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夫人换人做》 章节目录 1.将军归&纨绔聚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春闱刚刚结束,榜还没有放。京城的百姓还未从又有几个举子被抬出来的谈资中缓过来劲来,便迎回了本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街边的酒楼上,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街道,抬起脚踢了踢自己身边那个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手里提着酒壶,不停的打哈欠的男人,笑道:“你真的打听清楚了,阿孜一会儿真的从这儿过吗,唐唐?” 男人特意加重的两个字,令桌旁自斟自饮的男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入口的酒水直接喷了对面那个一直装睡的男人一头一脸。这下子,装睡的男人也不装睡了,哆嗦着就掉到了地上,可是连头上的酒都顾不得擦一下,直接就趴在地上捶着地哈哈大笑。 刚刚还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冯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卫诚高叫道:“小卫子,不许再叫那两个字,你听到没有?”话音一落,冯唐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要说这冯唐,也是京城中有一号的人物。他乃是开国将领冯老将军的老来子,自小就受尽宠爱,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就是当今的几位皇子,一言不合,他也敢一拳就砸过去。 当然,当年纵横京城的小霸王冯唐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的。能令冯唐感到害怕、甚至连声音都能令冯唐哆嗦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为冯唐是真的打不过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撒泼打滚的无赖招数,也无法获胜。 “唐唐”这个名字,也是当年他打架输给了她之后,被强安上的。可以说,唐唐这两个字,就是冯唐童年的阴影。 就算是到了现在,即使那个女人为父从军,在战场厮杀了六七年的时光,冯唐都不敢吃糖。就怕他刚刚将糖放到嘴里,那个女人就会突然跳出来,狠狠的扯住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如魔音穿脑一般的叫着“唐唐唐唐……”。 卫诚将手掩在唇边笑了一下,口中却是明显的敷衍:“怎么,你就这么想阿孜吗?”卫诚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别着小鞭子招猫逗狗上窜下跳、打架闯祸勇字当头的假小子,竟然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强:真的上了战场,成为了本朝绝无仅有的女将军。 “唐唐当然想阿孜了,”长公主之子杜若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洒水,拍拍屁股站起来,勾着卫诚的肩膀,一脸坏笑的道:“你没看到唐唐手里的酒瓶子吗?估计等一会儿阿孜经过的时候,嗯哼……” 几个损友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冯唐顿时觉得脖子上冷风吹过,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冯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真是交友不慎,这帮子缺了大德的混蛋,竟然敢编排爷,说爷要将酒倒到贾家那个野女人的脑袋上,爷就不会直接扔酒瓶子下去”,一边在心里做出了“等到明天真见到了那个暴力女,一定要恶人先告状;不对,是直接倒打一耙,将事情推到这几个混蛋身上”的决定。 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可是冯唐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们可别瞎说。我这不是看着小卫子这都一年多没出来了,所以才特意拉他出来,松泛松泛嘛!” 卫诚给了冯唐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正守着孝呢!”卫诚的父亲一年多以前去世了。卫诚也一直窝在家里守孝。要不是这次,冯唐他们硬把他拉出来,估计卫诚还是不会出来的。 卫诚看着桌子上的素菜与素酒,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最起码,这帮朋友看似不着调,可却还记得他的父亲才去世一年多的时间。不像他的那几个庶出兄弟,别说大酒大肉了,就连通房丫头可都已经上床了。 听到卫诚的话,再看看卫诚可称精致的眉眼,以及偶尔看向他们时流转的眼波,几个已经通人事的男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起了当初宁国府的贾孜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要想俏,身带孝”。 “滚!”一看到几个朋友的眼神,卫诚就明白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不禁愤怒低吼出声。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一贯以来的形象,他一定要拉着几个人的脖子,使劲的晃一晃,并全力的吼上一句“爷是爷们,纯的!” 一看卫诚真的生气了,几个人赶紧收回了自己散乱的心思。 “呵呵,”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陈瑞文揉了揉鼻子,干巴巴的笑了笑:“这几年,这京中卖身的好像又多了起来……”要知道,当年贾孜在京城的时候,这京里可是很少有卖身葬父葬母、一开价就是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的。 “那就等着阿孜回来,”冯唐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大家再一起去砸……做善人喽。”差点直接将“砸场子”三个字说出来的冯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觉得“砸场子”和“做善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冯唐的话音一落,几个人眼前就出现了当年仅有五岁的贾孜带着一群六七岁的小纨绔,甩开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在街上嬉耍闯祸,遇到有卖身葬父葬母葬小强的姑娘便兴冲冲的冲上去调戏,不,是帮忙的情景。当然了,贾孜以及他们几个从来都没帮上过什么忙,也没买成过什么人。甚至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那些要卖身的小姑娘一看到贾孜一行人出现,就立马收拾东西,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窜。闹到最后,整个京城可是连一个卖身的姑娘都没有。 京城治安一片大好,不只府尹大人得到了当今的夸赞,就是贾孜等这几个小孩子,都受到当今的赏赐。 卫诚挑了挑眉:“你现在去买,就会有人跟你走了。”也许当年的卫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买不到小姑娘,现在却早就已经知道了:能开出那个价码的姑娘,有几个是真的单纯的想要为奴为婢侍候人的?而胸怀“大志”的姑娘,又怎么可能跟十岁不到的孩子走呢? 冯唐露出了开心的笑脸:“那是爷的魅力大。”冯唐当然明白卫诚的意思,不过还是得意洋洋的夸了自己一句。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给了冯唐一下:“那是你的银子魅力大。” “滚!” 杜若咳了一下,学着冯唐的样子挂在栏杆上:“唐唐,你确定阿孜真的走这条道吗?” 陈瑞文也挂到了另一边,笑眯眯的拍了拍杜若:“怎么,小杜要去打听?太好了,我们可都指着你喽。” “滚。”杜若踢了陈瑞文一脚,一副悻悻的模样:“现在太子哥哥已经出城了,你让我上哪打听去?你总不会要我去找……”含混的说了一声,杜若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可不敢。” 众人自然明白杜若含混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不禁默契的相视而笑。 对于杜若一见到那位就哆嗦的事,大家都觉得有些纳闷:杜若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怕,可却偏偏怕那位连他把天捅个窟窿都不舍得说他一句,反而会出手替他摆平一切的舅舅。这京中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杜若了。皇上整天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就是朕自己饿到了,都得给太子和杜若吃饱。 如果杜若知道这些向来只会看他笑话的朋友们的心声,他一定会揪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那老头玩的是捧杀,捧杀”。可惜,杜若并不知道大家的心声,他只是想到了昨天偷偷听他老爸老妈说的话:贾孜的年龄应该可以出嫁了。 想到自己父母对贾孜的满意程度,杜若的心里不禁暗暗的祈祷:这倒霉的帽子可千万别落到他的头上啊! “这可是赦赦说的。”冯唐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他是从他老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贾赦的父亲贾代善是当今心腹,这次凯旋而归的又是贾孜,因此,从贾代善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 听到冯唐的话,杜若和陈瑞文对视一眼,又同时默契的笑了出来:荣国府的贾赦和宁国府的贾珍,现在应该是浑身哆嗦了吧?要知道,贾孜的鞭子,那玩得叫一个出神入化,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贾孜的鞭子六亲不认。 “他人呢?”卫诚好奇的看着冯唐:“还没来吗?”贾赦是贾孜的堂哥,可比起和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贾敏,贾赦和贾孜倒更像是亲兄妹。因此,按常理来说,贾孜回来,贾赦是一定会来的。 冯唐、杜若、陈瑞文三个人一起看着卫诚,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卫诚一拍脑门,微微的勾起嘴角:“好吧,当我没说。”想到贾赦家里的情况,卫诚这才反应过来,贾赦应该是被他的母亲,荣国府的当家主母留在家里了,理由都是现成的:贾孜今天回来,你往外跑什么。 “唉!”冯唐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街道,喃喃自语的道:“十八的姑娘一枝花,也不知道阿孜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杜若挑了挑眉,和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刺槐。” 而此刻,大家翘首以盼的“刺槐”贾孜正带着自己手下所有的士兵一起,接受着当朝太子,也是传说中当今最宠爱的儿子的检阅。 缓缓的走在足足等了三天的队伍当中,随手拍一拍士兵们强健的胸肌,想到刚刚看到的上千人的队伍却整齐得犹如一人的动作,听到的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的呐喊,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早就听说贾孜治军有方,军纪严明,手下军队更是训练有素、战无不胜,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真应该让父皇来看一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军队,”感受着身边的人身上传来的只有真正在战场搏杀过的人才有的肃杀之气,太子在心里暗暗的腹诽道:“什么叫真正的铁血之师。这样才不会被那些只会耍花架子的老家伙们给骗了。” 虽然太子没有从过军,可是却还是能够轻易的看得出来,贾孜带回来的这支军队,比起她那身为京都节度使的堂叔贾代善掌管的京畿大营真的是强了不止一点。 当然,太子的心里也明白,对于京畿大营的事,贾代善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能进入京畿大营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族贵勋,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就算贾代善是当今的心腹,可是却也没那个魄力,整顿京畿大营。 想到京畿大营的事,太子不由自主的看看始终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贾孜:他倒是相信贾孜有那个能力与魄力管好京畿大营,只可惜他的父皇…… 太子的心里一边思考着京畿大营的各种问题,一边比较着贾孜与贾代善,或者说是宁国府与荣国府的不同,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下。 脚下一滑,太子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倒去。太子心中一惊,却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只是再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太子以为自己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大地进行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纤细、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托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的身子,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使他免去了一场本无可避免的尴尬。 太子的心神微微的一荡,正想着这柔弱无骨的玉手的主人,会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令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声音:哎哟喂,这位哪是美女啊,明明是活祖宗嘛! “太子殿下,小心!” 章节目录 3.子孙计&兄妹情 直到三三两两的离开皇宫,一群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才回过味来:当今这一手真是高明啊——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追封,就将贾孜轻易的糊弄过去了。 要不说,贾孜就算再是女中豪杰,沙场英雄,可到底还是一介女流呢。这事要是放到别的人身上,起码也得封个候当当啊。可贾孜呢?在沙场上九死一生那么多年,不过是给自己的父亲混了个追封。 最重要的是,贾孜竟根本不觉得这样的结果有什么问题,反而是喜滋滋的接受了,还一副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当然了,那个所谓的孝宁将军,这些养尊处优多年的朝廷大员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而已,连军权都没有,要这将军的空名有什么用:这京城里大大小小、虚虚实实的将军还少吗? 不过,想起那刚刚新鲜出炉的“宁国公”,众人看着贾代善,或者说是在透过贾代善看那个早已成作一堆白骨的贾代化,心里的酸意可不止一点:这京城里的王爷国公不少,可只有少数人是凭着自己的九死一生奋勇杀敌换来的,大多数人身上的爵位还是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似贾代化这样,因子女的战功而获追封,还是开国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人呢! 诸位大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慨叹:他们贾家的风水怎么就那么好呢?这样优秀杰出、为祖上为家族增添无限荣光的女儿,他们也想要啊! 当然,这里面也有心思转得快的,已经将主意打到了贾孜的身上:虽然他们没贾孜这样的女儿,可是他们有儿子孙子啊。贾孜虽然成不了他们的女儿,可是却可以成为他们的儿媳孙媳。这女人嘛,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况且,贾孜已经十八岁了,也是时候应该要成亲了。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会说上一句“莫为儿孙做马牛”,可是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呢? 这些大人们虽然已经高官厚禄、位极人臣了,看似风光不已的背后,却有着对不肖子孙、家族未来的担心与忧虑。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把主意打到了贾孜的身上。就连当今都知道:这贾家的爷们,就没有没挨过贾孜的鞭子的。因此,在他们的眼里,贾孜是一定可以管得住自家的败家小子的。就算不能让自己的家族更进一步,可守成却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贾孜的外貌、气质也都是上佳的,他们那些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败家小子,是一定会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贾代善的眼神突然变得热烈起来:贾孜的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大哥贾敬,贾敬那个人嘛…… 总之,贾孜的婚事最终还是得落在贾代善和他的夫人贾母的身上。嗯,回去以后,可以让自己的夫人找贾孜的堂婶,也就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贾母打探一下。 然而,这些精力向来都放在朝堂上的大人们不知道的是,贾母向来眼高于顶,除了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跟其他夫人的关系真的是一般。因此,那些当家太太终于“妥协的”主动与她攀关系,她又怎么可能不摆足了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呢?更何况,诸位适龄的皇子对贾孜释放出来的意思,更是令她心里美得不能自已,对那些来打探贾孜事情的太太们,自然就更加的傲慢与不敬了。 如愿的留在了京城的贾孜自然是不会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她竟成为了众位大人眼中最佳的儿媳孙媳人选。同时,亦有不少的皇子将主意打到了贾孜的身上:毕竟,贾孜的身后有着来自最底层的广大官兵的支持,也有着宁荣两个国公府的支撑。在这些急需要背景来支持自己争权夺利的皇子眼中,贾孜无疑是最佳的联姻人选。 如果说贾孜成为了众人眼中最佳妻子人选的话,那么即将开始的殿试学子,则成为了京城众多适龄女子的目标。尤其是尚未出炉的前三甲,更是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抢夺对象。 当然,这是后话,还是先说贾孜。 “叔叔,”直到离开了当今的视野,贾孜才笑眯眯的虚扶着贾代善的胳膊:“您老最近生活挺好的吧?我看着就挺好,比上次见你可是胖了哦。” “在校场上照样能好好的收拾你一顿。”贾代善好笑的拍了贾孜的脑袋一下:“小丫头,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你给闯出名堂来了。怎么样?战场上风餐露宿的,还习惯吗?不行,回去以后,先拿我的名贴去太医院,请太医回来好好的给你诊个脉;对了,赶明你婶子给敏儿配调理药的时候,让她给你也配一副……” 贾孜满脸笑容的听着贾代善的唠叨,心中不断的吐槽这老头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还哪有一点当年从大街上将她拎回家的风采啊? “叔叔,”直到贾代善的唠叨告一段落,贾孜才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副调皮的样子:“你怎么也想给我灌药啊?” 贾代善看了看贾孜,一副的气哄哄的样子:“别跟我提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回去你给我好好的收拾他,鞭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贾代善口中的臭小子,自然是贾孜的亲哥哥贾敬了。 作为贵勋世家的贾家唯一一个中过进士的文化青年,贾敬自然是受到急欲将二府转型的贾代善的万分看重的。只是,令贾代善气得跳脚的是,贾敬也是一个不争气的:明明供职翰林院却不知道好好的努力上进,反而沉迷于道家文化与炼丹术。毕竟,连宁荣二府的狗都知道,贾敬最大的爱好就是炼药给妹妹贾孜吃,誓要将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 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几个时辰的贾敬重重的打了几个大喷嚏,接着又在儿子贾珍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中,笑得一脸的嘚瑟:“准是妹妹想我了。我这妹妹呀,从小长得就好,大了就更是漂亮。”想到刚刚远远的撇到的那一眼,贾敬摸了摸自己特意休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妹妹平安归来,哥哥心花怒放。 一旁的贾珍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家伙,心真是偏到沟里去了:刚刚离得那么远,能瞅着什么啊,你怎么就能看出来女魔头长得好了?一身的铠甲,连个身材都看不出来,又哪里长得好了?整天凶巴巴的,连点女人味都没有。看看儿子新收入房中的那个丫环怜儿,那才叫长得好,才叫女人嘛!” 其实,今天贾珍早早的就被贾敬压着来到皇宫门口了。父子二人在皇宫侍卫怀疑加防备的眼神中等了好久,才看到贾孜跟当朝太子有说有笑的进了皇宫,连理都没理他们父子一眼。当然了,以贾珍的身份是不可能认识太子的。他之所以知道那个人是太子,是因为皇城侍卫的话——毕竟,太子前往军营,是轻车从简的。 在远远的看到贾孜的身影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气得老子直哆嗦的贾珍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内心为自己掬了一把可怜的泪水:“爷这好日子啊,算是到了头了。”显然当初被贾孜追着抽的事,给贾珍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其实,当年贾孜上了战场,最开心的人非贾珍莫属:贾孜走了,他就彻底的成了脱缰的野马,无法无天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贾孜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每每一想到这一点,贾珍的心里哀嚎不已:“她怎么就没山贼抓去,当个压寨夫人呢?” 在听到贾孜回来之初,贾珍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决定要是贾孜再拿鞭子抽他,他就反抗到底。然而,当贾珍远远的看到贾孜身上的铠甲时就彻底的蔫了:好吧,就算是他已经长大成人,他还是不可能打得过贾孜。 “哼,”贾珍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到时候撺掇娘给你找一个武功天下无敌、混蛋举世无双的男人当姑父,看你怎么办?” 这边贾珍阴暗的祝福着贾孜嫁给一个将她治得死死的的男人,那边,皇宫的门已经打来了,入朝迎接大军还朝的各位朝廷大员们三三两两的鱼贯而出。 “妹妹啊!”在所有人轻松的目光中,贾敬突然带着几分哭腔的喊了一声。其满怀情谊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目,令所有人都能轻易感受到贾敬此时激动的心情。 有的人忘记了落脚,有的人忘记了放手,有的人忘记了闭嘴,就连向来十分警觉的侍卫都忘记了拔刀保护诸位娇贵的大人。大家纷纷注视着一路跑来的贾敬,完全忘记了应有的反应。 然而对这些,贾敬却统统视而不见,直接就跑到贾孜的面前,一把拥住贾孜,带着几分哭腔:“妹妹呀,你总算是回来了。哥哥都要想死你了……” 贾孜无奈的朝旁边一群看傻了的人笑了笑,接着又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贾敬的后背,露出难得的温柔模样:“乖啦。我回来了。” 贾孜的声音安抚了贾敬的情绪,也令他终于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贾敬毫不在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接着才看到一旁黑着脸的贾代善:“咦,叔叔也在啊!” 贾代善被贾敬气得乐了出来:“和着我这么大的人了,站在这里这么半天,你竟然没看到?”贾代善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眼前这兄妹两个的感情向来很好。只是看着贾敬那副不知上进、哭哭啼啼的模样,贾代善就不由自主的手痒:嗯,家里鞭子应该准备好了。 “呵呵……”贾敬挠着脑袋笑了笑,接着又直接转向贾孜:“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大哥也和以前一样英俊啊!”贾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副“妹妹眼中哥哥最帅”的模样。 贾敬开心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哥哥身上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这一点贾敬倒是没有说谎,为了迎接贾孜归来,贾敬里里外外的换了一身新。 “帅!”贾孜笑着点了点头:“嫂子的手艺就是好。”贾孜与贾敬的妻子徐氏的感情一直不错,就算是贾敬对贾孜的宠溺程度完全在他和徐氏的儿子贾珍之上,都丝毫没有影响她们姑嫂两个的感情。 “你喜欢呀,回去叫你嫂子给你多做几身。”贾敬一脸笑眯眯的,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犯什么傻呢?还不快点过来,背你姑姑过去坐轿子。” 章节目录 5.宁国府&荣国府(二) 贾孜点了点头:“好啊。”对于贾孜来说,人都来了正好,省得她再往荣国府跑一趟了——她这个堂婶,表面上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实际上呢,你对她怠慢一点试试?她能念叨你一辈子。 贾敬扁扁嘴,一脸的不乐意:怎么什么人都来跟他抢妹妹啊?想要妹妹,他们不会回家让自己的老爹老娘生啊? 贾孜挽着贾徐氏,笑着一起进了贾母等人所在的宁佳堂。 “阿孜回来了?”看到贾孜,贾母才笑着站了起来,并朝贾孜伸出了手:“快,过来让婶子看看。” 贾敬看了贾母一眼,心里暗暗的道:“手洗没洗啊,就想抱我妹妹?” 贾徐氏大致察觉到了贾敬的心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就是前几天,贾母无意中说了一句“阿孜这次回来,也应该要找个婆家了”,贾敬就小气的记到了现在。 贾孜自然不会真的过去,让贾母抱在怀里,轻重不分的揉上一顿的。因此,她想也不想的将贾代善也推到了正位,与贾母坐在一起,接着,又郑重的向他们两个行了晚辈礼。 其实,这个礼在贾孜看到贾代善的时候就应该要行的。可是,当时是在宫里,她自然是不能这么做的。因此,一回到家,正好又遇到贾母也在的场合,她正好同时给两个见礼。之后,贾孜又与贾政、王夫人、贾敏等同辈打了声招呼。 贾孜的举动,令贾代善觉得十分的欣慰:这才是贾家的孩子,就算是在战场多年,血雨腥风,都不会令她失去应有的教养与礼貌。 虽然贾孜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可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悦的:在她向贾母行礼的时候,贾母身边的两个小崽子竟然都连避都不避一下,就那么受了她的礼。 贾孜很快就知道了这两个崽子竟然是贾政和王夫人的长子和长女。知道贾母身边的两个孩子都是贾政和王夫人的孩子后,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贾母的眼里心里向来都只有贾政一个儿子,那么这两个小崽子被贾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是珠儿啊?”虽然心里不悄,可面上贾孜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他才这么大……”贾孜随手比划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大了。” “可不是,当年你离开的时候,珠儿连话都不会说。现在珠儿连论语都会背了。”贾政的妻子王夫人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接着又转向贾珠,一副慈爱的模样:“珠儿,这是你孜姑姑。还不快点拜见孜姑姑。” 听到王夫人的话,贾珠倒是乖乖的给贾孜行了一个晚辈礼。 “乖。”贾孜笑了笑,接着便吩咐下人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给了贾珠。贾孜很清楚,贾母是个喜欢挑理的人,因此她早早的就备好了礼物,又提前令人送回宁府。只等着她回来再分发给众人。 虽然贾孜和贾珠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贾珠毕竟还小。因此,贾孜给的礼还是很重的——她直接当做了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晚辈。 “你就是孜姑姑?”与贾珠的温文有礼比起来,贾元春的表现倒是大方了许多:“战场上的那个?” 贾孜点了点头:“对呀,就是我。”贾孜倒是没想到,贾母,或者说是贾政夫妻两个,竟然当着贾元春提过她。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贾元春知道她,还是在她得胜回朝以后,左右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 “也没什么特别嘛。”贾元春打量了贾孜一番,似乎对贾孜没有长了三头六臂感到很失望。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你想要多特别?”也许是因为讨厌贾政和王夫人的原因,贾孜对贾元春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贾孜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可是她却是真的不喜欢贾元春——五岁的贾敏比贾元春真实可爱多了。 “阿孜还是这个脾气,欺负起人来不分年龄和大小。”贾母笑着一手抱住贾珠,一手抱住贾元春:“阿孜你是不知道,我们珠儿可是极有读书天份的,将来呀,一定是状元郎!” 听到贾母的话,贾政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一副睥睨众人的姿态,就好像“一门两父子,双中状元郎”这种事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了一般。 王夫人也挺了挺腰板,做出一副凤冠霞帔状元娘的架式,就好像贾珠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八岁不到就已经高中状元一样。 贾敏的嘴角微抽:母亲说这话就不嫌丢人,这话唬弄自己也就算了,真当小孜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吗? 贾赦和贾敬也是同时的撇撇嘴,心说:“就贾政那个伪君子,还能生出状元郎来?你怎么不说庄子上的母猪昨个生了头大牛出来?” 贾代善不由自主的就是一个哆嗦:这种话,他以前也听贾母说过。只不过,当时她夸赞的对象是贾政罢了。可结果呢:贾政参加了两回秋闱,被人抬出来的次数为双。现在贾母又这么说……贾代善看向贾珠的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点的审视,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唉,敏儿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贾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当年你也说你的宝贝二儿子极有读书天份,乃是状元之材。可是现在呢,还不是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如果不是因为叔叔的身份地位,得了一个监生的名额,恐怕他连参加秋闱的资格都没有吧?” “这是元春,今年五岁了。”贾母倒是不知道众人的不屑,转过头就夸起了贾元春:“她呀,是正月初一生的,可是要有大造化的。” 贾孜皱眉看向贾代善,话却是对着贾母说的:“婶子你还是别说这种话了。”贾孜实在不明白,贾代善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任由贾母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叫大造化?这女子的大造化是什么谁都明白——当今可都四十多了,贾元春可还不到六岁。 贾代善的脸上也是充满了震惊,显然他也从来都没听过贾母的这种言论:“你浑说什么呢?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贾母看了看贾代善,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然而,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她倒是什么都没说。虽然在她的心里早就认定了正月初一的贾元春将来会有大造化,可是却从来没有当着着贾代善的面明确的表达过。如果不是今天受到了贾孜的刺激,她可能也不会得意忘形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荣二府都出自于金陵贾家,与贾母的娘家史家一样,是金陵的四大家族之一。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宁府才是真正的嫡枝,贾家大部分的家产还是落在了宁国府,贾氏一族的族长一直都由宁国府的人担当。就算后来贾代化死在了战场上,虽然贾代善在贾氏一族的地位明显更高,可是族长却依然由贾敬这个毛头小子继承。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贾母的心里就呕得不已。 况且,从文字辈子孙来看,宁国府现在也远比荣国府要出息:贾敬进士出身,贾孜更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反观荣国府:贾赦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正经事一样找不到他;贾政虽然才华横溢,奈何主考官都是瞎子,根本看不到贾政的才干;贾敏是她的骄傲,她怎么看贾敏都比贾孜强太多,而现在贾孜却亲手为贾代化赚了一个国公爷的牌位回来,可是贾敏的婚事却…… 因此,贾母看到贾孜,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不过,在她看来,玉字辈的孩子,荣国府却比宁国府强太多了:贾珍还不如贾赦呢;可是贾珠却是天生聪慧,贾元春也是要有大造化的。 这么一想,贾母顿时觉得心里平衡多了。因此,在面对贾孜的时候,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受到了贾代善的当众斥责。 就在场面略微的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突然闯了进来,并直接撞到了贾孜的身上。 “哎哟,”小男孩儿直接坐到了地上,叫了一声。接着,也不用人扶,自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我的屁股啊!” “你小子干嘛去了?”一看到这个孩子,装了半天鹌鹑的贾赦再也坐不住了。他不由瞪着眼睛,语气颇为严厉的呵斥着这个刚刚闯进来的孩子:毕竟,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二的孩子一个个光鲜亮丽的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贾孜,他这唯一的一个却弄得跟泥猴似的,这让他的面子上怎么能够过得去啊? 不过,贾赦转念一想,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为什么老二的孩子都在,而且是干干净净的;可是他的这个却跑出去了,还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难道就没有告诉他,今天有长辈回家? 想到贾孜根本不可能认识比贾元春还要小的贾琏,贾敏笑着插嘴道:“小孜,这是大哥的儿子贾琏,今年五岁了。琏儿,快叫孜姑姑。” “侄儿给姑姑请安。”虽然贾琏的眼睛里满是对贾孜的好奇,可是人却是规规矩矩的给贾孜行了一个晚辈礼,接着又极为嘴甜的道:“孜姑姑好漂亮,和敏姑姑一样漂亮。” 贾母笑着说道:“阿孜你别在意啊。这琏儿啊,惯是个淘气的。”接着,贾母又转向贾琏,本打算说教一番的,然而却被贾孜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你叫琏儿啊?”贾孜温柔的给贾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你长得也很帅哦。” 听到贾孜的话,贾琏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显然,对于贾孜这么直白的夸奖,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准备的。 看着贾琏脸上的害羞的笑容,贾孜含笑看了正傻呵呵的笑着的贾赦一眼:怎么也想不到以厚脸皮著称的贾赦,竟然生了个懂得害羞为何物的儿子。接着,又招了招手,贾孜直接让人将给贾琏准备的礼物拿了过来:贾琏的礼物和贾珠的差不多,只是要比贾珠的厚上一分。 贾赦看着贾琏看到礼物时那受宠若惊的模样,撇了撇嘴:“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不快点去把衣服换了。”不过,对于贾孜又是温柔的给贾琏擦汗,又是给贾琏厚礼——反正比给贾珠那小子的强,贾赦直接把功劳归到了自己的身上:贾孜会对贾琏好,完全是看在了他面子上。 贾敏看着贾琏的礼物,恍然大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一件事她一直都忽略了:贾琏才是荣国府真正的长子嫡孙,他在荣国府中的吃穿用度,本来就应该比贾珠这个嫡次子的长子要高。可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无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 然而,王夫人却被贾孜的举动气坏了:贾孜生来就是克他们王家的,凭什么给贾琏那个生而克母的小崽子那么贵重的礼物。贾琏那小崽子哪里比得上她的珠儿?她的珠儿才会是荣国府的继承人。 贾琏怀里抱着贾孜给的礼物,一脸的惊喜:孜姑姑对他可真好,那他可不可以贪心一点啊? 章节目录 7.夫妻话&心思异 “老爷,”侍候着贾代善换下外面的衣服,贾母挥退了侍候的丫环,又主动给贾代善倒了杯茶,状似开玩笑的说道:“这阿孜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想到刚刚贾孜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在明明知道赖二家的是赖家的人,而赖嬷嬷是她的心腹的情况下,还坚持要把赖二家的打一顿赶出去,又将赖大家的扔出宁国府的事,贾母就恨得直哆嗦:贾孜果然跟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来克她的。 “浑说什么呢。”贾代善不悦的看了贾母一眼,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你也是看着阿孜长大的,什么时候看她为难过下人?”听到贾母类似指责的话,贾代善的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不说贾孜现在是贾氏一族的骄傲,就是从别的方面来讲,贾孜虽然从小就淘气纨绔,偶尔还有点不着调,可是却真的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为难下人。因此,今天的事,贾代善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赖家妯娌在贾孜的面前张狂嘚瑟的缘故。 被贾代善直接反驳,贾母心里气恼,可是面上倒是不显,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老爷,赖家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知道你对赖家的向来倚重,”贾代善拍了拍贾母的手,轻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约束好他们。咱们府里,可不能传出什么仗势欺人的恶名声。” 虽然贾代善从来不管府里的事,可对于赖家的霸道,他倒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一方面是出于相信贾母的能力和手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护贾母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只要赖家人不太出格,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贾孜一回来,就将赖家人给收拾了一顿。当然,如果贾代善知道赖家妯娌被轰挨打的原因,估计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的了结了:不论怎样,贾琏都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不是一个奴才可以指手画脚的。 “老爷,咱们府里可没有那样的人。”贾母笑了,接着又换成了一副慈母般的忧愁:“我更担心的是赦儿。唉,老爷,你看看赦儿他今天……唉!”贾母不喜欢贾赦这个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来也是,贾赦自幼在自己祖母身边长大,千娇百宠的。而贾母,却并不得自己婆婆,也就是贾赦祖母的喜欢。所以对于备受自己婆婆喜爱的贾赦,贾母怎么也就喜欢不起来。即使贾赦在祖母去世后就回到了贾母的身边,对贾母也是晨昏定省、温顺恭敬的,可是母子两个的关系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当然,贾母怎么也不会承认她不喜欢贾赦的原因是出于嫉妒。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也令府里所有的人都相信:贾赦之所以不受宠,是因为他真的比不上贾政有天份、会读书、懂礼貌。只是,贾母也不想一想,总不能让贾赦一个近十岁的男孩子,天天趴到贾母的怀里,母亲长母亲短的叫吧——就算贾母不嫌恶心,贾赦自己还想吐呢! 因此,这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贾母对贾赦越看不上,就对贾赦越疏远;对贾赦越疏远,就越看不上贾赦。 尤其是看到今天贾赦在宁国府的样子,贾母就更加的闹心了:不是她要偏心,贾赦就是不如贾政懂事有礼。 “赦儿?”听到贾母的话,贾代善微微的皱了皱眉,自然也是想起了刚刚在宁国府喝多了,被人抬回来的大儿子。其实,贾代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的孩子怎么都…… 贾赦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嫡长子,将来荣国府这偌大的基业,自然都是要交给贾赦继承的。可是贾赦那个样子,哪里能支撑得了荣国府的门楣啊?所幸贾赦与贾孜的交情极好,贾孜必然不会亏待了贾赦,也不会对荣国府袖手旁观。 贾政天资聪颖会读书,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这种话他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听了;可是实际情况呢……贾代善无声的叹了口气:算了,也别再抱什么指望了。还是到时候求一下圣上,给贾政一个恩典吧,不让他在将来离了荣国府后沦落到后街那些人的地步就行了。 至于贾敏,贾代善这两年时常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贾敏的优秀毋庸置疑,就是放眼全京城也找不到几个。可是,也正是因为贾敏的出类拔萃,所以才让贾母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生生耽误了贾敏的婚事,使贾敏成为了京城的笑柄。不过,现在春闱已经结束了,等到结果出来就好了。 将三个孩子的事都在心里转了一圈,贾代善才缓缓的说道:“赦儿虽然纨绔,可是胆子小,再加上有阿孜看着,他犯不了什么大事。至于其他的,你也打听一下,看看给赦儿找个继室吧: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能好好的照顾琏儿就好了。” 贾母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贾代善竟然会突然提到贾赦娶继室的事。然而,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好。明天我就找人打听一下,一定给赦儿选一个称心如意的。” 其实,当年贾赦的原配嫡妻张氏去逝不久,贾母就想给贾赦娶继室。可是贾代善却担心新娶来的人会对贾琏这个年幼的嫡子不好而压了下来,直到今天才又重新提起。 “嗯。”贾代善点了点头:“琏儿那边你也多注意一点,赦儿不懂事,别让孩子受了委屈。”想到今天贾琏满头满脸是汗的出现时样子,贾代善就微微的皱眉:唉,这没娘的孩子呀,就是可怜。 贾母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贾代善这话说得怎么就好像她在故意忽略贾琏似的——如果她真的要忽略贾琏,又何必将他抱过来养呢? 只是贾母虽然心里不痛快,可还是很快敛下心神,笑着说道:“还有敏儿的事。我听说三皇子可能要娶继妃……”三皇子的嫡妻不久前意外去世了,三皇子的生母甄贵妃打算为三皇子再选一个才貌俱佳的名门闺秀为妻。甄贵妃出身江南甄家,是当今最宠爱的妃子,所以她的两个儿子,三皇子和七皇子也跟着水涨船高,极得当今的喜爱。因此,即使此次三皇子只是选个继妃,却也是令京城众多闺秀奋不顾身的投入到待选的行列。 “住口。”贾代善连忙喝止了贾母的话:“皇家的事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妄议的?”贾代善没想到,贾母竟然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前三皇子妃去世堪堪三个月的时候,就明目张胆的提起这件事。 贾母委屈的看着贾代善:“老爷,我也不过就是问一问。毕竟,一年的时间很快就……” 贾代善看着贾母的目光渐渐的变冷:“敏儿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管了。”贾代善说着,就动了回到梨香院的心思:自从嫡长孙贾瑚意外夭折后,贾代善就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搬到了梨香院去静养。如果不是今天贾孜回来了,贾代善可能还不会回荣禧堂来住。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回来竟然就听到这样的话。 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贾代善明白什么叫“宫门一入深似海”,他知道有多少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将大好的青春,乃至性命搭在了那重重深锁的宫门内。身为一个父亲,贾代善自然是不希望女儿与皇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因此,就算要养贾敏一辈子,他也决不会将女儿送到那深墙大院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明明他早就已经将这件事仔仔细细的跟贾母分说过了,可是贾母竟然还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这令贾代善感到十分的疲惫:如果不是贾母的这种想法,凭贾敏的才貌,怎么也不至于时至今日还未嫁出去。 “老爷?”如果不是对府里的所有动向都一清二楚,知道梨香院里并没有等着贾代善的女人,贾母可能都要以为贾代善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要回去,是为了那年轻貌美的小妖精了。然而,就是这样,贾母也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今天晚上贾代善明明已经进了荣禧堂,最终却回了梨香院的话,那么她的脸面也就彻底的被丢了个精光。 贾代善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次坐了下来:“敏儿的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出嫁的。我已经看好了当年林侯家的小子林如海。那小子我见过,无论是人品样貌还是才学,都是十分出众的,自然不会委屈了敏儿。” 听到贾代善看上的人竟然是林如海,贾母本能的就是不愿意:“老爷,那林家小子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身上连个爵位都没有,哪配得上我们敏儿啊?”虽然与各家夫人的关系都一般,可贾母对于京城各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在她看来,林家虽然曾经四世列侯,可是到了林如海这一辈,已经没有了爵位。这样的家世,自然是配不上国公府嫡小姐出身的贾敏的。当然,对于贾母来说,除了当今的几位皇子,又哪里有人能配得上她的女儿呢? “那林如海才仅仅十九岁,”贾代善闭上眼睛,语气颇为的严厉:“就已经中了举人,前途不可限量。男人,哪能简单的从家世而论。” 贾母看出了贾代善的不耐烦,这才软下了口气:“那不如就等他金榜高中,再请圣上赐婚吧。这样敏儿的面子上也好看一些。”虽然不愿意就这么妥协,可最终贾母还是妥协了:如果林如海真的有贾代善说得那么出色,倒也勉强能够配得上敏儿——家世差一点就差一点吧:家世不行,敏儿也好控制。 贾代善点了点头:“嗯。等到忙完了这阵子,我就请圣上降旨赐婚。” 听到贾代善痛快的答应了“请圣上赐婚”的事,贾母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贾敏和林如海的事:林如海身份虽低,可如果有圣旨赐婚的话,也算是给足了贾家面子,因此贾母只能点头了——毕竟,贾代善就是死也不会同意贾家的姑娘与皇家人扯上什么关系的。 过了一会儿,贾代善又开口说道:“还有就是阿孜的事。她和敏儿同龄,年纪也不小了。你是她的婶子,她的事你帮着张罗一下。” “我正想跟老爷说这件事呢。”贾母笑着说道:“金陵甄家是咱们的老亲,知根知底的。他家的二小子正好与阿孜同龄,尚未娶妻。正好他如今也在京城,不如……” 贾代善诧异的眼开眼睛看了贾母一眼:“我以为你要说你娘家的侄子呢?”贾母有三个侄子,大的史鼏比贾孜大三岁,二的史鼐与贾孜同龄,至于最小的史鼎,也仅仅比贾孜小两岁。最重要的是,这三个人如今都尚未娶妻。 贾母尴尬的笑了笑:“那几个小子哪里配得上阿孜呢!” “当年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都是小孩子嘛。”想到当年的事,贾代善笑了出来,接着又说道:“至于你说的甄家的甄应嘉,先找人打听一下人品吧。” “好的。”贾母笑道:“正好明天王家,还有我娘家的人,不是要过来替阿孜庆祝一下吗?甄应嘉现在正好在我娘家,不如让他一块过来?” 章节目录 9.众挑一&一挑众 青锋,也就是原来的桃花,正在水榭里一边利索的整理着贾孜的东西,一边抿着嘴角偷笑,心里不停的想着昨天夜里贾孜给她起的新名字:青锋,嗯,听起来就比桃花威风。看以后谁还敢笑话她的名字土? 在府里多年,青锋还是听过贾孜的名字的。只不过,一开始在青锋的想象中,贾孜就应该是一身横肉、满脸凶相、心狠手辣的——毕竟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又哪里会是什么善类呢?然而,贾孜却彻底颠覆了她的看法:这位府里无人敢惹的大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说话的声音好听,也不会嫌弃她笨手笨脚的,还会起名字,性格也好。因此,在年仅十三岁的青锋眼里,贾孜是最温柔最和善的主子。 只是,青锋不知道的是:这个在她的眼里最温柔最和善的主子,刚刚在隔壁的荣国府里打赢了一场旷世“大战”。 贾孜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又在家里磨磨蹭蹭了半天后,才晃晃悠悠的穿过两府之间的过道,直接前往荣国府的。至于那个刚刚改了名的小丫环青锋,则被她找借口留在了水榭:小丫头刚刚得罪了赖家人,暂时不适合在荣国府里露面。 贾孜知道赖嬷嬷在荣国府里的地位,而昨天她将打赖二家的板子,又将人轰出府去的举动,狠狠的打了赖家人的脸。以赖家人的德行与小心眼,一定正处心积虑筹划着报复呢。不过,赖家人是动不了她的,可是动那个傻乎乎的帮她抓赖二家的的小丫头的本事还是有的。 因此,贾孜直接将小丫头要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地盘,可没有人敢闯——就是家里那个以二百五闻名的傻小子贾珍,见到水榭,都得给她绕路。 至于贾孜会前往荣国府的原因嘛,如果不是因为贾母的千叮万嘱以及贾敏那期待的眼神,贾孜才不想去呢! 想到前一天晚上,贾母在离开时特意嘱咐她,说是什么为了庆祝她凯旋而归,家里的几个老亲决定要聚一聚的事,贾孜便不屑的勾起了嘴角:什么老亲啊,直接说是史王两家不就得了嘛!至于那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远在金陵,估计是不会出现的。 而宁国府的姻亲,不是应由她去拜见,就是会来宁国府看她,自然跟荣国府扯不上什么关系。 至于贾琏的外公张家,昨天晚上贾敬大着舌头唠唠叨叨口齿含混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时,两家都要打起来了,我……我这个族长,都没脸说,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贾孜虽然不知道贾张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能逼得一家子文弱书生的张家要动手打架,而且连贾敬都觉得丢人的事:不用多想,一定是贾家人对不起人家了。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的进了荣国府,贾孜也没有心情去看一群自以为自己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佯装热情的演戏,索性直接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园子里的一棵大树,轻松的爬了上去:她需要冷静一下…… 只是,贾孜没想到,她不过是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可结果却听到了她更不想听到的话。 “啧啧,”树下,一个听起来就令人想拿鞭子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我那敏妹妹长得可是水灵了,那小腰……” 贾孜探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带着几分熟悉的贱意的声音的主人竟然是王子胜:怪不得她的手这么痒呢! “甄兄你放心,”满脸青春痘的史鼎拍着胸脯,满脸谄媚的笑容:“赖嬷嬷可是我们史家的人。有她在,我们哥仨包你称心如意。” 这时,跟着王子胜勾肩搭背的那个陌生男人脸上也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对了,你们说,那敏妹妹怎么还不嫁人啊?” 王子胜一脸贱兮兮的笑:“等着甄兄你……” 话还未落,斜刺里一条鞭子破风而来,直接将王子胜掀翻在地。 “你他娘……”王子胜一个骨碌就想爬起来。可是结果呢,凌厉的鞭子夹着劲风袭来,王子胜抱着头蹶着屁股直接就缩到了地上。 王子胜趴在地上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是一双黑色的靴子。顺着靴子看上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逆光而立,束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刚刚的动作而微微摆动,手中那条他们都很熟悉的鞭子彰显着此人的身份:宁国府的活阎王贾孜。 贾孜的鞭子对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史家三兄弟轻轻的一指:“胆儿肥了,你们?” 史家三兄弟不由自主的就是一个激灵:活祖宗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哎哟,完蛋了,刚刚王子胜是怎么惹到她的来着?快点想快点想,赶紧想起来,否则就要倒大霉了…… 甄应嘉也被突然出现的贾孜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完全忘记了要如何反应。 与贾史王三家一样,甄家也是出身金陵。其当家主母,也就是甄应嘉的母亲,是当今的乳娘。也正是因为这样,甄家才会在短短的数十年时间内,风头强压了占据金陵许久的四大家族,成为偌大的金陵城的第一家族。当然,这可能也与贾史王三家已经将家族重心搬到了京城有关。 后来,甄母又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宫里,侍候当今。这甄氏也确实是争气,进宫后就得到了当今的宠爱,陆续的生下了三皇子和七皇子。比起虽然生下了二皇子,可是却没有圣宠在身的继后,这位深受宠爱的甄贵妃,俨然已经成为了当今后宫的第一人。 不过,当今也确实十分的宠爱甄家,几次南巡,都住在了甄家。当今的这种态度,也造成了众多善于趋炎附势的小人对甄家的吹捧。甄家也在众多小人的奉承下,狗仗着当今的势,俨然已将江南变成了甄家的王国。 因此,在当今不知道的地方,甄家悄悄的得到了一个颇为尊贵的封号:江南王。 然而,在见识了权势带来的富贵与好处后,无论是巨富的甄家,还是宫里的甄贵妃,却又不再满足了:现在他们的权势都是建立在当今的宠爱上的。一旦有朝一日,当今驾崩,太子即位,他们的这种权势与富贵随时都有被收回去的可能。 想要这种权势经久不衰的绵延下去,只有一种办法:甄贵妃所出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成为这天下之主。 只是,甄家虽然盘踞金陵多年,家里又出了一个深得当今宠爱的贵妃。可是在朝政上,甄家还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力。 因此,甄家只能是一边用力抱紧了当今的大腿,一边想方设法的从江南捞钱,一边想尽办法的结交朝中重臣。尤其是被称为金陵四大家族中的几家,由于出了几位朝中重臣,更是成为了甄家结交的重点。 这次甄应嘉上京城来,一方面是为了联络与四大家庭的感情——毕竟贾史王三家的族长,都已经搬到了京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四大家族的姑娘中选一个做为他的妻子:毕竟,贾史王三家可都是有待嫁闺女的。 甄应嘉此次跟着史家兄弟来荣国府,也是打着要看看贾孜或者贾敏的主意的。只是,甄应嘉在荣禧堂等了半天,却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因此,在被放出荣禧堂后,甄应嘉便一边和跟他志同道合的王子胜等人向花园走去,一边从侧面小心的打探着贾孜与贾敏的情况:他已经见过史家姑娘和王家姑娘了,可是对于贾孜和贾敏,他还是很好奇的——以甄家在江南的地位,他还是能在几家的姑娘中选一个最漂亮的做妻子的。 对于贾孜,王子胜几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贾孜虽然跟他们有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可是贾孜跟他们几个,向来都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因此,他们提起贾孜来,也无外乎也就是那么几个词:翻脸无情、暴虐噬血…… 至于贾敏呢,他们倒是说了很多。只是,话里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取笑的意味。毕竟,贾敏不似贾孜,有着绝对的实力撑腰,相反还有一个绝对拖后腿的老娘,自然的成为了众人打趣的对象。 不过,王子胜和史家兄弟的一致看法是:贾敏长得极好,身段也非常的好,是很多男人喜欢的那种女人。 为了巴结甄家,他们甚至还答应了甄应嘉,会想办法让甄应嘉见上贾敏一面,而且还毫不顾忌的开着贾敏的玩笑。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王子胜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横空出现的鞭子直接掀翻在地。 而贾孜在一鞭子抽翻了王子胜后,直接就将鞭子指向了史家三兄弟:这三个人都是贾敏的表哥表弟,平日里装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德行,可竟然会让别人拿贾敏当笑料,真是不可原谅。 三兄弟中,史鼎的脾气最大,也最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因此,一看到贾孜怒气冲冲的模样,在简单的恐惧过后,他也来了犟脾气:“该死的,你又发什么癔症呢?还真以为自己是战神了?今天,爷就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看着史鼎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贾孜的手腕轻轻一抖,鞭子就如灵蛇一般,直接向史鼎的脑袋抽去。 史鼎连忙向旁边一扭,堪堪躲过了贾孜的鞭子。只是,还没等他站稳,贾孜的鞭子就灵活的转了一个弯,再次抽向了史鼎。这一次,史鼎再也没有了躲避的空间。 史鼏和史鼐一看自己的弟弟要吃亏,对视一眼,同时攻了上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兄弟三人也不再是吴下阿蒙。 王子胜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敌寡我众、以多欺少的场面。因此,看到史家兄弟都动手了,他连忙一个骨碌爬起来,闭着眼睛就朝着贾孜就冲了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甄应嘉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战团:毕竟,他与王子胜、史家兄弟都是好哥们,自然不能看着好哥们吃亏…… 一时之间,贾孜与王子胜、甄应嘉、史家三兄弟打做了一团。混战中不时响起鞭子落在身上的啪啪之声。 论打架,贾孜自幼得名师教导,身经百战,有着无数的宝贵经验,即使是以寡敌众,也不可能会落败。 因此,等到有人发现几个人打起来,通知了贾代善,贾代善急匆匆的赶来以后,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看着贾孜神清气爽的站在树下,五个大男人被反剪着双手,穿成一串的吊在树上的情景,贾代善无奈的抚住了眼睛:这样的情景,真是让人无法直视——这几个窝囊废,加在一起,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真是丢尽了天下男子的脸面。 这边,贾代善假意恼怒的瞪了贾孜一眼,正打算下人将几个人给放下来;那边,贾母就派人过来,匆匆的要找贾代善:贾琏把来做客的王仁、王熙凤兄妹以及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给打了。 贾孜一听这话,直接就笑了出来:贾家总算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虽然这个男人有点小。 因此,贾孜想也不想的拉起贾代善就冲了过去: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可得赶紧去给贾琏加个油,助个威。 看到贾孜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贾代善更加的无奈了:为什么他感觉到贾孜特别的开心、特别的兴奋呢? 急匆匆离开的叔侄两个不约而同的将树上吊着的五个人给忘了。而在贾代善身后赶来的贾敬,远远的就看到树上吊着的,如同糖葫芦一般的五个男人,一扭头,装做没看到的走了:哼,敢欺负爷的妹妹,活该吊死你们。 当过来看热闹的下人手忙脚乱的将王子胜等人解了下来的时候,贾孜已经拉着贾代善赶到了几个孩童玩耍的地方。而几个打起来的孩子也已经被人拉开了。 两个一身华服、头发凌乱、鼻血横流的孩子,分别王子胜的老婆以及王夫人抱在怀里,正天一声地一声的唤着。 从两个女人呼天抢地的叫喊声中,贾孜知道了两个孩子的身份:王家的孩子,果然不是好东西。对了,这两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嫂子告诉过她的,好像男孩儿叫王仁,女孩儿叫王熙凤吧。 而鼻青脸肿的贾琏被即使两个下人拉着,还不断朝那两个孩子蹬着腿,口中也不停的叫嚣着:“你们才嫁不出去呢。敢骂敏姑姑,我打死你们。” 贾孜微微的挑一挑眉,瞬间就明白了几个孩子打架的原因。当然,对于这样的事,贾孜还是支持的:肯为了姑姑出头,这才是有血有肉的贾家男人。 然而,看一看旁边干干净净的贾珠,贾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就是贾母口中贾家的希望? 章节目录 11.贾氏女&好姐妹 听到贾孜的话,贾敏的眼睛就是一亮:她当然想去了,她太想去了。 也许是因为骨子里依然保留着金陵贾氏纵横沙场、马革裹尸的血液,也许是因为受到了贾孜无意的怂恿与鼓动,也许是因为她这个年纪的心本身就是躁动的,贾敏温柔如水的外表下,也掩藏了一颗不安分的心。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能够像贾孜一样恣意潇洒,饱览大好河山,感受边关冷月,静看江南烟雨,遥望长河落日。 然而,她的出身、她的身份,都束缚着她,使她只能关在荣国府的一亩三分地里,在书中想象着千里冰封的北国,畅游在四季如春的南疆。甚至就连这种想象,她都只能深藏在心底,不敢向任何人吐露。 因此,贾敏无疑也是羡慕贾孜的,羡慕贾孜的自由自在,羡慕贾孜的张扬与任性,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去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所有这些,都是她所渴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贾孜的邀请对贾敏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可以尽情的跟贾孜倾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跟她说“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做的事”。 “去,”还不等贾敏反应,贾赦就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当然去。敏儿你现在就跟着阿孜走,衣裳首饰之类的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要不然就让敬大哥哥给你买新的。父亲母亲那里由我去说。”贾赦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那个样子就差直接将贾敏推到贾孜的怀里,让贾孜带着她远走高飞的私奔了。 当然,有一句话是贾赦不方便说出口的:荣国府的后院已经不是什么安全之处了,贾敏还是先出去避一避比较好。他那个不省心的老妈老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让王子胜、甄应嘉等一众外男在园子里乱闯乱逛呢?万一惊到贾敏怎么办?一旦传出去,贾敏还要不要见人了?那王子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真的抽了疯,出去胡说去…… “莫非敏儿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母亲才会这么对她,否则怎么会让一群外男进来毁她的名誉?” 自从知道王子胜等人进了园子后,贾赦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当然,如果贾母或者贾代善知道贾赦心中的怀疑,一定会直接抄起板子,狠狠的打贾赦一顿的。 可是,贾赦就是怎么都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然而,以贾赦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如果贾敏真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的话,那她根本没出生的可能性。况且,自从贾敏出生开始,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倍受贾代善夫妇的宠爱。再大了一些后,更是得到了贾代善夫妇的悉心栽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在行,小小年纪就才名在外了:如果贾敏不是贾母的亲生女儿,这一切怎么可能啊? “走啦。”贾孜笑眯眯的搂着贾敏的肩膀晃了晃,直接带着贾敏向自己来时的小门走去,边走还边嬉皮笑脸的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同榻而眠。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占大便宜了的感觉?” 当然了,贾孜并不知道贾赦心中的怀疑。如果她知道了,也会重重的点点头,一脸认真的告诉贾赦:她也是这么怀疑的。 贾孜都不知道的事,贾敏就更不可能会知道了。因此,面对着贾孜故意做出的纨绔模样,她好笑的拧了贾孜的腰一把,脸上带着她这几年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嗔道:“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小心我去告诉敬大哥哥去。” 贾孜和贾赦的嘴角同时一抽:告诉贾敬,那贾敬一定会拍着巴掌大叫“说得好、说得对、说得有道理”的——京里的狗都知道,宁国府的贾敬就是一个超级的标准的模范的妹妹奴。 “走,”贾孜一把捏住贾敏的手,防止她再继续摧残她的腰,调皮的朝贾敏眨了眨眼睛:“咱们找我大哥要药吃去!” 听到贾孜的话,贾敏也捂住了嘴笑了出来:贾敬扬名京城的奇葩原因之一——炼药给妹妹吃。 “姑姑,姑姑,”一旁的贾琏不甘落后的跳了跳脚:“我也要吃。” “好,”贾孜与贾敏彼此对视了一眼,又同时伸出手按了按贾琏的脑袋:“都给你吃。” 贾孜向来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要带贾敏去自己那里,直接就带着贾敏去了水榭。至于贾赦回去是怎么跟贾母交代的,贾孜并不在意。反正贾敏到了水榭不到一个时辰,贾赦就屁颠屁颠的亲自将贾敏的东西送到了水榭,弄得贾敏不停的跟贾孜抱怨:她怎么感觉贾赦已经筹划许久,终于将她给扫地出门一样。 姐妹二人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贾敏很开心贾赦的眼里还是有她这个妹妹的;而贾孜则是因为贾赦与贾琏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与动作。 贾敏就这样在水榭住了下来。而在宁国府看过太医又上过药的贾琏虽然很想顺势留下来,可是却在当天傍晚的时候,就被贾敬拎着领子送回了荣国府:反正有贾代善在,贾琏也不会吃亏。 不过,在经过了这件事后,贾敬对贾琏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评价:一个调皮捣蛋又有血性的小伙子,到底是贾家的种,果有其祖贾源之风。 而贾敏在水榭的日子自然是非常的开心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即使每每在她用那些文绉绉的诗词来形容贾孜口中的那令人向往的风光时,贾孜都会抱着她抱怨,说她不说人话…… “在想什么?”看着贾孜随意的靠在栏杆上的模样,贾敏笑着靠到了贾孜的身上,露出了极为罕见的不正经的模样。 贾孜得意的给贾敏抛了个媚眼,一手挑起了贾敏的下巴,一副登徒子的笑容:“美人,怎么,才离开我一会儿就想了?” “不正经。”贾敏一把推开贾孜凑到她眼前的脸,又捏了捏贾孜的脸:“你当我是青锋那小丫头啊,你两句花言巧语就给哄走了。” 提起青锋那小丫头,贾敏就很想学着贾孜经常做的那样摸摸下巴:她是不是也应该寻一个青锋那样的小丫环来服侍,至少日子会添上很多的乐趣。不过,像青锋这样的丫环,应该是很难找的吧!要不然,她直接将青锋给骗走? 说实话,一开始贾敏还觉得贾孜的眼光有些问题:青锋的年纪太小,胆小怕事,不够机灵,又笨手笨脚的,实在不是做贴身丫环的好人选。可是,在这里住的这段日子,贾敏才发现,贾孜的眼光真是太准了:青锋这小丫环真的是特别的有意思,特别的憨厚,什么都当真,一逗就脸红,对贾孜又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忠心…… “怎么会?”贾孜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唇,靠近贾敏的耳边,轻轻的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我怎么会是哄你呢;你知道的,对你,我向来都是真心实意的。” “贾孜!”贾敏被贾孜的举动弄得俏脸通红,不禁狠狠的一跺脚,直接就往贾孜的身上扑:“我今天一定要撕了你这张嘴。” 贾孜一把抓住贾敏的手腕,嬉皮笑脸的看着贾敏:“哎哟哟,这可不是一位有素养的淑女应有的举动哦!” “我跟你拼了……” “投怀送抱,我最喜欢了。” 闹了一阵子,贾敏终于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不、不、不行了,累、累死我了。” 看着贾敏不顾形象的趴在栏杆上的样子,贾孜笑眯眯的趴到了一旁:“你呀,身体太弱了,真应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贾敏歪着头看着贾孜,嘟着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四肢发达,绕着京城跑二十圈都不带喘气的。” “说什么呢你,”贾孜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我要是真绕着京城跑二十圈还带不喘气的,我就得进疯人院了。” 贾敏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贾孜,眼前似乎看到了贾孜绕着京城疯跑而被全京城围观的模样。想到这里,贾敏不由自主的捂着嘴笑了出来。 “哼,”作为和贾敏一块长大的青梅青梅,贾孜一看贾敏脸上的笑,就明白贾敏在想着什么,不禁磨了磨牙:“我要是真的跑的话,也一定要拖着你这个四体不勤的。” 贾敏不禁瞪大了眼睛:“嘿你……” 贾孜同样瞪大了眼睛:“嘿你……” 听到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话,贾孜与贾敏又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异口同声的嗔道:“讨厌,又学我!” “对了,”过了一会儿,贾敏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一拍巴掌笑道:“明天好像还真有全城瞩目的盛况呢!” 贾孜不解的挑了挑眉毛:“什么?” “明天是殿试之期啊,”贾敏一副“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的眼神看着贾孜:“之后会有前三甲的打马游街。” 贾孜眨了眨眼睛:怪不得冯唐上午特意跑来,非要她明天准时出现在酒楼不可呢! “不过是一群上不得马挽不了弓的书呆子罢了,有什么可看的。”顶着贾敏“鄙视”的眼神,贾孜撇了撇嘴,接着又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朝贾敏勾了勾手指:“话说,你知道为什么每次状元郞打马游街的时候都要有大量的侍卫们随行,还要将街道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连只猫都不能有吗?” 贾敏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心中也疑惑不已:“不是因为尊重皇上,同时防止百姓因为抢着看状元而意外发生事故吗?再说了,有你在的地方,猫哪敢出来啊,不怕被你‘剃渡’吗?” “你想呀,”贾孜一脸坏笑的道:“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估计这辈子连马都没摸过。这打马游街,不是得骑马吗?万一地上有个小石子,一不留神,摔下来怎么办!”说到最后,贾孜已经控制不住的呵呵笑了起来。 贾敏嘟着嘴看着贾孜:她能不认识这货吗? 章节目录 13.探花郞&琼琳宴 贾孜阴恻恻的笑容令冯唐、卫诚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因贾孜的笑脸而开心不已的小白花:这可怜的小白花哟,还傻乐呢,不一定要怎么被活祖宗算计呢!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想多看看贾孜的笑话,就冲小白花父亲刚刚去世就涂脂抹粉买新衣服进酒楼勾男人的性子,冯唐等人早就受不了的赶人了。 不过,即使他们赶了人,小白花还是会百折不挠的缠上来:毕竟,像贾孜这样有财有貌的贵“公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像即使贾孜早就已经跟她表明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了,可是小白花却怎么都不肯相信一样:总不能真的让贾孜脱了衣服给她看,或者是拿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按吧? 因此,看到平日里一见小白花就转身的贾孜竟突然间露出了笑容,几个人便知道贾孜一定是想到办法了了。只是,几个人的心里还是很疑惑的:到底贾孜要怎么才能摆脱这厚脸皮又无耻的小白花呢——毕竟,小白花的“执著”程度可是令冯唐、卫诚等人都感到恐怖并由衷“佩服”的:无论大家怎么挤兑她、怎么赶她,她总会打着有道理的旗号厚着脸皮缠上来。 虽然他们有很多别的办法解决小白花,可是用卫诚的话说,他们是纨绔,不是凶手,因此在小白花没有真的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的时候,他们也不好对小白花做什么。所以,如果贾孜真的有解决小白花的办法的话,他们自然是非常开心并十分愿意拿出珍藏的好酒请贾孜喝一顿庆祝的。 贾孜却好像看不到损友们眼里的疑问一般,直接无视众人的转过头,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也带上了些许的期待:状元郎打马游街的场景可是三年才得一见的,不看白不看。再说了,看一看小白脸、老白脸们被花痴女们疯狂的抛媚眼、甩帕子、砸香粉等随身物品也是满有意思的。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突然出现一个特别疯狂的花痴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投奔什么状元呀、榜眼呀、探花呀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小白花的安全问题,贾孜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别说二楼根本摔不死人,就是三个书呆子前后的护卫,也不会让小白花直接摔死。而小白花摔下去之后的事,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贾孜突然兴致勃勃的样子卫诚等人面面相觑:难道贾孜是想做一回媒人,将这个不孝的小白花介绍给状元郎? 想到小白花配状元郎的组合,几个人同时摸着自己的下巴,心中赞道:“绝配。” 小白花款款的挪到贾孜的身边,咬了咬嘴唇,轻声细语的说道:“公子,奴家给你倒一杯酒吧!”小白花说着,还把手伸向不远处的桌子,似乎真的打算给贾孜倒一杯酒。 贾孜没有转过头,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嘲弄:“怎么,这是打算灌醉我?”顿了一下,也不等小白花回话,贾孜又开口说道:“我记得你父亲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吧?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卫诚等人眼睁睁的看着小白花的脸由红转白,一副“你欺负我”的泫泪欲泣的模样看着贾孜,心里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这话说得够狠,这要是一般的女人,直接就得从这楼上跳下去…… 奈何小白花并不是一般的女人,因此,贾孜的话虽然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令她觉得倍受屈辱,可是却也只是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贾孜,并没有从楼上跳下去:她可要好好的活着,还有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等着她呢。 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叫声,贾孜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心里算计着时间,贾孜终于在状元的队伍走到自己下方之前朝小白花勾了勾手指,再次将小白花唤到自己面前。 看到贾孜的动作,小白花以为贾孜终于肯接受她了,不禁羞红了一张脸。她袅袅娜娜的莲步轻移至贾孜的面前,满眼深情的看着贾孜。可是,没想到,她刚刚到了贾孜的面前,就突然感到脚下一滑,身子一歪,接着便控制不住、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救……” 小白花还来不及呼救,便直接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又直接砸到了地上,身下是一个软呼呼的物体,身边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一般。 冯唐、卫诚看到了贾孜悄悄的将小白花绊倒又将她推下楼的举动,联想贾孜嘴角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约而同的朝贾孜竖起了大拇指:干净利落,果然是贾孜的作风。 楼下,新科探花郞林海下意识的眉抬起头,皱着眉看向旁边的酒楼,眼里带着几分探究,想知道刚刚砸下来的白色物体,到底是从哪个窗口落下来的呢? 林海今年十九岁,在刚刚进行完的殿试中,相貌出众、文采斐然的他被当今钦点为探花郎,也就是冯唐眼中的极品小白脸。 在殿试结束后,林海便直接跟着状元、榜眼一起打马游街,共同接受众人的膜拜。这也是多少年来的老程序了:殿试三甲打马游街,街旁百姓夹道欢迎。同时那些勇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将自己的尖叫,帕子,香粉,或者是特意买来的鲜花等抛向他们,以表达对他们的文采风流等的喜爱与倾慕。而他们亦不能拒绝接受这种“示好”。 因此,这一路走来,林海等三人已经接受了很多的尖叫、鲜花、手帕……尤其是做为三人中相貌最好、年纪最轻的探花郎林海,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尖叫声令他的耳朵嗡嗡直响,头上还残留着不知道被哪个疯狂的女人抛下来的花瓣,衣服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散发着各种香粉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 就在林海已经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股不同于尖叫声音的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眼前一个白影疾速滑过,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然后就是状元郎那带着几分羞愤又有着几缕义正词严的声音:“成何体统,真真是不知羞耻。” 林海下意识的抬起头,然而却发现路旁的酒楼上挤满了人。而在他的正上方,还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兴味盎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其中,一个雌雄难辨的公子还用眼神示意他去看一看地上。 顺着那人的目光,林海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前方:只见已经年近四十的榜眼双眼翻白的躺在地上,身上趴着一个身着孝服、头带白花、双颊绯红的姑娘。只一眼,林海就能确定,这姑娘此刻正处在热孝之中。 林海眼角微抽,可怜的榜眼竟然是被那个明显正处于热孝中的姑娘直接从马上砸下来的。 如果单看小白花身上那洁白的孝服以及她那委屈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从小见过太多如小白花一般满脸单纯实则居心叵测的姑娘,林海或许真的会以为她是被逼无奈才从楼下跳下来的——毕竟,楼上那几个嬉皮笑脸的纨绔子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善类。 可是现在嘛……林海猜测小白花应该是为了想要攀上状元郎而故意从楼上跳下来,结果却错误的砸到榜眼身上的:比起飞扬跋扈的纨绔子,温文尔雅的状元郎当然是更好的选择吧。 想通了这一点,林海自然也就不会再理会小白花有没有摔伤了,而是直接转过头对被这从未有过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的侍卫们说道:“是不是应该先把他们给拉开?” 听到林海斯斯文文的声音,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开完全被吓傻了的小白花,将她拖了下去。至于榜眼,则真的是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坏了。即使已经被侍卫们从地上扶了起来,依然还在不停的哆嗦,根本无法再爬到马背上。 就这样,京城百姓期盼已久的打马游街草草的收场了。林海则是换了一身的衣服,整理好自己,才衣着光鲜的去参加晚上的琼琳宴。 而引起这场骚动的五人,看到吓瘫了的榜眼、事不关己的探花,以及迂腐得只会说什么“吾不欲观之”的状元,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心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百无一用是书生。 “没戏看喽!”杜若拍了拍手,坐回到桌旁:“阿孜,你对前三甲就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赶走了小白花,贾孜的心情十分的好。因此对于杜若的疑问,她自然是愿意回答的:“有什么可看的?” “也对。”卫诚点了点头:“你晚上去参加琼琳宴的时候就都能看到了吧!” 冯唐坏笑着眨眨眼睛:“只要榜眼还爬得起来的话。” “估计……”陈瑞文在一旁笑着补充道:“够呛。” 贾孜撇撇嘴,直接站了起来:“管他爬不爬得起来呢!小杜,你今晚也去吧?到时候我找你去。” 贾孜说着又摆了摆手,直接离开了酒楼,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这才转向皇宫,去赴宫宴。 由于这次的琼琳宴既是给殿试三甲的庆祝,同时也是凯旋而归的贾孜大军的庆功宴,皇亲国戚都出席了这场宫宴,所以身为当今的宝贝外甥,杜若自然也出席了宫宴。最令贾孜没想到的是,继后、甄贵妃以及太子妃竟然都出席了此次的宫宴。 由于文臣和武将是分开坐的,因此直接混迹在一群武将中,又不用受那些读书人文绉绉的听不懂的话的折磨,贾孜还是很轻松自在的。况且,杜若在皇亲国戚间混了一会儿后,直接也挤到了贾孜的身边,跟着贾孜天南海北的信口开河。 贾孜混在众人中间,看着不远处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皇家风范的太子妃,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真是没想到,当年那个和她一起爬树掏鸟窝的姑娘竟然都成了太子妃。 就在贾孜胡思乱想的想着当年和太子妃一起爬树的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贾孜顺着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三皇子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心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贾孜转过头便去找身边的杜若聊天了。她当然知道三皇子妃去世的事,也知道现在的三皇子正在到处拉拢各方势力的事,不过她却从来没有都掺合进去的打算:只要当今不是突然之间变成了弱智白痴,就不会让三皇子的阴谋得逞…… 突然间察觉到太子妃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贾孜调皮的朝太子妃眨了眨眼睛,轻轻的打了一个手势,果然引来了太子妃的瞪视。 “你敢说出去试试!”太子妃给了贾孜一个明晃晃的威胁目光,显然是对贾孜再次提起当初两个人一起掉下树事件的反抗。 贾孜挑挑眉,得意的看着太子妃,接着又看了看太子妃,一副关心的样子:“过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女英雄?” 这厢贾孜与太子妃眉来眼去的聊着天,那厢当今看着自己的文武大臣们开心不已:他果然是盛世明君,才有今日的群英会聚。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琼琳宴结束的第二天,新科探花林海和孝宁将军贾孜竟同时接到了一份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旨意…… 章节目录 15.校场话&灵犀谋 贾赦一边抱着头逃窜,一边笑嘻嘻的调侃:“阿孜,你真的不用我给你讲一讲这未来的孜妹夫的事啊?你哥哥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哦!” 贾赦是在与朋友们喝酒的时候听到贾孜被赐婚给新科探花林海的消息的。一听到贾孜被赐婚的消息,贾赦想也不想的直接抛下了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路连跑带颠的冲进宁国府——毕竟,贾孜的笑话可是不容易看到的:现在她竟然被指婚了,不行,他得赶紧去看看贾孜乐上一乐。不对,身为一个好堂哥,他可是很关心堂妹贾孜的婚事的。 然而,令贾赦没想到的是,当他在校场上找到贾孜的时候,入眼的竟然是一片狼籍的校场。而向来顽劣不堪的贾珍正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显然被贾孜突然的爆发的脾气吓得够呛:也不知是不敢离去,还是不舍得离去。 “阿孜!” 贾赦刚笑眯眯的喊了一声,那条令贾家男人谈之色变的鞭子就夹着凌厉的风声席卷而来。贾赦连忙一个鹞子翻身,利落的避了开去。 当然,按现场目击者贾珍的话讲,贾赦用的绝对是懒驴打滚,极为狼狈的躲开的。而且贾赦之所以能躲开鞭子的原因,还是因为贾孜的放水。 “阿孜。”贾赦用着和贾珍一模一样的动作和姿势抱头蹲在地上,仰着头笑嘻嘻的看着贾孜。 贾孜看到贾赦那欠揍的笑脸,心头的火更是怎么也压不住了,直接将贾珍撵了出去,之后又一指贾赦:“你,给我过来。” 事实上,贾珍当时偷偷的跟着贾孜过来,本就是打算看笑话的。可是,没想到贾孜竟二话不说的就将校场给砸了,吓得贾珍连忙躲到一旁,连跑都不敢跑。因此,这一会儿贾孜终于放话了,贾珍看都不看贾赦一眼,转头就跑。 贾赦乍着胆子挪到贾孜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阿孜……” 鞭子直接甩到贾赦的脚边,带起了一片尘土。 “啊……”贾赦凄惨的叫了一声,发现鞭子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后,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还不忘调侃贾孜两句,顺便透露给贾孜的一个讯息:他可是知道那个林海的事的。 果然,听到贾赦的话,贾孜的鞭子也不再追着贾赦不放了:“你认识他?” “嘿嘿……”贾赦笑眯眯的凑到贾孜的旁边,小心的接过贾孜手里的鞭子:“他一个酸书生,我认识他做什么啊!不过,我跟你说,这林海……可是新科的探花郞哦!” 贾孜翻了个白眼:“这个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听贾赦提起探花郞的事,贾孜就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要是早知道当今会唱这一出,她昨天绝对会直接把小白花扔到林海的身上。再不济,她也要看清楚林海的模样。 “哦,”贾赦点了点头,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这林家呢,书香门第,四世列侯。可是到林海这一辈,已经没有了爵位。这不,林海才走的科考……” 捏了捏拳头,贾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重点。” “重点?”贾赦挠了挠脑袋,他也不知道贾孜所谓的重点是什么,只能是绞尽脑汁的搜索着自己知道的林海的信息:“哦,对了,林海今年还不足弱冠,小的时候做过太子伴读……” 贾孜一边听着贾赦唠叨,一边在心里算了一下:不足弱冠,那岂不是比她小?哦,不对,算错了,不足弱冠也可以比她大。不过,林海竟然当过太子伴读?那么当今将太子伴读指给她,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贾赦竹筒倒豆子般的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林海的讯息一古脑儿的都告诉给了贾孜,之后又小心的看了看贾孜的脸色,发现贾孜竟是一脸思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阿孜啊,你在想什么呢?要不要哥哥帮你想想办法,警告一下林海,让他不敢欺负你。” 贾孜直接从贾赦手里抽回自己的鞭子,又撇了贾赦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嘿,”贾赦不依的跟在贾孜的后面,唠叨着道:“我可是好得很呢!有钱花没人管,天天大鱼大肉,顿顿香酒美人的,日子逍遥自在得很呢……” “对,”贾孜突然停住脚,回过头看了贾赦一眼,一脸的挑衅:“所以连儿子都不管了,是吗?” 贾赦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琏儿他……这不是……不是我那里连个能得了台面的女人都没有,所以母亲才把琏儿抱过去照顾的嘛!” 其实,对于这件事,贾赦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贾琏现在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他的母亲却趁着他忙着料理嫡妻张氏与嫡长子贾瑚的身后事的时候,直接将刚刚出生的贾琏给抱走了,还美其名曰先照顾着。可是这一先照顾就先了五六年。 贾赦也不是没找过贾母要抱回儿子,可是却被贾代善和贾母一句“祖母养孙子,是天经地义的”给蹶了回来。 最后,贾赦倒也歇了要抱回儿子的心:毕竟,他小的时候也是祖母养大的。所以,贾母爱给他养儿子就养吧,他反倒乐得轻闲——要知道,他祖母私库里的东西,最后可全落到他的手里了,就连他爹贾代善都是连一丁点都没得到。如果按照这种思维的话,那以后贾母的东西,可不全都是他儿子的:贾政那小子,连根毛都得不到?这样安慰着自己,贾赦倒也看得开了。 “没事多去陪陪琏儿。”其实刚刚话一出口,贾孜就已经知道不妥了。因此,看着向来乐呵呵的贾赦突然露出这种带着几分哀伤的表情,贾孜也有些替他难过:“叔叔事情多,不能照顾的那么周全。还有,以后你自己也正经一点,别带坏了琏儿。要知道,琏儿可正是学人的时候,总是要多跟男性长辈接触的。你不多陪他,万一他……怎么办?你总不希望他将来长成……那个谁那样吧!” 说实话,贾孜是不大相信贾母的:看看贾政父子的德行,贾孜就不觉得贾母能将贾琏给教得多好。 贾孜从小就是听着贾母对贾政的夸奖长大的。什么文曲星下凡啊,什么光耀荣国府的门楣啊,诸如此类的话,贾孜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是对于贾政,贾孜却是怎么都看不上的:整天做出那么一副故作清高的模样给谁看呢?整天说这个有辱斯文,说那个有辱斯文的,他怎么不看看他自己? 同样,对于与贾政极为相像的贾珠,贾孜也是看不上的:那天王仁兄妹两个那么侮辱贾敏,贾琏都知道冲上去揍他们两个,可是贾珠呢?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姑姑受侮辱。而且,贾孜一直记得她刚回来给贾代善和贾母行礼的时候,贾珠和贾元春可是一直都窝在贾母的身边,就连避一下的意图都没有?这就是所谓的明事理? 因此,贾孜可不放心贾琏天天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直的都得长歪了。 “那小子要是真成老二那假惺惺伪君子的样,老子废了他。”果然一听贾孜的话,贾赦顿时就炸了:“不行,得想想办法。要不然,阿孜你教他功夫吧?” 贾孜刚想点头,贾赦瞬间又变了主意:“阿孜你说,我给明天把琏儿送家学去怎么样?那小子都五岁了,也应该去家学了,不能整天再外面瞎混了。到时候,我儿子给我考个功名回来,我……我气死那个伪君子。” “当然好啊!”贾孜想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还是给琏儿请个先生吧。就算不让他考功名,最起码也得知晓基本的道理,知道自己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贾赦猛的点了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总不能珠儿那小子请先生,我儿子却得去家学,对不对?我这就去找父亲去,束脩就让公中出!” 看着贾赦风风火火的出了校场,直奔贾代善那里,贾孜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跟着贾赦说了一阵子,贾孜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管当今打着什么鬼主意,总有办法对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贾孜没想到,一进水榭,就看到贾敏正在水榭里等着自己:贾敏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真的是在为贾孜高兴。 “小孜,”贾敏笑着拉住贾孜的手,开心的笑道:“我都听说了,真的恭喜你了。” 贾孜直接坐到椅子上,满心憋屈的看了贾敏一眼:“有什么可恭喜的?书呆子罢了。”其实,在贾孜的心里,林海和贾敏明显更加的般配——两个书呆子,自然能酸到一块儿去。只不过,贾敏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这种话她自然没办法说出来。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贾敏好笑的推了贾孜一把:“探花郞怎么也比史家那几个好吧?” 贾孜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哼,文弱书生罢了,大不了我就揍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贾孜又是一副得意的姿态:“小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不成?” “哈哈……”贾敏毫无形象的趴到桌子上笑了起来。她现在真的是有点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林探花了,贾敏丝毫不怀疑贾孜会上演全武行驯夫记的闹剧的。而且,在贾敏看来,当今的这件事办得实在是太有创意了:贾孜最不喜欢的就是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可是却偏偏要嫁给读书人,真是的“报应”啊! “哼,以后有得你受的。”贾敏的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只要一想到贾孜要被之乎者也折腾的样子,贾敏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边贾孜打定主意“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谁也没想到的是,那边林海竟然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贾孜就算再横,也不能不遵从“夫为妻纲”的三纲五常。 因此,面对着特意跑来家里关心问候自己的几个同窗,林海倒是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反而是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表达了对这桩婚事的期待。 几个同窗彼此看了看,心里顿时清明起来:谁都知道林母的身体不好,估计林海这么痛快的同意婚事,也是有着为林母冲喜的打算的吧! 如果说,当今突然将有名的沙场罗刹、本朝唯一一个女将军指给了新科探花林海的事,在京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的话;那么紧接着发生的另一件事,则是在京城引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章节目录 17.姑苏行&两重旨 第二天一早,贾孜便在贾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独自踏上了前往姑苏的旅程。 如果说上一次贾孜离开京城去战场的时候,贾敬事先并不知情而没有任何准备的话;那么这一次贾敬则是直接给贾孜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的戏码。 “妹妹呀,”贾敬费力的提着自己连夜命人准备好的特大号包袱,一脸关心的看着贾孜:“这包里都是哥哥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一定会用到的东西,有你爱吃的零食和糕点,还有……” 贾敬唠唠叨叨的嘱咐着贾孜南下的各种事宜,详详细细的给贾孜解说着他准备的各种东西:从基本的吃穿用度到防身的匕首绳索,再到可能会用到的各种药品,甚至是迷药,足以应付各种情形的物品一应准备俱全。如果单看贾敬的准备的话,就好像贾孜是从来都没有出过门的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贾孜静静的听着贾敬唠叨不休的话,看着贾敬手里的大包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然而,贾敬的关怀还是令她的心里暖暖的:贾敬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的那个,准备得这么周全,想必他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吧——单单看换洗的衣服,贾敬就给贾孜准备了不下十套:不只考虑到了姑苏的温度要比京城高一些,甚至就连姑苏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潮湿多雨的气候都考虑到了。 “要不然……”最后,贾敬哭丧着一张脸,拉着贾孜的袖子,总结性的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 贾孜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最后索性直接将包袱用力的塞回到贾敬的怀里:“大哥,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永远都不回来了,你至于这样吗?”虽然心里感动于贾敬的良苦用心,可是贾孜却怎么都不会扛着那么一大包东西南下的:她是去办事的,又不是去逃难的。如果她真的背着这么多东西走的话,估计还没等到姑苏,她就被彻底的压扁了。 “再说了,”看着贾敬打算反驳,贾孜连忙又开口直接打断了贾敬:“你还给我带着迷药,我用得着吗?别忘了,我可是有这个。”贾孜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一副“有事情我就直接上拳头,哪里来得及用迷药那么慢”的模样。 贾敬嘀嘀咕咕的反驳道:“这不是有备无患嘛!你之前又没去过姑苏,这次还是一个人去,我哪能放心啊……” “好了,”看着贾敬又要开始唠叨了,贾孜连忙阻止了贾敬:“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一路上游山玩水,吃饱睡好,天不黑就进客栈,进客栈就要上房。就连睡觉的时候会睁着一只眼睛,保证不会被别人给暗算了。回来的时候,保证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贾敬怀疑的看着贾孜:“你保证?”看着贾孜清瘦的样子,贾敬的心里根本无法完全相信贾孜的话:从战场上回来,贾孜就是又瘦又单薄的,现在又要去姑苏,等到回来的时候,还指不定得瘦成什么样呢! “我保证!”贾孜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好了,大哥,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得走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别让嫂子跟你操心,听到没?”贾孜的话音一落,就想直接上马离开。 贾敬一把拉住贾孜,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进贾孜的手里:“拿着路上用。”接着,贾敬把自己手上的大包袱放到贾孜的手上:“阿孜,包袱你带好了。要是有什么大哥没想到的,你就在路上买一点,暂时对付对付吧!唉,时间太急了,要是多给大哥一天的时间,大哥就能把东西给你准备得齐全了。” 贾孜笑着收下了银票,又一把将那个巨大的包袱塞进贾敬的怀里,接着便利落的翻身上马。等到贾敬反应过来的时候,贾孜已经大笑着离开了。 贾敬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大包袱,最终跺了一下脚,直接将包袱塞进自己身边的小厮的怀里。看着小厮被这又大又沉的包袱压得差一点趴下,贾敬撇撇嘴,这才转身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贾敬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憋屈。他本来还以为当今突然将贾孜叫到宫里,是想取消她和林海的婚事呢,结果却是将贾孜打发到了姑苏查山贼。 “真是的,”贾敬心里的小人挠着墙抱怨道:“抓山贼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非要阿孜去呀?山贼又不是阿孜搞出来的,凭什么她要去解决啊……” 就在贾敬的心里偷偷的给当今冠上个老糊涂的帽子的时候,贾孜已经怀里揣着当今的旨意,肩上背着简单的行李,跑得老远了。 策马驰骋在官道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贾孜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畅快感觉:朝辞城门去,纵马伴西风,这样才是人生嘛! 只是,想起当今的那道密旨,贾孜却不禁开始头疼:皇家的破事,她明明是不想掺和的,可当今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放过宁国府呢? 虽然贾孜对于当今的密旨心存抱怨,可是对山贼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毕竟,这关系着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不能等闲视之。 因此,一路南下,贾孜根本就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反而是风餐露宿的。别说是吃饱睡好了,就连客栈,她都没进过几回。经常是赶着赶着路就错过了宿头,运气好一点的还能找到一间破庙,运气差一点的话,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其实贾孜的心里对山贼的事情也是有所怀疑的:姑苏是江南名城,历史悠久,风景优美,生活富庶,百姓安乐,历来就倍受朝廷的重视,怎么突然就闹上山贼了呢? 只是,贾孜又觉得当今不会那么傻,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子而毁了富庶的姑苏城:除非是当今嫌弃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坐得太稳了。因此,山贼的事要么就是当今的借口,要么就是幕后另有黑手。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姑苏,贾孜就怕自己晚到一步。 然而,看着守城士兵那照例的懒懒散散的样子,以及眼前的车水马龙的大街,贾孜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山贼的事情应该是子虚乌有的。要不然的话,且不说城门的守备不可能那么松散,就是街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闲逛。 “山贼的事情,还是得暗中打探一下。”轻声的嘀咕了一句,贾孜并没有直接前往姑苏太守府,反而直接拐进了运河边上的一家客栈。 在向店家要了一间上房后,贾孜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接着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华丽衣服,又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这才直接坐在运河边上,边吃边看着运河上船来船往的繁忙景象。 其实,一开始贾孜是想过要扮成小乞丐进入姑苏城的。毕竟,乞丐不会惹人注目,消息又灵通:有很多消息普通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乞丐却一定会知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贾孜从来都没有当过乞丐,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要尝试一下。 只是,很快贾孜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乞丐或许容易打探消息,可是却没有人会打乞丐的主意——如果真的有山贼的话,那么像自己这样孤身一人的贵公子,才是最好的抢劫对象。至于消息,她有银子,还会打探不到吗? 至于安全,贾孜摸了摸自己腰间缠绕的鞭子与手臂上绑着的匕首,又摸了摸衣服里的她老子贾代化给她留下的玉佩,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姑苏将军黄善是贾代化的亲信,与焦大一样,对贾代化忠心耿耿——只不过当初焦大留在了贾代化的身边当了亲兵,而这黄善却一直留在了军中做事。现在黄善正好在姑苏当将军。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贾孜直接换上了华丽的衣服,扮成了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的模样,在酒楼里张扬的要了一桌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的酒菜,又假装好奇的拉着极为健谈的店小二不停的东拉西扯的。 “小公子,”伶俐的店小二一边给贾孜斟酒,一边笑着说道:“您就放心好了。要说咱家这客栈啊,那可是这姑苏城里很安全的地方了,您就放心大胆的住着吧。”看着眼前这看到什么都好奇却又偏偏想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明明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却又偏偏偷偷的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模样的贾孜,店小二微微的觉得有些好笑:胆子那么小,还敢到处跑,真是年轻啊! “那就好那就好,”贾孜做出一副放心的表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着又斜眼看了店小二一眼,补充着说道:“我这可不是害怕哦。我就是听他们说,这外面到处都是山贼,所以问一问罢了。我这不是没见过,好奇嘛!”最后一句话,贾孜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其实,看到店小二那副鄙视的眼神,贾孜就知道自己成功的骗过了店小二。这样一来,她要查的事恐怕也会容易多了。 听到贾孜的话,旁边桌的客人突然插嘴说道:“这位小兄弟说起山贼,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就发生在寒山寺附近。” “寒山寺?” “是呀,”那客人笑着朝贾孜点了点头:“小兄弟不会连寒山寺都没见听过吧。这寒山寺可是咱们姑苏最有名的地方。那个‘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听过没?” 贾孜点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寒山寺怎么了?”表面上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内心里,贾孜却是偷偷的念念碎着:怪不得耳熟呢,原来就是那个寒山寺呀!对哦,姑苏可不是有个寒山寺嘛。这一路走的太急,都忘记这码事了。嗯,等到事情完了,就去寒山寺看看吧…… “咱们这姑苏城有一户人家,”客人想了想,直接挪到了贾孜的桌子旁,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据说前段时间被人给劫了,就在寒山寺附近。” “客官说得是苏家吧?”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发现老板没注意到他,索性也坐了下来,同样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也听说了,全家都没了。哎哟,真是惨啊!” 贾孜一听苏家两个字,眼前就是一亮。然而,贾孜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波动,一边暗自提高了警惕,一边假意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事啊?难道真的有山贼?” 章节目录 19.遵明旨&循密旨 在一问一答中,贾孜很快理清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原来这苏家的主子,果然是义忠亲王的血脉。 当年,义忠亲王下江南的时候,偶然在秦淮河上遇到了一位年轻貌美的歌姬。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男子,一个是温柔似水的歌姬,金风玉露一相逢,自然的就发生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然而,当时还是太子的义忠亲王,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歌姬回京城。因此,故事的结局自然就不难猜测了:义忠亲王潇洒的离开,歌姬便被留了下来。而在义忠亲王离开后,歌姬却发现自己怀了孕。 不知道是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义忠亲王临走时有过什么承诺,歌姬并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并在几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歌姬辗转流落到了姑苏城,并用义忠亲王留下的钱财在姑苏城置办了产业,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后来,义忠亲王坏了事,所有人都忘记了歌姬的存在,自然也就不知道在遥远的姑苏城,还有一位小皇孙的存在。只是姑苏城中,多了一个未婚生子的歌姬。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故事竟然换了另一个版本:未婚生子的歌姬竟摇身一变,变成了仕宦人家的年轻媳妇。这位年轻守寡的青春妇人历尽千辛万苦的生下了夫君留下的唯一血脉,又含辛茹苦的将幼子抚养长大。苏家也彻底的在姑苏城扎下了根。 谁也没想到,低调平静的日子仅仅过了二十几年,就随着苏姑娘的出生和歌姬的死亡被打破。而苏家的小主子,也终于在母亲临去前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并不是仕宦人家的子孙,而是先帝废太子、义忠亲王的儿子;而且,他们家的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竟然是义忠亲王身边的太监。 一开始,苏家小主子自然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的:虽然没有正经参加过科举,可到底还读书人,自然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逼宫谋反的亲生父亲。 可是,面对着母亲的遗愿,面对着妻子的疑惑,面对着女儿的柔弱,年轻的苏家小主子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并哭着送走了自己的母亲:那位秦淮河上的歌姬。 只是,苏家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苏家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们自称是义忠亲王旧部,口口声声称其实是当今设计陷害,义忠亲王才会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来,并不断的撺掇苏家的小主子为父报仇,起兵谋逆。 苏家小主子自然是不能答应,可是那些人却似牛皮糖一般粘了上来。苏家小主子不胜其烦,却又不能报官,自然头疼至极。其实,苏家小主子看得很明白,这些所谓的义忠旧部找他,不过是需要他的身份做幌子罢了。别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是真的……那么难保有一天,这些所谓的旧部不会直接杀了他,或者将他当成如汉献帝一般的傀儡。 只是,苏家小主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人竟然会丧心病狂的扮作山贼,在他们一家前往寒山寺的途中伏击了他们,企图逼迫他加入到他们谋反的队伍中去。 最后,苏家小主子被逼无奈,自杀身亡,苏家主母殉情。苏家的家丁无一幸免于难,除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以及早已被偷偷送走的苏家姑娘。 “那苏姑娘呢?难道她也……”听完了老仆人的讲述,贾孜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事情真的向她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那位年幼的苏姑娘的下落。 “大姑娘不知道这些事的,”老仆人紧张的跪到床上,不停的对着贾孜磕头,样子十分的焦急,明显是害怕贾孜会害了苏家姑娘:“求求公子,求求公子放过大姑娘。她是无辜的……” 贾孜先是扶起了老仆人,不让他继续磕头,之后才抿了抿嘴角,严厉的说道:“你要明白,现在苏家的小主子已经不在了,那么她就会成为那些山贼的目标……”后面的话,贾孜没有说下去,因为老仆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更加的苍白。 “大姑娘现在在玄墓蟠香寺中带发修行。”老仆人四处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将苏姑娘的下落告诉给了贾孜:“公子爷,求你行行好,放过大姑娘,行吗?” 贾孜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如店小二所说的,这位苏姑娘自幼体弱多病,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出家。也许苏家小主子是舍不得,可是后来面对那些所谓的义忠亲王旧部的苦苦相逼,苏家小主子最终一狠心,才将女儿送到了寺中的修行吧。 只是,这种事就不在贾孜的考虑范围内了。因此,贾孜问清了那伙山贼的下落,这才拿着老仆人特意交给她的所谓信物,转身离开。 “哦,对了,”在离开茅屋之前,贾孜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好奇的问道:“问一下,那些山贼找上门来,是在那一僧一道出现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完全没想过贾孜的问题,老仆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震惊的看着贾孜:“公子是说……他们……” 确实,当初苏家人只是烦恼于义忠旧部的骚扰了,根本没想过那一僧一道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次听贾孜一说,老仆人这才反应起来原来其中竟还有这样的关联。 想到正是因为这妖僧邪道,自家与世无争的小主子才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老仆人就恨得牙根痒痒: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是拼掉一条命,也要直接杀了他们…… 听到老仆人的话,贾孜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刚离开,这位身受重伤的老仆人就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死在了茅屋里:老仆人本就已经风烛残年了,失去了珍若生命的小主子,自己又受了重伤,再加上贾孜的出现与承诺,算是了了他的心愿,最后再受到妖僧邪道事件的刺激,直接一命呜呼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离开茅屋后,贾孜便按着老仆人的提示,直接找到了山贼的老巢,小心而谨慎的探查清楚了山贼的情况,才去了姑苏将军府,找到了黄善,讲明了山贼的情况,打算向黄善借兵去剿灭山贼。 贾孜到的时候,黄善正冥思苦想着山贼的事情:做为姑苏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为了维护姑苏城的安宁与安乐,他自然是极想剿了这伙山贼的。只是,这伙山贼狡猾至极,军队几次出动都落了空……贾孜的到来正好解决了黄善的苦恼。 看着贾孜英姿飒爽的样子,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带出来的利落作风,黄善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连眼中都含上了泪水:他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看到贾老将军的后人…… 当初,听到贾代化战死沙场的时候,黄善真的是无比的后悔,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贾老将军的身边,是不是……是不是…… 后来,贾孜渐渐的在战场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声。黄善也是十分的欣慰,欣慰于英姿勃勃的贾老将军有如此孝顺、如此令人骄傲的女儿,更欣慰于贾孜亲手为自己的父亲报了仇。 因此,现在看到贾孜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黄善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贾孜笑着朝黄善点了点头,直接便与黄善商量起了山贼的事。对于这个父亲的老部下,贾孜不是不想与其相认,只是她更知道当今对宁国府的看法,自然不能给宁国府也不能给黄善添麻烦。 在刚刚看到贾孜的时候,黄善真的很激动。可是,看着贾孜平静的样子,黄善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顺着贾孜的暗示,认真的与贾孜商量起了山贼的事情:虽然黄善一直远离京城,可是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不会是笨人,因此他很快猜出了贾孜的意思,也没有再对贾孜有过于亲切的言行。 看着贾孜周详而谨慎的排兵布阵的样子,一旁的黄善点了点头:能够成为本朝唯一一个女将军,贾孜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贾代化老将军果然是后继有人。 两个人商议了下一步剿贼行动,又点好了参加行动的人,这才一边出其不意的扣押了山贼在城内的眼线,一边动作迅捷的摸黑去了山贼的老巢。 一场剿贼行动在姑苏城外不远的山上迅猛的展开,许久未曾活动筋骨的姑苏守军终于令世人看到了他们的能力,打了一场可以令他们吹嘘许久的、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面对着贾孜的要求,虽然黄善也觉得奇怪,可还是吩咐下去,所有山贼一律就地处决,不留活口——黄善走到这一步,自然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等到大军从山上下来,天都已经大亮了。看着姑苏守军们脸上恣意的笑容,贾孜轻轻的勾起嘴角:山贼全部被歼灭,她应该可以对当今,也对那个死去的苏家小主子有了交代。再加上苏家小主子夫妇的死亡,义忠亲王私生子的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至于苏家的那个小姑娘,贾孜决定有时间就去蟠香寺看一看情况。 告别了黄善,贾孜的脚步一转,直接去了那老仆口中苏家小主子夫妇的墓地。 看着面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墓地,贾孜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如果苏家小主子不是义忠亲王的儿子,他是不是就可以过上平静平安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埋骨在这不知名的荒郊野外,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作祟,贾孜最终还是请人给苏家小主子修缮了墓地。在这么做的时候,贾孜没想到,她竟然会从苏家小主子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骨中发现了一块属于皇家的玉佩。 信物,玉佩,再加上从山贼窝里找到的拥有皇室标记的襁褓,贾孜此次姑苏之行已经可以宣告结束。后来,贾孜回京城复命的时候,直接将信物、玉佩和襁褓一起交给了当今。 她并不知道襁褓上的内容:原来,苏家小主子确实义忠亲王的私生子。当时,义忠亲王为了保护这个儿子,还特意弄了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假冒了他的身份…… 只不过,这个假冒者已经于三年去世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假冒者,当今才彻查了当初义忠亲王下江南的事,这才确定义忠亲王极有可能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至于当今将贾孜派往姑苏的原因:他很想知道,贾孜,或者说是宁国府,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而就是因为这个假冒者的事,最后竟然还引起了另一件事,差一点给贾家带来灭顶之灾。这是后话,暂时还是先将目光转回姑苏。 贾孜在好好的安葬了苏家夫妇之后,便去了蟠香寺,见到了传说中的苏家姑娘:那是一个看起来带着几分清高样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在确定了这苏姑娘确实不知道其父母的事,又偷偷的吩咐寺中人照顾好她后,贾孜这才直接离开了蟠香寺。 而苏家姑娘并不知道贾孜的身份,一直都以为贾孜不过是普通的香客——如同暴发户一样的庸俗,到处洒银子,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处理好姑苏的事,贾孜才一路慢慢腾腾的回到了京城。当贾孜带着路上买的各种礼物和土特产回到宁国府后,才猛然想起:原来距离她的婚礼,竟然还有不到十天了。 章节目录 21.叔侄话&慈父心 “叔叔, ”看着贾敬等人的身影都已经不见了,贾孜才一边虚扶着贾代善,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突然舍不得我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您老就说一声, 我就不嫁了。”贾孜一副半真半假的语调, 令人分不清虚实, 不过倒也成功的将贾代善逗得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 ”贾代善好笑的看着贾孜,宠溺的笑道:“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婚事岂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这要是哥哥在, 听到你这话,还不一定怎么收拾你呢!” 贾孜吐了吐舌头, 不依的反驳道:“才不会呢!爹爹才不舍得收拾我呢!”如果爹爹在,一定不会让我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贾孜暗暗的补充着, 坚信她那骁勇善战的老爹贾代化,肯定看不上林海那样上不得马、挽不得弓的书呆子,绝对不会给她找一个这样的夫婿。 “阿孜,”贾代善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开了口:“我想跟你说一说敏儿的事。”对着自己的侄女,谈论自己女儿的婚事,贾代善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不过, 如果贾敏的婚事再不赶紧的订下来, 贾代善真的担心贾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贾代善怎么也没想到,在贾敏与林海的婚事告吹后,贾母竟然再次动了将贾敏嫁到皇家的心。这真的令贾代善失望至极:贾母为了攀龙附凤,为了富贵荣华,竟然能够完全不顾及自己亲生女儿的终生幸福,一次又一次的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也许贾母并不知道,可是贾代善却是清楚的:前三皇子妃的死并不单纯。在这样的情况下,贾代善除非是疯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将贾敏许给三皇子呢? 更何况,之前当今明明已经答应了贾代善,要为贾敏和林海指婚。可是最终,当今却是给贾孜和林海指了婚。这种变故令贾代善的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一直揣测着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的得罪了当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呀,自然更加不可能让贾敏与皇家的人扯上关系了。 因此,向来都不管内宅事务的贾代善决定亲自出马,为贾敏选择一门好亲事。只不过,贾代善虽然与这京中各位大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彼此之间交情也都很好。可是,对于京中与贾敏年龄相仿的未婚男子,贾代善却真的是不大了解的。他也只能找人问了。 本来,贾孜是贾代善询问和打探京中世家适龄未婚男子的最佳人选。毕竟,贾孜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般,是在京城的街面上长大的,对京中各世家公子的人品禀性都比较熟悉,她的答案自然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只是,当时贾孜去了姑苏,贾代善也就只好先向贾赦打探——虽然贾赦的朋友多是一些狐朋狗友,可也总比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要强。 令贾代善没想到的是,贾赦竟真的一直替贾敏留意着这事呢。一听到贾代善的询问,贾赦想也不想的就向贾代善推荐了一个人,并为那人说了不少的好话。 想到贾赦的极力推荐,贾代善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胡子:贾赦推荐的那个,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记得那小子应该是贾孜的好朋友。因此,贾代善决定还是先向贾孜打探一下,再做决定。只是,贾孜虽然回来了,可贾代善却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和贾孜开口。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贾代善不知道如何开口——儿女婚姻的事,向来都是后宅女人的活计,贾代善向贾赦询问就已经够尴尬的了,更何况这会儿他要问的人是自己的侄女。 “小敏的事?”贾孜不解的看着贾代善,实在不明白贾代善怎么突然提起了贾敏。接着,又突然反应过来,不禁微微的有些紧张:“小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婶子又想做什么了?”对于贾母的小心思,贾孜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贾母竟然打上了三皇子的主意——她也不用脑子想一想,就冲三皇子那张扬狂妄、目中无人的德行,早晚得出事。 贾代善愣了一下,接着才有些苦笑的道:“你果然都知道。”其实,做为叔叔,听到贾孜刚刚的话,贾代善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的——贾母到底是他的老婆。只不过,他的心里更清楚,贾孜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关心贾敏而已。 贾孜抿抿嘴,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叔叔,小敏不适合的。她的性子过于清高,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本无法生存。况且,”顿了顿,贾孜才接着说道:“我认为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实在不需要再用女儿谋什么滔天的富贵权势了。说实话,一门双公,现在的二府已经很扎眼了。若是再打着什么不切实际的主意,二府早晚会成为……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虽然贾孜的话没有说得太直白,可是贾代善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看着贾孜难得露出的正经模样,贾代善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贾家终于有一个明白人了——唉,如果这是个男人就好了。贾代善再一次感慨,贾孜和贾敏为什么没有生为男儿身,否则的话,一文一武,又都能够看得清眼前的局势,必然能保证贾家的久盛不衰。 “阿孜你也知道,”贾代善看着皇宫的方向,轻声的说道:“我这样的身份,当初如果不是我特意求了当今的恩典,敏儿是一定要参加选秀的。说实话,叔叔我从来没想过要让敏儿进宫,或者是与皇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贾代善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不过,你的婶婶……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贾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叔叔阻止得了小敏又如何,别忘了还有元春呢?”在贾孜看来,如果不能打消了贾母心中当皇亲国戚的幻想,那么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终止的一天。 不过,想到贾元春,贾孜就不由自主的有些牙疼: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贾母怎么就认定了正月初一出生的贾元春要有大造化呢?如果正月初一出生的孩子就会有大造化的话,那普天之下,有大造化的人还不一定有多少呢——还不早就天下大乱了。 “元儿?”贾代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笃定的笑容:“敏儿有参选资格,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我,荣国公。可是,你觉得元儿也会有参加选秀的资格?”贾代善的意思很明显:贾政的身份是怎么也不会及得上他的,而且将来荣国府也会是由贾赦继承。因此,贾元春是不可能有参加选秀的资格的。 “除非……”贾代善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将来她是用小选的身份入宫。” 其实,对于贾母的心思,从她一开始请人教贾敏琴棋书画的时候,贾代善就有所猜测。可是,贾母到底是他的枕边人,他不愿意彼此怀疑着过日子,也就一直没有戳穿贾母的小心思。而且,在贾代善看来,女孩子学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也是极好的——既可以陶冶情操,又可以修炼气质,所以他也就顺着贾母的心意让贾敏学了那些东西。 只不过,随着贾敏的年纪渐大,贾母的心思也逐渐的表现了出来。贾代善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他只能暗中解决所有的麻烦:又是想办法让贾敏回避了选秀,又是想办法杜绝了那些皇子们对贾敏的打探,忙得够呛。好不容易,他替贾敏选择了一门好亲事,可最终却又毁于当今的手里。因此,现在对贾代善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再给贾敏选择一门亲事并赶紧订下来,彻底断绝了贾母利用贾敏攀附皇家的心思。 至于贾元春那边,贾代善却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贾母总不会傻到让自己的嫡孙女去宫里侍候人:如果贾家的姑娘真的通过小选入宫,那么贾家的脸将会彻底的被其他的四王八公踩在脚下,彻底的沦为京城的笑柄。 贾孜了然的点了点头。贾代善的话,她一听就明白:选秀入宫的,才是宫里的主子;而小选,选的则是宫女,是侍候人的。就算是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公主的伴读,替公主挨板子的罢了。而贾元春到底是贾政的嫡长女,又是王家的外甥女,怎么可能去宫里侍候人呢! “小敏的事,”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决,贾孜终于可以安心的将话题再转回正题:“叔叔的意思是……” “我前几天问过了赦儿了,”贾代善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关于敏儿的事,他倒是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贾孜不解的看着贾代善:“赦大哥哥推荐的?”听着贾代善的语气,贾孜便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头的语气,难道这人与她有关?想到这么重大的事,贾赦竟然都不事先提醒她一声,贾孜偷偷的磨了磨牙:早晚有一天把这小子的古董全给毁了。 贾代善点点头:“你觉得卫诚怎么样?” “小卫子?”贾孜不禁有些惊奇,万万没想到贾赦竟然还真推荐了一个靠谱的人:“小……哦,卫诚的生母早逝,父亲两年前也去世了。他父亲去世前,已经给家里也分了家。因此,如果……”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并没有人,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也不会影响了贾敏的名誉,贾孜这才接着说道:“如果小敏真的嫁给他的话,倒是马上就能当家。而且,卫诚同父同母的哥哥,就是被他爹的侍妾和庶出的兄弟给害死的。就是卫诚自己,当初也差一点被那些人给害死。因此,卫诚恨透了所谓的侍妾、庶子,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他家将来会那些麻烦。不过,就是有一点问题……” 本来听了贾孜的介绍,贾代善的心里已经对卫诚满意得不得了了;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贾孜突然就来了一个转折。看着贾孜有些为难的样子,贾代善心里不禁被吓了一跳:不会又是一个已经订了亲的吧?要是贾赦敢给他推荐一个订了亲的,看他不打断他的小狗腿。 “不过什么?”贾代善觉得自己问出这话来,底气都有点不足了:“有什么问题吗?”毕竟是为了贾敏的亲事被当今和贾母折磨了许久,贾代善的心现在都不踏实:敏儿的婚事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问题只有小小的一个,”贾孜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比划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虽然卫诚看起来好像斯斯文文的,不过他却是从小习武,对于学问方面真的……”对于文化水平与自己差不多的卫诚,贾孜倒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如实的说道:“可是小敏,叔叔也知道,她的文采真的是……如果她是男儿身,也许咱们贾家也能出一个探花郎的。” 这话贾孜倒是没有夸张,就连贾家唯一的文化人,中过进士的贾敬,提起贾敏的文采来,都是自叹不如的。因此,如果论文采的话,卫诚自然是配不上贾敏的。 只是,贾孜觉得有些犯难的问题,在贾代善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这算什么。她老子我,不也是从小习武,文理不通嘛!”贾代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卫诚是读书人,还是学武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那现在的问题,最大的也就是卫诚身上的孝期了。哦,还有一个,就是卫诚的意思……想到这里,贾代善看了看贾孜,眼神里充满了意味:卫诚和贾孜是好朋友,要不然让贾孜去打探一下? “那叔叔的意思是……”贾孜抿了抿嘴角,轻声的揣测着贾代善的意图:“我想办法让小敏和卫诚偷偷的见上一面?”虽然这事看起来似乎不合规矩,可是贾孜却不愿意贾敏如自己一般,嫁给一个只听过名字的陌生人——这婚事还是得贾敏自己愿意才行。 贾代善想了想,并没有回答贾孜的问题,反而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面:“那卫诚还有别的长辈吗?”最终,贾代善还是决定从别的方面来打探卫诚的口风。实在不行的话,再让贾孜去找卫诚:贾孜就算是再像男孩子,可毕竟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去说这种事,自然是不大方便的。 “姨母吧!”贾孜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冯唐的母亲,与卫诚的母亲是嫡亲姐妹。” 贾代善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迅速做出了明天就去请冯老将军去喝茶的决定——这事,还是从姨丈入手吧。接着,他又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令他担心不已的人——贾赦。 “阿孜,赦儿的事……” 贾孜明显被贾代善突然转了话题的举动弄得有些懵:这老头换话题的时候,就不会事先打个招呼? 贾代善倒是没注意到贾孜的表情,依旧忧心忡忡的说道:“按理说,赦儿是我的嫡长子,将来这荣国府应该是要交到他的手里的……”贾代善本来也没想过要跟贾孜说这些的,不过这会儿话既然已经起了头,那些他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也就自然的脱口而出了。 听到贾代善的话,贾孜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不禁诧异的看着贾代善:这老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让贾政继承荣国府不成?也不看看贾政是什么德行,他能继承荣国府吗?他要是继承荣国府的话,还有贾赦父子的活路吗…… 贾孜的心思百转千回,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应该要怎么替贾赦说两句好话,才能打消贾代善那荒唐的念头:别说她和贾赦的关系本来就好,就是不好,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明应该属于贾赦的爵位被贾政生生抢去。 实在不行,就让大哥以族长的身份出面好了——贾孜的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虽然贾敬这个族长,在对上贾代善这样的长辈的时候,底气还是有点不足。 贾代善叹了一口气:“阿孜你也知道,赦儿这个人,贪玩又糊涂。将来他继承了荣国府,还是得需要你和敬儿多多帮衬着。总不能让荣国府这么大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 或许按世人的眼光来看,别说是出嫁女,就是未嫁女,也是不能插手管家里的事的。可是,这样的通俗眼光放在贾孜的身上却是行不通的。就凭着贾孜浴血沙场,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父亲、为贾氏一族的族长报了血海深仇,就凭着贾孜靠自己的战功,给自己父兄挣来了一份国公的荣誉,她管贾家的事,就不会有任何人有反对的意见。就是其他家的族长提起来,也绝对会竖起大拇指赞同——有本事,他们也生一个如此骄傲、如此争气的女儿去。 贾孜松了一口气,笑道:“叔叔你就放心好了。赦大哥哥虽然淘气,可是胆子却小,怎么也不会闯下什么大祸的。”在贾孜看来,与其担心贾赦将来会闯祸,还不如好好的担心一下贾赦的娘呢:只要贾母乖乖的不瞎掺和,荣国府就不会出大事。 “我也就是跟你说一声。”贾代善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你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荣二府本就是一家人。”贾代善倒是从来都不担心贾母将来会对荣国府的事指手画脚的问题。在他看来,贾母就算是再有小心思,也应该明白何谓“夫死从子”,将来等他百年之后,荣国府的事,自然要由贾赦拿主意。 贾孜正想点头,可是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不禁猛的转过头,关心的盯着贾代善:“叔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请太医。”本来贾孜还没大注意,毕竟作为父亲贾代善关心贾敏的亲事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贾敏的事情刚一说完,贾代善竟然直接又说起了贾赦以及荣国府的未来,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贾代善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不用,不用,”贾代善连忙拦住贾孜,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你叔叔我身体好着呢,脉也定期诊着,不用担心。”不得不说,贾孜此刻着急的样子,还是令贾代善的心里很受用的:果然是好孩子呀,是真的在关心着他这个叔叔。 “真的没事?”贾孜怀疑的看着贾代善,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叔叔,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说,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你知道吗?” 贾代善笑道:“我也就是今天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就跟你说一说。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其实,贾代善的身体还真的是没什么问题,他主要是心累——他要琢磨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自从当今为贾孜和林海赐了婚后,贾代善就一直苦苦的思索着当今此举的含义,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无意的得罪了当今,令当今对自己起了忌惮……时间一长,贾代善可不就越想越多、越想越担忧嘛! 再加上贾母在贾敏婚事上不停打着的小算盘也令贾代善惊恐不已:这种时候,贾家再掺和进皇家的事里,那不是火上浇油吗?万一真的惹恼了当今…… 而且,荣国府的继承人贾赦又不争气,每天除了喝花酒,就是听小曲;而他的二儿子贾政,也是一个没出息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他一把年纪了,还得为荣国府的未来考虑…… 这么多的事积压在贾代善的心头,他也没个人能说一说,自然是越加的焦虑了。因此,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够向贾家最出色的子孙倾诉一下自己的烦恼,贾代善自然是要将压在心底的担忧都说出来喽。不过,贾代善倒是没想到,他的这一倾诉,反倒将贾孜给吓到了。 贾孜可是不知道贾代善的心思,因此看着贾代善最近似乎憔悴不少的神色,她还是怀疑的道:“叔叔,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早一点请太医看一看,听到没有?算了,还是我现在就找人请去吧!” 看着贾代善又要阻止自己,贾孜连忙拍了拍贾代善的胳膊:“叔叔,你听我的。请太医过来看看又不费什么事。没有事不是更好。”说着,贾孜直接打着手势将远处的下人叫了过来,打发他去太医院找太医,接着又笑道:“叔叔是怕婶子他们知道了,担心吧?没事,那就在我们府里诊脉好了。” 听到是国公府的人找,太医很快就跑来了。在给贾代善仔细的诊过脉后,太医才捊着胡子笑道:“贾将军就放心吧。国公爷的身体很好,就是有些思虑过重,稍微喝些败火的汤药就成了。”太医一边去给贾代善开方子,一边在心里赞叹贾孜这个当侄女的,对贾代善这个叔叔真是没的说:果然是孝女啊! 贾代善没事,贾孜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贾母对她只是面子情,可是贾代善这个叔叔,对她还是不错的,又很疼她。因此,她还是很关心贾代善的。 与听到府里请太医就连忙跑过来的贾敬一起将贾代善送回了荣国府,又吩咐贾代善身边的小厮好好的照顾好贾代善后,贾孜这才和贾敬一起回了宁国府。 “阿孜呀,”贾敬欲言又止的看着贾孜,挠了挠脑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贾孜提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那个……大哥……” 章节目录 23.洞房夜&花烛时(一)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舍, 贾敬还是十里红妆的将贾孜送上了林府的花轿,将贾孜送出了宁国府的大门。 喜庆的鞭炮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迎亲的队伍却已缓缓的消失在街口,连欢快的锣鼓声都已经听不到了,贾敬不顾地上满是鞭炮的碎屑, 直接一屁股坐在宁国府的门槛上, 眼巴巴的望着迎亲队伍离开的方向, 可怜兮兮的模样得犹如被遗弃了的小狗。 看着贾赦也已经离开了, 贾代善安抚的拍了拍贾敬的脑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好, 这个侄子没出什么妖蛾子,阿孜终于顺利的嫁出去了。 好像没有察觉到贾代善的安慰, 扁扁嘴,贾敬突然张大了嘴巴。 贾代善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贾敬的嘴, 防止贾敬真的嚎出声来。接着,贾代善的另一只手又用力的拉住贾敬的衣服,连拖带拽的将贾敬拉进了宁国府的大门。 “你这臭小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硬是将贾敬拖进了宁国府的大门,贾代善才松开自己的手,甩开贾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今天是阿孜大喜的日子,你说说你闹个什么劲儿?” 其实, 一开始的时候, 贾敬的表现还算可以——虽然没给林海什么好脸色;可到底还是没出什么妖蛾子, 时间到了也能听话的将贾孜背上花轿——即使从水榭到林家花轿的路用的时间长了点。 然而,花轿一离开宁国府,贾敬可就变了:压根就不理会族里来的亲戚,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迎亲的队伍。若不是贾赦和贾珍紧紧的拉着,估计就跟着林府的轿子和贾孜一起走了。看贾敬的那副样子,就好像被贾孜和林海无情的抛弃了一般。 被硬拖进了府里,贾敬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仰着头看着双手掐腰、头发好像都要着起火来的贾代善,不甘心的反驳道:“我就是舍不得嘛!我……我就阿孜这一个妹妹,凭什么就这么便宜了林海那小子啊?” 贾代善被贾敬的话气得哭笑不得,最后只能重重的拍了下贾敬的脑门:“你再给我说这话试试?”就算是再了解贾敬贾孜兄妹感情深厚,听到这话,贾代善还是有一种抄起板子打贾敬一顿屁股的冲动:什么叫便宜林海那小子,这话万一传到林海的耳朵里,林海会怎么想?这不是给阿孜添乱呢嘛! “本来就是。”贾敬突然犯起了儿时的倔脾气:“娶到阿孜,本来就是那林海八辈子修来的。” 别看贾敬现在是一副没什么主见的好脾气模样,可在小的时候,那也是个倔脾气的主儿。这一点,从贾敬小的时候坚决不肯服从老子贾代化的安排上就能看得出来。当然了,用贾敬的话说,他那绝对不是犯倔,而是铁骨铮铮,是文人的气节。 其实,在贾敬很小的时候,贾代化可是给贾敬规划了英勇善战、保家卫国的标准武将道路的——这贵勋世家、武官出身的贾家未来的族长,怎么可能是个连狼牙棒都耍不起来废物呢?然而,贾敬却认准了经史子集才是人间大道,宁可被贾代化打坏了屁股,也决不肯踏上校场半步。父子两个对峙了很久,贾敬的屁股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贾代化也不知摔碎了多少的茶盏。最终这场“战役”以贾敬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只是贾代善不知道的是,自从贾孜上了战场,贾敬就不只一次的后悔过:如果当初他跟着老爹贾代化学了功夫,现在他就可以上战场为父报仇了,贾孜也就不用再去面对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了。 只不过,自从贾孜出生后,贾敬就再也没有犯过倔,反而变成了一副极好说话的好哥哥、好丈夫模样。然而,谁能想到,在贾孜出嫁的当天,贾敬近二十年未犯的老毛病竟再次出现了。 终于控制不住的踢了贾敬一脚,贾代善狠狠的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着贾敬说道:“敬儿啊,你说说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孜,可你就真能将阿孜留在身边一辈子?那不是让人笑话呢吗?再说了,你这么闹还不是让阿孜为难?你就不能好好的做事,做出点成就来,将来好给阿孜撑腰。你要知道,这女子出嫁后,娘家是否……”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贾代善才算真正体会到了贾代化的苦处:儿子倔强,女儿淘气,贾代化这个老爹真是不好当啊;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贾代善才算明白了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有多么的听话,多么的乖巧——就是贾赦,那也是乖得不得了的,至少不敢这么跟他闹。 贾代善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耳朵里,贾敬也终于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对啊,他必须给贾孜提供一个稳定而可靠的保障。万一哪天林海真的敢欺负贾孜,也随时都能替贾孜出头的宁国府。这,可是他亲口答应过贾孜的。 就在贾代善还在苦口婆心的给贾敬讲解其中的利害的时候,贾敬突然腾的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直接打断了贾代善的劝导:“我现在就去做事去。叔叔你就放心吧,贾氏一族的繁荣昌盛,就包在侄子我的身上了。” 没头没脑的吼完这么一句话,贾敬风风火火的连屁股都来不及拍一下就往府内跑去,他得赶紧去处理贾孜交给他的事情了。只留下被他刚刚突然跳起来的举动吓得差点摔倒的贾代善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侄子,不会真的因为阿孜嫁人而疯了吧?还是等等再给他请大夫吧——贾孜才刚刚出嫁,这宁国府若是现在请太医的话,传出去,世人还不得以为宁国府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想法啊? 贾敬倒是不知道贾赦心里对他此刻精神状态的猜测,他只不过是突然听进了贾代善的话:不能让妹妹再跟着家里人操心了,一定要给妹妹一个稳定的娘家,让她随时都能甩掉林海回来的娘家。 想到贾孜成亲之前特意跟他交代的事,贾敬就不由自主的点头:阿孜的眼光就是毒辣,他看那个赖二也不是好东西。为了宁国府的安宁,他就得先把赖二给轰走了,省得将来赖二真把珍儿那臭小子给带坏喽。 贾敬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贾珍的院子,却没见到贾珍,更没见到赖二,这才想起今天贾孜成亲,贾珍去招待族里的亲戚去了。 本来贾敬也应该马上就跟过去的,可是这会儿贾敬真的没有心情去听着族里那些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鬼话。那样的话,会令贾敬觉得他们在迫不及待的将贾孜给嫁出去…… “哼!”贾敬重重的坐在桌子旁,气呼呼的嘟囔道:“都不是好东西。” 贾孜倒是不知道在她离开宁国府后,贾敬在家里闹的一出大戏。此刻,她已经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其实,贾孜早就习惯了早起,因此天不亮就得起床收拾的事,对贾孜来说,还真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不过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大堆女人围着,叽叽喳喳的又是洗澡,又是净面,又是梳妆,又是穿衣的,就是贾孜是铁打的,也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身子就不舒服。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光折腾着贾孜,却不肯给她吃一丁点的东西,甚至连口水都不给。 等到贾孜将一切都穿戴完毕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着林海带着人来迎亲。当然了,这期间贾孜还要像一件精美的摆设一般,任人参观并被品头论足一般。 贾孜不是没有要求过要吃东西,可是却直接被人给否了。如果不是贾敏一直死死的按着她,她可能早就已经冲出去找吃的了。 青锋倒是偷偷的给贾孜运过吃的,可是这吃的还没等传递到贾孜的手里,就被一群“狠毒的”女人“绝情的”劫走了。 就在贾孜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饿晕的时候,林海终于带着人来迎亲了。听到这一消息,贾孜控制不住的直接就从床边站了起来。说实话,自从贾孜和林海的婚事订了以后,贾孜还从来没有这么盼着林海出现过。贾孜那急吼吼的样子也令众人好笑不已,笑贾孜的急切与迫不及待。当然,她们绝对想不到,贾孜之所以这么激动,绝对是因为她以为林海来了,她就可以吃东西了——别当她不知道,后面的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准备招待贾氏族人。 只不过,令贾孜失望的是,林海来是来了,她还是没有东西吃的——用徐氏的话说,千百年来,女人成亲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想吃东西,也得等到新郎在外面敬完了酒以后才能简单的吃点东西;要想吃好的,怎么也等到第二天了——林家书香门第,她应该不会遇到罚饿、不给饭吃的恶婆婆的。 贾孜一肚子抱怨,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林海就能直接去吃酒席,她就得饿肚子呀?只不过,看着徐氏满是期待与祈求的眼神,贾孜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盖上了火红的喜帕,饿着肚子由贾敬背着上了林家的花轿。 因此,即使贾孜与林海成亲的这天阳光明媚灿烂,天空一碧如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可是,她却根本感受不到,只能感受到摇摇晃晃的轿子,自己越来越空的胃以及越来越疼的肚子。 许久没有尝过挨饿滋味的贾孜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初在大军中的情景。其实,贾孜还是有过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的。不过,贾孜仅有的几次挨饿记忆都是来自于在边关的时候的:虽然军队是有朝廷供应粮草的,可朝廷的粮草也难免有不继的时候。这个时候,军中一般都会直接先从边关的大户人家买一些应急——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吧?然而,那些边关的大户人家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却宁愿眼睁睁的看着边关的将士们饿肚子,也不肯将自己家里的存粮拿出来。 面对这样的场景,贾孜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征兵——直接将那些大户人家的宝贝儿子全都给押上了战场……之后,贾孜和她手下的士兵们就再没挨过一天的饿。 “还是当将军痛快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手轻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贾孜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哎哟我的胃呀!一群狠心的老女人,早晚有一天,把你们的儿子孙子全给绑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让我饿肚子。” 这边贾孜在轿子里饿得都开始胡思乱想了;那边林海在外面的高头大马上,却是春风满面的——即使他今天去宁国府见到贾敬的时候,贾敬依然是一张臭哄哄的脸。 其实,林海和贾敬早就在翰林院见过面了。 虽然林海是探花郎出身,又曾经是太子伴读,可是他还是得和其他人一样,从翰林院修书开始自己的仕途。 在翰林院见到贾敬的时候,林海就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大舅哥。因此,林海还是很恭敬的主动上前与贾敬打招呼。可是,没想到,贾敬一看到林海,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直接就掉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后,便将头一扭,仰着脖子转身走了。 贾敬的举动引得旁边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更是笑着拍了拍林海的肩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边晃晃悠悠的走了。有了掌院学士开头,其他人也都笑呵呵的拍了拍林海的肩膀,说了两句话,才各自离开了。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林海和贾敬在翰林院的人缘突然大好,所有人有事没事的都喜欢往他们身边凑,就喜欢看到只要林海一出现,贾敬哼的一声转身就走的场景。直到不久之后,贾敬请假,这样的场景才算见不到。 今天,林海去宁国府迎亲的时候,看到的仍然是贾敬的一张臭脸。只不过,这一次贾敬并没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罢了。据林海私底下的猜测,贾敬应该是更想把他给扔出去才是。 虽然贾敬满是不愿,处处为难,奈何林海早有准备,应对自如。最终,还是成功的在吉时到来之时将贾孜迎上了自己家的花轿,并在贾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喜气洋洋的带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了宁国府。 想到贾敬那满脸委屈又不得不隐忍的模样,林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感觉,也有了心情朝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看上一眼。 新郎脸上那与打马游街那天的应付完全不同真心笑容,令旁边驻足围观的人都不自觉的感染了林海的喜悦,真心的祝福起了这桩本朝唯一的女将军与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的婚姻——即使一开始的时候,在他们的心里,这两个人并不相配。 相比于看热闹的人的轻松与自如,林海的心里却是既欢喜又紧张的。他并没见过贾孜,可是想到迎亲时只是远远的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林海的心里又不禁生出几分期待,期待着他和贾孜也能够像他的父亲和母亲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相伴一生。 就在林海内心怀着美好期待、贾孜饥肠辘辘迷迷糊糊中,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走过了到处充满了喜庆与欢乐的大街,在京城百姓夹道相庆中,又回到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林府。 虽然林海的父亲已经去世,家里也已经没有爵位,可是他父亲之前的同僚、朋友、林海自己的同窗都来了,就连贾孜军中的大小头目们也都厚着脸皮跑来了,跑来见证这位本朝唯一的女将军嫁为人妇的时刻。 到了林府门口,林海先行下马,接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火·药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本来刺鼻的味道在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也添加了些许的喜庆。而被家里大人带来观礼的小顽童们一边捂着耳朵,一边高声叫着,以示自己的存在。 “主子,”青锋尽职尽责的轻轻的敲了敲轿子,隔着窗户轻声的提醒着贾孜:“到了。” 贾孜的陪嫁下人已经有一部分先行进了林府,可做为贾孜的贴身丫环,青锋却是直到今天,才和贾孜一起过来的。虽然在出嫁前,徐氏曾经跟贾孜提过,要再给贾孜添一个年龄大一些、稳重一点的大丫环,可是贾孜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有青锋一个人侍候就已经够了。因此,徐氏只能把提醒贾孜的任务交给了青锋,让青锋时时刻刻的提醒贾孜注意事项。 轿子一停下,贾孜就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此刻听到青锋的提醒,贾孜连忙轻轻的“嗯”了一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直到林府门前放完了鞭炮,林海轻轻的踢完了轿门,贾孜才在喜娘的扶持下,牵着林海手里红绸,缓缓的走进了布置一新的林府大堂。 贾孜敢保证,从她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走得这么慢过。如果不是一旁的青锋和喜娘一边一个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如果不是青锋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提醒她“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不是此刻她代表的是宁国府的脸面,可能她早就冲上前去,直接拉住林海胳膊,拽着林海去入了洞房,并理所当然的要吃的了。 虽然在贾孜的眼中这种慢慢腾腾的走法是很折磨人的;可是在其他人的眼中,这样的场景却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这毕竟是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出嫁的场面。尤其是在特意赶来闹洞房的冯唐、杜若、陈瑞文的眼中,贾孜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文静、这么温柔过的。 一身抢眼的红色如朝霞一般套在贾孜单薄纤细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违和之感,反而衬得向来都如男孩子一般清爽利落的贾孜多了一份属于女人的妖娆与窈窕。虽然隔着火红的喜帕,大家看不到头带七彩凤冠、化着精致妆容的贾孜是何等的美色,可是仅看盖头下的身姿,竟让人对林海的羡慕生生的又上了一个层次:这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才会娶到这样一个既有丰厚的嫁妆、又有绝美身姿的女人啊? 而林海对于身边的朋友们的羡慕倒是丝毫不觉。他的心神亦放在了自己身后,与自己一条红绸相牵的女人的身上。想到从此,这个女人就要与自己相伴一生,林海的脸上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而此刻正坐在堂上等待的林老夫人则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家竟然这么大过。明明早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鞭炮声,报喜的人也早就已经跑进来了,可是为什么林海还没有将儿媳妇领进来呢? 就在林老夫人这种期盼中,林海终于带着贾孜,缓缓的走了过来。 贾孜按捺着性子,跟林海拜过了天地,又拜过了林老夫人,终于在夫妻对拜后,被送进了新房。 一进新房,贾孜便再也忍不住的问向身边的喜娘:“这回我可以吃东西了吧?” 喜娘被贾孜的话闹得一愣,接着便笑了出来:“贾将军这是心急了吧?这食物得等着探花郎敬完了酒,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一块吃呢?” “什么?”贾孜惊叫了一声,抬手就想揭掉自己头上的盖头。在这个将喜娘、青锋以及一屋子的丫环下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贾孜突然反应过来,这才恨恨的放下自己的手,转过头对着自己身边的青锋抱怨道:“青锋,我饿……” “主子……”青锋也手足无措的看着一旁的喜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虽然在离开宁国府的时候,府里的太太告诉她,一切都听面前的这位喜娘的;可是,青锋也记得很清楚,当初她们明明答应了贾孜的,进了洞房就能吃好吃的了。 就在青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林海满脸笑容的回来了——他自然不是已经如贾孜所期盼的一般已经敬完了酒,回来陪她洞房吃东西的,他回来是揭盖头的。 想到即将看到要陪着自己走完一生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林海便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按着喜娘的话,轻轻的揭开了火红的喜帕,林海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 入眼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润的嘴唇为她凭添了几许的喜气,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微扬的剑眉难以掩饰她身上其他女子所不可能具备的英雄气概,眼角的一颗泪痔令林海的心里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欣喜:“是她?” 章节目录 25.见婆婆&小互动 睡梦中林海突然感到腰间重重的一疼, 接着听到“呯”的一声。林海下意识的觉得身上一凉一疼,还没等睁开眼睛,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紧,接着就是一个极为冷冽的声音:“你是谁?说,什么人派你来的?” 听到这声音, 林海猛然惊醒过来, 还来不及想一下自己此刻的状况, 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正穿着单薄的寝衣, 长发披肩、目光冷冽的跨坐在他的身上。本来应该是有些旖旎的场景,却被此刻正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给破坏了。 “主子, ”门外传来了青锋的声音:“你醒了吗?”青锋也是早早就醒来了,一直在门外等着贾孜叫她进去服侍。可是, 等了好一会儿,屋子里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在青锋心里纳闷贾孜怎么还没醒的时候, 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了“呯”的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门外所有人的心都是不由自主的一个颤动,连忙伸手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接着就将门推了开来。 门外传来的声音令贾孜彻底的清醒过来,也反应过来眼前的情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抱歉的朝林海笑了笑,贾孜直接松开一直放在林海脖子上的手,一把拉住林海胸前的衣襟,用力的一扯,脚在地上用力的一蹬。在林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翻一转, 两个人就再次回到了床上。 只不过, 门上传来的推动的声音, 令贾孜一个用力过猛,竟直接将林海拉到了自己的身上。最为巧合的是,在青锋和一群丫环、嬷嬷推开门的一瞬间,只看到林海衣着凌乱的压在同样衣着凌乱的贾孜的身上,贾孜的手也直接放在了林海的胸口,而林海的唇好巧不巧的正贴在了贾孜的唇上。 贾孜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差一点控制不住的一脚再次踢过去,将林海直接踢到窗外。林海也是满脸通红的看着贾孜,心里有一丝丝的甜蜜,也有一点点的羞涩,还有被人看到这种场景的尴尬。 而门口的下人们也被这样的场景弄得十分的尴尬:年龄小的赶紧低下了头,年龄稍大的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只有年长的嬷嬷们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直接拉住自己身边不好意思的小丫环们,迅速的退出了房间。看来,老夫人的抱孙子的愿望很快就能达到了。 “呃……”林海小声的说道:“抱歉,刚刚我……” 贾孜觉得自己向来都是十分大度的人。因此刚刚的情景虽然令她恨不得直接一脚将林海踢到窗外去,可是既然林海都开口道歉了,贾孜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也只好一把推开了林海,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故作镇定的道:“我刚刚不是故意踢你的。我……”抿了抿嘴角,才接着说:“我只是不习惯身边有人。对了,你没事吧?” 虽然刚刚摔得那一下令他浑身都疼,可林海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温柔的笑道:“我没事。”贾孜的反应林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贾孜毕竟在战场上多年,警惕性高一些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贾孜竟然那么厉害,一下子就能把他一个男人拉起来:难怪小小年纪就能从那么多坏人的手中救下他…… 想到这里,林海不由得转过头看着贾孜,想从贾孜的表情里看一看她有没有想起当年的那件事…… “干嘛?”贾孜不解的看着林海:“怎么这么看我?”如果此刻她对面的是贾敏,贾孜可能就会笑眯眯的凑上去,顺便再调侃一下对方是不是突然深深的爱上她了;只不过,由于对面是一个刚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因此贾孜只是问了一句,便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接下了床。 贾孜一边轻轻的按了按酸疼的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衣服来,接着便转到了屏风的后面,换下了原本有些轻薄的寝衣。 “老爷,太太,你们起了吗?”听到房间内的动静,一位年长的嬷嬷连忙敲了敲门,轻声的问道。她可不敢再向刚刚青锋那样莽莽撞撞的冲进去了:这万一要坏了老爷的好事怎么办? “起了。”林海边翻衣服,边应了一句:“安嬷嬷你们进来吧!”说话间,林海已经翻出了过会儿要穿的衣服,正等着贾孜从屏风后出来,他好过去换衣服。 一群丫环在安嬷嬷的带领下端着水盆、帕子等洗漱物件鱼贯而入。不过,想到刚刚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大家的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看都不敢看林海一眼,纷纷低下头,井然有序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退到一旁,等着侍候贾孜和林海梳洗。 安嬷嬷原是林母的陪嫁丫环,是林母的绝对心腹。这次,安嬷嬷也是被林母特意派过来侍候林海和贾孜的。因此,一进房间,她就连忙上前帮着二人收拾床铺——这样的事,总不能让一群未经人事的小丫环来干吧? 看着雪白的锦帕上那盛开的暗红血花,安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大爷终于长成真正的大人了。 贾孜换好了衣服就直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接过青锋手中的帕子,直接开始梳洗。林海也连忙走到屏风的后面,换上了常服。 安嬷嬷看着贾孜一身轻便的装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今天是两个人新婚的第二天,贾孜穿得是不是太简单了点?虽然绯红色的衣服足够喜庆,可是样式到底还是稍微的简单了一点。 只是,还没等安嬷嬷开口提醒贾孜,林海也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嬷嬷,”林海的手里拿着昨天晚上被贾孜无意间扯破、随手扔在屏风后的寝衣,双耳有些泛红,压低了声音:“你一会儿把这衣服拿去扔了吧。”想到这件衣服上沾染的血渍,林海自然是十分的不好意思的。 看着自己贴身的还染着经血的寝衣就那么拿在林海的手上,贾孜突然间觉得有些尴尬:她是真的把那套寝衣给忘了。如果不是为了不想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贾孜早就扑上去将寝衣抢过来了。不过,看到林海并没有揭破自己的“秘密”,贾孜的心里对林海倒是不自觉的添了一份亲近。 看到贾孜和林海两个人都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安嬷嬷愣了一下,接过寝衣后不禁好奇的偷偷打量了一眼,接着就发现了上面明显的被扯坏的痕迹。安嬷嬷暧昧的看了看林海,又看了看贾孜,心说:“这老爷也太心急了一点吧,竟然连太太的寝衣都给扯坏了。就太太那小身板,怪不得一副虚弱的模样呢!” 察觉到安嬷嬷暧昧的目光,贾孜不解的凑到青锋的身边,小声的问道:“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在外面被安嬷嬷耳提面命的教导一番的青锋同样不解的摇了摇头:“主子这一身从穿戴从里到外都很合适呢!”想到刚刚进来时看到场景,青锋现在还有些面红耳赤。她发誓,如果知道刚刚屋子里是那样的场景,她一定会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到贾孜,而不是愣头青似的闯进来。 “学滑头了你。”贾孜眨了眨眼睛,调侃的敲了青锋的脑袋一下,又拐了拐身边的林海:“喂,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林海同样一脸的不解摇了摇头,接着又低声的给贾孜介绍道:“她是安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 贾孜笑了笑,朝安嬷嬷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不得不说,安嬷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令她的心里感觉非常的怪异,却又说不清这种怪异感觉的来源。当然,贾孜是怎么也想不到安嬷嬷对于那件被扯坏的寝衣的理解,跟事实完全是南辕北辙的。 “老爷,”收拾好了屋子,安嬷嬷才笑眯眯的对林海和贾孜说道:“老太太吩咐了,您和太太吃过了早餐再过去就可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老奴就先下去了。” 林海轻轻的点了点头:“麻烦嬷嬷了。我和阿孜一会儿就过去看母亲。”听到母亲的吩咐,林海的心里不自觉的感动:他自然明白,林母如此的吩咐,不过是为了让他和贾孜多一点相处的时间罢了。 安嬷嬷听到林海如此亲密的叫着贾孜的名字,更加的开心了,连忙带着人下去了:老太太可是吩咐了,要多给小两口相处的时间。 “阿孜,”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林海才再次开口叫道:“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给母亲敬茶,好不好?” 看到贾孜疑惑的样子,林海又连忙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母亲很好相处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不是应该先去给你母亲敬茶吗?”贾孜好奇的问道:“嫂子都跟我讲过了,早晨一醒来就得去给你母亲敬茶的。”从当今下旨赐婚的那一天开始,贾孜就明白她和林海的婚姻已经不能避免。这样一来,贾孜也只能接受,并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能够好一点。而身为儿媳妇,贾孜自然要学会与婆婆相处。因此,贾孜的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只要林母不是特别过分,她便对她好一点。可若林母真的对她特别挑剔的话,那她还是宁国府贾家的女儿,是当今亲封的孝宁将军。 “母亲不是那样的人,”林海是聪明人,一听贾孜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不禁十分的满足:“你就放心好了。而且,也是她让我们晚一点再过去的。”虽然心里一直担心母亲的身体,可是现在,林海还是想让贾孜多休息一会儿的:毕竟,贾孜现在的身体情况特殊。 贾孜看了看林海,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你母亲应该醒了吧?要是醒了的话,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贾孜此刻也终于明白了她不知道在哪听到过的一句话:男人啊,就是不懂事。 林海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贾孜竟然会这样以自己的母亲为先。无论是什么原因促使贾孜说出这样的话来,总之,听到这样的话,林海的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察觉到林海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贾孜着实有些无奈,所以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嘛。贾孜想也不想的直接伸手拉了林海一把:“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的母亲。” 林海的脸上漾起开心的笑容,他喜欢听到贾孜口中的两个字:我们。因此,林海不由自主的任由贾孜拉着走出了房间,并带着贾孜去了林母所在的院子。 林母刚刚收拾妥当,就听到下人报告,说林海和贾孜已经过来了。 “快,快让他们进来。”林母连忙让人将林海和贾孜请了进来。刚刚她已经收到了安嬷嬷的汇报,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就算立时死了,也可以闭眼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那从小就斯斯文文的儿子竟然会急到这种程度,直接就撕了媳妇的衣服。由此倒也可以看得出来,对贾孜,林海无疑是满意的。 林母端坐在椅子上,喝下了贾孜敬的茶,听着贾孜那清脆的一声“娘”,眼角泛出了泪花:这种称呼比起他们这些人家习惯称呼的“母亲”来,要亲切得多。 由于贾孜和林海过来的比较早,在给林家祖先供过香后,林母又直接留了两个人早饭。贾孜象征性的给林母布了点菜,就被林母拉着坐下吃饭了。 看着清瘦单薄的贾孜,林母心疼的道:“阿孜,你多吃一点。喜欢吃什么,直接吩咐就好。”本来林母对贾孜就是较为满意的,再加上林海对贾孜的满意,林母对贾孜自然就更加的关心了——她那儿子初经人事,又不知道怜香惜玉,还不得她这当娘的给收拾残局。嗯,一会儿得让人给贾孜炖点补品喝。还有,林海也得补一补了。 当然,对林母来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贾孜太瘦的话,对将来的孩子也是不大好的——若按安嬷嬷的描述来看,她的孙子很可能已经不远了。 心里这样想着,林母对贾孜自然更加的热情了。而贾孜大方不扭捏的样子,自然也博得了林母的喜爱。 “嗯!”贾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顺手给林母夹了两样她用得比较多的小菜:“娘,您才要多吃一点呢。”贾孜对于林母的印象不错,自然也愿意对她好一些。 看着林母和贾孜言谈甚欢的模样,林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为那个多余的人。“娘,”林海不自觉的将叫了近二十年的称呼换成了贾孜的叫法:“你都不理儿子了。”林海假意抱怨的看着林母,脸上满是笑容的说着。 “你这个孩子。”林母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说什么呢?阿孜呀,”林母再次抛弃了自己的儿子,转过头看着贾孜笑道:“你别理他,他就这个样子的。” 贾孜撇了林海一眼,心道:“只要不是那种心偏到沟里的,肯定都会喜欢我的。” 贾孜嫁进林家的第一顿早餐就将林母哄得非常的开心。当然,贾孜真诚不虚伪不做作又会哄人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母对贾孜是真的喜欢。如果说一开始,林母只是觉得贾孜的身份、家世能够给林海带来巨大的好处的话,那么自从见了贾孜后,她倒是真的喜欢上了贾孜这样爽快利落不做作的性格了。 “你看看我,都忘了阿孜你这会儿正不舒服呢!”看着贾孜不时的偷偷的揉一下腰的模样,林母了然的笑道:“阿孜,你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咱们娘俩的时间还长着呢,”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经验,林母不禁有些心疼贾孜了:昨晚林海把贾孜的寝衣都给扯破了,今天贾孜能舒服了才怪呢,况且,贾孜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陪她了,能支撑到现在就已经很难得了。况且,她还得多给林海和贾孜留一点相处的时间呢。 “可不是。”贾孜点了点头:“娘,你都不知道,昨天可疼了。我的腰现在还疼呢,动一下都疼。”贾孜不知道她这话多么容易引起歧义,只是简单的对林母的话表示赞同:她的腰这会儿真的很疼。 听到贾孜的话,林母的脸都红了,更别提旁边侍候的下人了。 林母嗔怪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满是笑容的道:“海儿,还不快陪着阿孜回去休息。我跟你说,你可得给我对阿孜好一点,别欺负了人家。” 贾孜笑了笑,没说话。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就林海那小体格,她一脚就能给他踢到窗外去,还敢欺负她?收拾不死他。 林母和林海倒是不知道贾孜真正的心声。而林海也连忙点头,并向自己的母亲保证:绝对不会欺负她的儿媳妇,这才被林母放回了自己和贾孜的院子。 而林母看着林海和贾孜一起离开的背影,不禁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相配。 林海一边轻声的向贾孜介绍着林府的情况,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贾孜的脸色。当然,对于母亲对贾孜的喜爱,他也是非常开心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干嘛偷偷的看我?”贾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林海偷偷看她的事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揭穿罢了。 “你……”林海目光灼灼的看着贾孜,一副不甘的语气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贾孜看了林海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打马游街那天……” “打马游街?”林海一脸不解的看着贾孜,这才觉得贾孜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那天在酒楼上的那位雌雄难辨的公子。想到这里,林海也想了起来,当时冯唐几人好像就趴在窗口看他来着:嗯,那个将榜眼砸得躺了好几天的疯女人肯定是冯唐带去的。 只是,贾孜没想起他来,到底令林海觉得有些不平。抿了抿嘴,林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痞痞的笑容。 贾孜不解的挑了挑眉毛,接着就被林海扶着肩膀轻轻的一转,之后就看到林海的双臂撑在自己两边的墙壁上,一脸的戏谑:“美人儿,胆子不小呀,竟然敢这么看爷……”林海尽力的模仿着当初贾孜的语调,试图唤起贾孜对当年那件事的记忆。 贾孜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完全没想到林海竟然敢调·戏到她的头上来了。 直接推了林海一把,两个人迅速交换了位置。贾孜双手撑在林海旁边的墙上,微微的仰着头看着林海:朗目星眉,唇红齿白,再加上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倒是担得起玉树临风这个成语,不愧是当今钦点的探花郎。 贾孜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自己这新任丈夫的模样,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声:果然是极品小白脸呀。 林海温柔的注视着比自己略矮一些的贾孜,完全不在意自己因贾孜这样的动作而显得气弱了不少。相反,贾孜这样的动作,令林海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的事。这才想起,自己当时好像还未对贾孜说上一声“谢谢”。 察觉到自己看林海竟然有些看得呆了,贾孜连忙收敛了心神,暗骂了一声:美色误人。 迅速夺过林海手里的折扇,贾孜轻佻的挑起林海的下巴,微眯着眼睛朝林海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对着林海的脸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道:“美人,胆儿不小啊!知道爷是谁吗,就敢这么看爷……” 驾轻就熟的姿态与动作表明,贾孜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当年赦赦不管用的那一招,她已经能够做出七八分的诱·惑力了。然而,只要一想到贾孜可能也用这招对付过别的人,林海的心里便不由觉得有些闷。 轻轻的咳了一声,林海突然很想问一问贾孜有没有记起自己。可是,却突然感到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果然颇有几分姿色!”贾孜的手若有若无的触碰着林海的脸,脸上是一副色眯眯的纨绔模样:“美人,要不然你就跟着爷走吧!爷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府里的下人看到远远的看到贾孜和林海靠在一起的样子,连忙低下头跑了:到底是沙场上的女将军呀,就是这么大方,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就敢与男人那么亲近。 贾孜和林海倒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无意的举动给府里下人造成的印象。只是,贾孜的话音刚刚一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抽疼了一下,脸色不禁一白,身子也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怎么了?”林海注意到贾孜的脸色不对,连忙扶住贾孜,关心的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找大夫。”说着,林海便伸手去抱贾孜。 靠着林海缓了一口气,贾孜连忙躲开林海伸过来的手:“干什么你?找什么大夫找大夫。” 林海愣了一下,突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举止有失庄重,不禁微微的有些耳根泛红,又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下人并没有看着自己和贾孜的方向,这才好了一点:“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林海的话,贾孜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有些不妥,连忙笑了笑:“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可别请大夫。若因为这种事请大夫,我多丢人啊!” 林海笑了笑,大胆的伸手扶住了贾孜:“这事有什么可丢人的。”为了与贾孜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林海早就让两人身边的下人退了下去。因此,此刻他做为丈夫,扶着贾孜倒也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住了,贾孜倒是不会让林海这么扶着:她好歹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竟然因为葵水这么点事就被人扶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当然,这样的场景落在府里下人的眼睛里,却又成了贾孜和林海情投意合、恩爱有加的证明。 章节目录 27.野心婢&小麻烦 语气温和却坚决的对跟去宁国府的几个下人下了封口令, 严令他们不许将林海喝多了的事透露出去,贾孜才半拖半抱的将醉醺醺的林海弄回两个人的房间,又扔到了床上。 看着林海安静的躺在床上熟睡的样子,贾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放在自己的手里轻轻的摩挲着, 心说:“这书呆子倒也省心, 喝多了也只是安静的睡觉……” “主子, ”看着贾孜目光不善的盯着林海, 青锋小声的和贾孜咬着耳朵:“要不要奴婢将姑爷的小厮找来,将他给抬到书房去?”青锋想得很简单也很单纯:林海到底是喝多了, 别看他现在挺安静的,可万一一会儿再闹起来, 影响了贾孜的休息怎么办? “嘿!小丫头,”贾孜笑眯眯的搭着青锋的肩膀:“府里的那件事, 你听说了吧?”贾孜口中的“府里”,指的自然是宁国府;那件事,指的自然也是赖二被贾敬碰瓷儿给碰走的事。 青锋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舔了舔嘴唇,青锋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一副有话想说却又害怕被人听到的鬼崇模样。 “放心,我这里没有人敢偷听的。”贾孜笑着拍了拍青锋的肩膀,又捏了捏青锋的脸:“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直接说就好了。”多年战场的紧张生活, 贾孜一直就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是窗子底下走来走去。再加上昨天早上发生的那件事, 她索性直接吩咐了府里的下人, 除了每天必要的打扫外,平时不用过来,身边只留下了青锋侍候。至于林海,本身就是喜欢清静的人,自然也就由着贾孜了。因此,贾孜的房间,倒可以说是一处十分清静、也十分安全的地方。 青锋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对贾孜说道:“主子,你是不知道,赖二那人可坏了,府里很多的丫环、婆子都让赖二给祸害了。”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说到这样的事,青锋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贾孜吃了一惊,难得郑重的看着青锋:“你呢,你有没有被赖二欺负过?”如果赖二真的敢欺负到她的人的头上,贾孜保证,绝对要把赖二扔到大山里去喂狼。 青锋猛的摇了摇头,红着一张脸道:“没有没有。奴婢有主子保护,赖二哪里敢欺负奴婢呢。就是……就是……之前奴婢在厨房干活时的一个小姐妹,被赖二给欺负了。” 贾孜点点头,接着猛的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戳了戳青锋的脑袋:“好你个小丫头,你学坏了你。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锋根本没明白过来贾孜的意思。然而,她也不放在心上,而是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喜悦:“主子,你都不知道,大家听说赖二被撵出府,都高兴坏了。大家都说,老爷这次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为很多人都出了气。还有……” “还有什么?” 青锋好奇的看着贾孜,挠了挠脑袋:“主子,赖二真的那么有本事吗?” “本事?”贾孜轻蔑的勾起嘴角:“赖二就是一个下人,从父母到妻女都是宁荣二府的奴才,他能有什么本事啊?他要是真那么有本事,早就像他的侄子一样,脱离了奴籍了,又何必委屈自己在宁国府当奴才呢?” “可是,”青锋一脸的不解:“我听他们说,赖二可有本事了。只要府里的下人们有什么事、有什么麻烦的话,只要给赖二钱,无论什么事,赖二都能给办成喽!” 贾孜一脸的不屑:“别听他们那些人胡说,根本没有的事。赖二要是有那个本事,他早就飞上天了,小小的宁国府还能容得下他?还什么事都能给办成,你听他吹……” 话说到一半,贾孜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赖二是不能办成什么事,可是宁国府的名头却还是好用的。想到这里,贾孜的身上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赖二该不会打着宁国府的旗号做什么坏事吧? 挥手让青锋退了下去,并叫她直接将自己的陪房辛安家的找来,贾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磨了磨牙:若是赖二真的敢打着宁国府的旗号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一定把他扔到山里去喂野狼。 想到这里,贾孜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睡得安静的林海,微微的皱了皱眉,心说:“也不知道这书呆子的府里有没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这时,门外传来的声音唤回了贾孜的注意力。以为是辛安家的过来了,贾孜忙收敛了心神转过头,结果一抬眼却看到两个差一点就被她忘了的人正端着水盆、拿着帕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贾孜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想到突然一下子竟来了两个出气筒。 转个身直接坐在了里间的桌子旁,贾孜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屏气宁神的等着两个出气筒自投罗网。 两个模样娇俏的女人笑闹着走进了空空荡荡的房间,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贾孜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一副好整以暇正等着她们的模样。两个女人不禁被吓了一大跳,连手里的水盆都差一点给扔了。只不过,想到她们背后连贾孜都不敢轻易动的大靠山,她们很快又勉强镇定了下来,强挺着腰杆,以示自己的不畏惧:她们是来侍候醉酒的老爷的,贾孜也不能说她们什么…… “我记得我说过,”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贾孜的眉毛一挑,语气不佳的说道:“没事不要往我这里来。你们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不好?”其实,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突然出现,贾孜暂时还真的没打算要处理这两个人的事:这两个人处理起来虽然不难,但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中间毕竟夹着贾代善的脸面。而且,她才成婚没几天,这么快就寻衅处理陪房,也不大好。 不过,贾孜倒是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才区区的三天都忍不了,这么快就开始搞小动作了。 身材稍丰的那个姓吴,她轻轻的将手里的水盆放到一旁,轻声的说道:“奴婢是来侍候老爷和太太的。”说着,她还偷偷的看了床上的林海一眼,脸也染上了几分羞涩的红晕,心说:老爷长得可真好看,比府里的几个爷长得都好看。 另外一个孟氏则是将手里的帕子放进水里,熟练的帕子浸湿,将语气颇为熟稔的对着贾孜说道:“来之前,府里的太太就已经吩咐了,要奴婢们帮着太太侍候好老爷。这侍候人的事,总不能让太太亲自动手吧!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的过来了。”孟氏口中的“府里的太太”自然指的是荣国府里的贾母了。 贾孜动作迅速的一转身,直接挡在了林海的身前,一把抓住孟氏探向林海脸的手,勾唇浅笑:“府里哪个太太?”话音一落,贾孜的手轻轻的一甩,直接将孟氏甩到地上,自己则挡住了两个女人看向林海的目光。 两个女人脸色微微的一变,完全没想到贾孜竟然会抓着这一点追问。 她们自然不敢说出她们是受到了荣国府的当家太太的指派,以婢女的名义随着贾孜一起到了林府,实质上却是来给林海做侍婢的。这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时,很多人家都会做出的安排,以便在自家姑娘身体不适时,代替自家姑娘上自家姑爷的床,用以稳固自家姑娘的地位。只不过,这种惯例被贾敬一个“不用”就给否了。可是贾母最终却仗着贾孜、贾敬堂婶的身份,硬是给贾孜做了这种安排。 当然了,贾母将她们安插进贾孜陪房里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她们能够获得林海的喜爱,生下林海的孩子——贾孜的葵水不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生下孩子的。因此,贾母完全可以用“贾孜可以把这两个女人生的孩子抱过去养”这样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所有人——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最后,再通过孩子将贾孜的嫁妆弄到贾母的手里。而且,如果她们能顺手将林家的财产也弄到就更好了:毕竟,当初林家给贾孜的聘礼,还是令贾母十分眼馋的。只不过,这样阴暗的想法,贾母自然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 吴氏和孟氏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贾母手里捏着,贾母也不用担心她们不受控制,背叛了自己。而从她们自己的角度而言,给探花郎当妾室,怎么都比以后配荣国府里的小厮要好得多。因此,一听到贾母的话,她们自然就欢欢喜喜的同意了。并且,她们的名字又是在最后一刻才加入到贾孜的陪房名单的。那个时候,一切都已不可更改。贾孜就算不愿意,也得带着她们一起来到这林府。 在她们或者贾母的眼里,像贾孜这样从小疯疯癫癫的打架喝酒,大了又在战场上经历风吹雨打、金戈铁马的人,必然是蛮横霸道,粗鲁性鄙,丝毫不懂得温柔为何物的,根本就称不上是女人,自然无法得到男人的喜爱。男人喜欢的自然是如她们那般前·凸·后·翘、温柔似水、婉转小意的女人,因此,她们丝毫不担心林海会看不上她们。 然而,令她们和贾母都没想到的是:贾孜的警惕性竟会那么高,昨天就直接吩咐了下去,不让她们在林海的眼前出现。这样一来,她们自然就没有了和林海接触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法完全贾母的任务了。 刚才,她们好不容易看到林海醉醺醺的被人扶进了房间,就顾不得理会贾孜的命令,连忙过来献殷勤了——这个时间,贾孜应该是要到林母面前侍候的,她们当然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况且,就算贾孜在又能怎么样呢?贾孜自幼娇生惯养,自然不会侍候人,又怎么能照顾好醉酒的林海呢?还不是得靠她们。再加上贾孜本来就是一个特别要面子的人,到时候她们随意的说上两句话,贾孜弄不好就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至于林海方面,到底是男人:难道还会嫌女人多不成? 只是,她们根本没想到,贾孜竟然直接就抓住了她们话语中的一点点漏洞,追问了起来。 这厢,两个女人在考虑着如何应对贾孜;那厢,贾孜的心里也在不停的思考着这件事。 贾孜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即使揭破了,对贾母也没有什么影响。她完全可以打着关心晚辈的旗号,说什么看着贾孜的陪房里没有准备侍婢,就帮忙给加上了——毕竟,陪房侍婢是很多大家族的惯例。贾母这么做,倒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弄不好,贾敬还得对贾母表示感谢。因此,这件事,贾孜还真就不能直接跟贾母闹起来。这也是贾孜一直想把这两个女人转送给贾政的原因——贾母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她就敢打她最宝贝的儿子的主意。 “怎么,”贾孜挑了挑眉毛:“说不出来是吗?”贾孜知道,她们自然是说不出来。况且,贾孜本也没想过在她们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虽然贾孜的语气平静,可是莫名的吴氏和孟氏就是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连忙跪到了地上,半垂着头:“太太……” “太太,”辛安家的一过来,就看到了贾孜以及地上跪着的吴氏和孟氏,连忙轻轻的敲了敲门:“您找奴婢呀?”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直接将辛安家的叫了过来,同时,又对着吴氏和孟氏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下去吧!” 平白失去了这样一个机会,吴氏和孟氏自然是十分不甘心的:“太太……” “下去。”贾孜冷淡的看了吴氏和孟氏一眼,显然已经失去了教训这两个人的心情:就冲她们两个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贾孜实在不愿意搭理她们。更何况,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吴氏和孟氏彼此看了一眼,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也只有这时,她们才想起了贾孜的真实身份,不禁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感到了后怕——就算贾孜真的不能生孩子,也完全能够狠得下心来去母留子,连条活路都不给她们留。 看着两个女人仓皇离开的背影,贾孜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她不傻,自然不会做出将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蠢事——即使她跟林海没什么感情;可名分上,林海到底是她的人,她自然得看着。 不过,既然这两个女人这么着急了,她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还是直接将两个人送出去吧。 将两个女人赶了下去,贾孜又抬手将辛安家的叫到了身边。辛安夫妇都是贾孜母亲的陪房,也是看着贾孜长大的。这一次,他们更是跟着贾孜一起到了林府,自然是贾孜的绝对心腹。贾孜要查赖二的事,自然是要先找辛安的。 将调查赖二的事说完后,贾孜又直接示意辛安家的将那吴氏和孟氏弄出林府。而她们两个在出了林府后,自然就会遇到杜若的人。在经过杜若的一番调·教后,又会被送到贾政的身边。这既可以成全了她们攀高枝的心思,又令她们可以在父母的身边尽孝,还可以让她们时时刻刻聆听自己真正主子的教诲,岂不是一举数得? 而在贾孜这里,她们两个则会成为见不得光的逃奴,自然也不用担心她们会做出什么对贾孜不利的事情来。 “主子你就放心吧!”一听到贾孜要处理吴氏和孟氏后,辛安家的显然十分高兴,摩拳擦掌的就差挽袖子了:“那两个小妖精的事,就交给奴婢了。奴婢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的。”从第一面开始,她就很讨厌吴氏和孟氏。因此,这一次贾孜要收拾她们,她自然极为赞同的。 贾孜点了点头,挥手让辛安家的退了下去。 将事情安排好,贾孜直接将手里的毛巾扔在林海的脸上,悻悻的嘟囔道:“臭书呆子,竟然敢在外面给我招蜂引蝶,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贾孜的心里恨不得直接将林海给扔出去,可是最终还是磨了磨牙,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抬腿向林母的院子里走去——从宁国府回来,她还没去给林母请安呢! “阿孜呀,”看到贾孜,林母连忙招了招手,将贾孜唤了过去:“快过来。你呀,回来了就好好的休息,还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呀!”虽然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贾孜听得出来,看到自己过来,林母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娘,”贾孜笑眯眯的握住林母的手:“我过来看看您。怎么样,您晚上吃饭了吗?” 一旁的安嬷嬷赶紧插嘴说道:“太太,您可算来了。这老夫人晚上可没吃什么东西。”林母的病已经很重了,就连胃口都差了很多。就是前两天林海和贾孜成婚,林母都是强打起精神来的。不过,由于有贾孜在,她倒是能多吃几口东西。可是今天,贾孜回了宁国府,林母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因此,安嬷嬷看到贾孜,连忙告诉了贾孜,并给贾孜使了眼色,让贾孜劝一劝林母,多少吃点东西。 “娘,”贾孜一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胃,笑眯眯的道:“您看看这都到时辰了,您赏个脸和我一起吃点东西呗。娘,您可不能拒绝我哦!” “你这丫头呀。”林母笑着拍了拍贾孜的手,转过头对着安嬷嬷吩咐道:“安嬷嬷,叫人拿点晚餐上来。” 贾孜在林母的住处用了晚餐,而在贾孜的陪同下,林母也难得的有了胃口,多少吃下了一点东西。 用过了晚餐,贾孜又陪着林母聊了会儿天,看着林母睡下了,吩咐守夜的下人照顾好林母,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床上熟睡的林海,贾孜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一脚将林海踢到了床铺的里面,接着又躺到了床铺的外沿,悻悻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贾孜的心里很清楚,孟氏和吴氏的事,还真的怪不到林海的身上:林海可能连那两个女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只不过,想到那两个女人竟然是奔着林海来的,贾孜的心里就觉得非常的别扭。 贾母对于自己嫁妆的贪婪,贾孜的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别说贾孜了,就是贾敬和徐氏,心里都是明白的。可是,贾孜却怎么都没想到贾母竟然将手插到了她的陪房里。当然,这也是贾母能够得手的原因。 只不过,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估计贾母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两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女人最终会爬上她最宠爱的儿子贾政的床。 幻想着贾母看到她安排给自己的两个侍婢出现在她宝贝儿子院子里的表情,贾孜控制不住的笑了声,暗暗的心道:“贾政啊贾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真君子还是假正经。” 想到贾政,贾孜突然眼开了眼睛,灼灼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低声的嘟囔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有那么多人都迷恋你!”显然,白天在宁国府里,贾政看向林海的目光,还是令贾孜的心里非常的不悦的。 林海是听到贾孜刚刚的笑声醒来的。正在他纳闷着贾孜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的时候,就听到了贾孜低声嘟囔的话。听着贾孜的自言自语,林海的心里突然十分的满足:这是不是说,贾孜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想到贾孜可能已经开始在乎他了,林海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扬起:本来就该这样嘛——贾孜是他的妻子,自然是应该重视在乎他的。 贾孜本来还没察觉到林海已经醒了,可是一看到林海嘴角的笑容,就什么都明白了:好啊,臭书呆子,就是比别人阴险,明明早就醒了竟然还敢装睡来戏弄她。看她怎么整他。 心里打定了主意,贾孜直接瞪了林海一眼:“醒了就赶紧起来。一身的酒味,还不赶紧去洗一洗。” 林海笑眯眯的睁开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侧着身子看着贾孜:“你没被他们灌酒吧?”想到今天在宁国府的酒席上,冯唐、杜若、陈瑞文三人,再加上贾赦和贾珍两个,左一杯右一杯绞尽脑汁的找理由猛灌他酒的模样,林海的拳头就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等到他们几个有事的,他灌不死他们——论找理由,他不用动脑子,都能找出百八十个来。 至于贾敬,他今天还真没灌林海的酒。事实上,一整天,他连话都没跟林海说几句。 不过,林海倒是有些担心贾孜:她不会也被人灌酒了吧?他和贾孜是夫妻,他一个人被灌也就够了,贾孜可别再被灌了。 “灌我?”贾孜不屑的勾起嘴角:“我灌他们几个东西三个来回。” “你……”林海犹豫了一下:“你跟冯唐他们几个的感情很好?” 贾孜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副慵懒的模样:“怎么,你被他们几个欺负了?没关系,改天我帮你出气去。对了,”贾孜突然想起什么,直接转过头看向林海:“你该不会以后不允许我与他们来往了吧?”就算贾孜并不会管林海的想法,可还是象征性的问了问。 “我相信你。”林海声音虽轻却很坚定的告诉贾孜:他相信贾孜自有分寸,他不会插手她和朋友之间的交往的。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没想到林海倒是满大度的,这倒是与他书呆子的形象不是特别的相符。不过,既然林海这么大度,那么贾孜自然要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我与卫诚、唐唐他们几个是铁哥们。这么说吧,在他们几个的眼里,我是男人。” “怎么会?”林海笑眯眯的看着贾孜:“别这么说。你是女孩子,这一点我可是清楚的很。”如果你是男人,我又怎么会娶你为妻呢——林海的心里补充的说着。 贾孜脸色一变:“不许你说,听到没有?”贾孜自然是想起了自己那件沾染了经血的寝衣,不禁觉得脸微微的有些发热,自然是不能再让林海提起了。 林海不解的看着贾孜,完全不明白贾孜怎么会突然变了脸。 “对了,”贾孜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刚刚去看过娘了。我陪着她吃了点东西,又看着她睡下后,才回来的。” “阿孜,”林海一脸郑重的看着贾孜:“谢谢你。”林海谢的,自然是贾孜对林母的尊重与关心。 踢了踢林海,贾孜捂着鼻子:“赶紧去洗一洗,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 等到林海洗完了澡回来,就看到贾孜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林海心满意足的睡在了贾孜的身边。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呢,贾孜就睁开了眼睛。眼睛微微一转,贾孜直接一把抓住了林海的衣襟…… 章节目录 29.诡异事&当祖母 时间过得很快, 林海仅有的几天婚假很快就结束了,他又得天天去翰林院去看贾敬的“臭脸”了。当然,这几天林海还是过得非常的“精彩”的:每天天不亮,他就会被贾孜给拉起来,到院子里跑个几圈, 之后两个人再一起去林母的院子里陪林母吃饭, 聊天……等到吃完了晚饭, 看着林母睡下了后, 再一起回到两个人的小院。 而贾孜,虽然葵水已经结束了, 却一直没有和林海圆房。林海虽然心里也急,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这种事, 他还是尊重贾孜的,希望能和贾孜两情相悦——林海坚信,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婚假结束的这天早晨,习惯性赖床的林海再次被贾孜硬拖了起来,拖到了院子里,绕着院子跑了几圈后,才重新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踏上了前往翰林院的路。估计连林海自己都没想到,几天的时间,他竟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由每天早上跑完步后的生不如死, 变成了洗个澡就可以神清气爽。 贾孜在林海离开后, 就去了林母的院子,陪着林母一起吃早饭、聊天,听林母说林海小时候的趣事听得哈哈大笑。 林海一进翰林院,就受到了诸多同事的热烈欢迎。大家纷纷的围在林海的身边转来转去,皆是一副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模样。其实,他们对生活中的贾孜和战场上的贾孜到底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很好奇的,大家更想知道战场上赫赫有名的贾将军在嫁为人妇后,到底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温柔如水,对林海百依百顺…… 看着大家满眼疑问却问不出口的模样,林海偷偷的笑了笑,索性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模样:他和贾孜的婚后生活是什么样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才不要告诉他们呢! 不过,中午的时候,林海还是在酒楼订了酒席,请翰林院的同事们一起去吃了饭:今天毕竟是他结束婚假回翰林院的第一天,是应该要请大家吃饭的。而最令林海没想到的是,贾敬竟然也跟去了酒楼,并且难得的没有给他脸色看。 当然,林海不知道的是,贾敬之前之所以给他脸色看,是因为林海要抢他的宝贝妹妹。可是现在呢,林海成为了他的妹夫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贾敬自然是不能再让人看笑话喽。而且,贾敬摸了摸下巴:要不要顺手给林海也炼点丹药呢?看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吧,单薄得要命,还真有点让人担心呢…… 而贾孜,也在中午的时候收到了辛安家的给她的回话。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赖二并没有打着宁国府的旗号在外面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毕竟,现在的宁国府是贾敬夫妇当家,赖二可能也不太敢。因此,赖二所谓的有本事也不过就是仗着贾珍的宠信,给府里的仆人调动到一个轻便又有油水的位置,或者是给府里有野心又有姿色的丫环一个在贾珍面前露脸的机会之类的。再一个就是,赖二仗着自己是贾珍院子的管事,经常虚报损耗,将本属于宁国府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 “让人把这份清单送到我嫂子那里去,让嫂子处理吧!”踌躇了一下,贾孜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徐氏处理——徐氏当家当得很好,贾孜自然不会插手宁国府的事。然而,这样的事,贾孜也不愿意听之任之:宁国府是她的家,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赖二那样贪婪的蛀虫将宁国府当成了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库房,将宁国府里一群主子当成了笨蛋。 其实,贾孜不是不知道,这种虚报损耗的事,在很多世族贵勋之家都是司空见惯的。不过,大部分的人家都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毕竟,世家都是要面子的。就算知道了这样的事,大家也都只能掖着藏着,谁也不能去跟一个奴才计较这百八十两银子的事。正是这样的姑息,也导致了奴才更加的明目张胆。 然而,贾孜到底是在战场上经历了很多,她明白这样的奴才若是多了,多大的家业都得给败完了。她更知道,当虚报损耗所得的利益再不能满足这些奴才渐渐被喂大的胃口时,他们还不一定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呢! “另外,再帮我带句话给嫂子,”抿了抿嘴角,贾孜轻声的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虽然对徐氏当家很放心,可是贾孜还是得提醒徐氏一下:像赖家这样的奴才,绝对不能再出现在宁国府。 辛安家的点了点头:“是。奴婢一会儿就让人将单子给舅太太送去。”其实,贾孜对这件事的处理还是令辛安家的很欣慰的:贾孜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知道这样的事她一个出嫁的姑娘不好直接处理。 “还有,”最终,贾孜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这件事透露给荣国府的贾赦。”贾孜知道这几天贾赦一直在想办法,打算将赖嬷嬷一家给轰出荣国府,却一直苦于没有良策。因此,贾孜最终还是向贾赦递出了砍向赖家的刀柄。至于贾赦会不会顺势抓住这柄大刀,将赖家砍个七零八落,那就要看贾赦的本事了。 “太太,”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辛安家的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那两个小妖精让杜公子的人给接走了。”辛安家的动作十分迅速,在贾孜吩咐下去的当天晚上,吴氏和孟氏就消失在了林府。不过,贾孜才成亲没几天,就处置了陪房的事,毕竟是好说却不好听的。因此,这样的事,辛安家的自然还是得小心为上,以防被其他人听到。 贾孜自然也明白辛安家的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关心的问道:“没被人发现吧?” “太太放心吧,”辛安家的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事儿奴婢办得很小心的,没给人留下把柄。”这事儿是辛安家的和辛安一手处理的,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自然不用担心会泄露出去。 贾孜笑了笑:“你们夫妻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太太,”辛安家的憋了半天,怎么也压不下自己心头浓浓的疑问,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两个小妖精送给杜公子啊?”在辛安家的看来,像吴氏和孟氏那样野心勃勃的奴婢,应该直接卖到青楼里才对。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个野心婢好不容易被送出了林府,竟直接就被杜若的人给接走了。 若说杜若对吴氏和孟氏有意思,辛安家的自然是怎么都不能相信的:杜若那可是当今的亲外甥,真正的皇亲国戚,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对两个别人府里的婢女感兴趣呢?因此,辛安家的自然怎么都想不明白杜若横插一脚,将人给接走的含义。 “嘘……”将手指轻轻的竖在唇边,贾孜笑眯眯的看着辛安家的,嘘了一声。贾孜自然不能让辛安家的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即使辛安家的是她绝对心腹,她也不能让辛安家的知道这件事。别说是辛安家的了,就是青锋,都不知道贾孜心里打的小算盘。 “对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辛安家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太太,奴婢跟你说呀,那孟氏的手啊,不知道怎么受伤了。哎哟,那手腕子,肿得老高了……”想到孟氏那肿得猪蹄一般的手腕,辛安家的就怎么都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活该,让她肖想贾孜的男人,遭报应了不是?贾孜的男人,也是她孟氏一个小小的奴婢能肖想的? 贾孜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她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她拉孟氏的时候是用了暗劲的。当时,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几个时辰以后,手腕就会肿起来。而且,即使消了肿,也并不意味着全好了。一到阴天下雨,手腕就会酸疼得厉害。而且,就是平常时候,她的那只手也几乎与废了没什么区别:既提不了重物,也干不得什么活——自然也就不能再向其他人大献殷勤的擦脸了…… 又和贾孜商量了一些事情,辛安家的才笑眯眯的退了下去,去办贾孜吩咐的事了。而贾孜则开始无聊的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考虑着陪嫁庄子应该要如何料理,琢磨着手上铺子要怎么经营,筹划着等过段时间天气凉了,就带着林母一起去温泉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青锋蹑手蹑脚的上来给贾孜添了一回茶,又悄悄的退了下去。直到林海回来了,青锋才打断了贾孜的思绪。 “主子,”青锋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小声的打断了贾孜:“姑爷回来了。”刚刚林海的小厮过来,找到了青锋,让青锋去禀告贾孜一声,就说林海已经回府了。 “他回来了?”贾孜撑着脑袋看着青锋,眨了眨眼睛,脸上不由自主的漾开了笑容:“走,我们找他玩去。” 在没嫁给林海之前,贾孜每天都是很忙的:每天要么就是出去玩,要么就是跟贾敏凑到一起胡闹,再不然就是去校场练功,日子自然不会过得无聊。 可是在嫁给林海后,贾孜自然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整天的出去玩了,也没有贾敏陪着她胡闹,更没校场让她练功,再加上林海又去了翰林院,贾孜自然就觉得无聊至极——虽然她今天陪着林母聊了大半天的天,看着林母吃了药,又睡下后才回的自己的院子。 然而,这样的生活,贾孜的内心却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的。因此,这会儿听到林海回来了,贾孜自然开心了:终于有人陪她玩儿了。 青锋看着贾孜已经冲出去的背影,挠了挠脑袋:她还有话没说完呢!跺了跺脚,青锋直接也跟了出去:她还是跟去侍候吧——至于事情嘛,到时候再说。 贾孜一路跑到了前面的大厅,结果一进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妹妹!” “大哥?”贾孜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林家的贾敬:“你怎么来了?是府里有什么……事吗?”也怪不得贾孜觉得奇怪:毕竟,以贾敬对林海的态度,没什么事是不可能会登上林海的门的。 其实,林海也和贾孜有一样的感觉。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今天贾敬不只没对他摆臭脸,甚至还对他有了笑模样。最重要的是,贾敬此刻竟然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大厅里,这才是最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不过,想到刚刚贾孜一路飞奔的跑过来的模样,林海的心里就是美滋滋的:贾孜一定是越来越在乎自己了,所以才会一听到自己回来了,就这么快的跑过来迎接自己。 贾敬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突然出现在林家有什么问题,反而一脸欣喜的看着贾孜:“妹妹呀,我过来给你送点东西。还有啊,林……林妹夫请我来吃饭!”贾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林海抱着他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喊着求他,让他来吃饭一般。 贾敬毫不理亏的说着大话,只有林海指了指贾敬,又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懵然,他压根想不到贾敬的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此的程度,说谎话连草稿都不打。 不过,想一想今天晚上离开翰林院时,贾敬笑眯眯的喊住他,又一脸“你不能拒绝我”模样的要求和他一起走的事,林海最终叹了口气:得,他这位大舅哥,果然是贾家跑得最快的人,也是变脸变得最快的人——哎,也不知道他的丹炉炸了以后,他会是什么德行? 这边,林海在心里幻想着贾敬的丹炉炸开后,那满脑袋火星四溅的模样;那边,贾孜和贾敬已经在一旁聊了起来。 “妹妹呀!”贾敬开心的坐到贾孜的身边,一脸笑容的从跟着的小厮手里拿过一个匣子:“这是哥哥刚刚给你打的簪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贾孜打开匣子看了一眼,看着静静的躺在匣子里面样式极为简洁的碧玉簪,脸上露出了笑容:“喜欢。谢谢大哥。” 林海偷偷的瞥了一眼匣子里面的东西,在贾敬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心道:“果然是史上最不着调的大舅哥。送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呀!难道他还想让阿孜去当道姑不成?”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压根不在乎林海的看法,只要贾孜喜欢就好的贾敬一脸开心的笑容:“咱们兄妹两个说什么谢呀!你喜欢就好。哦,对了,”贾敬接着又拿过来一个匣子:“这是我给林老夫人准备的长白山人参,你一会儿给林老夫人送过去。”说着,贾敬直接将匣子推给了贾孜。虽然贾敬是个大男人,可是他也知道婆婆一般都是很难相处的——这一点,看看隔壁他的婶婶就知道了:万一贾孜倒霉,遇到了贾母那样的婆婆…… 只要每每一想到这点,贾敬就连半夜睡觉都能被吓醒了:贾孜从小就是有事一个人扛着,受了委屈都不会找人哭诉。因此贾敬真的不介意那些物质上的东西,只要林母不为难贾孜、对贾孜好一点就可以了。 林海睁大了眼睛看着贾敬。他就说贾敬是早有预谋的,要不然怎么会提前给自己的母亲准备好礼物?不过,贾敬竟能想到给他母亲送礼物,这还是令林海的心里有些感动的——虽然林府不缺贾敬的这点东西。 贾孜笑眯眯的看了贾敬一眼——贾敬的私人珍藏可都是好东西:“大哥,你要不要去拜见一下娘啊?” 贾敬看了林海一眼,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给林老夫人磕个头。”林母是贾孜的婆婆,自然也就是贾敬的长辈,因此,贾敬去拜见一下林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最终,贾敬跟着林海和贾孜去拜见了林母,并将带来的人参亲自送到了林母的手上。 林母自然非常的高兴,同时又让下人备下了酒席,并让贾孜和林海一起陪着贾敬吃了晚饭再回去。 “阿孜呀,”面对着贾孜,贾敬的话也多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当祖母了?” “噗!”贾孜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将酒喷到了身边的贾敬的脸上:“什么祖母?”贾孜一脸的不解,完全没明白贾敬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连儿子都没有,上哪当祖母呀? “咳,咳,咳,”林海也是被贾敬的话吓了一跳,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贾孜,想从贾孜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这贾敬是不是吃自己炼的丹药吃多了,吃得脑子不好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贾孜要当祖母了,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贾敬抹了一把脸,嫌弃的看了林海一眼,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阿孜呀,你没想到吧,珍儿、珍儿那小子有了。珍儿的儿子,那不是得叫你姑祖母吗?”贾敬心里高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话里有着多么大的歧义。眼下,他只想告诉贾孜,她要当姑祖母了。 “珍儿?”贾孜震惊的看着贾敬:“大哥你是说……天啊!恭喜你要当祖父了,大哥。”贾孜的脸上带着真心的笑容,笑眯眯的恭喜尚不足四十岁的贾敬正式晋升祖父的行列。 林海也反应了过来,笑着对贾敬说道:“大哥,恭喜。”一开始,林海还真是没将事情联系到贾珍的身上。毕竟,贾珍比他还要小一岁呢;况且,贾珍还要比他小一辈。因此,一时之间,林海真没把事情与贾珍联系在一起。直到贾敬说出来,林海才反应过来:贾珍成亲已经快两年了,可不是应该要当爹了嘛! 没理会林海的恭喜,贾敬对贾孜笑得极为的灿烂:“今天我来就是特意告诉阿孜你这件事的。” 林海暗暗的撇撇嘴,心说:“这种事哪至于你一个堂堂的宁国府的当家人巴巴的来报喜呀!哼,这分明就是你的借口,来我家里蹭饭的借口。”不过,只要想到贾珍那张年轻的脸,林海怎么都觉得这种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嗯!”贾孜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事当然应该告诉我。”贾孜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刘氏以及这个即将出生的侄子的礼物了。 吃饱喝足后,天色也已经晚了,贾敬这才极不甘愿的离开了林府。而贾孜也在看了看林母后,才和林海一起并肩回了两个人的小院。 “在想什么?”林海察觉到贾孜难得的沉默,不禁有些好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海还是了解贾孜一些的:贾孜喜欢说笑,又喜欢逗他玩,鲜少有能安静下来的时候。因此,这会儿贾孜难得的静了下来,林海反而觉得不大习惯了。 “我就是觉得很诡异,”贾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海,一副纠结的样子:“我怎么就要当姑祖母了呢?贾珍……贾珍在我眼里,还是一个流着鼻涕闯着祸、撒泼打滚躲惩罚的小屁孩儿呢!这一晃,这一晃他怎么就能要当爹了呢?”一开始贾孜还没回过味来,直到这刻静了下来,贾孜才算是回过味来:贾珍虽然成亲早,可若说年纪,根本就是与她同岁呀,竟然就要当爹了? 想到几个月后,就会有一个流着眼泪鼻涕、裹着尿布尿片的小屁孩儿,抱着她的腿喊她姑祖母,顺便再将口水蹭她一身,贾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种事想起来就觉得恐怖——她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混成了祖母级别了呢! “臭大哥,”在林海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贾孜捏紧了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语气:“都怪他,闲着没事成那么早的亲,生那么早的孩子做什么?”贾孜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全然忘了,她小的时候可是很得意于自己有个贾珍那么大的侄子的。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贾珍不肯喊她姑姑,她又是如何用拳头教会贾珍何谓尊重长辈的。 林海好笑的摇了摇头,顺手拨了拨贾孜的头发,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咱们也生一个?” 贾孜看了看林海,突然抬腿踢了林海一脚:“你也不是好东西。” 话音一落,贾孜就转身跑了,只留下林海一个人站在那里,揉了揉自己的腿,自言自语的道:“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等林海慢悠悠的回到他和贾孜的院子,贾孜已经消了气,正坐在了桌子旁,跟青锋说着要送给刘氏的礼物。 靠在门边,林海注视着贾孜认真的脸,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姑爷。”等到贾孜将事情吩咐完,青锋才跟着林海打了个招呼,接着便按着贾孜准备出来的礼物清单,去了贾孜的库房,整理东西去了,准备明天一早就送到宁国府去给刘氏。 “不生我的气了?”坐到贾孜的身边,林海看了贾孜一眼,温柔的问道。 贾孜看了林海一眼,瘪了瘪嘴,过了一会儿才悻悻的说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到最后,贾孜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似乎刚刚踢了林海一脚,又转身走掉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算了,不说这个了。”也不等林海回话,贾孜直接一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她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抓着林海的胳膊,紧张的问道:“林如海,你说,等到我像我嫂子那么大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抱着我的大腿,叫我姑祖宗啊?” “咳,咳,咳,”林海被贾孜的话弄得再次咳嗽了起来,最后却又强忍着笑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贾孜直接趴到了桌子上:“我还年轻,我不想当祖宗。不行,”贾孜腾的坐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林海:“你明天早上再加一套拳法。就这么定了。”贾孜的话一说完,也不理会林海的脸色,直接叫人抬水进来,洗澡睡觉。 林海不禁有些无奈:“这怎么又有我的事了?” 当然,第二天贾孜并没有让林海多练一套拳法——毕竟,以林海的赖床程度,每天早上能起来跑步就不错了;再加一套拳法的事,还是得循序渐进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贾孜的生活虽然无聊,可是却也平静。至于早就被大夫和太医宣判活不过盛夏的林母,也平安的迎来了深秋。 然而,就在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林母已经平安无事、渡过大劫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过后,林母竟再次病倒了。 章节目录 31.回姑苏&守丧制 林母的丧事最终办得很体面, 京城所有的王公贵族的当家人差不多都来了,就连太子都派了手下前来吊唁——林海曾经是他的伴读,林海的母亲去世了,太子派人前来倒也合情合理。 贾敬和贾赦主动的承担起了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的任务,就连卫诚、冯唐等人都是每天都过来帮忙;至于府内事务方面, 自然有徐氏帮着贾孜张罗, 这也帮贾孜减轻了一部分负担——刘氏由于有孕在身, 自然无法过来;贾敏虽然想帮忙, 可奈何她是未嫁女,不能抛头露面, 也只能安慰一下贾孜。 至于贾孜,则一边要照顾着伤心欲绝的林海, 一边要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女眷,一边还要防备着府里不安分的下人闹事, 更是忙得没有一刻的清闲。才短短几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作为贾孜的堂婶,贾母也是一听到消息就匆匆赶去了林家。其实,林家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林母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贾孜和林海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了,面对着这样的大事,自然有思虑不周详的时候。因此,贾母虽然对贾孜心有不满, 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看贾孜的笑话。然而, 徐氏二话不说的就替贾孜接管了一切, 令踌躇满志着打算大显身手的贾母一腔热血顿时没了用武之地。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毕竟,徐氏是贾孜的亲嫂子,关系自然要比她这个堂婶要亲近得多,由徐氏帮着贾孜处理这些事,自然更加的名正言顺。 然而,看着跪在灵堂上烧纸的林海,看着里外忙碌瘦了一圈的贾孜,想到贾孜嫁给林海才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遇到婆婆去世这样的丧事,贾母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幸亏呀,幸亏贾敏没嫁给林海,否则的话,这才出嫁不到三个月就要为婆婆守孝的倒霉事岂不是就要落到贾敏的身上?三年的孝期不能在一起,夫妻感情再好,也会被磨得没有了。更何况,林海和贾孜两个人还是新婚夫妻,感情不可能有多深厚…… 一扭头,看到贾赦忙里忙外的帮着张罗林母丧事的样子,贾母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前段时间,贾赦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份捏造的所谓证据,硬是诬陷赖大盗窃府里的财物,硬是逼着贾代善将赖家人赶出了荣国府。只要一想到当时贾赦梗着脖子非要将赖家人赶出荣国府的样子,贾母就是一阵阵的头疼:她上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个孽子出来。 贾孜自然是没有心思理会贾母在想着什么,等到林母的丧事办完,林海那边也报了丁忧。两个人便一起扶着林母的灵柩回了姑苏。 书说简短,一路无话。 贾孜和林海一路扶着林母的灵柩回了姑苏,早就已经收到消息的林氏族人也纷纷赶到城外,将一行人迎了回去。也直到此刻,贾孜才知道,上次她来姑苏时听说的姑苏林家,竟是林海的本家。 “怎么了?”林海看着贾孜一副恍然大悟,轻声的问道:“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守着就行。”明天,林母就是葬入姑苏林家祖坟的日子;今夜,林海和贾孜一起陪着林母最后一程。 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呢,要不要靠着我眯一会儿?明天还有很多事要靠你呢!” “不用。”林海轻轻的握住贾孜的手:“我想再陪陪娘。”从林母去世到林海和贾孜扶着她的灵柩回姑苏,准备葬入林家祖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林海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也逐渐接受了林母去世的事实,再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根本无法接受母亲的去世,浑浑噩噩的,就连换衣服都得在贾孜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我陪着你。”贾孜温柔的看了林海一眼,回握住了林海的手。 林海看着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贾孜为林母做的一切,林海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林海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贾孜,如果没有贾孜忙前忙后的替他打理着一切,母亲突然去世,他要到底怎么办。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对林海来说,要娶的人是谁,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当今的圣旨一下,林海已经失去了选择的余地。因此,对林海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和贾孜的婚事能够尽快定下来,贾孜能够尽快进了林家的门,完成母亲最后的心愿。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林海无比庆幸当今为他和贾孜赐了婚:如果不是贾孜温和孝顺,爽朗直率,林母也不会去得那么放心,那么安详。 林海的心里很清楚,在婚事上,他到底对贾孜还是有所亏欠的——当初,他和贾孜急匆匆的婚事,令贾孜饱受流言蜚语的议论,他却是无能为力的。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林海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帮助贾孜:他既不能拖延了婚事,也不能出面替贾孜澄清。他只能用丰厚的聘礼,来表达对贾孜的重视;他只能给贾孜足够的尊重,不让贾孜在与他的婚姻中受任何的委屈。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林海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说道:“我的舅舅明天也会过来。” “舅舅?”贾孜一脸疑惑的看着林海,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舅舅:她还以为他早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呢! 林海不禁有些无奈,轻轻的点了点贾孜的鼻子:“娘出身姑苏常氏。” “常?”贾孜眨了眨眼睛,思索着说道:“好像是有点耳熟。” “常氏也是姑苏的大族,你听过也是有可能的。”林海轻声的说道:“娘是外公的嫡长女,她有一个嫡亲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姑苏常氏的族长。另外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和一个庶出的弟弟。在我外公去世后,常氏已经分了家,娘除了和她嫡出的弟弟关系好一些外,和其他的弟弟妹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往来。”其实,林母很少跟林海提起她的庶出的弟弟和妹妹的事。所以,对他们的情况,林海也不是特别的了解。 贾孜吃惊的看着林海,一副“你外公家里好乱啊”的模样。其实,贾孜很想问一问林海:他的那两个姨母和另外一个舅舅,他们的生母是一个人吗?还是三个人?只不过,碍于这样的场合,贾孜也不好问出口。 林海看着贾孜的表情,突然有些想笑:贾孜那是什么表情,他外公家有庶出的子女很意外吗?也就是贾家吧,没什么庶出的子女。其他人家,就是卫诚,不也是有野心勃勃的惦记着卫家财产的庶弟呢吗?至于其他人,也就是杜若吧:杜若的母亲是公主,他的父亲不能也不敢有庶出子女。 贾孜好奇的看着林海:“你外公家还有些什么人呢……” 贾孜和林海靠在一起,低声的聊着天,这个夜也很快过去了,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 第二天,就是林母下葬的日子了。姑苏林氏的族人都来了。姑苏林家虽然嫡枝人丁不旺,可是庶枝倒是枝繁叶茂的。而且,不只是姑苏林氏,就是城中一些其他氏族的人也都过来了——林氏是姑苏有名的名门望族,林海又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探花郎、太子的伴读,更何况,他的妻子还是出身一门双公的宁国府,是赫赫有名的孝宁将军。 贾孜做为林海的妻子,林母的儿媳,自然是一直在女眷的最前面。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个年纪老大的妇人。她们都是庶枝的子媳,一个个的都按着各自的身份,站了贾孜的身后。 看着林母的棺木渐渐的被泥土覆盖,贾孜突然有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无声的流了下来。 贾孜自幼没有母亲,从不知道有母亲疼爱是什么样子的——徐氏虽然待她极好,可毕竟是嫂子。在贾孜的心里,母亲与嫂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林母,给了贾孜母亲般的疼爱,令贾孜心里有了幸福的感觉。可是,贾孜怎么都没想到,这幸福的日子竟是如此的短暂,这么快她就又失去了母亲。 林母去世之初,贾孜一直都在忙碌着,忙着操持着林母的丧事,忙着支撑着伤心过度的林海,忙着准备扶灵南下的事宜,压根没有时间去感受自己的伤心。可是,此刻,眼睁睁的看着林母的棺木下葬了,贾孜内心压抑的伤心终于爆发了出来。 葬礼刚刚一结束,贾孜的身子就一个踉跄的倒了下去。听到青锋叫着贾孜的声音,林海顾不得其他,赶紧先过去将贾孜抱回了附近林氏族人守墓用的小屋——按照规矩,他和贾孜得在这里住上几天。在让身边的小厮去请大夫过来,又嘱咐青锋照顾好贾孜后,林海才在身边族人的催促下不舍的离开了小屋,去招待特意赶来参加葬礼的人。 至于女眷这方面,由于贾孜昏倒无法出面,则由林海的一位族叔的妻子出面招待。 席面一散,林海直接就奔回了贾孜所在的小屋。半旧不新的小床上,贾孜还在沉沉的睡着,青锋一脸心疼的看着贾孜,不时的替贾孜擦一擦手、脸,整理一下被子——这被子还是贾孜特意带来的。 “阿孜醒来过没有?”坐在贾孜的身边,林海轻轻的试了试贾孜额头的温度,头也不转的问着青锋。 “主子一直过都没醒。”青锋低声的说道:“刚刚大夫已经看过了,说主子只是疲惫过度。可是,姑爷,主子怎么一直都没醒呀?”青锋从来都没见过贾孜这个样子,心里自然急得不得了。虽然刚刚林海请来的大夫已经给贾孜诊过脉了,也说了贾孜没事。可是贾孜不醒,青锋就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林海握着贾孜的手:“青锋,你先下去吃点东西吧。等到阿孜醒了,我再叫你。”林海自然明白贾孜一直以来对青锋这个丫环的照顾,自然也就跟着照顾青锋。最重要的是,林海想一个人和贾孜待一会儿。 青锋摇了摇头,坚定的站在一旁:“奴婢不走,奴婢要等着主子醒过来。” 对贾孜这个看似愚笨却极为忠心的丫环,林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吩咐人给青锋拿点吃的过来,让青锋可以一边看着贾孜,一边吃点东西。 贾孜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饿得醒过来。 诧异的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的林海,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直接朝一脸惊喜的青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又压低了声音让青锋给自己拿些吃的过来。 青锋重重的点了点头,连忙向外跑去:厨房的炉子上一直煨着粥,这会儿正好是又浓又稠口感最好的时候。 看着青锋慌里慌张的模样,贾孜不禁有几分无奈,接着便想坐起来:从来没有躺过这么长的时间,贾孜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了。 “阿孜,”林海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连忙醒了过来,接着就看到贾孜正撑着身子打算坐起来:“你醒了?”林海一脸惊喜的看着贾孜,连忙把贾孜扶起来,让贾孜靠在自己的怀里。 睡了一夜,贾孜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怎么了?”贾孜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林母下葬,之后的事就没了印象。因此,她根本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林海捏了捏贾孜的手,温柔的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就着林海的手,贾孜直接喝了两杯水,这才感觉好了一点,嗓子也不觉得干涩了。 “娘……” “已经完事了。”将贾孜抱在怀里,林海一只手握着贾孜的手,一只手顺了顺贾孜头发,轻声的说道:“阿孜,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然后就祖宅。”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就看到青锋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我来。”林海接过青锋手里的碗,拿起勺子盛起一勺粥,轻轻的吹了吹,这才递到贾孜的嘴边。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享受着林海难得的服侍。直到将第三碗粥喝得见底,贾孜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 在让青锋下去休息后,贾孜本也想让林海也睡一会儿。一顿饭的时间,贾孜已经明白了她昏倒后发生的事,也知道了即使不大合规矩,林海昨天晚上也整整陪了自己一夜的事。 林海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困。”说着,林海和贾孜一起出了屋子,又一起去了林母的墓前。 给林母烧了些纸后,贾孜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昨天是不是很丢脸?”贾孜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突然昏倒。在贾孜的眼里,昏倒这种事,应该是贾敏那样弱不禁风的书呆子才会经历的事情。毕竟,在战场那么多年,贾孜从来都没有顶不住而昏倒的时候。 “怎么会呢?”看看除了自己的小厮,附近并没有其他人,林海偷偷的牵着贾孜的手,轻声说道:“你放心吧,昨天的事,有族婶帮着张罗着,没有关系的。” “有时间帮我说声谢谢。”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昨天本来应该是我出面的。可是……你知道吗,昨天还是我第一次昏倒呢。” 林海温柔的看着贾孜:“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阿孜,你放心,我一切都明白的。”林海自然知道,贾孜这段日子真的是忙坏了,又是忙着葬礼的事,又是忙着扶灵回姑苏的事,疲惫也是在所难免的。 “对了,你舅舅他……”贾孜也是突然想起,之前林海曾提过,要让她见一见他舅舅的事。只不过,昨天林母一下葬,她就不省人事了,自然也就不知道林海的舅舅有没有来过。 “没关系,”林海轻声的道:“以后总会机会的。”昨天,林海的嫡亲舅舅还真的是来了。本来,林海是想在葬礼结束后,领着贾孜拜见一下自己的舅舅的。可是,却由于贾孜的突然晕倒,并没有见成。林海的舅舅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让林海好好的照顾好贾孜,等到贾孜身体好了,再见面不迟。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她自然明白林海想让自己见舅舅的心思:俗话说,亲娘舅,林海的父母都没了,舅舅自然就是最亲近的人。其实,按理来说,应该是贾孜跟着林海主动前往常家去拜见林海的舅舅的。然而,贾孜和林海的身上毕竟都是有着重孝的,自然是不能上门的。林海也只能让贾孜在这样的情况下,拜见一下自己的舅舅。 贾孜和林海在守墓的小屋住了几天后,才回到位于姑苏城的林氏祖宅。由于守孝的原因,林海与贾孜并不能像婚后一样住在一起:林海直接住在了前院,而贾孜则住在了正院。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回到林家,林海竟突然病倒了。 林海的病来势汹汹,令贾孜担心不已,连忙又要请大夫,又要照顾着林海,又要安排着家里的下人的。 “大夫,他怎么样了?” “夫人不用担心,”老大夫捊了捊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林老爷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忧思过重,昨夜又受了些风寒,所以才会病下的。老夫开几副药,先喝一喝看看。”老大夫一边说,一边偷偷的打量着贾孜。最近几天,姑苏城最热门的事,大概就是新科探花携自己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的妻子扶灵回姑苏守孝的事了,大家都想看一看这探花郎和女将军长得是何等的模样。奈何林家正处于重孝期,轻易不见客。因此,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来到林宅,自然要好好的看一眼这女将军是不是真的长了三头六臂了。 贾孜点了点头:“麻烦了。”贾孜示意青锋将大夫送出去,自己则坐在林海的床边,将手上冰凉的帕子贴到林海的脑袋上。 看着林海喝下了药,贾孜放心不下,就一直坐在外间处理着家事:虽然两个人现在正守着孝,可是家里还是有很多事,是要贾孜拿主意的。 “主子,”青锋轻手轻脚的过来,附到贾孜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后院的那两个……”青锋所说的,自然是林父留下的那两个姨娘。 小心的看了林海的方面一眼,贾孜皱了皱眉:“她们怎么了?” “她们又闹起来了。”青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主子,你快去看看吧!”碍于身份,青锋也不好说她们两个什么,一句“闹起来”已经是很不客气的话了。 将林海交给小厮照顾,贾孜直接带着青锋去了后面的院子。看也不看正在吵闹不休的两个女人一眼,贾孜直接就对着管家林福吩咐道:“林福,两位姨娘因老夫人的去世伤心过度,意欲出家为老夫人守孝。你去安排一下庵堂,多添些香火钱,让她们尽快过去吧。” 林福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并以眼神示意自己媳妇和儿媳,赶紧将那两个姨娘的嘴塞住,拖了下去。林福没想到,这两个向来安分得好似不存在的女人,老夫人刚刚一去世就闹了起来,摆出一副庶母的姿态,竟要教训贾孜。碍于身份,即使他对这两个女人再看不顺眼,都只能请贾孜过来处理。他更没想到,贾孜竟然这么狠,直接就决定了她们两个以后的出路——之前他还担心贾孜碍于面子,碍于身份,碍于身上的重孝,只能忍下这口气呢!现在一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林家的列祖列宗也都可以放心了。 贾孜倒是不在乎林福是怎么想的。处理完两个女人的事后,贾孜直接就转身回了前院:林海可比两个不安分又不聪明的女人重要多了。之后,贾孜也没再过问过她们两个的事,自然不知道林福给她们两个选的是很偏僻的山里的一个又破又小的庵堂,享受了锦衣玉食的她们自然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没几年她们就陆续去世了。 林海是在半夜醒来的。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贾孜。 “你醒了?”林海一有动作,贾孜就连忙放下了手中看着的书,直接走了过去,并抬手试了试林海额头的温度。发现温度退下来一些后,贾孜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烧好像退了点。我去给你拿点粥上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胃,然后再吃喝。” 说着,贾孜又命令一直守在门口的丫环给林海端些粥上来,再把熬好的药给端上来。 喂林海吃了些清淡的粥后,贾孜又喂着林海喝了药,才又将林海按到了床上。 “睡吧,”轻轻的拍了拍林海,贾孜以小时候哄贾敏的口气说道:“睡醒了就好了。” 林海拉着贾孜的手:“睡不着。”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替林海掖了掖被子:“那我陪你聊天儿。” 贾孜陪着林海聊到了天明,林海才又睡去。贾孜则又开始处理家事。如此往复,直到几天后,林海才渐渐的开始恢复了健康。 “我看你呀,”一点一点的喂林海喝药,贾孜顺口嘟囔着:“就是这段时间没锻炼了。你呀,以后还是早点起来跑步和打拳吧!” “我自己来吧。”林海伸出手,想拿过贾孜的手里的药碗:毕竟,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还不如他直接一口喝了呢! 贾孜自然明白林海的想法,淡淡的说道:“我喂你。跟你讲,我可是难得的侍候人的。怎么,你嫌我笨手笨脚的?” “怎么会?”林海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吗?”林海不傻,自然明白药一口一口的喝,可比直接一口灌下去苦多了。 “不麻烦不麻烦。”贾孜一脸轻松的说道:“大夫说了,你还得再喝几天药才行。”话音一落,贾孜就如愿的看到林海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直到林海的身体恢复了健康,贾孜才又重新搬回了后院住。至于那两个姨娘的事,也是在林海的身体好了后,贾孜才告诉他的。而林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贾孜说的是谁。不过,他也不在乎,完全任由贾孜处理就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前已经接近年关了。虽然这个新年是贾孜和林海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可是却因为林母的去世,既不能饮酒,也不能吃荤腥。不过,两个人的新年虽不热闹却也温馨。 新年过后,贾孜和林海的家里,也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阿孜,”林海看着匆匆的走进大厅的贾孜,轻声的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贾孜好奇的看向来人,不由一愣:“怎么是你?” 章节目录 33.娇女归&小姐弟 运河上, 一艘客船低调的驶进了京城的码头。码头上,辛安的小孙子辛勤正抻着脖子紧张的张望,口中也是不停的念念碎的嘟囔着“怎么还没来”,显然是在等人。 “娘,”客船刚刚停下, 一个三岁左右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就蹬蹬蹬的跑了出来, 嘴里高声的叫道:“船停了船停了。娘你快点啊, 我们下船去玩。” “昡儿,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小男孩儿的身后走了出来,一把拉住男孩儿的领子:“你老实一点, 不许淘气。”这小姑娘虽然只有七八岁的年纪,然而相貌却是不俗: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 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红粉绯绯, 娇喘微微,不难想象等她真正长大了,该会是何等的绝色。 男孩儿笑嘻嘻的抬起头,一把抱住小姑娘,撒娇着道:“姐姐,昡儿这不叫淘气。昡儿这叫做活泼。” “你那叫猴儿。”随着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女声传来,船舱内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赫然就是贾孜。 贾孜上前一步, 一把拎起自己的小儿子, 挑挑眉毛:“我说得对不对?” 林昡连忙一把抱住贾孜, 叭的一下亲在贾孜的脸上:“我最爱娘了。” “林昡,”贾孜连忙把林昡放到地上,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脸:“你要是再敢把口水蹭到我的脸上,我就收拾你。” 一旁的,是贾孜与林海的长女,名为林黛玉的。 看到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贾孜与林海的次子林昡再次被贾孜嫌弃了,林黛玉乐得连眼睛都弯成了一弯月牙:“娘,这就是京城吗?好像很繁华呢!” 看了一眼热闹如初的京城码头,贾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是呀。一会儿娘叫人给你买糖葫芦吃。” 贾孜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知晃花了岸边多少人的眼睛,大家专注的看着贾孜脸上的笑容,心中猜测着贾孜与林黛玉姐弟的关系,实在难以相信贾孜竟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林黛玉连忙一把抱住了贾孜的腰,将头埋到贾孜的身上,轻声的道:“娘,我忘了帷帽。” “想戴吗?”摸了摸女儿的头,贾孜温柔的问道:“如果不想的话,就不戴。咱们就像在扬州一样,直接就出去玩。”其实,贾孜的心里很清楚:世间对于女子本就有诸多的要求与束缚。可对贾孜和林海来说,他们却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健康快乐。因此,她和林海从来也不会逼着林黛玉学针黹女红一类的东西,反而很小的时候就让林黛玉像男孩子一样,跟着先生一起读书。而且,她和林海也经常带着林黛玉出门游玩,让林黛玉的心和眼界不束缚在小小的后院之内。 “不戴。”还没等林黛玉回话,林昡就在一旁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姐姐漂亮,不戴。” 林黛玉目光灼灼的看着贾孜,咬了咬嘴唇:“可是,爹那里……”林黛玉虽然也想像贾孜说得那样,直接就出去玩。然而,想到临行前,爹爹林海千叮万嘱的让她千万要懂事,要照顾好娘和弟弟,林黛玉就有些犯愁:京城规矩大,她和娘都是女子,难道真的能像在扬州或者去姑苏时一样,不戴帷帽就出门吗?会不会让人笑话? “你爹还不是听我的?”提到林海,贾孜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笑容:“走,我们先下船。过两天,娘带你们好好逛一逛这京城。” 听到贾孜的话,林黛玉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听娘的。”不用戴帷帽,林黛玉自然也是开心的:哼,要是爹怪我,就让娘收拾爹——林黛玉在心里“不孝”的补充道。 “听娘的。”一旁的林昡也学着姐姐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服,揍。”显然,林昡没想到,他口中“揍”的对象,很有可能是他的老爹。 “主子!”辛勤远远的看到母子三人的身影,连忙挥了挥手,高声的叫道。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直接带着女儿儿子去了一起下了船,向辛勤走过去。 “辛勤吧?”贾孜笑着看了看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辛勤,笑道:“几年不见,真的长成大人了。”前几年辛勤押着贾孜庄子上的出产去过扬州,贾孜自然是见过他的。 “主子,”辛勤挠着脑袋:“别开奴才的玩笑了。对了,奴才带了马车过来。听爷爷奶奶说,主子向来不爱坐轿子,所以奴才就擅自做主带了马车过来。也不知两位小主子的意思如何?”辛勤极为规矩的没有看向林黛玉,而辛勤的这种规矩也令贾孜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林昡仰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辛勤:“我和姐姐也坐马车。” “昡儿你别到处跑。”一手拉住好奇的四处张望的林昡,一边靠近贾孜,林黛玉轻声的问道:“娘,我们去哪住啊?”林黛玉知道贾孜出身于京城的宁国府,也知道贾孜回来是一定要去宁国府的。可是,林黛玉却真的不大想去宁国府住:宁国府是国公府第,规矩肯定多得很,她自然是不想去受那些规矩的束缚。在林黛玉的眼中,去宁国府都不如找个庄子住。 “温泉。”林昡想也不想的扑进贾孜的怀里,用力的晃了晃:“娘,昡儿要泡温泉,泡温泉……”想到离开扬州之前,哥哥林晖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的话,林昡的小拳头紧紧的一握:敢惦记娘的东西,揍。 林黛玉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贾孜,显然她也是很想去泡温泉的。从小到大,她跟着贾孜和林海去过很多地方,也在自家的庄子里种过菜、养过鱼,可却真的从来都没泡过温泉呢!况且,温泉庄子是贾孜的地盘,又不用受那些规矩的束缚,她自然愿意了。 “那如果……”轻轻的拥住儿子肉滚滚的身子,贾孜贴着林昡的耳朵,坏笑的说道:“你若是不怕你小肚子上的肉肉曝露在众人眼前的话,我们就去泡温泉。” 林黛玉不知道贾孜在林昡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林昡突然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往后一缩,小屁股向后一拱,一副“娘你好残忍”的表情。 接着,在林昡不断的摇头拒绝中,贾孜小手一挥,直接决定去温泉山庄。这温泉山庄是贾孜的嫁妆,她接手后虽然还没怎么去过,可是庄子却是每隔几年就会翻修一下的。因此,她们过去自然是直接就可以住的。 一进山庄,林昡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显然他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在马车上是如何的按着自己的小肚子犯愁,担忧这一肚子的小肉肉,被人看了到,会影响他玉树临风的形象了;也忘了刚刚他是如何第一次想念自己的哥哥,他那一肚子坏水的哥哥一定能想到办法,帮他遮住这一肚子的肉肉。眼下,他的眼睛里只有前面那精巧的房舍,以及正等待着他的温泉。 “玉儿,”贾孜揉了揉一脸控制不住新奇的林黛玉的脑袋,笑道:“你去看着昡儿,别让他磕着了,你也可以随便逛一逛。这是咱们家自己的庄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说着,贾孜还调皮的朝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拆房子都可以”的模样。 林黛玉连忙点了点头:“嗯。娘,你……你也快一点哦。”林黛玉说完,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环香菱和雪雁走了。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着急的模样,贾孜好笑的摇了摇头:“辛勤,你帮我往卫府送一张帖子,我明天过去。”贾孜口中的卫府,自然指的是卫诚府上。 实际上,这次贾孜回来,也是因为接到了卫诚特意写给她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敏病危,速归。 虽然十多年没回京城,可是对于京中发生的事,贾孜还是知道一二的:在贾代善的孝期结束后,贾敏便嫁给了卫诚。卫诚对贾敏也是非常的好,也做到了他当初对贾代善和贾孜的承诺:只有贾敏一个女人。两个人目前育有一子一女。因此,贾孜怎么也弄不明白,在日子如此舒心的情况下,贾敏怎么就生病了呢,并将向来稳重的卫诚都吓得给她去了信,而且用上病危两个字,又让她赶紧回来。 接到卫诚的信后,贾孜顿时就坐不住了:从小,她和贾敏的感情就好,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贾敏病重不管——贾孜还是了解卫诚的,既然卫诚对她用了“速归”两个字,就意味着贾敏的病只有她能治。换句话说,贾敏得的,是心病。 在跟林海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后,贾孜直接就以回京探亲为名,带着女儿林黛玉和小儿子林昡就踏上了回京的客船。而林海,虽然舍不得跟贾孜分开,可是却也不愿看着贾孜因为担心贾敏的事而愁眉不展,只能依依不舍的将贾孜送上了开往京城的客船。 这一次贾孜回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一直留在京城的辛安一家知道。因此,此次来接贾孜的,就只有辛勤了——辛安两口子年纪都大了,贾孜也就没让两个人再折腾:反正她也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安置好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贾孜才边想着贾敏的事,边向温泉池子方向走:林昡那小子要是作起来,林黛玉可拉不住他。 “娘,”看到贾孜的身影,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林昡连忙摆着手,高声的叫道:“你快来呀!”叫着,林昡就想跑过来:他要去泡温泉,要带着娘一起去。 林黛玉赶紧一把抓住林昡肉弹一般的身子:“你别打扰娘。”林黛玉很聪明,她能看出贾孜有心事,自然不能让这个没有一刻安宁的弟弟打扰了娘想事情。 林昡回过头看了林黛玉一眼,突然抓住林黛玉的手,向温泉的方向拉:“那姐姐陪我,和我一起去泡温泉。”林昡还是记得他哥哥的话的,不能自己乱跑,要听娘和姐姐的话。因此,林昡用他那整天被哥哥嫌弃的脑袋瓜一想,认定只要姐姐林黛玉带着他,那么他去泡温泉,就不算乱跑了,也就是听了姐姐的话了。 林黛玉被林昡拉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跑:“昡儿,你慢一点,慢一点。等天黑的,天黑的好不好?”天黑了,就不会有人看见了——林黛玉的心里如是说。 林昡也站住了,歪着脑袋看了看林黛玉,突然朝林黛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姐姐就是聪明。天黑去。”林昡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天黑了,自然也就不会让人看到他肉肉的小肚子了——姐姐就是比哥哥靠谱,要是哥哥,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的给他出主意的:指不定让他付出什么样“惨痛”的代价呢? 想到他被哥哥坑过的岁月,林昡瞬间捏着小拳头确定,姐姐就是比哥哥好,娘就是比爹好,以后,他一定要紧紧的抱住娘和姐姐的大腿,与坏爹爹、坏哥哥斗争到底。 贾孜一过来就看到林黛玉拉着林昡的手站在一旁,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而林昡则是挤眉弄眼一脸思考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了?昡儿不是嚷着要泡温泉吗?怎么不去呢?” “娘,”林黛玉的脸上露出一抹羞红:“还是晚上的吧!”刚刚林黛玉已经看到了温泉池子,水真的温温的,可是看看四周露天的环境,林黛玉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的。 林昡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还是晚上的吧!” 贾孜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手拉住一个:“走,带你们两个泡温泉去。” 林黛玉拉了拉贾孜的手,有些犹豫:“娘!” 将林黛玉和林昡带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贾孜轻轻的点了点林昡的额头:“你乖乖等着。”接着,贾孜又带着林黛玉去了隔壁的小房间,换上了已经准备好的泡温泉时穿的衣服。 换好了衣服,贾孜直接带着一脸娇羞的林黛玉走了过来,又拉住露着胳膊腿的林昡,直接绕过屏风。屏风的后面是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池子,这也是山庄唯一的一个室内温泉池子,是当初贾代化规划山庄里特意给女子准备的。 一见到温泉池子,林昡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小肚子不小肚子的了,直接将自己的上衣一脱,赤着上身就往水里一蹦,哈哈的大笑声透过溅起的水花传了过来。 “林昡!”被弟弟作弄了一下,林黛玉也顾不得害羞了,直接就跳进水里去抓林昡。 林昡嘿嘿一乐,朝林黛玉做了一个鬼脸,直接挥去着自己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朝另一个方面游去。 “安静的找地方坐一会儿。”贾孜也进到池子里,闭着眼睛靠在池边,轻声的说道:“一会儿晕了,我可不负责抱你们回去。” 林黛玉朝林昡做了个鬼脸,直接走到贾孜的身边,学着贾孜的样子坐了下来:“娘,这温泉……水也不深啊?”看着不过是没到林昡胸口的水,林黛玉不禁有些好奇:池子水不是应该很深吗? “傻丫头,”贾孜好笑的看着林黛玉红扑扑的小脸:“能有多深呀!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林黛玉重重的点了点头:“喜欢。娘,不用管昡儿吗?”看了看满脸笑容,不停的四处泼水的林昡,林黛玉微微的皱了下眉:回去就告诉哥哥,让哥哥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胖子。 就在林黛玉在心里计划着回扬州就向哥哥林晖告状的时候,一捧水突然泼到自己的脸上,接着就听到林昡开心的大笑声:“娘,姐姐,快来玩呀!” 林黛玉一抹脸上的水,直接就向林昡走去:“林昡,你这个小坏蛋。” 林昡一脸嘚瑟的笑容,仰头看到林黛玉向自己走来,扮了个鬼脸就想转头跑,结果脚下一滑,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水里。水瞬间没过了林昡的头顶,水面上只能看到飘起的头发。 “昡儿!”林黛玉被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叫着林昡的名字: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林昡也不会…… 就在林黛玉微微的有些自责的时候,林昡已经从池子里冒出头来,一抹脸,得意的笑道:“姐姐,你叫我吗?”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昡,接着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怎么在水中闭气。”贾孜的声音轻轻的传来:“你不用理他。”贾孜说着,还得意的看了林昡一眼,好像在说:“小样,你以为你偷偷的跟着你哥哥去学游泳的事我不知道?你太嫩了。” “什么?”林黛玉也反应了过来,看着不远的地方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小胖子,气呼呼的一转头:“竟然敢骗我,白疼你了。” 林昡笑眯眯的又朝林黛玉泼了泼水:“姐姐,快来呀。” 林黛玉将头往旁边一扭,压根不看林昡一眼。几次之后,林昡也急了:姐姐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了吧?可他也没惹她呀? “娘?”委屈的看着贾孜,林昡一脸的可怜巴巴模样,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林黛玉怎么突然不理他了。 “还不去给姐姐道歉。”贾孜过去揉了揉林昡的头,温柔的说道:“你知道刚刚姐姐有多么担心你吗?” 林昡眨了眨眼睛,连忙过去,拉着林黛玉的手晃了晃:“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了,你别气了。” 林黛玉扭过头看了看林昡,看着林昡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笑着捏了捏林昡圆圆的脸:“你看看你这小圆脸,以后再敢吓唬我,你试试?” 林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脸的跃跃欲试:“我以后不吓唬姐姐了。我吓唬哥哥去。” 林黛玉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被哥哥吓就不错了,还敢吓唬哥哥。” “好了,安静的靠一会儿。”林黛玉拉着林昡坐了在了一旁,轻声的说道:“不许再调皮了。要不然,明天不让你泡了。” 林昡安静的坐到了一旁,心里暗暗的记下了泡温泉是什么样的感觉,打算回去后好好跟爹和哥哥显摆显摆,不,是描述一下。 贾孜看着安静的靠在一起的女儿儿子,微微的挑起了眉梢:这个温泉庄子,她那好婶婶惦记了多久了,却连进来都没进来过。要是让她知道现在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就在这里玩得开心,估计一定气死了吧? 其实,贾孜离开京城前,贾母还真的私下里找过她,示意她将温泉庄子留下,借给贾代善调养。只不过,贾孜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贾母借东西,有还的时候吗?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贾孜才带着林黛玉和林昡离开了温泉池子:两个姐弟的年纪还是有些小,可别泡晕了。 看着林昡那满眼不舍的表情,贾孜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了,别不舍了。这是咱们自己家的庄子,什么时候来不成?” “嗯。”听到贾孜的承诺,林昡开心的笑了起来:“娘,晚上吃什么呀?我饿了。” “你还吃?”林黛玉看了看林昡,打趣的说道:“小心再吃下去,就没有人抱得动你了。” 林昡想也不想的直接跑过去抱住贾孜:“娘,你抱抱昡儿嘛!” 贾孜一副郑重的模样看着林昡:“昡儿呀,你太重了,娘也抱不动了。” 看着林昡突然皱起来的一张脸,贾孜和林黛玉对视一眼,开心的笑了起来。 夜里,贾孜先是安顿好了林黛玉和林昡,才一个人坐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不自觉的想着此时林海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其他人眼里,巡盐御史是个富得流油的职位;可在贾孜看来,这却是一个高危职位。盐政是块大肥肉,不论是野心勃勃的皇子,还是虎视眈眈的朝臣,眼睛都紧紧的盯在了上面。他们无不想尽办法的想将林海挤走——谁让林海油盐不进,不接受任何人的拉拢呢?既然林海不受他们的拉拢,就只能让盐政的位置让出来。 因此林海在任的这些年,可谓是险象环生,已经数次面临危机了。也幸亏林海本身精明细致,又有贾孜一直在身边回护,这才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这一次,贾孜上京来,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林海:万一她离开了,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再次对他出手怎么办? 只不过,这一趟的京城之行,贾孜却是不得不走:贾敏的事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就是贾孜也要确定一件事:之前她和林海在一家人吃的东西里,发现了能令人身体虚弱的秘药。这种药吃得时间长了,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死去——也幸亏这些年贾孜每天早上都带着林海锻炼,而几个孩子也继承了这种传统,身体的底子很好,她发现的又很及时,这才没有出事。贾孜和林海调查了一下,发现线索直指京城。因此,贾孜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手笔? 至于林海那边,贾孜将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亲兵康庄留了下来,让他保护林海的安全。康庄是孤儿,他的命是贾孜救下的,后来就留在了贾孜的身边当了亲兵。后来贾孜离开了军中,康庄也退了伍。只不过,多年的从军生涯,令康庄根本无法适应其他的生活。因此,当贾孜在杭州看到落魄得快要当土匪的康庄时,自然吓了一跳。接着,康庄就再次跟到了贾孜的身边,护卫着贾孜一家的安全。如果不是有康庄,贾孜也不会就这么上京来, 第二天一早,母子三人如在扬州的家里一样,简单的运动了一下,又打了一套拳,这才用过了简单的早饭,便直接回了城内,前往卫府。 只不过,看着卫府门前车马稀落的样子,还是令贾孜觉得十分诧异:好歹卫诚也是京中骁骑营的副统领,门前怎么会这般冷清呢? 章节目录 35.诡梦境&哄绛珠 贾孜自然不会告诉贾敏和卫诚, 林黛玉这个乳名的由来,可是她和林海心有灵犀的结果。 那是在贾孜怀林黛玉七个多月的时候,她和林海同时做过一个堪称诡异的梦。 梦中,贾孜和林海抛下了一切,到处去游山玩水。两个人一起游历了名山大川, 饱览了长河落日, 真可谓是乐不思蜀。后来, 不知不觉间, 两个人竟手牵手的走进了一处的烟雾缭绕的竹林。这竹林处处透着诡异,只要一进去就会令人不自觉的放松了身心。贾孜二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只觉得他们好像是突然置于这竹林中一样;或者说,这竹林是突然出现在二人周围的。 苍郁如碧的竹林, 梦幻缥缈的白雾,往往会给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贾孜和林海悠闲的在里面散着步, 偶尔对视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柔情蜜意。他们好似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眼睛里有的只是彼此。 可是,空气中渐渐浓郁的香甜味道、林海越来越火热的手掌、自己愈来愈明显的口干舌燥的感觉,都令贾孜的心里感觉到了不对劲,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间的鞭子。 说来也怪,贾孜的手刚刚触及腰间的鞭子,眼前的白雾竟突然间就消散了,连空气间弥漫的香甜味道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心头淡淡的火热之感预示着刚刚的一切似乎并不完全是一场幻觉。 林海也是一个激灵的反应了过来, 猛的转过头看着贾孜, 白净的脸上是一片红霞,眼睛里也带着几分还未退去的迷离。 “阿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想到自己心头刚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与靡靡之声,林海竟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白日宣淫的尴尬感觉。 手掌下意识的按在林海的嘴上,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阻止林海出声。谁料,心头的火热感还未完全散去的林海竟伸出炽热的舌头,诱惑般的去舔贾孜柔嫩的掌心。 掌心传来了湿热的感觉,贾孜娇嗔的看了林海一眼,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示意林海仔细的听一听四周的声音。 本来,贾孜那娇嗔的眼睛令林海的心头好似有羽毛轻轻的搔过一般,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痒。林海有想控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揽过贾孜的纤腰,狠狠的亲吻她那时时勾动着他的微扬的嘴角。 然而,看着这竹林的诡异与贾孜戒备的样子,林海还是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痒意,红着脸,竖起耳朵,学着贾孜的样子,仔细的倾听了起来。果然,一会儿功夫,林海就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啜泣之声。 林海吃惊的看了贾孜一眼,想从贾孜的表情里看出一点什么。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将手指竖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并示意林海:这啜泣之声有古怪。 看到贾孜的示意,林海一边紧紧的握住了贾孜的手,一边顺着哭声的方向悄悄的走了过去: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这是林海与贾孜不用语言交流就可以达成的共识。而贾孜一边和林海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边将手放在鞭子上,小心的戒备着,以防有人偷袭他们。 最终,贾孜和林海在竹林中发现一截无风摇动的黛色的玉带:他们听到的啜泣之声就是从这玉带中传出来的。 微微的放开林海的手,贾孜一跃而起,直接将玉带从竹枝上摘了下来。听着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啜泣之声,贾孜转过头看了看林海,又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玉带:“妖精?” 谁料,玉带突然开口娇柔的反驳道:“我不是妖精。” 贾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林海挡在身后,一只手按在自己腰间的鞭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捏住手上的玉带,喝道:“你不是妖精,那是什么?” 听到贾孜的喝问,玉带再一次的啜泣出声。玉带哭得十分的伤心,就连四周的竹林似乎都被感染了,发出了呜呜的低泣之音。 “别哭了。”贾孜被玉带哭得心中慌乱,竟下意识的将要将玉带丢开,似乎这样就可以甩开这麻烦一般。 林海连忙伸手握住了贾孜的手,轻声的问道:“你不是妖精,那你在哭什么呢?”林海毕竟是见多识广又精明无比,心中早已猜测到他和贾孜在这片竹林中遇到的种种诡异之处,应该皆与这条如黛的玉带有关。因此,他的心里瞬间决定要先和这玉带搞好关系,然后再想办法从它的身上找到出去的路。 “我……”玉带哭着说道:“我迷路了。”也许是觉得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值得信赖的味道,玉带的心中竟对这两个人生出了无限的好感与信任。 听到玉带的回话,林海差一点直接一头栽倒:什么?这玉带自己都迷路了,还怎么能带他们走出去呢?该不会……最后是他们带着它走出去吧? “迷路?”贾孜不自觉的看了看手中的玉带:又捏了捏,难道这玉带还真的成精了不成?可若是真成精了,又怎么会迷路?若它真的成精了,却又把自己搞迷路了,那它绝对是妖精界中最迷糊的妖精——贾孜的心里有些不着调的想着。 不过,想到这截玉带轻易的就被她从高处摘了下来,贾孜的心里自然是拒绝这玉带已经成了精这种说法的。至于这玉带竟然会开口说话,贾孜觉得,应该是与这林子里的诡异之处有关吧。 玉带自然是不知道贾孜心里对她的评价,反而将身子晃了晃,轻声的吐出一段贾孜和林海从来都没听过、也压根不会相信的荒诞不经的怪事来。 “我本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 贾孜看向林海,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一副“原来这是绛珠草呀?我还以为是黛色的玉带呢”的模样。 林海回了贾孜一个同样的表情。显然,他也和贾孜有同样的想法:以为这只是一截普通玉带,若说有什么奇怪之处,也不过是它的颜色并非翠绿而是黛色。 “受到赤霞宫神瑛侍者天天以甘露灌溉,”玉带倒是没有察觉到贾孜和林海心中的疑问,接着说道:“才得以幻化人形……” 贾孜如听天书一般的看着林海,以眼神问道:“这是真的假的?在河边灌溉草木,那神瑛侍者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偷偷的捏了贾孜一下,林海眨了眨眼睛:“应该是故事吧!这么离谱、这么荒诞的谎言,谁能说得出口啊?不过,这竹林处处透露着诡异,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贾孜敛下眼神,心中自然明白林海的意思:不过,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能如此。心中下了决定,贾孜一手执着那条玉带,一手扣在腰间的鞭子上,做好了随时杀出去的准备。 林海亦看出了贾孜的意思,心中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人又朝贾孜靠近了一些,以防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贾孜还要分心照顾他。 “现在,”玉带自是不明白贾孜和林海的眼神交流,而是接着说道:“神瑛侍者下凡历情劫,我也打算跟着一起下去,将一生的眼泪都给了他,算是报答他的灌溉之恩。可是,我现在却迷了路,我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贾孜稍微用力的踢了林海一脚,看着林海疼的脸都变形了,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不过,既然贾孜没有听错,那么也就是说,这玉带口中的荒诞事都是真的了。 贾孜一脸的气愤:“这神瑛侍者根本就是欺负人啊!”贾孜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这绛珠仙子竟然要去报什么灌溉之恩?报什么报,根本就不需要。那神瑛侍者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绛珠仙子这种单纯得都有些发傻,不知道人心复杂的才会相信这所谓的灌溉之恩吧。这要是换了她,早就抽得那神瑛侍者的亲娘老子都不认得他了。 轻轻的捏了贾孜一下,林海朝贾孜露出了温柔的笑脸。安抚好了差点炸毛的贾孜,林海又转过头看向了贾孜手中的那条玉带,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你要报那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 “嗯!”玉带点了点头,一副憨厚单纯的语气:“我要把一生的眼泪还给他……” “放重贷也不是这个放法吧?”贾孜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是还未退去的愤怒:“这神瑛侍者就不怕人去告发他重利盘剥?哦,几滴破露水就想换人家一辈子的眼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其实,贾孜最想做的是狠狠的摇一摇自己手中的那条玉带,再问上一句:你是不是傻? 林海捏了捏贾孜的腰,强压着心底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很想告诉贾孜,那叫西方灵河和赤霞宫的地方,肯定是没有重利盘剥这个罪名的。不过,贾孜有一句话林海却是非常认同的:几滴破露水就想换人家一辈子的眼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仙子呀,”林海想了想,看着贾孜手中的玉带,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不对劲呢?” 林海的心中还是有些郁闷的:他和贾孜好不容易甩开了儿子和公务,两个人一起出来散散心,游个山玩个水,这是多难得多惬意的事呀!可是,这会儿他们却陷在这不知名的竹林里,还差一点迷失了自己,做出颜面尽失的举动来。现在,又遇到这么一个犯傻的倒霉仙子,听了一段令人听起来就气愤不已的荒诞故事。 然而,想到这仙子竟打着要一辈子眼泪报恩的心思,林海就一阵阵的头疼,甚至有一种让贾孜直接将玉带挂回竹枝上的冲动。 只是,看着贾孜手上的玉带,林海的心中竟突然生出了一股心疼。林海的心里很清楚,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与怜爱。他不禁想要帮一下这条玉带,至少要让它生出一份戒心来,别这么傻傻的被人给骗了。 玉带疑惑的道:“不对劲?”其实,倒也不能怪这绛珠仙子疑惑。毕竟,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告诉她,赤霞宫的神瑛侍者对她有灌溉之恩,她必须要用这一世眼泪才能神瑛侍者的恩情,进而了结这桩因果,才能真正的修成正果。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其中竟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呀。”林海想了想,温柔的开口说道:“先不说施恩莫忘报这么简单的道理,神瑛侍者这种得道之人不可能不明白。” 玉带开口替自己的恩人辩解道:“是我自己要报恩的。神瑛侍者并没有……” “别急,听我说完。”林海一摆手,一股无形的气势阻止了玉带的抗辩:“那个神瑛侍者,应该是侍候赤霞宫主人的吧。也许每天从赤霞宫往其他宫殿或是从其他宫殿往赤霞宫运送甘露,本身是他的工作。可是他却嫌拿着那么多的甘露太重便偷了懒,认定反正少几滴露水赤霞宫主人也发现不了。因此,他就在每天经过绛珠草旁边的时候顺手倒了两滴下去。于是,本来是他玩忽职守的举动却被有心人利用,摇身一变,成为了所谓的灌溉之恩。” 贾孜吃惊的看着林海,完全没想到林海竟然如此的会编故事,如此的能忽悠人。 显然,林海是本着彻底的弄懵这玉带的打算去的。因此,在玉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海很快就将自己编的故事接了下去。 “而且,”林海的心里毫无愧意的继续给神瑛侍者泼脏水——当然,在林海的心里,这也是一种灌溉:“按你的说法,那神瑛侍者肯定是个好颜色的。要不然,灵河岸边生长的肯定不只绛珠仙草一样植物,他怎么不去灌溉别的呢?” 听着林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贾孜再也忍不住的低下了头,偷偷的踢了林海一下,示意他就说算胡诌也有注意一点,别给自己说漏了。 偷偷的捏了贾孜一把,看了看贾孜手中那条看起来就令人不禁心生喜欢的黛色玉带,也就是绛珠仙草,林海接着忽悠道:“如果绛珠仙草的位置长得是一株刺槐,你看他还会不会去灌溉?最重要的是,谁能保证他没同时也灌溉了别的花草?也许他在西方灵河岸边灌溉了绛珠草,在别的地方又灌溉了牡丹,在另一个地方又灌溉了芍药,还有的什么腊梅、月季、海棠之类的。弄不好所有的花花草草,他都有所谓的灌溉之恩。这种事,谁也保不准的,是不是?我是男人,这种事我最明白了。” 听到林海几句话就把神瑛侍者定位在了登徒子之流,贾孜的心里不由高呼聪明,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扬州盐商政客人人惧怕的老狐狸,果然厉害,这嘴皮子,以后就算是致了仕也可以去天桥说书。不过,什么叫“这种事他最明白了”,贾孜悻悻的扣紧了腰间的鞭子,心说:等出了林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笑眯眯的踢了林海一脚,贾孜接着林海的话说道:“况且,那灵河岸边怎么可能会缺少滋养绛珠草的水分呢?哪用得着那神瑛侍者去灌溉呀?你既然是仙子,就应该明白,这对花草树木来说,有的时候水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在贾孜看来,这绛珠草就是水被浇多了,都浇傻了,所以才会被人怂恿,想出还泪报恩这么个蠢主意。 玉带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想到两个人可能看不到自己在点头,连忙说道:“嗯。水浇得太多了的话,草木也有可能会死的。”显然,这仙子已经被贾孜和林海那一番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给彻底的绕迷糊了。 “更何况,”林海抿着嘴角,一脸严肃的犹如训斥自己儿子一般的模样:“你口口声声的要报恩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父母的养育之恩?对了,你有父母的吧?” 玉带被林海突然露出的严肃样子弄得有些紧张了:“当然是有的。可是我找不到他们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多么的辛苦,你想过吗?”想到贾孜生育长子时的辛苦,林海的心都疼了:“当父母的为了孩子牵肠挂肚的,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要为别人流一生的眼泪,该会是多么的心疼。你的父母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难道是要看着你每天流着眼泪吗?你报了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那你又拿什么来报答父母的生养之恩?让你的父母为你伤心难过心疼,你岂不是又欠下了因果?”说到最后,林海竟然用上了平时教育自己儿子的手段,从情理两方面讲了起来。 玉带满脑袋的疑惑:“可是灌溉之恩,要怎么还呢?”显然,从来没有人给这绛珠仙子分析过这样的事。虽然它现在听得迷迷糊糊的,可是潜意识里,却觉得面前这两个人说得都是对的,他们两个人是值得她相信的。因此,她不由自主的向贾孜和林海咨询了起来:毕竟,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可是她这次下凡历劫的主要目的——若是不能将灌溉之恩还给神瑛侍者,她岂不是白下凡了? “这还不简单。”面对着这个极有可能上当受骗了的傻仙子,林海那一肚子的坏水就开始往外冒:“你见到他,直接用水浇他不就行了?” 玉带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想过这样的报恩方式的。 “如果你觉得诚意不够的话,”贾孜的嘴角也露出一弯坏坏的弧度:“你就朝那水里吐点口水不就成了。你可是仙子哎,口水肯定都比普通的几滴露水要金贵得多。”贾孜说着,还和林海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彼此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坏水。 四周安静了下来,贾孜和林海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露出了默契的笑容。寂静维持了一段时间,那玉带似乎是想明白了,语气里多了一丝的轻松:“我明白了。谢谢你们,你们可真是好人。你们一定会永生永世平安顺遂,幸福快乐的。” 其实,玉带的轻松也不难理解。毕竟,就算是为报恩而下凡的单纯仙子,对非得要用一生的眼泪才能报答了别人的事,内心深处可能也是存疑的。更何况,林海的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还了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那么她拿什么还这一世的父母的生养之恩呢?若是不还,她岂不是又欠下了因果?因此,当听到那所谓的灌溉之恩很可能是个骗局,她根本用不着用一辈子的眼泪还灌溉之恩时,这玉带自然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着手中的玉带渐渐变得透明进而消失,贾孜和林海对视一眼,同时向对方传达着一个信息: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她的父母这一辈子岂不是得愁死? 四周的竹林突然消失不见,贾孜和林海也同时从梦中惊醒。两人对视一眼,贾孜还来不及揪着林海的衣服问一问他什么叫“我是男人,这种事我最明白了”,就突然感觉到了几年前经过的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疼痛,身下也流出了液体。 林海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连外衣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直接穿着单薄的寝衣跑出去了——除了守孝和贾孜做月子的时间,贾孜和林海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就算是贾孜怀孕期间,所有人都反对,都没有改变这种局面。 因此,林海一看到贾孜这的种情况,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连忙就跑出去叫人了。所幸,府里的稳婆大夫都是早就请好了的。就算是贾孜提前发动,府里也不会太过慌乱。 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生过了一胎,贾孜的这一胎虽然是早产,可是却也生得十分的顺利。第二天破晓时分,贾孜就产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后来,贾孜和林海为了纪念那条傻傻的黛色玉带,便给女儿起了个乳名,叫做黛玉。当然,贾孜和林海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在梦中联手骗了那单纯的仙子,醒过来后竟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因此,他们便通过此举,来纪念那单纯得令人有些担忧又有些心疼的绛珠仙子,并祝愿她能够一生平安快乐,不用去做所谓流泪报恩这样愚蠢的事。 不过,贾孜和林海倒是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女儿与竹林中的那个单纯的仙子联系在一起:虽然林黛玉出生的那一天是二月十二花朝节,可是这百花仙子的生日与绛珠仙草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何况,林黛玉虽然生来要比别人瘦弱一起些,可却一直都很健康,一点都没有绛珠仙子那仿佛力道稍微大一些就会被掐断的脆弱感。而且,最重要的是,林黛玉可不是哭包,除了刚刚出生时哭过几场外,夫妻两个还真没看到林黛玉掉过眼泪。 其实,有的时候贾孜也会好奇,那个单纯的仙子到底找到她的父母没有?等到她遇到了那个所谓的神瑛侍者,还会不会去还他所谓的灌溉之恩呢?到底是谁主导了这一场的骗局,去欺骗那心思干净单纯的绛珠仙子?那人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至于神瑛侍者,贾孜越想越是赞同林海的一句话: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好色之徒——要不然怎么会下凡去历情劫呢?在贾孜看来,如此的好色之徒,就应该直接一鞭子抽上去,绝对立马老实了。 当然,贾孜和林海也不会认为自己家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大儿子林晖会是什么神瑛侍者转世:毕竟,就冲林晖那养什么花死什么花,就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德行,就不可能是那贪花好色的神瑛侍者。 章节目录 37.回宁府&心火起 直到去贾敏那里接孩子, 贾孜都还是恍恍惚惚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宁国府的嫡长孙贾蓉的媳妇,竟然只是京中五品营膳郎秦业的养女。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贾孜就恨不得狠狠抽贾珍一顿;而且,要连贾敬一起抽:那可是金陵贾氏的宗妇啊, 将来是贾氏一族族长的妻子, 能是什么人都担任的吗?就算金陵贾氏现在式微, 可是族长妻子也不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养女能担任的——万一她身有恶疾怎么办?万一她的生身父母是该诛九族的罪人怎么办?难道这些贾敬这个当族长的就连想都不想一下吗? 而且, 纵观整个京城,哪个氏族的宗妇不是大家嫡女的?贾家又不是彻底没落了, 贾蓉做为宗孙,怎么能随便选一个养女呢?他又不是常佐那样的克妻克到连未婚妻都能克死的, 只能选一个能禁得住他克的就行了……只要每每一想起这一点,贾孜就想直接抽死贾珍。 贾孜时而恍惚失神, 时而咬牙切齿的模样,令身边的贾敏好奇不已: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这个祖宗了?话说,敢惹她的人,不是早就应该被她抽成猪头了吗?猪头这个词,还是她小的时候听贾孜说过的。当然,后来嫁给了卫诚后,偶然也会从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气得跳脚的卫诚那里听到。 “娘,”林昡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过来, 一把伸手拉住贾孜的手, 用力的将贾孜往园子里拉, 口中也是着急的道:“快,快,蹴鞠去,蹴鞠去。”林昡湿漉漉的头发仿佛能拧出水来,红扑扑的脸蛋散发着热气,此刻正大呼小叫的将贾孜拉往园子后的小蹴鞠场。 贾孜一把抱起咋咋唬唬的叫着的林昡,抹了抹林昡满是汗水的小脸:“怎么了?被欺负了?”贾孜本来被宁荣二府的事气得够呛,可是一看到林昡那满是活力的脸,贾孜的心情竟莫名的好了起来。 “嗯。”林昡也不隐瞒,直接重重的一点头:“娘,给昡儿报仇去。昡儿踢不过姨父。” “什么,卫诚竟然敢欺负你?”贾孜的嘴角微微一勾,声音里带着几分的笑意:“走,娘给你报仇去。”说着,贾孜就带着蹦蹦跳跳的林昡,一起去了位于卫府园子后面小小的蹴鞠场——小时候,贾孜在这里与卫诚、冯唐等人蹴鞠过很多次,路也熟得很。 贾敏笑了笑,连忙跟去了蹴鞠场,一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瞬间的模样:她真的很想知道,贾孜和卫诚在蹴鞠这方面,到底谁的本事更高? 一进蹴鞠场,贾孜就被眼前的场景逗得笑了出来:卫若兰和一个十岁多一点的男孩不嫌脏乱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而卫诚正一个人无聊的朝风流眼里踢着球。贾孜一看就知道,刚刚卫诚肯定是以一敌三,以大欺小,欺负三个年纪加在一起,都没有他大的小屁孩儿了。 贾孜一看到那个最大的男孩,眼角就不由自主的抽搐:这不就是另一个冯唐吗?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冯唐小时候那么爱吃糖了。 “你来了?”卫诚一脚将刚刚被小厮抛回来的球踩在脚下,朝贾孜挑了挑眉,朝风流眼方向努努嘴:“来一场。” “娘,”林昡握着拳头高喊道:“加油。把姨父打得落花流水。”只要林昡想到刚刚他和卫若兰,以及刚结识的冯哥哥三个人一起,都没赢得过卫诚,就觉得生气:这要是被他亲哥哥知道了,还不得嫌弃他丢人呀? 贾敏将林昡接过去,又捏了捏林昡的脸:“昡儿,你说谁会赢啊?” “娘!”林昡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贾孜的这一边,坚定的支持着贾孜将卫诚打得落花流水。 卫诚有些好笑的按了按林昡的头:“小子,今天那根糖葫芦白给你了。下次不想吃了,是不是?” 林昡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卫诚,又看了看贾孜,毫不犹豫的一抬头:“娘赢。” 等到贾孜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卫诚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在不停的喘着粗气:“真是累死我了。”当今虽然说要卫诚在家反省,可没说过卫诚只能天天的窝在书房面壁。反正卫诚闲得没事,便天天带着孩子在家蹴鞠玩。 正好,今天贾孜又将林黛玉和林昡送了过来,之后冯唐的儿子冯紫英又过来了,于是卫诚就带着林昡,卫若兰,冯紫英一起玩了起来。 至于林黛玉和卫若薰,倒是没有跟他们一起玩。虽然林黛玉在家的时候,也跟着贾孜和哥哥林晖一起玩过。可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林黛玉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再说卫诚那边,结果自然不出所料:林昡、卫若兰、冯紫英三人加在一起,都不他的对手。正巧,这个时候贾孜过来了,他又直接向贾孜发起了挑战。只不过,没想到,贾孜正是心情极差、想要发泄的时候,便真的如林昡期盼的一般,真的将他打了个落花流水。 贾敏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卫诚:“其实,小孜也没多厉害。只是你之前和几个孩子玩了那么长时间,才会输给她的。” 若是贾孜听到贾敏这番话,一定会狠狠的拧着她的嘴巴,气哼哼的说上一句“你这个重色轻友的臭丫头,白疼你了”。不过,她的这种说法却令卫诚开心的大笑了起来。看了看附近没人,卫诚接帕子的顺势又将贾敏的手握在了手里,引得贾敏紧张的四处张望。 第二天一早,贾孜直接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宁国府。只是,贾孜怎么都没想到,前来开门的,竟然会是她的熟人:焦大。 “大……大……”揉了揉眼睛,焦大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眼前的人真的就是贾孜。 “姐姐,”拉了拉林黛玉,林昡压低了声音嘟囔道:“为什么看到娘的人,都会变成结巴呀?”上一个见到贾孜变结巴的人,自然是卫府的小豆子了;之后,他们回林府的时候,那个辛勤的祖父祖母也是结巴了。 林黛玉捏了捏林昡的手:“别乱说。他们是看到娘太开心了。”不同于年幼的林昡,林黛玉还是能够看出焦大、小豆子等人见到贾孜时激动的心情的。只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能够理解那些人的心情的。而且,在林黛玉的眼中,这也变相的证明了贾孜非常的有本事:要不然大家看到她也会这么的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昡挠了挠脑袋,嘿嘿的一笑:“我还以为娘会法术呢:只要一眼,大家就都变成结巴了呢。” 这边林黛玉和林昡在小声的说着话,那边焦大已经能够确定了贾孜是真的回来了的事情。 “大姑娘啊,”焦大“扑通”一声的跪到地上,眼泪也流了下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府里可就彻底的乱了套了。老太爷辛苦创下的祖宗基业,就要让那群不孝子给败光了……”也许是面对着贾孜,焦大很多压在心底的话也说了出来。 伸手托着焦大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微微的皱了皱眉:“焦大,你赶紧起来。这让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贾孜自是知道焦大对贾代化、对宁国府忠心耿耿,因此,看到宁国府现在这么乱的状况,看着宁国府由显显赫赫,到现在这样乱象丛生,他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宁国府的门口,万一被人看到了,丢的可是宁国府的脸。 “哎,哎,”顺着贾孜的力道,焦大也站了起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瞧我这不中用的样子呀!大姑娘你可别生气。这两位是小主子吧?”焦大扭头看到旁边窃窃私语的姐弟俩,连忙恭恭敬敬的请了个安:“老奴焦大给林姑娘请安,给林公子请安。” 林黛玉和林昡连忙学着贾孜的样子,虚扶了焦大一下:“不用客气,焦大伯伯快请起。” “大姑娘,两个小主子,”焦大连忙在前面引着路:“快,快进来,回家了。” “焦大,”贾孜将两个孩子送上了软轿,自己则与焦大一起往宁佳堂走去:“怎么会是你来开门?” 提起这件事,焦大就是一脸的忿恨:“大姑娘您别提了。那赖二……” “赖二?”贾孜的眉头皱了起来:“赖二不是早就被大哥轰出宁国府了吗?当初,因为珍儿家的有孕,才没追究他盗窃宁国府物品的事。难道他还敢回来不成?” 焦大怒道:“可不是。大概是几年前吧,赖二就回来了。而且,还是老爷,哦,我说的是珍大爷……”其实,对于贾敬明明在世,可是贾珍却已经自称老爷的事,焦大的心里真的不是一般的反感。只不过,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他也无能为力。然而,想到几年前贾珍在府里上演的那一出,焦大都替贾敬感到心寒:这种不孝子,还不如不生呢。 “焦大,”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声直接打断了焦大的喋喋不休:“你又说父亲什么呢?小心父亲收拾你。” “就是。”一个小一点的男声也是笑着说道:“焦大,你小心叔叔将你送到庄子上去。” 贾孜挑了挑眉毛:“贾珍想将人送走,那就要问问我和大哥让不让了?”焦大在战场上救过贾代化的命,只要他不犯下什么大错,就算是为了宁国府的颜面,贾孜和贾敬都不可能会动他。 “焦大,”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异口同声的问道:“这是谁呀?”两道灼灼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贾孜的身上,心中不禁猜测着这个干净利落,比秦可卿还要漂亮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副好像根本不畏贾珍的模样——要知道,只要贾珍一瞪眼睛,他们的腿肚子可就得不由自主的发颤。 焦大看着面前这两个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对这两个无知少年涌起了无限的同情:真是无知者无畏。可怜的孩子哟,胆子真肥,等下挨鞭子了,我才不管拿药呢! 心里这样想着,焦大连忙指着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向贾孜介绍道:“大姑娘,这是蓉哥儿,是老爷的独子。这个,”焦大又指向年纪小的那个:“是蔷哥儿,是后街贾琼的儿子,从小就没爹娘。这不,珍大爷就给接到府里来了。” 本来,听到焦大向贾孜介绍自己和贾蔷时的话有些不客气,贾蓉的心里还有点生气。可是,还没等他发作,就被贾蔷拉了一下,这才稳了下来,没有发作。而过后,贾蓉竟十分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发脾气:否则,他可就真的惨了。 “小蓉大爷,”焦大又转向贾蓉和贾蔷,一副恭敬的语气:“小蔷大爷,这位是府里的大姑娘,是老太爷的妹妹,就是在扬州的那个。”怕面前这两个小子不知道贾孜是谁,焦大还是下意识的提醒了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问哪出来一句“哪个大姑娘”,那就可笑了。 焦大的话音一落,贾蓉贾蔷顿时就跪到了地上,脸色发白的道:“孙儿给姑祖母请安。”他们自然是知道贾孜的,这才感到害怕:就冲刚刚他们冒犯的打量她的眼神,她不会直接揍人吧? 其实,在焦大为他们做介绍的时候,贾孜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两个:面前这两个小子倒是承袭了贾家人惯有的好相貌,若是功夫不错的话,她倒是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弄进禁卫军去。 贾蓉长得与刘氏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可是贾氏一族的族孙,未来的族长啊,怎么可以打扮得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呢?连贾蓉都不好好的教育,贾珍是要彻底的毁了贾氏一族吗? 还有贾蔷,贾孜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的模样有几分像贾珍呢?况且,贾孜自己都不记得贾琼是哪个了,贾珍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的收养他的儿子呢? 贾孜的沉默令焦大看得十分的欣喜: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能收拾他们的人总算是来了。 不过,贾蓉贾蔷倒是担忧不安极了:他们听隔壁府里的老祖宗说过,这姑姑的脾气那可是最暴烈的,一会儿该不会直接拿鞭子抽死他们吧? 看着两个小鬼满脸不安的样子,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还知道怕就好——现在他们的年纪不算大,或者还有得救。 也不多与他们废话,贾孜直接将林黛玉和林昡叫了出来,并介绍给了贾蓉和贾蔷:省得一会儿他们两个人还得再跪一次。 为了弥补自己刚刚犯下的“过错”,给林黛玉和林昡请过安后,贾蓉贾蔷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搭起人轿子,直接将胖乎乎的林昡抬了起来,笑眯眯的叔叔长叔叔短的叫得亲热,将林昡哄走了——林昡就算再胖,也要比隔壁府里那个不着调的叔叔贾宝玉强吧? 看着林昡一手抱着一个侄子的脖子,哈哈大笑的样子,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焦大:“珍儿在家吧?”算算时间的话,这会儿功夫,贾珍应该已经收到了她回来的消息,也差不多应该要来了。 贾孜的话音一落,就见贾珍跑了出来,满脸的欢喜加恐惧的复杂表情:“姑姑,姑姑,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贾孜直接掏出腰间的鞭子甩在地上:“我不能回来?”也许是因为昨天听了冯唐的话,贾孜现在一看贾珍,就气得不行,利落的就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贾珍呯的跪到了地上,拱着身子趴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的颤抖:“姑姑,侄儿,侄儿……” 看了看四周,贾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先起来吧。这些年的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我讲个清楚。”其实,贾孜本来倒是想直接抽贾珍一顿的,可是想到贾珍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府里也已经被称为老爷的,贾孜还是没有直接动手,反而给了贾珍一个澄清的机会——这是在下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贾孜的心里如是的劝慰自己。 听到贾孜的话,贾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脚步一软,差一点再次坐了下去。接着,他才看到一旁的林黛玉:贾珍还记得他跑过来的时候,林黛玉可是站在贾孜的身边的,后来他吓得跪了下去,林黛玉就错了一下脚步,让开了位置:果然是姑姑的女儿,就是比贾宝玉那崽子强。 “这是林妹妹吧?”贾珍还是知道贾孜家里的情况的,连忙凑上了一张笑脸:“侄儿一看就知道这是姑姑的女儿,长得和姑姑小时候一样……”说实话,贾孜自幼英姿飒爽,身上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林黛玉看起来却总是有一种病态的风流婉转——虽然她的身体向来非常的健康。母女二人截然相反的气质,从来没人说过林黛玉长得和贾孜小时候一样的。不过,为了奉承贾孜,贾珍竟然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一脚踢在贾珍的身上,贾孜皱了皱眉,转向林黛玉时却露出了笑脸:“玉儿,这是你大舅舅的嫡子贾珍。你应该叫他表哥。” “表哥好。”林黛玉礼貌的与贾珍打了招呼。 林黛玉温柔的样子,令贾珍差一点哭了出来:贾孜怎么可能有这么温柔的女儿呢? “林妹妹好。”贾珍脸上的笑容傻乎乎的:“林妹妹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去找你嫂子要去。要是她那里没有,你就直接打发人去找我。”接着,贾珍又转向贾孜:“姑姑,另外两个弟弟来了吗?” “小的那个来了。”贾孜点点头,半真半假的试探道:“已经被你那两个儿子带走了。” 贾珍愣了一下,这才愤怒的道:“原来是那两个臭小子。哼,竟敢不通知老子,就将小表弟给劫走了,老子收拾他们。姑姑,水榭一直给姑姑留着呢,姑姑先去梳洗一番。侄儿……”贾珍边说边往后退,一副要去收拾将林昡劫走的贾蓉贾蔷的一番的模样。 “想跑吗?”贾孜的鞭子一甩,吓得贾珍一个哆嗦,马上停住了脚步。“焦大,你先将玉儿送到水榭等我。至于你,”贾孜一指贾珍:“跟我去校场。” 贾珍一个哆嗦,校场两个字在贾珍听来就如刑场一般。然而,长久以为对贾孜的畏惧,还是令贾珍蔫头搭脑的跟在贾孜的身后,往十多年未曾踏足的地方走去。 宁国府的校场就贾氏祠堂的后面,离水榭的位置很近。这是小时候贾孜待得时间极长的地方。就是贾珍,也被贾孜逼迫着,在这里度过了自己不少的童年时光。 然而,看着面前荒草丛生、蛛网遍布的地方,贾孜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一鞭子不管不顾的直接抽在贾珍的身上,贾孜的脸上是压不住的怒火与愤怒。 “姑姑!”贾珍被贾孜突然挥鞭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接着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边跑还要边安抚贾孜的怒火:“姑姑,姑姑,您老别动怒呀,你、你听侄儿、侄儿解释呀!” 狠狠的抽了贾珍几鞭子后,贾孜心里的怒火才算是退了一些,直接绕过贾珍,鞭子指着贾珍,怒道:“说。” 贾珍疼的龇牙咧嘴的,却是一点都不敢动,直接跪到了贾孜的面前,低声的向贾孜轻描淡写的讲了这几年的事,并苦苦哀求道:“姑姑,你相信侄儿,侄儿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贾家列祖列宗的事。” 一脚将贾珍踢开,贾孜怒气冲冲的道:“你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姑姑,姑姑,”贾珍爬到了贾孜的脚边:“侄儿真的没有骗你,没有骗你呀!” “好,”贾孜捏紧了手里的鞭子:“我问你,蓉儿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贾珍一脸的迷糊,布满了眼泪鼻涕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蓉儿怎么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贾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子真是蠢笨不堪:“还有,他娶的那个,是个什么人?养女?哈,贾珍,你可真有创意。让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娶个养女?贾珍啊贾珍,我们金陵贾氏是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害我们?” “我……姑姑,就麻烦您老人家帮帮侄儿教育一下蓉儿吧!”贾珍突然大嚎了一声,手也不合分寸的抱住了贾孜的腿:“侄儿,侄儿真的是不会教育他呀!”做为一个父亲,贾珍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的。可是,向来不着调的他,怎么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贾蓉教育得着调了。 被贾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贾孜连忙退了开去:“蓉儿的那个媳妇呢?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秦可卿,贾珍的脸上露出了一闪而逝的屈辱,接着很快又掩了下去:“她虽然出身、出身……嗯,其余的尚可,尚可。” 贾孜皱起了眉头,心说:“看来贾珍对这个儿媳妇也并不是那么满意。可是,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娶她呢?大哥为什么不反对呢?贾珍之前说过什么,对了,他说过让我相信他,相信他什么?难道在贾蓉的事情上,他也是身不由己……” 千回百转的心思在贾孜的心里过了一遍,她有着太多的疑问。看着贾珍那副的样子,贾孜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贾珍的目光不由严厉了起来。 贾珍在贾孜的目光下不住的发着抖。半晌才听到贾孜的声音:“贾珍,你的年经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也管不了。你是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可千万别把全族的人带沟里去。” “姑姑放心。”贾珍难道严肃的说道:“侄儿省得的。请姑姑给侄儿一点时间,侄儿以后肯定原原本本的全告诉给您。还有,还有那个赖二,侄儿记得他是如何利用侄儿的,侄儿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贾孜点点头,心里明白这已经是贾珍能够说的最多的话了。想了想,贾孜突然开口问道:“珍儿,我只问你一句:秦氏的事,到底是谁让你叫蓉儿娶她的?” “是赖二引进贾家,”贾珍压低了声音:“是隔壁老祖宗……” 贾孜喝道:“谁是老祖宗?你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行了,”看到贾珍还想说什么,贾孜连忙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明天你带着人把校场收拾干净。还有,管好那赖二,别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贾珍连忙点点头:“多谢姑姑体谅。” “起来吧。也三十多岁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贾孜皱了皱眉:“走吧。” 贾珍的心里腹诽:“知道我三十多岁了,你还抽我?”当然,这种话贾珍是不敢当着贾孜的面说出来的。 看着贾孜的背影,贾珍连忙跟了上去,走出了校场。 抽了贾珍一顿,贾孜心里的疑问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又添了一些,不过,气倒是出了不少。有些事,贾孜还要等到见过了贾敬后,才能明白。现在,她也只能暂时先放过贾珍。 贾珍颠儿颠儿的跟在贾孜的身后,一脸告状般的向贾孜禀告贾蓉与贾蔷有如何的不听话。也幸亏贾孜下手还是很有准头的,并未朝着贾珍的脸下手。因此,贾珍满脸泪痕的样子,看在众人的眼里,可能也只是姑侄见面,贾珍太高兴了罢了,完全不能想象刚刚贾珍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顿。 贾孜与贾珍默契的没有提起让贾孜见一下秦可卿的话题。然而,令贾孜没想到的是,很快,她就见到了其人。 章节目录 39.邢夫人&王夫人 邢夫人一听这话, 连忙站了起来,在跟贾母告辞后,便跟着贾孜跑了出去。一出贾母的正房,邢夫人就直接抱起了林昡,一脸欢喜的跟贾孜与林黛玉一起离开:她可不愿意在那里听大小王氏显摆——不就是个管家权嘛, 当谁稀罕呢? “孜大……” 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叫我阿孜就可以了。”对于邢夫人, 贾孜也是第一次见到, 也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不过, 若是邢夫人不来招惹她的话,她倒是愿意给她应有的尊重。 邢夫人连忙点了点头:“阿孜呀,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这一路顺不顺呀?现在住在哪里、方不方便……”邢夫人没话找话的跟贾孜说着话,虽然话题有些不着边际, 可是却也表达出了她的热情。 当然了,邢夫人的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她可是听过这位金陵贾氏嫡出的大姑娘的威名的, 也知道她最是看不惯姓王的。哼,要是她跟这阿孜搞好了关系,那王夫人和王熙凤的脸色岂不是会很难看? 在邢夫人说话的空档,贾孜也在打量着她:其实眉眼长得还不错,是贾赦喜欢的那种类型。只不过一身衣着打扮嘛,贾孜在心底撇了撇嘴:明明三十岁出头的人,打扮得像五十岁——真不知道贾赦面对着这张脸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邢夫人是贾赦的继室, 嫁进贾家也有十多年的时光了。一开始的时候, 能够嫁入堂堂的国公府第, 即使只能作为继室,她也是感到了扬眉吐气、得意非凡的。在变卖了家里的财产,给自己置办了嫁妆,开开心心的嫁入荣国府后,她才发现这府里的一切根本与她想得不一样。 本来,她以为作为荣国公嫡长子的妻子,在婆婆年迈的情况下,她很快就能成为荣国府的当家主母。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连荣国府公中钥匙的边都没摸到过。就算是王夫人生贾宝玉的那段日子,管家权都是落到了珠儿家的手里,与她毫无干系。 向贾赦报怨?贾赦可是连荣禧堂都让给了老二一家,又哪里会管她有没有管家权呢!如果说她在贾赦那里是得宠的,或是能得到贾赦的敬重,也许贾赦还会帮她一把。可是贾赦本身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在她嫁进来之初,可能还会新鲜一段日子。等到新鲜劲一过,便将她抛到了脑后。况且,她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性情手腕,比起贾赦的元配嫡妻来,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因此,贾赦自然也就不会管她的事了。 再加上她嫁进来的时候,贾琏已经记事,她又一心想着要生下自己的子女,对贾琏也不过是表面文章。时间久了,贾琏自然也就不可能真正的将她当成母亲了。虽然贾赦还有一对庶出的子女,可是邢夫人向来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对邢夫人也不甚亲近,一副彼此都是陌生人的模样。 因此,邢夫人在这府里上没有婆婆的宠爱,中间没有贾赦的重视,下面贾琏夫妇以及一双弟妹视她为无物。这府里的下人又是惯会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看到这样的情形,自然更加的不把邢夫人当回事了。 久而久之,邢夫人在这府里的地位也就尴尬了起来,邢夫人对这府里的人也就没有了真心。 不过,倒是有两个人令邢夫人感到有些意外:一个是贾敏,一个自然就是贾孜了。无论如何,这两个人是一直将她当成嫂子看待的,每年的节礼年礼,给她的表礼也是重于给王夫人的。因此,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贾孜,她也给予了难得的热情——真心好心,假意也罢,总之她对贾孜的归来还是欢迎的。 贾孜自然是明白邢夫人如此热情的原因,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想起贾敏偷偷跟她报怨过的话:这个嫂子太贪财。贾孜便觉得有几分的好笑——邢夫人既没有孩子的孝顺,也没有丈夫的关怀,若是手上再没有钱,她又拿什么保障自己未来的生活呢?在见识了这府里主子冷漠、奴才势利后,她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否则的话,谁能保证将来有一天,她老了病了,贾琏夫妻能为她养老送终、将她风光大葬? 因此,她还是笑着一一的回答了邢夫人的问题。接着,又与邢夫人聊一些风土人情,一路穿过黑油大门,进了贾赦从荣国府里隔出来独立的院子。 在下车的时候,林昡偷偷的拉了拉林黛玉的袖子,将嘴凑到林黛玉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姐姐,这个舅母,我喜欢。” 林黛玉好笑的捏了捏林昡肉肉的小脸,打趣的道:“凡是肯抱你的,你都喜欢,对不对?” “就是姐姐不抱我,”林昡嘿嘿一笑,一把抱住林黛玉的脖子:“我也喜欢。” 至于贾赦早就在门口等着贾孜一行了。因此,一看到车子过来,他早就迎了过来:“阿孜,你可算是来了。快,来看看哥哥这里怎么样?” 将嘴一撇,贾孜想也不想的道:“不怎么样。” 贾赦就在一旁嘿嘿的傻笑,接着又让人赶紧将准备了的水果和糕点给贾孜母子三人端上来,自己则陪在贾孜的身边,开心的说着话,时而逗一逗塞得小嘴满满的林昡。期间,贾赦与邢夫人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在向贾赦打听清楚贾敬目前置身哪个道观后,贾孜谢绝了贾赦的留饭,并起身告辞了:虽然她跟贾政的关系一般,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当然了,贾政那边是什么态度,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赦赦,”看着两个孩子上了车子,贾孜才回过头,露出了令贾赦胆战心惊的笑容:“我明天会去看大哥,问明白这些年发生的事。我想,有些事你也应该给我解释清楚,对不对?”为了让贾赦有时间能够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整理清楚再告诉她,刚刚,包括在宁国府时,贾孜与贾赦的闲聊,并未谈及这些年发生在荣国府的事。 贾赦一个激灵,连忙笑道:“成,阿孜想听什么都成。” 点了点头,贾孜直接上了车子,离开了贾赦的院子。直到贾孜的车子消失在视野,贾赦才一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贾赦自然知道贾孜要听什么。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将这些年的事告诉给贾孜才好。虽然他父亲贾代善在临终前给他留下过遗言“若有事,找阿孜”,可是荣国府的一摊子烂事,他又怎么好意思找贾孜呢? 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和贾敬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对贾孜报喜不报忧——毕竟,林海身处江南官场,而江南官场的波谲云诡与盘根错节又是众所周知的,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帮不上贾孜的忙也就算了,却也不相再给她添烦恼了。 只不过,有些事他们可以隐瞒一时,却不能隐瞒一世。这些事最终还是让贾孜知道了。可贾孜既然已经回来了,事情他们就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了了。 贾赦重重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唉,但愿阿孜不会被这些糟心事气得吐血吧!不过,好像珍儿犯的事,比我们荣国府严重得多了……”这么一想,贾赦才想到刚刚见到贾珍时,贾珍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似乎…… 一拍脑门,贾赦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连忙拔腿就往宁国府跑:他得去问一问贾珍,看一看贾珍到底说了什么,才把贾孜气成了那样,到时候他也能掌握一下度。不过,贾孜要去看贾敬的事,是绝对不能告诉给贾珍的:若是让贾孜知道他敢通风报信,他这一顿收拾就更没跑了。 贾孜自然不知道贾赦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此刻,她已经带着林黛玉和林昡进了荣禧堂。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堂,也是历代荣国公与当家主母的住处。因此,在贾代善去世后,这里本来应该是袭爵的贾赦夫妇住进来的。可是却因为贾母的横加干涉,硬是让贾政夫妻住了进来。而贾赦则是一赌气,索性自己隔了院子,又另开了大门,一副与荣国府半分家的模样。 而贾孜之所以说贾政是假正经的原因也是如此。贾政表面上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呢,好处他一点没少拿,可锅却都是别人给他背着的。就像荣禧堂一样,他完全可以用一句“长者赐,不敢辞”,就将锅甩到贾母的头上。 然而,贾孜却不相信贾政不知道这荣禧堂不是他能住的地方,贾孜也不相信他推不掉贾母这种完全置祖宗规矩于不顾的馊主意,可是贾政还偏偏住进了荣禧堂,让王夫人做了这荣国府的当家主母,现在更是以老爷自居——难道他就不知道这荣国府的老爷到底应该是哪一个吗?而所有这一切,将来若是被人翻出来,他完全可以用一句这一切只是源于他的孝顺,否则他一个知礼义懂廉耻的读书人,怎么能做如此不顾国家礼法、有辱斯文的事,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想到贾政那惺惺作态,处处以读书人自居的样子,贾孜便觉得恶心不已:林海那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呢,该君子的时候君子,可是该坏的时候也是坏得可爱…… “阿孜呀,”王夫人笑着将贾孜迎进了自己住了房间,将极力的将贾孜让往上首:“快,快坐。” 看了看那明显应该是贾政经常坐的位置,贾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都多少年了,王夫人的手段怎么还是这些呀——十几、二十几年前,她这招就陷害不了自己,难道她以为现在就行了吗?占了十几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是把她脑子里那点子为数不多的聪明给挤没了吗? 理也不理热情的王夫人,贾孜带着林黛玉和林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被贾孜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强挤了一丝笑容:“阿孜怎么这么看我?” 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心说:“就是想看看你见到自己费尽心机,塞进我那里的侍婢突然出现在假正经的床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惊喜、惊异、惊慌……” 说起来,其实贾孜自己都快要忘了这件事了。 当年,她发现贾母竟敢往她的陪房里塞侍婢,自然是恨得不行。于是她直接托了杜若帮忙,让杜若将二人调·教后,再送给贾政——贾孜敢这么做,就不怕贾母找她算账:贾母敢找她麻烦,她就敢将事情闹到当今与皇后那里去,亦敢让天下之人都明了这件事。 不过,在将那两个女人交给杜若后,贾孜就没在关注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了。 当年,杜若从辛安那里将人接走后,就秘密的送进了自己名下的青楼,并找了人好好的调·教。而那两个女人为了活命,自然是什么底都交了,很快便道出了是贾母和王夫人携手策划的这件事:她们为的自然是贾孜手里的嫁妆以及林家的财富。当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就是报复,想看着向来高傲嚣张的贾孜因婚姻不顺而饱受折磨,苍白憔悴。 杜若听说了这个内·幕,心里又惊又怒,都恨不得冲进荣国府,狠狠的踢死贾母和王夫人。只是在那个时候,林母病重,杜若也只能暂时将事情压了下来,并没有告诉给贾孜。半年后,杜若便将那两个被调·教好了的女人借由三皇子的手,送给了贾政。 贾母和王夫人看到那两个女人,自然被吓了一大跳。可是,一来,那两个女人的存在本就是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万一被人知道了,她们两个就会被千夫所指;二来,她们是三皇子所赐,荣国府惹不起三皇子;三来,杜若为她们制作了假身份,让她们成为了良妾,贾母和王夫人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政一天又一天的宠爱和信任她们——她们毕竟是经过悉心调·教的,侍候男人的功力自然非旁人可比,贾政自然禁不住她们有心的引诱。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个回到荣国府的时候,还是非常的害怕的:毕竟,能对自己的侄女和堂妹下那种狠毒的心思,贾母和王夫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们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次回荣国府,她们的头上可是顶着三皇子的旗号,又手捏着贾母和王夫人的秘密,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只能忍着她们,甚至连认都不敢认她们。 这样一来,她们之前被调·教时受到的屈辱,以及杜若命人有心做的调拨,便再次在心里发酵了起来。她们的心里自然是恨上了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倒是还好,毕竟是贾政的母亲,她们无法做什么;可是王夫人就倒了霉了,经常看着她们两个在她面前各种嘚瑟,转脸对着贾政就是各种委屈,令贾政对她经常横眉怒目的。可偏偏王夫人面对这样的情景,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狠狠的摔上几套茶具。 不过,王夫人到底不是省油的灯。她终于借着贾代善的孝期,将吴氏除了去;之后,又在怀着贾宝玉的时候,使计除掉了孟氏。 只不过,王夫人虽然除掉了她们两个,可却令孟氏的丫环在她的孕期借机爬上了贾政的床,最终成为贾政过了明路的姨娘。 这赵姨娘也是不一般,不只拢络住了贾政,并接连给贾政生下了两个孩子。 眼下,王夫人虽然视赵姨娘为眼中钉,可是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除掉她——自从吴氏和孟氏相继过世后,贾政便暗中加强了注意,王夫人不傻,自然暂时不能对赵姨娘下手。 况且,这其中还有一个王夫人没想到的“惊喜”:那赵姨娘有一个女儿贾探春,整天在她的面前奉承,一副恨不得自己是她亲生母亲的模样,俨然已经站在了赵姨娘的对立面,王夫人自然更乐得看那母女相斗。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贾孜回来了。看到贾孜,王夫人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那两个贱婢,心中对贾孜的恨意便更加了一成。然而,贾孜的身份却是她所不能招惹的,更何况她还想着让贾孜帮宫里的贾元春一把,让贾元春更进一步呢! 能够获得从贾母的那里获得管家权,王夫人自然不是蠢的。她知道贾孜与贾敏的关系,也知道贾孜与卫诚的关系,更明白贾孜既然提到了贾敏的病,就不可能不知道卫诚的丢官罢职与贾元春有关。因此,让贾孜帮忙替贾元春说话的事,还真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得找别人开口。而这个开口的人选,自然非贾珍莫属。 心里打定了主意,王夫人一脸慈爱的问了林黛玉和林昡姐弟年纪多大了,读了多少书之类的寻常问题;接着又羡慕的说起了贾孜的好福气:这么多年来,林海的身边只有贾孜一个女人,真是令天下女子嫉妒;之后又提到了早逝的贾珠,婉惜贾珠的英年早逝,暗示贾孜不可总是逼长子读书。 说起来,贾孜倒是也没想到,那弱不禁风的贾珠竟然年经轻轻的就去世了,只余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只不过,王夫人将贾珠与自己的孩子并在一起提及的作法,还是令贾孜极为的不悦。 “二堂嫂,”贾孜摆弄着手里的茶杯:“逝者已矣。珠儿已经不能再复活,可是珠儿的儿子却是在的。相信只要好好的培养,这孩子将来一定会禀承其父的遗志,二十年后榜眼、状元也未不可期。”当然,在贾孜看来,这种想法明显是不切实际的:贾家恐怕是出不了状元郎的,能出一个进士就算是不错了。 如果忽略贾孜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或许王夫人真的会以为她是在劝慰自己了。然而,贾孜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告诉王夫人,贾孜的心神根本没放在这件事上。 “唉,”王夫人只能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王夫人抹了抹眼泪:“我生了三个孩子,珠儿已经不在了,元儿又进了那种地方……” “二堂嫂慎言。”贾孜直接打断了王夫人的话:“令媛乃宫内贵妃之女史,享圣恩沐天颜,这可是多少宫女盼到盼不到的事情呢!”一番话说得贾孜牙酸不已。王夫人说出那样的话来,如果按贾孜之前的脾气,肯定早就拍桌子了:什么叫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怎么见不得人吗?知道见不得人,还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必然是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的。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当然,贾孜现在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懒得接贾元春的话茬罢了。 王夫人被贾孜的话噎了一下,脸色猛的一变,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一副想要狠狠的砸下去的模样。然而,王夫人还是很快的平定下了自己的情绪,干巴巴的笑道:“阿孜说得对呢!我这也是心疼元儿呀!” 贾孜点了点头:“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至于其他人……只要二堂嫂记得以后说话要谨慎就好。对了,二堂哥呢?”其实,贾孜倒未必是真的愿意见到贾政,只不过是顺口问一句罢了。 贾孜那副“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的模样令王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可面上还得露出笑容道:“老爷现在自然是在工部呢!你们的舅舅呀,”在贾孜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处,王夫人也只能转向林黛玉和林昡姐弟:“正在工部忙着呢,这会儿不在家。你们两个也别多心,以后总有见到的时候。” 林黛玉笑道:“玉儿知道。” 看到林黛玉脸上的笑容,王夫人顿时就是一僵,心里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不禁有些控制不住的说道:“你们姐弟以后就在京城,可以常来府里坐坐。这府里还有三个姑娘,你们可以一起玩耍读书,学习针线女红。就是有一件事,我实在是放不下心来:我家里有一个孽子。他呀,比玉儿要大上一岁,就是个惹祸精,是个混世魔王。他今天去庙时还愿去了,你可能是见不到。玉儿呀,你以后见到他也别理他。你的这些姐妹们,可都是不敢招惹他的。” 林黛玉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她自然明白王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离她儿子远一点。可是,她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是什么人都能和自己一起玩的吗? 在来宁国府之前,贾孜跟林黛玉和林昡提过贾家有几个与他们同辈的表兄弟姐妹的事情。林黛玉自然能够猜出王夫人口中的“孽子”是什么人,必然是她的那个嫡子贾宝玉了。其实,林黛玉本就没想过要与贾宝玉有什么接触。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王夫人竟然能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舅母说笑了,”林黛玉绷着一张小脸,冷淡的道:“以表哥的年纪自然是要认真读书,以备科考的,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找姐妹们玩耍?” 贾孜看了林黛玉一眼,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贾宝玉厮混内闱、不学无术的本质。 王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了,尴尬的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宝玉呀,从小就聪明异常,招人喜爱,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他。他原本就是与姐妹们在一处娇养的。如果哪天姐妹们不理他了,他还能安静些。就算是心气不顺,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出二门,踢身边的小厮几脚出出气,就算是过去了。可若是哪一天姐妹们多跟他说一句话,他一高兴,就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来呢!他这人呀,一时甜言蜜语,一时听风就是雨,一时又疯疯癫癫的,一时又痴痴傻傻的,你别听他的。” 林黛玉看着王夫人那副“我是真心为你好”的样子傻了眼,心说:“这不是就是登徒子二流子吗?二舅母怎么还好意思说他聪明异常?” 倒是林昡,嘴唇微微的一掀,直接吐出两个令王夫人顿时气得脸色煞白的字:“欠揍。” “二堂嫂,”心里给儿子竖起了大拇指,贾孜差一点直接笑出来,连忙正了正神色,假意关心的道:“不是我说你,这孩子有病呀,就得赶紧治。是不是二堂兄的官职不够,府里请不了太医,只能请一些乡野庸医,这才耽误了孩子的病?不如,让人拿着我的名帖,去太医院给宝玉请个太医看看?” 章节目录 41.宝黛会&因果论 等到大家一起挤进了偏厅, 竟不约而同的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当然,贾孜除外。 贾宝玉狼狈的躺在地上,湿漉漉的衣襟上是来不及扫去的茶叶,脸上已经分不清是茶水还是血水,只有颊边沾染的一片茶叶渍表明茶水先是泼到了他的脸上。众人进去的时候, 贾宝玉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林昡, 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昡跨骑在贾宝玉的胸口, 恶狠狠的盯着贾宝玉, 一手死死的揪着贾宝玉的衣襟,一手捏着的拳头对着贾宝玉的脸, 口中是无法压抑的怒气与凶狠:“我打死你!” 贾探春站在林昡的身边,双手用力的拉着林昡的胳膊, 不让林昡的拳头再落到贾宝玉的脸上。奈何林昡本就是贾孜口中的“小胖子”,又自幼跟着贾孜习武, 力气不小,根本不是贾探春一个小姑娘拉得动的。贾探春只有求助般的看着一旁冷眼旁观的林黛玉,着急的道:“林姐姐,你快劝劝林弟弟吧!” 林黛玉冷冷的站在一旁,如玉的小脸被气得通红,身子不停的发着抖,小小的拳头也捏了起来,脚边是掉落的茶盏, 茶盏旁却是干干净净的, 显然已经没有了茶水。面对着贾探春的求助, 林黛玉却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虽然林黛玉的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惹事,可是这次的事她却根本忍不下去。 向来冷漠的贾惜春亦站在林黛玉的身旁,小小的手握上林黛玉的拳头,默默的给林黛玉以支持。虽然她和林黛玉也是刚刚才认识的,可是林黛玉为人和善博学,又是那个最温柔的姑姑的女儿,她自然要站在林黛玉这一边的。 就连一向是府里透明人的贾迎春都是站在一旁,看着贾宝玉的脸上是小心隐藏的鄙视。虽然她人微言轻,在这府里可有可无。可是对于贾宝玉刚刚的言行,她真心觉得贾宝玉是咎由自取。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看着林黛玉茶泼贾宝玉的举动,林昡一拳打上贾宝玉嘴巴的动作真的是太帅了。 其他的丫环全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她们完全没想到,在这贾家的地盘,除了二老爷,竟然会有人敢打贾宝玉:贾宝玉那向来在女孩子面前无往而不利的甜言蜜语,对林黛玉竟然没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惹恼了这姐弟两个。 由于贾宝玉向来就不喜欢婆子,有他在的地方,侍候的永远都是年轻妖娆的小丫环。而贾府的这些丫环又向来都是当成副小姐般娇养着的,自然没有应对这些突发状况的经验。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都被吓到了——若是那些婆子在,这会儿林昡可能已经被拉开了。可是现在嘛,直到贾孜等人都已经进来了,那些丫环还如同做梦一般的站在那里,林昡也依然骑在贾宝玉的身上,凶狠的叫嚣。 “这是怎的了?”看到眼前这一幕,贾母捂着胸口,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天啊,作孽啊!”贾母自幼疼爱贾宝玉,别说挨打了,就是贾宝玉打个喷嚏、蹭破点儿皮,贾母都要嚎上几嗓子,处置一堆下人。因此,此刻她看到现在贾宝玉满嘴是血的被人按在地上,自然要心疼至极了。 邢夫人心里觉得解气,手上就慢了一点。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氏和秦可卿一把扶住贾母,不停的帮贾母顺着气,低声的劝慰着她。 与邢夫人一样,李纨看到这一幕,竟也觉得十分的解气,甚至恨不得林昡能够直接打死贾宝玉。同是这府里的孩子,贾兰还是嫡长孙,是贾珠留下的唯一血脉,可是这府里的人哪一个把贾兰放在眼里了。他们的眼里心里却全都是贾宝玉,李纨的心里自然不平衡。因此,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要收拾贾宝玉了,她自然暗爽在心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或许还要叫上一声好,并祈祷林昡能够将王熙凤那咋咋呼呼也给暴打一顿。 “还不快点把他们分开”王夫人晃晃悠悠的手指,指着林昡和贾宝玉的方向,对着众人嘶吼着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眼睁睁的看着宝玉被人欺负!”如果不是还顾念着自己身为一府夫人的面子,王夫人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掐死林昡。 听到王夫人的话,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看向王夫人的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屑:真以为她听不出来王夫人话里的意思吗?王夫人的意思不过是说如果贾宝玉欺负别人就可以了。不过真的可惜了,在贾孜的眼里,只要吃亏的是贾宝玉就可以了。 王熙凤一把扶住王夫人,指着边上的几个丫环打扮的人骂道:“你们这些小蹄子都是吃干饭的吗?还不赶紧把人拉开,把宝兄弟救出来。”王熙凤没有错过邢夫人嘴角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心里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蠢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荣国府都被人欺负到脑袋顶上了,竟然还敢笑。” 王熙凤的话音一落,就看到旁边一个长相极为普通平常、看起来极忠厚老实的大丫环打扮的人走了出来,直接伸出手去拽林昡的胳膊。 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林昡,一根鞭子就直接缠在了她的手上,接着鞭子直接一抖,便将那意图偷偷的拧林昡胳膊的丫环甩了出去。 “昡儿,”贾孜手里拎着鞭子从人群间踏步走了出去,又扫了众人一眼,微微的勾起嘴角:“先放开他吧!”贾孜自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此看着林昡现在明显占据了上风的样子,便先让林昡松手了。 虽然在贾孜的眼里,荣国府的这些人加在一块儿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也不惧她们的为难。不过,她到底是晚辈,若真的将贾母给抽了,就算是她们母子占着理字,说出去也不大好听——即使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事。 林昡抬起头,胖乎乎的小脸上是未消的怒气:“娘……” 贾孜一只手揽过林黛玉,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又伸手摸了摸贾惜春的头,无声的安慰着她,话却是对着林昡说的:“昡儿听话。这件事就交给娘吧,娘必定……”目光在众人间扫了一眼:“替你们讨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王夫人愤怒的目光就射向了贾孜,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化为利剑,直接将贾孜千刀万剐了。贾孜话里的意思她很清楚,无非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林昡将贾宝玉给打了,还得要占到便宜,将挑衅的锅甩到贾宝玉的头上。 贾孜倒是不在意王夫人的目光,反而直接看向贾母,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道:“婶婶,不如我们先坐下来,听一听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看如何?” 事到如今,贾母也没有了别的办法:打,她们是打不过贾孜的;况且,贾孜的头上还有一个一品将军的帽子,也不是她们惹得起的。因此,现在她只能希望这一切都是林黛玉和林昡故意挑衅,将今天这事的锅甩给贾孜母子,让贾宝玉占了道理。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贾孜还能说什么。 作为在贾母身边奉承了这么久的人,王熙凤自然很了解贾母的意思,因此连忙开口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先让宝玉去梳洗一下吧。然后,我们再回正房听一听林弟弟的解释。” 一群人再次回到了荣庆堂的正堂,而贾宝玉也很快换下自己原来的衣服,换了一套新衣服,期期艾艾的走了过来。 “宝玉,别怕,”王熙凤拉着贾宝玉,笑着说道:“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直接说出来。若是你有什么委屈,就直接告诉我们大家。孜姑姑向来公正,必然会为你做主的。”王熙凤说着,还看了贾孜一眼。 “看来,”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只是将茶杯在鼻下闻了闻又放下,一脸嘲讽的说道:“这王姑娘还真是一位好表姐,真心的疼自己的表弟呢!”贾孜特意加重了表姐、表弟两个词,接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听说,你还有一个五个月大的女儿呢!什么时候抱来给我看看呀?,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哭闹认人的时候吧,你可得多哄一哄。要是这个时候,当娘的都不陪在孩子的身边,还配叫娘吗?婶婶,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贾孜说着,还转头看向贾母,一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模样。贾孜对王熙凤放着自己的女儿不去理会,反而对贾宝玉一副亲热的模样,自然十分的看不上。 贾孜的话令王熙凤脸上又青又白的,心中对贾孜破口大骂,可是嘴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 一旁的邢夫人听起来倒是十分的解气,之前因贾孜的不给面子而产生的小小怨气也消失无踪了。她的心里不禁期待着贾孜能够多住上一段日子,好好的收拾王熙凤几顿,将王熙凤彻底的收拾老实了,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媳妇。 “好了,”贾母皱了皱眉头:“都别说了,还是听听宝玉怎么说吧?”贾母向后靠着身子,一旁的鸳鸯连忙垂着头,向前一步,轻轻的替贾母按揉着额角。 房中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挤在王熙凤身边的贾宝玉的身上。 贾孜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贾宝玉这个外人口中的混帐孽胎、贾母眼中的凤凰宝贝蛋:脸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面白唇红,目含秋波,天生一段风流相。再看贾宝玉的打扮:漆黑的发上束着一条金色的冠带,上串四颗大珠,以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外套,项上带着项圈、寄名锁、护身符等物,其中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注1]。 被所有人被或打探、或愤怒、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看着,贾宝玉不安的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王熙凤,一副心虚的模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怎么一回事呀!就是……就是……”贾宝玉想也不想的突然冲过去,扑到贾母的身上,扭着身子道:“老祖宗,你别问了,我都不怪昡儿弟弟了,你就别再追究了吧,好不好?” “你这个孩子呀!”贾母自然是了解贾宝玉的,因此一看到贾宝玉的这个动作,她就明白此事必然是贾宝玉的错处占了大半,自然要为贾宝玉解围:“就是太好心。算了,和姐妹们玩去吧!” 贾孜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嘴角勾起冷笑,怎么也没想到贾母竟然以为自己是如此的好糊弄。 谁料,贾孜还没等说话,一个十二三岁的丫环就突然跪到了地上,对着贾孜磕了一个头:“请太太为姑娘、为二公子作主。” 贾母、王夫人等人的目光皆看向了这个眉心有颗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的林家丫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林家的丫环,与林家的人一样的没有礼数、不懂眼色。 “香菱,你先起来。”贾孜倒是不介意她们的想法,也不介意让她们知道自己就是偏着自家人:“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太的话,”香菱依然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杆道:“刚刚,姑娘和表姑娘,以及这府里的二姑娘、三姑娘一起在偏厅聊天。本来聊得好好的,可是后来这位贾公子,”香菱示意了一下怯懦的窝在贾母怀里的贾宝玉:“竟突然闯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对姑娘说一些着三不着两的混话。二公子本来很生气……” 王夫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十分的生气,指着香菱怒道:“来人啊,给我把这贱婢拖下去掌嘴。”在王夫人看来,她的贾宝玉是有大造化的,是举世无双的,自然不可能说什么着三不着两的话。因此,香菱明显是与贾孜勾结,要陷害贾宝玉。 “王宜人好大的威风呀;”贾孜一脸不屑的看着王夫人,冷嘲道:“不过,我林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了?”贾孜眼里的鄙视十分的明显,就好像在说“你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妻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王夫人被贾孜的语气和眼神刺激的浑身哆嗦,真的很想将手里的茶杯朝着贾孜的脑袋砸过去,将贾孜砸个头破血流。然而,她更清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再让这林家的下人再说下去了。要不然,这林家人和贾孜不一定要用什么话来污蔑贾宝玉呢! 示意的看了王熙凤一眼,王夫人暗暗的命令王熙凤找人将香菱拉下去。至于贾孜嘲讽她的事,她现在只能忍着,等到贾元春在宫里出头的,自有贾孜的好看。 只不过,有的人必然是不愿意看着王夫人如愿的。 因此,看到香菱挺身而出就一直十分乐呵的看戏的邢夫人看到王夫人摆出了那副她熟悉的嘴脸,连忙插嘴假意斥责着香菱道:“你这个小丫环呀,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掖掖藏藏的。我们宝玉那可是天资聪颖,他说了什么话,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邢夫人突然的多事令以贾母为首的荣国府众女都恨不得直接拿袜子塞进她的嘴里:这个蠢妇,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情势对贾宝玉很不利吗?难道她还要任由着那作死的丫环污蔑贾宝玉不成? 就是秦可卿,都是十分担忧的看着贾宝玉。与其他人不同,她是知道贾宝玉的德行的,也知道贾宝玉那一看到漂亮姑娘就喜欢缠上去的性子,更知道贾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因此,她自然担心这个看起来就十分严厉、凌厉的姑祖母真的会不顾二府关系,将贾宝玉狠狠的教训一番。 将府里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贾孜直接朝香菱点了点头,示意她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省得自己家有理也被人给搅没了。 “贾公子一进来,”香菱抿了抿嘴角,愤怒的的说道:“就对姑娘说……说……” 还没等贾孜说话,那边邢夫人就着急的开口问道:“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哎呀,你这个丫环真是急死人了。” “他上来就说与姑娘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定是……定是前世有缘。”香菱一闭眼睛,直接就将刚刚贾宝玉那类似登徒子调戏小姑娘的话说了出来。而且,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香菱眼角的泪也落了下来:“太太,请为姑娘作主。姑娘自幼谨守礼仪,根本不可能见过贾公子的。可是,贾公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实在是……” 众人也是傻了眼,完全没想到贾宝玉竟然敢对林黛玉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这林黛玉的父亲林海主持盐政十年,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其母贾孜亦是当今亲封一品孝宁将军,又哪里是贾宝玉可以出言调·戏的? “你闭嘴。”王夫人指着香菱怒吼道:“你这该死的丫环,你给我闭嘴。来人啊,来人啊,将这贱婢给我拖下去,乱仗打死,打死。” 贾孜没有理会王夫人,反而看着香菱,紧紧的捏着拳头:“香菱,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贾孜怎么也没想到,贾宝玉竟然如此的不着调,竟然敢这么欺辱自己的女儿。 “二公子一听这话,”香菱的口齿十分的清晰:“顿时就急了。可是,姑娘却阻止了二公子,说,这毕竟是在贾公子的府上,她们只能忍气吞声。后来,二公子无奈,只得称贾公子所谓的熟悉,是因为姑娘与表姑娘是表姐妹,自然有几分相像,所以贾公子是与表姑娘熟,而非姑娘,将话题给遮了过去。”香菱口中的表姑娘,自然是贾惜春了。 一旁的尤氏点了点头:“昡儿这样说,自然很合理。”尤氏不由深深的看了林昡一眼,没想到刚刚那个一脸凶狠的孩子竟然会有这般的机智。 “这事昡儿做得对。”贾母老谋深算,自然明白对贾宝玉如同登徒子一般的说法,林昡的处理是最好的:毕竟,贾惜春自小在荣国府中长大,贾宝玉与她熟悉也说得通道理。只不过,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又打起来了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不就没事了吗?又何必……”说到这里,贾母埋怨的看了林昡一眼,似乎在责怪林昡得理不饶人,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却又将贾宝玉又给打了。 “可是,”香菱狠了狠心,知道今天如果不将事情说明白,明天就得传出林黛玉和林昡飞扬跋扈、不懂礼数的话来:“贾公子安分了不到片刻,竟然又问起了姑娘表字,还口口声声的要给姑娘赐字。姑娘和二公子这才……” 香菱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后面必然是林黛玉听到表字和赐字的事便再忍不了了,直接拿茶泼了贾宝玉,之后林昡也扑了上去,直接揍了贾宝玉。 贾孜气得直接一掌击在身边的桌子上,竟当众将桌子拍得粉碎:“去把贾政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当父亲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贾宝玉竟然如此的荒唐,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敢给她的女儿赐字。 “阿孜呀,”其实,刚刚香菱的话一说完,贾母就知道这回贾宝玉真的是闯下了大祸,连忙安抚着贾孜道:“宝玉年纪小,不懂事……” “不懂事?”贾孜冷笑道:“三岁的孩子都懂的事,他贾宝玉不懂吗?婶婶,你别当我是傻子。赐字?呵,他是当我和林如海都是死人吗?就算我们夫妻都不在了,别忘了,他们可还有亲舅舅在呢!他贾宝玉凭什么腼着大脸来给我的孩子赐字?”就算是在盛怒之中,贾孜也是顾及到了林黛玉的名誉,将她的名字直接换成了孩子。 这一下子,就连邢夫人都不敢说话了:贾宝玉这死小子,这下子算是彻底闯了祸了,竟惹得这一直笑眯眯的阿孜发了这么大的火。 秦可卿吓得脸都白了。她一听到香菱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古女子待字闺中,女子的字不是什么人都能赐的。 “我……我……”贾宝玉嗫嚅着,却被贾孜的怒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母连忙摸着贾宝玉的头,温柔的安抚着她,同时也有些责怪的看着贾孜,似乎在埋怨贾孜太过严厉:不过就是孩童的一句玩笑话,何必太过认真。 王熙凤反应倒是最快,连忙笑着插嘴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宝玉向来就喜欢开玩笑的。探春,你也来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熙凤咬着着替贾宝玉辩解着。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她也知道贾宝玉的做法是极为失当的。这要是让她的女儿遇到这种东西,她定是要活活的弄死这个敢欺负她女儿的小崽子。只不过,贾宝玉到底是王夫人和贾母的命根子,就算是再难,她也得替他遮掩。 “孜姑姑,”贾探春的反应也很快,直接就笑着说道:“确实是……”刚刚的事贾探春的心里很清楚完全是贾宝玉的错,他只挨林昡一顿揍都是轻的。可是,她未来的一切都捏在了王夫人的手里,自然得昧着良心的帮着贾宝玉了。 贾惜春也连忙站了出来,直接打断了贾探春的话:“姑姑,香菱的话确实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四妹妹,”贾探春完全没有想到一起长大的贾惜春竟然会拆她的台:“你明明知道,宝玉最喜欢开玩笑的。” “贾探春,”贾孜鄙视的看了贾探春一眼:“既然你觉得是玩笑的话,那么不如我去外面找个百八十个的小乞丐,让他们都来给你取字,如何?” 贾孜的话令所有人的脸都白了,贾探春更是害怕得身子都软了下来。她害怕贾孜真的会去找乞丐来给她取字,那样她还有什么活路? 而王夫人更是愤怒不已:贾孜这话,岂不是将贾宝玉比做外面的乞丐了? 贾母同样被贾孜的话气得愤怒不已,再加上贾宝玉也在不停的哆嗦,令她的脸也彻底的黑了下来:“阿孜,你……” “婶婶,”贾孜毫不畏惧的看着贾母:“看在已经过世的叔叔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这小崽子。可若是还有下次,就别怪侄女不给情面了。”贾孜说着,手中的鞭子直接一甩,贾宝玉旁边的一个古董花瓶应声而碎。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贾孜已经一把抱起了余怒未消的林昡,一手牵起了羞愤难当的林黛玉的手,又示意香菱扶着贾惜春,直接向外走去。 “对了,婶婶,”走到门口,贾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着气都喘不匀的贾母说道:“我可是听说,咱们这里府越来越不像话了:弟媳妇当了大伯哥的家。”话音一落,贾孜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姑母/母亲……”贾孜的话音一落,王夫人就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王熙凤和李纨连忙一边扶着她,一边命人去请太医。 贾母也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嘴里一点点的发腥。 偏偏这个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贾孜带着林黛玉离开的贾宝玉也反应了过来,哭闹着道:“林妹妹别走,我要林妹妹陪我玩,老祖宗……” 贾孜听着身后荣庆堂里传来的混乱之声,微微的勾起嘴角:既然她打贾宝玉算是以大欺小,那欺负王夫人总不是了吧?王夫人生出那种混帐来,气死都活该。 从荣国府离开后,贾孜便直接带着众人回了宁国府:她既然回来了,那么和贾珍等人吃顿家宴也是理所当然。 由于在荣国府发生的事,尤氏和秦可卿在看着贾孜的时候多了几分的畏惧。而贾孜却根本未把她二人放在心间。 席间,贾孜并未询问贾珍贾惜春养在荣国府的原因,只是淡淡的吩咐贾珍为这个妹妹准备好院子与下人,接她回来好好的照料。 不过当晚,贾孜还是带了贾惜春回了林府:林黛玉和贾惜春玩得很好,贾孜在带着林黛玉离开时,二人皆是一副不舍得分开的模样。贾孜只能笑着将这个侄女也一起带走了。 至于贾宝玉那里,贾孜倒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因此,她直接在贾政回府的路上堵住了贾政,并明示贾政注意一下贾宝玉的言行举止,别丢尽了贾家人的脸面。当天晚上,贾宝玉吃房里丫环嘴上胭脂的时候就被贾政当场逮了个正着。贾宝玉被贾政打了板子,那个叫可人的丫环也被赶出了荣国府。 第二天一早,贾孜便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郊外的道观找贾敬。这么多年没见,她很想这个哥哥,自然得赶紧去找他了。 而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贾赦,则在中午时分,接到了他派去躲在道观外面的小厮的回话:贾敬的道观被人炸了…… 章节目录 43.往间事&仙人跳 等到贾孜怀着一种极为复杂难辨的心情再次回到贾敬的道观的时候, 观里那本是初相识的舅甥、父女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已经很融洽了。 林昡一手抱着贾敬的脖子,一手揪着贾敬身上崭新的道士服,用满是稚气的声音告诉贾敬,他一定会替他报仇、替贾惜春报仇,将贾宝玉揍得连贾母都认不出来。 林黛玉和贾惜春虽然在一直坐在那里, 可是她们的眼睛却一直都注意着门口。林黛玉自然是担心贾孜的突然离开, 会不会是扬州那边来信要接他们母子三人回去了, 会不会荣国府那些人因为昨天的事来找贾孜的麻烦了……而贾惜春的眉宇之间也是掩不去的着急:贾孜答应过她的事还没办呢, 怎么能离开呢? 至于贾敬,则是一边抱着沉甸甸的林昡, 一边偷偷的瞄着安静的贾惜春,一边笑呵呵的听林昡说话, 一边还要林黛玉、贾惜春搭话,悄悄的打探着贾惜春在荣国府的生活。 贾孜回来的时候, 贾敬正好听完林昡炫耀自己是如何一拳将贾宝玉揍得满口鲜血的事,不禁开心的哈哈大笑的摸了摸林昡的头:“干得好。果然有你娘的风采。当年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拳就揍掉了贾宝玉舅舅的一颗大门牙。哈哈……”这个贾宝玉舅舅,指的却不是王子胜,而是贾宝玉的另一个舅舅王子腾。 “大哥又说我坏话了。”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与表情,贾孜撇撇嘴:“我哪干过那么坏的事。我小时候可是乖巧又懂事的好孩子……” “娘!”林昡开心的朝贾孜伸出了双手,一副索抱的模样。 而林黛玉和贾惜春看到贾孜,也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一副“终于回来了”的模样。 从贾敬的怀里接过林昡, 贾孜无奈的捏了捏林昡的脸:“又惹事了?” “才没有。”林昡猛的摇了摇头, 抱着贾孜的脖子,一副坚定的语气:“娘,昡儿下次一定打掉贾宝玉的牙。”听林昡的语气,明显是一副昨天只给了贾宝玉一拳,还没把他的牙打掉,吃亏了的模样。 看到贾孜这么快回来了,贾敬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妹妹呀,你怎……” “阿孜,你跑得还真是够……”因担心贾孜出事而特意跟过来的陈瑞文也晃进了道观,本来是想调侃贾孜两句的,可是却被眼前的人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孩儿给打断了:“哟,这是小侄女和小侄子吧?”陈瑞文对着林黛玉和林昡笑眯眯的挥了挥手:“我是你们的陈舅舅哦。” 显然,贾敬对这个称呼是十分不满的:“什么陈舅舅新舅舅的,我才是他们的舅舅,你小子哪儿的回哪儿去。” 陈瑞文无奈的看了看贾敬:“敬大哥哥,你干嘛恼啊?怎么,炼丹的事又不顺了,是不是?多大的事啊,哪用得着生气呀。你要是需要什么材料,打发人上我那拿去就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贾敬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炼丹给贾孜吃。 贾敬看也不看陈瑞文一眼,高傲的一扬脖子:“爷听妹妹和女儿的话,不炼丹了。” 陈瑞文吃惊的看着贾敬,又看了看贾孜,再看看贾敬身边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若说贾孜的话,贾敬肯听,那是大家都确信的;可是那个小女孩儿……对了,刚刚贾敬叫她什么来着:女儿……女儿! 陈瑞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就是贾敬的那个女儿啊! 当年,贾敬妻子有孕,外面纷纷传闻贾敬本是想要一个儿子的——毕竟,贾珍也实在是不争气了点。可是后来,贾敬的妻子生下的却是一个女儿。而以贾敬夫妻的年纪,估计也不能再有孩子了。因此,贾敬的妻子含恨而终,贾敬索性也眼不见为净的跑到了深山修道炼丹。至于贾珍嘛,更绝,直接将这孩子扔到了荣国府,当庶女一般的养大…… 不过,这种传闻陈瑞文一干人自是不信的:他们的年纪虽然跟贾敬差了很多,可是好歹小时候也是常跑宁国府的,自然明白贾敬还真不是那种人。因此,他们暗暗的猜测,贾敬躲到深山里,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孩子呀,”想到这里,陈瑞文也对着贾惜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以后就跟阿孜的孩子一样,叫我陈舅舅就行。” 林昡一脸的疑惑:“你也是娘的哥哥吗?舅舅不是应该是娘的哥哥吗?” “可不是。”贾敬一脸开心的点了点头:“昡儿,你的舅舅只有我一个,你知道不?” 最终,被贾敬百般嫌弃的陈瑞文看着贾孜的心情已经回复,便离开了这座道观:他们兄妹两个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他还是别在这里碍眼了——反正只要贾孜没事,就可以了。 “阿孜呀,”直到陈瑞文离开,贾敬才挠了挠脑袋:“你别气了。珍儿那小子的事,等哥哥过几天回去就收拾他。还有贾宝玉那小子,再敢嘚瑟,我就把他逐出宗祠。”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揉了揉贾惜春的头,笑道:“大哥,你给惜儿取个名字吧!咱们自己家人怎么都无所谓,可是只要一想到那边,我就……” 贾孜的意思贾敬自然是明白的,无非就是嫌弃贾惜春的名字是从了贾元春的。其实,如果只是一个乳名的话,贾敬可能不会太在意。若是让贾敬知道贾惜春的排行竟然是从了荣国府的,那估计肯定是要骂娘了。 “这个嘛……”贾敬捊了捊自己的胡子:“我……” “林姐姐都有大名的,”贾惜春看着贾敬那副不大在意的样子,着急的说道:“你不是进士吗?不会连名字都不会起吧?”说着,贾惜春便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贾孜,一副“你答应过我,一定让他给我起大名的模样”。 贾敬偷偷的伸出手,拍了拍贾惜春的脑袋,笑道:“放心吧,爹早就给你想着呢。等到过年祭祖的时候,就将你的名字写到族谱上,好不好?” “真的?”贾惜春怀疑的看着贾敬。看到贾敬一脸笃定的模样,贾惜春终于喜极而泣,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诶,你别哭呀!”贾敬手足无措,求助般的看着贾孜,完全无法理解贾惜春终于被亲生父亲承认的喜悦感。 最终,在与贾敬敲定,等到贾敬在道观中再待几日就回宁国府镇宅后,贾孜才带着几个心满意足的孩子离开了这座小道观。 本来,贾孜觉得自己已经被贾珍的事深深的刺激到了,决定要先休息几日,等缓过劲后再心平气和的去见贾赦。可是,没想到,她才刚刚进城门,就被贾琏亲自接到了贾赦那里。 “姑姑呀,”贾琏笑眯眯的陪着贾孜说着话:“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要不然,咱们家给林姑父活动活动,”看看附近没人,贾琏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让林姑父早日甩了盐政那烫手的山竽,回京城来任职。” 贾孜深深的看了贾琏一眼:“这话是谁让你说的?”不是贾孜看不起贾家,他们还真没那个能力来左右林海的前程,左右朝廷重臣的去留。只是,贾孜更好奇贾琏怎么会突然想到将林海调入京城的事。 贾孜知道,当今下面的几位皇子一直都惦记着盐政这块肥肉,可是奈何林海深得当今信任,一直都紧紧的占着这个位置。这些年来,那些人不知道使了多少奸计,用了多少手段,意图迫使林海从这个位置离开:包括给林海一家用毒,包括找人刺杀林海,亦包括让人弹劾林海。只不过,他们的诡计却一直都没有得逞。然而,贾孜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想到了这样可笑的办法。 若是细究下去的话,能够指使荣国府贾家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必然是三皇子一脉的甄家了。毕竟,贾元春当初就是向甄贵妃告了密,这才成为了甄贵妃宫中的女史。因此荣国府贾家完全有可能揣摩自己主子的意思,做出这样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事来。 “没,没有呀。”贾琏一脸的迷糊:“姑姑怎么这么问?”贾琏还真的是好心,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让贾孜和林海陷入危险,这才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以后可千万别说这么幼稚的话。朝中官员的去留,自有当今圣裁。明白我的意思吗?”看了看贾琏,贾孜觉得,或者她应该要想办法叫贾琏明白荣国府的现状,知道什么叫轻重,懂得荣国府的牌子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保·护·伞。 贾琏是聪明人,听到贾孜这话,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白,明白,谢姑姑提点。” “琏儿,”贾孜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和王熙凤……说实话,我真是不明白,王子胜不过是一介白衣,你怎么会娶了王熙凤呢?”这件事贾孜一直觉得意外,也曾问过贾赦。可是,贾赦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别问,丢人。 提到这件事,贾琏倒是一脸的愤怒:“姑姑,你不知道,那王家可欺负人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孜不解的问道:“王家逼你娶的?王子腾?” 若说当年,一门双公的贾家绝对是金陵四大家族中最显赫的家族,其余三家只能以贾家的马首是瞻。不过,自从贾孜出嫁,贾代善去世后,四家的中心也由贾代善转移到了王子腾的身上。毕竟,王子腾接任了京畿大营节度使,风头正盛;而其他几家,根本没一个争气的——包括出了两个侯爷的史家也是一样。因此,若说有人能逼着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贾琏娶一个白衣之女的,必然是王子腾莫属。 贾琏一脸悲愤的点了点头:“嗯,就是他。” 其实,贾史王薛四家皆出身于金陵,关系历来密切。他们之间历代都有联姻的关系,这种关系也令他们彼此间更加的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比如,当年的贾代善就娶了出身于史家的贾母;比如,王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贾政,另一个则嫁到了金陵薛家…… 然而,无论怎么样,任谁也不会把王熙凤和贾琏扯在一起。可是,谁也想不到,王熙凤竟然真的看上了贾琏。当然,贾琏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她的父亲王子胜只是一介白衣,这样的出身注定她不能嫁入贵勋世家,成为贵勋世家的当家主母。可是,自小被叫着“凤哥儿”长大、自认处事利落不逊贾孜的王熙凤又不甘嫁于普通的人家,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而在这个时候,贾琏就进入了她的视线:贾琏出身金陵贾氏,外貌出色会说话,性子软绵好拿捏,与王熙凤的年纪合适,又是未来荣国府的袭爵之人。这样的身份,其实本来不是王熙凤配得上的。只不过,奈何王熙凤有一个荣国府当家的姑姑,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叔父,她本人又是金陵王家的嫡女。因此,她就是没有机会也变得有机会了。 若问王夫人,她当然是愿意王熙凤嫁给贾琏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王熙凤是她的侄女的缘故,恰恰是因为王熙凤白衣之女的身份,再加上有些拎不清的个性。王夫人当然明白媳妇出身的重要性,要不然,她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让其长子贾珠以荣国公二房嫡长孙的身份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李纨——要知道,那个时候,荣国公贾代善早就烂成了一把骨头。 其实,王夫人早就看清了荣国府的局势:就算他们一房再得贾母的宠幸也好,贾政到底是嫡次子,将来荣国府的一切都得是贾赦、贾琏的——即使贾赦的原配、嫡长子已死,即使贾赦的继室是个名副其实的蠢货,即使她将贾琏彻底的养废了,即使她指使府内所有人都叫自己的儿子珠大爷、而贾琏只能是府里的琏二爷…… 只是,这么多的即使又有什么用,等到贾母眼一闭,他们一家就得灰溜溜的滚蛋。除非发生特殊情况…… 而王熙凤就是这特殊的情况。不说王熙凤自大好哄,嫁进来后只会跟着她一条心。就说王熙凤白衣之女的身份,就会给她未来的交际应酬添加重重的阻力——要知道,这京城可是最会攀比身份的地方:谁会真正的拿一个白衣之女当回事;这样一来,李纨国子监祭酒之女的身份就会彻底的将王熙凤给比下去——她和邢夫人不就是明显的例子嘛! 第二点就是王熙凤的性子。王熙凤泼辣成性,胆大妄为,又不通律法,将来不一定会闯出什么样的祸来。万一她闯出什么大祸再连累了贾琏的话…… 不得不说,王夫人的算计很好,真正将贾琏算到了骨子里。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贾珠福薄,竟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但当时,王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注定会早亡。因此,听到自家嫂子的提议,王夫人立刻向贾母提起了王熙凤与贾琏的事。贾母自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王熙凤可是王家的女儿,他们毕竟是休戚相关的四大家族;至于其他的,贾母还真没想到。 当然了,就算再看不上贾赦,贾琏的婚事还是要跟贾赦商量的。可是,令这婆媳两个没想到的是:无论是贾赦,还是贾琏,都不同意这桩婚事。 听到贾赦父子不同意这桩婚事,王夫人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生怕他们看穿了她的如意算盘。可是,巨大的利益还是驱使她想办法来促成这桩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婚事。 其实,贾赦父子不同意这桩婚事,还真不是因为看穿了王夫人内心的算计:贾赦不同意的自然是因为他的嫡子不能娶个白衣之女,至于贾琏,则只是单纯的厌恶王仁王熙凤兄妹罢了。 从王夫人那里得知贾琏竟然看不上她,王熙凤自然是气坏了,更是决心一定要将贾琏拿下,以正自己“凤辣子”的威名。因此,王熙凤开始了对贾琏的各种围追堵截…… 最终,这场追逐战以王子腾出面,逼着贾琏将王熙凤娶进门而告终:王熙凤和贾琏的事闹得太大,两个人甚至还被关在一起,待了一夜,王熙凤的名声被贾琏彻底的毁了…… 等到回金陵祭祖的贾赦从回来,贾琏和王熙凤的事已经定了下来,再无回旋余地。 “姑姑,”贾琏气哼哼的说道:“你说,这王子腾不是欺负人吗?我当时病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王熙凤关在一起的。哼,仙人跳玩到爷的头上来了……” 贾孜挑了挑眉毛,微微的勾起嘴角:“你现在知道是仙人跳了,早干什么去了?”贾孜也没想到,王家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算计贾琏。难道他们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令王熙凤失了名声又不能如愿。 “我……我能做什么呀,”贾琏一脸的不服气:“当时王子腾逼婚,老祖宗拍板,等到我反应过来,那王熙凤都快进门了。” “蠢!”贾孜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当时,你就应该直接娶个正室回来。到时候,王熙凤进门也是做小。你看看她王家同意不同意。” 贾琏一脸的懵逼:他怎么没想到他还可以这么做。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贾赦的院子。贾赦站在大门口接了贾孜,一接到贾孜,贾赦想也不想的将贾孜带到了书房,并吐出一个令贾孜哭笑不得的字:“砸!” 贾孜扫了一眼架子上的假古董,看着贾赦好笑的勾起了嘴角:“你这个姓倒是没姓错。真的呢?” 贾赦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道:“你就是听个响儿,图个痛快;用真的多浪费呀。” 看到贾孜没有说话,贾赦又连忙游说道:“阿孜,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来,别客气,将哥哥这书房砸了吧。把心里的火发出来就好了。放心好了,外甥女和大外甥,我已经让人领开了,他们听不到的。” “看来,你倒是知道这些年的事令人不那么痛快。”贾孜好笑的看了贾赦一眼,手轻轻的一松,贾赦摆在架子上的瓷瓶直接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贾孜的心情莫名的爽了一些。接着,她的手不停,将贾赦书房架子上的瓷瓶全砸到了地上,之后又将贾赦特意摆在书案上的话本也直接撕成了碎片。 贾赦看到贾孜发泄般的砸这一屋子不值钱的瓷器书本的样子,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幸亏爷的脑子好使,换了这一屋子假货。这要是没换的话……”贾赦猛的摇了摇头,那个场景他都不敢想。 “好了。”看着狼籍得犹如飓风过境一般的书房,贾孜直接拎着贾赦的领子:“让人来收拾一下吧。对了,我那里刚刚得了一枚羊脂玉的扳指,赶明儿你让人去林府取一下吧!” “哎。”贾赦一边顺着贾孜的力道往外走,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我自己去,我一定亲自去。” 府里一些年轻的下人们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十分吃惊:要知道,贾赦虽然被迫窝在这院子里,可威严还是在的,还真没有人敢扯着他的领子走。不过,这样一样,贾孜的身份也就被他们确认了:昨天在荣庆堂里大发雌威,将贾宝玉打了一顿的宁府大姑娘,贾氏一族的骄傲,当今亲封的孝宁将军贾孜。 可是,看着她扯着贾赦领子那凶狠的模样,他们的心里便是一惊:这贾孜,不会把贾赦也揍一顿吧? 这样一想,有腿脚麻利、想要讨好贾赦的下人拔腿就往荣庆堂那边跑,企图搬出贾母来,让贾赦少受点罪。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没想到,昨天贾宝玉挨打的事,就是发生在荣庆堂里的。 不过,这些人还没等跑到荣庆堂,就被贾赦身边的老人拦了下来:笑话,贾赦就是挨贾孜打了,肯定也是他自己自愿的。 贾孜自然不管这些事,直接拉着贾赦进了邢夫人的院子。院子里林黛玉、林昡以及贾惜春三个人六只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贾琏怀里那个刚刚止住了哭声的孩子。 “娘,”一看到贾孜,林昡就冲了过来,拉着贾孜的手往孩子那边走:“你快点来看,好神奇哦。琏表哥一抱她,她就不哭了。一放下她,她就哭……” 贾赦摸了摸胡子,一把抱起林昡,一脸调侃的笑道:“昡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这小侄女呀,就喜欢你这琏表哥。哭了,只有你琏表哥哄得好。”若是仔细看贾赦的眼神,就会发现,他提起这件事时,是带着几分调侃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干什么什么不成的儿子,竟然会是哄孩子小能手。 贾琏“嫉妒”的看着贾赦怀里的林昡,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渴望,扁了扁嘴心说:“你都没抱过我。” 贾孜倒是好奇的看了贾琏怀里的孩子一眼,随手拿出一块和田玉逗弄着:“真的假的?只认琏儿?”不过,看着贾琏像模像样的抱着孩子的姿势,贾孜对贾赦的话倒是有几分的相信。 大姐儿看着面前晃动的东西,一把就抢了过去,直接就放到了嘴里啃了起来。结果,发现这东西根本就啃不动,于是大姐儿嘴一瘪,眼眶一红…… 看到这种情形,贾琏连忙将大姐儿抱进怀里,低声的哄了起来,同时还要分神的跟贾孜显摆道:“姑姑,你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呀,就喜欢侄子。哭的时候,只要侄子一抱她,就不哭了。”贾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得意,显然对女儿跟他亲近还是很欢喜的。 看着贾琏怀里的那个孩子已经开始打哈欠,贾孜连忙让贾琏先去将孩子哄睡了再来说话。而在贾琏出去的时候,贾孜则一直和贾赦闲聊着——荣国府很多事,她都已经从贾敬那里听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问了,省得再给自己找气受。 这也令贾赦一边好奇不已,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身为荣国府的袭爵之人,他的问题可是真不少,要是贾孜追究起来……想想贾孜手上的鞭子,贾赦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晚上,贾孜直接带着孩子在贾赦那里用了饭。贾政倒是派人来请过贾孜,可是贾孜直接以“不 去”两个字就给回了。至于让贾政主动来登贾赦的门,只为了来跟贾孜吃一顿饭的事,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贾孜离开贾赦那里时,天都已经黑了。只是,贾孜怎么也没想到,她回林府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在街上游荡的贾蓉。 “蓉儿?”特意送贾孜的贾琏跟贾蓉的关系还不错,一看到贾蓉的表情不对马上就察觉了:“你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去。你再不回去,小心珍大哥哥揍你。” 听到贾珍,贾蓉的脸色一变,咬着嘴唇道:“我不回去。” “琏儿”贾孜直接拦住了贾赦:“你先回去吧。让蓉儿送我就行了。” 贾琏看了贾蓉一眼:“还是侄子和蓉儿一块送姑姑吧。”贾琏自然能够看得出,贾孜是有话要和贾蓉说的。可是,他也是很多年没见贾孜了,自然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因此,贾琏最后还是和贾蓉一起将贾孜送回了林府。 在将几个孩子送回房间后,贾孜才找到了贾蓉,关心的问起贾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这个侄孙,贾孜自然还是希望他将来能够担好贾氏一族族长的重担的。 虽然贾蓉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贾孜的。可是,莫名的,他对贾孜就是很信任,当即就对贾孜说出了自己为什么宁可在街头游荡,也不愿回宁国府去的原因。 原来,贾蓉竟然怀疑自己不是贾珍的亲生儿子:贾珍对秦可卿,对贾蔷,甚至对那个赖二,都比对他都好。 贾孜不禁有些无奈,正想哄一哄贾蓉,就见到贾蔷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姑祖母,姑祖母你快点回去看看吧。叔叔、叔叔死、死了……” 章节目录 45.红鞋子&丧礼事 灵堂上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贾氏族人,可是外人还是有一些的。本来,看到贾孜突然回来了,他们还是很吃惊的。只是,大家还来不及跟贾孜打招呼, 就听到了贾孜满含怒意的声音。 大家的目光纷纷的转向了贾宝玉, 却被贾宝玉那副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的畏缩姿态气得不行:这要是自己家的小子, 自己早就一个大耳光抽过去了, 还能容得他出来丢人?再仔细一打量贾宝玉那一身打扮,大家的心里有了一丝的了然:怪不得将贾孜气得连脸面都不顾、当场翻脸呢——这种混蛋要是自己家的孙子……不, 不对,自己家绝对不会出这种不肖子孙。 就算是有几个没看明白的, 也因贾宝玉那躲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后的动作露出了鄙视的目光:让一个小男孩儿挡在他的身前,这种事他也做得出来, 真是丢尽了天下男儿的脸! 别人的想法与目光,贾宝玉通通都不在乎。他只知道昨天那个恨不得把他当花瓶一样抽死的姑姑又来了,又冲他发了脾气。因此,他连忙爬了起来,畏畏缩缩的将自己的身子藏到贾兰的身后,让贾兰去替自己阻挡贾孜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 接到消息就过来帮忙的贾政自然也听到了贾孜的怒斥。对于贾孜这种完全不顾颜面的作法,贾政的心里自然十分不满,第一直觉就是贾孜在刻意报复贾宝玉。可是看到贾宝玉害怕得躲在贾兰身后的样子, 贾政不禁恶狠狠的瞪了贾宝玉一眼, 一副恨不得将贾宝玉拉出来再揍一顿的模样: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呢?看看他那副畏畏缩缩的德行, 哪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气度,竟然还躲到了贾兰的背后,真是脸都被他丢尽了。 贾政心中虽然对贾宝玉不满,可是贾宝玉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该护还得护着。因此,贾政想也不想的直接上前一步,将贾宝玉从贾兰的身后拉了出来,直接面向贾孜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阿孜,珍儿的事事出突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可以不予计较。我家宝玉年幼顽劣,不得你的喜爱,可还是懂礼守法的。别忘了,他到底还是荣国府的公子,不是你的出气筒。” 在贾孜指着贾宝玉驱赶的时候,跟贾宝玉一起过来的王熙凤就连忙打量了贾宝玉的一番,想看一看贾宝玉的穿着打扮是否有什么问题:虽然在过来宁国府之前,她已经仔细检查了一番。 因为担心贾母听到贾珍骤然离世的消息会难过,王熙凤在听到这一消息时,连忙就跑去了荣庆堂。在宽慰服侍好贾母后,她又主动请缨,自发的前往贾宝玉的住处,也就是贾母院子里的碧纱橱,去看一下贾宝玉的状况:毕竟,贾宝玉向来以里里外外一身红的形象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比较喜庆的,可是现在宁国府却是办丧事。王熙凤还真是担心贾宝玉一时想不到这一点,直接就按着往常的装束去宁国府奔丧——这不是讨打呢吗? 当然,若是之前,宁国府的人一定会忍着的,不会在贾珍的丧礼上与贾宝玉计较。可是众所周知的贾家真正的姑奶奶贾孜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宁国府的人或许窝囊,可这姑奶奶一看就是绝对不会姑息贾宝玉的。因此,她才特意去看一看贾宝玉,免得贾宝玉真的不小心犯了忌。 王熙凤一看贾宝玉,顿时放了心:他已经在新提上来的大丫环袭人的帮助下,换上了素色衣服。王熙凤这才带着贾宝玉以及贾兰、贾环、贾琮等几个孩子一起过来。 只不过,王熙凤没想到,贾宝玉一过来竟然就受到了贾孜的怒斥与驱逐,连忙再次打量了贾宝玉一番,可是似乎贾宝玉的这一身服饰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呀:头上是青玉束发冠,身上是一身青白的衣服,腰间的玉带也换成了白色的,就连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通灵宝玉都塞进了衣服里面。只要贾孜没有透视眼,就不可能看出来贾宝玉里面穿的是一身大红的寝衣,最里面的是一件大红的肚兜。 若是非要给贾宝玉这一身找什么毛病的话,那也就是这压箱底的青白衣服是去年做的,稍微皱巴了一点,也略微有点短了一点。 至于其它的嘛,王熙凤再往下看,顿时吓了一身的冷汗:贾宝玉身上的素衣略短,在这略短的素衣下,竟然是一双厚底的大红鞋。 这个时候,从接到信后就跑过来又一直忙着招待来宾的贾琏引着卫诚和贾敏一家过来了,恰好解了王熙凤的围。王熙凤连忙偷偷的躲进了内堂:看这个样子,贾孜是不打算善了了,她还是赶紧跑吧,免得连累到她——看了看自己手上鲜红的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王熙凤不禁有些心虚的将手藏到了袖子里,想着等一会儿得找个借口回一趟荣国府,去了这指甲上的颜色。 而贾孜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注意到王熙凤指甲的颜色,她是真的被贾政贾宝玉父子给气到了。 “卫诚、琏儿,”贾孜真的懒得跟贾政这种假正经、伪君子解释什么:“给我把贾宝玉丢出去。”看着贾政对贾宝玉的维护,贾孜的心里冷笑:这就是读书人啊,现在还觉得她在没事找事、参加丧礼时要怎么穿,难道还要她来教吗? “贾孜,”贾政一手拉着贾宝玉,一边愤怒的看着贾孜:“你不要太过分!”贾政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贾孜竟然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晚上他特意派人去请她过府吃饭,可是她竟然根本不给面子,直接以“不去”两个字就给打发了;现在,又在贾珍的灵堂上赶自己的儿子贾宝玉。贾孜这根本就是不将他、不将荣国府放在眼里呀! 贾孜冷冷的看着贾政:“二堂兄,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他贾宝玉欺人太甚?卫诚,贾琏,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卫诚听到贾孜的话,不禁打量了贾宝玉一眼。这一眼,他就看了出了问题:哪有穿着一双大红鞋子来奔丧的?他这是得多痛恨逝者,多不待见逝者的亲人啊? 其实,卫诚一家接到宁国府下人送来的消息后,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正值壮年的贾珍,竟然就这样死了。不过,他们还是很快穿上了素色衣服前来奔丧。就是年仅三岁的卫若薰,也是穿得极为的素雅的。 因此,看到贾宝玉那素服里微露的红色时卫诚已经开始皱眉了。再一看贾宝玉脚上那双大红鞋,卫诚便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跟着不舒服了。卫诚都觉得死者被冒犯了,更何况是向来表面上对贾珍十分严厉、内心里却十分重视这个侄子的贾孜呢? 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贾敏看一下贾宝玉的脚后,卫诚才上前一步,直接拉起贾宝玉的手,打算先将贾宝玉带出去再说:这里到底是贾珍的灵堂,在这里争吵总是不好的。 “卫诚,”贾政看到卫诚竟然真的遵从贾孜的命令,要将贾宝玉扔出去,不禁更加的愤怒了,直接伸出手去阻拦卫诚拉贾宝玉的手:“你要干什么?你别忘了,敏儿才是你的妻子。”其实,贾政的本意是他是贾敏的哥哥,比起贾孜,他和卫诚的关系本应更亲近,卫诚怎么可以听贾孜的话,要将贾宝玉赶出去呢? 不过,这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就是有些不中听了。灵堂上一干人等全部变了脸色,就是贾琏的脸都变得羞红了:他这二叔说得这是什么话? 年纪差不多的人都知道,贾孜与卫诚、冯唐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校场上摸爬滚打的长大,一起在街面上惹事生非的玩耍,这事就连当今都知道,可却从来都没有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可是,今天贾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令人对这位传说中的端方君子刮目相看:他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龌龊呢? “原来二哥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听到贾政这么拿话羞辱卫诚,贾敏也不干了:“我还以为在你的眼里,早就当我这妹妹是死人了呢?”贾敏的话语里多少带着点怨气,想是想到了卫诚因贾元春的出卖而被免职,她自己病得快要死了可·荣国府却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生怕被连累的事。既然当初在她最难的时候,你贾政都不肯露一而,现在来这一套不觉得虚伪得恶心吗? 这个时候,被贾宝玉身边的小厮搬出来的贾母终于被邢王二位夫人搀着出来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贾敏的话,不禁觉得十分的伤心:“敏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拿刀子生生的扎我的心啊……” 贾敏张嘴就想反驳,卫诚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不论怎么样,贾敏都是贾母的亲生女儿,在这样的场合下,当面直接与贾母顶撞,于她的声名总是有碍的。 贾孜与卫诚是同样的想法,因此,贾母的话音一落,贾孜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贾敏的身前,并一把拉过了一旁的贾宝玉:“现在到底是谁在拿刀子扎人的心,婶婶心里有数。婶婶,珍儿自幼对你尊敬有加,对诸位弟弟也尽到了一位兄长应有的爱护之意。现在他人不在了,你们怎么也不能这般欺辱于他吧?你就不怕他的灵魂不安,夜里来找你讨说法吗?”这话已经等于是诅咒了,可是却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贾孜已经一脚踢起了贾宝玉的脚,让大家看到了贾宝玉脚上的大红鞋子。 这下子无论贾政还是贾母、王夫人的脸色都十分的尴尬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心里,对主动请缨照看贾宝玉的王熙凤也起了埋怨之意:贾宝玉年纪小,不懂事,难道王熙凤也不懂事吗?怎么能任由贾宝玉穿了一双大红鞋子就跑来祭拜贾珍了? “你这个孽障!”贾政索然大怒,第一反应就是贾宝玉真是丢尽了他的脸。再一联想到昨天他在贾宝玉的房间里看到贾宝玉抱着身边的丫环,吃丫环嘴上的胭脂时那色眯眯的样子,贾政顿时面色涨红,浑身被气得直哆嗦。 贾母也是连忙说道:“阿孜呀,宝玉还……” “别跟我说贾宝玉还小,”贾孜想也不想的把贾宝玉扔到旁边已经是一脸怒气冲冲的贾蓉的身边:“我不想听这种话。婶婶,我只想告诉你,这里是珍儿的灵堂。若是真心来祭拜他的,我代表贾氏一族感激;若是来添堵的,也别怪我不讲情面。”贾孜毫不退让的看着贾母,一副倔强的模样。 就在贾孜与贾母争执的时间,贾蓉已经愤怒的拉起了贾宝玉,用力的扯着贾宝玉,将贾宝玉拖了出去:这里是他父亲的灵堂,贾宝玉竟然敢穿着一双大红的鞋子就跑了过来,这是根本没将他父亲放在眼里…… 一旁的贾蔷也是突然高声的哭了起来,哭诉贾珍可怜,灵堂上竟然被人这般羞辱:一身大红袍竟然就进了灵堂,这根本就是没将贾珍、没将宁国府、没将贾氏一族的族长放在眼里呀…… 贾母被贾蔷哭诉的话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有心直接甩袖子回荣国府,却也清楚她不能这么做:若她带着人走了,就等于承认了贾蔷哭诉的话——荣国府根本没将贾珍放在眼里,这才让贾宝玉穿着大红鞋子来装模作样的来到灵堂,明着是祭拜,可实际上却是来打宁国府的脸的。 贾赦刚刚一直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丧礼的事,并不知道灵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他听到这些事赶过来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被贾蓉亲自丢了出去。 贾赦跟贾母“斗”了半生,虽然多半属于输的角色,可是对于贾母的性子,他却是知道的。因此一看到贾母的神色,贾赦就知道贾母要说什么,连忙对邢夫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将贾母扶回到内堂休息:贾母护着贾宝玉也得讲个时间场合,他贾宝玉都十岁了,难道能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穿红衣服吗? 贾赦转过头看了一下旁边规规矩矩的给贾珍磕头的卫若兰、贾琮、贾环、贾兰等人,一身素色衣服,从头到脚令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毛病:如果贾宝玉也能这样规规矩矩的,又怎么会惹得贾孜勃然大怒,在灵堂之上就闹了起来?再想一想已经被送进内堂的林黛玉林昡姐弟,还有卫若薰等人,哪个不是穿着一身的素衣,为什么偏偏贾宝玉这里出了岔子? 想到贾母一口一句的“宝玉还是个孩子”,贾赦的心里冷笑连连:林昡、卫若薰哪个不是孩子,他们穿得有问题吗?说贾兰、卫若薰等人有母亲照应,那么林黛玉姐弟呢?他可是都听说了,贾孜急匆匆的赶来宁国府,根本无暇顾及林黛玉姐弟。林黛玉在家里帮着弟弟林昡找了素色衣服,又帮贾惜春找到了素色衣服,之后又将马车外面包上白布后才赶往的宁国府,难道林黛玉就不是孩子?而且贾迎春、贾探春哪个穿得不是规规矩矩的?哪有像贾宝玉那样的?还是孩子,贾母也说得出口。 贾母本欲出口斥责贾孜的话被邢夫人突然附她耳边的一句话给打断,贾母深深的看了邢夫人一眼,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顺着邢夫人的力道转回了内堂。王夫人心疼儿子,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匆匆向贾母福了个身就追了出去。 被邢夫人扶到了内堂的一间休息室里,贾母靠在榻上,嘴里长嘘短叹,心里却在不停的思索着邢夫人今日的举动。她倒是没想到,邢夫人这个向来拙嘴笨腮的蠢货竟然说对了一句话:她在贾珍的灵堂上跟贾孜闹起来,丢的是荣国府的脸,为难的是宫中的贾元春——若是真的惹火了贾孜,她想办法为难贾元春怎么办? 虽说贾孜离开京城已经十多年了,可是京城的这些高门贵妇们,哪个提起她不是一脸的向往与思念,哪个不是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要知道,这些贵妇的关系盘根错节,多多少少的与宫里都有些关系。只要贾孜向这些贵妇透露一点的消息,那么贾元春就彻底的毁了。 所以,刚刚贾母才顺着邢夫人的力道转身离开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贾孜起冲突,至少现在不能。至于今天的事,贾宝玉是衣着不当,可是传出去,贾孜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灵堂上,外人还好说,对贾孜只有佩服与赞叹的份:同样的事若发生在自己家,可能他们只有吃哑巴亏的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在灵堂上轰人的魄力的。 然而,目睹了这一切的贾氏一族的族人那心思可就各异了:平时攀附着二府的如贾菖贾菱之流,自然觉得是看了一场好戏,看到贾宝玉被轰觉得心里很痛快;可是比较有上进心的如贾芸,心思却活动了起来:早先他倒是想求一求贾琏和王熙凤,想找个活干的;可是现在嘛,他要不要等贾珍的丧事办完了,去找一找贾孜?起码这位姑祖母,看起来要正直也靠谱得多。 贾孜则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看法,脚步不顿的又开始忙了起来。至于安抚众人的事,想必贾琏会做得很好。 在给贾珍上了香后,贾孜便拉着贾赦到了一旁,商量起了丧礼细节的事。卫诚给贾珍上了香,之后也过来帮忙了——无论是看在贾敏的面子上,还是看在贾孜的面子上,甚至单是看在贾珍在为太子办事的情分上,卫诚都不能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贾敏则在上完香后,轻轻的拍了拍贾孜的肩膀,就直接带着卫若兰向内堂走去。当然,身为长辈,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贾琮、贾环、贾兰等人在这里尴尬,便直接叫人跟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跟她一起离开。 “小敏,”贾孜的声音带着干涩,叫住了贾敏:“等我一下,我有事要你帮忙。” 贾敏轻轻的点了点头,直接站在了内堂的门口,等着贾孜过来。而卫若兰等人则被下人带到了林昡的屋子;至于林黛玉和三春姐妹、卫若薰等人,则在隔壁的屋子里。 “我明天亲自去道观,”卫诚想也不想的说道:“去接敬大哥哥回来主持大局。”贾珍是贾敬唯一的儿子,众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贾敬“贾珍已死”这个消息。因此,只能是由卫诚出面。毕竟,贾家的其他几个人目前都离不开。而贾孜更是要坐镇宁国府,主持大局。 贾孜点了点头,又商量了一些事后,就过去找了贾敏。 “小敏,”贾孜轻声的说道:“这段日子我照料不了你,你自己注意一点。要是累了,就去水榭休息。” 贾敏伸手替贾孜整理了一下头发:“我知道。你多注意身体。这里有我大哥在,有卫诚在,有这么多人在,你别太担心了。” “我没事。”贾孜轻轻的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对了,你也知道尤氏的样子,我想请你帮忙,暂时主持着府内的事。我现在的精力实在是不够。就算是我大哥回来……” 贾孜的声音淡了下去,可是贾敏却能明白她的意思:贾敬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突逢丧子之痛,心中必是悲痛无比。就算是人回来了,也定是难以主持大局,说不准还得贾孜照顾。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亦不能瞒着贾敬。 “好。”虽然知道不大合规矩,但贾敏还是点了点头:“这些琐事交给我。你负责主持大局。” 贾孜和贾敏此时绝对不知道,她们的这一个决定,直接令王熙凤大展拳脚的一番抱负之心化为了泡影,也令王熙凤心中对贾孜的芥蒂更加的深重了——在贾孜和贾敏决定之前,王熙凤已经答应了心力憔悴的尤氏的请求,帮她代为处理宁国府的内务。 尤氏和贾珍到底是十多年的夫妻,贾珍突然死了,尤氏心中的难过自然可想而知。她实在是无力处理这些事了。因此,她才与王熙凤商量,要让王熙凤来帮忙处理这些事的。可是,没想到贾孜竟直接请出了贾敏,她自然更加的乐意了。 因此,一听到贾孜的话,尤氏马上交出了府上的对牌,将贾珍丧礼的一应内务事宜交给了贾敏。当然,贾敏也正好以此为借口,拒绝去见贾母。 而王熙凤眼睁睁的看着差一点就要落到自己手里的对牌直接被贾敏收入怀中,心中自然气愤不已。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捏着拳头,一脸善意的对着贾敏说道:“那这事就要劳累姑母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侄媳妇帮忙的,姑母直接开口就是。” 贾孜自是不愿看王熙凤的样子,正好下人过来,说贾赦请贾孜过去商量棺木的事,贾孜连忙就离开了。 听到贾赦小心翼翼的提起皇商薛家的铺子里还存着一副当年给义忠老亲王准备的棺板,有八寸厚的底子,可千年不烂,他可以低价买过来给贾珍,贾孜连忙摇了摇头:“不用。找些上好的杉木就可以了。” “可是……” 贾赦还待再劝,卫诚轻轻的拍了拍贾赦的肩膀,贴着贾赦的耳朵轻轻的说了一句话,贾赦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原来……天呀,我差点犯了大错。” “无事。”贾孜摇了摇头,接着才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明天可能要麻烦赦大哥哥跑一趟。” 贾赦连忙点点头:“阿孜,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麻烦呀!有事你就直说。” “明天,”贾孜抿了抿嘴角:“赦大哥哥要跑一趟顺天府,替珍儿申冤……” “你说什么?”贾赦被吓了一大跳:“珍儿……对嘛,我就说珍儿怎么会突然就……阿孜,你就说是谁吧?我这就去打死他。” 就连卫诚都连忙瞪大了眼睛看着贾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贾珍好歹是这宁国府的老爷,是下一任的宁国公,是贾氏一族的少族长,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被人害死呢? 贾孜叹了口气,直接向贾赦说出了“赖二在天香楼盗窃被贾珍发现,愤而杀人灭口,之后逃窜”的事。 贾孜的话音刚落,尤氏就慌慌张张的找了过来:“姑姑,不好了,不好了……” 章节目录 47.出殡日&水月庵 转眼就要到贾珍出殡的日子。由于贾家的祖坟远在金陵, 因此贾珍会暂时寄灵在城外铁槛寺——这铁槛寺本是贾演、贾源兄弟在世时修建的,以便族中有人去世,能有个暂时的寄灵停放之所。因此,现在寺中的香火地亩等,还是来自于宁荣二府的供应。 贾孜早就派人过去打点好了一切, 准备好了净室房舍、新鲜瓜果、元宝蜡烛等物, 只等着时日到了, 就将贾珍的灵柩移过去寄放。 其时贾敬尚在, 贾珍也并未袭爵,可是为了表彰宁国府的赫赫战功, 当今还是大笔一挥,直接给了贾珍一个三品将军的追封, 令贾珍的面子上也能好看一点。 第二天一早,虽然贾蓉和贾蔷哭得不能自已, 可贾珍的灵柩依然还是按着选好的吉时抬出了宁国府。贾蓉当前,摔丧驾灵。后面是送殡的官客,除了与贾家关系交好的四王八公、以及王子腾、史鼐、史鼎外,冯唐、杜若、陈瑞文,京中的各位侯爷尽数来了。车马小轿,再加上随行的下人,连同前面的执事、百耍等,浩浩荡荡的, 一行摆开三四里远。 没走出多远, 就看到了路边的祭棚, 均是各家的路祭,闹哄哄的令贾孜头直疼。只不过,虽然向来不喜这种应酬,可贾孜也别无他法,只得与贾敬、贾赦、贾政等人与诸同僚在各家祭棚接了祭,又一一的表示了感谢。 好不容易出了城,贾孜也不愿意回到车轿之上,趁索性直接将林黛玉托付给了贾敏,自己则直接上了马,一边照应着前后,一边与贾琏商量一些庶物。 贾敬则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好利索,便和贾赦一起躲进了车轿里,向贾赦长嘘短叹的感慨自己虽然儿子早逝,奈何女儿孝顺,又能享到外甥女、外甥的照顾,也算是弥补了心里的一些遗憾吧,听得贾赦牙酸不已。 在贾敬看不到的地方,贾赦又是撇嘴又是龇牙的,心道:得意什么呀,当谁没有女儿似的。我也有女儿。等这边事了,我就将女儿接回去,让她天天侍候老子。还有,外甥、外甥女谁没有啊,你跟我显摆个什么劲呀…… 王熙凤则是因担心贾宝玉闯祸,便直接将贾宝玉招到了自己的车轿上。 而贾宝玉本来是想骑马的,可是看到外面的贾孜,便自然想也不想的躲到了王熙凤的车轿上,摆弄着手里的刚刚北静王水溶赠他的一串红鹡鸰念珠。心里一时想起了这几天在宁国府见到的林黛玉,想着等到回去就将这念珠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然后就会陪他一起完了,那个林昡也不会见到他就龇牙了;一时又想起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贾氏家学,在家学里没有他陪伴,真的是十分的无趣;一时又想起了北静王水溶那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姿容,心中羡慕不已,总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结交一番才是…… 就在贾宝玉一路的胡思乱想中,一行人到了一户农庄。大家纷纷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歇歇脚,洗洗手,换换衣衫,简单的整理一下再行上路。 贾宝玉闲不住,便带了小厮到处玩耍。贾宝玉自幼娇生惯养,根本没见过田间物什,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了。旁边的小厮也是投其所好,笑眯眯的凑到贾宝玉的身旁,向贾宝玉讲着诸般物件的用处。贾宝玉虽听得开心,可是一转眼也就丢了开去。 “那是什么?”贾宝玉指着不远的地方好奇的问道。 小厮顺着贾宝玉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廊下放着一辆纺车,纺车旁坐了一个小丫头正在纺线。单看贾宝玉的手势,也不知道贾宝玉指的到底是纺车还是正在纺线小丫头。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暧昧眼神。其中,一个叫茗烟的小厮一脸谄媚的笑道:“那是一个小丫头正在用纺车纺线。” “纺车?”贾宝玉一脸的新奇:“走,我们去看看。”说着,贾宝玉直接带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小丫头并没有搭理突然走过来的人,奶奶已经跟她说过了,今天家里会来一些歇脚的贵客,想必这几个就是奶奶口中的贵客了。奶奶还特意的叮嘱她,让她乖一点,不要跟贵客吵架。可是,这几个贵客为什么看起来就特别的讨厌呢? 只不过,贾宝玉向来就有一个怪癖:你越是不肯搭理我,我越是偏偏要招惹你。因此,看到小丫头不理他,他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伏低做小的哄着小丫头说话,甚至还要动手帮小丫头纺线。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小丫头被贾宝玉缠得心烦,眉宇之间也是极为的不耐,直接一把推开贾宝玉:“我都说了你不会,你难道听不懂吗?万一弄坏了怎么办?”显然,如果贾宝玉再纠缠下去,这小丫头绝对不会再顾着奶奶的嘱咐,一定会直接动手,将贾宝玉给打一顿。 贾宝玉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的林黛玉和贾惜春。 “林妹妹!”一看到林黛玉,贾宝玉顿时就忘了面前这个小丫头,连忙开心的朝林黛玉的方向跑过去,完全不顾自己身边的小厮正在不依不饶的数落着那个纺线的小丫头。 林黛玉正和贾惜春讲着那些锄头、犁等物的用途——毕竟,她在扬州时也在家里的庄子上,自己亲手种过蔬菜和粮食,此刻见到这农庄里的物件,竟觉得十分的亲切与欢喜。而贾惜春从小就一直住在荣国府里,自然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些东西的。因此,听到林黛玉头头是道的解说,不禁听得有些呆了,甚至恨不得自己也能跟林黛玉一样,开个园子,亲手种上几样蔬菜。亲眼见证着种子从破土到发芽,从生长到成熟的全过程。 只不过,本来聊得兴致勃勃的小姐妹两无意间一抬眼,竟然看到了贾宝玉纠缠着坐在廊下纺线的那丫头的场景。看着小丫头眼里毫不掩饰的不耐,林黛玉和贾惜春的心里竟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同一个声音:“打他,打他,打他……” 奈何最终那厉害的小丫头并没有真的动手将贾宝玉暴打一顿,反而让贾宝玉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林黛玉偷偷的一撇嘴,给了自己身边的香菱一个眼神,直接拉着贾惜春的手,向来时方向走了过去。 贾宝玉看着林黛玉直接拉着贾惜春的手走了,不由愣在了那里,一脸委屈的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那副样子,就好像是林黛玉和贾惜春抛弃了他一般。 香菱看到贾宝玉这番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恶心,心里对贾宝玉更加的不耻:深觉得林昡一看到贾宝玉就手痒真是太有道理了。因此,看着贾宝玉一直盯着林黛玉和贾惜春离开的方向,香菱好不容易等着她二人的身影不见了,也连忙跑去找人了:就算是贾孜忙,还有贾敏呢!再不济,还可以找贾敬、贾赦。总之,绝对不能给这贾宝玉任何败坏林黛玉名声的机会。 王熙凤忙完了一切找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贾宝玉那副垂头丧气的委屈模样。 “宝玉?”王熙凤连忙走过去,拉着贾宝玉的手,关心的笑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凤姐姐说说,凤姐姐给你报仇去。”说着,王熙凤不善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贾宝玉身边的几个小厮的身上,一副“敢让宝玉受委屈,我要你们好看”的模样。 “二奶奶,”贾宝玉的小厮茗烟连忙抱屈的叫道:“这可真不是奴才们的错呀!明明是……明明是……” 不得不说,茗烟的这副表情和语气十分的到位,既表现出他们的清白无辜,又表现出贾宝玉真的是受到了别人的欺负,更是表现出了他的忠心为主。最重要的是,这话还奉承了王熙凤,表明只有王熙凤才能替贾宝玉报仇。 王熙凤果然被茗烟的话哄得十分的开心,不由笑骂道:“这小崽子,就你会说话。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茗烟假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看向贾宝玉,接着才又做了一副狠下心来的表情:“还不是那林姑娘和四姑娘。她们竟然将宝玉扔在这里,理也不理。”由于贾迎春生病,贾探春有事,因此,这次贾珍出殡,跟来的女孩子只有林黛玉和贾惜春。至于卫若薰,则是因为年纪太小,而被贾孜和贾敏留在了城内。 王熙凤笑了笑,哄着贾宝玉道:“我当是什么事呢,那林姑娘和四丫头哪里是将宝玉扔在这里呀,她们这不是得去那个孜姑姑那里侍候吗?等到这里的事了了,我们回到城里,她们就能陪你玩了。” 听到王熙凤提到贾孜,贾宝玉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什么了。至于王熙凤说的话,贾宝玉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嗯,就是因为贾孜在,林黛玉才没有时间陪着他玩的——唉,要是贾孜不在就好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大家便各自上了车子,一路顺畅的到了铁槛寺。铁槛寺里的僧人接了灵,之后又是演佛事,又是设香堂的。贾珍的灵柩安置在偏殿,贾蓉和贾蔷在内室相陪。 贾敬、贾赦、贾政等人在外间招待亲友,一一谢过了众人;内堂的女眷则都是由贾孜来张罗的,一些显贵的诰命先行离去,之后才是一些送葬的女眷。直到接近下午才散尽了。 至于贾孜,则需要等到做过了三日安灵道场才能离去。贾敏主动的留下来陪着贾孜,因此,林黛玉和贾惜春则被提前送了回去;邢夫人、王夫人等人也先行离去了,留下了王熙凤。 不过,令贾孜没想到的是,贾宝玉竟然留下了。当然,贾孜不知道的是,贾宝玉不只留下来了,还留下了另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人:秦可卿的弟弟秦钟。 由于在贾珍丧事的期间,秦可卿也死了。而秦可卿身为儿媳,并不能跟贾珍一起送葬,因此便提前送到了铁槛寺里,只等待什么贾氏一族人回金陵,之后再将秦可卿的灵柩一起送回金陵——秦可卿嫁给贾蓉,并未产下子嗣,只能让弟弟秦钟来这里照应了:至于秦钟的想法、会不会害怕,这还真不是贾孜所要考虑的问题。 按理来说,贾宝玉是应该要和王夫人一起回去的。可是,奈何贾宝玉乍来郊外,自然流连,怎么也不愿回去。因此,王夫人无奈,只得把贾宝玉托付给王熙凤,让王熙凤照料。王熙凤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贾宝玉既然留下来了,那么与他约好的秦钟自然也就留下来了。 当然,这些都不在贾孜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他们不撞到自己的手里,贾孜自然也不愿意跟他们惹那份闲气。 “小孜,”眼看着铁槛寺里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贾敏拉了拉贾孜,小声的道:“不如我们去附近的水月庵住吧。”看了看四周乱糟糟的人群,贾敏皱了皱眉:“这里乱哄哄的,那边还能清静一些。你这段日子也没休息好……” “怎么?”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毛:“心疼我呀?那好吧,我去跟我大哥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看着贾孜的背影,贾敏挥了挥小拳头,悻悻的嘟囔道:“谁心疼你了……” 在跟贾敬交待一声后,贾孜才笑着走了回来,捏了捏贾敏的脸:“你叫丫环婆子的自己搭车子去,我带你骑马。” 贾敏惊喜的看了看贾孜身后的骏马,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在贾敏安排好了要跟着的丫环婆子后,贾孜便直接翻身上马,同时朝贾敏伸出手:“来吧,把手给我,我带着你私奔。” 贾敏笑眯眯的将手搭在贾孜的手上,一脸调皮的样子:“只要你的探花郎愿意的话,我无所谓。” “只要……”朝贾敏眨了眨眼睛,贾孜微微的一用力,直接将贾敏拉上了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同时,嘴里毫不吃亏的说道:“你舍得卫诚的话,我便舍下一切,与你浪迹天涯。”话音一落,贾孜便双脚一夹马腹,在众人的注目中,带着贾敏“私奔”了。 贾敏用力捏了贾孜胳膊一把,娇嗔着道:“去你的。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凶巴巴的,”贾孜笑道:“真不知道像了谁了。坐好了。” 马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贾敏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副回忆的语气:“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骑马,还是你带着我的呢!” “怎么不记得呀?”贾孜笑道:“当时我们大概是五岁吧?那次也是我骑马带着你。结果我们两个差一点从马上摔下去。幸亏爹爹和叔叔在,及时把我们两个拉了起来。否则的话,我们两个可就破了相了。” “你还说,”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贾敏偷偷的拧了贾孜一下,娇嗔着说道:“当时你怎么污蔑我来着?让我想一想啊……” 贾孜不依的叫道:“我哪有?你可别冤枉我。像我这么正直的君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污蔑别人的事来?” “哼,”贾敏气哼哼的说道:“你少耍赖。当时,你说我们两个之所以会摔下马,完全是因为我太重了,连马都不愿意被我骑。” 贾孜一副怀疑的语气:“我还干过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还敢忘了?”贾敏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当时我还挺难过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是你第二次骑马。” “还有这种事?”听到贾敏一说,贾孜这才记起好像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自从两个人骑过马后,贾敏是有一小段时间不理她。贾孜还以为她是被贾母禁足了呢。当然,最后贾孜拿着从街上买来的零食,偷偷的钻进贾敏的屋子,才将人哄笑的。 贾敏就笑:“哼,明明是你骑术不精,还非要赖到我的身上。当时我就想啊,这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你了……” “后来,”贾孜也笑了:“爹爹就罚我抄书。” 贾敏一副“我知道”的模样:“你肯定是扔给敬大哥哥和我那傻大哥了,对不对?” “当时你也不肯理我,”贾孜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只能找别的外援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啊,只要一脸委屈,他哪能扛得住事呢!” 水月庵离铁槛寺不算远,在贾孜和贾敏的谈笑间,很快就到了。贾孜倒是没怎么来过这里,可贾敏明显是来过的。 庵里的老尼净虚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智善、智能迎了过来,并将贾孜和贾敏接到了里面。过了一会儿,王熙凤和尤氏竟然也带着贾宝玉和秦钟过来了。 看到贾宝玉和秦钟竟然过来了,贾孜就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王熙凤这是想干什么?她把贾宝玉带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不知道贾宝玉已经满十岁了吗? 至于尤氏那边,贾孜倒是不那么生气:虽然她是贾珍的妻子,可是贾珍那里有贾蓉和贾蔷在,还有贾敬在,她自然是不大方便的。所以,她过来这边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怎么看贾宝玉和秦钟怎么别扭:这里可是尼姑庵,他们两个半大的小子过来算什么事呀? 贾敏自然看出了贾孜对于贾宝玉到来的不满。只是,她更清楚现在不是贾孜发脾气收拾贾宝玉的时候,只能暂时将贾孜带出去。 之后,贾敏带着贾孜在附近闲逛,王熙凤和尤氏在庵里和净虚老尼聊天,贾宝玉和秦钟则是在大殿上和那小尼智能玩耍。 贾敏本就是带贾孜出来散心的,便与贾孜随意的聊着她们两个小时候的事,逗得贾孜直笑,笑贾敏心里有个小账本,竟然一笔一笔的记着自己的小黑账…… 贾孜和贾敏是在天黑了之后才回去的:这个时候回去才好,回去了就直接睡觉,不用看贾宝玉和秦钟,也不用生气。由于贾家这次来的人比较多,丫环婆子也跟了一堆。因此即使贾孜和贾敏回去得晚了一点,也不觉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贾孜和贾敏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两个一晚回去,竟然会见到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 说来,也要怪贾宝玉等人倒霉。水月庵里的小尼姑智能,自幼便在这庵堂里,又常在宁荣二府出入,与贾宝玉自然相熟,与秦钟更是交情匪浅。智能爱慕秦钟的风流俊俏,秦钟爱慕智能的容颜妩媚,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上了。 只是,平日里两个人的机会并不是很多。秦钟既不可能整天往水月庵跑,智能也不可能时时往外面跑。因此,这一次在水月庵里一见,眼角眉梢里的情意更是连藏都藏不住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连贾宝玉都察觉到了。 若他们两个只是眉来眼去、言语调笑一番的话,可能还真不会出什么事。然而,天黑了以后,秦钟竟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钻进了智能的屋子。 贾宝玉此时已通人事,听到秦钟以小解为借口跑出去,自然就知道秦钟干什么去了。因此,他便蹑手蹑脚的跟在了秦钟的后面,打算吓唬他二人一下。 只不过,令贾宝玉没想到的是,他那蹑手蹑脚鬼鬼崇崇的模样正好被贾孜和贾敏逮了个正着。贾孜与贾敏聊了一下午儿时的淘气事,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得的起了调皮的心思,竟不由自主的跟在了贾宝玉的身后。 贾孜仗着武艺高强,身手矫健,自然不会畏惧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贾宝玉。而贾敏,只要有贾孜在,她就什么都不怕:贾孜自会保护她——就如同她们儿时的那次差一点落马一样,贾孜直接将自己垫在了底下:若两个人真的摔下去的话,做肉垫的那个,绝对是贾孜。 贾宝玉并不知道他的身后跟了两个人,他正沉浸在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喜悦中。 趴在门边,听着黑暗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嬉笑之声。等到两个人的亲热到了关键时刻,贾宝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一把将秦钟和智能给按在了炕上。 这一下,自然将秦钟和智能吓得够呛。看到自己的恶作剧果然成功,贾宝玉开心的拍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怎么样,看到我过来,是不是吓了一跳?” “宝玉你怎么那么讨厌呀!”智能笑嗔道:“都吓死我了。” “真的吓死了吗?”贾宝玉笑得十分的开心:“我看看,我看看……” 这边贾宝玉和智能笑闹,那边秦钟已经笑着点起了炕边的油灯。结果,一点上油灯,他就彻底的被吓住了。 贾孜和贾敏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不大的炕,秦钟和智能浑身赤·裸的抱在一起,而贾宝玉虽然衣着整齐,可是却正和智能笑闹,手也放在了智能左边的胸口,一副要察看智能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的模样…… “宝玉你……”贾敏一脸的失望,完全没想到贾宝玉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贾孜点了点头:“好,很好,贾宝玉,你好得很啊!来人。”贾孜大喊了一声,惊动了附近守夜的护卫——这庵里本来是没有守夜人的。只不过由于贾孜、贾敏等人过来了,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贾敬和卫诚不约而同的派来了府中的护卫,保卫她们的安全。因此,贾孜这一声,直接就喊来了宁国府的护卫。 “将他们两个,”贾孜直接一指还呆愣在炕上的秦钟和智能:“给我绑了。还有,把那净虚也给我找来,我倒在看看,净虚要怎么说?” 贾敏自然也没有阻拦。纵然是她出嫁后与荣国府那边的关系很不好,可她还是知道这智能是经常出入荣国府的。想到荣国府里的大小主子,尤其是几个姑娘,与这智能的关系都很不错,贾敏就从心里觉得恶心。 净虚被贾孜的丫环找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安的:别是她求王熙凤的事,王熙凤又要推了吧?有钱都不赚,那不是傻子吗?结果,她一上来,就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徒儿智能半裸着身子,跪在大殿里,再看一看旁边同样半裸着的秦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就连王熙凤和尤氏都被吓坏了:她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佛门清净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听到贾宝玉明明知道却不阻拦,甚至还和他们一起嬉闹,一时之间,就连王熙凤都想不到办法帮他了。 “姑姑,”怀里抱着完全被吓坏了的贾宝玉,王熙凤最终还是开口替贾宝玉说话道:“总的来说,这事也不关宝玉的事吧?完全是这两个小崽子的错啊……” 贾敏不赞成的看着贾宝玉和王熙凤那亲密的样子,冷冷的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宝玉他不知道那秦钟需要为他姐姐守孝吗?难道他不知道智能乃是佛门中人吗?而且他……”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贾敏都觉得很羞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说那么多做什么,”贾孜拍了拍贾敏的手:“把他们两个给我绑回秦家,告诉秦老爷子,他们两个人做了什么好事。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替他把儿子和儿媳送回去。” 本来,贾孜是没打算这么轻松的放过秦钟和智能的,可是后来一想:这事关她什么事呢?人家秦钟要不要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守孝、这里到底是水月庵还是风月庵,与她有关系吗? 至于贾宝玉,看着他和王熙凤那副理所应当的亲密模样,贾孜竟莫名其妙的觉得贾琏的头顶有点绿呀! “至于宝玉吗?”贾孜想了想,微微的勾起嘴角:“我会跟二堂兄商量一下,看一看他要不要跟秦家抢儿媳妇?”贾孜的话音一落,直接就拉着贾敏回了内室,完全不理会身后的情景。 尤氏看着贾宝玉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想到前几天贾氏跟她说的话:只要她懂分寸,贾蓉和贾蔷自然会好好的照顾她…… “凤丫头,你再劝一会儿宝兄弟吧,”尤氏连忙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 贾孜和贾敏回到内室,也都没有了聊天的心思,直接便休息了。而尤氏则一直踌躇的看着贾孜,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章节目录 49.风云变&帝王换 “所以说, ”冯唐的脸上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笑容:“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在朝堂上就吵了起来。”想到今天早朝时,二皇子一系与三皇子一系当众争执了起来,最后导致二皇子与三皇子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而吵架,将当今气得当众摔了东西的事,冯唐就控制不住的开心:“后来, 当今怒气冲冲的退了朝, 之后便将几位皇子都叫去了御书房。” 在贾孜不在京城的这些年里, 随着太子的渐渐年长, 自己却渐渐的年迈,当今对太子也是越来越不放心了。就算是当今再怎么佯装亲切, 太子再怎么掩饰自己的才干,都不能使这渐行渐远的父子回到当初时的亲密。 再加上其他几位皇子已经陆续成年, 当今为了控制和制约太子壮大,便对他们百般扶持与宠信, 他们的野心也始日渐膨涨:既然都是当今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就可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样的野心,促使他们开始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诸位朝廷要员,务求表现自己在政务上的才干,费尽心思的打压以太子为首的其他诸位皇子。表面上兄友弟恭,背地里给自己的手足兄弟挖坑设陷毫不留情, 丝毫没有同胞血缘之情。 面对几位皇子的拉拢, 各位朝臣和世家也纷纷开始站队, 在朝堂之上争斗不休。然而,对于这样的混乱的状况,当今竟选择视而不见,任由这些人折腾得朝廷内外一片乌烟瘴气。或者对当今来说,只要能够遏制太子的势力壮大就可以了——这对本有一腔报国之志,又因杜若的关系从而与太子关系不错的冯唐等人看来,自然是十分愤懑不平的,心底对当今暧昧的态度也渐渐的不满起来。 当今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他的心里既听话懂事又可以倚重的孩子们,对他已经不满了。不过,就算当今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傻小子罢了,他能将他们捧上高位,就能将他们拍落谷底——就像卫诚一样。 因此,当今的对几位皇子的所作所为更加的放任了。而当今的这种放任,也使得几位皇子更加的嚣张,更加的明目张胆。甚至连宁荣二府这种已经开始游离于权力边缘的没落贵勋,都开始重新落入了有心人的视野里。 比如三皇子,不就是看中了宁荣二府背后的军中势力,向宁国府里安插了秦可卿这么个身份“特殊”的女人,继以希望宁荣二府背后的军中势力能够归顺于他吗?而且,也因为有秦可卿在,等到三皇子将来若真有一天登上大宝,还不是想怎么灭掉宁荣二府就怎么灭掉宁荣二府? 只不过,在贾孜看来,当今对于目前这种混乱的状况未必真的就是一点都不清楚。只是,随着他渐渐年迈,对于朝政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掌控力。只要几位皇子的争夺不动摇国之根本就可以了。然而,这一次…… “看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贾孜微微的勾起嘴角:“这下子有的人要体会一下什么雷霆之怒了吧”秦可卿的身份不难查证,只要有心,很快就查明白。当然,这个身份是指秦可卿表面上的义忠亲王“亲孙女”的身份。 至于贾孜这里,只要一口咬定宁国府不知情就可以了:大不了就将锅甩到贾母的身上——贾孜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一点不安。 “对了,”杜若笑眯眯的给贾孜添了一杯茶,一脸坏笑的道:“你们听说了吗?现在这京里各家可都乱了套了。” 冯唐和杜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其实,这也是贾孜之前也没想到,她不过是为了将事情做得完满一点而让贾赦去顺天府报了案,控告赖二谋财害命,杀死了贾珍罢了。谁知道后来事情竟然发展到了无法预计的地步。 当然,贾孜在报案之初,就已经知道了顺天府尹是二皇子的人。她这么做,也有着想借着二皇子的手探一探三皇子的底的打算:秦可卿也算是三皇子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她想知道三皇子会怎么做。 二皇子虽然是继后之子,头上也顶了一个嫡子的名头。可是论圣宠,他不如从小被当今一手带大的元后嫡子,当今的太子;论讨当今的欢心,他不如甜言蜜语、巧舌如簧的五皇子;论实力,他不如背靠着当今乳娘江南甄家的宫中甄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因此,难得有一个向宁国府卖好的机会,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宁国府现在看起来已经游离在了京城权力的边缘,可是贾代化的军威犹在,在军中有很高的名望,现在军中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将领曾经在贾代化的麾下打过仗。况且,宁国府还出了本朝唯一一个女将军贾孜,那更是威名赫赫,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佩服;而贾孜的丈夫又是当今钦点的探花郎林海;林海又深得当今的信任,官居巡盐御史。因此,如果能够通过贾珍的案子向宁国府、向贾孜和林海卖好的话,二皇子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在二皇子的这种示意下,顺天府尹很快就将案子办好了,不止全国通缉了赖二,还借着搜查之名查抄了赖家。也就是这一点,才引起了京中的混乱。 所有人都没想到,顺天府竟然在赖家查出了那么多的珍宝,而且这珍宝竟然大部分出自于他们的主子家:宁荣二府。 由于顺天府尹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遮掩,所以事情很快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这下子,京中各世家可就不淡定了:既然贾家能够出现这样胆大包天的奴才,那么他们家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事? 一时之间,京中各府人心惶惶。主子们看着自家奴才的目光里都带着审视,想看一看自己身边这个用了几年、甚至十几、几十年的奴才,衣兜到底是不是干净的,到底有没有将自家的东西当成了他们自己家的?奴才们也感觉到了身上时时射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他们主子的那副样子,就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剥光了他们一般。这其中不乏一些内心有鬼的奴才,被这样的目光一看,有的就直接招认了。就算是死扛的,也已经开始请大夫熬药了。 其实,京中各家的事情还只算是小打小闹。真正热闹大的,还得数皇宫。在贾孜打着感谢冯唐、杜若等人帮着张罗贾珍的丧事的理由,将几个好朋友请到家里来吃饭的时候,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若说在朝堂之上二皇子和三皇子还算是有所收敛的话,一进了御书房,他们就彻底的将本性曝露了出来。 当今听着二皇子和三皇子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头疼不已。这种头疼,在二皇子提到秦可卿身边曾有一个嬷嬷出自三皇子府邸时达到了最烈。 看着三皇子的眼神,当今就知道了三皇子一定是将秦可卿当成了真正的义忠的亲孙女——当初,贾孜在姑苏查明了义忠私生子事情的全部事实后,当今也在京城查到了秦可卿。可不过,在当今的眼里,秦可卿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跟义忠的旧事扯上了关系…… 太子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微微掩下的眼角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凌厉:如果不是贾孜告诉他,他也差点相信了秦可卿就是义忠亲王的亲孙女——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当今才是真正的老狐狸,竟将真正的义忠私生子的身份掩饰得这么深。现在,恐怕就连秦可卿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吧。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太子就有些心惊不已:如果他的父亲的心思真的已经达到了这么恐怖,那么他暗中联络贾孜、林海、卫诚等等这些当今眼中绝对忠臣的事,当今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是在装糊涂? 虽然太子一边在分神想着自己的事,可是却也一直注意着当今那边的情况。因此,当今被三皇子的狡辩与二皇子的穷追猛打气得直哆嗦,终于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气鲜血,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的时候,还是太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父皇!”不顾一群已经彻底吓傻了的人,太子连忙冲上去,一把扶住当今跌落的身子,并朝旁边的太监喊道:“快传御医。” “父皇……” 其他几位皇子也反应了过来,不禁高声的哭喊起来,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看那副场景,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当今已经驾崩了呢! 太子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几个弟弟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是牢牢的将当今抱在自己的怀里,不让自己的几个弟弟抢过去,直到御医进来。 御医检查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当今急怒攻心,导致了中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而且,当今就是醒过来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操劳了。 之后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当今病重,太子监国。太子也不废话,直接就将二皇子和三皇子关了起来,等候当今醒来再行发落。这两个人是导致当今被气晕的罪魁祸首,太子必然得有一番的惩处。否则的话,他难以对宗室、对前朝、对天下有个交待。即使他有可能会因此得到一个趁机打压自己亲弟弟的名头,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否则,等到当今醒来,这将会成为他的把柄。 太子的做法自然引起了继后与甄贵妃的强烈不满。只不过,太子的做法有理有据,又没令人趁机欺侮二皇子和三皇子,她们也不敢闹起来。当然,她们不敢闹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当今生病,她们不敢折腾。 然而,即使是这样,外面还是传出太子利用当今生病的时机打压自己的弟弟的风声。 “该死!”冯唐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二皇子和三皇子到现在还不消停,竟然……竟然放出那样的风声来!就应该把他们的罪名公布天下,让天下人看看,他们两个忤逆子,是怎么气晕了自己的父亲的。”这样的事,外人可能不知道真相;可是冯唐等人都是太子的心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卫诚瞥了冯唐一眼,一脸无奈的道:“你让殿下怎么解释?这个时候殿下只能一边处理好朝政,一边照顾好当今,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阿孜,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贾孜轻轻的转动着手里的水杯:“若是当今醒来了,会怎么样f?” “阿孜,”冯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千万不能瞎出主意啊!” 贾孜无奈的踢了冯唐一脚:“我怎么就认识你了。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以当今的性子,等到他醒来,太子殿下要如何自处?” 贾孜的话引起了大家共同的沉思:当今重权,这他们都知道。早年的时候,当今或者还可以勉强称上一句贤,可是现在却…… 现在的朝堂,在当今的放任下,已经被几位皇子搅得乌烟瘴气:吏治败坏,贪腐盛行,国库空虚,兵微将寡,百姓受苦…… 太子早就有心想要改革一番了,可是却因为当今,太子不能动,也不敢动。现在,太子好不容易可以监国了,可是却碍于他并不是皇上也不能有大的动作。 “难道……”卫诚想到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贾孜:“你……”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听说当今即使醒来也不能太操劳了吗?既然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贾孜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两下 “阿孜,”卫诚直接打断了贾孜的话:“别胡说。有些话不是你我臣子能说的。” 冯唐也是收起了惯有的嬉皮笑脸,难得一脸严肃的说道:“阿孜,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说,听到没有?” 贾孜知道朋友的好意,气鼓鼓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极不服气的:明明这个时候,就是送太子上位的最好时机嘛! 看着贾孜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卫诚和冯唐对视一眼,皆不禁有些无奈。当下,冯唐站起来,将做活动筋骨一般的走向门口,而卫诚则轻轻的拍了拍贾孜的肩膀,轻声的道:“这种事绝不能由我们说出来,你明白了?” 贾孜恨恨的看了卫诚一眼,低声嘟囔道:“老狐狸。” 过了一会儿,太子就在陈瑞文和杜若的护送下,匆匆的赶来了。其实,今天贾孜等人也是听到了杜若传信,说是太子有事找,所以才聚在冯唐家的。 看着太子的表情还算平静,可杜若却是一脸的怒意,贾孜等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阿孜,”太子进来之后,也不寒喧,直接就问向贾孜:“林海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太子早就有一番大展拳脚的心思,因此便一直令林海暗查江南官场的事了。 “差不多了。”贾孜点了点头:“不过,甄家好像已经有所察觉。毕竟,甄家在江南的根扎得太深了。” 太子点了点头:“麻烦你们夫妻了。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他调回来的。”太子的心里清楚,林海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的——可是当今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林海的安危。况且,在太子的眼里,林海是能臣,应该有更适合他的位置。 “真的?”贾孜的眼睛亮了起来。也不怪贾孜欢喜,虽说巡盐御史位高权重,可是那个位置也太扎眼了。贾孜更希望林海平安。 看着贾孜的样子,太子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太子又与其他几个人聊了聊其他一些事,接着才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你们觉得,我现在该如何?” 贾孜偷偷的看了卫诚一眼,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模样。 冯唐连忙将卫诚那一套说词说了一遍,以替贾孜打掩护。 太子好笑的看了冯唐一眼:“这种话真不像你这种性子能说得出来的。算了,我说真的呢。”看到几个人还是那副样子,太子重重的抛出一个炸·弹:“父皇今天中午已经醒了。” 看到太子的表情,贾孜等人就知道一定还有后话,也就没有说话;更没有说出什么“恭喜殿下”之类一听就极虚伪的客套话。 “父皇一醒来,”太子捏着拳头道:“就放出了二弟和三弟。这样一来,我成什么人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太子就十分的愤怒:虽然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后果,可是一听到当今那含糊不清还夹杂着口水的口谕,太子就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来。尤其是想到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他面前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太子就更是生气了。 看着面前这几个人那副沉默的样子,太子的心里真的是十分想念林海的:如果林海在,一定会给他想办法的。林海从小就机灵,鬼主意也多,必然能将他想的事主动说出来。哪像现在啊,他面对的这几个竟然是能将他气得吐血的。 “你们觉得,”太子最终还是主动的讲出了自己思考半天、反复推敲过的打算:“我就此登基怎么样?毕竟,现在父皇的身体不好,御医也说父皇不能太劳累了……”将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出口,太子也轻松多了。 贾孜等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一副“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再不说,我们都要憋不住了”的模样。 “恐怕圣上……”和几个损友互相踢了几脚,最终贾孜忍不住的开口试探道:“不会这么容易的退位吧?” 贾孜这一开口,其他几个如冯唐等人早就憋不住了,也连忙纷纷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太子听着自己的几个小朋友这般说话,心里终于满意了: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像是自己的心腹嘛! “我也是想讨个主意。”太子直接说道:“想找一个好听一点的理由罢了。其实,我更相信的是你们几位的能力。”兵部有陈瑞文管着,禁卫军那里也有卫诚的关系,再加上冯唐的骁骑营,五城兵马司的裘良又是贾孜的老部下,不久前从杭州调到京畿大营的黄善也是贾代化的老部下,贾孜又惯会领兵打仗,太子已经有了背水一战的底气。况且,之前的监国,太子也令众人见识到了他的才华与能力,自然不再甘心回到以前只能装鹌鹑的时候。 “听说,”贾孜想了想,开口轻声的说道:“下个月茜香国的太子、藏地的土司会来京城朝拜。到时候可是需要国宴款待的。”贾孜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是国宴,那么当今就必须要出席了,这种事可不是太子可以代替的。 卫诚轻轻的挑了挑眉毛:“这种事,圣上是必然要出席的。否则的话,事情恐怕不会善了。”自从当年贾孜在战场上打败了茜香国,茜香国表面上就一直对南朝很顺从。可是,若他们特意来朝拜,当今却不露面的话,恐怕会引起他们心里强烈的不满。再说藏地,虽然看似归顺了南朝,可一旦有机会扩充自己的地盘,又有谁会放弃呢?因此,这次二国虽说是朝拜,却必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冯唐也连忙说道:“可是,御医不是说,圣上不能过于操劳嘛!所以……” 陈瑞文看了太子一眼,轻声的说道:“我直说了吧,现在兵部的粮马恐怕……”陈瑞文是兵部的官员,想的自然要比其他人深,也知道以现在兵部的粮马,根本不可能同时支应两方的战事。因此,一旦有个万一…… “那岂不是……”杜若想了想:“可是,圣上恐怕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吧。”杜若发现,问题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怎么让当今退位,将皇位交给太子。 太子脑子微微的一转,不禁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杜若的头一下:“我先去找宗室商量一下。这种国事,怎么也不能丢了皇室的脸吧?”太子完全不敢想象,面对着茜香国和藏地的使臣,当今哆哆嗦嗦的流着口水,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场面,将会是何等的“美好”。 “太子哥哥,”杜若揉着自己的脑袋:“你再敲我,我就更笨了。” “怎么,”贾孜微微的一挑眉:“你还知道自己笨吗?” 杜若愤怒的指着贾孜:“你……” 之后,太子便去找了宗室的人。虽然宗室的意见不一,可还是赞成太子的意见的人占了大部分。只不过,当今却怎么也不肯签下退位的诏书,只表示要考虑一下。 当天晚上,太子被当今留下侍候。谁也不知道当今和太子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当今下诏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面对种种猜测的眼神,新任的皇上,原来的太子自然不会理会。难道要他告诉这些臣子们:他的好父皇还等着身体好了,要从他这里拿回皇位呢! 不过,当今,不,现在应该叫上皇了,他的如意打算必然是要落空的。不说新皇不会因为他而退位,就是他自己,都再次被二皇子和三皇子给气倒了:两个处心积虑的谋划多年的皇子,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落到别人的手里,因此在知道了上皇竟然退位了的消息后,二人倒是难得的联合了起来,一起去见上皇,问上皇是不是受了新皇的威胁,甚至还言之凿凿的要发兵去攻打新皇,勤王平乱…… 上皇被这两个人再次气倒了,太医院也再次进入了手忙脚乱的境地。最终,上皇的命保住了,可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却是难说了。 而新皇自然不再需要顾及,一边干净利落的将两位闯祸的皇子圈禁了起来,一边安排着上皇以及各位太妃迁宫的事情。至于坚决不肯挪位的太后以及甄贵太妃,更是好办了:你不搬,我帮你搬,但搬坏什么东西就不关我的事了…… 就这样,南朝的天变了。贾孜也终于回到了扬州…… 章节目录 51.夫妻聚&故事会 是夜, 向来恩爱异常的夫妻小别重聚,自然是一番格外的亲热缠绵。云雨过后,贾孜趴在林海的怀里,半眯着眼睛,主动向林海说起了上皇退位的经过——恐怕这也是林海最觉得困惑的事情。 林海将贾孜揽在怀里, 手一边在贾孜的腰间游移, 一边慵懒的听着贾孜的话。只不过, 当他听完贾孜的话后, 却被震惊得不能自已,眼睛睁得大大的, 却还记得压低了声音:“你们竟然窜掇太子殿下逼……唔!”被贾孜掐了一把,林海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字来。只不过, 他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想法:这几个家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竟然什么事都敢做。 对于林海的说法,贾孜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我们哪会干那样的事?明明是上皇自己决定退位的好不好?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好不好?难道还要他去面对着来访的使团流口水不成?若是那样的话,南朝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就是他不怕丢南朝的脸,自己的呢,也不怕丢吗?”一手攀着林海的肩膀,贾孜抿抿嘴角, 凑到林海的耳边, 咬牙的说道“还有, 你说,就凭他做的缺德事,是不是被气死了都活该?” 只要一想到上皇将林海放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一放就是几任,贾孜就觉得忿忿不平:外人看着林海是风光无限的朝廷重臣,春风得意的天子心腹;可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到底有多凶险,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一个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会不知道?可是,他硬是将林海放在这个位置上接连放了几任,完全不顾忌林海面对的刀光剑影、明枪暗箭;不考虑林海的生命安全是否能够得到保障;也不在乎林海将满朝皇子权贵得罪一个遍后,将来在新帝登基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如果不是因为林海运气好,如果不是贾孜防卫严,林海可能早就死在了江南的复杂诡谲之地,死在了巡盐御史的任上。不过,对上皇而言,就算是林海死在了巡盐御史的任上,也只是臣子应尽的本分吧。 林海看了看贾孜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好笑的戳了戳贾孜的脸:“好啦。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多想些开心的事,嗯?”林海自然明白贾孜会如此的恼怒上皇,乃是因为他一直被上皇放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而不是因为她自己受到其忌惮,被闲置至今。 “哈哈……”贾孜突然又开心的笑了出来,朝林海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贴着林海的耳朵小声的说道:“只要我一想到向来自诩帝王之术、父慈子孝的他,被自己的两个儿子气得只能瘫在床上淌口水,就想笑,哈哈……” 看着贾孜笑得得意的模样,林海想也不想的凑过去,用唇堵住贾孜的唇:好歹是个当臣子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上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私心里也觉得贾孜说得是实情。 虽然前一天晚上两个人都睡得很晚,可是第二天一早,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令贾孜和林海很早就醒来了。只不过,听着窗外噼啪的雨声,贾孜和林海索性也不起来了,直接躺在床上聊天。 “所以,”将被子往贾孜的身上裹一裹,林海轻声的说道:“当天晚上你们事先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的?”其实,林海现在想来,都觉得当时贾孜等人的举动十分的冒险;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家的选择又是完全正确的:上皇已经老了,二皇子、三皇子做出那样的事都能若无其事的原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真的是谁也无法预料。若太子真的不能上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想到上皇同意退位的条件,林海都直摇头叹气:真不知道上皇在想什么。就他那个身体,能不能恢复还两说,还想着揽权呢。就算是能恢复又如何,难道他还真好意思从自己的儿子手里要帝位不成?这可与贾代化因为贾孜的关系得到国公爷的追封并荫庇了自己的儿孙完全不同。莫说心怀大志的太子不可能将皇位还给上皇,就是太子肯还,他还真的好意思要啊? “当然了。”贾孜往林海的身边靠了靠:“反正当时我们几个都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总之,是不能再让那几位将朝政搅得乌烟瘴气了。” 林海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皇子们勾心斗角,德政不修;为君者置若罔闻,恣意放纵;为臣者不思进取,互相倾轧;致使纲纪败坏、国力不振,确实非百姓之福,江山之幸……” “说人话。”贾孜拧了林海一把:“又不说人话了,是不是?”贾孜最不愿意听林海说这样的话,虽然她能听得懂,可是就觉得这样的话太绕了,一点都不直接。 林海好笑的捏了捏贾孜的腰,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做得对。” “这样才对嘛!”贾孜迅速的亲了林海一下,又迅速退了去,笑眯眯的道:“这么说话多简单。像刚刚那么说话,多累呀!你不嫌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看着贾孜脸上狡猾的笑容,林海无奈的捏了捏贾孜的鼻子,关心的问道:“贾珍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事昨天晚上我就应该要问的。可是后来没来得及。”林海一直就很纳闷,贾珍明明正值壮年,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如果不是发生太子登基的事,林海昨天晚上就问贾孜了。可是上皇退位的事实在太过突然、太过诡异了,林海不得不先向贾孜问明白朝廷上的事情。 “别提了。这里面有些内情,是连我大哥都不知道的。”想了想,贾孜直接凑到林海的耳边,小声的讲了贾珍之事的前因后果,甚至还直接将自己对赖二和秦可卿的处置告诉给了林海。 “你是说……唉!”林海摇了摇头,唉了口气,一副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的模样。由于贾孜的关系,林海也不由自主的将只比他小一岁的贾珍看成了晚辈。只不过,想一想贾孜告诉他的事,饶是林海有探花之才,也不知要怎么来形容贾珍才是。 贾孜点了点头,扁了扁嘴:“是呀。这样的事,谁能想到呢!只要每每一想到珍儿的死,我就觉得即使将那两个贱人千刀万剐了,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即使已经杀了赖二和秦可卿,替贾珍报了仇,可是每每一想到贾珍竟然就那样死了,贾孜心里的怒火就怎么都不能平息了。 “别气了,”揉了揉贾孜的脑袋,林海温柔的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是已经替珍儿报仇了嘛!说实话,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荣国公的夫人,会认识义忠的后人的?”对贾孜来说,除了真正的义忠流落在外的亲孙女在姑苏这件事,贾珍的事还真的没有什么可瞒着林海的。因此,她直接就告诉了林海,当时是贾母将秦可卿硬塞给宁国府的,也是她说的,秦可卿是义忠的孙女。 想到宁荣二府竟然敢与义忠亲王的孙女扯上关系,林海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宁荣二府的人,是嫌命长了吗?义忠亲王可是已经被先皇定性成了谋逆大罪的,他们二府怎么就敢沾手呢?难道就不怕被牵连吗?当年同样显赫的宁国府为什么会被一遭厌弃,就算是贾孜用自己的战功换回了“御赐宁国府”的牌子,却依然游离于京城权力的边缘,这难道他们就看不到吗? 不过,也幸亏贾珍最后能幡然悔悟,将事情禀告给了太子,才将宁国府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否则的话,一旦将来有人追究起来,就算是事情不能明说,可是若真想抓宁荣二府的小辫子,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远的不说,就是那个所谓的含玉而诞的贾宝玉,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这种生带异像的事,是他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嫡次子能有的吗?别说含玉而诞这样荒诞的事,林海根本就不信。就算是真有,这样的事不也是得要紧紧的瞒着、不让人知晓吗?哪有宣扬得人尽皆知的道理?就真不怕招了天家的眼? “所以说,”贾孜撇撇嘴:“那女人是个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呀!”想到贾敬就是因为秦可卿这样的女人而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与独子,想到徐氏就是因为秦可卿这样的女人而动怒早产最终身亡,想到贾珍就是因为秦可卿这样的女人失去了一条性命,想到贾蓉就是因为秦可卿这样的女人而被扣上了一顶大大的绿色帽子,贾孜就觉得很不甘心:若当时她在京城,绝对会把秦可卿塞贾政的床上去,活活的窝囊死贾母。 “对了,”林海突然紧张的抓着贾孜的胳膊,一脸郑重的问道:“你把那秦氏杀了,不会有什么事吧?”一开始,林海只是为贾珍的事情而震惊,还没想那么多。可是,听到贾孜刚刚的话,林海突然紧张了起来:秦可卿到底是义忠亲王的孙女,是皇家血脉,贾孜就那么处置了,将来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来攻击贾孜啊? 贾孜笑着从林海的手里挪出自己的胳膊,拍了拍林海的脸,揽着林海的脖子,笑眯眯的凑到林海的耳边:“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觉得皇家会有那种不贞不洁的血脉吗?”贾孜自然是不会将秦可卿的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假货罢了,真的她尚且没放在心上呢,更别提假货了。 林海以为贾孜是在说秦可卿怀了赖二的孩子的事,不禁将贾孜紧紧的搂在怀里,紧贴着贾孜的耳朵,声音虽轻却十分的坚定:“阿孜,你记住了:那秦氏是自己自尽而亡,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记住了吗?”若是将来真有人翻出这件事来,只要贾孜拒不承认,林海就有办法将贾孜从里面摘出来。 “她本来就是自尽而亡的啊!”贾孜眨了眨眼睛,脸上是一副天真的笑容,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人本来就不是我杀的。 看着贾孜的样子,林海好笑的低下头,紧贴着贾孜的唇,轻声的低喃道:“天亮了,要不然的话……” 伸手抱住林海,贾孜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天亮了又怎么样啊,林探花?” “你……”林海笑着咬了贾孜一口:“你等晚上我回来的。”话音一落,林海就马上放开了贾孜下了床,否则的话,外人眼中向来勤政的巡盐御史林海林大人,估计就要迟到了。 “诶你多穿一件衣服啊!”贾孜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笑嘻嘻的说道:“外面雨还没停呢,你可别凉到了啊!” 林海看着贾孜那副“大雨天,我可以不用起床,真开心”的表情,磨了磨牙,突然想到什么,凑过去,与贾孜的鼻尖相对,温柔的说道:“陪我去上衙?” “才不要呢!”贾孜快速的咬了林海一下,得意的道:“你再不快点,真的要迟到了。” 林海无奈的捏了捏贾孜的鼻子,最终还是换好了衣服,离开了房间,前往盐政衙门。贾孜在林海离开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唤进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这才起身去看几个孩子。 林晖虽然不用再去书院了,可是却还是早早的就起来读书了;林黛玉也起了,正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细雨;至于林昡,则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之后,贾孜又去看了贾琏:比起前几天,贾琏的脸色明显的好了一些,人也精神了一些。 “姑姑。”一看到贾孜,贾琏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应该是侄儿过去给你请安的……” “客气什么呀!”贾孜好笑的看着贾琏,一脸亲切的问道:“你昨晚睡得好吗?身子好点了吗?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 哄完了贾琏,贾孜又回到自己的院子,将管事的婆子叫进来,问了一下她离开这几个月家里的情况。接着又叫人拿过了家里的帐本,认真的翻看了起来。贾孜这一忙起来,就直接忙到了林海下衙回来。 “这些事,”林海一回来,就看到在看帐本的贾孜,不禁主动的帮贾孜捏着肩膀道:“何必急在这一时处理呢?什么时候处理不成呀!” “我的能耐,”贾孜嘟着嘴说道:“现在可不是得落在这上面了嘛!”说实话,这次回京,看着自己曾经的小伙伴们如今各有各的忙碌,贾孜的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似乎大家都有事忙,就她一个人,整天的围着林海父子几人转,真有一种“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拿过贾孜手里的帐本放到一旁,林海坐到贾孜的身边,将贾孜的手握到自己的手里:“阿孜,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想到贾孜曾经是沙场上恣意张扬的女将军,可是现在却跟自己困在这形势复杂,令人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的扬州,林海便有一种很对不起贾孜的感觉。 “说什么呢你!”贾孜好笑的捏了捏林海的脸:“我什么时候不开心过?况且,虽然我没有了军营,不是还有林府吗?” 林海笑着亲了亲贾孜的唇:“说得也是。”想到贾孜以治军的方法治家的事,林海就十分的想笑。一开始的时候,林海还担心贾孜这么做,府里会出乱子,甚至他连到时候帮贾孜收拾烂摊子的打算都做好了。可是没想到,贾孜的这种做法竟意外的高效:家里的下人们各司其责,又相互配合;贾孜自己也是十分的轻松,不用整天的忙得团团转——反正只要哪一方面出了事,她就直接找责任人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在贾孜的这种管理下,家里的下人们都十分的洁身自好,林家从来都没有出过那种打着林家的旗号,在外面仗势欺人的奴才。因此,林家在扬州的评价非常的高。 “况且,”轻轻的拍了拍桌子上的帐本,贾孜一脸得意的笑容:“你不觉得我很会赚钱吗?只要一想到每年庄子里的出产以及铺子里的银子,我就能乐出声来。” 捏了捏贾孜的手,林海突然像倒了什么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贾孜挑了挑眉毛,一脸的不解。 林海贴着贾孜的耳朵,轻声的说道:“我在想啊,幸好刚刚你用的力气不大。要不然的话,桌子都该被你给拍坏了。” “林如海!”在林海听来,贾孜的声音里颇带着几分的娇嗔,令林海的心里痒痒的:“你竟然敢调侃我。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别呀,”林海连忙安慰着贾孜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阿孜你是知道我的,我哪舍得惹你生气呀!” 贾孜嗔怪的瞪了林海一眼,接着又笑了出来:“甜言蜜语。” “实话。”林海连忙替自己澄清,一副“我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讨厌。”贾孜好笑的捏了捏林海的脸,接着又说道:“有一件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告诉给琏儿,你帮我参谋一下。”贾孜说的,自然是王熙凤的事了。 其实,按着贾孜的性格,自然是要利落痛快的将全部的事情以及王熙凤的那封信告诉给贾琏的。可是,看着贾琏被自己吓倒了的小模样,贾孜最终还是犹豫了:最近一段时间,贾家出了这么多的事,只能暂时先便宜王熙凤了。等到过段时间风声过了,不收拾得王熙凤哭爹喊娘,她就不是贾孜——贾宝玉那小崽子太小了,她收拾起来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可王熙凤不一样,她收拾起来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琏儿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听完贾孜的话,林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来。” “可不是。”贾孜撇撇嘴:“我就说赦赦和琏儿都是蠢的。王家女诶,他们竟然也敢娶进家门,也不怕被天打雷劈了!如海,你说,这件事要怎么样办才好啊?要不然,我直接告诉给琏儿?” 林海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看他现在的虚弱样子,肯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不如我们这么办。我们一会儿可以给琏儿讲个故事,”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王熙凤以荣国府的名义写给云光的信上点了点:“用化名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讲给琏儿。当然了,故事里这封信是要送出去的。然后呢,守备的儿子和财主的女儿双双殉情。守备夫妻一怒之下进京告了御状。最后,这件事的责任落到了那个丈夫的身上。丈夫被处以流刑,最终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你太坏了你。”贾孜笑眯眯的推了林海一把:“你怎么这么坏呀!” 看着贾孜的表情,林海就知道了贾孜其实是赞成他的这个主意的。因此,林海得意洋洋的拉着贾孜的手,笑道:“我这叫聪明。” 贾孜笑着将信收了起来,话却是对着林海说道:“你就坏吧你!” “对了,”林海看着贾孜的样子,笑着说道:“写信的那个公文相公看好了没有?还有那个小厮?”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贾孜点了点林海的胸口,一脸得意的道:“连长安太守都被御史台弹劾了呢!” 在林海吃惊的眼神里,贾孜笑得更加的嚣张了:“敢仗势欺人,总该拿出点代价来吧!你是不知道,这长安太守的事还真是不小呢……” 看到贾孜说完,林海才一手揽着贾孜的肩,一边笑眯眯的道:“我看了朝廷的邸报。”邸报上已经讲了长安太守被革职的事。只不过,林海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贾孜的手笔。 “你不早说。”贾孜好笑的捏了林海一把。 在晚餐的餐桌上,在贾孜的示意下,林海一脸坏笑的将王熙凤做的事添油加醋的讲给了一脸懵懂的贾琏。 贾琏听到最后竟然是那个丈夫获罪了,真的被吓了一跳,满脸的难以自信,直呼那个丈夫冤枉、可怜。 林晖则是一脸不屑的说道:“爹这个故事一听就是骗人的。哪有那么笨的丈夫和那么狠的妇人啊!按爹说的,那丈夫的家里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吧,那妇人就连三千两银子都没见过?为了三千两银子,就在一个老尼姑的唆使下帮人跑前跑后的,多没脸面呀!况且,万一那节度使不肯给面子呢?最重要的是,那丈夫连自己的妻子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蠢到家了;还有啊……” 贾孜和林海对视了一眼,颇为同情的看了正聚精会神的听林晖头头是道的分析的贾琏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道:可不就蠢到家了嘛! 林黛玉则是眨着大眼睛,轻声的说道:“那守备的儿子和财主的女儿,也太可怜了吧!” “玉儿,”林海温柔的看着女儿,轻声的说道:“若是那守备的儿子真的有出息,已经为自己挣得了功勋,或者是考取了功名,使得那攀附权贵的财主家不敢轻易的毁婚,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人还是得自己争气。” 林昡更是简单的吐出一个字:“揍!”显然,林昡说要揍的,自然就是那个故事中的妇人,现实中的王熙凤了。 “说得对。”贾孜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就是应该这样。” 林昡得意的朝林晖和林黛玉做了个鬼脸,显然得到了贾孜的夸奖,令他十分的得意。 林海转过头看向林晖,温柔的道:“晖儿分析得很对。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有些人做事,为的不是钱,而是为了卖弄自己的手段,显示自己的本事。而且,三千两在你看来,可能不算多;可是对有的人来说,已经足以让他们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了。” 林晖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接着林海又转过头看向贾琏:“琏儿你说得对,那丈夫是冤枉。可是,这其中未必没有他没管好自己妻子的缘故,对不对?” 贾琏点了点头,接着又想到王熙凤也跟那故事中的妇人一样,恣意妄为,不服管教,竟莫名的吓了一身的冷汗:若是王熙凤真敢背着他干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他回去就休了那毒妇。 之后的日子里,贾孜还是没有将王熙凤的事情告诉给贾琏。而贾琏竟也能乖乖的进了书房,学了一些律例等他之前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东西,平时也跟着贾孜练一练武,竟觉得人生意外的充实。 只不过,贾琏这样的生活根本没过多长时间,京里就来了圣旨。 章节目录 53.休妻心&凌云志 看着贾琏果然被王熙凤的信吓得腿软的模样, 贾孜的心里暗暗的有些爽,却又有些同情的贾琏:中了仙人跳,娶了王熙凤那样胆大包天又恣意妄为的妻子,这孩子可真是可怜啊。 贾琏的手紧紧的捏着桌子上的那页单薄却又脆弱的信纸。然而,就是这轻轻的一页信纸, 又令贾琏觉得有如千金一般的沉重。想到林海那故事的结局, 贾琏咬了咬牙:“姑姑, 姑父, 这信送、送到长安了没有?” “没有。”贾孜安慰的朝贾琏笑了笑:“这信一送出京城,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其实, 在贾孜和林海的眼里,贾琏的这个问题是有些蠢的:若是信送出去了, 贾孜能拿得到手,还这么悠闲的交给他吗?不过, 念在贾琏已经被吓得够呛了,贾孜和林海自然也就不会再计较了。 听到贾孜的话,贾琏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信没送过去就好,最起码他不用被牵连了。 似是担心贾琏还在所怀疑,贾孜的嘴角轻轻勾起,笑着说道:“还有就是荣国府有一个下人,叫旺儿的,应该是你的小厮吧?他就是往长安送信的人。当时, 我的人在京城外拿住了他, 这才拿到了这封信。” 如果说, 眼前这封打着贾琏名义的信,贾琏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的话,那么旺儿这两个字,却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贾琏心中最后的希望。 “旺儿那狗东西是侄儿的小厮,”贾琏恨恨的说着,接着话里又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的委屈:“可侄儿真的没让他做过这样的事呀!姑姑,姑父,你们可一定要相信侄儿呀!侄儿虽然糊涂,可真的不敢干这样的事情呀……”看贾琏的样子,就差要扑过去抱着林海和贾孜的大腿哭诉了。 看着贾琏这副都快要哭出来的的模样,又感觉到身边的贾孜已经快要笑出来了,林海不自觉的捏了捏贾孜的手,轻轻的咳了一声:“琏儿,我和你姑姑将此事告诉给你的意思,也是想让你自己拿个主意,看看要怎么办才好?之前,我们一直瞒着你,也是看你身体不好,所以打算徐徐告诉你的;可是现在,我们就快到京城了,这件事我们也就不能再瞒你了。否则的话,万一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真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姑姑也不忍心看你……” 听到林海的话,贾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在扬州时林海给他们几个讲的那个故事,想到故事里那可怜的丈夫的最终结局,心中顿时惊慌不已,看着贾孜和林海的眼神里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 林海倒不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将事实讲给贾琏罢了,真没想过要把贾琏给吓成什么样。因此,看着贾琏现在这样,林海倒是颇感到几分无奈:“琏儿,这些日子你也研读了不少本朝律法。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总之呢,这些事你自己的心里要有个章程。” “我要休了那毒妇,”贾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的道:“我一定要休了那毒妇。” 其实,当初在林海给大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贾琏的心里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故事里的妇人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的感觉。只不过,当时贾琏倒是没往王熙凤的身上联想:他又哪里能想到王熙凤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一想到那故事的最终结局,贾琏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眼前突然看到了满脸沧桑的自己,一身破衣烂衫、踉踉跄跄的走在流放的路上,可怜巴巴的求押送的差役赏一口水喝的景象…… 虽然在荣国府里前不如贾珠受重视,后没有贾宝玉受宠爱,可贾琏到底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长大的。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落以那样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可怜模样,贾琏自然害怕了,也更加恨有可能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况的王熙凤:王熙凤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行,既然你王熙凤不仁,就休怪他贾琏不义了。 因此,一听到贾孜和林海都希望他自己拿个主意,贾琏索性将心一横,直接放出了要“休掉王熙凤”的豪言。 “还是等你考虑清楚再来说这样的话吧!”贾孜笑着点了点头:“免得你到时候又舍不得人家那神仙妃子般的样貌,休了以后再来后悔。”贾孜倒是没想到,贾琏竟会这么利落的就做下了休妻的决定。虽然对贾琏的这个决定,贾孜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拍手叫好,可是最终她还是忍下了自己拍手叫好的冲动,并小小的刺激了贾琏一下,免得贾琏以后又舍不得了。 贾琏自然不愿意让贾孜和林海以为他是一个只注重美色、不重品行的好色之徒,因此一听到贾孜的话,他连忙坚定的说道:“姑姑,姑父,不用再劝了,侄儿已经决定了,一定要休了她。姑姑,你不知道,那王熙凤仗着她叔叔王子腾的势,平日里嚣张得紧呢。对侄儿,她也总是说辱骂就辱骂,说动手就动手的。而且,从她嫁进来,就整天的跟在二婶的屁股后面打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婶是她的婆婆呢。说实话,侄儿觉得,她对那贾宝玉,都比对侄儿好多了……” 贾孜莫名的想到了王熙凤与贾宝玉之间那过于亲密的关系,微微的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的话,姑姑会支持你的。好了,这封信……” “还请姑姑先帮侄儿收着这封信。”恭恭敬敬的将信递给贾孜,贾琏才有些忿忿的说道:“侄儿回去就准备休掉那王熙凤。哼,到时候要是那王子腾敢插手不让,就请姑姑帮侄儿把这封信拍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看看他们王家养了个什么东西。” “你这小子,”贾孜好笑的看了贾琏一眼:“倒是精明得很。知道你自己得罪不起王子腾,就找我来做这得罪人的事。行吧,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你不用畏惧王子腾的势力,他那里有我挡着。好了,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等回了京城以后再说,不用急于这一时的。” 贾琏连忙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嗯。麻烦姑姑和姑父为侄儿的事费心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海也是笑道:“你是阿孜的侄子,我们自然是向着你的,只要你不嫌我们多管闲事就好。” “姑父这么说,不就相当于骂侄儿了吗?”贾琏一脸真诚的看着贾孜和贾琏:“侄子哪里是那不识好歹之人啊!” 贾琏笑眯眯的将贾孜和林海送出了自己的房间,接着才双腿发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狠狠的灌了一口凉茶,贾琏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王熙凤!” 贾琏怎么也想不到,王熙凤竟然敢打着荣国府、打着他的旗号,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再一联想去扬州时贾孜给他分析的宁荣二府的形势,以及在扬州时研读的本朝律法,贾琏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知道若是王熙凤的信要是送出去,勾结外官这个锅可就扣到他的头上,再也摘不掉了。 这么一想,贾琏就觉得这船行得实在是太慢了: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回到荣国府里,将休书很很的扔到王熙凤的面前,让王熙凤赶紧滚出荣国府。 对于贾孜和林海为他的做事,贾琏的心里自然是感动的:如果贾孜不是真的关心他,根本不会费力的替他解决这封信的;若不是担心他不识律法,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林海也不至于费尽心力的编出那样一个故事,来提醒这封信如果送出去的后果。 想到自己虽然爹不疼娘不爱,可是还是有这么关心自己的长辈的,贾琏就扁了扁嘴,一巴掌轻轻拍在自己身旁侍候的小厮隆儿的头上,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爷还是蛮招人喜欢的,对不对?” 出了贾琏的房间,林海看了看自己身边一副心满意足模样的贾孜,好笑的勾起了嘴角:为什么他觉得这贾琏要休妻,贾孜好像特别的高兴一般。不过,林海倒是没想到,贾琏竟然这么利落的就做下了休妻的决定。其实,从林海的性格来说,必然是不赞成休妻这样的事的。然而,想想贾孜跟他说过的话,想想王熙凤做下的事,想想刚刚贾琏的报怨,林海觉得这样的妻子还是休了的好。 “你不是有话要说?”贾孜好奇的偏过头,看着林海:“怎么不说了?”贾孜自然明白林海的性子,知道林海必是不赞成她和贾琏动辄就提休妻的行为的。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两个人都从贾琏那里走回自己房间了,林海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我倒是没想到,”林海捏着贾孜的手,笑着说道:“琏儿竟被那封信吓成了那副样子。看来,这剂药我们下得还是有点猛了。”想到贾琏刚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林海就想摇头:好好的一个大家公子,堂堂的荣国公的后人,竟然被人养成了这副样子,真是可怜又可叹! 贾孜自然不知道林海心中对贾琏的看法。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揪着林海的衣襟告诉林海,那你应该去看一看贾宝玉,那才叫丢人呢! “也不算猛药。”贾孜笑着给林海倒了一杯茶:“反正这是事实,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应该能够处理这些事的,对不对?” 林海笑道:“说得也是。不过,就是琏儿的那个孩子可怜了些!” “那个孩子现在还不满周岁,”听林海提到孩子,贾孜的眼神微微的敛了下来:“却要遭遇这样的事,是有些可怜。不过,若是跟在王熙凤那样的女人身边,学到的也不过是些卖弄权势、自以为是的手段,还不如不学呢。你知道昡儿是怎么形容王熙凤的吗?” 其实,林海对于王熙凤在林昡那里是什么样的评价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看着贾孜那兴致勃勃的模样,林海还是露出了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什么?” “不感兴趣就不问好了。”贾孜好笑的揉了揉林海的脸:“干嘛非要附和我呀?” “说吧,”林海笑着按住贾孜的手,轻轻的蹭了蹭:“昡儿是怎么形容琏儿家的的?”虽然贾孜已经当着林海的面说过很多次王熙凤的名字了。可是林海自恃着长辈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叫出王熙凤的名字。因此,他对王熙凤的称呼一直都是“琏儿家的”。 贾孜笑眯眯的捏了捏林海的脸:“会移动的首饰铺子。”想到王熙凤满头金玉的模样,贾孜都替她感到累:顶着那么一脑袋的东西到处走,也不怕被抢了,也不被将脖子压折了? 林海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完全想不到王熙凤竟然得到了林昡这样的评价:若这样看来的话,林昡对王熙凤的评价可真是不高。 “那玉儿呢?”林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又转过头看着贾孜,含笑问道:“玉儿是怎么说的?” 贾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问过。不过,我看玉儿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亲近。玉儿跟小敏的关系倒是不错。” “卫夫人?”林海愣了一下,接着才说道:“对了,她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之前卫诚不是来信说她的病挺重的嘛,现在全好了吗?”林海知道贾孜与贾敏的关系,因此,贾敏病重,卫诚给贾孜来信,林海倒是能够理解。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贾孜一回去,贾敏的病竟然就好了——他可没听过贾孜会医术。其实,如果不是听过卫诚和贾敏的感情,知道卫诚不可能会拿贾敏的事开玩笑,林海可能都以为这是卫诚为了将贾孜骗回京城而开的玩笑了。 贾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副得意的模样:“当然了。我是谁呀,当然是手到病除喽。” “是吗?”林海笑着伸手去呵着贾孜的痒:“我来看看你把药藏在哪了?” 贾孜边笑边躲开林海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气喘吁吁的道:“别闹了,别闹了,喘不上来气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林海才松开贾孜,并笑着给贾孜整理了一下因刚刚的打闹而弄乱的头发:“好了,不闹你了。” “你知道小敏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贾孜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林海。 林海学着贾孜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与贾孜四目相对,笑着说道:“你不是说是心病吗?” “可不是。”贾孜撇撇嘴,轻声的道:“这件事说起来就让人气愤……”当下,贾孜也不隐瞒,直接就将贾敏生病的始末告诉给了林海,并怒气冲冲的道:“你说,哪有那么当娘的?所以,最后小敏就生生的将自己给憋屈病了呗!” 林海轻轻的抚着贾孜的脸颊,心说:“哪有几个人像你似的,这么幸运。就算是成亲了,你大哥还将你视若瑰宝。” 察觉到林海没有说话,贾孜接着说道:“你说,我给宫里的那个使个跘子怎么样?最好让她一把年纪了,被赶出皇宫,我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就在贾孜跟林海商量着要不要想办法,将贾元春弄出宫来,让贾母的鸿图之志彻底泡汤的时候,有的人正在想办法要将自己的女儿给送到宫里去。 “姐姐,”薛姨妈一脸讨好的对着王夫人笑道:“宝钗的事,就麻烦你帮着疏通一下了。不是我吹嘘,我们宝钗……” 薛宝钗安静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听着薛姨妈和王夫人说话,适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一副大方端庄的模样。 虽然薛宝钗看起来好像一直在认真的听着薛姨妈和王夫人说话,可是心思却没在这件事情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英俊的小公子,想着白衣白马,灿烂笑脸。 其实,薛宝钗此次进京,是抱着一番青云之志来的。因此,即使那个小公子的脸时常浮现在眼前,可薛宝钗还是对那个看起来就是出身于普通富贵之家的小公子暗暗的说了声抱歉:怪只怪他们今生无缘。 王夫人听着薛姨妈夸夸其谈的话,表面上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屑的:一个皇商之女,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然还妄想着进宫去侍奉贵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出身。 尤其是看着薛宝钗脸上那淡淡的红晕,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王夫人的心里更是恶心得不行:就这样的还好意思自称是大家小姐,进退有度,德容言功?哼,一听到要进宫,都被迷花了眼了吧! 再加上之前贾宝玉因为薛宝钗而摔了一回脖子上的通灵宝玉的事,王夫人现在对薛宝钗真的是百般的看不上眼,总觉得这个外甥女生来就是克他们家的。 因此,她自然是不可能将薛宝钗送去参加小选的。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可表面上王夫人却还是惯有的和善模样:“听妹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若宝丫头真的也进入宫中,与元儿自然也是有个照应。只不过,这小选嘛……” 听到王夫人的话,薛姨妈的心里自然是十分不舒服的:谁不知道那贾元春入宫已经好几年了,年纪已经二十出头了,可现在还是个侍候人的宫女。说是什么女史,可跟宫女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侍候人的?她的宝钗可是要被人侍候的。 心里虽然对王夫人的话极为的不满,可薛姨妈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看似真诚的笑容:“可不是。姐姐,那宝钗的事就指望你了。你也知道,二哥最近正忙,我也不好去麻烦他。”这个二哥,指的自然是刚刚升任了九省统制的王子腾了。半个月前,王子腾擢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巡边,正在准备,自然是没有心思去管薛宝钗的事的。 听到薛姨妈的话,王夫人差一点砸了自己手里的佛珠:这就是威胁她了?她也不看看薛宝钗是个什么德行,送进宫里,那些贵人们不活活的吃了她。 心中就算再恨,可王夫人依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着应承了下来。 听到王夫人应下了她进宫的事,薛宝钗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给了薛姨妈一下眼神。薛姨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荷包,塞给王夫人,笑道:“姐姐,知道你们府里不差钱。不过,这些是给下人们跑腿的辛苦钱。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你呀,”王夫人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虽然心里对薛姨妈母女异想天开的想法非常的厌恶,可是能够有一笔额外收入,王夫人到底还是欢喜的。 “姐姐,”看到王夫人收下了荷包,薛姨妈才和薛宝钗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就先休息吧。我和宝钗就先回去了。” 看到薛姨妈和薛宝钗离开了荣禧堂,王夫人才放下脸上虚伪的笑容,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接着,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我那嫂子能管她?呸,美得她。那个比我还狠呢!”王子腾身居高位,却至今没有子嗣。虽然王子腾的姨娘通房不少,可是却愣是没有一个能为他诞下子嗣的,这位王子腾夫人的手段可见一斑。况且,当初薛姨妈未嫁时,也王子腾夫人的感情也并不好。王子腾夫人能管她家的事才怪呢! 在隔壁的宁国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贾惜春带着自己的小丫环入画站在贾敬的院子门口,似乎想要进去却又不知道怎么进去才好的踌躇模样。虽然自从回了这宁国府以后,贾敬对她很好,贾蓉贾蔷兄弟两个对她也很尊敬,就是府里的下人们,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她的生活不知道比当初在荣国府里好了多少。可是,对于贾敬,贾惜春真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近。 “惜儿?”贾敬正好打算去看看贾蓉贾蔷练功练得怎么样了,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了贾惜春:“怎么了,找爹有事吗?” “我听说,”贾惜春想了一下,这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贾敬,直接开口说道:“姑姑和玉儿姐姐都要回来了,是不是?” 提到贾孜,贾敬也开心的点了点头:“嗯。阿孜就要回来了。” “那……”贾惜春明显有些着急:“我能请姑姑和玉儿姐姐过来住吗?” “当然。”贾敬笑呵呵的说道:“惜儿你是这家里的主人,自然可以请人过来的。况且,这里是阿孜的家,她当然要回来住。”对贾敬来说,最好只有贾孜回来,贾孜的孩子也可以回来。至于林海,还是哪来的回哪去。 听到贾敬的话,贾惜春终于高兴了起来:“那……到时候我能去接姑姑和玉儿姐姐吗?” 贾敬摸了摸贾惜春的头:“到时候爹和你一块去。” “嗯。”贾惜春开心的点了点头:“那你可别忘了。” “不会。”贾敬笑眯眯的看着女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爹要校场去看看蓉儿和蔷儿,你要不要过去?” 贾惜春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在贾敬和贾惜春的热烈期盼中,林家的大船终于到了京城,林海一家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章节目录 55.入吏部&掌京畿 听着贾孜口中的猜测, 林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说:新皇是那种看着别人清闲,偏他自己累得跟狗似的,还甘之如饴的人吗?那家伙不把别人累成狗就不错了。 “好了,”直到贾孜的话告一段落, 林海才笑着说道:“我们先回家再说。”看着贾孜一副着急的想知道新皇到底要往哪里放他的模样, 林海索性卖了个关子, 偏要让贾孜急一急不可。 “嘿, ”贾孜嗔了林海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啊!”贾孜自然是明白了林海的意思,不禁觉得林海有些无聊:看她着急就那么好玩吗?哼, 既然这样,她还偏偏就不急了。 林海没有说话, 只是一脸得意的看着贾孜。 贾孜偷偷的踢了林海一脚,接着又转过头看了看等候在一旁的林家马车。眨了眨眼睛, 看了一下四周,贾孜这才利落的跳上了马车:笑话,这里可是京城,她的熟人本来就多;况且,她又是武将出身——这万一要是被人发现她竟然不骑马,反而乘马车,她得多丢人啊? 林海笑着跟在贾孜的身后上了马车。他自然明白贾孜的心思。不过,这小傻瓜也不想一想, 现在有多少武将进宫都是坐轿子了, 她乘个马车怎么了? “怎么了?”看着贾孜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林海笑眯眯的凑过去,伸手握住贾孜的手:“真生气了?” “没有。”贾孜一脸不解的看着林海:“我干嘛要生气?不就是坐个马车嘛,我至于生气啊?我哪有那么小气呀!” 林海挑挑眉,一边揉捏着贾孜的手,一边专注的看着贾孜的脸,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 贾孜一脸的不解:“干嘛这么看我?” 半晌也没听到林海回话,贾孜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的道:“你又被外放了,是不是?太好了。只要不是巡盐御史那样危险的位置,别的都好。”显然,对于贾孜来说,外放比京官要好一些:新皇虽然已经登基,可是上皇毕竟还在,这新皇和上皇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海这位曾经众人眼中的上皇心腹、实际上的新皇重臣,可就非常不讨好了。因此,这京城他们还是暂时远离的好。 “外放的话,”林海故意逗着贾孜道:“大哥恐怕也会跟着吧?他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折腾他,真的好吗?”想到昨天在码头上看到贾敬时,贾敬见到贾孜时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可是看到他时却是一副横眉怒目的表情,林海就是一阵阵的头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位大舅哥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啊? 贾孜睁大了眼睛,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模样,心说:“这家伙怎么神神叨叨的,连大哥说了什么都知道?” 林海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贾孜,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中的,说中了贾敬昨天见到贾孜时就发出的豪言:贾孜再离京,他就跟着一块儿走。 “哼,”最终,还是贾孜忍不住的先开口说道:“他想跟着他就能跟着吗?宁国府、贾氏一族一大堆的破事,他要是再敢撂挑子走人,我带着一大堆的贾家爷们跟他急。” 其实,对于之前贾敬扔下宁国府不管,逃避现实般的钻进深山里修道的事,贾孜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愤怒的。贾敬自己失望难过伤心,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气死了自己的老婆,可他又无法真的狠下心来对儿子做什么,这种无能为力,贾孜可以理解。可是,贾敬却忘记了他还是一个父亲,襁褓中的贾惜春还需要他的关怀与照顾;他更加忘记了他还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肩负着贾氏一族兴衰的重任,是贾氏一族的主心骨。 只不过,面对着贾敬那满腹委屈的模样,贾孜却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贾敬从小就把她当掌心宝一般的疼爱,她又怎么忍心冲本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的贾敬发火呢?况且,这一切都是荣国府里她那好婶婶的错——若不是贾母穿针引线,贾珍就不会知道有秦可卿这么个冒牌的东西存在;若不是贾母巧舌如簧,贾珍就不会上当受骗,为了让秦可卿进入宁国府的门而折腾不休;若不是贾母心怀不轨,想占便宜又怕烫手,秦可卿就嫁进的就应该是荣国府,而不是宁国府。这一切都是那居心叵测、用心险恶、面善心毒的贾母的错。 林海好笑的看着贾孜这副的气哼哼的模样,快速的亲了一下贾孜的脸颊:“为了不折腾大哥,我只好暂时不离京了。”虽然林海的心里很想看一看贾敬身后背着个包袱说要离家出走,身后一群贾家男人,有老有少的抱着贾敬的大腿,让他走也走不了、动也动不了的场景。然而,他却不得不表示,这样的景象暂时是看不到了:他被新皇留在京城了。 “啊?”贾孜微微的有些失望。虽然新皇在登基以前就跟贾孜明确表示过,林海这次会被留在京城任职,可是听到林海真的被留下来了,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但愿林海到时候不会夹在上皇和新皇之间,受夹板气吧。 轻轻的捏了捏贾孜的鼻子,林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啊!” 贾孜看着林海眨了眨眼睛,快速的凑上前去亲了林海一下。看着林海连忙四处看的样子,贾孜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应付不了的。”虽然心里还是很担心林海,可贾孜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扬州那么凶险的情况他们都过来了,难道还怕了一头已经失去了利爪的狮子不成?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林府。林海先贾孜一步下了马车,并笑着朝贾孜伸出了手,明显是打算扶着贾孜下马车。 贾孜挑了挑眉毛,笑道:“这么殷勤?”嘴里说着,可贾孜还是笑着将手放到林海的手上,顺着林海的力道下了马车。 “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林海笑着和贾孜并肩进了林府,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的说道:“放心好了。上皇和皇上之间即使有什么矛盾,也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要尽好自己臣子的本分就可以了。”林海大致猜出了贾孜的担心,连忙将自己的心思告诉给了贾孜,并让贾孜放心。 贾孜看了看林海,点了点头:“嗯。说得有道理。对了,你进了六部之中的哪一个?”在贾孜看来,六部之中最轻闲的就是礼部了。如果林海能进礼部,也能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忙忙碌碌的,连歇都歇不好了——当然,礼部若是忙的时候还是很忙的。不过,新皇的登基大典已经过了,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比起其他部来,礼部这会儿还是要轻松一些的。 林海看着贾孜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兵部……” “就你?”贾孜一副鄙视的模样看着林海:“不是我小瞧你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进兵部?那边疆的安全还能有保障吗?边疆的将士们能放心吗?你呀,顶多给边疆的将士们筹措物资罢了。”在贾孜的心里,林海最不可能进的就是兵部了。让林海进兵部,除非是新皇的脑子抽得比上皇更厉害了。 听到贾孜毫不掩饰的话,林海微微的有些脸红:“你怎么说话呢?我至于那么差吗?我这些年可是每天早上都起来锻炼的。”林海说着,还摆出了一个早晨打拳时的姿势。 “你说呢?”贾孜歪着头看着林海,一副“你自己知道”的模样。 林海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扭头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疯跑的林昡,不禁拉着贾孜,指着林昡道:“我总能打得过他吧?” “你可真有出息。”贾孜好笑的推了林海一下,这才连忙过去,一把抱住跑过来的林昡,笑道:“昡儿,怎么一个人啊?哥哥姐姐呢?” “娘,”林昡抱着贾孜的脖子,笑得极为开心的样子:“刚刚姐姐教我念了一会儿书,然后就让我出来玩了。哥哥说要在院子里给姐姐种一大片花海。嘻嘻……”说到最后,林昡自己也笑了出来,明显是想到了林晖那连仙人掌都养不活、却偏偏喜欢养花的特殊属性了。 听到林昡的话,就连贾孜都笑了出来:“玉儿被晖儿气坏了吧?”贾孜自然是想起了林黛玉和林晖小时候的一桩趣事。 从小到大,林晖一直都很宠林黛玉这个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林黛玉。只要是林黛玉喜欢的,无论有多么的费劲,林晖都会给林黛玉弄来。 而林黛玉从小就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因此,林晖就到处给林黛玉找稀有罕见的花草,或者是开得正好的花也总是往家里搬。 林黛玉自然很欢喜,对这个哥哥更是非常的喜欢和依赖。因此,她也时常拉着林晖去看她那一院子的花草。 那一次,林海给林黛玉弄来了一盆瓣莲兰花。林黛玉养了很久,终于养开花了。于是,她特意跑去找贾孜和林海,让他们一起去观赏。 不过,等到她拉着贾孜和林海的手进入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彻底的懵了:林晖拿着林黛玉浇花用的小水瓢,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他的脚边是一汪水,水里到处都是瓣莲兰花的花瓣,花盆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 林黛玉当时就气得红了脸:这已经不是林晖第一次毁了她精心培育的鲜花了。 林晖连忙将手中的小水瓢一撇,将手往后一背,摇了摇头:“不是我。我过来的时候就花盆就摔地上了。” 之后,林黛玉好几天没搭理林晖,甚至坚决禁止林晖再接近她的花。 最后,也是林晖好不容易才哄好了林黛玉。可是,从那以后,林晖就再也无法接近林黛玉养的花了。 现在,就连林昡都知道,林晖养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事了。 “你让他自己走。怪沉的,你抱着他做什么?”林海笑着从贾孜的手里接过林昡,又作势要放到地上,笑眯眯的道:“晖儿那小子,还以为换了个地方,他那辣手摧花的名字就能摘了的呢?啊,哪有那么容易。嘿,你小子,下来!” “我不。”林昡转过头,看着贾孜,扁了扁嘴:“娘……” 看着林昡双手抱着林海的脖子,小腿用力的盘在林海的身上、坚决不肯下来的模样,贾孜笑着打了林海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还辣手摧花?你可真是够坏的。” 林海看了看贾孜,又示意贾孜看看吊在自己身上的林昡:“阿孜!” “行了,”贾孜笑眯眯的看着林海:“你抱一抱昡儿怎么了?你要是不抱我来。”看着林昡跟林晖当年一样的姿势赖着林海,贾孜嘴角的笑容就怎么都控制不住。 林海摇了摇头,直接抱起了林昡,一边跟着贾孜走,一边在心里说道:“这小子跟他哥哥一样的讨厌,还是女儿好啊!” 贾孜也是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才知道林海进了吏部,接任了当初那位五皇子外祖的位置,成为了新任的吏部侍郎。不过,新皇体谅林海也是刚刚回京,特意准许林海再休息两天,然后去吏部报道。 “还有件事,”林海看着贾孜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笑眯眯的拍了拍贾孜的后背:“你要不要听一下?” 贾孜看了林海一眼,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要说你就说呗!” 林海挑了挑眉,一副卖关子的模样:“跟你有关的。” “跟我有关?”贾孜扭过头看着林海:“难道有人找你要官去了?”林海一说到与她有关,贾孜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那个十多年的从五品贾政:那个假正经,若是知道了林海进了吏部,肯定会指使贾母或者王氏来找林海,让林海帮贾政升职的。 “消息还没传出去呢,哪有人来找我要官啊。”林海笑着摆弄着贾孜的头发,凑到贾孜的耳边,轻声的说道:“知道京畿大营换节度使的事吗?” 贾孜不屑的勾起了嘴角:“王子腾就是个傻蛋。九省统制换京畿大营的节度使,看似升官,可实际上却是降了。也就是王家那群傻子吧,还乐呵呵的以为是升官了呢!” “那你知道京畿大营的节度使换谁了吗?” “谁啊?” 林海捏了捏贾孜的耳朵,凑到林海的耳边,一副神秘的语气:“你。” 贾孜看了看林海,突然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海。 看着贾孜眼睛里璀璨的光芒,林海突然笑了出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没错,圣上决定让你出任京畿大营的节度使,说是让你好好的训练京畿大营,一定要训出一支威猛之师来。” “呀!”贾孜突然开心的跳了起来,在房间里又蹦又跳的,显然已经高兴坏了。 林海看着贾孜兴奋的样子,心里不禁为自己的决定点了个赞:他就知道,这么多年来,贾孜的心里一直有着她的战场,战场一直是贾孜的心里不能彻底忘记的情怀。因此,既然现在贾孜有回到军营的机会,林海自然是支持的:虽然京畿大营基本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可好歹也能圆了贾孜心里的梦。 “如海,”贾孜跳了跳,又开心的冲进了林海的怀里,差点将林海扑得坐到地上:“你没骗我,是不是?”贾孜知道上皇对自己、对宁国府的忌惮。所以,当年从战场上回来后,她就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兵权,并一直与当年军中的朋友保持距离。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军营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林海竟然给她带回了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 “是。”林海勉强的稳住自己的身子,点了点头。之后,也不卖关子,直接向贾孜讲了今天发生在御书房的事。 贾孜抱着林海,眉开眼笑的听完林海的讲述:“真的?你真的这么说的?” “当然。”林海笑着贴着贾孜的耳朵,轻声的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皇上在御书房里直跳脚,硬说我在那儿跟他显摆。可是,我明明也没做什么呀:我不过是要求你每天可以晚去早走,晚上回家,我休沐的时候你得在家陪我罢了。这种要求过分吗?” 贾孜笑眯眯的主动吻上林海的唇:“一点都不过分。” 第二天一早,贾孜和林海便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京郊的温泉庄子玩去了,正好错过了来林府送礼的那人。至于送到林府的请帖,也因贾孜和林海不在家,而未成能行。 直到林海要到吏部报道了,一家人才从温泉庄子回来。而贾孜也接到了正式的任命,与林海一天去兵部报道,然后又去了京畿大营。 一袭铠甲走在京畿大营里,贾孜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感慨: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氛围,真的已经是久违了。 其实,在贾孜很小的时候,也是来过这京畿大营的。可是自从她的父亲贾代化上了战场,她就再也没来这里,至今为止,已经二十几年了。 二十年几来,物是人非,贾孜早已不再是那个在京城街面上打架惹事的小霸王了,京畿大营里也没有了贾孜一直敬佩的那个人。 贾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唉!” 京畿大营的副节度使的黄善,是贾孜父亲贾代化原来的亲兵,笑着看向贾孜:“怎么样,贾将军的心里可有什么章程?” “我今天就是先过来看一看,”贾孜嘲讽的勾起嘴角:“不过,这京畿大营的战斗力可是得提一提了。那些纨绔子们想进来,行,先给我脱了一层皮。到时候可是需要黄将军多多支持了。” 贾孜早就知道,京畿大营里不少的士兵都是来自皇亲国戚、贵勋世家。贾孜更知道,这些王孙公子在家里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极为不服管教的。 王子腾,包括之前贾代善担任京畿大营节度使的时候,根本不敢下决心整治这些王孙公子:毕竟,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他们就算是再得天子信任,可是却也不敢同时得罪这么多的权贵。 对于贾代善以及王子腾顾虑的这些事,贾孜却是根本不在乎的。她更在乎的是战斗力,她要的是能打胜仗的队伍,是面对使臣能吓得对方胆战心惊的队伍,是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够应对的队伍,而不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在贾孜看来,这才是她做为一军统帅应有的责任,而不是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样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新皇将贾孜放在京畿大营节度使这个位置,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他始终记得当初贾孜的大军得胜还朝时,在军营里见到的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场面。因此,当他一登基,就将王子腾明升实贬的调离了京畿大营,并力排众议的用了贾孜。 当然,卫诚、冯唐、杜若、陈瑞文等这些朝廷新贵们也是极力赞成新皇的决定的。贾孜在战场的浴血搏杀那么多年,令他们这些男人都由衷的敬佩。无论是身为贾孜的朋友,还是身为这个国家的子民,他们自然不愿意看着贾孜就这样闲赋在家,埋没自己的能力与才华,更不愿意朝廷损失一个真正有能力的军事人才。 黄善看着贾孜自信满满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贾将军就直说。那群混小子,是需要好好的整顿一番了。” 黄善是不久前从杭州调到京城京畿大营的。只不过,给王子腾当副手,却是令黄善的心里极端的郁闷的:王子腾对那些纨绔子几乎放纵的态度,京畿大营纪律松散、毫无规矩的样子,怎么可能令在贾代化的麾下效力许久、真正上过战场打过仗、见过战争残酷的黄善信服呢? 在黄善看来,王子腾更加适合纸上谈兵,在官场上钻营。因此,黄善更加想念当初在杭州时匆匆见过一面的贾孜,那才是真正的贾家人,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识过鲜血的人。就在黄善的期盼中,王子腾被调走,京畿大营也迎来了新的节度使。 看到贾孜的一瞬间,黄善就知道,京畿大营焕然一新的时候终于来了。 黄善陪着贾孜以及兵部的陈瑞文一起参观了京畿大营,也观看了京畿大营的将士们的训练,看着贾孜脸上由笑容满面到笑容消失再到满脸的嘲讽。 由于是刚刚接掌京畿大营,贾孜在京畿大营没待多久,只是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并认识了京畿大营的高层就结束了。 “感觉怎么样?”陈瑞文满脸笑容的看着一出大营就一脸怒火的贾孜:“有什么想法?” “整顿。”贾孜只吐出了两个字,接着又转过头盯了陈瑞文盯了半晌,在陈瑞文头皮直麻的时候,才一副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你们兵部就是这么做事的?京畿大营都变成什么样了,你们还能忍?那可是京城的防线……” 陈瑞文也是一脸的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是兵部尚书,京畿大营也不归我管。只不过,你来了,我们大家就都放心了。” 狠狠的瞪了陈瑞文一眼,贾孜恨不得踢陈瑞文两脚:“这也是你一个从武的人说得话?”其实,贾孜的心里也很清楚,陈瑞文说得是实话,有些事,也不是他一个区区的兵部官员能够决定的。尤其是京畿大营还是在王子腾那东西的管制范围内,贾孜的朋友就更没什么说话的余地了。 接下来几天,贾孜白天去京畿大营训练士兵,晚上则整理京畿大营的整理方案。直到贾政生日的请帖送上门。 章节目录 57.晴空雷&尤姨娘 “她们啊,”邢夫人一脸的不屑:“我都不好意思提, 提起来怕脏了两位妹妹的耳朵。” 贾孜与贾敏的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弧度, 心里也是不约而同的说道:“这邢氏真是会卖关子, 要是去天桥说书, 肯定会大赚特赚。” 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姑娘,看了看面前一脸好奇的贾孜与贾敏, 邢夫人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 小声的说道:“两位妹妹还不知道吧,咱们那位政二老爷啊, 最近可是新添了一位姨娘。” 贾孜愣了一下,完全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值得说的。据她所知, 这贾政后院的人并不少。都说贾赦为人贪花好色, 可是贾政却真的也不比贾赦强多少。只不过, 贾赦都是摆在了台面上,而且通房丫环居多;贾政呢, 台面上的姨娘当初有三皇子送他的吴氏和孟氏,在这两个去世后,又有周、赵两个姨娘。至于通房丫环的数量, 不详。况且,就算是庶子庶女,贾政的也不比贾赦的少。因此, 在女人方面, 贾政跟贾赦相比, 还真是半斤八两。 其实,以当初吴孟二人的受宠程度,她们却一直没有受孕,这件事王夫人还真是得好好的感谢贾孜。若不是贾孜嫌她们两个身份太低,早早的就暗示了杜若,让杜若给她们两个下了绝育的药,估计王夫人也等不到贾宝玉出生,就会看到庶子庶女满地爬了。 “是尤家二姐妹中的哪一个?”贾敏目光灼灼的问道。显然,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已经压过了她平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大方温婉的形象,无意的流露出了她骨子里与贾孜一样的爱八卦、好热闹的本性。 “也不对呀!”贾敏很快就自问自答的说道:“如果是她们姐妹中的一个,她们怎么也不会是府里的姑娘啊?况且,二嫂子也绝不会让她们跑到母亲那里献殷勤的。”贾敏学着贾孜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真是太奇怪了。” 贾孜在一旁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知道尤氏正在宁国府里乖乖的给贾珍守孝,贾孜和贾敏估计都要猜到她的身上去了。至于另一个最可能的答案,却是贾孜和贾敏想都不敢想的。 “都不是。”邢夫人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是她们的老娘!”说到这里,邢夫人再也忍不住的拍着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们是没看到那几天王氏的脸啊,都要拉到城门外了。” 贾孜和贾敏皆是一脸的震惊,怎么都想不到贾政竟然将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母亲,也就是宁国府贾珍的继室尤氏的继母纳进了荣国府里,还给了姨娘的名分。 邢夫人的笑声实在是太大,竟将不远处的几个小姑娘都引了过来。 贾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二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嫌府里不够丢人吗?” “娘!”卫若薰被贾敏难得的愤怒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叫道:“你怎么了?” 林黛玉一手拥着卫若薰,一手拉了拉贾孜:“娘,怎么了?谁惹敏姨生气了?” 贾惜春关心的看了看贾孜,又看了看贾敏,再看一看脸上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的邢夫人:“姑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连贾迎春都跑了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贾敏,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姑母,你别生我母亲的气。” “没事,”贾孜一手拉了拉贾敏,一手摸了摸林黛玉的头发:“玉儿,娘这里没事的,你姨妈也没和谁生气。我们在这边聊会儿天,你和姐妹们去那边玩吧。”看着林黛玉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贾孜嗔怪的看了贾敏一眼,才朝几个小姑娘露出笑容:“跟你们保证,真的没事。刚刚就是……” 看到几个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担心,贾敏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放心,我真的没事。刚刚就是你们的大舅母给我们讲了个笑话,我们太开心了。对,就是这样的。”似乎怕几个小姑娘不信,贾敏还特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就是这样的”的模样。 邢夫人也连忙说道:“可不是嘛。就是敏妹妹说得那样。你们几个快点去玩吧,不用管我们这里的。” 显然,几个小姑娘都非常聪明的。贾敏匆忙仓促又心绪不宁情况下,随口扯出来的谎话,根本就无法骗得过她们。 看到几个小姑娘那满脸不相信的模样,贾敏偷偷的踩了贾孜一脚,又以眼神示意贾孜赶紧将几个小孩子糊弄走,她还要听一听这贾政还想要怎么荒唐呢。 贾孜朝贾敏做了个鬼脸,这才对着几个小姑娘露出笑脸:“你们几个就放心好了,我守在这里,她,”指了指贾敏,又指了指邢夫人:“还有她,都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在这边聊天,你们去那边玩,一边玩,一边还能看到我们,好不好?”看着卫若薰和贾迎春担心的样子,贾孜自然得安抚好这两个孩子了。 林黛玉拉了拉卫若薰,又拉了拉贾迎春,低声的嘟囔道:“大人总是有自己的秘密的。” “嘿,”贾孜好笑的点了点林黛玉的头:“难道你这小丫头就没秘密吗?” 林黛玉朝贾孜做了个鬼脸,这才拉着几个小姐妹去了不远的地方:既能看到贾孜等人,又不会打扰到她们。 “迎儿在担心你。”看着贾迎春不由自主的朝这边张望的模样,贾孜笑着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话却是对着邢夫人说的。 邢夫人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贾迎春一眼。看着贾迎春一脸担忧的样子,邢夫人连忙朝她露出一个算得上温柔的笑脸。贾迎春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忙低下了头。 林黛玉和卫若薰、贾惜春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再来。 林黛玉笑着拍了拍贾迎春的肩膀:“迎姐姐就放心吧,我娘人可好了,不会欺负大舅母的。” “就是。”贾惜春也搂着贾元春笑眯眯的道:“二姐姐,你跟我姑姑认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她可是很温柔的。” 卫若薰也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母亲贾敏也是非常好的人,一定不会欺负邢夫人。 那边几个小姑娘聊得极为的开心热烈;这边,贾孜等人却一直在沉默。 贾敏深呼吸了几口气,可是却怎么都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真不知道贾政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会把尤母弄进府里来当姨娘呢?就算是他身边缺侍候的人了,可也不至于找尤母这种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吧?而且,这尤母还是宁国府尤氏的继母? 贾孜看了看贾敏,又看了看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的邢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跟我说,假正……”看到一旁的贾敏,贾孜及时止住了最后一个“经”字,接着问道:“他突然遇到真爱了。” 其实,在大部分的时候,贾孜还是很给贾政面子的,很少会直接叫出假正经三个字。只不过,今天贾孜实在是被“贾政纳了尤母为姨娘”这样的新闻震得太厉害了,这才差一点当着贾敏的面叫出这三个字。 贾敏白了贾孜一眼,一副“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用管我”的模样。贾敏自然听得出贾孜突然的停顿,也猜得出贾孜强咽下的那个字是什么。只不过,想着贾政做下的事,贾敏现在就只是觉得丢人。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哈哈……”邢夫人自然看不懂贾孜和贾敏之间的交流,只不过,听到贾孜的话,她又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孜妹妹说话真是太有意思了。还真爱呢?反正爱不爱的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呀,差一点就被御史给参了才是真的。” 听到邢夫人的话,贾敏就是一愣:“这怎么又扯上御史了?”贾敏根本想不到,贾政就是纳个姨娘罢了,怎么可能会又与御史扯上关系? 贾孜也是愣了一下:“难道是二男相争尤家妇?” 贾敏踩了贾孜一脚,没办法,就算是已经不再管荣国府的一堆破事了,可是贾孜这话说得也确实难听了点。 “再踩我的鞋就漏了。”贾孜看了贾敏一眼,轻声的嘟囔道:“你总不会让我光着脚到处走吧?” “哼,”贾敏一抬头,一副骄傲的语气:“你不是总号称自己武功高强吗?那你就光着脚试试呗!” 贾孜想也不想的搭住贾敏的肩膀,笑眯眯的一副懒散样:“那我就让你背着我。” 贾敏歪着脑袋,推了贾孜的脑袋一把:“找林妹夫背去。” “我不嘛,”贾孜笑眯眯的看着贾敏,轻轻的凑到贾敏的耳边:“我就是要你背我。万一要是掉水里,我们两个也一起。有福同享,有水同落。” 看着贾孜那满脸的痞笑,贾敏磨了磨牙,转过头看着满脸笑容的邢夫人:“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贾敏自然明白贾孜的意思,贾政的事对贾孜和贾敏的冲击都太大了,因此两个人才会闹一闹,稍微的缓解一下情绪,然后才能去理解和接受这件事。 “我也是前几天听我们老爷说的,”邢夫人笑道:“这件事啊,主要是由一个叫贾雨村的人搞的鬼。” “贾雨村?”贾孜眨了眨眼睛,轻声的嘟囔道:“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果林海在这里,就会直接告诉贾孜:大约在一两年前,林黛玉正好要请西席。家里曾经来了一个书生,毛遂自荐的要给林黛玉当西席。那个人就是贾雨村。 贾雨村自称其原来本是一方父母,可是却因小人陷害而失了官职,这才辗转来到了扬州。听闻林家要给孩子请西席,便毛遂自荐的来了。 林海考校过贾雨村,觉得贾雨村的学问还可以,教林黛玉是绰绰有余了。只不过,贾孜一看到贾雨村就觉得讨厌。因此,林海便委婉的拒绝了贾雨村的请求。 几个月后,贾雨村又跑来林府,痛哭流涕了一番,说是想请林海帮忙写一封推荐信,将他推荐到吏部候补,以期将来可以继续为官。 然而,林海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贾雨村。其实,在贾雨村出现后,林海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也查明了贾雨村被罢职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因为被人陷害,而是因为贪酷。林海自然不会把这样的官员举荐到吏部,将来再祸害百姓,便没有同意贾雨村的请求。 贾雨村虽然满心愤怒,却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林家,离开扬州:毕竟,林海和贾孜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之后,林海和贾孜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贾雨村这个人。 贾敏也愣了一下,好奇的道:“小孜你知道这个人?” 贾孜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就是觉得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而已。” “阿孜有可能听过的,”邢夫人笑道:“这贾雨村啊,当过宝玉的西席。” 原来,贾雨村虽然被林海拒绝了,可还是从甄应嘉那里得到了推荐信。贾雨村带着甄应嘉的推荐信,来到了京城,找到了贾政。贾政看到甄应嘉的推荐信后,便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将贾雨村推荐给了吏部。同时,他又请贾雨村暂时做了贾宝玉的西席,以等候吏部的空缺。 贾孜点了点头:“原来是贾宝玉的西席。后来呢?难道这贾宝玉的西席,还兼职给贾宝玉他爹拉……”看了看旁边的贾敏,贾孜连忙改口说道:“当媒婆?” 贾敏再次踩了贾孜一脚:她很清楚贾孜改口的原因,也知道贾孜之前想说的话是什么。只不过,那样粗俗的话实在不应该是贾孜这样贵勋世家出身、又嫁入书香门第的人能说的。 听到贾孜的话,邢夫人开心的笑了起来,接着又是一脸的不屑:“两位妹妹就别提这件事了。这位西席先生啊,可不是普通的西席先生。他呀,是来求荣国府帮忙的。现在已经去应天、应天府上任了。” 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邢夫人就是十分的气愤:这荣国府的爵位本来是属于贾赦的,这荣国府的一切本来也是属于贾赦的。可是,这荣国府却被贾政鸠占鹊巢的霸占了去。而且,那些势利眼们有事也是绕过贾赦这位真正的荣国府主子,直接去找了贾政。面对这样的事,邢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她就好像看着大笔大笔的银子直接流进了王夫人的库房里,却只能干着急。 贾孜和贾敏对视一眼,不禁有些紧张:贾家怎么也参与到这卖官鬻爵的勾当里来了?前段时间五皇子外家的事闹得还不够大吗? 然而,很快,两个人又反应了过来:贾政应该是用了荣国府的脸面,给贾雨村活动了一下,才使得贾雨村候补到了应天府。 “原来是应天府。”贾孜轻声说了一句。应天府就是金陵,是甄家的地盘,也是贾家的根基所在。只不过,贾孜倒是没想到,贾政竟然有本事将贾雨村弄到应天府去:看来,这件事甄家也是没少出力。而且,这事应该发生在上皇被两个皇子气晕之前。 邢夫人自然不知道贾孜和贾敏的想法,而是笑眯眯的说道:“谁知道啊,这贾雨村临走的前一天,就请我们这位十分正直的政二老爷去喝酒。之后呀,这位尤姨娘不知怎么也出现在了酒楼。之后呢……” 一听到这话,贾孜和贾敏两个人马上精神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邢夫人,一副“你快讲呀”的模样。 邢夫人得意的轻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你们想啊,这一男一女,喝多了酒,还能干什么好事啊?还不就是……” 贾孜与贾敏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副暧昧的表情。之后,贾敏马上反应过来什么,这出现这种风流事的,可是她的亲哥哥,连忙推了贾孜一把:“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什么表情,我就什么表情呗!”贾孜耸了耸肩,接着又看向邢夫人:“然后呢,然后那尤母就进门了?他是那么负责任的人吗?”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贾政了。 “哪呀!”邢夫人一副神秘的模样:“我们老爷说,这两人啊,被御史逮了个正着。这不,母亲实在没办法了,才让二弟纳了那尤姨娘。这样,那尤家两个轻浮的东西才成了这府里的姑娘。不行,以后我可不能让迎春再一个人来这边了,再跟着尤家那两个东西学坏了怎么办?”邢夫人一拍大腿,顿时开始替贾迎春担忧起来。 贾孜与贾敏对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们大概是清楚了。只是,尤母是怎么去的酒楼,为什么要找贾政,她们还是没弄明白。 其实,这件事若真论起来,还真不能说是跟贾孜一点关系都没有。 贾孜上次回来的时候,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既包括贾珍的死,也包括新皇的登基。因此,有些事在她看来只是很小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在贾珍死后,贾孜还是在京城多留了一段时间的:毕竟,贾珍死得突然,留下的宁国府一堆的老弱幼,没一个人能撑得起事的。贾孜得暂时撑着宁国府。而且,她偶尔还得去一趟顺天府那边,看一看贾珍案子的进展——虽然赖二已经被贾孜杀死给贾珍报仇了,可是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就算是作戏,贾孜也得把戏作全了不是? 当时,上皇还没有退位。应该说,他还没有被自己的两个不肖子气晕。 那天,贾孜刚刚去过顺天府,催促他们赶紧将赖二捉拿到案后,就直接回了宁国府。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宁国府的门口遇到了尤母和尤二姐、尤三姐三人。 其实,尤母和尤二姐还好说,虽然脸上擦了胭脂,可穿着还算是比较素净的。可是尤三姐那一身顿时就引起了贾孜的怒火:粉衣绿裤,敞开的衣领中还能看到里面大红的肚兜。 贾孜到的时候,尤三姐正在宁国府的大门口骂骂咧咧的,骂尤氏不孝,竟然将尤母赶了出来;骂贾蓉混帐,娶个老婆害死老爹;骂贾珍短命,死了都是活该…… 这话恰恰是贾孜最不能听的话。因此,贾孜顿时就将尤三姐狠狠的抽了一顿,之后又直接命人将尤三姐堵着嘴送进了刑部的大牢。至于尤母和尤二姐,也被驱离了宁国府的门口。 之后,贾孜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自从贾珍死了以后,尤母三人便打着陪伴尤氏的旗号,企图住进宁国府。而那个时候,尤氏早就已经看出了尤母三人的意图,自然不同意。更何况,尤三姐的那穿红着绿的性子以及轻浮的举止,又哪里能住进重孝期的宁国府呢——要知道,有了贾孜的宁国府可不是之前那般规矩松散了;况且,贾敬也回来镇宅了。尤家母女三人自然是不能住进来了。 一看到尤氏竟然不同意她们母女的入住,尤母顿时就哭了起来,哭诉尤氏不孝,要将自己的母亲往外轰。尤二姐和尤三姐则是一搭一唱的骂尤氏不孝,活该死了男人。之后又将来劝架的贾蓉和贾蔷骂了一顿。当时,贾敬倒是没在家,他去了道观,说是要给贾珍做一场法事。 最后,尤家的母女三人气晕了尤氏;贾蓉本来就因贾珍的死而惭愧,被她们这一闹,更加的抬不起头来;就连林昡,都被尤三姐推了一把,生生的坐了一个屁墩。 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欺负了,林黛玉自然不干了。因此,所有人眼中都非常温柔的林黛玉难得的发了火,直接命人将尤家母女三人轰了出去。 而贾孜一回来,正好遇到了被轰出的三人在门口大闹的情形。之后,尤三姐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而尤母和尤二姐也被禁止进入宁国府。 杜若本就是刑部官员,贾孜将人送进了刑部,他自然是要好好的关照的。更何况,当时二皇子和三皇子闹得正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尤三姐怎么进的刑部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自然也不会有人管她能不能出来。因此尤三姐便一直被关在了刑部大牢。任尤母如何折腾,怎么也无法将尤三姐弄出来。 尤母求救无门,正好听说了贾政的能耐,于是就去找贾政,想请贾政帮忙疏通,想让刑部将尤三姐放出来。可是,她又进不去荣国府,只能是想别的办法找贾政。 正好赶上了那天贾雨村宴请贾政。尤母听说这个消息就连忙赶了过去。贾雨村自然是误会了贾政与尤母的关系,就趁着贾政与尤母双双喝醉的机会,替两个人开了房间。 然而,这一切却又都落在了杜若的眼里。 贾雨村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潇潇洒洒的去金陵上任去了。而杜若则是直接找来了御史,将贾政和尤母逮了个正着。 后来,为了贾政不被御史弹劾,贾母生生的咬牙吞下了这口气,声称尤母本来就是贾政的姨娘,他们只不过是在外面过了一夜,没有别的意思,是御史和杜若误会了。 最终,尤母进了荣国府的门,成为了贾政的第三个姨娘,尤三姐也被从刑部大牢里放了出来。尤三姐本身就被贾孜抽了一身的伤,之后就进了刑部大牢,身上的鞭伤没有得到好好的治疗,也留下了疤痕。就连脸上,都留下了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当然,这件事也将宁国府里的那位尤氏气得够戗,当时就与尤母断绝了关系,再也不认这位继母和两位继妹。 当然,这一切贾孜都不知道。因此,她对贾政和尤母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还是十分的好奇。只不过,她的好奇也没有维持多久,就看到荣国府的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说是林晖和人打起来了…… 章节目录 59.抢丫环&糊涂案 贾赦一看到贾孜与贾敏全都离开了, 再看一看被一屋子女人围着的一副窝囊样的贾宝玉,想也不想的便带着邢夫人跟在贾孜的身后,直接去了林府:反正今天来拜寿的那些人,不是冲着贾政来的,就是奔着巴结林海和卫诚来的, 管他什么事, 他才不帮着招待呢! 更何况, 这一次贾孜和贾敏的儿子在姓贾的荣国府里竟然被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这贾母不说帮忙出头,竟然还搬出长辈的身份, 用孝道逼迫着贾敏退让,又用情义迫使贾孜妥协, 这令贾赦的心里对两个妹妹产生了一种同病相连的感觉,自然要跟着过来安慰贾孜和贾敏一番了。在贾赦看来, 贾孜和贾敏可是比贾政要重要多了。 至于之后传出的“贾赦贾政兄弟失和,贾政生日,贾赦怒而离席”这样的闲话,贾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的闲话还少吗?他还怕人说吗? 贾孜也是回到家以后,才注意到贾赦竟然也跟着自己回来了的。看到贾赦,贾孜才发觉,之前在荣国府的时候,她竟然一直没有看到贾琏。不过, 贾孜也知道此刻不是问这件事的时机, 便也没有问起。因为, 她还有别的事要解决。 看着贾赦那副乐呵呵的傻模样,贾孜想到刚刚林黛玉悄悄的跟她说的话,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赦赦,你也该给迎儿起个大名了。咱们自己家里人自然怎么叫都可以,可是孩子却是不能总没有大名的。” “就是,”贾敏也连忙说道:“大哥,这事你可得放在心上。迎春也快议亲了,大名的事你可得抓紧一点起了。” 贾赦愣了一下,接着便笑眯眯的说道:“这事啊,还得请两位妹妹帮忙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哥哥我这个水平,顶多给那些小……” 贾孜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她自然知道贾赦的嘴里要冒出什么话来,只不过,贾赦这老糊涂也不看一看,这种话是当着几个小姑娘能说的吗? 听到贾孜的声音,贾赦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好几个小姑娘呢;接着,贾赦又接收到贾敏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不禁嘿嘿嘿的直笑。 “赦大舅舅,”林昡一脸的好奇:“你顶多给什么东西起名字啊?” “花。”林海想也不想的替贾赦回答道。 贾赦连忙点点头:“对,对,就是花。你们舅舅我哟,也就是给家里的花花草草起个名字罢了。至于这个迎春的名字嘛,”看着贾迎春期待的眼神,贾赦连连的挠头:“这个应该叫什么呢?迎春这一代的男孩都是玉字边的。至于咱们家的女儿嘛,历来都是……”贾赦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贾家的女儿都是随着男儿起名的,比如贾孜,比如贾敏,都是跟了他这一代用的反文边的;可是贾琏那一代呢,女孩儿竟然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都跟着贾政家的贾元春起上了名字:怪不得贾孜和贾敏都在劝他赶紧给贾迎春取个正经的名字呢? 想到这里,贾赦不禁转头看向了贾惜春,竟想从贾惜春那里看出贾敬的意思来:贾敬可是族长,贾家有什么事当然要看贾敬的。 贾惜春连忙说道:“我的大名我爹都给起好了:贾珺。玉儿姐姐也早就有大名了,叫林曦。”为了帮贾赦尽快的帮贾迎春起个名字,贾惜春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和林黛玉的名字都给交待了。而且,贾惜春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不会连名字都起不好吧? 贾孜看了出贾赦的窘迫,连忙拉了拉贾敏的手:“小敏,我看若兰、晖儿他们都伤了,不如我们先去帮他们上个药。至于名字嘛,还是让赦大哥哥先考虑考虑吧,宝贝女儿的名字,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起一个吧。” 贾敏连忙点了点头,直接拍了拍贾迎春紧张得都纠到一起的手,话却是对着贾孜说的:“对了,晖儿的衣服也给我们家若兰拿一套过来。”卫若兰的衣服都被扯坏了,贾敏也不客气,直接就跟着贾孜讨要了。 贾孜点了点头,直接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林海、贾赦,以及卫诚。 一看到贾孜几人的背影离开,贾赦蹭的一下子凑到林海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孜妹夫啊,你是探花郎出身,有学问。你帮我想一个呗?我这脑子哟,实在是想不出来啊!”贾赦倒也干脆,直接承认了自己想不出适合女孩子的、玉字边的、贾家还没用过的名字。 一旁的卫若兰听到这话,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这老小子还真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有脑子不好使,知道求助别人。只不过,这话他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林海一口茶呛在嗓子里,闷声的咳嗽了几声,接着才说道:“名字这事……” 还没等林海说什么,贾赦连忙就说道:“就拜托给孜妹夫了。孜妹夫起的名字,肯定不会差了。”说着,贾赦还殷勤的拿着房子朝林海扇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海,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模样。 林海不由自主的看向卫诚,结果只看到卫诚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林海磨了磨牙,转过头推开了贾赦扇着房子的手,想了想,沉声说道:“不若叫一个璇字吧。我看你们家里原来的瑚儿、现在的琏儿、琮儿,名字都有祭礼之器的意思。可是那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自然不能沿用下去。而璇字自然有美玉之意。”为了怕贾赦不知道,林海还特意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璇字。 卫若兰也连忙抻着脖子去看,之后又帮着林海游说着贾赦:“而且呀,璇玑亦是观测天象的仪器。”卫若兰也觉得林海这名字起得颇有意味:儿子是祭礼的器具,是地上的东西。可这女儿却是观测天象的,岂不是说贾赦这个女儿比儿子要强的意思? “玄机?”贾赦连忙笑道:“这个名字好。行,我女儿以后就玄机,可不对,是叫贾璇了。” 其实,林海本来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只不过,看着贾赦那副已经赖上自己的模样,他知道,若是他不给贾赦一个名字,贾赦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因此,他只能随口想了一个,先将贾赦给应付过去。然而,林海怎么也想不到,贾赦竟然这么草率的就将贾迎春的名字给定了下来。 至于另一边,贾迎春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已经有了。她正陪着林黛玉和卫若薰焦急的等着给林晖等人检查的太医出来。 虽然以贾孜的经验来看,林晖和卫若兰都什么事,可是却还是请来了太医,给几个孩子仔细的检查了番。直到太医也说林晖和卫若兰只是伤了皮,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大家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当晚,贾孜和林海自然是要留着另外两家人一起吃饭了。只不过,贾赦一高兴竟然喝多了,最后只能拖家带口的留宿在了林府。至于卫诚贾敏一家,则在晚饭后回到了了卫府。因此,这三家人竟然无一人知道晚间发生在荣国府里的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让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嘚瑟很久的大事。 由于林晖受了伤,贾孜担心他晚上再有什么状况,便直接将其挪到了自己与林海的院子,也就是林府的水榭,以便照看;而林昡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想也不想的直接挂到贾孜的腿上,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也受到了伤害,必须要跟着父母住才行。当然,最终的结果是林昡也称心如意的住进了贾孜与林海的院子。 至于林黛玉,则与留在林府的贾迎春、贾惜春姐妹,以及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卫若薰,一起住在她的小院里。能够住在一起,几个小姑娘自然都是非常高兴的,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就是贾迎春也因为贾赦终于给她起了大名,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就连话也无意的多了起来。 “娘,”林晖看着一脸心疼的给自己擦着药的贾孜,好奇的问道:“难道,你真的不记得那个薛大傻子了吗?” 贾孜磨了磨牙,恶狠狠的说道:“放心。我这回就记住他了。敢打我儿子,我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的。”就算之前贾孜不记得薛蟠了,这回也算是将薛蟠恨到了骨子里。 林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娘你忘记了吗?香菱啊,当初,你和薛大傻子抢着买的。结果那薛大傻子没抢过你。” 旁边的林海也好奇的看着贾孜:他自然知道香菱这个小丫环是贾孜抢来的。只不过,他倒是不知道人是从薛蟠的手里抢来的。然而,想一想薛蟠刚刚看着林晖以及贾迎春等人的眼神,林海就想给贾孜叫个好:抢得好。 想到贾迎春,林海微微的垂下眼眸,暗暗的下了决定,一定要提醒贾孜一声,免得那薛蟠再对贾迎春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贾孜眨了眨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原来是他。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如果不是林晖提醒,连贾孜自己都忘记了,那香菱本来就是她难得的恻隐之心作祟,从金陵的人拐子手里买来的。 这事还要从年初说起。 年初的时候,贾孜带着林晖回了一趟金陵,去祭奠她的父亲贾代化,顺便也料理一下金陵那边的贾家祖宅:金陵到底是贾氏一族的根基所在,贾孜也必须要为全族人留一条退路。 虽然贾史王薛并称为金陵四大家族,可是现在依然留守金陵的却只有皇商薛家了。而且,薛家的没落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其上一代家主去世后,薛家更是大不如前了。特别是薛家这一代的家主薛蟠,那更是金陵城里有名的薛大傻子。若不是其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妹妹,若不是其有一个京畿大营节度使的舅舅,若不是其有一个荣国府主人的姨父,可能薛家的家主早就已经易主了。可即使是这样,薛家也已经走到了没落的边缘。 与四大家族在金陵城中的势力渐微不同,当初只是城中二流势力的甄家这些年却是迅速崛起,逐渐掌握了金陵城,成为了赫赫有名的江南王。 贾孜一到金陵,甄家就得到了消息。甄家的老太太,也就是今日的上皇、当时的皇上的乳娘,派人给贾孜送来了请帖,想请贾孜过府一叙。 贾孜自然是不肯去的。不说林海与甄应嘉各为其主,在扬州官场争个不休,根本没有任何的情分可言。就是贾孜自己,跟甄家人也从来没有任何的交情。凭什么甄家下个帖子,她就要巴巴的过去?因此,甄家的帖子虽然送来了,可是贾孜却看都没看的直接就扔到了一边。之后,便带着林晖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金陵的事一了,贾孜便想着要带林晖回扬州了。而香菱就是在贾孜回扬州的前一天,被人拐子带到了街上,与其他被拐来的孩子一起被卖的。虽然香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奴婢,可是人拐子的要价却是很高的:香菱长相漂亮,人拐子养了几年才舍得卖掉,无非是想要卖个好价钱了。只不过,这样的高价却是令很多人都望而却步的。 对于这样的事,贾孜平日里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莫说家里买奴仆这样的事,压根轮不到贾孜操心;就是她想买丫环侍候,却也不会在金陵买:金陵毕竟是甄家的地盘;在甄家的地盘弄个人不知底细的人回去,这样的傻事贾孜自然不会干。只不过,看着香菱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及单纯干净的眸子,贾孜竟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一时不忍的就将香菱给买到了手。 只不过,贾孜倒是没想到,那人拐子竟然连她的银子都敢骗。在将香菱卖给她后,他竟然还敢再将香菱卖给另一个买家。这另一个买家自然就是薛蟠了。 这一下子,贾孜可就不干了:即使她并没有真正的将这个丫环带回扬州的打算,可是她不要是一回事,有人敢拿这一套骗她,是另外一回事——从小到大,贾孜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因此,这个眉心带着米粒大小的红痣的小丫环,她要定了。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贾孜直接怒气冲冲的与前去抢人的薛蟠的人打了起来。 这场架的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薛蟠带去的打手自然不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贾孜的对手,就是薛蟠自己,也结结实实的挨了贾孜几鞭子。 最终,贾孜手里拿着香菱的卖身契约,洋洋得意的离开了金陵。薛蟠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孜离开,心中发狠,就算是翻遍了全金陵,也要将贾孜找出来,狠狠的报复回去:将贾孜和那不开眼的小丫头都给卖到青楼里去,看她还怎么嘚瑟…… 其实,将香菱彻底的抢到手后,贾孜还是有些犯难的。她本想将人给送回故乡的。可是,香菱被拐的时候实在太小,除了满街的花灯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后,贾孜无奈,只得将人带回了扬州:看香菱的样子,贾孜怎么也干不出将人直接给扔到半路上的事。否则的话,等待香菱的就是再次被卖,或者是流落风尘。 将香菱带到扬州后,贾孜本想将人放到外面的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的。只不过,林黛玉却是看上了香菱,最终,贾孜受不过林黛玉的痴缠,只得将香菱给了林黛玉,让香菱跟在林黛玉的身边侍候。当然,贾孜也不会放心就这么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女儿的身边,因此,在香菱不知道的时候,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报告给了贾孜。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贾孜发现香菱对林黛玉的真心与关心,心这才稍稍的放了下来。尤其是之前在荣国府偏厅的那一次,香菱的作法更是得到了贾孜的赞赏与肯定,监视着她的人这才撤下来一些。 然而,贾孜在金陵打完架、抢完人就直接跑了,自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堪称荒唐的事情。 就这么平白的被人给揍了一顿,薛蟠自然是不甘心。因此,他便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群残兵败将,将那被贾孜抽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的人拐子狠狠的打了一顿。只不过,还没等薛蟠觉得解气,府衙的差役就来了。众差役二话不说的直接拿出枷锁就将只有入气没有出气的人拐子给套上并带走了。至于薛蟠,差役自然是知道这城中有名的薛大傻子的,因此并没有将寻衅滋事的另一方薛蟠给带走。 这一下子,薛蟠更加的愤怒了:他抢人没抢过,想打人拐子一顿出出气,可是人拐子却又被人给“救”走了。只是,薛蟠平日里虽然胡闹,可胆子还是没有大到敢去跟府衙的差役抢人,也就只能骂骂咧咧的看着人拐子被差役给拖走了。 薛蟠回到家里,一身的伤痕被薛姨妈看到,自然又是一番心疼与唠叨。之后的薛蟠更是被薛姨妈关在家里关了两天才被放出去。 薛蟠在金陵城那也是一个横着走的人物,自然不会平白的就在贾孜的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因此,前几天他被关在家里时就令人到处打探贾孜的下落。这一下子出来了,他更是自己亲自带着人在金陵的街面上到处乱转,四处寻找贾孜,以期报仇。 而此时,贾孜已经带着林晖回到了扬州,薛蟠的寻找自然也就毫无结果了。只不过,薛蟠虽然没有找到贾孜,可是却无意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斯文俊逸、唇红齿白、眼带风流的书生。薛蟠一见到这人,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薛蟠此人向来生冷不忌,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根本不会管那个人是男是女,愿不愿意呢。 因此,薛蟠直接带着人在大街上强抢了那个叫冯渊的书生。也不知是薛蟠本来心里就有一股火还是实在是太心急了,竟然直接就让人将冯渊绑到了附近的酒楼,急匆匆的要了一个雅间。 那冯渊虽然也好男风,可是对于薛蟠这样粗鲁野蛮的人,却是半点都看不上的。因此,冯渊自然不肯对薛蟠妥协。 薛蟠是什么人啊,看上的自然是要弄到手的,见冯渊不愿,竟直接来了硬的。可是没想到,推搡间,他竟无意间将那冯渊从楼上的窗户给推了下去。 冯渊当场摔成了重伤,抬回去的第二天就死了。冯家在金陵城是有人的,自然不能让冯渊白死了,便直接将薛蟠给告到了应天府。 由于很多人都看到了薛蟠是怎么在街上将人给抢走的,也有很多人听到了冯渊是如何的抗拒薛蟠的,还有不少人看到在冯渊摔下去后,薛蟠衣衫不整、一脸惊慌的从窗口探出头来。鉴于薛蟠的一贯人品,因此,大家确信,这冯渊一定是在奋力的反抗薛蟠的强·暴行为的过程中,被恼羞成怒的薛蟠从窗户上特意推出去摔下楼的。 这一下子,应天府自然不能简单的就将案子给销了。迫于压力,应天府的差役只能去了薛家,把与丫环胡闹了一夜还未醒来的薛蟠请到了应天府的大堂上。 这样的事,薛蟠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只说冯渊是自己的相好。两个人玩闹的时候,冯渊自己突然从楼上跳下去了,他也被吓了一跳。而且,他还没找冯家要补偿呢,没想到冯家竟然将他给告了。 薛蟠的这种说法虽是令人恶心不已,也没有人相信,可是奈何薛家人钱多呢。最后薛蟠还是被薛姨妈保释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冯家人自然是不干的。冯家的一位老仆人不停的告状,一副势必要让薛蟠伏法的架式。而薛家的其他人也不干了,纷纷要求薛蟠交出家主的位置,言明薛蟠那样的人不配做薛家的家主。 最终,薛姨妈听了女儿薛宝钗的建议,以进京待选的名义,带着薛宝钗和薛蟠进了京,直接投奔王子腾和荣国府里的王夫人,顺便躲避薛家其他人的逼迫,以保住薛蟠的薛家家主的位置。 之后贾雨村接任了应天府,也知道了薛家与贾家的联姻关系,自然是要帮着薛蟠的。 其实,这件事贾雨村若是真的想帮薛蟠,还是很简单的。他只要捉拿一个薛蟠当时带着的奴仆,一口咬定说那人便是掳人伤命的犯人就可以了。 只不过,贾雨村毕竟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所谓的“帮”薛蟠的方法是令人匪夷所思:他竟然对前来告诉的冯家老仆说薛蟠已死,这桩案子已经了结了。同时,为了让这老仆人安心,贾雨村亦让差役给薛蟠销了户。因此,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薛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而这个时候,薛蟠早就已经离开了金陵,自然不知道贾雨村的处理方式,还洋洋得意的以为金陵的事情已了,他随时可以回金陵呢。 不过,薛蟠在京城的日子还是很逍遥的:贾政根本就不管他,梨香院也有独立的通往外面的门。他住在荣国府里既有面子,又有自由,再加上随手撒钱的习性,令他很快就在京城结交了一批的狐朋狗友。 因此,薛蟠决定还是先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金陵去。 贾孜自然是不知道薛蟠在户籍上已经是个死人了,正在心里谋划着要怎么样报复薛蟠一顿才好呢!只是,没想到,没几天,贾琏便找上了门。 章节目录 61.七出条&休凤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贾琏看似平静但却十分坚定的一句话, 犹如在荣庆堂众人的心上扔下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一般。整个荣庆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偌大的荣庆堂里一片寂静,静得好似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被人清清楚楚的听到一般。 看着众人惊诧的模样,贾孜嘲讽的勾起嘴角:刚刚不是都口口声声的指责着贾琏吗?刚刚不是还觉得王熙凤嫁了贾琏是吃了大亏吗?那么听到贾琏要还王熙凤自由,不是应该拍手称快吗,怎么都没声了呢? “琏儿, ”贾母看着贾琏, 语音带颤的说道:“你刚刚在说什么?”贾母怎么也不也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贾琏要休了王熙凤?贾琏这是要疯了吧?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休掉王熙凤呢?不说王熙凤的叔叔王子腾刚刚升任了九省统制,重权在握, 就说宫里的贾元春刚刚熬出了头,这个时候贾琏不为她高兴也就算了, 怎么可以添乱呢? 贾琏看了贾母一眼,语气坚定的说道:“孙儿要休掉王熙凤。”这种话在说过一次之后, 再一次说起来就顺溜多了。而且,事到如今,贾琏已经没有了退让的余地:这种话他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么今天王熙凤他就休定了。否则的话,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的父亲、贾孜、贾敏,也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贾孜和贾敏,这两个姑姑是为了帮他而来的, 他自然不能让她们两个因为他而受到任何的牵连。 一旁的贾敏偷偷的碰了碰贾孜的胳膊, 睁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贾孜, 想让贾孜给她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贾敏向来就不喜欢王熙凤,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贾琏竟突然说要休掉王熙凤。 其实,贾敏还是知道贾琏与王熙凤吵架的事的。毕竟,今天早上她过来的时候正巧在路上遇到了贾赦,因此两个人便一起过来了。有贾赦在,贾敏自然就知道了贾琏与王熙凤吵架的事,甚至还知道了昨天贾琏与王熙凤大打出手、之后贾琏愤而离家的消息。 再联想到早上到自己家里请自己去贾赦那里的林家下人,贾敏自然就知道了贾琏昨天晚上去了哪里,也大致猜出了贾孜让自己过来的含义。只不过,贾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贾孜和贾琏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霹雷:休妻。 只是,这个妻是这么好休的吗?不说王家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就是贾母那关都不那么好过吧? 想到这里,贾敏不禁有些替贾琏担心起来:无论是王家人,还是贾母,可都不是好对付的。 然而,看了坚定的跪在那里的贾琏一眼,贾敏的心里也开始不停的盘算起来,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到贾琏将王熙凤给休了——别当她是瞎的,贾琏脖子上的血痕是那么的明显,想必之前定是伤得不轻: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趁着两个人都还年轻,各自奔前程呢?这次王熙凤敢伤了贾琏的脖子,下次伤的可就是脸了,那再下次呢?万一真的伤到了贾琏的性命怎么办? 其实,这事贾敏还真是冤枉了王熙凤。贾琏昨天虽然被王熙凤给挠了,可是贾孜的药膏还是很好用的。因此,他的伤今天早上就已经没事了。 只不过,林海心思活络,知道贾琏休妻的事肯定是不会一帆风顺的,便直接找了人给贾琏那几乎快要看不出来的伤痕上鼓捣了几下,令他的伤势看起来颇为严重。 贾孜自然是明白林海在搞什么鬼,却也没太放在心上:休王熙凤,又不是休公主,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啊?但若是能令贾琏的这次休妻变得更简单一点的话,贾孜也不会介意。 然而,令贾孜没想到的是,贾琏的脖子上带着那么明显的“伤痕”回来,可却硬是没有人发现:这就令人心寒了。 顺着贾敏担忧的目光看过去,贾孜看到了贾琏脖子上的那道深深的“血痕”,心里流露出一丝的温暖:看来,当年贾琏的那场架真的不白打呀! 给了贾敏一个安慰的眼神,贾孜微不可察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贾敏静观其变就好。至于其他的事,一切都有她在。 得到了贾孜的保证,贾敏微微的定了定神,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看样子,今天王家是打算三堂会审啊——怎么,王家这是欺负贾琏孤身一人好欺负吗?哼,王家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心里这样想着,贾敏看着夸夸其谈的数落着贾琏、口称贾琏休妻之举有辱门楣的贾政,不自觉的敛下了眼神:她这好二哥可真是正人君子啊。可是,他能句句不离宫里的贾元春吗? 其实,若是贾政不提贾元春,可能还会好一些。可是,他们提起贾元春,自然就触动了贾敏心里的伤疤。因此,之前贾敏还有点不大坚定的心思,现在也坚定了:一定要找到理由,让贾琏休了王熙凤,顺道打贾元春的脸。 贾赦自然不服气自己的儿子被贾政那般的数落,当场就脸红脖子粗的就与贾政吵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乱哄哄的场面,贾母浑身都哆嗦:儿子儿子不省心,孙子孙子不听话,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都给我闭嘴。”贾母难得的发了怒:“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不嫌丢人啊!” 察觉到贾母是真的生气了,贾赦和贾政自然都闭了嘴。只不过,两个人还是如斗架的公鸡一般,互相瞪视着,一副恨不得将目光化为刀剑,将对方狠狠的捅死的模样。 贾母不理会自己的两个儿子,转过头看向贾琏,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琏儿啊,你听祖母说,这休妻可不是小事。祖母知道,这凤丫头是厉害了一点。可是,你们两个也成亲几年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母亲还是先看看琏儿身上的伤吧?”贾敏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说道:“琏儿的脖子上带着那么长的血痕,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听着大家都在责怪贾琏,极力劝阻他要休王熙凤的打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问一问贾琏脖子上的血痕是怎么来的、严不严重,贾敏真的觉得心寒了:四大家族重要,贾元春重要,可是贾琏就不重要吗?难道贾琏就不是贾母的亲孙子、贾政的亲侄子吗? 一听到贾敏的话,大家这才注意到贾琏脖子上的痕迹。 贾赦一看到儿子脖子上那又红又肿,还冒着血丝的伤痕,顿时就不干了:“好啊,我儿子就是给你们这么欺负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们王家人活活的把他欺负死了,他还只能忍着?”虽然在贾赦看来,贾琏竟然会被王熙凤伤成这个样子,委实有些窝囊了。可是,贾琏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自然还是得护着的。 王子腾夫人听着贾赦口口声声不离王家,也不乐意了:王熙凤是王家嫁出去的女儿,现在应该是贾家的人,就算是她把贾琏打死了,也是贾家调·教的不好,关王家什么事呀? “亲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王子腾夫人拍了拍王熙凤,开口说道:“什么叫我们王家欺负人?若是琏儿好好的,凤哥儿会这么生气吗?再说了,难道琏儿昨天就没动手?昨天凤哥儿不也被琏儿推得跌了一跤吗?你以为看到琏儿这样,凤哥儿就不心疼吗?”王子腾夫人说着,还看了王夫人一眼,以眼神示意王夫人开口。 “凤哥儿,”王夫人也是连忙给了王熙凤一个眼神:“你怎么这样呢?夫妻之间嬉闹也不是这么个嬉闹法?你怎么就不知道注意轻重呢?还不快点给琏儿道个歉。”王夫人自然也明白王子腾夫人的意思,自然得赶紧说话了:贾元春才刚刚在宫里出头,家里若真的出了休妻这样的丑事,可就真的是打脸了。 一番话下来,王夫人令贾孜与贾敏刮目相看:轻飘飘的几句话,竟然就将这件事的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反而让人觉得是贾敏在小题大做、贾琏在无病呻·吟、贾赦在无理取闹,真是厉害啊! “我……”王熙凤低下了头,嗫嚅着:她也没想到贾琏伤得这么厉害啊,她被贾琏推得摔了一跤都还没怎么样呢,谁难想到贾琏的身子那么弱啊? “哎哟我可怜的琏儿呀!”谁也没想到,刚刚还仿若透明人一般的邢夫人突然来了精神,捂着脸就哭了起来:“你伤成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啊?这让我以后怎么跟姐姐交待啊……”邢夫人口中的姐姐,指的自然就是贾琏的亲生母亲了。 听到邢夫人的哭诉,贾母的眼神闪了闪,头更疼了:本来,她以为这邢夫人是个蠢笨不堪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为什么她感觉到这邢夫人变得比以前精明了许多呢! 贾孜在心里给邢夫人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她倒是觉得邢夫人的这番哭诉,如果是搂着贾琏进行的,也许会更加的真实、也更能令人动容一些。 贾敏看了看邢夫人,又看了看贾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就说,最近这大嫂好像变了不少。看来,在这件事情上,贾孜出了不少力呀。 如果,贾孜知道贾敏的这个结论,是一定会大喊冤枉的:她不过是提醒了邢夫人一些贾赦的喜好罢了,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教的。至于这番慈母心肠,绝对是邢夫人自己的领悟。 听到邢夫人的话,贾琏的表情更加的委屈了:若是他的亲娘还在,肯定不会让他娶王熙凤的…… 若说贾琏听到邢夫人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感慨的话,那么王熙凤听到邢夫人的话,顿时就炸了:邢夫人待贾琏怎么样,她还能不知道吗?这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扮慈母了,也不觉得恶心。 “你在这里装什么慈母啊?”王熙凤再也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指着邢夫人怒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琏二的事,用得着你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扮慈母吗?我呸。哼,我就是把琏二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就算是我天天挠他,也不管你的事。”其实,若在平时王熙凤也不会对着邢夫人如此的失态,可是今天她已经被贾琏突然要休妻的举动气疯了,自然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一听到这话,无论是贾赦,还是邢夫人,就连贾琏都忍不住了:就算邢夫人是装得又怎么样?就算人家是装的,可还是对贾琏表达了关心的,总比你强吧?再说了,还天天挠,你挠得着吗?难道你真以为贾琏休妻的话是开玩笑的? “呵呵,”看到王熙凤果然沉不住气的蹦了出来,贾孜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话却是对着王子腾夫人说的:“王家真是好教养啊。对着自己的婆母,竟然如此厉声斥责,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贾孜虽然与邢夫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却还是大概猜出了邢夫人听到刚刚王熙凤那番话会有的反应,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事明明是捏着王熙凤错处的机会,她可别给搞砸了。 而听到王熙凤对邢夫人的指责的时候,贾敏也有了眼神一亮的感觉:贾琏休妻的理由有了——不事舅姑,那可是七出之条啊! 安慰性的朝贾敏笑了笑,贾孜直接转过头,挑衅的看着在场的王家人:别当她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真的以为王子腾有权有势,贾元春封了太妃,就想让贾琏吃下这个哑巴亏,有那么便宜的事? “凤哥儿,”听到贾孜的话,王子腾夫人不悦的瞪了贾孜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王熙凤,怒喝道:“还不快点跟你婆婆道歉。亲家……” 邢夫人接收到贾孜的眼神,连忙摆摆手,阴阳怪气的道:“别,我可承担不起王家大姑娘的道歉,也当不得王家大姑娘的婆婆。这不把我婆婆呢,都敢把我们琏儿打成这样;这要是把我当婆婆了,岂不是得把我们夫妻两个都给打死喽?” 贾敏听到这样的话,差一点笑出来:本来,前两句听起来还算好;可是,后面怎么这两句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琏儿你先起来。”贾敏说着,示意人先将一直跪在地上的贾琏扶起来,语气温柔的说道:“今天家里的长辈们都在,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大家一定会给你做主的。”贾敏自然是向着贾琏的,因此便打算引着贾琏将休妻的理由说出来。至于其他的,自有她和贾孜替贾琏撑腰。 贾孜看了贾敏一眼,心说:“这话说得,怎么跟贾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不过,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贾琏现在可不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嘛!” 贾琏自然是不知道贾孜心里对他“受气小媳妇”的定位,听到贾敏的话,连忙一梗脖子,道:“侄儿今天要休掉王熙凤。姑姑刚刚也看到了,”看着有人要说话,贾琏连忙接着说道:“这王氏对母亲全无一点尊重。侄儿自然不能做那不孝之人。”为了使自己的理由更合理一些,贾琏还是很感激邢夫人刚刚跳出来,才引得王熙凤那般失态的。 “可不是,”贾赦也跳了出来,拍着大腿道:“琏儿,休了他。要不然,你老爹我这日子可就没法过喽。” “老大,你给我闭嘴。”贾母瞪了贾赦一眼,接着接过头看向贾琏:“琏儿啊,祖母知道这次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可是,你也不能说休妻就休妻吧?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大姐儿想想不是;再说了,还有宫里的娘娘呢!”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婶子这话说得。琏儿休妻的事,跟宫里的娘娘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宫里的娘娘真能那么狠心的看着琏儿被人打成这样却无动于衷,甚至因为自己的面子而让自己的亲堂弟生生的忍下这口气?”贾孜真没想到,贾母竟然拿宫里的贾元春来压贾琏。若是贾母只拿孩子说事,可是有些话她还不大好说;可是她既然搬出了贾元春来,那很多话就好说了。 其实,贾孜还是知道贾元春上位的真相的:不过是新皇和上皇之间的一次斗法罢了。为了更好的控制和掌握新皇,上皇便想将贾元春塞进新皇的后宫,并让贾元春直接封为贵妃,掌控新皇顺便掣肘皇后。新皇察觉到上皇的意图,便假意误会了上皇的意思,“体贴孝顺”的将贾元春塞给了上皇,也使得宫里出现了一位太妃。 因此,若说贾元春在宫里有多受宠,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只不过,这种话她说出来贾家人肯定是不信的;而贾元春自己,估计也不好意思说。 但若是由于贾元春,就想逼着贾琏打消念头,不得不说,贾母太高估贾元春了。 “阿孜,”狠狠的看了贾孜一眼,贾母不悦的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现在宫里的娘娘毕竟刚刚晋位,咱们家里若是出现休妻这样的事情,打的岂不是皇家的脸?” “这种事与皇家有何干系?”贾孜毫不退让的反问了一句,接着又直接拿出当初自己截获的那封信递给了贾母:“婶婶还是先看看这个东西吧!” 贾母疑惑的看着贾孜,接过鸳鸯给她的玳瑁眼镜,细细的看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呀?”贾敏不解的看着贾孜,怎么也想不明白贾孜拿出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难道区区一封信就能让贾母改变心意不成? 贾孜眨了眨眼睛,直接凑到贾敏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就将那封信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贾敏吃惊的看着贾孜,怎么也不敢相信王熙凤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连这种事都敢做?难道她就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若真有什么事的话,那么罪名可是要算在贾琏的身上的。 王熙凤看到那封信的一瞬间就彻底的呆住了,自从信送了出去以后,她就没再关注过这件事。就算旺儿一直没回来,她都没在意过。可是,这封信怎么会落到贾孜的手里呢?难道是贾孜和净虚那老尼姑一起给她下套,让她往里钻? 想到贾孜很有可能与净虚那老尼联合起来给她设套,王熙凤顿时就炸了:“好啊,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净虚那老尼姑怎么那么大的胆子,敢骗姑奶奶三千两银子呢?怪不得琏二那个废物吃了天大的胆子,也说要休了我呢,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我跟你拼了……” 王熙凤的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张牙舞爪的朝贾孜的身上扑来。 “姑姑……”事出突然,贾琏离贾孜又有些远,想要抓住王熙凤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熙凤扑向了贾孜。 接着,众人就直接听到“啪”的一声,之后王熙凤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位置与贾琏脖子上的血痕的位置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跟我动手?”贾孜不屑的看着王熙凤:“你怎么不去问问王子腾敢不敢做这样的蠢事呢?你怎么不问问王子胜,面对这条鞭子,他哆不哆嗦?” 这个时候,贾母也看完了贾孜递过去的那封信,接着又把信递给了旁边的贾政。贾赦还是听贾琏提起过这封信的,只是一直也没看到过。因此,一看到信落到了贾政的手里,当下,贾赦也顾不得和贾政之间的嫌隙了,直接就凑过去,与贾政头挨着头的看着那封信。 “阿孜呀,这……”从王熙凤的表现,贾母就知道了这事肯定与王熙凤脱不了关系。只不过,想到宫里好不容易出头了的贾元春,贾母还是想为王熙凤争取一下:她倒不是因为舍不得王熙凤,而是因为贾元春才刚刚晋太妃,母家自然是不能出任何的事的。至于那封信,不是还没送出去嘛! “婶婶,”贾孜挑着眉看着贾母:“难道这样你还要阻拦吗?这次是我听到了消息,将信和人给拦下来了。可下次呢?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倒霉的可是琏儿。若是因为贾元春的话,那么我明天就递牌子进宫,我倒要好好的问一问她,是不是她当上了太妃,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堂弟被人给打成这样,甚至担上莫虚有的罪名,却是连妻都休不得?” 听到贾孜这样说,贾母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还是了解贾孜的脾气的,贾孜敢这么说,就一定敢这么做。况且,贾琏到底也是她的孙子,而那王熙凤,看起来似乎也真的不是贾琏的良配。 “罢了罢了,”贾母摆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贾赦已经看完了信,完全的怒了,指着王熙凤就骂道:“你这阴毒的妇人,我们家琏儿怎么你了,你竟然要生生的害死他啊……” 贾琏抹了抹脸,一脸配合的低声说道:“都怪孩儿命苦……” 王子腾夫人看到贾孜和贾琏的样子,再看看已经离开了的贾母,就知道王熙凤这件事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此刻,她的心里已经后悔死了:若不是王夫人一早派人来找她,说是王熙凤被贾琏给打了,让她过来给王熙凤撑腰,她怎么可能会过来。可是,她怎么能想到,王熙凤竟然是先动手的那个人。甚至,王熙凤竟然打着贾琏的旗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不过,若是王熙凤就这样被休了,那么王家整个一族的姑娘都是抬不起头的。而且,如果让王子腾知道她是看着王熙凤被休的…… 想到这里,王子腾夫人的心里不由埋怨起了王夫人:连事情都搞不清楚就让她过来,这小姑子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难怪能生出贾宝玉那种东西来呢! 王夫人狠狠的捏了捏拳头,咬着牙替王熙凤辩解道:“可是,也不能证明这封信就是凤哥儿写的吧?”王夫人也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蠢成了这样,竟然会被贾孜抓到了小辫子:谁不知道贾孜那是有名的得理不饶人啊。 “二堂嫂是想让我将那位公文相公请来?”贾孜漫不经心的看着贾政:“还是说,你想见一见那个现在还被我关着的叫旺儿的小厮呢?” 听到贾孜这番话,王熙凤突然脸色惨白的坐到了地上。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朝离自己十分近的贾敏扑了过去:她就是倒霉,也得动动贾孜的心尖子。 贾敏动也不动的看着王熙凤,接着就看到一条鞭子直接缠在了王熙凤的腰上,接着鞭子一甩,之后又是“啪”的一声,鞭子直接就落在了王熙凤的身上。 “你……”王熙凤愤怒的瞪着贾孜,一副恨不得在贾孜的身上戳两个窟窿的模样。 “贾孜,”王子腾夫人狠狠的一拍桌子:“就算凤哥儿再有不是,你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吧?你这是欺负我们王家没人吗?”你也不看看你杀过多少人,凤哥儿能受得了你的打吗——王子腾夫人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 贾敏的眉梢微微一挑:“怎么,就许她打我,就不许小孜帮我出头吗?你们王家是在欺负我们贾家没人吗?” “可是,就算要休,”沉默了半响的薛姨妈突然插嘴说道:“也得有理由吧?”薛姨妈很清楚,贾孜是不能把这封信公之于众的。 王熙凤突然也反应了过来,不顾身上的疼痛,高声叫道:“对,小姑妈说得对。你们没有理由,休不了我。” “休不了吗?”贾孜如同看戏一般的看着王熙凤:“你可知道七出之条?”贾孜也觉得很奇怪,七出之条,王熙凤犯的可不只是一条,为什么贾赦贾琏还要苦苦的找理由呢? 贾敏听到贾孜的话,顿时就是一乐:她果然是猜对了,休王熙凤果然就是要用七出之条。 “你身为儿媳,却指着婆母的鼻子痛骂,亦从来没有晨昏定省过,是为不事舅姑;”贾孜不屑的看了王熙凤一眼,冷冷数着王熙凤的罪状:“自你嫁入贾家以来,琏儿和其他女子多说一句话,你都要大闹上一场,是为嫉妒。”虽然贾孜对这一条十分的不屑,可是此时拿来用一用却亦无不可。 看着王熙凤变得难看的脸,贾孜接着说道:“你视财如命,为了区区三千两银子,什么事都敢干,如此贪财,是为恶疾;你动辄对着琏儿打骂,开口闭口王家扫扫地缝,都够得上贾家一年的用度……” 听到贾孜这样的话,在场姓贾的人脸色都不好了起来:王熙凤这么说是在看不起他们贾家吗?既然这样,当初她何必死皮赖脸的要嫁给贾琏不可呢? 贾赦更是恨不得借过贾孜的鞭子,去抽贾琏一顿:这个废物,就让人这么辱骂自己家,竟然还能忍这么久。这要是他,早就休王熙凤八百回了。 王夫人、薛姨妈以及王子腾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顿时对王熙凤愤恨不已:这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早就把王熙凤休了。 贾孜不在乎这句话会引起什么样的效果,而是接着说道:“如此狂言,是为口舌;你随意拿贾琏的名帖行事,事后却连告诉都不告诉琏儿一声,是为盗窃。”鄙视的看了王熙凤一眼,捏了捏手里的鞭子:“七条中你竟犯了五条,难道还休你不得吗?” 章节目录 63.家学谋&靶场威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林海看着贾孜带着一身凉意的冲进水榭, 放下手边的书,笑着给贾孜倒了一杯茶:“怎么样,出气了?”林海是知道贾孜和卫诚出去做什么了的。虽然以林海的性格来说,根本不屑跟薛蟠那样不懂事的败家子一般见识。只不过,想到薛蟠竟然敢对贾孜动手, 又敢将狗眼放到林黛玉的身上, 还敢对林晖起不该有的心思, 林海也就默许了贾孜和卫诚的行为:有些人, 不好好教训一下,就不懂得何谓收敛。 “别提了, ”贾孜看了林海一眼,狠狠的灌了一杯水, 又转身坐到曲廊的栏杆上,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憋了一肚子的气。” 林海走过去, 撑开手臂,将贾孜包在自己和栏杆中间,温柔的笑道:“怎么了?难道没找到薛蟠吗?”林海自然是不会怀疑贾孜在薛蟠那里吃了亏:就薛蟠那样的,以贾孜的身手,收拾十个八个的都不成问题,更别提还有卫诚在了。因此,贾孜如此生气,极有可能是没找到薛蟠。可是, 卫诚不是已经让人去打探薛蟠的行踪了嘛, 怎么可能不准呢? 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 转过头看向林海:“晖儿他们几个呢?”贾孜并没有回答林海的问题,转而问起了林晖等几个孩子。 从宁国府出来后,贾孜便和卫诚去找薛蟠,林海则直接带着几个孩子回了林府,而贾赦则要先把贾敏母子送回家后,再回自己已经被王熙凤闹过一场的小院。只不过,由于贾孜回来的有点晚了,并没有见到几个孩子。 “我打发他们回去睡了。”林海笑着摸了摸贾孜的头,温柔的笑道:“要不要跟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妹三人自然是不知道贾孜和卫诚去干什么的,林海也不好告诉他们“你们的娘打架寻衅去了”,因此,便直接唬着脸将本打算等贾孜回来的兄妹三个赶回了各自的院子睡觉,自己一个人边看书边等着贾孜回来。 “你还说呢,”贾孜攀着林海的衣服,一脸气呼呼的模样:“要不是我大哥倒霉的担着这贾氏一族的族长,我才不操这个心,管这些个破事呢!”只要想到贾家那边层出不穷的麻烦事,贾孜就忍不住的想要贾家直接分宗得了:将他们所有人都给分出去,只留着宁国府一家。 当然,贾孜很清楚,这个想法是极为不现实的,就是她大哥再宠她,也不敢这么做。他大哥敢这么做,第二天就会看到荣宁街上跪着一群的贾家老少爷们,在那里如嚎丧一般的鬼叫。要知道,一族的族长,哪里只是一个名头那般简单。有关贾氏一族的大小事务,哪样不得族长操心:从宗祠的打理照顾,到祖宅那边祭田的归置,还有每年都要分派到族中各户的东西……因此,宁国府这族长的身份,还真不是说想将自己家分出去,就能扔出去的。 林海伸手环住贾孜的腰,头贴着贾孜的额头,温柔的问道:“是贾家那边又出有什么事了吗?”其实,对于从来都不消停的贾家,尤其是荣国府那边,林海也是颇为无奈的:那一家子啊,从来就不肯好好的过日子,总是折腾个没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折腾的。 贾孜搂住林海的腰,放松了身体靠在林海的怀里,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贾家其实是有家学的吧?” “嗯。”林海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无论是在京中,还是在其他它地方,许多家族都有自己的家学,以供自家族里有求学上进之心但却请不起西席先生的族中子弟读书学习:无论是嫡还是庶,是富还是贫,总归是自己家的子弟,若是有出息,自然是大家都高兴的好事。就算是没读出什么出息来,好歹也能识个字、学会谋生的技能不是?而金陵贾氏显显赫赫数十年,一门双公的荣耀,自然会有自己的家学。 “贾家的家学,”靠在林海的怀里,贾孜轻声的说道:“还是我爹在的时候建的呢!那个时候,我大哥还裹着尿布呢。” 林海轻轻的抚着贾孜的肩膀,温柔的说道:“岳父是一位很有远见的人。”贾家军功出身,而贾演贾源更是深得圣心,贾代化能在贾家最为显赫的时候,想到为贾氏一族建立家学,自然是有远见的。况且,那还是贾孜最崇拜的父亲,林海自然是要赞扬一下的。 “虽然在当时,”贾孜没理会林海的讨好,声音里也充满了疲惫:“族里商定的是,谁家有能力,就多帮衬着族里一些。这么多年来,家学也多是我们宁府在支撑。只不过……” 察觉到贾孜的停顿,林海柔声问道:“是贾家家学出事了吗?” “嗯。”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开始的时候,爹爹为家学延请了一位姓马的老翰林。那马翰林虽说我不认识,不过,听说他的学问还是不错的。可是后来,六叔……马翰林离开了家学,家学就由六叔管着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现在却……” 林海还是知道贾孜口中的六叔的。这位六叔名为贾化儒,曾经中过举人。因此,可以说,这位贾化儒是整个金陵贾氏一族迄今为止学历第二高的人了。对于当时圣恩不断的贾家来说,贾化儒中过举也就够了。凭着贾家的恩宠,仅仅中过举的贾化儒还是出了仕,在礼部做起了小官。只不过,后来贾化儒意外的卷入了一起文字狱中。虽然看在贾家的面子上,贾化儒并未如其他人一样被流放,可是却是丢官罢职,之后便窝在了贾家的家学,再也没有出过仕。 “既然家学出了事,”林海捏了捏贾孜的腰,温柔的笑道:“那就给家学请几个好一点的先生好了。这种事有什么发愁的。”林海自然是明白贾孜的意思的,在贾化儒主管贾家家学后,一开始还好,现在却……也就是说,现在不好了。在林海看来,这种事完全没什么好愁的:既然贾化儒管不好,那就在京中聘请两个有才学的举子教导一下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贾孜扁扁嘴:“六叔那边是长辈,哪能说换就把他换了;还有啊,还有学里那些不成器的小子们呢?真想一人一顿鞭子。当初,我爹在的时候,他们哪敢在家学里搞这种事啊?” 林海好笑的看着贾孜:“你六叔现在也得有六十多了吧?” “他都七十了好不好?”贾孜在林海的怀里蹭了蹭,一副抱怨的模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家学乱成那副样子了,他竟然偏偏能视而不见,真是老糊涂。活该一辈子都中不了进士。” 林海捏了捏贾孜的脸:“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贾孜看着林海,气哼哼的说道:“你说,连薛蟠那样的,都能进贾家的家学,六叔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还有啊,你知不知道薛蟠在贾家家学里干了什么混账事。他……”想了想,贾孜直接凑到林海的耳边,一只手抱住林海的脖子,轻声的将自己今天和卫诚离开之后的事,告诉给了林海。 “什么?”本来贾孜温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已经令林海的心里起了旖旎的心思。可是,贾孜后来说的话,却是将林海吓了一跳:“你是说真的?”林海怎么也没想到,薛蟠竟然在贾家的家学里养起了情人,而且还不只一个,甚至,他们在家学的后面公然就…… 贾孜重重的点了点头:“那薛蟠自己说的。而且……”想到之前薛蟠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叫贾瑞混小子的污言秽语,贾孜撇了撇嘴:“秦钟那个死小子竟然也进了贾家家学。该死的,肯定是贾宝玉那混小子将他塞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海看了贾孜一眼,心说:“能是什么关系啊,情人关系呗。”只不过,这话,林海倒是没当着贾孜的面说出来:以贾孜的脾气,若是听到这样的话,绝对是先把他收拾一顿,然后再去抽贾宝玉一顿。弄不好,最后她还能把那秦钟给卖煤窑里去挖煤。 “你呀,”直到贾孜抱怨完,林海才笑着说道:“就是想得太多。家学的事,只要你透露给大哥,大哥就一定会处理得令你满意的。” 贾孜愣了一下,才扁了扁嘴:“你也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啦,他的个性实在是有些软。家学的事,恐怕他会磨不开面子:毕竟,那里的孩子大多是后街那些人的。大哥要真是做了什么,宁国府的门槛都得被他们给踩平了,水榭都能被他们给淹了。” 林海笑着捏了捏贾孜的鼻子:“你的话,大哥什么时候不听了。”在林海看来,贾敬性格偏软的原因,除了天生的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方面就是贾孜实在是有些太强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贾孜在背后给贾敬撑着。一旦贾敬不好出面,就由贾孜出去得罪人。因此,贾敬这个族长,当得实在是有些过于轻松了,这才导致他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根本强硬不起来。 “那倒是。”听到林海的话,贾孜笑了起来:“我的话,我大哥总还是肯听一点的。” “那不就行了。”林海笑道:“你把学堂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大哥,让大哥去整治不就好了。如果大哥真的不好出面的时候,再由你或者是赦大哥哥那边出面,不就行了嘛!反正贾家有事,不能只有宁府一家来扛,对不对?”林海想也不想的把贾赦拉下水:总不能贾孜整天为了他们家的事忙个不停,结果他们家全都坐享其成,万事不操心吧? 贾孜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说得有道理。”凑上去迅速的在林海的唇上亲了一下,贾孜才笑眯眯的捏着林海的下巴道:“到底是阴险的读书人啊,果然一出手就能够闻到一股子坏水味。” 林海得意的看着贾孜,一脸的调侃:“你应该说一股子书韵茶香……”说到最后,林海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直接捧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哈哈……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有趣啊!” 看着林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贾孜咬着牙推了林海一把:“那怪我吗?明明是小敏她撺掇……对啊,小敏!”贾孜笑眯眯的捧着林海的脸,用力的揉了揉:“你真是太聪明了。赦赦那就是个糊涂蛋,家学这种事他可管不明白。我还不如直接找小敏呢。反正她天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应该感谢我给她找事做的。” 林海看了看贾孜,心中对贾孜的话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在林海看来,贾敏未必有贾孜那个魄力去整顿贾家家学的。不过,如果这样能令贾孜少操点心的话,他倒是很愿意的。 心中想好贾敏出面的好处后,林海缓缓的凑近贾孜,带着几分诱惑的低喃道:“让我来看看,你身上到底有没有茶的香味。” 直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贾孜还在想着:哪有什么茶香味啊,贾敏就是一个笨蛋,她们两个最后弄得一身的墨臭味还差不多。 其实,这件事贾孜和贾敏在宁国府的时候并没有说全。当时就为了贾敏的一句书韵茶香,贾孜和贾敏偷得又何止御赐的茶叶那么简单呢,贾敏也偷偷的拿来了贾赦书房里的孤本。两个人把茶叶和孤本都泡进了水里,之后两个人又一起跳进去。等到家里的下人发现并将她们两个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在头碰头的在水里睡着了——贾敏怎么都觉得味道不够,于是两个人就一直在水里泡着,泡到最后都睡着了。化开的书本、泡开的茶叶沾了贾孜和贾敏一身。 第二天一早,贾孜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并直接去了京畿大营。经过贾孜这段时间的整治,京畿大营与王子腾时期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将士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只不过,这离贾孜心中京畿大营应有的样子还是差了很多,因此她得早点过去盯着。 骑着马进了京畿大营,贾孜直接将缰绳扔给了门口站岗的哨兵,自己直接进了军营。营内的将士们看到贾孜,连忙恭敬的站在一旁,笑着与贾孜打招呼。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由贾孜一个女人来当京畿大营的节度使,有很多人都是不服的,特别是京畿大营里还有很多贵勋世家子弟。他们或许都听过贾孜的名声,可是却觉得贾孜不过是一介女流,根本没有能力去带领他们。 只不过,贾孜也很快就用自己的实力获得了他们的认可与尊重——军营,永远都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 至于那些不服的想要闹事的人,也被那些信服了贾孜能力的人狠狠的教训了几顿,从此只能安静了下来,不敢再闹事了。 贾孜一路不停,直接进了议事厅。议事厅里此时还没有人,贾孜便打开自己之前做的一份训练计划,认真的思索起可行性来。 “贾将军,”黄善一进来,就看到贾孜已经开始坐在那里开始干活了,不由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早啊?” “我没事就早一点过来。”贾孜笑着点了点头:“最近大家的训练怎么样?” 黄善笑眯眯的打趣着贾孜:“你自己不会看呀!”在贾孜到来后,京畿大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黄善整天都是非常开心的。 “我看不错。”贾孜先是得意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关心的问起了军需物品的借给补充一事,并表示,如果军需物品不够就直接告诉她,她去找兵部要东西去。 黄善连忙点头,笑眯眯的道:“够了,够了。这次咱们的京畿大营的东西,可都是最好的。这要是之前,那些好东西,可都是骁骑营那边的。” “咱们京畿大营的东西,”贾孜挑了挑眉毛:“当然得是最好的了。冯唐那小子敢跟我抢吗?我揍他。走,去看看他们训练。”贾孜说着站了起来,边活动着手腕边往外走,打算去演武场上活动活动。 看着贾孜直接到了演武场,京畿大营的士兵们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个皆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一举一动皆透着一股子难得的利落与凌厉——没办法,他们再也不想被贾孜鄙视了:当初,贾孜在演武场上可是把他们赢得连北在哪都找不到了。 随手从身边跟着的小厮手里接过弓箭,贾孜娴熟的拉开弓,瞄准另一端的箭靶,接连射了几箭,箭箭正中靶心,引起旁边的一阵叫好声。 叫好声混杂着风声,贾孜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黄善不解的看着贾孜:“有什么不对吗?”黄善也仔细的看了看贾孜的靶子,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贾孜刚刚射出几箭都没有脱靶。可是,贾孜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确实令人觉得奇怪。 贾孜想了想,直接将旁边的一个小兵叫过来,低声的吩咐了几句。那小兵吃惊的看着贾孜,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贾孜好笑的道:“还不快去。” 那小兵点了点头,接着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演武场的另一端跑了过去。直到那小兵带着另一个小兵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两个人一人拿着一根竹杆过来,两根竹杆间吊着一个随风摆动的靶子,黄善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你……”黄善也如刚刚那个小兵一样,睁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贾孜,根本不敢相信贾孜真的要这么做。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就看到那两个小兵将竹杆立到了地上后,就连忙跑走了。 看着那随风不断摆动,没有一刻静止的靶子,贾孜随手拿过一旁的箭羽,拉开弓弦,直接瞄准了靶心。贾孜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平稳,在心里默默的观察着靶子晃动的规律,以及此刻的大风对射出去的箭的影响。 贾孜专注的样子也感染了身边的人,刚刚还在小声交谈的士兵们也安静了下来,紧张的等待着,等待着贾孜将箭羽射出去的那一刻。 贾孜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紧张,在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呼吸后就将箭放了出去。紧接着,贾孜也不等此箭的结果,直接又拿过了另一只箭,动作迅速的拉开弓,将箭射了出去。 其实,也是贾孜运气不好。她的第一只箭射出去后,本已开始变小的风突然又大了起来。呼呼的风声卷着那挂起的靶子拼命的摇晃,令人根本看不清靶上红心的位置。 不出众人的所料,贾孜的第一只箭也射偏了,仅仅射在了靶子的边缘。其实,这已经令人十分难以想像了:在这样的大风天,就是固定的靶子也未必能箭箭射中红心,更何况是不断晃动的靶子呢。 然而,大家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只箭却是稳稳的插在了那不停晃动的靶子的红心上。 听着四周的惊叫声,贾孜紧绷的精神渐渐的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又令人觉得非常的欠揍:“真是倒霉了,第一只箭竟然没中。” 话音一落,贾孜就听到周围响起的抽气声,连忙将手中的弓往旁边的小厮手里一塞,自己转身就跑。 当然,贾孜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很多人也尝试了去射那随风晃动的靶子,可是却没有一人射中。只有贾孜一个人射中的那只箭孤零零的插在红心上,颇有一种形单影只的味道。 回到议事厅,贾孜便拉着黄善以及其他几个副节度使研究起了她之前就在想的,让靶子晃动起来进行弓箭训练的事。 摆弄着心里的茶杯,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敌人总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我们射吧?万一他们动了起来的话……” 黄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是……” “没有人有贾将军的本事吧?”马副节度使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极为的喜庆:“刚刚那几箭,真是令属下佩服至极啊!”马同本是治国公的后人,不过却是庶出。早年在其父当家作主时便加入了京畿大营,一路成为了京畿大营的副节度使之一。 贾孜笑道:“谁也不是天生的。马将军练一下的话,一定也能行的。” “贾将军还是饶了我吧。”马同连忙摆摆手:“我还是算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小子很不错,倒是可以让他练一练。” 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行,大家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也帮我选些人,试验一下。”贾孜的话直接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明显的想要在京畿大营做点事的贾孜,自然获得了以黄善、马尚为首的京畿大营的将士们的认同。因此,贾孜在将事情吩咐下去以后,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名单很快也列了出来。 至于贾孜,晚上则先跑去了贾敏那里。不过,在贾敏那里,她倒是先听到了一个把人吓了一跳的消息。 章节目录 65.温情夜&大变故 贾敏和卫诚自然是不可能留在林府过夜的:就算是贾敏能够猜出荣国府贾母那边一定会派人去卫府询问、其实是指责她——谁让她倒霉, 正好看到了贾宝玉打架被轰的现场?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至于为了躲避荣国府的人而藏到贾孜、林海这里来。 其实他们两个会过来,主要还是因为贾敏今天在家学被贾宝玉气得够呛,这才过来找贾孜报怨一下,并将家学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贾孜一声罢了。因此,在将事情告诉给贾孜后, 贾敏和卫诚很快就离开回家了——整顿家学那边, 自然不需要贾孜做什么:有贾敬和贾敏在, 自然不需要贾孜再去费什么心思。 送走了贾敏和卫诚, 又看过了几个孩子后,贾孜才一边和林海走在回二人住处的路上, 一边随意的聊着天。 “我大哥那边怎么说?”虽然贾孜一直在和贾敏聊天,可却还是注意到了林海那边的事情:在知道今天贾敏和贾敬以及贾赦一起去了贾家家学、并且差一点被闹事的顽童们砸得头破血流后, 林海就直接叫过了林府的管家林安,低声的吩咐了几句。之后林安便出去了。 林海握着贾孜的手, 不解的转过头看着贾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派人去宁国府那边去了?你刚刚好像一直都在聊天吧?” “你以为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吗?”贾孜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林海的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我就猜到你知道了这件事后,一定会派人去宁国府询问我大哥有没有事的。怎么样,娶到我这么聪明的女人,你是不是感到自己很幸运?” 林海笑了笑,直接快速的在贾孜的唇上啄了一下:“我的运气一直都是非常好的。”轻轻的捏了捏贾孜的脸,林海笑着说道:“放心吧, 林安已经派人去宁国府那边问过了:你大哥没事, 赦赦那边也没事。” “没事就好。”贾孜点了点头, 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嘟着嘴说道:“你说,小敏是不是特别的倒霉?她今天极有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去贾家家学,可是却差一点被人给打,那贾宝玉真是好大狗胆。”朝林海眨了眨眼睛,贾孜突然捂着嘴笑道:“嗯,也不对。最倒霉的应该是赦赦才对,是他差一点被人给打得头破血流才对。” 林海挑眉看向贾孜,心说:“应该是贾宝玉他们更倒霉吧!打个架竟然都被贾氏一族的族长给抓包了。”在林海看来,今天贾宝玉应该是第一次在家学打架的。否则的话,以荣国府众人对贾宝玉的宠溺程度,估计早就闹到家学去替贾宝玉讨说法了。不过,林海觉得更意外的是,贾政竟然会同意贾宝玉去贾家家学读书:这算是彻底的放弃贾宝玉了吗?如果真是放弃的话,林海不得不说一句:贾政真是难得的精明了一次。 虽然林海的心里对贾孜关于贾敏和贾赦倒霉的话不置可否,可脸上却依然是带着笑的:“没想到,大哥的身手不错啊,一下子就把砚台给打出去了。” “就他,还不错?”贾孜撇撇嘴:“你可别忘了,贾家是军功出身,我祖父、我老爹可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我大哥那两把刷子,还身手……哼,这要是让我老爹看到,一定会嫌弃他丢尽了贾家的脸的。” 林海看着贾孜那副毫不掩饰的嫌弃模样,心说:“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也是嫌弃吗?” 贾孜倒是没有注意到林海脸上那带着几分古怪的笑容,而是半靠在林海的身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真想看看赦赦那那满脸墨水的可笑模样。”说着,贾孜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幸灾乐祸。”林海一只手拥住贾孜的身子,一只手捏了捏贾孜的鼻子,小声的调侃着贾孜。接着林海自己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想看。” “我就说你是一肚子坏水吧!”贾孜笑着推了林海一下,这才接着道:“不过,反正赦赦的脸本来也不算白,就算是沾上墨汁了,估计也未必会看得出来。” 林海笑着捏着贾孜的鼻子:“调皮。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赦赦竟然会用自己来替他妹妹挡砚台。”林海怎么也无法相信,全京城有名的老纨绔贾赦竟然会替自己的妹妹贾敏挡下飞过来的砚台,这明显不大像他干的事呀。 贾孜也是点了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可不是。按正理来说,他应该是把小敏推出去替他挡砚台的才是。”贾孜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真的能看到贾赦是如何的把贾敏推出去抵挡着飞过来的砚台动作的模样。 林海笑着拥住贾孜的腰,一脸调侃的模样:“你这么说话,他会哭的。” “哭就哭,”贾孜将头一扬,一副骄傲的模样:“当谁没见过他哭似的。” 林海挑了挑眉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过他哭吗?”一开始,在林海看来,贾赦毕竟大了贾孜近十岁,又是个男人,应该是怎么也不会当着贾孜的面哭出来的。只不过,若是想一想贾赦的性格,林海又情不自禁的觉得,就是贾赦当着贾孜的面哭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难道贾赦当年曾经被贾孜和贾敏给欺负哭过——林海心里促狭的想着。 贾孜的眼神闪了闪,没有接林海的话茬。显然,她是不想告诉林海,在她四岁那年,真的曾经一脚将贾赦给踢哭过。 林海一看到贾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猜对了,贾孜真的是看过贾赦哭的。而且,看贾孜这心虚的模样,贾赦的哭也真的极有可能是与贾孜有关系的。 “真的与你有关系?”林海捏了捏贾孜的手,笑眯眯的问道:“嗯?” 贾孜的眉毛一挑,连忙拉着林海的衣襟,表示自己的清白:“哪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赦赦了,你可千万别冤枉我。小时候,他在外面受了欺负,都是我去替他报仇的,好不好?” 林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第一次见到贾孜时的情景,那时,贾孜也是口口声声的要替贾赦出头才去找王子胜麻烦的,于是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是。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可你却是美救英雄……” “胡说。”贾孜一副不依的样子:“谁说英雄就一定不能是女的了?” “你是英雄。”林海笑道:“可是赦赦算得上是美吗?” 贾孜挑了挑眉毛:“其实应该算吧。不过,”贾孜笑着抱住林海的腰,一手抚上林海的脸,一脸调侃的说道:“还是比不上你。嗯?探花郎。” 林海笑着抱起了贾孜:“谢谢夸奖,天下最美的英雄。” 贾孜和林海自然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个研究贾赦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被贾孜揍哭过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荣国府里,贾赦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把荣国府的爵位给贾政——反正贾政一家子,包括自己的母亲,惦记这爵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他不如索性直接将爵位让给贾政呢。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贾赦的这个决定真的是愚蠢至极:身上有这个爵位,贾赦就算是再不济,可好歹也是世袭的一品将军;将来,他的儿子贾琏也会是三品将军。可是一旦他将自己身上的爵位让给贾政,那么他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也会让荣国府贾政一房的气焰更加的嚣张,更加的肆无忌惮。只不过…… 对贾赦来说,将这个可有可无的虚设爵位让出去,却是一件占尽了大便宜的事情:与这徒有虚名的爵位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荣国府现在就是一口巨大的“黑锅”,他可不想背着——这段时间,他真的查出了荣国府不少的事。可是,这些事却是完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凭什么好处都让贾政那个伪君子拿了,可是黑锅却是由他来背着?贾赦表示他又不傻,才不要做替人背锅那么愚蠢的事情呢! 反正在荣国府众人的里,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是可有可无的,还不如将黑锅狠狠的砸回到贾政的头上呢:他本来应该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爷,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大老爷;他的儿子贾琏本来应该是府里的大爷,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府里的琏二爷——他那早殇的嫡长子贾瑚可是并没有计入族里排名的;而贾政、王夫人这一家子本来应该分家出去的人,却鸠占鹊巢的变成了府里的老爷和太太。 这种对其他人来说完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活生生的发生在了荣国府。而且,荣国府的人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甚至,他的母亲对此也是视而不见,完全无视他这个荣国府真正的继承人的权威与利益。这令贾赦对荣国府感到了深深的失望——纵然他与贾敬的关系好,与贾孜的关系好,可是他们却都没有办法将贾政一家子从荣国府里赶出去。 而且,贾琏从扬州回来后与他说了很多,贾赦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在圣上的眼里,他贾赦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那就意味着,无论贾政那一房的人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做出什么事来,哪怕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后的锅都得是他来背着的——到时候,可没有人会想到他在荣国府不过就是一个摆设:也许他的重要性还不如贾母屋子里,架子上的那个古董花瓶——大家只会把这口黑锅扣到他的头上,认为是他管理不善,才会导致那样的后果,就是贾母,都不会替他说上一句的好话。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贾赦对于将来能够在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作主就由一开始的得意期盼变成了深深的畏惧,他很担心贾政、王夫人一家为了得到爵位而不择手段。既然王熙凤能够打着贾琏的旗号去外面耀武扬威、为非作歹,那么贾政呢?他会不会也这么做?因此,贾赦这才一边向吏部报告了自己名帖丢失的事,一边不停的思索着如何将荣国府扣到自己头上的“黑锅”从自己的身上甩出去。 其实,贾赦倒是想过要好好的管好荣国府,让荣国府也可以像宁国府那样,在沉寂数年之后再次崛起。因此,贾赦也曾找过贾母,一本正经的跟贾母说过这些事:荣国府与新皇可没什么交情。万一若真的闯下了什么祸事的话,新皇可是不会跟他们讲任何情面的。 然而,对于贾赦难得正经的说出的话题,贾母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荣国府虽然不复以往的风光无限,圣宠在心;可是事情却也没有贾赦说得那么可怕:他们可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是战功赫赫的四王八公。就算是新皇,也是会给他们面子的。更何况,还有宫里的贾元春呢?就算是为了贾元春这个太妃,新皇都不会真的对荣国府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在贾母的眼中,贾赦才是真正的荣国府的害群之马,只有他才是会毁了荣国府的人——贾政才是真正的支撑起荣国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打算毁了荣国府呢?再加上贾琏休掉了来自于四大家族王家的王熙凤,令贾家与王家之间产生了间隙,贾母对贾赦就更加的看不上了:贾赦就是那个要害荣国府身陷囹圄、令荣国府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 看着贾母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贾赦真的是失望了。因此,不知道在哪个瞬间,贾赦突然从心底升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他不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未来荣国府贾政一房的背锅侠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贾赦的心里一经生成,就迅速的生根发芽,并最终促使他决定将荣国府的爵位给甩出去:反正就算他不将爵位交出去,他也未必能保住这个爵位。毫无圣宠在身的他,外有狼籍不堪的纨绔名声,内有虎视眈眈的盯着爵位的弟弟一家,再加上宫里那个新晋出头的贾太妃贾元春在,这个爵位他能保住才怪呢! 更何况,就算他勉强的保住了爵位,也没有替贾政背锅又如何?他未必能保证爵位能够真的会传到他儿子的手中:谁能保证为了爵位,王夫人不会对贾琏出手?可别到了最后,他失了爵位又折了儿子。因此,贾赦越琢磨越觉得,他应该把爵位给贾政:既保住儿子,又不用背锅。 尤其是今天,贾宝玉因为在家学打架而被贾敬下令扔了出去,并再也不能进入贾家家学。可是贾母却把事情怪到了他的头上,觉得是他不肯替贾宝玉说话,所以才会导致贾宝玉被人那么欺负,既受到了惊吓又丢掉了面子。而将贾赦“拎”到了荣庆堂,严厉的批评了一番。 这可给贾赦气了个够呛:难道是他让贾宝玉在学堂打架闹事,最终将贾敬彻底的惹火的不成?难道是他让贾宝玉跟秦钟勾搭不清,然后被人看到并宣扬出去的不成?而且,自始至终,贾母就没有问过他一句,他的脑袋有没有被砚台打到,有没有受伤?也没有说她要怎么处置茗烟那个死小子——虽然那小子已经被贾敬打断了腿,可是贾母怎么也不能对差一点被砸到的视而不见吧? 就是贾政,都对着贾赦露出了一副指责的表情,觉得贾赦眼睁睁的看着贾敬那样对待贾宝玉,就是故意报复他,觉得他是母亲更喜欢的儿子,所以才会在贾家的家学里让他丢尽颜面。否则的话,有什么事,贾赦不能先带着贾宝玉回来后告诉给他呢?又何必在一群小辈面前让他颜面尽失呢? 因此,贾赦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荣国府的爵位让出去:无论荣国府那边将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反正当初他去吏部上报,说自己的名帖丢了时候,吏部的那个小官就是这么说的。至于贾政一家子,若真的闯下什么祸的话,就勇敢的承担起自己应该要承担的责任吧。 这个决心下定后,贾赦竟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轻松,就好像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般的松了一口气。 因此,在做下这个决定后,贾赦便先去找了贾敬,以期获得贾敬这个族长的支持。再一个,贾赦这么做,就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如趁此机会将家给分了呢——省得到时候贾母再惦记着他祖母留给他的嫁妆。 不过,这件事他是必须要先和贾敬打个招呼的:贾敬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分家这样的大事,是必须要通过贾敬的。更何况,他和贾敬的关系的好,先跟贾敬打好了招呼,贾敬自然会暗中帮他一把。否则的话,贾敬突然知道这件事,可就连想帮他一把都会因措手不及而反应不来,导致无法帮他。 贾敬听到贾赦这个决定后,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便反应了过来:贾赦自幼就不得其母的喜爱,这一次肯定又是贾母逼着他这么做的——反正贾政狼子野心的惦记着贾赦身上的世袭的爵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肯定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恶心手段,这才会让脑子自来就不甚清楚的贾母做出这样狠心的决定。 在贾母或者有些人的眼中,贾政还是不错。可是在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贾政长起来的贾敬的眼中,贾政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一个野心勃勃的憨面刁:整天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去欺骗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他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可实际上呢,若他真是正人君子的话,怎么可能很小的时候就会告刁状,害得贾赦挨了贾代善的板子?他又怎么会死皮赖脸的霸占着荣国府的正堂,丝毫不顾及贾赦做为荣国府爵位继承人的颜面? 贾敬是不知道贾母到底看上贾政什么了,怎么会对贾政言听计从?明明贾赦比贾政有趣得多了,她怎么可能看不上贾赦呢?若不是他从自己的父亲贾代化那里得到过确定的答案,他都要怀疑贾赦不是贾母所生了。 虽然贾母自幼就对贾赦不咋的,可她偏偏占了个母亲的名号,一个孝字压下来,贾赦就只能憋憋屈屈住到了旁边的院子偏院里。就算是贾赦心里对于这件事再不满,却也只能自己开了个黑油大门来抗议的。至于其他的,贾赦却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因此,一听到贾赦的话,贾敬的第一反应就是贾母又开始逼贾赦了:肯定是贾政那个伪君子又开始出招了——当初,若不是他们夫妻两个哭哭啼啼的说什么怕再也不能好好孝顺贾母了,又怎么可能住进荣禧堂呢? 只不过,虽然贾敬是贾氏一族的族长,他也一直想过要帮贾赦一把,可是他却真的不能做什么:两个儿子到底要宠哪一个,本来就是贾母自己的事情,他根本插不上手;而且,贾赦这个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住在哪里,也不是他这个族长能够管的——除非是贾赦闹到他这里来。否则的话,他就是干着急,贾母只要一句“赦儿自己愿意的”就可以搪塞过去。 “赦赦,”贾敬一脸“慈爱”的看着贾赦,关心的道:“是不是婶婶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婶婶又为难你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去找她说明白去:哼,贾宝玉那死小子,老子今天没把他的狗腿打断,真是便宜他了……”贾敬已经从林昡那里知道了贾宝玉对林家兄妹三人的种种无礼的举动,早就已经对贾宝玉恨得牙根痒痒了: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太过意外,他也不会一时不察而让贾宝玉当了漏网之鱼。 贾赦一脸的懵然:他什么时候被人逼着让爵位了?明明是他自己想将爵位这个锅给甩出去的,好不好?更何况,贾敬一脸慈爱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觉得这么瘆人呢? “赦赦,”在贾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贾敬突然又握住贾赦的双手,一副心疼的模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过得不容易。要不是因为婶婶,你也不至于会活得这么憋屈。你放心,要是你不想让这个爵位,大哥一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林海那小子帮忙:反正他那么阴险,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突然从贾敬的口中听到“办法”两个字,贾赦这才从中迷糊中回过神来,连忙打断了贾敬“深情”的表述:“大哥哥你说什么呢?谁也不可能逼着我把祖传的爵位给让出来的,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想将爵位让给二房那群人的。” “什么?”贾敬懵了:“赦赦,你没生病吧?”虽然贾敬一直不在意所谓的爵位,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竟然会这么轻松的如了贾政的愿。 贾赦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这可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敬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的人惦记这爵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何不如了他们的愿呢?更何况,很多年前你就提醒过我的,无论荣国府的人犯了什么错,将来都是袭爵之人来承担的。因此……”贾赦眨了眨眼睛,一副“你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模样。 贾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放心,既然这样的话,敬大哥一定会让你吃亏的。我们要这么办……” 章节目录 67.甩债计&分家产 当贾孜以及在宁国府的一众人等赶到荣庆堂贾母那里的时候, 荣庆堂里已经闹翻了天。除了贾赦一家子以外,贾政一家子也都在。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贾环、贾琮、贾兰都到了,更别提向来就围着贾母打转的李纨、贾探春等人了。而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如往常一般出现在了贾母的身边,至于向来围着贾母奉承的薛宝钗和王熙凤却并没有出现。当然,这也并不奇怪:尤二姐和尤三姐现在起码也可以算做是贾家的人, 而薛宝钗和王熙凤却不过是寄居在府上的亲戚罢了。 贾母歪在小榻上, 头上绑着一个紫红色的抹额, 正捶着胸口长嘘短叹的, 一副就快要被贾赦气得背过气去的模样。 而荣庆堂的中央,一个身穿荣国府大丫环服饰的女人面如死灰的跪在那里, 默默的流着泪,旁边散落着一截断发, 断发旁边是一把剪刀。 贾赦一脸怒气的跪在一旁,看到贾孜进来, 还偷偷的眨了下眼睛,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要将一百万两的国库白银的欠债抛给贾政的趋势。 邢夫人同样是一脸愤怒的跪在贾赦的身边,身子微微的有些发抖,似乎是被气坏了,盯着跪在大堂中那个丫环的目光,就好像要将她给活活的撕成两半一般。 贾迎春低眉顺眼的跪在邢夫人的旁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安。刚刚发生在荣庆堂里的事情,令她的心里现在还极度的恐惧。她怎么也想不到, 为了一个婢女, 她叫了十年祖母的那个人, 竟然会狠心不要自己的儿子。而她的父亲也像是铁了心一般,非得要纳贾母身边那个姿色并不出众的鸳鸯为通房不可。母子两个谁也不肯退一步,急怒之下,刚刚贾赦已经提到了分家的事,贾母竟然也没有拒绝。 贾迎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心里自然是害怕的。然而,一看到贾孜跟着贾敬一起过来了,她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贾琏抱着女儿大姐儿,现在已经取名叫贾薇了。贾琏抱着女儿站在一旁,完全无视正吵闹不休的众人,只是轻声的哄着女儿,一副标准的好父亲模样。当然,对于贾赦的“预谋”,他是早就知道内情的,所以,现在才是一副毫不关心的轻松模样:爵位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呢——等这爵位传到他的手里,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品将军罢了:这京城里掉下块招牌来,都能砸到十个八个的,哪有什么意思呢?银子和小命更加重要,不是吗? 贾政一家人围在贾母的身边,不知道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嘘寒问暖,低声的劝慰着贾母,时而看向面对贾赦一家时都是一副横眉怒目的指责模样。只有王夫人眼角不时滑过的光芒,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贾宝玉窝在贾母的身边,眼睛瞟来瞟去的,一会儿看看这段时间调养得越来越水灵的贾迎春,一会又看看向来温柔如水的尤二姐以及看似泼辣、实则爽直的尤三姐,偶尔还得想一想并不在这里的王熙凤和薛宝钗,甚至还得在心里抱怨一下林黛玉和史湘云都没有留在这里陪他玩,眼睛和心里都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贾孜和林海进来的时候,贾宝玉就是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他的本能告诉他,贾孜和林海都不喜欢他,不会如荣国府的人一样惯着他,他躲在贾母的身边会更安全。 然而,接下来他又看到林黛玉跟着贾孜进来。一看到林黛玉,贾宝玉的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林妹妹来了。”贾宝玉说着,竟不再顾及对贾孜和林海的畏惧,直接站了起来,想凑到林黛玉的身边去,和林黛玉好好的说一说话。 林晖想也不想的直接挪了一下,将林黛玉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同时威胁般的朝贾宝玉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贾宝玉的嫌弃与厌恶。 看到林晖挥舞着的拳头,贾宝玉不由自主的缩了缩。之前与林晖打的那一架,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身上疼痛不已。因此,看到林晖朝着他挥拳的样子,贾宝玉下意识的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并不由自主的朝尤二姐的身后躲了躲。 看着贾宝玉直接就往女孩子身后躲的模样,林晖对贾宝玉更加的鄙视了:遇到屁大点儿事就往女人身后躲,算什么男人?真是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林晖的心里嫌弃的想着。 林昡则更加直接的朝贾宝玉做了一个鬼脸,接着便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脸戒备的盯着贾宝玉,一副随时可以与贾宝玉再打一架的模样:反正与贾宝玉打架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也不介意再教训贾宝玉一顿——林海早就教过他了:身为小小男子汉,他要保护好自己家的女人,也就是母亲贾孜以及姐姐林黛玉。 尤三姐看到贾宝玉畏缩的样子,心里嫌弃,可面上却做出了一副想要替贾宝玉出头的表情。只不过,一看到站在林晖身旁的贾孜,尤三姐不由自己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在刑部大牢里待的那段时间,令尤三姐对贾孜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因此,看到令贾宝玉害怕的原因竟然是贾孜母子,尤三姐自然也退缩了。所以,尤三姐也不由自主的朝自己姐姐的方向躲了躲,以寻求尤二姐的掩护——以尤二姐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无论是贾孜,还是林海,亦或者是林晖,都会对尤二姐心软的。因此,躲在尤二姐身后准没错:没看到那王熙凤的前夫贾琏一看到尤二姐就走不动道吗?尤三姐的心里如是认为。 贾孜自然是看到了被贾宝玉和尤三姐推在最前面的尤二姐,也看到了尤二姐不时偷偷的瞟向抱着女儿的贾琏的目光,同时也注意到了尤二姐那微微有些羞涩的模样。贾孜挑了挑眉毛,胳膊肘轻轻的拐了拐林海,同时朝正对着自己傻笑的贾琏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察觉到贾孜的动作,林海不解的看了贾孜一眼,接着又顺着贾孜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贾琏那副傻笑的模样。 贾琏被贾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弄得一愣,完全不知道贾孜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么古怪的笑容。贾琏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女儿也没尿在他的身上。难道是他的脸被女儿给抹脏了?贾琏下意识的蹭了蹭自己的脸:没办法,贾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实在是令人太不安了。 贾琏的女儿倒是没察觉到自己老爹内心的不安,反而直接一巴掌拍到贾琏的脸上,同时又朝贾孜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虽然荣庆堂中每个人的戏都不少,可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而贾母听到贾宝玉叫林黛玉的时候,就知道贾敬已经过来了,而且贾孜一家子也跟着贾敬一起过来了。 看到贾敬和贾孜都来了,贾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贾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贾赦长大的,又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贾母自然希望贾敬能够约束一下贾赦,让他不要再闹了。至于贾孜,向来就与贾赦的关系好,如果她能帮着她劝一下贾赦的话,贾赦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阿孜,”心里打着让贾孜劝贾赦的主意,贾母颤颤悠悠的朝贾孜伸出了手:“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婶婶就要被这逆子给气死了。” 一听到这话,还没等贾孜有反应,贾赦马上就不干了:“母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不过是向你讨要一个婢女罢了,你不疼儿子不给就算了,何至于非得往儿子身子泼脏水啊?这逆子的罪名儿子可是承担不起的。” 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被自己的母亲冠上“逆子”两个字,这一生都会被毁了。贾赦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就把这个大黑锅背到自己的身上;就是贾孜、林海、贾敬等人听到贾母开口就指责贾赦是“逆子”,心里都有些不满了:贾母这是要彻底的毁了贾赦吗? “母亲,”一旁的王夫人连忙帮贾母顺气道:“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跟阿孜说。阿孜是您最喜欢的侄女,一定会帮你的。”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得意的看了林海一眼:她就说王家的女人不简单吧?瞧瞧王夫人这话说得,水平多高。万一她要是不帮着贾母教训贾赦的话,是不是就不再是贾母最喜欢的侄女了?虽然她本来也不是贾母最喜欢的侄女。不过,这话听起来还真是令人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她是那种不论是非对错的就偏帮坏人的人一般。 “大哥,”贾政开口就训斥贾赦道:“你少说两句吧,你没看到母亲都气成什么样了吗?” 贾赦本来就在等着贾政开口。因此,这会儿一听到贾政开口了,贾赦一个猛子就跳了起来,指着贾政的鼻子怒道:“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正人君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哼,你自己还不是左一个姨娘、又一个通房的往屋子里面拉。呸,你这不要脸的连克死两个男人、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都不放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贾赦的这番话一出,本来还有些乱的荣庆堂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毕竟,尤母的事当初可是令荣国府贾家颜面尽失的。荣国府就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提起这件事。 贾母每次一想到自己放在手心上疼着宠着那么多年的儿子竟然被人那般设计陷害,甚至差一点就丢了官职,心里就愤恨不已。因此,荣国府里的人也从不敢当着贾母的面提起尤母和贾政的事。就是尤母自己,也很少会如之前她只是贾珍的岳母时那般凑到贾母面前献殷勤。只是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尤二姐和尤三姐到贾母面前奉承,这才渐渐的平息了贾母的怒气。然而,尤母和贾政的事,却一直都是贾母心中的禁忌,根本不容任何人触碰。 这一次,贾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贾宝玉、林黛玉等一众小辈在,竟然如此大大咧咧的提起这件事,贾母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更何况,贾赦看似怒意冲冲的话,却直接透露给贾母一个信息:尤母可是极为不详之人,她的年纪不大,可是却已经接连克死了两个男人,那么贾政…… 因此,听到贾赦的话后,贾母的心不淡定了,对尤母也起了杀机:不论怎么样,她不能让尤母祸害了自己的儿子。 至于贾政那边,贾母倒是不在意: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凭荣国府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贾政又怎么可能专情于尤母呢?当初的吴氏和孟氏,贾政那么宠爱她们,后来她们死了,贾政不是照样很快就忘了她们? 只不过,这件事,她还是得好好的谋划一下:本来,赖嬷嬷是完成这件事的最佳人选。然而,贾珍的死却直接导致了赖家的覆灭,导致她现在很多事都不好处理。现在鸳鸯也被贾赦给弄得伤心了,她应该要利用谁才好呢?贾母闭着眼睛,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悄无声息的除掉尤母。 “你……你……”贾政满脸通红的指着贾赦,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揭破了他的丑事,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丢脸。 尤二姐和尤三姐也是羞得满脸通红,因为贾赦话里的拖油瓶指的就是她们两个。尤二姐还好说,尤三姐却是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指着贾赦的鼻子就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你这个老不修的混蛋,谁是拖油瓶?你才是带着一群拖油瓶、专门克死老婆的丧门星。” 其实,尤二姐和尤三姐不只一次的听那些嘴碎的下人们暗地里议论过尤母和贾政的事。然而,尤三姐向来泼辣,又被惯坏了,听到这样的话,自然的就直接骂了回去,甚至有的时候也会直接动手。因此,这次一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顿时就回骂了回去。只不过,她忘了,贾赦就算是再不得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主人,不是她能开口责骂的。因此,尤三姐对着贾赦耍脾气,得罪的可不只是贾赦一个人。 “你这小蹄子骂谁呢,”听到贾赦被骂,邢夫人可就不干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没大没小、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蹄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的主子了……” 尤二姐一把拉住要往邢夫人那边冲的尤三姐,低声的劝道:“三姐,你冷静一点。”尤二姐倒是比尤三姐聪明一些。她知道,对于府里一部分在主子面前不得脸的下人,尤三姐骂也就骂了,打也就打样了,谁也不能把尤三姐怎么样。就算有的时候,尤三姐得罪的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尤二姐也可以从旁调节,说上几句好话,再假意训斥尤三姐几句,就能将人给哄好。可是贾赦的情形却是不同的:贾赦是府里的老爷,就算他现在张罗着要分家,要离开荣国府,可他毕竟还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不是她们姐妹二人得罪得起的。 贾宝玉低声的嘟囔道:“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是极好的姑娘,不是拖油瓶。”只不过,在这样吵闹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嘟囔声。 贾孜一边示意贾迎春安抚好邢夫人,一边挑了挑眉毛,看了王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二堂嫂,自己家的狗最好的拴好了,别放出来到处咬人。” “你……”尤三姐的愤怒在接触到贾孜冰冷的眼神时彻底的消失了:上一次在宁国府门口发生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可不敢再惹贾孜了,万一贾孜火了,再给她一鞭子怎么办?她可不觉得贾孜会因她现在荣国府姑娘的身份而对她讲什么情面。因此,尤三姐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骂贾孜:“你才是狗呢!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 贾孜这么直白将她们姐妹二人比作是狗,尤二姐自然也是不愿意听到的。然而,王夫人却是非常愿意听到这样的话的:她们姓尤的本来就是不知羞耻的赖进荣国府的赖皮狗。只不过,王夫人习惯了那副做作的慈眉善目模样,自然不会应承贾孜的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尤氏姐妹一眼。 而另一边,贾赦与贾政已经吵了起来,争吵的内容无非是互相嫌弃、互相诋毁罢了。贾母对于兄弟二人的吵闹不休自然十分的头疼,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而贾孜、林海、贾敬等人则是兴冲冲的在一旁看戏。至于说劝架和分家的事,还是等着他们再次想起他们的时候再说吧。 就在贾孜的心里幻想着贾赦与贾政大打出手的场面时,贾母揉了半天的胸口,也终于想起了贾孜和贾敬:“阿孜,敬儿,你们快管一管赦儿吧?这府里的脸面,可都要让他丢尽了。” 直到贾母的哭诉完了,贾赦才将手一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不过是向你讨要一个丫环做通房罢了,何至于就丢了府里的脸面那么严重。再说了,儿子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贾赦说着,将目光转向一旁正痴痴的盯着林晖身后的林黛玉的贾宝玉。显然,贾赦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也没有贾宝玉丢脸丢得厉害。 “你给我闭嘴。”贾母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对着贾赦就砸了过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逆子打得是什么鬼主意吗?哼,你不过就是惦记我私库里的那点东西罢了。我明着告诉你们吧,我私库里的东西,谁都想别打主意。等我死了,那些东西可都是留给宝玉的。” 贾琏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这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早就已经免疫了。 而王夫人的眼神闪了一下,从贾孜的角度,不难看出她眼角无意间流露的小心掩饰的得意。 只有贾宝玉扑到贾母的身边,抱着贾母的胳膊,撒娇道:“老祖宗,宝玉不要你的东西,宝玉要老祖宗好好的,长命百岁,永永远远的陪着宝玉。” 林海不由自主的看了贾孜一眼,眨了眨眼睛,一副“怪不得他最得宠”的模样。 贾孜回了林海一个“你不觉得他这个年纪,做这样的动作、说这样的话很恶心吗”的眼神。 当然,其他人,尤其是贾母,却不会觉得贾宝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有丝毫的恶心。相反,贾宝玉毫不做作的动作与话语令贾母的心里觉得很舒服:她果然没有错疼贾宝玉,只有贾宝玉对她是真心的。 “宝玉乖,”贾母摸了摸贾宝玉的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好,老祖宗好好的,永永远远的陪着宝玉。” 贾赦看着贾母和贾宝玉那副祖母慈子孙孝的模样,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假意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因此,他们还是先说正事吧。然后,他们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吧! 听到贾赦的咳嗽声,贾母含怒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贾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赦儿,你……” “大哥,”贾政给贾母顺了顺气,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到底要怎么样?你难道真的非要搅和得家宅不宁才甘心吗?” “你才是搅和呢!”贾赦指着贾政的鼻子怒骂道:“我不过就是跟母亲要一个丫头当通房罢了,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装好人吗?我呸,说,是不是你和那不知好歹的死奴婢有一腿?我说怎么母亲这边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你马上就能知道呢,原来你早在母亲这里安插了眼线。我早就说你这人假正经了,果然没说错你。” 贾政羞得满脸通红,指着贾赦直跳脚:“你胡说八道。我……我怎么会那么无耻,怎么会将手伸出母亲的房里来?”贾政很明白贾赦的意思,无非是说他早就惦记上了贾母的私库与荣国府,所以才会利用贾母身边的心腹大丫环鸳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事,贾政自然是要赶紧撇清的。可是,面对着贾赦胡搅蛮缠的样子,贾政竟然连一句话都说得嗑嗑巴巴的。 贾母被贾赦的话气得直哆嗦:“政儿懂事又纯孝,哪像你这个逆子这般,除了惹我生气以外,什么都不会。” “母亲这话儿子可就不敢认了。”贾赦连忙反驳道:“就算母亲更宠爱弟弟,也不能这般往死路上逼儿子啊!”贾赦这话就是在指贾母偏心了。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也是够贾母受的了。 “大哥,”贾政马上就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母亲说话呢?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的把母亲交给你照顾?”贾政看着贾赦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才得不到母亲的宠爱,所以才会深深的嫉妒我,处心积虑的要将我给赶出去。 听到这里,贾母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你这逆子要想把政儿和宝玉赶出去,就连我一块赶出去吧!要是落到你这逆子的手里,我还有活路吗?国公爷啊,你怎么选了这么个继承人啊,现在你的继承人要把我和你的儿子、孙子一起赶出去了……” 在贾孜等人过来之前,贾赦就已经大吵大闹的说是要分家了。由于贾赦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正常情况下,若是荣国府分家的话,应该是把贾政分出去,而贾宝玉自然也应该要跟着贾政一起离开。这是贾母所不能接受。因此,贾母这才哭诉着说贾赦要把贾政以及贾宝玉一起赶出门去。 当然,贾母或许本来没那个意思,可是她的话里却无意的透露出一个讯息:在她看来,贾代善选错了袭爵者。 贾赦怒气冲冲的脱口而出道:“既然母亲觉得父亲选错了继承人,那这个爵位我也让给二弟,这样总行了吧?”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贾赦的心里一阵轻松,接着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直接转向了贾敬:“敬大哥哥,你是族长,麻烦你帮我和二弟主持一下分家的事。” “赦儿,你……你在胡说什么?”贾母也被贾赦突然要将爵位让给贾政的话给吓坏了,她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纵然心里偏宠着贾政和二房,可她的心里还是希望贾家能够和和睦睦的。然而,她怎么都想不到,贾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她一直认为贾政更加符合她对荣国府继承人的要求,可是她根本没想过真的要将爵位从贾赦的手里夺过来交给贾政。 贾赦不理会贾母,直接面向林海:“既然孜妹夫也过来了,那我就顺便问问吧,这个让爵的事,我应该要怎么做?省得人家觉得我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贾赦说着,还鄙视的看了依然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的贾政一家一眼。 林海点了点头,想也不想的就跟贾赦讲了让爵需要做的事情。 直到林海给贾赦讲完,贾政一家子也没反应过来。而贾敬假意再次询问了贾赦、确定贾赦的心意后,就直接开始给荣国府主持了分家。 为了补偿贾赦,贾敬也不客气,除了贾赦做为袭爵的嫡长子应该分到的那一部分外,又额外的将一部分就属于贾政的财产也分给了贾赦——你贾政连自己哥哥的爵位都抢了,总得要付出一点代价吧? 当然,做为荣国府里难得的精明人,王夫人还是很担心贾赦拿走了财物却反悔不让爵的事的。只不过,她这话刚一说出来就被贾母和贾政同时给骂了。 最后,贾赦得意洋洋的带着荣国府八成的财物离开了荣正堂,并和贾敬、贾孜等人一起回到了宁国府。 章节目录 69.赚库银&官五品 第二天一早, 贾孜就被新皇叫进了宫,并在早朝后直接进了御书房。 看着坐在一旁对自己笑得“和善”的新皇与皇后,贾孜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两只狡猾的狐狸,又想要算计她什么? “贾卿终于来了。”新皇笑着免去了贾孜的请安,接着又转过头看向皇后, 笑着调侃道:“这回皇后可以放心了吧?朕将她放到京畿大营去, 真的不是让她受苦的。” 贾孜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心说:“这狡猾的狐狸, 想说我没心没肺,就明说呗。何必非得这么婉转呢!”当然, 贾孜自然是不可能将这番话说出来的。面对当朝两个最高的掌权者,她也只能腹诽几句罢了。 “你又打趣我了。”皇后笑着说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了。我不过是太久没看到阿孜了, 有些想她罢了,哪里有觉得她在京畿大营受苦的意思了?” 皇后与贾孜自幼相识, 关系自然不一般。只不过,贾孜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战场,皇后就算是想见贾孜都没有办法。而在贾孜回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成为了太子妃,身份特殊,被当时的皇后、甄贵妃等人盯着,自然也不能与手握兵权、在军中有着不小的势力的贾孜有过多的接触。 “更何况,”皇后将话锋一转, 直接看向贾孜:“阿孜去了京畿大营, 估计都快要乐疯了, 哪里会觉得苦呢!阿孜,我说得对不对?” 贾孜笑着应了下来:“还是皇后娘娘了解微臣。” “其实,”皇后了然的笑了笑,接着才说道:“我也是听说了圣上会召见你,才特意过来的。你也知道,宫里有那位在,我也实在是不好叫你进宫。毕竟,若那位仗着太妃的身份,硬是将你叫过去的话,你也不好拒绝……” 皇后说的,自然就是前段时间被上皇册封为贤德太妃的贾元春了。贾元春是上皇宫里的太妃,皇后自然是不需要怕她的。可是贾孜却是不同的:她必须要顾及着贾元春的太妃身份。因此,若是贾元春仗着自己的太妃身份,半路上将贾孜“劫持”到自己的那里的话,贾孜真的是不好拒绝的。况且,贾元春连借口都是现成的:她多年未见姑母,自然十分想念,想请姑母过去她的宫里坐一坐,以慰思念之情。 皇后也正是因为顾及到这一点,所以才不敢轻易的找贾孜进宫,只能在新皇找贾孜进宫的时候,特意跟在新皇的身边,看一看贾孜,与贾孜聊上几句。当然了,也不可否认,进入了京畿大营后,贾孜真的是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陪皇后叙旧情。 贾孜笑眯眯的感谢道:“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啦。”贾孜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也真的很感谢皇后的体贴。 虽然贾孜从不畏惧贾元春,可是对于贾元春,贾孜却是一点都不想接触的:虽然贾母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跟贾孜提过,让贾孜进宫看一看贾元春,可是每次贾孜都以忙、没有时间而拒绝了——贾孜与贾元春虽是姑侄,可是关系却是极为生疏的:贾孜不喜欢贾元春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而贾元春也不喜欢贾孜身上那属于武将的杀伐之气。两个人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再加上贾元春的母亲出身于王家,贾孜自然更不可能去关心贾元春。 况且,贾孜很清楚贾元春会找她的原因:不过是想利用她京畿大营节度使的身份多拿一点好处罢了,贾孜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呢? 皇后又与贾孜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回了后宫。在皇后离开后,新皇又将一直等候在外面的林海叫了进来,与林海和贾孜夫妇二人一起商量着暗中收购石料、木材等建筑材料,等着京中各贵族开始建造省亲别墅时再倒卖出去,以赚取差价来补充国库的事。 虽然新皇有利用这次京中各贵族修建省亲别墅而大赚一笔的心思,可他的心里明白,这件事不能由他这当朝天子出面做,他只能找信任的人来做。否则的话,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他可就真是丢尽脸了。难道真的要让人家说,皇上穷疯了,连自己老子后宫妃子的钱都要赚?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做这个皇上啊? 因此,新皇思前想后,又与皇后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将事情交给林海贾孜夫妇:这种事皇后的娘家自然也同新皇一样,是不方便出面的——新皇的岳父和新皇出面,理论上的后果可是一样的。而贾孜,当初她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可是全京城人知道的。那么贾孜名下的商铺做建筑材料的生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新皇的提议,贾孜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反正她名下的铺子正好有做这种生意的,只不过是多等几天再将手里的东西出手罢了,自然是可以的。同时,贾孜也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新皇允诺给她的一成利润:她并不差钱,而且这笔钱可是要补贴给国库的,她又怎么好意思赚取国库的银子呢? 只不过,向来精明的贾孜还是向新皇要了一个承诺:将来林晖兄妹三人的婚事,要由他们夫妻自己作主。 从御书房出来,贾孜假意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看看附近无人注意,偷偷的朝林海吐了吐舌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别的事呢?”也不怪贾孜担心,现在林晖等几人的年纪也渐渐的大了,贾孜真的担心新皇会像他爹似的脑袋一抽,再给林晖或者林黛玉指一门不靠谱的婚事。正好借由此次机会,贾孜直接从新皇那里讨得了自己子女婚事的自主权,这才是真正的成功。 林海看了看贾孜,一脸不解的模样:他不大清楚贾孜向新皇要求将来林晖等三兄妹的婚事由他们自己作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贾孜觉得这些年她过得不幸福吗?可他明明能感觉到贾孜对他的感情呀? 在离开皇宫后,贾孜先是将林海送到了吏部,又去了一下自己名下的铺子,之后才回了家——今天的时间已经过半,她就不去京畿大营了吧。只不过,贾孜倒是没想到,贾敏竟然已经在她的家里等她了。 “你怎么来了?”贾孜笑眯眯的捏了捏贾敏的脸颊,笑道:“莫非是想我了?” “小孜,”贾敏没介意贾孜的调侃,着急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大哥和二哥闹分家的事?”贾敏是今天一早听到这件事的。听到这件事后,贾敏自然心急得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竟然被赶出了荣国府——母亲可真是狠心呀!就算贾赦不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可她也不能狠心的抢了贾赦的爵位,并将贾赦赶出荣国府呀? 因此,贾敏不由自主的跑到了贾孜这里,想向贾孜讨一个主意。 其实,她本来是想先去看看贾赦的。可是,想到贾赦无辜被赶,又被抢走了爵位,心情必然很不好,也很脆弱,贾敏就不大敢过去了:她怕自己看到贾赦可怜兮兮的模样,会受不了。 贾孜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贾敏的手,安抚着贾敏的情绪:“小敏,你冷静一点,别着急,没事的。” 看到贾孜镇定的样子,贾敏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贾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其实,”贾孜笑着说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赦赦因为一些事,而与婶婶和政二堂哥产生了不愉快……”贾孜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是却已经很明显了:贾赦与贾政起了冲突,一怒之下而荣国府分了家。 贾敏愣了一下,接着才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因为那天在家学的事吗?”贾敏自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冲突就能让贾母狠下心将贾赦赶出荣国府,甚至要将属于贾赦的爵位抢去给贾政。因此,她本能的觉得事情与贾宝玉有关:很有可能是贾母和贾政不满贾赦没帮着贾宝玉打架而找借口将贾赦给赶了出去。 “不是的。”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听说是因为鸳鸯。赦赦想收鸳鸯为通房,可是鸳鸯不愿意。后来,就产生了冲突……”在贾敏震惊的眼神中,贾孜接下来的话很好的转移了贾敏的怒火:“然后,政二堂哥说赦赦这么做是在算计婶婶的私库。赦赦自然不服,就与政二堂哥吵了起来。最后闹得实在不可开交,赦赦一怒之下就分了家。” “哼,”狠狠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贾敏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好,好一个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啊!他要是没惦记着母亲的私库,又怎么会觉得别人是在惦记着母亲的私库呢?对了,那爵位的事呢?爵位又是怎么一回事?” 贾敏自然也猜出了贾赦要纳鸳鸯为通房的意思。只不过,在她看来,贾政却是更加的可恶的:若贾政没有在算计贾母的私库,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猜出来贾赦的意思?更何况,贾政不过是个嫡次子,在嫡长子尚在的情况下,他就已经霸占了荣国府的正房,现在又算计上了贾母的私库,难道他真的非要将贾赦逼死才肯罢休? “爵位的事,”贾孜耸了耸肩:“大概就是婶婶觉得叔叔当初选错了继承人,应该选择政二堂哥做为继承人才是。于是,赦赦一怒之下,就冲动的要将爵位让给政二堂哥。所以……”贾孜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估计在要将让爵的事说出口的刹那,赦赦就已经后悔。只不过,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他就算是后悔也只能强撑了吧!” 贾孜当然不可能会告诉贾敏,贾赦对让爵的事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要将一百万两的国库欠银甩给贾政——虽然贾孜与贾敏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可是这件事却是事关贾赦的秘密,贾孜自然不能轻易泄露。 贾孜的话说得很巧妙,并没有明着替贾赦说任何一句的好话。然而,她的话却又把贾赦放在了受害者的角度,令人无端的会对贾赦产生同情。 贾敏的拳头紧紧的捏着,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一回事:“那母亲呢?她竟然也同意了?”贾敏没问贾政,自然是知道贾政的心底里早就认为自己才是荣国府完美的袭爵者、而贾赦根本不配袭承荣国府的爵位了。 贾孜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你觉得呢?” 贾敏微微的垂下眼帘。她自然知道,贾母肯定会同意的。只不过,她竟然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贾母能够对贾赦稍微的公平一点。可是,没想到,答案还是让她失望了。 “你也别担心,”贾孜勾着贾敏的肩膀,笑着说道:“赦赦真的没事的。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啦,向来心宽得很,很快就会过去的。”贾孜差一点就直接说出贾赦打算将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以缓解自己心里的痛苦。 “小孜,”贾敏握着贾孜的手,轻声的说道:“我想去看看我大哥,你陪我过去,好不好?”贾敏知道,贾孜和贾赦向来谈得来。因此,有贾孜在,贾赦也能容易哄一些。 贾孜点了点头,抬手捏了捏贾敏的脸:“小敏有命,小的又怎么敢不从命呢?” 贾孜和贾敏赶到贾赦那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宫里来人宣旨。贾赦要让爵给贾政的事,新皇准了;只不过,由于贾赦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袭爵者,而且贾赦也是有儿子的,因此,贾政的爵位只能算是从自己的侄子贾琏那里承袭的。 最终,贾政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爵位终于落到了他的手里。只不过,荣国府的爵位传到他那里,就只剩下了五品的轻骑将军。当然,荣国府的爵位到了贾政手里就是最后一代了,后面贾宝玉不会再承袭下去了。 同时,为了补偿贾琏,新皇也给了贾琏一个官位:五品的工部郎中——正好在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贾政之上。 接了旨后,贾琏便去了宫里谢恩。而贾孜和贾敏则在贾赦那里等着贾琏回来。至于贾政那边,虽然也应该去宫里谢恩,可是贾孜和贾敏却没有在意。当然,对于贾政来说,得到了爵位就是天大的喜事,估计他连贾琏被新皇赐了官都不知道,更加的不会在意荣国府的爵位已经到头了的事的。 很快,贾琏就回来了。而且,正如贾琏所料的一般,贾政压根不知道他也被新皇赐了官。在宫门口,贾政还义正词严的将贾琏一顿训斥,觉得贾琏是因为新皇真的将爵位赐给了他承袭而心有不甘,特意跑到皇宫来胡闹来了,弄得附近来往的人如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令贾琏羞得差一点钻到地缝里。 只不过,得了实职,还是令贾琏觉得开心不已,因贾政的自以为是而带来的不愉快也很快就过去了,重新换上了喜气洋洋的表情。 看到贾琏回来了,贾赦连忙张罗了一桌酒席,给贾琏庆祝一番。等到过几天,贾赦搬了新的房子,再好好的请大家吃一顿,庆祝一下。 看着贾赦贾琏父子喜气洋洋的样子,贾孜的心里暗笑新皇缺德:这样一来,贾政可算是丢尽了脸——抢了侄子的爵位,却又沦落到侄子的手下做事,真是颜面扫地呀! 贾孜的心里同情了贾政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转过头陪着贾赦、贾琏与贾敏一起开心了。 看着贾敏关心的叮嘱贾琏应注意的事的模样,贾孜偷偷的踢了贾赦一脚,轻声的问道:“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孜以为是贾赦知道荣国府分家的事瞒不住,为了维护贾母的形象,不让外人说贾母偏心,这才直接将贾政推向了风口浪尖的。 “什么传言?”贾赦一脸的迷糊:他今天只不过一早上去宫里递了一本让爵的折子罢了,之后就回到了他的院子里,收拾行李,准备着搬离荣国府的事,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就是分家的事啊!”贾孜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直接将之前贾敏告诉给她的事直接告诉给了贾赦,并好奇的问道:“难道风声不是你放出去的吗?” 贾赦晕晕乎乎的摇了摇头,接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开心的大叫道:“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没等老子出手,那假正经就被人撕下了虚伪的面具,真是活该啊,报应啊!哈哈……” 贾赦张狂的样子吸引了贾敏和贾琏的注意。 贾琏捂住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他这老爹,该不会是听到他得了官职,乐疯了吧? “怎么了?”贾敏好奇的看着贾赦:贾赦的样子可不像刚刚被人抢了爵位而难过的模样。 “没事。”贾孜小声的对贾敏说道:“等晚一点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贾孜和贾敏在贾赦那里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林海和卫诚过来,才一起回了家。 “之前我大哥怎么了?”贾敏一直想着之前贾赦的反应,见这会儿马车里只剩下她和贾孜两个人了,就连忙问了出来。 “也没什么啦。”贾孜抿了抿嘴,眨了眨眼睛,笑道:“就是琏儿得了官职,他的心里高兴呗!” 贾敏鼓着脸看着贾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贾孜,一副“你当我那么好骗吗”的模样。 “好了,”贾孜笑着拧了贾敏的脸一把,笑道:“不逗你了。对了,你是在哪里听说荣国府的事的?”贾孜并没有直接回答贾敏的问题,反而问了贾敏另外一个问题。 “我是……”贾敏愣了一下,才抿了抿嘴角,轻声的说道:“我是听到林之孝家的给我传来的消息才知道的。不过,后来冯唐夫人也派人给我送了信来。你也知道的,荣国府的下人的嘴向来都不是很严。因此,在我去找你的时候,这件事外面已经传开了。”说到最后,贾敏的底气似乎也足了一些:反正不是她一个人在打探荣国府的情况。 听到贾孜提起林之孝家的,贾孜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她还是听这林之孝这个人的。林之孝夫妇都是荣国府的下人,是荣国府的二等管事,虽然比不上周瑞、当初的赖大重要,却也是极得荣国府的几大主子青眼的。只不过,贾孜怎么也没想到,林之孝夫妇竟然会是贾敏的人。 看着贾孜怀疑的眼神,贾敏抿了抿嘴,小声的说道:“当初,我救了林之孝的女儿红玉,所以林之孝夫妇便偶尔的帮我传递一些消息。” “我又没说你什么。”贾孜笑着推了贾敏一把,好笑的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贾孜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反驳道:“我哪有紧张了?我明明就是陈诉事实而已。” “嘿,”贾孜好笑的看着贾敏那副故作刁蛮的样子,挑了挑眉毛:“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 贾敏看着贾孜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磨了磨牙,直接伸手去呵贾孜的痒:“你最坏了,我让你再朝我抛媚眼……” “哟,”贾孜笑着抓住贾敏的手,满脸调侃的样子:“投怀送抱吗?我最喜欢这个了。” 笑闹之声隐隐的传出马车,令骑马陪行在车旁的林海和卫诚十分的无奈:真不知道车里的两个女人到底讲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怎么闹成了这副样子? 所幸,很快,就到了贾孜与林海的家。贾孜在门口与贾敏分了手,并关心的叮嘱着贾敏: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有她在。 最终,贾敏感动的离开了。而贾孜则和林海手拉着手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怎么了?”贾孜好奇的看了看林海,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沉默?”贾孜不是没有察觉到,从御书房出来后,林海就有些沉默,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林海捏了捏贾孜的手:“阿孜……” “嗯?”贾孜眨了眨眼睛,突然凑到林海的身边,一手拥着林海的腰,一边凑到林海的耳边,轻声的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管石料、木材的事?那明天我就去回绝了圣上就好了?”贾孜以为林海是不希望她插手新皇与上皇之间的“战争”,若是这件事,她自然可以直接听林海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好商量的。 林海愣了一下,接着便露出温柔的笑容:“没关系的。这件事你就放手去做就好了,只要不为难的话。” “那你还有什么可愁的?”贾孜笑着捏了捏林海的脸:“你还是笑起来好看。这么满脸愁容的,都不好看了。” 林海好笑的捏了捏贾孜的脸,轻声的说道:“那不好看了,你还喜不喜欢?” “你说呢?”贾孜笑眯眯的快速推了林海一把,接着又快速的在林海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揉了揉林海的脸,一副得意至极的模样:“林探花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 看着贾孜脸上的笑容,林海突然觉得纠结了自己一天的问题实在是在自找烦恼:他和贾孜的婚姻无疑是幸福美满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毕竟,贾孜是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战功累累;可是,林海却是探花郎出身,手无缚鸡之力。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相配。只不过,贾孜和林海却从来都没有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只是专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尽管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是因为上皇的指婚而没得选择,不过在十几年的相处中,两个人却对彼此动了真情。 “阿孜,”林海拉着贾孜的手,温柔的问道:“难道圣上指婚不好吗?”其实,对于林海来说,当然是子女的幸福最重要。只不过,林海却不明白,贾孜为什么要那么排斥指婚呢? “你以为,”贾孜挑了挑眉毛,笑眯眯的说道:“谁都有我那么幸运吗?” 贾孜的这句话无疑是对林海的肯定。因此,听到这样的话,林海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顺手 捏了捏林海的鼻子:“你才知道自己的幸运啊?” “我当然幸运啊。”贾孜想都不想的抓开林海的手,笑道:“对了,琏儿进了工部,你有时间多提点他一下,别让他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 “这事还用你特意叮嘱吗?”林海笑着握住贾孜的手,一脸温柔的笑容:看在贾孜的面子上,贾琏的事,林海自然不会不管,更何况贾琏在扬州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对于林海一直都是尊敬有加的。 贾孜得意的笑了笑,显然对于林海的答案十分的满意。 几天以后,上皇果然下旨,允许京中贵族们修建省亲别墅,接宫里的太妃们回家省亲。一时之间,京中贵族们纷纷开始了购买地皮,准备建造省亲别墅。这样的事情,荣国府自然是不能落后的:只不过,荣国府要烦恼的事还是很多的。 章节目录 71.筹银子&齐哭穷 恭喜你获得贾孜温泉山庄邀请函一张 “要不然……”最后,贾敬哭丧着一张脸, 拉着贾孜的袖子, 总结性的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 贾孜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最后索性直接将包袱用力的塞回到贾敬的怀里:“大哥, 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永远都不回来了,你至于这样吗?”虽然心里感动于贾敬的良苦用心, 可是贾孜却怎么都不会扛着那么一大包东西南下的:她是去办事的, 又不是去逃难的。如果她真的背着这么多东西走的话,估计还没等到姑苏,她就被彻底的压扁了。 “再说了, ”看着贾敬打算反驳,贾孜连忙又开口直接打断了贾敬:“你还给我带着迷药, 我用得着吗?别忘了, 我可是有这个。”贾孜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一副“有事情我就直接上拳头, 哪里来得及用迷药那么慢”的模样。 贾敬嘀嘀咕咕的反驳道:“这不是有备无患嘛!你之前又没去过姑苏, 这次还是一个人去, 我哪能放心啊……” “好了, ”看着贾敬又要开始唠叨了, 贾孜连忙阻止了贾敬:“大哥放心吧, 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一路上游山玩水, 吃饱睡好, 天不黑就进客栈,进客栈就要上房。就连睡觉的时候会睁着一只眼睛,保证不会被别人给暗算了。回来的时候,保证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贾敬怀疑的看着贾孜:“你保证?”看着贾孜清瘦的样子,贾敬的心里根本无法完全相信贾孜的话:从战场上回来,贾孜就是又瘦又单薄的,现在又要去姑苏,等到回来的时候,还指不定得瘦成什么样呢! “我保证!”贾孜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好了,大哥,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得走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别让嫂子跟你操心,听到没?”贾孜的话音一落,就想直接上马离开。 贾敬一把拉住贾孜,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进贾孜的手里:“拿着路上用。”接着,贾敬把自己手上的大包袱放到贾孜的手上:“阿孜,包袱你带好了。要是有什么大哥没想到的,你就在路上买一点,暂时对付对付吧!唉,时间太急了,要是多给大哥一天的时间,大哥就能把东西给你准备得齐全了。” 贾孜笑着收下了银票,又一把将那个巨大的包袱塞进贾敬的怀里,接着便利落的翻身上马。等到贾敬反应过来的时候,贾孜已经大笑着离开了。 贾敬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大包袱,最终跺了一下脚,直接将包袱塞进自己身边的小厮的怀里。看着小厮被这又大又沉的包袱压得差一点趴下,贾敬撇撇嘴,这才转身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贾敬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憋屈。他本来还以为当今突然将贾孜叫到宫里,是想取消她和林海的婚事呢,结果却是将贾孜打发到了姑苏查山贼。 “真是的,”贾敬心里的小人挠着墙抱怨道:“抓山贼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非要阿孜去呀?山贼又不是阿孜搞出来的,凭什么她要去解决啊……” 就在贾敬的心里偷偷的给当今冠上个老糊涂的帽子的时候,贾孜已经怀里揣着当今的旨意,肩上背着简单的行李,跑得老远了。 策马驰骋在官道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贾孜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畅快感觉:朝辞城门去,纵马伴西风,这样才是人生嘛! 只是,想起当今的那道密旨,贾孜却不禁开始头疼:皇家的破事,她明明是不想掺和的,可当今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放过宁国府呢? 虽然贾孜对于当今的密旨心存抱怨,可是对山贼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毕竟,这关系着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不能等闲视之。 因此,一路南下,贾孜根本就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反而是风餐露宿的。别说是吃饱睡好了,就连客栈,她都没进过几回。经常是赶着赶着路就错过了宿头,运气好一点的还能找到一间破庙,运气差一点的话,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其实贾孜的心里对山贼的事情也是有所怀疑的:姑苏是江南名城,历史悠久,风景优美,生活富庶,百姓安乐,历来就倍受朝廷的重视,怎么突然就闹上山贼了呢? 只是,贾孜又觉得当今不会那么傻,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子而毁了富庶的姑苏城:除非是当今嫌弃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坐得太稳了。因此,山贼的事要么就是当今的借口,要么就是幕后另有黑手。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姑苏,贾孜就怕自己晚到一步。 然而,看着守城士兵那照例的懒懒散散的样子,以及眼前的车水马龙的大街,贾孜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山贼的事情应该是子虚乌有的。要不然的话,且不说城门的守备不可能那么松散,就是街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闲逛。 “山贼的事情,还是得暗中打探一下。”轻声的嘀咕了一句,贾孜并没有直接前往姑苏太守府,反而直接拐进了运河边上的一家客栈。 在向店家要了一间上房后,贾孜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接着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华丽衣服,又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这才直接坐在运河边上,边吃边看着运河上船来船往的繁忙景象。 其实,一开始贾孜是想过要扮成小乞丐进入姑苏城的。毕竟,乞丐不会惹人注目,消息又灵通:有很多消息普通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乞丐却一定会知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贾孜从来都没有当过乞丐,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要尝试一下。 只是,很快贾孜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乞丐或许容易打探消息,可是却没有人会打乞丐的主意——如果真的有山贼的话,那么像自己这样孤身一人的贵公子,才是最好的抢劫对象。至于消息,她有银子,还会打探不到吗? 至于安全,贾孜摸了摸自己腰间缠绕的鞭子与手臂上绑着的匕首,又摸了摸衣服里的她老子贾代化给她留下的玉佩,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姑苏将军黄善是贾代化的亲信,与焦大一样,对贾代化忠心耿耿——只不过当初焦大留在了贾代化的身边当了亲兵,而这黄善却一直留在了军中做事。现在黄善正好在姑苏当将军。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贾孜直接换上了华丽的衣服,扮成了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的模样,在酒楼里张扬的要了一桌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的酒菜,又假装好奇的拉着极为健谈的店小二不停的东拉西扯的。 “小公子,”伶俐的店小二一边给贾孜斟酒,一边笑着说道:“您就放心好了。要说咱家这客栈啊,那可是这姑苏城里很安全的地方了,您就放心大胆的住着吧。”看着眼前这看到什么都好奇却又偏偏想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明明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却又偏偏偷偷的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模样的贾孜,店小二微微的觉得有些好笑:胆子那么小,还敢到处跑,真是年轻啊! “那就好那就好,”贾孜做出一副放心的表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着又斜眼看了店小二一眼,补充着说道:“我这可不是害怕哦。我就是听他们说,这外面到处都是山贼,所以问一问罢了。我这不是没见过,好奇嘛!”最后一句话,贾孜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其实,看到店小二那副鄙视的眼神,贾孜就知道自己成功的骗过了店小二。这样一来,她要查的事恐怕也会容易多了。 听到贾孜的话,旁边桌的客人突然插嘴说道:“这位小兄弟说起山贼,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就发生在寒山寺附近。” “寒山寺?” “是呀,”那客人笑着朝贾孜点了点头:“小兄弟不会连寒山寺都没见听过吧。这寒山寺可是咱们姑苏最有名的地方。那个‘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听过没?” 贾孜点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寒山寺怎么了?”表面上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内心里,贾孜却是偷偷的念念碎着:怪不得耳熟呢,原来就是那个寒山寺呀!对哦,姑苏可不是有个寒山寺嘛。这一路走的太急,都忘记这码事了。嗯,等到事情完了,就去寒山寺看看吧…… “咱们这姑苏城有一户人家,”客人想了想,直接挪到了贾孜的桌子旁,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据说前段时间被人给劫了,就在寒山寺附近。” “客官说得是苏家吧?”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发现老板没注意到他,索性也坐了下来,同样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也听说了,全家都没了。哎哟,真是惨啊!” 贾孜一听苏家两个字,眼前就是一亮。然而,贾孜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波动,一边暗自提高了警惕,一边假意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事啊?难道真的有山贼?” 贾母开心的指着贾孜,笑道:“你们瞧她小气的。你也不怕这些晚辈们笑话你。”显然,最后一句话贾母是对着贾孜说的。 贾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直接拉起贾琏的手道:“我先带着琏儿去换身衣服吧。” “家里一直备有你的常服,就在水榭那边。”徐氏赶紧站了起来:“我陪你过去吧。”徐氏没有说的是,就算贾孜离家这么多年,可是每一年每一季每一月,贾敬和徐氏都会给贾孜添上新衣服,以保证无论贾孜什么时候回来,都有新衣服穿。 贾孜轻轻的挑了挑眉毛,完全没想到家里竟然还会备有她的常服:难道是她小时候的衣服,那她能把自己塞进去吗? “算了,嫂子说这话也是一番好意。”贾孜心里暗暗的安慰着自己,反正她之前的常服也带回来了,直接换上就可以了:怎么也比贾敏身上那种繁复衣裙的舒服。 心里打定了主意,贾孜笑着将徐氏按到了椅子上:“好了,嫂子你坐这儿吧。你还怕我在家里迷路啊?行了,我带琏儿过去就行。对了,府里有琏儿能穿的衣服没?” “当然有,当然有。”还没等徐氏回话,贾敬就忙不迭的点头道:“阿孜你带着琏儿先过去,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在贾敬看来,荣国府的这些人真是碍眼极了:他贾赦又不是没妹妹,带着儿子癫癫的跑来他家做什么? “这敬儿,”贾母笑道:“家里这么多下人,难道还用你这个当家老爷跑来跑去不成?” 贾代善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贾敬:“好了,当着几个晚辈的面,你说什么呢!”贾代善自然知道贾敬和贾孜的兄妹感情好,对比着家里那三个关系生疏的,贾代善是十分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可是看着贾敬的这个样子,贾代善又觉得十分的头疼:这贾敬,难道就一点面子都不要吗? 贾敬威胁的看了贾珠和贾元春一眼,吓得他们两个马上低下了头。也再扭过头的时候,贾敬才发现,贾孜已经带着贾琏出去了。 贾敬在心里撇了撇嘴:“琏儿那淘气包有什么好的,干嘛对他那么好啊?阿孜要是喜欢侄子的话,他也可以生给她玩嘛!” 贾赦则笑得眼睛都没了:“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有这等好的运气,得了阿孜的喜欢。这样的话,明天爷就把臭小子送过来。嘿嘿,到时候爷就可以以儿子为借口,天天都来找阿孜喝花酒了。” 贾孜拉着贾琏的手,缓缓的走在宁国府里。只是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贾孜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感慨的。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令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多愁善感这种装腔作势的读书人酸了吧唧的事,果然不是她这种英姿焕发的沙场将军学得成的。 贾琏看着贾孜眉头时锁时平,一副诗兴大发的样子,聪明的闭上了嘴:孜姑姑是像敏姑姑一样,要做诗了吗? “糟糕!”想到这里,贾琏的脸就是一苦:万一她做完了,再让他跟着做怎么办?他现在去找珠大哥哥,还来得及吗?还有,这个漂亮的姑姑对他这么好,要是知道他不学无术的话,会不会不理他了啊? 就在贾琏的眼神左右乱瞟,想着怎么编两句打油诗,将贾孜糊弄过去的时候,贾孜的脚步却突然停下了。接着,贾琏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别提那没教养的小崽子了,不就是命好,托生到了好的身份嘛,哪里及得上珠哥儿半分啊?”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老二家的,你可得小心一点。我听母亲说了,这孜姑娘从小就厉害得很,贾家的爷们就没有挨过她的鞭子的。哦,对了,用我们家尚荣的话讲,这叫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听到鞭子,贾琏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畏惧的看了贾孜一眼,心说:“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贾孜看着贾琏明显变白的脸色,好笑的捏了捏贾琏的手,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 “要是不心狠手辣,她能当上将军?”另一个女人说:“不过,我听说好像你们府里政二爷从来都没挨过她的鞭子。要我说,你们荣府呀,将来就应该交给政二爷才是。” “那是。”前一个女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得意与夸耀:“也不看看政二爷是谁,怎么可能挨鞭子啊!” 贾孜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要说才好:为什么她们就不认为贾政之所以没挨过她的鞭子,是因为在她的眼里,贾政就不是个男人呢? “别说这个了。”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就说现在的玉字辈吧,那克母的小崽子哪能跟珠哥儿比呀?就说刚刚吧……” “刚刚怎么了?” “刚刚呀,”女人笑道:“人人都去接活阎王了,就那小崽子没去。以后他呀……” 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正嚣张的高谈阔论的女人突然发现,她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着铠甲的陌生女人。而女人的身边,正是她口中“克母的小崽子”贾琏。至于女人的身份,并不难猜:这宁国府里真正的活阎王贾孜。 “大姑娘饶命呀!”两个女人扑通跪了下来,不停的哆嗦道:“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说是她们根本得罪不起的贾孜了,就算是贾琏,也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贾琏就算是再不受重视,到底是荣国府的正经主子: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定了她们的生死。 “怎么了?”贾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怎么不说下去了?” 看着两个人不说话,贾孜的嘴角微勾,向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阴冷:“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堂堂国公府的主子,轮得到两个奴才来评论了?来人,”贾孜叫来了不远处的丫环,指着穿着宁国府一等仆人服饰的女人道:“把她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俸半年,重新学习府里规矩后赶到二门外当差。另外的那个,给我轰出府去,永远不许再放进来。” 几个丫环愣了一下,彼此看了看,一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还不快点。”谁也没想到,向来笑嘻嘻的贾琏却突然开口了:“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你们府里的大姑娘,赫赫有名的贾将军。” 听到贾琏的话,几个丫环这才上前拉住跪着的宁国府的女人。女人愤怒的推开拉着她的小丫环,转身就跑。然而,还没等转过身,腿上便挨了一下,人再次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责备的看了几个愣住的小丫环一眼,贾孜没有说话,却令几个小丫环同时感到脖子一凉,抓着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重了几分。 “放开我。”女人疯狂的挣扎着,显然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被几个小丫环带走,就彻底的完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贾孜停下脚步,好奇的挑了挑眉:“这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我几年没回来,难道宁国府的天还变了不成?” 女人被吓得差一点趴到地上,但还是哆哆嗦嗦的道:“我可是赖家的人,赖二是我男人。”提到赖二,女人的语气强硬了起来,人也不哆嗦了。 听她提到赖二,几个小丫环又没了主意:贾孜是府里的大小姐,可赖二毕竟是府里的大爷贾珍面前的红人。县官不如现管,她们可都是要在赖二的手底下做活的。 贾孜挑了挑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原来,是赖二家的。” “不错。”感觉贾孜好像被自己震慑住了,赖二家的嚣张了起来,拍掉那只一直压着自己肩膀的粗使丫环的手,动动腿准备站起来:“大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呀……” 一条漆黑的鞭子猛的缠上了赖二家的脖子,硬是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拖到了自己的面前。赖二家的眼前,是贾孜冰冷的脸:“说我什么?来,大点声,让我听听?” 贾琏仰着头,崇拜的看着贾孜:这个姑姑好帅啊——他自然知道,贾孜是为了替他出头,才与赖家妯娌对上的。 其实,赖家妯娌仗着婆母赖嬷嬷是贾母的心腹,一直明里暗里的嘲笑他是没娘的野崽子的事,贾琏一直都知道。贾琏恨他们赖家人恨得牙根痒痒,可却毫无办法。因此,看到贾孜要收拾赖二家的,他的内心早就兴奋得不能自已的。尤其是看到贾孜竟直接抽出那条传说中威风凛凛的鞭子后,贾琏更是差一点就控制不住的蹦起来欢呼了:抽啊抽啊,使劲的抽,就当作是战场上的敌人,尽情的抽死她吧。 赖二家的彻底被吓破了胆,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着,没有血色的脸上只见腥红的嘴唇在不停的颤动,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接到了赖大家的报信,贾母急匆匆的带着人赶了过来,结果却听到贾孜一副打算勒死赖二家的的模样,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忙喊了一声:“阿孜!” 看着被赖大家的急匆匆的找来的贾母,贾孜的嘴角微勾:“婶婶这是担心我照顾不好琏儿吗?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他。” “天啊,”赖嬷嬷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天抢地的道:“这可怎么办啊?” “嚎什么,有我呢!”贾母先是呵斥了赖嬷嬷一句,接着才面向贾孜,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阿孜,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赖二家的放开。” 贾代善也是关心的看着贾孜:“阿孜,你别冲动,有什么事跟叔叔说。犯不上为了一个奴才动怒。”贾代善倒是不在乎赖二家的的生死,他担心的是贾孜:贾孜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她呢,她可不能出一点事啊! “妹妹呀,”贾敬也是关心的说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出气。别为了一个奴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王夫人看了看一旁的贾琏:“琏儿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王夫人没有明说,可是在场的人却都能够听明白,她这是打算直接把锅甩在贾琏的头上。 “二嫂子,”贾敏突然插嘴说道:“你又不知道赖二家的那张嘴。这跟琏儿能有什么关系呢?” 贾琏惊喜的看着贾敏,完全没想到今天就连贾敏都开口替他解围了。当然,贾琏怎么都想不到的是,贾敏根本不是替他说话。她之所以会插嘴,完全是因为她自己也看不上赖家人的行事。 “来人,”这时,已经在一旁问完了事情经过的徐氏直接开口吩咐道:“将赖二家的拖下去,打四十大板,之后赶出府去。婶子,侄媳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嫂子,板子的事,就让焦大去盯着点吧!”贾孜勾起了嘴角,鞭子轻轻一甩,直接将赖二家的甩到了一边,又指着赖大家的,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以后这种没规没矩的东西,别再放进咱们府了。” 刚刚嫁进贾家时就吃过赖嬷嬷亏的徐氏含笑点了点头,给身边的丫环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将赖家妯娌拉下去。当然,对于贾孜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了赖家妯娌,她的心情也和贾琏一样的兴奋。 “太、太、太、太太……” 在赖家婆媳的呼叫声中,赖二家的被拖了下去,赖大家的也被轰出了宁国府。而徐氏安抚的朝贾孜笑了笑,硬拉着贾母和荣国府的人回去了。贾敏朝贾孜眨了眨眼睛,也跟在贾母后面离开了。 在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后,贾琏对贾孜的好感度明显达到了第一位,一路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的跟着贾孜一起去了贾孜的住处:水榭。 贾孜看着满满一个房间的新衣服,脸上露出恍然的笑容:怪不得嫂子说有她的常服呢,原来家里一直都有给她做新衣服啊。 只是,由于贾孜的身形比较瘦削单薄,府里按着贾敏身量裁出来的衣服她穿着并不合身。最终,贾孜还是换上了自己由战场上带回来的普通常服,将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便直接回去宁佳堂,这也引来贾母与王夫人鄙视不已的眼神。 笑眯眯的将贾代善和贾母送到门口,贾孜才拎着酒坛子,直接蹿到贾敬等人的桌子旁:“大哥,咱们一家人,一起呗?” 春闱刚刚结束,榜还没有放。京城的百姓还未从又有几个举子被抬出来的谈资中缓过来劲来,便迎回了本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街边的酒楼上,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街道,抬起脚踢了踢自己身边那个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手里提着酒壶,不停的打哈欠的男人,笑道:“你真的打听清楚了,阿孜一会儿真的从这儿过吗,唐唐?” 男人特意加重的两个字,令桌旁自斟自饮的男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入口的酒水直接喷了对面那个一直装睡的男人一头一脸。这下子,装睡的男人也不装睡了,哆嗦着就掉到了地上,可是连头上的酒都顾不得擦一下,直接就趴在地上捶着地哈哈大笑。 刚刚还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冯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卫诚高叫道:“小卫子,不许再叫那两个字,你听到没有?”话音一落,冯唐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要说这冯唐,也是京城中有一号的人物。他乃是开国将领冯老将军的老来子,自小就受尽宠爱,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就是当今的几位皇子,一言不合,他也敢一拳就砸过去。 当然,当年纵横京城的小霸王冯唐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的。能令冯唐感到害怕、甚至连声音都能令冯唐哆嗦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为冯唐是真的打不过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撒泼打滚的无赖招数,也无法获胜。 “唐唐”这个名字,也是当年他打架输给了她之后,被强安上的。可以说,唐唐这两个字,就是冯唐童年的阴影。 就算是到了现在,即使那个女人为父从军,在战场厮杀了六七年的时光,冯唐都不敢吃糖。就怕他刚刚将糖放到嘴里,那个女人就会突然跳出来,狠狠的扯住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如魔音穿脑一般的叫着“唐唐唐唐……”。 卫诚将手掩在唇边笑了一下,口中却是明显的敷衍:“怎么,你就这么想阿孜吗?”卫诚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别着小鞭子招猫逗狗上窜下跳、打架闯祸勇字当头的假小子,竟然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强:真的上了战场,成为了本朝绝无仅有的女将军。 “唐唐当然想阿孜了,”长公主之子杜若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洒水,拍拍屁股站起来,勾着卫诚的肩膀,一脸坏笑的道:“你没看到唐唐手里的酒瓶子吗?估计等一会儿阿孜经过的时候,嗯哼……” 几个损友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冯唐顿时觉得脖子上冷风吹过,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冯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真是交友不慎,这帮子缺了大德的混蛋,竟然敢编排爷,说爷要将酒倒到贾家那个野女人的脑袋上,爷就不会直接扔酒瓶子下去”,一边在心里做出了“等到明天真见到了那个暴力女,一定要恶人先告状;不对,是直接倒打一耙,将事情推到这几个混蛋身上”的决定。 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可是冯唐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们可别瞎说。我这不是看着小卫子这都一年多没出来了,所以才特意拉他出来,松泛松泛嘛!” 卫诚给了冯唐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正守着孝呢!”卫诚的父亲一年多以前去世了。卫诚也一直窝在家里守孝。要不是这次,冯唐他们硬把他拉出来,估计卫诚还是不会出来的。 卫诚看着桌子上的素菜与素酒,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最起码,这帮朋友看似不着调,可却还记得他的父亲才去世一年多的时间。不像他的那几个庶出兄弟,别说大酒大肉了,就连通房丫头可都已经上床了。 听到卫诚的话,再看看卫诚可称精致的眉眼,以及偶尔看向他们时流转的眼波,几个已经通人事的男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起了当初宁国府的贾孜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要想俏,身带孝”。 “滚!”一看到几个朋友的眼神,卫诚就明白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不禁愤怒低吼出声。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一贯以来的形象,他一定要拉着几个人的脖子,使劲的晃一晃,并全力的吼上一句“爷是爷们,纯的!” 一看卫诚真的生气了,几个人赶紧收回了自己散乱的心思。 “呵呵,”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陈瑞文揉了揉鼻子,干巴巴的笑了笑:“这几年,这京中卖身的好像又多了起来……”要知道,当年贾孜在京城的时候,这京里可是很少有卖身葬父葬母、一开价就是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的。 “那就等着阿孜回来,”冯唐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大家再一起去砸……做善人喽。”差点直接将“砸场子”三个字说出来的冯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觉得“砸场子”和“做善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冯唐的话音一落,几个人眼前就出现了当年仅有五岁的贾孜带着一群六七岁的小纨绔,甩开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在街上嬉耍闯祸,遇到有卖身葬父葬母葬小强的姑娘便兴冲冲的冲上去调戏,不,是帮忙的情景。当然了,贾孜以及他们几个从来都没帮上过什么忙,也没买成过什么人。甚至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那些要卖身的小姑娘一看到贾孜一行人出现,就立马收拾东西,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窜。闹到最后,整个京城可是连一个卖身的姑娘都没有。 京城治安一片大好,不只府尹大人得到了当今的夸赞,就是贾孜等这几个小孩子,都受到当今的赏赐。 卫诚挑了挑眉:“你现在去买,就会有人跟你走了。”也许当年的卫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买不到小姑娘,现在却早就已经知道了:能开出那个价码的姑娘,有几个是真的单纯的想要为奴为婢侍候人的?而胸怀“大志”的姑娘,又怎么可能跟十岁不到的孩子走呢? 冯唐露出了开心的笑脸:“那是爷的魅力大。”冯唐当然明白卫诚的意思,不过还是得意洋洋的夸了自己一句。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给了冯唐一下:“那是你的银子魅力大。” “滚!” 杜若咳了一下,学着冯唐的样子挂在栏杆上:“唐唐,你确定阿孜真的走这条道吗?” 陈瑞文也挂到了另一边,笑眯眯的拍了拍杜若:“怎么,小杜要去打听?太好了,我们可都指着你喽。” “滚。”杜若踢了陈瑞文一脚,一副悻悻的模样:“现在太子哥哥已经出城了,你让我上哪打听去?你总不会要我去找……”含混的说了一声,杜若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可不敢。” 众人自然明白杜若含混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不禁默契的相视而笑。 对于杜若一见到那位就哆嗦的事,大家都觉得有些纳闷:杜若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怕,可却偏偏怕那位连他把天捅个窟窿都不舍得说他一句,反而会出手替他摆平一切的舅舅。这京中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杜若了。皇上整天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就是朕自己饿到了,都得给太子和杜若吃饱。 如果杜若知道这些向来只会看他笑话的朋友们的心声,他一定会揪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那老头玩的是捧杀,捧杀”。可惜,杜若并不知道大家的心声,他只是想到了昨天偷偷听他老爸老妈说的话:贾孜的年龄应该可以出嫁了。 想到自己父母对贾孜的满意程度,杜若的心里不禁暗暗的祈祷:这倒霉的帽子可千万别落到他的头上啊! “这可是赦赦说的。”冯唐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他是从他老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贾赦的父亲贾代善是当今心腹,这次凯旋而归的又是贾孜,因此,从贾代善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 听到冯唐的话,杜若和陈瑞文对视一眼,又同时默契的笑了出来:荣国府的贾赦和宁国府的贾珍,现在应该是浑身哆嗦了吧?要知道,贾孜的鞭子,那玩得叫一个出神入化,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贾孜的鞭子六亲不认。 “他人呢?”卫诚好奇的看着冯唐:“还没来吗?”贾赦是贾孜的堂哥,可比起和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贾敏,贾赦和贾孜倒更像是亲兄妹。因此,按常理来说,贾孜回来,贾赦是一定会来的。 冯唐、杜若、陈瑞文三个人一起看着卫诚,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卫诚一拍脑门,微微的勾起嘴角:“好吧,当我没说。”想到贾赦家里的情况,卫诚这才反应过来,贾赦应该是被他的母亲,荣国府的当家主母留在家里了,理由都是现成的:贾孜今天回来,你往外跑什么。 “唉!”冯唐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街道,喃喃自语的道:“十八的姑娘一枝花,也不知道阿孜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杜若挑了挑眉,和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刺槐。” 而此刻,大家翘首以盼的“刺槐”贾孜正带着自己手下所有的士兵一起,接受着当朝太子,也是传说中当今最宠爱的儿子的检阅。 缓缓的走在足足等了三天的队伍当中,随手拍一拍士兵们强健的胸肌,想到刚刚看到的上千人的队伍却整齐得犹如一人的动作,听到的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的呐喊,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早就听说贾孜治军有方,军纪严明,手下军队更是训练有素、战无不胜,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真应该让父皇来看一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军队,”感受着身边的人身上传来的只有真正在战场搏杀过的人才有的肃杀之气,太子在心里暗暗的腹诽道:“什么叫真正的铁血之师。这样才不会被那些只会耍花架子的老家伙们给骗了。” 虽然太子没有从过军,可是却还是能够轻易的看得出来,贾孜带回来的这支军队,比起她那身为京都节度使的堂叔贾代善掌管的京畿大营真的是强了不止一点。 当然,太子的心里也明白,对于京畿大营的事,贾代善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能进入京畿大营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族贵勋,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就算贾代善是当今的心腹,可是却也没那个魄力,整顿京畿大营。 想到京畿大营的事,太子不由自主的看看始终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贾孜:他倒是相信贾孜有那个能力与魄力管好京畿大营,只可惜他的父皇…… 太子的心里一边思考着京畿大营的各种问题,一边比较着贾孜与贾代善,或者说是宁国府与荣国府的不同,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下。 脚下一滑,太子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倒去。太子心中一惊,却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只是再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太子以为自己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大地进行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纤细、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托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的身子,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使他免去了一场本无可避免的尴尬。 太子的心神微微的一荡,正想着这柔弱无骨的玉手的主人,会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令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声音:哎哟喂,这位哪是美女啊,明明是活祖宗嘛! “太子殿下,小心!” 刚刚还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冯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卫诚高叫道:“小卫子,不许再叫那两个字,你听到没有?”话音一落,冯唐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要说这冯唐,也是京城中有一号的人物。他乃是开国将领冯老将军的老来子,自小就受尽宠爱,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就是当今的几位皇子,一言不合,他也敢一拳就砸过去。 当然,当年纵横京城的小霸王冯唐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的。能令冯唐感到害怕、甚至连声音都能令冯唐哆嗦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为冯唐是真的打不过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撒泼打滚的无赖招数,也无法获胜。 “唐唐”这个名字,也是当年他打架输给了她之后,被强安上的。可以说,唐唐这两个字,就是冯唐童年的阴影。 就算是到了现在,即使那个女人为父从军,在战场厮杀了六七年的时光,冯唐都不敢吃糖。就怕他刚刚将糖放到嘴里,那个女人就会突然跳出来,狠狠的扯住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如魔音穿脑一般的叫着“唐唐唐唐……”。 卫诚将手掩在唇边笑了一下,口中却是明显的敷衍:“怎么,你就这么想阿孜吗?”卫诚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别着小鞭子招猫逗狗上窜下跳、打架闯祸勇字当头的假小子,竟然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强:真的上了战场,成为了本朝绝无仅有的女将军。 “唐唐当然想阿孜了,”长公主之子杜若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洒水,拍拍屁股站起来,勾着卫诚的肩膀,一脸坏笑的道:“你没看到唐唐手里的酒瓶子吗?估计等一会儿阿孜经过的时候,嗯哼……” 几个损友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冯唐顿时觉得脖子上冷风吹过,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冯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真是交友不慎,这帮子缺了大德的混蛋,竟然敢编排爷,说爷要将酒倒到贾家那个野女人的脑袋上,爷就不会直接扔酒瓶子下去”,一边在心里做出了“等到明天真见到了那个暴力女,一定要恶人先告状;不对,是直接倒打一耙,将事情推到这几个混蛋身上”的决定。 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可是冯唐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们可别瞎说。我这不是看着小卫子这都一年多没出来了,所以才特意拉他出来,松泛松泛嘛!” 卫诚给了冯唐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正守着孝呢!”卫诚的父亲一年多以前去世了。卫诚也一直窝在家里守孝。要不是这次,冯唐他们硬把他拉出来,估计卫诚还是不会出来的。 卫诚看着桌子上的素菜与素酒,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最起码,这帮朋友看似不着调,可却还记得他的父亲才去世一年多的时间。不像他的那几个庶出兄弟,别说大酒大肉了,就连通房丫头可都已经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