 银川公主越想越不对劲,道,“你少匡我!” “休书就是休书,只要我认就行了。” 民不告,官不究。 她承认这封休书,它就算数。 九皇子几个暗点头。 还好。 这北漠公主还算聪明,没有被苏阳匡沟里去。 苏阳脑壳疼了。 她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突然这么精明了啊? 银川公主把信贴身藏好,转身就走。 苏阳刚要伸手拦她,银川公主两个字砸过来,“再见!” “不!” “是再也不见了!” 说完,抬脚就走。 苏阳没再拦她,而是跟在身后。 几步之后,银川公主瞪他,“不要跟着我!” “我们两顺路,”苏阳笑道。 “什么顺路,我回北漠!”银川公主咬牙道。 “我去南临找赵大哥算账,顺路能顺半个月,”苏阳道。 “……。” 银川公主脚步停下,望着他,“你找我姐夫算什么账?!” 一句“姐夫”,苏阳压力有点大啊。 银川公主的父皇是皇上,皇兄是未来皇上,姐夫是皇上,未来侄儿还是皇上。 不过都是皇上也没用,山高皇帝远着呢。 “他明知道你是银川公主,还骗我,我不应该去讨个说法吗?”苏阳问道。 “那你不也骗了我?!”虽然很生气,但银川公主为皇姐和姐夫抱打不平。 苏阳看着她道,“我骗你,你骗我,咱们俩算扯平了。” “可他们不止骗了我,还骗你了。” “你要不急着回北漠,咱们两可以一起去南临找他们算账去。” 赵诩,“……。” 荆山公主,“……。” 九皇子几个都快捂耳朵了。 这无耻之言,已经到一种境界了。 无耻,偏听着又还有那么丢丢的道理。 苏阳脑袋转的快,银川公主还得消化一会儿,他又接着道,“你来是治脸的,你不打算把脸治好了再走?” “你这样回北漠,我岳父大人认不认你不知道,但肯定恼我。” “气伤身子还是小事,万一气头上兵临城下,要皇上把我交出去赎罪。” “我可是我爹唯一的亲儿子,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大齐和北漠打起来……。” 北漠肯定不是大齐的对手。 他爹都没上战场,飞虎军和镇北王就活捉了北漠王了。 再加上他爹,北漠王插翅难逃。 赵诩虽然是北漠王的女婿,可他还是谢景宸的表弟。 北漠和大齐开战,他只能两边劝,却没法出兵相助。 那时候—— 他们可就是罪人了。 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九皇子和赵端、沈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脸上眼底都是五个字:听不下去了。 苏阳是东乡侯唯一的亲儿子没错。 但东乡侯不会让大齐和北漠打起来的。 只怕北漠王还没有发兵,东乡侯就把苏阳捆了送到北漠任由他处置了。 是不是离京了一段时间,东乡侯没揍他了,他觉得自己的地位长了? 这都是错觉好么! 他也就是欺负银川公主在北漠长大,不懂他在东乡侯府的地位,才敢这么随便骗人。 银川公主也没那么好骗,她道,“东乡侯为了不打仗,都私下放了我父皇,我父皇恼你,也不会和大齐开战。” “最多大齐皇上把你打一顿,我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苏阳,“……。” 是不是吵架的时候,女人的脑袋瓜都格外的好使些?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只是还没动手,苏阳就被吊在了凉亭上了。 九皇子、沈星和赵端齐下手,杀了苏阳一个措手不及,反抗的时候已经晚了。 “快放了我!”苏阳叫道。 九皇子拿出一块绸缎,直接塞苏阳嘴里了。 苏阳,“……。”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吓懵了,忘了离开。 九皇子拍拍手,和银川公主介绍自己,“我就是当年被这混蛋匡了往你脸上抹蜂蜜,害你被蜜蜂蜇的大齐九皇子。” “这么多年,我可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 “还望银川公主原谅我。” 说着,九皇子拍拍手,远处过来一小公公。 那公公裹的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手里端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一蜜蜂窝。 远远的,就听见蜜蜂在嗡嗡叫。 银川公主是最怕蜜蜂的,听得是头皮发麻。 小公公把蜜蜂放下,赶紧后退几步,只盼着以后这样的活,没下回了。 九皇子把一小茶盏拿起来,递给银川公主道,“这里是蜂蜜。” 银川公主连连摇头。 她不要蜂蜜。 自打被蜇过后,她就没碰过蜂蜜了。 连糕点里都不许有蜂蜜。 九皇子道,“那我代劳了。” 说着,用毛笔蘸了点蜂蜜点在苏阳的脸上。 苏阳,“……!!!” 赵端和沈星一脸心疼。 但就是不阻拦。 九皇子也心疼道,“既然你要娶银川公主,做兄弟的实在不希望十年前的事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没办法,枕边风的威力太大了。” “做兄弟的不得不防,你忍着点儿。” 赵端在一旁道,“别可这一个地方涂是,这边也涂点,好歹肿的能均匀点儿。” 他一脸“做兄弟的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阳,“……。” 他算是尝到了什么是生无可恋了。 这还有兄弟感情吗?! 银川公主站在一旁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尤其是九皇子那句枕边风,银川公主耳后根都红透了。 什么耳边风?! 她是要回北漠的! 九皇子涂了几下,把茶盏放下道,“这些蜜蜂不是府里你养的那些,我让人从府外买的。” 言外之意。 这些蜜蜂下口是不会留情的。 自己养的蜜蜂,多少认得主人。 然后—— 几只蜜蜂嗅到蜂蜜香,飞向苏阳。 苏阳,“……!!!” 银川公主往后躲,背靠着柱子,吓的瑟瑟发抖。 不过心底又有那么点痛快。 当年她还那么小,就让蜜蜂蜇她呢。 七八只蜜蜂飞过来,苏阳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还真让蜜蜂蜇他?! 他极力的躲开,只是九皇子他们捆的很结实,能用力的地方都用不上。 银川公主见蜜蜂迟迟没成功,她忍不住道,“他皮那么厚,蜂针不一定能扎破。” 苏阳,“……!!!” “弟妹考虑的就是周到,我怎么没想到,”九皇子手中折扇敲脑门。 银川公主撇过脸去。 她不乐意和九皇子说话了。 刚刚是枕边风,现在直接叫弟妹了。 谁是他弟妹了?! 偏还只能当没听见,不然说出来尴尬。 苏阳本来全身心的避开蜜蜂,银川公主和九皇子的话直接让他破功了。 蜜蜂连蜇了他好几口。 赵端看着他道,“不用为了证明自己皮薄,就让蜜蜂蜇吧?” 苏阳,“……!!!” 他眸底火花闪烁。 你们等着,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蜜蜂蜇过后,没一会儿,苏阳的脸就肿了起来。 九皇子左右看看,问银川公主道,“是不是还不够?” 这……还不够? 说着,九皇子拿起蜜蜂要继续涂。 银川公主不忍心,阻拦道,“够,够了。” “这就够了?” “当年你皇兄被蜇的多惨啊,”九皇子道。 “……。” 银川公主的怒气被挑起来,对,她的怒气消了,皇兄的可还没有呢。 “多涂点儿,”银川公主道。 “……。” 九皇子嘴角狠狠一抽。 赵端和沈星遮脸,不忍直视。 九皇子还真往苏阳脸上继续涂了,银川公主见毛笔划了几下,忙道,“我,我是说着玩的。” 到底还是心软了。 皇兄的那份,她不用帮忙报仇,皇兄记着呢。 可惜银川公主心软迟了,蜜蜂已经在路上了。 赵端赶紧砍断绳子,苏阳摔下来,疼的四仰八叉。 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苏阳。 苏阳把蜜蜂撒他们三身上。 九皇子几个为躲蜜蜂一路狂奔。 但最倒霉的还是银川公主了。 第一次来东乡侯府被蜇了。 第二次来还是免不了被蜇的命运。 蜜蜂出动,哪管你身上有没有蜂蜜啊,见人就蜇。 银川公主,“……。” 真的。 疼哭了。 北漠送嫁的使臣得知他们的公主被带回东乡侯府了,匆匆赶来。 他们来大齐有段日子了,银川公主没回来,他们不敢离开。 见到银川公主拜堂,他们才能回去复命。 匆匆赶来,就看到自家公主那张黑的他们怀疑眼神的脸肿了的模样。 真的。 恨不得自剜双目啊。 他们倾国倾城的小公主怎么成这样了?! 这东乡侯府还能待吗? 使臣心疼银川公主,要带她回北漠。 但还有几个使臣很理智,公主出嫁了,又黑成这样,带回去不得砸皇上手里? 那时候,他们不是功臣,而是罪人了。 不过东乡侯和唐氏都是讲理的人,银川公主被蜇伤,及时上了药不算,还把苏阳吊在树上,给了银川公主一条鞭子,随便她抽,留口气就行了。 苏阳,“……。” 唐氏气啊。 苏阳拉着银川公主出去,还以为是劝她消气的。 一屋子人乐呵呵的商量喜宴,一边等他们回来。 结果等来的是银川公主又被蜜蜂蜇了的消息。 她这儿子都到了娶妻之龄了,还是整天的找打。 苏阳找打没够,可唐氏和东乡侯揍儿子都腻了。 把鞭子给了银川公主,剩下的事,他们就不管了,喜帖都送出去了,明天办喜宴,府里忙着呢。 银川公主不消气,不肯上花轿,总不能再让老母鸡代替她拜堂吧? 唐氏脑壳疼。 儿子离京在外,天天想他。 这才刚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又怀念府里的清净,抑制不住想把儿子轰出家门了。 东乡侯知道她的想法,道,“再熬几天,等喜宴办过后,让他送银川公主回门去。” “他不在,府里才能清净。” 唐氏觉得这主意不错,“可北漠就清净不了了。” “阳儿的性子,北漠王不会不知道,”东乡侯笑道。 “不让他们翁婿斗一斗,北漠王都不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唐氏瞪东乡侯,“这么说自己儿子,有你这样做爹的吗?!” 东乡侯默默的改了口,“把女儿嫁给咱们儿子是北漠王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这还差不多。 唐氏收回瞪眼,她实在想不明白北漠王把女儿嫁给她儿子到底图什么? 换做是她,她可舍不得女儿远嫁。 这一点,东乡侯知道。 北漠王知道东乡侯府不会亏待他女儿。 二来当初北漠王要和他结亲,东乡侯回绝了。 北漠王身为帝王,与生俱来一股傲气,他主动嫁女儿,东乡侯却不愿联姻,伤了北漠王了。 北漠王又羡慕东乡侯有个好女婿,不仅文武双全,还能随便使唤。 苏锦和苏崇都是东乡侯和唐氏养大的,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到苏阳的未来,绝不会差。 有这么个女婿,北漠王就不用再羡慕东乡侯了。 苏阳的优秀,东乡侯引以为傲,但苏阳找打的本事,东乡侯也够头疼。 摇着头,东乡侯去了前院。 院子里,苏阳吊在树上,脸朝下。 涂了药,但脸上蜇肿未消。 屋内,银川公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黑又肿,看的她心底堵的慌。 “把鞭子拿给我,”银川公主咬牙道。 丫鬟站在一旁,眼眶都哭肿了。 丫鬟是跟着银川公主长大的,是她的陪嫁丫鬟。 “公主要鞭子做什么?”丫鬟警惕道。 “抽他去,”银川公主起身道。 她一把抓起桌子上鞭子。 丫鬟死死的拉住她,“公主,您消消气啊,东乡侯让您抽驸马爷,您可不能真抽啊。” “抽完他,咱们回北漠!”银川公主道。 正文 番外四十五 欢喜债(二十一) 银川公主握着鞭子,一脸凶狠。 丫鬟也知道自家公主有多生气,好不容易逃婚,结果还落东乡侯府二少爷手里了。 这是怎么挣扎都避不开,是铁打的猿粪啊。 这样的猿粪还能躲的开吗? 既然躲不开,就只能顺从了。 真把东乡侯府二少爷抽出好歹来,往后在东乡侯府还怎么过下去? 虽然公主身份尊贵,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可这里是大齐,距离北漠有千里之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丫鬟苦口婆心的劝着,银川公主根本不听。 一想到苏阳拿蜜蜂蜇她在前,逼她走路在后,还匡她回大齐,刚刚又牵连她挨了蜜蜂好几口! 新仇旧恨,不抽的他皮开肉绽都消不了气! 银川公主推开丫鬟,手里拿着鞭子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苏阳就挂在外面的树上。 一般人被倒挂会头晕脑胀,但苏阳不一样,毕竟是从小挂到大的,早习以为常了。 银川公主拿着鞭子走过来,丫鬟跟在后面又拉又劝。 公主气头上不理智,她们这些丫鬟得理智啊。 不过北漠公主的丫鬟就四个,院子里更多的还是东乡侯府的丫鬟婆子。 但拉人劝架的只是北漠公主的丫鬟。 几个丫鬟心急如焚啊。 没见过东乡侯府这样的,她们公主要打他们少爷了,也不知道过来劝着点。 不劝就算了,还有停下不干活一脸看热闹的。 这样的下人在北漠皇宫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四个丫鬟拦着银川公主,银川公主寸步难进,连手里的鞭子都被抢走了。 银川公主气道,“进了东乡侯府,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你们还拿不拿我当公主了?!” 丫鬟们惶恐,“奴婢们知罪,但公主不能打驸马啊。” “什么驸马?!”银川公主气道。 “他已经把我休了!” 苏阳吊在那里,声音接连蹦出来,“休书不算数!” 丫鬟们瞬间得到了鼓舞,“驸马爷都说休书不算数了。” 银川公主指着苏阳,“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奴婢……奴婢们听皇上的,”一丫鬟忙道。 “皇上希望公主和驸马能和睦相处。” 丫鬟聪明,这么说银川公主就无话可说了。 她们虽然是银川公主的贴身宫女,但公主都得听皇上的,何况是她们这些小宫女了。 银川公主气的炸毛。 同样都是公主,谁要是欺负镇北王世子妃,她的丫鬟拿着鞭子就往外冲了,拦都拦不住。 她倒好,她自己上场,丫鬟还拖后腿! 银川公主脸被蜜蜂蜇肿未消,一生气,疼的更厉害。 苏阳心疼道,“你们别拦着她,让你们公主抽几鞭子消消气。” 丫鬟们,“……。” 得。 驸马爷都发话了,她们还拦着做什么? 只盼着公主多抽他几鞭子才好呢。 四个丫鬟麻溜的让开。 被抢走的鞭子也回到了银川公主手中。 银川公主差点没活活气吐血。 她是希望丫鬟把路让开,把鞭子还给她。 可不是希望是苏阳发话,丫鬟们才这么做的! 她这个公主的威严还比不上欺负她的东乡侯府二少爷。 这是在打她这个公主的脸。 银川公主不止想抽苏阳了,连丫鬟她都想一并抽了。 手握着鞭子,银川公主走到苏阳跟前,要打下去。 手倒是抬起来了,鞭子却迟迟没有甩出去。 苏阳那张脸实在是太惨了。 先前在凉亭,他护着她,才被蜜蜂多蜇了几口,不然不会这么惨。 就这么抽苏阳,银川公主有点下不去手。 可就这么放过苏阳了,她不甘心。 她冷哼一声,“你让我抽你,我就抽你,本公主岂是你能使唤的?!” 苏阳,“……。” 他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抽我。” 嘴硬不过是掩饰内心的软弱。 他看上的女人,怎么能不善良? 银川公主气的手心都痒痒。 东乡侯府的丫鬟婆子嘴角狂抽。 二少爷还是改不了习惯找打的毛病,他这不是激将银川公主抽他吗? 不知道她们这位新进门的二少奶奶会不会下手抽二少爷? 银川公主是想抽苏阳,但她贵为公主,还真没怎么碰过鞭子,她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 但就这么放过苏阳,那是不可能的。 东乡侯府的人不好欺负。 她北漠公主也不是好欺负的。 银川公主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 丫鬟愣住,“公主……。” “快去拿来,”银川公主催道。 丫鬟能怎么办? 公主不在东乡侯的地盘上抽东乡侯的儿子,她们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的—— 也是该让驸马爷知道公主也不是好惹的。 丫鬟们拿了一捆香来。 银川公主点上,插在香炉里。 苏阳,“……!!!” 上百根香一起点燃,烟直个往苏阳鼻子里钻。 东乡侯府的丫鬟婆子们惊呆了。 没想到银川公主会用这样的办法治二少爷。 二少爷不怕鞭子抽,可这烟熏却是抵抗不了的。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苏阳眼泪就都给熏出来了。 喷嚏一个接一个。 银川公主听的是浑身舒坦。 让你得罪本公主!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本公主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 苏阳扛了会儿,奈何烟越烧越旺,他实在扛不住了。 “我错了,”苏阳求饶道。 回应她的是银川公主的冷哼。 苏阳眼睛都熏的睁不开了。 他看向银川公主的丫鬟们。 丫鬟们能怎么办,驸马爷求助,她们不能当做没看见啊,赶紧上来劝银川公主道,“公主,熏了半盏茶的时间了,不能再熏了。” “是啊,驸马爷擅长弓箭,万一把他眼睛熏坏了,后果就太严重了,”丫鬟担忧道。 “那时候不说东乡侯了,就是皇上也会生气的。” 这个皇上是指北漠王。 北漠王可是喜欢极了苏阳这个女婿,不然不会把公主嫁这么远。 银川公主才不管自家父皇生不生气。 父皇不生气,她还生气呢! 但丫鬟说把苏阳眼睛熏坏,她有点不安,“会熏坏眼睛吗?” 四个丫鬟齐点头。 不管是不是,点头总不会有错。 银川公主狠狠的瞪了苏阳一眼,转身离开。 丫鬟们松了口气,银川公主前脚走,后脚她们就把熏香炉移开了。 苏阳眼睛难受还没法擦一下。 真的。 他宁肯多挨十鞭子也不想被熏。 女人生起气来也太可怕了。 难怪他娘他大嫂一生气,爹和大哥就怂了。 这不怂还能有活命吗? 银川公主熏苏阳的事一阵风传遍东乡侯府。 对此事,大家看法很统一。 新来的二少奶奶很不错,大家很喜欢。 东乡侯夸赞道,“这惩治人的法子不错,回头多买点香放府里,以备不时之需。” 嗯。 不用东乡侯吩咐。 下人已经在去买香的路上了。 “把阳儿放了,让他送银川公主去行宫住一晚,明日接她回府拜堂,”东乡侯吩咐道。 苏阳还不知道明天就要拜堂。 一晚上他的脸未必能恢复如初啊。 他可不想第二天顶着张被蜜蜂蜇肿的脸,一身喜袍穿街过市,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谈。 但早点成亲又是他所期盼的。 被放下来后,苏阳呲牙咧嘴的进屋。 银川公主坐在床上生闷气呢,主要还是自家父皇和皇姐。 还是大皇兄好。 最疼她的只有大皇兄了。 要是他在,决计不会让人这么欺负她的。 苏阳走上前,还没开口,银川公主撇过脸去,不理会他。 苏阳走到她跟前,银川公主又撇到左边。 苏阳站到左边。 银川公主那个气啊,她干脆盘腿坐到床上,留给苏阳一个后脑勺。 丫鬟们捂嘴偷笑。 苏阳,“……。” 这是有多不待见他? 他转身看向丫鬟,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丫鬟们看向银川公主,她们得听公主的。 只是银川公主背对着她们,丫鬟们就当银川公主默许了,福身退下。 “把门带上,”苏阳道。 门吱嘎声传来,苏阳把铜钩上挂着的纱帐解下,银川公主看着他道,“你干嘛?” “圆房啊,”苏阳理直气壮。 “……!!!” 银川公主哪还坐的住,当即要下床来。 这回,是苏阳拦着不让了,“你刚刚面朝内,这不是邀请我到床上去和你聊吗?” 银川公主想咬死苏阳了。 她那是不想看见他,不想和他说话! 这都被他歪解成什么样了?! 苏阳是在东乡侯和唐氏双重打压下蹦大的,银川公主哪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要不忘了休书的事。 他就亲到她忘了这事为止。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 眼前人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除了答应明天上花轿,她别无选择。 银川公主答应了,苏阳这才放开她,道,“我送你回行宫歇息,明日我去行宫迎娶你过门。” 银川公主迫不及待要离开。 只是出东乡侯府的时候,见苏阳翻身上马,她盯着苏阳的脸,“你……你就这样上街?” 苏阳摸着脸道,“来人,给我拿个面具来。” 其实,这样上街也没事。 他不是第一次。 不止他,九皇子他们哪个没鼻青脸肿的上过街,大家都习惯了。 不过银川公主觉得不合适,他戴个面具就是。 只是侯府大门没小厮,喊了也没人理会。 苏阳转身回府。 刚转身,银川公主飞快的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了。 虽然屈服了,但那只是暂时的。 在东乡侯府里,她逃不掉。 如今出了东乡侯府,休想她会乖乖的上花轿嫁人跳东乡侯府的火坑。 苏阳早料到她会跑,虽然本事不大,但气性可真不小。 他转身追去。 他甚至都没骑马。 银川公主骑马跑,他飞上屋顶,一路追。 有一种打击,是你骑马都没人家两条腿跑的快。 街上人多,银川公主纵马狂奔,人仰马翻。 眼看就要撞到一个老妇人了,银川公主吓的脸色刷白。 苏阳飞坐到她身后,一把勒紧缰绳,直接从老夫人头顶上飞了过去。 银川公主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 苏阳搂着她的腰,把碍事的斗篷扔了,骑马带着她穿街过市。 街上认得苏阳的人不少,甚至有不少人是看着他长大的,世家子弟从小就逛街的还真不多,尤其苏阳一逛街都是和九皇子他们一起。 有些小摊贩见苏阳骑马过来,都和他打招呼,还有世家子弟靠着酒楼窗户打趣他,“苏二少爷逃婚回来了?” “回来了,”苏阳笑道。 “这是我媳妇,北漠银川公主。” 世家子弟愣住,忙道,“恭喜,恭喜。” “明儿补办喜宴,记得来我府上喝杯喜酒,”苏阳邀约道。 “一定,一定。” 苏阳带银川公主穿街过市的一路就是他打招呼的一路。 整条街的人都在知道北漠银川公主脸黑了。 银川公主被桎梏在苏阳怀里,别说下马了,动都动不了。 银川公主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什么也不想做。 只是想抱着她逛逛街。 不过她一定要个理由,他倒是可以给她找一个。 苏阳起了玩闹心,朝银川公主脖子吹气。 银川公主脖子倏然红透,耳畔是苏阳醇厚如酒的嗓音,带了魅惑和欠揍传来,“带你走这么一遭,整个京都就都知道你北漠银川公主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就算逃回北漠,也没人敢娶你了。” 银川公主气的磨牙,苏阳笑声爽朗肆意。 到了行宫,苏阳翻身下马,再把银川公主扶下来。 北漠使臣在行宫前等候。 银川公主臭了张脸进去,但因为她脸黑,北漠使臣不敢看她,臭脸色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北漠使臣一口一个“驸马爷”,喊的银川公主火大,苏阳心情灿烂。 银川公主粉拳握紧,抬脚往前,被一使臣喊住,“公主,南临刚刚送了信来,是荆山公主给您的。” 皇姐? 银川公主高兴起来。 但这样的高兴只维持了一瞬间,一想到荆山公主骗她,银川公主的喜悦烟消云散。 但送过来的信,银川公主还是接了。 入目四个大字—— 皇妹亲启。 和以往的信没什么区别,但心境不同了。 她倒要看看皇姐给她的信上写了些什么?! 正文 番外四十六 欢喜债(二十二) 把信拆开,银川公主臭了张脸看信。 瞥了一眼,眉心一皱。 因为信的开头是这么写的: 当皇妹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施大将军侄儿唐风的真实身份是东乡侯府二少爷苏阳了。 皇姐骗了你,给你写信,你气头上没有撕毁,皇姐就很高兴了。 皇姐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东乡侯府二少爷,为此不惜逃婚来找皇姐,但你和苏二少爷的缘分比皇姐想的要深的多。 皇姐也希望你能一生顺遂,万事随心,也希望父皇能如愿。 一边是皇妹,一边是父皇。 皇姐不知道该向着谁,便找了钦天监。 钦天监说你和东乡侯府二少爷是天赐良缘,是打不散的缘分,再如何挣扎结果都一样,夫妻和美,儿孙满堂。 既然结果这么好,皇姐又何苦告诉你,让你再逃一次婚,再多吃些苦头? 况且你的脸太医没法恢复如初,还得仰仗大齐镇北王世子妃…… 父皇得知你逃婚后,和苏二少爷一路同行,一高兴,病都好了一半。 看到这里,银川公主鼻子酸酸的。 父皇到底是有多喜欢东乡侯的儿子? 她都嫉妒了! 她抬手擦了下眼角,继续往下看: 皇姐一共写了两封信,这是其中一封,如果皇妹原谅了皇姐,肯嫁给苏二少爷了,再看另外一封。 ——皇姐留 一封信看完,银川公主更生气了。 哪有写个信,还这么勾人好奇心的?! 她就算不嫁给苏二少爷,她也想知道皇姐另外一封信上写了什么啊。 苏阳见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他道,“怎么了?” 银川公主飞快的把信收好,可不想让苏阳看见。 “我到行宫了,你回去吧,”银川公主催道。 苏阳不大放心。 他一脸“你不会还想逃婚”的眼神。 银川公主恼道,“我不会逃婚!” “真的?”苏阳很怀疑。 “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银川公主磨牙。 “那你发个誓,”苏阳道。 “……。” 北漠使臣站在一旁,嘴角眼角齐抽。 没见过东乡侯府二少爷这样的,不过他们也赞同银川公主发誓,赶紧拜堂成亲,他们也能安心回北漠啊。 “公主,既然驸马爷不放心,您就发个誓言吧,”北漠使臣道。 银川公主快要气晕了。 人家欺负她,他们不帮她还向着人家! 不就发誓吗? 给他发一个就是了! 银川公主举手道,“我要再逃婚,我未来夫君吃饭被饭噎,喝水被水呛,睡床床榻,走路天天崴脚,骑马……。” 苏阳,“……。” 见银川公主要发一大串,虽然死不了,可天天倒霉也够人喝一壶了。 够狠。 “够了,够了,”苏阳赶紧打断她。 “真的够了?不要我给你发半个时辰的誓言?”银川公主问的认真。 “……。” 北漠使臣憋笑差点没憋抽筋。 他们来大齐有一段时间了,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关于东乡侯府的事。 他们也都有银川公主嫁进东乡侯府性情会受东乡侯府影响变的霸道的心理准备。 可这才和苏二少爷相处多久,就变的这么伶牙俐齿了。 看到苏二少爷吃瘪,他们心情怎么这么爽啊。 通体舒泰。 比泡了温泉还有舒服。 北漠使臣轻咳一声,打圆场道,“公主才回京,舟车劳顿,需要好好歇息,苏二少爷请回吧。” 苏阳嗯了一声,叮嘱银川公主好好休息,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银川公主狠狠的做了个鬼脸,结果苏阳一回头,正好逮了个正着。 银川公主耳根一红,飞快的转身走了。 丫鬟们捂嘴偷笑。 银川公主被领着去了寝殿,丫鬟给她倒茶。 银川公主坐下喝茶,道,“还有一封信在哪儿?” 丫鬟脸上一喜,“公主愿意嫁给驸马爷了?” 银川公主脸一哏,“我就是问问信在哪儿!” 皇姐远在南临,她就算看了信,她也不知道。 她只看信,与嫁不嫁人无关。 丫鬟则道,“南临侍卫送信来确实送了两封,却也说了,什么时候公主同意嫁给苏二少爷了,什么时候把信交给您啊。” 现在公主开口要信,那说明同意出嫁了啊。 丫鬟觉得自己理解的一点错没有。 银川公主恼道,“信不看了!” 丫鬟捂嘴笑。 公主明明就想看,何苦嘴硬呢。 丫鬟去找使臣拿了信来,交给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让丫鬟拿走。 丫鬟把信放在桌子上。 几个丫鬟是贴身伺候银川公主的,对自家公主了解的很。 不出半个时辰,她肯定就忍不住把信拆开了。 这么点把握,她们还是有的。 这不,自家公主来寝殿里来回走,眼睛怎么样都绕不开那封信。 心里火烧火燎的,就跟猫挠了似的。 不过丫鬟们猜错了,她们公主的抵抗力比她们预料的要长的多。 过了半个时辰,银川公主还是没有看信。 不过银川公主拼命的忍着好奇,最后还是没能扛过去。 都舆洗好上床了,最后还功亏一篑,掀开纱帐瞪着信道,“把信给我。” 不看信,她会一晚上睡不着。 看就看了,谁还能拿她怎么样了不成?! 丫鬟赶紧把信递给银川公主,还拿了盏灯来。 银川公主坐在床上,把信拆开—— 皇妹,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喜欢上苏二少爷,愿意嫁给他了。 皇姐祝你和妹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听说东乡侯府的男人都特别宠媳妇,皇妹决定嫁给他是理智的。 北漠花了三十万担粮草十万两黄金才换回来这么一桩亲事,他居然还不乐意。 他退不了亲,就拿蜜蜂蜇你,逼你主动退亲,还逼你走路,把你晒黑,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嫁给他,让他一辈子宠着你,这样才能给咱们北漠争口气。 还有这臭小子,当年拿弹弓砸皇姐的脑门,皇姐不好以大欺小,皇妹出嫁之后,记得帮皇姐多捶他几下。 后面还附了一页《驯夫宝典》。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一脸黑线。 不过皇姐说的没错,不能这么便宜了那混蛋! 被休回北漠,得多丢脸啊。 尤其她这桩亲事还是花了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换来的,最后却被休了。 她回了北漠,还不知道被人怎么耻笑呢。 现在脸又晒黑了,就更嫁不出去了。 她不能回北漠常伴青灯古佛,那混蛋在大齐却吃香的喝辣的的! 她会活活气死的! 嫁给他,花光他的钱,让他悔不当初! 打定主意,银川公主仔细研究皇姐传授的《驯夫宝典》。 连皇上都驯服,何况是苏阳了。 一哭。 二闹。 三上吊。 这三条是坚决不能用的。 北漠女儿没有这么脆弱,绝不能用这样丢脸的办法。 尤其苏阳和一般世家子弟不同,当着他的面闹上吊,他可能会帮你把白绫系紧一点儿。 银川公主,“……。” 皇姐说的一点没错。 那混蛋就是这样的人! 银川公主逐字逐句,看的认真。 丫鬟站在一旁喊了两声,她都没听见。 “公主?”丫鬟再喊,声音拔高了两分。 银川公主看向丫鬟,“什么事?” “这是皇后给您压箱底的锦盒,让奴婢们在您成亲前夜给你过目,”丫鬟脸红道。 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她们也知道一二。 银川公主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打开一看—— 再黑的脸都透出红了。 丫鬟们知道公主害羞了,赶紧退下。 银川公主挣扎了半天,还是伸手把书拿了起来。 东乡侯府。 苏阳沐浴完,回屋睡觉。 刚走到床边,就看到床上放了一锦盒。 他眉头微拧。 是谁把锦盒放他床上的? 他坐到床边,把锦盒拿起来。 锦盒是特制的,需要破解才能打开,不过这难不住他。 这花了心思的锦盒,里面装的肯定是宝贝。 苏阳花了点时间把锦盒打开,入目三个大字—— 春、宫、图。 苏阳,“……。” 至于吗? 他要打不开锦盒都不配圆房了吗? 不过闲的没事,正好看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这书毕竟不同寻常书,看不了一会儿就上火了。 苏阳仰着头止鼻血去泡了大半夜的冷水澡。 翌日,是东乡侯府补办喜宴的日子。 天蒙蒙亮,大厨房的丫鬟婆子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苏阳和往常一样,起床扎马步,成亲之日和寻常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这么自律。 要说为难的还是喜娘。 唐氏给银川公主请了全福娘娘梳妆,可银川公主的脸被晒黑,至今没有好转啊。 全福娘娘看到银川公主那张脸都懵了。 这让她怎么帮忙梳妆? 全福娘娘是极力的帮银川公主美白,只是粉打了一层又一层,厚到银川公主看不过眼,不想挣扎了,刚张嘴,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 她穿了一身红,白的粉掉下来就更显眼了。 银川公主,“……。” 全福娘娘,“……。” 寝殿内,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银川公主尴尬,帮忙打粉的全福娘娘更尴尬啊。 粉扑的多,就越代表她觉得银川公主皮肤黑啊。 全福娘娘只恨不得回到唐氏找她帮忙的那天,把一脸高兴应下的自己一巴掌拍晕,然后拒绝。 通过眼前的铜镜,银川公主看着全福娘娘手足无措的样子,她道,“黑点没关系。” 要是东乡侯府嫌弃她长的黑,直接退亲了,反倒中了她下怀了。 全福娘娘也觉得打这么多粉不妥。 现在天还很热,坐在花轿内,穿街过市,倒是热的脸颊生汗,这么多粉还不得凝成一块块的往下掉? 到时候盖头一掀开,没得把新郎官吓死。 全福娘娘赶紧让丫鬟打水来帮银川公主洗脸,重新上妆。 等忙完,半个时辰过去了。 银川公主凤冠霞帔坐在床上,等花轿前来迎娶。 到了时辰,苏阳骑马而来,蜜蜂蜇出来的红肿已经看不见了,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行宫前,九皇子、沈星还有赵端站在那里。 显然,他们是拦路官。 他们脸上蜜蜂蜇出来的红肿还能看的出来。 看到苏阳,他们都懵了。 他们都被蜜蜂蜇了,但最严重的是苏阳,他们要轻多了。 他们脸还没好,苏阳全好了? 他有秘药? 这不可能啊。 苏阳看着他们几个,“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脸怎么不肿了?”九皇子不答反问。 “我易容了啊,”苏阳道。 “今儿是我大喜日子,你们是我的兄弟,怎么能不顾及一下形象呢?” “……!!!” 赵端他们几个遭受了暴击了。 以为苏阳这个新郎官比他们惨,他们做兄弟的陪他一起丢脸,都没戴个面具就出来了。 结果苏阳易、容、了! 这就算了,还嫌弃他们不顾及形象! 他们怎么那么想揍他。 苏阳翻身下马,要进行宫,被九皇子几个拦下。 “你们干嘛?”苏阳皱眉。 “你们不是想拦我吧?” 九皇子几个点头,“没错,我们是拦路官。” 苏阳,“……。” “你们是我的兄弟好不好!”苏阳心累。 “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九皇子几个嘴角狂抽。 当年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忘了吗? 他大哥娶拂云郡主的时候,他还帮云王世子出馊主意,都不记得了? 在九皇子他们质疑的眸光下,苏阳想起了自己曾经干的事。 他还说过,大嫂在的时候,他们向着大嫂。 大嫂不在的时候,他们向着大哥。 现在,九皇子他们也这么对他了。 “来吧,来吧,只管放马过来,”苏阳道。 九皇子和苏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这一场拦路的戏码是精彩绝伦。 考文武状元都没这个难。 难题一个接一个,那些围观的世家子弟都虚了。 随便一个,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抱得美人归了。 苏阳破了一个接一个难题,道,“还不让路,你们三个是不打算娶媳妇了吗?” 沈星,“……。” 赵端,“……。” 九皇子,“……。” 一时兴奋,把这事给忘了。 就苏阳的性子,他能不报复,除非太阳从东西南北一起升起来。 尤其是九皇子,那是心肝儿颤抖啊。 他想娶的是苏阳的堂妹沈悦。 而沈悦是最听苏阳这个堂兄的话。 得罪苏阳,九皇子已经凉一半了。 正文 番外四十七 欢喜债(二十三) 苏阳一记“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穿小鞋”的眼神瞥过来。 九皇子他们后背一寒。 可就这样把路让开,也太损他们的脸面了。 尤其是九皇子。 他可是堂堂皇子,怎么能被当众威胁呢? 传到皇上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那么多皇子中,挨骂最多的就是九皇子了,大部分时候是受苏阳牵连,小部分是被苏阳带歪。 为了脸面,九皇子打死不让,他道,“北漠公主远道而来,没有兄弟帮忙做拦路官,诸位有什么难题,只管刁难,添几分热闹。” 看热闹有趣,参与其中就更有趣了。 顿时气氛高涨。 苏阳觉得九皇子大概是想孤独终老了。 那些题虽然不难,可架不住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啊。 苏阳口干舌燥的想当场暴揍九皇子一顿。 想娶他堂妹,还敢得罪他这个堂舅子,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最后还是赵端抢救了九皇子一把,道,“快到吉时了,不能再问了。” 苏阳笑道,“有什么难题先留着,等他们三成亲的时候问,把他们三拦住半盏茶时间的重赏!” 沈星,“……。” 赵端,“……。” 九皇子,“……。” 我去! 要不要这么狠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他们别说成亲了,除了九皇子有心上人外,沈星和赵端连个心上人都没有啊。 他们成亲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这时间够他们想多少难题了? 感觉未来岳父大人的家门没个三五天休想进了。 报复来的太快太凶猛,赵端他们有点架不住了。 尤其是赵端意见大了,他刚刚可是帮他了啊,怎么一棍子也把他打死了? 苏阳拍了拍身上的大红喜袍,意气风发的进了行宫。 银川公主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候。 丫鬟们兴致勃勃的把行宫外发生的事告诉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一听苏阳进了行宫,她就有点紧张了。 虽然去南临的时候,和苏阳同行的,来大齐也一起,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是东乡侯府二少爷。 大概是东乡侯府的传闻听多了,怕了十年,一时间还接受不了真的要嫁给苏阳。 不过花轿临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况整个行宫上下都高兴。 不用拜别爹娘,也没有兄长背银川公主出门,苏阳直接走到行宫前,全福娘娘把银川公主扶出来。 道贺了几句,全福娘娘把银川公主交给苏阳,让苏阳牵着她出行宫。 银川公主头上盖着喜帕,看不见脚下,走了两步后,苏阳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银川公主面带娇羞,挣扎了下,但是没成功。 苏阳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出了行宫,塞进了花轿内。 待他坐上马背,就带着花轿绕京都一圈,然后才回东乡侯府拜堂。 九皇子、沈星还有赵端三个面面相觑,还没有想到办法填苏阳用重赏给他们挖的天坑。 “今儿还闹洞房吗?”沈星问道。 “错过今儿就没机会了,”九皇子道。 “你是破罐子破摔了吗?”赵端问道。 “……。” 九皇子内心还真是这么想的。 反正已经把苏阳给得罪了,再闹个洞房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不过闹洞房不用他出马,他笑道,“这些年,苏阳得罪的人不少,他的洞房一定会别开生面的热闹。” “我们只需看热闹。” 这一点,沈星和赵端很赞同。 苏阳这些年不知道给人挖了多少坑,随便回几铲子土都能把他的新房给埋了。 这么好的机会,想必不会错过。 “走,去东乡侯府看热闹去。” 东乡侯府。 门庭若市,热闹不凡。 东乡侯唯一的亲儿子成亲大喜,哪个敢不给面子啊? 尤其上回公鸡母鸡拜堂,笑的他们腹内抽抽。 这样的奇葩闹剧也只有面子大的不在乎掉面子的东乡侯府才能发生了。 这在别处,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不用送贺礼,就来吃顿喜宴,自然要来,何况今儿休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在京都,能压东乡侯府一头的除了崇国公府和冀北侯府,没别的了。 百官携夫人前来道贺,差不多到齐后,皇上来了。 上回皇上知道苏阳逃婚,飞虎军去北漠迎亲迎回来的是只老母鸡,皇上便没出宫了。 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拜堂,事关大齐与北漠和亲,这个面子皇上还是要给的。 连皇上都来了,何况是那些大臣了。 皇上坐下后,问苏锦道,“远儿他们都没来?” “都来了,”苏锦笑道。 “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疯玩,走之前,叮嘱不要找他们。” 皇上就猜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儿去干嘛了。 皇上到东乡侯府不到一刻钟,苏阳就带着花轿来了。 射花轿、迈火盆、跨马鞍,牵着银川公主到了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苏阳一只脚还没迈进新房,就被九皇子他们抬了回来。 大喜之日,怎么能不喝酒? 苏阳就这么直接被抬走了。 走了更好,银川公主现在心跳的厉害,需要冷静下。 喜娘拥着她进新房,被紫檀木雕花大床上两道小身影给弄懵了。 床上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两人都三岁大,爬的正欢。 喜娘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懂这是什么习俗,她们没听过啊。 喜床上放早生贵子很正常,可放两孩子还是头回见,莫非是想银川公主一举生对龙凤胎? 定是这寓意了。 喜娘扶着银川公主去坐床,两小萝卜头看到银川公主过来,歪着小脑袋看着她,“你就是苏阳叔叔娶的媳妇吗?” 这两个孩子其中的男孩是沈二少爷的小儿子。 女孩是沈三少爷的女儿。 银川公主轻点了下头。 “她是咱们的叔母,”小男孩高兴道。 “咱们有叔母了,”小女孩欢呼拍手。 两人在喜床上蹦来蹦去,踩的桂圆噼里啪啦的响。 发出响声就算了,小女孩还不小心踩到桂圆摔倒了。 不过喜床软,摔倒不疼,就是桂圆膈人。 小男孩赶紧扶她起来道,“有没有摔疼?” “我不疼,我也不哭。” 真乖。 喜娘趁机说了两句吉利话,大概就是银川公主进门喜,生一双这么可爱的儿女,说的银川公主面红耳赤,也以为这是大齐的习俗了。 她坐在喜床上,屁股底下一堆桂圆红枣,很是难受。 小女孩爬过来,望着她道,“叔母坐在了红枣上,屁股不疼吗?” 银川公主,“……。” 她正尴尬了。 一只小手伸过来要帮她把桂圆红枣都拿走。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她不能拂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好心啊。 她稍稍起身,喜娘忙道,“要坐的稳稳的,不能动。” 银川公主只好往旁边挪,小女孩帮她把桂圆红枣拨开,银川公主才坐回来。 嗯。 坐的舒服多了。 小女孩看着桂圆,她自己剥了吃。 小男孩见她吃,也坐在一旁吃。 剥桂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安静的新房内格外的响亮。 喜娘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两个小家伙,犹犹豫豫,地上多了一堆的桂圆壳。 小女孩扔桂圆壳的时候,还递了两个给银川公主,“叔母,你也吃啊。” 银川公主饿的厉害。 她摇了摇头。 小女孩把桂圆放在她大腿上了,又给她拿了好几个。 银川公主不争气的肚子叫了几下。 喜娘,“……。” 银川公主尴尬的厉害。 昨晚生气没吃什么东西,早上饿了,丫鬟都不给她吃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饿过肚子呢。 她是真饿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脸都丢差不多了,填饱肚子最重要。 她也捏桂圆,小男孩又给她拿了四五个红枣。 床上的早生贵子除了莲子没吃外,其他的都吃差不多了。 地上一堆的壳,连被子里的花生都给摸了出来。 两人从床这边爬到床那边,又从床那边爬到床这边。 最后累了,直接在床上睡着了。 小女孩的小脚丫子还抵着银川公主,睡的是要多香甜就有多香甜。 银川公主心底软成一滩,她也好想生两个这么可爱的儿女,得多有趣啊。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生了,而且三岁大了。 这一座,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屋外请安道贺声传来,苏阳回来了。 被灌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盐水、糖水、醋、酱油……唯独没有酒。 他要再不装醉,小命都要被他们灌没了。 进了屋,苏阳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他就想知道他的新房里藏了多少人。 角角落落里传来的呼吸或短或急,都不一样。 喜娘上前道贺。 苏阳走过去,就看到银川公主身后两小不点,他道,“他们两怎么在这儿?” 喜娘,“……???” 银川公主,“……???” 不是东乡侯府的习俗吗? 他们还想找人打听下,觉得这习俗不错呢,结果东乡侯府二少爷也不知道? 苏阳扶额,喜娘赶紧依着规矩让苏阳挑盖头喝交杯酒。 苏阳看着银川公主道,“饿了吧?” 银川公主摇头。 刚吃饱。 喜娘吉利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苏阳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是闹过不少的洞房的人。 只是依照经验,银川公主应该很饿啊,怎么不饿呢? 赏了喜娘后,喜娘便要退下。 苏阳嘴角狂抽,这床上两小东西就打算让他们一直睡下去不管了? “把他们抱走,”苏阳道。 喜娘这才上前抱走两孩子。 银川公主坐在喜床上,一脸警惕的看着苏阳。 苏阳走到她跟前,直接蹲下掀开床底。 床底下躲着两人呢。 “出来,”苏阳道。 南安郡王两儿子爬出来,乖乖出去。 银川公主惊呆了。 她坐了这么大半天,一点没发现床底下躲了人。 苏阳去打开柜子。 柜子里躲着楚舜的儿子还有女儿。 还有桌子底下,贵妃榻下,罗汉榻下,翻脸上,屏风后…… 乌拉拉一口气找出来十个。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的儿子女儿都来了。 还有沈二少爷、沈三少爷的,赵大少爷和福清郡主的儿子女儿,以及苏崇、云王世子的,苏锦的…… 南安郡王他们和苏阳虽然是一辈的,但毕竟年长不少,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了。 但当年被苏阳坑过的,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了? 他们不便出马了,还有儿子女儿呢。 这不,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有人。 为什么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的儿子女儿在床上? 那是因为人太多了,实在没地儿躲了,让他们躲被子里的。 只是天热,他们待不住,从被子里钻出来,在床上爬着玩,又因为叮嘱他们躲好不许找他们,所以不敢下床。 苏阳挨个的找,银川公主站在那里看着,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孩子。 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 大齐闹洞房都是孩子闹吗? 而且越多越好吗? 银川公主成亲这一天不知道接收了多少错误的常识。 “过来帮我一起找,”苏阳道。 苏阳头疼啊。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这么能藏人。 当年闹别人洞房有趣,现在找人怎么这么难呢? 大哥的儿子和姐姐姐夫的儿子还没找到呢。 他们两个头儿,不可能不在啊。 还有镇北王府小郡主,她肯定也来了。 屋子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们三,难道不在屋子里? 银川公主帮忙找了一遍,道,“应该没人了吧?” “不能掉以轻心,”苏阳道。 “安儿他们都在门外没走,说明屋子里还有人躲着没找出来,在等着呢。” 可真的没找到人了啊。 银川公主继续找,桌子床底下,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 连苏阳都怀疑是他多心了。 就在他决定找最好一遍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从浴桶旁走过去,觉得浴桶有异。 浴桶底很高,不注意看很难察觉。 他把浴桶抬起来—— 锦若郡主躲在里面。 苏阳,“……。” 银川公主,“……。” 这也能藏人? 待锦若郡主跑出去,银川公主望着苏阳,“这回没人了吧?” “还得找,至少还有两个没找到,”苏阳心累道。 “……。” 正文 番外四十八 欢喜债(二十四) 银川公主震惊的无以复加。 刚刚已经找出来十几个半大少年了,小的才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岁,是刚刚走出去的镇北王府小郡主。 都这么多了,还至少有两个没找到? 不得不说东乡侯府认识的人多,能找来这么多孩子闹洞房。 真热闹。 银川公主觉得这是东乡侯府对迎娶她的重视,心情很好。 苏阳只感觉到头疼。 报复。 绝对的报复。 屋子就这么大,但凡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人了。 但刚刚从浴桶底下找出了锦若公主,苏阳觉得他这间屋子还有不少藏人的潜力。 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他不想在找人中度过啊。 他爹娘还想不想抱孙儿了? 苏阳内心抗议,还得接着找人啊。 角角落落都找到了,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他也能感觉到屋子里除了他和银川公主外,没别人的气息了。 可谢恒远和上官枫不可能不在啊。 没有他们两镇着,其他人不可能这么乖。 苏阳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藏人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后就更没耐心了。 他站在屋子里举目四望,眉头皱成一团。 突然,一细微的拍打声传入耳来。 苏阳嘴角一勾。 银川公主都不知道他笑什么,就见苏阳跳窗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从窗户跳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半大少年。 “放开我,快放开我!”上官枫急道。 “我后背痒啊!” 苏阳倒也没有拿他怎么样,人家没干坏事,就是闹洞房而已。 可闹洞房用不着躲在屋顶上吧? 上官枫有点惨。 脸上被蚊子咬出来好几个大包,还有手背和后背,只觉得浑身都痒。 要不是拍蚊子闹出了动静,也不会被发现。 他的任务是放鞭炮啊。 眼看着快到他放鞭炮的时辰了,结果因为一只蚊子功亏一篑,剩下的只能靠恒远了。 “远儿在哪儿?”苏阳问道。 上官枫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他要往外跑。 只是苏阳能叫他跑了吗? 揪着上官枫的衣领子,道,“不说实话,你想尝尝被吊起来的滋味儿吗?” “小叔,我是真的不知道,”上官枫一脸的坚定。 苏阳根本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上官枫和谢恒远年纪相差不大,两人关系好的跟双生子似的了。 上官枫不知道谢恒远在哪儿,苏阳能信才怪了。 上官枫也知道骗不过苏阳,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恒远去哪儿了。 屋子就这么大,躲了这么多人,实在没地方多了。 他们年纪大些,该让着这些弟弟妹妹,还有锦若郡主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个月的小姑姑。 没地方躲,只能上屋顶了。 奈何谢恒远喝多了水,在屋顶上趴了半天内急,就从屋顶上下来了。 他在上头待的无聊,就想着谢恒远上去跟他作伴呢,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他也着急啊。 要不是这里是东乡侯府,守卫严明,他都要怀疑恒远是不是出事了。 这混蛋跑别处躲了也不知道跟他打声招呼,留他一个人在屋顶上喂蚊子! 上官枫说的是实话,苏阳头更疼了。 两个一齐找到还好,这单独躲的,还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上官枫见没他什么事了,给银川公主行礼后,就要出去。 他都转身了,苏阳将他拦下,“你们一共躲了多少人?” 上官枫摇头,“我躲在屋顶上,不知道啊。” “反正人不少。” “为了抢地方躲差点打起来。” 苏阳,“……。” 银川公主,“……。” 差点打起来?! 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他们心肝儿胆颤了。 虽然能躲的地方都躲了,但也犯不着打架啊。 看来他还是想的太美好了,这屋子里只怕还有不少人在呢。 银川公主看着他,“屋子里都找遍了,没人了。” 苏阳揉太阳穴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你累的歇会儿,我来找。” 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找出来不可。 银川公主是真累了,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花轿里颠簸了半天,又坐了半天,脖子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是真没力气了,而且这间屋子她都来回找两遍了,真的没见着有人躲着啊。 这躲的也忒严实了吧? 苏阳又仔细找了一遍,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包括上官枫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门外,一个都没有走。 苏阳就知道屋子里还有人,他们在等小伙伴呢。 苏阳眸光四下扫视,真的不知道哪里还能躲人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折腾到这地步。 拆新房的冲动都有了。 他们总不能躲墙壁里头去吧?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当然了,躲墙壁是不大可能,可万一躲进了密道呢? 东乡侯府没有密道,他很清楚。 可他离京许久,谁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爹有没有挖什么密道?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苏阳敲墙壁找暗门。 墙上找不到后,又检查地上,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还有哪儿没找?”苏阳问银川公主道。 他脑袋已经晕了。 银川公主摇摇头,“应该都检查了。” 眸光一扫,落在浴桶上,她道,“好像浴桶底下没检查。” 不过这应该不大可能。 苏阳嘴角狠狠一抽。 他走过去把浴桶移开。 他轻敲了敲地面—— 空的。 苏阳,“……。” 银川公主,“……。” 苏阳服了。 够狠。 他爹还真趁他逃婚在他屋子里挖了密道。 苏阳把青石地板移开,就看到一梯子。 他刚要上去,就听有欢呼声传来,“苏阳叔叔找到咱们了!” 密道里躲了六个。 密道宽敞亮堂,但毕竟在地底下,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心底着急。 现在苏阳找到他们了,一个个待不住,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爬。 苏阳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这是要联手活活玩死他啊? 闹个洞房,要不要出动这么多人? 除了六个熊孩子之外,还有两丫鬟。 毕竟年纪小,怕他们躲在密道里害怕,丫鬟们陪着给他们壮胆。 丫鬟们爬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食盒,恭谨道,“密道里还有不少东西,明儿奴婢们再下去收拾。” 苏阳,“……。”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望着苏阳,“这回没了吧?” “还有一个,”苏阳嗓音都在飘了。 “……。” 银川公主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阳要出去问。 只是等他出去的时候,门外空无一人了。 欢笑声已经在很远了。 “躲猫猫真好玩,苏阳叔叔找了我们半天呢,”有稚嫩的声音传来。 “恒远哥哥呢?” “他还藏着呢,”上官枫笑道。 “恒远哥哥真厉害,他藏哪儿的,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 声音弱的听不见了。 苏阳能怎么办,得把自己的小外甥找出来啊。 上官枫带他们去找各自的爹娘,然后吃饭。 他们这些小的也有三桌了。 他们到正院的时候,那些大臣和夫人都看花了眼。 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个孩子,实在是壮观,看的人眼热啊。 这些小屁孩的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保不齐就有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和女婿呢。 有小女孩跑到苏锦跟前道,“姑姑可知道恒远哥哥在哪儿?” “他在茅房里,”杏儿回道。 “啊?”小女孩一脸惊讶。 “恒远哥哥怎么躲在茅房里了?” “他不嫌臭吗?” 软糯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憋出内伤来了。 杏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皇上还在这里坐着呢,说上茅厕的事,怕会影响皇上的食欲。 谢恒远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有点拉肚子。 吃了止泻药,但好的没那么快。 说着话,谢恒远捂着肚子过来,小脸有点苍白。 皇上见了心疼道,“可好些了?” “让外祖父担心了,我已经好多了,”谢恒远道。 “让你娘帮忙把个脉看看,”唐氏不放心道。 谢恒远过来让苏锦把脉。 苏锦道,“没什么大碍。” 说着,瞪了谢恒远一眼,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不会这样。 谢恒远没力气走了,看着上官枫道,“全军覆没了?” “一个不落都被找到了,”上官枫惆怅道。 连浴桶底下的密道都被找到了,真对不住他们筹划了这么久。 尤其是他,被蚊子咬了七八口。 上官枫拿大蒜抹脸上被蚊子咬的地方。 很快就不痒了。 肚子饿了,谢恒远和上官枫他们上桌吃饭,他们年纪小不喝酒,但有果汁,很是尽兴。 就是可怜了苏阳,还在想谢恒远到底在哪儿。 新房里的事,丫鬟婆子也不知道,苏阳也没问。 喜宴散后,谢景宸和苏锦送皇上回宫,然后才回镇北王府。 苏阳坐在床上,生无可恋。 银川公主看着他,“还找吗?” “不找了,”苏阳摇头。 “我倒要看看他躲到什么时候去。” 他往床上一趟。 银川公主也疲惫不堪。 她虽然有那么一丢丢想打地铺的心,但没敢开口。 恢复北漠公主的身份了,她就得顾及北漠的颜面啊,被人知道她北漠公主打地铺,得多丢人啊。 在苏阳跟前无所谓,他肯定不会说,因为逼她睡地铺有他一份功劳,可其他人她得防着啊。 然后—— 苏阳的洞房花烛夜虽然是和银川公主同床共枕的。 但什么都没敢做。 两人躺的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累的很,直接睡着了。 等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不知何时把银川公主抱在了怀里,反应过来,苏阳还吓了一跳。 他怕把小外甥带歪了啊。 从床上起来,他伸着懒腰,打开门,丫鬟就上前道,“二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可知道远儿什么时候走的?”苏阳问道。 “表少爷昨儿酒宴散后,就和皇上一起走了,”丫鬟回道。 “……!!!” 苏阳心口一痛。 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苏阳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还早。 他转身回屋,直接把门关上了。 他走到床榻边,银川公主也醒了,望着他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东乡侯府的人不会起的都这么早吧? 她可不想以后都起这么早啊。 苏阳一向起的早,银川公主知道。 不过苏阳早起扎马步练剑,银川公主不用,一般苏阳练好了她才起。 待在北漠皇宫,她是北漠王和北漠皇后最疼爱的小公主,就更用不着早起去请安了。 苏阳宽衣,银川公主打着哈欠下床,苏阳看着她道,“你起来做什么?” “不是去敬茶吗?”银川公主问道。 “……还没圆房呢。” 银川公主,“……。”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银川公主耳根都红透了。 他不是想一大清早的圆房吧?! “镇北王府大少爷找到了?”银川公主问道。 “别提了,”苏阳磨牙道。 “那小子昨晚肚子不舒服,闹洞房还没开始,他就撤了。” “……。” “我们得生六个七个,闹洞房才算有点阵仗。” 他的洞房花烛夜别说圆房了,抱都没敢抱一下。 人生四大喜就这么黄了,心痛啊。 只是等谢恒远成家立室,差不多要十年,他作为长辈肯定不能闹小辈的洞房,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了。 苏阳还想补个洞房,只是他出了门,丫鬟知道他醒了。 屋子里他和银川公主的说话声隐约也能听见,丫鬟就当他们起了,端着铜盆进屋伺候。 苏阳补洞房花烛夜的希望彻底被掐死。 江妈妈一脸笑容的进屋帮忙收拾床榻。 找了半天,都没看见落红。 江妈妈看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忙把眸光瞥向远处,不好意思啊。 虽然她脸黑,但脸皮真薄,扛不住江妈妈炙热的眼神。 江妈妈看了苏阳一眼,心下了然。 她把被子叠好,就退下了。 苏阳一头雾水。 江妈妈那是什么眼神啊? 她了解什么啊。 稍稍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阳心口堵的慌。 他们还没圆房,不是早就圆房了好不好啊! 想到昨天说银川公主怀了身孕了,苏阳就想给自己来一拳头。 正文 番外四十九 欢喜债(二十五) 他这不是坑自己吗? 怀了身孕是要分房睡的! 他爹当年睡舒服,大哥睡舒服,他不可能会例外。 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爬起来,把坑填上。 银川公主的丫鬟进屋,问东乡侯府的丫鬟道,“需要这么早就起吗?” 丫鬟点头道,“侯爷上早朝去了,夫人也起了,待会儿就去冀北侯府。”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要去冀北侯府敬茶,不在府里。” “过了今儿,二少奶奶早上多睡半个时辰都不妨事。” 东乡侯府和冀北侯府虽然分开的,但苏阳是小辈,得先敬祖父祖母,再敬爹娘,还有沈家列祖列宗。 苏阳和银川公主要敬茶的人多着呢。 等他们洗漱完,丫鬟已经把早饭端来了。 东乡侯府的饭菜自然比不上北漠皇宫,不过银川公主逃婚了一路,被苏阳逼的饭量见长,是吃嘛嘛香。 苏阳见了实在心慌啊,他掰着馒头,往自家爹娘脑门上摁了口黑锅,“我爹娘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 丫鬟们,“……。” 几个丫鬟齐齐望着苏阳。 他们在府里伺候好些年了,还从来不知道侯爷和夫人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呢。 夫人常说一句能吃是福啊。 杏儿姐姐就是因为能吃才被夫人带上青云山的。 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见银川公主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丫鬟觉得是自家二少爷不让银川公主多吃。 堂堂东乡侯府难道还养不过一个公主吗? 没有二少爷这样的! 丫鬟们互望一眼,已经决定和侯爷、夫人告状了。 人家公主嫁进来,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还有公主的脸,听说也是二少爷晒黑的,把公主晒黑,自己却养白了,二少爷这是要闹哪样啊? 他可知道街上是怎么议论他的? 说他把公主晒黑了,他才能当小白脸! 银川公主望着苏阳道,“我以后要和你爹娘一起吃饭吗?” 苏阳看着她,“我爹娘?” “你不打算改口吗?” 银川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以后要和爹娘一起吃饭吗?” “早饭不用,午饭和晚饭很可能需要。” “那我早上多吃点儿。” 说完,银川公主拿了一个肉包子啃着。 苏阳,“……。” 看银川公主吃的欢,苏阳觉得早饭也得和爹娘一起吃才行了。 吃饱了后,苏阳便和银川公主出府,坐马车直奔冀北侯府。 银川公主坐马车,苏阳骑马。 马车走的慢些,半道上,苏阳看到自家祖父、亲爹、伯父和叔父骑马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他喊了几声,没一个搭理他的。 东乡侯他们刚刚下朝,不便让儿媳妇孙媳妇等,骑马跑的飞快。 总不能让银川公主坐在那里等他们回来再敬茶吧,毕竟是北漠公主。 等苏阳领着银川公主进冀北侯府正堂时,屋子里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两人并肩走进去。 苏阳的肤色明显比银川公主白多了。 唐氏想起自己让银川公主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就觉得过意不去,狠狠的瞪向苏阳。 都是他干的好事。 哪有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的?! 也亏得银川公主好脾气,任由他欺负。 不过自己的儿子,唐氏知道,他要欺负谁,那十有八九是没有还手之地的。 银川公主身份尊贵,敬茶没有让她下跪,跪的只有苏阳。 不过他就是跪着,找人喜欢的也还是银川公主。 冀北侯老夫人握着银川公主的手,夸赞有加。 苏阳觉得自己失宠了。 祖母一向最疼他了。 他都还跪着呢,祖母也没叫他起来,只顾着和他媳妇说话。 这要是别人,苏阳肯定要找机会和他聊聊的,偏这个人是自己媳妇。 冀北侯老夫人对银川公主是喜欢的不行,给了银川公主一只血玉镯。 冀北侯给了一对玉如意。 敬过他们,再给东乡侯和唐氏敬茶。 然后是沈大老爷、沈大太太和沈三老爷、沈三太太。 之后是苏锦和谢景宸,然后是沈二少爷、沈二少奶奶,沈三少爷、沈三少奶奶。 一圈敬下来,再去敬沈家列祖列宗。 苏阳昨儿已经和苏锦说了,让她帮银川公主治脸。 忙完敬茶的后,苏锦就给银川公主把脉,被晒的这么黑,大家都用谴责的眼光看着苏阳。 苏阳都找不到地方叫委屈。 银川公主被晒黑,他是要负大半的责任。 可银川公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要晒太阳,仿佛故意和他作对似的。 背着银川公主,苏阳问苏锦,“姐,她脑子没问题吧?” 这个问题,苏阳问过大夫。 但是那些大夫的医术,苏阳不大放心。 论医术,他只信任自家姐姐。 苏锦皱眉看着他,“怎么这么问?” 苏阳便把银川公主自己要走路的事说了。 苏锦也糊涂了。 银川公主贵为北漠公主,娇生惯养,哪怕被苏阳逼一下,不得不照办,可苏阳既然知错就改了,她怎么还这么做?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啊。 当着一堆人,苏锦不好问,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东乡侯望着苏阳道,“你带银川公主进宫给皇上敬茶。” 这要是娶别人,无需这么做。 但银川公主来自北漠,虽然不算是和亲,但也能算一半了。 给皇上请安,让皇上见见这位来自北漠的公主是应该的。 虽然皇上见过银川公主,但毕竟那时候银川公主还小,脸还有点肿。 苏阳点头应下。 苏锦则道,“我回府调制药泥,你带银川公主去镇北王府找我。” 皇上听福公公说了苏阳晒黑银川公主的事。 但皇上觉得一个姑娘家能晒黑的哪里去。 真见到后,皇上觉得苏阳这小子迟早有被打死的一天。 这么娇滴滴的公主,他是怎么忍心晒的? 又是一通训斥。 饶是从小挨骂挨打长大的,也有点扛不住了。 银川公主的脸不尽早恢复如初,他是真没好日子过了啊。 出宫后,苏阳直接带着银川公主去了镇北王府。 先去给镇北王和王妃见礼,然后直奔沉香轩后院。 银川公主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两座竹屋,那清幽雅致的环境。 “你喜欢,回头我也拆个院子给你建一个,”苏阳道。 银川公主一脸吃惊,“这院子是镇北王世子为世子妃修建的?” 这得宠爱到什么地步了。 虽然镇北王世子妃是大齐公主。 “那倒不是,这后院在我姐嫁进来之前就有了,是老王爷给我姐夫修建的,”苏阳道。 “……那我不要了,”银川公主摇头道。 苏阳也没说什么。 竹屋捣药声传开,打破后院的静谧。 苏锦还在忙着调制药泥,她没想到银川公主来的这么快。 “还要等两刻钟,我才能忙完,”苏锦道。 “要这么久?”苏阳道。 “……。” 苏锦瞪他,“待会儿敷药泥至少要躺一个时辰。” 苏阳登时有点坐不住了。 银川公主看向他道,“你要有事忙,就先回去吧。” 苏阳赶紧起了身,“那我先走了,待会儿来接你回府。” 苏阳先回府,只是半道上被沈星拦下了。 九皇子请他吃饭。 苏阳看了眼醉仙楼,“请我吃饭?” 沈星笑道,“只有好酒好菜才能修复昨儿破损的兄弟感情。” 他们都知道苏阳会给他们穿小鞋,九皇子首当其冲。 只是没想到小鞋来的那么快。 昨儿酒宴散了,九皇子就穿上了。 这才是刚开始呢,再不赶紧修复,估计要给他们穿铁打造的小鞋了。 嗯。 苏阳也没怎么报复九皇子,还很善良的让沈悦再给九皇子绣个荷包。 沈悦懵懵懂懂道,“我给他绣了一个了了。” “那个被他掉茅坑里了,”苏阳道。 要不是喜宴上人多,沈悦估计直接就去找九皇子算账了。 那荷包她辛苦绣了一夜。 他居然给她掉茅坑里了?! 说来要不是荷包掉茅坑里了,九皇子叫起来,苏阳还不知道九皇子对他堂妹情根深种了。 毕竟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们都拿沈悦当妹妹看待。 要不是九皇子那一叫,他都不知道九皇子居然随身携带着他堂妹送的荷包。 九皇子也是倒霉,蹲坑蹲的无聊,把荷包拿出来看几眼,结果一不小心就给掉了。 情急之下忘了左右茅厕都是兄弟,一下子就瞒不住了。 更没想到苏阳会把这事捅给沈悦知道。 自打要了荷包后,沈悦看九皇子都有点害羞。 昨儿喜宴散,九皇子收到的不是羞涩,而是一记狠狠的瞪眼。 九皇子还在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惹沈悦不高兴了,思来想去,了无头绪。 最后还是赵端拍他肩膀,“得罪了苏兄,自求多福吧。” 九皇子欲哭无泪。 这小鞋来的太快,快到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它就来了。 这才刚开始,不弥补哪行啊。 苏阳被沈星、赵端架着进了醉仙楼。 酒楼里一大半的人都认得苏阳,向他道贺。 苏阳笑道,“今儿我请客,大家只管吃。” 说完,对醉仙楼掌柜道,“账算九皇子头上。” 醉仙楼掌柜,“……。” 习惯了。 东乡侯府的人请客一般都是别人付账。 不过只要有人付账,哪管他是谁呢? 掌柜的高高兴兴的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苏阳的话,一点不落的飘进九皇子耳朵里,钱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了,重要的是他得先弄清楚苏阳和沈悦说了什么,她这么生气啊。 他自问自己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在一众皇子中,他这么大年纪的,还守身如玉的可以说比凤毛麟角还稀罕几分了。 无可挑剔了啊。 苏阳进屋,九皇子就吩咐小伙计道,“可以上菜了。” 小伙计应了一声,连忙退下。 苏阳坐在九皇子对面,九皇子给他倒酒,苏阳端起来,嗅了下,九皇子道,“没毒。” 苏阳看了九皇子一眼道,“昨儿被你们乱七八糟灌了一通,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儿了。” 虽然和银川公主喝了交杯酒。 可那酒一点都不烈,银川公主的丫鬟说银川公主不胜酒力,用的是果酒。 果酒,苏阳满十岁就不喝了。 苏阳喝一杯,九皇子给他倒一杯。 连喝三杯,苏阳才望着九皇子道,“有话就说啊,我当众放的话,收不回来的。” 他们成亲,该闹的那份少不了。 九皇子几个心知肚明。 苏阳不可能做食言而肥的事。 九皇子望着他,“你和悦儿说什么了?” “悦儿?”沈星扭眉。 “我妹妹?” 又一个后知后觉的。 苏阳看着九皇子道,“荷包的事,堂妹知道了。” 九皇子,“……!!!” 这事,他怎么能告诉沈悦呢?! 沈星看看苏阳,又看看九皇子,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望向九皇子道,“你疯了吗?!” “我没疯,”九皇子眼神坚定。 沈星一屁股坐下来。 赵端也神情凝重。 九皇子是他们兄弟,沈悦更是他们的妹妹。 九皇子娶沈悦可以说是亲上加亲了。 但这桩亲事,沈星和赵端都不看好。 不是两人性情不合,沈悦送九皇子荷包,必定对九皇子有情。 问题出在九皇子身上。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皇上心情好,身体更好。 大皇子虽然已经被立为太子了,但想坐上帝位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以前九皇子小,不足为惧。 如今九皇子长大了,虽然皇上没少骂他,但越骂越亲,太子心底隐隐嫉妒,那是他没有享受过的父爱。 从他懂事起,在父皇面前就循规蹈矩,唯恐行差踏错一步。 九皇子没那么多的顾虑,该惹事惹事,该闯祸闯祸,皇上骂他,却也疼他。 九皇子和苏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铁打的兄弟情。 苏阳背后的权势自是不必说,而那些权势都是向着皇上的,而非太子。 太子极力的拉拢,结果也还是一样。 太子很害怕,他虽然坐上了太子之位,可要是东乡侯他们都拥戴九皇子,那他这个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太子已经很忌惮九皇子了,要是九皇子娶了沈悦,太子岂能容忍九皇子成为他的威胁? 必定会想办法除掉他。 九皇子要不被除掉,他就得反抗。 太子做了多年储君,在朝中有不小势力了,远非成天在街头乱晃的九皇子能比的。 和太子对上,仅靠九皇子可以说毫无胜算。 成全他和沈悦,就意味着储位之争的发生。 虽然他们都知道九皇子无心帝位,可太子不会信。 沈星和赵端都劝九皇子死心。 九皇子心头闷闷的,他望向苏阳,“你呢,你也劝我放弃?” 苏阳想了想道,“这得看你对我堂妹的感情了。” “如果已经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我不劝你。” “如果没有,我劝你趁早死心。” 正文 番外五十 欢喜债(二十六) 九皇子和苏阳他们一起长大。 作为好兄弟,他们自然希望他能如愿以偿,人生不留遗憾。 作为兄长,他们希望堂妹能嫁个如意郎君,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 九皇子的品性他们信的过,但他已经被太子忌惮了。 如果他对沈悦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不能做到对她从一而终,将来三妻四妾,伤他堂妹的心,苏阳绝不答应。 如果九皇子对沈悦一往情深,非她不娶,苏阳觉得他可以去努力,不能因为自己没有野心,只是因为和他们兄弟情深就被太子忌惮,为了打消太子的疑虑,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娶,那也太怂包了些。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兄弟。 当然了,这只是苏阳的看法,沈悦只是他的堂妹,同不同意她嫁给九皇子得冀北侯府拿决定,他肯定是做不了主的。 苏阳不反对,九皇子道,“我都喜欢你堂妹好几年了。” 赵端看着九皇子道,“你藏的可真够深的。” 九皇子,“。” 是你们观察不够细致好不好! 九皇子向苏阳和沈星表示,他这辈子非沈悦不娶。 当年苏阳离家出走,被人卖进宫,被送去陪九皇子玩耍后,九皇子就搬到东乡侯府住了。 他们四个比人家亲兄弟感情还好,人家亲兄弟都未必睡一张床,成天晚上被兄弟踹醒。 自打那时候出宫之后,九皇子这么多年,在宫里住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一年都不到。 后来从东乡侯府搬出来住之后,沈星和赵端各回各家,偶尔在东乡侯府小住,九皇子自然就回宫了。 只是在宫外住习惯了,实在不喜宫规束缚,硬着头皮向皇上提出到宫外住。 皇上狠狠的训了他一顿后,赐了座宅子给他。 九皇子是皇上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还未娶妻封王就搬出宫住的。 九皇子连皇宫都住不习惯了,让他去夺嫡,将来一辈子待在皇宫里批阅奏折,处理朝政,成天担心臣子谋朝篡位,还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成昏君了这在九皇子看来,那绝对是脑袋被门挤了想不开。 长这么大,九皇子就没想过自家父皇那已经坐腻了,隔三差五要换个垫子的龙椅。 可他不想,别人以为他想啊。 九皇子心累的慌。 他望着苏阳和赵端他们道,“你们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赵端和沈星看着他,“能怎么办,你的亲事自己又做不了主。” “你只能去找皇上给你赐婚。” 九皇子自然知道他的亲事得自家父皇拿主意。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找父皇给他赐婚。 可要真这么赐婚了,太子可能急的连凳子都坐不住了。 九皇子觉得这不是上上之选,他望向苏阳,想听听苏阳的意思。 苏阳琢磨了下道,“你要能说服太子帮你提亲,那这亲事就十拿九稳了。” 九皇子,“。” 沈星,“。” 赵端,“。” 这也太狠了点吧? 太子能帮九皇子提亲,给自己找个威胁吗? 要不是顾忌太子,这事就没那么复杂了。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九皇子嗓音飘的厉害。 苏阳看着他道,“事关我堂妹终身大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 “你就是这会儿去冀北侯府提亲,只要我爹在,这绝对是你必闯的关卡,”苏阳道。 “。” 虽然出嫁的是沈悦,只是东乡侯的侄女。 可冀北侯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肯定会问东乡侯的意思。 东乡侯不会棒打鸳鸯,但也要九皇子有这个本事,把潜在危险化于无形。 能说服太子帮忙提亲,那说明太子足够信任他了。 那自然就没有了忌惮他,除之后快的危险。 那冀北侯府自然安心把沈悦嫁给九皇子了,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再说了,他要敢负沈悦,苏阳和沈星能揍的他怀疑人生。 从小挑衅东乡侯,挨了那么多揍,苏阳自认对自家亲爹也有五六分了解了。 说服太子提亲 只可能比这个难,不会简单。 九皇子,“。” 门外,小伙计端了饭菜进来。 一盘接一盘,都是苏阳喜欢吃的菜。 九皇子的赔罪可是真心实意的。 苏阳正好也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至于九皇子,心情可是比见苏阳之前更糟糕。 说服太子帮他提亲,这难度和去冀北侯府抢亲差不多了。 他就想娶个皇子妃,怎么就那么难呢? 九皇子食不知味。 苏阳倒没有受什么影响,他要看看九皇子是不是真的对他堂妹有那么一往情深。 再者既然九皇子无心夺嫡,那和太子交好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好事,用不着帮九皇子操心。 吃饱喝足后,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苏阳就出了醉仙楼。 镇北王府。 忙了半天,苏锦总算把药泥调制好了。 银川公主娇生惯养,脸上皮肤娇嫩如花,哪里受的了太阳暴晒? 晒伤程度太严重,只是靠一般的美白方法至少要半年才能恢复如初。 用药泥三个月就能恢复。 苏锦让银川公主净脸,然后把药泥涂在她脸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传开,煞是好闻。 银川公主躺在小榻上,有点害羞,苏锦忙完了,才问道,“阳儿说最初是他逼迫你走路,后来是你自己要走?” 这一点,银川公主没法否认。 她轻点了下头。 苏锦问道,“为什么?” 既然是娇生惯养的公主,不该能忍受一张脸被晒伤。 就算喜欢走路,也可以在屋子里多走动,而不是在太阳底下暴晒。 银川公主欲言又止,真正的原因她不好意思说啊。 苏锦望着她,银川公主眸光躲闪,苏锦就知道真的有原因了,“不能告诉我吗?” 如果银川公主执意不肯说,苏锦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哪怕她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只要银川公主身体健康,有点小秘密也无妨。 银川公主被苏阳看的心虚,毕竟有求于人,再者苏锦医术高超,或许能帮助她,银川公主小声道,“走路能长胸。” 银川公主声音小的跟蚊子哼似的,可苏锦离的近,还是听见了。 苏锦,“。” 杏儿,“。” 主仆两不约而同的往银川公主胸口看去。 银川公主身材不错,唯一缺憾的就是胸稍微小了点儿,至于脸黑,那是被苏阳折腾出来的,不算缺憾。 就这还是靠走路长的? 苏锦嘴角狠狠的抽了下,竟是无话可说。 这北漠小公主为了长胸当真是拼了啊。 苏锦默默的过去给银川公主开了张方子。 银川公主接过看了几眼,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 方子上除了药方外,还有土方子。 知道银川公主脸皮薄,苏锦笑道,“你安心躺在这儿,我出去走走。” 调制药泥忙了半天,有点待不住了。 再者谢恒远和小郡主他们应该下学了,她去看看。 碧朱留下来照顾银川公主,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竹屋内伺候。 银川公主躺在小榻上,觉得脸是前所未有的舒服,还有淡淡的药香味,她竟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苏阳正弯腰看着她。 银川公主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脸上的药泥有些干了,一说话,药泥裂开,直接往下掉。 这还是丫鬟一遍遍用狼毫笔往药泥上涂水保湿的结果。 苏阳笑道,“来了一刻钟了,见你睡的香,便没喊你。” 苏锦走过来,让银川公主把脸上的药泥洗掉,道,“还有剩的药泥,回去放在冰窖里,能用五日。” “五日后再来取。” 苏阳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带她回府了。” 苏锦送他们出沉香轩。 出了王府后,苏阳直接带银川公主去了冀北侯府。 今儿在冀北侯府吃晚饭。 晚饭吃的比较早,回府时天际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银川公主回自己的住处,就听到轰隆一声倒塌声传来,吓了她一跳。 “这是什么声音?”银川公主问道。 “拆房子的声音。” “。” 银川公主已经忘了她也想要一个沉香轩后院竹屋的事了。 苏阳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就没会儿功夫,院子后面的院子已经拆差不多了。 苏阳要拆院子,东乡侯和唐氏都没意见,东乡侯府子嗣单薄,住的地方多,有些地方,一年都不一定能去一次。 拆不拆的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只是银川公主心底过意不去啊,她才嫁进来,就要拆院子。 银川公主直接回屋了,苏阳去后院看了一眼,回来道,“已经拆差不多了,你想把后院建成什么样儿?” “和镇北王府沉香轩后院差不多就行了,”银川公主道。 “不用加点儿?”苏阳道。 银川公主摇头,“那样就很好了。” 苏阳没有意见。 相反,他对自己刚刚进屋,银川公主飞快的把一张纸塞怀里,生怕被他看见的小动作有意见。 而且因为很大。 不就是一封休书吗? 他都说了不算数了,她怎么还贴身收着啊? 这要不尽快拿回来,就是悬在自己脑门上的一把剑啊。 丫鬟有眼色的很,知道自家公主和驸马爷新婚燕尔,就不杵在屋子里碍眼了。 丫鬟们福身悄悄退下。 苏阳没事逗银川公主玩,把那张纸从银川公主怀里摸了出来。 银川公主不设防毫无察觉。 苏阳意气风发的回了书房,打算毁尸灭迹,打开一看,发现是张药方。 偷错了。 苏阳决定悄悄塞回去,叠好的时候,无意瞥了一眼,发现自己是个药引子。 苏阳,“。” 苏阳耳根微红。 歇了好一会儿,才把药方叠好,准备给银川公主怎么拿的怎么还回去。 只是他不知道,银川公主找药方都快找疯了。 那张药方可不能丢啊。 丢了她的脸可就丢尽了。 银川公主急着找药方,又不好意思让丫鬟帮忙,她明明没去哪儿啊,药方怎么会不见了? 她想到了苏阳,但不敢去问,不然更难堪。 苏阳把药方给她塞回去的时候,银川公主明明知道还得装不知道,最后被苏阳戳破了。 “我看过药方了,”苏阳道。 “!!!” 看了就看了,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苏阳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银川公主脸红脖子粗。 “谁要跟你圆房了!”银川公主咬牙道。 “你不跟我圆房,你跟谁圆房?”苏阳问道。 “。” 银川公主气鼓着腮帮子,“等,等我的脸治好了之,之后再。” “圆房和脸又没关系,”苏阳道。 银川公主抬眸瞪着他。 苏阳知道她脸皮薄,他不是个会强迫姑娘家的人,这事还得你情我愿。 苏阳同意了。 他这么好说话,银川公主都有点恍惚,感觉是在做梦。 不过苏阳同意她治好脸再圆房,却不同意分床睡,人家退了一步,她也只能见好就收。 只是银川公主低估了同榻而眠的危险性。 苏阳可不是个老实人。 两人闹了一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圆房了。 距离苏阳承诺还不到两个时辰。 苏阳,“。” 银川公主,“。” 两人反省了下,可能是因为月色太迷人了。 虽然在屋子里看不见月亮。 翌日,两人睡的都晚,丫鬟也没进屋催他们起来。 唐氏不会要求银川公主晨昏定省,他们怎么样都好。 两人日上三竿才起来,彼时北漠使臣来和银川公主辞别,要回北漠了。 他们来大齐的时间太久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银川公主依依不舍,虽然她和这些北漠使臣不熟。 但在大齐有几个北漠大臣,心里的感觉都不同些。 他们都回去了,就只剩下几个丫鬟陪着她了。 东乡侯看着北漠使臣道,“如果不是很着急的,不妨在大齐再待几日。” 北漠使臣没想到东乡侯会出言挽留他们,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侯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东乡侯看了银川公主一眼道,“我打算让阳儿护送银川公主回门一趟。” “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北漠使臣,“。” 回门? 出嫁之女回门很正常。 可大齐距离北漠太远了,他们都不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东乡侯居然主动提了? 这是为何? 北漠使臣满心疑惑,唐氏笑道,“大齐和北漠距离太远了,银川公主现在还没有怀身孕,回去一趟无妨,将来怀了身孕,生了孩子,再回去就没这么方便了。” 北漠使臣连连称是,“还是侯爷和夫人考虑周到。” 公主和驸马爷能一起回北漠,皇上和皇后肯定高兴啊。 银川公主也高兴啊,圆房之后,她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回北漠看父皇和母后。 “那什么时候启程?”北漠使臣问道。 东乡侯和唐氏互望一眼。 他们大概还能忍儿子三天不揍他。 “就三天后启程吧,”东乡侯一锤定音。 正文 番外五十一 欢喜债(二十七) 从头到尾,东乡侯和唐氏都没有问苏阳的意见,自然也就没有问银川公主了。 提到回门,银川公主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自然就没有提的必要了。 虽然北漠距离大齐千里之遥,但那是银川公主的家,回家的路再远,再苦再累也甘心。 苏阳两眼瞪着自家亲爹,哪有他爹这样迫不及待让他送银川公主回门的啊? 他们才回来几天啊。 苏阳有心抗议,但银川公主一脸欣喜的样子,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我去镇北王府一趟,让姐姐多调些药泥,带在路上用,”苏阳道。 就银川公主这脸回北漠,他心虚啊。 虽然北漠王可能早就知道银川公主被他逼着走路,被晒黑的事了。 银川公主只顾着高兴,还真没顾上自己的脸。 镇北王世子妃说她的脸要恢复,至少要三个月啊。 他们就算走的再慢,三个月也到北漠了。 银川公主回家的喜悦心情蒙了一层阴霾,她怕给北漠丢脸。 暗暗的,银川公主瞪了苏阳一眼。 苏阳望着她,银川公主默默的把眼睛移向别处。 这事……好像不能全怪他。 是她自己要走路的,不然也不会晒的这么黑。 东乡侯府的宽厚,善解人意,北漠使臣折服,难怪皇上无论如何也要和东乡侯府结亲了。 这样事事为他人着想的亲家打着灯笼都难找了啊。 北漠使臣起身道,“那就三日后启程回北漠,我们就先回行宫了。” 银川公主起身送他们。 起的不急,但双腿发软,眼睛有点晕。 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虽然早上起晚了些,但睡眠不够。 北漠使臣担心道,“公主没事吧?” 银川公主庆幸自己脸黑,不然这会儿她肯定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了。 北漠使臣问完,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老脸微红,还得装作不知道,“公主好好歇息,臣等先行告退了。” 说完,赶紧退下。 唐氏暗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心底又盼着能早日添个孙儿。 想着儿子三日后就启程送银川公主回门,唐氏又有点舍不得了。 儿子在身边吧,闲他太闹。 不在身边吧,又想他。 不过唐氏还是高估了她和东乡侯对苏阳的忍耐力。 他们以为能忍苏阳三天不上火想揍他,结果不到两个时辰,苏阳就挨打了。 嗯。 谁让苏阳找打呢,居然敢往自家亲爹娘的脑门上摁黑锅。 午饭一起吃的,银川公主还记得苏阳的话,他爹娘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 结果上了桌后,唐氏给银川公主夹菜,让她多吃点儿。 银川公主吃了半碗饭就说吃不下了。 唐氏见了道,“怎么就吃这么点儿?身子怎么扛的住?” 说着,往银川公主碗里夹了只鸡腿。 吃的太少,身子骨哪结实的起来,宁肯稍微多吃点儿,然后去花园多逛几圈。 银川公主摇头。 唐氏再劝。 银川公主疑惑的望向苏阳。 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苏阳轻摇头。 只是这点小动作,没有瞒过东乡侯的眼睛,他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没事,”苏阳摇头。 东乡侯望向银川公主,“你来说。” 东乡侯语气一认真,银川公主就不敢看苏阳了,她道,“他和我说爹和娘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让我少吃点儿……。” 苏阳,“……!!!” 嗯。 苏阳说的话,东乡侯府的丫鬟都听见了,原本是打算和唐氏告状的。 但后来瞧见银川公主吃的真心不少,就默默的把告状的念头给压下了。 以前杏儿吃的多,苏锦都帮她把饭量缩了一半。 银川公主贵为公主,吃这么多……当然了,她就是吃再多也吃的起,但吃这么多肯定会长肉啊。 让她少吃一点也是为了她好,丫鬟就不告苏阳的状了。 没想到丫鬟没捅给唐氏知道,银川公主自己说了。 唐氏气的要拿鸡毛掸子抽苏阳了,“银川公主能吃多少,你要饿死她吗?!” 苏阳忙道,“娘,我是为了帮她缩减饭量……。” 唐氏气的要起身拿鸡毛掸子了。 就算是为了帮银川公主缩减饭量,那也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在他们院子里,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可这混账东西居然把这黑锅摁他们身上。 刚进门的媳妇,还是个公主都不让人吃饱饭,说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啊? 唐氏刚起身,就被东乡侯摁下了。 唐氏看向东乡侯,东乡侯已经吩咐道,“把他拖下去。” 苏阳,“……!!!” 东乡侯话音一落,就进来两小厮,把苏阳从椅子上架了出去。 苏阳还不敢反抗。 他虽然武功高,可双拳难敌六七八九十双手啊。 越反抗,挨打的越惨。 银川公主目送苏阳被拖下去,直到唐氏的说话声把她眸光给抓回来,“以后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和娘说。” 银川公主微点了下头。 唐氏给她夹了块鱼道,“多吃点儿,就算要缩减饭量也要循序渐进,当以身子为重。” 银川公主感受到了唐氏对她真诚的关心,重重的点了下头。 不过她也没有真敞开了吃,吃的饭量只比在北漠的时候多吃了小半碗。 吃完了,又说了会儿话,就回自己住的院子了。 半道上,苏阳被小厮搀扶着走过来。 远远的,银川公主差点没认出苏阳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比前天被蜜蜂蜇还要重几分。 东乡侯府的丫鬟们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 从北漠来的几个小丫鬟那是目瞪口呆。 真……打了? 苏阳呲牙咧嘴的摸着嘴角,要银川公主扶他。 银川公主那点力气哪扶的住他啊。 怕压垮银川公主,只能自己用力,结果小厮把他交给银川公主后就走了。 苏阳一瘸一拐的回了屋,银川公主要宣太医。 苏阳,“……。” “这么点小伤,用不着宣太医,你帮我上点药就行了,”苏阳道。 这么点小伤都宣太医。 那一个太医常住东乡侯府都忙不过来。 屋子里有祛淤青的药,丫鬟取了来,银川公主帮苏阳上药。 苏阳觉得银川公主不是在给他上药,那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怕药涂的不够均匀,她涂的细致也用力,疼的苏阳怀疑人生。 “他们真的揍你啊?”银川公主声音飘的厉害。 嗯。 银川公主之所以涂的用力,是她怀疑苏阳的伤是假的。 做爹娘的哪舍得这么揍儿子啊? 前两日虽然把苏阳吊在了树上,但毕竟没真的下手抽鞭子,而是交给她处置。 银川公主自小在北漠皇宫长大,虽然北漠皇后的地位岿然不动,但既然是后宫,就免不了勾心斗角。 哪怕就是看,听八卦也知道不少。 这苦肉计是后宫内宅的常用手段了。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的眼角,“有点破皮了。” 下手轻了又轻,就跟羽毛拂过一般。 苏阳都有点恍惚,“没事,这药膏是我姐特制的,用了不会留疤。” 也正因为知道不会留疤,所以小厮们下手就更无所顾忌了。 苏阳,“……。” 银川公主想起苏阳说的他是家中独子,但没有地位的话—— 竟真的没什么地位。 不过苏阳被打也活该,居然骗她! 银川公主心下微恼,但见苏阳挨打后的脸,又于心不忍。 不过很快银川公主就知道她是在瞎操心了。 歇了不到半个时辰,苏阳就从要被人搀扶到要出去逛街了。 “我没事了,”苏阳道。 “不是要去逛街吗,我陪你去。” 银川公主望着他,“你这样能出府吗?” 苏阳摸着自己的脸道,“没事,街上的人也习惯了。”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摇头不去,苏阳拉起她便往外走。 到了闹街,那些小摊贩都目瞪口呆了。 东乡侯府二少爷前儿才成亲,这才过了两天啊,就又挨打了? 最害怕的还是那些世家子弟了。 对于苏阳挨打,他们是最愤怒的。 没办法,十年前,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训练,还有九皇子和赵小少爷他们,足见东乡侯教育儿子方面让人信服。 东乡侯隐姓埋名,重建飞虎军,谁人不敬佩? 苏阳是他膝下唯一的亲生儿子,他都舍得往狠了揍了,其他世家老爷有什么舍不得打儿子的? 不打不成材啊。 不夸张的说,至少京都一半世家少爷挨打都是托了苏阳的福。 本来以为苏阳成亲了,就不挨打了,他们也能少挨几句训斥和鸡毛掸子。 谁想到刚成亲就揍成这样了。 这不是给他们爹树立不好的榜样吗?! “你们说东乡侯是不是三天不打儿子他手痒啊?”有世家少爷郁闷道。 “要命的是我爹打我也打上瘾了,”另一世家少爷更郁闷。 以前他爹揍他还心疼,偷偷的去窗外看他上药。 挨了几顿打之后,连药都不让小厮给他上了。 有和苏阳熟的,实在忍不住抗议道,“你都成家了,能不能让你爹不要揍你了?” 苏阳,“……。” 银川公主,“……。” 这话说的好像他喜欢挨揍似的。 苏阳看着那世家子弟,那世家子弟扶额,“当我没说。” 银川公主借口去别处逛,偷偷问小摊贩东乡侯府二少爷是不是经常挨揍。 小摊贩笑道,“我在这里摆摊十年了,极少见到他脸不青的时候。” 银川公主,“……。” 丫鬟吓住了,“东乡侯也太凶残了吧?” 连亲儿子都舍得这么打,对儿媳妇肯定更严格了。 小摊贩笑道,“谈不上凶残,只是严格了些。” “严格点好,像我家儿子,他娘总护着他不让我教训。” “我偷偷打了一顿,听话多了。” “这儿子啊,该管教的时候,千万不能心疼他小不扛打,咱们做爹娘的还能没分寸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吗?” 东乡侯府二少爷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打的鼻青脸肿的,不还活的好好的。 他们打儿子可都没上过脸呢。 这条闹街,苏阳熟的很,他身上没钱了,银川公主买的东西,通通赊账。 但凡是个铺子,二话不说就给赊了,苏阳道,“这欠账三个月还你。” “二少爷什么时候来销账都成,”掌柜的笑道。 银川公主知道苏阳的钱都给了赵相,最后到她手里了。 她现在富得流油,所以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苏阳不让她付钱,宁肯赊账。 银川公主望着他,“三个月后,你就有钱了吗?” “嗯,”苏阳点头。 不但有钱,应该还不少。 远道去北漠给岳父大人请安,自然要顺道撸点羊毛回来了。 此时此刻,远在北漠的北漠王正处理朝政,突然后背一阵发凉。 他愣住了。 伺候在一旁的公公忙道,“皇上怎么了?” “没事,”北漠王摇头。 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东西,然后回府。 第二天,银川公主再不肯逛街了。 贵为公主,她实在没有赊账的习惯,再者,她也疲惫,没力气出门了。 银川公主萎靡不振,焉了吧唧的,苏阳精神抖擞。 想着又要出远门了,去和兄弟们道别。 九皇子和赵端他们真没想到苏阳才回京就又要去北漠,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都一起,苏阳不声不吭的逃婚几个月,他们虽然不担心他的安危,但少了个兄弟不在身边,日子都无聊了些。 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又要走了。 皇上还不知道苏阳要和北漠公主回门的事,早朝后,他把东乡侯叫去御书房,问他,“北漠那么远,怎么让阳儿送银川公主回门?”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阳儿成亲了,就不能再和以前似的无所事事了。” “等他和银川公主从北漠回来,我就让他入朝为官。” 苏阳是东乡侯唯一的亲生儿子,苏阳将来是要继承他手里的兵权,成为苏崇的左膀右臂。 既然手握兵权,就得和北漠保持距离,否则就说不清了。 往后银川公主再回北漠的机会渺茫,她一个女儿家远嫁来大齐,东乡侯和唐氏于心不忍。 趁着还有机会,让她多尽些孝道,将来也不留遗憾。 东乡侯考虑周全,皇上无话可说,“是该给他们这些小辈点正事做了。” 正文 番外五十二 翁婿斗(一) 苏阳可以说是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虽然一直以来苏阳都过着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找打的日子,还把九皇子给带歪了。 但苏阳从小就聪明,长大了更甚,论起谋略,便是混了官场几十年的左右相都未必玩的过他。 皇上一点都不怀疑苏阳他们几个是栋梁之才。 只是如今朝堂上有苏崇和谢景宸他们,倒也不急着苏阳他们早早入朝为官。 有他们这些小辈在,定能保大齐五十年内江山稳固。 苏阳送银川公主回门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银川公主要回北漠,苏锦就没法给她治脸上的晒伤了,她倒是可以调制药泥,但天气炎热,药泥保持不了多久。 不得已,苏锦找了老卫太医的徒弟兼义子,如今也在太医院当值小卫太医,把药泥的调制办法教给他,让他跟随苏阳和银川公主去北漠。 美白养颜的方子,价值连城。 苏锦的吩咐,小卫太医就不敢不听了,何况还教他这么珍贵的方子。 银川公主的脸非比寻常,小卫太医不敢掉以轻心,拿到药泥方子后,连夜调制出来,送给苏锦过目,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这一天,阳光灿烂的夺目,多在太阳底下站会儿,额头上就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用过早饭后,苏阳就和银川公主启程了。 唐氏送他们到侯府大门前,东乡侯一大清早就去了军营,都没露面。 作为要远行至少两三个月的儿子,苏阳一点都没从自家爹娘脸上看到离别的不舍。 说好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呢? 嗯。 唐氏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忧的。 只是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此番送银川公主回门,到了北漠,不可惹事生非,更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唐氏叮嘱道。 苏阳点头,“娘,这我都知道。” “那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唐氏瞪他。 “……。”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唐氏看向银川公主,不舍道,“千里迢迢从南临回来,也没能好好歇息,如果不是很着急回北漠的话,就别急着赶路,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阳儿要是欺负你,你回来告诉我,我绝饶不了他。” 苏阳抗议,“我能欺负她吗?” “难不成她还能欺负你?”唐氏道。 “……。” 别的不说,银川公主那张被晒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苏阳无话可说。 一股淡淡的委屈从心底弥漫开。 作为东乡侯府唯一嫡亲的少爷,他自然继承了东乡侯府最优良的传统—— 宠媳妇。 他能欺负媳妇吗? 媳妇要欺负他,他还得往跟前凑啊。 叮嘱了几句,唐氏就让他们启程了。 九皇子、沈星他们闲来无事,送苏阳他们出城。 当然了,送行是顺带的,九皇子为了娶沈悦豁出脸去和太子往来,只是效果不是一般的差啊。 他带着礼物去拜访太子,太子没说什么,可太子宫里的人怀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九皇子心累的很啊。 自打遇到苏阳后,九皇子就成一个不大受宠的皇子变成了一个不大回宫的皇子。 因为住在东乡侯府,和苏阳同吃同住同学习的份上,皇上对九皇子也多了几分关注。 水涨船高,九皇子这么多年还真没巴结过什么人。 当然了,巴结他的也少,高攀不上。 不年不节,没点喜庆事,特意拎着礼物去拜访太子这样献殷勤的事,九皇子太生疏了,是浑身不自在。 沈星和赵端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九皇子就想问问苏阳有什么好办法。 苏阳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给别人送礼了?” 九皇子,“……。” 这方面经验,苏阳比九皇子还欠缺。 别的忙,苏阳能帮。 这个忙,他是爱莫能助啊。 “送礼我不擅长,”苏阳道。 “但与人相交,贵在真诚。”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领悟了。” 九皇子嘴角狠狠一抽。 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他一个无心争夺皇位的皇子,太子为什么要忌惮他呢。 安安静静的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到沈悦还没有哄好,荷包掉茅坑这个坎还没有迈过去,九皇子就更心累了。 送到城门口,目送苏阳一行人走远。 如唐氏说的那般,苏阳一点都不着急赶去北漠,他这不是送上门被岳父打压吗? 当年死活不肯娶银川公主,不惜拿蜜蜂蜇伤银川公主和北漠大皇子,如今的北漠太子,未来的北漠王。 这口气,人家肯定还攒着呢。 不过他不怕就是了。 只是银川公主归心似箭,大齐风景再美,那也没有北漠皇宫好。 她急着赶路,苏阳只好陪着了。 大半个月后,苏阳他们到了边关,就得知南临内乱的消息。 不过这场内乱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一来平王谋逆准备不够充分。 二来苏阳早早识破了平王府的阴谋,赵诩派人密切监视平王府。 平王的一举一动都在赵诩眼皮子底下。 等平王察觉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场内乱从捅出来到平王入狱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半的朝臣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内乱就已经平息了个七七八八了。 看着南临的方向,苏阳觉得赵诩太不够厚道了。 他那么信任他,还帮他那么大一忙,他居然骗他! 马车穿过大齐城门,踏入北漠地界,银川公主想见到父皇母后的心更迫切了。 而此时,北漠皇宫内,北漠王已经得知东乡侯让苏阳送银川公主回门的事了。 这事有些出乎北漠王的意料。 女儿不想嫁人,不惜逃婚,北漠皇后没少埋怨他。 就算东乡侯的儿子再好,也没有把女儿硬塞给人家的道理。 搭上那么多钱粮,人家还逃婚不肯娶,即便最后娶了,能对他们女儿好吗? 一番话说得北漠王也有了些悔意。 这边刚反省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收到荆山公主的来信。 北漠王想把苏阳吊起来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一直就知道东乡侯的儿子欠揍,没想到会这么欠揍。 他一折腾,他堂堂北漠王的脸皮都掉了一半。 只是苏阳远在大齐,北漠王想教训他一顿都办不到,鞭长莫及。 没想到—— 人家送上门了! 北漠王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有大臣在同他商议事,连连恭喜。 北漠王确实心情不错,他道,“帮朕想几个难题,好好刁难下东乡侯的儿子。” 大臣,“……。” 这是圣旨。 大臣们不得不领命。 从御书房出来,几位大臣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哭笑不得。 这差事不好办啊。 驸马爷远道而来,他们太落驸马爷的面子不好看。 可不让驸马爷吃瘪,又没法和皇上交待。 这分寸不好拿捏啊。 “各种难度的难题都准备着,到时候见机行事,”有大臣道。 “只能这样了。” 从北漠边关到北漠都城,走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北漠大臣准备了一本书的难题。 北漠皇后得知女儿回来,高兴的准备了洗尘宴。 回来的一路,银川公主每天都服药泥,再待在马车里,极少晒太阳,脸已经恢复一般了。 可就是这样,北漠皇后还狠狠的瞪了苏阳一眼。 把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晒成这样,这要不是她的女婿,北漠皇后早叫人拖下去晒个三天三夜了。 银川公主都没敢说她的脸已经好多了,不然自家母后更生气。 洗尘宴,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后,北漠大臣便把精心准备的难题给苏阳端了出来。 先出了一个难度中等的题。 嗯。 整个宴会,苏阳也只给了北漠出这一道题的机会。 北漠大臣问的题,苏阳轻松应对。 然后—— 他礼尚往来,给北漠大臣出了个题。 北漠大臣,“……。” 一个难题直接把北漠大臣给出懵了。 可怜北漠王还想给女婿一个下马威,结果落人手里了。 那些个奉命出题的北漠大臣差点仕途不保。 苏阳出的题那不是一般的难。 北漠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了半天也没议论出来。 “还望驸马爷不吝赐教,”北漠大臣不耻下问。 “这题有点难,我爹出的,我想了三天才想出来,”苏阳笑道。 “给诸位大人三天时间,肯定能想出答案来。” 想知道答案? 哪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他们? 这题解了,只怕又接着给他出难题了。 他倒不怕解题,只是刚来就给他下马威,他肯定不答应啊。 北漠王狠狠的瞪了那几位想题的大臣。 都说了是出难题,结果出的题还没人家的难! 这不是送上门给人立下马威吗?! 北漠王气的脑壳疼。 知道北漠王的心思,不少世家子弟本着在皇上跟前漏脸的想法,起身向苏阳挑战。 从拳脚比划到琴棋书画,再到诗词歌赋…… 被虐的是前所未有的惨。 北漠王觉得最后一点脸也被丢了个干净。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把脸都给捡了起来,“不愧是朕看中的女婿,果然是不错。” “皇上圣明!” 北漠大臣的恭维声把北漠王捡起来的脸贴的整整齐齐。 翁婿斗第一回合—— 北漠王惨败。 看着苏阳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北漠王觉得这小子是真欠揍。 北漠皇后就不想这么多了。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多俊逸优秀的女婿啊。 北漠皇后本来还舍不得女儿远嫁,觉得应该在北漠给她挑个驸马,现在经过笔试,没一个比的上苏阳的,北漠皇后的不舍就消失了大半了。 虽然嫁去大齐京都是太远了些,可东乡侯能让她女儿出嫁便回门,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 尤其苏阳和银川公主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互许终身,不怕他们两没感情。 再者北漠和大齐交好,只要不打仗,大齐绝对不会委屈了银川公主。 洗尘宴上,苏阳出尽风头后,宴会就中规中矩了。 没人再敢挑衅苏阳,反倒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反省为什么要挑衅人家,自取其辱。 宴会散后,银川公主陪北漠皇后,苏阳则被北漠太子叫去御花园赏花。 两个大男人对花草不感兴趣,在凉亭说话。 北漠太子看苏阳不顺眼,叫宫人端了棋盘来在凉亭下棋。 苏阳的棋艺那是真不错,仅次于武功了。 北漠太子被杀的丢盔弃甲,惨不忍睹。 宫人在一旁嘴角都抽抽。 没见过做妹夫的这么不给大舅子脸面的。 可怜他们太子爷,一点没尝到做大舅子的风光,反倒被妹夫欺压。 赵诩就不说了,揍了北漠太子两回。 苏阳更狠,用蜜蜂蜇伤北漠太子。 北漠太子手执白玉棋子。 突然—— 啪嗒一声。 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苏阳望着北漠太子。 北漠太子脸不红气不喘道,“手抖。” “蜜蜂蜇出来的后遗症。” 苏阳,“……。” 敲打来的猝不及防啊。 苏阳轻咳一声,“当年不懂事,还望太子见谅。” “不过蜜蜂蜇出来的手抖好治。” “赶明儿我去找一窝蜜蜂,再蜇一回,以毒攻毒,保管没事。” 苏阳面带微笑,一脸真诚。 北漠太子,“……。” 这小子真是欠揍。 看来只用能大齐的方子治他了。 嗯。 北漠太子让银川公主给苏阳做鞋。 大齐拂云郡主都能让苏崇丢面子。 他的皇妹绝对不会比拂云郡主差。 这个自信,北漠太子还是有的。 苏阳,“……。” 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完全没给他留一点接招的余地。 银川公主出嫁前一直住在北漠皇宫,寝宫内还和她逃婚前一模一样。 只是已经出嫁的她,再不能住在自己的寝宫里了。 她和苏阳在行宫下榻。 就在两人住进行宫的时候,苏阳在洗尘宴上出的难题已经传出宫了。 茶楼酒肆,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悬赏。 谁能解出难题,赏金百两。 这么高的赏金,绞尽脑汁也要想出来啊。 只是题太难,毫无头绪。 苏阳三天想出答案的,北漠要挽回面子,就得再三天之内给出答案来。 随着时间推移,赏金从一百两黄金变成二百两、三百两…… 苏阳逛街饿了,身上又没钱。 便默默的把这笔钱挣了。 嗯。 岳父大人和大舅子三天没找他,坑钱都找不到机会。 三千两好歹能应个急。 。 正文 番外五十三 翁婿斗(二) 在接风宴上出的题,难住了北漠大臣,灭了北漠王给他下马威的念头。 现在这难题又给苏阳挣了三千两银子,不要太爽。 三千两到手后,苏阳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犒赏自己的五脏庙。 他当众解题,出尽风头。 再加上他容貌俊逸绝伦,举手投足,贵气逼人。 不少人都在猜他是哪家少爷,起了结交之心。 苏阳爱热闹,一个人吃饭实在没意思,一桌子珍馐美馔,也吃不出三分滋味儿来。 有人来找他,那正好陪他一块儿吃饭。 苏阳为人豪爽,行事不拘小节,谈吐又风趣幽默,和几位男子相谈甚欢。 一边吃,一边聊天。 苏阳没说自己是大齐人,他们就拿苏阳当北漠人看待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吟诗作对,谈天论地。 苏阳的文采那是无话可说。 一旁坐着的男子不小心把酒杯碰下了桌。 苏阳眼疾手快,直接把酒杯抓住了,倒出来的酒还装进了酒杯里。 小小的露了一手,把几位男子都给惊呆了。 “苏兄文采已叫我等折服了,没想到竟是文武全才,”男子叹服道。 “能结交苏兄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府上是?” 苏阳笑道,“我家离京都有点远,不值一提。” 几位男子便没再问。 不过他们一致觉得苏阳前途无量。 苏阳也没问他们府上,前几日洗尘宴,苏阳见到了不少世家子弟,他们不认得苏阳,说明他们没参加洗尘宴。 三品官可携家眷进宫赴宴,一个可以说是有事耽搁参加不了,但三个都没能进宫,可能性太小了些。 这说明他们爹或者祖父还不到三品。 苏阳结识他们并不看重身份,就苏阳的身份,不论是大齐、南临还是北漠,那都是一等一的尊贵。 要苏阳结交人还看身份,那他真没朋友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坛酒喝完,就是知己了。 他们三个要去游湖,约苏阳一起去。 苏阳欣然答应了。 反正他也无聊的很,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呢。 结果苏阳第二天去游湖了,北漠王宣他进宫找不到人。 苏阳出的难题,北漠大臣不惜悬赏让人解答,拿到答案后,第一时间送进宫给皇上过目啊。 万一叫人捷足先登了,那三千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只是答案送进宫时,天色不早了,北漠王便没宣苏阳进宫。 第二天,上完早朝,北漠王又忙着处理朝政,等想起这事,银川公主已经进宫陪北漠皇后赏花了。 银川公主不在,苏阳肯定不会待在行宫里陪行宫啊。 和新结交的朋友去游湖泛舟了。 宫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苏阳,但知道苏阳出门,有两暗卫尾随其后,不会有性命之忧,就回宫复命了。 宫人禀告的时候,北漠王脸色奇臭无比。 他一点都不担心苏阳的安危。 连他这个北漠王都拿他没辙,旁人能奈何得了他吗? 能奈何得了,就不是东乡侯的儿子了。 找不到苏阳,北漠王就不找了,让人把解题的人宣进宫。 朝中那么多大臣都解不出来的题,竟然被一个年轻男子给解出来了。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不重用? 大臣回府后,就让管事的去找解题之人,务必尽快找到。 第二天,找人的小厮还没上街,苏阳就陪银川公主进宫了。 银川公主知道这次回门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可能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了。 她不会在北漠久待,她要把这珍贵的时间都用来陪父皇母后,尽一番孝心。 虽然北漠皇后并不想要,甚至有点害怕。 嗯。 在后宫里,尽心意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亲手做糕点煲汤了。 北漠太子让银川公主给苏阳做鞋后,银川公主回行宫后就让丫鬟拿了针线来。 看着她拿针,苏阳都心肝儿胆颤啊。 他怕重蹈自家大哥的覆辙。 他不缺鞋穿啊。 只是明着让银川公主不做鞋,这不是摆明了是嫌弃她针线活太差吗? 苏阳是聪明人,知道与其说出来挨挨瞪眼,不如找点别的事给银川公主做,转移她的注意力。 “往后给我做鞋的机会多着呢,难得回北漠一趟,你还是给岳父大人他们多做些糕点吧,”苏阳一脸的“贤婿”模样。 他姐姐做的糕点,威力之大,他现在都还记忆深刻。 大嫂拂云郡主做的糕点,大哥拉肚子拉了一天。 苏阳不信连包扎伤口都不会的拂云郡主会做糕点。 大舅子的刁难,必定会遭到妹夫的报复。 和苏阳猜测的一样,北漠王和北漠皇后他们吃了,成功吃坏了肚子。 不过苏阳给北漠太子挖的坑,自己也没能幸免。 银川公主带了些回来给他吃。 当然了,明知道糕点不能吃,银川公主是让丫鬟扔掉的,但是北漠太子觉得自家皇妹第一次做糕点,理应让妹夫尝一尝。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呢? 坑了自家父皇、母后还有大哥了,不能偏心自己的相公啊。 尤其这做糕点表孝心的主意还是苏阳出的。 他一定憋着坏心。 苏阳硬着头皮吃了两块。 不过他吃了一点事没有。 可怜太医都在行宫外等着,迟迟不见苏阳往茅厕跑,银川公主都怀疑了,“你不肚子疼吗?” “在吃糕点之前,我服了解毒丸,还吃了止泻药,”苏阳道。 “……!!!” 银川公主气大了。 苏阳就那么看着她,看的银川公主自己个就把怒气给憋回了肚子里。 明知道糕点会吃坏肚子还端给苏阳,这是谋杀亲夫啊。 苏阳是让她给北漠王他们做糕点表孝心,可没有让她把糕点做的跟泻药一样啊。 这事,她不占理,有气也只能憋着。 翁婿斗第二回来,苏阳再一次完胜。 和银川公主进宫后,苏阳和她一起去了御花园。 北漠王和北漠皇后在那里赏花。 苏阳和银川公主上前给他们请安。 两个才拉过肚子的人看苏阳这个女婿那是牙根都痒痒啊。 偏偏人家还是好心,是他们女儿做的不够好,坑了他们。 深呼吸,北漠王把怒气压下。 在御花园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大臣求见。 北漠王让那大臣过来。 嗯。 大臣说的正是解题一事。 答案想出来了,得和苏阳对一对,才能知道对错啊。 苏阳夸了那大臣几句,大臣连忙谦虚,“这答案不是臣想出来的,是个年轻公子。” 北漠王知道这事,道,“把他宣进宫,朕见一见他。” 大臣领命,退下。 这些话是说给苏阳听的。 能把苏阳刁难三天的题,那年轻男子没一会儿就解答出来了,足见不一般了。 北漠王还指着人家来帮他把面子从女婿手里夺回来呢。 苏阳什么都没说。 自己出的题,然后自己解,从中赚了三千两,他怕说出来,北漠王想揍他。 揍他就算了,怕的是要他把钱交出来啊。 他不会说,钱已经花光了。 苏阳,“……。” 他是打定主意从北漠王或者北漠太子手里坑点钱花花的。 现在好不容易进宫了,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苏阳要给谁挖坑,能逃掉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北漠王很轻松的就掉苏阳给他挖的坑里了。 苏阳激怒北漠王,气的北漠王撂话,在离京之前,不让苏阳进宫了。 苏阳摸着鼻子看着北漠王道,“三天之内,我肯定会进宫。”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道,“父皇不让你进宫,你怎么进宫?” “我肯定能进来,”苏阳道。 “不可能!”银川公主道。 不止银川公主不信,北漠王自己也不信啊。 苏阳要的就是他不信,然后道,“岳父大人不信,不如小婿打个赌?” 稳赢的事,北漠王当然不会不接,他倒要看看东乡侯的儿子凭什么在他这个北漠王的地盘上这么自信。 “赌什么?”北漠王问道。 “我进宫了,岳父大人赏小婿一万两,”苏阳道。 “如果你输了呢?”北漠太子笑道。 “那我就陪银川在北漠待半年。” 这个赌注太诱人了。 北漠王还没开口,北漠皇后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北漠太子心生怀疑道,“偷偷溜进宫的不算数。” “这么丢面子的事,我肯定不会做,”苏阳道。 “赢要赢的坦荡。” 苏阳都这么说了,北漠皇后也答应了,这赌约就算立下了。 陪北漠王和北漠皇后用了午膳后,苏阳就和银川公主回行宫了。 两天后,苏阳才在闹街上露面。 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找他的小厮给找到了。 为了找苏阳,这两天,小厮脚上的鞋都磨破了好几双了。 可算是把人给找到了,再找不到,他们老爷都快要疯了。 小厮匆匆忙把苏阳请回府。 苏阳还真去了,进书房见那北漠大臣的时候,北漠大臣在喝茶。 看到苏阳,北漠大臣一口茶直接呛了喉咙。 苏阳不忍心道,“喝慢点儿。” 这不是喝慢点儿的事啊。 驸马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啊。 那大臣顾不得咳嗽,把茶盏放下,过来给苏阳请安。 给苏阳带路的小厮都懵了。 刚刚来的一路,小厮还叮嘱苏阳机灵点儿,要是被他们老爷看上了,他们家老爷会提拔他,以后就平步青云了。 结果—— 他们老爷看到人家都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那大臣想问苏阳来找他何事,话到嘴边,想起小厮说的,答题的人找到了。 大臣望着苏阳,嘴角抽搐道,“那题……不会是驸马爷解的吧?” “是我,”苏阳爽快道。 “……。” 回答的干脆利落。 大臣懵了。 自己出的题自己解,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大臣想的比较多,苏阳是看在赏金的面子上解的,可大臣没往这上面想。 堂堂东乡侯府二少爷,大齐公主的亲弟弟,北漠的驸马爷,南临皇帝的连襟,怎么可能会把区区三千两放在眼里呢? 肯定有更高大上的解题理由啊。 一定是怕北漠三天之内解不出题,到时候难堪,所以暗中把题解了,保住北漠的颜面。 只是驸马爷一番苦心,他们谁都不知道,皇上还当他是个人才,动了委以重任的心。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贴钱粮也要的驸马爷,能不是个人才吗? 苏阳不想在大臣府邸多待,他道,“不是要领我进宫吗?” 大臣讪笑,“驸马爷说笑了,您要进宫,哪用得着下官带路?” “不用,那我走了。” 说着,苏阳转身便走。 大臣又懵了。 那日在御花园,皇上让他找解题之人就是说给驸马爷听的。 驸马爷当时什么都没说,明知道找到是让他进宫,还跟着小厮来了。 大臣觉得有必要领驸马爷进宫一趟。 皇上让他找人,不论是谁,他都该领进宫完成圣命啊。 他直接告诉皇上题是驸马爷解的,皇上丢了面子,气头上还不砍了他脑袋? 有驸马爷在,好歹还能帮着求个情。 嗯。 北漠王和苏阳打赌的事,没人知道。 做岳父的不让女婿进宫,传出去丢人。 万一还为进宫的事赌输了,就更丢人了。 只要守住城门,不让苏阳进,就稳赢不输了。 大臣坐软轿进宫,苏阳让他骑马,他坐软轿。 半道上,借口掉了东西在大臣府邸,让他回去取,他先行进宫。 大臣的轿子,守宫侍卫熟的很,不用检查,直接就放行了。 苏阳前脚进宫,后脚大臣就骑马过来了。 侍卫,“……。” “李大人骑马,那刚刚那顶轿子里坐的是谁?!”侍卫惶恐道。 侍卫要转身拦软轿。 李大人连忙道,“是驸马爷。” 侍卫心咯噔一下跳了,“哪位驸马?” “是银川公主的驸马,”李大人道。 “……。” 完了。 驸马爷进宫了。 没有偷溜进宫,坐着软轿正大光明的进宫的。 李大人见侍卫脸色不是很好,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驸马爷进宫了,”侍卫扶额。 “李大人自求多福吧。” 李大人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驸马爷进宫了,他为什么要自求多福。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李大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苏阳去他府上不大对劲,赶紧追上软轿。 彼时苏阳已经从软轿内出来了。 作为一个习惯了骑马的人,真心不喜欢坐软轿。 要不是为了那一万两,他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呢。 挣点钱真不容易,一定要省着点花。 李大人翻身下马。 苏阳拍他肩膀道,“谢了。” 李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侍卫会说那话,驸马爷又为什么要和他道谢? 然而他还没有问,苏阳已经抬脚往御书房方向走了。 他进宫了,那赌约他就赢了。 他得去御书房拿赌注啊。 。 正文 番外五十四 翁婿斗(三) 苏阳记性极好,北漠皇宫只来过两回,但凡他走过的路,都记住了。 不用人带路,直奔御书房而去。 皇宫里宫女太监多,但没人敢上前问一句,更不敢带路了。 甚至有聪明的怕苏阳瞧见了喊他们,匆匆离远。 毕竟是驸马爷啊。 万一叫他们,他们能当作没听见吗?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花了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换回来的驸马爷,皇上可不敢打,可他一个带路的公公,那不直接就被皇上踩蚂蚁警猴了吗? 苏阳脚步大,李大人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然后 他就看到了让他颤抖的一幕。 北漠太子正好要出宫,结果看到苏阳往御书房方向走,直接掉头从小道走了。 北漠太子啊,看到驸马爷都绕道走了,李大人一颗心都颤抖成筛子了。 离远了点儿,北漠太子停下脚步,望着往御书房方向走的苏阳道,“他怎么进宫的?” 身侧跟着的护卫摇头又摇头。 皇上下令严守宫门不让驸马爷进,守门侍卫不敢放行才对啊。 可要是打进来的,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再者,硬闯进宫的,有违赌约,驸马爷这么做,非但拿不到堵住,还会挨皇上的训斥。 北漠太子脑壳疼。 这小子从小就欠揍,还以为长大了,性子会沉稳点,谁想到比小时候更欠揍了。 成天的换着花样的找打,还没有被打死,可见生命力有多顽强了。 想到自家父皇已经上了年纪了,北漠太子还真怕被苏阳气出好歹来。 不想见那欠揍妹夫也得去看着点儿啊。 北漠太子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回走了。 苏阳闯进宫的事,没人禀告北漠王。 谁敢禀告啊? 看守不住宫门,让驸马爷进宫了,这是办事不利。 去禀告皇上,皇上气头上,没摘了他们的脑袋。 反正这又不是他们的事,何必掺和一脚,安安静静的看热闹不挺好的? 御书房外有侍卫和宫人把守,侍卫不知道苏阳和北漠王的赌约,宫人是知道的。 苏阳进御书房,宫人没有阻拦,还面面相觑,眸带担忧。 皇上和驸马爷打赌输了啊。 虽然钱不是很多,才一万两,皇上没放在眼里。 和损失钱财事小,丢面子事大啊。 皇上最羡慕的就是东乡侯和大齐皇帝有何好女婿可以使唤。 结果轮到皇上自己,没有使唤的女婿,还有个不顾他帝王脸面,打赌赢了来要钱的。 在公公们眼里,来的不是驸马爷,那就是一根磨的光镜的箭。 拐着弯的直接朝他们皇上胸口射过来。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迈进御书房后,苏阳脚步故意重了几分,北漠王在批阅奏折没反应,公公一抬头看到苏阳,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口凉气凉了点儿,北漠王一抬头,就看到苏阳望着他,十分欠揍道,“岳父大人,小婿来看你了。” 北漠王,“!!!” 刘公公,“!!!” 瞥了眼北漠王,刘公公赶紧招呼小公公道,“快,快去皇后那儿把公主叫来。” 苏阳瞥了眼漏更,然后才看向北漠王。 什么都不用说,都在那轻轻一瞥中了。 北漠王气的想叫人把苏阳拖下去打了,他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苏阳未说话。 李大人颤巍巍的上前道,“回皇上的话,驸马爷是坐微臣的软轿进宫的。” 皇上脸一沉,“竟是你帮了他!” 李大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息怒。” “您让臣找到解出驸马爷难题的人,带进宫见您,臣不敢不照办啊。” “那人呢?!” 一时间,北漠王没能反应过来。 李大人望向苏阳,声音仿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飘过来的一般道,“就,就是驸马爷解的。” 北漠王,“。” 北漠太子一脚都踏进御书房了,最后还收了回去。 这不是一般的丢脸了。 之前在接风宴上丢的脸,好不容易才给父皇糊了回去,这还没晾干呢,又被撕下来了。 嗯。 不但之前的又掉了,还又扯下去了一圈。 谁能想到解题的是苏阳啊! 随便出了个题,难住了所有人,最后还得他来解,保住北漠颜面。 北漠太子担心自家父皇会被苏阳活活气死了。 北漠王被气的头晕目眩。 一想到这女婿是他花了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换来的,那真是要气吐血了。 他好像再花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把他吊在城门上抽上半个月。 他当时到底吃了谁给的迷糊药,一定要和东乡侯结亲家?! 苏阳看了看北漠王的脸色,虽然难看了点,但距离气晕还早。 他便放心大胆的伸手了,“岳父大人,小婿赢了。” 刘公公,“!!!” 要疯了。 驸马爷真是向天借胆啊,居然敢说皇上赌输了,伸手向皇上要赌注。 苏阳脸上毫无惧意。 怕人? 他娘生他的时候,这两个字就没一起生出来。 他爹东乡侯在大齐,连皇上都不怕。 他连他爹都不怕,还能怕谁呢? 愿赌服输。 这条规矩,不论是谁都得遵守啊。 既然赌了,输赢都得有准备。 银川公主匆匆跑来,近前时,都气喘吁吁。 苏阳瞥头就看到银川公主额头上跑出来一层细密汗珠,气息不稳。 “跑这么急做什么?”苏阳语气温和道。 银川公主两眼瞪他,拉着他到一旁道,“你怎么能让我父皇给你一万两呢?!” “你明知道父皇要宣你进宫,还故意给我父皇挖坑!” “这赌约不能算数。” 苏阳也不生气,他道,“我爹做了十几年土匪,匪性难改,一向不讲规矩,可只要赌了,他都不会赖账。” “岳父大人怎么也比我爹讲道理吧?” 银川公主哑然。 北漠王一口怒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还能生气吗? 苏阳可说了他比他亲爹讲道理。 他要不给他一万两,那就是赖账,比他爹更不讲道理。 东乡侯是土匪,不在乎名声,他堂堂北漠王不能不在乎啊。 传扬出去,龙颜尽失。 “去拿一万两来,”北漠王咬牙道。 刘公公看向北漠太子,然后看向银川公主和北漠皇后。 没人说话,他只能听北漠王的话拿钱了。 一万两银票取来,北漠太子示意他交给银川公主。 刘公公朝银川公主走去,苏阳刚要伸手,银川公主快一步接在了手里,揣入怀中了。 手停在半空中。 苏阳,“。” 速度要不要这么快啊。 他可就指着这一万两过日子啊。 钱都要到手了,结果被北漠太子摆了一道。 不坑北漠太子一把,他都不知道他这个妹夫是不好惹的。 苏阳把手收回来,捏了下银川公主的鼻子,宠溺道,“藏的这么快,还说不要。” 银川公主,“。” “看来我要更努力的挣钱了,”苏阳笑道。 “。” 可怜银川公主是稳稳的向着自家父皇的,就这么被苏阳三两句话变成了向着他的了。 银川公主想咬死苏阳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门一趟啊,他就不能安分点吗? 钱到了自家女儿手里,北漠王的怒气消了三分,面子挽留住了一点点。 北漠皇后见苏阳没有生气,便笑道,“火急火燎的赶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刚得了一手好牌,回去继续。” 刚刚宫人禀告的时候,北漠公主正陪北漠皇后打麻将呢。 北漠公主、北漠皇后、还有太子妃,以及北漠皇后的娘家嫂子。 一家人,输赢无需计较,只需图一个玩的痛快。 银川公主望向苏阳道,“你也一起去玩两把吧。” 苏阳道,“我不打麻将。” 北漠太子眼睛一道光闪过。 不打麻将吗? 很好。 “小玩几局,权当打发时间了,”北漠太子笑道。 苏阳望向他,“舅兄也一起去吗?” “你们远到而来,我忙着事也没时间陪你们,那今儿我就陪你们玩玩,”北漠太子笑道。 一群人出了御书房。 留下北漠王坐在龙椅上,对着小山高的奏折。 刘公公害怕啊。 皇上好像比刚刚更生气了。 奏折枯燥无趣,批的不耐烦,哪有打麻将来的有趣啊。 尤其是驸马爷还不会打麻将,太子和皇后应该把皇上叫上啊。 让皇上好好赢驸马爷,把刚输掉的一万两赢回来。 苏阳没钱,银川公主是知道的。 既然打麻将,肯定要赌资啊,银川公主把怀里还没有焐热的银票摸出来递给苏阳道,“给你。” 苏阳眉头一挑,“你不怕我输光了?” “不怕,”银川公主道。 “你输光了,我再找父皇要便是了。” 她是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要一万两那还不是动动嘴的事? 她更好奇的是,“麻将出自镇北王世子妃之手,为什么你不打麻将?” “不是我不打,是我爹娘祖父他们不让我打,”苏阳一脸惆怅。 “怕我玩物丧志。”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手里的银票,想拿回来。 既然东乡侯都不让苏阳打麻将,她不应该让他玩啊。 万一玩上瘾了怎么办? 她陪母后和皇兄打就是了。 银川公主刚要拿,苏阳道,“在北漠玩几局没事,回去不能玩。” “我怕我爹揍我。”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道,“这样不好吧?” “没事,正好过过瘾,我只玩两圈,”苏阳道。 两圈而已,不会上瘾的。 尤其是输惨的人,输的火都大了,更不会上瘾。 她皇兄可是个中好手呢。 银川公主就站在苏阳和自家母后身边,她想看看苏阳打的有多烂。 上了桌,摸着麻将,苏阳道,“我都有十年没碰过麻将了。” 北漠太子笑容灿烂。 可真玩上,北漠太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点点的消失。 虽然苏阳没赢,可他也没输啊。 每一局,苏阳都给北漠皇后喂牌,那真是喂到北漠皇后的心坎里去了。 打一张都是北漠皇后要的。 北漠太子好不容易赢一把,刚说要,北漠皇后截胡了。 银川公主觉得苏阳够上道。 自打父皇上了年纪,后宫不再添嫔妃后,自家父皇也隐隐有了妻管严的趋势。 只要讨好她母后,父皇不足为惧。 银川公主为苏阳的上道高兴,她可不想自己回门一趟把父皇母后都气伤了再走。 只是银川公主刚这样想,苏阳就开始赢钱了。 换着花样的赢啊。 刚到北漠皇后手里的钱,又一点点的赢了回来。 北漠太子就没赢过一局,只剩下最后一千两时,北漠太子后知后觉怀疑自己被坑了。 “妹夫这样可不像是许久没打过麻将的人,”北漠太子道。 苏阳道,“不敢骗大舅子,我确实有十年没打过麻将了。” 苏阳为人坦荡,不屑撒谎骗人。 他确实有十年没打过麻将了。 上到祖父冀北侯,下到九皇子他们,没一个同他打麻将的。 原因无他,冀北侯老夫人年纪大了,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打麻将。 有一回运气背,接连几回都没抓过好牌,打的她兴趣全无,碰上净手,苏阳自告奋勇顶替她。 当时苏阳才八岁不到,冀北侯老夫人见他想玩,便让他玩了。 一手的烂牌,怎么打都是输。 苏阳就坐在了冀北侯老夫人的位置上,望着自家祖母道,“祖母,输了算您的,赢得算我的成吗?” “成,”冀北侯老夫人宠溺道。 苏阳坐的稳稳当当的,两位婶娘还有唐氏都没把苏阳当回事。 可冀北侯老夫人那一手烂牌,在苏阳手里扭转乾坤了。 他记性好,不仅能记住其他三家打出去的牌,还能猜测别人家有什么牌。 就这么一回,苏阳替自己赢了三个月的月钱。 他打算多赢点儿,然后就被唐氏轰下了桌。 打麻将有输有赢,才能接着玩,三家输一家,玩的没意思。 打那天起,东乡侯就勒令不许苏阳打麻将。 苏阳打一回,他揍他一回。 苏阳不怕挨揍,只是他稳赢不输,九皇子他们是知道的,还有苏崇扮猪吃虎,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更是广为流传。 和谁赌,都不能和东乡侯府的人赌啊。 苏阳想打麻将,挣点零花钱,可惜没人奉陪啊。 不过在北漠玩没关系,山高大齐爹娘远。 坑北漠太子,他爹不会恼的,只要回去安分守己就成了。 御书房内。 北漠王无心看奏折,起身摆驾凤鸾宫。 进殿时,宫人要高呼“皇上驾到”,被北漠王拦下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刘公公问道。 宫人,“。” 看着皇上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宫人真心不敢在皇上兴头上泼冷水啊。 要叫皇上知道,输的是太子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奴才守在门外,不知里面谁输谁赢,”宫人低眉顺眼道。 正文 番外五十五 翁婿斗(四) 宫人嗓音飘的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北漠王的眼睛。 欺骗皇上,还是头一次啊。 要是摁他个欺君之罪,他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北漠王也没怀疑宫人的话,毕竟伺候在殿外,不知殿内情况很正常。 想着苏阳说不打麻将,那肯定输的惨不忍睹啊。 女婿和岳父打赌,还敢赌赢,赢了还敢要赌注,这胆子太肥了。 不打压下,他北漠王的颜面何存啊。 北漠王一想到苏阳刚赌赢的一万两转过脸就回来了,心情很美好。 只是走进去,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几分。 因为苏阳在数钱,欠揍的看着北漠太子,“让大舅兄破费了。” 北漠太子那张脸啊,几乎就刻着“不打死这个妹夫他都不是北漠太子”几个字。 论找揍—— 苏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北漠王皱了眉头上前,就看到苏阳跟前摆了一堆的银票和金锭子。 他对面的北漠太子跟前没什么银票,北漠皇后还多一点儿。 北漠王想起十年前苏崇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 北漠王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东乡侯府的人惯会扮猪吃虎。 只是东乡侯府以土匪霸道闻名,再加上说一不二,很容易就让人掉他们坑里了。 北漠太子起身看着自家父皇道,“父皇,要不您来玩几局?” 苏阳敢赢他这个大舅子,就不信他敢赢父皇。 只要他敢赢,他一定能让父皇气头上把他摁住赏他二三十大板子。 坐在北越皇后跟前的夫人赶紧起来给北漠王让位。 她就是进宫陪皇后聊天解闷的,可不想掺和他们翁婿斗,妹夫和大舅子的斗争中去啊。 已经搭进去三千两了,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输多少。 这么好的脱手机会,哪还能不赶紧跑啊? 夫人起了身,北漠太子就不好让了。 不过北漠太子要真让,肯定让的掉,他就不信他们父子还斗不过他一个毛刚长齐的。 苏阳也起了身,等北漠王坐下后,才坐下道,“那小婿再陪岳父大人玩两局。” 北漠王斜了苏阳一眼,然后看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 父皇这是让她帮忙出老千吗? 想到当初自己不肯嫁,父皇一定要她嫁,银川公主还真有点不乐意帮自家父皇。 当初他要听她这个女儿的,哪来这么不听话找揍的女婿啊? 银川公主瞥过头去。 北漠王,“……。” 心堵的慌啊。 捧在手心里疼了十五年的女儿嫁人才几天啊,胳膊肘就不向着他这个父皇了。 北漠王的心痛,北漠皇后都看在眼里,她狠狠的瞪了北漠王一眼。 北漠王和银川公主怎么想的,一点瞒不过她的眼。 不过北漠皇后心情挺好的,她思念女儿,担心她在东乡侯府待的不好,东乡侯府就让他们小两口回门了。 虽然北漠皇后能派人去大齐打听,可再亲信的人派出去,北漠皇后都不放心。 一来等待的时间难熬。 二来谁也不知道打听到的是真是假啊。 万一心腹怕她气坏身子,找皇上闹,报喜不报忧呢? 女儿亲自回来,看着女儿的脸色她就知道女儿过的是真好还是假好。 瞥了眼银川公主的脸,北漠皇后还是有点生气的。 她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就这么被晒黑了,做娘的哪能不生气啊? 实在是有个她不喜欢的词在前面挡着呢—— 女儿变结实了。 以前陪她逛花园,走半圈就有些气喘,要去凉亭歇息。 现在,一圈走下来就跟没走一样,反倒把她这个母后累的够呛。 银川公主回宫之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北漠皇后眼皮子底下,是真心情好还是强颜欢笑瞒不过她的眼。 对苏阳,北漠皇后有三分好感。 刚刚上桌打麻将,苏阳给北漠皇后喂牌,把这个好感喂到了七分。 赢北漠太子后,北漠皇后把挣的钱吐了些出来,但整体没亏。 他这个女婿的心是向着她这个岳母的。 等北漠王上桌打了一圈麻将后,北漠皇后看苏阳那是哪哪都满意了。 因为苏阳盯死北漠太子,不管北漠王,给北漠皇后喂牌。 把北漠太子那点小心思看的准准的,就是不进北漠太子挖的坑。 北漠太子输的坐在麻将桌子上一边抓牌,一边反省。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苏阳打麻将? 当年苏阳还不大,就把他这个准大舅子给蜇的满脸包。 当年的熊孩子长大了,更不好惹了啊。 北漠太子已经决定待会儿下了桌,这辈子都不碰麻将了。 嗯。 不止不碰,指不定将来登基了,还可能下旨不让北漠人打麻将。 一圈打下来,北漠太子焉了吧唧了,“输光了。” 北漠皇后笑容满面的数刚赢的钱。 虽然她不缺钱花,但是高兴啊。 北漠王也没那么生气,因为银川公主还向着他了,给他使眼色,告诉他苏阳有什么牌。 只是苏阳太机灵了啊,总有一张麻将看不见。 看不见的牌,自然没法告诉北漠王了。 北漠王下了桌后,转身走了。 北漠太子把苏阳叫了去,当然了,苏阳赢的那些钱都归银川公主了。 银川公主看着那些钱望着北漠皇后,北漠皇后笑道,“收好了。” “这女婿,母后很满意。” 北漠皇后的认可,银川公主耳根微微一红道,“父皇不喜欢他。” 北漠皇后抬手戳银川公主脑门,“你父皇那是不喜欢他吗?” “那是喜欢极了。” 银川公主望着自家母后道,“怎么可能?” 北漠皇后搭着银川公主的手坐到罗汉榻上,笑道,“你出嫁之后,母后万分不舍,险些病倒。” “你父皇才肯告诉我,这些年,他没少派人打听东乡侯府二少爷的事。” 银川公主是北漠王最疼爱的小公主。 自己都舍不得苛责一句,结果去了大齐一趟,被苏阳用蜜蜂蜇了。 北漠王能不生气吗? 只是这桩亲事是他自己要来的,再气也得忍着啊。 左右银川公主年纪还小,不急着出嫁,要是东乡侯的儿子真那么欠揍,他想退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东乡侯的儿子蜇伤自己的未婚妻,这明摆着是在拒婚。 他要退亲,东乡侯只能答应。 只是北漠王不甘心,便派人去大齐,别的事不用干,就把苏阳干的那些奇葩事禀告他知道就成了。 苏阳又是个喜欢热闹,没事就在街上晃荡,今儿和你切磋,明儿坑坑你。 有一件算一件,一五一十的都禀告北漠王知道。 苏阳虽然欠揍了些,但品性那是不必说,小事随便胡闹,大事正经起来,比他这个皇帝还正经。 这性子不正随了东乡侯吗? 北漠王和苏阳没接触过,可他和东乡侯打过交道啊。 东乡侯教的儿子准不会差。 派去的心腹都说公主出嫁是好事,不是十足的把握,就算再心腹也不敢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万一银川公主在大齐过的不好,他这个皇上气起来,他不得遭殃? 这才是北漠王执意要银川公主嫁给苏阳的原因。 做父皇的哪能为了点面子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年他和东乡侯定亲也是气东乡侯不让他打他儿子主意,他堂堂北漠王要打谁主意,谁都跑不掉。 借着送上门的机会把苏阳这个坑占了,至于跳不跳,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这些事,若不是北漠王说起来,北漠皇后都不知道,遑论银川公主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母后,“那父皇还这么对他?” “你父皇总听说他找打,他就想试试他能找打到什么份上去,”北漠皇后笑道。 “阳儿给我喂牌,不理他这个岳父,还专坑你皇兄,够你父皇气一通了。” “……。” 银川公主有点懵了。 她还担心自家父皇会气坏身子? 她还要不要管这事了? 银川公主犹豫了一瞬间,决定只管陪着母后就好。 苏阳跟着一起出去的,还以为北漠王和北漠太子找他有事,结果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三天别进宫。 苏阳,“……。” “为什么?”苏阳不解道。 北漠王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北漠太子斜了苏阳一眼,还用问为什么吗? 把他父皇气成这样,还不让人缓缓了?! 就是不知道三天时间够不够他父皇消气的。 苏阳一个没追,不让进宫就不让进宫吧。 他进宫也没什么事,银川公主早上进宫,晚上就回行宫了,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他难得来北漠一趟,当然要好好玩玩了。 就是可怜了李大人,诚惶诚恐了大半天,差点虚脱。 好在北漠王不是真的恼苏阳,自然也就没有怪罪他了。 嗯。 其实北漠王和李大人想的一样,他也以为苏阳是在暗搓搓的孝顺他。 苏阳,“……。” 不过随着苏阳进宫,他和北漠王打赌,以及他就是解题之人的事都传开了。 苏阳骑马上街,又碰到那三个刚交的兄弟了。 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银川公主的驸马?” “如假包换,”苏阳笑道。 “……。” 说好的家离的有点远,不值一提呢? 大齐东乡侯啊,这还不够提的? 三人不知道苏阳的身份,和苏阳相处起来很愉快,如今知道苏阳的身份,反倒拘谨了。 苏阳勾着他们肩膀,惆怅道,“我出门在外,不爱提家世,是怕影响我结交朋友。” “你们就当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怎么相处的,以后还怎么相处。” “……。” “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带我转转?” 三人嘴角狠狠一抽。 东乡侯府二少爷多么显赫尊贵的身份啊,怎么从他们这位驸马爷嘴里听出来了嫌弃? 不过这么尊贵的身份挡在前面,确实结交不到几个知心朋友。 之前不知道苏阳身份,只当他是个有几分才学的,还真没什么世家子弟愿意搭理他。 这世上有才学的人不少,可真正得到重用的还真没几个,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怀才不遇了。 让那些世家子弟放下身段巴结苏阳,可能性太小了。 最多从苏阳跟前多路过两回,给苏阳一个巴结他们的机会。 他们三家世不高,反倒容易迈出这一步,谁想到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交了当朝驸马,这个当红正欠揍的人。 苏阳身份暴露后,不少世家子弟都凑上来,苏阳没有理会他们。 他不会在北漠待多久,有几个玩伴在一起打发时间就够了,他不想参与北漠朝中之事,这些人和他结交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然而—— 有些事不是苏阳想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谁让他是北漠驸马,北漠王的女婿呢。 北漠王被苏阳气了一通,奏折都看不进去了。 再加上朝堂上有棘手事不好解决,北漠王就更生气了。 再然后,北漠王就把这棘手头疼的事交给了苏阳。 苏阳肯定不会答应啊。 可北漠王猜到他会拒绝,他没有先提,而是说起谢景宸。 同意是女婿,是驸马爷,谢景宸可是岳父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 这一点,苏阳不否认。 他一默认,北漠王就把岳父的身份抬出来,欺压女婿了。 那谢景宸做铲子挖的坑,苏阳托了姐夫的福,掉北漠王的坑里去了。 北漠王把几件头疼事交给苏阳办。 苏阳说自己是大齐人不好参与北漠朝事为由,结果谢景宸帮赵诩批阅奏折的事,北漠太子知道。 大齐驸马能帮南临皇帝批奏折,他这个北漠驸马怎么就不能了? 放心大胆的处置。 苏阳是揉着太阳穴出了御书房。 虽然他没参与过朝政,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啊。 这几件事是真棘手。 而且最棘手的还不是这几件事,而是他的身份。 他帮北漠王处理朝政,这事传回大齐,皇上能饶了他? 他绝对不会比自家姐夫好过了啊。 这事他推不动得管,可又不能直接管,只能找人打头阵了。 没人可用的他,只能把自己刚认识的三个兄弟拉过来使唤。 “苏兄说笑了,我们又不在朝为官,哪能帮你的忙啊?”三人摇头。 “你这不是开我们的玩笑吗?” 苏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我是认真的。” “你们不在朝为官,可你们爹是啊。”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倒是,你让我爹帮你什么忙?” 苏阳把奏折发给他们。 一个个接的爽快,可真接到手,看了一眼,又直接塞给苏阳了。 “我爹就是一个小小京兆伊,你让我爹去管户部尚书侄儿的案子,这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你直接让我爹告老还乡,都比这好。” 男子摇头如拨浪鼓。 这差事打死不能接啊。 他这还算好的了,其他两人的案子更难。 刚送出去的奏折又给送了回来,三人一脸爱莫能助。 苏阳能怎么办,只能匡他们了啊,“你们可想好啊,这差事是皇上交给我的。” “让你们爹去办这事,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了。” “我只是顾忌自己是大齐臣子的身份,不便直接管这事,但不代表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办不好,你们爹大可以去皇上跟前诉苦,说我逼他们接了这烫手山芋。” “可这差事办好了,往后就平步青云了。” 苏阳循循善诱,成功把他们三忽悠进坑了。 当然了,苏阳说的是真心话,决定把这差事交给他们三后,他派人打听了他们三的爹,确定是个好官,才敢这么做。 坑岳父钱无所谓,可朝堂上的事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万一北漠王看在他的面子上重用了他们三的爹。 那三人又是个有野心的,心怀叵测的,那就后患无穷了。 正文 番外五十六 翁婿斗(五) 苏阳是挖坑好手,又是大齐东乡侯之子,北漠王花费重金和钱粮才得到的女婿。 他挖的坑,又明摆了给他们三做靠山,把三人忽悠的拿着奏折回府,向自家亲爹邀功。 然后—— 换回来一顿毒打。 三人,“……。” 很一致的,三人被打的趴在床榻上下不来。 京兆尹夫人心疼的直抹眼泪珠子。 京兆尹是气的两眼发昏,几乎站不住脚。 他是太惯着儿子了,被人卖了,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啊。 户部尚书的侄儿是他一个小小京兆尹能管得了的吗?! 是。 这差事是皇上交给驸马爷的。 可银川公主的驸马爷不是寻常驸马爷,他是大齐东乡侯唯一的亲儿子。 他能在北漠待多久?! 这破烂摊子扔给他,有驸马爷镇着,这事往下查可以,可人家拍拍屁股一走呢? 他能是户部尚书的对手? 别说平步青云了,就是他这个京兆尹的官都保不住! 京都遍地权贵,他一个小小京兆尹本来就如履薄冰,对谁都得陪着小心,有时候真想外放个富庶之地,日子可能还过的轻松些,过几天安稳日子。 早知道儿子会给他抱过来这么大一烫手山芋,京兆尹就后悔没早点外放,哪怕外放的地儿贫瘠了点,也好过在自己头上悬把刀啊。 周大少爷,也就是京兆尹的儿子疼的趴在枕头上不敢动。 那是真委屈。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 他是他娘周夫人的心尖肉,平常京兆尹多苛责他几句,周夫人都拦着。 当然了,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没能拦住。 而且不止没拦住,京兆尹气头上,鸡毛掸子打的重,还打在了周夫人手背上。 周夫人保养的好,皮肤白皙,手背上的伤就更显眼了。 周夫人嫁给周老爷二十年,平常都舍不得骂一句,这一次托了儿子的福,还挨了周老爷一记鸡毛掸子,那也是委屈的很啊。 可是叫委屈的话,是一句都不敢说。 周大少爷好匡,毕竟没混过官场,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可周夫人却是知道不少的,毕竟一堆贵夫人经常在一起闲聊,怎么能不知道呢。 驸马爷远道而来,皇上却把差事交给他,这是看中大齐东乡侯的儿子捅马蜂窝的本事啊。 犯事的只是户部尚书的侄儿,可真要查下去,必定会带出户部尚书来。 户部尚书在朝中党羽众多,权势不容小觑,而他背后的人权势更大,根本没哪个大臣敢接手查这事。 皇上又想彻查,便把这差事交给了驸马爷,让他去把这马蜂窝捅了。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天不怕地不怕,捅个马蜂窝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捅完了,事情捅大了,拍拍屁股,他就可以回大齐了。 就算户部尚书的本事再大,他能去大齐东乡侯的地盘报复他儿子吗? 这步棋,皇上走的极好。 可千算万算,京兆尹没想到皇上扔出去的烫手山芋被他儿子抱回来给他了。 尤其是抱回来时,那一脸邀功请赏的得意模样,京兆尹就觉得自己还是打轻了。 不带脑子出门,要多打打,帮他长点记性。 气头上,京兆尹手里已经打的只剩几根毛的鸡毛掸子朝周大少爷的屁股抽了过去。 “嗷!!!” 周大少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夫人不敢上前拉,她也上不前,丫鬟拉着她呢。 要是能劝老爷消气,夫人手背上就不用挨一鸡毛掸子了,没及时上药,都青肿了。 周大少爷避不开,只能惨叫。 眼底含泪啊。 苏阳不搭理那些凑上去巴结的世家子弟,和他们三交好,不少人羡慕妒忌恨,说话阴阳怪气道,“听说大齐九皇子他们跟着东乡侯的儿子混,经常受他牵连挨板子,你们可得小心了。” 他不以为意。 这么点挑拨离间,聪明如他是不会上当的。 谁想到打脸来的太快,这么快就挨上板子了。 现在还不是挨板子的事,他接了差事,他得还回去啊。 他爹也是都不给他弥补的机会,把他打的下不来床,他怎么出门? 他还能指着苏兄那没良心的来看他吗? 周夫人舍不得儿子挨打,望着周老爷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把儿子活活打死吗?!” “你只给我一句话,我直接撞死,也省得瞧着心疼。” 周老爷不说话,周夫人要往墙上撞,被丫鬟拦腰抱住。 周老爷把手里彻底只剩两根毛的鸡毛掸子重重的扔在地上,气道,“慈母多败儿!”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离开。 周夫人泪如雨下。 看着儿子,她把地上的鸡毛掸子捡起来,狠狠的抽了上去。 周大少爷,“……!!!” 娘不让爹打他,她怎么自己打啊?! 虽然周夫人的力气没有周老爷打,可挨过许多打的周大少爷已经变的很脆弱了。 不大的力气打在伤口上那也是疼的扎心啊。 周夫人打了十几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上最后剩的两根毛也掉下来了。 周夫人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转身厉害。 周大少爷趴在枕头上看着那鸡毛掸子,嘴角狂抽了几下—— 别是他娘的强迫症犯了啊。 周夫人去找周老爷,抹眼泪道,“这事该怎么办?” 周老爷脑壳疼,“我要知道怎么办,我就不是一个小小京兆尹了。” 周夫人道,“不是还有两位大人也被坑了吗,老爷不妨和他们一起商量看怎么办吧。” 实在不行,只能去皇上跟前请罪,把这事脱手了。 得罪驸马爷总比跳火坑强。 户部尚书不能连根拔起,迟早死灰复燃,驸马爷可是送银川公主回个门就走人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周老爷道。 他拿着奏折去找其他两位大人。 儿子们玩的好,做爹的关系多少也亲几分。 可怜周老爷打完儿子出门,正好去看别人打儿子,顺带拦了下。 郑大人望着周老爷道,“周大人脾气也太好了吧,他们捅这么大的篓子,你都能忍着不打?” “我……刚打完来的,”周大人呐呐道。 “……。” “周兄等我会儿,这逆子再不管教,能给我捅破天。” 自己都打儿子了,自然不好再阻拦。 打就打吧,只要不打死了,迟早养好伤。 再者他们三个一起的,不一起管教好了,迟早又一样。 打完了儿子,郑大人和周大人一起去了孙大人府上。 不巧。 还是在打儿子。 周大人和郑大人互望一眼。 劝还是不劝成了一个问题。 再说周府,周大少爷趴在床上,小厮在给他上药。 疼的那是歇斯底里的嚎叫啊。 “少爷,你忍着点儿,”小厮心疼道。 外面,一小厮跑进来,“大少爷,银川公主的驸马爷来探望您了。” 周大少爷,“……!!!” “探望?!”他声音拔高两分。 “是啊,驸马爷还拎了些礼物来,还问管事的您伤的严不严重……。” 小厮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他们大少爷挨打也没多会儿,驸马爷怎么就知道大少爷挨打了? 周大少爷快要气晕了。 苏阳是北漠驸马,一个小小京兆尹府上,他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厮带路,苏阳拎着东西直接进屋了。 后背光着,上面伤痕累累。 苏阳看了一眼道,“还好,伤的不重,养两天就好了。” 周大少爷,“……!!!” 他望着苏阳,咬牙道,“苏兄,你到底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往我伤口上撒盐的?” 苏阳把探望礼放下道,“自然是探望了。” “论挨打,我比你有经验。” “你这是不习惯,等习惯了,这么点伤根本不叫事。” 周大少爷,“……。” 无话可说。 苏阳从怀里摸出药瓶来,道,“我给你上药。” 嗯。 小厮上药,周大少爷都疼的直叫了。 苏阳上药,周大少爷那是疼的嗓子都叫冒烟了。 周家丫鬟小厮听着都颤抖,怕苏阳上个药直接要了他们大少爷的小命。 药上完,周大少爷命也没一半了,瞪苏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结交? 苏阳拍拍手道,“没事的,你爹就是一时间想不开,才打了你一顿,这案子办好了,对你爹百利无一害。” “可办不好,根本就不像你说的能把过错都推给你,对我爹是百害而无一利,”周大少爷肠子悔青。 “……。” “岳父大人交给我的差事,我能不办好吗?”苏阳摸着鼻子道。 “我只是碍于身份不便直接管,你放心,我这人一向讲原则,虽然坑兄弟,但绝不坑兄弟的爹。” 周大少爷,“……。” 兄弟就能坑吗? 啊? 周大少爷望着苏阳没说话。 苏阳道,“怎么不说话?” “我真的能信你吗?”周大少爷怀疑了。 苏阳笑道,“现在除了信我,也没别的选择了。” “你爹想去找皇上把这差事推掉,皇上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不容易才交给他的,岳父大人再揽回去,他又能找谁去查这事呢? 只要他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事就得有人去办。 他找的人,那他就是靠山,他不是个会半道上撂挑子不干的人,最多事情办完了秋后算账。 周大少爷气的呼吸不畅,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他傻呼呼的被人坑呢,上匪船容易下匪船难。 苏阳坐下来,啃了个水果,道,“你好好养伤,我得去探望下郑兄他们。” 周大少爷,“……!!!” “你是不是找知道我们会挨打了?!”他问道。 苏阳笑道,“很显然啊,你爹不打你一顿,这差事他推不掉。” “虽然挨打了也推不掉。” “……!!!” 看着苏阳离开的背影,周大少爷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大夫来看了一遍,说没事,皮外伤养三天就好了,和苏阳说的一样。 久病成良医,挨打的伤苏阳可能比大夫懂的还多,毕竟是经验之谈。 再说周大人、郑大人还有孙大人三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下这差事是坚决不能接,三人一起进宫找北漠王。 如苏阳所料,北漠王肯定不会把扔出去的差事再收回来。 “这差事朕交给驸马爷全权负责。” “他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看人的眼光和他爹一样毒辣,他相信你们能胜任这差事,几位爱卿也就不要谦虚了。” 三位被儿子坑的爹心里苦啊。 他们这是脑子有病啊。 本来这差事还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这一进宫,好了,皇上直接正式交给他们了。 这下是想打马虎都不行了。 他们三个自认脑子还算好使,怎么碰到驸马爷脑子就转不动了? 后悔都没地方哭了。 周老爷回府,周夫人急急迎上来道,“差事推掉了吗?” 周老爷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周夫人就知道没推掉了。 周老爷往前走,丫鬟正领着大夫出来,周老爷心口一提,“老夫人知道了?” “没有,这么大的事,我哪敢让老夫人知道,是那逆子晕了,”周夫人气道。 “半个时辰前,驸马爷来了一趟。” 周夫人叹息。 周老夫人是最疼孙儿的。 这些天天气热,屋子里多摆了个冰盆,结果受凉了,病的昏昏沉沉的。 周老爷孝顺,周老夫人一病重,任何烦心事不得让周老夫人知道,让他安心养病。 打儿子这事,那更是要瞒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周老夫人知道。 丫鬟们怕周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哪敢提啊。 周大少爷被打伤,没法去给周老夫人晨昏定省,只能撒谎周大少爷和驸马爷玩的不错,让他多陪驸马爷在京都转转。 周老夫人倒是没怀疑,还挺自豪,“我孙儿就是比他爹会交朋友。” 这差事落到了周老爷他们手里,但谁也没有立刻就插手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管起啊。 三天一过,周大少爷他们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能出府了。 周大少爷三个联手去找苏阳,苏阳道,“这三个案子虽然是分开的,但我觉得最后的矛头都直指户部尚书,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要是有什么地方查不下去了,你们来找我,有事我担着。” 这些话,周大少爷他们都怀疑。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事一旦查了,那就只能查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不是一句“我担着”就能成的。 苏阳拍着他们肩膀道,“我担不住,还有我大舅子,大舅子担不住,还有岳父大人。” “我以我爹的名誉向你们保证,这事我会管到底。” 三人嘴角狂抽。 这绝对是在匡他们的。 他爹的名誉? 对,大齐东乡侯声名赫赫,可他这个儿子是个在乎自个儿爹的人吗? 当年东乡侯把他的婚约抵押给了北漠。 他不是知道了要贱卖他爹的吗? 这事都传到北漠来了好么! 。 正文 番外五十七 翁婿斗(六) 苏阳没想到,十年前的黑历史,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北漠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让他很为难啊。 他没什么可信度,拿自个的爹担保也办不到。 他娘更不用说了。 亲爹能贱卖,谁信亲娘就能幸免? 指不定还卖爹送娘呢。 苏阳脑壳疼,不想解释了。 说的再多也没用,关键还得看怎么做。 周大少爷他们是上了匪船下不去,如今是匪船飘到哪儿,就把他们三带到哪儿了。 苏阳对北漠朝廷的事知之甚少,周大少爷把朝中官员分布以及党羽派别都和苏阳说了一遍。 苏阳用张纸画了个关系图,北漠朝廷党派一目了然。 案子是查户部尚书的侄儿,矛头直指户部尚书。 从户部尚书的侄儿口中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不过既然要查,只能先审问那侄儿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关在大理寺,苏阳让京兆尹出面把人调到京兆尹大牢。 就这么点小事,就惊动了户部尚书。 谁让大理寺卿是户部尚书的人呢。 京兆尹还真没权利从大理寺调人,但他没有,苏阳有啊。 北漠王把这案子交给苏阳全权处置,他怎么查除了北漠王,连北漠太子都无权过问,就是这么霸道。 苏阳尽量让自己避开和北漠朝廷接触,毕竟他是大齐臣子,但打压个户部尚书那还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那侄儿成功从大理寺被带到了京兆尹。 户部尚书坐立不安,毕竟是东乡侯的儿子查这事,他不得不防啊。 第二天,就有好几位大臣站出来说苏阳虽然是北漠驸马爷,但他更是大齐臣子,他在北漠不会待多久,北漠王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查,实在不妥。 北漠王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那些劝他收回成命的大臣打发了,“大齐和我北漠相隔千里,来一趟不容易。” “朕就是看他太清闲了给他找点事做,这案子什么时候查清了,朕什么时候放他带银川回大齐。” 嗯。 北漠王表现的并不在意。 他就是用这个棘手的案子刁难东乡侯的儿子,好把女儿银川公主多在身边留些时日,仅此而已。 皇上想挽留公主的心,谁也不能阻拦。 那些阻拦的大臣面面相觑。 皇上压根就没想太多,他们再横加阻拦,没得惹皇上不快,生出疑心来。 这事该怎么办? 大臣们用眼角余光瞥想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敢怒不敢言啊,这分明是在搪塞他们! 既然这么舍不得银川公主嫁那么远,当年又为何让东乡侯用自己儿子的婚约换那么多钱粮? 事关自己的侄儿,户部尚书没法站出来说话,当着皇上的面,更不敢给人使眼色,没人揪着不放,就是默认让苏阳接着查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嘴边很硬,问不出什么来,京兆尹也不敢对他用大刑,问了三天,一无所获。 反倒因着那侄儿,府衙大牢热闹多了,探监的一天来三回。 京兆尹还不敢不给探亲,实在没辄,又让自己的儿子找苏阳了。 酒楼里,苏阳吃着菜,周大少爷心急道,“苏兄,你倒是说话啊。” 苏阳看着他道,“急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还吃饱? 急都急饱了。 自打他挨了顿打后,压根就不敢在他爹面前出现了。 他爹看着他就来气,稍微在他爹跟前多待会儿,可能就是一顿鸡毛掸子啊。 苏阳给他们倒酒,他们三还真有些惶恐,毕竟是驸马爷啊。 但苏阳没觉得倒酒有什么,道,“喝点酒,放松下。” “苏兄就不能先说接下来怎么办吗?”郑大少爷眸带哀求。 苏阳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们道,“听说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 郑大少爷,“……。” 三人面面相觑。 这话他们听过。 可这话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们就不懂了。 不过稍微琢磨下就明白了,望着苏阳道,“苏兄的意思是户部尚书的敌人是咱们的朋友?” 苏阳点头,道,“这几天,我让人打听了户部尚书的为官经历,他是最近八年才走了鸿运,平步青云,于三年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户部尚书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朝中党羽众多,也竖敌不少。” “既然和户部尚书为敌,自然对他的事多有关注,没准儿手里就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于我们查案。” 孙大少爷眼前一亮,“苏兄计妙,令人佩服。” 刚说完,苏阳话锋一转,拍着孙少爷的肩膀道,“你们三没成亲我是知道的,定亲了吗?” 孙大少爷,“……。” 周大少爷,“……。” 郑大少爷,“……。” 话题转的太快,直接把他们转晕了。 不是在谈查案子的事吗,怎么就转到他们娶媳妇上面来了? 这是他们爹娘该操心的事啊。 三人嘴角狂抽不止。 他们能理解,毕竟苏阳是大齐人,而且身份尊贵显赫,北漠的朝堂上的事他掺不掺和都一样。 总不至于他案子没查出来,皇上就不放他们回大齐了。 万一到时候飞虎军兵临城下接他们,朝廷还得乖乖把人送回去。 可再不在意,也不能这么吊儿郎当吧? 他们怎么那么的想揍他呢?! “苏兄,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儿?”周大少爷心痛道。 “这事不说关系我们将来的前途了,已经事关小命了。” 苏阳笑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三人,“……。” 认真? 他们好想把他打死! 三人六只眼睛盯着苏阳,想知道他从头到脚到底哪里认真了,怎么看都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苏阳嘴角抽了下,把筷子拿起来夹菜道,“户部尚书在朝中势力不小,虽然有不少人看他不满,但要说明着和户部尚书作对,还真没人。” “你们三去说服人家,肯定徒劳无功。” “你们爹去只怕结果也一样。” “只有我这个北漠驸马爷登门给自己的兄弟保媒,用根红线生拉硬拽的把人拽我们这条船上来,才有两分希望。” “……。” 服气。 大写的服气。 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仗势提亲的。 “我们高攀不上人家,”郑大少爷无情的把这大饼戳通。 虽然不知道苏阳要拉拢谁一起对付户部尚书,但有胆量和户部尚书结仇,还能安然无恙立于朝廷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他们几个小官之子,怎么娶得了高门大户的女儿,传扬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已经被苏兄坑的挨打了,他们可不想再被他坑的被人笑话了啊。 “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周大少爷有气无力道。 “……。” 苏阳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是觉得高攀不上,还是不肯娶啊?” “高攀不上,”三人异口同声。 至于不肯娶,都高攀不上了,还谈什么娶啊? 娶亲讲门当户对好吗? 他们几个小官之子去求娶人家吏部尚书的女儿,都不用吏部尚书出手,那些倾慕吏部尚书女儿的世家子弟就能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了好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说让苏阳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原因。 苏阳继续夹菜道,“你们这么说,我就心里有底了。” “你们只要保证吏部尚书同意了,选你们中一个做女婿,你们可别给我逃婚就成了。” 三人心累。 能娶到吏部尚书的女儿,谁会逃婚啊? 敢逃婚,他们爹娘能一起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 三人谁也没把苏阳的话放在心上,吏部尚书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吃饱喝足后,苏阳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就下了楼。 他骑马去了吏部尚书府。 他是北漠驸马爷,他要找吏部尚书,小厮都没通传就直接放行了。 不过苏阳没下马,直接在门口等候。 吏部尚书匆匆赶来,行礼道,“不知驸马爷驾到,有失远迎了。” 苏阳翻身下马,道,“没耽误尚书大人的事吧?” “没有,没有,”吏部尚书忙道。 “只是不知驸马爷来是?” 苏阳笑道,“替我兄弟登门求亲的。” 吏部尚书,“……???” 驸马爷的兄弟? 肯定不是大齐九皇子他们了。 吏部尚书也没想过是周大少爷几个,请苏阳进府说话。 能让驸马爷承认是兄弟,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苏阳迈步上台阶,转身回头道,“那几个跟屁虫跟了我大半天了,给我狠狠的揍一顿。” 吏部尚书心咯噔一下跳了。 跟着驸马爷的,十有八九是户部尚书的人了。 户部尚书的人看见驸马爷来找他,没得误会他站到驸马爷一边针对他了。 吏部尚书脑壳疼了,皇上有心扳倒户部尚书,他自然乐见其成,可这事希望不大啊。 尤其皇上还把这差事交给驸马爷,驸马爷找了京兆尹这样的小官办这事,简直就是儿戏了。 吏部尚书抱着看戏的态度,结果不小心被驸马爷算计了一把。 他就是和户部尚书解释,人家也不会信啊,何况他也不会解释。 苏阳的吩咐,吏部尚书不敢不给面子,只能让人去揍了。 进了府,吏部尚书请苏阳去书房外的凉亭说话。 天热,但凉亭处凉爽,尤其下人还抬了冰盆来。 吏部尚书望着苏阳道,“驸马爷来我府上,应该不是提亲这么简单吧?” 苏阳笑道,“尚书大人应该听说了皇上把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交给我来查的事了吧?” 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吏部尚书根本无从否认。 他点了下头,道,“驸马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阳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绕弯子了。 但有时候必要的弯还是得绕上一下的。 现在吏部尚书这么说了,苏阳就开门见山了,“这案子有多棘手,不用我多说,与户部尚书同朝为官多年,李尚书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此番来找李尚书,也是听说李尚书和户部尚书有些矛盾。” 吏部尚书忙道,“驸马爷言重了,同朝为官,哪能没有政见不合的时候?” “我和户部尚书那点小摩擦,不值一提。” 苏阳端起茶盏,道,“那户部尚书的侄儿有意求娶令媛的事,也不值一提吗?” 吏部尚书,“……!!!” “这事……。” “驸马爷是怎么知道的?!”吏部尚书的声音徒然拔高几分。 “猜的,”苏阳道。 户部尚书侄儿是因为打死了人被抓进大理寺的。 那侄儿口口声声别人打他在前,而且大理寺检查,他后脑勺确实受过重击。 京兆尹审问户部尚书侄儿,他说在檀香寺,被人偷袭,他出手反抗才不小心把人打死。 户部尚书侄儿一口咬定这就是经过,京兆尹不敢用刑,就把供词呈给苏阳了。 苏阳肯定不信啊。 他让人打听户部尚书侄儿的为人,得知是个纨绔子弟,斗鸡遛狗,宿柳眠花。 苏阳去檀香寺打听,无意得知那天吏部尚书府上的三姑娘也去上香了。 李三姑娘不仅家世好,有倾城之貌,还性子温婉,端的是个大家闺秀。 户部尚书的侄儿陪母亲去上香,正好遇到李三姑娘,他左拦右挡不肯让路。 李三姑娘有些恼怒,但知道他身份不敢招惹。 这事檀香寺的小沙弥能作证,那日李三姑娘本来是要在檀香寺吃斋的,结果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李三姑娘脸色还好,她的丫鬟是脸色刷白,魂不守舍。 苏阳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觉得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和李三姑娘脱不了干系。 户部尚书的侄儿被打伤后,恼羞成怒,气头上碰到不长眼的,出手没轻没重把人给打死了。 他不敢把李三姑娘招供出来,一来他意图不轨,罪加一等,二来他就不是出于反抗才把人打死了。 原本苏阳没想拉拢吏部尚书,因为他知道希望不大。 但知道这事后,他觉得至少有三分希望了。 刚刚一试探,吏部尚书的神情就说明他猜测属实。 苏阳看着吏部尚书道,“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是府上三姑娘打的吧?” 吏部尚书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阳,“驸马爷是如何猜到的?” 苏阳笑道,“小沙弥看见丫鬟脚上穿着一双绣着珍珠的鞋。” “剩下的事,该李尚书告诉我了。” 吏部尚书还能隐瞒什么呢,真相驸马爷都猜到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看上了李三姑娘,但他也知道自己品行不端,即便户部尚书登门求亲,吏部尚书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可李三姑娘的倾城之貌入了他的眼,便再也拔不出去了。 他便想着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吏部尚书府不嫁也得嫁了。 他尾随李三姑娘,伺机而动。 李三姑娘察觉了,但是带的小厮都被支开了,她只能往禅房躲。 女眷住的禅房,户部尚书的侄儿进不去。 小丫鬟忠心主子,和李三姑娘换了裙裳,她匆匆离开,把户部尚书的侄儿引到无人处。 户部尚书的侄儿发现是个丫鬟,虽然长的清秀,但和李三姑娘比,有着云泥之别。 户部尚书的侄儿气愤,因为这一调虎离山,李三姑娘肯定跑了。 他心火上来,见丫鬟模样也还不错,便起了色心…… 就在他胡作非为之际,李三姑娘拿了根棍子来救丫鬟,一棍子敲下去,那侄儿直接被打晕了。 主仆两换回裙裳,匆匆而逃。 后面的事,吏部尚书就不知道了。 这和苏阳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苏阳劝吏部尚书和京兆尹联手,吏部尚书默不吭声。 苏阳的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他看着吏部尚书道,“李尚书不会是想和户部尚书结亲吧?“ 吏部尚书脸色一变,“不可能!” “我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 “户部尚书的侄儿一口咬定是出于自保才不小心打死了人,户部尚书不倒,他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苏阳道。 “他一旦出来,户部尚书必定会登门为他侄儿提亲,李尚书能不答应吗?” 吏部尚书嗓子一噎。 他望着苏阳,“驸马爷真的有把握扳倒户部尚书?” “至少六成,”苏阳道。 嗯。 苏阳的六成是算是吏部尚书帮他的。 可听在吏部尚书耳朵里,是他不帮他,也有六成了,他好歹也是一尚书,添个一两成把握绝不再话下。 有八成把握,不能彻底要了户部尚书的命,也能要他半条命了。 这事值得一搏。 吏部尚书点头了。 苏阳问吏部尚书可知道点什么,吏部尚书既然站到苏阳这边了,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怀疑户部尚书是当年北漠郕王的人,”吏部尚书道。 苏阳眉心一皱,“李尚书为何有此怀疑?” 吏部尚书回道,“年前我去户部尚书府上道贺,从老夫人手上看到了一串佛珠,那佛珠是当年北漠郕王妃过寿,我送的贺礼。” 苏阳,“……。” 起初,吏部尚书觉得是凑巧,毕竟户部尚书想从户部捞点什么也方便。 后来吏部尚书才知道当初北漠郕王府邸查抄后,所有钱财都入了北漠王的小库房。 除非北漠王赏赐,否则绝拿不到。 再者当年北漠郕王有谋逆之心,但从郕王府并没有搜出多少值钱的东西,当时就有不少大臣怀疑可能是北漠郕王出事后,他的那些东西被手下瓜分了。 吏部尚书没法查,也不敢去查。 但现在苏阳问起来,他便说了。 如果这事真的,找到证据,扳倒户部尚书易如反掌。 苏阳在吏部尚书的书房待了半个时辰,吏部尚书送苏阳出门。 半道上,吏部尚书问道,“不知驸马爷的兄弟是?” 正文 番外五十八 翁婿斗(七) 从吏部尚书府离开后,苏阳就去了闹街。 周大少爷他们还在酒楼处,并未离开。 小厮站在窗户处,看到苏阳骑马,忙道,“驸马爷过来了。” 三人涌向窗户,就看到苏阳骑马过市,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郑大少爷把周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往后拉,然后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 周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也先后跳了下来。 他们都好奇苏阳此行去说服吏部尚书的结果啊。 事关他们亲爹的前程,不能不上心。 要是真能把吏部尚书拉到他们阵营来,无疑是给他们爹吃了颗定心丸,看他们也能和颜悦色三分。 周大少爷上前,苏阳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扔向他。 周大少爷随手一接,道,“苏兄给我玉佩做什么?” “这是你和吏部尚书府李家三姑娘的定亲玉佩,”苏阳笑道。 “恭喜了。” 周大少爷懵了。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直接把他砸晕了。 他……定亲了? 他一个小小京兆尹之子和吏部尚书的嫡女定亲了? “苏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周大少爷不敢置信道。 苏阳一脸“我能开你的玩笑,我能开人家李三姑娘的玩笑吗”的神情。 周大少爷这才敢相信这不是开玩笑。 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两人羡慕妒忌了。 “吏部尚书怎么就看上周兄你了?”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苏阳翻身下马,一盆冷水朝他们三泼过来,“吏部尚书对你们三都没什么印象。” “之所以选了周兄,是看上他爹了。” 周大少爷,“……。”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我们两是被自家爹拖后腿了?”郑大少爷望着孙大少爷,嗓音飘的厉害。 “……。” 苏阳拍着他们两的肩膀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太羡慕。” “等这桩差事了了,皇上必定会重用你们两的爹,到时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指不定到时候娶的弟妹比李三姑娘身份还要高。” 苏阳说的不是匡人的话。 瞬间,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就不羡慕周大少爷了。 两人同周大少爷道贺,周大少爷还挺不好意思。 吏部尚书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居然苏兄去提亲,他就答应了,总觉得太草率了些。 嗯。 确实草率了些,至少吏部尚书夫人知道后,火急火燎的去找吏部尚书抗议了。 她不知道周大少爷为人如何,只论身份,他仅仅只是一个京兆尹之子啊。 就算是驸马爷提亲,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能就这么随意的把女儿许出去吧?!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她绝不同意! 吏部尚书夫人急红了眼,吏部尚书望着她道,“我的女儿,我能不疼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驸马爷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周大少爷能和他交好,必定有过人之处。” “皇上把户部尚书侄儿杀人一案交给驸马爷去查,是刁难他,也是想借驸马爷的手将户部尚书一党连根拔起。” “周大人如今只是个小小京兆尹,可他背靠驸马爷,前程不可限量。” 吏部尚书夫人望着吏部尚书道,“能扳倒户部尚书吗?” “我看驸马爷那架势,不像是闹着玩的,”吏部尚书道。 吏部尚书夫人擦掉眼泪道,“我不管,女儿是我捧在手心里疼大的,你这么草率的就把她亲事定下了。” “我让你反悔,也不大可能了,但你要保证女儿过的好,不然我跟你急。” 吏部尚书连连点头。 吏部尚书夫人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屋外,李三姑娘正好在,听到脚步声往外,赶紧带着丫鬟走了。 她和周大少爷的亲事是在大门口定下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 那定亲玉佩是苏阳准备的,一块给了吏部尚书,一块带走了。 丫鬟们都觉得京兆尹的儿子配不上她们家三姑娘,急急忙去禀告李三姑娘知道。 李三姑娘一路小跑着到了书房,正好见自家娘进去,便和丫鬟躲在屋外偷听。 吏部尚书一席话说服了自己的夫人,也说服了自己的女儿。 怕被娘问起,李三姑娘这才跑的。 周大少爷定亲大喜,急着回府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周老爷和周夫人知道。 周大少爷说这事的时候,周老爷正在喝茶。 闻言,是直接被茶水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你说什么?” “驸马爷给你定亲了?”周老爷一边咳嗽一边问。 周夫人比周老爷更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岔了,问丫鬟道,“我记得吏部尚书府嫡出的姑娘是四姑娘还是三姑娘?” “奴婢记着好像是三姑娘,”丫鬟谨慎道。 虽然大少爷很好,可娶吏部尚书府嫡姑娘好像不大可能啊。 周夫人望着周大少爷,“是娶吏部尚书府嫡女?” 周夫人问的有点虚。 她总觉得可能是弄错了,是以没有那么惊喜。 娶吏部尚书的庶女也算是吏部尚书的女婿了,但庶女的教养远比不上嫡女。 如果可以,周夫人宁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女,而非高门大户的庶女。 周老爷笑道,“驸马爷出面保的媒,怎么可能是庶女?” 要是庶女,他儿子也不至于这么高兴。 这回周夫人是真欣喜了,“我们周家这回是真走了鸿运了。” 周大少爷则道,“这鸿运是我挨打换回来的。” 明显是在抱怨周老爷打他的事。 周老爷瞪了他一眼,“没学到驸马爷的本事,倒跟着驸马爷学会了找揍!” 周大少爷,“……。” 四下丫鬟们是想笑不能笑,快要憋疯了。 京兆尹府大少爷和吏部尚书府嫡女定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不少人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持怀疑态度。 但因为牵线的是苏阳这个驸马爷,再加上周大少爷他们几个经常跟着他混,添了几分可信度。 京兆尹官职不高,可驸马爷身份尊贵啊。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的好兄弟配吏部尚书的女儿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有人问郑大少爷他们,他们道,“这事是真的。” 很快,这事就传进宫了。 北漠王,“……。” 北漠太子,“……。” 北漠王抬手扶额。 那是一股压制不住想揍女婿的冲动啊。 让他去查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他倒好,两手一推,把案子全推了出去,自己却干起了牵线拉媒的事。 清闲成这样,真叫人恨不得打的他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才好。 等等! “是谁和京兆尹的儿子定亲的?”北漠王问道。 “是吏部尚书府三姑娘,”宫人回道。 北漠王忽又笑了。 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真是只狐狸。 周老爷得知儿子定亲后,就让周夫人备了厚礼,亲自到行宫道谢。 苏阳便把从吏部尚书那里得到消息告诉周老爷。 让他往户部尚书是北漠郕王旧臣上头查。 这事还真出乎京兆尹的意料,当年北漠郕王是打着救北漠王的旗号向南梁借兵的。 即便知道他野心勃勃,但声名在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直到后来才揭穿郕王的阴谋,而那时候他手下的旧臣大多逃的逃,躲的躲,并没有像其他逆臣那般失败而牵扯甚广,血流成河。 “要驸马爷的猜测是对的,有了方向可查,扳倒户部尚书指日可待,”京兆尹道。 京兆尹走后,苏阳不大放心。 既然吏部尚书选择和京兆尹府上联姻,说明他很确定户部尚书就是郕王遗臣。 一旦打草惊蛇,户部尚书必定会痛下杀手。 京兆尹府苏阳去过,那守卫…… 灭周家满门轻而易举。 不放心,苏阳去找北漠太子,让他暗中派人护着点几个兄弟家。 北漠太子倒不反对,京兆尹几个要真能解了自家父皇的心头之患,重用是迟早的事。 让他们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派人去不过三天,北漠太子就知道苏阳的安排有多周到了。 夜黑风高,刺客闯入了京兆尹府上。 若不是早有安排,后果不堪设想。 一地的尸体,血流遍地,吓的周夫人脸色刷白,周老爷也后背湿透。 那些刺客用的刀剑上都有记号,直指户部尚书。 嗯。 户部尚书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进宫向北漠王叫冤。 皇上把他侄儿一案交给了驸马爷,驸马爷托付京兆尹他们查这个案子。 他一直盼着这案子能早日查清,还他侄儿一个清白。 如今却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杀人嫁祸,请皇上务必还他一个公道。 人是谁派去的,北漠王心知肚明。 但不得不说户部尚书够聪明,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东乡侯的儿子。 北漠王摆手道,“朕相信你是冤枉的。” “但现在证据都指向你,驸马急于回大齐,要公事公办,朕也不能太偏袒你。” “现暂停你户部尚书一职,禁足府中,直到这案件查清为止。” 户部尚书脸色一白。 他没想到北漠王会禁足他。 一旦被禁足,他怎么和朝中其他大臣联系? 可北漠王都发话了,由不得他不听。 户部尚书将官帽摘下,然后告退。 户部尚书前脚回府,后脚尚书府就被团团包围了。 没有驸马爷允许,在案子查清之前,户部尚书府只许进不许出。 这一禁足,就是七天。 这七天,苏阳的日子过的很轻松。 他并不着急回大齐。 急的是户部尚书一党,没人能进户部尚书府,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朝中向着户部尚书的人有些动摇了。 再加上吏部尚书和京兆尹结亲,剩下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就成了香饽饽了。 不到七天,两人的亲事就定下了。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他们从来没想过,亲事会定的这么快。 他们能说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模样都没印象吗? 而且最奇葩的是,两人未婚妻还是闺中好友。 郑大少爷想知道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模样,想趁着她出门的时候结识下。 正巧他未婚妻去檀香寺上香,还约了孙大少爷的未婚妻一起去。 多好的机会啊,郑大少爷便拉着孙大少爷陪他一块儿去。 嗯。 两人兴致勃勃的赶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结果—— 把未婚妻认错了。 你和我的未婚妻相谈甚欢。 我和你的未婚妻情投意合了。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可怜他们高高兴兴的介绍兄弟给未婚妻认识,结果发现弄错了。 那场面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他们,愁眉苦脸的找到苏阳跟前。 苏阳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这回是真佩服他们了。 苏阳笑的腮帮子都疼。 周大少爷更是直揉肚子。 郑大少爷苦了张脸道,“苏兄、周兄,你们能不能待会儿再笑,倒是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还能想什么办法?只能把亲事换了啊,”苏阳道。 嗯。 这其实也是他们两的想法。 只是他们两个谁也不敢回去和自家爹娘提,怕又打废掉一鸡毛掸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事传出去丢人啊。 “是不丢脸重要还是娶到意中人更重要?”苏阳问道。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孙大少爷嗓音飘忽道。 苏阳笑道,“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没有,两全其烂的我有不少,你们要吗?”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两人互望一眼,硬着头皮道,“丢脸就丢脸吧。” 然后—— 他们两就沦为北漠最大的笑柄了。 苏阳设宴把郑老爷、孙老爷以及他们的亲家都请到酒楼,把檀香寺的事和他们一说。 苏阳坐着,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两站着,那是恨不得钻地缝啊。 郑老爷只恨手边没鸡毛掸子,不然非得打的儿子上蹿下跳不可。 去偷看未婚妻已经是出格了,他还把未婚妻认错?! 他怎么不直接把他们活活气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想到这事传开,会笑掉多少人大牙,郑老爷就恨不得把儿子打死算了。 可事情都发生了,再生气也没用了,只能将错就错,各自退亲,然后再定亲。 再然后—— 回家打儿子。 正文 番外五十九 翁婿斗(八) 这一次郑大少爷他们挨的打比上回还要严重。 毕竟上回郑老爷他们是为了把儿子揽回来的烫手山芋扔出去,打儿子一来是出气,二来是做做样子。 这回丢脸丢大了,连未婚妻都能弄错,不好好长长记性,将来能成什么事? 这一回,苏阳没去探望他们。 因为他自己也自顾不暇了。 北漠王把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交给他办。 现在除了把户部尚书禁足家中,外加围了个水泄不通外,案件没一点进展。 没进展就算了,他还把自己新结交的几个好友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把岳父的吩咐抛到九霄云外,认识才几天的兄弟就肝脑涂地。 这要不是看在自家女儿的面子上,北漠王绝对要把苏阳这个逆婿打个半死才能消气。 北漠王训斥了一通,苏阳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怒气挑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小婿这不是怕案子早查清了,带银川回大齐,岳父大人舍不得吗?”苏阳道。 北漠王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北漠太子在一旁赶紧劝他消气,“父皇,妹夫这么说,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北漠王看着苏阳,“限你半个月之内把这案子破了!” “十日吧,”苏阳道。 “……!!!” 这下,连北漠太子都想揍苏阳了。 真心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数落他自负吧,又担心最后打脸。 苏阳办事的能力他们了解不多,可苏阳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虎父无犬子。 不相信苏阳,也得相信东乡侯不是? 且等十天,到时候差事办好了自然好,差事办砸了,再训斥不迟。 挨了一顿训斥,苏阳还打算留下来蹭顿饭,结果北漠王把他轰出宫了。 看着他就来气了,食欲不振了,要是苏阳就在身边,你吃不下,他大快朵颐,能当场气吐血。 想北漠王女婿也有不少,哪个敢在他跟前这样? 就是南临皇帝赵诩也不敢这样啊。 唯独只有苏阳一个。 苏阳一脸郁闷的出了御书房,以为他想留下来蹭饭吗? 这还不是因为身上没钱。 再加上郑大少爷他们挨打,出不了门,没人请客啊。 这时辰回行宫,准备饭菜还不知道要磨蹭多久。 自打他住行宫,还没在行宫吃过午膳和晚膳,行宫不会准备。 肚子有些饿了的苏阳转身去了御膳房。 他去御膳房也没人敢阻拦,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他拿起来就吃。 嗯。 那是给北漠王准备的午膳。 菜有不少道,苏阳围着吃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筷子放下,拿了壶上等女儿红就走了。 御厨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菜还剩下大半,甚至有些都看不出来动过,可这些菜还能端去给北漠王吗? 让皇上吃剩的,嫌脖子上的脑袋沉了还差不多。 御厨们赶紧重做一份。 北漠王用膳的时辰是固定的。 到了时辰,御膳房迟迟不传膳,一旁的公公就问了,“怎么还不传膳来?” “御膳房是有几颗脑袋,敢让皇上饿肚子?” 小公公跑去问,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御膳房紧锣密鼓的烧菜,突然反应过来没派人和皇上说一声,派皇上怪罪,御膳房管事的匆匆赶来。 小公公和御膳房管事的半道上遇上了,让小公公传话后,就赶紧撤了。 不撤难道送上门给皇上出气吗? 皇上再恼驸马爷,那也是驸马爷,又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拿他没辙。 要不是有恃无恐,驸马爷哪敢去御膳房吃皇上的御膳? 御膳被吃,皇上龙颜有损,为了找回脸面,那肯定是怪罪他这个御膳房管事的阻拦不利啊。 不让苏阳陪着一起吃,北漠王的午膳推迟了大半个时辰。 一桌子美味佳肴,也塞不进北漠王一肚子火气中了。 北漠王一口没吃,气饱了。 北漠王派人盯紧苏阳,苏阳和前几天一样,没事就到处晃荡,一点都不像办正事的样子。 北漠王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叫苏阳进宫,都被北漠太子劝住了。 七天一过,北漠太子自己都有点忍不住了。 苏阳还依然故我。 银川公主天天陪自家母后也待不住了,苏阳带她逛街,去风景优美处走走。 银川公主旁敲侧击,苏阳看着她道,“岳父大人要打我板子,你帮不帮我说情?” 银川公主手一伸,直接掐苏阳的腰,“没办好差事,你还有闲情逸致到处瞎逛,我不叫父皇多打你几板子就算不错了!” 苏阳,“……。” “你真的不帮我说情?”苏阳问的很认真。 银川公主比他更认真。 然后—— 苏阳交差这一天,银川公主没能进宫。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是进宫了。 苏阳理直气壮—— 怕她进宫让北漠王揍他。 为了脸面,他要坚决阻拦她不让她进宫。 这一天,阳光明媚。 天空灿烂的不见一丝云彩。 早朝之后,苏阳就进宫了。 北漠王坐在龙椅上,眸光深邃的看着苏阳。 眸底平静如幽潭,平静的水面下是噼里啪啦的火苗。 没办法。 翁婿两天生对头。 北漠王有点理解为什么东乡侯喜欢打儿子了。 这不打能上天。 “十日之期到了,交给你的差事办完了?”北漠王问道。 苏阳四下看了一眼。 北漠太子摆手把人都退下。 苏阳从怀里摸出一本账册递给北漠王。 北漠王眉头打了个结。 他以为这账册是户部尚书贪墨的罪证。 只是又有些疑惑,这些天他找京兆尹他们打听了,京兆尹他们是知道多少禀告多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可京兆尹没有提过户部一句。 户部尚书在户部说一不二,两位侍郎都是他的心腹,不曾听说账册丢失这样的事。 这账册……? 带着疑惑,北漠王把账册翻来。 看了一眼,北漠王眉头就拧成麻花了。 账册上记载的不是户部尚书贪墨的钱粮,上面记载的是户部尚书的出行。 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办差。 “忙了这么多天,你就拿这些跟朕交差?!”北漠王气的头晕了。 苏阳笑道,“岳父大人往下来就知其中玄妙了。” 北漠王压抑着怒气往下翻。 账册三分之一记载的都是户部尚书的行程,剩下的三分之二记载的是另外的大臣。 北漠王看了七八页后,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上面的大臣都是户部尚书的心腹,去的地方也很近,多是围绕当年户部尚书任职的地方。 北漠王看向苏阳。 北漠太子问道,“这账册能说明什么?” 苏阳看着北漠王和北漠太子道,“吏部尚书曾在户部尚书府老夫人的手上看到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是他当年孝敬郕王妃的。” 北漠王脸色一变。 苏阳从京兆尹他们处得知北漠郕王谋逆时的事。 北漠郕王府被查抄,并没有搜到多少珠宝钱财。 查抄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最后北漠王他们都觉得北漠郕王是受了南梁蛊惑,才起了谋逆之心。 他所倚仗的只有南梁,借兵坑钱。 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苏阳不这么觉得。 南梁选中北漠郕王,说明他有野心,有谋略,而不是一个只听使唤的傀儡。 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被人趋使的。 他必定有所准备,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南梁身上。 而起兵谋逆,最需要的就是钱和人了。 当年没能搜到大量金银珠宝,十有八九是被人运走了。 苏阳怀疑户部尚书就是这个人。 想找到户部尚书藏人藏钱的地方不容易,明着逼问又没什么证据,总不能对一个户部尚书直接用刑吧。 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没人怀疑过户部尚书和北漠郕王有关,除了吏部尚书。 那户部尚书这么多年行事未必有他们想的那么小心谨慎。 苏阳就想到了查户部尚书入朝为官后的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因为是奉命离京办差,所以朝廷都有档案留存。 苏阳就发现户部尚书离京办差只往南边去,方圆不过三百里。 不止他,他的心腹也常去那儿。 苏阳就不得不怀疑那地儿有猫腻了。 苏阳派人快马加鞭赶去那地方,暗卫穿了一双户部尚书府的鞋,进城后在闹街上摔下马,晕倒在地。 等暗卫醒来,已经在人老巢里了。 暗卫说户部尚书被禁足,那些人脸色大变。 暗卫没再说什么,只道,“现在还不清楚皇上是不是有所察觉,才借着表少爷的事,让大齐东乡侯的儿子除掉主子。” “主子处境不妙,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先忍耐住,等主子进一步指示。” 那些人都觉得户部尚书这样做是对的。 万一朝廷没发现,他们一冒头,就是把尚书大人往死路上推了。 暗卫让他们别太担心,一切都还在主子掌控之中。 他一身内伤,还捂着胸口要赶回京报平安。 那些人把他扶出府,扶他上马的。 为了欺骗过众人,内伤是真的,实打实揍出来的,身受重伤,没法赶路,用飞鸽传书给苏阳报的信。 信昨天傍晚飞到苏阳手里的,时间掐的还算准,不然肯定要挨揍。 北漠王没想到户部尚书的背后竟然是已经死了十年的北漠郕王。 他更没想到户部尚书竟然是北漠郕王的私生子。 北漠郕王妃生性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北漠郕王的那些妾室但凡有点野心,要么死要么惨。 户部尚书的亲娘是北漠郕王妃的贴身丫鬟,深知郕王妃的妒忌心,被郕王酒后占了不敢说,怀了身孕更是不敢了。 丫鬟主动要求嫁与北漠郕王身边的小厮,九个月“早产”生下一子。 嫁人后,丫鬟才敢和郕王坦白,出府养胎。 对户部尚书,北漠郕王倒也尽心,让他做世子的陪读。 谋逆一事,户部尚书很清楚,若不是北漠郕王出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北漠郕王倒了之后,那些余党就拥戴他为主了。 当年向南梁借兵十万都没能扳倒北漠王,如今就更别想了。 户部尚书决定休养生息,再伺机而动。 有北漠郕王留下的金银珠宝,收买朝中大臣,户部尚书的仕途不要太顺畅。 北漠王要苏阳查户部尚书还不是针对户部尚书,他是怀疑户部尚书的靠山北漠礼王有异心。 但礼王是北漠王的亲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北漠王不愿意怀疑他,又忍不住怀疑。 这不,碰巧户部尚书侄儿犯事了,北漠王就想让人从户部尚书查起。 谁想到礼王就是贪财了些,户部尚书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礼,把礼王哄的高高兴兴的,替他出头。 案子查到这里,就没什么好查的了。 苏阳是绝对不会插手管北漠内乱的。 在北漠也待的够久了,如今眼看着北漠要乱起来了,还是先走为妙。 北漠王有言在先,只要查清楚就让苏阳带银川公主离开。 北漠王还想苏阳帮他把北漠郕王的余党一网打尽,结果人家要走了。 北漠王气恼不已,又无可奈何。 本来苏阳立功,北漠王是要赏赐他的,结果什么都没赏赐。 这事要搁在东乡侯身上,那是不把北漠王的小金库搬空那都不是他了。 苏阳是东乡侯的儿子,性子像了九成九。 北漠王的小金库,苏阳没惦记,毕竟他是女婿,得给银川公主点面子。 且不说能不能把小金库打劫了,就算打劫成功了,他也没法在银川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带回大齐啊。 但苏阳的性子也不是说忍就能忍的。 这不高高兴兴的带着银川公主辞行。 一路游山玩水绕道回大齐。 绕着绕着,和北漠运送贡品的车队遇上了。 后果可想而知—— 一点没剩,全打劫了。 消息传回京。 北漠王,“……!!!” 北漠太子,“……!!!” 千防万防,没想到苏阳会打劫贡品。 这小子送上门来,他居然没揍一顿就放他走了。 北漠王肠子悔青。 嗯。 这场翁婿斗,苏阳以压倒性胜利而终结。 苏阳打劫了,心情那是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啊。 银川公主知道苏阳劫了贡品,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带着贡品走了三天,再让苏阳还回去也不大可能了。 银川公主被逼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绝对相信苏阳的绕道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冲着贡品去的! 消息传回大齐,和北漠王的愤怒截然相反,皇上是龙颜大悦。 这小子干得漂亮! 正文 第一章 进京 这是东乡侯(沈钧山)和唐氏(安云初)的故事。 这是先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建飞虎军的故事。 这是皇上和云妃相识的故事。 这是…… 这个故事还得从文远伯府含冤受屈说起。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天空蔚蓝,云白如棉。 不冷不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上清寺庄严肃穆,四周精致如画。 一姑娘跪在蒲团前,怀揣着十万分的诚心求签。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安云初。 她身侧还跪着个丫鬟,歪着脑袋看自家姑娘摇晃签筒,想知道里面蹦出来根什么签。 自家姑娘求的是家宅签,她更想姑娘求姻缘签。 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姑爷才能博得他们家姑娘的芳心。 可是姑娘不肯求啊。 丫鬟彩蝶一脸操碎了心的模样。 摇晃中,一支签跳了出来。 云初赶紧把签捡起来,她笑容满面,只是签一翻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下下签。 云初的心一下子就从云端掉到了谷底。 上清寺的签灵验,娘亲一大清早眼皮跳,让她把抄好的佛经送来上清寺,进来时看到有人求签,便也想求一支。 谁想到竟是一支下下签。 看了眼签文,云初把签放回签筒中,接着使劲摇,又跳出来一支。 这回都不用翻,一眼就看见了。 还是刚抽的那支签。 彩蝶第一次没瞧见,第二次见着了,她道,“这签肯定不灵!” “回府,”云初急道。 从抽到下下签,她就心慌不安,总觉得爹娘出事了。 带着丫鬟,云初赶回府,就看到文远伯府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云初上前,就听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文远伯通敌卖国的事。 云初脸白如纸。 她要上前,彩蝶死死的拽着她,“姑娘,你别冲动啊。” 云初心急如焚,她爹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来! 这一定是弄错了! 她要进去问个清楚! 云初只听到皇上下旨把文远伯府一家下狱的事。 丫鬟彩蝶耳尖听到有人说文远伯府除了大姑娘不在府里,其他人都抓住了。 这要回府,那就自投罗网了。 彩蝶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云初从人堆里拉的出来。 主仆两到了无人处,失声痛哭。 云初想和爹娘在一起,彩蝶更想。 但她是姑娘的丫鬟,为了姑娘,她连小命都能豁的出去。 云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聪慧,但毕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能做的就只有躲着,不被人抓住,她想弄清楚文远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会说她爹通敌卖国! 躲在暗处,云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拷着镣铐被押往大牢。 云初躲在人群里,文远伯一眼就认出了脸涂黑的她,朝她摇头。 躲着。 一定要躲好。 怕被其他人看到,彩蝶把云初拉的远远的。 通敌卖国是诛九族的死罪,云初是文远伯的女儿,朝廷不可能放过她。 云初还没有想到怎么救爹娘,文远伯于牢中撞墙自尽的消息就传开了。 悲痛之下,云初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人在一茅草屋里,照顾她的是个老妇人。 她身上穿着彩蝶的裙裳,而彩蝶人不知去向。 云初找老妇人询问。 老妇人给了她一封信。 朝廷拿她娘的性命威胁她,如果她不去衙门自首,明年的今天就是她娘的忌日。 文远伯都死了,文远伯夫人的命没人当回事。 抓到京都,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只不过晚死些时日罢了。 彩蝶知道云初醒来必定会上前打听消息,知道朝廷拿夫人的命威胁,她肯定会现身。 彩蝶心知拦不住她,就偷偷换了两人的裙裳,去衙门自首。 如果能蒙混过去,姑娘从此隐姓埋名,还能活下去。 如果蒙混不过去,最多她比姑娘先被抓住而已,没什么损失。 好在知府为人不错,受过文远伯恩惠,他认得云初,知道彩蝶是云初的丫鬟。 宣旨公公问他的时候,知府点头了,“这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公公计妙,用文远伯夫人做诱饵,她岂能不上勾?” 奉承话,宣旨公公爱听。 急着回京复命,彩蝶都没进大牢,就被抓进了囚车,和文远伯夫人他们往京都方向而去。 等云初知道这事时,已经过去七天了。 彩蝶让老妇人给她下药,她昏迷了整整七天。 她就是想自投罗网,也没机会了。 云初哭了半天,最后一擦眼泪,她要追去京都,她要查清楚真相,还她爹一个清白! 为了取信于人,彩蝶和云初换裙裳的时候,头上的首饰和手腕上的玉镯都带走了,只给她留了荷包里的一百两银票和几两碎银子。 云初雇了驾马车,往京都方向追去。 她一身丫鬟打扮,脸上有刻意涂黑,并不显眼。 可再不显眼,钱帛动人心。 碎银子没人稀罕,可她把一百两银票换成碎银子的时候,被人惦记上了。 两个男子尾随其后,意图抢钱。 云初买包子的时候察觉了,抬脚就往前跑。 她虽然是大家闺秀,但身子骨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般弱柳扶风,风吹就倒。 再加上她聪慧,才没有让那两男子得逞。 躲在暗处,一闷棍敲下去,两男子倒地不起。 只是云初躲过了两心怀不轨的,却没躲过车夫。 云初只是个小丫鬟,谎称因为生病,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留她在镇子上养身,等好了,再追上去。 一个因为生了点病就遭主子嫌弃的丫鬟,不仅不惦记,还有点同情。 但那点同情心在发现云初还有一包银子后就烟消云散了。 半道上,车夫起了歹心,往云初的碗里下药,被云初发现了。 云初转身要跑,结果小摊铺的老板娘喊了她一声,车夫转身看过来。 云初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然后去吃面。 筷子夹起面来,云初都递到嘴边了,放下后,拍自己脑门道,“看我这破记性。” 车夫看着她,云初道,“我看你鞋破了,打算在前面镇子上给你买双新的,结果一忙就给忘了。” 说完,云初叫来老板娘,问老板娘有没有鞋卖。 老板娘笑道,“还真巧,我昨儿才给我家那口子做了双新鞋,还没上脚穿过,你们要,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就是这价格,要比镇子上铺子的贵一点儿。” 云初笑道,“看老板娘说的哪的话,自家人穿的,自然做的用心,贵点也是应该的。” 云初摸腰间,道,“我的荷包呢?” 老板娘道,“不会是掉在哪儿了吧?” 云初想了想道,“可能是掉马车里头了,我去拿。” 车夫一门心思都在面里。 只要有钱,还愁没鞋穿吗? 这丫鬟定是偷了主人家的钱跑了,不然哪个丫鬟身上能有那么多银两? 来路不正的钱,正好便宜了他。 车夫阻拦云初,云初朝他一笑,“我记性不好,怕待会儿就忘记了。” 车夫便没说什么。 云初那一笑,他发现她虽然长的黑了点,但还真的挺好看的。 娶回家做房小妾也是好的啊。 云初朝马车走去,坐上马车,一甩马鞭子就往前跑了。 车夫都懵了。 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云初是大家闺秀,骑马都不会,何况是赶马车了。 不过赶的再差,车夫两条腿也追不上两个轮子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初又避过一劫,这回她是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了。 之前见车夫人还不错,便没在意,谁想到会是这样。 云初自己赶马车,一边问路往京都方向走。 但不是有了马车就能走到京都的,马车也有撂车轮子不干的时候。 跑的正好,马车突然一斜,车轮子卡在了石头缝里。 云初怎么努力也没法把车轮抬起来。 实在没辄,她只能放弃马车改骑马了。 只是马没有马鞍,连马镫都没有,她上都上不去。 折腾了两回,马臭脾气放了,撒丫子跑了。 云初气的跳脚,也只能徒步往前走了。 为了赶路,云初走近道,荆棘密布,拉扯的她身上的裙裳破烂不堪。 她有两日没洗澡了,听到水声,打算洗个澡。 结果近前就看到石头上摆着一套锦袍。 云初受够了被人惦记钱财的苦了,如果她不是女儿身,那车夫绝对不敢起贼心。 云初决定女扮男装赶路。 她稍稍侧头,就看到水中的男子,俊逸不凡,眉间天生一股洒脱不羁。 云初心漏跳了几拍。 身为大家闺秀,她居然偷看男子沐浴?! 要是爹娘知道,非得骂死她不可。 想到爹娘,云初心头沉甸甸的。 她伸手把男子的锦袍拿了,就这么走吧,她过意不去。 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石头上。 这锦袍不算她偷的,是买的。 男子知道有人靠近,还是个姑娘家,但是他没说。 应该是误闯过来,倒是胆大没叫,偷偷的来,偷偷的走了。 等他从水里起来,才知道人家不仅偷偷的走了,还把他的锦袍给偷走了! 他手里拿着五两银子,差点没捏的粉碎。 想他堂堂冀北侯府二少爷,在京都横行霸道,没想到第一次出京就栽这么大一跟头! 拿他一万两银票就给他留五两银子? 嗯。 不止留了五两银子,还给他留了条亵裤。 她还真是心底善良! 沈钧山气的脑壳疼。 穿着亵裤,沈钧山打算把人找到,好好教训一顿,结果漫山遍野找遍,也只看到扔在地上的丫鬟裙裳和绣花鞋。 山林里蚊子多,再结实的皮肉也咬的你又红又肿又痒。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拴在树上的马也不见了。 栓马的地方有五两银子。 就是这银子掉在了马粪上。 沈钧山,“……。” 云初骑马狂奔,心底有点歉意。 她是想给人留五两银子的,只是犹豫放拿的时候,马尾一扫,吓的她身子一侧,手里的银锭子往下一掉,掉在了马粪上。 她身上的锦袍是云锦的,传的起云锦的非富即贵,这钱对人家来说不是买马而是羞辱。 可她身上只剩几十两银子了,就这么点钱险些害了她两回,她却不能不珍惜。 没钱,她怕自己扛不到京都就没命了。 她真的是不得已。 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他的。 云初在心底暗暗发誓。 只是这誓言刚发完,就喷嚏不止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沈钧山就穿了条亵裤,还光着脚丫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这辈子还没有落魄到这种地步过。 在京都世家子弟中威风凛凛,出了京,连锦袍都护不住,丢人啊。 可敌人也得往前走啊,没有裤腰带,上吊自尽都办不到。 沈钧山往前,打算给自己找身衣服穿,只是走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人。 他武功不弱,耳朵灵敏,听到有骑马声传来。 沈钧山手撑着树,摆了个自认为不受光着上身影响气势的姿势把人去路给挡了。 骑马的是两男子,看着他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沈钧山道。 他在借衣服鞋啊。 “打劫?”男子皱眉道。 “……。” 沈钧山嘴角一抽。 男子嘴角更抽。 打劫的见过,还真没见过只穿一条亵裤打劫的。 “我看你是被人打劫了吧?”男子笑道。 “……。” 沈钧山无话可说。 虽然不是打劫,可这结果还比不上打劫呢。 “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打劫我们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男子道。 “不想死的就赶紧把路让开!” 沈钧山看着他们,忘了借衣裳鞋这回事了,道,“别废话,打劫一套衣服!” 话音未落,男子的护卫就冲杀过来了。 护卫武功高强,可还远不是沈钧山的对手。 沈钧山身子一闪,抓住护卫的脚,用力一甩,护卫就砸到一棵树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男子脸色一变,拔出腰间软剑刺杀过来。 男子武功更高,在沈钧山手里过了十个来回,也趴下了。 沈钧山拿了他一道衣裳,笑道,“打劫的滋味儿还挺不错。” 打劫了一套衣裳还不够,沈钧山把人的马抢了一匹。 他得去追自己的千里马啊。 那是他临出门前把自家亲爹的千里马给顺了,这些天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这要被人给抢了,他爹能活剐了他。 还有那一万两银票,那是人家欠他爹的钱,让他捎带给他爹的啊。 沈钧山往前追,而此时,云初在一岔路口停下了。 两条路,她不知道走哪条了。 四下也没个问题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摸着马顺滑鬃毛道,“你说,咱们走哪边呢?” 马抬脚往前,带云初走。 马走没半刻钟,沈钧山也到岔道了。 他也犹豫了,他要回京,也认得回京的路,可他不知道贼往那边走啊。 想了想,他走了另外一条路。 要是贼是京都人,不可能不认得他冀北侯府二少爷,不然就是向天借胆偷他锦袍了。 想的太多,以至于选错了路。 。 正文 第二章 胡说 不论是钱还是马,哪怕就是冲着那身锦袍,沈钧山也得把那贼给抓到。 云初偷了锦袍,但并不知道锦袍里有钱。 到了傍晚在客栈歇脚,把锦袍脱下来泡澡的时候,才察觉锦袍内侧有东西。 她摸出来一看。 一张银票整整一万两。 看到银票的时候,云初彻底慌神了。 她只是想偷身锦袍,可没想过偷人家的钱啊。 银票不重,可在云初手中恍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仅因为误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还因为她之前身上不过才带了一百两,就被人惦记两回,这要被人知道她身上带了一万两,还不知道会怎么凶险。 云初脑海中浮现那男子的模样来,心跳的更快了。 偷了人家的锦袍,还给人留了五两银子,现在把银票还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何况她怕人追来,快马加鞭赶了一整天的路,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哪有赶夜路的胆量? 她还急着进京,想弄清楚她爹被冤枉,被逼着撞墙自尽已证清白的冤屈! 这钱,她只能将来再还了。 找小二用了油纸,云初小心包裹好,藏着她娘给她绣的双面绣雀上枝头的荷包里。 这一晚,云初睡的很浅,一直在做梦。 梦到爹让她逃走。 梦到娘给她做糕点。 梦到二哥打趣她。 差不多天亮,她又梦到被她偷了锦袍、银票和马的男子。 男子拿剑架在她脖子上,蒙头劈过来,直接把她给吓醒了。 满头大汗,后背湿透,久久没法从噩梦中缓过来。 没休息好,脸色苍白,但急于赶路的她,买了干粮,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赶路。 千里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只是云初毕竟才刚学会骑马,发挥不出千里马的实力。 她歇脚的客栈距离京都四天够了,但云初跑了六天才到。 巍峨的城墙,行人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盛世景象。 人很多,但云初谁也不认识。 来的路上,急于奔波,恨不得生双翅膀飞来,如今真到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茫然、无助。 她就骑在马背上,任由马带她往前走。 父亲撞墙自尽,老妇人帮忙打听到是谁帮忙下葬的,又葬在何处。 临行前,她在父亲的坟前哭了整整三个时辰。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感情深厚,如今文远伯自尽了,云初不敢想象她娘是怎么煎熬度日的。 一阵风吹过,脸颊生冷。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了。 就在她擦眼泪的时候,马向发了狂似的往前跑去,事情来的太快,云初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紧紧的抓着缰绳,抱着马脖子。 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就在云初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马突然停下不走了。 云初小心翼翼的松开马脖子,就看到跟前马背上坐着一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冀北侯。 冀北侯看着云初,一眼就认出她是女儿身,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烈火是他的马。 马如其名,性烈如火,等闲之人是上不了他的背的。 就是他那二儿子,烈火也嫌弃的很,总不让他骑。 也是赌气,这次让他离京,那逆子竟然偷了烈火,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京了。 没想到马回来了,还是个年轻小姑娘骑回来的。 冀北侯看云初的眼神不自觉的像看未来儿媳妇了。 不是心上人,他儿子绝不会把烈火借给他。 云初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要骑马离开。 只是一向很听话的马,这回像没听见她话似的,叫了几遍也不走。 使唤不动,她翻身下马,要把马往一旁牵。 云初那点气力,马要不走,她根本牵不动。 她红着脸,摸着马头,小声道,“咱们挡着人家的路了。” 护卫没忍住笑道,“你是牵不走烈火的。” 烈火? 他是指这匹马吗? 云初看向护卫,眸底带了疑惑。 护卫指着烈火道,“这是我家侯爷的马。” 护卫说的时候看了冀北侯一眼,云初自然就知道这是他的马了。 可这马是她偷来的啊。 当然了,偷马的事肯定不能说,尤其这马明显认识他们。 云初红着脸,撒谎道,“真是你们的马吗?” “可借我马的人很年轻……。” 说到借,云初嗓音飘的厉害。 冀北侯笑道,“那是我儿子。” 云初,“……。” 完了。 偷人家儿子的马被人家爹逮住了。 云初默默的把抓着马缰绳的手松了,心里盘算着现在跑能不能跑得掉。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侯爷,但毕竟是侯爷,位高权重,她逃不掉的。 已经撒谎了,只能再撒大一点了,云初红着脸道,“我不知道这是您的马,我只是借用几天,既然见到您了,那这马还您。” 说着,云初从荷包里把一万两银票掏出来道,“还有府上少爷借我的一万两银票,麻烦您转交给他。” 看着银票,冀北侯眸光更慈蔼了。 不用再怀疑了。 这绝对是他未来儿媳妇没跑了。 那小子…… 让他离京办事拿钱,他倒好,钱在半道上就被他送人了。 不过这钱是送到冀北侯心坎里去了。 一万两银票不是笔小数目,这姑娘竟然不动心,要还回来。 不会是没看上他儿子吧? 这钱是他的,但既然被儿子送出去了,那肯定不能收。 “犬子既然给姑娘了,那就是姑娘的,即便要还,也不该还我,”冀北侯笑道。 “只是这马,随本侯征战沙场多年,本侯得收回。” 云初连连点头。 不找她麻烦,她就心满意足了。 人家的马,收回是应该的。 可这银票—— 除非云初自己坦白是不小心偷拿的,不然塞不出去啊。 护卫翻身下马,牵着烈火。 云初退到一旁,作揖行礼,冀北侯多看了她两眼,骑马离开。 儿子有了心上人,他要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内子啊。 尤其是这些天,冀北侯夫人正为儿子的亲事操心。 沈钧山脾气暴躁,三天两头打架,虽然是冀北侯的儿子,这亲事也困难的很啊。 倒不是娶不上媳妇,就是人家捧在手心里疼的嫡女舍不得嫁,怕受欺负,庶女人家又不敢提,冀北侯夫人也绝不会同意。 冀北侯夫人听后,还不敢相信,“不是骗我的?” “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吗?”冀北侯笑道。 “那小子给人姑娘又是送钱又是送马的,咱们儿子什么时候干过这样吃亏没好处的事过?” 冀北侯夫人嗔了冀北侯一眼。 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不过她也觉得自家儿子是看上人家姑娘,在极力的献殷勤呢。 “有心上人了就好,我还真怕这些年你我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他横行霸道,把他那棵桃花树都给撸没了皮了,开不了桃花了,”冀北侯夫人欣慰道。 冀北侯没敢说那姑娘把钱还给他的事,怕冀北侯夫人知道又担心这好不容易开的桃花又焉了。 等那小子回来,一定要督促他早点把那姑娘娶回来。 冀北侯还有事忙,就出府了。 他回来只为告诉冀北侯夫人这件喜事,再者也怕冀北侯夫人把亲事定下了。 毕竟是陪他儿子终身的人,还得他儿子喜欢。 他那儿子性子拗的很,不是他喜欢中意的,休想他乖乖娶妻。 未免横生事端,只能避开着点了。 冀北侯走后,冀北侯夫人越想越乐。 沈钧山回府之前,冀北侯已经脑补出儿孙满堂的景象了。 沈钧山是翻墙回府的,丢了钱,还丢了马,他怕被自家爹给打个半死啊。 丢钱事小,丢马事大啊。 沈钧山对那马意见很大,他要骑一圈,那马不肯,人家偷它,它叫都不叫一声。 但凡叫一嗓子,他不就有所察觉了? 马没找回来之前,他一定要离他爹远一点,再远一点儿。 迟迟不回,怕冀北侯夫人担心,偷偷回来报个平安,然后就走。 沈钧山回屋,正好听丫鬟笑道,“二少爷的亲事解决了,夫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沈钧山眉心一皱,走上前。 丫鬟赶紧给他请安,“二少爷回来了。” “我娘给我定亲了?”沈钧山直接问道。 丫鬟点点头。 沈钧山眉头更拧,“哪家姑娘?” “奴婢不知,”丫鬟回道。 沈钧山抬脚就往屋子里走。 性急的冀北侯夫人已经在琢磨准备聘礼了。 沈钧山上前道,“娘,我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您把亲事给我退了。” 冀北侯夫人失笑。 这些个丫鬟啊,听风就是雨。 只是有了心上人,怎么就成定亲了? 冀北侯夫人嗔自己儿子道,“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和娘说一声。” 沈钧山,“……???” 他有心上人了? 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离京不过大半个月,京都居然敢传他的流言了,还传到他娘跟前了? 他还打算悄无声息的离京呢,这要不给点教训,等他回来还不知道流言传成什么样了。 “娘是听谁说的?”沈钧山问道。 “你爹啊。” “……。” 他爹? 可怜沈钧山拳头都在发痒了,一听是自己爹传的流言,登时焉了。 丢了马,他还真不敢去问他爹,是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的。 沈钧山忙道,“没有的事,娘别听爹胡说。” 这是真心话。 只是听在冀北侯夫人耳中,是自家儿子脸皮薄了,不好意思承认。 只是她这儿子是个会脸皮薄的人吗? 冀北侯夫人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好几圈。 没瘦,很精神。 沈钧山见了道,“娘,我说的是真的。” 冀北侯夫人无情的戳破他,“什么真的?” “你是娘生的,娘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 “不是喜欢人家姑娘,会把你爹的马送给人家,还给人家姑娘一万两银票吗?” 沈钧山,“……???” 他什么时候把他爹的马送给人家姑娘了? 眉心一皱,沈钧山就反应过来了。 这流言是那偷马贼传的啊! 好家伙。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啊。 偷他的马,偷他的钱,还敢往外散播谣言。 要命的是他往另外一条路追了三天,回来晚了一步,他爹娘居然受人欺骗,以为那是他心上人了。 沈钧山有心解释两句,但要他和自家娘承认,自己被人偷了马,差点果奔,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 正文 第三章 探监 只是他不解释,不否认,当然了,也没有承认。 可在冀北侯老夫人眼里,那就是默认了。 默认就等于是承认了。 冀北侯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儿子是她生的,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能入她儿子眼的姑娘必定有过人之处。 她有点迫不急待的想见见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了。 冀北侯夫人是个性急的人,她道,“那姑娘是谁府上的?” “我让你表妹约她进府赏花,娘好趁机瞧瞧她模样和性情。” 沈钧山,“……。” 她是谁府上的? 他还想知道她是谁府上的呢。 他现在恼她恼的是牙根痒痒! 请她进府赏花? 他也得知道请帖往哪里送吧。 再者,他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一口答应,冀北侯夫人皱眉了,很是不高兴,“怎么?你爹都见着她人了,娘不能见见?” “能,能……。” “儿子这就约她,”沈钧山硬着头皮答应。 本来翻墙回来和娘辞行,顺带让娘帮他劝着点爹,别气坏了身子。 现在烈火已经回到爹手里了,他自然也就没有离京的必要了。 看着娘眉开眼笑,沈钧山心头沉甸甸的。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坑的这么惨过。 从屋内出来,沈钧山抬头看天,明媚的天空在他眼底尽是阴霾。 心底够堵了,偏丫鬟婆子还一脸“我们家二少爷”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的表情。 沈钧山就更郁闷。 丫鬟还好,有什么也只敢表现在脸上,不会说出来。 自家大哥和三弟那是见面就恭喜,拍着他肩膀道,“二弟,恭喜了。” “二哥,你什么时候把未来大嫂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沈三少爷道。 “……。” 内心有句话,想说不能说。 沈钧山推开自家大哥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道,“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被你们传的就跟我就要娶人家过门了似的。” 沈三少爷笑道,“爹都见过了。” “爹说不错,这事不就成了吗?” 沈钧山,“……。” 心好累。 他爹那是什么眼神? 他居然觉得一个偷马贼不错? “那姑娘没看上我,”沈钧山一脸惆怅道。 这么说了,总该别想凑对了吧? 沈大少爷和沈三少爷互望一眼,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 原来那姑娘没看上他们二弟(二哥)? 爹说那姑娘把银票还回来,他们还觉得有点怪怪的,原来如此。 “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那性子真该改改了,”沈大少爷道。 “你要和我和三弟这样,就凭你是咱们冀北侯府二少爷,何愁亲事不成?” “……。” 眼看着一通说教要扑面而来了,沈钧山就觉得耳朵疼。 他爹都没大哥这么能唠叨,他又是最不喜听管教的。 条条框框,做什么都要顾着这顾着那,活的累不累啊?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沈钧山忙道。 不等自己大哥答应,他纵身一跃就消失跳上了屋顶,几个闪身就不见踪影了。 沈大少爷无奈摇头,眼底又带了几分羡慕。 虽然他们三个一母同胞,但论武功,他们两加起来也不是沈钧山一个的对手。 他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父亲对他管教严格。 三弟是幺儿,因出生体弱,娘更是细心照顾。 只有二弟,爹娘对他多有疏忽,他自己也不求上进,懒懒散散的。 偏偏这个不求上进懒散的,学什么都快,一学就通。 上课打盹,练武偷懒,还比他们都强。 这一点,沈大少爷和沈三少爷都知道,两人很无奈,天赋太重要了。 只是他们是兄弟,有羡慕,却不会嫉妒。 他们都喜欢能有个弟妹(二嫂)能让自家兄弟收心,从此奋发图强。 看着沈钧山离开,两兄弟互望一眼,虽然沈钧山说那姑娘没看上他,但自家兄弟,他们了解。 只要他一心想娶,不愁抱不了美人归。 只是他们不担心,娘知道了却未必,他们还是不说为妙。 出了冀北侯府,沈钧山长呼一口气,眼底闪着愤怒的光芒。 就是掘地三尺,他也得把那女贼给找到! 只是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模样,京都又那么大,这么毫无头绪的找人,就如同是大海捞针。 这边沈钧山在找人,那边云初打听到她娘和兄长就被关在刑部大牢。 她想去探监,只是又恐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她能在刑部大牢之外,是彩蝶牺牲自己换来的。 她不希望这样的牺牲不值得。 只是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一知半解,父亲没了,见不到娘亲,她不安。 云初决定铤而走险。 她买了几个娘爱吃的小菜,一袭男装,拎着食盒到了刑部大牢前。 刑部大牢关押的多是死刑犯,比别处要严格的多。 别的府衙大牢,只要塞银子想见一面不难,可刑部大牢就难的多了。 云初塞十两银子过去,狱卒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云初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银锭子,道,“还请狱卒大哥通融一二。” 狱卒皱眉道,“要见什么人?” “李大人,”云初回道。 狱卒这才接了银锭子道,“只许探监一刻钟。” 云初连连点头。 狱卒这才放行。 狱卒领着云初进刑部,直接去了关押李大人的牢房。 云初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我要见的李大人。” 狱卒看向云初,“咱们大牢里就一位李大人。” 云初拍脑门道,“许是我记错了,狱卒大哥,你看我都进来了,您就再通融一下吧。” 狱卒警惕的看着云初,“你要探望谁都不记得?” “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云初不好意思道。 “我记性不大好,但我记得那位大人的脸。” 狱卒怀疑云初的探监不怀好意。 云初没辄,把食盒打开,用手拿了菜塞嘴里,证明饭菜没毒。 吃了饭菜,又从怀里摸了五两银子出来,左右瞧瞧个狱卒塞过去。 虽然这只是五两银子,但这只是给这一个狱卒的。 不像大门前,那是给刑部所有狱卒分的,那么多狱卒,分不到一点点。 有钱好说话,狱卒就领着云初往前走。 云初走的很快,因为门外的狱卒不会让她多待,她多耽搁一会儿,见到娘的时间就越少。 刑部大牢很大,云初越走越急,找了半天,才听到一声闷哼传来。 那声音有点耳熟,是二哥的。 云初寻声而去,远远的就隔着牢笼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哥,挨了鞭子,伤口疼的受不了。 云初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不仅因为自己的二哥挨打受伤了,更重要的还是她娘。 文远伯夫人身上的囚衣上也有血痕,脸色苍白的吓人。 云初抑制住脚步才没有冲过去喊娘。 她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 狱卒转过头来,道,“找着人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云初回道。 说着,她拎着食盒走到文远伯夫人对面的牢笼前道,“这就是我家老爷要我来找的大人。” 狱卒一脸无语,“这是钱大人!” 什么李大人,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不过他没吃亏,五两银子的带路费,这样的人多来几个才好呢。 狱卒敲着门道,“只给你们一刻钟说话时间,到时间就走。” 云初连连道谢。 云初蹲下,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递进牢房里。 那钱大人有些不明所以,没想到还有人来探监他? 刑部大牢的饭菜太差了,一盘子烧鸡端出来,香味诱人的很。 哪怕就是有毒,他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进了刑部大牢,他就没想能活着出去。 钱大人抓了烧鸡道,“下回还来探望我吗?” 云初点点头。 “下回给我带壶烧刀子,”钱大人不客气道。 云初根本无心应付他,见狱卒走远,她转身望去。 文远伯夫人一眼就把女儿认出来了,泣不成声。 彩蝶和文远伯夫人关在一个牢房里,眼眶通红道,“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 云初把食盒打开,食盒下面还有一盘子红烧牛肉。 是她娘最喜欢吃的菜。 云初给她端过去。 彩蝶扶着文远伯夫人走到栏杆前。 谁也没说话,只有彩蝶接了菜盘子道,“公子真是好人。” 文远伯夫人知道女儿不是来探望什么钱大人的,她是来看他们的。 只是怕露馅才远远的瞧上一眼。 云初不止带了吃的,还带了金疮药来,她不知道娘挨鞭子了,但刑部大牢以酷刑闻名。 进来的能不受刑的如凤毛麟角,进来不容易,有备无患。 端盘子的机会,顺手就把药递了过去。 云初退到钱大人牢房边,看着文远伯夫人,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钱大人吃完了整只烧鸡,还意犹未尽。 这味道不要太香了。 就是这给他送菜的小厮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既是送给他的菜,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呢? 钱大人也不敢问,他还指着人家给他送下回呢。 “红烧牛肉也不错,下回我也尝尝,”钱大人委婉道。 以前山珍海味享用不尽。 如今想吃盘子红烧牛肉还得求人。 云初听得出来,她点头道,“我会来给你送饭菜的。” 时间到了,狱卒过来催道,“时间到了,快走吧。” 云初没有耽搁,因为她还想来二回。 收拾好适合,云初转身离开,走之前,眸光围绕着文远伯夫人迟迟不肯挪开。 反倒是文远伯夫人先转了身,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害了女儿。 。 正文 第四章 作证 云初握紧手中食盒,擦掉眼角泪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文远伯夫人没忍住回头望去。 四目相对。 文远伯夫人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她走了两步,坐到床板上,彻底避开了云初的视线。 云初不敢转身,自然没法再看到自己的娘,只能头也不回的走了。 彩蝶鼻子发酸,她是想姑娘远走高飞的,没想到姑娘竟然追到京都来了。 文远伯府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煞星,伯爷对朝廷忠心耿耿,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竟被怀疑通敌卖国。 还从伯爷的书房里收出了通敌书信,伯爷为人正直,哪肯受这样的冤屈,不堪逼问,竟一头撞死明志。 如今姑娘都找到刑部大牢了,她们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文远伯夫人哭成泪人儿,她一直想见到女儿,如今见到,了却了一桩心事,却也更沉重了。 自己生的女儿她知道,绝对不会听她和伯爷的话躲的远远的,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可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做什么? 出了刑部大牢,云初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身上没多少钱,进刑部大牢一趟就花了二十五两,下一回花的只会多不会少。 她没钱可用了。 她想到了那一万两银票。 不论是找人,还是活下去,她都需要钱。 她只能先借用,然后再还了。 虽然那天在街上还马还钱的时候,她没敢问那侯爷是什么人,但京都侯爷没多少位,总能打听到。 握紧食盒,云初回客栈。 暗卫,两个衙差尾随其后。 钱大人被关在刑部大牢大半个月了,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 那钱大人嘴也紧的很,怎么盘问都问不出来什么。 现在居然来了一个探监的,不知道是谁竟敢在这关头给钱大人送饭。 刑部尚书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便派两个得力衙差跟上,查出送饭之人是谁府上的。 衙差跟了一路,跟着云初到了一家客栈前。 两衙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眉头拧成一团。 他们是被发现了还是被发现了? 小厮不回府回客栈,这明显有问题啊。 云初上了楼,客栈掌柜的见衙差过来,吓的心噗通乱跳啊。 这年头,除了乞丐,客栈不欢迎外,就是衙差了。 衙差登门,不是出事了,就是找事,影响客栈生意啊。 掌柜的心底不欢迎,脸上还一脸笑容的迎上来,“两位官爷来小客栈是办公还是住店?” 衙差看向台阶道,“刚刚上楼的小厮是什么时候来的?” 掌柜的愣了下,他刚刚忙着算账,没注意什么小厮上楼啊。 不过他没注意,小伙计注意了,忙道,“那位客官是三天前住的客栈,之前是一身世家子弟打扮,不知今儿为何换了身小厮打扮。” 那公子看着性子温和,别是什么凶恶之徒才好啊。 衙差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看来那小厮不是发现了他们才躲到客栈来了,这本就是他落脚之地。 原先是世家子弟打扮,现在又换成小厮了,定然有问题。 两衙差商议了下,一个留下来看着云初,另外一个回衙门禀告。 好不容易才有的线索,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耽误了尚书大人查案,他们担待不起。 衙差赶回衙门,得到的答复是抓人。 等衙差赶到客栈时,另外一衙差已经不见了。 客栈掌柜的告诉他,云初下楼了,衙差跟了出去。 至于去哪儿了,那是客人的私事,客栈没有过问的权力。 衙差脑壳疼了。 京都这么大,让他们上哪儿找人去啊? 再说云初,回客栈喝了杯茶,拿了银票就下楼了。 衙差躲在暗处看着云初从这间铺子到那间铺子,买了两千两的东西。 拎着食盒,云初就去了登门,只是她一个小厮,即便手里拎着贵重之物,人家也不见她。 连吃了两记闭门羹,云初也走了不少路,心力交瘁的返回客栈。 刚走进去,就被刑部的衙差把路给堵了。 连人带物都被带去了刑部。 到这会儿云初才知道她为了见娘和兄长们一面被刑部打成钱大人同党了。 她只想到了借用探监钱大人之利,却没想过借用之弊。 跪在刑部大堂冰冷的地面上,刑部尚书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眉头拧成一团。 云初去求见谁,尾随的衙差一五一十的禀告了,这些都是没送出去的贿赂。 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吓了云初一跳,只听刑部尚书严肃声传来,“你和钱大人是什么关系?!” 云初心底叫苦不迭。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钱大人啊。 她连人家是谁她都不知道,何谈什么关系。 不过云初聪慧,已经想到搪塞理由了,她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与钱大人并无关系。” “没关系?”刑部尚书笑了。 “没关系你给人送饭送菜?” 云初面不改色,“是有人托我给钱大人送的。” “是什么人托付你的?”刑部尚书再问。 “我不知,他只给了我一幅钱大人的画像,让我给他送几回饭菜,以权故人之情。” 云初是看着刑部尚书眼睛说的,虽然撒谎了,但她并不心虚。 因为她真的不认识钱大人。 送他饭菜只因为他的牢房在她娘的对面,仅此而已。 刑部尚书还真没见过敢看着他眼睛说话的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说的是实话。 “画像可在?”刑部尚书问道。 云初点头,“画像在客栈内。” 云初觉得搪塞过去不成问题,只是她没想到她被抓来了,连带着她放在客栈里的东西都被带来了刑部。 包袱里并没有她说的画像。 眼看着谎言就要被戳破了,云初一脸不敢信道,“画像不在包袱里吗?” 她起身去翻自己的包袱,没有找到。 云初庆幸包袱里只有一套男装,没有女装,不然不是被人怀疑有特殊癖好,就要暴露女儿身了。 隐瞒女儿身女扮男装给钱大人送饭,问题更严重。 云初翻了两遍道,“不可能啊,我今儿出门还看了画像。” 她看向衙差。 衙差有些不快,“东西都在这里了。” “可能是落在了客栈里,我回去取来,”云初道。 刑部尚书让衙差回去找,云初道,“我还有东西藏在客栈里,万一那房间给别的客人住了,东西遗失……。” 刑部尚书皱眉,却也让衙差送她回去。 回去的只是云初,包袱什么的都留在刑部。 包袱里有八千两银子,还有衙差,不怕她跑了。 可怜客栈,前脚把衙差送走,还没一个时辰,人又回来了。 而且这回来的是四个衙差。 云初让衙差守在门外,“我要方便下,劳两位衙差大哥在门外等片刻。” 衙差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怀疑她方便是假,逃跑是真。 云初一脸无奈,“我不会逃。” “我又没干坏事,为什么要逃?” 衙差摆手,对另外两衙差道,“你们两去后院守着,还有客栈伙计,都给我眼睛放亮一点儿。” 说罢,又对云初道,“你要敢逃,与钱大人同罪论处。” 云初点头表示知道。 她没想逃。 进屋后,云初把门关上。 她飞快的把柜子里的笔墨纸砚端出来,只庆幸自己叫了上等包间,里面笔墨都有,不用找小伙计拿。 否则这谎言倒瞒不过去了。 云初在大牢见过钱大人容貌,提笔沾墨,很快就画了一幅简单的钱大人画像。 她把砚台还回原处,拿着画像去了屏风后,把画像吹干,然后叠好,放在床底下。 云初动作行云流水,忙完了就去打开门。 云初翻找,然后在被褥下把画像找到。 衙差一看,果真是钱大人画像不错。 客栈掌柜和小伙计都在屋子里。 看到这一幕,小伙计眼睛睁的圆圆的,瞥头望着掌柜的,准备说话,掌柜的朝他摇头,让他别多话,给客栈惹事。 不和衙门打交道是最好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伙计话到嘴边都咽下了。 客人走后,他把被褥都换了,没有发现床褥下面有画像,现在却又有了,明显有问题啊。 只是掌柜的不让说,借他三虎胆,他也不敢吭一句。 衙差也没有怀疑什么,带着画像和云初返回衙门。 走之前,云初还对客栈掌柜的道,“给我留间房。” 她住了三天,只付了定金,还没有付房钱呢。 只是她是被刑部衙差带走的,客栈掌柜的不敢要房费。 对于云初还要回来住,客栈掌柜的是挺高兴的。 能被放回来,说明云初没问题。 一个没问题的客人,客栈自然欢迎至极。 回了刑部后,衙差把画像交给刑部尚书过目。 刑部尚书没能从画像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衙差不说,刑部尚书哪会想到这画像是云初临时画的? 不是画技高超,哪能这么小会儿就把画像画好了? 刑部尚书看着云初,云初道,“尚书大人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钱大人,我给他送饭菜的时候,还把他错记成了李大人……。” 这一点,刑部狱卒能作证。 之前是随口说的,这会儿对云初算是个人证了。 云初只是收人钱财,替人送饭,刑部尚书也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她有问题,便只能放人。 云初还不怕死的来了一句,“我还能给人送饭菜吗?” 刑部衙差都觉得云初欠揍了。 这都送出事来了,她还要继续送,胆子真肥。 不过这也说明人办事可靠。 刑部尚书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 正文 第五章 请客 云初拎了包袱,告辞离开。 不过刑部尚书虽然让云初走,却也没有真的放下疑心,让衙差继续跟着。 云初之前没发现自己被衙差跟踪了,这一次察觉了,却也无可奈何。 爱跟着就跟着吧。 跟两天发现什么都跟踪不到,自然就不跟了。 但她还是会去刑部大牢探望娘的。 等云初回到客栈,天际一抹晚霞消失地平线。 客栈掌柜的把她住的房间给她留着,云初付了房钱,让小伙计送两个菜上楼。 一整天,她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还来回跑碰壁,实在是太疲惫了。 衙差守在客栈外,并让客栈掌柜的帮他们盯着云初,客栈掌柜的不敢不听。 衙差在客栈外喂了一宿的蚊子。 没睡好,脑袋晕沉沉的。 云初睡的沉,这么多天,她就没睡过什么安稳觉,如今见到娘亲和兄长,虽然情况很不好,但多少心底是个安慰。 她得睡好了,才有精神去找人救娘和兄长们。 她只恨自己对官场上的事了解的太少,父亲的那些好友她也不知道有谁,实在不知道该找谁相助好。 早上吃了一碗粥和两个小包子后,云初就上了街。 身后跟着两衙差,她也不敢拎着礼物去求人,只能带着衙差在街上打转。 衙差任务在身,不敢疏忽。 云初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云初没什么心情逛街,但要装的一副对逛街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是女儿家,对胭脂水粉和头饰感兴趣,但她如今是男儿身,只能看男子喜欢的东西。 正看着呢,突然一颗大白菜朝她后脑勺砸过来。 砸的云初脑袋嗡嗡嗡的直叫。 有人打架,殃及她这个池鱼了。 而且这个打架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沈钧山。 离京了大半个月,没在京都露脸,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背后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嗯。 冀北侯夫人满京都的给儿子挑媳妇。 那男子的表妹正好是其一,冀北侯夫人对那姑娘挺有好感的,正好那姑娘的爹娘似乎有意把女儿嫁进冀北侯府。 不过想嫁的不是沈钧山而是他弟弟沈三少爷。 那男子对表妹一往情深,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要嫁给别人了,还是沈钧山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心底不服,就骂了沈钧山几句。 倒霉催的被沈钧山听见了。 沈钧山正为自己的亲事烦心呢,找不到人,娘又催着要见未来儿媳妇,他现在已经到了食不安寝不稳的地步了。 在他气头上有人撞上来,这不是没事找揍吗? 只是可怜云初受了牵连,站的位置不好,挨了一颗大白菜。 那颗大白菜是男子砸沈钧山的,被他一脚踢开,好巧不巧的砸到了云初。 云初揉了后脑勺,眼睛都发黑,半晌没看清楚人。 等她看清楚,男子摔倒在地,被沈钧山一脚踩在胸口上,“有胆子把刚刚背后编排我的话再说一遍。” “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打死是肯定的,当街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但打个半死那也是肯定的。 男子哪敢说,连连求饶。 云初原本是瞪着沈钧山的,他一抬头,云初心都漏跳了几拍。 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啊。 偷了人家的锦袍、银票和马,结果遇上了他爹不算,又碰上他了。 之前碰上还好一点,现在她把人家一万两银票都花了两千两了,暂时还不起钱啊。 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云初转身就走,沈钧山喊住她,“别走!” 云初哪敢不走啊。 生怕被人认出来了,撒腿就跑。 沈钧山顾不得脚下踩着的男子了,去追云初。 云初使出浑身力气跑,沈钧山追上她也轻而易举。 抓着她肩膀道,“你跑什么?” “没,没什么,”云初连忙道。 她的声音在颤抖。 沈钧山看着她后脑勺还有白菜叶子,替她拿下来。 他虽然纨绔了些,但人家好端端的逛街,被他一脚踢了个大白菜砸中后脑勺,他也得赔礼。 只是他揍人大概太凶残了些,把人吓住了,有气都不敢出。 沈钧山拍着她肩膀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脾气好的。” “我就喜欢和脾气好的人交朋友。”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走,我请你吃饭。” 云初,“……。” “不,不用了,”云初连忙道。 沈钧山好兄弟般的勾着她肩膀往酒楼走。 赔礼的话,沈钧山没打算说了,毕竟不符合他纨绔的气质。 请客当赔礼正好。 云初手无缚鸡之力,沈钧山要带她去酒楼,哪有她反抗的余地。 她越是躲,越躲不掉。 早知道她就穿小厮衣服出来了,堂堂侯府少爷总不至于和一个小厮称兄道弟。 只是她就一套小厮衣服,洗了没干。 衙差躲在暗处,脑壳疼了。 没想到尚书大人让他们盯着的人和冀北侯府二少爷交好了。 他们虽然只是衙差,可他们都知道他们尚书大人和冀北侯关系不错。 尚书大人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还多亏了冀北侯举荐。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他们要盯着的人称兄道弟了,他们怎么也要给冀北侯府二少爷一个薄面吧? 衙差转身回府,禀告刑部尚书。 醉仙楼,二楼包间。 包间内,坐在两位贵公子,正喝酒闲聊。 听到打闹声,护卫走到窗户处看。 只是离的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等沈钧山和云初走过来,护卫看清楚沈钧山的脸,眉心一皱,“主子,是他。” 正在喝酒的墨色锦袍男子看过来。 护卫补充道,“就是那日抢了爷锦袍的男子。” 另外一男子勾唇道,“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表弟你的锦袍?” “我也想知道呢,”男子眼神冰冷道。 “没想到会在京都碰上。” 护卫往窗户处看去,道,“他进酒楼了。” 这是送上门来了啊。 两男子出了包间,准备下楼堵人。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沈钧山上楼。 “表哥,就是他,”墨色锦袍男子道。 另一男子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冀北侯府二少爷有只穿一条亵裤拦路打劫人锦袍的癖好。”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崇国公府二少爷上官通。 墨色锦袍男子是他的表弟周家大少爷。 沈钧山没发现男子,正有说有笑了。 一听上官通说话,脸上笑容顿时僵硬。 一抬头,正和周大少爷四目相对。 周大少爷想起当日被抢的经历,就想给沈钧山一个教训。 当日了,这个教训他是肯定给不了的,不过表哥可以。 沈钧山摇着折扇,没把上官通的话放在心上。 打劫是真的,没什么好否认的。 可是云初心虚啊。 她没想到当日衣服被勾破,偷了人家的锦袍,害得人家只穿一条亵裤打劫…… 正文 第七章 画像 爹都不管他了,娘居然罚他跪祠堂? 沈钧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冀北侯夫人一脸认真。 若非沈家列祖列宗保佑,沈钧山随身带着护身符,他还能有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 给祖宗们跪三个时辰都算轻的了。 沈钧山硬着头皮去跪祠堂。 他前脚走,后脚皇后传召冀北侯夫人进宫。 崇国公夫人是皇后的表妹,周大少爷的娘也是。 皇后的表侄儿被打劫了,还因打沈钧山断了两根手指,皇后听到后,是雷霆震怒。 这事要就这样算了,她皇后的颜面何存?! 尤其近来皇后心情不快,太子身子骨每况愈下,病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药当水喝也没见多少起色,皇后实在是忧心。 冀北侯府是撞她枪口上了。 不过皇后把冀北侯夫人叫进宫,也只能训斥几句,让她管好儿子,再多的却也不能了。 周大少爷的手指怎么断的,醉仙楼当时不少人目睹了,沈钧山提醒他不要揍胸口,是他执意如此,就怪不得沈钧山了。 皇后训斥,冀北侯夫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皇后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都没处撒。 训了一刻钟,气比之前更大了。 再说沈钧山跪在蒲团上反省。 不过他是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 他在水里泡澡,人家姑娘出现在那里,他从水里出来,两人都尴尬。 即便被看光的人是他,他也得对人家负责。 他当不知道,大家都好。 谁能料到他为人着想,人家却存心坑他啊。 打劫周大少爷一套锦袍不对,可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他要光着脚丫子徒步走上二三十里路去人家偷衣服穿吗? 偷还不如打劫呢,好歹稍微正大光明那么一点儿。 跪的膝盖酸疼,时间却没有过去多少。 一个月没跪了,有点不大适应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沈钧山连忙跪的笔直。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沈钧山转身回头,就看到一抹俏丽身影出现在门外。 来人正是沈钧山的表妹,颜宁,小字云芝。 她走到门口,噗嗤一笑。 沈钧山两眼瞪她,“故意吓我。” 说着,挺直的背脊一松,盘腿坐在蒲团上。 颜宁走进去,她手背在身后,沈钧山见了道,“我托表妹办的事办成了?” “当然了,舅舅一向疼我,”颜宁笑道。 “我想看看未来表嫂长什么模样,舅舅怎么会不答应我呢?” “……。” 什么表嫂?! 那就是个贼好不好! 表妹这消息也太闭塞了点儿吧? 不怪颜宁消息闭塞,实在是沈钧山脾气不大好,丫鬟们都挺怕他的,敢传二少爷的丢脸事,那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还差不多。 丫鬟不敢传,颜宁又出府赴约刚回来,知道表哥被禁足祠堂,就赶紧拿着画像来找他了。 嗯。 沈钧山在街上找云初几天,毫无头绪,急的是火急火燎。 他实在是不知道偷他锦袍、钱和马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不过他不知道,他爹冀北侯知道。 明着去问吧,肯定会被他爹逼问,连“心上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说不过去啊。 他只能找表妹相助了,还撒谎说那姑娘轻纱遮面,他没敢把人面纱摘下来。 颜宁听话一脸诧异,自家二表哥天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居然不敢摘一个姑娘的面纱。 这真的是她二表哥吗? 她没有怀疑沈钧山是骗他的,毕竟沈钧山这个二表哥从来敢作敢当,没有骗过她。 沈钧山拿着画像,心底更气啊。 托那女贼的洪福,他连自己表妹都骗了。 沈钧山一双眼睛喷火,迫不及待的把画像打开。 这画出自冀北侯之手,冀北侯做画的时候,还是拿画中人当未来儿媳妇看的。 看清画像,沈钧山眉头拧紧。 因为画像上画的是个男子。 更重要的是这男子还有那么点眼熟。 这……不是今儿他刚结识的小兄弟吗?! 沈钧山抬头看着颜宁,“这是我爹画的?” “舅舅亲笔啊,表哥认不出来吗?”颜宁道。 “……。” 是他爹的笔迹。 他爹绝对不会和表妹开玩笑的。 难怪白日里他不小心把大白菜踢到她后脑勺上,她转过身来时一脸怒气,结果没骂人,转身就要跑了。 原来是认出他了。 偷了他的锦袍和马,哪还敢凑到他跟前来?! 沈钧山气的手下暗用气力,那幅画被他拧的不成样子。 知道云初住在哪儿,沈钧山也不跪了,起身道,“告诉我娘,剩下的两个时辰,我回来接着跪。” 颜宁来不及接话,沈钧山已经消失在祠堂内了。 颜宁扶额。 她这表哥哪都好,唯独性子急躁了点儿。 难得来祠堂一趟,虽然是来找表哥的,虽然表哥走了,但她还是上了柱香,然后才离开。 沈钧山和云初分手的时候,问云初落脚之地,云初告诉他了。 但—— 她一心避开沈钧山,肯定不会说真话。 报了个假客栈,沈钧山找去,查无此人。 沈钧山更是火大了。 他这是在一条小山沟里接二连三的栽跟头啊。 新仇旧恨,不抓到云初,他是誓不罢休了。 接下来,沈钧山就满京都的找云初。 云初忙着找人替父伸冤,奈何求救无门。 一日在街上远远的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沈钧山,吓的她赶紧从小道跑了。 隔了两日,她故技重施,继续去刑部大牢探监。 只是这回钱也没能塞出去,狱卒道,“你要去探望钱大人就去西街菜市口吧。” 云初愣住,“为何去那儿?” “一刻钟前,钱大人被送去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走快点,或许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云初心都凉透了。 好不容易才拿钱大人做幌子探望娘亲,结果钱大人被处以极刑了。 虽然到刑部大牢前了,但钱大人不在了,再没借口进去了。 云初拎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返回客栈。 刑部大牢进不去,客栈也没那么好回。 她身心俱疲的回到客栈,一脚踏进去,正好听到有小厮叮嘱客栈小伙计,“画像上的人回来了,就抓了送去冀北侯府,我家二少爷有重赏。” “这画像上的人莫非得罪了沈二少爷?”小伙计八卦道。 “岂止是得罪?”冀北侯府小厮道。 “我家二少爷恨不得剥她的皮了,我家二少爷的脾气,想来你也听说过,不用我多说吧?” 云初脸色一白,忙不迭的把脚收了回来。 头也不敢回的拎着食盒跑了。 云初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不认识她吗? 怎么又找她了?! 她找个人救她娘难比登天,人家找她却轻而易举! 正文 第八章 字迹 如今人找到客栈,还和客栈掌柜的打了招呼,就这样拎着食盒回去是不可能了。 这两天,她也听了不少关于冀北侯府二少爷的事。 就他那脾气,被他抓住,不死也得掉几层皮。 云初在一旁躲了半天,冀北侯府小厮走了。 但客栈掌柜的不大可能会冒着得罪冀北侯府的危险放她离开。 云初想了想,拎着食盒去了一间铺子。 在铺子里挑了一套女装换上,俊美公子摇身一变成了个美娇娘。 卖裙裳的老板娘都看呆了,她是真没发现人家是女儿身。 云初付了钱后就回客栈了。 客栈小伙计也没认出她来,还有点诧异,毕竟住客栈的姑娘家是真少。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伙计笑的殷勤。 “我找人,”云初回道。 小伙计有点懵,“客官找谁?” 云初报了个包间名,小伙计领着她上楼。 远远的,小伙计便道,“就是那间了。” 云初摸出三钱银子给小伙计,“有劳了。” “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伙计高高兴兴的接了赏钱就转身走了。 云初走到那包间前,见小伙计走了,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包间。 包袱没敢拿,只拿了藏好的银票,然后就退出来了。 云初下楼的速度很快,小伙计端茶路过,抬头正好看到她。 小伙计眉头一皱。 刚刚没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仔细看,怎么瞧着这姑娘很是眼神啊? 可他很确定,这姑娘之前没来过他们客栈。 长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不可能不记得。 犹豫的功夫,云初已经出客栈了。 客栈掌柜的过来,抬手敲小伙计的脑袋,“还傻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小伙计脑袋吃疼,道,“掌柜的,您有没有觉得刚刚那姑娘很眼熟?” 客栈掌柜的眉心一皱。 小伙计不说,他还真没主意到。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眼熟。 客栈掌柜的回到柜台,正好看到柜台上放的画像。 掌柜的随手打开。 这画像他看过,也确定冀北侯府要抓的人就是在他客栈歇脚的公子。 只是刚刚出去的那姑娘容貌轮廓和画像上的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好,那公子跑了!”掌柜的脸色一变。 小伙计都没反应过来。 掌柜的让他赶紧去冀北侯府报信。 小伙计一口气跑到冀北侯府,禀告沈钧山道,“沈二少爷,您要找的那位公子知道您要抓他,男扮女装回客栈拿钱逃了。” 沈钧山,“……。” 什么男扮女装? 那就是个女人好不好! 只是没想到她那么狡猾,竟然被她察觉了,换回女装掩人耳目。 把小伙计打发走后,沈钧山手中折扇敲在了小厮脑门上,“让你们去抓人,提前回来就算了,怎么就不知道把人的包袱一起带回来呢?!” 那女贼身上可还有从他这里顺走的一万两银票。 小厮没想那么多,他们就没觉得那女贼能从他们家二少爷手里逃了。 现在二少爷恼他们,他们也觉得自己有点笨了。 没了钱,那女贼就寸步难行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望着沈钧山,“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钧山气的脑壳疼。 他身边怎么净是些笨人啊。 屁大点的差事都能给他办砸了。 “给我去找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沈钧山磨牙道。 再说云初把钱拿在了身上,心就没那么慌了。 只是她的处境也更不妙了。 冀北侯府二少爷肯定会满世界找她。 京都就这么点大,想不被找到谈何容易,尤其她还要想方设法替父伸冤。 现在客栈是肯定不能住了,客栈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她一个女儿家孤身一人住客栈,太引人耳目了。 轻纱遮面,云初走在闹街上,身心俱疲。 前面有代人写信的,云初走过去借纸笔写了封家书,托人送去冀北侯府交给沈钧山。 信送到冀北侯府的时候,冀北侯正好骑马回府。 小厮便把信往前递,道,“侯爷,有人给二少爷送了封信来。” 冀北侯眉心一皱。 居然有人给他儿子送信来? 别是战书才好。 想到沈钧山和周大少爷的矛盾,冀北侯越发不放心。 他随手接过信,也不管上头写着“沈二少爷亲启”的字眼,直接拆开了。 入目是几行清秀隽丽的字迹,瞧着很是养眼。 云初为偷沈钧山锦袍的事赔礼道歉,她并非有意害他走上打劫这条路,实在是身上衣服被荆棘刮烂了,不得已才偷的。 她只是偷衣服借马,并不知道锦袍里还有一万两银票,她急需用钱,那一万两银票算是她借用的,还望见谅。 除了解释之外,云初还在信里附了一张借据。 借一万两,还一万两千两。 这封信让冀北侯眉头更皱紧了。 从一开始,他就对云初的感觉很不错,毕竟是他爱驹烈火认可的人。 先入为主,他以为那是他儿子的“心上人”,对云初颇有好感。 那天云初是要把一万两还给他的,是他没收。 现在云初送信来解释,条理清晰,字体落落大方,哪怕偷了他儿子的锦袍,导致他儿子打劫了周大少爷还有后面那么多事,冀北侯对写信之人都没有过反感。 还是那话,云初是烈火认可的人。 烈火跟随冀北侯征战沙场多年,冀北侯比谁都了解烈火的脾气,想骑烈火,难比登天。 整个冀北侯府,除了他,也只有沈钧山能骑上马背了。 虽然能骑,烈火还是很想把沈钧山掀下来。 作为第二个被烈火认可的人,冀北侯反感不起来啊。 这说明人家姑娘至少比他儿子有过人之处。 冀北侯把信递给小厮,让小厮送去给沈钧山。 沈钧山正烦着呢,他性子急,找不到人,他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沈大少爷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正极力的安抚他,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这时候出去,谁撞上来谁倒霉啊。 皇后只训斥了冀北侯夫人,没能做别的,这时候沈钧山犯点错,可就正好给了皇后借题发挥的机会。 小厮把信送给他,沈钧山皱眉,“谁拆了我的信?” “是侯爷,”小厮回道。 “……。” 沈钧山白眼一翻,“又拆我的信!” “父亲他怎么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沈大少爷嘴角狠狠一抽。 小厮脑门上黑线是要多粗壮就有多粗壮。 二少爷说这话真是够欠揍的。 侯爷多正啊,也不知道二少爷怎么就歪成这样了。 大少爷和三少爷也时常有人送信来,侯爷可从来不看。 唯独二少爷—— 小厮们已经习惯了把送给二少爷的信先送给侯爷过目了。 本来沈钧山就为找偷锦袍的人火大了,云初这封信直接在他气头上点了把火。 这是解释吗? 这是在挑衅他! 沈大少爷看了信,道,“未来弟妹这字写得还真不错。” 沈钧山两眼盯着自家兄长,从牙缝里磨出来几个字,“大哥喊女贼什么?” 弟妹…… 沈大少爷轻咳一声,“没别的意思,就是喊习惯了。” 沈钧山差点没气炸肺。 之前弟妹长弟妹短就算了,知道是贼,还喊。 看到自家弟弟气的冒烟的样子,沈大少爷就越觉得写信之人成为他弟妹的机会大。 撇开表妹和府里的丫鬟,还有和表妹交好的几位大家闺秀,沈大少爷都怀疑自家弟弟有没有和旁的姑娘说过话。 现在一姑娘闯进了他弟弟的生活中,还把他弟弟给坑了,多有趣的一件事啊。 嗯。 不止在冀北侯那里,在沈大少爷这里,对云初也是极有好感的。 把信叠好,沈大少爷拿着信走了。 沈钧山见了道,“大哥把信带走做什么?” “拿去给娘看看,”沈大少爷笑道。 沈钧山一脸无语。 真不知道一个女贼的信有什么可值得他娘过目的。 他摇着玉扇,借风消气。 再说云初,送信保平安,但她也没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封信上。 找不到万无一失的歇脚之地,她去了慈云庵。 慈云庵的师太心地善良,云初想在慈云庵小住几日,师太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白日里,云初想办法救娘亲和进刑部大牢探监,晚上就抄佛经,替含冤而死的父亲祈福。 豆大的泪珠掉在纸上,把字迹都晕染的模糊了。 刑部大牢没那么好进,云初倒也进了一回,只可惜没能上前,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怕娘不知道她来了,云初故意大声和狱卒说话。 文远伯夫人听出了女儿的说话声,激动之下连咳了好几声。 云初含泪离开。 慈云庵是京都最大的庵堂,来祈福的不少,但也不多。 慈云庵的师太为慈云庵是操碎了心,奈何有个大佛寺挡在前面,慈云庵如何跟闻名天下的皇家寺庙相提并论? 和小尼姑的谈话中云初得知,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不少贵夫人去大佛寺上香。 正巧过两日就是十五了,云初打算去碰碰运气。 云初字写的好看,慈云庵师太让她帮忙抄佛经,云初寄人篱下,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云初没想到师太把她抄的佛经送到了冀北侯夫人跟前。 又碰巧被沈钧山看见,暴露了她的行踪。 正文 第九章 菩提 这一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云初坐马车到大佛寺脚下,徒步上山。 十五上香的人多,云初看不到不少华贵马车。 她打听到镇国公夫人也来上香。 朝中大臣,她知道的不多,但她听父亲提过镇国公。 能被父亲夸赞的,必定是朝廷栋梁,云初求助无门,打算混进镇国公府求镇国公出手相助。 她不是没想过当街拦人,下跪相求。 只是那样做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她现在还是逃犯。 她可以牺牲自己,但前提是她的牺牲值得,哪怕是一命换一命,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不能暴露自己文远伯府大姑娘的身份,即便暴露了,也难高攀上镇国公府。 她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只能先来,再见机行事了。 远远的看到镇国公府马车停下,从马车里走下来两姑娘,年长的和她差不多。 她们两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云初在等待机会,却不知道她抄的佛经已经被送到了冀北侯夫人跟前,被沈钧山瞧见了。 这佛经是慈云庵送来的,足以说明云初人就在慈云庵。 沈钧山带着佛经找到慈云庵。 慈云庵的师太还吓了一跳,她去过冀北侯府两回,认得沈钧山。 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突然到了慈云庵,明显有事啊。 沈钧山打听云初,师太惶恐道,“那位女施主可是得罪了沈二少爷?” “得罪?”沈钧山笑了。 “师太严重了,她是我心上人。”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自打偷了他锦袍后,就被他放在心上了。 那是恨的咬牙切齿,牙根痒痒啊。 但明说有仇,师太心善,必不会坦白相告,只能说这样含糊其辞的话了。 师太心口一松,笑道,“原来是沈二少爷的心上人。” “不过安姑娘一早下山了,去了何处贫尼也不知道,不过她会回来用斋饭。” 师太确实不知道,虽然云初住在慈云庵,但她不会管束云初的去向。 留,她欢迎。 去,她不挽留。 不过师太不知道,小尼姑知道啊,“安姐姐去了大佛寺。” 小尼姑削发为尼不久,还没养成见人就称施主的习惯。 云初住到慈云庵后,小尼姑就陪着她,两人住一间院子。 大佛寺吗? 沈钧山勾唇一笑。 添了一百两香油钱,沈钧山骑马离开。 一路纵马狂奔到大佛寺,沈钧山恍惚想起来今天是十五。 他娘有十五上香祈福的习惯,尤其是他隔三差五打架后,他娘总担心他哪天被人打死,祈福的更是勤快,在佛前替他消罪孽保平安。 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大佛寺,肯定会被他娘问起。 万一…… 他娘看上了那女贼,后果不堪设想啊。 沈钧山头疼了。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坑他的女贼,父亲和娘一个比一个喜欢,这是什么眼光? 想到这些,抓贼的急切心情都黯淡了几分。 一上山,冀北侯府的小厮就过来了,高兴道,“二少爷也来了。” “当没看见我,”沈钧山道。 小厮,“……。” 当没看见就没看见吧,偏二少爷翻身下马就走了。 人不让他看见,让他看见马。 小厮认命把马牵去拴好。 大佛寺下有集市,卖什么的都有,镇国公府大姑娘、二姑娘从这个小摊子逛到另一个小摊子,玩的不亦乐乎。 云初觉得这是个相遇的好机会,她走了过去。 依照计划,她会不小心撞到镇国公府大姑娘…… 嗯。 计划的很好,只是实施的太快了。 她走过去,还没走到镇国公府大姑娘身边,就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一脚踩在了镇国公府二姑娘的绣花鞋上。 突然被踩,镇国公府二姑娘疼的直叫。 一把将云初推开,把镇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给撞了。 镇国公府二姑娘疼的呲牙咧嘴,骂道,“你长没长眼睛啊!” 她生气,云初比她更气。 好端端的计划被搞砸了啊,和人家镇国公府二姑娘交恶了,她这辈子只怕都没机会登门了。 云初连忙赔不是。 镇国公府二姑娘的丫鬟嫌弃的看着云初,“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 “踩伤我家姑娘,你担待的起吗?!” 云初能做的只有赔礼。 谢大姑娘走过来,帮云初说话,“她也不是故意的,这地方确实拥挤了些。” 谢二姑娘才十二岁,气头上连自家姐姐也一起瞪了,“她踩了我,你还帮她说话,看我一会儿不和娘告状!” 谢大姑娘顿时头大,她这妹妹越长大,度量越小。 谁都有不小心踩到别人的时候,也没多严重,人家赔礼不就算了吗? 作为姐姐,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至于妹妹不听,她也爱莫能助了。 云初一再赔礼,谢二姑娘不依不饶。 云初抬头看着谢二姑娘,正要开口,结果一瞥眼瞧见了沈钧山。 沈钧山个子高,模样俊逸,走在人群里,那就是鹤立鸡群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沈钧山也看到了云初。 四目相对。 一个高兴。 一个惶恐。 两脚生风,哪还管赔礼的事,要是被沈钧山戳破她偷锦袍,镇国公府的姑娘就更不会和她交好了。 云初拔腿就跑,惊呆了谢大姑娘,气的谢二姑娘跺脚,脚更疼。 集市人多,云初混在人堆里,还真不好找。 但要躲开,也没那么容易。 而此时,冀北侯夫人在大佛寺内给儿子祈福求姻缘,颜宁不打扰舅母,带着丫鬟四下闲逛。 集市人多,不想被挤的她往僻静处走。 她喜欢大佛寺半山腰处的菩提树,那是她爹娘相识相知相许的地方。 只要来大佛寺,她都会去那儿坐坐。 她习惯从小道走。 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她坐在那里,丫鬟发现她耳坠丢了一只。 那是颜宁最喜欢的耳坠,丫鬟急道,“姑娘的耳坠怎么丢了一只?奴婢回去找。” “姑娘,你就在这里等奴婢,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丫鬟就跑了。 刚刚她还见姑娘的耳坠在,应该就在附近丢的。 大佛寺是佛门重地,没人敢放肆,再者她们来菩提树过很多次,除了她们,极少见有别人来,不怕有危险。 可偏偏,今儿来这里的人多。 三皇子遇刺受伤,躲到了这里。 颜宁坐在菩提树下,三皇子没有惊动她,直接躲上了树。 远处几名刺客追过来,脚步声很重,颜宁猛然瞥头,就看见刺客蒙着脸,杀气凛然。 刺客走过来,问道,“有没有看到一男子?” 颜宁刚要摇头。 突然,一滴血掉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她颈脖处。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 颜宁不敢抬头,她道,“我一直坐在这里,没见有人过来。” “倒是刚刚有脚步声,我回头,恍惚觉得有一道黑影往那边闪过,不,不知道是不是……。” 颜宁话还没有说完,刺客就往颜宁指的方向追去。 确定人走远了,颜宁手中绣帕一抹后颈,绣帕上是血。 她抬头,正好和躲在树上的三皇子四目相对。 三皇子躲过一劫,刚松了口气,被颜宁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一看,脑袋一空,竟从树上摔了下来。 颜宁吓的接连往后退。 三皇子反应过来,稳住身子没摔的四仰八叉。 可是颜宁退的急,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往后一滑。 三皇子急忙伸手拉她。 人没拉住,两人一起滚下山了。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被找到耳坠急着回来禀告的丫鬟看见了。 丫鬟脸色一白,扯着嗓子喊,“救命啊!” 嗯。 更凑巧的事,云初躲沈钧山也往这边跑。 这边人少,不好躲,听到有叫救命声,才发现这边有条小道,慌不择路的从小道下来了。 沈钧山把人追丢了,正恼呢,就听到丫鬟喊救命。 这丫鬟的声音他熟啊,是表妹的丫鬟春儿。 下面是菩提树,是表妹经常待的地方。 担心颜宁出了什么事,沈钧山赶紧下山。 他用了轻功,反倒在云初前头,丫鬟见到他,急的眼泪直掉,“二少爷,你快救姑娘啊。” 沈钧山皱眉,“出什么事了?” “姑娘碰到了登徒子,掉下去了,那登徒子也在下面,”丫鬟急道。 沈钧山转身回头就看到云初,道,“替我拦下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跳下山了。 云初是想跑的,可她见丫鬟着急又想救人。 这一耽搁,想走都走不掉了。 颜宁和三皇子一起摔下山,三皇子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心理承受能力强,颜宁这一吓,直接晕倒了。 沈钧山下山救人的时候,三皇子正拍颜宁的脸,让她醒过来。 丫鬟不知道是三皇子,只看到颜宁躲人,然后掉了下去,认定三皇子是登徒子。 沈钧山又看到三皇子拍他表妹的脸,这一幕,无疑是在轻薄他表妹。 怒气一瞬间就从脚底心涌到了头顶。 二话不说,沈钧山走过去,一把拎着三皇子的衣领将人抓了起来。 都没看清脸,一拳头就招呼了过去。 气头上,力气更大。 三皇子的眼睛当时就青了。 正文 第十章 久等 三皇子被打的眼冒金星,疼的是呲牙咧嘴。 挨打的眼睛疼的睁不开,不过还是把沈钧山认出来了。 沈钧山不认得他,他认得沈钧山啊。 冀北侯府在京都地位不低,但沈钧山一向能惹事,宫宴等重要宴会,冀北侯都不带沈钧山进宫,唯恐他惹祸上身。 沈钧山对进宫赴宴也没什么兴趣,是以还真不认得三皇子。 三皇子自报身份。 刚报完,另外一只眼睛也挨拳头了。 “三皇子?”沈钧山气笑了。 “三皇子就能轻薄我表妹了?!” 三皇子,“……。” 谁轻薄他表妹了? 他只是想叫醒他表妹而已! 三皇子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颜宁吓晕的,三皇子已经将她从昏迷中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沈钧山的拳头对着三皇子。 “表……表哥?”颜宁轻唤出声。 表妹喊他,沈钧山哪还顾得上三皇子。 人家是三皇子,他也不能把人打死替表妹出气。 沈钧山把颜宁扶起来道,“表妹有没有摔伤?” 颜宁脸颊绯红,轻摇了下头。 她没有摔伤,因为摔下来时,三皇子给她做了垫背的。 沈钧山扶她上去,回头瞪了三皇子一眼,“以后离我表妹远一点儿!” “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颜宁朝沈钧山摇头,“表哥……。” 虽然沈钧山和人打架那就是家常便饭,可颜宁不希望看到表哥因为她打架被舅舅责罚。 沈钧山能怎么办,表妹不让打人,他只能算了。 抱着颜宁,纵身一跃上去了。 一上去,就看到让他嘴角狂抽气不打一处来的一幕。 颜宁的丫鬟春儿趴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云初的脚,不让她走。 云初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就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丫鬟。 二少爷让她拦下云初,春儿可不敢放人走,就是死,她也得把人拦下来。 沈钧山跳下救人时,云初转身就跑,春儿扑过去抱住云初的腰。 云初把她的手掰开要跑。 春儿追的太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云初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就被丫鬟抱住了脚不让走了。 这丫鬟是来真格的,除非杀了她,否则没法让她松手。 到了地面,沈钧山把表妹放开,朝云初走过去。 他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可算是逮到人了。 云初心虚的厉害,根本不敢看沈钧山的眼睛。 见沈钧山过来,春儿才敢松手,爬起来,跑到自家姑娘跟前哭鼻子,“姑娘,你刚刚吓死我了。” 颜宁朝她摇头,“我没事。” 她对云初更感兴趣。 看到云初,她就想到舅舅画的“未来二嫂”的画像,可不正是眼前之人吗? 就是她偷了二表哥的锦袍,还有舅舅的马,导致二表哥打劫了崇国公府二少爷的表弟周大少爷。 这般大胆的姑娘,颜宁早就想结识了。 春儿松开手,云初拔腿就跑,只是在沈钧山跟前,她能跑得掉才怪了。 沈钧山身子一闪,直接把云初的去路给挡了。 云初跑的太快,直接撞了上去。 脑门和沈钧山的下巴撞上了,疼的她是眼泪直飚。 沈钧山觉得下巴快要被撞碎了,他揉着下巴道,“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云初疼红了眼。 见云初哭了,沈钧山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实在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啊。 他望向颜宁。 颜宁一脸“表哥,你吓哭了人家姑娘,你自己哄”的神情。 不是她帮不了,而是不能帮。 大表哥过不多久就要成亲了,三表哥也定亲了,只有二表哥,亲事困难。 舅舅和舅母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都愁白了几根头发。 舅舅挺喜欢这位坑了表哥的姑娘,她不能破坏表哥和人家姑娘相处的机会。 沈钧山脑壳涨疼,哪有这么喜欢哭的姑娘,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偷钱偷马的可是她。 莫非是在装柔弱? “别以为你哭,我就心软不追究了,”沈钧山冷了脸道。 云初哭的更凶了。 父亲亡故,母亲入狱,这么多天,云初都是靠着坚强意志扛过来的。 她已经濒临崩溃了,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 刚刚撞疼,确实疼出了眼泪,但更多的还是心里委屈。 压抑的眼泪一旦开了闸,就收不住了。 越哭越凶。 沈钧山一个头两个大。 表妹摆明了不肯帮忙,丫鬟春儿帮不了,四下又没别人…… 想到别人,沈钧山眉心皱紧了。 他们都上来半天了,三皇子怎么还没上来,不至于挨了他两拳头,不走平坦道路从荆棘丛走吧? 沈钧山想起三皇子,颜宁也想起来了,春儿小声问道,“二少爷是把那登徒子打死了吗?” 颜宁摇头。 怕出了什么事,颜宁望着沈钧山道,“他没上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钧山拧眉,“他轻薄你,你还关心他的死活?” 颜宁脸红跺脚道,“什么轻薄?!” “他没有轻薄我!” 沈钧山看向春儿。 春儿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姑娘。 她亲眼看见的啊。 虽然表妹和丫鬟说的不一样,但沈钧山还是选择相信自家表妹。 他瞥向云初道,“站在这里别动。” 说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见他跳下去,云初赶紧擦掉眼泪,一溜烟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春儿要去追,被颜宁拦下,“不用追了。” “可二少爷让她别走,”春儿道。 颜宁失笑。 真是个傻丫鬟。 二表哥说那话,不是真让她别动,而是故意放她走。 二表哥不会哄人,放她走,她自然就不哭了。 只要她人在京都,二表哥能抓他一回,自然就能抓两回。 比起哄人,明显抓人更容易。 她现在更担心那男子,他受伤在前,被她垫背在后,又挨了表哥两拳头,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正担心呢,就见沈钧山把三皇子带了上来。 三皇子晕倒了。 在沈钧山带颜宁上来之后,三皇子也要上来,只是一口气提上来,牵的胳膊和眼角都在疼。 两眼一黑,就倒地不起了。 要不是沈钧山想起他来,只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把人救上来后,见云初不见了,沈钧山松了口气。 他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人,居然怕姑娘哭,这毛病得治。 沈钧山经常和人打架,随身带着金疮药,把三皇子放下后,就帮他包扎伤口。 颜宁看着三皇子的伤,想起刺客,连忙道,“表哥,咱们还是带上他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怕刺客会回来找他。” 沈钧山还想把人包扎好就不管了。 他并不知道表妹匡了刺客一把。 那这地方确实不能久留了。 嗯。 他们前脚走,后脚刺客没追到人折返回来。 在菩提树下发现了几滴血,眸底寒芒闪烁。 沈钧山没有直接带三皇子下山。 他虽然性子纨绔了些,却也知道近来朝廷有多动荡。 太子久病不愈,流言暗起,都说储君之位要空出来了。 皇子们都在极力的拉拢朝臣,以增加夺嫡的希望。 三皇子在这时候遇刺,和储君之争脱不了干系。 救三皇子是功劳一件,可如此一来,也把要除掉三皇子的人给得罪了。 救他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了,沈钧山不想因此把冀北侯府卷进争斗中去。 再者,把三皇子送回宫,他一双青黑的眼睛比刺伤更惹眼。 即便再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沈钧山也知道揍了三皇子的罪名有多严重。 不过他不怕就是了。 堂堂皇子被打了,三皇子丢不起这个人。 把人送到大佛寺交给住持,沈钧山就没管了。 颜宁裙裳上沾了血,换了身裙裳,冀北侯夫人觉察了,道,“怎么换衣裳了?” 颜宁红了脸道,“刚刚在集市被人撞了下,裙摆脏了。” 冀北侯夫人没有怀疑,她道,“今儿是十五,来进香的人多,集市肯定比以往拥挤,你要想逛街,待会儿下山多带几个丫鬟小厮上街。” 颜宁受了惊,哪有心思逛街啊。 她摇了摇头,扶着冀北侯夫人往前走。 这会儿差不多该用斋饭了,只是这回的斋饭没能吃成。 三皇子在大佛寺遇刺受伤,大佛寺怕承担不起这责任,直接把这事闹大了。 今儿来大佛寺上香的人多,更来了不少贵夫人。 连三皇子都受伤了,足以说明大佛寺不安全啊。 香客纷纷下山。 冀北侯夫人也不敢久留,没用斋饭就回府了。 沈钧山知道云初在慈云庵歇脚,把三皇子交给大佛寺后,就去慈云庵守株待兔了。 只是等到天黑,也没把人等到。 沈钧山眉头拧紧。 那女人有这么聪明,猜到他已经知道她在慈云庵落脚,所以不回来了? 山上蚊子多,沈钧山都不知道在慈云庵这等清净之地大开了多少杀戒了。 再不下山,该要宵禁了。 沈钧山骑马离开。 他不知道冀北侯府的小厮找了他一下午。 而他要找的云初身陷牢狱了。 云初为了结识镇国公府大姑娘来的大佛寺,结果结识不成,反而踩了镇国公府二姑娘的脚。 她一再赔礼,谢二姑娘都不肯消气。 云初又发现了沈钧山,转身就跑了。 此举无疑是在谢二姑娘气头上浇了一盆烈油,要不是谢大姑娘拦着,谢二姑娘就让小厮抓她了。 谢二姑娘气呼呼的去给镇国公夫人告状,谢大姑娘还挨了几句训斥。 云初从菩提树处离开后,正巧被谢二姑娘的丫鬟看见了。 丫鬟让小厮跟上,给云初一点教训。 云初警觉强,小厮非但没能从她手里讨到便宜,还挨了云初一闷棍。 小厮怕回去挨训,正巧看到大理寺衙差路过,计上心来。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提拔上来的,是镇国公府的常客,大理寺的衙差都知道。 小厮说云初拿棍子打他,云初说小厮跟踪她在前。 大理寺的衙差便道,“大路人人走,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同路,而是跟踪你?” 这明显的偏袒之词,气的云初冒烟。 衙差手一摆,“抓起来!” 云初转身就跑,但是没能从衙差手底下逃走,被下了狱。 待在大理寺牢房中,云初抱着膝盖,强忍着没哭。 早知道会入狱,她还不如和娘、兄长他们在一起。 她还想找人救娘,如今她自己都要被人救了。 被抓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被谁给抓了。 是夜。 繁星璀璨。 沈钧山翻身回府,打算洗洗睡了,明天一早再救人。 结果一进府,暗卫就闪身出来道,“二少爷,你可算是回府了,侯爷找你。” “找我?”沈钧山扭眉。 “父亲找我做什么?” 暗卫看向书房方向,“侯爷还没睡。” 沈钧山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他今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硬着头皮,沈钧山去了书房。 一进门,就挨了自家亲爹好几记瞪眼,沈钧山笑道,“父亲大晚上的不睡,不是在等我吧?” “你也知道大晚上了?”冀北侯气道。 “……。” 一句话没说好,直接撞枪口上了。 沈钧山干脆不说话了,免得多说多错。 他说话,冀北侯生气。 他不说话,冀北侯更生气。 沈钧山一脸惆怅,“父亲,我又哪里做的不对了?” “你救了三皇子?”冀北侯道。 沈钧山望着冀北侯,眉头拧成麻花。 父亲怎么知道这事的? 表妹一向嘴严,她还叮嘱他今儿的事不让父亲知道,不大可能会主动告诉父亲才对。 “是谁告诉父亲的?”沈钧山问道。 “皇上!” 沈钧山,“……???” 冀北侯不是生沈钧山救了三皇子的气,而是皇上宣他进宫,冀北侯府找不到人。 整整一个下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沈钧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谁能想到他跑去慈云庵蹲守偷马贼了? 皇上传召,有谁让皇上等了一个下午等不到人的? 让皇上久等—— 好事都变成坏事了! 尤其这还算不上是件好事。 沈钧山抬手拍脑门,他只想到瞒着救三皇子的事,却没想到三皇子自己会把这事捅出去。 不是三皇子告诉皇上的,皇上不可能会知道。 能被忌惮的派刺客追杀,可见三皇子也不是个笨的。 他不直接送他回宫领赏,而是把人交给大佛寺,明摆着是不想卷进储君之争去。 结果他倒好,借着替他请功,生拉硬拽的把他拖了进去。 算计他,胆子够肥。 沈钧山望着冀北侯,“父亲要骂就骂吧。” 冀北侯瞪他道,“回去给我早点睡,明日一早随我一起进宫。” 沈钧山看着他,“我那么早进宫做什么?” “我又不用上朝。” “我是让你去御书房前等皇上下朝!”冀北侯嗓音飚高。 正文 第十一章 杀心 冀北侯气啊。 他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和小儿子都能心平气和的闲话家常。 唯独二儿子,说正事都聊不到两句就血气翻涌。 至于闲话家常—— 他的闲话家常就是训儿子,罚儿子。 小厮在书房外听着侯爷怒吼声,嘴角是抽了又抽。 侯爷脾气很好,对谁都和气,唯独对二少爷,那脾气是上无止境。 不过二少爷也是欠骂,平常在街头称霸,一找一个准。 不想找他也能碰上,结果皇上传召,侯府一半的小厮去找他了,愣是找不到他人影儿。 冀北侯极力的压抑怒气,“你下午去哪儿了?” 沈钧山眼角一抽。 他要说自己去慈云庵等女贼了,以至于没能进宫面圣,让皇上久等,他爹能活活气晕过去。 他一向实诚,能不撒谎都不撒谎,哪怕让人胡乱猜都行。 可现在,情况逼他撒谎啊。 “找了个阴凉地方,睡了一下午,”沈钧山一脸严肃道。 要不是明儿一早要进宫,冀北侯真的要罚儿子去跪佛堂了。 一家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却在呼呼大睡?! 感觉到自家爹火气越来越大了,沈钧山赶紧道,“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冀北侯答应,沈钧山转身就跑了。 冀北侯气的脑壳疼。 沈钧山泡了个澡,就躺床上了。 很想睡觉,但睡不着啊。 那女贼无处可去,不得不住在慈云庵。 白日里被他找到又逃了。 她不回慈云庵,她能去哪儿? 算了。 还是想想女孩子哭要怎么哄吧。 他不担心找不到人,只要她人在京都,她就插翅难逃。 他怕的是找到人了,三句话没说就哭,哭的他心慌。 天气闷热,屋子里没有冰盆。 不是冀北侯府用不起冰盆,而是冀北侯不许人给他们三兄弟准备。 男人怎么能那么娇气? 行军打仗,边关更热,别说冰盆了,有时候连想痛快的喝口水都办不到。 在家养成娇气习惯,到了边关吃的苦头更多。 当然了,也不是一定不能用冰盆了,只要成家立业,就可以蹭媳妇的光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沈钧山又想喝酒,拿了一壶酒,直接上了屋顶。 繁星满天,还有徐徐清风。 这天气在屋顶喝酒,不要太惬意。 唯一缺憾的就是少了个伴。 不过很快就有伴了,沈大少爷在书房读书,有些乏了,准备睡下。 从书房出来,就听小厮禀告沈钧山在屋顶喝酒。 沈大少爷就上了屋顶。 沈钧山把酒递给他。 沈大少爷喝了几口,道,“痛快。” 沈大少爷把酒坛放下道,“又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了?” 作为兄长,沈大少爷还是很了解自己弟弟的。 闯祸的本事大,心也大。 捅破天了,也能倒床就睡。 他上屋顶必定是心里有事,而且肯定不是让皇上等了一下午这件事。 沈大少爷还真想知道有什么事比让皇上等更大了。 只是弟弟未必会和他说。 正这样想了,就见沈钧山望着他,道,“大哥,女孩子哭了要怎么哄?” 沈大少爷,“……。” “就这事?”他嗓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不然呢?”沈钧山反问道。 “……。” 沈大少爷扶额。 这个难题把沈钧山难住了,也把他这个沈大少爷给问懵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 他连女孩子都没惹生气过,更别提惹哭了。 只是看着自家弟弟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沈大少爷第一次有了做兄长的感觉。 兜不住,也得把这个问题兜住了啊。 沈大少爷皱紧眉头道,“不是大哥说你,人家女孩子多娇气,你怎么能把人惹哭?” 沈钧山,“……。” 心好累。 以为他想惹哭吗? 什么都没做呢,就哭的肝肠寸断了。 明明被偷钱被坑惨的是他,却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只要一想到人家哭惨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跪一天的祠堂都没这么难受。 见兄长说了一句就停了,沈钧山望着沈大少爷道,“大哥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哄吧?” 沈大少爷道,“不要激将我,我哄你大嫂经验足着呢。” “今儿天色不早了,明儿你还要跟父亲一起进宫,早点睡。” “等你从宫里回来,大哥再教你。” 说完,沈大少爷纵身一跃就下了屋顶,根本不给沈钧山追问的机会。 他得早点睡,明天去找念娘请教。 只有女儿家才知道女儿家要怎么哄。 问清楚了,将来念娘进门,他把人惹哭了也好知道怎么哄。 沈钧山将一坛酒喝光,方才回屋。 翌日,天麻麻亮,沈钧山就被叫醒了。 现在的他可不是将来的他,慵懒闲散,睡觉睡到自然醒,哪有到点就醒的自律? 小厮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他叫醒的。 从酣睡中醒来,沈钧山那火气大的,要不是小厮说进宫的事,沈钧山已经把这事忘了个彻底了。 说到这事,沈钧山意见就很大呢。 救了三皇子,还得一大清早就进宫去御书房前等皇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眼睛都困的睁不开,再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酒气未消。 冀北侯闻着酒气,揍儿子的心都有了。 进宫面圣还敢喝酒?! 沈钧山一脸无辜,“我又没喝醉。” “你还敢喝醉?!”冀北侯气道。 “你想去皇上跟前发酒疯不成?!” “……。” 沈钧山没敢接话。 虽然他没喝醉过,更没发过酒疯。 冀北侯夫人瞪了沈钧山一眼道,“好了,一大清早就这么火气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冀北侯整理好官服,大步流星的走了。 沈钧山跟在身后打哈欠。 进了宫,父子俩就分道扬镳了。 冀北侯去议政殿上早朝,沈钧山去御书房等皇上下朝。 走之前,冀北侯道,“近来朝中没什么大事,皇上下朝很快,你给我老实等着。” “我知道,”沈钧山无奈道。 嗯。 沈钧山老实的在御书房外等着。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不见皇上下朝。 这真是太考验人耐心了,尤其是对一个缺乏耐心的人来说。 实在等不下去了,沈钧山找了个公公问,“皇上在哪儿?” 小公公叹息一声,“皇上在东宫。” 沈钧山要去东宫找皇上,被小公公拦下。 “沈二少爷还是别去东宫了,太子吐血了,皇上心头正烦着呢,”小公公道。 小公公说完就退下了。 沈钧山就为难了,太子是储君,他吐血,皇上必定忧心,还不知道在东宫待多久,他肯定不能去东宫啊。 可现在回府,他爹那一关不好过。 走不能走,留又没耐心留,沈钧山想到了坑他的三皇子。 让小公公带路,沈钧山去找三皇子了。 三皇子没想到沈钧山来找他,“沈二少爷怎么来了?” “托三皇子的洪福,让皇上等了我一下午,我一大清早就进宫等皇上下朝了,到这会儿都还没见到皇上的人,”沈钧山道。 “……。” 扑面而来的怒气,三皇子呛着了,连咳了好几声。 三皇子两眼还有些青,不过比昨儿好多了。 沈钧山把救命之恩让给大佛寺,三皇子知道,他是故意告诉皇上是沈钧山救了他的。 冀北侯在朝中势力不弱,他希望能得到冀北侯府相助。 是谁要他的命,他心里有数。 而沈钧山是个不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的人。 这一点,三皇子很欣赏。 三皇子摸着眼角道,“沈二少爷和颜姑娘的救命之恩,本皇子不能不报。” 沈钧山眉头一挑,“那我还真好奇三皇子打算怎么报答我?” 三皇子,“……。” 不按常理接话,直接把三皇子接懵了。 不该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吗?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三皇子登时知道沈钧山不是那么好惹的,把他卷进储位之争来,他没那么好说话。 “沈二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三皇子道。 沈钧山坐下来,把怀里的画像掏出来。 “这女贼偷了我锦袍和一万两银票,昨天为了救三皇子,让她给跑了。” “我的要求不高,三皇子只要把她给我抓到就成了,要活的。” 三皇子看着画像上的男子,嘴角抽了又抽。 这是女贼? 确定不是在耍他? 三皇子琢磨了下,这话重点可能不是找人,而是在那一万两上。 他让小福公公取了一万两来。 沈钧山还真收了。 把银票揣怀里,沈钧山告退道,“那三皇子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你静养了。” 小公公目瞪口呆。 知道冀北侯府二少爷胆子大,连崇国公府二少爷的表弟周大少爷都敢断他几根手指,但没想到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谢恩要赏吗? 小福公公觉得三皇子肯定生气,结果三皇子心情还挺不错。 小福公公不理解了,“三皇子,您不生气?” “这是好事,”三皇子笑道。 小福公公懵的厉害。 他怎么就没觉得是好事了? 想了好一会儿,小福公公才反应过来。 冀北侯府二少爷拿了钱就不追究三皇子把冀北侯府卷进储君之争一事中来了啊。 那这是不是说明冀北侯府向着三皇子了? 要是能得到冀北侯府相助,那三皇子的胜算就更大了。 沈钧山从三皇子这里拿到了一万两,回御书房后,向皇上请罪。 皇上虽然悲痛太子病情加重,但昨天要不是沈钧山出手相救,三皇子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沈钧山救了三皇子,皇上夸了他几句,赏赐不少。 虽然没有一万两,但那些赏赐也价值三千两了。 只是赏赐的不是锦缎就是文房四宝,都不是沈钧山喜欢的东西。 带回府后,就给大家分分了。 沈大少爷回府,就收到了沈钧山送他的端砚,他把从未婚妻念娘处请教来的哄女孩子高兴的办法一股脑的传授给沈钧山知道。 沈钧山听的是嘴角狂抽。 因为那些办法对他一个也不适用。 可能大概是他没说清楚,自己要扼止的是女贼的眼泪,叫人误会他要哄的是心上人,写情书、送首饰、甜言蜜语…… 他对女贼说甜言蜜语,这可能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赔礼道歉? 他和女贼赔礼道歉? 赔礼他不该在她路过的地方洗澡,把锦袍放在石头上,诱惑她偷拿吗? “二弟,你懂了没有?”沈大少爷问道。 “……懂了。” “大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沈钧山赶紧跑了。 沈大少爷一看就知道自己说的话,自家弟弟没听进去。 不过他今天是受益匪浅。 沈钧山上街不为别的,继续找人,虽然他把这事交给了三皇子,但他还真不敢抱多大期望。 自己都保不住,差点没命,能指着他找人吗? 只是从街头找到街尾,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倒因为在街头晃荡久了,扎了人家的眼,故意生事,找他打架。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崇国公府二少爷和六皇子(未来齐王)。 太子病重,药石无医,皇子们的争斗也随着太子的病重愈来越激烈。 而这些皇子中,最有希望的除了六皇子就是三皇子了。 甚至……三皇子的希望更大一点儿。 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当今皇后并非皇上的原配嫡后,而是先皇后病故后才册封的。 先皇后生下了二皇子,但二皇子因为早产,天生体弱,不到六岁便夭折了。 痛失爱子,先皇后悲痛欲绝,皇上便把三皇子给她养了。 当年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二皇子是嫡皇子,但体弱多病,大皇子虽是庶出,但是皇长子。 这番争斗中,大皇子赢了。 而三皇子曾经记名在先皇后膝下,便是嫡出,上头没有兄长,那他就是长子。 六皇子势力大,也架不住三皇子比他早出生一年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皇后在忧心太子病情的时候,还得防着三皇子。 沈钧山揍周大少爷在前,救三皇子在后,旧仇未报,又添新仇,两人看沈钧山是哪哪都不顺眼。 他们两存心挑事,沈钧山又脾气暴躁。 这不,在醉仙楼打起来了。 上回沈钧山留手了,这回崇国公二少爷动了杀心,沈钧山要再忍让,他就不是沈钧山了。 两人过招,醉仙楼遭殃,被打的乱七八糟。 正巧崇国公世子骑马路过,得知上官通和沈钧山打架,便进了醉仙楼。 彼时上官通和沈钧山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崇国公世子纵身一跃,将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拉开。 上官通气道,“大哥忙着建飞虎军,管我做什么?!” “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动手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崇国公世子道。 上官通不喜被兄长说教。 尤其兄长建立飞虎军,父亲眼里就更没有他了! 上官通避开崇国公世子,朝沈钧山打过来。 之前一直看热闹的六皇子过来“劝架”,“不小心”挨了沈钧山一拳头。 嗯。 当众揍了皇子,哪怕不是故意的,也罪责难逃。 尤其这一幕还被赶来的大理寺衙差看到了。 然后—— 沈钧山就被抓到大理寺了。 正文 第十二章 是她 沈钧山没有反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六皇子都挨了他一拳头。 哪怕为了皇家面子,他也得往大牢里走一趟。 不过他不担心就是了,他才救了三皇子,又是不小心打到六皇子的,醉仙楼这么多人都能作证。 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是肯定的。 往大牢里走一趟,可比现在吵翻天回府挨爹训斥强。 大理寺衙差们一脸为难。 六皇子、崇国公府二少爷、冀北侯府二少爷……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大理寺卿在他们跟前都不算什么了,遑论他们这些小衙差了。 没一个得罪的起的,又不能不听话。 大理寺衙差领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回大理寺,大理寺卿把他们脑袋都敲肿了。 虽然他是镇国公提拔的,可镇国公和冀北侯关系好着呢。 万一回头冀北侯给他穿小鞋,可没人能保的住他! 这些个神仙打架,他们往前凑做什么?! 躲的远远的才能保平安! 可现在人已经领回来了,又是六皇子和崇国公府二少爷让关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放人。 只能先关着再说了。 大理寺卿是打算尽量不掺和这些事中,可他想的太好了,崇国公府二少爷派人来传话,让大理寺给沈钧山一点苦头吃吃。 大理寺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大理寺少卿问道。 “天知道该怎么办!”大理寺卿揉太阳穴道。 “天色不早了,先把人关起来再说吧。” 说完,大理寺卿抬脚走人了。 大理寺少卿嘴角狂抽。 天色不早了? 这才刚到午时啊,午饭都还没吃呢。 这样不是去醉仙楼吃午饭,也碰不上,更打不起来啊。 要说倒霉的还是醉仙楼,被打的乱七八糟的,还不敢要赔偿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沈钧山被带进大理寺大牢,他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就被关在这里,可云初口渴了,要喝水,正站在老门前要喊人。 远远的就看到沈钧山走过来…… 沈钧山虽然是被抓来的,但狱卒知道他的身份,不敢造次。 云初就当是来找她的,吓的小脸刷白。 她都被抓了,还不放过她吗? 云初背过身去,暗暗祈祷不是。 只听到脚步声从牢房前走过去,然后狱卒声传来,“就这间吧,亮堂、通风。” “沈二少爷,就先委屈您了。” 哐啷啷,牢房铁锁被打开,沈钧山走了进去。 “给我来两坛上等女儿红,三五个小菜,”沈钧山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扔给狱卒。 狱卒,“……。” 狱卒懵了。 是他们态度太卑微了,以至于冀北侯府二少爷得寸进尺了吗? 这里好歹也是大理寺大牢啊,他又是被崇国公府二少爷送来的,人家都点名了要多给他点苦头吃了,他还想在大牢里吃香的喝辣的? 他吃的下,他们还不敢帮忙买呢。 狱卒小心翼翼的把银锭子放桌子上道,“沈二少爷被抓的事,冀北侯府已经知道了,肯定会给您送饭菜来,不用费这个钱。” 说完,不等沈钧山接话,狱卒赶紧退出去,摆手让人把牢门锁上。 沈钧山也没强求,坐在床板上伸懒腰。 隔壁牢房内,云初偷偷看他。 她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 冀北侯府二少爷这是……被关了? 不是来找她的? 真是虚惊一场。 云初心口一松,更口渴了。 瞥见沈钧山躺在牢房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翘着脚,那真不像是来坐牢的,还有狱卒恭敬态度,更像是来做客的。 想到沈钧山为人纨绔,横行霸道,三天两头打架惹事,想来进大理寺也是家常便饭。 他是冀北侯府二少爷,狱卒可不得对他毕恭毕敬么。 狱卒拎着木桶挨间牢房盛水,只是路过云初牢房的时候,直接略过去了。 云初心沉了沉,从昨儿傍晚起,就没给过她水喝了,这是想活活渴死她吗? 云初走过去,道,“我也要喝水。” 许久没喝水了,声音干涉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了。 沈钧山躺在隔壁也没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他咬牙切齿掘地三尺也要找的人。 一狱卒见云初唇瓣都干裂了,心有不忍,盛了一瓢水要给云初,被另外一狱卒拦下,“头儿吩咐,不给她喝水,你忘了吗?” “就让她这么渴着吗,会渴死的,”狱卒道。 另外狱卒笑道,“放心吧,头儿不会让她渴死的。” “想在这里干下去,就好好听话,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要有。” 说着,拎着水桶去给其他犯人放水,至于隔壁牢房的沈钧山,足足一桶水,不愁没得喝。 云初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大理寺衙差是故意磨难她的。 只是她现在无依无靠,就是被整死在大理寺大牢也没人知道。 想镇国公声名远播,是父亲敬重之人,没想到他的女儿竟这么心肠狠毒,只是不小心踩了一下她的脚,也赔礼道歉了,竟然这般待她。 云初坐回木板床,抱着膝盖,想办法自救。 只是嘴里都快渴炸开了,她现在只想喝水,哪还想到什么办法? 她望向沈钧山。 不知道能不能问他要些水喝? 毕竟还欠着他一万两银子没还呢,她要是渴死在大理寺大牢里了,也没法还他钱不是? 云初觉得希望不小,甚至可能被救出去。 毕竟她被抓罪名不大,大理寺是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抓她的,证据不足。 只要冀北侯府二少爷一句话,大理寺不敢不放人。 可…… 冀北侯府二少爷不是个好说话的啊。 偷人锦袍在前,还指着人家救她,可能吗? 云初刚腾起来的希望就被自己给摁死了。 不过很快,她又心动了,她实在是渴的受不住了。 她刚从木板上床下来,牢头走过来,狱卒赶紧把牢房打开。 牢头一脚踏进去,看到沈钧山在打哈欠,牢头赶紧退出来,道,“把她给我带出来。” 狱卒用手里的鞭子敲牢门,“叫你呢,快点出来。” 云初眉头皱紧。 她站着没动,狱卒嫌弃她动作慢,直接把她拉出去了。 沈钧山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大理寺大牢里犯人多着呢,虽然男的居多,但女的也不少,他没在意。 云初心慌不安,自打她被关进这里,不论白天晚上都能听到惨叫声,那是犯人在受刑。 把她抓出来,只怕也是如此。 只是出乎云初预料的是,她直接被冲用刑处带走了,去了另外一间牢房。 牢头看着她道,“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云初摇头。 她不能说。 只是在牢头看来,应该是家中没人了。 不然怎么会被抓来几天,都没人来探监? 得罪了镇国公府,那是肯定没什么好下场的。 牢头看云初的眼神见见变的猥琐了起来,“长的还真是不错。” 一旁狱卒附和道,“岂止是不错,小的做狱卒也有几年了,咱们这大牢被关进来的姑娘也有不少,还没有比她模样更标致的。” “挽香楼的花魁都不及她漂亮,头儿眼光真不错。” 被人拿来和花楼姑娘相提并论,云初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傻,这两狱卒明显是不怀好意。 牢头眸光不加遮掩的从云初脸上扫过,道,“得罪了镇国公府姑娘,你该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吧。” “我是个怜香惜玉的,哪舍得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在牢中蹉跎一生?” “你给我做小妾,我不但放你出去,还保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牢头的话让云初心惊。 她只是不小心踩了人家一脚,就打算关她一辈子? 好狠的心。 牢头见云初气愤不已,他道,“别不识抬举。” 云初冷冷一笑,“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人做妾!” 狱卒笑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头儿肯纳你为妾,已经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初懒得理他,朝牢门走去。 牢头一把将她抓住了。 狱卒见状,赶紧退出牢房。 这里是大理寺大牢,是他们狱卒的地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和他们作对那是自讨苦吃。 云初不答应,牢头有的是办法让她就范。 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还长的漂亮的姑娘,被送进大理寺大牢,名声毁了,出去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让她做妾是便宜她了。 大理寺牢头道,“让你做妾是看得起你,今儿我就占了你,再把你卖到挽香楼!” 云初一步步后退,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根玉簪,对着牢头,“你别过来!” 看玉簪通体碧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牢头看的眼热。 但凡进大牢的,身上的钱财都被搜刮干净,没想到她居然还偷偷藏了根簪子。 这样成色的玉簪,可不是小门小户能有的。 这玉簪是她及笄那天,文远伯送她的及笄礼,是她最喜欢的簪子。 如今文远伯故去了,文远伯府被抄家,这玉簪是父亲留给她这个女儿最后一件礼物了,云初倍感珍惜。 被抓后,云初就偷偷把玉簪藏起来了,倒也没有被发现。 牢头笑了,“人我要,玉簪我也要!” “乖点,才能少吃苦头。” 牢头压根没把云初当回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要能伤他,他这个牢头也没脸在大理寺大牢里混了。 轻敌注定吃亏,云初不想伤人,尤其在人家的地盘上伤人,可她也得自保。 即便是死。 她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玉簪被扎进牢头的肩膀,许是扎到了骨头,玉簪碎了。 牢头被扎懵了,接着就是震怒。 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把云初吓着了。 如今的她无依无靠,就这么被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不能死! 云初躲着牢头,一边喊“救命”。 牢房里有犯人,但没人能帮他,或者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狱卒听到叫声,眼底泻出羡慕来,这要是个寻常女子,头儿吃了肉,他们没准儿能喝口汤。 这姑娘太漂亮了,头儿可不舍得留给他们。 云初喊了两声,反应过来,她喊救命根本没用,她喊道,“沈钧山!” 她可是连最后一点的力气都喊出来了。 刚喊完,就脱了力,被牢头一把掐住了脖子,再喊不住一声了。 沈钧山躺在木板床上,听到有人喊他,精神有点恍惚。 他这是耳朵出问题了吗? 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而且还是个姑娘? 沈钧山注意听,再没听到声音了。 他眉心皱紧,他耳力一向不错,刚刚不该是错觉才是。 沈钧山问对面管着的男子道,“兄台刚刚可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在叫一个名叫沈钧山的男子,”男子漫不经心道。 “可怜那姑娘了,在牢房里叫心上人的名字,人家也救不了她。” 心上人? 那肯定不是在叫他了。 只是男子惋惜的时候看了眼云初被关的牢房。 沈钧山又眉头拧紧了。 叫救命的是刚刚那被带走审问的姑娘? 住他隔壁,喊的名字又和他重了…… 沈钧山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那姑娘定然是认识他! 沈钧山脚一抬,一脚把牢房栏杆踹断了。 云初被掐的快断气了,双眼发黑,快要晕过去了。 沈钧山赶过来,就看到云初被人掐着脖子。 虽然云初几天没洗脸了,脸上脏兮兮的,但沈钧山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是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满大街的找不到人,居然在大理寺大牢里遇上了? 沈钧山一脚把牢房踹开,抓着牢头的手一拧,牢头就疼的眼冒金星了。 这还不够,沈钧山脚一踹,直接把牢头踹墙上了。 牢头摔下来,两眼瞪直,已经没气了。 沈钧山那一脚要不了他的命,只是气急之下,沈钧山没发现牢头肩上有伤,半截玉簪还插在他肩膀上呢。 沈钧山那一脚用了七分力,本来就能断牢头两根肋骨的,这一摔,那半截玉簪也扎进去了。 牢头当即毙命。 云初往下一倒,被沈钧山抱住了。 看着云初,沈钧山眉头拧成麻花。 他刚刚干了什么? 救了一个恨不得吊个三天三夜来消气的女贼? 他是疯了吗?! 沈钧山觉得这不可能是他干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很合理的解释。 嗯。 他不是在救她,他是在救自己那一万两银票。 她要是死了,自己跟谁要钱去? 他救了她。 从此,她这条命就是他的了。 沈钧山一把将云初抱起,狱卒听到动静跑来,看着毙命的牢头,吓的脸色刷白。 沈钧山把云初抱回牢房,结果自己的牢房被踹烂了,他抱着云初转身,吩咐狱卒道,“把这间牢房打开。” 狱卒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话先了。 牢房关不住沈钧山,但也得关啊。 狱卒把铁锁锁上后,赶紧去禀告大理寺卿。 冀北侯府二少爷逃出牢房,还杀了牢头,这可不是小事啊。 大理寺卿闻讯匆匆赶来。 只是他还没问话,沈钧山先问他了,“我找了她几天几夜,没想到竟然被关在大理寺大牢。” “她是不是三天前被关进来的?” 大理寺卿懵了一瞬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狱卒点头,“她是三天前被关进来的。” 果然! 想到自己在慈云庵等了半天,甚至误了进宫面圣,沈钧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要不是凑巧也被关了,还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找到人呢。 “她犯了什么罪?”沈钧山问道。 沈钧山问的心平气和,毕竟云初有前科犯在他手里,沈钧山怀疑云初是故技重施才被人抓了。 偷窃被抓,理所应当。 嗯。 沈钧山觉得自己问的很心平气和。 但他在气头上,再心平气和,那也是怒容满面。 他又说找了云初三天三夜。 一个男人找一个姑娘三天,这肯定是有所企图啊。 再见云初模样标致,大理寺卿猜云初是沈钧山的心上人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得冀北侯府二少爷看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足为奇。 大理寺卿心虚了。 大理寺大牢不仅关了冀北侯府二少爷,保不齐连未来的冀北侯府二少奶奶都一起关了啊。 关沈钧山,大理寺卿还不心虚,毕竟有崇国公府二少爷在前头挡着,沈钧山也确确实实打了六皇子一拳头,虽然是不小心。 可云初不一样。 云初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得罪了镇国公府,才被抓进来的。 大理寺徇私枉法了。 要是沈钧山揪着不放,大理寺卿没好果子吃。 但沈钧山问起来,什么都不说肯定不行,大理寺卿颤抖了声音道,“她打了镇国公府小厮。” 打人? 不是因为偷窃? 沈钧山眉头拧紧。 他听出了大理寺卿声音漂浮,抬头看他,眸光也在躲闪。 显然,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沈钧山知道牢头死了,大理寺卿是来问罪的。 他只能先发制人了。 沈钧山脸一沉,“不来大理寺大牢走一趟,都不知道大牢有多乌烟瘴气!” “即便是犯人,哪怕十恶不赦,择日处斩,也轮不到狱卒肆意欺凌,大理寺就是这么看押犯人的?!” 大理寺卿已经头冒冷汗了。 。 正文 第十三章 温暖 大理寺狱卒审问犯人那是职责之内的事,可审问归审问,或许有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情况,但肆意欺凌这就严重了。 大理寺卿也知道牢里一些弊端,平常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谁想到今日会落在冀北侯府二少爷手里。 这要揪着不放,那他少说也要落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可能还会连累镇国公府二姑娘。 大理寺卿擦头上的冷汗。 沈钧山知道大理寺卿不敢再追究牢头之死了。 他来大理寺大牢还不到半天就发现牢头胡作非为,这样的事肯定没少干。 身为牢头,借看押犯人之便,做着犯法的事,那是罪加一等。 查下去,不但牢头死不足惜,这些狱卒也难逃罪责。 大理寺卿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损人还损己的事。 只是气势汹汹的来,就这样被打压一顿就走了,大理寺卿的面子挂不住。 沈钧山给他一个台阶下,问道,“大理寺卿来找我有事?” “没事,我来审问其他犯人,路过顺带来看看,”大理寺卿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大理寺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回头看,还能看到云初雪白的颈脖上清晰的掐痕。 大理寺卿把牢头鞭尸的心都有了。 其他狱卒凑上来献殷勤。 牢头死了,只要得到大理寺卿看中,他们就能被提拔上来啊。 只是大理寺卿气头上,这些狱卒的马屁都拍到马蹄子上了。 但凡凑上前的,通通罚俸一个月。 牢房内,云初还昏睡着。 沈钧山也没叫醒她。 他还想看看她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这个想躲的远远的人,肯定很有趣。 找到了想找的人,这大理寺大牢没白坐。 云初昏睡中,口渴的厉害,她下意识的开口,“水……。” 沈钧山就喊狱卒了,“端茶来。” 狱卒赶紧送了壶查来,还贴心的送了一碟点心来。 沈钧山把茶倒了喂云初喝。 只是云初虽然口渴,但喂她喝水不容易,大部分水都流进她脖子里了。 云初醒过来,就看到沈钧山那张脸。 她看懵了。 “傻了?”沈钧山勾唇道。 “……!!!” 不是她的错觉。 是真的冀北侯府二少爷! 云初脑子里想起之前的事,她当时是喊了冀北侯府二少爷的名字。 因为偷了他的东西,又见他在醉仙楼因为锦袍的事打架,所以云初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冀北侯府二少爷在街头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他的名字大家都如雷贯耳。 当初听到沈钧山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冀北侯府二少爷的气质和这个名字不符。 这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沉稳,而不是他那样的纨绔子弟。 因为印象深刻,才记住了。 她坐在床板上,望着沈钧山。 眸光落到沈钧山手里的茶盏上,夺过来咕噜噜,一口气喝光。 不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还有糕点。 她是真饿了。 她知道沈钧山会和她算账。 就是死,她也要做个饱死鬼! 云初吃的太快,沈钧山给她倒茶,“慢点吃,别噎着了。” 话刚说完,云初就噎着了。 沈钧山,“……。” 好像他乌鸦嘴似的。 沈钧山给云初拍后背。 嗯。 沈大少爷来探监就看到沈钧山给云初拍后背的这一幕。 他都惊呆了。 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这是他弟弟。 云初脸脏兮兮的,沈大少爷还真没认出她就是沈钧山掘地三尺也要找的女贼。 再者女贼偷锦袍,还得他弟弟光膀子打劫,就他弟弟的脾气,他都替女贼捏把冷汗。 给女贼拍后背? 一掌拍出内伤来他信。 这样温柔的拍他是不信的,虽然云初也被拍的不轻。 沈大少爷四下看了一眼,嘴角抽了又抽。 身为冀北侯府大少爷,沈大少爷定亲之前,那是走到哪里都有不少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而沈钧山纨绔之名远播,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的,他就是兄长和三弟的衬托。 上回被冀北侯误会,以为沈钧山开桃花了,结果是个乌龙。 现在……这朵应该没开错了吧? 就是开的这地方不合时宜,在大理寺大牢,这是身上有官司啊。 这样的姑娘,爹娘哪能同意他娶进门? 狱卒见他走神,唤道,“沈大少爷?” 沈大少爷轻咳一声。 沈钧山转身望向沈大少爷,“大哥怎么来了?” “给你送饭,”沈大少爷道。 狱卒把牢门打开,把沈大少爷带来的饭菜送进去。 沈钧山皱眉,“怎么不是接我回去的?” 沈大少爷扶额,“父亲已经知道你揍了六皇子的事了,恼你太冲动,让你自己想办法出去。” 沈钧山,“……。” 沈大少爷看了云初一眼,笑道,“有人陪着,倒也不孤单。” “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饭了,先回府了。” 沈大少爷转身离开。 沈钧山脑壳疼。 他知道他大哥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爹真的不会救他出去。 非但不会救,甚至还会让大理寺严惩他。 不然就真落得个纵容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名声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就是了,才救了三皇子,他既然想让冀北侯府帮他,就不得不帮他求情。 揍的是三皇子的兄弟,由三皇子保他,也能顾全皇上的颜面。 现在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沈钧山把食盒打开,把饭菜端出来。 三个菜,还有一壶酒。 沈钧山拿起酒坛,拔开盖子,酒香扑鼻。 正要往嘴里倒,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酒坛子抢过去了。 沈钧山懵了。 抬头就见云初把酒往嘴里倒。 沈钧山把酒坛抢回来,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了,居然敢抢我的酒?!” 他不知道云初就是怕他和她算账才喝酒的。 酒壮怂人胆啊。 抢了人家锦袍和马了,虽然更重要的还是那一万两,但云初不承认那是她故意偷的。 连锦袍和马都抢了,也不怕再多一壶酒了。 烈酒入喉,对云初这样只喝过果酒的来说就跟吞刀子似的,呛得她咳嗽不止。 她酒量很小,一杯酒下肚,虽然没倒,但脸通红了。 她哏着脖子望着沈钧山,“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沈钧山还真没见过云初这样的姑娘。 当然了,他见过的姑娘就不多,大部分过眼就忘。 他拿着酒坛子绕着云初转了一圈,笑道,“落到我手里了,还想要个痛快?” “我想要你的命,直接看着牢头把你掐死不就行了?” 果然是他从牢头手里救下了她。 救命之恩,云初哏着的脖子收了几分。 沈钧山坐下来,道,“过来给我夹菜。” 云初站着没动,“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不做丫鬟,难道你还想做我的夫人不成?”沈钧山笑道。 云初脸一红,想咬死他了。 沈钧山就那么看着她,云初能怎么办,牢房就这么点大,她想跑都跑不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到同样身在牢房的娘,云初鼻子泛酸,眼睛通红。 这明显是要哭了。 沈钧山脑壳疼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哭呢? 这天又没塌。 就算塌了,不还有个高的顶着吗。 他是最怕人家哭的啊。 在大佛寺还能放她走,这可是在大理寺大牢,难道他要把牢房踹开让人逃吗? 云初走过去给他夹菜,沈钧山一把将她拉坐下,“算了,你还是陪我一起吃吧。” 云初看着他,沈钧山把饭都给她了。 沈大少爷只带了一碗饭来。 狱卒见状,赶紧送了副筷子来。 云初戒备的看着沈钧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沈钧山没想到云初的戒备心这么强,他道,“帮我试毒。” 狱卒,“……。” 这饭菜不是沈大少爷送来的吗? 自家大哥还能给他这个亲弟弟下毒不成? 这要是沈大少爷听见了,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就沈二少爷的身份追个姑娘用得着这么委婉吗? 虽然这委婉的很是明目张胆。 云初望着沈钧山,沈钧山道,“要我喂你?” “也行啊。” 说着他要端碗。 云初赶紧把碗端起来,吩咐狱卒道,“再拿个碗来。” 她虽然饿,但也吃不下这么多的饭。 狱卒又赶紧送了个碗来。 云初把饭划了一大半给沈钧山。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 云初不敢激怒沈钧山,尽量顺着他。 沈钧山则担心云初哭,再者他肯定要在大理寺大牢待几天,不愁没机会找她算账。 慢慢来,不着急。 再说沈大少爷回府后,冀北侯夫人问起沈钧山的情况。 沈大少爷道,“娘,您放心吧,二弟在牢里待的挺好的。” 冀北侯夫人瞪着他,“都入狱了,能好到哪里去?!” 沈三少爷一脸好奇。 他大哥可不是不会说话的人。 沈大少爷忙道,“我去给二弟送饭,二弟正给一吃糕点呛着的姑娘拍后背呢。” 冀北侯夫人,“……???” “男女犯人不是分开关的吗?”冀北侯夫人不解道。 沈大少爷还真没想这么多。 除非是一家人,否则都会分开关的,这是规矩。 “大哥不会是看花眼了吧?”沈三少爷道。 “……。” “是男是女我还分的清,”沈大少爷黑线道。 “……。” 不过沈大少爷知道的不多,没能打听出云初的身份。 沈三少爷道,“大哥,牢房可不是别的地方,你得使银子才能问出来。” “晚间我去给大哥送饭。” 嗯。 沈三少爷使了银子,狱卒也没收,因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云初是什么身份啊。 除了她是得罪了镇国公府姑娘被送来的,但这事他们不能说。 “她只是犯了点小事,随时能放她走,这不是沈二少爷在,让她陪着吗,”狱卒陪笑道。 嗯。 沈大少爷虽然没能问出云初的身份,好歹和沈钧山说了几句话。 沈三少爷胸有成竹的来,结果连句话都没说上。 他拎着食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钧山把云初逼到角落里,手撑着墙。 那一幕,怎么看都是要亲人家姑娘了。 本着非礼勿视,沈三少爷把食盒交给狱卒就转身走了。 云初退无可退,一脸紧张的望着沈钧山,“你别乱来!” “你要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 沈钧山一脸无辜,“人有三急,方便下都不让了?” 方……方便? 云初低头一看,一旁角落里正摆着恭桶。 云初脸红如霞,恨不得钻地洞。 她一把推开沈钧山,转身走了。 身后,是沈钧山肆意的笑声,云初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喝了不少的茶。 正想着,就听沈钧山吩咐狱卒道,“拿扇屏风来。” 云初喜上心来。 她就喜欢这么讲究的人。 她转身回头,就听到哗啦啦声传来。 云初,“……!!!” “无耻!” 两个字脱口而出,云初背过身去,脸红得能煎荷包蛋了。 沈钧山嘴角狂抽。 他走过来,云初听到他脚步,一步步后退。 沈钧山道,“偷看我,还骂我无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你不是要屏风了吗?”云初红着脸道。 “那是给你要的。” 沈钧山怀疑这要是没有屏风,她是不是打算活活憋死自己。 云初愣了一瞬,鼻子一酸,“谢谢。” 她没想到在大理寺监牢,还能感觉到温暖。 狱卒送了屏风来,还善解人意的抱了床棉被了。 晚上怎么睡就成了个大问题了。 之前云初一个人住一间牢房,没有这些担心,现在多了沈钧山,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且不说牢房的床很窄,紧挨着勉强能睡两个人,就算宽敞,她也不能和沈钧山睡一张床啊。 她知道自己深陷牢狱,闺誉已毁,可她不能破罐子破摔。 狱卒帮忙把床铺好后就退下了。 到了睡觉的时辰,沈钧山直接躺下了,云初则趴在桌子上睡。 这张桌子本来是没有的,是沈钧山要的。 沈钧山从床上起来,道,“你睡床吧。” 云初看着他,“那你睡哪儿?” 沈钧山眸光扫了一圈。 这牢房里除了床能睡人,没别的地方能睡了。 让他趴在桌子上睡一夜,那是不可能的。 他瞄到隔壁空着的床铺,道,“我睡那儿。” 说完,走过去,一脚把栏杆踹断。 可怜狱卒下午才修好的牢房,就这么被他两间打通成一间了。 躺在床上,沈钧山哈欠连天,“睡吧。” 正文 第十四章 切磋 沈钧山这一脚用力不小,值夜打盹的狱卒被惊醒。 作为狱卒,最怕的就是有人劫狱,牢房突然这么大动静,吓的狱卒赶紧提着灯笼过来看出了什么事。 见牢房被踹烂,沈钧山睡在木板床上,狱卒嘴角抽了又抽。 这是嫌床小了,要单独睡一张吗? 那么大一美人陪着不好,要单独睡一间,冀北侯府二少爷这是正人君子还是脑子不大正常? 狱卒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 对于沈钧山踹烂牢房,狱卒意见很大,因为要他们狱卒修啊。 但沈钧山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是连崇国公府二少爷和六皇子都敢打的人,踹烂一个牢房算是事吗? 杀了牢头,他们大理寺都不敢往上报。 狱卒打着哈欠退下。 一夜安眠。 第二天,到了时辰,沈钧山就醒了。 实在无聊的他,在牢房里扎马步。 今日的早朝,是格外的热闹。 沈钧山揍了六皇子,不少大臣弹劾冀北侯教子无方。 养不教,父之过。 冀北侯向皇上请罪,请皇上严惩他。 皇上还没说话呢,镇国公就站出来保冀北侯了。 冀北侯常年征战沙场,不在京都,才会对儿子疏于管教,家国不能兼顾,这不能怪他。 再者冀北侯生了三个儿子,沈大少爷和沈三少爷的才学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 仅仅因为一个儿子闯祸就认定冀北侯教子无方,过于严重了。 冀北侯对朝廷之功,没人能否认,镇国公的话,没人出来反驳,只能揪着沈钧山揍了六皇子一事不放。 连六皇子都敢揍,这是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不过沈钧山揍了六皇子,也救了三皇子的命,所以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谈不上。 朝廷上为惩罚沈钧山吵的是不可开交,吵的皇上心力交瘁。 太子病重,皇上几个日夜没能睡好,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这一吵,皇上头疼,提前下朝了。 沈钧山揍了六皇子的事,三皇子早有耳闻。 作为同样被沈钧山揍过的皇子,三皇子心底多少有了点安慰,但更多的还是气愤。 沈钧山揍六皇子那是不小心,揍他可是故意的。 先前揍他一拳可以说是不知道,明知道他是六皇子还补了一拳头,三皇子可没忘记呢。 小福公公道,“三皇子既然想拉拢冀北侯府,沈二少爷又救过您,帮他求情,助他出牢狱,冀北侯府必定承您的情。” 三皇子看了小福公公一眼道,“人肯定是要帮忙求情的,但不是现在。” 让沈钧山在大理寺大牢多待几天,正好消揍他两拳头的气。 再者沈钧山是因为六皇子和崇国公府二少爷才入狱的,牢房那地方阴暗潮湿,多住一天,对他们两的恨意就深三分。 和六皇子的仇越结越大,才会稳稳当当的站他这边。 小福公公觉得三皇子这样安排也不错,毕竟他还受着伤,不便出寝宫。 嗯。 三皇子想的很好,结果送到他手边的人情被他一不留神给溜走了。 崇国公府二少爷上官通和六皇子与沈钧山有矛盾,崇国公世子上官暨没有。 身为崇国公世子,他不希望崇国公府和冀北侯府交恶,尤其他当时人就在醉仙楼,知道六皇子那一拳头是怎么挨的。 估计往人拳头上撞,以权压人,把人送进大理寺大牢,这等手段,他看不上眼。 不过他也知道沈钧山救了三皇子的事,虽然六皇子是他表弟,但他觉得三皇子更适合做储君。 三皇子肯定会帮沈钧山求情。 上官暨等了三天,三皇子那儿都没一点动静。 上官暨不得不怀疑三皇子是怕得罪六皇子,才不帮沈钧山求情。 上官暨进宫向皇上禀告建飞虎军的事,顺带帮沈钧山解释揍六皇子的事。 他是六皇子的表哥,他帮沈钧山求情,皇上信。 “既然是不小心,又在牢里关了三天了,那遍放了吧,”皇上摆手道。 消息一传开,三皇子肠子都毁青了。 送到手的人情溜了不说,还可能因为没有帮忙求情,被沈钧山记上一笔,三皇子还得想办法补救。 然后—— 三皇子伤口崩了,昏迷说胡话。 太医在病榻前照顾了三天才缓过劲来。 再说沈钧山,虽然坐牢很没面子很枯燥无趣,但因为多了云初,坐牢也没那么无聊。 没事逗云初玩,把她气的跳脚,还没地方能跑,只能忍着。 那恨不得扑过来咬死他的样子,沈钧山满意极了。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狱卒太没眼色了。 牢房破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修。 不修好,他晚上就得回去睡啊。 这一天,沈钧山彻底忍不住了,狱卒路过的时候,他把狱卒喊住。 狱卒殷勤道,“沈二少爷有何吩咐?” 沈钧山指着牢房道,“牢房都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修?” 狱卒,“……。” 狱卒懵了。 这牢房怎么坏的,没人比你沈二少爷更清楚了啊。 踹坏了又让人修…… 这是要闹哪样啊? “要,要修吗?”狱卒声音颤抖。 沈钧山眉心一皱。 不修他还说什么? 一记眼神飘过去,狱卒赶紧道,“我这就修。” 看着狱卒修牢房,沈钧山喝着茶,不要太心满意足。 刚把牢房修好,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就过来了。 看着他,沈钧山眉头皱紧。 他武功不错,揍崇国公府二少爷和六皇子都不再话下。 顾及他们的身份,下手多有留情,一般人家打他一拳,他还人家一拳,看上去不分伯仲。 之前他和崇国公府二少爷他们打的难舍难分时,上官暨过来拉架,能把他拉开,武功绝对不差。 这么多年都没痛痛快快敞开的打过一回架,现在知道上官暨武功高,沈钧山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没想过崇国公世子是来找他的。 结果人家在他牢房前停下了,吩咐狱卒道,“把牢门打开。” 狱卒把铁锁打开。 沈钧山望着上官暨,“你来找我的?” “皇上已经恕你无罪了,”上官暨道。 “我在醉仙楼设宴一桌,希望你能和舍弟化干戈为玉帛。” 沈钧山笑了。 他从木床上下来,走到上官暨跟前道,“你这个大哥有心做和事佬,你那弟弟可未必承你的情。” 在醉仙楼,他就看出来他们兄弟两关系不睦了。 也是。 一个是嫡妻之子,一个是继室所出。 一个爵位横在他们两兄弟之间,这关系就好不了。 再者他这个大哥惊才逸逸,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满朝文武建立飞虎军,其中阻碍最大的就是太子。 和太子关系好的是上官通,可不是他上官暨。 要不是太子病重,皇后无心其他,他能不能建飞虎军还不一定。 他这个外人给他面子,他自家弟弟还真未必给。 “我可以给你面子与你弟弟上官通和解,之前的事当做没发生,但你要先和我打上一架,”沈钧山道。 “……好。” 上官暨把路让开,沈钧山迈步出牢房。 云初看着他,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她刚刚才和沈钧山吵架,气的牙根痒痒。 现在求情让人救她,太没面子了。 她看向上官暨,崇国公世子是好人,她知道。 他爹不知道夸赞过他多少回,崇国公世子定亲后,他爹还后悔,可惜自己不在京都,这么个好女婿被人捷足先登了。 云初刚准备开口,沈钧山回头道,“你不走?” 云初有点愣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能走了吗?” 话音未落,她就反应过来,快一步出了牢房。 她早就想走了。 这大理寺大牢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出了牢房,云初给崇国公世子见礼,崇国公世子点头一笑。 沈钧山臭了张脸。 偷他锦袍,偷他的马,他都没找她算账,还既往不咎救了她,她都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对崇国公世子却这么好态度? 崇国公世子也没长的比他好看。 沈钧山火气很大。 再加上他早就想和上官暨比划了,上官暨也答应了,如今正是筹建飞虎军最忙的时候,错过今天,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比试吧,”沈钧山道。 上官暨没见过这么喜欢打架的。 “你在牢房待了三天,不休息两天?”上官暨道。 “不用。” 牢里牢外,对他来说都一样。 甚至这几天待在牢房里的心情更好一点儿,毕竟前些天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偷他锦袍的贼,现在是捉弄云初为乐,不能比。 沈钧山执意要比试,上官暨只能奉陪了。 大理寺牢房外宽敞,正好做了他们两的比试台。 起初只有云初一个人围观,很快就围了一堆人。 沈钧山武功高,上官暨武功更高。 二十招之后,沈钧山不满道,“比武不尽全力,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他不怕输。 既然比试了,他想知道对方的实力,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 上官暨有点头疼。 拳脚不长眼,用尽全力,难免会伤他。 父亲希望他做和事佬,让他们和解,他要打伤了他,还怎么和解? 可不尽全力,沈钧山更恼他。 上官暨能怎么办,只能尽全力了。 之前上官暨没用全力,沈钧山还游刃有余。 这一尽全力,沈钧山就吃力了。 扛了不到二十招,就被上官暨踹了胸口,后退了五六步才停下。 “还要再比吗?”上官暨问道。 话音未落,沈钧山已经上前了。 只要没倒下,就还能战。 云初站在一旁,都不忍心看,在她看来,沈钧山就是放着舒服日子不过找打啊。 明知道打不过人家崇国公世子,还非要和人家过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打过人家又能如何呢? 挨了四脚两拳后,沈钧山力气也消耗尽了,一抹嘴角的血迹,“痛快!” 上官暨笑道,“你和传闻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沈钧山笑道。 有人拳脚相加是敌人,有些人则能成为朋友。 上官通和沈钧山是前者。 而上官暨和沈钧山则是后者。 上官暨扶沈钧山起来道,“你身上有种不服输的韧性,这不是一个纨绔能有的。” “越战越勇,天生的将才。” “将才?”沈钧山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夸他。 “你人不错,没想到眼光还这么毒辣,”他笑道。 “不管我和上官通能不能和解,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他抬胳膊要捶上官暨胸口。 结果胳膊一抬起来,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胳膊脱臼了。 上官暨抓住他胳膊,当众给他治胳膊。 围观的百姓是难得看到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不少人都知道沈钧山和崇国公府二少爷打架,结果误打了六皇子一拳头,锒铛入狱的事。 上官暨是上官通的哥哥,他和沈钧山打架,大家都以为上官暨是替上官通出气。 结果看了半天,上官暨和沈钧山成兄弟了…… 围观的看客有点懵了。 冀北侯府小厮知道沈钧山被放的事,牵马过来接他回府沐浴更衣去晦气。 沈钧山和上官暨告辞,翻身上马,朝云初伸手。 云初后退两步,“我回慈云庵。” 沈钧山想了想道,“也好。” “不要再跑了,否则再被我抓住,可就没这回这边便宜了。” 云初妙目一瞪。 沈钧山心情大好的骑马走了。 不过走到半道上,沈钧山想起云初身上没钱,京都距离慈云庵比较远,要走半天,打算送他一程。 结果回来,远远的就看到上官暨扶云初起来。 这一幕,看的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沈钧山不知道他走后,上官暨要骑马去军营。 他的马拴在树上,云初跟过去,他解开栓绳的时候,直接给他跪下了。 云初这一跪,直接被他跪懵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上官暨忙道。 要扶云初起来吧,手都伸出来了,又避讳男女授受不亲收了回来,“有什么事起来说。” 云初双眸微红,连连摇头。 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人能帮忙了。 她道明身份,诉说文远伯府冤屈。 上官暨眉头打结,他没想到云初竟然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文远伯被断定通敌卖国的事他知道,前些天崇国公还提起,崇国公也不信文远伯会做出通敌卖国这样的事。 上官暨把云初扶起来,正要说话,沈钧山骑马过来,阴沉了张脸道,“你们在做什么?” 云初背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花。 上官暨翻身上马,对沈钧山道,“安姑娘一个人不安全,沈兄送她去慈云庵吧。” “军营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又对云初道,“安姑娘所托之事,我一定竭尽所能。” 云初感激一笑。 沈钧山脸黑成锅底色,“安姑娘?” “你不是姓李吗?!” 正文 第十五章 丫鬟 沈钧山的嗓音几百年没这个高过。 云初告诉他她姓李,告诉崇国公世子她姓安。 对她横眉怒目,对崇国公世子和颜悦色。 很显然她对崇国公世子说的才是真姓,对她只是忽悠。 都骗他都不生气。 只骗他,沈钧山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云初已经忘了告诉沈钧山她姓李的事了,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她伸冤,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沈钧山就过来了,回复被打断,她正一肚子气呢。 好在崇国公世子答应了。 心头一松,沈钧山的质问就扑面而来。 那几近喷火的眸光,云初看懵了,道,“我姓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一样是偷他锦袍的贼。 沈钧山嗓子一噎,脸上怒意凝固,没有消散,一股脑的全跑心底去了。 是啊。 她姓什么对他一点都不重要。 他为什么跟吃了爆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骗我!”沈钧山恼道。 “……。” 云初无话可说。 他满京都的找她,逼的她客栈都不敢住,躲去慈云庵了,她能和他说实话吗? 再说了,她对外都宣称姓李的。 随她娘的姓。 沈钧山猜云初没法解释,也没有刨根揪底,因为他有更好奇的事,“你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你什么忙?” 文远伯府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初不肯告诉沈钧山。 可沈钧山想知道的事,总能想办法弄清楚。 因为知道这事的不止云初,还有上官暨。 如沈钧山所说的那般,他这个外人给上官暨面子,上官通这个弟弟未必给。 沈钧山和上官暨在大理寺大牢前比划拳脚的事,上官通知道。 上官暨的武功有多高,上官通很清楚,虽然揍了沈钧山,但他肯定手下留情了。 六皇子用计才撞沈钧山的拳头,把人送进大牢,上官暨不帮他们就算了,还帮他求情! 没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上官通找崇国公夫人告状,崇国公夫人数落了上官暨几句。 上官暨道,“是父亲的意思。” 一句话,直接把崇国公夫人到嘴边数落的话都给堵了回去,脸都气紫了。 崇国公夫人能数落上官暨的不是,但她还真不敢说崇国公做的不对。 但上官通不愿与沈钧山和解,上官暨几经劝说都没用,只得放弃。 不过上官通不肯赴宴,上官暨还是约了沈钧山在醉仙楼吃饭。 上官通不来正好,沈钧山和上官暨相谈甚欢。 酒过三旬之后,沈钧山望着上官暨,面色深沉,语气凝重道,“安姑娘那件事,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上官暨没有多想,毕竟云初和沈钧山同关在一间牢房内。 沈钧山又亲眼见云初向他下跪,还知道云初骗了他的事。 以沈钧山的性子,肯定会刨根问底。 他料到沈钧山会问,却没想过云初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不然沈钧山也不会来旁敲侧击了。 不设防之下,上官暨回道,“我去刑部看过卷宗,想翻案难度不小。” 翻案? 沈钧山眉头一拧。 想到云初给上官暨下跪,看来是有冤屈在身,想上官暨替她翻案。 上官暨名声在外,找他帮忙是明智之举。 但他好歹也是冀北侯府二少爷,不找他帮忙就算了,他主动问,她还三缄其口! 这是……怕他把她抓去刑部归案? 想到两人的矛盾,云初防备他倒也能理解了,沈钧山心里舒服了几分。 他还想再问,结果敲门声传来。 小厮把门打开,上官通走了进来。 上官通脸色很臭,明显是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 崇国公知道他不肯和沈钧山化解矛盾,把他训了一顿。 走进来,上官通便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冀北侯府二少爷和大哥才是亲兄弟呢。” 拐着弯的说上官暨帮疏不帮亲。 上官暨倒也不气。 沈钧山的脾气可忍不了他,越气他,他越高兴,“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惜没早和你打上一架,不然早和上官兄成兄弟了。” 上官通气的头顶冒青烟。 论气人,在沈钧山这里除了云初,还没人占过上风。 人家是女人,他要让着。 旁人,无需忍让。 上官通恨不得转身就走,但他还是笑着坐下了。 小厮端了酒水来给他们倒酒。 小厮拿的是鸳鸯壶,给上官通倒酒之后,轻轻一动给沈钧山倒酒。 因为心虚,小厮的酒倒撒出来了一点。 上官暨眉头皱紧。 醉仙楼的小厮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想到上官通,上官暨有点不放心了。 之间沈钧山抬手端酒,他要开口,沈钧山抬手阻拦道,“我敬二少爷一杯。” 小厮把酒倒洒了,上官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见沈钧山不设防,他又笑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沈钧山用力一碰,酒杯里的酒洒了好几滴进上官通酒杯中。 “咱两一口干了,”沈钧山笑道。 上官通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但他还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不喝不是明摆着告诉沈钧山,他指使小厮往酒里下毒了吗? 他倒是可以说是小厮下毒害他们,可小厮会老实担着,不把他招供出来吗? 这酒—— 他今儿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好在是慢性毒,要会儿才发作,还有时间服用解药。 他喝了,沈钧山奉陪一杯。 上官暨眉头微皱,是他多心了吗? 一旁站着的护卫魂差点吓飞,赶紧让小厮端着鸳鸯壶下去,把解药下在菜里给他们解毒。 上官通没想过计划有失,计划失败后,这顿饭前半段吃的还算相安无事,直到飞虎军有事,上官暨提前离开。 沈钧山郁闷,他话还没问完呢。 上官暨不在,上官通就没好脸色了,看着沈钧山道,“别以为大哥出面做和,我就既往不咎了,以后见了我躲远点儿!” 这是存心气沈钧山,让他先动怒出手。 那样就是沈钧山不愿和解了。 如此,上官暨就不能再劝和了。 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沈钧山的眼,他斜了上官通一眼,给自己倒酒道,“你比你大哥差远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直捅进上官通的心窝子。 他比不上上官暨。 这样的话,私底下说的人不少,可明面上说的只有沈钧山一人。 上官通还得忍着不发怒,不然闹大了,闹笑的是他。 因为沈钧山说的是实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钧山已经被大卸不知道多少块了。 沈钧山把酒杯放下,迈步要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转身看着上官通,“你嫉妒自己的兄长,我管不着。” “但你因为嫉妒就要毁了他,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次看在上官兄的面子上,我没有戳破你要毒杀我嫁祸他的事。” “下回,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丢下几句,沈钧山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刑部。 上官暨是对他不设防,才接了他旁敲侧击的话,若是再问,他肯定会起疑心。 不过上官暨也说了,他去刑部看过卷宗。 只是卷宗是重要东西,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 沈钧山也不是直接就冲着卷宗来的,他问衙差道,“刑部有什么犯人是姓安的?” 衙差愣了下,不知道沈钧山为什么这么问。 衙差想了想道,“刑部关押的犯人多,除了文远伯府,小的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犯人是姓安的。” 文远伯府? 衙差不说,沈钧山还真没想起来文远伯姓安。 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卖国,撞墙自尽已证清白,文远伯府家眷悉数被抓进京,就关押在刑部大牢内。 他锦袍被偷的地方正是从文远伯府进京的必经之路。 还有云初那一手漂亮字迹,以及上官暨说案子棘手…… 要是寻常案子,崇国公世子跟刑部打个招呼,说案子可能有冤情,刑部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重查案件。 如此种种,沈钧山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通敌卖国的案子一向不好查,尤其皇上已经下旨抄了文远伯府,这就说明皇上信了。 要是文远伯府真是冤枉的,那皇上就是听信谗言,中了小人奸计,误杀忠良,皇上必定会落个昏君骂名。 为了颜面,皇上也不允许臣子替文远伯府翻案。 上官暨既然答应帮云初,那就不是嘴上说说。 由崇国公带头,不少大臣帮文远伯府说情,希望皇上从轻发落,只是非但没用,还把皇上气的不轻。 通敌卖国,罪比弑君夺位,是诛九族的大罪。 哪有通敌卖国还宽恕其家眷的,这不是委婉的承认他下错圣旨了吗? 皇上绝不同意。 崇国公他们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而替文远伯府翻案的第一步,就是帮云初保住家人,否则人都被杀光了,皇上就更不会让他们替文远伯府翻案了。 文远伯好歹是自尽的,其他人可是被送上断头台的。 只是说服皇上太难了,上官暨也束手无策。 沈钧山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计。” 太子病重不治,皇后出宫到大佛寺替太子祈福,还算了一卦。 挂上说太子病重乃因福报不够,需皇上替他行善积福。 皇上积福是向百姓施恩。 只是朝廷今年是多灾之年,今儿这里干旱,明儿那里洪涝,国库都被折腾空了。 朝廷就是想施恩,也没办法施。 皇后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大赦天下四个字被送到了皇后耳中。 对! 大赦天下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皇后回宫后,就去找了皇上,皇上距离上一次大赦天下已经有十年了,也该大赦天下一回了。 皇后苦苦哀求,皇上答应了。 一般小罪直接就放了,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则没那么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朝廷放他们一条生路,判流放千里。 当然了,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叛国,肯定有人背后出阴招,未免文远伯府死灰复燃,要皇上在大赦天下之前砍了文远伯一家。 不过皇上是为太子积福才大赦天下的,大臣一说这样不利于给太子积福,皇上就心软了。 放了那么多人,最后因为杀文远伯府一家而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流放千里,不比死了轻便。 就这样—— 文远伯府一家算是保下了。 云初得知这消息,喜极而泣,向上官暨道谢。 云初要跪下道谢。 上官暨不居功,赶紧将她扶起。“安姑娘谢错人了。” 云初望着他,满脸疑惑不解。 不是他们,她娘和兄长能借着皇上大赦天下逃过一死吗? 她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上官暨笑道,“文远伯府能保下,是沈兄的功劳,而非是我。” 之前过招,他就认定沈钧山是大将之材。 这次救文远伯府,沈钧山的计谋手段更是让他惊艳。 沈钧山站在一旁,脸上刻着“没错,就是我”几个大字。 云初一脸错愕,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是沈钧山帮她的,她怕他使坏,都没敢和她说这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初给沈钧山赔礼道歉。 沈钧山端着架子道,“你住慈云庵不是长久之计,不安全,来往也不方便,我看你还是搬进我冀北侯府住吧。” 云初望着他。 上官暨也看着他。 沈钧山轻咳一声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是去给我表妹做丫鬟!”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贸然住进冀北侯府,肯定会惹来非议。 他不在乎名声无所谓,可云初不能不在乎,还有冀北侯府也得在乎。 云初现在毕竟是在逃犯人,凡是要低调,即便是她娘身边,也有露馅的可能,在确保云初安全的情况下,知道她身份的人要越少越好。 他思来想去,放在表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安排上官暨觉得不错,云初还有点抗拒,但沈钧山才帮她救了娘和兄长们的命,又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不识抬举。 就这样—— 云初到了沈钧山的表妹颜宁身边做起了小丫鬟。 为了掩人耳目,颜宁是在街上买下颜宁的,花了二十两银子。 赐名檀儿。 正文 第十六章 离京 嗯。 买云初的过程还出了点岔子。 云初容貌摆在那儿呢,这样的容貌,便是京都大家闺秀中也找不出几个,大家闺秀不会买回去被人说做主子的还不如个丫鬟长的好看,可想买的世家少爷不少啊。 要不是沈钧山怕出纰漏,陪着颜宁,颜宁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云初。 云初站在颜宁身侧,有和沈钧山相熟的打趣他,“颜姑娘不缺丫鬟伺候,没必要争个丫鬟,不会是你要买回去做小妾的吧?” “去去去,胡说八道,”沈钧山摆手道。 当然,他满面笑容,一点也不生气。 颜宁认得云初,表哥对她这般上心,看来是真动心了。 趁云初不注意,颜宁瞪着沈钧山道,“表哥说送我个丫鬟,怎么是她?” 颜宁嘴严,沈钧山信任她,如实告知云初的身份。 这一下,着实把颜宁惊着了。 “这般身份,怎么能给我做丫鬟,太委屈她了,”颜宁摇头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离京一趟,放任她待在慈云庵,我不放心,”沈钧山道。 把云初放在颜宁身边,一来是为了云初的安全,二来就是让颜宁盯着她的。 除了以上两条之外,还有第三条,那就是看着颜宁。 颜宁前些日子已经及笄了,冀北侯夫人在给她物色夫婿,虽然是表妹,但在沈钧山眼里,颜宁就是他亲妹妹。 颜宁长的倾国倾城,只要上街,不知道多少人眼珠子都盯着她,胆小的只敢远远的看着,胆大的还敢上前搭讪。 颜宁性子温和,丫鬟随她,她身边需要一个像云初这样凶悍的人护着。 还有三皇子,曾和颜宁一起摔下山,又算计他,沈钧山怕三皇子也觊觎他表妹。 三皇子那人如何,沈钧山还不了解,不得不防备着点儿。 颜宁望着沈钧山,“表哥离京办差,丢钱丢马,舅舅不是说不敢再把差事交给你去办了吗?” “为私事,”沈钧山道。 颜宁脑袋一转就明白了,“是为了云初吗?” 沈钧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要告诉她,”沈钧山道。 颜宁点点头。 文远伯府通敌卖国一案不好查,万一说出去,表哥查不到证据,就太丢面子了。 不过表哥为人虽然纨绔了些,但一向说到做到,她相信表哥一定能还文远伯府一个清白。 “表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云初,”颜宁道。 两人带着云初回府,新买了个丫鬟,需要和冀北侯夫人报备,毕竟冀北侯是将军,府里难免有些重要东西,恐有人蒙混进来。 云初是冀北侯府长的最好看的丫鬟,一进府,就招惹了一堆丫鬟羡慕妒忌。 冀北侯夫人也上下打量云初,即便云初再伏小做低,也难掩她大家闺秀的气质。 冀北侯夫人很难相信这只是个丫鬟。 冀北侯夫人有点不放心,就在她仔细看云初的时候,冀北侯回来了,一眼就把云初认出来了。 冀北侯看看云初,再看看颜宁,最后才看自己儿子。 不用说了,这肯定是他儿子的主意。 冀北侯夫人道,“既然是新买进府的丫鬟,带去多调教些时日再放在你身边。” 颜宁忙道,“舅母,我想自己教她。” 冀北侯夫人眉头一皱,冀北侯便道,“既然宁儿想自己教,你就让她教吧。” “正好趁机看看她管丫鬟的本事,省的将来出嫁了,你担心。” 颜宁脸一红,“不和舅舅说了。” “檀儿,我们走。” 说着,一把拉过云初的手,带她离开。 冀北侯都同意了,冀北侯夫人还能说什么。 颜宁带云初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看的出来二少爷对云初不一般,说是丫鬟,不过是放在她们姑娘身边养着的。 毕竟二少奶奶还没有着落,二少爷名声又不大好,说亲困难,这要没娶正妻就先纳妾,传出去,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二少爷在外人看来是个纨绔,在府里威望还在大少爷之上,府里主子也不少,但最得下人喜欢的还是二少爷。 能嫁给二少爷,是几世修的福分呢。 就这样,云初在冀北侯府住下了,跟在颜宁身边,也就干研墨收拾书房的活。 冀北侯生了三个儿子,但没有生女儿,府里就颜宁一个姑娘,还是表姑娘,没姐妹作伴,日子总枯燥了些。 丫鬟虽然忠心,但和颜宁聊不到一块儿去,和她们谈论诗词歌赋,那就跟对牛弹琴差不了多少。 可云初不同,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是文远伯府嫡女,她也没有姐妹,兄弟还比颜宁少一个。 两个没有姐妹的人相见恨晚,成了最好的姐妹。 文远伯府上下保住了性命,虽然流放了,但有命在,希望就在。 三日后,文远伯府众人从刑部放出来,被压往流放之地。 一早上,颜宁就带着云初出府了,在距离刑部大牢不远的地方逛街,只要他们出城,就一定能看到她们。 看到云初一身丫鬟打扮,文远伯夫人泣不成声。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从来没干过粗活,没想到会沦落到给人做丫鬟的地步。 文远伯府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彩蝶扶着文远伯夫人,她是边哭边笑。 作为丫鬟,她知道做丫鬟的辛苦,但再辛苦,也比流放千里好上百倍。 她知道,姑娘一定会想办法救她们的。 颜宁给负责押送文远伯府的衙差塞了二百两银子,说受过文远伯府恩惠,拜托他们在路上多照拂点文远伯夫人他们。 衙差没想到颜宁出手这么大方,二百两银子沉甸甸的,押送的疲惫在收到这么多银子后都消的一干二净了。 云初则做了几个香包交给文远伯夫人,哽咽道,“我在香包里塞了些驱蚊的药草,你们随身带着。” 文远伯夫人接香包的时候,紧紧的握着云初的手不松开。 彩蝶接过香包,觉得香包有点沉。 她惯常做香包,这绝对不只是药草的重量。 等半道上打开一看,荷包里都是一粒粒的小金瓜子,足足百八十颗。 文远伯府被抄家了,文远伯夫人她们身上干净的找不到一枚铜板。 有了这些金瓜子,她们就能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在半路上。 颜宁给了衙差二百两,额外再给三五十两给文远伯夫人,衙差也不眼热了。 攀上冀北侯府的高枝,没准儿将来能往上爬呢,做人不能眼皮子太浅了。 尤其颜宁还当着衙差的面道,“老伯爷为人善良,一定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这话是说给文远伯夫人听得,也是说给衙差听的。 他们要是半道上欺负文远伯府,要是文远伯府一辈子受着冤屈也就罢了,一旦昭雪,有他们这些衙差苦头吃。 衙差笑道,“颜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毫发无损的把他们送到玉州。” 颜宁道谢,然后把路让开。 文远伯夫人频频回头张望,眼泪模糊的看不清。 云初捂嘴哭,颜宁握着她的手。 文远伯夫人就知道女儿待在冀北侯府表姑娘身边不会有危险。 如此,她也就安心了。 送行完,颜宁就带云初回府了。 云初红肿着眼眶,望着颜宁,欲言又止。 颜宁笑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 “你是想向我二表哥道谢吧?”颜宁猜测道。 云初点头,“有几日没见到他了。” 颜宁笑道,“你想见我二表哥可不容易了。” 云初望着她,一脸不解。 “二表哥离京办事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颜宁道。 云初眸底有些失望,想到她偷沈钧山锦袍的事,想来他经常离京。 等回来再好好谢他了。 嗯。 沈钧山去了文远伯府所在之地梁州。 这案子不好查,此行去梁州能不能有所收获,谁也不知道。 但前些天,沈钧山借皇后之手让皇上大赦天下,朝中有大臣一定要文远伯府上下的命,引起了上官暨的怀疑。 沈钧山没有官职在身,不用上朝,上官暨需要。 有哪些大臣出来劝皇上斩草除根,他都记了下来,下朝后,查了梁州任免名册。 还真叫上官暨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其中一位大臣的门生在梁州任职。 文远伯府和那大臣无冤无仇,那大臣就算不帮他,也没必要落井下石,定然是因为其门生之故。 上官暨身为飞虎军统帅,无法脱身,只能沈钧山往梁州跑一趟。 临行前,上官暨让他查查那门生。 沈钧山快马加鞭赶到梁州后,就从那书生着手查文远伯府通敌叛国一案。 他查到的情况和上官暨告诉他的大相径庭。 那门生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文远伯提拔的,他也是文远伯府的常客,而非他以为的和文远伯府有仇。 沈钧山在梁州待了足足一个多月,查文远伯这些年都和什么人结仇了,文远伯被杀,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不是有仇,有利益之争,没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污蔑文远伯府。 只是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到点什么,沈钧山决定先回京,或许上官暨那里查到什么线索了也说不一定。 然而—— 就在他启程不到半日,在驿站内,沈钧山找到了线索。 。 正文 第十七章 告状 沈钧山他们在驿站歇脚,碰到一男子在拿一幅画让人鉴别真假。 那幅画是假的,出自随州一老者之手,老者一手临摹本事出神入化。 只可惜四个月前唯一的独子被人绑架,得知噩耗,一口气没提上来死了。 而那老者的儿子被人一剑封喉,还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杀的。 说到这事,议论者不免唏嘘长叹。 随州比邻梁州,而文远伯府正是四个月前搜出通敌叛国的罪证。 文远伯没有通敌叛国,那通敌的罪证又从何而来?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定有所关联。 沈钧山掉头赶往随州查老者被杀一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者一生酷爱书法字画,擅长临摹,耗费纸张无数,那些写废掉的纸多扔在柴房里给厨娘点火。 沈钧山找到老者生前那两个月写废的纸里,还真找到一张和通敌叛国罪证一模一样的…… 这是栽赃陷害的铁证啊。 虽然不知道是谁要陷害文远伯,但有了这张废纸,就能证明文远伯是被人栽赃陷害。 沈钧山带着证据赶往京都。 从找到证据到回京这一路,沈钧山两次死里逃生,证据险些被毁就不说了。 然而安然无恙的回京才只是开始。 沈钧山离京这两个多月发生了太多的事了,太子病重不治身亡,皇上痛失爱子,一病不起。 证据虽然拿到了,可在皇上病重的情况下,没人敢把证据呈给皇上过目,更没胆量让皇上承认误杀忠良的错误。 三皇子为了讨颜宁欢心,在未来表舅子那里卖个人情,在探病之时,委婉的向皇上提了一句,被皇上痛斥了一顿。 连三皇子都训斥了,遑论其他人了。 沈钧山回京半个月,事情毫无进展。 云初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她可以等,可她娘和兄长不能等。 他们还在流放之地受苦。 这一天夜里,云初梦到她娘不堪劳苦病倒了。 可不替父伸冤,朝廷不下旨,她娘就回不来了。 她一定要朝廷还她爹一个清白! 不能因为皇上要面子,就让她爹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遭人唾骂。 云初不想牵连冀北侯府,沈钧山和上官暨帮她找到证据洗刷冤屈,这恩情就够她还一辈子了。 云初留书离京。 沈钧山满京都的找她,然而云初去皇宫前敲鸣冤鼓,告御状了。 御状谁都能告,但把状纸递到皇上跟前,必须要过一关—— 滚钉板。 滚板上是密密麻麻的钉子,一遍滚过去,能不能活命都悬的很。 云初咬着牙从钉板上滚过去,浑身不知道扎出来多少的小孔。 一个女子为了替父伸冤告御状,震惊朝野。 事情闹大,云初的状纸,皇上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 闹到这种程度,朝廷要还置之不理,那就真的是错杀忠良,还知错不改,极力掩饰了。 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为了家人连命都能豁出去,皇上也不忍心责怪她。 这案子交由刑部彻查。 刑部尚书对比云初上交的证据,确定文远伯通敌卖国一事是被人栽赃,皇上下旨赦免文远伯一家,并归还查抄之物。 虽然没能找到栽赃之人,但既然交给刑部查了,上官暨和沈钧山也说会帮忙查到底,云初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娘亲了。 沈钧山派人去流放之地接他们回府。 云初在等待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这一天,沈钧山来找她,带她离京。 快马加鞭跑了三天,在一驿站内,云初见到了文远伯夫人。 文远伯夫人病入膏肓,沈钧山派去接他们回来的小厮见状不妙,飞鸽传书给沈钧山。 沈钧山带云初离京,就是希望她们母女能见上最后一面。 云初跪在床前,哭成泪人儿。 文远伯夫人却很高兴,她没想到云初能帮文远伯府洗刷冤屈,还文远伯一个清白。 流放的一路,文远伯夫人虽然思念女儿,但有颜宁和押送衙差打招呼,虽然辛苦了些,倒还能忍受。 可到了流放之地,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文远伯夫人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几时干过粗活? 再加上思念女儿,忧思成疾,病倒了。 若不是冀北侯府的小厮赶到的及时,文远伯夫人这会儿只怕早就没命了。 能活到现在,全靠小厮劝她撑着,到京都就能见到女儿了。 如今如愿以偿,文远伯夫人和云初没说几句话,就撒手人寰了。 云初在文远伯夫人的床榻前哭到晕厥,被沈钧山抱回屋。 云初是披麻戴孝回京的,纸钱从京都大门口撒到文远伯府。 不少人看的都替云初心疼,好好的一个家,双亲健在,就因为不知道挡了谁的路,就被栽赃陷害,痛失双亲。 可怜了这么一个孝顺女儿,老天待她何其不公? 皇上也没想到文远伯夫人会病死在回京途中,文远伯府有此遭遇,都是他疑心太重之过。 皇上让京都禁乐三天,以示哀伤,并允许文远伯府不降爵袭位。 而云初,她告御状的孝心上达天听,她尚未许人,现在父母双亲都没了,需守孝三年。 然而等三年孝期一过,都十了。 皇上听后妃议论云初时,连声惋惜,心中动容,以她孝心可嘉为由,允许她守孝三月便可嫁人。 冀北侯夫人对云初是喜欢的不行,打算等三月一过,就登门提亲,把云初娶回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太后给沈钧山赐婚了。 圣旨来的突然,给了沈钧山和冀北侯府一个措手不及。 沈钧山没想到他查文远伯被栽赃一案,刚查到太后一党与此事有关,太后就对他下手了。 用赐婚将他绑住,逼他早日完婚,不再插手文远伯府被栽赃陷害一案。 沈钧山岂肯就范,说他和云初早有婚约,借此让太后收回赐婚懿旨。 只可惜婚事没能退成,还直接撞太后枪口上了。 皇后猜到沈钧山和云初有情,坏她的好事,她岂能成全他们? 她已经从云初兄长那里确定云初和沈钧山并未定亲,现在沈钧山这么说,不是他和云初私定终身,就是为了抗旨信口胡诌,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私定终身,这四个字太沉了。 沈钧山哪能让才痛失双亲的云初背上这四个字? 定亲而已,再慢慢想办法退就是了。 他不想娶,谁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娶不成? 。 正文 第十八章 垫脚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十八章垫脚沈钧山没把定亲放在心上,可云初不能不当回事,沈钧山再去文远伯府找她,她躲着不见了。 当然了,躲是躲不掉的,还是那话,只要沈钧山想见,总能见到。 毕竟他还是文远伯府的救命恩人。 只是云初敬重又疏远的态度,叫人十分的不爽快。 更叫他不爽快的是他不在京都这段时间,三皇子明里暗里的献殷勤,把他表妹一颗芳心哄到手了。 为了问这事,沈钧山往文远伯府跑了三回。 他走之前叮嘱云初防备三皇子,怎么还让他们接触了。 云初没有忘记沈钧山的叮嘱,但那毕竟是三皇子,这偌大的京都,有几个人是他想见见不到的 为了断三皇子的念头,也为试探三皇子对颜宁的真心,云初把他约颜宁去大佛寺改成了去断桥,再附上一句不见不散。 她陪着颜宁去大佛寺上香,三皇子兴高采烈的去断桥。 从早等到晚,大雨滂沱都没有离开半步。 断桥在京都之外,那天三皇子都没有回京,更没有回宫,还因为淋了两个时辰的雨,高烧了。 本来身为皇子留宿宫外就是错了,再加上淋雨病倒,这事被捅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才痛失太子,三皇子又这么不爱惜身子,要不是他还病着,皇上恨不得叫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不过也正因为三皇子这一病,病到了皇上心坎里去。 三皇子肯定不会和自家父皇说他是约了冀北侯府表姑娘去断桥,为了等她才淋雨的。 身在皇家,最忌讳的就是把女人看的太重,不爱江山爱美人,断送列祖列宗们抛头颅洒热血夺回来的江山。 撒谎也得往孝顺上面撒。 再者小福公公已经帮三皇子打过圆场了,三皇子要不顺着往下说,那小福公公就是欺君。 皇后早看不惯他身边有个机灵的跟班,几次找茬都被小福公公给躲了过去,皇后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三皇子说他去断桥是为了摘果子,当年太子和父皇游断桥,曾种过一棵果树,他想去看看有没有结果子。 这话勾起了皇上的回忆,确实曾在断桥栽过棵树,三皇子说树上的果子不知道被谁摘了,只剩树顶上两个了。 他本是想去摘,结果刺客杀过来,他抵抗不过,带护卫逃命,才没找到地方避雨 嗯。 三皇子撒谎,皇后咬着牙听着,欺瞒皇上,还拿她的皇儿做幌子,做娘的如何能忍 皇后拳头握紧,硬是没吭一声,静静的等三皇子说完。 皇后若不是得到准确消息,她不会捅到皇上跟前来。 皇后笑说她怎么听三皇子宫里人说他是离京去断桥赴美人之约 这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冀北侯的外甥女。 三皇子眉头一皱,他正为颜宁没能去赴约气闷呢,但他知道颜宁不会耍他,定是出事了。 心里担心的厉害,皇后直接撞上来,三皇子怎么会犯错,当即怒道,“是谁乱嚼我的舌根” “我是往冀北侯府多跑了几趟,那是因为上回冀北侯府二少爷救了我,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昨儿就没见过冀北侯府表姑娘的面,怎么约她去断桥相会”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冀北侯府一问。” 嗯。 不用问,正好有大臣进宫向皇上禀告事情,他知道颜宁去了大佛寺的事。 昨儿颜宁和云初打闹,追赶间,不小心把脚崴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奈何崇国公府大姑娘讥讽了颜宁几句,说她一个大家闺秀,在府里和丫鬟打趣也就罢了,在外面也这么不分尊卑,一个主子追着丫鬟跑,丢不丢人 崇国公府大姑娘说的大声,那大臣的女儿也围观了会儿,回府在饭桌上说与他听,他正好知道。 这是向着三皇子了,但大臣说的是实情,当时大佛寺那么多人在呢,都能作证。 冀北侯府表姑娘崴了脚,疼的走不了路,而争吵时,已经快到正午了,不可能会去断桥赴约。 再者,既然崴脚了,肯定要请大夫,可以说一整天都有人为冀北侯府表姑娘作证。 皇后消息不准,皇上就更相信三皇子对他的孝心了,夸了几句,让小福公公扶他回去养着。 三皇子前脚回宫,后脚皇上赏赐的珍贵药材就送到了。 三皇子受伤寒的消息一阵风传开,颜宁很是担心,明明约好了去大佛寺,三皇子怎么去了断桥 莫非是消息送到三皇子手里之前被人掉包了 颜宁怀疑是皇后捣鬼的。 云初本来就心有愧疚,她没想过会下雨,更没想到三皇子都不找个地方躲雨,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淋病了。 能因为一句不见不散,就等足足一天,这份深情,云初动容了。 她望着颜宁,把去断桥之事和盘托出。 颜宁没想到换掉信的是云初,不过她没有怪云初,一来这是沈钧山所托,表哥是为了她好,这是表哥不在,要是在府里,还不知道把三皇子使唤去哪里凉快了。 表哥去梁州帮云初查案,他交代云初的事,云初哪敢不上心 能和她坦白,就足以说明她们姐妹情深了。 更重要的是不经历这事,她又怎么能看清三皇子对她的感情 沈钧山听后是气的脑壳疼,“我是让你做挡路石,你怎么给他们做了垫脚石” 云初望着他,道,“三皇子为人不错,你又何必棒打鸳鸯” 云初不止给颜宁赔礼道歉了,碰到三皇子后,也和三皇子说清楚了。 颜宁不怪他,三皇子就更不怪了。 把皇上赏他的人参借花献佛送给颜宁。 三皇子说刺客杀他,皇上信了,如今正是夺嫡之际,谁最想要三皇子的命,皇上心里有数。 三皇子说刺客的时候,可没有含沙射影,反倒是皇后揪着不放,造谣生事。 皇上心底的天平稍微倾斜了两分。 三皇子再稍稍一用计,让皇后误以为她安排的眼线被他策反了,那忠心耿耿的眼线就被皇后亲手拔了。 三皇子在这事中获益匪浅,谢云初还来不及呢,哪会责怪,只要不是颜宁不想见他,他一颗心就安定了。 他早就想出宫问清楚了,只是实在不敢出来才等到现在。 三皇子对颜宁的感情,云初看的真切,极力的帮三皇子说好话,可是沈钧山不为所动。 “他人是还不错,可京都比他好的不是没有了,”沈钧山道。 “他贵为三皇子,将来身份可能会更高,哪个后宫王府只有一个嫡妻的” “宁儿她娘,我的姑母就是死于后宅争斗中,颜宁性子温和,那样的虎狼盘踞之地,她能活多久” “当年接回宁儿,父亲就说过,给宁儿挑夫婿头一条就是不许纳妾,三皇子能答应吗” 就算三皇子答应,皇上也不会答应。 这样善妒的女人,进不了皇家大门。 三皇子要不顾一切,那他就得放弃帝位。 放弃容易,可六皇子和皇后未必会因此放过他。 走上夺嫡这条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三皇子别无选择。 云初倒没想那么多,她道,“那现在打断还来得及吗” 沈钧山看了她一眼,“表妹要是同你这么心狠,轻而易举。” 云初,“。” 正文 第十九章 长兄 云初心头一滞,一股淡淡的疼从心口弥漫至四肢百骸。 不是她狠心,是她必须要狠心。 文远伯府一案查到现在,矛头直指太后。 冀北侯府在京都权势是不小,可要想撼动太后的权势,难比登天。 她再和他走的近,以沈钧山的性子,必定会和太后斗到底。 这是文远伯府和太后的仇,太后已经再敲打他了,再查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她近来发现大哥和太后一党走的近,这是让云初最气恼的事。 太后一党为了父亲在梁州的兵权,不惜栽赃嫁祸,要他们安家满门! 父亲为了清白,为了给他们留一线生机,不惜撞墙自尽,可大哥为了权势去巴结仇人,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大哥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好查到证据替父亲报仇,可她分得出来那是真的还是在敷衍她。 自家亲大哥为了权势都不顾父仇了,她能让沈钧山为了文远伯府肝脑涂地吗? 他们以前常住梁州,京都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原就陌生的很,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文远伯府,她找不到一点家的感觉。 待在府里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云初沉默不语,沈钧山手在她跟前晃,“怎么不说话了?” 云初鼻子酸涩,轻摇头,“我没事。” 既然是在聊颜宁和三皇子的事,云初把伤感抛诸脑后。 沈钧山要的就是云初的回应,云初拿眼睛瞪他。 好好的说颜宁的事,为什么又转到她身上来? 她和颜宁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们两性子也不一样。 颜宁和云初两人性子看上去都温婉,但又有不同。 颜宁的温婉,从脸上柔到骨子里,云初的温婉里更多的是坚韧刚柔。 遇到事,云初是果敢拒绝,颜宁可能会选择退让。 沈钧山说的没错,颜宁的心要软一点儿。 冀北侯和冀北侯夫人,还有沈钧山他们这些表弟怜惜她小小年纪丧母,对她是百般疼爱。 再加上冀北侯因自家妹妹丧于内宅争斗中,冀北侯夫人又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再加上颜宁,那就是他女儿了。 旁人妻妾成群也未必有三个儿子,便没有纳妾,身体力行。 冀北侯是打定主意给颜宁找个内宅没有纷争的夫婿,他是将军,手下一堆小将军,总能物色到可心的外甥女婿。 只是要求太高,迟迟没能定下,然后被三皇子捷足先登了。 女儿家的心一旦交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来。 冀北侯和冀北侯夫人虽然拿颜宁当亲生女儿,但毕竟是舅舅舅母,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 何况这对鸳鸯中的一只还是母亲夺嫡最热门的人选,这一棍子敲下去,谁能保证三皇子不记仇? 现在的三皇子是没能力弄跨冀北侯府,可登基为帝的三皇子呢? 再退一步说,要是三皇子正儿八经的登门求娶颜宁,冀北侯不答应,事情一旦传开,又有谁敢和三皇子抢女人? 除非三皇子移情别恋,不然这就是个死结。 三皇子为了“不见不散”四个字在断桥守了一天,就算会移情,短时间内也不会。 沈钧山的脑子一向转的快,在他眼里就没难题,可表妹的事,他是真为难了。 云初看着他,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云初是真心的。 若不是沈钧山为了查文远伯府的事离京,他就能看着颜宁了。 沈钧山看着她,道,“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冀北侯府除了我之外,还有父亲和大哥他们一堆人在。” “三皇子见天的往我冀北侯府跑,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 “何况感情的事,哪是谁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我们都疼表妹,但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不嫁给三皇子,最后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郁郁寡欢一辈子,他们也于心不忍。 云初替颜宁感到高兴,冀北侯府一家人是真心疼她的。 云初望着沈钧山,刚要开口,沈钧山又不了一句,“我尊重表妹的选择,但不尊重错误的选择。” 很显然—— 云初放弃他那绝对是错误的。 三句话总能聊到她身上来,云初还无法反驳。 不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感激,她都不该对沈钧山狠心。 没法报恩的她,借口去厨房给沈钧山做糕点逃了。 走之前让二少爷招待沈钧山。 沈钧山离开文远伯府的时候,正好安大少爷回来,刚继任爵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见安二少爷和沈钧山相谈甚欢,他上前打招呼,沈钧山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内心所不齿。 做为男人,骨头还没个女人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他打招呼。 没搭理安大少爷,沈钧山骑马走了。 安大少爷讨了个没趣,气在心里,还不敢上脸。 在府外,沈钧山没给他面子,回了府里,云初也不理他。 安二少爷也对他疏远。 安大少爷气的不行,一个个都拿他当仇人看是吧?! 他和太后一党的人交好还不是为了文远伯府好,父亲死了,他又是庶子继位,京都不知道多少人对他羡慕妒忌恨,根本就不屑和他往来! 他不能及时站稳脚跟,留在京都做官,就会被外放的远远的。 京都可不是南梁能比的,难道他们不喜欢京都的锦绣高粱吗?! 从早上起就出府做孙子,回了府还这么不受待见,安大少爷也恼了。 他不知道,京都百官看不上他不是因为他是庶子,开国大臣有几个身份尊贵的,看不上他,是他明智太后一党是杀父仇人,还与仇敌交好,这是忘祖。 谁会和忘祖不孝之人往来,要不是文远伯府里有个云初,都没人搭理文远伯府。 在遍地权贵的京都,一个小小伯府还真没几个人看的上眼。 安大少爷对云初不满,再加上太后一党存心憋坏,怂恿安大少爷给云初定亲。 安大少爷还真上了人家的当。 既然是提亲,那肯定是要媒婆亲自登门的,云初知道后,气的眼泪直飚。 虽然皇上说她不用守孝三年,只需守三个月即可,可也没有大哥这样迫不及待就要给她定亲的。 而且还是给人做继室填房! 云初抗议,安大少爷一句“长兄如父”压下来,安二少爷护着云初,差点没和安大少爷打起来。 可再不愿意,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云初也不占理。 她的亲事,得兄长拿主意。 云初拔下头上金簪抵着脖子,“今儿大哥要允了这门亲事,我就去九泉之下陪爹娘!” 安大少爷吓的脸色刷白。 自家妹妹,安大少爷哪能不知道云初的性子,平常看着牲畜无害,真狠起来,那是个敢豁出命滚钉板的人。 可亲事……他已经应了啊。 前来保媒走个过场的人被这场兄妹斗吓着了。 看来谢媒银的份上,她肯定希望亲事能成。 但撇开媒人的身份,她不得不说一句,安大少爷也太不是人了。 文远伯府交到他手上,迟早还是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甩锅 文远伯府。 安大少爷摔下马,大家替他揪心,知道情况还好,只是把腿摔断了,接上断骨,养上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大家又高兴了。 尤其是江妈妈和彩蝶,大少爷没良心,欺负她们大姑娘,就该受点罪。 高兴之余,又觉得这事过于凑巧了些。 文远伯是武将,镇守一方,膝下没有嫡子,对仅有的两个庶子也是寄予厚望,悉心栽培。 这武功虽然不是顶好的,骑马绝不在话下,大少爷可是九岁就会骑马了,挑的也是性子温顺的马,怎么会突然间发狂把大少爷甩下马背呢? 这……莫不是冀北侯府二少爷的手笔? 江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昨儿才让彩蝶去和沈二少爷告状,今儿大少爷就摔下马了,说没关系也说不过去啊。 江妈妈犹豫着要不要和云初禀告一声,又怕云初恼了她擅作主张。 不过江妈妈知道,比起她擅做主张,云初更恼安大少爷不顾父仇和太后一党的人交好,她们都不奢求安大少爷有多大出息,光耀门楣,只要别辱没了老伯爷的威名,把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祖宗基业再又给葬送出去就成了。 屋内,云初歪靠在窗户旁,看院外落叶纷飞。 江妈妈把粥放下,道,“姑娘,我熬了点粥,你吃点吧。” 云初食欲全无。 彩蝶掀开盖子一看,道,“娘,怎么又是莲子羹啊,姑娘喜欢吃燕窝羹。” 江妈妈瞪了彩蝶一眼,不该说话的时候少说。 彩蝶气鼓了腮帮子。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燕窝贵,大少奶奶不愿给姑娘吃了呗! 以前老伯爷和夫人在的吃喝,姑娘那天不吃上小碗燕窝,自打大少爷继承了伯府,姑娘就只剩一点月钱了。 之前吃的燕窝是冀北侯府表姑娘送来的,如今吃完了,只能吃莲子羹了。 “莲子好,降火气,”江妈妈笑道。 她给云初盛了一碗,道,“姑娘别担心大少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姑娘才不担心大少爷呢,”彩蝶咕噜道。 江妈妈继续拿眼睛瞪她。 这话她是说给姑娘听的吗? 她是说给外头那些墙头草丫鬟婆子听的。 大少爷毕竟是姑娘的兄长,摔断了腿,姑娘不担心说的过去吗? 见屋里没外人,江妈妈打算和云初坦白找沈钧山告状的事,“姑娘,奴婢有件事要和您说。” 云初看着她,“您说。” 江妈妈刚要说,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姑娘,冀北侯府二少爷来探望大少爷了。” 江妈妈嘴角狠狠一抽。 云初赶紧起身,走了两步后,回头望着江妈妈,“江妈妈要和我说什么?” “没事,没事,一点小事不急着说,姑娘先去忙,”江妈妈忙道。 云初赶紧离开。 从昨天媒婆登门,云初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身体虚的厉害,走急一点都有点头晕目眩。 可她又不能不急,沈钧山她了解几分,他比她更看她大哥不顺眼。 大哥摔伤,他不偷着乐,还登门拜访…… 云初有点怕啊,沈钧山不是个随便能摸透性子的人,与其猜测还猜不透,不如去看看。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沈钧山来冀北侯府,哪怕云初再避着他也会露面的原因。 云初进屋,沈钧山看见她就蹙眉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云初摇头,“我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瞧着虚脱的来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倒了?”沈钧山道。 云初强打起精神道,“你来是?” 沈钧山看了安大少爷一眼,道,“听说你大哥摔断了腿,我来瞧瞧。” “安大少爷这腿断的也太出人意外了。” 沈钧山一脸严肃。 虽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不少,但当着云初的面还是头一回,心里有点怪怪的。 安大少奶奶早有怀疑,她道,“我就说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坏吧。” “我又没得罪谁,”安大少爷道。 虽然羡慕妒忌他的人不少,可他不继承文远伯府也轮不到别人来继承啊,而且他继承爵位以来,伏小做低,不敢端伯爷的架子,没有和谁红过脸,不可能结仇啊。 当然了,他知道安大少奶奶是什么意思,怀疑是二房暗害他。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二弟,就是借给他三颗虎胆,他也没胆量害他。 皇上看在冤枉了文远伯府的份上,才允许文远伯府不降爵继承,可他死了,就是他儿子继承了,也轮不到二弟,就算给他,也不过是个将军头衔了。 现在好歹是伯府二爷,说出去比只是个将军体面,不可能是他。 但是谁,他实在猜不透啊。 才继承爵位几天,京都的权贵都没认得多少,更谈不上结仇了。 安大少爷见沈钧山主动来探望他,又说起他坠马的事,他道,“沈二少爷擅长查案,你帮我查查是谁和我过不去。” 沈钧山若有所思。 江妈妈和彩蝶面面相觑。 她们都有点糊涂了,沈二少爷不至于坑了大少爷还来献殷勤吧? 他要真接了大少爷坠马一案,他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查吗? 可要不是这心思,他不该把话题往这上头引啊,姑娘说的一点不错,即便是沈二少爷肚子里的蛔虫都不一定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盘算的,旁人就更别想猜到零星半点了。 沈钧山看着安大少爷的腿道,“我来之前还在琢磨你这摔断腿是不是受我牵连的。” 安大少爷眼睛瞪圆,“此话何解?” 沈钧山道,“你也知道我性子纨绔,不受管教,三天两头打架生事,我娘吧,管不住我又总担心我哪天被人打死在街头,隔三差五就去给我算上一卦,求个心安。” “我帮云初查贵府的案子,我娘也是求过签确定不会有性命之忧才放任不管,前些天我无意间听我娘说这案子冥冥之中会有人相助,所有难题总能迎刃而解,可这贵人一直没出现。” “你和太后一党交好,我这案子都没法往下查了,只要我往外一走,是个人都说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多管闲事,人家做儿子的都不急着替父伸冤,我一个外人瞎操心,说的我这心底还真有那么点不舒服,然后你就摔下马,三个月没法下床了,我琢磨着可能是老伯爷就是那贵人,在天之灵向着我护着我呢。” 沈钧山一脸严肃的把黑锅甩给了九泉之下的未来老丈人。 这锅一甩,差点没把安大少爷活活砸死在病榻上。 不。 是气死。 安大少爷是气的脸都紫成茄子色了。 他才是他爹的儿子! 他爹在天之灵不保佑他这个儿子保佑他这个外人?! 可偏偏这些话他打死都不能说出口,因为沈钧山是文远伯府的恩人啊,没有他奔波去梁州查案,文远伯府找不到证据洗刷被人栽赃诬陷的罪名。 沈钧山查案不还是为了替老伯爷报仇? 他作为儿子怎么感谢人家都应该,哪敢生气啊。 江妈妈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很快,喜悦就被伤感覆盖了。 若是老伯爷还在世该多好,沈二少爷这性子脾气一定对老伯爷的胃口,哪像现在,一双有情人将来能不能成为眷属都不一定。 比起沈钧山太后赐婚在身,安大少爷要给云初定亲都不算什么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儿子 云初抬手扶额,她就知道沈钧山来探望她大哥不是什么好事,这哪是说话啊,这是匕首随着话直个往外蹦啊。 不过这些话是说到云初心坎里头去了。 其实这些话她和二哥都没少说,可他们不论谁说,大哥总之言辞凿凿,说他是为了文远伯府忍辱负重。 把他们气了个半死,他依然我行我素。 现在轮到沈钧山让他吃瘪,半个字说不出来了。 安大少爷气的嘴里有了血腥味,偏脑袋打结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沈钧山见他不说话,道,“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我说的话不中听,恼了我吧?” 安大少爷想把沈钧山打出府的心都有了。 可他也只敢这样想一想,还得陪笑脸道,“沈二少爷说的哪儿话,你帮我文远伯府伸冤,是我文远伯府的大恩人,你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不敢有半句微词。” 沈钧山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看向云初。 原本断安大少爷一条腿,内心对云初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现在安大少爷说这话,那点愧疚之前顿时烟消云散了。 人家安大少爷心里有数这呢,要他一条命都不在话下了,断他一条腿算的了什么呢? 安大少爷不想再见到沈钧山,怕自己没摔死,最后被他活活气死,他哎呦叫疼,安大少奶奶忙叫人请大夫。 屋子里乱作一团,安二少爷请沈钧山去花厅一叙。 等人都走了,安大少爷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要长,安大少奶奶更是愤愤难平,“得亏太后给沈二少爷赐婚了,不然云初要嫁给他,相公的伯府爵位还不定落到谁手里。” 嗯。 沈钧山是走了。 可来的却不止沈钧山一人,还有暗卫躲在暗处。 都明着告诉安大少爷,冀北侯夫人担心儿子被人打死在街头了,肯定会派人暗中跟着,结果他们人前陪笑脸,人后居然存了这样的心。 暗卫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能蠢成这样,他们家二少爷虽然性子混了些,可一旦把一个姑娘放在心上,那就是一生一世,能闯祸,也能担事,安大少爷眼皮子得浅成什么样子,才不把安大姑娘嫁给他们二少爷,而是选择从中作梗。 他们二少爷连崇国公府二少爷都敢打,会把他一个小小安大少爷当回事吗? 为文远伯府奔前跑后,居然这么不落好,断他一条腿真是太轻了! 沈钧山在文远伯府又待了一刻钟,知道他走,安大少奶奶去送客。 结果她刚出院子,远远的瞧着云初和安二少爷送沈钧山出府,她迈步下台阶,结果人往前一摔,摔了个狗啃泥,把腰给扭了。 丫鬟扶她起来,疼的她惨叫不绝。 文远伯府大门前,沈钧山翻身上马,看向云初。 云初眸光躲闪,不敢和他对视,沈钧山勾唇一笑,从怀里摸出张帖子,对云初道,“忘了说了,宁儿约你进府赏花。” 说完,把帖子扔出去,安二少爷随手接住。 他没有打开,而是交给了云初。 云初接过帖子,道,“我一定去。” 沈钧山笑了一声,骑马离开。 云初以为那帖子是颜宁给她的,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既然写了,那肯定约了不少大家闺秀一起。 可等进府,打开帖子一看,这哪是颜宁约她赏花的帖子,这是沈钧山约她游湖的帖子! 云初气的跺脚,哪有这样捉弄人的,偏她又答应了,还是当着二哥的面答应的。 一心躲着他,偏偏被他逼着往他跟前凑。 沈钧山骑马回府,结果路过闹街的时候,碰到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快马加鞭回府。 跑的很急,鞭子甩的很快,反倒是护卫跑的慢。 沈钧山把护卫拦下道,“跑这么快,出什么事了?” 护卫笑道,“刚刚国公府派人报信,世子夫人在生孩子,世子爷赶着回府呢。” 护卫说完,追着上官暨跑远。 沈钧山想着要添个侄儿了,得去道贺。 既然道贺,就得送上贺礼。 他翻身下马进铺子挑选见面礼。 等他挑完贺礼回府,崇国公世子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的消息已经传到冀北侯府了。 他拎着贺礼回府,冀北侯夫人正在催沈大少爷早点把媳妇娶进门,早点给她添个孙儿。 催完了沈大少爷,催沈二少爷,沈二少爷忙道,“娘,我是老三,你催我之前,是不是不该略过二哥?” 冀北侯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三少爷没当回事,自家二哥他了解的很,催他,不是催他早点娶回太后赐婚的二嫂,而是催他早点儿退婚。 二哥不着急,他都急的上火了。 沈钧山走进来道,“娘都没见过上官兄的儿子,有那么羡慕吗?” “龙生龙,凤生凤,上官世子惊才逸逸,他的儿子岂会有差?”冀北侯夫人嗔道。 沈钧山坐下来,端茶解渴道,“既然娘这么喜欢上官兄的儿子,赶明儿我和上官兄说说,让他儿子认我做干爹,算我半个儿子,算您半个孙儿,也省得您羡慕。” 冀北侯夫人狠狠的瞪了沈钧山一眼,“越说越混了,你娘我是愿意有这么个孙儿,可人家崇国公敢让孙儿认你做干爹吗?” “不怕你带坏崇国公世子就不错了。” 四下丫鬟捂嘴偷笑,沈钧山一脸黑线。 在他娘心中,他有那么差劲吗? 不过崇国公世子作为世家子弟中翘楚,人中龙凤,多少爹娘都希望儿子能有上官暨一半。 才学武功是甭指望了,这生儿子还是能比一比的。 冀北侯夫人还没有去崇国公府道贺,先找人挑了几个吉日送去亲家府上,早日给沈大少爷完婚。 京都最俊逸的世家少爷除了崇国公世子外,就数镇国公世子了。 只是镇国公世子奉命去南梁道贺,还未回来,一心倾慕镇国公世子的南漳郡主怕被人捷足先登了,求着皇后给她赐婚。 皇后把镇国公夫人宣进府,要成南漳郡主之美,然而镇国公夫人不同意,说做不了镇国公世子的主。 皇后恼她不识相,知道她为什么不同意,怕南漳郡主嫁进镇国公府,坏了她的盘算,但她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的住! 要是能把南漳郡主嫁给镇国公的儿子,一来能成全侄女的一番痴心,二来通过联姻,镇国公就算站到她这边了,这对六皇子夺嫡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论是哪个理由,都足够皇后为之努力了。 皇后计上心来,去找皇上赐婚,皇上起初不同意,但皇后道,“可臣妾已经宣镇国公夫人进宫说这事了,她也同意了,南漳和镇国公世子男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臣妾就是看他们般配才起了撮合之意,谁想您竟不同意,你情我愿的事,皇上为何不同意?” 皇上知道皇后宣镇国公夫人进宫了,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现在知道了,但皇上能说为什么不同意吗? 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镇国公府卷入夺嫡中来。 只是皇后和镇国公夫人都通过气了,南漳郡主虽然养在皇后膝下,也封为了郡主,但毕竟不是皇室,她和镇国公世子的亲事,还真不需要他这个皇上点头。 他这个皇上总不能下道圣旨公然阻拦他们定亲吧? 既然阻拦不了,不如给皇后个薄面,成人之美。 镇国公夫人前脚回宫,后脚赐婚的圣旨就到了,皇后派嬷嬷出宫给镇国公夫人传话—— 在皇上那里,她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 可她能怎么办,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这边被皇后气了一通,镇国公得知皇上赐婚,从军营赶回来,责怪她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商量下。 镇国公夫人心里苦,但她也只能硬扛着,“我觉得这桩亲事好,灏儿也到了娶妻之龄,不能再耽误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退婚 镇国公夫人嘴上劝说,心底不知道问候了皇后多少遍了。 如果可以,她比谁都不希望这桩亲事能成,可她已经在皇后面前毫无回转的否决了,可她没想到皇后会先斩后奏,到皇上跟前说她已经同意了这桩亲事。 她要否认,那皇后就是欺君。 欺君是死罪,皇后拿自己的命赌上了她的命。 皇后敢赌,她却不敢戳破皇后的谎言,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皇后能为了南漳郡主做到这种程度,足见南漳郡主在她心中的分量了,皇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南漳郡主手里夺走爵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镇国公夫人气的心底火烧火燎的,还得劝着同样愤怒的镇国公。 镇国公知道枕边人和皇后关系好,可再好的关系结亲这么大的事也得他点头吧?! 见镇国公夫人对南漳郡主赞不绝口,镇国公听着烦,这桩亲事弊大于利,他没瞧见有任何的好处。 不想再听,镇国公甩袖离开。 王妈妈见镇国公走了,望着镇国公夫人,“夫人,国公爷他……。” 镇国公夫人脸色难看,“再生气又能如何,圣旨赐婚,我也接了,这桩亲事不成也得成了。” 这话是说给王妈妈听的,更是劝慰她自己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说这桩亲事有谁最高兴,只有南漳郡主了。 皇后拿南漳郡主当亲女儿疼,自然希望她一辈子顺遂,只是镇国公夫人的为人,她不放心。 有她和崇国公夫人镇着还好,可若是哪天镇不住了呢? 那南漳郡主可就是待在火坑里了。 她手里攥着镇国公夫人的把柄,可那把柄也同样威胁着她,因为谁都不想鱼死网破,这么多年才能相安无事。 皇上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只要六皇子能夺嫡,她稳坐太后之位,就能保南漳郡主一世无虞。 而南漳郡主的出嫁,镇国公府势力向着她和六皇子,储君之位就十拿九稳了。 皇后才刚失去太子,又忧心储君之位旁落,没有闲情给南漳郡主准备聘礼,把这事交给周嬷嬷筹备,确保南漳郡主嫁的风光体面。 这边南漳郡主高高兴兴的准备陪嫁,那边镇国公世子奉命去南梁贺寿,快马加鞭往回赶,千里马都被他跑的吭哧喘气,把同行的官员甩出几百里。 谢灏是真迹,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已经及笄了,而大齐和南梁有千里之遥,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路也要二十天,他怕等不及提亲,东临王府就给衡阳郡主定亲了。 他是镇国公府世子,衡阳郡主是南梁郡主,朝廷会不会同意他们的亲事尚未可知。 多耽搁一天,心里就焦灼一天。 能化解这份焦灼的只有手里的鞭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赶着回京,刚进京都,就在城门口碰到了熟人,向他道贺,“镇国公世子大喜,恭喜了。” 谢灏眉头紧锁。 他哪来的大喜? “喜从何来?”他问道。 熟人笑道,“皇上给谢兄和南漳郡主赐婚,不是大喜是什么?” 喜? 谢灏一颗心扑通一下掉进了谷底。 马鞭一甩,就赶紧回府了,留下还要同他寒暄几句的熟人一脸莫名其妙,多好的亲事啊,怎么瞧着谢兄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谢灏一口气跑回府,从马背上跳下来,进府便问李总管,“皇上赐婚,父亲接圣旨了?” 谢灏声音急的很,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李总管忙回道,“是夫人接的。” 问清楚镇国公不在府里,谢灏都没有进府和镇国公夫人请安,就又骑上马背,去军营找镇国公。 这桩亲事,他一定要退了! 镇国公没想到谢灏回来的这么快,都等不及他回府就找到军营来了。 等议事的大臣退下,谢灏就直奔主题了,“父亲,我不能娶南漳郡主!” 镇国公眉头打结。 他能猜到谢灏不情愿,没人愿意娶个没感情的姑娘,但只要给适应接受这个结果就成了,盲婚哑嫁,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但谢灏的否决太过坚决,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镇国公觉得不对劲,“为何不能娶?” 谢灏也不瞒镇国公,原本他赶着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他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回京之前,我承诺娶她为妻。” “我不能有负于她。” 镇国公眉头拧的松不开,问心上人是谁,谢灏没说。 他知道镇国公的性子,父亲宁肯他娶南漳郡主,也不会同意他娶南梁郡主。 当务之急是退婚。 谢灏不说,再加上镇国公有军务要忙,便忙正事了。 不过谢灏不愿意娶南漳郡主,镇国公倒是挺赞同退掉这门亲事的。 他顺了儿子的意,进宫请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是他教子无方,奉命离京办差,公务在身,却和人私定终身,但既然承诺了人家姑娘,就得言出必行。 皇上陷入为难,毕竟私心里,他也是不想赐婚的。 皇后闻讯赶来阻止,圣旨赐婚,镇国公府也接了圣旨了,岂有收回的道理? 谢灏需要信守承诺,那皇上金口玉言就能当作儿戏了吗?! 这一点,皇后说的在理,镇国公无法反驳。 镇国公只能委婉的逼南漳郡主主动退婚了,“可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让皇上收回赐婚圣旨,也是为了不委屈南漳郡主。” 镇国公没敢直接提做妾两个字,可说的再委婉,皇后也听的出来。 当时就没差点气炸肺。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侄女,贵为郡主,镇国公府居然有委屈她做妾的想法?! 这是在羞辱南漳郡主,更是在羞辱她! 皇后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冷冷一笑,“一个不守礼法,与人私定终身的姑娘,能是什么好货色,堂堂镇国公府要这样的姑娘进府做世子夫人?!” 这话委实难听了,镇国公都觉得有点刺耳,他道,“犬子与人定亲的细节,臣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但犬子是臣一手带大的,等闲姑娘,入不了他的眼。” “这一点,臣有把握。” 皇后气的发飙,但这一点,她也没法反驳。 要镇国公世子真是个一点眼色都没有的男人,她为什么不同意退亲? 皇上夹在镇国公和皇后之间,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候—— 南漳郡主上吊寻短见的消息传来。 皇后冷看了镇国公一眼,匆匆离开。 南漳郡主以死相逼,镇国公哪还敢再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只能先行告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镇国公世子有心上人,要退掉皇上的赐婚,南漳郡主羞愤之下上吊要自尽的事一阵风传开。 沈钧山听后,眉头打了一个死结。 同病相怜啊。 他和谢灏的情况不差不多吗? 只是一个是皇上赐婚,一个是太后赐婚这点差别而已。 沈钧山还打算让太后收回赐婚懿旨,现在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要是他这时候凑上去闹退婚,非但自己的退不掉,还会激怒皇上,让镇国公世子的退婚之路更加崎岖坎坷。 因为皇家威严是最不容轻视的! 谁都闹退婚,往后谁还会把赐婚旨意当回事? 闹,是肯定不能闹了。 相反,要是镇国公府能说服皇上,他手里能拿到太后一党祸害文远伯府的罪证,逼太后收回赐婚懿旨就易如反掌了。 镇国公无功而返,镇国公夫人进宫劝皇后,只是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镇国公夫人倒是不怕碰壁,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皇后给她下了禁令,不得她再进宫一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威胁 皇后给镇国公夫人下禁令是第一步,她不便出宫,也不愿意看到镇国公夫人那张脸,让崇国公夫人劝镇国公夫人,顺带查清和谢灏私定终身的姑娘是谁。 还没见到人,就给了她和南漳郡主这么大一羞辱,皇后容不得她。 崇国公夫人会来,是镇国公夫人意料之中的事,她道,“我若是能做得了灏儿的主,就不会一再进宫求皇后了。” 崇国公夫人倒没有怀疑镇国公夫人说的话,她道,“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随随便便是个人都能做镇国公世子夫人?” 这话一说出口,崇国公夫人就觉得说的不大对味,她和镇国公夫人说这些,真是脑袋被门给挤了。 这世上再差劲的姑娘也不会比与人私定终身还私奔差了吧? 崇国公夫人是说着无限,镇国公夫人却是听者有意,以为是故意讥讽她。 她脸拉的很长,摆手把王妈妈和丫鬟都退了下去,关门声一传来,她脸上的笑容湮灭,覆上一层寒霜,“不要总拿当年的事威胁我,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崇国公夫人脸也难看了,“你别忘了,你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 镇国公夫人笑了一声。 又威胁她? 有些话她不敞开了说,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威胁她一次也就罢了,她退让一步,倒是换回来她们变本加厉。 她不是她们的傀儡,会任由她们摆布。 “崇国公和我们国公爷关系一向不错,如果我将当年的事捅出去,会是什么下场?”镇国公夫人道。 “我这条命十几年前就该死了,你崇国公夫人呢,还有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知道这后位她还坐不坐的稳,这储君之位还能不能有六皇子的份!” 声音一声比一声凌厉,却又传不出屋外。 再者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哪个敢当众竖起耳朵偷听屋内谈话? 崇国公夫人没想到镇国公夫人会说这样一番话,她唯恐被人听了去,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要命,但我一条命有你们两陪着,有什么可怕的?”镇国公夫人冷笑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不再态度强硬点,到手的都要赔出去。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崇国公夫人一直就知道镇国公夫人心狠手辣,没那么容易让她乖乖听话,当年走那步棋,她就有此担心。 只是皇后一意孤行,她也不好阻拦,没想到安分了十几年,还真把枪头对着她们了。 可要就这么退让了,往后想她老实听话就更不容易了。 这一步,决不能退! 两人你不退,我不让,一个比一个强硬。 但镇国公夫人更硬一点儿,或者说崇国公夫人更害怕失去一点儿,再者南漳郡主出嫁这事,本就和镇国公夫人利益冲突。 她们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谁想到会闹到现在这局面。 镇国公夫人看着崇国公夫人道,“原本这事与你也无光,犯不着和你置气。” “扪心自问,你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心里没她的男人吗?” “皇后要真疼南漳郡主,就该退了这桩亲事。” 镇国公夫人态度软和了点儿,崇国公夫人也好说话了几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镇国公夫人眉头拧着道,“可灏儿不是会屈服的人,越是逼着他娶,他会越反感南漳郡主。” “连国公爷都被他说服进宫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了,遑论是我。” “你们要执意让南漳郡主出嫁,那就只能做平妻了。” 比起做妾,镇国公夫人已经退了一大步了。 但这样的退步,镇国公夫人也不满意。 堂堂郡主怎么能给人做平妻? 做平妻还不如做继室填房呢! 想到继室,崇国公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光芒道,“皇后急着给南漳郡主定亲,却也没想过让她这么早就出嫁,打算多留在身边待个一年半载的。”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把世子迷的神魂颠倒,不惜为她拒婚。” 这话一听,镇国公夫人就知道她打的什么好算盘。 不过这也是她打算劝皇后的。 只是最后想进宫,皇后不许她进宫了。 想对人家姑娘痛下杀手,然后再把南漳郡主嫁过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只要进了门,南漳郡主不退婚也得退婚了! 当然了,这些想法,镇国公夫人不会说出口,她皱了皱眉道,“既然不急,那就慢慢再商量吧。” “灏儿防备着呢,我几次问他那姑娘家在何处,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崇国公夫人笑了一声,“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一世吗?” 事情也算是谈妥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崇国公夫人还得进宫和皇后说一声,便告辞了。 她前脚走,后脚镇国公夫人把谢灏叫了来,问他心上人到底是哪儿人。 谢灏不肯说,镇国公夫人动怒了,“这已经是我问你的第四次了,还不肯说,难不成真如皇后所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是子虚乌有?!” 谢灏头疼。 这么大的事,他能骗她吗? 可衡阳郡主的身份,在亲事退掉之前,决不能透露半个字。 没辄的谢灏,只能撒谎了,“是禹州的一位姑娘。” 禹州是去南梁的必经之地,他们也在禹州逗留了两日。 谢灏不肯说那姑娘的身份,镇国公夫人把一同去南梁道贺的大臣找进府问过,只是一无所获。 撒谎骗人也得有理有据,否则就漏洞百出了。 镇国公夫人道,“姓什么?” “姓李,”谢灏回道。 镇国公夫人委婉道,“南漳郡主身份尊贵,又是皇上赐婚,委屈她做妾是不可能的事。” “你去禹州一趟,说服那姑娘做平妻,位居南漳郡主之下吧。” 谢灏不同意。 镇国公夫人发怒了,“难不成她还想压南漳郡主一头吗?!” “你要张不开这个口,我派人去说。” 禹州小小地方,能出一个镇国公世子夫人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了,没有理由不同意。 镇国公也觉得这样安排不错,只要他心里有那姑娘,位份都是次要的。 谢灏能怎么样? 不能说实话的他,只能听话的离京了。 离禹州越近,他走的就越慢,因为禹州根本就是他信口胡诌的。 而且身后还跟了两拨人。 一拨是镇国公派来保护他的,另一波则是皇后的人。 到了禹州,谢灏哪都没去,就待在客栈里看兵书,两拨人就知道他们暴露了。 皇后的人是打死不出现,镇国公的人现身请罪,“世子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国公爷让我们跟过来把把关,看看未来世子夫人的秉性,他也好放心。” 谢灏要打发他们走,暗卫一脸为难。 不过最终两方,不,是三方都不为难了。 因为边关起了战火,南梁攻城了。 谢灏得知消息,哪还有闲心理会暗卫,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候打仗,他娶衡阳郡主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火气 谢灏离京是为了亲事,他人到禹州,还没有见到心上人,便得知消息赶赴边关,皇后派去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这事传到皇后耳中,皇后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人家这是防备着她,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呢。 可人家把国事看的比家事更重,谁能说一个错字? 皇上知道后,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镇国公教子有方呢。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只要上了战场的,没人敢说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有多少男儿离家后,连尸骨都找不着了。 镇国公有些惭愧,他这儿子喜欢读兵书是真,喜欢边关,喜欢战场厮杀的感觉都是真。 可在这关头去边关,更多的还是在逃避。 也罢。 与其留在京都为这些事烦心,还不如在战场上同敌人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谢灏上了战场了,崇国公世子上官暨组建飞虎军为的就是抗敌,虽然飞虎军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人数,但战场是最训练人的地方。 也只有上了战场,打了胜仗,而且要赢的漂亮,才能说服皇上和那些将军让他完善飞虎军。 组建飞虎军这条路走得艰辛,半年前开始准备,至今也不过三千余人。 一来时候上官暨选人的要求高,要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男儿,宁缺也不凑合,二来是那些将军都不愿意把麾下干将交给上官暨。 这三千余人多是从冀北侯麾下挑的,镇国公手下给他凑了六百人。 就这样已经连累冀北侯和镇国公得罪人了。 将军是靠军功升官的,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为将者只擅长用兵是不够的,还要将士们会配合,精兵良将缺一不可。 把精锐都给了上官暨,可能就是把军功给上官暨啊,傻子才乐意呢。 上官暨不在乎军功,他是崇国公世子,未来的崇国公,将来崇国公手里的兵权都会由他继承。 他只是想建立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立敌人闻风丧胆的飞虎军。 大齐需要这样一支守国门的军队。 上官暨向皇上请命出征,皇上准了。 三日后,他便带着才组建没几个月的飞虎军上了战场。 挑选出来的都是精锐,大部分都上过战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他们的体能更胜从前。 上官暨对他们有信心。 飞虎军们更是士气高昂,上官暨的理想,也是他们的理想。 能成为一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队伍中的一员,是他们的骄傲。 他们会为能成为这样的骄傲而不懈努力。 可怜沈钧山本来就没几个知心朋友,上官暨是一个,和上官暨是至交好友的谢灏算一个。 现在两人都去了战场,沈钧山连个喝酒的伴都找不到了。 更郁闷的是沈钧山还指着谢灏说服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这等着等着,人去边关了。 文远伯府一案又难查,太后一党弃车保帅,查到的线索断了。 这都半个月了,毫无进展,他十有还得再去梁州一趟。 他去梁州十趟八趟都无所谓,可他不放心云初,安大少爷虽然躺在床上,沈钧山对他也不放心。 这混账东西太会气人了,人都出不了门,下不了床了,居然还派下人这里送贺礼那里孝敬,生怕自己三个月不出门,京都权贵忘了他这个新继任的文远伯了。 上回病榻前的敲打,简直是敲了头蠢驴啊。 云初还只是其一,还有三皇子和颜宁。 那小子太会献殷勤了,把她表妹献的都找不到北了。 一个比一个欠揍。 他的拳头随时处在暴揍的边缘。 沈钧山喝了口酒,把酒杯放下就出了包间。 冤家路窄。 一出门就碰到了崇国公府二少爷上官通和他的表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上官通看着沈钧山,道,“你和我大哥关系那么好,比我这个亲兄弟还像亲兄弟,我大哥去战场,你怎么没跟去?” 沈钧山还没说话,上官通先自己回答了,“忘了,我大哥组建的飞虎军要的是精锐,即便是我想加入都不够格,沈二少爷声名远播就更别想了。” 上官暨组建飞虎军,上官通内心是赞同的。 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不说在战场上的杀伤力了,就是说出去也倍有面儿啊。 上官暨提出这想法时,他就想分一杯羹。 只是上官暨知道他和上官通走不到一起去,他更不想看见崇国公府的内斗被带入军营。 要真让上官通掺和一脚,组建飞虎军的道路会顺畅很多,但主将心都不齐,手下的将士心能齐吗? 他要的是众人一心的飞虎军! 上官暨拒绝了上官通加入的想法,崇国公也不同意。 原本太后和崇国公夫人就希望将来继承崇国公府的是上官通,而非上官暨。 让上官暨组建飞虎军,还不让上官通分一杯羹,太后怎么可能会答应? 拒绝了捷径,注定了上官暨这条路会走的格外艰难。 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让加入飞虎军,沈钧山的纨绔之名人尽皆知,他要想加入,上官通绝不会答应。 不过沈钧山还真没有加入飞虎军的想法。 他手头上的事都还没忙完呢,而且据他对南梁的了解,这场仗会打是迟早的事,但来的比他料想的要早。 大齐没有发生天灾,这两年都风调雨顺,国库有钱有粮,和富足的大齐开战,于南梁不利啊。 但没有这想法,却落上官通一通讥讽,还不止讥讽他沈钧山,沈钧山就有点恼火了。 他一向护短。 既然拿上官暨当兄弟看了,谁讥讽他兄弟,他要当没听见,那就不是他兄弟了。 沈钧山看着上官通笑道,“我和你大哥才相交几天,他可是你亲大哥,兄弟这么多年,一个屋檐下住着,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家大哥是个举贤不避亲的人?” “他不让你加入飞虎军,那说明你真的不合适加入。” 一句话,把上官通气的脸都紫了。 沈钧山不屑和他废话,道,“劳烦把路让让。” 沈钧山径直往前,上官通拒不让路,两人眸底噼里啪啦火光四射,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 好在醉仙楼的小伙计还算机灵,端着茶水过来道,“几个爷,客人催的急,劳烦您们把路让让。” 谁让都不行,那一起让总没话说吧。 上官通侧了身,沈钧山也让了。 小伙计挽救醉仙楼,送过茶水后去和掌柜的邀功讨赏。 看着沈钧山下楼,上官通眼神冷的能把人活活冻死,他的表弟周大少爷道,“一个小小侯府次子也敢不把表哥放在眼里,更可恨的是大表哥还向着他。” 火上浇油,上官通火气更大了。 他知道沈钧山再查文远伯府的案子。 虽然这案子和他没什么关系,但给沈钧山找点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周大少爷道,“我看他几次进文远伯府,似乎对安大姑娘有意思。” 上官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该何等的痛苦?” “表哥的意思是?”周大少爷道。 上官通在周大少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大少爷连连点头。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委屈 看着沈钧山骑马离开,周大少爷手中折扇摇的得意。 不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他就不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接下来几天,京都很平静。 沈钧山一直在查文远伯府的案子,总算有了些眉目。 他不得不再去梁州一趟。 不放心云初的他,临行前去了文远伯府,云初道,“那你这回要去多久?” 沈钧山看着她,道,“舍不得我?” 云初脸腾的一红,“谁舍不得你了?!” “没良心,”沈钧山敲她脑门道。 云初低着头,没有接话。 沈钧山自知失言,没良心的不是云初,她只是狠心了些,真正没良心的是她的兄长。 他这回来一来是舍不得她,二来是敲打文远伯的。 他要敢在他离京这段时间动小动作,等他回来,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钧山说话一向爽直,安大少爷连连称是,态度好的不行。 他态度还不错,沈钧山就没再多言,安二少爷送他出府。 只是他前脚走,后脚安大少奶奶就望着安大少爷道,“你不是答应……?” 安大少爷朝她摇头,不让她多言。 他摔下马摔的不明不白,她在院门口摔倒也透着古怪,不得不防。 保不齐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是沈钧山在背后捣鬼的。 人家要给云初出气,又贵为冀北侯府二少爷,不是他能比的。 但云初是他妹妹! 沈二少爷确实对文远伯府有恩,可有恩的却不止他一个,没道理有恩情就要他妹妹以身相许吧? 何况太后已经给他赐婚了,云初绝不可能给人做妾,他也早就把云初许人了。 现在崇国公府二少爷他们好不容易把沈二少爷支开,他得趁着他离京这段时间把云初的亲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 云初嫁了人,他就该死心了,沈二少爷就算恼他也不至于把他活活打死。 等亲事成了,他或许能找个富庶之地外放三年避避风头,然后再回京谋个肥差…… 至于给老文远伯报仇雪恨,安大少爷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老伯爷不死,这伯爵府怎么轮得到他? 只怕最后会越过他给安二少爷继承。 何况冀北侯府二少爷查这个案子都这么难,何况是他了。 沈钧山回了冀北侯府,他要去梁州查文远伯的案子,冀北侯和冀北侯夫人是没有意见的。 查案子是伸张正义的好事,就算奔波路远了些,总好过他无所事事成天惹是生非和人打架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人,怕他在梁州和人打架。 沈钧山回府,颜宁就问他,“表哥,你离京,云初不会有事吧?” 沈钧山摇头,“我今儿去,他那大哥态度还不错。” “但他那样的人,只会以利益为重,我离京他会不会重新给云初定亲难说。” 颜宁也不喜欢安大少爷,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看着就给人感觉不大好。 云初多好的姑娘,有这样的妹妹,做梦都能笑醒了,他们却欺负云初。 “那怎么办?”颜宁担心。 沈钧山大答反而看着颜宁,“先不说云初的事,你和三皇子呢?” 颜宁脸一红。 她现在都有点怕见表哥了。 颜宁低头不语,沈钧山脑壳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低着脑袋和他说话呢。 知道颜宁的性子,她不想说的话,是问不出来的。 “我后天走,明天见三皇子一面吧,”沈钧山道。 颜宁啊了一声道,“表哥见他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揍他啊,”沈钧山道。 颜宁着急了。 沈钧山前面走,颜宁在后面追。 虽然他们是表兄妹,这在别人看来已经出格了,毕竟表哥娶表妹亲上加亲的一大把。 可在冀北侯府里没人觉得诧异,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 颜宁就是冀北侯府姑娘,是沈钧山的亲妹妹。 因为沈钧山打架揍人是家常便饭,更揍过三皇子,所以他说笑的,颜宁当真了。 沈钧山转身看着她道,“表哥,我这个表哥在你心里分量重还是三皇子分量重?” 颜宁,“……。” “表哥问的什么话?!”颜宁嗔怪道。 “果然三皇子比我这个表哥重,不然我揍他几拳,表妹怎么都不让,”沈钧山道。 “……。” 这是什么歪理啊?! 颜宁气的跺脚。 抬头对上沈钧山一脸心痛模样,颜宁道,“表哥喜欢揍那就揍吧,我不管了。” 颜宁气呼呼的跑了,丫鬟跟在后面追道,“姑娘,你真不管了?” “连舅舅舅母都管不住二表哥,我能管得了吗?”颜宁道。 “最……最多他把三皇子打了,我让舅舅训他一顿。” 不知道三皇子听到这话,是不是会觉得稍微欣慰点儿? 丫鬟捂嘴笑。 二少爷眼看着就要去梁州了,揍了人,他肯定就跑了啊。 再说了揍了三皇子,谁敢往外说? 肯定要瞒的死死的啊。 二少爷挨骂这么多年,似乎只有揍三皇子没有挨骂呢。 第二天,沈钧山果然约了三皇子见面。 他以颜宁的名义约三皇子在大佛寺菩提树见面。 三皇子一脸高兴的来,还带了礼物,结果没瞧见颜宁,只看到沈钧山。 三皇子东张西望。 沈钧山一脸嫌弃的看着三皇子手里的花,三皇子忙把花往身后藏。 沈钧山是越看越嫌弃,“你就是靠送花把我表妹勾到手的?” 三皇子一脸尴尬,这人说话忒不中听了。 小福公公垫着脚尖,找了一圈没见到颜宁,他凑到三皇子身边小声道,“颜姑娘好像没来……。” 三皇子看着沈钧山,“是你不让颜宁来的?” “今儿是我要见你,”沈钧山道。 “……。” 三皇子狠狠的看了小福公公一眼。 小福公公缩紧了脖子,暗暗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乌鸦嘴。 昨天信就送到三皇子手里了,三皇子是高兴的不行。 小福公公本着小心谨慎说,“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因为颜宁从来没有主动约过三皇子。 这是头一回。 就是三皇子约颜宁,那也是三四回才有一次回应。 事出反常,不得不叫人怀疑有问题。 皇后可一直盯着三皇子呢。 只是三皇子沉溺于喜悦,压根就没把小福公公的话放在心上,谁想……叫他说中了。 三皇子和沈钧山也算聊过几回,但好像还没有哪回聊的愉快。 找他来,那肯定没好事啊。 沈钧山知道颜宁喜欢三皇子了,阻拦是阻拦不了了。 他作为兄长,能做的是希望她一辈子幸福,哪怕知道不可能,他也希望三皇子能给句承诺。 三皇子或许可以对颜宁食言而肥,但他决计不敢把对他的说的话说过就忘。 此去不知道要多久,他怕等他回来,已经尘埃落定了。 甚至有可能都喝不上表妹的喜酒。 沈钧山要三皇子保证善待颜宁,三皇子先是错愕,随即是狂喜。 他还以为沈钧山是来棒打鸳鸯的。 “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三皇子抑制不住的激动。 沈钧山有点不爽。 这话听着就假的很。 过一辈子怎么可能不会让颜宁受半点委屈,尤其那还是在皇家。 “纳妾就是最大的委屈,”沈钧山问。 “你能做到一辈子不纳妾吗?” 三皇子,“……。” 小福公公,“……。” 三皇子怔怔的看着沈钧山。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许男子纳妾的,尤其还是从一个男子嘴里说出来。 沈钧山脸上嫌弃之色更甚,“身为皇子,还是想做储君的皇子,我对你要求太多也是枉然。” “但有一条你给我记牢实了,颜宁是我妹妹。” “你让她受委屈,哪怕你就是坐上龙椅了,我也会揍的你满地找牙。” 这一点,三皇子是绝对相信的。 他一点都不会怀疑沈钧山对颜宁的兄妹感情之深,估计颜宁父亲在世都不会有沈钧山管的这么多这么严。 该说的都说了,沈钧山懒得看三皇子。 他迈步要走。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回头道,“这花哪买的?” 三皇子,“……???” 小福公公,“……???” “在,在城东花卉铺子买的,”小福公公忙回道。 “丑,以后别买了。” 沈钧山丢下一句,转身走人。 三皇子看着手里的花,看着小福公公,“丑吗?” 小福公公摇头。 不丑啊。 但又怕给了三皇子鼓励,下回他还送,沈二少爷毕竟是颜姑娘的表哥,从小一块儿长大,眼光可能差不多。 “比起御花园的花肯定差远了,”小福公公谨慎道。 “……那以后从御花园挑。” 见不到人,三皇子也走了。 来大佛寺是从城东走的,原路返回。 就看到沈钧山在城东最大的花卉铺子前停下。 三皇子,“……。” 小福公公,“……。” 这人也忒过分了吧? 不让三皇子送花,他自己来买花。 三皇子决定去逮他个正着。 沈钧山刚准备买百合花,就看到三皇子进来,他手一转,指了盆仙人掌道,“就这盆吧。” 三皇子,“……。” 小福公公,“……。” 这人什么眼光啊? 一大盆仙人掌,上头的刺看着就扎人。 卖花的为沈二少爷挑的仙人掌惊呆了,不是说送姑娘的吗? 哪有送仙人掌的啊。 小伙计绞尽脑汁,把一盆仙人掌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是最最最好的花卉了。 夸的沈钧山也觉得自己的选择很完美。 然后—— 他就翻墙把这盆仙人掌送给了云初。 云初,“……。”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立威 沈钧山把仙人掌塞给云初,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跳窗走了。 他怕开口就舍不得走了。 看着人走远,敞开的窗户,云初看着手中仙人掌,神情有点恍惚。 “刚刚来的是不是沈二少爷?”云初问彩蝶道。 彩蝶也懵的厉害。 她知道冀北侯府二少爷与众不同,可也没有与众不同到送姑娘东西送仙人掌的地步吧? 彩蝶看着那盆仙人掌,不否认,那仙人掌看着杀伤力就很强。 姑娘抱着,她心都颤抖,怕姑娘不小心会扎伤自己。 沈二少爷对姑娘有情,她看的出来,他不可能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送给姑娘,除非是有益。 彩蝶看着云初道,“会不会是给姑娘防身用的?” “要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欺负姑娘,就一盆仙人掌砸死他们?” 云初,“……。” 云初嘴角抽搐不止。 这可能吗? 大哥大嫂也不至于到她屋子里来欺负她。 为了以防被他们欺负,好随时还手,她得走到哪儿仙人掌抱到哪儿了。 要真这么做了,只怕她这个文远伯府大姑娘疯了的消息会传遍京都。 云初哭笑不得。 她坐到小榻上,手里还抱着仙人掌。 手轻轻碰到刺,都疼的人炸毛。 她左思右想,揣摩沈钧山给她送仙人掌的用意,大概、或许、可能是因为仙人掌好养活吧? 毕竟是他第一次给她送花,如果仙人掌能算花的话…… 他肯定希望自己送的花能绽放的更久一点儿。 这一点,还真没多少花卉能比的过仙人掌了。 江妈妈进屋就看到云初对着一盆仙人掌发呆,她道,“哪来的仙人掌啊,还离的这么近,别伤着姑娘了。” 彩蝶走过去,小声道,“是冀北侯府二少爷送给姑娘的。” 江妈妈,“……。” “娘,你说沈二少爷这是什么用意啊?”彩蝶问道。 娘总说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 她猜不透,娘或许知道呢。 江妈妈怅然道,“许是觉得姑娘像仙人掌,带着刺,不好靠近吧。” 云初碰着仙人掌的手一滞。 指尖的淡淡的刺疼弥漫开,从四肢百骸疼到心底。 她可不就是盆仙人掌吗? 对谁都好说话,唯独对他这个文远伯府救命恩人带着刺,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肯定是生气了,不然绝对不会送他这盆仙人掌。 沈钧山送了盆仙人掌,云初心情抑郁了三天,直到颜宁约她去冀北侯府玩,云初郁闷的心情才好转。 因为颜宁也有一盆仙人掌。 这盆仙人掌还是三皇子送的。 彩蝶听后道,“是我们太孤陋寡闻了吗,京都流行送仙人掌的吗?” 颜宁捂嘴偷笑,“没有的事。” 云初看着她,道,“怎么回事啊?” 颜宁这才说起三皇子给她送仙人掌。 沈钧山走后,三皇子就约颜宁见面了,空着手不好意思,送颜宁贵重的东西,她又不肯收,三皇子只能送花了,就是送花还是让小福公公他们帮忙出的主意。 只是花还没送出去,就知道沈钧山送姑娘花都是送仙人掌的。 毕竟都是一群没讨过姑娘欢心的人,就跟着有样学样了。 这盆仙人掌是御花园开的最好的一盆,是小福公公傍晚带小公公去偷偷挖回来,挑了最精美的瓷盆种的,扎了几口就不说了,疼。 第二天,三皇子就抱着仙人掌送给颜宁。 颜宁是震的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皇子看她表情没有惊喜也没有生气,而是懵了,他道,“不喜欢吗?” 她该喜欢吗? 颜宁看着他,奇怪道,“怎么想起来送我仙人掌?” “你二表哥说送花太俗了,我看他挑了盆仙人掌,以为你喜欢,”三皇子窘迫道。 很明显看的出来,颜宁不是很喜欢仙人掌啊。 颜宁一脸黑线。 敢情三皇子是被她二表哥给坑了。 不过二表哥既然不阻拦她喜欢三皇子,就不会坑三皇子送她仙人掌啊。 颜宁觉得有问题,便多问了几句。 最后失笑道,“我表哥那是不好意思,才选的仙人掌。” “我就知道是这样,”三皇子道。 说完,朝小福公公脑门就是一折扇。 “是他非说送仙人掌,要投其所好。”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颜宁看着云初,“二表哥当真把仙人掌给你送去了?” 要是沈钧山在,云初都恨不得把仙人掌呼他脸上去了。 送仙人掌就算了,还一句话不说,害她胡思乱想好几天! 结果只是他脸皮薄挂不住,才选的仙人掌。 云初在心底问候了沈钧山好几句,快马加鞭赶往梁州的沈钧山在马背上接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在冀北侯府陪颜宁玩了半天,吃过午饭后,就回了文远伯府。 云初看仙人掌不大顺眼,决定种在院子里,结果刚抱着仙人掌要出门,安大少奶奶就带着绣娘进来了。 云初当时就觉得没好事,果然,绣娘是来给她量尺寸的。 云初不让绣娘量,道,“我衣服多,穿不过来,不用做新衣裳了。” 安大少奶奶也不和云初绕弯子,她道,“这衣服做不做的无所谓,女儿家出嫁,嫁衣是少不了的。” “本来这嫁衣该你亲手绣,但时间紧,只能让绣娘代劳了。” 云初脸色一变,声音拔高几层,“做嫁衣?!” 安大少奶奶道,“你的亲事定下了,下个月十八出嫁,这嫁衣得赶紧了。” 云初一颗心跌落谷底。 绣娘上前,彩蝶一把将绣娘推开,云初迈步就要走。 她要去质问安大少爷,他前几天才答应的好好的,沈二少爷走才几天,他就给她定亲了? 不! 是成亲之日都定下了! 云初要走,安大少奶奶以为她要逃,让丫鬟拦下她。 云初哪肯让人挡住去路,这不就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云初气头上,数落了安大少奶奶几句。 安大少奶奶气着呢,她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云初嫁出去,就是因为这伯府里,云初的威望在她之上。 云初是嫡姑娘,深受老伯爷和夫人的疼爱,哪是她一个庶房少奶奶能比的? 文远伯府下人多是以前留下的,他们心底更向着云初,安大少奶奶做了主母,下人们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其实根本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 安大少奶奶也有几分手段,当即想到云初嫁人这法子把场子镇住了。 他们向着云初可以,可云初总得嫁人,嫁了人的姑娘想回来一趟不容易,这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也不可能全部让她带走,现在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回头落她手里了,保管叫他们掉几层皮。 一下子就把伯府上下镇住了,再拿几个开刀,如今文远伯府已经全在她掌控之中了。 踩云初就是她安大少奶奶最好的立威方式! 安大少奶奶这些年早看云初不顺眼了,只是不敢拿云初怎么样,现在老文远伯和夫人都过世了,沈钧山这个云初的靠山也走了,还不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搓扁揉圆? 安大少奶奶手一抬,朝云初的脸呼过去。 云初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嗯。 安大少奶奶一巴掌呼在了仙人掌上。 那惨叫声…… 偌大一个文远伯府顷刻间鸟兽尽散了。 安大少奶奶是用了大力气的,毕竟那颗大仙人掌都被她打歪了。 安大少奶奶掌心都是刺,疼的两眼翻白,被丫鬟抬了回去。 云初抱着仙人掌坐在罗汉榻上哭。 拳头握的紧紧的。 江妈妈心疼她,也心疼仙人掌。 不知道姑娘的亲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仙人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交代 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些,而是安大少奶奶那只打人未遂反遭殃的手。 一个屋檐下待了这么久,谁还能不了解谁,安大少奶奶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前没把她怎么着,都针对云初了,恨不得她下半辈子惨不忍睹才好。 现在没站在那里不动让她打人,还导致手伤着了,只怕更不会让云初有好日子过了。 江妈妈忧心忡忡,心底叹息连连。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她们希望的反着来,真不知道这样的糟心日子还要过到几时。 安大少奶奶带着绣娘来的,带着满手的仙人掌刺离开。 回屋后,丫鬟赶紧帮忙把刺拔出来。 只是这刺扎进去容易,想怎么扎进去怎么拔出来可就难比登天了。 能完好拔出来的不过一小半,一大半都断在了里头。 丫鬟拿针帮安大少奶奶把刺挑出来。 安大少奶奶疼的满头大汗,心底想把云初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什么时候种了仙人掌,我怎么都不知道?!”安大少奶奶咬牙切齿道。 丫鬟摇头道,“没听说大姑娘种仙人掌啊。” 哪有大家闺秀种这样的花了,谁不是爱牡丹、兰花和茶花之类了,仙人掌算不算花都一定呢。 老伯爷和夫人过世还没多久,大姑娘心情一直不好,根本就没有闲心侍弄花草,她院子里的花都是花房送去的,大姑娘也不是会挑剔的人,花房不可能给大姑娘送仙人掌去。 一大盆仙人掌打哪儿来的还真是个谜。 安大少奶奶咬着牙,丫鬟挑刺,疼的她扛不住,一巴掌把拿针的丫鬟打的耳朵嗡嗡直响。 “你是在挑刺还是趁机扎我?!”安大少奶奶怒火中烧。 丫鬟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在大少奶奶气头上火上浇油啊。 就是害怕大少奶奶动怒打她,才下手不稳,扎偏了…… 安大少奶奶指着另外一个丫鬟过来,丫鬟惶恐道,“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扎伤夫人不敢。” 安大少奶奶看向哪个,哪个跪下。 这么招人恨的活,打死不能接啊,最后把这活推出去交给大夫。 大少奶奶再生气也不敢打大夫。 没丫鬟敢,自己又没法挑,只能找大夫来了。 大夫看着安大少奶奶满手刺,当时就惊呆了,“这莫不是一巴掌拍在了仙人掌上吧?” 安大少奶奶气的两眼发晕。 让他来治伤,谁让他多嘴多舌乱说话的?! 她虽然蛮横脾气差,却也知道这事传扬出去没理的是她。 若非云初进京告御状,豁出命滚钉板,又拜托沈钧山和上官暨帮忙查案,他们现在还在流放做粗活呢。 如今荣华富贵回来了,还做了伯夫人,不知感恩,还要掴掌云初,她在京都贵夫人中更难立足。 但这口气,她咽不下! 大夫年纪不轻了,眼神没那么好,屋子里光线差,点了灯也不亮,到院子里挑刺的。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呢。 安大少奶奶嘴里咬着木棍,针扎下去,她几乎要把木棍咬碎。 嗯。 大夫挑刺扎的针比仙人掌的刺还要多。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时辰。 也不知道刺有没有全部挑出来,反正安大少奶奶那只手看着吓人,掌心全是血。 大夫前脚走,后脚安大少奶奶就磨牙道,“把府里的仙人掌都给我扔的远远的!” 丫鬟们赶紧下去忙活。 府里本来就没什么仙人掌,即便有,也是在主子们等闲看不到的地方种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是一味药。 下人们平常有点小毛病,哪舍得看大夫抓药,就用知道的土房子凑合着治。 仙人掌能止疼痛,还能吃。 这一不小心被仙人掌伤了,就把府里仙人掌都给拔了,府里的老人都敢怒不敢言,这是仙人掌,这要是吃饭不小心噎着了,是不是饭都不吃了? 要是再不小心牙齿咬到舌头,是拔掉牙齿还是拔舌头?! 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其他地方的仙人掌拔掉容易,但最最重要的还是云初手里那盆,毕竟那才是罪魁祸首。 丫鬟到云初跟前,要把仙人掌扔出府。 云初一把抹掉眼泪,冷声道,“不怕我把仙人掌呼她脸上的就只管来拿!” 她为了文远伯府一味的忍让,可换回来的只是变本加厉。 现在连个丫鬟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仙人掌就摆在手边小几上,歪歪倒倒的,看着挺惨。 云初脸寒如霜。 丫鬟们还真心底发憷,不敢放肆。 “大姑娘莫为难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丫鬟低声道。 云初冷冷一笑,“奉命?” “我好歹也是文远伯府大姑娘,今儿连盆仙人掌都保不住了?” “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她要扔这盆仙人掌,就连我一块儿扔出府去!” 彩蝶站在一旁,重重的点头。 她是巴不得被扔出府去的,她们能活的下去,可大少爷大少奶奶却丢不起这个人! 云初脸色冷的吓人,话又说的重,丫鬟还真不敢放肆,赶紧退下。 云初越想越生气,起身要出去。 江妈妈看着她,“姑娘这是……。” “彩蝶,把仙人掌带上,”云初吩咐道。 彩蝶赶紧抱着仙人掌跟在云初身后。 云初去见安大少爷。 安大少爷已经知道安大少奶奶一巴掌拍在仙人掌上的事了,只是他断腿卧床,什么都做不了。 云初走到他病榻前,从彩蝶手里接过那盆仙人掌,双眸紧紧的盯着安大少爷的脸。 安大少爷一颗心都颤抖成筛子了。 这……这是要拿仙人掌砸他吗? “云,云初,有话好好说,”他声音颤抖道。 云初看着他道,“大嫂说我的亲事定下了,下个月十八出嫁,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当然是真的。 可云初那张满是愤怒的脸,手里又抱着仙人掌,安大少爷哪敢说是真的。 “不,不是,你大嫂是逗你玩的,”安大少爷矢口否认道。 逗她玩? “大嫂要打我巴掌,也是逗我玩吗?”云初眼底皆是失望。 一盘仙人掌,不,只是半盘仙人掌就把她大哥吓成这样了。 指着他撑住文远伯府,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安大少爷眼睛只盯着仙人掌,“不,不是没打着吗?” “没打着?”云初笑了。 “倒是我的错了,我不该躲着大嫂是吗?”云初声音又冷了几分。 安大少爷吓的都忘记自己断腿,恨不得起身要跑了。 这种我躺着,人站着的感觉本来就不爽了,没有安全感。 再加上仙人掌,那就更没有了啊。 “仙人掌危险,你快放下,”安大少爷惶恐道。 云初看着他,失望道,“大哥是觉得爹娘都不在了,没人护着我了,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是吗?” 安大少爷愣住,“云初,我没有……。” 云初冷笑一声将他的话打断,“有没有,我心里清楚,我只是不希望让人看到我们文远伯府兄妹阋墙,凡事我能忍都忍了。” “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长这么大,爹娘都没舍得打过我一下,还轮不到她来教训我!” “作为女儿,我对文远伯府,对爹娘,对列祖列宗都无愧于心了!” “今日之事,大哥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便进宫求皇上准我回梁州守孝三年!” 丢下这一句,云初抱着仙人掌转身离开。 安大少爷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初的弦外之音。 皇上格外恩准她不必守孝就能嫁人,她却进宫要替亡父亡母守孝三年,皇上势必会问缘由。 云初肯定不会隐瞒。 到那时候…… 想到这里,安大少爷脸色刷白。 他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要是再被皇上厌弃,那他这辈子休想再在京都立足了。 “把大少奶奶给我叫来!”安大少爷气道。 “可大少奶奶受伤了,”小厮回道。 “受伤了也给我滚过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气死他了!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抬扛 安大少爷这回是真生气了,或者说是被云初威胁到了。 恼云初不识大体,更恼安大少奶奶做的太过分。 她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云初啊。 安大少爷动怒,都用了滚字,他对安大少奶奶还从未用过这么重的字眼过,小厮也吓着了。 匆匆赶去传话,安大少奶奶正一肚子火气呢,手疼的她想死了算了。 她不去,小厮便把安大少爷的话说给她听。 安大少奶奶更生气了,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他的前程着想! 他倒好,人家没吃亏,还去告她的状,他就让她滚去,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安大少奶奶手上裹着纱布,丫鬟扶着她去见安大少爷。 安大少爷一肚子火气,看到安大少奶奶疼的眼眶红肿,火气滔天的样子,怒气就消了大半了。 安大少奶奶再一数落他没良心,安大少爷就焉了。 安大少奶奶坐在那里哭,“我又没把她怎么着,她是你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能从她手里讨到便宜?” “你看看我这只手,都快废了!” 手心疼的她眼泪直往外飚,那模样不知道是疼的,真当她受了十万分的委屈。 安大少爷见了道,“那你也不该动手打她。” “我就是吓唬她,我又不会真打,”安大少奶奶道。 只是这样的狡辩,说出来没人信。 不是真打,又怎么会收不住手一巴掌拍在仙人掌上? 糊弄别人就算了,糊弄他,安大少爷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自己的枕边人,他多少了解几分。 今儿敢动手,虽然吃亏了,难保不会有下回。 云初就是知道,所以才来威胁他,希望他管着点。 他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一个个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你去给云初赔礼道歉,”安大少爷道。 安大少奶奶恍惚了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给云初赔礼,”安大少爷一字一顿道。 安大少奶奶猛然站起来,指着安大少爷道,“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好心好意带绣娘去给她做嫁衣,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对我恶语相加!” “老伯爷和夫人不在了,长嫂如母,我管教她天经地义,她不听训诫,还拿仙人掌打伤我,我还没开口让她给我赔礼,你还要我给她道歉?!” 安大少奶奶那火气大的直往外喷,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长这么大,还没给谁赔礼道歉过! 安大少爷火气也长了几分,“你不赔礼,云初就要进宫求皇上准许她回梁州守孝三年,到那时候,你这伯夫人还能不能安稳的坐下去都是个问题!” 安大少奶奶脸色僵硬,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这是在拿她的名声威胁她呢! 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安大少奶奶坐回小榻上,望着安大少爷道,“你就依着她了?” 不依着她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能要她的命吗? 滚钉板都没能要她的命,待在伯府里养尊处优却一命呜呼了,这说的过去吗? 安大少爷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安大少奶奶则道,“可她的婚期都定下了……。” 安大少爷头疼,“我先看看能不能延期吧,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安大少奶奶觉得他把事情想的太容易了,人家为什么那么急着让云初过门,不就是怕云初和冀北侯府二少爷纠纠缠缠吗? 这也是他们担心的事。 冀北侯府二少爷不在,一个云初他们都奈何不来了,要是他在,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呢。 反正是早点嫁了好,省的夜长梦多。 安大少爷一脸埋怨,“你明知道云初不同意出嫁,还带绣娘去给她做什么嫁衣,她身量和你差不多,用的着量吗?” 要安大少爷说,那里用得着费那个神,把她当初穿的嫁衣给云初出嫁就成了。 丫鬟站在屋子里是大气不敢出。 安大少爷说这话的时候,丫鬟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安大少奶奶。 不知道大少爷是什么眼神。 大少奶奶生了孩子后,身材比大姑娘差远了,大少爷是怎么瞧着差不多的? 对女儿家来说,这衣裳是多一分嫌宽,少一分穿不进去啊。 安大少奶奶是又生气又欣慰,至少安大少爷没有嫌弃她身段差了,在他眼里还是未出阁姑娘的身段,可她带绣娘去不是希望云初的亲事能办的风光体面吗? 安大少爷和太后一党交好,被人看不起,云初替父伸冤,多少人对她赞不绝口。 他们夫妻要薄待云初,让她嫁的寒酸,那可真就被人戳脊梁骨落人话柄了,即便舍不得钱,这脸面也得充起来。 嫁衣是最最重要的,多少人都看着呢,她是打算让两个绣娘日夜赶工绣出来。 也正因为用心,而且是好心,结果云初不领情,她才更恼火,没忍住要掴掌云初教训她。 安大少奶奶看着安大少爷道,“我还不是为了让云初嫁的体面,才去自讨没趣,你觉得嫁衣无所谓,那我直接让绣娘做就是了。” “可你要清楚,让云初老实出嫁那是不可能的。” 安大少爷眸光泛冷,“她不老实,有的是办法让她老实。” 安大少奶奶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顿觉掌心疼的冤。 在云初心里,安大少爷这个大哥的脸面不重要,但文远伯府重要。 到时候只需给她下点药,花轿临门,木已成舟,她还敢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闹翻不成? 再说云初从安大少爷这里走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前脚回去,后脚就让丫鬟把花匠婆子找来。 云初怕仙人掌养不活,问花匠婆子怎么养,花匠被问懵了。 还没听说仙人掌养不活的,这已经是最省心的花了。 看着那盆给大少奶奶吃了苦头的仙人掌,花匠婆子道,“这颗仙人掌只是折了些刺,歪了些,扶正再在根旁添些土就成了,还是交给奴婢去办吧。” 云初摇头,“我自己来。” 花匠婆子就站在一旁看着,云初小心翼翼的把仙人掌扶好,花匠婆子道,“姑娘别担心,仙人掌是最好养活的,别看这会儿伤的重,要不了多久,这刺就又长起来了。” 云初一边重一边掉泪珠子。 刚把仙人掌种好,丫鬟就进来禀告说安大少奶奶来了。 现在来,肯定是赔礼道歉的。 虽然这交代是云初要的,但云初真心不想看到安大少奶奶那张脸。 她看着仙人掌道,“彩蝶,你去告诉大少奶奶,就说我喜欢仙人掌。” 彩蝶愣住了,望向自个的娘。 江妈妈心底叹息一声,姑娘这回是真怄气了,不过怄气就怄气吧。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待姑娘也就那么多,已经在亲事上做筏子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有时候不强硬点儿,他们还真当姑娘好欺负了。 江妈妈默许了,彩蝶就出去了。 安大少奶奶被拦在门外不给进,彩蝶出去后,福身道,“姑娘病了,不想见大少奶奶。” 病了? “大姑娘这病来的还真是快!”安大少奶奶磨牙道。 彩蝶不接话。 安大少奶奶深呼吸道,“既然病了,我给她请大夫来瞧瞧,她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让大厨房给她做。” 彩蝶就等她这句呢,她道,“姑娘没说喜欢吃什么,只说她喜欢仙人掌。” 彩蝶的话说的很轻。 可再轻,对安大少奶奶来说那也是巴掌啊。 打的她脸青的发紫。 她才下令不让府里留一颗仙人掌,云初就要她赔礼道歉,现在她人来了,却不让她进屋,还说喜欢仙人掌。 这不明摆着是要府里多种点仙人掌吗?! 可既然是来赔礼,那还不是云初要什么给什么?! 安大少奶奶咬着牙,道,“可没有大家闺秀喜欢仙人掌的。” “不会啊,冀北侯府表姑娘院子里就种了颗仙人掌,”彩蝶道。 安大少奶奶还能说什么呢? 颜宁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她拳头攒紧,掌心疼的她额头青筋一颤一颤的,“既然大姑娘不怕人笑话,要种仙人掌这样的贱花,我有什么不依的?” “来人,给大姑娘院子里多种些仙人掌。” 吩咐完,看了屋子一眼,“既然大姑娘身子不舒服,那我改日再来看她。” 扔下这一句,安大少奶奶转身离开。 出了院子,管花卉的妈妈就过来问买多少仙人掌。 这多了少了得问清楚啊。 安大少奶奶咬牙道,“给我种满了!” “仙人掌要活超过半个月,我要你的命!” 管事妈妈连连称是。 把仙人掌养死还不简单,开水一烫,不出三天,保管就成花肥了。 管事妈妈办事得当,很快就买了不少仙人掌回来,把云初院子里的花都移走。 这么明显抬扛的行为,彩蝶气道,“种十几颗就行了,哪有全部种仙人掌的。” “可买了这么多回来,”管事妈妈回道。 “府里地儿宽着呢,再多的仙人掌都种的下!”彩蝶道。 江妈妈站在回廊上看着,道,“这仙人掌可是最好养活的了,要是仙人掌都养不活,这管花卉的活怕是要换人了。” 管事妈妈后背一凉。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一个不让种活,一个要种好,这叫她一个下人怎么办啊? 管事妈妈恨不得把自己和仙人掌一块儿种了,省的为听谁的烦心。 正文 第三十章 赐婚 江妈妈知道安大少奶奶的性子,老伯爷和夫人在的时候,她还肯吃亏。 如今没人镇着她了,她哪肯让人占到上风折损颜面? 这也就是大少爷压着,她才肯来伏小做低。 这仙人掌她是决计不会允许府里有的。 盯着管事妈妈把仙人掌种下,江妈妈这才转身回屋。 云初就站在窗外发呆。 自打老伯爷和夫人过世后,姑娘一天里少说也有半天在发呆。 她还在孝期,又长年累月的待在梁州,京都没什么朋友,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冀北侯府表姑娘一个。 怕云初气坏了身子,江妈妈打算给颜宁送信,让她进府陪陪云初,开解开解她。 第二天,云初没什么食欲,江妈妈打发彩蝶出府买糕点,顺带给颜宁送信。 只是刚出府没多就,彩蝶就跑了回来。 跑的急,进屋的时候还差点把江妈妈给撞翻。 江妈妈哎呦叫疼道,“火急火燎的,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啊?” 彩蝶上接不接下气道,“娘,出大事了。” 江妈妈看着她道,“还能出什么大事?” 文远伯府都这样了,还能出什么大事? 不是她看不起大少爷,他就是想闯祸,他都没那本事,人还躺在床上养伤呢,大少奶奶还能捅破天不成? 彩蝶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娘误会了,她道,“不是伯府出事了,是颜姑娘。” 江妈妈心头一沉,忙道,“你倒是快说啊,出什么事了?” 彩蝶道,“皇上刚刚下旨给三皇子赐婚了,是崇国公府大姑娘。” 江妈妈见颜宁的次数不多,彩蝶见颜宁的次数就不少了。 她是知道颜宁和三皇子互相倾慕的。 现在皇上给三皇子赐婚了,三皇子妃却不是她。 得知这消息,她就赶紧跑了回来,现在不是找颜姑娘来安慰姑娘,而是姑娘去安慰颜姑娘了啊。 云初正在抄佛经替九泉之下的爹娘祈福,彩蝶说的大声,她直接从椅子上惊站了起来。 “皇上怎么会把崇国公府大姑娘赐婚给三皇子?”云初震撼道。 彩蝶摇头。 这么大的事,姑娘都不知道,她一个小丫鬟怎么会知道呢? 而且前两天,姑娘才见过颜姑娘,颜姑娘的丫鬟还告诉她沈二少爷走之前已经同意三皇子娶颜姑娘了。 三皇子是打算挑个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求皇上赐婚的啊。 现在皇上是赐婚了,可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快准备马车,我要去冀北侯府一趟。” 云初带着彩蝶往前院走。 在门口等了会儿,马车才过来。 钻进马车后,就直奔冀北侯府了。 屋子里,颜宁扑在冀北侯夫人怀里哭,冀北侯夫人是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的,叹息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赐婚圣旨不管为何出了差错,皇家到底不是好去处。” “宁儿,你就听舅母一句劝,从此对三皇子死心了吧。” 颜宁只哭。 云初上前给冀北侯夫人见礼。 冀北侯夫人心下一叹,两个苦命的姑娘凑到了一起,她道,“你来的正好,陪宁儿说说话。” 冀北侯夫人起身离开,走到珠帘处,还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云初是真后悔了。 她不该被三皇子感动,有负沈钧山所托,即便棒打鸳鸯不讨人喜欢,总好过现在肝肠寸断。 她坐到颜宁身边,问道,“赐婚圣旨怎么会出差错?” 颜宁哭泣不止。 她的丫鬟春兰红着眼眶道,“圣旨肯定出差错了,一个时辰前,三皇子还派人来告诉姑娘,说皇上答应给他和姑娘赐婚了,让姑娘安心等着接圣旨……。” 想到先前她打趣姑娘,春兰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嘴巴。 姑娘高高兴兴的等着接圣旨,可圣旨迟迟没送来,却传来了皇上把崇国公府大姑娘赐婚给三皇子的消息。 春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找谁去问。 她都不知道骂了三皇子多少句了。 云初帮颜宁擦眼泪道,“先别哭,三皇子既然派人给你传信,不该是假的。” 虽然是安慰,可云初声音飘的厉害。 她相信三皇子不会骗云初,可皇上把崇国公府大姑娘赐婚给三皇子的消息肯定也不是假的。 没人有这个胆量敢传三皇子和崇国公府大姑娘的流言,何况还事关圣旨。 这其中一定是出大问题了。 连云初都嗅道这道圣旨的不寻常之处,何况是满朝文武了。 这道圣旨来的突然,震惊了多少人。 当今皇后是崇国公的堂妹,即便崇国公一再申明他不参与立储,只效忠皇上,做一个将军该做的事,可在百官眼里,他也是站在六皇子那边的。 皇上却把崇国公的女儿许配给三皇子…… 莫不是皇上已经决定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怕太后除之后快,才给三皇子赐了这桩亲事? 那皇上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百官们几乎是一边倒的这么认为的,而且听上去合情合理。 然而“用心良苦”的皇上这会儿正在雷霆震怒。 自打太子病逝后,皇上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知道自己大限就要到了。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让他又爱又恨的江山。 把江山交给谁是皇上最放心不下的事。 朝堂上拥护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各占一半,原本三皇子势弱,但有了冀北侯相助,崇国公称病不上朝,三皇子才勉强和六皇子平分秋色。 三皇子为人宽厚,江山交给他,开疆扩土缺了几分雄心,可守成有余。 六皇子野心勃勃,但他的才智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又有皇后在,立他为储君,恐会大权旁落。 权衡再三,皇上还是决定立三皇子为太子。 想最后过几天舒心日子,皇上把立储圣旨写好后交由镇国公保管。 待他驾崩后,让镇国公持圣旨扶三皇子继位。 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还都是皇上信的过的。 三皇子求到皇上跟前,要娶颜宁为三皇子妃,皇上见过颜宁,冀北侯的女儿,性子温婉,她嫁给三皇子,将来三皇子登基,她必能母仪天下。 有冀北侯府做靠山,也不怕后宫皇后能一手遮天。 皇上准了三皇子的请求,答应给他赐婚。 现在赐婚圣旨却出了差错,这是在挑衅他的帝王威严! 皇上血气翻涌,两眼发黑。 皇上体力大不如前,圣旨是由翰林院拟写,他加盖玉玺。 先前圣旨送来,皇上有些头晕,公公扶他回宫歇息,他要盖了玉玺,公公阻拦道,“皇上,您保重龙体,赐婚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您要怕三皇子等着急了,奴才帮您把大印盖上。” 皇上也没多想,谁能想到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敢在圣旨上弄虚作假? 公公在圣旨上盖下玉玺,就让人出宫宣旨了。 现在圣旨出了问题,公公也不见了…… 皇上派人去找公公,等找到时,已经没气了。 得知公公被杀,皇上再傻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的,他信任了十几年的人居然会背叛他。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事情闹大,他这个帝王最后的颜面都保不住了。 思及此,皇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皇上吐血晕倒,太医匆匆赶来,脉象一摸,便知大事不妙。 皇上已经油尽灯枯了。 三皇子跪在龙榻前,他要知道给他赐婚会闹出这么多事来,他宁肯不要父皇赐婚了。 皇上握着三皇子的手。 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大概就是立三皇子为储君了。 怕遗诏再出问题,皇上当着众太医和皇后他们的面,用最后一点气力道,“朕立三皇子为储君,冀北侯府表姑娘为太,太子妃……。” 说完这一句,皇上便撒手人寰。 皇后站在一旁,那张脸青的发紫了。 所有人都跪下来,恭送陛下,龙驭宾天。 颜宁和云初都在等三皇子的解释,却等来了宫里的丧钟声。 比起皇上驾崩,赐婚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何况皇上弥留之际还留下立颜宁为太子妃的口谕。 皇上驾崩,大丧期间,民间禁乐。 皇上留下口谕,又有镇国公保管的立储圣旨,三皇子的储君之位稳若泰山。 先皇葬入皇陵后,三皇子登基为帝。 之后,就是大婚了。 皇上无需守孝三年,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也一样。 皇后收买了皇上身边的心腹公公,皇上立三皇子为储君的事,皇后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立储圣旨在镇国公手里。 这么大的事,镇国公连枕边人都没有告诉,皇后想拿到圣旨难比登天,何况因为南漳郡主的事,镇国公夫人和她关系闹僵,帮不了她,也不会帮她。 焦头烂额之际,皇上又要给三皇子赐婚—— 这帝位已经没在她儿子手里了,这后位岂能旁落? 这后宫不掌握在手里,将来她儿子就更没希望了! 来不及思考,甚至都没机会和崇国公夫人商量下,皇后就先斩后奏了。 皇上病重,命不久矣,他绝不会在最后的时候让自己龙颜有损。 只要圣旨下了,这亲事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皇后铤而走险,圣旨还未送出宫,便杀了公公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计划的很大胆,也很成功,但她想到会最后被皇上摆了一道,留了一道赐婚口谕。 有这道口谕在,皇上大婚,立谁为后就成了大问题了。 皇上没有收回赐婚崇国公府大姑娘的圣旨,圣旨上立她为三皇子妃。 皇上留下口谕赐婚颜宁为太子妃。 两道圣旨都有效,按理三皇子立为太子,三皇子妃就该顺理成章成为太子妃。 崇国公倒是有心不让女儿趟这趟浑水,可这是先皇赐婚,由不得他想不嫁女儿就不嫁,何况崇国公夫人为女儿抱打不平,一定要争到底。 历朝历代也不是皇子妃就一定会被立为太子妃,太子妃就一定会成为皇后的。 也有太子妃最后只被立为贵妃,侧妃反而被立为皇后的先例。 大臣们商议了半天,觉得这样争吵,没人会退让,没人退让,就得吵个没玩没了。 新皇才刚登基,就为了个后位争成这样,不是个好兆头。 不妨同日大婚,将她们二人一同娶进宫,将来谁先诞下龙子,谁就被立为皇后。 母凭子贵。 合情合理。 这样安排,大臣们都赞同。 唯一不同意的就是皇后和崇国公夫人了,明明先皇先给她女儿赐婚,按理该她女儿先过门!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进宫 不过皇后,不,现在应该称呼太后了。 太后和崇国公夫人的理由也站不住脚,没有先赐婚就先过门的道理。 赐婚只是赐婚,什么时候娶得看三皇子的,还得钦天监测算八字,定良日吉时,可能崇国公府大姑娘先嫁更好,也有可能冀北侯府表姑娘先嫁更合适。 再者,她们两赐婚也只隔了几个时辰,这么点差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冀北侯在朝中威望也不差,再加上皇上明摆着更喜欢颜宁,那些大臣哪能不会看菜下碟? 同日成亲就算是定下了。 钦天监测算吉日,成亲大典定在下下个月十六。 在这天之前,宫里和民间都禁乐。 安大少爷原本还琢磨云初的亲事是依计划办还是延期,先皇一驾崩,他口都不用开了。 谁敢在大丧期间迎亲嫁娶啊,御史台一弹劾,官职难保。 不用安大少爷出马,人家主动来延期了。 皇上下下个月十六办喜宴,花轿下下个月二十八来迎亲。 颜宁要嫁给皇上了,以后进了宫,想再见面就没这么方便了。 云初待在府里也无聊,几乎每天都去冀北侯府陪颜宁,云初不擅长针线活,颜宁的针线活做的很好。 云初就跟着她学,宫里派了嬷嬷来教颜宁宫规,云初跟在一旁看着。 对颜宁来说,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出嫁这天了。 对云初来说,日子要慢的多。 沈钧山一走这么多天,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有没有查到什么证据,还有京都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要知道颜宁受了这么多委屈,肯定气的想揍三皇子。 颜宁出嫁,沈钧山都没有赶回来,冀北侯和冀北侯夫人舍不得颜宁嫁出去,更担心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他们都知道皇上对她是真心的,可在后宫,不是有皇上的真心就够的。 颜宁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冀北侯府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他们怕颜宁应付不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颜宁被送上花轿,和崇国公府大姑娘一同抬到宫门前。 自古只有皇后能从正门进宫,她们两位份待定,颜宁得皇上真心,崇国公府大姑娘有太后撑腰,最后中宫之位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只能拭目以待了。 正门紧闭,两边侧门都开着,颜宁和崇国公府大姑娘一同被抬进宫。 颜宁对怎么进宫的并不在乎,左右她都待在这花轿内,她也不在乎位份,她在乎的是三皇子对她心意。 崇国公府大姑娘坐在花轿上是咬牙切齿,除了皇上,只有皇后出嫁能走正门了,再就是金榜题名,状元公能走一回。 这是无上的荣耀,就因为颜宁而错失,这辈子都别想了,崇国公府大姑娘想把颜宁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进宫之后,便是成亲大典,娶一个和娶两个在礼仪上差别不大。 别人成亲一对一拜堂。 皇上一对二。 差别在圆房上,皇上就一个,其他事都能做到不偏不倚,两边都不得罪,可这圆房,皇上可没有分身之术。 皇上压根就没想娶崇国公府大姑娘,太后篡改赐婚圣旨,害得先皇怒火攻心,不治身亡,这已经是犯了死罪了。 只是碍于先皇颜面,公公又被杀了,死无对证,这案子没法往下查,否则皇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礼成之后,颜宁和崇国公府大姑娘被送去各自的寝殿。 颜宁被封为云妃,住朝华宫。 崇国公府大姑娘被封为宝妃,住信阳宫。 两个宫殿距离皇上的寝宫差不多距离,本来皇上安排崇国公府大姑娘住的更远一点儿,太后做主换的。 皇上喝了一壶佳酿后,醉醺醺的去了朝华宫。 皇上去颜宁那儿,崇国公府大姑娘早有心理准备,倒没有那么生气。 一时的高低算什么? 她要的是永远! 她既然嫁进宫了,这后位只能是她的。 谁敢和她抢,她就要谁的命! 等了会儿,她就独自上床歇息了。 朝华宫内,红烛帐暖。 皇上盼望这一天已经盼了许久了,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好在最后夙愿得偿,颜宁嫁给他了。 心安了。 皇上心满意足的拥着颜宁沉沉睡去。 不过皇上睡的并不好,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还把颜宁给惊醒了。 颜宁看着他,担忧道,“你做噩梦了?” 皇上擦着脑门上的汗道,“算是个噩梦吧。” 颜宁失笑,“噩梦就是噩梦,什么叫算是噩梦?” “梦到你二表哥揍我,”皇上道。 “……。” 颜宁愣了一瞬,哑然失笑,还鼻子酸酸的。 冀北侯府里,所有人都疼她,但最疼她的还是二表哥。 她出嫁,二表哥都没有回来,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捎回来,颜宁心底其实是担忧的。 只是她知道,和她一样担忧的人还很多,比如冀北侯、冀北侯夫人还有云初。 尤其是云初,沈钧山毕竟是为了查文远伯府的案子才去梁州的。 云初对她,对冀北侯府一直存着愧疚,她怕提到沈钧山,云初会更愧疚,一直忍着。 现在皇上梦到沈钧山,云初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她担心表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若是表哥在,皇上就不只是做梦挨揍,而是真的挨揍了。 表哥不愿意她嫁给三皇子,就是怕她将来和一堆女人过争风吃醋的日子,谁想到她还没出嫁,三皇子就已经被分出去一半了。 这还只是开始,将来这个后宫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想到以后再难回到冀北侯府,甚至连见舅舅舅母一面都难,颜宁的眼泪越掉越多,把皇上给吓着了。 “别哭啊,”皇上帮她擦眼泪,“有什么委屈你和我说。” 云初把眼泪擦干,道,“二表哥没能回来送我出嫁,我怕他出事了,还有文远伯府的案子,你能不能多派些人手去查一下……。” 皇上哭笑不得。 今儿是他们成亲大喜的日子啊,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 梦到沈钧山已经出格了,颜宁还和他说帮文远伯府伸冤的事。 看来是他这个新郎官太怜惜她没努力,她才有这么多力气想这么多。 “这些事,我明儿就派人去办,”皇上回道。 “现在,我们办正事。” 他许了她后位,他得说到做到。 长夜漫漫,春色无边。 第二天,是给太皇太后和太后敬茶的日子。 皇上昨晚没去信阳宫,宫里上下都知道。 敬茶的时候,太皇太后训诫皇上要雨露均沾,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没有明着说不要冷落了宝妃。 皇上没说话,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没多说,毕竟才嫁进宫,说这些还早了点儿。 她们看颜宁不顺眼,但也没有明着刁难,但赏赐给颜宁和宝妃的东西差别就很明显了。 皇上怕颜宁心里不舒服,回去之后,给颜宁补了一份更贵重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心虚 怕颜宁在宫里待的无聊,皇上尽可能抽时间陪她。 这十天,皇上都睡在朝华宫,没有踏进信阳宫半步。 宝妃什么都没说,太后让她去跟皇上献殷勤,宝妃只道,“姑母,人家本来就不愿意娶我,我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上赶着不是买卖,反正后位姑母比她更着急,这样得罪人的事就算要干也不能她去干啊。 皇上心不在她这里,万一她去了,皇上还是不来信阳宫,她可就沦为笑柄了,至少现在她表现的对皇上也不在乎,嫁进宫并非她所愿。 太后恨铁不成钢,“嫁都嫁了,难道你要为了所谓的脸面和矜持就放弃后位吗?!” “出嫁之前可是说好的,谁先诞下龙子,这后位就是谁的!” 这话宝妃记的很清楚,不过她更知道自己姑母是什么人,不惜假造圣旨也要把她碰上后位了,会让到手一半的后位从手里溜走吗? 她每日都要云妃来请安,她可不信云妃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会没有问题。 太后气啊,她在云妃的茶里加避子药,可那也只能让她怀不了身孕,可生不出龙子,这后位可就一直悬在那儿呢,云妃拿不走,也不会给她啊! 太后给宫女使眼色,拿了一小腰包给宝妃,“找机会把这个给皇上服下。” 宝妃看着腰包,道,“姑母,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 要靠下药才能圆房,才能生下龙子,才能夺得后位,这对她来说不是荣耀,是羞辱。 不过宝妃还是接了药,一来太后施压,二来她对皇上也存着气呢,她见不得皇上和云妃鹣鲽情深,把同一日过门的她不当回事。 这是后宫,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就别嫁进宫! 宝妃把药包藏好,陪太后坐了会儿,就回信阳宫了。 颜宁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外,就逛逛御花园,日子清闲的和舅母说的后宫完全不一样,她知道这是因为后宫没什么嫔妃的缘故,她也尽量和宝妃避开,只是太后那儿遇上是避无可避。 春兰见她看着窗外发呆,她道,“娘娘可是想侯爷和夫人了?” 云妃没说话,春兰就知道她猜对了,毕竟跟了姑娘好些年了,她道,“要是娘娘想夫人了,不如宣夫人进宫?” 颜宁摇头,“过些日子吧,表哥去梁州查案至今未归,舅母肯定记挂,我又才嫁进宫,就宣舅母进来,恐叫人说闲话。” 春兰想想也是,她道,“不好宣夫人进宫,可以宣安姑娘进宫陪您说说话啊。” 颜宁还真有些想云初了,之前出嫁的时候,云初说过两天就进宫陪她,这都过了十天了,她也没来,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不放心,颜宁道,“也好。” 再说云初,不是她不进宫,而是她根本出不了门。 前几天,江妈妈让彩蝶出府买东西,彩蝶瞧见到安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偷偷摸摸进了药铺,彩蝶觉得有问题,就偷偷跟了上去,发现丫鬟买迷药。 药铺的小伙计不肯卖,丫鬟道,“这药不是给人吃的,是我家大少爷养的狗,这几天夜里叫的人睡不着,我家大少奶奶吵着大少爷把狗牵的远远的,大少爷不肯,这不派我出来买点迷药,晚上拌了红烧肉给狗吃,让它一觉睡到天大亮,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小伙计一听,笑道,“你早说啊,只要不是给人吃的,你要多少都卖给你。” 说完,还补了一句,“你们家的狗也实在是不识趣,有红烧肉吃还不够,还扰人清梦。” 小丫鬟笑笑。 彩蝶眉头打结,大少爷几时养过狗了? 这分明是骗人的啊。 回府后,彩蝶就把这事和江妈妈说了,江妈妈也觉得这些天府里不大对劲,她是大姑娘的奶娘,以前老伯爷和夫人在的时候,她在夫人跟前都有几分薄面,府里哪个不对她恭恭敬敬的? 最近些天,府里不论是老人还是新来的丫鬟小厮看见她就绕道走了,那唯恐被她叫住的样子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会传染似的。 现在大少奶奶的丫鬟又买迷药,而且分量还很多,江妈妈不得不上心了。 江妈妈按捺住什么都没说,等夜深了,她才拎了灯笼出去,怀里还揣了把匕首,找府里的管事妈妈问话。 管事妈妈是一问三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夫人交代过,谁敢走漏半点风声,就打的她半身不遂。 夫人连大姑娘都敢打,虽然没打着,可态度摆在那儿了,连大姑娘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这些日子她们过的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落夫人手里了,她们的卖身契可都攥在夫人手里,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圆? 江妈妈好言相问,什么都没问出来,她直接亮刀子了,管事妈妈吓白了脸,“这是做什么?” “你说了,夫人不一定会知道,但你要不说,我送你下去见老伯爷和夫人!”江妈妈冷道。 “以前老伯爷和夫人是怎么待我们的,你都忘了吗,一个个猪油蒙了心,助纣为虐!” 江妈妈刀抵着管事妈妈的脖子,冰冷的刀身挨着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管事妈妈吓道,“小心点,刀子可不长眼啊。” “你说还是不说?!”江妈妈没耐心道。 越是这样,就越没好事。 管事妈妈能怎么样,如江妈妈说的,她说了,夫人不一定会知道,她不说,命现在就保不住了,想起老伯爷和夫人待她们的恩情,她也不愿意屈服于大少奶奶的y威啊。 “四天后,就是大姑娘出嫁的日子,”管事妈妈道。 江妈妈脸色一白,“大少爷大少奶奶这是打算偷偷摸摸就把姑娘嫁了吗?!” 管事妈妈忙道,“这应该不会,姑娘名声在外,大少爷大少奶奶不敢在亲事上慢待姑娘,据我所知,府里这些天一直在筹备姑娘出嫁要用的东西,请帖也都写好了,就等发出去。” 知道这事时,管事妈妈也吓了一跳,大姑娘是不可能愿意嫁给人做续弦的。 她多嘴问了一句,夫人一记冷眼扫过来,她身子都凉了半截。 江妈妈想到了迷药,大少奶奶这事打算把她们都迷晕吗?! 江妈妈心都寒了,想到云初敲登闻鼓,滚钉板,替老伯爷伸冤争回来的家产和爵位就便宜了这么一个卖妹求荣的白眼狼,江妈妈为云初不值,心如刀割。 从管事妈妈处走后,江妈妈就把打听到的事都禀告云初知道。 云初一颗心如坠冰窟。 她装做不知道,也没吃丫鬟端来的东西,借口昨晚梦到了爹娘,要去祭拜他们,让府里准备马车。 只要出府了,她就再也不回来了,只是云初想的很好,可惜安大少奶奶根本不让她出去,昨晚江妈妈从管事妈妈处离开,不小心被丫鬟瞧见了。 丫鬟一大清早就和安大少奶奶禀告了。 云初被禁足在府里严加看管,哪都不让去。 云初也不敢闹的过分,至少她现在还能走还能说,真吵大了,别人给她下迷药,她就一点辄都没有了。 云初能做的只有等,既然是要娶她做续弦,文远伯府为了颜面也要喜宴办的风光,就必须要广送喜帖,但愿颜宁知道了会想办法救她。 颜宁还不知道云初要嫁人的事,派人来文远伯府宣云初进宫,怕亲事有变,安大少奶奶说云初身体不适,恐过了病气给云妃,等过两日病好了再进宫。 人病了没法进宫,传话公公也没辄,多问了几句也就回宫了,如实禀告颜宁知道。 颜宁就知道出事了,云初的身子骨一向好,当初滚钉板养了大半个月就好了,现在却病了五六天还没好,肯定有问题。 但她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怀疑文远伯府,颜宁找太医询问。 安大少爷腿断了,太医隔三差五就去文远伯府一趟,要是云初真病了,肯定会让太医把脉。 然而太医对云初生病的事一无所知,“臣前儿才去文远伯府,未曾听说安大姑娘病了。” 颜宁点点头,让太医退下,然后就去御书房找皇上,让皇上派人宣颜宁进宫。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他笑道,“这么点小事,派个人去文远伯府说一声不就成了?” 颜宁摇头,“我派人去了,文远伯府说云初病了没法进宫,我担心有问题。” 皇上眉心一皱,让小福公公跑这一趟。 小福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是左右相爷看了也得给几分面子的,他亲自到文远伯府宣旨,可是给足了文远伯府面子。 安大少爷没法下床,安大少奶奶亲自来迎接的。 和之前的说辞一样,云初病了没法进宫,小福公公便道,“病了吗?那我去探望她一下。” 安大少奶奶拦下他道,“病的严重,恐会过了病气给您,还是别见了吧?” 小福公公脸一沉,“那正好,我带了太医来,给安大姑娘好好诊治下。” 安大少奶奶支支吾吾。 小福公公冷道,“要见安大姑娘的是云妃,是皇上,你们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安大少奶奶脸一白,连忙跪下。 “还不快叫安大姑娘出来!” 小福公公真心不愿意跟蠢人说话。 安大少奶奶多好一姑娘,作为兄嫂不可劲的捧着,还要打压她,这是没长脑子吗? 云初被请出来,见到小福公公,福身见礼。 小福公公不敢当,“快请,别叫云妃娘娘等着急了。” 云初坐上马车进宫。 不到半个时辰,宫里又派人来宣安大少奶奶进宫了,为的正是云初的事。 沈钧山走之前,给颜宁出了一招,现在正好用上。 安大少奶奶跪在地上,颜宁道,“好一个长兄如父,你们就给云初挑了给做填房的亲事?!” 安大少奶奶一股脑的推给安大少爷,反正他断腿进不了宫。 颜宁气道,“之前云初在冀北侯府给我做丫鬟,说要侍奉我两年,以报答我找表哥帮文远伯府伸冤之恩。” “文远伯府冤屈洗刷之后,我便让云初回去了,现在看来,倒是害了云初了。” “如此,就再给我做两年丫鬟吧。” 安大少奶奶愣住,“这……不行啊。” “不行?”颜宁声音徒然转冷。 “怎么?你做云初的主就罢了,现在连我的主都想做了吗?!”颜宁冷道。 安大少奶奶吓的瑟瑟发抖,“能进宫侍奉您是云初的福气,只是云初的婚期已经下了啊……。” 要真让云初进宫了,这亲事铁定得黄啊。 人家急着娶续弦,怎么可能等云初两年后再嫁? 他们允诺在前,去说云初两年后才能嫁,人家肯定不会同意,只怕最后结亲不成还得结仇,事关文远伯府前程,不能掉以轻心啊。 安大少奶奶望着云初,希望她能懂事点儿,乖乖跟她回去。 可惜,云初瞥都没瞥她一眼。 颜宁把茶盏放下道,“要给我做两年丫鬟的事,云初没告诉过你?” 云初站在一旁,声音淡漠道,“我告诉过兄长。” 安大少奶奶道,“我没听相公说过啊。” “大嫂是在怀疑我和云妃在撒谎吗?”云初皱眉道。 这还用怀疑吗? 这就是事实! 安大少奶奶敢怒不敢言,只听云初接着道,“若不是知道现在没法把我嫁人,又怎么会这么偷偷摸摸怕被人知道?” 安大少奶奶哑口无言。 偷偷嫁人是事实,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正大光明,云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再者云初当初被颜宁买进府是不争的事实,不少人都知道。 安大少奶奶嘴张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说话。 颜宁也懒得看她,摆手道,“看在你们是云初兄嫂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们擅作主张之过,退下吧。” 安大少奶奶还要说云初出嫁的事,颜宁脸一沉,安大少奶奶就再不敢多言了。 等人走后,云初才望着颜宁,哽咽道,“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颜宁心疼她,道,“你该谢的是表哥,这是表哥走之前给我出的招。” “只可惜表哥不在,不然你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云初鼻子发酸。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避子 颜宁不想云初进宫,因为这代表了她在文远伯府受了委屈。 但云初进宫,颜宁心底是最高兴的。 这后宫大,风景也美,但总觉得憋闷的慌,皇上政务繁忙,不可能时时陪着她,她也不敢多去御书房,不然太后就该数落她打扰皇上勤政了。 找不到人说话,这才嫁进宫十几天,都快憋出病来了,如今有云初在,哪怕太后和太皇太后再怎么刁难她,她也心安了。 除了颜宁,春兰也高兴,有安大姑娘在姑娘身边帮她,不用怕宝妃有太后撑腰了,安大姑娘可聪明了。 只是这么聪明的人竟然被她那一双蠢的她一个小丫鬟都看不上眼的兄嫂欺负,春兰也是想不通,姑娘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别人,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是很理解。 不过春兰却是知道这辈子伤姑娘最深的可不就是颜家吗? 他们害死了夫人,害的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虽然侯爷帮着报了仇,害死夫人的人要在佛堂吃斋念佛一辈子,但人死不能复生,姑娘再也见不到她娘亲了。 文远伯府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欺负安大姑娘,安大姑娘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不然她一个女儿家也没法撑起偌大一个伯府。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有恃无恐,欺人太甚,有这样没良心的兄嫂还不如没有呢。 不过现在好了,安大姑娘进宫了,不用再受他们欺负了。 颜宁有许多话要和云初说,云初道,“我先去换了宫女打扮吧。” 颜宁看着她道,“委屈你了,等表哥回来,我就送你出宫。” 哪有委屈,只有感激。 今儿若不是颜宁想起她,她晚上就要豁出去逃婚了,能逃掉的希望很小,但如果逃不掉,明天她就要被塞进花轿里嫁人了。 要她这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她一定会选择自尽,颜宁不止是救她出火坑,而是救了她一命。 别说只是做两年宫女,就是十年,都是应该的。 春兰把自己新做的没穿过的宫女衣裳拿一道给云初,退下金钗玉镯,带上丁香耳坠,却也难掩周身贵气。 既然做宫女,就不适合叫云初了,不然宫里谁都能叫云初的闺名。 颜宁给她取了个丫鬟名字—— 檀儿。 这个名字云初很喜欢,两人在一处说话,皇上批阅完奏折过来看颜宁,他道,“有安姑娘进宫陪你,我就不用担心你闷着了。” 颜宁看着云初道,“云初毕竟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她进宫陪我,实在委屈她了。” “等表哥回来,皇上看能不能把先皇给他的赐婚收回,成全她和表哥吧。” 皇上有点为难。 先皇赐婚若是能收回,他就不用顺太后的意娶了宝妃了,他看了眼云初道,“安姑娘的亲事退了?” 云初知道皇上有他的为难之处,她轻摇了摇头。 这个话题实在叫人不高兴,皇上赶紧转移开。 云初虽然进宫做了宫女,但毕竟还是个大家闺秀,皇上和颜宁在说话,她站在一旁怪怪的,皇上和颜宁也不能忽视她。 云初让春兰带她去住处,避着点儿。 云初走了,皇上也松了口气,平常宫女太监一堆,他也能做到旁若无人的逗颜宁,今儿多了一个安大姑娘,他就放不开了。 这一走,皇上就无所顾忌了,他九五之尊,哪用得着怕她一个姑娘,内心还是怕她和沈钧山告状啊。 云初和颜宁商量好,只要皇上来,她请安后就去书房待着,等皇上走了,她再出来。 颜宁听的两腮通红,却也没有反对。 就这样,云初在朝华宫住下了,安大少奶奶回府之后,把颜宁护着云初的事和安大少爷一说,道,“我就说不能耽误太久吧,果不其然,还是出事了。” 安大少爷也头疼的紧,他道,“那现在怎么办?” 安大少奶奶一肚子气,现在知道问她了,早前怎么不听她的?! 前几日嫁了,云妃才嫁进宫,也无暇管这么多,现在她腾出手来,却是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云妃帮她,咱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如实和人说了,看人家愿不愿意等云初两年吧,”安大少奶奶道。 安大少爷觉得都不用开这个口,怎么可能等云初两年呢,人家急着续弦呢。 再说了,颜宁帮云初进宫,不就是在帮沈钧山吗? 等两年耽误了时间不说,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大少爷没法出门,安大少奶奶拖着疲惫身子去解释,差点被扔出门来。 说好了的亲事,一推再推,看在安大姑娘不错的份上忍了,明儿就要过门了,却告诉他云初被皇上传召进宫给云妃做了宫女,没法嫁人了?! 这是拿他当猴耍呢! 若不是云初替父伸冤,名声在外,哪怕就是一个续弦也轮不到她,还真以为一个小小文远伯府有人稀罕呢。 老伯爷死了,一个庶子袭爵,有谁会放在眼里? 安大少奶奶怕别人责怪,故意把皇上抬出来证明她是逼不得已,可在人家看来,是皇上让云初进宫的,那就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看在要结亲的份上,才给文远伯府几分薄面,好言相对,现在亲事要黄了,哪还会忍耐? 两婆子几乎把安大少奶奶轰了出去,还扔下两个字,“晦气!” 安大少奶奶气的脸都紫了。 一整天了,没人给过她好脸色看,就是泥人也能气个半死了。 亲事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得知云初进宫陪颜宁,冀北侯和冀北侯夫人也高兴,有云初在一旁帮忙照顾,他们也能安心几分。 这些天,一直担心颜宁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想托人打听吧,又怕传到皇上耳中惹皇上不快,一直忍着。 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 云初给颜宁做宫女,这事就算云初和颜宁都想瞒着,也还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 太后听说了之后,还责怪颜宁携恩以报,云初说她是自愿的,太后把矛盾引向安大少爷和安大少奶奶身上,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不然没有哪个大家闺秀会舍得锦衣玉食的生活进宫做宫女。 云初摇头,“若不是云妃和冀北侯府二少爷相助,我现在还是逃犯,文远伯府还流放在外,又哪来的锦衣玉食?” “云妃能给檀儿报恩的机会已经是檀儿万分之幸了。” 找茬没成功,太后看云初的眼神很是不善。 能想到敲登闻鼓滚钉板这样的办法逼先皇不得不审文远伯的案子,不论是聪慧还是胆量都不容小觑了。 她这么聪明,她那大哥倒是个十足的废物,成亲在即,还能让她躲过去。 她进宫求庇佑就罢了,她要敢帮云妃坏她好事,她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太后眸底闪过冷芒,云初后背一凉,低眉顺眼的做个本分小宫女。 以前都是春兰陪云初去给太后请安,现在云初进宫了,这差事就由云初办了。 春兰也高兴,她最怕的就是陪姑娘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说话总是夹枪带棍,有时候明明在笑,但却是生气了,姑娘都惶恐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冀北侯府争斗少,说话也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意思,没有弯弯绕,哪像宫里,连宫女太监说话可能一句话都挖了好几个坑。 不用陪姑娘去请安,还不用担心姑娘会被人欺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有云初在,颜宁也松快了几分,不那么怕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了。 云初机灵,稍微提醒她两句,就能避开太后的刁难,抓不到颜宁的错,太后也不乐意见她了。 云初能感觉到太后不耐烦见到颜宁,却又不说免了颜宁的请安。 太后不是皇后,后妃不用每天都去给她请安,每三五日请安一回就成了,全看太后是喜欢热闹还是清净了。 可这位太后不一样,颜宁去晚了,她还不高兴。 云初觉得哪里不对劲,经过她半个月的观察,总算是发现问题所在了。 只要颜宁在太后那儿喝半盏茶,太后就说乏了把她们打发走。 这一天,云初陪颜宁去给太后请安,半道上,云初道,“待会儿,你别喝茶。” 颜宁看着她,道,“怎么了?茶有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云初谨慎道。 “你听我一回。” 颜宁点点头,不喝茶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和往常一样,给太后请安后,总要被太后留下小坐会儿,但这回宫女把茶端上来,颜宁没喝。 起初太后没说什么,但她都端了两回茶盏了,颜宁都坐着不动,太后道,“这是新进贡的猴魁茶,哀家甚是喜欢,云妃不尝尝鲜儿?” 这下,颜宁也觉得茶有问题了,不然不喝茶这么点小事,太后不会说。 颜宁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总不好回头问云初的意思,她把茶端起来,和往常一样喝了半盏,夸了几句,然后才放下。 太后似乎对她的夸赞不甚满意,摆摆手道,“退下吧。” 在颜宁这里,太后把喜怒无常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颜宁还不敢埋怨,乖乖告退。 从永宁宫出来,颜宁才望着云初,小声道,“你是怎么发现太后在茶里动了手脚?” 云初四下看了几眼,道,“回去再说。” 颜宁压下心中急惑,和云初一起回了朝华宫。 回去后,没多久,颜宁就把脚给崴了,宣太医。 嗯,太医没到,皇上先到了,火急火燎的赶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的很严重?”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上发火道。 春兰懵的厉害,她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就把脚给崴了啊,明明一直坐着啊。 颜宁朝皇上摇头,“我没事,你别怪她们,脚长在我身上,她们也不能代替我走路。” 皇上轻咳一声,觉得自己怪的没道理,他也是急糊涂了。 很快太医就赶来了,颜宁脚腕有点红,太医把脉后给颜宁治脚,什么都没说。 崴脚一事没闹大,除了不能给太后和太后太后请安之外,倒一点波澜都没起。 不过两天之后,云妃的脚还没好,又宣太医来,不过这回换了个太医,皇上也不在场。 太医给颜宁把脉后道,“娘娘的脉象很好,没有大碍。” 云初眉心一皱,“果真没有大碍?” 太医愣了下,“檀儿姑娘为何这么说?” “前儿个太医把脉,说脉象有些问题,一时不知原因,需要斟酌,过了两天,娘娘的病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你却说脉象很好?”云初冷了脸道。 太医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可娘娘的脉象真的没问题,微臣敢以项尚人头作保。” 云初和颜宁互看一眼。 难道她身体真的没问题? 云初觉得不可能,她让太医起身,留下药就放他走了。 等太医走后,云初在颜宁耳边低语了几句,颜宁点点头。 皇上进来正好看见,他笑道,“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人听见?” 颜宁起身给皇上请安,道,“檀儿和春兰别扭上了,故意不让她听见的。” 春兰,“……???” 这怎么又和她有关了? 她也好奇安大姑娘和姑娘说了什么,要拿她做挡箭牌了。 皇上也没多问,他是来陪颜宁用午膳的。 翌日,颜宁脚好了,去永宁宫给太后请安。 只是这回多留了个心眼,喝茶的时候,茶水沾在绣帕上。 等从永宁宫回去,云初借口回家探望兄长出了宫,把沾了茶水的绣帕给大夫检查。 果不其然,帕子上有避子药。 药性温和,但服用个一年半载,损伤也彻底,极难恢复,而且不易察觉病因。 云初回宫后,如实告知颜宁,颜宁气红了眼。 太后这是怕她先怀上龙子,夺了后位所以给她下药,又怕药性太猛,她迟迟怀不上,会觉察有问题才用了温和的药,皇上来的这么勤,要怀不上,那肯定有问题。 颜宁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望着云初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告诉皇上吗?” 直觉告诉她不能告诉皇上。 皇上才刚登基,太后一直在为皇上不宠幸宝妃在动怒,暗中施压,她能感觉到皇上的为难。 她要告诉皇上,皇上肯定会和太后闹翻,到时候皇上的处境会比现在更难。 颜宁知道皇上的难处,云初自然也知道,她道,“暂时还是别告诉皇上了,但太后那儿,你得要小心了。” “以前可能是茶水,也有可能是糕点,防不胜防。” 每天都去,难免中招,最好还是少去。 云初绞尽脑汁,才帮颜宁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故意晚点出门,半道上走的火急火燎的,把给太后送兰花的宫女给撞到了,把太后最最最心爱的兰花给摔了。 太后得知后是凤颜大怒,颜宁跪在地上认错,皇上闻讯匆匆赶来。 颜宁并非故意撞坏太后的兰花,只是怕请安晚了,惹太后不快。 皇上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之前怪过颜宁,她不会这么急,都急的失了礼仪。 皇上帮颜宁求情,太后还不依不饶,逼的皇上不得不禁足云妃,皇上有些恼道,“云妃笨手笨脚,常来太后这里,还不知道会撞坏多少太后心爱之物,往后还是每五天来给太后请安一回吧,也省得太后看见她闹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痛斥 虽然被禁足,但能半个月不用来永宁宫,颜宁觉得划算,有皇上发话,她以后每隔五天来给太后请安一次,太后虽然生气,但因为不占理,也只能忍着。 毕竟五日来给太后请一次安并不算慢待太后,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如果太后还执意要颜宁每天来请安,那以后晚来,不小心撞坏太后的心头好,太后都得忍着。 太后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却也无可奈何,谁都有失手的时候,颜宁会莽撞,那也是怕来晚了,情有可原。 太后深呼吸,把怒气压下,“既然这次是无心之失,那便算了吧。” 颜宁小心翼翼道,“臣妾回去一定好好反省,半个月后再来给太后请安,一定小心谨慎,绝不再犯。” 太后脸一沉,她的意思是算了,不再罚她,以后还每天来给她请安! 宝妃也在场,她道,“太后的意思是免了你的责罚,还和往常一样,只是不要再像今儿这般鲁莽就成了,云妃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认了罚,莫不是巴不得不用来给太后请安吧?” 原本皇上还没想过,宝妃这话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颜宁可不是性子鲁莽之人,即便走的太急,也不会做出撞到宫女这样的事来,何况还有安大姑娘陪着她。 莫非真是故意撞的,不想来给太后请安? 皇上也知道太后不喜颜宁,处处刁难,这其中有一半是他冷落宝妃的缘故。 颜宁是怕他和太后交恶,才这般委婉的反抗是吗? 颜宁没说话,皇上皱眉道,“既然犯了错,就该好好反省,宫规不能废。” 这是太后刚刚说的话,皇上悉数奉还了。 该免责罚的时候,太后咄咄逼人,等他罚了,太后又宽厚大度,这样的宽厚,不要也罢。 颜宁还一直跪在地上,皇上道,“起来吧,回去好好反省。” 云初起身后,将颜宁扶起,然后告退。 颜宁从小在冀北侯府长大,加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刚刚跪的多,多跪了会儿,膝盖就疼的厉害了,云妃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走了。 皇上见了是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宝妃气道,“云妃身子骨也太娇弱了吧,这才跪了多会儿,就伤成这样了?” 言语间,明显在怀疑云妃在装弱。 太后也一脸不喜,“要让皇上的心尖儿跪出个好歹来,倒是哀家的不是了,找个太医给云妃瞧瞧。” 皇上本就心疼的紧了,太后和宝妃还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皇上是尽量压着才不让怒气爬到脸上来。 怕忍不住,皇上要走,但太后阻拦道,“既然云妃禁足,皇上也该到别处下榻了吧,这后宫的嫔妃也不止云妃一人,身在帝王家,难道不懂独宠是忌讳吗?” 太后压根就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若不是占了一个长字,这帝位几时轮到他来坐?! 这帝位只是暂时交给他保管,迟早还有回到她手里的一天。 看在皇上坐在帝位上,打压她的人,太后每天都在愤怒的边缘游走,能有好脸色给皇上看才怪了。 宝妃站在一旁帮腔,她和颜宁嫁进宫差不多一个月了,皇上从未踏进过她信阳宫半步,太后又赏了两个美人给皇上,皇上不宠幸她们,却也给了个位份。 宝妃贤良大度道,“梅美人感染风寒了,皇上得空去看看她吧。” 皇上看了宝妃一眼,直接和太后告退。 出了永宁宫,皇上看了小福公公一眼,小福公公会意,皇上这是要给云妃出气呢。 太后和宝妃确实欺人太甚了,不给一点颜色瞧瞧,真当皇上是软柿子了。 若是这次由着她们欺负云妃了,只怕还有下回。 小福公公想了个辄,然后宝妃傍晚逛御花园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太后养的茶花。 那可是比兰花更是太后的心头好。 接连摔了两盆稀罕花卉,太后本就怒上加怒了,早上才罚了云妃,晚上宝妃就当众毁了太后的茶花,云妃和宝妃位份一样,又犯错在前,宝妃应该警醒在后,却又犯了错,按理不但要罚,还要罚的更重。 太后气了一通,也只能一碗水端平,罚宝妃禁足半个月。 宝妃受罚的消息传到御书房,皇上刚批好奏折,道,“走,摆驾信阳宫。” 小福公公愣住,“摆驾信阳宫?” “没听错,”皇上道。 小福公公赶紧宣驾,皇上去了信阳宫。 宝妃没想到皇上这时候会来信阳宫,出乎她意料,难道是因为太后今儿早上给了云妃教训,皇上知道独宠云妃,对云妃不是件好事了? 宝妃跪在地上接驾,皇上看着她道,“起来吧。” 皇上坐下后,宫女上茶,皇上道,“朕听说太后也罚你了?” 宝妃点头,“太后也罚了臣妾抄佛经。” 皇上让宝妃坐下,东一句西一句聊了半天,聊的宝妃都觉得皇上今儿会住在信阳宫了,结果嬷嬷把床榻都铺好了,皇上走了。 待这么久,不为别的,就是让人把他来信阳宫的消息传给太后知道。 太后不反对皇上来信阳宫,回头就别说他不能去朝华宫。 同样手法,没道理待遇不一样。 从信阳宫出来,皇上就摆驾朝华宫了。 颜宁也听说皇上去了信阳宫的事,心底有点不舒服,但她什么都没说,皇上不可能一辈子不宠幸宝妃,在进宫之前,她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宝妃是太后的侄女,更是崇国公的女儿。 崇国公对朝廷忠心耿耿,和舅舅交情还不错,只是宝妃的性子没有随崇国公,和她玩不到一处去。 如今都进了宫,就更是注定的敌人了。 可再有心里准备,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心底难免闷的慌,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云初正宽慰她呢,就听小福公公那熟悉的嗓音传来,云初愣住了,“是我听错了吗?” 春兰高兴道,“没听错,是皇上来朝华宫了。” 颜宁还有点恍惚,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上前接驾。 她福身迎接,皇上将她扶起道,“不是说了,和朕不用这么多礼,这一迎接,都生分了。” 颜宁抬头,皇上就看到她哭肿的眼睛,心疼的不行。 “膝盖可好些了?”皇上帮她擦眼泪道。 云初悄悄退下,留下春兰在殿内伺候。 颜宁坐下来道,“皇上让小福公公送了药来,涂上一会儿就好了,皇上不是去信阳宫了吗,怎么还……。” 皇上就知道她是为这事伤心,他道,“你这是不欢迎我来?” 颜宁拿眼睛瞪他,皇上心情顿时好了。 这才像她,他道,“太后偏帮宝妃,我当然更要向着你了。” 挤破头要进宫,就该有受到冷落的准备。 永宁宫,太后正为皇上终于去了信阳宫高兴,结果还没高兴一会儿,皇上又摆驾朝华宫的消息就传来了。 太后脸一沉,手一抬,手边小几上的茶盏就摔地上去了。 当真是一刻都离不得朝华宫那位了! 皇上竟一点都不给她这个太后和崇国公府脸面! 恼完皇上,接着恼宝妃,没用的东西,皇上都去信阳宫了,连个人都留不住,崇国公府怎么会有她这么没有的女儿?! 不是宝妃不想留,实在是皇上坐在那里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宝妃觉得没有下药的必要,这用药逼来的圆房哪有你情我愿好? 宝妃想要后位,也想要尊严,别看这会儿信阳宫里都是她的人,谁知道哪天就走漏了风声,靠手段谋来的后位,那是耻辱,将来难保有后来者效仿,她即便坐上了凤椅,又有什么颜面去教训那些人? 现在的宝妃还有父亲崇国公给她的影响,但她嫁进了宫,到了太后身边,这样的影响会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太后气了一夜,第二天派嬷嬷去教宝妃,她如果坐不到中宫的位置,她的兄长上官通就更没有希望坐上国公之位了,进了宫,太后才是她的依靠,崇国公对朝廷忠心耿耿,立下多少功劳,但凡皇上给崇国公一点面子,崇国公让皇上多善待她一点儿,她也不至于嫁进宫一个月都还没有圆房。 太后挑拨在前,又让崇国公夫人进宫劝她,宝妃对云妃的憎恨是蹭蹭蹭的长。 但下药,她是绝对不同意。 嫁进宫之前,教喜嬷嬷和她说过,女儿家第一次会很疼,需要夫君怜香惜玉。 一旦下了药,就只有了,她不想活活疼死。 宝妃想到了梅美人…… 皇上连太后赏赐的美人都宠幸了,没有道理接着冷落她,皇上也不会因为有负对云妃的承诺,把过错算在她头上。 梅美人病的越来越严重,几天都出不了寝宫,太后趁着皇上在朝华宫的时候,派人去告知,这是逼的云妃把皇上往外推,如果她做不到让皇上雨露均沾,那她即便生下了龙子,也登不上后位。 颜宁看着皇上,皇上道,“我去看看她。” 太后赏赐他的那两美人,他都不记得她们长什么模样了。 皇上走后,颜宁就有点不安,春兰道,“没事的,皇上肯定一会儿就回来。” 颜宁也相信皇上,毕竟他去信阳宫都没有留宿,何况现在还是白天,肯定是她多心了。 皇上去看梅美人,梅美人急乱之下不小心被宫女泼了茶水,这样子如何见皇上,气的梅美人想把宫女活活打死。 梅美人只能更衣,让宫女太监迎接皇上。 宫女说她在泡热水澡去寒气,一会儿就好,皇上便坐了会儿,毕竟是来探望人的,总要见到人才走吧。 宫女给皇上倒茶,皇上喝了两口,梅美人就出来了,因为怕皇上责怪,紧张的满脸通红,还真有点像是泡了药浴的样子。 皇上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像云妃,这时候,有公公过来禀告小福公公,小福公公出去了。 这一出去,皇上更神志不清了。 等小福公公处理完事情,皇上已经沦陷了。 等皇上醒过来,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他对梅美人没有一点旖念,更做不出宠幸病人这样的过分之举来,不是身不由己,没有别的可能了。 皇上一气之下差点没直接杖毙了梅美人。 只是这事丢人,可怜催的梅美人刚受宠就被打入了冷宫。 皇上愧对颜宁,都没脸去朝华宫,太后得知这事后,把皇上叫了去,“怎么回事,怎么刚宠幸了梅美人就把她打入冷宫了?” 皇上没有隐瞒太后,因为梅美人是太后赏赐的,太后找他来无非是想替梅美人求情罢了。 做出这么丢人的事,看太后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还真没想到梅美人有这么大的胆量,真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倒是会给她捅篓子,一个两个的真是不把她气死不罢休! 要是下药的是宝妃,皇上不给她这个太后面子也得给崇国公面子睁一只眼闭一眼算了。 太后痛斥梅美人,要皇上杀了她,以证明这事并非她授意。 撇清完,太后道,“皇上独宠云妃,冷落其她人,已经造成不满了,皇上要不严肃对待,只怕这样的事还会发生,皇上也不想事情闹大,最后百官皆知,说云妃是祸水吧。”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心疼 太后虽然恼梅美人,但她话里话外却也在替梅美人抱打不平,若是皇上不冷落她,不是偶尔才去她寝宫一趟,她也不至于会铤而走险,不惜用给皇上下药这样的方式争宠。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耻辱。 想到耻辱两个字,太后眸光一闪,不会…… 太后拍着凤椅的手一紧,道,“哀家言尽于此,皇上回去好好想想吧,列祖列宗打下一份基业不容易,可别叫皇上这么葬送了!” 皇上一点都不愿意听太后的训诫,他更担心的是怎么和颜宁解释。 朝华宫内,消息传开时,云初惊呆了,梅美人这是活腻了找死吗,哪有女人给男人下药最后能得到宠爱的,上杆着的从来不是买卖,那是半买半送。 云妃宽慰颜宁道,“皇上肯定是没想到梅美人会这么大胆,才一时不察中了计。” 颜宁抹掉眼泪,其实她知道皇上不会属于她一个人,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三妻四妾的,她爹都做不到,何况是帝王,是她心底存着这份奢求罢了。 她盼望的是这份奢求能多留给她些时日,没想到进宫才一个多月便被击打的支离破碎,扎的她的心鲜血淋漓。 “我没有那么脆弱,从决定嫁给皇上起,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颜宁哽咽道。 云初心疼她,或者说,她心疼这世上的女人。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慈父,也有卖女求荣的。 不是所有的夫君都是良人,也又卖妻求荣的。 世上更有不孝子!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本是一句好词,可也免不了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 这世上女人活的太苦了,幸福的有几个呢?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云初望着颜宁道,“梅美人咱们也见过,你觉得她是有胆量给皇上下毒的人吗?” “她是太后赏赐给皇上的,宝妃还没有和皇上圆房,她咱们敢后来居上?” 虽然太后没把梅美人这样的棋子看的太重,就是觉得皇上后宫单薄,又独宠云妃,心底恼火故意给人添堵的。 多了两个美人,太后再逼着皇上雨露均沾也不会被说是逼皇上宠宝妃,也可以是宠其他人。 但梅美人应该心里有数,连宝妃都争不过颜宁,何况是她们了。 凭着是太后赏赐,皇上不会宠她们,也不会亏待她们。 在后宫里不争不闹,饿不死也风光不了,但距离冷宫也远远的。 颜宁望着云初,“你的意思是这事背后有主谋?” 云初摇头,“或许梅美人是被算计了也未可知。” “可谁会算计她呢?”颜宁想不通。 在她看来,宝妃和梅美人是一伙的,都是太后的人。 太后总不会算计自己人吧? 云初也觉得奇怪,走这一步棋对太后似乎没什么好处啊,万一露馅了,太后颜面扫地。 皇上从永宁宫走后,就来了朝华宫。 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愣是没敢进来,小福公公陪着皇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叫苦不迭。 这进又不进,走又不走,蚊子最高兴啊,都快喂饱了。 “皇上,您还是进去吧,云妃不会怪您的,”小福公公又一次劝道。 皇上站着没动,好像小福公公的话在他耳边绕到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云初拎着灯笼出来道,“皇上还是进来吧。” “颜宁她是不是还在生气?”皇上忐忑道。 “她生的不是皇上的气,”云妃道。 “颜宁她什么都知道,不和皇上说,是不愿让皇上为难罢了。” “比起生气,她更关心的是皇上的安危,皇上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连个小小美人都敢给皇上下药,若是哪天有谁想要皇上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云初每说一句,小福公公就点下头。 安大姑娘是说到正点了,没有什么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的,云妃对皇上是真心的,首先想到的还是皇上的安危。 哪像太后,只想到让皇上雨露均沾。 皇上道,“这事朕一定会彻查。” 云初点点头,福身离开,没说让皇上进来。 颜宁哭了许久,身心疲惫的睡下了,没法接驾,云初只想她好好睡一晚,这些糟心事明天再想。 皇上站了会儿,还是迈进了朝华宫,坐在床边,看着颜宁的睡眼,睡梦中眼角都有泪。 皇上让小福公公去处死梅美人,小福公公出门云初遇上了,道,“这大晚上的,小福公公要去哪儿?” 小福公公没隐瞒,直接说了,“皇上让我去处死梅美人。” 云初眉头打结,她还想顺着梅美人这根藤往下查,看能不能撼动太后,这一处死,皇上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可背后之人也能高枕无忧了。 “万一梅美人是无辜的呢?”云初道。 小福公公愣了下,他进宫六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天真的话,皇上要处死一个宫女,哪是无辜就能躲的过去的? 让皇上心里不痛快了,这就是罪。 安大姑娘不是向着云妃的吗,怎么帮梅美人求情,云初道,“我看这天色也晚了,就算要梅美人的命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云妃还想去冷宫看梅美人一眼,这一处死,就见不着了。” 小福公公为难道,“可皇上有旨,我不敢不听啊。” “这黑灯瞎火的容易崴脚,”云初道。 “……。” 然后,小福公公就把脚给崴了。 崴了脚没法去冷宫,即便怪罪下来,也情有可原。 第二天,颜宁醒来,云初就把这事和她说了,颜宁道,“皇上,这案子还没查清,梅美人不能死。” “太后都不帮她求情,你帮她求情,”皇上一脸不快。 被个女人算计,这是耻辱。 即便是在冷宫,皇上也不允许。 颜宁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皇上,看的皇上无奈道,“朕都依你。” 颜宁心底酸酸的。 小公公进来禀告,“皇上,太后传召宝妃去永宁宫了。” 皇上脸色一冷,颜宁和宝妃都在禁足中,还是太后亲自禁足的,她要见宝妃就传召,这把禁足当成什么了?! 永宁宫内。 宝妃迈步进去,太后坐在凤椅上,不怒自威。 她忍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要问个清楚,她把宝妃弄进宫,不是让她擅作主张的! 稍有不慎,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摆手让人退下,等人都走了,太后望着宝妃,“哀家给你的药呢?” 宝妃眸光一闪,“药,药……。” “药被我给弄丢了,”她回道。 太后猛然拍桌子,吓了宝妃一大跳,“让你给皇上下药,哀家都提心吊胆,你倒好,把哀家的一番苦心拿来践踏!” 宝妃望着太后道,“若我真听了太后您的,待在冷宫的就是我了。” 太后气笑了,“你是哀家费尽心思才弄进宫的,哀家会让你去冷宫吗,就算哀家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 是不会去冷宫,可丢人啊。 太后就知道她还受崇国公的影响,这么多年,她暗中教了她多少,挑拨了多少,还是没能把她爹对她的影响剔干净,这还是崇国公不常待在京都,要是在,这颗棋子非但不会成事,还可能坏事。 正文 新书《嫁偶天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查案 太后心底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崇国公府女儿少,嫡出的更只有宝妃一人,南漳郡主的家事远比不上宝妃,再加上是打小跟在身边养大的,亲如母女,私心里她也不愿意南漳郡主卷进后宫的争斗中来。 宝妃不同,她是崇国公亲生的女儿,只要宝妃进宫,即便崇国公再怎么不愿意参与储君之争,他也得为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外孙着想。 太后坐在凤椅上,面色冷沉,眼底尽是威严和愤怒,看的宝妃心底发憷,从小她就害怕姑母,但最羡慕的也是姑母。 这世上哪个女儿家不想做皇后,母仪天下,她想成为姑母这样的女人,娘让她多和姑母走动,父亲让她少进宫,她想顺从父亲,她也想顺从母亲,更想顺从自己。 太后手搭在鎏金的凤椅上,把眼睛闭上,深呼一口气。 这么多年,她在宫里走的有多艰辛,远不是宝妃能想的,人前看着无限风光,人后吃了多少的苦头,崇国公府是她娘家,可崇国公却不是她嫡亲的兄长,只是堂兄。 若是崇国公一心为她打算,后位何至于落到皇上手里,她贵为太后,儿子却和帝位失之交臂?! 这后位她一定会通过他女儿的手夺回来! 太后没说话,宝妃心越发忐忑不安,她道,“姑母,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太后脸寒如霜,“你可知这深宫的凶险,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她已经失败过一回了,失败的苦果太沉太痛,她承受不起第二回了。 宝妃望着太后,道,“我知道后宫凶险,进宫之前,爹娘都说过,但我也有我的打算。” 太后倒想听听她有什么打算,原本叫她来也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这一次若不刹住了,难保还有下一回。 宝妃走上前,把心底的想法告诉太后,她是急着圆房,但她不想丢人,这事让梅美人去做,皇上宠幸了云妃之外的女人,就违背了对云妃的承诺。 云妃从小在冀北侯府长大,她娘死于后宅争斗,冀北侯又没有妾室,这样的生长环境,她内心最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然了,这样的感情谁不想要,但宝妃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帝王家。 若是别人家,最多别人闲言碎语说一句惧内,可皇上的后宫,有百官盯着呢,子嗣问题更关乎国祚,皇上要想独宠一人,那云妃必死无疑。 一旦云妃和皇上离了心,皇上还能不宠幸其她后妃? 她是崇国公的女儿,是先皇赐的婚,皇上不宠幸她,就是忤逆先皇的意思,她不用着急。 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达到目的,何必靠下药? 宝妃把太后说服了,能不用下药就能达到目的自然是好,只是她没有那份耐心,谁先生下皇子,谁就皇后,事关后位,岂能掉以轻心? 尤其现在云妃被禁足,没法来永宁宫给她请安,这避子茶…… 太后不放心,因为避子茶只能管一两天。 自打云妃进宫,太后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突然赏赐她,太过刻意了,太后怕会引人起疑。 这时候,一小宫女走进来,道,“太后,云妃去冷宫了。” 太后眉心一皱,云妃去冷宫做什么? “难道是去找梅美人出气的?”宝妃猜测道。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该了解你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 云妃去冷宫做什么,太后猜不到,但云妃绝不是会去找梅美人茬的人,何况这后宫她独宠,只要一句话,不,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自有一堆讨好她的人去替她出气,何必麻烦她亲自去一趟冷宫? 冷宫那地方,哪是金尊玉贵的人肯去的? “派人去盯着,”太后叮嘱道。 小宫女赶紧退下。 冷宫,破旧阴冷,颜宁和云初都听过冷宫的大名,甚至如雷贯耳,但没想到冷宫会这么破旧,和金碧辉煌的皇宫对比鲜明。 春兰胆小,她害怕道,“娘娘,真的要进宫吗,听说里面住的都是疯子。” “不得胡说,”颜宁轻斥道。 她哪里胡说了,宫外都是这么传的。 以前她也不信的,可进了宫,她信了。 朝华宫那么气派,也待的人闷的慌,皇上来的勤快,她都怕姑娘迟早会闷出病来。 这里是冷宫,一旦被扔来这里,从锦衣玉食到残羹冷炙,就她一个丫鬟都受不了,何况是那些曾经的贵人了。 颜宁迈步走进去,春兰望着云初,指着她劝颜宁,云初什么都没说,胆小的人在后宫是生存不下去的。 进了冷宫,往前走了百来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枕头过来,要把枕头给颜宁看。 颜宁吓的花容失色,直往后躲。 云初将她挡在身后,春兰还在颜宁后面。 那女人把枕头往前递,问道,“你看我儿子长的像皇上吗?” 问的一脸认真,云初都懵了。 那女人见没人回答她,又抱着枕头摇晃,“乖,不哭……。” 远处快步走过来一嬷嬷,身后还跟着一小宫女,上前给云妃请安,然后使唤小宫女道,“还不赶紧把她带进去,看紧了,别让她再出来。” 小宫女要拉那女人走,女人还固执的很,继续问她儿子像不像皇上,被小宫女硬给拖走了。 春兰胆小,但八卦心是最重的,“那是谁?” 嬷嬷一脸灿笑,她没想到这平常鸟都不来的冷宫居然会迎来云妃的一天,这可是皇上的宠妃啊。 伺候好了,保不齐能离开冷宫,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嬷嬷小心伺候着道,“刚刚是先皇的妃子,以前也是个宫女,有幸得了先皇的宠,怀了龙胎,可惜福薄,先皇怀疑她与侍卫有染,把她给贬来冷宫了,受不了打击就疯了,到现在有八年了。” 嬷嬷语气很平淡,完全听不出一丝的同情。 春兰没想到会是这么被贬来冷宫的,她和云初小声嘀咕,“与人有染,不是死罪吗?” 云初朝她摇头,既然没被判死,那有染应该是假的。 这么丢人的事,先皇绝不会让人知道的,梅美人只是给皇上下药,皇上都恨不得连夜处死她了,何况是绿帽子了。 嬷嬷只说了一半,因为她没觉得重要,先皇的妃子只是在宫女的时候受过一侍卫恩惠,绣过一荷包给侍卫,当然了,可能宫女也有倾慕之意,只是后来福气来了,被先皇看上了。 几个月被皇上招幸一次也不惹眼,错就错在没有根基却怀了龙胎,先皇一关怀,她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送出去的一个荷包也能要她的命,这都是命啊。 不过在冷宫能活八年,也算是命硬了。 颜宁心生同情,云妃问道,“梅美人在哪里?” 嬷嬷猜云妃是为梅美人来的,她道,“在这边,娘娘请。” 嬷嬷前面带路,冷宫嫔妃还不少,有在树下赏花的,看着挺正常的。 只是听到脚步声,蓦然回首,差点吓她们一个心脏骤停。 嘴涂的大红,脸上打了很浓的腮红,饶是见惯了的嬷嬷都吓了一跳,何况是颜宁和云初了。 春兰吓的腿软,她就说冷宫住的都是疯子吧,姑娘还不信,这都快要被吓死了。 继续往前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下,房门紧闭,还落了锁。 嬷嬷解释道,“梅美人吵着要见皇上,冷宫人手不够,没法一直盯着她,只能落锁了。” 颜宁没有责怪之意,嬷嬷也知道。 谁会给和自己争宠的女人好脸色看,过的越惨,心里才越舒服呢。 梅美人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 门一打开,昏暗的屋子里瞬间亮堂的刺眼,她下意识的缩了锁。 等适应了光线,她爬起来往外跑,她以为是宫女来给她送饭的,她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要见皇上,她是冤枉的! 走了两步,就看到颜宁了,梅美人脸色一白,连连往后退。 和嬷嬷以为的一样,她也觉得颜宁是来找她麻烦的。 云初看向嬷嬷,“你退下吧。” 嬷嬷有些迟疑,“我怕她会伤着云妃娘娘。” 云初多看了嬷嬷一眼,嬷嬷一脸惶恐的退下了。 只是她前脚退出去,后脚一公公走过来,嬷嬷不认得公公,要问他来做什么。 公公做了个手势,嬷嬷脚步停下不敢管了。 太后的人盯梢云妃,她哪敢管啊。 左右不让她伺候,她眼不见为净。 梅美人退后几步,道,“我都被皇上贬到冷宫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颜宁看着她,“我把你怎么样过吗?” 从头到尾,她都没和梅美人起过冲突,倒是梅美人,因为是太后赏赐给皇上的,处处巴结讨好宝妃,与她为敌。 颜宁知道她依附太后而活,不得不给宝妃做出头鸟,不屑和她一般见识。 梅美人嗓子一噎,确实,云妃没有把她怎么样过。 这后宫里谁都可能给她下药,唯独云妃不会,她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云初见她一脸敌意,冷道,“若非云妃替你求情,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是太后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太后会保你,太后又保的住你吗?” 梅美人脸色刷白。 她跟在太后身边两年了,因为乖巧听话,又有几分颜色才被选中送给皇上。 说她是太后的棋子都是在夸她了,宝妃那样的才算棋子,所以她极力的捧着宝妃,事事出头,她能不知道云妃不能得罪吗? 可她只能这么做。 梅美人扑通一声跪下道,“我没有给皇上下药,我是冤枉的。” “不是你,那又是谁?”颜宁问道。 梅美人跪在地上,她摇头,“我也不知道。” 自打被贬来冷宫,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皇上后宫没多少人,除了云妃,其他都是太后的人。 云妃不会给她下药,可其她人也没有理由啊,要弄死她多的是办法,用不着这么费劲通过皇上的手。 梅美人在努力想皇上来看她之后的事,她道,“皇上只在我那儿喝了杯茶,茶是惠儿端给皇上的,当时我在更衣。” “宝妃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我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给皇上下药夺宠啊。” 这话,云初信。 也就是知道她没那份胆量,所以才觉得她冤枉。 梅美人自己都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的被皇上宠幸了,糊里糊涂的又被贬了。 她到现在都还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这冷宫太可怕了,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梅美人求颜宁帮她求皇上,她是冤枉的。 颜宁没有答应帮她,虽然她会继续往下查。 颜宁转身离开,梅美人扑过来要抱颜宁的腿,被春兰拦下了,害她家姑娘不知道掉了多少的眼泪,她还想她家姑娘帮她,大白天的就想做什么美梦呢! 从屋子里出去,颜宁径直往前,云初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着公公探头出来。 四目相对,云初还没喊,公公转身就跑了。 颜宁发现云初没跟上,她道,“你在看什么?” “太后的人,”云初道。 宫里别处的地方,云初不认得多少,但永宁宫的人大多的都脸熟,毕竟往永宁宫跑过很多回,可不是白跑的。 颜宁什么都没说,从嫁进来,她就知道自己活在太后眼皮子底下。 除了她的寝殿,在别处做的事说的话,没有能瞒过太后的耳朵的,早见怪不怪的。 公公跑后,见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是太后的人,可头疼云妃说话,那也是犯了宫规的,不被打死,也至少要被打个半死,太后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从冷宫后门出去,公公直奔永宁宫。 太后在生气呢,颜宁禁足虽然不是她直接下旨的,却也是她逼着皇上下的,和她禁足颜宁没什么区别。 她前脚传宝妃到永宁宫,后脚她就去冷宫了,这有把她的禁足放在眼里吗?! 太后知道是皇上准许的,也正因为是皇上帮着颜宁,太后才更生气。 公公一口气跑进来,喘的都说不出来话了,太后道,“怎么急成这样?” “奴才偷听,被云妃身边的宫女檀儿发现了,”公公忙回道。 “怕她追我,才一口气跑回来的。” 路上都不记得撞了多少宫女太监了,胳膊撞的疼。 太后一脸不虞,什么宫女檀儿,那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有胆量敲登闻鼓,滚钉板也要给文远伯府伸冤,就冲这股狠劲就不是软角色了。 自打她进宫伺候云妃后,云妃的胆量是蹭蹭蹭的长,这些太后都看在眼里。 云妃得皇上宠爱,身边又有这么个得力帮手,想除掉云妃更是难上加难。 宝妃更关系的事,“云妃去冷宫做什么?” 公公歇了片刻,缓了几分,忙回道,“云妃去见了梅美人,梅美人说自己没有给皇上下药,求云妃帮她伸冤。” 宝妃心慌了,云妃竟然不是去找茬的,梅美人居然求她! 宝妃看向太后,太后脸冷的厉害,现在知道怕了? 给皇上下药的时候胆子去哪儿了?! “云妃答应了?”太后问道。 公公飞快的摇头,“云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没答应,但也没否认。 太后摆摆手,公公赶紧起身退下。 太后看向宝妃,宝妃惶恐道,“会不会查到什么?” 她安排周密,不该出纰漏才是。 可她害怕,毕竟不是她亲自盯着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办事不利。 太后道,“越是越到事,就越要沉稳,越慌越容易出岔子。” “既然云妃要查梅美人的案子,那这案子就不能让她插手了。” 太后抬手道,“摆驾御书房。” “你和哀家一起去。” 宝妃赶紧起身,把太后从凤椅上扶下来。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上奏,还上奏不止一本,看的人心烦。 一听宫人禀告太后来了,皇上心更烦了。 宝妃扶着太后走进来,皇上把奏折合上道,“太后怎么来御书房了?” “哀家就不能来御书房了吗?”太后问道。 皇上起身道,“外头太阳大,朕是怕太后累着了。” “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朕,派人来说一声就成了。” 宝妃给皇上福身请安。 皇上撇了她一眼,继续看向太后。 太后开门见山道,“刚刚皇上走后,哀家思来想去,梅美人一案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继续查,严肃宫规。” “本来这是皇后的事,无需哀家多过问,但皇上没有立后,哀家便解了宝妃的足,让宝妃去查这案子。” 皇上眉心一皱,这是冲着凤印来的吧。 他没说话,太后道,“宝妃是崇国公的女儿,崇国公世子的妹妹,难道查点案子,皇上都信不过吗?” 这时候,外面宫人进来道,“皇上,云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皇上道。 颜宁迈步走进去,云初紧随身后,春兰没有跟进来。 颜宁上前给太后请安,再给皇上见礼。 皇上看着她,“去冷宫看过梅美人了?” 颜宁点头,“梅美人说她是冤枉的。” 太后斜了颜宁一眼,“看来云妃对梅美人一案也格外的上心了。” 也? 这么说太后和宝妃也是冲着梅美人的案子来的了? 梅美人被关也有一天了,都没见太后说要查,她去了趟冷宫,太后就上心了。 这是怕她查到证据吗? 颜宁看了皇上一眼,希望皇上能把案子交给她查。 皇上自然是向着她的了,几乎明摆着的向着,可皇上向着没用啊,因为宝妃有太后做靠山。 再加上颜宁和宝妃平起平坐,太后要宝妃一同查这个案子,共同执掌凤印,皇上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 颜宁和宝妃一起查案。 皇上还忙着批阅奏折,没有多逗留就都走了。 出了御书房,颜宁望着云初道,“我没查过案子,梅美人一案要怎么查?” 云初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 但凡是都要迈出第一步,偌大一个后宫,往后人会越来越多,总有查案子的时候。 再加上颜宁整天没事做,云初也怕她闷坏了,给她找点事干干,权当打发时间了。 再者,她们在后宫得有自己的人啊,不能总靠着皇上宠爱过日子。 最最重要的是,她们要为皇上分忧,有她们牵制太后,太后的眼睛就没法往前朝盯着了,皇上的压力会小很大。 还有,云初事多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沈钧山的消息了,昨晚上她甚至做了噩梦,梦到他出事了。 颜宁要忙起来,她更需要。 只是这案子本来就不好查,现在又是宝妃和颜宁一起查,两人根本就查不到一块儿去。 转眼,五天过去了,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被宝妃气了不少。 当然了,宝妃也没少受气。 白天见了气,颜宁食欲欠佳,云初劝她道,“这案子查清楚之前,只怕每天都要和宝妃见面,你要气的吃不下,只怕梅美人的案子还没查清楚,你就要饿出好歹来了。” “不但要吃,还要多吃,才有精神应付宝妃。” 皇上没让宫人通传,直接迈步进来,正好听到云初的话。 皇上眉心一皱道,“宝妃给你气受了?” 颜宁赶紧起身行礼道,“没有,就是天热了,吃不下。” “热了,多抬两个冰盆来,”皇上道。 颜宁看着他道,“皇上吃过了吗?” “还没有,”皇上道。 春兰赶紧拿碗筷来,云初退出去,给春兰使眼色,让她小心伺候着。 有皇上陪着用饭,颜宁心情再糟糕也好转了几分,给皇上夹菜。 皇上也喜欢来朝华宫吃饭,吃完了饭,就干脆不走了。 至于奏折,有小福公公派人搬来,颜宁或帮着研墨,或把奏折摆好,皇上批阅起来也方便,省心省力。 遇到愤怒的事,颜宁劝他,遇到棘手的事时,颜宁也感慨道,“可惜二表哥不在,不然他肯定能帮皇上,二表哥性子虽然顽劣了点,但主意是最多的,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但脾气也是最差的,”皇上补了一句。 他可不敢使唤沈钧山,之前只利用了他一回,被他坑了多少钱去,简直没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即便他现在贵为皇上了,那也是个不会把皇上放在眼里的主儿。 使唤不了他几回不说,还可能连龙威都保不住。 皇上觉得颜宁有点盲目崇拜沈钧山。 那么厉害能去个梁州就杳无音信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身孕 想到沈钧山,皇上心底也难免担心,颜宁嫁进宫后,他就派人去梁州寻找沈钧山。 这走了许久,没找到人,连消息都没有送回来的,派去的都是皇上信的过的人,明知道他担心,不该如此疏忽才对。 又过来几天,皇上下朝回来,刚走到御书房前,就回来的一护卫。 护卫面色凄哀,看的人心咯噔一下跳了。 皇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护卫左右看了两眼,小福公公忙道,“皇上,外头风大,还是进御书房在说吧。” 外头哪有风啊,站在守卫御书房的侍卫都快热炸了。 进了御书房,护卫脸上的凄哀之色散去,皇上一转身,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御书房外看错眼了。 小福公公也懵了,只听护卫禀告道,“皇上放心,冀北侯府二少爷没事。” “没事怎么这么久没消息送回来?!”皇上压抑不住怒气。 刚刚在御书房外,可是着实把他吓的不轻。 护卫知道让皇上受惊了,他道,“沈二少爷去梁州查案,半道上遇刺,养了半个多月的伤,刺客以为他死了,沈二少爷没有派人回京传信,就是想背后之人掉以轻心,漏出马脚来。” 根本就不敢派人飞鸽传书送回来,万一消息被劫,知道沈二少爷安然无恙,必定会再派刺客。 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谁也不敢保证下回还能这么走运,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是他一脸快马加鞭悲伤回京也是沈二少爷叮嘱的,就是要让人误会他是回京报丧的。 虽然刚刚吓着了,但皇上不得不承认沈钧山这样安排不错,对的起给他留下的狡诈印象。 只是冀北侯为人刚正,居然有个这么狡猾的跟只狐狸似的儿子,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护卫把知道的都告诉皇上,然后退下。 皇上想了想,去了朝华宫,把沈钧山平安的消息告诉颜宁和云初知道。 为了配合沈钧山,颜宁“晕倒”了。 云妃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太后和宝妃耳中。 太后心头一震,下意识的以为云妃有了身孕,让宝妃去朝华宫看看。 宝妃敢到朝华宫,正好太医拎着药箱子离开,她问道,“云妃情况如何?” 太医一脸为难,宝妃脸一沉,太医就怂了,“云妃只是心情起伏过大,再加上身子骨弱才会晕倒,多休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心情起伏过大?” “不是怀了身孕?”宝妃面带怀疑。 太医一脸诧异,连忙摇头。 宝妃晾太医也不敢骗她,要真怀身孕了瞒不了多久,迟早有露馅的一天,到时候有太医好果子吃。 既然不是怀孕了,那她就没有进朝华宫的必要了,省的看着皇上对云妃含情脉脉,无微不至的关怀扎心。 不过宝妃也很好奇云妃怎么会心情起伏过大,“云妃为何心情起伏过大?” 太医摇头,“臣不知。” 宝妃看着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后宫该听说的,太医该心里有数吧?” 太医惶恐,“臣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观云妃神情,像是悲伤过度所致。” 至于怎么就悲伤了,太医不知道。 宝妃眉头拢的松不开,云妃有皇上把她捧在手心里,昨儿还把进贡的东西送来给她挑,换做旁人都能高兴半个月了,她却悲伤过度? 宝妃觉得有问题,去永宁宫找太后。 太后刚知道御书房前的事,宝妃就送来云妃悲痛的消息,太后想不通的事也想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宝妃见了道,“太后?” 太后笑道,“应该是梁州传来噩耗了。” 若非冀北侯拥护皇上,皇上没有和六皇子也就是如今齐王一争高下的势力,又占了一个长字,才登上了帝位。 这仇,太后记着呢。 这只是开始,胆敢坏她的好事,她必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钧山揍了上官通,宝妃的亲哥哥,宝妃也恼沈钧山,现在知道他死在梁州了,云妃有多悲伤,她就有多痛快。 太后端着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着,吩咐李嬷嬷道,“准备些补品给云妃送去。” 吩咐完,看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会意,下去忙了。 云妃这回晕倒不是怀身孕,难保下回不是,不得不防。 太后心情不错,正好齐王进宫给她请安,太后心情就更好了。 若是先皇在,皇子要成亲才赐府搬出宫住,但皇上年轻,成年的皇子就不宜在住在宫里头了。 皇上登基后,就让翰林院拟了封号,挨个的赐封,齐王的封号,是太后要的。 齐,乃国号。 齐王。 大齐之王。 太后几乎把野心都摆在明面上了。 大齐现在是皇上的,以后迟早是她儿子的。 皇上刚登基,根本抵抗不了太后,不少大臣觉得齐王封号好,赞同皇上封六皇子为齐王,皇上只能答应。 虽然齐王的府邸离皇宫很近,但毕竟不在宫里了,想见面也没以前方便了。 太后总觉得儿子消瘦了,虽然在宝妃看来,齐王气色很好。 太后看着儿子道,“亲事也定下了,还是尽早把亲事办了,多个人照顾你,哀家也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想含饴弄孙了。 齐王无所谓,“母后安排便是。” 朝华宫。 颜宁靠在大迎枕上,虽然她悲伤是假,但毕竟“晕倒”了,装病得装的像,谁知道朝华宫有没有太后的眼线。 云初坐在一旁给她削果子吃。 外面春兰走进来道,“娘娘,太后听说你晕倒,派李嬷嬷前来探望。” 太后会派人来,没人诧异。 即便太后再不喜欢颜宁,颜宁也是皇上的宠妃,她晕倒,太后也得表示下关怀。 “让李嬷嬷进来,”颜宁气若游丝。 李嬷嬷就等在外头,她是代表太后来的,借云妃几个胆子也不敢不见她。 李嬷嬷迈步进去,远远的就看到颜宁在拍自己的脸,李嬷嬷好笑,这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色一点吗? 颜宁强打起精神来,“让太后担心了。” 李嬷嬷道,“太后派奴婢送些补品来,希望云妃能早日恢复,以免皇上担心,误了朝政。” 颜宁脸色一僵,垂下眸来。 李嬷嬷只说了这么一句,身后的小宫女把托盘放下就告退了。 等她们走后,春兰看太后送了什么补品来,她道,“是血燕窝呢。” 血燕窝难得,即便是宫里,一年也没多少进贡。 这送了有三两来,着实不少了。 云初看着血燕窝道,“可惜了。” 太后赏赐来的,说里面没下避子药,打死她都不信。 春兰道,“要不找太医检查下,禀告皇上?” 颜宁阻拦道,“不可这么做。” 虽然她在闺阁中少见这些争斗,但她并不蠢,太后既然敢送来,就不怕败露。 她晕倒,太后把最喜欢的血燕窝都赏赐给她了,她却找太医检查,此举明摆着是怀疑太后不怀好意。 就算查出来有药,太后也能反咬她一口故意往血燕窝里下避子药好栽赃她,其心可诛。 要抓太后,除非她把这血燕窝吃下去,太医把脉查出问题,顺藤摸瓜牵出血燕窝…… 即便是这样,只怕最后也奈何不了太后,最多牵扯出李嬷嬷,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了,可能死一两个宫女太监就算是给她交代了。 颜宁道,“端下去毁了。” 春兰心疼,这一盒子,少说也值几百两了啊。 云初阻拦道,“太后赏赐的血燕窝,你得吃。” 春兰眼睛睁大,“这怎么能吃呢?” 这个当然不能吃,但皇上赏赐的血燕窝能吃啊。 皇上刚刚让人送来的补品里就有血燕窝,还没有送去库房。 这会儿换下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血燕窝不吃,太后不会放心。 太后不放心,就还会想办法再下药。 如此,她们放心,太后也放心,何乐而不为? 外面有小宫女进来禀告说齐王要成亲的事,云初笑道,“难怪太后赏赐血燕窝给娘娘了,齐王大喜在即,太后心情好。” 颜宁点头,“血燕窝难得,每日熬一小碗端给我。” 春兰飞快的点头,端起托盘道,“奴婢这就下去煮燕窝。” 太后前脚让人送来的血燕窝,后脚就熬上了,进了云妃的肚子,这是朝华宫上下都瞧见的。 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更高兴了。 颜宁这一晕倒,整整十天没出门,最多出寝宫转一圈就回去了。 太后忙着给齐王娶亲,也没空顾着她,宝妃帮太后打下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梅美人一案晾在那里,倒是无人问津了。 宝妃查梅美人一案,就是防备云妃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看着她。 云妃不查了,她还查什么? 查到自己身上是引火烧身,查不出来那是她无能。 齐王迎娶齐王妃过门那天,太后高兴,恩赏整个后宫。 连冷宫都受了恩惠,只是梅美人无福消受,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让她呕吐不止,晕倒了。 这一晕,倒是把冷宫嬷嬷给吓着了。 云妃对梅美人关心的很,叮嘱她在案子查清楚之前别让梅美人死了疯了。 这突然晕倒,可别是御膳里被人下了毒啊。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份是她的,她的那份才是梅美人的,要毒死那也是想毒死她啊。 她一个冷宫嬷嬷混的比谁都不如,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哪敢得罪人,是谁要她的命? 冷宫嬷嬷吓的浑身打哆嗦,赶紧派人去禀告宝妃和云妃知道。 这些日子,颜宁一直没出寝宫,宝妃忙着帮太后筹备齐王喜宴也没查梅美人,她也就没过问了。 乍一听梅美人晕倒了,颜宁便宣太医去冷宫,又让云初亲自去一趟。 越是有人想要弄死梅美人,就越说明问题很大。 云初到冷宫的时候,太医已经在给梅美人把脉了,脸色有点难看。 云初皱眉道,“梅美人情况如何?” 太医不知道该怎么说,欲言又止,云初有点急了,“到底什么病?” “不是病,是……。” “是什么?!” “是喜脉。” 太医声音飘的厉害。 虽然梅美人给皇上下药的事,皇上下了封口令,可在封口令传开之前,下药的事就传遍皇宫了,只是没往宫外传罢了。 太医知道的很清楚,没想到春风一度,竟然龙胎暗结了。 这孩子……皇上不会想要的…… 云初当时就听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梅美人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怀了龙胎的喜悦。 宝妃和云妃为争后位急着怀身孕,云妃圣宠不衰没怀上,宝妃都没和皇上圆房,就更别提了。 她只是那么一回,居然就怀上了…… 这孩子就算生下来,皇上也不会喜欢,何况太后也不会让她在宝妃之前生下皇子。 梅美人身子都凉了半截。 太医望着云初,小声道,“有点动胎气。” 这里是冷宫,正常人住在这里都扛不住,何况是怀了身孕的人。 得亏发现的及时,要是再晚些,可能胎儿都保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要这个孩子,但身为太医,奉命来诊治,该说的他要说清楚,不然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啊。 云初为难了,她很清楚梅美人是被人算计了,虽然可恨,但她腹中胎儿是无辜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禀告颜宁知道,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孩子得皇上决定去留,在这之前,尽量保住胎儿吧。” 太医收拾药箱子道,“我这就回去抓了药煎好让人送来。” 太医走后,云初也要走了。 梅美人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道,“安姑娘,求你帮帮我。” 云初看着她,道,“除非有证据,否则我帮不了你。” 丢下这一句,云初转身离开。 她回朝华宫的时候,颜宁坐在窗户边绣针线,给皇上做锦袍。 春兰见到云初,提醒道,“娘娘,檀儿回来了。” 颜宁抬头看向云初,道,“梅美人她怎么晕倒了?” 云初嗓子像是黏住了一般,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颜宁,她怕她承受不了。 “怎么不说话?”颜宁心底隐隐不安。 云初走上前,罢了,这事迟早瞒不住了,她道,“梅美人怀了身孕。” 几乎是瞬间,颜宁的脸就刷白了。 还拿着绣绷子的手缓缓垂下,云初看着她,“这事我还没有让人禀告皇上。” 春兰道,“怎么就怀身孕了呢。” 娘娘日日承宠,都没有怀身孕,梅美人才一次就…… 颜宁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她抬眸望着云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云初坐在她对面,道,“有了这个孩子,梅美人会迫不及待的想出冷宫。” 但证明不了清白,即便怀了身孕,她也出不来。 虽然梅美人之前一直叫冤枉,云妃和宝妃也一直在查这个案子,但云初总觉得梅美人知道内情,只是不敢说。 这个孩子,或许是个转机。 颜宁深呼一口气道,“那就帮她出冷宫。” 春兰急的跳脚,“可她怀了身孕啊。” 她们不害她,至少也不能帮她啊。 颜宁苦笑一声,“是我自己不争气,以后怀身孕的嫔妃还多着呢,我嫉妒不过来。” 让她狠心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下手,她办不到。 虽然在后宫里,但她和云初都是善良的人,不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让双手沾上血腥。 云初宽慰她,“之前没怀上是吃了避子药的缘故,保不齐这会儿已经怀上了。” 颜宁知道云初是在宽慰她,但她只笑笑,没在说话。 春兰暗气,但她是个胆小的丫鬟,也只敢嘴上强硬。 不过这也没关系,不希望梅美人先生下皇子的又不止她们,还有宝妃,还有太后呢。 永宁宫。 梅美人怀了身孕的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宝妃急的坐不住凳子,“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太后一记冷眼扫过来。 现在知道急了? 当初给人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这么多?! 若是她听话,现在怀身孕的可能就是她了。 “云妃都不急,你急什么?!”太后淡漠道。 虽然梅美人怀身孕打了宝妃的脸,但更没脸的还是云妃。 太后知道宝妃的性子,爱面子,嫉妒心更重,不放心的她叮嘱道,“让梅美人把孩子生下来。” “姑母!”宝妃急的都快跳脚了。 怎么能让梅美人把孩子生下来,她不同意。 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平常看着还沉稳,真遇到事了,就乱了阵脚了,“这会儿朝华宫正等着你下手呢,你不急,她才会急。” “一旦逮住她对龙胎下毒手,哀家就能凭此把柄把你送上后位。” “一个庶出的皇子能成什么气候,有什么可值得你这么嫉妒的,要真急了,就给哀家想办法和皇上早日圆房。” 才只是个美人就嫉妒成这样了,要哪天云妃怀了身孕,她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了。 宝妃咬着唇瓣道,“那就什么都不管了?” “有云妃管就够了,”太后道。 太后不放心宝妃,狠狠的敲打了几句。 宝妃压下心中妒忌,向太后保证不会对梅美人下手。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审问 梅美人怀身孕这事,最生气的还是皇上。 被人下毒,是耻辱。 破了对颜宁的承诺,是耻辱。 现在这份耻辱未消,还又加了一个。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如果今日怀身孕的是颜宁,皇上一定会高兴的找不着北,但那不是。 宫人禀告的时候,捎带了一句云初让太医帮梅美人保胎,皇上还能说什么? 虽然这是云初吩咐的,不是颜宁,但论善良,颜宁犹在云初之上! 皇上斜了小福公公一眼。 小福公公身子都打哆嗦,当日他要不告诉安姑娘,皇上要处死梅美人,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皇上去朝华宫时,颜宁主动说起梅美人,皇上看着她道,“你要朕第一个皇子或者公主是别人下药才有的?” 语气里隐含怒气。 她要做的是妒忌,不是帮梅美人! 颜宁望着皇上道,“皇上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还查不到证据证明梅美人是无辜的,这事我便不管了。” 那时候,皇上要处死梅美人还是留下她,她都不会过问。 颜宁这一退步,皇上怒气全消。 颜宁不是不妒忌,但她知道自己该恨谁,若不是背后下药之人,没有这么多事。 颜宁除了帮梅美人保住一命之外,没有再帮梅美人求情,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颜宁帮梅美人出冷宫易如反掌。 云初再去冷宫,梅美人气色好转了不少,一来服了安胎药,二来冷宫嬷嬷见云初都让太医救治梅美人,她哪能不尽量伺候着? 梅美人腹中怀的是皇长子,这身份可非同一般,冷宫嬷嬷不伺候梅美人,也得对她腹中龙种上心啊。 云初站在床边,对梅美人道,“云妃已经尽力了,一个月之内,查出是谁给你下的药,你恢复美人身份,甚至可能会加封,如果查不出来,皇上如何处置你,云妃不再过问。” 梅美人脸色一白,求云初帮她。 云初有点恼她了,虽然她们帮梅美人有自己的目的,但谁也不能否认梅美人是最大的收益者。 她们在后头使力,她自己却只叫一句冤枉,什么都不做。 毕竟是被太后挑中赏给皇上的人,云初可不信她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 不过是想她们和太后、宝妃斗起来,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和她们玩这样的心眼,只会自食其果。 云初来告诉她,就是让梅美人心里有数,如果她存了这个心,想保住龙种,从冷宫出去还不和太后交恶,那是痴心妄想。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云初声音带着寒气道。 扔下这一句,云初转身便走。 梅美人没叫住云初,她还在挣扎,云妃扳不到太后,她帮着云妃对付宝妃,即便能从冷宫出去,也逃不过一死。 她死了就算了,可她还有父母兄弟,她不能害了她们。 云妃帮她,也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 就看谁更有耐心了。 比耐心,梅美人注定了会输。 云初这一走,再没回来,出冷宫时扔下一句“不识抬举”,正巧被冷宫嬷嬷听到了。 梅美人的日子就恢复从前了,除了保胎药冷宫嬷嬷不敢扣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会扣一半下来。 梅美人怀着身孕,本就食欲不好,送来的饭菜差,她就更吃不下了。 十天一过,人就消瘦了一圈,脑袋晕沉沉的,见红了。 冷宫嬷嬷去朝华宫禀告,云初打发她去信阳宫,“云妃身体不适,管不了这事。”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冷宫嬷嬷能怎么办,只好跑去信阳宫了。 宝妃正愁答应了太后不对梅美人下手呢,还给梅美人一个罪妃请太医,可能吗? 冷宫嬷嬷禀告完回去,梅美人心都凉了,她摸着小腹,她已经被皇上厌弃了,这辈子只可能有这一个孩子,如果保不住,她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梅美人求冷宫嬷嬷,“你再帮我跑一趟朝华宫,我必不会亏待你。” 冷宫嬷嬷看着梅美人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有劳嬷嬷了,”梅美人虚弱道。 冷宫嬷嬷都不知道自己在一个废美人身上这么上心做什么,只是帮忙传个话,也不是多大的事,帮也就帮了,但愿值得。 这回,云初去了冷宫。 梅美人的气色比动胎气的时候还要差了,看着叫人心疼。 但她是自作自受,云初不会同情她。 云初脸色冷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梅美人知道云初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她道,“是宝妃让我装病的……。” 宝妃让她装病,梅美人不敢欺骗皇上。 她也想借机告诉宝妃,她有多忠心,她泡了一夜的冷水澡,硬生生的让自己伤寒了。 太后逼着皇上来探望她,宝妃也让丫鬟给她送补品来。 她的贴身宫女兰儿早被宝妃收买了。 云初眉心皱的紧紧的,“那宫女早就被皇上赐死了。” 连梅美人都被打入冷宫了,何况是她的贴身宫女兰儿了。 梅美人点头,她知道宫女被赐死了,帮着宝妃害她,宫女死有余辜。 不过梅美人也很清楚,连她都听宝妃的,何况是宫女了。 叫云初来,手里自然有点筹码,她道,“我知道兰儿是宝妃的人,我不放心,暗中派了个小宫女盯着兰儿。” “那天皇上来看我,她急着找我,我忙着更衣没空见她……。” 在怀身孕之前,梅美人很后悔,可现在有了身孕,悔意消了七七八八了。 只是皇上动怒之后,小宫女躲的远远的,她只是个小宫女,连到皇上跟前的机会都没有。 贴身伺候梅美人的宫人被处死了,但这些进不了寝殿伺候的宫人都被打发去做苦力了。 小宫女要禀告的事,梅美人也不敢确定就是这件,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云初看着梅美人道,“希望你没有骗我。” 说完,云初转身离开。 冷宫外,还有两个小宫女,之前有被太后的人偷听的经历,不得不防。 不过太后的人被发现一回后,倒也没再派人盯着云初过。 离开冷宫之前,云初给了冷宫嬷嬷十两银子,让她照顾好梅美人。 冷宫嬷嬷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样的赏赐在别处不算多,可这里是冷宫了,她一年都难得有这么多赏赐。 有了个好开头,往后才有好日子过啊,她押梅美人算是押对宝了。 回了朝华宫后,云初把梅美人说的话告诉颜宁,然后就去找梅美人说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名叫酒儿。 梅美人出事后,就被送去做洗衣的粗活。 云初去找她的时候,小宫女正卖力的搓衣服呢,在梅美人宫里也是干粗活,在浣衣局也是,小宫女倒没多大感觉。 反倒因为手脚麻利,颇受浣衣局的嬷嬷的喜欢。 听云初来找他,小宫女有点惶恐,站在云初跟前,头都不敢抬。 云初看了小宫女道,“你就是酒儿?” “是奴婢,”小宫女回道。 “这宫女我带走了,”云初对浣衣局嬷嬷道。 嬷嬷有点为难,云初看着她,“怎么?我带个小宫女去问案都不行?” “是要云妃亲自来,还是要云妃得了皇上准许才行?” 嬷嬷后背一寒,整个皇宫谁不知道,云妃是皇上的心尖儿啊。 皇上对云妃是有求必应,别说只是一个小宫女,就是要整个浣衣局也不过是张个口的事。 嬷嬷见云初动怒,赶紧赔不是。 云初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浣衣局比冷宫好点,但也好不了多少,她带一个小宫女去问案,嬷嬷却犹豫不决,显然是太后的人。 看着云初走远,嬷嬷不解道,“一个小宫女,怎么会和梅美人的案子有关呢?” 有个宫女正在洗衣服,闻言,赶紧擦干净手上的水过来道,“我瞧见梅美人找她好几回。” 浣衣局嬷嬷是靠着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才提拔上来的。 她们被贬来浣衣局就摸清楚了,刘嬷嬷站着自己有靠山,把她们身上那点油水都搜刮干净了。 太后不喜云妃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宫女不想干洗衣这样的粗活了,若是能在太后跟前立功,嬷嬷得了夸赞,她跟在后头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刘嬷嬷看着宫女道,“还有呢?” “没有了,”宫女摇头。 刘嬷嬷一脸失望。 就这点消息顶屁用啊。 宫女想了想,忙道,“还有,我见酒儿暗中跟着梅美人的贴身宫女兰儿过……。” 只是兰儿打过她巴掌,宫女巴不得她倒霉才好,又怎么会告诉兰儿,她不得梅美人的心了呢? 这消息就不差了。 这边云初把酒儿带进朝华宫,那边刘嬷嬷匆匆赶到永宁宫。 当时宝妃就在永宁宫,听了刘嬷嬷的禀告,脸色微白。 兰儿是早被她收买了,但宝妃没想到,梅美人早就知道,还派人盯着兰儿。 那她让人把药交给兰儿的事,那个叫酒儿的小宫女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可既然知道,那梅美人之前怎么不禀告皇上? 她就知道梅美人不能留着,果然要酿成祸害了。 太后赏了刘嬷嬷后,刘嬷嬷就告退了。 等她退下,太后望着宝妃道,“还坐在这里,还不快去善后!” 宝妃已经慌了,匆忙起身,都顾不得给太后行礼,匆匆离开。 等她回到信阳宫,云初也到了,奉颜宁之命,来传宫女冬梅去朝华宫问话。 宝妃不在,云初都不一定能把人带走,何况现在宝妃回来了。 宝妃看着云初,眸光冰冷道,“谁给你的胆子带本宫的宫女去问话?!” 云初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宝妃的怒气吓不住她。 云初恭谨行礼,“梅美人宫的小宫女招供出事那天,宝妃的宫女冬梅去过朝华宫,云妃找冬梅去问话,也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 “这案子由本宫和云妃一起查,本宫是让冬梅去过梅美人那儿,那是代替本宫去看梅美人病情的,云妃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本宫给皇上下药吗?!” 罪证确凿,宝妃都不会承认,何况现在还只是怀疑。 云初看着宝妃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如果冬梅与此案无关,云妃也冤枉不了她。” 可不论云初怎么说,宝妃都不让她带人走。 云初也没辄,只得福身告退。 走了几步后,一旁宫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审问了。” 云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宝妃听见了。 宝妃气的想叫人把云初扣下,乱棍打死才好,可她知道,这后宫里,即便是太后也要不了云初的命。 因为云初是老文远伯的女儿,先皇听信谗言,误会了老文远伯,才连累他以死明志。 老文远伯一条命够护云初在宫里周全了。 宝妃还真有点怕惊动皇上,到时候皇上怪她护短,把这案子交给云妃,不让她管了。 嗯。 宝妃不让云初带冬梅走,最后她自己带着冬梅进了朝华宫。 宝妃威严扫地,但此举也证明她坦荡,与梅美人给皇上下药一案无关。 皇上的宠爱给颜宁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好处也显而易见,除了太后那儿,其他地方,但凡有摆不平的事,把皇上抬出来就迎刃而解了。 看着朝华宫的摆设,宝妃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到疼,满眼满心全是妒忌。 颜宁没想过宝妃会来,她望着云初,“你怎么把宝妃也请来了?” 云初道,“娘娘说笑了,奴婢哪请得动宝妃,就连冬梅也是宝妃自己主动带来的。” 宝妃冷道,“要审问就审吧,本宫没时间和你们浪费。” 颜宁谦让道,“既然你来了,冬梅又是你的宫女,还是你来审问吧。” 宝妃气不打一处来,游走在愤怒的边缘,“我把冬梅带来,就是让妹妹你亲自审问的,我要审问,在长信宫审问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 冬梅跪在地上,跪的一脸坦荡。 颜宁笑了笑,“既然宝妃让我审,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来人,带冬梅下去。” 宝妃眉头一皱,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下去,既然让云妃审,就不好插手。 颜宁让春兰给宝妃上茶,“先喝盏茶润润喉再审不迟。” 宝妃坐着没动,她不是来喝茶的。 不过颜宁也只喝了一口,云初让人把酒儿那小宫女叫上来。 她跪在地上把之前禀告颜宁的事再说一遍给宝妃听听。 冬梅是什么时辰去探望的梅美人,在殿内待了多会儿,什么时候和梅美人的贴身宫女兰儿说的话,在什么地方说的话…… 一五一十,说的很详细。 等她说完,就被带下去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愤怒 之后冬梅被带上来,颜宁也没多问,只让她说说从进梅美人寝殿到离开之间的事。 冬梅张口一句,“奴婢记性不好,已经不记得了。”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颜宁望着宝妃,宝妃笑道,“让云妃见笑了,这丫鬟记性差,本宫是知道的,平常也不敢让她干什么要紧活。” 颜宁也笑了,“三五年前的事不记得了还算正常,三五个月不到的事都忘的这么干净,可别是有什么隐疾。” “把这样的宫女放在身边使唤,宝妃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也得想着点皇上和太后吧?” 只这一句,冬梅就休想再继续待在宫里了。 冬梅跪在地上,脸白如纸。 宝妃没想到颜宁会这么说,一时间,忘了该怎么接招了。 这招接不住了啊。 冬梅想继续待在宫里,就得没病,她就得承认自己记得当初的事。 可她说自己记性不好,宝妃也认了。 这会儿反口,那就是不把云妃放在眼里。 云初适时道,“就算放冬梅出宫,只怕她这记性,也不记得老家在哪儿了。” “奴婢这里倒有张偏方,治记性不好最管用。” 颜宁看了宝妃一眼道,“只要没出宫就还是宝妃的宫女,让不让医治,宝妃说了算。” 宝妃咬着牙道,“那得辛苦安姑娘了!” 云初笑了笑,让宫女把冬梅带下去。 在寝殿外,云初让人端一盆水来,道,“摁她进水,想起来了就放她。” “想不起来就继续。” 说完,两宫女就把冬梅摁进盆里,一会儿就拿出来。 冬梅大口的喘气。 只是还没缓过劲来,就又被摁下去了。 如此反复。 三回后,云初问道,“想起来没有?” “没有,”冬梅咬牙道。 话音未落,又继续了。 云初道,“这回一直摁着,直到她想起来为止。” 冬梅奋力挣扎。 宫里倒让她挣扎出来,但又继续摁下去。 几个来回后,冬梅吓住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时辰去的朝华宫?”云初问道。 “巳时三刻,”冬梅喊道。 果然是想起来了,云初转身进殿。 宝妃正冲颜宁发飙呢,“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用刑?!” 云初笑道,“已经治好了。” 啪! 一巴掌呼宝妃脸上,打的宝妃差点没活活气死。 冬梅被拖进来跪在地上,上半身湿的差不多了。 宝妃以为她会反咬一口,说怕被活活淹死,不得不撒谎说想起来了。 但冬梅并没有。 云初就是怕她耍无赖,先问了一句才放了她。 虽然才一句,只要冬梅说反悔,就能再拖出去继续。 冬梅除了招供,别无选择。 她跪在地上,云初问一句,她答一句。 问冬梅的话就是之前问小宫女酒儿的。 除了进梅美人寝宫的时间对的上,其他时间都不对。 这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在撒谎。 宝妃看着颜宁冷道,“云妃是打算听梅美人那小宫女的断定我的宫女撒谎了?!” 颜宁温和道,“要判断她们两哪个撒谎了,只能是第三个人。” 宝妃眉头一皱。 颜宁道,“再去浣衣局找几个在梅美人宫里伺候过的宫女来。” 很快,人就被带来了。 几个宫女当众回话,确定冬梅撒谎了。 看见冬梅把药包给兰儿的只有酒儿一人,但看见冬梅从假山后离开的却不止酒儿一人。 冬梅否认她没有去过假山,别人是在污蔑她。 颜宁要云初审问冬梅,如果冬梅嘴硬就用刑让她开口。 宝妃直接站了起来,“云妃是想屈打成招吗?!” “宝妃是心虚了,所以不让我继续往下查吗?”云初望着她。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可势弱的是宝妃。 这时候,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来了。 李嬷嬷还真没想到跋扈的宝妃居然被柔弱的云妃压了一头。 得亏太后叫她来看着。 不过李嬷嬷来也没用,颜宁笑道,“既然李嬷嬷来了,那让小福公公也别躲着了,也出来坐着看这案子怎么审吧。” 这时候,宝妃才发现小福公公就在朝华宫。 宝妃气道,“这里是朝华宫,皇上还怕我欺负了宝妃,要派人来看着?!” 小福公公恭敬道,“宝妃误会了,是云妃怕宝妃在朝华宫受了委屈,到时候太后怪罪她,才让奴才来看着点儿。” 小福公公面带笑意,李嬷嬷脸色极其难看。 太后若不是怕宝妃受委屈,就不会派她来了。 太后能关心宝妃,皇上怎么就不能关心云妃了? 云初就说了一句,“皇上身边离不得小福公公伺候,还是早点审完,早点让小福公公回去伺候皇上。” 这话捧的小福公公浑身舒泰。 虽然是伺候人,但皇上可不是谁想伺候都能有机会的。 李嬷嬷站在宝妃身边,一言不吭。 在占理的情况下,小福公公镇她还绰绰有余。 现在人多了,这案子反而好审问了。 冬梅嘴硬,那就拖下去打,打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三十板子一挨,冬梅皮开肉绽,怕被活活打死,她招了。 是她把药给兰儿,让兰儿下在皇上喝的茶里。 宝妃气站起来,“我给皇上下药做什么?!” “我和皇上还未圆房,我会有这么好心成全梅美人吗?!” 丢下这一句,宝妃含泪离开。 颜宁望着云初,虽然这是冬梅招供的,但确实说不过去啊。 云初摇头,“我相信冬梅说的,虽然我也不明白宝妃为什么这么做。” 冬梅挨了板子,云初让人把她送回长信宫。 冬梅一回去,宝妃给她补了二十大板,冬梅没扛过去,当场毙命。 就这样还消不了宝妃的气,宝妃哭着去了永宁宫,找太后哭诉,她要出宫,她不做皇上的妃子了,省的被人诬陷。 太后怒极,把皇上叫去一通训斥。 “云妃到底是何居心,她独得你宠爱还不够,还要处处挤兑宝妃,你都还没有和宝妃圆房,她也没有去你跟前献过殷勤,是哀家看不过眼,催了你几回,”太后怒火滔滔。 “哀家让你雨露均沾这过分吗,云妃一定要逼的宝妃离宫她才满意吗?!” 朝华宫的事,小福公公从头到尾都在。 宝妃含泪走后,小福公公如实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比谁都清楚是谁给她下的药,他还没动怒呢,结果宝妃恶人先告状了。 皇上实在不敢相信崇国公居然有宝妃这样的女儿。 若不是这是先皇赐婚,是崇国公的女儿,皇上肯定会答应放她出宫。 至于她一辈子嫁不了人,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皇上和太后四目相对,眸底寒芒一个比一个冷。 幸好这时候有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边关八百里传来急报。” 皇上二话没说,转身离开。 后宫的事再大再急也没有国事重要。 太后有气也只能憋着。 等皇上一走,太后不耐烦的看着宝妃道,“好了,别哭了,皇上走了。” 宝妃擦掉眼泪望着太后,“那这事……。” “你都闹着要离宫了,皇上还能说什么,虽然崇国公世子不是你嫡亲的兄长,却也是你大哥,皇上不给哀家面子,也得给他面子,”太后道。 太后烦心的很。 飞虎军到了边关,这才多久,就打了不知道多少胜仗了,得了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名。 从永宁宫出去,皇上脸上的怒气也压不住了。 小福公公跟在身后,都替皇上觉得窝囊。 明明是宝妃所为,她还倒打一耙,说云妃居心不良。 再想想在边关杀敌的崇国公世子,再想想宝妃,明明都是崇国公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的大呢。 “这事不要告诉云妃,”皇上叮嘱道。 小福公公点头。 他哪敢告诉云妃啊,皇上一个生气就够了。 不过这些事即便皇上不说,颜宁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 颜宁望着云初,“往后宫里再出现这样的事,我是不是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心里有数就够了,”云初道。 她们也没指望这件事能扳倒宝妃和太后。 云初觉得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然而并没有。 宝妃一闹,太后为了给宝妃洗刷“冤屈”,要继续查这个案子。 这一查,梅美人自首了。 是她给皇上下药的,与宝妃无关。 云初知道后宫可怕,但她没想过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变黑为白,变白为黑。 云初去冷宫质问梅美人,梅美人哭成泪人儿,跪在地上给云初磕头,“你和云妃的恩情,我永世不敢忘,可我还有爹娘兄弟……。” “你能为了文远伯府豁出命,你该能理解我。” 太后拿他们的命逼她。 她除了认下罪名,她别无选择。 云初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案子闹到这份上,梅美人主动认罪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宝妃洗刷了“冤屈”,不再闹着要出宫,太后就不会给皇上施压。 只是颜宁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因为皇上明知道梅美人的可怜无辜还要处死她。 颜宁到底于心不忍,道,“就算皇上要处死梅美人,她腹中胎儿也无辜。” “皇上给他一条活路吧。” 正文 第四十章 挨揍 皇上知道梅美人无辜,但她认罪了,不是凶手,也是帮凶。 颜宁帮忙求情,再加上梅美人腹中怀的是皇上第一个孩子,边关又打了胜仗,龙心大悦,皇上心情好,便网开一面,允许梅美人把孩子生下来。 冷宫偏僻阴冷,不利于安胎,皇上把距离冷宫最近的宫殿给梅美人住。 梅美人的案子,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气晴好,万里无云。 云初见气不错,陪颜宁去御花园赏花。 刚走到御花园前,一公公跑过来道,“云妃娘娘,冀北侯府二少爷进宫了。” 颜宁心上一喜,“表哥总算回京了。” 云初也喜不自胜。 虽然知道沈钧山没事,但没见到真人,心底总忐忑不安,如今回来了,她也安心了。 再者沈钧山一走这么多,现在回来,肯定是查到了文远伯府被栽赃的证据。 颜宁急着去御书房,云初更急。 但她还是把颜宁拦下了,“还是别去御书房了,不然叫太后知道,又会数落你。” 提到太后,无疑是在颜宁兴头上泼了盆冷水。 “该挑的刺总不会少的,”颜宁道。 她太久没见表哥了,云初比她更想见表哥。 太后骂就骂吧。 颜宁要往御书房走,云初只能陪着了。 御书房外,福公公急的在门口直打转。 远远的瞧见颜宁和云初走过来,快步过来道,“云妃娘娘可算是来了。” “怎么了?”颜宁忙问道。 刚问完,御书房内传来哐当一声。 福公公一脸“不用我您也知道吧”的神情。 很显然,皇上挨揍了啊。 虽然不是第一回了。 冀北侯府二少爷离京去梁州查案之前,皇上向他承诺会善待云妃的话,现在宫里不仅有宝妃,还有怀了身孕的梅美人。 就沈二少爷那臭脾气,能忍住不揍皇上才怪了。 他想拦拦不住,再者,他也没胆量留在御书房里看皇上挨揍的场面啊。 他怕事后皇上想起来丢人了,要他命。 颜宁抬手扶额,表哥这性子也太冲了,以前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揍了就揍了,现在都贵为皇上了,他怎么还这么大胆啊。 他就不怕以后入朝为官,皇上给他穿鞋吗? 颜宁快步过去,把御书房的门推开。 御书房内,皇上撑着龙案站起来,嘴角有淤青。 “表哥!”颜宁喊道。 沈钧山深呼一口气,把脸上的怒气收敛干净,换上一副笑脸,转身道,“表妹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颜宁走到皇上身边,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朕没事,”皇上呲牙咧嘴道。 沈钧山道,“不过就是不心撞门上,撞桌子上了,皮外伤而已,养两就好了。” 睁着眼睛瞎话,皇上觉得伤没多疼,气的心口痛。 只是他理亏在前,挨揍也得忍着。 颜宁气的不知道该什么了,表哥就算要揍,也不能揍脸啊,皇上明儿还要上朝呢。 这叫百官看见了怎么办? 揍皇上,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沈钧山上下打量颜宁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完,又看云初,“你也瘦了。” 皇上指着云初道,“她瘦和朕可没关系。” 颜宁瘦怪他就算了,文远伯府大姑娘瘦也怪他,皇上不认。 沈钧山原本就看皇上不顺眼,现在挨了几拳头,鼻青脸肿的,就更不顺眼了。 尤其颜宁拿帕子帮皇上擦嘴角,沈钧山更是气闷。 表妹脾气就是太好了,容易受骗,不然也不至于嫁进这深宫受气。 云初看着沈钧山,鼻子发酸,什么话都不出口。 颜宁问道,“表哥,查到是谁栽赃文远伯府了吗?” 沈钧山没话,颜宁又望着皇上。 看的皇上一肚子火气没地儿撒。 沈钧山进御书房,什么话都没,直接让福公公带人退出去。 手里拎的包袱往龙案上一放,就把他从龙椅上揪了起来。 他刚要开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 沈钧山看向门外,道,“福公公,皇上撞伤了,宣太医。” 皇上眼睛一瞪,“宣什么太医?!” “龙体损伤了,没人担待的起,”沈钧山义正言辞。 “……。” 皇上只觉得胸口怒气汹涌澎湃。 他要有这觉悟,刚刚动什么手?! 嗯。 沈钧山觉悟是有的,可动手也是要动的。 和他食言而肥,这么轻易就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揍他一顿怎么给表妹出气? 不让他吃点苦头,他不知道表妹受了委屈了有他这个表哥给她撑腰。 太医匆匆赶来,看着皇上脸上的伤,吓的不轻。 虽然福公公是撞伤,但能让皇上撞出这么严重的伤,那也是严重失职了。 太医帮皇上上药,皇上疼的呲牙咧嘴,太医心肝儿都在颤抖。 太医药刚上完,皇上撞伤的消息就传开了。 太后匆匆赶来探望,宝妃陪同左右。 “皇上怎么会撞伤?”太后问道。 皇上想把沈钧山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是揍了他,还要他帮忙善后啊。 皇上摸着嘴角道,“这不是沈钧山离京归来,朕一时激动,不心绊倒了龙案才摔了,一点伤,不碍事。” 太后看沈钧山的眼神带着寒芒。 一个“死”了许久的人居然活着回来了! 沈钧山给太后见礼,太后看都没看他,只望着太医,“皇上这伤到底是撞伤还是被人揍的?!” 太医吓的脸色刷白。 他瞧着皇上脸上的伤不像是撞伤。 可若是揍的,那是要见血死人的。 不但揍皇上的人要死,他这个没眼色的也要没命啊。 “是,是撞伤,”太医颤巍巍道。 皇上看着太后道,“不会有人敢揍朕的。” 这几个字从皇上的牙缝里挤出来。 沈钧山眉头皱了皱。 这是在骂他吗? 皇上是撞伤,太医也不敢实话,太后就是想把沈钧山怎么样也没辄。 太后气的不行,身为皇上,居然被个臣子给揍的鼻青脸肿的,还有没有点当皇上的样子了?! 先皇宁肯把皇位交给他,也不肯交给齐王,太后气的甩袖离开。 太后前脚走,后脚皇上瞪向沈钧山,“文远伯府一案查的如何了?” 沈钧山道,“案子都查清楚了,就看皇上有没有魄力追根究底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严惩 轻飘飘一句话,皇上的脸色比挨了揍还要难看,这是在蔑视他这个皇上! 都拿到确凿证据了,他这个皇上却没魄力将人绳之以法,这是昏庸,是无能。 一下子就把皇上的怒气撩拨高了。 云初站在一旁,心底对沈钧山的满是感激,她知道沈钧山揍皇上,一来是为颜宁出气,二来是为了她。 揍了皇上,皇上在气头上,更容易被激将。 他一旦答应沈钧山追究到底,他就不能食言了,因为他已经对颜宁食言了,不论再说到做不到。 果不其然,皇上怒拍龙案道,“朕一定会追究到底!” 再说太后,出了御书房后,脸上的寒气更深了一层。 虽然她不喜皇上坐上她觊觎已久的地位,可帝王威严不容任何人践踏。 冀北侯府二少爷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手揍皇上,皇上不生气还包庇他,这哪像一个帝王的样子?! 他宠云妃已经宠的没有了底线了! 宝妃拿什么和皇上争。 还有冀北侯府二少爷是去梁州查案,不仅活着回来了,似乎还带回来了证据…… 真是一群废物! 太后怒不可抑,回永宁宫的脚步急切而凌乱。 “宣崇国公二少爷进宫见哀家!” 御书房内。 颜宁帮皇上上药,碰的再轻,皇上也难免呲疼。 “很疼吗?”颜宁心疼道。 “不疼,”皇上摇头。 沈钧山一记眼神飘过来,皇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的,还想揍的更狠一点不成?! 他说这话是宽慰颜宁的,不是真的不疼! 迟早有一天落他手里,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云妃替他求情都没有用! 皇上已经暗搓搓决定给沈钧山授予官职了,就他这性子,到了官场,一定会被人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找个由头把他贬的远远的,省的看着闹心。新笔趣阁 上好了药,小福公公把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供词和证据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眉头拧的松不开了。 这案子…… 他抬头看了沈钧山一眼。 难怪他此去凶险万分,差点回不来了,这案子直指国舅啊。 太皇太后的娘家孙家。 证据很充分,还有证人,都一并护送进京了。 皇上把供词放下道,“宣刑部尚书进宫见朕。” “这么大的案子,一个刑部怕是不敢办吧,”沈钧山道。 “只怕刑部尚书待会儿出宫就会坠马摔伤了。” 太皇太后在朝中势力不弱。 这案子查到太皇太后头上,但会不会牵扯上太后和齐王尚未可知。 牵扯的人越多,刑部尚书就更没胆量查。 万一扳不倒,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皇上摆手道,“三司会审,把大理寺和督察院都叫来。” 小福公公赶紧差人去传话。 刑部尚书最先到御书房,刚准备迈步进去,身后大理寺卿唤他。 刑部尚书回头就看到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刘大人匆匆过来,刑部尚书心咯噔一下跳了。 他以为皇上只传召了他。 皇上传召他的次数不算少,但还是头一回叫上大理寺卿和督察院。 三司齐聚,这是要审什么大案啊。 三人忐忑的迈进御书房,皇上把文远伯府一案的证据和供词交给他们。 三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文远伯府是冤枉的,他们都知道,虽然没找到陷害真凶,却也给文远伯府平反了,查抄之物悉数奉还。 他们想着这案子差不多就算了了,没想到文远伯府还继续往下查了。 这证据……不重,可压在他们心头沉甸甸的。 难怪皇上要把他们都叫来了,这案子搁谁手里都是烫手山芋,三个人一块儿查,力量大,倒霉也有个伴。 没法拒绝,只能领命了。 从御书房出去后,刑部尚书擦了下头上的冷汗,望着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刘大人道,“两位看这案子……。” 大理寺卿一脸苦笑,“皇上还算体谅我们了。” “孙家是皇亲国戚,但文远伯府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咱们只能依照国法办了。” 依照国法,就得把孙家入狱。 这根本就是没有选择的事。 三人一同去了刑部,然后亲自大人去包围孙家,把孙家上下都抓了。 这事一传开,太皇太后气病倒了。 孙家是她娘家,这一被包围,太皇太后颜面扫地。 太皇太后一病倒,皇上就得去探望。 太皇太后根本不见他,“还来看哀家做什么,干脆直接把哀家气死算了!” 皇上头疼的紧,太皇太后这是拿命逼他撤案啊。 可他已经答应沈钧山彻查到底了。 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也不能为了一点兵权就做出诬陷人通敌卖国的事,伤忠良的心,让先皇背负昏庸的骂名。 他才刚登基,也需要办件轰动的案子来树立君威。 孙家不长眼,正好撞这个节骨眼上了。 皇上问了问太医太皇太后的情况,太医说情况不妙。 毕竟太皇太后年纪不轻了。 “照顾好太皇太后,若是有什么好歹,朕唯你是问!” 丢下这一句,皇上转身离开。 既然太皇太后不见他,他何必苦守在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要他处置呢。 皇上就这么走了,他要真进来,没人敢拦,明摆着就是不愿意进来,过来也不过是做为孙儿不得不装装样子走个过场。 太皇太后一生气,病的更重了。 沈钧山把案子查的很清楚,毕竟走了这么多天,没有确凿证据,怎么可能撼动得了有太皇太后做靠山的孙家? 孙家一入狱,仗着是皇亲国戚,张开就叫冤,问话就是不知道。 这明显不配合的态度,也有点激怒刑部尚书了。 这都证据确凿了,还这么冥顽不灵。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们要主动招供,皇上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也会从轻发落一点儿。 这样的态度,皇上岂会饶他们?! 什么都问不出来,逼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他们要给孙家用刑。 孙家养尊处优,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哪里受得了板子,三十大板一上身,命就没了一半了。 对于陷害文远伯府的事亦供认不讳,不过只孙大人一人认罪了。 陷害文远伯府是他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刑部尚书继续盘问,他是把这案子交给谁去办的,把孙家二房给牵扯了进来…… 三天后,案子查清。 早朝上,刑部尚书当着百官的面向皇上禀告。 皇上怒不可抑,“孙家身为皇亲国戚,竟然做出这样诬陷忠良的事,害先皇遭人唾骂,罪不容赦!” “依照国法,该如何判?!” 刑部尚书硬着头皮道,“罪魁祸首判斩立决,其余众人,男的流放千里,女的充作官奴。” “只是他们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官奴实在有伤太皇太后颜面……。” 其他大人也纷纷站出来替孙家求情。 皇上冷笑一声,“孙家要顾着太皇太后的颜面,就不会做出陷害忠良的事!” 正要让刑部严惩,远处一公公跑过来道,“皇上,不好了,太皇太后气吐血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严惩 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皇祖母,她吐血,公公来禀告,皇上不能不当回事。 除非朝堂上商议的是十万火急的事,否则皇上是没法顶着个“孝”字不去看太皇太后的。 皇上阴沉着张脸从龙椅上起来,匆匆赶去太皇太后寝殿。 小福公公顾着扶皇上都没说退朝,百官只能等在那儿,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皇上对孙家的态度很坚决,但太皇太后的身子骨,皇上也不能不考虑,不知道太皇太后这一病,能不能护着孙家上下? 万寿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皇上迈步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太皇太后施针。 太皇太后卧在病榻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皇上上前看了一眼,着实吓了一跳,才不过几天没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头发白了大半,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皇上站在一旁看着,太医几根银针扎下去,太皇太后缓缓醒过来,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看见皇上,太皇太后悲痛欲绝,“若是先皇还在,绝不会允许你如此住处孙家……。” 孙家是皇上的曾外祖家。 只是身在帝王家,父子兄弟的感情尚且不深,何况是隔了辈分的曾外祖家了。 对孙家,皇上不仅没什么感情,甚至还是皇上夺嫡路上的绊脚石,因为太皇太后向着太后,向着先太子和六皇子,而非皇上。 以前没少给他使绊子,皇上自认登基后,没对孙家落井下石已经够宽厚了,太皇太后还对他有这么多要求,不是气糊涂了就是老糊涂了。 皇上没说话,太皇太后是气的五脏巨疼,太医要给她把脉,太皇太后抬手避开,“连娘家都护不住,还活着做什么?!” 这句话,直接把皇上的怒气挑了起来,皇上冷道,“就因为有太皇太后袒护,孙家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诬陷文远伯,让先皇背负骂名!” “如今罪证确凿,太皇太后不大义灭亲还要袒护到底,太皇太后是要朕也做个昏君吗?!” 太皇太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消失殆尽。 她没想到皇上态度会这么强硬,连她这个皇祖母的死活都不顾了。 太后在宝妃的搀扶下走进来,正好听到皇上说的话,她眸底晦暗难测。 宝妃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其实挺高兴的,女人慕强,若皇上被太皇太后一逼就退让了,宝妃还真看不上这样的皇上。 帝位威严是最吸引人的。 太后上前帮孙家求情,道,“文远伯府一案疑点重重,所谓指着孙家的证据,哀家看都虚的很,皇上不必急于一时定孙家的罪,等查清楚了再定也不迟。” 太后没说孙家是冤枉的,毕竟证据不是摆设,这案子是由三司会审,虚假的证据要能蒙混过他们的眼,他们都可以告老还乡了。 但能拖一时就拖一时,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皇上知道太后打的什么算盘,有些事能拖,有些事不能拖。 现在太皇太后病倒,孙家的案子压后,这在百官眼里是他这个皇上屈服了,对孙家起了放纵之心。 到时候替孙家求情的大臣会更多,案子会更难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止在战场,在朝堂上也一样。 太皇太后把先皇抬出来,皇上也抬了,“先皇临终前,叮嘱朕后宫不得干涉,太后是要插手孙家之事吗?” 一顶干政的帽子扣下来,太后脸色变了一变。 就是太皇太后也架不住啊。 皇上看着太皇太后道,“朕知道太皇太后对孙家的感情,但孙家犯错太大,国法难容,太皇太后要觉得此举让您蒙羞了,处置孙家的事,朕可以交给您来。” “大义灭亲,太皇太后必定得百姓称颂!” 说完,皇上转身叮嘱太医,“好好照顾太皇太后。” 丢下这一句,皇上大步流星的走了。 太皇太后靠在大迎枕上,进气多出气少了。 太后看着皇上走远,皇上的话让她心慌不安,她一直觉得皇上羽翼未丰,不成气候,可皇上能说出让太皇太后下旨处置孙家的话来,够狠。 皇上不仅铁了心要除掉孙家,还怕担个不孝之名,让太皇太后亲自下手。 这是不把太皇太后活活气死不罢休啊。 太皇太后气的眼泪横流,但拒绝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来是气大了,二来皇上的话虽然狠了点儿,但对太皇太后来说确实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保住了太皇太后的尊严,甚至还落了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太皇太后惨笑不绝。 听的万寿宫上下后背都发寒。 皇上去了议政殿,继续商议朝政。 等朝政商议完,太皇太后也没派人去否决皇上的提议,皇上就当她是答应了。 “太皇太后悲愤孙家所作所为,让朕不要看在她的面子上轻饶孙家,”皇上冷道。 “该怎么判,由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商议而定。”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刘大人站出来领命。 百官唏嘘,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孙家居然就这么倒了。 而查清这个案子的是沈钧山。 冀北侯府二少爷的威名传遍京都。 他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却查清楚了这么一件轰动的案子,冀北侯以前有多为这个二儿子丢人,现在就有多自豪,引以为傲。 当然了,冀北侯内心是既高兴,又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儿子查的吗? 孙家上到老太爷,下到几位老爷,被判斩首。 其他旁支和小辈,流放千里,女眷则充作官奴…… 孙家是皇亲国戚,享受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现在要被流放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还有充作官奴,大家闺秀哪受得了给人端茶递水做粗活,甚至可能下场更凄凉,一根白绫挂了脖子。 消息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太皇太后心情更悲痛,病情更重了。 太后一心给沈钧山添堵,让皇上下旨特赦先皇赐婚给沈钧山的未婚妻,孙家有罪,但既然没有被处死,那先皇的赐婚就还算数。 太后心疼孙六姑娘家逢巨变,无处可去,让沈钧山早日迎娶她过门。 这事可是把人恶心坏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是先皇赐婚呢。 太后把孙六姑娘接进宫,让她照顾太皇太后,这颗带着恨意的棋子哪天嫁进冀北侯府,一准能闹的冀北侯府鸡飞狗跳。 先皇赐的婚,想休都休不掉。 颜宁心疼表哥,也怕孙六姑娘祸害冀北侯府,求皇上收回先皇赐婚的圣旨,成全沈钧山和云初。 皇上一个头两个大,“别的事,朕都能依你,可唯独这事,朕想帮忙都帮不上。” 若是先皇的赐婚那么好收回,他就不会娶宝妃进宫了。 先皇耳根子太软,宠幸太后,没把帝位交给齐王已经很不容易了。 颜宁也知道这事难办,云初劝她别为难皇上,颜宁看着她,“那你和表哥怎么办?” 云初朝她摇头,“我还要在宫里伺候你两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沈钧山对文远伯府的恩情,她一辈子也还不清。 之前沈钧山在梁州遇刺,虽然她知道的时候,沈钧山已经平安无事了,但云初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了,即便给他做妾,她也绝无怨言。 但她的亲事,她做不了主。 颜宁宽慰云初道,“二表哥的性子我最了解,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休想逼他成亲。” “二表哥钟情你,他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娶你过门,绝不会委屈你的。” 云初点点头。 沈钧山以受伤未愈为由拒绝现在就成亲,太后也拿他没辙。 不过太后也不急,孙六姑娘活一日,就一日是他的未婚妻,他赖得了一时,也赖不了一世,他更不敢弄死孙六姑娘。 为了更好的给冀北侯府添堵,太后还给孙六姑娘找了个靠山,认了义母。M..coM 太后找的人,那肯定是向着太后的,再者孙六姑娘要嫁的是冀北侯府,多这么一个亲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掺和 近来沈钧山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躁。 好不容易才帮文远伯府平了冤屈,云初对他软化了点儿,太后又闹幺蛾子,她拿着先皇赐婚当令箭,就是再气也没辄。 更可恨的是文远伯府一案孙家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都还没查清楚,孙家老太爷就在刑部大牢里服毒自尽了。 直觉告诉沈钧山,这案子虽然是孙家做下的,但在背后怂恿推波助澜的是太后。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怀疑也没有用。 他现在最头疼的还是先皇的赐婚,退不掉,又不能娶。 他借口受伤拖着,可也只能拖一时,他的伤总会好,时间久了,只怕太皇太后会给他宣太医诊脉了。 为了这事,沈钧山在酒楼喝闷酒,一杯接一杯。 不过近来也不全都是烦心事,好歹交了几个朋友,比如南安郡王…… 以前他纨绔之名在外,打架遛狗都不在话下,别人对他要么是看不上眼,要么是敬而远之。 如今他一举破了文远伯府的案子,告诉大家他虽然纨绔,却也有几分真本事,不是一般的败家纨绔能比的。 这桩困扰他的亲事,让大家帮忙出谋划策,一个个都爱莫能助。 除非孙六姑娘人没了,否则这亲事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偏偏他们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凡心狠一点儿,这都不叫事。 这事困扰了沈钧山半个月,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迎来了转机。 飞虎军回来了。 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带着飞虎军上了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的南梁节节败退。 这场战本来打的就莫名其妙,时机不对,真打起来,才知道是南梁内乱导致的,故意在边关生事,南梁朝廷没有和大齐开战的想法。 只是真打起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几个月看看大齐的实力,如果能打下大齐几座城池,逼的大齐和亲求饶,倒也不是件坏事。 打了几个月,南梁胜少败多,知道眼下不是和大齐交恶的时间,南梁派人求和了。 臣下作乱,祸及大齐,南梁朝廷承诺一定会活捉叛贼,给大齐一个交待。 南梁求和,大齐哪还能继续往下打? 接受了南梁的求和,飞虎军也就打道回京了。 这一仗,飞虎军名扬天下。 本来有不少大臣反对组建飞虎军,是崇国公鼎力支持,上官暨挨个的上那些将军府游说,才勉强把飞虎军组建了起来。 这支飞虎军上战场的时候勉强过三千人,大部分人是崇国公麾下挑选的精锐。 到了战场,打了几个漂亮胜仗,就有不少将士主动提出想加入飞虎军了。 飞虎军离京的时候才三千人,打了半年战,回来有五千多人了。 这么一只前途光明的军队,那些将军都想把儿子塞进去,让他们建功立业。 冀北侯也有点动心了,他最羡慕崇国公的就是崇国公有个好儿子,他三个儿子加起来还比不上人家一个。 年纪差不多大,崇国公世子已经能和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谈论兵法了,自家三个儿子,不气他就不错了。 冀北侯夫人也望子成龙,和冀北侯商量,“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崇国公世子组建飞虎军要八千人,眼下只有还差两千多人呢,不少人都想把儿子送去,咱们是不是也该送个进去?” 冀北侯看着冀北侯夫人道,“我是有这打算,但飞虎军不好进。” 冀北侯夫人笑道,“就冲你和崇国公的关系,这事不难吧?” 冀北侯端茶摇头道,“我是想儿子们能进去,但不是靠关系走后门,崇国公世子是有大才之人,让这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进了飞虎军,没得把飞虎军从根子上给带坏了。” “我和崇国公交情越深,就越不能张这个口。” “飞虎军不是公然选拔的吗,只要他们三能达到加入飞虎军的要求,飞虎军的大门会为他们敞开的。” 要进就得靠真本事进。 这是冀北侯的态度。 冀北侯夫人想着自家三个儿子虽然比崇国公世子是差远了点儿,但比大部分世家子弟那也不是强一星半点儿的。 那些世家子弟能进去,她儿子还能进不去? 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凯旋归来,皇上对他是赞不绝口,上官暨和上官通虽然是兄弟,但同父异母,关系并不好。 皇上想拉拢上官暨,他组建飞虎军,皇上在先皇跟前是帮忙说过好话的,虽然他的说情可能并不管什么用。 但上官暨是重情重义之人,皇上想用实际行动支持他,加入飞虎军,但是上官暨没同意。 他要的是一只纯粹的军队,并不想里面掺和进其他。 当时的皇上是三皇子,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齐王是上官暨的表弟,没道理让皇上加入了,不让齐王加进来。 把储君之争带入飞虎军,那他想组建飞虎军的愿望这辈子都达不成了。 上官暨婉拒了皇上,皇上贵为三皇子,能为朝廷出力的地方很多,他加入飞虎军大材小用了,现在飞虎军只是刚起步,大家的支持很重要,但将来飞虎军能走多远还得看皇上的。 上官暨的话没有明说,但皇上听了心里很舒服。 当时太子病重,六皇子和太后是反对组建飞虎军的,如果将来登基的是六皇子,飞虎军不解散,也会更将易帅。 当初上官暨就表现出拥戴皇上之意了,在帮文远伯府伸冤的事上,上官暨也是出过力的,皇上希望能拉拢他,给自己添一份助力。 上官暨对权势没有什么野心,他更喜欢战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现在一堆人想把儿子塞进飞虎军,他正为这事头疼呢。 直接拒绝,太伤人了,这对飞虎军没好处。 可不拒绝,飞虎军的辉煌十有八九就到此为止了。 不想心血毁于一旦,上官暨和皇上谈了这事。 皇上也知道让那些世家子弟加入飞虎军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朝堂大臣历来就这样,一块肥肉摆在跟前,夺不到手怎么也要想方设法咬上一口的。 皇上看着那些大臣道,“昨儿崇国公世子和朕详谈了飞虎军的未来,诸位大臣愿意把儿子送入飞虎军,这是对飞虎军的鼎力支持,他高兴,朕也深感欣慰。” 上官暨站出来道,“这么多大臣支持臣,臣已经定下下月初为飞虎军选拔之日。” “这么急?”皇上诧异道。 上官暨回道,“眼下南梁是和我们大齐求和了,但南梁的态度并没有服软,只怕边关还会再起战火。” “臣想早日把飞虎军凑够八千之数,加强训练,到了战场之上,活下来的可能才更大。” “飞虎军回来比走的时候人多了,但训练不够,仓促上了战场,虽然打了不少胜仗,却也损失惨重。” “飞虎军多打头阵,拼杀在最前面,一旦士气弱了,恐会影响全局。” 那些大臣一个个脸都白了。 上了战场是会死人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质疑 他们只想到送儿子进飞虎军,沾点飞虎军战无不胜的威名,可没想过送儿子去战场上送死,正如上官暨说的,飞虎军上了战场,是要打头阵的,最危险的事都由飞虎军去完成。 这在上官暨说服先皇的时候,百官亲耳听见,无需赘述。 只是才刚和南梁打了大半年,打的南梁服软求饶,边关怎么也要平息个三五年吧,这三五年足够他们儿子借飞虎军做跳板了,怎么又要开战了? 有大臣质疑上官暨危言耸听,崇国公护子心切道,“既然边关短时间内没有战乱的可能,李大人又何必这么急的把儿子送进飞虎军?难道李大人不知道国库空虚,太平盛世的时候,需要将士们解甲归田,为朝廷减轻负担吗?” 说到最后,崇国公眼神都凌厉了起来,李大人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打仗的时候,没人站出来要送儿子去战场,这不打仗了,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把儿子往军营里送,便宜就有这么好捡的?! 崇国公看不上他们,当然了,上官暨也看不上,这也是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拦他们加入飞虎军的原因。 不为保家卫国加入飞虎军的,缺少一腔热血,上了战场,不会热血沸腾的往前冲杀,只会拖后腿。 平常娇生惯养长大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万一在战场上受了伤送了命,这些大臣未必记得今日一个劲的把儿子往飞虎军里送的事。 那些大臣一个个面色难堪,上官暨站出来解释他为什么觉得南梁会很快和大齐开战,朝廷不能有丝毫松懈。 劝了一通后,又打圆场道,“诸位大人对飞虎军的支持,我很感激,比试时,只要想加入飞虎军的都留下,训练一个月,如果他们还愿意加入飞虎军,他们就是飞虎军中的一员。” 这个台阶递过来,那些大臣赶紧都顺着台阶下了,崇国公也没再说什么,飞虎军的训练强度他知道,要真能和飞虎军一样训练一个月,皇上不许他们加入飞虎军,他都要替他们说好话了。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算是皆大欢喜。 飞虎军威名远播,大家都为能成为飞虎军中的一员感到骄傲,想加入飞虎军的都在加紧训练,以求在比试时能脱颖而出,将来上了战场能光宗耀祖。 太后再逼婚,冀北侯夫人便道,“犬子想加入飞虎军,正为比试做准备,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迎娶孙六姑娘过门。” 太后脸拉的很长,这已经是她第四次开口了,冀北侯府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有些话,太后是想说不便说,冀北侯府二少爷是帮文远伯府洗刷了冤屈,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但他的风评也一般,打架闹事如同家常便饭,这样的人加入飞虎军,是要带坏飞虎军吗?! 只是这话太后不能说,要沈钧山真这么差劲,那她还怂恿先皇给孙六姑娘赐婚,这是把人姑娘往火坑里头推。 太后压抑着怒气道,“修身齐家,有多少人在上战场前赶着把亲事办了,冀北侯府倒是一点不急。” 冀北侯夫人尴尬一笑,“做母亲的哪有不急的,只是他们三兄弟,总有个先来后到。” 沈钧山是她儿子,可沈钧山还有兄长呢。 兄长未娶,做弟弟的急什么? 先前拿这事搪塞,太后催着她赶紧把沈大少爷的喜事办了,原本这也是冀北侯夫人着急的事,听了太后的话。 沈大少爷也急着抱得美人归,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事能拖多久拖多久,他这个兄长没办喜事,沈钧山这个做弟弟的才有理由搪塞太后啊。 他做大哥的不能帮弟弟什么,只能这样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好在沈钧山的未来大嫂通情达理,和沈大少爷想一块去了,他们想长长久久,也希望沈钧山能得偿所愿。 再者有个孙六姑娘这样的妯娌,冀北侯府也安生不了,帮沈钧山和云初,就是帮她自己。 晚上几个月出嫁而已,多些时间在爹娘膝下尽孝是好事。 两个月前就说要办喜事了,到现在还没过门,太后知道冀北侯府打的什么算盘,这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道,“沈大少爷不会也要加入飞虎军,不打算办喜宴了吧?!” 冀北侯夫人惶恐,“成亲是大事,冀北侯府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喜宴尽量筹备的尽善尽美,所以耽搁了时间,大喜之日已经定下了,下个月十八。” 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活活气死她,这才月初! 下个月十八,沈大少爷才成亲,轮到沈二少爷迎娶孙六姑娘过门又得往后挪上两个月了。 最让太后气恼的就是冀北侯府的态度了,训斥她,乖乖受着,反驳也尽量温和,从不逞口舌之快,可要冀北侯府办的事,说阳奉阴违都算是夸她了,根本就没听进去,更别提照办了。 太后憋着一肚子邪火抬手把冀北侯夫人打发了。 冀北侯夫人前脚走,后脚太后冷道,“宣崇国公夫人进宫。” 冀北侯夫人倒是挺喜欢被太后宣进宫的,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的去朝华宫见云妃了,出了永宁宫没多会儿,颜宁和云初就过来了。 在冀北侯夫人眼里,颜宁就是她女儿了,云初是她相中的儿媳妇。 看到她们,冀北侯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等她见礼,颜宁就扶住了她,唤道,“舅母……。” 冀北侯夫人拍着她的手道,“这回没消瘦。” 颜宁面色桃腮,白里透红,看着气色就好,颜宁道,“有云初陪着我,二表哥也回京了,我吃的好睡的好,自然好了,只是太后又刁难舅母了?” 冀北侯夫人不想颜宁担心,笑道,“左不过就是那些话,听着就是。”???..coM 但再多的反应那也是没有的。 冀北侯夫人待了一刻钟,方才出宫。 这边她回府,那边崇国公夫人进宫了,太后要上官通加入飞虎军。 崇国公夫人猜太后找她来也是这事,她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国公爷不同意,他这颗心是偏的没边了。” 太后冷道,“百官之子都能参选飞虎军,通儿反倒不让,这是何道理?!” “只管让他参加,崇国公不赞同,让他来找哀家!”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合作 飞虎军通过比试选拔,崇国公不赞同上官通加入只能以父亲的身份施压,飞虎军有一个儿子带领就够了,他虽然不喜管内院俗事,却也知道两个儿子关系没那么好。 飞虎军组建之艰难,崇国公都看在眼里,不想毁于一旦,但要真阻拦,却是不能够的。 上官暨不想崇国公为难,这是对飞虎军的考验,该由他这个飞虎大将军解决。 为了能加入飞虎军,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训练,包括他这个大将军在内。 转眼,就到了选拔这一天。 皇上率百官到比试场,将士们更是士气高涨。 想加入飞虎军的人实在太多了,上官暨不得不设一些关卡把一些打算碰碰运气的人拦在门外,以减少比试的时间。 飞虎军只差不到两千人,但这次比试只挑选七百人,剩下的空缺会从其他军队中挑选精良补充。 守卫京都的将士毕竟人数有限,再加上之前已经选拔过了,如果招满的话,很难保证飞虎军将士的素质,虽然上官暨想尽快招够八千之数,但也只能计划暂缓。 名额有限,大家更是严阵以待。 不夸张的说,光是世家子弟和那些大臣的儿子、侄儿和家奴就快上千人了,关卡一设,能进比试场的不过三千人。 训练场上摆了十个擂台,让他们抽签两两比试,赢的晋级,输的离开。 上官暨把世家子弟安排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比试,这样就能尽量减少世家子弟加入飞虎军的可能。 世家子弟就是进来浑水摸鱼的,大部分都被关卡拦在了比试场外,剩下的不过四五十人,其中就有上官通和沈钧山他们。 不凑巧的是,抽签正好上官通和沈钧山对比。 他们两之前就打过架,为此齐王还挨了沈钧山一拳头,以沈钧山以下犯上为由将他关入了大牢,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碰到一起。 上官通要赢,这样他才能加入飞虎军,分一杯羹。 沈钧山必须要赢,这样才能正大光明的有理由上战场,反抗太后逼婚。 再加上他一直挺佩服上官暨,他也希望大齐能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 两人都抱着必胜的决心上了比试台,一拳比一拳狠,打的是不可开交。 上官暨坐在那里看着,眉头拧紧,他和沈钧山交手过,他的武功在上官通之上,怎么今儿两人会打成平手? 而且越打下去,沈钧山似乎越力不从心? 沈钧山也感觉到不大对劲,好像内力在涣散,开始没有出全力,是想给崇国公府一点面子,三两拳就把上官通踹下比试台,崇国公面上无光,只要他不想输,上官通就绝赢不了,就当是陪他玩玩。 谁想交手过后,上官通越战越猛,沈钧山越来越体力不支,饶是这样,两人还能打个平手。 时间越久,越对他不利。 沈钧山稳住心神,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赢。 沈钧山尽量避开上官通的锋芒,积蓄力量,最后抓住上官通的拳头,自己的拳头却在上官通跟前了。 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沈钧山收了拳头,彼时天旋地转,看人都双影了。 上官通嘴角一勾,在沈钧山收拳之时,脚下横扫,沈钧山重重的摔在比试台上。 又是一脚。 硬生生的把沈钧山踢下了比试台。 冀北侯和崇国公就坐在一起,儿子被人踹下比试台,做父亲的哪能不担心。 只是他更没想到崇国公光明磊落了一辈子,膝下居然有个这个奸猾狡诈的儿子。 崇国公气的嘴皮都青了,沈钧山点到为止,不愿伤他,及时收手,他却趁其不备偷袭! 虽然赢了,可赢的一点都不光彩,比输了还要难看! 而沈钧山摔下比试台,直接就晕了过去。 上官暨赶紧过去看他,道,“快请大夫!” 既然是比试,就难免受伤,上官暨请了好几名大夫坐镇,金疮药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比试还在继续,上官暨走不开,只能让心腹去看着,沈钧山虽然纨绔,但上官暨和他投缘,总觉得沈钧山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韧性和邪性,世家子弟中,如果有谁是上官暨想他加入飞虎军的,唯有沈钧山一人。 上官通赢了,不管他赢的够不够光彩,沈钧山摔下了比试台,他还在上面。 百官虽然觉得他赢的不够磊落,但上官通是崇国公的儿子,还有太后护着,谁敢置喙? 再说了,飞虎军虽然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实则就是他崇国公府的。 人家两兄弟争斗,旁人谁能管的着? 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举世无双,但这位崇国公府二少爷看着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虽说邪不胜正,但多少忠良遭奸佞所害? 崇国公府将来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比试继续。 上官暨坐在那里,陪皇上说话,皇上这回来不只是支持上官暨,还存了点私心,这还是云初想起来教颜宁的,皇上需要人使唤,何不趁机选几个放在身边? 也不多选,从上官暨选好的人里挑上十个,训练成皇上的亲信,皇上想做什么也方便。 皇上觉得这主意甚好。 上官暨道,“等比试过后,皇上挑些合眼缘的,也是他们的福分到了。” 上官暨说完,一护卫走到他身边道,“冀北侯府二少爷中毒了。” “中毒?”上官暨眉头皱紧。 “可有性命之忧?” 护卫摇头,“倒是没性命之忧。” 上官暨松了口气,没性命之忧就好,难怪觉得他不大对劲,只是他怎么会中毒,又是谁给他下毒的? 上官暨看向上官通,上官通正和齐王在说话,赢了沈钧山,他加入飞虎军那是十拿九稳了。 直觉告诉他,这事和上官通脱不了干系。 太阳大,坐着都难免有汗,上官通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擦汗,可真抬起来,又赶紧放下了。 这么点小动作没能逃过上官暨的眼,他们两兄弟虽然感情一般,但训练多在一起,习武之人,没那么多讲究。 上官暨让护卫盯着上官通,大庭广众之下,又百官在场,要以比试选人为重。 到了午时,比试暂停。 皇上进大帐用午膳。 一旁还有小帐篷,上官暨派人把上官通叫去。 上官通没理他,上官暨倒也没有强求,请崇国公过去说话。 这几乎是上官通的七寸了,上官通最怕的就是上官暨和父亲崇国公私下说话,他会想方设法旁敲侧击也要弄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反正刚刚上官暨也请他了,他直接过去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他刚进帐篷,上官暨身子一闪就到他跟前,上官通下意识的避开。 兄弟两当着崇国公的面在帐篷里打了起来,崇国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官暨一向沉稳,崇国公还真没见过他主动对上官通出手,这还是第一次。 上官暨武功之高,还在沈钧山之上,上官通哪是他的对手。???..coM 上官暨的目的也不是将上官通打趴下,他的目的是他的衣袖,手一抓,就把袖子抓了半只下来。 上官通脸色大变。 上官暨拿着衣袖走到崇国公跟前,“父亲,您还是派人好好检查下二弟的衣袖上做了些什么手脚吧。” 崇国公没说话,上官暨补了一句,“冀北侯府二少爷中毒了。” 上官通望着上官暨道,“你不想我加入飞虎军,故意安排沈钧山和我比试!现在又污蔑我,大哥就这么容不得我吗?!” 上官暨否认故意安排沈钧山和上官通比试的事。 虽然他这么想过,但他知道要真这么做了,不说崇国公夫人那一关他过不去,太后更会找他的麻烦。 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惹事上身,他惹不起。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崇国公冷了脸道,“是我安排你们比试的。” 上官暨看着他。 上官通脸色变了又变,拳头握的紧紧的,眸底恨意涌动。 很快大夫就来了,从崇国公手里接过袖子,道,“袖子上确实下了毒。” 上官通服过解药,毒伤不了他。 可下在袖子上,他和沈钧山打斗,毒素飘散,势必会被沈钧山吸入体内。 沈钧山亏就亏在他没有速战速决。 崇国公训斥上官通,上官通惨笑一声,“这场比试开始就不公平,父亲又凭什么指责我?!” 丢下这一句,上官通转身就走了。 父亲偏疼上官暨,又一直不赞同他加入飞虎军,现在又被抓到了把柄,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饶了他。 去和太后说,也只有太后能给崇国公施压。 崇国公气的嘴皮直哆嗦,如果上官通和上官暨一样,崇国公何尝不希望他们能兄弟齐心。 可两个注定凑不到一块的人硬挤到一起,只会害人害己。 太后执意要上官通加入飞虎军,为的不是飞虎军好,是想飞虎军有朝一日能为齐王所用。 皇上虽然没有明着表态,但他比谁都希望飞虎军和太后没有半点关系。 在比试台上,上官通就赢的不够光彩了,又用这样的手段,崇国公丢不起这个人。 比试完,崇国公和皇上道,“是臣教子无方,赢的是冀北侯府二少爷。” 有大臣帮上官通道,“比试台上,兵不厌诈,战场之上,敌人未投降就手下留情,只会埋下祸根。” 帮上官通说情的还不少,那都是太后一党的势力。 皇上什么都没说,小福公公只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皇上看向上官暨道,“这是飞虎军的事,飞虎大将军拿主意吧。” 皇上要管,太后定然会数落他偏袒云妃。 军国大事,混入家事,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 皇上摆驾回宫。 醉仙楼。 一包间前,两男子守门。 上官通走过去,其中一男子敲了敲门,“爷,崇国公府二少爷来了。” “请他进来。” 声音自屋内飘出来,听声音,说话之人年纪和他不相上下。 门推开后,上官通走进去,只看到一背影,坐在那里喝酒。 上官通脸色冰冷,“阁下请我来做什么?” 男子头也未回道,“知道你心情憋闷,请你喝酒。” “不必!”上官通冷冷回道。 他转身就要走。 男子把酒杯放下道,“同样都是崇国公的儿子,一个是飞虎大将军,一个连加入飞虎军都做不到,我一个外人瞧了都觉得不公平。” 上官通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男子起身,走到上官通身边,笑道,“与我合作,飞虎军就是你的。”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梁护国公世子。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说服 上官通眉头皱紧,看着男子道,“你不是我大齐人?” 男子笑道,“我是什么人又有何妨,重要的是你能得偿所愿。” 上官通脸色冷沉。 这时候,门外小厮喊道,“二少爷,夫人让你回府。” 上官通抬脚就走,男子转身坐下,他身侧的男子道,“世子爷,我看他没那么容易说服动。” 男子摇晃着杯中酒笑道,“他肯来,就已经被说服了。” 大齐崇国公,还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不论是哪个都足够诱惑了。 上官通回去后,崇国公看见他就冷道,“跪下!” 上官通站在那里,并没有跪,上官暨也不在,飞虎军事忙的很,他无暇分身。 崇国公要上官通退出飞虎军,不少大臣不赞同,皇上不想和太后周旋,直接没管了。 崇国公对上官通很失望,他要上官通主动认错,把加入飞虎军的名额还给沈钧山。 上官通没说话,崇国公夫人不赞同道,“冀北侯府二少爷技不如人,凭什么要通儿把机会让给他?!” 崇国公气的都没脾气了,“技不如人?要不是顾着我崇国公府颜面,他能不能在沈二少爷手底下过十招都不一定!人家手下留情,他倒好,背后偷袭!” 崇国公夫人知道上官通怎么赢的比赛,这么说只是装不知道,她道,“通儿这么做是不应该,可让他不论如何也要加入飞虎军的是太后,通儿也是奉命行事。” 一句奉命行事就把过错推的一干二净了。 反正崇国公也不会去问责太后,要真去了,指不定还会被太后数落,上官通不比上官暨差,他这个做父亲的该一视同仁,若不是他执意阻拦,上官通用的着参加比试吗? 让他加入飞虎军还不是他崇国公和上官暨一句话的事。 崇国公气的抬手拍桌子,一张花梨木的桌子从他掌心啪嗒一下裂开。 崇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崇国公冷道,“太后吩咐的就能不择手段吗?!你问问他,是谁教他的不择手段!” 崇国公为人正直,说一不二,没有当众戳穿自己儿子的手段,他已经愧对冀北侯了。 如今回了府,管教儿子,枕边人还要袒护到底,崇国公看崇国公夫人的眼神很冷,“你护着他,是觉得他今儿耍的手段有理了?” 崇国公夫人后背一寒,他知道,崇国公这回是真动怒了,她这儿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被人发现呢,只怕今儿是不会善了了。 崇国公夫人没敢接话,崇国公罚上官通去祠堂跪一天。 上官通不肯去,直接被小厮架出去了。 崇国公夫人心疼儿子,气道,“国公爷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吗?” 说着,帕子就擦眼泪,好像受了万分委屈。 崇国公更是恼火,“组建飞虎军,府里你不赞同,府外太后百般阻挠,现在飞虎军组建成功了,又想方设法把通儿往里头塞,不惜耍手段也要进去。” “你们这不是在帮通儿,是在害他!怂恿他走上歪门邪道!” 崇国公夫人直哭,“他是我生的,我不帮他,还有谁帮他?” 崇国公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慈母多败儿!你去佛堂给我跪着反省!” 丢下这一句,崇国公甩袖离开。 他还得去冀北侯府为不孝子赔罪去。 沈钧山没有大碍,冀北侯自然不会生崇国公的气,就算生气了,人家亲自登门赔罪,再大的气也消了。 上官暨组建飞虎军的艰难,冀北侯很清楚,太后是最大的障碍的,若不是那时候太后病重,太后分了心,只怕现在都没有飞虎军。 现在这么大块肥肉,太后怎么可能让它从手边溜走? 崇国公道,“钧山那小子看似纨绔,实则骨子里像极了你,全是正气,暨儿得他相助,如虎添翼,飞虎军能走的更远。” 冀北侯有点怀疑,“上官兄会不会看走眼了?” 他那儿子哪有正气了,除了帮文远伯府伸冤,就没做过几件正经事。 要不是一心倾慕文远伯府大姑娘,也不会管文远伯府的事。 他想送儿子进飞虎军,是想沈钧山能多向上官暨学学,耳濡目染,帮上官暨,冀北侯可没敢想,他还怕自家儿子把崇国公的得意儿子给带歪了,那他就是罪人了。 崇国公大笑道,“我看人还没走眼过,他要哪天认真起来,将来成就绝不在暨儿之下。” 冀北侯和崇国公相似多年,知道崇国公的为人,绝不是会给人戴高帽子说漂亮话的,能把他儿子和上官暨相提并论,甚至给出将来成就不在上官暨之下这样的评价,冀北侯都有点恍惚了。 这真的是在说他儿子吗? 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有这么优秀?他只在打架这事上厉害……???..Com 冀北侯忍着脑门上的黑线道,“只要上官兄不怕我儿子带坏飞虎军,你要他加入,我肯定不会阻拦。” 崇国公拍着冀北侯的胳膊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太后那里…… 太后要做什么,他拦不住。 但他执意要做什么,太后也拦不住。 飞虎军选拔已经结束了,这是上官通加入飞虎军唯一的机会,虽然加入的不够光彩,好歹一只脚踏进去了,伸出去的脚,太后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收回来的。 不过太后退了一步,准许沈钧山一通加入。 这是太后做出的最大退让,但崇国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飞虎军不需要他两个儿子都加进去,一个足矣。 太后怒拍着凤椅,“冀北侯府二少爷就是个街头纨绔,打架遛狗,无一不精,你连这样的人都准许加入,却不许自己的亲儿子,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哀家本不同意组建飞虎军,把大齐最精良的将士都凑到一起,更不允许出现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样的情况!” “哀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皇上年轻,先皇撒手人寰,留下这偌大的江山,哀家不盯着点儿,没得哪天被人败光了!” 总之,她不许沈钧山加入飞虎军。 一个上官暨就够上官通受的了,再来一个强力帮手,上官通怎么应付的过来? 沈钧山是云妃的表哥,那是胜过亲兄长的表哥,上官暨和齐王也是表兄弟,可一点不亲,太后不横加阻挠,只怕上官暨最后会向着云妃。 太后不得不防。 崇国公也动怒了,“什么时候通儿和沈二少爷能和暨儿勉强打个平手,什么时候再加入飞虎军吧!” 扔下这一句,崇国公转身离开。 这在太后眼里,是崇国公被她逼的谁都不许加入飞虎军了。 这事上官通办的不够漂亮,有此结果,太后并不意外。 崇国公只是她堂兄,一向有主意,若是能向着他,哪还有皇上和她儿子争天下的机会?! 一家人,却这样心不齐。 太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崇国公的话很快传快,上官暨听说的时候,正好沈钧山就在场,他看着沈钧山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沈钧山,“……。” “你这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在消遣我?”沈钧山道。 “难道你没有赢我的想法?” 沈钧山摸着鼻子道,“从咱们俩第一次过招,我就有这想法了。” “但我们成了好兄弟,略逊兄弟一筹没什么。” 上官暨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架也能打个痛快。” “我只能给你三个月时间。” 沈钧山眉头拧的松不开,“三个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上官暨翻身上马,笑道,“不是我,是南梁,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上战场?” 想加入飞虎军的,哪个不想上战场。 沈钧山也不例外。 只是三个月时间想和上官暨打个平手谈何容易?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在消遣他。 不过打败上官暨,狠狠的在父亲那里漏把脸确实他一直想的。 三个月,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虽然没人告诉过他,他是练武奇才,但他知道自己不差,稍微训练下,就比大哥三弟厉害了,只要他想揍谁,没有揍不过的。 时间紧促,沈钧山回府后就加紧训练了。 只是府里的强度对他提升没什么用。 沈钧山去瀑布下练武。 扛着木桶站在瀑布下,水流直冲而下,压的人站不直腰。 沈钧山从梁州回京后,隔三差五就进宫,云初总能和他见上一面。 沈钧山训练后,倒想进宫,只是累的几乎是被抬回府的,哪有力气进宫啊。 一个月没进宫,云初做事都心不在焉了,颜宁一眼看穿,笑道,“你帮我送些东西去冀北侯府。” 云初脸一红,却也没有推脱。 看着云初出宫,颜宁心底都痒痒的,她也想出宫,也想回冀北侯府。 只是她嫁给了皇上,成了后妃,连寻常女子的回门都成奢望了。 倒也不是不能回门了,皇上对她千依百顺,只要她开口,皇上一准答应,只是后宫女子回门太麻烦,寻常女子一辆马车的事,宫里上上下下要准备一个多月。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身孕 云初太想出宫了,早点出宫,就能在宫外多待上一时半刻,一着急,就容易丢三落四,记得带颜宁给冀北侯府的礼物,却忘了带上自己的那份。 走到半道上,才想起来,也顾不得宫规,四下没什么人,她轻提裙摆往回跑,这一跑,落入了齐王的眼。 宫里的宫女多循规蹈矩,唯恐行差踏错,大家闺秀自持身份,更是压着裙摆走路,别说跑了,走都慢吞吞的。 再加上云初容貌姣好,就更惹眼了,齐王进宫是为见太后,但这会儿他并不急了,直觉告诉他那丫鬟会原路返回。 他就站在假山旁守株待兔。 等了不到一刻钟,云初就拎着东西回来了,她满心欢喜,结果被一只手执玉扇的手挡住了去路。 要不是云初反应还算灵敏,真就朝人胳膊撞去了。 云初一身宫女打扮,尽量把容貌化丑,不然自己太显眼,可就是这样,容貌也不是寻常宫女能比的,齐王看她只觉得漂亮,外加一点点眼熟,并不知道云初就是文远伯府大姑娘,但云初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云初福了福身,迈步就走,齐王拦住不让,“撞了我,一句赔礼也没有,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明显是找茬了,她根本就没有撞到他。 云初不想多事,说一句对不起又死不了人,她乖乖赔礼,齐王摇着玉扇道,“赔礼的这么敷衍,心不甘情不愿。” 云初急着出宫,正好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她忙道,“齐王妃……。” 齐王转身望去,只有几个宫女走过来,哪有齐王妃的人影? 等他再回头,云初已经跑的远远的了。 齐王再怎么样,也不敢在宫里追一个宫女,做出这么有失体统的事来。 “好一个聪明的宫女!”齐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见齐王没追上来,云初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拧的紧紧的,自打进宫后,她一向循规蹈矩,从来没有招惹过齐王啊,为何齐王会针对她? 就算太后要除掉她,也不会让齐王动手才是……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冀北侯府,宫女出宫是没法坐马车的,出了宫,为了节省时间,云初叫了驾马车。 只是沈钧山并不在府里,云初有点失望,冀北侯夫人问颜宁在宫里的情况,有云初陪着她,冀北侯夫人放心多了,但她是拿颜宁当亲生女儿看的,颜宁嫁的又是皇上,不能时时知道颜宁的情况,冀北侯夫人总担心她会出事。 云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冀北侯夫人点头道,“在宫里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在宫里,即便有皇上护着,也要万事小心,只可惜钧山去万堂山瀑布处练武去了,不然让他送你回宫。” 冀北侯府人多的事,送云初回宫叫两个小厮就行了,这么说,只是委婉的告诉云初沈钧山人在哪里。 这时辰不算晚,去一趟万堂山也来得及,颜宁少她一天陪伴也无妨,毕竟云初也不可能在宫里陪颜宁一辈子。 云初告辞后,就出了冀北侯府,沈大少爷连马都给她准备好了,骑马比坐马车快,云初会骑马,当初要不是偷了沈钧山的马,也不会结缘。 沈钧山在瀑布处训练,水雾朦胧,看不清人,只隐约看到一道清秀身影走过来。 看清楚是云初,沈钧山心底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去。 训练不能断。 云初就站在一旁看着他,见瀑布下有鱼,她卷起裙摆抓鱼。 生火。 烤鱼。 当初从梁州进京,云初吃了不少苦头,也学了不少本事。 谁也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遭遇,云初有意识的锻炼自己单独生存的本事,烧火做饭都拦不住她了。 香喷喷的鱼烤好,沈钧山也训练好,需要歇息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坐到云初身边,拿去鱼就吃,道,“手艺不错。” 云初看着他坐在石头上,不一会儿,地上就一滩水了,她道,“风大,这样不会着凉吗?” 沈钧山失笑,“习武之人,哪那么容易生病?那边有卤牛肉和酒。” 云初随着沈钧山手指向的方向,果真看到了一食盒,不由的有点愣神,她先前怎么没发现? 她把食盒拎来,里面有三盘子菜,外加两大碗米饭以及一小坛子酒。 这是沈钧山的午饭,沈钧山每天天不亮就出府训练,他的早饭和午饭由小厮送来,晚饭则回府吃,夜里要么直接倒床就睡要么看会儿兵书再睡。 一整天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连进宫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云初能来瀑布找他,天知道他有多欣喜。 只是他的欣喜,云初看不见,哪怕这条鱼太咸了,他也全吃光了。 云初自己吃的时候,咸的吐出来,“这么咸,你怎么全吃了?” 沈钧山从她手里接过鱼,道,“吃咸点无妨,喝水方便。” 云初都被他打败了,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怎么就都放了盐呢。 云初没吃午饭,不过她带了糕点来,吃了两块,沈钧山要把饭分她一半,云初没吃。 训练耗费体力,她怎么能吃他那份,若不是为了帮文远伯府,他也不会开罪太后,把自己的亲事给搭进去,他加入飞虎军一来是因为他的理想抱负,二来就是想借此推脱太后,暂缓迎娶孙六姑娘过门。 不然以他冀北侯府二少爷的身份,要上边关打仗,不是一定要加入飞虎军不可。 陪他吃完饭,云初就要回宫了,沈钧山看着她道,“不能再多待会儿吗?” 云初摇头,她也不想走,“今儿太晚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这个改日,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云初再来的时候,沈钧山关着膀子在石头上练枪,云初看的面红耳赤,上回虽然浑身湿透,好歹穿了衣服的。 她转身要走,沈钧山哎呦叫疼,云初赶紧去看他,“你怎么了?” “饿了,想吃鱼,”沈钧山道。 云初恨不得捶他。 当然,她确实捶了,沈钧山铜皮铁骨般的身子,敲上去,他不疼,云初手疼。 沈钧山闷笑,云初还怕耽误他训练道,“你就当我不在,我去抓鱼了。” 云初从石头上跳下去,去水里抓鱼,好半天功夫才抓到一只食指长的鱼,小厮躲在暗处,轻易不露面,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这么小的鱼,开膛破肚再一烤,估摸着就只剩下鱼刺了,默默抓了一竹篓的鱼拎过来。 云初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鱼收拾干净,把火生起来,这回她多带了些调料来,鱼烤的香喷喷的。 沈钧山闻着味道,“比上回长进不少。” “我找御厨学了好几天,这回肯定不会咸了,”云初道。 云初还拿了条给小厮,感谢他帮忙抓鱼,小厮都有些惶恐,没办法,自家二少爷那嫌弃的眼神,明摆着责怪他吃了他一条鱼。 沈钧山吃着鱼道,“表妹也学烤鱼了?” 一猜就准。 云初学烤鱼,颜宁也跟着学做给皇上吃。 皇上那叫一个高兴啊,以至于太兴奋,被鱼刺给卡了喉咙,吃馒头喝醋都不管用,最后还请了太医…… 每十天,云初就出宫看沈钧山一回。 只是在河边久了,难免有湿鞋的时候,抓鱼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栽水里头了。 这一栽,浑身湿透。 光是弄干身上的裙裳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再加上崴脚,等沈钧山送她回宫,宫门已经关严实了。 沈钧山也不想送她回宫,云初则怕颜宁担心她会出事,沈钧山道,“我已经让小厮给表妹送信了,她知道你会晚些回宫,也知道你崴脚了。” 把云初带回冀北侯府,肯定不行,所以两人住的客栈。 云初睡床,沈钧山打地铺。 云初看着他,“你确定不回冀北侯府,要在地铺上睡一晚?” “让我回冀北侯府,我肯定愿意睡地铺,”沈钧山道。 “不过你要让我睡床,那我肯定不愿意打地铺。” 他撑着脑袋看着云初。 越说越没正形了,云初红着脸背过身去,留给他一后脑勺。 沈钧山真老实的睡了一晚上的地铺,训练太累,他倒是想爬上榻,可他怕万一控制不住自己,什么都没敢做。 反倒是云初,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微弱烛火看了沈钧山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沈钧山就把云初送到宫门口了,看见她进宫,他才离开。 云初是颜宁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她出宫一夜未归,太后和宝妃都派人盯着呢,再加上是沈钧山送她回来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就传开了。 云初是颜宁的左膀右臂,行事又谨慎小心,很难抓到错处,太后想除掉她都找不到机会,再者她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只是进宫陪颜宁,算不得是宫女,不是大错,想处死她几乎不可能。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太后怎么会错过,趁机逼颜宁送云初出宫,别哪天肚子都大了。 这话真真是羞辱人了,云初直接气哭了,她知道自己落人口舌了,但这样的话太伤人,更伤颜宁的脸面,云初第一次顶撞太后,“冀北侯府二少爷只是念我崴脚,送我回宫,太后若是怀疑我的清白,大可以让嬷嬷检查!” “若我真做出丢了云妃颜面的事,太后只管派人通知文远伯府来领我的尸体!” 太后被顶撞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云初可不是寻常人,她是狠的下心滚钉板告御状的人。 太后哪敢让嬷嬷检查云初清白,弄不好,这倔丫头真和她爹一样一头撞死。 正好齐王来了,他找云初找了好些天了,没想到她是云妃的丫鬟,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齐王帮忙打圆场,太后就把颜宁和云初都打发走了。 太后找齐王来,问道,“我怎么听说齐王妃这几日身子骨不大好?” 齐王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要给她请太医,她都说不用。” 太后瞪他,“不让你请就不请了?待会儿带个太医回去。” 太后怕齐王妃是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女儿家脸皮薄,在所难免。 齐王妃确实怕见太医,她嫁给齐王才几个月,齐王对她就没多少新鲜感了,背着她,敢调戏她的丫鬟了。 这还有些怕她,不敢过分,要是她病了,齐王还用得着顾及她吗,便是她,自己不便伺候,还要宽厚大度的挑几个丫鬟帮她伺候齐王。M..coM 齐王妃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齐王带了太医回来,齐王妃推脱不掉,只能让太医把脉了。 来的太医是太后的亲信,想收买都不成,不过结果也出乎她意料,她是有了身孕了。 太医道贺的时候,齐王妃还有点恍惚,“我有身孕了?” 齐王也喜不自胜,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要做父亲了。 太医点头,“是喜脉没错,只是王妃近来忧思过度,要放松心情,否则会影响胎儿。” 齐王妃差点没哭出来,她要知道自己是怀了身孕,她用得着担惊受怕被夺宠吗? 只要生下世子,谁也别想撼动她的地位! 太医得了重赏退下。 齐王派人进宫向太后报喜,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正好宝妃也在,太后高兴之余,不免泼宝妃的冷水,“齐王妃比你晚出嫁,都怀身孕了,你连房都还没圆,多和皇上撒撒娇不会吗?” 太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宝妃嫉妒的扭紧绣帕。 不过怀孕的是齐王妃,宝妃就算嫉妒,也没有多少,不过一会儿就消了。 可过了没几天,颜宁在御花园呕吐晕倒,太医诊出是喜脉,宝妃气的在寝殿大发脾气。 太后高兴了几天,被人泼了这么盆冷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给云妃送的血燕窝,云妃日日服用,怎么还会怀上身孕?! 只怕云妃早就知道她在燕窝里动了手脚,吃的根本就不是她当初送的! 太后气的一口银牙没差点要崩掉。 整个皇宫,最高兴的莫过于皇上了,从给太医施压,治不好颜宁就要太医的命,到知道怀身孕,重赏太医,也着实把太医吓的不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胜负 后妃怀身孕从来就不是小事,而颜宁怀身孕更甚,因为事关后位,她这一怀身孕,不仅后宫震荡,前朝也不安。 朝华宫内,颜宁靠着大迎枕,眼睛都哭红了,高兴的。 她嫁给皇上许久,独宠后宫,梅美人不过被幸了一次就怀上了,她却没有,之前可以说是被太后下了避子药,后来她谨慎避开,也没有怀上,颜宁就开始担心了。 好在黄天不负厚望,她终于怀上了。 皇上高兴,好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这里送,颜宁都怀疑皇上是不是进了库房,见到什么就让小福公公差人给她送来,都堆满寝宫了。 云初也为颜宁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担心,太后志在后位,若不是不愿让颜宁早宝妃之前生下皇子,就不会给颜宁下避子药了,宫里有多少怀了身孕的妃子最后不明不白的小产的。 之前她们有多小心,之后要加倍小心了。 太后再不喜颜宁,但颜宁怀了身孕,太后也会表示,差人送了不少补品来,云初叮嘱春兰一定要收好,不可和皇上送的弄混了。 不止这些,以后御膳房送来的饭菜都要格外小心了。 这些云初说了一遍,冀北侯夫人进宫又叮嘱了一遍,颜宁道,“舅母和云初说的一样。” 冀北侯夫人看着云初笑道,“要不是云初在宫里陪着你,舅母和你舅舅还不知道有多担心。” 颜宁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待在宫里,能怀上身孕还多亏了云初观察入微,不然她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太后给她下药了。 冀北侯夫人不放心,道,“明儿我差人寻两只怀了身孕的母猫送来,但凡进口的东西让猫先吃,小心驶得万年船。” 颜宁点点头。 她现在不会嫌日子烦闷了,给腹中胎儿做小衣裳她能做一整天都不会累。 颜宁怀了身孕,没法侍寝,太后要皇上宠幸宝妃,另外选秀,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与此同时鼓动前朝大臣推翻之前谁先生下皇子就立谁为后的决定,云妃和宝妃一日嫁进宫,皇上独宠云妃,冷落宝妃,这对宝妃太不公平,即便云妃先生下皇子,也不能就这么立她为后。 太后还给皇上施压,如果皇上打定主意只宠幸云妃一人,就放宝妃出宫嫁人,崇国公膝下女儿就这么一个,让她进宫是先皇的旨意,不是进宫蹉跎岁月的。 皇上实在扛不住压力了,颜宁怀了身孕没法侍寝是太后最大的倚仗,总不能让皇上为一个妃子守身一年吧? 百官都赞同皇上选秀,扩充后宫,颜宁知道这回她和皇上都躲不过去了。 皇上扛了半个月,太后又一次施压后,在皇上常去小坐的凉亭点了些催情香,皇上待了没一会儿,就情况不对,要去朝华宫。 小福公公也是个人精了,一看就知道皇上这是动情了,云妃怀了身孕,正在保胎,太医一再叮嘱头三个月不能行房,这要去了,只怕胎儿不保啊。 小福公公硬是拉着皇上去了信阳宫,没办法,他总不能随便找个宫女把皇上打发了,再者,这样也能卖太后一个顺水人情,皇上宠幸宝妃一次,太后就没机会再把迟迟没圆房挂在嘴边,更不能提送宝妃出宫嫁人这要的话了。 事后,皇上罚小福公公在太阳底下跪了三个时辰,还是云初给他送了些水,小福公公差点没敢动哭,“奴才对不起云妃……。” 云初摇头道,“昨儿拦下皇上,云妃让我代她谢谢你。” 皇上被下了催情香,皇上去质问太后,太后承认了,还把皇上训了一顿,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皇上独宠一人,枉顾后宫的。 云妃就算再能生,她一辈子又能生几个孩子?! 若不是为了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她身为太后能给皇上下催情香吗?! 太后要的只是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至于去宝妃那里,那是皇上自己的选择,与太后无关。 太后承认的这么坦然,那是皇上没去朝华宫,没有因为催情香造成不可挽回的错失,若是云妃因此小产,那太后也不会承认,更不会急着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最好一辈子都不生,那样齐王不用争不用斗,这皇位迟早是他的。 太后的行为把皇上恶心坏了,皇上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再宠幸宝妃,可有些人运气就有那么好,不过一回,宝妃就怀了身孕了,算算时间,和颜宁也就隔了两个月。 宝妃怀身孕,太后迫切心情缓了几分,现在就看云妃和宝妃怀的是男是女了,都是皇子的可能性太小。 得知宝妃怀身孕的时候,正好是上官暨给沈钧山的三月之期满,太后高兴,要亲自围观沈钧山和上官通和上官暨比试。 不止太后,还有不少大臣,尤其是武将,太后怕上官暨给沈钧山放水啊。wap..com 上官通是不可能打的过上官暨的,太后心里有数,下毒这样的法子用过一回,尤其还失败后,是绝不能再用第二回的,太后只要盯着上官暨不给沈钧山放水就成了。 太后让上官暨先和沈钧山比试,这样上官通比较占便宜。 沈钧山也没推脱,他已经按捺不住和上官暨比试了,只有堂堂正正的和他打个平手,太后才无话可说。 见沈钧山答应的爽快,太后才反应过来,她不该这么做,万一沈钧山真能和上官暨打个平手,她找茬都没理由了。 沈钧山和上官暨交手,看的武将们热血沸腾,冀北侯不敢置信。 儿子三个月早出晚归,他们父子都没见过几面,他儿子竟然进步这么大? 能在上官暨手下过五十招,冀北侯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着他们在比试台上你来我往,冀北侯这才敢信崇国公说的,他这个儿子潜力比他这个爹大…… 打了一刻钟,也没有分出胜负来,你挨我一拳,我挨你一脚。 最后大腿挨着大腿,你拳头快挨到我鼻子,我拳头快挨到你鼻尖。 崇国公上前道,“住手!” 两人这才罢手。 太后冷道,“还没有分出胜负,为何不打了?” 崇国公回道,“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皇上拍手道,“这场比试果然精彩。” 太后看向心腹武将,武将摇头。 确实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崇国公世子没有手下留情,冀北侯府二少爷更没有。 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太后让上官通上场,一点给上官暨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上官暨也没有争取。 可就是这样,上官通也没能从上官暨手上走过二十招。 占了多少便宜,就丢了多少的人。 皇上向上官暨道贺,“看来飞虎军又多了一员猛将,还是不输你这个大将军的猛将。” 上官暨也很高兴。 沈钧山谦虚道,“上官兄最拿手的不是武功,是弓箭。” “若是比弓箭,我可就一败涂地了。” 比弓箭,整个大齐就没有能胜的过上官暨的。 也正因为上官暨在弓箭术天赋异禀,从小上官通就不碰弓箭,不想成为大哥的陪衬。 沈钧山就更是了,他一个纨绔,玩骰子厉害,弓箭……没摸过几回。 不然要是比弓箭,上官通比不过上官暨,赢沈钧山还是轻而易举。 至此,沈钧山正式加入飞虎军。 太后见不得他太得意,又逼婚于他。 兴头上泼冷水,沈钧山干掉太后的心都有了,成天没事干到处找事,不给她添点堵,他都不是沈钧山。 沈钧山出宫后,打听太后有哪些心腹,干不掉太后,剁她几根手指头还不是难事。 一个在宫外针对太后心腹,太后气不过,拿云初开刀。 云初小心防备,最后还是难免中招,太后逼的颜宁不得不找皇上帮忙求情。 皇上没辄,把云初打发去看藏书阁。 这一去,大齐就灾难连连了。 东边干旱,西边洪涝,灾情不断。 南梁趁机生事,边关歇了没几个月又起战火。 上官暨领命出征,沈钧山跟随左右。 颜宁怀身孕,云初被罚,都没法出宫送行。 而这一别,颜宁就再也没有见过沈钧山。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大结局 虽然不舍得离京,但沈钧山去边关是高兴的,一来可以如愿上战场杀敌,二来再也不用被太后逼婚了。 太后管的再宽,也不可能在边关出事的时候逼他回京拜堂成亲,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颜宁和云初都在宫里,他怕皇上会护不住他们。 上官暨带领飞虎军火速赶往边关,到青云山脚下的时候,沈钧山和几个护卫捕猎,一边等大军到达。 他们捕猎,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青云山上山匪盘踞,占山为王,经常下山打劫过路之人,刚把陷阱埋好,沈钧山他们就到了。 刚逮住一只山鸡,脚不小心踩到陷阱,嗖的一声,沈钧山就被整个吊了起来。 几个护卫也没占到便宜,被渔网兜了起来。 暗处躲着的青云山少当家笑咧了嘴,一大清早喜鹊就叫,果然适合下山打劫。 这穿戴一看就是只肥羊啊。 几个小喽啰道,“少当家,咱们快点把他们带上山,飞虎军马上就要到了。” 挑飞虎军路过的日子打劫,也只有少当家有这么大胆了,还压着他们不许禀告寨主,就怕寨主不许他下山。 “把人放下来,只拿钱,不伤命,”少当家鲍豹道。 几个小喽啰赶紧从暗处出来,直接沈钧山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手一飞,就把绳索打断。 一个腾身,就站的稳稳当当的了。 沈钧山解困之后,几个护卫也抽出匕首,划破渔网。 几个小山匪也敢在他们面前横,真是向天借胆,要真被几个山匪抓上了山,也不用去边关了,这不是丢飞虎军的人吗? 几个小喽啰跑的快,被这一幕惊呆的刹不住脚,直接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准备抓人的小山匪直接给沈钧山跪下了,“大爷饶命!” 沈钧山,“……。” 鲍少当家,“……。” 鲍上当家捂脸。 还能不能更丢人一点儿?! 不过他却是很兴奋。 这几个人武功不错啊,他们青云山飞虎军也算是名彻一方了,哪有人敢单独路过? 艺高才能胆大。 好些天没活动筋骨了,正好活动活动。 鲍少当家冲过来,不消三个来回,就被打趴在地了。 等上官暨和大军赶到,沈钧山坐在那里烤鱼,鲍少当家和几个小喽啰被吊在树上,嘴里还塞了布条。 “呜呜呜……。” 上官暨知道青云山有山匪,不过这群山匪在山匪中还算不错,只劫财不害命,朝廷也没把他们当回事。 上官暨过来,沈钧山把烤好的鱼扔给他,道,“这地儿风景不错。” 上官暨举目四望,道,“确实不错,正好大军也走累了,就在此地歇息半个时辰。” 林三(也就是后来的林叔)看着几个山匪道,“几个小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持冀北侯府二少爷。” 鲍少当家,“……!!!” 那只喜鹊! 今儿要是有命回去,非得宰了它不可! 李曾则笑道,“反正歇着也是歇着,我看不如带些飞虎军上山把这群山匪灭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沈钧山继续烤鱼道,“估摸着这会儿去,已经人去寨空了。” 李曾不解,“为何这么说?” 之前的护卫笑道,“抓了他们后,放了个小喽啰回去报信,这么半天了还没人来救他们,应该是飞虎寨寨主知道踢到了铁板,连儿子都不要,带着手下一群乌合之众跑了。” 鲍少当家泪流满面。 虽然他也是这么怀疑的,可要不要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他爹虽然是飞虎寨寨主,可胆子那也是真小。 他想扩招飞虎寨,把附近的山头都收于麾下,他爹硬拦着不让,直肯守着个青云山,什么地方都不挪,说什么那地儿风水好,依山傍水,将来必出贵人。 一个屁大点的山寨能从什么贵人? 就算应在他身上吧,这么被他爹压着,再贵也贱了。 上官暨看了鲍少当家几眼,劝降与他,鲍少当家看着他,不敢置信,“你就是飞虎军大将军?” 上官暨点头,鲍少当家欣喜道,“久仰久仰。” 沈钧山一口酒水没差点呛死,“大哥的威名都传到山匪窝里去了?” 知道敬仰他大哥,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沈钧山让人把鲍少当家几个放了。 护卫一刀劈过去,绳子砍断,鲍少当家兴奋头上,根本来不及反应,脸着地了。 沈钧山斜了他一眼,“下回再叫我碰见你打劫,就没现在这么容易逃过去了。” 要说做土匪的那都是天生胆大,沈钧山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他们该夹起尾巴跑了,可鲍少当家偏不,他对沈钧山烤的鱼感兴趣。 鲍少当家这辈子吃的鱼都比饭多,没办法,青云山脚下就是湖,湖里鱼多啊。 他吃腻了,不爱吃鱼,可刚刚沈钧山烤的鱼那是倍儿香,勾的他腹中馋虫翻滚,虽然被吊在树上,他已经想好了把沈钧山抓上山,逼他把烤鱼秘方交出来,然后才放他离开。 沈钧山还没见过比他皮更厚的,居然还生出了几分好感来,扔了条鱼给他。 鲍少当家打蛇随棍上,直接坐下了,自家老爹怕死,带着部下跑了,他非但没死,还和飞虎军大将军把酒言欢,看他回去还不自觉退位。 上官暨为人随和,既然鲍少当家不肯走,他就劝降他了。 只是上官暨的话说的鲍少当家不是很懂,他下意识的看向沈钧山,他觉得自己和沈钧山的气质更相和一点儿,沈钧山随口道,“就是你爹做山匪,你才会有被吊起来的一天。” “你继续做土匪,将来你儿子会和你一样,但你儿子未必有你的好运气,被抓了还被放掉。” “和我们一起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你儿子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而不是一辈子就窝在这么点地方,下山买点东西都难。” 这话某种程度戳到了鲍少当家的心窝子,他就是嫌下山采买麻烦,才想把寨子做大,最好把山下的镇子都包括进去,最好是能把山寨建在镇子上…… 鲍少当家把想法直接说出来,确实把四下的人包括沈钧山在内都惊的不轻。 这人胆子不是一般的肥,他怎么不把山寨建在衙门隔壁呢,没事还能串个门。 吃饱喝足,上官暨他们就要启程了。 鲍少当家还很好客,他们凯旋的时候,路过青云山,请他们去飞虎军喝杯茶。 上官暨哭笑不得,沈钧山更是一脸黑线,抱拳逗他,“你哪天去了军营,我请你喝酒。” 这一逗,鲍少当家还当真了。 他就没遇上过沈钧山和上官暨这样的人,虽然才吃了人家一条鱼,但他已经被他们折服了。 这里虽然也是青云山脚了,但距离青云山还有点路,远远看去,青云山高耸入云,青山翠绿,看的人心情舒适。 沈钧山笑道,“这些山匪还真会挑地方享受。” 上官暨看着青云山道,“幸亏他们都没什么野心,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山下又是交通要塞,南来北往,若是有野心,后患无穷。” 不过鲍少当家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朝廷也不会给他们做大的机会。 刚刚的遭遇,沈钧山和上官暨他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可却改变了鲍少当家和青云山一众土匪的命运。 鲍少当家不想做土匪了,他想去战场和人喝酒,他不想将来自己的儿子被人吊起来。 半个月后,飞虎军赶到战场,而此时南梁势如破竹,已经攻破大齐两座城池了。 飞虎军骁勇善战,沈钧山手刃敌军一二品将军,捷报频频传回京,士气大振。 云初在藏书阁,活很轻松,来看书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看书消遣,只是近来齐王来的比较频繁,云初想多都躲不开他,苦不堪言。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飞虎军的捷报了,颜宁偶尔来看她,她肚子显怀了,云初怕她动胎气,都不让她来。 颜宁看着她道,“哪有那么娇气,太医也说多走动好,见你没事,我也能安心。” 虽然宫女禀告云初一切安好,但颜宁总不放心,不过皇上只罚她在藏书阁待三个月,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颜宁偶尔来待一上午,回朝华宫正好吃午膳,日子过得倒也快。 但太后是没那么容易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千防万防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端慧公主和九陵公主在宫里打闹,两人跑下台阶,撞到了颜宁。 颜宁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五个月的身子……没了。 皇上赶到的时候,颜宁倒在血泊里,皇上没差点疯了。 端慧公主和九陵公主被关禁闭,皇上让云初回来陪颜宁,云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几乎站不住,那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 颜宁哭成泪人儿,这个孩子她盼望太久了,小衣服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可现在……孩子没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颜宁才从悲痛中走出来,冀北侯夫人隔三差五就进宫劝她。 孩子没了还能再怀,这个孩子和她无缘,将来会有更好的。 因为撞到颜宁的是九陵公主,虽然她说是被人打到了脚脖子,也确实从她脚脖子上检查到了淤青,找不到真正下手之人,处置一个才十四大的公主又能管什么用。 今儿不是九陵公主,明儿也能是别人,九陵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妹妹,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没几个人能比的过。 冀北侯夫人劝颜宁忍了,谁是凶手,她们心知肚明。 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迟早会有报应的。 颜宁这一病,卧床躺了整整两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报应之说,宝妃也摔了,虽然没有颜宁严重,但也摔的不轻,保胎药不要钱似的灌下去。 颜宁小产了,太后嫌疑是最大的,知道皇上气愤,太后也不找颜宁的麻烦了。 后宫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宝妃更是一连几个月都不出门,卧床养胎,颜宁也从不去看她,更不会送东西去,他们就当宫里没有彼此。 这样的安静直到梅美人生孩子。 他们好像把梅美人给忘记了,也确实没人把她放在眼里,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更谈不上威胁。 皇上说过,等梅美人把孩子生下来就处置她,只是梅美人没扛到那一天,生下皇子就撒手人寰了。 临走前,求见颜宁和云初。 她这条命是颜宁求皇上才保下的,她是没有福分看孩子长大了,梅美人希望颜宁能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善待他几分。 颜宁一向心软,再加上她才失去孩子,更是体谅梅美人做母亲的心。 孩子抱在怀里,颜宁鼻子酸的厉害,如果她的孩子好在,要不了多久也该生了,会不会如大皇子这般可爱? 梅美人要爬起来给颜宁跪下,云初拦下她,“云妃一向心善,连你都不曾责怪,更何况是个孩子。” 颜宁看着梅美人,“我不敢说自己能做到有多疼爱他,会拿他当自己孩子看待,但我不会亏待他,其他皇子有的,他都有。” 这样便够了。 梅美人握着儿子的手,含泪而终。 颜宁抱着大皇子去见皇上,皇上看着皱巴巴的大皇子,提不起半点兴致。 颜宁看着他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这孩子刚没了娘,太可怜了,我能养他些日子吗?” 颜宁进宫后,就没求过皇上多少事,不论是文远伯府翻案,还是绕过梅美人都不是为自己,现在也同样不是。 皇上也怕她从小产中走不出来,有个孩子陪着她,心情多少能好些,皇上同意了,“你养着他吧,等你怀上照顾不过来了,我再找人养他。” 颜宁连连点头。 这时候的她对大皇子还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基于对大皇子出生便丧母的同情,但养了些时日,感情就养出来了。 多了大皇子,朝华宫里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以前颜宁做的那些小衣裳也都有了用处。 大皇子能吃能睡,一天比一天见长,皇上从不喜欢他,懒得看一眼,渐渐的也学着逗他了,因为他被颜宁抱在怀里,皇上避不开他,甚至有时候还有那么些妒忌,颜宁抱他的时候都还没有抱大皇子多。 过了没多久,齐王妃生产,诞下一死因,太后震怒,宫里上下愁云惨淡。 不过愁了没多久,宝妃生了,虽然早产,但生下了一皇子,只是皇子体弱,太医小心又小心的呵护着,直到满月才敢抱出宫。 二皇子满月这天,满朝文武重提立后一事,云妃怀了身孕,孩子没了,宝妃成功诞下皇子,按照之前的约定该立宝妃为后。 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等他们说完了,皇上发飙了。 颜宁怀孕那会儿,就是这些个大臣站出来说皇上独宠云妃对宝妃不公平,要皇上收回之前的约定,现在倒好,一个个忘了当初是怎么反对他的了! 颜宁是没生下皇子,可她膝下有大皇子! 若不是因为端慧公主和九陵公主打闹,被人算计,她也不会摔倒小产! 谁敢提这话,皇上就让侍卫拖出去砍了。 那些大臣一个个像是被封住了嘴一般,再不敢吭一个字。 后位一直空着,皇上让宝妃和颜宁一人管半年后宫,至于后位,回头再说不迟。 太后逼皇上立太子,皇上连皇后都不册立,何况是太子了。 他的太子只能是他和颜宁生的! 宝妃对此兴致缺缺,云妃的孩子没了,她又何尝不是? 太后说为了她好,其实只为她自己,她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子,再怀一胎! 颜宁和宝妃的想法一样。 又过了半年,颜宁才怀上,这一胎,她是格外小心翼翼,如非必要,她不会踏出朝华宫半步。 等到颜宁五个月的时候,云初两年之期到了。 她之前的亲事退了,但她的亲事还捏在兄长手里。 满两年,云初的兄嫂就进宫接云初,云初以颜宁身子重了,她要陪在左右为由回绝。 安大少奶奶则道,“这里是皇宫,云妃娘娘有的是宫人伺候,多你一个不多,难道你还怕委屈了云妃娘娘不成?” 云初还真这么担心,可这话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再者安大少奶奶道,“你和云妃娘娘年纪差不多大,云妃娘娘都嫁人两年了,你还不打算嫁人吗?” 颜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长兄如父,这四个字便是皇上也难越过去。 皇上倒是能给云初赐婚,可能把她赐给谁呢,沈钧山有婚约在身,孙六姑娘也耽搁了两年。 太后帮着安大少爷,云初不想出宫也得出宫。 而且这一回,安大少爷把云初接出宫后,直接送会梁州老宅了,让她从老宅出嫁,省的夜长梦多。 云初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谁,她没想过齐王。 当初在藏书阁,齐王频频找她,云初不厌其烦,她给齐王妃送信了。 打那以后,她见齐王的次数就不多了。 不论云初怎么盘问也问不出她要嫁的人,但她知道,越隐瞒越没有好事,出嫁那天,她手拿剪刀,准备在花轿内自尽。 彩蝶知道她的心思,抓住她的手道,“姑娘,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要不想嫁,奴婢替你上花轿。” 云初看着她,“这瞒不过去。” “姑娘认奴婢做义妹,奴婢就是文远伯府姑娘了,谁还敢要奴婢的命不成?”彩蝶道。 云初不肯,江妈妈把云初迷晕了塞进床底下。 她们母女受文远伯府恩惠,那是豁出命也报答不尽的。 彩蝶代替云初坐上花轿,半道上借口方便逃婚,小厮在后面穷追不舍,彩蝶没敢回头。 一路跑到了悬崖边上。 她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只有她死了,谁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她才能是真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悬崖下是滔滔流水,如果她命大,老天爷让她活着,她和姑娘都能逃过这一劫。 小厮眼睁睁的看着彩蝶跳崖,跑到悬崖边,差点没刹住脚跟着掉下去,吓的连连后退。 文远伯府大宅喜事不成,办丧事。 江妈妈心灰意冷,背着包袱离开江家,临走前带了一大箱子走。 她悲痛的让安大少奶奶检查大箱子。 安大少奶奶哪敢检查啊,江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一口大箱子里又能装多少东西,值钱的东西没一件瞒得过她的眼。 江妈妈把箱子带出府,一天后,云初才醒过来。 她给江妈妈跪下了。 江妈妈抱着她痛哭。 彩蝶没有死,她只是被水冲到了什么地方,她一定还活着。 江妈妈让云初去边关找沈钧山,她要去找彩蝶。 云初陪江妈妈找了彩蝶七天,就在她动身要去边关的时候,飞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了。 云初悲痛欲绝。 她转身回京,她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她要去问颜宁,问皇上,问冀北侯府。 云初是跟在上官暨棺椁送丧的队伍进的京,一路上,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 她不敢去冀北侯府询问,她怕自己是个灾星。 若不是因为结识她,沈钧山未必会加入飞虎军。 文远伯府没有她容身之地了,沈钧山也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她只想在最后见颜宁一面。 算算日子,她也该生了,不知道生的是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来的路上,她梦到了,是个小公主。 云初不敢贸然进宫,乔装易容成小太监,身上揣着最普通的腰牌,宫里熟门熟路,混进去不难。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进去就看到宝妃身边的周嬷嬷拎着食盒出来,鬼鬼祟祟的,唯恐被人看到。 云初尾随身后,或许能逮到宝妃什么把柄,帮颜宁一把,也不枉她们姐妹一场。 跟了一路,到一僻静处,周嬷嬷拿出铲子挖地,许是挖地声太大,吓着孩子了,一声啼哭从食盒里传来。 云初身子一寒。 这是要活埋人啊! 云初找了根棍子,悄悄走过去,一棍子敲过去,周嬷嬷转身看到云初,就倒地不起了。 云初把食盒打开,果然看到一孩子。 孩子身上穿的锦缎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上面还有颜宁绣的祥云。 云初身子骨如坠寒潭,冻的她说不出来话。 她不知道颜宁怎么样了,她也不敢去朝华宫,皇上应该去崇国公府祭拜崇国公世子了。 她只能先把孩子带出宫,然后再看怎么办了。 云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食盒。 只是带个孩子混出宫太难,周嬷嬷醒过来,派心腹追杀云初。M..coM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沈钧山赶到,救下了她。 即便这样,小公主还是被刺伤了。 沈钧山带她们出宫给小公主包扎。 在药铺里,他们就得知颜宁难产而亡的消息。 其实在看到小公主的时候,云初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沈钧山也是觉察到好像要失去什么,都没有回府,就要先进宫。 那一天,他差点没把药铺后堂给拆了。 沈钧山回府,冀北侯府已经给他办衣冠冢了,知道他还活着,冀北侯喜极而泣。 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死,果然不负他厚望。 冀北侯夫人哭晕,沈钧山要去见她,被冀北侯拦下了,“还是别去了。” “太皇太后要给孙六姑娘办喜事,要露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你娘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几近弥留,孙家差不多就剩下孙六姑娘一个人了。 为了报复冀北侯府,太皇太后才要在冀北侯府办丧事的时候把孙六姑娘嫁人。 沈钧山忍了。 冀北侯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飞虎军怎么会全军覆没,沈钧山把知道的都说了,包括上官暨的临终遗言,要他重建飞虎军。 冀北侯觉得太难了,不查出飞虎军被灭真相,朝廷和百官都不会同意重建飞虎军的。 还有上官暨的儿子…… 沈钧山去见崇国公世子夫人,她哭晕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沈钧山闯进去,跪在她跟前。 崇国公世子夫人哭成泪人儿,她没想到沈钧山还活着,还带回了上官暨的临终遗言。 崇国公世子夫人不愿意和儿子骨肉分离,可她知道,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你带霆儿走吧。” “只要他活的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想带走崇国公的宝贝孙儿谈何容易,沈钧山不得不局,造成被人劫杀的假象。 只是他没料到崇国公世子夫人存了死心,她要去陪上官暨。 只是一刀扎偏了些,救治的也及时,才堪堪逃过一死。 沈钧山要她好好的活着,看着上官霆长大成人,看着他查清飞虎军被灭真相,给飞虎军报仇雪恨。 崇国公世子夫人含泪答应了。 哪怕从此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绝不会死。 沈钧山只和冀北侯道别,带着云初和上官霆,还有仅存的几个人离开了京都。 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是在离京的路上,缅怀那些死去的兄弟,想到了鲍豹,想到了青云山。 站在青云山脚下—— 沈钧山牵着上官霆。 云初抱着小公主。 “从此,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完) …… …… …… …… 某年,某月,某日。 苏锦终于到了青云山。 杏儿陪在左右。 回到小时候成长的地方,杏儿比谁都高兴。 她总算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她信鲍。 可是为什么姑娘叫她杏鲍菇? …… …… …… …… 正文 新书《藏娇记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