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搞点事》 章节目录 第1章 自己是个乌鸦嘴 京都雒阳八月,步广里坊中一座偌大的府邸。 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正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池塘。如此时节,池塘当中的荷花早已成残花败藕,不复映日别样红的风采。 然而,年轻人的目光却依旧深邃而悠远。仿佛,他望着的不是一个小小池塘,而是无垠的未来。 许久之后,似乎从那一汪池塘中看出了什么人生哲理,他自顾自地点头道:“嗯,人生的顶级配置,应该心满意足了。” 不错,他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他有着几乎无以伦比的身份。 他的父亲,是这个王朝最高军政长官,大权独揽,声势如日中天。 他父亲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姑姑,是这个王朝至高无上的太后,后宫之主。 就连此时执掌着整个天下的那位天子,也是他父亲一手扶持上位的——这注定他父亲是实打实的从龙功臣,更是名副其实、手握实权的皇亲国戚,权倾天下。 因为这样,天下俊彦皆在他父亲幕府中效力。 就连这个时代天下间,最显赫家族的一位公子,都要在他父亲麾下悉心出谋划策,不敢惹他父亲生气。 一切看起来,人生似乎不该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这当中,还有两个不太重要的小问题:一个就是他的父亲,前些时候......嗯,一不小心挂掉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突然多个爹,一时也不太容易接受。 另外一个小问题呢,就是......他的那位便宜老爹,名字叫何进,以前是在南阳杀猪的——不错,他的便宜老爸,就是汉末三国跟笑话一样的大将军何进! “够了,还自我催眠个屁啊!” 一想到这个根本无法绕过的坎儿,何瑾当时就泪崩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什么时代不能来,偏来了这个悲催的历史节点,还有了如此尴尬的身份!” “何进诛杀宦官不成,反而中计身死,雒阳大乱,西北那个杀人魔王董卓趁乱而入。只要了解一点汉末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天下乱上加乱的开端。” “之后的岁月苍穹碎裂、日月无光、黑暗笼罩大地,汉室山河倾圮,草木成灰,四海沸腾如汤!......” 想到这里,何瑾顿时一脸哭丧,再度强调抱怨:“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后厅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朴素麻衣、却梳着东汉贵妇新兴髻的妇人,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右手很自然地护在微隆的小腹上,未过双十年华的面容娴静典雅。神色上的那一丝担忧,非但没令她失色,更多几分母性的光辉。 此时厅里又走来一位宽袍大袖、文质彬彬的青年,女子便微施一礼蹙眉言道:“夫君,瑾弟又开始发呆了,且此番已有一个时辰......” 男子闻言,面色同样忧愁起来,叹气道:“自从父亲枉死,瑾弟惊骇之后便得了脑疾之症,每每神思不属。” “也难怪,往日父亲最宠瑾弟,他们父子情深......这些时日瑾弟身体虽好了些,却终究心病难除。” 刚感叹到这里,何咸忽然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原来何瑾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身前,满脸郁闷地问道:“兄长,话说咱家里的钱财,真的全让你给败光了?” 这话一入耳,何咸眉头都竖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担忧之色,呵斥道:“瑾儿,为兄同你说过多次,礼不可废!以往你同为兄讲话,尚且知行礼,如今为何......” 何瑾一听这个,脸色顿时更幽怨了:没错,东汉时节人们对礼数可是很讲究的。尤其对于他们这种贵族公子来说,更有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说法。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士大夫,就可以不受刑了。 而是说士大夫因为身份尊贵,可免除一些受辱的刑罚,却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例如遵礼就是其中的一种。 尹氏见两兄弟说话就开呛,赶紧打圆腔道:“夫君,小叔惊骇之症尚未痊愈,切莫太过苛责。”说着,又看向何瑾使眼色道:“还不快向你兄长施礼?” 何瑾就一边施礼,一边更加郁闷,道:“嫂子,你还是称呼我瑾弟吧。要不小叔子也成,只有小叔没有子,总感觉我是你的叔父一样......” “胡言乱语......”唐氏闻言,亲昵地嗔怒一声,忍不住就想笑。 毕竟才十九岁的年纪,纵然自幼深受礼数的教导,可年轻人的性情也不会完全磨灭。但又一想起何进的丧期未过,也只能强忍着,不笑出来。 何咸在一旁看了,似乎就有些吃味,不悦道:“夫人,长嫂如母,你太惯着瑾弟了。你听他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把家产全败光了?” 说到这里,何咸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指点何瑾一样言道:“瑾弟,如今父亲枉死,朝局动荡不安。” “我等何家之前权势滔天,如今却一落千丈,风雨飘摇。倘若还家产盈室,无异于匹夫怀璧,为兄散尽家财,也乃避害保命之举......” 听到这些,何瑾就更更郁闷了:何咸说的没错,他们这一家子,是沾了姑姑何太后的光,才由外戚身份爬到高位的。 何进当上大将军后,只安排了长子在朝中当了个议郎的闲职,就是给国家提提建议什么的。至于他这个次子,更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蹬腿儿挂掉了。 这一下,家里的顶梁柱便算塌了——何家其实就属于那种暴发户,没什么世家大族的底蕴,也是被那些真正世家大族瞧不上的。 “可兄长真以为,散尽家财就能躲避掉这场大劫吗?” 何咸的做法,表面上看似挺睿智,有些高人避世的意思。可在何瑾这两世为人的眼中,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滚滚历史早就用无数血泪证明,一位新上台的权势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一位权势者清算,以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历史上的董卓,也正是这样做的。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恍然一下后又向何咸施了一礼。 沉思中的何咸见状,顿时脸色就有些扭曲,哭笑不得地道:“瑾弟,行一次礼就够了,说一句就行一次礼,你不嫌累吗?” “哦哦......”何瑾连忙点头称是,又回头望向大门处来了一句:“多行一遍礼倒没啥,我就怕自己是乌鸦嘴。” 话音未落,就听前院忽然骚动了起来。喊打惨叫声传来,凄厉尖亢,两兄弟闻声,当即神色紧张起来。 “自己可真是乌鸦嘴!......兄长,快护着嫂子回屋!” 事发仓促,两世为人的何瑾,瞬间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向何咸吩咐了一声,大步向前院冲去。 看着他那飞速的身影,何咸这才反应过来,神色很是着急:“瑾弟,为兄才乃何家长子,怎能让你来护着为兄!”(_ 说着,又急声吩咐那些赶来的婢女,将尹氏带入屋中。然后撩起袍服的下裳,也焦急地向前院跑去。 此时何瑾刚跑到中堂,抬眼便看到一队精悍的铁骑,正在前院奔骤驰突。 府中的苍头赶来阻挡,皆被他们用娴熟的骑术狠命撞开,再来回纵马狂笑,戏谑嚣张无比。 一位老仆看起来正要跑来向后院儿报信,见到何瑾后急声呼道:“二公子,那些杀人的西凉铁骑来了!”x :/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皮裘护铠,长着一副鹰钩鼻的骑士。闻听这老奴称呼何瑾为公子,双目中当即闪出一抹阴冷嗜血的光! 那种眼神,让何瑾想起了曾经电视里纪录片中的狼。 下一瞬,骑士摘下得胜钩上的铁矟。猛然伏低了身子,右臂后屈,一副随时准备骤然发力的动作——他要当着何瑾的面,杀死那位老仆!x 马蹄奔踏,铁矟顺势猛然刺出! 也就是一瞬间,何瑾的瞳仁骤然放大,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双目都因充血而变得赤红! 章节目录 第2章 还把董卓侄子揍了...... 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何瑾只看到自己侧前方有一根廊柱,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动作:就是借着一蹬之力,斜扑至那骑士的马前,抓过他刺来的铁矟。 这样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很考验身体的敏捷反应,无论时机、力度和胆气都缺一不可。前世他只在电影中见过类似的场景,现实中其实很难做到。 然而念头一闪而过,大脑和身体就清晰传来一个信号:自己能做到! 也就在老仆骇然回头,看着飞刺而来的铁矟吓得魂不附体时,何瑾已如一只鹞子般蹬过廊柱,单手猛得抓住铁矟,随即身子扑到在地。 马上的骑士却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自己猛然被一股巨力拖拽,身子立时失去平衡,狼狈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常年在塞外征战的本能反应,令他刚一触地,就想借着冲势翻滚——这样的动作,一来可以卸掉冲力,二来也可躲过敌人的后续攻击,是战场上的保命技能。 此时他也明白自己遇到了对手,但常年同羌胡征战的自信,使得他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大意,待起身后必然可以轻易制住何瑾。 却没想到,此番还没来得及翻滚,便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突然被何瑾抓住。随后只听一声大吼,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抡了起来! “砰!......” 身子砸入地面声音,纵然在嘈杂混乱的前院,也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这超出常理一幕,毛发悚然。 骑士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蔓延开来的痛楚,使得他面色狰狞,怒声大叫道:“吾乃当朝司空从子,汝这屠户子竟然敢打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然而,当他看清何瑾的神色后,心一下凉到了谷底。 此时何瑾的神色,是懵圈儿的。 可懵圈儿当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兴奋和不敢置信。听了这声怒吼后,他只嘀咕了一句:“当朝司空?......很快就要被进京的董卓罢免了,算个屁呀!” 说罢,等不及那骑士解释,他又兴奋地投入了自己的实验当中。 至于实验的内容,自然就是将这骑士左抡一下、右砸一下,动作跟后世一部电影《复仇者联盟》里,绿巨人摔洛基一模一样。x :/ 那叫一个有力度、有节奏,甚至还有几分暴力美学的意味。 不过场景看起来惨烈无比,但实际上何瑾并未用多大的力,刻意去致那骑士死地。毕竟这些家伙虽无礼蛮横在先,却也还未真正弄出人命,反倒他这里先弄死了人,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所以,这真的......嗯嗯,只是一场实验。 痛快来回摔了五六下后,何瑾才确信身体确实发生了改变,不仅具有了神力,敏捷和感知也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仿佛体内藏着一只猛兽,只要自己调动驱使,便可率兽食人。那等充沛澎湃的力量,简直爽上了天! 实验完毕,他又轻而易举地抓过了半死不活的骑士,锁住他的脖颈对着前院大吼道:“都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刚才这骑士自报家门,何瑾便知他是这队西凉铁骑的头儿——擒贼先擒王,有了这个人质,不信那些骑兵不会投鼠忌器。 果然,原来已目瞪口呆的骑兵,此时神色才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想要围拢过来,威逼他放了那骑士。 何瑾却早有所料,当即一扭那骑士的胳膊,在那骑士疼得惨嚎不已下,再度怒吼道:“你们往前走一步,我就先拧下他一条胳膊!再进两步就是另一条胳膊,看你们救人快,还是我杀人快!” 这一下,那些羌胡骑兵再不敢进前一步——遇到这么个神威勇悍,最主要还狠辣生猛的年轻人,他们完全束手无策。 可再然后......何瑾却开始嘚瑟了,环顾那些院中的苍头,嘿嘿一笑道:“哎哎......他们住手就行了,你们也住手干什么?” “这些家伙刚才闯进来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头儿都被我擒了,你们还不赶紧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苍头,不是指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而是汉代对家奴的一种称呼。 因为这些人头裹皂巾,以区别于良人,故有苍头的称呼。此外还有僮客、僮奴,都是对奴仆的称谓。 而此时苍头们闻听这一番话,登时全怔住了,一个个张目结舌地看向何瑾。虽然都没说话,但何瑾清楚解读出那些表情的含义:二公子,竟然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当然有这种操作! 身为和平主义者,何瑾的信条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更何况一个马上就要丢官免职的司空从子,嗯......就是侄子的意思,有个屁权势? 唯独这个侄子,居然会带着西北的西凉铁骑,倒是挺奇怪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也就是此时,何咸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很有些气急败坏:“瑾弟,当朝司空已不再是刘公,而是董司空!” 这下何瑾的脸色就跟中了电一样,一会儿扭曲,一会儿青白:没错,此时他也记起来了,董卓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罢免了当朝司空刘弘,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鹰钩鼻的年轻人,是董卓的亲侄子董璜? 穿越成何进的儿子,还在天下大乱的时间节点,本来就够悲催了和炼狱模式了。然后自己还一上来,就将杀人大魔王的侄子给揍了? 虽然这顿胖揍很爽,还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可......这些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接下来该咋办? 何瑾大脑飞速转动,然后马上换了一张笑脸,扳过董璜的身子,埋怨地替他整理凌乱的衣服,道:“哎呀,董公子,你来我们府上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你看此事闹得,多不愉快......” 这一套动作,他做得可谓熟练至极,丝毫没什么愧疚之色。就好像,刚才将人家董璜抡得七荤八素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然而,经历刚才一番惨无人道的摔打,董璜此时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最主要的是,何瑾胡乱给他整理衣服仪容的时候,忽然从董璜嘴里抹出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和着血的半颗门牙! 两人就愣愣看着那半颗门牙,空气一下仿佛凝固了。 下一刻董璜反应过来,全身剧烈疼痛和无尽的羞恼,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怒吼道:“何瑾,窝要杀了你!”(_ 很小就追随董卓起兵、杀人如麻的董璜,性子一向跋扈阴狠。刚才是真的被摔懵了,现在恼羞成怒,这一刀自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怒火。 刀势丝毫不留余地,可谓力劈华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假如没有门牙漏风的话,就更有气势了。 眼见这一幕,何咸也立时惊惧大叫:“瑾弟,当心!”说着,就要冲过来推开何瑾,挡下那致命的一刀。 可何瑾两世为人,身体又莫名得到大幅度强化,怎可能会被董璜得手? 他当时就猛得一抬手,稳稳当当地扣住了董璜劈砍下来的手腕,嘴上还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董公子,不要这样嘛。” “我虽然揍了你不对,可你上来就冲撞我府,无礼在先。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不占理,咱们就当不打不相识了,你看如何?” 说着,脸色丝毫不变,手却微一用力。 董璜顿时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仿佛手腕都要被捏断。手中的环首刀,也立时跌落下去。 何瑾便好以整暇地接住,看了一眼刀的材质,随手又往后一扔,继续言道:“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啊......对了,董公子,不知你此番突然造访,究竟有何要事?” 见何瑾如此举重若轻的手段,董璜神色这才有了变化。 他面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何瑾,何瑾就回报以无辜的眼神。然后董璜怒极反笑,语气阴冷又戏谑:“真没想到,一个屠户之家,竟还有你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说着,他又看向何咸,敷衍地施了一礼,倨傲地挑衅般言道:“此番前来,是奉了叔父之命,请何议郎与叔父一叙。” “董司空要见在下?”何咸看到何瑾无恙,神色稍定。但闻听此言,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厌恶之情。 董卓,西北一介粗鄙武夫,凶名在外,自然难入何咸这种报读圣贤书的眼。而且董璜如此无礼相请,摆明了就是在给何家下马威,何咸当下便想婉言拒绝。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瑾却眼珠一转,扭捏地开口了:“那个......董公子,不知董司空介不介意,多见一个何家的儿子?” 看着何瑾那副故作娇羞的模样,董璜好像被恶心到了,面色都有些扭曲。但随后还是阴冷地得意一声,嘲讽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章节目录 第3章 二位,请吧...... 初秋午后的天气还算不错,清风徐徐,木叶仍翠。头上阳光明媚,不会让人感到寒冷萧瑟之意。 何瑾掀开车帘,看着一路上的建筑行人,满脸都是新奇。 古香古色的土夯和木制建筑,给人说不出的古朴之意。唯独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神色难掩对这些骑马持矛西凉兵的畏惧。 不过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有些审美疲劳,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何咸。然后,脸色就郁闷了。 “兄长,你这神色......怎么一副荆轲刺秦的悲壮?嫂子那么年轻,腹中还怀有咱何家的骨肉,你为何看起来一丝斗志都没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听这话,何咸下意识气得眉头都竖了起来,震惊又讶然地看向何瑾,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真的想不通,为何父亲过世后,往常那位懂礼恭顺、甚至还有些迂腐的二弟,怎么就性情一下大变? 还有脸问自己为何一脸悲壮? 董卓西北武夫的凶名谁人不知,你把人家的亲侄子打成那样,我难道还该兴高采烈不成? 而他这个反应,也瞬间让何瑾意识到了什么,眼神躲闪地解释道:“兄,兄长,那个......父亲新丧,我痛不能已。所谓物极必反,我性情有些小变化,全是因为不知如何消化丧父的悲痛之情啊。” “消,消化?......”汉代人显然还不理解这词的意思,何咸当时就愣住了。 “就是接受并处置好丧父带来的情绪,兄长领会意思就好。呃......说起这领会意思,就是说兄长思想要开放包容一些,比如我力气一下大了许多之事,就是因,因为......” 我去,时间如此仓促,该怎么编瞎话呀! 自己身体强化一事,明显就是不小心穿越时,引发了什么宇宙玄学之类的神秘力量改造。这话题自己都不了解,如何来得及忽悠兄长? 然而,令何瑾没想到的是,提起这个话题何咸反而淡定了,道:“瑾弟,为兄已同你说过多次了,这天生神力一事不可外传,更不可随意在外人面前显露。我们何家骤然而贵,全因......” 后面的话,何瑾就没怎么听了,只是听到‘天生神力’四个字后,表情一下惊呆了:大哥,居然还可以这样? 我都没想好怎么编,你就替我圆上了? 不过,他此时也明白了,原来身体异于常人一事,不是因为穿越的缘故,而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这真是......呃,有些浪费啊! 自己是个讲究和平的人,又不喜欢打打杀杀,白占了这么个绝世猛将的身体,实在...... 呃,其实也不能说浪费了。毕竟乱世当中,个人武力可是很重要的,如此神奇的能力,自己得着总比别人得了要好。 可后面又听到何咸那套‘明哲保身’、‘趋吉避凶’的理论,他就开始头疼了。 说实话,这些理论的确有着一定的处世智慧。但看过了滚滚千年历史的何瑾,却一眼洞悉了何咸的错漏。 残酷的政治斗争,怎可能拿为人处世一套来生搬硬套?权力顶峰上的人,要么进一步权倾天下,要么就是败亡身死族灭。(_ 何家曾经就站在这个王朝的顶峰,然后老爹何进死了,你何家后人说不玩这场游戏了,就想抽身离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更何况,董卓可不仅仅是什么西北的虎狼,更是一头权力的野兽。 若此番让自己这个知晓历史规律,前世闲得没事儿深研过三国的人来应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假如让何咸这位有些迂腐、还有些士大夫清高的人来应答,嗯......此时兄长吊丧一样的表情,确实挺应景的。 想到这里,何瑾当即见缝插针,抓住何咸讲话的一个空隙,忽然问道:“兄长,你可猜得出此番董卓见我等何家后人,有何目的?” “这?......”提起这个,适才还滔滔不绝的何咸,立时有些卡壳。 时间仓促,为保证自己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何瑾也不拐弯抹角,再度追问道:“那兄长可有完全之策,保得何家万无一失?” “这?.......”身为兄长的尊严,如此被弟弟挑衅,何咸当即就有些小情绪了,反问道:“那瑾弟可有妙计?” “我当然有。”何瑾就一点都不谦虚,故意激起何咸的逆反心理,装模作样道:“只是兄长若多言阻止的话,恐怕就会功亏一篑。为保何家的命数,少时见了董卓,兄长可否那个......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何咸果然被挑动了自尊。 但情绪激动下,他也没完全中计,只是略带情绪言道:“这可是关乎着何家存亡的大事......你既然有想法,为兄自不会阻拦。只是若出口太过无状,为兄还是要阻拦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瑾当即拍板。 事发突然,自己过来后也没与何咸如何磨合,眼下能取得这样阶段性的胜利,何瑾已很是知足。 另外就是他确实,也挺认可何咸和尹氏的。 尹氏温婉善良,待他如亲弟弟。而何咸虽然思想跟自己有隔阂,可更是在危难前履行了哥哥的担当,还想着替自己挡下一刀。 人非草木,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就在两兄弟计议商定时,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董璜那略有漏风的声音传了过来:“二位,到了。” 何瑾下得车来,环顾四周便发现远处雒阳绵延参差的宫殿群,巍峨高大、庄严恢宏、气势浩大。 雒阳皇宫建于夯土高台上,北倚邙山、南临洛水而建,包括东西南北四宫和永安宫,又以南宫和北宫为两大主体宫殿群。 南宫在西周时就建成了,后吕不韦食邑雒阳十万户,再次修葺和扩建南宫。至后汉光武帝刘秀定都雒阳后,再次修葺南宫,天子朝会和后宫都在其中。 至明帝时,才修建北宫,两宫相隔一里,遥遥相望,以曲折的天桥相勾连。两宫分别占据雒阳城南北两半部分的中心位置,只不过北宫地势更高。 回忆资料,何瑾知道汉代的皇宫极为气派,从规模上讲,单只北宫的主殿德阳殿,东西长就达三十七丈多,其中可以容纳上万人,玉阶高达两丈,殿中还有喷泉,极其奢华。 皇宫之外有高大的灵台,可观天文星象、妖祥灾异,还有气势不凡的熹平碑林,共四十六块石碑,记载着最正统的儒家经典。以及极为有名的白马寺,佛教东传的祖庭......诸多胜景,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呃,董卓不住在皇宫里。x :/ 将视线从巍峨的皇宫群,缓缓往东南角这里回拉,才是三公府邸所在——如今董卓身为司空,自然要在司空府召见他俩。 在董璜的引路下,两兄弟便来到豪华的司空府邸面前。建筑其壮丽恢弘,丝毫不亚皇宫里任何一殿,尤其肃穆的布局,更给人强烈的威势震慑之感。 随后一入那丈多高气派的大门,便感到......嗯?怎么热浪滚滚的,跟着火了一样? 仔细一看,何瑾差点直接跳起来:只见眼前广场上的台阶下,正矗立着一口大鼎,里面的热油翻腾,鼎下木柴熊熊燃烧! 还有两排持戈卫士威严肃立,刷刷刷怒目瞪视进来之人。一瞬间,那股冲天的肃杀凌虐之势,瞬间冲入心房,让人手足止不住发凉。 何瑾就看了一眼何咸,发现他面色已经开始发白。而他自己,说实话......也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唾沫:董卓,你此番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而一旁的董璜,看着两兄弟神色,不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继续引路道:“二位,请吧......” 章节目录 第4章 呜......走你! 走过那热浪翻滚的大鼎,即便隔着有十步远,仍能感觉面色被灼得发烫。可想而知,人一旦被扔了进去......估计会死得很痛快。 嗯,又痛又快的那种。 这一刻,何瑾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虽然面色看起来还算平静,但人类本能还是无法用理智完全抑制。 好在,一路只是有惊无险。 可随即,董璜便过了两排卫士排成的甬道,就在两兄弟也要随着跟过去时,忽然领头的那卫士暴喝了一声,兵刃出鞘之声齐发。 何瑾立时做出了战斗准备,却发现那些卫士并未向他们兄弟发难,只是...... 只是随后的情况,更令人头疼! 随着董璜一步步走过去,身后的卫士依次双刀对搭,一道道冷森森的刀门阵就此形成。每道刀门的高度,又恰好低于七尺。 也就是说,两兄弟从刀门底下走过去,完全是可以的。 只不过,要一路低头弯腰地进去。 在汉代这等讲究‘士可杀不可辱’的时代,如此刀门阵就是为了威吓来人,令其心惊胆丧,未进入正题就从心理上矮一头。 更别提,旁边还放着那口大鼎,用意实在明显不过。 一下子,两兄弟就被阻在了刀门之外。 而已走到对面的董璜,还故意嘲讽地回头来了一句:“二位,怎么了?还不速速跟上,叔父可还在堂中等着呢。” ‘等你奶奶个腿儿!’何瑾当时就后悔了,后悔之前没摔死这孙子。 不过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他熟悉历史,记得这种状况.......呃,古代当然也有。武帝时期的主父偃,就曾豪言壮语:“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然后......主父偃就被灭族了。 还有一位,历史上不太有名,但他说的那个成语却流传了下来,叫作‘沐猴而冠’。 那人是项羽手下的一位门客,听闻项羽打下了霸业后要回江东,还说不回老家显摆,就跟穿了锦衣夜里走路没人看见一样。 ‘锦衣夜行’这个成语之后,就是这门客讥讽项羽无谋短智,说项羽就跟猴子一样穿上人的衣冠一样,装腔作势,毫无雄才大略。 然后这位门客......就被项羽扔油锅里了。 一时间,何瑾都有些要哭了。不知道自己为啥老想起,这些被扔油锅里的故事,一点没想到顺利躲过被烹的典故。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有所感应般,一抬头看到台阶上的正堂门外,另有一人正怒目看向此处。 那人身披鱼鳞铠,戎装威武。只是一脸的桀骜不驯,面部狭长,鼻尖鹰钩,是相书上说的青锋之相——这种相貌的人,大多褊狭狠戾。 不过,这种人一旦被折服,又会忠心耿耿。而且这种自傲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的。 何瑾就奇怪,这人为何怒目看向此处?而且,他的怒意明显不是针对自己两兄弟,而是针对这刀门阵。 好像,是自己人?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反正他过去了,自己肯定也有法子。随即就向那人抛过去个眼神儿,那人一愣后,居然秒懂了何瑾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下何瑾就心里有谱儿了,扭头儿向何咸言道:“长幼有序,兄长先请......” 何咸当时就愣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你特么这时候给我讲礼数了?而且,还在刚才信誓旦旦说你来对付董卓之后? 但随即,他就明白自己误会何瑾了。 此时何瑾一把撩起袖子,来到第一个向他发难暴喝的卫士身前,继而......诡秘地微微一笑。 那卫士有些懵,当时的心理台词应该是:这少年是被吓傻了吧? 可随后他就乌哇哇地乱叫了起来,因为何瑾一把揪过他的皮甲,随手向后一扔,嘴里还自动配乐:“呜......走你!” 紧接着,那人就跟个稻草人一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吧唧跌在了地上。 高阶上的那位将领,不由神色一动。 同时,搭着刀门的那些刀手也表情大骇。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何瑾脚下不停,手上也不耽误,一个接一个将那些刀门手全丢了出去。 何咸就在弟弟特殊的开路方式下,一步步畅通无阻地走到董璜面前,最后还傲娇地整理下衣冠,道:“董公子,我等兄弟二人已跟上了,烦请前去通报......”ωωω.χ~⒏~1zщ.còм < 董璜这时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自己已知道何瑾力大无穷,就该早些提醒叔父,别整这些幺蛾子的。 这下可好,震慑的作用没达到,反而还让人家兄弟给打了脸......他只能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走上台阶进去通报。 两兄弟这时也登上了台阶,那武将就赶上来对着两兄弟施了一礼,道:“见过何公子,不知这位是?......” “此乃舍弟何瑾。自去年从南阳接来后,一直留于府中攻读诗书,先父并未如何让他接触众人。”何咸也还了一礼。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显然是认识的。 何瑾却一脸的迷糊,正准备让何咸引荐一下,就听堂里董璜特有的漏风声音传来:“有请何家公子入堂。” 这下就没时间认识了,不过何瑾觉得这人跟自己挺有默契,便笑着向那人施了一礼。 那人同样善意地回了一礼,看起来对何瑾的印象也很是不错,还来了一句:“不曾想二公子武力不凡,改日必前去讨教。” 何瑾顾不上回答,也不知人家是客套还是真心,就含糊先笑着应下。 随即走到大堂门前,解下刀剑的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历史上那位著名的杀人魔头、祸乱汉室的煞星董卓,终于要见上一面了。 何家能否躲过这一劫,全看自己的前世研究过的那些历史解密,究竟是后人的胡乱猜想,还是真有道理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就此缓步步入堂中,此时已有不少人。何瑾先直望上首,并以余光迅速扫了四周。 堂中大约有八九人,正上首坐的是个魁梧大汉,约莫四五十岁左右,虎背熊腰,头戴进贤冠,身穿华贵玄裳,绣以珠玑装饰。 至于面相则是方脸虬髯,粗眉倒吊,隆鼻阔嘴,面带横肉。一双狭长的细眼睁合之间,不时迸射出一股粗野凶狠的威势和煞气。 这种凶悍的面相,不用懂什么相面之术,寻常人见到就会有多远躲多远,太给人不好相与的畏惧之感。 也没时间细打量其他人,何瑾就学着何咸的模样,向董卓行了两下空首礼,便听何咸不卑不亢地言道:“议郎何咸......” 这时何瑾就跟上,言道:“白身何瑾,”随即,两人又同时言道:“见过司空大人。” 上首的董卓就沉默着,没有发话。一张脸很是阴沉,府堂中也静得怕人。 何瑾能够察觉到,此时董卓和左右七八个人,都在打量着自己兄弟二人。并且,更多的目光还是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也神色沉着,平静以待,心中开始揣测起董卓的想法。 片刻之后,董卓才扭动了一下肥壮的身子,用低沉且带着恼怒的声音言道:“某家命璜儿好意延请,汝等却不识抬举,是不将我董某人放在眼里不成!” 说着,小山一样的身子猛然起来,呼啸的压迫之势,顿时随着董卓的走来一步步迫近。并且半途当中,还伴随着利刃出鞘的声音! 何瑾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董卓满面杀气,手中提着的竟然是一把刀,而不是剑! 要知道,汉代上层人都是佩剑的,那才是身份的象征。 汉初韩信落魄的时候,为何会被无赖看不过眼欺辱?就是因为他明明已穷得叮当响,却还整天怀抱着一柄剑,努力证明自己身份不 而刀这等杀器,在汉代人看来是粗鄙的事物,是武人才会佩戴的。 董卓如今已位列三公,身上却还佩着刀......表明他对汉礼那一套,根本不放眼里。做事还是以当初在凉州征战,那种弱肉强食的法则来! 章节目录 第5章 真是赏心悦目啊 面对董卓一步步的压迫,何咸率先承受不住,努力平静语气言道:“司空大人容禀,此乃误会。” “董公子未通报便闯入我府,肆意凌虐府中下人。舍弟也是一时情急,才与董公子发生了争执......” 这话一入耳,何瑾当时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哥呀,你看董卓那丑恶丑恶的长相,能是讲理的人吗?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算了,反正之前已有约定,就看我来演示吧。 于是他一扯何咸衣服,示意何咸先闭嘴。 随即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地清晰言道:“董公,董璜欺人太甚,我就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省得他以后,不知道一点规矩,出去再丢了董公的脸面!” 这话一出口,满堂哗然! 之前就进来告了状的董璜,更是气得站起来,大骂道:“屠户子,汝竟然当着叔父的面,也敢辱我?” 何咸也是彻底被吓住了,脸色惨白地回头看向何瑾,那神色分明是在说:弟弟呀,想死咱家有树,你拿根儿绳吊上去就行,干啥非要这么上赶着来一刀?x https:/m.x/ 而且,还要连累整个何家陪葬? 可面对何咸纠结的眼色,何瑾却当没看见一样,继续不卑不亢地对着走来的董卓言道:“董公征伐塞外,龙骧虎步。如今更奉先父之命入京,匡扶汉室,辅翼皇威,高下在心。” “天下之人盼董公,如嗷嗷幼儿盼母。董公如此既身负先父重托,便乃朝廷肱骨顾命之臣。”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望向董璜,并指如剑呵斥道:“然董璜行事无端,跋扈灭裂,无疑在借董公威名,却授人以柄。如此短智无谋,乱董公大业之徒,自当有人狠狠教训一番。” 这番话后,他的语气才弱了一些,反思一样道:“此事在下唯一做错的,就是自己位卑德薄,越俎代庖,触犯了董公虎威......” 可最后,何瑾又猛地直视董卓的目光,大声言道:“但除了这点,在下自认其他之处一点没错。董公若要责罚,在下亦毫无怨言!” 说这些的时候,董卓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仍旧一步步地迫近。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仿佛身带千军万马,一走一动间,身旁都似乎有无数兵弁扈从。(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随即开始觉得呼吸不畅,仿佛一头猛兽已经盯上了他,准备他把吞噬到肚子里。周身的寒毛不受控制倒竖,手也不自觉地缓缓握紧。 待到董卓站在面前时,那种在西北杀人如麻,踏着尸山血海走出的煞气威势,登时更明显了。 尤其距离之近,何瑾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间的......呃,汉代似乎还没牙刷,估计老董的肠胃也不太好。 努力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露出畏惧的神色——毕竟根据历史记载和个人观感,老董绝不会喜欢何咸彬彬有礼的士人。 因为在西北武夫看来,那就代表着懦弱,无能! 只是自己这一套,貌似也没多大作用啊......此时老董目光里仍透着敌意,细眼里杀气流转,怎么看都会随时举起刀,剁了自己的脑袋。 然而,就在何瑾止不住都想落荒而逃时,老董眼中杀机忽然收敛,一拍何瑾的肩膀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之子,有胆有谋。” “来之前油鼎、刀门阵都未曾胆寒,某家适才还特意动了杀气,可何公子非但谈笑自若,一番话还句句在理。某家都开始羡慕,大将军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了!” 他这么一开口,满堂肃杀的气氛也一下随之消融。众人纷纷称赞董卓慧眼识才,空气仿佛都欢快了几分。 何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施了一礼,劫后余生般道:“董公谬赞了。” 而此时何咸看向何瑾,眼神就不一样了:刚才何瑾一番话不卑不亢,先扬后抑,既暗拍了董卓的马屁,又言董卓入京是先父授命,一下拉近了两家关系。 其中的圆融自如不说,最主要的是,还说到了董卓今后的筹谋计划上。这等本事儿......究竟是从哪儿学的? 相较而言,随后董璜的表现,可就真是奇丑无比。 只见他闻言登时面色狰狞,大吼唾骂道:“何瑾,你胡言乱言在说些什么!我乃叔父从子,奉命前去相请,你打了我就是打了叔父的脸!” 说着,又望向董卓,道:“叔父,这何瑾巧言如簧,还毁了侄儿脸面,不杀难消侄儿心头之恨!” 对于这番话,何瑾看似低着头,暗中却向董璜抛了个大白眼。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董卓并没有直接呵斥董璜。而是蹙眉微思一下后,让人唤来了董璜的亲卫。 待那些卫兵站成一排后,董卓才开口问道:“何家公子说,你们是无礼冲撞在先,璜儿却说是何家轻慢,辱没了董家。究竟谁说的是真,恐怕只有你们心知肚明......” 这下何瑾才正经抬眼看向了董璜,心中不由咒骂道:孙子,居然是告了黑状,你还要不要脸?......要不是小爷聪慧,真就被你坑死了! 被何瑾一瞪,自知理亏的董璜不由心虚了那么一丝。随后,又急忙向那些卫兵使眼色,想要瞒天过海。 董卓此时也指向了第一个卫兵,喝令言道:“你来说!” 西北屠户的凶名,绝不是吹出来的。纵然是董璜的亲兵,可面对董卓的威势杀气,那卫兵也战战兢兢起来:“董公,是,是......” 他看看董卓,又看看董璜,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但下一瞬,他就不用烦恼了。不耐的董卓毫无征兆地举起手中的刀,一刀就剁下了那人的脑袋! 一瞬间,鲜血就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洒了桐油浸泡的光洁地板一大片。 何咸哪里见过这等说杀......不是,是连说都不说,直接就杀的场面,脸色惨白到都开始发青。x 电脑端:https://www.x/ 何瑾也惊诧不小,但毕竟两世为人,知晓时代的不同,极力忍住心中的震撼。同时,还安慰地拍了下何咸的肩膀,再用力捏住。 虽名义上是自己的兄长,可他今年毕竟才二十二岁啊。 而前世自己都三十出头儿了,性子是跳脱了些。可真正在危机面前,一举一动自要比何咸成熟些。 此时何咸也感受到来自弟弟的鼓舞,努力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神来。 董卓却神色如常,连脸上身上被溅到都不在意,继续拎着刀走向第二个卫兵,还是那句话:“你来说!” 那把刀,此时还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死不瞑目的例子在前,卫兵当时承受不住压力,脱口而出道:“是董都尉言何家已经败落,我们可以去抢夺一些财物。不料何二公子神勇无敌,董都尉才被打了......” 董卓闻言,当时一刀就.....拍了过去,直接将那人拍得脸发红,暴躁地喝道:“都给某家滚出去,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狗东西!” 卫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便要落荒而逃。 可董卓气得又一脚踹了过去,继续喝骂道:“先将尸首抬出去,真是群没眼色的东西,丢人现眼!” 卫兵赶紧又是两人抬了尸首,一人拎了脑袋跑出去,连血迹都顾不得擦。何瑾默默看着这一幕,便有些明白后期的董卓,为何会众叛亲离了。 不过也用不着感慨,毕竟这时候......幸灾乐祸才该是主题啊。 果然再回头看向董璜,只见董璜已脸色发白,嘴唇无意识地嗫嚅着:“叔,叔父,侄儿一时鬼迷心窍......” 董卓哪会管他这个,当时从一个将领那里拿来了一根马鞭,劈头照脸地就向董璜抽了过去:“打不过就回来告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告状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会了诬陷他人,跟老子耍心眼!......” 这一下,何瑾就看出来董卓武力很是不凡,一根鞭子让他舞得犹如黑色长龙,在空中发出尖啸,皮鞭在董璜的身上炸开,带起的,就是一团血肉。 可怜的董璜,之前想装可怜博同情,连一副新裘铠都没换。那裘铠早就被何瑾摔得破破烂烂,此时正好被董卓一抽一个准儿。 伴随着董卓的鞭子,董璜如同个陀螺般向柱子撞过去,不出意外的,发出阵阵惨叫。而董卓抽人的手法却很是熟练,连董璜会滚到哪儿,都预料得一清二楚。 一鞭子出手,第二鞭紧随而出,恰好就落在董璜的所在地。紧接着,第三鞭复又落下,董璜根本逃无可逃。 看着这惨酷的一幕,何瑾就忍不住感慨:真是......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啊。 章节目录 第6章 二弟,你这样不好 仿佛一位武林高手在炫耀技巧,偌大的府堂上,全被董卓手中挥出呼啸的风,和飞舞的鞭子充满。 没一会儿,就在董璜惨叫连连的时候,何瑾也看出了董卓开始有些小气喘。尤其董璜那小可怜,已皮开肉绽,似乎都快挂了。 这时他就知道......嗯,差不多了。x https://www.x 于是,何瑾又故意放慢了语速,道:“董公,董公子年幼无知,从那荒凉塞外一朝入了这繁华如锦的京都,免不了会心驰神摇一番。年轻人嘛,犯点错总是难免的,有了教训才有长进......” 一句话说得啰哩叭嗦,最后看到董璜都趴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才上前拦住董卓,夺过手里的鞭子,劝架道:“董公够了,过犹不及,再打就出人命了......” 董卓虽然有些力竭,但身体底子还是在的。 可被何瑾一伸手夺鞭子,立时感受到那强劲的力气,登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颀长清秀,甚至还有些瘦弱的身体,道:“竟真的是天生神力......” 面对董卓的这句话,何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作色向两旁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董公子带下去上药,悉心治疗!” 董卓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何瑾如此知情识趣。 一番交锋下来,他不由再不将何瑾当普通的少年看待,竟又脱口而出问道:“汝适才所言,某家乃匡扶汉室的功臣?” “非也。”何瑾就摇了摇头。 可就在董卓不悦时,他又一副认真的样子言道:“董公护驾救君,平定京都乱局,有着力挽狂澜之功,乃汉室擎天之柱梁,岂能简单以‘功臣’二字概括?” 这话一出口,整个堂上的武将和文官,都深深感到了威胁: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马屁拍得这么好,下次......能不能叫上我们? 然后,何瑾就真的叫上了他们,道:“诸位都说一说,在下所言是否有理?” 谁会傻到这时候唱反调儿? 一番话落,当下就什么‘董公乃是大功臣’、‘汉室有董公真乃万幸’之类的阿谀奉承,纷沓而至。 董卓虽然感觉这些马屁太露骨,也来得晚了点,可有总比没有强嘛。当即被拍得浑身舒坦,骨头都轻了二两。 而那些凉州将校们拍完马屁,也都打水不忘挖井人,对何瑾投来了善意的眼神:嗯,你这小子,很有些东西嘛...... 唯独何咸脸色由白转青后,此时又由青转紫,双目喷火地看向何瑾:二弟,为兄之前还觉得你能言善辩,权变伶俐,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奴颜媚骨之人! 真是......家门不幸啊! 可他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扫了众人的兴。只想着回去之后,好生收拾这性情大变的二弟,务必将他掰回正途。 “够了,你们这些家伙,只知拾人牙......牙齿?”笑呵呵的董卓就回到了首位,不过好像在卖弄成语这方面,有些演砸了。 左首一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就淡定小声地提醒道:“明公,是拾人牙慧。” “嗯,拾人牙慧!”董卓神色尴尬了一瞬,但脸实在黑了些,看不出刚才脸红了没有,又继续言道:“何公子果然不愧大将军之子,家学渊源。老夫在何公子面前班门弄刀,真是笑掉大牙了......” 玄衣文士听后,就忍得很辛苦,最后还是一遮脸,道:“明公,那是班门弄斧。还有,后面应当说贻笑大方......” 两次被人拆穿,董卓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强行挽尊道:“弄刀和弄斧不是一样的?领会意思就行!” ‘领会意思’的话一出口,何瑾忽然感觉这历史上的大魔头,竟然跟自己有些共同语言,登时觉得还有些小可爱?....... 只是,目光看到那泅湿了一大片木板的血迹,又赶紧收敛了放松的心神:老虎打盹儿的时候是挺像大猫,可还是会吃人的! 当下,他便替董卓解围道:“先父曾乃当朝大将军,董公承先父遗志入京匡扶汉室,两家可谓一脉相承,同气连枝,自当以和为贵。董公若有赐教,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熨贴入耳,董卓登时又陶然起来,随后抛出问题道:“贤侄言之有理,且智谋不凡。老夫只想知晓,这匡扶汉室,当以何为先?” 哦?......竟向自己讨问起了奏对? 而且连称呼都改了,嗯......这可是个好现象。 何瑾想了想,当即就要将自己的理念拿出,随意忽悠一番了事。可就在准备开口时,忽然察觉到董卓问完这个问题,右手竟不自然地摸向了刀柄! 而这个时候,董卓脸上的笑意,仍旧是亲切的、和蔼的。仿佛,他就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二大爷。 刹那间,一道阴寒的印痕就从何瑾心中骤然裂开,逐渐延伸到全身,连脚趾头都开始变得冰凉。(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也因为如此,到了嘴边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可何咸却没这份觉悟,认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奏对,便开口言道:“董公,匡扶汉室自当以德为先。唯有政治清明,举贤任能,则奸凶自息,国家自安。如此也方能顺天应人,上报朝廷,下抚黎庶......” 这话一出口,董卓的表情骤然闪过一丝厌恶,显然根本听不进心里。 可有意思的是,他并未动怒驳斥,反而还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装作认同一样言道:“何议郎言之有理,老夫受教了。” 何瑾却眼珠子一转,分明感觉到了董卓说完这话后的不屑杀机。 当下,他赶紧先施了一礼,才不疾不徐地言道:“董公在外征战多年,亦参谋边关家国之事,几经沉浮,其智谋方略,岂是我等小辈敢胡乱置喙的?” 言罢,又看向何咸,笑着道:“董公适才不过与我等相戏,兄长也诙谐回复。只是那笑话......太冷了。” 笃信自己理念的何咸,一下就面露不悦之色:啥叫我也诙谐说笑了,我明明说的就是真心话! 何瑾自然也看出何咸的郁闷,但一笔带过后,却未如何解释。 只是又赶紧转向董卓,自信反问道:“这匡扶汉室,安邦定国之策,董公不是心中已有计较了吗?” “哦?......”这惊异之声,不是一人出口,而是董卓和何咸两人。 当然,他们的感叹,完全是不一样的。 何咸惊叹的是,没想到自己二弟竟猜对了,董卓原来早就有了计策,刚才真的只是在试探自己! 而董卓惊叹的是,首先他没想到何瑾如此眼光毒辣。另外他也好奇,不知何瑾是否真的猜中了自己心思。 当下,便言辞含糊地问道:“那依贤侄之见,老夫计将安出?” 言辞虽模糊,可态度却比刚才对待何咸的敷衍,真切太多了。 何瑾也从容一笑,答道:“自古以来,不都是那一套嘛。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更何况,董公还有得天独厚之处。” “高门士族向来鄙薄黔首黎庶,黔首黎庶亦对高门士族离心。而董公,却乃功勋卓著之人,登高一呼,岂非应者云集?” 说着,他又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更何况如今朝局板荡,群龙无首,董公只需做好上述两点,再许以重诺,在下认为此事必会手到擒来!” 一下子,董卓再度从席位上起身,神色明显激动不已。 但来回踱步了两下后,忽然又冷笑起来,举刀虚劈何瑾,呵斥道:“口不由心!......如此你又岂能不嫉恨老夫?”x 电脑端:https://www.x/ 何瑾当即慌忙拜地,言辞恳切地大声言道:“董公,在下适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今何家大厦已倾,危如累卵,幸得董公袭承先父遗志入朝,方有一线生机。” “何家上下对此无不感恩戴德,只欲托董公庇护求存,又岂敢口不由心?” 说着,他又重重一伏首,感念不已地呼道:“在下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万望董公明察!” 这下,董卓才哈哈大笑,快步走到何瑾面前,亲手托起道:“贤侄客气了,你说的不错,老夫的确袭承了大将军遗志,你我董何两家同气连枝,自当彼此照应,哈哈哈......” 可一旁的何咸就跟个傻子一样,愣愣看着何瑾:啥,你们刚才都说了些啥呀?......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二弟你这样,很打击我身为兄长的自信好不? 章节目录 第7章 哥哥好像不是铁憨憨 一番会谈,宾主就此尽欢。 被说中了心坎儿的董卓,仿佛捋顺了毛的驴一样,笑得满脸横肉都微微发颤,一双细眼只剩下一道缝。 何瑾也小心翼翼恭维着,马屁拍得巧妙又自然。 两人那副亲热的模样,让一众凉州将校和何咸看了,真以为是二大爷找到了亲侄子,不知是不是该为他们庆贺了。 “董公平易近人,洒脱豪爽,真乃这古板无趣世间的一股清流。小侄今日能得见董公这等英雄人物,已不枉此生。” 何瑾马屁越拍越熟练,不过想着该撤了,就假装面色为难了一下,继续道:“只是天色也不早了,府中还有家嫂担惊受怕,我等兄弟该回去了。” 董卓闻言连连点头不已,顺带又想起董璜跟人家何瑾一比,简直乌鸡于凤凰。当即答应后,又恨恨言道:“都是那竖子无礼,改日老夫再狠狠教训他一番!” “不过贤侄也莫要太怪罪,他从凉州那苦寒之地过来,性子是粗野了些,但品行还算不差,往后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何瑾还能说啥? 反正哪个熊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是品行还不差的。 然而,就在这其乐融融、大功告成的时候,左首那位之前遮脸提醒董卓的中年文士,却突然开口了:“明公且不忙,既然何家公子适才说了,欲投效明公麾下。” 顿了一顿,才故意看向何瑾,继续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三天后便乃朝会,明公可举荐何议郎为谏议大夫,不知以为如何?” 何瑾当时就菊花......不,心头一紧,看着这文士的三绺长须,忽然有一把薅下来的冲动:如何你大爷!好阴损的毒计啊,如此毒辣又不要脸的计策...... 真是正说到我的心坎儿上啊! 等等,一想到‘毒’这个词,他忽然转头看向了董卓,故意笑得有些勉强问道:“董公,敢问这位可是帐下毒......毒,独步天下的智囊,李文优博士?”x 电脑端:https://www.x/ 李儒就淡淡地笑了,回了何瑾一礼道:“何公子谬赞,独步天下的美誉,赠与公子这等少年俊彦,才算名副其实。” 那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是谦虚,但何瑾已觉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呵呵,少年,你还是太年轻啊,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我这不略施小计,就让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错,何瑾一番惠而不费,忽悠住了董卓,的确解了何家眼下的危机。可李儒这一开口,立时又相当于反将了他一军。 何咸本身是有议郎职位的,被举荐为谏议大夫,职责其实没怎么变,还是向朝廷提提建议啥的。甚至俸禄也没变,同样是六百石。区别的就是,品秩被拔高了半格而已。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儒让董卓来举荐。 如此一来,满朝上下都会以为,何家就此投效了董卓......呵呵,董卓啥下场后世人都清楚。且就算此时,他也是让朝堂那些士人真心看不起的。 而李儒这一做法,无疑就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将何家绑董卓这艘破船上——实在太阴毒了,难怪后世之人评价这货,给他安了个‘毒士’的名号。 但李儒却不以为意,看到何瑾脸色僵硬,似乎还很享受,继续臭不要脸地说道:“明公,你看何公子闻听这等喜讯,都不知如何作答了......” ‘作答你个大头鬼啊,我这不是正在努力配合你表演吗?’何瑾就没好气地白了李儒一眼,但说实话,心中......早就乐开花了。 因为根据他的谋划,要想在董卓当权的两年多时间里,安安生生地活下去。不抱住董卓的粗大腿,是根本不可能的。 非要在名声和性命之间做个选择......名声当然很重要,可比起性命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就算这艘船两年多以后会沉,那又怎样? 沉之前我就下船了好不? 非但下船了,说不定还能拐条救生小船,独立扬帆......李儒啊,你这口毒奶,正合我的口味! 我们大穿越人士,向来口味就是这么重,脑回路就是新奇,抗毒解毒能力敲强的,你造吗? 然而,就在他心头暗爽的时候,扭头儿看到何咸一脸恼怒,一颗心止不住就‘咯噔’了一下:哥啊,性命攸关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文青病发作,让我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呀! 别看刚才场上气氛挺好,可事实上,就以你那种态度和问答。董卓表面上不会说啥,扭头儿就会斩草除根,你信不信? 乱世滚滚,大浪淘沙,能留下名号的不管枭雄奸雄,真以为都只是吃干饭的? 你想想刚才董卓,剁那西凉兵时都不眨眼,好不好?...... 但尽管心中在纵情哀嚎狂吼,可他也清楚,像何咸那样的读书人,精神上有洁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当下,何瑾又赶紧急中生智,抢在何咸前装出一副扭捏的样子,道:“董公,那个......兄长已有官职在身了,再提高半格也没啥意思。不如......” 说着,他就向董卓扑闪了一下眼睛,还害羞地搓了搓衣角,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客官,你看奴家如何呀?...... 董卓见状,一下就被逗笑了,同时也大喜过望。 毕竟在他看来,何咸不过一读书读傻了的腐儒。跟圆滑机灵、智谋深远的何瑾比起来,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然,然而!.......又是那该死的李儒,关键时刻又抢在了董卓前面,开口道:“明公,长幼有序,名分有别。”x www.x m.x “举荐何议郎乃是为了让世人知晓,何董两家同气连枝。何况二公子聪慧有谋,智勇兼备,但总归年少名微,也不急于这一时。”(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话,一时让董卓陷入了沉思:不错,先将何家拐上自己的船,何瑾还不就是自己碗里的肉? 可就在这个时候,看着堂上这一幕的勾心斗角,何咸却已忍无可忍,忽然变色大喝道:“够了!......” 一声既出,满堂哗然。 董卓更是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摸向了刀柄,细眼当中立时杀机盈溢,神色极为不善。 何瑾也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腔:千算万算,只防着杀人魔王董卓和毒士李儒。却没想到会功亏一篑,输在了穿越过来太仓促,兄弟没来得及磨合这一环上。 此非战之罪,是......老天你他娘的在玩我啊! 然而,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又听何咸继续呵斥道:“瑾弟你太不像话了!先父不禄,丧期未满,正当是你我守孝奉节之时。你却如此忘本,贪恋权势,还有何脸面自称何家子孙!” 这话一出,不止是董卓李儒,就连何瑾也沉默了。 要知道,华夏民族向来注重身后之事,尤其在汉代这等以儒孝治天下的时代,更是视为头等大事。 这不仅关乎一个人的品节操守,甚至还扯上了顺天应命的玄学范畴,上升到了政治社稷层面的高度。 董卓再穷凶极恶、跋扈骄纵,可面对千百年传承的共识理念,也是无计可施的。 这时何瑾就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何咸一眼:哥,你好像也不是一位纯正的憨憨嘛,还是有些聪明的。 只是这聪明......怎么说呢,用的根本不是地方,只是些小聪明。 这个理由的确能阻止眼下的董卓,可以后呢?老想着躲啊逃的,当缩头乌龟......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好不? 算了,反正今日这锅饭已煮成了夹生饭,只能先这么凑合着吧。 当下,他也只能惭愧地向董卓施了一礼,致歉道:“董公,在下无状,得意忘形,万望董公恕罪。” 董卓也兴致萧索,厌恶地瞟了何咸一眼,挥手下逐客令道:“汝等先退下吧,老夫还有他事要忙......” 两兄弟当即躬身,施礼告退。 而走出堂门的时候,何瑾便看到那个青锋面相的将领,还在门口候着。但此时他心事重重,只简单向那人行了一礼,便愁眉不展地继续离开。 然而,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堂中有人高声唤道:“司空有令,传假司马张辽张文远入堂拜见!” “张,张辽?......”何瑾一下就停住了脚步:竟然是未来曹魏五子良将之首,自己刚才......就这么给错过了? 章节目录 第8章 一想到哥败光家产,就...... 回去的路上,天空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何瑾也知道此事,历史记载从今年六月开始,就一直下雨。还连下来两个多月,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洪涝,董卓也就是以此为理由,罢免了司空刘弘。 天灾应人事,这是东汉儒家天人感应的基础思想理论。 天降灾祸就是人事不顺,往往要罢免三公之职。貌似东汉的三公,就是为了灾异罢免而设置的。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在同个马车下,何瑾感到心在渐渐变化...... 当然,此时的何瑾和何咸这两兄弟,显然是坐车里而不是躺在车底下——之所以这样感慨,是他觉得前世张宇的《雨一直下》歌词,特别适合眼下尴尬的情景。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两人就各怀心事,谁都没说一句话。 区别是,错过张辽的幽怨,何瑾很快就释怀了。可何咸这里,似乎一直在为见董卓之事烦忧,愁眉不展。 又行了两柱香的时候,何瑾再也忍不住了,准备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可就在他一扭头,开口呼唤何咸的时候,何咸此时也正巧扭头,口中呼唤道:“瑾弟,你为何......” “呃,既然兄长也有事,就请先说吧......” “呃,还是瑾弟先说吧......” “长幼有序,名分有别,还是兄长先说......” “瑾弟你也长大了,适才一番论对,为兄也觉得耳目一新。值此家门危难之时,我等兄弟自当戮力同心,还是瑾弟先说......” “哦,那就我先说吧。”然后,何瑾就点头了。 可何咸这里还准备继续谦让呢,一见这架势,立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拿不住,这个性情大变的弟弟了。 算了,他先说就先说吧,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重点来。 可想不到,何瑾说的根本不是重点,而是开口就抛出致命一问:“兄长,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忽悠了住董卓,你为何最后却掉了链子?” 说着,又想起何咸不懂掉链子的意思,补充解释道:“呃......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意思。”说完,还画蛇添足地,又施了一礼。 “我!......”何咸这下可不管什么新鲜名词和乱施礼了,直接被噎得眼都翻白,心头怒气蹭蹭地就涌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先父的丧期守不守了,节操名声你还要不要? 更何况,董卓那是什么人? 西北一介粗鄙的武夫,你竟然还那般厚颜无耻逢迎拍马,到底有没有一点士人的底线?另外他的做法你也见到了,连一言不合都不算,说杀人就杀人...... 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你还要将为兄送到他的帐下,是想早点害死我,好独占何家的产业是不? “我?......”一听这满腔的怨念,何瑾也都有些惊了:卧槽,按照兄长的思路捋下去,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 啊呸,狗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差点被带沟里去。 不过,面对这位深受儒家名教思想的熏陶,几乎没有半点政治权谋思维的传统士人,何瑾一时也真无法详细阐述解答。 毕竟,两兄弟之间的代沟,可是跨越了一千八百年...... 想到这些,他决定先以退为进,道:“兄长且不必计较这个,咱家产都被你败光了,我还能算计个什么?......嗯,那个,不知那个兄长想问我的问题,又是什么?”x www.x m.x 这一番入耳,何咸都想捶死这个不要脸的弟弟:都说过了,那是散财避祸懂不懂!......怎么就一直让你念叨成败光家产了? 可又因更想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他也懒得这一话题上纠缠。 恨恨给了何瑾一个白眼后,随即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语气,问道:“瑾弟,你之前与董卓一番云里雾里,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何董卓听了你的回复后,会那般大喜过望?” “哦?......”何瑾神色就立时促狭起来:兄长,你这铁憨憨也没完全憨到家嘛。真正该关注的内容,也是留着心的。 至于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阐述理念论点的一个良好契机。 想到这里,托起下巴的他就邪魅地笑了起来,没直接回答何咸的问题,反而问道:“兄长,那你觉得董卓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 何咸当即有些作怒,指摘道:“董卓杀人如麻,粗鄙不文,毫无以德治国意识。如此跋扈无谋之人,闯入我大汉朝堂,必然会给天下带来祸乱!” “跋扈无谋?......”闻听这个词,何瑾就先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兄长,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董卓留给世人的感观,或许的确如你所言。可若你将这感观当事实,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咸闻言,当下就想反驳。 可何瑾却早有准备,抢先开口道:“兄长莫要先急着争辩。反正路上还有时间,你我兄弟不妨深入分析一番,这位西北虎狼的生平经历,觉得如何?” 说着,又不待何咸同意,紧接着抛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问题:“兄长可知这董卓,是如何一步步走入大汉朝堂权力中心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www.x “这?......”何咸果然语顿,他一个只知攻读圣贤书的士人,哪会在意董卓那么一位粗鄙的西北武夫? 可何瑾却放松了坐姿,开始侃侃而谈,道:“兄长,董卓是陇西临兆人,出身于小官僚家庭,父亲还做过县尉。” “陇西那个地方,乃是大汉边陲之地,汉民与羌胡杂处,民尚习武。董卓就在那样的环境中,养成了豪侠的习气,他膂力过人,弓马娴熟,又性粗勇有谋,便谋求利用自己的长处有所发展。” 这两句话一展开,何咸的神色当时就有些变化,一来疑惑何瑾为何会知晓这些,二来也开始被董卓的故事吸引。 何瑾见状,就拿出了说书人的架势,继续言道:“董卓人生的第一次发迹,是他年轻时就敢去羌人聚居区游历,熟悉了羌人内部情况。之后不断有羌胡的部落来拜访他,便把家里牛宰杀了来款待。” “牛?......”听到这里何咸忍不住插言,确认一般问道:“真的是牛?” “当然是牛。”何瑾也明白何咸的震惊,毕竟在汉代的时候,牛可是极其宝贵的财产,普通百姓都是几家共同一头耕牛的。 可董卓却将牛宰杀吃了,是让一般人都不敢想的豪奢。 说到这里,何瑾又故意装出嫌弃的模样,摇头叹息道:“虽然董卓出身小地主家庭,可家里也是没多少余粮的,如此败家的行为跟兄长简直不相上下。” “呃......不管怎么说,凉州那一片的人好像也挺脑残无药医的。那些羌胡部落后来见董卓快把家里的牛杀光了,竟然还因此感动了,又给他送去了千头牛羊。” 然后,何瑾又刻意小声嘀咕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凉州那地方的人,真是无法理解。” 果然,何咸登时就不乐意了。 哪个男人的心中,没有过豪杰梦?而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知道梦该醒来、又不愿醒的时候。 听闻何瑾将如此义薄云天、惺惺相惜的壮举,贬低成‘乌龟配王八’,他当时就忍不住了:“瑾弟休要胡言乱言,董卓杀牛飨士是不对,可所作所为也乃豪义之举,你怎会那般瞧不上眼?” 何瑾就依旧不以为意的样子,一摆手道:“唉,也别管他当初到底怎么想的。反正结果就是羌胡既畏服董卓的武力,又感其豪侠,纷纷与之结交。” “渐渐的,董卓便在羌人当中形成了很大影响。而这,也成为他打开步入仕途大门的钥匙。” 说到这里,他就顿了一顿,故意住口不再言。一旁的何咸见状,果然忍不住催促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是当地的郡守闻听他的事迹,征召他当了个郡吏,负责管理监督盗贼。董卓做得很是出色,又被凉州刺史召去,专门对付四处抄掠的羌胡人。” “在任期间,他屡屡大破前来进犯的羌胡人,斩获千计。当时的凉州刺史、边关名将段颎大悦,又向朝廷的公府举荐董卓,被司徒种嵩辟为掾属,董卓也由此进入了朝廷。” “再,再后来呢?......”正听到心痒之处,何咸发现何瑾忽然又不说了,忍不住再度催促道。 可何瑾这个挨千刀的,这时候就百无聊赖地来了一句:“哎呀,后面还有很多。可一想起兄长败光了家产,愚弟就心痛难已,实在没心情讲了......” 章节目录 第9章 董卓的心理路程转变 “我!......”一听何瑾又拐到家产之事上,何咸气得忍不住四下扫起马车里的事物,只想找到根马鞭,跟董卓抽董璜一样抽死这货! 然而,何瑾却仿佛看出了他的用意,又懒洋洋地开口:“兄长别费劲了,鞭子正被马夫用着,至于备用的那根......”说着,就拿起了藏在身后的马鞭,晃了一下道:“我早收起来了。” “我!......”何咸当时一伸手,就想夺过鞭子。可惜他那小身板儿跟何瑾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 何瑾几乎没用多少力,轻易就将何咸制服,压着何咸无赖威胁道:“兄长,你要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可就真不讲了,让你晚上都睡不着觉。” “呵......”何咸就如誓死不从的烈妇,冷笑道:“你不讲我也不听了,又有何关系?” “哦?......那就是说,兄长不想知道董卓后来都干了什么,以及此番我到底跟他打了什么哑谜喽?”何瑾却有恃无恐,一挑眉毛故意又激了一句。 然后何咸脸上就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纠结半天后,才怒气冲冲地推开何瑾,道:“行了,真不知你怎么变成了这等无赖的性子!” “府中的家产,为兄的确散尽了。可父亲的食邑还有南阳的祖业,却一点未动,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就知道!......”何瑾却一下激动起来,双眼发光:“兄长你怎么看,都不像个纯正的铁憨憨,果然还是有救的。” “明面上败光了家产避祸,暗地里却还留着何府的进项,还想瞒着我一起当憨憨。兄长,你很坏坏哟......” 听着何瑾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名词。以及看到他这么一副表现,何咸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x 电脑端:https://www.x/ 很想拿出‘长兄如父’的威严,训斥何瑾一番,可看到弟弟如此开心,一时又有些舍不得。 最终,只装出了气急败坏的样子,道:“后来呢,董卓后来又做了些什么,你现在该有心情讲了吧?” “哦哦......”何瑾得了便宜就卖乖,当即继续讲道:“后来凉州汉阳郡一带羌胡反叛,朝廷急需能征善战的将士。董卓就被召为了羽林郎,统管部分羽林军骑兵驻扎西北边境,归边关名张奂统率。” “张奂素知董卓在凉州的影响,又拜他担任军司马。董卓便发挥自己勇猛善战的特点,大破叛军,杀其首领,斩俘万余人,因功拜为郎中。” 说到这里,何瑾语气止不住感慨起来,道:“自此在边境同羌胡的作战中,董卓前后百余战,立下不少大功,官职也不断升迁。” “先后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戌己校尉。直到后来征拜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官秩二千石。” 而听到这里的何咸,眉头也忍不住深深蹙了起来,道:“若瑾弟所言为真,那董卓可谓朝廷边关栋梁,尽忠报效之能臣。可后来,他的名声为何会那般狼藉?”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道:“兄长,董卓性子再粗野,也是在忠君报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哪个人天生就恶贯满盈,还不是一步步转变的?他以后的经历,才是心理路程转变的开始......” 听到这里,何咸明显更加意动,当下又是那一句催促:“那后来呢?” “后来,黄巾蚁乱爆发,张角抄掠河北。朝廷派北中郎将卢植带兵平乱,卢公连战破敌,六月围张角等于广宗城,眼看就可以破城。” “可这时,灵帝派宦官来视察军事,向卢公索要贿赂。卢公当然不肯,于是宦官回去在皇帝面前诬告卢公,卢公便被囚车押回京城,解除了兵权。”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陪着何咸一起深深叹息后,才又继续道:“卢公被免官,大汉另两位名将皇甫嵩和朱儁,又忙于讨伐兖州和豫州的黄巾军。朝廷没有名将可用,自然想到了董卓。” “然而,董卓的军事才能也就一般般。他在边境同羌胡作战能屡屡取胜,靠的是在羌胡人中的影响,以及对敌人及地利的熟悉运用。” “可离开了有优势的边境,去打那些黄巾贼就不行了,屡战屡败。随即两个月后,就被朝廷免职,打发回老家歇着了。” “这?......”听到这里,何咸不由深深感慨,蹙眉道:“朝廷怎能如此凉薄?纵然董卓征讨黄巾蚁贼不利,却也是边境的一员骁将。这般不分青白皂白重处,岂非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朝廷怎么想的,我并不如何清楚,但董卓那时怎么想的,应该跟兄长差不多。只不过,他可比兄长积极进取得多,心态也渐渐开始转变。”何瑾神色开始怃然,接下来的语气,也变得怪异起来。 “那段时日,他一方面开始暗中贿赂那些宫中有权势的宦官,一方面积极等候着机会的降临。因为他清楚凉州地方豪强横征暴敛,对羌胡欺压无度,百年来羌胡的反抗就没停止过,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朝廷对待羌胡问题,向来受那些豪强蒙蔽,只会一味调兵平叛。这平叛就离不开骁将,董卓就知道,朝廷最后还是会征召自己的。” 说到这里,何瑾的语气就带出了明显的嘲讽意味,道:“果然,随后北地、陇西、金城三郡羌人发起大规模反抗,烧杀州郡,朝廷一直忙于剿灭黄巾军,无暇顾及,于是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一直打到了三辅地区。” “朝廷这时才慌了神,只好再度启动董卓,任命他为中郎将。刚好这时候中原大地的黄巾军主力已被消灭,于是就把军队调到西线,由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带领征讨,董卓任他的副将。 “然,然后呢?......”何咸也从何瑾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好的意味,这番催促显得很是犹豫。 何瑾就面沉如水,道:“然后董卓跟着皇甫将军,从三月打到七月,没有取得大的胜利。这时廷却突然发下诏书,征皇甫将军还朝。”x www.x m.x “原来皇甫将军去年讨伐黄巾军的时候,在邺城看到宦官赵忠宅第的逾制,就上奏朝廷给没收了;后来另一个宦官张让问他索要五千万的贿赂,皇甫将军也不给。” “于是这两个宦官就在灵帝面前告皇甫嵩的黑状,把皇甫嵩给免了,收缴了左车骑将军的印绶,并销减封邑六千户。” 说完这些,何瑾就问向何咸,道:“兄长,假如你是董卓,出生入死才有了并州刺史的位子,可一场败仗后就被一撸到底。” “而且耳中听的,和眼里见的卢植与皇甫嵩,不管如何出生入死、尽忠卖力,却抵不过皇帝宠信宦官的一句话,你又该怎么办?”x https://www.x “我,我.......为兄不知。”这时候何咸,已彻底代入了董卓的角色,面色惨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兄长再仔细想想,董卓声名狼藉,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何瑾却眼神悠悠,提醒道。 何咸也一下明白了,惶然惊道:“董卓选择了拥兵自重!......后来他在凉州平叛当中,抗拒司空大人的军令,又在朝廷征辟他为少府时,称病拒不应命。” “不错,朝堂之人对董卓的坏印象,就是源自这两项。却从未想过,董卓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目睹朝廷的昏庸腐败,董卓那时已对朝廷不抱任何信心了,也没有任何忠诚可言。他唯一做的,甚至可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乱世中维护自己,还有部下的利益。” “而朝廷正被四方叛乱搞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能力制裁他,更使得董卓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时,何瑾才道出了自己的论断。 然后又看向何咸,声音低沉道:“恰好这个时候,已经是并州牧的他,接到了先父的密令,调兵入京。” “到了雒阳后他发现京畿已大乱,随即浑水摸鱼入主雒阳,靠的全是手中兵权。”这时候,何瑾再度沉凝地问道:“兄长,所以说,你觉得我跟董卓一番云里雾里,谈论的究竟是什么?” 一瞬间,何咸忍不住周身一凛。看向眼前这个自己的弟弟,简直就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章节目录 第10章 哥哥脑回路很神奇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际,那些云遮雾罩的混沌彻底被驱散。这个时候的何咸,终于明白自己的弟弟跟董卓,谈论的是什么。 什么自古以来都是那一套,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什么董卓只要许下重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甚至后来董卓激动不已,还诈言何瑾言不由心,会嫉恨于他...... 因为这一切,谈论的全是:兵权啊! 在京畿动乱的时候,董卓这位靠着武力起家的虎狼,要想在京畿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站稳脚跟,自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兵权! 因为如此,董卓才会召见曾经执掌汉室兵马的大将军后人。也因为如此,奉命在外募兵归来的张辽,会在堂门外等候。 而且假如所料不错的话,除了张辽之外,其他任何沾染兵权的将领,都会被董卓邀请过去。 “瑾,瑾弟......”想通这一切的何咸,嗓子不由有些干涩,语气也有些慌乱,道:“你的意思是,董卓今日召见我们,其实就是为了......” “不错,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心中的想法。”何瑾悲怆一笑,道:“董卓这头来自西北的虎狼,早已蜕变成了权力的野兽。” “尤其在大汉朝廷权力中心,面临这个他完全陌生的权力漩涡,更会变得敏感而惶恐。只有不惜一切地将京畿的兵权握在手里,他才会有几分安全感。” 说到这里,何瑾就凑近了何咸,又一次拍着他的肩膀握紧,凝肃道:“也就是说,董卓此时会做的,就是最简单的顺昌逆亡。我等兄弟两人看似轻飘飘过关,实际上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话入耳,何咸才真正后怕起来,想起自己在董卓面前的表现,顿时觉得简直拙劣无谋到了极点:董卓一心只想夺兵权,自己却傻乎乎地说什么‘以德治国’...... 西北虎狼会听这个吗? 不,他只会认为自己在含糊其辞,在抗拒他的命令。 若不是何瑾悄无声息地力挽狂澜,说不定自己......可能也会安然无恙地走回来,不过之后全府上下就会被血洗一空!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何瑾为何想让自己同意投效董卓。 因为眼下董卓就是一头敏感的吃人恶虎,不拿出些实质的投效诚意,就会被视为潜在的敌人! 然而,不知是震惊太大,还是一下子受激过猛。 何咸神色变幻了几番后,竟又打开了神奇的脑回路,一脸认真急切地望向何瑾,还死死握住了何瑾的手。 “瑾弟,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董卓得手啊!如他那等穷凶极恶之人,一旦得了京畿的兵权,必然会开启天下大乱的祸端!” 这下,满心希冀的何瑾,就感觉自己被雷劈了,雷得外焦里嫩:哥啊,我的亲哥,你是老天故意派来玩儿我的吧? 我把道理和形势都给你这样分析清楚了,你最后竟然还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这一刻,他忽然都有些想哭。 于是抽出何咸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捂向了额头,半天只想到了一句话:“兄长,你先别说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何咸此时情绪激荡,连带着内分泌都有些紊乱,怎可能不开口? 当下他眼珠乱转,神奇的思维逻辑也开始上线了:“瑾弟,你先听为兄说,先父为保汉室社稷,却在半途枉死。我等身为何家之子孙,自要继承先父遗志,想方设法报效朝廷,匡扶汉室......” 何瑾闻言就双目喷火地望向何咸,狠狠攥起了拳头。 可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又咬牙切齿地诡异笑道:“呵呵......兄长,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你想干什么?......” 知道弟弟天生神力,何咸当然也有些怕:“我,我可是你的兄长,且先父亡故,便是长兄为父。你还要殴打兄长,当那悖逆不孝之人不成?” 谁知何瑾这时还是笑,笑得很邪性。 直至何咸都吓得想要跳车的时候,他才一本正经地道:“兄长,我可不会殴打你的身体,而是会击碎你的灵魂啊!......” 说完这句,他迅速一把扳过唧哇乱叫的何咸,喝令他清醒后,又换上柔声细语道:“兄长,你这是受激过重了,是我不应该一下让你承受这么多的。不过事已至此,恕愚弟也无可奈何,只能以毒攻毒了。” “你,你什么意思?......” 何咸还是哆哆嗦嗦,下意识道:“你就是杀了为兄,谋得了家产,难道就会心安理得,晚上睡得着觉吗?” “我,我......”何瑾脸色顿时一苦,彻底确定了:这位活宝兄长,绝对是老天派来玩自己的。 “兄长不必如此,我只是帮你做一下,阻挡董卓的可行性分析。”强忍着心中的幽怨,何瑾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安慰着诱导道:“按照兄长的说法,要想阻止董卓,必须得有兵权,这总对吧?” 听到这些,何咸才算安静了一些。 又仔细瞅了何瑾一眼,发现这弟弟没丧心病狂后,才愣愣点头道:“不错。” 然后一沉吟,又补充道:“虽然为兄也觉兵者乃天下凶事,可危急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对付董卓那等虎狼,手中没兵权是万万不行的。” “好。”听何咸认同这点,何瑾就欣慰地点了点头:毕竟他这位兄长的脑子,是真的没完全傻掉,至少还明白军权的重要性。 这点比起后来的那个王允,就已强了不少。 “既然得有兵权,那如今整个雒阳,一共有多少兵力,又分为哪些部分,兄长应当清楚吧?” “这,这?......”这下,何咸又卡壳了。x https:/m.x/ 但何瑾也不怪他,毕竟东汉这些士人们全这德行,讲究德行节操,标榜才识门第。对于那些泥腿子和认为天下元凶的兵卒,知道个屁啊。 “没事儿,那就由我来告诉兄长。如今雒阳的兵力,一共是有这几部分的。” 说着,他就伸出一根手指,道:“显而易见的,第一部分就是董卓带来的西凉兵。他们都是来自湟中的义从和旧秦地的胡兵,乃强勇之士,天下精锐。” 然后,又伸出第二根指头,道:“另外一支,也是天下的骁锐,来自并州的丁原部下。可惜丁原当初投靠先父,现在又被朝中的士人举荐为执金吾,正美得屁颠屁颠儿呢。” 何咸这会儿又要反驳,但何瑾却打断他道:“兄长莫急,让我先帮你分析完。” 说着,又伸出第三根指头,道:“接下来就是中央禁军,分为护卫皇宫的南军,还有拱卫京城的五营北军。”x 电脑端:https://www.x/ “不过到了如今,那些来自京畿附近的良家子,早就学会了朝中见风使舵的一套,壮壮声势还行,战斗力就稀松平常了。”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继续道:“还有一支部队,战斗力应该还差不多。就是灵帝组建的西园军,这些人都是来自四方的豪杰,而军队的校尉,大多由士族豪门的子弟担任。” 接着,何瑾伸出最后一支手指,道:“剩下的一支,便是先父和我们那位叔父何苗的部曲了。先父生前乃大将军,那位叔父也是车骑将军,都是有部曲私兵的,而且人数还不少。” 说完,他就促狭地笑了一下,引诱何咸说道:“这样看来,只要掌握了一定的兵力,赶走董卓其实不成问题。”(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听到有希望,何咸也连连点头道:“瑾弟言之有理。董卓兵力不过雒阳的五之其一,若能聚合其他四部,董卓便再无可恃,必然会仓皇逃离雒阳。” 这时何瑾就无奈苦笑,一句话直击何咸心防,道:“兄长别作春秋美梦了,这五部的兵力,最终全会落入董卓之手!” 章节目录 第11章 这难道是天意? “瑾,瑾弟......我大汉养士四百年,仁人志士无数,更有累世公卿之门。值此汉室倾颓之时,难道就无擎天保驾之臣,驱走一头西北的虎狼?”面对何瑾一番掷地有声的断言,何咸完全不相信。 确切来说,他根本不愿相信...... 但何瑾见状,只向他投来了一个‘你太傻太天真’的眼神,叹了口气才说道:“兄长自己也说了,朝廷所谓的仁人志士无数,更有累世公卿大夫。” “可正因为如此,士人内部之间才矛盾重重,谁也不会服谁。值此危难之时,兄长可曾见哪位站出来振臂一呼?” “这?......”何咸立时无言以对。因为,何瑾说的是事实。 看到何咸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何瑾似乎就劝慰了一句,道:“不过也兄长也莫要太过失望,毕竟你努力一下,才会......” “才会发现事情仍有一线生机?”当下,何咸不由燃起了希望,恳切地看向何瑾。 可这个该挨千刀的弟弟,此时就嘿嘿一笑,又重重给何咸泼了一桶冷水,摇头道:“不是的,兄长只需努力一下,就会发现......再努力也是没用的。” 说音刚落,何咸就想扑过来:哪怕明知打不过何瑾,咬上两口也解恨啊! 太气人了,这是亲弟弟该干的事儿吗? 但就在此时,何瑾又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伸手阻住暴起的何咸,快速解释道:“兄长难道忘了?我之前就跟董卓提过此事,别看他一介西北武夫,可这样的身份,正对那些大头兵的胃口啊。” “原因为何?......还不是历来高门大族鄙薄寒门,向来不将士卒放在眼里?假如兄长是一位大汉士卒,是会选择跟自己出身差不多的武夫,还是那些平日都根本不正眼瞧自己的士人?” “这?......”当下,何咸扑击的身子就僵住了。纵然他再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承认,何瑾说的很有道理。 “兄长先别慌,这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呢。” 谁知何瑾却好像上瘾了一样,继续说道:“这只是从士卒的角度来考虑,我还没说那些士人呢。” “这些士人呢,的确是社稷的基石,治理天下必不可缺的政治集团。可兄长难道以为他们就会比董卓聪明厉害,眼光见识长远深邃?”x https://www.x 说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鄙夷的弧线,道:“兄长可不要忘了,士人这一集团,大部分是靠着门第而显名的。同时为了更加名扬,自然要标榜节操和品格,其中有真才实学的又有几个?” “就算真有几个目光长远、肚里有货的高人,但他们的身份,又注定在处事手段上,要严格遵循朝廷的法令和程序。” “假如我猜得不错,眼见如今雒阳形势大乱,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贯思路就是在朝堂上明明白白地讨论个清楚。” 这个时候,何瑾再度望了眼一脸苍白的何咸,道:“面对上来就知道抓兵夺权的西北虎狼,他们那里还悠哉悠哉权衡利弊、调和阴阳呢。等董卓尽夺雒阳兵权后,恐怕讨论才刚刚进入主题。” 随即,他又伸出了两只手,来回颠倒着高低言道道:“一方是临事驰慢、又毫不知兵权的重要,内部还有一群猪队友拖后腿的士人集团;而另一方是专行独断,行事又狠辣果断,下手还又快又准的武夫董卓......” 最后的一句话,何瑾还是心软没说,但意思已很明显了:哥,那些士人们是根本靠不住的。 无论我们如何想方设法去帮......呵呵,老爹在的时候,人家都对我们不假辞色。现在老爹都没了,还会搭理咱们吗? 这个时候,何咸已面色惨然地,一屁股瘫坐下来。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如此万念俱灰。 坐在一旁的何瑾,右手就轻轻扶着何咸的后背——他记得‘抚背’这个动作,是东汉时很亲昵之间朋友兄弟,才会做的举动。x www.x m.x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恐怕真击碎了何咸身为士人的幻想,给了他历来坚守理念的致命一击。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只希望自己的安抚,能让何咸念着兄弟之情,幡然醒悟。同时最好能先曲意投效董卓,保住何家再说。 毕竟历史上,何家自董卓入京后,便真正覆灭了。 年纪轻轻的何咸很快忧惧而亡,留下嫂子尹氏,成了那位著名人.妻爱好者曹老板的收藏。而何家的第三代后人,就是尹氏腹中的那位小男孩,也成了曹操的养子...... 幸运的是,抚背这个动作,似乎真挺有疗效的。摸弄一会儿后,他渐渐就发现何咸黯淡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 只是吧......随后那火星竟跃到自己身上后,一下就成了燎原之火! 看着那越来越炽烈火辣的眼神,何瑾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吓得赶紧缩手抱胸问道:“兄,兄长你又怎么了?......如此看着小弟,我心里好发毛啊。” 可何咸却真的火热了起来,非但没收敛目光,反而还一把握住了何瑾的手。那力气之大,让天生神力的何瑾,一时都抽不出来:“瑾弟,你是何家的子孙吧?” “是......吧?”一听这开头儿,何瑾心中就升起了不祥的预兆。 另外他原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刚穿越过来没几天,这个问题还真不知如何正确回答。 但何咸显然不管这些,又继续问道:“那你是先父的儿子吧?” “是......吧?” “这就对了!”何咸就仿佛在唱独角戏,根本不在意何瑾的态度,又激动道:“先父匡扶汉室未成,便半道枉死,身为何氏子孙,先父的次子......” “为兄虽不知你为何性情大变,见识又如此广博深远......显然是苍天显灵,欲令你继承先父遗志,报效大汉啊!” “这,这难道就是天意?......” 何瑾听后稀里糊涂地补了一句,整个人都惊呆了:哥啊,你果然不是个憨憨,这才多长时间,就学会我的坑人大法了? 而且为了坑我,还扯出了天意?......满朝堂公卿士人都办不成的事儿,你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干? 此情此景,原来不是张宇的《雨一直下》,是坑我坑得《用心良苦》啊! 意识到问题大条了的他,赶紧调整策略,继续抚起何咸的后背,道:“兄长啊,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呃,这个那个......嗯,愚弟觉得你说的非常对!”(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对,兄长言之有理!那些士人是靠不住,现在能靠的,就只有我们何家兄弟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 何咸咀嚼着这两句,突然再度眼光灼灼,感叹道:“瑾弟,你果然是得了神人点化,如此大气磅礴、气贯长虹的词句,竟也信口拈来......” “呃?......”何瑾也傻了,没想到意外就剽窃了一句名言,不过还是赶紧继续主题,忽悠起何咸道:“兄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既然想力挽狂澜,同样要进行一番可行性分析,对吧?” “不错。”何咸还是太年轻,听闻何瑾没反对,就以为他同意了,听什么都点头。 而何瑾神色这才放松了起来,突然笑眯眯地反问道:“那个兄长啊,咱们既然要抓兵权,不知兄长跟先父和那位叔父的部将们,交情如何呀?” “这?......”猝不及防,何咸瞬间又苦了脸:他跟何进的那些部将,有个屁交情啊...... 而这事儿说起来,其实就比较郁闷了。 郁闷的原因,是何咸......怎么说呢,太优秀了? 首先何家呢,在南阳门第不显,屠户出身。但也别以为就真是什么寒门了,横向对比,张飞家据说也是杀猪的,可人家散尽家财跟刘备混的时候,能召来五百左右的乡勇。 竖向对比,还有《水浒传》里的镇关西。人家养着几十个喽罗,还能霸占卖唱歌女的身子,也是有些小权势的。 何家跟这两位屠户比起来,也是差不多的。 按照何瑾那年代的说法,他们应该都是民营小企业家。门户虽上不得什么台面,可家里却是有些余财的。 然后,汉代有钱人会让子弟干什么? 当然是上进读书,混入士大夫的阶层喽。 结果何咸在读书方面还挺有天赋,为人也斯文儒雅。后来何进又当了大将军,何咸也就越发在士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以至于他就跟何进的那些部下,完全不是一路人。交情什么的......嗯,见面是肯定见过的,但交情就真一点都说不上了。 而这时候,看到何咸一脸苦色,何瑾就知胜券在握。 同时,他心中也在郁闷:老天,我真不是个好弟弟......今天恐怕不是要击碎哥哥的灵魂,而是要彻底将其生吞活剥啊! 章节目录 第12章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兄长啊,没交情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这个时候,何瑾又来给何咸灌鸡汤,道:“愚弟还有别的法子” “咱身为何家子孙、汉室忠臣,岂能在小小的困难面前就被击倒?自然是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希望破灭的何咸闻言,登时又振奋了起来,满怀希冀地望向何瑾道:“瑾弟言之有理!愚兄空比你年长几岁,不曾想在此问题上,还比不得瑾弟坚韧不拔。” 可他哪里知道,何瑾的鸡汤里,是放了砒霜的! 最起码,何咸就一直没意识到,何瑾始终在拿何家两兄弟来说事儿,根本不是在说自己一个人。 接下来,何瑾就诡秘一笑,道:“兄长啊,我适才也跟董卓说了,收服兵权这等事,自古都是那一套。咱何家眼下虽然没啥势力去威慑,但可以诱之以利嘛。” “只要大笔的钱财洒下去,先不说他们忠心不忠心。至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父和那位叔父的部曲,总会觉得继续效忠何家的后人,也是一条出路嘛。” 再然后,何咸的脸色就不苦了,而是‘唰’的一下惨白。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为何何瑾一直抱怨念叨,自己败光了家产:原来,人家一直都有这方面的打算啊! 而且按照这样的谋划,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可问题是......自己已将家产,不是散给了落魄的士子,就是广大饥寒的黎庶,偏偏一点没用来收买那些部曲。 至于说何进的食邑,要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有进项——眼下何家虽不至于一贫如洗,却也再拿不出多少钱帛了。 “瑾,瑾弟......这慑之以威、诱之以利,我等恐怕都做不到。你,你还有没有,那个其他的法子?”此时何咸一脸羞愧,说话都带着颤音。 何瑾也小心翼翼,不想在何咸稀碎的梦想上,再撒一把盐,只是愁眉苦脸的言道:“兄长,有匡扶汉室的心是好的。可如此毫无成功的可能性,还要凭着头铁去硬碰,纯粹就是在找死了。” 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莫要忘了,董卓已将目光盯向了雒阳的兵权。咱办事不周的话,稍有泄露......不,哪怕董卓只是有所怀疑,立马就会呲出西北虎狼的獠牙。” 这下希望彻底幻灭,何咸怔怔坐在马车中,两眼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所有的神思,只化作了一个疑问:“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当然是先曲意委身董卓,保住何家的命脉,再图往后。” 被兄长无意祸祸掉独立创业希望的何瑾,此时却很洒脱清醒,还趁机开始兜售自己的计划:“兄长,咱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大汉江山,而是自己的小家。” “滚滚乱世浪潮,只有先稳住自己的一叶扁舟,才能有说以后的机会。眼下董卓咄咄逼人,我等若还不切实际地妄想,可就真要大难临头了!”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说完,何瑾才觉得自己这一路,真是费了老鼻子的劲。 想着这都从解析董卓,到分析当下形势,还设想了未来......还不能让何咸回心转意的话,真太没天理了。 而何咸闻言后,似乎也有所意动。目光悠悠的他,神色不断纠结变化,明显在做一个很沉痛的抉择。 可就在何瑾觉得事情应该搞定的时候,何咸最后又一握拳,慨然言道:“瑾弟所言甚是有道理,不过愚兄觉得此事,断然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瑾弟你还是太小瞧天下英杰、朝堂公卿了,为兄觉得身为社稷柱梁的他们,最终必然会力挽狂澜,保汉室于既倒......” 说完这话,马车也稳稳停到了何府的门前。 何咸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还拍了拍何瑾的肩膀,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下车走回府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后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马夫都忍不住想看看,里面何瑾到底怎么了。 可还未掀开车帘,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老天,你一定是在玩我!” 这声嘶吼,痛彻心扉,绝望而无奈。 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半点诗人艺术细菌的马夫,忽然就想到了鹅毛大雪下的寒冬中,二公子在痛苦无奈的仰天控诉! 接下来,何瑾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下马车,嘴里还自动伴奏道:“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我现在才知道,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比干掉那个人,实在难太多了!代沟啊,这是一千八百年的巨大鸿沟!” 紧接着,他也不跟着何咸回府,反而深情地看向那位呆住了的马夫,眼泪汪汪地哽咽道:“你造吗?......” “我造什么?......我该知道些什么吗?”马夫当时就傻了。 “是的,你不知道,一路上我还生怕摧残了兄长的理念,怕他接受不过来。可没想到,他竟然神经硬如钢筋,最后一记漂亮的反杀,把我给虐了啊!” 见何瑾情绪如此不正常,马夫才赶紧劝慰道:“二公子,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将军仁厚,大公子也待我们不薄,老天一定会保护何家的。” 何瑾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随后就......邪魅地嘿嘿一笑,望着何咸的背影道:“呵呵,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反而越来越有趣了呢。” “兄长,既然你不见黄河心不死,那就别怪我暗中挖沟了......” 说完,他才向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继续伴奏:“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x https:/m.x/ 只是,明明萧瑟悲怆的调子,这时候反而让他唱出了《好运来》的味道。 马夫就愣愣地看着何瑾,连连痛惜摇头:“大将军,你生了个孝顺的好儿子啊。二公子为你如此悲痛成疾,都得了疯症......” 而何瑾这里,当然不知马夫的感慨。 他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何咸正怒目看着一人,忍不住惊异道:“呃,兄长,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接着一愣后,再瞧向那人......好一条精壮的汉子! 不是何瑾馋人家身子,是眼下这条大汉,实在让人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汉子雨天里光着膀子,健壮的线条很给人冲击力,尤其身上还有几处刀疤,更增猛将的凶悍之气。 再仔细看,他右脸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配上那对铜铃般的眼睛,显得面貌十分狰狞。 直至何瑾看到他背上的荆条后,才反应过来:哦......这应该是,效法廉颇负荆请罪吧? 只是,他到底是谁,又如何觉得对不住何家呢? 偏偏这个时候,何咸也不跟自己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恼怒言道:“你且去吧!......做下那等无谋酷虐之事,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宽宥的。” 说罢,满腹心事的何咸,就此拂袖而去。 这猛汉似乎就想拦,可自责的情绪又使得他不敢。最后竟然连话都不说,死命地在石阶磕头,没两下额头便磕出一个大包。 何瑾当即上去拉住那猛男,道:“这位......猛男兄,有事你就说事,兄长那脾气我算摸清了。表面看起来很好说话,实则外柔内刚,犟驴一头。” 这人起初被何瑾一拉,显然没放在心上。 可随即发现自己竟一把被拉起,才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又听闻何瑾一番话后,才试探地开口问道:“敢问,足下可是二公子?” “哦,正是在下。” 何瑾就点点头,解释道:“去年才被先父接到雒阳,一直关在后院儿读书,也未见如何见过人......诶,你对我们家挺了解啊,居然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 听何瑾这样说,猛男一下就拘谨惭愧起来。趁何瑾不注意,又跪在了地上请罪道:“何家罪人吴匡,拜见二公子!”x www.x m.x “吴匡?......”一听这个名字,何瑾登时全明白了:原来,是干掉了自己便宜叔父的那位猛男啊。 事情,这下就更有意思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 你这几个意思? 说起吴匡干的那事儿,何瑾就算是来自后世思想开放的人,也不知该如何评论。 这吴匡,本是他便宜老爸何进麾下的一员部将。 众所周知,何进身死是入宫面见何太后时,被宦官们假传诏令关闭了宫门,一刀给剁了的。 但何进也不是傻子,入宫前就安排了部将吴匡、张璋在皇宫外警备。得知何进被杀的消息,他们发誓要给何进报仇,当即伙同袁术等士人,一同发难围攻了皇宫。 战至黄昏的时候,何苗带着部曲也赶来了,可吴匡等部将却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士吏能为报仇乎?” 何进素有仁恩,士卒闻言皆流涕曰:“愿致死!”吴匡又引兵与董卓的弟弟董旻,一齐攻杀何苗,何苗随即被弃其尸于苑中。 而这会儿,吴匡又来乞求何家的原谅......这叫哪门子的事啊!尤其何咸那等深受儒家忠义文化熏陶之人,能原谅吴匡才奇了怪呢。 但何瑾比较了解内情,随即作出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深深一叹道:“唉!......此事说起来,的确是你的错。但兄长也太过一叶障目了,不知你的苦衷。” “那何苗虽名义上是在下叔父,实则素不与先父同心。汝身为先父部将,必然早就看在眼中,恨在心里......” “再说那日汝等为先父报仇,本就已杀红了眼。情绪激荡下,一时又有什么误会杀了何苗,也在情理之中。” 一番话,顿时说到了吴匡的心坎儿上。 这位平日流血都不流泪的汉子,当即眼眶发热,泪水混着雨水流下来,再度叩首泣道:“知我者,二公子也!吴某今日得二公子如此一言,死亦无悔!” 可这一次,何瑾就不扶吴匡了,反而也冷下了脸色,道:“我是说中间有什么误会,你杀了叔父也在情理之中,却不是说,就此便原谅你了!” “某家知晓。” 吴匡又连连仓皇叩首,边叩首边言道:“在下不敢奢求二公子原谅,只想让二公子知晓,当日杀那何苗,我等是被人蛊惑利用了!” 说着,他就瞪着懊恼又仇恨的眼睛,回忆道:“那日杀至黄昏,的确如二公子所言,我等都已杀红了眼。”x 电脑端:https://www.x/ “袁术那厮先说杀大将军者乃宦官,我等便将宫里宫外两千颌上无须之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即那何苗带兵赶来时,袁绍也正好带兵赶来了。袁绍又言何苗向来同宦官亲近,处处与大将军作对,此番说不定早就跟宦官私谋好了,也乃杀大将军的帮凶。” “结果那何苗赶来后,果然丝毫不管大将军的死活安危,一心只想喝令我等住手,还扬言要砍了我等首级,我等激愤难当,才与董旻一齐杀了何苗!” 听了这话,何瑾才微微点了点头:在外人看来,何瑾、何苗还有何太后是一家人。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何进的老爹叫做何真,与第一任妻子生下何进后,妻子就过世了。又续弦了一位带孩子的寡妇,才生下了何太后。 而那个寡妇带过来的孩子,原本唤作朱苗。为攀附何家这门亲戚,四处托人情,连姓都改了叫何苗,才算入了何家的门。 也就是说,何太后跟何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跟何苗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轮到何进跟何苗这里,两人就屁点血缘关系都没。 另外在理念上,何进和何苗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毕竟人家何苗攀附到何家,可不是因为什么何进,而是因为人家的妹妹何太后。所以他也一直跟何太后一伙儿,向来宠信亲近宦官,站在宦官的那一阵营。 可何进却是当朝的大将军,又乃朝廷的顾命大臣。 这屁股决定脑袋,他早已看出宦官那些没子孙根的家伙,是祸乱大汉的搅屎棍。虽未想着彻底诛绝,却也想着撵走那些家伙,还大汉一些清净。 故而,何进同何太后、何苗两人之间,很是有些矛盾冲突的。 说那日何苗私通宦官合谋害死了何进,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但说那日他带兵过来,是替何进报仇的,连鬼都不会信。 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吴匡所言,何苗闻听宫中有人作乱,带兵过来是保护何太后和宦官的。结果平叛不成反被杀,只能说......出门儿没怎么看黄历吧。x www.x m.x “如此说来,汝等竟是被那些士人给蒙骗了!” 点头之后,何瑾又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才托颌道:“我说呢,就算再杀红了眼,也不会连自己人都杀。原来这中间,还有如此内情。” 说完,才又一把扶起了吴匡,感怀地言道:“吴司马慨烈忠义,为先父报仇,有古之侠义之风,请受在下一拜。” 吴匡当即起身要拦住何瑾,但想不到何瑾力如千斤,他竟然根本托不动。 当下又慌忙回了一礼,惭愧言道:“二公子折杀在下了......大将军的确死在宦官之手,可蛊惑大将军尽诛宦官之人,却乃那沽名钓誉的袁绍!” “那日说是替大将军报仇,可袁氏兄弟却蛊惑我等,杀了宫中不少的无辜。”说到此处,吴匡眼神黯淡,显然深受内心折磨。 “某事后回想起来,自觉罪孽深重。可袁氏兄弟却以此为功,自称乃荡涤浊堂的能臣,某越想越心恨!” “朝中宦官的确可恶,但士人阴险也有过之无不及。某思来想去,总觉得被人当作刀俎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弃了官职,欲托身何家为一苍头,以赎之前罪孽!” “哦,这是......看破红尘了啊。”何瑾又点了点头,明白这大概就是为何后来吴匡在正史中,再无记载的原因了。 他想来何家当一个苍头赎罪,但以何咸那种书生意气之人,是绝对不会收留的。抑郁踌躇的他,随后只好远走巴蜀,闭门再不问世事。 若不是他儿子吴班乃张飞的部将,也是后来诸葛亮北伐的大将的话。后人恐怕根本不会记得,历史上有过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现在他何瑾来了,而且刚错失了张辽,哪还能放过这么一位主动送上门的猛男?尤其,这位还买一送一,当真是血赚啊! 由此,一直欲擒故纵的他,这会儿......继续欲擒故纵。 “吴司马,此事在下也不知如何评说。”此时何瑾就一脸的为难,道:“何苗虽跟先父不合,但毕竟名义上是我等的叔父。而兄长那等外柔内刚之人,又深受儒家忠义教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吴司马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兄长不原谅,但我现在原谅了啊!你既然想托身何家,那跟着兄长与跟着我,不都是一样的嘛...... 但吴匡可是条耿直的汉子,听何瑾这么一说,眼神又黯淡了起来,悲声道:“二公子言之有理,某也自知没脸托身何府,就此......告退了。” 说完,人家起身后又恭敬一礼,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这可让期期艾艾的何瑾,一下就乱了阵脚:唉,你回来!......剧本是这样写的吗?你,你这人怎么乱改剧情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而,什么剧情比起猛男来,都不值一提。眼见吴匡不吃自己那一套,他立刻又豁出了脸面,赶上去一把拉住吴匡。 随后又是那副扭捏和娇羞的做作模样,憋红了脸问道:“吴,吴司马,兄长那里是真不行的。不过,我也是何家的公子,先父的儿子啊......你看我还成吗?” 听了他这话,吴匡先是神色凝重,随即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刀来! 当时何瑾心中就咆哮开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几个意思啊!......董卓那里没要我就算了,你这是还要砍我咋滴? 我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 章节目录 第14章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 来到这个世界后,屡屡出师不利,何瑾这时候都有些懒得抵抗。只想让吴匡一刀剁了自己,重来一回得了。 但想不到,吴匡随后便把手里的刀,一把递给了他。 看到何瑾还愣愣发呆,吴匡神色竟又有些激动,惶恐问道:“二公子,莫非又反悔了不成?” “反悔?......”拿着刀的何瑾,更加疑惑了,道:“若能得吴司马相助,在下荣幸不已,又何谈反悔?”x www.x m.x “既不反悔,为何不让在下立下血誓,终生奉二公子为主?” “血誓?......”这下何瑾想起来了,比起府中那些卖身的苍头,古代还有一种效忠,是最虔诚的。 就是发下血誓的死士。 血誓的仪式,便是让效忠的死士用自己的血肉,涂抹在主公的兵刃上。意为“以肉为剑,以血为刃”,将自己化为主家的利刃,兵毁人亡,在所不惜。 这等仪式......真是没文化啊! 破伤风感染了咋办? 汉代可没治疗的特效药,辛辛苦苦才忽悠来的死士,没用上就感染死掉了......完全就是血亏好吧! 当下何瑾就把刀收了起来,一脸正色地言道:“吴司马乃忠义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 “更何况,何家如今风雨飘摇,也正需吴司马这等统御过兵马的将才。我之所以收下你,可不仅要拿来当一死士,而是当作家将来看待的。” 闻听此言,吴匡还是不从,坚决要立下血誓。 何瑾就再三解释,同样坚决不同意。 最后快吵崩时,还是何瑾提议折衷一番,允准吴匡拜一拜自己,然后向天起誓,才算达成了共识。 两人当下便来到了前院,雨中何瑾就俯视着吴匡,看着这位身形魁伟的猛士,虔诚向自己下拜,庄严起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收获的第一位家将,心情不由有些得意,也有些复杂。 古代这些重诺轻死、收奴养士的风气,真是......太好了啊! 到了这样的社会中,不想着适应环境为自己谋取利益,还妄想讲究什么人人平等,那才是脑子有病! 可就在他复杂地得意时,立完效忠誓言的吴匡,又想到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二公子胸怀包容,不计前嫌,在下为其效忠无怨无悔。只是......大公子会同意吗?” “嗯?......”一听这个,何瑾当时也愣了片刻:是呀,忘了还有这茬儿了。汉代可跟他那个时代不一样,是很讲究大家族观念的。 现在老爹何进死了,家里说话算数的,就是他兄长何咸。 何咸若是不同意的话,那......当然也是没啥关系的,最多就是两人,偷偷摸摸地维持这种主仆关系好了。 就跟古代人养了个外室,以及他那个时代的有钱人包养了个......呃,呸!他能干这等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吗? 再说,吴匡之所以会效忠他,也是有着向何家赎罪的心思,希望得到整个何家的谅解。那样偷偷摸摸的来,显然会让人家失望的。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明日收拾好一番后,带着家眷搬入府中即可。”何瑾就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有了法子。 吴匡却不怎么相信,有些怀疑地看向他,道:“主公,若是太过为难的话,属下想方设法搬到府中周遭,也是可以的。” 何瑾就笑了,指着门外的大街言道:“这可是雒阳城的步广里,寸土寸金的地方,你砸锅卖铁......呃,这时代还没有锅。反正就是你不用费那个劲,相信你家主公便可。” 说完,他就自信一笑,走入了府中。 留下一脸懵圈的吴匡,心中就开始打鼓了:听说,这位二公子自大将军枉死后,脑子好像有些那个呀...... 但何瑾可不会在意这些,到了府中后,先喝了口水歇息下。 然后......就开始犯难了:嗯,该如何主动勾引兄长过来呢?要不,砸些东西闹个动静,让僮仆去通知下兄长? 嗯,办法是不错,可环顾屋中的陈设后,他又有些拿捏不准了。 屋子里的陈设其实挺简单:一张漆成黑色的枣木案几,上面搁着一盏铜制的鹤嘴油灯和笔墨竹简;一个书架上,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本卷帙,旁边还有个博古架。 再有就是一扇绘有山水的亮漆竹屏风立在当中,将整个房间隔成了两半。里面,就是他睡觉的床。 虽然史书记载何进为人仁厚,生活作风也挺简朴,不会给儿子屋中留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但何瑾毕竟才刚来两天,实在不熟悉古今的差别。。 比如他那个时代,摔个玻璃杯不算啥事儿。可此时捧着手中的粗陶杯,就不知能不能摔了。 他只知道,东汉时烧陶的技术很是成熟,但这东西是否已走入千家万户,就不得而知了。万一这杯看着不值钱,结果砸了后何咸跳起来咋办?(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其余那些博古架、铜灯盏、屏风案几什么的,动静又太大了些...... 好在,就当他拿不准的时候,眼光瞟到外面何咸竟主动找过来了。赶紧放下粗陶杯,装出一副唉声叹息的模样。 眉头紧锁的何咸显然有事而来,可看到何瑾这副模样后,当即关切地问道:“瑾弟,可是有什么心事?” “兄长,我的心好痛!......”何瑾当时就一捂胸,痛苦又悔恨地言道:“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以前自己那般知书懂礼。” “可自从先父亡故,我大病一场后醒来,性情就完全变了,再无之前的谦谦君子之风......愚弟好想做回那个敬仰兄长、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啊。” 这话一传入何咸耳中,登时就击中了何咸那‘长兄如父’的软肋,心疼极了。 他立时上前温言宽慰何瑾,道:“瑾弟多虑了,不论你是否性情大变,终究是何家的子孙、为兄的贤弟。更何况,你大病一场后,还犹遭神人点化,见识深远,足智多谋,岂非因祸得福?” “可是,我还是想当那个让兄长爱护的好弟弟啊!.......”何瑾就顺杆儿爬,当时表演更卖力了,还眼泪汪汪地一把握住了何咸的手。 何咸就有些不知所措,不懂这个弟弟发什么疯症。 当下也就任他抓着,下意识地安抚道:“瑾弟想多了,为兄也并没如何怪罪你。既然忘了知书懂礼,就从头再学起也不迟......” “兄长所言甚是!”何瑾当时就重重一点头,然后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道:“愚弟想的也是这样。不过,此事还需兄长多多支持鼓励才是。” 一听自己弟弟有这觉悟,何咸当然高兴,道:“这是自然。” “那愚弟努力读书学礼,长兄为父也当有奖有罚才是。不如,愚弟今日就开始继续攻读经书,兄长先给些鼓励如何?” 何咸这会儿还没意识到陷阱,毕竟灯下黑,向来对这个弟弟缺少防备,稀里糊涂地就问道:“那愚弟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何瑾就假装郁闷了一下,随即又道:“待想起来再说也不迟,兄长只需记住欠愚弟一个奖励便可。” “嗯?......”终于图穷匕见,何咸也警觉过来了:怎么个回事儿,我怎么就欠你的了? 可再一看何瑾那期盼的眼神,外加小弟的初衷也是好的,他也不好意思打击这份积极性,便点头道:“虽不知你又有什么图谋,不过为兄先应下便是。” “兄长果然仁厚,愚弟有这样一位兄长,真乃三生有幸。嗯......那个兄长慢走,愚弟就不送了。” “哦哦......”何咸下意识就要出去,可刚走了两步便反应过来了:“怎么我就慢走,你还不送了?是我有事来找你,不是你找我好吧?” “呃......”何瑾就举起了手中的卷帙,为难地说道:“兄长,我刚才都说了,要用心苦读,将以前的课业都补回来。至于兄长那事儿,我就不去了吧,反正去了也办不成的。” “办,办不成?......”何咸眉头就开始竖起来了,恼怒道:“你还未知何事,便敢妄下论断?” “还能有啥事儿?......”何瑾就懒洋洋摆手,道:“无非兄长听了我的论断后,还是不肯死心。” “然后兄长又觉得没我会忽悠,就想拉着我去找那些父亲旧部,或者曾经投效父亲帐下的士人,让他们去阻止董卓呗。” “可我已说过了,父亲当初在时,他们贪图权势或许还费心巴结。如今父亲都不在了,兄长真以为他们还会听我等的话?” 说完,何瑾就再一次扬了扬手里的卷帙,还是刚才那句话:“兄长慢走,愚弟就不送了哈......” “我?......你,哼!”何咸一下脸就白了,怒气冲冲地一甩袖,道:“为兄也怀念当初那个纯良质朴的你了,那个时候的你,可没这么多的花花肠子!”x https://www.x 何瑾就嘿嘿一笑,作出个无辜呆萌的表情,撒娇道:“长兄如父,兄长你最疼愚弟了,对不对?......” 何咸还能如何? 只能哭笑不得地离开了屋子,出门后再一想,自己平白赔出去个承诺,还什么都没捞着?...... 这,这叫个什么事儿呀! 章节目录 第15章 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第二日辰时,吴匡便带着妻子过来了。 汉代妻子的意思,跟何咸那个时代不同,是妻和子的统称。何咸就看着才四岁的吴班,当时脸都笑出了花儿:真正的买一送一,这次赚大了! 可惜此时的吴班就是个小屁孩儿,看到何瑾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当时还差点吓哭了,很是让何瑾受打击。 而一旁的吴匡,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瑾就以为,他还在为入府的事担忧,便开口道:“吴司马不必担忧,兄长已同意你住在府里,屋子我也都让人收拾好了。” 毕竟是大将军府的住宅,虽然何进生活作风简朴,但府宅还是很豪阔的。三进两通,前堂后院,绝不是后世一般别墅可比拟的。 他给吴匡安排的屋子,不是前堂供苍头奴仆们住的厢房。当然,更不可能是后院主人住的内宅,而是前堂与后院之间中庭的一处屋子。 吴匡拖家带口而来,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好。且中庭这个地方紧挨着内宅,也显示对他的看重。 原以为这话吴匡听了,会有些小感动。 可他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向何瑾道了谢后,才解释道:“主公,属下不是为此事担忧,而是董卓已对大将军,和车骑将军的旧部下手了......” 何瑾闻言,当时就一惊:这董胖子......身子虽胖,动作可一点都不慢。昨天刚传唤了自己,今天又有动作了。 不对,应该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董卓就行动了。否则这时候的吴匡,也不可能已收到了消息。 “他具体都做了什么?”当下,何瑾也收敛了神色,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将两位将军的部将,全都召见了一番。先是威之以势,又许以重利......可恨那些忘恩负义之徒,竟不念大将军之恩德,全都投靠了董卓!” 说到这里,吴匡才神色作怒起来,道:“那些鲜廉寡耻之人,竟还想着拉属下同流合污。被属下臭骂一番后,才忿忿离去。” 听完这些,何瑾就拍了拍吴匡的肩膀,反而宽慰道:“算了,人各有志。先父亡故,他们也不知前途如何,眼下又遭遇董卓威逼利诱,他们也只是选条活路罢了。” 言罢,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来了句:“说不定,何家也会投效董卓呢......” 吴匡当即更加激愤,道:“主公,你?......” “董卓可是条来自西北的狼,是会吃人的!”经历过何咸后,何瑾不想再跟这时代人费口舌了,当即打断道:“何家如今危如累卵,不投靠董卓,难道要等着被灭门不成?” “这?......”可想不到,吴匡怔了一下后,随即便弱弱地言道:“反正,属下认的二公子为主,不是投效了那董卓。” “且主公也言之有理,董卓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属下听命行事便是。” 突然听到这番认可的话,何瑾一时都有些想哭:要是自己那个兄长,也如此......思维简单的话,该有多好? 然后这个时候,吴匡便又问道:“对了,主公,大公子呢?” “哦......卯时就出了门,估计去吃闭门羹了。”何瑾顺口回道,忍不住看了下大门,心中念叨:自己那位兄长,头可真铁啊...... 昨天一路上给他分析那么透彻,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一大早就心急火燎地跑去提醒那些家伙,以为这样事情就会有转机? 算了......二十二岁的年纪,换成自己前世,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是该出去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 反正,他的神经也硬如钢筋,心理恢复能力极强。早一点认清现实,更方便自己以后忽悠。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董卓下手那么稳准快,自己也不能太耽误了。 否则良机一过,待董卓兵权在握,可以横行无忌、为所欲为的时候,就是何家覆灭之时了! 想到这里,何瑾便招呼了个机灵的僮仆,帮着吴匡安顿。 自己则回到内宅,贼兮兮的眼神四下一扫,发现周围没啥人后,蹭的一下......就窜进了尹氏的房中!x www.x m.x 天杀哟,他身为小叔子,去嫂子的屋里......呃,当然也是没啥问题的。毕竟按照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来说,长嫂如母,他每日前去拜见都是应该的。 可刚才那贼兮兮的样子,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且尹氏能让曹操那条色狼看中,还是带着拖油瓶都被纳为了妾室,其样貌自不用多说......如此一位气血方刚的小伙子,遇到正怀了身孕、充满着母性气息的少妇。 啊!......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果然没多久,屋里的尹氏就已一脸为难,明显内心在做着强烈的挣扎,道:“瑾弟,我们这样......实在不太好吧?” 可何瑾这臭不要脸的,就毫无愧色地言道:“嫂子,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说,我不说,咱们都瞒着兄长,不就万无一失了?” 尹氏还是犹豫不定,但神情明显也有些动摇:“瑾弟,这真是为了何家,为了保住何家的命脉?” 何瑾又重重地一点头,坚定言道:“嫂子,若不是兄长败光了家里的钱帛,我也不想这样啊.....你就相信我罢!” 一听此事根源还是在何咸身上,尹氏当时就仿佛下定了决心,点头道:“那嫂子就听瑾弟的。你毕竟也是何家的子孙,难不成还能害你兄长不成?” 何瑾闻言,神色突然忍不住又悲怆了起来,眼角都蓄满了泪水:他终于发现,自己跟何咸之间,根本就没啥一千八百年的代沟。 纯粹是何咸那人太死心眼儿、太万中无一,就是老天派来给自己增加难度的!x https:/m.x/ 算了,好在勾引嫂子......呃,不对,诱骗嫂子?也不对,串通嫂子......呸,全不对,是说服嫂子的计划已经达成,后续就只需静观事态发展了。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来到了下午。 刚用完饭的何瑾,估摸着何咸也该回来了。可能就是巧合,往中庭一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何咸。 当下他就迎了上去,亲热地说道:“兄长吃了一连串的闭门羹,那闭门羹可不顶饱,想必兄长已饿得不轻吧。愚弟早就吩咐给兄长留了饭食,兄长多少要吃些......” “闭门羹?......”何咸一听这词,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 何瑾也想起来,这词是唐代才有典故的。怪不得之前说给吴匡的时候,他一脸不懂的表情。 然后刚提到吴匡,吴匡就出现了,颠颠儿跑过来对着何咸就是一拜,深情道:“见过大公子!” 一下子,何咸的怒气就要上涌,随时要作色的样子。 何瑾却有恃无恐,不等何咸开口,便言道:“昨日兄长可是答应过愚弟的,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莫非,兄长要做那言而无信之徒不成?”x 电脑端:https://www.x/ “我,为兄,你!.......”何咸真是没想到,这个弟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且,自己早上的确出门不利,接连被拒之门外......哦,原来闭门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在外面被人伤了心,回家又要被亲弟弟算计,还让不让人活了? 然而,何瑾是真的奸猾。 就在何咸深深吸气,不知该爆发还是秉承儒家之道忍耐的时候,何瑾忽然比他还快一步,已换了悲怆同情的神色,语气也随之低沉了许多。 “兄长,我知道你此番必然心情郁结,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过你放心,我毕竟是你的二弟,咱们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何家风雨飘摇,我必然会跟兄长戮力同心,一起扛过去的!” 说完一副眼神坚定的他,就伸手......轻轻抚向了何咸的后背。只是那动作毛手毛脚的,完全跟想尽快安抚炸刺儿的猫一样。 此时尹氏也过来了,闻听此言后,便对何咸言道:“夫君,瑾弟所言有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妾身也相信,汝等两兄弟虽做法不同,但都是一心为了何家。” 被两人如此一出双簧演下来,何咸当时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心中的气自然消解不少。 随即看了看吴匡、又瞅了瞅何瑾后,最终余怒未消打掉了他那摸来摸去的爪子:“行了,先用饭!此事.....也就随你吧。” 说完,扶着小腹微隆的尹氏走入了后宅。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尹氏却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忍不住悄悄向后看了一眼。何瑾就向尹氏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儿,还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再之后,尹氏忽然就觉得:原来,被人赞赏和信任的感觉,竟如此美好?女人,也的确如瑾弟所言,能撑起半边天吗? 想到这些,她不由笑颜如花,神色也坚定了许多。 而目送着兄嫂进入内宅,何瑾随即脸色就......凝重了起来,晦暗不明地看向吴匡:哼哼,没见到时就打听,然后看到时就跑过来拜见,原来你真正爱的......不对,更在意的还是我兄长啊。 吴匡这时也震惊地看向何瑾,神色惨然:主公,做人要有节操啊!刚才你跟主嫂眉来眼去,是个什么意思? 我到底......认了个什么主公啊! 于是,各有心思的两人眼神儿一对上,当时就都跟触了电一样,又飞快地躲闪开来。 那情景,简直尴尬极了...... 章节目录 第16章 嫂子,我教你魅惑男人...... ‘唉......想不到我这么浓眉大眼、足智多谋,魅力无穷的穿越人士,竟然还比不过兄长在猛男匡心中的分量。’x 电脑端:https://www.x/ ‘虽然,我也知道吴匡是土著人,更看重长幼名分。而且他觉得认我为主后,只需尽心效劳就好。可这样身子属于我,心却想着兄长......还是让人感到很膈应啊。’ 尹氏的房中,何瑾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双眼无神、神游太虚,正消化着自己的委屈:‘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汉代就这么个社会风气,就是看重这些。且我刚穿越过来,一没名、二没实力的,怎么可能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让天下豪杰争相拜伏投靠?’ “只能惯着他呗,用我的魅力和智慧,慢慢感化他呗。让他最终知晓跟着我有肉吃,比跟着兄长强多了,才能最终赢得他的心......” 想完这些,何瑾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然后这个时候,便看到绳上吊着的一锭铜毡,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这玩意儿前世根本没有,用处是摁灭铜盏上的蜡烛。 何瑾就想不通,蜡烛一吹就完事儿了。可豪门家里为了什么礼仪,非要这样多此一举给摁灭......这就显得高大上了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时铜毡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他的眼珠也不由自主跟着一左一右。 终于反应过来,才幽怨地看向提着栓绳木棍儿的尹氏,道:“嫂子,我又不是狸猫,你这样逗我干啥?” 然后嘴上说着自己不是猫,手却非要夺过铜毡拿来,才觉得眼前清净了。 尹氏就看着这幕,又觉得好笑,还要装着生气:“嫂子都说半天了,可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看上哪家姑娘了?” 魂不守舍就是思春了?嫂子,你思想境界一点都不高啊...... 其实,尹氏刚才说的那些,何瑾全听耳朵里了。 这具身子是真的厉害,前世他很少能一心二用。如今脑子想着一回事儿,耳朵听着别的事儿,感觉还是两不耽误,甚至有余力再去思考别的事。 至于尹氏刚才絮絮叨叨那么多,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我昨晚跟你兄长吹枕边风了,嫂子这么相信你,已按你的计划行事,快夸我!...... 但何瑾想了想,就认真地回道:“嫂子,你那样吹枕边风,兄长最终会屈从。可他的心就从你身上跑了,岂非得不偿失?”(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听这话,尹氏神色不由一黯。 这个时候,何瑾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然嫂子如此尽心尽力,为何家着想,真是兄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这样的好嫂子,在下也觉三生有幸......” 这话一出口,尹氏面色才好转不少,假嗔道:“算你有良心,这些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随即,又赶紧催促道:“不过,为何夫君心就会不在妾身上,瑾弟你如今最有鬼主意了,速速与嫂子说一说。” 何瑾便笑了,道:“嫂子,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吹枕边风却拿何家的命脉、家族存在来说事,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兄长嘛。” “最终他醒悟了,内心也知道自己错了。可发现却连枕边人都不如,你说面子该往哪儿搁?” “你,你们男的如此小心眼?”尹氏一下瞪大了眼睛。 何瑾又忍不住笑了,反击道:“嫂子,你们女人不更小心眼?......男人也就在这点面子上计较,其他方面真没什么讲究。” 这下尹氏就不说话了,觉得何瑾说的真没错:昨夜跟夫君谈这些的时候,夫君真就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 要是保住了何家,却弄丢了夫君的心,确实有些不完美。 “瑾弟,那你说该怎么办?......这都是你的馊主意,你可不能不管。”尹氏有些慌了,立刻又赖上了何瑾。 何瑾还是笑,但这次却笑得很风骚的样子:“嫂子你不行啊.....也罢,让我教教你如何征服男人,做个让男人念念不忘的妖女吧。” “嗯?......”才十九岁的尹氏明眸一下瞪圆了:瑾弟,你太自不量力吧,一个刚长毛须的小伙子,教我女人魅惑的本事儿? 谁给你的勇气? 可抱着玩闹的心思听了一番后,她神色就渐渐凝重起来。仔细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说话都磕绊了:“瑾弟你,你......” 之后,她忽然就勃然大怒,一把夺过何瑾手里的铜毡,柳眉倒竖道:“跟嫂子说实话,是不是小小年纪就去那等烟花柳巷了?” “否则,你从哪学的这么些狐媚子的法子!......不行,长嫂如母,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一番不成!” 正笑得得意的何瑾,一听这话就傻眼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道:“嫂子,这也是神人授梦教我的。” “神人说天生阴阳,男女各占一半,又各有其职。男子征服世界才能拥有女人,女人征服男人就有了整个世界,你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吗?” 跑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尹氏,怕她真追过来动了胎气:“反正嫂子相信神人的法子就是了,至于兄长那边我来搞定。嫂子你留步,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真追。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你也追不上......” “你给我滚!”尹氏气得一把将铜毡砸了过去,可看到何瑾狼狈出去后,又忍不住露齿一笑:“这瑾弟......真是可比以前呆傻时,有趣多了。” “至于那法子......”又想起这个,她俏丽的脸庞不由一红,娥眉轻蹙:“那歪门邪道的法子,听起来似乎很有用啊。” 而这时候的何瑾,已然一溜烟儿跑到了中庭。 看着前院那些苍头被吴匡指点着,呼呼哈哈地操练起来。忽然就觉得,这个家因此有了不少的生气。 尤其偶尔路过的小丫鬟婢女,看到那些男子光着身上流汗的模样,更是小脸一红,快步走过还不忘偷瞄两眼,他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而吴匡看到蹲在中庭门的何瑾,便上前施了一礼,疑惑地问道:“主公是也想学些技击搏杀之术?” 话一出口,他好像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双眼一亮道:“不错,主公天生神力,若再学些杀伐之术,必然可纵横天下,成为一等一的骁将!” 紧接着,又脸色一惭愧,道:“可惜属下的武艺也只是一般,并非如何精通武学的宗师。不过主公可先打熬一番身子,再寻访宗师精进,也是不妨事的......” 说完这些,才发现何瑾一句话都没回应,而且还用一种挺奇怪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吴匡当时就有些发毛:“主,主公,你怎么了?......” 何瑾这才收回了那奇怪的眼神,恍惚一下后说道:“啊,啊,学武啊......不学!” 吴匡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不学你蹲着一直看,还让我跟个傻子一样说半天?.......不是,你为啥不学啊,那么好的天赋! 何瑾就一脸高深莫测,道:“当初霸王项羽的叔父,也让他学剑来着。可项羽不是学了两天,就没兴趣了?” 吴匡闻言,登时凛然一惊:西楚霸王的故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而且项羽的理由是学剑最多杀个百人,没什么意思,要学就学万人敌。x www.x m.x 当下,吴匡一脸郑重敬佩,道:“那主公的意思,是想学兵法?”项羽不想学剑后,他叔父为了让他当万人敌,就是传授的他兵法。 可何瑾还是摇了摇头,道:“项羽的兵法......当时除了韩信,也挺厉害的了。可最终还不是被高祖逼得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那,那主公究竟意欲如何?”吴匡彻底有些懵了,不解问道。 “我没想如何呀,就是在这里等兄长回来。正巧你们呼呼哈哈操练得挺有意思,我看个热闹怎么了?”何瑾也一脸无辜,反问道。 吴匡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合着,是我自我作情了? 然后他只能扭曲着笑脸告退,但回到那些苍头面前后,显然脾气大了不少:“都用点劲儿,一个个没吃饭是不是!......” 何瑾这里就眼神继续幽怨,自言自语道:“唉,前天还觉得挺猛恶高冷的,今天怎么就觉得话这么多,还有些呆萌了呢?” “难怪人家心里惦记着兄长,原来是我这人太渣嘴太欠,的确不是啥良主......对了,兄长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何咸一脸颓丧的回来了。 这一次,他明显脸更黑、心更烦。 然而,挨千刀的何瑾一下就更高兴了,立马颠颠儿地迎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17章 还是揍一顿解恨啊! “兄长......”何瑾人未至,声音就先到了。那飞跑的身影和急切呼声,仿佛孟姜女不用哭长城,等到了夫君归来一样。 可何咸却一脸的嫌弃,尤其看到何瑾的笑,更觉得那是在幸灾乐祸,连忙伸手阻止道:“别过来,为兄不想看见你。” 然后何瑾也整个人都不好了,幽怨道:“兄长,我都在府里等了你半天。今日你可比昨日回来更晚,愚弟都担忧了,你却如此应付人家。” 何咸就叹了口气,虽然情绪上还是过不去,但理智上也明白弟弟是一片好意,强忍着向何瑾问道:“那你等为兄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没啥事儿,就是看看兄长回来会有多窝心,多难受。”何瑾瞪着一双真诚的眼睛,道:“兄长越窝心难受,越证明愚弟说对了.......” “我!......”何咸当时鼻子都气歪了,再不顾什么士大夫的静心养气,回头抄起一个苍头手里的棍棒,大喝道:“为兄今日断饶不了你!再这样下去,你还不得上房揭瓦!......” 然后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尹氏就恰好出现了。 一看到这场景,开口便呼喊道:“夫君不可如此,打伤了瑾弟......不要紧,气坏了身子却得不偿失。” 说着,还要跑过去阻止何咸。 何咸哪敢让自己的孕妻乱跑,当下只能丢了棍子,赶来扶住尹氏懊恼道:“夫人,你太惯着......等等,你刚才说啥?” “夫君没听错,瑾弟如今的确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此番暂且饶过他,妾身有事跟夫君详谈。” 尹氏的话,何咸当然会听的。尤其今日尹氏的话,还那么有道理:这都让揍了,还差这么一天两天吗? 算他这小子命好! 心里想着,也就恨恨瞟了何瑾一眼,扶着尹氏向后宅走去。x 电脑端:https://www.x/ 同样的,尹氏这次还是回头看了何瑾一眼。 何瑾便单手一握拳,做了个猛然往下压的动作,嘴里还小声鼓励道:“哦耶!......嫂子你思想境界不高,可糊弄男人的招数学得挺快,看好你哟。” 尹氏觉得好气又好笑,但也明白何瑾故意如此,就是为自己接下来发挥创造机会。当下到了卧房,她便挥手让婢女退下,然后收敛神色,郑重地要向何咸施礼。 何咸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要拦住尹氏。但尹氏却固执施礼,道:“夫君莫要拦着,妾身有错在先,夫君理应受这一礼。” 一丝不苟地行完一礼后,尹氏才起身道:“妾身头发长、见识短,昨夜一番言论,实在误会了夫君,万望夫君恕罪。” 何咸这会儿都有些懵,不知尹氏态度为何如此一百八十度转弯,赶忙开口道:“为夫做的也不对,让夫人担忧了。” “不,夫君乃一心为汉室之忠臣,所行之道也堂堂正正。董卓西北虎狼,行事狂悖,可谓已入了邪道。自古邪不胜正,夫君以正克邪方乃善策,妾身妇道人家还胡言乱语,让夫君为难了。” 听到这些,何咸面色一下也愁闷了起来,袒露了心扉道:“夫人,实不相瞒,为夫这两日也在困惑......按说夫人所言不差,可这两日来......唉!” 说到这里,何咸就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住不再往下说,以免尹氏担忧。 可回头一看尹氏,却发现尹氏一脸的坚毅,郑重道:“妾身既嫁入何家,便乃夫君之妇,倘若连让夫君畅所欲言都不得,那才是妾身失职了。” 这话一入耳,何咸都感动得都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扶住尹氏道:“夫人真乃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尹氏自然也靠在了何咸身旁,可眼珠却不由狡黠一转:瑾弟教的这法子,好像真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夫人既如此贤惠,那为夫便也坦言相告。这两日为夫跑遍了先父旧部、还有那些曾经被父亲举荐过的士人府中,可不是直接吃了闭门羹,就是敷衍两句将为夫打发。” “闭门羹?” “哦,就是被拒之门外的意思。也不知瑾弟从哪儿学来的词,把为夫也带得顺口了......” 何咸笑着解释一句,神色随即又苦恼起来,继续道:“我也看得出,即便有些恭敬客气的,可也虚以委蛇、左顾而言他,竟与瑾弟所料一般无二!” 说到这里,心事沉闷的他,不由又望向怀中的尹氏。 尹氏也察觉出来,随即一双清澈如湖的明眸回望何咸,多余的话也不讲,只有一句话:“妾身相信夫君。” 这一刻,何咸就没说什么。可尹氏分明察觉他搂着自己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两个人,也由此靠得更紧了一分。 “其实,为夫有时也在想,这世道是不是究竟就如瑾弟而言,那般残酷荒谬。可为夫自幼苦读圣贤书,圣人贤者早就言之凿凿,以正克邪,沛然而不能御......” 听何咸原来自己内心也在动摇,尹氏当时大喜过望。 可‘那就用瑾弟的法子试上一试’这话都到了嘴边,关键的一刻,何瑾那神色严厉的教导,就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嫂子一定要谨记,无论兄长怎样动摇,你千万不可功亏一篑。就当一个认真的傻女人,除了支持自己的夫君外,剩下的什么都不要多说!’ 尹氏记得自己从未见过何瑾那么凝重的脸色,当时还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如此那般,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夫君不撞南墙不回头?瑾弟你不是还说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为何又要假痴不癫?” “嫂子,这不是假痴不癫,而是以退为进。兄长是那种纯正的铁憨憨吗?他不是,他就是心中一股执念走不出来。你越劝诫他越会逆反,若反其道而行之,他反倒会自我反省,最终自己改了主意。” 说到这里,何咸才放松地狡猾一笑,道:“这样嫂子达到了目的,兄长还会觉得有愧嫂子的信任,更加诚心地对你好。你说到底是前者做法聪明,还是后者做法聪明?” 尹氏当时就被绕进去了,可绕出来后,眼睛不由瞪大了。再之后,就是将何咸吓得屁滚尿流那一幕。 想完这些,尹氏就竭力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中,素手轻抚何咸的脸,深情道:“夫君,不管你最终决定如何做,妾身都相信你。” 这一声话落,何咸当时就......又充满了斗志,道:“既然夫人如此信任,为夫也不能就此气馁。明日,便去一趟执金吾丁原府上!” “那人曾极力巴结先父,对为夫也很是亲热。当初为夫虽看不惯他粗鄙不文的性子,却也待之以礼。如今他手中既统管着宫中宿卫,又有并州骁锐,只要能说动他,便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刻尹氏心中其实是懊悔不已的,可想起何瑾那‘要认真当个傻女人’......呃,还是‘当个认真的傻女人’来着? 不管了,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一想起这个,她就努力绽放脸上的笑颜,感同身受一样替何咸鼓劲:“嗯,妾身相信夫君,明日一定会马到功成!” 紧接着的一下午,尹氏就体会到了,刚才一番表演的成果。 这一下午,何咸虽然还是心事重重,可目光时不时就关切感动地望向自己,还忍不住嘘寒问暖。 那声音轻柔、关照殷切......比平时可多多了。而且,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尹氏起初心里就甜丝丝的,但随后想到一个问题,心情突然就不美丽了:怎么自己一个女人,还要瑾弟来教这些,是不是......自己太不女人了? 嗯,瑾弟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但感觉......还是有空让夫君揍上一顿,比较解恨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倒是说对了,我们女人就是小心眼,他又能如何?x https:/m.x/ 哼!...... 章节目录 第1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兄长,今儿又要出去啊?......”一大早,何瑾就等在中庭,看到穿戴整齐、斗志重燃的何咸,不由打趣了一句。 然后,何咸这里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就泡汤了。 但想着还是拜访丁原要紧,也懒得搭理何瑾。只是错身而过的时候,最终忍不住来了一句:“回头再收拾你,你嫂子已不会护着你了!” 谁知听了这个,何瑾一点不担忧,反而道:“那挺好,兄长和嫂子夫妻同心,这是大好事儿。” 何咸就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何瑾笑吟吟地挥手恭送自己,就觉得......二弟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回来的时候,顺便请个医师给看看吧。 接着何咸一走,何瑾这里也就没啥乐子了。 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屋子,打算翻翻这时代的书,消遣一下时光。可一进到屋子,就被吓了一大跳:“嫂子,你怎么来了?” 尹氏此时脸色看起来有些担忧,便道:“昨日,嫂子用了你教的法子......” “效果很不错吧?......”何瑾就笑呵呵接口,道:“你看兄长早上起来骚情荡漾的劲儿,明显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 “放肆,不可这般胡乱编排你兄长。”尹氏下意识就呵斥。但又一想何瑾这形容,还真是贴切,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 但笑着笑着,脸色又渐渐担忧起来,道:“瑾弟,按说府中之事,嫂子一介妇道人家本不应......” “什么妇道夫道人家的,都是长着脑袋有思有想的人。且内外之事皆攸关何家,嫂子要想打理好后院,自也要清楚兄长所忙何事。咱家又不是什么深宫皇院,可不讲究后宫不许干政那一套......” 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先跑题了:“不对啊......后宫不许干政此事,好像春秋时葵丘会盟就提出了。但随后还是有吕后专政,如今也是皇帝年幼,由太后临朝......” 但即便跑题了,意思还是表述清楚了。 尹氏闻言不由精神一震,道:“瑾弟真是懂女人心,日后不知谁家姑娘,会有这般的好福气......” 随后又转回主题,道:“既然瑾弟不嫌嫂子多事,那......照你这法子弄,夫君万一说服了那些士人或先舅旧部,岂非适得其反?” 尹氏口中的‘舅’,不是指她的舅舅,而是她的公公,也就是何咸和何瑾的老爹何进——汉代人的称呼,何瑾有时不记得转换一下,真能弄晕自己。 “嫂子,你想多了。”何瑾听后就笑了笑,道:“兄长还说今日说服了丁原,回来就要揍我呢,你看我担忧了吗?” 随后又不待尹氏开口,他又继续道:“我之所以教嫂子当傻女人那一招,是吃死了兄长办不成此事。万一他能办成,你觉得我会给自己找抽?” “这?......”尹氏可不是穿越者,且出身官宦人家,思想还是与何咸比较趋同的。眼见何瑾如此自信,不由怀疑起来。 但就在准备询问何瑾,为何如此笃定的时候,何瑾却眼珠子一转,神色就幽怨了:“兄长还说了,这次他动手,嫂子就不会再拦着了。我听到这个,不知多伤心害怕......”x www.x m.x 尹氏当时脸就红了,心中暗恨:自己这夫君,还真是坑妻! 尤其何瑾随后更怏怏不快,道:“嫂子如此恨我,想必是觉得我的法子太坏了。既然如此,我以后保证再不多嘴,省得将嫂子带坏了......”x https:/m.x/ “那怎么行!......” 尹氏一听就慌了:吃死事情办不成,当傻女人的法子是学了;可以后事情不知能不能办成,自己又想让夫君商量着来,又该咋办? 傻子都看得出,何瑾这样的法子,可比那些无能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高明多了! “瑾弟,你别听夫君胡说,嫂子......” 尹氏赶紧瞎编,随后竟也福灵心至,道:“不是你教嫂子要百依百顺的吗?嫂子也就是附和下夫君,该拦着的时候,自然还是会拦着的。” “嗯嗯......”何瑾见状忍不住就笑了:这两口子还真是一家人,先是兄长坑妻,现在又是嫂子卖夫......哼,还想揍我,想太多了。 丁原那货,大概就是这两天,便要被横空出世的‘干爹杀手’吕布给做掉。就算不是今天,那我不能还手,跑还没兄长跑得快? 尹氏这里,自然还有一大堆话要跟何瑾说。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一名机灵的僮仆却跑了进来,道:“二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今天竟然这么快?”何瑾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干爹杀手......已经动手了! 当下,他赶紧扶起尹氏,吩咐道:“嫂子,成败在此一举。记住,无论兄长如何沮丧动摇,可改变法子的事,一定要等他自己开口,你千万不能主动提!” 尹氏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何瑾脸色如此凝重,也点头应道:“瑾弟放心,我们女人见识或许不如男子。可说到临场作戏,你们男子十个也不如我们!” “嫂子威武霸气,我很看好你哟!......”何瑾这时又一鼓励,然后赶紧让门外的婢女将尹氏送回房中。 随后他估摸着,那两口子要演大概半个时辰的苦情戏。自己这里......呃,谋划早就做好了,好像还是没啥事儿干。 百无聊赖下,又瞟到了案几上的卷帙。可展开看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他就后悔了:这他娘的啥玩意儿?...... 不是说上面的字不认识,呃......还真有些不认识的。 他是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但隶书也就算了,至于还有篆体吗?而且,竖着自上而下,还要从右向左看......这阅读习惯也太别扭了。 最主要的是,整篇文章是没有句号逗号感叹号的,什么标点符号都没有。而这些完了之后,才是文章内容诘屈聱牙、晦涩难懂..... 算了,还是发会儿呆吧,养足精神待会儿好演戏。 然后何瑾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可躺着躺着,渐渐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后快要见周公的时候,便发现周公的模样,长得挺像何咸的。 不对,兄长啥时候过来的? 何瑾猛地一个打挺,讪讪地一笑:“兄长,你怎么来了?” 何咸此时看起来情绪虽然很低沉,但总还算稳定。大概是从尹氏那里得了鼓励,才没有暴躁绝望。 听闻何瑾这话后,他黑着脸闷闷开口道:“丁原被人杀了......” “我知......”何瑾还有些迷糊,差点就将‘我知道’三字说出来。好在及时醒悟,补救道:“知,至于嘛?......夺个兵权而已,至于杀人吗?” 听了这话,何咸却冷笑起来,道:“如何不至于?......” “董卓西北虎狼,可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谦谦君子。瑾弟你其实早就料到结果,所以这些天才会放任为兄白费功夫,是也不是?” 终于等到这句话,何瑾眼眶当时就湿润了:老天,你终于开眼了啊! 不过激动归激动,结果还是早在他预料之中的:何咸的确是那种传统的士大夫,且有着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脾气,为了理想抱负可以百折不悔。 但同时,他也是极为注重家庭亲情之人。为了理想连整个家都搭上的话,他也万万不愿意的。 然后,一方面现实的残酷让何咸失望;另一方面就是何瑾教尹氏以退为进,使得何咸关注家庭的美好,同时在愧疚情绪里自我醒悟。 如此精妙的计谋,要是还不奏效......何瑾想着干脆一刀捅了自己,删号重来得了。 好在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这会儿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道:“兄长,可不止这些呢。你以为这些天的行踪,会躲得过董卓的耳目?” “这几日你连番拜访先父旧部、朝中士人,董卓再蠢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可知这给我的谋划带来多少麻烦?” “为兄......”被如此抱怨,何咸下意识想给自己开脱。 可一想事实的确如此,脸色不由黯然无比,怅然道:“是为兄错了,悔不听贤弟之言。如今看来,丁原之后,恐怕便是我们何家了。” 说着,他痛苦地揪住自己头发,悲泣懊恼道:“是为兄冥顽不灵,明知瑾弟你授神人点化,洞察世事,为兄却还要一意孤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结果非但成事不足,还连累了你们。如今何家旧部已尽被董卓接收,南北禁军及并州骁锐,也皆归他所有。何家于董卓而言,再无一丝用处,拿来立威反而最为合适......” 说到这里,他猛然就神色激动起来,一惊一乍道:“瑾弟,带上你嫂子,赶快逃吧!逃到南阳老家去,那里有先父的封邑,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何瑾知道,何咸这是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恳求董卓,换来何家最后的一线生机。只是......董卓岂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另外自己跑得再快,能快得过西凉铁骑? 南阳那里是有何进的封邑,可那些僮客苍头,先不说会不会效忠。就算会效忠,能敌得过西凉铁骑的骁勇? 兄长,你都没睡觉,就做起白日梦了? 章节目录 第19章 该再找个跟班儿了...... 当下,何瑾就将跑不了一事,给何咸分析了。 然后,被击破最后幻想的何咸,彻底陷入了绝望中,面色惨白无比:“瑾弟......事已至此,我等岂非只能引境就戮?” 何瑾倒没多大反应,反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起身拍拍何咸的后背,道:“兄长不必如此,事情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说,我们跟丁原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丁原那里我虽不如何清楚,却知道他是与董卓有利益冲突的,董卓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 说着,他就指向自己,道:“可我们这里不是有我吗?.......上次董卓召见的时候,他惦记着何家的部曲,我非但拱手相让,而且还提供了建议。如此知情识趣,总能为我们扳回几分吧?” 说到这里,他其实还是忍不住惋惜:要是兄长没败光何家的产业,自己说不定,还能跟董胖子抗衡一番。 不过看到何咸懊恼到都要自裁谢罪了,就忍住了吐槽,继续分析道:“更何况,董卓此时最看重的还是兵权,而非是急着立威。” “何家部曲、南北禁军外加并州骁锐到手了,但还有西园军没有笼络。并且,那些眼高于顶的士人将校们,可是不会轻易被拉拢的。” “尤其那些人背后还有家族势力撑腰,董卓也不能说砍就砍......值此董胖子进退两难之时,我们只要送去一份温暖,他大概还是会接纳我们的。” “送,送温暖?”这词一入耳,何咸就满心泛起荒谬的感觉:弟啊,去给西北虎狼送温暖,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再说,何家部曲都已经是人家的了,咱还有啥温暖好送的? “这兄长这就不必担心了,反正都是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之类的......兄长只要别再犟了就行。” 何咸随即就扭头看向何瑾,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情愫。有幽怨,也有愧疚,更多的还是郁闷:瑾弟,我是你兄长,不是你儿子行不? 再说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我还犟什么犟? 不过,终究这里好像还有条退路,他也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郁闷过后,又连忙催促起来:“既然如此,便请瑾弟大展身手,救何家于既亡。为兄保证再不拖后腿,不掉链子。” 嗯,认错态度诚恳,错了就知道改。最主要是接受新鲜名词能力比较强,嗯......原谅你了。x https:/m.x/ “有兄长这句话就行。”何瑾满意地点头,随即便铺开一卷空白的绢布,道:“那就请兄长先写些东西。求人办事儿,不拿些诚意如何能行?” 何咸也觉得有道理,可听到何瑾的要求后,当时就有些作色。 但何瑾马上一瞪眼,他就只能乖乖从命:“罢了,为了何家最后的一线生机,你让我怎样都行。” 而写完之后,再一次心急地去催何瑾。 但何瑾收起绢布后,径直躺回床上去了,还不耐烦地摆手言道:“催什么催呀,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这事儿反正已包在了我身上,何家被灭门时我也跑不了。兄长你慢走哈,愚弟这次就不送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啥时候送过一样。 但事已至此,何咸也不好再纠缠,只能看着真闭上眼了的何瑾,叹口气道:“瑾弟,那一切就拜托了......” 何瑾便连回应都没回,哼哼两声算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待何咸完全离去后,他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忍不住嗤嗤笑道:“哈哈,整日长兄如父、长兄如父的,这下总该收敛些了吧?” “穿越过来便宜老爹都死了,觉得你不错,真心认你当哥哥也就行了,你却还老想着当我爸爸,这怎么能成?” ...... 到了第二天,何瑾还是无所事事,在府中瞎转悠。唯一不同的是,他将吴匡派了出去,也不知去办什么事。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他还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但这可把何咸给急坏了,死活缠磨了何瑾两天,可毕竟是有求于人,最终还是拿何瑾没办法。 而到了第五天,何瑾一出门儿,便看到何咸徘徊在他门口,模样幽怨极了。就在两兄弟都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吴匡便出现了,向何瑾微微点了点头。 何瑾便知时机已然成熟,赶在何咸开口前,言道:“兄长不必多言,我今天就出去,行不行?” 说着,带上吴匡头也不回地真出门了。 那干脆利索的架势,让何咸都看愣眼了:自己这个弟弟,脑子真有些不正常啊!......阖家的性命,就交托在他这个二疯子手上,我,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但何瑾却不管这个,坐着吴匡驱赶的马车,悠悠在里面闭目养神。脑中将计划都过了一遍后,马车也稳稳当当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府宅青瓦灰檐,门第不显,比起何府的气势可差远了。不过,门房苍头一类的,却也一应俱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随即,吴匡便上前递上了名刺。 那小门房正在发呆,忽然就感觉眼前光线一暗。茫然抬头一看,便见一条八尺高的疤面巨汉,挽着裤裳敞着怀,露出一身刀疤纵横的腱子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小门房登时紧张起来,硬着头皮道:“敢问足下......有何贵干?” 却见巨汉一言不发,拿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小门房。 小门房简直毛骨悚然,竟有夺路而逃的冲动:“足下,足下不可胡来。这里可是李博士的府邸,李博士乃当今司空心腹,你要做什么?” 见自己尊容引起了误会,吴匡有些歉意地咧嘴一笑。毕竟连递拜帖的小事儿都做不好,这可不是个优秀的跟班儿,会让主公瞧不起的。 可惜他忘了脸上的刀伤,以及多年杀伐养出的煞气。不笑还没事儿,一笑更显得狰狞无比,好似要吃了那门房一样。 小门房再也受不了刺激,吓得当即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要硬闯府宅!” 吴匡赶紧想喊,但何瑾已苦笑着拦住了他。 随即又一把抓过那小门房,快速又温和地言道:“在下乃故大将军次子何瑾,有事前来拜访李博士,烦请足下行个方便。” 说着,宽大的袖袍一遮,一把五铢钱便塞入了小门房的手中。接着还是温和的笑,道:“若李博士不肯相见,便说我有掌控西园军的法子。” 小门房看到一位翩翩公子,对自己丝毫没有颐指气使,反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而且竟然还给自己塞钱,更让他受宠若惊。 这种行贿的风气,显然不是汉代才会出现。可小门房给李儒看门两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 当即他也不害怕了,主动向那些跑来的侍卫解释一番,随即又向何瑾一礼:“公子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 这下,吴匡就受打击了:“主公,属下无能......”x https://www.x “无妨,吴司马是上阵杀伐的猛将,却要屈身做这等逢迎之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何瑾却很体贴,一句话就暖住了吴匡的心。 假如这是个游戏的话,他肯定能看到吴匡的忠诚条,上涨了一小截儿。 然而,当小门房再度回来禀告,言李儒有请的时候。何瑾分明看到,小门房的眼神还是不敢看向吴匡。 ‘嗯,大概,或许......是该再找个机灵面善的跟班儿了。’走入府门的何瑾,心里不由念叨了一句。 随后见到李儒,何瑾这里还没施礼,李儒便皮笑面不笑地言道:“何公子,何议郎近些时日,不再去笼络那些士人及故大将军旧部了?” 何瑾便抬头,分明看到李儒的眼中闪动着不屑,以及......几分杀机。 章节目录 第20章 坐,快坐,快上坐;茶,煮茶,煮好茶! 看到李儒的反应,何瑾......当即连礼都不施了,极不合适地嘿嘿一笑,随意回道:“李博士呀,此事我们何府也莫得办法。” “我等正在服丧,但念及何董两家本一脉相承,只能劝诱那些家伙去投靠司空大人。结果能搞定的,你都已暗中授计搞定了。搞不定的,又被人家拒之门外,真是白跑了一趟......” 联络那些士人和何进的旧部,是为了让他们来投效? 听了何瑾这解释,李儒简直都被气笑了:真当我李儒是傻子?......就你兄长那副迂腐士大夫的德行,明摆着是要暗中勾连,对付我们的好不好!x https:/m.x/ 然而,何瑾就这么厚颜无耻,李儒......还真没办法反驳。 毕竟,何咸去拜访那些人,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谈了没两句让人给打发了。说是暗中勾连还是拉拢着一块儿投效......呃,怎么说都行。 然后,李儒此时也有些佩服何瑾了。 他四十来年也阅人无数,见过太多人被一句话道破心思,心虚到破绽百出的。可偏偏何瑾这家伙反应如此新奇,真是......活见鬼了。 “哼,何公子未免太小瞧李某了吧?” 整理了下心情,李儒又冷蔑一笑,道:“故大将军旧部吴匡,主动投效何府。若何府真心想着辅助司空,为何不见何公子举荐过来?” “吴司马都看破红尘,不想带兵了......” 何瑾就愁眉苦脸的样子,委屈道:“为了不让司空大人失掉一位人才,在下只能先替司空大人调教着。” 说着,他又一摊手,道:“再说,何家以后也是要投效司空大人的。吴匡投了何府,不也相当于投了司空大人?” “某,某.......从未见过你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李儒自诩辩才不咋样,可也没想到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狡辩到无言以对的地步。 当下心头动怒,说话也直白了不少:“何公子,休要玩弄这等粉饰狡辩的小把戏。何府究竟心思如何,某家还是能揣测到几分的!” 然后,他还是忍不住摆事实道:“上次某家主动提议,何议郎仍执意不从,难道还不算表明心迹?” 谁知李儒动怒,何瑾这里更直接拍了案几,道:“简直一派胡言!兄长都说了,先父丧期未过,你就让我们投效。” “投效是没问题,可声名都没了,为天下人共耻——如此人人可指摘唾弃之人,投效过去又有何用?” 这一刻,李儒是真惊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也不生气,反而神色淡然了起来,摆手道:“想不到何家如此煞费苦心,李某当真误会了。既如此,便请何公子回府,李某必当将此事向司空大人解释清楚。” 说完,便要招呼门外的管家,打算下逐客令。 何瑾也知这是到了最关键时刻,不待李儒随后开口,便打断讥讽了一句:“然后李博士就会向司空大人说,何府那两兄弟心怀不轨,想着对付司空还死不承认,干脆先弄死我们算了,对不对?” 李儒一眯眼,忍不住便要作怒。 可何瑾一点都不虚,反而又继续臭骂道:“李文优,怪不得世人都称你是上不得台面的毒士,尽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无凭无据,捕风捉影也就算了。此番我亲自登门解释,你还一副刚愎自用的德行,算我瞎了眼!” 说罢,他一把推开那赶来的管家,喝道:“不用你赶,我自己走!本还以为董公帐下,有个能弄出瞒天过海之计的家伙,是个有见识之人。” “可惜今日一见,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脏了某家的眼!”随即,竟真的起身迈步,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往外走去。 但走出门槛的时候,他脚步渐渐就放慢了些。尤其到了庭院时,更是装作悲愤的模样,再度放慢了脚步。 同时,他心底其实都快要哭了:‘老李啊,你怎么还不挽留?再不开口,我可真走出去了,这戏就彻底演砸了......’ 好在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求,就在人将要转过照壁的时候,李儒复杂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公子且留步!.......汝,汝已看破了某家的瞒天过海之计?” 这一刻,何瑾仿佛感觉听到了天籁:真不容易啊! 毫无疑问,此番他上门找李儒,就是求李儒办事儿的。但明显李儒对何府已有了偏见,那......乖乖立正站稳挨打,能换来原谅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儒何许人也,连皇帝都敢设计弄死的毒士,他要个听话认错的跟屁虫有什么用? 他这种人,内心无疑矜骄无比。对付起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先一把击碎他的骄矜,方有平等对话的可能。 当然,也不能只是一顿无脑狂喷......李儒又不是什么受虐狂。 得敢跟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对着干,还要不着声色地留下个台阶。例如刚才提到的瞒天过海之计,就是何瑾故意留下的一个活扣儿。x 电脑端:https://www.x/ 当下,他心底虽美得冒泡儿,但语气还是十分不屑,道:“董公接到先父密令的时候,并不知雒**体形势,只带了三千兵马轻骑快进。” “可入京之后,隔天差五便又是三千兵马军容严整、大张旗鼓赶来增援......此等瞒天过海之计,旁人自然是被唬住了。可在下先父曾为当朝大将军,难道董公究竟兵马几何,还会不清楚?” 说到这里,何瑾就再度嘲讽地哼了一声,道:“那时可是董公最虚弱险恶之时,兄长及在下尚且未联络各士人及先父旧部先发制人。难道,还会在董公已接收了雒阳大部兵马后,再赶着去送死?” 最后,何瑾已经完全调整好了情绪,将脸从照壁后露出来,道:“更不要说,在下也曾建议董公,威慑于势,诱之以利......李博士,难道这些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表明我们何府的心迹?” 但实际上,此时何瑾将脸露出来时,心中老后悔了:妈蛋啊!......为何那几日我还没穿越过来。否则,改写历史只在弹指之间! 幸好,这懊恼的表情被李儒看在眼中,还以为他仍在气愤委屈。 李儒便连贯着一想:呃......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当下,赶忙起身安抚何瑾道:“何公子,是这些时日那些不开眼的士人,处处与董公作对。某家为此焦头烂额,一时才错怪了公子,万望何公子海涵。” 听到这个,何瑾忍不住心里就笑了:废话,就是知道你心烦这事儿,我才瞅准这个点儿赶过来。x www.x m.x 否则,前两天你们刚搞定丁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估计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然后,他也不顺势客气两句,化干戈为玉帛。 反而一句话也不说,掏出了之前让何咸写的那篇东西,交给李儒道:“喏,知道你心里烦这事儿,这不就主动给你送法子来了。虽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但至少会让那些士人明白形势!” 李儒见状,快速浏览了一番绢帛上的内容,登时面色又是一变。 这个时候,他脸色明显满是惭愧:自己真是混帐啊,人家如此一心暗中为董公谋划。而且有了法子后,第一个想着将这份功劳送给自己...... “何公子,坐,快坐,快上坐;茶,煮茶,煮好茶!......” 章节目录 第21章 要不要节操? 下一刻,李儒态度明显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又逐字逐句地看起了那篇文章。 可何瑾这里就苦大仇深、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盏黑乎乎的茶水,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摧残:这他娘的也是茶? 葱姜蒜跟茶一块儿煮也就算了,还加了西域引进的茴香、大料,另外还有肉糜,豆蔻?......如此浓稠的一碗汤,何瑾终于明白为何汉代的茶,会被称作‘茶汤’了。 这玩意儿,确定能喝吗? 作为习惯了喝炒茶的人来说,他全身细胞都在强烈呼啸着表示抗拒。何瑾当即就打定了主意,坚决......只尝一口吧? 没办法,好奇心谁都有,而且在何府一直没尝过,此番不尝尝哪会甘心? 正好这个时候,李儒也看到何瑾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就知道他是第一次饮茶,随即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这下何瑾就却之不恭了,只能微微地抿了一小口。 然后,难以描述的味道就在口腔中炸裂,他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夭寿啊!......里面居然还加了油和盐,是嫌还不够重口吗? 就那么一小口,他已生无可恋,觉得刚才还不如让李儒弄死算了。 可李儒见状却露齿一笑,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汤,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才享受般道:“何公子,茶乃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做出一副惭愧的表情,道:“李博士不愧乃风雅之士,博学多才,在下拍马不能及也。”x www.x m.x “何公子过谦了。”李儒便一扬手中的绢帛,神秘笑道:“有此一番上谏,便知公子之谋胜儒百倍。如此董公进位太尉,统掌天下兵马,名正言顺,那些士人若是再不从,便乃抗命不遵之逆臣!” 不错,何瑾让何咸写的那篇文章,便是上表朝廷晋董卓为太尉的奏文。 董卓如今是当朝的司空,主掌天地水土之事,却去夺那些士人的兵权,显然手伸得有些长了。而当了太尉后,一下便形势逆转。 太尉主掌天下兵马,抢兵权很正常,不抢才不正常呢。 只是,如此简单的计策,便会让李儒震惊不已? 当然不会。 董卓名不正、言不顺一事,李儒当然也意识到了,更能想到让董卓晋身太尉这一策。 可前些时日他们刚让吕布做了丁原,弄得群议汹汹......当然,就算如此,凶横的董胖子也可以不要脸地自封太尉。 但反过来再说,华夏向来就是个讲究礼数和体面的国度。能要点脸的话,当然还是要点最好。 而此时何咸的这封上书,分明就是捧着金光灿灿的大脸送过来了:故大将军之子都认可老夫该统管天下兵马,你们那些唧唧歪歪的士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最难得可贵的是,李儒根本没想到过何家。何家却已知情识趣地主动送来,实在......太贴心温暖了。 当下心情一愉悦,看何瑾就顺眼多了:“不曾想,何家公子如此一心为太尉着想,某却让二公子受了委屈。作为赔罪,二公子务必赏光留下用饭......”x https:/m.x/ “不不不,不用了......”何瑾吓得连连摆手:一碗夺命销魂茶,就知道你家的重口味了,我还不想那么英年早逝。 至于理由,自然也是现成的。 “先父丧期未满,在下未在府中守孝,已会遭人指点。若还被发现欢歌宴饮,岂非更会被人人唾骂?” 果然这理由一出,李儒就算再毒辣有手段,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送着何瑾离去,一直都送到了门口。 待何瑾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外后,他当即又忍不住喜色,吩咐门房道:“让马夫套好马车,某家要去司空府一趟。” 到了司空府,尚未入堂便听到董卓正在大发雷霆。进了大堂后,登时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正位上的董卓已然有些微醺,神色猛恶狰狞:“那些该死的士人!老夫几番低三下四宴请,他们竟敢一个个都不来!......总有一日,老夫要让他们知道厉害!”x https://www.x 堂下一众赔饮的将校,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有一人昂然起身,抱拳言道:“义父不必如此动怒。只需孩儿提一支并州骁锐,给那些酒囊饭袋些颜色瞧瞧,必然令他们前来俯首认错!” 李儒一看那人,眉色不由一阵厌恶。 此人就是他用计收买而来的吕布,而董卓为了笼络他,非但擢为骑都尉,还收为了义子。吕布因此志得意满,又自恃武力不凡,很是有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意思。 当下,李儒上前躬身行礼,随即又向吕布言道:“吕都尉威凛如天神,自能震慑住那些士人。可只收得他们的人又有何用?那些人若阳奉阴违,主公身旁岂非尽是些包藏祸心之徒?” 这话含沙射影,吕布却一点都没听出来。 反倒是董卓,听闻后神色变幻了一丝,随即才瓮声瓮气地言道:“文优来了啊......可是不给那些人颜色瞧瞧,又当如何?” “自然要名正言顺才行。” 李儒便微微一笑,上前将何咸那封绢布交给了董卓,道:“此乃何家公子进献的表文,上谏朝廷晋明公为太尉。” 吕布这时才明白,李儒原来是拆台的。 刀锋般的眉头一挑,不悦言道:“就算义父当了太尉,统御天下兵马。那些人不从还是不从,还不如一番恫吓,好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这下,李儒都懒得回复。 董卓也瞟了吕布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吾儿不可无礼!......那些士人最看重的,便是名正言顺。” “带兵前去威吓一番,只能告诉他们老夫无计可施了。可如这般借朝廷之势,逼他们就范,他们就算仍旧心有不服,却也会顾忌臣子之道,听老夫之命行事。” 说着,董卓已忍不住大笑起来,称赞道:“尤其让故大将军之子上奏此计,更乃一步妙棋!文优果不愧老夫之智囊,如此高明的手段,真是神得不行......” 李儒强忍着不去纠正‘神得不行’,可以换成‘神乎其神’。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将这份功劳独吞了,还是将何瑾那小子举荐上去? 举荐上去,就凭那小子机灵会来事儿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取代自己了;可独吞下去吧,又实在太没节操了...... 没错,像他这样内心骄矜之人,往往在这方面又很在意。 思来想去,便折中了一番,道:“回禀明公,此计也并非全是属下所为。属下虽也想到了这一策,但劝服何咸写下表文之人,却是那何瑾。” “何瑾?......”董卓一听这个名字,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那个能说会道、更会来事儿的少年形象。 尤其之前他一番‘威之以势、诱之以利,许下重诺’的法子,更使自己轻易将何家旧部、南北禁军和并州骁锐收入囊中。 故而,他对何瑾的印象可极为深刻,好感度也不小。 当下,便笑呵呵言道:“原来是那个小子,竟跟文优想到了一块儿。嗯......那小子虽是白身,却身怀谋略,是个可用之材。” 说到这里,董卓眉色又有些遗憾,忍不住叹息道:“可惜他正在服丧,老夫也不能强辟......文优,你先派些人好生盯着罢。” 李儒当即都有些懒得搭理董卓:等你这会儿下令,我哪知何家最近都办了什么事?上次他离去的时候,我就觉得那小子很是不一般,早就派人盯着了。 “那就再多派些人过去!”又一次被李儒暗暗鄙夷了的董卓,再度强行挽尊。 可随后他的语气,不由又透出了几分认真,道:“老夫有预感,若能得那小子一人,可胜过数万兵马!” 李儒当时就想提醒董卓不必如此。可不知为何,一想起何瑾那脸上时常浮起点坏笑,他就觉得......此番恐怕不见得是小题大做。 至于一旁的吕布,浅褐色的瞳仁也悠悠转了一轮,记下了这个名字:何瑾?......就是文远提及过,那天生神力的少年郎? 章节目录 第22章 想做个饭真难! ‘终于......可以歇上一口气了啊。’ 次日接到李儒的回复,得知董卓已晋身太尉、兼前将军,持斧钺符节后,何瑾总算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这十来天,他真是被如此地狱级别的开局,给搞得心力憔悴。原来以为一波就能推平的事儿,结果愣是被弄得如此一波三折。 中间甚至还发生,董卓和李儒本该是对手的,居然好像还成了队友;而本该是队友的兄长,反倒成了送人头猪队友的神奇剧情...... 好在不管怎么说,事情虽没尽善尽美。但总算让何家抱上了董卓的粗大腿,暂时躲过了灭门的惨剧,达成了预期目的。 并且这期间自己还磨合与兄嫂的感情,又跟李儒那家伙搭上了线。总体算下来,还是稳赚不赔的。 只是...... 这心气儿一松下来,何瑾就有些吃不下饭了。 因为眼前的这些吃食,什么西红柿、土豆、青椒、红薯、洋葱、辣椒、玉米、胡萝卜、菠菜、生菜之类的......统统是木有的! 小半个月来,他就一直吃着冬葵、菘菜(小白菜)、韭菜、薤(野蒜)、油菜、白萝卜以及葱姜蒜,主食就是用粟、麦、豆煮成的那种捞饭。 这些其实也能忍受,可重点来了! 汉代是没有炒菜的! 除了韭菜和萝卜是腌的之外,其他的统统煮一下,捞出来后再配些葱姜蒜和盐拌一下。要是觉得味道太清淡,嗯......没关系,咱何府可是富贵大户人家,还会再配上一坛大酱,让你蘸着吃。x 电脑端:https://www.x/ 至于肉食,更是想都不要想了,守丧期间还吃肉?呵呵......是想被世人唾骂耻笑,成为整个雒阳人人鄙夷的笑柄? 如此小半个月下来,天天没半点油水,何瑾非但感觉嘴里淡出鸟来,眼珠子更是一天天变绿。有时看到马厩里的马,都忍不住猛咽口水,吓得那马浑身一阵激灵。 “兄,兄长......”跟羊吃草一样嚼了几口青菜后,何瑾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守丧期间不可食肉,不可欢歌宴饮,这些愚弟是知道的。那我只换个做饭的法子,应该不算违反礼制吧?” 正把青菜蘸酱的何咸闻言,面色一下变得很古怪:“瑾弟是要想着下厨?” “嗯嗯......”一听何咸没有上来就反对,何瑾便眼神一下都亮了:“愚弟这法子也是神人所授,保证会让兄嫂品尝到从未吃过的美味!” 可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何咸的眉梢突突直跳,明显在隐忍着极大的怒火。一旁的尹氏见状,又赶紧出来和稀泥:“瑾弟,又在胡言乱语,还不快向你兄长认错?” “我,我?......”何瑾都惊了,委屈地道:“嫂子有孕在身,不吃好怎么能将养好身子,又如何延续何家香火?难道,这也有错了不成?” 一听这小子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好,尹氏神色不由欣慰不已。 可随后,她还是无奈摇头道:“瑾弟,你的好意嫂子心领了。可莫要忘了,你终究是个读书人,当多存几分体面!” 这时候,尹氏不自然就拿出了‘长嫂如母’的风范,解释道:“汝岂不闻,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训?嫂子虽不如你兄长博学明礼,却也知道这话的道理。” “君子远庖厨,不只是因为庖厨乃污秽之地,很脏;也不只是因为庖厨乃杀戮之地,有碍君子仁心。最关键的是,一位谦谦君子要远离那些东西,才能让自己心静,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听着夫人一番解释,何咸眼中止不住露出欣赏和庆幸之色。 欣赏的是,自己从未与尹氏谈论过这些,没想到夫人便如此懂礼明事;至于庆幸的,乃是自己以后不好再教训瑾弟了,还有尹氏能代为管教。 为啥他以后,就不好再教训何瑾了? 还不是因为在投效董卓一事上,一意孤行差点酿成了大祸? 可即便如此,何瑾都没有一句抱怨。何咸心里哪能还没个点数,再摆出‘长兄如父’的姿态,继续对何瑾指手画脚? 可他这里既欣赏又庆幸了,何瑾听后却忍不住鄙夷一笑,道:“嫂子,这算哪门子的狗屁古训?” “咱就从最现实的一点来反驳,庖厨那地方是很脏,还有杀戮。可身为救亡图存的君子,非但不去直面这些,反而要视而不见,这难道还能是修行和操守?” 一抬起杠来,何瑾居然神奇地感觉自己又有食欲了,夹了口菜塞嘴里后,才继续道:“最可笑的是,他们不杀生、不动手,反而吃起来比谁都欢,如此不就成了伪君子?” 尹氏和何咸闻言,登时就觉得......瑾弟的想法儿,怎会如此新奇?而且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几分歪理。 然而,何瑾这里才只是开始,一边吃着一边继续道:“另外,咱再从哲学的层面来剖析。嫂子说君子不去庖厨是为了静心,为了更能集中精力饱读经书,然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吧?” 尹氏和何咸忍不住便对视了一眼。 尹氏明显是不知该不该接这话茬儿,何咸就想了想,虽然也知道弟弟必有后手,但还是忍不住点头道:“善,难道这也有错?”x www.x m.x “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何瑾便丝毫不客气,反驳道:“兄长你仔细品品,为何圣人把修身齐家,放在了治国平天下之前?” “这,这兄长倒没想过......” “是因为圣人明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何瑾就一脸痛惜的模样,道:“反过来说,连庖厨都不入的君子,饭都不会做。饿都能把他饿死了,还想靠着他去治国平天下,兄长难道不觉得此事很荒谬?”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何咸这会儿就举着筷子停在半空,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他旁边的尹氏,也好不了多少。瞪着好看的明眸,喃喃自语着:“先修身,再齐家,如此方能治国平天下?” 看到兄嫂如此轻易就被忽悠瘸了,何瑾真感觉这口子没啥战斗力。 可就在他准备摘取胜利果实,让两人同意自己做饭时,两口子忽然又心有灵犀,齐齐反应了过来,异口同声问道:“若一切真如瑾弟所言,为何还有‘君子远庖厨’这古训流传下来?” 正骄傲得瑟的何瑾,登时被噎得眼有些翻白,心头小火苗儿也蹭蹭上窜:为何啥剧情到了自己这里,就会如此一波三折? 别人忽悠一次就行了,我这里就要来两回! 唉......算了算了,两回就两回。反正以他们两口子现在的段位,忽悠个十回八回也没啥问题。 想到这些,他便努力收敛好情绪,露出一副宽容又悲愤神色道:“是因为总有些心术不正的家伙,故意将圣人的教诲曲解,还以讹传讹啊......” “兄长仔细品读一下原文,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句话只是描述君子仁心的一种状态,何时说过不让君子入庖厨了?” “然而世上终究免不了有些好吃懒做之徒,自己懒得做饭也就算了,还挖空心思从圣学上曲解先人之意,用心何其歹毒无耻!兄嫂不想着溯本清源,反而囫囵吞枣偏听偏信,岂非就是在助纣为虐?” 言罢,何瑾一脸失望地起身,又向兄嫂致歉施了一礼后,便摇头叹气地离去了。x https:/m.x/ 厅中就剩下一脸懵呆呆何咸和尹氏,愣愣对视良久,才终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谁说瑾弟荒废了学业的?明明我们两个加一块儿,都说不过他啊...... 章节目录 第23章 有热闹瞧,还是老熟人...... 打铁要趁热,忽悠了兄嫂后,何瑾当下就去了厨房。 看着伙夫、厨娘们一副惊诧的目光,不待他们行礼,他便摆摆手道:“该干啥还干啥,我就是来这里闲看看......” 伙夫和厨娘等人闻言,愈加疑惑不解了。 不过,随后好像又同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个个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据说,二公子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来后厨这等不正常的事,换在他身上也就......很正常了嘛。 何瑾当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一下就理解自己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在乎。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这偌大的厨房中,看到情况跟自己想象地差不太多。 灶台自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大,呈马蹄形状。 中间一个大灶台,估计是给全府上下做饭的。旁边两个小灶台里还闷着木炭,应该就是用于随时开小灶了。 另外盛装用的缶、盆、缸,清洁用的帚,切制食物用的刀、俎,烹调用的釜、鼎、甑等事物一应俱全。 唯独锅、铲、铛是看不到的。还有调料方面,油盐醋是有的,但酱油味精什么的,却是找不到的。x www.x m.x 环顾一番又到处闻闻尝尝后,何瑾便托着下巴想了想: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炒个菜嘛......好像还是有些挺难度的。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有心人天不负’。 酱油那玩意儿,其实跟大酱就差一道工序,找到酱商就能弄出来。至于锅铲铛,汉代冶铁技术已很是成熟,铁匠肯定能打造出来。 剩下提鲜用的味精、鸡精啥的,虽然在汉代弄不出来,可炒菜不放也行......都是农业社会,没道理南宋元明清的时候能吃到炒菜,汉代就吃不上。 何况,自从张骞凿空西域后,汉代除了那些产自欧美、南美的茄果类蔬菜外,其他种类的蔬菜都已很齐备了。包括何瑾前世吃的各类瓜、豆、芋头、水生的如莲藕、蒲菜以及蘑菇木耳等菌类等等。 调研完毕后,心中也有了谱儿:嗯,炒菜第一步,就是要先到市场上,弄来酱油和锅铲铛再说。 当下,他就跟个二疯子一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挥一挥衣袖,只留给那些厨娘和伙夫们,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于是这些人也忍不住感慨起来,一脸的悲伤:唉,咱这二公子,看来病的还不轻啊......估计每个十年八年的,好不了了。 而此时吴匡也操练完那些苍头护院,吃完饭正好没事干。何瑾当即就招呼了一声,拉着一起去东市采购。 可吴匡却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问道:“主公,午时未至,去市邑作何?” 何咸这才想起来,汉代跟他前世不一样,非但没什么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对商贸活动很是抑制。虽然雒阳有极为热闹的南市、马市和金市,但在营业时间上却有‘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规定。 “非要卡着点儿去吗?早些过去,等开市后办完就回来。你家主公忙得很,自然啥事都要提前办......” 吴匡就看着这么不要脸的主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十来天了,除去李儒家里走了一趟,剩下不是睡就是吃,也好意思说自己忙? 行吧,反正你是主公,你说啥就是啥...... 当下吴匡便套好了马车,又唤了四个苍头,陪同何瑾一起向马市赶去。 马市在雒阳城中东门外,又称东市,是雒阳三市中最繁华的一处市邑。那里汇集南北,往来东西。各种奇珍,应有尽有,时下便有一句话,形容道:天下繁华在雒阳,雒阳繁华在东市。 而何府就在上东门一带,此处的步广里、永和里都是朝臣和权贵居住的地方,皇亲贵族聚集,高门豪第相望,又与位于中东门外的东市离的很近。x 电脑端:https://www.x/ 吴匡故意放慢了马速,到了东市后,正好赶上开市。马车刚进去还没啥感觉,可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人声嘈杂了起来。 “主公,我等要去何处?”吴匡就在街上停了马车,问道。 “先随便逛逛......”记忆里可没东市的内容,显然这具身体来了雒阳后,一直就在府中苦读,都没怎么出来逛过。 此时见东市如此热闹繁华,早就在家待腻的何瑾,当然要好好感受下,汉末雒阳市场的人文风貌。 然后,他就看到吴匡的脸抽搐了一下,还小声嘟囔了两句。根据口型判断,那句话应该是:“之前还说自己忙得很......” 呃......这就有些打脸了。 还有,猛男匡啥时候学会吐槽了? 可也没办法,刚穿越过来啥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他这么个傻子主动送上门当小弟,只能先凑合着用吧。 自我宽慰了一下,吴匡随后也信马游缰。很快,何瑾看着东市的繁华,就将那点小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整个东市街面十几丈开阔,又值秋高气爽,清风徐徐。 街上两排百年古树夹着御道,树干苍劲拙朴,木叶萧萧飘落。大道两侧店铺栉比鳞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讨价还价,吆喝声声,肃杀的秋意也赶不走热闹的繁荣。 何瑾撩着车帘,只见酿酒、醋酱、蜜浆、粮食、熟食、竹木、漆器、染料、金银铜铁、牛马猪羊、筋角丹砂、帛絮细布、文采榻布、皮革药材、书籍字画……各行各业什么都有,商品琳琅满目,热闹非凡。往来商贩,汉人胡人,馆舍酒肆,处处可见。 只看了没一炷香时间,他便想起不久的明年,董卓就会一把火,将这里一切都化为废墟...... 想到这个,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吩咐道:“寻一下酱铺和铁铺。” 然后就放下了车帘,心中开始琢磨了起来:如何才能抱住董卓的粗大腿后,保住这繁华宏伟繁华的雒阳城? 可还没琢磨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声音突然鼎沸了起来,似乎有人在高声呵斥。吴匡也无奈地将车停了下来,回头言道:“主公,前面好像有人起了什么冲突......” “冲突?”何瑾一听,当即跳下了马车:不错哟,有热闹看耶。 又吩咐吴匡带着四个护院儿,将人群挤开一条道,他便悠悠地来到前面,看到场中那扬眉作怒的人,一下更乐了:嘿,竟然还是熟人儿。 大街之上,张辽那张青锋面相十分有辨识度。此番他带了将近百人的部曲,正围住了三个也身穿着铠甲的将校。 那些张辽的部曲目光喷火地盯着三人,明显有些极大的仇意。而张辽的面相阴鸷,此时在马上晦暗不明地俯视着,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那三人当中,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看起来是个爆脾气,正指着张辽骂道:“并州来的戎胡,休要在此装腔作势!有种的,下来跟乃公比划比划!......”(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乃公,就是老子的意思。 他身旁一人倒是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很是犀利深邃,给人种说不出的感觉。闻言后拦住了他,淡然道:“不必如此,先弄清来者究竟何意......” 何瑾闻言就点了点头,觉得这人是个有担当、能沉住气的家伙。剩下的,就看张辽如何应对了。 张辽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五子良将,闻言眉锋一挑,当即挥手止住了那些躁动的部曲。随即便翻身下马,带着不怒自威的冲天煞气,一步步向那开口之人走去,随即......恭敬地施了一礼。 何瑾见状,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文远啊,你争点气行不行,上来就认怂了? 但张辽根本没瞥何瑾,只是自顾自地开口言道:“在下并州张辽,见过曹校尉。此番是为了上次一事,特来向曹校尉请罪。” 那曹校尉似乎也没料到,张辽会如此好说话。愕然一瞬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大气道:“张司马客气了,你我皆是行伍之人,不必如此多礼。” 说着,便赶忙探臂膀去扶张辽,哪知用力搬了三下,却见张辽身子躬着纹丝不动。这一下,所有人就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张辽武力不凡,至少比这个曹校尉力气大。 第二,便是人家张辽只是嘴上客气,故意在显露本事,其实还是来找茬儿的。 果然,随即张辽便向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士卒自马上摘下个大包裹。用力一抖,霎时红光迸现,滚出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章节目录 第24章 啊,都是先父旧部呀...... 变故来得太突然,围观百姓一下吓得大叫,纷纷后退......到远处的地方,继续看起了热闹。 实在太劲爆了,都弄出人命了呀! 张辽此时便直起身子,一副豪气却又隐含怒气地言道:“曹校尉,张某虽是鲁莽之辈,却也知军令如山的道理!” “前日某手下五人在东市作乱,被曹校尉一剑刺死一个,今日张某便将这四个也送了过来。” 说着,他又再度躬身一礼,道:“这些不成器的混帐,冒犯了曹校尉,理当诛杀!不知在下这般处置,可否令曹校尉满意?” 一番话落,可谓图穷匕见。 何瑾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暗赞:卧槽,张辽你这么酷的吗?......先礼后兵玩得这么溜,一下就将对面的三人逼到了墙角。 不过......小伙子还是太年少轻狂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对面那个曹校尉,是你未来的老板吗? 没错,此时张辽口中的那位曹校尉,正是三国当中最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 何瑾虽然没见过曹操的面,但来到汉末三国这时间段儿,哪能忍得住不向何咸打听一番曹操? 要知道,曹操当初也是在何进麾下当过小弟的。而且,那匹著名的坐骑爪黄飞电,还是他当初担任骑都尉征剿黄巾贼时,何进亲自赠与的。 此时何瑾就是一眼认出了曹操手里牵着的马,才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匹战马通体雪白,体态高大威严。修长而劲健的四肢充满力量,光滑富有活力的皮毛如冬日之雪。尤其阳光中绽耀的鬃毛,犹如万道丝线飞扬,骄傲的眼神似乎不屑眼前任何一人。 最令人醒目的,还是战马四蹄上犹如闪电留下的黄色烙印——不愧是从西域引进来的大宛良驹,越看越觉得神骏非凡! 最主要的是......这可是俺家的啊! 怎么便宜老爹外加那个便宜兄长,全都是些败家的玩意儿......不行,此番一定要想办法,从曹操那里弄回来才成!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场上的情势却又发生了变化。 张辽如此一番震住了曹操,便施了一礼才上马,皮笑肉不笑地道:“曹校尉既然无言,想必是已默许在下所为了。” 曹操虽是后来的奸雄,但也明显没遇到过这么刚的二杆子,当时话都有些小磕绊:“张司马......此事断然不至于此。” 谁知张辽蓦然面色一凛,怒声喝道:“少在此惺惺作态!当初杀我部曲时,为何不觉事不至此!” “此番之事,是在下那些混帐不长脸,才让曹校尉占住了理。可日后曹校尉敢无故伤我并州部下,在下恐怕便不会这般礼数周全了!” 说着他便疾速出手,从部下那里夺过一杆长矛,调转矛尖用力往地上一戳,竟将寸许厚的青石板刺裂,一尺多长的矛头生生插进了地下! 这一下,满大街哗然,只觉张辽威若天神,令人不敢迎视。 刚才那位同张辽叫嚣的年青将领当时就气炸了,自负膂力过人,上前就要去拔出那杆长矛。谁知用尽了全身力气,憋得一张脸发红,那杆长矛都纹丝未动。 再回想起自己在张辽面前自称乃公,还说跟张辽比划比划......更是羞惭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真乃壮士也......”三人中一直沉默不言的最后那人,此时便看着张辽,不由道出一句称赞。 曹操似乎也有些触动,点头小声地言道:“若能尽得天下这般义士,何愁大汉不兴?” 张辽却不管他俩在嘀咕什么,微然一笑后,便要带着部下扬长而去。 只是,何瑾能同意吗? 他当即快步走到那杆长矛前,伸出并不如何粗壮的胳膊,用手一把握住后,猛一用力便拔了出来! 这一下,吃瓜群众们又集体嗨鸣了:哇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这少年何许人也,竟生得如此巨力? 而他此时才现身,究竟是要帮那并州人,还是咱雒阳人? 听着众人的惊呼,张辽不由也回过头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就变得哭笑不得:二公子,你这时候出来添什么乱?x https:/m.x/ 我事儿都办完了,你又整这么一出幺蛾子,风头全让你抢了好不? 可何瑾素来不要脸,拔出长矛后还不算,又卯足力气,瞅准青石板的缝隙,一矛狠狠插了下去! 这一下,可不是一尺长的矛头插入了地上,而是长矛就在他手里剩下了半截儿。且做完这个还不算,又向张辽招呼道:“文远,该你了......” 张辽这才掉转马头,面色不由阴鸷起来,看看那长矛后又看看何瑾,强忍着怒气言道:“二公子,可是要替此三人出头?” “出头?......”何瑾就看看曹操这三人,微微一笑道:“我替他们出什么头?你与曹校尉皆乃先父旧部,我还以为你俩关系挺好,故意闹着玩儿呢......啊呀,这里怎么还有人头,好怕怕!” 张辽瞬间脸色更难看了:装什么装!......我明明早就看到你了好不?只是一直在处理恩怨,才不想打招呼...... 咱就不能有点默契?......不是,你就不能别乱掺和? 可惜,他终究不是何瑾,做不出装傻充愣的没品之事。只能憋着怒气攻心,鼻子都快气歪了。 但刚才称赞张辽那人,听闻何瑾的话后,不由开口问道:“二公子,先父?......足下莫非便乃故大将军次子?” 说到这里,他便与身旁的曹操及暴躁小青年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行礼道:“典军校尉曹操,骑都尉鲍信、鲍韬,见过二公子。” “鲍信,鲍韬?......”何瑾闻言,当即想起这两人身份,感慨道:“原来全是先父旧部呀,真是失敬了。” 何瑾此时硬拉着往‘先父旧部’这上面引,一旁张辽更是怒气翻涌:因为严格来讲,他也算是何进旧部。 张辽是并州人,最早被丁原发掘,拜为从事。x www.x m.x 后灵帝组建西园军,征募四方勇士,丁原为交好统御西园军的蹇硕,便派麾下从事张杨和张辽二人,各带五百兵马到雒阳投靠蹇硕。 但随后蹇硕夺权失败,被何进干掉,何进又进掌控西园八军。丁原便急忙命张杨和张辽二人转投何进,于是张辽便成了根红苗正的中央军。 之后何进听了袁绍的馊主意,召各路猛将入京。又派麾下五名将领,到各地招募士兵进京以壮声势。 五路将领分别是大将军府掾王匡,还有骑都尉鲍信赴泰山募兵;都尉毌丘毅赴丹杨募兵;以及,西园假司马张杨和张辽去老家并州募兵。 就连张辽此时假司马的职位,也是何进给提拔的——正因为如此,两人第一次在司空府见面,张辽才会暗中帮衬何家。 而此时的曹操、鲍信鲍韬两兄弟,都已承认是‘故大将军旧部’,还当众向何瑾行了礼。张辽要么撕破脸不认账,要么也只能一同向何瑾施礼。 结果,自然如何瑾所料。 只见张辽深吸两次气后,还是乖乖地下马,对着何瑾一礼道:“想不到,又见二公子大展神威了。”x https://www.x 那语气......很是有些抱怨。想必此番施礼后,他心中已想着以后再看到这不要脸的货,有多远就赶紧躲多远。 可不料,何瑾向四人回了一礼后,便道:“你们看起来好像有些矛盾呀。既然都是先父旧部,理应为大汉戮力同心才是。在下不才,愿替四位调解一番,不知可否愿给在下这个面子?” 四人一听这话,当时差点都要炸了:你何瑾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脸面让我们给? 我们是看在你爹素来宽德仁厚的面子上,才同你攀谈两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更何况,这可是闹出了人命的大事,你一个白身少年,有啥资格来调解? 可,可......说一千道一万,人家何瑾就是不要脸。 抬出汉室和老爹的旗帜来,就是在狐假虎威:四人要么当众承认不想为汉室出力,要么就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 否则,世人虽会觉得何瑾有些不知进退,但更会鄙夷他们四人忘恩负义。 曹操明显第一个品出了这关窍儿,且也不想让此事闹得这么僵,便率先开口道:“有二公子仗义调解,曹某自无所不允。” 鲍信看到张辽吃瘪,随即也笑了,故意附和道:“全凭二公子作主。” 鲍韬似乎挺感恩何进的,道:“既然是大将军之子,理应给个面子,在下也愿听二公子的。” 剩下张辽一方孤立无援,一张脸都憋青了,真应了青锋的面相。 但最后,他还是只能咬着后牙槽,郁郁不已地言道:“在下......便有劳二公子了。” 章节目录 第25章 我们不要面子啊?...... 端起眼前的陶碗,何瑾呼噜噜吃得满头流汗,连汤都不肯放过。 又咬了一口手边的烧饼,真的快有些热泪盈眶了:没想到,汉代居然已有了面条和烧饼,不容易啊! 不错,此时的他已带着曹操、张辽、鲍家兄弟,来到了街边的一家食肆。看到烧饼和面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再想想,这其实也太正常了。 麦自古就是华夏的五谷之一,而到了东周后期的时候,公输班便发明了石磨。有了石磨就可以将小麦磨成面粉,有了面粉自然会出现烧饼和面条...... 都怪何咸那个老古板,守丧期间吃素也就算了,连烧饼面条都不让自己吃。搞得自己还以为汉代没有这些,跟个土鳖一样。 当然,烧饼面条虽然有,但叫法还是跟前世不一样的。 烧饼在此时叫做胡饼,据说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做法倒是跟前世差不多,都是在炉子里烤成的,还撒上了芝麻。 据说那位刚蹬腿儿没几个月的汉灵帝,就特别喜欢吃烧饼。《太平御览》中还有记载,言:灵帝好胡饼,京师皆食胡饼。 面条此时的叫法,就更别扭了,唤作‘汤饼’。 而其实,何瑾称之为面条也不准确,因为他刚才吃的那碗胡饼,更类似于前世的面叶汤或刀削面。 但不管怎么说,一顿饭吃的太有满足感了,他忍不住向食肆的老板道:“老丈,这汤饼做的弱似春绵,白若秋练,真是好手艺啊......” 食肆的老板闻言,感动得都快哭了:这位公子,你吃完赶紧滚吧,行不?...... 你看外面围着百十名杀气腾腾的军卒......自从你们来了后,立马吓跑光了店里的食客,别人也不敢再进来了啊。 倒是曹操闻言,神色却不由一动:“二公子,只是简单一碗胡饼,便吟出了‘弱似春绵,白若秋练’这等评价。想来公子也是位文雅之人,曹某对此番调解,更有信心了。” 何瑾听后微微一笑,心里却明白:狗屁个调解,你堂堂曹孟德还需要我来干此事?顺坡下驴给我这个面子,无非就是恰逢其会罢了。 不过也没关系,我主动提起自然也有我的目的,咱们都各怀鬼胎,彼此彼此。 来吧,曹老板,那就请开始你的表演。 果然,当下两人谦虚一番又商业互吹后,曹操就主动表演了。又是向张辽施了一礼,才解释道:“张司马,前日杀你并州部下,曹某也是情不得已。” “那日曹某来此东市,正遇到那五人欺凌贩商,意欲夺人马匹。鲍家兄弟前去劝阻,反倒被拳脚相向,若非曹某及时出手,五人更可杀伤鲍家兄弟及马贩。” 解释清原委,曹操最后还不忘给张辽一个台阶,又道:“然张司马也言之有理,并州部下犯了错,曹某自当交由张司马处置。如此越俎代庖,实在不该,万望张司马海涵......” 这话说的张辽脸更加青一阵、白一阵,他之所以后来又砍了那四人脑袋,自然也查清了事情原委。 这种事说实在的,换在他身上,也跟曹操一样做了。 但他心里过不去的,其实也并非是这件事。而是在恨自己军令不严,被他人给揪住了把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故而,曹操一番话虽不卑不亢、合情合理,但还是化解不了张辽心中的郁闷。反倒是曹操越是这般给面子,他更无地自容。 于是乎,纠结不已的张辽,此时便一下无话可说。 可脾气暴躁的鲍韬,却立刻绷不住了,拍案喝道:“张辽,莫要给脸不要脸!......你手下那五人作乱东市,还要杀人夺货,杀了也便杀了。” “曹大兄身为校尉自不用提,就连我兄同我也乃骑都尉,比你这个秩比六百石的假司马高了两格。曹大兄如此一再忍让解释,你竟还拿腔作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儿了?” 何瑾一听这话,登时眼珠子都圆了:这哪儿跑来的二杆子,情商为负呀...... 不过,他也知劝阻的话不能由自己开口,毕竟自己真没那个面子:把四人强凑一块儿就很过分了,再不知好歹,肯定会连带着被臭骂。 而该劝阻的人,自然会开口。 果然,曹操和鲍信闻言神色大变,异口同声呵斥道:“不可如此无礼!” 鲍韬显然对兄长和曹操还有些服气的,闻言当时都委屈了起来:“曹大兄,兄长,我这是在替你们说话......” 这时候,何瑾知道自己能开口了,劝架道:“哎呀,鲍兄你说的其实也没错,事情按道理来讲,自然是文远有错在先。可文远随后不也杀了那四人,他难道后来也做错了?” “嗯?......”鲍韬显然没听过这等话,疑惑道:“既然我们没错,这个张辽也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当然谁都没错,只是这世上之事,哪能光讲道理?赢了道理,伤了和气,如何还能戮力同心,继承先父的遗志,报效汉室、荡涤狼烟?” 何瑾和声细雨的态度,显然很入鲍韬这位猛汉直男的心,道:“咦?......二公子说话有些意思,俺想多听听。” 这下曹操和鲍信便对视一眼,分明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最了解鲍韬,知道就是个犟驴脾气,就算他们的话,也都是时听时不听的。 可这次竟主动让何瑾开口多说些,真是罕见。 何瑾就依旧淡淡地笑着,继续道:“道理呢,那是用来对付外人的。对待自己人,就不但要讲道理,更要感同身受,讲感情。” “感同身受,讲感情?”鲍韬一介糙男,哪听过这些,连忙催促道:“二公子,再多说些......呃,在下洗耳恭听。” “鲍兄真乃胸怀宽广之人,性格豪爽,我喜欢。” 何瑾就先拍了个马屁,待鲍韬不好意思咧嘴一笑后,才一指张辽道:“咱就比如说文远此事。鲍兄你想想,文远刚奉先父之命,从并州新招募了千余人,可刚到雒阳五人就犯了军法......” “从文远后来查明情况,砍了那四人脑袋的做法来看,鲍兄觉得文远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吗?” 这么一引诱,鲍韬自己就想明白了,摇摇头道:“不是。可他......” “可他后来做法,太他娘的让人窝心了,对吧?”何瑾就不避讳,直言道出了鲍韬的感受。 随即在张辽面色阴晴不定时,又话锋一转,道:“可鲍兄想过,他为何明知品秩不如你们,也要带着人前来找回场子?” “他,他傻?......”鲍韬也糊涂了。 张辽一听这话,目光登时恶狠狠地盯向鲍韬,明摆着想要揍他。 何瑾就笑了,道:“得了吧,文远才不傻。相反,他替手下人找回了场子,才能赢得手下人的尊重,才能带好那支部曲。” “哦!......原来是这样。” 鲍韬恍然大悟,随即设身处地一想,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了,主动向张辽说道:“那个张......文远啊,这事儿换我身上,恐怕也会像你一样。嗯,你不傻,是我傻。” 张辽此时却没功夫搭理鲍韬,反而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二公子,你竟然连这些都......” 他真的不得不吃惊,毕竟他忧心的正是这个:那千余人刚从并州招募过来,忠诚度几乎没有。结果上来就闹出这等事,一方面他恨那五人不争气,另一方面又怕不好统御部下,真是左右为难。x https:/m.x/x 电脑端:https://www.x/ 可这等隐秘的心思,根本无法说出来。现在却被何瑾一语道破,哪能不被如此洞察秋毫的本事儿给震住? 就连曹操和鲍信,虽然隐约也猜到了这一层。可如何瑾这般慢慢将事情抽丝剥茧,将人的心思情绪都分析出来,他们就自愧不如了。 但如此不显山露水地震住众人后,何瑾就做出了个百无聊赖的神情,起身道:“哎呀,事情也都说清楚了,我也该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可他屁股还没从脚后跟儿抬起来,忽然就听到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二公子,你给某家坐下!” 这一次,是曹操、鲍信、鲍韬外加张辽,一块儿开口的。 而且,四人的表情也挺一致,都是又气又哭笑不得:之前我们不想来,你偏要拉着我们来;现在我们感兴趣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 当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章节目录 第26章 那情景,又尴尬了...... “诸位,还有事儿?”站起身的何瑾,满脸疑惑地问了一句。 曹操和鲍家兄弟这里,说实话是没啥事儿的,就是觉得何瑾这人不简单,挺有意思。情急下出口,也只是想多了解结交一下。 但张辽这里,却是真的有事。 见三人不介意后,他便歉然施了一礼,才开口向何瑾言道:“二公子洞若观火,神乎其神,张辽敬佩不已。只是......辽想知晓,此事若不这般处置,难道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当然有。”何瑾回答很干脆,然后又坐了回来。 毕竟他刚才,故意吊众人胃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汉代的跪坐太累人了。不起来活动一下,腿都要跪麻了。 “事实上,你这等做法,只会自找麻烦。”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何瑾,便继续开口道:“首先,此举虽笼络了部下之心,但无疑得罪了曹校尉和鲍家兄弟。” “不过三位显然都是心胸豁达之人,自不会因此嫉恨或报复。可文远日后想着有人帮扶,这三位又不是受虐狂,哪还会搭理你?”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更何况,遇到这三位是文远运气好。若运气不好,遇到那些睚眦必报的家伙呢?” 张辽闻言,不由神色凛然,连忙又向三人施了个致歉礼。三人.....主要是鲍韬,心结也除了,同样向张辽回了一礼。 这一刻,何瑾便感受到了,古代礼仪的风度和优雅。随后,他才继续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文远明显是那等是非分明、执令如山之人,可此番你替部下们出了头,他们当中若有人误解了你的意思,还以为杀人夺货你也会去撑腰,又该如何?” 唰的一下,张辽脸色彻底白了:不错,这一层也正是他最担忧的。明明入京之前,他已经强调过军令了,可还是发生了这等事。x www.x m.x 而自己此番又这么一番撑腰,部下一旦会错了意,岂非真如何瑾所言,所作所为还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张辽是真对何瑾服气了,连忙请教道:“敢请二公子教我!” 这句话,张辽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想过,自己怎么就会向一介十六岁、且从未带过兵的白身少年讨教带兵之法。 可这一切,又显得十分自然。 就连曹操、鲍家兄弟,此时也不敢将何瑾当普通的少年看待了。 何瑾却一下神色微妙,故意凑前小声道:“文远啊......这带兵之法,可是每个将领梦寐以求的。如此精妙之术,我凭啥要告诉你?” 张辽的脸一下白里透青,惭愧不已:是呀,汉初张良得《太公兵法》时,便经历了一番考验。自己与二公子并未有深交,人家凭啥要无缘无故教给自己?x 电脑端:https://www.x/ 然而不待他道歉,何瑾随后就嘿嘿笑了,道:“瞧你文远还当真了,说笑而已嘛......之前司空府初见,你不也指点我扔了那些亲卫吗?” “有这么一遭,咱们就算有交情了。正好曹兄和两位鲍兄也在,我说说自己的感想,好让三位品评一番。” 失望后又得了希望,感觉肯定跟轻易得手是不一样的。曹操和鲍家兄弟,也被一句话捧得舒服,不由更想听听这个少年,能有什么好法子。 当然,同时他们心中还有一个感想:二公子,皮这么一下,很开心吗? 何瑾却根本不管这些,仍旧不疾不徐地向张辽问道:“文远啊,你招募这些部曲时,想必是晓谕过军令的吧?” “这是自然。”张辽闻言,就认真回答道:“招募前就宣讲过一遍,带兵路上也提及过,可不曾想......唉!” “哦......有这个前提就好说。不过,你还是做得不够。”何瑾就点点头,评价了这么一句。 张辽一下就傻眼了:“二公子,这样在下还是错了?一路上虽算不上三令五申,可也尽心尽责了,都这样还不行,那该如何才行?” 一旁的曹操和鲍信对视一眼,也不由蹙起了眉头,显然也想不通问题所在。更不理解何瑾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可何瑾却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然不行啊......文远你想想,哪些人会跟着你背井离乡,豁出一条命去搏个前程?” “那些家伙能等到你来募兵,都是靠着自己本事儿活到现在的,哪会自己没个主意?故而到了部队里,自然一个个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说到这里,他就叹了口气,才道:“幸好你提前晓谕过军令,将一些真正穷凶极恶的家伙提前挡在了部队之外。否则,到了雒阳这繁华之地,杀人夺货可就不只是一伍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张辽闻言也豁然通朗,感叹道:“二公子果然大才!.......这些年兵荒马乱,民风的确不如以往淳朴。想招些纯良的子弟,实在比以前难太多了。” “所以啊,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人,只是晓谕几番军令是没用的。毕竟没啥仪式感,他们记不到心里,也就有了明知故犯。” “仪,仪式感?......”这词儿不但张辽觉得艰涩,曹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公子,何为仪式感?” “仪式感啊,就是那个......”何瑾也抓起了头皮,随后眼睛一亮,道:“我来举个例子吧,比如成亲这件事。” “我们都知道成亲要三媒六聘,风光大娶,而这其实就是仪式感。为的就是通过浩大的仪式,将一些事深入人心。”x https:/m.x/ “换到募兵上面,我就不会如文远一样,只是晓谕几番军令。而是会筑起高台,举办一场庄严的演说仪式,郑重地向士卒晓谕。如此,士卒才会对军令充满敬畏。” “善!” “妙哉!” “好法子!” 这话一出口,曹操和鲍家兄弟当即如梦初醒,大感新奇和震惊:这少年,竟如此深谙人心,对带兵统御别有心得! 如此精妙的法子......嗯,自古也是有的。 比如出征前的誓师,大胜后的庆祝,其实都可算作仪式感。但能如此活学活用的,他们也就今日才听说,哪能不觉得精彩绝伦? 张辽一经点拨后,更是喜不自胜,连连向何瑾施礼道:“二公子真乃神人也,从未带过兵,却能想到如此精妙之统御之法。在下回营后,就依二公子之策来办!” “不不不......”谁知何瑾这会儿还是笑,却笑得有些阴险起来,嘿嘿道:“文远,我是说没发生此事之前,你可以这样。但发生了此事后,就更要活学活用一番了。” 张辽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周遭凉飕飕的,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二公子,如何再活学活用?” “搞仪式感自然还是要的,但再度重申军令之前,你要先痛斥那五人如何败坏军纪,丢了你的脸不说,还丢了并州人民......呃,并州百姓们的脸!如此这般之后,你再......” “再重申军纪?”张辽就小心翼翼地接口。 何瑾却终于图穷匕见,道:“不,你就让人当众抽自己十几鞭子!要狠狠地抽,最好血肉模糊那种的......” “嗯?......”张辽果然就懵了,不解地问道:“此乃为何?” 可曹操和鲍信两人,此刻却同时忍不住拊掌大赞,道:“妙,简直妙到毫巅!......” 说着,看张辽还未参悟,曹操便解释道:“张司马,如此部下犯错,你既罚了手下又当众自罚......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官如此这般自罚自省,部下焉还能不归心?” 鲍信便也接口,道:“且这般后再重申军令,部下发现张司马对自己都这般狠,更会对军令无比敬畏。而这,不正是张司马所期盼的?” 张辽这才恍然大悟,都不知如何称赞何瑾了,想了想还是那句:“二公子真乃神人也!......某这便回营施为,拜谢公子妙策。” 言罢,又向曹操和鲍家兄弟施了一礼,表示处理完此事后必会诚心登门谢罪后,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而看着他的背影,何瑾不由嘿嘿一笑:挨打都这么积极......呵呵,文远,你都这样听话了,以后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儿? 然后,他又将目光放在曹操身上,心中还是嘿嘿冷笑:曹老板,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啊...... 可曹操此时也在观察着何瑾,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将人心玩弄股掌之间的妖孽少年,目光自然又是感兴趣,又是忌惮。 然后,两人目光就在空中一对错...... 嗯,没错,那情景,老尴尬了。 章节目录 第27章 二公子,别见外了! 何瑾想不通,为啥自己跟别人一对眼,总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好在提前已有了腹稿,反应自然比曹操快一步,尴尬片刻后就硬撑起自然的神色,唠家常一样向曹操问道:“曹校尉,鲍家都尉......三位皆乃先父旧部,不知对先父有何评价?” 这话一出口,曹操和鲍信的脸色就变了:在汉代这个讲究孝礼的时代,以卑论尊,以子评父,虽谈不上犯了什么律法,至少也是不敬的。 尤其,何进如今已然故去。人死为大,更不应再多说些什么。 何瑾随后也意识到了这点,就想着再委婉一番。 可鲍韬这等糙汉子,显然有些神经大条,不假思索便回道:“大将军人挺不错的,待人亲切和善,宽仁敦厚。言谈举止中就透露着一股子实诚,某家能为大将军效力,实乃三生有幸。” 何瑾闻言,当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在鲍信要训斥鲍韬的时候,抢先向他问道:“鲍大兄,不知你觉得如何?” 鲍信当然不会跟他弟弟一样,口无遮拦。 可正准备打算用孝礼的理由,揭过这一话题时,不料又听何瑾言道:“鲍大兄不必忌讳,在下其实也就是想知晓一番,世人对先父诛杀宦官的评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这下鲍信不由奇怪地望向何瑾,真不明白眼前少年为何如此聪慧,仿佛能将人的心思都看通透。 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他心思也有些迟滞,下意识开口道:“嗯......大将军一心为汉室,锄奸荡浊,实乃大汉擎天之臣。可惜阉宦阴险,致使大将军功败垂成,乃某家心头之憾也。” 何瑾闻言后就很平淡,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继而将目光转向曹操,道:“曹兄以为如何呢?......” 曹操这家伙被人称为奸雄,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如今的他还是位爱国愤青,却也不会傻乎乎地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死去老爹的不是。 然而,就当他准备跟鲍信一样说些模棱之词,应付完这一尴尬话题时。猛一抬头,发现何瑾的眼神竟一下变了。 此时眼前少年的目光,再不复之前的跳跃明澈。而是如幽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猜不透究竟什么心思。 紧接着,便是何瑾低了两度的声音:“曹兄,先父在世时,对你可是极为亲厚。就连那匹爪黄飞电,本是逢迎之人费心弄来的大宛良驹,送与先父当坐骑的。”x 电脑端:https://www.x/ “可随后你出征讨伐黄巾蚁贼,先父见你坐骑羸弱,便将爪黄飞电所赠。”说到这里,他才猛然直视曹操的眼睛,几乎轻喝一般道:“莫非曹兄也要跟鲍都尉一样,说些言不由衷的敷衍之词打发在下吗!” 这话一出口,鲍信当即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曹操更是反应不及,心神都有些失守,吐露真言道:“二公子,大将军邀四方之兵入京,威迫太后诛杀宦官......实在太过无谋了。” 听到这个,何瑾才深深点头,随即又背书一般悠悠念道:“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此言一出,曹操登时如遭雷殛,魂儿都被劈了出来:这可是他苦劝何进不听后,自己在屋中说过的一番抱怨之词。 他曹孟德敢指天发誓,当时屋中绝没有第二人!......可如此隐秘的一番话,何瑾是如何得知的? 然而何瑾却根本不解释,神色已变得阴冷异常,咄咄逼人道:“曹兄这番话,可是既痛心疾首又略带那么一丝小得意......如此,在下更忍不住想知晓,曹兄心中到底是如何评价先父的?” “某,某......”就算再是后来搅动三国风云的奸雄,此时遇到这等状况也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何瑾面上还是带着笑,语气却更加阴冷,如冬月刺骨呼啸的寒风:“让在下想想,嗯......沐猴而冠带,智小而谋疆这句如何?” 这话一出口,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曹操瞬间面色青白,完全已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这一番评价,简直好似何瑾从自己心中偷出来的一般,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然而,道出这话后,何瑾反倒没再那么强势了,神色甚至还有些悠然自得:果然熟知历史的穿越者,本身就是个挂逼啊。 别人不知道曹操对何进的这个评价,但身为穿越者的他,可是读过曹操这位建安诗人《薤露行》的。 虽然这首诗是后来他眼见董卓火烧雒阳时,悲愤之余才有感而发。但诗中表达的对何进愤懑鄙夷,此时已在心中定型。 “二公子,孟德他......”眼见此情此景,鲍信当即想替曹操说两句话。可刚一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转寰。(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便也不在意,继续转动幽明的眼珠望向曹操,追问道:“曹校尉,不知在下所言可否属实?” “不,曹大兄为人磊落,又一向与大将军亲厚,断然不会如此忘恩负义!”鲍韬也急了,直接替曹操答道。 然而,一代奸雄不愧是一代奸雄。 遭逢一系列措手不及的盘问,惊愕后反而释然了起来,哂然一叹望向鲍韬道:“不必如此,曹某虽敬重大将军为人,但二公子言某对大将军召四方之兵、尽诛宦官一事的评价,属实如此。” 说着,又面向何瑾解释道:“若要诛杀宦官,以当时大将军的势力早已足够。再召外兵入京,反倒会画蛇添足,招致失败......” “二公子洞若观火,聪慧灵敏,断然不会看不出这点。事实上到如今,结果也正如某家所料。” 认真而严谨地说到这里,曹操才疑惑起来,道:“只是,二公子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只想让曹某亲口说出此话?” 何瑾却微然一笑,已完全放松了神态,摆手道:“当然不是。” “事实上,曹校尉的建议还十分正确。此番在下故意逼问出心中所想,只是为了化解误会罢了......” “误会?”曹操更加疑惑了:你都承认我对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当然有。”何瑾就身子先微微后仰,随即又快速前倾。伴随这个突兀动作,才语出惊人道:“误会便是......你以为这些,先父难道就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仿佛在酒肆里掀起千顷巨浪! 非但曹操和鲍信目瞪口呆,鲍韬更是忍不住咆哮:“大,大将军竟然知道?......那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大将军是不是傻,比那个张辽还傻?” 然后,何瑾就拿眼狠狠瞪了鲍韬。 鲍韬识趣,立即捂住了嘴巴。可没捂两息,又急得放下来道:“大将军不是傻,应该是跟那个张辽一样,有着说不出的苦衷,对不对?......二公子,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呀,这实在太折磨人了。” 可这个时候,何瑾就忍不住扭了扭屁股:扯了这么长时间,又感觉腿有些麻了。 但就在他想找什么借口,起身活动一下时,曹操和鲍信已忍不住了,嫌弃般催促道:“二公子就别找借口起身了。都是自家人,箕坐也无妨!” 说着,曹操这家伙竟然直接以身作则,换严肃正统的跪坐为箕坐,还示意何瑾快点:“二公子,大理不拘小节,无需见怪!” 可何瑾斜眼一瞅,曹操那绔裳缝隙间露出的幽深,脸色就跟吃了黄连一样:“我,我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吧......知道汝等这是认可在下了,可如此亮枪互刚的刺激,我还一时有些放不开啊。”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28章 你们品,细细去品...... 这里一定要说下,为何一直到后唐时期,古人都席地跪坐,而不是盘着腿儿箕坐或坐在椅子上。 是因为跪坐的姿态严谨恭顺,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符合古人的理念吗? 可能......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但这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从夏周一直到后唐时期,古人都是不穿裤子的! 不,这样说也不准确。 这时期当然也有裤子,毕竟古代也有春夏秋冬,大冬天只靠前后两片裳遮挡,根本不可能保暖御寒。 只不过,这时期的裤子叫裈,造型也跟何瑾前世不一样。 裈只有两只裤管,裤口较肥大,也没有裤腰,上端用带子系在腰部——这种裤子穿在里面,外面再用裳遮挡起来,走起路来飘飘洒洒,很是赏心悦目。 然而一旦箕坐或坐椅子上,那就不美观了。尤其裳可挡不严实裆部,只有跪坐把裳压好,才不会露肉露那啥的......x www.x m.x ‘看来,解决了吃的问题后,下一步就要解决穿的问题啊......’ 起身慢慢揉着小腿的何瑾,现在还有些后怕:‘否则,男性同胞一对你表示友好,就邀请你亮枪箕坐。那画面......简直跟歌唱的一样:鸡,你太美!’ 但曹操三人可不管何瑾怕不怕,还不耐烦地催促道:“二公子揉好了没有?......大将军的确早就知晓,事情会是这般结果?” “当然不知道......” 何瑾闻言不由苦笑,又重新跪坐下去,道:“先父若能算无遗策,也不会中了那些竖阉......呃,那些奸宦的毒计而惨死宫中了。” 这话落下,曹操脸色不由感动了一丝。 因为,他就是出身阉宦之家的:祖父曹腾因残缺之身不能有后,便收养了夏侯氏家的一个孩子,而曹操就是那个孩子的孩子。 出身这样被士人鄙夷唾骂的家庭,他自幼便饱受歧视。虽然一直努力融入士人阶层,但成长过程中遭遇的冷眼,却始终烙印在心底。 而何瑾却在陈述中顾忌他的感受,就算面对杀父仇人,也改用了‘宦官’这样中性的称呼——如此的细心体贴,曹操又不是铁石心肠,怎能不对他的好感更进一层? 故而这一次,两人的对视就不那么尴尬了。甚至,还有些含情脉脉。 随后,何瑾便认真纠正道:“在下说的只是先父知晓,召四方之兵入京之计,根本不足取也。” 而曹操三人不明白的,也正是此处:既然明知事不可为,为何偏偏还要为之? “那是因为,先父只想召四方之兵,吓唬下那些宦官以及在下的那位姑母和叔父。然后只诛首恶,将剩下的宦官全赶回老家。如此不见刀血便可解决士人同宦官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何瑾便望向了鲍信,道:“鲍兄,你也是奉先父之命到老家泰山募兵的。但往回赶的时候,可曾接到入京的军令?” 鲍信闻言脸色恍然一变,道:“不错,在下赶至距离雒阳还有百里的城皋时,便遇到了同样奉命的东郡太守桥使君。可我等欲再西进入雒阳时,便接到大将军令,命我等屯兵城皋,不得继续西进......”(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听了这个何瑾就点点头,然后道:“可惜文远刚才急匆匆地走了,否则便会告知三位,他同样被阻在了雒阳之外。以及他的那位上官、时任武猛校尉的丁原,也被命令屯兵于孟津,不得入京。” “除此以外,还有大将军掾王匡、都尉毋丘毅、西园军代理军司马张杨,这三位都未至雒阳,便闻听先父遇害一事,各谋生路去了。不过即便他们赶到了雒阳附近,也是会被阻在城外的。” 听到这里,鲍韬便忍不住了:“二公子说了这么多,可那个董卓不还是入京了?” “非先父之意也,”何瑾闻言便摆了摆手,道:“董卓赶至渑池一地时,先父便派了谏议大夫种劭,前去宣读驻军停兵的命令。诸位仔细想想,先父为何专门派去了种大夫?” “是......因为种大夫的祖父?”曹操果然反应敏捷,一下猜中了要点。 “不错,种大夫祖父乃凉州刺史种嵩,在凉州享有很高的威望,后来还回朝担任三公之一的司徒。最主要的是,董卓早年发迹的时候,曾受到过种公的辟召和举荐,对董卓有知遇之恩。”x https://www.x 按照东汉官场的规矩,故吏对于举荐自己的官员,要向对待君主一样服从,对于举主的后代也要礼遇。 而从何进特意派了种劭去阻止董卓一事看,可见对董卓入京一事很是戒备的。 事实上,种劭也办成了此事。 虽然他宣读诏命的时候,董卓并不听命,反倒让麾下的士卒威胁种劭。但种劭刚烈果敢,在士卒面前大骂董卓,逼得董卓出面对质。董卓理屈词穷,又不敢拿种劭如何,只好听命驻军。 “四方之兵既召,又诏命不许入京。大将军如何行事,岂非......” 听到这里,鲍信简直越来越糊涂了。好在也没完全糊涂,才没将后面‘吃饱了撑的’这番话说出口。 何瑾却不以为意,反而神色愈加神秘莫测起来,道:“不错,先父行事看似多此一举,可你们品,你们细细去品......” “我们品,细细去品?......”鲍韬就傻眼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憋着脸,似乎想调动脑细胞。可憋了还没两息的时间,又颓然放弃道:“二公子,算兄长求你了,别吊我们的胃口了成吗?” 他兄长鲍信显然稳重许多,蹙眉摆手道:“休要叨扰二公子,此事的确需我等细细去品。早先为兄也以为大将军无谋,可听二公子如此一言,才觉此事另有蹊跷。” “不错。”曹操紧随其后,道:“何况二公子也并未吊我等胃口,之前便已明说了,大将军召四方之兵,只是为了吓唬那些宦官和太后、车骑将军。如此命其屯兵城外,正在情理之中......” “可这还是解释不清啊......曹大兄你刚才也说了,假如要诛杀那些宦官首恶,以大将军当时的势力已能办到,为何又要这般自找麻烦?”鲍韬是个粗人,遇到如此复杂的问题,真是快折磨疯他了。 好在何瑾觉得火候儿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鲍兄,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说过了。不能单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要谋算全局,最起码要设身处地站在先父的角度上,仔细去想一想。” 说着环顾一周,见曹操和鲍信都有所领悟到样子,才点头继续道:“不错,若想只诛首恶,以先父当时手中的势力,早已足够。可问题是,先父能那么做吗?” “不,不能吗?”鲍韬弱弱问道。 “能吗?”何瑾就笑了一下,逗弄他反问道。 “能,能吗?......”鲍韬更没主意了,一把抓住何瑾的手,苦着脸抱怨道:“二公子,欺负老实人有意思吗?” “当然......挺有意思的。”何瑾嘿嘿一笑,直言不讳。 但就在鲍韬快崩溃的时候,他忽然又沉下了脸,回道:“先父当然是......不能那样去做的!” “为什么啊!......”这下鲍韬彻底崩溃了,絮絮叨叨嘀咕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哼到这里,又一拍案几,最终还是一声郁闷至极的嘶叫:“为什么!” 何瑾就在心中用经典老歌《水手》的旋律,跟着哼唱了一遍。感觉......嗯,一点都没违和感。 章节目录 第29章 简直无情! 老实人鲍韬,楚楚可怜地看着何瑾,心中一下没爱了。 何瑾也觉自己有些过分,随后赶紧收敛一下情绪,对鲍韬认真言道:“鲍兄,先父是真不能二话不说,就对那些宦官下手的。你仔细想想,我们何府是如何发家的?” “你们何家还不是仗着一介女流的美色,得到先帝宠爱才一飞冲天!”鲍韬却是真急了,都不过脑子便说出了这等话。 鲍信闻言,连忙一拍案几呵斥道:“放肆!......汝岂敢如此非议大将军,还不速速向二公子请罪!” 鲍韬也觉得这话太过分了,可就在准备道歉的时候,何瑾却摆手淡然道:“不必如此,我们何家区区一屠户之所,既无声望,亦无底蕴。说白了就是这样起家的,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二公子......”何瑾越是如此宽容大度,鲍韬愈觉羞愧难当。 但何瑾随后神色就平静了许多,揭过话题道:“不过,正因我等是仗着姑母才起家的,所以才不能跟那些士人一般,对宦官们喊打喊杀。” “要知道,姑母入宫之后,可是得那些宦官的照拂,最终才登上了皇后、乃至如今的太后之位。” “先父因姑母而荣为大将军,反过头却要对那些帮扶姑母的宦官斩尽杀绝......此事你们去做,那叫为国锄奸。可由先父去做,那便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轰的一下,犹如响雷在脑中炸起,曹擦和鲍信闻言当时目瞪口呆:不错,光想着家国形势,却从未想过大将军的出身和苦衷......在尽诛宦官一事,大将军的确左右为难。 “可先父不管怎么说,也被封为了大将军,理应为汉室江山擎天保驾。而先父也看出宦官之祸,盖因先帝宠信骄纵,只需诛杀首恶,随后解散那些多余的宦官便可消解。故而,才想到了敲山震虎之计。” 说到这里,何瑾不由再度阴沉冷厉起来,道:“其实,召四方之兵的馊主意,诸位也都清楚,并非是先父想出来的,而是袁绍那狗东西。” “正巧先父那时左右为难,袁绍又跑来撺掇。先父一琢磨,只需顺水推舟,既能士人满意,又能吓走宦官......如此两全其美,先父自顺水推舟。” 紧接着,何瑾神色便悲愤起来,重重言道:“事实上,先父的谋划也差点就成功了。” “四方之兵源源向雒阳汇集,交构之势已成。先父便去开导那些宦官,言天下汹汹,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 “那些宦官也知他们不得人心,留在宫中凶多吉少。原本就要打算离开朝廷了,可想不到袁绍那狗贼竟假传先父的意思,用公文传至各州郡,逮捕那些宦官的亲属,让宦官们再无退路!” 说到这里,何瑾又忍不住怒声斥骂,道:“那心机阴险的狗贼袁绍,一心只想着杀尽那些宦官,好成全他为士人翻案报仇的名声!” “他一方面矫诏如此,另一方面还密令董卓加速入京。结果宦官无路可退,就去跑去贿赂先父的后母舞阳君。舞阳君又在姑母面前替宦官们求情,姑母心软,便令宦官官复原职......” “事情如此不断反复,先父最终无计可施,知晓有姑母贵为太后庇护,那些宦官是不会离开朝廷的。只能亲自入宫劝说姑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可不想就是这一次,却招来杀身之祸,前功尽弃!” 听完这些,曹操、鲍家兄弟张目结舌,已彻底无话可说:原以为何进一介屠户,无谋短智,害得汉室江山鸡零狗碎。可想不到,原来人家何进不仅有自己的苦衷,而且谋划比他们高明多了。 只是,何瑾最后把功亏一篑的责任,归咎在袁绍身上...... “二公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袁校尉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胸怀天下,岂能是你说的那般心思阴毒之人?” 鲍韬最先提出了质疑,而且语气还有些激愤。看起来,若不是之前何瑾已同他熟络,恐怕此番他都会恶语相向。 何瑾当然也知道,在东汉末这个注重出身的时代,袁绍的优越的出身,天然比他容易蒙蔽世人。 好在,他对鲍韬也没多大的期望,只是转向曹操和鲍信两人,问道:“二位也是这般的看法?” 曹操和鲍信对视一眼,明显将信将疑。鲍信最先忍不住,开口道:“二公子,本初豁达磊落,不像是你所说之人......” “诚然,召四方之兵入京,是本初提出的建议。但二公子所言,他随后矫诏搜捕宦官家属,密令董卓加速入京一事,可有证据?”曹操沉吟片刻,看样子想进一步求证。 可何瑾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根本不接这个话题,起身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下只是讲出实情,也不在乎汝等信与不信。唔......时候儿也不早了,在下还有他事要忙,先告辞了。”x https://www.x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公子......”三人都没想到何瑾说走就走,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这次他们虽然都开口挽留,身子却没任何动作。 何瑾见状也只淡然一笑,施礼后信步而去。 此时食肆当中便只留下曹操和鲍家兄弟三人,看着何瑾走出店门,不由面面相觑,气氛一下沉闷下来。 最终,还是鲍韬忍不住,向两人问道:“二位兄长,二公子他......” 两人何等聪慧之人,当然知道鲍韬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们还在震惊当中,也不知如何回答。 随后又是一炷香时间,鲍信才谨慎开口道:“本初的确不像是那等人,只是......二公子的一番话,确实更令人信服。” 曹操闻言也没反驳,只是客观公正地分析道:“不错,若真依二公子言述的计策进行,四方之兵汇集城外却不入京,宫中宦官落荒而逃,百年来宦官弄权的痼疾就可因此消解。” “届时朝堂又有士人领袖袁太傅和大将军辅政,士人必然得到重用,各士族豪门子弟施展抱负,大汉无疑会迎来一次中兴盛世!......” 说到这里,曹操又不由一滞,捻须叹息道:“可为何,二公子又不拿证据?” “是拿不出来,还是根本不屑为之?......既知如此所言,不会轻易取得我等信任,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谁知道呢......他们何家人办事,不是一向如此多此一举?” 鲍韬这会儿脑袋都快想炸了,只想着赶紧揭过此事,道:“二位兄长,想不通就别想了,我等也有事要办,还是速速动身吧。” 曹操和鲍信也无话可说,只能随着鲍韬一齐起身。可走到食肆后院儿牵马的时候,三人一下就傻了眼:那匹爪黄飞电,竟不翼而飞了! 鲍韬当即一把揪住了食肆的老板,喝问道:“曹大兄的爪黄飞电呢,汝这破食肆是不是不想开了?!”x www.x m.x 食肆老板吓得脸色青白,哆哆嗦嗦地言道:“是,是刚才那位公子牵走了......你们一同入店,小老儿还以为那是他的马。” 一听这个,曹操和鲍信登时目瞪口呆:二公子,你这么无情的吗? 可反过来一想,尤其是曹操,却又无话可说:爪黄飞电本来就是人家亡父送的,自己对大将军又未有多少感恩之心,最后还不相信人家...... 再加上何瑾今年才十六岁的年纪,一气之下把马偷偷牵走,好像再正常不过。 这还能咋办? 只能......凉拌呗。 可想不到,就在他郁闷准备离开食肆的时候,老板又鼓足了勇气一样,道:“三,三位可否将饭钱结了?......适才那位公子说了,曹校尉会按包店的标准,赔偿小店的......” 曹操登时一回头,哭笑不得:二公子,你这真是太无情了啊...... 章节目录 第30章 又有人主动送上门了? 牵着爪黄飞电走在回府的路上,何瑾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毕竟今日此番出门,非但成功找到了酱商和铁匠,商谈好了弄酱油和锅铲铛的事儿,还意外遇到了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 处理了他们的冲突后,不仅又成功忽悠到张辽的好感,还完美地在未来奸雄和鲍家兄弟那里刷了一波存在感,临走更顺走了这匹爪黄飞电。x https:/m.x/ 一切,看起来似乎完美极了。 只可惜,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就是一路上吴匡的脸色,跟便秘了一样,好几次又欲言又止的。 何瑾也知道自己在吴匡这里,还没刷满忠诚值。 故而,在他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时候,何瑾便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呗,憋出病来的话,我还得找医师给你治......” “主公......”吴匡被道破心思,脸色愈加羞愧,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将军送出去的这匹马,主公怎么还好意思牵回来?” “我!......”只一句话,就让何瑾的心情不美丽了:我怎么就不好意思牵回来了?送人东西是表达善意,结果曹操那里都说我爹是穿衣戴冠的猴子了,还要容忍他骑着我家的大宛马?x 电脑端:https://www.x/ 合着我何家就该当冤大头?...... 可回头看到吴匡一脸不解的神色,何瑾就努力提醒自己要淡定,要代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这时代人们轻生忽死、重诺守信,就连他请求酱商制作酱油,铁匠打造锅铲铛的时候,酱商和铁匠连定金都没收。 按照人家的说法,何瑾既然已留下姓名和住址了,自然就是要这些东西的。既然已是一笔生意了,为何还要收什么定金? 这时代,人们将承诺信义看得特别重。送了人的东西再收回来,在吴匡看来简直就是道德败坏之举。 想到这里,何瑾就愈加努力让自己的脸挤出一丝微笑。同时脑子急速运转,想着忽悠的理由。 然后,不愧是穿越来的,他很快就有了说辞。 为了配合这套说辞,他还做出了一脸悲伤失望的模样,捂着胸口道:“吴司马,我的心好痛!以为你会懂我的......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种背信弃义、爱贪小便宜之人吗?” 吴匡果然还是太天真,一下就中计了,瞪着铜铃般的无辜眼睛反问道:“主公难道不是吗?” “我!......”何瑾猛地一攥拳,随后神色就幽怨了:就,就算你看出来了,干嘛要说出来啊...... 无奈,他只能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挤出一丝笑容,道:“吴司马,你真的太误会我了......牵走这匹爪黄飞电,可不是为了跟曹校尉斗气,而是为了整个大汉的骑兵大业啊!” “整个大汉的骑兵大业?”吴匡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还不由带上了一丝戏谑:忽悠,你接着忽悠。 真当我是傻子吗? 但何瑾已找到了节奏,真的就继续忽悠了起来,道:“吴司马,你仔细想想,为何前汉时期我大汉可深入塞外,追亡逐北。可到了如今,面对周遭日渐崛起的异族,却只能被动防守?” “这?......”吴匡哪能回答出这等高技术含量的问题,只能蒙一个道:“是我朝已再无良将?” “曾经的凉州三明,哪个不是威震塞外?就算如今,皇甫将军纵横南北,朱将军用兵多变,这二位比起古之名将来,又能差多少?” “这?......”吴匡不知不觉中套,反问道:“那主公说是为什么?” 何瑾早有腹稿,此时侃侃而谈道:“前汉辉煌不在的缘故,自然是很多很复杂的。但其中很值得一提的一条,便是前汉时拥有最庞大、最优良的战马群。” “那些战马比起游牧民族的马来,非但速度更快,且耐力更持久。所以我等才能后来居上,才能师夷长技以制夷......” “师夷长技以制夷?......”吴匡眼神开始迷茫,明显要进入被忽悠瘸的阶段。 然后,何瑾就重重一点头,语气激昂地言道:“不错!正是前汉注重武略,还不惜远征万里,从大宛国弄来了良驹。我大汉儿郎才得以一扫戎狄,创下如今难以企及的辉煌!” “可,可如今我等的战马就不行了吗?”顺着这样的思路走,吴匡一下开始恐慌急切起来。 “那你听说过中原、南方的骑兵,能打得过西凉铁骑吗?”何瑾出口就是一个反问,直接将吴匡怼得无话可说。 毕竟如今曹老板还没有开始创业,在他没弄出虎豹骑之前,中原和南方的骑兵,根本无法同西凉铁骑相提并论。 追其原因,其中一条便是前汉一时辉煌后,后来的统治者根本没有意识到战马繁衍的重要性,不注重战马血统的保护。 最好的优良马种便从那时开始消失了,它们的后代不断和本土马结合繁育,开始变得矮小温顺,再不复汗血宝马的雄姿......西汉时期的无敌铁骑纵横塞外,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听到这里,吴匡眼神都有些涣散,好似癔症一样言道:“主公,原来牵走这匹爪黄飞电,的确用心良苦。是为了保证优良战马的血统,才无怨担负起骂名......” “不错,”何瑾就厚颜无耻地一点头,承认道:“越是优良的战马,越是会被很快骟了。幸好这匹爪黄飞电被送与曹校尉时,岁齿较幼、尚未长成。” “我此时救下它,非但让它逃过了那温柔的一刀,更会让它过上娇妻美妾环绕的幸福生活!”说着,何瑾就一副恩主的姿态,拍了拍爪黄飞电的大长脸。 可爪黄飞电却一点不领情,直接打了个响鼻,甩开他的手。明亮的眼里,似乎还透露着一丝嫌弃。 “呵呵......”何瑾脸色这就尴尬了,暗暗记仇:小样儿,你给我等着!...... 好在吴匡这里心结解开了,更被何瑾的高瞻远瞩和高风亮节所震撼感动,言谈中不由亲切了些:“主公年少却有长智,真乃何家之幸!” 可下一瞬,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主公......适才与曹校尉、鲍家兄弟谈论大将军旧事。” “明明那袁氏兄弟后来尽诛宫中宦官,野心已暴露无遗,为何曹校尉和鲍家兄弟还是不肯相信?” 言罢他踟躇片刻,才继续道:“主公聪颖睿智,见微知著,不可能看不出这点。曹校尉让主公拿出证据时,主公为何不拿此事当作证据辩驳?” 何瑾一直静静等吴匡说完,眼珠才转动了一轮:他知道,这正是吴匡忠诚度提升的表现。否则换成之前,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会主动询问出口。 “吴司马,你可知道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说起这个问题,何瑾神色就认真了许多,道:“以曹操和鲍信的智谋,他们也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之所以还希望我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无非原因就一条:我内心还不愿相信你。” “事实就是事实,他们不愿意相信,难道那些就不是事实了?”性情淳朴的吴匡,一下无法理解这些。 何瑾却司空见惯,回道:“相信了又如何?......如今何家无权无势,随时可能树倒猢狲散。可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呼百应。如此差距摆在眼前,你说他们为何要相信我?”x https://www.x “所,所以?......”这一下,吴匡更加震惊,都有些语无伦次。 何瑾就不疾不徐地接口,笑道:“所以,当他们要我拿出证据的时候,我都懒得开口搭理。” “毕竟,我只想从他们那里牵走爪黄飞电,顺带给他们提个醒。他们却还这般执迷不悟,我又何必屈身去当舔狗?” “舔,舔狗?......” “哦,这个你不用懂。反正就是说,我们何家可没对不起他们,反倒对他们恩待有加。他们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们就一定要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主公!......真乃智谋深远,待人处事简直堪比久经世故之人,属下敬佩不已!”吴匡细细品味,愈加觉得何瑾神秘不凡,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何瑾就满意地笑了:嗯......这下猛男匡的忠诚值,估计都刷满了。此番出门,真是满载而归啊! 然而,刚一脚踏入府中,便听到何咸恼怒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你且去吧!......做下那等无谋之事,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会原谅的。” 何瑾登时身子一停,感觉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呢? 回头一看吴匡那尴尬的脸色,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没错,这不是当初吴匡负荆请罪时,兄长说过的话吗? 难道,又有便宜老爹的旧部,主动送上门儿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我唱歌很好的...... “哎哟,兄长不要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来了就是客......” 满心小火焰的何瑾,将爪黄飞电交给吴匡安置后,屁颠颠儿地就向后厅跑去。可一看到厅里的那人,脸色顿时疑惑了起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膛黝黑,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杆笔直的铁枪,猛一回身,又让人感觉如一头灵活的猎豹,随时会躬身扑击。 但让何瑾疑惑的不是这人的气质,而是他的装束。 此人并非如一般将校戴着武牟或兜鍪,而是戴着锦绣织造的帽子,上面还插着不知是什么鸟的羽毛。衣领处也绣了一圈貂裘,给人感觉很是豪奢威武。 看清此人装束后,他面露不解地言道:“锦帽貂裘,这可是宿卫禁宫羽林军的装束。一位羽林将士擅自离宫,是犯了禁令的......” 羽林军,是华夏古代最为著名,并且历史悠久的皇帝禁军。 这支军队自西汉武帝时期创立,初名‘建章营骑’,以警卫建章宫得名。后改为羽林,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属光禄勋统御,与南军里另一支禁卫虎贲军齐名,品秩高于北军和各地方军。 来人听了何瑾的问话,便微施了一礼,一板一眼地回道:“见过二公子,在下此番离宫,乃奉命来何府有要事传达。” 何咸听到这里,便脸色很是不愉地摆手道:“汝不必再多言,我是不会从命的。” 何瑾很少见兄长如此不耐烦,就算当初吴匡负荆请罪的时候,也是愤怒之余有些小气恨。 可像这种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不耐烦......只能说让这位羽林军前来的幕后那人,何咸可谓厌恶到家了。 然后何瑾眼珠子一转,便有些明白了:“兄长,是姑母派他来的?” 何瑾口中的那位姑母,自然是汉室的当朝太后。也只有太后这样的人物,才能指使得动羽林军。 只不过,何家同那位何太后的关系......怎么说呢,便宜老爹何进跟何太后同父异母。在南阳时,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可当何氏一飞冲天当了皇后乃至太后时,便因理念不合,关系开始急剧恶化。 尤其后来在诛杀宦官一事上,全因何太后一直从中庇护宦,才导致何进要冒险入宫劝说,结果一下丢掉了性命。 说何太后短浅无谋害死了何进,一点都不过分。 面对这样的杀父仇人,就算是名义上的姑母,何咸这等耿直的士大夫,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就在何瑾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名羽林军便开口了:“何议郎不必多言,此事可由不得你......”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枚符令,道:“在下不仅是羽林什长,暗中更是汉室的绣衣使者!”(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绣衣使者’也是西汉武帝时设立的,乃朝廷特使专名,有持节专杀之权。 这些特使所到州郡,官员无不栗栗。类比一下,他们就跟明朝时的锦衣卫一样,代表着皇家的无上权威与恐怖。 不过光武中兴之后,此制渐废,逐渐被人遗忘。 但毕竟有了先例,汉代又是讲究循故的朝代。且掏出的符令尾部绘有北斗七星与紫微星,还封有太后的印玺,这便代表了整个朝廷的意志。 对于秉承‘忠君报效’的士大夫何咸而言,他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故而,尽管气得浑身发抖,何咸最终还是行了大礼,无可奈何地言道:“既如此,微臣......自当从命。” 然后,这羽林什长又开口了:“何议郎大概误会了,在下此番奉太后之命,传唤的非是何议郎,而是二公子。” 何瑾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真是服了这一板一眼的羽林什长了:如此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说呢?瞧把我兄长气得脸青鼻子歪的..... 尤其此时,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耿,犹在解释着道:“太后言何议郎太过迂腐耿直,反倒二公子据说一朝醒悟,聪颖善谋......” “行了行了,姑母说这些无可指摘,你一个羽林卫士多这个嘴干啥?” 在外人的面前,何瑾当然要替何咸出头,然后道:“再说,我的意思跟兄长一样,可不愿意去见那个姑母。” 这下,那羽林什长登时扬眉,看起来要作怒。 但未在他开口前,何咸却已然叹息了一声,主动劝说道:“瑾弟,不可胡闹......此番太后动用了汉室符令,这便是懿旨,汝不可不从。” 何瑾才点点头,委屈道:“兄长,我正是这个意思。那个姑母我可不愿意去见,不过奉命前去拜见太后,也只能从命了......” “嗯,你心中有数便好。”听弟弟跟自己一条心,何咸就欣慰多了,道:“太后说的其实也不错,你聪颖善谋,比为兄强多了。不管此番她究竟意欲如何,为兄相信你是会有分寸的。” “如此,愚弟便告辞了。”何瑾躬身施了一礼,才面向那羽林什长言道:“事不宜迟,咱这就走吧......呃,你的马车呢?” “没有马车。” 那羽林什长见何瑾同意了,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又是一板一眼道:“此番太后是密令,马车太过招摇,且路程颠簸,需二公子骑马奔赶。” “骑马?......”一听这个,何瑾神色就微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这羽林什长,忽然嘿嘿笑着问道:“你既然是羽林卫士,骑术想必很不错吧?”x www.x m.x 这羽林什长想了一下,才点头道:“不错。” “哦,那正好......”何瑾笑得更欢快了,道:“我刚得了一匹好马,还未学得如何驾驭,你来指点一番如何?” “二公子还不会骑术?”这羽林郎登时有些傻眼,不知如何应对。 不错,重生到这里,何瑾的确还不会骑马。 没办法,虽然君子六艺当中包括骑术,但问题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来得及学。否则一路上就不会是牵着爪黄飞电,而是骑着回来了。 “那要不咱俩共乘一骑,我在后面搂着你的腰如何?” 无耻的何瑾便开始威胁,道:“虽然呢,这有些不太雅观,不过隐秘行事嘛,自然要猥琐一些。更何况,我嗓音很好的,一路上还能歌唱酬谢......”x https://www.x 说着,他就清了清嗓子,唱道:“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你觉得这歌儿应景吧?” 这羽林什长当时脸都青了,想象了一下两人赶路时的情景,猛地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就一本正经地妥协了,还强行给自己找理由:“太后要求隐秘行事。既如此,待晚上宵禁时再赶去也不迟。二公子若想学骑术,在下自当效劳。” ‘哼,小样儿......不是便宜老爹的旧部来投,害我白欢喜一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目的得逞的何瑾,傲娇地哼了一声,拉着这羽林什长便向后院儿的马厩走去。 路上,他忽然想起还没问人家名字呢,便道:“不知阁下大名?......” “在下河南史阿,不值二公子惦记。” “史阿?......王越的徒弟,京师有名的游侠?”何瑾却一下眼神亮了,态度也亲热了些:“哎呀,史羽林太过自谦了,汝侠名远播,怎能不值得我惦记呢?” 史阿就回头怪异地看向何瑾的表情,不知为何感觉天气好像转凉了,嗯......有些冷。 章节目录 第32章 主公,你专一点行不? 华夏游侠之风很盛,历史也源远流长。比如先秦时代的墨家,里面很多人就是游侠,但那时还未如何形成规模。 可到了......呃,又是汉武帝的时期,朝廷实行了‘盐铁官营’制度。铁还好说,可把老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盐,当作垄断物品赚取暴利,实在就缺了大德。 社会上便因此产生了大量贩私盐的人,干的是杀头的买卖,自然要有大量的武装人员,游侠之风陡然兴盛了起来。 后来盐铁专卖渐渐放开,社会却愈加动荡黑暗,老百姓们伸冤无门,只能依靠敢打敢杀的游侠主持公道。于是汉末游侠之风可谓如日中天,在社会民间影响力极大。 而史阿和他的师父王越,就是这些游侠当中的佼佼者。史阿后来还教过魏文帝曹丕,王越的剑法更是称于京师,为各地游侠健儿所敬仰。 能结交到这类人物,对此时一穷二白的何瑾来说,绝对是一项投资小、见效快、收益大的活动。 本着这样的想法,何瑾很热络地向史阿聊着游侠和王越的话题。可史阿这家伙不知是不善言谈,还就是对何瑾无感,回应显得有些敷衍。 唯有到了马厩前,他才认真地讲解起骑术:“骑术的要点,便是人借马力,人马合一。二公子只需做到人可以随着马的奔骤颠簸,身子也随之韵动,便初步达成了一名骑士的要求。” 可史阿终于开口了,何瑾听着脸色却开始发苦,道:“史什长还是先别说了......你这级别估计属于舒马赫那样的,上来就教我如何漂移超车。可问题我连挂档踩离合都不会,还漂个什么移?” 一番话史阿自没听懂,目光就投向了一旁的吴匡。 可吴匡也不懂啊,只能瞎猜道:“主公的意思,大概是......他不用你教了,还是由我来比较好。” 说起这个,其实人家吴匡也挺郁闷:刚对你这主公有些好感,立马你就勾搭起了新来的羽林什长......主公,你专一点行不行?x https://www.x 可何瑾又直接选择了拒绝,道:“不,你也不行。你虽然不是舒马赫级别的,可至少也是秋名山的老司机,我还是找个驾校的教练比较好。”x 电脑端:https://www.x/ 说着,目光就打量到了马厩旁的马奴身上。 其中一老者是个罗圈腿儿,面相也与关中人有些区别。何瑾记得最早去司空府,就是他给驾车的,便唤过问道:“汝乃何处人士?” 老者便慌忙跪在地上,卑微地回道:“小老儿不是汉人,乃匈奴人。万不敢教导二公子,污了二公子声名。” “匈奴人?......”何瑾没想到,答案竟会是这样。 不过想着汉匈往来征战了几百年,一些匈奴人沦落到汉地豪阀府中为奴也很正常,便摆手道:“那更好,匈奴人天生就是骑士,你来教我正合适不过。” 匈奴老人还是不敢,正准备开口推辞,却不料一旁的史阿突然开口道:“好!......好神骏的一匹良驹。” 何瑾一瞅,原来是马奴将爪黄飞电牵来了,忍不住闷骚卖弄道:“好啥好呀,就这种大宛马,照料起来老费劲了。” “不仅要单独辟出一个马棚,还要用各种精料喂养,鸡子一天都吃十几枚。另外还要起夜喂,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 虽然没喂过马,但何瑾知晓这时代的马,跟前世的车是相通的。越是昂贵的车,保养起来价格也越高...... 当然,这样低调地炫耀起来,感觉也就越爽。 果然,史阿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笔直的身子都有些僵硬,应该是在努力压制揍何瑾一顿的冲动。 但何瑾随后的一句话,就让史阿闭嘴了。 “另外,以后这马的后代一个个送出去,我也是会很心疼的。” “送,送出去?......”这会儿不仅史阿惊诧,连吴匡也张大了嘴巴。 “自然要送出去。自古宝剑赠壮士,红妆酬佳人,良驹名马在战场上往往能救袍泽将士的性命,我难道还会圈养着那些马,眼睁睁看着袍泽将士送命不成?” 说着,他便转向了吴匡,道:“这匹马的第一个后代,便会送与吴司马。” “何家风雨飘摇之时,唯有吴司马捐弃功名利禄来投。如此豪义之士,区区一匹宝马又算了什么?” “主公!......”吴匡闻言顿时感激涕零,先前心中的一点小幽怨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主公,你虽然花心了些,可份量还是拎得清的...... 惠而不费地又刷了一波忠诚值,何瑾随即扶起吴匡,眼神便有意无意地瞟向史阿,抱怨道:“可惜啊,眼下只有这一匹大宛良驹。就算要繁衍后代也不会纯血,只能想办法寻些凉州的河曲大马......” “不,”这下史阿又忍不住主动开口了,道:“二公子,西园当中尚有大宛良驹。前些时日董太尉赐予义子吕布的宝马赤兔,便乃其中的一匹。” “其中的一匹?......”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乐了。 之前他忽悠吴匡,说要挽救大汉的优良战马。当时呢......的确是忽悠,可忽悠完之后,便真的记在了心上。 此番又故意费这么多唇舌跟史阿说这么多,便因史阿乃宫中的羽林军,还是消息灵通、且明显对马在意的游侠。 没成想,真得到了意外之喜。 事实上,他对赤兔的出处,也一直挺疑惑的。 史料中光说赤兔是董卓赠与吕布的,可为何董卓未入京前,就没赠与过其他将校大宛良驹? 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董卓接收了京师的兵力后,顺带将京师的良马也一并接收了。所以,才有了赤兔这样的大宛良驹。 毕竟王权专制时代,皇帝向来一个尿性,啥最好的东西都要自己囤起来。 而汉灵帝又是个极为贪图享乐的皇帝,西园早先就是他游乐的地方,里面豢养各种良马异兽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史羽林告知,此番恩惠,在下必铭记在心。” 向史阿行了一礼,却绝口没提送马的承诺:毕竟两人刚结识,一下就进行这么快,总会让人不适应的。 招揽这种事儿嘛......当自己还无权无势的时候,就要先慢慢来,文火慢炖打感情牌,才最为稳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果然,随后史阿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向何瑾言道:“二公子,时候也不早了,也该练习骑术了。” 当下,何瑾还是执意让那些匈奴老者来当教练,吴匡和史阿在一旁配合指点。 他觉得先让驾校教练、秋名山老司机还有舒马赫依次上阵,循序渐进。再加上自己天生身体异于常人,天黑前学会骑马,必然小事一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对,对,左脚心用力,上马动作要一气呵成......啊,是一气呵成,不是一口气栽过去!” “唉,二公子,不要揪它的鬃毛!......哎,二公子你没事儿吧?” “主公,放松,不要夹马肚子那么紧!......哎,主公你摔得疼不疼?” “......” 一个时辰渐渐过去了,天色都黯了下来。 史阿郁闷地收回看天色的目光,转向鼻青脸肿的何瑾,弱弱地言道:“二公子,实在不行,我等还是共乘一骑吧。” 何瑾此时发髻都散乱了,整个人脾气显得很是暴躁。 尤其看到爪黄飞电那明亮无辜的大眼睛,总觉得在幸灾乐祸后,更是大骂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鬃毛给薅秃了!......” 说完,才无奈地回应一句:“没办法,共乘一骑就共乘一骑吧,我也先找找感觉。” 史阿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再鼓励一番。 可随后看到何瑾突然又明亮起的眼睛,史阿惊又浑身一激灵,几乎呵斥般要求道:“路上不许唱那什么歌!” “那,那搂着你的腰呢?......我都摔了好多次了,搂着你的腰能有些安全感。” “更不行!” 章节目录 第33章 朕要诛你九族! 何瑾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晚上,因为没有电,那种黑真的是一片漆黑,几乎覆盖到了人的心里。 百姓也都早早睡下了,偌大的城里就没一点声响。偶尔传来刁斗和几声犬吠,非但没带来几分生气,反而还有些说不出的瘆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史阿骑马不会很快。 因为夜间策马非但容易暴露,而且很危险——人和马都看不清道路,一个不小心崴了马腿,便是人仰马翻的后果。 两人就乘着一匹马慢行,史阿不愧是游侠出身,很熟悉京城,尽找那些巡逻将士不关注的小路走。 中间何瑾忍不住悄悄问了几遍,还诈唬了一下。可史阿就是闭口不言,死活不提前告诉他见面的地点。x https://www.x 但穿越这些时日,何瑾也将雒阳城逛了个差不多了。发现史阿虽然七拐八绕的,但最终是在往北走,而且一直还出了谷门,来到了城外。 至于怎么出的城门,就更简单了:史阿是羽林军,又有宫中的符令,让城门丞打开城门通行,只是一句话的事。 且眼下朝中局势动荡,各色朝廷大佬走马观花地换。一个小小的城门丞,断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去上报自找麻烦的。 出了谷门后,史阿便打燃了一支火把,加快了马速。何瑾也是第一次知道骑马是什么感受,实在太......特么难受了。 身子一颠一颠的,简直都快散了架,而且夜风还呼呼地往身体里灌,又冷得不行。最后不管史阿如何气急败坏吵嚷威胁,他还是一把搂住了史阿的腰,才感觉舒服了些。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史阿才熄灭了火把,又开始放缓了马速。 接着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当何瑾已完全掉向后,两人才来到了一处小山麓,在一处独栋小屋前停住了。 这小屋方方正正,门口陈有两尊石驼,四周种植的都是松柏。夜风一吹,有阵阵低沉的沙沙声。 “下来吧。”一路被折磨快疯的史阿,没好气地说道。 何瑾有些惊异:“我们......不是去见太后么?” “是的,不过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史阿神色不变,还是一板一眼地道:“太后就在前面的屋子里。” 说完,不管何瑾还要追问,他便牵着战马走向一旁的树林。何瑾这才发现树林里人影绰绰,原来自己已进入明松暗紧的包围圈中。 当下心不由沉下了去,抽了抽鼻子仔细打量了周遭。然后才......止不住悚然一惊:去你大爷的史阿,居然将本公子带到了邙山的皇陵边儿! 不错,松柏、石驼,这些特有的摆设只意味着一件事——前面的那间屋子,是祭祀死人的祠堂。 而出了谷门往北就是邙山,邙山水深土厚,枕山蹬河,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自东周以来,多名帝王便葬于此处。 一想到这里,何瑾顿觉阴风阵阵,遍体生凉。 身为穿越人士,他当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种诡异的环境确实令人感到不适。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那座祠堂走去。 好歹,那里面亮着灯火。 可刚一推开门,他忽然便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小步趋身上前,行了庄重的叩首礼,口中称呼道:“白身何瑾拜见陛下,参见太后!” 不错,此时祠堂当中并不仅有何瑾那个名义上的姑母,还有他那个表弟——当今的汉室天子,刘辩。 何太后和刘辩此时均一袭白衣,明显是白天祭祀灵帝后,还未来得及换装。 时年虚岁才十四的刘辩,面容青涩,真没什么值得说的。 可何太后却眉目如画,容色秀媚。尤其一身素衣化雍容华贵为简单朴素,朴素中又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儿,不愧是能迷住阅尽美色帝皇的美少妇。 但下拜的一瞬间,何瑾却分明看到,何太后虽极力挤出一丝温馨的浅笑,然而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以及说不出忧惧。 倒是刘辩似乎无知者无畏,不耐烦地一摆手道:“表兄不必多礼,平身吧。”言罢,似乎就要再说些什么。 何太后却当即截住了刘辩的话头儿,起身一副要扶何瑾的样子,笑吟吟地道:“瑾儿多年未见,真是愈加一表人才,快让姑母看看......” 一听这热切的语音,何瑾当即微微后退了一步,道:“君臣有别,草民不敢乱了尊卑,万望太后恕罪。” 话音一落,便看到刘辩眉头不由竖了起来,显然就要作怒。 但何太后比他稳重太多了,神情一愕后便挡住了何瑾的视线,仍旧笑着言道:“都是一家人,瑾儿怎么还见外了?”x https:/m.x/ 何瑾当时就挺奇怪,堂堂一朝太后,竟会这般拉下面子跟自己套近乎。而且,此番见面还偷偷摸摸的,约到了死人比活人还多的陵墓群...... 一时间,他忽然便明白了什么,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太后,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哪有什么风声?”何太后却还在装模作样,拉着何瑾的手跪坐在一旁,道:“无非家兄亡故,我们何家没了顶梁柱。你表弟一人要担起这汉室江山,姑母这不寻摸着,让你俩兄弟俩多亲近亲近......” 一听‘亲近亲近’这词儿,何瑾止不住觉得腻歪:董胖儿还想让我跟董璜多亲近亲近呢......有啥事就直说,整这么些个套路干啥? 但既然要玩套路,他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回道:“多谢太后抬爱,然如今先父丧期未满,我等兄弟只能在府中闭门守丧,纵是有心亦无能为力。” “唔......”何太后似乎也没想到何瑾如此圆滑,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由有些心浮气躁:“瑾儿,你可知今日这是何等的机遇和荣幸?” “你表弟贵为一朝天子,执掌江山,一句话便可让我们何家东山再起。而你甚至可以袭承家兄的权势,统御天下兵马,龙骧虎步......至于守丧,家事哪比得上国事还重要?” “哦?......”何瑾就挑了一下眉毛,揶揄道:“太后的意思,是想让朝廷夺情?” 夺情,是守丧制度的一种变通之法。 官员遭父母丧,应丁忧守孝。但朝廷可命其不必弃官去职,不着公服,素服治事,不预庆贺,祭祀、宴会等由佐贰代理,称‘夺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哎呀,你实在太重要了。江山社稷可离不开你,你就舍小家为大家,继续为天下操劳吧! 但何太后一介女流,虽贵为皇后,却显然对这些礼制不太熟悉。 闻言后,下意识地就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夺情......让你表弟下一封诏书夺情,不就可以不守丧了吗?” “嗯.....”何瑾这才微笑了起来,却故意一脸愁苦地言道:“可是,夺情也只能夺兄长的,毕竟他才是有官身的议郎。而我本来就是一介白身,又用夺什么情?”x www.x m.x 这话一出口,何太后登时面色羞惭。 然后,刘辩终于忍不住了,怒而拍案道:“何瑾!朕乃九五之尊,言出法随,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何瑾这就望向了何太后,而这次何太后便装作了没听见的样子,实则等着他的回复,也算图穷匕见了。 当下,他便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问道:“不知陛下,意欲草民何为?” “呃......”刘辩似乎一下就词穷了,但随后又勃然大怒的样子,道:“效忠于朕,难道不是你的本分?自然是你能做什么,便要为朕做什么!” 这下何瑾心中就完全有数儿了,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望向刘辩道:“陛下,假如我要是抗旨呢?” “朕乃天子!”刘辩勃然大怒,强调一般呵斥道:“朕言出法随,你就当听命行事。你敢抗旨,朕就诛你九族!” “九族?......”听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大笑起来,环手一指何太后和刘辩,道:“陛下已十四岁了啊,连九族包含何人都不清楚?真要诛我九族,你们也在其中......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溜的很呀。” “逆臣,你,你敢藐视朕,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朕要诛......” “来呀,诛我九族啊......” “朕,朕!.......” “朕什么朕,一个快要被董卓废掉的小屁孩,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突然之间,何瑾便冷下了语气。 这话犹如一道利剑刺中了刘辩的胸膛,非但瞬间刺穿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还让他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而一旁的何太后,也终于变了脸色,惊恐不安地问道:“瑾,瑾儿你也知晓了?我,我们可是一家人,我们完了何家也好不了,你要帮帮我们母子啊......” 章节目录 第34章 一家人?呵呵...... 看着祠堂里的两人,何瑾不由觉得脑仁儿疼:来之前,他已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但不管怎么说,刘辩总归是汉室天子,何太后也是当朝的太后。 两人只要有些眉高眼低,也值得帮衬投资一把的。 可眼下这情形......呵呵,只能说何进死的一点都不冤:有如此脑残的妹妹和外甥,何愁不被瓮中捉鳖,一刀给剁了? 可笑刘辩此时还认不清局势,看着贵为太后的母亲哀求他人,不耐烦喝道:“母后,你哭什么哭!......” 少年盲目的自尊心作祟,使得他恼怒言道:“朕乃汉室天子,朝堂上忠臣多的是!如此逆臣,朕便当大义灭亲,让那些奸佞之臣都看到朕的威严!” 说着,他便要高声呼喝,传唤外面的羽林军进来诛杀何瑾。 然而,何瑾的耐心却已完全消耗干净。 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刘辩,左右啪啪两个大耳光下去,面色狰狞地喝道:“再跟我耍汉室天子的脾气,信不信抽得你成猪头!” “你,你?......”挨了两巴掌的刘辩,明显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憋红了脸叫道:“你敢打朕?......朕要杀了你,要你死无全尸!” “杀了我?......”见过脑残的,没见过如此脑残的。 何瑾再也不客气,又是两巴掌下去,道:“杀了我没一点问题,但以为我跟你一样蠢?来之前,我已吩咐了家将,留下了后手。” “今日我只要死在这里,明天整个雒阳城,就会传出你们母子深夜召见臣子,密谋诛杀董卓的风声!” 说着,才一把扔开刘辩,继续道:“董卓西北虎狼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死了拉上一个天子、一个太后垫背,一点都不亏!” 这时候,何太后看似精明、实则短浅的本质一下就暴露出来,眼见何瑾跟自己儿子闹崩,且何瑾如此强势,赶紧上前劝架。 “瑾,瑾儿......他终究是你的表弟啊。就算再有不对,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能动起手啊?”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也才虚伪地改口,道:“姑母,若是一家人,侄儿自说一家话。可若是拿我当外人,也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着,他又怒视何太后,补充道:“且姑母不要忘了,先父也是被你害死的。连此事都不知悔改认错,还想着让我帮你们,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祠堂的门也被人冲开了。 史阿带着一什锦帽貂裘的羽林军涌进,瞬间将何瑾包围起来,擎戟搭箭杀机盈然。但看到何瑾没有反抗的意思后,便请示刘辩道:“陛下?......” 刘辩捂着被抽肿大脸,满膛的怒气止不住滚滚翻涌。少年人的意气瞬间烧过了头顶,让他忘记了理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想要下令杀了何瑾的时候。却抬头看到何瑾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森寒冷厉,完全就是受伤野兽同归于尽的气势。 那一瞬,刘辩不由眼神畏惧地躲闪了一下。 再之后,何瑾就笑了,故意露出袖子里的手,轻轻扬起作了个继续要抽他的动作。 这下刘辩又彻底怂了,嗫嚅道:“退,退下,你们都退下......朕与表兄正在商议要事,尔等闯进来作何?” 羽林卫士当下面面相觑,史阿也不由傻了眼:“陛下,我等听闻里面.....” 可还没等他说完,刘辩已气得大吼,气急败坏道:“朕让尔等出去便出去,尔等莫非要抗旨不成!” 史阿及这些羽林卫士,可没有何瑾那般豪横,闻言当即悻悻收戟行礼,躬身告退。最后一个离去的史阿,甚至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看着这一幕,何瑾原本恼怒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变,眼珠也灵活了许多。 然后,祠堂里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刘辩此时畏惧地不敢多看何瑾,何瑾也开始闭目沉思,唯有不知所措的何太后,犹豫了半天后,才率先开口道:“瑾,瑾儿.....” “家兄之死,姑母实在没想到宦官们会那般毒辣阴狠。家兄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非要听那个袁绍的,杀尽那些宦官。” 对付何太后这种事实都摆在眼前,还死不肯认账的女人,何瑾可没对待尹氏那样的耐心,鄙夷道:“先父犯了哪门子邪?......姑母是享受到了宦官的好,可怎么不看看他们的恶?” “我也从来不觉得士人全是高洁正义的,但那些宦官除了极少数的,大多都毫无廉耻。一面费尽心思逢迎献媚皇家,一面又仗着恩宠私下纵容家奴,横行跋扈,鱼肉乡里。”x 电脑端:https://www.x/ “百姓们受苦者何其多也,逼不得已才揭竿而起,致使汉室江山狼烟遍地......你这里难道还不明白,先父在犯哪门子的邪?” “表,表兄......天下大乱同宦官又有何关系?世上总有不知皇恩的贱民,杀尽那些乱民自可天下太平。”刘辩忍不住了,开口言道。x https:/m.x/ 何瑾当下痛苦地一捂额:特么的,这不是代沟,也不是鸿沟!而是他们这对儿活宝母子,就是纯24K的蠢! 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何瑾觉得何咸够不可理喻了,但今日见了这两位......嗯,仔细想想,兄长还是蛮可爱的。 “道不同不相与谋,草民家里还煲着汤呢,先告辞了。”事情到这份儿上,不是靠沟通交流就能解决得了的。 谁知这次董卓有了废立皇帝的心思后,会不会牵连到何家?现在何瑾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跟这对儿活宝废话?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道:“表兄言之有理,臣妾也多番劝说陛下,要以万千黎庶为念,察民心,知民意,轻徭薄赋,方可天下大治......” 何瑾不由一回头,只见一位年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同样穿着一袭白衣,提着灯笼从祠堂后的烛台转了出来。 少女来到堂中站定后,盈盈一礼道:“妾身唐婉,见过表兄。” 何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同样回了一礼道:“草民拜见皇妃。”x https://www.x 这年轻女子自报家门后,何瑾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是他很奇怪,明明人一直就在祠堂里,为何到现在才现身? 随即,他就知道原因了。 只见刘辩登时脸色一恼,呵斥道:“你这妇人知道些什么,谁让你出来的?” 然后,何太后也端起了婆婆和太后的架势,看似劝说实则拉偏架道:“唐姬,女子当守妇德,寻常百姓还知夫乃天字出头,你岂可这般指责夫君?更何况,皇儿还乃当今汉室天子......” 唐婉闻言,当时面色局促不已,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何瑾忍不住都笑了,讥讽道:“哎呀,表弟和姑母可真是厉害。一个杀猪的人家,原本狗屁不通,大字都识不了几个。若非祖坟冒了青烟骤然而贵,你们觉得能配得上颍川书香世家的唐门?” “还让弟妹住口,就你们一个坑兄,一个被董卓吓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德行......算了,家里真煲着汤呢,你们继续窝儿里横,我就当今晚没来过。” 不错,唐婉的学识和家世,比何家可强太多了。 颍川唐氏名声虽不如荀陈韩钟四大家显赫,但唐婉的兄长担任着丹杨太守,父亲唐瑁也乃会稽太守,父子皆为两千石官吏,且上辈还出过三公。 家世也就算了,就从唐婉刚才的言谈见识来说,虽然也是被儒家教育教傻的女子,但最起码比不学无术的刘辩,以及只有市井小聪明的何太后强太多。 现在何瑾可不是在帮唐婉说话,而是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俩脑残若能让唐氏当个桥梁,他就勉为其难留下来,为她们指条道路。 假如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自己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老天打雷要劈蠢人,连带着自己也会遭殃...... 章节目录 第35章 废帝也没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对付外强中干之人,一顿耳光下去是很管用的。 面对何瑾这种强势且明显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刘辩和何太后对视一眼,虽然眼中都有不忿,可终究没什么底气。 眼见人家何瑾都要走,刘辩只能羞惭地向唐姬言道:“既,既然表兄说话了,那你便留下一起讨论......” 何太后也开始和稀泥,尴尬地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好,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 费了半天劲,才终于定下了基调。 也为了能够更圆满解决当下难题,何瑾才再度跪坐下来,道:“姑母,表弟,此番深夜秘密相召,想必是听闻了董卓要废立天子一事,心下惊恐。” “然后又听闻了我一朝顿悟的传言,便想着听听我的看法。”言罢,何瑾便转向唐婉,道:“不知在下这样说,可否正确?” 刘辩和何太后这时已不敢多嘴,唐婉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开口言道:“表兄果然一朝顿悟,一番话言简意赅,将来龙去脉说得甚为清楚。” “弟妹谬赞了。”听了唐婉的话,何瑾才觉得顺耳了不少,随后又言道:“若依在下来看,董卓此番废立天子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谋远虑后作出的决定。姑母和表弟若想保得性命,还是主动禅位为好。” “放肆!......朕乃真龙天子,先帝的嫡长子,皇位本就是属于朕的!他董卓乱臣贼子,朕要......”何瑾话音刚落,刘辩已忍无可忍跳了起来。 但何瑾对他的智商已不抱半分期望了,讥笑道:“这次要诛董卓的九族了?” 刘辩一愣,看着何瑾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目光中的寒凉,立即又怂了,弱弱地问道:“董,董卓的九族,也包含了朕?” “......”何瑾顿时一脸黑线: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当然不会回答,生怕自己的智商被刘辩给拉下去。 唐婉也羞愧无比,但还是小声替刘辩解释道:“陛下,董卓的九族自然不包含陛下。表兄的意思,是我等根本没有能力诛杀董卓......” 刘辩再蠢,被如此一提醒后也反应过来了。 然后......然后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厚着脸皮吐露实情道:“表兄,可是朕不想禅位。” 何瑾闻言,便摇了摇头回道:“表弟,这世上之事,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说着,他又环顾了三人一圈,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唐婉身上,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董卓为何会决意废立天子?他难道就不知道,此乃何等大逆不道之举?” 刘辩与何太后又是对视一眼,两人均一头雾水。 唯有唐婉蹙眉沉思了片刻后,才道:“表兄,董卓此举莫非是为了飞石击水,试探下朝堂诸公的态度?” 听着唐婉的回答,何瑾真是感觉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弟妹说对了一部分,董卓的确不是那种真正的莽夫,而是一个狡猾的胖子。” “不过,此番他之所以要废立天子,远不是飞石击水那般简单,而是因为此事关乎着他绝对的利益。” 说着,他便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道:“首先,表弟如今年幼未亲政,按照礼制是由姑母摄政。发布诏命的权力就在姑母手中,董卓不好干涉。” “且先父虽然亡故,然生前仁厚多恩。总归有些人因心念先父而同情何家的,将会成为董卓专权的一大障碍。而废掉表弟,便可轻易的瓦解这股势力。” 这下刘辩和何太后听懂了,面色不由大变。x www.x m.x 唐婉更是震惊了一瞬后,道:“表兄所言一针见血。不错,废掉陛下后,非但有利于董卓专权,还使心向何家之人失去了效忠对象......” “这只是其一。”何瑾又伸出了第二根指头,继续凝重道:“对董卓来说,废掉表弟的第二个好处,便是他乃外来之人,在朝中没有根基。” “这时候换上一个新皇帝,新皇帝便与朝中大臣没有瓜葛。董卓也极容易操纵为傀儡,而新皇帝也很难图谋他,董卓的权力便更稳固了。” “朕,朕当个傀儡也行啊......”刘辩这下急了,道:“只要让朕坐在皇位上,朕听他董卓的话还不行?” “不行。”何瑾便冷硬地摇头,伸出第三个指头道:“汉家故事,要么天子亲政,要么顾命大臣辅政,要么就是外戚专权。” “就算表弟和姑母愿意放下手中权力,一心当个傀儡。可对于董卓来说,他只是一介边塞武人,要想专断朝政,天下人根本不服,怎么办?” “那,那他废了皇儿,天下人就服了?”何太后也忍不住了,又一次抓住了何瑾的手,急切问道。 她真没想到董卓那武夫竟这么多心眼,更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如此洞若观火。此时心服口服,同何瑾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天下人服不服不清楚,但董卓想要立陈留王为帝,可不是因为看上了陈留王年少好操纵,而是因为陈留王自小为董太后所养。恰好董卓也姓董,入京后又故意几番言自己与董太后乃同族......” 这里的董太后,可不是刘辩的另一个妈,而是汉灵帝的母亲。 那时的何太后还只是何皇后,因为董太后想立刘协为帝,何皇后就跟董太后的关系十分紧张,水火不容。 后来何家在这场较量中获胜,还弄死了董太后。 听到这里,唐婉悚然而惊,面无血色道:“表兄是说,董卓立了陈留王之后,他自言与董太后同族,也就成了外戚,便有了专权的依据?” 何瑾欣慰又沉痛地点头,道:“并且比起何家来,那位董太后还是个死人,根本不会多事......这简直就跟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言罢,他才又看向面无人色的三人,悠悠问道:“又如此诸多且无法拒绝的好处,你们说董卓会轻易听信你们的话,打消废立天子的心思吗?”x 电脑端:https://www.x/ “那,那我等莫非就要坐以待毙不成?”何太后彻底慌了,扯着何瑾的袖袍道:“瑾儿,你分析如此头头是道,难道就拿不出一个主意?” “路都已经让你们走绝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瑾却不为所动,甩开她的手言道:“姑母早先若谨守儿媳的本分,做事不那么绝,不弄死董太后的话,表弟如今最起码跟陈留王一个起跑线。” “再往后,哪怕能真心听先父一言,不去护着那些阴毒狠辣的宦官。先父重权在握,又仁名广播,哪还有董卓入京一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不!......天无绝人之路,我能从一介民女爬上太后之位,说明上天是照拂我的,我乃命中富贵之人!”被人如此直白道出自己的过错,何太后最终原形毕露,对着何瑾发泄叫道。 刘辩则目光阴鸷狠毒,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何瑾却起身拍了拍屁股,向着祠堂的门走去:“感谢兄长已给过我教训,让我知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此番我来这里,该说的全都说了,已是仁至义尽......汝等,好自为之。” 这一次,再没人开口挽留他。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何瑾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一句,道:“另外你们母子也别藏着掖着了,我已看出你们眼中的杀机。” “无非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陈留王也弄死,这样董卓就没新立的对象了,对吧?”这时候,他已一把打开了大门,任由夜晚寒凉的风,猛然吹入这昏暗幽闭的祠堂。 接下来的声音,也如夜风般无情呼啸:“真别费那个劲了,弄死陈留王,还有大把的刘氏子孙。董卓正愁没弄死你们的借口,倘若你们自己作死,他正求之不得......” 祠堂里的何太后和刘辩,闻言蓦然如寒风中的鹌鹑,瑟瑟发抖:“他,他竟然看穿了我们的想法......” 随即,两人同时一伸手,如尔康挽留紫薇一样深情:“瑾儿(表兄)请留步!” 背对着他们的何瑾,这才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过头,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章节目录 第36章 钥匙配吗,你配吗? 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没别的事了,无非意识到你如此优秀,想着你能照拂一下我们啊......我们是脑子有些不够用,可在这等生死问题上,绝对不会脑残啊! 当下,何太后就整理一下思绪,道:“瑾儿,姑母错了,真心知道错了。可姑母毕竟是何家的人,你表弟也终究是你表弟,你不能不管啊......” 刘辩也随即开口,道:“表兄,表兄你只要肯帮朕,朕什么好处都会给你!” 唯独唐姬又悔恨自己嫁入这等狗屁天家,却已无回头之路,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悲悔,开口道:“表兄洞若观火,智谋不凡。” “臣妾听闻董卓最早也有借何家立威一事,可谓泰山压顶,然表兄暗中筹划,非但举重若轻消弭了灾劫,更引得董卓器重不已。”x 电脑端:https://www.x/ “如今汉室社稷危在旦夕,表兄这等不世之才,自当站出来擎天保驾。万望表兄看在血浓于水的亲情,及汉室江山的份上,出手襄助!” 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名女,说话的确比杀猪之后有条理多了。不过,何瑾当然还是摇头,道:“弟妹,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唐姬却又深深一拜,道:“臣妾知道。然臣妾不是为难表兄,只是想求表兄照拂一番。毕竟董卓西北虎狼,天家若对他无用,他肆无忌惮或会斩草除根!” 这话落下,何瑾没什么反应,倒是何太后和刘辩一下更慌了。 何太后更是一把上前抓住了何瑾,悲悲戚戚地道:“瑾儿,唐姬说的不错啊,皇位我们可以不要了,但你至少要救下我们母子两条命吧?” “姑母......”何瑾就想拂开她的手,道:“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今日看到你们,才猜出了董卓想要废立天子了,家里那边我都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候,就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该拿出些实在的表示了。何太后就同刘辩对视了一眼,随即痛楚地微微点头。 然后,就在何瑾以为要得偿所愿的时候,刘辩就悲楚地笑了一下,痛苦道:“也罢......为了汉室基业,朕又何惜一区区女子!表兄,唐姬便赠与你了......” 这话一落,唐姬自然又羞又怒。 何瑾更是整个人都要疯了,上前一只手就举起了刘辩,咆哮道:“胡言乱语个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觊觎皇妃了?我明明只想从你们这里要走史阿,以后联络也方便......什么送皇妃,还扯汉室基业,钥匙你配吗,你配吗?” 当我是啥人啊,喜爱人.妻的那是曹操,不是我何瑾啊! “不,不要唐姬,却要,要个男人?......”x https:/m.x/ 何太后也傻眼了,震惊到连儿子被举了起来都顾不上,再度确认道:“瑾儿,你如此费劲的,只是想要个男人?” “什么男人,是个羽林什长,还是在雒阳很有侠名的......呃,男人。”何瑾快要哭了,怏怏地放下刘辩,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何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从一开始文青病的何咸,再到乱送大宛马的何进,还有这么一对脑残母子......老天给的这个开局,太地狱模式了。 好在事情都说清了,刘辩反应过来自然喜不自胜,唤进史阿下令道:“史阿,从今往后你便奉表兄为主。表兄让你做什么,便相当于朕让你做什么!” 史阿显然没料到,事情一下会扯到自己头上。然后看着何瑾脸上那微妙的笑意,之前在何府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嗯,空气好像有些冷...... 然而这可是君令,对于他这种讲究侠义和忠君之人,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应命道:“卑下遵旨,日后必对二公子言听计从,誓死效命。” 何瑾也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当着史阿就给刘辩一个面子,拜倒在地道:“陛下厚恩,草民铭记在心,自当尽心效劳,护卫天家。”x www.x m.x 至此,事情总算告一个段落。有了何瑾的承诺后,刘辩和何太后才安心地让史阿护送他回去。 而返回的路上,何瑾就自然而然地又搂上了史阿的腰。 史阿还想着斥喝挣扎,但何瑾随后一句话,他就不反抗了:“史什长,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莫非要抗命不成?......啊哈哈哈。” 那一瞬,史阿只想一剑杀了何瑾,然后逃到深山老林中,真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冷着脸,问了一个问题:“主,主公......史阿不过一介羽林卫士,不知主公要属下做些什么?” “眼下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持原状便好。”何瑾当即开口。 不过随后又想了想,便补充道:“最好呢,闲暇的时日多去城里逛逛,结交下其他的游侠,打探些京城的风声动向......等我这里有筹划了,便会通知你的。” 史阿就沉默点头,随后眼神悠悠转向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瑾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呵呵,都得到你的人了,还怕得不到你的心?这打感情是挺稳妥,但生米煮成了熟饭后,再继续打感情牌,岂不是更稳妥? ...... 就在何瑾离开邙山的时候,雒阳城里的太尉府中,也在上演着一场算计。 董璜忍着痛楚拜倒在地,身上的鞭伤让他面容都有些扭曲,但还是恭敬地行完大礼,对着来探望自己的董卓言道:“侄儿拜见叔父......” 董卓面色仍旧恼怒,但一双细眼中却止不住流出一丝满意:眼前他这个侄儿,毕竟是董家唯一的男嗣。就算跋扈嚣张了些,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早已视为己出。 更何况一顿鞭子后,还忍着疼向自己行礼,可见对自己这位叔父的敬重。 董卓当下仍旧装作没好气的样子,但话语上其实已软了许多,道:“哼,还算懂规矩,起来吧。” 言罢,董卓便一屁股,坐在了董璜卧室的胡床上——如他这等边塞之人,可不讲究那么多礼仪。 然后,他可没穿有裆的裤子,难免...... 董璜只能强忍着目不斜视,聆听董卓随后的教训:“雒阳不比陇西,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可清楚?” “叔父此番入京可谓盲人骑瞎马,凶险重重。你不想着替叔父分忧解难,还那般不知进退......觉得叔父抽你一顿冤了吗?” “侄儿知错了。”董璜当即又拜倒在地。 可一抬头,正巧看到董卓下裳敞露......虽说夜色昏暗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但带来的心理冲击......实在很难受啊! 然而,董卓看到侄子更加扭曲的表情,还以为董璜是真心惭愧。也就准备嘱咐他好好养伤,然后回去睡觉了。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董璜却开口了:“叔父,侄儿真心知道错了。但为了董家日后安危,侄儿还是有番话想说。” “何话?”董卓一蹙眉,刚起身又忽地坐了回去,再度让董璜心理遭受一轮阴影。 “叔父既然欲废立皇帝,那何家务必不能轻易放过,必要斩草除根!”董璜再也忍受不了这等无形折磨,迫不及待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董卓闻言陡然大怒,起身似乎又想找鞭子:“竖子!......刚抽你了一顿,还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如此冥顽不灵!” 可董璜这次却没害怕躲闪,反而连忙磕头快速言道:“叔父莫动怒,此事侄儿是深思熟虑后,才敢向叔父言说的。” “叔父想想,废掉何家那个外甥,不就是为了剪除何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稳固叔父的权势?而那何家兄弟便是何家的余孽,叔父为何斩草不除根,还要留着他们?” “你懂个屁!......” 董卓还是勃然大怒,找不到鞭子便一脚踹向董璜,道:“老夫之所以登上太尉一职,皆乃因何瑾那小子,劝诱他兄长于守丧期间上书朝廷请求。” “故大将军之子率先上书,老夫当了这太尉才算名正言顺。可汝这无谋竖子,为了一己之私仇,扭头儿就想让老夫杀光何家全门,让老夫还拿何脸面专断朝政!” “叔父!”硬生生挨了一脚的董璜,身上有些伤口都崩裂了,但还是忍着痛辣的疼爬回董卓的脚下,激愤道:“侄儿可不是为了一己私仇,真是为了董家着想!” “叔父仔细想想,废了何家的外甥,便相当于断了何家最后的根基,何家兄弟难道能不记仇?” 这话一落,董卓暴躁的情绪一下消弭了不少,抚须犹豫道:“唔......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老夫观那个何瑾年少聪慧,胸有韬略,谋事做人不似一般少年。若能为老夫出谋划策,胜得过数万只会杀人放火的胡兵。” 一听董卓如此看重何瑾,董璜面色更加愤懑,道:“叔父!......何瑾不过一介少年,就算有些聪明,难道天下就没胜过他的人?” “最主要的,他越是聪明有手段,叔父此番却妇人之仁,反而越为董家埋下了祸患!” “嗯?......”一听这话,董卓抚弄着胡子的手陡然一停,目光也凶戾了许多:不错,越有本事之人,假如不能为己所用,留着反而对自己越不利! 随后,他明显焦躁了起来,在胡床前止不住来回踱步。 章节目录 第37章 送好处也需要契机 如今董卓入城不过一个月,虽说已掌控了雒阳城里的绝大数兵马。但那些兵马根本没多少忠心,只是慑于他的威势才委身屈服。 另外,废立皇帝事关重大,虽然心中已拿定了主意。但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他其实也没有底。 最后,便是董卓毕竟只是边塞一介武夫,对于汉室朝堂权力运转的规则,心中只是一知半解。这方面非但他没多少经验,就连身边那些谋士也都寒门出身,对此也不甚了了。 但与何瑾一番言谈,董卓便感觉那小子聪慧异常,小小年纪仿佛已看透了世事。 一招‘慑之以威、诱之以利,再许以重诺’的收兵之法,外加劝服何咸那书呆子主动上书......两件事都办得举重若轻,眼光和手段以及选择的时机,令人赞叹不已。 有那样有趣的小子在旁,为自己指点解惑一番,董卓觉得会很安心。 可惜,偏偏他是何家的人...... 种种顾虑之下,绕着胡床走了半天的董卓,也拿不定一个主意。最后暴躁地一脚踹向那胡床,道:“老夫回去再好生思量一番!” 董璜也不起身送董卓,仍旧跪在地上请求道:“叔父,大业在前,当断则断!叔父何曾成了这等犹豫不决之人,越拖越悔之晚矣!” 一听这话,董卓向外走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回头又快步向董璜走去。 董璜心中一喜,以为董卓终于听进自己的话了。 可正喜滋滋地一他抬头,便看到一只大脚迎面踹来,正中他的面门。嘴里那顽强的半颗牙终于不再坚强,彻底飞离了牙床。 董璜简直都被踹懵了,身上的疼都没感觉,满脑子就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老夫自幼深入羌胡部落,身经百战,吃的饭比你吃的盐都多,用不着你这小子来教训老夫!”董卓怒气冲冲地收脚,才告诉了他为什么...... 然后,暴躁的老董才悻悻离去。 董璜满心委屈恼恨都不知如何排解,待董卓离去一炷香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抽出腰刀对着屋内一顿乱砍:“何瑾,你这卑鄙小贼,我绝对饶不了你!” ...... 第二天一早,何瑾起床后就心不在焉的。 “瑾弟,昨夜太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花厅中,何咸和尹氏已一番对视,均瞧出了何瑾状态不对。 “哦......没什么事,就是唠唠家常。”何瑾便抬起头,露出一张笑脸。 何咸见状,神色不由惭愧起来,道:“瑾弟,莫要再瞒着为兄了。昨日你学骑术之时,为兄便出门打探了一番。” “董卓几番自称董太后同族,又在朝堂上当众贬斥天子暗弱,废帝之心昭然若揭......你真拿为兄不当一家之主吗?” “兄长......已经知道了啊?” 何瑾一愣,随即干脆放下了筷子,叹息道:“那兄长觉得此番废立天子,会影响到我们何家吗?” “应该......会的吧。”何咸也叹口气,道:“虽然我等同陛下及太后关系并不如何,但在外人看来,始终乃一家人。” “董卓欲废立天子,无非想彻底铲除何家势力,稳固自己的地位。以他那等杀人如麻的性子,断然不会心慈手软放过我们何家的。” “哦?......”何瑾听了这话,就跟看外星人一样瞧向何咸,心中满是欣慰:终于,这是......开窍儿了! 然后他这奇怪的眼神,就换来了何咸的苦笑,道:“别看了,按照你的话说,为兄又不是纯正的铁憨憨。经历上次一事后,尝过这人情冷暖,哪还能没些长进?” 何瑾不由尴尬一笑,道:“那兄长可有什么良策?” 何咸的笑容就更苦涩了,摊手道:“能看出来不见得能解决,为兄也只是刚学着用你的实用思想看问题,哪能一下如醍醐灌顶般灵窍全开,算无遗策?” “嗯,是得循序渐进......”何瑾点头同意。再拿何咸跟那对儿活宝一对比,今天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然而,何咸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为兄愚钝,但瑾弟却已得神人点化,幡然醒悟。此番何家又临灭顶之灾,不知瑾弟可有何良策?” “兄,兄长,你刚才还不是说,自己是一家之主?” “哦......按礼制来说自然如此。不过遇事的时候,自然还是达者为先,为兄也只能不耻下问了。” “也,也就是说,以后出馊主意、干坏事儿全由我来,你却是一家之主还要管着我?”何瑾一下惊了,发现自己可爱的兄长有些成长过度了,变得阴险邪恶了。 然而,何咸非但阴险邪恶,还不要脸了,摊手微笑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何瑾当时就要反驳,可想了一会儿,发现......这好像真没啥不对的,毕竟都真心接受为一家人了,还计较这些干啥? 随即,他忍不住也笑了,返回刚才的话题道:“要说保全何家的法子嘛,我这里当然有。不过......”x https://www.x “不过,还是要为兄豁出面皮和名声?”何咸也笑了,淡然摆手道:“自从上次听了你的馊主意,主动向朝廷上书后,为兄早已颜面尽失。你再拿出去糟践一番,也算不得什么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m.x/ “不是这个......”何瑾听后连连摆手。 何咸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道:“不用让为兄再去丢脸?......唔,你总算有心了。为兄其实,还是比较注重声名羽翼的。” 然后,何瑾心情忽然就好了,嘿嘿笑道:“不是......兄长你误会了,丢脸还是要丢的,我说的是解决此事,还差一个契机。” “你!......”何咸登时脸黑,看样子恨不得揍何瑾。 一旁的尹氏倒是忍不住笑了,又出来圆场道:“看你们两兄弟如此斗嘴,这才是亲兄弟嘛。就算再有凶险,只要你们还有这份亲情和淡定,妾身相信何家还能如上次一般,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 “嫂子果然秀外慧中,兄长有此贤妻,断无横祸。” 何瑾也顺势拍了一记马屁,随后才在兄嫂的催促眼神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此番废立天子,董卓要想得到的,无非就是政治权益。只需我等能给予他这些,相信那胖子还是会酌情考量一番的。” “再让渡给他些政治权益?”何咸此时神色便凝重了许多,为难道:“何家如今已无权无势,连自身都难保,哪还有政治权益让渡?难不成,还要为兄继续上书,请求朝廷封他为大将军?” 汉末太尉和大将军,职责均是掌管天下兵马武事。不过,大将军更位重一些,有辅佐朝政的职权,如此董卓也就有了独断朝政的依据。 除了这个,何咸实在想不出,还能给董卓什么政治权益。 谁知,他这里强摁着着羞耻和心中坚守,才说出这个提议。何瑾那里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摆手道:“兄长啊,脸面这个东西是越用越薄的。你的脸面用过一次后,已没那么值钱了。” “我,为兄!......”何咸忍不住怒气翻涌。 可同时,他也悲哀地明白了一件事:一家之主这身份,自己恐怕只能占占口头儿的便宜了。在这个聪慧异常的弟弟面前,根本没啥屁用。 “别管是什么权益,既然是我们主动要送给董卓的,瑾弟为何还说差一个契机?”一到这个时候,尹氏就要出来圆场,岔开话题道:“莫非,是做成那个什么权益,还需要一个契机?” “也不是,权益我已替董胖子想好了。之所以需要一个契机,是因为虽然我们有求于董卓,却不能巴巴地赶过去当舔狗......” “舔狗?”何咸和尹氏已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不明白既然有求于人,不想着主动送过去,难道还能请董卓过来不成? “不错,就是要董卓请我们过去才成。”何瑾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董卓刚入京,我们主动投靠过去,那叫雪中送炭。” “可现在董卓已掌控六七成的雒阳兵力了,还位居太尉,这时候我们再主动去舔......便暴露了我们怕他的事实。” “唯有我们把姿态端起来,让他明白我等有本事也有底线。董卓那等糙汉子,才会觉得我们有个性,以后也不会随意对我们喊打喊杀......” 这话,何咸和尹氏都听懂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人性毕竟复杂而多变,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这点他们多少也有过生活体会。 只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董卓非但不对付何家,还会尊重何家?而那样的契机,也简直不可能有。 “当然是......让董卓根本无法拒绝的好处呗。” 说完这个,何瑾囫囵扒了两口饭,起身就要出去:“不多说了,东市那里的锅铲铛应该打造好了。顺便,看看能有什么契机.....” 留下一头雾水的何咸和尹氏,相顾无言。 许有一炷香时间后,何咸忽然温柔地揽过了尹氏,轻抚着她微隆的小腹,叹口气问道:“夫人,嫁与为夫......后悔吗?” 尹氏一瞬间眼泪就流下来,毕竟才十九岁的少女,面对家破人亡的灾难,怎能不担惊受怕? 然而,有了何咸这一句,她哭着也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坚定地道:“妾身从未后悔.....妾身也相信,有瑾弟在,何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章节目录 第38章 何瑾杀人了...... 面临废立天子这一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董璜开启了复仇模式,何咸和尹氏开启了深情模式。就连何太后与刘辩那对儿奇葩母子,也知道开启送皇妃的荒唐模式。 唯独何瑾这里,虽然也开启了模式,但开启对姿势好像有些不太对。他开启的,似乎是沙雕模式...... “唔......锅铲铛应当打造好了,但酱油发酵还需一段时日。不过没有酱油,也能凑合着先清炒几个菜。” “另外,裤子一事也该抓紧时间了。整天跪着说话、跪着吃饭的,膝盖受得了受不了还是次要,可时不时有人邀请你亮枪箕坐,那就太尴尬了。” “弄完这些,还有自己的养马事业,也要加快进程了。虽说爪黄飞电傲娇了一些,但怎么也是自己选择牵回来的,哭着也要给它找几个媳妇儿......” “对了,还有跟班儿一事。那史阿显然也是个无趣的家伙,偏偏自己日后的谋划,还少不了他......唉,真是鸡肋。” 他自个儿在车里嘟囔还觉不过瘾,又信手掀开了车帘,对着赶车的吴匡唠叨,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 “把这些都弄完了,还要找茶农。上次在李儒家喝的那茶汤,真是炸裂了我的味蕾。无论如何,也要弄出清香淡雅的炒茶来。” “还有张辽那里要继续勾搭,曹老板和鲍家兄弟,也不知逃出雒阳了没......唉,需要操心的事儿都这么多了,董胖子还不让自己喘口气,真是想想就郁闷。” 吴匡原本还想静静得当个聋子,毕竟何瑾的话,十句他有八句都听不懂。 可没想到,这个主公废话如此多。 脸颊止不住地抽了抽后,他干脆截断了何瑾的话道:“主公,才刚过辰时,东市那里尚未开市,我等难道要在外面等着不成?” 一听这话,何瑾才恍然一愣。 可就在吴匡庆幸,自己也学会了转移话题这一招时,却听何瑾猛然又一拍大腿,道:“没错,还有雒阳三市这事儿,也得想法子跟董胖子提一提。整天午时才开市,多耽误本公子闲逛啊!” 吴匡顿时脸就黑了,很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让你嘴贱! 好在,何瑾随后又说道:“嗯,那就先不去东市了,就在雒阳城里先转转。捡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估计也能找到我想要的契机......” “主公......哦,属下知道了。”吴匡本还想问问究竟是啥契机,让他如此挂念在心。可一想到自己多嘴的后果,干脆还是不问了。 随即一路出了开阳门,来到了太学门前的熹平石碑前。想着何家到了何咸何瑾这一代,也算进入士大夫阶层了,应当对这些典籍感兴趣。 这四十六块石碑每块高一丈许,宽四尺,颇为壮观。而内涵则更为丰富,刻的是赫赫有名的熹平石经,也是最标准的官方儒学经典。x https://www.x 熹平石经是汉灵帝熹平四年,也就是大约十五年前,时任议郎的蔡邕有感于经籍距圣人著述的时间久远,文字错误多,被俗儒牵强附会,贻误学子。 于是便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奏请朝廷,正定《六经》的文字。 灵帝批准后,蔡邕以隶书将《书》、《诗》、《礼》、《易》、《春秋》和《公羊传》、《论语》儒家七经写在碑上,让人刻录,共历时九年而成,刻好立在太学门外,成为儒家一大圣地。 可没想到赶了半天到达后,何瑾根本连车都没下,只说了一句:“都是些弱不经风士子,在这里无病呻吟的,来这等地方干啥?” 吴匡登时气得都想叛主,可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东市也快开了,便强忍着气又往回赶。 然而两人都不知,刚才何瑾的一番话,虽然声音并不大,却还是传入了一位锦袍士子的耳中。 那年轻人看着远去的马车规制,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大将军府的人?......如此狂妄的口气,不当出自何书通之口。想必,应是他那据说忽然开悟的二弟。” 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由用修长洁白的手指托起下颌,自负的面上满是戏谑:“如此真是有趣紧了......此子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竟还有闲情逸致这般游乐。” “本公子最近正穷极无聊,便瞧瞧这何瑾是真胸有城府,还是蠢不自知?” ...... 浪费了一上午,赶到东市的时候,里面已熙熙攘攘。 但何瑾心中似乎就没个点数,也不着急取锅铲铛。硬拉着吴匡又在上次的食肆,吃了碗刀削面后,才悠哉悠哉地赶往铁匠铺。 可未到铁匠铺前,街面上已是一片大乱。 吴匡神色一凛,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同时提醒车中的何瑾道:“主公勿要出来,前方似乎有兵卒在......劫掠商铺!”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何瑾登时跟饥渴的色狼,闻到了女子的香气,蹭得一下从车中窜了出来:“光天化日居然劫掠商铺?简直......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契机!” 前方那些身穿皮甲的士卒喧喝叫嚷,眼见就向这里冲撞过来了,后面居然还多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公。 吴匡当时只觉自己胸膛逆血倒流,差点一口喷出来:“主公,别跟着添乱了行不?速速躲入车中,属下必护得主公周全!” 然而,何瑾非但没回到车里,反而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逆流而上喊道:“速速让开,本公子乃大将军之子,快让本公子进去!” 可百姓们狼奔豕突,哪里管他什么大将军之子?何瑾又不想伤了百姓,非但没冲进去,反而还被挤得退了两步。 一时间,他眼珠又一转,当即改口叫骂道:“竖子统统滚开!乃公可是董太尉的心腹,不想死的都让开!” 董胖子的名头,果然比便宜老爹好用多了。一听是董卓的人,那些百姓轰得一下四散跑开,再没人敢靠近何瑾半步。 这下来到骚乱的中央,才看清作乱的只是十几个兵卒。 可虽然只是十几人,可跋扈蛮横的作派,却极为嚣张。其中一人正端起一口新打造好的铁锅,看样子是想给砸了。铁匠铺的老板还想阻止,却被旁边士卒一矛抽在脸上,登时鲜血直流。 下一瞬,那士卒竟还举起了长矛,眼看就要掼入铁匠铺老板胸膛,将他残忍地钉死在地上!x 电脑端:https://www.x/ 此时何瑾正好冲到,看着这一幕当即动了真火,暴喝一声道:“统统给乃公住手!......敢抢乃公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那些兵卒正打砸过瘾,猛然见冲出一位持剑的少年郎,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不约而同地围起一个松散的圆阵,将手中刀剑指向何瑾。 其中那个抽铁匠铺老板的兵卒,似乎是这伙人的头儿。 看清何瑾虽不是华服锦袍,却也手中持剑、腰间佩玉,明白这至少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警惕地问道:“汝乃何人?” “狗东西,你们又是哪一部的人马?” 那兵卒看何瑾语出不善,也有恃无恐地回嚷了一句:“老子是骑都尉吕大人的麾下,今日来这里寻两把兵刃,这狗贼竟然不给,老子就要杀了他这鸟人,砸了这铺子!” “干爹杀手吕布?......”听到这个回答,何瑾不由愣了一下。 但随即,脸上的笑就诡异起来,倒转剑刃在身后走向那兵卒,道:“在下不知汝等乃吕都尉麾下,真是......” 那士卒见震住了何瑾,当时趾高气昂起来。 可没等面上的骄矜之色绽放,立时被剧烈的痛楚扭曲覆盖,大叫一声:“啊!......你敢杀我?”x www.x m.x 没有人看清,何瑾是什么时候出剑的。人们只看到刚才还好生说话的少年郎,一瞬间就变成了杀人的魔头。 一剑洞穿那兵卒之后,他还用力将佩剑往下拉。压得那兵卒都跪了下去,口中鲜血喷涌,眼神也开始涣散。 “当街闹事,劫掠商铺,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不严惩不足以服众!” 说着,何瑾又握紧剑柄,轻轻地一旋。那将死的兵卒面部又剧烈抽搐起来,口中也发出嗬嗬的呻吟。 待那兵卒彻底死透了,他才面带微笑地把剑从胸膛抽出来。动作很慢,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珍品。 鲜血顺着慢慢抽离的剑刃涌出来,腥味立时弥漫四周。就连那些劫掠的士卒,一瞬间也面如土色,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心狠手辣! 不......他简直就是个变态。 战场上杀人他们不是没经历过,可这样杀人后还要品味一番的,这些沙场悍卒也是头一次见。尤其还未摸清这人的来路,不由心底渐渐泛寒。 然后,何瑾才好以整暇地擦拭完了剑刃,看向那十几个心惊胆寒的士卒,道:“还愣着干什么?......回营找你们那个吕布告状去啊,就说我乃故大将军之子何瑾,在步广里的府中等着他。” 这些士卒震骇无比,却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少年狠辣也便算了,分明还有恃无恐。他的身份,恐怕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后,拔腿便跑。剩下那几个,见状才反应过来,也登时作鸟兽散。 章节目录 第39章 杀个人而已嘛...... 当吴匡终于挤过人群,看到眼前的情景后,脑子嗡的一下就空白了。 毕竟,来的时候何瑾还絮絮叨叨什么锅碗瓢盘、家长里短的,可转眼间就跟二疯子一样冲入乱兵中,紧接着又不知如何,便是血溅五步...... 这种事儿,换谁过来能不懵? 好在他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懵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挥舞着环首刀对着百姓大喝道:“杀人了,出人命了!......尔等一个都不许跑,全都要被带入官府讯问!” 这话一出口,吓懵的吃瓜群众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跑呀!”紧接着刚才水泄不通的街上,立时人影无踪。 事情当众发生了,吓跑驱散这些目击证人,才是对何瑾的保护。当下,他又急匆匆赶向何瑾身旁,查看何瑾有没有受伤。 然后,何瑾就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道:“吴司马,我杀人了......” “主公勿忧,这些兵卒触犯军法,还差点杀死铁匠铺主人。主公此番乃仗义出手,当是无罪的。” 在吴匡看来,何瑾应是被吓傻了。x 电脑端:https://www.x/ 毕竟跟着这主公也有一段时日了,他感觉何瑾只是个聪慧异常、举止跳脱的少年。突然遭遇这等事,手足无措太正常了。 可随后何瑾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吐血! “可是,吴司马......杀人后不应当大脑一片空白,恶心干呕,浑身颤抖不停外加心悸出汗什么的吗?” 何瑾还是一脸迷茫,摊手道:“为何这些症状,我一点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出身屠户之家,小时候见杀猪见多了?” “我,属下!......”吴匡一瞬间又觉得血脉逆流,有种想砍死何瑾的冲动:什么看杀猪多了,你分明就是个变态怪胎! 可有什么办法,自己认的主公,哭着也要跟随下去...... 狠狠掐了几下自己大腿,才压下剁了何瑾的冲动,随即又想到了正事,道:“主公,那些人说是吕布的部下?” “属下听闻那吕布骁勇,在并州有虓虎之称,为人又骄慢狂妄。此番主公杀了他的手下,必然会招致他的报复......”x https:/m.x/ “不错,吕布那个家伙,必然会登门报复的。”听了这话,何瑾也面色认真起来,点头应道。 可就在吴匡以为,这个主公至少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托着下巴的何瑾却冷不丁又来了一句:“只是,光他一个人来,好像有些不热闹.......” “要不,我再去别的商铺逛逛,看看能不能再杀几个凉州兵?毕竟,并州兵可不是董卓的嫡系,谁知那个吕布够不够份量?” 说着,他还真走向了铁匠铺老板面前,扶起人家问道:“老板啊,最近东市哪里有凉州兵祸祸的店铺?” 老板也是彻底被何瑾搞糊涂了,下意识回道:“公子,这些时日不差这等事。非但凉州、并州的兵卒,就连京城的那些西园军,还有一大堆将校的部曲,也都来东市劫掠祸害......老汉,老汉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了半天后,铁匠铺老板才反应过来,给何瑾磕头拜谢。 然后,一脸痴傻表情的吴匡,愣愣看着这一幕。忽然一巴掌抽自己脸上后,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主公,你这疯病赶紧去治治行吗?...... 那吕布可是董卓的义子,如今风头正盛。得罪了他还嫌不够,你还要去找董卓凉州嫡系的麻烦? 然而,何瑾好像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一番铁匠铺老板,又将打造锅铲铛的钱硬塞给人家,随后背着锅、拿着铲铛就向马车走去,还不忘招呼吴匡道:“跟上啊,咱接着去酱铺那里看看,说不定正好能遇到不开眼的凉州兵......” 这下,吴匡彻底沉默不语了。只是眼神一毅,下定了什么决心。 然后,他也不阻止何瑾。待何瑾上车后,当即一扬马鞭,调转马头就向何府赶去:坚决不能,再让这个主公在外面呆着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然后,马车里的何瑾还急了,大叫道:“哎,哎......吴司马,这路走反了,酱铺在东边儿!你回府干什么,我是你主公,我命令你去酱铺那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主公,除非你打死属下,否则属下就要回府!......可打死了属下,眼下就没人给你赶车了。” “你,你这是欺负我不会赶车?行......回去我就努力学骑马,以后再不用你这车夫了!” 后面主仆二人似乎还吵吵了些什么,可距离铁匠铺二十步远的一辆马车中,那位从熹平石碑一直跟到了这里的锦袍年轻人,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回想着刚才一幕,他狭长清秀的面上再不复自负,反而疑云重重:“这?......一个吕布还不够,还想再杀几个凉州兵?他难道真不知,何家马上就要有灭顶之灾?” “这般招摇生事,莫非是想在死前痛快一把?......还是说他当真已算究天人,能借此化解何家之灾?” 无论怎么猜测,年轻人都猜不出何瑾到底要做什么。忍不住拿起一盏骰壶,烦躁地乱摇起来。 可一揭壶盖,三颗骰子赫然是三个六! 愕然看着这些,年轻人随后反倒笑了:“呵呵......假如他此番真这般鸿运当头,也值得我去拜访一番了。何瑾啊何瑾,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何瑾当然不知道,他今天出门儿,还无意吸引了一位无聊的年轻人。此时到了府中,还在跟吴匡闹情绪呢。 “当初许下的血誓呢,不是说以肉为剑,以血为刃,将自己化为主家的利刃,兵毁人亡,在所不惜吗?” 吴匡就黑着一张脸,憋出了一句话:“血誓是表明向主公效命,不是看着主公寻死还愚从的......” 此时何咸在正堂温书,尹氏在一旁陪着。闻听两人吵着就进来了,便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何瑾回答倒是挺简练,道:“没啥,就是去东市取了锅铲铛,顺便杀了一个人。” “哦,杀了一个人而已......”何咸顺嘴就要接下去。可听清这话后,登时脑子就炸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你杀人了?” 吴匡好似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道:“大公子,那还不是一般的人,乃骑都尉吕布的部下。更可恶的是,主公还留下了姓名和住址......” “我,你!.......”何咸直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崩溃了,两眼茫然地望向供奉何进牌位的祠堂,高声悲呼道:“父亲,孩儿不孝,家门不幸啊......” 谁知何瑾还是不以为意,摆手道:“兄长,要淡定......我回来前,死活让吴司马同意去一趟李儒家了,得知吕布今日被董卓派去押送粮草了,最早明日才能赶回来。” “哦哦,明日才能赶回来......”何咸听着就笑了,却是怒极反笑的那种,猛然悲吼道:“今天和明天就差一天,有什么区别吗?” 随后他扬起手明显想抽何瑾,最终又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仰天悲鸣道:“都怪兄长无能啊!......罢了罢了,反正董卓废立天子后也饶不了何家,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吕布早点来,我早点弄完这些破事儿,也能专心忙自己的事了。”何瑾却好像还不满意的样子。 但看着尹氏已吓得脸色苍白,他才又安慰道:“嫂子,没事儿的,你就相信我吧。明日必然会让你们,看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 说着,又屁颠颠儿地背着锅,拎着铲铛去后厨了。去的时候,还不忘抱怨吴匡:“有你这样当跟班儿的吗?” “一路上全是我还记得锅铲铛,你早就给忘了。是不是看我这样背着锅,感觉很像忍者神龟?” 吴匡登时气得一双手在袖子里时而化拳、时而化掌,招式变化莫测......虽然听不懂忍者神龟这个梗,但大概也能猜出啥意思。 直到何瑾的身影消失不见,何咸仿佛才恢复了一点力气,转头绝望地问向尹氏:“夫人,此时你还相信,何家有二弟,能平安地度过难关吗?” 尹氏满心的情绪,一时都不知如何发泄。 听了这话后,只剩下一脸的苦笑,道:“妾身觉得,此事假如能过去,得尽快寻个医师给瑾弟治治脑子了。” 何咸和吴匡闻言就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道:“夫人(主嫂)言之有理!” 章节目录 第40章 剧情好像有些不对...... 这一夜,何府中的知情之人,全都没睡好。毕竟比起死亡来,等死期间的那种折磨才最为煎熬。 唯独何瑾这没心没肺的货,睡得倒是比猪还香。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容光焕发。随后更是迫不及待地就钻入了后厨,也不知在折腾什么。 面容憔悴的何咸和尹氏看到这一幕,不由齐齐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摇头:瑾弟这癔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算了,反正今日吕布就会来寻仇,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可过了没多久,何咸不由抽了抽鼻子,疑惑地看向尹氏问道:“夫人,你闻到了吗,何物如此之香?” 尹氏也用力地嗅了嗅,端庄秀丽的脸上尽是奇怪:“不错,怎么会这么香?” “兄嫂,快来尝尝......这是我刚炸出来的油条,还有鸡蛋汤,配上平时的腌菜,味道肯定不错。”两人话音未落,便看到何瑾乐呵呵地左手托一大盘油条,右手还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又利索地将油条和鸡蛋汤摆在案几上,然后一脸期待的表情,对着两人催促道:“兄长,嫂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尝尝呀。” 那表情,根本不是‘快尝尝’,明显是尝完后‘快夸我’。 何咸真没料到,自己这个弟弟这么有一出没一出的,下意识就想教训两句。可想着这恐怕是自己的断头饭了,又看着那金黄亮眼的油条,鼻尖还闻着麦粉的香气,不由试着夹了一块咬在嘴里。 顿时,酥脆满口香蔓延舌尖。 然后,他又觉得有些腻,忍不住舀了一勺鸡蛋汤,觉得又有些清淡,再夹一块脆灵灵的腌白萝卜,又想咬一口油条......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何咸简直都惊了:从未吃过的油条,已让他觉得满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油条、鸡蛋汤和腌萝卜组合在一起,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吃一口就停下来,越吃越上瘾! 一旁尹氏也从未见过向来守礼的夫君,此番会这般失态。当下也学着何咸的操作,从油条到鸡蛋汤,又到腌萝卜也来了一遍。 登时,她满面的愁容瞬间消失不见,一双明眸似乎要冒出星星:“瑾,瑾弟,这就是你日日念叨的炒菜?原来,竟是如此美味!” “确实......太惊艳了。为兄从未想到过,世上还有如此美味,尤其这腌萝卜,平日都吃烦了,今日却这般解腻,真是绝配!”这时候何咸也不矜持了,没口子夸赞起来,再也不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了。 废话,再说这个何瑾不下厨了咋办?毕竟,这可是神人传授的庖厨绝技,换句话说,这可是神仙吃的美食! 然而,再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顿饭,忍不住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何瑾还以为自己的手艺,让兄长都好吃地哭了,谦虚地摆手道:“炒菜是制作饭菜的一种手法统称。现在才是早上,我还没炒菜呢,只用锅炸了些油条......” 然而,就在他也准备享受一番劳动成果时,吴匡忽然便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看到何瑾后抱拳道:“主公,来了!......” 一句话,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只不过,何咸和尹氏是担忧,何瑾只是微微有些发愣:“来这么早啊......算了,早点办完早完事儿,中午我还想炒菜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背着行李的史阿。 当下何瑾就有些郁闷,道:“你咋今天就要搬过来呢?......今天我有些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x https:/m.x/ 可没想到史阿却一笑,道:“正是因为主公不方便,属下才要搬进来。少时吕布来时,属下怎么也能替主公挡上一戟。” 何瑾当时就不说话了,他知道汉代的人重诺守信,尤其有些游侠更是轻生忽死来信守承诺。可真正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后,还是满心感动不知如何表达。 “哦,哦......那你就跟吴司马住对门儿吧,反正我家空屋子也多。”感动之余,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史阿倒是潇洒一笑,突然让何瑾感觉很酷的样子。 可还邀请史阿一起吃个饭时,便听前院喧闹了起来,随即冲入了一群并州的兵卒。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了明悟:这下,是真的来了! 然而,那些并州兵冲进来后,根本不像是来寻仇的。反而严整有素地侍立在两旁,看起来倒像是保护何家的...... 再之后,看到那个身穿鱼鳞甲,一脸青锋面相的将领走来,何瑾就恍然了。但同时,他更奇怪了起来:张辽怎么也来了? “二公子,在下无能,劝不住吕都尉,只能带兵前来......咦,何物如此之香?”张辽一脸凝重前来,可话刚说一半儿就跑题了。 何瑾也弄明白了,张辽如今应该已投靠了吕布。听闻自己杀了吕布部下后,昨夜应当就向吕布求过情。 可吕布,显然没给张辽这个面子。而心中有着坚守的他,今早便带着兵赶了过来,看样子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自己。 “文远,你?......” “二公子不必多言,虽我等相识不久,然大将军对某有提拔之恩。二公子又乃不可多得的英才,且那事分明是吕都尉驭下不严......张辽虽乃一介武夫,但这是非对错,心中还是有数的。” 说完这些,张辽又抽了抽鼻子,再度问道:“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之香?” 何瑾就扭头儿看向后厅案几上的油条,用力闻了闻,也没觉得有多香......但随后眉头一跳,就明白过来了:张辽可能闻到了油条的香味,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人家就是找个理由不走了,这个忙就是帮定了! “是刚炸出来的油条,文远还没用过饭吧,大家一块儿来吃点......”既然明白了人家的意思,何瑾干脆就邀请起来:有些人就是值得深交,恩情记心里以后偿还便是,说太多反而矫情。 果然,张辽便微微一笑,道:“那便恕某粗鄙,厚颜叨扰了。” “文远,我都没矫情,你这话就见外了。”何瑾心下自然高兴,拉着张辽就入了后厅。 然后,路上他就有些小郁闷:毕竟,油条只炸了三人的份量,厨房那里也没教别人,还得自己去炸...... 当下,只能让何咸待客,自己跑去炸油条。(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端着盘子刚出来,又看到一队兵马哗啦啦地涌进来,还差点跟那些并州兵打起来。吴匡和张辽赶紧上前喝止,接着就傻眼了:吕布还是没来,竟是曹操和鲍家兄弟也过来了。 看到何瑾端着的油条,鲍韬就嘿嘿一笑:“二公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我们会来,连饭都准备上了......咦,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之香?” 当下,鲍信就想替鲍韬解释一番。 可何瑾却无奈地一摇头,道:“曹校尉,两位鲍兄不必多言。没想到东市的风声传那么快,更没想到你们居然也会来......” “不过既然来了,汝等的心意我便领了,进来先跟大家一块儿,尝尝这刚面世的油条吧......”x https://www.x 可这时候,何咸却目瞪口呆起来:瑾弟这是什么时候,便结交了这些人?...... 文远会来就挺奇怪了,可曹操和鲍家兄弟......上次我主动登门求见,他们都让我吃了闭门羹啊! 尤其那个曹操,瑾弟都牵了他的爪黄飞电,也会带兵来护着瑾弟! 这人跟人的差距,就这么的大吗? 他这里郁闷异常,可再度跑去后厨炸油条的何瑾,也有些烦躁了:这,这剧情好像有些不对啊..... 怎么吕布还没来,自己这里就多了一堆的帮手?感觉不是人家找我算账,而是我在等着吕布自投罗网,在欺负他呀...... 要不,今天就换个剧情,请吕布也吃顿油条算了? 可刚想着这些,便听庭院外一声洪亮的马嘶,紧接着人声鼎沸,刀枪之声齐鸣。 随后,一个男子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传来,道:“何瑾,给某家滚出来!莫非以为请来这些虾兵蟹将,便能拦得住吕某人?” 何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一根刚炸好的油条,轻蔑地咬着向外走去:“呵......果然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是个无谋狂妄的家伙。看来他那顿油条,可以省下了。” 章节目录 第41章 看暗器! 从后厨走出的何瑾,心情并未有什么起伏,甚至还有些不屑。毕竟今日之事,他其实早已有了安排。 然而走到庭院之时,才发现事情已超出了预料。 庭院当中一片乱如蚂粥,人喊马嘶。 嘈杂混乱当中,何瑾根本看不清,吕布究竟带了多少兵马过来。只看到一道红光来回奔骤在混乱的兵卒当中,所到之处,莫说有人能是一合之敌,竟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撞飞开去! 下一刻,那道红光似乎发现了何瑾。 接着便是一声高亢洪亮的马嘶之声,余音未消,红光已急速膨胀,直至填满何瑾的整个视野。 狂岚骤起! 刹那间,一股锋利无匹的杀气,急速地从他正前方扑天盖地冲过来。 震惊之余,何瑾才看清楚原来那道红亮的光球,是一匹巨大的红色战马,正在向着自己奔骤而来。而战马之上还看不清人影,却看到一道寒光已无声无息地袭来! “吕布,休得猖狂造次!”面对自家主公即将要被斩于马下,吴匡和史阿同时大喝一声,想都没想便扑向红色战马之前。 完美的一击被人搅扰,吕布当即动了真怒,手中方天画戟顿时改变了原先的轨迹,如羚羊挂角般划向吴匡和史阿。 那一瞬,何瑾瞳仁陡然又赤红了起来,时间似乎凝滞起来,眼前的动作一下变得极为缓慢。 并且他还可以预料出,方天画戟的戟刃会轻易割破史阿持剑的手腕,紧接着自下而上挑破吴匡的肚子。而做完这一切都吕布,还有余力再给予自己致命一击!x www.x m.x 这一刻,何瑾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吕布可不是张辽,张辽闻听自己部下作乱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驭下不严。 但吕布这等自视甚高之人,只会想到有人折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惜一切给予那人凶狠的报复! 一瞬间,滔天的怒意从胸间泛起。 可此时手中也没兵刃,当下灵机一动,对着吕布大喝一声,道:“看暗器!”x 电脑端:https://www.x/ 说话之时,他挥手用力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油条砸过去。同时整个人全力向前冲,在吴匡和史阿扑向吕布的半空中,狠狠将两人撞飞开去。 赤兔马上的吕布闻听何瑾大喝,下意识收回手中的大戟,急速挥舞出十几道锋刃护住油条飞来的面门。 最后的结果,便是何瑾压着吴匡和史阿滚落在地,狼狈不已。而吕布也勒住了赤兔,神情疑惑地看着,被方天画戟切成了碎末的油条...... 最最让空气变得更冷的一幕,是赤兔明亮的大眼睛闻了闻蹄子下的油条,然后大舌头一卷舔起来给吃了。 居然,给吃了...... 那一刻,吕布的脸色就跟被乌云覆盖了一样,羞恼地向何瑾喝道:“何瑾,汝竟敢如此戏弄于我?......” 此时的何瑾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向吕布。 虽然,他很不齿吕布的为人和性格,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着过人的风采和强烈的武者魅力。 此番前来何府寻仇,他未带一兵一卒,只是单人匹马。 并且,来的时候还未披甲,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色锦袍,头带左右双翎的高冠。古铜色的英俊脸庞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两条横眉下是高耸的鼻梁与深深陷下的眼眶,浅褐色的瞳孔中眼神闪动有如刀锋。 胯下巨大的赤兔战马四肢修长劲健,一条条的肌肉好似钢筋铸就一般,皮毛光滑而富有活力,明亮鲜艳,在阳光下骄傲地燃烧着。x https://www.x 手上持的是一支硕大无朋的银色重戟,柄比一般的戟长出将近一半,碗口粗细。戟头锋刃足有四尺余,看上去异常沉重。古怪的地方是,和普通长戟锋刃侧面的小枝相比,这支大戟的一侧,是一枚月牙形旳支刃。 反观自己,身上穿着守丧时朴素的麻衣,还系着个丑陋的围裙。刚从地上爬起来,发髻都有些散乱。而且手上......刚扔掉了油条,油乎乎的。 这一对比,就算何瑾也知自己浓眉大眼、有些小英俊。可在吕布如此冲天的豪气和魅力下,也不由生出了邹忌见徐公的自惭形秽之感。 然而,狭路相逢,就算气势上输了一筹又如何?......还是当要勇于亮剑! 想着这些,他很快就有了方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吕都尉贸然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一装疯卖傻,果然瞬间打散了吕布的节奏。本来隐隐发黑的面上,更是黑得开始发紫...... 可随后何瑾便发现,吕布似乎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恼怒了一瞬后,这家伙又恢复了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讥讽道:“何瑾,文远言你天生神力,拜见义父时敢将刀门手丢之场外。” “吕某还曾庆幸以为,终于遇上了一位可与之匹敌的对手,想不到竟是这等敢做不敢当之徒!” “哦......”何瑾就点点头,一副想起来的样子,道:“你是说我在东市,杀了你一个部下之事啊?” 吕布就觉得这才有些味道,正准备开口,却不料何瑾随后便摆手道:“事情过了就算了,你不用亲自登门来道谢的......” “吕都尉虽算不上日理万机,但应该也挺忙的。那个犯了军纪的家伙,我也只是顺手帮忙处置了,真不用特意这样。” 一瞬间,吕布就惊了:我这样喊打喊杀的过来,像是来道谢的吗? 当下,他不由泛起浓烈的杀机,凶横地袭向何瑾。明显是在警告何瑾,莫要再这般插科打诨,本都尉没工夫同你浪费唇舌。 何瑾一下也感受到,一股疯狂的杀气正在自己的眉眼间流窜。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四周的空气正在逐渐凝固,将他紧紧包裹几近窒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气机牵引这种玄妙之说,竟真会让人感觉到心悸胆寒?” 说着,他一脸惊愕的表情,显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他终于脑回路正常时,只听他又惊喜言道:“吕都尉,你是为了感谢我帮你严正了军纪,打算教我这等吓唬人的内功?” “吓唬人?......的内功?”吕布忍不住重复了这一评价,心头万丈怒火熊熊燃烧:我那是在给你些厉害瞧瞧,让你心里有点数儿! 好,好你个假痴不癫的小子,原来是想这般挑怒我......不过,就算你得逞了又如何,难道还能逃得过我掌中的方天画戟不成! 心念一转,吕布已丝毫没有耐心同何瑾废话下去。下一瞬,他整个身子一凛,周遭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 也就是这一瞬,正巧吹过一阵秋风,带动着他身上的白色锦袍猎猎招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吕布这是再度即将出手的姿态!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 曹操、鲍信、鲍韬三人,也昂然掣出了佩剑。鲍韬那个暴脾气,更是忍不住臭骂道:“吕布小儿,你也太过嚣张了,竟视我等三人如无物耶?” 而左右为难的张辽,此时也只能站出来,开口道:“吕都尉,二公子,此事不过一场误会,难道不能平心静气地说开么?” 面对曹操和鲍家兄弟,吕布一直不假辞色。 可此时愕然看到张辽后,才恼怒道:“文远,你我乃是同乡。他杀我部下便是辱我颜面,你竟然要替你求情?” 张辽当下还要开口,然而这时候的何瑾,却悄悄看了一眼大门。 随后嘿嘿一笑,便赶紧上前摁住曹操和鲍家兄弟的剑,又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向外奔逃着,边跑还边嚎道:“杀人了!......吕布那个魔头要杀了我啊,快来救命啊,李博士......” 这话落下,所有人才转头看向大门。 只见门外一辆马车中,走出李儒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看到何瑾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当时脸色就一黑,道:“吕都尉,汝实在太骄纵跋扈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忽然木头木脑的何瑾 这样的变故,一下让场中之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接下来众人的反应,也就意思多了。 曹操、鲍信、还有何咸吴匡见状,面色登时古怪起来。随后不由又苦笑一番,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鲍韬、史阿还有张辽这三位,还未深刻地认识到何瑾的阴险,对李儒的到来只是感到奇怪。 但吕布这里......脸色就是黑中带紫,紫里还发青了。 然而,他乃自视甚高之人。 虽然明知被何瑾暗算了,却也根本不屑于争辩,反而骄傲地向李儒言道:“李博士,此事与你无关,还请莫要插手。” 听到这话,何瑾非但一下心理平衡了,更对吕布这家伙再无什么忌惮了:这就是个铁憨憨呀,而且还是纯的! 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着自己解决此事。可你就没觉得刚才一番话,透露着一股子藐视人家李儒的意味? 人家李儒也是很傲娇的好不?你都这样瞧不起人家了,人家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你弱了口气? 果然,李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皮笑肉不笑起来:“吕都尉果然盛气凌人......也罢,便请吕都尉当着李某人的面,将太尉要召唤的二公子,斩于马下罢。” 什么叫打脸? 人家毒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这才叫打脸! 来呀,你吕布不是狂吗,不是让我别管吗?好呀,那我就真不管了,你杀吧,痛快地去杀吧......看到时候,你怎么跟董公交代。 这下,吕布那脸青中都开始转白了,怎么都维持不下狂炫酷拽的架子,生硬地问道:“义,义父大人要见他?......李博士,为何不早说?” “李某的话,哪能入得吕都尉之耳?”李儒会惯着吕布?呵呵......才怪! 事实上,他早就看吕布不顺眼了。 非但是他,董卓手下那些凉州将校都是如此。毕竟吕布归了董卓后,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谁会吃饱撑的惯着他? 吕布闻言顿时一噎,想动怒却怎么也没底气,只能倒驴不倒架地对着何瑾言道:“哼,算你今日运道好,改日吕某再来请教!” 可何瑾也懒得装了,毕竟已看出吕布这家伙的情商和政治眼光,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当时就笑了一下,道:“吕都尉,你觉得我还会给你下次报复的机会?” 说着,他目光就看向了李儒。 李儒也挺给面子,低眉看着地上,就是不看吕布地言道:“此番太尉相召,还有吕都尉......为的,就是调停你二人冲突一事!” 这话一落下,非但吕布惊诧不已,其他人也都面色大变:毕竟,董卓相召不代表什么。可闻听何瑾跟吕布有了冲突,便派李儒这等心腹来传唤,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至少说明,何瑾在董卓的眼中,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吕布!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操、鲍家兄弟还有张辽,才明白为何自己前来襄助的时候,何瑾那么坦然了:因为人家早就有了后手,知道吕布不能拿他怎么样...... “二公子......”曹操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惭愧地言道:“我等不知二公子原来已有谋划,打乱了二公子部署......” 但何瑾却郑重地向曹操、鲍家兄弟,和张辽四人环了一礼,道:“何某不才,却能结交到四位如此诚心以待的义士,深感荣焉。今日之恩,必会铭记在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敬重心理:史阿和张辽已很让他感动,而曹操和鲍家兄弟,明明政治立场是跟他不一样的。 可大概就是看重自己这个人,便也暂时抛弃了什么立场。就为那纯粹的好感,不惜冒着得罪吕布的代价,前来帮助自己。 也就是这时候,何咸也并肩与他站在了一起。兄弟俩便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同时对着四人行了个恭敬的环首礼,动作一丝不苟。 四人见状,自然看出何瑾是恩怨分明之人,何家家风高洁。心下也受用不已,齐齐回了一礼。 然后这一幕,无疑就将吕布晾在了一旁。 原本单枪匹马而来,豪气冲天。可在人家惺惺相惜的反衬下,就显得他做人很失败,连个守望相助的朋友都没有。 于是乎,他的脸色......更别提了,五彩缤纷的,跟开了染坊一样。 倒是李儒却捻着一绺长须看向何瑾,眼神不由晦暗起来:前段时日,何家还风雨飘摇,何咸四处登门拜访,皆被拒之门外。 可短短不过数日,何瑾便将这些亡父的旧部收拢了过来,如此手段...... 想着这些,李儒忽然感觉一道奇怪的眼光,向自己袭来。 他微微一移眼神,登时就看到了何瑾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李博士,还愣着干什么,太尉大人还等着咱们呢。” 李儒当时就觉得有些尴尬,眼神不自觉躲闪开来,慌忙应道:“二公子说的不错,太尉大人或许都等急了。” 说着,他忽然又有些郁闷:明明是两人彼此打探,为何老夫都觉得尴尬了,你这小子非但眼神不躲闪,还很高兴的样子? 可他哪里知道,何瑾早已经验丰富了。 最早同吴匡对视的时候,他也觉得挺尴尬的。但后来到了曹操的时候,就能假装着自然了。 尤其这两人随后一个忠心耿耿,一个也挺看重他的。何瑾就认为,这都是确认过眼神儿的缘故,自然对此挺享受。 于是乎嘛......脸皮就越来越厚了。 好在,李儒也没打算深究。 只不过,就当他准备请何瑾一道上车的时候,却发现何瑾让吴匡牵出了一匹老马出来。 那马又老又瘦,毛发也稀稀疏疏的。更奇怪的是,何瑾坚持要骑这匹老马也就算了,问题是他骑术还不咋地。 一路上,李儒便看到这少年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双手还拼命抓住马鬃防止掉下去。实在是那匹老马性情温顺,否则就他那生疏的骑法,必定会摔上几个跟头。 也就是此时,憋着一肚子气的吕布,刀锋般的眉头忽然一挑,竟回头向何瑾诡异地笑了一下。 随即,他猛地一掣赤兔的缰绳! 赤兔吃痛,陡然发出一声暴躁的嘶鸣,发蹄狂奔:“李博士,在下性子急,就此先行一步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可何瑾这里,却一下遭了殃。 马是很讲等级的一个群体,赤兔乃大宛良驹,脾气暴烈,身高体健,在马中属于王者级别的存在。 而何瑾骑的那匹老马,基本上就是青铜级别的,一路上都不敢靠近赤兔。当下闻听赤兔一声怒嘶,更是吓得屎尿齐流,直接瘫在了地上。 它背上的何瑾又是个骑术不精的家伙,面对马匹突然瘫倒更没多少应对的经验,只能‘哎哟’一声跌在街上,引得路上之人掩笑不已。 “这吕布,简直欺人太甚!”李儒见状当即就停了车,打算扶起何瑾。 这时的何瑾就没之前从容淡定的气质,反而跟个憨厚的乡下小子一样,理了理松散的发髻,木头木脑地道:“是在下骑术不精,让李博士见笑了......” 李儒不由狐疑地打量起他:骑术不精还固执地不肯坐车,非要骑那匹寒酸丢人的老马?可别说你是为了砥砺心智、磨练骑术,这话老夫一个笔画都不信! 尤其又值废立天子这等敏感时期,你非但不闭门自守,反而还刻意去招惹那个吕布,又明摆着拉着老夫想去拜见太尉...... 你这小子,究竟有何图谋? 回到马车后,李儒就看着何瑾那笨拙骑马的背影,不由深深陷入了深思。 而何瑾,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坦然且享受地回过头去,给了李儒一个憨厚的微笑...... 章节目录 第43章 从心也是种策略 到了太尉府,何瑾明显感觉出这掌管天下兵马的公府建筑,布局建造方面比司空府肃穆威仪多了。偌大的广场上尽是雕刻着征伐的壁画,还有一座座形态各异的石俑,给人强烈的压迫之感。 不过,这次广场上却没有了油鼎。虽然侍立的卫兵比司空府更多,却也不摆什么刀门阵了。 看到这等变化,他不由暗笑一声。 随即,又将自己的发髻弄得更乱一些,甚至还从地上抹了一把灰在脸上,然后才对着李儒言道:“烦请李博士带路引见......” 李儒目瞪口呆地看着何瑾的小动作,下意识想告诫他衣冠不整,可是对董卓的不恭。 可随后眼眉头微微一蹙,瞬间明白了何瑾的小心思,揶揄道:“你这小狐狸,心眼儿倒是不少......” 何瑾也不脸红,反而还白了李儒一眼,回道:“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到堂前解下佩剑的时候,何瑾便看到吕布已到了堂中。而且看样子,应该跟董卓已有过一番对话。 不过,董胖子的神色明显烦躁不已,于坐席前来回踱步,也根本懒得看跪坐地上的吕布一眼。 到了李儒和何瑾见礼后,董卓甚至都直接摆手打断,怒问道:“何瑾,莫非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不成!......” 这话杀机毕露、毫不掩饰,立时让一旁的吕布得意了几分。 何瑾却慌忙一个大礼,惶恐言道:“太尉大人统御天下兵马,威势可贯日月。在下不过一介白身,于太尉足下不过一蝼蚁,太尉若想杀在下,不过弹指之间,在下焉能不怕?” “嗯?......”董卓踱步的身子不由一停,显然没料到何瑾上来就认了怂。一时错愕下,他都有些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又喝道:“那你可知错!......” “在下知错!”何瑾当即又是一礼,道:“太尉大人日理万机,为天下大事操劳不已。可在下却还孟浪闹事,惹得太尉大人百忙当中,还要解决在下与吕都尉之间,这点鸡毛蒜皮的冲突......” 说着,他的眼眶似乎就泛红了,道:“一想到太尉如此身居高位之人,还会惦记在下这等小事,胸中感动翻涌不已。愧疚及崇敬之情一发不可遏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话落下,李儒和吕布两个人直接就惊了:何瑾,我们知道你不要脸,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要脸! 这等肉麻夸张的吹捧之词,你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来的? 而董卓显然对这等马屁攻势没什么免疫力,闻言后脸色都涨红了,原本愤怒的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唔......总算有个知道好歹的。老夫真是一想起你这家伙惹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草民惶恐,草民愧疚不已......”何瑾就第三次叩首,并且这次还直接叩下去,然后都不起来了。 董卓见状,不由厌恶地瞥了吕布一眼,随即满意地看向何瑾,道:“别光说好听的,既然知道错了。老夫来问你,错在了何处?” “错在了不知太尉这般看重在下,若在下早知如此,必会圆滑地解决东市一事,不给太尉大人添乱。” “义父!”这个时候,吕布可再也忍不住了:要是让这小子一直说下去,自己可就彻底输了! 感受到压力下,他也开动了脑细胞,组织着语言道:“这何瑾不过一介白身,竟敢当街杀孩儿部下。孩儿的部下可就是义父的兵马,他如此所为,可是将义父放在了眼中?” 说完,吕布还自我感觉不错,也学着何瑾之前的样子,深情呼唤道:“义父,万不可被这小贼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可惜他这样的转变,已显得有些迟了。董卓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吕布是山穷水尽之下,才违心换了态度? 刚来的时候,那可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强烈要求自己为他作主。那架势,几乎都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由此,董卓便选择继续晾着他,又向何瑾问道:“奉先的话,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何瑾就跟吕布一点不一样,半分都不逆着董卓,道:“吕都尉的话也有些道理,在下虽乃故大将军之子,却不过一介白身 “纵然看到那士卒犯了军纪,还要当街杀人,也当制服后交给有司处置。然在下毕竟年少激愤,没忍住就当街处置了那人,还惹得太尉劳心询问,真是罪该万死。” 而这个时候,董卓也听明白了,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一点都不觉得杀了那兵卒有错,只是觉得劳烦了老夫,才心中不安?” “劫掠商铺、祸乱京城,败坏太尉大人威名,那等不法之徒杀就杀了,何错之有?”此时,何瑾就一扫刚才的恭顺,昂然抬头目视董卓言道。 吕布愈加意识到形势不对,赶紧见缝插针道:“义父,休要听他狡辩!他分明就是没把义父放在眼里,才敢那般肆意妄为......” “住口!”董卓却不待吕布说完,便恼怒暴喝一声,意有所指地言道:“谁对老夫忠心,谁又根本没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清!” 事实上,对于董卓来说,不管是吕布还是何瑾,杀一个兵卒杀也就杀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想要的,就是在自己焦头烂额之际,别他娘的还给自己找事儿!ωωω.χ~⒏~1zщ.còм < 毕竟,一个是何家的余孽,另一个为了珠玉宝马、荣华富贵就将旧主砍了脑袋,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要不是觉得两人都对自己有用,董卓的处置方式就是一刀一个小朋友,直接剁了这俩家伙的狗头,省心又省事儿。 这等前提下,谁的态度好,谁自然就合董卓的心思。 当然,也不是光怂就行了。唯有向何瑾这样有本事、有个性,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还处处顾及他老董的人精儿,董卓才会越看越顺眼。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何瑾说那些兵卒的作为,败坏了他董卓的威名。 董卓的确一点都不在乎兵卒的性命,或者雒阳百姓的看法。但他却在乎,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今他要废立皇帝,还要操心那些收拢兵马的忠心......要是在这等节骨眼上出事儿,董卓不但会剁翻吕布的一个曲,还会马鞭子直接抽吕布。 想到这些,他心中就有了决断:“二公子此事做得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便看向吕布,恼怒言道:“奉先回营之后,好生处置那些为非作歹的兵卒。还有......若再让老夫闻知,你寻二公子生事,休怪老夫不念父子之情!” “义,义父?......”直到这个时候,吕布还不知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闻听这等偏心的判决,当即有些情急。 可董卓那等暴躁脾气之人,哪会在这等鸡毛蒜皮的事上费功夫。见吕布竟然还敢不服,当时作色道:“吕奉先,莫非听不懂老夫的话不成!......” 但凡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父母喊你全名的时候,就表明他们已动怒了。而在汉代董卓这样连姓带字的称呼,虽还没有直呼其名那般无礼,却也是耐心被耗尽的表现。 吕布再狂,也不敢在董卓面前狂,只能满面羞愤地回应道:“喏,孩儿知道了......” 李儒就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何瑾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吕布,心下自是觉得出乎意料。不过,同时他也疑惑:事情,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这小子费尽心思整这么一出儿,便如此虎头蛇尾? 当然,是......不会的。 就在董卓等着两人拜谢告辞的时候,何瑾便一脸古井无波的模样,道:“太尉大人如此判决,治标不治本。” “在下此事过后便一直在深思,又得李博士指点后,有了些浅陋之见,不知当不当向太尉言诉?” 章节目录 第44章 你是蠢还是坏? “治标不治本?......”董卓闻言神色有些恼怒,道:“二公子莫非也要质疑老夫?” 何瑾赶紧回寰,道:“太尉令出如山,在下自非质疑太尉大人的话。而是兵卒劫掠闹市一事,若不掐灭在萌芽当中,总归让人不安心。” “哦?......”这下董卓的神色便缓和多了,毕竟他也担忧士卒劫掠商铺,迟早会惹出什么乱子。 而之后何瑾的话,又加重了他的这等担忧。 “太尉大人或许不知,士卒劫掠闹市一事已非个例。在下亲历的便已有两件,询问东市商铺老板后得知,各部士卒劫掠闹市更早已层出不穷。” 董卓随即眉头拧得老高,李儒却插口道:“商铺老板?......” “哦,上土下匕是为老,门中有品乃为板。在下觉得那些商贾店家虽卑贱粗鄙,但也沟通有无,汇聚南北,自当以教化品行为先,故而便擅自起了这么个称呼。” 汉代时候虽也有不少跟吕不韦一样的豪商,但毕竟还没出现商品经济萌芽,故而对商贾根本没个特定的称呼。一般都是用什么店家、老汉、贩夫走卒来泛称,连掌柜这个词都没出现。 李儒闻言不由点点头,觉得这个称呼还挺有雅意的。 但未待他深究,就看到何瑾挤眉弄眼地向他暗示,还一副气恼失望的样子:嘿,捧哏的醒醒,快进入状态。我都将功劳让给你一半了,连自己啥角色都闹不清? 李儒恍然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忧心忡忡地向董卓言道:“太尉,二公子所言不错。据属下得来的消息,雒阳三市皆有被劫掠的状况,其中西园军劫掠三起,并州兵劫掠八起,故大将军旧部和北军一共劫掠十三起......” 董卓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庆幸:咦,我们凉州兵军纪竟然还挺严明的嘛。居然没给老子丢脸,连一起都没出现。 谁知,李儒话根本没说完,随后就脸色为难地小声道:“至于凉州兵,呃......劫掠二十九起。” 当下见董卓神色不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徐中郎将麾下恪守军纪,一起劫掠事件都未发生。” ‘徐中郎将?......’何瑾一听这个,随即了然点头:应当就是徐荣了。 董胖子麾下的那些将校,除了这个徐荣很牛很猛之外,剩下的用歪瓜劣枣来概括,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不过,一个徐荣坚挺,也拯救不了董卓的心情:身居太尉府的他,还以为何瑾跟吕布一事只是特例,没想到形势已这般严峻。 当下,他便阴沉着脸向李儒言道:“以老夫的名义发布一道旨令,严禁士卒劫掠闹市,违者以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口,李儒面色更加为难。 何瑾却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说了一句:“太尉大人,若这般斥令士卒,恐有哗变之虞。届时雒阳大乱,太尉一番心血岂非付之东流?” “哗变?......”董卓当即恼怒不已,几乎吼着一般反问道:“汝是说,那些人敢不听老夫的旨令?”x https://www.x “非是如此,只是......”何瑾又是一副惶恐的样子,假装小心翼翼地瞟了董卓一眼,才在董卓愤怒的眼神下回道:“只是怕将校及士卒们,口服心不服,有损太尉大人声名。”x https:/m.x/ 说着,不待董卓作怒,他就又一指吕布,道:“若是不信,太尉大人可问一下吕都尉,看他如何评价这道旨令?” 这招祸水东引,一下就把吕布打懵了:什么情况,我都安安静静退出战斗了,你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做人,不能这样卑鄙无耻! 然而,董卓哪管你这个。一看吕布那气愤羞恼的神色,更加剧了他的疑惑,喝问道:“奉先,让你说就说!” “孩,孩儿......”吕布在心中都骂了何瑾的祖宗,可随后浅褐色眼珠一转,当即便回道:“义父大人之令,孩儿自当听从。非但是孩儿,孩儿部下那些士卒,更会恪守军纪,不给义父大人添乱。” 董卓闻言,神色不由好看了一些。 可不料,何瑾这会儿竟跳了起来,大骂道:“吕布,好你个阴险狡诈之徒,竟然当着太尉的面,也敢如此信口雌黄!” 说着,不待吕布反应,又快速问道:“你难道不清楚,那些士卒之所以投靠太尉,便是因为你许下的荣华富贵?可一下连闹市都不让劫掠,他们难道不会心生怨言?” 吕布闻言神色不由一愕,这才后悔起来:不错,他当初之所以杀了丁原后,能够说服并州兵们追随董卓,还不是许诺跟着董卓有肉吃? 假如董卓连抢掠闹市也管,士卒们哪会不心生怨言? 不,心生怨言还是轻的。就他麾下那些士卒的尿性,哗变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吕布一迟疑心虚的时候,何瑾更加咄咄逼人起来,道:“哼,明知士卒会不满哗变,反而蒙蔽欺瞒太尉,还敢说自己不是阴险狡诈之徒?” “我,某......孩儿一时不察,万望义父降罪。”吕布当即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但何瑾就笑了,道:“哦?......如此说来,你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了?可一个骑都尉连这点都料不到,说明你才不配位,不足以担此重任。” 言罢,他就死盯着吕布,突然大喝道:“说!......你到底是蠢,还是坏?亦或者,是又蠢又坏?” “我,我?......何瑾小儿,竟敢这般辱我,我要杀了你!”陷入两难选择的吕布,当即怒发冲冠,忍不住就要起身扑向何瑾。 可何瑾一点都不怕。(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先不说董卓肯定不会让吕布扑过来,就算扑过来了,别忘了拜见董卓是不许佩戴兵刃的。而没了方天画戟和赤兔马的吕布,只跟自己流氓打架一样肉搏,何瑾还真不虚他。 刹那间,两人同时就有了动作。 不,准确来说是三人。因为这个时候董卓也忍无可忍,运足了中气、憋红胖脸大喝道:“都住手!” 吕布不愧是这个时代绝顶的高手,招式早已收发自如。闻听董卓一声大喝,当下捺下怒气止住冲势。 然而,何瑾却看起来没这份本事。反而吓得仰躺在了地上,双手护胸,双腿蜷缩,然后......猛地一脚蹬了出去! 那一蹬竟带着风声,堪称迅猛! 吕布猝不及防,正被他一脚踹在面门之上。力道之强,还让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刻,羞愤至极的吕布简直要疯了! 可得了便宜的何瑾,竟然还敢卖乖,闭着眼睛好似惊恐不已的模样,叫道:“好害怕......太尉大人救命啊!” 说着,他爬起身来就向正位上的董卓跑去。 吕布当然穷追不舍,可正要一拳捣上去,只见董卓那张恼怒到发黑的胖脸,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视野...... 而这一次,含恨出手的吕布,再也做不到收发自如。 于是下一瞬...... “砰!” “啊!......狗崽子你找死!” 一拳被捣了个乌青眼的董卓,二百多斤的身子顿时爆发出浓烈的杀气。随即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当时抽在吕布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顿连跺带踹...... 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就连罪魁祸首何瑾看了,都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咦.....好残忍,我就是想报复他故意害我摔个屁股墩儿的仇,可老董你却这样......实在太给力了! 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都报不了仇,还称什么君子呀,赶紧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 章节目录 第45章 原来是这样! 一脚接着一脚,董胖子这等西北莽夫,真动起怒来可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每脚下去不是踩脸就是踹裆,看得何瑾都老不忍心了。 终于等董卓踹得都有些累了,何瑾也看到吕布此时,可比自己摔个屁股墩儿惨多了:一身白色的锦袍凌乱不堪,头上左右双翎的高冠也被踩烂......之前仿若从天宫里降临的战神,这会儿一下成了要饭的。 为了避免被迁怒,他便不待董卓开口,一副沉思的模样开口道:“太尉大人其实也看出来了,士卒们劫掠闹市,究其原因乃是太尉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后,却未及时给予兑现承诺。”x https:/m.x/ “如此便未能恩威并施,才导致军心浮动,士卒们四下惹是生非。” 说着,他反而上前一步,又对董卓一礼道:“幸好如今只是萌芽期间,然太尉也需防微杜渐,当及早谋划了......” “老夫知道!”董卓果然大怒起来,还是向何瑾吼道:“当初是你建议老夫如此的,现在出了乱子,还敢前来教训老夫?” 这话十分没有道理,李儒听后不由眉头一蹙,道:“太尉说的有些过了,当初入雒阳,我等势单力孤,唯有那般迅疾雷霆,将兵权握于掌中,方可立于不败之地......”(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董卓难道不知道这些? 他当然知道! 可他不知道眼下当如何是好,所以才会躁怒不已。故而对于李儒这番话,他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何瑾却早有预料,看董卓已急怒攻心,知道火候儿也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道:“太尉莫急,此事在下同李博士已商议过。若非没有应对之策,岂敢这般直白讲出来,徒劳太尉大人烦心?” “嗯?......”董卓闻言,当即真是大喜过望,一张胖脸都兴奋地通红起来。随即一把抓住......李儒的手,道:“文优真乃老夫的智囊,究竟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然后李儒就傻眼了:我,我知道个屁良策啊! 二公子,我知道你这是好意,有功劳还不忘让着我。可问题是,现在这不成了坑我吗? 窘迫之间,李儒当时连忙向何瑾打眼色。 可何瑾这个挨千刀的,非但不解围,反而还火上浇油道:“不错,李博士就不要再藏着了。” “此策虽说有些阴损,却也乃唯一的法子了。而且非但可以稳定军心,更可使士卒对太尉大人更为忠心!” 一听这个,董卓更是急不可待。毕竟,他一直就担忧这些士卒的忠心问题,眼下竟然有了解决之法,哪能不欣喜若狂? “文优,你还在等什么,速速将良策讲出!......” 董卓这下握着李儒的手,都不由加重了力道,捏得李儒面色都有些扭曲:何瑾,你这小王八犊子,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老夫可不曾得罪过你,你这究竟是要整老夫,还是害老夫? 好在就当董卓看着李儒脸色,开始有些怀疑的时候,何瑾又开口了。 而且,还是一副后知后觉感恩的表情,道:“哦!......原来如此,想不到李博士如此胸怀宽广,费心提拔后进,一直要让在下讲出来。在,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李儒这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迅速整理了一番情绪,装出很欣慰的模样,道:“唉,二公子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汝聪慧有谋,料事周全,如此人才不为太尉所用,简直暴殄天物......” 听着两人一番商业互吹,董卓不由又信以为真,感叹道:“文优,辛苦你了,想不到.....唉,啥也不说了,老夫两日后上朝就重重提拔你!” 言罢又望向何瑾,道:“二公子,老夫也早看出你不凡。今日也勿须藏拙,速速将良策道出,老夫必有厚报!” “喏。”目的已达成,何瑾就......继续扭扭捏捏,瞅了一眼四周后,不放心地道:“太尉大人,请先屏退左右。” 董卓看何瑾认真而担忧的神态,也从善如流。大手一挥后,那些侍卫和婢女等全都退了下去。x 电脑端:https://www.x/ 但就在可怜兮兮的吕布也要告退的时候,何瑾又开口道:“吕都尉就不用退下了,一来吕都尉乃太尉义子,二来此计也少不得吕都尉出力......” 这下吕布就完全搞不懂何瑾要干什么,董卓也再度不耐烦起来。 但何瑾实在是位控场高手,就在此时又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语气都讳莫如深起来,道:“太尉大人,可曾了解大汉的国库收入都投向哪些方面?” 董卓心急如焚,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威逼何瑾,只能耐着性子道:“此事老夫不太清楚,还请二公子指教。” 何瑾便微微一笑,慢慢念道:“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 董卓当时就想举起大耳光,抽何瑾这丫的:明知老夫没读过几本书儿,居然还要卖弄,臭显摆个啥!...... 可李儒闻言却双目一亮,看着董卓的神色,开口解释道:“太尉,此乃《礼记·王制》中的话,言天子将狩猎田耕所得分为三份,一用于祭祀;二用于馈赠和封赏;三用于君王享用。” 何瑾就与李儒一唱一和,继续道:“大汉自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历代汉帝对礼法都非常重视。太尉想象一下,倘若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都用于君王的个人享用,君王哪怕再能花钱,生前也花不完这许多罢?” “生前?难道是......”董卓一下把握到了重点,不禁目瞪口呆:“二公子的意思是说,大量的藏金都被帝王用于陵墓了不成?” “太尉大人果然聪敏,一点就透。”见缝插针地拍了一记马屁,何瑾随后才道:“不错,按我大汉律规,汉天子在位第二年就开始兴建自己的山陵。而大多数的皇陵,更是被金银珠宝、帛书史册塞满,已不能容物!” 这些,自然又是穿越人士的优势所在。 挂逼何瑾当然知晓古代的厚葬之风,尤其《汉书》当中,更有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皆虚地上以实地下’的记载。再加上他见何太后和刘辩,去的就是邙山的皇陵,一下就想起了此事。 而这时候的董卓,也想起了邙山。毕竟他也是就在那里,遇到了出逃的刘辩和刘协,开启了入京专权的起点。 再想想除了邙山那等风水宝地,雒阳附近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古陵,董卓激动得腮帮子肥肉都在颤抖:“原来这消失的巨额黄金,就藏在无数的前朝陵墓之中!” “有了那等巨量的黄金珠宝,分赏给士卒。士卒便可拿着赏金购买所需,劫掠闹市之事自会根绝,且老夫也兑现了诺言,何愁士卒不会对老夫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兴奋赞赏地看向何瑾,道:“二公子果然大才,如此一举两得之计,正解了老夫心头烦忧!” 在一旁可怜兮兮的吕布听完这些,才终于开始有些了解何瑾:这,这少年.....原来如此胸怀锦绣,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只知打打杀杀,人家却拿打杀当了个引子,引出如此一解义父胸中块垒的妙计——如此谋划,简直精妙绝伦! 一时间,他那浅褐色的瞳仁就有些凝滞,不知该如何调整同何瑾的关系...... 而董卓这里还是没口子夸着,可说着说着,就想起了那个劝唆自己杀了何家满门的侄子董璜。 顿时,他脸色又一翳,心中恼恨起来:竖子几坏老夫大事!......回去之后,必然要狠狠抽上一顿,方可解气! 章节目录 第46章 太尉,我缺个交通工具 看到董卓脸色忽然大变,何瑾还以为自己这番计策哪里有疏漏。 好在下一瞬,董卓又恢复了笑脸,大巴掌......连连拍向他的后背,笑道:“好,好呀!......二公子果然不愧是老夫看重的人才。”x https://www.x “既如此,老夫便即刻下令,命将士们挖掘那些帝皇及王公大臣们的墓穴。” 一听这话,李儒简直吓得魂儿都出来了,恨不得上前一把捂住董卓的嘴:“太尉大人,万万使不得啊!......” 董卓虽出身官僚之家,但在陇西那等民风剽悍的地方,对礼仪还不如何讲究。 李儒却饱读经书,哪能不知此事的危害:“自古我汉人便讲究入土为安、人死为大,太尉若派人发丘搬山,岂能不引发众怒?” “尤其那些陪葬越富足的陵墓,其子孙越是世代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太尉大人此举可谓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万万不可啊!......” 被李儒如此一提醒,董卓也反应了过来:不错,发丘搬山只是听起来文雅,可实际上就是刨人家祖坟! 这可比什么灵堂上走秀,坟头上蹦迪严重多了。x 电脑端:https://www.x/ 代入地想一下,知道自己的祖坟被人刨了,他老董定然会带着兵灭了那家满门,连鸡犬邻居都不会放过! “可,可眼见金山却不能搬,士卒也越发弹压不住......这般左右为难,究竟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董卓简直快要疯了。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主动向李儒问计,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何瑾道:“二公子,可有何良策?” 何瑾就眯着眼不说话,然后笑着向董卓努了努嘴。 董卓就疑惑地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随即看到那跪在地上、早已狼狈不堪的吕布...... 这时候,李儒自然也顺着何瑾的提示看过来。 而当三人怪异又火辣的眼神盯向自己时,吕布忍不住周身一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从脚后跟儿窜起。 果然,便见何瑾似笑非笑地言道:“太尉大人,吕校尉可乃大人义子,父子同心。如此机密且重要之事,除吕校尉之外,又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 一番话,何瑾咬重了‘吕校尉’和‘机密’这两个字眼。 董卓还有些迷糊,不解地言道:“二公子,此事的确机密,不得再令他人得知。只是吾儿乃骑都尉,并非校尉......” 李儒听后,真感觉董卓没法儿救了:太尉啊,人家何瑾都提示如此明显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因为此事机密,又必须有人偷偷地来干,所以才留下了吕布旁听。可吕布难道是傻子,不知道刨人祖坟会引来报复? 故而,你不给人家提半格升为校尉,人家凭啥会尽心卖力地为你干事? 听了李儒尽力委婉的解释后,董卓才终于恍然大悟。 随即眼珠子一转,不由越看何瑾越顺眼了:“二公子机敏过人,世事通达,连如此细节都考虑到了,真是......神得不行!” 这‘神得不行’形容词一出口,李儒当时忍不住抚额:毕竟,他的官职乃博士,而博士就是为上司筵讲经学的。 而董卓如此粗鄙,丢的不仅是董卓的脸,还有他李儒的。 好在何瑾一点没文人的那些矫情,一听董卓的称赞,当即作出一副又骄傲、又强自谦虚的模样,道:“太尉大人谬赞了。” “太尉豪爽干脆,决谋果断,在下早已心折不已。能为太尉大人效劳,实乃在下之荣幸......” 如此一对比李儒跟何瑾的反应,董卓顿时更觉得这小子太合自己的心思了,乐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又拍着何瑾的后背,亲切地道:“二公子的确不凡,以后我等两家自当多亲近亲近......” “对了,还有老夫那个侄儿,改日就让他去二公子府上登门致歉,你们都是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 这下就算何瑾再是影帝,闻言脸色也不由一怔,恶心起来:好你个董胖子,我怎么也算帮你了,你却要恩将仇报? 也幸亏此时董卓正得意忘形,没注意到何瑾的反应。 兴奋过后,董卓便一屁股坐回正位,理了理情绪道:“奉先,两日后上朝,老夫便上表擢尔为校尉。这两日你也挑选好忠心又嘴巴严实的士卒,深夜秘密发丘搬山。” “事情做得好,老夫自还会有赏。可若泄露了风声,引来了的岔子,你也知不用老夫动手,会落得什么下场吧?” “义父尽请放心,孩儿必将此事办好!”这时候的吕布,才恢复了几分战神的风采,整理下衣冠昂然一拜。 随后抬起头望向何瑾,神色便复杂起来:这个何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自己上门寻仇,已跟他结了怨。 随即两人一个策马惊吓,一个又装疯卖傻报复,明显已梁子越结越大的趋势。可最后,他为何又帮了自己一把? 没错,何瑾最后的一番举动,在吕布眼里可不是什么报复,相反还是善意。 吕布出身于并州九原郡,那里常年与异族交锋,民风剽悍丝毫不亚于凉州,对礼仪规制也不如何看重。且他还家境微寒,对权势看得尤为热切重要。 虽然也知此番发丘盗墓,会得罪不少人。可跟轻轻松松便得了校尉一职来比,便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这里,吕布竟抱拳向何瑾言道:“二公子,吕布虽乃粗鄙之人,却也恩怨分明。某驭下不严,险些给义父大人添乱,二公子非但不追究,还这般帮扶......某在此,谢过二公子了!” 何瑾也没想到,吕布竟然还会向自己道谢。 他之所以让吕布留下,是因为历史上后来董卓焚烧雒阳,发丘盗墓一事就是交给吕布做的。此时又恰逢其会,觉得挺有意思,顺手也就做了。 不过,既然吕布都投来橄榄枝了,他也不想天天被这么一位当世武神惦记着。 当即也恭敬地回了一礼,道:“吕校尉客气了,我等也算不打不相识嘛。大丈夫向来快意恩仇,如此小事都不够日后把酒言欢的谈资,又何足挂齿?” “好!......”董卓见状也心情大快起来,道:“二公子果然爽快,跟老夫一样,老夫喜欢!” 于是高兴之余,董胖子就有些没把门儿,放出豪言道:“此番二公子如此帮了老夫大忙,不知想要何赏赐?二公子尽管开口,老夫赏了之后还要设宴,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这时候,何瑾神色立刻就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在,在下......好像没什么需要的。” 然后董卓就不高兴了,道:“二公子莫非瞧不起老夫?” “非也非也,”何瑾连忙否认,知道董卓可不会跟自己玩什么三推三让,就赶紧开口道:“嗯,唔......非要说的话,就是先父亡故后,家兄又散尽了家财,导致家里连一匹能骑出去的马都没有。” “连一匹能骑出去的马都没有?”董卓不解地望向李儒,李儒又一想何瑾那又老又秃的马,当时下意识点头。 而随后,何瑾还神色愈加窘迫不好意思起来,又补充道:“实不相瞒,就因为此事......在下还将先父赠与曹校尉的那匹大宛良驹,又给偷了回来。” “又给偷了回来?”董卓一听就愣了,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二公子,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还又偷了回来!......哈哈哈,既如此,老夫便再送你十匹八匹,看你还眼馋那些良马否?” “多谢太尉大人相赠大宛良驹,在下感恩不尽!” “嗯?......”董卓顿时脸色一僵,神色就不对了:不是,老夫啥时候说,要送你大宛良驹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是老夫说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可不管是不是,人家都这样认为了,自己堂堂大汉当朝太尉,能否认吗?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面子! 算了算了,反正当初为了面子,自己不是也将家里的牛快杀光了?几匹大宛良驹虽然宝贵,但能换来何瑾的忠心,也算物有所值。 直到这一刻,李儒才恍然大悟:好小子,心眼儿算得可真到位啊...... 章节目录 第47章 玩心眼儿,你能弄死十个我啊...... 一番权衡后,董卓也不是小气之人,随即便命人唤来主薄田仪,问道:“军中可有大宛良驹?” 田仪根本不知堂中发生了何事,如实回道:“回太尉,西园中有大宛良驹八匹。” “只有八匹?”一听这个,董卓脸色又有些懊恼了。 毕竟当初李儒提议,拿一匹大宛良驹收买吕布的时候,他也没细问。还以为偌大繁华的雒阳,天子坐拥财宝无数。 却没想到,整个大汉最有权势的帝皇,竟也只收囊了九匹纯种的大宛良驹。 一见董卓那为难道神色,何瑾便知道事情有些难办了,开口向田仪问道:“不知那八匹大宛良驹,雌雄各几匹?” 田仪果然乃尽心职守之人,连这等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当即回道:“雄马三匹,雌马五匹。” “哦......”何瑾沉吟一下,随即向董卓开口道:“太尉,在下不知大宛良驹如此珍贵。既如此,便只要一匹雌马好了。” 何瑾这么一让,董卓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怎么......看不起老夫吗?老夫说过送你十匹八匹的,不相信老夫是不? 不相信,哼,不相信......就对了。 一共才八匹,全送你了,合着我连一匹都没得骑? 而在这等尴尬的时候,就需要一位在董卓心中有份量之人,出来调和一下了。 何瑾当时就看向了李儒,李儒自然也不是傻子,沉吟了片刻后,便开口道:“太尉大人恩赏有功之人,自是应当。” “然二公子谦逊识礼,也是在为太尉着想。依在下之见,不如便赠与二公子一匹雄马,两匹雌马,外加七匹凉州大马好了。” “善!”一听这个,董卓当即脸色好看了不少,道:“文优言之有理。此番是老夫考虑不周,让二公子见笑了。” “在下谢太尉大恩!”何瑾当即也大喜过望,原以为最多能捞来一匹大宛良驹,没想到李儒一开口,又帮自己多讨了两匹。 而且,其中一匹还是雄马,牵回去后就跟爪黄飞电有了竞争......哼,看那臭马以后还傲娇得瑟不?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凉州大马,也并非完全就比不过大宛良马。 那些高臀硕蹄、细腿尖耳粗鼻孔的凉州大马,体健善跑,耐力很是强劲。与爆发力优秀的大宛良驹结合,若能杂交出既有爆发力又有耐力的后代,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美滋滋一阵后,他当下又提醒道:“太尉,既然大宛良驹如此珍贵,在下觉得那些雄马还是不要阉割了,留着繁衍纯种的后代才乃当务之急。”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为董卓考虑,董卓当然从善如流,向田仪言道:“田主薄,可曾听到了?” 田仪当即恭敬领命。 这话传入吕布耳中,也不由动起了心思:嗯,幸好自己那匹赤兔年岁尚幼,还没给它来那么一刀...... 于是,太尉府前正暴躁踢蹄,戏弄何瑾那匹老马的赤兔。丝毫不知自己无意间,已躲过了马生中最悲催的一劫。 恩赏一事终于达成,董卓又重新恢复了笑脸,招呼左右道:“今日得文优和二公子妙策,解了老夫心中之结,实乃幸事。来呀,歌舞酒宴奉上,让老夫与二公子多亲近亲近!......” 亲近你个大头鬼,我还有事没办完呢。 更何况,跟你这么个杀人魔头喝啥酒,万一你喝高了耍酒疯咋办? 可纵然心中根本不乐意,也完全不开口推辞,而是又笑眯眯地看向了李儒:嗯,还得有劳你李博士了。 可此时的李儒,却也奇怪地看向何瑾,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毕竟刚才一阵乱糟糟的,他也没闲暇多想。现在事情告一段落,略一思索后才悚然一惊:好个神谋鬼策的何瑾!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计! 早先故意在东市乱逛,然后寻机挑起跟吕布的冲突,回来时再去拜访自己,拉着来到董卓这里。 随即三言两语打发掉冲突一事,又抛出盗发陵墓以收买军心的妙策,为的......无疑是提升他在董卓心中的份量,好躲开废立天子一事,带给何家的灾难性影响! 如此环环相扣的计策,非但滴水不漏,反而还深谙人心。 因为这样一来,他何瑾就不是主动跑来献计保命。相反一切看起来,都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就连自己这个毒士,也稀里糊涂地被拉入局中,成为了他的帮手——只因这小子实在太会做人,上次就主动送功劳,在自己这里刷了一笔好感。 而这次,他更是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又一次将功劳平分给了自己! 由此自己吃人嘴短,也只能看破不能说破......甚至就连此时,他明明不愿意同董卓饮酒作乐,自己还得替他转寰!x https://www.x 这小子......真是让人又忌惮,又止不住喜欢啊! 想通这一切,脸色都郁闷起来的李儒,还是只能在何瑾的操纵下,无奈开口向董卓言道:“太尉,二公子如今还在丧期,又岂能宴饮作乐?” 一听这个,董卓当即兴致索然。 但同时也无可奈何,只能歉意一笑道:“哦.....又是老夫考虑不周了,还望二公子海涵。不过来日方长,我等总有举杯痛饮的一日。” 言罢,他就打算让何瑾滚蛋,然后自己找些人嗨起来——这么高兴的事儿,不喝点儿怎么能行? 而且喝醉后,再回去揍董璜,才能更痛快过瘾嘛。 可李儒一看董卓那神色,就知道这胖子的心思了,当即都有些气急败坏:“太尉,二公子如此两番献计,一心为太尉谋划,太尉难道还看不出二公子之意?”x https:/m.x/ 没错,这时候李儒打算反击了。 想到之前何府的张辽、曹操还有鲍家兄弟,想着何瑾如此有本事和手腕儿......若再放任不管,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上天了! 可这时候,还能提议弄死吗? 当然不能! 就瞅董卓如今看何瑾的眼神儿,跟二大爷终于找到了亲侄子一样。此时提议弄死何瑾,纯粹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既然不能弄死,那就一定要绑上自己这条船,死死地拴在身边。让他再有什么神谋鬼策的,也都要用在造福董卓的大业上! 而董卓一听这话,自然也喜出望外。x 电脑端:https://www.x/ 毕竟何瑾已两次证明自己的能力,且为人办事儿处处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圆融,哄得他很是开心。 这样的人,早一天收入囊中,就早一天安心踏实。 “只是......文优适才不也说了,二公子正值守丧期间。老夫虽爱才不已,却也无能为力。”又一想到这个,董卓登时烦躁起来。 毕竟,这种看到吃不到的煎熬,实在太折磨人了! “夺情!”意识到事情严峻的李儒,当即露出了毒士的面目,快速言道:“太尉可先夺何议郎守丧之情,如此世人皆知董何两家同气连枝。待守丧期满后,再大力举荐提拔二公子也不迟!” 李儒可不是何太后那等女流,自然知晓夺情的正确用法。 可中间一直没吭声的何瑾,此时就悠悠开口了:“李博士只想到了夺情,莫非忘了古制中还有一种,可强辟守丧之人为官?” “哦?......” 这一声疑惑,可不是一个人所发,而是在场的四人。 其中董卓是大喜过望:小样儿,原来你的确是真心喜爱老夫的。这会儿你兄长没在,自己都等不及了呢...... 而李儒和田仪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疑惑:究竟是何等古制,我等饱读经书,为何就不记得? 剩下一个吕布,便是进一步的惊叹了:小子,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啊?......我可真算看出来了,除了在战场上我能弄死你,论玩心眼儿,你绝对能弄死十个我啊! 章节目录 第48章 滚,你给老夫滚! “太尉,夺情当中还有一条,便是‘墨绖从戎’,又曰‘金革之事不避丧’。”何瑾这次倒没卖关子,直接道出了答案。 可李儒和田仪听后,脸皮一下就黑了:什么墨绖从戎,金革之事不避丧的?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知道啥叫墨绖从戎吗? 墨绖,是守丧期间缠在头上或腰间的黑色麻绳。 墨绖从戎说的是,守丧期间仍要从军作战......听清楚,是从军作战,这跟眼下征辟你为官有什么关系? “李博士,这话就有些狭隘了......谁说从戎就只能是为朝廷征战,难道担任武官就不算从戎了?再说眼下四方蚁贼烽起,战乱不止,谁又敢说哪天朝廷不会向外发兵?” “既然古制当中有这么一条,为何就不能拿来活学活用,引申一下?”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说这个到底能不能说得通,最后比拼的还不是实力?谁的拳头硬、势力强,话语权就掌握在谁的手里......” 这番话落下,在场四人不由面面相觑。 尤其李儒的反应最为鲜活,先是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捻起了胡须。 蹙眉深思后,又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二公子......这,这好似的确如此,可又好似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时候,武人的优越性就体现了出来。 董卓闻言后,却已哈哈大笑,拊掌言道:“管它哪里好似对不对的,只要是利于我等的,拿来用便是!二公子说的不错,什么古制道理,最后比拼的还不是实力?” “太尉英明果断,做事大气有牌面,在下敬佩不已!”何瑾也附和一笑,又是一记马屁奉上,把董卓哄得更加心花怒放。 当下,董卓又忍不住飘了起来,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两日后朝会,老夫便上表将何家公子,也一并夺情征辟了。” “太尉英明!”事情到了这里,李儒也算达成了目的。 又见识了何瑾拍马屁的功夫,也赶紧活学活用,补充了一句道:“恭贺太尉又得一智勇兼备之良才,大业可期!” 可此番他这里没事儿了,何瑾却又开始找事,一副又欣喜却又担忧的表情道:“太尉大人器重,在下荣幸不已,必当竭心尽力效命。” “只是......太尉难道真的要两日后上朝,既上表擢升吕校尉,又夺情家兄,还征辟在下为官吗?” 董卓畅怀的神色一下就僵住了,反问道:“有何不可?我等适才说的,不正是此事么?” “的确就是此事。只是如此一来,实在太折损太尉的颜面,在下心中愧疚惶恐不已。” “为何会折损老夫的颜面?”董卓又不懂了,心中其实还在反问:老夫......难道还有啥脸面吗? “夺情家兄一事,还算说得过去,毕竟家兄曾为朝廷的议郎。可在下声名不显、才德不彰,太尉却要打破那些士大夫都奉守的礼制,强辟在下为官。那些士大夫就算最终屈服,可心中必然是不满的。”x https://www.x 听了何瑾这番回答,董卓也品尝到了那种游移不解的难受:这话好像有些道理,可又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你不想折损老夫的颜面,刚才说了那么多又图个啥?难道老夫看起来就是那种很闲的人,没事儿喜欢跟你磨牙不成? 想到这些,董卓不由恼怒起来,道:“二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太尉的颜面可至关重要,不可轻损。然在下心向太尉久矣,也早些想着为太尉效命。”何瑾仍旧不慌不忙,道:“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人来举荐在下,岂非两全其美?” “哦?......”董卓一听心里就美了:还能有这等的好事儿? 不过此事虽听起来挺美,可整个大汉朝堂上,哪儿还能找到能压得住那些士大夫的人?就算找得到,人家都那么牛气了,还会愿意替老夫背起这口黑锅? “自然是有的。” 这个时候,何瑾的语气就怪异严谨起来,道:“那人身份非但能让满朝士大夫闭嘴,更不会奢求太尉任何回报。真正是不用白不用,用了绝对不白用......” “哦?......”这下,在场四人神色一下同步了,齐齐疑惑地望向何瑾,问道:“究竟乃何人?” 何瑾便深吸一口气,平稳好情绪后,才一字一句地言道:“那人便是在下的表弟,当今的汉室天子!” 董卓闻言当即勃然大怒,豁然拍案起身道:“何瑾,你莫非在戏弄老夫不成!......老夫这些时日正决议废立天子,你却与天子暗通曲款,以为老夫离了你便不行了吗?” “太尉大人息怒,正是因为在下知晓太尉要废立天子,所以才觉得表弟在禅位之前......嗯,不用白不用嘛。”何瑾对此早已预料,反应不卑不亢,甚至表情还有些小委屈。x https:/m.x/ 而董卓一听这话,脸色果然瞬间就变了:“禅,禅位?......你的意思是,当今天子同意禅位?” “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谁都知道当皇帝好。但经在下一番苦口婆心劝说,表弟也知自己才不堪重任,便同意禅位陈留王......” “哦?......”这番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在场之人均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董卓决议废帝的一番考量,自已不用多说。 何瑾这明显不仅看出来了,更不声不响地将最难办的一环给解决了!董卓这里承担的忧虑,至少减轻了一半儿。 另外更绝的一点,便是他还让汉室天子下诏夺情征辟。 如此董卓既不伤颜面,又得到了何家的效忠;同时汉室天子这里也送出了一份好意,董卓自不会再轻易说杀就杀;另外何家这里,不仅更紧紧抱住了董卓的大腿,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仕为官...... 一条妙计,三方受益,董卓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甚至想通这些后,他对何瑾的神机妙算,才更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小子......不,应该说这天下,还有他办不成的事吗? “好,好,好!......” 当下反应过来,董卓连声称赞不已,更当即拍板道:“如此,就按二公子所说的来办!二公子啊二公子,你可真是......神得不行!”x 电脑端:https://www.x/ “多谢太尉大人盛赞。也全是太尉宽宏大度,待人和善,在下才敢如此大胆孟浪。归根到底,还是太尉大人更胜一筹......”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缓缓一拜,同时不忘奉上一记暖心的马屁。 董卓这下不但心花怒放,简直美得都要爆炸了。然而,他越是高兴,就越是巴不得何瑾赶紧滚。 毕竟,只有何瑾滚了后,他才能畅饮一番,然后痛痛快快地回去教训董璜:嗯......同样是人,你看人家何瑾多会办事儿,那小兔崽子怎么尽不干人事! 而何瑾这次也很识趣,事情办完直接告退。 董卓当然求之不得,甚至还亲自走下坐席,抚着何瑾的背送到大堂门口。 然而,都走到台阶时,董卓都要回去下令摆宴了。这家伙忽然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期期艾艾地向董卓问道:“太尉.......那个在下还有一事。” “就是......呃,光说举荐在下为官了,而且我也知道会是武官。不过,太尉到底会给在下个啥职位呢?” 而这下,董卓已实在忍无可忍,脱下靴子向何瑾砸了过去:“肯定会让你小子满意!然后你赶紧滚,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老夫饮酒!......” 章节目录 第49章 兄长,天还没黑呢...... 回何府的路上,何瑾不由望了望天边的余晖,看着那明亮的金黄将天边晕染地瑰丽无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容易啊,事情总算又告一段落了。 可当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却看到府中一片愁云惨淡。僮奴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面色愁苦的模样,好似时刻准备要给谁开追悼会一样。 然后,这些人看到他,一个个不是大喜过望,反而默默地红了眼眶,让何瑾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咋滴,董卓没弄死我,你们好像还挺失望啊?......合着,那追悼会是打算给我开的? 继续往正堂走,便看到里面的气氛更凝重了。 何咸坐在正位上长吁短叹,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吴匡和史阿两人侍立左右,却也眉头紧蹙。 剩下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这四位客人也一个都没走,却不是你看看我、就是我看看你,跟来相亲的一样。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彼此看一眼后,还忍不住再叹息一下。好像,都觉得相亲对象不是自己的菜...... “呃......诸位,天快要黑了,都吃饭了吗?”何瑾清了清嗓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就问了这么一句。 “瑾弟?!......”何咸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何瑾后喜出望外地跑来。 何瑾正以为兄长要给自己来个拥抱,却不想等他张开双臂,何咸就来回上下、毛手毛脚地摸自己。 这下何瑾就羞涩了,连连阻挡何咸道:“兄长干啥嘞?......我是说天快黑了,可也没完全黑呢。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何咸本意是想检查下弟弟有没有受伤,一听这话,悲喜交加的情绪一时控制不住,一拳就捶在了何瑾的肩膀上:“胡言乱语!......什么叫天还没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当为兄是什么人?” 可说完这句,这位一向迂腐甚至有些刻板的士大夫,眼眶不由就红了。 然后又一把将何瑾抱在怀里,念念地言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回来就好......祖宗保佑,天不绝我何家啊。”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反应过来,知道众人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毕竟,董卓是条西北虎狼,吕布的表现又像个不识数儿的二百五......在他们看来,自己此番前去拜见董卓,必然凶多吉少,羊入虎口。 而这样的不信任,就让何瑾有些郁闷了。 可又看着怀中动容感性的哥哥,一时也不好意思吐槽,就尴尬地拍拍何咸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说道:“哦,不哭不哭哦......” “没事儿,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还没吃饭吧,正好诸位都在,我给诸位炒几个菜?” 然后何咸的身子就有些抽抽儿,整个脸跟上了发条一样扭曲不停: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小弟性情大变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还炒个菜,就知道惦记着炒菜,不炒能憋死你咋地? 于是,盛怒之下的何咸,气得就大吼了一声:“多炒几个!......没有早上油条好吃的话,为兄定饶不了你!” 然后这时候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看着这对活宝脸色就郁闷了:炒什么菜啊......入太尉府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去炒菜了,我等要听何人讲述? 当下,还是脑子最活、脸皮也最厚的曹操开口,道:“二位公子,吃饭也不急于一时......只是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了?”x https:/m.x/ “哦......”何瑾就回忆了一下,道:“也没啥,去的路上吕布还不服气,故意害我从马上摔了一跤。”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到了太尉府就在他脸上踹了一脚......哼,早看他那张脸不顺眼了,明显一副混血的长相,竟然那么好看!” “踹,踹了一脚?”张辽可是知道吕布武艺的,当即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二公子说的是真的?......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吕布就被擢为了校尉。这消息,两日后朝会就见分晓了。” “被二公子踹了一脚,然后就被擢升了半格?”鲍韬听着都感觉是天方夜谭,道:“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儿?” 何瑾却在心中念叨:哼,一个摸金校尉而已,有啥值得让人惦记的? 然后他又不由看向曹操,心中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哈曹老板,一不小心就抢了你的专利了。 不过后来你设摸金校尉盗发陵墓一事,好像就是从董卓这里学来的......可如今董卓又是由我启发的,这到底算谁剽窃了谁的创意? “那你呢?......董卓又是如何处置的你?”何咸听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忍不住也催问起来。x https://www.x “我?......”何瑾就摆摆手,道:“我倒没啥,就是兄长两日后,会接到朝廷的夺情诏书,要去光禄署继续当值了。” “夺,夺情?......”何咸一下傻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算他再愚直,也知道这是好事。毕竟如今何家风雨飘摇,守丧期满后朝廷哪还会记得起复他? 可现在守丧才一个多月,朝廷便已下了诏书夺情,无疑给他增添了一份政治资本。 “嗯......也不见得就是会去光禄署,说不定还会升个半格,调到别的署衙也说不定。”就在何咸还找不到北的时候,何瑾就补充了一句。 然后他又想了想,觉得哪里还没交代清楚,便一拍大腿道:“对了,董卓还送了我三匹大宛良驹,一匹雄马,两匹雌马,除此之外还有七匹凉州大马。兄长,我等要将马厩扩建一下了......” “哦哦,扩建马厩......”何咸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就崩溃了一样:“扩建个什么马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为何吕布被擢升了半格,而你也安然无恙。替为兄请下了朝廷的夺情诏书不说,还拐了几匹良马回来?” “不是拐的,是董卓非要送的,我原本想着只要一匹雌马。可他吹牛吹大了,我也拦不住......” 说完,何瑾还一副担忧的表情,弱弱地向何咸问道:“最主要的是......兄长,府里的钱财都被你败光了,咱还养得起这些马吗?” 这时候,何咸就笑了,是诡异诡异的笑,神经质挺瘆人的那种。 随后不待众人反应,他一把抽出了史阿腰间的佩剑,吼着就向何瑾逼了过来:“少跟为兄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是考虑盖马厩的时候吗?......你到底跟董卓说了些什么,还不速速交代!” 他这么一暴躁,其他人自然赶紧去拦。 何瑾也吓得够呛,不知兄长发什么疯,赶紧将见董卓一事快速回顾了一遍,然后就得出了结论:“兄长啊,这事儿......咱等天黑了行不?这么多人呢,不太方便......” 这话一出口,何咸的脸登时黑了。 就连拦着他的那些人,也觉得何瑾......实在太欠揍了。于是众人一个对视,忽然心有灵犀,同时放开了拦着何咸的手。 再然后,何瑾就傻眼了:你,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人?......问我啥我都交代了。那些不能说的,自然要天黑后跟我的亲亲兄长秘密谈,难道还能跟你们说? 但何咸这一刻已傻眼了,根本不去分辨何瑾的意思,胡乱舞着剑就冲了过去:“你给为兄站好!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为兄今日如何收拾你!” 可惜,何瑾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会眼看着要挨打,就因为要守礼而乖乖挨揍的。 他当下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还不忘嘱咐何咸:“兄长冷静啊,你仔细想想......就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追得上我吗?” “孽障,你给为兄站住!......” 章节目录 第50章 我不是来当厨子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却也未到宵禁之时。 何瑾的屋子里,气氛就有些小尴尬。 而尴尬的来源,正是他一脸幽怨委屈的表情,埋怨道:“兄长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脾气如此暴躁。想来,是跟嫂子有孕在身,不能同房的缘故有关吧......” 此时他的发髻有些散乱,衣服也有些脏,还一身油烟味。全因之前嘲讽何咸,挨了一顿胖揍。 没办法,家里那么多外人在呢。 为了照顾何咸这位‘一家之主’的面子,他跑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让何咸揍了一顿解气。 然后何咸消气了,他这里却开始有些生气了:因为揍完之后,何咸仍然要求他下厨去炒菜! 当然,以何瑾斤斤计较的德行,也向兄长提了个小要求。就是让何咸去招待张辽,自己来招待曹操和鲍家兄弟。(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对于这样的安排,曹操和鲍家兄弟也没觉得有啥不妥。毕竟张辽募兵回来后,还是第一次来何府,由何咸这位家主负责招待也说得过去。 但此时听着何瑾的抱怨,三人就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呵呵......就你此时这态度,明显何议郎刚才揍得还轻! 身为幼弟,却敢如此调侃兄长......没打死你,都证明何议郎那是真爱。 不过,何瑾很快就揭过了此事,又热情地招待他们三位道:“在下十分感激三位仗义相助,此等恩情,日后必有回报。” “眼下呢,就先请三位尝一下我的炒菜。” 说着,他又忍不住神秘一笑,惋惜地摇头道:“毕竟,吃完这一顿,三位就要离开京城了......” 三人本来还挺平静,可一听这话当即面色大变。性情冲动的鲍韬,甚至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何瑾见状就摇了摇头,道:“鲍兄不必如此。” “若是要告发你们,此番我早就带着董卓的兵马一并回来了。再说三位对何家可谓仁至义尽,我又岂会做那等恩将仇报之事?” “二公子......”鲍韬当即有些羞赧,收回摸着佩刀的手,但还是忍不住惊疑道:“汝莫非有通神之能?......为何连我等要逃离京城一事,都知晓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何瑾就摆摆手,淡然道:“董卓一介西北武夫,根本不是匡扶社稷之人。” “他一屁股坐在太尉的位子上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吞并西园军,你们毫无应对之术,只能逃离京城以图后策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操终于明白,何瑾为何故意单独招待他们三人了。 思忖片刻后,便开口道:“二公子如此神机妙算,特意撇开文远,想必是对我等有所指教吧?” “指教?......”何瑾当即手一摊,无奈苦笑道:“何家比起三位来,可谓是朝不保夕。汝等家族最起码也经营了三世,在故地有所根基,尚有东山再起之机。” “可何家不过上一代骤然而贵,结果还没几年就被打回原形......”说到这里,他就环指着何府,道:“眼下为保住何府,我都疲于应对,哪还能有什么指教?” 这话很谦逊,又是实情。 三人闻言后不由默然不语,倒是鲍信随后开口安慰了一句:“二公子也莫要妄自菲薄,以二公子之才,何府今后必会劫后重生,且步步登高。” 何瑾闻言自然谢过,可这时鲍韬却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忽然语出惊人道:“既然二公子这么厉害,不如跟着我们一块儿逃吧!” “我,在下!......”何瑾听后直接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这位鲍兄啊,我刚才的话,你是哪句没听清楚? 鲍信也觉得这个弟弟太丢人,羞愧地捂了一下额后,才向鲍韬解释道:“三弟,二公子适才都说过了,何家根基浅薄,留在京城尚有一线生机。动身外逃的话,你以为董卓的西凉铁骑是吃素的?” 这下鲍韬才算明白了,恍然道:“哦......原来二公子故意留我等说这些,是告知他其实也看不惯那个董卓啊。之所以留在京城,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干脆直白地摊开了讲,道:“鲍兄说的不错,其实最早在下也是想着有番作为的。当初董卓只有三千亲卫入雒阳,何家只要能够笼络先父及叔父的部曲,最起码也能同董卓抗衡。” “无奈那时在下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发现兄长把这个家都败光了,连收买那些部曲的本钱都没有,实在回天乏术......” 一提起这个,何瑾的心还隐隐作痛:真的,哪怕他能早穿越过来几天,事情也不会是这样的发展模式。 至于说跟这三位一样,离开雒阳扯起大旗反董,他不是没想过。可先不说反董联盟的盟主乃袁绍,而袁绍又是害死他爹的罪魁祸首。 单说何家的老窝在南阳,那里根本没啥根基,且离雒阳不远......就凭何家现在无权无势还没兵马的状况,逃出雒阳去建设根据地,然后想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别闹了,恐怕那星星之火还没点亮,就被董卓一泡尿给浇灭了。 如今的董卓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代表着汉室朝廷和天子......人家才是正统好不好?何家唯有抱紧他的粗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二公子不必如此,此番用意,我等已然明了。” 还是曹操最会说话,反应过来后言道:“日后不管我等立场如何,反正曹某相信二公子人品,能结识二公子这样的俊彦,乃曹某之幸也。” 鲍家兄弟闻言,也是同样意思,随即同曹操一起举起面前的水杯,道:“就以此水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瑾闻言亦感动不已,恭敬地同三人饮过这杯水——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不在乎喝水还是喝酒,在乎的只是一片真心。 只是喝完之后,气氛难免有些冷清压抑。 何瑾也意识到这点,走出房外吩咐婢女道:“快将炒菜送过来呀,豪情满怀也不能当饭吃......” 婢女们当然从命,不一会儿便将饭食一一送上。 曹操和鲍家兄弟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胸怀天下的他们,眼下前途未卜,心中甚是迷茫。可随后看到眼前一盘盘的炒菜,神色立时变了。x https:/m.x/ 这就是二公子一直念念不忘的炒菜?色泽竟如此鲜亮,味道怎么闻起来如此之香! 可何瑾却没看出他们的震惊,毕竟此番时间仓促,又没有充足的食材和调料,守丧期间还不能吃肉......他只随便弄出了四道菜:清炒菘菜,麻婆豆腐,韭菜鸡蛋,还有一盆莲藕香菇汤。 此时见三人一副怪异的神情,还迟迟不动筷子,他心中自然没底,只能谦虚道:“此乃在下胡乱弄的,做得不好,三位就当尝个稀罕......” 说着,自己先下筷子来了一口,配上香喷喷的米饭。不由感觉久违的幸福,一下席卷全身,简直快要哭了。 曹操和鲍家兄弟见状,也都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学何瑾的样子配着米饭送入口中。然后下一瞬,三人的表情就定格了一样,动也不动。 “怎,怎么了?......”何瑾就有些害怕:就算不符合你们的口味,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随后,他就更惊诧了。 因为鲍韬眼眶一下就红了,深情开口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味?......呜呜,二公子不跟我们一块儿走,某以后再也吃不到了该怎么办?” “确实太惊艳了!”曹操也回过神儿来,没口子的夸赞起来:“如此美味,某忍不住想作诗一首......” 唯有一向稳重的鲍信,这时候一句话没说。可下筷子的速度,明显越来越快,而且中间还不忘喝口汤...... 直到送走三位的时候,机智的曹操竟然又抬出了孝道,说要给家里的老父亲带回去一份。鲍家兄弟随即有样学样,也要求打包带回去一份。x www.x m.x 何瑾是又傲娇又觉得好笑,毕竟这几个菜他只是随便弄弄,真正好吃到爆、却费时间的美味,根本还没亮出手。 可来到后厨时,却看到一大锅的菜已不翼而飞。 根据何咸的说法,是张辽风卷残云吃完后,说要让袍泽们也尝尝,差点没把后厨的锅都端走...... “张文远那匹夫,某与你誓不共天!” “不错,那并州杀才着实可恶!” “哼,当初就不该同他和好的!......” 曹操和鲍家兄弟顿时捶胸顿足,可随后那眼神,又同时瞅向了幸灾乐祸的何瑾。 而曹操这个臭不要脸的,便悠悠地开口道:“二公子,我等适才是不是惺惺相惜,是不是说过要肝胆相照?” “我,在下!......”何瑾简直悲愤莫名,心中狂吼道:我来这个汉末三国,可不是要当厨子的啊! 章节目录 第51章 平静又无聊的一天 当阳光缓缓照入窗子时,床上的何瑾惬意地翻了一个身。 随即微微睁开眼睛,立时吓得全身一震,抱起被子就往床边缩,惊恐道:“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随即看清楚尹氏的身旁,还立着自己的兄长,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自己真不是那样的人...... 尹氏却只以为吓着何瑾了,笑盈盈地安抚道:“小叔......哦,小叔子你醒了啊。” “嗯。”何瑾愣愣点头,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大早起就有人来问候,心情还是挺美丽的。 但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随即,何咸便开口了,道:“既然已经醒了,那便速速穿衣下厨去做饭罢......” “我,在下!.......”何瑾简直快要疯了:还有完没完了?......真当我来三国是当厨子的啊! 炒菜是好吃,可问题是我这么浓眉大眼的翩翩少年郎,像是那脑袋大、脖子粗的伙夫吗?而你们两口子至于起一个大早,就等着我开火吗? 可何咸变了,真的变了。 看着何瑾那恼怒委屈的眼神儿,他非但没半分不好意思,反而摇头晃脑地道:“圣人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享受美食此事,连圣人都觉得天经地义。瑾弟既得神人传授的庖丁之法,为何不拿来做个贤良恭顺的幼弟呢?”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朝着门口一指,道:“兄长,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再也不是当初我那个知礼自守、爱护幼弟的好兄长了。” 尹氏听着两兄弟斗嘴,乐得掩口一笑,随即就推着何咸离开,让何瑾穿衣服。 而何瑾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还忍不住唉声叹息:“看来,督促厨子和伙夫学会这炒菜之法,应该加快进程了......嗯,还有脑子里的食谱也要写下来,省得时间长了给忘了。” 随后收拾完毕,他就怏怏地来到了后厨。 可看到那些厨子和伙夫的眼神,便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们的眼神里,好像有种又崇敬又畏惧的情绪。 崇敬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从未下厨就弄出来炒菜,而炒菜在这些人眼中几乎就是神术了。可畏惧这情绪,又从何而来? 难道,是担心自己抢了他们饭碗? 想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又在心中咆哮了一句:你们够了啊!......真当我来三国是为了当厨子的吗? “非是如此,二公子......”主厨此时便开口了,道:“是主母昨晚将我等唤了过去,好生给我们定下了规矩。言二公子乃人中龙凤,绝不可能天天围着灶台转,炒菜的神技自然会传予我等。”x www.x m.x “能学到如此神技,乃我等莫大的福分。故而主母便说了,倘若我等敢泄露这等神技出去,非但会打断我们的腿,还会交由官府处置!”x https:/m.x/ “哦?......”何瑾一听这个,嘴角不由便翘了起来:想不到自己那位看起来温婉善良的嫂子,竟还有这等雷厉风行的一面。 并且这眼光也很厉害了,因为保密这一事,他其实也打算着做的:费尽心思弄出这炒菜,可不是只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有更大的用处。 不过,尹氏眼光和意识虽然都到了,但手段上还是有些粗糙:光有严惩而没有赏赐,手下人就只会畏威而不怀德。虽然何家拿捏着这些人的性命,但终究不如恩威并施来得稳妥全面。 故而他想了一下后,便道:“嫂子说的不错。炒菜这技术至关重要,尔等切不可泄露出去。不过何府也非刻薄之家,汝等只需用心学好厨艺,非但在何府能得到厚赏,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出路。” “小人们万不敢背弃何府!......”这些后厨之人闻言当即拜倒,但何瑾明显感到他们的畏惧情绪消失了不少,一个个面露喜色。 当下,何瑾这次炒菜便更加放手,只在一旁指点,让那些人亲自上场。 炒菜最重要的是食谱,做法其实大同小异。何况如今何府只能用些家常素菜,不一会儿,这些后厨之人便弄出几道早点来。 回到花厅同兄嫂一起用饭,何瑾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当即就把要提高后厨那些人待遇一事跟尹氏说了。 而这段时间经历两次磨难后,他在何府的地位明显水涨船高。 尹氏虽然有些不明白,何瑾为何如此在意那些身家性命都捏在手中的僮奴,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随后就在三人安心享受美食之时,门卒便跑了过来,言道:“二公子,骑都尉董璜前来拜访......” “他来干什么?”何瑾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起身言道:“算了,跳梁小丑而已,兄嫂在此慢用,我去去便回。” 到了正堂,一看董璜那模样,他当即不厚道地笑了起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此时的董璜老惨了,额头肿着一个包,鼓得跟鸡蛋一样。而且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显然受了不轻的外伤。更惨的是,他根本都不能走路了,是被下人们抬到堂中的。 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怎么说呢......就跟随时会去见阎王爷一样。 看来董胖子下手,可真是没个轻重——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真是......太给力了! “二公子,在下此番前来,是奉叔父之命前来谢罪的!”担架上仰着头的董璜,虚弱又费力地说出这番话,但眼中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何瑾一看就明白了,当即摆摆手道:“董都尉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既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不如就当你来谢了罪,而我也原谅了如何?” “如此,咱们也好各干各的事,谁也别再看到谁添堵。” 他这话就是心里想的,可不料董璜听了这话,忽然面色恼怒起来,吼道:“何瑾,你休要如此得意忘形!” “此番的确是我技不如人,不过你也莫要忘了,叔父终究乃我亲叔父,你一个外人,迟早会被我弄死!” “此番你技不如人?......” 何瑾就有些感兴趣了,笑道:“咱俩无形中交手了吗?哦......应该是你向太尉进言,要借废立天子一事,想对我们何家斩草除根吧?” 说到这里,他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大袖一挥甩过董璜的脸,道:“可我从来就没考虑过你陷害一事啊......所以,董都尉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话就让董璜有些听不懂了,再度作怒吼问道:“何瑾,你敢看不起我?!” “哈哈哈!......”这下何瑾才忍不住嚣张大笑,乐不可支的样子。 随即又猛地俯低身子,冷蔑言道:“董都尉是连话都听不懂了?......什么叫我看不起你,是我从来就没将你看在眼中啊!” 比被人侮辱更惨的,是被人无视。 董璜面色当即由白转青,额头青筋暴起:“何瑾,我与你必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 可后面的话,何瑾就听不清楚了。 因为他无聊地掏了掏耳朵,直接丢下跟丧家之犬一样狂吠的董璜,朝中庭走去了:“嘁.....大早起就看到了狗屎,可笑那狗屎还觉得我不踩它,都觉得愤怒委屈了呢。” 随即回到自己房中,他就收拾了一下心情,打算将脑中还记的食谱写下来。 可等婢女研好墨后,他拿起狼毫笔在那两寸多宽的竹简上书写,总觉得费劲死了,效率极慢。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古代书写为何都是要从上往下、从右往左了,因为竖着编好的竹简,就适合这样的书写顺序。 烦躁的他,当下又拿过一张帛绢。上面是这时代人可能都看不懂的简体字,依次写着:炒菜、裤子、炒茶、培育良马...... 在这些之后,何瑾又认真地添了一项:改良纸张。 “啊......平静又无聊的一天,真是无趣。”写完这个,他便伸了个懒腰,随即莞尔一笑:“不过,明天可是充满期盼的一天。” “朝会过后,董胖子给我的官职,应该就任命下来了......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官职呢?” 章节目录 第52章 跟一匹马斗气...... 朝会这天的一大早,何瑾不用兄嫂催促,自个儿就早早地起了床。然后屁颠颠儿地跑去后厨,将今日的早点食谱指点给那些厨子。 尹氏的办事效率也很快,酌情给了那些厨子不同的恩赏:有的直接给予钱财,有的允许他们将家小接入何府,有的便是为他们指婚...... 毫无疑问,如此有针对的恩赏,要比随意给些赏钱要入心多了——得知这些反馈的何瑾,也不由对自己那位嫂子的评价,又提升了不少。 然而,这次早饭虽然依旧美味,可何瑾他有些心不在焉。 何咸倒是淡定如常,一眼看出了何瑾的心思,悠然言道:“瑾弟无需东张西望,朝会虽卯时便开始进行,但天下之事何其多也?” “更何况就算诏令通过,还需署台拟定后,送入内廷用玺。如此再传达至府中,怎么也要午时过后了。” 这番话落,何瑾就有些奇怪:咦?......怎么之前感觉,兄嫂俩人挺傻白甜的。可接触一阵时日后,他们的闪光点就爆发了出来? 嗯,一定是自己开启了智慧光环的缘故,使得他们也得到buff增益了。 而被这么一劝,他也坦然了不少。于是吃完饭后,嗯......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可就在何瑾悠哉悠哉过着猪一般生活时,何咸随后便将他吵了起来,激动地晃着他的身子道:“来了,真的来了,朝廷诏令竟真的来了!......为兄一直以为你前天只是随便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说完,又连连催促何瑾整理好衣冠出来接旨。他自个儿则迫不及待,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然后清醒过来的何瑾,就有种偶像幻灭的感觉:啥闪光点爆发啊......原来,之前一直就没怎么相信我,才会那么淡定从容的。 好在汉代接旨还没明清时那么多讲究,不用焚香沐浴静待吉时什么的。何瑾就洗了一把脸,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正堂。 此时何咸已接过旨了,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瑾,惊愕言道:“瑾弟,朝廷还有封关于你的诏令......” “哦,我知道。” 担任武职是有凶险的,他之前压根儿没跟何咸说。生怕这个宠弟狂魔担惊受怕,干脆等生米煮成熟饭后,何咸也就无可奈何了。 前来宣旨的那人,不是何瑾认为的宦官,而是一位颌下蓄着短须的文士。三十多岁的样子,峨冠博带,身穿赭色的朝服,腰间还系着杏黄色的穗子。 这装扮就表明了来人的身份:黄门侍郎。 但何瑾感兴趣的不是此人的身份,而是感觉这人面相很有些不一般。 虽然长相很朴实无华,可那眼角之间,总给人刀影飞过的错觉。按相人之术来说,这应该是那种外愚内智之人。 何瑾就打算问一下他的姓名,却不料那人先开口了:“二公子,还请奉诏罢。” 何瑾只得打断询问,恭恭敬敬地施了大礼,便听那人初平中高后收的嗓音响起,很有威仪和韵律:“诏曰,朕以不德,闻金革不避丧,辟何瑾为太尉府别部司马。务尽心竭力,报效汉室,切切。” 何瑾一愣,随即有些纳闷儿:“这就完了?” 但随后想想也是,汉代的诏令别说比起明清,就是比起唐宋都简单地很。别说什么奉天承运皇帝,就连什么四骈八俪的格式都没有。 当今文坛上流行的还是赋,诗的格律讲究都未定型。而一篇诏令,又不可能弄成华丽浮藻的赋,自然便如此简单明了。 由此,何瑾也只需叩首谢恩,不用高呼什么“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完诏令,那黄门侍郎便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印绶和兵符交付,又笑着道:“二公子,下官前来宣诏之时,太尉还特意嘱咐下官,顺路将十匹良马送来......” “在哪儿?”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开心了。 在黄门侍郎的带领下,他便来到了府门外,登时看到十匹雄壮的战马,一字排开。硕大健壮的身躯,油光发亮的皮毛,头角峥嵘,膘肥体壮,充满了力量感。 这些战马一个个摇头晃脑,不时发出嘶鸣,显示着十足的活力。身旁的那些马奴必须死死揪住,不然就会跑掉的样子。 “好马,真是太好了!” 何瑾激动地浑身震颤,迫不及待要牵回后院儿的马厩里:毕竟在古代的一匹马,就相当于前世的一辆车。 而这些上好的名贵战马,无疑更是跑车级别的。 看着何瑾激动的样子,那黄门侍郎也识趣地告退,便向何咸施了一礼道:“书通,想不到何家又出了二公子这样的俊彦,天不绝何家。” 何咸这会儿还愣着呢,完全不明白何瑾怎么就成了别部司马。闻言后回应也有些敷衍,道:“谬赞了,希望如此罢......” 随后,这黄门侍郎也向何瑾施了一礼,善意地点点头,飘然而去。 何瑾爱不释手地挨个儿摸摸那些良马,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终于摸完最后一匹,他才惊诧起来,懊恼道:“哎呀......光顾着高兴了,忘了给宣诏那人赏钱。” “黄门侍郎虽说品秩不高,可负责侍从天子,掌顾应对之职,万一人家心中嫉恨,也是一点麻烦。”x https://www.x 说着,他就看何咸的脸色开始发黑了,又想了想才道:“不对啊......既然他知道兄长的表字,想必也是认识兄长的吧?就看不知兄长的脸面,能不能抵得过那份赏钱。” 这时候何咸的脸就不只是发黑了,而是黑中带紫,眉梢突突地直跳:“公达岂是你说的那等贪恋钱财之人!还有,你什么时候就成了别部司马,如此凶险的差事,怎么也不同兄长说一声!......” “公,公达?......”一听这个名字,何瑾连躲何咸的巴掌都忘了:“刚才那个黄门侍郎就是荀攸,荀公达?” 一瞬间,他看着街上消失的身影,再回头看看那些良马,顿时升起一股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郁闷之感。 那可是......未来的曹魏五大谋主之一啊。十三岁的时候,荀攸就能通过察言观色,发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杀人在逃犯! 随后又经历密谋董卓一事失败,在牢中浴火重生。 眼见天下大乱,汉室分崩离析,这位外愚内智的谋主,随即涅磐成一位眼界广阔,乐观阳光,经权达变,算无遗策的完人。 他辅佐曹操策划了奇计十二条,在曹操征吕布、败刘表、灭袁绍的战争中,表现可谓极其耀眼。 简单评价,那货就是个传奇,一代战术大师。 不过......郁闷之后,何瑾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这次错过了又如何?张辽不也是曹操的五子良将,开局还不是跟自己有个美妙的擦肩而过? 都是在雒阳城里混的,而且自己也当官儿了,以后还能少得了打交道? 这么一想,心情随即又好了起来,对着那十位马奴问道:“哪匹是大宛雄马?......不对,先将雌马都牵进来,然后等我的命令,再将所有雄马都牵到马厩......” 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何咸举在半空的手不由又放了下来:“你这又是要做什么?”(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没什么,就是气一气那爪黄飞电,你瞧它整天斜眼看我的样子,还老是我一骑就尥蹶子......这次我先让它看看那些优良的雌马,然后再看到这么多的竞争对手,兄长觉得它会是个啥心情?” “我,在下?......”何咸直接就傻眼了:跟一匹马斗气,用得着使美人计?......不对,正常人谁会跟一匹马斗气! 说着,他就担忧地看着走进内院的何瑾,自言自语道:“看来,瑾弟这疯癫之症又重了,是该请个医师来看看了。” “不,夫君......”尹氏不知何时出现了,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道:“妾身觉得不应找个医师,而是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何咸先是一愣,可想起这先雌马后雄马的,也就恍然了:“嗯,夫人言之有理。爪黄飞电的年岁到了,他年岁也到了啊......”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53章 吃饱撑得慌? “啊哈哈哈!......”后院儿马厩外面,何瑾笑得肆无忌惮,简直快要笑破肚子了。 此时马厩里已乱成了一团,爪黄飞电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脾气大爆发。不是去咬别的雄马耳朵,就是扬起蹄子要踹人家。x https://www.x 可人家也都是骄傲健壮的主儿,一个个都敢向爪黄飞电还击,气得爪黄飞电止不住一阵阵嘶鸣。 而马厩旁那位匈奴马奴,看着那十几个马奴,想拉又不敢拉的模样,终于急得开口了:“二公子,可不能这样胡闹了......这马少时若惊了,可没人能拉得住,万一再弄出了人命可就......” 何瑾闻言,登时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蹙眉回头:“嗯?......” 谁料这匈奴老汉还以为何瑾生气了,连忙俯身叩头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二公子高兴就好......” 要知道,汉代可是不讲究人权的。 市面上一匹驽马的价已是八千到两万钱,战马更是两万到十万钱,至于这十匹优良的战马,最次的价钱也得二十万以上! 可一个壮奴或美婢呢?价钱是两到三万,至于普通的僮奴,要是年幼或年老些,连一万钱都卖不到。 换算一下,就是这些良马,一匹至少能抵二十多个马奴! 另外,汉代主家无论失手还是故意打死了僮奴,按照律令也只需照价赔偿即可。故而,一些高门大族的纨绔子弟,很是有些做出丧心病狂之事的。 比如,把僮奴跟猛犬关在一个笼子里,看他们打斗撕咬为乐...... 想到这些,何瑾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失声叫道:“卧槽!......还啥我高兴就好,我根本不知事情会有这般严重!” 说着不待招呼健奴们帮忙,他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仗着力气大,一拳一个小朋友,全都将那那匹雄马打翻在地。 当然,爪黄飞电幸运些......它,挨了何瑾两拳。 第一拳的时候,爪黄飞电虽然也倒了,但还挣扎着想要起来。然后何瑾就看着它的眼神,觉得它还不服气...... 如此神猛的架势,自然瞬间惊住了那些马奴。 待听从何瑾的命令,将那些雄马都拴回各自的马厩后,何瑾才整理了下衣冠,将那些马奴们都唤了过来。 这些马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毕竟董卓送马的时候,连带着将他们也都送给何瑾了。适才何瑾那般暴怒,神力无敌,谁会不胆战心惊? 可没想到,何瑾随即便是一个恭敬的环首礼,惭愧不已地言道:“在下孟浪,只想着戏弄下那匹爪黄飞电,却不想还会伤及诸位性命,万望诸位恕罪。” 马奴们却一个个面面相觑,毕竟他们刚才只是想拉又不敢拉,而不是已有了危险。 此时见主家竟然还向他们道歉,反应片刻后,便......齐齐地叩首求饶:“二公子恕罪,是我等扰了二公子兴致,我等该死。” 这下,何瑾就不知怎么说了。 两个世界的观念根本不一样,跟他们说人权,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想了半天,何瑾也只能收起致歉的态度,突然变色呵斥道:“胡说八道!......我说自己错了就是错了,你们难道敢杵逆本公子不成!” “以后,别管是照料马匹还是什么,务必以自己的性命为先。要敢不遵从这点,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下马奴们彻底懵了:这二公子,脑子有病吧? 可别管怎么说,何瑾如此一跋扈蛮横起来,他们反而接受了,一个个继续叩首道:“小人晓得了,以后必然会保重自己的性命,不给二公子添烦。” 何瑾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还是有做纨绔子弟潜质的。 不过,此事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虽然知晓历史,但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对汉代的生活常识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一些当代的知识,必须抓紧学起来。 由此,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好,本公子现在就问你们一点事。谁会抢答,而且说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当下,他又一指那些良马,道:“本公子想培育好那些良马,弄出更好的后代,你们谁有什么谏言?” 这下那些马奴再度面面相觑,显然还没适应何瑾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节奏。 好在那位匈奴老者之前给何瑾赶过车,还教过他骑术,对何瑾还是有些了解的,便壮着胆子回道:“二公子,小人当了快一辈子马奴,倒是有些想说的......要养好这些马,至少得有个像样的马场。” “马场?”经此一提点,何瑾也反应过来了:饲养战马可不是把马关马厩里,每天给些吃的喝的就行。 优良的战马必须生活在适合的环境中,最好是广阔、平坦、日照充分、背风等远离人群的草场中。 在那样的地方,战马才会有奔跑的空间,来保持最完美巅峰的状态。假如不那样饲养的话,再优良血统的战马也会逐渐退化。 简单来说,饲养并培养优良的战马,绝对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 不过,眼下他只有十匹优良的战马,还不用太过考虑马场的事情。只需能找到一处能遛马的地方,便可解决眼下难题。 至于长远可持续的马场计划,嗯......看来又得在备忘录上添上一项了,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嗯,教练言之有理,此事的确是在下疏忽了。以教练之见,西园那里可还行?”想完这些,何瑾便扶起那位匈奴老汉问道。 “西园?.......”匈奴老汉一下就懵了。 何瑾想想也是,自己这位教练哪里去过西园,当即又解释道:“实不相瞒,本公子已然是西园的别部司马了,将战马放置西园饲养,自然也不是问题。”(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www.x m.x “三日之后,本司马便要去赴任。届时还需教练一同前去,寻一处合适的养马场地。” “哦哦......二公子是要要先在西园,找个养马的地界儿。” 这话匈奴老者当然听的懂,唯一听不懂的是:‘教练’是个啥事物,为何二公子老这样称呼自己? “好,假如此事顺利的话,那本司马就任命汝为什长,统管这些人负责养马事宜。随后再视你们的表现,酌情提拔!” 说着,何瑾就张开了双臂,等着迎接众人感恩的声音。 然而,等了半天他才发现那些马奴们,一个个还是面面相觑,好像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这时他就环顾了一下左右,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个机灵会捧哏的跟班儿。 无奈之下,只能还是自己开口道:“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庶民了,不再是卑贱的僮奴!” “而且,还会享受正规朝廷士卒的待遇,就算可能会跟着上战场,却也不用冲锋陷阵!......只要你们日后用心干、干得好,日后娶妻生子,过上富足的小日子,都不再会是梦!” 这一下,不待何瑾说完,匈奴老者和马奴已狂喜不已。 有的直接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就有了如此的福分,当即纷纷叩首感恩:“多谢二公子大恩,我等必用心干,好好干!......” “嗯嗯,不用客气,本公子就是这样任性之人!”这下何瑾才算满意了:既解决养马的问题,又收拢了这些技术人才,稳赚不赔。 唯一让他感到郁闷的,便是:这些优良的战马,本来就是从西园牵过来的。然后自己再牵回去饲养,是不是显得......有些吃饱了撑得慌? 章节目录 第54章 一下来了俩? 解决完马厩的事后,回到房中有些无聊的何瑾,便拿出荀攸给的印绶和兵符,开始慢慢研究起来。 印这个东西,他在前世已很少见了,尤其手中这种用赤铜打造的印。 整个印其实并不大,连半个手掌都占不满,做工也不如何精细。只是印上方铸了个细长的虎身,用以穿绶带。 后人评价汉代的印玺无拘无束,自然天趣,锋芒毕显,荒率挺拔...... 但在何瑾这种没啥眼光的人来看,是因为汉代的铸造水平,明显不如后世先进。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显得就有些粗糙嘛。 至于绶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根布带子:三指宽左右,织有丙丁纹,颜色是黑色的。所以何瑾的印绶全称便是黑绶铜印,是汉代朝廷给于中下层官员的标配。 剩下还有一枚......不,是半枚兵符,也就是传说中的虎符。 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好说的:铜制、虎形、虎身上刻有铭文,分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将领之手。 有人来调兵遣将让何瑾去干仗的时候,何瑾就会让他拿出另一半虎符。当虎身上的铭文严丝合缝,勘合为真后,何瑾才会听命行事,带着手下的兵说揍谁就揍谁。 然后研究了还没半柱香的功夫儿,他就觉得又没意思了。 用绶带将兵印穿起来,然后带在右侧腰间,便在案几上托起了下巴,无聊又好笑地来了一句:“竟然是别部司马一职啊......董胖子,哦,如此富有算计的安排,不可能是董胖子自个儿想出来的,应当是李儒出的主意。” “这个职位......怎么说呢,还真是大有玄机呢。”何瑾眨巴一下眼,神色看起来就有些苦闷:“而我又该如何,应对好这个考验呢?”x 电脑端:https://www.x/ 说起这个职位的玄机,就要从东汉的兵制来分析一下了。 东汉的军队编制主要是沿袭秦制,稍作改编,从下到上依次是伍、什、队、屯、曲、部、营,至于每级编制的人数则是以二与五的倍数为计算,二是分左、右,五则是前、后、左、右、中。 最基础的编制单位是伍,一伍五人,设有伍长。 左右两伍为一什,一什十人,设有什长。 前、后、左、右、中,五什为一队,一队五十人,设有队率。 左右两队为一屯,一屯百人,设有屯长。 至于多少屯为一曲则是不定的,编制少的为左右两屯组成一曲二百人,满编的则是前后左右中五屯组成一曲五百人,曲设有曲军侯,也称军侯,军侯配有副手,称为假侯。 曲之上是部,部也没有定员,编制少的是两小曲组成一部四百人,满编的则是前后左右中五大曲组成一部两千五百人,部设有佐军司马,配有副手,称假司马。 至于部之上,还有营,通常每五个部为一个营,即为一独立的作战单位。一营兵马少则两千,多则过万,由中郎将和将军统兵。不过这两者多是战时统领,平日还是由都尉或校尉掌管操练。 至于何瑾这个别部司马,品秩则同佐军司马一样,都是秩八百石。 不过,与有着固定编制的佐军司马来说,别部司马却没有编制上的限定,上面还没都尉或校尉压着,如同后世的独立团,自主性很大。x https:/m.x/ 这样看来,董卓和李儒已很器重他了。 毕竟东汉作官的一般流程,得先刷声望,然后托大官儿举荐为孝廉,最后得到征辟后才能为官。 可如此麻烦的一套下来,就算你声望再高,举荐的官员面子很大,一般也只能先当个秩六百石的郎官。然后再慢慢熬资历,捞功绩一步步高升......比如何瑾的兄长何咸,走的就是这等正统的路子。 可何瑾一介白身,而且根本不可能有孝廉的功名——守孝期间被强辟,能让当官就很说不过去了,还给孝廉的功名,他孝个屁啊! 但就是这样,董卓依旧给了秩八百石的官职——也就是说,老董为了让何瑾感到受器重,硬生生破坏了整个汉代选官制度! 并且,还是自主性很大的别部司马,任由他统御一部以上的兵马,足见对其亲厚与信任。 可何瑾忧虑的也正是这一点,毕竟他跟董卓只是塑料关系,看起来跟二大爷跟亲侄子一样,实际上就是相互利用。 这个司马他若干得好,董卓自然面上有光。可要是干得不好的话,呵呵......亲侄子都给抽成那样,他这个塑料侄子下场自不用多提。 更何况,如此受器重钟爱,必然还会惹得董卓麾下其他将领们不忿。那些家伙眼红起来找事儿,简直太正常了。 想完这些,何瑾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可这挨千刀的叹着叹着,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看来我还真不适合玩儿多愁善感这一风格。如此有趣的美事落在自己头上,不好好折腾一番,难道真想来汉末当个厨子啊?” “不就是练兵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自己也早就寻摸好了一个帮手。”说到这里,他就大声向门外呼喊:“吴司马,吴司马快过来,江湖救急!” 吴匡当然火速就出现在房中,但看着何瑾没有遭袭,不由郁闷道:“主公,无事让人传唤一下就行,你这样喊,属下还以为府里遭了狼呢......”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立时感觉没爱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谋划,他的眼角就弯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吴司马啊,你说我老这么喊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名不副实?” 吴匡以前在便宜老爹麾下,就担任佐军司马一职。 此时听闻何瑾这样说,他还是没反应过来,道:“既然主公觉得有些名不副实,便换个称呼好了。” 又一次,何瑾觉得自己身旁没个机灵会捧哏的跟班儿,人生实在少很多乐趣。 毕竟,假如有个那样跟班儿的话,跟班儿就可以嘲讽吴匡了:“哎呀,吴司马怎如此不懂事儿呢?主公的意思,是要你重新担任司马一职,你这不就名副其实了?” 然后吴匡自然感激涕零,抱着自己的大腿言誓死效忠之类的——如此主贤从忠,多么美好的一幕剧情。 可没那样的跟班儿,何瑾就只能自己开口,效果自然减弱了不少:“唉.....行吧,我也不废话了。董卓辟我为别部司马,而我手下正缺一个假司马,你愿不愿意屈就?” 可吴匡不知何瑾的心里戏,听闻这个消息一时还不敢置信,瞪着眼睛道:“主,主公不是在说笑吧?” 何瑾就嘴一撇,心中暗自道:看,效果是不咋滴吧? 可是,他只能耐下心来,解释道:“有啥说笑的?......董卓当初就想招揽你,你却主动投了我,现在我跟董卓说一声,不相当于他延揽到了你?” “同时,我三日后就要去西园赴任了,身边没个亲信的人我能放心?还不是得找个放心的、又有能力的心腹来帮衬?恰好你又带过兵,经验丰富,长短大小正合适,我不举荐你举荐谁?” 最后,何瑾还不忘再抛个甜枣,道:“但这样比起你之前,还是降了半格,委曲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混到了都尉、校尉一职后,第一时间就会提拔你。” “主公!......属下原只想托身何府为一僮奴,以报大将军旧恩。不曾想主公如此看重属下,属下日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时候,吴匡雄壮的汉子一下就有些哽咽,长拜在何瑾脚下,恭敬忠诚无比。 何瑾这才感觉剧情正常起来,起身扶起吴匡后,拍拍人家后背道:“嗯嗯......不客气,说让你当家将,就不会让当僮奴的。” 可嘴上说着这些,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咦?......怎么还是感觉有些不完美。难道是刚才解释太多了,感情全给浪费掉了?’ 没办法,他只能怏怏吩咐吴匡先去收拢忠心可靠的旧部,组成个三百人左右的亲卫。反正自己都是一部的长官了,安插几百个私兵,根本不算个事儿。x www.x m.x 看着吴匡激动领命下去的背影,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抱怨:“唉......啥时候老天能送个机灵会来事儿的跟班儿啊,这日子实在太无趣了。” 话音刚落,门卒就过来了:“二公子,府外有两位公子,前来拜访。” “两位公子?......”何瑾登时眼珠子一亮,心里就琢磨开了:“既然是大家的公子,肯定饱读经书有水平,带出去也更有面子!” “老天爷,你这回实在太给力,想要跟班儿就给送来了俩!......哦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55章 显摆谁不会? 屁颠颠儿跑到门外,看到那两位来访的公子后,何瑾一下有些拿不准。因为那两人,明显不是一块儿的。 最显眼的是那位身穿锦袍、腰间佩玉,丰神俊朗的年轻人。锦袍上还绣着灿烂的纹路,在阳光下都熠熠闪光。 如此富贵逼人的装束也就算了,偏偏手里还拿着一个骰壶,正百无聊赖地轻轻摇着。举手投足之间,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另外一位公子就显得低调多了,相貌也看起来普普通通。倒是眼睛挺亮挺灵活的,大抵是个乐观机灵的性子。 他的衣袍其实也算不差了,是干净整洁的帛,有一定身份之人才穿得起。但跟那位贵公子用绢织造的锦袍相比,一下就被衬托得像个跟班儿。 “二位?......”何瑾当即先将他们引入府内,走向正堂的路上,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乃何人,从何处而来,又寻在下有何贵干?” 上来就抛出了人生三大终究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要干啥?——这倒不是何瑾故意的,而是前世他在小区保安那里经常听到,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那位锦袍公子先开口了,笑着道:“二公子不识得在下,可在下却有幸于熹平石碑处,远远观望过二公子一眼。而且,我等两家也是有渊源的......” “哦哦......”不知为何,何瑾就挺烦这人的:问你啥就直说呗,整这些个没用的废话干啥? 另外一位公子就谦虚多了,主动自报家门道:“在下贾玑,乃太尉西曹掾次子。此番前来,嗯.....就是想来见见二公子。” “就是想来见见我?......” 何瑾看这孩子有些紧张,就摸了摸脸道:“我是有那么一点小帅,不过也没到帅到收钱的份上。想看就看呗,随便看......” 这话落下,贾玑明显就放松了许多,笑道:“想不到二公子如此有趣,在下此番真是来对了。” “别装,我看你也是个身怀有趣灵魂的人儿。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拘谨。” 说着,他便继续将两人往侧厅里引,道:“先父亡故,也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不过我最近弄出了炒菜,一块儿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当下,何瑾就去吩咐婢女,让后厨弄出一些待客的点心和......白开水。没办法,炒茶还没来得及弄,而汉代的茶汤他又真享受不来。 可这个时候,不知是那位贵公子是感觉受到了冷落,还就是个骄傲的性子,落座后突然来了一句:“太尉府西曹掾的次子......呵呵。” 呵呵?...... 呵呵你大爷! 一进门阴阳怪气的就算了,我都不稀罕搭理你。另外这是我问人家的,人家主动回答又怎么了? 穿的衣服高级,出身好就来拿捏姿态,谁惯的你这臭毛病? 当下,何瑾直接学着这贵公子的模样,也嘴角一挑道:“呵呵......不知足下到底乃何人,倘若连这点都不屑告知,还是请回去吧。” 贵公子洁白的脸上,顿时有些羞红恼怒。 可就在此时,何咸却不知来前院有啥事。无意往这里一瞟,登时有些变色,走来向那贵公子施礼道:“杨公子,你怎么来了?” 何瑾眉头一皱看向何咸,何咸也搞不懂什么情况,就开口介绍道:“此乃先父恩师杨公讳赐之孙,光禄勋杨公讳彪之子杨修。”x 电脑端:https://www.x/ “杨修?......”一听这个名字,何瑾顿时明白这孩子为何如此倨傲了。 人家原来是杨氏之人,而弘农杨氏可是跟汝南袁氏,并称汉末的两大顶尖家族。 杨修的先祖杨震,有着‘关西孔子’的美称。自杨震至杨修的父亲杨彪,杨家四世之人都担任过太尉之职,四世四公,门阀显赫无比。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杨修的祖父、同时也是帝师的杨赐,教导过何进。 另外何咸小时候,也接受过杨赐的指点。就连何咸那个孝廉的身份,也是杨修他爹杨彪给举荐的。 按照东汉官场的规矩,故吏对于举荐自己的官员,要向对待君主一样服从,对于举主的后代也要礼遇。 所以呢,说杨修这家伙有些倨傲,当然没错。可同时,按东汉的社会风气而言,人家来了祖父故吏的府上,拿捏点姿态也很正常。 然而,何瑾只是震惊了一下,随即便嘿嘿一笑,做出失敬的样子道:“哦......不曾想是杨公子驾到,在下真是失礼。以何家与杨家的关系,杨公子当被奉为上宾才是!” 这话一出口,杨修自然矜持了起来,有些鄙夷何瑾前倨后恭。而贾玑脸色也挺为难,毕竟何瑾刚才是替他出头,才弄出来这等误会。 可不料,何瑾的话还在继续:“既然如此,在下身为何府次子,接待杨公子便不合适了。当由兄长代劳,请杨公子入正堂才是。” 说着,何瑾又一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等在侧堂也影响兄长与杨公子清谈。”随即他便望向贾玑,问道:“贾公子,不嫌弃的话,去我房中如何?” 贾玑听着一愣,随即忍不住就想笑:二公子啊,你可真是打人不打脸,人家杨修是来拜访你的,你怎么就把人家晾一边儿了? 最可恶的是,你说的那些那理由,还根本让人挑不出理来。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何瑾如此重视自己,而丝毫不向杨家屈身的做法,贾玑心中无疑是很有好感的。x https:/m.x/ 但杨修脸色就青一块、白一块了,可回头看何咸连连点头的样子,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何大夫不必客气,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来请教二公子的。且我等年岁相仿,也更有谈论的话题。” 不错,董胖子做人还是很大气的,不仅夺情了何咸,还给他升了半格,擢了为谏议大夫。 何大夫通过杨修的神态,似乎也看出一点小猫腻,便笑着从善如流道:“哦,既然如此,瑾弟便陪杨公子多多聊聊,为兄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向杨修和贾玑施了一礼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可他这一走,堂中的气氛无疑就有些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婢女也送来了点心和白开水,何瑾才有了话题,道:“哦,这些都是在下闲暇时琢磨出的点心。虽说不如何珍贵,但绝对是雒阳城里独一无二的,二位赏光来尝一尝?” 贾玑和杨修正无话可说,经何瑾这么一引导,目光不由看向婢女送来的点心。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如今解除了厨子身份的何瑾,当然有功夫琢磨后世的点心。此时婢女端来七八个陶盘,上面摆放着各色赏心悦目的吃食。 其中杨修和贾玑能认出的根本就没几个,唯有连蒙带猜,才看出有深红色的枣,黑色的话梅,半青不黄的杏儿,另外还有花生和葵花籽? 就连最普通的苹果片,也是削掉了果皮、去了籽后,摆放成一朵盛开鲜花的模样,上面还撒上了蜜浆和白砂糖.....至于其他的一些吃食,他们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了。x www.x m.x 何瑾率先磕了一个瓜子,然后又捏了一块苹果片放入口中,又示意贾玑和杨修道:“二位别客气,吃呀......” 贾玑又有些拘谨了,但也不掩饰自己的无知,道:“二公子,如此精美绝伦的点心,在下出身微寒.....都不知该如何食用。” “吃有啥不会的,有核儿的吐核儿,有皮儿的剥皮儿。实在不会,看我怎么吃,跟着怎么吃就是了。”何瑾谦虚回应,然后又细心地一一做了示范。 贾玑就磕了一个瓜子,感觉脆香特异,称赞道:“好吃。”又吃了一片烙杏儿,又是一点头:“好吃。” 最后捏了一块绿豆糕,咯嘣咯嘣咽肚里。不待他开口,何瑾就自动接了一句:“嗯......好吃!贾公子,也不用吃一个就说一个好吃吧?” “可这些点心,的确美味可口,在下情不自禁......”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关系一下就近了一步。 唯有杨修那位贵公子,还在矜持着身份,犹犹豫豫没下口。何瑾就瞥了他一眼,感觉这孩子每时每刻要端着架子,都替他累得慌...... 可是没办法,这些点心整个雒阳就是独一份儿,他杨家就算门世再显赫,也绝对没吃过的。 哦,也不见得,那苹果片没啥技术含量......嗯,也不对,白砂糖这时代就没有,杨修见都没见过。 哼!......不就是显摆嘛,我也会! 章节目录 第56章 嗯,真香! 此时杨修的确进退两难,没想到自己那般显赫的家族,竟然在小小的点心上,便被何瑾压了一头。让自己之前的一番矜持,变成了装腔作势。 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任何不是来,毕竟人家如此热情周到,也是奉待上宾的敬意。心思这就开始麻爪麻爪的,再看何瑾同贾玑那般融洽,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犹豫半天,他随后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一碟黑黑的团儿,用桔叶裹着。拈将起来闻着喷鼻香,吃到口犹如饴蜜,细甜美味,不知何物...... 有了这第一回,接下来也就收不住了。 何瑾见状,也觉得这孩子总算下架子了,好心回暖下气氛道:“杨公子,不知感觉味道如何?” 谁知杨修每样点心浅尝辄止后,忽然又眼珠一转,开口道:“二公子果然手艺不凡,每样点心都各有风味。” “只是令尊丧期之时,二公子不沉下心来守丧,反而如此玩物丧志,贪图口腹之欲,不觉有愧孝道?”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彻底放弃了搭理杨修的心思。 但他也不会跟个愣头青一样,明知两家的关系后还跟杨修翻脸,只是回了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若有孝心,花天酒地也难解悲愁;若无孝心,守丧三年亦不过浪费光阴......” “哦?......”谁知杨修反倒一下来劲了。因为何瑾这番话,正应了当下汉末的文坛风气,就是......谈玄。 所谓的谈玄,通俗来讲就是......吹牛逼。 呃......当然也没那么低俗了。 但在何瑾这种没啥文化的人看来,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就算美化些,也是一群饱读经书之人,追寻圣人的足迹,探讨人生终究哲理...... 然后人人思想各有不同,谈着谈着难免陷入似是而非的诡辩当中,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啥事也解决不了不说,还得心里MMP,脸上保持好笑嘻嘻...... 图个啥? 但杨修显然不这么认为,反而以为何瑾向才识渊博的自己发起了挑战,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二公子,对佛经竟然还有些研究。” “不过,若按二公子说的那般,圣人为何又要定下孝制?无非洞彻了心随意动的道理,知晓若无孝制约束,嬉笑浮浪,哪还会用心追忆父母先祖之恩德?” 何瑾早就过了吹牛逼的年纪,但这并不说明他不会。 相反,他其实已明白世间的道理,无论儒家、道家、佛家亦或是其他文明的经典,脱去那层外衣之后,核心部分还是总结归纳的人生经验。这些东西放诸四海而皆准,都是融会贯通的。 故而为了直接摆脱杨修,微微一沉思后,便开口道:“哦......杨公子言之有理,佛家中便是有句偈语,说的便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杨修细细一品,登时觉得这句偈语甚有意境,将拂尘看净的自省,描述得极富禅意又令人有所感悟。x 电脑端:https://www.x/ 同时,他也觉得何瑾已经认输,面色不由又矜持起来,打算着开始主导这次清谈的主题和节奏。 然而未待他开口,何瑾又继续道:“不过呢......佛家还有一句偈语,在下也觉得甚有道理。” “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在下愚钝,不知杨公子可否指点一番,两句偈语究竟哪个更对一些?” “这?......”杨修闻言陡然色变,他真没想到何瑾转眼之间,就能道出两句如此极富美感和禅意的偈语。 并且,这两句偈语皆都挺有道理,又相互驳斥...... 最主要的是,佛家的论著在汉末虽然已传扬起来,但士人对其却还是不甚了解。 杨修是饱读经学不假,但毕竟还年少,学问达不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对此一下陷入迷茫矛盾当中,实在再正常不过。 一时间,他就跟魔怔了一般,不是默诵偈语就是相互推敲。可越是推敲,越是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何瑾见状......自然就不用去搭理他了。 而是转头就笑了起来,看着贾玑道:“贾公子啊,杨公子看来找在下是来清谈的。而你......真的只是想来看我一眼吗?” 贾玑这种人就不钻牛角尖,闻听何瑾的话后,当即就将推敲放在了一旁,面色尴尬地道:“呃......在下,在下真的只是想来结识一番二公子。” “那贾公子又是因什么缘故,想着要来结识我一番呢?” “是,是......听闻二公子只被太尉召见了两次,随即便被辟为别部司马。而且,还是在守丧期间......” “哦?......”何瑾恍然一愣,接着就笑了:是啊......世上哪个少年男儿,胸中会没半点抱负? 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闻听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家伙,见了两次当朝太尉不说,竟然还得到了器重,被征辟为秩八百石的别部司马......他哪能会不觉得惊异,羡慕,嫉妒? 所以,贾玑来找自己,目的其实很明确也很模糊:他就是想看看,那家伙到底凭什么,能辣么牛逼...... 然后,就在何瑾心中暗喜的时候,杨修也冷笑开口了:“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董卓前些时日便有意无意放出了废立天子的风声。可他非但不惊慌失措,反而还在东市主动招惹了吕布的部下。” “在下原以为,何家此番要大难临头了。但没想到,他随后只见了董卓一面,董卓非但收回了废立天子的消息,饶过了他这外戚之家不说,还这般器重地辟为别部司马!” 说到这里,杨修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讲,但又觉得描述不尽的急切样子:“这位贾公子,你可知董卓之前为何要废立天子,中间又有多少谋划和利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等凶险无解的困局,在下冥思苦想都束手无策。可他竟只见了董卓一面,非但翻手扭转乾坤,更还似乎成了董卓的心腹!” 说完这些,杨修就不纠结那两句偈语了。已被何瑾的手段,弄得心烦意乱地摇起了骰壶:“这简直没有道理,根本都说不通!......” 贾玑听完这番话,当时都有些愣了。 毕竟他没杨修知道那么多,不了解其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凶险。此番来拜访何瑾,只是好奇一些。 但现在,他都有些崇拜何瑾了:“何,何公子,事情真如杨公子所言?” 何瑾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淡淡地、悠然地、微微一挥手道:“唉,虽然的确如杨公子所言,不过也没那么夸张了......” 这不经意间的低调装逼,简直舒爽无比啊! 而闻听何瑾都承认了,贾玑更加激动不已,起身就向何瑾凑去,热切地道:“何公子,你到底用了何等手段,如此神通广大?能不能......教导一番在下,在下也想让父亲举荐为别部司马。” “嗯?......”正暗自心喜的何瑾,闻言就愣了:把我弄成别部司马一职的,不是李儒,原来是你爹? 嗯......这其实也正常,毕竟你爹如今在太尉为西曹掾,就负责官吏的升迁简拔。而且你爹又比李儒智谋深远多了,安排这么个微妙的职位,简直手到擒来。x https://www.x 可此时,杨修和贾玑还等着他的回复呢。见何瑾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就要考虑告知了呢。 然而没想到,何瑾沉思了一瞬后,忽然就换上了笑脸,招呼他们道:“哎呀,初次见面切忌交浅言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来,来,先吃饭,尝尝我弄出的炒菜,保证二位不虚此行。” 吃,吃炒菜? 吃你个大头鬼啊!......我们满心疑惑不解,气都被你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什么破炒菜! 咦?......这菜式怎么也从未见过,看起来还如此鲜亮奇特? 夹一筷子尝尝后...... 嗯,真香! 章节目录 第57章 沉没成本效应 午饭时候,因为炒菜的缘故,气氛自然一片和谐友好。 经历一番寒暄后,侧堂里的三人初步也有些熟悉了。又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闲聊些话题也不用顾忌太多。 而越熟悉,杨修和贾玑便发现,何瑾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们说的话题,何瑾大部分都能接得住,就算接不住也会虚心请教,偶尔一个反问就将话题变得妙趣横生。至于其那些他能接得住的话题,随口一句便好似平平常常,却又发人深省。 当然,两人也有觉得何瑾离经叛道的地方。不过何瑾一点也不纠缠,只是一句玩笑话便轻轻带过...... 不知不觉到了未时,两人也该离去了。何瑾自然起身相送,而何咸作为何家之主,也一并赶来。 临走的时候,贾玑对何瑾已上升到有些崇拜,深深一礼道:“二公子所言不差,此番真不虚此行。若不嫌弃的话,在下以后常来叨扰,二公子不会觉得烦吧?” “贾公子说笑了,能结识贾公子亦乃在下的荣幸,相请还来不及,又岂会觉得厌烦?”何瑾笑呵呵地也回了一礼。 到了杨修这里,两人就客气了许多。 杨修同样表示不虚此行,却绝口没说以后会常来的话。至于何瑾也不卑不亢,老老实实地恭送出门。 可转过身来的时候,便看到何咸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开口便问道:“瑾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脸上的笑就凝固了,幽怨道:“兄长,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等随时准备着打鬼主意之人?” 然而,何咸如今却已不吃他这一套了,撇嘴道:“呵......你对出身名门的杨公子不假神色,却对那位平平无奇的贾公子甚为亲热。如此反常之举,难道还想着为兄会看不出来?” “那按照兄长的意思,我该对杨公子亲热,对贾公子不假神色?如此一来,何家的公子岂非成了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徒?” “我,在下!.......”何咸登时一阵气恼,最近想揍弟弟的欲望越发频繁冲动。 但这次他尚可忍耐,便开口道:“为兄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杨公子来时也的确教矜了些......不过一视同仁便可,为何非要刻意弄出区别来?” “因为贾公子性子淳朴,你真诚以待,他便会投桃报李。至于杨公子那种人......” 说着,何瑾忍不住嘴角一挑,道:“呵呵,那种人啥都不缺,从小就在别人的一片奉承吹捧中习惯了。” “如此,我越是对他不假神色,他反倒会对我念念不忘。” 说着,何瑾又笑了起来,凑向何咸道:“兄长,要不咱打个赌?信不信以后的日子,杨修肯定比贾玑来咱府里还勤快......这人呢,就是矫情。” “你!......简直满口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何咸明显再度被气着了,转身就要离去。 可刚转过去后,他忽然又转了回来,有些恼怒地言道:“不对,为兄都被你气糊涂了,你还没说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如今咱何府......” 见兄长又要开启唐僧模式,何瑾赶紧伸手打住,交代道:“兄长放心了,我没打什么鬼主意,就想着从他们两人中选个跟班儿......” “跟,跟班儿?......就是府中那些僮奴?”何咸一下惊了,脸都有些发白。 “没那么严重,也不用他们卖身为奴啥的。就是平时跟在我身后,我吩咐什么就去干什么......” “那还不是僮奴?......不是,何府中的僮奴,难道不够你使唤?” “都不够机灵有趣,连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认得几个,带出去多没面子......” “为,为兄......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杨家四世四公,家门显赫,祖父又是先父和为兄的恩师,你竟然想着让人家的子孙,给你鞍前马后当僮奴?” 到此,何咸再也忍不住了,只觉胸中一口逆血倒流,差点要喷出来。 好在何瑾见风使舵,大事不妙前赶紧开口道:“不,兄长你莫动怒,我是不会找杨修当跟班儿的。”x https:/m.x/ 后面还有一句,他就憋住了没说:就杨修那等眼睛都瞅到天的德行,哪配当我的跟班儿啊?...... 也幸亏憋住了没说,何咸才缓和了些神色。 但随后又一想,火气又蹭蹭上来了:“杨公子不行,贾公子就行了?......为兄告诉你,你别欺负人家淳良,要是敢忽悠人家,为兄决饶不了你!” “贾公子也不行......”何瑾这下都无话可说了,郁闷道:“要是能忽悠的话,吃饭的时候我就忽悠了,哪还会放他离开?” 何咸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弟弟一步三计,做事快得都让自己反应不及。x https://www.x 比如别部司马一事,完全就是先斩后奏......要是他打算动手的话,真可能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贾玑忽悠瘸了。 然后何咸就看着何瑾,感觉也没什么然后了,气呼呼地又叮嘱一遍,道:“反正,你别无事找事,就算有事,也要多跟为兄商量商量......为兄虽智谋不如你,至少能督劝你别误入歧途。” “兄长放心吧,我就是歧途,误入也是把别人拐进来......”何瑾赶紧又去哄兄长,总算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只不过,等兄长走远后,他才忍不住小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忽悠是不可能忽悠的,打死都不敢去忽悠的。” “人家贾玑的爹是谁?鬼狐贾诩啊......汉末三国中绝对超一流的谋士,跟荀攸一样简直是个传奇!” “不,严格来说,如今的荀攸还没有浴火涅槃,可贾诩早已修炼成精。要是知道我拐了他的宝贝儿子,人家随便使些手段,就能让我这个司马,变成死马......” “既然不能拐骗,那瑾弟又打算如何做?......” 就在此时,背后悠悠传来一句女声:“还有什么狐狸、三国的......瑾弟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啊!......”被这声打扰,何瑾吓得原地一个大跳。 看清是尹氏后,都不知如何是好:“嫂子,你能别这么神出鬼没行不?吓到我无所谓,可我这一嗓子吼回去,吓到未来的侄儿又该如何?” “侄儿?......瑾弟为何就断定,妾身腹中怀的是男孩儿?” “我,我当然是猜的。生男生女各一半机率,而且我说生男孩,嫂子肯定高兴......”何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回答后转身就要走。 但尹氏却根本不满意,一把拉住他道:“你还没告诉嫂子,如何让贾公子当你的跟班儿......” 说着,她一双明澈的眼眸就似笑非笑地盯着何瑾,继续道:“你糊弄得了夫君,可糊弄不了妾身。以你的性子,肯定还会有后手......” 何瑾当时就笑了,有恃无恐地道:“嫂子,你猜得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为何又要告诉你?”x 电脑端:https://www.x/ “因为,我可是女人,而是还是何府的女主人。宁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人,瑾弟这么聪明,想必这个道理能想明白吧?” “嗯?......”何瑾一下就有些慌了,发现如今不仅兄长变了,嫂子更是不知不觉都腹黑了...... 而且,她说的还一点没错。 长嫂如母,这在汉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真惹得尹氏不高兴了,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自己。 最主要的还是,为这点小事儿,不值得...... 当下,他就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神色,神秘兮兮地对尹氏言道:“嫂子,我不能忽悠,还不能勾引吗?” “勾引?......”尹氏杏眼一瞪,道:“又是那等狐媚子的手段?” “不是,嫂子你别跑题......我是说,贾玑来找我,就是想着跟我学习,然后有一番作为,对吧?而我呢,就潜移默化地引导他。” “让他觉得只有一直跟着我,才能学到真本事。那样他主动来找我当跟班儿,就是他的主意了,嫂子你说对不对?” “怎么可能?......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公子,就算真觉得你有些本事,也犯不着低三下四为你效劳吧?” 尹氏听后,感觉根本不可能,百无聊赖地就走了,直接把何瑾晾在了原地。 何瑾也不羞恼,只是嘿嘿冷笑:“嫂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人性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了欲望,就会忍不住投入成本。而投入的成本越多,也就越会任由对方拿捏了——用专业术语讲,这叫做沉没成本效应。” 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兄嫂二人从床上吓醒过来了。 只见何咸和尹氏一脸发黑,怏怏开口道:“瑾弟,杨公子和贾公子一大早,又来咱们府上了......” 章节目录 第58章 老狐狸你要这样的话...... 接下来的两天,杨修和贾玑还是天天来拜访。 而何咸就跟操碎了心的老母鸡一样,一直围着杨修和贾玑身旁,生怕这两只不知凶险的小鸡崽,被何瑾那只邪恶的鹰隼抓了当跟班儿...... 好在两天时间里,三人也只是清谈阔论,没啥出格儿的事。何咸反倒觉得,何瑾说话做事很有分寸,调和气氛拿捏恰到好处。 这样的情况就让他有些放心,但回去跟尹氏一说,尹氏就忧愁得不行。问她到底什么缘故,尹氏又不肯说...... 毕竟,要是说了的话,就可能暴露之前套路过何咸一事。 所以,她只能强颜欢笑:“夫君,没事的......妾身只是担忧,瑾弟心眼儿那么多,说不定不知不觉就把二位公子忽悠了。” 然后何咸就茫然了:又说没事,又担忧瑾弟忽悠人家的,然后死活不说如何忽悠......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 不过到了第三天,何咸和尹氏就开始松懈了:因为这天非但何咸要去署衙报到,何瑾也要赶去西园赴任。 督练兵马可是要住在兵营的,兵营又是寻常人不得擅入的地方。何咸和尹氏就不相信,三人都不能腻歪在一块儿了,何瑾还有法子把人家忽悠到手?...... 于是,当送何瑾入军营的时候,他们可没像寻常人家一样念念不舍,反而还催促起来:“瑾弟,时日也不早了,速速启程吧......” 何瑾就看着兄嫂二人,也不多说什么,只嘿嘿一笑。就带着吴匡和他召来的三百名旧部,以及十一位马奴牵着十匹良马,乖乖赶赴西园军营。 这里值得插播一句的,便是此番他不再是坐马车,也不是骑着温顺无力、毛都快秃了的老马,而是终于骑上了心心念念的爪黄飞电。 骑术一事,这些时日他也一直没放松过......主要是汉代的生活太无聊了,不学着骑马,整天跟杨修贾玑吹牛逼也没啥意思。x 电脑端:https://www.x/ 而爪黄飞电那里,经历了上次群马混战以及挨何瑾两拳头后,似乎也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两者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确认过眼神,心照不宣了起来。 到了今天,何瑾已能稳稳当当地骑在马背上,还可以在爪黄飞电站立不动的时候,英姿勃发地挺直腰。 当然,爪黄飞电只要一走起来......是的,是走而不是跑,何瑾就会下意识地去揪它的鬃毛,而不是拉缰绳。 而那个时候,爪黄飞电就会悻悻嘶鸣,摇头晃脑,气得想把何瑾甩下去。 反正,一人一马还在磨合期。 至于说赴任的西园,本是位于雒阳城西二十里处的皇家园林。 中平五年,被镇压下去的黄巾复起,四方异族频频扰掠。天子刘宏遂征募四方豪杰组建西园军,才将西园进行改造,移除假山,伐掉树木,建了校场和营房。 二十里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其实也短。 汉代一里要比何瑾前世短,二十里也就相当于他前世十六里左右。让爪黄飞电这种纯血的大宛良马放开了速度跑,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事儿。 当然,以那种冲刺爆发的速度来说,爪黄飞电肯定是能跑回去的。但骑术不精的何瑾,应该就不知给扔半路哪里了...... 所以一行人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西园。 然后他看到西园里还有不少的假山、树木、草场,还有宫殿和高大的围墙。只有中间一片的地方,被铺上了细碎的沙子和小石子当作校场,四周才是营房和兵器架。 这个时候,身旁那名匈奴马奴就松了一口气,道:“主公,在此处找个马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赶到营门的时候,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已带着几名佐吏在等候了。 何瑾便下马迎上去,躬身一礼道:“别部司马何瑾,奉太尉之命前来赴任,有劳先生指引了。” 那文士很低调谦逊的样子,笑容清淡,道:“何司马客气了,请勘验过印信后,随老夫入营......” 印信勘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何瑾路过校场和营房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那些士卒们虎视眈眈的目光。 军营可不是朝堂,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讲究的全是直来直去的实力。 他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大摇大摆地牵着十匹良马路过,跟小孩儿怀抱着金子走在闹市没啥两样。 但有意思的是,那些人看到何瑾身旁的文士后,不是躬身行礼,就是带着畏惧的眼神观望......就连那些跋扈骄横的将校们,也都不例外。 走过校场和营房后,那文士便带着何瑾,来到了西园东南角的一处空地。 那里堆满了大量的物资,包括搭建帐篷的毡布、穿戴的皮甲、操练所用的兵刃以及食用的粮草,甚至还有两百匹的战马......除此之外,就是足足望不到头儿的一堆士卒。 何瑾一眼扫过去,粗略估计人数足有五千左右。 当下,就向那文士问道:“先生,这些全是我的兵马?不,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在下以后,要替太尉督管操练的兵马?” 那文士闻言,抬头故作诧异了一下,笑道:“何司马是嫌少,还是嫌多了?” “太多了......”何瑾顿时脸色愁苦起来,挠着头道:“五千多人马,要配备四个假司马,我上哪儿找那么多的人才?” 当然,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真心话是:乱世当前,掌握一支武力自然很重要。但我还有其他一大堆自己的事儿要弄,那些事也不见得没练兵重要啊......x https:/m.x/ 中年文士当然不会操心他的烦恼,只是客套地言道:“何司马妄自菲薄了,能得太尉那般器重的少年英才,练兵自然也当多多益善才是。老夫相信,一些小问题到了何司马这里,自会迎刃而解。” 说着,他便手一招,让身后一名佐吏将两摞竹简交给了何瑾。何瑾摊开一看,两摞都是拨付给他人马物资的清单。 而他这里验收过后,盖上兵印,就可以将一摞让这文士带回去留档,自己也留下一份——如此,交接便算完成了。 但这个环节,其中就大有猫腻了。 物资这一块儿向来有着大大的油水,故而军中出现以多充少、以次充好的现象,简直都成了潜规则。 其中讲究的,还是实力:何瑾若在董卓面前吃香,供需官自然不会对他耍花招。可若是没本事、没背景,那就会被人家坑得尿血,也都没处说理...... 吴匡对此是有经验的,当即就要带着三百名亲卫查验。但何瑾却拦住了,拿出兵印便要在上面盖章。 毕竟他如今在董卓那里,还是当红的炸子鸡:这文士没给自己耍猫腻,自然啥都好说。可若是他上赶着找死,何瑾也不介意杀鸡儆猴,先立一立威风。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文士却止住了他,道:“何司马,查验一事暂且不急,三五日后派人送来便好。当务之急,还是先搭建好帐篷才是。” 说完,这文士又笑容清淡地施了一礼,便准备飘然而去。x www.x m.x 就这么一下子,何瑾便觉得此人很不一般。想着自己还没问人家是谁呢,便开口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贾诩,忝为太尉府西曹掾。本来此番交接不该老夫多管闲事,然闻听犬子与何公子最近交往甚密,便想着来看看......” 说着,贾诩继续飘然而退。 而当他走了一会儿后,一名身穿佐吏服饰的年轻人,就立在原地显露出来。 何瑾定睛一看,那年轻人正是贾玑。 当下,他脸上的笑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贾公子......令尊这手玩得很漂亮啊。给了我这么多兵马和物资,既可以看作是一份好意,也是一次下马威。” 果然不愧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手段朴实中又暗藏深意...... 不过话说回来,老贾你这么来的话,那我就......更要加快忽悠你儿子的进程了喽。 章节目录 第59章 我不是有你嘛...... 没错,贾诩此番手段越是高明,何瑾就越要逆流而上。因为老狐狸费心思弄这么一手,当然不是吃饱撑的,而是因为很在乎儿子。 而他越是在乎贾玑,那只要贾玑越跟自己亲近,贾诩也只能爱屋及乌...... 此时闻听调侃的贾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愧道:“何公子莫怪,此番是在下闹着来军营,家父拗不过才......何公子若要怪罪的话,便请怪罪在下吧。” “哎......玩笑而已。令尊也是好意,此番前来不仅弄来了充足的物资,还帮我站了台。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站台?......” “哦,就是撑腰的意思。”没在这上面多解释,随后他就望着贾玑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道:“贾公子此番来军营,已不止是想见我一面吧?” 见面的话,休沐的时候自然也可以闲聚。可贾玑却磨着贾诩来了军营,足以说明他对何瑾已爱得深沉,都到了一天不见就想得慌地步。 而此时贾玑也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实不相瞒,经过几日相处,在下觉得何公子为人风趣磊落,智谋深远。便想跟何公子学习历练一番,恳请公子恩准!” “跟着我学习?......”何瑾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奇怪,道:“你爹......哦,令尊智谋比在下强上十倍,你为何又要舍近而求远呢?” “家父?......”谁知贾玑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郁闷,道:“家父的确学识渊博,可总一股子的暮气,老教导我们兄弟要明哲保身、韬光养晦之类的......” 听到这里,何瑾就明白了:哦,父子之间的代沟啊...... 可不,想想贾玑今年才十五岁,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而贾诩的风格那叫一个低调和隐忍,根本不可能符合贾玑的相性,反倒多跟自己接触一番,对其成长更有好处。 这样看来,老贾这一手儿非但是好意和下马威,更有点托子的意思......嗯,这玩得可就更漂亮了。 想通这些,他当即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拉住贾玑的手道:“哎呀,贾公子一身才干,又如此仗义相助,在下又岂会拒绝?” “不过眼下我只是个别部司马,任命不了太高的职位。就先委屈贾公子当个曲军侯,负责一些文书后勤事宜,不知贾公子可愿屈就?” “曲,曲军侯?......”贾玑一下就傻眼了。 曲军侯可是秩四百石的官秩,虽说何瑾明确了他只负责一些文书和后勤事宜,不负责统军。可这俸禄也比一些郡吏、曹掾高多了,最主要的是.....比他爹贾诩的俸禄还高。 是的,别看贾诩那个西曹掾位子挺重,权力很不小,但俸禄只有比四百石。 比四百石,就是还不到四百石的意思。 另外,这任命也不是何瑾说了就算的,还要报到董卓那里同意——如此一来,这份人情可就太大了。 但何瑾却丝毫不以为意,摆手道:“没关系,俸禄高过令尊,才显得出我的诚意嘛。另外我以后就要统辖两部的人马了,不任人唯亲怎么能行?” 不错,他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至于说任人唯亲,总有人觉得那不道德,不够公正无私。可在何瑾看来,说这话的那些人简直幼稚可笑。 例如眼下这等情况,他手下确实有五千多的人。可一个都不认识,哪会放心将重要的文书和物资交给一个陌生人掌管? 这种情况下,就得找自己亲近信任的人,哪怕能力差上一些,最起码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 且掌控了物资后,就捏住了这支部队的供给。如此便不用同士卒们直接交锋,超然于事外,更有时间和精力练好部队。 “何公子,此事是不是再从长计议一下?在下不用官职和俸禄的,只想跟何公子学些本事......”贾玑当然还是推辞,不敢接这个任命。 但何瑾不管他这个,强硬道:“要么接下官职,要么就回去......男子汉大丈夫,话里话外尽说自己不行。我都没觉得你不行,啰嗦个什么劲!” 说着,他就一指那些物资和兵马,道:“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事,赶紧开始行动起来!”x www.x m.x 这下贾玑就不好推辞了,迅速进入状态。 可一瞅那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乱七八糟一大片的物资,他就犯了难:“父亲说过了,今天怎么也要将帐篷搭建好,否则士卒就没睡的地方。” “可这些物资也不能放着不管,需先清点一番,万一有雨的话,可就全都泡汤了。还有要生火做饭、安置战马,分配甲具兵刃......这些都该从何处先着手?” 此时有过带兵经验的吴匡,便忍不住笑了,道:“贾曲侯,今日万里无云,是下不了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搭建好帐篷,剩下的事皆可以后再做。” 贾玑闻言立时觉得有道理,准备从善如流。 可何瑾听了这话,脸色就跟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道:“明明一天就能干完的事,为何还要拖到以后?” 当下,他就安排了起来,道:“你们之前都是有编制的,各曲侯出列,前来领取搭建帐篷的物资!” 说着又看向贾玑,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一边领用,你就在一边登记。等领用完了,搭建物资的清点工作也就完成了。” 然后又看向身旁的匈奴老者,道:“恭喜啊,你一来又升官儿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二百匹战马......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屯长,带上本司马的一百亲卫,去选址修建个马场。” 随即环顾一周,又高声道:“至于生火做饭一事,谁先搭建好帐篷,谁就继续领用粮草造饭。至于帐篷也无需验收,谁搭建的谁晚上住,塌了散了的就盖着天睡吧!” 这时候,吴匡就有些震惊了,道:“主公,那属下又该干些什么?” “你?......”何瑾想了想,便道:“你带上一百名亲卫,负责维持秩序,调解纷争。剩下的一百亲卫就要辛苦些,将本司马和其他亲卫的帐篷搭建起来。不过也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吃饭的时候可以享用肉食。” 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条理清晰明确。不仅将贾玑提出的问题都解决了,还大大加快了效率。 贾玑闻言当即双眼一亮,道:“何司马安排如此出神入化,属下自愧弗如。此番决意前来学本事,真是来对了!” 吴匡也觉得何瑾的确比自己厉害,但就在准备从命行事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主公,我们都去干活了,你又干什么?......” “我,在下!......”何瑾这个气啊:有你这样拆台的吗?我干啥,我当然啥也不想干,准备翘班回家啊。 而这个时候,贾玑就开口了,道:“吴司马,何司马乃将将之人,自当是把心思放在更重要长远之事上。” 何瑾一听,登时就高兴了:哎呀,果然不愧是我看好的跟班儿,就是会说话! 当下有了台阶,他立刻就顺坡下驴,装出一番凝重的神色,道:“不错,贾曲侯言之有理。” “这两部五千人马,日后如何操练,要走什么路线,本司马都要好生思量一番。然此地太过吵闹,本司马还需找个清静之所......” 吴匡就觉得何瑾说的也有些道理,却又老感觉哪里不对,蹙眉道:“主公难道不要驻守军营吗?” “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当中,哪条规定我不能离营了?” 何瑾当即反驳,豪横地插着腰道:“之所以众将都驻守军营,无非自古带兵之法讲究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之类的。然后那些将领能力还不行,便只能守着军营不回去了呗......” “这?......”论诡辩,十个吴匡都不是何瑾的对手。 但他还是忍不住,诧异道:“主公,那你的能力就行了?......就不需要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了吗?” “能力行不行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这不是有你嘛。” 终于图穷匕见,何瑾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不就行了?.......然后你又是我的家将,我不是就用不着了?”x https:/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属下!......” 章节目录 第60章 不能...... 看到何瑾吃午饭之前,便赶回了府中,何咸和尹氏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瑾弟,你怎么此时?......”何咸忍不住,赶上前问道。 “兄长不是比我回来得还早?”何瑾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非但一脸理所当然,还出口反问起来。 “为兄只是去光禄勋署衙报道,且谏议大夫一职只是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唯诏令所使。而你别部司马一职,可是要操练兵马、驻守军营的,岂可一概而论?” 何瑾当下就把跟吴匡说的那套歪门邪理,又跟何咸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再说,我此番回来也不是没事干,还要等人呢......” 何咸是真说不过自己这个弟弟,又拿他毫无办法,只有些恼怒地问道:“那你此番要等何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阵摇骰的声响。 抬头一看,一脸笑意的杨修正翩翩而来,脚步似乎还十分轻快:“何二郎,在下就知你这等智谋之雅士,断然同那些粗鄙的兵卒呆不到一块儿的。今日前来,果然没白走一遭!”x https://www.x 一看这个,何咸就慌了:“你连杨公子今日会来,也算到了?” “啥算到了啊......”何瑾也不装,回答道:“刚走到府门的时候,就派人去请他了,所以才会说等人。只不过没想到,他自己就来了,也省了我不少时间......” “哦哦......”听到这些何咸才放松了些。毕竟,一个人要是那样算无遗策,实在也太妖孽了些。 而且,杨公子来的话......想必没啥大问题的吧?瑾弟不是说了,他想要的是贾公子来当跟班儿...... 何瑾当然不知何咸在想什么,可假如知道的话,也只能遗憾表示:兄长你说贾公子啊......呵呵。 随即,何咸跟杨修见了礼后,默默退下把空间留出。 而何瑾则看着杨修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道:“杨公子今日神采飞扬,想来是赌钱又赢了不少?” 几日交往下来,何瑾也有些了解杨修:这孩子天资的确聪颖,也不乏世家公子的骄矜。但最大的特点,就是赌性极大,满嘴赌经还整天拿着个骰壶。 而这一点,也是建立在他聪明异常基础上的。 毕竟对他来说,那些经书典籍早已了然于胸,只有赌这等刺激之事,才能激发出一点兴趣。 “非也,而是破悉了一些何司马的妙计,这可比赢钱还让在下愉悦。”说着杨修席地一座,笑眯眯地看着何瑾言道:“何司马可知,如今雒阳三市当中,多了不少拿着金珠前来采购的士卒?” “哦?......”何瑾眼珠一转,没想到吕布刨坟这么有效率,现在就有来效果。同时,他也挺想知道杨修究竟猜出了多少,便装作一无所知的神情,道:“然后呢?......” “然后士卒有了那些金珠,来采购所需之物,自然便不会劫掠闹市富户。而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的话,此事便是何司马替董卓所谋。” “也正因你早有这番谋划,所以才会在董卓有了废立天子之心时,非但不惊恐慌乱,还主动跑去闹市招惹吕布的部下......” 说到这里,杨修兴奋得意的神色不由又变了,烦愁道:“可在下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也不知何司马从何处,为董卓谋得了那一笔金珠。且若仅是此事,董卓也不可能弃了废立天子之心,更不会......” “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何家,且还极其器重地将我辟为了别部司马,对吧?”听到这里,何瑾便替杨修说出了后面的话。 随即,又百无聊赖地言道:“杨公子整日琢磨我这些的,又有何意义?......我等杨何两家本来就有渊源,何不一起搞点事情,更加深入交流一番?”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同贾玑和杨修交流感情,还有意无意地装逼,将自己打造得极富神秘气息。今日早上发现贾玑忍不住表白,心中便知道,杨修这里火候也差不多了...... “搞点事情,深入交流?......”杨修果然很有兴趣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不知何司马,想搞点什么事情?” “嗯,就是商业合作一番......那个你们杨家在雒阳,应当有什么酒楼食肆吧?” “酒楼食肆?......”杨修眉头顿时蹙了起来,还很失望鄙夷地来了一句:“商贾俗务,玷污头脑,何司马这等智谋雅士,怎会提起这等扫兴的话题?” 一听这个,何瑾当时气得脸都红了:你个臭不要脸的地主阶级,说这话不觉得欠揍吗?x 电脑端:https://www.x/ 然后就有些不耐烦,蛮横地问道:“你就直说有没有吧?” “何司马......”杨修同样有些不耐烦:两位高高在上的雅士,谈论这些粗鄙低贱之事,传出去不觉得丢人? 可还没等他阐述观点,何瑾却已起身,大袖一挥道:“史阿,送客!” 杨修一下就傻了:我,我堂堂四世四公家的豪族公子,难道在你眼中,还比不过一些酒楼食肆? 然而,何瑾就真的头也不回,向自己房间走去。 杨修气得咬牙切齿,尤其心中最大的疑团还未解开,根本不能甘心:“何司马!......呃,杨府产业当中,自然有些酒楼食肆的。” “实不相瞒,雒阳城中最享有盛名的醉东方酒家,便是由杨府管家的一位族兄在经营打理。” “哦,醉东方酒家?......不错不错,我也听说过。” 何瑾当时就转过身,颠颠儿地又坐了回来:“那还有没有其他一些中小型的餐馆......哦,就是供那些走夫贩卒、游侠无赖们光顾的食肆?” 杨修愈加不耐烦了,只简单回了一句:“应该也有,估计还不少。” “那就好......” 一听这个,何瑾就放心了:事情果然跟预料的差不多。汉代这个时候,虽说也重农抑商,但还未到明代那时搞出明确的法令,规定商人就低人一等。 各豪门大阀虽然最渴望的,还是良田这等可当传家宝的财产,但在能赚钱的商业上,他们也不吝出手。尤其杨家这等在雒阳经营了数代、根深叶茂的豪族,掌控的产业必然数不胜数。 “杨公子这些时日,也品尝过何家的点心和炒菜了。难道就从未没想过,将何家的点心和炒菜,弄到杨家的餐饮产业中?” 说起这个,何瑾就眉飞色舞起来,道:“如此一来,醉东方酒楼必傲然整个雒阳餐饮届,引领一时风潮。” “毕竟,何家这些时日只能炒些素材,真正的美味还没让杨公子品尝......还有那些小型的食肆,早上也可卖些油条、豆浆、豆腐脑儿、馄饨、小笼包......” “如此高级酒楼和大排档双管齐下,既可满足士族但求美味和最贵的虚荣享受,也可薄利多销,惠及天下黎庶,令其吃上不一样的风味。” 然而,他这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勾画着未来的餐饮大业。可杨修那里脸色却越来越黑,只觉浪费光阴,直接就摇头道:“在下......真的从未想过。” “我,在下!......”自从何咸被自己掰正后,何瑾很少遇到这种有代沟的憨憨了,气得咬牙切齿:“别管你想过没想过,就说能不能做!”x www.x m.x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杨修还是没兴趣,随口答应后便道:“如此,何司马该满意了吧?.......那我等,可否回到之前的话题?” “回,回哪儿都行。”管他杨修什么态度,反正目的达成了就行。 当即,杨修便问道:“既如此,那何司马该告知在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替董卓搞来了那么多金珠,还令其放弃了废立天子,强辟汝为司马之策吧?” “哦......这个啊?”何瑾就认真想了想,然后深沉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了两个字道:“不能。” 章节目录 第61章 我的营地......炸了! 杨修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何府。 有意思的是,出门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天下不会有永久的秘密,迟早会查出何瑾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对此,何瑾的表示则是:随你大小便......(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反正那种刨人家祖坟的事儿,尤其还是历代帝皇外加王公大臣的陵墓......自己就算脑子被爪黄飞电踢了,也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就算杨修最后猜测推理出来了,他照样打死都不会承认。 至于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将炒菜和点心,作为技术入股,从杨家的酒楼和食肆行业上分一杯羹,便要说到史阿了。 是的,送走杨修的何瑾,带着史阿进了自己的房间还不算,又四下环视了一圈后,才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准备工作我都替你做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史阿一脸的迷惑,完全听不懂:什么准备工作你替我做了?还有,我怎么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我都以炒菜技术入股杨家酒楼了,还特意要上了供游侠无赖们光顾的食肆。而且还会将一部分收入交给你,让你去花天酒地,还不知掉自己该干什么吗?” “属下?......”史阿根本不知何瑾在讲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试探地重复道:“拿着主公给的钱财,去花天酒地?” “嗯,聪明!”何瑾一听就还高兴,继续叮嘱道:“不过也不能光花天酒地,花钱也要花得有技术含量。” “先跟那些混迹于雒阳市井中的地痞闲汉、游侠健儿都结交起来,花钱多无所谓,但一定要花得值,花出名气来。” 史阿这才有些听懂,但同时也更疑惑了:“主公就是让属下花钱花出名气,笼络一批游侠健儿和地痞无赖?” 何瑾一听就更高兴了,道:“有悟性!......我很看好你哦。” 然后史阿就彻底糊涂了,看何瑾的眼神儿都有些不正常:“可主公这样做,究竟所图为何?” “有钱了,烧得慌......你管得着吗?”何瑾就吃吃地笑,整个人看起来跟魔怔了一般。 史阿沉默了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向房外走去。 何瑾连忙去拦,问他要去做什么,史阿就回道:“出去告诉何大夫,让他找个医师给主公看看脑子......” 何瑾就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叫道:“我是你主公,让这样干你就干!” “并且,还要一丝不苟地办好。只需知道此事对你我都很重要,办好了包你一世荣华富贵......” 看着自家主公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史阿沉思了片刻,便郑重言道:“主公智谋深远,非属下所能揣测也。倘若主公真要这么干,属下必全力以赴!” “嗯,这才乖嘛......”何瑾才叹了口气,发现对付这些汉代土著,还是简单粗暴些来得有效。 又想了想后,再度认真交代道:“此事也不用急,一定要慢慢来,决不能惊动了朝廷。短期能达到的效果,就是你想探听什么消息,立马能让散布在城中各角落的人去探查。” “长期最好的目标,是你在城中振臂一呼,立马能召集成百上千的地痞无赖、游侠健儿来,为我所用......” 而这时候,史阿怎么也听出些味道了,眼珠转了下抱拳道:“属下晓得了......” “嗯,晓得了就着手去做吧。”何瑾认真看了下史阿的脸色,觉得他说‘晓得了’的时候,应该还是在不懂装懂。 不过没关系,知道怎么去做就行。 然后这天下午,何瑾就过得很充实,还又绞尽脑汁写下了些前世的食谱。 到了第二天,神清气爽的他,就骑着爪黄飞电去西园军营上班——汉代军规里,没说主将不许擅自离营。却有‘点时不到,违期不至’的规定,属于禁令中的慢军之罪,是要砍脑袋的。 可到了军营后,路过那片营房和校场,便看到一众将校对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当下,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离自己营地越近,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便越发明显。 终于拐过一片树林后,看到自己营地的景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少帐篷冒着黑烟,几根竖起的旗帜上,挂着血淋淋的脑袋。烧焦和血腥的气味迎面扑来,让他原本加快的心跳更加抽搐起来。尤其满地狼藉的营外,还有持刀擎矛的士卒正严阵以待,气氛肃杀而凝重...... 何瑾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营地被人抢劫了。 可随即看清楚,发现那些持刀擎矛的士卒,都是张辽的手下。走入营地便看到张辽和吴匡二人,正面色阴鸷地看守着数百被绑缚起来的兵卒。 “何司马!我等正要去通知你.......” 贾玑的脸被烟熏得漆黑,手里还抱着一个头盔,率先跑过来言道:“昨夜寅时发生了营啸,营中士卒不知为何全都撕打了起来!”x 电脑端:https://www.x/ “幸亏吴司马反应果断,带着三百亲卫牢牢守住了物资,还斩杀了十几个前来抢夺兵刃的乱兵。随即又派在下去向张司马求援,张司马才带着麾下将士平定了哗乱......” 营啸,又叫军惊或炸营,是古代军营中时有发生的一种情况。 中国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就连没事造造谣、吹吹牛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传统军规有所谓的“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又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尤其打乱编制重组时,士卒都很迷茫惨淡,不知以后的日子会怎样。这时候的精神,自然会处于一种十分紧绷的状态。 而营啸的起因,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时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 然后一些家伙就趁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又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随即就会演变成一场打混战,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往往一场营啸过后,便会造成大量的士卒伤亡。 何瑾这里值得庆幸的,便是昨日并未将兵刃分发给士卒。只造成了二十多人死亡、一百余人负伤的后果,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这非但不能让他轻松半分,反而心头一时郁结无比。 那些被绑缚之人,就是吴匡和张辽抓获的一些作乱之首,气急败坏的何瑾上前喝问道:“昨夜究竟怎么回事?” “回司马大人,小的其实也不清楚,就看到那些凉州人冲来打我们,我们也只能还手自保......”x https:/m.x/ “大人,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他们那些并州人先动手的!” “不是,是那些没卵蛋的西园军!只会耍偷袭的手段,真是无耻!” “胡说,分明是你们这些大将军的旧部!......” 他就一句话,立刻引来了那些人的吵吵嚷嚷。甚至还要再引发一场哗变,亏得吴匡和张辽一顿鞭子下去,才渐渐老实起来。 而这时候,何瑾也大概明白了:别管昨夜是谁尖叫了、或者其他什么触点引发,这场营啸其实是根本避免不了的。 瞧瞧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凉州兵、并州兵、西园军外加便宜老爹和叔父的旧部......在汉代很讲究地域抱团儿的军营里,将这么四股势力硬凑在一块儿,炸营了挺正常,不炸营才奇怪呢!...... 章节目录 第62章 炸着炸着也就习惯了...... 在营帐里捡了块干净的沙地,何瑾一屁股坐了下去,目光怏怏地看着外面那三百名被绑缚着的士卒,一副萧瑟发愁的模样。 唉......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就是那么猝不及防。刚搞定董卓,以为事情一切都要好转的时候,老天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儿。 对于当下的难题,他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古代交通闭塞,人们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自然就会选择抱团儿取暖——这种事别说在古代难以解决,就算在交通发达、思想昌明的前世,都免不了有地域黑。 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嗯......就是身上穿的是一条有裆的裤子,不用担心春光外泄的问题。 这裤子他原本也打算外包给衣铺做的,但跟尹氏说了后,尹氏告诉他府中便有专门为主家裁衣的织妇。x 电脑端:https://www.x/ 这是他第一天穿到有裆的裤子,原以为会很舒服。可没想到......嗯,能这样肆无忌惮坐着,确实挺舒服的。 胡思乱想着这些,越想心情就越郁闷。 此时一脸愧疚的吴匡,走过来跪地请罪道:“主公,属下有负重托,恳请主公责罚!......” 何瑾就一愣,转头疑问道:“关你什么事儿?......昨夜我还没在军营驻守呢,而你当机立断,调度有方,及时制止了这场营啸。明明有功无过,我为何要罚你?”(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听闻这番话,张辽也忍不住走了过来,问道:“何司马带兵有方,精通统御之法,难道也被难住了?”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摊手道:“凉并两州的士卒乃天下骁士,剽悍桀骜,谁也不服谁;西园军的成立,其实就是抢了先父旧部的饭碗,两者矛盾一向不可调和......还有凉并两州的士卒认为本地军软蛋,西园军和先父旧部又算地头蛇。” “而且你瞧这人数,凉州兵和并州兵差不多,西园军又和先父旧部差不多。总体上再一算,呵呵,本地兵又恰好是凉并两州的一倍......结合当下的局势,还有带兵下级军官的脾性,你说如此难解之题,我该怎么办?” 听着何瑾这么一番分析,张辽也觉得头疼,忍不住摇摇头后,脸色苦了起来:“的确是挺难办的......在下军中虽人数不多,却都乃并州人士,还没遇到这等难题。”x https:/m.x/ 不过说完之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意思,又忍不住道:“可何司马并非在下这等莽夫,难道对此事真没个法子?” “当然有啊......”何瑾脱口而出,可说出来后一点不高兴,反而更加愁眉苦脸:“对付这等问题,就得首先削弱地域势力的影响。然后严明军纪,尤其为将者要给士卒明确的目标,赏罚分明。” “这样士卒们就算想搞地域歧视,也得先完成高难度的目标。再加上主将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地域,单以士卒是否完成目标说话,士卒就没那个闲心搞事。” “如此久而久之,随着士卒彼此熟悉,建立起袍泽之情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地域歧视了。” 而说着说着,他的眼光忽然就亮了起来,看着张辽道:“我这军营是不行了,没那个土壤环境。可把这些搞事的家伙,扔你的兵营里,很容易就能搞定。” “为何?......” “因为你麾下清一色并州士卒,多这些家伙也翻不了天。反而调教得好,还能促起良性竞争。” 张辽正感慨何瑾无论什么事,都能分析出个头头是道,而且解决之法信手拈来。 没想到话题一下拐到自己身上,而且听意思好像要将这些兵卒交给自己,赶忙拒绝道:“何司马,如今局势未明,谁手中兵多谁便有底气。此番美意,在下心领即可。” “心领又有个屁用?......” 何瑾却来劲了,道:“你最近不是被擢为了佐军司马,手下的兵还少一部分?再说,此番惊扰你来带兵镇压,我正愁不知如何感激,送你一些兵不正是聊表谢意?” 张辽还是想推辞,何瑾却不乐意了,打断道:“这些乱兵杀了我觉得可惜,留着也是不稳定因素。再说,你我之间的情分,来回推辞就没意思了......” 后面一句话对张辽,无疑很管用。 他听后先羞赧一笑,随即就高兴了起来,躬身一礼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便急不可待起来,翻身上马招呼麾下的士卒道:“儿郎们,将这些家伙都拖咱营里去!” 什么样的主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 麾下那些并州士卒听了,也都轰然应诺。然后就一丝不苟执行了张辽的命令,真的‘拖’走了那些乱兵。 是的,何瑾就亲眼看到,张辽麾下的士卒拎着乱兵的一条腿,发出哈哈的狂笑拖着离去。 那些乱兵昨夜可能很凶猛剽悍,但此时一个个都哭爹喊娘、又叫又骂的,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道可怜无助的痕迹...... 假如这些乱兵要是女的,而张辽的兵笑得再嚣张些,就太有土匪下山、抢良家妇女的感觉了。 不过,开心也只能开心一刻。因为他这里的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但最终看着那些被拖走的乱兵,何瑾嘴角还是不知不觉翘了起来,吩咐吴匡道:“别愣着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哦,对了,兵刃还是不要给他们发。还有就是让亲卫们多宣传宣传,打架是不好的,大家一个锅里搅勺儿,就是为朝廷效命的一家人......” 吴匡可是带过兵的,担忧道:“主公,你之前便跟张司马说过,三令五申尚且不行,还要有仪式,要以身做则。单让士卒宣传一番,又有什么用?” “哦......”何瑾就托起了下巴,深沉地点头道:“的确是没啥用......那就再加一条吧,再有打架闹事的,除了要挨军棍,还要饿上一天。” “饿上一天?”吴匡眼睛都瞪直了,道:“这也太轻了。按照军规,如此闹事砍头都不为过,只饿上两顿又有何用?” 这下,何瑾也想起来了,汉代除了他这等高门大户一天三顿外,普通百姓和士卒都是一天两顿饭。 “哦......那就有罚也要有奖,遇事能忍,主动上报请上官来解决的,那天就可以多吃一顿饭。” “主公!”吴匡都忍不住了,几乎吼着一样道:“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处罚都太轻了。” “长此以往,主公就会在这些士卒中毫无威信,士卒们一个个军纪涣散,打架闹事还是层出不穷......” “我知道。”何瑾就被吓了一跳,拍拍耳朵道:“我又没聋,用不着你这么大声......刚才都给文远分析过了,打架闹事的根源是地域歧视,重罚又有何用,杀光了士卒让我当光杆司马?” “我,属下......”这一下子,吴匡便无话可说了。 然后何瑾又安慰起他,抚着他的后背道:“好了,知道你是在担忧我。不过,你觉得我是那种需要你来操心的人吗?” “炸营而已嘛,炸着炸着其实也就习惯了......放心啦,我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说到这里,贾玑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司马,咱外面的士卒,不知为何又打起来了!......” “哦,”何瑾听后就一点都不惊慌,只是拍拍吴匡的肩膀,道:“吴司马,该你上去忙了......” 章节目录 第63章 咱出去康康 “哦?......那小子的营地炸营了?且他对此事毫无办法,只能对士卒听之任之?” 太尉府中的一间侧房中,董璜转身过望向一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蔑:“哼,一介只懂得谄媚逢迎的小子,哪懂得带兵统御,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墨绖从戎,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那身穿明光铠的将领闻言,当即也附和冷笑,起身道:“董公子言之有理,让那等乳臭未干的小子执掌一部,简直乃军中之耻!” “胡中郎将所言极是。如今叔父被这等奸佞之贼蒙蔽,我等便应揭开那小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让叔父看清那他不过夸夸其谈之徒!” 说着,董璜不由来回踱步起来。 没一会儿,便驻足言道:“胡中郎将适才说,他对那些作乱的士卒毫无办法,尽数送给了佐军司马张辽?” “不错。”胡轸神色有些诧异,不知此事跟如何对付何瑾有何关系。 但董璜却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悠悠地道:“既然他那么软弱无能,喜爱将士卒送人,那送与并州杂碎,还不如送与我等凉州部将......” “哦?......”胡轸这才听出了味道,同样得意地笑了起来:“董公子的意思是?......” 两人很快又交流了一番,达成了共识。 随即胡轸告退,并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道:“董公子妙计无双,本中郎必然会派人将此事办妥!” 而待胡轸退下,董璜不由踌躇满志地坐了下来,饮下案几上的一樽酒。 然而,当酒液顺着他那颗缺失的门牙流出时,他又止不住将就樽砸了出去,面色狰狞地诅咒道:“何瑾,你得意不了几天了。等你此番失了兵权,叔父看清你无用的本质后,本公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 “阿嚏!......”军营当中的何瑾,不知为何就打了喷嚏。 然后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枝,不由裹了裹身上的皮裘,嘟囔道:“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啊......不过想想也是,都快十月份了。不知不觉,自己来这个世界都一个多月了。” 话音刚落,贾玑又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施了一礼后怏怏道:“司马,外面又有士卒打架了......” “这次是几十人的混战?”何瑾听后连眼皮子都懒得抬,问道。 “不是几十人,而是已发展成几百人混战了。”贾玑愁得都开始揪头发,完全搞不懂何瑾在干什么:“司马,此番还听之任之?” “不是让吴司马带二百亲卫,宣扬军令,维持秩序,然后饿着那些人吗?另外,不是也派了给你百人,严密监视并记录那些作乱之人吗?” 何瑾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继续问道:“对了,营中已有多少士卒参与作乱打造的?” “两千余人!......”汇报这个数字的时候,贾玑不由提高了声音,道:“而且,每日都还有新增,已快超过三千人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哦?......”何瑾就扳着指头粗略算了算,道:“刨去给文远的三百人,目前营中差不多三千人都不服管教。也就是说,始终遵循军纪,不惹事找事的士卒,大概只有不到两千人?” “不错。”六成以上的士卒都不遵守军纪,不将何瑾放在眼里。 如此状况,这个营地基本上已没救了——说起这个,贾玑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上,就是一副痛心疾首。 可想不到,何瑾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火上房了还想着搞个烧烤派对。 “那有没有发生过那等......就是别的士卒挑衅,然后另外士卒就是不搭理,主动上报的情况?” “司马,这都不可收拾了,你怎么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贾玑都忍不住抱怨,但还是忍不住回答道:“不过司马所说的状况,却也是有的。如今士卒已各自抱团,惹事的总是那些人,不主动惹事的也不如何惹事......” “哦,了解。”何瑾闻言便一点头,笑了起来,道:“也就是说,经过这几天的放任自流,遵守军纪的士卒已筛选出来了,剩下的......嘿嘿。” “嘿嘿?......”贾玑一听那魔性的笑音,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司马疯症又发作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嘿嘿个屁呀嘿嘿...... 可转念又仔细一想何瑾刚才的话,他登时又目光一亮,猜到了些什么:“司马,你该不会是故意?......”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帐外一阵骚乱,吴匡当即大踏步赶来,汇报道:“主公,营外忽然冲入一支兵马,不知所为何事!” “哦......有人来找事儿?”一听这个,何瑾当即神色一凛。 随即就在吴匡和贾玑凝重的目光下,突然又嘿嘿一笑,起身活动着筋骨道:“哎呀,窝在帐篷里这么些天,总算有些事能干了。走,咱出去康康......” “康康?......” 吴匡和贾玑对视一眼,登时脸色又气又郁闷:看看就看看,还康康?......康康你个大头鬼啊! 刚出帐篷,便看到一群战马向着兵营奔来。奔速之迅猛,令营中的士卒都来不及躲闪,登时被掀翻一片。 眨眼之间,那群战马就奔到了主帐之前,这才渐渐放缓了马速。 何瑾挥挥手赶跑荡起的灰尘,看清当先一人约三十来岁,身披甲胄,身材极为高大。那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虬髯浓密的长相,整个人透出一股剽悍和煞气,显然是浴血疆场的宿将。 大汉高坐于马上,抬起手中大刀指着何瑾,神情傲慢:“你便是何瑾?” “正是。”何瑾也冷下了神色,回问道:“敢问阁下乃何人,又有何贵干?” “某家乃都尉华雄,麾下将士不足,前你此处调拨千人听令!”华雄斜着眼睛瞥了何瑾一眼,漫不经心地抚着手中大刀。 随即,又猛然一指何瑾,喝道:“还不速速去安排妥当!延误了一刻,本都尉砍了汝狗头!” 我的狗头? 面对华雄那做作的表演,何瑾神色非但神色未变......哦,严格来说,他刚听到这人自报家门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哥,你能先搞清楚自己的狗头,是被剁掉的好不? 明明是人家孙坚给砍的,可后来有位罗老爷子,又在书中安排你被关羽砍了.......而且,还被生生当成了丑角! 结果,你反倒红了,出名了......真的是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而就因这华雄自带喜剧效果,一番傲慢张狂让何瑾感觉毫无震慑力,憋着笑回答道:“见过华都尉......既是军令,末将自当从命。”x https:/m.x/ 说完,他就伸出了手,看向了华雄。 华雄一时也傻了,没想到何瑾上来就认怂了,倒让他一时有些意外。可看向何瑾那伸在半空的手,以及无辜的眼睛,他也疑惑了:这什么个意思? 难道,自己刚才不够凶神恶煞?还是这孩子脑子缺根筋,没听懂自己说什么? 当下,华雄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大刀,猛然又一指何瑾,喝道:“某家来此要调千人,还不速速去办!” 说着,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够,又补充道:“只要壮士,不要那无用之人!” 然后何瑾也更疑惑了,点点头道:“末将知道了,拿来呀......”x www.x m.x “何物?” “虎符和调令啊......没有那等印信,末将哪敢私自调兵给都尉?” “小贼你找死!”听到这里,华雄立时恼羞成怒,挥动手中大刀道:“当某家来此乞讨了不成!” “没虎符和调令?” 何瑾也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真跟看乞丐一样看向华雄,鄙夷道:“滚一边儿去!没有太尉的调令,来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章节目录 第64章 华雄,你要认清自己的角色...... 闻听何瑾这声羞辱,华雄眼中登时闪过一道狠戾。 猛然策马向前,手中大刀直朝何瑾当头砍去,喝道:“黄口孺子!竟敢违抗军令,辱骂上官,且吃某一刀!” 何瑾当时便感到一股阴寒的杀机,心随意动,立刻向一侧躲闪两步。 大刀从余光处落下,冰冷的刀刃带过寒风刮过他的脸颊,直令脸颊生疼,何瑾心头怒气也陡然升起。 然而,就在吴匡赶来与华雄拼杀之时,他却又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杀意,怒视华雄喝道:“狗东西,老子虽然品秩比你低一格,却也乃董公强辟的别部司马!” “董公两次亲自召见,不顾满朝公卿反对,亦要强辟在下。汝这狗贼一刀劈下,是将董公不放在眼中不成!” 怒火滔天的华雄闻言,这才意识到了后果。 生于凉州那些剽悍之地,杀个人对他来说向来不值一提。故而刚才的反应,可以说是下意识的。 可听了何瑾这番话后,不禁打了个冷战:不错,他品秩的确比何瑾高一格,但亲自被董卓召见的次数少之又少。而董卓器重何瑾一事,还曾闹得满军哗然,他又岂能不知? 刚才一刀幸好没砍中,否则何瑾的确会一刀两段儿,但他随后也要面对董卓的怒火......那下场,估计绝不会比一刀两段儿要痛快! 既然此番没吓住这小子,讨要兵卒一事也就失败了。再闹下去惊动了董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没理...... 想到这里,华雄就看着何瑾,强压心中怒火道:“哼,小贼,算你今日运气。改日莫落在本都尉手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放下狠话的华雄,掉转马头就想离去。 可何瑾哪会愿意? 他又不是那等任人欺辱的软蛋,正愁没人来立威。老天就送来这位天生配角命的家伙,放过他......简直就是违背天意! 当下,就在华雄要策动缰绳的时候,他便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瓜怂......” 这两个字声音并不大,却恰好含糊传入华雄的耳中。正欲离开的华雄身子一僵,扭头问道:“汝说什么?” “瓜怂。”何瑾就摊手,解释道:“这是关中的一种说法,其他类似的词还有‘软蛋’、‘废物’、‘龟儿子’、‘扑街’......” 华雄听着脸上的肉都颤,登时吼道:“本都尉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你不知道......”何瑾却一脸认真,道:“否则你这等莽夫,不会无缘无故跑我军营里来讨要兵马。” “虽然我也知,如今董公麾下将校各有升迁,都想着抢占兵马壮大势力。不过就算你再蠢,也不太会跑到董公面前的红人这里来。” “合理的解释,就是你乃受人指使的,觉得那人可以替你挡下董公的责难。可事实上,他要真能办到的话,就不用指使你来了。” 说着,何瑾又一摊手,认真总结道:“所以,你本来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结果利令智昏被人利用了,还是蠢不可及......” “一派胡言!”华雄闻言不由冷笑,脱口而出道:“董公子和胡中郎将何等身份,岂能亲自向你这等小贼动手?” “哦......”何瑾这才假装惊讶地发出了个长音,然后啧啧地言道:“原来是董公子和胡中郎将指使你来的啊。” “小贼你找死!”华雄此时才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脸色因羞恼而涨红,直接在马上舞了一圈大刀,反身就要劈死何瑾。 但何瑾已不耐烦了,当时一声暴喝,吼道:“够了!......说你蠢还不承认,只知道打打杀杀!就算打打杀杀,真以为能打得过我吗?” “小贼,某家杀你如宰鸡!” 华雄本就是个粗莽之辈,此时胸中更是一口气憋屈发泄不出来,脑子里已混乱地一塌糊涂,大吼一声道:“有本事,可敢跟某家斗上一场!” 而发出挑战后,他忽然福灵心至,一下聪明了起来。 又环顾四周,嚣张地大声喊道:“军营当中,向来敬重的都是武艺高强的真男儿,你这等只会嘴皮子功夫的小贼,凭何统御麾下的将士?” 华雄故意将声音喊得很大,远远传开。营中的士卒自然全部听到了,纷纷开始忍不住鼓噪起来。 “华都尉威武,不愧我西凉第一猛将!” “华都尉言之有理,一个不孝之子,还是个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凭何当我们的老大!” “不错,军营中只敬重强者!” “......” 听着这些话,何瑾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哎呀,我好像一点都不得军心啊。不过,也难怪这些家伙只能当个士卒,真没眼光...... 华雄自然笑得更加恣意骄横,整个人已宛如人生赢家,举起双臂收下这些恭维:“小贼,你现在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我又不是聋子。” 何瑾就瞥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道:“假如我不也为了揍你,刚才为何又要喊你?......这下更好,别看他们此时叫得欢,待会儿把你揍趴下了,打脸就更爽?” “打脸?......就凭你还想打本都尉的脸,简直......” “停停停......你咋这么喜欢抢戏?天生配角的命,就要有觉悟。”何瑾却不待他说完,就赶紧伸出手打断道:“先说好,这挑战可是你发起的,自动默认咱俩身份平等。别到时候输了,又说什么我殴打上官......”x https:/m.x/ “哼,某家依你!”华雄不屑一笑,当即又要策马上前。 可不料他还未冲上一步,何瑾又是一伸手:“停停停......又急什么急?光在我营地这里打有啥意思?......既然要打,咱就去西园中央的校场。” “那里人多,打起脸来更爽不说。最主要的是,董璜和那个胡轸,肯定不止指使了一个蠢货,我一个个收拾起来太麻烦了,还不如一步到位。” “你,小贼你!.......”华雄当即暴怒,可一想何瑾如此上赶着找死,自然也不会拦着,便冷笑道:“某家正求之不得。这便去校场等你,不敢来的就是那个......瓜怂!” 言罢,再度策马嚣张离去。不过策缰绳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回望了何瑾一眼。 何瑾就郁闷了,道:“这次不会喊你了,赶紧去准备......”x 电脑端:https://www.x/ 而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吴匡和贾玑,此时已心忧如焚。 “何司马,那华雄在凉州颇有凶名,武艺高强。且为人暴躁鲁莽,万一交手不慎,该如何是好?......”贾玑就拉着何瑾,担忧地言道。 “不错,华雄入雒阳之后,很快便扬名于军中。不少雒阳将校都被他击败,主公骑术尚未精通,怎就同意了与他比试?” 吴匡此时也懊恼不已,最后神色一毅,道:“刀剑无眼,那华雄可不像是懂得留手之人,还是让属下替主公上场吧。” 何瑾就感觉自己心更痛了:那些士卒不相信自己也就算了,你们怎么也不相信?最主要的是,贾玑也就算了,吴匡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一下就把张辽的矛插地下...... 不过这好像也不能怪吴匡,毕竟自己平时太儒雅随和了,一向讲究以理服人,确实不像什么无敌猛男。(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问题是,自己真超猛的。 偷偷测验的结果,就府中后厨旁磨面的那台石磨,一只手就能举起来,简直都非人类的好伐...... 算了算了,解释都没啥用。而且,人家也是出于关心,自己不能不识好赖。 而既然不能向吴匡和贾玑发泄,他随即就嘿嘿地转向刚才那些鼓噪的士卒,一震袖袍大声喊道:“恕我直言,不是针对你们当中的某一人,而是适才你们这些起哄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垃圾!” “不服?......不服就去校场那里排队,待会儿脸都打肿你们!” 章节目录 第65章 你别再过来了...... 闻听何瑾要跟华雄比试的消息,原本喧闹的校场,一下变得......更加喧闹了。 本来何瑾这个故大将军之子,就跟那些大老粗们格格不入。上任第一夜又炸营,又成了全营的笑话,现在却要与凉州第一猛将一较高下......同样是西园军营的人,他咋就那么“优秀”呢? 当下,整个西园前来围观的将校士卒,可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甚至于,连吕布都给吵醒了。 是的,大白天的,吕布却在营帐里补觉——毕竟刨坟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得在大半夜里进行...... 醒时吕布当场就要发飙,可闻听是何瑾要跟华雄比斗,浅褐色的瞳仁不由转了一圈,俊毅的面庞就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哦?......竟有如此趣事,本校尉定要前去瞧瞧。” 而就在他更衣的时候,帐外便有人通报,言何瑾麾下的一位曲侯来求见。 吕布就让人将贾玑带了进来,一脸的不解。 然后,贾玑也一副很茫然的样子,照本宣书般言道:“吕校尉,我家司马请你去校场上观战,说揍完了那个华雄后,有笔交易要同你谈谈......” “交易?”吕布一愣,问道:“什么交易?” “属下不知......”贾玑却摇了摇头,然后就学着何瑾的样子,嘿嘿一笑道:“反正,是你好我好双方都好的交易。”x https:/m.x/ 顿时,吕布俊美的脸色就僵住了:“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当下出了营帐后,便看到场上气氛已沸腾起来。而穿好了一身盔甲的何瑾,却一脸懊恼的模样。 看到他那副吃瘪的模样,不知为何,吕布便跨骑赤兔凑了过去,调侃道:“如何?......事到临头,才知道怕了吗?” “怕个屁啊......”何瑾就抱怨起来,道:“早知道场面会如此轰动,就该把杨修唤过来的。” “杨修?”吕布还不知道,何瑾怎么又跟杨家公子勾搭上了,不由奇怪道:“唤他过来作何?” “那家伙那么爱赌,过来设个盘口,能捞不少钱呢!......”越说越心痛,何瑾就忍不住摇头,道:“想想那些飞走的钱,我的心就疼得不得了......” “......”吕布其实看华雄也不顺眼的,毕竟一个凉州第一猛将,一个并州第一骁将,两人是有利益冲突的。 可听了何瑾牢骚的话后,他忽然就希望,华雄能一刀剁了这家伙的狗头...... “黄口小儿,还愣着作何!莫非怕了不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此时对面的华雄早已不耐,又舞动了一次大刀,纵声狂笑:“要是怕了也没关系,只要从你从某胯下爬过,某便饶你一命,哈哈哈......” 何瑾随即也忍不住冷笑了,轻吐双唇,清晰地道出了一个词:“瓜怂。” 这个词一出口,华雄就跟中了嘲讽技能一样,血脉喷张,面红耳赤,当即催动战马咆哮道:“小贼纳命来!” 战马奔骤,杀机盈天。 拍马舞刀的华雄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冲来,人马合一,仿佛一头择人而啖的野兽。场外之人看着华雄如此猛不可挡,一颗心不由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担忧何瑾的吴匡和贾玑,简直忍不住要大声提醒何瑾躲开。然而嘴巴张开后,却发现他们因惊惧都发不出声音。 也就是这一刻,何瑾面上玩世不恭的神色倏然退去,霎时间平静如水。望着华雄越来越近的绚烂大刀,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笑......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以为要血光四溅的时候,便看到何瑾大叫了一声。慌不迭地从爪黄飞电的背上滚了下来,扭头就往后面跑! 不得不说,这样的骚操作,简直让数万士卒都看呆了:原以为你稳如老狗......没想到,竟这般慌得一批! 华雄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故,一时间不喜更怒:如此无胆的狗贼,先前竟让自己那般丢脸,真是杀了也不解恨! 当下他再度狂摧战马,咆哮如虎:“小贼,给本都尉站住!” 话音刚落,不料何瑾就真的站住了。同时,还回头嘿嘿一笑,笑中满是那等阴谋得逞的奸诈...... 再之后,全场的士卒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原来何瑾站立的地方,正插着一杆牙旗:整个牙旗杆足有三丈之长,碗口粗细,可何瑾却好似未如何用力般,双手便给环抱了起来! 接着又是顺势一甩,带着狂猛呼啸的风声,连人带马向华雄挥去:“走你!” 面对如此呼过来的旗杆,华雄根本躲无可躲,唯有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用大刀格挡。可那般巨大的旗杆呼啸而来,力道又岂止千斤?登时感觉自己好似被滚落的巨石砸中,整个人从战马上甩落出去。 就连他的那匹战马,也遭了池鱼之灾。马颈处狠狠挨了一下,悲鸣一声侧翻倒地,扑腾了两次才勉强站起来。 而沙场宿将的华雄,也在受袭后立时反应过来,急速翻滚着卸掉刚才的巨力。同时右手握着大刀不放,随时准备起身与何瑾步战。 可对付这样下马的将领,何瑾早已有经验了。 一击即中后,当时就丢了旗杆,大踏步跑向华雄所在。随即一个恶狗扑食,死死擒住了华雄的一条腿。 再之后,华雄便感觉身子便听使唤,被何瑾拎起来左右乱摔,一边摔还一边打着节奏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只是三四下,华雄已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手中的大刀早不知丢哪儿了。但何瑾感觉还不放心,又多摔了两下,才跟扔垃圾一样将他远远甩去。 然后便环顾校场一圈,狂炫酷拽地大吼了一声:“还,有,谁!......” 被他目光扫到的那些将校士卒,下意识地纷纷向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这这头人形怪物冲过来:居,居然是天生神力...... 辣么长、辣么粗的实木旗杆,他说举就举起来。一条壮汉在手里,就如稻草般被甩来甩去...... 而被扔到一旁的华雄,此时还想挣扎着站起来。 可随后何瑾一回头,明显要再来几下的样子,登时就吓得他一个哆嗦,随即脖子一歪、眼一闭,又“晕”死了过去。 “哼,都跟你说了,天生配角的命......偏偏还想逆天而行,你又不是龙傲天。”何瑾这才拍拍手,懒得再搭理华雄那位悲情人物,慢慢地向吕布走去。 这一刻,吕布面色明显也很是震惊:毕竟他只知道何瑾的力气很大,却没想到如此天生神力。 最可恶的是,那种拿着旗杆子乱呼人的打法,真的很出其不意且歹毒......万一这小子记起旧仇,突然给自己也来那么一下子...... 一时间,披挂整齐的吕布迅速收敛心神,全神戒备地坐稳在烈火般的巨马赤兔上。 等右手轻轻松松端起方天画戟,左手控制着赤兔的缰绳,身体放松而自然,做好进可攻、退可守的完美姿态后,才沉声道:“何司马,可是有何要事?” 谁知,何瑾随即脸色一变,亲亲热热地就来了一句:“吕校尉,刚才不是让贾玑跟你说过了,有笔生意不知感不感兴趣?” 那神态,那动作,就跟食肆跑堂的小儿一样......x https://www.x 吕布当时就面色一僵,非但没放松警惕,反而还将方天画戟指向何瑾:“你别再过来了,有什么话,在此处说就行......” 章节目录 第66章 三千士卒换了个啥? 西园东南角的营地,气氛有些凝重。 士卒们聚在一块儿,神色都有些惴惴不安。其中一位抬起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看到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试探开口道:“三哥,何司马他......以后会如何处置我等?为何明明那般神勇无敌,却对我等一再纵容?”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三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头也烦恼不已。 没错,他们之所以敢不将何瑾放在眼里,无非觉得那个文绉绉的少年,半分没有武将的猛恶和威风。可今日何瑾同华雄的一战,非但震慑了西园那些将校,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说,说不定......司马大人就是对外凶残,对我等仁爱呢?”另一人也忍不住了,道:“只要我等以后遵从司马大人的军令,说不定就会没事了。” “听他的命令?......”那三哥还是不甘心,喝道:“他算个屁!......凭什么让我们这些本该跟着太尉大人,来京城享福的凉州勇士。跟那些个并州人、西园军和一群雒阳软蛋一样,听他的命令?” 有这个三哥起头儿,很快就有人附和了:“不错,天生神力又如何?......只要我等抱团儿起来,他能有什么法子?” “说的对,只要太尉大人是咱凉州人,我们又何必怕他!” 这样的情景,不仅在凉州兵卒这里上演,并州兵和西园军还有何进旧部那里,也都大同小异。 震撼只是一时的,谁都觉得何瑾平时太懦弱了——就算这次击败了华雄,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他们两千余人,一个个全揍了不成?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何瑾此时已笑得跟朵花一样。 “吕校尉果然是个聪明人,这笔生意你真是赚大了哈!.......唉,既然都同意成交了,就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要是真不愿意的话,就当我刚才啥话都没说。” 一脸纠结的吕布闻言,赶紧就拉住何瑾,道:“何司马,吕某只是觉得如此一来,实在对不住......罢了,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切就按何司马说的办!” “好嘞。”何瑾看起来也有些急不可耐,道:“那咱这就愉快地交易起来?” 吕布似乎没想到何瑾比他还心急,当即也笑道:“事不宜迟,吕某这就去点齐兵马,随何司马走一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吕布这里的营地已整顿完毕。而何瑾看着那些龙精虎猛、剽悍煞气的士卒,更是笑得跟狐狸偷懒鸡一样。 “出发!” 话音落下,七千大军如奔涌的潮水,在吕布和何瑾的带领下,沛然冲过偌大的校场,向着......何瑾的营地进发。 那些正躲在帐篷商议的士卒听到动静,不由一个个茫然地走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看到大批兵马最前方的何瑾,又完全搞不清剧情:怎么个意思?这是要请那个吕布过来,给我们严明一下军纪? 然而,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如何瑾这等腹黑之人,不动手是不动手,一动手就会直接做绝! “你们这些垃圾,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本司马听好了!”傲然端坐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虽然很想表现地狂炫酷帅,但真的忍不住笑意:“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不过没关系,我其实也看不上你们!” “既然咱们这么相看两厌,早日分手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不,吕校尉那里还缺不少的人手,而且他可不像我那般挑剔,所以就大慈大悲地接收了你们......” “什么!!!” 这话听到耳中,非但士卒们傻眼了,连吴匡和贾玑都傻了:司马啊,你这,这是......将差不多三千士卒,拱手送给吕布了? “哈哈哈......胡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平白将他们送人?”何瑾听后就仰天长笑,一副赚翻的模样,道:“我分明是把他们给卖了啊!” 卖,卖了?...... 你当我们是啥?我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是沙场上百折不挠的狼,是......卧槽,不公平啊,这些吕布部下都拿着长枪大戟啊! 不,他们非但拿着长枪大戟,有的还骑着马。呼啸着奔向何瑾指定的那些个帐篷,充分拿出了老家拴羊套马的功夫。 只见那些并州狼骑手中绳索一扔一收,就将那些哇哇乱跑的士卒捆了起来。赶上去又一个漂亮的回手掏,便将他们扔在了马背上。 有些爱演的,绑了一个士卒就哈哈大笑,完全跟土匪抢了压寨夫人一样。而那些被绑的士卒,就双腿乱扑腾着,可怜兮兮的,可让何瑾乐坏了。 几乎就两柱香的时间,营地里一片人喊马嘶,一地狼藉。 有些前来探听消息的,回去告诉他们主将,是何瑾带着吕布的兵欺负自己的兵时,都让那些主将惊得眼珠子掉在了地下:果然优秀啊......那个何瑾,这么会玩儿的吗? “司,司马大人,我们以后不敢了,保证再不斗殴,不欺负并州人和雒阳人了。我,我们都听你的命令还不行吗?” 那个三哥慌里慌张跑到了何瑾的马前,简直快哭了:“司马大人,我们可是你的兵,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啊!......” “哼,晚了......”何瑾一点不同情,指着那些无事的士卒,道:“别跟我说什么不教而诛是为虐,人家为啥就能始终服从军令,不惹事也不找事?” 然后三哥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并州士卒给绑了,托着他两条腿往后拉。 三哥就拼命蹭着沙地,哭喊道:“那也不能将我们送到并州人的兵营啊,刚才华都尉不也是来讨要兵马,送我们去凉州兵营行不行?” “当然不行!”何瑾似乎很讲道理,偏偏又最不讲道理地回道:“买卖讲究双方互赢,华雄有什么能同我交易的?......” 接着还是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士卒逃也逃不出军营,打又打不过人家拿刀骑马的,只能屈辱地被绑成了粽子。 然后,这些平日嚣张无比的家伙,此时就跟猪仔一样,被并州狼骑串成一线,拉着回了吕布的营地。 于是乎,偌大的营地看起来,立时就空旷了许多。 剩下的两千兵卒,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何瑾的眼神都充满着魔幻:司马大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神奇的人物儿啊! 人家华雄调一千人马你不给,转手就将三千人卖给了吕布? 而且,这些天来你一直闷声不响的,让我们以为你就是个怂包软蛋。结果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 最终还是王匡先反应过来,可走到何瑾面前时还是浑身乱抖,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将近三千士卒啊,那是多少将校想得都得不到的! 如今各军营都在抢人以壮大实力,主公你却直接将咱六成多的兵卖了! 你,你......你卖了到底换回个啥? 然后,何瑾就错了一下身,露出身后一个挺拔的身影,对着吴匡介绍道:“吴司马,来认识一下,这位曲侯乃高顺。” “不过来了我的军营后呢,就跟你一样是假司马了,你等日后可要同心协作哈......” 高顺面容刚毅,看起来不苟言笑。 闻听何瑾上来就给他升了半格,依旧宠辱不惊,只是躬身道:“属下多谢何司马提拔,必会尽心竭力效劳。”ωωω.χ~⒏~1zщ.còм < “嗯嗯......”何瑾就止不住笑一样,跟个二傻子一样:“吴司马,你先带高司马熟悉下营地。我,我回帐里笑一会儿哈。” 说着,他还真忙不停地冲入了主帐,捂着被子吃吃傻笑:“啊哈哈......不到三千士卒就换来了高顺。吕布啊吕布,史书上说你知高顺忠而不能用,果真如此。” “这可真的是......便宜我了。” 章节目录 第67章 陷阵营是个什么营? 何瑾终于明白为何前世那些人,为何爱玩收集类的游戏了——哪怕明知那些收集的东西,只是一张卡牌或游戏里的数据。 因为这等收藏的感觉,太有成就感了!尤其收集到稀有史诗级的事物,感觉更是美上了天...... 而他如今,却实实在在收集到了高顺——既稀有史诗,又......嗯,又是活的。x https://www.x 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高顺绝对是一流的将校。 他为人清白有威严,不好饮酒,不受馈遗。而且明实果断,忠义无双......简单来说,只他要认可你了,就算明知你在作大死,他也会一边用心地劝,然后还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你前面。 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外加防弹衣...... 但何瑾看重的还是不是这些,而是人家高顺乃汉末三国有名的练兵天才,是他眼下以及未来最梦寐以求的将校类型。 在三国初期的时候,诸侯军阀麾下的士卒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各地都会轻而易举出现,各种以一敌百破阵闯营的高手。 毕竟群雄并起的时候,豪强大阀们拉着自己的私兵和僮奴就上阵了。 而那些僮奴们,可能前一天还在村里地头儿抡锄头,后一天就要抡起环首刀跟人拼命......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到了三国后期,似乎就没那么多一骑当千、横扫敌阵的猛将了。 原因不是三国后期猛将没落,而是打到了后期,各地士卒们都成了战火淬炼的精兵。面对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部队,只凭借个人的勇武,没有全军的配合去瞎闯营,简直就是在找死。 但那样的精兵,却是几十甚至几百万士卒,拿命换出来的——身为挂逼穿越人士,何瑾当然不可能走这样残酷的道路。 另外,就是他手下五千兵马,听起来的确人数不少。可一大堆目无军纪、桀骜不驯的士卒,能真正听命于他的又有多少? 所以,只有放弃数量讲质量,走职业精兵的路线,才是目前最适合他的模式。 这样不仅能迅速培养起一支听命的部队,更能打造在董卓军团中人无他有、人有他更精的特色旗帜。 至于说为何高顺能跟练兵和精兵挂钩......呵呵,谁不知道人家麾下,有着赫赫大名的陷阵营? 史载高顺所将七百余兵,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这样的一支部队,无疑在纪律性、组织度,还有个人实力均乃上上之选,远超同时期各地诸侯精兵水准。 然而,当高顺熟悉完军营后,面对何瑾的话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陷阵营?......此乃西园当中何人之营?” 说完,他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过,陷阵之志,讲究有死无生......若能将士卒操练到这等地步,当真乃练兵大家,顺不能及也。” 这个时候,何瑾脸上希冀的笑容就慢慢减退,笑容也开始变得苍白:“高,高司马,你当真不知道陷阵营?” 这时候,一股阴寒的绝望之情,从他尾巴根儿那里升起,然后四肢都开始变得冰凉:老天爷,你别再玩儿我了好吗?......难道这个时候,高顺还没萌生操练陷阵营的想法?x 电脑端:https://www.x/ 我那亲舅舅二大爷的三千兵马啊!就这样白瞎了?...... 不知现在去找吕布退货,是否还来得及? 可吕布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生意人。闻听自己要退货,估计抄起方天画戟就会朝自己脑袋砍来吧? “高,高司马......咱不用管陷阵营是谁的营。不,陷阵营就是咱的营,你把他练出来不就行了?”绝望中的何瑾,都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令他最绝望的一句话就出现了。 只见高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何司马之意,属下大概明白了。操练那样一支部队的确甚为艰难,然一旦练成,便乃当世精兵......只不过,此事当先从何处着手?” “我,在下!......”何瑾瞬间感觉一口鲜血要喷出来,满心悲愤纵贯长虹。 他扭过头,不想让高顺看到自己扭曲的脸色,然后艰难地挥了挥手,沉痛道:“高,高司马你且退下,本司马身体有些不适,需要休息......” 可谁知,高顺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反而还神色一动,不忘叮嘱道:“何司马既然身体不适,一定要记得......多喝热水。” 我喝你个大头鬼的热水啊!我要的是你的热血,你的陷阵营呀!...... 然而,他能说什么? 只能回应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看着高顺离去的背影,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一直到下班回府的时候,何瑾都魂不守舍的,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然而到了府中后,便看到杨修一脸焦躁的模样,在自己房间之外走来走去,手中的骰壶也摇来摇去,晃得他愈加心烦意乱。 “杨公子,你跳大神啊,还自带配乐?”一肚子气的何瑾当即上前,一把夺了杨修的骰壶。 杨修这才发现何瑾回来了,先是一喜,随即又更加烦闷的样子,一脸凝重地言道:“今日朝会,天子宣布禅位陈留王!” “哦?......”何瑾扳着指头算了算,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时日了。但他搞不懂的是,杨修瞎激动个啥? “不是董卓废立天子,而是天子禅位!而且,董卓还当着满朝公卿的面,上表新天子册封旧帝为弘农王,一应供度皆按诸侯王规格。” “哦......”何瑾还是一头雾水。 但杨修却急了,一把抓住何瑾的双臂,几乎咆哮般喊道:“你还在装什么傻!......按照我的推想,董卓是无论如何也会废立天子的。” “可如今,却仿佛是天子跟董卓,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这其中......必然有你在捣鬼对不对?” “呃.......”何瑾就想了想:这种事儿跟上次一样,是自己被爪黄飞电踢了脑袋,都不能讲的。 不过看杨修如此着急上火的样子,他心情倒突然好起来了,反问道:“杨公子,就算是我表弟跟董卓达成了什么交易,又与你何干?” “呃......”杨修一下就愣住了,道:“是啊,这又与我何干?” “如今朝堂大权尽落董卓之手,换个皇帝也不过换一具更容易操纵的傀儡罢了......不对,我就是想知道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你到底扮演了何等角色!” 说着,杨修愈加激动且错乱,继续道:“按照我的推论,董卓这位新的掌权者上位,不论出于何等考虑,都会将你们何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可如今董卓非但没有伤害你们何家一人,反而还照拂有加,尤其对你更是器重亲厚......”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奇谋妙策,竟能如此举重若轻地化险为夷?”说着,他又放开了何瑾,再度焦躁地来回踱步起来。 看那模样,似乎快要被逼疯了...... 然而何瑾歪着脖子想了想,觉得杨修也挺正常的:毕竟这孩子自恃聪明,一向心高气傲。可越是这样聪明的人,就越容易钻牛角尖儿。 眼下出现如此令他琢磨不透的事情,自然会备受打击,变得焦躁、易怒、失眠多梦,内分泌不调......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想到这里,他便笑眯眯地将杨修唤到了屋子里,拿出两份竹简温和地笑道:“来,签了这份券书.....” 杨修陡然目光一亮,拿起毛笔问道:“签了这个,你就会为我解疑答惑?” “想啥呢,这是我用炒菜作为技术入股,跟你签订的分红协议。以后杨家名下的酒楼,你七我三......” “何瑾,你!......” “我什么我?.......上次都已商议好了。怎么,家门显赫的杨公子,莫非要反悔不成?” 杨修气得脸色又青又白,忿忿不平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才愤然起身离席道:“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查出你到底都做了什么的!” 而看着案几上还是留着两份券书的何瑾,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都气晕头了,签好了合同,都不知拿走一份儿......x https:/m.x/ 然而,又一想到陷阵营的事,他的好心情也一下消失不见。 百无聊赖地摇起了夺来的骰壶,然后猛地往案几上一拍,大喊一声:“六六六,豹子头,诸事大顺!” 可一开骰,只见里面三颗骰子,赫然是‘一二三’最小的点。 “嘁......晦气。”何瑾就一撇嘴,整个人觉得更不好了。 章节目录 第68章 皮一下开心吗? 第二日,何瑾草草吃过早饭,就要赶往军营。 不过临走的时候,尹氏却悄悄拉住了他,担忧地小声言道:“瑾弟,夫君自昨日归来后,神色郁郁......” “哦,没事儿,就是昨日换了个皇帝,改了年号。兄长还有些不习惯,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换,换了个皇帝?......” 尹氏一下感觉心中山崩地裂,海水倒流。对于她这种土著人士来说,换了个皇帝可是改换天日般的大事。 可正打算再多问两句时,却发现何瑾已走出了庭门。 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一下就感染了尹氏,忽然也觉得换个皇帝......好像是没啥大不了的。 当下,她甚至还有些小幽怨,道:“瑾弟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长嫂如母,同他说几句话都这么敷衍......” 到了军营后,何瑾便看到军营里的气氛很不一样。 往常军营里一片嘈杂,各种叫嚷打斗、荤段子不断。但今日气氛就很冷清沉闷,谁都不敢大声喧哗,看到自己后,还一个个都肃敛神容,恭敬施礼。 他不由嘴角上翘,明白这是昨日一番下手后,效果开始显现了。 到了大帐,便将吴匡、高顺和贾玑唤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诸,呃。” “反正,就是要你们来帮忙看一下,如此操练麾下的士卒,打造陷阵营的计划可行不可行。” 三人当中,吴匡和贾玑早就习惯了何瑾说话方式。剩下高顺不苟言笑,也没在这等小事上纠结。 吴匡先拿起了竹简,认真看过后一言不发。 随后高顺看罢,若有所思,却也同样一言不发。最后贾玑捧起竹简,看了一遍后脱口而出道:“何司马......这未免也太胡闹了吧?” “主公,属下也觉得......的确如此。”吴匡随后也开口附和。 何瑾就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等着练兵专家高顺开口。可等了一会儿后,高顺才有些窘迫地言道:“何司马,属下......有些看不懂。” 可不,满篇的现代用词,吴匡和贾玑是跟何瑾很熟悉了,连蒙带猜才能理解。而上来就让人家高顺理解这么高难度的风格,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没办法,他只能又讲解了一遍,问道:“高司马,这下懂了吧?” “有些听明白了......”高顺这才点点头,随即评价道:“如此练兵之法,属下闻所未闻。不过......觉得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嗯......”何瑾闻言就拉了个长音儿,满意地点点头,道:“高司马果然慧眼,看出了本司马练兵的精妙。” “嗯?......”这下吴匡和贾玑就惊了,满肚子的吐槽欲望:什么就看出你的练兵精妙了?这么大的人了,听不出人家只是客气一下? 就连高顺也一脸的尴尬,感觉自己被何瑾坑了:“何司马,属下的意思是......” 但话刚一出口,何瑾就一伸手打断,道:“好了,不用再夸奖了。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溜须拍马之辈。既然意思都明白了,便去召集士卒听命吧。”x https:/m.x/ 高顺的清白一下就洗刷了,然后便和吴匡贾玑对视一眼,均感觉很郁闷:这是让我们来参详吗?分明就是我们同意了你要做,不同意你也要做...... 皮这么一下,就很开心吗? 何瑾......当然不开心。 原以为憋家里写了一晚上的练兵之道,会让高顺这位陷阵营的打造者大吃一惊,交口称赞,还会令吴匡和贾玑惊为天人,崇拜不已。 可没想到,三人反应竟如此冷淡。甚至,还有些小拒绝......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乎。一来心中自有打算,认定自己的策略不会错;二来这种事,向来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 失败了的确显得很固执、刚愎自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别人一不同意就转变了想法,那人得多没主见?另外这事儿要是成了,何尝不是有主见、英明神武的表现? 所以看到吴匡还开口劝,他干脆挑明了言道:“不必多说,我就想试上一试......眼下我部的状况,只有走精兵路线才是最适合的。” 说到这里后,何瑾忽然又收起了凝重认真的神色,嘿嘿一笑道:“最主要的是,那三千士卒已被我卖出去了。不用我这种方法试试,你们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我,属下......”吴匡一下哑口无言:是呀,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人家高顺的面,说把人家再退回去吧? 故而,吴匡只能自我安慰道:“主公向来足智多谋,此练兵之法属下虽觉得荒谬,但难保会有奇效。” 高顺比起吴匡,似乎更觉得试上一试也挺好,同样抱拳言道:“属下既已调入司马大人部下,自会尽心竭力,助大人打造好这一支陷阵营。” 二人表态完毕,随即领命出去召集士卒,等候训令。何瑾就看向一旁的贾玑,问道:“你这里有事么?” “有。” 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何况鬼狐贾诩的儿子。 这些时日,贾玑非但已适应了军营的生活,更准确找到了自己后勤大主管的定位,道:“之前我部人数众多,西园无处安置。” “如今天气渐渐转寒,人数又少了一大半。昨夜在下同家父说过此事后,家父言会跟兵曹的人说一声,让士卒们早日搬入营房。”x www.x m.x “哦?......干得漂亮!” 何瑾一听就高兴了,他当然也想过不能老让士卒住帐篷,却还没来得及办。这下贾玑已替自己办妥,实在让人感觉贴心又温暖。 “另外就是我营的粮草不多了,司马当去集曹那里领用一番。” “哦......”何瑾闻言就点了一下头,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少时,你跟着我一块儿去一趟。” “还有一事,便是司马一下,呃......赠出了那么多士卒。家父之前留给的物资便过剩了,不知司马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嗯,这事儿我也想过了。” 听着外面集结好的声音,何瑾便起身道:“同样,随我去一趟集曹。先给你打个样,以后这些事全由你办就行了。” “多谢司马大人!”贾玑当然知道这是何瑾在放权,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信任,当即心花怒放。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何瑾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懒。 当下,二人也走到了帐外。 而随着何瑾一走出营帐,三百亲卫当即跟在身后,气势雄壮地护送至点将台。 路过士卒方阵时,那些士卒纷纷自动退出一条通道,犹如波浪般裂向两边。不知不觉间,他的威严已深入士卒们的心中。 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何瑾便沉声道:“此番召集尔等,只有三件事宣布。第一,便是我营的人数虽然少了,但粮草的供给不会少,装备甲具也不会少,军饷更不会少!” 此言一出,士卒们不禁喜出望外。 昨日那么一档子事后,他们都看出何瑾是个狠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弄死你的那种。今日集合还怕这魔王要如何对付他们,没想到上来竟是这样的好消息。 而且汉代的军制还是征兵制,就是无条件征发壮丁服兵役,普遍是不给军饷的。只有根正苗红的中央军,才会享受到军饷的待遇。 现在何瑾非但承诺会给他们军饷,而且人数少了,他们领得就多,心中自然很是惊喜振奋。 待士卒们兴奋之情稍褪,何瑾又朗声道:“不过下面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尔等别以为谁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本司马已制定了严格的操练标准,达到标准的自然好说。可达不到的......”这时候,他那那标志性的坏笑就浮现在了脸上,道:“看到之前那些人的下场了吗?那些家伙,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话一传入耳中,士卒们都变了脸色:狠人果然就是狠人,先给我们些甜头儿,然后就要想着花样儿折腾我们了...... 章节目录 第69章 山寨版陷阵营 宣布完第二件事,场下一片鸦雀无声。 何瑾也不心急,反而还设立了提问环节,道:“有啥想问的,本司马会尽数给予解答。来,这位猛男兄,你有什么问题?......” 他指的那位士卒还在发懵呢,看到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自己身上,登时有些慌。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司马大人,不知那些操练的标准都是些什么?” “张弩发矢、骑马冲锋、阵型演练、角抵手博......反正就是各种军事技能,以此来评定优劣。” 何瑾扳着指头一一道来,随即又道:“不过为锻炼你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本司马还特意加入了行为规范、令行禁止等方面的考核。” 听到这些,士卒们的心又放松起来。这些技能他们多多少少都掌握一些的,否则也不可能被征募入伍。 至于说什么行为规范、令行禁止一类的,那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在他们的理解中,不就是听命行事嘛,既然有高军饷可以拿,听命行事自是理所应当的。 “嗯,这位壮士,你又有什么问题?”解答完这个问题,何瑾又挑选了一名主动施礼示意的士卒。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他的称呼了......又是壮士又是猛男的,怎么就叫得人家那么羞涩,心里还美滋滋呢? “司马大人,如今军营里我们凉州人少......” “不用管你们是凉州人还是并州人,哪怕你们是非洲人,考核标准就那些。本司马是来操练你们的,可不是来找老乡谈交情的!” “我部如今只剩下两千人,不知司马大人还要淘汰多少人?”第三位提问者看起来应该是屯长曲侯一级别的,考虑问题很有些全局眼光。 “行为规范达标、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就可晋升为三等兵,剩下更优异、掌握更多军事技能的,非但可以晋升二等兵和一等兵,更可以担任各军职。” 先说了这些,随后他便解答道:“但连三等兵标准都达不到,哪怕其他军事技能掌握再多,也是有多少算多少,全部会被淘汰!” “司马大人,何为三等兵、二等兵?......还有担任各军职一事,司马的意思是要重新任免军职?” “不是本司马重新任免,而是给予尔等开放的平台,让尔等竞争上岗!” 终于等到了这最重要的部分,何瑾深吸了一口气,道:“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你们全都只是士卒,什么伍长什长队率要统统重新开始竞争!” “整个营地,除了吴司马和高司马,以及负责计薄后勤的贾曲侯之外,其他所有军职都有考察期。” “能够胜任的,通过比试和考核一步步往上升;不能够胜任的,该降就降,该滚蛋就滚蛋,本司马的军营可不养废物!” 说到这里,他便退了一步道:“下面,由贾曲侯来宣布具体方案。” 全体士卒又赶忙齐刷刷把头转向贾玑,便听贾玑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全营会分为四十个队。少时便可向吴司马和高司马申请考核,考核张弩发矢、骑马冲锋、阵型演练、角抵手博等技能,评选出伍长。” “选出伍长之后,再通过淘汰制依次评选出什长和队率。”说到这里,贾玑看了一眼何瑾,继续道:“按照何司马的意思,统御百人以上的屯长、曲侯这些军职,便不能再是有勇无谋之辈,当能以身作则统领部下。” “故而选出队率后,吴司马和高司马便会为其讲解如何操练,上面有具体的操练要求和考核标准。” “各队率回去后,按照指导操练本队,自认为达到标准的,就可以到吴司马和高司马那里要求考核。” “而考核达标之后,会进行下一项训练。最先完成全部训练的队依次获得晋升,落后的队则视情况黜落或淘汰,还望诸位用心尽力,以免到时伤悲。” 贾玑宣布完,场中又是一片安静,众人都在消化刚得到的信息。直到何瑾上前一步,问道:“都听清楚了没有?” 这话落下,场中还是一片鸦雀无声。毕竟这些命令太多太杂,而士卒们又没读过书,理解能力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何瑾也不在乎,道:“听不清楚也没关系,尔等只需知道,平台本司马都给搭建好了,有机会就要去表现!” “至于奖惩方面,本司马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尔等,也不会袒护任何人。现在你们或许还看不出来,不过本司马保证,能留在这个营绝对是尔等的福分!” 言罢,他当即大手一挥,走下点将台道:“就此解散!......回去都先好好想想,半个时辰后,开始伍长和什长的评选!” “喏!......”木已成舟,想明白和没想明白都改变不了结果。故而此时的应答,反倒挺干脆洪亮的。 而何瑾闻此,不由也多了几分信心: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既然高顺还未点开训练陷阵营的技能树,就只能自己引导着来。 练兵一事,他当然不怎么精通,但胜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晓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训练就是组织度和纪律性。 再采用前世的竞争淘汰和奖惩机制,无疑会将士卒的潜力激发出来——到时候就算练不出历史上的陷阵营,弄一个山寨版的也可以。 最主要的是,走上这练兵之道后,高顺怎么也该慢慢点亮技能树了。而且练兵过程中,免不了要同自己交流探讨,忠诚度还会不一点点提升?x https:/m.x/ 嗯......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他随即与贾玑一块儿来了集曹。 自从董卓一屁股坐到了太尉的位子上后,便有了开府治事的权力。而所谓的曹,就是太尉府下的一个办事机构,分有西曹、议曹、奏曹、决曹等一大堆曹,各司其职。 比如贾玑的老爹贾诩任西曹掾,就是西曹的一把手,负责领百官向太尉奏事,主府中吏之进退。 而何瑾和贾玑要去的集曹,便管主簿计事,负责太尉各出纳收支等事。 这个集曹掾品秩并不高,才三百石。不过从负责的事宜就看得出,人家的权力可不小,一般也会由心腹之人担任。 何瑾虽然乃秩比八百石的别部司马,但要从人家这里领用物资,便会受其辖制,两方自然免不了一番博弈。x www.x m.x 见集曹掾的过程很顺利,何瑾也与那位集曹寒暄了一番。初步印象,觉得这集曹掾对自己很冷淡,甚至还有些拿腔作样。 不过这也正常,来之前就打探过,这位集曹掾孔方,非但是凉州人,并且他的兄长还在董璜手下任事。 面对自己这位董璜的仇人,人家能假意客套一番,何瑾都觉得这位集曹掾小有些城府了呢。 然而,事情铁定是不好办的。 果然,当他说明来意要领用粮草的时候,这位孔方兄便笑了起来,摊开一摞竹简道:“何司马想要领用一月的粮秣?” “此事倒合情合理,在下自当从命。”言罢,便对手下小吏吩咐道:“即刻拨付何司马一千五百石粮草,不得延误!” 话挺好听,但何瑾和贾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一个士卒一月要食用一石半的粟米,而一千五百石粟米只够一千人食用。当下何瑾也懒得挤虚伪的笑了,冷冷问道:“孔曹掾,此乃何意?” “奉公办事尔......”孔方同样懒得掩饰鄙夷了,道:“何司马统管部下不过一月,便损了三千余士卒。在下拨付这一千五百石粮草,说不得还绰绰有余了,不是吗?” x 电脑端: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70章 太尉府里咋有狼叫? 一看到何瑾脸色不愉,孔方那里嚣张得意,两方随时会掐起架来,贾玑急忙上前言道:“孔曹掾,在下乃西曹掾之子......” 可话还没说完,孔方就冷下来脸,怒斥道:“黄口孺子,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吾与汝父算是同僚,汝莫非觉得得了个四百石的曲侯,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这话入耳,何瑾不由饶有兴致起来:孔方兄,你这话挺矛盾呀......既然都贬斥人家儿子了,就连老狐狸一起贬呗。 结果你还不敢,仍承认与贾诩是同僚...... 而他这个目光,也被孔方捕捉到了,登时觉得自己弱了气势,又补充一句道:“哼,就算是贾曹掾,上次也胡乱调拨了那么多军资,简直浪费!此事,某定会向太尉上书,请求治罪!” 这下贾玑脸色就变了,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养气功夫不如何瑾淡定。(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冷下脸色,是知道自己要拿出点态度,心里其实没怎么动怒。贾玑却是气血方刚,虽然跟老爹有代沟,却绝不允许别人当面说他爹的不是。 当下,他语气便忍不住冲动起来:“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何司马就算营中只有两千士卒,你也当拨付两千人的份!若是不从,便是故意刁难!” 但孔方哪能让一个少年郎教训自己,冷声反问道:“某便是故意刁难了,汝又能奈何?......” “我,在下!......”贾玑气得脸色通红,当即急声回道:“在下去找太尉评理,看太尉如何收拾你这狗贼!” 孔方就微微一挥手,有恃无恐地指向门外,言道:“那便请吧......你这小儿,知道太尉府的门朝哪边开吗?” “狗贼,欺人太甚!”贾玑当时热血上头,气得挥拳就要揍那孔方。 四周的小吏和侍卫哪能让贾玑得手,当即纷纷大喝一声:“住手!” 有的或许跟贾诩关系不错,还上前劝慰道:“二郎,你这若是动了手,事情可就闹大了。非但你没了理,还会连累你父亲和何司马!......” 贾玑当然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且想着自己刚得了何瑾信任,却一两句话就把事情办砸了,当即羞愧难当:“何司马,属下不是有意的......” “哼,晾你小子也没这个胆!” 谁知何瑾这里还未说话,孔方却先开口了,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贾玑和何瑾,向那些侍卫们吩咐道:“送客!......” 说着,还把刚才展开的竹简合上,分明打算连一千五百石的粮草都不拨付了。 这下贾玑愈加羞愧后悔,不知如何是好。何瑾却一脸无所谓,反倒还问向贾玑:“为何你刚才那一拳没砸下去?” “属下知错了,还望司马大人责罚!”贾玑却认为何瑾是在责怪自己,当即准备跪地认罪。 何瑾便一把托住了他,继续道:“你看他那贼眉鼠眼的一张脸,多适合一拳下去整整容啊......至于那些侍卫啥的,我替你拦住不就行了?他们几个加一块儿,也不是华雄的对手吧?” “嗯?......”贾玑这就仔细地看向何瑾的神色,发现何瑾不是在开玩笑后,脑子都有些不知该怎么转了:“何司马,你?......” “放肆!......这可是集曹,不是你们这帮刑徒撒野的地方!”孔方当时就咆哮起来,呵斥侍卫道:“还不让这二人......啊呀!”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拳头准确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何瑾若无其事地揉揉拳头,看向贾玑道:“我都打了样儿了,你还不敢出手的话,以后也别在我军营里混了......” 言罢,他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另外,你爹更不用操心。身为他的儿子,连点坑爹的技能都没有,我都替你感觉亏得慌......”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且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贾玑当即也放开顾忌,一个飞扑就跃过案几扑倒孔方,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胖揍:“狗贼,乃公一进门就看你不顺眼了,何司马说得对,你就缺几拳头来整整容!” 这下子集曹全乱套了,那位侍卫当即冲过来要拉下贾玑。 可何瑾一夫当关,挡在贾玑的面前是来一个踹一个,拎起一个又砸一双。简直神勇无比,闹得整个集曹更加鸡飞狗跳...... 最后两人揍过瘾了,贾玑才从孔方的身上起来,看着遍地狼藉的集曹,止不住有后怕起来:“何司马,这......这该如何收场?” “收场?......汝等还想着收场,痴心妄想!” 谁知孔方坚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面色扭曲地用另一只手来回指着何瑾和贾玑,气愤道:“你们等着!......某这就去见太尉,你们谁也逃不了!” 然而何瑾却忽然回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当即踢到了他的脸上。 随即又揪着昏迷中的孔方头发,拖着走向门外道:“正巧,在下也有事要拜见太尉,既然顺路,就一起去罢......” 这时候,集曹里那些没挨揍的小吏就傻了,愣愣看着何瑾大踏步离去。别说去拦了,连开口都不敢。 贾玑也傻了,但反应过来还是慌忙跟上去:“何司马,我等真要去求见太尉?” “嗯,你跟着就行......”说着便将昏迷的孔方绑到爪黄飞电后,还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说你不知道太尉府门朝哪儿开吗?我却去过两次,认识路。”x 电脑端:https://www.x/ 认识你妹的路啊! 这是认路不认路的事吗?......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可何瑾不听不听就是不听,骑着爪黄飞电就溜溜跑远了。 贾玑还清楚看到,孔方上来就被烟尘呛得醒了过来。可刚一睁眼,脑袋咣得一下就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又晕死了过去......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赶紧骑上自己的马,追着何瑾向太尉府赶去。虽然,他也不知到了太尉府能干啥,但秉着有难同当的想法,还是义无反顾地就去了。x https://www.x 到了太尉府,何瑾未上前通报,先换了脸色哭嚎起来:“太尉,属下的命好苦啊.....恳求太尉为属下作主!” 正在堂中闲得......呃,那啥疼的董卓,闻听这话当时眉头一竖,疑惑地言道:“此乃太尉府重地,怎么会有狼叫?” 离门口最近的田仪看了一眼,登时整个人都脸色就不好了:“回太尉,不是狼叫,是何司马在哭嚎。好像,还牵着一根绳,绳的那边是......孔曹掾!” 听到是何瑾来了,董卓还挺高兴。 可听清后面的话后,脸色当时就黑了,怒气冲冲地言道:“让那小子滚进来,不知此番又给老夫生了何事!” 而何瑾进去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二大爷一样,跪拜在地委屈道:“太尉,你可要给属下作主啊,这狗东西故意刁难属下......” “混帐!”他又不是瞎子,哪看不出孔方都被这小子揍得有进气没出气了。 可不得不说,老董这种西北武夫......呃,怎么说呢,性情好像有些变态,整个儿就一反人类。脸上虽怒不可遏,但嘴角却忍不住上翘了起来。 然后何瑾就是觉得自己挺冤,比窦娥还冤的那种,道:“太尉容禀,此事须赖不得属下,的确乃这狗贼故意刁难,属下一时气不过才打了他。” “简直一派胡言!”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清叱响起,道:“汝乃别部司马,孔方也是集曹掾。不管是何冲突,也当交由决曹发落、太尉来处置,岂能任由你这等莽夫胡来,乱了朝廷法度!” 何瑾抬头看向发声之人,便见是一位面相刚棱之人,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随即环顾四周,才发现今日太尉府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而且一个个衣冠博带、正襟危坐的,搞得半分没有之前那种土匪窝似的粗疏特色,反而跟进了名士清谈的聚会一样。 怪不得,刚才董卓脸色跟便秘了一样——他那么一个土鳖,弄这么些个文化人进来,不喧宾夺主才怪。 然后何瑾就小声地问向一旁的田仪,道:“那是何人?” “北中军侯,南阳名士何颙......” “哦......”何瑾就了然地点点头,忽然便破口大骂道:“狗贼,背主之徒,还敢在某家面前狂吠!身为先父谋士,却与那袁绍蛇鼠一窝,阴私为党,乃公打死你个狗东西!” 说着,他就真跳了起来,朝着何颙冲了过去! 这下,非但田仪惊了,董卓也惊了:打了集曹的正掾还不算,到了太尉府中也敢如此猖狂? 章节目录 第71章 老董,回去放羊吧...... “放肆,给老夫住手!......”太尉府可不是集曹,当然不可能由得何瑾胡来。他这里刚一有动作,董卓便怒喝制止起来。 而这......也正合了何瑾的心思。 他跟何颙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当然......呃,这事还真不太好说。 历史上,何颙的确与袁绍来往密切,但说到谋害何进一事,何颙似乎并未有过参与。当然,也未阻止。 甚至,何瑾还知道,即便何颙知晓,也会选择默许的。 因为从头至尾,何进这位凭借着妹妹美色当上大将军的屠夫,在袁绍等一干眼高于顶的士人眼中,就是个土鳖暴发户。 大概在他们看来,何进能被他们利用,成为实现胸中抱负的工具,反而还应该是一种荣幸。 名士轻寒门,这无形无影却比铁还坚硬的阶级分化,就是汉末的现实——人家看不起你,可不会只在心底暗地里看不起,而是会直接出手弄你。 而何瑾此番故意装出一副是非不分的样子,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面前的董卓,其实就是第二个何进。 别看这些人此时对董卓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董卓也不是傻子,谁真心认可、谁又虚与委蛇,他就算没有个准确的判断,也一定有所察觉。 最起码,之前那些人高谈阔论的气氛,就让董胖子感觉很不舒服、很心虚和烦躁。 反倒是何瑾如此跟无赖般一闹,瞬间将士人高高在上的伪装撕下,令董卓感觉很是痛快:不错,都装什么装!......老夫笼络尔等,是让尔等给老夫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老夫面前装大尾巴狼的! 尤其看到何瑾闻言,又一副不甘不忿却强自听命的模样,更觉得这小子是真心敬重自己,是跟自己一条心的。 故而接下来的一番话,就很有意思了:“竖子岂敢如此无礼!......今日群贤毕至、名士满堂,皆乃老夫请来共议国事的。你这竖子如此猖狂,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否?” 没提何瑾的切实罪行,只说何瑾无礼。虽然声色俱厉,但聪明人一品就知道,董卓这是在偏袒何瑾。 何瑾当即也见台阶儿就下,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回道:“太尉恕罪,属下万没那般心思。只是这些所谓的士人,表面上道貌岸然、满腹经纶的样子,可实际上有本事的又有几个?” 说着就一指何颙,怒斥道:“就比如适才这位,的确在士林中名气很大。可名声大,就能证明此人有经邦济世之才?”x www.x m.x “说来也是可悲,先父便是受了这些士人的蒙蔽,信了这些夸夸其谈之徒的邪。遂委以这何颙心腹之任,令其担任北中军侯一职。”x https://www.x 说到这里,他便神色悲愤莫名,高声道:“可太尉看看此人都干了些什么!......北中军侯有监察北军之责,然先父身死之时,北军非但没平息京城动乱,反而还听命袁绍那等恶贼,一同祸乱京师!” “更无耻的是,他还与袁绍向来亲厚,来往密切!而先父之死,便是袁绍那狗贼所害,此贼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可他却任由先父这位举荐提拔的恩主,死于毒计之下......如此不忠无谋之徒,太尉还奉为上宾,属下私以为耻,万望太尉明察!” 言罢,他便深深一礼,将头埋在了地上。 可这番话,却一下让大堂炸了锅。 “简直一派胡言!......” “粗鄙屠户之子,竟敢如此污蔑我等,简直该杀!......” “好个无谋猖獗之徒,不辨是非!.......” 耳边当时充斥起不断的怒斥之声,其咬牙切齿之恨意,好似要将何瑾生吞活剥了。 但何瑾却一点不在意:这些人越叫得欢,越暴露他们无能狂怒的本质。 他最在意的,只是董卓的反应。x https:/m.x/ 而董卓听了这番话,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刚才这些名士的一番高谈阔论,的确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说真的,也真被忽悠住了。 毕竟这些名士们一个个家门显赫,又自幼攻读经书。无论入仕谋国、还有圣人古训皆信手拈来。所谈之语都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仿佛天下尽在他们掌握之中,拯救苍生舍他们其谁...... 而何瑾上来一番话,蛮横撕下这些人的面具后,又就事论事剖析了何颙的能力,便如一桶凉水浇到了董卓头上:不错,这些士人真那么无所不能吗? 就算他们的确很有本事,可如何瑾所言,他们也只会维护士人的利益。此番将自己当成第二个何进,又当如何? 毕竟身为当事人,老董很清楚自己能够入京,就是沾了袁绍的光。 当初何进只想召兵以壮声势,根本不想令外兵入城。可他却已接到了来自袁绍的密信,催促自己火速入京诛杀宦官...... 这些念头一从心中升腾起来,董卓再环顾那些高冠博带的名士,忽然就没了之前的局促和自惭形秽,反而觉得很厌恶,忍不住怒喝一声道:“都给老夫住口!” 随着这一喝,那些士人也都敏锐感觉出,董卓的气势变得不一样了,当即一个个噤若寒蝉。 但董卓却愈加烦躁,明显心中有话又不知怎么说。 重重哼了一声后,才道:“诸位暂且退下,今日这竖子惹了杂事,待老夫处置之后,改日再宴请诸位。” “太尉......”何颙无疑是最没面子的,前一刻还在堂中侃侃而谈,风光无限。下一刻就不被董卓待见了,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故而看向何瑾的眼神,止不住带上了一抹憎恨。 但唯我独尊的董卓可不管他这些,尤其刚才被忽悠得有多心虚局促,现在的反弹也就有多恼怒。 当下细长的眼睛一瞪,煞气喷薄而出:“老夫的话,你们这些读书人难道都听不懂吗?老夫的属下是粗鄙,但至少懂得听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赖着不走更是自取其辱。那些士人纷纷扫了何瑾一眼,犹如没吃上新鲜肉的狼,丧气离去。 等这些人一走,何瑾还未开口,董卓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然后烦躁地来回走动,随后一瞪眼问道:“那些士人当真包藏祸心?” “先父殷鉴不远,太尉当慎之又慎......”何瑾此时语气便很凝肃,回道:“京师朝堂,向来是士人的主场。” “而大汉士族豪门根深蒂固,早已自成一派势力。先父骤然而贵,又仁德亲厚他们,尚且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后面的话,何瑾就没往下说。 但董卓当然也明白,那未尽之言的意思:我爹凭着妹妹的美色,当上了大将军,至少从法礼来说是正统的。 可你董卓一介西北莽夫,除了手中有兵外就要啥没啥。人家这些自诩高贵的士人,又岂会鸟你? 可就因为知道这个,心头也更为恼怒。毕竟政权到手很容易,可如何顺利运转起来,就很难了。 他深知从凉州带来的那些将校,根本无法处理朝政。 那些家伙们大字不识一个,杀人放火个个是把好手。但天天跟文书案牍打交到,处理各种繁琐的政务......还不如杀了他们。 到了最后,还不是要依靠那些士人?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又会变得无解......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微微抬起了头,悠悠地来了一句:“太尉当初在凉州之时,可曾见过牧人如何放养羊群?” “嗯?......”董卓胖脸一下疑惑起来,不耐烦地喝道:“少跟那些狗屁士人一样,跟老夫拐弯抹角的!再不直说,鞭子抽你!” 何瑾却不慌不忙,依旧语气平稳道:“太尉,牧人放羊可不是事必躬亲,而是养着几条敖犬......只要牧人管住几条敖犬,再由敖犬去放牧羊群,便会轻而易举。” 这下董卓的脸上就露出了苦思神色,看起来很是深沉。再之后,便了然地点点头,一副想明白了的样子。 何瑾也表示很欣慰:毕竟,老董的智商挺在线的嘛。 可不料,随后董卓还是拎起了鞭子,羞恼吼道:“老夫都说过了,少拐弯抹角!什么放羊敖犬的,跟那些士人又有什么关系!......” 何瑾当下无语地一拍脑门儿:老董啊,咱连这个都听不懂,就别死撑着独霸汉室朝堂了,行不? 回去放羊不好吗? 章节目录 第72章 属下很忙的...... 董卓的鞭子当然没落下去,何瑾也不会直白去跟董卓解释。毕竟,他还算不得董卓的心腹,这种话说太多了不合适。 于是,一直静默旁听的李儒适时登场,慌忙拦下董卓道:“太尉,何司马的意思是,对于那些士人可用之却不可亲之,还当派亲信之人防之......” “就如敖犬牧羊一般?”这下,董卓才终于明白了。 可随后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李儒气死。 只见董卓一脸的鄙夷,恨其不争地言道:“老夫麾下那群酒囊饭袋,绑一块儿都不如半个士人!让他们去防着?恐怕被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然后李儒就想揍董卓,真心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麾下都是些酒囊饭袋,某家也苦读经书,胸怀韬略的好不? 人家何瑾就看出了某家的身怀锦绣,太尉你......怎么当着和尚骂贼秃? 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一下子,李儒直接无话可说,胸中一口气憋着,别提多幽怨难受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才开口了,道:“董公麾下可不是只有那些打打杀杀的莽夫,李博士、田主薄还有贾曹掾这些人,也都乃饱读之士、智谋不凡,且一路追随董公至此,忠心耿耿......”x www.x m.x 董卓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大喜过望:“不错,你小子言之有理。老夫险些忘了麾下还有这些智囊,且此番只需监察那些士人,足可胜任。” 一句话点醒了董卓,虽说不见得这样就能简单成功,但至少给了思路和方向。当下,他看何瑾自然越发顺眼,面上的神色也慈祥不少。 可之后看到何瑾身后的那条绳子,以及绳后面的孔曹掾,脸色不由又黑了下去:“汝此来是为了何事?” “哦......”何瑾瞬间又切换回委屈模式,道:“太尉,这狗贼着实可恶。属下不过调整了一番练兵策略,剔除了一些士卒。可今日属下前去领用粮草物资时,他便故意刁难属下,只给一千人的粮草......” “然后你就把他当场揍了?” “嗯。”捏准了董卓的脉后,何瑾对这种事向来不含糊:是自己揍的主动承认,不是自己揍的也敢揽过来。 果然,董卓面色还是没好气的样子,却也根本没真正动怒,只是烦躁道:“如此小事,值得劳烦老夫处置?” “非是这点小事,而是属下由此及彼,想到如今太尉麾下军营派系林立,各方明争暗斗不断,于太尉大业甚为不利,故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特来告知太尉。” “哦?......”一听这个,董卓登时就有了兴致。 自己麾下那些将校士卒啥德行,他不用去军营也知道:每次只要将那些人召集到一块儿,就跟将斗鸡扔在了斗场里一样,一顿乱掐架,让他烦不胜烦。 长此以往,不出乱子才怪。 也因为如此,董卓此时对何瑾越发喜爱。觉得这小子实在太会来事儿,虽然有些不省心,可又总想方设法给自己解决问题。 再对比手下一群没脑子只会找事的武夫,外加有脑子却老感觉跟自己尿不到一壶的文士......何瑾这种又能干、又句句说到自己心坎儿上的属下,更显得珍贵稀罕。 “到底是何想法,速速道来。” 当下,董卓连忙催促起来,一屁股坐回去前还不忘交代:“直白地说,别拐弯抹角,老夫不是那等小气忌讳之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便嘿嘿一笑,直接道出答案:“属下的想法,便是举行一场演武大赛。” “演武大赛?” “不错。”说着,何瑾便侃侃而谈道:“董公麾下各将校谁也不服谁,无非没个明确的标准。” “只有董公给出明确标准,一切凭实力说话,那些将校就算心中再不服,董公至少可以有理有据地拿鞭子抽他们!” “明确的标准?”董卓兴致愈浓,继续问道:“究竟是何标准?” “自然是对董公有用的标准,例如谁武力高强,闯阵夺营可威慑敌胆;再例如谁练兵有方,麾下士卒精锐骁勇,以一当十。” “嗯,还有谁用兵如神,兵法韬略自成一家之类的......当然还有忠心这一块儿,不过忠心这个难以量化,还需董公慢慢考察。” 一番话有理有据,完全站在董卓的角度在出谋划策。董卓除非好赖不分,否则不可能不心花怒放,从善如流。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何瑾所说好处的一条。 随后,又听何瑾言道:“此外,举行一番演武大赛,还能一壮太尉之威。让那些士人都看清楚,金戈铁马、长枪大戟才是安邦定国之基石!” “善!”这下,董卓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已喜出望外。 然而没人意识到,原本谈着大闹集曹一事,不知不觉就跑了题......也就是这个时候,孔曹掾却悠悠转醒过来。 他先摸了摸痛楚无比的脑袋,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当目光看到董卓那张喜气洋洋的胖脸时,一下就跳了起来,随即匍匐着爬上前嚎道:“太尉,你可要替属下作主啊,这狗东西故意殴打属下......” 董卓喜气洋洋的脸一下有些凝固,总感觉这话有些耳熟。略微一回忆,就有些哭笑不得:何瑾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狼叫的。 但为何回想起何瑾的狼叫,就觉得还有那么一丝小韵味。可听这家伙的鬼哭狼嚎,便觉得刺耳难听? 当下,董卓厌恶地一蹙眉,喝道:“叫嚷个什么!......此事老夫已然知晓,他小子营中明明还有两千余人,你一区区集曹掾,从哪儿来的胆子敢故意刁难!” 孔曹掾当时就犹如遭了迎头一棒,整个人都有些傻掉了:太尉,这何瑾是你亲侄子不成,为何要这般偏袒他? 而且,他可亲手打了您的侄子,你我又都是凉州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可环顾四周,没人为他解释。 而董卓愈加不耐,煞气愈重。孔方也知自己处境凶险,当即开口道:“太尉,这何司马一月不到,便损了将近三千士卒。” “属下想着少拨付给他些粮草,也能省下给咱凉州的将校,免得让他浪费了......” 然而,何瑾就等他这一句,当即冷声斥问道:“太尉麾下兵马,还有凉州、并州、司隶之分乎?” “在下只知道,太尉掌管天下武事,统御四方兵马。缘何到了你口中,好似只有凉州兵马,才是太尉麾下?” 董卓就算再蠢,也明白自己当了太尉后,就不能明面上偏袒凉州嫡系。 当即便作色起身直奔孔方,手中鞭子也开始发威:“狗东西!......目光如此狭隘,险些坏了老夫大事!”x https://www.x 不用赘述,董卓抽人的功夫,绝对是专业的。 而且此番还是故意打给何瑾看,自然卯足了力气。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当即打得孔方来回在大堂上翻滚,哭喊惨叫不已。 而这一次,何瑾却只是冷眼看着,根本没开口去拦的意思。 很快三十来鞭下去,孔方已是一身血肉模糊,身上官服都成了一条一条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董卓也有些气喘,扔了鞭子挥了挥手,当即进来四名侍卫,犹如拖死狗般将孔方拖了出去。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顿时滑过一道清晰的血迹。 “演武一事,老夫筹谋一番后,自会上表朝廷举办。”抽完孔方,董卓根本没再提大闹集曹的事。 反而仔细上下打量了何瑾一眼后,面上又露出微笑道:“汝虽乃别部司马,但也没人规定不准参详政务。日后老夫商议国事之时,准你前来旁听......” 这话一落,李儒和田仪还有一旁始终没开口的贾诩,不由变了脸色:这是?......将何瑾引为心腹的意思? 可谁知,旁人苦求都难得的没事落在何瑾头上,这小子似乎还有些不乐意,猛地咳了两下道:“太尉......那个,属下公务繁忙,练兵很费心力的。” 当下,董卓脸上的微笑就凝固了,随即滔天的煞气涌了出来,拎起鞭子冲他奔来:“一天只在军营里呆两个时辰,还有脸说自己公务繁忙,真当老夫是瞎子聋子不成?” 一看这种情况,何瑾迅速作了个告辞的礼,然后拔腿就跑:“属下从命,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哼,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董卓就看着何瑾狼狈逃窜的背影,也根本没去追,反而扔掉了鞭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章节目录 第73章 你爹太会装了...... 走出太尉府后,便看到贾玑正愁得来回转圈儿。在他的身旁不远处,还躺着可怜的孔曹掾。 看到何瑾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贾玑急忙奔过来:“何司马,你没事吧?......属下适才看到这狗贼被拖出来,可真吓死了。” 何瑾却莞尔一笑,拍拍贾玑的肩膀道:“我能有什么事?......太尉大人待我可亲厚了,还让我以后参议政务。” “参议政务?......”贾玑顿时一脸愕然。毕竟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想到的是,何瑾竟如此优秀? 你这是迷魂汤转世吧? 否则人人畏惧不已的董魔头,怎么就会对待你就跟亲侄子一样? 何瑾懒得回答这问题,反而重新慢条斯理地将孔曹掾绑在马后,向贾玑言道:“走,继续回集曹讨要咱的物资。” “嗯?......”看着都半死不活的孔方,再品品何瑾的话,贾玑一下恍然了:厉害啊,实在太厉害了......如此拖着孔方回去,到了集曹还不是要啥有啥? 果然,再度回到集曹后,所有人看向何瑾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去了一趟太尉府,孔曹掾被打成这样,这小子却毫发无伤?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何司马是要调拨粮草?小人这就命人去办。” 集曹那位副职属官,当即恭敬地将何瑾引进来,态度热情而谄媚。转身又怒斥小吏,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何司马煮盅茶汤......” “不必了。”何瑾这时就拽了起来,大马金刀地......呃,盘腿席地箕坐,道:“知道该拨付多少人份的吗?”x 电脑端:https://www.x/ “两,两千人?......” “嗯?......”何瑾当即睥睨斜视,瞪了那属官一眼,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再度问道:“多少?” 那属官便看了一样孔曹掾血肉模糊的样子,悚然一惊道:“五千人马的份量,半分都不会少!” “嗯......这位大人果然公正。在下乃别部司马,本来就统辖着五千余兵马,拨付这些份量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何瑾当时就笑了,满意地看向那位属官。 可随后,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呢,眼下本司马麾下没那么多士卒了,拨付那么多也有些浪费......” 这下,那属官就想骂娘了:给少了不行,给多了也不行?......你到底要闹哪样? 贾玑却眼珠子一转,秒懂了何瑾的意思,道:“这位大人无需那么死板嘛......既然是五千人份的粮草,供两千人食用,便让士卒们吃好些。” “例如一头肥猪抵多少粮草,一只羊又抵多少粟米。如此置换一番,岂非便可既满足五千人的份量,又不会造成浪费?” 集曹这位属官闻言,当下不是想骂娘,而是直接在心里骂开了:好你们这两个小子,真是又当又立,厚颜无耻! 你,你们真是......太优秀了! 没办法,孔曹掾都那个样子了,不按照人家说的办,难道自己也想血肉模糊一番?更何况,集曹的物资又不是自己家的,当然要慷人以慨,送一份人情出去喽。x https:/m.x/ 由此,这位属官面色只是一愣后,便笑得更谄媚了:“哎呀......贾曲侯果然乃少年英才,懂得灵活变通,属下适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言罢,又赶紧吩咐那些小吏道:“都听清楚了没有,速速按照贾曲侯的意思去办!” 弄完这些,他就想着赶紧打发走两位瘟神。 可何瑾的屁股就跟粘在了地上一样,根本抬不起来,继续道:“嗯......这位大人很是通情达理嘛。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在下军营里还剩不少辎重和兵刃,就此退回给集曹好了。” “退,退回来?”这位属官在集曹也干了十来年了,从未听说过退东西的,当即觉得稀奇。 可转念一想,又看到贾玑向自己打出的手势,他忽然就明白了:此事......没那么简单!既然是要退,还说什么一事不烦二主? 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这里,这位属官就觉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开启了智窍,道:“何司马说的哪里话,拨付出去的物资,哪里还有退回来的道理?然司马的人数又不多,不妨由下官将那些物资兑换一番,如何?”(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兑换?......”何瑾就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道:“如何个兑换法呢,本司马很是感兴趣呢。” “便是如贾曲侯之前所言一般,用几杆长矛换一根大槊,几件单衣换一副皮甲,还有什么床褥、营帐之类的,也可换成战马......”属官试探地问道,还不忘问一下何瑾的意思:“不知何司马觉得如何?” “嗯!......灵醒,会办事儿!” 何瑾当即得了便宜就卖乖,伸出大拇指夸赞后,又道:“不知这位大人姓何名甚呢?本司马觉得汝屈居副手太浪费了,集曹正需大人如此材优干济之人执掌嘛。” 这属官一听,立时乐得眉开眼笑,报出自己的姓名后,还不忘恭送何瑾出门。并保证什么物资运输兑换一事,全无须何瑾操心,他统统会给办理妥当...... 然后出了集曹的大门,贾玑却有些担忧,忍不住向何瑾问道:“何司马,集曹的掾吏任免之权,太尉也交由大人处置了吗?” “怎么可能?......”何瑾一下就跟看白痴一样看向贾玑,道:“我一个统兵的司马,若能任免太尉府的官吏,那不是乱了套吗?” “既然不能,为何大人要向那位集曹属暗示一番?” “因为我不能,令尊能啊......”何瑾就鸡贼又神秘地一笑,道:“那个孔方已跟咱们结仇了,留着他在集曹完全就是添堵。而那位集曹属就很不错,当然由他当上集曹掾,对我们才有利嘛。” “我,我爹?......”贾玑这才恍然大悟,但同时又有些郁闷,道:“司马大人,是不是之前动手揍那个孔方的时候,你就想到了这一层?” “当然喽......”何瑾毫不遮掩地一笑,道:“我又不是打不过那孔方,拉上你自然为了让你爹给善后。” “可,可是?......”贾玑这下就忧愁起来,弱弱地道:“家父的确有简拔太尉府掾吏之权,但此事须办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才是。而家父一向低调中庸,不似是那等手腕灵活之人......” “呵呵......”可对于贾玑这番话,何瑾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你爹在你眼中只是低调中庸,手腕不灵活之人? 开什么玩笑? 这只能说明你爹隐忍的本事太高,你根本都看不出来好不?你以为西园那些跋扈嚣狂的将校,看到你爹都会礼遇三分,是因为你爹长得比较面善? 别幼稚好吗? “无妨,今日之事我去见太尉的时候,令尊也在场。他若是问起你的话,你便如实告知。”何瑾淡然一笑,摆摆手一笑道:“说不定,咱就心想事成了呢?......” “哦......”贾玑就一脸不懂的样子,但见何瑾也没纠缠此事,便点了点头。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爹......真有那么厉害?”然后,又忍不住摇摇头,道:“不,一定是何司马看走眼了。我爹整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怎么可能是那等厉害的人物?” 何瑾就回头看了贾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老贾啊老贾,你可真会装......做人装到这种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还是回军营看看,那里现在肯定很热闹...... 章节目录 第74章 都有事吗?...... 到了军营后,果然如何瑾所料,里面已吵翻了天。 不过,士卒们也只是吵,却没有人敢闹......毕竟,谁都知道闹起来的话,指定就会被他这个大魔头,打包卖给吕布。 据说,之前被卖到吕布麾下的那些人,日子过得老惨了。 “都吵什么吵,围着吴司马和高司马干什么!”何瑾当即驱马上前赶开那些士卒,然后冷眼扫过那些带头的家伙,见他们神情畏惧地退后几步,才满意地开口道:“有什么不满的,冲本司马来!” 可这么一声吼,非但没解决问题,反而吓得那些人又后退了一步,连话都不敢说了。 何瑾见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故意来了一句:“怎么没人开口了?......没人开口就是没问题呗,那本司马先走了哈。” “司马大人......”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道:“我,我们有事。” “是你有事,还是你们有事?” “当然是我们有事。” “哦?......”何瑾顿时就笑得欢畅起来,道:“可怎么看起来,有问题的只有你一人啊?” 那什长当即有些懵,然后左右看了一眼,立刻脸就黑了。 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刚才还吵着要团结一致的家伙,竟不声不响又退了两步。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很是显眼......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 一边鄙夷着,他一边就挺起了胸膛,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言道:“司马大人,在下这里......也无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顿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嘘声。 但这什长也不在乎了:凭啥自己要当这个出头鸟?咱这位司马大人心狠手辣,自己疯了要去招惹他? 再说,司马大人虽然心黑手狠,可为人也大方。在这个军营,待遇足比别的营好一倍还多,自己傻了去招惹他? 所以,又没疯也没傻,干嘛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那个问题嘛,其实忍一忍的话......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嗯嗯.....就是这样。 何瑾就嘿嘿笑着看完这一幕,开口道:“嗯,没事儿就好,都下去吧......待会儿就按编制入住营房,明日开始正式训练!” 言罢,招呼着吴匡和高顺便进了大帐。 可到了大帐后,吴匡和高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随即还是吴匡开口,道:“主公,那些什长和伍长其实......” “其实都不满意,我给安排的编制吧?”何瑾却不待吴匡说完,就淡淡地道出了答案。 没错,他早就料了此事。 军营经历上次一番筛选后,将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卒都扔了出去。但剩下的这些人,还是一锅来自各地的大杂烩:凉州兵、并州兵、西园军和他爹旧部,以及朝廷的南北军,几乎哪儿的都有...... 然后又通过一场比拼,选出了武力出众之人担任伍长和什长。 有了伍长和什长后,自然得重新编制。 结果那些伍长和什长便发现,原本的编制彻底被打散分开,基本上每一伍当中,都有一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士卒。没有任何一伍,是清一色一个地域的士卒。 这样的安排,自然令那些一向抱团儿的士卒们不满。故而他们才会围住吴匡和高顺,请求恢复之前的编制。 此时吴匡就惊奇了,忍不住问道:“主公既然知道问题所在,为何不解决,反而还?......” “还什么?......”何瑾便继续笑,言道:“还任由那些问题存在?.......开玩笑好不,我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看他们的统兵带队能力。要是这问题也替他们解决了,之前扔出去那些士卒,不就全白送了?”x https://www.x “何司马的意思是?......”听完这话,高顺不由若有所思。 何瑾就也不吊他们胃口,解释道:“不错,之前扔出去那么多士卒,便是为了将营中抱团儿的态势打掉。少了那些桀骜不驯、惹是生非之徒,军营就好管理了很多。” “另外,便是试着让那些人尿一壶去。若是领队之人在一系列高强度训练磨合,以及公平的奖罚刺激下,都无法带好手下的兵,只能说明那人最多配担任个什长,不具有带兵的胸怀和眼光。” 这一番话,又是一大堆新鲜名词。 好在通过这几日的接触,高顺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一顿连蒙带猜后,便深以为然地点了一下头:“何司马智谋深远,属下不能及也......” “嗯,我知道。”何瑾就也一点头,理所应当的样子。 高顺脸色顿时有些发黑:这位何司马......做事每每出人意料,确实有些不凡。只是这脸皮,未免厚了些。 但何瑾也幽怨啊,原以为用三千士卒换来高顺,就能轻轻松松忙活自己的事。结果发现陷阵营还是得由自己打造,接受下夸奖又怎么了? 想完这个,他又收敛下神色,道:“此番唤你们进来,就是想问下训练大纲上的内容,都掌握了吗?” 一听这个,吴匡又忍不住了,为难道:“属下之所以反对主公的练兵之策,便是因为那些训练内容......练兵可不是儿戏,什么站军姿、来回走,这些人生下来便会,拿来练兵岂非是在胡闹?” “人生下来就会?”听吴匡如此轻视自己的训练内容,何瑾便摇了摇头,叹气道:“吴司马,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敢保证,你根本没用心看训练的标准......” 说着不待吴匡解释,便一伸手道:“说再多不如做一遍。吴司马,要不咱们就当场演练一番?” “主公,有这个必要吗?”吴匡苦笑摇头,一副觉得何瑾无理取闹的委屈。 然而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何瑾拿着一根木棍儿在手中掂着,一脸得意的笑绕着吴匡走,边走还边用木棍指出吴匡站姿的不标准:“挺胸、抬头、眼睁大!......还有这腿,腿要绷直,腰也没用劲儿,肩膀放平!”x https:/m.x/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吴匡这位人高马大的猛男就坚持不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站直如此简单的事,竟会这么累人。按照何瑾的要求来,浑身都要随时憋着劲,没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痛,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饶是咬着牙坚持,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身子又不自觉地松懈下来。 然而,当他最终再也坚持不下去,开口服输的时候,却看到高顺和贾玑两人,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 “吴,吴司马......属下不知该怎么说,就是你按照何司马要求站好的时候,在下便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犹如一杆挺直的铁枪,威严肃穆的气势扑面而来。”听到吴匡问向自己,贾玑反应过来后,说了这么一番话。 高顺也忍不住,赞道:“不错,如松如林,不动如山。那等标准之军姿,方乃精锐猛士之站姿!何司马这一站姿,属下真心佩服。” “嗯......”听两人这样说,何瑾心里更加有了谱儿,点头道:“这站军姿其实就该乃军人的第一课,也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 “一个农夫放下锄头走进军营,必须先学会如何拔军姿。只有拔好了军姿,才能同寻常老百姓区别开来,才能以此为基础,进行之后一系列军事技能的训练。” “也只有让士卒将行走坐卧等标准动作都养成了习惯,才能称得上一支精兵。否则就算士卒们武力再高、作战再用猛,可上了战场便只是些散兵游勇,又如何能令行禁止、如膂臂指,发挥出军阵配合的威力?” “主公英明,智计百出,属下钦佩不已!”吴匡这下才真正心服口服,对着何瑾深深一礼。 “嗯,既然都清楚了,那就赶紧自己先苦练学会,然后再教导给各什长......下去吧。”何瑾就背过身摆了摆手,一副高人寂寞的模样。 而等三人退下后,他随即忍不住嘿嘿一乐,道:“终于搞定他们了......接下来的日子,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浪了!” 章节目录 第75章 缺啥来啥...... 说起浪这件事,何瑾向来是认真的。 接下来的时间,他非但真浪了起来,还跟大海的波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绝、乐此不疲的。 这些时日的校场之上,总能看到他拿着一根木尺瞎转悠,看到哪个士卒站姿不标准了,上去就是一顿拍胸拍肚和挑下巴的三连:“挺胸、抬头、眼睁大!......站都站不直,没吃饱饭吗?” 要是别的营司马如此严厉,气急的士卒肯定会顶嘴。可何瑾这里就不会,因为他真让士卒们吃饱饭了。 非但由一天的两顿改为了三顿,由稀饭变成了干饭,偶尔还加餐有肉——这样的待遇,可是士卒们在家过年都享受不到的。 更不用说由于生意扩张,何府的后厨培养起了一批徒弟。 这些徒弟们被何瑾调入军营后充当军厨后,做出的饭菜虽然比不上醉东方酒楼的盛宴珍馐,但也五花八门,喷香可口......士卒们就算训练再艰苦,可想想美食的诱惑,也就忍下了这口气。 至于说训练的效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虽说这些士卒们能被征募军中,无不是年轻力壮、粗通武艺之辈。可站军姿绝非看着那么简单,而是要前脚掌吃力,将整个身体都绷起来。 士卒们还把握不到要诀,自然上来就遭遇了吴匡那等困境,最多坚持个一炷香的时间,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松懈下来。 然后何瑾还整天瞎鸡儿地浪,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急,自然有人便急了。 “主公,都时至今日了,还没一个伍练好站军姿的......”吴匡愁眉苦脸地来到何瑾的营房,忍不住挠头道:“是不是我等对士卒的要求,有些太高了?” 何瑾忍不住就笑了,道:“无妨,让他们先练着。” “毕竟站军姿此事,只要掌握了诀窍后,进展便突飞猛进。更何况我特意如此安排,主要还是为了改善军营抱团儿的风气。” “改善风气?......”吴匡眼珠子都瞪大,十分佩服何瑾的厚颜无耻:你分明就是浪得都飞起了,还找什么借口...... 我信你个大头鬼哟! 可何瑾就蜜汁自信的样子,起身走向门口,指着外面那些练兵的伍长和什长们,道:“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已不针对其他地方的士卒,而是只针对那些不用心练的人?” “嗯?......”吴匡粗重的眉头一蹙,仔细观察了一番校场,发现果然如此。 因为有了奖惩机制后,同伍同什的士卒便结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在其他什伍的老乡们,反倒成了竞争关系。 如此一来,来自什么地方已变得不重要,能不能练好军姿才是重点。 为达成这个目的,士卒们就不得不放弃地域偏见,相互交流站军姿的心得。这一来二去说起话了,互帮互助,关系自然渐渐改善起来。 “主公神机妙算,真乃带兵大家!” 吴匡当即恍然大悟,钦佩不已地赞道:“从此以往,士卒们只会心往一块儿使,劲儿往一处用。再不分什么凉州兵、并州兵、司隶兵,就算站不好军姿也值了!” 话音刚落,便见高顺也蹙着眉走了进来,严肃地说道:“主公,属下觉得这站军姿一事,还应再调整一番。” 一听这话,何瑾顿时感觉这站军姿引出的事,也太过有趣了:吴匡是刚开始反对,这时候反而很支持;高顺却是刚开始支持,此时反而要反对了? “不,何司马误会了。属下并非要反对站军姿,而是恳请何司马酌情调整一番。”说着,便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属下口拙,还请何司马亲自来看一眼。” “嗯......”何瑾疑惑地点点头,弄不清高顺在搞什么幺蛾子。 到了校场后,高顺便唤来了一什,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出去......”然后对剩下九人下令道:“站直了,将你们三天来的成果展示一下!” 话音落下,就有九个亲卫上前,分别在那九名士卒的脖子上拴了根细线,线的下端绑个小石头,石头的下方又铺上一撮石灰。 如此一来,士卒只要站直了身姿,脖子上的线就不会晃悠,线端的小石头也擦不到石灰——这变态的检验方法,当然也是何瑾弄出来的。 随后亲卫检查无误,又设置好计时的立木,便退到一旁。x 电脑端:https://www.x/ 立木的影子缓缓转动,时间也慢慢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九名士卒就身体挺拔地站着,目光坚毅,胸前的绳子也纹丝不动。 很快便有士卒们围观过来,把这九个人围得密不透风。九人却对此视若不见,仍旧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 半个时辰过去了,九人还如钉在了那里一样,静静地矗立着。远远望去,犹如九尊目光坚毅的石俑。 看到这里,何瑾当然明白这九人已掌握了站军姿的诀窍,却不解地问道:“高司马,他们军姿如此严整,难道也是问题吗?” “回何司马,这九人没一点问题......” 高顺当下便唤来这一什中,刚才那个被撵出去的士卒,让他也站进队列中,道:“何司马,再来看一看。” 而那人往军伍里一站,何瑾的眉头不由便蹙了起来。 只见那人上半身倒是挺立,可下盘却是罗圈腿。无论如何用力收拢,两腿就是绷不直,留下一道难看的缝隙。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被如此围观,也很是羞恼,忍不住言道:“司马大人,小人乃这什的什长,之前更乃一名屯长......可这腿天生就是如此,无论如何用心去练,总也达不到双腿并拢绷紧的要求。” 这下,何瑾终于明白高顺的意思了:一个人能被评选为什长,之前更乃屯长,无疑证明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士卒。并且,手下九人还率先便掌握了站军姿的要诀,可见在带兵方面也是有一套的。 只是这情况.....前世没遇到过啊。罗圈腿这个,在前世都很少见了。 何瑾不由皱着眉绕此人走了一圈,开动脑子思索解决方法:说就此淘汰此人吧,未免太可惜。可若不淘汰出去,又该如何服众?x https://www.x 就在此时,远处马场爪黄飞电一声嘶鸣,追逐起一匹大宛雌马嬉戏。听见那声嘶鸣的何瑾,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向身旁的亲卫吩咐道:“牵匹战马过来。” 待亲卫牵来一匹战马后,他便开口向那位罗圈腿什长言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凉州之人,骑上马再试试看......”x www.x m.x 什长当即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待他上了马背后,双腿自然而然地夹紧马腹,半分看不出罗圈腿的缺陷。又因为上身挺胸昂首,显得很是威武不凡。 当下,何瑾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凉并两地多出骁骑,一代代常年累月地骑马下来,自然有人天生就成了罗圈腿......” 找出问题的原因后,他又酌情应对道:“自此时起,凡精通骑术之人,可只需在马背上保持好身姿......嗯嗯,有人也是这种情况的,现在就可出列寻吴司马检验骑术。” 可话音一落,只见足有两百人站了出来,一水儿的罗圈儿腿。那场面......怎么说呢,让何瑾感到还有些小震撼。 然后,他就头疼了起来:军营只有一百匹战马,还不够给亲卫们分的。现在又多出两百人,上哪儿再去搞四百匹战马过来? 还没等他开动脑子,便听大营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领头的贾玑就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招呼着身后的一队人马道:“何司马,集曹那里兑换的物资送来了。非但大槊皮甲、强弓硬弩不少,战马也足有四百余匹......” “多少?......” “四百二十一匹!” “嗯......”何瑾就忍不住满意的点头:这种缺啥来啥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男人很肤浅吗? “何司马,咱的马场又要扩建了。还有一些兵刃和弓弩,也要特别收拾出一间干燥的库房,用以油脂及石蜡来保养。” 营房当中,贾玑一边统计着入库的物资,一边跟何瑾汇报着。 有了这些时日的锻炼,他如今已对处置各种物资得心应手,是这个军营里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比如冬季寒冷,万物僵硬,弓弩这类武器很容易摧折,需用石蜡和油脂来保养的知识点,便是贾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 而何瑾便看着一手调教出的跟班儿,脸上止不住露出慈祥的姨母笑。 不过贾玑说完,忽然就眉色一变,神秘兮兮地凑到何瑾身边,道:“大人,可知此番我等之所以能兑换如此丰厚物资,是何缘故?” “难道,不是因为我上次十分威武霸气?” “呃......”贾玑顿时脸色一黑,违心道:“当,当然如此。不过呢,还是有一点其他小原因的。” 说到这里,他脸色又止不住一变,语气怪异地言道:“是那位集曹属,果然如何司马所言一般,被擢为了集曹掾。” “哦?......”何瑾随即脸色也变得戏谑起来:贾诩那只老狐狸,果然动手了吗? 要知道,孔方那个倒霉蛋是被董卓胖揍了一顿,却未被罢黜官职。可现在眼睛一眨,就老母鸡变鸭...... 当下,他便装作无意地问道:“呃......贾曲侯啊,前些天,令尊可否问过你此事?” “问过。”贾玑随口回道。可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何司马想多了,家父与此事必然无关。” “属下打听过了,那孔方是因为被人抖出了贪墨物资一事,才被太尉罢黜的。而查办他的也是决曹,一切都跟家父无关。” “哦......”何瑾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眼珠一转,继续问道:“那又是何人,抖落出了孔方贪墨一事?” “就是大人看重的那位集曹属......” “哦......”这下何瑾就忍不住笑了,胸有成竹地言道:“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时日当中,令尊一定同那位集曹属见过面吧?” “嗯?......”贾玑顿时惊了,面色变幻不停。 但最终,他还是言道:“倒,倒是见过一面,不过也只是公务上往来。何司马一定是想多了,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 此时,何瑾就不再说话了。而心底,却忍不住揶揄起贾玑:少年啊,你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若是别人,我自然会将此事当作巧合,可换上你爹那位汉末三国排上号的超一流谋士,呵呵...... 你要知道,在一个职场、一个曹衙里,因为资源有限,利益相关,不可能没有矛盾存在。尤其是正职和副职之间,往往都是面上亲密如夫妻,心里却恨不得对方出门就摔死。 可同时,又是因为两者工作内容互通,也最容易掌握对方的黑料儿。而这种事,还往往发生在一心想上位的副职身上。 当正职在大老板那里受冷落,他人又暗示了一番。 随即便有负责官吏简拔的人事主管,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都不用再刻意点拨了,副职也知该怎么做了好吧? 继而副职倒台,人事主管再推荐副职接任,一切不就顺理成章? 然后,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位集曹属有心计、懂得隐忍和把握时机积极进取? 呃......当然是的。 但这更能说明,人家贾诩手段实在太高好伐!一切不显山不露水的,便把事情做得四平八稳,还没留下任何把柄和后患。 这手段高到了,连儿子都给瞒住了...... 算了,管他呢。 反正他儿子在自己手里当跟班儿,而老狐狸肯出手,就证明他护犊子。那一切,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嗯,此事便不提了。”想完那些,何瑾当即揭过了这话题。 又唤来了吴匡和高顺,换过一个话题道:“现在战马一事也解决了,我营也成了步骑混编。今后,就由吴司马统率一小曲满编的骑兵,剩下步卒交由高司马统辖。” 通过站军姿一事,高顺的练兵技能点显然被逐渐点亮。而此番这样步骑一划分,高顺统御的人数多了不少,无疑给了他更大的信任。 高顺闻言,虽神色没怎么变,但语气还是透出了一丝感恩,恭敬领命道:“属下必不负何司马重托!” 至于吴匡,也不会因此而离心。 毕竟冷兵器时代,一个骑兵至少抵得上四个步卒。而且何瑾仍旧将信任的亲卫交由他统辖,表明对他的信任依旧不减。 正当两人因此划分,都暗自内心激动时,便看到何瑾起身走向了房门。 然后,这两位就有些小郁闷了:又要翘班!......才午时不到便要回府,整天就把我们扔在军营。 司马大人,可是用切实行动,表明了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x www.x m.x 可何瑾哪在乎这些? 自己凭本事偷的懒,难道还非要事必躬亲不成?想想这时代的诸葛孔明怎么死的,累死的好伐?...... 然而,今日他刚走到营门口,便看到一骑飞马赶来,道:“何司马,太尉召你前去府堂议事。” 何瑾顿时一拍脑门儿,懊恼不已:忘了,还答应过老董这茬儿...... 可老董跟士人那些相爱相杀的事,他实在懒得去掺和啊。毕竟,见一次董卓就要装一次孙子,他又没有受虐倾向...... 但是......又不敢不去。 无奈,只能无精打采地奔赴太尉府,想着一心当个哑巴,然后好回府搞自己的事:“嗯嗯......炒菜弄出来了,可炒茶还没个着落。” “另外裤子一事,延伸一下好像也有搞头。除此之外,还要寻摸匠人改良纸张......我真很忙的好伐!” 就在他絮絮叨叨拴马时,发现今日太尉府马厩前停了几辆大车。 车上皆罩着青色的纱,似乎驮运着行李。正中一辆特制的香牛皮小车,雪白车帷在风中悠悠飘动着...... 也就在他看向中间那辆马车时,朔风骤起,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那一瞬,他看到了车内之人的侧颜。x https://www.x 只是半张侧颜,便足以称得上是人间尤物。 青丝垂地、肌肤胜雪,如玉脂般的颜容上,两道眉黛微皱。明眸善睐、双瞳剪水,端的是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这一瞬,车内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何瑾的目光。原本出神的她,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一双剪水双瞳中,是说不尽的少女情怀总是诗。 何瑾也终于看清少女的长相,发现人间尤物这个词,都有些玷污她那份轻轻柔柔的淡然之美。 四目相对,少女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却也未恼怒作色。只是任由朔风拂过,车帘重新遮挡住他的视线。 呆傻了半晌的何瑾,忽然就默默地转向一旁,随即......发足向太尉府大门奔去:只有到了堂门后,才会知道这少女是何人的家眷! 没错,这位两世为人的老男人,就在这一刻春心荡漾了! 事实上,这一刻他其实也在鄙视自己:只是看了人家一眼,便认定那人是自己的另一半了? 男人就这么肤浅,看到人家年轻貌美,就下贱馋人家身子的吗? 呵呵......当然是的,男人就是如此肤浅。 因为男人天生就是猎手,百万年留下的基因,决定了他们看到女性的第一眼,便可以识别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款。x 电脑端:https://www.x/ 当然,后天的磨炼和智慧则更重要。因为那会让人知道,如何正确去处理这样的事件。 故而,当他跑到台阶的时候,便已自动放慢了脚步。随即还理了理衣冠,嘴上带着笑、一身风骚地迈入了太尉府大堂。 看来偶尔参加下老董的会议,也是很不错的嘛....... 嗯,真香! 章节目录 第77章 岳父,你好 “卑职别部司马何瑾,拜见太尉。”入堂之后,何瑾便发现今日的太尉府,又跟往常不太一样。 虽然这一次还是不见那些粗鄙的将校,可一群高冠博带、长袖翩翩的名士明显更多了。而且,平均年龄也有了很大的增长,将近一半都是胡子花白的老者。 看到何瑾进来,董卓倒显得很是高兴,言道:“汝来得正好,今日老夫宴请我大汉名宿贤儒,特召你过来聆听教诲......” 说着,便指向两侧的名士,一一介绍起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还真吓了一跳:乖乖,老董这是差不多将整个大汉的宿儒名士,都网罗了过来啊。 随便数一数,就有荀爽、陈纪、韩融等大儒被征召入朝。 世人皆知的颍川四大家荀陈韩钟,直接一下请来了三家。而且荀爽还被任命为了司空,陈纪为五官中郎将,韩融为大鸿胪。x 电脑端:https://www.x/ 除此之外,他能有印象的还有黄琬和杨彪。黄琬乃故太尉黄琼之孙,早年出任豫州牧时,讨平寇贼,安定一州,政绩为天下表率。 至于杨彪便不必多提,杨修的老爹,声望早就如日中天......此番黄琬被任命为了司徒,杨彪则为卫尉。 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嗯......还是个老头儿。 之所以印象深刻,倒不是这位老头儿比之前几位帅一些,而是董卓说了一句:“这位乃陈留蔡伯喈,没想到今日刚至雒阳,便被你赶上了.......” “刚至雒阳?”何瑾闻言,眼珠子不由一转:没错,只有刚到雒阳还没寻到住所之人,才会将家眷和行李暂放于太尉府。 如此说来,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位美女便是?...... 想到那女子的身份,何瑾不由就觉得这事儿挺奇妙的,但又再正常不过:也唯有蔡琰蔡文姬那样的千古名女子,才会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赏心悦目、与众不同。 呃.....只是如今她还是唤作蔡昭姬。文姬这个字,是后来司马昭当了皇帝,世人为了避讳才给改的。 但不管文姬还是昭姬,反正是自己的未来媳妇儿就对了。 没错,刚跑进来的时候,他还可以说只是基因在作祟,馋人家的身子。现在知道了蔡琰的身份,就......更馋人家的身子了。 因为无论从哪一点来说,蔡琰绝对都是良配。 美貌才情,家教秉性、诗词歌赋......样样没得挑。另外人家饱读诗书不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 甚至有传闻,她在六岁时听父亲在厅中弹琴,隔着墙壁就听出了父亲的琴断了第一根弦。其父惊讶之余,又故意将第四根弦弄断,居然又被她听出。 当然,此事何瑾觉得传得就有些玄乎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这样一位聪慧厉害,才学音律都上佳的媳妇。以后不仅后院儿不用自己操心,连孩子的辅导费都省了,实打实的贤内助嘛......x https://www.x 当下,何瑾美得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向蔡邕呵呵呵施礼道:“岳......阅过熹平石碑,便知蔡大家才学无双。今日一见,在下实乃三生有幸。” 好险......一激动差点连‘岳父’都叫了出来。不过貌似喊出来也没啥,因为汉代称呼岳父是叫‘外舅’或‘妇公’的。 蔡邕却看着何瑾,笑脸不由一僵,觉得这孩子脑子好像有些不正常。(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秉着第一次见面的客套原则,还是尴尬地寒暄道:“故大将军之子,当真乃一表人才。又金革不避丧,为太尉效劳,何家真乃汉室忠臣辅翼之所。” 介绍完毕,众人又一一落座。 幸运的是,今日蔡邕刚至。董卓只口头给蔡邕安排了个议郎的职位,秩六百石,刚好坐在秩八百石的何瑾后面。 不过,何瑾却知道自己这位未来老丈人,很快就会升官儿。 此番董卓之所以慢待蔡邕,是因为征辟的时候,这老小子居然托病不愿意来。董卓当然不高兴了,就以武力相威胁,蔡邕惧怕才只得就任。 但董卓后来也没亏待他,在随后三天的时间里,就三次给蔡邕升官。最后升为了左中郎将,这也是后人称呼‘蔡中郎’的由来。 会议开始后,何瑾便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先跟蔡邕套上近乎儿。 比如,帮蔡邕找个住所,最好离自己家近一些什么的......至于董卓跟那些名士宿儒都商议了些什么,他根本都懒得听。 可堂上的气氛,却似乎越来越热烈起来。 但董卓却蹙眉不展的样子,看到何瑾也在蹙眉沉思后,便当场开口问道:“何二郎,可是有所异议?” “呃?......”何瑾当时就傻眼了:我异议个毛线啊? 而且,满堂这么多有名望的大儒们不问,偏偏问我这么个毛头小伙子,你让人家心里该怎么想? 我是了解你想借用我这位智囊,来帮你辨别监督这些士人的心思,可也别做得如此明显行不?...... “嗯......太尉此番同诸位名宿论事,卑职德薄智短,岂敢妄言?”当下他便打了个哈哈,想着将董卓糊弄过去。 可董卓却死活就认定了一样,十分不满地言道:“让你说便说!” “呃......在下细细听来,各位宿儒大家所提之事,皆乃老成持重之言。太尉悉心体察、酌情处置即可。” 何瑾是真不知道刚才在商议何事,但大概听出刚才是这些名士,在向董卓提议着什么。由此,便说了句模棱两可的废话。 可董卓却误会他的意思了,以为他也没啥异议,便点头道:“既然你也这般说了,那这两件事便如此办好了。” 这话一落,满堂皆惊。 那些名宿大儒更纷纷忍不住看向何瑾,满脸的不敢置信:之前董卓要他们稍待,还以为是在等蔡邕。 结果,原来在等这么一位少年? 而且,刚才他们轮番上阵,苦口婆心给董卓讲透了道理,董卓就是干笑着不松口。可问过这小子后,立马便答应了? 这一幕,就是让傻子看了,也清楚何瑾在董卓心目中占据何等地位。众大佬震惊过后,看向何瑾的目光,渐渐就不一样了。 何瑾这时候其实也惊了:啥,啥玩意儿?......攸关汉室江山的政务大事,就这样成决议了? 闹呢! 到底是啥事儿成决议了,你们谁来告诉我一下好伐? “太尉英明!”这个时候蔡邕便站了出来,还眼泪汪汪地看向何瑾道:“还有故大将军之子,果然有乃父之风,心念我等这些士人。” “此番能够解除党锢、平反冤案,令公卿子弟为郎官补宦官之缺,真乃士林幸事!” 一听是这么两件事,何瑾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说起来,这两件事可一直是士人集团长久的愿望:以公卿子弟为郎官补宦官之缺,侍奉于宫内,大大减轻了宦官隔绝内廷的弊端,提升了士人们的地位。 然而这件事自一六八年,外戚窦武与大名士陈蕃合谋诛除宦官失败后,一下化成了泡影。今年袁绍忽悠何瑾便宜老爹何进,也想着办成此事,却又一次失败了。 另外重新审理陈蕃、窦武以及党人的案件,给蒙冤的窦武、陈蕃以及被禁锢的党人平反,同样是士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袁绍同样也跟何进提过,但何进那时顾忌宦官的权势,根本没搭理袁绍——不知这两件事传到冀州袁绍的耳朵,那家伙会不会痛心地哭晕在厕所? 他上窜下跳折腾那么欢,就是为了办成这两件事,尽揽天下声望。可最后,果子又被董卓给摘了...... 不过,只要袁绍不高兴,何瑾就高兴了。 而且,此事还让自己未来老丈人高兴了......何瑾就回头对着蔡邕谦虚和善一笑,便更高兴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 什么就没有然后了? “太尉英明神武,海纳百川尽揽贤才。如今士人名流纷列高位,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大汉中兴有望矣!” “太尉果敢有谋,大刀阔斧,实在汉室擎天之功臣!”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片歌舞升平。不得不说,这些名宿大儒们拍起马屁来,没一个比何瑾弱的,哄得董卓止不住拊掌大笑。 宴会也随即轻松了起来,进入自由交谈时间。 何瑾便主动向蔡邕施了一礼,装作虚心的样子言道:“在下听闻飞白书,乃蔡大家见匠人修饰鸿都门,用刷粉的笤帚写字,顿时有了灵感,回到家中便创出了这一书体?” “哦?......”蔡邕闻言,眉色不由一动。 适才一番误打误撞,他对何瑾已大有好感。此番没料到这么个执掌武事的少年,还对书法还有兴趣,当即笑着回道:“皆是世人的传言罢了。” “那匠人刷粉修饰一事,的确启发了老夫。但之前老夫琢磨此书法久矣,并非只乃一日之功......” 言罢,蔡邕似乎还不相信何瑾是真对书法感兴趣,又特意问了一句:“何公子,汝观老夫飞白书如何?” “嗯......”何瑾便装作深思了一下,才开口道:“飞白书体笔画部分枯丝平行,转折处又笔画突出。取其发丝的笔迹谓之白,其势若飞举者谓之飞,丝丝露白,似枯笔所写,当真妙不可言。”(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唯一的缺陷,便是飞白书用于宫阙题字,可谓苍劲古朴。可若用于案牍书写,却费时费力......但这也怪不得蔡大家,毕竟飞白书须用白绢书写,才能见其妙处。”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托起了下巴,微微摇了摇头道:“然绢绸何等珍贵,若世上能有洁白如雪又价廉物美的纸张,才能令飞白书大放光彩。” “何公子竟都想到了这些?” 听闻这番话,蔡邕态度明显有了转变,笑容可掬地言道:“老夫也曾感念绢绸书写太过浪费,却未想过改良纸张一事。若何公子能做得此事,真乃当世之蔡侯。” “呃......”何瑾这下脸色就有些郁闷了:虽然知道蔡邕是激动了,把自己比作蔡伦也是称赞,可那位蔡伦......他没有下面啊。 而蔡邕话一出口,也意识到用词有些不太合适。 但就在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却见何瑾已恢复了常色,又道:“蔡大家非但书法一绝,听闻琴技也天下无双?世人所传达焦尾琴,真乃蔡大家从炉灶里抢出来的?” “唔,此事却乃为真,当年老夫被贬吴地......” 焦尾琴可谓蔡邕极为得意庆幸之事,当下见何瑾言谈这般撩人痒处,还喜爱书法音律,不由滔滔不绝讲述起来。 在此期间,何瑾当然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神情十分专注。还伴随着蔡邕的讲述时而惊叹,时而揪心,时而又大喜不已。 两人从书法谈到音律,又到诗词歌赋,六经古典,全是蔡邕在行又精通的领域。而随着交谈,蔡邕也越发对何瑾感兴趣。 毕竟,他从未见过一介少年,涉略如此广泛。 自己这等大儒的话,何瑾几乎全能接得下,而且偶然一句点评或附和,还会让他感悟深省。 何瑾其实也在庆幸,自己虽然哪一领域都不精通,但活在信息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几乎又啥都懂一些,再将这些杂糅融合起来,自然显得比大部分汉代少年学识渊博。 直到宴会结束时,蔡邕都还谈兴正浓。 待发现众人都告辞离去时,他才恍然一惊,懊恼地道:“哎呀......琰儿还在车上等着呢。老夫原本打算只在此逗留一会儿,不想遇到了贤侄,一下忘了时光飞转。” 是的,这时候何瑾已哄得蔡邕,改口称呼‘贤侄’了。 “蔡世伯务急,今日刚至雒阳,想必还未寻到住处。不妨先到寒舍住上一夜,小侄也让人为世伯寻一处宅子。”终于熬到这个时候,何瑾也图穷匕见。 然而千算万算,不料蔡邕却开口道:“多谢贤侄美意,不过太尉已为老夫寻到了宅子......老夫还是先速速看下琰儿为好。” 言罢,便匆匆向董卓告了罪,抬腿离去。 何瑾当然起身要去送一送,顺便在蔡琰那里刷一下存在感。可当他起身的时候,董卓却突然来了一句:“你留下......” 这下何瑾就想揍董卓了:老董,你飘了,真以为我稀罕你啊。你那张大肥脸,能有蔡琰半分好看? 然而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保持着幸福的笑:“属下从命。” 走到门口的蔡邕见状,不由回头又看了一眼何瑾:嗯......想不到此子年纪轻轻,竟得董公这般器重呐。 何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岳父离去,感觉心都碎了。 随后,便听到已有些醉醺的董卓问道:“演武大赛一事,汝觉得应如何筹备?” 这事何瑾不得不在乎,又想到第一次太粘着蔡邕,反倒会过犹不及,便收敛心情反问道:“不知董公有何打算?” “老夫想着就在邙山一地,随意举办一番便可。” 如此敷衍潦草,何瑾哪能答应?还指望着自己的部下,能在演武大赛上脱颖而出、一鸣惊人呢。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即将展开的群雄讨董大剧中,获得充分的参战机会。 故而,他便凝肃起了脸色,将忽悠张辽的那一套回忆一番,郑重地言道:“董公,此事就要从一个词讲起了。嗯,那个词呢叫仪式感,意思就是......” 可怜董卓这个没啥文化的家伙,此时又喝得有些晕,自然是何瑾说啥他都觉得......太他娘的有道理了! 于是待何瑾说完,他便一拍大腿,高兴地言道:“贤侄言之有理!老夫当初便说过,得贤侄一人,胜过数万兵马!.......此后好好干,老夫看好你!” “多谢董公器重,属下必当尽心竭力辅佐董公。”又是一套精湛的演技,拜谢的时候,何瑾觉得自己都动上真感情了。 可打完收工,发现马厩那里早没了蔡琰的身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府里后,想着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却又看到尹氏正面色忧叹地从眼前走过。 何瑾的理智就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多事,可嘴巴却不同意,忍不住问道:“嫂子,何事如此愁眉不展?”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尹氏也不隐瞒,道:“嫂子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这长嫂如母,也该为你说门亲事了。今日偶然听到蔡大家之女贤良淑德,才学横溢,配你这鬼灵精怪的家伙正合适。”x https:/m.x/ 何瑾就真佩服尹氏的眼光:嗯,跟自己一样,就是稳准狠! 但她这副反应,必然还有后文:“然后呢?......” “然后嫂子便托人打探了一番,却不料人家蔡大家之女早已定下了婚约。你小子啊,是没那个福分了......” “哦......”何瑾听后便点了点头,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尹氏就觉得奇怪了。但想了想,认为只是自己随意提了一个人,何瑾没放在心上也正常。x https://www.x 但她不知道,回到屋子里的何瑾,才将后面一席话说了出来:“什么就没有然后了,有婚约又如何?......自己看中的媳妇儿,还能让别人抢了不成?” “别说这是什么横刀夺爱......开玩笑,这种终身幸福的事都不主动争取,那不叫慷慨有道德。” “那叫......大傻逼!” 章节目录 第79章 有命数钱,不怕没命花吗? 第二日一早,何瑾吃完早点就如常去军营报道。 至于说趁热打铁上赶着去蔡府拜访,他才不会傻到去做:才认识第一天就着急上门,瞎子也会看出他在图谋不轨。 只有按部就班先让自己优秀了,才有更多的筹码,去追求优秀的异性。再说蔡邕还未在雒阳安定下来,自然不可能急吼吼地将蔡琰嫁到河东,又心急个啥?x 电脑端:https://www.x/x www.x m.x 可到了军营还没一会儿,他就想着要离开了。 不是军营里士卒的操练太差,而是......简直太好太完美了,好到了他留下来也觉得没事干。 就昨日一天过后,不少士卒也通过了站军姿的考核。正在新任的队率指挥下,进行着队列的训练。 什么‘左,左,左右左’,还有‘起步走’、‘立定’、‘稍息’的口号,在校场上此起彼伏。 士卒们今天的表现当然依旧惨不忍睹,但何瑾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这些人就会进入下一项的训练。 然后跟前世军训不同的,是他还看到了五百名骑兵,在后背绑了根棍子,努力挺直了身姿,操纵着战马慢慢行军,开始培养同战马间的熟悉和感情。 如此良好的操练氛围,他再拿着木尺来回浪,也没什么意思。 可刚想着去营房里偷会儿懒,却发现吴匡和高顺早就等着自己,吴匡还上来问道:“主公,属下按照训练步卒的要求,规定了骑兵的标准,不知主公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很优秀。” 对于属下的付出和成果,何瑾是一点都不吝夸赞的。毕竟,如此惠而不费的笼络人心方式,领导不用才是傻蛋。 并且说真的,他确实觉得吴匡挺厉害了,积极主动不说,还能举一反三——这样的员工,就该夸着宠着。(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不料吴匡这里优秀,高顺那里简直已是卓越了。 见吴匡汇报完毕,两眼血丝的他便掏出一摞竹简,道:“何司马,这是属下昨夜写的一些训练补充,恳请何司马过目。” 何瑾接过来一看,当时大为震惊,因为里面的内容,实在太有用及时了。 比如,高顺在其中指出了大部分士卒是文盲的情况。建议在后续选拨曲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要让曲侯学会识文断字。 还有,不少士卒分不清左右。就算告诉他们吃饭的手是右边,有的人竟然还是左撇子,导致在走队列的时候,犯错率极高。 而这些情况,都是何瑾前世没经历过,也没考虑到的。 前世义务教育的普及,几乎没有谁分不清左右、听不懂指令的。可在汉代这个文盲率达到九成九的时代,这样听起来可笑的事情,就是事实。 更让何瑾感到震惊的是,高顺不仅提出了问题,还冥思苦想解决了问题。 例如对分不清左右的士卒,就在他们右臂上绑个布条,从现在培养他们的方位认知。包括提拔曲侯这一级别时,要找人先教导文化...... 毫无疑问,练兵进行到这里,高顺的技能树已被完全激活了。 “嗯嗯......高司马思虑缜密,料事在先,实乃在下之幸!”说着,何瑾就挠了挠头,唤道:“贾曲侯,以后就负责培训屯长一级的武官识文断字。” 贾玑这些时日忙得天昏地暗,又是负责军营后勤,又是跟集曹沟通的,压根儿都不想搭理何瑾。 可不料,随后又听何瑾言道:“此事办好后,你也别当什么曲侯了。与吴司马和高司马一样,当个假司马好了。” 一听这个,贾玑当即就脑子一热,欢喜道:“何司马放心,属下保证尽心竭力,一定让大人满意。” 假司马,秩比六百石,已经把他爹的俸禄甩上一条街了。 商议完这些,何瑾随后又同吴匡和高顺说了说,还要搞些夜间突袭、军营外拉练以及细化士卒营房规范的想法。 这些东西他其实也不清楚如何科学操作,却知这些都是通过具体要求和活动,将军人的钢铁般意志注入士卒心中,磨炼出一支铁军的最好办法。 正好眼下吴匡和高顺,已跟上了自己的节奏,且高顺表现尤为突出。三人商量着来,怎么也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一套科学完整的方案。 而这次吴匡和高顺听完,再不像之前一会儿反对、又一会儿支持的,都一副心悦诚服赞同的样子。 高顺思忖片刻后,更还激动言道:“何司马此练兵之法,当著书传世为是。纵古有孙兵圣斩宫嫔练兵在前,却也不及何司马练兵这般灵活有效。” 这些时日,比起何瑾在军营逛逛就回去,吴匡和高顺是一直扎根军营的。也由此,他们更直观感受到这套练兵法子的精妙。 以前的地域争斗不见了,士卒的散漫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感受过的军魂,慢慢凝聚在这个军营上空,又印入每个士卒的心上。 此番又听了何瑾的想法,才发现原来人家还竟只是牛刀小试......如此他们都忍不住憧憬,未来的这支陷阵营,究竟会是怎样一支铁军? 并且,他们相信那一日必将来临。因为此番目标有了,信心也足了,能操练士卒的花样儿就更多了...... 于是,当何瑾离开军营的时候,士卒们不知为何,就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被吴司马和高司马盯上后,更是有种掉入冷窖的错觉。 然后,出了军营的何瑾,就歪着头想了想:剩下的时间,该干些啥好呢? 算了,还是先回了家再想吧。 可刚一回到府中,就看到杨修那小子百无聊赖地等着自己。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他身旁,还坐着他那位老爹——卫尉杨彪。 看到何瑾终于归来,杨修立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好似,狐狸终于找到了兔子洞穴一般,得意而狡黠。 然而,就在他等着看到何瑾心虚错愕反应时,谁知那挨千刀的根本没正眼瞧他! 并且,何瑾飞速换上了一幅温润如玉的形象,恭敬地向杨彪施礼,道:“不知卫尉大人前来,在下有失远迎。” 言罢,待杨彪示意他不必多礼时,又连忙招呼婢女奉上糕点果盘,是彻彻底底把杨修当透明人了。 可杨彪却看到何瑾随即又挥了挥手,让婢女都退下后,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少年,已猜到自己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谈。 何瑾随即拿铜勺舀了一盅煮好的茶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后,开口道:“卫尉大人,不知此番莅临蔽宅有何要事?” 杨彪却用茶盅暖着双手,面上慈祥而和善,摇头道:“唉......世侄太过生分了。你我两家渊源不浅,难道老夫还当不得你唤一声‘世叔’?” “家门中落,不敢高攀尔,多谢世叔垂怜惦记。” 何瑾也客套了一下,啜饮了一口果汁,心中却想到:老狐狸,有事儿说事儿行吗,整这么多虚的干啥? 杨彪久经宦海的人物,哪会看不透何瑾的想法,当即也挥了挥手。 一旁的杨修就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锦包,放到何瑾面前的案几上,调侃地说道:“你眼光不错,如今醉东方在雒阳名噪一时,炒菜更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人热议的事物。” 何瑾却不待杨修说完,双眼就发亮了。 连忙打开锦囊,顿时被一堆金灿灿的光芒闪瞎了眼:“所以,这是杨家给我的分红?......让我数数,到底有多少钱。” 看到何瑾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杨修登时笑得开心起来,对杨彪言道:“父亲,孩儿就说过,他看到这些必然喜不自胜。” 然而刚说完这话,他猛然又转过头,用一种很阴冷的语气向问道:“只是,你有命数钱,就不怕没命花吗?” 章节目录 第80章 猥琐发育不要浪 听闻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何瑾兴奋的神色渐渐褪了下去。随手将那袋装着金子的锦囊,扔给身后的史阿后,抬头道:“杨公子,此乃何意?” 杨修便微微一笑,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覆在案几之上。随即缓缓撤开手背,露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蝉。 何瑾看到那只玉蝉,登时面露不解。 杨修继续矜持地笑着,道:“还在装......你谏言董卓盗挖历代帝皇陵寝之事,已被我查出来了!” “这只玉蝉,便是吕布麾下一个的屯长,在东市用来买马时,无意暴露出的证据!” 经这么一提醒,何瑾也想起来了。 自汉代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遂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复活,故而玉蝉一般用作死者的葬玉。 但就算想起这些,他仍旧不解地看向杨修,目光萌萌的,显得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然后呢?” 杨修险些就要炸了。 杨彪却赶在儿子动怒之前,开口道:“世侄,如此假痴不癫,当真很有趣吗?” 他语气先是不疾不徐,随即又低沉凝重起来,强调一般道:“盗取历代先帝陵寝,乃人神共愤之大罪!”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然朝议汹汹,董卓就算再跋扈狂横,见状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说着,又抬头缓缓看向何瑾的眼睛,戏谑一般道:“届时,世侄觉得董卓会不会推卸罪责、撇清干系,一刀杀了你呢?” “哦?......”何瑾这才肃正了神色,歪着脑袋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道:“不知世叔可有良策救我?” 听何瑾软了口气,杨彪这才喝了一口热茶,道:“世侄也不必太过担忧,此事目前只有杨家知晓。” “日后只要停了这天人共愤之事,改过自新,多与清流名士结交,一心为汉室,自可功过相抵......” “多与清流名士结交,一心为汉室?”品咂着这番话的含义,何瑾不由明白了今日杨彪屈尊前来的用意。 原来是想逼自己加入士人阵营,当个董卓身边的二五仔啊? 但自己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样子,是那种人吗? 当下,他忍不住晒然一笑:“世叔也太看得起在下了。且不说在下只是一别部司马,还跟董璜有仇怨。就说上来便这般威逼利诱,未免太心急了些吧?”(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www.x m.x “何瑾!......”这话让杨修再也忍不住了,呵斥道:“董卓废了天子,那可是你的表弟!我等一心为汉,也是在帮你们何家......” 但不等杨修咆哮完毕,何瑾就淡然地挥手打断,无所谓地言道:“我若是不用你们帮呢?......就你们士人智迟谋短、一盘散沙的德行,被你们害死还差不多。” “你!......”杨修陡然大怒,手中骰壶开始摇得凌乱不堪。 “我不知好歹,自寻死路对不对?” 又一次起身夺了杨修的骰壶,何瑾莞尔一笑道:“别的都先不说,就说盗墓之事,你们......有证据吗?” 这话落下,杨修不由神色一愕,气焰弱了下去。一旁的杨彪也目光眨动,神色凝重地等着他的下一番话。 “当初我给董卓献计的时候,早已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下令的人是董卓,动手的人是吕布,你们就算想污蔑造谣,也得有个让人信服的说法吧?”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再度一笑,道:“我承认你们势力很大,不过你们若能聚起一堆人,众志成城、声势浩大地弹劾我这么无名小卒。何不在董卓入京之时,就赶走那条西北狼呢?......” 这番话落,杨修面色一下惨白。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苦苦思索何瑾到底用了什么诡计,破了何家的灭门之灾。 今日终于有了结果,原以为会将这小子打回原形。却不料,何瑾还是有恃无恐,让自己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活生生变成了笑话。 然而,此时杨彪却大笑了起来,转向杨修言道:“如何?......老夫来之前便说过,你那些不过小聪明,与世侄玩世不恭的超然比起来,连小道都算不上。” 言罢,他又转过身,深深向何瑾一礼,道:“老夫不才,替雒阳城百万黎庶百姓,谢过何公子了.......” “父,父亲为何?......”杨修更懵了,他可以接受失败,却接受不了这样稀里糊涂的失败! 谁知这话却引得杨彪勃然大怒,呵斥道:“孽障,还没看出来吗?......当初若不是世侄提出这等计策,董卓为安抚麾下焦躁的兵将,必然会放纵他们侵掠城中百姓!” “盗取历代先帝和王公大臣的陵寝,的确乃大罪一桩。可因此却保下了雒阳百万生人的安康,此乃真正的大智慧、大仁德!” 言罢,杨彪又一次向何瑾施礼。同时,还用眼神狠狠瞪了杨修一下。 杨修既震惊又无奈,只能咽下这口气,同父亲一起向何瑾施礼。何瑾当然也不会端架子,急忙向二人回了一礼。 一番交锋过后,三人才重新落座。 杨彪再度双手捧起杯子,热气腾腾的茶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声音也有些飘渺,但语气却比之前真诚多了:“世侄聪慧无双,谋略似神人所授,不知对当下局势,可有何看法?” 何瑾也一口喝干果汁,轻启朱唇,道出了一句话:“猥琐发育不要浪......” “猥琐,发育,不要浪?......”纵饱读经书,杨彪一下也傻了眼,哭笑不得地问道:“此乃何意?” 但何瑾真的懒得解释啊。 好在杨修已被调教得出师了,开口道:“便是静观其变的意思。” “嗯......”何瑾这才点头,但又补充道:“不过也不能啥也不干了,还得保证发育......呃,还得韬光养晦不是?” “只有秘密地壮大自身,让手中筹码多一些,待时局动荡方有牌可打嘛。” “嗯......”杨彪默默点头,感觉这话虽然大而空,却也是不变应万变的上策。 最主要的是这番话出口,他已明白何瑾委身董卓,不过权宜之计。有了这个基础,一切便都好说了。 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完全想歪了。 随后,便听何瑾语气欢快地言道:“说到这个壮大自身呀,光有想法和行动是不够的,还得有钱。” “而说到快速来钱的法子呢,就是做生意了。小侄眼下就有一笔大生意,不知世叔有没有兴趣?” 杨彪就猛地抬起了头,双眼愕然。随即呵呵冷笑两声,一甩袖子起身就往外走。x https://www.x 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杨修也跟着要离去的时候,他却又回头斥了一句,吩咐道:“你留下!” “孩儿留下来作何?” “自然同贤侄商议生意,如此商贾俗务,难道也要为父亲自来?” 这下何瑾就大笑起来,拉着一脸幽怨的杨修道:“修啊......赌骰不如做生意,谋划算计也不如做生意,干什么都不如做生意。来来来,听听咱第二次合作的项目。” 章节目录 第81章 做生意也不忘挖人才 接下来的一番谈话,何瑾可谓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想同杨修谈成下一笔生意。可话题刚一开启,就感觉怪怪的。 他先拿出了几张绢帛,将上面服饰的整体图和各分图展示出来,对杨修言道:“修啊,来看看我设计新的军装。” “咱大汉的军服我研究过了,虽然中低武官和士卒不分尊卑,都以直裾为主,窄袖短身,搭配大裤腿的袑裤。” “但袖口还是太宽了,舞刀弄枪都带风。还有袑裤用带子绑在腰间,就得用直裾盖住臀腿遮丑,这上马翻身什么的,还是容易春光外泄......” “如此细节,往小了说是影响军容军貌。往大了说,直接影响士卒的行动,以及整支部队的战力。” 一边说着,何瑾还一边换跪坐为箕坐,就是想让杨修看到,自己改良后有了裆的裤子。 然而杨修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别说看何瑾的裤子,根本连展示图都没看就点头道:“哦......言之有理。” “但你那个盗取历代帝皇陵寝一事,可谓丧尽天良。只因此而免了一场雒阳浩劫,便功大于过?” “更何况,董卓也不见得会放纵士卒祸害雒阳,你便这般毁坟发丘,岂非数典忘祖、大逆不道?” 一听这话,何瑾就有些厌烦:他承认华夏自古重孝道,可再重孝道,值得用万千生人的身家性命来维护? 更何况,历代那些个皇帝、王公大臣们,但凡满茔珠玉的,生前有几个做过彪炳千古、为国为民的好事? 真正能让历史铭记的,是一个人问心无愧,尽忠职守,用一生捍卫和传承华夏美德。而不是揽着一坟墓的珠宝,削弱后人的财富...... 但他也懒得跟杨修抬这个杠,于是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嗯嗯......你也言之有理。不过呢,咱还是先说我们的生意。”x https:/m.x/ “我呢,打算先在自家军营推广新式军装,你们杨家就负责赶制。待邙山演武后,便奏请董卓普及全军,然后便是我们两家发财的时候,你说对不对?” “嗯嗯,言之有理。” 杨修还是点头,随即又转了话题道:“难道,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董卓安抚士卒,又能令先人安眠?” “嗯嗯,你更言之有理。” 何瑾也随后点头,又道:“至于这分红问题,此番我不但是以创意和技术入股,更乃这笔大生意的促成者,所以要求五五分账。” “嗯嗯,言之有理......”杨修根本就没在乎的样子,继续点头,然后说挖坟的事。 “嗯嗯,你更言之有理......”何瑾也点头,同样继续谈生意的细节。 “你言之有理。” “你更有理......” 足足说了两柱香的时间,二人最后嘴都说渴了,齐齐端起杯子。这目光一对视后,均觉得刚才一番鸡同鸭讲、各说各话,简直就跟个傻子一样。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而这种事,总是不要脸的先反应过来。 何瑾尴尬片刻后,立马勃然变色,喝道:“杨修,是你登门拜访,我也好意招待,还给你们杨家谋上一笔财富。” “可你絮絮叨叨说那些作何!......如今事已成定局,难道还能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将财宝重埋回地下?” 越说越有状态,他随后又一拍案几,道:“就算你能,安抚士卒也需要海量的财富,你杨府毁家纾难都不够!你来跟我说,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我,在下......”毕竟才十五岁的少年,而且刚才还钻了牛角尖,此时被何瑾气势十足地一嚷嚷,顿时乱了阵脚:“何,何司马莫要动怒。家父让在下留下来,其实就是默认了要跟你做这笔生意。” “我知道,否则哪会跟你费这么多口水?”说着,他就更怒了,又拿出两摞券书道:“现在我都介绍完了,赶紧将这券书签了!” “哦哦......”何瑾这里越虚张声势,杨修就越发心虚,当即将券书签了字。 然后,看清上面是何家六成分账,杨家才四成后,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刚才不是还说,五五分账的吗?” “我哪知你如此不识好歹!” 说着,何瑾迅速收起券书,又将设计图一股脑塞给杨修,催促道:“赶紧回去筹备人工,赶制军服,耽误了这笔生意,券书上还写着违约金呢。” “你,你!......”杨修鼻子都要气歪了,可看着何瑾有恃无恐的模样,只能恨恨一甩袖子:“算你狠!......” 何瑾也不虚他,道:“别跟受了玷污的小媳妇一样,四成的收益你们杨家也有得赚,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下,两人彻底啥话也不用说了。 杨修起身就走:“告辞!” “不送!”何瑾也余怒未消。 可待杨修一走,他随即就收起了气怒的神色,一握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哦耶!......总算搞定了。这杨家可真是矫情,幸好人傻钱多,否则真懒得搭理。” 说着就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至于说招揽我一事,呵呵.....你们这些士人现在才想起要团结,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我啊,还是安心先在董胖子手下发育,等实力上去了,再跟你们这些士人合作不迟。否则一旦稀里糊涂上了你们的贼船,注定船翻人落水的下场......” 回了房间后,心情甚为愉悦的他,又唤来了史阿问道:“让你打探的那些人,都有消息了没?”x https://www.x 史阿便拿出一篇竹简,看着上面的名字言道:“司马朗、司马懿两兄弟,如今在太学读书......” 不错,身为穿越人士,搞事情自然是要搞的。但在乱世之前先把人才挖一挖这事儿,也是不能耽误的。 可听了这两人名字后,他便一摆手道:“这两位就算了,他们乃河内的豪门,老爹目前还担任着京兆尹的重职。” “如今天下形势不明,各豪门都会将子弟自家子弟收拢在羽翼之下,谨慎地观察着时局。我一个破别部司马,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够瞧的。” 然后史阿又换个名字,道:“任峻,已举孝廉,目前在河南中牟县任县尉......” “这位也算了......”何瑾却还是摇头,如数家珍般道:“他虽不是出身豪门,但宗族家门势力也不小,算是地头蛇的人物。越是这样的家门,对未来的抉择也会越慎重。” 接下来,史阿又说了几个人,都被何瑾以家门势力大给否决了。 没办法,汉末就是这么个情况,有才能的都是家门不小的。而他也不能上去跟人家说天下要大乱了,只有跟着自己才有肉吃......(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正常情况下,人家不会菊花一紧、纳头就拜,反而会让僮奴将他打出去:废话,连天下局势不稳都看不出来,人家也不会名留后世了。 可既然有眼光,又岂能被一个陌生人一顿忽悠,便将身家性命外加宗族未来,压注在那人身上? 但这么一顿否决后,史阿便有些心浮气躁:哦......让我费那么大劲去打听,结果得来的消息啥用都没有? 你真是有钱任性,消遣着我玩儿呢? “哎哎......咋又黑脸了?这消息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能打探出来这些消息,就说明你这些时日在外面混得很成效嘛。” 何瑾也知自己有些过分了,赶紧安抚了一下,然后才交代道:“这些人啊,就先好好地盯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给了你那么多的名字,难道就没发掘一个穷得快要活不下去,真正出身寒门的?” 史阿这才有些消气,又认真地从名单里找了找,然后蹙眉言道:“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人没什么名气,好像也没什么才能。” “谁?......” 何瑾心里都有些想笑:他能记住名字的家伙,都是流传了一千八百多年的牛人。没名气只是现在还没名气,至于说没才能......鬼都不信。 “那人以前家境不差,但现在就不行了。且他真没什么名气,在太学一向沉默寡言,后来才知有口吃的毛病......” 史阿就随意地说着,却在一抬头间,发现何瑾的目光不是发亮,而是简直要喷火了:“对了,是那个家伙!啊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剧情终于开始正常了!” 这下,史阿反而菊花一紧,吓得不轻...... 章节目录 第8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拿,拿三支狼,狼毫笔。一,一块墨锭......”东市一家书墨坊前,一位身穿浆洗都发白太学服的学子,摸索着从袖中摸出几枚五铢钱。 他的动作很慢,一枚一枚数清楚钱后,又对着店家客气一笑。 汉代的店家大多没狗眼看人低的德行,毕竟他们身份地位很低,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混口饭吃。x 电脑端:https://www.x/ 所以店家也没计较这学子说话极慢、掏钱啰嗦,而是恭敬地将狼毫笔和墨锭取出,准备交给那学子。 本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买卖场景,可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嘁.....最便宜的狼毫硬笔,天冷就冻住了,写出的字也晦涩分叉。还有这墨锭......” 一位身穿......呃,也是布衣,腰间还捆着黑绳的少年,蛮横地挤到了那学子身前,拿起那块墨锭闻了闻,一副嫌弃的模样:“一股子臭味,比松烟墨差了不知几何!” 说着,他便趾高气扬地对店家言道:“拿十支上乘的宣笔,两块松烟墨来。” 制作上乘的宣笔所用的乃是兔毛,为秋天所捕获的长年在山涧野外,专吃野竹之叶、专饮山泉之水的成年雄性毛兔之毛。且只能选其脊背上,一小撮黑色弹性极强的双箭毛。可以说少之又少,取之不易。 至于松烟墨,也乃文房四宝中的珍品。 系用松木烧出的烟灰拌之以漆、胶而制成,不仅色泽光亮,墨还有松木的香气,润泅如烟,故而得名。 马钧此时仔细看向那少年,只见少年衣着虽不华贵,可腰间佩玉、出手阔绰,明白这应是哪家守丧的公子。 人家不是没钱,只是碍于孝制,才不能穿绸披帛。 对于这种嚣张的有钱人,性子平和甚至懦弱的马钧,一向有多远躲多远。拿了自己的笔墨后,他就打算离去。 可没想到就在转身之时,那少年因为离他太近,就被撞了一下——其实说撞也不确切,就是挨着了一下。 然而就是那轻微的一下,少年腰间的佩玉掉落在地,叮铃碎成了几块。 一下子,空气就有些凝固了。 马钧越是情急,越是说不出话。那少年却愣了一下后,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表情撕心裂肺的那种,捧着地上的碎玉道:“父亲,孩儿不孝啊!” “你留给我这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就这么被人给弄碎了啊!......父亲,你给我取名为瑾,就是希望孩儿温润如玉,做个谦谦君子。可想不到孩儿还没做成君子,却先成了不孝子!......” 这一声狼嚎,顿时引来大批的吃瓜群众。一听是亡父传下来的美玉被摔碎了,当时议论纷纷,纷纷谴责马钧不小心。 “这,这位公子,是,是在下莽,莽撞......” 马钧是个老实孩子,根本没想过那玉怎么轻易就从腰间摔碎了,上来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在,在下赔,赔偿便是了。” 可不料,那少年好似悲痛到失了条理,大叫道:“你是我爹啊?......就算能赔了我的玉,能赔出先父对我的一番殷切期望?” “这?......”这下非但马钧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围观群众也觉得有道理:是啊,那可是人家先父留下的遗物,岂是一块玉那么简单? 也就是这个时候,人群中还突然跑出十几个拿刀的游侠来。一个个还都虎背熊腰,面相凶恶。 可为首一人,似乎没脸见人的样子,竟然还蒙着个脸。 然而,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喝道:“不错,这位学子虽是不小心,可这位公子说的也没错,此事决非一块玉那么简单!” 马钧本来就是个不爱惹事之人,一下被这么多人围观指责,还被十几条大汉包围,愈加想着赶紧解决此事,六神无主地向那少年问道:“那,那公子你说......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我哪里知道!.......” 少年却还是哭,一副上瘾的样子,西施捧心一样捧着那块碎玉继续嚎道:“我的父亲诶......孩儿不孝,罪该万死啊!” 游侠的首领似乎看不过去了,先羞愧地捂了下脸,然后又握紧了手中的刀,似乎想砍了那公子。 不过深吸一口气后,他还是开口道:“这位公子,哭嚎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就让这位学子赔偿两倍美玉的价钱,你看如何?” 少年一听,马上收了哭腔,点头道:“嗯,两倍的价钱还行。我拿着买两块玉,一块玉奉在先父灵位前谢罪,一块再自己戴着,也算有个交代了。” 可马钧却愁眉苦脸起来,因为玉这东西在汉代价钱太虚了,有的寒门学子为抬高身价,随便百枚五铢钱就能买一块。可真正豪门贵族子弟的美玉,说价值千金有些过了,但百金却是有的。 而眼前这位公子,买笔墨都要最好的,明显就不是那种差钱的人。 但再愁也得解决,总不能丢了自己的名声,马钧便开口道:“公,公子,这,这玉......” “一共二百金,你也别结巴费劲了。这玉可是真正的羊脂美玉,若觉得我坑你,可拿去让玉器行的老板鉴别一番。”x https://www.x “二,二百金?”马钧一下面色惨白,心中顿时掀起了万顷巨浪。 汉代钱币制度,币分二等,黄金为上币,铜钱为下币。铜钱为五铢钱,重如其文,而二十四铢等于一两。 至于黄金兑换五铢钱,则约莫一两黄金价值百枚五铢钱。二百金就是二百两黄金,两万枚五铢钱。 两万钱多吗? 也不多的,就是在雒阳买一套普通宅院,或者一匹马、一个美婢歌姬的价格。对于豪门子弟来说,不过挥挥手的事。 可对于马钧来说......嗯,反正何瑾前世的时候,听说年轻人都不想努力了。因为他们算了算,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京城买上一套房。 这种情况换在马钧身上,也是差不多的:“这,这么多钱......在,在下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挣不到啊。” “诶......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嘛。自信点,不用当牛做马一辈子的。” 可那公子却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券书,诱惑道:“来,签了字,咱们今天就没事儿了。” 马钧扫过那篇券书,忽然心中不知该是何等滋味,哭笑不得。 因为这份卖身契的待遇,写得实在太优渥了:一月给四百钱,还包吃住。另外末尾还有一条,便是一切发明创造归主家所有,但他可以领分成。 马钧快速算了算,一月四百钱,两万钱要还五十个月,也就是四年多的时间。眼下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在雒阳扬名,穷困潦倒,能遇到这么一位主家好像......挺幸运的呢。 只是,此事也太奇怪了吧? 包吃住给四百钱,就算是西席或帐房管家这样的,也不会如此之多。还有什么发明创造的,这公子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犹豫之间,马钧就不敢签,怕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而且,有了给人当僮奴的经历后,扬名就更难了。 但那少年却看出了他的迟疑,黑下脸道:“不想签就见官。有了罪名在身,日后别说想扬名,先想想在大牢里能不能活下来罢!” 他话音一落,那些游侠们也上前了一步,威逼马钧道:“小子,别不识好歹。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这下围观群众也不敢围观了,都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马钧势单力薄,又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哆哆嗦嗦地签了券书,然后愁眉苦脸地向那少年问道:“公子,不,主公......属下现在要作何?” “作啥?该干嘛干嘛呗......” 说着,这公子就将十支宣笔和两块松烟墨塞给马钧,脸上顿时笑呵呵起来,温煦如初夏的暖阳:“你不是在太学读书嘛,拿着这些笔墨好好读。” “另外别住他们那里的宿舍了,条件太差,伙食也不好。我府中地方大着呢,来府上给你安排个中庭的高档房。” “对了,此番出来还有啥要买的没?......有就尽管开口,咱刚挣了一笔钱,才能买了这块玉来坑你......呃,我的意思是,你要啥都给你买。”x www.x m.x 马钧就抱着宣笔和松烟墨,一脸的懵懂外加幽怨,终于想明白后才言道:“主公,其实用不着坑的。就,就主公那条件,属下求都求不来......” “没事儿,就当砸了听个响儿。而且舍不孩子也套不了狼,没有那块玉,怎能先拴住你四年?至于四年后,除非你脑子有坑,否则绝不会跑了......” “那,那主公乃何人?”说了半天马钧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主公的名字呢。 “哦......我叫何瑾,故大将军次子,家就住在步广里。你别磨蹭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今儿就搬过来哈。” 乐呵呵地推着送走还想再问的马钧,何瑾已高兴得眉开眼笑,转头又对围观的吃瓜群众道:“多谢诸位助攻哈。散了,都散了吧,没瓜让你们吃了......” 话刚说一半,他的脸就僵了。 因为人群逐渐散开后,他看到一辆精致的香车。里面坐着的蔡琰,正一脸恬淡地放下车帘。 那一瞬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但最起码,何瑾知道这坑蒙拐骗之事,绝不会给蔡琰留下啥好印象。 章节目录 第83章 药药,切克闹...... 第二日早上,吴匡、高顺和贾玑明显看出何瑾心不在焉。就连看到心心念叨的张辽来访,他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文远啊......”营房当中,何瑾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咱俩相识也不短了,彼此脾性也都了解。” “可你这样闲扯了一炷香功夫,还不说正题......”说着,就指向自己的脑袋道:“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昨日蒙骗马钧一事,尽数被蔡琰看到,他心中正烦着呢。想了一夜也没个扭转乾坤的法子,自然一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颓废样,没心情同张辽瞎聊。 张辽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羞赧,却还是磨磨叽叽地道:“呃......听说,太尉大人要举办演武大赛?” “嗯。”何瑾便歪了一下脑袋,继续想着如何改变蔡琰对自己的看法,随口回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还是我给提议的......怎么,想知道些啥,我全告诉你。” “呃......听说演武会分为个人武力对决,还有麾下士卒的比拼?” 何瑾强忍听着,却还是有些不耐烦了,道:“到底是何事?......你我之间的交情,用得着如此见外?” “不是见外,是在下这个请求......太过厚颜无耻了。” “哦......”何瑾就了然地点了一下头,神色瞬间认真起来。 然后,就在张辽期待的眼神下,他飞速地说道:“那就不要说了,说了我不帮显得不仗义,帮了肯定要吃亏。为了你我还能愉快地做朋友,你就当没来过这里......” 张辽闻言,一下就惊了。 然后仔细想想,发现何瑾虽然不按套路出牌,可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让自己一时竟无言以对! 然,然而......不说他憋得慌。 “何司马,在下也知此事难以启齿,可......” “所以,你就别开口啊!”何瑾却赶紧往身后退,好像张辽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张辽这就有些小怒气了:当初帮你的时候,你说日后必有厚报,现在我还没说啥问题,你就这样嫌弃人家。 不行,今天我还非说不可了! “我想要何司马的练兵之法!”张辽这下就非但说了,还理直气壮地站起身来,道:“论个人勇武,董公帐下除了吕校尉和何司马之外,在下自忖不逊于任何人。” “可在练兵一事上,却自知差何司马远矣。但也想着,能胜他人一筹。”说着,他又一抱拳,道:“故而,拜托了!”x www.x m.x 然后,何瑾的神色就变得很奇怪,道:“这,这就是你觉得厚颜无耻,还难以启齿的事儿?” 终究脸皮薄,张辽又一脸的羞愧,道:“在下知的确强人所难,毕竟何司马那等精妙练兵之法,千金难换......” 可不料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瑾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啊哈哈......你也觉得我练兵有一套啊,好眼光!”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儿啊,还说什么厚颜无耻、难以启齿的,吓得以为你要找我借钱呢......”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几摞竹简,交给张辽道:“喏喏,全拿去。这里不仅有我的练兵大纲,还有高司马编写的心得补充。” “高司马编写的心得补充?.......”张辽闻言便羡慕了,道:“何司马不仅将练兵之策倾囊相告,还会谆谆指点属下?” “谈不上什么指导,相互交流学习嘛,难道有何问题?” 当然没问题!(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是对于一位武将来说,能有你这样一位长官,实在太幸运了。 自古这练兵之法,谁不是当成不传之秘的。唯有你如此慷慨,非但毫不隐瞒,还让属下参与共享...... 想着这些,张辽不由觉得手中的竹简沉甸甸的,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如此珍贵之物,在下可不敢拿出营房,还是誊写一遍为好。且在下只会独自研习,决不会泄露与他人。” “哦哦......”何瑾想想也是,自己保密意识的确有待提高。 随后张辽便一边写着,一边开口请教。 而何瑾一边解释,一边就发现了有趣的现象:张辽开口请教的,并不是什么练兵要点,而是断句分行的问题。 并且是自己写的那些,他一点都不用问。反而高顺写的,他写一会儿就问,写一会儿就问...... 难道,自己写的跟高顺哪里不一样? 好奇地伸过头瞅瞅,还真发现了两人写的东西有一点不同:高顺的满篇文章上,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而自己写的那些,是按照前世习惯加了符号的。 然而,这并不让惊奇,让他惊奇的是汉代没符号很正常,有符号的才不正常!而张辽从未接触过标点符号,咋一下就看懂了? 难道?......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不由有些湿润,激动得一把扳过正在誊写的张辽:“我以为这时代只有一个穿越者,没想到文远你竟如此调皮......” 张辽一下就懵了,捏着笔、张着嘴,看起来就像个二傻子:“何,何司马......是脑疾症又犯了?犯了就要吃药,药不能停啊。” “还药不能停?......” 何瑾顿时双眼更亮了,跟瞅破了什么天机一样,神秘兮兮地跟张辽对起了暗号:“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一边说着,还自舞地rap起来。 这一下,张辽不像个二傻子了,而是看何瑾像个二傻子了:“何司马,你要冷静,冷静!在下不偷师了行不,不学你这等练兵之法还不行?你可千万别吓在下啊......”x https://www.x 何瑾这就rap不下去了,看着张辽一双慌乱但清澈的眼神,顿时失望至极:“你,你真不是穿越者?......那你怎么会看得懂,我断句用的标点符号?” “在,在下也看不懂啊......” 张辽就委屈起来,道:“何司马言谈做事一向......呃,与众不同。在下与之交往,向来都是要连蒙带猜的,且这些所谓标点符号好像也不难,猜一猜就懂了.......” “猜,猜的......全是靠猜的?”何瑾就不信邪了,指着一个逗号问道:“这符号表示啥意思?” “大概是句意未完,需要停顿一下?”张辽就试探回到。 “那这个小圆圈呢?” “句意已完,表示要开启下一个句意......” “那这个问号呢?” “问号?......何司马自己说了,表示疑问的语气。” 接连问了几个标点符号,何瑾发现张辽还真都猜对了。 一时间,他就看向高顺、吴匡和贾玑,问道:“你们也看过我写的这些,全是靠猜就懂了意思?” 三人就对视了一眼,很奇怪的样子。 吴匡甚至还吐槽了一句,道:“比起主公平时嘴里的那些新鲜名词,这些标点符号又有何难?” 何瑾这下就忍不住一拍额头,很羞愧的样子:太低估汉代土著们的智慧了。 人家大部分是没上过学,没接受过义务教育。可大脑构造跟自己一模一样,智商一点都不会低...... 张辽却还以为何瑾在恼怒,便宽慰道:“不得不说,何司马在文中加入这些......嗯,标点符号后,在下理解起来便极为顺畅。若这天下所有行文都如此,也不会感觉那般诘屈聱牙了。” 这话一出口,何瑾便猛然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没错,汉代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只有最原始的“句读”。 所谓句读,就是在句子中间点个点,表示停顿而已,跟健全又意思明确的标点符号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 而自己忽略的这些不起眼符号,却在文化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尤其,这还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改变蔡琰对自己不良印象的大好契机! 因为蔡琰和蔡琰他爹那种文化人,绝对会对此十分感兴趣,意识到标点符号的划时代意义! 想到这些,他高兴得都想亲张辽一口。随便交代了两句后,骑着爪黄飞电一溜烟跑出了营外。 张辽则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艳羡地看向高顺,道:“当初何司马同吕校尉讨要将校的时候,在下多希望那人是自己。哪怕,降一格都乐意。” “今日看了这练兵之策和句读,更觉得就算降两格,也甘之如饴......” 高顺闻言,立时就想说些什么:如他这等忠正之人,自然不乐意听到这等意欲背主的言论。 可话到嘴边,又想到这些时日何瑾的放权和信任,目光便变得复杂起来,最终一句话没说...... 章节目录 第84章 快去帮世侄研墨 秋叶萧萧,鸿雁南飞,但阳光还算灿烂,无疑是深秋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敲开蔡邕的府门时,何瑾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然此番他准备比较足,但就怕蔡邕听闻自己在东市拐骗马钧一事后,对自己的印象大减,连见都不肯见。 好在,进去通禀的门房回来,还是一脸的笑意,道:“何公子久侯了,蔡中郎有请。还说以后何公子不必投名刺了,直接进来便是。” 一路随着门房走到侧厅,便看到蔡邕正在乐呵呵地晒晾竹简。 汉代竹简制造时当然有烘干的工序,但贮藏时难免受潮,导致字迹模糊不清。故而爱书之人都会在秋冬晴朗之日,拿出来晒晾一番。 看到何瑾进来,蔡邕神色很是亲热和善,道:“贤侄,今日怎生有闲暇,来了老夫的府上?”x https:/m.x/ 何瑾就觉得有些奇怪,看蔡邕的表现,应当还不知道自己拐骗马钧一事。 也就是说,蔡琰那日看到后,回来并未告知蔡邕。 嗯,果然是自己相中的好媳妇儿,不仅胸大,还胸有城府能藏住事。比起那些爱乱嚼舌根的女人,强上太多了。 当下他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让僮奴将精心准备的点心奉上,道:“世叔乔迁新居,小侄自然要来恭贺一番。此外,还有学业上遇到了一点问题,特来请教。” “哦?......”蔡邕双眼一亮,不由更高兴了:老人家嘛,尤其是这种文化人,都有些好为人师的特点。 正巧,此时蔡琰也搬了一摞竹简出来。看到何瑾后不由一愕,随即便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汉代的礼教虽还没南宋后那么变态,但也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尤其像蔡邕这等诗书传家的门庭,更会注重这些——这也是后来演义中写吕布投靠刘备,让刘备到自己的内房见女眷时,张飞会勃然大怒的原因。 不过,就没有例外吗? 当然是有的。 甚至与之相对,汉代还很盛行‘升堂拜母’的孝礼。比如孙策跟周瑜两人,就是那样的关系。x 电脑端:https://www.x/ 可同样是见女眷,为何一个会勃然大怒,一个就是铁哥们儿呢?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挺矛盾的? 其实一点都不矛盾,原因就在你俩的关系,到没到那层。 关系到了,人家认可你,介绍家人自然是亲密的一种表示。可关系不到,你硬去攀那份交情,便会惹得别人反感,拿礼教来说事儿。 吕布那孩子,用何瑾前世的说法,就是情商不够,做人不知道有个眉高眼低。 而遇到像何瑾有礼貌、会来事儿的,待遇自然不同。 蔡邕当下主动开口:“琰儿不必避讳,这位便是为父跟你提过的何公子。年少多才,智谋不凡,深得董公器重。我等两家虽未有什么渊源,可为父对何公子一见如故......” 爹都一下说了这么多好话,蔡琰当然不会拗着来。剪水双瞳眨了一下,又施了个拂手礼,道:“见过何公子。” “世妹客气了,我等也不是第一次相见,用不着如此多礼。” “哦?......”蔡邕一听这话,不由目光看向何瑾。 何瑾便从容地解释,道:“世叔切莫误会,一次是入太尉府时,见过世妹的马车。另一次是在东市书墨坊,嗯......也只见过马车。” “如此说来,也是一桩巧事。”蔡邕当然没深究。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何瑾。 当然,他的眼光......实在太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引了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入室。 何瑾先帮着晒晾完了书简,然后才入室落座。 一番客套后,便拿出一摞竹简道:“世叔,小侄最近读到《论语*泰伯》一篇,其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句,百思不得其解。” 说着,又展开那篇竹简,一副苦恼的模样道:“小侄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孔圣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未尝无诲焉,向来期盼的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如此高风亮节、一心开化民智之人,又怎会说出这等愚民之言?” “贤侄学而思之,不似那等死记硬背之徒。” 一听请教的是这个问题,蔡邕明显大有兴致,抚着长须笑道:“其实,世人对此句多有误解,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说着便走到何瑾身前,指着这句话的上一句道:“贤侄你看,这还有一句,是‘兴于诗,立于理,成于乐。后面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连贯下来的意思是,诗、礼、乐三样皆乃教化万民的基础,一定要注重。如果百姓掌握了诗礼乐,便可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百姓还不懂这些,吾等便要教化他们,让百姓知晓和明白诗礼乐......” 听完这番解释,何瑾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竟然是这等意思!” “小侄险些就误入歧途,曲解了圣人的本意。世叔果然才学独步士林,一番话令人茅塞顿开!” 听了这番奉承,蔡邕自然觉得飘飘然,连道不值一提。可一旁蔡琰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剜了何瑾一眼,仿佛已看出他故意讨好的诡计。 但她,也没法说出来......只能忍不住闷气多看了何瑾两眼,警告他别拐骗了无知学子,又跑来坑害老年人。x www.x m.x 然而,当看到何瑾手中那篇竹简时,不由娥眉轻蹙,咦了一声道:“世兄,这论语上的那些句读?......” 何瑾盼的就是这一句,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位会捧哏的媳妇儿了。 当下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道:“哦,此乃在下信笔涂鸦弄出的具体句读。有了这些,理解全文就容易许多。” 说着,他还掏出笔哈了两口气。蔡邕见状亦颇有兴趣,竟主动将研好的墨送至他手边。 何瑾便在刚才那句话上断了句,又言道:“世叔请看,刚才小侄用了两个逗号和两个句号,便将这句话划分开来。” “以后有人再读这句话,就会因断句清晰,不会再曲解圣人之意了。” 蔡邕和蔡琰见状,当即不敢置信地拿过竹简看了看。 又听何瑾仔细介绍了标点符号的用法,不由深深对视一眼,瞬间意识到这些对整个文学界的意义。 良久,蔡邕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贤侄,传言汝一朝醒悟,有如神授。今日一见,果然并非虚传......有此标点符号后,我辈读书人就能少挠多少次头了!” 就连蔡琰也忍不住开口,道:“不错,句读只是读书之人对书籍理解,加入一些断句。如此又难免让经书变得更加艰涩难懂,众说纷纭。” “甚至就如世兄适才所提,还会曲解圣人本意,最终以讹传讹流毒后世......可有了这些明确的标点符号后,问题便迎刃而解,功莫大焉!” 话刚说完,蔡琰脸色就变了:等等,他上来就拿一句极为容易混淆的话来请教,再自然而然地引出这些标点符号...... “啊?......”何瑾却还在装,一副惶恐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道:“小侄就是随便圈圈点点,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这下蔡琰再恬静的性子,也被气着了:妾身,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她见没见过都没用,蔡邕这时都激动地来回踱步了,道:“贤侄,你速速将那些标点符号用法写出来。明日朝会老夫便上奏朝廷,推广这些标点符号,务必使圣人的经典朔本正源!” 当初他上书提议刻熹平石碑,就是为了怕贻误学子,今日得了如此妙法,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何瑾当下自欣然从命,只是在写那些标点符号的时候,嘴角止不住翘起一丝弧度,眼神也有意无意瞟了蔡琰两眼...... 蔡琰被盯得心中慌乱,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向蔡邕言道:“父亲,女儿还有杂事要忙,暂且退下了。” “旁事且不急,世侄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岂能显得蔡家无待客之道?”说着,还不忘催促蔡琰,道:“没看到墨汁不够了吗,快去帮世侄研墨......” 章节目录 第85章 序幕缓缓拉开...... 走出蔡府的时候,蔡邕亲自将何瑾送出来门外,还不忘交代道:“世侄,老夫多年未见汝这般贤才。就算军务缠身,也要常来府上走走。”x https:/m.x/ “小侄最近还想弄些浅显易懂的启蒙文,唤作《千字文》,启迪民智。届时,定会再来向世叔讨教。” 何瑾还是一副憨厚实诚的模样,又言道:“哦......对了,还有上次说过的改良纸张一事,小侄最近也找到了一位好帮手,准备开始慢慢研究。” “好,好,好......”遇到这位一位可心的少年,蔡邕已高兴到都没话说,只是再度叮嘱道:“世侄,一定要记得常来啊。” “恭敬不如从命,只要世叔不嫌小侄叨扰便好。” “这孩子,说得哪里话......” 关上大门后,蔡邕还是一脸的高兴劲儿。可走到后院一抬头,发现蔡琰正幽怨地看着自己。 偏偏这时候他还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摇头来了一句,叹道:“可惜你早有婚约在身,否则......唉!” 一听这话,蔡琰更不高兴了,道:“女儿观那个何二郎,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父亲还是不要这般轻信于人才是。” “无事献殷勤?......” 蔡邕却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老夫不过一酸儒尔,要权无权,要势无势。唯有两个女儿,可你已有婚约在身,人人皆知,婉儿今年才不过六岁......他又能图什么?” 说着,不待蔡琰还欲争辩,又摆了摆手,道:“反倒是他这样又献标点符号,又编纂启蒙之文和改良纸张的......如此恩惠天下士子之幸事,老夫还怕他不来了呢。” “父亲!......”蔡琰真是觉得一颗芳心里的幽怨如流水,奔流到海不复回:“究竟我是你女儿,还是他乃你儿子?” 谁知蔡邕闻言就摇了摇头,面色一下黯淡下来,道:“唉......老夫若能有此子嗣,何其幸也?” 言罢,一脸遗憾的样子,落寞而去。 蔡琰也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毕竟蔡邕将近五旬,膝下却无一位男丁。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汉代,可谓是很扎心的一件事。 但一提起何瑾,她又不由回忆起两人之间的见面。 第一次匆匆一瞥,只当是个路人,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可第二次在东市,就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了。 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看出何瑾不是故意在坑骗人,相反更像是在帮那贫寒学子。但说到帮人,用得着那等下作的法子? 吃饱撑的吗?...... 今日又来这么一出,蔡琰更觉得何瑾心眼儿太多。而且凭借女人的第六感,隐隐觉察这家伙就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想到这里,她不由悠悠地轻叹一声,明眸遥望向何瑾所住的步广里,也不知那颗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何瑾这里将蔡琰古井无波的少女心,撩乱了一池春水后,却依旧稳如老狗。走在路上的同时,还不慌不忙地规划起日后的人生事项。 “嗯,未来媳妇儿这里算是搭上线了,日后只需文火慢炖便可。” 说着又扳起了指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精力放在演武一事上。”x www.x m.x “只有在演武上检阅上脱颖而出、一战成名,才会在接下来风云激荡的剧情中,捞得政治资本。” “至于说马钧小同志,也该调教起来了。虽说群雄讨董战端一起,时局动荡不安,不是什么搞发明创造的时机。但大规模的投入不可能,小的试验摸索应该没啥问题。” 算了算这些,何瑾便觉今日乃收获满满的一天。 然而,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世事也不可能总一帆风顺。总有些觊觎他才华和美色的人,会冷不丁地出现家大门口。 看着那架单辕马车,以及车里的李儒,何瑾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满腹幽怨不知如何吐槽:上次堵军营还不算,这次直接堵门口了? 你家领导老董的那些破事,我真的没兴趣啊!....... 而此时李儒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自从何瑾加入董卓集团后,他这个首席智囊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尤其上次董卓当众询问何瑾,却没询问他后,更让李儒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好在两人之间,还没到要明争暗斗的地步。 调侃两句将何瑾请上马车后,李儒便说起了正事:“何司马,演武一事太尉已定下了,就在十月初三于邙山举行。” “哦......”何瑾便点了点头,觉得也差不多是十月。x 电脑端:https://www.x/ 首先筹备一场规模盛大的演武之事,的确需要半个多月的筹备时间。另外就是十月一日,在秦朝时还被立为岁首。 虽说秦朝已经灭亡,但这个节气却始终保留了下来。 进入十月,正是农事已毕,五谷丰登后的时候。每到这一日,朝廷都要举行盛大的祭典,祭祀宗庙中的列祖列宗,祭祀社稷百神。 假如再来一场演武大会,自会更加鼓舞人心,也会愈加奠定老董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政治地位。 “奖品呢?......”知道了具体时间,何瑾最在乎的就是奖品设置了。 “武将比拼第一,官升一格,赏百金,赐连环兽蟒吞身宝甲一套;第二名则是宝甲一套,赏百金;第三便只赏赐百金。” 刚说完这个,就看到何瑾表情似笑非笑的。 然后李儒的脸色就有些羞赧,道:“呃......虽说一般这样的演武比拼,都会赏赐良马宝驹,可上次何司马道出大宛良驹之名贵后,太尉大人自然......呃,会物尽其用。” 啥物尽其用,就是老董抠门儿了呗。 “那士卒对决的奖品呢?” “头筹者官升一格,赏兵甲辎重五百套,次者赏三百套,再次者则赏百套......” 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双眼一亮,美滋滋地问道:“假如两者都是第一,会不会一下升两格?” “呵呵......”李儒就跟看白痴一样看向何瑾,道:“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敢于梦想,万一美梦成真了呢?”何瑾就脸色讪讪,也意识到刚才说话不过脑子:那可是官职,又不是在作算术题...... 不过,如此看来的话,自己只需取得其中一项的第一便可。最好是拿下士卒比拼的第一,用实力来践行独树一帜的精兵路线。 至于将校比武的第一.......呃,主要还有吕布那货,自己可能打不过。 而自己升了一格后,便会成镇守一地的都尉。群雄讨董时就算出战,也不会被分派到一个校尉的手下,自主性便大大提升了。 只是,就这么个演武的破事,值得李儒亲自来堵门?想完这些的何瑾,随即又似笑非笑地扭过了头。 李儒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何司马不必如此,老夫此番前来,的确有一件事关太尉大业的要事,想同你提前商议一番......” 随着他这一变脸,何瑾心中也‘咯噔’一下,猜出了那件事:来了,群雄讨董的序幕,终于要被缓缓拉开了! 果然,随后便听李儒缓缓言道:“董公如今已独掌朝纲,然四方未服,为使天下归心,打算外放重用一些名士!” 章节目录 第86章 我是忠臣啊! “哦?......是董公自己打算的,还是有人在替董公打算?”听完李儒的一番话,何瑾神色不变,只是神色悠悠地问起了这个问题。 当下李儒眉头一蹙,反问道:“有何不同么?” 何瑾歪着头想了一下,假装疑虑地言道:“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在下多虑了.......只是不知打算的是哪些士人,又要派往何处?” “尚书韩馥出任冀州牧,侍中刘岱出任兖州刺史,孔伷出任豫州刺史,张邈出任陈留太守,张咨出任南阳太守......” 李儒如数家珍将这些道出,何瑾便默默回忆,记得这些人......嗯,后来都成了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主力。 李儒看他一脸不易为意的样子,愈加蹙眉言道:“如此京官外任以控制四方,实乃四两拨千斤之妙策。看何司马的神色,似乎觉得有所不妥?” “地方守牧权重,军政集于一身,又可自募兵马。若董公将这些名士外放,彼等却联合起来意图不轨,岂非后患无穷?”何瑾还是装作心难安的样子,沉吟着回道。 李儒面色就有些难看了,觉得这小子翅膀硬了,竟跟自己唱起了对台戏,道:“何司马年少有为,正是该大展拳脚之际,为何思虑却这般保守?莫非何司马以为此等顾虑,老夫便未曾料到?”x https:/m.x/ “哦?......敢闻郎中令高见。” 不错,如今李儒也高升了。由之前那个位低权虚的博士,升为了职掌宿卫警备、管理郎官、备顾问应对的郎中令。 “起初老夫听闻此事,亦觉有些冒失。然思量一番便认为天下士家,皆看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而如今杨彪、袁隗皆在京师,董公又已将荀爽、陈纪、韩融、蔡邕诸大儒召进京师,尽在掌控之中。” “剩下诸如韩馥、刘岱、孔伷、张邈、张咨外放之辈,皆不晓兵事,名望亦稍逊,实在不足为惧,何司马多虑矣。” 何瑾却看着李儒傲气满满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道:“莫要忘了还有那袁绍,此人狼子野心,其名望也非一般人可比。” 李儒神色顿时有些羞恼,道:“何司马,老夫知汝与袁绍有私仇。可此事攸关董公大业,岂能因私而废公?” “袁绍纵然心怀不轨,可袁氏家主袁隗在京师,淮南袁氏根基又在汝南。袁绍人在河北一无根基,二顾忌袁氏满门老小,又岂敢轻举妄动?” “郎中令还是低估了那袁绍,他乃袁家私生子,在袁家可没少遭受冷眼。此人为尽揽天下声望,沽名钓誉不提还陷害先父......如此枭雄之人,又岂会在乎袁氏满门?”x www.x m.x 一向最会说服别人的何瑾,这次好像吃了杠药一样,就是跟李儒死杠。 李儒也有些忍无可忍,怒色隐现道:“袁本初之所以有名望,只因他出门袁氏!若他此番造下大孽,天下谁人不会唾骂于他?” 说着不待何瑾再度开口,又一摆袖袍道:“便是那些士人作乱了又如何?......关东之人不晓兵事,董公麾下却乃百战将卒,又收雒阳禁军精锐,有何惧哉!” “老夫此番前来,不过想着还你两次人情,将这等以小博大之功相赠,孰知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既如此,你我便各执己见,到董公面前请求明断罢了!” 话说到这里,就算彻底谈崩了。 好在两人在车里也没尴尬多久,便到了太尉府。 通报入堂后,便看到董卓正大喜不已的样子,道:“汝等二人来得正好......何二郎,老夫欲外放京师名士以控四方之策,文优已告知你了吧?” “说了......”何瑾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道:“可属下意见却与郎中令相左,恳请董公明断。” “哦?......”董卓面上的喜色顿时一敛,情绪就有些失望和暴躁:“你的意思是此策不可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错,”何瑾也不含糊,请示了董卓一番后,命人拿来了一副堪舆图,随即铺展在案几上道:“董公请看这些名士外放的地方,皆乃京师以东。倘若联合起来,立时便是直指雒阳门户的一股势力。” 说着,他手又一划转到冀州和南阳一地,道:“如今袁绍与袁术兄弟又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如此三方集结起来,便可对雒阳形成三面包抄之势。董公观此,难道不觉心惊肉跳,不觉得这些人好似早已暗通曲款?” 这下董卓神色登时凝重起来,紧蹙着眉头看向堪舆图,愠恼道:“经汝这般一提醒,此事的确甚为诡异蹊跷。” 可李儒却不干了,本来心中就对何瑾有所忌惮,此番又看到董卓轻易被这小子三言两语诱导,心中顿时一股无名业火腾然而起,道:“董公多虑了,既要控制四方,自当先控制这雒阳周遭之所。” “这些不过寻常之事,不料何司马却年纪轻轻,竟如此杞人忧天,杯弓蛇影......” 董卓一听,顿时脸色又一变,觉得李儒说的挺有道理。 但何瑾却好似还不肯放弃的样子,又道:“董公,属下并非杞人忧天,而是这些人或多或少皆与袁绍有交情。一旦作乱,必令董公变生肘腋,猝难及防!” 李儒这次也不等董卓反应了,直接冷笑一声道:“董公,纵然这些人作乱又能如何?......关东之人不晓军事,纵然起兵也不过些郡兵民夫,董公只需雷霆一击,岂非群鼠战栗,只得俯首称臣?” “嗯......”董卓明显更喜欢李儒描述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何瑾言道:“何二郎,汝的确有些才智,然还是浅薄了。文优老成持重、算无遗策,老夫亦觉得此番外放名士乃良策......”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按说何瑾只要有些眼色,就该识趣退下了。 可这次一向颇懂得进退的他,却似乎吃错了什么药一样,竟跪地涕泪请求道:“董公,世人皆有贪念,才会铸成大错!以小博大固然很美,然更多却是血本无归,万望董公谨慎思量!......” “何瑾!.......”董卓二百五的脾气,自然不会惯着何瑾,当即恼怒道:“汝的意思,是老夫加上文优,还不如你有真知灼见?” “属下并非此意,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袁绍那贼子又狼子野心,所图甚大,董公不可不防啊!......”说着,何瑾竟还一把抱住了董卓的大腿,什么鼻涕眼泪的都往他身上抹。 董卓是粗鄙武夫,可粗鄙也不代表人家不知道恶心。 看着何瑾如此胡搅蛮缠,当即怒从心头起,抬脚就甩开了何瑾,喝道:“何二郎,老夫心意已决,汝还不速速退下!” 但何瑾就好像王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一样,还想搂董卓的大腿,嘴里还不停请求道:“董公,属下是一心为董公谋划,万没有私心。此事属下预感便是士人的诡计,董公切不可中计啊!” 董卓当即气得脸都黑了,闪身后退的同时,大怒呼喝侍卫道:“来人啊,将这小子给老夫拖出去!.......” 然后,明明一个能打八个的何瑾,就乖乖地被侍卫们抬了起来。 只是他那身子怎么都不老实,胡乱折腾着还大叫,一副刚烈忠臣的样子疾呼道:“董公!......属下一颗忠心向明月,董公万不可明月照沟渠。董公,董公务必要三思啊!......” 然而董卓却只觉得他聒噪,怒吼道:“滚!......老夫就是太骄纵你了,才使得你如此不识抬举!” 接着,何瑾就被侍卫们,扔到了门外的台阶之下。 可一身狼狈的他爬起来,嘴角却不由露出一丝标识性的嘿嘿奸笑...... 章节目录 第87章 老董,我爱你爱得深沉! 接下来的日子,何瑾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太尉府,一副望夫石的怨妇般请求拜见董卓。然而,董卓就如狠心无耻的渣男,一次次将他拒之门外。 天气晴朗的日子,何瑾在外面等。 起风了......何瑾还在外面等。 下雨了......何瑾就连雨都不避,继续在外面等。 他的目光坚毅,神色庄穆,诚心简直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可结果,却怎么也感动不了董卓那个负心汉。 “叔父,那个何瑾今日又来了.......”董璜得意地看着日渐憔悴的何瑾,看到他在董卓面前失势,内心不由感到一种报复式的快感。 并且他还知道,只要确认这小子无足轻重后,自己便有机会一洗前耻。定要将之前那些羞辱打压百倍、千倍地还给他,让何府万劫不覆! “这狗贼如此不识抬举、杵逆叔父,如此天天站在外面给叔父丢脸,不如侄儿便带人去收拾......” 然而,就在他美滋滋幻想着,何瑾会如何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时候,一个大耳刮子毫无征兆地扇了过来。 巨大的力道,非但直接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红印,带出了清脆的响声,还抽得向后倒退了两步,直接跌倒了在地上。 “叔,叔父?......”董璜直接被这一耳光抽懵了,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董卓。 “狗东西!.......那小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心一意在为老夫着想。可你这等废物,除了肚子里那些吃喝玩女人的花花肠子外,还剩下些什么!” 董卓涨着脸怒吼着,情绪十分暴躁。x www.x m.x 毕竟何瑾的本事儿他也见识过了,且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如此坚持己见,心中又怎能会不发虚? 然而,他内心中又满是贪念和侥幸,期望这次以小博大的操作,能奠定自己执掌汉室江山的大局...... 如此两种情绪来回在心中纠缠,早就令他焦躁忿怒不已。偏偏董璜还没那么没眼色,自然换来了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滚,给老夫滚一边儿去!......别以为你想的什么老夫不清楚,现在就告诉你,休想动他半根毫毛!” 董卓还是咆哮着,都开始准备拎鞭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卫却跑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禀告道:“太,太尉大人不好了,何司马刚才在广场外吐了一口血!”x https://www.x “什么!......”董卓闻言大惊,当即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亲自跑出了门外。 看到何瑾果然人事不省地倒在广场上,身边还有一滩殷红的血迹,当即气得拔出腰间佩剑怒吼道:“还都愣着干什么!......速速去找太医,将何司马好生抬回府中诊治!” 言罢还觉得不够,又交代道:“告诉那太医,无论花多大代价,务必治好这小子!万一这小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灭了他满门!”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广场上自然一阵乱糟糟的。侍卫们慌忙不知从何处拿来了担架,又小心翼翼地抬着何瑾上了马车...... 到了府中之后,尹氏心疼不已,又赶忙让婢女收拾好屋子,让何瑾先躺在床上休息。同时一面派人去请朝中的何咸,另一方面焦急地等候着太医。 然而就在她悉心安排的时候,忽然不经意看到人事不省的何瑾手指动了一下。随即视线上移,发现何瑾又隐秘地朝自己眨了一下眼...... 尹氏当时有些迷糊,可飞速一想后,便沉声吩咐道:“尔等都先出去,这里一切有妾身。” 待那些太尉府侍卫和闲杂人等都出去后,不用尹氏小心翼翼地招呼,就看到何瑾猛地睁开了眼,嘿嘿一笑:“哎呀,没想到这戏差点演过了......真怕那董胖子也来了咱府,然后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手说他错了。” 尹氏此时直接都懵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那,那血?......” “哦,那个简单,找个鱼腹泡里装点猪血,然后咬破鱼腹泡一喷就行了。至于说脸色苍白,就全靠化妆了......” “那,那这是在图什么啊?.......” “图董卓的信任和他的愧疚啊.......因为那些士人必然会兴兵讨伐董胖子,到时候董胖子才知道自己错了,必然会对我加倍器重。” “哦哦......”尹氏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 可随后又一想,又猛地揪着何瑾的耳朵,气呼呼道:“你小子为何就不能安分点!整日想着这些阴谋诡计,连亲人都骗,不觉得累吗?” “哎哟.......嫂子你轻点,疼!”何瑾赶紧配合着讨饶。 可随后,他面色忽然就深沉了,还叹了一口气才言道:“至于说累不累......我当然也知道累啊。可人活着,又有谁不累?反倒是如我这般清醒的,能先将累作完了,或许还是种幸运。”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尹氏的心里,不由放下了揪何瑾的耳朵,诚挚地言道:“瑾弟,也实在苦了你了。嫂子也看得出,这偌大的何府全靠你的机敏聪明撑着......”x https:/m.x/ “嗯嗯,嫂子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不过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请嫂嫂拿个土豆......哦,这时候还没那玩意儿,拿个苹果来也行。” “苹果?......你要吃?” “嗯,先用用然后再吃。嫂子快点啊,一会儿太医就要来了。” 尹氏还是不懂他在整什么幺蛾子,但听何瑾说的那么严重焦急,便亲自取了一个苹果过来。 此时太医也匆匆赶来,何瑾当时就一个翻眼,又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那动作变化之快,简直让尹氏以为之前都是幻觉。 随即那位看起来四十多岁、发迹线堪忧的太医,上来看过何瑾的面色后,当时面色就一沉。 可再查看过舌苔,又一副不解的神色。最后拿过何瑾的手腕把起脉,神色更一惊一变,眉头紧锁起来。 尹氏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医,小叔的病是否严重?......” “面色苍白,晦暗无光,可舌苔却鲜润通红,与常人无异,但脉象又沉涩不堪、时断时续......老朽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等怪症。” 太医这会儿其实更愁,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在这小子身上,苦思一下后又向尹氏问道:“敢问女君,何司马近日有何烦心劳神之事?” “就是挂念着董公的决策,忧心如焚。这些时日一直在太尉府外求见,风雨无阻......” “哦,这就对了。”太医这才神情放松了一丝,道:“想必是急火攻心,又遭外邪入体,内外交攻才一病不起。老夫先开些药,让何司马吃上几日看看......” “哦,多谢太医。”尹氏也一副放松的样子,恭敬地将其送了回去。 然后再回到屋子里,便发现何瑾已美滋滋地啃起了苹果。整个人除了面色苍白一点外,那眼珠子灵活地很,精神状态更是好得不行! 这下,尹氏就惊诧了,道:“瑾弟,你是如何瞒过?.......” 何瑾却不待尹氏话讲完,便得意地回道:“拿苹果夹在腋下,待太医把脉的时候一松一紧,脉象自然变得混乱沉涩。” 尹氏也彻底无语了,道:“真不知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旁门左道,竟将天下闻名的华神医都骗过去了.......” 吧嗒一下,何瑾手里的苹果就掉地下了:“华,华神医,华佗华元化?他不是悬壶济世,不求仕途,怎么又成了太医?” “华神医......是刚刚才当上了太医。” 尹氏就哭笑不得起来,道:“你装病后,太医们哪个都不敢来,气得董卓当场要杀人。正巧有人说起华神医正在雒阳,董卓便当即派人绑来了当太医......” “哦?......”这下何瑾就忍不住笑了,不知这到底是华佗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不管华佗幸不幸运,反正何瑾觉得挺幸运的:自己的军营那里,正好还缺一支军医队伍...... 除此之外,他还又想起一条来钱的路子...... 章节目录 第88章 成功吸引了他人注意 京官外任的决议一出来,何瑾那里忙得不行。而雒阳城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事实上也暗潮涌动起来。 步广里的西北方,一处两进四通、十分豪阔的府邸中。 此时夜幕尚未降临,正厅中的仆役们正忙着打扫杯盘狼藉的宴会。几张小桌上还剩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 正厅后转过一条走廊和一处小花园,几名黑衣苍头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当朝卫尉的内宅。 内宅之中,除了杨彪之外,还有不少人。他们肃穆端正地跪在茵毯上,表情颇为凝重,气氛也有些沉闷。 此时杨彪的手里,正捏着一块写满字迹、还被血迹泼污的绢布,其他人看向绢布的眼神中,透露着各有所思。 “诸位,此密信乃袁本初,千辛万苦派人送至老夫手中。”杨彪念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最后却悠悠一叹,道:“没想到,真被那何家小子猜中了。” “此番京官外任,的确乃袁本初在幕后筹谋,为的是集结四方义兵共谋董卓,捍卫士人匡扶汉室之志......”x www.x m.x 这等话,他应当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可或许是年老淡泊,也或许是别有所思,语气里虽有几分波动,却没什么激动...... 但由于他并未表态,众人又对此消息感到十分愕然,气氛一下变得更加凝重起来。x 电脑端:https://www.x/ 可就在此时,一人忽然呵呵大笑起来,打破了厚重的沉闷:“好啊,袁本初果然胸怀大志,这场谋划简直堪称绝妙!” 众人惊异地望向那人,只见那人继续解释道:“董卓,虎狼尔,不通文墨的一介西凉鄙夫。大汉朝堂若落入此人之手,当乃祸乱之源!” “如今袁本初已送予我等助力,谋下了一道契机,我等自当里应外合,赶走这匹作乱天下的西北狼!” “王尚书的意思是?......”另一人隐隐猜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悲沉愤怒:“董卓的确粗鄙不文,然入京后并未做过什么祸事。” “且他还平反党人冤案,允许公卿子弟为郎官侍奉宫中,又筵请四方大儒共聚朝堂,革新朝纲......” 不待他说完,那位王尚书已勃然变色,呵斥道:“朱公伟,汝岂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陛下乃先帝正统,登基帝位后也并无过错。” “可董卓为掌控朝廷,却威逼陛下禅位。如此颠倒乾坤、倒行逆施之举,汝竟还要替他说话不成?” 言罢,王尚书又环顾众人,忿怒道:“我等士人本当顺天应命,维护朝纲正统。难道在汝眼中,董卓的一些小恩小惠,便可污了我等信念坚守?” 朱公伟,也就是汉末第二名将朱儁,闻言同样忍不住作色:“王子师,汝适才也说了,陛下乃禅位,又怎能说是董卓威逼所致?” 王子师王允一脸的刚棱,道:“陛下是否真心禅位,朱公伟汝莫非要一心装瞎、故作不知?” “哼,陛下是否真心禅位,汝又真的在意?尔等腹中的那些鬼蜮心思,别以为老夫不清楚!” “......” 杨彪看着两人当场吵起来,面容不由更加苦涩:在场之人都乃久经宦海之人,老谋深算,真的谁也瞒不住谁。 刘辩是不是真心禅位,在座之人其实心中都清楚。 只不过朱儁出身寒门,对是否正统一事没这些士人一样固执。在他看来,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谁当天子又有何区别? 而王允就那么在乎吗?...... 自然也不是的,无非一些心比天高的士人,不甘心多年流血牺牲换来的胜利果实,被外来的董卓轻易窃取。 他们无法接受和容忍一介鄙夫的统治,正好借正统一事,来给自己寻找反攻倒算的道义高点。 “都别吵了!”听着耳边的呱噪,杨彪忽然有些心灰意冷,道:“有人曾向老夫说过,我等行事迟缓也就算了,更可悲的是还一盘散沙、各有谋划......今日一见,果然又被那小子说中了。” “又?......”朱儁立时反应过来,道:“还是那何瑾?” “不错......”杨彪又苦笑一声,道:“还有袁本初恳请我等里应外合之事,汝等已知晓了。可那小子也猜了出来,还连日求见董卓恳请多加防范......” “乱臣贼子,坏我等大事,人人得以诛之!” 王允当即大怒,但也有一丝庆幸,又道:“幸好董卓才智不足、妄自尊大,否则还真被那小贼得逞。” “得逞?......”朱儁闻言也冷笑起来,道:“董卓虽是武夫,却也不是傻子,纵然未听信那小子之言,难道不会严加防备?袁本初还想让里应外合,却不知我等已自身难保。” 这话一下说到了众人担忧之处,对于是否要配合袁绍,纷纷开口阔论起来。然而又因人人怀有私心,接着不可避免地吵作了一团...... 最后连威望颇重的杨彪,差点都有些镇不住场子。 终于一番苦口婆心下,才让众人各退一步,商议出了一个方案:等袁绍那边先动手,他们看情况.......嗯,再决定是否里应外合。 一番密议,就此虎头蛇尾结束。 一一送走那些人,杨彪却看到朱儁迟迟未动,不由问道:“公伟,可还有何事问老夫?” “那个何瑾?......” 朱儁就捻了捻灰白稀疏的胡子,蹙眉道:“他可是陛下的表兄,文先也言过他并非真心投靠董卓,为何此番又要这般尽心竭力提醒?” “......” 杨彪闻言登时也面露不解,随后只能苦笑道:“那小子行事一向稀奇古怪,何家能转危为安,全凭他一手操办。或许,此番他别有所谋也说不定。” “唔,如此有趣的小子,大汉可是多年未出现一位了。” 朱儁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却随后笑道:“无妨,过些时日便是演武大会,老夫先观一观他为人不迟。” 说罢,才起身告退。 而杨彪看着空荡荡的后厅,以及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不由心力疲惫地摇了摇头,对着厅中的一扇屏风言道:“汝觉得如何?......” 屏风后,随即转出杨修的身影。 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骰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言道:“若依孩儿之见,这些朝堂公卿绑一块儿,都不如半个何瑾。” “不错,满朝公卿看似势力庞大,根基深厚。然越是如此,越是难以同心同德,最后以致临事驰慢,错失良机。” 杨彪言罢跪坐回茵毯上,失望的气息萦绕周身,犹如一尊毫无生气的泥俑。 思忖片刻后,才抬起头对杨修言道:“汝与那何瑾也有些私交了,这些时日便去他那里多留心看看......老夫觉得,此子必然还有什么后手。” 可谁知杨修一听这个,面色就苦了起来:“父亲,那小子鬼点子实在太多,孩儿自诩聪慧,可在他面前也感觉智短谋浅,被他看个通透......” “正因如此,为父才要你去,磨磨那轻狂自大的傲气!” 听到这里,杨彪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另外,他跟杨家谈的军服生意,汝用心办了吗?” “办,办得差不多了......” “那就是一点都没办!”谁知杨彪一下看破了杨修,恼怒挥手道:“还不速速下去,先办好此事再说!” “是,父亲。”杨修无奈,只能从命下去。x https:/m.x/ 最后夜幕缓缓降临,一动不动的杨彪,便缓缓地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九月末的朔风里,飘荡着他一声轻轻叹息:“天将大变,杨家恐难独善其身......或许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子,才是一道真正的契机呀。” 章节目录 第89章 差点把命玩没了...... “二,二位......汝等乃在下信任之人,在下此番托付......咳咳咳。” 病榻前,何瑾正以肩带肘、肘带腕、腕带手的动作,颤巍巍地伸向吴匡和高顺,神色悲怆而坚毅:“在下此番却成了这副样子,真是愧对尔等。” “然我等身为朝廷武官,却一日不可怠忽兵事!......在下脱离军营这些时日,汝等务必要更加戮力同心,练好我们的士卒,争取在演武大会时一鸣惊人!” 听着何瑾这般记挂兵事,高顺一向平静的面上也不由微微动容,慨然言道:“何司马真乃吾等武人之表率!属下必当尽心竭力,将司马大人练兵之策贯彻军中,不负司马一番殷殷所托!” 可吴匡这里的反应,就有些奇怪。 虽然,他也挺动容的样子,甚至感情比高顺更真挚,可眼神深处却总有一丝怀疑:主公,你真的病了?......x https:/m.x/x www.x m.x 就在此时,何瑾身在半空的手却突然落下,重重咳嗽了两声的他,口中猛然喷出一股鲜血,起身悲鸣大呼道:“练兵,练兵!.......唯有练好一支钢铁之师,才能敌得住那些即将作乱的贼子!” 悲呼过后,他又重重倒在了床榻之上,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一旁的尹氏秀丽的面容就有些扭曲,气得双拳紧握,却也只能配合着表演道:“瑾弟,瑾弟不可再如此费心劳神......来人,去传华神医,快去!” 说着,她又转向吴匡和高顺,悲声道:“二位先退下吧,务必谨记瑾弟嘱托。嗯......也不要再来探望,勾起他忧心之事。” 这下非但高顺,就连吴匡也止不住眼角含泪,跪地向“昏迷”的何瑾保证道:“主公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言罢,两位铁血汉子擦了一把眼泪,满心悲愤地赶回军营...... 尹氏就看着还在装晕的何瑾,狠狠掐了一下他大腿,没好气地道:“偷懒就不说了,你还如此欺骗属下......你,你还是个人吗?” “嘶......嫂子,疼!”刚才差点一命呜呼的何瑾,这会儿又生龙活虎地坐了起来,抱怨道:“再说,这怎么又能是欺骗呢,明明是一种善意的激励。” “另外军营那里,我会的那些军训项目都搞完了,剩下的都是个人武技、阵法操练什么的,这些我又不懂,老呆在军营不就露馅了吗?” “你!......怎么说都有理,嫂子说不过你!” 尹氏气得又是掐了何瑾一把,恨恨地往门外走去:“嫂子就跟你耗着,看你到底能在床上躺几日!” 然而,尹氏很快就发现,自己耗不过何瑾....... 因为这些时日,她发现何瑾真是玩上瘾了:蔡邕来了,他悲呼未能编好《千字文》和改良纸张,喷了一口血。 杨修来了,他悲呼未能安邦济世,阻止那些关东贼子的野心。非但喷了血,还喷了杨修一身...... 弘农王和何太后来了,他悲呼没能捍卫汉室正统,对不住表弟和姑母,喷了......呃,这次还升级了,喷了两次血。 刚开始,尹氏还只是气愤。 可随后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神情和心态不由就渐渐变了:这才多长时间,小叔便声名鹊起,引得如此之多人前来探望?...... 而且,来人络绎不绝也就算了,竟还有不少当世大儒和朝廷公卿。就算外舅当初在世时,盛况也不过如此。 但接下来两人的探望,便让尹氏高兴了。 贾诩带着贾玑前来时,何瑾又照例忽悠人家,言什么还未教导好贾玑,把贾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贾诩却很沉默,似乎也挺感动的样子。 然而,就在何瑾喷完血,趁众人慌乱的时候,贾诩却从袖中掏出了一根银针,猛地扎到了何瑾大腿上! 何瑾当时疼得差点就喊出来,然而一看到贾诩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当时只能忍着将喊叫憋在喉咙,心中却将贾诩骂了千遍百遍:你,好你个贾诩,到底是汉末鬼狐,还是清朝的容嬷嬷!......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无耻狠辣的人!......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你懂不懂? 人家贾诩当然懂,所以试探出他是在装病后,又不露声色地收了针,一脸担忧地向尹氏言道:“何司马忠心体国,还如此挂念犬子,老夫铭感五内......夫人切务好生照料,期待何司马病情早日好转。” 然后,尹氏便忍不住笑了...... 因为适才众人都忽略了何瑾,她却将贾诩对付那小子的招数看在了眼里,立马受到了启发。 毕竟这些时日,身为何府的主母,她怀着身孕也要照料没病的何瑾,已很是疲累。尤其还眼见何瑾欺骗那些人,心中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所以,这样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第二日,何瑾正鬼鬼祟祟地将药汤,倒在床榻旁的一株盆栽中。此时尹氏便推门而入,一脸的神秘笑意。 何瑾吓得连忙躺回了病床上,随即便看到尹氏身后还跟着神医华佗。 “瑾弟,今日感觉好些了没?”尹氏温柔地替何瑾扶正额上的毛巾,但眼神里却满是玩味。 何瑾却还毫无察觉,见尹氏不打招呼就带着外人进来,就有些小矫情:“还是浑身无力,心疼得厉害......想吃些嫂嫂给削的苹果,或许能清心降火。” 尹氏神色还是温柔,道:“先不忙着吃水果,妾身此番请神医前来,是想到了瑾弟之前脑疾还未除。这天下医术鲜有胜过华神医的,不若一事不烦二主,便请华神医来给看看......” 何瑾登时警惕起来,面色有些害怕:“嫂,嫂子......我这脑疾不碍事的。” “唉,不可讳疾忌医。”尹氏却拦住了他的话头,又转头向华佗问道:“华神医,不知那脑疾之症,又当如何医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华佗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道:“脑疾之症最为难治,老朽对此也无太多了解。但总归无非是外邪入侵,才会导致病变,这根治之法应当便是劈开脑颅,取出风涎外邪即可痊愈。” 说着华佗便拿出了工具箱,一件件往外掏工具,何瑾就看着什么斧子、凿子、刀一类的东西摆出,寒光闪闪的,整个人都吓傻了:医,医学狂魔啊这是!...... 脑科手术那在前世都是精密无比的技术,华老头儿你在汉末就想开脑......想法和思路是没错,可太超前了好吧! 一时间,他冷汗直冒,登时一个激灵,然后装作大病好转的模样,道:“咦,嫂子你说神奇不神奇,适才我心神大骇,出了一身冷汗。可这悚然一惊后,却感觉病情大为好转!” 说着,还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又一把抓住华佗继续掏工具的手:“华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如此心病用心药医的法子,以毒攻毒,竟治好了在下的病症!” 华佗也有些懵,便看了看何瑾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脉象。 随即神色一舒,道:“果然一惊之下,脉象强劲有力起来......如此老夫再开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剂,何司马大概不日就会痊愈了。” “嗯嗯,神医言之有理。”何瑾当时就讪笑着,打算示意华佗可以先出去了。 可不料华佗还是没收起工具的意思,道:“既然身体好转了,便趁热打铁将脑疾之症也除了吧......” “不,不用了.......”尹氏其实也惊了,没想到华佗如此敬业,连忙帮着何瑾一块儿拦:“神医啊,瑾弟虽偶有些不正常,可疯病之时往往又能得神人点化,这可是上天的恩赐。万一治好了脑疾,他却又沦为庸人,岂非得罪了上天?” 华佗闻言,却还是一副不愿放弃的样子。 何瑾却顶不住了,道:“神医,开脑手术多疼啊,至少应当让病人麻醉吧?据在下所知,神医一直苦心钻研此术,而在下脑中此时便有神示。” “哦,当真?......” “嗯,是曼陀罗花!麻沸散的主药就是曼陀罗花,也叫闹羊花、万桃花、醉心花、狗核桃......另外麻痹病人后,还要气管插管等护理措施,这些都是上天给的神示!” “闹羊花?......不错,闹羊花的确有此功效,何公子果然能得天人指点!” 华佗这才相信了,依依不舍地收起了工具:“还有气管、插管护理......也当都是活万人的良方,恳请何公子日后教导老夫。既如此,老夫可不敢得罪了上天。” “嗯嗯......”终于送走华佗,何瑾才劫后余生地擦了一把脸,道:“吁,好险.....差点把命都玩儿没了。” 章节目录 第90章 演武大赛前的准备 收拾了装病的何瑾,尹氏可是暗自高兴了一整天,心情愉悦不已。 可到了第二天,她就开始后悔了:因为装病时的何瑾,也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可不装病的他,便成了拆家的哈士奇! 从这天起,何瑾就带着一个口吃的太学生,还有一帮子的僮仆,不知在府中折腾些什么。 反正就尹氏看到的,便见何瑾让人买了一堆秋茶,将后厨都给抢了,带着那个口吃的太学生,拿着一把竹帚在炒茶叶。 成果是什么尹氏不清楚,却知道耽误了自己吃饭。 还有,那个口吃的太学生把手都烫出了燎泡,因为何瑾说什么炒茶最后的工艺是搓揉,然后这位笨笨的太学生,直接就下了手......x https:/m.x/ 好不容易等何瑾不炒茶叶了,结果又花费了大价钱,买了不少的醇酿。带着一帮子在后院搭了两个大木桶,还用竹管弯弯曲曲地弄成了奇怪的东西。 再接下来,尹氏就恨不得提着刀杀了那个败家子。 因为贵重的精梁醇酿,直接被那小子给倒锅里煮了!弄得满院子全是浓烈的酒气不说,最主要的是煮酒的那口大锅,还是从后厨搬过去的。 于是尹氏又耽误了吃饭,而且随后吃到的炒菜,总觉得有股子酒味。而且,吃多了还上头...... 于是一向温柔娴静的尹氏,逼得生平第一次拿出了泼妇的架势,让僮奴抓住何瑾狠揍了一顿,喝令他不准再打后厨那口锅的主意! 何瑾当然乖乖听话了,但他不折腾那口锅后,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堆木料。还发明了什么刨子的工具,整天让僮仆匠人们对着那堆木料刨来刨去...... 这时候,尹氏就彻底放弃了。 真的,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好言相劝、利益诱惑,亦或是毒打威逼,何瑾总能折腾出新鲜花样来...... 于是,这一次她也懒得打也懒得骂了,只是看着拿着两丈长木头杆子比划的何瑾,悠悠问道:“瑾弟,能跟嫂子说说,此乃何物?” “哦.....这玩意儿啊,就是一次性的骑枪,专门用来在马上怼人的。欧洲中世纪的那些重装骑兵,就是靠着这玩意儿先发制人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欧洲,中世纪?......”对于这两个词,尹氏根本听不懂。不过她却听懂何瑾大概意思,道:“瑾弟是要跟人作战?” “嗯......演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虽说武将比拼第一名,我拿不拿都没必要。但一想到吕布那骚包,上次那般在咱家耀武扬威的,我就想将他揍下马来。” 说着,何瑾就兴奋了起来,道:“嫂子你不知道,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吕布武艺是比我高多了,但我完全可以扬长避短。” “这骑枪就是对付吕布的杀手锏,到时候我一枪怼他下马,任凭他武力绝伦,也没任何办法。” 男人打打杀杀的事,尹氏当然不感兴趣。 不过,她却从中听出了感兴趣的东西:小叔去参加演武大会,自然就不能留在府中了。只要不留在府中,就没工夫瞎折腾,自己便可以心静了...... 由此,她漆黑的瞳仁一转,便顺着何瑾的话问道:“若吕布还是躲过去了呢?”x https://www.x “没关系,他就算躲过了这一杀手锏,我还为他准备了其他措施,那个措施就是......”何瑾随后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但尹氏只是装着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根本没往耳朵进。 直到何瑾说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她才让婢女端来一杯水,笑眯眯地问道:“瑾弟,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那吕布,恐怕不只是为了出口气吧?以你这等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是不是对他有所图谋?” “哎呀,嫂子你这人......怎么如今越来越厉害了呢,一下就看出了人家的小心思。”何瑾就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道:“其实呢,我也不想光从吕布这只羊身上薅羊毛的。” “可没办法,整个董胖子麾下,手里有些好东西就这个吕布了。不过我也不会将那家伙薅成葛优的,毕竟日后可能跟他还会有合作。” “占人家的便宜,还想着日后同人家共事?”尹氏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白了何瑾一眼,道:“真是想得美。” “呵呵......嫂子这就不懂薅羊毛的诀窍了。我这手法必然能薅到最多的羊毛,听到最小的羊叫。说不定,那吕布还会感谢我呢。” “呵呵.....”谈话至此,尹氏彻底没兴趣了:反正,得知何瑾会参加演武,自己能清净上几天,就感谢上苍了。 嗯......还有三日,自己再忍一忍。 好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何瑾倒是没再整什么大的幺蛾子。只是跟杨修大吵了几场,把那些家世显赫、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杨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奇怪的是,按说心高气傲的杨公子早该翻脸了。但尹氏却发现,杨修好几次都气得攥起了拳头,最终只挤出笑脸给何瑾赔不是。 最后一次,尹氏看着杨修落寞走出何瑾的房门,看着那十五岁的少年对着苍穹深深一叹。她不由感觉那位杨公子都成熟了,长大了...... 终于到了演武大会的前一天,何瑾没有再呆在府中,而是一大早就骑着爪黄飞电去了军营。 看到他离开的那一刻,尹氏忽然有种想让僮奴将大门彻底堵死,千万别让何瑾再回来的心思。 终于,解脱了啊...... 而到了军营的何瑾,还未进入自营的营地,陡然便感到一股肃杀的气息传来。威武雄壮的操练声响彻云霄,营门外放哨的士卒昂首挺立,犹如一株株的青松! 入了营门后,随即看到那些操练的士卒,全都停下了动作。这时候,何瑾赶忙装出一副弱不经风、大病初愈的模样,对着士卒们颌首点头。 “集合,列阵!” 看到何瑾到来,吴匡和高顺惊愕一瞬后,随即齐齐大吼出口。 接到命令的士卒也都纷纷行动起来,肉眼可见的是,适才还散乱操练的他们就在一级级士官的指挥下,迅速排列成一个步卒方阵,以及一个骑兵方阵。 何瑾手上没表,可估计了一下啊时间,两千人最多只用了三分钟。 列成方阵的他们一个个目光坚毅,不动如山,俨然豆腐块般的整齐方阵......何瑾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麾下的士卒已然成了这般钢铁雄军。 “施礼!” 吴匡和高顺两人又齐齐一声大吼,然后率先对着何瑾行抱拳礼。紧接着两千士卒也纷纷施礼,大声吼道:“参见司马大人!” 一瞬间,何瑾不由也被感染,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他在马上大手一挥,回了‘免礼’后,又操纵着爪黄飞电直接跃上了点将台,在一声洪亮的马嘶当中,面相两千士卒,说出了一句不要脸的话。 “尔等都辛苦了!......明日便是演武大会,本司马虽重病未愈,然身为大汉司马,便当与尔等共进退!让世人都看看,我等两月来铸造的这一支百炼精锐!”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士卒当即嘶声大吼,声震寰宇。毕竟有这么一位“重伤不下火线”的司马,他们觉得能为其效命,十分光荣,骄傲,暖心! 唯独知晓何瑾装病的贾玑,看着这家伙如此厚颜无耻,捏着竹简的手都开始发白,脸容扭曲:简直太,太不要脸了!......还说什么没教导好我,要是被教导好了,岂非也成了你这样无耻之人? 章节目录 第91章 邙山演武 十月初三,是邙山演武的日子。陷阵营的士卒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全是为了这一天能够一鸣惊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昨日何瑾来军营的时候,才将订制好的新军服发给部下。就是想在这一天,有个鲜亮整齐的观瞻。 今日一看,果然效果非凡。 此番他新设计的军服,吸收了后世武士袍的精髓,将直裾做得紧身利索,窄袖直接改成了收口。 还有那大裤腿的袑裤,也改为了有裆的长裤,腰间再配上一条宽牛皮带收腰,然后就是一双锃亮的长筒靴子。 士卒们单单往眼前一站,便衬显出身形,看起来更加挺拔不凡。尤其一举一动抖擞利索,丝毫不影响举止和行动。 另外在颜色上,何瑾也特别考虑到了。 汉朝崇尚火德,以赤色为正统,这身军服便以黑底镶赤为主色。远远望去,如一团焦地上燃烧的赤焰,给人一股莫名战意滔天的肃杀感。 吃过一餐丰盛的早饭,天光蒙蒙亮,士卒们便在营前整队。 何瑾也穿上一身明晃晃的盔甲,骑着高大雄俊的爪黄飞电,英气勃勃地立于阵前,沉默地看着他的士卒。 士卒们也望着他们的司马,鸦雀无声。 何瑾还打算再演讲一番,好好鼓舞士气,但看着这些沉静的兵士,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明悟:豪言壮语其实已没必要了,将士们为今日已付出了太多,心早跟自己连在了一起。 喉中的千言万语,最终浓缩为两个字:“出发!” 营门缓缓打开,士卒们举戈持刀鱼贯而出,他们步伐整齐,气势肃穆,在晨曦中向着邙山进发。 此时雒阳城内外,一百多座大大小小的军营,也已经打开了栅门。 如今董卓已独掌汉朝南北二军、西园八军、故大将军旧部、丁原并州骁锐,还有他的西凉悍卒......此时这些部队也走出了营盘,从各处城门出城,如一条条威武的长龙,向邙山汇聚而去。 卯时正刻,钟鼓楼上撞响了钟鼓,京城各处寺庙道观也一起响应,遥相唱和。 几乎是同时,通向邙山的御道两旁画角齐鸣,原本还闹哄哄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八百名衣甲鲜亮的执金吾卫士,骑着清一水的黑色战马,从城门口列队而出。在他们之后,是由羽林和虎贲亲军组成的皇帝仪仗,各色彩旗、金锁、立瓜、红镫看得人眼花缭乱。 仪仗之后,便是在众武将、侍卫层层拱卫中的大汉皇帝。 可惜,令百姓们失望的是,天子坐于一辆豪华的八辕马车中,根本未露天颜。反倒是马车前的太尉董卓,身穿华贵庄重朝服,跨骑一匹大宛良驹之上,顾盼睥睨。 于是乎,百姓的目光不由聚集在了董卓身上。 此时此刻,千乘万骑簇拥在身周,跟随护卫着他,人山人海的京城百姓仰望着他,香花醴酒,望尘拜舞。 这风光,这排场,这至高无上的荣耀,董卓尽数代天子而享用...... 回头望向那些恭敬趋从的朝廷大臣,听着耳边山呼海啸的叩拜欢呼,不由感叹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心潮澎湃之下,他更加期待着这次邙山演武,能将自己的声望推向顶峰。让大汉的百姓黎庶忘记什么天子,只记得他董卓! 也就是此时,他才真切明白了此番演武,对自己执掌朝堂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可再想到提议演武的那小子......董卓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知在盘算什么。 没多久,圣驾已抵达邙山的南麓。 邙山长三百八十余里,南北也有三四十里,丘陵起伏,沟谷处处,为雒阳北部的天然屏障。 而邙山又乃帝陵之所,需文武大臣定期祭祀和参谒,故而南麓一带修建的极为宽阔平整,极为适合举行演武阅兵。 此时山脚下已变成一座兵山,大汉都城周边部队共计十余万大军,将方圆数十里占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几十路大军旌旗云列、刀枪如林,军容雄壮、排山倒海。x 电脑端:https://www.x/ 待圣驾抵达之时,便有宫廷乐师奏响宏伟的军乐。 军乐声中,太尉董卓率群臣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三军将士也跟着扬尘舞拜,十几万人轰隆隆跪下,山呼海啸起来:“拜见陛下!” 可惜,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汉室天子只露了一下面,开口言道:“免礼。今日演武,乃太尉之职,朕只在一旁观瞻。” 紧接着,董卓已当仁不让地立于高台之上,庄严地挥手向三军致意。此时,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叩拜,比起之前还更加声震云霄:“拜见太尉!” 董卓见状神色满意无比,一抬手,场下便渐次安静下来。 随后只听他运足了丹田之气,粗犷豪壮的声音响彻半空:“今日集十余万大军演武,实乃千古少有之举,更是为震慑四方,彰我大汉煌煌神威!老夫不想看到虚应故事,要按临阵一般,件件从实处做事。” “将士们,列阵吧!” “喏!......”将士们又是高声齐应。 顿时,邙山南麓下旌旗猎猎、鼓角隆隆。十余万大军各自按编制由将校统领,环南麓数十里列阵。待列阵完毕,各将校便离开本阵,分列在高台两侧,等候着检阅。 画角声声中,五百面蒙皮大鼓隆隆敲响。在这激昂的鼓乐声中,董卓在各朝廷重臣环绕下,下高台巡阅阵容。 然眼睛余光一扫,便看到何瑾也站在高台一侧。神色微微一愣后,便向何瑾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虽然细微,却也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何瑾当然明白,随即恭敬地回了一礼。 董卓见状,阴沉的面色不由好转了不少,带着各重臣和宿卫浩浩荡荡地,一路路阅视起来。 可依次检阅下来,董卓神色也说不出好,也说不出坏。x https://www.x 毕竟这种大场面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毕竟是统御兵马的武将,对这些也不陌生,一眼就看出各阵营啥德行。x www.x m.x 总体而言,凉并两州的士卒明显比司隶一带的士卒剽悍,但军容真的有些惨不忍睹。 司隶的将士虽然军容好一些,可神情怯懦、外强中干的样子......所有阵营大差不差,让满心期待的董卓,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然而,当走到陷阵营前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神色立时振奋了起来。 其实早在高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支人数不多的部队。因为那别树一帜的军服,直接甩其他繁琐臃肿的阵营一条街,就算衣甲华贵的羽林、虎贲二军,也在这支部队面前相形见绌。 除此之外,便是这支部队非但军容严整,而且还出奇的静默。 其实十几万的军队云集山下,人嘶马叫分外嘈杂。唯独这两千多人,静悄悄的一点声息没有。 董卓仔细看去,发现五百骑兵的马都带了笼头......两千余人就那么静静的立着,沉稳而肃杀。 这让董卓感到很是好奇,尤其走到近前时再凝目望去,只见一排排士兵如标枪般挺拔伫立。一行行、一列列之间整齐划一,像是用尺子裁过一样。 老董还从未见过有军队站得这么齐整,故意停下马,盯了他们好一会儿,却见所有人纹丝不动。若非这些人在号令声中,一起高呼过,他甚至要怀疑这些是不是真人了。 当下,虽然前面还有不少的阵列,但他却不走了,问道:“此乃何人部曲?” 身旁立时有人回道:“别部司马何瑾。” “哦?......”董卓神色一变,道:“唤他过来问话。” 章节目录 第92章 演武不忘坐庄 等何瑾的时候,董卓又特意返了一趟,赶回金吾卫的部队看了看。 之所以会看这支部队,是因为金吾卫负责宿卫宫掖,对军容军姿的要求极为苛刻。其兵士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一样高的昂藏大汉。 他们年复一年的任务,除了宫外巡视警戒和处理宫城外的意外状况外,就是给皇帝站岗。另外还负责为天子车驾开道,缇骑骑马,持戟步行,浩浩荡荡,舆服导从,光满道路。 整个大汉军队的编制中,便属执金吾最讲究仪容姿态。 可董卓仔细对比一番,发现就算金吾卫也做不到纹丝不动,定力似乎比不过何瑾调教一个多月的陷阵营。 也就是此时,何瑾骑马赶来,拜见董卓道:“别部司马何瑾,恭候太尉问话。” “嗯......”董卓捻了一下奔放的胡子,开口道:“何司马,汝这陷阵营军服,为何与大汉其他军服不同?” 此时他认为,陷阵营之所以军容严整,是因为军服看来利落。 “回太尉,”何瑾也想推销,闻听董卓主动问询,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属下得太尉大人器重,操练这陷阵营,无不一日想着如何让太尉满意。这改良的军服,便是在下的一点创意。” 说着,他就示意了董卓一下,得到董卓点头同意后,分别从陷阵营里唤出一名士兵,又从别的军阵挑了个士卒。 让两人更鲜明地对比一下后,才道:“太尉大人请看,大汉传统军服衣着繁琐,浪费大量的布料,最主要的是,还会影响行动和举止。” 说着,便下令道:“你俩各走两步,上一下马。” 当下两士卒从命,谁都看得出来陷阵营士卒显得精神而简练,一举一动很是迅捷。反观那位士卒,动作上就甩着袖子,而且上马时还露出了白花花的半片屁股...... 董卓见状不由颌首点头,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就好看了一些嘛。士卒又不是选秀的宫女,整这些是好些,但似乎也就那样儿。 可接下来何瑾的一番话,就让董卓神色凝重了。 “太尉大人,其实这改良的军服,并非只贴身紧凑那么简单。士卒们可是要上阵杀敌的,一点点的动作不畅,都会造成伤亡。” “相反,换了这改良的军服后,便可提升一丝战力。而那一丝的战力,或许就能扭转一场战局。” 说着,他又下令让两名士卒挥舞演练了一番兵刃,并在一旁继续解释道:“战国时,赵武灵王便是看到了这一点,下令全军胡服骑射,才能北扫匈奴,壮大赵国!” 到了这时,何瑾又慨然拉高了声音,道:“属下不才,斗胆恳请太尉效仿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则可使我大汉士卒军容威武,二则也为了提升大汉将士战力,护国扫戎!” 把话题都上升到了这等高度,董卓自然不会再轻视。随即蹙了一下眉,对那两位士卒道:“你俩打一架......” 这下何瑾就有些傻眼,两个士卒更有些不知所措。 可何瑾反应极快,立马就向自己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士卒得了暗示,忽然一拳就向那士卒砸去,登时砸那个士卒一脸懵。 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下将那士卒撂倒在地。x 电脑端:https://www.x/ “哈哈哈......”然后董卓哈哈大笑起来,对何瑾言道:“你小子的这心思,真是比针还细。不过......这番话也的确有些道理,但总要看到演武结果后,老夫才能下决心令全体改良军服。”x www.x m.x “太尉放心,属下及陷阵营必不会令太尉失望!” 接下来,董卓又让何瑾陪同着一起阅兵。而有了陷阵营珠玉在前,剩下那些军伍一下就沦为了陪衬。 甚至,还有些部队军容不整。胡人们竟穿着皮裘羊皮袄的,混在大军当中更像一支叫花子队伍...... 用了大半个时辰,检阅完毕。回到高台的董卓面沉似水,心中其实已决议下令全军换装了。 待老董在高台上站定后,便有人传令高声大喝道:“行阵!”(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顿时,场中又开始号角声大作,几百面战鼓同时敲响,鼓声直传九霄。在一面面军旗的引导下,各路兵马开始行阵通过高台。 不过,董卓对此其实已有些不耐了:以往点兵出战的时候,基本也是这一套,早就看腻了。 然而,轮到陷阵营出场的时候,神色恹恹的老董不由振奋起来。 身材魁梧、浑身甲胄的吴匡,高擎着军旗在前,身后是五百人骑兵的护旗手。他们手中持着刀枪箭戟、戈矛钺星,战马行而不乱,骑士们昂首挺胸。 尤其经过高台的时候,还齐齐转头,向董卓大呼了一声:“参见太尉!” 董卓当时浑身一激灵,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将士们......辛苦了。” “为大汉效命!”五百骑兵又齐齐回道,看起来与董卓配合十分默契,让老董忍不住眉开眼笑。 五百骑兵之后,便是四个步卒方阵。 这四个步卒方阵踏着同一个步点,动作步伐整齐划一,所持兵刃各不相同:第一方阵是大盾配环首刀,第二方阵是长矛,第三方阵乃大戟,第四方阵则是弓弩。 四个方阵依次走过高台的时候,非但与之前的骑兵方阵一样,高喊‘参见太尉’和‘为大汉效命’。后三个方阵还突然由正步改为了甩步,步伐依然整齐划一,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显得那样气势雄浑。 且第一方阵走过时,用环首刀拍击三下盾牌,动作威武霸气;第二方阵是高举着长矛的士卒,猛然换为平压,气势凶悍;第三方阵因为大戟较长,便是斜举指向苍天,每个大戟的倾斜角度似乎都一样。 而最后一列方阵,更硬核地在行进当中,演示了一番填装、瞄准的动作。吓得那些被瞄准的大臣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 陷阵营走过去很久后,邙山下的君臣还沉浸在震撼中。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行阵,两千人动作一致像一个人,脚步声沉重如鼓,仿佛还在敲击着场上所有人的心。 于是,接下来的行阵,简直都没法看了。 最痛苦的其实就是张辽了,得了何瑾的练兵之术后,回去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尽心尽力地操练着士卒。可万万没想到,人家陷阵营的花样儿会这么多! 一个军服,甩他一条街。 一个行阵,更将他碾压成了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宣传推销方面,跟何瑾足足差了一千八百多年。 于是,原本青锋的面相,就更青得跟草原一样。 至于其他的将校们,更是心中怨气滔天: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光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 后面几天还有斗将,及士卒演练两个环节......哼,咱铮铮铁血男儿,接下来一定要将那个何瑾丢人现眼。 还有那支可恶的陷阵营,也要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就在他们憋着这一肚子气的时候,营中便混入了个奇怪的人。见到各部各营的司马和都尉校尉后,便神秘兮兮地言道:“小人乃卫尉之子......的僮仆,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来盘赌局?” “赌局?”各司马都尉校尉闻言,不由奇怪问道:“赌什么?” “赌谁会是斗将和士卒演练的赢家......每场都可以赌,赌注由大人自行决定。杨家作保,童叟无欺。” “好,老子就赌那个何瑾输!” 然后在营中吃饭的何瑾,就催促着杨修统计赔率。 看到自己赔率是一赔十后,当即大喜道:“好,我押自己赢!......修啊,我说赌钱不如自己坐庄吧,你看此番咱就要发大财了!” 章节目录 第93章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咚咚咚...... 雄浑激昂的鼓声再度在邙山响起,正眯瞪着快要睡着的何瑾,吓得就跟诈尸似的弹了几下,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也就是同时,脑子忽然冒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邙山乃帝陵之所,十余万大军在这里又擂鼓又骑马又打架的,跟坟头蹦迪也差不多了吧? 那些迷信的家伙们,这会儿怎么就不怕将一干皇帝吵醒过来,来找他们算账呢? 但吐槽也挽救不了起床气,何瑾就在士卒的服侍下套好了盔甲,然后骑马赶向高台。此时的他,就希望怼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将这股起床气发泄出来。 随后迷迷糊糊的,便根本没听清高台上的董卓在讲些什么。 只看得出董卓挺兴奋的样子,还抽出了宝剑高举长空,场下的将士雷声轰动,搞得跟什么万人洗脑大会一样。 接下来,就是抽取比赛武将的环节。 赛制不讲究啥三局两胜、五局三胜的,抽到两人就打一场。赢了的直接晋级,输了的就跟其他场次的输者对决。 中间留有时间,供武将们养精蓄锐。然后第二天继续,一直到决出冠亚季军来。 对于这样的抽签方式,何瑾其实没啥心里负担。只要不抽到张辽、吕布还有自己属下的吴匡和高顺便好。 事实上,这样的概率实在很小。 十余万大军,将近二百余假司马、司马和都尉校尉——那么凑巧抽到了,还不符合概率学了呢。 果然结果出来,他对战的那个家伙,是凉州人,叫杨定。 何瑾想了想,这家伙似乎在历史上还留下过姓名。李傕和郭汜祸乱长安的时候,这家伙还当上了安西将军,与三公享受同等权力。 不过那个时候汉室皇权已衰落到极致,各种重号将军一股脑让些牛鬼蛇神窃取,世人也根本不买账。 不过现在管他呢,先怼了再说。 可还未出场,就发现场地周围挤着一大堆的人——跟其他场次零零散散、只有自家亲卫助威的冷清比起来,这里简直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只不过,听清那些士卒们都喊些什么后,他的脸立马就黑了......x 电脑端:https://www.x/ “杨都尉,揍扁那小子!” “就是,阅兵那么出风头,遭人恨!.......不揍他揍谁!” “杨都尉要温柔啊,那小子大病初愈,身子虚,可不要一下打死了......” “......” 骑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当时就怒了,对着那些乱叫的士卒上来一顿喷:“垃圾,你们都输定了!” “你才输定了!” “杨都尉击败你,根本用不了一个回合!” “不错,就你那弱鸡崽的样子,可不要一会儿吓尿了裤子!” 他当时更气得面色涨红,随后想到一个人跟数万人对骂,简直就是脑子有病——可这没办法,起床气期间,谁不是跟中了嘲讽技能一样。虽然斗志上涌、情绪暴躁,可智商也会下降一大半...... 随即看到杨定出场,何瑾情绪才略微稳定了些。 原因无他,就是杨定的容貌,太有镇定的功效:此人脸上纵横交错着五道大疤,早将五官毁得不成样子。鼻子被一条横疤截成了两段,眉毛歪扭,下嘴唇也被另一道伤豁开。 如此猛恶的长相,无疑表明这家伙是那种嗜杀如命之徒。而能活到现在,证明是很有几下子的。x https:/m.x/ 这时何瑾才想起来,这位杨定据说武艺超群,凶暴桀骜,与华雄并列为西凉军猛将。在军中,还有着‘杨一虎’的绰号。 而且他生性暴虐,历史上董卓入雒阳后纵兵四下抢掠屠杀,属他“居功最伟”,曾将观看社戏的数千百姓一鼓屠之,男子砍下首级当作关东叛军向朝廷报功,女子则抓了去充当营妓。 像这种人物,在前世早就被关入了精神病院。可在这个乱世,却会执掌一军,带着一群精神病残虐天下。 “小子,待会儿老子会很温柔的,一定会慢慢把你身上的骨头全捏碎......”杨定在马上收起自己的铁链枷,对着何瑾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整个五官更加扭曲变形,透着一股子暴戾残虐。 同时一面笑,一面还轻轻活动着手腕,做了一个掏鸟窝的动作,然后又把两只手互相捏得喀喇喀喇作响。 臆想中,他已将何瑾当成了一只雏鸟,正连肉带骨捏得粉碎,攥成了一团血糊糊的玩意儿。 这下何瑾彻底确定,眼前的家伙真特么一神经病! 此时场下瞬间静了下来,随即又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果然,那小子要倒大霉了! 就那瘦弱的身板儿,不知能经得住杨一虎几次折腾? 但下一瞬,他们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何瑾笑着拍了拍手,便见三名士卒抬着一杆硕大超长的骑枪过来。不,对于这些士卒来说,那玩意儿根本不叫枪了,简直就是一支旗杆!x www.x m.x 杨定的脸色也变了,毕竟身为战将都明白,骑马打仗就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任你武力再超群,兵刃够不到对方也没用。 而且那骑枪需三个人肩扛着,可见其重量。莫说被怼中了,就是擦到一点边儿,恐怕人也会被带飞了。 然后,众人就在一声惊呼声中,看到身材瘦削的何瑾,竟轻轻松松地拎起了那杆骑枪! 下一刻,比武开始的锣声敲响! 纵声一策马缰,爪黄飞电当即怒嘶奔骤,真如一道闪电跃过百步的战场。杨定完全没想到那匹战马的爆发力,竟如此骇人! 随即又看到那就巨大的骑枪,冲着自己的前胸猛然袭来。根本来不及闪躲,杨定情急下赶紧卸下马鞍上的盾牌,想抵挡一下。 ‘咔嚓’清脆的一声,骑枪从中间断裂。 场外的士卒看着烟尘飞荡的战场,呆若木鸡地期待着结果。有的人还心怀侥幸,想着何瑾的兵刃都断了,应该是杨都尉赢了吧? 可他们都没用过骑枪,哪里知道由硬木制造的超大号家伙,断裂才是正常的。不那样的话,强大的后座力会直接将持有者的臂腕震碎....... 可想而知,骑枪的冲击力会有多大! 烟尘终于散尽,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裁判都傻了眼。 此时场上已看不到何瑾和杨定两人,只看到爪黄飞电正追着杨定的坐骑连踢带咬,打得那可怜的坐骑连连哀鸣。 过了一会儿,才有眼尖的人看到,何瑾原来已走到了场地的边缘。 在他的面前,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杨定。 从呼吸不畅、脸色暗黄,还有胳膊诡异弯曲的角度来看,刚才那一下不仅折断了杨定几根肋骨,连手臂都被震得脱臼了。 “听说,你特别喜欢虐杀俘虏?......” 何瑾这会儿也做了一个掏鸟窝的动作,狞笑着捏着指关节走向杨定,如一头猛虎盯住肥美的牛羊:“想必,你一定很享受残虐的快感。那我今日,就满足你一下如何?” 说着,就在杨定极度恐惧的眼神下,一把揪住了这精神病的脚踝。然后左摔一下、右摔一下,仿佛暴力的孩子,一定要将玩具折腾散架一样! “哼,杨一虎?.......还从未见过,如此跟病猫一样的老虎!”最后一下,信手将杨定一扔。 然后吹了个口哨,爪黄飞电乖乖跑了回来。 何瑾随即翻身上马,又对着刚才所有乱叫嚷的士卒,比了一个中指:“我之前就说过了,在场的你们......不是针对你们任何人,而是所有人,都是垃圾!” “怎么样,输钱了吧,痛苦了吧?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士卒们先都沉默不语,可反应过来,顿时气坏了。什么皮牟、臭鞋之类的,一股脑儿朝他砸去,大骂不已。 何瑾却哈哈大笑,骑着爪黄飞电嚣张地跑出场外。 章节目录 第94章 打假赛? 接下来的几天,何瑾越来越暴躁,跟到了更年期一样。因为他的赔率,由开始的一赔十,急速变成了将近一赔一! 一赔一啊,什么概念? 就是你拿五两金子买他赢,而他真赢了后,你也只能拿回自己的赌注——这样的赔率,是不会有人压注的! 想想事情发生的过程,何瑾就愈加后悔不迭,愈加暴躁。 其实第一场赢了杨定后,他的赔率虽然一下跌到了一赔五左右,但还是很有赚头的。可惜,他太得瑟了...... 人们普遍认为,他跟杨定决斗的时候,兵刃毁掉了。下次上场用不趁手的兵刃,战力必然会削弱很多。 然而,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非但又换了一杆新骑枪,还在众人叫骂不迭中,气得将剩下的一堆骑枪全展示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就都炸锅了:你丫的,这是家里要盖房子?......谁会没事儿,准备这么多的木料! 然后第二位跟何瑾决斗的那名司马,又被挑飞了...... 紧接着第三场,他遇到了张辽。 张辽看到何瑾的时候,愁得好像他的老祖先,看到匈奴大军不来马邑了一样。踌躇半天后,干脆丢下兵刃,弃权了...... 于是,雪崩效应一下就发生了。 剩下遇到跟何瑾对决的武将,无一不例外选择了弃权。何瑾的赔率也一天天下跌,直到公认的凉州第一猛将华雄,再度对决何瑾时,人们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华雄比张辽更干脆,连出场都没出,直接弃权了。 毕竟,人家早有教训也有眼力:上次被旗杆怼的伤还没痊愈,这次他还换上了更得心应手的兵刃,何必再受二茬罪呢? 于是,何瑾的赔率就此定格了。 可他这里暴躁,杨修那里更气得想骂娘。要知杨修的赌性很大,更喜欢赢,刚尝到一点甜头儿,情况就这般江河日下。 于是这位气急败坏的经纪人,就开始出馊主意:“何司马啊......在下想了想,你能不能别用那骑枪了?” “然后再随便跟武将打个有来有往的,在关键时刻才险胜。如此一来,不就让那些人看到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打假赛?”听着这主意,何瑾当时就惊了:果然自古坐庄的都一样,操纵赌局,奸猾奸猾的。 但随后他就跟看白痴一样看着杨修,道:“这馊主意还用你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会想不到?” “为何不可以?.......”杨修气坏了,看样子都想跟何瑾打一架。 然后一旁的史阿,忍不住悠悠解释起来:“杨公子,主公是打不了假赛的。他只天生神力,真正在武艺技巧上,连在下都敌不过......” 这话何瑾很不服气、很想反驳,可事实上......嗯,算了,不跟史阿这种话题终结者一般见识。 他之所以想到用骑枪来对付那些武将,就是因为骑枪这玩意儿,充分发挥了天生神力的优势。 要知道这时代,可是没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骑兵只能靠双腿夹紧马腹,无法在马背上做出大幅度的躲闪动作。 所以只要力气够大、战马冲刺够快,几乎一怼一个准儿。若换了兵刃后,别人揍何瑾不说也一揍一个准儿吧,反正......他是不会换兵刃的。 “假赛打不了,赔率就一直不升,你说该怎么办?”杨修无奈了,反问起何瑾。 “怎么办?......凉拌呗!” 何瑾就走到杨修统计的赔率表前,指着吕布的牌子道:“他的赔率不也快到了一赔一?届时我跟他争夺冠军的时候,赔率虽然低点儿,但至少也有些赚头。”x https:/m.x/ “也只能这样了......” 赚得少也是赚,杨修就不情不愿地说道:“那这些时日我就放出消息,言吕布天下无双,必然能赢得了你。到时候,你一枪将他挑下马......”x https://www.x “不不不.......”谁知何瑾这会儿却奸诈地笑了,道:“吕布那里再狂,也没到我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所以,无论你怎么散布消息,那些人也不会买账的。干脆你就吹嘘我如何厉害,最后咱们买我输。” “买你输?”杨修第二次傻眼了,就没见过何瑾这样的:这场演武百年不遇,赢得比赛第一可是莫大的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却要自己输?x www.x m.x “当然,得第一有啥好的?......” 何瑾却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这场演武大会说白了,就是老董圈地自萌。大汉江山还有多少高手没来参加,哪会心服口服认可?” “而世人又只会记得第一,嫉妒那个第一。所以谁只要得了第一,日后上战场就免不了被一堆人追着砍......这么样的第一,我得着干什么?” 愣愣听完这套歪理邪说,杨修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卧槽,好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言以对...... 终于反应过来,他才来了一句,道:“所以,你就打算从吕布身上捞一赌资走人?” “赌资?......那点小钱儿够干啥?”何瑾的目光又悠悠了起来,道:“我可就要当都尉了,得未雨绸缪一番才是。” “当,当都尉?......第二名是不提升官格的,你还当什么都尉?” “武将决斗不拿第一,士卒对决时拿了不就行了?”何瑾就淡然一挑眉,自信十足地说道:“而且,这年代讲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世人只会记得武力第一,没人会如何关注谁练兵第一的。” “所以,我拿那个第一后,完全不用担心日后被一群人追着砍......” 言罢,听着场外催促自己上场的鼓声,何瑾就郁闷地走出营帐,还不忘抱怨道:“反正都不用打,还催着我出去......催什么催,没劲!” 杨修就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有些呆滞:武将对决第一,说让就让了;士卒对决第一,又狂妄地说得就得? 你真以为,这场演武大会,是专门儿给你准备的? 然而,再想想这个演武大会,还真是何瑾提议董卓举办的......这下,他的神色就更惊诧了,不敢往深想,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于是,无聊的比武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终于到了第九日,何瑾和吕布对决的日子也到了。 这一日,董胖子甚至推迟了一天朝会,亲自赶来观看。剩下文武大臣、满朝公卿也因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此事,全忍不住跑来看热闹。 这一日,鼓声比往常格外雄浑,激动人心。 这一日,旌旗似乎也躁动起来,在朔风中猎猎招展。 这一日,十余万的将士将偌大的场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就算大部分士卒都不可能看到场内的情景,也想着近距离听到消息。 唏律律!...... 一声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马嘶,打破了愈加激昂的鼓声。 随着这一声马嘶,雄健的赤兔从人群的甬道冲出,奔至场地内猛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傲啸长空! 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头顶紫金冲天冠,傲然跨骑在马背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和自信。待战马腾空时,猛然高举方天画戟、直刺长天! 锋利的戟刃迎着朝阳腾起一团炫目的寒芒,映寒了长空......无尽的肃杀之气,从方天画戟上蛛丝般漫延开来。在天地间激荡、翻滚、喧嚣...... 一瞬间,人们被压抑的热血再度躁动了起来! 目睹吕布如此雄姿,那些并州将士、司隶士卒、甚至还有凉州兵士,都忍不住疯狂地呐喊起来。 “吕校尉威武!” “吕校尉必胜!”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高台上的董卓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激动地灌了一口热酒,抚须大笑道:“何二郎当初便说过,举办这场演武大赛,可尽除军中隔阂。” “今日观之,果然有此奇效!......” 说完这句,他又蹙眉遥望何瑾,疑惑道:“只是,那小子愣在那里又要作什么妖?为何围观士卒们,还群情激愤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95章 两只老虎跑得快 太尉大人有疑问,底下人自然赶紧跑过去查探情况。 可等传令归来时,神色却怪怪的:“回太尉大人,何司马不满士卒为吕校尉助威,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听到这个回答,董卓也有些懵:“他究竟说了什么话,为何士卒们鼓噪不已,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何,何司马也没如何恶语相向,只是问那些士卒,此番买了谁赢......然后就讥讽士卒们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董卓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何瑾接连不战而胜,行事又十分张扬得瑟,自然令士卒们都有些看不惯。可偏偏为了赢钱,他们还是暗地里买了何瑾赢。 如此把柄被拿来反戈一击,当然激得士卒们暴躁不已。 然后,董卓不知为何也笑了,道:“还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小子,挖苦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说完后,董卓又疑惑了:“既然已怼完了士卒,为何还不开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因,因为后来吕校尉斥喝何司马,言他牙尖嘴利如一介妇人。何司马不服气,就......就哼起了一曲古怪的调子。” “哼一曲古怪的调子?”董卓更加迷惑不解了,道:“什么样古怪的调子?” 传令就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地学着唱到:“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听着这轻快顺口的儿歌,董卓简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着嘴巴半天后,才恼怒道:“混帐!对垒在即,正是鼓舞军心之时,他竟然在哼什么曲子,简直丢人现眼!.......再说,赤兔明明是马,吾儿奉先是人,跟两只老虎又有何关系?” 这时他身后的朱儁便摇头,拿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菟’字,解释道:“太尉,赤兔的菟字,乃虎之别称,自然是一只老虎。” “至于吕校尉,又有‘并州虓虎’之称。如此‘人中吕布,马中赤菟’合起来,可不就是两只老虎......” 不错,赤菟的‘菟’字,的确是后人以讹传讹给弄错了。 人家赤菟个性刚烈、目光如炬,步中带风,动时如猛虎下山,完全一副马中皇者的威武风范。怎么看都不会是只萌萌哒,跑起来贼溜的可爱兔子....... 可朱儁是解释清楚了,老董却没了面子,胡搅蛮缠道:“就算是两只兔子......呃,两只老虎,他也不该在阵前哼唱卖艺,成何体统!.......速速传老夫的令下去,让他们即刻开场比斗!” 当下传令自然又跑回场内,将老董的意思带到。裁判自然不敢违抗董屠户的命令,当即一声锣声敲响,示意比斗开始。 吕布却早已被气得不轻,如此一场扬他威名的辉煌时刻,竟被何瑾不知所谓的一曲调子,弄得两人跟街头卖艺一样......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但他毕竟乃当世的武道强者,心中虽恼怒不已,却仍端然稳坐在烈火般的巨马赤兔上。 右手轻轻松松端着方天画戟向前遥指何瑾,左手控制着赤兔的缰绳:“尽管放马过来,别人破不了你的骑枪,吕某却早看出你外强中干......”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何瑾已猛然策动了缰绳,大叫了一声:“看暗器!”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吕布英俊的面容顿时一绷,逐渐呈现出疯狂的杀气:上次就是被这小子油条砸脸,这次偷袭还不算,竟然还偷袭加暗算! 做人无耻到这等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然而心中愈加恼怒,吕布愈死死盯着何瑾的一举一动——他要用残酷狠辣的事实告诉那卑鄙的小子,任何歪门邪道,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是无法弥补的! 下一瞬,漫天银光乍现。 何瑾这次丢出了真正的暗器:五颗带刺的铁蒺藜。 在战马的冲刺加速下,五颗铁蒺藜去势如流星,分别砸向吕布的前身各要害。同时战马飞快的冲速,也让他更加接近吕布,手中的骑枪猛然抬起,直指吕布前胸。 这样的时机,把握得可谓极为精准:一套进攻有虚有实、虚实结合,换成一般的武将必然左右支拙,难以抵挡。 然而吕布只是神色肃穆,手中大戟开始自然而然地舞动起来,有如日月星辰的变幻流转,令人为之目眩神迷。x https://www.x 叮叮叮一阵金属交错的声响,五颗铁蒺藜分别被大戟打飞。随即蓦然大喝,仿佛羚羊挂角的一戟,又险之又险地对上了何瑾的骑枪。 下一瞬,清脆的硬木断折声响起,似乎还伴随何瑾一声喊叫。 在场的众人却什么都未看清,那一刻两匹巨大的战马同时吃痛嘶鸣,人立而起。马蹄踏在地上后,登时激起一片烟尘弥漫。x 电脑端:https://www.x/ 即便隔着百步远,他们似乎也感受到那一瞬的巨大震荡。 紧接着烟尘当中,又是一阵人喊马嘶,纷乱嘈杂,金戈之声充斥耳边不断。愈加让人感觉心头跟猫爪挠着一样,急切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人们就惊呼起来:从烟尘当中退出的吕布,竟然被何瑾压着打! 而且,那小子实在太不要脸了。 不知何时举起了一面巨大的木盾,将自己死死护住。手中举着断折的骑枪,没头没脸地抡着,跟街头上的无赖一般打狗棍法。 按说那种无章法的打法,早应该被吕布一招破开,然后一顿暴捶。可明眼人却清楚看到,此时吕布不是右手持着方天画戟,而是换上了不常用的左手! 看出这一点,谁都明白吕布在刚才的一击中吃了大亏。右手断了没有不清楚,但至少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兵刃,只好任由何瑾主导着战斗...... “这到底怎么回事?”吴匡惊愕地望向身旁的高顺和张辽,不解问道。 “应当是......吕校尉低估了骑枪的冲力。”张辽适才死死盯着战局,分析道:“飞快的马速加上巨大的枪身,完全会将一人一马抵飞。” “不管吕校尉如何接住了何司马的骑枪,必然要靠人马合一来卸掉巨大的力道。故而,适才赤兔吃痛发出巨大的嘶鸣,应当便是此缘故。” 高顺顺着张辽的思路推测下去,但随后面色又疑惑了:“可吕校尉武艺不凡。纵然那时何司马冲到了身旁,也不可能轻易偷袭成功......” “会不会......跟战马有关?” 吴匡这时就提出了一个假设,道:“你们仔细看看,今日主公没骑爪黄飞电,而是选了一匹大宛雌马......” “嗯?......”此时烟尘散去,高顺和张辽也看清场中的两匹马,果然赤兔根本没搭理吕布,而是欢快地追着那匹大宛雌马,展开了一场原生态的求爱场面。 就算嘈杂的人群,狭窄的场地,都抵挡不住它们本性的驱使。 和煦的阳光下,纯白的大宛雌马欢跃地逃,欲拒还迎。赤兔也没了马中皇者的霸气,如一只踹不开的红色兔子,屁颠颠地追...... 多么让人向往讴歌的爱情! 可吕布却被气到面色发黑,狼狈躲闪下,忍痛臭骂道:“无耻小贼,你竟然......竟然用了美马计!” 可无耻之人,就是毫无廉耻,回道:“废话,谁让你不骟了赤兔?又想让赤兔繁衍,又想让人家不追雌马,你比雌马还有魅力?” “你,你......卑鄙无耻!还有那大盾,知道我接下一枪后,赤兔必然会被那匹雌马吸引,你就早备下那木盾来撞我!” 不错,适才那一击后。吕布正全心全意地操纵着赤兔,人马合一想要卸掉巨大的冲力。 可没想到赤兔却突然反水,登时令吕布防线大开。何瑾却飞速卸下了马鞍旁的大盾,照着他的右臂狠狠一撞! “哼,还不是你太自傲了?......若先动手的话,还有可能一戟将我挑落马下,偏偏你要装逼,拱手送给我机会。我要是不利用起来,都对不起你的好意。” 说着,何瑾又突然满面惊讶,看向吕布身后惊恐大喊道:“不好,赤兔要被我的马咬死了!” 吕布爱马之人,闻言当然下意识回头。 可两匹马此时都如胶似漆起来,哪有何瑾说的那情况? 刹那间,吕布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可何瑾却已无耻地又一次突破他的防线,举着大盾狠狠地撞了过来! 吕布的确乃当时绝顶的高手,可面对大盾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猝不及防下根本毫无应对方案。 于是......啊! 可怜的吕布这次被撞到了左臂,非但方天画戟丢了,人也飞到了半空。 然后生怕会有变故的何瑾,根本不给吕布喘息的机会。顶着大盾如奔腾的犀牛,一个飞扑,死死将吕布压在大盾底下...... 这一刻,吕布不仅身痛,心更痛,还感觉生无可恋。 然而,此时的何瑾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嘿,吕帅哥,我把这冠军让给你咋样儿?” 章节目录 第96章 给你个第一都这么难...... “让给我?.......”听到这句话的吕布,顿时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 何瑾却一脸认真的样子,神色还有些小邪魅,道:“是的,你没听错,我要将这比武的冠军让给你......” “你,你?.......”吕布此时右臂脱臼、左臂生疼,身子还被何瑾压着,尤其情绪十分激荡,根本无法静心思考,下意识就哼了一句:“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我!......”何瑾这就生气了,一拳捣在吕布的左肩上,道:“我现在赢得比赛只在翻手之间,你说在耍什么诡计?” 吕布闷哼一声,也认清了现实,但还是不肯相信何瑾:“这第一人人皆想要,从此扬名立万,天下闻名,你会好心让给我?” 何瑾就不耐烦了,又摸到身旁的骑枪棒子,举起来吓唬吕布道:“也就是说你不感兴趣喽?......那行,忍着点,一棒子下去就没事了。” 没,没事你个大头鬼! 吕布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却被这个无赖如此戏弄,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奋力挣扎起来。可何瑾却不管他那一套,手中棍子卯足了力气,带着强劲的风声便砸了下去。 可就在棍子距离额头还有两寸的时候,吕布最终没忍住诱惑,厉声大吼道:“住手!......” 随即看到棍子果真停在半空,他又不由眼神躲闪,再度不信地问道:“当真要将这比武第一让给我?” 何瑾这次都懒得回答了,直接又举起了棍子...... “可,可这又是为何?......”吕布赶紧换了口风。 “这你别管,就说要不要吧?......”何瑾此时就嘴角弯弯,笑容迷人,轻声细语地魅惑道:“想想看,这是多么闪耀的头衔,多么高光的称号?并州虓虎听起来是不错,但哪能比得上天下无双?”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吕布眼神有些涣散,似乎都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毕竟,他准备了那么久,早就做足了功课。 据史阿调查得来的消息,吕布此人履历很是模糊,但已知的是他出身微末、父母早亡,在九原那等胡汉杂居的地方长大。x https://www.x 而且,这家伙瞳仁呈浅褐色、鼻梁高挺,明显有着胡人的血统。 要知大汉烈烈雄风,百姓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倨傲。以华夏汉族为尊,本心里看不起戎狄胡人。 吕布这等尴尬的混血身份,从小到大无疑没少遭冷眼。且还是戍卒起身,踩着无数敌人的尸骨,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样的人就算再武力绝伦,内心也是极度缺少安全感的。 由此也养成了他为人孤傲、性好反覆、有奶就是娘的处世态度。内心里只相信自己,不择手段地想要出人头地。 不过心动归心动,吕布能走到今天,也绝非一介蠢人。迷茫了片刻后,迅速狠狠地摇了摇头,问道:“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聪明!......”何瑾这时干脆都不压着他了,道:“我想要的,就是你麾下的张辽,以及他的那部兵马。” “这不可能!......”吕布当即一口回绝,道:“文远乃一员良将,麾下将士更操练有方,乃我费心才笼络到手。” “更何况他如今已乃佐军司马,你却不过才别部司马。两者品秩相同,你又如何统御得了?” “这你也别管......”何瑾却一副吃定了吕布的样子,第三次抄起手中的半截骑枪,道:“我们商量这么久了,观众们恐怕都看出了猫腻。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的事儿,同意就不同意,不同意我揍你!” 说着,他还真又一棍子挥了过去,完全翻脸不认人的无耻行径。 吕布是真没见过他这样的,情急下倒是躲过了那一棍子。可接下来何瑾又一只大脚踹了过去,并且明显要薅吕布的脚,使出标识性来回狂摔大法。 吕布惊怒不已,手忙脚乱地躲避着何瑾。但也真正意识到这小子狠辣无情,提起裤子不认人! 偏偏何瑾越是如此强硬,吕布越发觉得这笔买卖难得。 再加上他生性凉薄,不会或者说不敢将自己交托出来,去真心信任他人。所以对张辽虽然很器重,但还是更相信自己,更相信实实在在能握在手中的好处。 “够了,我同意!......只要文远不反对,义父也赞同,我便将文远让渡给你!”x www.x m.x 一个不慎,吕布感觉自己的脚被抓住了。就在这心神大乱之时,他也遵从内心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然后,让人张目结舌的一幕就发生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吕布要被何瑾狂摔一番,然后赢得这场比赛时。却见何瑾仿佛中了什么无形的攻击一样,身子猛地倒飞了出去! “好,好强劲的脚力,竟然内含罡风,震碎了我的经脉!” 跌倒在地的他,先是一脸技不如人的不甘心,随后还不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吕校尉果然武力绝伦,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下子,吕布直接都惊了:你,你这也太假了吧?.......怎么你这人做事,都这么干脆利索呢? 然后观众们也惊了,好半天整个赛场都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扔了手中的木牌赌注,大叫道:“这是打假赛,是两人合谋在骗我们的钱!” “不错,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比赛无效,我们不认可!” “......” 何瑾也没想到这些人赌输的士卒们,智商一下如此在线,连忙连装晕都不敢装了,直接麻溜地跳上自己战马,还不忘交代吕布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逃啊!” 吕布真要被他气哭了! 可看着输钱的士卒随后推翻围栏,疯狂地冲入赛场。他又不得不佩服何瑾的先见之明,赶忙也飞身跳上赤兔马,连方天画戟都懒得捡,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高台上的董卓也被气疯了,原本指望着这场演武大赛,能提升士气、和睦军营,结果却被何瑾搞成了一场闹剧。 当即气得拔剑喝令道:“派人前去镇压!.......去将那两混帐给老夫带过来,老夫绝饶不了他们!” 董魔王一怒,后果可不是吹的。当时军鼓声雷动,各处军营将士被调动起来,迅速平定了场上的动乱。 而跪在地上的何瑾,却一脸的无辜,道:“太尉大人,属下的确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属下都输了,还能怎么办?” “放屁!......”董卓气得一酒樽砸了过去,吼道:“当老夫眼瞎不成,明明你一直尽占上风!” 何瑾连忙扭身躲过酒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那也是属下偷奸耍诈,又用暗器又使美马计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最主要的是,吕校尉其实是轻敌了。若真心与属下较量,属下最多也就撑个二三十回合......” “再说,太尉大人举行这场演武,不正是为了选出军中名副其实的猛将?难道,还能让属下这等奸诈之徒窃取了第一?” “老夫!.......”董卓真是服了:见过太多争功的,真没见过如此老实认错的。尤其理由还如此充分,真他娘的让人无言以对! “那赌注呢?......你伙同杨家那小子,弄出什么赌盘,难道以为老夫会不知道?” 何瑾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了,然后一副担心的样子,弱弱问道:“太尉......也输钱了?” “滚!......老夫何等身份,岂会参与你那等烂摊子事!” 话是吼着说出来的,可吼完董卓就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吃何瑾这混不吝的一套。 何瑾当时就顺着杆儿爬,道:“哦哦......那属下就先退了。” “话说马上就要军卒对阵了,属下单挑斗将是不行,却乃一等一的练兵好手,必然会让太尉满意的。” 然后董卓气得又开始扫案几上的东西,何瑾见状则拔腿就跑。待董卓又举起一个酒樽时,他已跑得快没影儿了。 “这小子!......气煞老夫,气煞老夫也!”董卓连连咆哮。 可真当董璜以为有机会拱火时,那酒樽转头就砸他脑门儿上了:“滚一边儿去!......他是耍了诈,可话却没说错。” “自此之后,全营上下同仇敌忾,只会排挤记恨他一人。招数儿是歪了点,却真正敦睦了军营——连这点都看不出,你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章节目录 第97章 老将军,你这么皮的吗? 武将比斗的结果,老董很是给力,强硬地维持了原判:吕布为第一,何瑾为第二......任凭底下士卒如何抗议,直接就是一顿军法处置。 至于何瑾坑了士卒一笔钱之事,用老董的原话就是:十赌九输,你们都当买了个教训!再娘们儿唧唧一样哭求,老子拿鞭子伺候! 这样的处置,简直都属于偏袒了。也让那些以为何瑾在董卓面前失宠的将校,一下认清了现实。 不过,何瑾对此倒反应平平,还不耐烦地向一脸激动的贾玑解释道:“很正常好不?......董公对我根本不是偏爱,而是明白我故意拉这么一笔仇恨,其实是替他拉的。” 这下贾玑才明白过来,不由又担忧起来:“如此一来,何司马岂非成了全营公敌?日后若上了战场,那些将校合起来坑我们该咋办?” “咋办?......凉拌呗。” 何瑾对此也不以为然,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既然都选择了出生入死这条路,难道还要想着和气生财?” “话是这样说,可......”贾玑还是担心。x https://www.x 但此时何瑾已换上了一副沧桑的神情,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玑啊,你要知晓,一个若想上位,过程中必然会引得其他人不满。”x www.x m.x “关键你要明白自己要什么,清楚这样做的代价又是什么。将这些都考虑清楚后,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着,他就起身拍了拍贾玑的肩膀,继续给这位跟班儿洗脑:“有舍方能有得,这才是世间至简的大道啊.......” “也就是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要不择手段一心上位?”贾玑当时就不认同,这些道理跟他读书的圣贤书根本不一样。 但何瑾就是能自圆其说,道:“唉......你换个词儿,换个词试试。从另一角度来说,这难道不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贾玑就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对。 正准备再请教一下,发现何瑾人都走到帐门口了。 顿时,贾玑就一脸黑线:“何司马,老这样有意思吗?......总是先把人忽悠得云山雾罩的,然后就趁机开溜,留下一摊子事让我等处置。” 没错,贾玑当然不是闲得无事找何瑾聊天的,而是有事来找他处理的。但何瑾太懒散放权了,经常这样放他们鸽子。 好在,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就在何瑾又要成功开溜时,传令却进来禀告道:“司马大人,光禄大夫朱儁前来拜访......” “朱儁?” 一听这名字,何瑾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跟朱儁可没什么交情。但人家是汉末的名将,朝廷宿老,屈尊降贵来自己这里,也没拒之门外的道理。 当下,他就......转头向贾玑言道:“玑啊,你看我也不是不想处置那些事,实在是杂务缠身。那些事,你就看着办哈。” 贾玑这就握了握拳,道:“何司马,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是啊,报应就是调教出了个办事练达、独当一面的属下。这样的报应,我还求之不得呢。” 贾玑还能说什么,只能做了个‘算你狠’的表情,出去办事了。 随即朱儁被传令引入帐中,何瑾连人都没看到,已恭顺起身招呼道:“见过朱大夫......久闻朱大夫天姿聪亮,钦明神武,策无失谟,征无遗虑。今日一见,果然......” 后面的话,他一下说不出来了。 因为朱儁的长相......跟‘天姿聪亮’这个评价,半点都联系不起来。 眼前入帐的老者个子矮小就算了,还削瘦枯干,相貌也很鄙陋平凡,还留着两寸来长的鼠须,跟那种老电影里坑害百姓的奸猾劣绅一样。 然而他这里卡壳了,朱儁却背着手笑了起来,调侃道:“编,继续编......老夫几斤几两心中有数,看你能违心吹出什么花儿来。” 谁知朱儁一说这话,何瑾神色反而慎重了起来,恭敬言道:“朱大夫任交州刺史之时,曾以五千门吏杂兵,于短短月间平定数万叛军。” “后拜右中郎将,持节平定汝南、陈国黄巾蚁贼作乱。因功迁镇贼中郎将后,又一鼓作气平定豫州黄巾之乱......朱大夫用兵如神、智勇兼备,实乃大汉柱石之臣,在下衷心敬慕不已。” 这番话落,朱儁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仔细打量一番何瑾后,才认真评价道:“一番应对,非但处变不惊,反而化弊为利,说到了人的心坎之上。” “难怪文先兄言你小子看似轻浮孟浪,实则稳重有大智。更于为人处世中,深谙人心算计......” “是杨公谬赞了。”何瑾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延请朱儁落座。 等朱儁一坐下后,他又忍不住疑惑起来,问道:“小子位卑德薄,声名不显,不知如何惊动了朱大夫?” “哦......你的确不如何。也就以一己之力挽救下了既倒的何府,还成了太尉的心腹之人。老夫推己度人,都觉得不如汝这竖子,大半辈子活在了狗身上。” “呵呵......”这话说得何瑾很难受:明明是夸自己的,却又感觉像是骂人的。最主要是朱儁这么不请自来,还不说目的,总让他感觉有些别扭。x 电脑端:https://www.x/ 可当朱儁真正说出目的时,何瑾却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老夫此番前来,其实也不为什么。”朱儁捻了捻自己的鼠须,一副说寻常小事的模样:“便是董卓此贼祸乱汉室,人人欲诛之。老夫觉着你是个好苗子,欲与你同谋一番......” 何瑾当时眼珠子都瞪大了,思维因震惊开始紊乱:大哥......不是,大爷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二五仔的? 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不对,如今董卓兵权在握,独揽朝纲,弄死你朱儁简直易如反掌。你却跑来跟我说要干死董卓,不要命了是不是? 就算你活够了,可我才十六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都还没绽放...... 等等,还是不对。 朱儁在历史上虽然的确起兵讨伐过董卓,但那是在董卓决议迁都长安,且各类暴行都令人发指后,他才愤然反抗的。 眼下董卓还一点尾巴都没露出来,且所作所为完全一副强权有为的武人形象,很符合朱儁这种出身寒门之人的诉求,按说两人该很有共同语言才是。 何瑾又迅速回忆了一番此段时期的历史,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登时明白了朱儁故意跟自己说这番话的用意。 当下,他哭笑不得地向朱儁一拱手,道:“恭贺朱大夫高升。只是......您老非要跟在下这里皮这么一回,很有趣吗?” “皮一回?......”朱儁当即哈哈大笑,也明白何瑾猜透了他的试探,道:“大汉武帝时有个东方朔,如今三百余年后才出你这么个有趣的小子。老夫不跟你皮一回,还能跟何人皮?” “不错,你小子果然有如神授。这般惊险的试探,非但未吓得你魂飞魄散,竟还反推出太尉欲擢拔老夫......” 没错,历史上董卓跟朱儁,也是有过蜜月期的。 两人一个边疆武夫,一个出身寒门,又同样靠着实打实的战功爬上高位,还都遭受士大夫的冷眼。 有着这样相似的经历,董卓便想请朱儁当自己的副手。 不过,历史上那时发生了董卓纵容士卒劫掠雒阳之事,朱儁便觉得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强硬拒绝了董卓的招揽。 而此番自己消弭了董卓这一恶行,自然也导致了朱儁的历史轨迹,发生了重大偏移。 只是吧......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后,朱儁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神色这才正正经经地凝重起来,道:“老夫此番来寻你,是因你猜出了关东那些士人,要举兵反攻倒算了!” 章节目录 第98章 给老将军上堂课 “哦?......”听到朱儁的这番话,何瑾非但一点不意外,反而豁然开朗起来。 他终于明白,朱儁为何会来此了。 因为这位年过知天命的朝廷宿老,社稷栋梁,面对风云变幻的形势,忽然发现自己......迷茫了。 一个五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老人,来找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解答疑惑——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理解,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盖因朱儁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中,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在他的人生认知中,只要朝廷善施仁政,天下自然宴然。就算四方大乱,也是朝中出了奸佞,蛊惑天子...... 事实上,太平年景的封建王朝,大抵就是这样。 就算偶尔出了些偏差,儒家那些家伙从圣贤书中翻翻,又会捣鼓出一套理论,也能似是而非、逻辑自洽。 可现在那些蛊惑天子的宦官都被杀尽了,形势却愈加混沌不明。 且外来的武人想要代替天子执掌朝政,革新天下,士人集团也野心勃勃、不甘寂寞......好像所有人都有着安邦治国的想法,但似乎所有人又都不想天下太平。 “朱大夫......”听了朱儁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何瑾也感同身受。 但面对那双迷惑、甚至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言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才是正常的吗?” “凭什么天下就要太平,凭什么社稷就该安康?......非是在下口出悖逆狂言,而是事实本该如此。” “天下的太平,必然是有人负重维系;社稷安康,也是无数仁人志士努力。这世间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才是规律。恰好汉室走到今日,一切又都向着动乱的方向迈进,真的何愁大乱不起......” 朱儁闻言,神色陡然大怒,显然内心极剧不愿接受。 但多年阅历养下的豁达和包容,还是让他忍了下来,闷声沉重地回道:“敢情何司马解惑......”x www.x m.xx 电脑端:https://www.x/ 这是第一次,何瑾阐述自己的观点。 不知不觉间,他也危襟正坐:“朱大夫,一个健康有序的朝廷,就相当于一座房屋。每日风吹雨淋的,总须不时修修补补。” “可汉室自和帝以降,一大堆幼帝,好几家外戚,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宦官与族党,朝政就在这几极之间来回摆动。便相当于虫蚁在内部啃噬根基,时逾百年,再坚固的房屋,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如果朱大夫仔细分析一下,便会看出汉室百逾年来,基本毫无作为,已渐渐丧失调理阴阳、制衡天下的作用。” “整个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抓到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内斗就是党争。偏偏每次内斗都会耗费一次帝国的元气,由表及里影响民生社稷,天下最后岂能不烽烟四起?” 朱儁上来被这一连串莫名新奇、却极富深理的言辞打懵了,却也感觉脑中的禁锢忽然被打碎,全新的理念如阳光般普照大地,忍不住问道:“那武人董卓的执政?......” “百逾年来,武人便如厕筹。四方动乱时,朝廷想起便用一用,用完就扔。积怨以久下,出一个想要改变这种不公的董卓,岂非很正常?” “那关东士人......” “士人就更有趣了,百年来他们或直言上书皇帝指斥宦官罪恶,或结党抨击朝政,或者同情救援,始终兢兢业业恪守士人的准则,挽救汉室危亡。” 说起士人,何瑾的态度不由晦暗起来,沉吟后继续道:“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士人也对朝廷逐渐失望,开始意识到武装力量的重要性。有了通过武装力量诛除宦官,彻底改良朝政的想法。” “恰好此时民生艰苦、天下大乱,朝廷无可抵御,只能引鸩止渴放任各州郡募兵自卫。然后,士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武装力量。” “说起来,这把刀还是朝廷亲手递给士人的,真以为士人都是泥捏的,没一丁点脾气。” 讽刺完这些,何瑾又一挥手,打断张口欲言的朱儁道:“朱大夫是否又想问,为何武人和士人就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治理这个天下,是吧?” 朱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很简单,因为执掌朝廷此事,本来就有排他性,没有人会想着跟他人分享。” 何瑾回道,然后又苦笑不已,道:“另外士人觉得他们奋斗了将近百年,才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结果一不留神让董卓摘了桃子,你说他们憋不憋屈?” “由此,大汉就由之前外戚与宦官的内斗,演变成了都有刀的武人和士人拼杀。而这一次的结局,就是要彻底将汉室这座房屋拆散了,重新建一座才会完事。” “你是说汉室将......”后来那个字,朱儁话到嘴边,终究没敢开口。可内心翻涌之下,他还是有焦急问道:“既如此,你又打算如何?” 他的意思,明显是问何瑾在这风云变动的时刻,会有何等志向,如何改天换日、力挽狂澜。x https://www.x 可何瑾托起下巴仔细想了想后,竟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先赢了士卒对阵的第一再说。” “何小子,你!......”朱儁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正准备怒斥的时候,又听何瑾侃侃言道:“朱大夫,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清楚一场胜仗如何得来。” “眼下我不过一别部司马,面临一场时代的大战,无论是进是退、是逃是战,皆身不由己。此时问我意欲如何,您觉得我配吗?” 这话落下,朱儁一腔怒意顿时化为无形:是啊,他配吗?......他根本不配! 他就算想改天换日、力挽狂澜,也没那份实力和底气。哪怕是助纣为虐、祸乱天下,也祸乱不了多少....... 故而,不是他的回答不对,而是自己的问题本来就不对。 反倒是这般见识深远、又极有自知之明的,才是真正洞彻世间大道的聪明人。 一时间,朱儁都觉得:这小子,有些妖孽了。 “好,好,好......是老夫冒昧了。不过,老夫却觉你虽现在做不到,可日后风云际会,便会挣脱枷锁、龙游大海。” “嗯......谁能说的准呢?”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然后两人谈话到此,也就该结束了。 可朱儁......却越发觉得这小子有意思,有些舍不得走了。 呆坐了片刻,又换了个话题道:“既然你想取得士卒对阵的第一,不如让老夫帮着参谋一番?” “好呀,其实练兵对阵此事,我就是乱七八糟看过一些东西。虽然觉得想法挺精妙,吴司马和高司马的训练也很给力,但终究没有实战过,心里也没什么谱儿。” 听到这个提议,何瑾立刻又从善如流,一边拿出那些兵俑摆放着,一边言道:“有老将军您给把把关,在下自然荣幸之至。老将军请看,我想着就这样布阵,然后再这样,最后再那样......” 朱儁也跟随着解说,进入推演思索当中。可当何瑾侃侃说完后,他却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顿时,何瑾就纳闷儿了,连连问道:“哎哎......老将军这是怎么了?您还没说说,我这想法到底行不行呀?” “行不行?......” 朱儁就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何瑾一眼,怼道:“你那阵法根本无懈可击!......老夫就想不通,你个从未打过仗、带过兵的毛孩子,怎么胡乱弄弄,就能想出那般精妙的战法!” “有,有可能在下只是纸上谈兵呢?” “呵呵......”朱儁却不接这个茬儿,反而继续往外走:“老夫也希望那样。否则,一想到世上有你这样有眼光、善舌辩、懂权谋、会兵法的小子,老夫就心气儿不顺,觉得几十年都白活了!” 章节目录 第99章 滚,给老夫好好反省! 何瑾根本搞不懂,那一天朱儁为何会气成那个样子。 可真正看过自己士卒对阵后,不由明白朱儁的心情了:真的,不是敌军太无能,实在是自军太优秀了! 他练陷阵营的初衷,只想着两千人能干翻五千人——这就算是精兵了,没愧对老董每月给的五千人配额。 可没想到...... 此时校场上,两千五百匹西凉骏马一齐奔驰起来,声势极为浩大。 大地微微地震动着,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踏地而来。高顺则站立在自军阵形后方,神情严峻,宛若碣石般沉稳。 手旁的鼓兵不疾不徐地敲着鼓点,提醒每一名士兵严守在自己位置上。 那些士兵们则一个个庄严肃穆,一个多月的操练,早已使得他们将军令执行下去,养成了本能,视死如归。 “其攻如火,放!”眼见敌军已奔至射程,高顺断然开口。 弓弦声响,阵型后方的弓手开始放箭。五百支没有箭头、却包裹着布条的弓箭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抛射的曲线,迅猛地落入冲击的阵型当中。 刹那间,不少骑兵被弓箭射中。 人虽然没事,但身上却沾了布条上的白灰,被判定死亡、退出交战。而他们的停止又不可避免造成了冲势的混乱,严密的阵型出现了紊乱。 然而,高顺的指挥却丝毫没停止,又道:“抛射改平射!两轮后迅速撤离。长矛手和大戟士听令,其守如林,聚!” 此时鼓点声陡然一变,长矛手和大戟士立刻齐刷刷地向右侧的同伴挤过去,让彼此身体靠得紧紧的,一点缝隙不留。 这是抵御骑兵冲击的必要措施,一则让阵型变得更加致密;二则让士兵彼此夹紧,即使有人想转身逃走也不可能。(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做完这一切,敌军骑兵面前便形成了一道矛戟之林。 陷阵营将士矛尖斜挑,戟头高立。敌人的骑兵冲过来,会首先被长矛刺中,然后戟头会狠狠啄下去,用锋利的刃凿破骑手或马的脑壳。 当然,演练当中他们用的都是木制兵刃。可即便如此,敌人骑兵也知下场如何,一个个惊恐地勒起了战马,不敢再上前冲击一步。 “绕过去,冲击他们的两翼,从后方发起攻击!”指挥西凉铁骑的华雄怒了,竟然犯规场外指导,但也下达了一个准确无比的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晚了。 始终守护着阵营两翼的吴匡嘴唇紧抿,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随即他身后的骑手们俯低了身体,一手持矛,一手抓住马脖子的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 下一瞬间,当纷乱的西凉铁骑毫无章法地冲击而来时,他们也迅速发起了进攻。起速很慢,但相比阵型散乱的敌军,他们却在相互配合下,轻易地将对手挑落马下。 随即马速渐渐提升,五百骑兵已逆流而上发起了反冲锋,杀入早已因勒马而大乱的敌军阵中,又轻易凿了个洞穿。 善于把握机会的高顺,也瞬时改换了收势,下令步卒开始前进,与西凉铁骑展开一场惨烈的混战搏杀。 他们步伐一致、矛戟相互配合,只是一刺一啄两个简单的动作,却成为了收割战场的死神镰刀。 不断有西凉铁骑的士卒跌落马下,杀声四起。原本不算严整的阵线,一下子被撕开开一个更大的缺口。x https://www.x 场外的华雄咆哮连连,西凉铁骑也争先恐后地从这个缺口涌进去,迅速朝前方同伴的侧翼补位,很快形成足够的宽度,减少接敌方向。 可陷阵营的矛手和戟士已士气如虹,在屯长的喝令下,他们一齐高抬长戟,然后狠狠地啄下去,每次凿击都能取得战果。 身边的矛手则负责跌落马下的骑兵,密集的矛林刺杀,使得那些骑兵根本无法冲入攻击戟士的范围。 最后原本保护着弓手的刀盾手,也在高顺的命令下从两翼聚拢过来,把缺口封闭,让前面的骑兵身陷阵中无法自拔。 骑兵的优势在于奔驰,当他们停下脚步陷入步卒的沼泽时,处境就会变得十分悲惨。他们被迫从马上跳下来,拔出木制的短剑,或背靠着坐骑跟敌人对砍。 可马上马下的优势已然逆转,很快这些手握短刀的骑兵,生生被长达七尺的步矛搠中。 不时还有受惊的马匹把骑士甩下,负痛狂奔,然后又被箭支射中。即便还有漏网之鱼,吴匡的骑兵也在来回梭巡着补刀...... 最后战役评定,陷阵营此番战损不足三百人,全歼两千五百名......也就是满编的一部西凉铁骑。 “太尉大人,这不公平!” 接受不了这样结果的华雄,对着董卓大声控诉:“适才我部兵马完全可以冲入他们阵中,只因士卒们爱惜战马,才在关键时刻勒停了战马......” 原本笑呵呵的董卓闻言,神色顿时变得恼怒不已。但看了一旁的何瑾,不由问道:“何二郎,你觉得如何?” “哦......”此时的何瑾正在郁闷和心虚:从头至尾看下来,自家的陷阵营......嗯,的确很厉害,但那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啊。 其中士卒组织度和纪律性,自己算有些功劳。 但高顺和吴匡的临场指挥,也至关重要。他们对战场时机的把握,对形势的判断......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可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朱儁更不会。 他们只看到一支普普通通步骑混编的部队,经过自己操练两个月......呃,实际上只是一个半月,前半个月还在筛选士卒呢。 反正就是经过自己之手后,一下击败了满编的一部西凉铁骑。x https:/m.x/ 而按照一支骑兵在战场上,至少能砍翻四个步卒的保守战绩来算,自己两千五百人便击败了一万人! 而且,战损比简直可怕! 难怪那天朱儁看了自己的排兵布阵后,气得都肝儿疼......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过自己能拿士卒对阵第一,却没想到会如此秀的何瑾,正忧心太出风头也不好。对于董卓的问话,根本无心应答。 他这么一敷衍,董卓当即脸色涨红,瞬间就怒了,大吼一声道:“你!......看看人家,何等的胸襟!还士卒爱惜战马才勒停了,如此狗屁的理由亏你也有脸说!” 没错,董卓是怒了,但不是对何瑾,而是数落孙子一样对着华雄骂了起来。 “老夫难道没带兵打过仗?......若当时士卒没勒停战马,你的部下只会输得更快更惨!而在战场上,迅速吞掉一支部队,你应当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你部下又何时全是骑兵了!.......不张脸的东西,一伙人合起来凑成满编的骑兵,欺负人家一介少年,还以为老夫会不知道!” “滚,给老夫滚回去,好好反省!” 吼罢华雄,董卓才转向何瑾,佯怒实喜地言道:“今日你受委屈了,老夫赏赐些酒肉,让士卒们好生饱餐一顿,明后日继续对阵!” “义,义父......明日不必对阵了,孩儿甘拜下风。”吕布这时却开口了,不是他偏袒何瑾,是真不想自己的部下,也被陷阵营虐上一遍。 “唔......那就等后日决战。文远的兵士,老夫也觉得不错。” “太尉大人,属下的练兵之法......就是何司马所教。”说到这里,张辽神色更幽怨了,道:“更何况,吕校尉已同意将属下,调拨至何司马帐下听命。” “他一个别部司马,你也是同秩的佐军司马......” 董卓还在疑惑,可下一瞬就明白了,怒气冲冲地瞪了何瑾一眼:“你就料定此番士卒对阵,必然是第一?” “这个......属下也不想的。也不是,是想过会这样,但没想过会如此顺利。”何瑾就苦着脸,一副还挺委屈的样子。 “滚,你也给老夫滚回去,好好反省!”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见缝插针谈个恋爱! “公伟,汝可是真心决定了,要接受董卓的擢拔,担任太仆一职?” 杨府后宅,杨彪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感觉天气开始严寒起来。问起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因为天冷而有些模糊和颤音。 “文先兄,小弟出身寒门,本就入不得你们法眼。前些时日经那小子一番劝说后,方觉豁然开朗,何不趁着身子骨还能动,为天下黎庶谋些实事?” 朱儁看起来却精神矍铄,手捧着陶杯啜饮着热茶,然后摇头道:“多少年了,还是喝不惯这高雅的茶汤......” 杨彪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公伟,不过一介孺子,你当真相信他的夸夸其谈?” “当然不相信......”朱儁也笑了,却是一种谑笑,道:“天下将乱,风云变动,多少高谈阔论之士,说不出一套见解?那小子的见解虽然够新颖胆大,但细细品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那......” “那是因为我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仔细看了他都做了些什么......” 朱儁随即神色一变,有些激动地道:“但凡成大事者,首先必是一个坚定不移的领导者,意志硬逾金铁。而那小子,别看表面嘻嘻哈哈,骨子里却是这样的人。” “无论他的见解是否正确,但自开悟以来,他所作所为始终在奔着这方向走。旁人深陷他的困境,其中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可他非但没丢了信念,反而还默默地解了雒阳一场劫难!” 说到这里,朱儁又忍不住强调道:“那盗挖陵墓一事,不管你们士人认为如何罪大恶极,我却认为他乃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呸!是达则兼济天下。” 说到这里,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忍不住抱怨道:“都怪那小子,好好一番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非要给说成那样。” 杨彪闻言也不由苦笑不得,但随后也深深点头,道:“老夫也觉得那小子有眼光、有手段,智谋非凡。值此天下将乱之际,多他这么个能折腾之人,未尝不是件好事。”x https://www.x “不错,身陷局中谁也不知前途如何。不过我就是闲不住,总想看看这个天下是否还有转机。” “多谋划谋划帮那小子一把,至少问心无愧......”朱儁含笑放下陶杯,目光坚毅。 杨彪则始终没下定决心的样子,犹豫道:“老夫还是想着再多看看。家大业大的,一招棋差,便会满盘皆输。还是......猥琐发育不去浪,方稳妥一些。” 暴风雨来临之前,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盘算。 至于何瑾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的他,正在屋子里把玩着一条青色的绶带,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自言自语道:“群雄讨董的剧情,是啥时候发生的呢?记得......是明年的正月吧,可如今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又该干些啥呢?” “兵已经练了,还拐了张辽过来,扩充了实力......”说着,又看向手中的绶带,道:“且现在也是都尉了,这方面似乎没啥要干的事了。” 不错,青绶铜印就是秩千石都尉的象征。坐到这个位子后,外放已可独镇一地,就算随军也会有一定的决策权。 如此年轻就手握重兵,遍翻整个汉史,都找不出第二个。 就算前汉如火箭窜升般的霍骠姚,也是十七岁才随舅舅卫青出征,而何瑾一次仗都没打过,便跃居高位,真是让.......一大堆人都骂他是董卓的狗腿。 “再想往上升,除非有实打实的战绩,否则别说别人会不服气,就算董卓也不会同意。” 继续絮絮叨叨,随后又盘算道:“既然这方面走到头儿了,就该拉拢下董卓身边的人士,侧面扩充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这点他说的也没错,虽然现在的确是董卓眼中的香饽饽,但实际上影响力是很低的。只能在一些事务上劝谏董卓,却不能起引导的作用。 并且就算是劝谏,也要绞尽脑汁、踩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而有了帮手后,转寰的余地自然会变得大一些。 “可这件事,自己无意间好像也做完了......朱儁老爷子看起来,跟自己诉求是一致的,而且老董对其很有几分敬重。” “剩下贾诩那老狐狸,自己也早已勾搭到了他儿子,本来就是不用说破的同盟关系.......”这时候何瑾便托着下巴,道:“至于那些夸夸其谈的士人,老董很快就会由爱变恨,不必浪费时间。” “还有董卓的家人那里,自己却根本搭不上线......” 说完,他就抽出自己的计划表,又在第二项上打了个勾,满意地道:“所以这一项,经验值也算积满了。” 分析完这些,便继续看向第三项内容,眉头随即就蹙了起来:“嗯......第三项就是继续搞事情。” “虽说炒茶和蒸馏酒精这两样,跟马钧都试验成功了。但还有两个月就要干仗了,没个稳定的环境,不可能大规模投产。” 前面炒菜和改良军服生意,一方面是他没本钱也没资源,另一方面就是知晓历史进程,明白做大了也是白搭。所以才选择借鸡生蛋,先捞上一笔快钱。 另外就是这两笔生意,都是保密性不怎么强的生意。可改良纸张和炒茶,就有技术含量了,完全可以垄断技术只生产成品...... “所以说,第三项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等揍趴了关东联军,有了自己地盘后再做......”心中有了定计,便提起笔在第三项后面画了个圈。 然后目光落在第四项,表情就一下雀跃起来,开心道:“嗯......这第四项我爱做。” “这事儿事虽然跟日后的壮大没啥关系,却能让人心情愉悦、斗志满满。而且大战之前来这么一场,成功率极高!” 说完就开动脑筋,愉快地思索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做这种事儿呀,肯定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而且还得投其所好。要有一个准确的切入点,再文火慢炖......” 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他很快就有了主意,咋呼呼地便向外面吩咐道:“史阿,包上两包炒茶,跟我出去走一趟!” 说完就屁颠颠地跑了出去,而留在案几上的那份规划书上,第四项赫然用简体字写着:去跟蔡琰谈恋爱! 没错,这货就在风云即变、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在众人或惶恐、或无知、或沉重的时候,选择了跑去谈恋爱...... 这样的画风转折,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但何瑾不管这个:该做的都做了,该谋划的也谋划了,还不许见缝插针地谈场恋爱? 越是山河破碎、日月无光,越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嘛。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就出现在了蔡邕府中的后院儿,看到蔡邕乐呵呵地迎接道:“贤侄校场演武扬威,当真年少有为!老夫还惦记着何时能过来,没想到今日便来了!” 然后东厢房那里,蔡琰正巧也走了出来。 看到是这小子过来,下意识地就想施上一礼就躲开。可随后不知为什么,迈出去的脚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何瑾见状,当时就嘴角莞尔起来:就算才女又如何,还不是一回生、两回熟?你看这次,她就不怎么躲了嘛......x 电脑端:https://www.x/x www.x m.x 充分说明,自己谈恋爱的决策是对的! 章节目录 第101章 下面没有了...... 品茶这一块,何瑾从来不是内行,无论今生还是前世。 但虽然不懂,脸皮却极厚。看过一些电视节目后,他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论:茶道嘛,手底下怎么回事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个气势! 当下面对汉代名儒才女,他也丝毫不露怯。一套面无表情的烧火,面无表情的倒水,面无表情的洗茶,面无表情的泡茶分茶...... 蔡邕和蔡琰也真被震住了,毕竟这炒菜,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看到蜷曲的茶叶,在热水中慢慢翻滚、舒展,水的颜色也慢慢变化,别有一副赏心悦目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何瑾又将泡好的茶倒了! 就在他们心情也跟着起伏,想要问询的时候,何瑾的脸色却仍旧丝毫不变、自信从容,仿佛那茶就该被倒掉,用来酝染第二泡茶...... 终于等何瑾将泡好的茶,非常有礼貌地推到眼前时,他们的心情其实也已被泡过了一遍,不敢再小瞧这新颖的茶道。 而何瑾,则一副谦逊中带着莫名自傲的神情,才伸手示意道:“世叔、世妹,请品尝......” 父女俩随即对视一眼,入口细品,果然感觉口齿生津。虽有淡淡的苦涩,可随后便是说不出的清香。 那股清香顺着喉咙咽下,又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熨帖了一番。 当下,蔡邕满意地点头,道:“贤侄果然好手艺,老夫从未想过茶还可以这样,虽没了浓烈的口味,却朴实中见真实......” 何瑾便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捧起自己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开口道:“世叔,饮酒需乎酣畅,然则饮茶则宜乎淡雅。” “茶叶之物,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相对于酒的烈,茶正是以其淡才使人荡心涤肺、洗脱尘俗。” “倘若茶中加入诸多香料,以俗味掩其出尘之香,则茶就不再是茶了。那般饮来,又有什么趣味?” 蔡邕听了此话,不由又饮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回味片刻,眉头一展:“果然别有一股草木之香。想不到贤侄小小年纪,竟是如何高洁识邃之人。” 何瑾这才抛出大招,道:“非是小子聪慧,是梦中神人所授,自与之前茶汤不同......” “哦?......竟是梦中神人所授,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玄妙。” 一听这个,蔡邕当时神色再变。本来还觉这炒茶有些不习惯,可听闻是神人传授的法子,心态立时不一样了。 一旁静静听着何瑾吹牛逼的蔡琰,表情不由哭笑不得:比起蔡邕来,她可始终对何瑾保持着一分警惕。尤其今日先那么刻意烹茶,又一番说辞的,早就让她瞧出了猫腻。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感到无力。 首先何瑾一番说辞,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另外就是这新颖的炒茶,也的确很合她淡雅的口味。(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再配上精美的茶具,各色好看怡口的吃食烘托,一下使得炒茶高档了不少。 她都不知道,这小子为何这般厉害,真的是......好气哦。 “贤侄送来这般新颖的好茶,老夫便愧受了......不过今日前来,难道只为了这品茶一事?”品完茶,蔡邕又急不可待地说道。 何瑾当然明白蔡邕在想什么,随即佯装有些痛苦的样子,回道:“世叔挂念天下文治,小侄敬重不已。” “然启蒙一文既要朗朗上口,浅显易懂。又要将包罗万象的道理,潜移默化地隐藏其中,小侄毕竟一人智短,恐力有不逮......” 看何瑾又在吊自己父亲的胃口,蔡琰再也忍不住了,道:“世兄如此说来,已是有了腹稿或前篇?” 蔡邕闻言也双眼陡然一亮,道:“不错,贤侄若非已有了腹稿和前篇,又怎会发此感慨?......既然一人智短,不若便说出来,或许便可众人智长?” 何瑾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就喜欢蔡琰这种明明看不惯自己,却还干不掉自己,偏偏有时还神助攻的时候。 沉吟了一下后,便道:“既如此,那小侄便献丑了。这第一句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单是短短十六字出口,蔡邕的神色又双叒变了。 毕竟这十六字既大气磅礴,又通俗易懂。上来道出天地日月变化,立意高远,让人莫名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蔡邕也写过《劝学篇》的。 可默默将自己诘屈聱牙的文章,跟何瑾的一比,顿时觉得这十六字更加朗朗上口,孩童也会忍不住有探知的欲望。 而他这里还只是震惊,蔡琰那里就是......更气了! 原来想着戳破何瑾的诡计,让父亲别被这小子骗了。可没想到何瑾竟有真才实学,而且这份凝练且渊博的才识,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所具备的。 越是一句句听下来,她这份感觉就越是强烈。 幸好,何瑾背了二百字左右后,便痛苦地推敲起来,道:“爱育黎首,臣伐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不妥不妥.....这戎羌虽乃异族,然我华夏海纳百川、包囊四方。不可让幼童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立志教化四方,天下大同才是。” 听到这里,蔡琰已物我两忘,顺着何瑾的思路想了下去,道:“既然不可无故征伐,便当恩威并施,方能使戎羌俯首称臣。将‘臣伐戎羌’一句,改为‘臣伏羌戎’如何?”x https://www.x 何瑾便猛然一拍大腿,大喜过望:“世妹果然聪慧渊博,这一字之变,意思便大不相同,也正合了在下的心意!” 猛然被这么一夸,蔡琰就算觉得有些奇怪,可心中也难免甜丝丝的。 一来人性本来如此,二来她在成长过程中,蔡邕一直扮演着严父的形象,从未像何瑾这样激动又真切地夸过她。 就比如此时,听了这句后的蔡邕虽高兴不已,却仍旧没想过赞赏女儿,反而还催促何瑾道:“贤侄,下面呢?......” “下,下面?......”这时何瑾就一摊手,为难地道:“下面就没了......” “下面就没了?” “嗯,下面就没了。” 蔡琰一介云英少女,听着两人老重复这话,怎么都感觉怪怪的。虽不知具体原因,但还是觉得离去比较好。 可蔡邕见状却有些生气了:“琰儿又要去何处?......贤侄这一番启蒙之文,可谓呕心沥血、字字珠玑,还不快去默写下来,以免沧海遗珠。”x 电脑端:https://www.x/ “父亲!......”蔡琰也有些生气了: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乃你女儿?怎么每次他来,我好像就成了外人一样? 可蔡邕一心只想着启发蒙童,当下又苦口婆心地言道:“琰儿听话,这都是为教化后人,乃士林一桩幸事!” 蔡琰还能怎么办? 只能屈辱地去研墨默写,明眸却时不时地剜何瑾几眼。 何瑾能怎么办? 只能识趣地看了看天气,开口向蔡邕言道:“世叔,天色已不早了,小侄该回去了......唉,军务缠身,也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来。” “唉......”蔡邕便不舍地拉着何瑾的手,道:“贤侄,操练兵马的确重要。可这启蒙一文惠及天下学童,更加重要,务必要抽时间常来啊。” 说着,似乎也觉得说服力不足,鬼使神差地又道:“贤侄之前不是还说一人智短,这不同琰儿交流两句,便理顺了思绪?故而,以后不但要来,还要常来,最好天天来......” “世叔言之有理,那小侄......便尽力吧。”何瑾却还是一脸的为难,既没答应,更没拒绝。 可当蔡邕将他送出门外,看到大门一关后,他就登时一蹦三尺高,激动地顿拳道:“哦耶!......” 史阿见状,却一脸的痛苦纠结:主公为何如此优秀?......权谋、练兵、搞那些新鲜玩意儿还不够,连泡妞都......唉! 同一时间,蔡邕则乐呵呵地回到后堂。 可蔡琰已满心幽怨悲伤逆流:“父亲,女儿已有婚约在身,你这般请他天天来后堂,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呃......”蔡邕这才反应过来,随后看向蔡琰写好的那二百字,不由惋惜道:“若老夫当年没同卫家定亲,该有多好?” “父亲!......”这一下蔡琰当即变色,可随后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迟迟没说出口。 章节目录 第102章 慢慢地,你们就习惯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 这一夜,少女第一次阖夜难眠。又因为是一位少年郎让她睡不着,不知为何,就越期待着明日能再见到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两世为人的腹黑男,情怀就不一样了......不,准确来说,他没啥情怀的:泡妞就是泡妞,找媳妇就为了亲亲抱抱举高高,整那么些虚玩意儿干啥? 故而,他不仅一夜睡得齁香,早上还都有些醒不来。 狼吞虎咽地吃过早饭,又跟梦游一样到了军营。似睡非睡间,便看到了张辽一张幽怨的脸。 “何都尉......你老实说,当初将练兵之法告知属下,是不是就有了吞并属下的心思?” “嗯,我馋你的身子......不对,馋你的人和部下很久了。” 臭不要脸的何瑾一点都不否认,道:“想着来了后也要如此训练,正巧你主动讨要,一下还省了心呢。” “当初送我兵士,也是先予后取之计?” “那倒不是,我也没想到会炸营。不过第一次后,等吕布来拉人时,就特意交代给你多分配些。” 张辽这下就服了,感觉何瑾这手玩得真是溜:先让自己以为得了便宜,结果非但将送出去的兵士收回来了,还把自己也拐了...... “那属下......” 这下张辽话还没说完,何瑾已走入了营房,道:“军需后勤方面找贾玑,日常练兵找吴匡和高顺,还有啥不知该怎么办的,就自己看着办。我要补下觉,谁也别喊我......” “哎哎......”张辽就懵了:陷阵营的管理模式,这么自由的吗?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拍上了。 高顺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道:“文远,别喊了,还是我向你说说营中的事项吧。何都尉的统御风格......怎么说呢,比较相信我等。” 说着,便拉着张辽介绍了起来。可当张辽粗略明白后,还是有些不理解:“何都尉平日......就什么都不管的吗?” “哦,也不是不管。就是大事一向他作主,小事全都放权交由我等处置。”吴匡此时也忍不住,接口道。 “那,那何事才算大事呢?” “嗯......比如说带兵征伐、参商军议、匡扶汉室、报效朝廷之类的。” “这,这些大事......不是一件都没发生?” “嗯......”贾玑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深沉疲惫地点头道:“所以,咱营里就没大事,基本上一切由我们三人商量着来。现在你来了,我们就可以四个人商议了。” “哦哦......”张辽听着一头雾水,不明觉厉的样子,可随后就气炸了:“多我一人有个屁用!天下哪有这样带兵的,他就不怕我们反了吗?” 一听这个,吴匡、高顺和贾玑就沉默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似乎有了共识,道:“何都尉似乎还真不怕......士卒的伙食由他的僮奴负责,衣甲装备也是他从集曹那里讨来的。而且军饷是别的营一倍还多,我们要造反的话,首先士卒就不会答应。” “另外何都尉在董公那里如何备受器重,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要造反,董公那里也不会答应。” 最后是吴匡,道:“我的妻子还在他手里......最主要的是,我原本只想当一僮奴向何府赎罪,结果他刚一升都尉,便让我当回了以前的司马。” “短短两个月不到,在下也由曲侯当上了佐军司马。”高顺又接着补充。 贾玑这里更别说了,美滋滋地道:“我现在可是秩比六百的假司马,比我爹的俸禄还高,气得爹这些时日都不愿见到我......” “好,好吧......”这下张辽彻底无语了,最后又气得想挠头一样,问道:“那他总会做些什么吧?” “哦......这个啊。”三人闻言,就齐齐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同时开口道:“何都尉该出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看到何瑾伸着懒腰,神清气爽地从营房里走了出来。乐呵呵地同士卒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端着饭盆子进了膳堂...... 睡醒了,就吃?......张辽彻底傻眼了。x www.x m.x 可更让他傻眼的还在后面,只见何瑾吃饱后,解开马桩的爪黄飞电,拍拍马屁股就出营了...... 是,是的,他回去了...... “就,就这么走了?......”张着嘴巴的张辽,都不知用何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三人又同时出现在他身后,高顺率先深沉地一叹,向张辽言道:“文远啊,你初来乍到,还没过二十一天......” “二十一天?” 张辽更加不解了,道:“难道新加入一部,何都尉就会二十一天如此?那为何又偏偏是二十一天?” “不是,你理解错了。”吴匡就郁闷地摇头,解释道:“高司马的意思是,等二十一天后,你就会习惯了......” 最后,贾玑又强行解释圆满:“这个理论也是都尉告诉我们的,人们养成一个习惯,一般只需要二十一天。所以,高司马才会这样说......” 听完这些......张辽脑中一片空白,只觉一匹匹爪黄飞电在脑中呼啸奔腾而过,整个人已目瞪口呆:造孽啊! 亏自己当初还羡慕高顺......怪不得当时他的神色,那么诡异又一言难尽! 然而不管他们这里如何,何瑾却已屁颠颠地,来到了蔡邕的后院儿。 看到蔡琰一脸憔悴的模样,面色登时有些惊异,关切地问道:“世妹怎生如此了?......史阿,快去请华神医来,好生为世妹把把脉。” 看到何瑾担心的样子,蔡琰心中蓦然一喜。 可不知为何,随后又心慌了起来。就在开口准备拒绝的时候,蔡邕却惊异开口道:“贤侄,竟跟华神医也有交情?” “哦......算不上什么交情,就是指点了华神医一些岐黄之术。华神医雅量之人,就收下了在下这份人情。”x https:/m.x/ “贤侄对岐黄之术也有研究?”x https://www.x “略懂略懂,”何瑾就赶紧谦虚,然后还欲盖弥彰地道:“梦中神人所授,梦中神人所授......” 这时蔡琰婉言开口:“不必劳烦世兄了,家父已请了医师。小妹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同世兄探讨蒙文,还望世兄见谅。” 何瑾可不是情场中的愣头青,闻言只微微一愣。 看了一眼蔡琰的表情后,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开口回道:“世妹言之有理,是在下冒昧了......既然如此,世妹便好生歇息,在下与世叔一起探讨便是。” 这时候,他的动作是恭敬有礼的,语气态度也是平静和善的。让蔡琰丝毫看不出半分恼怒,一颗提起的芳心才放了下来。 于是起身离去时,不由对何瑾歉意点头微笑。 何瑾也温和回应。 回到房间后,蔡琰才松一口气,笑容不自觉地绽放柔美的面靥。然而一股愁绪又涌上心头,令她止不住偷偷观瞧起后堂的少年郎。 而后堂中的何瑾,正与蔡邕谈笑风生、乐在其中。仿佛他此番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找蔡邕,编纂启蒙文造福天下。 这一下,蔡琰芳心不由更乱,百转千回的念头一股脑翻腾——纵是才情无双的她,在情之一事上也愁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章节目录 第103章 居然,被发现了...... 接下来的日子,蔡琰还是有意躲着何瑾。但随着时光流转,何瑾尾巴又藏得那么严实,她还是忍不住加入到探讨中。 越随着探讨的深入,对何瑾的态度改变也愈加明显。 刚开始,蔡琰还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忍不住才会说上两句。可随着愈加熟悉和了解,便开始主动交流起来。 毕竟,千字文虽只是一本简单的儿童启蒙读物,却越是简单越见真章。 里面包罗万象的事物和通俗却深邃的道理,以及源远流长的文化,是她这种才女根本无法抵挡的。 再加上何瑾新颖的想法理念,以及不着痕迹却发自真心的称赞,更使得蔡琰有交流的欲望。 两人很快相谈甚欢,甚至到了后来,她已每日都会等何瑾的到来。 然而有一天下午,风雨不断的何瑾却没有出现。而蔡邕,也被召入了宫中。 那一天下午,蔡琰食不知味,翻书也看不下半个字.......都不知道,如何浑浑噩噩熬过那个下午的。 终于等蔡邕回来,她忙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可一脸凝重的蔡邕,语气十分低沉,道:“今日之后,贤侄恐怕不能常来了......董公接到情报,关东士人勾结盟连、欲举兵谋乱。” “并州那里的白波贼也愈加难以抵挡,大有南下之意。而镇守西北的皇甫将军,也始终威胁着董公后路。” 听着这些,蔡琰立时明白了:军国重事如此猝不及防,身为董卓心腹智囊的何瑾,要被接连召见商议对策......x 电脑端:https://www.x/ “父亲,今年形势竟如此严峻?”蔡琰亦神色沉重起来,担忧问道。 不错,两月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已不再是永汉之年。 去年十二月,天子下诏除去年一连用过的光熹、昭宁、永汉三个年号,复称中平六年。而今年年初,又改年号为初平...... 初平这个年号,幕后显然有着董卓的殷殷期待,希望天下能在他的执掌下,初步实现平定安康。x https:/m.x/ 然而万万没想到,今年正月,关东士人就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惊喜”。 “非是今年形势一下变得如此严峻,而是贤侄早就料到当初董公‘京官外任、以控四方’的谋略,本就是那些士人的阴谋。只不过经历了去年那些时日的准备后,他们才露出了狼子野心!” “这?......”蔡琰闻言不由俏颜煞白,纤指紧握。 轻抬臻首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深深感觉到无穷的杀伐之气,在汉室天宇中酝酿。城池欲摧、日月无光:“果然是一场大劫之年。” “世兄说的不错,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黎庶已何其苦也?为何一些人的野望贪念,总要让无辜的百姓来无端承受?” “恐怕,还远不止刀兵之苦。”蔡邕同样面露戚戚然,叹道:“去年十一月,董公晋位相国,大权独揽,雄心昭然。 “可今年却陡然刀剑加身,气沮神怒,已止不住要大开杀戒。而朝堂上的纷争,亦愈加剑拔弩张,日后还不知会是如何一团惨乱之象......” 说到此处,蔡邕无奈摇头,道:“值此之时,贤侄正当力挽狂澜,劝董公行正道、解危厄......老夫不通国事兵法,无以襄助,只能尽量不给贤侄添乱。”(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言罢,他面色愁苦地步入房中。 留下闻听此噩耗、明眸黯淡的蔡琰,芳心大乱,忍不住揪紧了手中的罗帕。 然怔怔思虑片刻后,她紧咬了下嫣红的樱唇,唤来府中的织娘,道:“我想亲手织一只香囊......” 接下来的几日,何瑾果然一直未来。而蔡琰的女红事业,进展却......相当不顺利。 “呀......姐姐又扎到手了?” 厢房中,一位粉雕玉砌般的可爱小姑娘,看到蔡琰痛苦地一蹙眉。登时上前跑过去,心疼地给蔡琰吹起手指头来:“吹吹.......婉儿给姐姐吹吹就不疼了。” 看到妹妹如此懂事,蔡琰不由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阿姐不疼,婉儿真是会疼人......” “疼人?.......是婉儿又弄疼姐姐了吗?” 蔡婉登时迷惑了,但随后又看到快完工的香囊,高兴道:“那婉儿再轻点......姐姐真是费心了,一直在为婉儿织香囊。虽然织得很丑,但婉儿还是会喜欢的。” 这话一入耳,蔡琰脸上的宠溺神色,立时僵住了...... 四五岁的小孩子,可不会懂家国大事、社稷安危,也情窦未开,不会管你什么男欢女爱。 好在一旁婢女连忙上前言道:“二小姐,香囊不是给你织的......” “那是给何人的?”蔡婉闻言一掐腰,一副‘天下谁还有我萌’的生气模样。 这话婢女就不好开口了。 蔡琰白皙的面靥也羞红了一丝,声如蚊鸣道:“是给你的何兄长织的,何兄长恐怕就要去打仗了。姐姐为他织一个香囊,里面放一张护身符好不好?” “是给何兄长的?” 听了这个,蔡婉的怒气才消解了,眨着大眼睛郁闷又担忧地道:“打仗可是会死的,姐姐要不......多放几张护身符吧?” 这话落下,门外便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婉儿,你以为护身符就是我的命啊,死一回拿一张符就抵过了?” 话一入耳,蔡琰猛然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都以为出现了幻听。可看到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大步走来,止不住就想起身扑入其怀中。 那是她都没意识到的汹涌情愫,差一丝理智未必能控制得住。 然而最后一刻,用针扎了自己一下,才生生压住了这股冲动。随即尽力露出一个热情、又不太那么热情的微笑,道:“世兄,今日怎生来了?” “哦?......”正在给蔡婉掏零食的何瑾一听这话,失望地苦笑了一下,道:“听世妹的意思,是不想看到我来......真是让人寒心啊,那在下就此告辞了。” “别!......”这下蔡琰根本没控制住,脱口挽留到。 何瑾见状就笑得更欢畅了,诡计得逞一样。 看着他那副坏兮兮的笑,蔡琰不知为何就想扔了大家闺秀的拘束,狠狠去掐那家伙的胳膊。 而这个时候,蔡邕也听到动静,看到是何瑾到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贤侄,你......” 何瑾立马又一本正经,还负手而立慨然言道:“世叔,天下动乱固然重要,却也不是忧心如焚便能解决的。” “相反,《千字文》的编纂却已接近尾声,又乃惠泽后世的幸事,小侄岂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好,好,好.......”面对这样的回答,早已被迷住的蔡邕,除了这三个字外,仿佛都不会说别的了。 当下,三人便默契地向静室走去。 只是在路上,蔡琰忍不住看了何瑾一眼,问出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世兄为何每次来,都会给婉儿一堆零食或好玩的事物?” “若是单纯的喜欢也就罢了,可为何我总觉得你对婉儿,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怀好意?” 一瞬间,何瑾的脚步就僵住了! 居然,被发现了......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是你的玉佩! 女人的第六感,简直骇人!何瑾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没错,他当然对蔡婉不怀好意。 不过也别误会,他可不是在馋未来小姨子的身子,而是在馋......蔡婉以后的儿子。历史上,蔡婉会嫁给泰山郡的名族羊家,生下了魏晋时期的名将羊祜。 但这个理由,根本无法同蔡琰解释。 “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婉儿天真烂漫,我喜欢又有何不对?”似乎是理屈词穷,何瑾好像胡搅蛮缠起来。 可就在蔡琰疑虑之时,他忽然又小声开口道:“再说我之所以讨好她,还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这话就有暧昧的味道了,蔡琰闻言顿时俏颜绯红,又羞又恼。可开口欲反驳时,薄怒中不由升起一抹莫名的喜悦,最终什么都没说。 直至到了书房后,脸上的红霞才慢慢消褪。 三人随即泡好清茶,吃起何瑾带来的点心,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商讨起,前些时日的编纂出来的蒙文。 不过这一次,蔡琰并未如何发言,而是不由在意起何瑾的情绪。 以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来看,此番他虽表面上一如既往平静睿智,但言谈中还是难掩眉间的一抹愁绪,好几次甚至都有些走神。 蔡邕起初也是这样,但随后进入探讨中,很快就物我两忘。相比之下,何瑾明显是在努力强迫自己...... 感受到这些,蔡琰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看向身旁少年的明眸里,多了些心疼的情愫。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地参与探讨进去,用心帮两人捋清思路、查遗补漏。 三人就这样默契地,都不提朝堂天下之事,醉心于文海当中。 一直到天色将暗,蹙眉的何瑾才一锤定音,道:“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此句落下,蔡邕不由拍案赞叹,道:“贤侄好文采!不错,衣带穿着整齐端庄,举止从容,高瞻远瞩,这些若孤陋寡闻就不会明白。”x 电脑端:https://www.x/ “只能和愚昧无知的人一样空活一世,让人耻笑。就算会些焉哉乎也,也不过鹦鹉学舌罢了。” 言罢,又取出让蔡琰几经修改,才定稿的《千字文》,字字细品,满意无比:“此文虽短短只有千字,却可谓将世间大道都融汇其中。” “初读起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越是细品越觉博大精深。拿来当一篇启蒙之文,最是合适不过!” 此时何瑾也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口道:“世叔,此乃劝学之文,在下作完后还有一篇诗萌然而生,可作为序言。” 说着,便看向蔡琰一字一句念道:“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妙哉......世兄此诗同样易懂,却谆谆不离韶华易逝、求学艰幸的教诲,作此《千字文》序言,最是合适不过。” 娓娓写下这首诗,蔡琰不由感叹两者相互呼应,实乃神来之笔。尤其这等对仗工整、言简意赅的诗句,恐还会开一项文学新潮。 蔡邕当下更大喜过望,道:“老夫明日便上奏朝廷,将此《千字文》公诸于世,刻碑广竖,令天下蒙童都......” 话刚说到这里,他就住口不言了,面色也变得凄苦起来:天下将乱,朝堂上明争暗斗不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文教之事? 甚至,这篇足以传世的启蒙文,还会成为空响绝唱。 何瑾这时就站了起来,宽慰道:“世叔不必如此,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董公眼下的确四面楚歌,却也未尝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下作完此文,也算了却了心中一结,更可专心致志为天下黎庶谋划。世叔世妹且放心,在下不才,已有应对之策。事在人为,天终不会绝我等苦心之士!”x https://www.x 说完,向蔡邕深深一礼后,目光坚毅地看向了蔡琰。而这一次,蔡琰没有慌乱躲闪,同样坚毅地向何瑾一笑,微微颌首。 随即,她又主动向蔡邕开口道:“父亲身体不便,还是由女儿送世兄回去吧。” 蔡邕当时神色一变,察觉两人今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但恍然一笑后,便装作起身困难的样子道:“哎哟,果然不服老不行......琰儿说的不错,就请贤侄见谅。”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又飞速地尴尬避开眼神。走了不多时,才各怀心事地到了大门。 可就在何瑾转身行礼,让蔡琰不必抛头露面时,蔡琰却紧咬了一下嘴唇,娇躯都有些颤抖,掏出之前还未完全绣好的香囊,塞给何瑾道:“给,给你的......里,里面有护身符,保,保重。” 做完这一切,她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整张脸都烧红了,大脑全是一片空白。甚至,连该躲该跑都忘了。 眼前,只剩下何瑾那先是惊愕、随即又是那种掩藏不住的坏笑。至于他嘴巴动了动,到底说了些什么,蔡琰在剧烈的心跳下,什么都没听清。 反正当何瑾走出大门的时候,那种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猛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手中多了一枚玉佩。x https:/m.x/ 挺眼熟的,跟上次他坑马钧砸坏的玉佩,一模一样——应当是他又买了一块后,挂在腰间的那枚。 再转念一想,蔡琰心神大乱:自己送他香囊,他又回赠了玉佩,岂不就跟私定了终身一样? 她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当即不顾仪态地追出门外,向何瑾喊道:“世兄,你的玉佩!......” 前方的何瑾却回头风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你的玉佩!......” 这下蔡琰彻底慌了,赶忙追了上去。 但何瑾已骑上爪黄飞电,跑得比兔子还快。然后她那张娇艳绝美的面靥,一下子气怒不已、哭笑不得。 可回到门后,又垂首细细看向那玉佩,不知为何又忽然笑了起来。那一抹绚烂,犹如春日已归,百花齐放。 足足笑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纠结地将玉佩收好。面上柔美犹豫的神色再也不现,明眸变得坚毅笃定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5章 我们商业互吹一番 何瑾挠着快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才慢慢将案几上的木片、碎布上的信息整理完毕,然后幽怨地抬头看向史阿,道:“阿啊......上面信息的确庞杂了些,但细细分析整理一下,也不是很难的。” 史阿却眉头紧蹙、一脸不解,似乎根本没听到何瑾的抱怨,而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当何瑾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才有些恍然地为难道:“主公,此事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属下出身卑微,仅能识得几个字。” 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但何瑾也明白其中意思了:没错,资料分析这种事,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一些硬性的资料,比如某些城池卫戍部队数量、州郡的岁入、或者担任各官职的姓名一类,只需整理下就可以了。 但有些资料却属于那种软资料,比如军事指挥人员的调动、其他人员的升迁或政令变动等等,就不能简单整理。需要一定的分析后,才能得出明确的见解,甚至还要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和动向...... 这些工作,已明显属于一位策士的范畴——对史阿这等游侠来说,确实有些苛责。 “好吧,此事我记下了,以后会想办法给咱的情报组织,安排一位分析人员。而你也要用心学习,以后的形势,不光是打打杀杀就能搞定的......”x www.x m.x 何瑾便摆了摆手,然后看到史阿的样子,又叹气道:“就比如伪装和察言观色这一项......唉,你这么一副明显的样子,一下让人看出有疑问。”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史阿对何瑾的才干早已服气,当下也不啰嗦,道:“如今天下四方动乱汹汹,主公难道只想着跟蔡小姐,嗯,那个老婆孩子热坑头儿?” “噗!.......”正喝着热茶的何瑾,一个没防备就喷了出来,咳嗽连连:“我,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只是那样胸无大志的主公吗?” 史阿就白了一下眼,根本懒得回答。 何瑾当即便忍不了了,突然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失望地言道:“以为你会懂的。想不到,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下整个世界。” 说完,也不管史阿如何一副惊愕表情,哀怨无比地起身离去了。 羞愧不已的史阿赶紧跟上,便看到何瑾走向贾玑的营帐,嘴里还嘀咕着:“哼,替老狐狸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也该让他出点力了......” 稀里糊涂被拉来的贾玑,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路上,只听何瑾不停打探着自己老爹的喜好、生活习惯啥的。即便这些事情,他平时已被折磨得厌烦了,何瑾还是喋喋不休。 可发现最后目的地是自家后,贾玑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变得担忧起来。 反倒贾诩见何瑾主动登门,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相反,还淡然笑了一下:“何都尉,终究是来了啊......” 原本,这样的开场就有些怪异了,可更错乱的还在后面。 贾玑随后就窜了出来,紧张地对着老爹小声叮嘱道:“父亲务必当心。都尉大人向来主动找人,就是夜猫子进宅,要来坑人的......” 一下子,气氛尴尬无比。 贾诩纵然再内敛,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向何瑾施了一礼,道:“贾某教子无方,让都尉大人见笑了......” 说完,就要斥责贾玑。 可何瑾却赶忙拦住,道:“贾先生不必如此,贤弟虽说冒失了一些,但也是出自一片孝心。说明在军营的这段时日,在下的教导卓有成效嘛......” 一听何瑾上来称呼贾玑为‘贤弟’,贾诩眼中便闪过一丝戏谑:“何都尉言之差矣,他如此没有规矩,哪有半分沉稳君子之风?” “不能这样说嘛,孩子还小,活泼好动乃天性。” 说着还一把薅过贾玑,拍着他的胸脯,还掰了掰牙齿,跟卖大牲口抬价一样道:“贾先生看看,这段时日在下将贤弟养得多壮实。来,贤弟,给贾先生打上一套军体拳......” “粗鄙不文,不看也罢。” “还是看看嘛......” 这时贾玑就彻底糊涂了,一会儿看看贾诩、一会儿看看何瑾,有些搞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爹。 又或者,自己到底是不是头大牲口...... 最后他终于怒了,气愤道:“父亲,都尉大人,有何事不能进屋说吗?在门口这么你夸我让的,成何体统?” 何瑾和贾诩这才脸色一讪。但人家贾诩就是沉得住气,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何瑾等人引入了书房。 随后贾玑又在老爹的吩咐下,弄来了茶水和吃食。 看着案几上泡好的炒茶,以及那些让贾玑带回的点心,何瑾又继续废话了:“贾先生,这炒茶和点心可还对胃口?” 但贾诩已不愿同他玩了,摆手道:“都尉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然后何瑾就真的耿直无比,开口道:“不瞒贾先生,今日在下前来,想着同你商业互吹一番......”x 电脑端:https://www.x/ “商业互吹?”任凭贾诩阅历繁复,也没听懂啥意思。 一旁侍奉的贾玑却懂了,解释道:“就是相互吹捧一番......父亲可要小心,都尉大人惯用这等伎俩,不知不觉就让人着了道儿。” 贾诩听后似乎恍然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看向何瑾,道:“不知如何个商业互吹法?” “就是在下举荐贾先生为孟津都尉,贾先生举荐我率兵入小平津。然后咱们再精诚合作一番,将袁绍痛揍一场。” 来之前,何瑾看的那些情报,就是关东士人如今动向。 初平元年正月,黄河冰冻三尺六寸,关东各州郡共十三路诸侯,已正式举旗兴兵讨伐董卓。并推举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袁绍自任车骑将军。 如今黄河以北,冀州牧韩馥坐镇邺城,负责转运粮草。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河西太守崔钧已屯兵河内郡。 “哦?......”可贾诩闻言,只是微微闭目思忖,问道:“董公麾下骁将无数,何都尉缘何偏偏青睐老夫?” “老贾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何瑾上前凑近贾诩,忽然语出惊人:“董卓麾下那些垃圾,搭理他们有个屁用?” “咱俩虽没明着往来,但你放心将儿子交给我历练,而我也尽心竭力放权指点,难道还需多说什么吗?” 这话一出口,贾玑和史阿对视一眼,顿时面色震惊。 倒不是惊诧何瑾突然跟贾诩拉起了关系,也不是他小觑董卓麾下那些武将都是垃圾,而是直呼董卓其名! 这是何瑾第一次,透露出对董卓的真实态度。 然而,贾诩神色还是没一点波动,依旧淡然地道:“都尉大人怎突然萌生这等想法,又所图为何?”x https://www.x 这就是要让何瑾,彻底袒露心迹志向了。 贾玑和史阿顿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何瑾,心中蓦然升起一抹说不出的兴奋和期盼。 到了此时,何瑾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缓缓起身对着窗户看向天外,目光深邃,叹息一声道:“吾之所图,非小也......”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父亲,要耐得住寂寞啊...... “说起某之所图,当从头细数。”背对着众人的何瑾,语气深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此番关东士人作乱,先是东郡太守桥瑁月初诈冒三公移书,传檄关东州郡。历数相国罪恶,称天子被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贾玑还不知此事,大惊失色道:“那有多少州郡响应,他们聚拢了多少兵马?”(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典军校尉曹操、冀州牧韩馥、东郡太守桥瑁、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皆已响应。” 此时何瑾声音已带几分淡淡的嘲讽,道:“想必随后还会有不少守牧刺史附从,目前已经聚拢的兵马,超过了十万余众。” “十万余众?......”贾玑直接被吓到了:十万人,单单站在一处,也是遮天蔽日,人潮汹涌!x https:/m.x/ 何瑾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苦笑道:“十万余众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举兵之前已有了布置。” “这些关东士人分为了三路,北路乃袁绍、王匡等人,只需驻兵河内,便可威胁雒阳孟津与小平津两道关口。” “东路的诸侯势力最强,有张邈、张超、刘岱、桥瑁、袁遗、鲍信、曹操七股势力,兵锋直指雒阳东侧门户成皋、轩辕、太谷......” “还有南路袁术那里,可由南阳经丹、析,入武关偷袭关中。如此,关东联军便对雒阳形成三面围困之势,可谓处心积虑,来势汹汹。” “这?......”贾玑同史阿再度对视一眼,不由感到手足发凉。 此时他们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幕惨烈的画面:无数旌旗招展,人头涌动,嘶喊着、咆哮着疯狂涌入司隶一地,将汉室都城化作一片惨绝人寰的战场。 贾玑强忍着咽了一口唾沫,干涩地言道:“关东士人虽来势汹汹,可所聚兵马不过些郡兵青壮。而董公麾下却乃百战精兵,若据关谨守,分而破之,未尝没有胜算。” “嗯......假如只有关东士人作乱,董卓自然也不会过分忧愁。可问题是,他们恰好赶上了董卓形势最严峻的时候。” 说着,何瑾转过身,对着贾玑言道:“你有所不知,去年十月,白波贼酋郭太聚拢十万白波贼侵入河东。十一月,羌人又攻扰三辅。” “白波贼和羌人也不安分?”贾玑神色已开始错乱,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雪上加霜。 “不错。”何瑾却只是点头,道:“董卓的嫡系主力全在河东,但却接连败于白波贼,一旦十万白波贼占据河东,则可轻易进入关中和雒阳,掌控函谷关。” “凉州那里,马腾、韩遂、宋建作乱,联合羌人,足有十万人。一旦进入关中,占据三辅,则可轻易攻入雒阳,如烈火烹油之势。” “不过董卓最心忧的,还不是这些,乃镇守关中西方门户的皇甫将军。要知皇甫将军手握重兵,声望滔天,一旦顺势响应关东士人,届时董公四面皆敌,插翅难逃。” “且如今朝堂之上,也开始人心思变、暗潮汹涌。如此内外交困之局,纵是孙子复生,亦乏回天之力。” 说完这些,他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贾诩道:“现在,知道我所图的是什么了吧?” 始终沉默的贾诩,这才面色凝重地点头道:“困兽犹斗,却会伤及无辜,尤其董公那等身居高位,却粗疏暴虐之人......” “都尉大人为雒阳百万百姓安宁,想着趁大乱将起之时,主动出击挫敌锐气,予司隶黎庶一点信心。” 这话落下,贾玑与史阿不由怔然看向何瑾。 二人虽早已看出何瑾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一番作为。然何瑾平日却玩世不恭、跳脱浮浪,半点没看出胸怀济世的情怀。 直至今日此时,才知错得有多离谱。 人家非但胸中装着天下黎庶,更为了黎庶的安宁,积极筹谋,敢为天下先——如此大仁大德之人,才乃世间无双的英才俊彦,才是他们愿投靠效命之人! 可就在两人胸中激动无比的时候,何瑾的神色却一下变得十分古怪,道:“老狐狸,你想哪里去了?” “我如今的炒菜生意在雒阳,那些家伙要是搞得雒阳大乱,还怎么做生意?” 说到这里,他突然还咬牙切齿起来,道:“最可恨的是那个袁术,在哪里起兵不好,非要在南阳!那是先父的封邑所在,全被他无耻地没收了!” “如此何府一下便没了进项,我若再不想着法子保住炒菜的生意,如何撑得住府中那么多张嘴?” 这话一传入三人耳中,非但史阿和贾玑脸色发黑,就连贾诩嘴角也止不住抽抽儿,藏在袖中的手时而化爪、时而化拳,很想一巴掌拍死某个家伙! 可最终,平静下来的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开口道:“不论何都尉出自何等原因,此番肯与老夫商业互吹一番,你我皆有利可图。” 说着便缓缓起身,走向身后的屏风之处,道:“既然何都尉如此坦诚,老夫便送上一计,助何都尉旗开得胜如何?” 一时间,何瑾不由面色凝肃,知道老狐狸要亮出真本事了。 可贾玑却一下慌了,上前言道:“父亲啊,孩儿知道天下大变在即,您平庸潦倒了大半辈子,也有些耐不住寂寞......” “可都尉大人乃智谋深远之人,简直就是个人精儿......父亲还是莫要班门弄斧,省得再被都尉给卖了。”x https://www.x “噗哧”一声,不是何瑾不给力,而是他实在憋不住。 能让老狐狸贾诩如此出糗,简直太罕见了。偏偏他这个亲生儿子,活生生就给上演了一幕。 而先被何瑾摆了一道,又被儿子如此戏弄的贾诩,就算再胸渊如海,也一时脸色发黑、胸膛起伏个不停。 最终忍不住破了高深莫测的形象,捻须怒喝道:“给为父......滚一边儿去!” 说着,猛然一把揭下盖在屏风上的布幔。 只见屏风上不是画着寻常的竹松鸟鹤,而是整个大汉的堪舆图! 并且,上面各色小旗密密麻麻、犬牙交错。仔细看去,才发现各色小旗代表的势力,与何瑾适才所言的大汉形势,一模一样! 章节目录 第107章 滚,你俩赶紧滚...... 布幔掀开的那一刻,贾玑的眼珠子都直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贾诩:“父亲,你?......” 何瑾却一把又将他薅了过来,摁在毯子上道:“行了,令尊的确耐不住寂寞,却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平庸无能。坐稳些,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贾诩仿佛一下换了个人,道:“白波贼和羌乱虽致使州郡动乱,却尚未动摇董公根基。” “而皇甫将军乃愚忠之人,更不会叛乱汉室。唯独关东士人来势汹汹,非但引得天下骚乱,更使得朝中人心不稳。” 说着,便手指着孟津和小平津两处渡口,继续道:“何都尉所言不差,若想......呃,保住雒阳的炒菜生意,便当重挫关东士人的气焰。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击败盟主袁绍这支部队。” “反过来说,袁绍若想有所建树,便会屯驻河内一地。突破孟津或小平津这两处渡口,择其一直入雒阳。” 随即手单停到孟津一地,道:“孟津在雒阳东北一百里之地,自临晋关咆哮而下的河水流至此,十分力道也自软去了八分,河岸也变宽了两倍。此天然渡口地势平坦,便于大规模渡河通行。” “一千二百多年之前,武王姬发率众东出函谷,曾在孟津的一处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誓师过后,周人就此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败纣王,兵临朝歌,坐享大周天下。” 将孟津的地形和历史解释完毕,贾诩才将手指挪到小平津,道:“而小平津相对于孟津而言,既无显赫的历史典故,也比孟津难以通行,不利大规模进兵。” 说到这里,贾诩转头看向何瑾,仿佛已洞彻了一切:“何都尉让老夫举荐入驻小平津,而非孟津......若所料不差的话,是想行一声东击西之计吧?” 听完这些,史阿和贾玑不由睁大了眼睛。尤其贾玑更是目瞪口呆,感觉不再认识这个爹了。x www.x m.x 我爹......原来这么强的吗? 何瑾却悠悠一叹,苦笑着言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这只老狐狸。” 说着,也起身来到了屏风前,指点着两处渡口道:“不错,我便是想着在这两处,玩一出好戏。” “我呢,从未带过兵,也没领兵作战的经验。一旦屯驻小平津,必然会受袁绍和王匡的轻视,而袁绍雄心勃勃而来,大概率想着突破孟津,再现武王伐纣的壮举。” 说着,他回视起贾诩的目光,道:“只要孟津一处有人与我相互配合,大张旗鼓做出一番要与袁绍王匡对决的架势,袁绍和王匡便会对我掉以轻心。而我则可趁机轻骑简出,由小平津渡河突袭河内。”(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到了此时,史阿和贾玑除了震惊之外,已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这一老一少,都是深藏不露的狐狸! 区别只在于,一个老狐狸低调隐忍,另一个小狐狸浮浪跳脱。但不论如何,都鬼谋无双不像个人! 若按两人推演的方略,击破袁绍和王匡至少有七成的胜算...... 最后何瑾便看着一眼贾诩,还有在毯子上发懵的贾玑,调侃道:“老狐狸,大半辈子都夹着尾巴,连自己亲儿子也瞒了过去,不觉尾巴夹得生疼吗?” 贾诩闻言,古井无波的神色还是没任何变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何都尉,我等之事都谈完了吗?” “嗯,谈完了......” “哦,那就赶紧滚吧......多看你一眼,老夫都觉得会折寿。” 何瑾闻言当然也不计较,向贾诩施了一礼后,便与史阿一同告辞离去。 留下个一脸懵傻的贾玑,还是两眼茫然的样子。也不知该跟着何瑾离去,还是留下来再确认一下,屋里的这位老年人是不是自己爹......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 贾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面前,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家都尉走了,还不赶紧跟上去?” 贾玑这才慌忙起身。 可走到门口的时,又折了回来,道:“父亲,何都尉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真是为了保住雒阳的炒菜生意?” 贾诩真是被蠢儿子气到了,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孩儿认为绝非如此,世上没人会这般大动干戈,只为一点蝇头小利的。都尉虽嘴上不承认,但孩儿相信他心中是装着天下黎庶的。” 贾诩这才点了点头,庆幸儿子还没傻到家。 可想不到,随后贾玑又眼珠一转,突然激动道:“父亲如此身怀奇谋,都尉又胸怀天下,为何不干脆投效?” 当下还越说越兴奋,都幻想了起来:“都尉大人虽懒散了些,可对待属下真心不错。父亲若投效过去,贾家说不定便会由此而起,名留青史!”x 电脑端:https://www.x/ 贾诩气得胸口发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骂道:“你真是跟他待得太久了,竟这般异想天开!” “天下将乱,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就想着将整个贾家搭进去?”说着又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怒其不争道:“那小子诸多优点,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尽学了这些!” 这下贾玑就不服气了,道:“都尉平日在军营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时间,就老往蔡中郎府里跑,勾搭有婚约在身的蔡小姐......” “你!......”贾诩这下都捂住了胸口,感觉心更疼了。 但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下怒气,尽量换上平缓的语气道:“你就不想想,此番他为何寻到了老夫,且没像你这般冒失说什么延揽?” “为什么?” “因为他清楚老夫在董公心中的份量,知道此番商业互吹能成。且不主动延揽,也是明白自己如今才几斤几两,懂得交浅莫言深的道理!” 贾玑闻言深深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就在老狐狸以为一番苦口婆心,终于有了效果时,却听贾玑又开口道:“父亲这样说的话,都尉果然是......很强的。既然父亲不愿投效,那也别拦着孩儿。” 听到这里,贾诩忽然就不怒了,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忧愁:看得出来,那小子已将自己儿子迷得五魂三道。 再往深处一想,更觉得头疼起来:儿子今年也十六岁了,不说少年慕艾,看上了哪家姑娘......最起码,也不该对一个少年郎这般死心塌地吧? 可最后看向贾玑坚定的目光,纵智谋通天的他,也感到束手无策。 只能苦涩地摆摆手,道:“滚,你也给老夫滚......别管老夫寿元还有多少,反正架不住你俩这么折腾。” 章节目录 第108章 太优秀也是错 一阵冷冽的山风吹过,何瑾拍了拍胯下的爪黄飞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天空中的明亮开始渐渐消退,已能预见傍晚时的余晖。 从山岭的这个高度回头望去,前方就是绵延逶迤的邙山,起伏不定的山脊仿佛一条藏青色的巨龙,横卧在这片司隶大地上。 在何瑾的身后,是五千余名陷阵营士卒,他们三人或四人一排,排成一条长长的纵队,行走在宽阔平坦的驰道上。 士卒们各自扛着手中的武器或旗帜低头急行,比起指挥官的踌躇满志,他们似乎更加专注于脚下的道路。以急行军的速度却仍旧可以保持队列的整齐划一,足以显示出这支部队良好的素质。 在队伍的前头飘扬着两面大纛,一面写着大大的“汉”字,一面写着大大的“何”字。两面旗帜迎着风在空中飞舞,金线绣成的穗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队骑斥侯出现在队列的正前方,负责前哨的司马吴匡迎上前去问了几句,立刻策马来到何瑾身边,对他汇报道:“主公,前面斥侯回报,已经巡查过邙山了,一切无恙。”x https://www.x 何瑾“唔”了一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满意的手势:“照目前的速度,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小平津,很好,按现在的速度继续前进。” 做完这些,他又放空了脑袋,回想起出发前的一幕幕。 与贾诩一番密谋后,两人默契地依次求见了相国董卓。三日后,何瑾便接到了屯驻小平津的调令。 至于贾诩同志,则成功从一个四百石的相国掾,升级为秩比千石的孟津都尉。 这样火箭般升迁的速度,绝非贾诩走了狗屎运那么简单。事实上,他早年跟着董卓也献过几条妙计,董卓一直有提拔的心思。 另外就是这次士人作乱,让董卓真心感受到了培植自己人的重要性。而贾诩同志既是凉州人,又多年来表现十分稳重。 商业互吹计划进展地很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发前何瑾没看到蔡琰前来送行。 这样说也不太确切。 因为那天他收到了蔡婉带来的一封信,信中蔡琰用女人特有的细腻心思,叮嘱何瑾一定要保重身体,行事要三思,还有战场无眼,要智取、莫要蛮干等等......x www.x m.x 毕竟还有婚约在身,蔡琰能做到这点,其实已需要很大勇气,很能说明心意了。 一路行军顺利,果然在日落前赶到了小平津。 可第二日睡醒,来到关楼上的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脸上就露出了惯有的郁闷神色:“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小平津关建于邙山北麓山口中断处,牢牢卡住了从平津渡口至雒阳的要道,整座关楼宽十二丈,高九丈,俯瞰关楼外宽阔的平津渡口滩地,两侧是高山,高山之上还有箭塔,可谓易守难攻。 关楼之内,则是长达三四里的谷地,建有练兵的校场、营房、膳堂和一些防御工事,他的陷阵营守军便驻扎在这里。 此时校场上,士卒正在高顺和张辽的指挥下,进行着日常的操练。士卒们动作齐整一致,喊声洪亮有力,军容肃整,纪律严明。 大营的辕门,栅栏,拒马布置得完美无缺,明岗暗哨一应不缺。还有执戈按剑的卫士一队一队巡弋而过,戒备十分森严。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一座让人看了就很安心的兵营。 可何瑾,却一点都不安心。 非但如此,还忍不住继续跟张辽高顺抱怨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咱到了这里后要军纪散漫,要无能怠惰,要让敌军一看就觉得咱军无战心,士气低靡......”(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来之前的计略,都跟贾诩商议好了。老狐狸屯驻的孟津负责虚张声势,自己这里负责迷惑敌军。 可眼下一副军容严整、戒备森严的样子,对岸的王匡知晓后,别说会麻痹大意了,不调兵积极防备小平津都算是好的。 “何都尉......”高顺这时就跟犯了错的孩子,弱弱地言道:“这才来小平津的第一日,偶尔练一下也没事吧?所谓一日不练手生,三日不练......”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看到营门开启,一队骑兵奔入校场。 领头的吴匡看到关楼上的何瑾,咧着大嘴邀功道:“主公,我等麾下儿郎果然争气,今日外出刺探,就抓回了这些敌军斥候......” 一听这话,高顺看到骑兵后绑着的那些斥候,顿时面灰如土:刚还说偶尔练一下没事儿,没想到人家早就派了斥候。 这下何瑾气得,嘴角都有些抽抽儿。蹬蹬蹬地走下关楼,来到吴匡面前道:“你,还有你们两个,都给我进大帐来!” 说着,又看向那些愣愣不知该不该继续操练的士卒,更加郁闷了:“都别练了,回营房去......这么冷的天儿,睡懒觉它不香吗?” 到了营房后,他冷冷看了三人一眼,便忍不住抓了抓头发,神神叨叨起来:“我真傻,真的......早知道你们一个个如此优秀,还放权让你们带兵。万万没想到,太优秀原来也是一种错。” 三人登时对视了一眼,比何瑾还郁闷:毕竟,这会儿真听不出,何瑾这是在夸他们,还是在说反话。 好在叨叨了两句后,何瑾就反应过来,道:“你们的问题一会儿再说,眼下得先解决那几个斥候。来呀,把他们都带进来。” 吴匡赶忙出去传令,很快七名斥候被带了进来。 何瑾一抬头,不管这些斥候如何害怕或愤怒,淡淡地问道:“我军操练的场景,你们都看到了?” 俘虏们似乎没想到,敌方主帅这么好说话,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回去后,打算怎么同王匡汇报?......” “回,回去后?......我们还能活着回去?”斥候们一听这话,登时把握到了重点。 其中一个胆大机灵的,便开口道:“何都尉放心,我等回去后必如实汇报,言都尉带兵有方,军容肃整,士卒皆乃熊罴之士。” “哦......”何瑾闻言就点了点头,然后摇手道:“拖出去吧。” 这斥候当下就傻了,有些搞不清逻辑:何都尉啥意思啊,实话实说还不对吗?如此一来,我军就知道小平津难啃,你不就安全了吗? “可我不想安全,只想让你们的主帅,觉得我很无能......” 斥候还想开口,吴匡却忍不住了,当即喝令侍卫道:“主公已下令,拖出去砍了,脑袋挂旗......”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瑾冷冷地瞪向自己。 吴匡立时反应过来,自军可不能显得很厉害,把敌军斥候的脑袋挂旗杆上就暴露了,当下改口道:“嗯,偷摸摸地砍了,最好砍的时候,也别让他发出声音来......” 斥候一下愤慨了:早听说你们董卓军虎狼之性,残暴不已。没想到残暴就算了,砍人也如此变态! 谁知,何瑾还是瞪吴匡。 最终吴匡都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他才懒洋洋地开口道:“砍什么砍呀......拖出去糟蹋了就行了。军营那么多用劳力的地方,多一个免费的人手不香吗?” 一听不管如何,都能留下一条命,剩下那些斥候明显就活泛了起来。 又有一个壮着胆子,试探开口道:“何都尉,我等回去后就说贵军散乱怠惰,毫无章法?......” “嗯......聪明,我喜欢!”何瑾闻言就笑了,摆手道:“拖出去......嗯,放了!” 有一个带头儿的,其他斥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放了其中四个后,何瑾又留下了其中一个,道:“你演技不错,刚才对我怒目而视,可随后才假意改口。我觉得,你回去后必然会说实话......” 那斥候闻言,当即赔笑否认道:“何都尉,小人万没有那个胆子,回去后......”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何瑾又是一摆手,继续执行放他的命令,笑着道:“没关系,回去你尽管说实话,反正他们都说了假话,你觉得袁绍会相信人多的,还是你一人?” 这话一落,那斥候立时面如死灰!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太难了...... 三言两语轻松解决斥候问题,看得三将都有些目瞪口呆。 吴匡沉默一会儿后,忍不住赞道:“主公用计如神,轻轻松松便瓦解了这些斥候心志,令属下叹为观止......” 张辽和高顺闻言,也一副赞同的神色。 何瑾的神色就很奇怪了,好生盯着吴匡看了一会儿,才收起目光嘀咕道:“以前觉得挺猛恶耿直的一壮汉,怎么半年时间不到,都学会拍马屁了?......” 声音很小,可架不住吴匡离得近啊。 顿时,吴匡的一张老脸就红了,憋着委屈道:“主公,属下还在这儿呢......” “哦哦......”何瑾就一下醒悟过来。随即撩额挺胸,负手而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刚才不是他说话一样。 接着,又淡然道:“没什么,略施小计而已。主要问题不是那些斥候,而是你们要从现在开始,端正态度,领会精神。” “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琢磨下演技,带领手下们装得像一些。别还没开仗,就先乱了布局......” “喏!”优秀的三人,听到军令既下,当即领命躬身而退。 随后,百无聊赖的何瑾走向堂中央,一张用布幔遮挡的方桌前。缓缓撤下布幔,便露出上面大型沙盘模拟图。 上次在贾诩家里看到这个时代地图时,他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那张屏风地图很潦草,简单得简直令人发指,仅仅勾勒了一个大致的地形图样。雒阳那里画个圈圈,长安再画个圈圈,连重要的关隘都没标注。 一条‘几’字形的粗线就代表着黄河,周围的山最多画个三角,剩下的全靠脑补。 回到府上后,何瑾便喊来了马钧,两人关起门来开始制作这沙盘模拟图。 感谢便宜老爹是后汉朝的大将军,府中留有不少各州郡的军事地图,再加上何瑾所剩不多的地理知识,才勉强完工。 眼前这沙盘模拟图,已用胶泥、水银、绿漆将司隶一带的山川地貌,尽数比例还原出来。并且各个关隘的地方,还密密麻麻插满了各色的旗子,以及放置代表着双方兵力的兵俑。 如此逼真壮丽的地图,单单只是看着,就有种俯瞰天下的感觉。并且想象力十分丰富的话,还会很有代入感。 比如此时何瑾就觉地图上,莫名透露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当目光投向河内一带,看那里插着的赭色旗帜和放置的兵俑,不由蹙眉陷入沉思。 上午的时候,自军斥候也陆续传来消息:北线联军那里,袁绍带来了一万五千兵马,屯驻在河内郡。 河内太守王匡那里,则有四千多兵马,屯驻于河阳津。 西河太守崔钧也响应讨董,但他治下早已被白波军攻占,只携亲信逃了出来。兵马最多有五六百人,在关东诸侯中根本不算什么。 剩下就是冀州牧韩馥坐镇邺城,负责转运粮草。 “嗯......历史上好像后来还有西园军副司马张杨,以及匈奴单于於夫罗,也响应了此番讨董。”何瑾回忆着,拿起了两枚旗子。但想了想后,却没有插在黄河北岸。 “张杨这家伙本也是便宜老爹的下属,老爹谋诛宦官时,派他去回老家并州募兵。但与张辽回到了雒阳不同,他在回雒阳的路上被山贼所阻。” “后来老爹被杀,董胖进京,张杨这支军队就成一支没有根据的游军,靠着抄掠郡县为生。适逢群雄起兵,穷困之际才投靠了袁绍。” 扔了代表张杨的旗子,又捏着另一枚代表着於夫罗的旗子,不屑道:“於夫罗情况和张杨有些类似。” “他本是南匈奴单于之子,受朝廷派遣带部落兵协助平定幽州叛乱,后其父被部众所杀,南匈奴另立单于,於夫罗的军队就此成为了流寇,也是四处抢掠。” “可他的运气似乎还没张杨好,根本没抢到什么东西,落魄潦倒才投靠了袁绍。后来联军被董卓打垮,这家伙还又想投靠董胖......” 同样扔了於夫罗的旗子,何瑾便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两支部队别说目前还未投靠袁绍,即便投靠了也是一种投机行为,根本不会尽全力卖命。” 说完又望向代表着袁绍的旗子,不由笑了起来:“其实袁绍这家伙的兵马,也有不少水分。一万五千人看似不少,但其中一万却是韩馥的部下。” “而说起这个韩馥跟袁绍的关系,好戏就来了.......”一想到这里,他简直想不乐都不行。 韩馥是袁氏一门的故吏,袁氏对于韩馥的仕进,是有提携之恩的。 当初袁绍密谋讨董的时候,让朝中的周毖、伍琼等死党,推荐韩馥出任冀州牧,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起兵。 可有意思的转折就来了——韩馥到任后,竟然翻脸不认帐了! 毕竟凭运气捡来的冀州,凭啥让袁绍瞎去祸祸?而且任由袁绍做大的话,必然会威胁他在冀州的统治。 于是,当袁绍要起兵讨董的时候,韩馥便派人牢牢看住了袁绍...... 要不是东线的联军那里发起了檄文,韩馥惧怕天下士人都先对付他的话,群雄讨董的计划恐怕就胎死腹中了。 “因为这件事儿,袁绍跟韩馥必然是有梁子的。故而韩馥虽然派给了袁绍一万兵马,却将指挥权交给了他的从事赵浮和程奂,袁绍能不能调动得住,恐怕还是一说呢。” 说着就在河内郡又插了两支旗子,代表赵浮和程奂。同时将代表着袁绍一万五千兵马都兵俑,分拨了一万到两人那里。 “也就是说,袁绍真心能指挥的人马,只有麾下的五千人,以及他那个跟屁虫王匡的四千人。” 分析到这里,何瑾心中就更加有谱儿了,道:“怪不得,历史上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就轻易击败了袁绍。” “因为......”他此时代入了一下袁绍的角色,看着身旁一堆兵马、实则没几个听自己话的境况,而且粮草还需韩馥的供应,再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袁绍这个家伙,实在太难了啊!” 反观董卓这里,虽然也无法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河内。但孟津那里,贾诩统御着一万兵马,自己这里也有五千。(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最主要的,两人在此番战役中,目标是一致的。只要等计略已成,对面放松警惕后,立马就可以发动一场突然袭击!x 电脑端:https://www.x/ 想到这里,何瑾当时有些迫不及待。 大踏步走出大帐,看着校场上站岗的士卒,吆喝道:“喂,站那么精神干啥,要会演戏,演戏懂不懂?” 说着就将人家的长矛拨歪,还让人家蹲着卧着,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随后又看到那些步伐整齐、目光坚毅的巡逻卫士,再度上去指手画脚:“哎哎,别这么整齐,要散漫一些,散漫会不会?......不对,你们都回去,大冷天巡什么逻呀。” 祸祸完站岗和巡逻的后,他又跑到要去刺探敌情的斥候那里。 没等到他开口,那些斥候便慌忙言道:“都尉,吴司马已吩咐过了,让我们随便探探就行。万不可拿出真本事,暴露了我军实力......”x https://www.x 谁知何瑾就怒了,道:“放屁,你们可是斥候,一定要胆大心细,将对岸的地形都探查清楚。还有袁绍那里的扎营布置一类,有可能的话,也要仔细探上一探。” “喏!......”这对斥候来说,也没问题。 但随后何瑾又反悔了,弱弱地道:“呃......吴司马的命令其实也对。你们就既要刺探清楚敌情,也要表现出我军的无能散漫,懂吗?” 斥候们一下就错乱了,望着何瑾痛苦不已:“都尉,这太难了......”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小平津的人在干啥? 接下来的几日,小平津军营便被何瑾疯狂骚乱。效果自然也很明显,麾下的士卒......精神都快被整错乱了。 没办法,他只是要求佯装散漫怠惰,但又不能真心散漫怠惰。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敌军掏了老巢...... 故而如今士卒们的脾气,都有些暴躁。 军令是一会儿要求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又要求漫不经心......一个个都不知所措,偏偏又没任何办法,活脱脱一群快要被逼疯的直男小朋友。 而何瑾这个始作俑者,其实也在担心:士卒们好不容易才训练成精锐,若这样又给祸祸回去了,自己恐怕会哭晕在茅厕。 更可怕的是,军营还越来越有这种趋势了...... 就在今天早上,几个羌胡兵大概想着表现一下军纪散乱,不知跑去了哪里的村落,抢了几位老乡的黄花大闺女。 幸运的是,他们不敢真触犯军纪,没就地给祸祸了。而是带回了军营,说是......让何瑾先祸祸一番。 听到吴匡汇报这情况后,何瑾简直都快疯了,拎着鞭子就将那几个羌胡兵先祸祸了一顿:你们这些天杀的,脑子都怎么长的!...... 然后又是让贾玑带着物资去给老乡赔罪,又重申军纪的。 忙活了一上午,何瑾还让高顺抽了自己十鞭子——没办法,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不抽难消士卒的心头之恨。 真的,挨鞭子的时候,他都看到了。 士卒们一个个解恨不已的样子,就连一旁的张辽、吴匡,都想让高顺歇一歇,让他们也上来抽几鞭子...... “我太难了啊!......” 哎呦哎呦地趴着正让华佗抹伤药的何瑾,委屈得有些想哭:“只是让士卒们演场戏,真的有那么难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真挺难的。义务教育没普及,士卒素质升不上去,自然不会演戏......” 华佗却没搭理这些胡言乱语,抹完伤药一拍他的腚:“别哼哼唧唧的了,高司马明显手下留情,只抽破了你一层皮儿......对了,何时能让老夫验证‘外科手术’那等回天之术?” “呃......”又想起骗华佗来前线,还许下了这承诺,何瑾更是面色发苦:“怎么也得等到,打完第一场仗吧。” “这段时日,神医先把我教的理论知识背熟,再把军医队也培养好......我虽说是都尉,却也不能将好生生一个人弄伤弄残,让你来做实验吧?” “哼!......”华佗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总归心气儿不顺,临走前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腚。 一旁高顺、张辽、吴匡和贾玑四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就很辛苦。但再想想眼前的困境,又止不住垂头丧气。 高顺更是愁眉苦脸,上前担忧道:“都尉,若长此以往......恐我等尚未交战,便已自乱阵脚。” 张辽、吴匡、贾玑三人闻言,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中年纪最小、最有脑洞的贾玑,还小声叹气来了一句:“唉......假如能有几样既可凝聚军心、又能锻炼体魄,还能迷惑敌军的活动就好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一听这话,何瑾眼神一下就亮了。 随后兴奋地一骨碌翻身做起,却不由牵动了伤口,他又更幽怨了:“玑啊......你怎么不早说?这顿鞭子,算是白挨了......” ...... 翌日,一名王匡军斥候悄悄渡过结冰的黄河,来到一处四周无人的山坡脚下。 他跳下马来,让马在山脚凿出的水洞里饮水——即便在这种时侯,他两只眼睛还是机警紧盯着四周情形。 斥侯战,其实是战斗中最激烈的战斗。 斥候永远冲在战场的最前线,永远穿梭在恶狼般的敌人中间。他们能骑最快的马,能使最快的刀,能喝最烈的酒,能把生命燃烧的如流星一样亮。 战场上,一名斥侯的作用,有时强过千军万马。 ‘嗯......这个山坡丝毫不起眼,虽不能清楚俯瞰小平津兵营的动向,但至少可以打探到有用的消息。’x www.x m.x 一边这样想着,斥候谨慎地爬上了那道缓坡。 下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小平津当中人喊马嘶,士卒们情绪高昂激烈。那些人都手持着兵刃,不时发出热血的吼声,就算从这么远的地方听了,也让人心惊胆战。 这是敌军要发动攻击,在作战前动员吗? 那个可恶的何瑾,果然骗过了第一批斥候,狡诈卑鄙,心怀歹意! 呃......只不过,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就算战前动员,士卒们也不该那般兴奋高昂吧?毕竟,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渐渐冷静下来的斥候,壮着胆子向前爬行了百步,才看清小平津军营里,真不像在举行战前动员,更像是在......嬉戏玩闹? 可为何那二十几个人,会追着一个......嗯,皮革制成的一个球,在来回跑? 还有那两个用绳子做成的网门,是干什么用的?为何有人踢进球后,士卒们便会轰然大叫? 这是什么运动? 好像是蹴鞠,又看起来不像。 还有蹴鞠球场的旁边,一片更大场地上,士卒骑着马往来奔驰如风,挥舞着长柄木杆打球的,又算是什么运动? 另外,那一个个用粗绳围起赛场上的两个人,他们在做什么?为何你一拳我一脚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主持着纪律...... 角抵吗? 可看着又觉得不像,总让人感觉不是原汁原味的。 嗯,更远处还有射箭的、摔跤的,外加扭胯蹦跳的......小平津的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简直群魔乱舞,嗨翻了天! 我去......那几个人是曲侯、屯长吗,不去弹压士卒就算了,竟然还公然饮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斥候目瞪口呆看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肚子都饿了,才想起要回营汇报。 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嘀咕道:“穿玄色衣服的蹴鞠队太没用了,明明刚才一脚就能踢进去的!真是的,换我肯定行......” 此时他内心已对何瑾,有了深刻的认知:嗯,小平津军营这位年轻都尉,真的是会玩儿!...... 到了军营后,才发现王匡帐中已有其他几名斥候在场,看样子已汇报过了。 果然没等他开口,王匡便轻蔑地一摆手,道:“不必多言,小平津的情报某已知晓。一介黄口孺子,焉知屯驻镇守之重任?” “才来几日便本性暴露,任由部下嬉戏玩闹,听说还花样百出......由此可见,那何瑾毫无带兵之能,不过一草包尔!” 说完他似乎有想起什么,捻须笑道:“车骑将军还特意交代,让某多留心那人,真是太多心了。” “就算那小贼懂得溜须拍马,讨好董卓得了一都尉之职,也根本勿须多虑。还是谨慎防守孟津那边,方为要务。” x 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111章 今夜你会不会来? 又是几日过去。 “主公,某家所率的飞虎队又赢了一场,成功晋级八强赛!”兴高采烈的吴匡,咧着大嘴笑呵呵地来到何瑾营房。人还未至,大嗓门儿已到。 里面的张辽听了,鄙夷摇头道:“哼,在下的并州之狼队,昨日已进了八强。你那只病猫队今日才晋级,不堪一击......” 两人这里还没斗上嘴,一旁的贾玑也忍不住开口了,激动道:“都尉,在下看好那位号称灰熊的屯长,摔跤也要进入决赛了!......” 盘着腿看向这些将校,何瑾忍不住嘿嘿直笑:哈......果然体育竞技的魅力,不会分什么古代和现代。每个热血躁动的男儿,都会忍不住沉浸其中,在台下默默挥洒汗水,场上展现荣耀。x www.x m.x 就是这些没文化的部下,起的队名有些磕碜:不是虎啊、狼啊、灰熊、豹子的,搞的跟动物世界一样....... 唯独高顺还是心存疑虑,面色担忧地道:“都尉,练兵贵在坚持不懈,军纪更当严明......如此喧闹嬉戏,都尉难道不怕玩物丧志?” “坚持不懈,军纪严明?......”何瑾闻言就笑了下,道:“高司马啊,咱这不是坚持不懈操练了?” “虽然操练方式有些变化,但士卒们每天也在打熬身体。尤其有时还通宵达旦,更锻炼了士卒们熬夜的本事儿,为以后夜间偷袭做足了准备。” “另外说到军纪这一方面......” 何瑾更是抬头一笑,嘴角微翘地反问道:“高司马可曾看到士卒军纪散漫,触犯军规吗?其余执勤、巡哨、刺探这些,哪一样又给耽误了?” “这?......”高顺随即一想,觉得何瑾说的还挺对。 可再仔细思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大战在即,孟津和河阳津那里都是一副锣鼓喧天,随时准备互刚的局势。 可咱这里就......呃,虽然也锣鼓喧天的,却是全营都在唱、跳、打球、还喝酒.......像话吗? “那高司马就没发现,士卒因此士气高昂,更随时想着干一票大的吗?” 这下,高顺就发现......自己说不过何瑾。 也就在此时,帐帘被传令掀开了:“都尉大人,孟津都尉贾先生来了......” 一听这话,何瑾神色不由一变。 高顺、张辽、吴匡还有贾玑,也都一愕后肃然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大战,终于要开启了! 随即贾诩入帐,何瑾与之对视一眼,根本未开口。只是一个眼神,便见贾诩点了点头,道:“今夜。” 何瑾一愣,便接着唱道:“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 就贾诩就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一双手就在袖中时而化拳、时而为掌,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全军营无人不知我贾文和内敛有谋,高深莫测。可偏偏碰上这么个混帐,怎么都维持不住那份气质! 可随后,贾诩的目光就被沙盘模拟图吸引住了:“何都尉,这?......” 何瑾便又是一套撩额挺胸,负手而立,动作行云流水,还肃整了神色低沉言道:“这还不错吧?......来来来,贾都尉就用此,详细阐述一番计略。满意的话,改天送你一副。” 贾诩还能说什么? 遇到这厚颜无耻却偏偏乖巧懂事的家伙,当然只能......傲娇地默认了。 一番试用后,果然发现沙盘模拟图效果非凡,非但各山川地貌更直观。最主要是加入了兵俑的配置,十分方便用来谋略推演。 尤其看久了之后,还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更加开拓思维。 而吴匡、张辽、高顺这三人,还是第一次见贾诩露出真本事。听着此番周密的计略,不由面露震惊之色。 年轻的张辽,还忍不住插嘴称赞道:“早闻贾先生胸有丘壑,乃凉州军营一高人。今日一见才知贾先生有良、平之奇,如此虚实相间、一步三计,令人击节叹赏!” 贾诩的确是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但老狐狸也是人,也爱听好听话。闻言不由抚须谦虚了一番,内心却很是受用。 可就在这个时候,贾玑这个倒霉催的开口了,幽怨道:“父亲一下变得如此厉害,孩儿都有些不习惯,感觉跟换了个爹一样......” 贾诩顿时脸色一黑。 随后,却是深深的心累:这儿子跟着何瑾,算是......快废了。 但就在他想着以后,如何掰正儿子的时候,适才不正经的何瑾,此时却无比正经起来,打破尴尬开口道:“贾都尉之计,深得‘兵不厌诈’之精髓。然这计略的过程,是否还可稍微改良一番?” 说着,他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拨弄着沙盘上的兵俑演示道:“我们其实先可以这般如此,再如此这般,最后还能.......嗯,差不多就这样。” “如此此番袁绍就算不伤筋动骨,至少在接下来讨伐相国之战中,也会有心无力,声望大跌。” 此话一落,众人神色不由再变。 他们虽然都清楚何瑾卑鄙无耻,但架不住这样亲耳听到,一个本就很阴险的计谋被魔改后,变得更......阴险毒辣了! 张辽就忍不住先看了看贾诩,又看看了何瑾,愣愣地言道:“相国有二位这般......不,应该说袁绍命运多舛,好不容易逃出雒阳起兵,结果却遇上了二位。” 贾玑也深有感触,同样愣愣言道:“不错,袁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上父亲和何都尉?.......你们二位,实在太残忍狠毒了。” 高顺和吴匡虽没开口,但眼神也是同样的意思——真的,身为敌人的他们,此时都深深为袁绍感到了悲伤...... 但何瑾向来不管这个,只是向贾诩问了一句:“贾都尉,觉得如何?” “甚善!”说完,便同何瑾彼此欣赏地一笑,心满意足转身离去。 何瑾则对着目瞪口呆的四人,霸气侧漏道:“还愣着干啥,今夜突袭河内郡,都下去传令准备!” “喏!......” 很快,到了黄昏至黑夜的一刻,小平津上下将士已饱食严装,阵容凛然,丝毫未看出连日嬉闹的散漫。 骑着爪黄飞电的何瑾,缓缓凝视着这些面容坚毅的儿郎,多余的话一句未讲。猛然一挥手,道:“兵发河内郡,今夜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士卒轰然响应,在何瑾战马一声嘶鸣后,起身奔赴战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今夜,不问生死对错,只论胜败! 五千余人快速奔袭渡过结冰的黄河,仍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形。当一轮明月升起之时,已来到河对岸的青风岭下。 何瑾便命部下暂且停步,向着前方模糊不清的黑暗眺望。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后,回过头问了一句:“弄好了么?” 身旁的吴匡回道:“弄好了.......” 此时两名士卒刚刚点起了一堆小火,四面用橹盾隔挡——这样可以确保,不会被人从远处发现。 何瑾迅速蹲下身子,就着火光从怀里掏出一份斥候探明的地图,抿着嘴唇认真审视,还不时用手指比量一下。x https:/m.x/ 微弱的火光,把他的表情映得忽明忽暗。 最后,似乎将地图记在了心中,又利用天上的星光,选择了一个方向后,坚定道:“继续行军!” 可就在部队刚翻越过青风岭时,赫然碰上了一曲五百人的敌军!更前方的不远处,便是此番要突袭的目标——青风岭渡口。 以他五千精锐的战力,消灭这五百人不成问题。问题是,一旦开启战斗,整个袭击计划就会告吹......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别怕,才刚开始...... 月色黯淡,夜风也不如何喧嚣。 吴匡握紧了缰绳,表情僵硬,只有胯下的马匹能感觉到,主人的双腿在微微颤抖。前面这支五百人的曲侯,正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身后的军队。 对峙当中,吴匡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在他看来,眼下意外的遭遇无法解决,只能速战速决,再突袭青风岭渡口。 虽然,那样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但今夜的计划必须严格执行。 可就在厮杀一触即发之时,却看到何瑾驱马上前,朗声傲慢地向敌军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那曲侯没料到对方会先发制人,先是一愣,随即抱拳答道:“我们是方悦司马麾下,奉命今夜调入河阳津......” 说完,曲侯就想反问何瑾。 但不料,何瑾又猛然大喝,严厉问道:“口令!” 行军作战,军营口令是最简单辨别敌友的方式。此时夜深黑暗,谁都无法通过长相或衣着来辨认,对口令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曲侯当即为难了起来,道:“我等刚从青风岭渡口出发,还未入河阳津交接口令。”言罢,他再度想反问何瑾是什么人,又是哪里的军队。 但何瑾却冷冷地言道:“没有口令,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突然来袭的董卓军?”说罢,他猛然举起手,麾下士卒当时应命,矛戟平举、杀气腾腾。 曲侯见状当时又急又恐,道:“我等确实不是董卓军,这里有方司马的令牌。”说完,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块凭信。 何瑾接过去,假装辨认了一番,却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继续咄咄逼人道:“既是从青风岭渡口出发,想必知晓青风岭的口令......若连这个都说不出,休怪我下令进攻!” 此时曲侯哪里还顾得上质疑何瑾,面对五千人的战力,手忙脚乱地回复道:“屠户子!......青风岭的渡口是屠户子。” “嗯......”何瑾这才点了点头,道:“王使君内心鄙薄那个何进久矣,对何进次子何瑾更是看不起,这个口令倒像是真的。” 说罢,又作了一个手势,令麾下将士让出一条通路,对着那曲侯言道:“速速过去,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吴使君的要事!” 曲侯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部下迅速通过。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还没询问何瑾,不由又停了下来。x 电脑端:https://www.x/ 何瑾当然一直在盯着他,看到他这副反应,手便摸向了刀柄,不耐烦地来了一句:“某乃车骑将军麾下颜校尉兵卒,奉命驰援青风岭渡口......你难道还有其他事么?” 曲侯被他跋扈的态度一激,憋在嘴里的话最终变了味儿:“无,无事......” 直到这一曲士卒彻底走远后,吴匡才放松了身子,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主公,真是......临危不乱,胆大狡诈。” 何瑾却不知这是夸还是损,也来不及耽误,大手一挥道:“继续行进!” 行进到青风岭渡口五百步的时候,又碰上了渡口里的游哨,对着何瑾等人大喝一声问道:“你们是那个部分的?” “我等乃车骑将军的部下,奉命前来增援青风岭渡口。”何瑾不紧不慢回复,神色仍旧倨傲。 “有何凭证?”游哨显然不相信,道:“王使君这些时日言对岸那屠户子不足为虑,已接连调走不少士卒,怎么你们突然又来了增援?”x https:/m.x/ “混帐!”何瑾一鞭子便抽了过去,呵斥道:“王匡算个什么东西!刚才你狗耳朵没听清楚?我等是车骑将军的部下,增援哪处还需他同意?” 游哨当然惹不起带着五千兵马的大人物,当下口气就软了下来:“这位大人,是小人说错了。不过口说无凭,总要有凭证才是。” 何瑾就很不耐烦地解下腰间的虎符,交给游哨道:“调动一事,渡口中的方司马已知晓,此乃调令虎符。还有青风渡的口令,方司马也早已告知了我等,便是‘屠户子’。” 调兵虎符这个东西,单从外表来看全是一样的。只有到方悦堪合的时候,才能辨别出真假。 游哨听何瑾说的滴水不漏,态度还如何蛮横,更不敢多言,连忙闪出一条道路道:“那,那大人请进......” “前去带路!.......”何瑾却得寸进尺,道:“省得到了渡口,还要费某家一番唇舌!” 青风岭渡口是河内郡斜通往小平津的小渡口,王匡最早在此布置了两千五百名的兵马。 但自从何瑾成功迷惑了王匡后,这些时日已陆陆续续调走了一千人,再算上刚才的五百人,渡口中如今只剩一千人。 同时也因王匡不重视青风岭渡口的举动,导致守将方悦也懈怠下来,满腹牢骚。 如此上行下效,渡口此时营中都没见多少火把,站岗的士卒们也散漫至极,竟躲在一处背风的土堆后偷懒。 带路的游哨知晓何瑾不好惹,主动上前言道:“这些是车骑将军派来增援的部队,凭信和口令我已核查过了......” 何瑾却不待那游哨说完,又是一阵勃然大怒:“站岗之时竟敢偷懒,脑袋不想要了!还不速速打开营门,少时再收拾你们!” 刚睡醒的士卒本来就懵,又被如此一番威吓,稀里糊涂地就开了门。 可当游哨正等着何瑾进去,却见这小将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言道:“将士们,该你们表演了......” “表演?.......”游哨不懂这词啥意思,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瑾。 可随后他就惊诧起来,只见这支军纪严明、犹如卧虎的军队,猛然发起威来!战马奔骤,士卒鱼贯而入,原本懒散的渡口,一下哗然大作。x https://www.x 渡口里的很多士卒还在睡梦当中,惊醒过来便看到冰冷的刀戟顶着喉咙,哪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其他就算反应过来的,耳边便听到一堆人大喊着‘先破青风岭,再袭温县’的口号,如狼似虎地冲入他们营帐,喝令投降。 胆敢有一丝反抗意图的,当即格杀勿论! 进入渡口的五千精锐陷阵营勇士,却快速分散开来,如水银泄地涌入各个营帐当中。刹那间,便打这渡口兵营一个措手不及。 “何方狗贼,胆敢如此猖狂!”一员敌将突然跳出来,在这寒夜里赤着上身,露着发达的胸肌。 他不是显露自己的力量,只是来不及穿上战袍。 然而,当他喝喊完之后,应该马上就后悔了——这声过后,一个疤脸的猛男、一个青锋面相的年轻人,还有一个老板着脸的将校,循声同时望向了他。 三人那眼神,就跟饿狼看到了小白兔! 最可恨的是,分别从三个方向冲过来时,都大喊了一声:“休要同某家抢功!” 然而,三人谁都不理谁。 这光着膀子的敌将,或许正面单挑能与任何一位过上几招。可两杆铁矟、一柄大刀同时袭来,他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噗,噗,咔’的三声响过,敌将便看到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各被捅了个通透。无头的脖腔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雄壮的身子轰然倒地。 直到这个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成了飞在半空的人头。随即眼前一黑,才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了。 渡口中当即有士卒惊惧大叫起来,凄惨而高亢:“方司马死了,方司马的脑袋飞天上了!.......” 而这个时候,何瑾就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惊诧的游哨,伸出手示意两下道:“事情已办完了.......喏,该拿过来了吧。” 游哨这才看到自己手中,还捏着何瑾的虎符。当下跟被火烧了一样,‘啊’的一声吓得掉在了地上。 “怕了吗?”何瑾也不责怪,只是俯身拍了拍他肩膀,温和又诡魅惑地笑道:“别怕,今夜的狂欢,才刚开始呢......”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太快了不好...... 得益于何瑾的奸诈,骗开青风岭渡口军营大门,此番又以有心算无心,还有张辽、高顺、吴匡三人在战役一开启,便斩杀了守军司马方悦的脑袋,导致敌军士气陡降,惊乱中毫无战意...... 种种因素相加,这场战役结束得飞快,且大获全胜。清点伤亡,何瑾一方竟只伤了七人,而敌方的伤亡.......呃,也不多。 除了惊乱中被杀死的一百余人,剩下八百多人全被俘虏。 张辽不由兴奋地赶上前来汇报,道:“都尉,这青风岭渡口守军虽不多,可辎重却不少。末将粗略估算了一番,有两千石的粮食,和足够装备两千余人的兵甲......” “那是自然。”何瑾却目光贪恋地看着那些俘虏,敷衍地回道:“这青风岭渡口以前屯驻了两千五百人,王匡虽然陆陆续续往河阳津那里调兵,但粮食兵甲却是懒得搬运的,正好便宜了我们。” 这会儿张辽也看到了他眼神的怪异,忍不住疑惑道:“不过是些俘虏,留着都嫌累赘,都尉为何如此在意?” 这话张辽说的还很克制了,当初追随丁原的时候,对待俘虏一向是杀了立威。可此番进攻青风岭渡口前,何瑾却千叮咛、万嘱咐要留活口...... “呵呵......”何瑾就回头鄙夷一笑,道:“杀人多简单,也挺省事儿,还显得威风八面外加狂炫邪狷。” “可文远想过没有,天下大乱之时,永远不需要那样的屠户,反而需要能打胜仗却少杀之人。” 一听此言,张辽不由收敛了笑意,恭敬地向何瑾一抱拳,道:“尚不知都尉还有如此仁心,末将适才失言了。” 不料何瑾听了这话,就回头很怪异地看向张辽,道:“什么狗屁仁心,那玩意儿在乱世有用么?” “呃......”这下张辽就傻眼了,还握紧了手里的长矛:都尉,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现在就想揍你,你造吗? 好在天黑,何瑾也没看到张辽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得瑟道:“不要忘了,我可是都尉,而且很可能会升为校尉。谁家校尉不统御个万人的,收服了这八百人,难道它不香吗?” “......” 张辽这下更不想说话了:果然,自己刚才不该瞎感动的。就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货,怎可能跟‘仁心’联系起来? 可接下来何瑾的话,就让张辽神情慢慢凝重认真了。 “而且呀,咱当初走精兵模式,是为了打出特色。可士卒那么努力辛苦才当了精锐,文远觉得我们平时多给些军饷、多给些衣甲、多给些关怀.......难道这样就够了?” “还,还不够么?.......”这下不但张辽傻了,连赶来的高顺都有些愕然:“都尉可知董公麾下士卒,多少人磕破头想加入我们军营?” “主公,此事属下也听说了。” 吴匡此时也忍不住了,加入讨论:“那些凉州将校嫉恨主公,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如此,说主公都惯坏了那些士卒,害得他们麾下将士离心离德......” “嘁......那是他们没本事儿,连如何宠着士卒都不会。”(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鄙夷一哼,随即道出自己规划:“只给士卒那些,眼下自然是够的。不过时间长了,士卒便会恃宠而骄,变成一个个的兵油子。” “我等只有定下一套机制,让能者上、中者平、弱者让,方可永远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说着,便指着那些一脸惶恐的俘虏们,道:“比如那些人加入我军后,咱能上来给他们正常的待遇?” 三人顿时扫了一眼那些俘虏,齐齐摇了摇头:开玩笑,不杀就很不错了,哪还能让他们享受同等的待遇! “这不就是了.......更何况,他们上来也达不到我们的操练要求。” 何瑾随即便笑了,道:“可有了他们加入后,你说咱不用给自家士卒关怀,士卒们也会挺有优越感,对吧?” “唔?......”三人闻言一对眼,均觉得何瑾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道德,但......真娘的正确啊! 人性说白了,不就是如此? “然而,俘虏真心归顺且完成操练要求后,咱还是会接纳为。已是精兵的那些人,因此也会有忧患意识。你们说如此一套机制下来,谁还敢自甘堕落成为兵油子?” 听完这些,三人先是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再看向何瑾,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都尉竟如此深谙人心,且有这般一番谋划,真乃神来之笔! 尤其高顺最近练兵很是有心得,更一下意识到其中的精妙:这般实行后,军队必然会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且士卒们之间竞争往来,更会大大提升整体的战斗力! 而吴匡和张辽虽没想那么远,但此时也同何瑾一样,望向那些俘虏的目光就变了,变得火热....... 可那些俘虏这会儿就惨了:完了完了,听闻董卓军向来残暴,杀人都花样繁多、酷虐狠辣。你看他们那些将领变态的眼神,简直可怕!...... 何瑾却不管这些,当下让张辽和高顺各抽出一屯的兵力,护送这些俘虏和辎重回小平津。然后四人对视一眼,忽然就心有灵犀,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何瑾就诡魅地向三将问道:“事情,按交代的办好了吗?” 闻言振奋的吴匡,当即回复道:“我等办事,主公尽可放心。此番突袭,已故意放走了十余人敌军。” “好!.......”何瑾闻言转过身来,看看那些战意高昂的士卒,大声呼道:“儿郎们!累不累?” “不累!” “觉得这场战斗结束得快么?” “快!” “不行,太快了也不好!”此刻他便忽然振臂一吼,道:“不想这么快的,随我再立新功!” ......x 电脑端:https://www.x/ 一个时辰后,夜色寂静,明月西斜,辉光洒照河阳城。 河阳津不比青风岭渡口,此地渡口很广,地形也平坦,早已聚落为城。虽比不得各地坚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此时已是后半夜,除了城楼上火把隐隐,城内已一片寂静与漆黑。x www.x m.x 驻守此地的太守王匡还在沉睡当中,忽然有亲信慌乱跑来汇报:“使君,董卓军夜袭青风岭渡口,方司马已战死!” “什么!.......”王匡披头散发起身,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从那里调来的兵马,刚入河阳这里不久,一路都无事,怎可能此时青风岭渡口就被攻破了?” 然而,亲信说青风岭渡口的逃兵都来了,不可能有假。 王匡这才匆匆忙忙披上厚衣,连头都来不及梳匆匆赶往县府大堂。一路上,心中犹自不信。 可当看到那七个凄凄惨惨逃回来报信的士卒,王匡才一下子懵了,愣愣半天后才勃然大怒,问道:“是何人,究竟是何人所为?” “回使君,是董卓麾下的小平津都尉何瑾。此番他不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入了我等军营,如神兵天降,只不过一个时辰,便......” “何,何瑾?.......那个整日带着士卒嬉戏胡闹,有时还通宵达旦的那十七岁屠户子?”听到这个,王匡神色惊愕无比,随即忍不住拍案大喝一声:“这不可能!” 然而开口回话那士卒,虽然吓得一哆嗦。 但随后看王匡,就跟看傻子一样: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不可能.......有啥不可能的?仔细看看我们,不是都成这样了么? 然后,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随即开口道:“使君,何瑾士卒攻占青风岭渡口的时候,还有人不小心喊出了口号。” “什么口号?” “先破青风岭,再袭温县!.......” “温县,那可是袁车骑所在。”王匡瞬间惊惧不已,咒骂道:“狗贼何瑾,你胆子真不小!.......速速召集众将,带兵救援袁车骑!” 章节目录 第125章 一波三折 王匡话音落下没多久,河阳津驻地的众将纷纷闻讯而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神色同王匡一般无二,均是震惊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消息可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赵浮、程奂二将上来一番询问,王匡脸色都有些扭曲,愤恨道:“本太守也希望消息是假的,可逃兵都回来了......” 说完来不及啰嗦,又向二人言道:“何瑾小贼狗胆包天、毒辣阴险,迷惑本太守后还要偷袭温县。那里可是袁车骑所在,尔等速速调拨兵马,随我前去增援!” 这话一出,堂上气氛立时变得微妙起来。 赵浮和程奂二人对视一眼后,默然达成了共识,其中赵浮开口道:“王使君切勿乱中生错,眼下消息尚且不知真假。且就算是真的,温县城高墙厚,袁车骑麾下精兵强将云集,也不见得需我等救援.......” “狗贼,你这话何意?”谁知王匡一听此言,当即急上加怒,斥喝道:“袁车骑乃讨董盟主,温县一旦有失,尔等罪莫大焉!” “哼,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我等!” 王匡任性好侠、脾气大,但人家赵浮也不是泥捏的,当即按剑厉色道:“我等乃是韩州牧从事,可不是你王使君从事,用不着听你发号施令!” “不错......温县那里重要,河阳津此处便不重要了?”程奂也随后开口,讥讽道:“王使君已误判何瑾一次,万一此番又中了他的诡计呢?” “狗贼,既为讨董盟军,岂敢不听号令!” 被何瑾那十七岁黄口孺子骗到,乃王匡此刻最大的耻辱。程奂此时故意提这么一嘴,不亚于扇他的脸。 当下又猛然掣出佩剑,怒喝道:“尔等找死!......正好今夜杀了你二贼,肃一肃河阳津的军法!” “狗贼休要猖狂,以为只有你的剑利否?”赵浮、程奂二人当下也撕破了脸,掣出手中兵刃。 一声大喝,二人堂外的亲卫顿时冲了过来。王匡堂内的亲信也纷纷拔刃相向,一场内讧眼见就要爆发。 就在此时堂外一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后连连劝阻:“诸位这是要作何?......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固守或反击,难道还要刀剑相向,令亲者痛、仇者快否?” 来人一身文士服,头着缣巾,乃西河太守崔钧。此人出身博陵崔氏,是原太尉崔烈之子,颇有谋略声望,为众人所敬重。 加之此刻他言之有理,王匡和赵浮、程奂二人也是一时激愤。当下也都就坡下驴,互相来了一句。 “哼,看在崔使君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哼,算尔等命好,正巧崔使君赶来!”x https:/m.x/ 一听两方这等言论,崔钧便觉得头疼:赵浮和程奂乃冀州牧韩馥麾下,韩馥加入讨董联盟,几乎是被逼的。虽拨付了一万兵马前来相助,但想必在发兵前已嘱咐过二将,务必要以保存实力为重。 至于王匡,崔钧也有所了解。 此人表面慷慨节烈,实则乃一心钻营之徒。当初大将军何进得势,便同意辟为大将军掾,但随后袁绍声名鹊起,又阴与袁绍为谋。 尤其此番为襄助袁绍起兵反董,他就任河内太守后又命郡吏四处监察河内富户,只要发现有人犯罪,便抓入监牢勒索财物,搞得河内郡怨声载道。此等行径,可见对袁绍的奉承巴结...... 而此番他执意要拉上赵浮、程奂的兵马,幕后不见得没袁绍授意。毕竟如此既可试探出韩馥的态度,也可借此架空赵、程二人。 想通这些,崔钧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但强迫着先冷静下来后,开口道:“当务之急,便是要弄清那何瑾,是否真的已袭了青风岭渡口。” 说罢,他看向王匡身后一人,道:“元嗣,兵战一事,某不如你。此番依你之见,觉得消息是真是假?” 那人闻言后,并未直接道出结论,刚毅的神色微微一变,向王匡开口道:“主公,在下想询问一番,刚调入河阳津的那位曲侯。”x www.x m.x 众人不解其意,但王匡还是一挥手,命人将那曲侯唤来。 韩浩韩元嗣先观察了那人心虚的神色,随即猛然掣剑架在他脖子上,厉声喝道:“青风岭渡口被袭,正是尔调入河阳津之时,还敢说来时一路无事!” 曲侯看堂中太守、从事一大堆,亲卫们也都拔刃怒视,又被韩浩如此一吓,当时心神失守,跪地言道:“回诸位大人,真的一路无事啊......就是半途遇到了一支友军,说是要去增援青风岭渡口。”x https://www.x 一听这话,王匡当时便怒了,喝道:“为防范孟津,本太守一直往此处调兵,何时派过援军去青风岭渡口!” 随后韩浩又仔细询问了一番那曲侯,逼问出他不敢上报此事,乃是畏战后心存侥幸,才恍然向王匡言道:“主公,青风岭渡口应当是被何瑾袭了,这曲侯遭遇的五千余人,正是那何瑾......” “狗贼!......吃里扒外的东西!” 心里憋着火的王匡,当下一剑刺死曲侯,恨恨言道:“若不是这等狗东西失职,青风岭渡口岂会被袭?” 众人一听这话,神色自是鄙薄起来:抽调青风岭渡口兵力,导致那里守备虚弱,全是你的锅。 明明是你中了何瑾瞒天过海之计,现在却将锅甩给人家一个小小曲侯......呵,真是好大的脸。 王匡当然也知此番做得很不地道,便弱了语气向崔钧言道:“崔使君,何瑾如此狡诈狠毒,又要突袭温县......一旦被他得手,讨董大业恐毁于一旦。” “危言耸听!”赵浮当即也开口了,道:“袁车骑又岂是汝这等庸人,何瑾若敢造次,必有去无回!” “不错,温县固然重要,此地难道便可疏忽?”程奂也随即附和,道:“莫要忘了,孟津那里也有董卓的大军!” 争论,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崔钧就听着两方的争吵,渐渐有些不耐烦,道:“王使君,若你担忧袁车骑,自去救援便可。此地留下赵、程两位兵马,也可防范孟津那处有所异动......” 毫无疑问,崔钧这话是最好的折中之计了。 毕竟,人家赵浮和程奂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想让我们去跟那狡诈的何瑾打,哼......白日做梦! “汝等二人违令不遵,待某家救下袁车骑后,再寻尔等算账!”折腾了这么久,担忧袁绍的王匡可谓心急如焚,撂下这句话就要率自己的部下出营。 然而,韩浩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主公不可!” “依在下之见,何瑾既轻而易举袭了青风岭渡口,必然不会轻易留下后续目标。仔细想想,这倒可能乃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个出兵救援之事,没成想弄得如此一波三折。且自己的威信一跌再跌,王匡早已气怒攻心。 又闻听韩浩此言,忍不住回头怒斥道:“某家难道还比不得你!.......你的意思,也是某家又要中何瑾那狗贼之计?” 韩浩当即要开口解释,可就在这个时候,传令慌忙赶来道:“使君,何瑾奇袭温县,袁车骑特派人前来求援!” 王匡闻言再也忍无可忍,面色狰狞对着韩浩喝道:“传我军令下去,速速发兵救援温县。再敢有乱言者,以通敌罪论处!” 章节目录 第115章 冥冥之间,自有天意 面对决心已定的王匡,韩浩面色惨然,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这个时候,那些败兵也被带了过来,一个个浑身浴血,面容凄惶。 当前一个年岁不大的兵丁,穿着屯长的服饰,上前便伏身于地,抬头颤声言道:“颜校尉麾下第三曲第五屯屯将颜枚参见王使君!何瑾突袭温县,城池大乱,恳请王使君速速发兵救援!” 一番话说的极快,显然心急如焚。 王匡见状更是瞟了韩浩一眼,竟略带得色来了一句:“若听了尔等之言,险些误某家大事!” 韩浩本来心中已很不痛快,又被王匡如此当众羞辱,更是面露羞恼。 然而,攥拳强忍着压下心头委屈后,他还是开口道:“主公,何瑾突袭青风岭渡口,也是佯装颜校尉麾下。此番先暂缓点兵,属下想知敌军如何破了温县......” 说罢,又赶忙补了一句:“也是为了能知己知彼,助主公大破何瑾......” 王匡气得大怒,可不料那小将更急,开口道:“王使君,末将也不知那何瑾如何就入了城,只在睡梦中醒来,看到叔父颜良一身煞气言道‘车骑将军有命,速去河阳津请王使君援助。若赵浮、程奂一同派兵更好,若不派,便令其坚守河阳津’。” 说到这里,颜枚又连忙催促:“末将等人拼死冲杀,在叔父保护下才九死一生闯出来。万望王使君念讨董大业,汉室社稷,速速引军救我等水火之间!” 这番话落,韩浩的脸色才凝重起来:因为这小将并未说出何瑾用了什么诡计,但越是如此,此事反倒会是真的。 毕竟敌军突袭,自己一方的确一头雾水。若这小将说的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才可能是假消息。 听完这些,王匡也懒得搭理韩浩,又对脸色大变的赵浮、程奂重重哼了一声,道:“袁车骑有难,尔等如此见死不救!待某等此番杀败何瑾后,看你家主公如何面对天下士人之义愤!” 随即,他便要大步离去。 可赵浮和程奂二人,当下也忐忑起来,快速商议一番后又拦住王匡道:“王使君,既然消息为真,我二人愿各派上一千人相助!” 一人给一千,也就是两千人。 多两千总比没有强,王匡当下就傲娇地点了点头,好似还挺勉为其难地才接了下来。 一番点兵后,便带着六千人全速向温县救援而去。一路上,颜枚和他的手下探路在前,还忍不住几番催促王匡。x 电脑端:https://www.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纵然他心中如焚,可赶路也快不了多少。 这时代夜间行军本来就很危险,纵然举着火把,也不足以看清道路。骑兵更是一个不小心崴了马腿,便人仰马翻的后果。 从河阳城出发不过半时辰,王匡带着的六百骑兵,因崴了马腿不能成行的已有五十人。步卒也都怨气冲天,队形越发散乱无序。 行至一片两侧有缓坡的道路时,一直尽力督促士卒保持阵型的韩浩,却忽然发现看不到颜枚了。 此时他不知为何内心狂跳起来,借着火把环顾眼前模糊的地形,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此地......”x https:/m.x/ 话音未落,就看到前方探路的颜枚,又缓缓地出现了。 然而就在他刚松一口气时,不料那颜枚已换了之前浓重的河北口音,而是一口清晰的司隶话:“匡啊......你俩以前都在先父帐下,还都叫匡,不觉得别扭吗?” 王匡还没听懂颜枚在说什么胡话,但听敢直称自己的名,当即就要怒骂过去。 可不料颜枚话音落下,就听见“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响起,身后的黑色瞬间成为了白昼:无数的火把举起,让人看清他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五百人的骑兵! 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也在那“颜枚”身侧出现,对着王匡怒吼道:“叛主狗贼,今日某家要剁碎了你喂狗!” 一看那人长相,王匡立时吓得心神大骇:那人,竟是曾经何进帐下的吴匡! 这一刻,他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对着那“颜枚”颤抖地问道:“你,你便是故大将军次子何瑾?” “哟,这时候不说我爹是屠户了?” 何瑾这才嘿嘿一笑,道:“你之前诓我爹,我就反过来诓你,且你名字就叫匡......有没有感觉冥冥之间,自有天意?” 说完,他还环了一下手,调侃道:“不过王匡啊,眼下你该担心的,不应是这个吧?看看周围......你已被包围了,速速放下兵刃投降,可饶尔等一命!” 王匡这才骇然地看向周围,只见道路两侧的缓坡上,各出现了一支军队。火光摇曳下,大队精锐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 最前面是一人多高的巨大橹盾,随着鼓点缓缓地压过来,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这种橹盾底部可以深深刺入泥土,立稳之后无论是弓箭还是兵器都可以抵挡,是活动的堡垒工事。 巨盾上端露出后面无数高举的矛尖,看到它们,王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长矛长度大约有普通长矛的三倍,不仅让步卒难以突围,连骑兵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只要自军有所异动,一排排平伸的长矛会形成刺墙,保证连敌人的头发都没有摸到,马匹和骑士已经被刺成肉串。 更可怕的是,在震耳和鼓声和沉重整齐脚步声中,还隐约还听到了弓弦被拉紧的声音:那些橹盾背后,竟藏有弓手! 如此精锐的部卒,这般毒辣的引蛇出洞之计,以及敌军占据有利地形......王匡瞬间有些绝望:何瑾,你可真是算无遗策! 更可怕的是,此番还是他领兵的第一仗,便如此虚实相间、阴险多谋......这,这真是一介十七岁少年所为? 当下,就在缓缓逼近的部队压力下,王匡瞬间崩溃了,大吼道:“敌军人数与我等相差无几,将士们,为天下大计、讨董大业,拼了!” “哼......冥顽不灵。”何瑾却鄙夷一哼,同时挥了挥手。下一瞬,五千余将士齐声大吼:“就地投降,缴械不杀!” 声响震耳欲聋,撼人胆魄,比起王匡惊恐而单薄的叫嚷,有如云泥。 随着这一喝令落下,无数弓弦绷射的声响从橹盾后传来。黑暗中箭簇仿佛隐形,犹如密密麻麻的毒蛇伸出尖利的牙,刺穿甲胄,深深地咬啮住血肉。 王匡的那些骑手们霎时人仰马翻,满场皆闻噗噗的钻肉声。 第一轮就把一半以上的骑兵与坐骑射成了刺猬,圈内尸横遍野,断断续续的哀鸣声从尸体下传来,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四野。 再随即,整个战场瞬间大乱,已四面围来的长矛瞬间下压,组成一道锋锐的刺墙。在橹盾的保护下,这些长矛一刺一收,整齐划一地收割着那些乱哄哄闯来的敌军性命。 而大部分敌军早在第一轮的箭雨下,已失去了战斗的胆量,抛下兵刃蹲伏在地。 陷阵营的将士们便踢开这些碍眼的俘虏,继续保持着基本的节奏,一步步蚕食着敌军的生存空间,长矛刺收、再刺收、往复循环不断...... 整支部队,俨然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 章节目录 第116章 我就是控制不住寄己啊! 战斗一开始,结局其实已注定。 严格训练且士气高昂的陷阵营将士,面对那些不是乱喊大叫,就是胡砍乱杀的敌军,犹如虎入羊群。 尤其第一轮箭雨下,主将王匡已生死不知,连个突围的方向都没敲定。使得他们各自为战,反抗都杂乱无章。 困兽犹斗,虽然看似凶悍,却只能一点点地浪费着生命。 更可怕的是,陷阵营的将士一边杀戮,一边还大声喊着‘就地投降,缴械不杀’的口号。简单的八个字,却比一万兵马更有用。 这口号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王匡军的心房,瓦解着他们的斗志。 当看到陷阵营的将士,真不杀那些缴械的俘虏后,自然又形成了羊群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丧失抵抗的勇气。 然而,就在一片混乱中,从事韩浩却率领着一支亲卫,狂乱地冲向了何瑾的方位。 交战之初,他便看出何瑾军的唯一破绽:左右及后路都是无懈可击的橹盾和长矛,只有主帅那里是清一色的骑兵。 虽然平日一个骑兵的战力,能抵得过四个步卒,然而夜里骑兵不敢奔骤,战力便至少下降了一半! 最主要的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杀了何瑾,这场战局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躲过一支飞来的弩箭,又怒吼着拨开刺来的三支长矛,韩浩纵马大吼道:“全军击杀何瑾,那里才是唯一的生路!” 他向来处事公正,在军中颇有威信。 此言一落,负隅顽抗的王匡军,仿佛黑暗中寻到了指明灯,也纷纷嘶吼着涌向何瑾所在的骑兵阵。 一时间,这些士卒悍不畏死的反扑,当真使得骑兵方阵产生了一丝骚乱,防线似乎有被冲开的架势。 尤其紧盯着何瑾的韩浩,更是看到那少年似乎被吓倒了,操纵着战马,欲往骑兵阵的后方退去...... 机会难得! 他无声一笑,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急冲而至! 途中身体微微前倾,将战马冲刺的速度利用到淋漓尽致,手中长矛划出一条奇妙的弧线,带起雄劲的风声,直取何瑾的项上首级。 “休伤吾主!” “贼将找死!” “退下!” 前左右三方,立时传来三声怒喝。一柄大刀和两杆铁矟,顿时分别从不同方位袭来。 感受到三方狂猛愤怒的气势,韩浩不由口中发苦:算准了时机,却错料了何瑾麾下,还有这三位勇武的猛将! 就在这有死无生的一刻,心存死志的韩浩蓦然大吼一声,无论精神和气力,竟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凭借那一瞬玄而又玄的感觉,他率先俯身躲过左侧高顺刺来的一矟,随即用力格挡下张辽的长矛。继续迎着猛恶的吴匡冲去,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也想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那一刻,吴匡也感受到韩浩的有死无生!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正常人都会暂避锋芒。可想到自己身后便是何瑾,吴匡一时竟也红了眼珠,举刀挥砍吼道:“死就死,谁怕谁!......” 可就在两人即将血光飞溅的一瞬,吴匡忽然感到身侧卷过一道旋风。 黑暗当中,何瑾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根棒槌,同样大声吼了一声:“死什么死,谁他娘的都别想!” 那跟棒槌太过硕大骇人,那马腹的得胜钩根本无法悬挂——他刚才向后退去,不是去逃命,是去身后的一匹马上拎这家伙。 韩浩的全部精力都在吴匡身上,丝毫没料到何瑾的马速如此之快。随后只觉胸前空气似乎都被扫开,一股强劲充沛的力道狂扑而来! 再之后,他才看到那比脑袋还粗的棒槌。 ‘砰’的一声! 雷击般的感觉从胸膛直贯体内,又迅速蔓延在五脏六腑。 可怜的韩浩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直接被砸飞到了半空。落地前一张嘴,一蓬血箭就从口中激喷而出! 做完这些的何瑾,当即对着手下吩咐道:“绑了!待回小平津后,交由华神医诊治......” 吴匡一击却落了空,整个人都觉得难受至极,脾气不由也有些躁怒:“主公,这等冥顽不灵的敌将,为何要不杀了!” 但何瑾却顾不上回答,只是对着战场厉声大吼:“王匡已逃,韩浩被俘!就地投降,缴械不杀!” 一连大吼了三遍,陷阵营的将士也山呼海啸般呼应着。 渐渐的,整个战场似乎陷入了凝滞中。 那些刚才还癫狂无比的韩浩亲卫,仿佛被施了什么咒语,茫然看着周遭的惨象,犹如被抽光了灵魂。 随即一人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兵刃,紧接着所有人开始效仿。大片大片的王匡军蹲伏在地,放弃抵抗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直到此时战局基调已定,何瑾才努力平复了下炽烈的战意,回头对着吴匡答道:“他乃王匡的从事,在你看来自是冥顽不灵。可你刚才不也拼死了要搏命,他看你不也觉得蠢不可及?”x https://www.x “主公,属下我!......”吴匡当即想反驳,可话刚一出口,就觉得.......嗯,好像是这样子的。 “壮烈忠心之士,无论敌友,皆当受人敬重。”随即看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韩浩,他还在马上抱了抱拳。 可韩浩虽然虚弱至极,目光却愤恨至极,用力喝道:“助纣为虐之徒,休要在此惺惺作态!” 这下何瑾的脸色就不好了,抑制不住摩挲起那巨大的棒槌:剧情怎么又不对了?......他不是应该感动不已,然后默默对自己情愫渐生么? 哎......算了算了,反正穿越过来后,就没几个剧情正常的。更不要说这个韩浩,还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招揽的。 韩浩此人虽然在《三国演义》里不太出名,可却是屯田的发起人之一。 谁都知道曹老板开始创业后,就是采取了屯田制休养生息,才渐渐摆脱了袁绍的辖制,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单从这一点来看,韩浩便乃远见卓识的一位良才。 有勇有谋也就算了,秉性还壮烈果敢,被曹操招揽后官至中护军,负责统领禁军,监督诸将...... 无论从哪方面想,为了能赢得韩浩的好感,何瑾此时都应选择坦然受之,以显示自己博大的胸怀.......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寄几啊! 脸色变幻来几番,他最终翻身下马,一把薅着韩浩走到一处无人的小树林,才释放脾气臭骂起来:“什么助纣为虐,你脑子进水还是眼瞎了!......” “我家董公是胖了点、丑了些,还有口臭的毛病。嗯......执掌朝廷后,还不要脸地给自己封官儿,可人家怎么就成了纣王?” “人家入主雒阳后,是没擢拔各地的士人,革新吏治?还是没给士人平反,让郎官子弟侍奉宫中?......没错,他是听了我的诡计,刨了皇宫贵族的坟奖赏了将士。” “可那样既避免了一场兵乱,还让士卒们的消费大增,促进雒阳的经济发展......你说人家都做错了什么?”(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越说越不解恨,又反唇相讥道:“倒是你那主子王匡,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把河内祸祸成啥样了?再往上推,袁绍那狗东西弄得天下如此大乱,你说是他为了匡扶汉室?” “春秋无义战,如今的大乱更没道义可讲,一切不过权力之争罢了!” 吐槽完这些,又薅着往回走:“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闲扯那么多。反正以后当俘虏的日子,你有大把的时间来反思......” x www.x m.x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犹如一个麻袋被人薅着,韩浩感到无比屈辱。然而,听了刚才一番话,他忽然一下无话可说。 讨董之战打响前,他乃河内有名的豪杰之士。带领着百姓青屡屡壮击退贼寇,保护乡县,在河内郡有些薄名。 至于什么天下大势,根本没去想过。 以他的身份地位,去想朝堂纷争、王朝变迁......一来眼界见识不够,境界没那么高;二来考虑那些,还不如多考虑下,如何护卫郡县来得实在。x https:/m.x/ 后来王匡当了河内太守,听闻他的名气后,便召为从事。 从那时起,韩浩听到的全是董卓如何欺君罔上,祸乱社稷,还丧心病狂盗挖历代王公贵臣的陵墓。 像这样的大魔头,都不狠狠讨伐打倒,踩上一万只脚......自己还是个人么,天下还有公理么? 故而,就算他对王匡所作所为极度看不惯,但心中总有一个‘大义’的名头,安慰自己说此乃行大事不拘小节。只要击败了董卓,还政于汉室正统天子,天下自可河清海晏......x www.x m.x 可今夜,何瑾却用最真实、最血淋淋的一番话,道出了此番战争的本质:什么大义旗号、匡扶汉室,不过是有权有势者,纵放私欲的一张遮羞布! 说董卓窃取了汉室权柄,祸乱天下。那士人们反过来举兵讨伐,难道不是也想执掌朝堂,品尝下权力美妙的滋味? 韩浩不是傻子,一经点拨,茅塞顿开。 故而,当何瑾薅着他回到众人眼前时。他心中还掀涌着滔天巨浪,观念都在重击下轰然粉碎。 可何瑾这臭不要脸的,在树林里一番狠狠蹂躏,此时面对众人探究疑惑的眼神,却大言不惭地说道:“诸位不必误会。” “适才某与韩从事有些交心话讲,一番坦诚交流后,你看韩从事现在......嗯,这不就从善如流了?” 没错,此时韩浩双眼迷茫、呆然不语,明显一副被忽悠瘸的模样。 众人不由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心中明显不信何瑾这套说辞,无奈人家是都尉,还是个不要脸的都尉,也只能听之任之。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韩浩想到汉室江山要被董卓和那帮子士人折腾,生灵涂炭、战乱不休,心中蓦然一阵苦痛憋闷,猛地一张口,‘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张辽、高顺、吴匡三人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都尉,你就认了吧......如你那般小心眼儿,还不知薅着人家韩浩,如何惨无人道地糟蹋了一番呢。 你看,打得人家又吐血了...... 这下子,被俘的士卒也都有些骚乱,想着他们敬重的韩从事如此被虐待,恨不得再大战一场。 好在韩浩真心是个好同志,就在何瑾百口莫辩的时候,虚弱开口道:“何都尉......你说的不错,乱世无义战。在下有眼无珠,犯下这般罪孽,百死难赎。” 正焦急郁闷的何瑾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流过一股暖流,含着泪望向天上的明月:老天,你终于又开了一次眼,剧情总算正常了起来。 反应过来,当下又是一套撩额挺胸、负手而立的动作行云流水,连语气都不知不觉磁性浑厚起来。 “哎......韩从事不必如此自责,虽说本都尉一番醍醐灌顶,方使得你恍然大悟。然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日后只需洗心革面投效我军,自乃浪子回头金不换。” 谁料他想多了,真的想太多了。 韩浩听了他这番话后,神色先恶心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何都尉,真会异想天开......关东士人的确不怎样,可董卓难道便乃安邦济世之人?” “生逢如此乱世,乃某之不幸,既已为阶下囚,便做好了一死了之觉悟。”(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罢,再度不屑地看了一眼何瑾,意思很明显:连董卓我都不会屈服,更别提你这董卓麾下的走狗! 这时候,何瑾忍不住就握了握拳,有种再薅韩浩去小树林谈谈人生的冲动。 不过深吸一口气后,他也明白韩浩此时的心情:信念崩了呗,人生目标也没了,自然觉得生无可恋。 都怪自己刚才一番话说的太直白,让人家悟倒是悟了,就是有点一下悟过头儿了......连遁入空门都不想,直接想着删号重练。 这剧情......果然就不会正常啊。 不过,感谢铁憨憨兄长何咸,很早就给了何瑾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闻听韩浩此言,他虽有些心灰意懒,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一笑很是邪魅,让韩浩一时都摸不清头脑。 不待韩浩开口,何瑾便解释道:“不用怕,我笑是因为你提醒了我......” “提醒了什么?” “提醒你可能会自杀啊......”说着,何瑾直接点了八个亲卫,道:“以后你们就轮流看守着他,不能给一点自杀的机会!” “哼,辛辛苦苦才俘虏下来的,还能让你一死了之?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先得到你的人!......” 如此炽热的表白一出口,张辽眼珠子都瞪圆了,连不苟言笑的高顺嘴角都抽了抽。 唯独吴匡早就有所觉悟,叹了一口气:唉,主公你果然还是这般花心。就是如此不分敌我、男女通吃,啥好的都要搂自己怀里...... 处理完这些,何瑾又将心思重新放回正经事上。 此时战场已打扫完毕,粗略估计斩杀王匡军六百余人,俘获两千余众。剩下三千多都在刚才的战斗中,不知逃向了哪里。 没办法,冷兵器时代的遭遇战就算打胜,也只是一场击溃战。且五千人对七千人,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然大获全胜了。 更不要说,自军损失还不到两百...... 当下,他便环顾那些身形疲惫的将士,大吼一声道:“二郎们,累不累?......” 下意识地,陷阵营将士齐声回应道:“不累!......” 可答完之后,内心其实就后悔了:黄昏时偷渡黄河,奇袭了青风岭渡口后,又奔赴这里埋伏,进行一番生死拼杀...... 此时都后半夜来,说不累才是骗人的。 好在何瑾也清楚这点,闻言只是欣慰地笑了一下,道:“你们不累,我却累了......” 陷阵营将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起来。 可没想到,何瑾随后又言道:“但就算我等都累了,今夜还有任务未完成!......我等陷阵营就是要行他人之不行,打旁人打不了的仗!”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就算士卒们军纪严明,可如此瞎胡闹,他们也忍不住抱怨腹诽起来。 反倒是一旁韩浩听了此言,看着何瑾面色不由鄙夷起来:果然年轻气盛,太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前两仗打得极为漂亮,可如此罔顾将士体力和士气,过犹不及,就要遭到反噬了。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接下来无论是突袭河阳城,还是温县,都只有失败的下场。 但何瑾似乎就是故意如此,敏锐观察到韩浩的微妙表情后,笑了起来:“韩从事,是不是觉得我太狂妄了,脑子发晕才会干这等蠢事?” 韩浩看着那邪邪的笑,心中不知为何便感到一股阴印裂开,全身都开始僵硬起来。 何瑾却又环顾众将士,宽慰大笑道:“诸位放心,此番不用再战斗,只需赶到河阳城那里,壮壮声势......” 赶回河阳城,只需壮壮声势? 韩浩一品咂这句话,神色顿时骇然起来:“你,你竟如此毒辣狠戾、卑鄙无耻?......” “哦?......”何瑾却嘿嘿一笑,道:“韩从事猜出来了,承蒙夸赞哈。” “打仗嘛,本来就讲究个兵不厌诈。这毒辣狠戾、卑鄙无耻反过来说,不就是算无遗策、智计无双嘛。” 章节目录 第118章 我快被吓尿了好不? 河阳城中。 大半夜的一阵吵吵,闹得鸡飞狗跳。士卒们很是抱怨,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知晓发生何事的赵浮、程奂和崔钧三人,却在县堂中相对无言,再也睡不下了......尤其赵浮和程奂,比崔钧更为担忧。 他们那个主公韩馥德行,两人自然是清楚的。 惹不起人家自带豪门光环的袁绍,偏偏还想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如此顾此失彼、瞻前顾后的态度,让夹在中间的他们很难做人。 此番王匡出城后,他们便止不住担忧起来:既怕王匡击破了何瑾,韩馥怕惹怒了袁绍,让两人当替罪羊。 又怕王匡那蠢货再度中了何瑾的诡计,只剩他们孤守河阳津,独自面对董卓大军的压力...... 可世间之事,大抵都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就在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堂外忽然跑入一位传令,惊惶不安地禀告道:“崔使君,二位从事,大事不好了,何瑾杀败了王使君,又来突袭我们河阳城了!” “什么!”三人闻言一下都惊了,崔钧更是不敢置信地问道:“不是说何瑾正在突袭温县,怎么又击败了王使君的部队,来了我们河阳城?” “在,在下不知啊!.......”传令也很无奈,他哪知何瑾如此神出鬼没,想来哪儿就来哪儿的。 好在赵浮、程奂二人还有些胆色,惊诧不已后便镇定下来。 先是赵浮分析道:“休要自乱阵脚,那小贼无论如何狡诈阴险,麾下也只有五千余兵士。我等城坚墙厚,甲备充足,兵力也有八千,有何惧哉?” “不错,”程奂也开口附和,道:“更何况那他先奇袭了青风岭渡口,随后又同王使君激战一番。纵然折损不多,可士卒也筋疲力竭,恐怕连兵刃都拎不起来,如何还能与我军交战?” 两人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相反觉得何瑾这般胡闹,简直跟送人头一般。当下大踏步赶去城头,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然而,火光中看清何瑾的装扮后,他们倒先傻了:这不是之前那个前来报信的颜良之侄,颜枚吗? 这小子竟敢孤身混入敌营,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何瑾已看破裂两人心思,朗声回道:“二位从事,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们那时忧心如焚,哪里还会想到先核查我的身份?” “更何况......”骑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拿着木制喇叭还摆了个造型,厚颜无耻地道:“本都尉演技那般精湛,又岂是尔等能识破的?”x https:/m.x/ “小贼太过猖狂,不知天高地厚!” 赵浮当时怒气勃发,并指如剑道:“汝如今兵力不足、体力不剩,赶来我等面前无异于插标卖首!” “一晚上都被我玩弄股掌之中,死到临头还不开窍儿!我麾下战力究竟如何,还用得着你们来提醒?......” 说到这里,他便再度摆了个造型,道:“如今王匡一部已彻底被我歼灭,剩下你们那个主子还严令保存实力。你们就不想想,黄河对岸难道只有一座小平津?” 此话一出口,赵浮、程奂、崔钧三人才悚然一惊,彼此对视一眼,均明白了何瑾的意思:孟津! 不错,那里还有贾诩的一万兵马。且自军将士看到何瑾押解着的俘虏,哪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士气又怎会不低落? 但何瑾显然已没心情对他们对话,猛然右臂直指黑沉的夜幕,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下一瞬,吴匡狠狠将弓弦拉满,对着夜幕放了一支哨箭。刺耳的破空声响彻河阳,尤其在这沉静的夜里,更是方圆十里的地方都能听见...... 赵浮等人也速速环顾四周,也惊骇地预料到,四周立刻会出现贾诩率领的一万兵马,漫山遍野地向河阳津包围而来,将河阳城围得密不透风...... 更可恶的是,何瑾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那个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存实力的。 而他们的家眷又都在魏郡,一旦此战损兵折将,他们那个主子是惹不起袁绍,却绝对惹得起他们! 当下,两人面若丧妣,两股战战,已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士卒看到他们如此,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一落千丈! 然而,当哨箭的声响都彻底消失后,河阳城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城上慌忙张望的士卒们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没任何动静后,脸上紧张担忧的神色,不由渐渐困惑下来。 甚至,赵浮和程奂再度对视一眼后,还渐渐变得贪婪起来:贾诩大军若来了,他们必然大败亏输;可贾诩若不来,那何瑾就......嘿嘿嘿。 这个时候,何瑾内心其实也慌了:毕竟贾诩那只老狐狸,历史上坑人的劣迹可不少。这个时候坑自己一把,绝对会将自己坑得裤衩子都输掉!x www.x m.x 但纵然内心慌得一批,表面也要稳如老狗。 此时,他强撑着没露怯,虚张声势道:“若尔等聪明的话,带兵士速速逃走,到了主子那里至少还有个交代。可若执迷不悟,待我等打破城池,必鸡犬不留!” 谁知赵浮和程奂却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尤其程奂笑完之后,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教训他道:“年轻人,这般贪功心切可不行啊。” “如你这般骄狂之人,此番必然是擅自出战。一番连胜后不知见好就收,反而还想借孟津的兵力,再诈下一城......胆色智谋虽好,却也太过小觑天下豪杰了!” 听了这话,一向伶牙俐齿的何瑾,竟也不知如何反驳:卧槽,按人家的逻辑这么一解释,好像......还挺是那么回事儿啊? 贾诩老狐狸那里,难道真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间,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心头泛起,那是事情脱离了掌控的紧张和焦躁。然而何瑾却知道,自己万不能被这等生理反应所攫取。 一旦自己这里露出了怯意,敌军就会如闻到血腥的狼,将自己及整个陷阵营,彻底撕个粉碎! 就在他努力想着如何破局时,河阳城南门和西门之处,忽然鼓声大作! 浑厚而雄壮的鼓声,瞬间敲碎了河阳城里将士的胆魄。黑黢黢的夜色中,无数火把猛然亮起,万人的部队呼喊着冲杀而来,喊杀声震天! 而程奂的脸上,适才的得色还未消退。此时又惊又怕,整个脸扭曲得就跟冬日里的菊花,很是恐怖。 倒是赵浮率先反应了过来,也不管程奂了,而是向崔钧问道:“使君大人,我等此番应当如何?”x https://www.x 崔钧是颇有智谋,可这时候智谋还有个屁用? 不,也是有些用的。 “敌军从西南二门杀来,何瑾又扼守北门,唯有东门乃一条生路!......”言罢,再也不搭理这俩蠢货,带着亲信就要向东门逃窜。 赵浮却忍不住,拉着他说道:“崔使君,这保不齐是敌军的围三阙一之计,就是要瓦解我军将士斗志,令我等放弃河阳城......” “废话,本使君知道!” 崔钧却狠狠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地道:“可往东门逃,还有一线生机。难道真等着他们打破城池,鸡犬不留么?” 赵浮和程奂最最后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赞同:没错啊,还是人家崔使君看事儿明白! 还愣着干什么,也赶快带兵逃啊! 虽然此番注定大败亏输,但至少......前面不是还有王匡吗?回到魏郡后,咱可以往他身上甩锅啊! 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的何瑾,忿忿不平地找到了坐在轮车上的贾诩,上来就问道:“老狐狸,为何现身这么晚?......我差点被吓尿了,你知道么?” “老夫不知......” 贾诩又是面无表情,又是淡然地回道:“老夫只知往东门外的路上设伏,需要些时间。哪能因一个小子急吼吼乱放哨箭,就坏了大计?” “东门外的路上?”一听这个,何瑾也反应过来了,奸诈笑道:“老狐狸,果然还是你够阴......” 贾诩就白了他一眼,似乎把这话当成了夸奖。 何瑾见状,又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地道:“那你不能提前埋伏?知道刚才破坏了多好的一个剧情,显得咱俩很没默契么?......” 贾诩就不想再搭理他了,命士卒推着轮车往回走。 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留了个鄙夷的表情:老夫凭啥要给你有默契?......你平时噎老夫还少么? 此番把你吓尿,不正是一报还一报? 章节目录 第119章 吾定要杀之! 天边最后一抹黛蓝色,被初升的金黄驱散,清亮的光渐渐明晰起来。黑沉夜色终于过去,又迎来新的一天。 值此天刚蒙蒙亮,温县府衙后堂,袁绍已在大铜镜前梳洗完毕。一身细软干爽的贴身白布衣裤,使他感觉觉得分外舒适。 喝下一碗鲜美的肉羹,他轻轻咳嗽一声,侍卫便捧进了车骑将军的全副装束。 那是一身用上好精铁特殊打制的甲胄,薄软贴身而又极为坚挺,甲叶摩擦时便发出清亮的振音。 还有一顶青铜打制的上将头盔,一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径直五寸的两只护耳弧度精美,耳刺光滑异常。 再就是一件等身制作的丝质大红披风,一经上身,光洁垂平,脖颈下的披风扣便大放光华——那是两颗价值不菲的大珠,却被他用来当作了装饰。(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穿戴完毕,铜镜中便出现了一个威严华丽,且极有气度的车骑将军形象。 袁绍稍事打量了一下自己,满意地摘下剑架上的金鞘长剑,低声威严地问道:“众人皆入座了否?” “回将军,皆已在恭候。” “嗯......”袁绍又点点头:今日是商议讨董战略的日子,他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世人皆以为他出身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身世显赫,却没有多少人知他走到这一步,费了多少心血,受了几多屈辱。 他的母亲乃袁家的婢使,使得庶出的他,在袁氏家族中地位卑贱,受尽兄弟的淡漠和嘲讽! 幸得父亲袁逢喜爱于他,将他过继给已死无子的伯父袁成,成为袁家名义上的长子长孙,才改变了庶出的身份。 这样的遭遇,使得他自小便奋发读书,谨礼慎言,期望日后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为达到这个目的,二十二岁时他母亲亡故,他恪守孝道,辞官服丧三年。 服毕之后,又为父亲补服三年——正当风华正茂的他,却隐忍在祖籍汝阳整整服丧六年,不为世人所知! 然而,如此苦心孤诣打造声望德行,根本没什么卵用。 他的叔父袁隗执掌袁氏后,不喜他的出身,反而偏爱那个整日田猎游乐、奢靡无度的袁术。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世界多么残酷,人只能靠自己。 自此之后他便徙居雒阳,暗中开始培养死士,结交张邈、何颙、许攸等党人,还多次与之商议对策,助党人避难,费尽心机培养势力。 这期间,他看出汉室如何昏聩不堪,行将就木。一个庞大而雄伟的目标在心头萌发,令他想起都不禁兴奋颤栗。 恰好那时黄巾乱起,河南尹何进被任命为大将军,闻他名声,辟召于他,使得他终于看到了崛起的时机。 第一眼看到那位敦厚淳良的何进时,他便知道自己的野望,就需建立在这屠户身上。 此后,他在何进的赏识下青云直上,先后担任担任侍御史、虎贲中郎将、中军校尉,掌管西园一军,暗中建立起一个政治利益集团,一步步向着自己的野望迈进。 最后当外戚何瑾与宦官的争斗白热化时,他也得到了出手的机会,蛊惑何进召四方猛将和英雄豪杰进京,诛杀十常侍! 只要此事达成,便可实现士人百年来的梦想,成为士族中的第一人。往后只要再一脚踢开何进,效法伊尹和霍光,足以成为大汉的中兴辅弼之臣,名留青史! 可万万没想到,几番暗中筹划,何进却枉死宫中。随即他全力补救,没想到还是被亲手召来的董卓反噬了! 西北虎狼先一步劫了皇驾不说,还迅速夺取了丁原和何进、何苗的部曲,掌控整个雒军权,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甘和愤怒之下,他备受煎熬。 然而,随后他又看出自命不凡百年的士人集团,根本不愿屈服一介西北武夫的统治。同时大汉已穷途末路,火德难兴,自己何必还要效法伊尹和霍光,何不另起炉灶! 于是他再度谋划,暗中在雒阳布下一盘大棋。 自己则借董卓逼迫天子禅位一事,大义凛然反对,悬节于上东门,而奔冀州......直至今日大举义旗,卷土重来! 一路想着这些,袁绍情难自抑:只要自己此番杀过孟津,再现当年武王伐纣盛举,再也不必顾虑汉室什么汉室正统。 踌躇满志。 到了府堂后,众文谋武将轰然起身行礼,更使得他感受到那光辉耀眼的日子,已近在咫尺。 尤其,谋士逢纪还兴奋开口言道:“主公,属下已经成功劝诱匈奴单于於夫罗,加入我等义军,共讨贼臣董卓!”x https:/m.x/ “主公,属下这里也有好消息。” 逢纪话音落下,郭图也开口了:“原西园军假司马张杨于并州募兵三千余人,属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令其甘愿率兵襄助!” “公则、元图真乃吾左膀右臂!”袁绍闻言,不由得仰天大笑:“得此二人引兵襄助,讨董大业何愁不成!” 言罢,又环顾一番自起兵后,慕名而投的众人,不由踌躇满志。 他站起身来,右臂向上用力挥动——这是袁绍的标志性动作,意味着马上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 众人也不由得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如今兵甲齐备,我军士气如虹,天下各地响应者也整装待发。值此之时,我等无需再蛰伏温县,当渡过黄河直捣孟津,为天下义军做一表率!” 这话在厅堂里爆炸开来,在场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激动不已:男儿生逢此世间,就为建功立业,荣华富贵。 今日终于等到这一决定,可谓得偿所愿! 袁绍也很享受臣僚们的惊讶,特意让他们议论了一阵,才意气风发地说道:“破孟津一事,吾心中已有谋划。今日召集诸位,便是为了宣诸于众,不胜不归!” 众人听了这些,武将无不想着如何请命,谋士则思忖着如何在袁绍的计策上锦上添花。厅堂中气氛更加热切,无人心中不憋着一股火。 然而就在这场振奋人心,仿佛大业可期的商议就要步入正题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面色极度惊恐胆怯地言道:“车骑将军,王,王使君来了......” “哦?......他不谨守河阳津,跑这里作何?”袁绍眉头一蹙,但也未如何上心,又道:“也罢,既然来了,正好一同听取本将军计议。” “王,王使君不是想自己想来的.......”传令愈加为难,硬着头皮道:“他,他是战败了逃过来的。” “什么!......” 这消息可比之前震撼人心多了,不啻于晴天霹雳。所有谋士武将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愕然之色各有不同,但相同的都是眼中的不敢置信。 然而,似乎还嫌震撼不够,传令哆哆嗦嗦地又来了一句:“非但王使君战败了,就连赵浮、程奂二位从事麾下的一万兵马,也七零八落,折损了大半......” 这时候,袁绍还举着自己的右臂,直伸向天边升起的朝阳——他原以为自己的宏图志向,就如今日朝阳般灿烂。x www.x m.x 甚至都不愿,会议出一点岔子....... 可此时岔子不仅出了,而且还特别大,一下还使得他这个动作......很像一尊充满讽刺意味的陶俑。 僵硬了足有两息时间后,他才不着声色地放下右臂,强忍着满腔翻涌的怒气问道:“可知是何人击破了河阳津?” “故大将军次子,何瑾!” “那个屠户之子?”袁绍一脸惊愕,随后英俊的面庞瞬间阴冷狠辣:“鄙薄卑贱之后,吾定要杀之!”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老狐狸吃错药了? 0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大神热书:我不是z——超级战神在都市 主角:林北苏婉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https://www.x/33xs/268/268330/ 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转送地址:https://www.x/33xs/268/268330/ https://m.x/33xs/268/268330/ 内容试读:https://www.x/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https://m.x/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https://www.x/33xs/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https://m.x/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x https://www.x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https://m.x/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www.xm.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https://www.x/33xs/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https://www.x/33xs/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x https:/m.x/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https://www.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https://www.x/33xs/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https://www.x/33xs/268/268330/ https://m.x/33xs/268/268330/ 章节目录 第121章 你俩良心不会痛吗? 听闻贾诩的一番话,何瑾这里还没什么反应,贾玑却完全傻眼了:爹,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有你这样坑儿子的吗? 这等诡计事先都没通知我一声,让何都尉如何作想?这不摆明了,就是咱爷俩儿合起伙儿骗人家? 而且,何都尉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相国的侄子他都敢打,四世三公名族出身的袁绍也不放过...... 想到这些,贾玑简直又气又怨。 但看着何瑾渐渐凝固的脸,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己老爹面前:没办法,虽然这个爹很坑,但毕竟是亲的....... 何都尉天生神力,就老爹这身板儿,估计不用一拳,一个指头都能让他日后生活不能自理。到时候端屎倒尿、伺候后半辈子,还不是得自己来? “都尉,都尉大人息怒,父亲大人如何所为,想必......”情急之下,贾玑绞尽脑汁替老爹想借口。可‘想必’了半天,还是无话可说。 毕竟,这事儿太不厚道了! 然而,奇怪的事情就此发生。 何瑾刚才脸色还僵硬下来,随后竟也诡异地笑了,而且笑得很自然的那种,轻声问道:“贾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来着,在下适才一时激动,并未听清楚......” 贾诩闻言脸色就蓦然一变,心中一下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然而实诚的贾玑,真的太傻太天真了,下意识地羞愧回道:“都尉大人,父亲先前说之所以将这些俘虏送给你,是因为董公下令要尽数虐杀,以震慑敌军......” “嗯?......”但何瑾这次好像还是没听见的样子,还掏了掏耳朵道:“玑啊,声音再大些,今日风大扰音,我还是没听清。” 贾玑不知其意,便再度加大了声音:“父亲说,这些俘虏之所以送给都尉,是让都尉尽数虐杀掉!”x 电脑端:https://www.x/ “哦!......”何瑾这才听清楚了的样子,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铁青的贾诩。 而贾诩,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止不住有些气急败坏:“老夫......怎生下你这么个愚呆的儿子!” 贾玑还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父亲,都尉大人,你们到底在耍什么心眼?......”x https://www.x 话刚说到这里,猛然就觉得周遭气氛不太对,随即环顾一圈,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那些还在劳作的俘虏们,听到他刚才的话后,一个个都停下了劳作。其他没听到的,也止不住打探起来。 接下来,四千俘虏渐渐骚乱起来。就算高顺带兵维持秩序,也都不由自主地向何瑾围聚,韩浩更是面色复杂,问道:“何都尉,此事可是真的?” 何瑾竟也不否认,当即便回道:“贾都尉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一瞬间,四千俘虏仇恨的目光,刷刷刷地就盯向了贾诩。 尤其那些被贾诩送来的俘虏,更是有人忍不住骂道:“老贼,厚颜无耻!.......自己不想手上沾我们的血,便让何都尉动手,真乃虚伪之徒!” 不怪这些俘虏会替何瑾说话,实在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被抓为俘虏后,他们自然担忧日后的命运。可没想到,回到小平津后,发现非但没遭受虐待,还美美吃上了一顿饱饭! 饭菜的美味,让他们都恨不得早点当俘虏! 随即又发现,这里竟还早就搭建好了供他们过夜的帐篷。里面被褥等用具,一应不缺。 并且,那些受伤的俘虏们,还被小平津的医务队接去救治。负责救治的,竟还是鼎鼎大名的神医华佗! 如此暖心的照料,是他们在自军都未曾享受过的。只是一夜过后,这些俘虏就有一半人其实已决定真心投降了。 汉室正统,朝廷大义什么的,他们不懂。 他们大部分只是豪门大阀里的僮奴,或者郡县里的戍卒,主人或大官说要打仗了,就得拼着命上。还有一些昨日在田间地头儿劳作,无缘无故被抓了壮丁的。 既然这里饭菜管饱美味,还很有人情味儿,那给谁卖命不是卖? 可他们没想到,何都尉人虽然仁德,却忘了还有那个残暴的董卓。以及,这个无耻的贾老狐狸!...... 这个时候,贾玑就望望自己的老爹,再幽怨地看看何瑾,幼小的心灵都破碎了:你们两只狐狸,都太无耻了!欺负我这么个孩子,有意思吗? 你们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然而,此时根本来不及抱怨这些。贾玑神色悲悯地看向那些俘虏祈求的目光,心中止不住一痛:“都尉,我等难道就不能救下这些人吗?” “两军交战,的确要分个生死,可下了战场难道还要不依不饶?”说着,他还不由扯住了何瑾的袖子,哀求道:“再怎么说,这可是四千多条的人命啊!” 此时韩浩也开口了,面色凝重道:“何都尉,自古杀俘不祥,这些士卒无非奉命行事。若那董卓有恨难出,便让他杀我一人好了,好歹我也是一从事......” “一个从事很了不起吗?” 谁知何瑾轻蔑一笑,道:“假如你刚才耳朵没聋的话,想必也听到了,董公是为了震慑关东群贼,才要想将尔等虐杀!” “听清楚了,是虐杀,还不是简单地杀了,必然要花样百出!据我所知,董公在这方面身为精通,不仅发明了水淹、活埋、油烹等酷刑,还会不断创新!” 说到这里,他环顾那些惊恐不已的士卒,冷酷言道:“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关东的贼子都看清楚,跟董公作对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最后,他才望向韩浩,一字一顿的问道:“韩从事,现在你还觉得,杀你一人能消董公的心头之恨?难道你就不觉得,四千多人临死前惨嚎盈天,比你一人有震撼力多了?” 这话一落,脸色本就惨白的韩浩,登时面如白雪,还止不住踉跄了两步。四千余俘虏闻听下场如此凄惨,骇极反怒,一个个目光凶狠,眼见就要作乱反抗起来。 高顺治军何等高明之人,立时便发现了这等苗头。 虽然不明白何瑾为何要这样刺激这些俘虏,当即还是大声下令道:“陷阵营将士听令,围住这些俘虏!” 军令落下,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陷阵营将士,立时拿出来昨夜战场上的凶悍。 随着一声声喝令,一队对橹盾手飞速赶来,重重将这些俘虏围困起来。橹盾之后的长矛手瞬间也平举起长矛,杀气凛然! 而在这些橹盾的后方,弓弩手也都齐齐半蹲下身子,拉紧了弓弦....... 形势,一下变得紧张无比! 手无寸铁的俘虏们,立时回想起昨夜这些军队的恐怖,意识到他们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只有坐以待毙的下场。 他们开始吵嚷着、大叫着,在生死前放纵着自己的崩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没人发现何瑾不知何时走到了高台上,拿起木制的大喇叭喊道:“淡定,都他娘的给我淡定!” “董公要杀你们,我说过从命了没?”说着,还看了一眼贾诩,大声言道:“且你们也别误会那只老狐狸,他之所有送来一大笔物资后,才将你们送到这里,就是因为知晓,我能劝解得住董公!” “一个个七尺男儿,说个玩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丢人不丢人!” 说完又看向韩浩,吩咐道:“这位从事,你还愣着干什么,带领着这些人继续搭建帐篷!” “别让我费了半天劲,将你们救下了下来。结果却因你们偷懒,导致今晚没帐篷住,再给冻死了!”x www.x m.x 木制喇叭效果虽然比不过电喇叭,却还是盖住了场中的嘈杂。 一番话落,那些俘虏不由抬头看向台上那个少年,几乎忍不住要落泪:何都尉,你当真能救下我们? 我们跟你非亲非故,且昨夜还是生死相见的敌人,可你为了我们,却要去招惹那个杀人如麻的西北虎狼....... 这一刻,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俘虏,心中都有了决定:只要这次能活命,我们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而韩浩望向何瑾,目光不由充满着迷茫。他对这个少年既有敌意,又止不住升起几分感激,情愫复杂不已。 但只迷茫了一会儿后,他便大声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何都尉说了,谁现在偷懒,今晚就睡野地里去!干活儿,都他娘的干活去!”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小子,果然是个天生的奸雄.......” 营房中,贾诩又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语气也悠悠起来:“如此棘手的难题,到你手中一经调转,反倒化弊为利,尽收那些俘虏之心。” “唉......贾先生谬赞了。” 何瑾就接过水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言道:“其实你也是位面冷心善之人,为了救下那两千余俘虏的性命,甘愿背上厚颜无耻的骂名。” 站在一旁侍奉着二人的贾玑,听闻这话面色又忍不住扭曲了:我爹挨骂一事,还不是你引起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爹找骂也活该,毕竟是他办事儿不地道在先.......可问题是,你们这种人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刚才还坑来坑去的,现在又商业互吹了起来? 做人,难道就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但贾诩和何瑾两人,显然不在意他的感受。分别啜饮了一口茶后,还是贾诩先开口道:“劝诱董公一事,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左右吧......”何瑾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今日之事,我心中已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得如此快。” “不错,物极必反。”贾诩随即也同样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董公乃凉州一介武夫,多年隐忍拼杀才有了今日。入主雒阳又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心只想着革新吏治,改换天地。” “没成想,悉心听信士人谏言,一腔热忱讨好士人集团。可士人们却反戈一击,到任四方后便举兵相图,如此背叛怎让董公不咬牙切齿!” “老狐狸,你还是说的太轻松了。” 何瑾闻言后却摇了摇头,道:“董卓可没那么白莲花,他跟关东士人都一个德行,都想着将汉室权柄握在手心,好生折腾一番。” “此番看似是受了背叛,才忍无可忍。事实上,不过本性流露。”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古井无波的贾诩,道:“究其根源,他是觉得士人既然不吃软的,那就用凉州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来,彻底令其屈服!” 贾诩闻言,似乎想开口辩解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未言。 何瑾也见好就收,起身道:“算了,不谈这些了。我这就去准备一番,先帮那些俘虏躲过这劫再说......” 言罢,走到房门的时候,又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至于以后......有识之士当一叶落而知秋,有备无患。” 贾诩就回头又看了一眼何瑾,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直至何瑾完全离去,才忍不住黯然一叹。 一旁的贾玑见状,根本搞不懂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忍不住问道:“父亲......何都尉此番入京?” “无妨,他心中已早有谋划,此事应当无碍。”贾诩却似乎有些累了,说了这句便想离去。 但贾玑却一肚子疑问,抓着老父亲问道:“董公难道真的是本性流露?......” “不可乱言!”贾诩当即喝令了一声,随即才看着一脸担忧的贾玑,忍不住摇头道:“毕竟,他说的话不无道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父亲......”贾玑一下愣了,虽然他并不如何清楚,日后会如何糟糕。但从此时贾诩的神色语气来看,却知道事情已很严重:“事,事情到底会如何?” “如何?......”贾诩闻言苦笑了一声。 看着自己这稚嫩的儿子,觉得也该让他懂些世间的残酷了,便悠悠问道:“玑儿,假如你想办成一件事,但完全没那份本事儿,手中只有一把刀的话,你会怎么做?” “自然握紧手中的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杀尽一切阻碍之人,最终不就也办成了此事?” 贾诩闻言,不由呵呵冷笑,道:“董公,也是这样想的。并且,已打算这样做了。”x https:/m.x/ “这,这难道不行吗?”少年的热血,总会为此等快意恩仇的戏码而躁动,贾玑当即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行。”贾诩却惨然一笑,道:“问题向来是需要解决的,一味地杀下去,只能杀掉提出问题的人,而杀不掉问题。反倒如此一来,还会导致问题越来越激化,最终握刀之人被刀反噬.......” “父亲是说......董公愈加残虐报复那些士人,最终只会?”后面的话太过骇人,贾玑尚未开口,忍不住愕然而止。 可不料,贾诩只悲悯一笑,继续低沉道:“假如只是汉人内乱也就罢了,可如今外患痼疾已逾百年。凉州羌乱久久不能平定,北方鲜卑、乌桓已有崛起之势,匈奴更与大汉有着数百年恩怨......” “此番中原内乱,若数十年内不能迅速安定,汉廷威信尽失,胡人得以趁势而起,后果恐不敢想象......” 贾玑一听,简直悚然而惊,冷汗涔涔:“父亲,若董公不是那重定天下之人,那我等华夏汉人岂非?......” 听着贾玑语调里的颤抖,贾诩也意识到自己一番话太过骇人了。 随即勉强一笑,宽慰他道:“也不必如此担忧,我等华夏一族历经千年,每当危难之时总有擎天保驾之能人。就比如你这位都尉,虽眼下根基浅薄,可在做人谋事方面,强过董公百倍矣......” 说到这里,贾诩又忍不住诡秘一笑,道:“而且为父观他为人,绝非久屈他人之辈。如今龙潜深渊,自当积蓄实力,可一旦挣脱枷锁,未尝不能一扫六合、重定乾坤!” 听了这些,贾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刚才何瑾离去之言,当即醒悟过来:“难怪何都尉刚才提醒父亲有备无患、早作打算,原来就是招揽之意......如此,我等父子早日辅佐跟随,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 听儿子又是这一套,贾诩眉头不由高高蹙起:天下纷争、群雄逐鹿,哪会那般简单? 何瑾是不错,但成就霸业路上多少艰辛磨难,多少风霜刀剑?如今形势混沌,他连个根基都没,谈何青史留名? 可就在忍不住想要教训贾玑的时候,却不料贾玑又自顾自兴奋开口道:“而且,何都尉就算龙潜深渊,也已迅速膘肥体壮起来。” “去年何府都已风雨飘零、摇摇欲坠,如今都尉麾下却已有良将三员,精兵五千,更还有俘虏四千余......” 说到这里,又凑向贾诩道:“且何都尉老说什么机遇与挑战并存,群贼讨董就是给他送经验来了.......说不定今年之后,何都尉便成了何使君,龙腾九天。” 越说越激动,贾玑随后更拽住了贾诩的袖子,道:“父亲,这乱世寻明主,其实也跟赌钱差不多,讲究个先买先得、买定离手不放松......” “如今何都尉麾下尚未有一位臂膀谋士,父亲若再游移不定,被他人抢了先,可就后悔莫及了。” 一番心中的话畅快淋漓,贾玑觉得自己简直是位机智小达人。 可随后就觉气氛有些不对,猛一抬头看向老爹的脸色,登时语气讪讪起来:“父,父亲,孩儿说错了什么吗?” 贾诩此时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忍不住嘿嘿冷笑:“话倒是糙了一些,但理却不糙,跟你那个何都尉一个德行。” “只是为父不知,吾儿如今本事儿长了不少。连赌钱这些门道都懂了不少,看来真是学有所成......” 贾玑这才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身子不由往后撤,辩解道:“孩儿本来也不想赌的,可都尉带着孩儿赌了几次,全都赢钱了!......” “而且何都尉还说了,父亲年少时游历凉州,斯文气中难免夹杂若干匪气,坑蒙拐骗无所不为。”x 电脑端:https://www.x/ “他还说你曾忽悠过叛乱的氐人,轻松得以脱身......凭啥父亲年少可以轻狂,孩儿就不可以?和尚摸得尼姑,孩儿就摸不得?” “和尚摸得,你就摸不得?.......这话,也是你那都尉教的吧?” 贾诩气得浑身颤抖,一向养气内敛的他,忍不住四处找起了抽人的家伙,吼道:“为父打死你这顶嘴的混帐,瞧你跟那家伙都学了些什么!”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亲,非孩儿不孝,你这是要打杀了儿子,可就不能给您送终了。”一看贾诩找半天竟提了把刀,贾玑立刻又遵从何瑾的教诲,一溜烟儿地跑了。 贾诩却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气怒攻心又哭笑不得:当初同意儿子来这里,无疑就是个坑!...... 可现在儿子都赔进去了,自己恐怕说什么,也要在何瑾这里多投些注了。 章节目录 第123章 末将送礼来了...... 相国府,侍卫面无表情地抬着几具尸首出来,滴滴答答的血流了一路。仆役婢女们看到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 其实就连那些看似冷酷的侍卫,手也在轻微发抖。 他们不明白朝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却知道董卓这些时日越来越残暴,动辄杀人。不管惹怒他的是鸡毛蒜皮小事,还是家国大事。 反正这些天抬出去的尸首,有峨冠博带的名士,也有卑微无名的仆役。乃至有些侍卫收拾得慢了些,就会被手脚利索的侍卫,赶来收拾他们的尸首....... 如今所有人都不敢去接近董卓,而此时不得不前去通报的侍卫,浑身紧张不已,嗓子都有些干涩。 尚未进入大堂,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座上的董卓看到他进来,凶煞的脸上一阵扭曲,喝道:“狗崽子,老夫说了要安静一下,谁让你进来的,不想活了吗!” 侍卫当即脑子一片空白,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言道:“禀,禀相国......小平津都尉何瑾求见。” “何二郎......那小子不在小平津镇守,怎么回雒阳了?” 董卓粗重的眉头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想起来了,前些时日他大破河阳津,击杀千余敌军,俘虏四千余,使得袁绍贼子再无南下之力,老夫正想着如何赏赐......” 自言自语到这里,才挥了挥手,道:“带他进来。” “喏。”侍卫闻言如蒙大赦。 走出门外后才发现,衣襟都被冷汗浸湿了:“好险......若非何都尉在董公心中极有份量,想必这条命就此交代了。” 故而见了何瑾时,他表现得十分热情。 何瑾就愣愣看着这侍卫,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所明悟:嗯,肯定是这些时日的军旅生涯,使得自己更帅、更有男儿魅力了,才使得这侍卫大哥如此激动...... 待拜见董卓时,他也闻到了缠绕不去的血腥气。 微愣一下后,便镇定自若地言道:“末将何瑾拜见相国!此番河阳津大胜,全赖相国威名远播。” “相国虽身在雒阳,却给我等上下将士信念与鼓舞,使得敌军落荒而逃,大败亏输!相国神威无敌,末将与有荣焉。” 说着,又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董卓本来一肚子的烦闷忧愁,可不知为何,听了何瑾这番话后,瞬间哭笑不得:“老夫麾下,唯有你这么个知情识趣、会说话的人儿。早知如此,真不该将你派往小平津。” “末将对相国的思念,也如春物萌发,不可收拾。更如解封的大河,滔滔不绝......这不战事一放松,末将便再遏制不住心头的冲动,赶来拜见相国。” 一顿马屁拍得简直没有节操,可没办法,老董偏偏就吃这一套。 闻言后当即哈哈大笑,一边笑着还一边示意何瑾落座,言道:“休要这般肉麻。说吧,此番来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 眼见董卓心情大好,何瑾却仍不说正题。 来之前,他已向侍卫大哥打探过了,董卓这些时日嗜杀成性,作风大变。眼下只是些微开怀,一旦不知进退真谈起俘虏之事,恐怕立马就会翻脸。 “无事,便是末将年前弄出了点小玩意儿。然当时心念时局,一直未曾向相国送来,今日正好有闲暇,特意让相国品尝一番。” 说着,便将高档的黄花梨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炒茶。 一听是来送礼的,董卓更高兴了,笑道:“忘了你小子还有这本事儿。最早的炒菜,还有那裤子,都甚合老夫的心思......” 说着,竟还‘跨擦’一下张开了腿,让何瑾看清下裳里带裆的裤子。 何瑾当时脸色就僵住了:本以为发明了裤子,终于不用跟人亮枪箕坐了。可没想到,今日老董会给自己这么一出暴击! 他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相,相国开心就好......” 董卓却不管这些,拿过木盒看到一片片青黑色,散发着淡淡茶香和烟火气的茶叶,静静铺满在昂贵的锦布上。x https:/m.x/ “这是末将新创的一种茶叶,它是炒出来的,与咱们大汉习惯的茶道大不相同,相国您......” 一听‘炒出来的’四个字,董卓当即了然地点了点头。 随即,就抓起了一把茶叶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地道:“无需啰嗦,既然是炒出来的,必然美味无......” 话还没说完,表情就渐渐有些失控起来。 何瑾也目瞪口呆,怔愣片刻,才吃吃地言道:“这,这是要泡着喝的......” “嗯......”董卓脸色就黑沉下来,一面继续使劲咀嚼着,一面手就摸向腰间的刀。看来是在犹豫,要不要一刀将这小子砍了。 最终觉得这小子又能算计、又会练兵打仗,还能让自己高兴......而且为这事儿杀人灭口,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 于是咬牙切齿地嘴里茶叶咀嚼完,一仰脖子翻个了白眼,强硬地将茶叶生吞入腹,才挤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挽尊道:“嗯,也是可以生吃的,对不对?” “对,对......”面对那双要吃人的眼睛,何瑾还能怎么回答? “嗯......尝也尝过了,也该泡着喝一下,如此才算全乎儿了。” 董卓似乎很满意何瑾的知情识趣,又大手一挥,向外大声吩咐道:“来人,取大碗来!再来一壶沸水,赶紧的,慢了老夫扒了你们的皮!”x www.x m.x 何瑾其实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圈的,但下意识地便拍马屁道:“相国果然非同一般,做事考虑周全,喝个茶也如此细致严谨。” 老董这下就更满意了:嗯,就喜欢这种昧着良心说话的小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过当仆役拿来海碗,还有一壶犹自冒着热气的沸水后。他就死活不装了,朝海碗指了指,示意何瑾演示怎样喝这种新玩意。 何瑾这才放松起来,抓起两小撮茶叶分别扔进海碗里,动作麻利地拎壶冲泡,前堂顿时满室清幽的茶香。 董卓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奇道:“咦?果真香滴很,这玩意有点意思。只是......”他眉头又蹙了起来,疑惑道:“就这么简单么?” 老董再土鳖,也知道茶是这个时代贵族的饮品,还有专门儿的茶道。 可这等简单没内涵的做法,一下将茶高大上的事物,拉低了不少档次,他当然觉得不可理解。 何瑾就笑了,拍了拍手,让门外的僮奴端着一整套茶具进来。 然后又跟当初忽悠蔡邕一样,面无表情地冲泡,一遍又一遍,动作故意做的流畅又玄乎。还摆下各色点心吃食,映托着他那套茶道的高雅。 做完这一切后,却拿出一小盅茶,以及刚才的海碗,对董卓言道:“相国仔细品品,同样的茶,到底有何不同?” 董卓就一脸狐疑地看看面前的茶,想着这小子总归不敢下毒,便抄起大海碗吹了吹凉气,然后浅浅地啜了一口。 “嘶......”茶水入腹,老董圆睁双眼,浓浓的苦味令他打了个哆嗦:“啊!苦!比药还苦!” 可不满地摇摇摇头后,咂摸咂摸嘴,又细细品味一番嘴里的茶香余韵,啧啧道:“不过苦虽苦,喝过后却满嘴留香,有点意思......” 说完又举起那小茶盅,一口干了下去,回味道:“嗯......这茶就苦而不浓,茶香悠长,比刚才的好喝多了。” 何瑾便不说话,泼了刚才海碗里的水,又续了一碗道:“相国再尝尝......” 董卓彻底懵了,但还是依言又喝了一口,然后蹙眉道:“味道......似乎跟刚才那小盅一样?” “自是一样的。”何瑾便分别指了指茶和水,道:“同样的茶和水,味道又怎可能不一样? “嗯......”董卓看向何瑾,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问道:“你小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属下想说茶就是茶,别管弄得多花里胡哨,它就是茶。”何瑾也浅浅喝了一口,说出这么一番略带逼格的话。 董卓立时脸色沉凝起来。 思忖片刻后,便一副不明觉厉地颌首点头:“嗯......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信不信老夫一刀剁了你?”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明升暗降 看着老董第二次摸向腰间的刀,何瑾才意识好像拿错了剧本儿:都怪刚才那一番茶道,引得自己戏瘾上来,忍不住就想装逼。 结果,都忘了眼前是董卓,而不是蔡邕。 当下求生欲泛起,立马认怂解释道:“属下的意思,茶就是茶,士人非要将什么儒道、修养、感悟也跟茶联系起来。” “煮茶时还要朝里面猛放作料,什么姜啊,油啊,盐啊等等,口味重的人说不定,还会在里面撒上几许葱花......”x www.x m.x “但就算他们往里面放了一头牛,茶汤还是茶汤,跟什么儒道精髓、世间哲理不会有半铢钱的关系,只是在牵强附会。” “好!......”一听原来是拐着弯儿骂酸腐的士人,老董当即伸手拍了拍何瑾的肩膀,大笑道:“此言甚得吾心!甚得吾心!快哉!哈哈哈!”x https://www.x 毕竟,最近他正恼怒士人的欺骗和背叛。 听了这等引发共鸣的话后,忍不住愤怒倾诉:“关东鼠贼,一群忘恩负义之徒,老夫只欲尽屠之而后快!” 何瑾却还是不疾不徐,继续喝着茶道:“相国,茶其实就是给人喝的,提精神的东西。强行赋予它任何的礼仪和文化,都是矫情。” “士人乐意正襟危坐、再弄一堆道理就让他们折腾去。我等只需懂得大繁若简,端着海碗嘬上几口,未尝不能笑话他们。” 听了这番话,董卓更觉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心坎儿上,令憋屈了很久的他竟生出了些许知己之感,再度哈哈大笑道:“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没错,他们再能粉饰、再能折腾又如何,还不是被小子一番奔袭、虚实相间,重重给挫了锐气?”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觉火候儿差不多了,沉声道:“相国所言甚是。当初相国平反党人,擢拔幽滞名士,一心革新吏治,重振汉室朝纲。” “然那些世家不甘相国执掌权柄,群贼诸如袁绍、袁术、王匡之徒,只为权力,将私欲凌驾于天下苍生之上。妄自挑起兵祸,令天下陷入战乱,盗贼蜂拥而起,其心可诛!其罪难赦!”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碗茶,无论如何粉饰,如何往里面添加调料。本质就是一心争权夺利、只想满足个人野心的狼子之徒!” 这话说的董卓不仅痛快,简直已畅怀无比。 端起大海碗猛喝了一大口,跟喝酒一样的酸爽表情:“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故而老夫才想着让你尽数虐杀那些俘虏,好让那些鼠辈都看看,背叛老夫究竟是何下场!” 可这个时候,何瑾却不接茬儿了。 慢悠悠地再喝了一口茶,才在董卓疑惑的眼神下,徐徐道:“不......末将此番借茶一事说这些,便是希望相国懂得选择怎么去喝。” 若之前没个铺垫,就直接说这些,董卓必定勃然大怒。可有了喝茶论道这一平静的缓冲,情况自然不同了。 更主要的是,茶喝到这里,味道真也就那样。然后在何瑾的一番忽悠下,董卓便觉似是而非有些道理。 尤其‘茶就是茶,却看怎么喝’的这一理论,让他不知不觉也有几分感悟。 故而,董卓罕见地没有动怒,反而真正沉静了下来,闭目道:“你继续说,老夫仔细听着......” “相国......”何瑾此时语气也低沉起来,道:“关东世家的确忘恩负义,混蛋无耻,然相国欲击溃这些败类,便断然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 “诡计?” “不错......”何瑾组织下了语言,才继续道:“不管相国愿不愿意承认,士人这一集团比起我等寒门武夫来,实在太有优势了。” “大汉以孝礼治天下,百姓被教化百余年,对此早已深以为然。而孝礼这些,就是出自儒家经典,于是那些自幼苦读六经,自诩圣人门徒的士人,天然就掌控了话语权。” “嗯......”冷静下来的董卓,怒火病毒的通道关闭了,聪明的智商也重新占领高地了:“这话说的甚有道理。老夫入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在你小子的指点下,费尽手段才掌控了雒阳兵马。” “可那些士人到了地方后,一封矫诏的檄文,举旗一呼,便拥十万余众。两者相较,可谓有天壤之别。” “相国果然见微知著。”何瑾附和一声,又情真意切地反问道:“遇到此等境况,相国难道认为用武力镇压威慑,便能让那些士人屈服?” “老夫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董卓不由怃然,交心道:“老夫只会打仗,对付那些羌胡也一向以武力威慑。如今面对如此困局,除却这等法子外,还能如何?” “自然是......”说到这里,何瑾忽然一扫案几上的两个海碗,在海碗破碎落地时开口道:“没人的时候,咱爱咋喝就咋喝,可对付那些士人的时候,咱也给他们弄一套茶道,而且要弄得比他们还高大上!”x 电脑端:https://www.x/ 被扫落地海碗一惊后,董卓久久凝视那两只海碗碎片,继而又看向那一套檀木雕琢、四周摆满各色点心的茶具,登时心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咱也向他们学,且要学得更虚伪无耻?” “不错!.......”何瑾便笑了,道:“他们不是举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吗?可相国莫要忘了,儒家那些学论,说到底也是为朝廷服务的,而朝廷如今在我等手里啊!” “此番相国若虐杀了那些俘虏,便授了他们口实,坐死咱们残暴不仁的名头。可若非但不杀,还收为己用,不是非但重重反抽他们一巴掌,还增强了实力?” “打他们的脸,然后还将那些俘虏收为己用?”董卓双眼一亮,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他真心恨那些手无寸铁的俘虏吗? 当然不恨。 他恨的是那些俘虏的长官诸侯,杀这些俘虏也只是为了泄愤,毁掉那些诸侯的根基。 假如这般又打脸、又能增强自己实力的话,可比单纯杀俘虏解恨多了! 思想角度一转后,董卓立时欣然同意了,还拍着何瑾的肩膀怪罪道:“如此好的法子,你为何不上来直说,非要弯弯绕绕的?” “呵呵......”何瑾脸上赔笑,心里却在冷笑:呵呵,就你老董那阎王脾气,要不先弯弯绕绕一番,把你的怒气消解掉,你恐怕都会以为我跟那些关东士人串通好了。 到时候,你就不是拍着我的肩膀,而是拍着我的脑袋玩儿了...... 可不料,老董这心气儿一顺后,就有些情绪化了,起身来回踱步道:“二郎非但精通练兵、领军作战,还如此懂得谋算全局,诡计多端。” “老夫本想着等你归来再论功行赏,既然你此时已回来了,又献上如此妙策......明日老夫就上奏朝廷,擢你为校尉!” 何瑾这里还幽怨‘诡计多端’的评价呢,随后听到自己升官儿了,当即什么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施礼道:“末将多谢相国提拔,日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用日后。”董卓闻言便摆了摆手,乐呵呵地道:“眼下小平津那里的战事,也不如何紧张了。” “可老夫这里却少个知情识趣、还满肚子主意的人。这些时日,你便留在雒阳,多帮老夫参详些政务即可......” “嗯?......”何瑾笑着的脸立时凝固了,看着董卓心生疑惑:这死胖子,是真看重我的谋略,还是借此轻飘飘地就夺了我的兵权? “怎么,你好似不乐意?”董卓见状,不由一蹙眉。 “末将当然乐意,这不都高兴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哈哈,哈哈哈。”何瑾顿时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直至走出相国府时,也没听老董说将小平津的兵马调回来。 何瑾的脸色,渐渐阴沉如墨:刚打了一场漂亮胜仗,声名初显。董卓立时明升暗降,还将自己扣在了雒阳。 要说这背后没人捅刀子,猪都不信! 章节目录 第125章 郎中令,你品,你细品...... 被人算计了的何瑾面色阴沉,而算计他的人,正积极地合纵连横。 永和里李儒府后厅中,熏香缭绕,却驱不散主人脸上的阴鸷:当初得知关东士人起兵的消息后,他蓦然感觉被人狠狠掴了一掌。 那一刻,身形都忍不住有些踉跄。 直至现在,李儒都能回想起,当时脑中如何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清晰的震撼:那个小子,竟然料中了!x https://www.x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再是董公麾下的第一智囊。无可遏制的嫉妒之火,如燎原之势般燃烧起来......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 可之所以此时又泛起当初恼羞成怒的情绪,是因为对面的那个客人,故意旧事重提,戳中了他的痛点。 强忍住心头的不耐,李儒饮了一口茶汤后,开口言道:“董公子不必如此挑拨。今日造访,究竟有何贵干?” 董璜却一脸报复的期待,道:“在下此番前来,是为解叔父危局。同时,也是为了帮李郎中。” “哦?......”李儒闻言,敷衍地做了个吃惊的反应,心中却鄙夷不已:这个向来凶戾无谋的家伙,竟说出了此话,口气倒是不小。 帮我,你配吗? 毫无察觉的董璜反而还自鸣得意起来,道:“关东群鼠起兵来势汹汹,没成想却让那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又立了一功。” 说到这里,眼中难掩嫉恨,但随后还是继续言道:“不过,这些粗鄙战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李郎中可否洞悉了关键?” 听董璜如此拿腔装调,李儒心中更加不耐:“还请有话直言,老夫洗耳恭听。” 谁料人家董璜就是想装逼,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郎中不必客气,关于料错关东鼠辈会起兵一事,不过一次谋策失利。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这话,都不知是宽慰还是嘲讽——李儒一口闷气憋在胸间,别提多窝心了。 但人家董璜就不管这个,更加自我感觉良好,又故作神秘地道:“李郎中仔细想想,此番关东群鼠起兵的借口是什么?” 这下,李儒直接懒得开口了,只瞟了董璜一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果然正在兴头而上的董璜,也没在意李儒异样,迫不及待地卖弄道:“他们竟诈冒三公移书,传檄关东州郡,称天子被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哦?......”听到这里,李儒终于又给了点回应。 董璜自然更兴奋了,面色都有些发红,道:“李郎中再仔细想想,为何是三公的文书,而非天子的密令?自古这等作乱一事,无不是打着天子的旗号来清君侧,更有号召力。” “哦?......”这下李儒又惊咦了一声,已不是敷衍,而是真正来了兴致:这个观点......倒很是新颖。 这真实的反应,已让董璜兴奋到有些颤栗,又从怀中掏出一篇竹简,道:“此乃东线那些鼠辈,在酸枣盟约的誓言,李郎中你品,你细品......” 酸枣会盟的誓言,李儒自然早便看过。但此时见董璜如此故弄玄虚,不由接过竹简细细品味起来。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盗陵发丘。祸加至尊,毒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这种盟约誓词,大多如此——先攻击敌方如何罪大恶极,继而号召有识之士共襄大事,这篇亦算不得如何出奇。 可结合刚才董璜的一番提醒,再细细品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李儒手里的竹简都掉在了案几上! “董侍中,关东群鼠原来竟?......” “不错!......”董璜却等不及,直接抢在李儒前面道出答案:“李郎中,看上面‘祸加至尊’四个字。” “叔父自扶天子登基后,向来没亏待过,何谈祸加至尊?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些关东群鼠说的:汉室不幸,皇纲失统!”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承认相国所立的天子。眼中的至尊,还是那禅位前的弘农王刘辩!” 听到这里,李儒也总算明白了:难怪那些关东士人会假冒三公的名义,毕竟除天子之外,汉室朝堂便以三公为首,且还都是士人。 什么?......三公之上还有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开玩笑,讨伐的就是那狗贼奸相! 可一想通这点,李儒不由更加疑惑起来。随即悚然一惊,彻底明白了董璜今日的来意:“董侍中,该不是想要?......” 后面的话,实在太惊世骇俗、胆大包天,让有着‘毒士’之称的他,一时都错愕停顿起来。 董璜却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目光愈加阴狠,急不可耐地道:“不错,那些关东群雄不是想重竖皇纲么?” “我等便打蛇打七寸,弑杀掉那个弘农王!如此他们起兵连借口都没了,岂非便成了一场笑话?” 这话入耳,李儒才仔细地打量了董璜一眼。 随后嘴角不由轻蔑一撇,忽然冷笑起来:“董侍中,恕老夫直言,你此番想要杀的,不仅仅是弘农王吧?” 被道破心计的董璜,也未见如何慌张,反而坦然承认道:“不错,在下就是要让那何瑾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此贼蛊惑叔父久矣,在下却始终不得动他分毫。如今天赐良机,只要叔父同意弑杀了那个弘农王,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李儒默然颌首,当然洞察出董璜毒计中的杀机:不错,只要杀了弘农王刘辩,身为弘农王表兄的何瑾,必然心生怨恨,一旦反抗便是自寻死路。 就算不怨恨,仍旧恭敬为相国效劳。可反过来说,如此隐忍之人在身旁,董公会安心么? “主疑臣则诛,臣疑主则反;主疑臣而不诛则臣疑而反,臣疑主而不反则主必诛之。猜忌,乃天下乱源也。”x www.x m.x 悠悠道出这么一段话,李儒蓦然觉得脊背生寒:“董侍中果然好算计,只要相国与何瑾二人心生嫌隙,他无论如何也只有死路一条!” 董璜这才残忍一笑,道:“如此,有何不可?” “何瑾既除,你仍乃叔父麾下第一智囊,而在下也为叔父解了燃眉之忧......如此各取所需,难道不应戮力合为?” “唔......”李儒沉吟一声,随即起身淡然一笑,道:“董侍中之意,老夫明白了。不过兹事体大,老夫还需多多考虑一番。” 听了这句话,董璜也不由回以一笑,起身告辞道:“无妨,明日叔父聚众商议,李郎中只需从旁多多协助便可。”x https:/m.x/ 这下,李儒还是没有点头。 但更没有摇头。 董璜便大步走出李府,眼中不由流露出大仇将报的快意。这一刻,他感觉耗费数月,在伤榻冥思苦想出的计策,即将绽放出血腥的光华。 不错,他已不再是当初凶戾无谋的蠢材,蜕变升级为了加强版——此事也充分证明,能让人进步的,不仅是你的亲朋好友,还有你的敌人。 送走董璜的李儒,回到后厅神色静穆凝重。 许久之后,才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汤,蹙眉摇头道:“果然太过苦口浓重了。来人啊,取来何都尉送的炒茶......还有那主臣相疑一番话,果然又让他说中了。”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咱这样那样...... 就在董璜离开李儒府的时候,何瑾又一脚踏入了朱儁府的大门。 “果然是董璜那小子,又不甘寂寞了。趁我不在的时候天天给老董吹枕边风,离间了我与老董纯洁的友谊......” 没错,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后,他第一时间就窜到李儒家里打探风声。 李儒那家伙是挺傲娇的,但架不住何瑾早有猜测。一番死缠烂打后李儒便招架不住,也就把董璜给买了。 “就你会合纵连横,难道我就不懂拉帮结派?”自言自语完,还不忘回头叮嘱僮仆道:“来,来,抬进来,都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看着他带着一帮人,抬着一张布幔盖着的大方桌子,还有几个木盒进门,朱儁当时一脸疑惑:“小子,你这是?......” “给您老送礼来了。” 何瑾就很耿直,道:“董璜在我背后捅刀子,来找老将军帮个忙。忙自然不能白帮,所以就带了礼品来。” 一听这个,朱儁都有些愣住了:如今送礼,已这么硬核直白了么?以前不都是偷偷摸摸、三推四让,甚至快要打起来后,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么? 呸,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董璜背后捅你刀子,老夫又能帮什么忙?再说,老夫现在还泥菩萨过江呢,哪顾得上你小子? 没错,担任了太仆后,朱儁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愉快。 首先朝中士人一片唾弃,明嘲暗讽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其次便是跟董卓磨合一段时日后,发现真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把他给气得不轻。每每想起是听了何瑾的建议,才...... 想到这里,朱儁才反应过来:“小子,老夫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还有脸找老夫帮忙?” “哦......”听了朱儁这番话后,何瑾一把掀盖着方桌的布幔,露出上面的沙盘模拟图,道:“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不用给你送礼了。” 朱儁可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一眼就看出了沙盘模拟图的妙处。 再回头看着自己那简陋的兽皮大图,当时脸色就怒了:“胡言乱言!你坑害了老夫,送来这礼品赔罪,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这时何瑾也不吭声,只是又缓缓揭开了装炒茶的木盒,以及装着蒸馏一遍的醇酿烈酒,继续自顾自言道:“老将军有麻烦早说啊,这样我今日前来就是帮你了,真不用带如此珍贵的礼品了。” 朱儁此时被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先不说这无耻小贼到底能不能帮自己,单说都带着礼品来了,还想着拿回去? 尊老爱幼懂不懂,人情世故懂不懂?......老夫不是馋你的礼品,就是气不过这件事! 可无论他怎么用气愤、嘲讽、鄙夷的眼神瞪何瑾,那挨千刀的就是脸皮厚,一点都不在意。 相反,还大咧咧地坐在茵毯上,一副前世婚姻咨询专家的模样,道:“来吧,老将军,说说跟董卓的关系,出什么问题了......” 朱儁就更加拿气愤、嘲讽、鄙夷的眼神狠狠瞪何瑾,可气定神闲的何瑾也不说话,就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最终,朱儁心头郁愤难消,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就知跟董卓有关?不对,你还有脸问老夫?......董卓无谋粗疏,狂悖自大,如今还残虐无道,滥杀无辜。” “自他入京以来,可曾做过半分拯救苍生,匡扶社稷之事?” “此番关东士人起兵,他除却派你入小平津外,再无应对之策。反倒对朝中提出谏议之臣,轻辄罢官下狱,重则抄家灭族!......” 两柱香的时间,朱儁对董卓的怨言根本就没停过。何瑾也不打断,就静静装作认真的样子听着,偶尔还附和一两声。(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终于等老爷子将一肚子怒气放出来后,他也分析出了两人的矛盾根源:董卓眼里可是没什么皇权正统的,对汉室朝廷也没半分敬畏,一切只以维护自己的权势为出发点。 而朱儁却想着革新吏治、平定天下,内心对汉室朝廷还抱有很大的希望,最多能容忍董卓当个权相。 两人分歧如此大,共事后自然矛盾重重。再加上董卓那蛮横跋扈的性子,从来不会给人留情面,关系自然越来越僵。 这状况,就属于典型的夫妻双方缺乏沟通交流,不懂得相互体谅宽容......咳咳,代入太深,都有些跑题了。x www.x m.x “小子,事情老夫都说完了,你有何话说?”可倾诉完的朱儁,看着何瑾沉思的模样,不知为何就信了这小子,真拿他当专家了。 而这位专家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差点让朱儁跳起来。 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神秘兮兮地凑向朱儁耳朵,道:“老将军,董卓狗贼这般祸乱天下,不如咱想办法联络关东士人,反了他娘的吧!” “放你娘的......”朱儁一听就气疯了,惊怒道:“董卓麾下精兵十余万,还挟持大汉朝廷,我等如今一无兵卒、二无粮秣,且天下已这么乱了,你还想着乱上加乱?” “更何况,那些关东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匡扶正统、解民倒悬,还不是为了他们的野望私心?” “嗯......指望那些关东狗贼靠得住,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既然关东士人不行,那咱勾搭皇甫将军如何?” “驻守扶风郡的皇甫义真?” 朱儁仔细思忖了一番,随后又摇头道:“不行,皇甫一族数代忠烈,对汉室朝廷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行犯上作乱之事,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关东士人和皇甫将军都不行,那咱总不能跟白波贼搞到一块儿吧?” 何瑾就一副郁闷的样子,还特意解释道:“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一屠户之子,不用在乎这个。可您老大汉名将,混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当了贼头子,怎么听都晚节不保的样子......” 朱儁这下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向他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哼声。 “那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躺倒配合了......”何瑾就抓着头发,痛苦地道:“反正配合着、配合着,渐渐也就开始享受了。” “毕竟如今老董已大权在握,乾坤独揽。咱只要多想想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寻找出既让老董满意、又能达成咱目的事,也算求锤得锤。哦不,是求仁得仁......” 听着这一番骚话,朱儁真的很想让何瑾求锤得锤。 可毕竟是个讲理的人,先前的怨气怒气也发泄完了,当下便没好气地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歪门邪理。” “正巧,后天不是老董召集群臣商议么?我这里正好有些不成熟的意见,十分符合刚才的要求。老将军不嫌麻烦的话,帮着参谋参谋?” “嗯......” “我想着啊,咱们的优势是这样,老董呢却想那样,然后咱就可以这样那样......如此一番那样这样后,不就是老董爽了,咱们也爽了?” 朱儁先是仔细听着,可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味儿。x https://www.x 反应过来,气得抽出腰间佩剑,臭骂道:“狗小子,你真以为这是去章台啊,还这样那样的......把老夫当什么人了!” 何瑾见状撒腿就跑,跑到大门时还不忘解释:“老将军要讲道理,我怎么就这样那样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分明是你想歪了还赖我......” “滚!......别让老夫再见到你!” 可走回后堂,看到何瑾留下的沙盘模拟图以及炒茶烈酒,朱儁又不由摇头笑了起来:“这小子......明明很懂事儿,非要这么混帐!” 但说完这句后眉头一蹙,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是说来找老夫帮忙的么,怎么送了礼又帮了老夫的忙后,自己的事儿反而一点都没提?” “这小子,究竟在整什么幺蛾子?......” 章节目录 第127章 老怀堪慰......个毛线啊! 相国府,也就是曾经的大将军府。 今日董卓召开群议,再不如复曾经只召见峨冠博带名士的景象,而是将麾下部将也一并召唤而来。 文武盈堂,本该显得声势不凡。 可大堂两侧名士与凉州部将却泾渭分明,全都铁青着脸,彼此相看两厌。 正位上董卓面色更是阴沉,一双细眯的眼中不时迸出浓浓杀机。看向堂中的文武公卿,仿佛在看一群无能蠢笨的猪。 强忍着性子又环顾一番,才不耐地言道:“今日召集诸位,只为商议关东逆贼作乱一事,诸位若有良策,但讲无妨。” 虽然何瑾之前带兵成功击破河阳津,重挫关东士人锐气。 无奈那些士人声势浩大,仍旧源源不断集结。就连河内袁绍那里,听说也收拢了张杨和匈奴於夫罗,声势稍稍复振。 董卓一番话落下,士人与将校皆欲开口。 最终还是士人们对此等奏对颇有经验,侍中周毖抢先起身,风度十足地走向大堂施了一礼,道:“关东士人不识相国匡扶汉室之大略,虽乃激愤之举,却不乏一片忠心。相国若能以诚相待,派朝中重臣前去安抚劝慰,兵戈自解。” 董卓闻言神色不由动了一丝,但语气还是很平静,道:“如何派遣重臣名士安抚,又如何以诚相待?” 城门校尉伍琼闻言,以为董卓欲采纳他们士人的意见,也上前出列道:“以卑职之见,相国当撤下孟津和小平津防卫,以不变应万变。关东士人不是要讨伐相国么?相国便坦而受之,任由他们前来。” “如此仁厚宽德之举,足可令其明白相国一心为汉。届时,关东士人军心动摇,又得朝中重臣相劝,必会心悦诚服,兵祸自消。” “简直胡说八道!” 董璜闻言陡然起身,呵斥道:“贼子攻来不思反击,还要自缚双手。如此无谋之策,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当初袁绍杵逆叔父,便是尔等出的馊主意。蛊惑叔父非但赦免了他的罪行,还封为渤海郡守,给了他起兵的地盘!” “随即又谏言外任那些士人,结果他们又举兵作乱......种种迹象表明,尔等就是这些作乱狗贼的内应,还敢在此巧舌如簧,葬送叔父大业!” 周毖和伍琼两人闻言,当即神色慌乱:“相国明鉴,我等绝无二心!” “治国自古以仁为本,在德而不在兵。相国逆道而行,才致使人心思乱,唯有朔本清源,谨修仁德,方可沛然不能御......” 而听董璜如此贸然开口,董卓立时拍案大喝,斥骂道:“住口!.......二位名士自老夫入朝以来,悉心谋划,才使得朝堂气象一新、众贤盈朝。” 说着便走下高台,缓步来到二人身前,边走边说道:“也因二位之谋,老夫才一步错、步步错,犹如傻子般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如今那些关东狗贼,将刀架在老夫脖子上了,他们还觉得老夫会执迷不悟......” 听到这里,周毖和伍琼哪还觉察不出,董卓说的都是反话。神色更加慌乱惊恐,道:“相,相国息怒,我等......” 董卓却已一把掣出腰间的刀,只见刀光一闪,两人头颅冲天而起,血光四溅。伴随着的,还有气恨不已的咆哮:“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 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 这句换成大白话,就是:你们两个狗东西出卖老子,我董卓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可见此刻董卓受骗后的愤怒。 一时间,满堂大惊! 周毖和伍琼临死前的惨呼声,急促而高亢。不少鲜血都溅到那些士人,干净庄严的朝服上。 这些整日高谈阔论、儒雅讲礼的士人,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当即吓得面色如土,仪态尽失。 而那些部将看到这一幕,却都仿佛狼群嗅到了血腥味,一个个神色兴奋起来。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眼中不乏戏谑,感觉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场。 “叔父,杀得好!......”x https://www.x 董璜更是忍不住痛快大笑起来,嚣张言道:“如此心怀二心的狗贼,早该剁了他们的狗头!不,只是如此也太过便宜了他们,侄儿这就派人带上兵马,诛灭他们九族!” 董卓没有拒绝,还交代道:“将那些首级悬于城门,让某些人都看清楚,愚弄老夫是何下场!” 说着又环顾大堂,冷蔑开口道:“今日议题,是如何彻底平灭那些作乱的关东士人,若再有人不识抬举,便是榜样!” 这一刻,士人们才看清了董卓的真面目。明白来自西北的这条狼,原来吃人都不吐骨头。 它往日夹紧了尾巴向士人集团卖乖讨好,不过为了自己的野心私欲。一旦觉得受到欺骗,便会露出獠牙利齿,发起穷凶极恶的报复! 而重新坐回主位的董卓,也不吩咐收拾那两具尸体,任由血腥和恐惧气氛充斥在大堂,再度言道:“诸位还有何妙策,尽可道来。” 可这个时候,士人们哪还有一个敢开口? 倒是凉并那些部将,一个个开始咋呼起来。 吕布更第一个起身,睥睨桀骜地言道:“父亲勿虑,关外诸侯某视如草芥!孩儿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之上,以解父亲之怒。” 话音刚落,都尉华雄便昂身而起,道:“杀鸡焉用牛刀?......吕中郎将乃相国心腹猛将,讨伐那些狗贼未免大材小用!末将不才,愿替吕中郎将出征,平定叛乱!” 不错,自去年演武大会后,吕布成功升了一格,由之前的“摸金校尉”......嗯,升任为了“发丘中郎将”。x 电脑端:https://www.x/ 投靠董卓几个月了,还是干着白天睡觉、晚上刨坑的活儿。 此时见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时就跟华雄急了:“华都尉好意某心领了,然关东诸侯兵多将广,还是由某来领军为好。” “吕中郎将身负相国重托,不可轻离。平定那些鼠辈之事,还是交由某家来吧。”一直看吕布不顺眼的胡轸,也起身请战。 “胡中郎将暂且歇歇,此番还是由某来比较妥当......” “唉......还是让某家来。”x www.x m.x “让某家来......” 当下请战的都尉、校尉、中郎将,一个接一个,真可谓士气如虹。董卓见状不由老怀堪慰......个毛线啊! 这特么都什么一群歪瓜劣枣? 老夫的处境那般险恶,以为就只有关东群雄?就算只有关东群雄,你们他娘的连个战术都不讲,真以为带着兵马过去就能平推过去? 平时这般没脑子也就算了,眼下还当着那些士人的面......你们不要面子就算了,老夫还想要行不行! 一瞬间,老董简直快要炸了,忍不住开始怒极反笑,猛然开口道:“诸位......都他娘的给老夫闭嘴!” 这一刻不知为何,董卓就想起了那个能说会道、足智多谋的小子。 可惜,今天他没有来...... 不是何瑾傲娇着不肯来,而是今日开会,老董没派人去通知。原因是......嗯,还是跟刚才一样,他想自个儿留点脸面。 毕竟当初何瑾劝不要京官外任,偏偏他胡乱来,现在再去派人请何瑾......霸道老董的面子又不是买卖,想买就能买。 可此时看到如此“优秀”的一众文武,他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此时,传令上堂禀告道:“相国,讨贼校尉何瑾求见......”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心态有些爆炸 百无聊赖等在堂外的何瑾,望着便宜老爹曾经谋掌天下的地方,不由感慨万千:唉......要是穿的早一点,坐里面的是便宜老爹,哪还有这么多破事儿? 得知老董没通知自己后,他就猜出董胖子应该是碍于脸面。 而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傲娇地在府中,等着董胖子派人来请吗? 当然不能。 非但不能等,还要主动来。非但要主动来,还要哄好董胖子,别伤了他那颗玻璃心.......唉,太难了! 好在吐槽没多久,传令便招呼他进去。 何瑾立马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大步走入堂中。又看到周毖和伍琼两人的尸首,对董卓此时情绪有了初步的推断。 随即,恭敬有力地施了一礼,大声道:“末将何瑾拜见相国,闻听关东群鼠贼心不死,特来请命参上!” 这话一出口,那些部将们都忍不住暗笑起来:小老弟,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都被相国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还来请命......x https:/m.x/x https://www.x 可没想到,何瑾的待遇跟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董卓闻言脸色一下变得肃然,豁然起身大声赞道:“好!......不愧乃故大将军之子,值此危难之时,迎难而上,方显我大汉男儿本色,壮哉!” 没办法,老董虽不是什么感性之人,却也是有感情的。 之前不听何瑾谏言,一意孤行,结果事情搞砸了。可人家什么抱怨的话都不说,反而兢兢业业练出一支精兵,又跑到小平津身先士卒,妙计频出大破河阳津,重挫关东士人的锐气...... 如此贴心懂事儿、让人感觉温暖的属下谁不喜欢,谁又能不感动? 那些部将们见状,浓烈醋意便涌上心头,整个人都不好了:相国,同样是参战请命,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捏? 尤其董璜和李儒,看到自何瑾进来后,董卓状态还明显振奋了几分。两人更是跟后宫争宠失败的嫔妃一样,都快酸成柠檬精了。 当下董璜想都没想,开口攻击道:“哼,你来请命又有何用?值此叔父大业生死存亡之秋,各精通治国谋天下的名士,及叔父部将都束手无策。难道你一人,便可胜过满堂文武?” 这话明显在拱火挑拨,将何瑾打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谁知何瑾浑然未觉,根本懒得搭理董璜。只是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向董卓问道:“相国,当真如此?” “差不多......” 提起这个,董卓便气不打一处来:“各公卿士人提议老夫要怀柔,要仁德宽恕关东那些乱贼;各部将又只知一味请战,毫无方略战术......” “哦?......”何瑾却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相国,来之时属下在路上见了一个稚童,张牙舞爪地抡着一根棍子,要打劫属下。” “胡言乱语!......” 老董当时有些发怒:谈着正事呢,讲什么小孩子抢劫你的事儿?再说,真当老夫是傻子不成,整个雒阳哪个小子不开眼敢抢劫你? 何瑾却仍自言自语,道:“属下当时就生气了,一个巴掌拍过去,将那熊孩子打得哇哇大哭。” “然后属下告诉他,抢劫是不对的,好好种地才是正途。熊孩子这才乖乖听了劝导,想必日后,会成为我大汉良好百姓的。” 说完,还自顾自地满意点头,道:“嗯,一想起如此机智地拯救了一位大汉良民,属下真觉得功德无量,心情都好多了。” 听到这里,董卓就算再蠢也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对付关东之人,当先打服了,再行怀柔招抚之策?” “不错,管什么武力攻伐还是怀柔招抚,自然什么有用就用什么。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都要。” 董卓闻言眼珠一转,登时觉得大感新奇:“二郎言之有理,如此两者一结合,的确乃恩威并施之策。然老夫之忧,却还不在关东贼子,另有......” 话刚说到这里,一直默然不语的李儒,却突然打断董卓,道:“相国,《易经》中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此等攸关汉室江山生死之事,还是当以机密为先......” 这话董卓尚未作何反应,董璜却一下激动起来:果然不愧乃毒士,让无关人等都退下,才便于我献出弑杀弘农王之计。 董卓听后也神色了然,大手一挥道:“诸位公卿名士,皆退下罢!” 这下,朝堂士人们也彻底明白,他们在董卓心目究竟啥地位。纵心有不甘,也只能听命退下。 那些部将看到此幕,面色不由骄矜起来。 可还没等高兴上一会儿,就见董卓嫌弃的眼神又瞟向他们,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尔等也都退下......” “相国......”这下他们就幽怨了:我们也是有脑子、有谋略的,相国要相信我们啊。 董卓却哪管这个,看到他们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登时怒目一瞪咆哮道:“老夫再说一遍......滚!” 没办法,那些部将也不敢幽怨了,也只能灰溜溜地起身离去。 可就在众人皆退的时候,何瑾却逆流而上,开口道:“相国,朱太仆乃汉室名将,谋略非凡。末将斗胆,恳请相国留朱太仆一同商议。” “嗯?......”董卓不由慎重地看向何瑾,一双眼中尽是怀疑和恼怒。 何瑾却不卑不亢,意有所指地来了句:“相国,朱太仆虽身居高位,却出身寒门,一心只为天下苍生。” 董卓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词:出身寒门,只为天下苍生。 世家豪族历来鄙薄寒门,董卓当然也知晓,更知道朱儁已同那些士人决裂。而为天下苍生,说白了就是现在我老董掌握着朝廷,朱儁只能为我谋划。 再加人家兵事谋划水平,远在自己之上......沉默片刻后,老董便开口道:“朱太仆请留步,还望助老夫一臂之力。” 朱儁自欣然从命,可一双眼睛疑惑看向何瑾:直到此时,还是猜不出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何瑾却对朱儁挤眉弄眼,还凑过来小声言道:“老将军,上次商量好的那个,反抗不了就躺下享受,你忘了?”x www.x m.x 朱儁一听就又急眼了:忘,忘你个鬼!......什么躺下享受的,老夫记那个干啥? 董卓也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蹙眉道:“二郎?......” “回相国,朱太仆胸有自有丘壑。只是性格有些腼腆,一时不好意思说,属下正在劝呢.....” 腼腆你个大头鬼!......真当老夫是章台里,那等欲拒还迎的姐儿了? 朱儁眼里喷着熊熊喷火,恨不得烧死这无耻的小子。 可当董卓疑惑的眼神投来时,他不知为何真别扭了起来,尴尬地言道:“老,老臣的确有话要讲......” 偏偏老董最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之人,不耐烦地换跪坐为箕坐,大袖一挥道:“嗯,讲吧!” 那作派、那豪气、跟章台里来玩儿的土鳖一模一样:来,把爷伺候舒服了,啥都好说! 瞬间,朱儁的心态就有些爆炸。 章节目录 第129章 躺倒果然很舒服吧? “相国之忧,非只是关东士人,尚有白波贼攻略河东,凉州羌胡作乱,及扶风皇甫义真按兵不动。倘若这诸多外患齐发,再加内部不稳,势必如洪水滔天泛滥,万劫不覆。” 朱儁努力调整好心态,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何瑾一眼。 董卓闻言却神色一变,明显认真了不少:“还请太仆指教。” “老臣不敢,只是觉得如今形势虽万分危急,却也未到万劫不覆之地。其中缘故,在于雒阳城固若金汤。” 朱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堪舆图,环手一划司隶之地,道:“相国及诸位请看,我大汉汉定都雒阳并非偶然,乃光武帝深谋远虑之选。” “此地连同周边河南尹是块盆地,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南望伏牛山,北依王屋山,又据黄河之险,八面环山,五水绕城,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望向何瑾,才继续道:“中平元年,也就是六年前,黄巾乱起,故大将军奉先帝之命,率左右羽林军和北军五校尉营屯驻都亭,以镇京师。” “到任之后,故大将军可谓将地形优势发挥到极致,于雒阳四周设置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轩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道关口,置八关都尉,以统领八关军政事务,拱卫京都。” 此时朱儁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董卓也不由坐直了身子,真正感受到这位大汉名将学识渊博,谋略非凡。 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只想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莽将来,人家运筹帷幄的功夫,实在胜过百倍! “不论关东士人,还是白波贼贼人,乃至关凉的羌胡,欲要荼毒雒阳,必先要突破要冲关隘之地,方能得逞。” “且这三股势力互不统属,尤其白波贼人及关凉羌胡,不过趁火打劫之辈。若相国能以雷霆之势,击败关东士人,此两股势力闻之,必心惊胆寒,不敢轻举妄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完这些,朱儁才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一拳重重砸在堪舆图的东侧,道:“若让老臣谋划全局,便当以击破关东士人为先!” 听完这么一番分析,董卓不由神色振奋一丝,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善!朱公一番抽丝剥茧剖析,可谓拨云见日,老夫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何瑾听到这里,却怪异地看了一眼董卓:哎哟,不错哦......跟那些士人混了两个多月,成语水平进步蛮明显的嘛。 一连三句成语,居然没一个用错的。 老董却没工夫搭理何瑾,激动之余,又向朱儁请教道:“朱公既有如此论断,二郎也说要先打再招抚......如此,老夫便调遣派精兵良将,迎战关东逆乱之臣!” 可朱儁此时矜持地捻了一下鼠须,傲娇又不失谦虚地向董卓回了一礼,微微摇头道:“相国太过急躁了。” “凡善战者,当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关东士人还在集结之时,杂乱无章又远道而来,我等不急于一时,当谨守关隘自保,再以逸待劳雷霆击破。” 这军略既进取又稳健,可见老将收发自如的风采。董卓当下便服气了,又道:“依朱公谋略,当如何布置?” 朱儁当即手指先在陕县、渑池两地之间一划,道:“相国,此地乃我等西退要地,为防白波贼趁虚作乱,当遣兵马驻守,以保后退之路。” 随即又一划指向旋门关,道:“此关也叫虎牢关,位于地势高峻的成皋之前,北瞰黄河,南临深涧。” “关前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通道贯穿东西,极是易守难攻,为京师雒阳东面的第一关。相国只需派遣一支精兵屯驻,可抵东线士人进犯无门。” 接着朱儁手指又向南移,在伊阙、广成、太谷和轩辕四关这里划了个圈,道:“此四关亦乃易守难攻之地,且能防南线士人绕道突袭雒阳,相国不可疏忽。” 说完,手指又往北一移,便看向何瑾道:“至于孟津与小平津两地,何校尉已旗开得胜,俘获大量兵卒辎重,挫动盟主袁绍锐气,更因此加重韩馥与袁绍之间嫌隙。” “且再过些时日后大地回暖,黄河解封,渡河作战犹为麻烦。依老臣之间,北线已不足为虑,甚至还可抽调兵马支援他处。” 言罢,手指才划回雒阳城,道:“最后京都要地,便需心腹大将坐镇,既是防范变故,也可为我军一切调动谋划打掩护.......” 一番战略布置说完,朱儁如一位宗师大家般,气定神闲打完收工。 董卓却已对其已惊为天人,着实没想到如此一番生死存亡的困局,经这么一番摆弄后,就如此条理清晰、进退自如...... 而朱儁此时面色虽平静,内心其实也是有些小矜持。 尤其忍不住再度看向何瑾,更是在心中暗道:小子,服气了吧?......你只送来一副沙盘模拟图,老夫便谋出一番绝妙的军略。x https:/m.x/ 什么先这样、后那样的,没老夫的真才实学,你还这样那样个屁! 何瑾也觉朱儁这一番纵横捭阖,挥斥方遒,很是狂炫酷帅。充分证明历史上能留名的良将,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后他就怀着敬慕崇敬的心思,衷心地小声向朱儁言道:“老将军,这样躺倒享受,果然很舒服吧?” 一瞬间,朱儁的脸色黑如锅底! 要不是董卓在场,真想脱了沉重的朝服捂何瑾头上,闷死这个只会戳自己痛点的狗小子!x https://www.x 可就在此时,何瑾似乎心有所感,目光忽然看向了李儒。 李儒同样目光犀利,不甘示弱。 这两位董卓麾下的智囊,都敏锐把握到当下乃极佳的开口献策时机,欲再度展开一番龙争虎斗。 于是...... “相国,” “相国,” 两人同时开口,随即又对视一眼,均以为对方会退让。结果,又是一句异口同声:“属下也有良策献上!” 这下,董卓就哭笑不得了:哎哟,老夫的两位心肝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闹起来啊,争风吃醋可不好...... 然而,两人就真杠上了。 说完那句后,他们都躬着身施礼不起,就等着董卓翻牌子。 这时董卓的神色才严肃起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最终还是选择了何瑾,道:“何二郎,你来先说......” 没办法,何瑾自出道后算无遗策,每料必中。 可李儒却在关东士人起兵一事上,犯了重大的错漏......现实的战绩摆在面前,李儒此番所为,无疑自取其辱。 一时间,他目光黯淡,却也什么话没说。 何瑾随即伸出手指,在朱儁堪舆图上的关西一带上,一划一圈道:“相国,属下之计便在此处!” 董卓定睛一看,登时面色凝重了起来。就连朱儁看了,也不由面色陡变,开口道:“小子,你是说?......” “不错,正是皇甫将军的兵马,不可不防!” 章节目录 第130章 你让老夫很失望......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何瑾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道:“皇甫将军之用兵、其声望,部下之能征善战,诸位都心知肚明。” 说着,将手指缓缓推向关中一带,示意着皇甫嵩的进军路线,道:“倘若此番关东士人起兵,引得皇甫将军有所异动。不知朱公于陕县、渑池一带设下的重兵,可否能抵挡得住?” 这话入耳,连朱儁都不吭声了。 此时此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连绵无际的大火。火势冲天,无数头裹黄巾的人狼奔豕突,最终被烧成了明亮的火炬。 那是长社的一场大火,朱儁清楚记得,当初他在长社苦无良策的时候,皇甫嵩却如老练的猎手,于高坡上已观察到黄巾贼的软肋。 当夜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非但解了长社之危,还使得汉军势如破竹,连下三郡...... 还有冀州那一战,皇甫嵩深沟堑垒,拖得黄巾贼筋疲力尽。最终大军尽出,黄巾贼众全军覆没,降卒悉数坑杀,哀嚎如雷。(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至于皇甫嵩在关西凉州的胜绩,更是数不胜数,羌胡之人向来闻名为之胆寒......那位大汉第一名将,无疑乃汉室最后一根擎天保驾的梁柱。 一旦他率兵响应,莫说只是布防在陕县、渑池一带的重兵,便是董卓亲自率全军出征,外加他朱儁出谋划策,都不敢说是皇甫嵩的对手。 也因皇甫嵩如此用兵如神、恐怖如斯,董卓刚刚好转的神色,蓦然变得灰沉起来:“何二郎,你是说有对付皇甫义真的良策?此事非同小可,若敢戏弄老夫,必不轻饶!” “不,皇甫将军手握重兵、威震天下,那等人物岂是属下能够对付的?”何瑾闻言就低下了头,沉重地摇了摇,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就在董卓即将作怒的时候,他又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属下能做的,只能让皇甫将军尽交兵权,成为相国的左膀右臂而已......” “胡言乱语!......”董卓闻言更怒了。 要知他对皇甫嵩的忌惮可是到了骨子里,盖因老董就曾在皇甫嵩的帐下效过力。 尤其在针对凉州贼酋王国的战役中,他两次有过事关成败的献计,皇甫嵩却都未采纳。最后事实证明,皇甫嵩的决策......是正确的。 这就比较尴尬了。 所以,老董很恨皇甫嵩。而恨的根源,却是因为忌惮。 面对董卓的勃然大怒,何瑾却连神色都没变。更仿佛找死般,又淡淡地提起一件事:“相国应当还记得,去年朝廷任命相国为并州牧,令其交出兵权归皇甫将军统率。” “然相国拥兵自重,决然不肯奉命,便有人谏言皇甫将军以相国逆命怀奸,罪在不赦之罪,兴兵讨伐......”x 电脑端:https://www.x/ 话刚说到这里,董璜已激动地颤抖起来,猛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指何瑾的脖颈喝道:“狗贼,今日你果然露出了马脚!” “还敢说在为叔父献计,分明就是你心怀不满,故意指摘叔父!” 面对来劈来的环首刀,何瑾可没傻乎乎地原地不动,来展示自己临危不乱。事实上,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向选择防患于未然。 毕竟,看你不顺眼什么的不重要。相反,你还可以欣赏他那‘既看你不爽,又干不掉你’的样子。 可对方都动刀子砍来了,还没点反应,纯粹就是脑子有坑。 当下,他猛然伸手,一把擒住董璜的手腕,随即再用力一捏。 在董璜嗷嗷直叫当中,目视董卓继续刚才的话题:“相国可曾记得,当初皇甫将军选择了如何做?” 董卓竟也不管何瑾如何欺辱侄子,反而真的蹙起来眉头,回忆着怨恨道:“皇甫义真言,老夫抗命不遵虽然有罪,但他不请专诛也是有责的。不如正大光明地上奏,让朝廷来处理此事。” 言罢,董卓似乎一下反应了过来。 然后......一巴掌抽在董璜脸上,恼怒道:“滚一边去!......二郎同老夫商议国事,你来瞎掺和什么!” 这时何瑾才松开了董璜的手腕,而结结实实又挨了董卓一巴掌的董璜,眼中的怨毒已毫不掩藏。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看向董卓的目光也不再是畏惧,而是同样的愤恨....... 但世界就是这么无情,无论是董卓和何瑾,谁都没搭理他。就连一旁的朱儁、李儒等人,也都仿佛瞎了般,选择了无视。 何瑾仍旧用平静而清朗的声音,道:“再回溯一番,光和七年皇甫将军镇压黄巾叛乱,声望滔天。” “但当时朝政日非,海内空虚,汉阳人阎忠劝他把握机会,带兵杀奔京师,废黜昏君,南面称制。” 说完这些,又问向董卓道:“相国可还记得,皇甫将军是如何做的?” “皇甫义真......”说到这里,老董简直已忍不住都笑了,道:“他竟然以不想背负叛臣之名,拒绝了这等提议。” 这个时候,何瑾也笑了,继续道:“还有中平二年,朝廷因为他举报宦官赵忠宅邸逾制,便贬黜降爵一事。” “以及后来凉州大乱,朝廷一道诏令征召,皇甫将军便任劳任怨奉命出征......相国难道还不知,该如何出招吗?” 这话落下,董卓先是一愕,随即忍不住仰身畅快大笑。笑声无比嚣张自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的朱儁和李儒二人,面色却一下变得僵硬起来。 朱儁当时的想法:狗小子,够毒!......如此一番四两拨千斤之计,简直将老夫苦心谋划的战略,都秒成了渣。x https://www.x 更可恶的是,人家皇甫嵩远在扶风没招你惹你。因为人家老实,你就往死里欺负老实人? 而李儒的想法,也跟朱儁一样:好小子,够毒!......有你在,老夫第一智囊的头衔,根本保不住! 两人同时想到这点,不约而同地看向何瑾,心中只剩下一句话:如此无耻毒辣,汝兄嫂知道吗? “善,大善!......”董卓却大笑过后,拊掌称赞道:“二郎深谙人心,如此见微知著,当真乃老夫之子房。” “事若成,老夫非但后顾无忧,反而多得一份助力。就算事有不虞,也不过浪费一道朝廷旨令。”说着,董卓连连拍向何瑾的肩膀,喜爱之情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当下,老董一扫之前的阴霾暴躁,转而望向一旁的李儒,道:“有朱公运筹帷幄在前,二郎这般锦绣妙计在后......不知文优这里,又是何等妙策?” 终于等到自己上场,李儒其实此时的心情......是郁闷的。 毕竟,风头已被两人抢了去。 最最重要的是,他又羞又恼地瞪了一眼何瑾后,才扭扭捏捏地向董卓回道:“相国,实不相瞒,属下的计谋也是下诏调皇甫将军入京,尽释兵权......” 一下子,董卓脸色就有些僵。 且他性情粗疏,说话还根本不经脑子。当下便摇头不已,道:“文优,你让老夫很失望呐......” 一瞬间,李儒低垂的脸色,更加僵硬起来。眼眸不由瞅向何瑾,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 章节目录 第131章 董公子太傻太天真 性子粗疏的董卓,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没脑子的一番话,对麾下两位智囊关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只知朱儁和何瑾接连两策献上,自己的难题便有了应对之策。 这些时日压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被移开。烦闷、苦恼、暴躁的情绪,也如滚汤泼雪般消融,整个人都畅快无比。 这一刻,董卓只想高呼一声:“酒来!” 酣畅痛饮,一醉方休...... 可随后看到还在丧期的何瑾,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略带愧疚地言道:“二郎墨绖从戎,击溃袁绍那贼子。”x https:/m.x/ “此番又慧眼适才,使得老夫真切感受到朱公才干,更谋下轻而易举却可一举两得之妙策......” 言罢,不由恼怒地瞪了一眼董璜,憎恶起他连日来的挑拨离间:如此优秀懂事、几乎完美的手下,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就因你与人家有私仇,便想让老夫痛失一良才! 此时的董璜,正疑惑地看向李儒。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跟李儒串连好的,要共同对付何瑾。关键之时,李儒为何突然闭口不言? 不待他想通这些,便看到董卓厌恶的目光。 加之何瑾适才那般大涨脸面,心中嫉恨之火已熊熊燃烧,烧得他面皮发烫、头脑都发热! 怒气难平的一瞬,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叔父,侄儿其实也有一计。无需派遣重兵与关东士人死战,便可助叔父一劳永逸!”x https://www.x “哦?......”董卓闻言顿时一愣。虽不觉得自己这个蠢侄子,真会有什么良策,但至少心思是好的:“说来听听。” 这一刻,何瑾冷厉的目光,不由死死看向董璜。 董璜则自鸣得意地回瞪,很享受何瑾此时的表情,胸有成竹地言道:“叔父可杀了弘农王,彻底绝了关东贼子的念头!” 话音落下,朱儁的面色蓦然激愤! 可正欲怒骂驳斥时,却发现何瑾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一双泰然淡定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一丝轻松的揶揄:朱老爷子,弘农王可是我表弟,我还没激动,你要瞎跳脚个啥? 而李儒,则静静地将手插入袖中,低垂着脑袋,仿若一尊毫无生机的泥俑。 至于董卓,一张胖脸表情变幻个不停,根本都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绪。唯有三百斤的肥肉,都微微颤抖起来。 董璜却以为叔父兴奋到快要上天了,当下便将自己跟李儒说过的理由,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狞笑着望向何瑾,已压抑不住胸中复仇的快感:“那些关东贼子打着弘农王的旗号,跟叔父作对。只要杀了弘农王,关东贼子便没了兴兵的借口。” 说着又自信回头,转向董卓道:“侄儿此计,可谓直击其要害!叔父便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只大脚飞了过来,重重踹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他踹得身子都转了半个圈,嘴里的血也飙了出去。 待看清出脚之人后,董璜整个人都懵傻了,下意识问道:“叔,叔父......为何要打我?” 董卓此时一脸扭曲,浑身的肥肉已不是微颤,而是急促哆嗦了:他此时很生气,是真的气,气怒冲天的那种! 董璜的计策有道理吗? 当然有。 问题是,这狗崽子竟然当着何瑾的面说了出来!如此拙劣的挑拨之计,分明就是逼着何瑾离心离德! 如今他老董可谓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尚不知结果如何,正值用人之际......这狗崽子,竟还满脑子只想着弄死何瑾! “老夫打的就是你!”听闻董璜还有脸问,董卓勃然大怒,上去又是一顿少儿不宜的操作。 是的,很血腥、很暴力,很少儿不宜的。 大堂上老董拳脚如雨,如猛兽般咆哮连连。大脚丫子是一脚一脚狠命往董璜身上踹,甚至好几次还觉得不过瘾,踹的时候都特意跳了起来。 那已经不是踹了,是跺。 而且,还专拣董璜的脸......至于董璜的惨叫求饶,早已灌满了三人的耳朵。 李儒一脸的漠然,无动于衷。 何瑾和朱儁表情倒是挺生动,尤其董璜挨重揍的时候,还会感同身受地吓得一闭眼,接着再小心翼翼地睁开......继续津津有味地观看。 终于等董卓一身轻松后,董璜也只剩下半条命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此时他躺在地上嘴里流血,浑身青肿,发髻散乱跟女鬼一样。别说讲话了,连哼哼声都有些微弱。 可这么一番后,大堂也彻底沉寂下来,气氛十分尴尬诡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朱儁。 “相国,弘农王乃先帝嫡子,更曾乃大汉天子,登基后也未尝有所过失。相国若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嘴上这样说着,但朱儁已真切意识到董卓集团,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在他们心中,什么礼义忠信、正统朝纲全都是狗屁。 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敢干会干! 也就是这一刻,他愈加想不通何瑾这十七岁少年,如何在这等穷凶极恶的虎狼手下,保住了何府一家。 可惜,今日要功亏一篑了。 董璜愚人千虑,还真有一得,死死抓住了何瑾死穴...... 一时间,面对几十万大军生死搏杀,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的这位名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一直面色平静的何瑾,此时却眼珠子转动了一轮。 随即,便换上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开口道:“就事论事来说,杀了在下那位表弟,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主意。” “什么?!”这下非但是朱儁,就连董卓和李儒都不由看向何瑾,放佛在看一个怪物。 甚至躺在地上的董璜,也傻眼了。 但说到这里时,何瑾又忍不住狡黠一笑,道:“只不过,董侍中未免太傻太天真了。那些关东士人打着匡扶汉室正统的旗号而来,难道真是为了如此?” “诸位可不要忘了,在檄文当中,他们声称在下表弟是遭相国威逼,被废掉了帝位。但事实上,表弟明明是主动禅位。” 说着,他悠悠走向董璜,指出这毒计当中最大的漏洞:“若相国真听信了你的蠢法子,关东士人就可以更肆无忌惮,宣扬相国弑杀先帝。” “一个是废立皇帝,另一个是弑杀先帝,两项罪名比起来,哪个更罪大恶极?”蓦然开口向董璜斥喝,何瑾面色冷峻如冰! 这突然的厉喝,不仅让董璜哑口无言,也让董卓瞬间清醒过来。 没错,适才虽暴揍了董璜一顿,却并非认为这条计策不妥,而是恼怒这个蠢侄子办事太没脑子! 若弑杀一个逊位的天子,真能让十万余关东贼子退兵,他未尝不会考虑一番——哪怕那样一来,还要杀了何瑾以绝后患。 但听了何瑾如此一番分析,才蓦然明白关东士人不过为了争权夺利,随意找了个借口罢了。 真按董璜说的做了,非但关东士人不会退兵,反而还会让自己背上更重的罪名,惹得天下进一步哗然,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想到此处,老董只觉一股怒气又窜到了天灵盖儿,回头猛地盯向董璜。 那目光,好似饿疯的猛虎盯上了一块肥肉...... 章节目录 第132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身为典型的关西大汉,董卓一般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像董璜这号儿的,若不是两人乃叔侄关系,早不知砍死几遍了。 可就是因为不能砍,才愈加怒火攻心。 当下这一轮狂风暴雨的摧残,可真一点没怜惜董璜这支娇花。即便它已在上一轮摧残中,成了残花败柳....... 一旁观看的何瑾和朱儁,这次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就连李儒那个莫得感情的毒士,眼皮子也一跳一跳的。 终于,等董卓再一次气喘吁吁时,董璜连呼吸声都很微弱了...... “多亏二郎提醒,竖子几误老夫大事!”揍完侄子的老董,连看都再看董璜一眼,开口何瑾道谢。 但话刚说一半,他就意识不对,又连忙解释道:“二郎莫要误会,老夫从未有过弑杀你表弟的心思。这狗崽子的狗屁计策,无需二郎提醒,老夫也是断然不会采纳。” 对于老董的这番承诺,何瑾内心没一点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假如我不是穿越人士,还真信了你的鬼,你这个狡猾死胖子坏滴狠! 于是他当即义愤填膺,断然揭穿董卓的虚伪面目:“相国言之差矣!......” 一瞬间,董卓面色微恼。x 电脑端:https://www.x/ “属下的表弟虽不能杀,但董侍中的计策,却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这一下,朱儁和李儒连头脑都摸不清了,董卓更是忍不住作色愠怒道:“二郎有话直说,为何这般阴阳怪气?” “相国误会了,属下就是在有话直说。”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道:“此乃在下表弟写的一封檄文,痛斥关东贼人不守臣子之道,污蔑相国还犯上作乱!” “关东贼人不是打着在下表弟旗号,兴兵作乱?相国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此诏文公布天下,揭露那些虚伪士人的嘴脸,看他们还如何狡辩!” “哦?......”董卓大喜过望,一把接过绢帛匆匆看过。 随后,愠怒的胖脸就笑成了一朵硕大的菊花,喜不自抑抚着何瑾后背道:“二郎果然算无遗策,老夫真乃得上天眷顾,才有汝这等良才辅佐。” 这时李儒诧异地看向何瑾,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握得更紧。 适才没像董璜那般道出弑杀弘农王之策,便是看出事已不可行。毕竟,这条毒计的致命漏洞,他也早洞察出来。 可却没想到,何瑾棋高一招,竟还能化弊为利,反将关东士人一军,更加赢得董卓的欣赏。 而朱儁的表情,就有意思多了。 先是一脸震惊看向何瑾,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后微微笑了起来。看向何瑾的眼神,不由渐渐有些炽烈了...... 这一刻,董璜却傻了,彻彻底底地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苦心积虑才想出的一条妙计,竟早在何瑾的预料之中。而且,一番精妙无比、谨慎铺垫后,非但反败为胜,还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 这种自己用尽了全力,却被对方微微抬手就化解的屈辱,瞬间让他崩溃了。 一时间,他竟用尽力气爬向李儒,拽着李儒的衣袍哭喊道:“李郎中,李郎中快说句话啊!......你不是也想弄死这个何瑾,夺回叔父麾下第一智囊的位子?你说话,快说句话啊......” 然而,李儒却跟何瑾讳莫如深地对视了一眼。 随即,便转向董卓言道:“相国,弑杀弘农王一事,属下的确听董侍中谈过。但心中也觉不妥,故只待相国决断。” “可若说属下心胸狭隘,对何校尉有嫉恨之心,是万万不存在的。属下与何校尉一心只想着为相国效忠,即便政见不合,也会公私分明,求同存异,恳请相国明鉴。” 何瑾也颇有深意地回望了李儒一眼,随即也拱手一礼,道:“相国,郎中令所言不差。关于此事,我等其实早已达成共识,相国勿须多心......” “唔,如此甚好,甚好啊。”董卓就亲热地一左一右,抚起何瑾和李儒的后背,道:“二位皆乃老夫的左膀右臂,自当戮力同心。” “你,你们原来早就串通好了?” 董璜却感觉受到了背叛和愚弄,情绪彻底失控:“李儒你蠢不可及!为一个抢走你风光和地位的屠户子,竟然背叛了我?” 随即又怨毒无比地盯向何瑾,咬牙切齿道:“何瑾,你也休要得意......某与叔父乃血肉之亲,岂能轻易被你利剑挑拨?终有一日,某会揭穿你蛊惑叔父的阴谋?” 一听这话,不待老董第三次暴怒开大,何瑾当即抢在前面道:“相国,既事情已商议妥当,属下便先告退......” 李儒和朱儁对视一眼,也同时开口:“相国,属下告退......” 董卓便强忍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挥挥手让三人退下后,又对大堂外的侍卫吩咐道:“拿根鞭子进来,关上大门!” 然后走下大堂外台阶老远的何瑾,仍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心中一片愉悦阵阵蔓延的舒爽。 可随后走到马厩牵爪黄飞电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回头看着一直笑眯眯跟着自己,目光还火热灼灼的朱儁,不由吓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都想摆出个防御的架势:“老,老将军为何这般怪异地看着在下?” 谁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朱儁更笑得让人心惊胆颤,阴气森森地言道:“呵呵呵......小子,你上次故意送来沙盘模拟图,还跟老夫探讨了一番天下大事,是不是就知道老夫会谋下军略?” “再借着老夫让董卓稍加心安后,道出坑皇甫义真之计。进一步让董卓看出你的才干和谋略,从而轻而易举化解,董璜对你的离间陷害之计?” 面对朱儁的这番事后诸葛亮,何瑾尴尬地摆手笑道:“啊哈哈......老将军说笑了,如此滴水不漏、环环相扣的计谋,哪项环节出了问题都完不成,怎可能是人设计的?” “嗯。”朱儁便深深点头同意,然后再度炽烈地看向何瑾,道:“所以,老夫觉得你都不像是人!” “我,在下!......老爷子,这都属于人身攻击了啊。” 可没想到朱儁根本没搭理他,反而面色忽然一变,沉凝冷厉的言道:“不过,你这计策也不全是完美无瑕。至少,皇甫义真如何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坑害?” 这下何瑾也无法掩饰了,只能悠悠摊手道:“老爷子也听到了,这计策可不止我一人想了出来,李儒也想到了。” “所以,你就跟那个毒士比烂?” “不是那个意思。”何瑾郁闷摆手,道:“在下的意思是,皇甫将军注定有此一劫。落李儒手里,反倒不如栽我等手中。” “至少栽我等手中,董卓还会顾念老将军及在下,不会对皇甫将军太过分。莫要忘了,董卓跟皇甫将军可是有旧怨的,且如今还愈发自大残虐!”x https:/m.x/ 朱儁悚然一惊,转瞬便想出了其中的关窍:“好,就算此事你有些歪理。” 可随后,面色仍旧凝重,又担忧道:“可此番,你已与董璜势如水火,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而董璜终究乃董卓从子,自古疏不间亲......你这般无异于玩火自焚,日后又当如何自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多谢老将军关心。” 这下何瑾就笑了,不是尴尬的笑,而是笑得很神秘畅快:“眼下关东士人,已将董卓逼到生存死亡的地步,暂时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至于以后......”他看看东面的方向,悠悠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章节目录 第133章 在汉代如何谈恋爱 回何府的路上,何瑾的心情......怎么说呢,不是不高兴,但也真高兴不起来。 毕竟小平津四千多俘虏的命救了下来,还拔掉了董璜背后捅来的刀子,进一步赢得董卓的信任倚赖。 可没有改变的是,自己如今虽有校尉之名,手下却没一兵一卒。 最讽刺的是,这一番骚操作后,董卓更看出自己谋略非凡,会愈加倾向将自己圈养在雒阳城里。 往后的一段时日,自己恐怕只能在雒阳城里作威作福。偶尔再气一气铁憨憨的哥哥,忽悠下说话结巴的马钧,可能还会调戏下嫂子...... 没办法,优秀的穿越人士,生活一向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正想着这些,猛然便心有所感,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定睛向前方眺望起来——这条回家的路,中间就是蔡府。 而蔡府的门前,正停着一辆特制的香牛皮小车,雪白车帷在风中悠悠飘动。车内一位佳人正撩着车帘,凝目看向自己的方位。 乍一看,这一幕好似与两人第一次相见时一样。可那一次的蔡琰,还根本没将何瑾放在心上。 而这一次,说蔡琰正好有事出去或回来......何瑾是打死都不信的。 于是下一刻,他嘴角的笑不但荡漾了起来,还风骚了不少。轻轻策动爪黄飞电的缰绳,向着马车赶去。 “阿姐,二公子看到你了,他骑马跑过来了......”马车当中,蔡婉高兴得手舞足蹈。毕竟何瑾来了,就等于好吃的来了。 然而蔡琰却看着少年飞奔而来,多日的思念和等待一下化为了慌乱,赶紧放下车帘,吩咐马夫道:“不,不出去了,就此回去吧......” 爪黄飞电的速度,却很快。 她话音刚落,马蹄也在车前停了下来。何瑾翻身下马,对着马车一礼道:“世妹,许久不见。” “世兄......”听着熟悉的声调,蔡琰如玉的面颊开始发烫,都不敢露面与何瑾见礼:“小,小妹正巧回府......不,不想正巧遇见了世兄。” 谁知话音刚落,不谙世事的蔡婉忍不住开口:“胡说,姐姐明明这些天,一直在门口等何公子。” 这话说的又快又清脆,蔡琰反应过来阻止都晚了,心更是砰砰乱跳如小鹿直撞,羞怒言道:“世,世兄莫要听舍妹乱言,小妹真是刚刚回府......” 说着似乎要证明一般,匆匆下了马车便往府中走去。 然而走到门口时,也没听到何瑾回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子却还继续往前跑。 何瑾正一脸迷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抬头看到蔡琰慌不择路的样子,猛然脸色一变:“世妹!......”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蔡琰光洁的额头,与大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呃......这下没事儿了。”这时何瑾才悻悻将话讲完,随即就要上前查看蔡琰的额头。 可让他傻眼的是,明明疼得都快要哭出来的蔡琰,看到自己动作后,硬忍着飞速认准门,又跑了进去...... 这操作,简直让何瑾都懵了,半天后才忍不住感叹:“汉代的女子,这脸皮儿也太薄了......” 随后,又笑眯眯地看向车中的蔡婉,问道:“既然你姐姐知道我回来了,为何这些时日,却没来主动找我?” 蔡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了洁白柔嫩的小手儿,意思十分明确:我,蔡婉,要好吃的!x www.x m.x 何瑾也挺自觉,道:“刚从相国府回来,身上没带什么好吃的。不过最近府里的糕点师,又弄出了不少新点心,明日就给你送来?” “可以,但要多送点。” 蔡婉便跟何瑾击了一下掌,算是达成交易:“这个我也问过阿姐,阿姐却说自己不能去找你,只能等。” “哦......”何瑾了然一点头,才明白过来:蔡琰的身上,可是有婚约的。另外,汉代女子就是没婚约,也没听说会主动找男子。 “还有,阿姐说你最近遇到难题了。她虽然让父亲向那个大胖子相国,多说些你的好话,但又说你终归会有办法,她还是免得打扰你为好。” 这话入耳,何瑾感动的同时,不由愈加赞赏:多么蕙质兰心的一位才女,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嗯......自己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再回何府的路上,何瑾的心情就高兴了起来。非但高兴,还见谁都打招呼,吓得那些百姓看到身穿铁甲的他,慌忙四散而逃。 不过到了府中,又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这时代男女不能单独约会,老往人家里跑,也不是个事儿啊? 正巧抬头看到何咸小心翼翼,扶着孕味十足的嫂子,慢慢坐在毯子上烤手取暖。 如此恩爱温馨的一幕,让他屁颠颠地就跑了过去:“兄长,嫂子,当初你俩是如何恋爱的?......” “恋爱?”何咸和尹氏对视一眼,连蒙带猜就明白了意思。 两人随后的表情就戏谑起来,尹氏更一脸欣慰地看向何瑾:“我家小叔终于长大了啊,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如此......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何瑾期待的脸色,一下就僵了:嫂子,你成长如此飞速,还怎么让我愉快地调戏?不,这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开始反调戏我了...... 好在何咸还是个实诚的好哥哥,看到何瑾幽怨的神色,便道:“我与你嫂子之间的......嗯,那个恋爱,可谓是一见钟情。” 说着,便露出了幸福回忆的笑容,深情看了一眼尹氏,才继续道:“那一日为兄正巧从太学归来,无意间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你嫂子坐着马车经过。”x https://www.x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能忘掉那张容颜。总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听到这里,何瑾的脸色就更幽怨了:哥,让你说说跟嫂子的恋爱故事,怎么还背起歌词了呢? 当下就打断道:“兄长不用说了,那时你肯定想嫂子时,就觉得嫂子在天边,想嫂子觉得在眼前......问题是,后来呢?” “后来?......”何咸一愣,就一副疑惑的样子,道:“后来自然是我告知了父亲,父亲又派人打探到了你嫂子,便三媒六聘上门提亲......” “这,这就没了?” “没了啊。” 何瑾简直一肚子的槽,都不知该如何吐:这也叫一见钟情?这分明就是馋嫂子的身子,兄长你下贱! 呃......当然,我刚开始也是馋琰琰的身子。 不过,说到上门提亲......何瑾脸色瞬间灰暗,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还在丧期,是不能娶妻的!x 电脑端:https://www.x/ 何咸脸色忽然也变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劝道:“瑾弟,男儿当志在四方,要心存孝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然后何瑾就怏怏起身走了,表情更幽怨了:吃了一嘴的狗粮,没得到帮助就算了,还劝人不要心急。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不? 回到屋中后,他心情就灰败且有些焦躁了:自己跟蔡琰的恋情,本来就困难重重,还有些脆弱。 再加上这守丧一事,得让蔡琰等两年...... 不说今年都十七岁的蔡琰,根本等不起。便说两年多的时间里,谁知河东卫家那里会不会出幺蛾子。 越是这时候,两人越需感情升温,才会情比金坚,扛得住外力。偏偏这个古板森严、不讲人情的时代,连男女单独约会都不允许。 “到底该怎么办呢?......”烦闷不已的何瑾,起身就想看本书静下心。 随手拿起一篇竹简,看到是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后,忽然双眼一亮,忍不住笑道:“看来,要向前辈多多学习呀。” 章节目录 第134章 爱情保卫战(上)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干?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左中郎将蔡邕府邸的后花园中,蔡琰于草木纷发中,静坐于亭台的茵毯上,成为这座花园中一道最静雅端芳的风景。 她双手捧着一篇不长的竹简,明眸中满是品味和害羞的情愫。 待到念到最后一句‘衣带渐宽人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时,顿时霞飞双颊。整个人都似乎晕眩了一瞬,身已不知何时何处。 在没有互联网即时通信的时代,情诗的魅力,无疑是很有杀伤力的。这个时代,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尤其对蔡琰这种文艺女青年来说,如此精雕细琢的美文,更简直是大杀器。 她一字一词地品读,将诗词引发的思念代入其中,任由这些情愫在文字间生发,最终沉沦下去...... 又细细品读了几遍,还忍不住做了些批注后,才将爱不释手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收入一方锦盒当中。 而那方锦盒中,除了同样几封竹简外,放置的还有何瑾给她的定情玉佩...... 做完这些后,小女儿的神态尽显无遗。似乎想做些什么,又不知该做些什么。素手拨弄了下一旁的琴弦,又开始将喜悦融入琴中。 琴声缠绕在林木花枝间,时而如幽谷山泉,潺潺而来,缓缓流淌;时而如呢喃絮语,轻轻柔柔,千言道不尽;时而和风微婉,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一曲尽是.....酸臭的恋爱味。 然而一曲尚未弹完,蔡婉便不开心地过来催促了:“阿姐别弹了,赶紧写回信。写了回信我去送,家里的点心又吃完了......” 本来美好的心情,一下被破坏掉了。 蔡琰忍不住问道:“婉儿,知道这样是在卖阿姐么?难道在你心中,阿姐还比不上几块点心?” “既然阿姐这样说,那我就不去送了。” 蔡婉听后,更加不高兴了,搓着裙裾角抱怨:“你们女人怎么一旦坠入情网,便如此麻烦?跟什么都要比一比,还都要哄着说你最重要......” 蔡琰便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道:“婉儿,难道你就不是女人了?” “我当然不是。”蔡婉当即一掐腰,傲娇地言道:“何公子说了,我可是大汉最萌小姨子!” 一听这话,蔡琰当即一阵无语:自己这个妹妹,算是彻底被那人给收买了...... 然后,她羞红着脸提起笔,写下了一封回信。 何瑾这里自然很快收到了信,付出的代价,是几句夸赞和一盒精美的点心。 看着蔡婉蹦蹦跳跳离去,他这位无耻的未来姐夫,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位优秀的内应啊。 史阿却默默看着自己主公,如此利用无知少女,忍不住面露鄙夷。 可看完回信的何瑾,却抬头道:“你鄙夷什么?......我这样做,也是在效仿先人,遵从传统。” “赋圣司马相如,总听说过吧?” 见史阿更加鄙夷的神色,何瑾便道:“这位前辈当初在卓王孙家里作客的时候,不就是一曲《凤求凰》拐了卓文君?” “然后又贿赂了卓文君的侍婢传信,两人才得以私奔?”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道:“如此看来,这位赋圣乃软饭硬吃的第一人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缓缓合拢手上的回信,不由笑得更加风骚起来。 因为事实证明,他这一选择是很正确的。 刚开始蔡琰的回信,还挺收敛克制。可哪架得住他这无耻文贼,不要钱般将传唱了千古的绝美情诗,拿来发起一波波攻势。 随后,蔡琰明显开始沉沦在隐秘禁忌的刺激中,回信也一封封热辣大胆起来。其中有的诗句,让何瑾这个大老爷们儿看了,都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由此,他还不由感慨:琰琰,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位才女了。这样的你,真的是......更性感诱人有情调了呢! “主公!......”史阿却不知如何评价这套歪理邪说,道:“所以主公就收买了蔡二小姐,靠着互赠情诗的方式,继续蒙骗蔡小姐?”x https://www.x “你看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我跟琰琰可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雅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史阿还要再反驳,但何瑾却伸出了手,道:“行了,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雒阳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可是我的暗影密探,不是我的恋爱监督员......”x www.x m.x 一听这话,史阿都有拔剑砍人的冲动:还知道我是暗影密探啊?......那是谁先开启的这个话题? 称呼‘昭姬’都不行,还非得‘琰琰’,肉麻不肉麻?...... 可吐槽归吐槽,想起最近的风云突变,史阿不由脸色渐渐凝肃起来,道:“第一件大事,便是董卓听取主公之计,公诸弘农王檄文声讨关东士人。” “成果呢?” “成果还算可以。原本四方其他蠢蠢欲动的士人,都暂时选择了观望态度。已起兵的士人们,倒是不停的澄清辩解,对董卓口诛笔伐。” “呵呵,那些士人们,也就打嘴炮厉害了。”何瑾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事没?” “第二件事,也乃董卓听取主公之计,诏令皇甫将军归朝。皇甫将军忠直之人,明知凶险异常,仍应命入朝......” 说着,还忍不住看了何瑾一眼,道:“好在有主公和朱太仆上言,入京后董卓并未如何谋害皇甫将军,只是罢了他的兵权,给了个御史大夫之职。” 随后,史阿又说了些董卓大军的部署调动:比如,命中郎将段煨在西面陕县、渑池一带屯兵驻守,保护董卓的西退后路。 中郎将徐荣入东面的旋门关,防范东路诸侯。 中郎将董越与左将军董旻在南,防卫南部伊阙、广成、太谷和轩辕四关。 中郎将胡轸和吕布则坐镇雒阳,防范变故,收编皇甫嵩部下...... 听着这些,何瑾就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事情都在意料之中,跟历史也大差不差,没什么值得特意关注的。 但就在让史阿退下后没多久,绞尽脑汁想着再剽窃哪一首情诗时,何瑾又见史阿回来了,且面色还变得十分阴沉古怪。 “主公,刚得到消息......” 似乎有些不敢看何瑾的反应,史阿低垂着脑袋道:“河东卫家二公子病重,遣人来雒阳蔡府,请蔡中郎送女儿入河东成婚冲喜。” “什么!......”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何瑾豁然起身:“狗屁冲喜,说白了就是让昭姬上门去当望门寡!” 但思虑不过片刻,便开口道:“暂且不用慌,如今河东郡正遭受白波贼肆虐,蔡中郎不会轻易让女儿涉险的。” “且蔡中郎对我的印象很不错,更对我与昭姬的恋情,采取了默许的态度。有他的支持,事情便好办许多。” 可史阿的头一下更低了,郁郁道:“主公,蔡中郎对你的印象,恐怕已不好了。” “皇甫将军前日归来后,满朝哗然。随即主公设计陷害之事,今日也不胫而走,想必蔡中郎此刻,已会有所耳闻......” 章节目录 第135章 爱情保卫战(下) “何校尉,蔡中郎今日不在府中......” 看着门房明显在说假话,何瑾脸上的笑不由迟滞了一丝,但还是客套地回道:“如此,在下日后再来......” “不,父亲就在家中,你们放何公子进来。啊,不,你们放开我......”x https://www.x 就在何瑾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从还未关闭的门缝中,看到蔡婉被两位侍婢拦住,委屈地大叫着。 是啊,好吃的走了。还有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这让小姑娘很伤心! 然而,当何瑾正准备承诺,以后还会偷偷给她送点心时,门房却慌忙‘砰’的一声,将大门彻底关上。 “不!......”里面的蔡婉,哭得撕心裂肺。 平时看到这一幕,何瑾肯定会心一笑。毕竟大人就是一种邪恶的生物,就喜欢看小孩子痛苦。 可今日,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主公......”一旁的史阿也欲言又止。虽然,他很反对何瑾这个渣男,打着什么‘自由恋爱’的旗号,勾引有婚约在身的少女。 可一路看到今日,他冷漠的内心也有些愤怒:“用不用,属下半夜潜进去?” “你潜进去干什么?”何瑾当时有些傻眼。随即也懒得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翻身骑上爪黄飞电:“先回府吧,此处说话不太方便。” 史阿无奈,只能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蔡府,跟着何瑾离去。 到了府中后,又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就此便要放弃么?你与蔡小姐郎有情、妾有意,结局不该如此。” 何瑾就更加疑惑了,道:“你之前不是还一直说,我玩弄琰琰的感情,劝我早日悬崖勒马?” “属下......”史阿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硬邦邦地回道:“反正,属下觉得这样不对,主公更不应放弃。” “放弃?......”何瑾便笑了,拿出蔡琰回给他的情诗,道:“明明我早已赢了,说什么放弃?” “赢了?” “当然。”他便一扬那些竹简,阴狠地道:“只要,我将这些公布出去,你说情况会如何?” 汉代对女子的压迫,虽不如南宋、明清那般严酷,却也是很讲究名节的。 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暗地里却给其他男子写情诗,内容还那么火辣旖旎——此事若传扬出去,非但蔡琰名节尽毁,就连蔡邕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要知道,蔡邕可是写过《女训》的。 史阿瞬间面色一变,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主公,你?......” “不错,如此便可让蔡中郎及昭姬身败名裂!届时,河东卫家顾忌颜面,必然会摒弃与昭姬的婚约。” 何瑾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愈加面色冷厉地言道:“且自此之后,任何世家都不可能会娶昭姬为妻,我自可趁虚而入!” 直到这一刻史阿才明白,为何何瑾之前说,在蔡府门前讲话不太方便——如此阴狠毒辣的计策,的确不适合光天化日下讲出来。 怕遭雷劈! “主公,此事万不至此。如此毁了蔡府,纵然得到了蔡小姐的身,也得不到蔡小姐的心了。” “哼,明明是他蔡邕不识好歹在先,我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何瑾却面色愠怒,还有些扭曲:“再说,我为何又要得到蔡琰的心,只为了解锁更多的姿势?” 这一刻,史阿胸中怒气翻涌,伴随着无尽的悔恨和失望: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决意效忠效命的主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薄情寡信之人! 可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何瑾却悠悠看着他,突然憋不住笑了:“瞧把你吓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蔡世叔和琰琰又不是敌人,我怎可能用这等卑劣狠辣的毒计?” “主公?......”史阿却懵了,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何瑾。 但随后,他嘴角就开始有些抽。 因为此时何瑾又背起双手,一副狂狷邪魅的霸道总裁风范,还刻意压粗了声音道:“宁教我负天下,休叫天下人负我!......” 说完还一脸的不满意,摇头道:“不行,没那个状态,没刚才那个状态了。” 史阿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色铁青:主公或许没找错,可还是忍不住想一剑,砍下这家伙的狗头啊! 但跟了何瑾这么久,他还是学到了一些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叫作:冲动是魔鬼。 深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平息了杀人的冲动,道:“主公,既然事情不可这样,又当如何?” “当然是跟琰琰,好生地谈上一番。” 何瑾就一摊手,道:“这种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琰琰若认定了我,剩下的都是小事。可若是她心存顾虑,我便......” 后面的话,何瑾没说,史阿也不敢问,只是蹙眉道:“可如今蔡中郎连门都不让进,主公如何?......” 话刚说到这里,便又看到何瑾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时间,史阿刚平息的怒火又‘腾’的泛起。手在剑柄上反复松紧了三次后,才僵硬地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蔡中郎的后花园亭中。 琴声时而嘈杂急促,时而沉闷呜咽,再不复前些时日的欢快。到了最后,竟蓦然高亢肃杀起来,仿若千军万马对阵! 蔡琰挥手越弹越急,柔美的面靥上也带起几分杀气。终于‘铮’的一声,琴弦突然断裂,她也怅然若失。 一旁听了许久的蔡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琴为心声,天底下没有比蔡邕更通晓琴音的了,又怎能听不出女儿心中的烦闷愤怒,以及深深的无奈。x 电脑端:https://www.x/ 此时蔡琰也抬头看到父亲走过来,优雅起身,去扶父亲:“阿翁。” “琰儿。”蔡邕面色忧愁,欲言又止。 倒是蔡琰此时面色已平静如水,开口问道:“父亲,河东卫氏派人前来催促婚约一事?” “哼,他们休想!”蔡邕顿时面露愤怒,道:“如今河东白波贼肆虐,恐怕你还未至,便会遭遇不测。” “且此番他们催促完婚,乃是因卫仲道命不久矣。为父再怎么说,也不会将你生生推入火坑!” 说完,他又看向蔡琰,道:“更何况,你心中已经有人了......” 但说到这里,心中止不住又涌起一股怒火,随即强压下来,叹道:“可为父原以为那人才识不凡,心怀天下。却不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钻营竟作下那等无耻之事,助纣为虐!” 蔡琰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明眸低垂:“阿翁,此事不过市井传言,且内幕我等也未尽知,不可妄下定论。”x https:/m.x/ “另外河东卫氏那里,两家毕竟许下了婚约。父亲纵然愿为女儿担下天下骂名,女儿又于心何忍?” 蔡邕便怜惜地看着自己女儿,再度一叹:“琰儿,父亲知你向来外柔内刚,此事心中已有计议。” “为父这里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做出了决定,无论是什么,为父这里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女儿......知道了。” 当天夜里,蔡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一道黑影如夜里的鬼魅,也轻松潜入戒备并不森严的蔡府后院。 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后,史阿忽然就傻眼了:没错,他根本就不清楚,蔡琰在哪个房间里。 并且,还不能进去核验一番。毕竟房内里的蔡琰,不会衣装严实地睡觉。而且人家还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主母。 于是,一夜未眠的蔡琰,未听到任何声响。 反倒蔡婉那里,被‘啪嗒’的竹简声掉落声惊动。 翻了一下身后,含混不清地说着呓语:“好吃的点心要没了,婉儿好难过......不行,我要想办法将阿姐绑了,送给何公子。” 章节目录 第136章 你是魔鬼么? 一夜没怎么睡着的蔡琰,神色明显有些憔悴。 用完早饭后,便想着回房试着补一觉。可看到蔡婉跟着自己来到房内,不由蹙起娥眉问道:“婉儿,可是有事?” 说着不待蔡婉开口,又想起来什么,警告道:“不许再提让我去找何公子,为你要点心一事!” 蔡婉可爱的小鼻子顿时皱了一下,很受伤的样子。 但随后又眼睛一亮,乖巧地言道:“阿姐,婉儿已经懂事了,小孩子才会整日吵闹着要点心......我今日前来,是有些问题向阿姐讨教。” “哦?......”蔡琰不由狐疑地打量了蔡婉一眼,立时觉得今日的妹妹,跟往日有些不一样:“是什么问题?” “上巳日是什么节日?” “上巳日又称褉节,乃春秋时郑国风俗。《韩诗》中有云:三月上巳之,溱洧雨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袚除不祥。” 饱读诗书的蔡琰信口答道,一双明眸里的疑惑却更浓了:褉节演变至汉代,袚褉驱邪、祭祀招魂的精神已去,反而成了水边游春的活动。 那一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穿上崭新的衣服,带上明亮的首饰,或坐轿,或骑马,或步行,前往河边半是祭祀、半是踏青。 尤其青年男女就算放开怀抱,大胆放歌欢笑,也不会有人去指责不守礼——蔡婉小小年纪,情窦未开,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节日? “哦......”蔡婉却似懂非懂,随后又问道:“那‘白龙鱼服’,又是什么典故?” “是刘向《说苑·正谏》里的一段。说的是昔日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引用至今,便有了隐藏身份,改装出行的意思。”(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着,蔡琰愈加警惕起来,道:“婉儿,你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些?” “阿姐别管,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尊重我的隐私。”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摞薄薄的竹简,道:“昨夜应该是何公子派人,来给阿姐送信,却误送了我的房间。” 拿着那篇竹简,她故意在蔡琰眼前得意一晃。 可当蔡琰伸手要拿过来时,又忽然牢牢护在怀中,狡黠地笑道:“给阿姐看没问题的,但阿姐需先签下一份券书。” “什么券书?” “就是阿姐要承诺,需从何公子那里要来,永远都吃不完的点心。否则,我就把这篇竹简烧了!” 这一刻,她目光坚毅,神情决绝。大有蔡琰不同意,咱就鱼死网破的样子。 然而,蔡琰这时却忍不住笑了。 看着蔡婉那副荆轲易水边一般的决然,淡淡挥手道:“哦,那你就烧了吧......” “啊?......”一脸决绝又得意的蔡婉,婴儿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阿姐,你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么?你不是一直喜欢何公子么,你怎么能欺骗何公子的感情!” 越听越不像话,蔡琰已不想跟她胡闹了,道:“里面的内容,是何公子约我在上巳日那天,乔装打扮与他会面。” “阿姐,你......这不可能!早上醒来捡到这篇竹简后,我谁都没让看,你不可能知道里面内容的。” 可看着此时开始怀疑人生的蔡婉,蔡琰更哭笑不得。 随即揪起她的耳朵教训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那家伙都学会要挟敲诈了。这几日就在房间里将《千字文》抄写一遍,抄不完我就告诉父亲。” 蔡婉顿时崩溃了,哭着道:“阿姐,你是魔鬼么?......它为何叫《千字文》,是因为整整有一千个字啊,一千个!” 蔡琰却不由分说,将她撵回了房间。 六岁的蔡婉,第一次遭到了社会的毒打。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出卖阿姐的计划,为何就失败了呢? 可不管如何想不通,她也要先抄完《千字文》。而等她抄完的那天,时光也悠悠来到了上巳节这日。 春天洛水河明亮如镜,波光粼粼,河岸两边鲜花盛开,绿树成行。田野间新芽吐翠,鸟鸣蝶舞,一片生机勃勃景象。 此时河畔已有士子百姓在焚香祷告,却没踏青游玩的兴致,祭祀完毕便匆匆回到家中——毕竟如今正值战时,就算虎牢关外十万大军的牧守们,也在置酒高歌、郊游踏青,但毕竟也是十万人....... 但这等情况,对偷偷私会的何瑾和蔡琰来说,却是最好不过。 然何瑾不得不承认,见到蔡琰的时候,他当时有些惊愕:倒不是因为蔡琰女扮男装,显得更加俊俏,且还有一番说不出的中性之美。 而是今日蔡琰没有乘轿或马车,竟骑了一匹马出来。 蔡府中有匹马,当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蔡琰竟然还会骑马?而且一路奔驰,身子配合马背上下的节奏起伏,很是熟练的样子。 “世妹何时学会的骑术?.......”驻马在河畔时,两人已牵着马悠闲慢行,何瑾忍不住开口问道。 “会骑马有何稀奇?” 蔡琰娥眉一挑,道:“当初父亲被贬黜吴地,自然有马要骑马、无马的时候骑驴或乘牛车,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徒步。” 她的语气很轻松,何瑾却听出一抹不一样的意味:蔡邕被贬的时候,蔡琰应该就跟如今的蔡婉差不多年岁。 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跋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甚至以蔡邕那副学痴的样子,恐怕生活起居还得需蔡琰来照顾......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何瑾感觉今日的蔡琰,同印象里那位才女或书信里的火辣文艺女青年,都不太一样。 今日她穿着一袭长衫,发髻也学着男子般高高在头顶束挽成髻。 举手投足间,仿佛挣脱樊笼一任驰骋的雀跃姿态。就连同自己的攀谈,也放开了许多,甚至有的时候,好似还在主动迎合。 然而,何瑾却感到了一种陌生,或者说是一种刻意的疏离:此时她主动和热情,似乎想要补偿自己什么。 两人随后又并驾齐驱跑了一阵,谁也没主动开口提河东卫家一事。回到谷门的时候,蔡琰在马上扬鞭笑道:“世兄,是否舒畅快意?” 把浮上心头的疑虑按捺下去,何瑾回了一个修饰过的微笑:“古人郊猎之乐,今知之矣。此时已是用饭之时,世妹可否与在下一同用个饭?” 说着,还担忧蔡琰会顾忌不便,便要将去醉东方雅间的安排道出。x https:/m.x/x www.x m.x 不料蔡琰却信然一笑,道:“求之不得......但话说在前面,此番需在下付钱。婉儿吃了世兄那么多的点心,在下自要回请一番,聊表谢意。” 何瑾神色却微微一变,心中那抹说不清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要将自己送的点心,补偿回来?...... 女人什么都开始跟你算清楚,还要补偿给你的时候,一般只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她是那个好女孩,不会白占男人的小恩小惠。 第二,她准备甩了你...... 章节目录 第137章 你们什么人呀? 看着铜锅里不断翻滚的食材,何瑾却没什么食欲。 反倒是蔡琰,上来被美食征服。放开平日的端庄矜持,尽情感受多种美味在味蕾中蔓延,吃得不亦乐乎。 于是,何瑾愈加悲伤了:一个女人在你面前都不讲究形象了,这更是要甩了你的强烈信号! “世兄,如此美味的火锅,你为何不吃?”蔡琰此时却疑惑问道。 “我,我早就吃腻了。你只需吃自己的,不用管我.....” 但蔡琰已吃饱吃好,喝了一杯清茶后神色变得凝重,正襟言道:“世兄,小妹苦思良久,觉得......” 但何瑾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当下打断道:“世妹,天色已不早了,在下还是先送你回去,免得世叔担忧。” “世兄,小妹还没......”蔡琰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何瑾却已起身,完全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蔡琰无奈,只能快步跟上去:“世兄,饭钱还没给......” “不用给,我有醉东方的股份。”头也不回,这话说的十分豪气。 然而蔡琰微怔一下,还是在案几上留下一串五铢钱。随后轻咬嘴唇、娥眉微蹙,回忆下刚才的美味,又加了一串,才匆匆追出...... 何瑾眼睛没看到,耳朵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心中不由更加烦躁。 牵来蔡琰的马时,又交代道:“如今正值战时,城中有不少无赖趁机作乱。回去的路上世妹还是不要开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蔡琰也有些反应过来,当下就要从马上取下一直包裹着的木匣。 何瑾却已骑上了爪黄飞电,策了一下缰绳:“有什么话,到府门安全后再说,此刻只需跟紧我便好。” 又一次,成功躲过分手。这样的机智......令人感到好悲伤。 而从醉东方到蔡府,中间正好经过何府。就当两人快要行至何府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十几个持刀配刃的游侠。 为首之人看到神俊的爪黄飞电,嘴角蓦然咧出一抹贪婪的狞笑。彼此眼神一示意,这些游侠随即散成一片扇形,朝两人围了过来。 “世兄......”看到此幕,蔡琰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压低声音道:“我等要不要纵马冲过去?” “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半分!”何瑾脸色也凝沉起来,将蔡琰护在身后,声音镇定而自信。 可那些游侠......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些泼皮,已听到了蔡琰的声音。 为首那人更吹了个口哨,调戏道:“原来是个雌儿呀,跟着男人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啧啧,世风日下。” 泼皮们一下哄笑起来,蔡琰登时气得玉面羞红。 何瑾则驱马上前,挥手一鞭子向那为首的泼皮抽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正好让本公子,好生教训尔等一番!” 鞭子带着破空之声,如雷霆迅捷之势袭向那泼皮。 来不及躲避,那泼皮当即被抽中肩膀,疼得呲牙裂嘴,面露狰狞地叫道:“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对付这些泼皮,何瑾都不想骑马欺负他们,直接从爪黄飞电上跳下来,打算让他们享受一番董璜的待遇。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嘈乱的脚步声传来。 街道两旁突然又出现几十名士兵,个个腰挎短刀,头裹黑巾——装束表明他们是些苍头私兵,却不是何府的。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雷厉风行。呼啦一下向着这些泼皮们围来,登时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瑾有些糊涂,那些泼皮们也一头雾水。随即才看到这些私兵身后,缓缓驶来两辆马车。 其中的一辆当中,传来一句苍老忿怒的声音:“打!光天化日便敢欺辱民女、抢夺马匹,先打过再说!” 话音落下,这些私兵如得了军令,一个个疾步扑过来挥拳就打。 且他们手上的功夫当真不弱,狠辣无比,毫无花哨,拳拳打击对手的要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泼皮已被打倒在地,捂着下阴或眼睛呻吟。 此时何瑾的脸色就变了,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很愤怒:你们是什么人呀,知道啥情况就瞎动手? 这些可都是......我让史阿请来,演一出“英雄救美”,赢得琰琰芳心的呀! 没错,这一番约会他可谓是煞费苦心、精心安排。 首先,先与蔡琰同骑策马踏青:只要不太过分,一般安静的女子,内心都渴望这样的放松和刺激。 如此就会引发吊桥效应,加速蔡琰对他的好感。 可万万没想到,蔡琰竟然会骑马,而且自己骑着一匹马就来了——于是,第一计划失败。 策马踏青后,带蔡琰上醉东方酒楼吃火锅......这样心跳加快后,再来一顿美味热烈的火锅,边吃边聊,感情自然会进一步升温。 然而火锅是挺好吃,蔡琰也吃得不亦乐乎。可惜人家吃饭时虽然也愿主动聊,却打算聊点分手的话题。 要不是何瑾当机立断,那顿火锅就成散伙饭了...... 最后这一出“英雄救美”,俗是俗套了些,但架不住管用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别说在女子依附男人的汉代,就是后世那些独立自强的女人,内心哪又不渴望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前两次计划失败后,他眼下就指着最后这一场挽救局势呢。结果......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了这些个私兵! 或许,应该怪出门没看黄历吧。 也就是此时,马车中走下了一人。约五十岁左右的年岁,身高八尺,气度不凡。虽身着简单私服,面容却不怒而威,举止上带着何瑾很熟悉的军旅气息。 只是他此时面露担忧,向何瑾走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望向后一辆马车。 何瑾当即十分无礼地问道:“阁下乃何人?” 然而老者微微一愣后,便蹙眉沉声道:“老夫皇甫嵩,想必何校尉当有所耳闻......” “皇,皇甫将军?......”本来还恚怒郁闷的何瑾,气焰立时就消了:人家这都带着私兵上门儿了,傻子也知这怎么回事儿! 最主要的是,这跟吕布去年找上门算账不一样——上次自己一点都不心虚,可这次坑人家.....根本没法儿解释。 总不能跟人家说:皇甫将军你要相信我,坑你是为了救你。 我不坑呢,还会有别人坑。那样你非但要被下狱,还要靠儿子跟董卓求情,才能保得一条命...... 绞尽脑汁的他,憋半天来了一句:“皇,皇甫将军,今天天气挺不错啊。” 皇甫嵩一愣,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何瑾。 何瑾却愈加讪讪,又想了想道:“嗯,皇甫将军,吃了没?”x https:/m.x/ 就当皇甫嵩彻底要认为他是个傻子时,马车上又走下一人,焦急地问道:“别废话了,华神医回来了没,在不在你府上?” “华神医?......”何瑾一愣,看清那人原来是朱儁,开口回道:“他在小平津正试验外科手术,都有些入魔了,恐怕拉都拉不回来。” “这可如之奈何?” 皇甫嵩一听这个,眉头不由高高蹙起,焦忧之色更甚:“元固病情危急,随时可能有性命之虞。”x www.x m.x “若此时再去小平津请华神医,一来一回至少需一日多,元固不见得还能撑得住!” “元固,盖勋盖元固?......” 一听这个名字,何瑾也想起来了:历史上盖勋就是被董卓召回雒阳不久,忧愤成疾。后因背疽之症发作,病逝于长安...... 不过,那是一年后的事了。 难道因自己的缘故,使得董卓如今局势比历史上好一些,盖勋才更气得慌,病情也提前发作了? 但不管怎么说,盖勋可是一位被《三国演义》忽略的能士贤臣。为官秉公办事、刚正不阿,尤其在凉州的影响力很大,羌胡们素来敬服。 想到这里,他不由上前言道:“若是盖议郎急症发作,不妨让在下先看看......” 章节目录 第138章 何夫人眼光也很毒 “你别来添乱!” 没想到朱儁反而急了,道:“大汉的硬骨头不剩几个了,盖元固便乃其中之一......等等,把你的爪黄飞电借出来,让人飞速去小平津请华神医!” 可话音刚落,他就目眦欲裂起来。 只见何瑾根本没搭理朱儁,径直钻入了马车中,观察起盖勋的病情。 此时盖勋平躺在马车里的一副担架上,早已昏迷不醒。后背一处高高隆起,溃脓的味道很是刺鼻。 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了一番,只见盖勋后背红肿一片,疽根高肿,疮头有如粟米。又探向了额头,滚烫无比。 果然是历史上记载的背疽之症——这种病在前世已很少见了,用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是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 而背疽在前世也并非灭绝了,只是大部分在发病初期便被治愈,很少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但汉代没消炎药,一旦初期遏制不住,待后期疽疮破裂的时候,人也就会随之一命呜呼。 “小子,给老夫下来!......”朱儁此时眼珠子都红了,拉扯着想将何瑾拖下车。 何瑾顺从地下来后,便开口道:“这病......我应该能治。” “你的爪黄飞电,等等......”朱儁还在惦记着请华佗,随即听清何瑾的话后,立时愣住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这背疽之症,我也能给动手术。” 说完这句,为了让朱儁信服,又补充道:“事实上,华神医所试验的那些外科手术,都是我梦中神人......” “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扯什么梦中神人!......” 谁知朱儁和皇甫嵩二人,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当即一个吩咐士卒将盖勋抬入府中,一个推着何瑾就让他去动手术。 何瑾一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古人对这些都挺迷信的吗,为何这二人......也是,这二人别看平时很正常,可上了战场,就是夺人性命的魔头! 尤其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还在河北筑成十万人的“京观”,其果决狠辣自不必说——当将领到了这份上,要是还信什么鬼怪索命之说,先把自己吓死了。 随即何府里一阵鸡飞狗跳,谁也顾不得那些可怜的“泼皮”,以及蔡琰了。 然而,始终一言未发的蔡琰却跳下马来,面色沉静地走向那个为首的游侠,突然开口问道:“何校尉为了让你们演这出戏,允诺了什么好处?” “允诺让我们加入他的军营,管吃管住不说,还有军饷!......”这话不是为首那个游侠说的,而是旁边一个没脑子家伙。 为首的游侠当时就气着了,一巴掌抽在那家伙的脑袋上:“你个憨憨!没听出来何夫人是在诈我们,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蔡琰却一下笑了,道:“你也别怪他,是设计的那个家伙太笨了。” “从醉东方酒楼出来的时候,就告诫我可能会有贼人。而步广里是高官豪门所在,治安一向不差。尤其他的凶名更早就传遍了雒阳城,有脑子的泼皮哪敢在这里行凶惹事?” 挨打的游侠听到这话,当时就委屈了,嘟囔道:“你看,何夫人早就知道了......人家两口子都不是一般人,就我们倒霉!” “是啊......何夫人不仅长得跟仙女一样,智谋更是不凡。” 为首的游侠明显能说会道些,当下忍痛向蔡琰请求道:“何夫人如此聪慧人美,必然也是位心善之人,可别让我们白白挨了这顿打......” 连番听到‘何夫人’的称呼,蔡琰面色不由有些羞恼。 可看了眼洞开的何府大门,还是牵着爪黄飞电向里面走去:“盖元固乃大汉良臣。他既然助纣为虐,为何还会救助盖议郎?”x 电脑端:https://www.x/ “此番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忠是奸......不,乱世根本不分忠奸对错,我应当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志向何在!”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下马腹旁包着木匣的布裹,眼中犹豫矛盾之色难消,自我说服一般悠悠言道:“反正交还这个匣子,也不差一时。” ...... 何府中不缺屋子,何瑾此时已吩咐士卒将盖勋,抬到中庭的一间干净厢房。 回头看了一眼不忌鬼神的朱儁和皇甫嵩,开始打预防针:“二位将军,在下可先说好,这病我只管手术。万一中途出了变故,在下可概不负责。”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同盖勋私交甚好的皇甫嵩有决断,道:“何校尉不必如此,公伟既信得过你,老夫自然也信得过......此番元固之事,不论生死,老夫都感恩在心!” “好!”果然不愧是大汉第一名将。 何瑾当下面色也凝重起来,先让无关人等退下,向史阿吩咐道:“将我的急救箱拿来......另外,唤一位胆大心细的婢女来打下手。” “我来吧......”蔡琰也不忌讳,毛遂自荐道。 何瑾愕然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 此时史阿也快步走了回来,拿着一个木制的箱子。何瑾当面打开,里面有酒精灯、消毒后的绷带、肠衣做的外科手套,以及缝合用的针线及常用的止血药物......x www.x m.x 看到这些东西跟医师治病完全无关,朱儁关心则乱,反倒忍不住问道:“小子,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左右。”生死就是五五成,一成概率在于自己提前发明了酒精。剩下的话,他不敢说太满。 “六成足矣!......”皇甫嵩咬牙,道:“还请何校尉赶紧救治。” 何瑾便点点头,一面用酒精灯给柳叶刀消毒,一面吩咐蔡琰道:“带上手套,取出那个瓶子的药汁,用毛巾浸湿,然后捂住盖议郎的口鼻。” 他说的那个瓶子里,装的是华佗试验成功的麻沸散。本来口服是最好的,但盖勋现在神志不清、药石无效,只能这样麻醉了。 蔡琰依言行事,待何瑾消好毒后,昏迷的盖勋眉头也不再紧蹙,看起来应该是麻沸散起作用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何瑾还是不放心,又让史阿唤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士卒,道:“少时盖议郎若痛醒了,切记按住他。” 士卒当即听命,扶着盖勋坐卧床榻边,蔡琰也拿好了木盆准备接疮脓。何瑾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一刀斩向盖勋后背的疽根。 顿时,难闻的气味弥漫出来,清稀带血的脓水也喷溅四射。盖勋也眉头紧蹙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士卒们赶忙用力,将盖勋按住。何瑾面色则冷硬如铁,下刀的手依旧很稳,小心翼翼地割下疽根及周围的坏肉。 这个过程痛楚无比,就算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盖勋渐渐身体剧烈抽搐,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停滚落。 正割着怀肉的何瑾忽然反应过来,向身旁的史阿吩咐道:“把你的剑鞘拿来,莫让盖议郎咬断了舌头!” 此时就连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皇甫嵩和朱儁,亦满脸悲怆,死死攥紧了拳头。好在二人心逾坚铁,就算再激愤,也咬着牙没打扰何瑾。 终于等放完脓水,也割完腐肉后,众人以为能松口气了。 却不料,何瑾抽出史阿的剑鞘,又往盖勋的嘴里塞上了毛巾,凝重地道:“接下来将盖议郎放平,务必要按住,最严酷的考验才刚到来......” 章节目录 第139章 贱内,拙荆、糟糠、夫人、老婆?...... 众人一听这话,恨不得想抽刀剁了何瑾: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折磨人?! 然而皇甫嵩却面容冷峻,喝令道:“愣着干什么,听从何校尉吩咐!” 士卒这才收起杀人的眼神,七手八脚将盖勋放平按住。何瑾则拿来一罐酒精,再度深吸一口气,缓缓倒向盖勋背后鲜红的伤口上。 酒精接触的瞬间,只听盖勋喉咙里,顿时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吼声! 剧痛之下,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外,猛然挣扎不已,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按着的士卒随后就觉手下猛地一松,盖勋整个人都没了动静。 一瞬间,何瑾其实也慌了。 但还是保持住镇定,摸了下盖勋的脖颈,又探了下鼻息,才松了口气道:“无需担忧,剧烈疼痛引发了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晕厥了过去。” 随后拿起纱布蘸着酒精,细细地擦拭着盖勋后背上巴掌大的伤口。仔仔细细擦拭完毕后,敷上止血的药粉,让蔡琰用消过毒的绷带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才脱下肠衣手套。 但心情仍旧没放松,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道:“是生是死,就看老天开不开眼了......” “待盖议郎醒来后,先喂些能杀菌、减轻感染的蜂蜜滋养身体,还需请医师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方。若几日后仍无发热症状,才算保住了性命。” “杀菌?......”朱儁此时忍不住开口,闻了闻剩下的酒精,道:“你适才便是用此物在杀菌清毒?......这东西,怎么闻着更像是酒?” “本来就是酒,酒之精华,我称之为酒精。” 何瑾无法跟这些汉代人解释现代医学,眼珠一转,就想起了华佗的那套学说,道:“嗯......酒乃粮**华,属木;再取酒之精华,到了极致木便生出火来。” “而酒精虽是水形,却乃火性,火烈至此,便可驱毒净化,避免伤口感染。嗯嗯......五行转化之妙,就在当中。” 说着,拿来刚才给柳叶刀消毒的酒精灯,拔出引酒的布条道:“朱太仆请看,这陶罐里用的也是酒精。” 众人刚才都在担忧盖勋的病情,还真没怎么注意这酒精灯。 此时见何瑾倒出一盅酒精,拿火一点,火焰一下燃了起来,登时都惊异不已,觉得神乎其技。 皇甫嵩便神色一变,忽然言道:“此物若用于行伍,可大大减少士卒伤亡!”x 电脑端:https://www.x/ 何瑾不禁再度感叹:不愧乃当世第一名将,瞬间便想到了这点。 “皇甫将军所言不差。实不相瞒,华神医在小平津所试验的外科手术,酒精便在其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随即他一蹙眉,又道:“不过,这酒精所耗粮食颇多。若想普及开来,还需大力发展民生才是。” 酒精的话题,到此按说就该告一段落了。 可就在此时,始终未发一言的蔡琰明眸一转,深吸一口气后突然问道:“世兄自入仕后,一向为相国谋划。如此造福军伍之良药,不知为何还未献予相国?” 这话一落,厢房里气氛顿时跌入冰点。 所有人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蔡琰,那几位原本按着盖勋的士卒,更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环首刀! 皇甫嵩面容激愤,朱儁则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向何瑾问道:“小子,一直忘了问,此女子乃何人?” 眼下这一屋子的人,可都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且杀人不眨眼。蔡琰突然问出这等心向董卓的问题,无异于在热油里泼入了一瓢冷水。 坦白来说,简直就是在作死! 然而何瑾却饶有兴致地看向蔡琰,似乎猜到了什么...... 随即,就在众人杀机凛冽的时候,忽然嘴角一翘,笑着道:“哎呀......都忘了介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贱内!” 瞬间,非但其他人惊了,连蔡琰也傻了:有,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毁人名节声誉,简直......臭不要脸! 没办法,自幼饱受良好教育的她,想狠狠骂人,也只能想到‘臭不要脸’这个词。 何瑾就看着她羞恼的模样,似乎很不理解的样子。随后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哦......内人内人,不是贱内,我家昭姬可不贱。” “咦,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看蔡琰还是杏眼喷火,又嘀咕道:“那也可以称作拙荆、正室、女君、娘子、糟糠、夫人、婆娘、老婆......反正都那意思,哎哟!” 再怎么说也是云英未嫁之身,却被何瑾如此占便宜,蔡琰当时上前狠狠一脚,踩在这家伙的脚面上。 皇甫嵩和朱儁却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过来人’式的微笑。接着皇甫嵩暗下轻轻摇了摇手,那些士卒也默默放开刀柄,识趣退下...... 朱儁则看了一眼榻上的盖勋,道:“咱们也去别的房间吧,莫要打扰了元固休息......小子,何时又拐了蔡中郎的女儿?” 两位名将没见过蔡琰,但听到‘昭姬’后,还是能对上号的。尤其皇甫嵩还不嫌事大,欣赏地看了一眼蔡琰,点头道:“何校尉,嗯......眼光不错。” 这下蔡琰面色更加羞红,去别的房间路上,忍不住掐起何瑾。 何瑾其实也挺奇怪的。 他明显感觉到,自从给盖勋做了手术后,蔡琰对自己态度,便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变化。变得更信任亲昵,跟回到了之前“私定终身”时一样,再不复先前的刻意疏远。 到了他房间后,皇甫嵩和朱儁都人老成精,很是沉得住气,悠悠品尝着淡雅的炒茶和软糯的点心。 待朱儁将点心依次尝了一遍,喝了口热茶润口,才悠悠打破尴尬道:“好了,你们年轻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耍什么心机......老夫同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蔡小姐适才那个问题,我等倒很想知道。” 为何没拿酒精献给董卓邀功?”何瑾托着下巴,面容凝重:“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就是......” 见三人都中计,便忽然一摊手道:“当然是我不愿意给他啊,自然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回答差点闪了朱儁的腰,喝着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咳嗽连连。气得蔡琰还瞥他一眼,连忙给朱儁拍背顺气。 倒是人家皇甫嵩沉静内敛,表情始终未变,只是蹙眉问道:“为帮董卓稳固权势,不惜设毒计将老夫诓骗回京。酒精虽说珍贵,却还不能同此相提并论,何校尉为何会舍本逐末?” “这可不是舍本逐末。”何瑾便摆手,面色终于认真起来,道:“乃是因......董卓得了此物,只会祸害天下,却不能用以造福社稷。” “此言何解?” “皇甫将军......”说着,他又环顾那二位,无奈道:“朱将军,还有世妹,尔等觉得董卓是那等鼎定天下,匡扶社稷之人么?” 问题的答案,无疑是明摆着的。 朱儁没皇甫嵩那般慎敛,毫无顾忌言道:“哼,西北一匹夫尔!......之前弄奸跋扈还可说为了稳固权势,可随后便暴露志大才疏、急功近利的无谋。”x www.x m.x “既无鼎定天下的策略,又无明辨时局的能力,且如今愈发狂妄自大,残虐无道。若非有你小子从中周旋,这天下不知已被他祸害成何等模样!” 这时何瑾便沉痛地一摊手,道:“适才在下只说酒精耗费谷物颇多,但估计诸位还没个具体概念......” “这样说吧,酒精是用上好的醇酿,蒸馏冷凝后提炼出来的。醇酿是七斛精梁才出两斛,酒精更是七斛醇酿出不了两斛......假如我贸然将酒精奉上,诸位说董卓会如何?” 章节目录 第140章 拯救天下要淡定 话音落下,三人蓦然色变。 要知汉代农业生产水平,可是很低的。 尤其西汉初年,历经秦末战乱,民生凋敝,粮食缺乏。文景之时朝廷出于国计民生考虑,还多次颁布禁酒法令。x 电脑端:https://www.x/ 不过到了后汉,随着民生恢复,尚饮之风逐渐兴起,大臣名士多好饮酒,皇亲贵族世家往往连日大宴,宾客盈门,通邑大都、郡县乡里,处处可见酒肆,禁酒令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但不要忘了,那是太平时节! 如今天下大乱端倪已现,董卓又是那等‘我想要就抢’的虎狼性子,若让他得了酒精的方子。必然毫无底线地强抢民间粮食,杀鸡取卵大酿酒精,进一步加重司隶一带的乱象危局。 想到这里,皇甫嵩不由蓦然变色,起身走到门前,沉声对着那些私兵吩咐道:“今日之事,尔等什么都未看见听见!若老夫听闻消息泄露,尔等自知该怎么办!” “喏!......”士卒齐齐回应,无疑都是极度忠心之人。 随后他才回到席位,面露忧愁地道:“如此说来,这酒精岂非不可能,普及天下各士卒?......” “只是眼下还不太可能。” 何瑾却没那么悲观,再度重申自己的观点:“若培根固本,大力发展农业,再佐以商贾流通获利。惠及天下士卒,想必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义真,现在总相信了吧?” 此时朱儁却笑眯眯起来,道:“这小子绝非那等助纣为虐之徒,此番坑你回京,想必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皇甫嵩闻言点了点头,却仍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何瑾见状便笑道:“皇甫将军应当在忧虑凉州的羌胡之乱吧?将军请放心,既然在下敢将你这位大汉屏障撤下来,自然会再竖一道屏障,保障大汉西北无忧。” 这下皇甫嵩面色就变了,似乎没想到何瑾连这点都考虑到了。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嗯,若非谋深智广的天才,便乃自大狂妄的独夫。 但一番接触后,何瑾明显不是那等只会空谈阔论,腹中实无一策之徒。 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想询问细节时,却听朱儁又言道:“小子,那你到底是忠是奸,内心又效忠何人?......之前你悠老夫‘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可如今你已不穷了,乃是秩比两千石的校尉,总该告诉老夫如何......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说到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好像说错话了。然后就看到何瑾幽怨的小眼神儿,简直都能滴出水来。x https:/m.x/ 而一旁原本美目盈盈的蔡琰,此时也不给朱儁顺气抚背了,悠悠地低声品咂道:“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世兄的志向,真是宏大而美好......” “咳咳......”朱儁顿时老脸通红,道:“那个......蔡小姐,是老夫说错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才对。” 硬着头皮说出这话,朱儁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一世英名都快毁完了:这话,明明就是那小子说的,犯得着替他解释? 这下可好,倒成自己快花甲之年的人了,还想着妻妾成群——可真是个......老不羞。 当下又怒又尴尬,就想着赶忙揭过这一篇,高声喝道:“小子,到底要如何兼济天下,总该说出来了吧!” 此时皇甫嵩也眼珠一转,蓦然拔出剑来助攻道:“不错!......若说不出个解释,诓骗老夫一事,绝不轻饶!” 何瑾是看出来了,两位当世名将临场应变能力,是真的强。 果然,他们如此一发怒后,蔡琰也顾不得纠结什么‘妻妾成群’,反而开口劝慰道:“二位将军莫急,世兄单在这酒精一事,便如此谋算周密。想必兼济天下之策,也早已成竹在胸。” “没错没错,二位将军息怒......”何瑾也连忙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可随即,又为难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唔......若说这兼济天下,这个话题的答案是......呃,兼不了。” 一说起这个,他便开始面露悲怆之色,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二位将军宦海沉浮多年,心中其实也有模糊的预料。这汉室,好比是一栋房屋......” 可话音一起,朱儁就不耐烦摆手道:“此话不必多言,这道理你同老夫说后,老夫也与义真复述过。至于蔡小姐还不知你这些宏伟之略,你们改日私下里再谈,莫要在此旧调重弹!” ‘年轻人啊就是不行。一有美女在侧,见缝插针就想着装逼!’过来人朱儁一眼就看出,何瑾想趁机卖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皇甫嵩闻言也随之点头,道:“何校尉那番汉室社稷之危论断,老夫亦赞同不已。然值此天下纷乱之时,更该由吾等汉室忠臣擎天保驾。纵要破而后立,老夫也要知晓当如何破立!” “哦哦......都说过了啊。”何瑾就又幽怨地瞪了朱儁一眼,才怏怏言道:“既然说过了,那问题也就简单多了。” “什么破立不破立的,说这话都太假大空。我等真正应当做的,便是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嗯嗯.....另外就是在这过程中,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 “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朱儁一下傻眼了。 皇甫嵩随即也怔了神,呢喃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均又望向何瑾,异口同声地怒道:“你这法子,说白了......不就是得过且过?” “呃......”何瑾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涨红了起来,绞着手指扭捏道:“二位若真这样理解的话,其实......也是没错的。” 不过,随后他就底气足了,反驳道:“可天下无论家事国事、大事小情,难道不都如此?......” “千万别说有什么万全之法,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说这等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要么就是又蠢又坏!” “比如关东那些鼠辈,倒是打出了大义美好的旗帜。言只需诛除董卓,恢复汉室正统,还政于朝堂,天下从此便可河清海晏、长治久安......” 说到这里,他更气愤不已,鄙夷道:“可别瞎扯淡了!” “能不能河清海晏、长治久安我不知道,却知道本来就一个董卓作乱。结果他们这么一举兵,反而弄得关东之地沸反如汤、四海板荡。” 一番话话糙理不糙,还拿了眼下局势做了印证。 三人听后不禁面色怃然,沉默不言:没错,世上莫说万全之法,就是两全之策亦极为难得。x www.x m.x 越是粉饰鼓吹,越居心不良。 反倒是‘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还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这等话,听起来虽敷衍直白简单,然细细思量品咂,未尝不是大道至简的好法子。 当下,沉思后的朱儁便言道:“那如今之势,你又打算如何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 皇甫嵩也反应过来,附和道:“不错,如今雒阳一带又有何事,你又想着如何具体分析解决?” 二人目光灼灼,满怀期望。 可何瑾却疑惑地一摊手,道:“二位老将军问我,我问谁去?这不眼下还没具体问题么,心急瞎解决个啥?” 这话落下,原本准备收剑还鞘的皇甫嵩,忽然就想砍人了。朱儁也恨恨咬了一块马蹄糕,‘咯嘣咯嘣’的,跟要嚼了何瑾一样。 唯有蔡琰忍不住掩齿一笑,如百花盛放。随即又看到何瑾狡黠地向自己眨了一下眼,更是粉面绯红、欲嗔还喜......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得妻如此...... 史阿站在何瑾房门口,已足足有半个多时辰。这期间,他与皇甫嵩私兵死死看护着此地,严禁任何人靠近。 终于,房间被打开了。 他当然不清楚里面之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却凭借武者敏锐的六识,感觉出四人不一样的状态。 朱儁和皇甫嵩两位当世名将,忧心忡忡地进入房间。出来后神色依旧凝重,但凝重里又似乎洋溢着一股热烈的气息,仿佛心中被种下了什么希望。 “小子,老夫原先还想仔细考量一番,看你到底如何。没成想,你竟出乎老夫预料,真乃后生可畏!.......”朱儁笑呵呵地拍抚着何瑾的后背,毫不吝啬赞道。 一旁内敛威严的皇甫嵩,亦止不住面露笑意,向何瑾施了一礼:“之前公伟言何校尉设计调老夫回京,是为了救老夫。” “老夫是根本不信的,可经历今日之事才觉得,早日回到雒阳得遇何校尉这等英才,或许真可重获新生......” 何瑾闻言也很谦逊地向二人回了一礼,客气道:“二位将军谬赞,此番能得二位指点,亦乃在下荣幸。” 三人随即又客套一番,皇甫嵩和朱儁才踌躇满志地离去。 最后出来的,是蔡家大小姐蔡琰。 当史阿看到她的神色后,瞬间都有些发懵:之前明确感受到,蔡小姐对何瑾表现出来的疏远和戒备,甚至还有几分决然。 但此时蔡琰玉面发红,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尤其眼波斜斜飞扫,平日端庄的她,此刻竟有了几分媚眼如丝的风情。目光始终看向何瑾,似乎都有些痴醉...... 这样的神态,让史阿不禁怀疑:主公,你在屋子里都对蔡小姐做了什么?......不对,当时屋中还有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就算想胡来都不可能。x 电脑端:https://www.x/ 随后更让他看不懂的,是仆人将蔡小姐的马牵来时,蔡琰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何瑾,羞涩言道:“世兄,醉东方酒楼那火锅汤鲜味美,乃京城一绝。只品尝一次未免不尽兴,不知世兄?......” ‘这,这是蔡小姐在主动约主公?......’史阿就算是位钢铁直男,也听出话中的意思了。 可就当他以为何瑾会当即应邀时,却不料那挨千刀的竟邪魅一笑,道:“醉东方的招牌菜可不止有火锅,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一瞬间,不仅史阿傻了,连蔡琰的明眸都直了:世兄,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好在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瑾又淡定一笑,道:“只要世妹想吃,在下会陪着将这些全品尝一番......” 这话一落,史阿才真正傻了:欲擒故纵,好一个欲擒故纵!...... 果然,蔡琰先是一愣后,神色更加羞涩,粉面低垂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何瑾此时又故意伸手,欲取向她马腹处的包裹,问道:“之前便看到世妹一直带着这包裹,不知里面乃何物?” 蔡琰瞬间面色大变,连忙拦住何瑾道:“没,没什么......只,只是一些女儿家的事物,世兄怎可如此乱翻他人的东西?” 但说刚说完,似乎又觉太过分,连忙解释道:“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件东西不行......” 然后就在她芳心大乱的时候,何瑾却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揶揄道:“既然世妹不想让在下看,便恭敬不如从命......” 蔡琰这才知又中何瑾的计,羞怒之余翻身上马,然后英姿勃发地挺直了腰,挑衅似的朝何瑾挑挑眉:“世兄还是先将门口的那些游侠,编入军伍中吧,可不能让他们白挨了一顿打。” 言罢,轻叱一声,驾着马匆匆离去。 何瑾便看着她的背影,臭不要脸地托着下巴啧啧称赞:“果然是我看上的媳妇儿,原来早就识破了那场拙劣的假戏......嗯,盘儿靓条顺还智商贼高,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很优秀。” “主公......”眼前一切太魔幻,史阿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便问道:“包裹里到底是何物?河东卫氏催婚一事,又到底谈得怎样?还有主公在屋中的时候,是不是向蔡小姐下药了?” 对于蔡琰前后态度的幡然大变,除了暗中下了药这个解释,他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x https://www.x 但何瑾此时心情却很好,也没跟史阿计较,如实答道:“包裹里的东西,假如我没猜错,应当是我送与她的玉佩和情诗。” “河东卫氏催婚一事,我等从头至尾都没谈。当然,也用不着谈了。” “至于说在屋子里我都干了什么......嗯,你没猜错,我的确向她下了药。” “什,什么药竟有如此效果?......” “当然是迷魂药呗。”何瑾就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碎发,道:“没看出本主公整个人,就是一剂天然的迷魂药?且量大管饱,哪个少女怨妇看到后会不怀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主公......”史阿顿时脸就黑了,手也不自觉摸向腰间佩剑,恼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冷静,你先冷静!......”一看这情况,何瑾老觉得史阿有躁狂症的前兆,郁闷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为了勾引琰琰,你也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全方位地展示了我的才华、魅力、勇武、财富......然而没想到,这些只一时迷了她的感情,还差点让她决心跟我分手。” “可在我出手救助盖议郎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然后当我道出不将酒精献给董卓,是怕害了司隶黎庶,她仿佛就沉沦了般,变成刚才那个样子......” 何瑾就摊着手,似乎还挺委屈。 史阿却大概明白了,道:“也就是说蔡小姐,根本没看上主公的才华......呃,反正就是上述之类的。” “而是得知主公有匡扶天下、解黎民倒悬的志向后,才真正认同了主公,决意与主公携手一生?” 何瑾闻言不由一愣,奇怪地看向史阿,道:“咦.......不错嘛,终于开窍儿了。” 史阿却未搭理何瑾,只是看向蔡琰离去的大门,衷心赞道:“真乃当世奇女子也......有蔡小姐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为妻,日后便可督勉主公,也省下我等不少苦心。” 这下何瑾就不开心了,瞅着史阿幽怨起来:我在你们心目中,就那么吊儿郎当不着调吗? 但随后,他的面色也渐渐敬慕凝重起来。 不得不说,华夏民族之所以长盛不衰,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其中有许多知礼仪、明大义的忠烈女子。 在命运多舛的艰苦岁月里,她们以柔弱的臂膀,顽强不屈地支撑着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 她们教导后代的话语,依然萦绕在浮华尘世间,铮铮不绝于耳。她们精神所发出的熠熠光辉,照亮历史的天空,指引着民族探路者前行的脚步。 即使历经千难万险,又有何惧哉? 另外更有不乏牺牲捐躯者,慨然就义,拯救的是整个民族的尊严和希望——一个民族拥有伟大的女性,才会拥有未来。 “节如泰山重,命比鸿毛轻。美名传千古,贤德留声名。捐身酬贞节,搔手泣苍穹。中华多烈女,浩然天地倾!” “得妻如此,真的......让男人感觉压力有些大呢。”何瑾感叹一笑,觉得自己此刻的精神,都得到了一种升华。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神秘的村社 时至三月中旬,就是风也带着几分暖意。 何瑾坐在后院的一张藤椅上,身前一张大长度案几,上面奇珍异果、佳肴点心一样不少。身后是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婢,揉肩敲背好生伺候着。 阳光暖融融的,身后美婢的按摩手法也相当巧妙,让他感觉浑身酥软,筋骨松弛。身前还有一位美婢,看他的眼光瞅到哪道点心水果,立即主动送入口中。 如此惬意的时光,让何瑾感到了莫大的幸福,昏昏欲睡。 一旁史阿却看着主公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子懒散味道,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前些时日,还说精神升华了,要努力拼搏、建功立业配得上蔡小姐。” “可不过三五日,便堕落成了这副模样!” “嘁......”一听这个,何瑾就面露不屑,道:“啥都不懂,日后我真跟琰琰成了亲,还有这样的好日子么?” 说完,脸又皱成了一团,很郁闷的样子:“另外,我真诚地问你一句,你也真诚地回答一下。” 说着就死死看向史阿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在你心目中,难道真就是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吗?” “那主公好歹也得作些别的事,让属下不这样认为啊......” 一瞬间,何瑾就体会到了落水的感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但他还不甘心:“这些天我不是出了点子,帮杨家推广炒菜生意,还帮老董弄好了新式军服收尾工作,难道你都没看到?” “假如我没忙这些,哪来的资金让你在雒阳城里潇洒?......还有,前些时日不是还资助了你师父王越的武馆,这不都是我做的事吗?” 史阿就事论事,听闻这些倒点了点头。 随后又脸色一苦,道:“但这些不过商贾俗务,主公轻轻松松就办到了。且办成之后,还是除了吃就是睡......” “办事干脆利落,一击即中,难道这也是我的错?非要办得......” 何瑾还是气不过,但也不打算解释了,道:“算了算了,跟我来一趟,省得老觉得我整天跟猪一样。” 随即,就让马仆牵了爪黄飞电。x www.x m.x 不成想,正好遇到挺着大肚子、在庭院里遛弯儿待产的尹氏。看到何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当即来了一句:“瑾弟吃饱了不在屋中睡觉,这是要出去?......” 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太阳,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瑾弟却要出门......真是稀奇。” “我......我真心很忙的!嫂子,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何瑾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噗通的水声——小叔子和嫂子的这艘亲情的小船,也翻了。 两人随后出了中东门,路过东市。 何瑾这才发现,东市比以往萧条了许多。百姓们就算购买物品,也都惜字如金,恨不得一个眼神儿就让店家老板明白,自己想要买什么。 而店家老板则小心翼翼,留心着街上那些身穿司隶服饰的兵丁,生怕一个交易不小心,让那些司隶们给盯上。 一个个卖白菜的,搞得跟卖白.粉一样...... “发生了何事,为何东市成了这副光景。”何瑾当然明白,如今正值战时,东市生意不可能如之前一般。 可这副诡异的情景,也未免太奇怪了。 “前些时日,董卓任刘嚣为司隶校尉,以‘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的罪名,网罗雒阳城中一批皇亲国戚和世家豪强,搜刮其财物,充作军资。” 听闻这个,何瑾脸色立时腻歪起来,道:“河内王匡这幅德行,怎么董卓也这样?” 说完,又忍不住苦笑一声,评价道:“不过,老董总归比王匡高明一点点,还知道找个脏手套,让司隶校尉刘嚣来干这活儿......这水平,差不多跟利用王匡的袁绍一个档次。” 唯一不同的,就是袁绍干得还偷偷摸摸些。董卓干脆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具备浓郁西北武夫的土匪作派。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满心疑惑:“我不是指点他,让发丘中郎将吕布挖坟了么?难道历代帝皇和王公大臣的金珠财宝,还不够军资费用?” “历代帝皇和王公大臣的财富,够不够军资费用,属下不清楚。但属下却知道,董卓此举致使雒阳城百姓朝不保夕,怨声载道......” 说着,史阿环顾那些商贩百姓,道:“这些人,便深受其害。盖因司隶徙徒最近网罗了大批地痞无赖,肆意仗势欺人。” “唔......”何瑾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此过了东市,加快马速又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史阿便看到一条溪流环绕的耕田间,坐落着一处寻常的村落。 但渐渐离得近了,他神色就变得奇怪起来:寻常的村社都是土坯草房,这里却是秦砖汉瓦构建的屋舍,夯着条石地基,还有高大坚固的院墙。 再仔细看,紧挨着院墙的屋舍高垣耸峙,布置得十分有章法。整个村社看起来,更像是一座防备森严的坞堡。 待何瑾赶到院门时,史阿甚至还看到屋舍中的孔洞,露出了幽冷的弓弩箭头。院门前十余位青壮,立时持矛上前喝道:“阁下还请驻足,此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不解为何要来这里的史阿,不由按向腰间的剑,暗自戒备起来。 何瑾却从腰间解下符令,递给为首的青壮言道:“我是何瑾,你们家的杨公子,应该提前通知了吧?” 青壮们勘验令牌后,当即敛容收矛,为首之人还十分有礼,道:“原来是何校尉,适才多有冒犯......不知何校尉今日第一次来是?”(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后面的话,这青壮没问,何瑾也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即,青壮便将令牌交还给了何瑾。 可正当史阿以为完事的时候,却听那青壮猛地又向何瑾喝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何瑾也当即回道。 史阿完全没听懂啥意思,但明白这小小的坞堡对待陌生人,除了勘验令牌之外,竟还要再对一遍口令! 两项手续都完成后,青壮才向院墙后的屋舍做了个手势,院门也随即缓缓打开:“何校尉,有请......” 进了院门,史阿便看到里面是个小型的作坊。 一些匠人模样的穷苦汉子,在里面有序地忙碌着。有的搬运着木柴,有的似乎在推出一些废品。 外面引入的溪流缓缓流过,一些工匠借着水排用脚踩踏着木锤,应该是在砸着什么原料,效率很高...... 一切让史阿看得一头雾水,但进入一个屋子后,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唉,这次试,试验又失败了,该,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声音既结巴又低落,颇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意味。 史阿定睛一看,发现那开口之人,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马钧。 马钧也在何府住过一段时日,但自从何瑾入了小平津后,他就不知去了何处。没想到,竟在这个神秘的坞堡作坊出现了。 只是不知,他在这里做什么?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143章 来厕所谈个生意 “当然是在改良纸张啊......” 何瑾似乎看出史阿的疑问,开口言道:“董胖子老说得我一人,胜得万余兵马。可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钧钧才是这个时代的大宝贝。” “去年演武之前,钧钧同我一起蒸馏酒精、研制炒茶你也都看到了,知晓钧钧是位发明改良的小能手吧?” “随后为了勾引琰琰,我无意向蔡大家夸下海口,要改良纸张。此事可不能同酒精、炒茶一样,在自家后院儿就能试验。”x 电脑端:https://www.x/ “所以我便找了杨公子,租了他们家这处坞堡。”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得了便宜般一笑,道:“杨修那个大手大脚的家伙,竟然连我要干什么都没问,直接免费将这处坞堡租给了我......” “不过,这也算他傻人有傻福。纸张改良成功后,我虽然会垄断产品,但销售方面还是会让杨家分上一杯羹的。” 乱七八糟的一大段话,史阿听不懂的新鲜名词太多。但连蒙带猜,也知马钧为何会在这里,又在干什么了。 何瑾却看着他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 又走向马钧安慰道:“没事哈,失败乃成功之母。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每一次失败也是成功,因为你成功地知道,这个方法不行嘛......”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爱迪生发明电灯泡的时候,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和观点,坚持试验了一千六百种材料、外加六千多植物纤维,最终才取得了成功。 而纸张在后世已很普遍,既然后世有成型的产品,没道理多改良几十次、几百次后,还不会成功。 “至于材料、人工的费用你更不用担忧,炒菜和军服的生意,完全足够......”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何瑾忽然目光闪动,一把夺过马钧手里的失败产品,眼中渐渐就蓄满了泪水。 这下,原本说话就结巴的马钧,一紧张就更结巴了:“主,主公不必勉强,学生也知自己愚笨。” “主,主公若不高兴打骂一番,学生也会忍着的。只,只要主公能,能出气就,就好......” 然而,何瑾却什么话都不说,眼泪还是哗哗地流....... 一旁的史阿也看不过眼了,道:“主公,不过又失败了一次。大不了,属下的暗影密间,这个月少要些活动经费。” 这时何瑾终于忍不住了,擦了擦眼泪,欣喜若狂地吐槽道:“你们懂什么,这是失败的泪水么?” “这分明是惊喜的泪水!.......苍天有眼,没想到我的钧钧误打误撞,竟将卫生纸给发明了出来!” 没错! 攥着手中柔软吸水的白纸,何瑾除了哗哗流泪之外,实在无法表达心中的狂喜! 要知道,一个现代人穿越到汉代,除了没电没网没手机电脑外,衣食住行很多方面都是不能适应的。 可要说这其中,最不能让何瑾适应的是什么......呵呵。 是没有炒菜,天天腌菜配大酱吗? 不,这个他已经搞定了。 是时不时有慷慨豪杰的汉子,拉着你亮枪箕坐吗? 不,这个他也搞定了。 是跪坐着不习惯,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吗? 不,这个.......呃,他是还没搞定,但暂时还能忍着。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个时代没有卫生纸啊!上厕所的时候,需要用竹片刮屁屁!......真的,没有经历过,你不懂其中的酸爽。x https:/m.x/ 而经历过的何瑾,也终于明白古代人为何上完厕所后,那么爱沐浴了...... 有趣的是,当初要马钧改良纸的时候,他还真没想到卫生纸这一项。只想着讨好未来老丈人,弄出适合飞白体写作的宣纸。 而今日却见这犹如神赐的事物,如此不经意出现在眼前,怎让他不激动地......赶紧找个厕所? 是的,一想到这个,他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当下向身旁的人问了茅厕所在,拿着一摞卫生纸就去了。 临走之前,还突然想到了什么,慎重无比地叮嘱马钧:“这次实验的全部细节步骤,一定要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务必保证下次生产,还能弄出同等质量的卫生纸!” “另外,史阿你快马去将杨修找来,告诉他又要发财了。具体的情况,让他来茅厕找我面谈。” “每,每次试验的步骤,都记录着呢......主,主公尽可放心。”马钧就呆呆看着跟吃错药一样的何瑾,手足无措,一脸的懵傻。 史阿也有些无力吐槽:桓帝的时候,的确有过一次茅厕密谋,除掉了跋扈将军梁冀。可这谈生意也要约到茅厕,合适么? 好在赶到杨府的时候,杨修正闲得没事儿干。 准备去找何瑾吧,又觉得老是自己主动去何府,何瑾都没怎么找过自己......四世四公显赫门第的面子,有些没地方搁啊。 此番一听何瑾竟主动来找自己,他当即便傲娇了起来,拉长了声音摇头道:“哎......恐怕不行啊。最近刘嚣刘疯狗盯上了我们杨家,我还是不要轻易露面为好......” 他的意思,是让史阿多请两次,也就顺坡下驴了。 可钢铁直男史阿哪会整这些幺蛾子,当下抱拳回道:“既如此,属下这就回去复命,告知主公说杨公子来不了。” 说完,转身就走。 杨修一下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幽怨又尴尬地唤回史阿,道:“呃......其实小心一些,也是无妨的。” 史阿就奇怪地看了一眼杨修,觉得这位当初矜骄自傲的公子,自从遇到自家主公后,底线就越来越低了。 随即两人骑马出城,便来到了这座坞堡。速度之快,将何瑾慢悠悠用了半个时辰的路程,直接缩减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路又穿过工坊,被史阿领着来到茅厕边上。 然而闻着一股臭味的杨修,面色狰狞无比,很想冲进去一脚把何瑾踹茅坑里:说好的邀请我,就邀请到了这里? 好在何瑾此时也闻声而出,一手提着裤子,一脸的人生满足。 “杨公子来了啊。”看到杨修后,他还十分遗憾的模样,摇头道:“可惜还是来晚了,要是早一些,就能更好地一起蹲坑面谈。” 话音一落,史阿就无语地一拍额头:邀请杨修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敢提蹲坑的事儿。 就是生怕这位大汉排名第二的政治家族贵公子,呼唤出死士先剁了自己,然后再一路杀过来,将何瑾砍翻在茅厕。 可想不到自己这个作死的主公,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杨修狭长的狐狸脸都气歪了,怒极反笑道:“何瑾,知道这坞堡里的苍头,都是我杨家的人吧?”x https://www.x “既然你这么喜欢茅坑,来呀,给我将他溺死在里面!” 史阿便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剑,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场面一定会是这样的......跟了这么个主公,人生......真的很绝望啊! 章节目录 第144章 乌鸦嘴又显灵 一番鸡飞狗跳后,场面最终算是控制住了。 但杨修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没好气地道:“着急唤我过来,就是想同我一起蹲个坑?......这事儿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哟,生气了?......杨公子,等下你就不生气了。来,给你看个宝贝。”何瑾掏出一卷草纸,递给杨修。 这玩意虽然还比不了现代社会那种卫生纸,但亲自试用后,感觉已经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柔软,表面也不算糙,而且这个工艺呢,还能继续提高。 然而,杨修的脸色却更黑了。根本不接何瑾手里的草纸,气得大叫道:“从茅厕出来,洗手了没有!......” 何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嘴上却忍不住嘀咕道:“矫情。” 说完就去洗了手,又拿了一叠新的草纸,重新递给杨修道:“喏,这可是大宝贝。知晓它的利润后,你做梦都会笑醒的。” 杨修这才郁郁地接过草纸,仔细看看,一脸的懵逼。然后摊手表示他不理解,更不会做梦因为这破纸笑醒。 何瑾就失望地摇摇头,低声解释道:“这东西是如厕用的,你算算雒阳城有多少人口,全国又有多少城市人口。” “假设有五十万人用这种草纸,每个人每个月用两刀,每个月的销售量就是一百万刀。假设一刀草纸售价是两钱,扣掉一钱的成本,一个月就是......” 最早先同何瑾合作生意的时候,杨修是十分不屑且排斥的。可经历炒菜和军服生意后,观念渐渐就有些转变了。 毕竟这位富贵家的公子,实在太闲了。 可不关注不知道,一关注吓一跳。 他算过每月杨家给何瑾的分红,那数字令他这等从不知柴米贵的公子,都忍不住咂舌。 从那时起,他就情不自禁沉沦进了曾鄙夷不已的商贾贱业。甚至因为这个,连赌术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此时听了何瑾的讲解,杨修灵活的脑瓜子一运算,随即脸色就变了:“就,就这破烂不堪的玩意儿,一个月能有百万钱的收入?” “嘁......”何瑾就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道:“百万钱还是保守的估计——这可是改变百姓生活习惯的用品,一旦用上了,没人会再皱着眉头用竹片刮屁屁。” “懂什么叫快消品吗?告诉你,这玩意儿就是!......别看这玩意儿毫不起眼,却是可以传家的好几辈子买卖!” 何瑾这番话说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杨修却丝毫不恼,反而还满脸红光,大有受虐狂的倾向...... 但就在他浑身激动地颤抖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跟一桶凉水浇头般颓然起来,郁闷道:“这生意......做不成的。” “怎么可能!......”何瑾当时就急了:虽然他是穿越人士,生来就享受着卫生纸的舒服便利,但无论汉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是人! 是人就会觉得用竹片刮屁屁疼,哪怕将竹片打磨成光滑的厕筹,也比不上卫生纸。 只要这生意先做成了高端市场,很快就会上行下效,而且他还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线——这生意有市场、有需求,做成很正常,做不成才不正常! 然而乱世当中,不正常才是正常。 杨修此时已恢复了冷静,伸出一个手指道:“如今我们杨家,因为关东士人起兵之事,已被董卓盯上了。韬光养晦尚且不及,哪里还敢大张旗鼓做这笔新生意?” 一听这个,何瑾立时反应过来:杨家跟袁家可是有姻亲关系的,袁绍跟袁术那两个家伙上蹿下跳,气得老董都砍了雒阳的袁家一脉。 而杨家这里作为袁家的亲家,难免战战兢兢,生怕老董的屠刀也一并砍来。 随即,杨修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另外就是那个司隶校尉刘嚣,如今非但对我们杨家虎视眈眈,还将雒阳城搞得怨声载道,民生凋敝。杨家就算能将铺子摊开,估计也没多少人敢来买......” 何瑾就回忆了一番,东市那里卖白菜的情景,想象着百姓为了买个卫生纸,都要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生意的确没法儿好好做。 同时,他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怪不得这一月,你们杨家给我的分红,一下少了那么多。还以为你们昧我的钱呢,原来是刘嚣那家伙搅乱了雒阳市场......”x https:/m.x/ “什么昧你的钱,我们杨家就算再落魄,能干下那等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杨修当时就急眼了,鄙夷何瑾道:“而且,一个刘嚣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儿,真正原因还是如今兵荒马乱。” “人人都惧怕关东士人打进来,逃命尚且不暇......城里人心惶惶的,哪还有繁茂的生意可做?” “唔......” 这下何瑾彻底无话可说:没有个和平稳定的环境,无论如何想着搞活经济,终究没半点市场,犹如无根之萍。 可刚说完这些的杨修,面色又悚然大惊:此番出门比较急,忘了观察后面是否跟着尾巴......一旦被有心人跟过来,说不定还可能给杨家引来一场灾祸。 偏偏这个时候,何瑾又开始嘀嘀咕咕:“那照你之前所说,刘嚣应该一直盯着杨家,就在等机会呢。我这人啊,比较乌鸦嘴,希望这次不会说中......”x www.x m.x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院门那里,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其中一个青壮匆匆跑来,对着杨修道:“公子不好了,司隶校尉那些家伙,不知如何发现了此处!.......” 杨修顿时气恨地看向何瑾,说了五个字:“果然乌鸦嘴!” 何瑾也很郁闷,真没想到穿越这么长时间,乌鸦嘴的能力又显灵了......可没办法,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这个锅就要背好。 不,非但要背好,还要替杨修解决掉此事——毕竟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麻烦也是由自己而起的。 随即两人赶到院门,便听到外面正乱糟糟地喊着门,气势十分凶横。 “速速打开大门,违令者以叛乱之罪论处!” “我等乃司隶校尉麾下,奉命前来缉拿关东贼子同谋,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再不打开大门,待朝廷西凉铁骑突至,必踏破此处,鸡犬不留!非但如此,还要将尔等尽数虐杀示众,诛灭九族,以儆效尤!” “......” 何瑾就有些担忧,道:“杨公子,他们不会撞门吧?”x https://www.x 然后,外面立时有人大喊:“再不开门,休怪我们撞门了!” 何瑾面色一黑,当时就决定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不再轻易开口。 章节目录 第145章 如何正确对付无赖 听着这些嚣张的叫喊声,杨修勃然作色:杨家堂堂四世四公的显赫荣耀,在这些人口中,好似一下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 生来便未受过半分委屈的他,怒不可遏下令道:“打开大门!......在下倒要看看,司隶校尉便可无法无天了不成!” 负责看守这座工坊的杨家苍头们闻言,登时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大门打开,一众身着司隶兵丁服饰的人,手持长矛利刃气势汹汹涌进来。差不多二百人左右,将杨修和何瑾等一众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年纪不过二十来岁。 众星捧月般地走出后,又负手缓步来到杨修面前,皮笑肉不笑言道:“咦......这不是杨家的公子么,为何会来到了贼党的巢穴?” “此乃我杨家的产业,刘公子倒是厉害,一开口便咬定乃贼党的巢穴,简直信口雌黄!”杨修冷着脸反唇相讥,气势一点不输那刘公子。 可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当时换了脸色,嚣张大笑道:“本公子说是,这里就是!” “谁不知你们杨家和袁家是姻亲,如今袁氏兄弟正举兵作乱,你们杨家难逃其咎!来啊,将这些作乱叛党尽数拿下!” 可怜杨修学富五车,一肚子的阴谋阳谋,还洞彻当今局势。然而这些在无赖面前,屁点用都没有。 无赖行事有他们特有的逻辑,就是得势妄行: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先仗着人多抓回去。接着就是严刑拷问,任你智谋通天也无济于事。 杨修一下不知如何应对,周围的苍头当然不会轻易退让,举刃便要反抗。哨楼里的孔洞中,也传出了轻微的铿锵声——那是弩机上膛的声音。 形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可那位刘公子却非但不怒,反而更加得意大笑:“好,好啊!.......尔等竟敢与司隶徒隶对抗,还说不是叛贼逆党?” 听到这话,杨修气得胸中逆血倒流,真是见识到了这些人的卑鄙:披着司隶徒隶的皮,就是朝廷的官兵。自己一旦反抗就是作乱,别管有理没理,先坐实了罪名!x https://www.x 甚至,就算自己此番不反抗,刘龚也会让手下故意弄些伤出来——这样就算自己全身长满了嘴,也根本说不清...... 这位高门世族的贵公子,第一次感受到社会毒打的痛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计可施。 可就在杨修手下一方已丧了胆气,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何瑾却上前一步,弱弱地言道:“这位刘公子好像搞错了。” “此处工坊的确是杨家的,却已经租给了在下。严格说起来,这处巢穴老窝应该是我的。” “你又算个什么狗东西!......”眼见就能拿下汉室朝廷中权势显赫的杨家,一举替自己爹迎来无上威风的刘龚,闻言臭骂了一句。x www.x m.x 可下一瞬,他就感到一股旋风刮过,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如何被那少年擒住了右脚,头朝地被拎了起来! “刘龚刘公子是吧?......” 何瑾狞笑起来,道:“本来今天这事儿,该由你爹跟我对话的,你实在不够格。不过既然你嘴这么臭,那我也不介意收拾你一番!” “你敢!......你到底是何人?” 然而,满肚子的疑问还没得到回答,忽然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以及天旋地转——那少年竟然直接将他抡到了地上,还是脸先来了个亲密接触! 并且这还只是个开始,下一刻何瑾就拿出看家绝学,一左一右地狂抡起刘龚,砸得那叫一个惨烈。 周旁的徒隶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全看傻眼了:这少年......还是人吗?如此天生神力,简直......等等,雒阳城中年少又天生神力的? 看到凶残的一幕,消息灵通的徒隶,有些已猜出何瑾的身份。 而且都还知道,这少年不久前还统领五千余众,大破河阳津,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哪还敢轻举妄动? 至于没认出的,看着周围的老油条都不敢上前,一时也拿捏不清状况,自然不敢去当出头鸟。(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被打扰的何瑾,就此尽情抡了个痛快。甚至砸了七八下后,还故意停顿了下来,让刘龚稍微休息了一瞬。 刘龚全身上下已火辣辣的疼,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凶戾吼叫道:“狗崽子,我定要杀了你!” “董璜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何瑾就等他这句话呢,淡淡地装了个逼。随后又左右砸了两下,才如扔垃圾般将刘龚甩到一旁。 接着拍了拍手,便对着那些傻眼的徒隶言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将你们的公子抬回去,然后哭哭啼啼地向刘嚣告黑状呀。” “嗯?......”徒隶们又愣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然而,何瑾真是一股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泥石流。 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恍然了一下,道:“哦......不知道我是谁对吧?那个我叫何瑾,家就住在步广里。去吧,跟刘嚣一说,他会知道的。” 徒隶们更加不知所措了:何校尉如此贴心周到,合着我们还要感谢一番? 何瑾却不耐烦了,嫌这些龙套们一点都不专业,换了脸色阴冷道:“怎么?......好说好商量不行,非要我拧断你们几个家伙的脖子,才肯听话?”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一番话说的杀气毕露,比起这些只敢仗势欺人的徒隶凶煞多了。 徒隶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想象着何瑾那怪力,大概跟捏小鸡崽一样...... 随即‘哗啦’一下,个个作鸟兽散,狼狈逃窜。要不是何瑾在身后提醒,能连刘龚都丢在这里...... 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家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全跑了个干净。 何瑾便走到目瞪口呆的杨修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事情都已解决了,咱继续刚才的话题。” “哦哦......不对,刚才啥话题?”此时杨修明显有些错乱,道:“也不对,什么叫事情解决了?” “打了小的就惹了老的。刘嚣如今深得董卓器重信任,你这般暴揍了刘龚,他岂会善罢甘休?” “那关你们杨家何事?”何瑾反问了一句。 杨修一想:没错,此番的确是刘龚先招惹杨家的。可经何瑾一番搅合后,就成了他与刘嚣之间的恩怨,的确没杨家什么事儿了。 然而,四世四公门第的傲气,却不允许杨修这般承何瑾的情。 何瑾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嘿嘿地笑道:“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我也是有所图谋的。比如这次卫生纸的生意,你们杨家是不是该好生表示一番?” “你,你还想着挣钱?......”杨修这下彻底傻眼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道:“想钱想疯了吧!” “嘁......没钱才会疯。”何瑾随口反驳了一句,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发自内心。 章节目录 第146章 你们算什么父母? “父亲,可要替孩儿作主啊!” 刘嚣府中,浑身裹着绷带、鼻青脸肿的刘龚,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呼。身旁还有他的母亲,正在暗暗垂泪。 刘嚣则面色阴沉地憋着一肚子火,恼声问道:“是何人所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对待我刘嚣的儿子!” “是何瑾,那个南阳的屠户子!......” 刘龚咬牙切齿回道,可因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得呲牙咧嘴,哭嚎道:“父亲,定要替孩儿作主啊!” “何瑾?......”这下刘嚣的神色不由变动一丝,捻起了下颌的胡须:事情,似乎有些难办呀...... 比起浅薄无谋的刘龚来,刘嚣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灵帝时期便历任太仆和司空,后因趋炎附势十常侍,待十常侍被斩尽杀绝后,他也被士人寻了个灾异的理由,罢职在家。 但刘嚣并未因此一蹶不振,作为一个很有手腕的官迷,自董卓入京后,又嗅到了机会,立时向董卓靠拢。 此番被任命为司隶校尉后,更是猜出了董卓的心思,如疯狗般撕咬雒阳的豪门世族,甚得董卓的喜爱和重用。 遇到这等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先掂量起自己与何瑾,在董卓心中的地位。 毕竟事情闹到最后,还是要看董卓态度的。 “那屠户子,似乎一度甚得相国信任,不过......”来回踱步了两步,刘嚣便笑了:“如今相国虽擢他为校尉,却并未拨付一兵一卒,显然心中已有了隔阂。” “而且,听闻他与侍中董璜交恶已久。区区一介外人,竟敢那般羞辱相国从子,简直是在找死。” 随即刘嚣精神复又一振,矜持道:“老夫如今却正得董公重用,份量早就超过了他。或许可正好趁此时机,替董侍中除掉那屠户子。” 可他夫人却不管这些,哭哭啼啼地道:“儿子都被人打成了这样,你这个当爹的,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龚儿可是我的心头肉,你们老刘家也就这根独苗儿......” “行了!老夫明日便去拜见相国,试探过相国的心思后,必会将那何瑾千刀万剐。让雒阳城的人都看看,我刘嚣如今何等威风八面!” 可惜,他这里男儿豪气四溢,纵情畅怀。 刘夫人却还是不依不饶:“整日就知这般装腔作势,事情还未办成就吆喝......我怎么就如此命苦啊,嫁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老东西。” 刘嚣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般难看,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人:“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刘夫人见状更气急败坏,冲着刘嚣的背影嚎道:“老东西,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 眼见唤不回刘嚣,她又趴在刘龚身上捶打,骂道:“你们老刘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刘龚骨头都断了,又被老娘没轻重地一顿暴捶,顿时也惨嚎了起来:“我,我......怎么也这么命苦!” 相比鸡飞狗跳的刘府,何府这里就平静太多了。 从署衙归来的何咸,听尹氏说弟弟今日打了人后,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淡然问道:“这次打的是哪家?” 弟弟都上过战场砍人了,打人还是个事儿么? “司隶校尉的儿子,刘龚。” 尹氏的回答,同样很淡然——没办法,有这么个能闹腾的小叔子,心再不大一点的话,早就被气得流产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哦,是最近那个无恶不作、卑劣无耻的刘疯狗之子?这次瑾弟倒是会选人,打得好呀!” 听了这个回答,何咸非但不恼,反而还微微一笑。 但终究是血肉之亲,心中难免还有点担忧,又蹙眉言道:“然打狗也要看主人,瑾弟此番有对策了吗?” “应该是有的吧?......” 尹氏就有些猜不准了,道:“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不过,也不像是无计可施,反而更像是......抑郁了。”x https://www.x “抑郁了?.......”何咸顿时眉头一挑,复又高兴了起来,道:“如此罕见的事儿,我等岂能错过?走,去瞧瞧......” “就等着夫君一块儿呢。否则,妾身都忍不住先去了......”尹氏莞尔一笑,温顺地依偎在了何咸的怀中。 到了何瑾的房间后,果然发现这孩子情绪挺低落的,正拿着一块一块的金饼正来回数着。看到兄嫂进来,当时一个激灵,赶忙将金饼藏在怀中...... 何咸跟尹氏见状,顿时两个人都不好了,心中忍不住吐槽:什么意思?......还怕我们抢咋地?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何瑾早有防备,他俩......还真想抢过来。 没办法,老爹何进的封邑,全被袁术那孙子霸占了,何府一下没了进项。而且,之前何咸还败光了家产...... 如今整个府的花销,全靠何咸和何瑾的俸禄。而何瑾的俸禄,可比何咸高多了......x https:/m.x/ 最主要的是,何府如今花团锦簇,花销还比以前多多了——单靠两人俸禄根本顶不住,还需何瑾拿在外做生意的钱贴补。 经济收入,决定家庭地位。 何瑾如今在何府地位水涨船高,跟这点不无关系。而两口子看到十几块金饼时,那一瞬是真的有冲动。 无奈之下,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默契:一定要让这小子更抑郁,才能消心头的嫉妒啊! 何咸便先笑眯眯地坐下来,笑着言道:“瑾弟,听你嫂子说,回来时好像抑郁了?” 尹氏也一脸的戏谑,调侃道:“咱家二郎向来洒脱不羁、率性坦荡,怎么好好的人,说抑郁就抑郁了呢?” “兄长,嫂子,你们就别消遣我了,人家正难受呢......”何瑾苦笑一声,可怜巴巴的样子。 “没事儿,我等都是一家人,自当有难同当。兄长虽没你足智多谋,但终究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何咸这就正了脸色,严肃言道。 尹氏也同样关切起来,还轻拍了下他的后背,道:“没错,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说出来......” 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何瑾不由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神色微动。 可正打算说出来时,却见两人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瑾弟赶紧说出来,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高兴高兴啊!” 这下何瑾就彻底炸了,郁闷不已地道:“有你们这样的吗?......” “以前常挂在嘴边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呢,家里孩子心里不痛快了,你们就这样为人父母?” 何咸和尹氏却哈哈一笑,又同时摇头叹息:“没法子,孩子长大了,也管不住了,只能没事儿逗着玩儿了......” “哼!......”何瑾就冷笑,道:“咱家损失了几百万钱,你们还笑得出来?” “几百万钱?” “没错,我原本又弄出一条发财的路子,可杨家此番却不敢做了。你们说,这事儿郁闷不郁闷?” 两口子闻言后,尹氏当时云淡风轻地答道:“不郁闷。如今何府吃穿不愁、性命无忧,还有什么好郁闷的?” 何咸则沉思了片刻,道:“要为兄来说,眼下杨家就算不敢做这笔生意,你也别同其他豪门合作。” “为何?” “首先你在雒阳,只交好了杨家这一豪门,且有过良好的合作。其次便是如今时局动荡,雪中送炭极为暖人,两家的关系由此可更进一步。” 说完,何咸便伸出手虚握一下,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何瑾眼珠一转,就觉着自己兄嫂不简单。 忍不住又兴奋开口,道:“兄嫂......还有刘疯狗那事儿,我虽已有了反击之策,但一人智短、三人智长,你们也帮着参详一番?” 可谁知,何咸和尹氏闻言,起身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何咸才鄙夷开口道:“那属于阴谋诡计的范畴,这方面.....我夫妇外加你侄儿绑一块儿,都敌不过你一成的功力。” 尹氏也回头,笑道:“没错,同你商量那等事儿,还怕被卖了呢。” “哎哎......兄嫂不能这样啊!”何瑾就追了上去,哭喊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这又算啥样的父母!” 章节目录 第147章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 第二日朝会一结束,刘嚣紧随着来了相国府。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进入相国府的大门,便看到堂门之外的何瑾,正悠哉悠哉地也等着召见。 “你这小贼,竟还想着恶人先告状?”一看到何瑾的身影,刘嚣顿时怒从心头起:昨夜因为儿子的事,刘夫人可没善罢甘休。 大半夜的时候,又将他从小妾的床上拉了出来,整整叫骂了一宿...... 这一切,全是何瑾惹出的乱子——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恨不得将这小贼,生吞活剥方可解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瑾却嘿嘿一笑,握了握拳头道:“刘校尉,是想在相国府门前,大闹一场么?” 正准备扑过来的刘嚣顿时一愣,心下纠结起来:董卓那个阎王脾气,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且最近越发暴戾凶残......就算自己正得宠,保不齐会不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便觉一时冲动得不偿失。 正准备放下一两句狠话,不料何瑾随后又说道:“再说,你这一把老骨头的,都经不起我摔两下......” “我,老夫!.......”刚压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又起来了:这小子,竟这般嘴贱! 然而就算他双眼通红,面容扭曲,终究不敢上去跟何瑾battle:毕竟......这倒霉孩子两句话,说的都没错! 这就比较尴尬了。 幸好,此时堂中走出一侍卫,道:“相国有请二位入堂。” 听到这话,刘嚣一下又振奋起来:要知道,何瑾是早先就通报了的,相国却选择了一同召见,显然对自己很器重。 当下便冲何瑾‘哼’了一声,率先昂首直行。何瑾却浑不在意,而是垂头沉思起来,两人的对必十分强烈。 见了董卓后,按规矩自然是叩拜。 可刘嚣刚要开口,董卓却发现了郁郁不乐的何瑾,忍不住蹙眉问道:“二郎,可是有何烦心事?” 刘嚣热烈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董卓这等粗疏的家伙,听闻两人都要参见,自然就一齐召见了。 什么先来后到、替自己拔份的,大概、可能、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回相国......”何瑾上前一礼,道:“属下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在为相国的大业烦忧。” “哦?......”董卓最爱何瑾这一点:从来不给自己找事,就算偶尔找了点事,也是为了替自己解决烦恼。 比如揍董璜,杀吕布部下那些,不都是这样吗? 刘嚣这会儿就有些咬牙切齿了,瞥了一眼何瑾暗骂:呸!吮痔谄媚之徒,竟拿这等话吊相国的胃口,让老夫都不好打断...... “老夫从你之计,既收回皇甫嵩的兵马,又重挫关东群贼的锐气。此番虽仍受白波贼威胁,内外交困,然比起当初之势已轻松了不少.......”董卓看起来今日心情不差,说话竟还挺客观的。 但何瑾却仍旧摇头,道:“相国,正因收回了皇甫将军的兵马,凉州之地恐大有变动......而如今司隶一带形势仍旧未明,为求稳妥,属下觉得当先确保退路为好。” “甚善!”一听此言,董卓面色当即大为喜悦,道:“老夫最近也是思忖此事,却苦无良策,二郎真乃老夫的及时雨!” 何瑾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淡然回道:“相国对属下的厚爱,属下也铭记在心。若非相国顶住朝堂的汹汹议论,破格提拔,属下又岂能以尚未弱冠之龄,便执掌一营?” “唉......”董卓不在意地一摆手,心里其实更美了,投桃报李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老夫不过慧眼适才、赏罚分明罢了。” 听着两人商业互吹,刘嚣直接被晾在了一旁,心里别提多委屈幽怨了。 就在两人谈话出现这么个空隙,想着赶紧见缝插针、扭转局面时,董卓却根本没正眼瞧他,忽然又赶在他开口前,蹙眉向何瑾问道:“对了,此番二郎到底想着,如何确保老夫退路?”x www.x m.x 刘嚣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丝笑容,又僵在了脸上:这都开始谈正事了,还怎么插嘴? 非但不敢插嘴,还要迅速调整好脸部的肌肉,做出一副同样感兴趣、侧耳倾听的乖巧模样。 “自要先处置好凉州一地......”何瑾却微微苦笑,道:“相国出身陇西,想必对那里局势早已熟稔于心。” “那里汉胡杂处、民风剽悍,连年动乱不休,极大扰乱了相国的大后方。盖其原因,乃朝廷边军薄弱,对那里政策也偏差。” “数百年来,汉廷一方面分化瓦解加军事打击,令其内斗不休;另一方面又以军屯和民屯的方式侵吞羌民土地,迫使他们内迁或者远出边塞。”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息一声,才继续道:“终于到王莽乱政之时,西海的羌地已经尽数被戍边屯所霸占,羌人们却丧失了家园。他们退居险阻,无以为生,忍无可忍之下,终于铤而走险。” “此后,西部诸羌胡和汉民矛盾日益加深,而边塞将吏却对羌胡还素来歧视,大量搜刮民财,谎报政情......致使如今凉州局面,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话音刚落,刘嚣终于寻到了机会,蓦然怒斥道:“大胆何瑾,竟敢质疑朝廷政令,替那些不服王化的羌胡狡辩!这般狂悖逆乱,究竟是何居心,属下恳请相国......” 可话刚说到这里,身子便开始发颤。 此时董卓面色怒气勃发,一双细缝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机,右手更攥住了一樽青铜酒爵。 下一瞬,董卓蓦然大怒开口,同时将手中的酒爵狠狠砸向刘嚣:“放屁!......老夫久在凉州,少年更游历各羌胡部落。那里状况到底如何,心中岂会不知?” 刘嚣一个不防备,当即被那酒爵砸中了脸面,鼻血横流。 他却连擦都来不及,连忙拜伏在地道:“相国息怒,相国息怒......属下不过据实而言,那些凉州羌胡卑贱无礼,杀官作乱,藐视朝廷,自当诛之以彰朝廷之威。” 没办法,汉室宗亲出身的刘嚣,生来接受的就是这样理念。 下意识地,他便以为天下汉人都跟自己一个想法,觉得刚才之言既能驳斥何瑾,又能拍董卓的马屁。 然而,董卓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受羌胡各部落资助。发家的路上,也是投靠他的羌胡部落戮力拼杀,对羌胡有着天生的好感....... 故而刘嚣的马屁,可谓一下拍到马蹄子上。 “汉人是人,那些羌胡难道就不是人?汉廷又如何,如二郎所说,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有任人欺凌宰割而不反抗的道理?”x 电脑端:https://www.x/ 嘴上叫嚷着还不解恨,董卓随即快步走下台阶,对着刘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章节目录 第148章 这下,你可满意了? 虽然已多次见过董胖子揍人,但何瑾不得不承认,这场景每次看起来......都那么赏心悦目。 如刘嚣这等无耻卑劣之徒,将自己的仕途荣华,建立在雒阳那些豪门世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代价上。就算被打死了,也只会还世间一丝清白。 当然,罪魁祸首说起来还是董卓。 不过这个还急不来,先看两人先狗咬狗一番,算是收一点利息:哎......董胖儿你再用点力嘛。对,就照流血的鼻子揍,让他知道三月的桃花为何那样红!x https:/m.x/ 可惜他这里看得很是过瘾,老董却毕竟老了。 似乎最近还为了要子嗣,在女人身上花的功夫也多,肾都还有些虚......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额上便沁出了细汗。 “老夫与二郎议事,何须你多嘴!再敢胡言乱语,便不会如此简单!”擦了一把汗,董卓气呼呼地回到了主位。 已如伤狗般的刘嚣,此时趴在地上却丝毫不敢哼哼,反而还强忍着痛叩首道:“多谢相国大人,多谢相国大人指点,属下知错了......” 舔狗......何瑾冷冷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鄙夷:哼,以为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实际上只会一无所有! 董卓果然也懒得搭理刘嚣,继续向何瑾言道:“二郎,凉州局势的确如你所言。” “近两百年间,河曲地带的羌胡和汉民始终彼此仇视,势如水火。年年血腥仇杀不断,大小动乱不计其数......” “相国,此正乃属下所忧之事。” 说着,他还抬头看了一眼董卓,才继续道:“早先凉州还有皇甫将军为屏障,然眼下皇甫将军却已归京......” “放肆!......”谁知何瑾话音未完,刘嚣又忍不住了,狰狞怒骂道:“当初说召还的是你,如今又说此举不妥,莫非故意来消遣相国不成!” 这一次,他坚信自己拍准了马屁! 这要还不算的话,就实在太没天理了而以董卓的性子,立时就会翻脸不认人,让何瑾深切感受下,自己刚才遭受的毒打! 可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董卓此番脸色虽也有些恼怒,却根本没向何瑾翻脸。只是强压着心头怒火,蹙眉回问了何瑾一句:“二郎,到底想要说什么?”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反应,却瞬间让刘嚣坠入了万丈深渊:原来,相国不是不能克制怒气,而是要看针对何人。 对于自己,他根本毫无耐心,一被激怒便是拳打脚踢;可对于何瑾,却会三思而后行。其中的缘故,自不必多言......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何瑾那个小白脸,究竟有何本事,能让相国如此上心! 随后便听何瑾悠悠解释道:“属下只是想说,皇甫将军既然已归京,凉州之乱便当及早谋划。” 说着,又装出不太确定的样子,向董卓问道:“假如属下没说错的话,如今凉州作乱贼首,当是那韩遂和马腾吧?” “不错,”董卓当然不可能不清楚如今凉州的势力,道:“韩遂那人,老夫同他有过交锋。” “那人本名唤做韩约,担任过凉州刺史从事,与故新安县令边允,都是金城郡的汉人名士。”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中原等地混乱残破,朝廷无暇西顾。当年十二月,凉州诸种羌胡便闻风而动。” 说起凉州动乱旧事,董卓语音不由低沉苍凉起来,蕴涵着一股子逼人的杀气。x 电脑端:https://www.x/ “先是北地郡的先零羌反汉,随即枹罕义从羌首领宋建、狄道氐族部落长王国、湟中义从胡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二百余部羌胡首脑,在西海畔举行全河曲部落大会。在那次大会上,众人共饮西海之水以盟告天下,一同起兵。” “这些羌胡随即攻陷金城,胁迫韩、边二人一同入盟,负责盟中军机要务。韩约、边允畏惧本名受到朝廷通缉,牵连家族,于是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边允改名唤做边章,韩约则改名韩遂。”x https://www.x 话题再度回到韩遂身上,董卓语气仍旧凝重,道:“那些羌胡原本不过些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可自从有了韩遂边章的加入,势力才急剧壮大起来。对朝廷征剿军作战中,韩遂更屡出奇策,立下不少战功。” “然此人在羌胡中逐渐站稳脚跟后,立即就反咬一口,对盟友亮出屠刀。” 董卓面容忿怒,沉声道:“中平三年,韩遂请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议事,却毒死了三人,并吞其众,此后拥兵十余万。” “那,那马腾又是何许人也?” 董卓说完,堂中本是一片寂静。刘嚣没想到心目中暴躁无谋的董卓,竟对凉州动向如此了如指掌,且条理清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何瑾对此还一副早已明了的神色。震惊于此,加之一时又听入了迷,不知不觉开口问了出来。 可反应过来后,他当即又叩首道:“属下多言,万望相国恕罪。” 董卓对此却不以为意,反而沉默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在整理思路,又缓缓开口道:“马腾马寿成,乃是韩遂的异姓兄弟。” “他本是羌汉混血儿,长得身体洪大,面鼻雄异,相貌与羌人同。此人年少时以贩卖木材为生,后在彰山遇异人,学得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 “羌胡部落起兵西海后,马腾因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入军参与平叛,遂以战功在凉州刺史耿鄙手下担任司马。” “然当时耿鄙纵容小吏程球经营奸利,马腾为人正直贤厚,因此与这二人屡屡冲突。待到中元四年,耿鄙出兵讨伐韩遂,部队行至狄道时,马腾突然发动兵变,先杀程球,再杀耿鄙,之后举众投奔了韩遂。” “之后呢?......”听到这里,刘嚣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汉代可没多少娱乐活动,董卓一番讲述又比评书还精彩,他就实在......控制不住寄己。 再说,上次问也没事嘛。 可惜他却不知掉,马腾加入韩遂后的那段时日,正好是董卓跟着皇甫嵩,与这些羌胡作战的岁月。 那时董卓自忖勇武多谋,前后向皇甫嵩献了两道计策,结果皇甫嵩没采纳。随后的事实也证明,那两条计策都是错的。 此时问起这个,无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下,老董就怒哼一声,道:“之后,韩遂马腾连克汉阳、酒泉、信都等地,酒泉太守黄衍、信都太守阎忠、陇西太守李相如统统投降,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凉州几乎全部落入两人之手。” “好在那时诸羌胡对韩遂擅杀北宫伯玉的行为不满,于是韩遂退让盟主之位。但背地里又大耍手腕,一面推举王国为盟主,一面背后挚肘,造成王国指挥夺取三辅的行动,全盘失败。” 说到这里,董卓带着怒气又向刘嚣走去:“韩遂便借此机会召开新的部盟大会,废了王国,立阎忠为傀儡盟主。此后阎忠忽然因病暴毙,韩遂马腾由此作乱凉州......” 言罢,一脚狠狠踹向刘嚣的脸,哼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章节目录 第149章 慢慢来才有情调 “属下满意......不,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万望相国恕罪!”被一脚踹懵了的刘嚣,连说话都糊涂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而看向何瑾的眼神,愈发嫉妒和胆寒:明明是这小子先挑起的话题,为何挨打的还是我?...... 相国啊,我二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差距就那么大吗? 这一刻,满心委屈无处诉说,幽怨就如冰封解冻的大河,滔滔不绝。但也就是此时,他对何瑾已只敢心中嫉妒,再无半分对着干的胆气...... 而一脚踹倒刘嚣后,余怒未消的董卓回到何瑾身旁,又道:“二郎,此番特意问起这些,莫非已有了良策?” 何瑾这才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释然道:“早先属下不清楚凉州具体形势。此番听相国一番娓娓解说,属下愚钝之智,也在指点下茅塞顿开。” 说着,便又自信十足起来,显得甚有风采:“不瞒相国,属下心中的确已有了一计。虽不可能一解羌汉百年血仇恩怨,然保得相国数年间无后顾之忧,却是有把握的。” “哦?......”董卓闻言登时大喜过望,一把亲热地抓住何瑾的手,道:“二郎真乃老夫智囊也,究竟是何妙策,还请速速道来!” “相国......”何瑾就害羞地一扭头,道:“速速道来有何情调,还是让属下慢慢细说为好......” 董卓先是一愣,随即又‘嚯嚯嚯’的大笑起来,满面红光,神色都变得猥琐起来:“二郎果然是个妙人......好,老夫便听你细细道来。” 堂下的刘嚣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张大了:夭寿啊,自己这是看到了什么?......啊,我的眼睛,辣眼睛啊! 不过就算到了这么一刻,刘嚣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他不相信一个才十七岁的黄口孺子,能有法子保得凉州数年安稳! 自己同样听了相国的讲述,怎么脑子里一点思路都没?——只要何瑾胡诌的计策被抓住一点漏洞,定要给他安个欺人的罪名! “相国仔细想想凉州近年来的叛乱,可发现什么有趣的变化没?”何瑾可不知道,刘嚣一瞬间心里有那么多的戏,仍旧同董卓眉来眼去。 董卓也骚情荡漾,思忖一会儿后,笑着向何瑾问道:“二郎,你是指哪方面呢?......难道,不给老夫一点提示?” “就是......凉州那些羌胡作乱首脑的变化啦。” ‘呃......’堂下刘嚣听到这里,忽然忍不住有些干呕:两人对话的内容,好像很正常。可这语气神态,真的很......变态啊! 此时董卓和何瑾的目光就齐刷刷瞪来,面露杀机。 刘嚣登时浑身一个哆嗦,几乎哭着道:“属下尽力忍......不,相国同何校尉商议之事,字字珠玑,属下闻听大有所获,才情不自禁惊叹。” 这番不要脸的话出口,感觉比自己掴了几耳光还丢人,脸面火辣辣地发烫。不过彻底丢掉‘节操’这沉重的东西后,整个人又觉得轻盈了不少。x https:/m.x/ 也亏他当机立断,董卓这才哼了一声,饶了他一顿胖揍。 “那些羌胡的首脑的变化?......”心思又回到正题,董卓也忽然有所醒悟,道:“二郎是在说,以前那些都是羌胡的首脑。可如今的韩遂、马腾都已换成了汉人?” “不错,相国果然颖悟绝伦。” 何瑾见缝插针,一记马屁很适时奉上,随即又道:“可相国想过没有,既然是汉人,为何他们会那般卖力相助羌胡?尤其那个韩遂,还是被胁迫着加入叛乱的......” 董卓闻言这才变色,恍然言道:“二郎言之有理!马腾估计因汉羌混血,同情羌胡境遇才不得已为之。” “可心思阴毒的韩遂,却根本不会诚心帮助羌胡。分明是要借羌胡之力,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野心!” “那......一个汉人,尤其还是曾经的凉州名士,他的野心又会是什么呢?” 何瑾渐渐微笑起来,只是笑里带着一抹说不出的诡异和鄙夷,阴冷道:“或者说,他的野心究竟如何才能实现呢?”x 电脑端:https://www.x/ “唔......”这下董卓的神态也凝重了许多,顺着何瑾的指点思索道:“韩遂早年处心积虑,还拜访汝父献计求名。” “所求无非同老夫当初一样......呃,无非便是仕途声名。然汉廷向来鄙薄凉州之士,还有凉州籍不得内迁的政令,韩遂走投无门,想必才会如此换一条路子。” “相国能谋善算,举世无双!” 又是一记马屁奉上,何瑾随即道:“至于那马寿成,大约如相国所言,乃同情羌胡。然相国也说了,他乃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又岂能不想着重振门楣,归顺朝廷?” “归顺朝廷?......” 这四个字入耳,董卓终于明白了何瑾的计策,脱口而出道:“二郎是想着让老夫招抚二人?如此他们得了心头所愿,便不会与老夫为敌!” 听到这里,刘嚣已是目瞪口呆:他真的想不通,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如此深谙人心,身居雒阳却这般抽丝剥茧,将凉州那两贼首的心思猜了出来! 此计若按朝廷一贯风气政策,断然没半分可能。然如今董卓当政,只要能让自己后方安稳,哪会顾忌什么朝议汹汹! 相反,这等计策简直乃化弊为利的绝顶之举!——自己若不识抬举反对,绝不只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么简单,脑袋立时都会搬家! 然而,就在刘嚣心中惊骇,董卓大喜不已的时候,何瑾竟微微摇了摇头,道:“相国,这招抚自然是要招抚的,却也不能没个章法......” “嗯?......”这一下,董卓和刘嚣齐齐不解地望向了他。 此番他也不再卖关子,笑着道:“相国可先招抚马寿成。此人正直贤厚,还乃大汉名将之后,轻易不会再度辱没先祖名声。” “随即再令马腾屯驻长安西侧,倚为凉州屏障。之后可再招抚韩遂,并且那官职,一定要比马腾低......” “先招抚马腾,再招抚韩遂,还让韩遂的官职比马腾低?” 董卓和刘嚣一头雾水。 但细细思虑一番后,竟还是平日暴躁无谋的董卓先反应过来,看着何瑾震惊狂喜道:“二郎,你真是......神得不行!” “怎,怎么就神得不行了?......”直到这个时候,刘嚣仍不解其中关窍。 可董卓却不屑一哼,道:“马腾正直贤厚,老夫招抚过来倚为屏障,韩遂便失一臂膀,势单力孤。” “且马腾当初是投靠了韩遂,地位在韩遂之下。老夫却令其官职高过韩遂,你说韩遂纵然再阴毒,届时还有心思算计到老夫头上?” 这一刻,刘嚣才恍然大悟,汗如浆出,已不敢再抬头看台阶上那一少年:如此只要马腾势力不亡,韩遂便蹦跶不起来,果真可保得数年安稳...... 这小子,将凉州局势化弊为利也就罢了,心思竟还如此滴水不漏。 尤其他在董卓心目中地位无可比拟,自己却要自不量力与其为敌?......呵呵,嫌命太长了么? 章节目录 第150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走出相国府大门的时候,刘嚣的腿还在发软打颤。 看着外面灿烂的春光,一时觉得都有些恍然。再回首身后的大堂,好似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犹记得董卓同何瑾商议完凉州之事,随即问自己此番前来,究竟为何的时候,刘嚣清楚记得,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他终究有几分急智,用近日的一些琐碎之事敷衍了过去。董卓自然听得十分不耐,挥手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而何瑾要走,董卓却强留,不仅强留,还想拉着一起喝酒...... 当然,何瑾还是以守丧的理由,逃避了过去。然后刘嚣回头,便看到董卓亲热地将何瑾送出堂门口。 两人之间的差距......通过这一番同时拜见,刘嚣可谓有了深切的认知。所以,当腿渐渐不软的时候,便感到骨子里开始发寒。 “刘校尉......”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何瑾的声音。 刘嚣悚然一惊,生怕何瑾寻自己报复,当即露出一副恭谦的神色,施礼道:“不知何校尉可有指教?” 何瑾却丝毫未趾高气昂,反而也赶紧还了一礼,还歉意言道:“前些时日,在下与令郎发生了一点冲突......”x https://www.x 话刚说到这里,刘嚣赶紧打断言道:“是老夫教子无方、管教不严,回去便打断那不孝子的腿!” 何瑾表情一下就古怪起来:这位刘大人,我是想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借董卓来吓一吓你。可你这反应,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刘校尉误会了,适才我等一同拜见相国时......” 何瑾就想再度解释一番,可不料刘嚣听后,反而还哆嗦了一下:“是老夫无礼,冒犯了何校尉,老夫这就向何校尉赔罪!” “......” 这下何瑾就不知该怎么说了:感觉自己的药也没下多猛啊,怎么这位刘大人,就跟惊弓之鸟一样了嘞? “刘校尉,你先听我说完......” 何瑾郁闷了一下,随即才整理下思路道:“在下与令公子冲突一事,实乃误会。城外那家工坊本是在下租借杨家产业,用来做生意的,令郎却不分青红皂白,污蔑那乃杨家聚众作乱的巢穴。”(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刘校尉想想,杨家四世四公,世代研习《尚书》,且皆以忠直闻名于世......如此清白德重之家族,怎可能不辨忠奸,与那作乱贼人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他故意放慢了语速,等待着刘嚣的回复。 刘嚣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醒悟道:“何校尉言之有理,定是犬子受了他人蛊惑,才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说着,又恭敬一礼道:“幸得何校尉出手制止,才未使那孽障铸下大错。何校尉但请放心,老夫日后定会多加管束,避免犬子污了杨家之名。” 何瑾这才微微一笑,同样深施一礼,道:“如此,便有劳刘校尉,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校尉慢走......” 言罢,刘嚣看着何瑾的背影,心中不知究竟是何滋味。恍然之中,望着那生气勃发的树木,也觉出几分枯败的意味。 毕竟,自己年近半百的人,却被这般年轻的人举重若轻碾压过去,哪能还不觉枯败已老?...... 然而,就在他苦涩摇头,也准备乘车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李儒下车后,神采飞扬地向刘嚣招呼了一下,道:“凉州之事,某冥思苦想数日,终于有了解决的良策!” 一下子,刘嚣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 李儒却还在兴奋当中,浑然不觉地言道:“韩遂马腾之流,若要平灭恐难之又难。毕竟凉州一地羌胡反叛之心,根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故而,郎中令想着谏言相国,招抚此二人?” 不知为何,刘嚣忽然心情好了些,还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郎中令啊,来得可真是时候,可不能只让我一人独自悲伤啊! 李儒的脸色果然一下就僵了,颤声道:“刘校尉,你?......” “郎中令是否还想过,先招抚那马腾倚为屏障,再招抚那韩遂?并且,授予韩遂的官职,一定要比马腾低......” “未曾想过,不过......” 李儒何等聪明之人,瞬间洞破此举的高妙之处,震惊不已道:“好一招拉拢分化之计,简直妙到毫巅,如此滴水不漏的心思......”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开始颤抖了,脸色也瞬间发白:“等等,适才离去的,不会是那个?......” 刘嚣就强忍着笑意,努力做出一番怜悯的表情,叹息道:“不错,正是何校尉。且这条计策,他还是只听了相国将凉州局势讲述一遍后,随即便想出来了......” 一下子,李儒之前的兴奋劲儿尽数消散,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紧咬着嘴唇都发青了:“既生儒,何生瑾啊!......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他今年才十七岁,何必就让他如此妖孽!” 一瞬间,李儒望着相国府前的一颗柳树,眼睛痴痴的。 刘嚣则暗地里一番享受后,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郎中令,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有的时候,想哭就哭出来吧......” 然而坚强的李儒最终没哭,反而面色愈加阴沉起来。最终一转身,继续向相国府走去。 “郎中令,你这是?......”刘嚣愣住了。 “某家还有一策!”李儒头也不回答道,随即又忍不住小声咬牙,道:“何瑾,这可是你逼某家的!” ...... 杨府祠堂。 看着儿子杨修,就算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仍不安分地扭着屁股,杨彪顿时胸中火起:“你太无谋放浪了!.......” “为父早就嘱咐过你,如今关东贼子起兵,我杨家因与袁家有姻亲之故,已成董卓眼中钉、肉中刺。每日上朝,为父都如履薄冰,你却让那刘嚣抓住了把柄!” 杨修也知事情因自己疏忽所致,闻言便耷拉着脑袋,不想多说什么。 可杨彪见他一言不发,还以为丝毫没悔改之意,心头怒气更盛:“你可知如今我们杨家......” 此时杨修就有些不耐烦了,接口嘀咕道:“与董卓入京时的何家一般,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你说什么?!”杨彪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竟还这般不知轻重,提高声调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还想同何校尉一般,挽府门于既倒?”x https:/m.x/ “孩儿不是那个意思......”杨修这下语气就低落了,放下骄傲道:“虽不愿承认,但孩儿也知委实比不得那个何瑾。” 见儿子服软,杨彪也有些心软。 冷哼一声正要说正题,却又听到儿子小声嘀咕:“不错,此事他主动揽过去了,咱们便不必太过担忧......” “你!......”杨彪气得为之语塞:自己的儿子跟那个何瑾厮混了才多久,怎就如此没脸没皮了? “我杨家先祖四代位极人臣,门第显赫,门生故吏遍布四海。就连他何家,不也是我杨家故吏?你岂可如此自甘堕落,不思如何自救,反倒想着指望他人?” 可谁知杨修这就不同意了,反驳道:“乱世当中,门第名声又有何用?” “父亲难道还看不出,值此风云变幻之时,杨家若再不转变观念,顺势而为,只会被乱世碾为齑粉!” “放肆!.......”杨彪登时怒不可遏,欲狠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然而就在此时,门房前来禀告:“门外司隶校尉刘嚣求见......” “来得竟这么快?我杨家今日莫非......”杨彪登时色变,强打起精神问道:“带了多少人来?” “三个......”门房这才意识到让杨彪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刘校尉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得何校尉一番指教,特意带了礼品前来谢罪。” “得何瑾指教,来登门谢罪?” 杨彪闻言脸色再度一变,随即望向自己那个一脸‘早有所料’的儿子,不由怅然叹息:“早先,老夫还想着考量一番那小子。却不料,他已照拂起杨家了......” 章节目录 第151章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 翌日一早,何瑾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怪叫:“哦嚯嚯嚯......” 何咸奇怪地往那里看了一眼,向身旁的尹氏问道:“瑾弟今日这是又怎么了,笑得跟黄鼠狼偷到鸡一样......” “非但偷到了,还是只肥鸡。” 尹氏一脸的幽怨,道:“一大早,杨公子就带着僮奴入府,抬了好几个箱子。看样子,是来感激瑾弟的搭救之恩。” 一听是这样,何咸脸色也幽怨了,郁郁道:“笑得可真难听。” 而此时房内的何瑾,仍旧笑得一脸百花开的模样,嘴上还忙不迭地说着:“杨公子客气了,实在太客气了......来来来,都往里面搬,不要停......哦嚯嚯嚯。” 听何瑾都笑出了鹅叫声,杨修就觉自己怎么瞎了眼,昨日竟还在父亲面前,力挺这土鳖屠户子。 然而,今日他还带着任务,此时只能露出一个虚伪又敷衍的笑,道:“何校尉,在下此番前来除了要表达一番感激,还想商谈一番生意。” “生意?......” 何瑾一听更高兴了,道:“当然好呀,咱们都合作两次了,一直很愉快。放心,卫生纸的生意,我就根本没打算找别人。” 说着,还立马切换到商人的角色,积极热情地推销道:“这卫生纸别看用途有些那啥,可架不住利润大!” “并且文雅高档的生意,咱也不是没有。宣纸一旦试验出来,那可是改变大汉书写的划时代生意。” “除此之外,咱还可以研究油纸,以后小贩包个东西多方便,仕女打个油纸伞多灵气婉约。” “另外咱还可以拿来搞印刷、贴春联,剪纸花......这不仅仅是生意,而是一项事业,一项文化,一项造福无数士人百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改革!” 杨修最受不了的,就是何瑾无论做什么生意,两眼都放光。(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放光也就算了,还这般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你要是不跟他合作,就是历史的罪人。 当下,他就有些不耐烦,道:“不用说这么多,此番杨家不想再小打小闹,而是想搞上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好啊......”做生意哪有嫌大的,何瑾更加心花怒放,一脸期待地道:“要做多大的?” 杨修便冷哼一声,道:“杨家在雒阳的一切产业,能从你这里换来什么?” “别开玩笑了,你们杨家那么有钱,雒阳所有的产业加起来,非但能买下我的身子,还能买下我的心。” 可杨修随后便没说话,只是让僮奴将剩下那几个箱子打开。 里面不是金珠美玉、绸缎绢帛,而是一摞摞的竹简。何瑾疑惑地随手翻开一篇,发现上面是醉东方的券书,接着又翻了几篇,全是屋宅良田店铺的券书。 这一下,他神色就有些变了:“你们杨家?......” “这你不用管,就问这些都能换来什么?”杨修矜骄的一笑,充满了土豪玩家对零充党的优越感。 何瑾则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x 电脑端:https://www.x/ 随即神色悚然一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我可以将所有纸类的销售权,全都让渡给你们杨家。” “还有那些会炒菜的厨子,也可以让他们投奔杨家。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烈酒的生意,日后也会优先找你们杨家合作。” 听闻只是这个条件,杨修当即面露不满,道:“太没有诚意了。”说着便合上了箱子,作势要走。 可一向贪财的何瑾,此时却没有挽留,只是摇了摇头道:“你太自作聪明了,不该一下子让我看到这些券书的。”x https://www.x 一瞬间,杨修便身形一晃,猛然回头惊愕道:“你,已经知道了?” “还没......”何瑾便摆摆手,道:“但你这么一番掩耳盗铃后,我便猜出来了。” 话音刚落,史阿却走了进来,道:“主公,董卓派人召唤,言有要事相商。” “还真是说曹操......呃,说董卓,董卓就到。”何瑾苦笑一声,回道:“让他等一下,我同杨公子签好券书便去。” 杨修这下就有些傻眼:“既已知发生了何等天塌地陷之事,竟还想着先霸占了我杨家的产业?” 何瑾却一边快速写着,一边头也不抬,道:“那你到底签不签?” “废话!”杨修勃然大怒,又狠又怂地看着何瑾:“当然......要签!” 两人当即做完交易,何瑾起身便要向外走去。不料此时,杨修又突然开口道:“何校尉......” 何瑾回头,不解地看向杨修。 杨修也挺放不下架子的模样,偏过头才小声言道:“苍生何苦,在下虽膏粱子弟,亦不忍见汉室满目疮痍。倘若有可能,还望何校尉以天下黎庶为念......” 说着,还深深施了一礼,随即羞臊地快步离去。 何瑾却愣了片刻,往常遇到这等事,肯定会调戏杨修两句的。可此时,他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愿能如此......” 随后,便在史阿的陪同下,来到了相国府。 入堂之后,便感到今日气氛十分诡异。 可容百余人的大堂上,此刻显得空荡荡的。只有正位上的董卓,看起来踌躇满志。还有一个李儒,阴森森地跪坐一旁,低眉垂目。 “二郎,你总算来了。” 看到何瑾前来,董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道:“此番唤你前来,乃是有件攸关汉室国运大事,需你来帮老夫参谋一番。” 虽然,何瑾心底已知晓了什么事,但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道:“哦?......属下洗耳恭听。” 此刻李儒便站了起来,道:“何校尉,此计某家思虑良久,自忖可解相国外患,又能令相国内忧平息。” 着听这话,何瑾脸上仍旧在笑,心中却已是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咆哮:你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烂仔,老天怎么没降下一道雷,劈死你个鳖孙! 李儒却仔细看了一眼何瑾神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是捻了捻三绺长须,缓缓地道:“近日街市有童谣,言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雒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相国当迁都长安,方可无虞!” 言罢,李儒便看向董卓。 董卓则神色肃穆,目光复杂却还努力佯装着平静,向何瑾问道:“二郎,你意下如何?” 不错,李儒的这条毒计,就是迁都! 也正因为如此,不知如何得了消息的杨家,才会将雒阳的所有产业尽快转手。 这一瞬,何瑾只觉喉咙发痒、嗓子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152章 耗子......挪窝? “迁都长安?街市童谣?......” 努力了很久的何瑾,才勉强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道:“相国,末将一介武夫,向来是不信这等谶纬之言的。” 谶纬之言,可以说是一种封建时代版本的天命预言。在科学不昌明的时代,这些学说是很有市场的。 其中主要原因,是东西汉两位开国皇帝,一个宣扬自己乃赤帝之子,一个‘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都借助了这等神秘预言的力量。x https:/m.x/ 上行自然下效,整个汉代大多数人,自然对此笃信不疑。不少士人甚至都还潜心钻研,欲借此窥破天道。 然世事无绝对,有深信的,自然就有反对的。 尤其对于杀人如麻、最讲究实际的将领来说,将军国大略扯到玄学问题上,还是觉得......挺不靠谱儿的。 董卓闻言,也未如何变色作怒。 毕竟他也清楚,迁都如此攸关社稷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单以一两句童谣作为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他想看的,只是何瑾的态度。而眼下何瑾的表现,一切挺正常。 李儒此时便不慌不忙,再度开口道:“何校尉心智坚忍,果然不凡。此等谶纬之言,自不过一个借口。” “真正原因,乃满朝大臣世代居于雒阳、两河、南阳诸富庶之地,经营数代,势力盘个错节。” “无论之前朱公亦或何都尉之策,都不能防朝中心怀叵测之徒,趁相国征战混乱之际,里应外合勾连关东士人作乱。” “一旦相国在外交战正酣,祸却起于萧墙之内,岂非顾此失彼,万事皆休?”这个时候,李儒嗓音阴冷而缓慢,瞬间让董卓悚然一惊,如芒刺在背! 虽然,昨日他便听李儒说过这点,但此时听后仍难免动容。也就是此时,愈加关注起何瑾的反应。 何瑾却脸色木然,一动也不动。似乎既不为董卓担忧,又不操心黎庶兴亡。 然而,面上一片木然的深处,是胸中已燃起滔天怒火,火焰烧得他心焦如灰! 身为后世之人,他当然知道董卓最终还是迁都了。非但驱迫百万余百姓迁徙,途中还因军队纪律散漫,抄掠践踏黎庶无算。 再加以饥寒劳累,死者不计其数。 同时董卓还下令,将雒阳宫殿、宗庙、府库、民房等大批建筑纵火焚毁——昔日兴盛繁华的洛阳城,瞬时之间变成一片废墟,凄凉惨景令人顿首痛惜。 可如此痛心恼恨之情,此时却不能流露半分:一旦让董卓察觉出来,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便会立时化作泡影。 此刻他竭力硬挺着整个身子,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指节都因过分用力而变得青白,才能维持表面的冷漠。 董卓也铁青着脸,耐心已到了边缘,沉恼地问道:“二郎,觉得此计如何?” 这时,何瑾将藏在袖中的右手拇指,猛地一扳! 断指的疼痛,使得他从极度的愤怒中清醒过来,努力做出一副沉思后的模样,才淡淡挥手,道:“那就迁呗......” “李郎中此计,看似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些笨拙。但仔细思来,却乃一石数鸟的绝妙之策!” 说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分析道:“首先,那些士人不是在朝中雒阳根深蒂固么?咱就给他们迁到长安去,看他们到了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其次,将天子和公卿大臣迁到长安后,朝廷就牢牢掌握在相国手中,不怕关东那些贼子用武力抢走。” “另外,长安距关东较远,就算那些朝中士人还不安分,也很难同关东贼子串联,里应外合对付我等。而我等留在雒阳的势力,便可心无旁骛同关东那些贼人作战。” “最后,属下也只是说假设啊,假设此番作战不虞,相国迁都长安至少能保住半壁江山。而且退踞关中、远离雒阳这四战之地后,只需布局得当,还可收复凉州整合兵马,不乏再度争霸天下的希望。” 一一分析完毕,他才仿佛恍然大悟般,对着李儒深深一礼,道:“李郎中此计,果然深谋远虑,锦绣无双,在下佩服不已......” 谁料这一刻,李儒却突然有些傻了。 面对何瑾的这一礼,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这小子,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难道他真是那等一心钻营、毫无抱负的小人? 倒是董卓愣愣听完后,止不住纵声大笑,心中欣慰痛快无比:“二郎,想不到你这般心向老夫,当真视何董为一家。得你一人,老夫胜得十万兵马!” 但就在此时,何瑾那幽怨还不正经的声音,又悠悠地传了过来:“相国,属下真觉得这迁都之际甚妙,就,就是吧......” “就是如何?......”董卓当时眉头一蹙,却也未如何恼怒。毕竟刚才何瑾的一番话,已收买了他的心。 “就是属下有两个问题想不通......” 说着,他便托着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抛出一句:“迁都自是可以的,可非要将那些黎庶百姓,也一并迁过去干啥?” “嗯?!......” 这个问题一入耳,董卓、李儒全傻了。 “迁都长安,虽然好处大大滴。但说白了就是为了保证,汉室朝廷还是握在我等.......呃,是为了维护汉室朝纲。” “既然是为了这个目的,只需将天子和朝堂公卿全都迁到长安便可,弄那么多黎庶百姓干啥?” 说着,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雒阳百万计的人口,如此大规模的迁徙,必然需重兵护送。如今又正值兵凶战危,浪费那么多兵力有何必要?” 这疑问一出,别说是董卓,就连李儒一时都有些发懵:是啊,好像、似乎、大概这么弄,也能达到目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既然这样也行,自己当初为啥会脑子抽筋呢......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捻着长须,李儒全力发功运转脑细胞,很快就想起来了,一脸冷笑望向何瑾道:“哼,何都尉未免太妇人之仁。” “雒阳乃大汉都城,繁华兴盛之所。倘若只迁公卿大臣而不迁百姓黎庶,这里的一切人口、财富,岂非皆落入关东贼子之手?” 何瑾还是一副懵傻的样子,半分没有那种睿智辩士的锋芒,语气仍旧一成不变地疑惑道:“这便是属下,第二个想不通的地方了......” “眼下关东那些鼠辈,不是还没打过来吗,现在就心急个什么劲儿?” “另外......”这时候,何瑾又故意望向董卓,还故意施了一礼引起注意,才道:“就是敌人还没打过来,咱就吓得跟耗子一样挪窝。” “相国也是打过仗的人,总该明白未战露怯,对士气影响有多大吧?” “耗子,挪窝?......”一听这形容词,董卓咬牙切齿的重复一遍后,气得蓦然抽出腰间佩刀! 可还没他彻底发怒,何瑾已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解释道:“相国恕罪,相国恕罪!......属下带兵时间长了,言语不知不觉变得粗俗鄙陋。属下,万没那个意思啊......” 万没那个意思? 这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不就又强调了一遍?你,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再如何作怒,老董也清楚士气军心的重要:倘若当真未战先退,上行下效,士卒又岂肯效死用命?x 电脑端:https://www.x/ 一时间,恨恨按回手中的佩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这架势明显就是在犹豫。 李儒见状,不甘心再度失败,忽然跪地悲情劝谏道:“相国,此番危局不止关东贼人,还有河东白波贼。若他们一路南下,截断我等西退之路,则我等便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然后,何瑾这里也开口了,还是那句话:“嗯......李郎中说的对!” “只不过,白波贼不是也还没打过来?咱就这么急着耗子......呃,急着迁都,那不是在告诉士卒能跑路赶紧跑?” “你!......”李儒瞬间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何瑾! 董卓也愈加没主意,沉思没一会儿便烦躁起来:“迁都之计兹事体大,光我等在此密谋好了也没用,还需召集群臣定下决议。” “反正二位都同意迁都,如何迁便等群臣商议后,再作决定!” 章节目录 第153章 两方密谋 走出相国府大门,何瑾深深地看了李儒一眼:“只是为了那点虚名,郎中令便要让京畿百万黎庶,遭此莫大浩劫?” 闻听此言,面色本就阴沉的李儒,止不住冷哼一声:“对你来说,或许只是虚名。可对某家来说,乃是满腔抱负!” “大丈夫生于世,若不得青史留名,亦当遗臭万年!” 言罢,李儒面色扭曲地看向何瑾,道:“更何况,你不也一心装着为相国效劳的模样,暗中图谋自己的抱负,有何资格以五十步笑百步?” 话音未落,就见何瑾一拳砸向李儒的胸口! 李儒弱小枯瘦的身板,哪里经得住这一拳,当即向后倒飞开去,口吐鲜血。倒地之后,愤怒愕然地看向何瑾:“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论做了什么,心中至少还有一条底线,知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说着走向李儒,俯视道:“当然,你现在好像也有了野望,就是开始与我为敌。我也知改变不了这点,只希望你能承受住后果......” 言罢,转身离去。 李儒则望着他的背影,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愤恨。 可随后又止不住升起深深的忌惮,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迷茫自语道:“莫非这一步,真的走错了?......可是,我已没有回头路。” 回到府中,何瑾当即唤过史阿,向他交代了一番。不多时,杨彪、皇甫嵩、朱儁三人相继乔装而来。 四人在房间里究竟商议了什么,无人知晓。史阿和何咸只看到三位朝廷宿老出来时,一脸山雨欲来的凝重。 “三位?......” 何咸心头忧虑,忍不住上前询问。但朱儁不待他开口,便摆摆手道:“书通不必担忧,何校尉已有定计。” “只是他那一策,终究治标不治本。”杨彪满面悲怆,摇头道:“汉室不幸,苍生何苦?” “此既是不幸,亦乃大幸。若非有何校尉,谁知雒阳当遭受何等浩劫?”皇甫嵩雄毅不减,遇强则强:“老夫豁出这条命,亦要保得汉室根基!”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只是从背后看,三人身形都已有些佝偻。既有汉室老一辈忠良的凋零悲怆,亦仿佛他们都有些背负不住百万苍生的沉重。 何咸见状心头更加苦闷悲愤,看到何瑾现身后,不由言道:“瑾弟,董卓难道真要行那祸国殃民的迁都之策?” “不错。”何瑾点头,道:“其实前些时日,董卓便接到战报,中郎将牛辅在平阳、临汾一线被郭太率领的白波军再次击败,白波军向南已跨过汾河,进击河东郡治所安邑以及闻喜、绛邑一带,河东危急!” “一旦十万白波贼占据河东,则可轻易进入关中和雒阳,掌控函谷关。那样一来,董卓西退的道路便被彻底截断,被困于雒阳的他四面受敌不说,还内外交攻......如此局势,兄长说董卓怎会不想着迁都?” “那你此番想着只迁公卿大臣,留下百万百姓,岂非是害了他们?”何咸不解,忧色更甚。 “兄长多虑了,且不说白波贼会不会南下,即便南下也极难攻破雒阳。” 何瑾便摆摆手,道:“是他董卓惧怕鸡飞蛋打,才想拉着百万黎庶一同西撤,真是蠢不可及。” 说起这些,面色止不住露出对董卓的浓浓不屑:毕竟老董入京后的所作所为,真挺让人瞧不上眼的。x www.x m.x 刚入京的时候雄心勃勃,一顿硬核的骚操作就想平定天下,成为万古流芳名臣。然后一不小心玩儿砸了,又想将代价转移治下的百姓身上,灰溜溜准备爬回老窝享福。 从去年八月入京到如今三月,拢共才不到八个月...... 这烂技术和持久度...... 想完,见何咸忧愁不已,他又宽慰道:“兄长勿忧,就算董卓要尽迁满朝公卿,也不会动我们何府。” “如今嫂子身怀六甲,不宜长途跋涉。我可以此为借口,向董卓求情留兄长在雒阳照拂,董卓粗疏面薄之人,不会驳我这个请求的。” “瑾弟......” 何咸还想再言,可何瑾已转身回了屋内:“兄长安心便是,我会竭尽全力,保京畿一地黎庶不失。” 这一下,何咸再无话可说,只向一旁的史阿郑重行了一礼,道:“史羽林,请照看好舍弟。” “以命相保!”史阿回了一礼,言简意赅却发自肺腑。 ......x https:/m.x/ 这一夜,相国府的一处厅堂中,也在上演着一场谋划。 勉强能下榻的董璜,跪坐在主位上,已饮了不少酒。因为嫉恨与愤怒,一双眼中布满脸不少血丝,整个人显得阴鸷而偏执,让人感觉可怖又凶残。 “又是那个该死的何瑾!”恨恨又灌下一口酒,董璜才环顾左右道:“李郎中令还未至?......” 说着此话,心头更加愤恨。 明知上次被李儒坑了一道,但此番他还是不得不向李儒示好。一来他知李儒在董卓心目中的分量,二来对何瑾的恨,早已盖过一切,为达目的他什么都愿舍弃。 可话音刚落,便见李儒阴沉着脸走入堂中。 董璜似乎瞬间清醒了些,换上亲热的笑容,道:“郎中令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此番谋下妙计,胜那何瑾百倍!” 李儒当下神色有些羞恼,强忍着怒气言道:“董公子不必客套,在下所谋,只为董公大业。” “可恨那何瑾,却想着只迁天子和王公大臣,留下雒阳百万之人和财物,拱手让与关东贼子!相国唯有将雒阳丁口及财物尽悉徙入长安,方乃上上之策!” 董璜闻言大喜,当即暗记于心,又道:“郎中令,可还有其他指教?” “其他指教?......”李儒又冷哼一声,道:“关东贼子势大,又极善蛊惑蒙蔽人心。若只迁朝堂而不迁百姓,届时相国正与那些贼人作战,雒阳那些愚民却趁机生乱又当如何?” “郎中令所言甚是!”董璜又当即附和,继续道:“可还有?......” “还有便是我等西凉铁骑甲胜天下,关东贼人岂敢撄其锋芒?尽迁百姓后再无顾忌,便将此之地化为骑兵纵横之所,关东贼子又能奈何?” “善!......”董璜闻言当即大喜,挥袖以示堂下将校官员,向李儒言道:“郎中令所言,正乃我等之意。有吾等为郎中令助威,必可让那何瑾之策折戟沉沙!” 李儒此时也环顾了一番那些人,发现堂中竟有中郎将胡轸、都尉华雄,司隶校尉刘嚣,以及其他一些嫉恨何瑾的凉州将校...... 然而就当董璜认为,李儒会欣然同意此番共谋时,却见李儒淡然一笑,道:“老夫不知董公子何意?” “何校尉纵然年少无知,亦乃董公麾下。老夫也只会为董公大业所谋,又何时说过要针对何校尉?” 言罢又施一礼,道:“老夫还有公务要忙,便不打扰诸位宴饮......”随即,竟转身飘然离去。 这一举动,无疑让董璜很是错愕:这毒士......到底是何意思?既言明了想将雒阳上下尽迁长安的意图,又不愿与我等为伍? “董公子,这李儒目中无人,欺公子太甚!”华雄此时勃然作色,起身怒斥。 董璜也恼怒不已,然沉思片刻后,便摆手言道:“先不管这个毒士,他已然说了,此番尽迁雒阳上下,才对叔父最为有利。” “此番何瑾故意暗中削弱叔父实力,其心可诛。我等此番务必要戳破他此等阴谋,最好借此除掉此人!” 然而,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再看堂下那些武夫一个个脸色跟便秘般,董璜愈加焦躁烦闷。随即瞅到司隶校尉刘嚣,阴鸷的眸子不由一亮。 “刘校尉经在下举荐,才得以仕途复起,威风八面。眼下我这里有一良策,还需刘校尉鼎力相助......” x 电脑端: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154章 老董舌战群儒 迁都的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市井百姓的耳中。值此战乱之时,又听闻如此噩耗,坊间的骚动可想而知,人人绝望惊怖不已。x www.x m.x 就如一大片沉重的阴云,压在了洛阳城这古老都城的上空。不知何时就会降下雷霆闪电,击毁人们对朝廷的信任和依赖。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面色凝重地骑上爪黄飞电,向着相国府的方向走去——接到董卓的宴请后,心中便知晓这是董卓在借故召议群臣,商讨迁都事宜了。 “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否改变历史,便看此一举了......”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努力露出了一丝笑意,给自己信心。 到了相国府,发现事情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府外各种规制的马车云集,连三公司徒黄琬、司空荀爽、太尉杨彪的马车也在其中。至于其他朝堂大臣及雒阳将校,更是数不胜数。 入了大堂后,更发现堂内婢女往来穿梭、传送珍馐,有乐师缓缓奏曲,空灵悠长,案几上各色美食点心轮番不断,酒香萦鼻...... 一番见礼后,大老粗董卓也变得温柔起来,竟彬彬有礼地笑道:“诸君往日为国操劳,劳苦功高。今日老夫设宴聊表谢意,还望诸君莫要拘束......” 言罢,老董又啪啪一拍手,乐师的丝竹之声便变得轻快起来,身姿窈窕的舞姬也莲步轻移而来。她们穿着雪白的曲裾舞衣,头顶各色发冠,转动之间珠光流溢,几乎将人的眼都映花了。 看着身姿优美的舞姬举手投足,还有腰间环佩叮当之声与丝竹相合,以及那一张张巧笑倩兮的俏脸。仿佛城外的大军叩门、异族作乱、民不聊生全都消失了,一切都歌舞升平,天下太平...... 坐落人群当中,何瑾观察起众人的神色,发现那些将校倒是挺放得开,但有些士人大臣便面色阴沉、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而他自己嘛......应该属于放得开一类的。 毕竟,董卓没有弄出油鼎、刀门阵杀气腾腾的架势,而是如此盛情款待,似乎还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讨好的味道,明显期望着能够顺利达成迁都的议题。 于是,他一边品尝着案几上的点心,还一边跟身旁的吕布聊着:“中郎将,你看那舞姬的小腰儿可真细,哎哟哟......生怕给扭断了。” 吕布这家伙也是历史上有名的色中饿鬼,闻言不由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道:“二郎今年也十七了,早到了该懂的年纪。” “以你在义父心目中的地位,不如宴会后请相国将那舞姬赏赐于你,体验一番男女鱼水之欢的滋味如何?” 那舞姬一边环舞,一边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一个旋身看到何瑾年少英俊,却坐在一众校尉的上首,登时媚眼如丝地向他抛了一下。x https://www.x 谁知,随后就听何瑾疑惑地向吕布回问道:“什么叫该懂的年纪?......中郎将,你是何时懂了的呢?” “十四......”吕布张口就答。 用心听着的舞姬却一个没忍住,噗哧就笑了出来,舞蹈差点都凌乱了。吕布这才意识自己上当了,佯怒拉起何瑾灌酒道:“小子,就你鬼心眼儿多!”(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董卓这位痿男也总是太快。 何瑾这里才刚刚进入不拘束的状态,他那里就已挥挥手撤下了舞姬,乐师的曲调也恢复到之前的悠缓。 “此番召集诸位,一来是酬劳,二来乃是老夫最近观了一本奇书《石包谶》。细细研读后,参悟出了天道,特说与诸位一听。” “奇书上言,高祖建都关中长安,历时十一世,光武帝建都洛阳,亦是十一世。而《石包谶》中有预言,此乃天道恒数,我等此时当迁都回长安,才能上通天意,下达民情。” 一听这开头儿,何瑾忍不住就捂住了额头:老董......你这是在干啥,咱不是说好不搞封建迷信了么? 难道你觉得那些忽悠不了我,却能忽悠住这些整日闲得蛋疼、谈玄论道的士大夫? 你,你怕是没经历社会的毒打...... 果然,老董话音一落,有人便笑了。而何瑾看那发笑之人,登时脸都黑了:那人不是别人,乃尚书卢植...... 历史上,董卓废立皇帝的时候,卢老爷子便当众怼了董卓一波,让董卓丢尽了颜面。 原以为,自己来了后让表弟禅位,卢植老爷子应该不会怼董卓了。没想到,两人命中注定有此一战...... 只见卢植冷笑过后,举着酒樽大步走向堂中,道:“相国竟看了那《石包谶》一书,还细细研读后参悟了天道?” “此事如何,老夫不做多言。只是前汉自高祖立国,到王莽篡权,共经历高、惠、文、景、武、昭、昌邑王、宣、元、成、哀、平、孺子、淮阳王共十四世,怎么就成了十一世?” “这,这?......”老董果然上来就傻眼了,但还是强辩道:“其中昌邑王、孺子、淮阳王均无谥号,又岂能算数?” 嗯,看来老董是做过准备工作的,连这些都知道...... 可这话一落,无疑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堂下一堆士大夫豁然起身,齐声反驳:“相国此言差矣!” 没错,就算昌邑王、孺子、淮阳王均无谥号,可人家也都是登基在位、改元称号的皇帝。老董却一下把人家从历史上抹除了,完全就是在篡改历史,让人家这些精研史学的士大夫如何不怒? 甚至何瑾还觉得,若不是老董凶戾暴躁,兵权在手。这些人恐怕不是反驳那么简单,而是要群起开骂了:“放肆!......你这土鳖都知道个啥!” 董璜却一看这架势,当即想替自己叔父拔份,也起身怒喝道:“尔等腐儒,不识天道。什么昌邑王、孺子王的,没有谥号就不算,尔等莫以为吾刀不利乎?” 一听这个,何瑾更是重重一拍额头:这特么都啥狗血戏码啊? 你叔父董卓若耍这二百五,倒是还能唬得住人。可你一个董璜,又算什么东西?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果然,在座大臣一听这个,当时就炸锅了:“竖子岂敢无礼!” “不学无术之徒,焉敢在此丢人现眼!” “辱灭前汉先帝,罪大恶极,你可知罪!” “......” 士大夫本来就看董卓不顺眼,顾忌董卓的凶残才不敢过分,可董璜一番话简直就是送助攻。董卓要因此事而治他们罪的话,那就真连脸都不要了。 故而有恃无恐下,这些人可着劲儿地指桑骂槐起来。而且还引经据典,连带着骂了董卓后,董卓都根本听不出来...... 一时间,董璜也没想到会引起这般后果,当时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还是老董这位控场王,忍无可忍一拍案几,大声怒喝道:“放肆!......”言罢,凶狠的眼神就环顾起大堂上那些大臣。 最终目光又落到了董璜身上,大骂道:“你个狗屁不通的小子,老夫与诸君议事,来添什么乱!不学无术,丢人现眼,老夫深以为耻!” 章节目录 第155章 炸了...... 当着这么多人被董卓斥骂,董璜脸色又青又白。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己这是在替叔父撑腰啊,怎么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也清楚,此番董卓是必然要迁都的。这些人就算喊破天也没用,反而此时叫得越欢,待会儿打脸就会越精彩。 带着这样的精神胜利法,他恨恨不平地坐了回去,恼怒地......看了一眼何瑾。 何瑾当时就感觉不好了:怎么回事儿?......这次明明我都没招你惹你,怎么不瞪那些骂你的人,反而瞪起我来了? 可董璜心理早变态了,仇恨让人盲目:反正自从遇到你何瑾后,我所有一切都不顺利,一切就都是你的错! 这一段插曲过后,卢植那里还未放大招。 即便看到董卓已隐含怒气,卢老爷子仍大声正气地言道:“前汉究竟十几世,在座诸君心中皆有定论。” “而如今我后汉自光武帝开国,往后亦传有明、章、和、殇、安、少、顺、冲、质、桓、灵、弘农王,及如今天子,也共十四世。不知相国对此,可有何话要说?” “或,或许是老夫记错了......” 董卓立时有些局促,但也灵机一动道:“应当是《石包谶》一书中,言前汉传了十四世,如今我后汉也正是十四世。如此更该上应天命,下安民心......” “一派胡言!” 谁知董卓话音刚落,卢植便勃然作色,道:“自古九五之数,乃《易》中卦相正心,统昭全卦,故而有‘九五’指帝位。” “至于说到极数,周天子以冕上有十二旒,服上十二图章为祥。而始皇帝亦铸十二铜人,象征永世不衰。”说到这里,卢植回头反问董卓,道:“何时十一、十四这等数,又成了天命之数!” 董卓闻言当即面色涨红,须发皆张,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显然在强压着胸中的杀意:早知道,就说前后汉一共十二世啊! 没文化,真的太吃亏了! “再者,光武帝迁都雒阳,乃是经历赤眉贼作乱,故都长安损毁严重,才决议定都雒阳。如今雒阳已经历十三世经营,繁花似锦、固若金汤,为何又要迁往长安?” 卢植此时却趁胜追击,高声向在座臣工言道:“何况我大汉建都雒阳已久,无缘无故抛弃皇家高庙,割舍皇陵搬走,势必引起百姓不满。” “如此劳师动众且劳民伤财,所耗甚大又得不偿失。相国岂能因一本不知从何处传出的荒诞邪书,便要动摇大汉根基!” 一连串掷地有声的反问,顿时让董卓哑口无言。就算想硬着头皮再上,也找不到个借口。当下胸中一口闷气越憋越怒,几乎下一刻就要爆发起来。x https://www.x 而这个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将眼神投向了......嗯,没错,也是何瑾。 何瑾当然知道老董顶不住了想找外援,便朝董卓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稍安毋躁,好戏还在后面。 一旁的李儒看到董卓已不下意识向自己求助,目中不由泛起一丝恼恨。但却隐藏得很好,只是一瞬后神色又古井无波。 最着急之人,自然还是董璜。 见识了卢植这一番炮轰的威力后,便知那些个凉州将校,在这样舌辩战场中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当下怒目瞅向刘嚣,示意刘嚣上场。 刘嚣此时却真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不上场后果他更清楚,当即只能豁出来脸面道:“尔等不识董公深意,如此夸夸其谈卖弄,简直可笑!” “相国焉能不知那《石包谶》一书所言荒诞?然以此为借口,不过知关中自古肥沃,故秦得并吞六国。” “而如今长安虽然损毁,然材木众多,武帝时的陶灶都还完好。只要用心经营,必可再现前汉荣光!” 这番话落,何瑾已懒得捂额了,真感觉已被董卓和刘嚣蠢哭:这都什么狗屁心腹后援啊,没一个能打的。 果然,都用不着卢植开口,司徒黄琬一句话就让刘嚣歇菜了:“刘校尉的意思,是我等吃撑了,要放弃都城雒阳,跑去长安另起炉灶?” 不错,长安木材多有啥用,武帝时期的陶灶保存完好又如何?谁会吃撑了放着好好的都城不经营,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重新瞎折腾? 刘嚣那狗屁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随即,黄琬又深深对董卓一礼,道:“相国,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迁都一事,不必再提!” 这下董卓面子里子已尽数丢尽,忍无可忍要黑脸来硬的了。 无奈之下,何瑾只能赶在千钧一发前起身,道:“诸位,关东贼子汹汹作乱,并州白波贼随时可能渡过大河围攻雒阳。值此之势,雒阳繁华又如何?” “董公欲要迁都,乃居安思危之举,欲先稳汉室根基,再做他图。如此一片苦心,还望诸位明察!” 这话一落,众人的面色不由变了。 卢老爷子细细思量一番后,开口道:“此事老夫亦有所闻,然越是危难之时,更当奋起挽救,岂可未战而退,拱手将雒阳让予敌手?” 听着卢植语气稍缓,堂下群臣也没如何反对,董卓这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感叹得何瑾这位智囊,乃此生之幸时,忽然变故陡升。 董璜不知这会儿脑子又搭错了哪根筋,豁然而起狰狞道:“雒阳岂能便宜了那些贼人?......迁都之时,只需尽驱王公大臣、黎庶百姓而去,留下一座空城,如何能便宜了那些贼子!” 对于这迁都一事,何瑾和李儒提出了两种策略,董卓其实心中并无定计。x 电脑端:https://www.x/ 毕竟这两种策略,各有优劣:选择李儒尽迁之策,固然对自己最为有利。然劳师动众,耗费时日也颇长,且百姓故土难离,途中或还有动乱隐忧。 可选择何瑾之策,便放弃了雒阳所有的人口、财物。一旦雒阳失守,这些都可能成为敌人的财富,董卓也是万万不愿的。 此时见何瑾稳住了阵脚,董璜又将尽迁之策道出,他当即集起来全身精神,欲知晓朝堂反应会如何。(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而令董卓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大堂轰然炸了! 比之前更猛烈百倍! “竖子该杀!” “取乱之徒,人人得以诛之!” “老夫今年已过花甲,然一腔热血未冷。今日汝若敢毁了汉室基业,就先剖出老夫一颗忠心!” “在下卑微无名,却知忠义仁礼,纵身死在此,亦千古流芳!” 一时间,满堂臣工几乎全都起身,恶狠狠地盯向董璜。目光中的恨意,如同火山口炽烈的岩浆,烫得董璜脸色发红。 然而莫要忘了......董璜可是条真汉子啊!一位遇强则强,凡事硬顶着而上的猛男! 当初被何瑾乱抡,他直到如今都不曾服软认怂,时刻想着报复。 此时看到这些个不知所谓的歪瓜劣枣,两番羞辱自己。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蓦然大吼道:“一群狗东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 一瞬间,大堂里寂静无声。似乎,人人都被吓傻了...... 然而,等那些士大夫们对视一眼后,随即好似天都翻了!一个个激愤莫名,眼珠子彻底红了! “贼子尔敢!......”一位大臣喊得嘶声裂肺,也拉响了声讨董璜的序幕。 “我大汉可没一个怕死之人!” “来啊,为保大汉社稷,老夫谢董公子成全!” “苍天无眼,竟使得这等狂妄凶戾之徒位列朝堂。既如此,在下又惧一死乎?” “......” 章节目录 第156章 老夫智囊何在? 一瞬间,原本还莺歌燕舞的宴会,好似忽然变成了战场。 无数猛士在嘶吼、在呐喊、在叫嚣,释放着胸中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声,仿佛连绵不断的波涛,将整个大堂都掀翻了! 然而,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自然也敢于面对万人的怒骂,而丝毫不怂! 彻底被激怒的董璜,已红了眼珠。 他浑身哆嗦颤抖,已失去最后一丝理智。可惜赴宴不能带兵刃入场,他此刻唯一想的便是将那些狂吠的家伙,一个个拧下狗头! 而那些投靠的凉州将校,更是也掀了案几,华雄在其中表现最为耀眼。 混乱人群中,他一把撕了单薄的外衣,露出壮硕的肌肉:“尔等这些狗贼,谁敢靠近董公子一步,老子打断他全身骨头!” 这些朝堂的士大夫,也早就看粗鄙的凉州将校不顺眼了,始终觉得跟这等下贱的武夫为伍,是对他们高洁身份的一种侮辱。 今日董璜算是彻底撕破了两方的遮羞布,愤恨不已的士大夫中,忽然有人痛不欲生叫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朝堂上狼犬遍地,老夫羞愧难当,还不如退隐山林,著书流传后世,也省得如此痛心疾首。”x www.x m.x 这话一落,整个大堂忽然安静了。 出口之人,乃司徒黄琬。 黄琬出身虽不及袁氏、杨氏,却也是后汉一大显赫政治家族。其曾祖父便乃后汉名臣,尚书令黄香。 知道《二十四孝》或读过《三字经》的朋友,都会对这位黄香有印象。 《三字经》中‘香九龄,能温席’一句,说的便是黄香九岁的时候,便知道夏天为父亲把凉席扇凉,冬天为父亲把被窝烘暖。《二十四孝》里‘扇枕温衾’的典故,也便是出自于此。 而黄琬的祖父黄琼,亦担任过后汉三公之一的太尉,流芳当世。 黄琬本人则早慧善辩、正直贤良,出任豫州牧时,讨平寇贼,安定一州,政绩为天下表率。被董卓召还入京后,被封为司徒一职,负责领天下政务。 董卓虽大权在握,但为其负责整个朝堂运转的,却乃黄琬。 此时他一怒斥,众人立时引为领袖。 只见黄琬随后恭敬地向董卓拜倒,沉切言道:“相国,老夫德薄年迈,不识相国安邦定国之策。留于这朝堂上,亦让相国看得碍眼,不如准许老夫告老还乡.......” 他这话一落,满堂士大夫仿佛受到了点化般,亦一个个超脱起来,齐齐拜倒在地道:“请相国准许尔等致仕!” 数百士大夫同时撂挑子,这景象不可谓不震撼。 董卓起初听这些士大夫阻挠自己迁都,还辱骂自己的侄子,心头怒火蹭蹭上窜。然而当人家祭出这招时,忽然一下心底冰凉:没了这些士人,自己掌握的还是汉室朝堂吗? 不,那只是一个空壳子! 当初征辟各地贤良的时候,老董就看出来了,人家士人集团根本不将他这个土包子放在眼里,征辟一事还是委托周毖、伍琼来干的。 现在这些人全不干了......难道要靠手下那些个只会杀人放火的将校,来处理朝堂政务吗? 不得不说,人家黄琬这一招,可谓绝杀。 当下,董卓忽然便笑了,笑得很阴森恐怖。 他起身大步走下台阶,目光扫视在那些拜倒的士大夫身上,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宝刀上,杀机四溢...... 走到黄琬面前时,他猛然拔出腰间宝刀,一刀......直直拍向来董璜的脸! 那可是一把刀,而不是鞭子。 就算是横着拍过去,可锋利的刀刃也瞬间在董璜脸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当时就流了出来。 这一刻,董璜简直都要疯了! 可同时不知为何,他却也隐隐有所预料。毕竟挨打实在太多了,这种直觉不知不觉就练练出来...... 并且他还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果然,随后董卓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大脚丫子用足了劲往董璜的脸上踹:“狗崽子,老夫何时说过要尽迁黎庶百姓了?” “百万丁口,令其抛家舍业,多少百姓会因之妻离子散!且雒阳至长安千里之遥,途中又会伤殁几何?” “一路上又需重兵护送,值此兵危之时,你从何处给老夫调拨兵马!就算平安到了长安,又当如何安置!” 董卓越揍越怒,嘴上说着这些自然是他的担忧,但实际窝火的却根本不是如此: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崽子! 值此一闹,老夫在士人面前可谓颜面丧尽! 固然,老夫也恨他们不跟我等一条心,可你以为凡事一味蛮干就行了?结果还不是适得其反,给老夫留一堆烂摊子! 越想越怒,董卓揍得气喘吁吁后,仍旧不肯停手。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要将董璜活活打死,让一旁士大夫看了都胆战心惊。 此时中郎将胡轸仗着自己乃董卓心腹,上前劝了一句:“相国,董公子亦是一片好心......” “住口!”谁知这话非但没让董卓消气,反而还火上浇油。 回头扫向刚才那些与董璜为伍的将校,尤其看到光着膀子的华雄,更是冷笑不已:“老夫从子不知好歹,尔等也没了规矩是不是!”x https://www.x “来人啊......将适才作乱的这些狗东西,全都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处置完这些,老董才回到黄琬面前,努力和颜悦色地扶起道:“黄司徒,老夫管教无方,让司徒见笑了......” “此番不过宴请诸位商议,也不知这狗崽子撞了什么邪,竟如此出言不逊,老夫在此向司徒谢罪了。” 这一礼下去,黄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事情僵到了这里,根本不是老董服软就能了结的。但虎狼老董又偏偏这样做了,若不就坡下驴的话,谁也清楚下场不会很美丽。 思忖片刻后,黄琬便开口道:“相国,此非私事,乃国事。迁都动摇汉室根本,百弊无利,若相国放弃迁都,老夫自当一切如故......” 话音落下,董卓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杀机! 迁都......迁都只是对尔等不利!你们士人向来盘根错节、蛇鼠一窝,老夫若不迁都的话,尔等便可同关东贼子里应外合,彻底诛灭老夫! 更何况老夫已当众给了台阶,你还如此威逼老夫,真当老夫不知你们的歹毒心思不成!老夫的智囊何瑾,早已将尔等的鬼蜮心肠......(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等等,老夫智囊何在?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环顾大堂,想要找到何瑾。而目光看到何瑾后,竟发现那小子正与四世四公之家的杨彪,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难道,他也暗中投靠了那些士人,要谋害老夫不成?...... 这一刻,董卓可谓五内俱焚。恨不得干脆杀光这些士人,然后带着将校兵马回到长安,就当个马腾韩遂之流罢了! 可也就是此时,何瑾却同样看向了董卓。面对董卓杀机迸发的凶恼,他展颜一笑,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随后,董卓及所有人便看到,四世四公、如今大汉朝堂第一政治家族的杨彪,沉凝开口道:“子琰兄此言缪矣。” “迁都一事,相国以汉室为先、百姓为念,未虑胜先虑败,保汉室火种,岂可言百弊而无利?” 章节目录 第157章 打死何奸臣的前提 轰的一下,整个大堂再度炸了! 要知道,士人集团虽未明确承认,但自袁氏一门被诛后,他们心中便是以杨家为魁首的。 就连黄琬当初被诬为党人,遭禁锢二十余年时,也是人家杨彪的爹杨赐,设法为其开脱解锢,又举荐为议郎,才得以重新步入仕途...... 可万万没想到,世代刚直的杨家,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倒戈相向,替西北鄙夫董卓张势!x https://www.x 一时间,这些士大夫都目光愣愣地看向杨彪。仿佛想知他如何被鬼迷了心窍,竟说出如此不忠不义、断送士人根基之言! 最终还是黄琬先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结巴:“文,文先此言何意?” “老夫之意,何校尉之前已说过了。”杨彪大步出列,先向目瞪口呆的董卓行了一礼,又向那些士大夫环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言道:“如今雒阳兵凶战危,相国欲保汉室火德,自当迁都长安以求稳妥。” “我等受汉室恩泽,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值此危难之时,自当毁家纾难,随天子迁徙长安,好让相国心无旁骛与贼子决一死战,捍卫汉室江山!” 这话落下,满堂士大夫心中很不以为然,甚至恨之入骨。毕竟他们累世经营于雒阳,一旦追随天子迁往长安,那就.....真的是毁家纾难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大部分内心认为关东士人乃自己人。而董卓西北虎狼武夫,粗鄙不文、倒行逆施,正当里应外合诛灭此獠,共创满堂士人中兴汉室的盛景。如若迁往了长安,岂非让关东义士心寒? 可问题是,何瑾道出了‘兵危战凶’的理由,杨彪这里又以‘君臣之道’相压。假如要反对,就得攻击何瑾和杨彪。 问题是,反驳杨彪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不是忠臣。 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攻击何瑾了。 大鸿胪韩融率先想到这一层,当下开口道:“杨太尉未免小题大作,雒阳有八关之险、固若金汤,并州白波贼不过匪乱,如何能攻破雒阳!更何况关东士人......” 说到这里,韩融不由谨慎了许多,措辞道:“关东士人不识相国一片苦心,行差踏错才酿起一场动乱。” “只需朝廷派重臣持节晓谕,劝诱归顺,兵祸自可平息。杨太尉岂可因一黄口孺子妄言,便这般惊慌失措?” 韩融一番话落,众士人才好似如梦方醒,纷纷叱言道:“韩鸿胪言之有理,何瑾危言耸听,其心可诛!” “不孝之人,竟于守丧期间来此欢歌宴饮。如此品德败坏之徒,其言如何可信!” “迁都一事牵连何其多,区区一小儿便在此胡言,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无耻小人,还不速速退下!” “......” 这可事关他们的家业,乃至胸中的野望。董璜再怎么说也是董卓的侄子,他们多少还有几分顾忌,可何瑾是什么人? 一介屠户之子! 而且,还是早已无权无势的破落户,向董卓摇尾乞怜才得以青云直上。如此无耻奸诈小贼,如何骂都不会过分,反而还会青史留名! 一时间群情汹涌,适才咒骂的恶毒之言,更变本加厉喷向何瑾,简直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 董卓看到此幕,面色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迁都对他有利,何瑾完全是在替自己办事。尤其刚才还误以为,他与袁氏的姻亲杨家勾结。 没想到,人家比自己会筹算多了。知晓对付这些士人,还得用更有名望的士人,且不声不响已办妥了此事。 可最终,老董还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此时若开口替何瑾拔份,就相当于赤膊上阵,彻底得罪了这些士大夫。便不能再超然物外,保持相国高高在上的地位。 毕竟虽然心中没点数儿,但土鳖老董还是很在意形象和面子的。 而此时李儒却看了看董卓和何瑾,不由嘴角上扬:少年,终究太年轻了些啊......老夫早知迁都一事会惹得群情反对,才根本不下场。x www.x m.x 你在董公心中的分量,的确比刘嚣强一些,但又能强到哪儿去? 充其量,也就是一爪牙。能抵得过这些掌控朝堂命脉的士大夫,能让自矜身份的董公放下面子? 呵,年轻,太年轻了...... 而此时政治嗅觉敏锐的士大夫,看到董卓沉默不言,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彼此对视一眼,目光渐渐越发凶戾起来。 “奸贼,你这不孝无耻之人,人人得以诛之!” “世间少一奸贼,清明才会多上一分!” 议郎何颙一边骂着,一边来到何瑾面前,目光轻蔑地像是在看一条阴沟里蠕动的蛆虫。并且那架势,还随时最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之前便与何瑾有过龃龉,而当何瑾在小平津取胜后,便收到了袁绍密信,令其设法除掉何瑾。 可惜最近董卓对士人多有防范,始终都没机会。此番正可谓天赐良机,他自然不想错过。 “此等狗贼活在世间,简直玷污世间清白!”看着何颙目露杀意,蠢蠢欲动的模样,其他士大夫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些向来文质彬彬,张口孔曰,闭口孟云的士大夫,此时全都红着眼珠,向何瑾逼了过去,再无半丁点的文人雅士风范。倒像是一群饿到了极点,看到了一根带肉骨头的野狗,目光贪婪而暴虐。 看到众人响应,何颙胆气更壮了起来。猛然之间,卯足了平身力气想要给何瑾一拳! 看得出,此时大势已成。 只要自己一出手,那些激愤的士大夫必然紧随其后。届时一拥而上,就算当堂打死了这屠户子,董卓又能如何?x 电脑端:https://www.x/ 且没了这狗贼作祟,迁都一事便会就此戛然而止。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然而,他这个文士既不关注去年的演武大赛,也不喜听坊间的传言。由此便忽略了打死何瑾的一个重要前提:嗯......就是得先能打得过他。 一拳挥出,力道不怎样,气势却有了。 然而下一刻,就感到手腕传来骨碎的痛楚。何瑾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狞笑道:“想揍我?......你想太多了!” 被这些人各种恶毒言语骂了半天,何瑾又不是泥人,心头哪能没火气? 正巧逮住何颙这个送来解气的,当下也不管什么场合,猛地掼到在地,随即拎起右腿,‘啪啪啪’地便抡了起来! 那些正大声痛骂何瑾这个奸贼,还试图一拥而上揍死他的士大夫,当时眼珠子就鼓得如金鱼一样,全都傻眼了:这,这可是个人啊,你拎起来就给抡了?...... 抡也就算了,怎么还抡得那般有节奏,力道轻重熟稔在心,集各种暴力美学于一身——这是早就抡出经验了啊! 下一刻,这些还缓缓围上来的士大夫,哗得一下又面色骇然往后退。胸中那暴虐残忍的杀意,就在一番惨无人道的狂抡下,彻底给摔得稀碎。 这个时候,还是司徒黄琬反应快,当下忿怒向董卓开口道:“相国,此贼如此猖狂无礼,欲在相国面前杀人,相国速速阻拦啊!” 然而,董卓却仿佛聋了一样,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何瑾在老夫心目中的份量是不咋滴,但你们...... 呵呵,刚才你们不是对老夫爱答不理么,此刻老夫便让你们高攀不起! 章节目录 第158章 决议已定事未成 董卓非但装作没听见黄琬的控诉,还一边慢悠悠地走回主位。 直至看到何瑾如扔死狗般,将何颙扔在一旁后,才悠悠开口道:“黄司徒好似年岁大了,眼神儿都不怎么好使。明明何议郎出手在先,难道还不许二郎反击?” 这明显就是在拉偏架了。 黄琬当即想要开口辩解,谁知董卓忽然换了脸色,大怒道:“更何况,尔等士大夫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二郎只是就事论事,言雒阳不可守。尔等却无理搅三分,还想在这大堂上动粗,究竟当此处是何地方!” 这声怒叱落下,那些士大夫也无话可说。再想起董卓的暴虐,当即也后怕起来,齐齐叩首道:“相国息怒......” 发了一通威风,老董心中的郁郁之气也消解了不少。 可这般谈来谈去,话题还是僵在了原点,老董一时眉头不由又蹙了起来。 眼下他十分清楚,搞封建迷信是忽悠不了这些士大夫的,蠢侄子和那个刘嚣更是只会坏事。唯一看来有胜算的,还是足智多谋的何瑾......x https://www.x 当下,老董便佯装恼怒,仿佛在各打五十大板:“何二郎,你也太过分了!满朝诸公不过激愤了些、不讲理了些、不自量力了些,可你又岂能如此动粗?” 这话传入士大夫的耳中,一个个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毕竟谁都听得出来,老董哪里是在责怪何瑾,还是在嘲讽他们。 随即老董见好就收,又言道:“其实老夫想着迁都,也是觉雒阳不可守。然在座诸公似乎并不认可这点,你可有何话要说?” 当下,何瑾也配合着表演,先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那些士大夫:“相国,雒阳可不可守,属下说了自然不算。不过,这些臣工说了更不算!” “小贼狂妄!” “一派胡言!” “不学无术之徒,竟敢如此小瞧我等,真乃笑话!” 耳边,顿时又传来斗鸡般叫嚷之声。 何瑾却一点都不怂,转身鄙夷地扫视着他们道:“在下再不学无术,却也是练过兵、奇袭过河阳津的!” “尔等却向来养尊处优,更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又都知道些什么!还敢在此信口开河、张口就来,谁给你们的勇气?” “你!.......”一众士大夫当即怒发冲冠。可怒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汉代的士大夫还有些节操。 他们虽的确自诩精通治国,有些狂妄的家伙还觉‘天下尽在掌握之中’、‘拯救苍生舍他其谁’...... 然而却也承认,兵略战事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就算那些狂妄的家伙纵然再自大,心里多少也有些点数的。 当然,硬撑着不服气的话,董卓接着一个考校下来,连雒阳到底有哪八关都说不出,被拖出去剁了狗头也别后悔就行。 此时董卓也有些反应过来,同何瑾对视了一眼,试探地问道:“既然你与列位臣工说了都不算,那何人说了才算?” “自然是战功卓著、天下公认的名将说了才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当即下意识地看向了皇甫嵩、朱儁二人:这二位可是当年平定了黄巾之乱的名将,功劳毫无争议。 由他们来论定雒阳是否可守,更有公信力。 老董却一下炸了,拿着眼珠子瞪何瑾:你小子找死是不是?......皇甫嵩刚被老夫摆了一道,心里正记着仇呢。 而且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软骨头,万一此时站在了士大夫的一方,不是在给老夫找事儿吗? 果然,众望所归的皇甫嵩随即出列,第一句话便是:“雒阳有八关之险、固若金汤,相国麾下精兵数万,辎重粮草齐备。纵是白波贼同关东乱军齐齐围困,亦极难攻破!” 这话一入耳,老董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破了:好你个何瑾,平日看起来挺精明的,关键时刻竟如此蠢不可及! 而这番话,也仿佛给那些士大夫打了一针鸡血,精神陡然振奋起来:还没见过何瑾这样的家伙,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就在他们准备不遗余力嘲讽,一举结束这次迁都之议时,却听皇甫嵩又言道:“然依老夫之见,迁都却还是必要的.......” 突如其来的转折风骚,一下扭到了士大夫们的腰:皇甫将军,您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么玩儿我们好吗? 老董也一下傻了眼:有猫腻,这小子跟皇甫嵩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皇甫嵩却不管他们这些,仍旧自顾自言道:“军略不能同政务混为一谈,诸位莫要忘了,雒阳乃汉室都城所在。” “老夫适才所言,不过单从军事方面考虑。然一旦雒阳陷入重重包围,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此时朱儁也上场了,附和道:“不错,若单从军略方面考虑,固守雒阳自乃上策。” “可何小子也说了,迁都乃权宜之计,为的便是不使汉室朝堂威信扫地,政令难出司隶。倘若雒阳被围,那大汉都城还是都城么!” 两位名将观点如此一致,且有理有据,一下令士大夫们哑口无言:是啊,若大汉都城被围,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一月两月也乃莫大耻辱。 最主要的是,一旦城池被围、四面皆兵,他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下,司空荀爽便思忖了一番,随即却开口向卢植问道:“子干,雒阳会被贼兵围困否?” 显然人家已看出皇甫嵩和朱儁,是与何瑾同穿一条裤子的。并且两人一个关西望族,一个寒门出身,都不属于他们这些关东士人集团。x https:/m.x/ 卢植便不同了,涿郡人,出身关东。且文武双全,同样乃平定黄巾之乱的功臣,在此事上说话也有份量。 并且这问题还一针见血,绕开了皇甫嵩和朱儁的观点。没问雒阳被围后会怎样,只问是否会被围。 这一刻,所有人士大夫的目光也全看向卢植,卢老爷子瞬间成为全村人的希望...... 然而,何瑾却淡定一笑,心中鄙夷不已:你们这群憨憨,卢老爷子那般刚直之人,会昧着良心替你们说话吗? 我为何只勾搭了皇甫将军和朱将军,是因为这两人主动送上门儿么?......呃,好像是这样的。 其实我也想勾搭卢老爷子,只是人家不鸟我......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卢植这等一心想着汉室的刚直忠臣,就算不勾搭,也只会有一说一! 果然,卢植沉思了片刻便开口言道:“如今白波贼猖獗,由西河郡席卷河东,且行军路线也一路向南,极有可能下一步便是雒阳。至于关东之军......更不必多言,更是意图攻破雒阳。” 此言一出,满堂士大夫顿时如丧考妣,都明白了卢植的意思:废话,雒阳当然有可能会被围!(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否则,你们以为白波贼和关东之人是吃饱撑的,不为了围困攻破雒阳,而是没事儿搞军事游行? 一时间,全村的希望破灭了,何瑾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幻响声,那么地......令人愉悦。 主位上董卓却大喜过望,满意无比地看向何瑾,目光里尽是赞许和温柔:虽然他不清楚何瑾如何勾搭了皇甫嵩和朱儁,但结果好就是好的嘛。 “既然雒阳有可能被围,汉室威严或因此而扫地,迁都便是为了暂避锋芒、匡扶汉室。尔等皆乃汉室忠臣,蒙受皇恩,自当与朝廷共进退!” 尽迁雒阳黎庶百姓阻力太大,能达到这样的结果,董卓已很满意了。 当下,又起身盖棺定论:“明日朝会,老夫便上表迁都。再有乱言者,便乃篡逆不忠之臣,休怪老夫刀剑太利!” 这一刻,满堂士大夫皆噤若寒蝉,没想到这等攸关天下局势的政议,自己竟会输给一介十七岁的屠户子! 然而,其中最惶恐胆寒的,还不是他们。 而是董璜、刘嚣、胡轸这一群人:完了,尽迁雒阳百姓的计策失败了,可我等......已先斩后奏,纵火焚烧雒阳逼迫驱赶百姓了! 章节目录 第159章 相国,有人造反了! 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府路上,看着多云转晴的天气,路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以及前方巍峨宏大的城楼,何瑾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保住了雒阳城。 这些担惊受怕的百姓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命运,刚刚经历一番天翻地覆的转变。历史上饥寒交迫、颠沛流离的凄惨,不会上演了。 而这座繁华的雒阳城,也不会化为一片废墟焦土。 可就在回到府门前,尚未下马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上东门跑来一群骚乱的百姓。他们叫喊着、奔逃着,神色惊惶,有的身上甚至还带着血迹。 猛然再一抬头,幽眸立时被一片火海占据:城门后一团刺眼的光亮,在大白天骤然爆开,随之化作冲天的火光! “城门之后乃是东市,难道?.......”来不及多想,何瑾当即操纵着爪黄飞电逆流而上,驰向城门。 可距离城门越近,越不能再骑马奔驰,只能一边拨开慌乱的百姓,一边牵着爪黄飞电艰难前行。 终于到达城门时,当即感到一股灼烧的干热。 汉代建筑多是木质,春季又多风干燥,且东市乃市坊之地,建筑密集,火烧起来迅速连绵一片,无休无止。 “怎么会这样!......”站在熊熊的大火之前,他瞬间感受到了个人的渺小。 但更想不通的是,董卓明明刚同意了只迁汉室朝堂、不动黎庶百姓,为何此时东市又被人放了火? 这一刻,不少百姓拼命地冲出火海,全身着火,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有的却被不知来自何处的弓箭射倒! “究竟是何人作乱,难道关东那些人已杀入了城中?......” 就在此时,又看到前方一处有人拿着门板、案几当盾牌,保护着百姓退入城中。其中领头之人虽然被烟熏得漆黑,但还是一眼认出是史阿。 何瑾当即冲上前去,看到火光中还有人正在厮杀。兵器交错之声、士兵的呐喊与惨叫声嘈杂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史阿,发生了何事!” “属下也不清楚,只知今早不少西凉骑兵出城,随即便是司隶徙徒冲入东市,言朝廷下令黎庶百姓尽迁长安。” 看到是何瑾,史阿当即快速言道:“未等百姓们反应,又四处放火相逼!那些出城的西凉骑兵也带着人头归来,不由分说驱赶残杀百姓......” “不应如此!今早董卓刚同意了我的迁都之策,不会惊扰百姓。” 眼见乱成一团的东市,何瑾眼珠子都气红了:“那些人......司隶徙徒不用说,是刘嚣的人。可西凉骑兵,又是何人部下?” “是中郎将胡轸的人!” 话音落下,史阿就等着何瑾力挽狂澜。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非但没看到何瑾组织人手抵抗反击,反而立马调转马头跑了!x https://www.x “主公,你!.......” “想啥呢,我是去搬救兵!靠你们这些游侠跟那些人作战,莫说根本平定不了动乱,就算平定了也是造反作乱!”何瑾遥遥留下一句话,随即又狠狠抽了爪黄飞电一鞭子。 心急如焚的他,一路朝着相国府跑去。 目睹东市的惨象,好似自己都被火焰包裹,烧得皮开肉绽。路上忍不住几番抽打爪黄飞电,只希望能再快些。 到了相国府后,根本等不及通报,大踏步便冲入厅堂当中。 此时董卓正在与一众将校饮酒,显然对今早的结果十分满意。看到何瑾心急火燎而来,当即面色一变。 却不料还未开口,便听何瑾问道:“相国可曾下令火烧东市?” “不曾。” “可曾命骑兵出城残杀百姓?” “不曾。”回到完这两句,董卓心中已然发怒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上来就这般没头没脑地就质问老夫? 然而,何瑾下一句话便出口了:“假如相国没下这两道命令,那就只剩一个结论......”说着,他猛然下拜,大叫道:“相国,凉州兵和司隶徙徒造反了!” “放肆!” “胡说八道!” 胡轸和刘嚣两人也在席间,一直担忧受怕,不知该如何告知董卓这消息。只想着宴会结束后,先同董璜好生商议一番。 可没想到何瑾这家伙竟然来了,而且还一开口,就将他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没错,老董不会在乎什么东市、什么百姓性命,他只在乎手中的兵权。单说东市起火、有人作乱,老董估计都不会当回事儿,可若说有人敢反了他...... 当下,董卓豁然站起身来,须发皆张,激怒不已如头暴怒的黑熊,喝道:“哪个狗崽子敢反老夫!” “中郎将胡轸,司隶校尉刘嚣!”x www.x m.x 两人一听这个,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赶忙拜倒在董卓面前,道:“相国息怒,此事与我等无关。”x 电脑端:https://www.x/ “是,是董公子言得了相国之命,要尽迁雒阳百姓。我等才会听命,让手下放火驱赶百姓......” “老夫杀了你这俩狗贼!”董卓却急怒攻心,一人一脚踹翻在地,攥起青铜酒爵就朝两人脑袋上招呼。 但何瑾这次,可没心情欣赏老董的暴力美学,当下又快速言道:“相国,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动乱。倘若稍有迟缓,今日迁都成果前功尽弃!” “没错,你小子说的有道理!” 怒归怒,老董智商还在线,当下拿出一枚虎符交给何瑾道:“去西园调兵,速速平定动乱!胆敢不听令的,无需向老夫汇报,格杀勿论!” 何瑾当即接过虎符,又匆匆赶往西园。 跑出大门的时候,还听董卓在里面咆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老夫今日非让你们长点教训不行!还有那个狗崽子,此时身在何处?” “正在侧厅接受太医救治.......” “不用救了,拖过来让老夫直接打死!” 到西园调了兵马的何瑾,再赶赴到东市时,发现那里正爆发着一场小规模战役。 名将皇甫嵩和朱儁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指挥着各豪门大族的私兵僮奴,以及雒阳市井上的游侠们,同那些凉州兵马和司隶徙徒厮杀。 然而,那些人终究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伍。再高明果决的指挥,也挡不住剽悍的凉州骑兵冲杀,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到场的何瑾当即疾言厉色下令,大喝道:“所有人都放下兵刃,相国虎符在此,违者格杀勿论!” 见何瑾带着大部队兵马到来,正挥刀砍人的朱儁不由愣了片刻,随即向一旁的皇甫嵩言道:“义真,救兵来了!” 皇甫嵩亦然感慨万千,松了一口气道:“打仗我等或许比这小子强,但办事真比不上人家三成......” 而有了他这支强力援军,战场局势很快得到控制。 那些司隶徙徒和作乱的凉州骑兵,不过奉命行事。眼下有了更高一级的军令,自然会优先执行。 平定动乱后,又要救人救火,好在东市南面便有洛水流经。 何瑾下令将士兵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尽力不让火头蔓延到周边的屋舍,一部分去救受困的百姓,剩下大部分取洛河之水扑救...... 命令下达完毕后,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酸甜苦辣混在一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胸中难平的怨愤和失望,不断地变幻交缠,逐渐演化为心中的风暴...... “小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朱儁见状,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何瑾只回头苦笑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章节目录 第160章 脑疾复发了? 六日后,何府后堂。 “董贼如此是非不分、忠奸不辩,董璜、胡轸、刘嚣三贼,做下那等惨绝人寰之事,竟还要为其遮掩,将天下人当傻子愚弄!” 何咸愤怒咆哮着,将后堂案几、铜人灯盏等物,一股脑掀翻乱砸。尹氏自嫁入何府后,还是第一次见向来彬彬有礼的夫君,如此气怒败坏。 “夫君,究竟发生了何事?......”好在她也了解何咸的脾性,待其发泄完了后,上前柔声问道。 看着一地的狼藉,自己还需大腹便便的妻子来安慰,何咸不由神色更加悲痛,道:“今日朝议的结果,出来了。” “东市火灾一事,董卓说只是一场意外。胡轸纵兵残杀百姓,更是说成奉命出兵奇袭关东贼子,且大胜而归。” “啊?......”尹氏大惊失色,同样不敢置信:“天下岂还有公理?董贼如此混淆黑白、只手遮天,究竟意欲何为?” 何咸闻言神色更加苦恼,道:“为夫不知......不过,想必瑾弟定能猜得出来。”说到这里又面露担忧,道:“然而,瑾弟已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有六日了。” 提起何瑾,尹氏亦泛起忧色,道:“不错,瑾弟当初虽说是为了保全何府,才曲意投靠董卓。可这么长时间下来,一心为其谋划,功绩斐然。” “谁知那董卓最终藏不住凶残本性,如此倒行逆施......”说到这里,尹氏不由忧色更甚,道:“真怕瑾弟经受不住这般刺激,脑疾之症复发。” 一听‘脑疾之症’这四个字,何咸又一个哆嗦,深深一叹:“希望,他能顺利扛过这一劫......” 言罢,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x https:/m.x/ 最终,还是忍不住又深深一叹,异口同声祈祷道:“可千万别脑疾复发,当下的局面,还需他来拯救......”x www.x m.x 两口子这里担忧,史阿则更愁。 步履沉重地推开何瑾房间的门,看到里面景象后,脸色顿时更加愁苦了。 此时何瑾连发髻都未梳,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对着案几跪坐,上面搁置着一坛铜制的香炉。 他正搁放下香盒,用竹筷从炭盆里,挑出一根燃烧正旺的碳棍,小心置入案几上的香炉中。然后又用细香灰填埋,以细细的竹签在香灰中戳些孔儿,再覆以薄薄的云母片...... 做完这些,才打开香盒,以食指与拇指轻轻捻一粒如鸡头米的小小香丸,点入香炉。 整个过程动作优雅,脸上还带着那种‘人淡如菊’、或者也可以说是‘人间不值得’的平静超脱神色。 待香气缓缓从香炉中氤氲而出,他才回头看向史阿,又缓缓地展颜一笑,道不出的诡异:“阿,你来了啊.......” 看到这一幕,史阿差点都要崩溃了! 六日来,何瑾不是焚香沐浴,就是品茶读书,整个人好似看破了红尘,变得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当然也可以说,他好似成了一只将头埋在了沙子里的鸵鸟,不想再观望外面的惨烈的沙尘暴。 这一次,史阿再也忍受不住,不顾什么主仆尊卑,一把将何瑾将点燃的香炉挥飞,失声痛惜道:“主公!......缘何成了这副模样?” 看到史阿忽然发怒,何瑾甚至连愣都没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阿啊,你太暴躁了。” “佛家最忌嗔怒,发脾气叫做火烧功德林,一把怒火将一切福德烧尽。道家呢,也讲究守柔无为,退一步开阔天空。” “就连医家,也说怒伤肝。研究表示容易发怒的人,得心脏病的概率,比平常人要高出五倍......” 何瑾这里絮絮叨叨,史阿则已一脸绝望:完了,主公果然脑疾复发,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瑾又继续说道:“不过你发怒的原因,我也是能猜到的......董卓此番做法,实在太不智了。” “何止不智,简直颠倒黑白、倒行逆施!”这话题史阿还是在意的,当下怒喝评价,气愤难当。 何瑾就微微摇了摇头,道:“阿啊,你看问题的角度,太片面了......” “单以自己的角度去看,董卓当然是在包庇手下,完全都不要脸了。可站在董卓的角度去想,他还能怎么做呢?” “嗯?.......”史阿当即不解,讽刺道:“主公的意思,董卓还情有可原么?” “不是情有可原,是你根本不懂他为何会这样做。” 说着,何瑾才将身体转向史阿,道:“你想想,老董家可谓百亩良田,就董璜那一根独苗。他难道能为了平息众人怨愤,绝了老董家的香火?” “既然不能绝了老董家香火,那董璜就要无罪。董璜既然无罪了,自然也不能惩罚胡轸和刘嚣,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董璜还不是难逃其咎?” “主公!......”下意识地,史阿就想反驳。 可激愤出口后,忽然又愣住了:是啊,这道理虽说让人难以接受,可逻辑上,的确是没错的...... “另外你也别忘了,如今正值老董迁都的关键时期。通过此番迁都商议,那些士人们汹汹反对。甚至大局已定后,黄琬还仗着自己的声望,上了一封言辞激烈的反对书......” 说起这个,何瑾忍不住鄙夷一笑,道:“这无疑更让老董意识到,那些朝堂上的士人,根本不会为他所用,甚至还心怀二意,想着图谋他。如此,更加深了老董对那些人的愤恨厌恶。” “然后一边是虽蠢不可及、但至少是为自己着想的子侄和部下,另一面却是要害自己的敌人。面临这样的选择,你说老董会怎么做?” “便,便是这样包庇董璜等人?......”史阿反应了一大会儿,才讷讷开口:“然后再不管其他,一切都按着对自己有利的来?” 何瑾便满意地看向史阿,欣慰地点点头,道:“史游侠,你终于开悟了......” 一时间,史阿感觉自己精神仿佛都受到了洗礼,思想境界顿时变得大不一样,更加开明、包容、广博......个屁啊! “主公!属下承认这番针对董卓的心理揣摩,甚有......一些歪门邪理。” 反应过来,史阿更加痛心疾首,恨不得想撬开何瑾脑袋一样,道:“可主公难道就忘了那些枉死的百姓,那些在火中丧失一切的可怜黎庶?” “忘了那一日,胡轸的骑兵部下,如何马前悬人头、马后载妇女?” 说到这里,史阿不由摁住腰间的剑,控诉道:“如此惨绝人寰的恶事不惩,天理何在!” 然而,何瑾只是淡淡一抬头,问道:“那你能杀了董璜吗?” “属下......不能。”史阿顿时气势一滞,但随即复又一凛,道:“但即便身死,也无愧胸中一腔热血!” “哦......”何瑾仍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道:“既然如此,也别刺杀董璜了,直接去刺杀董卓吧。”x https://www.x “另外,刺杀完董卓,他麾下那些凉州将校、四万余凉州嫡系,还有十余万的非嫡系兵马,必然会作乱天下的。” 何瑾就一脸认真,道:“不麻烦的话,将这些也都刺杀干净吧......” “主公!......” 想到事情后果这般严重,史阿简直都要疯了:“难道人人都要跟主公这般,什么都不做。一味焚香沐浴、烹茶读书,天下便可太平了?” 谁知,何瑾还是淡然不惊。但神色却渐渐变得阴冷,缓缓开口道:“也不是如此。有些事,当然还是能做的......” 说着,便让史阿附耳过来,将能做的事说了一番。 史阿闻言登时神色一震,惊愕看向何瑾道:“主公,原来你并未脑疾复发,只是一直在等时机?” 何瑾这才翩然一起身,悠悠走出门外。 他并未回答史阿的问题,只是有些不悦地交代道:“出门前,记得把你刚才挥洒的香灰扫了......” 章节目录 第161章 反派死于话多 阳春三月的夜晚,月明星稀,连夜风都开始变得暖洋洋的。x 电脑端:https://www.x/ 骑马走在回府路上的刘嚣,心里十分畅快。一方面下午的酒宴十分尽兴,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原以为自己投错了注,跟着董璜那无能无谋之辈,必然要万劫不覆。可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 非但没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家破人亡,反而连官职都未丢...... “如此良辰美景,不必心急,都走慢些......” 酒意上涌的刘嚣,感觉有些飘飘然,开口向护卫自己的司隶徙徒吩咐道。随即,又感觉有些小郁闷,抱怨道:“可惜此时已晚,不能走马章台,未免有些遗憾。” 所谓章台,就是青楼,只不过眼下还没青楼的说法。只因前汉长安城有章台街,是青楼的集中之处,时人便以章台称呼烟花场所。 比起回府面对自家那个唠叨的黄脸婆,刘嚣自然更想在章台里一掷千金、左拥右抱,方不复此时心中豪情。 可惜此时早已宵禁,寻常百姓都待在家里,周围一片寂静。刘嚣只能轻轻握着缰绳,让坐骑慢慢地走过这一条狭窄的小街。 这里两边都是些低矮的民房,屋檐下黑漆漆的一片,几乎可以碰到他的头。 但这并不妨碍刘嚣的兴致,忽然又想到一事,笑道:“记得何校尉曾上书,要打破‘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常规限制。” “当初老夫还觉得此举太过胡闹,可如今想想,若是能那般的话,今夜就能看到章台的灯烛了......可惜啊,可惜。” 而就在他絮絮叨叨之时,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刘嚣未曾习过武,却也感受到了那凌厉的杀气。惊骇之下,赶忙摸向自己的脑袋,发现无事后,仍惊魂未定。 但下一瞬,全身的酒意一下被逼了出来,血液仿佛凝固:他的脑袋是无事,可身旁一位司隶徙徒的首级,却已不翼而飞! 黑夜里直挺挺的一个身子,却独独缺了脑袋,脖颈里还喷涌着大量鲜血,随即溅了刘嚣一身! “啊!.......”腥热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大叫起来,慌乱道:“有刺客,速速保护老夫!”x https://www.x 就在他高声叫喊的一瞬,黑夜里又飞来一道流星,朝着眼前一位徙徒额前飞来。那徙徒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刘嚣这时才看出,那竟是一枚弩箭!x https:/m.x/ 要知道,汉代虽然不禁民间携带兵刃,但弩却是军用的利器,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获得。 也就是说,此番来刺杀他的人,跟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嚣陡然慌乱无比,手下那些徙徒更如无头的苍蝇。他们平日欺负老百姓各个是把好手,真遇到这等凶险之事,立时暴露出散漫无能的本质。 当下有的大叫着奔逃,有的退到民房之间想要防守,还有的干脆被吓傻了,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嚣反应倒是十分迅速,看这些徙徒根本派不上用场,当即就想操纵马匹,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他准备催动缰绳的时候,一支弩箭又从黑暗中无声袭来,准确命中他的右臂。 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许多沙粒在风中翻滚,暗哑而呆板:“刘校尉,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你的马再快,也快不过在下的弓弩。” “啊!......你到底乃何人?” 手臂被洞穿的刘嚣疼得冷汗直冒,同时也在寻找着刺客的位置,寄希望于手下徙徒能一拥而上,乱刀砍死那人。 刺客却十分高明谨慎、经验十足。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悄无声息地变换了位置,重新淹没在黑暗里。 “搜,给老夫搜,他就藏在附近!”从未感受过手臂钻心之痛的刘嚣,此时又惊又怒:“杀了他,老夫保你们日后荣华富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刺客又这般藏头缩尾,使得那些司隶徙徒胆气壮了不少。他们仗着人多,五人一伍地搜索起这片街道。 随即,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举着火把进入黑暗的徙徒,再也未曾出来。随着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四周的黑暗更浓稠了许多,使得刘嚣的心也一寸寸往下掉...... 如此鬼魅的身法和凌厉的手段,让刘嚣遍体生寒。终于反应过来后,他想着忍痛再度催动缰绳。 可下一瞬,手便僵住不动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支火把,在地上还未熄灭,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刺客。 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 面目平常之至,唯见双目眼角拉出两道疤痕,仿佛整个人一直在流泪。在他的手中,一柄铜剑正滴着血迹...... “在下王越,欲取刘校尉项上首级,还望刘校尉成全。”刺客再度开口,仿佛跟刘嚣商量一般,声音既不傲慢也不兴奋。 只是,此事有的商量吗? 刘嚣忍不住想破口大骂,随即浑身一凛,哆哆嗦嗦地问道:“哪,哪个王越?” 没错,他想起来了,雒阳城里曾有一位虎贲屯长就叫王越,以剑法出名,号称京师第一快剑。 不过,此人在灵帝时就已离开虎贲营,据说开了一家剑馆教徒。跟自己也从未有过瓜葛,今夜为何突然要取自己性命? “王剑师,可是老夫无意得罪了你的友人,老夫必会好生补过!” 两汉以来游侠之风日盛,上到贵族,下到平民,都有游侠之行。而一般游侠杀人,大多是为友人复仇,各郡各乡都时有发生。 刘嚣认为,此番王越找到自己,便源于这个动机。 并且,此事一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否则凭王越的功夫,刚才一剑就可以杀了自己,没必要现在还同自己讲话。 谁知王越却笑了,两道疤痕随之牵动,使得笑容显得十分诡异:“离开虎贲营之后,在下游侠四方,也的确做过这等为友复仇之事。” “可无论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天下还是动乱不休。” “那时在下便想,一个人毕竟力量太小了,还需多些在下这样的人才行。可在雒阳开设武馆后,在下还是感到迷茫......” 说到这里,王越笑容里便多了一种说不明的意味,继续道:“直至有一天,在下的一位弟子,说他投靠了一位主公。” “而且,还替那人传了一句话。在下听后,随即也决定为那人效劳。” “一句话?” 刘嚣听得有些入迷,连手臂的痛楚都忘了:“虎贲营乃大汉待遇最高之营,尚且留不住王剑师,究竟一句什么样的话,便让你这等豪杰为之拜服?” “那人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 王越感怀般道出这句话,随即人影如电,跃过低矮的房舍。空中凌厉的一剑挥出,在刘嚣的脖颈处抹过。 他没有回头。 因为真正的高手,从不会回头。 身后的刘嚣此时瞪大了眼睛,脖颈处飞出血花。好半天后,才歪歪斜斜地从马上倒下,气绝身亡...... 再之后,才是巡逻的兵士喳喳呼呼地赶来。可黑暗中,早已寻不见王越的身影。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中东门城楼之上,正站立着两个人。 尽管他们无法穿透夜幕,俯瞰清街道上那场厮杀,但隐隐约约也看了个大概。史阿激动的面容,还止不住洋溢起同为游侠的自豪。 可他身前的何瑾,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你师父,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结果话也那么多。” 说着转过身,道:“下次见面,再替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章节目录 第162章 没法说出口的甜言蜜语 司隶校尉刘嚣死了! 司隶校尉秩比两千石,论官秩虽比不上郡守,更比不上九卿三公,但实权却极大。领一千二百徒隶,类似于明朝的东西厂和锦衣卫。 职责乃监察京畿、包括河南、河东、河内三河之地,以及京兆、冯翊、扶风三辅之地和弘农共七个郡,三公以下大小官吏的犯法者。 一句话,官吏管理百姓,而司隶校尉就监察官吏和有地位的豪强,有“卧虎”之称。朝会之时还与尚书令、御史中丞有自己的专席,统称“三独坐”,可见职位的特殊性及重要性。 而如此朝廷大员,竟在市井中被无名刺客袭杀。随行的三十六名司隶徙徒,也全都一剑毙命。 如此恶劣残暴、耸人听闻的要案,自然引得朝野上下.......呃,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这样说也是不确切的。 毕竟雒阳城中的百姓听闻刘嚣死了,高兴得奔走相告。东市一些未被烧到的酒楼食肆,更摆出了美酒任人畅饮。就连章台里的小姐姐,也欢歌笑语了一整天。 至于朝堂上,是真的没什么人在意。 眼下董卓已决议迁都了,谁都前途未卜,各有盘算的,哪还有心情在意他麾下的一条狗? 再说刘嚣犯下那等伤天害理的罪孽,多少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就算用心去查,估计没个十年八年都不行。 而对于董卓来说......老董更是表示,没啥好说的。 养刘嚣这条狗,不过是为了迁都之前,搜刮下雒阳豪门大族的财物。现在已经要迁都了,这条狗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真正在意刘嚣的,只有董璜和胡轸这批人。甚至,聪慧勇武的董璜还凭直觉,便猜到了此事乃何瑾所为。 然而当他跪地磕头,请求董卓严查的时候,只换来了老董一只大脚正中脸面,以及一声洪亮恼怒的怒骂:“滚!......” 说完还不解气,又拎着鞭子上前补充道:“老夫刚替你擦脸一屁股屎,犹不知悔改!还说是何二郎所为,他会跟你一样蠢?” “叔父,你要相信侄儿的直觉,这次真的是何瑾所为。他潜藏在叔父身旁,必然包藏祸心......啊,叔父饶命!” 可惜世间之事,就是这么没道理——董璜这一刻,是深刻有体会。 但何瑾也没想到,自己会同样认为。 当然,他这里不是因为刘嚣一事,而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当初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女神,竟有些想始乱终弃。 此时他人站在雒阳的雍门外的一处郊野,远处是望不到头的人群。 最外围的,乃跟他一样来送行之人。再往里,则是西凉铁骑和全副武装的士卒。最中心,才是旌旗华盖的汉室天子和王公大臣们。 没错,今天就是朝廷迁都的日子。 而站在他面前那位被送行之人,便是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蔡琰。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正常的。 何瑾骑马赶到之时,蔡琰正在马车中,满含祈盼地痴痴望着送行之人。看到何瑾果真来了,更顾不得其他飞奔而来。 然而,就在何瑾准备说些‘你多保重,我在雒阳先呆一段时日,很快就去找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时,蔡琰却先开口了:“刘嚣是你派人杀的吧?” 也就是这一刻,何瑾满肚子的话一下不想说了,而且还想当个渣男:真的,太完美的媳妇儿,有时就是一种不完美。 原以为自己这件事,做得很天衣无缝了,可糊弄过了满朝大臣和董卓,结果却被蔡琰一语道破。 如此敏锐的直觉和超高的智商,自己以后想拈花惹草、偷腥纳个妾啥的,难度直接呈几何指数上升啊! 郁闷无比的何瑾,就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琰儿,天色也不早了,该启程去长安了......” 蔡琰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却星眸微微一眨,竟然又笑了起来,用一种很神秘的语气言道:“是我失了言谈,刘嚣自不是你杀的。” “前几日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因此事一蹶不振,或者脑子一热犯傻。现在看来,完全想多了。” 谈话到这里,何瑾才觉得正常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又一次准备说些‘你多保重,我在雒阳先呆一段时日,很快就去找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时,蔡琰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冷冷问道:“还有那个胡轸,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在下......” 何瑾只觉胸间一口逆血倒流,差点直接喷出来,气得他忍无可忍......当即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下一个就要杀胡轸?” 终于听何瑾承认了,蔡琰俏丽的容颜一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更加好看多情了:“你可是位胸怀天下的大丈夫。” “那些人做下丧心病狂之事,你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可你又智谋深远,不会如匹夫一样乱来,便会徐徐图之,一步步地来。” 更细节的解释,不用再多讲。 何瑾忍不住饶有兴致地看向蔡琰,忽然又觉得媳妇儿智商高了也挺好。至少以后交流起来,不用跟史阿对话一样那般费劲。x 电脑端:https://www.x/ 而这种不用多说就懂的模式,就叫默契。美化一下,便是心有灵犀。 嗯,挺好。 “胡轸那个还急不来,他跟刘嚣不同,乃董卓的心腹爱将,是跟着老董一路打拼过来的。”x https:/m.x/ 两人关系最近突飞猛进,大抵上已有私定终身的意思,何瑾干脆也不藏着掖着,道:“眼下,我只在小平津打赢过一场胜仗。” “在这方面,恐怕还抵不过胡轸在老董心目中的份量。而且就算日后达到了,也需一个妥当的时机方可动手。” “不错,为雒阳百姓复仇一事,万不可任性胡来。” 蔡琰深以为然,点头道:“一个不慎,便可能乱了你的整体谋划。当谨慎部署,谋划周全后,方可......”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担忧转口道:“适才你说要先提升军功,可是指酸枣的那些大军?......” 这时候的何瑾,又有些矛盾了。 未来媳妇儿智商高挺好,跟自己有共同语言也挺好。可问题是,两人现在一男一女即将分别,又不是两个光膀的兄弟在谈杀人放火。(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气氛越来越不对味了耶...... 难道爱情的小火苗烧到尽头,就会转变成基情? 好在,看到自己微微点头后,蔡琰一双明眸里便是略带痴怨的担忧,嘱咐道:“那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你智计百出、天生神力,但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九死一生,还是要慎重以待。还有军旅中没人照顾,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别军情紧急就忘了吃饭....... 絮絮叨叨说着,再无不复之前的有条理,完全想到什么说什么。 何瑾就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渐渐泛起暖意的同时,也放下了一块石头:幸好终究是位深明大义的女子,不是披着美人衣的汉子。 嗯,万幸...... 直到待远处天子仪仗开始行进,蔡琰还依依不舍。 最后轻咬下唇,不待何瑾反应,一把扯下他腰间的旧香囊,又塞给一个新的,便急匆匆地骑马跑走了。 模样很是慌乱。 何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仔细看才发现新香囊的绣工,明显比之前那个好了些。而且里面除了香叶花瓣,还塞着一支竹筹。 竹筹上写有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写了那么多的情诗,才回了八个字,这笔生意真的是......”看着这句话,何瑾不由......风骚地笑了起来,道:“大赚特赚了呢。” 一直目送那辆香车,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才调转马头,心中随即豪情顿生,仰天长笑数声:“酸枣的那些关东群鼠,你们准备好了么?” “本大爷,很快就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163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距离雒阳三四百里外的酸枣县,自年初各关东士人起兵讨董后,这平平无奇之地开始变得喧嚣起来。 一队接一队的车马纷至沓来,在县府城外扎起营帐,形成一道道的辕门。 辕门大小不等,排列也算错落有致。每个辕门上各竖长杆,上面飘着各家诸侯旗帜,赤橙黄绿黑白蓝,众色纷呈。 如今已将近四月,暮春的暖风习习吹来,不同颜色的旗帜左右摆动,使人眼花缭乱,难以辨清旗上的字号。 就在起兵后的这几个月,各路诸侯仍在不断招募兵马,如今驻扎在酸枣县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余万。 原本的酸枣县府,也早已被改造成诸侯的议事之所,各色衣甲的士兵,面色复杂地守卫着这里。 毕竟,县堂里峨冠博带的士人谈笑风生,案几上酒味飘香,气氛热烈而喧闹,怎么看都没商议军事的肃杀凝重。x https:/m.x/ 士卒们虽说早就习惯了,却还是免不了困惑:听说......咱来这里是要打仗?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 行奋武将军曹操这些天一直窝着火,眼见这些人日日置酒高歌,半分没有匡扶汉室的样子,忍不住在他们停歇之际,开口言道:“诸位,董卓劫天子,迁公卿,祸乱社稷。我等莫非还要坐视不理,任由此贼恣意妄为?” 此言一出,堂上气氛瞬时冷了下来。众人面露羞恼,却被曹操如炬的眼神一扫,又纷纷低下头去。 东路诸侯之中,张邈为党人“八厨”之一,名望颇高,与袁绍交好,又为陈留太守,统管酸枣县,是为东道主。 听闻曹操如此一言,身为东道主的他不得不回应:“孟德,车骑将军在大河之北出师不利。我等亦不闻董贼虚实,不可贸然而进,不如......暂且观望一时。” “观望一时?还要观望到董卓弑君灭汉乎!你们这些......”曹操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然话未出口,随即便反应过来。 竭力压抑住怒气,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等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 “今董贼又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我等正当趁此良机攻其不备,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诸人还是一片默然,东郡太守桥瑁思索良久,开口道:“孟德,河内之败足见董卓早有防备,我等领兵轻进,恐受其暗算。” “我!......”曹操顿时面色涨红,气闷烦躁不已。 可想着要想铲除董卓,还需倚靠这些人的兵马,再度硬压下心头狂涌的怒气和悲哀,耐着性子道:“且让某为诸君解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算筹,拨弄着道:“董卓入京之后,的确尽揽京畿兵马。然这些兵马中的凉州嫡系精锐,在河东与白波贼作战。” “还有一部分兵马,要防备凉州的羌胡。另外要护卫雒阳公卿大臣入长安,北面要据守孟津、小平津对抗河内之众,南面要防备武关......如此算来,坐镇雒阳的还能有多少?” 拨弄散那些算筹后,曹操又拢在一块儿,希冀言道:“然我等酸枣一地驻军,已超十万之众。寡众可分、高下立判!这样的仗,难道还不能去打么?” 堂上众人纷纷对视了几眼,哑口无言。 然而,不说话归不说话,却还是没一个响应的。整个大堂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曹操当然不是憨憨,这些时日也早就猜透了众人的想法:举兵讨董什么的,做做样子就好了嘛。 我们如今都乃一方的牧守,起兵打出旗号不从董卓,董卓也就管不到我们了。如此当一方的土皇帝,难道它不香吗? 而一旦出兵,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出兵获胜了,可自己的兵马会有死伤吧? 万一到时候,你们这帮家伙趁机吃了我,还有你曹孟德......等等,你如此上窜下跳的,忽悠着我们出兵,莫不是就在打我的主意? 好你个阉贼之后,果然坏滴狠! 想通这些,曹操心中忽然不怒了,只剩下难以言述的悲痛,郁郁摆手道:“算了,不敢劳驾诸位,曹某独自领兵西进便是!” 此话一出,无疑在众人脸上扇了一巴掌,众人神色当时羞愤起来。但曹操占着大义公心,一时也不好开口反驳。 毕竟,就算心里已打算当那啥了,牌坊也是要立一立的嘛。 而作为东道主的张邈,此时便更为难了,思索片刻后才言道:“孟德若是执意前往,我让子许领兵与你同往。” 子许,是卫兹的字。 此人家中颇有资财,助曹操起兵征募五千人,对曹操很是亲厚看重。不过起兵之后,他因乃陈留人,自然归陈留太守张邈统辖。 此番张邈让卫兹随曹操出征,看似是替曹操撑了场面,却也将卫兹那二五仔扫出了家门。 曹操已心灰意冷,对此也看破不说破,只是拱手一礼道:“多谢孟卓兄了。” 然而就在他起身离开大堂的时候,济北相鲍信忽然起身,正气道:“孟德大道不孤,某愿一同西进,只为一腔胸中抱负!” 鲍韬见两位敬重的兄长都决定了,当下也豁然起身,不知为何想起一句话,脱口而出道:“恕某家直言,某不是针对你们当中的一位,而是在座的诸位,统统都是垃圾!” “匹夫猖狂!” “竖子无礼!” “不知天高地厚!”(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些士人们当然不知道垃圾是何意思,但不妨碍知道鲍韬在骂自己,忍不住撕下伪装怒斥开口。 但曹操、鲍信闻言,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大笑走出堂门,豪迈而无悔!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 走出堂门后,他们脸色便垮了下来。 还是鲍信知晓曹操的心思,苦笑道:“孟德,《吕氏春秋》中有言,利虽倍于今,而不便于后,弗为也。此番我等兵少将寡,即便可过敖仓、荥阳之地,又何以敌董卓大兵?”x https://www.x “各路兵马不过慑于董卓之威,倘若我军能至成皋,各路兵马闻之,必然催军相助,届时河南之地可定矣。”曹操同样苦笑,不自信地言道。 鲍韬则是个直爽人儿,道:“曹大兄,就堂中那些垃圾,没一个能指望上的!” “某知道......”不料曹操闻言,却一下笑了起来,随即面容变得坚毅:“此等凶险,难道还能比得过何二郎在雒阳之危?” “二郎于群狼环饲、内外掣肘之下,尚能领兵奇袭河阳津,大破王匡,我等虽不敢与之相提并论,却连一战的勇气也无?” 鲍信闻言神色一凛,道:“孟德所言极是。二郎虽已为我等之敌,然见贤思齐,亦不能落他之后!” 说到这里,他还不由玩笑了一句,道:“说不定此番一战,我等或许便可再度见到二郎......” 一旁鲍韬看着两人如此乐观,不知为何就打了个激灵,暗自嘀咕道:“总觉得,何公子可不像跟你们二位一样,如此脑子一热就豁出去干了。” “而且,你们或许会见到何公子,我却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了......” 不得不说,这位直爽的汉子直觉很准。 假如此时何瑾在场,估计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上一句:“嗯,历史上的你,就战死在了这场战役......” 章节目录 第164章 嫂子要守活寡了...... 酸枣大营这里的曹操等人,是悲壮的,豪迈的。是带着对汉室的满腔炽热,眼中饱含泪水的那种深沉。 而雒阳城中的何瑾,却是......鸡飞狗跳的。 “史阿,快,快逃!.......” 望着身后拎着棍子、怒气冲冲追来的兄长,还有大腹便便、咬牙切齿要揍他的尹氏。求生欲很强的他,跑出了哈士奇脱缰的风采。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叮嘱何咸:“兄长,扶着点嫂子啊,她腹中怀的可是咱何家下一代。你这个夫君,当的也太不像话了......” 一听这个,何咸更磨牙凿齿:“把你嫂子气成这样的,难道是我不成!站住,今日非好生收拾你一顿不可!”x www.x m.x 尹氏自然是跑不久的,但扶腰休息时,也不忘气呼呼向何咸交代道:“不用管妾身,夫君快追上去,莫要让他跑了!” 可惜,一个平日读圣贤书的士大夫,根本无法同军营里厮混的家伙比脚力。何瑾三步并两步已跑到了府门外,飞身一个上马便一骑绝尘。 这时尹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同何咸一起来到了府门。望着他的背影,两人恶狠狠地说出了那句跨越千年的话:“有本事儿,今晚你就别回来!” 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史阿,好不容易才赶上何瑾,问道:“主公,缘何又惹得兄嫂震怒?” 此时也放慢了马速的何瑾,却十分郁闷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究竟是何事?” “就是我告诉嫂子,她可能要守寡了。就算好一些,也要守上一段时日的活寡。” 史阿闻言一个手抖,勒得战马人立而起,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这,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是! 什么就算不守寡,也要守一段时日活寡?......这种话,是你一个小叔能给嫂子说的?今天真算你跑得快,否则打断两条腿都是轻的! 然而,何瑾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摊手道:“可我也是为了何家的未来着想。嫂子既已是何家人,难道不该同何家共进退?” “主公......”史阿根本听不懂这番逻辑,气得不知如何开口。 而这时的何瑾,就有些想念蔡琰了。因为那位智商很高、很懂自己的少女,估计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 可惜,伊人正在长安的路上。 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从头开始循循诱导史阿:“董卓迁都了,酸枣那里的大军也蠢蠢欲动,这你都知道吧?” 史阿闻言,点了点头。 “酸枣那里大军蠢蠢欲动,老董必然要商讨对策吧?”何瑾继续解释,道:“此番老董召唤我去相国府,假如猜得不错的话,就是为了此事。” 史阿听后,又点了点头: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但无论怎么说,也联系不到尹氏要守寡上面吧?x https:/m.x/ “如今我虽为校尉,可手下却无一兵一卒。此番大战在即,无疑就是一场机遇,我得把握住机会对吧?” 生逢乱世,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这个道理史阿也自然懂。 且他也知何瑾与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前番董璜还那般作恶、却得董卓包庇,更使得何瑾已对董卓失望透顶。x 电脑端:https://www.x/ 若能趁此机会领兵作战,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还是跟尹氏守寡,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先别急,马上就要说到这部分了。”何瑾却摆了摆手,安抚暴躁的史阿,道:“董卓如今愈发目空一切、狂妄残暴,这艘破船眼见就要沉了。” “而我领兵作战,也不能光瞎打仗。得想办法先跳下董卓这艘破船,然后趁机独自起航吧?” 史阿这下都懒的点头,右手忍无可忍摸向了腰间的佩剑:说了这么多,还未提到正题,是在故意消遣属下么? 然而就在他额上青筋都突突直跳,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时候,何瑾终于说到了关键:“我虽然决议独自起航,但也不能丢下兄嫂不管。”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兄长拴在身边,我起航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说到这里,何瑾便理所应当的模样,道:“然后兄长跟着我在外作战,嫂子当然有可能会守寡。” “就算兄长在我起航之前,都安然无恙。可也不能陪在嫂子身边了,嫂子是不是得守上一段时日的活寡?......” “嗯?......啊?......还能是这样?”史阿当即错乱了,可仔细想了想,发现逻辑竟然还挺自洽! 幸好之前有过类似经历,他努力排除干扰,才寻回了话题重点:“主公要带着兄长,一起上战场?” 这话出口,史阿也才恍然大悟:没错,只有如此才能既不引起董卓疑心,又能不知不觉解决后顾之忧。 最主要的是,这还只是在去相国府的路上,他便已谋划到了这一步,眼光何其深远,智谋何其精妙! 就是......那张嘴,实在太不会说话。 好好一番深谋远虑的妙策,生生被扯到嫂子守寡上。真不知是想得太过深远,还是......皮痒了。 ‘应该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心中震撼的史阿,又看看还幽怨不已的何瑾,心中便有了答案。 随后到了相国府,何瑾果然看到今日大堂,只有董卓的心腹之人。一番行礼拜见后,又看到老董拿出驻守旋门关中郎将徐荣的奏请。 接着老董一番暴怒,大骂那些关东士人都是白眼狼。随即一番商议,决定向旋门关派遣援军。 这期间,何瑾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最后派遣之人,一定会是自己:如今老董各心腹爱将都镇守四方,只有自己、吕布还有胡轸三人,够资格统领一营出征。 而胡轸先前瞒着董卓,私下调动兵马,跟着董璜干了那么件祸事。于公于私,老董此番也不会让他领兵。 至于吕布那货,一来麾下的将士还在挖坟盗墓,为董卓筹措财物。二来为人桀骜不驯,手中兵权死死不交,老董根本不放心他。 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果然,堂上吕布和胡轸争得快头破血流了,老董一双细眯的眼睛只扫视了二人一眼,随后便落在何瑾身上:“二郎可愿披上阵,替老夫砍下那些关东贼子狗头?” “啊?......”何瑾就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扭扭捏捏地道:“相国,家嫂不日便要临盆,属下暂时不想打打杀杀,想给未来的侄儿积点阴德......” 吕布和胡轸一听这话,气得面红耳赤:狗贼!我等千辛万苦都求不到的机会,你竟然还不要! 董卓当下也怒了,一拍案几吼道:“你嫂子临盆,又不是你临盆!......莫非老夫在你心中,还比不过一介妇人!” 这话就让何瑾忍不住吐槽了:开什么玩笑?你在我心中......比不得嫂子的一根脚趾头好不! 自己啥德行,心里没点数儿吗? 然而,心里可以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赶忙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却还是推卸道:“相国,非是属下不肯效命,实在部下都在小平津驻守。纵然想为相国扫平贼寇,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错,出去打仗不是个问题,问题是何瑾想要回自己的兵! 而直接讨要,未免又会引起董卓疑心,只有这样欲擒故纵,才可事半功倍。 果然,盛怒下的董卓下意识便开口:“休得推脱!如今大河解冻,袁绍贼子又遭你重创,已难以南下,将你部下调回雒阳不就行了?” 何瑾心中当即大喜,可就在准备谢恩领命的时候,却见董卓眉头忽然一蹙,好似反应过来,当下怒喝道:“慢着!” 何瑾心头顿时一凉:老董,终究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我尾巴一直夹这么紧,还是没能骗过你! 章节目录 第165章 关爱不要脸儿童 就在何瑾心中一片冰凉之时,便听一声怒喝后的董卓,继续开口问道:“你驻守在小平津的兵马,一共多少人来着 嗯?...... 何瑾就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如实回道:“回相国,骑兵有五百,由吴匡统御。步卒四千余,由高顺和张辽二人统御。另外,还有四千余的俘虏。” “唔......”董卓闻言便点点头,一双细眯的眼中不时闪过凶光。 此刻何瑾真正明白了,‘芒刺在背’一词的含义,切实感受后背如针扎一般,肌肤生疼。 他不是怕董卓,而是怕此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从手中溜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见董卓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太少了些......” “嗯?.......”何瑾愕然抬头,还搞不懂老董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说,你之前只是都尉,手下的兵马太少了。”董卓此时却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言道:“如此兵马,岂能砍尽那些关东贼子的脑袋,解老夫心头之恨!” 这话传入耳中,何瑾望着主位上穷凶极恶的董卓,忽然感觉那张狰狞的胖脸......实在太可爱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就仿佛那脸已不是脸,而是一盆喷香四溢的东坡肉。 “徐荣那里有一万五千兵马,虽有雄关据守,但老夫却想赢个漂亮仗。”说着,老董已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老夫再拨你一些兵马,令你也统御一万五千人!” “相国!......” “义父!......” 刚才还差点争破头的吕布和胡轸闻言,当即异口同声惊道:“他不过一介校尉,怎可统御六部兵马?” 没错,满编的一营兵马乃五部,共一万两千五百人。 不过,这种话对于董卓来说,完全就是屁话:“军情紧急,岂可拘泥常制?二郎袭河阳、破王匡,用兵如神,又助老夫顺利迁都。” “若非顾忌他年幼难以服众,老夫都想破格擢为中郎将。此番不过多统领些兵马,又能如何?” “得相国如此器重,属下铭感五内!”何瑾多么精明之人,适时配合表演,随后还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属下必赴汤蹈火,斩尽那些关东贼子的狗头,以报相国重托!” 马屁是明显了些,但架不住时机很合适,顿时引得董卓畅快大笑不已。 可拍完马屁后,他又开始犯了难:一万五千的兵马,便需要六个佐军司马。眼下手下吴匡、张辽、高顺才三人,就算再加上韩浩,也不过四人。 还空出两个名额......实在太好了! 随后不待他开口,便听董卓继续言道:“如此,你麾下还缺两个司马,老夫既多许了这些人,也干脆好人做到底。这两个司马名额,也一并由你来指定。” 这一刻,他非但觉得董卓的脸可爱极了,就连那粗横的身子,也变得如国宝般圆润丰腴、体态优美。 当下,毫不迟疑道:“其中一司马,属下想让家兄担任。” “嗯?.......”这下轮到董卓不解了,开口道:“二郎莫非在举贤不避亲?难道,何大郎还有老夫不知的用兵之能?” 谁知何瑾脸色一下苦了下来,嘟囔着道:“家兄哪会打仗杀人呀?估计让他杀只鸡,鸡都能将他反杀......” ‘噗哧’一声。 纵然明知在严肃商议不久后的战事,可董卓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觉不妥,连忙又绷住脸道:“那你为何还?......” 何瑾赶紧收起幽怨的神色,一脸正气地回道:“家兄虽不通兵事,却曾在先父帐下为掾,已将司隶、豫州一带山川地形牢记于胸。” “且那些关东贼子,也同家兄多有过交往,脾气秉性家兄皆知。属下想着将其带在身旁,多少算是个参谋。” 这是早就编好的瞎话,此时一口气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 “只是用作参谋?”谁知董卓闻言先是不解,可随后看向何瑾的眼神,就怜悯了起来:唉......二郎虽未明说,但事实上,他除了兄长还能指定何人? 凉州将校向来跟他不对付,当然不会选择。 并州将校那里就更别提了,连张辽高顺那两位,都是从吕布那里要过去的。再要的话,估计吕布会先要了他的狗命。 南军及北五营那里,他又向来没交情。故大将军旧部那里,除了吴匡外,剩下都是背叛他父亲之人,自然也不会选择...... 故而,问到第二个人选的时候,董卓都开始替他发愁。 但何瑾却不知董卓都想歪了这里,想起第二位人选,小心脏已开始砰砰直跳,掌心都攥出了汗:“记得当初相国征辟属下时,黄门侍郎荀攸前来宣告。据说此人颇有智略,属下也请来当个参谋吧。” 这话说完,他紧张地看向董卓,生怕董卓会不同意。 可谁料,董卓的眼神此时非但怜悯,都开始关爱智障少年了:果然,二郎手下毫无人选啊。苦思了半天,只想起个宣旨的黄门侍郎来充数儿。 还听说那人颇有谋略,再有谋略,能提刀子上阵砍人么? 然而人家毕竟开口了,也不能打击他脆弱的自尊心。可询问主薄田仪后,又听田仪回道:“黄门侍郎荀攸应当在前日,随天子一同赶赴长安了。” 一句话,便让何瑾满腔的期待,瞬间化作乌有。 那感觉,就跟一头冷水浇到头上,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让你浪、让你浪,光记得勾搭琰琰,怎么就不顺带着勾搭一下人家荀攸? 谁知,董卓听后竟叹了口气,道:“左右不过才两日,命人快马召回便是。”言罢,又关爱地看向何瑾,问道:“二郎,可还有什么要求?” 何瑾现在只美得心花怒放,哪还有什么要求? 但抬头看到董卓一副慈祥的目光,虽猜不出是何缘故,却下意识开口道:“属下步卒不少,战马却缺很多.......” “老夫再拨付你三千战马!” “俘虏过来的那些人,装备甲具还没着落......” “无需担忧,全按陷阵营的标准拨付!” 董卓两次大手一挥,感觉自己真是位体贴下属的好领导。可随后,脸色渐渐就有些凝固了。 “还有粮草方面?......” “更无需多虑!”董卓沉着怒气回道。 “嗯,此番属下到了旋门关,就要跟关东贼子硬刚。拨付的兵马若是些新兵蛋子,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反而还会拖后腿......” “从皇甫义真那些精锐士卒中抽调!”这一刻,他脸色都已经有些发黑了。瞪着眼珠死死看向何瑾,就看这小子如何挑战自己的底线。 然而,何瑾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明明看到董卓面色不善了,还是期期艾艾地言道:“另外离间分化那些关东贼子,没钱可不行啊......” 董卓这下就忍不住冷笑起来了,笑眯眯地道:“用不用老夫亲自给你当司马,所有钱粮兵力全由你来调派?.......” “嗯,虽不合规制,也没了尊卑。不过相国若一定要坚持的话,属下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没想到这挨千刀的货,听了这明显嘲讽的话,竟还捏着衣角羞涩同意了。 董卓当时七窍生烟,猛然起身拎着鞭子就冲了下来:“行,老夫就先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何为见好就收!” 然而何瑾又是一副行礼、告罪、脚底抹油的动作一气呵成,跑到堂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拍董卓一记马屁:“相国最近学识大涨,成语已用得愈发准确了。” 追到堂门的董卓眼见抓不住那小子,气得将鞭子都扔了过去。 胡轸和吕布见状,当即气愤填膺地言道:“相国,这何瑾如此目无尊卑,当真该严惩一番。” “不错,适才还说要给未出世的侄儿积些阴德,转眼就将他兄长拉到战场上砍人。如此言行不一之徒,岂能得义父托付重用?” 两位彼此看不过眼的将校,此时竟打了个完美的配合。 可转过身的董卓,一张大脸却是笑着的。 好似根本没听到两人的话,只是又气又好笑地摇头道:“老夫的成语用词水平,当真比以前......嗯,日渐精进了?” 章节目录 第166章 有事儿您说话 二百里雒阳往东北的巩县、成皋一带,原本平坦的地势骤然崎岖起来,洛水在这里与黄河交汇,嵩山在这里与邙山聚首。 这里是雒阳的东大门,七十年前,后汉一代才女班昭在晚年之时,跟随儿子曹成从雒阳前去陈留赴任。 途中经历这巩县、成皋,留下了“历七邑而观览兮,遭巩县之多艰,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门”之叹。 巩县崎岖,成皋县位置则更高峻,乃黄河南岸一段突出的山体。滔滔黄河向东奔流,至此而止,绕道向北,环绕成皋高地,又向南绕回,一路东去。 成皋上筑有城池,曾是周武王之弟虢仲的封地,称东虢国。后来周穆王姬满“柙虎”于此,因此成皋又有“虎牢”之称! 秦时便在这里设立关口,名为虎牢关,然几经毁坏。 到灵帝中平元年,也就是六年前,大将军何进在此设旋门关,取班昭“看成皋之旋门”之意。不过附近的百姓,还是称这座关口为虎牢关。 此时东方旭日刚起,天色尤未全亮,何瑾站在虎牢雄关之上。在他身后,还站立着吴匡、张辽、高顺、韩浩、贾玑、何咸、荀攸七人。 其中吴匡、张辽、高顺、韩浩四人各披甲胄,威风凛凛;贾玑、何咸、荀攸三人则大袖翩翩、衣袂飘飘。 望着初生的旭日,以及脚下复杂的山川河流,这些人不由豪情满怀。也猜测着前方的何瑾,会在抵达此处的一刻,说出何等振奋人心的话来。 是指点地形,道出如何抵挡关东大军? 还是触景生情,做出一篇传唱后世的诗赋? 亦或有感终于龙脱潜渊,将满腔的抱负在此坦白? 终于山风又一次吹来,温煦而多情,何瑾也缓缓转身,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好......无趣啊。” 话一出口,七人瞬间有种一脚将他踹下女墙的冲动:无趣你还一到此处,就急吼吼地来爬城墙? 还喝了满肚子的西北风,站这里足足一炷香时间? 吃饱撑的吗! 可何瑾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之所以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这里乃鼎鼎有名的虎牢关? 可看了一会儿后,发现这里风貌虽跟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前世不一样。但说白了,也就是一片未如何开发的荒山野岭,没啥好看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也不可能出现,三英战吕布的精彩剧情——公孙瓒还在幽州与刘虞明争暗斗,根本没有参与讨伐董卓之战。 刘备应该在四处奔波,还没去投奔公孙瓒,更不可能出现在虎牢关。 至于吕布,依旧在邙山辛勤地挖掘着帝陵...... 要怪,只能怪明初一个姓罗的家伙,把这里写得那么魔幻! “走了,下去了......来了这里还未拜见徐中郎。少时中郎大人怪罪下来,给我们穿小鞋儿,你们付得起责任么?” 说着,一脸抱怨的他真走下了城墙。剩下七人全都面面相觑,恨不得把他拖回城墙,然后再扔下去! 也就在此时,一阵隆隆鼓声响起,震得城墙上的尘土都在微微跳动。众人闻声面色瞬间一变,当即脚步急促地向城墙下赶去。 就算没在军伍中呆过的何咸和荀攸,也知这是聚将鼓。 此等帅帐聚将,只响三通的时间。三通鼓后若仍未进帐,就要被拖出去打板子甚至砍头。 帅帐设在虎牢关内的校场正中心位置,帘外两旁的亲卫按刀雁形而立,中间留出一条丈余宽的通道,数十位披甲戴盔的武将正三五成群朝里走去。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众人匆匆入帐后,何瑾很想低调一些。然而整个大帐里属他年纪最小,还站在众将最上首的位置,想低调都很难。 三通鼓息,中郎将徐荣大步走进帐内,众人纷纷抱拳行礼。 徐荣四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威严。皮肤黝黑粗糙,脸型方方正正,颌下一圈胡须很增气势。又长又粗的浓眉下,一双精光四散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站在大帐正中的主位前,他缓缓环视众将,目光在何瑾身上多停留了一下,饶有兴致看了一眼后,才慢慢移开。 “众将听令!”徐荣一震披风,中气十足喝道。 哗啦啦! 一阵甲叶的撞击声响起,众将齐齐抱拳曰:“诺!” “本中郎奉相国之命,驻守旋门关以抗关东群贼。所驻兵马,皆要受其节制!眼下斥候已探明群贼蠢蠢欲动,尔等当明言军律,时刻保持战备状态!” 说着,还特意又看了何瑾一眼,意有所指地言道:“如有疏忽懈怠、违抗军令者,休管如何得相国恩宠,本中郎也当军法从事!” 众将闻言,轰然应诺。 唯独何瑾听后,不由也看了一眼徐荣,心下有些抱怨:徐中郎,不就是我刚来没拜码头嘛,至于这样当众给来个下马威? 然而就在他以为,徐荣只是敲打自己这个毛头小子一番时,又听道:“何校尉,听闻你此番带来的援军,有三千五百骑兵?” “回中郎,末将的确有三千五百骑兵。” 何瑾不知徐荣何意,如实回道:“其中五百乃在下亲卫部曲,其他三千皆乃前来时,相国特意调拨。” 徐荣听后眉毛微微一蹙,道:“五百亲卫部曲,本中郎便不抽调了。但其中三千骑兵,须调入本中郎麾下统一指挥!” 这话一出,除荀攸目光闪动一丝,其余吴匡、张辽、高顺还有韩浩和何咸五人,皆猛然怒目看向徐荣。 这可是.......在夺兵权啊。 而且,一下要夺走何瑾麾下最有战力的骑兵,当真太明目张胆——此番所为,已不只是要给一个下马威,都算得上在刻意针对。 当下,何瑾脸色就冷了下来,道:“徐中郎,末将若是不从呢?” 这话落下,帐中徐荣麾下那些将校立时作怒,拔刀在手喝道:“主帅既已下令,汝岂敢抗命!” 一瞬间,吴匡、高顺、张辽还有韩浩四人见状,不由彼此苦笑了一下。 随即四人同时默契变色,猛然掣出兵刃,针锋相对喝道:“单汝等有刀,欺吾等之刀不利乎!” 就连何咸这位文士,看到弟弟受欺负,也抽出来佩剑喝道:“瑾弟休怕,此事就算闹到相国那里,我等亦有理!” 然而,何瑾好似未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放在眼里,仍旧平静地向徐荣问道:“不知徐中郎,当会如何处置在下?” “自是待击破关东群贼后,奏请相国裁定。”徐荣声音也依旧不变,威严如故。整个人就如海岸的礁石,早已不在意海浪的拍打。 然后,何瑾眼珠便转了一轮。 随即压下自己一方的兵刃,说了一句让众人皆惊的话来:“徐中郎,办大事就要口气大些,抠抠搜搜只要些骑兵如何够?” 说着,便转身对吴匡言道:“三千骑兵,由汝负责统御,听从徐中郎调遣!”继而又面向张辽和高顺,道:“还有你们两部陷阵营,也归入徐中郎指挥!” 三人当时疑惑不解:“主公!......” / 没错,此番不仅吴匡称呼何瑾为主公,连张辽和高顺也心甘情愿认了何瑾为主。 其中缘故,是他们听闻了何瑾劝服董卓,只迁王公大臣而不动百姓的消息。免了雒阳百万百姓,颠沛流离之苦。 另外对于刘嚣之死,二人闻讯后,也心照不宣地对饮了一夜。 可没想到刚新鲜认下的这位主公,此时就跟狗腿子一样,还谄媚地向徐荣问道:“徐中郎,这八千兵马可是在下麾下最精锐之士。还不够的话,在下再努力筹措筹措。” 徐荣此时都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收敛神色道:“足够了......嗯,不,不必再劳烦何校尉。” “嗯嗯......”何瑾就笑着点头,然后抱拳告辞道:“徐中郎还有什么事儿么?没事儿的话,在下先告退?” “嗯。”徐荣下意识点头,完全不知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但对于他如此慷慨赠兵一事,又觉该表示下感谢。铁青个脸憋半天,才来了一句:“那个......呃,何校尉慢走。” 何瑾就回头甜甜一笑,道:“徐中郎客气,有事儿您说话......” 章节目录 第167章 他明白了,你明白了么? “主公!......” 待回到自军的营帐,众将校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疑问。何咸说话更不用顾忌,道:“瑾弟为何对那徐荣前倨后恭,任由他欺凌?” 何瑾却满不在乎地盘腿坐在主位,将众人表情都看入眼中后,才摆手道:“哎呀......都是相国麾下的将士,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徐中郎也是要大家相亲相爱,携手共同对抗那些可恶的关东贼子,护卫汉室基业,不是挺好的嘛.......” 好你个大头鬼啊! 众人闻言不由更加气闷,而见识过何瑾手段的吴匡、张辽、高顺、贾玑和韩浩这些人,更不会认为何瑾就是认怂了。 但也猜不出,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只有何咸还不知弟弟在战场上的阴险,喋喋不休道:“话虽如此,可为将者当有威严,不可像你平日在家那般乱来。” “此番将三部兵马拱手让与他人,让士卒如何看待?又该如何统御调动,令其听命厮杀、上阵效命?” 一看兄长这般痴缠的模样,何瑾便没心情开玩笑了。 可此事解释起来又麻烦得很,他是真不想再经历一番,刚穿越时来的那等痛苦折磨了。 随即目光来回扫动,落到荀攸身上后,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们啊,就是平日不好好学习,遇到点问题就来缠着我问东问西。看看人家荀司马,早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看向荀攸。 他们对荀攸都不太了解,更不理解何瑾为何特意要了这位黄门侍郎。尤其一路上,荀攸还沉默寡言的,与他们格格不入。 倒是何咸与荀攸有过交往,闻言后深深一礼,道:“恳请公达解惑。愚弟此番所为,难道还有其他用意不成?” 荀攸就回头看了何瑾一眼,神色有些好笑。 “何司马多虑了,假如在下猜的不错,此番何校尉是要假人之手,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智谋深远。” 何瑾闻言,神色不由讪讪了一下。 因为清楚听到荀攸最后评价时,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明显不是想说自己‘智谋深远’,而是想评价自己‘懒得不行’或‘奸诈无耻’什么的...... 何咸听后神色一变,怪异地看了何瑾一眼后,点头道:“嗯......公达不必忌讳,愚弟的确一肚子花花肠子。” “然他此番自恃聪明,又故弄玄虚、刚愎自用。还请公达代为阐述一番,也好让我等查漏补缺......” 一瞬间,何瑾就觉得......不该带这个便宜哥哥来的。 还说怕士卒如何看轻我,现在却这样揭我的老底,又让这些将校如何看我啊...... 更可恶的是,吴匡、张辽、高顺、贾玑这四人,在听到‘一肚子花花肠子’这词后,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荀攸则又饶有兴致地看了何瑾一眼,继续道:“诸位皆知旋门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关下山岭交错,谷道崎岖,自成天险。” 说着,便要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 何瑾却傲娇起来,举起手清脆地拍了两下。随即帐外进来四个亲卫,抬着沙盘堪舆图进来。 看到堪舆盘上精密缩减还原的山川地貌,荀攸不由面色一凝,真切赞道:“传闻何校尉多善巧工。此番一见,果真别具慧心,如此堪舆图非但更直观......” 然而不待他夸奖完,早已见怪不怪的何咸却道:“雕虫小技尔,公达不必放在心上,还请继续刚才的阐述。” 何瑾听了顿时更加幽怨:什么叫雕虫小技啊?......那是你发明的么,就这样打断人家的称赞,真的好么? 可没办法,长兄如父。 华夏历来就有这样的传统,生怕自家的孩子,因别人一点的夸奖就会骄傲自满...... 荀攸却越发觉得这俩兄弟有趣,随即拿起堪舆图上的小棍,指点着道:“诸位请看,旋门关往东数十里,就是汜水,东南是荥阳,西北是敖仓。” 无师自通的他,随即还拿起了代表兵力的木俑,放置在旋门关、荥阳、敖仓三处,继续道:“此番徐中郎领一万五千兵马,其中五千人屯于旋门关内。” “其余一万则出旋门关,五千向东南镇守荥阳,五千向西北镇守敖仓,互为犄角,拱卫成皋一地。” 眼前众将皆久经战阵之人,自然一眼看出徐荣的布置,可谓老成持重、周密谨慎,不由纷纷颌首点头。 换成他们来镇守此地,多半也会如此。 而荀攸见众人了然后,才继续道:“成皋再向东数十里又过汴水,一路坦途,历经卷县、原武、阳武、中牟三四百里,直至豫州边界的酸枣县,也就是关东诸侯东路十万大军驻扎的地方。” 说着,又指向汴水一带,道:“倘若两军交战,关东之军必要经过此处。而此地平原坦荡,正适合骑兵奔纵驰突......” 话刚说到这里,张辽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插口道:“某晓得了!难怪徐中郎上来便向主公讨要骑兵,原来是为了拒敌军于旋门关之外!” 可从未打过仗的何咸,此时还一头雾水,疑惑道:“文远,讨要骑兵如何便能拒敌军于旋门关之外?” 高顺此时也开口了,道:“何司马难道没发现,此地旋门关之内,徐中郎留下的全是骑兵?” 这话一出,何咸已不知该如何开口:怎,怎么又跟此地全是骑兵,扯上关系了? 还是吴匡心疼何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何司马有所不知,骑兵往来巡弋比步卒强过太多。” / “徐中郎将一万步卒驻守在外,却留骑兵在内,便是为了可每日巡弋汴水一带。一旦发现敌情,进可趁机而攻,退可据关而守......” “哦......”仔细看向汴水一带,何咸这才明白其中奥妙,点头道:“如此说来,徐中郎并非在刻意针对二郎,乃是为了尽可能占据主动,才将二郎的骑兵要去统一调派。” 而一直未开口的何瑾,赞许地看了荀攸一眼后,旋即伸了个懒腰,向高顺和张辽懒洋洋地问道:“此番,你等二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张辽和高顺便对视一眼,又同时死死看向堪舆图。 随后,抬起头兴奋地抱拳言道:“属下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下去吧。”待二人下去,他又望向吴匡,道:“他们明白了,那你明白了吗?” 吴匡慨然一抱拳,道:“属下亦明白了。” “嗯,下去吧。” 接着又看向贾玑,道:“你也该明白了吧?” “继续当后勤大总管呗,你们上阵打仗,跟我又有多大关系?”贾玑撇嘴回道。 何瑾嘿嘿一笑,道:“嗯,看来你也明白了,下去吧......” 看着四人这就是下去领命备战了,何咸瞬间不明觉厉,忍不住向何瑾问道:“瑾弟,那为兄该明白些什么?” “兄长啥都不用明白。” 何瑾便还是嘿嘿直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徐中郎应当会留我等镇守旋门关,兄长同我在此吃好喝好便可。” “吃好喝好?” 一听这个,何咸满脸激动化为乌有。可又想到打仗一事,自己比起弟弟简直差十万八千里,只能一脸悻悻地怏怏离去。 最后待帐中只剩下荀攸和韩浩二人时,何瑾还是那个问题:“那你俩明白了吗?” 荀攸和韩浩对视一眼,这下就猜不出是个啥情况了:不是说在此吃好喝好,这还需明白个啥? 可随后荀攸看到,何瑾的目光正贪婪地瞟向汴水后的一处,蓦然心下大骇,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嗯,看来公达这下也明白了......”何瑾就抬起头,笑得犹如偷到鸡的狐狸。 章节目录 第168章 睡不着和睡得香...... 接下来的一日,风平浪静。 徐荣与何瑾之间的关系,也明显缓和了不少。 要知徐荣虽追随董卓多年,南征北讨,也升任了中郎将这般重职。但他却乃辽东人,并非董卓麾下的凉州嫡系,一直颇受那些家伙的排挤。 然自董卓入京后,谁不知何瑾异军突起,深受董卓的信任恩宠。为了这个外人,董卓还多次教训自己的亲侄子。 可就是这样一位相国面前的当红炸子鸡,麾下士卒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对自己的军令高标准严格执行。 尤其今日军议,他还带着谦逊的微笑,半分没年轻人的桀骜轻狂。 不,已不仅仅是配合那么简单,而是主动配合到......让人都有种享受的感觉。他麾下的张辽、高顺两部,竟主动请缨入荥阳驻守。 那里乃对抗关东贼子的前线,很是凶险艰苦。凉州将校都不肯驻防,两人却主动承担起重大的责任,大大减轻了徐荣的压力。 “那小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二更天的时候,徐荣大帐中仍亮着灯火,案几上摆放着一张兽皮的地图。睡不着的他本想推演一番当下战局,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何瑾。 脑中萦绕着这么个疑问,徐荣总觉得,好似马上有什么事,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下意识地,他从代表着关东大营的旗帜处,推出一具兵俑模拟关东军进发的情况。而后将代表骑兵的自军兵俑迎上去,接着又下意识地,从荥阳一地捏出两具兵俑...... 这么一番推演,仿佛一道闪电劈开脑中的混沌,徐中郎不由失色言道:“难道那小子,早就?......” 想到此处,当即想派亲卫唤来何瑾询问一番。 可就在此时,一位传令却匆匆入帐,道:“中郎将大人,酸枣大营中有一支部队,趁夜缓缓向我处进发,人马不知几许。” 听到这个消息,徐荣面色蓦然一变。 惊愕片刻后反应过来,看着兽皮地图沉凝道:“此时趁夜掩人耳目进发,最快也要明日早上才能抵达汴水,无需心急。” “不过,明早我等得需早半个时辰,出关巡弋了。”思忖片刻,徐荣便有了决议:“另外告知各统兵主将,做好应战准备!” “喏!”传令领命而去。 徐荣当下兴奋起来,很想再度推演几番明日的战况。 但同时也知,此时自己必须要入睡了,否则战况推演再准确,明日没个好精神也全然无用。 可就在准备入睡的时候,适才那名传令又回来了,一脸疑惑的向徐荣禀告道:“中郎将大人,何校尉他......” “他怎么了?”徐荣一惊,觉得心中的担忧要应验了。 果然,只听那传令奇怪道:“何校尉已于半个时辰前,带着四千部下出关了!” “竖子无谋,坏吾大计!”徐荣闻言勃然大怒,气愤骂道:“他难道以为,打仗是儿戏不成?” “夜间不知敌军兵马几许,又长途跋涉赶去。届时人困马乏,兵无战心,岂非自寻死路!” 刚还以为这小子智谋深远,看破了自己的布置安排。谁知才这么一眨眼,就干出如此轻率蠢笨之事! “轻狂,无知,还装得人畜无害,关键时刻却跳出来捣乱,简直该杀!......”徐荣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就要带兵去追。 可想到何瑾已走了半个时辰,若折腾大半夜将其追回来,明日自己也别想着领兵作战了。 当下,气恨不已地笑了一下。 最后深知慈不掌兵的徐荣,厌恶摆手道:“罢了,且随他去。只是四千兵马,本中郎还损失得起!” “不过此番战罢,他若死了还好说;没死的话,本中郎必要让他知晓,什么叫军令如山!” 言罢,挥手让传令退下,强迫自己去睡上一觉。 但还是一想到,那小子每日看似和善却无知的笑,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竖子,委实该杀!” 而他这里睡不着,一人却睡得比猪都香。 还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只不过,当睡醒的何咸走出营帐,神清气爽地准备伸个懒腰时,才看到明显稀疏不少的营帐,整个人一下就傻了:什么个情况? 帐外的一位亲卫,便将一摞竹简递给了他。 何咸当即展开竹简,看到上面的确是何瑾的字迹,且那语气风格,整个大汉没一人能模仿出来。 “兄长,我有事要出关一趟,你在关内要好好的哈。三千兵马给你留下了,他们都是皇甫将军麾下的精锐老卒,会保护你安全的。” “至于我出去干什么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最多三天的时间,我就会回来了。” “这三天你要觉得无聊的话,跟着士卒操练锻炼身体也可,整理下营中的文书也行,什么都不喜欢的话,坐着发呆睡觉其实也不错......” 一堆想哪儿写哪儿的废话,写了跟没写一样。 何咸顿时满心郁闷,不知该如何发泄:亲弟弟竟然昨夜偷偷甩下自己,带着兵不知出去干什么了! 也就是说,自己被抛弃了! 然而,就在准备向亲卫询问两句的时候,又看到竹简的背面也有字迹。 “对了,早上徐中郎可能会暴怒不已。” “兄长不必担忧,他骂什么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最后还是会让你镇守旋门关,兄长只需听命行事便好......” 愣愣捧着这份竹简,何咸一头雾水外加五味杂陈。 也就是此时,脚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大批骑兵奔涌而出。领头的徐荣面色铁青,眼窝还有些发黑。 看到何咸后更没好脸色,喝道:“在此严守旋门关,不可擅离一步!若汝也与何校尉一般不遵军令,休怪本中郎军法从事!” 何咸当即一脸懵傻。 正准备向随行的吴匡询问下状况时,却见吴匡无暇回应,只在马上对笑了一下,道:“何司马勿须担忧,此战主公早已心中有数,定然无恙!” 此战?...... 这两个字一传入耳中,何咸才隐约猜出了什么,浑身不由一阵战栗。想骑马追出去,又记起徐荣的交代,不由面色颓然下来。 好半天后,他呆滞的眼珠才转动一轮,喃喃自语道:“瑾弟,都怪我这个兄长,好生没用......” “雒阳朝堂上的权谋算计,全靠你周旋也就罢了。此番作战,还要让你先记挂着,如何护卫好我这个兄长的周全。” “何司马不必如此......天底下能有几个,像何校尉那般算无遗策的?”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贾玑却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何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大概猜出了什么:“既然能力各有不同,就让能者多劳呗。如我等之人,做好份内之事辅佐,也便尽了一份心力......” “能者多劳?尽力辅佐 听着这番话,何咸猛然精神一震,心结顿消:“不错,生逢此等乱世,自当能者多劳。我虽愚钝,却也可默默辅佐,又何必纠结长幼?” 言罢,找到自己目标的何咸,深深对着贾玑一礼,道:“小先生,不知这文书后勤一事,可有何需在下效劳的?” “有啊,一大堆呢......”贾玑闻言顿时大喜,道:“何校尉哪点都好,就是剥削我这个未成年人太狠。” “一大堆后勤事务也就算了,还要让我教导屯长以上的武官识文断字......现在有了何司马分担,在下求之不得。” 嘴上说着,心中却在得意:主公,你交代的事儿,我可办好了。回来后,记得要涨工资啊...... 章节目录 第169章 他还会算命? 这日午时,距离旋门关一百五十多里外的卷县境内,一支人马在已是郁郁葱葱的桑林下休息。 队伍中的旗帜写有‘曹’、‘鲍’、‘卫’、‘夏侯’,正乃昨夜从酸枣大营出发,跟随曹操讨伐董卓的关东义军,人马有两万余。 士卒们将带出的干粮分食,又汲济水止渴。 夏侯惇则站在山坡上,一边抓着难咽的干粮咀嚼,一边眺望良久后,突然转头道:“孟德,此地便乃吾等祖上,以兵车力阻项羽之地吧。” 曹操本姓夏侯,祖上正是西汉开国元勋夏侯婴。 四百年前,楚汉争雄之时,高祖刘邦和霸王项羽便在这一片,进行了足足两年半的对峙拉锯。 最终刘邦凭借关中地利优势,从南北出击,迂回攻击项羽后方而占据上风,逼迫项羽签下鸿沟之盟。 “不错。”曹操同样步向山坡,放眼眺望道:“此乃兵家必争之地,可恨酸枣十万大军不识兵法要义,日日置酒高歌,迟迟不敢有所举动,操深以为耻!” 鲍信已安置好兵马,闻言也走了过来,蹙眉道:“孟德提前在此地休整,又痛恨那些尸位素餐之人,莫非想要在日落之前进取成皋?” 曹操闻言不由苦笑一声,摇头道:“抱怨一番而已。” “成皋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霸王之勇古今无二,犹被拒于关外,我等若孤军深入,岂非有去无回?” 鲍信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那些士人的嘴脸他也看到了,生怕曹操会意气用事。 此时见曹操虽失望不已,却理智谨慎,不由深深点头赞同道:“成皋之险,非我等这些兵力可下,纵然能够夺取,亦伤亡颇大。不如先取荥阳,把住关东门户,再思进取。”ωωω.χ~⒏~1zщ.còм < 曹操与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虽没有说破,但彼此间的意思已不言而喻:咱们的兵马太少,只能占据荥阳再击成皋,但愿楔进这把尖刀后,众家牧守能知耻后勇,赶来接应。 商议已定,又休息了一会儿,军队转向西南的荥阳进发。不过十五里的路程,已至汴水沿岸。 鲍韬的队伍行进在最前面,一马当先寻了片浅滩,率领兵卒便涉过汴水。曹操环顾四周后眉色一蹙,拦住了他道:“稍安勿躁,待探马回来后再渡河不迟。” 古代渡河,可是很耗费时间的一件事,且人在河中进退无路,只能任人宰割。故而兵法中有‘兵半渡而击’的说法,就是等兵马在渡河时发起突然进攻。 鲍韬虽是个粗豪汉子,却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当下点头道:“曹大兄用兵有道,就听你的。” 少时五骑探马返回,汇报道:“前方三十里无异常。” 曹操这才放下心来,下令士卒渡河。仍旧以鲍韬一部为先导,随后本部、夏侯兄弟、卫兹之部也纷纷领兵渡河。 一个时辰后,蜿蜒的队伍涉过汴水,在对面河滩上缓缓集结。 曹操看着地图,发现只要再往前行一阵,绕过几道山梁便可抵达荥阳城,才算松了口气。又见鲍信赶到近前,忙问:“还有谁没过来?” “我的兵都已经过来,就剩下子许了。” 鲍信也仔细环顾一番地形,蹙眉道:“虽大部队已渡过汴水,然此地北有广武山脉,南有荥泽,后有汴水,非乃久留之地。” 曹操闻言点头,下令道:“前队不可停歇,速速前进,倘遇董卓游击也当速速突破,行至开阔之地再集结人马!” 先锋鲍韬当即听命,下令前队开拔。 谁知刚行了不过半里地,忽然一阵“嗖嗖”破空之声传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行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济北兵,已经中箭倒地身亡。 “众人小心,有人放冷......”鲍韬还未喊罢,便“啊”的一声伏在马上——原来一支利箭,已射入右侧肩骨当中。 悍勇的他当即眼珠都红了,伸手攥住箭枝,咬紧牙关一使劲,竟将血糊糊的长箭拔了出来! 然而这还不算,当下又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望着前方的缓坡上的人影,咬牙切齿道:“狗崽子必是董卓老贼的游哨。儿郎们,随我上去砍了他们的狗头!” 言罢一掣马缰,率先往山坡上奔。麾下士卒见状热血上涌,紧随其后地也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致命的漏洞出现了。 鲍家兄弟的兵马是从济北征来的,曹操所率的是夏侯兄弟招募的谯县乡勇,而卫兹所带的则是陈留军。 三者本互不统驭,只是出兵前指定曹操为帅。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此刻大军涉水尚未集结完毕,正处于散乱状态。后面的士卒见济北兵纷纷冲锋上山,满怀斗志的他们不知状况,竟糊里糊涂地也跟着往山上拥。 眼见后队卫兹的军队都冲到了前面,各部人马有的跟上有的未跟上,两万余人斜斜拉成一条长蛇,曹操心下暗生警惕:山上之敌事小,若此刻大敌自正面来攻,如此状况岂非混乱挨打的局面? “众人听我将令,不可胡乱冲锋!”他当即拔出佩剑,在马上高声喝令道:“全都向我部靠拢!”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冲锋在最前方的鲍韬,还奇怪缓坡上那几十名游哨,为何看到己方冲来,竟丝毫不畏惧逃窜。 可当视线渐渐放远,终于看清那几十人身后,一片犹如静默矗立的骑兵战俑时,他整个人心头大骇,不由猛地勒住了战马,直接仰跌在了地上! “快撤!......不,速速集结布阵迎敌!”灰头土脸的鲍韬滚轮两圈,忍着剧痛嘶声裂肺高吼,急促地传递着情报。 可惜,随后便看到领军的徐荣,凝肃面庞微微变动了一下,开口道:“杀!” 下一瞬,八千静默的骑兵先后策动了缰绳,滚滚的马蹄声顿时响起。 那些只操练了几个月的乡勇郡兵,何时见过如此凶骇的场景,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血光飞溅,徐荣一马当先砍翻一名济北兵,为这场杀戮盛宴敲响了钟声。 鲍韬连滚带爬,匆忙摸回了自己的长矛。 在这等如雪崩般的骑兵冲锋下,只有被踩成肉泥的下场。然胸中那股狠戾也随之爆发了出来,大吼道:“就算要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 鲍韬很想说到做到。 可惜他右肩胛中箭,手上根本无力。当下冲来的一个骑兵屯长,铁矟猛然一挑便挑飞了他的长矛。 那个骑兵屯长做完这一击,根本未与鲍韬缠斗。因为身后的袍泽,会轻易一矟结果掉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 鲍韬则望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骑兵阵,在这片缓坡上根本无计可施。 只能眼睁睁看着随后一名西凉铁骑,伏低了身子,曲起手臂端起铁矟,瞄准了自己的心窝。 ‘希望,那狗娘养的技术好点儿,别让老子很疼!’这一瞬,他脑子里只浮起来这个想法。 可就在此时,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大喝道:“滚开,别想跟本司马抢功!” 都已闭目等死的鲍韬,猛然睁开了双眼。 只见吴匡斜刺里插了过来,挤开了那个西凉铁骑。随即弯腰一个猴子捞月,抓着鲍韬的腰带擒在了手上,又借着惯力扔在马后。 “主公说了,他给你算过命,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擒住了鲍韬的吴匡,心情似乎很好,道:“所以,就安心地先当我的俘虏吧!” “你的主公......哦,是何公子!” 还欲挣扎的鲍韬听了这话,当下就不折腾了。只是眉头一皱,忍不住疑惑问道:“他还会算命?”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奔骤在最前的徐荣,带着一脸冷漠的杀气。眼望着敌军阵型散乱,面色才闪过一丝喜色。 但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疑惑:何瑾那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 按说昨夜便出关,此时早应同这支敌军遭遇了。可自己一路赶来,竟未发现他部队的半分踪影...... 不过眼下厮杀征战,这念头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战阵之上,可由不得半点分心。 此刻曹操也一剑劈死从身旁逃跑的士卒,望着山坡上的“徐”字大旗,厉声喝道:“众人勿乱!” “允诚,子许,速速推出车辆,抛出拒马、鹿砦,以为障碍!士兵结阵,长矛对外!暂避锋芒,寻机再战!” 毫无疑问,他此时的军令是正确的。历来步卒对抗骑兵,靠的便是刀枪成排、人马紧凑,加之盾牌的保护配合。 并且,从带来的车辆战备来看,他也预料到了会遭遇大批骑兵的冲锋。 然而,这些却没什么卵用! 刚渡河完毕加上适才的混乱,整支大军早已混乱无章,完全一副任骑兵宰割的架势。尤其之前拥挤在缓坡上的士卒,更成了任人射杀的活靶子! 轰隆隆! 马蹄声越发浑厚,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瞬间覆盖了那些士卒的眼。徐荣也看出曹操的意图,大喝一声下令道:“射!” 密如飞蝗的箭支陡然从山头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攒入河畔边的乱军当中。在阵中溅起蓬蓬的血雨,带起一阵阵的惨嚎。 那些起先还能听从军令行事的士卒,遭受到如此一波打击,士气当即大为受损,纷纷寻找着掩体躲避。 卫兹麾下的兵卒表现最差,大部分慌乱躲在车辆底下,死活不敢露头。即便那些还能听命行事的士卒,也令将校们气炸了肺! “快撒铁蒺藜......撒你娘!你还在汴水,往水里撒有个屁用!” “布车阵!推车子过来!......屯长,车子在哪儿?” “快将拒马推来!拒马!拒马!......你他娘的把拒马摆身后,是想断自己的退路么!” 曹操见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敌骑来的实在太突然,徐荣更乃身经百战的宿将。 从他能当即立断放弃屠杀,选择以弓箭威慑扰乱河畔布阵的士卒来看,足见有着相当敏锐的战场嗅觉。并且知晓如何抓住时机,尽力扩大战果。 更可恶的是,麾下这些士卒的表现,与自己预想的差太远了。 虽然经历了足有四个月的训练,但很明显,没有真正经历过厮杀战斗、没见过的血新兵蛋子,跟经验丰富的老卒完全不一样。 平日训练的成果,此时连两成水平都没展现出来! 唯一让曹操欣慰的,是夏侯兄弟练兵有方:此刻夏侯惇的步卒在弓箭袭扰下,仍旧进行着布防。 而夏侯渊也已聚拢好了所有的七百骑兵,绕出了混乱的军阵,准备从侧翼对徐荣进行一波阻断拦截。 “报国杀贼,正在此时!”危急之时,曹操只能骑着马巡弋阵前,冒着性命风险鼓舞士气。 可沉闷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以及山坡上连绵不断的高亢惨叫,瞬间淹没了他的吼声。 山坡至河畔的距离,对于凉州骑兵来说,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他们已经冲散那些山坡上的济北兵,那种要冲破一切阻碍的杀气和暴戾,也随着骏马的奔腾更加雄厚,犹如实质。ωωω.χ~⒏~1zщ.còм < 看着八千余铁骑滚滚而来,河畔的义军似乎看到,一柄锋利无俦的利刃刺来! 而曹操这边,车阵也已粗具规模,阵前车辆结成一片,拒马、鹿砦也乱七八糟地抛出一片,形成了四五丈的障碍。 车阵之后,士卒分成左中右三部,各自成团。都是枪兵在外,弓手在内,曹操也随即下了马,避于阵中。 一马当先的徐荣看到此幕,冷峻的面容不由露出一丝讶然:当年卫青抗击匈奴,便是靠着武刚车阵和利弩,杀得匈奴骑兵不敢交战。 只不过,他徐荣可不是什么匈奴! 就在曹操咬着牙,默默观察着西凉铁骑的距离,随时准备令士卒放箭狙击的时候。却见奔至汴水岸畔的徐荣,陡然喝令道:“分!” 话音落下,滚滚黑色铁流倏然一分,绕开了曹操军阵的弓箭范围。八千铁骑避实击虚,直冲鲍信、卫兹那边的万数乱军! 纵观全局的徐荣,早已洞悉这支大军的良莠不齐:曹操部下最为精悍,鲍信一部次之,最次的便乃卫兹一部。 至于夏侯渊七百骑兵发来的一波阻截,亦有千骑迎了上去,负责牵制...... 看到如此精妙的一幕,曹操不由心惊胆寒、目眦欲裂! 可就算在此山穷水尽时,他仍未放弃。 环顾一眼身后的汴水,高声喝道:“诸位,我等已后退无路,唯有效当年淮阴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方有后生!” 但徐荣也怒了,看出曹操不凡的他,高声吼了一句:“先杀了那曹操!”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一瞬间,凄惨的叫喊声,充斥整个汴水河畔。 身经百战、剽悍勇猛的西凉铁骑,不计生死地冲开车阵和拒马鹿砦,为身后的袍泽踏出一片坦途。 他们身后的骑兵大声嘶吼着,轻而易举地将铁矟送入那些胆寒的义军体中,随即操纵战马继然加速,踏破稀松慌乱的军阵豪勇而入。 这个时候,马上的骑士又抽出专门用来劈砍的马刀,痛快犀利地收割着,那些毫无对战经验的新兵性命。 闯入阵中的他们又由二分四,由四分八。 在前方指挥官的带领下纵横驰骋,将万数新兵来回反复切割。那些新兵几乎瞬间死伤惨重,军阵被彻底打乱,其中被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但被激发了血勇的义军,亦未完全坐以待毙。战马嘶鸣冲撞而来,他们挺枪奋勇直刺,彼此刀枪相并,时而擦出火花。 被砍落的头颅被蹚得滚来滚去,被刺倒的马匹无力地挣扎,直到被踏成一摊肉泥。无数人在嘶吼、在挥舞、整个战场因此变得惨烈而残酷! 远远望去,汩汩的鲜血汪成一个一个血潭,进而渐渐凝固、发紫、变黑。流入汴水的血,更将一段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可惜纵然背水一战,步卒对抗骑兵的天生劣势,还是渐渐显露出来。 大部分第一次经历厮杀的义军,在强大而惨烈的压力下,几乎刚结成阵型,瞬间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淹没。 失去指挥的他们,不是乱吼着拼杀,便是四处溃散。 而越是如此,他们越更容易战死。随着袍泽的死亡越来越多,义军的胆气也渐渐被恐惧攫取。 也就是此时,一阵隆隆的鼓声自南方响起。 正在交战的双方,不由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可看到鼓声来源之处后,他们反应大为迥异:西凉铁骑瞬间战意盎然,而关东义军却面如土色。 只见山梁后荥阳城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五千左右的精卒。他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士兵个个身披精甲,手持长枪与大戟,踏步而来。 脚步声沉闷而缓慢,却仿佛一步步踩在了众人的心上。当前的两面旗帜上,赫然写着张、高二字。 荥阳的张辽和高顺二部,就在这战局关键的时刻,巧妙赶来...... 章节目录 第171章 别问,问就是神人托梦 当陷阵营出现的一刻,原来渐渐清晰的胜败天平,一下彻底倾斜起来。 关东义军从未见过这样的精锐,前排是一人多高的巨大橹盾,还包裹着铁皮。随着鼓点缓缓地压过来,就象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 再看自己手上,被战马一踩就碎的木盾,不由直观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差距,什么叫做碾压。 还有陷阵营将士身上的甲具,更让关东义军心生羡慕。 他们屯长一级的武官,才能有一件皮甲。陷阵营的将士每人都有,负责指挥的武官们,竟还穿着铁甲! 更不用说,还有那寒光凛凛的兵刃,整齐划一的步伐,如烈焰升腾的赤色战袍——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瞬间将还看得过去的关东军,衬得像一群叫花子! 最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奔逃至陷阵营前的那些溃兵,轻而易举便被长矛大戟杀死。 偶有一两个冲入阵中的士卒,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刃,很难捅穿陷阵营将士的皮甲,更别提武官们的铁甲了。 不必惊讶,汉末的冶铁水平就是这样。 大部分士卒手中的熟铁兵刃,没经过多次锻打,其实是很软的。开刃后杀人是没问题,但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钝。 而如环首刀这样的铁片子,在一场大战当中,可能握刀的人还没死,刀却先砍歪了。必须用脚踩着捋直后,才能继续使用。 反观陷阵营手中的长矛大戟,却是经过几十锻的精铁。 虽然还未达到钢的程度,但比起关东义军的兵刃,已森寒锋利了不止一筹。刺入他们只穿着单薄麻布身体,完全不受什么阻碍。 看到这一幕,原来还有点战意的关东士卒,瞬间胆丧心寒,士气降到了冰点。x https://www.x 虽说汴水阻挡了退路,也只能跑得慢一些,却还有一丝丝活命的可能。可继续奋战的话,根本连没活下去的希望都没! 而看到陷阵营到来的徐荣,冷漠面庞不由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过欣喜的同时,也感到挺奇怪:为何这陷阵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大局将定的时候出现了? 但下一瞬,他便明白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只见张辽和高顺两人,并未指挥陷阵营冲入敌阵当中。而是下令让前面的盾手,将橹盾深深刺入松软的滩涂中,阵后的弓弩手拉满了弓弦。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带头呼喝:“缴械不杀,投降免死!”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身后的陷阵营将士随即大声呼喝,整齐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都盖住了漫山遍野的厮杀声。 一时间,徐荣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好你们两个阴险的家伙,原来主动调入荥阳,以及此时才出现,就是为了打秋风! 果然什么样的主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部下,简直......厚颜无耻! 可身为成皋最高指挥官的他,此时会斥喝两人吗? 开什么玩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乃上上之选。两人虽无耻了些,但没看到一声呼喝后,那些关东士卒全都战意陡降,开始四散而逃了吗? “不错!尔等已穷途末路,还不速速投降!” 徐荣当下也反应过来:别看自己刚才麾下骑兵大杀四方,可关东士卒也困兽犹斗,己方的伤亡也再不断扩大。 反倒不如这般瓦解敌军,令其士气一泻千里,更容易迅速奠定胜局! 果然,随着此等攻心之计一出,战场局面瞬间再变。 毫无获胜希望的关东义军,不是转身泅水而逃,便是在陷阵营的随后的迫近下,抛下兵刃束手伏地。 “孟德,兵无战心,士气无救,如之奈何?”一直保护着曹操厮杀的曹洪,看到崩盘的乱象,不由心急如焚。 而看着身旁士卒皆惶恐不安,曹操亦感无力回天。 但他却仍旧持剑大喝,道:“董卓羌胡贼兵,虎狼之性,向来赶尽杀绝,不留俘虏。尔等莫要听信敌军,今日唯有死拼,才能活命!众将士,杀敌报国!” 高顺见曹操风采,不由为之心折,向张辽言赞道:“那敌将算是一个人物!” 张辽听后,神色却变得有些怪异,道:“我曾与主公谈论过这曹孟德,看法与你一致。可主公却言,此人多谋善变,绝非那等迂腐之人,而且......还颇有些奸诈的急智。” “奸诈的急智?”高顺不解其意。 可随后再看向曹操一处,顿时神色恍然起来:此时受到威吓的曹操部下,当即奋勇乱战,可他及亲卫却在......边战边退。 “主公果然有识人之明啊。”高顺当即敬叹一声。 然而曹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事,也成功激起了徐荣的怒气。一刀砍死眼前的士卒后,陡然勒转马头下令道:“儿郎们随我来,定要先杀了那曹孟德!” 但当驰过张辽、高顺二人的阵前,又交代了一句:“此处大局已定,交由汝等指挥收尾!” 没了徐荣的干扰,张辽高顺二人也记起他们的任务。 当下凝目眺望,看到‘卫’字大旗下,吴匡已带着骑兵攻破军阵,当下神色紧张了起来。 他们当然不是在担忧,吴匡会被卫兹击败,而是看到吴匡已俘虏鲍韬,又要擒下卫兹了! “不愧是追随主公最早之人,知晓柿子要挑软的捏。”张辽当时就怒了,对着高顺言道:“可不能让他专美于前!” 高顺神色也凝重起来,对着麾下喝令道:“少时再俘虏士卒,先随我围住了鲍信!” 此时鲍信的处境十分糟糕,军阵中刀光剑影砍成一片,早就杀乱了。每一处,都是骑兵突纵和士卒凶狠的拼杀! 可直到此时,军阵竟还未彻底崩溃。 虽然此处军阵也松动混乱,还不停地被西凉铁骑来回切割屠戮。但只要仔细看去,便可发现他们仍旧不放弃地尝试着聚合一起,想要与汴水河岸的步卒汇合。 而汴水河岸的那处军阵,其司马指挥有方。利用一片滩涂地及弓弩,不分敌我反击射杀,艰难地将溃兵和西凉铁骑阻挡在外。 但滩涂地阻挡骑兵还有些作用,可对于同样是步卒,且有橹盾防护的陷阵营,便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更不要提陷阵营当中还有强弓手,弓弩威力远胜那处的军阵。 陷阵营不动如山,侵袭起来又迅疾如火。 在张辽、高顺两员名将的率领下,陷阵营突如其来,随即又层层压迫逼近。 鲍信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军阵已破。外围的士兵被杀的杀,溃逃的溃逃,已一塌糊涂。 神色震惊的他,看着冲过来的张辽,不由勃然色变,大吼道:“文远,竟然是你!” 张辽却淡然一笑,道:“允诚兄,自雒阳一别,许久不见。”言罢,忽然又言道:“主公让我问一句,于禁于文则可在你麾下?” 鲍信闻言神色不解,道:“吕奉先缘何知晓文则?”x 电脑端:https://www.x/ “非是吕中郎,而是何校尉。” 张辽摆手,道:“吕中郎虽乃与在下同为并州之人,但在下当初只是依附,并未投效。直至归于何校尉麾下,才甘心为其驱使。” “何公子......如今已是校尉了?” 鲍信诧异一番后,随即指着滩涂那处奋力拼杀的军阵司马,道:“那人便是于文则。不过,何公子又是缘何知晓的?” 张辽就想起,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 何瑾那时却指着脑袋,狡黠的笑道:“别问,问就是神人托梦......” 章节目录 第172章 可怜的曹操 “莫叫走了曹操!” 就在陷阵营围了鲍信、于禁时,曹操这里正经历着人生中凶险的时刻。 而他永远不会知道,凉州骑兵此时的这声叫喊,在正常的历史时空里,还会在下邳、宛城、赤壁、渭河等地方接连上演...... 随着这一声呐喊,身后箭雨也接踵而至。曹操亲眼看到与自己并行逃跑的一个士卒,脖颈后突然插出一支利箭。 锋利的箭头透体而出,那士卒顿时瞪大了眼睛,喉间‘咯咯’了两声后,身体才在惯性下倒地不起。 一双那死不瞑目的眼睛,还看向曹操的位置,似乎想知晓此番自己战死的意义。 “驾,驾!......”惊惧中的曹操只记住了那个眼神,却无法回答那个问题。急促策动缰绳的他,只想尽快甩脱身后的追兵。 就在此时,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四蹄乱蹬,失控狂奔起来。曹操匆忙回头一看,只见战马屁股上已刺入两箭,受惊疯狂起来。 惊怒不已的曹操,再无法操控这匹战马,只得紧紧抓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尽量让它往东而奔。 堪堪赶到汴水滩头,芦苇地里忽然又窜出,三员杀乱了建制的西凉骑兵! 眼见这么个顶盔掼甲、明显割了脑袋,就能连升三格的肥羊迎面而来。三名骑兵顿时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贪婪。 三杆寒光凛凛的铁矟连番刺来,曹操挥舞着青釭剑斩断一杆,又刺入一人的脖子,鲜血顿时喷了一脸。 可第三杆铁矟却是冲着他的战马刺来,曹操左手用尽力气勒马欲躲,受惊战马却不听使唤直往前闯,速度又太疾,枪尖顿时生生扎进马脖子里。 噗通一声,曹操惨叫着连人带马翻倒在地。身上沉重的鱼鳞甲此时成了祸害,震得他周身痛楚不已,一时根本无法爬起。 眼见那骑兵又拔出佩刀就要砍来,曹操不由绝望地一闭眼:完了! 生死一线之际,横斜里一柄长刀狠狠扫来,生生将那骑兵的人头斩飞。脖颈喷血的尸首掉落在曹操身旁,兀自还手刨脚蹬,将曹操骇得五魂皆冒。 “孟德,你没事吧?!”来者慌忙跳下马,匆忙检查一番后,拍着曹操的脸急促问道。 “子廉......”曹操这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立时向曹洪催促道:“快走,我的战马没了,你快走!”x https://www.x 谁知曹洪听闻此言,不假思索地言道:“你骑我的马走,快快上马,我步行保护你!” “不行!现在没马就是没命,你怎么办?” “现在哪顾得争这个!”曹洪却夹起曹操硬往马上推,言道:“天下可无洪,却不可无曹孟德!” 说着不待曹操争辩,又一巴掌狠狠拍在马屁股上,他则紧紧跟随着战马奔跑而行。 后面杀声阵阵,追兵马上就要赶来,曹操也不容多想,打马踏进汴水——此处不是他之前寻觅好的浅滩之地,河水顷刻间没到了马脖子。 可耳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还有一些箭支嗖嗖射入水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曹操只有奋力催马,头也不敢回地在水里挣命。 而一般的马到了这么深的水里,便不敢再走了。 谁知曹洪的这匹大白马却也了得,竟在河里打着滑边凫边行,硬生生将他拖泥带水驮到了对岸。 此时天色已黯淡下来,过了河的曹操连忙在河边寻曹洪,根本看不到踪影。对岸徐荣已杀到河边,隔着汴水来回纵马向他狠命射箭。 “子廉,子廉何在?” 寻不到曹洪的曹操,舞着青釭剑拨着乱箭嘶吼。适才兵败之前,他怂恿着士卒拼命争取时间,此时却又迟迟不肯独自逃生。 也就是此时,眼前水花翻滚,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原来曹洪见追兵赶来,恐盔重甲沉过不了河,便一路扔了大刀摘盔卸甲,一猛子扎到河里凫水而行。 “子廉,你还活着!”曹操登时大喜过望,慌忙跳下马来,拖着筋疲力竭的曹洪爬上岸来。 天色已开始模糊起来,但脱离了箭程的曹操,还是能隐约看到一张张死亡的面孔和残肢断臂,折毁的环首刀和长矛反射着微光,还有一杆折断的‘曹’字大旗斜靠在马车旁。 远处偶有零星的喧嚣声响起,但随着赤色战袍的陷阵营将士,分散成小队四处扑杀威慑,那些声音也很快听不到了。 只剩下仿佛亘古不变的汴水,缓缓流淌出呜咽般的水声...... “孟德,别看了,看了也没用......” 曹洪是个粗汉,踌躇片刻后耿直地言道:“我等还是快逃吧,徐荣的兵马恐怕不会死心,说不准正绕河而渡,准备围堵咱们呢。” 正品尝着人生惨烈苦涩失败的曹操,闻听曹洪如此“贴心”的劝慰,不由苦笑了一下。只是那神色,比哭好不了多少:“你说的没错,还是先速速逃命才是。” 随即奔行了三四里后,夜渐渐黑沉起来,连个辨别方向的星辰都没有。 慌不择路的两人逃入一片树林,曹操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一次苦笑道:“子廉,我等好像迷路了......” 曹洪才想起看一眼怀中的羊皮图,可两人轮流费劲磕打一番湿透的燧石,才发现根本无法点起火照明...... “此处大概会是什么地方?”灰心丧气的曹操扔了燧石,随口问道。 “大概是......中牟一带吧。” 曹洪又冷又饿,松懈下来浑身肌肉酸疼不已。可下一瞬间,他猛然惊站而来,对着树林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然而没等到人回话,一张大网便兜头罩来。 几十条壮汉一拥而上,瞬间将曹洪扑倒在地。曹操刚想起身拿剑厮杀,就感到后脑传来一阵猛恶的风声。 被一棍子敲晕前的他,倒地前只觉心中再无奢求,仿佛忽然有了明悟。 什么讨董大业、报效汉室拯救苍生,一切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最终还不是落个,被徐荣擒住的下场?x https:/m.x/ 就好象那个汴水河岸被射死的士卒,他的死又有何意义?......两万五千余士卒,其中又有多少同他一样? 好在,此番自己也该赔他们去了。 只希望,董卓到时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当他悠悠摸着后脑勺转醒后,却未看到那些骑着大马、凶神恶煞的凉州骑兵,而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粗陋的帐篷里。 身旁的曹洪还正端着一个破碗,呼呼地吃着一碗热粥。 看到曹操醒来,曹洪当即面色大喜,端着另一个碗走过来:“孟德你醒了,刚好,粥还热着......”(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等这是?......”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曹操只觉头疼欲裂。 “我等得救了,碰巧落到了一处讨董义军的手里。为首的那人,似乎还听说过你的名字。” 曹洪快速解释了一下,最后话题还是转回了重点,道:“别管那么多了,粥还热着,快先吃吧。” 曹操顿时再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粟粥,忽然又觉得:嗯,子廉说的没错! 什么狗屁满腔豪情、胸中抱负,能抵得过一碗热粥? 章节目录 第173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下两口喝下粟粥,热乎乎的食物带给身体几分暖意。连带着悲痛抑郁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曹洪还想着向外面的人再讨要一碗,曹操却摆手道:“我等还是先去拜谢一番,此处的义军头领。” 两人随即钻出帐篷,才发现还是身在树林中。 周围都是狭仄的帐篷,往来也是头裹黑巾的苍头,而且妇孺远比壮丁多。整个营地的人数,大概有七百余人。 可随着行进,曹操不由暗自心惊起来。 那些帐篷的布置,粗看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扎营的兵法。营门还设有拒马、鹿砦,明哨暗桩一个不少。且苍头们的举止行动,也不似寻常私兵,明显接受过军伍的训练。 这样的发现,使得曹操心中对那位头领,有了很大的期待。 令他吃惊的是,头领并非虎背熊躯的昂藏大汉,而是一位峨冠博带的文士。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清秀。 此刻正手捧着青釭剑,看到曹操二人近前,摇头叹息道:“如此锋锐的好剑,却也斩不断这乱世,惜哉,悲哉......” “落败之人,多谢......呃,相救。”曹操一时语顿,不知如何称呼此人。总不能,称呼人家‘山大王’吧? 青年头领将青釭剑交还给曹操,随即深鞠了一礼,道:“在下中牟县主簿任峻,见过曹将军。” “任峻,任伯达?”曹操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反应强烈的原因,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懊恼:关东士人起兵之初,任峻便劝说中牟县令杨原自领行河南尹之职,率中牟、卷县、原武、阳武诸县抵抗董卓。 而任峻本人更是将数百族人、宾客、乡勇,全都动员了起来,可谓毁家纾难,全力报效汉室。 曹操率兵赶至酸枣的时候,还想过拉拢这支义军。可惜还未派人联系,便听说这支义军......被徐荣给剿灭了。 没错,一帮子乡勇之众,面对徐荣的铁骑几乎一触即溃。连带着中牟县令杨原,也战死在沙场。x 电脑端:https://www.x/ 谈及此事,任峻仍一脸恨意,道:“当初闻听关东义军讨贼,在下破家为国,只望汇合援军诛灭国贼,还汉室天下正统。” “哪知望眼欲穿都看不到救兵,我等战力悬殊被杀得大败,只得带领剩下的人在这山林间苟延残喘,正愁无处投奔。若蒙将军不弃,在下愿带着这几百人投奔。” 曹操正有感那些士人牧守尸位素餐,不料任峻话题已一下转到投奔方向,登时令他面露难色:“伯达也看到了,在下也乃战败之人,又何谈收留尔等?” 任峻闻言却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那些关东士人屯兵十万余,足足四月按兵未动,在下早已看出他等私心。唯有将军明知此战凶多吉少,亦勇于出兵奋力一搏,此诚乃大丈夫也!”x https:/m.x/ 若战败之前,曹操听闻此言必热血沸腾,可梦想抱负遭遇幻灭式打击后,只是苦笑了一下,默然不语。 一旁曹洪急得忍不住想开口劝说,可任峻却看着曹操脸色,忽然一下笑了起来,有种看破曹操心理的睿智。 “主公莫非在愁无兵无粮?” 说着不待曹操羞愧,便又矜持言道:“不瞒主公,我等举义之时,唯恐资粮予盗,已将中牟、广武诸城的府库余粮尽数转运至此,就藏在这山后密林之间。” “将军即便有三五千人,也可勉强支撑半载,我等兵败而不逃,全是为了保住粮食以供义军。” 曹操这才吃惊不已,没料到任峻年纪不大,智谋倒是不凡。 乱世当中,有粮便可招兵,得此一员良助,虽不敢说能东山再起,至少可恢复几分元气。 然而,令曹操吃惊的还不止这些,任峻随后又智珠在握,道:“主公此番虽战败,但终究会有些溃兵逃来。属下已派人去林外联络,想必数日间,能收拢千余兵马。” 话音刚落,就听营门处一阵骚动,随即两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孟德,你果然在此处!” 曹操回头一看,正是夏侯兄弟带着百余溃兵而来。胸中激荡之余,不由快步走向二人狠狠抱住一起,感慨不已。 激动一番,曹操又走向任峻,一把攥住他的手,道:“君真乃智略广远之士,得君一人,何愁不能解民于道悬!” “谬赞了,主公有志救民水火,敢于冲锋持锐。仅凭这一点,在下甘愿效犬马之劳。” 任峻说着,便迅速进入角色,谋划道:“此地距离成皋不远,不可久留。我等只可盘桓数日,便要转进他处。”x www.x m.x “为何要转进他处,不应先回酸枣休整么?”夏侯渊勇猛有余,却在此等勾心斗角上不甚精通。 夏侯惇却不同,勇略皆备,闻言便摇头道:“孟德出兵之前,已同那些道貌岸然、实则各怀私心之徒撕破了脸。此番兵败若回酸枣,遭受羞辱尚是其次,被那些贼子趁机吞并了也不无可能。” 夏侯渊和曹洪闻言俱大怒不已,曹操却垂着眼睑,怅叹一声道:“可我如今空有名分,却无兵马,如之奈何?” 任峻再度一笑,似乎对此早有腹案,道:“主公可领兵投袁绍!” 曹操当时面露不悦,但很快遮掩过去,道:“袁本初那人......”话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去年雒阳东市,那少年同他做过的一番剖析。 可谁料任峻却还是笑,继续言道:“主公误会了。属下所言,乃是去投大汉车骑将军,并非袁绍本人。” 这话内含玄机,夏侯渊和曹洪有些糊涂。然曹操和夏侯惇细细一品后,不由惊异地看向任峻。 不错,无论有没有册命,袁绍也是大汉的车骑将军,名义上的讨董主帅。四世三公,众望所归。 此番自己战败,说白了就是吃了太傻太天真的亏,回酸枣必然落得个被吞并的下场。可去了袁绍那里,便是因战事不利回到主帅身边罢了。 至于说到了袁绍麾下之后......呵呵,自然是韬光养晦、相时而动,日后若能占有一城之地,再励精图治、自谋前程也不晚。 经历这一番惨败,曹操也真切看破了这乱世的肮脏。明白若想在这各有图谋的虎狼群中,生存并壮大起来,唯有比那群虎狼更无耻、更阴险! 同时,他更庆幸老天待自己不薄。 一番惨败后,非但给了自己足够的教训,更让自己遇到了任峻,明晰了日后的方向。 想到这里,曹操当即信心复振,向任峻言道:“既如此,三日之后伯达便先带粮草和溃兵投奔袁绍。某与扬州刺史陈元悌交情深厚,去扬州征募数千兵马后,再去同你汇合。” 这下任峻便疑惑了,道:“主公为何要如此麻烦?” “盖因袁绍那人好大喜功,若孟德只带着数百溃兵去投,袁绍自会轻视。可让伯达先带着中牟之人送粮而去,却叫担浆携食感召而投,袁绍面上自然有光。再募得数千兵马前去汇合,袁绍必会待之以上宾之礼!” “妙啊!......”曹洪闻言登时恍然大悟,随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向那开口之人喝道:“汝乃何人,怎如此深知孟德心思?” “因为我与曹兄,一起吃过饭啊。” 混在溃兵中的何瑾,此时掀开头上的斗笠,从夏侯兄弟身旁走出,对着曹操呲牙一乐:“曹兄,好久不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后不待曹操反应,便又拍了拍手。 顿时,只听树林外“咚、咚、咚”沉闷战鼓响起,眼前黑色的树林瞬间亮成了白昼:无数火把举起,四千余精锐不知何时,已重重包围了此处营地...... 章节目录 第174章 何校尉,要点脸吧...... 看着火光摇曳,何瑾麾下兵卒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洪水般淹没而来。 情绪激昂的曹操陡觉一阵天旋地转,万念俱灰。身体忍不住踉跄了两下,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人生大喜大悲,来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荥阳一场大败,将家当输了个底儿掉。随后老天开眼,又令自己绝境逢生。 原以为收整心情可卷土重来,没想到就在此关键时刻,竟会有个家伙窜出来,带着大军包围了自己,还问自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你个鬼啊! 而就在曹操胸中万千悲情汹涌时,夏侯惇猛然神色一凛,挺矛便要策动缰绳。 谁知,何瑾仿佛后背长了眼睛,当下举起双手大声道:“诸位都少安毋躁,谈判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况且,就算尔等擒下在下,那些士卒也是丝毫不会留手的。” 心思一下被人看破,夏侯惇当即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汝乃这些士卒主帅,他们岂会不投鼠忌器?” 何瑾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着包围上来的韩浩喊道:“元嗣,我军对挟持人质的做法是什么?” 火光当中,韩浩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士卒就位,并令手弩手拉满了弓弦后,才冷硬地回道:“凡有持质者,皆当并击,勿顾质。” 这条军令的意思是,凡见到挟持人质者,便要连人质一起干掉。 说起这条军令,何瑾忍不住一脸奇怪地看向了夏侯惇和曹操,以及远处的韩浩——毕竟这条军令的出处,就是眼前这三位。 历史上濮阳之战时,夏侯惇被几个叛变的士兵挟持,副官韩浩却丝毫不妥协,用霹雳手段解决了事件,得到曹操赞赏,并把这一手段作为行事原则颁布全军。 有意思的是,眼下人还是这三人,事件却有些变味儿。 不过,这丝毫不减此军令的威慑力。夏侯惇听闻此言思忖一瞬,不由惊愕地看向何瑾:“好一条狠辣却有效的军令!” “没错,其实我也挺后悔制定这条军令的。没想到第一个坑到的,就是自己本人。” 何瑾就一副幽怨的样子,凑近夏侯惇小声言道:“那些家伙可都是河内的降兵降将,并未真心归附,你们若真挟持了我,他们还巴不得呢......” 夏侯惇闻言,顿时面色有些扭曲,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何公子......”曹操此时也平复了下来,露出一抹深深的苦笑,道:“不知公子,缘何会出现在此地?” “没啥,就是探听到你发兵后。我带着这些人刻意绕行了五十里,才没被你派出的斥候发现。” 一般行军当中,斥候只负责向前纵深探查,看看会不会遭遇敌军。而何瑾一下绕行了五十里,当然神不知、鬼不觉。 “随后估摸着你与徐荣的遭遇,就在汴水一带。我便继续行进,守株待兔,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 听何瑾如此啰嗦,曹洪有些忍不住了,打断道:“如此费尽心机,不就是为取我等性命?今日就算我等战死,也不会......” 谁知何瑾也做出鲁莽的模样,粗暴打断道:“谁说我要取你们性命?......” “要只是为了这个,我一顿乱箭不由分说射过来,或者干脆在树林里放一把火,你还能咋滴?” “我,我!......”曹洪恨恨瞪着牛眼回答不上来,只想揍这毒舌一顿。 曹操却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拦下气怒的曹洪道:“子廉莫要如此,真动起手来,恐怕还不是何公子对手。” 说着又望向何瑾,也一脸的不解道:“何公子既然不为取在下性命,为何又要这般大费周章?”x www.x m.x 何瑾便鬼魅坏笑,道:“因为这样才有趣嘛......打打杀杀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如在下这等风一般的少年,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最喜欢追求生与死之间的刺激,惊心动魄的绚烂,只为给平淡枯燥的生活加些调剂。” 曹操嘴角不由抽了一下,淡淡叹息一句:“何公子,还是要点脸吧......” “呃......”何瑾这才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换上认真的神色道:“此番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跟曹兄叙叙旧。毕竟你我皆乃走在自主创业路上的人,惺惺相惜,会比较有共同语言。” 谁知,曹操根本不信他这番鬼话,冷蔑一笑嘲讽道:“何公子,做人要厚道。还请多一些真诚,少几分套路......”x https://www.x 何瑾这下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后悔当初跟曹操走得太近,让他学会了这一系列骚话,还在此时运用地如此......合情应景。 “好吧,其实我根本目的是......”无计可施的何瑾便耸了一下肩,忽然一指任峻道:“抢你的属下和那些粮草!” 任峻登时一脸懵傻。 他想过今夜之事不可能善了,但怎么没想到问题一下转到了自己身上,不屑冷笑斥道:“痴心妄想!我等慷慨悲歌之士,毁家纾难,岂会为大逆不道之贼效命?” 何瑾就学着他的模样,也嗤笑一声道:“呵......就服你这样的家伙,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信。” “天下讻讻,还未知孰是孰非,凭何你便敢如此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将屎盆子扣董卓头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别的且不说,单说你此番举兵作乱,难道没令朝廷失威,州郡失控?中牟、卷县、原武、阳武诸县因此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敢说自己无罪?” 听闻何瑾这等指责,任峻下意识就想辩驳。可仔细想想四县的乱象,一时竟发现无话可说。 但他也非愚笨之人,思忖片刻后,便抓住了何瑾言语中的漏洞,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董贼威逼天子禅位、扰乱朝纲,盗发帝陵,迁都长安......我等若不起兵相抗,莫非便要任其作乱天下,恣意胡为?” 听到这里,何瑾突然间便笑了,摆手道:“别冤枉人家董卓了,盗发皇陵一事,是我给出的主意。” 此言一出,整个营地一片哗然。 非但任峻、曹操等人一脸惊愕,就连韩浩和荀攸二人,亦不敢置信。 可何瑾却似乎还嫌不够震撼,又缓缓开口道:“对了,逼迫天子禅位,以及迁都长安这两件事,背后都是我在兴风作浪。” 好一阵,树林里寂然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秘闻给惊到了。 随后还是任峻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指向何瑾,唾骂道:“逆贼!......做下如此罄竹难书之事,罪该万死!” 何瑾脸色却仍旧平静,与任峻的怒发冲冠形成鲜明对比,语气也古井无波:“或许吧,但每夜我还是睡得着,且问心无愧。” 而这一刻,曹操也不由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青釭剑,夏侯兄弟和曹洪面上亦一片决然,杀机无可掩饰! 但何瑾却不为所动,仍继续言道:“当初若不盗发皇陵挖掘珠宝,用以安抚那些凉州羌胡及乱兵,董卓便会纵容那些人劫掠雒阳......” 这话落下,曹操死死握着青釭剑的手不由一僵,其他人亦面色一怔。荀攸却惊愕一丝后,闭目沉思起来。 “至于禅位一事,我若不劝说表弟主动禅位,董卓便会赐下一杯鸩酒。” 说到这里,何瑾才惨笑了一下,道:“对了,还有迁都长安一事,若非我这逆贼上窜下跳折腾,还击败了你们那位正义化身的盟主,董卓便会尽数将雒阳百万百姓迁往长安,再放上一把火!......” 说到这里,他才猛然抬起头看向任峻,疾呼道:“这位义士,请你来告诉我,我若不这样的话。” “是否就该不管不顾地先反了他娘的董卓,然后骗自己说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管雒阳百万黎庶如何生灵涂炭,反正是为了正义大业?” 林中一阵夜风吹过,刮得树叶哗啦啦作响。 火光摇曳下,任峻的脸色僵硬难看至极。 最终,百转千回的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何瑾恭恭敬敬一拜:“罪人任峻,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将功补过......” 章节目录 第175章 公达,想想办法喽...... “曹兄,此番之败,想必你感触颇深。多余的话,愚弟便不讲了,就是.....” 说到这里,何瑾脸色止不住尴尬了一下,才继续道:“就是神人托梦,告知在下你如今潜龙在渊......” 看着何瑾尴尬的神色,曹操还以为他在愧疚,赶紧开口道:“贤弟不必多言,此番你我各为其主,你也不可能暗中救助愚兄。” “相反,贤弟此番不杀之恩,为兄已深记于心。日后若再相逢于战场,必当退避三舍以报!” 适才何瑾一番平淡的自讼,令曹操真心知晓了这位少年如何忍辱负重,实乃真正胸怀天下之豪杰。心中对其敬佩不已,已引以为知己,甚至......为师。 可不料,此时何瑾脸色又幽怨了起来,道:“曹兄,别乱插嘴好不?......我可不是为没救你一事道歉,毕竟此番孤军深入的操作,我都快被你给蠢哭了。” 闻听如此耿直的一番话,曹操嘴角不由又抽了抽,忽然想一青釭剑斩了这家伙的狗头。 然而,心里虽然气得不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甚至要继续主动问道:“贤弟此番是想说?......” “就是想告诉曹兄,嗯......这潜龙在渊啊,要尽量避免命中犯克的地方。否则,便会有血光之灾。” 何瑾眼神躲闪地说完这句,未了似乎还为了强调一般,又点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 曹操闻言轻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贤弟亦乃统兵之人,怎还会信这等无稽之谈?” “反正梦中神人就是这样说的,信不信由你......” 何瑾就有些郁闷,心中不由吐槽:你以为我乐意当神棍啊,要不是知道你此番南下扬州募兵,回来走到龙亢的地方会发生一场营啸,还懒得说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 而他们谈话至此,树林那边也收整完毕。 此番何瑾尽数接收了任峻几百人及粮草,对曹操及麾下将士秋毫无犯。并且,还赠了一些盘缠。 临走之前,曹操手捧着青釭剑言道:“贤弟,伯达言此剑在我手中,斩不开这乱世。或许换在你手上,便可光耀千秋,解民倒悬!” 何瑾当即接过青釭剑,猛然掣出剑鞘。只见剑身波光粼粼,锋芒毕露,当即忍不住脱口而出:“值多少钱?......” 一瞬间,曹操的脸就黑了。 当下纵身骑上快马,带着夏侯兄弟、曹洪及一众士兵疾步离去。 许久之后,林中才又有声音远远传来:“虎狼董卓已露獠牙,贤弟切记多多保重,早日挣脱樊笼才是!” “曹兄,后会有期!”何瑾也高声回应一声,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然后回去的路上,始终未曾开口的荀攸,却突然言道:“曹孟德大败不馁,有枭雄之姿。如此劲敌,却被何校尉放虎归山,莫非不怕相国怪罪?” 这话出口,任峻当时面露怒色,韩浩更警惕起来,将手按在佩刀。 谁知何瑾却转过头,看着荀攸的眼睛淡然一笑,道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公达既如此心忧相国,为何又同那些士大夫密谋,欲加害相国呢?” 荀攸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失笑了一声,道:“难怪何校尉此番会带在下同行,原来竟已知此等机密......” 何瑾没有回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呵呵,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果然他这边越气定神闲,荀攸越渐渐沉不住气,道:“不知何校尉,究竟都知晓多少,又如何得知?” 何瑾却答非所问,只是扳着指头言道:“你那位族叔祖、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郑泰、议郎何颙......公达,还需让我全都说出来吗?” “你!......”纵然荀攸乃一代战术大师,后来的传奇完人,可面对这样的穿越挂逼,亦无可奈何。 好在他终究谋略不凡,意识到今夜之事没那么简单,冷面言道:“不知何校尉究竟有何用意,还望直言相告。” “我没什么用意啊,就是想显摆一下。” 何瑾却摊了一下手,道:“之前我也说了,如在下这等风一般的少年,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 荀攸听着眉梢就突突直跳,忍不住心中吐槽:没错,你之前也是这样跟曹操说的。可一转眼,就拐了人家的属下和粮草。 可偏偏,就是面对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他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并且,还被弄得心浮气躁。 深深吸了一口气,荀攸才勉强稳住阵脚,转变话题道:“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的话,何校尉私纵曹孟德,乃是因为多这些人不多,少这些人也不少。”x https://www.x “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何瑾就不置可否的样子,道:“你继续。” “何校尉之前也承认,屈身董卓是为了挽救天下苍生。而曹孟德此番经此大败,亦深有感悟。如今天下纷乱,放了此人反倒可安定一方,抚恤百姓。” 这下何瑾就蹙了一下眉毛,有些不满意地道:“公达难道只看出这些?” 荀攸闻言一口恶气上涌,忍不住开口道:“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历来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有关东士人威胁,董卓才会放任何校尉扩充实力,一旦威胁消失了,董卓便会削减收归校尉兵权。” 说着,荀攸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当初校尉自小平津归来,董卓也不是没防范过。若非此番曹孟德进兵,何校尉恐只会有名无实!”(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的都对,但还够不全面。” 听了这么多,何瑾也想不刁难荀攸了,道:“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汴水那里,我已让部下收俘了不少能士。” “另一个原因,便是曹孟德非久居人下之徒。我又不想杀了他,只好放他离去,结个善缘喽。” 荀攸这才冷笑一声,道:“何校尉的确算无遗策,知晓今夜之事,我等俱不会透露出去。” “可惜校尉似乎却忘了,此番之所以能收拢不少能士,是建立在算计中郎将徐荣的前提下。纵功绩不小,亦难逃徐中郎追究问责!” “所以,今夜我才会将你拉出来,坦诚相见嘛。” 何瑾却一点都不担忧,反而还笑盈盈向荀攸言道:“既然咱们都不是真心忠于董卓,那就算得上半个盟友。既然是盟友,就该患难与共、同甘共苦对不对?” “否则的话,徐中郎一生气,就要向董卓告状。而董卓一生气,我就要拿别的功绩来抵罪,恰好眼下有一伙人密谋欲弄死那个胖子......” 此时韩浩和任峻不由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诧:我等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主公! 这算计,真可谓一步三计,简直坑人到尿血! 荀攸脸色当时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只要何校尉答应不供出我等,在下必尽心竭力谋划好此事。”x https:/m.x/ “尽心竭力有什么用?” 何瑾却摇摇头,道:“是公达一定要想出办法。否则徐中郎一生气,就要向董卓告状,而董卓一生气......” “足矣!”荀攸怒不可遏,恶狠狠言道:“赶赴成皋之时,在下必会想出解决之策!” “嗯......”何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随后看到荀攸都双目喷火,又忍不住开始内心吐槽:唉,果然不坐一回牢,你就不会浴火重生。 看这小脾气暴的,怎么都不像历史上那位传奇完人......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徐中郎,那个,你看?...... 今日何瑾归来的旋门关,格外森严,处处弥漫着一股杀气骇人的味道。 执戈按剑的将士一队一队巡弋而过,中军大帐那里帐帘高卷,二十名精壮亲卫面容肃冷、手按利刃。 大帐当中,面沉如水的徐荣端坐正位,两侧司马紧紧护卫。 不,入了大帐才看清,两侧的司马是在怒目而视。那架势,那眼神,分明在清晰传达一连串的信息: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可以说,气氛十分肃杀诡异了。整个大帐就如一个大火药桶,何瑾便似会点燃导火线的火星。 “讨寇校尉何瑾,参见中郎将,恭贺中郎将大胜而归!扬汉室兵威,护朝廷社稷......” 何瑾话还没说完,徐荣陡然拍案打断,喝道:“何瑾,休得这般装疯卖傻!” “此番你究竟都做了什么,难道心中不知?莫非真以为深受相国恩宠,本中郎便治不了你!” 这话何瑾听后,就忍不住抬头吐槽了:荣哥,不,荣叔,你本来就治不了我啊.......若你敢二话不说就把我推出去砍了,还摆这么个破阵势干啥?x 电脑端:https://www.x/ “你阳奉阴违,藐视本中郎,纵兵抗命,还私自出关......” 徐荣越骂越气,想想此番憋闷之事,恨不得把这小子绑到旗杆上,狠狠一顿鞭子抽他个三天三夜! 原本一举击破来犯之敌,徐荣带兵回到汴水河岸时,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可随后的一幕,简直气炸了他的肺! 因为他看到何瑾的部下,跟那些凉州将校,差点内讧起来! 张辽高顺指挥着陷阵营,摆出一副作战的阵型,吴匡则带着三千铁骑在侧翼,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泾渭分明的两军中间,还躺着不少身中利箭的凉州骑兵尸首——那些人不是死在适才的作战中,而是死在了陷阵营的弓弩下! 问起原因,竟是凉州骑兵们杀红了眼,要杀光那些俘虏。张辽高顺和吴匡不同意,一番争执不下后,悍然便给了这些凉州骑兵一波箭雨! 如此有损主帅威严之事,怎能不让徐荣怒火中烧? 再想到三人如此嚣张,无疑是何瑾给的勇气。此时徐荣真恨不得何瑾是一碗干粮,一口一口嚼碎了他! 然而,他却不能那样做。 中郎将虽比校尉高了半格,可此番何瑾只受节制而非同属。若想治他的罪,只能上奏董卓。 想到这里,他也懒得再废话,道:“何校尉,此番作战你的确有功,然在本中郎看来,却过大于功!” “此番本中郎会如实上奏相国,你若有何辩解之言,也请回去准备吧。”言罢,不耐地大手一挥,便要结束这番军议。 就连起身之时,都不愿再多看何瑾一眼。 可何瑾这会儿却开口了,道:“徐中郎处置公正,在下心服口服。不过这些细节就不要太在意了,我等还是商议一番,如何尽破酸枣贼众一事吧......” 跪坐多时的徐荣本来就有些腿麻,又听何瑾如此狂妄之言,当时一个踉跄,鼻子都快气歪了:“你还想着攻打酸枣大营?” “不是攻打,而是攻破。一字之差,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何瑾却一脸认真,抬头平静地回视着徐荣愤怒目光。 徐荣怒极反笑,喝道:“酸枣大营,足有十万余众!......” 可话还没说完,何瑾便截断道:“大概还有七万五千人。” “之前曹操带来的两万五千人,已被咱们击破了。并且,那两万五千人还是酸枣大营里,战力最高的。” 徐荣早已怒不可遏,但身为一军主帅,又下意识地判断了这句话。 然后,脸色就僵住了:没错,曹操当年为骑都尉,追随过朱儁平定豫州黄巾贼乱,怎么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可剩下那些关东士人,一个个只会高谈阔论、嘴炮无敌,说他们纸上谈兵,都能是夸赞了。 当下,他沉着脸重新跪坐回主位,凝目侧耳到:“嗯,你继续......” 谁知何瑾就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转身唤过荀攸,道:“公达,中郎将大人问你话呢。” 徐荣当时胸中一口恶气上涌,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佩刀:狗小子,早就听说你懒散无比,军营一众事务皆交给手下司马代劳。 现在可好,连说话的力气都想省了? 真希望相国给了自己统御之权啊,那样就可以将他拖出去,先打上三十军棍,再打五十军棍,一定要活活打死才解恨!...... 好在随后荀攸的解说,比何瑾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多了,徐荣听着听着,才勉强消解一点怒气。 “中郎大人,何校尉其实言之有理,关东贼子虽众,然将士不过些郡兵乡勇,战力颇低。” “而我军将士则皆乃百战精卒,悍勇猛锐,外加骑兵远远多过酸枣贼众,综合战力算下来,足可以一当五,此乃兵胜。” 总结完第一条,荀攸随后踱起步来,继续道:“且兵法有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 “酸枣贼众自起兵以来,迟迟按兵未动,士气早已一泻千里。反观我军此番大获全胜,士气陡涨,正是用兵之时,此乃气胜。” 说着,又走向徐荣身后的兽皮大图前,指着酸枣一带的地势言道:“四百年前,高祖与霸王项羽也在此争夺天下。” “高祖之所以能逼迫项羽签下鸿沟之盟,除却粮草丰足之外,还因占据西高东低地形之故。” “如今我等已击破来犯之敌,大可将阵营向东推进,跨过汴水占据广武山,进而对酸枣形成俯攻之势,此乃地胜。”x https:/m.x/ 最后,又回到大帐中央停住脚步,道:“除此之外,我军背靠雒阳,粮草源源不断,根本无需担忧断粮。” “可贼众屯驻酸枣四月有余,期间还一味征募流民乡勇,兵力虽越发壮大,粮草却恐已难以为继,此乃粮胜。” 徐荣越听越觉眼前的迷雾,被一层层揭开。 他性格稳重,又在董卓麾下饱受排挤,用兵自然也保守了些。但此番听闻荀攸这般条理清晰,缓缓剖析开利弊,那种爽快,如大热天畅饮了一碗冰水。 可接下来,他就不痛快了。 因为荀攸好不容易分析完毕后,何瑾就跳出来摘桃子,道:“有此兵、气、地、粮四胜,我军足可大胆谋划、谨慎用兵,一举攻破酸枣大营!” 徐荣都不想搭理这种臭不要脸的家伙,可一想到以三万兵马,大破两倍还多的敌营。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血液都似乎在发热,烫得脸皮发红。 最主要的是,此番何瑾这个提议还旱涝保收:若到时真发现酸枣大营难啃,却也将战线向东推进百里,功绩已稳稳到手。x https://www.x 至此,他当即做了决定,猛然起身喝道:“传令,全军开拔!” 可待众司马轰然领命退下后,激动不已的徐荣便发现,何瑾虽然刚才也领命了,却还站在大帐中央没动。 并且,还腆着那种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可恶笑容:“徐中郎,那个大战在即,你看?......” 徐荣顿时脸色发黑,使劲摁了摁腰间的佩刀后,没好气地言道:“此番便先不上奏相国,待酸枣一战后,再一并上奏!” “谢中郎大人!......”何瑾这才躬身抱拳,还是带着那可恶的笑容,走出大帐。 随即,似乎已很久未笑过的徐荣脸上,最后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又足智多谋,难怪会得相国恩宠。” 章节目录 第177章 我这人有点懒 酸枣大营南门,两匹战马踏起泥土,急速向着彼此冲去。 马背上的张辽面沉如水,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骤自然地律动。他随后微微伏低,眼中燃着嗜血的光,手臂轻轻松松端着大槊,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下一瞬间,猛然抬头狞笑大喝一声:“死!” 对面敌将气势瞬间被他猛锐的杀气击碎,惊恐大吼下,暴怒却慌忙地举刀挥砍而来。 张辽却眼皮都未眨一下,猛然出槊抵住敌将的大刀。随即身子后仰扭了个诡异的弧度,又动作如电般将大槊一吐即收。 只一回合,战斗便结束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才看到张辽手上近两丈长的大槊,从后腰贯透了敌将,槊尖自肩胛骨穿出一尺多长。 尽管如此,那敌将仍然还活着,却生不如死随着巨大的铁槊缓缓竖起,那人在鲜血淋漓中抽搐挣扎,凄惨无比的叫喊传遍所有观战的士卒耳中。 张辽随后用一只手擎着贯穿敌将的大槊,另一只手自由地操纵着缰绳,策马在敌营弓箭的射程之外,放缓速度环绕了一圈。 所有的关东士兵都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竟然连该干什么都忘了。 随后才有人反应过来,看向他们的什长、队长,可那些什长队长被张辽冷厉的目光一扫,早已满头冷汗,吓得跪倒在地,大吐特吐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营士气陡然降至底谷。 然而当张辽回到自军阵中时,何瑾却嫌弃地看了一眼,道:“赶紧将尸体甩了,让你威慑一下敌军的士气,搞得跟个变态杀人狂一样......”x www.x m.x 在关东士卒眼中如恶鬼般的张辽,闻言便郁闷了一下,但随即又一笑,道:“主公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确实很有效。” “是有效,可惜也没个卵用......” 何瑾脸色就幽怨起来,望着酸枣大营前几乎连绵不绝的沟沟坎坎、拒马鹿砦,忍不住吐槽:“这些软蛋怂包的士人,打仗没半分胆量,挖沟设障倒是一个顶十个!” 今日,已是他屯驻广武山下的第十天。 自十天前成功忽悠徐荣出兵后,他便与徐荣分营而立:徐荣屯驻在汴水西岸,直逼酸枣大营的西门。他设营在广武山下,俯视酸枣大营南门。 大军之所以会一分为二,还将张辽、高顺、吴匡三部归还,徐荣虽没明说,但何瑾也猜出了其中原因:惹不起你这小子,我还躲不起吗? 被徐荣如此嫌弃,本就够郁闷了。可没想到,更郁闷的事还在后面。 原以为,有荀攸分析出的四条优势,攻破酸枣大营会很容易。毕竟史书上说,酸枣大军在四月底的时候,就自动分崩离析了。 可万万没想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整个酸枣大营围绕县府而设,将近八万的人马,非但将酸枣城占满了,还在城外设下了连绵不绝的营寨。 那么庞大的营寨,单是骑着爪黄飞电绕上一圈,都得两个时辰。更不要说人家甲备还很充足,又十分怕死地日夜挖沟设防。 他组织了几次试探性攻击,不是被密集的箭雨射了回来,就是被砦前有沟、沟中有水、水中还有钉的障碍给挡了回来。 无奈之下,便想到了这等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计策,每日派猛将前去酸枣大营前搦战,摧伤敌军士气。 结果,他这里南门进展还算顺利,可徐荣那边的西门,就不怎么愉快了。一连三天,被敌将砍了七个脑袋。 没办法,谁让他太过得瑟,搦战也就罢了,还天天叫阵骂娘,结果惹怒了张邈。 张邈的武力估计跟何咸差不多,都是杀鸡能被反杀的那种。但人家的麾下,却有一位猛男中的猛男:典韦。 于是,战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都别傻站着了,说说吧,还有什么法子?”回到大帐后,抬头看向愈加人才济济的帐篷,还是感受到了几分成就。 然而,随后他脸色就变了。 “小贼痴心妄想,酸枣大营防备森严、兵多将广,岂是想攻破便可攻破的?”听着熟悉的声音,何瑾不由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了一下。x 电脑端:https://www.x/ 随即吴匡上前,一拳狠狠揍在于禁的肚子上。 被绑着双手的于禁猝不及防,不由张口呼痛,又被眼疾手快的吴匡,将一团麻布塞入嘴里。 没错,大帐当中的人之所以多了起来,是将鲍信、卫兹、还有于禁这三人,都拎了过来充数。 至于鲍韬,还在华佗手下,苦哈哈地当试验品呢。 这十天来,他不是行军赶路、安营扎寨,就是跟酸枣大营死磕,也没工夫跟这些人俘虏谈心。 以至于鲍信还好些,毕竟两人也算老相识。卫兹那里也还行,但于禁铁头兄,张口闭口就是小贼、狗贼、逆贼...... “达达,你们二位如今算是我的谋主,可有何良策?”一番插曲过后,何瑾又开口问道。 荀攸和任峻却面色铁青,都不想搭理他。 原因就是荀攸字公达,任峻字伯达,两人的字都带个达。而这懒货为图省事,整天这样叠字合称二人。x https://www.x 虽算不上什么侮辱,却也绝不会让二人感到舒服。 故而荀攸便有些忍无可忍,道:“何校尉,若在下能道出一计,日后可否不要再如此称呼在下?” “哦?......”何瑾眼睛当时就亮了,点头道:“只要你能再出一计,我自会改口。” 嘴上这样,心里却在盘算着:呵呵,你还是太年轻了。再这么优秀下去,我当然不会胡乱称呼,而是会想方设法将你弄到手里啊。 不料鲍信此时却开口:“公达,你......” 两人当初都在何进的麾下共事,自然是认得的。此时他还不知何瑾在雒阳的所作所为,以及其志向抱负,自不愿让荀攸献计。 “允诚兄,关东士人心怀他念,迟疑不进,妄言忠义。屯驻酸枣四月有余,祸害兖豫二州甚矣。相比之下,在下宁愿助何校尉破营!” 鲍信闻言,不由回想这四月来,那些士人派麾下四处抓壮丁、夺粮草,他们则每日置酒高歌、高谈阔论,当下面色羞惭不已,无言以对。 而一旁刚才还呜呜乱叫的于禁,此时亦沉默了下来。始终沉默还带着几分胆怯的卫兹,便更加沉默了。 荀攸则眉目如刀,举手投足间一扫外愚的假象,尽展内智的本色:“何校尉,既然酸枣大营沟堑重重,难以由外而内攻破,那为何不想着从内而外着手?”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何瑾瞬间把握到了什么,一双桃花眼灼灼发光,贼笑着向荀攸言道:“公达,你好坏哟......” 而正准备道出妙计的荀攸,看着周遭皆一脸不解的将校,不由有些震惊:“何校尉已猜到了?” 何瑾面色当时闪过一丝慌乱,讪讪地道:“刚想到,刚想到而已......啊,我等如此心有灵犀一点通,实乃智慧的默契共鸣,多么美妙。” 这等掩饰性的废话,让荀攸当即想起十几天前,何瑾逼迫自己献计的一幕。 那时自己花了两日时间,才想出了祸水东引的计策。可告知何瑾时,这家伙当时的表情,就是如此浮夸。 浮夸到......好似他早已有谋划,却偏偏故意激自己,好让自己代入他麾下谋士的角色一样。 荀攸当下神色一动,开口道:“既然何校尉已猜出来了,不妨告知众将......” 谁知这挨千刀的丝毫不中计,反而厚颜无耻地说道:“抱歉啊,我这个人呢......嗯嗯,有点懒。” 章节目录 第178章 我,原来这么强的吗? 面对众人不解疑惑的眼神,无奈的荀攸忍着胸中一口恶气,看了一眼何瑾,希望他还能要点脸。 可何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非但不以为然,反而还主动地伸出手,示意荀攸开始表演。x https:/m.x/ 这一刻,荀攸就有些感悟:树若无皮,必死无疑;可人若不要脸,便会天下无敌。 当下,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将分析娓娓道出:“诸位有所不知,东路诸侯看似共举义旗,但长达四月的时日按兵不进,内部早已龃龉从生。” “其中矛盾最严重的,便乃东郡太守桥瑁与兖州刺史刘岱。” “东郡太守桥瑁乃故太尉桥玄族侄,而兖州刺史刘岱是故太尉刘宠之侄,二人皆出身世族豪门。桥瑁自视甚高,刘岱又性情暴躁,常相互当众驳斥。” “只是驳斥这等口舌之争,算不得什么吧?” 吴匡这等粗汉,难以理解文人间的心思:能动手的事儿,干啥要瞎吵吵。动完手后自然恩怨全消,不打不相识了呗。 荀攸却冷笑了一声,道:“他们的口舌之争,不过乃表象。真正的缘故,是更深的权力之争。” “酸枣众诸侯之中,除却广陵太守张超隶属徐州外,其他几位太守所领郡地皆隶属兖州,名义上要受兖州刺史刘岱的监察。” “但酸枣诸侯中,张邈、张超兄弟一心,实力最强,刘岱不敢得罪。袁遗是袁绍从兄,刘岱又乃袁绍的姻亲,两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唯有桥瑁被孤立了出来,再加上桥瑁曾为兖州刺史,刘岱手下不少属僚都对其颇为怀念,更让刘岱心生不满,常对桥瑁呵斥指使,又多次讨要粮草物资。桥瑁自然不会给,两人早已势如水火。” 听到此处,卫兹不由瞪大了眼睛:身为张邈部下的司马,他自然参与过几番军议。还以为两人就是命中犯冲,没想到原因竟如此深诡。 又扭头向一旁沉毅多谋的鲍信看了一眼,见鲍信黯然无语,便知这番分析一阵见血,可见荀攸明察秋毫之末的本事! 吴匡、高顺、张辽、韩浩四将不由也齐齐看向荀攸,目中闪动着震惊及敬佩之色。终于明白为何何瑾放着那么多勇猛的司马不选,偏偏将已在路上的荀攸硬拉了回来。x 电脑端:https://www.x/ 可震惊敬佩完了后,他们又齐齐地继续疑惑:没错,刘岱跟桥瑁矛盾很深,我们也猜出接下来要挑拨离间,让两人内讧。 可问题是,人家四个月时间都没内讧起来,又该如何下手? 一般这等阴险狡诈的事情,最拿手之人莫过于...... 想到这里,他们目光不由齐齐转移,同时汇聚到了何瑾身上。可看清何瑾昏昏欲睡的模样后,脸色当时就不好了。 这可是军议,连鬼神辟易的场合,主公你严肃点行不行! 被一股杀气激醒的何瑾,当时就一个哆嗦。 随即正襟危坐,一副‘情况我皆已知晓’的模样,道:“嗯,荀司马此计甚妙,便依此施行。” 众将当时面色发黑,嘴皮子都抽抽。忍无可忍的张辽,眼见就要开口。(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就在这个时候,荀攸却双目一凝,抢在了张辽之前,道:“在下觉此计还有些不足,何校尉足智多谋,还请斧正一番。” “挑拨离间嘛,这种事最没技术含量了。” 何瑾却兴致缺缺的样子,摆手道:“之前四个月时间,刘岱跟桥瑁都未彻底撕破脸,是外部压力还不够。” “此番我等大军压境,连日搦战威逼,只要稍有针对性地挑拨一下,他们便会自乱阵脚、自取灭亡的。”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内斗嘛,可是那些各怀私心家伙的优良传统,一定要让他们保持下去啊。” 荀攸闻言却愈加恭敬,躬身道:“何校尉言之有理。不过在下还是信心不足,若得校尉出手,必万无一失。” 这时候,众人看看荀攸,再看看何瑾,也大概猜出些什么了。 并且,他们同样十分想知道,何瑾究竟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点。随即十分有默契地既不戳穿荀攸,又不提醒何瑾,纷纷选择沉默看戏。 而一无所知的何瑾被烦得不行,开口道:“行,既然你想多来点补充,那我就随便说几条。” 众部将随后听何瑾那一条接着一条,几乎不要钱的阴谋诡计,先不由一阵阵惊叹。随后便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们的主公......果然对这等奸诈卑鄙的计谋,最为拿手啊! 荀攸也冷冷听着这些诡计,确认了何瑾早有了对策。但这一发现,又让他止不住疑窦丛生:这少年,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差不多这么一系列弄下来,刘岱跟桥瑁不内讧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公达之前也献了一计.......” 说到这里的何瑾,才有些反应过来:“对了,公达到底献了个啥计策,不知跟我的这些有没有冲突?” “没冲突.....” 荀攸此刻淡然一笑,回道:“事实上,听闻何校尉这滴水不漏的连环计,在下已觉自己计策太过粗鄙不堪,不若就按何校尉之计行事。” “嗯,也行。反正就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事儿,没啥技术含量,随便弄弄就成。” 何瑾只是感觉帐中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未如何多疑,便摆手道:“那就散会了,下去各自准备吧。” 众人随即抱拳,施礼离去。 不过,走出营帐的张辽、高顺、吴匡和韩浩四人,又对视了一眼。还是跟随了何瑾最久的吴匡,最先开口道:“挑拨离间的小计?” “没啥技术含量?”张辽随后接口。 接着是高顺,摇头苦笑:“还随便弄弄就成?” 最后韩浩眼望着酸枣大营,竟莫名感叹了起来:“幸好,在下已弃暗投明......” 到了第二日,张辽再度顶盔掼甲地出现在酸枣大营门前。那些士卒望着这杀神今日又来,不由目露惊恐,两股战战。 尤其那位要与张辽接战的桥瑁部下司马,更是面色惨白,只想一跑了之。 然而,他却不能。 他的家眷都在东郡,此番若要逃了,家人必然就完了。连带着宗族好几代,都会抬不起头来。 哪怕此番凶多吉少,他也要有个男人的样,死也要有点价值! 想通这些,他大吼了一声,纵马向着张辽冲去。 可奔到半路,想到昨日张辽虐杀那名刘岱司马的场景,登时又吓得不寒而栗。 也就是此时,恍惚中他看到张辽抬头,铸有虎纹的兜鍪之下,是一双追魂夺魄的眼,还有白森森的牙! 不,眼前这家伙,就是地府里跑出的恶鬼! 这一刻,他的心都仿佛要跳出了腔子。胆寒之下,只胡乱举起大刀挥舞了一圈。 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只见张辽的大槊竟脱手而出,适才杀气凛然的一张脸,也变得惊恐莫名,大叫了一声:“好强的武艺,在下竟然不敌!” 言罢,张辽便仗着马快,狼狈地逃回阵中。半路上,还不忘俯身一个抄手,捡回来那杆造价很昂贵的大槊。 再之后,酸枣大营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 那位司马则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满是疑惑:我......原来这么强的吗? 章节目录 第179章 报,咱们的司马被斩了...... “来来来,诸君请满饮此樽,庆祝此番斗将,我军成功扳回一城。”酸枣县府大堂,桥瑁设下酒宴,喜笑颜开地举起酒樽邀请众人。 张邈身为东道主,且因此而发掘了一员猛将,心中也极为畅快。 可正准备饮下那樽酒时,却见刘岱豁然起身,对着桥瑁喝骂道:“小人得志,不过一场斗将获胜,便这般炫耀卖弄,何其可笑!” 谁知桥瑁也不恼,笑呵呵地回道:“是在下顾虑不周,忘了刘刺史麾下无能,一槊被敌将虐杀,大丧营中士气......”x www.x m.x “桥元伟,焉敢羞辱本刺史?”刘岱哪里听不出桥瑁的冷嘲热讽,当即拔剑作色:“莫非你以为,本刺史麾下便无猛将?” 桥瑁闻言,却只将目光看向他处,根本不搭理刘岱这番话。 这等无声的蔑视,比直言驳斥还伤人于无形。 刘岱面色陡然涨红,怒发冲冠呵斥左右道:“主辱臣死,何人敢前去搦战,取来那张辽的首级下酒?” “主公,属下手中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麾下一员司马,当即慨然领命。 可不过半柱香时间,便有探马来报:“刘使君麾下司马,与张辽交战不过三合,便被斩于马下!” 桥瑁闻言扭过头,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刘岱见状愈加怒火攻心,喝道:“再派人去!......本刺史不信,麾下便无一猛士?斩张辽者,赏百金,擢升一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麾下又有一位司马不忿,出营搦战。然而去不多时,又有探马来报:“刘使君麾下司马,又被张辽给斩了!”x https://www.x 这次桥瑁都来不及掩饰,直接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故作安慰道:“刘使君莫要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 东道主张邈也觉事情有些过了,道:“刘使君若咽不下这口气的话,本太守可令典韦出战......” “休得多言!”刘岱却死死瞪着桥瑁,目光喷火,咬牙切齿言道:“再派人去,今日本刺史定要斩了那张辽!” 然而,此番一连两名司马被斩,算上昨日的那一位,刘岱麾下七员司马已阵亡三人。剩下四人武艺还不如那三位,皆低头垂目,生怕刘岱吃人的目光扫到自己。 可这一幕更激怒了刘岱,随手指向一员司马道:“你去!胜则荣华富贵,败了也不负青史留名。可若敢抗命,休怪本刺史无情!” 那司马无奈,只能饮下一樽酒,便跟喝完断头酒一样走出大堂。 然而此番半天后,也不见探马来报。刘岱正待欲催,便听外面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 随即探马飞快跑来,一脸的惊慌。刘岱不待他开口,便问道:“某麾下司马,又被那张辽斩了?” 传令一愣,当即摇头道:“没有。” 刘岱也一愣,随即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正欲讥讽桥瑁,不料又听那探马道:“刘使君麾下司马没被张辽斩杀,而是......被吴匡给杀了。” 这下,众人也全明白了。 难怪刚才等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人家张辽都懒得出阵。换了一将出来后,又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一瞬间,刘岱看着这讽刺意味十足的酒宴,以及众人或怜悯、或嘲笑、或躲闪的眼神。只觉各种目光如利刃般剐在身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心中羞恼不已。 偏偏桥瑁此时想起,刘岱前些时日还向自己讨要粮草,又火上浇油讥讽:“刘使君,还派不派人了?” “桥元伟!.......”刘岱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双目通红地向桥瑁砍去:“本使君杀了你!”x 电脑端:https://www.x/ 桥瑁万没想到刘岱如此受不得激,当即吓得连滚带爬。幸好此番设宴他也带了司马,众人一拥而上,夺下了刘岱手中之剑。 其他郡守也才反应过来,连拉带劝地将刘岱送走。临走之前,刘岱仍恼羞成怒地放狠话:“桥元伟,本刺史必杀你,必杀你!......” 桥瑁亦不甘示弱,对着刘岱背影大骂道:“粗鄙匹夫,无能之辈,本郡守羞于为伍。还想让本郡守供应你粮草,痴心妄想!” 一场宴会,便这般不欢而散。 ...... 翌日,陈留城西方百里外的一条道路上。三百名士卒护卫着两千余役夫,押运一批丰厚的粮草。 几百辆大车上装满了麻袋和草料,有些车上竟还堆着装肉脯与鱼酢的草筐,以及两三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地嘶叫着,其他辎重军资更是数也数不清。 关东士人在酸枣屯驻了四个月,又没个负责供应军需的人选,只是各郡太守自谋,粮草早已告急。 此番桥瑁也是横征暴敛,才弄来这么一批粮草——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在饥肠辘辘的士卒眼里,比任何事物都更有吸引力。 可还未行进至酸枣大营,道路上便见有百人拦路。 那些人穿着赭色的义军服,领头一员小将,驱马上前蛮横言道:“行了,押送至此地便可。剩下之事,便由我等代劳。” 护卫粮草的曲侯当然不会同意,问道:“可有桥使君手令?” “要何手令?”小将却极不耐烦,道:“我等乃兖州刺史刘使君的部下,刘使君监察兖州大小事务,这些粮草自然也当归我等处置!” 一听是刘岱的人,曲侯不由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刺史,我等只听桥使君的......啊!” 话音未落,小将已手起刀落,砍了曲侯的脑袋,对着目瞪口呆的士卒呵斥道:“现在你们知道,该听谁的了吧?” 曲侯一死,剩下那些士卒中的三位屯长,不由对视一眼,随即大吼着冲了过来:“兄弟们,粮草丢了我等也活不了,杀啊!” 他们倒是尽忠职守,可两千役夫却是被强拉过来的,根本不想替什么郡守、刺史卖命,当即丢下了车子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剩下三百士卒中,大概两百多人跟役夫们想法一致,扔下兵刃也慌忙逃命——这一情景,让那小将都有些看呆了。 毫无疑问,这小将自然又是影帝何瑾。 他本来打算着一番厮杀不敌,便战略性撤退的。谁知关东那些士人带兵的水平,竟只能让屯长一级的武官效命,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然而,对一位影帝来说,就算是没人配合的戏,尬演也得继续下去。 趁着那些士卒们还没跑远,他灵机一动大声言道:“不好,此地距酸枣大营太近,恐桥瑁那狗贼很快就会派兵支援。” “弟兄们,刘使君交代过了,咱们得不到的,哪怕毁了也不能让桥瑁那狗贼得手!给我放火,放火烧了这些粮草!” 大约半个时辰后,桥瑁才匆匆带着千余人马赶来。 可看到的已是几百辆大车上都燃着火,大批粮草已付之一炬。唯有不少鸡鸭和生猪倒挺惬意,挣脱了木笼漫山遍野地跑着。 最可恨的是,车上那些装着肉脯与鱼酢的草筐,还全被人搬走了! “刘岱,欺人太甚!......” 一向自诩高雅的桥瑁,望着眼前狼藉的一幕,面色止不住扭曲而狰狞:“此番,本郡守必饶不了你!” 当下麾下那位曾“击败”过张辽的司马,怒发冲冠言道:“主公,是否要传令全军,向刘岱讨个说法!” “说法自然要讨的,不过......”桥瑁简直怒极攻心,气得大吼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救火,去抓那些鸡鸭生猪啊!” 章节目录 第180章 吃不饱?再吃点...... 回大营的路上,何瑾啃完一张肉脯,吧嗒了一下嘴:“制作手艺还是不错的,就是用的盐不行,又苦又涩。” 任峻没在意这些抱怨,而是一脸心悦诚服地看向何瑾,道:“主公用计信手拈来,且直击要害。此番桥瑁必怒不可遏,积怨已久下,定与刘岱展开一场内讧!” 谁知何瑾听后,挺遗憾地看了一眼任峻,道:“伯达啊,以后军机谋算这等事儿,还是交由公达来吧。” “当然也别误会,你来操办具体事务,我还是很放心的。就比如此番,没有你这位熟悉豫州地形的人带路,我们便难以抄小路,绕过酸枣大营。” 历史上任峻咸机达干,是搞内政民生的一把好手。曹老板的屯田事业虽起于韩浩、枣衹,却成于任峻,可见其业务能力。 但在谋算心计这技能树上,他显然没怎么加点。 不过任峻绝对一点都不傻,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主公是说,如此两番挑拨,桥瑁和刘岱还不会内讧?” “大概率不会......”何瑾蹙眉摇头,道:“酸枣那里士人虽各不统属,但毕竟大敌当前,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数儿的。”x www.x m.x “如此一来,我等岂非白费功夫?” “哪能白费功夫?”何瑾就笑了,又拿了张肉脯啃起来道:“吃两张肉脯没饱,就继续吃第三张呗。” 任峻神色一动,不由惊叹起来:“主公还有后手?” “嗯,已安排上了......”嘴里嚼着肉脯,何瑾含混不清地回道。 而他这里悠哉悠哉,酸枣大营那里,却已吵翻了天。 抢救了一些粮草的桥瑁,入了酸枣大营后二话不说,带兵怒气冲冲地硬闯入了刘岱大帐。 好巧不巧的是,此时刘岱正对着肉脯和鱼酢大快朵颐。 这一幕止不住让桥瑁产生联想,眼珠子当时就红了:“无耻狗贼,竟敢派人焚烧我营粮草,还吃我的肉脯和鱼酢!” 说着不待刘岱反应,一剑便劈上了刘岱的案几。 非但将案几一剑两断,还砍伤了刘岱的手臂:“麾下将校无能,外斗不行,内斗倒是一把好手!还扬言要杀了我,今日我便先杀了你!” 刘岱为人本就脾性暴躁,此番更遭了无妄之灾。 惊怒之下不退反进,一把扑倒武力奇差的桥瑁,当下一顿王八拳朝身上脸上招呼:“狗贼发什么疯!本刺史还未找你算账,竟还敢如此放肆!” 桥瑁只听说过做贼心虚,没见过做贼还恶到这等地步的。 挨着不留情面的拳头,更使得他怒火中烧,瞬间失去所有理智,对着属下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郡守杀了这狗贼!” “本刺史也正想宰了你!” 一时间,两家将校亲卫当即火并起来,大帐里的骚乱迅速蔓延到帐外。猝不及防的刘岱士卒,上来被含怒而来的桥瑁兵马砍翻一片。x https:/m.x/ 但反应过来的他们,也立时举起兵刃反击。 整个营地瞬间砍杀连天,乱成一团,到处有人在嘶吼大叫,还有士卒踢翻了灶火,引燃了帐篷...... 不过,这场骚乱并未持续多久。桥瑁毕竟只带了千余人马,而中军大帐一般设在军营正中,四面全是刘岱的士卒。 很快桥瑁便发现敌军越杀越多,渐渐就要被压制下来。惊怒之下,只能大声下令道:“先突围!回本营点齐兵马,再前来雪耻!” “狗贼还想回去,白日做梦!”刘岱却已杀红了眼,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吼道:“给本刺史杀,杀光这些狗贼!” 然而就在此时,酸枣城中猛然传来一阵鼓声! 城门大开后,数百骑兵汹涌闯入刘岱大营。为首一员雄壮的巨汉,背插着两杆大铁戟,来到骚乱处后也不杀人,只带着部下一阵横冲直撞,将那些作乱之人一个个撞翻在地。 同时,广陵太守张超也将臧洪派了过来,指挥着大队精兵前来平息动乱。 臧洪先指挥着精锐冲入刘岱的中军帐,又令士卒列出圆桶阵,一边喝令着士卒们缴械,一边缓缓缩小包围圈。 当下,动乱中心有典韦骑兵制止,外围又有臧洪威迫。杀红眼的士卒面对这等架势,全都气沮胆寒,纷纷扔下了手中兵刃。 张邈张超两兄弟随即赶来,看到一个被臧洪擒住,一个被典韦捏着的桥瑁刘岱两人,还在不住地破口大骂。 张邈敦厚君子,见状只觉头疼不已,问道:“二位,究竟发生了何事,怎闹到这步田地?” 桥瑁和刘岱闻言,顿时同时转向张邈,又是一顿污言秽语唾骂开来。 虽明知不是在骂自己,可两个出身豪门名族的士大夫,这般如泼妇骂街丢人现眼,顿时也让张邈怒不可遏:“还不住口!” “士大夫的斯文体面,全让你二人败尽了!......一个一个来,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桥瑁有理在先,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臭骂刘岱:“无能鼠辈,还有何话说!” “简直一派胡言!”本就瞧不起桥瑁的刘岱闻言,当即大怒道:“我营缺粮众人皆知,若真派人去夺你粮草,又岂会一把火烧了!” “不错......”此时山阳太守袁遗也赶了过来,道:“公山刚烈,却也非无谋之人,断不会行此两败俱伤之事。” “你二人向来蛇鼠一窝,当然会替他说话!” 桥瑁当即反口相讥,但同时他心底也开始起疑:不错,如刘岱那等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够的德行,就算抢夺粮草,也只会拉回营中享用。 而张邈思忖一番,也觉得刘岱说的有理。如今酸枣各营都缺粮,抢夺粮草刘岱可能会干,但烧粮却绝对不会。 除非...... “该不会是敌军所为?”臧洪蹙着眉头开口,道:“只有贼军不缺粮,且押运粮草回去贻误行程,才会一把火烧掉,还能嫁祸我军。” “好哇,你们全都替着他说话!” 谁知桥瑁此时又火了,怒气冲冲地指着众人骂道:“尔等皆与袁本初相厚,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人!” “什么讨董为民、兴复汉室,不过想取董卓而代之罢了!” 说着奋力挣脱臧洪束缚,提着剑气急败坏地叫道:“今日我便收兵回东郡,尔等愿如何请自便,休要再扯上本郡守!” “元伟,元伟!”张邈急忙前去阻拦,谁知桥瑁根本不搭理,大步离去。 刘岱却看着那家伙惺惺作态,忍不住开口道:“狗贼分明就是想退兵,才贼喊捉贼!哼,讨董大业乃为天下苍生,他走可以,但要将兵马全留下!” “公山,这又是何必......”张邈又跑回来劝刘岱,什么‘要与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之类的。x https://www.x 但刘岱只是听着,也不搭话。 反倒适才那个念头一升起,便怎么也遏制不下去,望着桥瑁的背影,眼中止不住杀机毕露...... 随后回到了本营的桥瑁,看着天色已晚,也清楚今夜拔营是不可能的了。冷静下来,便下令道:“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再拔营回东郡。” 得到了命令的士卒,自然全都松懈下来。 于是,也没有人发现,运入库仓的几辆大车上,本该装着粮草的几个麻袋,忽然齐齐动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181章 “失败”的刺杀 一柄拍髀刺破结实的麻袋,声音很轻,慢慢划出一个大缝后,史阿小心翼翼地从麻袋中钻出来。 白日抢夺粮草的时候,他便在其中。然后挑选了一个麻袋,掉出一部分粟米后钻了进去。 他还记得,钻麻袋之前向何瑾问了一句:“主公,不会真的要放一把火吧?” “放心,酸枣那里十万余人吃了四个多月,早就缺粮了。桥瑁赶来后,必然会第一时间救火的,烧不着你......” “那万一?......” “安心了,你家主公神机妙算,啥时候失过手?” 何瑾再度安抚着打断史阿,可扎好麻袋后又忍不住小声言道:“就算失手的话,烧的也不是我。作戏嘛,当然要作全套......” 就在史阿心里吐槽这些的时候,一名书吏忽然掀开帐帘,手里还抓着几根计数的算筹,看样子是想来确定下库仓里的粮草。 看到史阿的时候,他眼睛蓦然睁大,下意识要开口喊叫示警。 史阿此时还未尽数从麻袋中挣脱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书吏即将大叫却无可奈何。就在他准备将拍髀投掷过去的时候,书吏背后猛然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死死捂住书吏的嘴巴,一柄冰凉的匕首便从咽喉轻快划过。书吏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随即身躯扑倒在地。x https://www.x 史阿这才从麻袋中走出,一脸惭愧地言道:“师父,弟子无能,差点使得这场刺杀计划泡汤。” 最早从麻袋中爬出,并杀了书吏的王越,并未在意史阿的道歉,只惜字如金地回应了四个字:“任务要紧。” 不多时,其他五个麻袋中,又钻出王越其他弟子。七人无声地来到库仓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已至深夜,万籁寂静。大多数士卒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巡逻卫士懒散的脚步声,和偶尔刁斗报时的声响。 就在此时,嘈杂震天的喊杀声忽然响起。 大营南门处突然出现一支骑兵,他们咆吼如雷,在壕沟前嘶鸣奔纵着,马上将士个个手持火把,背挎牛角强弓。 随后他们掣下强弓,用火把引燃沾了火油的箭支后,尽全力向酸枣大营射去! 效果,自然是没什么效果的。 毕竟酸枣大营为防备西凉铁骑,早就挖了好几道壕沟,营帐全在射程之外。牛角强弓射程虽然比一般的杨木弓要远,但那些火箭也射不到大营中。 但骑兵们的目的,也不在此。 一边射箭的同时,还一边纵声大喊:“打破酸枣,鸡犬不留!”。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制造动静。 “敌袭,敌袭!” 桥瑁大营这里当即混乱起来,无数士卒从梦中惊醒,慌乱不已地出帐查看。各武官也纷纷叫嚷起来,招呼着麾下的编制,并等候着更高一格武官的命令。 此时库仓里的七人便迅速走出,周围人影杂乱,呼喊声此起彼伏,再加上他们都身穿着桥瑁军的武服,根本没人会注意。 出了桥瑁大营后,他们很快分散开来,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杀入刘岱营中。 他们的行动表面上是彼此独立的,可如果有一双眼睛可以俯瞰整个刘岱大营的话,就会发现,七个人的行进路线连贯成了一枚锋利的钉子,狠狠地楔入了刘岱的大营外围。 钉子不断深入围障,沿途不断有刘岱军的岗哨,在警觉前就被拔除。七人一路上既安静又狠辣,总是悄无声息之间施以杀手,手法干净利落。 整个刘岱大营此时,还被何瑾骑兵偷袭闹得晕头转向。无论中级军官还是下级士兵都不知所措,居然没人注意到这股异动。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很快,他们深入到了第二重围障。王越已在这里开辟了一条狭窄的小通道,其他六人从这通道里鱼贯而入,与王越聚齐。 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只简单地交流了一下眼神,确定下一步后便继续前进。一直到这时候,刘岱的卫兵才有些反应过来。 “有刺客,有刺客混进来了!”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这七个人恐怕连两个小队都无法抵挡。但当他们如水银一样渗入到刘岱大营的腠理,却成为无法拔除的猛毒。 中围的守卫人数不少,但精锐老兵却没不多。大多数也就是能仗着人多,敢一窝蜂冲上去剿匪的郡兵级别战力。 更何况,南门那里何瑾的骑兵们还在放着火箭,嘶吼着——连日来何瑾士卒的勇猛彪悍,给这些士卒留下不小阴影,士卒的注意力大多在那里。更使得中营防线变得漏洞百出,给了七人可乘之机。 到了此时,王越和史阿等人的行事风格,也陡然一变。 之前,他们潜伏在夜色和混乱中,不到出手的一刻,不让别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而此时,他们却表现得更像是一群暴烈的刺客。对自己的行踪似乎不打算遮掩,敢于对任何胆敢阻挠的人痛下杀手。 这简直就是七尊杀神,利用中营的木栅和迷宫般的防墙做掩护不断移动,所到之处飞快腾起无数血雾。 在七人十分默契的分进合击之下,刘岱军的守卫瞬间被打懵了,无法组织起哪怕一次有威胁的反击。任由这七支阴影里射出来的箭矢,击穿一层又一层鲁缟,逐渐逼近刘岱军的心脏中枢。 原本应该是营地最安全的中军大帐,此时却变成了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越接近中军大帐,王越等人的突击就越加暴烈而迅猛, “发生了何事!”此时刘岱已顶盔掼甲从大帐冲出,提剑呵斥道:“镇定,全都给本刺史镇定下来!” 然而,这句话没半分作用。 大部分士卒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少部分知晓何瑾军发动了夜袭,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真相”。 “刺史大人,何瑾军夜袭,营中也混入了奸细刺客!”一名亲卫向刘岱禀告道。 “多点火把,各自坚守岗位。亲卫们,随我诛杀刺客!”刘岱当机立断,这个时候的决策还是很正确的。 此时王越等人也放缓进攻,围着中军大帐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巧妙地穿过几处军场和望楼,来到整个中营后方的一处小门。 刘岱正好也带着部曲赶来,昏暗的火把照耀下,两股人在此相遇。 “杀了他们!” 刘岱率先下令,亲卫分散成两个半月形的队形,占据了左右两翼,想要包抄将对方围住绞杀。 王越等人也丝毫没有迟疑,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全力攻击。而同时,一直沉默的他们,发出了交战来的第一次呐喊:“诛杀刘岱,报仇雪恨!” 刘岱悚然一惊,当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何瑾也会杀自己,但两人之间并无恩怨,何谈报仇雪恨? 可不待他细思,六名亲卫已上来被这群武力不凡的刺客砍翻。同时,刘岱还看到其中一名躲在暗处的刺客,用一支短弩对准了自己。 拿着短弩的史阿,很有信心一箭射死刘岱。 可在松弦的那一刻,故意偏了一下手腕,导致本来能射中刘岱胸口的那支弩箭,只刺入了刘岱的臂膀上。 然后,他还大喊一声:“狗贼,抢我军粮草,辱我主公,授死吧!” 说着,再度想引箭射击。 然而,王越却已杀回了这里,扯起他叫道:“事已不可为,速速撤退!”言罢,七人立时放弃了刺杀,从事先寻摸好的后门匆匆离去。 留下捂着肩膀、怒气攻心的刘岱,愤恨大叫道:“桥瑁狗贼,原来是你的人!来呀,点齐兵马,随我平灭了那狗贼!” 章节目录 第182章 骂骂咧咧地逃了...... 虽然今夜的骚乱很突然,疑点也有很多,按说根本不该只凭刺客们的一句话,就将罪名安在桥瑁身上。 甚至此时营外还有外敌何瑾的骚扰,攻杀桥瑁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但这一刻的刘岱,已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狗贼桥瑁,让自己一日内战死三名将校,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狗贼桥瑁,还诬陷自己抢了他的粮草,还敢带人寻衅! 狗贼桥瑁,今夜又趁何瑾骚扰之时,派遣刺客刺杀自己! 再加白日已有了吞并桥瑁的心思,此时臂膀传来钻心的疼痛在偏见和愤怒的双重刺激下,刘岱已彻底丧失了所有理智! 而此时的桥瑁,是最懵傻的。 大半夜忽然被人吵醒,说是何瑾派兵夜袭。可出帐观看一番后,发现那些骑兵跟傻子一样,明知火箭射不到大营里来,还搞得喊杀声震天。 一头雾水的他,吩咐士卒多加警戒后,便回到营帐补觉。 可还没睡着,传令又过来将他吵醒:“使君,刘岱大营骚乱,似乎混入了刺客。” “刘岱大营骚乱,关本郡守何事?”桥瑁当即大怒,恨恨骂道:“最好那狗贼死于刺客之手,方消吾心头之恨!” 言罢,又呵斥道:“再有这等狗屁消息,不准前来吵扰,否则军法从事!” 这一下,大帐里终于安静了。 可翻来覆去的桥瑁,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刚安静了没一会儿的营帐,突然又嘈乱了起来,而且喊杀声还越来越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恼怒不已的他起身下榻,还未披上战甲,便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使君,刘岱派兵攻杀我营,已杀至中军大帐!” “什么?”大惊失色的桥瑁,当即又是大恼,喝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此时才来报?” “是,是使君严令不许吵扰。我等刚开始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确认后才......” 桥瑁怒极攻心,气得想一剑砍了那亲卫。 可就在他准备披甲出帐、稳定大局的时候,帐帘忽然被人掀开,冲入一堆人进来。 桥瑁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寒光闪过。一柄长剑凌厉无比,直刺入他的胸膛,穿透而过,后背露出半尺剑尖。 与此同时,恼恨至极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狗贼,还想杀吾否?跟本刺史斗,你还差得远!” “呃!......”桥瑁低头看着染血的剑刃,神情惊恐起来。借着烛光,正好看清刘岱那张满带杀机的面孔。 “刘岱,你!......”他紧紧捂着胸膛,直到此时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这狗贼有错在先,为何会如此理直气壮。 好似,自己对不住他一样。 刘岱却犹不解恨,一脚踹开桥瑁后,又向身后亲卫吩咐道:“将这狗贼的尸首,砍作一滩肉泥!” 瞬间,那些亲卫化作一群恶鬼野兽,刀剑齐下,血肉横飞。 在血腥弥漫当中,刘岱仍余怒未消。 但毕竟乃一州刺史,私怨已解后,心思也渐渐回到正事上。 思忖片刻后,下令道:“命各校尉、司马、曲侯带兵入桥瑁大营各处,收编部属。有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各亲卫轰然应命,传军令而去。 那些校尉、司马、曲侯也立时从命,带兵闯入桥瑁军各处,高声宣喝着:“桥瑁背逆盟军,已被诛杀,尔等速速伏首缴械,可免一死!” 可今夜一连串的变故太多,大多数桥瑁军完全一头雾水。原本以为明日就能回到乡里,夜里还睡得十分香沉。 然后一会儿不是有人叫喊着何瑾军夜袭,就是有人又说刘岱军杀过来了。士卒们纷纷开始变得焦躁、恐惧、愤怒......情绪已错乱到了极点,军心十分动摇。 此时又看到刘岱的兵马,真的杀气腾腾而来,他们第一反应不是缴械投降,而是只想杀光这些王八蛋,活着回到乡里!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大喊了起来:“使君向来待我等不薄,竟死于刘岱狗贼之手!尔等害我使君,夺我粮草,现在又不让我等离去,继续替你们卖命!” 越吼越激动,史阿又一弩箭发出,射死领头来收编的曲侯,大叫道:“使君已死,我等岂能干休!何不冲入刘岱大营,杀了刘岱为使君报仇!” 众士卒先是一寂,随即汹涌愤怒的杀气便爆发起来,队伍里又冲出来几个士兵,跟着大吼道:“为使君报仇!” “顺也是死,逆也是死。刘岱性情凶恶,不给我等活路,索性杀了刘岱,为使君报仇!再回乡里,不负大丈夫一场!”史阿举刀大呼,颇有陈胜吴广当年反秦的气概。x https://www.x “报仇!报仇!” 一众士卒见有人领头,且往日也多跟刘岱军有隙,怒气当即彻底爆发出来,跟着齐声大吼起来,群情汹涌。 转眼之间,整个大营里的数千士兵都跟着动了起来,冲向那些前来收编的刘岱军! 而刘岱军这里接到的命令,本来就是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又眼见这些乱兵杀了他们曲侯,当即也举刀相向。 类似的情景,还在六处地方上演。 只不过,那六人的煽动之词就简单容易多了:“刘岱已杀了桥使君,麾下又要屠灭吾等。众将士还愣着干什么,跟他娘的拼了!” 此时他处的内讧厮杀已然爆发,不明就里的桥瑁军当即眼见为实,怒气填膺大吼道:“杀死刘岱,为使君报仇!”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老子就想明日回乡里,谁也别想拦老子!” “杀啊!” 一时间,整个桥瑁大营炸了! 无数人胡乱地砍杀着,无数刀枪磕碰着,无数人奔跑嘶吼着。 他们踢倒了火架,引燃了帐篷、粮草,惊吓圈里的牛马牲口。整个大营火光冲天,动乱不休!...... 正坐在桥瑁大帐里包扎伤口的刘岱,还等着吞并桥瑁军马的好消息。 可随后就感觉外面的情况,渐渐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收编那些失了首脑的兵卒,怎么弄得到处人声鼎沸,喊杀声冲天? 当下怒气冲冲地掀开帐帘,可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惊住了! 整个桥瑁大营,已彻底乱到不可收拾。就连自己的亲卫,也被裹挟着四处厮杀,根本分不清谁才是敌人。 又或者可以说,到处都是敌人。 “回本营,速速护卫本刺史回本营!”刘岱面色大变,对着那些亲卫喝令道。 然而,一名亲卫曲侯却上前,禀告道:“刺史大人,我们的大营也乱了!......那些桥瑁乱兵不知刺史大人在此处,杀红了眼的他们,已经杀到了我们大营!” “那,那山阳太守袁使君的大营?” “炸了......”亲卫曲侯回道:“我等两营动乱,袁使君大营被波及,士卒不明就里便厮杀一片。” “袁使君已自身难保,据说得知是刺史大人杀了桥使君后引发大乱,骂骂咧咧地带着兵想逃入酸枣城避难。” “广陵太守张超的大营呢?”刘岱又问。 “也炸了......”亲卫纠结回复,随即又补充道:“据说得知是刺史大人杀了桥使君后引发大乱,也骂骂咧咧地带着兵想逃入酸枣城避难。” “那我等还愣着干什么!......” 刘岱顿时也骂骂咧咧起来,大吼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也赶快护着本刺史,逃入酸枣城避难啊!” 章节目录 第183章 有人在说我坏话? 刺眼的光亮在无尽的夜色中爆开,随之化做冲天的火光! 任峻愣愣向着酸枣大营的火光处望去,只见面前所在的南大营已化为一片火海。哪怕隔着如此远,刺耳的兵器交错之声、士兵的呐喊与惨叫声,也嘈杂地交织在一起,传入他的耳中。 这一刻,他的胸口仿佛也燃烧起来,焦躁而灼热:主公的离间之计,竟然真的成了! 非但成了,效果还如此震撼。 一时间,任峻都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反应过来后,扭头便往自军大帐里跑:“主公,酸枣大营已内讧混乱,正是我等出兵之际!” 此时大帐两侧之人的面容,也极为有趣。 鲍信、于禁、卫兹这三位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后便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张辽、高顺、吴匡、韩浩四人,则跃跃欲试,忍不住要请战的模样。 正位上何瑾却一脸的淡然,摆手道:“着什么急,让子弹先飞......呃,让派出去的骑兵们,先将壕沟填平了,路障给清了。” “主公!......”张辽却已忍不住,出列言道:“徐中郎将大营那里,已飞速派出大量士卒清除了障碍,向酸枣大营发动了突袭!”x https:/m.x/ 言下之意,是人家那里都去吃肉了,咱要再不快点,连汤都喝不上了! 最主要的还是,此番离间全是咱设下的计,咱给办成的。要是让徐荣抢了头功,多冤得慌? 谁知何瑾还是不慌不忙,点头道:“嗯,徐中郎果然乃身经百战的宿将,战场嗅觉如此敏锐,都省得我去派人通知了。” “派人去通知?”一听这个,张辽心头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主公为何要?......” “敌方将近八万人啊,光咱三千骑兵冲进去,能翻起多大的浪花?自然要同徐中郎戮力携手,才能将酸枣大营搅得天翻地覆不是?” 这话很有道理。 可张辽却从中,把握到最可怕的一个关键词:“为,为何我军,只出动三千骑兵?” “不是只出动三千骑兵,是三千骑兵跟着我闯入敌营,办点有意思的事。毕竟咱这是打夜战,又不是打野战,闯进去那么多人干啥?” 夜间作战,向来是用兵大忌。 因为夜间难以视物,即便举着火把,也看不到太远。 尤其是大规模夜战,混战之中自己人互伤的概率并不比敌人低,加上互相践踏等因素,战损比并不划算。 故而夜战的精髓在于集结少数精锐部队,在有效的指挥和严明的军纪保证下,实施夜间骚扰、奇袭,给敌方造成巨大混乱,在混战中取利。 何瑾选用骑兵踏营,无疑是最佳决策。而三千的人数,也足以保证如膂臂使。 随即,他又贼兮兮地看向张辽、高顺和韩浩三人,邪魅一笑:“至于剩下你们九千余人,应该明白该做什么吧?” 这话落下,张辽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忍不住咆哮道:“不!......主公,我们可是陷阵营,不是捕虏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等在西园接受那般严苛的训练,流了那么多血汗,才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可不是为了只干些打扫战场、收编俘虏的活儿!” “更何况,河阳津一战我等就负责收编俘虏;汴水一战,还是负责收编俘虏......主公,我等到底要多少俘虏才够?” 听着张辽的咆哮,何瑾却还是笑:“自然是多多益善喽。收编俘虏这种好事儿呢,怎么能有个够呢?” 言罢,看张辽还欲抗辩,又急忙转向高顺和韩浩二人问道:“高司马、韩司马,你们二人说呢?” “既为主公麾下,自当听命行事!”高顺出列言道。 “是不是捕获足够的俘虏,我营将士便可享受同陷阵营一样的待遇?”韩浩关注的,却是这一点。 “嗯,此番你营若捕获三千俘虏。我便允诺你麾下那些完成训练的将士,正式成为有编制的一营!”x https://www.x “末将必竭尽所能!”韩浩顿时干劲十足。 看何瑾如此三言两语,就分化了自己的战友,张辽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主公这等挑拨离间、分化拉拢的功力,简直已炉火纯青! 互不统属的关东诸侯败给主公,真的一点都不冤! 计议已定,大帐里便是沉默了。 张辽也不再时不时跑出去,查看一番酸枣大营的状况。反而想了想后,开口向高顺言道:“此番,我等便将东门让给元嗣吧。” 酸枣大营东门,无疑是溃兵最多的一门。大部分关东士卒都来自酸枣以东,自然会向东逃去。 高顺也颌首同意,道:“元嗣麾下的将士,在小平津时已大部完成训练,是应当考核转正了。” “多谢二位。”韩浩当下抱拳感谢,明白自己这是已被何瑾集团接纳了。 何瑾就静静看着这一幕,一点都不插手。 终于半个时辰后,传令前来禀告:“主公,酸枣大营已然崩盘,各门均有溃兵逃窜!” 而刚才还懒洋洋的何瑾,闻言则瞬间起身,犹如一头睡狮苏醒,身上的甲叶随之叮当做响,掣出青釭剑下令道:“擂鼓,全军进击!” 当下他率先走下座位,向着帐门走去。身后吴匡、高顺、张辽、韩浩四将,大步紧紧相随。 顿时帐中只剩下任峻、荀攸及鲍信等俘虏。 此时鲍信忍不住同于禁、卫兹对视了一眼,面色复杂悲苦地道:“十万余众惊天动地而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可悲,可笑,可叹!” “关东那些尸位素餐之辈,不足与谋!”于禁也愤恨道。 鲍信最后却怆然一笑,道:“若长此这般,某还不如投了二郎,也省得同他们混在一块儿,丢人现眼!” “主公......”于禁同卫兹一同开口,似乎想要劝解。可话到嘴边,竟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荀攸闻言似乎有所感察,故意摇了摇头道:“何校尉练兵用武、出谋划策的确乃一良才,然胸无大志,识主不明,甘为董卓爪牙,日后恐不得善终。” “哼!......主公胸中鸿鹄之志,岂会对尔等燕雀所说?”一旁任峻冷眼旁观,蓦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而这话,自然惹得众人心中羞恼。荀攸则低垂着头,露出隐秘的一笑。 鲍信则蹙眉道:“当初在雒阳,某只知何校尉委身董卓,乃为了保何府上下。如伯达所说,其中莫非还有内情?” “唉!......”任峻便深深一叹,才开口道:“主公之智忍,非常人所能及也。若非有主公在董卓麾下,那西北武夫不知会做下几多惨绝人寰之事!” “相比起我等一腔忿怒,便举兵而起,未伐董却先乱天下。而主公则竭尽所能同董卓虎狼周旋,保得大汉根基,才乃真正的大仁德、大智慧!” 说着,他又坐了下来,将这些时日了解的一些秘辛,娓娓道来。 渐渐的,众人神色不由凝重,不时还伴随几声惊叹。 尤其荀攸到了最后,又故意补充道:“在下也觉刘嚣死得太过蹊跷,假如伯达所言不差,他便是死于狡诈多谋、做事滴水不漏的何校尉之手!” 而此时已带着三千铁骑,撞开鹿砦拒马、踏过沙袋垫平壕沟的何瑾,却猛然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章节目录 第184章 瞎添什么乱! “儿郎们,冲!” 三千铁骑咆哮如虎,行卷如风。在何瑾的带领下,闪电般冲入混乱的酸枣大营。 此时酸枣大营已乱如蚁粥,除遍地可见的拼杀奔逃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火焰。其中最显眼的一片,是徐荣所率领的西凉铁骑。 那一长串的火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火蛇。 对照着四周的混乱,火蛇流动翻滚,行至一处混乱之地,便如滚汤泼雪般将面前的混乱冲散。 并且何瑾还发现,徐荣率领的这条火蛇,还有意识地将那些溃兵往酸枣城中驱赶,逼迫着张邈进行一场两难的抉择。 “看来,自己这边也要努力了!” 言罢,一马当先的他快速冲上一个小山丘,马蹄重重踏在一个还来不及站起的关东士卒身上。筋断骨折的声音尚未结束,手中的狼牙大棒盘旋飞舞,鲜血飞溅。 选择狼牙棒作为自己独门兵器,何瑾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x https://www.x 虽然骑兵多数使用的是长矛和弯马刀,但他根据反复试验研究,发现高速移动中的骑兵在与敌方骑兵对交锋时,使用狼牙棒的一方是占有优势的。 因为狼牙棒的打击范围广,使用方便。而马刀只有单面开刃,长矛更只有一个矛尖。可狼牙棒却圆周面铁刺,无论哪一部分击打对手都会造成伤害。 如他这种比较喜欢自由发挥创造力的家伙,还加装了倒钩倒刺......一旦擦着碰着,就是不死也让人掉层皮,实在威力无穷。 此外狼牙棒还兼具大棍打击的功能,最适合他这种技巧不够、力气来凑的家伙。尤其呜哇乱叫着挥舞着硕大的棒子冲上去时,还十分具有震慑敌军的效果...... 果然,随着他的每次挥舞,必有死伤,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命丧当场。一路冲杀过去,背后十余人已倒在了地上,形成了一条残肢断臂组成的线条。 伤者在地上辗转哀号,何瑾却懒得去顾及,催动爪黄飞电又向另一股即将要聚拢的敌兵冲去:此时消灭敌兵倒是其次,必须首先使散乱状态的敌人根本没法凝聚,无法组成有效的防御。 三千精骑跟在他身后,犹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相比何瑾的呜哇乱叫,这些精骑却出奇地沉默。 而且,他们出矛收手都仿如一台精密的机器。这等攻击方式看似单一,却极其省力又凶险。 一名斜刺里杀来的敌将不知利害,想要拦截何瑾。何瑾却连看都没看,笔直继续向前冲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名敌将恼恨何瑾的轻视,正欲放话搦战,却忽然发现眼前一杆长矛刺来。 他横刀一挡,顺水推舟就向那骑兵斩去,可那个无耻偷袭的汉军连挡都没有挡,继续纵马向前,眼见这一刀就要劈中。当的一声,位于他身后的骑兵已经横矛代为架住。 而架开的骑兵依旧不停,向前冲去。再后面的骑兵已向他攒刺过来,一杆矛,两杆矛,无数矛...... 这名敌将手忙脚乱,突然间胸腹部剧痛,已旋转着被挑飞起来,半空中就鲜血狂喷,死于非命。 三千铁骑却根本不停,轰隆隆的巨响着从他身旁驰过...... 而纵马冲锋不停的何瑾,此时远远看到前方敌人,成功地聚拢了数百名士兵,正拼命向这个地方冲来,大概是准备上来与他厮拼。 其中一人端坐马鞍,似乎正在跟手下指点什么。何瑾冷蔑一笑,取下背后弓箭,一箭射去快如流星,顿时传来啊的惨叫声。 然后,就见何瑾捂着被弓弦绷痛的手臂,气急败坏地骂道:“给点面子行不行,就算射不中,吓唬住他也行啊!” 对面的敌将似乎也傻眼了,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夯货...... 可下一瞬,就见张牙舞爪的何瑾一狼牙棒挥来。他急忙架矛格挡,却发现那力道蛮横无穷,顿时筋骨断折,整个人吐着血跌飞在地,生死不知。 “还敢嘲笑我的箭术,我这叫兵不厌诈,是虚招懂不懂?” “主公,打仗就打仗,认真一点行不行?”吴匡就有些无语了,总觉得跟何瑾一起冲锋,自己的战斗力老是受到干扰,至少下降二十个百分点。 这一插曲过后,陷阵营铁骑一路摧枯拉朽,很快杀入酸枣城的东大营这里是张邈兄弟张超的大营,里面有一位功曹,是何瑾此番的目标。 那人名叫臧洪,为人雄气壮节,举孝廉出身。 初授议郎,后迁广陵功曹。被袁绍看中后,荐为青州刺史,又转东郡太守,施政有方,政绩卓越,深得百姓拥护。 相对于辎重那些死物,此时何瑾更看重俘虏和人才:毕竟他现在可以吃董卓的、用董卓的,可俘虏收编后,却理所应当会成为自己的部下。 最主要的是,他一个杀猪匠的儿子,没人家袁绍四世三公的背景,不能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只能用这种无耻的绑架方式,逐渐壮大自身。x www.x m.x 于是奔纵当中,他便换下加装了倒刺的狼牙棒,而是拎起一根硕大实心的大棒子,放声大叫道:“臧洪何在,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话音落下,当然......是没人搭理的。 在这等广阔又嘈杂混乱的战场,莫说一个人卯足了力气呼喊,就是三千铁骑齐声搦战,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唯一的法子,也是最笨的法子:主动去找。 又冲杀了一番,何瑾便发现东门处那里,已经聚集了两千到两千五百左右的张超军,组成一个圆形缓慢地向着东门旋转杀去。 在旋转的过程中,不断还有溃军加入。当这个圆阵抵达东门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将近四千人的规模。 毫无疑问,臧洪必然在那支军阵当中。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会在关键的时刻,用一己之力凝聚起势团。或改写战场局势,或......死得更快! 当下何瑾立即掣动爪黄飞电的缰绳,向着这支军阵狂猛冲去,同时嘴上仍旧大叫道:“臧洪何在,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只见那支军阵中,一员敌将纵马而出,带着麾下骑兵迎着何瑾这支精骑而来。为首敌将一脸的刚毅愤怒,大声喝道:“小贼休要猖狂!” 何瑾却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眼下容不得多想,上去就是一棒子拍过去。 只见那敌将一刀砍过来,立时被荡飞开去,接着大棒狠狠扫过他的胸腹,直接砸得大叫一声,离马倒飞出去。 “继续冲杀!”将指挥权交给吴匡,何瑾随即带着几十名备着绳网的亲卫,向那人跌落的地方赶去。 三四个绳网扔下,已然失去战斗力的敌将顿时被俘虏。一些骑兵想要赶来救援,却被吴匡大股精骑冲散屠杀。 然后驾着爪黄飞电的何瑾,忽然蹙眉来了一句:“你应该不是臧洪吧?” 谁知那人虽然受了伤,却一副很傲慢的样子,回道:“某乃臧洪之主,广陵太守张超是也!狗贼,算你今日运气,只想俘一个臧洪立功,没想到却俘了某这等人物吧?” 何瑾闻言后,却陡然气急败坏起来,一鞭子向张超抽去:“滚一边儿去!什么狗屁太守张超,怪不得如此有勇无谋,瞎添什么乱!” 章节目录 第185章 西门......有大官人 “绑了!”虽然气愤张超在这里瞎添乱,但何瑾眼珠一转,随即喝令到。 再回头时,便看到吴匡所率的三千精骑,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轻易地锲入那支步卒圆阵当中。 每个骑兵平矛策马冲锋,组成的洪流之势威不可挡。 对面步卒不是被战马踢踏撞开,便是被长矛轻易搠死。在这股洪流之势下,汇聚而来的溃兵心惊胆寒,推搡叫喊着狼奔豕突,瞬间溃不成 只是眨眼的功夫,吴匡已经轻易将这支圆阵捅了个对穿。正准备旋绕一圈继续反复切割时,却听何瑾身旁的亲卫,吹起了沉闷的牛角声。 虽然不知这位年轻的主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吴匡还是大手一挥,下达了一个命令:“围!” 话音落下,滚滚杀回的铁流立时分散成两股,呈半圆形将已然溃散的乱兵又重新驱赶回去。随后他们各自以逆时针的方向奔骤,形成两层流动的圆形,犹如凶残的狼群环伺着猎物。 圆形的正中,便是何瑾拎着被捆成了粽子的张超,面对那些惊怖绝望的溃兵,大声喝问道:“臧洪可在?!” 说着,还拔出了青釭剑,抵在张超的脖子上,用意十分明显。 这一下,臧洪当即越众而出,恼怒地问向何瑾:“小贼,如此卑劣无耻,究竟意欲何为?” 看到臧洪果然出现,何瑾不由笑了起来。向他扔去一捆绳子,道:“让人将你绑起来,我便放了你的主公。” 说完,又加码道:“不仅是你的主公,这些士卒我也可以放。” “哼!......”臧洪不屑一笑,道:“当某是三岁稚童不成?我若自缚双手,如何知你会守诺?” 何瑾就有些不耐烦,加大力道在张超脖颈处抹出一道红线,道:“你现在,难道有的选么?我只需一声令下,这四千余人立时化为齑粉,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浪费唇舌?” “臧子源,还愣着干什么!” 未待臧洪开口,张超已慌忙大叫——生死只在别人一念间的恐惧,让人可以瞬间屈服任何不合理的条件。 最主要的是,条件的代价还不用他来承受。 臧洪则环顾了一番身后士卒们祈盼的眼神,又看着张超恼怒的催促,面色悲怆不已。随即唤来两人前来绑缚,又咬牙切齿向何瑾言道:“小贼若言而无信,我......” “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何瑾脱口将后面的话说完,摇头评价道:“你这种就是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都是行伍拼杀的人,谁会信什么鬼神?” 臧洪闻言,登时双目喷火地看向何瑾,心头更多的却还是恼恨:你这种人......太可恨了!我除却这般表达下态度外,还能如何? 人艰不拆,懂不懂? 待自己完全被绑缚好后,他又紧张气怒地言道:“某已按你要求行事,现在可兑现诺言否?” 说完死死地盯向何瑾,完美演绎了‘外强中干’这个词。 何瑾却淡然笑了一下,向那些士卒言道:“丢下兵刃,尔等便可自行离去!”说完,微微一挥手。 顿时,原本奔纵的骑兵缓缓勒马,随即闪出一条通向东门的甬道。那些乱兵见状,纷纷丢下兵刃,一窝蜂地向东门逃去。 然后吴匡便驾着马悠悠赶来,一脸疑惑的在何瑾耳边小声言道:“主公,东门之外不是有韩司马带人守着么?” “没错啊......” 何瑾就一脸更奇怪的样子,看向吴匡道:“所以,我才会让他们丢了兵刃离去呀。如此一来,就是韩元嗣不放过他们,我却说到做到了啊。” 一瞬间,吴匡的眼睛就瞪大了,眼里全是强烈的愤慨和鄙夷:我从未见过,你这等卑鄙无耻的主公! 是的,他是没怎么见过,就是......认了这么一个。 可随后,令二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士卒大部分仓皇逃去,可还有少部分人虽丢下了兵刃,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何瑾不解地上前,一指其中文士装扮之人,问道:“你为何不逃命而去?” “某与臧功曹乃同乡,敬服其为人。不求与功曹同生,但求同死!” 何瑾闻言顿时神色一变,又问道:“汝乃何人?” “某陈容是也!” 当下何瑾又是一叹,望向其他那些士卒,道:“尔等也同这位陈义士一样?” 剩下这不足百人,齐声回道:“不求与功曹同生,但求同死!” 一时间,吴匡同三千精骑齐齐动容。尤其吴匡还忍不住开口,劝说道:“主公,此皆乃义士,杀之不祥......” “谁说我要杀他们了?”何瑾却愣神过后,回了一句。 随即,便大声吩咐道:“记下这些人姓名容貌,日后完成我营训练要求,直接给予正规编制待遇。个别优异者,还可选入我的亲卫队!” 何瑾的亲卫队,目前只有五百人编制。可他们的待遇,却比陷阵营将士还要优渥。 也就是此时,吴匡想起这些亲卫队成员,全部乃他当初招募而来。而那个时候,大将军何进已死,何府风雨飘摇,可谓树倒猢狲散。 可这五百人,都同他一样,拒绝了董卓的威逼利诱,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为何府效命。 一时间,他望着何瑾就明白了很多:这个主公,虽然表面看起来厚颜无耻,可在内心底...... 然而,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又见何瑾嘿嘿一笑,道:“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嘛......来人,将他们全绑了,交给东门的韩司马!” “东门之外,竟还有你的人,且不会放过刚才那些士卒?”臧洪闻言当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小贼言而无信,必遭天谴!” 张超这时候也傻眼了,道:“东门有埋伏,那西门呢?” “西门有大官人......呃,不是,西门自然也有埋伏。”何瑾不要脸回道,不待张超再问,又主动交代道:“南门自然也有埋伏,只有北门那里......” “围三阙一,北门那里没埋伏?” “不是,北门那里是徐中郎将派人在堵着。你往东西南三处逃,最多被俘虏。可北门那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羌胡兵,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何瑾就丢下了张超,然后向臧洪言道:“臧功曹,别说我言而无信了。你看,我这不是放了你的主公么?” 遇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臧洪简直怒不可遏,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什么能解恨臭骂的词儿,只能大叫道:“小贼休要猖狂,某便是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何瑾却撇撇嘴,根本没搭理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只是笑眯眯地俯下身,对着张超言道:“这位太守大人物,整个酸枣大营,其实还是有一个地方可以逃的......” 言罢,他便悠悠地望向了酸枣城。 也就是这一瞬,臧洪面色惊恐不已,大声叫道:“主公,主公万万不可!” “之前属下便说过,若向酸枣城中而逃,张使君醇厚君子,必会打开城门。可这奸诈贼子,等的就是那一刻!” 然而,张超却面色犹豫起来...... 章节目录 第186章 我的箭术超鬼...... 与此同时,酸枣县府大堂的张邈心急如焚,正来回踱步个不停:“城外士卒惨遭屠戮,更有国之名士受难,如之奈何?” 这位忠厚纯良、注重节操德行的士人,往常在坐而论道时,都不会瞟莺歌燕舞美姬。此时遇到此等兵危之事,早已乱了阵脚,全然拿不出一个主意。 “主公,城门断不可开!”司马董访当下开口,压制着心头的愤慨道:“贼子徐荣故意驱赶溃兵至城下,便是为了诱使我军打开城门。一旦西凉铁骑汹涌而入,以眼下乱局,我等必万劫不覆!” “简直一派胡言!” 一名峨冠博带的文士当即出列呵斥,道:“主公起兵讨董,乃为解天下百姓倒悬,自当以仁义为先。尔等粗鄙武夫不识大义,如此蛊惑主公,岂非令主公声名尽失,与那暴董何异?” “无知腐儒,知晓什么兵略!”董访闻言目眦欲裂,从未想过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空谈名声仁义!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未待后面的话出口,一群峨冠博带之士又跳了出来:“狗贼岂敢辱骂我等?” “乱国之贼,当人人得以诛之!” “城外那么多士卒受苦,也都人生父母养,尔到底有没有人心!” “......” 一连串的喝骂,直接让董访傻了。 然而,再度看向张邈那一丝不苟的宽袍大袖、严整的进贤冠,忽然又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张邈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得了权势后,身旁围绕的自然也是这么一群人。 反倒是他与典韦这样的,才是异类。 心力疲惫下,董访只能跪地开口道:“主公,名声和仁义在战场上毫无用处,若为其所累,必遗恨不已!” 可听着这些人争辩劝谏,张邈愈加没个主意。 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惊恐不安地道:“使君大人,令弟广陵太守张超在外呼喝,恳请主公救援!” “什么!......”张邈闻言瞬间神色大变,当下向堂外快步跑去:“速速带本郡守前去城楼!” 待他离去后,始终未发一言的典韦,忍不住冷哼一声:“城外大乱已过半夜,在堂中也枯坐唠叨了半夜,却连个决策都定不下。” 董访闻言,下意识就要回护张邈。 可想了想后,也忍不住道:“不错,城外兵危战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即便没个主意,也当在城楼与士卒同进退。” “可人家那些名士倒是振振有词,言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危堂’。咱这位主公,也就真奉为圭臬。” “反倒听自己兄弟受难,这才急忙跑了出去。”典韦接口讽刺一句,却还是背起大铁戟向外走去:“总归多说无益。” “主公再怎么无谋无能,也是我等当初瞎眼选的。打完这一仗还活着的话,再谈其他吧。” 董访闻言,不由苦笑一声:“你这粗汉,倒是话糙理不糙......” 而此时的酸枣城外,何瑾正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着张超和臧洪。 被绑缚着双手的臧洪,从东门开始就用嘴咬着张超的战袍,一路声泪俱下地含糊谏言道:“主公,主公.....万不可中这小贼诡计!” “之前属下力保主公拼杀突围,便是怕这些卑劣无耻的贼军,以主公为诱饵诓开酸枣城门。一旦令他们奸计得逞,我等东线讨董大业必当毁于一旦!” 可纵然如此,张超还是纠结犹豫着,一步步走向酸枣城前。 这时候,城前已汇聚了将近两万溃兵,人人歇斯底里喊叫着,推搡踩踏着,死伤者不计其数。 还有惊惧到极点而疯狂的家伙,挥舞着兵刃向前劈砍。只想挤到城门前躲进去,保得一条性命。 徐荣麾下的五千西凉铁骑,则围绕着酸枣城四处奔纵骑射。 犹如围猎羊的狼群,不停地恐吓驱赶着,将恐惧一点点放大、再放大,却始终不发起凶狠的屠杀。 就在何瑾驻马观望的山丘高坡上,徐荣已同他并辔而立,同样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场惨烈而血腥的盛宴。 “真没想到你后发先制,竟抓到了张邈的胞弟,将张邈诓到了城头。”说着,还有些懊恼地言道:“为何本中郎杀入敌营时,便没想到此计?” 之前还对何瑾喊打喊杀,甚至都闹着分了家。 可此时又主动上前同何瑾攀谈,其性质就类似那种儿子跟爹吵架了,明明是老爹的错,但老爹却拉不下脸认错,便对儿子说:“喂,吃饭了......” 对徐荣这种纯种的钢铁直男来说,能过来主动攀谈,已相当不容易了。 何瑾却抚摸着爪黄飞电的马耳,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有些心不在焉地自嘲道:“或许,是末将比较卑鄙无耻,一眼就能看破人性的丑陋吧。” 说完这句,再度掣下背后的牛角弓,大声对着张超言道:“张使君,在下的箭术超鬼,但说不定今夜会运气好......该怎么做,就看你的抉择了!” 言罢不待张超反应,一箭快如流星射去。 力道之大,直接从张超身侧飞过,射穿了他身后一名关东士卒的咽喉,那人随即倒了下去。 张超先是愣愣看着那人的尸体,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 随即将纠结痛苦的情绪一下子甩开,踹飞臧洪便向酸枣城跑去,对着城头大吼道:“兄长,速速打开城门救我!” 臧洪还想冲上去阻拦张超,却被吴匡拎着拖了回来。 拖到何瑾的身旁时,他忍不住悲愤唾骂道:“小贼如此毒辣阴狠,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么?” “神明我不知道,却知道这样才能让你看清,你的那位主公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说着,为了能让城头上的张邈看得清楚,又下令部下在张超周围布了火把。 然后一箭接着一箭,继续拿张超当靶子练习。 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在城外被人如此折磨,张邈痛彻心扉,涕泪横流:“二弟,愚兄对不住你!” 此时,那些士人跟着张邈一起上了城头。 看到城外那些杀人如麻的西凉铁骑,大笑着虐杀着那些关东士卒时,反倒不提议打开城门了。 终于下一箭,何瑾有如神助,射中了张超的大腿。 一声惨嚎下,张超‘噗’的倒在地上,在钻心的痛楚下痛哭悲惨叫道:“兄长,速速派人来救下小弟哇!......” 这个时候,张超已很接近那些乱兵的边缘——如此瘸着腿进入那等狂乱混战的地方,不用何瑾再放箭,他也会被踩踏致死! 城头的张邈在嘈杂中,却根本听不清张超喊了什么。 但眼见这一幕后,突然红着眼睛看向了典韦,道:“典曲侯,本太守待你不薄吧?” 这话,让典韦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砍了徐荣麾下三个司马,才被擢为了曲侯。但张邈身旁寸功未立的士人,不是司马便是主薄、功曹...... 于是,他只闷闷地回了一声。 而张邈也不在乎这些,随即便道:“典曲侯武力无双,本郡守此番拨付你一千骑兵,务必要将舍弟救回来!” 说完,还长长一揖。 典韦却似乎早有所料,面色平静地抱拳道:“末将遵命......”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不多时,酸枣城门大开! 然而,未等那些乱兵欣喜地跑入其中避难,迎来的便是一千骑兵的屠杀冲踏!典韦一马当先撞飞两名乱兵,大铁戟信手一挥,面前就是一片血光。 一千骑兵在他勇武凶悍的带领下,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冲着张超的方位冲来。 然而也就是此时,徐荣骤然收敛了适才松懈的模样,厉声大吼道:“擂鼓进军,攻破酸枣城!” 同一时间,何瑾也将牛角弓收回后背,看着城门处杀来的雄壮大汉,道:“我未来的亲卫统领,你终于来了!” 章节目录 第187章 多谢夸赞 最先迎上典韦的,是徐荣。 当典韦杀出来的那一刻,徐荣自然一眼认了出来,怒喝道:“敌将取我麾下将校性命,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亲卫策马向典韦急冲而至。 马背之上的他身体微微前倾,将战马冲刺的速度利用得淋漓尽致。大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线条,积蓄着势能,准备着石破天惊的一击! 典韦却仍在乱军中拼杀,一把抄起在地上惨嚎的张超,如提童稚。交给随行的骑兵,道:“带回去回复郡守大人,就说他的提拔之恩,某家已偿还了!”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ωωω.χ~⒏~1zщ.còм < 说完,才看到徐荣已将至眼前。 这一刻,徐荣虎吼一声,大刀闪电般挥舞而出。刀锋似乎都撕裂了空气,带出尖啸的破空声,猛然斩向典韦的脖颈。 可随后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积蓄了全身精神气力、十拿九稳的一击竟落了空! 仔细看去,发现典韦于千钧一发之际,双戟交叉护在胸前。在马上一个硬生生后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随即徐荣骤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压迫,从典韦身上爆发,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那一瞬的危险感觉,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徐荣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机立断,双手握住大刀用力舞成一个圆圈。似乎要将方圆半丈的凶险,尽数用这一刀排开。 然而,‘叮’的一声。 典韦左手铁戟猛然挥出,用戟尖抵住了刀锋。 一气呵成的刀势被巧妙带偏,徐荣双臂的力道、筋肉一时扭曲,全身难受至极,手中大刀也几欲脱手而出! 然而典韦的反击才刚开始,随即右手大戟一挥,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徐荣下意识收腹躲避,可戟刃仍割破了战甲上的铁片。紧接着一道冰凉的感觉,从腹部传遍开来,随后便是火辣辣的痛! 这一瞬后,典韦又撤下左手戟,一记凶狠的斜劈,眼见就要将斩向徐荣的脖颈。 生死之间,徐荣胸中那股激情被浇了个透心凉,一时不免心神大乱:太大意了!一心只想斩杀这个典韦后,指挥大军迅速攻破酸枣城。 却没料到此人武力如此高强,一连串的攻势连绵不绝,后发先制且凶狠猛厉,出手便是直取性命! 但就在他万念俱灰下,一股狂猛的旋风骤然袭来! 何瑾策动着爪黄飞电奔骤而来,势如奔雷。手中的狼牙棒更如挟着泰山之势,卷起漫天狂风,当头向典韦砸去。 斩落在徐荣脖颈前的铁戟,无奈只能收回格挡。 可下一瞬,典韦古井无波的脸色突然变了,大棒传来的力道令他猝不及防,止不住大吼一声夹紧了马腹,同时将右手的铁戟也一并压上!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阻挡了下何瑾的冲势,巨大的力道还是无可应对。唯有借势再度后仰,任由大棒从双戟划过,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只是这一击后,典韦双臂一麻,接着雷击般的感觉从双臂直贯入体内,鞭子似的抽击在五脏六腑上。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头晕目眩,胸腹间剧痛难当。一张嘴,猛地吐出胸中激荡的血,才觉好了些。 此时,后怕的徐荣低头一看,才发现腹部那里已有殷红的血迹流出——若非刚才躲避及时,恐怕只是那一瞬间的照面,就可能已被典韦开膛破肚。 紧接着,便听身旁的何瑾言道:“徐中郎乃一军统帅,当顾全大局。与敌将拼杀这等粗活,还是交由末将来罢!” “何校尉当心,此人武力深不可测,乃当世不多的猛将!”交代了这一句,徐荣又深深看了何瑾一眼,才驾马向酸枣城冲去。 典韦下意识就要纵马追赶。 可马蹄声响,何瑾也同时封住了他的去路。 典韦浓重的眉头一蹙,想着自己已决意与张邈分道扬镳,也不再心急火燎。随即仔细观察起,眼前这奇怪的年轻人。 这个时候,何瑾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典韦。 只见这位历史上被曹操呼为‘恶来’复生的猛士,并没有披沉重的铁铠,赤裸的上身被轻皮甲紧紧包裹,肌肉盘虬的手臂仿佛蕴涵着无穷的力量。 他也没有带头盔,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大结。粗糙的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毛茸茸地露出一双虎目。 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仿佛就在他眼中燃烧。 看着那双燃烧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何瑾忽然笑了起来,道:“典壮士,咱们都是男人。你却如此看来瞅去,究竟在看什么?” 一脸凝肃的典韦闻言,似乎愣了一下。 他性格看起来有些孤僻,似乎不适应有人在生死搏杀之际,还开口问这等无聊的问题。嘴角抽动了一下,吐出一句话:“哼,小白脸。” 何瑾一愣,随即笑得更灿烂了:“承蒙夸赞。” 典韦却趁此时机,突地爆喝一声,好象平地上起了一个炸雷! 借此一喝之威,他一踢马腹,巨掌中手戟舞动,好象化做了两条黑龙,变化无方跳跃流动着向何瑾裹去。 何瑾面色猛然一凛,伸出手来厉声喝道:“等一下!” 愕然的典韦不知何故,冲天气势为之一愕,勒住马缰疑惑地看向何瑾。 何瑾便环了个口哨在嘴边,用力吹响。 随即一队亲卫奔纵而来,有的两骑抬着巨大的骑枪,有的擎着一面橹盾,还有的输送着狼牙棒、铁蒺藜...... 这些个威力十足的杀伤性武器,又一一被何瑾收下:橹盾挂在马腹旁,狼牙棒放在特制的得胜钩上,手中也换过一杆硕大的骑枪,腰间还塞满铁蒺藜...... 最后全副武装,他才重新转过头看向典韦,说了一句:“好了,既然是单挑,这样才公平。” 这样......才公平? 典韦愣愣看着这无耻的狗贼,满脑子一个疑问:你怕不是对‘公平’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可随后就发现,何瑾的脸色渐渐变了。 “适才绑缚臧洪的时候,我看到百余人自愿与其共死;设计让酸枣大营内讧,太多士卒稀里糊涂死于战乱;还有利用张超,诈开酸枣的城门......” “虽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慈不掌兵、兵不厌诈,做的这一切都没错。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堵得慌,很想痛快发泄一番。” “不得不说,典壮士,你出现得太及时了。” 说着,那张英俊却还略带最后一丝稚嫩的面庞,最终狰狞冷厉起来,双目也攸然变得赤红:“所以,与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吧!” 言罢,一声高亢震耳的嘶鸣,从爪黄飞电口中发出。 接下来,典韦便看到那匹白马骤然窜跃,好象一团炽烈燃烧到极致的白光,带着四点明亮的黄色扫过大地,冲着自己急速冲来! 惊愕之下,他只来得及咒骂了一句:“无耻狗贼,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鬼话,最后竟然是偷袭!” “刚才夸我小白脸时,你不也想着偷袭?”何瑾却理直气壮,言道:“乌鸦别笑猪黑,痛痛快快地来打上一架吧!” 言罢,双腿一磕爪黄飞电的马腹,马靴上的刺马钉立时让爪黄飞电吃痛,速度更快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188章 兵不厌诈 面对何瑾气势汹汹而来,典韦并未如吕布那般轻敌。唾骂一声后,再度发出一声洪亮摧胆的暴喝,骤然策马迎着何瑾冲去。 两匹战马快逾闪电,瞬间将二人距离拉近。 马背上的何瑾渐渐伏低了身子,平端起骑枪,微眯起双眼,嘴角紧紧抿着。 他清楚知晓自己对付的是,汉末三国中超一流猛将也正因为如此,心境忽然如止水般平静下来,全部精气都灌注在如何迅速快捷击败对方上。 下一瞬,骑枪猛地抬起刺出。 犹如一条狰狞的长龙,咆哮着向典韦冲去,带着空气都发出尖利的呼啸,直袭典韦前胸。 无论是时机、精神还是气力,何瑾觉得这一击,都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颠峰。 典韦也察觉到这一击的威势,面色凝重无比。 就在骑枪要抵在胸膛前时,猛然闷哼一声,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同时右手微微勒偏缰绳,身子也跟着向一侧歪去。 然而骑枪还是蹭到了他的皮甲,轻易撕裂坚韧的熟牛皮,带出一蓬鲜血。 典韦却恍然未闻,左手戟架着骑枪一路奔行,右手戟轻轻松松舞了一圈,随时准备着后续的杀招。 木屑纷飞,两人目光一个赤红如血,一个虎目含怒。最终接触的一瞬,同时大喝一声,声若炸雷。 典韦愤然挥戟,斜斩向何瑾的脖颈。何瑾则猛然丢下骑枪,快速从马腹上卸下橹盾,横着向典韦狠狠撞去! 一瞬间,人影一合即分。 两骑互换了位置后,重新掉头对峙。 典韦此时狼狈至极,面部一片鲜血适才何瑾变招急速,非但挡下了他必杀的一招,还重重撞破了他的鼻子。 他抹了一把鼻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双手铁戟戟摆出个十字交叉的架势。一身杀气竟有增无减,喝道:“小贼无耻!” “生死拼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讲究那么多作何?”何瑾看似轻松自在地端坐在爪黄飞电上,内心其实后怕不已。 此时他腋下之处,鲜血已缓缓泅湿最里面的丝绸锦衣,一点一滴滑落下来。 适才虽然占了兵器的优势,打典韦一个措手不及。可典韦终究乃当世高手,右手戟一击不中后,察觉左手戟已有余力,立时反手撩出反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懊恼:平时虽也与史阿喂招,但还是太过倾向阴谋算计,真正与典韦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厮杀起来,对方的直觉、意识、招式都远胜于自己。 可腋下虽隐隐作痛,心情却蓦然畅快无比。 躁动的热血和战意,将适才的不快和淤堵尽数烧除,不由又大笑起来,豪迈而恣意:“还敢再来否?” “哼,此番某必取下小贼首级!” 典韦自是不惧,反倒战意愈盛。巨体散发的浓重杀气,仿佛与周围的黑暗与火光溶为一体,显得愈加巨大雄伟。 下一瞬,他率先策动了缰绳! 何瑾见状略微一愕,随即从得胜钩上抄下狼牙棒,同时也狠狠策动缰绳:“喝!......” “梆”的一声! 铁戟敲击狼牙棒的声音传来,两骑再次互相错过。这次何瑾胸前的铁叶已散碎一片,血肉模糊一片。 经历一番试探后,典韦已看出来他的虚实。适才左手戟虚攻,骗出何瑾的实招,右手戟随即跟上。 可恨这小子力大无穷,手中橹盾又防得十分严实。而且虽招式虽不精,反应却极为敏捷,抢先半步用大盾带歪了铁戟。 又是一击不中,典韦渐渐被这种无赖的打法,搅得有些心浮气躁。左手戟凭空狠戾地划了一个圈,发出割裂空气的锐响:“再来!” “奉陪到底!”何瑾却也越战越勇,双目愈加殷红如血。 而这一次,两人在半途中仿佛心有灵犀,也似乎开始惺惺相惜,都同时开口提醒道:“看暗器!” 当下何瑾掏出腰间的铁蒺藜,一股脑儿地向典韦砸去。不料典韦也同时抽出皮带处的四支短戟,借着马速笔直地向他投来! 空中顿时暴起几丝火星! 随即何瑾提起橹盾,挡下飞来的短戟,典韦也挥戟拨开铁蒺藜。但这一次明显何瑾抢得一丝先机,狼牙棒悍然横扫过去,封住了典韦所有的变招。 典韦却一挡一推,借力打力勉强化解。可何瑾力道实在太大,两匹战马不由都扬蹄人立而起,发出洪亮的嘶鸣。 两人当下也不迟疑,同时抓住这一时机厮杀起来。沉重的兵器被纯粹的力量驱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砰砰砰地在战场上回荡。 他们用最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挥出最强有力的打击,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雄浑的杀气混在一起,很快卷成一道旋涡,在战场之上来回奔冲着。两人厮杀着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亡之地,不知疲倦,也不记生死。 兜圈战到后来,典韦渐渐有些心惊起来。 他发现何瑾刚开始是不如自己的,完全靠着一身奇怪的力气,和粗笨实用的兵器,才能跟自己斗上几个回合。 然而随着战斗进行下去,这小子的战斗意识似乎渐渐觉醒,很多招式都自然而然变得巧妙无比,进步简直神速! 战至最后的时刻,已然浑身是血的何瑾,忽然放声大笑,颤动空气的大笑声中,蕴涵着无比的豪气! “痛快!......”说着忽然丢下千疮百孔的狼牙棒,狡黠笑道:“不过,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典韦同样也很畅快,第一次打得如此过 武力高绝到他那个地步,其实也挺无趣的。毕竟上战场斗将时,对面一个个都嘴炮无敌、吹牛上天。 可一交手,一招就被自己干翻在地这种一开始就结束的感觉,实在没什么游戏体验。 于是他也大笑起来,道:“小贼,某家承认你很不错,可此时便说这话,未免太狂了吧?” 何瑾却摇了摇头,示意典韦看向身后,道:“典壮士的确乃天下一顶一的猛将,可惜,应该上战场还没多少时日,不懂得如何指挥一支部下,更不懂得......兵不厌诈。” 典韦这才愕然环顾身后,顿时目眦欲裂。 就在两人酣战之时,何瑾麾下的三千铁骑,已然冲入城门之下,将他带出的骑兵反复冲散屠戮。 而他却醉心刚才的战斗,竟毫无察觉。 不,严格来说......是何瑾故意扰乱了他的心神,牵引着他的注意力,让他一时无暇顾及! “小贼,你未免太过无耻阴毒!” 何瑾却没有回答,只是又重重地吹了声口哨。 随即几十名铁骑呼啸而来,呈半圆形将典韦包围起来。惊怒的典韦,不免面露讥讽,道:“就凭这些人,以为能拦得住......” 后面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这些骑兵并非赶来与他厮杀,而是从马腹旁抽出了绳网,呼呼地抡了起来。随即猛然松手,几十张绳网接连不断地从各个方向兜头罩下!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何瑾还大喊了一声:“看暗器!” 典韦下意识盯向何瑾的右手,却见他手中根本空无一物。由此,也失去拨开绳网的最佳时机,瞬间被层层绳网缠住!ωωω.χ~⒏~1zщ.còм < 再之后,何瑾纵马凶悍冲来,重重用橹盾将典韦撞落马下:“来呀,给本校尉绑了!......这一仗,果然痛快!” 章节目录 第189章 不飘了...... 午后的天气很清爽,阳光也明媚。四月末的天气,最是一年宜人的好时候。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何瑾还未完全清醒,先露出了一丝笑意:昨夜一番酣战,又是收获颇丰啊...... 然而还未多想,忽然瞳仁一缩,吓得浑身一激灵。随后又牵动身上伤口,忍不住叫起来:“徐中郎,你意欲何为?” 此时徐荣沉默如雕塑般,跽坐在他面前,面容凝肃。一双虎目中,似乎还蕴涵着很复杂的情愫。 但看到何瑾这幅反应后,脸色立时黑了,闷声问道:“醒了?” “嗯......”何瑾小鸡啄米般愣愣点头,随后觉得这场景和这开场白,似乎有些熟悉。 当初在小平津打赢后,老狐狸就是这样守株待兔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也立时复杂起来。 可不待开口,便听徐荣又道:“昨夜突袭酸枣城,本中郎这里也抓了不少俘虏,全都交给你了。” “相国......又下令要杀俘了?” 徐荣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反问道:“相国当初经你谏言,已知关东贼乱在诸侯而不在士卒,为何还要下令杀俘?” “呃......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老狐狸阴起人来入木三分,末将这都成了惊弓之鸟。” “哼。”徐荣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番解释。 随后思忖片刻,低沉言道:“不过,此番你麾下俘虏已逾万人,以一校尉之职统御,恐会遭人非议。” 何瑾也正头疼这点,不料又听徐荣道:“然你设计击破东线贼军,功莫大焉,本中郎自会据实向相国上书。届时若能得相国提拔,便可名正言顺了。” “多,多谢中郎大人?......”徐荣今日表现太过反常,让何瑾这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此乃本中郎份内之责,勿须客套。”徐荣却一挥手,起身道:“一会儿拔营回成皋,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身相送了。” 看着这位中郎将大踏步离开营帐,何瑾还是一头雾水。 随后,便看到一名侍卫端着个托盘进来,道:“校尉大人,这是徐中郎特意吩咐我等,为你准备的。” 看着托盘上的热饭,他这时才终于有些明白了,忍不住露出个郁闷的苦笑,调侃道:“来感谢就直说呗,黑着一张脸,说话也硬邦邦的,搞得跟要干仗一样......钢铁直男的感情,都如此硬核内敛么?” 没错,此番徐荣亲自前来,又上书为何瑾请功,又是准备热饭的,无非就是在表达感谢之情。 昨夜三万兵马大破七万余东线诸侯,实乃一场辉煌耀眼的大胜。徐荣身为总指挥,功劳自然是要占大头的。 并且昨晚与典韦拼杀时,何瑾还救了他一命。徐荣便将能做的、该做的,全都默默做了。 此时何瑾吃完饭走出帐外,便看到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马车与牛车散乱地停在营中,士兵们把一顶顶帐子拆卸、折叠、捆好搁到车上,还有望楼、栅栏、鹿砦什么的,也都要拆散了带走,乱哄哄的一片。 毫无疑问,这是手下将校得知了要拔营的消息,直接越过何瑾下令了。毕竟对于这种琐事,何瑾也一向不过问,任由手下将领决定。 一队关东俘虏垂头丧气地走过,随队的自家士卒拿起长枪,不时戳刺,让他们走得更快些。 这些可怜的俘虏昨晚之前还是“正义之师”,现在却脚步仓皇,表情惊恐。所谓成王败寇,真叫人不胜唏嘘。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何瑾却不在乎这些,甚至昨夜俘虏了典韦后,都没带兵入酸枣城。至于什么张邈、张超、刘岱之流,更连是死是活都不在意。 / 乱世大浪淘沙,那些个还拿太平时节一套沽名钓誉的家伙,就算昨夜没被杀死,迟早也会被乱世吞噬。 忽然附近传来一阵叫喊声,何瑾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处大纛没系住,斜斜地朝这边翻倒过来。 周围的士兵呐喊着去拽绳子,可还是拽不住。 眼见大纛即将倒地,何瑾上前便准备托住。可一人离得更近,大吼一声便稳稳将大纛接住,放在一旁。 周围士卒不由一阵惊呼,何瑾也差点惊呼起来:这可是三国超一流猛将典韦啊,绑人家就用几根儿绳子? 但同时他也疑惑,走向那雄壮身躯面前,笑道:“典壮士连绳子都能轻易挣脱,轻轻松松托住这大纛。可如此神勇,为何不寻机逃走?” “天下到处都乱了,就算逃走又能去哪儿?” 典韦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耿直言道:“更何况,昨夜吃了你军营的饭菜,觉得逃了还不如不逃。至少,你这里管饱......” “那你以后,就甘心在我营当个俘虏?” 典韦闻言,忍不住噎了他一句:“某若说要投靠你,敢收留么?” “有何不敢?”谁知何瑾当即笑了,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卫统领,五百亲卫尽数听你调派,贴身负责我的安危。” 话一出口,身旁立时传来阻止之声:“二郎不可如此胡闹!” 何瑾挺奇怪,因为发声之人不是他的嫡系将校,而是鲍信。 并且他还一副很紧张的模样,道:“二郎胸怀天下、智谋深远,乃平定乱世不可多得的人才,岂能将性命轻易托付于,有过生死拼杀仇怨的敌将?” 随后,他又同鲍韬、于禁、卫兹三人对视一眼,四人齐齐下拜施礼,道:“若主公不嫌,我等日后愿牵马执蹬效劳,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允诚兄?......你,你们这是?” 何瑾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忍不住戳了下身上的伤口,发现真的疼后,才连忙托起四人道:“得四位襄助,某羽翼更丰,实乃幸事也!” 只是随后,还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鲍信。 鲍信心知肚明,小声又神秘在他耳边言道:“二.......呃,主公身在董营心在汉,我们已经都懂了。日后主公但有差遣,我等必尽心竭力!” 何瑾却还是一头雾水:你们懂个屁啊,我都不懂好不好? 可这时典韦也开口了,一双虎目复杂地看向何瑾,道:“汝当真要收留某家?” 何瑾没回答,吩咐了下身后的亲卫。不多时,亲卫便抱着典韦的两支大铁戟过来。 何瑾便双手将铁戟伸向典韦,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收留你,自然说到做到。” “主公!......”这下不仅鲍信等人阻止,连吴匡、张辽那些人也惊动了,对着典韦怒目而视。似乎典韦若敢接过铁戟,他们便要刀枪齐上。 典韦却也没接铁戟,思忖片刻后又瓮声瓮气言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誓死追随。” “什么条件?” “俘虏当中,有一人唤作董访,与某家相识。昨夜为保张邈突围,身中数箭,恳请救下他性命!” “董访?”何瑾立马开动脑中的人才库,随后连忙吩咐亲卫道:“快去通知华神医,务必保下那人的性命!” 典韦这才接过大铁戟,面对何瑾麾下数人,夷然不惧。一代猛将的气势随即散发,面色平静地走到何瑾身后。 于是,张辽、吴匡等嫡系将领,外加鲍信这些新降将,也立时跟在何瑾身后,生怕典韦会暴起发难。 如此被手下众星捧月拥护着,何瑾不由感觉有些飘。随后来到臧洪的面前,道:“臧子源,可愿降否?” 面色阴鸷恼怒的臧洪闻言,当即破口大骂:“狗贼阴险无耻,吾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还想让某弃明投暗,痴心妄想,我呸!” “哦......” 然后,何瑾一下就觉得踏实了,不飘了。 章节目录 第190章 岂能令何校尉寒心? 河内温县大堂,姿容威仪的袁绍此时面容阴鸷,恼恨开口道:“韩文节鼠目寸光,竟敢如此敷衍搪塞本将军!” 向来注重形象的他,此番却忍不住狠狠拍了面前的案几。 盖其原因,乃因他前些时日向韩馥讨要三万石粮草。可韩馥一番抠抠搜搜,竟只给了不到万石。 如今他麾下兵营缺粮,军心涣散,困顿于温县将近四月,根本动弹不得! 一想起这个,袁绍不由怀念起了王匡。 当初有王匡那条舔狗在,千方百计地为他筹措粮草,便是三万大军也可支撑。可一想起王匡,又不可避免想起那该死的小贼何瑾! 就是那小贼一番声东击西、连环设计,非但破灭了自己南下孟津的谋划,还击败了王匡,更使得韩馥与自己愈加离心离德。 一时间,袁绍面色愈加阴鸷恼恨,杀气不可抑制地散露出去。 堂下逢纪见状,起身走到堂中道:“主公胸怀大略,有匡扶天下之志,如今却只能仰他人鼻息,盖因只有渤海一地,根基浅薄,不合主公名望。” “依在下之见,宜当先图一州之地,再统领诸侯,号令州郡,共抗董卓,以图大业才是!” 袁绍闻言面容沉默,眼中却不由闪过一丝精光。 眼下这般困境,他焉会不知?也早想着取韩馥而代之。可身为四世三公之后,这种话不能由他说出口罢了。 嗯......典型的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 好在逢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看出袁绍此时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当下又故意环顾众人示意,高声言道:“韩文节不识大义,屡屡暗中阻挠主公出兵,已乃天下公敌。主公纵心怀仁义,却不可再如此姑息养奸!” 说着,又恭敬地跪拜在地,一副深情不已的语调劝谏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主公切莫自误!” 此时堂下文武也都领会了精神,在袁绍外甥高干的带领下,齐齐出列跪拜道:“主公切莫自误,万望以讨董大业为重!” 谁知袁绍却大怒起来,背对着他们呵斥道:“诸侯讨伐董卓未成,而今却要吾先谋韩文节,岂非令天下人耻笑!”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令堂下那些文武,一时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还好人家逢纪心智坚毅,坚定不移地道:“实不瞒主公,在下已暗中联络了韩馥手下郭公则、荀友若、辛仲治等心腹。” “这些义士亦心向往之,渴盼主公振臂一呼,号令群雄。此便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主公就算不为这些义士着想,亦当以汉室天下为念......” “天降大任,非主公不可啊!”说着又是深情一拜。 堂下文武听着如此谄媚无底线的话,一个个都惊呆了。 袁绍此时却怆然一叹,沉痛地道:“酸枣诸军与贼董交战正酣,亟需我等策应支援。吾若不取冀州,只能坐困愁城。” “身为讨董盟主,岂能眼睁睁看着数万义士抛头颅、洒热血,而毫无作为?”说着转向众人,一脸无奈的道:“罢了,为了天下苍生,吾又何惜这区区虚名!” 直到此时,堂下文武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逢纪,目光中尽是一片敬佩:高,实在是高! 但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步履踉跄。尚未行礼,便惊慌言道:“启禀将军,酸枣急报!” “贼将何瑾连番设计离间,致使兖州刺史桥瑁与东郡太守刘岱内讧。刘岱一怒之下杀了桥瑁,又致使酸枣大营大乱,贼将则趁机突袭,昨夜已攻破了酸枣,七万余大军不复存在!” 此时袁绍还保持着悲天悯人的神色,听完此言面色一下僵住,想转变都反应不急。顿时一张脸上又悲伤、又愤怒、又震惊,格外复杂扭曲。 甚至,还有几分......好笑。 就好象,他正想拿东线盟军当借口,结果何瑾却跑过来说:哎呀,别费那个劲了,这借口我替你......除掉了。 这下,堂下众人也都震惊了,完全跟不上老天爷的剧本走向。 然而越是关键时分,才越显出一个人的不凡。 逢纪脸色也扭曲了一会儿,随即却勃然大怒,更加悲愤不已地言道:“主公及诸位都听到了,时不我待!......狗贼何瑾如此猖狂,我等若是再不积极进取,恐怕真的就要坐以待毙了!” 袁绍一愣。 众人也都一愣。 紧接着,所有人反应过来,神色才鲜活了起来。袁绍又狠狠拍了一下案几,痛骂道:“狗贼何瑾,着实可恶 众人也急忙跟上,劝谏道:“主公,事已至此,不可再存妇人之仁,贻误大计!” “尔等言之有理,吾不可再这般迟疑下去。不过......”说到这里,袁绍眼中泛起浓重的怨毒和杀机,道:“那狗贼何瑾如此逆天而行,我等若没个制衡之策,也会令十万将士心寒。” 这话的意思,众人都领会到了。 并且,也都觉得袁绍说的不错:若再不给何瑾一个教训,他们的脸实在没地方搁。 且弄死那个关东士人公敌后,还会给他们增添一分功绩。谋夺冀州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底气和说辞。 只是?...... 众人又齐齐看向逢纪,可逢纪揪着山羊胡,面色跟便秘了一样,显然一时也没什么良策。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但袁绍麾下向来不缺人才,有人便悠悠开口道:“何瑾,是那屠户将军之子么?” 这声音尖细锐利,好似铁枪尖在铜镜上摩擦一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之人乃名士许攸,脸形极瘦,下巴尖得好似一枚锥子。 此人在中平元年时,便谋策过要废灵帝,是个胆大又自负之徒,颇有心计手段。 袁绍也望向许攸,颌首道:“不错,正乃子远同乡。” “哦......”许攸微微点头,矜持地道:“此番何瑾大破酸枣盟军,战功罕见。虽比不得皇甫将军、朱将军,却也乃大汉近年来难得的名将。” 言罢,他还顿了一下,补充道:“更何况,他今年不过十七岁,前途不可限量。”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颜良当即忍耐不住,喝道:“那小贼毫无忠义之心,祸乱天下,还在河阳津一战,污蔑本将的名声......你怎还会替他说话!” 但袁绍却若有所思,拦下了暴怒的颜良道:“少安毋躁,让子远先说完。” 许攸便鄙夷地看了一眼颜良,才继续道:“属下还听说,此番董卓迁都长安,原本是想着尽迁雒阳百姓的。幸得何瑾极力劝阻,才只迁了天子和公卿大臣。” 说着,又做出一个夸张讽刺的笑,道:“对雒阳百姓的此等恩情,可谓再造,然雒阳百姓竟全然不知,岂非令何校尉心寒?” 听到这里,逢纪的脸色渐渐变化,忍不住开口道:“子远兄的意思是?.......” 袁绍也心领神会,蓦然拍案大笑道:“子远真吾陈平也!如此借刀杀人之计,实乃妙到毫巅!” 言罢,忍不住又一次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右臂虚指,意气风发地唤道:“元图,子远!” “属下在!” “此番你二人便各自依计行事,一应所需,本将军必尽力拨付!”说罢又转向许攸,特意叮嘱道:“半月之内,本将军要听到何瑾身死族灭的消息,而不是他又如何坏了吾之大事!” “属下必不负所托!” 章节目录 第191章 雒阳有变 数日后,雒阳毕圭苑。 正值初夏,苑中草木繁盛,又植玉兰银杏,苍劲古朴,假山花池,曲径通幽。远远望去,河边还有垂柳吐翠,流水潺潺,让人心旷神怡。 这座皇家园林,也是那位造园狂魔灵帝的杰作,取自众妙毕备、形如玉圭之意。 此时苑中一处阁堂当中,董卓正在大宴群臣,太仆朱儁,御史大夫皇甫嵩、越骑校尉盖勋、中郎将吕布、胡轸还有郎中令李儒皆在座中。 宫女舞姬在其中舞蹈助兴,丝竹悦耳,环佩叮当。外加堂外景色如画,令人以为到了人间仙境。 董卓举起酒樽,向盖勋言道:“老夫听闻元固至雒阳不久,便身染重疾,幸得二郎妙手救治才转危为安。” “此樽既是恭贺元固痊愈康健,也是敬二郎又为老夫拢下一员栋梁!” 盖勋对董卓没一点好感,但听此樽是在敬何瑾,才端起酒樽道:“何校尉对属下有救命之恩,自当从命。” 言下之意,就是说喝这樽酒是给何瑾面子,可不是给你老董面子。 董卓一下子脸色涨红,僵在那里,极为难堪。 然盖勋此人,在凉州威望极高,刚正不阿还视死如归,便是杀了也没用,反而只会让凉州人指责。 顿时老董一张胖脸不由抽搐几下,端着酒樽不知该喝还是不喝。 好在朱儁及时出来圆场,也举起酒樽道:“相国慧眼识才,且魄力非凡准许何校尉衰墨从戎,才有汴水一战大胜。老夫,为相国贺!” 老董一听不由释怀了:不错,你盖勋敬重何瑾又如何,那小子可效忠老夫......且我俩的关系,比亲叔侄还亲! 当下,又兴致高昂地对众人言道:“朱公言之有理。来,为老夫得二郎此等英才,饮尽!” 朱儁、皇甫嵩、盖勋自然乐呵呵地一饮而尽,吕布这家伙没心没肺无所谓,也随了大流。唯有胡轸和李儒二人脸色阴鸷,喝酒时表情跟喝毒药一样。 这一樽酒下去,董卓不由也想起了何瑾。 毕竟那小子无疑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可惜半年多了,两人还没痛快喝过一次酒,实在有些遗憾。 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跑来,跪倒在地高举一份战报道:“禀相国,成皋传来军报,中郎将徐荣与讨贼校尉张辽率兵东向,攻打酸枣......” “什么!......”董卓霎时浑身直冒冷汗,慌忙起身打断那士兵的话,喝道:“速速令他们返回!” 成皋兵马是不少,汴水一战也赢得漂亮。但酸枣那里可有将近八万大军,奔袭三百里去攻打,哪有胜算! 他脑中当时闪过何瑾的身影,恼怒道:“徐荣老成持重,此必是二郎那胆大妄为小子搞出来的!年轻人不知轻重,刚赢了一场就得意忘形,老夫绝不会轻饶!” “呃......”传令脸色立时有些扭曲,赶忙又说道:“此番何校尉设计,先令酸枣大营内讧,再趁夜突袭,一战大捷!” “此战大破酸枣八万贼兵,兖州刺史桥瑁死于内讧,其余诸侯大溃而逃。尤其何校尉还俘虏贼兵八千有余,加上汴水一战的俘虏,共计有一万三千余俘虏,徐中郎亦缴获辎重无数......” 说着,又举着示意手中的战报,道:“此乃徐中郎送来的详细战报,恳请相国过目。” 一瞬间,满堂寂然无声。 董卓脸上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这时也收不回来。便十分霸道总裁地挥了挥手,让那传令上前。 传令战战兢兢上前,不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然后,老董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脑袋上,强行挽尊道:“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当上的传令!” 做完这个,才一把接过战报,仍旧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下去。 随即那嘴就越咧越大,最后忍不住毫无形象发出狂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二郎果然好算计、好手段、好本事儿!” 这下他的表现,无疑证实了战报的真实性。 朱儁、皇甫嵩和盖勋三人,神色不由变得很复杂:一方面,恼恨那些关东士人胡来,但同时也期望能给董卓一些制衡。 却没想到,酸枣那些家伙竟这般无能,让何瑾一月时间便全数击破。 还是以寡击众。 但另一方面,他们心中又很欣慰。毕竟何瑾屡屡带来惊喜,越发让他们觉得后生可畏,天下有救。 “哈哈哈哈!......”董卓这里的快乐就纯粹多了,终于笑罢后,又猛然站起大声道:“如此大功,不可不赏,赏徐荣金钱二十万,布帛百匹!擢何瑾......” 然而话刚说到这里,胡轸却忽然开口道:“相国不可!” 董卓登时一愣,面色恼怒问道:“有何不可?” “末,末将.......”校尉之上便是中郎将了,胡轸当然不想同何瑾平级。但此番下意识阻止后,才发现寻不出合适的理由。 就在胡轸为难之际,李儒悠悠开口了:“相国,胡中郎有难言之隐。何校尉一事,不可外漏......”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嗯?.......”这下不仅董卓疑惑,连胡轸都有些搞不懂,李儒为何忽然会帮自己,又会有何等理由? 而李儒毕竟乃董卓近臣心腹,便示意要上前私言。董卓虽面色阴沉,却还是沉默点头同意。 此时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不由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见董卓附耳,听闻李儒的一番窃窃私语后,脸色勃然大变。随即,不敢置信地怒声喝问道:“此事可当真?” 李儒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董卓随即怒不可遏,猛地抽出佩刀砍向案几,骂道:“好个何瑾,老夫待他不薄,竟敢如此回报老夫!来人,去成皋将他擒来,老夫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 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当下心惊不已,不知董卓为何会幡然变色。 朱儁关心则乱,当即开口问道:“不知那小子究竟犯了何事,令相国如此暴怒?” 皇甫嵩也开口,道:“相国,何校尉自投靠以来,屡立奇功,忠心耿耿。就算有所过错,也当功过相抵......” 盖勋则更不客气,道:“相国,何校尉大破酸枣贼军,功莫大焉。岂能听旁人一两句挑拨,便这般朝三暮四?” 谁知董卓闻言不由更怒,冷笑道:“老夫倒是忘了,那小子拉拢尔等,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尔等心中,恐怕只有那何瑾,根本未有老夫吧!” 这话一出口,三人立时面色难看至极。 毕竟,老董说对了。 而且,让他们承认心中有董卓,实在......太难了! 也就是此时,李儒又阴森开口道:“相国不可随意派人前去,莫要忘了何校尉除八面玲珑之外,还极善用兵。” “如今麾下更是有健卒精锐一万五,还有俘虏一万三千人......一旦逼迫甚急,保不齐会狗急跳墙。” 一瞬间,朱儁、皇甫嵩、盖勋猛然看向李儒,目中尽是恼怒的恨意! “那依文优之见?”董卓却平静下来,阴沉问道。 李儒便回头,看了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一眼。就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突然又凑近董卓,小声说出了对策。 一时间,三位老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毒士,竟也跟何瑾一样鸡贼了! 章节目录 第192章 我的乌鸦嘴还挺灵吧? 成皋,虎牢关。 何瑾此时一脸忧愁,看着面前的哥哥,道:“兄长,你到底肿么了?......是不是贾玑那混小子把你教坏了,我找他算账去!” 如今的何咸脸明显黑了些,也壮实了些。 闻言赶紧拦住怒气冲冲的何瑾,还躬身施礼道:“校尉大人不可如此,卑职如今感觉很好,觉得人生很充实,比以前皓首穷经强多了。” “如此脱胎换骨的改变,全赖贾司马悉心指点,校尉大人当重赏贾司马才是,又岂能恩将仇报?” 说完,看到身旁一个俘虏想要偷懒,上去就是一鞭子,恶声恶气地骂道:“贼败军,赶紧干活儿去!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有下次,砍了你脑袋!” 说完,重重吐了一口唾沫。 一瞬间,何瑾想死的心思都有了:这,这简直是......造孽啊!当初带哥哥出征的时候,光跟嫂子说可能要守活寡了。 原以为,那已是最大的不幸。可没想到,老天实在太会玩。 这下嫂子守活寡是不用了,却跟换了一个老公一样......也不知道,她是会开心地飞起来,还是一刀剁了自己的狗头? 没错,此时他快要错乱的原因,就是发现兄长忽然变了。 原本打了大胜仗归来,以为会给何咸一个惊喜。万万没想到,何咸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那时何咸正箕坐在地上,监工着汴水一战俘获的败军。 看到何瑾大军归来后,兴奋地跳了起来,还挠了挠坐得有些麻的屁股,十分地不体面雅观。 紧接着不等同何瑾一番兄弟情深,就粗声大气挥舞着鞭子,对着新来的俘虏叫道:“都给乃公走快点儿,慢了鞭子抽你们!” 何瑾这才恐慌起来:短短半个月,兄长由之前那个温润如玉、斯文迂腐,甚至都有些铁憨憨的士大夫,竟变成了一位粗声恶气、举止鄙陋的军汉。 感觉便宜老爹还是屠户时,应当就是这副模样。 “兄长,我不在的这半个多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何瑾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不是说渣男才说变就变么?自己这哥哥,看着也不像啊...... 谁知何咸却无所谓的样子,大咧咧地道:“校尉大人......” “别叫我校尉大人,你以前都叫人家瑾弟的。” “呃......”何咸的脸就抽了一下,但还是固执言道:“校尉大人,军营里只有上下级,没有兄弟。” / “之前是卑职不对,以下犯上,动摇校尉大人威信。还当众质疑过校尉大人决策,是该受罚的。” 说完,又继续说道:“至于说卑职脱胎换骨,自然要感谢贾司马的谆谆教导,让卑职明白了军营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在军营里,什么温文尔雅、饱读经书都没屁点用。你不强硬起来,拿出真本事儿,谁会拿你当颗葱?” “另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跟这些杀汉厮混在一起,卑职变才是正常的,不变才不正常。” 何瑾就愣愣地听完,忽然感觉:卧槽,好有道理的样子。除了你变化速度比较快之外,其他的我都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又看到何咸目光深沉了起来,转身望向那些俘虏,悠悠地道:“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校尉大人若一味对这些俘虏宽恕,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唯有我等这些属下,将恶人给当了,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身份,再由校尉大人恩义招抚,他们才会对校尉大人归心。最后再配以校尉大人设立的士卒晋升制,方能牢牢掌控他们的忠心。” “嗯?......”这话出口,何瑾不由奇怪地看向何咸,没想到自己曾经的铁憨憨兄长,竟连这点都悟出来了。 不愧是读了好几年经书的,如今学以致用,才能一下爆发出来了。 且自己此番攻打酸枣大营,也有一个月时间。兄长若是那个时候就幡然醒悟,外加耳濡目染逐渐改变,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就是吧...... 何瑾扭捏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性情如此大变,不知嫂子......会觉得更有男人味了,还是会剁了我的脑袋?” 这个问题,瞬间让深沉的何咸,也有些不淡定。 但随后他就又笑了,自信到自负般言道:“校尉大人勿忧,贱内以前跟那等柔弱无能的男子在一起,能有什么乐趣?......再说,一介妇道人家,反了她不成!” 何瑾顿时懊恼地一拍额:就你现在这样儿,何府以后恐怕要鸡飞狗跳了。 可就在两人掰扯的之时,关门忽然被人打开,相国主薄田仪竟骑着马来了。看到何家兄弟后,下马施礼道:“恭喜二位,何府要添丁进口了!” “什么?......”二位同时不解。 田仪却笑了,道:“何司马莫非忘了,尊夫人怀有身孕已九月余,即将临盆。相国又闻听何校尉用兵有方,打了大胜仗,特意让卑职前来召二位回京。” “一来,可让二位亲眼看到何府添丁进口。二来,相国还要特意重赏二位,如此双喜临门......”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这俩兄弟都傻笑起来。 还是何瑾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典统领,带上五十名亲卫,咱回雒阳!告诉其他那些将校,今晚给士卒们加菜共贺!” 言罢,两兄弟当即骑上战马,带着亲卫轰隆隆地跑出虎牢关。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田仪便愣愣看着马蹄翻起的烟尘,适才喜气洋洋的笑意,渐渐变得惭愧起来:“何校尉莫要怪在下,一切都是相国之意......” 成皋距离雒阳并不远,骑马只需两个时辰。兄弟俩大上午启程,临近中午时便看到雒阳巍峨的城墙遥遥在望。 不过因为离雒阳近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避免冲撞到百姓,一行人便放慢了速度。 然而何瑾便发现,路上百姓都奇怪地瞅自己:要知平日百姓遇到身披铁甲的将士,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敢问,阁下可是何校尉?” 就在何瑾想不通之时,一位士子模样的人,还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是我。” “真是何校尉?”士人顿时大喜,当场向何瑾行了一个大礼。随即又欢呼着向城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何校尉回来了,是何校尉大胜归来了!” 何瑾当时有些傻眼,与何咸对视一眼,均一头雾水。 然而一入城门,两人便傻眼了:满城的百姓,全都跟那士子一样激动了起来!整个东市,都可谓万人空巷,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前进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摆设着香案,老者们激动地端着粗瓷碗上前:“何校尉大胜归来,饮了这碗酒罢!” 老妇人也拿着瓜果,不由分说地往何瑾手里塞:“何校尉渴了吧,快尝尝这果子,水灵着呢......” 还有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这时竟也丢掉了矜持羞涩,不是拿着花儿就是香囊手帕要送给何瑾,一个个还都含情脉脉的,仿佛立刻马上要跟他生猴子...... 一时间,整条原本可容八辆马车并行的大道,竟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凑不到近前的,便在远处跪拜起来,高声呼喝着:“拜谢何校尉救命之恩!” 刚开始何瑾还挺意外乐呵,受宠若惊一样向何咸说道:“兄长,雒阳的百姓们,觉悟终于提上来了,壶浆箪革食欢迎我等......让人一时都还有些接受不来呢。” 可随后,便听到有人高呼:“拜谢何校尉智劝相国迁都,保下我等家业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一时间,他面色就变了。 随即连忙驱马赶回府上,发现尹氏正在婢女的搀扶下遛弯儿。看到兄弟二人归来,不由一愣:“夫君,瑾弟,你们怎么回来了?” 何咸也愣了,脱口反问道:“夫人不是要临盆了么?” 尹氏疑惑地摇摇头,道:“还有十余天吧......” 这下,何瑾就苦笑起来,向一旁的何咸言道:“兄长,去捂住嫂子的耳朵吧......” “为何?” “因为我等中计了。”何瑾随后看向大门,道:“假如我猜得没错,待会儿就该有人撞门了,然后乌泱泱闯进来一大堆西凉铁骑。” 话音刚落,就听轰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一队队纵马挺矛的西凉铁骑,气势汹汹地杀入庭院当中。 何瑾这时就无奈一摊手,道:“怎么样?我的乌鸦嘴,还挺灵的吧?” 章节目录 第193章 相国是好人啊! 看着自家府门轰隆一声被撞开,摇摇欲倒的样子,何瑾真为它感到命运多舛:这都是第几回了? 刚过来的时候,董璜撞坏一次。 然后又是吕布那个二百五,也撞了一回。 现在又是胡轸...... 何瑾想了想,觉得下次一定要换成铁门,看他们还怎么撞。实在不行,等自己炼出了钢,就换成钢......呃,铁门应该就可以了。 此时百名西凉铁骑,照例又是一阵往来驰骤,照例一番耀武扬威。尤其为首的胡轸,更是在马上不可一世,冷冷地看向何瑾。 但这一次,何家兄弟俩已淡定多了。 “扶夫人回厅堂,区区猖獗之徒,外强中干,不足为虑!”何咸淡定地向一旁惊恐不已的婢女吩咐,军营里养出的男儿霸气,瞬间侧漏。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尹氏,瞬间眼冒小星星,看向自家夫君不由感觉:如今这位夫君,真是让人好有安全感啊...... 何瑾则更加淡定,冲着那些跟发春野狗似的西凉铁骑喊道:“都悠着点儿,前两波敢在府中装逼的那些人,坟头草都快六尺高了......” 说完,还猛地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前院的两排厢房中冲出一队全身披挂的重步兵,迅速集结成阵。人人手持丈长的拒马枪,一寸寸将那些嚣张跋扈的铁骑逼迫在庭院正中。 其中还有几个被惹怒的铁骑,欲发起进攻。结果杀意刚起,几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死死将他们钉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尹氏望着家里的两位男人,神色轻松地摆摆手向后厅走去:“打打杀杀的事,交给男人解决就成,我们便不掺和了......” 胡轸却脸色大变,惊怒交加吼道:“何瑾,你敢屠杀本中郎亲卫,便是造反!” 说着猛然一掣战马,长矛平举,向着何瑾冲刺而来。 可这一次,向来惜命的何瑾,却丝毫未做出防御的动作。反而还云淡风轻地背起了手,一副看胡轸自寻死路的淡淡嘲讽眼神。 这样的神色,无疑更让胡轸胸中怒火高炽,杀机毕露。下一瞬,猛然送出手中长矛,直取何瑾的咽喉! 叮的一声。 兵刃交错,胡轸骇然看到大腿处溅出一蓬鲜血,随即血如泉涌。长矛凌厉的攻势,也早被铁戟荡开。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何瑾身旁那名魁梧雄壮的巨汉。 此时典韦后退了两步,卸下胡轸适才的冲势,右手一戟高高举起,左手一戟端了个前挡的架势。整个人的姿态,说不出的凝重威武! 胡轸顿时大惊失色。 适才,他虽未发挥出战马完全冲刺的速度,但也是骑兵对步卒,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这巨汉竟能硬生生接下自己一矛,还反伤了自己! 就在此时,旁边马蹄声整齐而急促地响起。数十名骄横惯了的西凉铁骑见主公吃亏,呐喊着一齐挺矛向何瑾发起了冲刺! 胡轸当即大声嘶喊道:“住手!.......” 声音惶急,但已无法制止。 数十条长矛不断加速,毒龙般刺向典韦。典韦却恍如完全没有看到,依然面沉如水、稳如山岳。 一尺...... 半尺...... 瞬间箭雨如蝗,狠狠攒射而下。同一时间,寒光闪动,典韦也舞起双铁戟。 下一刻,无数的残肢与碎肉四散飞扬,鲜血染红了庭院旁的花草:适才还生龙活虎的骑士与战马,已化成无数没有生命的肉块,散落在地上。 典韦却看起来都仿佛未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但几条血线,已顺着双铁戟的锋刃流淌而下。 十名冲来的骑士,七名被利箭射死在地上,连战马都被射成了刺猬。剩下三名的死状,比那七个还可怖。 手机端:https:/ “何瑾,你竟敢!......”胡轸蓦然红了眼,面色扭曲不已。 “杀都杀了,还问我敢不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何瑾却打断他的话,无不讽刺的言道:“不,你不是有病,只是一点都不成熟。” “不管相国那里又发生了何事,但他只是让你派人来请我去相国府。结果,你却想当然地以为我死期到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我点厉害瞧瞧......” 说着直视胡轸的目光,不屑斥喝道:“辱人者,必遭人辱之。换言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得瑟个啥!” 然而胡轸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胡轸此时怒极反笑,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好,好......既然你如此自负,本中郎也无话可说。走吧,相国正等着你的大驾光临。” 何瑾神色,不由为之微微一变。 随后走在去相国府的路上,他才有时间分析思索董卓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然而,刚出府门没走多远,便看到街道上百姓拥堵过来。 见何家兄弟似乎被西凉铁骑挟持着,众百姓当即跪地高呼:“何校尉可是好人啊,这是要带何校尉去哪儿?” “苍天,开开眼罢。大汉只有这么一位为我们着想的好人了,不能再没了啊!” “放开何校尉,要抓就抓我们!” “......” 望着这些平日懦怯,看到凶神恶煞西凉铁骑,就有多远跑多远的淳朴百姓。此刻纵然仍旧满脸的恐惧,却固执拦住去路替自己求情。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开始在何瑾胸腔内旋绕,异样的温暖渐渐生发起来。 他从未感叹过生民多艰,只知自己无意来到这个世界,恰好又能改变一些事,便想方设法去做了。 说起原因,无非觉得身为华夏后裔,就应该去做而已。什么拯救苍生、解民倒悬这种理想,压根儿都没想过。 然而就是这样,无意间却得到了民心。 而胡轸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聚前来,不由举起手中鞭子下令驱赶。但同一时间,何瑾神色一缓,表情又变得狡黠起来。 他微微扬了一下头。 典韦也心领神会,对着胡轸重重一哼。 一瞬间,胡轸脸色便十分难看,举着鞭子的手也停在半空:此时若不顺何瑾的意,这小贼完全有胆子,当众再让那猛汉痛殴自己一顿! 身为凉州豪帅,大汉的中郎将,他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今日的西凉铁骑看起来,便格外地“亲民”。面对挡路的百姓,只能用“亲切友好”的眼神,示意百姓不要再近前了。 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们以往狂炫酷帅的高冷人设,就要崩了啊。 也就是此时,何瑾忽然环礼高声开口:“诸位乡邻都误会了,此番相国可不是要处置在下,而是重重有赏。” “至于相国这个人呢,虽然看起来猛恶一些,却实实在在乃面冷心热之人。” “至于迁都一事,其实也是相国的授意。否则我一介小小校尉,哪能轻轻松松办成那等大事?” 话音落下,一位老者还是不敢相信,问道:“何校尉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家国大事,我岂敢信口雌黄?” 说着,他还大手一挥,对着百姓吩咐道:“所以啊,诸位都感谢错人了,真正要感谢的,是我们甘愿背负骂名,却也要保得黎庶安康的相国啊!” “可,可城里这些铁骑?......” “哦,这些铁骑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军纪一向散漫。上次还在东市放火,在城外劫掠杀人......” “但没办法,相国也是人,要靠他们抗击那些关外作乱的贼子。这不一有机会,相国便将这些铁骑,都调到了城西的毕圭苑?” 董卓调大军至毕圭苑,纯粹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安全。但何瑾就这样睁着眼睛说了瞎话,百姓虽还是有些怀疑,却也不得不仔细捋捋。 然后一捋,就觉得.......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相国一心为民,而诸位又都是明辨是非之人,岂能让这等荣耀由在下误领,令相国寒心?你们不知道,相国也多希望,得到尔等的一点点回应啊!” 这话一落,百姓们神色就都变了。 他们不由想到毕圭苑里那位满脸横肉,却殚精竭虑为他们的着想的董卓,此时正如何孤单寂寞冷,对着空荡荡的楼阁唉声叹气。 好生让人心疼......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堂中惊变! 一路宣扬着董卓的好,何瑾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毕圭苑。 然后一眼便看到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都在大堂外等候。看到自己过来后,三人立时迎了上去。 “小子......”朱儁当先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又头疼地言道:“你此番中了别人捧杀之计,恐凶多吉少!” “猜出来了......” 回雒阳的所见所闻,稍加整理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且古往今来,栽在这上面的名臣良将,不知几何。 最恶毒的是,这种事儿还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掌权者有这个担忧,说弄你就弄你,弄死之后,理由再编也不迟。 前汉的韩信,不就是很著名的例子? “二郎乃栋梁之才,值此大汉风雨飘摇之际,万不容有失。老夫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要保下二郎性命!” 皇甫嵩也走来过来,手按佩剑目光坚毅。 “不错,二郎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天下可无老夫,却不可无二郎!”盖勋更加干脆,非但面容坚毅,连语气都愤慨起来。 何瑾脸色却渐渐变了,满脸的感动。 然后对着三人深揖一礼,道:“在下有幸得三位如此相助,真是......何愁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董卓正担忧我收拢民心,功高盖主。你们可好,这是又要坐实一个我拉帮结派的名头?” 说着,哀求般看着三位,还格外关照盖勋道:“在下平时可没得罪过三位,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三人一听,下意识就要作怒。 可仔细品品:嗯,这小子说的话是挺欠揍,但话中的道理,却很对。 尤其三人年岁加起来都一百五十多了,按说该旁观者清。结果到头来,还没人家当事人看得明白,当即都老脸一红,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儿。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而这个时候,就显出脸皮厚的重要性了。 朱儁当即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强行挽尊道:“我等三人是关心则乱,若非如此,会自乱了阵脚?......你小子赶紧说说,有什么好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随机应变呗。” “那我等能做什么?” “你们赶紧回去,就算帮了我大忙了......话虽然很难听,可在小命与得罪三位之间选择,我还是倾向选择后一种。” 说完,又抬头看向三位,补了一记彩虹屁:“毕竟三位德高望重、胸襟如海,不会计较在下的不懂事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入大堂禀告的胡轸,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了,阴冷喝道:“何瑾,相国召你入堂!” 三位老将军顿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皇甫嵩扼腕叹息一声,道:“走吧,莫要留在这里给二郎添乱。大不了,多派人些打探下这里的消息,再做好最坏的准备!” 而此时已走上台阶的何瑾,经过胡轸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便问道:“你提前告了黑状吧?” 胡轸面色一虚,冷哼道:“本中郎光明磊落,岂会同你一般无耻,耍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何瑾就笑笑,没有答话。 入了大堂后,一眼看出今日大堂里杀气森森。两排手持刀斧的侍卫对自己怒目而视,最前方还有一位昂藏猛男,手持方天画戟宛如战神。 这一刻他不得不感慨,老董就是同历史上那些妖艳货不一样:说想弄你,就大大方方地摆出要弄死你的架势,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并且,老董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耿直。 看到何瑾入堂后,不待他行礼,便怒声喝道:“何瑾!适才文才说你凶狂无礼,杀他部下,意图造反,你可知罪!” 何瑾顿时看向胡轸,一脸的不屑:说好的你不无耻,不告黑状呢? 胡轸也不敢置信地看向董卓,一脸的扭曲加幽怨:相国,您可是手掌乾坤、一言定兴衰的大人物,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啥? 可这样的插曲,改变不了堂中的杀气。 依旧恭恭敬敬行完礼的何瑾,开口答道:“相国,胡中郎派兵突闯末将府邸,嚣张跋扈。末将不过与胡中郎发生一点争端,并不算什么大事。” 言罢,便回头又用鄙夷不已的眼神看向胡轸,传达出明确的信息:老胡,要么咽下这口气,我还当你是条汉子;要么,自己那张脸就别要了! 而依据他对这些凉州将领的了解,胡轸必然会选择第二种方案的:区区几十名亲卫的性命,有怎能比得过他们的脸面呢? 可没想到此番激将法并未成功,胡轸闻言,忽然隐秘地笑了一下,竟一言不发。 正位上的董卓,却恼怒开口道:“文才那般请你过来,是老夫授意!省得你自恃聪明,忘了谁给你的今日!” 话音落下,何瑾面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事态,要比自己想象地严重...... 老董这人虽然有心计,但做事大部分还是很直接的,能让他这般毫不掩饰地敲打自己,必然是有些东西已踩到他的底线了。 当下他也不再兜兜转转,开门见山问道:“相国这般恚怒,可是因近日雒阳无故传起的谣言一事?” “明知故问!” 董卓蓦然一拍案几,怒不可遏:“文优说你心思诡谲,手段阴险,假意投靠老夫只为将老夫当作一棵大树,而你却为一株缠绕大树的藤蔓。” “如此,你便可随老夫这株树木而长,依枝攀缘,食其汁液,绞其甘髓,待得大木枯死,藤萝便可在残骸之上连天接地!” 越说越怒,董卓忍不住杀机毕露,喝骂道:“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以为击破酸枣大军后,时机已成熟。” “迫不及待就在雒阳城中沽名钓誉,邀买人心,意图取老夫而代之......如此狼心狗肺之徒,老夫岂能留你!” 一番话说完后,情绪激动的董卓竟又一拍案几,大声喝令道:“吾儿奉先何在,速速替为父斩杀了此贼!” 话音落下,吕布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胡轸却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当即从冲来的刀斧手那里,接过一柄短利斧,从背后便向何瑾砍去! “相国!......”遇到这种听风就是雨、说打就要杀的局面,何瑾纵然智谋无双也无可奈何。只能侧身躲过胡轸的一斧,随即一拳砸他个鼻血横流。 紧接着身形后退,三柄环首刀已斩向他刚才的方位,朝服的下摆都被利刃割破。然而此时身后,又有四柄利斧挥来。 无奈下,他迅猛欺身上前,挽住四人的手臂开始转圈,借着他们手中的刀斧,同蜂拥而来的刀斧手周旋起来。 “相国,末将冤枉!”一边同这些刀斧手对招,何瑾一边高声呼道:“此事不能单听李文优一面之词!” 可董卓看到何瑾竟不肯引境就戮,更加怒不可遏,提刀上前就要亲自参战:“小贼休要多言,今日便是你何家覆灭之时!” 看着董卓不分青红皂白而来,何瑾没有答话,心中却忽然冒一个强烈的念头:刺杀董卓! 虽然眼下一旦董卓身死,司隶一带立时会陷入无尽的混乱灾劫当中。可如今箭在弦上,他已不得不发!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尤其此时董卓就在面前两丈的距离,只要闪电般冲刺过来,一刀下去便可! 一瞬间,何瑾的呼吸与心跳不禁加快,双眼也似乎蒙上了一层嗜血的光雾。挽着那四人的手臂不由用力,轻易折断他们的胳膊后,趁机捞起一柄短手斧!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一股死亡的窒息感,忽然从右前方排山倒海地压来。什么都还未看清,就见眼前银光一闪,无数细碎的刃线在眼前炸开! 下意识地,他赶忙屏弃杂念,当机立断。一面抓起一个刀斧手挡在身前,同时右手利斧照着那道刃线斫砍而去。 “叮!” 兵刃相交,霎时间一股无穷无尽的怪力,猛然自敌人兵器上传过来,手中利斧已脱手而出! 至于左手擒住的那名刀斧手,已化作漫天的血肉尸块。而刃线荡开利斧后,还在急速向前,眼前就要斩断何瑾的左手! 惊惧之下,何瑾立时丢弃了尸体,抽身急退。但左手臂还是被划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血涌如注! 直到此时何瑾才看清,适才刃线的源头,是方天画戟的戟刃。而戟刃的源头,自然是吕布...... 这位不再轻敌的汉末第一武道高手,终于展露出他真正的实力! 章节目录 第195章 梦中的十连抽 左臂上的伤口,瞬间让何瑾痛楚无比,同时还感觉头晕目眩那是身体遭受重大打击,带来的短暂失神。 高手搏命,往往也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便会高低立现,生死已分。 而吕布一击得手后,再不停留,手中方天画戟长驱直入。仿佛羚羊挂角,让人感觉无迹可寻。 刹那间,手无寸铁的何瑾只感觉,方天画戟变成无坚不摧的冲击风暴,如雷霆之势狂扑而至! 紧接着雷击般的感觉从胸膛直贯入体内,鞭子似的抽击在五脏六腑上。 一时间,胸腹间剧痛难当。 一张嘴,一蓬血箭从口中激喷而出! 身子随即倒仰着栽倒,那些刀斧手立时寻到了机会,迅速蜂拥而来。七八柄刀斧迎面劈来,而何瑾此时已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生死立现的关键时刻,耳边忽然听闻董卓大喝了一声:“住手,暂且留他性命!” 七八柄刀斧堪堪停在面门前几寸,何瑾愕然看向董卓,不知老董为何又突然变卦。 随着视线上移,便看到此时老董的身旁,站着一位宫装婢女,似乎刚向董卓说了些什么。 而董卓下达刚才命令后,面色阴鸷恼怒,又开口吩咐道:“先拿下,待老夫稍时回来再处置!” 言罢,便跟着那宫装婢女,走向大堂左侧的花厅。 此时何瑾脸色煞白,浑身虚弱疼痛不已。 用心感受自己的内伤,缓缓运气调息几次后,才苦笑着向吕布言道:“吕中郎,先帮我止血。否则,等不到相国再次处置,在下已流血而亡了......” 整个大堂中,他就认识吕布。 虽说吕布就是令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但那只是吕布奉命行事。 并且他还知道,吕布适才其实已手下留情否则刚才那一击,根本不会在关键时刻改砍为拍,完全可以戟过人亡。 吕布此时听闻何瑾求助,面色不由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微微点头下令道:“扶他起来救治!” “并州狼崽子你敢!......” 胡轸却猛然怒喝开口适才何瑾一拳打得他满脸鼻血开花,且之前差不多已撕破了脸,自然巴不得何瑾就此死去。 但他没说这话还好,何瑾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性命暂时无忧了。 果然,当众被胡轸斥骂的吕布,面色立时阴狠桀骜起来,一戟凌空扫向那些刀斧手,喝道:“相国还要留他问话,倘若就此死去,你我皆难逃其咎!” 言罢,又睥睨不屑地看了胡轸一眼,意有所指地言道:“有本中郎在,尔等还怕他逃了或暴起伤人不成?” 言下之意,便是胡轸那个中郎,是个无能的绣花枕头。 胡轸当即又要作怒。 可刀斧手们彼此看了一眼,已有人拿出了伤药,何瑾却虚弱地开口,道:“别,出去唤我一个亲卫进来,他们懂得医术,也带着急救箱。你们的技术,我怕会直接废了这条胳膊......” “你还要挑三拣四、得寸进尺?”胡轸再度暴怒,随即又斜着眼看向吕布:“若消息透露了出去,你担得了这个责?” “哼,何府上下不过百余人,就算消息泄露出去又何妨?难道,他还能就此杀出雒阳不成?” 吕布明显受不得激,胡轸越是如此,他越拧着性子来,鄙夷道:“还是说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也就这点胆量?” 一瞬间,胡轸哑口无言,目中恨意却愈加浓烈。 而有了担责任的后,刀斧手则赶紧出去传唤何瑾的亲卫。 随后便听一声咆哮,典韦擒着那刀斧手的脖子闯了进来。看到堂中的场景,立时须发皆张,扔了手上的刀斧手,掣出背后双铁戟怒喝道:“休伤吾主!” “别废话了......”何瑾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先救你家主公的小命再说。” 两名亲卫迅速打开急救箱,将鱼肠线、缝合勾针、酒精灯之物一一摆出。用酒精灯给缝合勾针消毒的同时,就要给他的伤口消毒。 本来都无力快要闭上眼睛的何瑾,忽然眼睛又睁开了,一脸的惊诧愤怒:“麻醉呢,不麻醉就要用酒精清洗伤口,华神医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 “华神医说麻沸散制作不易,真正的猛士都不屑麻醉。主公天生神力、骁勇无敌,自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何瑾要杀人的眼神这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到底自己家是杀猪的,还是华佗? / 反正后来何瑾让亲卫倒了一碗麻沸散,咕咚干了下去后,又吩咐再来一碗...... 然后便发现麻沸散的效果,果然很霸道。 正想着要不要再来第三碗的时候,便感觉天旋地转,脑子昏昏沉沉的。随即眼睛一闭,就此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的他,仿佛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世界不是熟悉的高楼大厦,也不是那些古香古色的秦砖汉瓦,而是置身无限宽广的炽热火海地狱,上空笼罩着厚重的滚滚黑烟。 火海之央,矗立一个火焰般双眸的恶魔,左手提着数十丈长的方天画戟,右手提着几百颗人头,那些人头眼睛里淌着血,不住口齿喷张,龇牙咧嘴的惨叫着。 恶魔猛然侧身看到了何瑾,呼喝着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而那一刻何瑾也看清,恶魔的长相,竟跟吕布有几分神似! 惊惧之间,他猛然翻身坐起,大叫了一声:“吕好汉饶命!......” 忽然,周围的一切就变得白花花、雾蒙蒙的。嗓子里干疼,额头火烫,全身剧痛难当,好像仍在炼狱里燃烧一样。 “主公醒过来了,主公睁开眼了!” 随着振得耳膜嗡嗡直响的一声大喊,何瑾看到了守护在身旁的典韦:这位好似玩笑一样捡来的保镖,真正用行动诠释了一诺千金。 想着他擒着刀斧手闯入堂中的情景,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而此时典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何瑾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好不容易视线清晰,渐渐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官邸厢房的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呆呆望着典韦关切的脸,何瑾只说了一句话:“刚才我惊叫的那声,你听清楚了么?” “没......”典韦摇了摇头。 何瑾却很欣慰,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变成一团漆黑:没听清楚就好,那句话......实在太有损我威猛的形象了。 此时望着主公昏迷过去的典韦,却痛苦地挠了挠头,懊丧不已:“主公醒来便交代的一句话,必然很重要。自己......怎么就没听清呢,一定要想起来啊!” 这次何瑾的梦里,情景就不一样了。 他梦到魔关羽......哦,不,是魔吕布仍旧挥戟向自己砍来。 但自己手里却多了台手机,大喝道:“吕布休要猖狂,看我十连抽!啊......是神典韦,还有猛张辽、严高顺、刚于禁......咦,竟然还有毒华佗?” “抽到这个人物一定要好好培养,后期毒华佗可是一灭一个军的ssr级卡牌,一招手术不给麻沸散,谁来也扛不住。” “魔吕布,授死吧!......” 嗯,梦不但接了起来,而且剧情更符合心意了呢。 至于说,昏倒前又发生了何事,董卓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当然很想知道。可现在这个状态......算了,还是继续十连抽吧。 章节目录 第196章 所以......你就是貂蝉?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何瑾已通关魔吕布,正带着手下军团向魔董卓发起进攻。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体好像被人搂着坐了起来,总是充斥着浑浊的血腥和酒精的鼻子里,忽然多了一股少女的甜香。 接着又是酒精刺鼻的味道,但温凉舒畅的感觉逐渐从额头擦过,随即是面颊、耳朵、脖颈、胸膛,还有手臂...... 不情愿地,何瑾轻轻睁开眼睛。 光线很昏暗,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段白玉无瑕的脖颈——她正将自己搂在怀里,吃力地用浸了酒精的丝巾擦拭着身体,那股甜香幽幽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何瑾努力回想了一下,认出了这名婢女。 严格来说,她应该是位舞姬。就是之前在董卓商议迁都时,他跟吕布还调侃过那位腰肢很细的舞姬。 并且,再仔细回忆,董卓要杀自己的关键时刻,就是她忽然出现,向董卓说了些什么。 种种回忆结合起来,何瑾便觉得这舞姬很神秘,努力看了一眼。 她拥有一双妩媚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瞳孔极黑极亮,尖颌圆额。一头乌黑的青丝梳拢成飞仙髻,衬得未施粉黛的玉容艳光四射。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仅仅只是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就已经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感慨的——因替他擦拭身体的缘故,何瑾完全靠在女子身上。脑袋还枕在她的大腿上,脸庞轻易可感觉到峰峦起伏。 很软、很润!...... 于是,他本已睁开的双目,又装着闭了起来。 可惜,舞姬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淡淡的娥眉略抬半分,便将何瑾轻轻推了出去,向身旁的典韦言道:“何校尉醒了。” “主公,属下终于想起,上次你醒来说了什么!” 洪亮的声音再度在耳边炸响,何瑾再度不情愿地睁开双眼,神色很是幽怨——毕竟无论是少女舞姬推开自己,还是典韦想起的那句话,都不是啥值得高兴之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何瑾开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地厉害,说话如刀割般难受。 一只温凉柔软的手掌,便放在他的额头,少女舞姬道:“用酒精连续三天擦拭身子,果然未出现高烧症状。何校尉一会儿再说话吧,三天滴水未进,先吃些豆粥..... 说完,便起身出去。 典韦一直等到她出去后,才面色谨慎地开口道:“主公,此处乃相国府后院的一间厢房。” 看得出来,典韦对这个环境很警惕。 又蹙了一下眉,道:“还有那位婢女,属下觉得......”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才含糊道:“很不一般。” 何瑾也想起,那女子的口音很奇怪,不像是司隶一代或中原的口音,反而有些像江东一片的吴侬软语。 但仔细听,又感觉不太像。 前世他虽去过苏浙一带,但汉末时代的口音,跟前世又有所不同。一时间,他也根本拿不准。 “先别管那神秘少女,我昏过去后,到底又发生了何事?”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甩开,何瑾强忍着昏沉感问道。 典韦闭了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回忆了一番,才道:“主公昏过去后,董卓再度现身,一副怒气冲冲又纠结不已的神色。” “但随后,传令便上前禀告,言相国府门外有大批百姓围聚。董卓当即大怒,下令要杀尽那些百姓。可闻听那些百姓是来感恩时,神色顿时大惑不解。” 说到这里,典韦的脸色就有些愧疚,道:“紧接着,董卓便亲自出府一趟。属下因要护卫主公,并未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当董卓回来后,神色却欢天喜地,周身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随即望向主公,便吩咐手下将主公抬至此处,还允许属下贴身护卫。” 何瑾眼珠一转,明白之前的布局起了作用:不管是何人在陷害自己,但来相国府的路上,自己已将功劳尽数让给了董卓。 这样百姓们一番感恩,而如董卓那等情绪化的人,怒气便消解了大半。只要再冷静思索,自然会觉察出此事太过蹊跷,也就暂时放过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这也无法解释,之前百姓未来谢恩时,董卓为何会放过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舞姬端着一碗豆粥回来了。恭敬地跪坐在一旁,细细将豆粥吹凉,才送入何瑾口中。 典韦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那舞姬。那目光,似乎怕豆粥里有毒一般。 何瑾却满不在乎——董卓要杀自己的话,之前在大堂上就动手了,犯不着这样再事后下毒。 倒是之前的事件,还有不少的疑团。 一边机械吃着,忍不住又开始神游天外:董卓遭受士人背叛,最敏感也最怕的就是心腹之人背叛。经有心之人挑拨后,对自己动了杀心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为何半途又会改了主意? 很明显,他是听从了旁人的劝阻——可自己这一方,哪有什么能令董屠夫回心转意的人物? 吃了几口豆粥后,身体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何瑾便开口向那舞姬试探道:“你究竟乃何人?” “奴婢不敢说。” “是何人阻止了相国杀我?” “奴婢不敢说。” “你叫什么名字,这总能说了吧?” “奴婢没有名字。”少女舞姬还是一问三不知。 但犹豫了片刻后,忽然又开口道:“奴婢曾负责整理宫中的貂蝉冠,得贵人怜惜,便赐了奴婢一个名字。” 一瞬间,何瑾脑子仿佛炸裂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位神秘少女,道:“所以,你的名字......就叫貂蝉?” “嗯。”少女轻轻点头。 然后,何瑾就傻了。 随即环顾了一下深沉的夜色,再看窗棂处洒下的月亮清辉。才伸手指着外面,开口道:“那你出去,对着月亮拜一拜......” 貂蝉顿时就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了他。 但似乎,她又不敢违背何瑾的命令。闻言后还是打开房门,对着月亮拜了一下后,才回头向何瑾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说来也奇怪,适才还清辉盈亮的满月,渐渐被乌云遮住了光华,天色随之黯淡了不少。仿佛月亮也折服貂蝉的美丽,羞怯隐到了云层之后。 何瑾便愣愣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服气:“貂蝉拜月,真有其事啊......嗯,你以后在月亮下行动小心些,尤其要堤防一个叫关羽的家伙。” 貂蝉愈加迷惑不解,道:“这是为何?”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我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可穿越这件事都发生了。且刚才你拜月,月亮也真那样躲到了云后,我的三观忍不住有些崩塌。” 是啊,貂蝉拜月都成真了,保不齐关公月下斩貂蝉也成了呢? 貂蝉却看着何瑾,一脸的怜惜,神色幽幽又不解:明明没发烧,怎么脑子就给烧坏了呢? 想了想,才记起正事要紧,收敛神色道:“贵人说,待校尉身体恢复些后,她会允许你前去拜见的。” 言罢,起身匆匆离去。 何瑾却在背后,急忙端着碗深情呼唤:“你口中那位贵人,肯定不会轻易让我见到的,先让我吃饱行不行?......” “大病未愈,不宜多食,何校尉切勿见怪。” 何瑾此时就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忍不住幽怨向典韦问道:“韦哥,看我这个造型,像不像要饭的?” 实诚的典韦,当即点头。 章节目录 第197章 我不相信,不相信啊!...... 十连抽升级打怪的梦,最终还是没连上。手臂上的伤也开始渐渐发痒,过几日等结痂后就该拆线了。 而这几日,何瑾已能下榻来回走走,却不准许出厢房。两男一女憋在一个屋子里久了,自然会做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典韦目眦欲裂,须发皆张,一代猛将的煞气充贯整个屋子,令人蓦然心惊胆战。而貂蝉则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明眸欲泣地求道:“何校尉,放过奴婢好不好?” 可面对绝世猛男的威压,以及绝世美女的诱惑,何瑾丝毫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将手中的牌甩出,然后恶狠狠地言道:“王炸,翻倍!......来来来,掏钱!” “啥,早就没钱了?没关系,还可以身债肉偿,本校尉接受各式各样的抵债业务。” 穷极无聊的他,很庆幸之前让马钧改良了纸张。于是才能用五十四张桑皮硬纸,制成一幅扑克牌,诱骗着典韦和貂蝉斗地主。 可惜玩到后来,两人再看到他哗啦啦洗牌,然后搔首弄姿的勾引姿态,都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毕竟典韦发现自己的卖身契,不仅签完了这辈子,连子孙也要继续为何家卖命。 至于貂蝉,十分庆幸自己早已卖身给了大汉朝廷。 但即便如此,她也被迫签下了不少不平等条约:比如以后喂饭必须采用跪坐服务,要贴心周到,要何瑾虐她千百遍,她待何瑾如初恋...... 每每想到这些,何瑾便觉自己养伤的时间,还不忘帮人戒除赌博这项恶习,真是功德无量。 汉末乱世有自己这样的好人穿越过来,实乃一件幸事! 而今日赢完后,何瑾便想起了正事:“都已经一个月了,你幕后的那位贵人,还不同意我去见一面?” 此时的他,正依偎在貂蝉柔润有弹性的大腿上,享受着少女小心翼翼掏耳朵的服务。脑子里还不由还想起了,前世那些喜欢撸猫的家伙。 真不明白,猫有啥好撸的呀。 撸个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她不香么? “贵人说了......”一听这个问题,貂蝉每次面色都会很为难。 此时更是两道淡淡的娥眉略抬半分,与生俱来的艳丽仿佛让人窒息:“何校尉身体未愈,还需再过一段时日。” 这下,何瑾就不说话了,眉头微蹙。 他完全猜不出,貂蝉幕后那位贵人的身份,甚至连动机都猜不出: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帮了自己自然要是回报的。 而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回报自然是越快越好。 但对方这种四平八稳的样子,似乎......不求回报。 随即门外的典韦进来,仿佛没看到何瑾腐化堕落的模样,闷声开口道:“主公,董卓来了......” 何瑾就很满意典韦这点,换成史阿的话,必然会先絮絮叨叨一番。 随即他起身躺回床上,装出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 看到董卓进来后,又是一套肩带肘、肘带腕、腕带手的动作,激动不已却无能为力的模样道:“末将参见相国,蝉儿,快扶本校尉起来......” 董卓的脸色原本很阴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后笑了起来,伸手打掉何瑾的狗爪子道:“莫要再装了,太医说你体质非凡,痊愈速度极快。这几日,已能下榻行走自如。” 瞧着董卓愧疚的神色,何瑾便试探来了一句:“相国,属下身体虽无大碍,可心却被伤到了......” 董卓闻言当即呼的坐在一旁,气恼又叹息地道:“此事的确乃老夫冤枉了你,一番严查后,得知那些谣言的源头,出自一些河北口音的奸细之口。” “河北地方的口音?”何瑾一愣,随即便想到一个人:袁绍!ωωω.χ~⒏~1zщ.còм < “不错,老夫估摸着,应当是袁绍见你击破酸枣盟军后,便派人前来挑拨离间,欲借老夫之刀杀了你!若非你......呃,老夫已上表擢你为讨贼中郎将,算是为你平反冤屈。” 有董卓这番盖棺定论,此事就算暂告一段落。 “多谢相国。”何瑾也当即起身下榻,对着董卓恭敬一拜。 但说实话,此时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不给兵马编制光升官的提拔,其本质都是在耍流氓。 虽然,到了汉末时期,中郎将地位已高过校尉。 但比起驻守一方,有着固定兵马编制的都尉。校尉、中郎将这种以往战时才册封的官职,实权还是由领导给多少兵马来决定的。 此番董卓未明确给多少兵马,何瑾就还是个花架子。 加之前番已互生杀心,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由之前的蜜月期,进入了夫妻貌合神离、暗地准备离婚的阶段。 还有一个细节,便是老董说到中间,明显要道出帮助自己那人名字时,中途却及时醒悟,面色还一下变得讪讪不已。 这让何瑾的好奇心,不由又加重一层: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老董这等直心眼儿的西北屠夫,如此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但老董此时迅速瞟了何瑾一眼,表情似乎更尴尬了,道:“总之,老夫此番前来,就是告知你这些......好好养伤,想离去也可自便。” 言罢,起身便匆匆离去,背影甚至还有些匆忙狼狈。好似多看何瑾一眼,就会原地爆炸一样。 何瑾很理解董卓这等标准的关西大汉,让他主动道歉认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表现得如此夸张矛盾,也太不正常了些。 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也就是此时,外面又走来一位宫装婢女,向何瑾施了一礼后,又小声跟貂蝉说了些什么。 闻言后的貂蝉便点点头,转身道:“何校尉,贵人同意见你了。” “带路!......”一个多月的期待,让何瑾早已迫不及待。 而此番出来,他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毕圭苑的美景。一路走来,不知究竟有多少间楼阁,一重重美轮美奂的房屋回廊,望不到头,走不到边。 高楼少则五、六层,多则七、八层,去地足有四百余尺,几乎碰到了天。且一路没见到一个男子,来来往往的全是身着绫罗绸缎,明艳绝伦的美女。 何瑾痴痴跟着貂蝉,犹如走迷宫一般在宫舍里转来转去,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间雍容典雅的阁楼前。 “中郎将大人请自去,奴婢就在此等候。”看着紧闭的堂门,貂蝉低眉垂目地恭敬言道。 何瑾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然而刚进去没一瞬,便看到他又疯了般跑出来,面色悲怆而纠结:“不!......老天,为何要如此残忍对我!” 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强烈的拒绝和控诉,让人止不住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楼阁当中,则传出一声很成熟有风韵,却也有些气急败坏的女音:“臭小子,还不赶紧进来,难道你想让此事闹得天下皆知么?” 何瑾却仍一脸的悲愤痛楚,仿佛三观都已崩塌,喃喃自语地道:“不,这都是幻觉,是我麻沸散喝多了产生的幻觉。我不相信,不相信啊!......” 章节目录 第198章 为何要害我? 正是午后,已过了最炎热的时段,稍显清凉。 昂贵宽敞的卧榻之上,何太后只穿了件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衣服几经转折,绕至臀部。上面绘有精美华丽的纹样,下身则是一件淡粉色烟笼拖地百水裙。 乌黑的青丝盘成流云髻,斜插一只精致的孔雀金步摇,典雅端庄。 她一手做枕托了香腮斜倚在榻上,成熟曼妙的身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如同一幅跌宕起伏的美丽山水。 此时此景,端得将御姐妩媚的风情,展露到淋漓尽致。 只是一张艳丽的面庞上娥眉轻蹙,眼神也有些躲闪,朱唇还微微翘着,表明她此时既心虚又气愤还幽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而在她的对面,便坐着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的何瑾。 他一会儿看看何太后,一会儿又看看地板,最后还是忍不住愤怒问道:“姑母,你怎么,怎么就!......” 何太后顿时也有些生气,恼怒道:“予一介被废太后,不这样还能如何?此番若不是予暗中维护,你的命早就没了,你个没良心的......” 予,是汉代太后的自称。什么哀家、本宫的,都是以前戏剧主要是粤剧里的自称,历史上没有真凭实据。 而何太后这边一强硬起来,何瑾那里就不说话了,随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整个大堂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 自从进门看到何太后时,他所有的疑团,也随之解开了。 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接到的这个穿越大剧,竟如此狗血:姑姑跟董卓搞到了一起,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怪不得,董卓之前来看自己的眼神儿会那般奇怪,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慈祥。原来老董已不仅是汉朝的相国,还是自己的姑父啊! 无论他此时如何怀疑人生,都木已成舟。 连续叹了十几次气后,终于在何太后濒临发怒前,无奈开口问道:“表弟他......知道此事么?” 这下何太后就心虚了,道:“他如今人在长安,应该还不知道。” “姑母,那你究竟是如何......”后面的话,何瑾不知如何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继续说道:“如何被董卓胁迫的?” 说起这个,何太后面色更加心虚,道:“不,不是董卓胁迫予,是予千方百计才......搭上了董卓这条线。” 说着,不待何瑾反应,又赶忙解释道:“我娘俩儿自从听了你的谏言,主动禅位后,虽一时保得了性命。” “可失去皇帝和太后身份,你可知世态有多炎凉?以前的一些供给用度,全都削减了不说,就连每日三餐都变成了两餐。” 说到这里,何太后神色就幽怨了起来,道:“偏偏那个时候,你又被调入了虎牢关,你那个兄长更是指望不上。” “万般无奈之下,予只能用以前的首饰四处贿赂宦官宫娥,故意在董卓面前露了几次面......” 后面的话,何太后不好意思再说。 而何瑾也完全脑补完毕:自己的这位便宜姑姑,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虽说在家国大事上,几乎蠢得不可救药。但在如何引诱男人兴趣方面,无疑是个中高手。 想想也是,一介屠户之女,假如没点手段,凭何当上大汉的皇后,以至后来的太后? 再加上董卓如今,正处在既恐惧又极端自负的一个矛盾阶段,哪里经得住一位大汉太后的诱惑? 就算是被废的太后,那也是太后,是皇帝才能享受的女人! 于是,就在何太后的几番暗示下,天雷勾动了地火。从此郎情妾意,一发不可收拾,演绎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禁忌之恋...... 对于何太后的选择,何瑾不是什么卫道士,也无权置喙。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这位名义上的姑母,同便宜老爹同父异母不说,理念作派更是不合。何瑾从心底上,就从未认同过。 但眼下情况,又不一样了:人家可不知自己是穿越人士,且前番还救了自己的命。那她之前的选择,自己可以不管,但以后的规划,就要负起一些责任了。 一番深思熟虑后,只剩下一点让他倍感纠结的地方,道:“姑母,那,那个......你跟董卓之间?” 说到这里,他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就两拳一对,俩大拇指一勾勾,道:“你们是真心相爱,还是各取所需?” 这点不弄清楚,无疑会影响日后的规划。 何太后当即面露鄙夷嫌弃,道:“董卓那等西北粗汉,怎知女人的心?还有之前那个刘宏,你以为予是真心喜欢?” 说着,悠悠看向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段儿,无不自怜地言道:“在你们男人的世界里,我们女人究竟想要什么,有人关心过么?” 这话何瑾其实无法赞同:毕竟自己想要什么,是要靠自己争取,而非靠他人施舍的。 如何太后这种,无非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早已在权势享乐中迷失了自我,也就没能力再自我救赎。 但这个不是重点,他也不打算去纠正只需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姑姑,没跟董卓有太多感情纠缠便好。 于是,随后又问道:“假如侄儿日后能让姑母衣食无忧,姑母又想做些什么?” 这种问题何太后似乎从未想过,沉思片刻后,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予想着再也不用受宫廷礼教的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还觉得天下男人太过自大狂妄,予要好生教训他们一番!” 说着,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急切补充道:“不,予要好生魅惑他们,然后再从他们身上窃取到最重要的东西,令其痛不欲生!”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何瑾听后顿时一拍额,懊恼又遍体生寒:没有爱情的女人,是多么可怕啊!自己这姑母,明显都心理变态了...... 然而,随后眼珠一想,便想到一个极佳的方案,不由目光热辣地看向何太后,道:“姑母,我倒是想到一个职业,十分适合你的抱负。” “不过,眼下侄儿困囿董卓魔爪之下,进退无门。此事还得等时机成熟,才可救姑母于水火。” 何太后此时却笑了,笑得有些哀伤:“瑾儿莫要安慰姑母了。如今你又一次被董卓困于雒阳,毫无挣脱之机......” “你对姑母和表弟有救命之恩,姑母心里都记着呢。如今董卓对姑母很是着迷,我等又是一家人,自会想方设法保你平安。” 说着,便轻轻挥了挥手,打算让何瑾出去。 而何瑾虽然站起身来,却平静地看向何太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瘆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姑母不必气沮,董卓对我愈加防范,实则也是愈加忌惮。经历小平津、虎牢关两战后,侄儿羽翼已丰,差最后临门一脚便可一飞冲天!” 说着,他也笑了起来,是那种自信蓬勃的笑。 “何况如今又有了姑母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姑母切不可妄自菲薄,侄儿这里还要靠你多多帮衬。” 一番话,让哀伤自怜的何太后顿时愣了起来,想不通自己这位侄儿,前番命都差点没了,为何还这般有信心。 可看着那双明澈坚毅的眸子,心底不知为何就微微一荡,升起了一丝希望:“好,姑母就信你这一回......” 何瑾听后,这才含笑准备离去。 可就在走到门口时,又听何太后的声音悠悠传来:“对了,门口那名叫貂蝉的宫娥,那是姑母给你选的妾室,此番就带回去暖床吧......” 踌躇满志的何瑾,闻言顿时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后脚栽过去。 回头惊愕地看向何太后:姑母,先不说便宜老爹丧期未满,我不能娶妻纳妾......就说女人这种可怕的生物,有一个琰琰就够了,为何还要害我? 别看这位貂蝉现在人畜无害、温柔体贴的,可人家那是深藏不露。日后搅动起风云,抵得上关东十万兵马的好伐! 这要是以后跟蔡琰,在后院儿演上一场甄嬛传,呵呵...... 要送,就再送一个史阿,或者其他猛男!反正,我只要精壮的汉子,才不要娇滴滴的女子! 章节目录 第199章 终究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两天后,何瑾的房间。 用铜勺舀了满满的冰乳酪,满足地塞入口中,何瑾还不忘递给史阿一碗,道:“以后呢,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史阿还在震惊当中。 他不明白为何昨夜何瑾只说了一句,天气越来越热,该弄些冰来降暑后。今天中午,便有了这些细碎的冰渣。 何瑾却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拿手在眼前晃了晃:“别惊讶了,硝石制冰而已,我们新生代的穿越众,都掌握的一门技能。” 说罢,又重复刚才的一番话,道:“以后,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上次刺杀刘岱一事后,你师父王越那里已筛选出一批好苗子,以后就由他们为骨干,组建一支精英刺杀小队。” “哦哦......”史阿还在努力消化何瑾的话,反应过来,神色才忽然大变:“那,那属下以后干什么?” “接着干你的老本行,扎根雒阳继续发展泼皮无赖队伍,并向整个大汉江山辐射。”说着,他脸色就有些凝重,道:“魏郡邺城那里,你目前的触手能伸到么?” “触手?......”史阿想了想,才猜出这词的意思,问道:“主公意欲何为?” “袁绍此番给我来了一番阴的,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显得我柔弱可欺?” 阴冷笑了一下,何瑾才继续道:“所以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他尝尝谣言的威力。” “太学当中,倒是有一些魏郡的世族子弟。主公若想散布谣言,属下可让雒阳城中的游侠,先将消息传入那些太学生耳中,而这些太学生自然会想方设法传回魏郡。” “嗯?......”何瑾闻言双眼一亮,道:“不错,由那些太学生将消息传回去,虽然会慢一些,但总不会出现散布消息之人,一口司隶音的弊端。” “此番袁绍那边之所以未能圆满成功,便是因为太心急了。董卓一番严查,他们便露出了马脚。” 说着又不由看向史阿,称赞道:“果然没白跟我混这大半年。如此手段,都有本主公几分滴水不漏的风范了。” 史阿一听这话,神色却不由大惊:自己,难道不知不觉间就......变得不纯洁了么?就跟这阴险无耻的主公,一副德行了么? 何瑾却看着他惊恐的模样,更加得意,还故意夸张地捂着嘴笑道:“哦嚯嚯嚯......不必如此,你若真变得跟我一样,卸下那些沉重无用的思想负担,就会知如此有多美妙。” 来呀,快活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呀,造作吧,反正有大把风光。 然而,史阿却直接吓得一哆嗦,赶紧打断何瑾继续发浪,道:“主公到底想向魏郡邺城,散布什么消息?” “就是袁绍要取韩馥而代之的消息。” 说起正事,何瑾脸色又一下阴冷起来,道:“哼,袁绍想取我一命,我却要让尽失一州。就算只阻碍了一下他的脚步,那我也是赚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这话出口,史阿神色一凛:“主公,袁绍真的会图谋冀州?” “当然......是我瞎猜的。” 谁知何瑾面色又是一变,无赖地道:“咱是要给袁绍泼脏水,管它是不是真的?就算他不会图谋冀州,这消息怎么也会离间,他跟韩馥之间的关系吧?” 最主要的是,实话实说我解释不了穿越;严谨推理分析袁绍为何会图谋冀州,你肯定又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费那个劲干啥? 果然,史阿听了这话后,反而踏实了:“嗯,主公言之有理,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何瑾想了想,又交代道:“最近一段时日,多打探下长沙郡孙坚的消息......” “为何?” “我,在下!......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呀?”何瑾再度脑阔疼,气急败坏道:“就当我这个主公吃饱撑了,行么?” 看看人家典韦同志,为何被我留下了当跟班?就没发现人家虽然始终也在听,却除了刨冰乳酪吃之外,一句话都没问? 可就当何瑾越看典韦,越觉得满意的时候,典韦却伸来了一个空碗,瓮声瓮气地问道:“主公,还有么?” “我,在下!.......”一时间,何瑾就有些心灰意懒。 觉得自己这辈子啊,恐怕找不到完美的跟班了:“厨房里还有,自己去盛。你俩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而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俩活宝,刚让婢女点燃焚香,门又被人推开了。 何咸一脸忧愁愧疚模样,不等何瑾开口,便自责道:“瑾弟,为兄无能,让你差些丧了性命。此番你究竟如何虎口脱险,董卓最后为何又......” 后面一大堆的话,何瑾都没有听清。 反倒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些顿悟了:果然,活着就会百事缠身,就有品尝不完的喜怒哀乐。 于是,胸中翻涌的烦躁之气渐渐平息。看到何咸嘴巴不动后,忽然又笑了:“嗯,兄长是真想知道,董卓最后为何改了主意?” 何咸却有些怕了,看着弟弟诡异的笑,连忙拉住他的手道:“瑾弟还是不要说了......更不要吓为兄,你这是又怎么了?” 见兄长主动放弃了这个问题,何瑾却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唉,那段不被世人祝福的禁忌之恋,那个不能被世人所知的秘密,终究还是自己一人扛了下来...... 于是,他随即展颜一笑,道:“没啥,就是夹了这么长时间尾巴,愚弟也夹得屁股疼。是时候,给兄长表演一番真正的技术,打消兄嫂的担忧了......” 说着,便拉着何咸走到屏风之后,一把掀开模拟沙盘,指着上面大汉雄壮秀丽的山河,道:“如此山河秀丽,兄长觉得,我等当取何处为立足之基?” 这话出口,何咸当即有些身形都不稳。 同时“当啷”一声,腰间的玉佩被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万顷巨浪在心中呼啸而起。 但不知为何,巨浪过后又是无尽的期待和喜悦,他愣愣看向何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后才问道:“瑾弟,你是想?......” “不错,当初为保何家安危,我无可奈何只能屈身董卓。如今经历将近一年的韬光养晦,我已羽翼渐丰,再不愿过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说到这里,还担忧兄长会反对,又补充道:“如今汉室倾颓、乱世已现,值此纷乱动摇之际,何家便如逆水行舟,若不想着......”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谁知他这里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兄长不对劲了。 适才惨兮兮、哭唧唧的士大夫形象一扫不见,而是换上了粗鄙凶横的军汉气质,一拳砸在模拟沙盘上:“干,干他娘的!......瑾弟,为兄心中也早有此意,此番前来就是想劝你大干一番!” 说完,还下意识地挠了挠屁股,眼珠子四瞅要随地吐唾沫...... 何瑾顿时就惊了,呐呐言道:“兄长,虎牢关那一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愚弟看着,都给你整出精神分裂了?” 果然,人都要逼自己一把的。不离开舒适区,狠狠突破一下,就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何......变态。 然而何咸却不在乎,反而干劲十足地问道:“瑾弟,这大好河山,你究竟看上了哪块?” “看,看上了哪块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兄长那里一强,他这里气势不由就弱了。 但幸好思路还算清晰,道:“兄长,我说的是以后。眼下董卓都没将窝挪到长安,当务之急,咱得先将他弄走,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嗯.....言之有理。”何咸便点点头,托腮道:“那瑾弟打算,如何将董卓骗到长安?” “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何瑾这才恢复过来,目光投到了沙盘上的长沙一郡,道:“等一头猛虎杀上雒阳,方能驱虎吞狼。” 章节目录 第200章 五个月,足足多等他五个月! 等待江东猛虎孙坚的日子,何瑾又变成了那个堕落腐化的地主老财。每天起来无所事事,吃完饭后躺在藤椅上,享受府中美婢的按摩和案几上的水果点心。 活的就像一只猪。 跟以往不同的是,身旁还少了史阿嫌弃的眼神和唠叨。新来的典韦也不了解他的日常,轻而易举地让他完成了这腐朽转变。 这些时日,他仿佛只愿面朝何府后院儿,然后混吃等死。 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他的兄长何咸。前些时日还雄心万丈地过来催促何瑾,想知道到底怎样个驱虎吞狼、借鸡生蛋。 可问了几遍后,何瑾总是一句话敷衍:“没想好,看情况,随机应变......” 那语气和神态,活脱脱一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彻底被伤了心的何咸,便......从此加入了何瑾的猪圈,过起了跟他一样的猪生。 然后,尹氏就不乐意了。 以前夫君虽然迂腐执拗了一些,但至少斯文体贴。可自从跟着小叔子外出征伐一番后,人倒是变得阳刚霸气多了,但心思好像也不怎么在自己身上了。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天天跟亲弟弟躺一块儿,算怎么个回事儿? 她当即要兴师问罪,要大肆讨伐,要扭转何府这等不健康的风气! 但随着跟何瑾一番交涉,便觉得躺着确实比坐着舒服,坐着又比站着舒服。于是,她也很快变节,成了腐化堕落中的一员。 整个何府的风气,就这样一步步被何瑾带歪...... 而这段时期,大汉河山虽鸡零狗碎事件不断,但大体上还算风平浪静。唯一闹得比较轰动的,便是渤海郡守袁绍,跟冀州牧韩馥撕破脸了。 事件的起因,是韩馥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言袁绍要阴谋窃夺他的冀州。早就有此担忧的他,随即断绝了向袁绍提供粮草供应。 袁绍当即不忿反击,痛斥韩馥背信弃义,乃天下罪人,号召群雄共讨之。 可亲附他的那些关东士人,都在酸枣一役中损失惨重、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搭理这等破事儿? 无奈的袁绍,只能引兵至清河国一带就食,声望随之大跌,讨董北线也由此崩毁。 有趣的是,此事过后袁绍便不怎么斥骂韩馥了,反而公然放出高额悬赏,要取何瑾的项上狗头。 “瑾弟,袁绍这一箭之仇你倒是报了。但此番事件中,李儒和胡轸也推波助澜,难道便要咽下这口气么?”听闻这个消息后,躺在藤椅上饮了一口冰镇葡萄酿的何咸,随口问了一句。 “兄长怎么能这么说呢?” 何瑾顿时一副不解的模样,道:“咱们与袁绍之间,那是敌我之间的矛盾,是杀父之仇,无论如何报复都不为过的。” “可郎中令和胡中郎二人,不过受袁绍蒙蔽错怪了愚弟,这属于咱们集团内部的矛盾。又怎么可以想着报复,令亲者痛、仇者快呢?” 听了这话的尹氏,连鄙夷的表情都懒得流露,只悠悠拿出一个小册子,道:“这是仆役打扫你的房间,在床底下无意翻到的。” “来,跟嫂子好生瞎编一下,这小册子为何起名为黑名单,且上面赫然有胡轸、李儒二人的名字?” 这下,何瑾神色就变了,赶紧夺过尹氏手里的小册子,讪讪地言道:“时机还不成熟,还不怎么成熟......” 说着,把那小册子塞到了屁股底下,又使劲地压了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由烈日炎炎、蝉鸣蛙叫的夏天,来到了万物枯萎、树叶凋零的深秋。 待侄儿何宴出生都五个月后,何瑾才终于等到史阿前来汇报:“主公,江东猛虎孙坚已至南阳。” 那时何瑾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粉雕玉砌的何宴,可小何宴还是哇哇大哭。 闻听史阿这番话,他当时两行清泪,就默默地流下了下来。扭过头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掌,表情悲切到一言难尽。 史阿不解其意,当即大惊道:“主公这是怎么了?” 摇着伸出的那只手,何瑾委屈至极:“五个月啊,足足等了他五个月!从长沙到雒阳是路远了些,可他都干了什么,怎么足足走了五个月!” 这声饱含幽怨的悲鸣,犹如含辛茹苦养家照顾娃的豆腐西施,终于盼回了金榜题名的相公...... 连铁石心肠的史阿,差点都要落泪了。 只有啥都不懂的何宴,看到何瑾表情扭曲,咯咯地笑了起来。 “早在关东士人发布檄文讨董时,孙坚便未接檄而应召。”史阿神色不忍,开始细细解释。 但想不到何瑾却摆手,道:“此事我知道,孙坚起兵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但也有私心。当初在凉州作战,他与董卓同为张温麾下,曾怂恿张温杀死董卓,两人有所仇隙。” “待董卓执掌大权后,他便有所担忧,于是在袁绍、袁术等关东诸侯起兵后,面对天赐良机,他便立时响应。” 说完,他还是那个疑问,道:“可就算从长沙到雒阳,足有两千里路程,可他也早该到了,怎么又足足让我等了五个多月?” “之所以如此,是因他在路上还滞留了两次,干了两件大事。”史阿神色不由凝重起来,道:“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荆州刺史王睿。” “此番孙坚带了五千兵马北上讨董,路过武陵郡,邀荆州刺史王睿共同讨伐董卓。王睿素来看不起出身武官的孙坚,又与孙坚有旧怨,不愿与他同行。” “可又怕不去讨董坏了名声,便想利用孙坚杀了与他多有冲突的武陵太守曹寅。” “然曹寅也不是省油的灯,伪传假案并行使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历数王睿罪行,又令孙坚去杀荆州刺史王睿。” “孙坚却根本不管二人是非对错,知晓杀了王睿利处更大,便直接带兵围困了王睿治所,逼迫王睿自杀,又兼并了王睿的五千兵马,才继续北上。” “嗯......江东猛虎,果然吃人不吐骨头。” 何瑾听后面色毫无波动,只是点评道:“王睿和曹寅菜鸡互啄,看似最后曹寅赢了,却是人家孙坚看破不说破罢了。” 史阿也点点头,继续道:“杀了王睿后,孙坚一路又大肆收兵。至南阳时,已有两万余人,但所带粮草已不足,便请南阳太守张咨供应军粮。” 南阳太守张咨与韩馥境遇相同,同为董卓任命,无心讨伐董卓。且与袁绍在韩馥的地盘中一样,张咨的地盘中也有一尊大神,屯驻在鲁阳的后将军袁术! 比之董卓,张咨更防范的是袁术。 “收到孙坚讨要军粮的行文,张咨看不起孙坚出身,不给军粮。孙坚却主动送牛与酒给张咨,身为名士的张咨却最重礼节,纵然心中不以为意,也去了孙坚军营回礼答谢。可此举无异傻羊入虎口,当即就被孙坚斩首!” “杀了张咨后的孙坚,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却也恐一路连杀两名士,遭其他诸侯问责,便投奔了后将军袁术。”ωωω.χ~⒏~1zщ.còм < “袁术一看孙坚带着两万兵马来投,还把碍眼的南阳太守张咨给杀了,不由大喜。立时上表举荐孙坚为破虏将军,命其屯兵鲁阳征伐董卓!” “嗯......”这下何瑾越听越满意,道:“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一路北上如此勇猛果敢,非但壮大了势力,最后还见风使舵、成功洗白上岸。” “这下风云再起,关东一地又有热闹瞧了......” 说着,他便拿出藏在床底很久的黑名单,悠悠看着上面胡轸的名字,笑道:“也是时候,轮到你了啊。” 章节目录 第201章 请貂蝉贴秋膘儿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醉东方酒楼雅间前,何瑾向一旁的典韦吩咐着。 本来下面一句话,应该是任何人不许靠近。可不知为何,他顺嘴就说成了:“我去买几个橘子......” 典韦一双浓密的眉毛,顿时蹙了起来:虽说这时节,的确是橘子熟透的时候,可醉东方是吃饭的地方,何时还卖橘子了? 何瑾立马心虚起来,神色慌乱地走了进去。匆忙之间,还忘了关门。 然后,典韦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何中郎来了......” 声音软糯动听,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典韦记忆很好,瞬间想起这个有特色的声音,来自那位名叫貂蝉的女子。 于是,他慢慢地关上房门,也明白了何瑾慌乱的原因:男人嘛,嘴上说着不要,结果还不是背着远在长安的未婚妻偷腥? 之前让你从毕圭苑直接领回府,你不领,偏偏这时候又偷偷跑来幽会。果然雒阳城里的人,就是比俺陈留己吾乡下人会玩儿。 还说什么买橘子......真会找借口。 而面对着典韦佯装淡定的眼神,何瑾简直百口莫辩。直至房门彻底关闭,才无奈大手一挥,向对着自己行礼的貂蝉言道:“不必多礼,还没吃饭吧?咱先吃饭,边吃边聊......” 说着,还十分有绅士风度地问道:“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这醉东方的吃食乃雒阳一绝,保证不虚此行。” “奴婢谢过中郎将,吃什么都行。”貂蝉有些局促地跪坐着,似乎还不习惯一个矮方桌上一同进食的方式。 毕竟汉代的时候,还是一个小案几的分餐制。 何瑾却好似看出了她的拘束,解释道:“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将裤子彻底推行起来后,就会弄出可以坐着吃饭的桌椅。眼下这种矮桌共食的模式,只是在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饮食习惯。” 说完,再次很平易近人地问道:“你想吃些什么?” 一番话貂蝉基本没听懂,只听懂最后一个问题,下意识回道:“奴婢听闻这醉东方以炒菜而闻名雒阳,心往已久......” “哦......”何瑾顿时一副了然的神色,然后大声吩咐道:“来盆羊杂汤吧,深秋时节,吃这个最贴秋膘儿了。” 貂蝉一张绝色的面庞,顿时幽怨极了:羊杂汤,那是炒菜么?明明你都决定要喝汤了,还三番两次问我想吃什么...... 尤其当热气腾腾的养杂汤端上来后,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毕竟羊心、羊血、羊肝、羊肺、羊肠、羊舌等杂七杂八的一锅煮,就算撒上了葱花和芫荽,卖相也不会符合女子审美的眼光。 何瑾却不管这个,自己先盛了一碗。 又依据口味加了胡椒、盐、海肠子制成的味精,和代替辣椒的茱萸末后。深深吸了一口扑鼻的浓香,不禁食指大 随即吃一口羊血透而不黏,肉烂而不糟,其中的羊肚更酥软味厚而不腻,没有任何异味。 再配上酥脆的烧饼,喝着满口脂香的汤......在这深秋天寒之际,吃着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竟感觉比吃什么佳肴还要过瘾。 转眼间,一海碗羊杂汤全都下了肚,他满足地呼口气,,擦擦额头浸出的汗水,才看见貂蝉那都能凝成水的郁闷。 “你别看它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是真的好。尤其深秋时节,吃上一碗羊杂汤还能清肝明目、壮身补血......” 何瑾笑着说到,还亲手给貂蝉盛了一碗。毕竟是后世传说级别的美女,此时一脸的幽怨杀让男人无法抵抗。 貂蝉这下却更纠结无比,别说何瑾此时端得是一碗羊杂汤,就是一碗毒药,她也得喝下去。 拿起筷子后,在一碗鸡零狗碎里挑了又挑。终于夹起一块,刚要送到嘴里,却发现软乎乎的竟是一块羊肠,登时险些作呕。 终究还是勇气不足,她默默放下筷子,开口转移话题道:“不知此番何中郎秘密相邀,欲让奴婢给贵人带什么口信?” 没错,不将貂蝉领回府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何瑾想要跟何太后联络,还需一位接头人。而让这位闭月女神来做此事,绝对绰绰有余。 “让姑母给董卓吹吹枕边风,将徐荣徐中郎调回雒阳。”何瑾随意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貂蝉却脸色大变,道:“何中郎,贵人虽得相国宠爱,其中一条缘故便是贵人极懂分寸,从不干预国事。且贵人曾经的身份那般敏感,若贸然开口,恐怕会害了贵人!” “不必如此担忧,我自然不会害姑母。”何瑾却又盛了一碗,边吃边含糊地言道:“不用刻意去提,如今虎牢关那里,徐荣徐中郎早先麾下一万五千人,而我后来又带去了一万五千人。” “两番大战后,又收拢了一万余俘虏,再算上民夫劳役那些,整个虎牢关足有五万人......”说到这里,他便微微一笑,道:“如今雒阳城里,董卓麾下的兵力,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 “假如这样,还不足以让姑母发挥的话,那你也太小瞧女人了。” 这话落下,貂蝉美目不由闪起奇异的光彩,喃喃道:“我等女子,竟能如此一言而决军略?” “呵,男人可以征服世界,女人却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看似柔弱的女子,真的很弱么?” “何中郎言谈见识,果然不同于他人。” 貂蝉一双明眸却不由亮了起来,又问道:“欲将徐中郎唤回雒阳,难不成,何中郎要领兵对阵孙坚?” 这个时候,何瑾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很奇怪,你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娥,怎会知晓千里之外的孙坚来了?” 一瞬间,貂蝉面色大变,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灵巧的手在宽大袖中一翻,顿时握住一柄小巧的拍髀。 匕刃泛青黑之色,明显是喂过毒药的。 也就是此时,门外的典韦却推开了房门,瓮声瓮气地道:“主公,属下也想喝碗羊杂汤驱寒......” 何瑾就生气了,道:“他们没给你准备么,太不像话了!自己拿个碗来,一块儿过来吃吧。” 典韦委屈地点点头,又关上了门。 但貂蝉不会蠢到,以为自己刚泛起杀机的时候,典韦便恰好想着来喝羊杂汤。而且,还那么冒失地推开了房门。 这其实是一个警告。 可就在她心神剧震,不知如何回答时,却见何瑾又笑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就算了。” “至于我想调徐中郎回来,远不止自己想跟孙坚一决雌雄那么简单,而是想让胡轸前去应敌,我负责出谋划策。” “让与你不合的胡中郎去应敌,何中郎只负责出谋划策?” “嗯......董卓如今对我是又防着,又离不了。” 何瑾又淡定地喝起羊杂汤,道:“毕竟当初袁绍炸刺儿,我上去给收拾了,接着又是酸枣那些蠢货我这柄利剑用顺手了,董卓自然不会放着不用。” “但不管怎么说,我跟他之间已有裂缝,他又不敢大胆放心地用。唯有派一个信任的家伙,压着看着我出力,才是最佳的策略。” “那,那然后呢?......”或许是被这番话惊住了,说着的时候,貂蝉竟无意识夹了一块羊肠送入口中。 随后,明眸就亮了。 又学着何瑾的样子,加了调料后,很斯文却快速地吃喝起来。 可就在此时,何瑾却言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你不说你的秘密,我凭啥将自己的秘密尽数告知?” 这下貂蝉再也没保持住严谨的宫廷礼仪,一口羊杂汤就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可当她倒掉那碗被喷到的羊杂汤,准备重新盛一碗时,却看到何瑾那挨千刀的,竟将整个盆子都端走了:“唉,韦哥的饭量大,也不知这点够不够他吃......” 说完,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剩下传说中闭月的四大美女之一貂蝉,一双明眸简直要喷火。忍无可忍下,狠狠咬了一口烧饼,仿佛将它想象成了何瑾...... 章节目录 第202章 两个我都要! 两日后,传令来到何府,言相国召何中郎议事。 何瑾用屁股想,也知是什么事:朝中有人好办事,枕边风的威力,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然而,当他赶到毕圭苑前的时候,却发现吕布也在。 而且那表情,还挺......羞涩的。 猛然看到这位昂藏威猛还英俊的混血悍将,露出如此表情,绝对不会让人感到受宠若惊。相反,只会吓得大叫一声:“韦哥,护驾!” 典韦当然没搭理他,反倒吕布的神色,变得......幽怨且尴尬了。 看着四周没什么人后,吕布便局促地走到何瑾马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锦囊塞入他手中,脸红发烫地言道:“二郎,那个......你懂的!” 一瞬间,何瑾就傻了:夭寿啦!......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定情信物,不知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才想着应该还给吕布。却看到吕布神色更加局促不安,然后羞答答地一溜烟儿跑远了...... 这?......什么情况! 好好的三国第一猛将,怎么说弯就弯了,让人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弯了也就算了,什么时候选中的我? 一瞬间,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将何瑾殛得外焦里嫩。ωωω.χ~⒏~1zщ.còм < 幸好旁观者清,典韦仔细看了一眼那锦囊,开口道:“主公还是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再惊诧不迟......” 如梦方醒的他,这才慌忙打开,发现里面全是珍珠。 嗯,质量上乘。 这下脑子才恢复运转,明白来吕布的用意:原来,是向自己送礼行贿啊,结果因为没经验又脸皮薄,才搞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的。 也不对。 同为中郎将,吕布有必要给自己送礼么? 还说什么我懂的,我懂个屁啊! 然而下一瞬间,何瑾的脸色就慢慢变了,变得想哭又想笑:“如此一来,今天这事儿就很有些意思了......” 到了大堂后,果然见一堆猛男分列两侧,除了李儒、田仪之外,没其他朝中士大夫。 “关东又起变故,长沙孙坚竟一路北上,欲讨伐老夫。老夫此番想着以铁骑还击,彻底灭了那些人的心思!” 正位上的董卓丝毫没废话,道出此番议题。 随后,又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道:“然徐荣镇守成皋已将近一年,甚为劳累。老夫爱才之人,岂非再令其鞍马劳顿、浴血拼杀?” 何瑾听后,心下冷笑不已:一位将领最怕的,会是鞍马劳顿、浴血拼杀么?多少将领吼出过马革裹尸的豪言壮语,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病死床榻? 将领最怕的,是宝刃雪藏,永无身负军令之日啊! 当下,他义正言辞地起身,慨然向董卓言道:“相国......宅心仁厚,体恤我等将校,实乃我等之福分!” 嗯嗯......心中愤恨归愤恨,但该陷害徐荣的时候,还是要推波助澜的。 毕竟徐荣不回来,自己怎么顶上去? 而一时间,那些将校看着他如此厚颜无耻,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出列斥责道:“相国,何中郎......说出了我等心声!得遇相国这等明主,我等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董卓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随即撤换徐荣的议题,就这么愉快的通过了。至于远在虎牢关的徐荣还毫不知情,嗯......管他知情不知情呢。 他要知道了,还是一场成功的陷害么? 而接下来派谁顶上去,就是今日的重点了。 吕布当先开口,昂然道:“孩儿自归顺义父,尚未建尺寸之功。今日孙坚如此猖獗,正好让孩儿斩下其首级,聊表寸心!” 说完慨然拜倒,还暗戳戳地看向了何瑾示意:何老二,你可是拿了我贿赂的! 何瑾这就有些为难了。 按照他的本意,此番只需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董卓应当就会派信任的胡轸出战,自己也能混个副手职位啥的。 但吕布这么一掺和......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一旁胡轸便开口了:“相国,杀鸡焉用牛刀?孙坚鼠辈,派末将出战便可一战功成!” “胡文才!......”吕布勃然大怒,不顾场合斥喝道:“汝三番两次同某争抢,究竟意欲何为!” 胡轸跟吕布不对付,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经历几番何瑾的事件后,两人更已势如水火。 当下胡轸也不客气,反击道:“吕奉先,休要给脸不要脸,就你那些只会跟死人作战的麾下,到了虎牢关岂非是给相国丢脸!” “狗贼焉敢辱我?”吕布当即起身。手中虽没方天画戟,但看样子,也想撸袖子揍胡轸一顿。 “辱你又如何!”胡轸又哪里会怂,心中想法跟吕布一模一样。 眼见两人就要拳脚相向,董卓当即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案几喝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粗莽无谋,老夫岂能令汝二人上阵?” 言罢,眼光就瞟到了何瑾,道:“汝二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却不还如二郎沉稳。若依老夫看,此番派二郎迎战最为合适!” 嗯?...... 竟让我独领大军? 何瑾当时神色都有些温和了,心中也泛起一丝感动:想不到,老董你原来内心,还是如此爱护我的...... 可没想到,随后便听李儒言道:“相国,何中郎虽两战两胜,然毕竟年少。孙坚却年轻时便历任三县县丞,后跟随朱将军讨伐黄巾,南征北战。” “又跟随过张温讨伐凉州边章、韩遂,平定郡县叛乱,可谓身经百战,勇猛果敢。此番又气势汹汹而来,兵威滔天。” “依属下之见,相国当遣一老成持重之将为主,令猛锐善谋的何中郎为副,方能胜券在握。” 董卓当即就坡下驴,点头道:“嗯,文优言之有理,老夫亦是这般打算。” 何瑾当下心中就笑了:唉......果然两人爱情的火苗已彻底熄灭,破镜难圆矣。亏自己刚才,还差点感动了呢。 但随后,又见董卓看向自己,问道:“二郎,此番你欲追随何人一同讨伐孙坚?”说罢,还别有深意地加重了鼻音,目光投向胡轸暗示道:“嗯?......” 可就在此时,吕布也抬眼看向了他,同样加重鼻音暗示了一下:“嗯!......” 这下就算何瑾再神机妙算,也没了主意:“胡中郎乃相国心腹爱将,此番必会尽心竭力......嗯,吕中郎乃相国义子,更会殊死拼杀,鞠躬尽瘁。末将觉得二人都好,都挺好......嗯嗯。” 董卓闻言却有些不耐烦了,道:“老夫让你做个选择,休要这般模棱两可!” 被逼的何瑾当下也急了,又是一句经典名言:“小孩子才做选择,换我就都要!”话一出口,他就慌了,发现自己最近有些飘了。 但这话出口后,忽然又福灵心至。 就在董卓愠怒之时,赶紧解释道:“此番孙坚麾下不过两万兵马,就算袁术再拨付一些,也不会超过四万。” “而虎牢关中本来便有三万军卒,一万余俘虏及数千民夫劳役。相国之所以要择将出战,无非想着还需如何拨付兵马。” “不如就令二位中郎将,只带麾下将校前往。如此既省了来回调拨的麻烦,又可令二位得偿所愿。” 董卓一听,眼神顿时一亮。 李儒却暗哼一声,道:“虎牢关中,一万五千人乃何中郎旧部,一万余俘虏也乃何中郎所擒......” 可谁料李儒的话没说完,何瑾便道:“此事易尔,末将不去不就行了?” “休想!” 董卓当然就急眼了:两场大仗,你奇计频出,赢得简直太漂亮。那两个家伙就算也能打,却没你这等光辉的战绩! 除非老夫傻了,才会不压榨你这劳动力! “文优想多了,汉军向来认符不认将,且所需粮秣物资皆由老夫拨付。再说,二郎的忠心,老夫是知道的......” 当下老董便大手一挥,道:“让你去就去,半年时光都在家中躺着,看你已肥成来啥样!” 何瑾便看着董卓三百多斤的身材,感觉这世界都有些魔幻:老董你那样的吨位,有资格说我胖么?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得了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三日后,何瑾再度来到了虎牢关。 营帐中,看着两侧的文武,共有吴匡、张辽、高顺、韩浩、鲍韬、于禁、典韦、贾玑、任峻、何咸、荀攸、鲍信、卫兹,不由露出了乡间老夫,看到地头儿庄稼长势良好般憨厚的微笑。 不容易啊。 想当初,手下大猫小猫两三只都没。豁出脸皮几番坑蒙拐骗,才终于聚集了这么个草台班子。 尤其这班子虽然简陋了些,但质量却极为上等。难得还一个个都绝对忠心自己,无疑是日后崛起腾飞的羽翼! 想到此处,他的微笑不由渐渐升级,有向大笑转变的趋势。 可就在此时,一人忽然开口,大骂道:“小贼休要得意,如今孙文台大举来攻,尔助纣为虐,必不得好死!” / 一下子,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仔细看向开口之人,不由有些愣住:“都半年了啊,臧功曹还没降,还觉得我是祸害大汉的罪人?” 众文武喜悦的神色也一下变得羞愧,鲍信更上前言道:“主公,是属下无能。属下已按照主公临走前吩咐,任由子源参详军议,且几番解释。可不料......” 后面的话,鲍信没再说,只是摇了摇头。 好在何瑾草台班子已搭成,也不太在意臧洪一人。想了想后,便问道:“我记得,还有一位呢?” 董访便起身出列,抱拳言道:“主公救了在下性命,又忍辱负重实心为黎庶,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何瑾当即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托起董访道:“快快请起,吾得董司马一人,胜得十万兵马啊!” 言罢,他又双手叉腰,作仰天大笑状:“如今文武皆备,兵强马壮,何愁大业不成,哈哈哈!......” 话一出口,顿时满帐寂静。 面皮发烫的董访,最先开口:“主公,末将资质平庸,统御一部兵马还勉强可以,可若说胜过十万兵马......” 贾玑也捂着额头,有些看不过眼,道:“主公,文武皆备我们承认,可兵强马壮一说.....眼下胡轸正跟徐中郎交接,理论上来说,咱的兵马目前都要听人家的调遣。” 何咸此时就走到何瑾面前,小声道:“瑾弟,为兄说过不在众人面前质疑你,可这次实在有些......” 何瑾便环顾众人一脸便秘的神色,小声问道:“太过了?” 何咸就一点头,道:“嗯,太过了。” 于是臧洪这里,就不失时宜地补了一刀,鄙夷道:“呵,小人得志,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何瑾立时面色讪讪,也没底气反驳。 不过厚脸皮的他,很快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向高顺问道:“高司马,那一万余俘虏?......” “已有五千余归顺我军,且通过训练考核。”不待问完,高顺便起身回到。虽然小半年没见,但何瑾一撅屁股,他们就知要拉什么屎。 呃.....不对,这叫主属相知,配合默契。 “嗯,很好......”大抵心中有数后,何瑾便笑眯眯地托起了下巴,环顾众人道:“那么,你们也知该怎么做了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出口,众人全都傻眼了:主公,我们是大概了解你脾性,可你这转折也突兀了点吧? 于是下意识地,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荀攸。 臭豆腐到哪儿都有味儿,金子埋沙子里也发光。何瑾不在的日子,荀攸虽不刻意同这些将校接触,但偶尔透露出的一点峥嵘和智慧,足以让众人看出他的不凡。 渐渐的,有事前来请教一番,也就养成了习惯。 而何瑾也觉得,这些文武当中,荀攸跟自己最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由也看向了他,道:“公达,你懂了?” “嗯。” “那就来做个表率?” 荀攸却有些迟疑,还有些愠怒:“何中郎,这样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都是一家人了,你曾在先父麾下当过幕僚,我又从董卓那里特意要来了你,难道还能摆脱何瑾部下这个身份?” 谁知这话出口,荀攸却勃然大怒,起身甩袖道:“何二郎,汝不过一屠户之子,粗鄙狡诈,无耻阴毒!某出身颍川荀家,世代著书立世,岂能与你同流合污,认你为主?” 变故陡生,帐中之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何瑾脸上的笑,也一下凝固起来。 何咸此时心情最为矛盾,一方面他恼怒荀攸如此说变脸就变脸,还辱骂何府。可另一方面他又很疑惑,印象中的公达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说误会,也是刚才自己弟弟太自大,说话有些不知进退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口:“公达,还请留步......” 谁知荀攸头也不回,走到帐外后,还大骂道:“在下就是丢了这司马一职,也不会为你这等无耻之徒献上一计!沐猴而冠,不知天高地厚!” 一瞬间,何咸也怒了。 典韦更是忍不住摩挲起背后的铁戟,杀机凛然。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此时鲍信和任峻两人,眼珠转了一圈,忽然也同一时间掀了案几。 任峻先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开口骂道:“哼,你俘了我的人,却俘不了我的心!” 鲍信紧随其后:“小贼莫要仗着在雒阳与我有旧,便可如此欺人!我虽身降,降得却是大汉朝廷,而非你这等无耻小人!” “允诚,你怎么也?......舍弟就算刚才出言不逊,也未曾得罪于你。”何咸面色不由惊愕,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怎么回事。 就连鲍韬,也不解地看向自家兄长,劝道:“大兄,有事不能好好说么,主公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可忍无可忍的吴匡和典韦,已不由分说跳了出来,拔刃相向:“辱骂了我等主公,还想一走了之?” 却不料,主位上的何瑾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摆摆手道:“别闹,让伯达、允诚还有鲍三哥赶紧离去,别耽误了正事儿......” 于是,非但任峻走了,鲍信还拉着鲍韬和一脸懵傻的卫兹也走了。并且,看样子还要拉于禁。 而到了这个时候,于禁同韩浩对视一眼,也齐齐掀了案几,大骂道:“从未见过汝这等厚颜无耻之人,还想让我为尔效忠?哼,白日做梦!” “哼,痴心妄想!” 言罢,二人也大踏步离去,并且还拉走了一头雾水的董访,让吴匡和典韦都有些不知所措。 剩下张辽、高顺、贾玑三人目光闪动,似乎也看出来什么。可犹豫半天,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然后,贾玑豁然起身,也准备掀案几。 但何瑾却猛地一瞪他,道:“你要瞎添什么乱?......没看出刚才那些人,不是未明确拜我为主,就是之前的降将?” “你可是在雒阳西园的时候,就跟着我混了。此番忽然要叛变,觉得胡轸会相信?” 然后,贾玑便乖乖地坐下了。 张辽和高顺闻言,也松开摸着案几的手。 何咸此时怎么也嗅出点味儿了,试探地问道:“瑾弟,这是要故意迷惑胡轸,希望能让他们多领些兵马?”ωωω.χ~⒏~1zщ.còм < “不错。”何瑾便点头,道:“胡轸此番乃大督护,全军统帅。以他那等心胸狭隘之人,断然不会分我与吕布多少兵马。” “可虎牢关中毕竟有三万五千大军,他所带的那些将校司马,又不可能完全接管。倘若贸然提拔部下,又会遭董卓怀疑......” “值此焦头烂额之时,闻听这些人同我闹翻,且还都身负军职,必然会拉拢一番的。”言罢,又看向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笑道:“至于你们的部下,就别想着保住了。” 三人却忍不住笑了,道:“无妨,胡轸若以为换几个司马、曲侯,掺掺沙子就能统御陷阵营,便任由他折腾去。” 而亲眼见识主属如此半年未见,却依旧默契的一幕,臧洪不由面色骇然,喃喃地道:“原来,一切都只是作戏?” “你以为呢?......” 何瑾顿时得意一笑,随即向典韦言道:“出去的那些人不会说漏嘴,但他却可能会。这些时日就让亲卫好生看管,必要时还可以堵上他的嘴!” 哼,让你之前鄙视我! 章节目录 第204章 我再补充两点...... 第二日清晨,何瑾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跟周公友好亲切地交谈着梦想。帐外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隆隆鼓声,震得床榻都微微发颤。 毫无防备的他吓得以为孙坚打进虎牢关了,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要逃命。可听帐外亲卫说是聚将鼓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大清早的不让人好好睡觉,是要遭天谴的! 可无奈还得赶紧穿戴整齐,然后跑去中军大帐那里报到胡轸跟他的私仇可谓不小,而在军营这种地方,弄死一个中郎将或许不太容易,可打个半死却太简单了。 到了中军大帐后,发现胡轸没打算开高级将领小会,而是要召开全体虎牢关所有将士大会。聚将的地方,也选在了开阔的校场点将台。 当时何瑾心下,就有些呵呵:这位胡中郎......官瘾还真不小啊。 明显要搞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就是不知道,他的肺活量有多大,嗓门儿有多高。毕竟面对至少三万士卒喊半天,那效果......呵呵。 不多时,吕布也急赤白脸地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六位健将:曹性、成廉、魏续、侯成、宋宪、魏越。 看到何瑾一脸起床气的模样,他上前便小声骂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大清早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当时何瑾就仿佛找到了知音,同样小声回复道:“真是在相国麾下夹尾巴太久了,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翘上天。” 短短两句话说完,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果然不论哪个时代,一起骂领导是最快速拉近感情的交流方式。 “二郎你比愚兄多智,猜得出胡轸这狗贼此番召集我等,意欲何为么?”随后的吕布便面露隐忧,开口问道。 “无非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讲话,显摆一下官威,让将士们都知道以后虎牢关他作主。”何瑾漫不经心回道,随后又一笑,道:“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他要如何将兵权握在手中。” “也就是如何给我等调派兵马?” “不错。” 吕布面色顿时变得阴鸷起来:他跟胡轸之间的矛盾也很大,而董卓又点了胡轸为大督护,此番能不能沙场扬名,就看胡轸会调派给他多少兵马了。 而就在此时,胡轸也在麾下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向了点将台。一身纹铸着云兽的华丽两铛铠,外罩一件猩红的锦缎披风,造型要多骚包便有多骚包。 走到点将台时,还猛然一抬手,聚鼓声随之戛然而止。接着又看了下台下的何瑾和吕布,表情似乎挺失望忿怒的。 “诸位,当今汉室倾颓,先是外戚当政,宦官佞主,发动党锢之祸,戕害忠良,又有四方作乱,致使主上蒙尘,如今道德沦落,人心丧乱.....” 不得不说,出身凉州豪强大族的胡轸,文化水平要比董卓高出不少。一番话基本上都是四个字的,说得也声情并茂。 但何瑾,很快就不耐烦了。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厌恶程度跟烦前世那些公司搞团建一样:谁都不是傻子,整天说这些大话、煽情洗脑有啥意思? 底层大部分士卒,连当今天子是谁都不清楚。 当兵打仗就为了能吃饱饭,用命搏出一个前程。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什么大仁大义的大道理,有个屁用? 最主要的是,三万多人的大军,光靠嗓子喊能传多远? 何瑾敢说,除两排的两千人还能勉强听清外,后面那些士卒就是傻愣愣地在大早上冻着,心里还指不定如何骂娘呢。 然而,胡轸那里似乎还越喊越过瘾了。嗓门儿渐渐开始都声嘶力竭的,愈加让站得很近的他,听得很是烦躁。 足足忍受了将近半个时辰,何瑾才看到嗓子冒烟儿的胡轸,喝了口热水。 原以为,这狗屁演讲就要到头儿了。可没想到,喝完热水的胡轸又恢复了体力,道:“嗯,适才所言还有些疏漏,本督护再补充两点......” 这下子,整个军阵一片恼怒叹气声,人人面露不耐。 胡轸却以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即冷下了脸,挥手派出了执法队,道:“尔等军纪如此败坏,如何能击溃孙坚,报效汉室!” “今日本督护便要重点重申下军纪,让尔等明白何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此时身旁的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都开始发抖,咬牙切齿地小声来了句:“狗东西,还真没完没了了!......” 可谁知,眼尖的胡轸却瞅到了他这一小动作,勃然变色道:“吕布!尔身为中郎将,又乃此战骑督,竟敢如此目无军纪,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被人当着三万多将士的面点名斥喝,吕布蓦然恼羞生怒,胸中的怒火立时化为强横的杀气,直袭胡轸而去! 胡轸亦乃习武之人,对杀气极为敏感,当即有所察觉,大怒不已骂道:“并州狼子,尔欲造反乎!” 气怒攻心的吕布闻言,英俊的脸旁绷出疯狂的杀机,似乎就要忍无可忍。然而就在此时,何瑾却猛然抓向他的左手臂,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吕布顿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此番他前来只带了六位将校和五百亲卫,而胡轸不管如何,也是虎牢关大军统帅。一旦此番隐忍不住,便彻底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想到这里,含恨羞恼的他咬紧了牙关,才低头抱拳开口道:“大督护所言极是,属下知错!” 胡轸见状,面色当即变得失望不已他真希望吕布一时冲动,然后自己借机一刀杀了。没想到,这狼崽子竟如何能忍。 随后忍不住恼怒不已,冷哼一声道:“观一叶落而知秋,身为骑督亦如此散漫,看来此番本督护要斩一青绶,方可正风气、立军威,整肃纪律!” 言罢又看向吕布,道:“至于你此番虽罪不致死,却影响极坏!......来啊,拖出去打三十军棍,当场执行!” 这一刻,非但吕布猛然抬起头,怨恨无比地看向胡轸。就连他麾下的将校和亲卫,也忍不住手按在兵刃上。 然而还是何瑾,关键时刻大喝道:“执法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动手?” 激愤无比的吕布,这才又一次忍住胸中的怒火。同时微微摆手,示意麾下将校不可轻举妄动。 胡轸则厌恶地瞪了何瑾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紧接着,伴随着啪啪军棍抽打在皮肉的声音,胡轸又心情愉悦地将整肃军纪的演讲,说了半个时辰...... 直到何瑾又冷又饿,快忍不住要蹲下时,意犹未尽的胡轸才结束了演讲。 也就是这个时候,哪怕有吕布那个倒霉蛋榜样在前,全体将士也忍不住,发出了释然解脱的吁声。 然而,这好似一下还提醒了胡轸。 正准备走下点将台的他,返身又走了回去:“对了,还有重新编制一事。” “本督护原本想着,只同众将校宣布一下。然又想到领军需爱兵如子、公平公正,为昭明本督护公正无私,此番特坦诚布公,也让尔等知晓本督护的为人作派!” 说着,接过副官华雄递来的竹简,又中气十足地宣布起来。 此时何瑾跟所有将士一样,全都一脸木然,心中其实已恨得想要杀人:胡轸,你这傻逼!...... 不说之前雒阳百姓之仇,也不为你想杀我之事。就为今天这恶心的演讲,要是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 章节目录 第205章 气抖冷 校场演讲后的第二日早上,何瑾迷迷糊糊地骑着爪黄飞电,走在前往广成的路上。 据胡轸的说法,打仗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孙坚初至鲁阳,地形不熟,人心不附,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呃,反正就是要快,要当头给孙坚一棒,先将他打懵。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故而此番胡轸便带了两万名精锐,准备先赶赴至广成,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然后再趁夜进兵,天明时分进攻鲁阳城。 接到这条军令的何瑾,当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真的,他都已懒得吐槽胡轸这里地形熟不熟,人心附不附的问题。 毕竟人家新官上任,就是要烧上三把火。且第一把火已烧了,将虎牢关大军兵权尽握了在了手中。 而第二把火,自然要烧孙坚身上,烧一个外焦里嫩,大展胡督护的英明神武之辉。 啥,万一把自己烧了呢? 不可能的。 胡大督护明明乃天选之子,红蓝buff加身,战必胜、攻必克。 什么孙坚用兵犀利,在鲁阳以逸待劳,自军这里却矛盾重重什么的,在大督护的神光庇护下,统统都不重要! 摇了摇头,何瑾都已懒得想这些。随即看到一旁张辽臊眉耷眼,不由笑道:“怎么了,文远?” “主公,胡轸欺人太甚!” 一指身后的士卒,张辽气得咬牙切齿:“某乃堂堂正正的佐军司马,统御一部兵马,可他却只给调拨了四百人!” 越说越怒,看到身旁一个胡乱行军的队率,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道:“还都是些个目无军纪的蠢货!” 听到张辽抱怨,吴匡也忍不住开口,道:“你那里还算好的,至少打仗时也敢一窝蜂冲上去。可我这里呢,全是些老弱病残,拿什么跟孙坚打?” 唯独高顺沉默不语,但铁青的脸色,也出卖了他的强烈不满。 何瑾闻言却笑了,道:“佐军司马又怎么了,谁让你们是我的心腹?” “咱们大汉军伍的编制,是有五个大曲组成一部,共两千五百人的。可也有两个小曲,组成一部共四百人。” “人家这样,也是给你们一部统御了。就算上报到董卓那里也说得过去,还想要啥自行车儿?” 说着,又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吕布,道:“再说了,比惨你们能比得过吕中郎?昨天刚被打了军棍,今天就要带伤出战。” “尤其麾下六员司马,全都只分到了四百人不说,其中四个还被留在了虎牢关。堂堂一位秩两千石的中郎将,却只能统率八百人外加五百人的亲卫,多寒碜......” 此番胡轸为兵权独揽,可谓费尽了心机。 他的确有节制全军之权,但也不可能无故罢黜张辽、高顺、吴匡这些武官的权力。而按照规制,就得给拨付兵马。 然后,骚操作便来了。 凡是他麾下的将校,全都是满编的精锐强兵。至于何瑾和吕布这里,呵呵......不好意思,给你们意思意思就得了。 反倒前晚跟何瑾闹翻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满编的大部。 只不过,胡轸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轻易相信。故而此番出征也没带他们,全留在了虎牢关。 “主公,此番吕中郎的确只能统率一千三百人,可你不是也只能统率一千七百人?”典韦此时就有些想不通了:只比人家吕中郎多统率四百人,有啥好骄傲的? 想不到此言一出,非但何瑾露出了诡异的笑,就连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神色也都变得微妙起来。 四人的眼神,同时望向了最前方那支军容肃整,沉默中却内敛杀伐之气的陷阵营队伍,骄傲中又透露着几分神秘。 典韦却忍不住挠了挠头,道:“陷阵营的确乃主公嫡系兵马,可胡轸昨日已掺了沙子,将一众假司马、曲侯尽数任命了他的人。” “并且此番开战,胡轸必然要以陷阵营为主力,届时免不了死伤惨重。即便打赢了孙坚,功劳也是胡轸的。如此既损毁了主公兵马,又捞取了功劳......” 说到这里,典韦便住口了。 因为此时他看到,何瑾等人的面色,已变得凝沉阴冷起来。显然,他们也早料到了这点...... 接下来的行军,气氛明显沉闷了不少。 而且,行军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无味的事,绝大多数时候只能沉默地骑着马前行。昨日吕布还被当成了典型,行军途中更没人敢大声喧哗聊天。 中午胡乱对付了一顿,又是一阵沉默行军。 到了黄昏之时,终于赶到了广成。士兵劳累不已,马匹也困乏,胡轸便下令入广成驻军休息。 可刚烫了脚,准备好生睡一觉的何瑾,却看到吴匡、张辽、高顺三人联袂而来,表情都疑惑不已的模样。 “主公,我等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嗯。”何瑾不解。 大军行进自然要派斥候探查情况的,虽说此番胡轸将任务交给了吕布,但他也派了十余名亲卫,充当了斥候。 “可我军斥候探查出的消息,跟吕中郎探查的消息不一样......” 高顺一脸凝重,道:“如今军中到处传着鲁阳孙坚那里军纪散乱,士卒人心不安,四处逃散的消息。属下询问一番后,才知是吕中郎斥候探明的消息。”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军斥候探明的情况,鲁阳城里戒备森严,城墙上士卒巡逻有序,根本不像是士气低落、人心涣散的样子。”张辽接口言道。 一听这个,何瑾面色也凝重起来。 紧接着,浑身就气得发抖起来,大骂一声:“岂有此理,狗贼吕布不当人子,竟然敢如此!” 言罢,他连靴都顾不上穿,裹着袜履怒气冲冲地便走出了大帐:“不行,我得找吕布算账去!” 三人见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时,便只能看到何瑾的背影。当下对视一眼后,吴匡愣愣问道:“我等,跟不跟上去?” “当然要跟上去!”老成沉稳的高顺也无法淡定:一个是现在的主公,另一个是以前的主公。 最主要是,更气现在这个主公没记性,再被一戟割伤了大动脉! 三人当下紧追慢赶,但还是没追上跑得跟兔子一样的何瑾。 随后就看到他一手一个,将守在吕布帐外的亲卫扔飞,怒发冲冠地进去大骂道:“吕布你这狗贼,竟然敢如此谎报军情,坑害胡督护?!” 三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素白的战袍外,紧紧包裹着沉重铁甲的吕布。此时披散着头发,连兜鍪都未戴,面沉如水。 他右手倒持方天画戟,左手抄着豹纹兜鍪,冰寒的杀气不断从身上放射出来。一时间,大帐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不少。 闻听何瑾的怒斥后,吕布将兜鍪放置案几之上,右手将方天画戟一顿,地面顿时荡起一阵烟尘! “何二郎,某家做事,无需你多言!” 说着,毫不掩饰的杀机陡然外露,直冲何瑾而去:“若你敢坏了某家大事,休怪某家今夜翻脸无情!” 一瞬间,随行而来的典韦,默默掣出了背后的大铁戟,吴匡也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与成廉、魏越两人对峙。 两方的内讧,一触即发! 高顺和张辽夹在中间,顿时左右为难。一个意欲劝说何瑾,一个想要阻拦吕布。 谁知何瑾还是不依不饶,气抖冷地说道:“好你个吕布!坑害胡大督护......这种好事竟想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嗯?......”吕布、成廉、魏越一下就惊了。 “啥?......”吴匡、高顺、张辽外加典韦,一下也傻了。 章节目录 第206章 拙劣,太拙劣了...... “论坑蒙拐骗、狡诈无耻这方面,吕中郎是何时产生了幻觉,认为要比我强?”说完上述一番话,何瑾又一负手,四十五度仰望帐篷顶的高人模样,无声叹息。 这个时候,吕布还在惊诧当中,没有反应不过来。 愣愣看了何瑾半晌,才收起方天画戟,问道:“二郎,你这是也要?......” “我当然要!”何瑾就猛然一转身,义正言辞地说道:“胡轸那狗贼与我不仅有私仇,更有国恨!” “迁都长安时,他纵兵祸害雒阳百姓,我足足忍了大半年。如今终于等到机会,岂能让你捷足先登?” “不,不错!”吕布似乎这才跟上节奏,同仇敌忾言道:“在下此番设计,也绝非只为私怨,实乃胡轸狗贼作恶多端,不除不足平民愤!” 这回答,就让何瑾心中暗笑了。 / 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一副很认同的神色。 随即,又自来熟地坐在茵毯上,侃侃而谈道:“吕中郎此番在营中散布假消息,是想让胡轸胡乱进军,坏了他的事儿吧?” 吕布老脸一红,声如蚊鸣:“嗯......” “不得不说啊,这计策实乃太拙劣了些,没什么技术含量。”何瑾便摇摇头,反问道:“消息假的就是假的,到时候胡轸发现上当,反过来报复吕中郎该如何?” “我......”吕布只是一时气恨,还真没想这么多。 何瑾却不待他辩解,一伸手阻止后道:“其次,这计策也取得不了啥实质性的成果。没成果的计策,不是瞎闹着玩儿么?” “最主要的是,胡轸又不是傻子,这样散布假消息他难道就会相信?”一连说出计策的三大缺陷,何瑾不由一脸的失望,评价道:“拙劣,太拙劣了......” 吕布却已听傻了,在真正高手面前,感觉自己就如一个无知的幼童。 当下不由露出钦佩仰慕的神色,虚心求教道:“那,那依何中郎之见,这计策当如何完善?” 何瑾便露出了那邪魅的笑容,亲热地拉着吕布坐下,循循善诱道:“若让我设计的话,首先让胡轸相信是最重要的。” “散布假消息这种事呢,真不是人说多了就会有效果,需虚实相间、九浅一深......哦,是九假一真才能令人信服。” “其次胡轸相信后,咱还要随机应变,提前做好下一步的谋划。这般如此、如此那般之后,方能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最后达到让人满意的巅峰。” 听着眼前少年一副滔滔不绝的讲述,吕布止不住目瞪口呆,敬佩到五体投地。尤其虽然觉得这番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听着却特别刺激贴切的样子!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哄得董卓满意无比,仕途青云直上,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时吕布激动地来回在大帐中走动,还兴奋地一捶拳:“恨不早些同何中郎联手,布又岂会落得如此郁郁不得志的境地!” “呵呵呵......”何瑾此时皮笑肉不笑,奸诈不已地言道:“现在联手,也不晚嘛。咱先干好这一票,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那咱就先这样干?......”吕布伸出了友谊之手。 “就这样干!”何瑾也重重一握,算是达成了短期的君子盟约。 当下,两人又各自向麾下将校交代一番。随即,又联袂来到胡轸的中军大帐。 胡轸正对着一张兽皮大图皱眉沉思,看到他们前来,不待二人施礼,便急切开口向吕布哼道:“吕中郎,帐外士卒皆在传,鲁阳城中的孙坚军士气涣散,人人争先奔逃,可有此事?” 吕布当即抱拳,一脸自责地言道:“回督护,是属下管教不严,让那些多嘴的斥候泄露了风声......” 不待吕布说完,胡轸便大怒喝道:“让你说消息是真是假,说这些无用之事作何?堂堂一中郎将,难道连话都听不懂?” 换做之前,吕布早就怒不可遏。 可这次,他脸色只微微一僵,便作出为难的神色,道:“应,应该是真的。不过战场征伐,虚实难料,属下觉得还是当以稳妥为要。” 这话胡轸入耳,神色更加不耐。 就在此时何瑾开口了,神色比胡轸还激愤的样子:“吕奉先你好大的胆子!鲁阳城中士卒逃散,军心动摇,如此战机不谏言速速进兵,分明是想让督护贻误战机!” 胡轸一听,瞬间神色一变。 尤其瞅向吕布,发现一脸心虚的模样,眼神躲闪。 当然便想到:此番自己强硬进兵,倘若大获全胜,功劳自然是自己的。可贻误了战机,却会在相国眼中落个无能的印象,吕布反而因是副职的缘故,不受受到多少牵连。 毫无疑问,这并州狼崽子因昨日被羞辱,又担忧自己在相国那里大放光彩。故而此番才支支吾吾,不愿令自己知晓军情! “吕布,你好大的狗胆!”胡轸当时勃然大怒,斥骂道:“看来,是昨日一顿军棍,打得你轻了!” “督护,切莫听他信口雌黄!”吕布当即面色涨红,争辩道:“孙坚也是一员宿将,带兵有方,怎会无缘无故令鲁阳城中士卒离心?” 说着,还愤怒地瞪了何瑾一眼,悠悠挑拨道:“更何况,你便是与大督护一心么?” 这话出口,胡轸一下就有些糊涂了。 不错,吕布不可信,难道何瑾就可信? 这两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谁知此时何瑾却笑了,直言不讳道:“在下跟胡督护的确有私仇,却不会如你这般不顾大局,因私忘公!” “莫要忘了,迁都一事可是在下劝言相国的,如若不扫灭关东这些狗贼。一旦雒阳有失,在下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相国砍的。” 说着,还不忿地瞪了一眼胡轸,神色气恼又不甘。 然后,胡轸就乐了:不错,倒忘了还有此事。在击败孙坚一事上,这何瑾跟自己立场倒是相同的。 随后何瑾的神色愈加纠结,郁闷不已地言道:“至于说鲁阳城中军心涣散,不是因为孙坚带兵有方,反而因他太会带兵了!” 看到此幕,胡轸反而有些享受了:你这无奈幽怨的表情,真是让人沉醉啊。就喜欢这等你既看不惯我,还得全心全意为我办事的模样,呵呵呵呵...... 当下,忍不住戏谑问道:“此又是为何?” “哼,督护莫要忘了,孙坚从长沙北上时,麾下只有嫡系兵马五千。可如今鲁阳城中,却屯兵已近四万!” “一部分是他沿途斩杀刺史、太守强夺而来,大部分便是豫州的本地兵。而原本的豫州刺史乃孔,只会清淡高论,嘘枯吹生,并非军旅之才,执锐之干。” 听到这里,胡轸就有些听不懂了:“这又怎会导致鲁阳城中,士卒军心涣散?”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何瑾却不屑一笑,道:“高谈阔论之徒不会带兵,手下兵马自然散漫,对士卒也多有放纵。可孙坚勇烈刚猛,带兵执法必然严酷,那些士卒骤然遇到这样的主将,岂能不心生怨怼?” “更何况,孙坚可是外来人,来鲁阳也不过数日,又岂能令本地人心服?”说到这里,何瑾才道出结论:“故而,鲁阳城中军纪涣散,士卒逃散才乃正常。反倒没出现这等状况,才会不正常!” 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胡轸本来还想着再派斥候去探查,可此时已心中疑虑尽除。尤其看到何瑾一副神色扭曲的模样,更止不住志得意满。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连战连胜的少年英才,一番分析鞭辟入里,倒省了本督护不少事儿。” 言罢,当即大声唤过传令,道:“传令全军,火速开拔进逼鲁阳,切莫贻误战机,给孙坚以整顿之空隙!” “此战,本督护要不胜不归!” 章节目录 第207章 什么矫情臭毛病? “奶奶的,这狗屁督护到底想干什么?行军劳碌了一整天,也不让人喘口气。”一名士卒行走在去鲁阳的队伍中,忍不住抱怨道。 他原本是徐荣麾下的一名伍长,自从经历昨日督护那番演讲后,就对以后的命运很是悲观。 毕竟,徐荣从不弄那些虚的。 此番已急行劳累一天,锐气和战斗意志早就消磨了个精光,阵型也都没了章法。怨气升腾下,忍不住开口嘀咕了一句。 谁知这一开口,身旁当时便有人应和。 “累死拼死都一个样儿,反正功劳也不会落我们手里,上面就这样安排呢。”说到‘上面’二字,接口的士卒还伸手指了指天,也不知这手势到底是指那些发号施令的督护,还是在指永远沉默的苍穹。 “用何中郎的话说,这叫‘送死的你们去,领功劳我来’。只是何中郎向来说说,从未这么干过,对属下也真不错。可咱这位督护大人嘴上没说,怕是真会这么干呀!” “没错,会咬人的狗,可从来不叫!..... 越来越多的士卒抱怨起来,都为自己落入胡轸统辖的命运,感到颇为担忧和气愤,一时怨声载道。 “都他娘的胆肥了是吧!” 华雄却不知从何处出现,举起鞭子照着这些人就是一顿乱抽,骂道:“只要赶到了鲁阳一番冲杀,里面的财物辎重全是我们的!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蠢货,就是欠收拾!” 鞭子劈头盖脸落下来,满腹怨气的一名士卒当即怒了,还嘴道:“急行了一整天,腿都是酸的,还要让我们再拿刀剑去爬云梯拼杀,简直就是瞎胡闹!” “狗崽子,你找死!”华雄当即大怒,举起大刀便向那士卒脑袋砍去。 就在那士卒惊骇莫名看着寒亮的刀光劈来,一杆硕大的狼牙棒也呼啸而至,‘当’的一下荡开了华雄的大刀。 紧接着,便是何瑾和稀泥的声音:“华都尉莫生气嘛,士卒确实挺累的,说说话也能解解乏......”说着,又用脚轻轻踹那士卒一下,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赶路。” 那士卒惊魂未定,反应过来才向何瑾致谢:“多谢何中郎,小,小的这就闭嘴赶路......” 华雄却觉失了面子,可正欲开口,便看到何瑾饶有兴致地玩起手中铁蒺藜:“华都尉,战场凶险,可要多堤防有人暗箭伤人啊......” “哼!......”华雄脸色铁青,只能又恨又怂地表明下自己的态度:要不是官职没何瑾高,又打不过,还没这小子阴险,早就翻脸了。 而这件小事,在整个行军途中,只算得上一个插曲。 却也是表明了整个军伍,此时军心状态的重要插曲——要知刚才抱怨的那伙士卒,还是跟胡轸、华雄一样的凉州人,更别提其他地方的士卒。 终于赶到距离鲁阳还有二十里的地方时,已快进入二更天。 而前去探查的斥候,也带回了最终消息:“大督护,鲁阳城中防备森严,并未看到士卒逃散的状况。” “确认是真的么!”胡轸大怒,面色陡然变得扭曲。 “是真的。”斥候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被猛虎盯住的牛羊,干涩地回道:“我等已探查了三遍,还足足蹲守了半个时辰。鲁阳城火把通明,刁斗之声规律,换岗巡逻有条不紊......” “将何瑾那狗贼唤来!”胡轸眼珠子都气红了,每个字吐出来,都充满了狞恶狠毒之气。 然而未等他开口,便见何瑾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跑来道:“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明明之前吕中郎的斥候,探查的不是这样,而我的推测也不会错!” “什么不会错!”胡轸怒极反笑,喝骂道:“才打过几次仗,就觉自己能料敌千里之外?此番如此虚劳无功,本督护......” “督护!”就在胡轸要道出惩戒这时,吕布不知何时出现,道:“还请督护息怒,此时不是讨论如何惩戒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被吕布一打岔,胡轸思路也下意识被带偏,下令道:“就地休整扎营,明日再与寻机攻城!” 说完又想起什么,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何瑾,却已没了心情计较,只是臭骂道:“还不快跟本督护滚!......今夜之账暂且先记下,日后再有错漏,定斩了你的脑袋!” 何瑾仍仿若未闻的模样,失了魂般在嘴里嘟囔着:“这不应该,不可能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可嘟囔归嘟囔,马蹄子却离胡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退出胡轸的军伍中后,吕布才拍了他一下,抱怨道:“行了,别跟老娘们儿一样碎碎念了,让人听着心烦。”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何瑾那表情,明显要做一个隐秘诡笑的,一听吕布这话当时就怒了。 然后突然凑近吕布耳边,狂念道:“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爱我?......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为你分担压力,此番你早被胡轸识破,丢了脑袋!” 吕布当即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嫌弃道:“堂堂秩两千石的中郎将,像个什么样子!” 说罢不知为何,自己却憋不住笑了。 随即,又立马做出严肃的样子,问道:“下面,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不按原计划行事,你难道还有别的更好法子?” 吕布就又恶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鄙夷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臭矫情的毛病......” 可他们这里打情骂俏,士卒那里却快要炸翻了天! 整整行了一日还不够,又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夜路,人人饥渴困顿,士气早已跌落到谷底。 尤其此时已是二更天,随意扎在这毫无屏障的平地,又没有堑壕工事防御。万一孙坚军袭来,岂非只能坐以待毙? 然而,英明神武的胡督护,也考虑到了这点。 于是传令便过来了,道:“除陷阵营将士和两部西凉铁骑外,所有兵士布置好防御工事才可歇息,违令者斩!” “他狗日的胡轸!” “赶路一天多的路,还要挖沟布置工事,让不让人活了?” “这狗杂碎胡轸,跟了他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 “这是眼见徐中郎立功,他啥都不懂就要逞能,纯粹在折腾我们!” 群情激愤,士卒的怨气当即达到了顶点,眼见就要爆发。他们一个个围聚起来,看着手中的刀剑,眼中渐渐开始闪动起暴虐的光。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阵惨嚎声响起! 士卒们陡然惊愕不已,随后看到身穿玄衣的执法队,在华雄那疯狗的带领下,冲杀砍翻了不少士卒。 尤其华雄那家伙,竟然还杀得兴起,扬刀大叫道:“有敢不从命者,这便是下场!” 士卒们怒火上涌,随即......乖乖听命去挖沟。 不是他们这些上阵拼命的人没胆气,而是造反谁都敢,但毫无胜算、死了也白死的造反,没有人会愿意。 脑子一热离了军营,乱世中也很难活得下去......眼下虽然累得要死,但毕竟,不是还没死么? 此时隐于黑夜中的何瑾,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目中的杀机也渐渐凝结有如实质,呢喃低语般言道:“时机总算成熟了。” “接下来,就是要检验陷阵营,到底是不是我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208章 假戏成真 三更天时分,士卒们才布置好了防御工事,怨气也达到了顶峰。 他们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费劲解下兵甲准备休息,嘈乱的兵营也渐渐安静下来。可就在此时,营外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鲁阳城中的孙坚军,已得知胡轸无谋疲军,决意今夜发动奇袭! 得知这个消息的士卒们,一个个没了睡意,忍不住三三两两议论起来,都心下惊恐不已。 “你们说这蠢货胡轸,一天天都干的什么事儿?我若是孙坚,不偷袭才怪!” “是啊......可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士卒愤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叫骂道:“反正孙坚军打来的时候,老子就是爬也要爬着逃走,让那个胡轸跟孙坚打吧,老子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一阵嘈乱之声。 其中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最为出众,在沉寂的夜里几乎要传便全营:“啊!!!......是孙坚,孙坚军杀过来了,带赤帻便是破虏将军孙坚,大家快逃啊!” 陡然间,军营便......炸了! 适才信誓旦旦说要逃跑的那名士卒,闻听帐外叫喊声,兵刃都没提就向外面逃,真真切切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说到做到!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帐中其他的士卒也顿时傻眼,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了上去叫道:“等等我们,一块儿逃也好有个照应!” “放你娘的屁,人多了才有危险,快给老子爬开!” “等等,你们不觉得刚才那声惨叫,声音很像何中郎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最先逃跑的那士卒,加快脚步脱离了众人,随即才忍不住喃喃自语:“不过仔细回想,确实挺像的......” 但这个细节,早已不重要,整个军营已乱如蚂粥。 胡轸两日来昏招频出,大失人心。没有突发状况的时候,还能靠着身份和军纪弹压众人,可生死存亡当前,谁还会在乎那个! “不许逃!” “给老子准备迎敌!” 也有将校及时跳出来整顿人马,胡轸更第一时间号令全军。 可军营早已乱成了一团,嘈乱之声连天。也不知是谁逃跑时,还踢翻了火把,大火迅速蔓延起来,火光升腾,局势完全不受控制。ωωω.χ~⒏~1zщ.còм < 随即令胡轸感到奇怪的事便发生了:虽听闻孙坚军偷袭的喊叫声不断,可这都大半天了,为何只见满营的士卒狼奔豕突,却未见一处敌军杀来? “镇定,不许乱,都不许逃!”想不通的他无奈还是先骑上战马,带着亲卫四处约束全军。 这个时候,士卒的素质便充分展现出来。 最先镇定下来的,不是胡轸最倚重信赖的西凉铁骑,而是陷阵营的将士——他们早就多次接受过夜间拉练的训练,对于这等偷袭、炸营的反应可谓堪称完美。 每个士卒甚至都没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着甲,然后拎着兵刃在帐外以伍、什、队、屯的编制聚合。待屯长聚合好百人后,又迅速结阵自守,等待着更高将校的指令。 假如可以从上空俯瞰,便可看到陷阵营的帐篷之外,迅速形成一支支百人的队伍。紧接着各屯又聚合成一曲,然后又为一部......仿佛他们之间,带着某种神秘的磁力,在相互有序地吸引聚合。 当陷阵营将士都已集结完毕后,那些西凉铁骑还在乱哄哄地抢着战马。 相比之下,陷阵营的骑士早已围绕着步卒游弋起来——这样既能将骚乱挡在外面,又可随时依照变故进行作战或掩护。 如此状况令胡轸见了,都不得不来一句:“那狗小子平日浮夸跳脱、假痴不癫,想不到竟带出了如此一支令行禁止、反应迅速的强兵!” 不过,再想想这支精锐眼下却是听命于自己,又为之前尽掌兵权的英明决策点赞。 这个时候,何瑾和吕布也赶了过来,胡轸见状当即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督护,听说是孙坚军奇袭,可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吕布的神色很奇怪,带着一股心虚,还有几分压抑的兴奋:“如此推断,孙坚军偷袭是假,应当是......” 说着他就看了一眼何瑾,而何瑾则郁闷地接口道:“应当是......我们炸营了。” “炸,炸营了?” 对于一个将领来说,炸营可是履历上的一大污点,充分说明将领的水平不行! 尤其此番胡轸还一心想要击溃孙坚,烧旺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结果,却是自己的营先被烧了。 两万士卒就这样弃盔甲,失鞍马,未战先败还损兵折将——如此心痛强烈的反差,立时让他面容扭曲,都不肯相信客观事实:“不,这不可能!......本督护一心为将士谋功劳,怎么可能会炸营?” 吕布脸色就更加奇怪了,哼哧哼哧地扭过头,明显要憋不住笑。 但影帝何瑾就不一样了,非但没笑,反而还悄悄掐了一下吕布的大腿,用眼神警告他别露馅。 做完这一切,才一脸认真地托腮道:“大督护言之有理,或许、可能、大概只是孙坚偷袭比较慢吧......” 胡轸当时的脸色就更精彩了:偷袭,比较慢?......这种事儿,还有慢的? 也不对! 炸营这种事儿,只是说出去比较丢人,我也没想着孙坚真来偷营啊!万一被你这乌鸦嘴说中,岂非雪上加霜? 然而,胡督护还未领教过何瑾乌鸦嘴的威力。 另外孙坚可是一代名将,近在眼前的敌营乱成这样,能安之若素的呆在城里,不过来凑凑热闹? 果然,随着何瑾话音刚落,便听远处鼓声大作!无数的火把蓦然从黑夜中冒起,喊杀声震天。 沉闷的马蹄声最先传来,火光当中,一员头裹赤帻的大将跃马而来,手持古锭刀大吼道:“儿郎们,随我杀贼!” 这一瞬,看着何瑾那张无辜的脸,胡轸气得差点吐血! 当下来不及斥喝,嘶声向前方的华雄吼道:“华都尉,给本督护迎头痛击,拦住那孙坚!” 此时也整顿好西凉铁骑的华雄,愤然领命,带着西凉铁骑便冲了上去。 奔骤当中,大冬天赤膊的他挥舞着大刀,尽展凉州猛将的勇武风采,声势惊人:“孙坚狗贼,纳命来!” 孙坚却沉默地只做了一个动作。 下一瞬,无数的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划过绚烂的轨迹。 紧接着,狠狠攒射入西凉铁骑阵中!当先的华雄更是受到了特殊照顾,兜头便是数不清的火光。 “啊!......”挥舞着大刀拨弄火箭的华雄一个不察,被一支火箭狠狠射入胸膛,发出惨绝人寰的吼叫。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的火箭射入躯体,燃烧的火将华雄变成一支扭动的火炬。 可向前冲锋的他,依旧没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孙坚却已马至刀快,只见刀光闪过,华雄的头颅冲天而起。沉重的身躯迅速被后面的战马撞落,踩成了一滩肉泥。 战场之上,除了斗将之外,很少有公平的决斗。哪怕华雄的武艺不凡,可今夜他就这么死了,几乎没一点价值。 看到这一幕的胡轸不由目眦欲裂,迅速下令道:“陷阵营,随本督护出战!” 然而就在此时,何瑾的面色陡然变了。 猛然策动爪黄飞电,上前下达了一个与胡轸完全相反的命令:“陷阵营将士听令,列阵固守!” 一时间,接到两条完全不同军令的陷阵营,陷入了一瞬的骚乱。 可随后,震天的呐喊声传来,陷阵营士卒神情振奋无比,齐齐大声喝道:“谨遵何中郎之令!” 再之后,短暂的惨嚎声传来。 那些被胡轸任命的司马、假司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周围陷阵营将士毫不迟疑击杀,彻底剔除出局...... 章节目录 第209章 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何瑾,你,你们!......”胡轸面色惊愕骇然地望着身后一切,好半天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多年战旅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咄咄的怪事! 向来一支部队被掺了沙子,控制住顶层那些发号施令的将校,整支部队就会听命行事。而自己此番又乃相国指定的大督护,节制大军,陷阵营怎么敢忽然作乱? 难道,他们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何瑾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道:“他们或许不知后果很严重,但我却清楚。所以今夜......才会做得万无一失呀。” “否则,我又何必勾结着吕中郎提前散布谣言,将那些会说漏嘴的虾兵蟹将,全给先吓跑掉?” “刚,刚才的谣言原来是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不不,可不止刚才的谣言,而是从进发鲁阳开始,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何瑾大大方方地承认,都不在意前方惨烈的厮杀,感叹般言道:“胡督护有所不知,为了等今夜这个机会,我可是足足等了大半年时间,尾巴都夹得生疼!” “为什么?!” 四面楚歌之下,胡轸凄厉的质问,有如被狼群抛弃的独狼嘶吼:我不就是三番两次想害死你,且在那些毕圭苑中差点达成了而已? 咱们战场上搏命的猛男,不都一向这样相爱相杀的么?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儿,关键时刻如此使绊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瑾的回答,根本不是这些。 “大半年前,雒阳城外那些黎庶百姓,无缘无故祸从天降,被汹涌闯入的西凉铁骑大肆屠戮。” 这一刻,他面容阴沉冷蔑,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出一抹说不出的狰狞。 “壮年男子的脑袋被砍下,悬于马头说是关东贼军。无辜的妇女被掳掠凌辱,只因你们要发泄兽欲。” “就连个头超过车轮的幼童,也被就地斩杀。然后还放上一把火,将他们的房屋、村社尽数烧毁!” 说着,何瑾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那个时候,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区区贱民蝼蚁,杀便杀了,又何足道哉!” “没错!......”何瑾一点都不反驳胡轸的说法,只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你在我眼中,也不过贱人蝼蚁,杀了便杀了,哪又需要什么理由!” “喝!!!” 此言落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蓦然响起。陷阵营将士齐齐将兵刃顿地,应和着何瑾的回答:“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假如说之前,他们是出自对何瑾的信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听命。那此时得到这个回复,便彻底决议将性命托付! 如胡轸那种出身凉州豪强,又眼高于顶的家伙,永远不会明白底层士卒的心声渴望。 他们可不只是战场上的工具,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雒阳城外的黎庶百姓,不是他们的亲人手足。但倘若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他们的亲人手足也迟早会无辜惨死! 生于斯、长于斯的纽带羁绊,同样卑微贫寒的出身,早已注定了他们血脉相连,会兔死狐悲。 加入陷阵营之前,他们只是被乱世裹挟蹂躏的小人物。 可入了陷阵营之后,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只需努力操练效命,便会得到最好的兵甲、待遇、尊重! 并且只要有本事,还可以识文断字、学习兵法,统御一屯、一曲乃至一部虽然这很艰辛残酷,却残酷到公平! 所以,哪怕明知自己的辎重供给,全都来自董卓。可他们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何瑾。 此时这番话入耳,他们更明白得到的,原来还不止那些,竟然还有希望! 有这么一位真心记挂着黎庶百姓,为他们暗无天日未来奋斗的主将,谁特么知道日后的生活会多么美好! 哪怕自己看不到,就算死了也有价值,也会心满意足! “誓死效忠主公,誓死效忠主公!” 火焰在胸中蓦然升腾而起,刀盾手激动地用环首刀敲击着橹盾,长矛手将矛底狠狠顿地,骑兵们更举矟嘶吼! 如火山爆发的炽烈激情,在这混乱的军营炸响,正奋勇辟落一名西凉铁骑的孙坚见状,也蓦然勒住了战马:这究竟怎么回事? 为何遭受偷袭的这些敌军,非但不惊骇逃窜,反而气势如此惊人,战意滔天! 这样的反常,令他心生疑惑,陡然举手示意停下进攻的节奏。随即眉色一凛,又将举起的手重重挥下! 随即,身后蓦然弓弦声大作,无数火箭腾空而起,映亮了黯淡惨烈的夜空! 而这一刻,何瑾也陡然嘶声大吼:“陷阵营听令,举盾防御!” 话音落下,只见无数曲侯、屯将一级级大声传达下去:“举盾防御!” 随即那些还在嘶吼的刀盾手,迅速按照已站好的阵型,齐齐蹲身举起沉重的橹盾,将其他兵种牢牢护卫在盾牌之下!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当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那些狠狠攒射下的火箭,撞上包裹着铁皮的橹盾,大部分无功而返。 只有零星的火箭,射中了一些格挡不及的骑兵,却对陷阵营的整体阵型无损。而即便中箭的那些汉子,也硬挺着身体,额上冷汗直冒却负伤不下阵! 一瞬间,孙坚脸色骇然! 他从未想过董卓麾下,竟有如此一支劳累了一整日,又值偷袭混乱下,还能保持如何强悍战斗力的部队! 虽然看起来只有七千余人,却可抵数万大军。 可随即,更令他惊骇看不懂的事情,又发生了:大纛下的三员大将那里,似乎还发生了内讧! “何瑾狗贼,想要本督护的命,本督护先杀了你!”明白自己走投无路的胡轸,心下恼怒至极。趁着何瑾留心战场之时,猛然一刀砍来! 这一刀又快又疾,时机把握更是妙到巅峰。刀光呼啸着割破空气,眨眼便至何瑾的脖颈。 “啊!......” 可下一刻,大刀掉落地上的声音响起。伴随的,还有握着大刀的那条手臂,以及胡轸惨绝无比的凄厉吼叫声。 吕布老神在在地收起方天画戟,好似刚才什么都做。唯有戟刃那里,流下一道殷红的血线。 可惜原以为这一举动,会换来何瑾感激的目光。 却不料何瑾只嫌弃地看了一眼,甚至还埋怨道:“吕中郎,身为相国的属下,我等哪能内讧残杀?” 直到这个时候,吕布才看到何瑾的左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寒亮的拍髀假如吕布刚才没有出手,胡轸应该会被何瑾一匕首抹了手腕。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战场之上,我们或许会因一时不察,而误伤了胡督护,但绝对不会误杀的。” 说着寒光闪过,只见他飞速在胡轸左臂、手腕、还有大腿上各抹了一刀,鲜血陡然飞溅:“否则那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反贼?” 这下吕布就不理解了,看着生不如死的胡轸,正凄厉绝望地惨叫,不明白何瑾到底要做什么。 同时,心底还开始一点点发凉:你这个小变态,杀人也不给人家一个痛快! “我们英武神勇的胡督护,此番可是战死在敌方手中,为相国尽忠而死,实乃我等的楷模榜样啊!......” 说着,何瑾才一拍髀,狠狠扎入胡轸坐骑的屁股。吃痛的战马,又立时向着孙坚军方向跑去。 也就是此时,吕布才明白何瑾那三刀的狠毒:割破臂膀和手腕,是为了让胡轸毫无反击之力。刺伤他的大腿,是为了令他吃痛而死死夹住马腹,不会从马上掉落下来。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便看到,“英勇”的胡督护一马当先冲向了孙坚。可惜技不如人,被一脸疑惑的孙坚,轻轻松松剁掉了脑袋。 最后拎着死不瞑目的胡轸头颅,孙坚面色更疑惑了。 这种情况,他该高举着胡轸的首级,高声大喊敌将已死来震吓敌军。可眼下这情况......似乎,没啥必要。 而此时零星的乱战,也渐渐消停。 均静默固守的两方,使得战场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章节目录 第210章 那该死的默契...... 看着那一人多高的橹盾组成的铁墙,以及铁墙缝隙中斜指夜空的巨大长矛。还有这圆形阵旁缓缓操纵着缰绳,不紧不慢调动着战马体力的骑兵...... 再从刚才陷阵营的迅疾反应来看,这是一支精锐到让主将如膂臂指的部队。 这样的部队,足可以一当十! 孙坚此时感觉身后自家人马虽多,可面对这样一支精锐到恐怖的部队,却如虎咬刺猬般无从下嘴。 更令他感到忌惮的,是陷阵营将士们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目光? 充满着坚毅、决然、甚至是狂热。 只需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完全可以捐弃性命,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会与敌人奋战到底! 深深震撼的同时,不由便将目光投向了,锻炼出这支陷阵营的人。 看着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庞,孙坚忍不住都有些怀疑,开口道:“阁下......便乃这支陷阵营的主将,故大将军之子何瑾?” 立于陷阵营团团保护中的何瑾,不顾众人的反对,驭马缓缓走出阵心。 直至行到最阵前方时,才驻马抱拳道:“正是在下。久闻孙破虏之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听闻何瑾如此客气,一时倒令孙坚有些为难,毕竟两人是敌非友。 当下便冷了脸色,哼了一声道:“既为故大将军之子,为何要助纣为虐?此时若降,本将军必不会为难你麾下部曲!” 何瑾却忍不住笑了,道:“孙将军,大义道理这些就不必说了。董卓不是啥好东西,袁术更不是,无非一丘之貉。” “至于你,一路北上连斩两员朝廷牧守后,又强行漂移弯道超车,投靠袁术,难道是真心为了汉室苍生?” 孙坚当即勃然变色。 毕竟什么‘强行漂移’、‘弯道超车’的词,他根本就听不懂! 但不待开口,何瑾又一伸手打断,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大约、可能、或许也想着报效汉室。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趁机捞一波功成名就。” / 随后,又指了指自己,道:“可你想功成名就,我也想飞黄腾达,矛盾就不可调和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封信还是要交给你。”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用力扔向对面。 自有亲卫捡起查验后,交给了孙坚。而孙坚借着火把看了一眼,不由神色微变,道:“你竟还蛊惑了朱将军?” 他口中的朱将军,指的是朱儁。 他们两人都是吴郡人,且孙坚发家还是朱儁举荐的,对其可谓有知遇之恩。只要孙坚还想在汉代混,便不能不给朱儁几分面子。 由此无形间,气势便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蛊惑这词用得不太准确,你这样说,岂不是在侮辱朱老将军的智商?”何瑾却淡然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我只是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将朱老将军的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又神色一厉,睥睨道:“事实上,若不是朱老将军特意交代,我都懒得放过你!” “哈哈哈!......” 孙坚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周围一片狼藉的军营,道:“你如今麾下只有不足万人,而我却带了三万精锐!” “且你士卒已行军一整日,筋疲力竭,不过强弩之末!” “更不要说适才一番内讧,还害死了一军主将,致使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此时说什么不想放过本将军,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落下,吕布亦神色一虚。 毕竟此番虽坑死了胡轸,却也一下玩脱了。真要跟孙坚苦战一场的话,形势的确不容乐观。 按照他的想法,是坑死胡轸后,立即脚底抹油的。 谁知,孙坚竟真的跳出来凑了热闹。而何瑾这小贼,好像还想着保全陷阵营,便彻底耽误了最佳逃跑时机...... 最可恶的是,都这种火烧眉毛时候了,这小子还装得人五人六的! 只见何瑾此时眉头一挑,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轻蔑看向孙坚道:“哦?......孙将军当真以为,我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只为弄死一个胡轸?”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随即不待众人反应,陡然掣下背后强弓,对着深沉的夜空用力一射! 尖利的哨箭之音,顿时响彻整个军营。 下一瞬,远处树林里鼓声大作!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骤然冒起无数的火把。火光摇曳下,大队兵马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和马蹄声,洪水般冲压而来! 当前的三路兵马,领头之人赫然乃吴匡、高顺、张辽,带着数不清的士卒冲杀而来,气势震天! 这一瞬,何瑾也猛然面色大变,激昂喝令道:“陷阵营将士,随我冲锋杀敌!”言罢一马当先,直取孙坚而去。 这一刻,吕布还是懵傻的,不清楚这三支部队是从何处冒出,人马又为何如此众多。 然而身为绝世猛将,体内的战斗之魂瞬间在冲杀嘶吼生中觉醒,当即也扬戟纵马呼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斩下孙坚首级!” 一时间,橹盾之后的弓弦声也骤然响起。 漫天箭雨穿破夜空,深深刺入孙坚军当中。三千陷阵营铁骑也调动好了战马,紧随在何瑾身后化作一支锥形,悍然冲锋而去! 孙坚手忙脚乱地拨开飞来的箭支,没想到变故陡生——这可恶的小贼,竟真的还有后手! 当下匆忙调转马头,下令道:“撤,快撤,敌军早有埋伏,不可莽战!” 然而,为时已晚! 何瑾挥舞着狼牙棒,瞬间拍飞两名士卒,犹如一头洪荒猛兽冲入敌阵当中,鲜血飞溅,惨嚎声四起。 身后的陷阵营铁骑也如虎入羊群,在敌军来不及变阵的混乱空隙,迅速凿击出一道豁口! “狗贼何瑾,竟无耻偷袭,有何脸皮面见朱老将军!”看着形势陡然急转而下,孙坚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何瑾的回复,却是又一狼牙棒,拍碎对面一匹战马的脑袋。 随即掣下背后强弓,猛然一箭射出。 这一夜老天开眼,那箭竟擦着孙坚的耳稍而过,贯穿身旁一名亲卫的胸膛。强劲的力道,直接将那亲卫射落了马下! 惊骇之余的孙坚,赶忙摸了摸火辣辣的耳稍。 触及那温热的液体后,一瞬间有了明悟:原来此子智勇双全,这般一箭饶过自己性命,也足以向朱老将军交代了。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放下强弓的何瑾却在小声抱怨:“我明明瞄准的是他脑袋啊,这弓箭怎么如此难练!” 也就是此时,吕布纵马跃戟而出,大笑道:“二郎需向朱将军交代,某却没这等顾虑!狗贼孙坚的首级,还是交给在下吧......” 孙坚对吕布勇武之名,亦有所耳闻。 见一个何瑾都如此难缠,又多一个吕布,当即更加疯狂抽打起胯下的战马。 谁知何瑾这会儿,却一伸狼牙棒,阻住吕布的去路。 气得吕布杀意勃发时,才小声言道:“活腻了么?......孙坚不清楚我们有多少兵马,你心里也没点数儿?” “我就是吓一吓他,真当咱有大军埋伏啊。” 说着又默默调转了马头,对着身旁亲卫下令道:“悄悄的,见好就收,别跟这二傻子一样上来头。” 此时吕布急忙环顾四周,才发现树林中还是亮着不少火把,却一动也不动。应该是有人将火把绑在了树上,借以迷惑敌军。 至于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的兵马此时奔来,也看出身后其实只有四百余人。多出来的那些人,明显还是刚刚收拢的溃兵,负责充数儿打酱油呢。 一时间,他杀气盎然的面容骤然一变,猛地一扯赤兔的缰绳恼怒言道:“你慢点儿,等等我!......” 此时的孙坚军仍在狼狈撤退,一路上丢盔弃甲。 何瑾这里也在混乱中悄咪咪撤退,一路上也不怎么从容,毕竟心虚。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们双方,又跟之前同时停战一样,诡异地保持了那该死的默契...... 章节目录 第211章 我们分手吧...... 两日一夜慌里慌张、跑来跑去,终于将胡轸狗贼送走,解了心头之恨。 逃到广成关后,确认真正安全的何瑾,累得已连手都抬不起来。 可他还是倔强地拿出小本本,哆嗦着在上面歪歪斜斜,划掉胡轸的名字后,才心满意足地仰头一倒,睡了过去。 这一夜,梦里没有十连抽。 睡得很香甜的他,嘴角止不住溢出笑容。 待一觉醒来后,不由感慨年轻有活力的身子,就是神奇。 两日一夜的奔行和战斗后的劳累,只睡了一觉便又元气满满。除了肌肉有些酸痛和肚子超饿之外,精神状态方面很是充沛。 又用过饭食后,更觉体力又恢复到了巅峰,都能与吕布大战三百回合。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但一想起这个,不由回头望向典韦,问道:“吕中郎人呢?” “还在休息。”瞪着一双布满了血丝双眼的典韦,无精打采地回道。 “哎......年纪大了,果然精气神儿就不行。明知自己一把老骨头,非跟着我这个年轻人瞎折腾个啥?” 典韦一听这个,顿时一张脸就面无表情。 何瑾如今也发现了,典韦不是没有喜厌情绪,人家只是懒得去计较。遇到这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话题,干脆就不作任何表情。 也就是此时,他才看到典韦一脸的疲惫憔悴,不由感动道:“韦哥,你这是两天一夜都没休息,一直守卫我的安全?” “既已决议效忠,自是属下的职责。”典韦却理所应当的模样,道:“更何况,比起帐外那些司马,属下这里也算不上辛苦。” 何瑾才想到自己是回来就倒头便睡,可外面还需收拢溃兵、布置防御、巡哨站岗......而这些,吴匡、张辽、高顺根本不用交代,便主动去做了。 一时间,满心感动油然而生。 其中不乏对自己勾搭到这些名将感到自豪,但更多是被这个时代无怨无悔、忠诚奉献的精神感到震撼。 当下略微沉思下,便转向向典韦道:“韦哥赶紧下去休息,另外让伙夫那里杀猪宰羊,好生犒劳一番大家。至于各司马、曲侯等人,我自会好生奖赏感激。” “喏。”典韦仍面无表情。但临走之前的目光,不由闪动了一丝,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随即何瑾走出房门,看到此时整个广成关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劳累的士卒,正在休息恢复着精力。 百无聊赖的他便登上了城头,俯瞰一番此处的地形。 这广成关在雒阳以南,跟虎牢关一样乃八关之一,其东北有长虫山、白云山、盘龙山,西南有大马山、大虎岭,附近还有广成泽,乃两山夹一川的地势,自古便乃通往汝颖的要塞。 如此兵家险地尽收眼底,不由令何瑾感到......更加无聊了。 毕竟虎牢关那里,至少还有个三英战吕布的传说,这里却除了穷山恶水之外,啥都没有。 可穷极无聊的他,又不想回去继续睡。眼珠转了一圈儿后,嘴角就慢慢地翘了起来。 一炷香后,吕布的房间。 正睡得香甜的吕布,不知为何感到周围气息有些古怪,迷迷糊糊睁开眼后,登时看到了目光悠悠、含情脉脉的何瑾。 他止不住一下缩了身子,下意识就要拿起榻边的方天画戟,惊愕开口道:“何二郎,你?......” 何瑾却嘴角噙满了笑意,平静地拎起烧开的壶,倒了一杯茶后,淡淡地问道:“醒了?” “嗯......”吕布如小鸡啄米般愣愣点头。 毕竟昨夜浪得飞起,又睡了个天昏地暗,脑子难免有些晕晕沉沉的,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何瑾却不管他这个,反而继续异常温暖地关怀道:“醒了就赶紧吃些东西,一直给你热着呢。吃完后咱再商议,有好事儿。” “嗯......”吕布还是愣愣点头。 待何瑾离开房间,便看到侍卫端着热羹进来,他一下更摸不清头脑了:“这二郎,是吃错什么药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而门外的何瑾,已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这一幕,完全还原了当初在小平津和虎牢关时,贾诩和徐荣调戏自己的情景。 当初他还搞不懂,两人为啥要这样,如今看到一代猛男吕布如此憨傻的表现,终于知道原因了。 嗯,就跟大人闲得没事儿,喜欢逗孩子一样,就是图一乐儿,真挺有意思的! 在外面笑过一阵后,觉得吕布也该吃饱了,他又努力收敛神色,一脸凝肃的再度推门而入。 “吃好了?” “嗯......” “要不要再来点儿?” “不,不用了......”吕布反射弧可能比较长,直到这会儿才有些气急败坏:“何二郎,竟然有何事,直说难道不行?” “哦......”何瑾却古井无波的模样,随后却作出一副既恋恋不舍,又必须要决绝的神色,道:“吕中郎,其实你是个好人。” “可咱俩缘分已尽,不如就趁着余情未了之时分手,也能给彼此留个好的念想,你看如何?” “我,我?......” 要知此时吕布还没穿衣服,而人在毫无衣着防备的时候,内心是很没安全感的。 且他一开始就没弄清状况,又听如此一番难以理解的话,当时眼珠子就要瞪出来,恼羞成怒道:“你平白无故、没头没脑的,就是要来跟我......那个分手?” “嗯。”何瑾不舍又决然地叹息,又重复肯定道:“不过,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你,你脑疾又复发了吧!” 吕布简直气疯了,直接不着寸缕站了起来,抄过方天画戟抵住何瑾的脖颈,面容扭曲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瞬间感到脖颈一凉的何瑾,觉得血液也都凉了:“就,就是分个手而已,用不着如此寻死觅活吧?” “不行,必须要跟某家说清楚!” “我,我就是觉得咱俩都是中郎将,谁也不会服谁。且道不同不相与谋,干脆此番便将兵马一分为二,各自统御。如此清清楚楚分手,难,难道不好么?” 吕布闻言,深褐色好看的眸子不由一转,透露着几分疑惑:“你所说的分手,便是这个意思?” “嗯。” “真心愿意将兵马分与我?” “真心的。” “哦,那我们就......这般和平分手吧。”孤傲的吕布终于弄明白了,当即干脆点头,同时将方天画戟移开了何瑾脖颈。 然而此时的何瑾,心头情绪就开始幽怨了:我主动提出分手,你不同意。可一说拨付给你兵马,立马就点头。 呸,渣男! 可两人毕竟在鲁阳城外有过甜蜜的过往,多情的何瑾,最后还是打算再温柔一次:“不知吕中郎得了兵马后,要如何对付孙坚?” “自是尽展吕某之勇武,杀他个片甲不留!” “然后吕中郎威名闪耀四方,最后......被董卓调回雒阳,继续挖陵墓?”何瑾神色似笑非笑,接了下去。 吕布一愣,面色便阴鸷起来:不错,徐荣的下场不就是前车之鉴?自己越是名动一方,越会被董卓忌惮压制。 而眼前的何瑾,其实更是个明显的例子。 一时间,他不由踌躇起来。 可刚想着问问何瑾要如何,却见此时面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门外传来一声别有深意的话:“吕中郎,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好自为之啊......” “这,这二郎......”吕布深褐色眼眸流转,眉头紧蹙,最终气怒骂道:“大清早的,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章节目录 第212章 既打又不打...... 只带着七千陷阵营和五百亲卫的何瑾,回到了虎牢关。 望着巍峨的雄关,不由感受到苍凉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的,他张开了双臂,大叫一声:“芝麻......开门!” 随即,沉重的大门吱呀呀地缓缓开启。 韩浩、鲍信、鲍韬、于禁、贾玑、任峻、何咸、卫兹、董访这些人,在士卒的拱卫下鱼贯而出,纷纷上前见礼。 何瑾也一一招呼后,又神色贼兮兮地向荀攸问了一句:“公达,事情可都搞定了?” 荀攸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有种上了贼船越发下不来的意思,沉闷地点头回应一句:“嗯。” “果然留你这智囊在,能省一半的功夫!” 何瑾一听这个,却止不住兴高采烈。还拍了拍荀攸的肩膀,道:“得公达一人,如高祖得子房矣!” 这下荀攸神色愈发觉得尴尬,不由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脸面。其他人也都很无奈地抬头望天,看头上面云卷云舒...... 最怕,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好在此时吴匡、张辽、高顺三人,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疑惑的眼神投过去后,已然跟他们关系很融洽的韩浩,便开口解释起来:“主公适才问的,乃我等是否已控制了虎牢关。” 这话一入耳,三人不由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后又随即神色了然: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们这位狡诈阴险的主公,办事儿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此番不仅玩死了胡轸的命,还尽数夺了他的兵权。 而张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惊诧地问道:“主公之前假意同诸位决裂,原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错。”韩浩随即高山仰止般望向何瑾,道:“之前主公假意与荀司马决裂,我们随即效仿,以为只是想借此多得一些兵马。” “可想不到,我等如愿以偿得了旧部兵马后,胡轸便带大军向鲁阳进发。” “而就在昨夜之时,荀司马将我等召集起来,一举将胡轸留下不多的心腹斩杀,彻底掌控了虎牢关。” 言罢,韩浩恭敬地向何瑾一礼,道:“主公深谋远虑、算无遗策,不亚留侯在世,属下敬佩不已!”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这话音一落,除却荀攸和何咸之外,众将校也都一一施礼,敬慕言道:“主公神机妙算,当世无双!” 如此一通彩虹屁拍下来,何瑾忽然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了。 毕竟,他哪能一开始就算得到,事情会如此? 当初假意同这些人闹翻,目的就想多捞些兵马。谁料胡轸也不太信任这些人,将其留在了虎牢关。 而胡轸如此作死,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当即派人给荀攸送了封密信。荀攸又乃一步三计之人,又召集这些人假装舔狗,设宴去舔那些胡轸留下的将校。 那些将校自然牛气哄哄地前来赴宴,结果喝高了后,便看到荀攸忽然摔杯为号,然后一伙刀斧手杀出...... 只能说,此番掌控虎牢关如此顺利漂亮,运气因素占了很大的比重。 于是,看着这些渐渐迪化的属下,何瑾当即摇了摇头,迅速地......将那些羞耻感和节操甩在了一旁。 “如此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可那副举重若轻的动作和语气,莫名带着淡淡的逼格。 没错,羞耻感和节操什么的,重要么? 自古成大事者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就是不要脸啊! 而此时,何瑾便觉得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便暗下决心,日后务必要尽快打死羞耻和节操,修炼好干大事的基本功。 想完这些后,才带着陷阵营将士缓缓进入虎牢关。 随即一路入了中军大帐,便擂响聚众鼓召集众将。待吕布麾下那四位司马到来后,他便开口道:“此番征讨,我军大败亏输,大督护亦不幸战死。” 说到这里,原本还想挤两滴鳄鱼的眼泪。 可看到那四位一副不怒反喜的神色,当即就没了表演的欲望,快刀斩乱麻言道:“本中郎已在广成关与吕中郎商议,决定二人分守两关以抗孙坚。” 说着便丢出虎符,道:“尔等四人,可调关中三部兵马,入广成关支援吕中郎。” “多谢何中郎!”四人一听这等安排,当即喜笑颜开,领命退下。 不过走到帐门的时候,何瑾又忍不住交代一声:“对了,那些士卒可能有些桀骜不驯,届时就要仰仗吕中郎虎威了。” 他的确同意跟吕布分兵,但也不会傻到将忠于自己的兵马,调拨给吕布这次让四人带走的兵马,全都是凉州那些羌胡,以及俘虏中冥顽不灵之人。 “多谢何中郎提醒,我等必将此话带到。”四人不知内情,只觉同胡轸比起来,何瑾简直慷慨义气,是个大大的好人! 待四人一走,整个大帐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 毕竟,只剩下自己人了。 何瑾也盘算了下麾下的实力:有嫡系陷阵营三部,曾经的俘虏,还有跟随皇甫将军的精锐,共计一万五千余人。 这是真正的战力,领军司马分别是吴匡、张辽、高顺、韩浩、鲍信、于禁。 除此之外,还有五千余正在收编的关东俘虏,由鲍韬和董访负责。 至于何咸与贾玑二人,则负责后勤物资,任峻负责文书和印信,荀攸为谋主。剩下一位卫兹,别有安排。 此时帐中众人已皆乃心腹,更知何瑾之志。搬开胡轸那座大山后,不由各个开始踌躇满志。 张辽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上前言道:“主公,此番障碍已除,我等应如何对付那孙坚?”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望向何瑾。 连如今都未屈服的臧洪,亦忍不住摇头叹息:“孙文台勇烈果敢,却不及你这狗贼狡诈多谋......” 可不料回过神的何瑾闻言,神色一下就变得很奇怪:“你们还想着打打杀杀?......现在帐中没外人,咱说点真心话成不成?” “从小平津打到酸枣,我打赢一次,就被董卓闲置一回......孙坚说不定是我们最后的救星了,再把他打没了,难道真等董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鲍信闻言,不由深深点头:“主公眼下虽兵强马壮,然苦于根基,终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值此之时,当思如何龙腾九渊,而非局限于如何与孙坚厮杀。” “允诚兄所言极是。” 高顺随即点头,可仍眉头微蹙,道:“然孙坚气势汹汹而来,主公又奉命征讨,倘若不先解决此事,又何谈挣脱樊笼?” 众人一听这个,不由觉得两方都有理。 吴匡烦躁地更挠了挠头,道:“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如之奈何?” “当然就是既打又不打呗。” 何瑾便笑了,道:“孙坚那人啊,性情火烈,不打就会蹬鼻子上脸。但也不能一下子,就给打没了。”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我们跟他打上那么几次。最好打着打着,能礼尚往来、和平共处,形成一种战略同盟、敌对友好的关系。” “互相看不惯的同时呢,惺惺相惜;拼命厮杀的同时,又相亲相爱。说不定,还能推动这个乱世,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这话落下,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连一向最能跟上他思路的荀攸,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这位何中郎,你说话一向如此有艺术的么? 明明就是想养寇自重,怎么经你的口一说,事情就变得如此清奇了? 我到底,是上了怎样一条贼船! 然而,何瑾却还毫不自知,继续喋喋不休:“其实最理想的状态,还不是如此。” “最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孙坚带着兵去打广成、伊阙、太谷、轩辕四关,跟董旻、董越、吕布死磕。” “最好还能打出声势,打出威风来。如此吓得董卓远遁长安,我等也随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然而他话音刚落,传令便匆匆跑来禀告:“中郎将大人,孙坚已率三万大军,屯驻关外九十里外的卷县。并扬言......不砍了中郎将大人的脑袋,誓不回豫州!” 章节目录 第213章 王牌对王牌 巨大的号角声,响彻虎牢关前曲折崎岖的道路上。浑身浴血的于禁俯瞰着,又一波敌军部队,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向着自己冲来。 “左边五亭的城垣再补上去两个伍,告诉那边,这是最后一批援军,多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吐了口血沫,面色严峻地注视着眼前的防线,一道道果断而冷酷的命令发布下去。 这已是今日的第四波攻城了。 在此之前的三日,孙坚更每日都发动了连绵猛烈的攻势。按照关里将士们一致的说法,主公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还打着打着、和平共处? 想起那少年主公说的理想状态,于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随后便看到敌军已冲入射程,那丝苦笑迅速消失:“传令,阵后所有弓手,两箭吊射,三箭平射。” 这时身旁一位假司马面露难色:“弓手们已连续射了半日,指头已经承受不住了。” 于禁面无表情,答道:“指头断了,就用嘴;嘴裂了,就用牙。我要的是射箭,不是借口!” 尽管是新降之将,可何瑾待人公正坦诚,又敢放权。于禁很快融入其中,展露出带兵严肃庄重、狠辣果决的峥嵘。 传令迅速衔命而去,过不多时,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砸向敌军,立刻升腾起一阵血雾。 刚刚冲过来几十名孙坚军士兵,纷纷惨叫着倒地,攻势稍被遏制。可过不多时,又有数倍手执藤牌的士卒,扑上来填补住刚才的缺口...... 在付出了百余人性命的代价后,两千多名长沙兵也成功地扑到关下。 趁着城上之兵难以冒头出来垂直向下射箭,他们高举着藤牌,飞快而有条理地竖起众多的云梯,开始向上攀登。 另有二三十人推着以大木桩简陋钉成的冲车,也在顶着数层厚牛皮的庇护下,来到了关门下,巨大的撞击声把号角和军鼓都压过了。 “好,好样儿的!” 远处大纛下的孙坚,看到此幕不由激动地一捶拳。踹开身旁擂鼓的兵士,一把扯了战袍喝道:“本将军亲自来!” 这四日当中,他发动了数不清波次的进攻。只有这次趁着关头上士兵疲惫,派出的精锐嫡系才摸到了关门。 眼见破关有望,岂能不大喜兴奋? 咚咚咚......雄浑的战鼓声骤然急促起来,士卒们看到主将作派,不由精神大震,嘶吼着更加卖命地冲向城头。 “父亲,城要破了!”在周围众人的一片激动声中,十五岁正变声完的孙策,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兴奋。 身为孙家长子,小小年纪的他跟随父亲征伐,已具备了准确的敌情判断能力。 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看出虎牢关守军反应迟滞了一丝,并未立即放下滚木和落石,同时用拒杆将云梯撑倒。 当然,这并不是于禁无能,反应迟钝。而是关上士卒的体力已被消耗了一上午,实在干不动这等极费体力的活儿了。 也就在孙策话音刚落,十几名来自长沙的先登们,已经快手快脚地上去了! 要知雄关的城墙,可是守军赖以御敌的心理屏障。如今被迅猛地突破,对守军的斗志是极大的打击,素质稍差的部队十有八九就直接崩溃了。 “城破之时,孩儿愿为先锋,替父亲砍下那何瑾狗贼的首级!”战意大炽的孙策,兴冲冲地开始请战。 然而老成持重的程普,此时却面色一变,猛然伸手一指关头道:“主公,快看!” 只见两名先登拖着鲜血的尾巴,手舞足蹈地从城头坠下。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没几下功夫,刚上去的精锐统统变成了尸体,被丢下城墙。 孙策睁大了眼睛,感到格外震惊:攻城的先锋最最关键不过,担任此职的,要么是军中武艺出众、视死如归之勇士;要么就是犯了军法,欲借此戴罪立功的死囚。 明明自己这里已突破敌军心理防线,城上的敌军也已疲惫不堪,军心动摇。为何还能如此砍瓜切菜般,将这些死士斩除? “那是因为......”惊愕看到这一幕的孙坚,颓然地扔下了鼓槌,苦涩言道:“我们根本没突破敌军的心理防线。” “为父已仔细观察过了,这四天来与我等接战的部队,一直打着鲍、董、韩、于四司马的旗号,而何瑾真正的精锐嫡系陷阵营,始终未出现。”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不,主公......他们这次出现了。” 程普凝重的目光一直望着城头,忍不住苦笑道:“就在我们此番派出了精锐嫡系,陷阵营也出现了。” “杀!......” 张辽带着士卒一齐发喊,瞬间刺中一人。随后抵着那士卒推到城头,狠狠挑翻下去,又砸倒三四名未爬上的士卒。 “杀!......” 陷阵营将士亦然高声大吼,跟着张辽冲上去。千余名膀大腰圆的汉子,咬牙切齿,红着眼睛擎着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只是砍杀。 刺眼的阳光下,就好似一长溜雪亮银白的刀犁,在敌人营中黑色的耕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翻起的却是红亮亮的血泊,成堆成块的死尸和四处乱滚的人头。 张辽半部陷阵营一出现,形势立时发生了逆转。 二十多具的云梯,被长长的拒杆一具一具连人撑翻。上百名士兵落下来,有的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 有的砸在别人身上,几人撞在了一起。还有的正落在别人的兵刃上,大腿被捅了个窟窿,坐在地上惨号不已。 随后,滚烫的油也自城头浇下。 接着落下来的是点燃的火把和干草,城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躲开,但还有不少人都被裹在里面,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二百多尚存余力的士兵冲出火海,全身着火,挣扎着往回逃。 其中有些人被城头弓箭射倒,有些人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任火焰将全身包裹。还有些伤得不重,先脱了沾了油的甲胄战袍,滚倒在地扑灭了火苗,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至于城门的冲车,则被守军倒下了大锅融化的锡汁。闪亮滚烫的液体淋下,二十几人被溅到,体糜肉烂,倒在地上辗转呼号。 城头顿时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望着这一幕的孙坚,不得不心灰意懒地下令鸣锣收兵。 又在众人一片绝望惊恐的眼神中,苦涩地下令道:“明后几日暂且休整,不再强攻虎牢关了......” 闻听此话,士卒们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可孙坚心中却如堵了一块石头,沉重不已:人心已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而虎牢关内中军大帐的何瑾听闻战报,登时也放松下来,一脸喜气地问道:“孙坚那只大马蜂,真的带着兵撤去了,也不准备下午继续攻城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解恨地一撇嘴,道:“嘁......气势汹汹而来,结果才坚持了三天,也不是如何持久嘛。” “主公,那我等接下来?......”众将见状,不由齐齐问道。 “接下来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该干啥干啥。既然我说过,要礼尚往来,自然就要有来有往......” 待疑惑的众将都退下后,他便走回卧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言道:“阿啊,好久不见,又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史阿便苦着一张脸,从屏风后现出身形,郁郁地问道:“这次,不会放火烧属下了吧?......” 章节目录 第214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次日,卷县大堂中。 孙坚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昨日战场上时还没感觉,回来睡了一觉越想越觉得窝心:那小贼故意藏着陷阵营不用,非等到自己派出从长沙带来的子弟兵后,才动用王牌,摆明了就是要王牌对王牌。 结果,人家只出动了半部人马,便将自己一部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无声的讽刺,比直接打脸还令人羞恼! “小贼在鲁阳那般诈我,又在成皋这般辱我,我誓不与你罢休!”越想越怒,猛然抽出腰间的古锭刀,一刀斫在案几上。 结实的红木案几,顿时一分为二。浓重的煞气威风,也让左右两侧将校,面色为之一凛。 主辱臣死! 然而,想到这四日的徒劳无功,谁也没自信起身自告奋勇,言能带着部下砍下何瑾的狗头...... 反倒程普蹙眉思忖后,还小心谏言道:“主公,何瑾虽年少,然诡计多端,麾下兵马又极其勇猛强悍。我等非短日内,可一战功成。”ωωω.χ~⒏~1zщ.còм < “不如在此故布疑兵,暗中却择广成、伊阙、太谷、轩辕四关之一猛攻。如此声东击西,必能大获全胜 这个计策不说精妙不精妙,至少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 然而,孙坚已被打出了火气,闻言想都不想便拒绝道:“某南征北讨数载,难不成还要惧一孺子乎?......若传扬出去,孙某还有何脸面立足!” “主公......”程普还欲再劝。 可就在此时,堂外却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其中,还有儿子孙策的怒斥。孙坚闻言不由更加心烦恼怒,道:“将策儿带进来,成何体统!” 很快,孙策被亲卫带来。 众人看着那十五岁少年,眼中不由露出一股喜爱之情。 原因无他,孙策实在太漂亮了。 脸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还有健康而富有光泽的肤色,柔和而又分明的轮廓,无一不是完美无缺,搭配起来更是恰到好处,帅气到无可挑剔。 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瞳仁是奇异的墨绿色。柔和里藏着锋利,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令人目眩神摇。 可想而知,待到他弱冠之后,会是一位怎样英武的美男子。 可惜此时这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却满是愤慨恼怒,极大地破坏了他的魅力。手中还拎着一根马鞭,来到大堂后也不行礼,气得将鞭子狠狠摔在地上。 孙坚也很喜欢这位长子,看到此幕却蹙起了眉,低沉喝道:“大堂军议,你在外大呼小叫,还懂不懂军规戒律!......将鞭子捡起来!” 孙策敬慕自己父亲,闻言虽不愿,却也气鼓鼓地把马鞭拾起:“父亲,此事怪不得孩儿!” “军中没有什么父子!”孙坚冷冷回了一句,才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孩儿适才巡视军营,正巧遇到袁术派来的粮官送粮,明明这次该送来两万石粮草,却连五千石都不到!” 越说越怒,孙策不由上前一步,道:“孩儿气不过,便拿鞭子抽了那粮官几下,结果他还不依不饶,吵着要向父亲告状!” “岂有此理!”孙坚虎目陡然红了,很想拍一把案几。 可手刚抬起来,才发现面前案几早已两半,气得只能一拍大腿,大喝道:“带他进来!” 四日来,他强攻虎牢关不成,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整个营中士气极为低落,倘若此事再传入士卒耳中,无疑会雪上加霜。 亲卫们自然也知事情严重,对待那粮官更没客气,几乎拖着带到了堂上。 粮官尚未开口,孙坚便怒声问道:“我儿所言可乃实情?” “回将军,此事非那般简单,且容在下......” “不必废话!”孙坚勃然大怒,手再度扬起要拍案几。 可这次,他却最终忍了下来:毕竟拍大腿那动作......极为不雅且毫无威慑力,反而还显得很懊恼无能。 但越因如此,心头愈加恼怒,语气也躁怒许多:“本将军只是问你,此番究竟运来了多少粮草?” “五,五千石......”话音落下,粮官陡然看到孙坚已起身向自己走来,当即畏惧解释道:“将军请听我......啊!” 话音未落,血光四溅。 古锭刀轻而易举地砍断那粮官的脖颈,脖腔的血液顿时如喷泉般喷了出来,无头的尸体随即匍倒在地,血迹很快流了一滩。 “承诺每月拨付六万石粮草,上月还算说话算数。结果这月一次比一次少,这次竟直接不足三成!” “还说南阳一郡疲蔽,粮草难以筹措,简直乃天下的笑话!” 孙坚随意将古锭刀往身上战袍一抹,怒不可遏道:“谁不知南阳郡,乃光武皇帝龙兴之所?” “后汉以来,南阳便是‘帝乡’,治所宛城更是被定为陪都,称为南都。郡内皇亲国戚不能尽数,王侯将相第宅相望,富庶程度仅在雒阳之下。” “而他袁术自入驻后,大肆搜刮掠夺,所得粮草至少百万石!更不要提,早先就以讨董之名,强夺了何家的大片食邑!” 再想起这南阳郡,还是他杀了太守张咨后,拱手让给袁术的。 孙坚不由愈加心头恼恨,看着脚下尸体冷笑道:“孙某的确乃一介武夫,却也不是蠢笨无谋的匹夫!” “无需听人巧言狡辩,只会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言罢,恨恨走回主位,道:“其中真正的原因,本将军自然会派人去查!” 一番话虽忿怒不已,可句句说到了众将校心坎上,不由令人同仇敌忾。 还是唯独程普,此时眉色一蹙,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主公,属下或许知晓此乃何故......” “嗯?......”孙坚一转头,道:“勿须顾虑,速速道来。” “大概、可能、或许......”纠结的程普斟酌着用词,生怕再激怒了孙坚。 可最后又不能不说,只好一咬牙快速言道:“应当还是何瑾那小贼,设计离间了主公与袁术!” “自昨日我军退去,卷县一带便传出谣言。说主公乃江东猛虎,本来就桀骜不驯,一路北上杀官夺权。” “倘若此番再攻破虎牢,占据雒阳发展势力,将难以制约。袁术如果任其主公发展,便如除却一狼,又增一虎......” 硬着头皮说完,程普随即便等着孙坚的雷霆大怒。 可想不到,此时孙坚却面沉如水,一点怒意都不见。 最后反而还歪了一下脖子,紧攥着古锭刀言了一句:“这小贼......谋略于战局之外,实乃一大劲敌!此等挑拨之计,还真打中了孙某的七寸。” 而之前忿怒不已的孙策,此时也如其父,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道:“将军,母亲曾教导孩儿,君子不以愤致怒,不以私废公。” “此事不论怎么说,我等亦乃举兵讨董,顺应大义。何瑾此计虽阴险毒辣,却也不是不可破除,只需将军当面质问袁术,以大义压之,袁术必哑口无言,唯有尽数拨付粮草谢罪!” 孙坚闻言不由双眼一亮,转怒为喜:“何瑾小贼狡诈多谋,吾儿亦有才智,可与之匹敌!” 言罢,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起身招呼亲卫,言道:“粮草攸关士卒军心,吾这便去南阳走一趟!” 说罢,已大步走出了堂门,连营中如何守卫都未交代。 程普见状更是心急如焚,可也知孙坚火爆脾气,知晓追上去也无用。 随后便双眉紧蹙,忍不住向孙策言道:“少主,属下闻听那何瑾用计滴水不漏,连环不断。此事如此蹊跷,恐还有后招......” “无妨,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孙家兵圣之后,岂惧他一屠户之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嗯,也可以说还未遭受社会毒打的孙策,此刻言语自信满满,傲气不凡。 章节目录 第215章 将计就计再设计? 天空犹如一块打翻的砚台,浓重醇厚的夜色掩盖了一切发光的东西,一片了无生气的死黑。 面对这样的夜空,何瑾忍不住心头情愫涌动,动容地说道:“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真是让人感到......开心啊!”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重重一点头道:“这样完美的夜,实在太适合杀人放火偷老巢了!” 身旁的将校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转过头,神色一片平静。 毕竟已认下这么个跳脱的主公,也不可能立马反悔扔掉,只能自我修炼心若冰清诀,淡然笑看他多情的自嗨表演...... 何瑾却看着众人冷淡的反应,不由兴致大减,幽怨挥挥手道:“好吧好吧,出发出发。真是的,打仗偷袭你们都没点激情......” 与此同时,卷县孙坚大营。 身穿沉重甲胄的孙策,正怀抱着长矛躺在床榻上。可脑子里想着事,心头也躁动不已,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随后干脆一掀被子,提着长矛想到帐外演练一番武艺。刚走出帐外,便看到一旁程普帐篷的帘子,也被掀了开来。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露出一抹‘理解万岁’的苦笑。 孙策年少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程叔,你说今夜何瑾会来么?” “小贼用计向来连环相扣,不可能费那么大力气,只为诓主公离营。倘若属下猜测不错,今晚必会来袭营!” 又环顾四周寂静的军营,程普拍向孙策肩膀,自信言道:“只要他敢来,我等便可让他有来无回!” 孙策闻言亦备受鼓舞,重重点头。 按照他之前中规中矩的想法,打算今夜令军营严加戒备,以防何瑾偷袭。可程普却建议外松内紧,布下陷阱静待那小子自投罗网。 程普跟随孙坚多年,备受倚重和信赖。而如此将计就计,明显要比被动挨打强很多,孙策也当即同意。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不知何瑾何时会偷袭,只能让布置了一番工事的劳累士卒们,再枕戈待旦。 而一旦何瑾没来,此举就显得蠢不可及、自作聪明.... 也由此,两人才会晚上睡不着觉。此时又齐齐望向西方,期待着浓厚的夜色下,忽然亮起一群火把。 或许是苍天有眼,当他们转动目光的时候,西边方向真亮起了火把! 且鼓声也同时大作,嘶吼喊杀声立时惊破宁静的夜。孙策和程普闻声不惊反喜,忍不住兴奋地对视一眼,齐声言道:“来了!” 当下,程普也下令擂鼓,整个军营瞬间灯火通明。 无数困顿的士卒也兴奋地跑了出来,各自在上级武官的喝令,飞速赶赴指定的防御工事前。 然而当士卒各就各位,弓弩陷阱都准备好时,骑上战马准备指挥战斗的程普和孙策,脸上兴奋喜悦神色却渐渐褪去,随即露出浓重的不解疑惑。 “程叔,这都一炷香功夫了,敌军为何还未见人影?” “或许,是将计就计后又设计?......好故意引诱我等出营,一举歼灭?”程普也想不通,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偷袭。 孙策闻言却觉太过荒诞,但也不会当众驳斥程普,只是奋身扬缰道:“我去探一番虚实!” “少主不可!”程普当即一把扯住战马缰绳,神色忧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少主岂可亲身犯险,让属下如何向主公交代?” 言罢,不待孙策反应,便一挥手对身旁十余名亲卫下令道:“尔等前去看看,速去速回!” 亲卫闻令,纵马而去。 孙策则一脸焦躁,却也知程普好意,只能不耐地安抚座下的战马。然马通人意,越是安抚,反而越踢踏不安。 十余骑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随后却传来一阵凄厉短促的惨叫声。 紧接着,马蹄声缓缓响起。可透过浓重的夜幕,回来的只有五匹惊慌不安战马,背上的骑士却没了踪影。 “阴险狗贼,果然设下了埋伏!”程普见状大惊,恼恨言道:“心思如此恶毒狡诈,也不怕老天降下一道雷劈死他!” “那我等当如何?”孙策也握紧了缰绳,双目通红。 “敌军不知几许,又值夜深设下埋伏,我等不可轻举妄动,当以不变应万变......”程普沉思片刻,做出来决定。 孙策一时也无良策,只能点头同意。 然而,焦躁、担忧、无奈的情绪,止不住在军营中弥漫起来。疲累不已的士卒彼此对视,皆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 在未知中煎熬,最为令人心焦。 终于,前方的擂鼓声停止,漫天的火把也渐渐熄灭。似乎,何瑾那里的毒计失败,放弃了这次偷袭。 寒夜里,孙策和程普恨恨不平。却也只能悻悻下令,让士卒们回去先休息,待明日天亮再作计较。 可当满心恼怒的孙策脱掉甲胄,躺在床榻上后,发现明明身体已身体和精神已很疲累来,脑子还总是忍不住胡猜乱想。 何瑾此番到底想要如何? 真的是在将计就计又设计么?......可他又如何猜到了,我们在将计就计? 倘若自己率军出击,真会中了他的圈套?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孙策又一次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好不容易到了三更天,刚迷迷糊糊有些困意,忽然又听到一阵鼓声! 暴怒的他掀起被子,连甲胄都没穿,提着矛就冲了出去。随后发现果然又是前方远处,亮起了一群火把,嘶吼喊杀声不断!ωωω.χ~⒏~1zщ.còм < “何瑾小贼,简直欺人太甚!” 咬牙切齿的他,下意识随孙坚和程普等人一般,骂何瑾是‘小贼’,全然忘了自己还比何瑾小两岁。 典型的被气疯了。 随即怒不可遏,又举着长矛向身后士卒大吼一声:“有胆量的,随我来,看那小贼到底设下了何等天罗地网!” “少主不可,等等我们!......”孙坚的部曲闻言当即傻眼,但少主又不可不保,只能焦急地跟了上去。 可他们一动,那些担惊受怕,同时还憋了一肚子气的士卒们,也都红了眼大叫一声:“随少主杀敌!” 此时刚穿好甲胄的程普见状,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沉稳,连忙上马招呼着祖茂、韩当、黄盖三将道:“快随我来,保护少主!” 这一下,整个孙坚大营完全炸了。 两万余士卒无论睡的还是醒的,穿衣服穿还是没穿的,全都被一级级武官拿鞭子催促,稀里糊涂跟着大部队冲了上去。 心急如焚的四将,不断抽打着战马,期望可以追赶上孙策。生怕此时四周黑漆漆的夜里,忽然冒出何瑾一支大军,趁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忿怒中的孙策,也未完全丧失理智,听到身后喊杀声愈加嘈乱,当即放缓了马速大声喝令:“严整阵型,不可胡乱冲杀!” 四将这时也才追了上来,看到此幕真是急怒攻心,程普更是忍不住喝道:“少主岂可如此乱来,若当真中了何瑾小贼诡计,我等万死难赎其罪!” “程叔,我就是一时气不过,谁知竟成了这样......” “行了,待主公回来再做定夺!”此时不是斥责的时候,四将当即也纷纷行动起来,派传令四下整肃阵型。 足有两柱香时间,嘈乱的部队才被弹压下去,期间还差点内讧。 可就当程普准备率领部队撤退时,却见孙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火把群,目光疑惑不已。 程普见状,随即也眉头紧蹙起来:只见那些火把虽多,可一个个静止不动,根本不像是行军中的士卒所打。 “尔等上前去看看。” 谁都有好奇心,程普也不例外。尤其此时大军已阵型严整,就算何瑾大军杀出,也有一战之力。 这次,斥候们小心翼翼而去,却没发出凄厉的惨嚎。 随即回来后,一个个神色古怪,道:“回校尉,前方空无一人,只有大片的火把和几十面战鼓。” “地面上,还有一些马蹄印,推测人数最多五百。想必看到我军大举杀来时,便当即逃之夭夭......” “什么?”程普当即面色大变,猛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何瑾小贼的确要调虎离山,但不是要对付我们,而是......” 话音未落,有士卒便惊骇大喊道:“快看,我们的大营!” 孙策闻言猛然回头,只看到一团刺眼的光亮,在无尽的夜色中爆开,随之化做冲天的火光! 自己的大营,已化为一片燃烧的火海! 章节目录 第216章 你,过来呀!...... 火海当中,骑着爪黄飞电的何瑾,正欢快地将火油泼在孙坚大营的帐篷、仓库等地,然后举着火把扔下去,瞬间看到火焰蔓延起来,吞噬着入眼所见的一切。 虽然烟熏火燎还有点累,但他感觉很快乐。 放火这种事,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浪漫。而随着年长懂事后,知道随意放火是不对的,这种冲动就被压抑住了。 此时遇到如此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尽情放纵,怎能不让他欢呼乱叫着,跟个智障二傻子一样撒欢儿? “弟兄们快点儿,如今城中没多少防卫,大胆地四散分开去放火!咱人数不多、时间也不多,一定要四面开花才有效果!” 众多跟他一样喜欢浪漫的男孩子士卒,闻听这个命令后,当然都......高兴坏了!齐齐大吼一声,道:“遵命!” 很快烈焰一处处冲霄而起,一眨眼功夫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席卷了整个军营! 望着眼前的大火,何瑾不禁有种诡计得逞的快感。 整个军营的粮草、衣被、武器、军械这些东西,还有车辆、工具,攻城用的冲车、云梯,全都变做了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一团团的火球,明亮炽烈地燃烧着...... 古代打仗,最重要比拼的是什么? 将校的才能勇武,士卒的精悍善战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在比拼后勤的保障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而此番他烧毁的,可不止孙坚营中所剩不多的粮草,而是整个辎重。 没有了这些,且不说短期内孙坚,便没了毫无主动开战的资本。就连能不能保证士卒不四散溃逃,都是个未知数。 “何瑾小贼,可敢与某决一死战?”此时奋马回援的孙策赶来,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比大营的火海还要炽烈。 正扔完装着火油的最后一个陶罐,何瑾下意识地先点了火。随后才看到,前方冲来的那位俊美少年。 一时间,他不由有所明悟。 稳稳端坐在爪黄飞电上,气度如渊渟岳峙,沉声问道:“来人可是孙破虏之子,孙策?” “正是在下!”看何瑾缓缓伸手欲抽出兵刃,孙策瞬间战意更浓。同时也觉得何瑾此人虽狡诈恶毒,但至少还有几分男儿英豪的胆气! 可万万没想到,那挨千刀的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扬手一挥:“看暗器!” 孙策大惊失色,当即将手中长矛挥舞得密不透风,拨落火光中飞来的三点寒星。气极恼怒之下,恨不得一矛戳死那偷袭的狗贼。 可一抬头,才发现何瑾已调转了马头,大叫道:“弟兄们,他们大部队已回来了。风紧扯呼,速速撤退!......” 火都放完了,目标也达到了,凭啥还要跟你决一死战? 大家都很忙的好不? 再说,你身后可跟着两万余怒气滔天的士卒,我却只带了五百亲卫——分明是想以众凌寡,欺负老实人...... 幸好自己足够机智,否则还真中了他的美男计。 呸,以色诱人的妖艳货,无耻! 孙策则望着火光中一骑绝尘,跑得最欢快的何瑾,止不住双目赤火,差点将牙咬碎:“何瑾休走!......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ωωω.χ~⒏~1zщ.còм < 可就在他不管不顾想要追上去时,赶来的程普又一次狠狠拉住他的马缰,道:“少主切莫因怒而一叶障目,速速救火才乃当务之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头也不回的何瑾,却忽然勒住了爪黄飞电,反身对着孙策勾着手指挑衅道:“你,过来呀!” 尚未平复下来的孙策,当时就要疯了:“程叔,你别拦我,别拦着我!......我今夜,定要将这无耻狗贼碎尸万段!” “这何瑾一步三计,计中还有计,少主切不可一错再错!” 这话就比较重了。 可孙策回想今夜大营如此轻易被毁,的确是自己一怒之下,让何瑾钻了空子。 一时间,胸中懊恼、悔恨、气怒种种情绪陡然泛起,烧得他心如焦灰,忍不住仰天大叫一声:“何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哇......” 紧接着,就觉两眼一黑,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远远见状的何瑾,则还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小年纪,气性咋这么大呢?......”言罢,看到程普已下令弓弩手放箭,吓得又连忙转身就逃。 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也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虎牢关。 此时大堂中,众将校各个欢欣不已,神色兴奋。 看到何瑾归来,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张辽还迫不及待地请战道:“主公,敌营已混乱不堪,士气低靡。就算不想趁机尽歼,也得让我部前去骚扰一番,出出恶气吧?” 何瑾闻言就瞅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出过战了么?.......战功总得让大家雨露均沾才是。” 张辽当即就要再言,却不料何瑾又一伸手,继续道:“再说,你性子虽不急躁,却偏执暴戾。” “这性格打先锋自然很好,但打这种收尾战,容易上头失了分寸。此番,我得找位稳健的将官才行。” 而一提到‘稳健’二字,众人不由齐齐望向了高顺。 此时高顺正在蹙眉沉思,感受到气氛不对后才反应过来,上前言道:“主公,此时出战时机有所不妥。” “待孙坚军收拾完残局,士卒们望着满目疮痍,才会清楚意识到他们面临何等绝境,士气必然低落无比。那时,属下再率兵出击,必会事半功倍。” “听听......”何瑾就一瞅张辽,道:“知道为何要让高司马出战了吧?” 张辽就有些幽怨,不服气地向高顺问道:“那主公之前所言的分寸,高司马可知该如何把控?” “冲击一波,将孙坚那些残兵败将,赶出卷县便可。” 高顺当即笑了,说着还不由看向何瑾,补充道:“省得他们屯军这么近,想来攻城便攻城......” “嗯......”何瑾这下就跟大冬天吃了火锅儿一样,露出满意无比的欣赏笑容,道:“知我者,高司马也!” 然后高顺也笑了,随后竟淡淡言道:“主公运筹帷幄,洞悉敌军心思,未损一人便尽毁敌军大营,才称得上神机妙算。” 这话出口,整个大堂的人都愣了:好你个高顺,竟不声不响学会拍马屁了,且水平还如此之高! 可何瑾却突然有些害怕,随即看了下高顺生硬的表情,才放心下来道:“高司马,有话就直说。要是连你都拍起了我的马屁,咱这个班底的风气就该整顿了......” 高顺闻言,旋即轻松了许多,毕竟拍马屁这事儿......虽然他也会,但心理和生理上就是抵触。 而主公这般明理知趣,他自然乐得以真性情相待。 当下不由露出释然笑容,抱拳道:“主公,属下就是想不通,缘何夜里第二次骚扰敌营后,主公便知敌军会倾巢而出?” “嗨......”何瑾闻言,却不在乎地一摆手,道:“我哪知他们会倾巢而出?......这不第二次他们出来了,我自然绕后去烧他们大营。” “若是不出来,便继续骚扰第三次,然后趁他们松懈麻痹之时,带着骑兵真刀真枪冲杀一番。” “又或者,他们会有小股敌人忍不住,咱就利用精兵的优势尽快围歼;再或者,还可以一直敲锣打鼓,行疲之计逼他们自动放弃卷县......” “反正,昨夜咱已尽掌主动,想怎么玩儿就能怎么玩儿。” 说着,还不忘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秀发,傲娇又自然地总结道:“用计嘛,不必拘泥什么形式。如此简单之事,自然怎么有用怎么来......” “如此,简单之事?......”众人听到这词儿,忍不住齐齐鄙视这货:这还简单?......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也是,对于你这等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都坏到了家的人儿,自然专业对口、手到擒来。 “行了,不必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我,我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谁知,这货此时竟还羞涩了,摆摆手向高顺言道:“高司马就先下去准备吧,你办事儿,我放心......” 说完才欲拒还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那脚步,甚为轻盈。 那背影,也尤为摇曳风骚...... 章节目录 第217章 孙将军你好,孙将军再见...... 卷县南方五十里的路上,孙坚正志得意满地,率领着一支辎重队前进。 车上堆满了装着金灿灿粟米的麻袋,还有几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嘶叫着。除此之外,还有一批过冬所用的物资。 前些时日在虎牢关前损兵折将、毫无进展,对士气可是很沉重的打击。有了这些物资后,至少可以提振一番军心,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此时他其实已经在想着,到了军营后如何大摇大摆,将这些粮草物资呈现在士卒面前。今夜的伙食,是否也要加些肉呢? 是杀五十口猪,还是杀一百口?...... 而此时车中笼子里的那些生猪,不由哼哼起来强烈表示的不满:凭啥你想要提振士气,就要拿我们来开刀?...... 你可是兵圣孙武的后人,不是南阳那个杀猪屠户的何家啊! 孙坚却表示听不懂你们这些生猪的抗议,思绪又不知不觉转到了见袁术的一幕。 记得自己拜见袁术后,神色激愤,怒发冲冠。先言自己不顾性命,拼死拼活,上是为国家讨贼,下是给你袁术报满门被董卓所害的私仇。 我和董卓有私仇么? 没有,有的可是你袁术! 现在我给你报仇,你却听信何瑾那小子的谣言,给我背后使绊子,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袁术当时无话可答,心中怀愧,不能自安。 随即孙坚又巧妙地扣屎盆子,说自己拼了半天命,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了,军粮却供应不上去。 眼睁睁看着虎牢关就要攻破,却只能暂时休兵来讨粮——这就跟吴起当年洒泪西河,乐毅功败垂成完全一样啊! 还请将军你要明察、深思,早做决断! 然后袁术羞愧难当,马上下令给孙坚调拨军粮。并且,还额外拨付了些过冬的物资,以示诚意。 事情很顺利,过程也很精彩。孙坚忍不住嘴角莞尔,没想到自己还有古时那些纵横家说客的本事儿。 再想到这一刚中带柔的谈判策略,还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不由感到更加自豪满足。 然后,一抬头,忽然便傻眼了...... 只见原本帐篷罗布、绵延不绝的军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被烧黑的焦土,零星的地方,甚至此时还在燃着火。 几百名可怜兮兮的民夫,就在这片焦土上,挑拣着勉强还能用的辎重破烂,活似一群叫花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人,人呢?......”孙坚刚开始还不相信,揉了揉眼睛后才迅速驱马上前,愤怒又茫然地斥问那些民夫。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将军!......”一名身穿赭色军服的士卒看到孙坚,当时就差点哭了出来,道:“将军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一天一夜,我等过得......可惨了!” 说着,这士卒便声情并茂地,将昨日白天干苦力、晚上又被何瑾折腾,今早又又被高顺折腾的悲惨经历讲了。 而由于那一天一夜的遭遇太过惨绝人寰,他说着说着,一时就没压住心头的悲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军,那何瑾实在太狡诈狠毒了,计策一个是接着一个,简直......就不是人!” “程校尉见此地已不能留,恐何瑾随后再施什么诡计,便带着部下仓皇狼狈......呃,是战略性撤退到了原武。” 听完这些,孙坚一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都有一瞬的发黑:人生大喜大悲如此突然,实在让人承受不来! 可惜此时曹操不在现场,否则有着相同经历的这两位,一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然而,勇烈的孙坚却与感性的曹操不同。 遭遇如此打击,他没露出一丝苦笑,而是怒火滔天扬鞭一指西方,大骂道:“何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谁知士卒一听这话,便感觉有些熟悉:“少主昨天晚上,也是这样说的......” “策儿?”孙坚这才想起孙策还在大营,当即问道:“策儿如何了?” “少主昨夜连番被何瑾狗贼戏弄,急怒攻心下晕了过去。” 士卒连忙回复,又宽慰孙坚道:“不过听说已然无事了。就是听不得,别人在耳旁提起‘何瑾’二字......” 孙坚听了这话,不由感同身受。 因为这个时候,他一听‘何瑾’二字,也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将那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然而世上很多事,都是不能乱想的,往往一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就在怒气攻心又无可奈何的孙坚,准备下令辎重队赶赴原武时,身旁那名士卒忽然手指着前方,惊恐大叫起来:“主公,快看!......” 孙坚惊怒回首,只见远处平原上,不知何时浮起了一抹淡淡的黑线。依稀之间,那条黑线正在缓缓蠕动...... 孙坚两条墨眉霎时蹙紧,立时心神大乱! “结阵,快快结阵!......” 将手中的古锭刀高高举起,策马驰过那些押送物资的民夫,他凄厉吼声霎时响彻云霄。 然而,这个平时正确无比的命令,此刻却带来了反效果。 那些正在捡破烂的民夫看到西边来人,当时吓得四散而逃,嘴里还大叫着:“是何瑾,是何瑾那个恶鬼又来了!” 而押送粮草物资的民夫,虽没经历那些民夫的悲惨遭遇。可何瑾毕竟曾以三万人,击破七万余酸枣联军,名号在中原一带早已能让小儿止啼。 当下,他们的逃跑速度,一点都不比前面那些民夫慢。 说到底,他们只是被强抓来的可怜人——从未打过仗也未接受过训练,面对滚滚而来的骑兵,一哄而散再正常不过。 一瞬间,孙坚心神大骇! 他不可能放弃这些粮草物资,否则两万余士卒将彻底一蹶不振,继而不用何瑾攻打,也会慢慢消亡! 可地形无险可守,麾下又几乎毫无战力! 反观那道淡淡蠕动的黑线,此时已轰然绽裂,化作两千余骑兵,马头攒动、铁矟如林,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漫席卷而来...... 这一刻,铁蹄狂暴叩击着地面,直欲踏碎孙坚的心房。天地间激荡的,尽是令人窒息的喊杀声。 这一刻,陷阵营铁骑策马狂奔、眉色冷漠,角弓已然挽满,锋利的铁矟平举,随时都会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刺入、绞碎、毁灭自己这支辎重队。 “将军,我等速速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名亲卫焦急怒吼,死命扯着孙坚的马缰。可心如死灰的孙坚,却目眦欲裂,怎生都不愿意掣动缰绳离去。 这一刻,他其实已心生死志,恨得只想冲上去与那个该死的何瑾,同归于尽! 然而,身为统帅的理智,又强烈阻止他的意气用事。 就在他虎目赤红、含泪要掣动马缰时,忽然那吓傻的士卒又开口了:“主公,骑兵好像减速了......” 孙坚愕然回头,果然看到明明已可以射箭的骑兵阵,缓缓减慢了速度。两千人也不再气势汹汹地嘶吼威吓,一马当先的何瑾,更还笑着挥起了手...... 这么一愕然的功夫,他已赶至辎重队五十步的地方,仿佛打招呼闲聊般问道:“孙将军,从袁术那里要来不少粮草呀?” “嗯......”搞不清这死孩子又要做什么,孙坚只下意识地愣愣点了一下头。 “足够支持士卒们吃上一月吧?” “够了。” 此时何瑾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略带歉意地言道:“那个......不好意思呀,把你的民夫都吓跑了,用不用我等帮着运过去?”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不,不劳烦了。” “哦......”何瑾便点点头,然后掉转马头道:“孙将军你好,孙将军再见......” “再,再见......” 说罢,果然看到这两千骑兵,齐齐掉转了一个弯后,又拍马舞刀地呼啸离去。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说两句话外,没带走一片云彩。 可反应过来后的孙坚,眉头却蹙得更紧了:这,这小子?......脑子有毛病吧! 章节目录 第218章 go get them,tiger! 接下来的日子,没了辎重的孙坚,开始为将士们如何安稳过冬而发愁,已无力再对虎牢关发起进攻。 就算他后来变身为酷爱打‘大义’和‘同情’牌的催讨员,陆陆续续地从袁术那里搞来不少物资后,也不去招惹何瑾了。 毕竟,上次何瑾明明能能力和机会,将他这支大军推入深渊,却又故意放过——虽猜不出何瑾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但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 再去打人家的话,总觉得脸皮有些烫,丢不起那个人。 而何瑾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他这里自然更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去招惹孙坚。即便偶尔例行公事,派部下去原武那里搦战一番,也只是做做样子。 他本人,则又恢复了懒散无聊的日常。 军营里不可能有美婢服侍,但他依旧腐化堕落跟地主老财一样,除了每日出来巡视一番士卒的操练,便是吃了睡、睡了再吃...... 偶尔会唤上荀攸、任峻、鲍信、韩浩、还有何咸这些人聊聊天,也没个重点,就是想到哪儿聊到哪儿。 这一日,他又将卫兹唤了进去。 手捧个里面闷着木炭的小铜炉子,身穿貂裘大衣的何瑾,此时正慵懒地半倚在宽大胡床上,怎么看都像是那种老百姓见了就想打死的二世祖。 就连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子许啊,你在营中已呆了这么长的时日,觉得还称心否?” 卫兹闻言,当即向何瑾施了一礼,恭敬回道:“属下......” 话到嘴边,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自从归附何瑾后,他一直没个确切的官职,平日也只在何咸、贾玑、任峻麾下,负责些文书算薄事宜。 相比起同期归附的鲍信、鲍韬、于禁三人,人家都已各掌一部,兵权在握,他这里更显得很没存在感。 要说心中没点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带兵、勇武、谋略方面,的确不如三人。 且鲍信还多次向何瑾举荐自己,更让卫兹连嫉妒都嫉妒不来。唯剩下在深夜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一声,委屈又迷茫...... 可他这里下意识地一停顿,何瑾的神色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仿佛看透了卫兹的心思,又摆手道:“不想说也无妨,就当我刚才那个问题没问。咱也只是闲聊,不必顾忌太多。” 卫兹当时有些懊悔,正想开口解释一番。 不料何瑾又已开口,道:“对了,我一直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要以家财资曹操,助其起兵?” “回主公,那时属下不识大义,只欲为平定天下尽上一分心力,便......” 可谁知刚说到这里,便看到何瑾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目光似乎也锐利了许多。 随后的声音虽仍旧懒洋洋,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威压:“子许啊,我虽年轻了些,但为人做事,你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话,说给外人听听也便罢了,难道连我也要蒙骗?” 卫兹闻言神色一颤,当即低垂了目光,不敢与何瑾对视:“主公,属下......”扭捏片刻,还是觉得芒刺在背。 随即硬着头皮,吐露了实言道:“属下当时想着,资助曹孟德若成,便可为秦之吕不韦。即便不成,也收拢了名望......” “哦,所以你其实就是做了一次风险投资。后来还做上瘾了,赌了身家加入关东联军,直接赌了一把大的。” 何瑾表情此时便生动许多,笑意也浮现出来:“那此番赌输了,心中后悔么?” “不......”话一出口,又看到何瑾似笑非笑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当即又弱了语气,实诚苦涩地回道:“属下哪能不后悔......” “那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还会想着搏一搏,单轮变摩托;还是老老实实发育带线,猥琐赚钱?” 一番话,卫兹其实听得很头疼。 毕竟很多词他都不知在说什么,好在接触久了连蒙带猜,把握住‘赚钱’这个重点后,才能一咬牙回复道:“还是愿安安生生地赚钱,哪怕受人歧视,属下也认了!” 这话出口,卫兹神色释然了不少。但忍不住的,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甘。 何瑾当然知道为什么。 自秦国商鞅变法,华夏这片土地上,便开始了重农抑商。 主流思想便是认为商贾这一群体,不能给国家带来实质性的增强——主要是指在物质上,尤其在粮食布匹方面——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而待秦朝一统后,商贾的地位便江河日下,再也没出现吕不韦那样以商从政之事。 到了汉代,这种思想更是得到了加强。商贾已沦为同医、巫、流民、百工、娼妓一类的下等人,只比僮奴强上一丝。 卫兹能将家财抛出,趁着乱世搏上一番,明显是那种不甘寂寞之人。此番虽败给了现实,但心中的小火苗,也是没那么容易平熄 “其实呀,我有时候挺瞧不上,那些掌握话语权的士大夫。” 此时何瑾便摆了摆手,道:“明摆着就是想打压商贾这一群体,非还要牵强附会,从古籍经典中找依据。” “士农工商这一说法,的确出自《管子》。可别忘了管仲人家本身就是大商人,首开的国办红灯区那叫一个......呃,这咱先不谈。就说人家的原话,分明是: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士大夫、农夫、工匠、商贾,都是国家的柱石根基之民。怎么就因顺序不同,变成了社会阶层?” “主公?......”卫兹闻言当时神色大喜,激动难抑道:“主公所言极是!我等商贾沟通南北,互通有无,也是造福苍生,缘何就要被人瞧不起?” 当下,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彻底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而作为倾听者的何瑾,一点不耐的神色都没有,还含笑盈盈地鼓励卫兹一直说下去。 直至说的口干舌燥,看到何瑾起身亲手给倒了一杯热茶后,卫兹才惶恐起来,道:“属下失态狂言,还望主公见谅!” 说着,连忙拜倒在了地上。 何瑾却没有扶起,而是悠悠言道:“说的都挺好,有啥需要我见谅的?而经过这段时日的考量,我也认同你的品行。” 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你收拾收拾,去雒阳吧。” “雒阳?” “不错,去何府找我嫂子,她会将曾经杨家在雒阳的产业,全都交付给你打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策划书,道:“这是我的一点规划,先通过新产品在雒阳持续牟利,同时将迁往长安那些士族豪门产业慢慢吞下,最终打造咱雒阳商业帝国 卫兹接过那洁白的纸卷,啧啧称奇:“这便是主公提到过的宣纸?......” “属下在陈留时,便听闻过主公的炒菜、袍服、炒茶生意。再加上这等上好白纸,必然能为主公创下一片偌大基业!” 说着此话,卫兹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已在琢磨着如何下手。 何瑾见状,这才扶起他道:“去吧,去商海中当个时代的弄潮儿,无尽的财富正在向你招手!” 说着激动之余,还忍不住跟老美那些骚货一样,拍了人家卫兹一下屁股:“gogetthem,tiger!” 卫兹当时神色惊恐万分,可随后......竟羞涩地脸红了起来,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堂。 而兴奋过后的何瑾,则悠悠回到胡床之后,掀开那一片沙盘堪舆图,开始托腮头疼:“雒阳适合搞生意弄钱,可真不适合当根据地啊......” 看着雒阳周遭四面八方关隘,都插着代表董卓兵马的小旗,他愈加蹙眉发愁:“一旦我选择在雒阳自立,老董恼羞成怒,下令四面围攻便能瓮中捉鳖......啊呸,我才不是什么鳖、什么绿王八!” 尤其雒阳的城池上,还插着大大的‘董’字旗,不由更心烦意乱:“胡轸是杀了,可老董还没弄走,真是让人看着就生气!” 章节目录 第219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 “何二郎那竖子,真是令老夫生气!”何瑾不知道,远在洛阳毕圭苑的董卓,跟他一个态度。 摔下手中的战报竹简后,怒气冲冲地斥道:“前番声东击西,大破河阳。后又巧施离间计,击破十余万众多酸枣大营!” “可如今只对付三万人的孙坚,竟使老夫心腹爱将陨命,猛都尉华雄授首,大堕老夫声威,辜负老夫信任!” 言罢,怒气填膺的董卓似乎还觉不解恨,饮了一口热酒后拍案道:“实在,太令老夫失望了!” 盖勋闻言当时面露不悦,看向董卓沉声道:“相国,胡轸之败乃因贪功冒进,才被孙坚袭营丧命。” “相反,何中郎临危受命,以陷阵营死命相抗稳住阵脚,未使孙坚占得大便宜。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弄死胡轸之后,能上报的只有何瑾和吕布。 而这两个家伙早就串通好了,非但将胡轸真正死因遮掩了下去,还将屎盆子全扣在了他头上。 除非使用招魂大法,否则死人是不会出来辩解的。 朱儁听后也点头,道:“不错,胡轸身为统帅却如此胡来,才乃此战罪魁祸首。而何中郎随后固守虎牢关不失,又设计烧了孙坚大营,可见其用兵一如既往高超。” 董卓胖脸顿时抽了抽,神色很是尴尬。 随即看到皇甫嵩也要开口,当即神色便有些羞恼,赶紧向朱儁和盖勋抱了抱拳,道:“是老夫失言,错怪了何二郎。” 此番他之所以迁怒何瑾,无非因两人之间已生嫌隙。下意识推卸责任时,自然就推到了何瑾头上。 虽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也就是此时,堂外一传令战战兢兢上前,道:“河东中郎将牛辅传来战报,请相国过目......” 董卓本来已心中恼怒,接过战报扫了一眼。随即怒发冲冠拔出佩刀,就向那传令砍去:“无能之辈,简直该杀!” 那一瞬间,离传令最近的皇甫嵩,眼疾手快扯住传令的后腰,拽着他躲过那致命一刀,随即怒目看向董卓。 可董卓却根本不在意这等小事,仍旧恨恨地虚劈两刀,怒骂道:“三万飞熊军精锐,输送粮草辎重无算,征伐一年有余,竟还连连败退!” 一时间,三员宿将都明白,应当是牛辅与白波贼交战,又双叒叕失利了...... 董卓恨恨不平坐回原位后,细长的眼睛转动一瞬,随即开口道:“本相国要亲率大军,赶赴广成关与孙坚决一死战!” 众人闻言,不由一时大惊。 随即快速思忖,才明白了董卓的思路:河东那里白波贼足有十万之众,且杀之不绝,一时难以镇压。 唯有集重兵快速打垮孙坚,才可极大震慑关东士人。继而再调兵北上,方可一举平定白波贼,收复并州之地。 然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儒便开口阻止,道:“相国切不可如此武断。如今时值腊月,天气寒冷,马无草料、人寒交迫。” “只是一场行军作战下来,士卒都或因极热后骤冷,而得伤寒之症丧命。更遑论一旦下雪,积雪没胫,坚冰在须,缯纩无温,堕指裂肤,实在不宜动兵。” 话题转到这里,皇甫嵩也顾不上适才董卓几杀传令一事,道:“郎中令有言不差,但还有一点疏漏。” “相国需知一旦下雪,道路难行。粮草辎重输送将极难送达,稍有闪失,便可致使数万士卒冻困而亡。” 朱儁闻言,亦知董卓这一拍脑门的决定,将会让多少百姓在寒冬时节困毙。 当即,也补充言道:“相国,当年高祖北伐匈奴,却中郎匈奴诱敌之计。适会天寒,士卒堕指者什二三,此事不可不......” 谁知他话未说完,董卓已沉下脸来,斥道:“老夫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 朱儁一下脸色涨红,僵在那里,极为难堪。 其他人静了下来。 可真正不怕死的猛男,盖勋盖老爷子却逆流而上,道:“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谏,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 董卓顿时一脸杀气望向盖勋,心中真是恨透了何瑾:救活这老东西干啥!整天啥正事儿都不干,就会怼老夫! 更可恶的是,怼的还都对! 最最可恶的,是砍了他吧,还百害无一利。 当下,老董怒极不已,起身一脚踹翻案几,道:“老夫!......是说明年开春后,亲率大军与孙坚决战,何时说过就是现在?”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估计,又去找那位妩媚会疼人的熟妇妖精,安慰受伤的小心灵了...... 而时间也就这么一晃,从初平元年,来到了初平二年。 在虎牢关度过春节的何瑾,望着外面渐渐萌发的嫩芽,不由喟叹一声:“唉!......韶华易逝、青春不再。真是不服老不行啊,一转眼,自己都.....十八岁了。” 说完,还幽怨的看向史阿,道:“你可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年纪都能判刑去坐牢了。” 史阿顿时又露出,那种嫌弃的眼神。 而且何瑾还发现,自从让典韦当了保镖后,史阿几乎每次来向自己汇报工作,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没办法,谁还不是个宝宝,受了委屈都这样。也只能多担待一下,毕竟先无情抛弃人家的是自己...... 而愈加习惯何瑾废话的史阿,这次根本没接茬,便开口直接汇报:“主公,目前属下在雒阳城中聚集的游侠,核心骨干已有千人。通过卫经理的生意往来,也已能探查到其他州的动向。” 卫经理,自然指的是卫兹。 “哦,先说说袁绍那家伙吧......”何瑾掐掐手指,记忆中袁绍这个时候,应当开始崛起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史阿探查的消息中,并未有这一条。 只探查到憋屈的袁绍进退两难,竟搞起了一个骚操作,打算另立朝庭与董卓控制的朝廷分庭抗礼,想立当朝太傅、幽州牧刘虞为 不过,此事刘虞坚决反对,曹操、袁术等人也不赞同,最后只能作罢。 但因为这件事,袁绍等人伐董动机也彻底表露:他们不是真心想要对抗董卓,救出皇帝,他们要的,只是以此为幌子,增强自己的实力。 “正月的时候,这事儿就已闹得沸沸扬扬,没啥大价值。”何瑾摆摆手,道:“就没探查到......嗯,其他的?” “或许有的,只是属下......”史阿羞愧低头,后面的话便没说。 何瑾也叹了一口气,明白其中原因:史阿游侠出身,文化水平和眼光见识都不够。虽然这些时日成长也飞速,但通过雪片一般的情报,筛选分析出其他势力的动向意图,他真心做不到。 即便,如今情报分析那里多了个何咸,也需要时间来学习磨合。 其他任峻、贾玑忠心倒是没问题,但都长于内政,全国视角和意识也是不够的。且这支密探部队,又是手中的底牌,也不敢暴露给能力很适合的荀攸。 毕竟,人家只半脚上了船,还没全心投靠。 “嗯,无需自责,还有其他州的消息没?”此事一时难以解决,何瑾便摇摇头揭过,又向史阿问道。 “剩下的,便是荆州刘表的消息了。但也没啥大事,就是主公白名单上的很多人才,已逃到了荆州。” “哦......” 此事何瑾也已知晓,当初孙坚杀了荆州刺史王睿,董卓便借机剥夺北军中候刘表的兵权,任命他为荆州刺史。 当时荆州形势混乱,尤其是宗贼横行,不乏借刀杀人的心思。 没想到刘表单枪匹马入了荆州后,联络荆州世家,诱骗五六十家宗贼的首领大宴,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杀掉,兼并他们的部众。 而后又说服盘踞襄阳的江夏张虎、陈生归降,接着平定长沙、零陵、桂阳叛乱。 至此刘表势力南接五岭,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成为战乱中的世外桃源,许多士人纷纷前去避难。 比较有名的,就有豫州颖川的徐庶,以及琅琊那位今年才十岁的诸葛亮。 “你可别提他了,也就请地方豪强吃了顿饭,砍了五十多个脑袋,就拿下了带甲十万、沃野千里的荆州。” 一提起刘表,何瑾便满脸的幽怨:“可我这里都砍多少脑袋了,还是连个立锥之地都寻不到。” “而且,头上那个肉山董卓都没搬去......有时候想想,我都不知道究竟自己是穿越主角,还是那刘表?”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正巧此时,贾玑进来了,听闻这番话后道:“主公口中的那座肉山,先别想着搬走了,他都要压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220章 主公,我恨你...... “董卓真要亲率大军过来?” / 听闻这个消息,何瑾下意识一愣。随即就有些纳闷了,向贾玑问道:“你怎么知晓此事的?” “父亲写信说的。”贾玑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交给何瑾。 用于书写的纸,去年马钧便研制完成了。 不,确切来说,是一个叫左伯的东莱人弄出来的,那地很早就有造纸的传统。 马钧在雒阳弄了两个月,都没什么成果,何瑾一生气便想起了此人,让史阿派人将左伯全家绑了过来。 随后左伯只研究了半个月,便弄出了这等纸,取名为‘左伯纸’。 去年冬月的时候,何瑾还拿这等纸让卫兹看了,没想到如今孟津的贾诩都已用上。侧面证明人家卫兹那边,销售推广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然后何瑾还未看信,贾玑又幽怨开口:“父亲还说,以后这等纸要主动送来。他跟主公总算有些交情,结果想用左伯纸还得买,实在太令他寒心了。” “嘁......”何瑾便一撇嘴,道:“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哪儿能混为一谈?” 贾玑顿时不吭声了。 内心当然极其鄙视这位,坐拥着雒阳大片产业,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主公。 然而,随后便发现看着信的何瑾,神色慢慢变化起来。 由刚开始的蹙眉沉思,渐渐神色一动后隐含欣喜,随即望向自己的眼神儿,就火辣炽热起来:“老狐狸......哦,不,令尊说什么来着?” “左伯纸不够用?”贾玑有些害怕,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何瑾顿时神色一僵,但还是掩饰不住欣喜,大手一挥道:“写信告诉令尊,以后左伯纸够他用一辈子,擦屁股都用不完!......不,擦屁股用的是卫生纸,我也包他一辈子用不完!” 贾玑顿时眼珠一转,品出不对劲儿了:“主公,董卓来了前线,我等与孙坚那点破事儿,不是更容易暴露?难道家父在信中,写了什么妙策?” “没有。”何瑾当即摇头,随后还将信交给贾玑,道:“不信你自己看。” 贾玑接过后,发现信里面内容,的确很简单。 就是写了河东白波贼又蠢蠢欲动,中郎将牛辅已萌生退意。而董卓却决定先以雷霆之势击溃孙坚,再调兵北上去跟白波贼硬刚。 此事去年冬天就有,只不过时值今年开春,大家要动真格了而已。 越是这样,贾玑就越是疑惑:明明大难临头了,怎么主公反而跟娶媳妇儿了一样高兴?这封真是老爹写的,不是长安蔡小姐写来的呀。 “信的内容并不重要......也不对,是内容背后的内容重要。你想想,令尊一年没给我写封信,忽然在这个时机写了一封,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为什么?”贾玑登时傻眼,反问道。 何瑾也挺纳闷儿的样子,转而向史阿和典韦二人问道:“你俩也不知道为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均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再之后,他便说出了那句令人咬牙切齿的话:“明明挺简单的逻辑啊,你们咋就不懂呢?......” “算了算了,反正解释起来也挺麻烦。”这时他还一脸的郁闷,摆手道:“反正你们只需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呃,要当二五仔了。” “二五仔?”史阿跟了何瑾这么长时间,当然明白意思,当下就要劝阻。 毕竟,这很不符合他的‘义’字当先的游侠观。 可随后话还没开口,神色就惊慌了起来。 因为此时何瑾贼兮兮的目光,已瞅到了他的身上,嘴角还带着那种明显就不怀好意的笑。 一时间,史阿尾巴根儿那地方,就窜起一股凉气。 紧接着浑身冰凉,跟贾玑刚才一样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主公,那个二五仔不会是?......” “咱这大堂里,就你是游侠出身,轻功好,演技也逐渐磨炼出来了。不让你去,难道还要让本主公我亲自去?” 一时间,史阿就有所明悟:怪不得今日来虎牢关,一路上喷嚏打个不停。原来不是染了风寒,而是命中有此一劫! 偏偏何瑾这个臭不要脸的,还起身在人家史阿屁股上也拍了一巴掌,又是那句让人听不懂的话:“gogetthem,tiger!” 史阿惊怒之下,当时就想拔剑。可不知为何,脸竟也慢慢红了...... ...... 深夜,月明星稀。 原武孙坚大营外围构建来三重围障,皆是粗木大钉。内营更是名岗暗哨不断,严实护卫着中军大帐。 如此里三层、外三层的缘故,虽军营上下都未明说,但大家其实也清楚,就是为了防备那个何瑾。 只要我们不出去,何瑾你有本事儿硬打进来。否则,就别想着故计重施,骗我们出去上当...... 在如此森严的防备下,史阿刚出现在大营外五百步,就被游哨发现了。随即他放下手中铁剑,然后高举双手抱头,做出不会反抗的姿态。 游哨小心翼翼接近后,他便开口道:“我有要情需见孙将军。” 游哨闻言,神色轻松了许多,放松了戒备。 紧接着一人猛然驱策战马,狠狠将史阿狠狠撞到在地,随即三名骑士迅速下马,将史阿捆了个结结实实。 没错,汉代对付俘虏,就是这么不讲人权的。史阿是做出不反抗姿态了,可万一他暴起伤人呢? 而胸口被撞得发闷,又被摁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的史阿,起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主公,我恨你......” 此时孙坚正红着眼睛,拿着昏暗的油灯对着兽皮大图仔细观看,应该是在思索开春后的下一步战略。 听闻亲卫的汇报后,先疑惑了一瞬,随即开口道:“带那人进来。” 很快,史阿被押着入内。 孙坚打量了一番,知晓亲卫已搜过身,对方身上藏不了任何凶器,便吩咐把他放开:“你乃何人?” “不能说。”史阿回答。 “所来何事?” 史阿便环顾一番帐内的亲卫,道:“还不能说。” 随即,孙坚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云淡风轻地摆手道:“哦......那就拖出去,砍了吧。” 一个细作或探子,被俘虏了还如此嚣张,他当然不会惯这臭毛病。 史阿的面色顿时一滞,再度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主公,我恨你......”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谁料这话开口,孙坚却蹙起了眉,道:“先不用砍了,此人闻听死讯仍面色从容,应当不是一般细作。” 说着,挥挥手又让亲卫退下,随后向史阿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本将军,是何人派你来的吧?” “讨虏中郎将何瑾。”史阿咬牙说出这个名字,还忍不住评价道:“一个卑鄙无耻,总想着坑害属下的家伙。” 谁料这个名字出口,孙坚沉凝的神色不由颤动了一丝,目光一时复杂不已。 随即掩饰好情绪后,才沉声开口道:“此时帐中只有你我二人,言不传六耳,总应当可以讲了吧?” “主公派属下前来,是要告知孙将军,董卓不日便会亲率一万大军入广成关。届时一声令下,驻守虎牢关、广成关、伊阙关、太谷关和轩辕关的五路兵马,便会以泰山压顶之势,围攻原武!” 孙坚闻言,不由勃然变色,重重一拍兽皮大图,道:“他以为这般威迫本将军,本将军便会闻风而逃不成!” “不......”史阿这时神色,也才变得认真起来,缓缓地道:“主公已为孙将军想好了一条妙策,可将董卓杀得抱头鼠窜。” 孙坚闻言,顿时虎目一亮,大喝道:“放屁!” 然而,史阿却苦笑了一下,丝毫未被孙坚盛怒影响,道:“主公也料到孙将军会是这等反应,所以交代属下问上一句。” “什么?” “还记得去年冬月,孙将军运送粮草一事否?” 这一下,孙坚顿时沉默不语,久久不决。 章节目录 第221章 老夫老妻 鼻青脸肿、身上被勒出一道道青痕的史阿,最终回到了虎牢关。见到何瑾的第一面,没说事情是否办成,而是:“主公,我恨你......” 何瑾先是一愣,知道也不用问结果了。 随即一副笑得很风骚的模样,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无缘无故的恨。爱极生恨,恨极了就是爱......” 言罢,就等着看史阿一脸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表情,最后再等着他愤然离开。 可没想到,史阿的确咬牙切齿地看向何瑾,却未恨恨离开。 “雒阳城中有师父坐镇,属下此番暂时先不回去了。想留下来看看,主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就是他不回去的理由,说白了,气不过又想不通。 不料何瑾这个臭不要脸的,竟幽幽叹息了一声,道:“看,这就是由恨转爱啊。你越是关注,便越是在意,而越是在意,便越会沉迷于我......” “呵呵......”史阿不屑地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开。 而后,何瑾便拍了拍手,七岁的小吴班从侧门处欢快地跑了过来。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向何瑾施了一礼,道:“主公,有何吩咐?” 说起吴班此事,想起来何瑾便莞尔一笑。 记得最早刚见到吴班的时候,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看到自己差点被吓哭。 可一年多的时间,这孩子便越来越调皮,在府中捣乱还不算,都发展到去学街上那些游侠无赖了。 吴匡的夫人就觉得这不行,长此以往,肯定会成了街霸无赖。便让吴匡派人将他接到了军营,让他当爹的好生管教一番。 那一日,何瑾正好闲着。 看到吴班到来,双眼不由一亮:好的跟班儿,不能瞎鸡碰米堆一样寻找,要从小调教培养啊! “去通知传令,敲响聚将鼓。然后告知全营,从今日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喏!”小吴班再度恭敬地一抱拳,仿佛领到什么重要的使命般,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紧接着,众将齐聚,军议当即......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原本何瑾打算快速将计划说上一遍,然后让大家参与讨论,最后拿出决议实施。可开口之前,忽然看到了臧洪。 当下,便向典韦努了一下嘴。典韦也当即会意,摆手唤来两名亲卫,要将臧洪重新押回去。 可就在此时,臧洪却神色一动,深沉又慎重地开口:“何中郎,在下......愿留下旁听。” 这一段时期,他内心其实已经历了沧桑巨变。 从最开始对何瑾满腔恨意,到后来对闻听这少年的歪理邪说不屑一顾,最后竟渐渐有些相信了。 毕竟,袁绍想着另立新帝一事,彻底揭穿了士人起兵讨董的真相。 而这遮羞布一扯下来,一年多来士人上窜下跳带来的民不聊生、家国动摇,便深切摆在了他眼前。 反观何瑾虽身在董卓麾下,可从未为虎作伥,反而默默用自己的方式,竭尽所能地维护百姓黎庶。 尤其去年胡轸身死一事,他虽并不知确切过程,结果却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一块儿出去,何瑾平安归来。而那个手上沾满了雒阳无数百姓鲜血的贼子,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这无疑证明,眼前少年之前的‘歪理邪说’,根本不只是说说而已。 痛定思痛下,臧洪决议悬崖勒马,从头再来。 可此时的何瑾却一愣,瞅着臧洪扭捏羞涩的神色,登时了然起来:“等了这么久,子源终于归心了!” 看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臧洪心中最后一丝别扭也尽皆释然,当即拜倒在地:“在下愚钝不堪,承蒙主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呀!......”何瑾大喜过望,亲手扶起臧洪。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场面很是温馨。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可随后,何瑾还是回头看向两位亲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子源回去休息呀,别耽误了我们军议。” 一众准备迎接新同僚的将校文武,顿时懵圈了...... 臧洪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骚,给闪到了老腰,都不知如何控制脸上的表情了:“主,主公?......” “子源莫怪啊,此番我等商议的,可是掉脑袋的密事。而这些人就已足够了,用不着你帮忙。” 谁知何瑾这家伙,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你这里是浪子回头、弃暗投明了,可我这里还不敢相信呀。万一你这是在咋胡,扭头儿就把我们卖了,我该咋办?” “我,属下,主公?......”臧洪顿时脑子有些炸。可环顾一圈,发现堂中文武将校,不是何瑾的心腹,便是人家的兄长。 就算那位始终未拜何瑾为主的荀攸,人家也早就一起干过好几次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风险最大的,真的就是自己...... “可是主公......”臧洪还想争取一下。 但何瑾已让亲卫上前了,道:“无妨的,就是这次没参与嘛。下次,等下次一定叫你哈。” 无奈的臧洪,只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留下那些饱经风霜的将校文武,不由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看到新同僚如此幽怨,我们深表......开心啊! 再之后,军议就进行得很顺利。 毕竟这小集团已磨合了大半年之久,都类似于老夫老妻了。彼此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的...... 但即便这样,何瑾还是能突破他们的底线,让他们在惊诧莫名的同时,又感到新鲜刺激,表情一个个随着他的讲述,都是这样递变的: 啊?......主公,你竟然要这样? 不可以呀......那样的话,相国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哦,仔细想想,这样其实也挺好。 主公不要停啊,继续,再来些更劲爆的,我们还想要!...... 两柱香时间过后,众将校文武陆续走出大堂,回忆这一番军议,表情不由都......很是羞涩! 七日后,当大地上的野草嫩芽,由微黄已变成青绿时。大汉帝国的相国董卓,也率着一万精锐,赶赴到了......虎牢关! 没错,董卓并未直接入驻广成关,而是顺路先拐到了何瑾的军营。 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一日,身披金甲全副武装的他,跨骑一匹大宛良驹。在打着众多旌旗、华盖、斧钺的士卒簇拥下,进入了虎牢关大营。 只是,如众星捧月的董卓那张胖脸上,尽是压抑的愠怒。一双细眯的狭长中,不时泛起几分不耐烦的杀机。 随即一路看到虎牢关中的将士军容肃整,兵甲锃亮,严整的军阵弥漫淡淡的战意,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然而,就在何瑾准备赶来拜见的时候,异变突生! 军阵中一处似乎发生了点骚乱,十几位虎牢关将士忽然冲散了阵型,向着董卓的方向急速赶来! 一时间,董卓面色大变,杀气盈然! 可就在他拔剑准备要下令的时候,又看到那些冲散军阵的士卒,不是来刺杀自己的,而是......齐齐拜倒在了地上。 “相国,孙坚贼子可恶,杀我袍泽兄弟。我等愿与狗贼决一死战,恳请相国成全!”这些士卒齐齐请愿道。 董卓登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随后看到自己的亲卫,不由分说要斩杀这些士卒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放肆!......此皆乃义士,尔等岂敢造次 言罢,转头望向何瑾,神色就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二郎,你果然带了一支强兵,军心可用啊......” 但得了称赞的何瑾,面色却并不开心,反而怒斥那些士卒道:“扰乱军纪,按律当杖责二十,拖下去!” 章节目录 第222章 你是董卓爹,还是袁术爹? “二郎不必如此。” 董卓也是带过兵的人,知晓不能当着士卒的面,打击主帅的威信,和颜悦色地言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免了他们这一回吧。” 何瑾当然很识情知趣,当下又向那些士卒怒喝道:“还不速速谢过相国?......再有下次,一并处置!” “谢相国宽恕,我等愿效死力!” 十几名士卒当即叩首谢恩,而随着他们话音落下,整个军营的将士顿时也齐齐开口,将兵刃顿地大声喝道:“愿为相国效死力!” 声冲云霄,气势雄壮。ωωω.χ~⒏~1zщ.còм < 董卓见状不由乐呵呵地环顾众将士,还挥了挥手高声道:“都是老夫的好将士,老夫必不会亏待尔等!” 然而到了大堂,他却面色陡然一沉,怒斥何瑾道:“将士战意高昂,汝为何要那般动摇军心!” “相国......”何瑾一脸的苦恼忧愁,道:“属下担忧的正是此事,士卒战意高昂是好,却也怕过犹不及。” “孙坚并非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玩弄权术的士人,此人南征北战,勇猛果敢,用兵作战乃一员良将。我等若一时激愤浪战,恐急中生错......” “一派胡言!”董卓闻言当即竖目狞眉,驳斥道:“孙坚去年不是已被你烧了辎重?......军无辎重,便如猛虎失了爪牙,又有何惧哉?” 言罢,还忍不住站起身来强调:“老夫此番亲率大军而来,便是要以迅雷之势,一举将其击溃!” “相国万万不可!”何瑾却固执己见,情真意切恳求道:“属下与孙坚交战数次,深知孙坚......” 谁知话音未落,董卓已不耐烦打断,摆手道:“二郎,汝年岁几何?” 这个弯儿拐得有点大,让何瑾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如实又羞涩地回道:“属下今年二九年华。” “才十八啊......” 董卓那张胖脸上,顿时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感慨道:“老夫十八岁那年,已深入塞外,同羌胡们一起围猎,也一起抢掠过其他的部落。” “那时老夫便如初升之阳,光华灿烂;又如雏虎啸山林,百兽震怖。那般年岁,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汝怎会一副迟暮之气,丝毫不敢拼搏?” 听完这些,何瑾忽然有些呆了。 不是因为董卓的经历,而是没想到这个大老粗追忆美好,竟说得如此文艺有水平。一时间,他不由脱口道:“相国......最近文采大涨,属下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这话落下,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董卓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高兴自得起来,但又很想绷住。 矜持一番后,神色才又和蔼起来,继续向何瑾言道:“反正老夫的意思,二郎无须那般迟疑慎重。有老夫亲自领兵,何愁孙坚不败?” 按说老董这般的态度,何瑾也该知点进退了。 可他随后,还是一脸的为难,劝阻道:“相国,属下觉得此事,还是当稳健一些为好。” 可这下,董卓的耐性最终耗尽,怒斥道:“休得多言!......老夫此番前来,一是为检验你麾下儿郎士气,二来便是告知你此事。” 言罢,肥硕的身子起来,看也不看何瑾便向外走去:“老夫还要赶往广成关,就不在此耽误了!” 何瑾则对着董卓的背影,又是一声忠言逆耳的悲呼:“孙坚非可一击而胜,万望相国三思啊!” 可堂门之外,只传来董卓重重一句哼声,再无任何言语。 最终待外面大军开拔的声音响起,跪拜在地的何瑾,也登时收起了那副悲痛急切的表情。 转而狡黠一笑,道:“嘁......果然一副急功近利的德行。不过,这么快走了也好,还不用留你吃饭了。” 而这个时候,臧洪忽然不知从何出现。 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他若有所思地言道:“属下已看出来了,此番董卓心急如焚,主公便故意让他看出士卒军心可用。” “但主公又不想董卓此战得逞,便故意提前这般劝阻。如此事后董卓战败,非但不会怪罪主公,反而更加觉主公料事如神......” “嗯,子源果然聪颖机敏,分析得可谓一针见血。”何瑾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可臧洪那眉头,随即却蹙了起来,道:“然董卓如今亲自领兵,一声令下便可调动五关兵马。如此庞大的兵力碾压而去,主公又凭何能让董卓失败?” “五关兵马总数足有七万,若真让他调动起来,的确会让孙坚头疼。”何瑾闻言便托起了腮,假装沉思。 随后,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摊手道:“咱不让他调动起来,不就行了?” 这话就让臧洪郁闷了:你是董卓的属下,还是董卓是你属下?说不让他调动,他就不调动了? 真当自己,是董二大爷的亲侄子了?.......不,你这样的想法,得是他爹才行。 然而,就在臧洪想要刨根问底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何瑾已不知何时离去。顿时,他就有种想叛变的冲动。 接下来的一天,臧洪就吃不香,睡不着。 老是想着何瑾会如何劝诱董卓,不去重兵出击。何瑾却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到了第三天,臧洪便收到了消息:南阳的袁术亲起五万大军,蠢蠢欲动,扬言要找董卓报灭门诛族之血海深仇。 而董卓不知袁术的五万大军,会如何发动进攻,只能严令驻守伊阙关、太谷关和轩辕关的三万大军严加戒备。 “主公,你?......” 臧洪当即跑来会见何瑾,一脸的不敢置信:“袁术为何会在此关键时期,骤然发兵,扰乱董卓的大局?莫非?......” “巧合,巧合而已。” 何瑾却一脸云淡风轻,道:“袁术接掌南阳一地已半年,势力逐渐稳固。另外董卓亲临前线,他这位袁家的嫡子起兵表达一下姿态,难道不很正常么?” “这些属下都知道!......” 臧洪却有些急了,道:“可此事未免太过蹊跷,仿佛一切都在按照主公所想运行,难道真只是巧合?” “当然只是巧合,先不说袁家跟我们何家有仇,就说人家四世三公的家世,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果然如此?”臧洪还是不信。 “果然如此。”何瑾点头,希望他相信。 “当真这般?”臧洪又确认一遍。 “嗯,当真这般。”何瑾依旧点头,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静。 如此,臧洪眼中的怀疑也只能渐渐熄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堂。 可当他的身影彻底远去后,一旁的史阿却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明明就是你勾结了孙坚,劝诱袁术这般......难道,此时还觉得臧功曹不可靠?” “子源为人雄气壮节,心智坚毅。不投诚则以,投诚之后自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我又岂会不信任?” “那主公为何?......” 直到此时,何瑾才说出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知晓他不会背叛,所以抓住这个老实人,来赶紧欺负啊。否则等他跟你们一样,渐渐变得精明后,我的人生岂非没一点乐趣了?” 闻听这话,史阿不由叹了一口气,嘴角淡淡嘲弄地一撇,道:“呵呵......果然跟属下猜得一样。” “安心了,我也不是那么没底线的。” 何瑾就摆了摆手,掏出一块符令道:“董卓已派人下令,让我等明日配合他攻打孙坚。有了如此更好玩的事,我自然就不会再欺负子源了。” 史阿又瞥他一眼,冷漠的面庞上嘴角轻挑,道:“呵呵......” 章节目录 第223章 烤乳猪...... 翌日,距离原武城二十里的平原上。 董卓高举起宝剑,策马狂奔,两万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原武城漫卷而去。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 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 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此番只需击溃孙坚,他便算彻底击破关东那些士人的反抗之心。 自此之后,他将用西凉铁骑狠狠将那些骄矜虚伪的士人踩在脚下,完成自己武人逆袭的梦想。 “杀!” 他大吼一声,手中宝剑狠狠斩落,前方的原武城已近在咫尺。 “杀!” 两万西凉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万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董卓,继续往前冲刺。 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已将直指虚空的铁矟压了下来。几千支锋利的矟尖,刺碎了仍带着冷冽的东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的骑兵阵,也将手中的环首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以两万骑兵大军冲击一座小县城,在董卓看来简直易如反掌。 他已了解过,原武城因在内地,并没有如何完善的军事防御体系。且此地历经黄巾贼荼毒肆虐,原本的城池早已破旧不堪。 城墙多处有残缺,高度也不过丈许。除了城门之外,其他地方也只有两砖之厚——进攻这样的城池,都不需工程器械。 故而,汇集了广成、伊阙、太古、轩辕四关的所有骑兵后,董卓都等不及何瑾的军队赶来,已率先发动了进攻。 ‘嗖,嗖,嗖,嗖!......’奔赴在最前方的西凉铁骑,在马上叩下了大黄弩的扳机。 强劲的力道立时带着锋利的弩箭,深深刺入原武城的木制城门当中。而这些弩箭之后,都连接着坚韧的牛皮绳。 随即八名骑士齐齐调转马头,两匹马合拉着一支弩箭反向奔骤。 牛皮绳随即猛然绷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动,丈高的城门整个被八匹健马,轰然拖拽了下来! “冲入城池,鸡犬不留!”看到这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董卓面色都变得通红,挥舞着宝剑大声嘶吼着。 这一刻,他仿佛想起了自己灿烂的十八 无数的铁骑也疯狂汹涌,从狭窄的甬道冲入原武城。一时间,局面尽在董卓的掌控当中,胜利唾手可得。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缓缓勒住了战马的董卓,才从兴奋的情绪里冷静下来。 看着从始至终毫无反应的原武城,眉头随即高高蹙立起来:不对劲!......没有敌军的反抗,也没有弩箭的还击,甚至连叫喊声都未听见! 这座城池的反应,太反常了! 可董卓也不相信,孙坚会在城中布下来什么陷阱:失去了城墙的守护,孙坚麾下两万余士卒就算再精锐勇悍,也不可能是一万西凉铁骑的对手! 但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董卓渐渐心浮气躁起来,事情超出自己预料的失控,令他愈加烦躁不安。 就在此时,负责打前锋的司马王方赶了回来,一头雾水地回禀道:“相国,原武城中空无一人。连粮草辎重等物,也早被孙坚搬运一空!” “这不可能!......” 不祥的预感进一步被印证,董卓因担忧而恼怒,道:“老夫自领军至广成,未曾泄露要攻打孙坚的意图。此番骤然发兵,他缘何会提前知晓?” “相国,孙坚乃身经百战的宿将,亦知自己才乃相国心头之患。如此望风而逃,也不算太过离奇。”王方回道,还想趁机拍董卓一个马屁。 可这明显,不是时候啊! 当下董卓一鞭子抽了过去,怒喝道:“什么望风而逃,老夫要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说着神色一恐,惊道:“不好!......应当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袁术故意大张旗鼓,恐怕只是为了牵制伊阙、太古、轩辕三关兵力。二郎虽年少,用兵却老练谨慎,纵然得令配合老夫出兵,亦会派人守好虎牢关。”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唯有广成那里,被老夫抽调了所有精锐,吕布心中对此必然不满。” “且收服他之后,又一直压制着......”想到这里,董卓当即调转马头,大声喝令道:“速速撤退,随老夫持援广成!” 雒阳城八关环绕,无疑固若金汤。 可万物各分阴阳,固若金汤的反面,便是只要一处被突破,立刻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些,哪怕明知麾下骑兵已奔袭半日,此时董卓也只能让疲累的士卒和战马,再度全速赶回广成。 且为了抢夺时间,他还放弃了之前的大道,选择了抄小路近道。 但奔行了一个时辰后,董卓望着周围的地形,又忽然勒住了大宛良驹。 此时骑兵阵置身于一个狭窄的山谷中,两侧灰白色的山壁向中央倾斜挤压,迫使他们排成一列长长的纵队。 抬头望向不多的光亮,董卓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多年战场养成的直觉,令他感觉到了危险...... “此地乃何处,地形怎如此凶险?”他快速向周遭问了一遍。 可大部分士卒都乃凉州羌胡,哪里来过此处? 唯有王方翻了一下地图,道:“此地乃广成东北,左为白云山,又为盘龙山。唯有这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直达广成......” 话音刚落,两侧山岭上闪出一丝不自然的光亮。 紧接着,一支弩箭陡然从山岭处射出,迅疾锲入王方的太阳穴——变故如此突然,导致一无所知地拿着地图的王方,死前还瞪着惊愕不解的眼神。 一瞬之后,才缓缓跌落马下。 而随着他的倒下,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两侧山岭。然后头顶上便传来,一声带着江东口音的呼号:“诛杀国贼,匡扶汉室!......” 下一瞬,原本寂静的山岭忽然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董卓亲眼看到适才发射弩箭的地方,一个少年正在恼怒抱怨:“该死,原本瞄准董卓的,那将领向前挤着送死作何?” “不好!......”董卓大叫。 下一个瞬间,几千支弩箭已自谷顶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啸声。前方和远处的后面,也传来隆隆的滚石声响,明摆着要封死这片死亡区域! 而毫无心理准备的骑兵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死亡巨浪吓懵了。许多士兵来不及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直接被攒射成了刺猬。 他们在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着邻近同伴的心神。一些骑兵甚至被连人带马钉在了山壁之上,手脚还兀自抽搐着。 山谷中响起一阵连绵沉钝的噗噗声,尽是箭头锲入肉体的可怕声响...... 紧接着,还没等受袭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第二阵密集的射击接踵而至。然后还有无数的木桩、成捆的稻草,以及装着火油的陶罐砸了下来。 待这些引火之物遍布整个山谷后,山岭两侧滚下来的,已是熊熊燃烧的稻草火球!这些火球滚到谷底,立时又引燃了那些沾了火油的木桩、稻草捆...... 一瞬间火光大起,烟熏缭绕,热浪滔天。让董卓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何府厨子做过的一道美味:烤乳猪...... 章节目录 第224章 突然间的表白 疯狂的弩箭攻势宛如雪崩,令西凉铁骑的阵列与战斗意志,随着肉体完全崩溃,溅起一片片狰狞的血花。 比弩箭更可怕的,是代表着大自然威力的火焰。 春季本来就干燥,孙坚军又投了巨量的引火之物,再借以火油、硫磺助燃,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烧红了半边天。 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席卷了整条山谷,浓烟随风涌现,士卒们一个个捂着口鼻咳嗽不止,很快痛苦晕倒在地。 还有的不是漫无目的奔跑,便是在发狂似的大叫,犹如热锅上的一群蚂蚁,直至被刺穿在地——纵然是威震天下的西凉铁骑,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也毫无抵抗能力。 而在他们头顶,伏兵的密集箭雨,甚至遮蔽住了谷顶的阳光。 随即火焰也已烧红了半边天,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可怜虫,一个个变做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了一团团的火球。 他们发出刺耳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舞动。干燥灼热空气里传出的气味,会让任何一位无肉不欢之人,从此彻底放弃烤肉。 董卓在刚遇袭的一瞬,便被亲卫护送着,躲入山角的一个凹洞中。可随着火焰越来越猛烈,他深知局势已无法控制,更知再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相国,快突围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张济的脸被烟熏得漆黑,头盔也不知掉去了哪里。他一边拿着盾牌挡着山岭的流矢,一边伸手指向前方。 原来那里一处原本被滚石堵住的地方,已被狂乱的战马撞开了一条缝隙。不少羌胡又拼命冲挤,渐渐拓出一条可容人逃跑的缺口。ωωω.χ~⒏~1zщ.còм < 年少任侠、粗横跋扈的董卓,此时却目光涣散,喃喃自语:“老夫征战半生,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 越是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之人,在面临自己死亡前表现越不堪。 况且董卓已过知天命之年,更渐渐开始惧怕死亡,舍不得辛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荣华富贵。 “相国,切莫迟疑!” 此时张济身旁一位小将的厉叫,总算让董卓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在张济和那员小将一众人的护卫下,向着前方缺口挪去。 忽然身旁一人惨叫起来,一支飞箭射穿了他的咽喉,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董卓看着那人的尸体,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将委靡不振的精神一下子点醒: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还要回去,哪怕不能独霸天下,至少还可以退守关西! “冲啊,一定要冲出去!”想到这些,他全力大吼起来:“护卫老夫突围者,老夫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然而,没人回应。 在巨大的喧哗声中,每个人都在惨叫呼吼,他的声音根本微不足道。在生与死的边缘时刻,大汉相国的身份,并不能带来多少特权。 好在此时的他,也终于激发了求生的欲望,拼了命地向前爬去。 赶到前方缺口时,身上已中了三箭。所幸精良的盔甲和内衬丝绸,以及平时养的膘儿,这时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此时缺口处人头攒动,所有人为了活命都变得疯狂。他们红着眼睛,砍翻自己前方的袍泽,只为能快一些逃离这片火海地狱。 “给本相国让开,让本相国先过去!”董卓呼喝了两句,气得也要举起手中宝剑。 身旁的那员小将动作却更快,一条长枪如蛟龙出海,瞬间挑落三名羌胡兵。其他羌胡兵反应过来,齐齐举刀劈来,又被他轻而易举反杀。 “此乃何人?”看着前方小将的英姿,董卓不禁向张济问道。 “属下从子张绣,枪法倒是还行,在北地有一些名声。”张济回道。 董卓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回望身后被火潮淹没的部下,不由又心痛如刀绞:整整两万人马,全是精锐的西凉铁骑,没想到便这般葬送于孙坚手下! 悔不听何二郎之言,轻敌冒进,才中了这等调虎离山、守株待兔的毒计! “相国,速速随属下来。” 就在董卓心痛悔恨的时候,张绣已杀出一条血路,催促起来。 董卓当即不再多想,挪动着肥硕的身子,在满是尸体的崎岖路上攀爬起来,竟一口气奇迹般地冲出来谷口。 惊魂未定之时,随即整个人又僵了下来,魂飞魄散! 只见谷口之外并非世外桃源,而是满地先前逃出羌胡的尸首。一名浓眉刚毅的将领,头裹鲜明的赤帻,带着千余兵马正虎目炯炯地看向自己。 “董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孙坚!......”董卓也瞬间认出此人,眼见逃生无望。这位凉州豪雄绝望地大吼一声,举着剑、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敌人冲去! 而在他之前,还有两名早就冲过去的羌胡士卒。 这两人刚冲入敌阵,其中一人瞬间被四支长矛,从不同方向刺穿了身体。然后另一人,直接被纵马奔来的孙坚,一刀削掉了脑袋...... 两人的惨死,让董卓不由停顿了一瞬。 也就在此时,孙坚已偏下了身子,手中古锭刀寒光闪烁。染血的刀刃映照着天上的残阳,似乎很渴望品尝一番董卓脖颈的鲜血。 ‘老夫......终究未能逃出升天。’眼见两名士卒惨死,董卓也放弃了抵抗。毕竟能挡得下孙坚一击,也敌不过孙坚身后千余兵士。 唯一的机会,是此时出现一支援军。 董卓发誓,此时若能有一支援军救下自己,对方想要什么,自己就会给什么! 然而,他也知这个想法,毫无意义。 马蹄骤,刀锋凛。 回想自己一生,董卓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下辈子绝不入雒阳......这大汉天下,终究不是自己能玩得转的。 可就在闭目等死之时,忽听前方一阵嘈杂之声。 一人高亢的声音传来,焦急而愤怒:“相国!......属下来也,切莫放弃希望!” 刹那间,董卓睁开了眼睛。 只见敌阵之后,浑身是血的何瑾,带着五百同样血染征袍的亲卫,正急速向自己赶来。 那张年轻的脸上,尽是担忧自己的真情流露,让人心暖不已。就连手中胡乱挥舞的狼牙棒,好似都变得可爱起来。 一瞬间,董卓也福灵心至,猛然举剑挡住孙坚的古锭刀。 虽然此举挡不住孙坚人马合一的冲势,宝剑瞬间脱手飞出,人也滚落在地,但总算保下了性命。 “想取老夫性命,需问过老夫麾下第一良将,何二郎!”狼狈的董卓,这时却大笑开口,绝境逢生的喜悦,令他看起来仿若新生。 此时的孙坚,却望着飞奔而来的何瑾,神色很是复杂。可只是一瞬后,便大声对部下下令道:“挡住他们!” 言罢,又重新纵马向董卓冲去。 而一马当先的何瑾狼牙棒一挥,瞬间拍飞一片士卒。冲出重重阻挡后,来到董卓身前飞身下马:“相国,速速骑属下战马离去!” 董卓当即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了爪黄飞电。那一刻,何瑾清楚看到爪黄飞电四蹄一颤,眼中满是幽怨。 毕竟按照马龄来算,爪黄飞电也就相当于人类十五岁的孩子,却一下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实在有些过分了...... “二郎!”感动不已的董卓却顾不上这些,深情望着何瑾,冷不丁开口承诺道:“从今往后,你若不离,老夫必不相负!” 一下子,举着狼牙棒的何瑾就面色扭曲,很想一棒子把董卓拍下来:什么不离不负的,你个死胖子,这时候突然跟我表什么白? 恶心谁呢! 章节目录 第225章 你开心就好...... 送走董卓之后,面对孙坚纵马扬刀的一击,何瑾却根本未作任何防御。 而这一瞬,纵马赶至的孙坚已怒不可遏,猛然挥舞古锭刀道:“小贼焉敢放虎归山,授死!” ‘叮’的一声。 一骑如旋风般从孙坚侧面冲过,瞬间荡开了孙坚的古锭刀。感受着狂猛的力道,孙坚骇然失色,直至勒住战马后,右手还在微微发颤。 此时,他才注意到驻马在何瑾身旁的雄壮巨汉,手中双戟正摆出了个十字交叉的架势,门户封得极为严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一身雄浑刚猛的气势,淡淡压制着杀气。 孙坚明白,这是那猛汉清楚何瑾不想与自己为敌的缘故,一旦毫无顾忌全力出手,自己恐不是其对手。 而想突破此人杀掉何瑾,更是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何瑾动了。 只不过,与孙坚想的不一样,他并未下令让那猛汉击杀自己,也没有抢下一匹战马逃离此地。 而是走向谷道缺口,用看似并不雄壮魁梧的身躯,猛地推动旁边一块巨石,严严实实地将缺口封堵了起来。 一人高的巨石被推动的那一瞬,以及轰隆堵住缺口的声响,令孙坚眼皮不由一跳——只听说过何瑾力大无穷,却从未如此直观看到过。 这下,想干掉何瑾的想法,已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是直接成了天方夜谭。 而两人都不知道,此时谷道对面的张绣,正在悲愤狂怒吼:“是何人封住了缺口,我张绣有生之日,必要取他狗命!” 是的,何瑾封住缺口那一瞬,正是张绣快要逃出升天之时。 原本清理出一条通路后,他先推着董卓逃出谷口。可随后又看到自己叔父陷入乱战,不得不反身前去营救。 终于重新杀到缺口时,便绝望地看到外面一块巨石,轰隆隆地堵住了出路! 可惜,此时谷内嘶喊吼叫不绝,又有乱石阻挡,何瑾根本没听到。拍了拍手后,高声向麾下亲卫言道:“行了,董卓已逃得没影儿,不必再演戏了。” 话音落下,孙坚便惊愕看到,原本还跟自己部下打得热火朝天,仿佛不死不休的那支精锐骑兵,忽然一个个荡开眼前的兵刃,掉转马头迅速撤离了战场。 这一幕,简直令他目瞪口呆。 要知自己的部下,可是要全力取对方性命的,而他们竟只是在演戏——假如真正放开了手脚,岂非早就击溃,甚至屠灭了对手? 也就是这一刻,孙坚彻底搞不懂,这小子要干什么了。 但何瑾却显得十分自来熟,看向孙坚笑道:“孙将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一炷香后,两支部队来到谷道外一片开阔的卵石滩上。何瑾很是简单方便,选了一个大石头吹吹泥土,直接盘腿儿坐了下来。 孙坚却有些傻眼了:他可没有穿带裆的裤子。 而这样的坐谈,当然要......跽坐啊! 于是看着被石头硌得眉梢都突突乱跳,却还要努力做出一脸平静淡然的孙坚,何瑾忍不住心下吃吃直笑。 当下,还不直接解释为何要放跑董卓,反而故意磨蹭道:“孙将军,如今汉室倾颓,先有外戚当政,宦官佞主,发动党锢之祸,戕害忠良。” “又有凶臣窃命,使主上蒙尘,如今道德沦落,人心丧乱,天下动乱不休......不知孙将军有何高见?” 孙坚小腿疼得厉害,哪有心情跟何瑾闲扯这个,当即回复道:“外戚宦官已除,如今只剩董卓老贼祸乱天下。” “今天时地利人和,本当董卓丧命之日。缘何二郎设下这坑骗董之计,又于关键时刻,放任他离去?” “哦?......”何瑾却一挑眉,饶有兴致地言道:“孙将军的意思,是欲安天下,先要除去董卓那老胖贼?” “这岂非显而易见?” “那假如,此番我等砍了董卓的脑袋。可司隶一带,还有他六万大军。长安一带,屯驻有三万人。” “另外河东一地,有董卓的嫡系三万余众——这些兵马一旦闻听董卓命丧,孙将军觉得他们可会束手待毙,解甲归田?” “这?......”孙坚顿时哑口无言,随即面露惊恐之色:他虽是武将,却也不是不通国事,更深知士卒的心理。 此番若董卓丧命的消息传入耳中,那些手里握着刀的人前途未卜,命运难料。必然会在毫无约束下肆意放纵劫掠,成为一股庞大暴虐动乱的势力! 而且,他们还会四面开花,致使动乱极速蔓延起来。说不定还会波及汉室九州,一如当年的黄巾贼乱...... “贼兵虽会作乱胡来,搅乱天下,然毕竟群龙无首,散沙一片。只需我等义军再一股作气,威慑诛杀,必可平定!” 蹙了蹙眉,孙坚沉思后悲痛言道。 “以杀止杀么?......”何瑾却神色阴沉起来,面色冷漠地道:“孙将军难道不觉得,董卓就是这么干的?” 话音落下,孙坚面色再 可尚未想到该如何反驳,又听何瑾悠悠说道:“且不说以杀止杀方略是否能行,单说将军大杀四方、血流漂橹后,汉家男儿必十中无二三。” “届时塞外异族趁势崛起,挥兵马踏中原江东之地,将军又当如何抵御?” 说到此处,他语气忍不住激戾起来,道:“乃至汉家元气大伤,神州陆沉,千年文明毁于一旦,泱泱华夏尽被异族荼虐......” “那时将军可曾想过,后世史书之上,会记载你乃汉家戡乱定国的功臣,还是华夏汉家之罪人?” “何瑾,休要危言耸听!”一旁祖茂见孙坚面色晦暗不明,阴沉纠结,当即辩解道:“事情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说不定杀了董卓后,那些乱兵各自四散而逃,天下重归汉室朝廷。至于什么塞外异族,都看不到影儿的事,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听这话,何瑾面色反而舒展了,开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真可惜这时代的工地,不需要抬扛。否则凭大荣兄的本事,去了那里必然一天八百块,独领风骚。” “小贼,可是在辱我?”祖茂当然听不懂,拔刀怒斥。 何瑾却连忙摆手,道:“大荣兄,我是说独领风骚,又不是说你骚。整句话的意思,是说......嗯,你开心就好。” 祖茂还是不信,可何瑾一双眼睛真诚又无辜,让他看不出半分破绽。 也就是此时,孙坚终于忍受不了石子的折磨,起身对着祖茂言道:“二郎言之有理。纵然事情不会那般一发不可收拾,眼下也的确不是诛除董贼最佳时机。” “大丈夫行事,当谋定而后动,方能事得圆满。” 说着又转向何瑾躬身一礼,道:“此事本将军尚无头绪,却知二郎非常人也。日后若有指教,自当洗耳恭听。” 何瑾这里,自然也起身回了一礼。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起身就要跨上战马。 可就在此时,何瑾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忽然又回头道:“孙将军......” 而以为他就要离去的孙坚,正弯着腰搓揉自己的小腿。 忽然被何瑾瞅见自己的不雅姿态,高冷名将的形象顿时崩塌,尴尬不已道:“还,还有何事?......” “无事,就是想问问,揉揉是否就不疼了?” “不,不疼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多揉揉......后会有期。”言罢,何瑾才一纵马,带着五百亲卫轰隆隆离去。 “后会有期。”孙坚也愣愣回了一句。 随即又感觉自己这话很多余,又觉那小子太可恨。最终百转千回,忍不住噗哧一声苦笑:“这小子......怪不得,去年将策儿气成了那样。” “主公,去年你好像也被气得不轻......” 祖茂下意识接口,顿时让孙坚面色再度一滞。无话可说下,便想起何瑾的一句话:“呵呵......大荣你开心就好。” 章节目录 第226章 大佬等等我 三日后,虎牢关中。 何瑾望着满大堂的金玉珠宝、丝绸绫罗,神色很是懊悔不忿,大叫道:“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一旁的臧洪,很明白此时主公的心情。 原本就是要害董卓的,结果还收到这么一堆奖赏。怎能不让心怀天下的主公悲愤,怎能不会感到羞辱? 可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只见何瑾抓着头发,痛苦地说道:“早该想到自己已是中郎将,救董卓一命也不会升官儿的。” “既然如此,就该让孙坚将董卓虐得死去活来,本中郎再出手的,奖赏肯定也会更丰厚些......” 听完这话,臧洪顿时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颓然:果然,自己对这位主公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深刻啊。 在他看来,这位主公虽然浮浪跳脱,离经叛道。但聪明绝顶,胸怀大志,是个值得投效尽忠之人。 但眼下嘛...... 嗯,还是得效忠! 就算他还贪财,至少也比那位不顾大局的张超强多了。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没搞懂,他怎么就把董卓给骗成了这样? 一系列操作下来,分明是卖了董卓,董卓还帮着......不对,是主动送钱! 想到这些,便开口试探问道:“主公是不是,提前便跟孙坚有了联络?” 臧洪思来想去,再结合前因后果推测,得出只有这样,何瑾才能将这场戏玩得如此圆融自如、滴水不漏。 可随即,一个更令他想不通的问题便出现了:孙坚一路从长沙杀到鲁阳,野心勃勃,主公是怎么悄无声息就将其收买了? 这问题,已困扰他多日,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可谁知何瑾一听这话,立时警惕地望向臧洪,道:“我警告你啊,这属于诽谤和诬陷!......你有啥证据,赶快说出来。” ‘说出来后,好让我赶紧去毁了......’这是他心中的后一句话。当然,没当着臧洪的面讲出来。 而臧洪听到这个,顿时就觉得......自己对这位主公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深刻啊! 这家伙的确七窍玲珑,聪明绝顶。就是那聪明劲儿,好像闲得没地方发泄,都用在了折磨属下方面! “主公......”臧洪郁闷地想了想,又道:“既不愿告知属下过程,那总该能告诉属下,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吧?” “目的啊......”何瑾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想让董卓经历此等惨败,然后逃回长安养老呗。如此一来,我辗转腾挪的空间也就大多了。” 臧洪闻言思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可一抬头,又是一副更加愁苦的表情:“董卓的确会可能因此逃回长安,可属下思来想去,也没觉主公有多少辗转腾挪的空间..... “这就是为何我是主公,而你是我属下的缘故了。你要是也猜到了,那我还玩个屁啊......”说着,便拍了拍手,唤来小吴班道:“去将贾玑和史阿叫来。” “喏!” 自从有了这个小跑腿儿,何瑾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剥削儿童无耻资本家的风采了。 不多时,二人便赶了过来。 何瑾便先向贾玑开口道:“我准备了两箱子的纸,一箱子是左伯纸,另一箱子是卫生纸,足够令尊用上一阵子了。” “哦。”贾玑点头,却不明白这点小事,为何要专门跟自己说一声。 可随后,他就愣了。 只见何瑾又开口,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给令尊送过去呀。” “两箱子的纸,还要我亲自去送?” 不料何瑾却问:“不想见见你爹么?” “不怎么想。”贾玑便摇摇头,道:“虽然知晓父亲志节深沉,心思繁复。但还是感觉主公更是位英才,说话又好听,我还是愿意呆在咱军营......” 听到这话,何瑾就傻眼了。 好半天后,才道:“可呆在咱军营,你还不是为我打工?......你刚才能说出那等不凡的话,不应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么?”ωωω.χ~⒏~1zщ.còм < 这下贾玑就一头雾水,虽然他早已适应何瑾的说话风格,但明显还接不住这个梗。 然后何瑾就觉得索然无味,换上了一脸怒容道:“让你去送就去!既然给老板打工,就别想着要自行车!” 说完连推带踹,送走了贾玑。 随即又转向史阿,道:“阿啊,这次我不放火烧你了,知道自己该干啥去么?” 一说起放火,他忽然又想起了张绣。 三天前,都不知道张绣竟然跟着董卓一起出战,自己还把人家的生路给堵了。 好在那小子命大,危急时刻剖开一匹战马的肚子钻了进去。用这样的法子,才保住了自己和张济的命。 然后张绣跑回广成关,就放出了狠话,说要与孙坚不死不休——他以为是孙坚在生死一刻,派人堵住了代表着希望的缺口。 唉......希望他一辈子,都别知道真相吧。 可就在何瑾都想了这么久后,史阿那里还是一脸迷糊,最后无可奈何开口:“主公,别欺负老实人了,有话直说好么?” 说着,便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臧洪,威胁意味十足:主公你要不有话直说,我可就要告诉老实人,你如何勾搭孙坚了啊...... 何瑾就叹了口气:果然,自己麾下老实人越来越少了。连史阿你这位钢铁直男,都学会讨价还价这一套了。 无奈之下,便让史阿附耳过来,将计划说了一遍。 史阿听后,顿时更加一脸的疑惑:“主公,你吃饱撑得慌么?......为何又让属下去散,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瑾捂住了嘴巴,然后又连推带踹地将史阿送走。 于是,大堂当中的臧洪,那张脸都郁闷幽怨到快能滴出水来:怎么勾搭的孙坚还不知道,这下又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整这些个幺蛾子...... 主公,你那聪明劲儿能歇歇么?欺负老实人,真的很有意思吗? 然而,何瑾这货便对臧洪妖冶一笑,用妩媚的微笑无声回应:欺负老实人,真的很有意思! 又一日后,广成关那里传来消息:董卓回雒阳了。 再三日后,雒阳那里接着传来消息:董卓命左将军董旻,也就是他的亲弟弟兼河南尹,全面负责防御孙坚和袁术的工作。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董卓临走前将干儿子吕布,也从广成关调离,一并带回了长安。 而随着董卓一离开,袁术对北上雒阳的举动也撤销了:毕竟,报仇哪比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稳压那个卑贱出身的哥哥一头,成为关东士人之首更有吸引力? 至于孙坚那里,自从大破董卓、名扬天下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气势汹汹地攻打雒阳关隘了。 日子,继续悠悠而过。 这期间最轰动一事,便是在讨董大战中帅不过三秒的袁绍,忽然又搞出了一个大动作。而那一系列的操作,简直骚出了天际。 为了谋取冀州一地,他先收买了韩馥麾下的大将麴义,又诱骗幽州的公孙瓒南下冀州。 但想了想,似乎又觉得公孙瓒太猛,生怕人家真夺了冀州。于是,袁绍又暗中勾搭了黑山贼,去阻碍公孙瓒...... 就是如此骚断腰的操作,还真让韩馥慌了。 毕竟此人实在暗弱无能,开个谈玄的沙龙会还行。可处理一州事务,尤其跟公孙瓒和麴义两大猛男真刀真枪打仗,他还没打就怂了。 恰好袁绍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暗中派郭图和外甥高干,结连韩馥麾下的辛评、荀谌。 二人都是颍川人,投奔韩馥麾下欲一展才志,却发现韩馥这个窝囊废实在不行,便劝诱韩馥与袁绍重归于好,共抗麴义和公孙瓒。 结果,韩馥还真听从了。 然后便来了个经典的引狼入室,被袁绍鸠占鹊巢...... 至此,口号喊得很响的群雄讨董,断断续续就撑了一年多的时间,各诸侯便开始划地自治,进入了群雄割据的时代。 而虎牢关的何瑾,对此则忧伤表示:各位大佬等等小弟行么?我还没买好票上车......等我买好了票,咱俩一起快乐玩耍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227章 至少留孩儿吃个饭吧? 孟津大营,贾诩大帐当中。 贾玑一脸的郁闷,对着两口打开的大箱子抱怨道:“父亲,这是主公让我送来的左伯纸和卫生纸,都足够用半年了。” 说完,还忍不住补充道:“主公还说了,您一辈子的纸他都包了。可劲儿去造,烧着玩儿他也供得起。” 正捧着竹简慢慢品读的贾诩,听了儿子这话后,神色忍不住变得嫌弃无比。 可仔细看那眉眼轮廓,确认是自己的种后,也只能长长一叹:“苍天,老夫到底造了什么孽,怎生出如此蠢笨的儿子?.......” 贾玑当时就更不开心了:自己堂堂一位佐军司马,当了一趟送纸的大镖头,本来就够郁闷了。结果,还要被亲生老爹这般数落? 于是,忍不住幽怨道:“父亲,说话要讲道理,这是诽谤你懂不懂?” “诽谤,还诽谤?......” 一听这浓浓的何瑾式口吻,贾诩顿时胸中一股怨气上涌,拿着竹简就敲贾玑的头:“说你蠢还不承认。从那小子那里,就学了这些没用的犟嘴!” 连敲了几下后,才算解了气。 贾玑也不是蠢到家的人,捂着脑袋忽然眼睛就一亮,道:“父亲,你是说此番跟主公的一番书信来往,还大有玄机?” “废话!.......”这话让刚平息了怒火的贾诩,大有怒气反涌的架势:“老夫吃饱撑的,真为了几箱子纸,就给他写封信?” “也,也不是没可能啊。父亲是挺厉害,可是在搞钱方面比主公差远了,贪图这点小便宜,也在情理之中.......” 贾诩气得失手揪下几根胡须,又举起手中竹简。 可想想儿子本来就笨,真打傻了更得不偿失,只能气哼哼地道:“虎牢关至孟津,一路上要行进三日。这些时间里你就没想过,箱子里另有乾坤?” 贾玑便看着打开的箱子,道:“这不就是两箱子......”话说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随即跟狗刨食一样,迅速在两口箱子里翻拣起来。 很快,又兴奋大叫道:“父亲,找到了!” 此时箱子的纸已被翻出大半,各自露出了底下的一层。其中装左伯纸的箱子下面,原来铺了一层金饼,财富的光芒晃得贾玑都有些睁不开眼。 而装卫生纸的箱子里,东西便很奇怪,是几捆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贾诩的神色,也随着卫生纸箱子变得疑惑一瞬。 随即拿起那张写着字迹的纸,忍不住莞尔一笑:“这小子,果然做什么事儿都滴水不漏,连这些都备好了。” “父,父亲,信上都写了什么,让孩儿也康康......” “康康?......”贾诩真是忍不住,气得又一竹简拍在贾玑的脑门儿上:“看看就看看,还康康!......再说,你看得懂么?” “孩儿又不是不识字!”贾玑有些小愤怒了。 “呵呵......”贾诩却冷笑一声,将书中的信交给了儿子。 然后,贾玑面色就变得很有挫败感,很受打击的样子:“孩儿,还真看不懂......你们这两只狐狸,有啥话不能明说么?”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老狐狸,别人说你有良、平之奇。前番张良的谋策之能,我已见识到了,这次就展露下前汉陈平的本事儿。 箱子里的钱,是此次项目的启动资本。不够了说话,多了的话,剩下的就是你的酬劳...... “那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说些没用的废话。”对于儿子的智商,贾诩似乎已不报什么期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也可能,是你们都懒,连多写几个字都不愿意......” 然后贾诩彻底佛系了,扯了一下嘴角回道:“呵呵......你开心就好。” “可孩儿一点都不开心。” “你不开心,关为父什么事?”贾诩却突然笑了。 随即看向箱子里那一层的金饼,道:“对了,你不是还说为父不会搞钱么?这些金饼已全是为父的,你还有何话说?” “这,这是主公让父亲办事的,父亲怎能尽数贪墨掉?”贾玑顿时大惊,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可谁料贾诩随后,笑得更意味深长了,道:“你主公的确让为父去办事,可为父让犬子将事情办成了,难道还需什么花费么?” “犬子?......”贾玑一愣,问道:“兄长如今不是在长安么?” 贾诩有三个儿子,贾玑是次子,幼子贾访今年才十二岁。故而贾玑下意识想到的,便是他的兄长贾穆。 “不是穆儿......”贾诩就接着笑,目光悠悠缓缓地看向了贾 一时间,贾玑浑身剧震,表情扭曲,捂着自己胸口嘶吼道:“父亲,你还说我跟主公学坏了,你这不是也要跟他一样,剥削我充当苦力?” “你奈为父何?” “孩,孩儿!......”悲愤不已的贾玑,顿时就愣了:是呀,自己能如何?难道,要跟亲爹断绝父子关系? 可,可如此一来,世界也太不公平了:你们两只狐狸,就逮住了我这只羊,狠命薅羊毛啊?....... 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之下,贾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办事儿可以,但要给钱,我要一半的金饼!” “只给你一块。” “不干!” “那你不想知道,你主公和为父,到底在整什么阴谋诡计?”贾诩一副吃死了儿子的模样,还特意在阴谋诡计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贾玑这下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最后忍无可忍下,道:“两块金饼,再少的话,我立马回虎牢关。”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成交。”贾诩当时拍板。 顿时贾玑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老爹之所以让自己去,必然是因离了自己办不好此事。可自己太过年轻稚嫩,心思和底牌全被老爹看了个通透,两块金饼就给打发了。 “别人都是坑爹,只有孩儿这里是被爹坑......” 嘟囔两句,贾玑也知事情也只能了,随后便问道:“那现在,父亲总该告知孩儿,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你家主公想脱离董卓掌控,寻求一块地盘发展。而为父觉得河东那个地方不错,便写了封信给他。” 话音落下,贾玑感觉轰的一下,自己脑际被雷劈中了一样。所有的混沌疑惑,全数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怪不得主公说信的内容不重要,信的时机和内容背后的内幕更重要。 怪不得因为一封信,主公就送来一箱金饼。 怪不得......等等,还是不对。 主公特意让自己来送,而老爹也让自己去办此事,他俩是不是早就有了默契?还有,那些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等物,又是做什么用的? “驻守河东的乃中郎将牛辅,此人乃董卓女婿,说话自然是有些份量的。” “而此人又极为迷信占卜巫术,每逢大事必先求神卜卦,以求指引开导......恰好老夫懂得一些阴符之学,又与牛辅相识。” “所以,父亲就让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去忽悠牛辅。言你用这些东西卜算了一卦,要解河东之危,需调请主公相助?” 这个时候,贾玑看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这些事物,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不就是用来占卜的嘛。 再看那几捆竹简,果然都是些求神问卜的内容。 而贾诩则听完儿子这番话,总算舒心地捋起了胡须,老怀堪慰:儿子跟着那个小子,总算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随即便转过身,笑眯眯地拿出两块金饼道:“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事不宜迟,就此动身去河东吧。” 然后,贾玑就彻底傻眼了:“至,至少留孩儿吃个饭吧?......父爱如山,要关心照拂孩儿啊!” 章节目录 第228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贾玑这倒霉孩子,应该赶赴河东去了吧?......”虎牢关中,何瑾坐在藤椅上托着下巴,感受着春夏之交的好天气。 又由于还将位置选择在了城楼上,吹着习习的凉风,更是感觉浑身毛孔都透着一股子舒爽。 当然,城楼之下的将校偶尔望上他一眼,都止不住摇头叹息:唉,今日的主公......又在抽风了呀。 可众人都看到了他的惫懒,却不知他的心忧如焚。 如今群雄并立,逐鹿天下的态势已现。 袁绍、袁术这两位更是凭借家世名望,迅速壮大起来,其他那些士人也都实际上脱离了汉庭的掌控,纷纷划地自治...... 这种感觉就跟前世考试,班上的同学们都交卷了,自己还在冥思苦想题该怎么做一样,实在令他蛋疼不已。 而趁着此番白波贼肆虐,勾搭上牛辅奔赴河东,就是何瑾想出的解题思路。但问题是,挡在他面前的,还有一道难关。 就是孙坚那位猛男。 人家只承诺暂时不攻打雒阳了,又没说以后也不打。最主要的是,门口始终有这么一头猛虎趴着,老董睡觉也不安生。 所以,要想愉快地奔赴河东,还得将孙坚弄走才行。 想到这里,当即回头望向史阿,道:“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然办妥。” “一点都不像办妥的样子啊。”何瑾就更郁闷了的样子,道:“我暗中使了那么大的劲,怎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是力道不够猛,还是技术不厉害?” 一旁的臧洪,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挺正常...... 但他关注的重点,也根本不在这话上面。而是搞不清楚,何瑾到底让史阿做了什么:“主公......” “别问了。” 何瑾这会儿一点欺负老实人兴致都没,直接摆手坦白道:“我派人在冀州那里,散布了些消息,说袁绍乃袁家庶子,讨董一战中表现又那么差劲,根本不配统领群雄。” “同时呢,又吹袁术是袁家根正苗红的嫡子。且麾下大将孙坚,一举击破董卓两万精锐,将其赶回了长安......” “然,然后呢?” “然后就是袁家那两位,必然要在名声方面上争一争的。毕竟他俩之所以能迅速崛起,靠得都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 “有了这个名望,他们才能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有了这个名望,他们财力物力一应不缺,人人上赶着去送。” 说道何瑾就叹了口气,幽怨望着臧洪道:“反观我这里,先父的名倒是天下皆知,但那却不是名望。我想干点啥事儿,都得弯道超车才行。” “就比如说弄几个属下,就得先去抢,抢来后还得慢慢感化。让他真心了解我是什么人,是实实在在为天下黎庶办事儿的,他才会在大半年后投效.......” 听到这里,臧洪不由面色羞愧。 但忍不住地,也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主公这等坑蒙拐骗的速度也不慢,才一年多的时间,麾下已人才济济。” 这话入耳,何瑾顿时老脸一红。但内心,又觉得有些小高兴:果然,无意间的拍马屁,才最为令人舒爽。 一年多时间能骗来......呃,不对,能靠着人格魅力感化这么多人,充分说明自己的魅力很强大嘛。 不过,话题好像有些跑远了。 “呃呃......反正不管怎么说,名望才是袁家那两兄弟的根本。袁绍如今受到如此冲击,必然会采取行动的。” “而袁术名望大涨的来源,其实是猛虎孙坚。所以我一番挑拨后,袁绍应该会向孙坚下手才是......” “主公......”听完这番解释的臧洪,表情就有些放松了,道:“如此推论太匪夷所思了,很多环节似是而非,有些更是异想天开。” 散布谣言离间两兄弟,最后却会导致袁绍出手对付孙坚?这中间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至少在臧洪看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何瑾对于这样的反应,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哀伤地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智者大多是孤独的。与众不同的思维,让他们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说着,就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而如我这样的,不仅是孤独,都已是孤独寂寞冷了......” 臧洪顿时一掩面,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意志不坚定,就从了这么个货? 而史阿的反应,就更有意思了。 先扯了一下嘴,才道:“呵呵......主公的确感觉孤独寂寞冷,但大概不是因为聪明绝顶,而是春天来了,开始思念蔡小姐了。” 这下何瑾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羞恼,道:“你是不是偷看我写给琰琰的情诗了,否则,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嗯?......”史阿和臧洪二人闻言,顿时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主公,你果然是我们预料的那等骚人! 情诗,都被你玩坏了啊...... 何瑾这下就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要凭空污蔑我和琰琰的清白?” 好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葛衣的游侠上来,附耳向史阿说了些什么。 史阿闻言则一下睁大了眼睛,随即郁闷地看向臧洪道:“臧功曹,袁绍那里,还真的出手对付孙坚了......” “适才那游侠乃九江人,言依附袁绍的九江太守周昂,已调动兵马北上,意欲偷袭阳城,断了孙坚后路。” “这?.......”臧洪顿时一脸震惊,却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也就是此时,一名传令飞奔而来,向何瑾禀告道:“中郎将,孙坚营中有异动,看样子是要拔营而走,不知要奔往何处。” “哦,知道了......” 何瑾便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从藤椅上起身,对着虎牢关外的大好风景,任凭凉风拂过他的发梢。 随即,才悠悠地向城楼下走去。 而嘴里,还轻哼着一首古怪的小调:“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臧洪就愣愣看着何瑾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石阶下。 他神情木然,双目呆痴,感觉眼前的一切显得都有些不真实,充满了现实魔幻的讽刺:袁绍不是主公的仇人么,怎么好像主公让他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史阿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习惯了就好......最初跟了主公的时候,我也是每天都有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何为三观被震碎?” “就是主公会将你的认知、观念,你认为理所应当的想法,全都给推翻重来。你想反抗,辩驳,你为此而痛苦、纠结、夜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不应该......可事情就在主公的操纵下发生了,让你又不得不相信。” “那,那岂非很痛苦?” 史阿闻言,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落寞忧伤地道:“其实,习惯了就好......你才刚来,还有些不适应,慢慢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言罢,史阿也转身离去。 只是那倔强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萧索,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六天后,贾玑回来了。 言河东那里的事儿,办得很成功反正根据他的说法,牛辅得了贾诩的占卜解卦后,顿时眉飞色舞。 他又趁机向牛辅吹嘘了一番,何瑾如何奇袭河阳津,计破酸枣十万大军,又与猛虎孙坚斗智斗勇,稳占上风...... 最后的结果,牛辅非但欣悦地送贾玑出门,还送了不少金珠丝帛。 没错,跟了雁过拔毛的何瑾这么长时间,他早已不是当初清纯的少年。在老爹那里没得到便宜,当然会在牛辅那里找补回来。 他,真的已不再纯 至少,精神上不是。 又六日,何瑾便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家伙:李儒。 并且,李儒此番还带来了董卓的召令,命何瑾入长安一趟...... 章节目录 第229章 相国,属下想死你了! 去长安苦,去长安难。 难不在于路途遥远艰险,而在于一路上枯燥无味。五百多人的队伍,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地骑着马前行。 没办法,陷阵营的纪律实在太严明了。而这些比陷阵营还军纪严明的亲卫,更不会在路上随意喧哗聊天。 纵然,何瑾屡次说没关系,他们也做不到——成为大汉第一精锐的代价,就是如此。世上不可能有一支军队,打仗时勇猛无敌,行军时又活泼可爱...... 于是百无聊赖的何瑾,闲得快有些发霉了。 并且,他还不敢找典韦聊天。 前几天的时候,试着聊了一下。可不是典韦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就是他对典韦的话题有些怕。 “主公天生神力,反应敏锐,乃一等一的练武好苗子。属下虽是野路子出身,却也能指点主公一番,不知主公?......” 嗯......这就是典韦感兴趣的话题。 一听这个,何瑾立时敬而远之:当初没保镖的时候,他倒是会跟史阿学上几招,但也断断续续的。现在都有了典韦,更不会去吃那个苦了。 无可奈何之下,这一日的何瑾,便找上了李儒:“郎中令,此番相国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事?” 马车中的李儒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闻言神色都未变:“有。” “可否告知在下?” “不能。” “也不用说啥秘辛重点啥的,随便聊聊也行......”何瑾毫不气馁。 然而,李儒此时倒是正眼看了他一下,随即就......不耐地将车窗帘放下,里面只传来了一声冷笑:“呵呵......” 这下,何瑾就无话可说了。 毕竟,两人之前已撕破了脸,且在迁都长安一时上,何瑾还赢了他。内心孤傲的李儒此番有这等表现,实在太正常了。 然而就在他摇摇头,准备离开李儒的马车时,忽然看到车帘又被掀开,李儒忍无可忍地言道:“何中郎休要太过猖狂,此番老夫是不会令你奸计得逞的!” “嗯?......”何瑾顿时笑了起来,随即装作一副疑惑的表情,道:“郎中令究竟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啊?” “哼,老夫虽不知你如何结连了相国之婿,想要谋取河东太守一职,鸟出樊笼。可只要有老夫一口气在,休想美梦成真!” “哦......”何瑾重重点头,然后理都没理李儒,驾马离开了。 原来,此番董卓召自己入长安,是商议让自己当河东太守一事啊。且从李儒如此恼羞成怒的表现来看,必然已劝诫过董卓了,可老董还是打算一意孤行。 这消息.....简直太好了! 随后剩下的路程,何瑾也不无聊了。 不是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董卓,就是跑来气一气李儒,套取一些他无意透露出的情报后,继续思索完善...... 六日后,部队终于行进到了长安。 远远望去,庞大的城墙就好像伏在地上的巨兽,巍峨如山,高大雄伟。初次见到的亲卫将士们,不由得血脉喷张。 “主公,想不到前汉都城,经如此雄伟壮丽。” 遥望着前方长乐、未央两大宫殿,以及桂宫、北宫、建章宫、明光宫等宫殿群,典韦不由感慨道。 何瑾却神色平静,点了点头道:“长安宫殿是自高祖得长安后,先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营建长乐宫,后来丞相萧何营建未央宫,立东闹、北闹、前殿、武库、太仓。” “惠帝三年和五年,两次筑长安城墙,六年又建西市。武帝元朔五年,在城南安门外建太学,元鼎二年修柏梁台。太初元年,于在城西上林苑修建章宫。” “论及壮丽,建章宫堪称第一。《汉书》中曰:‘建章宫南有玉堂,璧门三层,台高三十丈,玉堂内殿十二门,阶陛皆玉为之。铸铜凤高五尺,饰黄金栖屋上,下有转枢,向风若翔,椽首薄以璧玉,因曰璧门’。” 言罢,他又令部队先停下。 等风起时,远处建章宫那里,似乎有清亮高亢的凤鸣之声传来。令典韦及一众亲卫将士,不由啧啧称奇。 何瑾才继续言道:“这凤鸣之声,其实来自建章宫殿顶的那只金凤,制作极为精巧。凤嘴所对方向,便是风来的方向,风大的话,风穿过凤口,便听到凤鸣之声。” “故长安有歌云: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说有这只金凤在,便可保佑关中丰收。” 可说完之后,他忽然又蹙起了眉,自言自语道:“不对呀,建章宫当年毁于赤眉贼之手,那只金凤也早被人给熔了吧?” “的确早已被毁了,眼下这金凤只是木制的,外刷了一层金粉而已。”李儒不知何时出现在何瑾身旁,道:“此皆乃司徒王允之功。” “年初迁都长安时,他最早被相国派来修葺都城宫殿。知相国好大喜功,便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哄得相国大喜不已。” “倒是未曾想过,何中郎从未来过长安,对此却知之甚详。” 说着,神色复杂的望向何瑾,道:“如此观之,何中郎绝非平时那般不学无术、轻佻浮浪之人。” 这是一路上,李儒第一次主动开口,且说过字数最多的话了。 可何瑾此时,却没心思搭理。 望着这偌大的宫殿群,他心中其实已不知是何滋味:要知长安都城绵延不绝、破败已久,就算王允只作作表面工程,对这里的黎庶百姓而言,也是一场浩劫。 不知多少贫寒的百姓,因为此番修葺旧都,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在正常的历史时空,董卓还嫌长安住得不舒心,又大肆征发民夫修筑鹛坞。 那个好大喜功,不知民生多艰的胖子,真不是能平定这个乱世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当下便有了决定:赶紧办完这里的破事儿,然后跑去河东......眼不见为净。 没办法,弄死董卓其实很简单。不简单的是,如何在弄死董卓后,不出现李傕、郭汜之类的大动乱。 无论怎么说,董卓还算有眼光能力的。 可底层司马校尉出身的李傕、郭汜之流,却毫无治国的意识和经验。上台后没几年,便将关中一地搞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比烂这方面,何瑾绝不希望李傕、郭汜之流拔得头筹,令历史悲剧重演。 而若想着彻底改变这一切,前提就是他在河东积蓄好实力。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于是,他随即又笑了起来,催促李儒道:“郎中令,速速在前引路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相国了,可想死在下了。” “此番真是恨不得,飞奔到相国的面前,好生倾诉一番思慕之情。唯有如此,在下的心才会不那么躁动,那么急切......” 而等了半天,才等到这番话的李儒,突然便傻眼了。可望向何瑾都开始炽热的眼神,丝毫怀疑不了其中的真诚。 一时间,李儒便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下鄙夷又嫉恨:小贼简直厚颜无耻,谄媚无底线!......就凭这一点,老,老夫实在望尘莫及啊! / 随后,一众人便在李儒的引领下,来到了未央宫。 此时大殿里的董卓,早已知晓何瑾到来的消息,命人摆下来盛宴。殿中酒香扑鼻,丝竹之声悦耳。 无数宫娥美婢往来穿梭、传送珍馐,两侧皆名动天下的宿儒名将。还有身姿窈窕的舞姬在翩翩起舞,伴随着轻缓古朴的乐曲,摇曳着美妙的身姿。 看到何瑾入殿,董卓不待其行礼,竟在主位上起身道:“救命恩人总算来了!二郎,老夫可想死你了!......” “相国!......”何瑾顿时感动不已,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属下对相国,更是日思夜想啊!” 一瞬间,李儒的脸,更黑了。 章节目录 第230章 他来了,他来了...... “诸位不知,老夫那时看到孙坚的刀砍来,心中其实已万念俱灰。”酒宴开始还没多久,董卓便忍不住谈论起,那次自己如何死里逃生。 言谈之中,丝毫不掩对何瑾的感激之情:“可就在那时,二郎拎着狼牙棒纵马而来。一声大喝,才将老夫从绝望中唤醒。” “那时老夫陡然感觉,全身血脉喷涌,当年的烈烈豪情立时激荡胸膛。反手一剑劈向孙坚,才化解了那致命一击。” 说到此处,不由高举起酒樽,对着何瑾言道:“二郎,来,满饮此樽!” 可何瑾却一脸疑惑的模样,登时让董卓冷在了当场。 可随即,就听他悠悠言道:“相国好像记错了。属下记得那时,相国不仅化解了当时的险局,还劈飞了孙坚手中的古锭刀。” “若非当时孙坚大军在侧,相国都可斩杀了那贼子!”言罢,一口将樽中的酒喝干,还一副遗憾的神色。 董卓这下又愣了。 可反应过来后,开心到简直要飞起,大笑道:“不错不错,当时老夫确实击败了孙坚。可惜他们人数太多,否则一鼓作气都可反败为胜!” “相国威武,虽败犹荣!”何瑾当即又舀满一樽酒,起身大声言道,示意众臣齐向董卓敬 “相国威武,虽败犹荣!”众人自不敢不捧这个场。 这一下,董卓已笑得连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谦虚低调地摆手道:“唉......败了就是败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嘴上这样说着,可还是美滋滋地又喝下一樽酒。 这个时候,非但李儒的脸色黑中带紫,一旁的董璜更是鼻子都气歪了:反正一见到这个何瑾,他都觉得浑身内分泌失调! 不明真相的,谁会以为自己是董卓的侄子,人家何瑾才更像嘛! 然而,已有了三分醉意的董卓,哪会在意他们的心理健康问题。反而越看何瑾,越觉得顺眼可亲。 当下心中也藏不住事儿,便向何瑾问道:“二郎,如今河东局势,汝可有何想法?” 听到这话,何瑾脑中不由响起一阵魔性的声音: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河东这份大礼送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脚踏祥云进来了! 大哥大哥欢迎你,感谢你来我这里。大哥大哥欢迎你,等风等雨终于等到你! 然而,心下虽已飘飘欲仙,面上却一片平静。 非但如此,更还蹙起了眉,一本正经地道:“相国,河东属司隶之地,处于关东与并州交会之地。西通关中,北通并州,南通雒阳,东向河北,乃天下枢纽之地。” “无论对于旧都雒阳,还是新都长安,河东皆乃前沿防线。境内山河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说着,不待董卓眉眼绽放,又继续道:“最主要的是,河东郡富藏精铁,更有盐池,自古以来便供给关中、并州与中原之地。且境内土地也算肥沃,乃关中和雒阳的粮仓,可谓天下膂梁之所。” “善!”董卓这下再也忍不住,大赞一声道:“二郎果然文武兼备,深谋远虑!” 随即,又故意眉头紧锁,道:“河东一地之重要性,不言而喻。然如今正被白波贼肆虐,几要脱离老夫掌控,二郎对此可有何妙策?” “属下正想说此事。”何瑾见杆儿就爬。 毕竟来之前就构思好了腹案,此时声情并茂地侃侃而谈:“若依属下来看,白波贼势大不假,却也并非不能根除。” “严格来说,白波贼也属于黄巾贼的一支,因当时朝廷腐败,宦官误国盘剥,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恰逢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才纷纷揭竿而起。” “只需河东太守善施仁政,以怀柔之策安抚贼众,劝其农桑。不出两年,河东之地必一片祥和,再不复兵戈叛乱......” 这话落下,董卓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了。 一旁的董璜也没想到,何瑾竟会说出如此软弱之言,当即忍不住起身道:“腐儒之见!......白波贼作乱多年,已有十万之众。” “叔父麾下三万精锐,尚未不能令其安分老实,你却想着靠什么狗屁仁政,一句话就让他们放下刀枪,安心拿起锄头?” 说着,忍不住鄙夷看了何瑾一眼,道:“简直乃天大的笑话,还敢在此丢人现眼!” 这一下,董卓神色虽恼怒,却并未打断董璜之言。 显然,他的想法与董璜是一样的。 一时间,皇甫嵩、朱儁、盖勋、蔡邕、杨彪这些人,但担忧地看向何瑾。同时,面上的不解也愈发浓郁。 谁知,何瑾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缺的,也就是这么个捧哏的。 现在时机成熟,蓦然便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到都捂起肚子。直到董璜从一脸疑惑,都开始有些恼羞成怒时,才猛然开口道:“谁说这是腐儒之见?......”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重重给予白波贼一击。将他们打疼了、打服了后,他们才会俯首帖耳,安安心心地去种田、晒盐、挖矿!” 说着便望向董卓,道:“所谓剿抚并重,其实不过如此!唯有如此这般,才可继而向西北收拢羌、胡、匈奴,并力开垦放牧。” “还可利用井陉口,死死压制住冀州的袁绍。至此,已足有十万甲兵供相国驱使,待天时将至,挥军东去南下,何愁不能收复关东!” “大善!......”这时董卓忍不住猛然起身,兴奋得将酒樽都掉在了地上。望着何瑾的眼神,就跟望向了太阳和希望! 要知他虽在虎牢关外被孙坚击败,已开始恐惧死亡,进取之心大为磨灭。可若有人替其并吞天下,却也绝对不会拒绝反对! 更何况何瑾一番话先抑后扬,实在太对他的胃口。尤其最后的大饼又画得那么圆,怎能不令他激动加心动?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偏偏董卓又是个说吃就端的急性子,心动之后便要付诸行动。 当下故意大笑着,问道:“二郎,如你所言,此等智勇双全,决胜千里之才,该由何人担任才是?” “舍属下其谁!”何瑾当即跪拜在地,一声回应慨然有力! “好!......”董卓对何瑾这般配合,简直满意极了,当即便准备任命何瑾为河东太守。 可就在此时,始终沉默不语的李儒,却忽然悠悠开口道:“相国,便如何中郎所言,河东之地重要无比,可谓山高任虎啸,海深凭龙跃之所。” “何中郎此番,也总算可一展胸中抱负。只不过,也不能弃相国于不顾吧?......” 董卓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凝固。 虽然被何瑾一番忽悠,又喝了点酒亢奋起来,但河东一地的重要性,他还是始终记在心头的。 毕竟河东太守一职,两汉朝廷都极为重视,一向委以重臣担任。而前一任的河东太守,正是董卓本人,也是他入京执掌朝廷的转折点。 几年来,董卓一直没委派他人,任由其虚位。便是因为十分怕所托非人,出现第二个自己。 此番终于有所冲动,绝不是因为何瑾的才能。而是上次何瑾救了他的性命,又是由信任的女婿牛辅推荐...... 可即便如此,闻听李儒意有所指的提醒,登时面色阴沉起来,挥手道:“诸位,今日酒宴就到此罢。” 留下何瑾、李儒、董璜等心腹后,才蹙眉阴沉地向李儒问道:“文优,此番汝又有何见解?” 章节目录 第231章 当老夫义子吧,二郎...... “属下认为,何中郎担任河东太守并无不可。然其兄历经战火磨砺,亦文武兼备,相国何不召入长安,倚为臂膀?” 李儒低垂着脑袋,缓缓道出这番话。 何瑾闻言神色虽未如何变,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忍不住想吐槽这毒士李儒,总会弄这些个下三滥的法子。 但之后,便是一言难尽的无奈和愤慨。 毕竟,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却最为有效致命。一下捏住了自己的痛脚,让自己无可奈何。 抬头再看看董卓,果然一副意动的模样:“二郎,你的意思?......” “属下多谢相国!”谁知此时他又一脸的欣喜,当即同意谢恩,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还不忘向李儒行上一礼:“多谢郎中令举荐!” 如此干脆的反应,反倒让李儒愣住了。 在他看来,何瑾若想脱离董卓掌控,必不会同意这等提议。可现在高兴成这鬼样子?......莫非他想弄死兄长,好霸占嫂子的美? 不怪李儒思路会跑到这么偏,实在何瑾往常行事作风太过离谱,屡屡突破他的脑际——这种事儿就算真发生了,也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但殿中“英明神武”的董璜,却不同意李儒的观点。 思索片刻后忽然大惊失色,惊恐道:“郎中令不可如此!此贼今日不同往日,已结连朝中不少势力。倘若心怀不轨,同兄长内外勾结、同时发难,我等岂非更加难以防范?” “一派胡言!” 董卓闻言当即大怒,斥喝道:“二郎对老夫之忠心,天日可鉴。反倒一无是处的你,整日挑拨我等关系,究竟居心何在!” 何瑾与董璜不合的事实,早已路人皆知。 当下董璜也懒得藏着掖着,又悲愤劝诫道:“叔父,莫要被这狗贼骗了啊!......真想留何家人为质,也当留其兄妻子为好!” 听了这话,董卓陡然怒不可遏,一巴掌抽在董璜的脸上:“狗东西,老夫岂是那等厚颜无耻之人!” 最主要的是,话都被你说出来了,还怎么开口? 而李儒此时,也恨恨不已地看向董璜,恼恨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适才董璜一提醒的时候,他当时脑中想到的对策,也是扣留尹氏和何宴——这种事,其实在春秋战国就很盛行,主要看如何个说法了。 扣留自然是本质,但也可以美名其曰‘相国体恤何家兄弟辛苦,代为照料妇孺,不使有后顾之忧’云云...... 现在都被董璜说破,还如何厚着脸皮再提? 此时何瑾仍旧面色平静,心中却已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招冒险了些,但总算是,赌赢了啊...... 尤其再看向那位忿怒不平的董璜,还感觉那张他往常看了,都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脸,今日竟还有些顺眼可亲。 毕竟一番神助攻,原来是隐藏的队友啊! 却不料此时的董卓,忽然便有些气沮,叹息道:“二郎也莫怪璜儿,非但是他,便是老夫也免不了这般疑神疑鬼。” “盖因入主朝廷之时,太过轻信于他人,才导致那些关东贼子犯上作乱,横行叛逆。”说到这里,面上止不住含恨气怒。 随即,再度深深一叹,道:“适才酒宴看似烈火烹油,可真正患难之际,真心效忠老夫之人,又能有几个呢?” 何瑾这下就有些搞不懂了:此时的董卓,难道是在对自己......酒后吐真言? 可这么一位平日嚣张跋扈、残虐暴躁的胖子,忽然一下搞得如此文青......画风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搭啊。 这种感觉,就跟猛张飞忽然穿了女装,让人还怎么接茬儿? 然而,他不愧是影帝里的头筹,佞臣里的秦桧。 当即反应了片刻,便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劝慰道:“相国也不必如此,自古成大事者,皆乃超绝卓越之辈,需耐得住寂寞,坚守得住内心。” / “况乎霸业宏图,都起于微末。而相国如今已手握大权,龙骧虎步。只需谋定而后动,重整旗鼓便可收服河山,何须如妇人般悲春悯秋?” 这话真是每个字,都说到了董卓心坎儿上,听得他连连点头。 尤其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最受不了这等安慰。再想想人家可救过自己的命,自己却跟防贼一样防着人家,人家又反过来这般用心安慰...... 这念头一汇入心头,董卓看着便看着年少机灵的少年,真是愈加喜爱。 随即竟头脑一热,道:“二郎,你曾言何董其实一家,老夫也待你如子侄。不如......老夫便认你作义子如何?” 这话一出口,何瑾、李儒、董璜三人全愣住了。 何瑾当时那心情,就觉自己的心化作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然后有十万只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 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董贼,你厚颜无耻,你得陇望蜀,你,你......臭不要脸! 都当了我便宜姑父还不满足,竟然还想当我干爸爸? 而李儒此时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何瑾还精彩。 先是惊愕不已,随即忽然激动地望向董卓,敬佩不已:相国,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粗中有细、大智若愚之人! 不错,此番只要将何瑾收为义子,两人之间便有了名分。不但深入地绑定了何瑾这个人,更大幅削减了他日后作乱的可能。 要知古代社会可都是人情社会,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名声是很重要的。 一旦何瑾有了‘董卓义子’这个名头,日后他作乱反了董卓,那叫什么?......那不叫大义灭亲,叫弑父篡权! “相国真是待何中郎不薄。”说着又转向何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言道:“何中郎,还愣着干什么?” 这下,董卓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一时冲动,竟阴差阳错解决了最头疼的问题。当即便慈祥又矜持地望向何瑾,等待着拜倒谢恩。 此时的何瑾,哪能还意识不到自己处境? 可无奈的是,任凭自己才智无双,这种事也完全木有办法! 只要自己拒绝,不管是什么理由,董卓都会明白自己跟他其实不是一条心的。飞奔河东、开启单飞的美梦,也会随之破灭。 唯一的法子,就是...... 这时,他忽然便扭头看向了董璜,做出一脸大喜过望,又不敢相信的模样,言道:“兄长,小弟一直梦寐着这一天。” “想着我们不打不相识,今日竟成了兄弟,真是......想想就跟做梦一样,倍感荣幸!” 说完,还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想同董璜增进下感情。 可还一脸震惊懵圈的董璜,看着何瑾伸来的那只手,登时跟看到什么毒物一样,立时尖叫一声,脱口而出道:“快拿开你的脏手,你这卑鄙狗贼,有何资格当叔父的义子!......我绝不会同意!” “兄长,我......”何瑾顿时脸色就僵住了,很受伤的样子。 “还不速速住口!” 一个‘兄长’的称呼,彻底让董璜炸了。 忍无可忍悲愤吼道:“汝这阴险无耻的屠户子,竟敢如此蛊惑叔父!叔父也真是脑子进了水,蠢不可及,才会中了你的奸计!” 这话一出口,整个大堂,突然变得安静极了,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逝...... 章节目录 第232章 我才是你亲侄子啊! 大堂当中,眼珠最先转动一轮,反应过来的是李儒。 但一反应过来,神色随即就异常气急败坏:真心发现这个董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会适得其反。 怎么就不是个哑巴! 董卓此时胸脯剧烈起伏,浑身肥肉都在微微哆嗦,脸上是那种气疯了的笑,让人看着都觉得诡异胆寒。 董璜此时其实也已懵了,彻底的懵了:自,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何,何瑾......你简直有毒! 刚开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嫉恨厌恶何瑾。可待董卓要认何瑾为干儿子的时候,陡然间忍无可忍,又惊又怒! 这狗贼何瑾明明奸诈油滑、包藏祸心,可叔父怎么就跟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仿佛他才是叔父的亲侄子,自己倒像是捡来的! 终于,尴尬的沉默过后,气氛陡然爆炸。 勃然大怒的董卓,反手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老夫要认何人当义子,还用得着你同意?还老夫脑子进了水,蠢不可及?......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到底有多蠢!” 毫无防备的董璜,当时被抽得七荤八素,脸上火辣辣的疼,身子也立时晃动了几分。 可越是遭受这等待遇,心头积攒的怨恨也越是忍不住,狰狞吼道:“叔父,他一介屠户之子,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想赖上我们董家。” “如此包藏祸心之徒,日后必会反叛作乱,叔父怎么就看不出来!” 董卓本来最近压力挺大的,又见董璜如此冥顽不灵,怒火瞬间被完全激发出来。 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马鞭,照着董璜劈头盖脸就抽过去:“竖子!......二郎足智多谋,乃老夫肱骨心腹之人,他心向董家,老夫自求之不得!” “反倒是你,整日不学无术、一事无成,还处处为难二郎!” 越说越怒,老董下手再不留一点余地,鞭鞭见血,声声咆哮:“今日老夫便抽死你,也算为董家清理门户!” 事情一下如此狗血,当然令何瑾......眉开眼笑:妈蛋,听你董璜的意思,我还赖上董家了? 真当你们董家,如何高贵了不成? 当然,这种眉开眼笑只是在心里边偷着来。表面上,依旧是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惊诧。 等董卓都狠抽了十几鞭后,才上前拦住董卓劝阻道:“相国勿须如此,眼下商议的重点,还是河东太守一事。至于拜相国义父......嗯,也不必急于一时。” 嗯,不必急于一时的意思,就是说抽董璜先不用着急。等你把河东太守一职任命给我后,有时间再慢慢地抽、细细地抽、狠狠地抽! 此时何瑾既然开口,李儒也不能干愣着,即便脑中也闪过一丝念头:相国若真抽死这个猪队友,好像也不错...... “相国,何都尉言之有理。当务之急,还是需以大事为重......”故而,这话他说得便十分没感情,很敷衍。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但董卓有了这么个台阶儿后,便就坡下驴对董璜喝骂道:“少时再来收拾你,跟识大体、顾大局的二郎一比,汝真是乌鸦于凤凰!” 这一刻,浑身是血的董璜不由看向何瑾,眼中的怨恨与杀机,简直已喷涌犹如岩浆。恨不得目光能化为兵刃,将何瑾斩个七零八落! 何瑾却只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扭过了头,选择了无视。 这,简直要将董璜气炸! 可他的无能狂怒,半分作用都没有。相反越因为如此,董卓还要安抚下何瑾,随即开口道:“二郎志虑忠纯,才干更无需质疑。” “后日朝会,老夫便上表朝廷,迁你为河东太守。届时,还望二郎与老夫之婿互为辅助,牧守一方,安民平乱!” 终于等到这句话,何瑾心中狂喜,忙抱拳道:“属下必不负相国重托!” “叔父不可,万万不可啊!” 董璜此时却绝望大叫起来,仿若一位怨妇要拦住狠心出走的丈夫,猛地抱住董卓的大腿道:“叔父,这狗贼狼子野心,正愁不能脱离我等压制。此番任命他为河东太守,无异于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三番两次质疑自己的决定,挑衅自己的威严,董卓早已忍无可忍。 此时闻言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然一脚踹开董璜,手中鞭子又高高举起:“狗崽子,老夫今日定要让你长长教训不可!” 谁知就在此时,何瑾突然开口道:“相国!” “二郎不必再劝,老夫今日定要教他如何做人!” “呃......”谁知何瑾一愣,随即便言道:“相国误会了,属下是看天色已晚,倘若没什么事儿的话,还要去拜见一番姑母和表弟。” 董璜是恨何瑾,可听闻这等话,当时也傻眼了。 他当然清楚,假如没了外人,怒火冲天的董卓必会将自己打得半死!于是,求助的目光随即投向了李儒。 可李儒又一次被何瑾击败,还全坏在董璜身上,当下也躬身行礼,冷漠地道:“相国,属下也有些要事去忙,便告辞了......” “嗯,你们二人先下去罢。” 这提议董卓、何瑾、李儒三人都很满意,自然顺利获得通过。 于是走出相国府堂门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董卓的怒喝声:“将大门关死,谁也不准进来!......还有,再拿几根鞭子来,老夫怕一根不够用!” “叔父,我才是你的亲侄儿啊!.......” 何瑾这一刻,其实很想留在堂门口,好生听听里面的动静。但又觉那样很没品位,且接下来是真还有事干,才念念不舍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只不过,他口中的正事,却不是真去拜见何太后和弘农王刘辩。 而是先去.....蔡府啊! 跟蔡琰刚确定关系的时候,也正赶上迁都。两个刚品尝到恋爱滋味的少年男女,随即便异地一年多。 自古小别胜新婚,此时终于来了长安,哪还会去先拜见什么姑母表弟? 毕竟,姑母和表弟也不是亲的,未来媳妇儿才是能抱到手的。 一路上,他身子骑着爪黄飞颠,心已飞到了蔡琰那里。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见了蔡琰后,是要先那样这样,还是这样再那样?....... 只不过想着想着,忽然一道俏丽的靓影又在脑海浮现,眉头不由为之一蹙:对呀,今日董卓设宴,怎么没见那位小妖精貂蝉献舞? 犹记得雒阳时宴会,貂蝉的舞姿明显胜各舞姬一筹。那小腰儿扭得,自己都生怕扭断了一般。 但这个念头,在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何瑾还忍不住苦笑,小声调侃道:“自己,果然有渣男体质啊。” “这还没吃到碗里的,就想着锅里的了......算了,那小妖精爱上哪儿去哪儿,自己可不能成了演义里的董卓和吕布。” 刚想到这里,左中郎将蔡府大门已遥遥在前。 府门之外,还是那一辆特制的香牛皮小车,雪白车帷在风中悠悠飘动着。车里面,隐约有佳人正痴痴凝望...... 一瞬间,何瑾更加内疚,驱策爪黄飞电快速赶到马车之前:“琰儿,我来了!......” 下一瞬,车帘被掀开。 蔡婉那张巧笑嫣兮的可爱身影顿时出现,看到何瑾后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洁白稚嫩的小手一伸:“点心,好吃的点心来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顿时,何瑾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随即苦笑不已。 “婉儿,你名字里的‘婉’字,取自‘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是琬琰之琬,不是吃饭的碗啊,怎么就记得吃?......” 章节目录 第233章 世叔,我是来找您的...... 从虎牢关到长安,行进需十几日,再加上天气渐渐炎热,大多糕点都会变质,何瑾便没点心过来。 可未来的小姨子,喜笑颜开的脸已明显开始不高兴了。 随即他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什么。 向身后的一名亲卫吩咐,道:“去西市打听一下,杨家在哪儿开了糕点店。直接报我的名号,拿几盒好吃的点心过来。” 虽然他在长安没有店铺,可合伙人杨家有。 话音刚落,蔡婉已喜笑颜开,雀跃道:“不用去打听,我知道在哪,我带着你们去。走,全都跟我走......” 何瑾便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五十名亲卫,脸色又僵了:带这么多凶神恶煞的猛男去,就算不被怀疑是砸店的,也能将那家店搬空了。 未来小姨子,你在贪嘴这方面,怎么这般......恐怖如斯? 随后又是一番好说逮说,才商量好只能两个亲卫拿点心。剩下八位亲卫,负责保护蔡婉的安全。然后何瑾才有机会,问道:“你姐呢?......” “姐姐听说你来长安了,在屋里不停换衣服呢。”蔡婉这才出卖了蔡琰,高高兴兴带着十名亲卫,气势汹汹地出发。 临走之前,还抱怨了一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痴男怨女,见个面都如此麻烦......”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对于这一点,何瑾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她们却从未想过,男人最爱看的,偏偏是她们不穿衣服...... 但随后,他便发现自己错了。 今日蔡琰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的绸缎褒衣大裙。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自己送给的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晶莹就如那块羊脂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上的仙子般。 尤其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双眸里,尽是含情脉脉。 樱唇的弧线微微扬起,难掩心头的喜悦之情。随即看到何瑾眼中惊艳的反应,顿时脸红如霞,内心却甜蜜不已。 “世兄,别来无恙......”她羞涩地咬了下唇,见何瑾还一副呆傻挪不开的样子,主动提醒道。 随即何瑾才如梦方醒,面上的笑意也渐渐绽露,快步向她走来。 一时间,蔡琰心中小鹿砰砰乱撞。 两人已私定终身,在她的认知理念中,就不能对心上人拒绝了。但这可是蔡府的后院,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着呢,又让自己如何应对? 可就在蔡琰都想着,何瑾会当众抱住自己,还是会做出更轻薄举动时,却听那脚步声已然极近了。 这一刻,认命的她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然而,何瑾的声音也传来了:“小侄见过蔡中郎!” 蔡琰猛然睁开双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却发现何瑾真的绕过了自己,直接向身后的蔡邕行了一礼。 这下,她也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何瑾的做法,是很正确的。就算所有人都明知他是来找自己的,先拜见长辈也是礼数。 蔡邕先是一愣,随即便淡淡笑了一下,开口道:“贤侄,琰儿正好今日有空,你俩去房中先聊一聊......呃,先聊一下启蒙文。” 一听这话,何瑾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孤男寡女的,让我们去启什么蒙? 不过,这无疑是个极好的现象,表明未来老丈人已认可自己了。 于是,便笑着开口回道:“回蔡中郎,小侄此番不是来找世妹雕琢启蒙文的,而是特意来拜见您的。” 说着,不待蔡邕愣神儿,便拍了拍手道:“抬上来。” 身后亲卫当即将一口箱子抬了过来,何瑾当即打开,只见里面一箱子尽是洁白如雪、挺括光鲜的左伯纸。 “世叔,这是小侄命人研制的纸张,最适合飞白体书写,世叔不妨试上一番?” 左伯纸,在司隶一代已小有名气。但汉代传播运输速度十分缓慢,蔡邕这里只知道杨家的卫生纸,还未见过这左伯纸。 而他又是个文痴,听到这个提议不由双眼放光,当即便答道:“好,老夫这就来试验一番。” 于是两人联袂走向侧厅,直接将换了半天衣服,还专门儿主动跑来迎接何瑾的蔡琰,晾在了一旁。 直到两人都席地而坐后,她一双好看的明眸里,还尽是懵傻和呆滞。再望望侧厅里此时已其乐融融的二人,就觉得自己进去,显得好像很多余。 无奈之下,眼神就幽怨极了,只能慢步回到自己房中。 而这个时候,蔡邕已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看着纸上饱满圆润、形神具备的字体,不由满意至极:“世侄,老夫只以为当初所言,不过一句戏言。” “不成想,才一年的功夫,竟真造出来这等适合书写的纸张。”说着,竟起身向何瑾施了一礼,道:“老夫代天下文人,谢过世侄了。” 蔡邕此时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他终生追求,就是文以载道、生生不息。而纸张无疑比竹简方便,比绢帛便宜,通行起来自然会造福文坛。 “世叔不必客气。”何瑾也赶紧还了一礼,道:“其实小侄如此用心研制这等纸张,也不全是为了文人墨客,而是有军旅方面的考虑。” “哦?......”这下蔡邕就有些听不懂了。 “小侄是觉得吧,竹简那玩意儿传递情报量太***得人写字只能言简意赅、能省就省,都还得用心去猜。” 说完这个理由后,便又蹙起眉头,小声嘀咕道:“而且竹简传递情报,保密性也不强。可换成纸张后,关键时刻还能一口塞嘴里,咽进肚子里......” “嗯?......”蔡邕当时一愣。随即,才明白何瑾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年轻人的好感,越来越强了:有功不自傲不说,且明明是来找琰儿的,还十分懂得礼数分寸,有着不同年岁的成熟与稳重。 更不要说,他如今已在外面闯下偌大的名头。年纪轻轻,便成了秩两千石的高官,听说还要牧守一方。 想到这里,蔡邕当即拿定了主意,让何瑾稍待。 随即便命人抬来了一堆东西,道:“贤侄,听闻你不日就要赶赴河东赴任,此物便请代为交还给卫家吧。” / 何瑾看着有些古旧的箱子,问道:“此乃何物?” “卫家二公子,卫宁卫仲道的纳币。” 纳币,又称纳征,是古代成亲六礼当中的一环,指男方送与女方家的彩礼。此番蔡邕让他将这些带回去还给卫家,意思已不能再明显了。 对于这点,何瑾当即拍胸脯保证,道:“世叔放心,小侄一定会将这些送到。” “嗯......”蔡邕也点点头,仿佛了却一番心事,又转向何瑾笑道:“快去看看琰儿吧,莫要再装模作样讨好老夫了。” “小侄......”何瑾就算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些脸红:“嗯,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来到蔡琰房间,便见蔡琰正坐在床榻前生闷气。 “生气了?”他便厚着脸皮挨着蔡琰坐下,扳过蔡琰有些不情愿的身子,道:“你也是明理之人,明白办事要分轻重。不先搞定外舅大人,我怎好日后娶你过门儿?” 外舅,就是汉代‘岳父’的叫法。 “谁是你的外舅大人?”蔡琰顿时霞飞双颊,努力装着生气,却掩饰不住满目欣喜。 何瑾就故意装着要起身,道:“你既然不承认,那我就去跟世叔说一声。” “别......”话一出口,就看到了何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蔡琰顿时羞不可抑,小粉拳铺天盖地捶在何他的胸膛和肩膀上。 而见佳人如此小女儿娇羞的模样,何瑾哪还会犹豫?低头吻上了她的樱唇...... 章节目录 第234章 微服私访 三日后,一支五百骑的精锐,奔驰在河东郡最南端的大阳县境内。 领头的年轻人一路呼啸高歌,鬼哭狼嚎。虽说麾下亲卫欣赏不了歌声中的美,却能体味到他此时畅快的心情。 这支部队,无疑便是何瑾及亲卫。 前三天将该拜会的人都拜会了,又等到朝廷的任命及官服印信,当下便从陕县渡河向北,至茅津渡上岸,进入大阳县。 至于说跟虎牢关的大部分汇合?...... 他可真等不及。 命人传了一封信,让高顺代为统率进军,约定在河东郡治所安邑后,就迫不及待地启程了。 毕竟装孙子足有两年,才离开了董卓,又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心中就如燃着一把火,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安邑县,结束处处被掣肘和暗算的日子。 最主要的是,此番不打将旗、惊扰地方,先行赶赴河东。也算是一次微服私访,可以直观全面地了解下河东的民生及形势。 此处大阳县是古虞国之地,北倚中条,南接黄河,自古便是河东与中原的粮运、盐运和行军要道。 境内有茅津渡、大阳渡两大古渡,加上洪阳、郖津几个小渡口,直面黄河对岸的弘农郡陕县。 历史上假道伐虢、唇亡齿寒、伯乐相马、按图索骥等故事,均发生在此地。 进入大阳县后,一行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此时他们已翻过了七八条沟壑,大多沟壑都深有百丈,宽达数里,长不见头尾。即便此番全是轻装简行的骑兵,通行也十分艰难。 也由此,何瑾明白了董卓麾下最精锐的飞熊军,为何在河东征战了一年多,也难以彻底击败白波贼。 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下,骑兵的优势根本难以发挥。 而熟悉地形的白波贼却能攻能守,一旦失利,随时可退入山岭或沟壑。山岭和沟壑又多半相连,根本不惧董卓的兵马追到。 如此白波贼攻如野火侵袭,席卷八方。退又如群鸟散林,无影无踪...... 飞熊军哪怕真是会飞的熊罴,对付起来也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稍微不注意,还会被扎得浑身是血。 不过,相对于这复杂的地形及难缠的白波贼,他更注重的还是民生。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随着渐渐更加深入河东腹地,适才的畅快之情便再也消失不见,开始被一层浓重的阴云笼罩。 越往北去,百姓的生活明显就越困苦:残破的成片茅屋,衣不遮体、面黄肌瘦的民众,都与雒阳和长安的老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主公,雒阳和长安的百姓虽朝不保夕,可这里的百姓......”典韦蹙着眉头,似乎想说出个合适的形容词。 “这里的百姓,已在水深火热中。莫说是生活,连生存都已不知是什么。”此时一行人已来到一处村落,眼前大片农田荒芜,长满了野草。 偶尔零星可见的几个人,全都衣衫褴褛在田里劳作。何瑾甚至还看到一位身怀六甲的妇女,费力地抡着锄头....... 最可怕的是,他他们的眼神。 一双双绝望到麻木的眼睛,何瑾甚至觉得,就算他突然下令,让亲卫冲上去杀光那些百姓,百姓们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因为那样对他们来说,似乎更像是一种解脱。 “去将这个乡的啬夫、三老、各亭长寻来,就言我等要在此留宿一晚,莫要惊扰了百姓。”看着天色渐晚,何瑾便下令就地休整,想更真切了解一番河东百姓的生活。 《汉书》中有云: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其中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收赋税;游徼徼循禁贼盗。 至于有秩和啬夫区别,是人口达五千人的乡,由郡指派一人为有秩;不足五千人的乡,由县指派一人为啬夫,职责都是一样的。 眼下这个乡,人口明显不足五千,负责事务的自然是啬 等了没多久,亲卫便带着几个人过来。何瑾看到他们大多数畏畏缩缩,但也有眼露恨意的,敢怒不敢言。 眼珠稍微一转,便明白其中缘故,环了一礼道:“各位长者,在下乃游学士子,路过贵宝地想借宿一晚。一应饭食、住宿等费用,都会按长安物价奉上,恳请诸位行个方便。” 说着,何瑾又让亲卫拿出一些五铢钱和丝帛。 那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恨意才消解了不少。 他们也不傻子,早看出如此精良的亲卫,不太可能是哪家贵公子的私兵。但人家如此彬彬有礼,还会掏钱补偿,不是那等呼啸来抢的恶霸,就足以令他们心安了。 只是,他们还是为难。 其中一位老者,战战兢兢地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数后,才道:“这位阁下,借宿倒是没问题,但我等此处早已无余粮......阁下往前再行百里便是范家,何不到他那里借宿?” 范家,应该是这个县里的豪强了。 一般士子游学结交人脉,也都是拜访这等家族。老者是真想不通这贵公子既然有钱,为何会不去住大宅子,反而住他们的茅草屋。 “哦......没吃的啊?” 何瑾却不回答老者的问题,反而自顾自言道:“没吃的也行,我们其实带着干粮。住的话,也不用劳驾诸位,划片地方给张破席子就行。” 说着,又将那些钱财和丝帛推理一下,道:“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哦......”老者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同身边人隐秘地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嗯......这贵公子,应该是个傻子。 基本实锤了。 但有钱不赚王八蛋,当下便四处安排起来:扯着嗓子招呼亭里的百姓,取水的取水,送席子的送席子,还特意将何瑾安排到亭长的家里。 汉代的亭长大概相当于,何瑾前世的派出所所长。当初汉高祖刘邦没反秦时,便曾担任过此职。 可这个亭长的家里,真可谓家徒四壁,还到处透风漏雨。唯一比百姓强的,是他们院子外围了到腰的土夯墙,多了几间破房子。 何瑾一进入院子里,就看到一间破屋子的炕上,躺着一个幼童。幼童面色火赤,却夏天盖着棉被,炕旁还放着一盆水,正痛苦地呻吟着。 “这是?......”他见状极为惊愕,却也未自作主张,而是向一旁的亭长问道。 “此乃犬子发寒热病,老儿无钱请医匠。又值农忙之时,家里没人照料,只能让他热了喝水、冷了盖被子。”说着亭长的泪就流了下来,上前又喂那幼童喝了几口水。 做完这些,似乎又觉得慢待了何瑾,便大声喊道:“婆娘呢,不是早派人去叫了么?家里来了贵客,不回来帮着招待,还在地里忙活什么?” 话音落下,一个骨瘦如柴、年岁同何瑾一般的年轻人跑来过来:“兄长,嫂子要生了。” “听说家里来了人,她着急忙慌往家里赶。可走到破庙的时候肚子忽然疼起来,兄长快寻人找稳婆......” 这时候,何瑾才彻底惊了:“适才地里那位身怀六甲的妇人,便是尊夫人?” “啥尊夫人,现在救命要紧!”亭长当时一个头两个大,再顾不上何瑾等人,赶忙跑了出去。 他说的没错,古代女人生孩子,其实就是在过鬼门关。 而直至这一刻,何瑾才真切感受到河东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并且,这还是亭长之家,那些无依无靠的百姓,早不知饿死累死多少....... 章节目录 第235章 哀民生之多艰 看着空落落的破院子,何瑾发了一会儿愣,才反应过来:“我等不是带着华神医配备的常用药?......速速取水,给这幼童熬上一碗。” “还有你们几个,帮忙去找接生的稳婆。最不济,也搭把手什么的。”说着还是不放心,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到了的时候,亭长的夫人正在里面......大骂着亭长。当然不是在吵架,完全是因为生孩子疼的。 幸运的是,亭长婆娘身子骨挺硬实。骂了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孩子哄亮的哭喊声。 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他傻了眼:刚出生的孩子,光溜溜地抱了出来,而亭长这里,穷得连块裹身的布都没有。 典韦见状,撕了身上的袍子,才算解决了问题。 而亭长的婆娘,刚生完孩子休息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虚弱地站起来。说要回家里忙活,招待何瑾一行人。 何瑾当然阻止,要她好生休息一番。 一行人回到家里后,天色也晚了。亭长是真的没说假话,家里穷得根本揭不开锅。 无奈,何瑾又分了些干粮给他们。 而在院中,看着同龄的那年轻人,对自己手中难以下咽的粗饼子流口水,便将他唤了过来,分给他一块吃。 如此,便打开了话头。 “何公子,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如此香甜的饼,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十六岁之前都没穿过鞋。” “吃的穿的啊,都是别人都吃过了剩一口给我,别人都穿破了改一改给我。没懂事前,没有人看,被捆在炕上一捆就是一天。因为农忙,根本没人顾得上照看。” “刚刚懂事,就成天干活,早起拾粪,白天放牛割草。晚上回到家还要编草席,困得打呵欠才叫去睡觉。” 听到这里,何瑾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家以前还有牛?” “想啥呢,是范家的牛。因为我爹是里魁,跟范家能说上点话,才能让我去放牛,否则我早饿死了。” “你爹是里魁,大小也管着一里的民事。你兄长又是亭长,一家人日子过得也这么苦么?”何瑾又问。 “谁家不是这样过的?”年轻人反问了一句,但随后想了想,又道:“其实头几年,也没这么苦的。” “我以前在范家放牛干活儿,累是累了点,但能吃饱饭。家里不需养活我,还让我上了半年的痒学。” “可后来官府的盘剥越来越厉害,那些白波贼又作乱打打杀杀的。老百姓没法儿活了,只能卖儿卖女投靠了范家。” 说着,一指着院外的田地,道:“白天那些种地的,种的都不是自家的地了,全是范家的。” “哦......”何瑾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嘴里已尽是苦涩。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ωωω.χ~⒏~1zщ.còм < 以前他并不能真切理解,这句话中的情感。可今日的所见所闻之后,陡然明白了底层百姓的劳苦。 真的是‘承牛马之役,食犬彘之食’,长期挣扎在饥饿与死亡线上。 即便是在太平时节,也仅能勉强维持基本的生存,一遇水旱、疾病、丧葬或其他意外,或国家赋役加重,就有破产、饿死、流亡的危险。 ...... 第二日起来,发现亭长家的次子,寒热之症已好了些。何瑾又让亲卫留了几幅药,便启程离开了这处乡亭。 其中亭长一家,一直叩头不止,感谢何瑾的救命之恩。 其他的乡亲们,目光也都依依不舍,尤其那位老者啬夫,还忍不住小声咕囔道:“怎么就住一晚,便走了呢?...... “是呀,咱们就划出了一片空地,提供了些不值钱的水和破席子,人家居然留下了真金白银。” “要是多住上几晚,或者多来几个这样的冤大头,乡亲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唉......” 但纵然被乡亲们误会成傻子,典韦还是有些不满意,道:“主公,我们这里还有些钱财,为何不多留给那些百姓?” “救急不救穷。”何瑾却摇了摇头,一夜过后面色明显沉重了不少:“不从根本上改变河东的形势,留多少钱都是没用的。” 说着,用马鞭一指前方的坞堡,道:“这一路上,我们已见过不少此类坞堡了。这等坞堡不除,河东便永无安宁富庶。” 典韦蹙眉不解:明明是百姓没了田地,吃不上饭,怎么又跟这些坞堡扯上关系了? “这些坞堡,皆乃本地各豪强的私产。他们在其中招募部曲,私纳佃农,自征其税,脱开管束。” “没听乡亲们说,他们种的那些地,早不是他们的了,而是范家的。而范家距离那处乡里,足有百里之遥,可见豪强们的贪婪剥削。” “而乡亲们承担官府的赋税和徭役,又要忍受这些豪强们的压榨。你说不铲除这些坞堡,永远没有田地的百姓,如何能吃得饱饭?” “属下这就带上亲卫,破了这范家的坞堡,先救下身后那片乡落!”听闻这层关联,典韦怒发冲冠,就要纵马动手。 何瑾却叹了一口气,道:“破了这些坞堡,白波贼和羌胡们打来,百姓更连个守御的地方都没有。这样做到底是救民,还是害民?” “那,那主公......既不能除了这些豪强,又不能不除。” 这等政治问题,明显不是典韦能理解的。脑中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一个思路:“主公,那我等到底该怎么办?” “先走一步看一步呗。” 何瑾这会儿便叹了口气,苦笑道:“咱还是先继续北上,去安邑那里找牛辅,了解下贼患的情况再说......” 典韦闻言,就此沉默不语。整个部队的氛围,也低沉压抑了许多。 又沿着虞坂古盐道穿过中条山,便是河东郡的治所安邑。 安邑在河东盐池东北,乃是夏朝古都,有禹都安邑之说。自秦以来,便一直是河东郡的治所。 而牛辅并不屯驻在太守府,而是在安邑宫。 那是前汉时修建的行宫,虽至今已然残破,但毕竟曾乃天子驻跸之所,无论规制景物,还是要比其他地方要强太多。 到了安邑宫后,何瑾先让亲卫将名刺呈了进去,不多时,牛辅便亲自赶来迎接。 “何使君,本中郎日盼夜盼,终于将你这位命中的福星盼了过来......”一见面,牛辅便亲热地拉着何瑾的手,将他引入安邑宫大堂。 可谁料,就在何瑾刚步入大堂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中郎将大人,这来的可说不准是福星,还是祸星呀......” 章节目录 第236章 人生三大哲学问题 牛辅闻言,面色不由不愉了几分,摆手道:“稚然,不可如此无礼。何中郎乃外舅心腹爱将,我等便乃一家人。” “哼!.......”那名表字稚然的中年人未回复,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却冷蔑地哼了一声。 典韦入内,当即猛恶地瞪向两人。 那等捏死两人就跟如捏死两只小鸡崽的煞气,立时让两人气焰收敛了不少。 何瑾见状,也不以为意。 而是继续一番客气的寒暄,彩虹屁不要钱地往牛辅脸上拍。 而牛辅这样友善的态度,也在他意料当中。 毕竟老牛在河东被白波贼给揍惨了,自己来了之后,就算照样打不过白波贼,至少.......挨骂的时候有同伴了嘛。 随着主宾落座,何瑾又好生打量了一番牛辅。 与演义和电视剧里不同,牛辅不是那等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关西大汉,相反还是一位颇为儒雅之人。一身宽大的儒士袍,头戴进贤冠,举手投足都带着文质彬彬的风范。 在他的身旁,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关西大汉,一双眼睛好不掩饰对自己的鄙夷厌恶。 还有一位气质看起来跟牛辅差不多,却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武袍。一双眼睛白多黑少,老是偷瞄着自己,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 随后牛辅一番介绍,两人果然便是郭汜和李傕。在牛辅麾下担任校尉,各统率一营飞熊军。 彩虹屁吹了没一会儿,何瑾也准备进入正题,询问河东白波贼的形势。 可没想到就在此时,堂中侧门的帘子被人掀起,一位衣着古怪的女子走了进来。何瑾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 毕竟,那女子的装束......太行为艺术了。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上半身是绯红色的短襟胡袍,头上还插着两支不知什么鸟雀的羽毛。下面则是宽大招展的裙裾,走起路来随着腰肢摆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韵动感。 这种装束在普遍褒衣一体的汉服中,已然很另类了。偏偏脸上还涂抹着怪异的油彩,更使得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不伦不类的神秘感。 可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的时候,表情便瞬间凝固了:这个女子的五官,他很是熟悉,那是一种不同于中原人的眉眼,秀媚而多情。 只不过此时,更多了几分野性之气。 “何使君?.......”牛辅看到他的惊愕,不由开口问道:“你也寻神巫卜过卦?” “卜卦?......”何瑾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可不,这一身怪异的装束,不正说明此女子是位巫祝么? 问题是,去年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穿着一身宫娥的服饰,在自己那位便宜姑母的身旁当侍婢。 那个时候,何瑾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貂蝉姑娘,就是个容貌妩媚、懂事乖巧又有些小心计的宫娥。怎么一眨眼,就成了牛辅身边的一位巫祝? 而且,从她可以随意出入这等会面的情况来看,她在牛辅心中的地位还十分不低。 一时间,这位历史上本该莫须有的貂蝉身上,便渐渐笼罩起一层看不清的迷雾,让何瑾有些心神恍惚。 然而此时,貂蝉却很平静地开口了,道:“当初何使君还是何校尉,我在雒阳为他卜算过一卦。” 说完,特意看了何瑾一眼。 “哦......”何瑾得了这个提示,虽不知眼下到底什么情况,但还是下意识替貂蝉圆起谎来:“不过,这位巫祝的卜算当真灵验。” “言我半年后命星北移,会得福星之辅弼,果然如今便得了牛中郎举荐,成了这河东太守。” “不错不错......”一听何瑾对这巫卜之术也很相信,牛辅神色顿时更加亲热起来,道:“何使君只说对了一半,我等应该是互为福星。这不何使君刚来河东赴任,白波贼那里便出了乱子。” “哦?......”话题拐到了正题,何瑾也顾不上关注貂蝉,顺着言道:“在下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向牛中郎讨教此事,不知那白波贼究竟出了何等乱子?” “就是前些时日,外舅下令何使君为河东太守后,白波贼之首郭太忽然病重,不得不撤兵休整。可他麾下的那些渠帅,反应却极为有趣。” “其中李乐倒是听命,同郭太一同退去,可韩暹和胡才却按兵不动。而杨奉那一支,更是不从郭太之命,仍在劫掠攻打闻喜县。” “这是......白波贼出现了分化?”何瑾当即嗅出其中苗头,双眼不由一亮。 “不错!”牛辅闻言更加高兴,仿佛找到了知音般,倾诉道:“外舅只以为在下无能,连十万乌合之众都击溃不了。” “可他却不知在下这一年多如何辛劳,如何殚精竭虑,这一年多来,我等虽然无大的功,可苦劳却是有的......” “呃......”听牛辅迅速而自然地带偏了话题,何瑾不得不开口扳正道:“如此说来,是牛中郎一年多坚持不懈抵抗打压,郭太始终未取得太多进展。继而导致后来居上的部下们,开始阳奉阴违想上位了?” “不错!”牛辅又一激动,握住何瑾的手道:“贤弟总结得真可谓一针见血,这等功劳,难道还不够么?难道非要彻底平灭了白波贼,外舅才肯让在下回长安?” “牛中郎想回长安了?” “自然。”牛辅更加忍不住吐露真言,道:“这河东之地战乱不断,在下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外舅大人又一味地训斥......哪比得上锦绣长安,令人魂牵梦绕?吾心之所在也,正乃梦回长安。” 何瑾便不着声色地抽出牛辅握着的手,忽然对这位中郎将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原来,这位征伐杀戮的在外将军,竟是一位情感细腻的文艺青年...... 随后,他只能忍受着牛辅的悲春悯秋,艰难地问出各白波贼活动区域、兵马人数、战力强弱等情况。 终于觉得情报掌握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道:“今日与牛中郎一番畅谈,真乃三生有幸。然时日不早,在下还要赶去太守府赴任,就此先告辞了.......” “何使君慢走,如有空暇,还望常来。” 牛辅起身依依不舍相送,临到门口时,还是抓住了何瑾的手,真诚地言道:“在下这里的大门,始终为何使君敞开。” 看着牛辅一双孤寂,极需抚慰的渴盼眼神,何瑾顿觉菊花一紧、凉风呼啸,尬笑着敷衍回道:“一定一定......” 说着,还努力抽出牛辅攥着很紧的手,都被攥出了一道红印来。出门汇合了亲卫,当时就想扬鞭绝尘,永远不来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可又想起自己离开时,貂蝉瞥向自己的那一记眼神,只能无奈走了一里后,便下令部队们休整。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位女子骑着马,赶了过来。 何瑾微微歪头,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随即便举起了手,身后五百亲卫立时搭箭在手,齐齐瞄准了貂蝉。 紧接着,便面目阴沉地,问貂蝉出了著名的人生三大哲学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要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237章 我是你得不到的人...... 一排排的弓弩前端锋利的弩箭,仿若毒蛇的牙,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擎着弓弩的将士,也各个神色冷漠,丝毫不会因貂蝉是位千娇百媚的弱女子,而留一丝情。 然而,貂蝉对此却视而不见,仍旧骑着马一步步接近何瑾。 “何使君,许久不见。” 听到这番话,何瑾忽然又笑了。 微微摆手,令手下撤下弓弩,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事实上,我这番试探也显得太过多余了。” “乱世男人不如狗,女人更是连男人也不如,要么沦为贼匪玩物,要么托庇于大族,甚至被烹煮吃掉,也不稀奇。” “可你却以区区弱女子之身,便从长安来到安邑。还忽然换了身份,成为秩两千石中郎将身旁,一位举足轻重人物......” 说到这里,他不由仔细打量起貂蝉,评价道:“你真是位让我看走了眼,却又越来越有兴趣的一个人......” 对于这番话评价,貂蝉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然而毕竟两人身份已不同,何瑾却觉那一笑,不仅仅妩媚多情那么简单。还多了几分魅惑的神秘,令他心神都有些恍然。 “小女子究竟是谁,对何使君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此番应如何合作。”貂蝉敏锐把握到何瑾的心神失守,放缓了语气慢慢说道。 “之前留在何太后身旁,小女子还能为何使君传递下情报。可如今何使君已天高任鸟飞,小女子自然也要换个身份,才能重入何使君的眼界。” “也就是说,你千方百计混在牛辅身旁,就是为了能得到我的关注?” 何瑾又忍不住笑了,故意一撩额前的几丝碎发,做出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模样,傲娇道:“虽然知晓你在贪恋我的美,可惜我已心有所属,终究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这等臭不要脸的话,他对属下部将也曾说过。换来的不是一记白眼,就是对方想抽刀子砍人。 谁知此番貂蝉闻言,却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欢快,仿若花枝乱颤,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觉得她开朗大方。 这种性格在讲究含蓄婉约的汉代,是很少见的。 笑完之后,她又肃敛了神色,认真回道:“小女子当然知晓何使君,已同蔡小姐私定了终身,可天下如你这样的奇男子,实在凤毛麟角。” “小女子主动争取一番,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倘若坐以待毙的话,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这话入耳,何瑾却一下愣住了。 但最终,他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骄傲,认真点头道:“嗯......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 然而,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刚才那等话,开开玩笑还行,谁都不会当真。 而这个貂蝉此番看来,是真真正正要要缠住自己。但她却一点没暴露目的,就让人很值得警惕了。 何瑾很讨厌这种感觉,这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的失控感。 而他仅仅眉头一蹙,貂蝉却似乎已看穿了他的不耐,随即开口道:“何使君无论日后想如何,牛辅终究是绕不过的一道桥梁。” “此人优柔寡断,性格又多变且多疑。有李傕郭汜这等厌恶何使君之人,在一旁日日诋毁,何使君终究事倍功半。” “故而,由你在其间穿针引线,利用牛辅笃信巫祝的弱点,调和我俩之间关系,便省下了我小半的精力......” 何瑾当即明白了貂蝉的意思,随后便冷笑着问道:“那你又想得到什么?” “小女子别无所求。” “呵......”何瑾撇嘴冷笑,调转马头就要离开:他可从不相信一无所求之人,任何免费的好处,到最后必然是最贵的。 果然,这经典的讨价还价假动作,让貂蝉神色随之一变:“何使君,请留步!” 何瑾驻马,却一言不发,等着她的解释。 然而貂蝉沉思许久,最终还是抬头为难开口道:“何使君果然洞察人心。实不相瞒,小女子的确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只不过,那些东西并非寻常的财富权势,也不会是何使君这个人。而是......你的计谋和手段 “计谋和手段?” “不错......”貂蝉咬了下樱红的下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小女子要看着何使君,如何一步步脱离董卓掌控,最终又能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这话入耳,何瑾杀机骤然再度而起! 不过稍微一冷静,便又释然起来:自己欲脱离董卓的心思,是瞒不住天下一些聪明人的。而这个貂蝉,纵然知晓了也无妨。 毕竟,董璜不是也知道了,还口口声声跟董卓说了,照样没阻止自己成为河东太守。 故而,也就不用惧怕貂蝉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空口白牙地跑去向董卓告密——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场交易自己反而占据主动强势的地方,且获利极大的。 想到此处,他忽然展颜一笑,令人如沐春风。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貂蝉结盟道:“既然如此,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貂蝉也当即伸出白嫩的小手,与何瑾对击了一次,算是达成了君子协定。 “好,既然盟约已成,那我也要为你提供一些资源。”此时何瑾便换了副郑重的神色,道:“首先,以后这样的见面,能避免尽量避免。” “我手下一支暗影部队,很快要入驻河东。日后,可通过他们来秘密联络。” 貂蝉闻言,不由美目一亮。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予你紧急调动他们的权力。”说着解下腰间一枚令符,道:“紧急调动的口令,是......” 说着附耳凑向貂蝉,略带羞耻地小声言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吽!” 貂蝉顿时娇躯一颤,明眸就疑惑了:何使君,你确定这是口令?...... 何瑾就有些小羞恼了,争辩道:“你这是什么不确定的眼神儿?.......口令是中二了一点,但至少保密性很强吧? 你难道能想得出,如此清新脱俗的口令?” 貂蝉顿时惊恐摇头:想不出,想不出......除了你这脑洞清奇之人,估计整个大汉谁都想不出来。 “嗯嗯......”这不明觉厉的反应,就让何瑾很满意,随即又挽尊道:“还有其他一些金银物资之类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能提供的必不会吝啬。” 这条件蛮大方优惠,略微挽救了一下之前的尴尬口令事件。 “多谢何使君......”貂蝉闻言也点了点头,看向何瑾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承诺道:“小女子必不会令何使君失望。” 言罢,二人极有默契地各自掉头,分道扬镳。 只不过走了没多久,典韦便忍不住开口:“主公,河东这里民生、豪强、贼患之事,已令人焦头烂额,你怎还如此轻易中了美人计?......那神秘的女子,属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一般。” 谁知何瑾笑了,道:“什么焦头烂额,明明是已经有了很好的开端。” “至于貂蝉一事,本主公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合纵连横这种事儿,怎么能说我馋人家身子呢?” “那主公说实话,刚才对着她耳朵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升起一丝贼心?” “那,那是正常的反应!”何瑾顿时面红耳赤,争辩道:“你没看到,她耳朵根儿也红了么?” 典韦却嫌弃地一撇嘴,不搭理何瑾了。 而就在何瑾百口莫辩、满心憋屈时,一名亲卫斥候忽然来报:“主公,前面山岗之后,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有热闹瞧?” “嗯。” “走,去看看!......”顿时他就如兴趣被其他事物勾起的猫儿,兴奋了起来,也不觉得憋屈了。 章节目录 第238章 颍川郭嘉,前来投奔何使君! 缓缓上了那道山梁,何瑾便跳下了爪黄飞电。 然后带着那个斥候亲卫和典韦,悄眯眯地露出半个脑袋,随后忍不住问道:“不就是一群人在吃吃喝喝,有啥热闹好看的?” 斥候亲卫便指着其中一位士子模样的年轻人,道:“主公,适才这些人可是要抢劫那人。” “哦?......”何瑾这就有兴趣了:刚才还抢劫,现在就称兄道弟起来,那年轻的士子,看起来有些手段。 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士子说他乃新任河东太守的幕僚,这些贼寇闻听主公威名后心生忌惮,才决议不抢了。但后来怎么就混到了一起,属下前来禀告,就不如何清楚了。” “哦?......” 何瑾顿时眉头一蹙,一脸的不满:打着自己的名号招摇撞骗?这种事儿......怎么不叫上自己呢? 紧接着,就听到下面那士子,起身高声说道:“诸位落草为寇,无非官逼民反,不得不为之。” “今在下奉何使君之命,征募四方豪杰之士,观诸位也有报国之心,不如便从了在下如何?” 这番话,引得那百余贼寇议论纷纷。 其中一位看起来是头领的人物,见手下纷纷意动,忽然便翻了脸道:“少在这里蒙骗我等!......何使君又算个屁,我等就是被那些狗官逼得没了活路,还要我们给他当狗?” 说着,手中大刀举起,看样子就要砍了那士子。 典韦见状,当即想起身阻止。 可何瑾却仔细看着那从容不迫的士子,拉住典韦道:“韦哥,少安毋躁,好戏应该才刚刚开场。” 果然,那士子闻言非但不怕,反而秀目一凛,高声呵斥道:“尔等莫非寻死不成?.......某好心好意,为尔等寻个前程,竟还不知珍惜。既然如此,剿灭了尔等也是一场功劳!” 话音落下,对面的山梁上,竟跑来了五百余人。 只不过,那些人的装束可一点都不像正规军,衣衫褴褛的倒像一群叫花子。手中的武器,也都是些锄头、铁耜这类的农具。 但即便这样,对那百余人的贼寇来说,也是一股不小的威胁了。 贼寇头领当即怒发冲冠,想要一刀砍死那士子,再组织弟兄们上前迎战。 可不料,那士子却猛然后退了两步,疾言厉色大喝道:“现在投诚还来得及!杀了这头领,便能成为何使君麾下的正规军!”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放你娘的......啊!” 头领还欲追上去砍杀,可身旁的三名贼寇,已一刀两矛袭了过来。顿时,头领举刀的手一顿,血从口中吐了出来:“你,你们?......” 看着那头领死不瞑目,三名贼寇说出了经典的台词:“老大,对不住,弟兄们只想有条活路......” 接下来,当啷啷的响声一片,贼寇们一个个丢了兵刃,向那士子叩首道:“恳请足下收留!” 看到这里,典韦简直傻了眼。 面对百十名乌合之众,他是一点不怕的。 毕竟上去一番砍杀,便能吓得这些人屁滚尿流。但如此凭着三言两语,分化且收编这些流寇,典韦自忖十个自己也办不到。 而何瑾这会儿却笑了,道:“韦哥先别急着惊叹,毕竟一个成功的计谋,精妙之处全在于幕后。” “主公此言何意?” “韦哥就没有想过,为何这士子遇到的这股贼寇,刚好是会被他手下五百左右乞儿军吓住的百余人,而不是千百人的大型贼寇呢?” “这?......”典韦顿时一愣,忽然大惊失色道:“他是故意挑选好的?” “不错。”何瑾便点点头,随即又道:“其实照此推论一番,便可知他五百左右的乞儿军,是怎么得来的。”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也,也是蒙骗过来的?” “嗯。”何瑾当即点头,觉得应该让这出戏更精彩些。便站起身来,招呼着五百亲卫呼啸冲下山岗。 五百精锐中的精锐,战斗素养比起那些流民军,不知强了多少。在何瑾的指挥下,他们如下山的猛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入羊群中。 那些流民军中的大部分人,上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只有十余人做出了反应,却瞬间被骑士们操纵着战马冲散倒地。 骑士们手中的马鞭,也立时如上下翻飞起来。将那些胆敢反抗之人,手中的兵刃抽落在地,气势凶悍而蛮横。 整个流民部队顿时惨叫连连,人人开始狼奔豕突。却随后,又被骑士们操纵着战马驱赶回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五百亲卫已自动形成一个流动的圆,将这些流民贼寇全都包围起来。奔骤的战马踩踏起滚滚烟尘,给当下的形势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大胆贼子,竟然敢假冒何使君之名招摇撞骗,简直不知死活!”驻马在这些心惊胆颤流民之前的何瑾,扬起鞭子凌空一响,对着那位士子斥喝道。 他很想知晓,这士子会如何应对。 是会心虚底气不足,立马就露了馅儿?还是死撑着不认,继续抵赖到底? 可令有些没想到的是,那位突临变故就一直仔细观察着亲卫骑士,随即又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的士子,竟不卑不亢地笑了。 他上前郑重地施了一礼,道:“在下仰慕何使君之名,一路招揽了些豪杰之士前来投奔。不知足下,乃何使君麾下何人?” “你缘何断定,我便乃何使君麾下?” “其一,麾下这些骑士精悍勇锐,最难得的是令行禁止,不是那些军纪散漫、嗜杀成性的西凉铁骑。” “其二,足下应当早就发现了我等,一直却未出手。可闻听在下诈冒何使君之名后,又忍无可忍出来教训,可见足下对何使君甚为敬重。” “其三......”这位士子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忽然摊手道:“根本没有其三,上述两点已够充分了。在下说个其三,只是想凑个数儿......” 这番话落,何瑾忽然便觉得此人不简单。至少,不是那等没什么见识,只凭着胆大小聪明招摇撞骗之徒。 由此,嘴角便挑起一丝弧度,道:“你这士子,倒是有些眼光。不错,在下正乃何使君麾下司马贾玑,奉命......至于奉命要干什么,还用不着同你说!” 后面一句话,何瑾故意停顿了一丝后,又装出恼怒的模样。将一位年轻矜骄、没什么心机的少年司马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却不料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士子,闻言眼眸更狡黠起来,道:“贾司马只带了五百精锐,且路上不想暴露行踪,还身负着军令......” “假如在下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奉了何使君之名,前去探听白波贼的动向吧?” ‘呵呵......’何瑾当即忍不住心中冷笑:什么探听白波贼动向,我这一切都是瞎编的。 可转念又一想,忽然就有些郁闷:假如自己真的拨付给贾玑五百精锐,让他在河东瞎转悠,目的能是啥? 真的还只能是探听白波贼的动向。 并且,从牛辅那里得了白波贼分化的情报后,自己到了太守府,第一件想干的事情,也就是这个。 一时间,他不由在心间将眼前这士子,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好,就算你有些眼光,看出了本司马的任务,那又如何?” “不如何......”士子便笑了,随后云淡风轻地言道:“在下不过能将一个先声夺人、重挫白波贼的功劳,赠予贾司马。” “然后呢?” “然后在下或许还可帮太守抑强扶弱、养民生息,打造一块富庶安康的河东郡。”士子继续自信言道。 何瑾这便笑了起来,一直觉得,自己挺能哄会骗的。可今天算开了眼了,遇到一个好像比自己还能忽悠的。 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颍川郭嘉,还望贾司马多多引荐。” 话音落下,就看到对面这位“贾司马”脸色忽然变了。眼神瞬间绿油油的,跟饿了多日的野狼碰上小白兔一样。 心下发寒的他不由捂住了胸口,弱弱地言道:“贾,贾司马?......你,你这是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哈哈哈。” 何瑾此时已无可抑制地狂笑起来,一个饿狼扑食压倒郭嘉,还不忘招呼着手下道:“韦哥,快,快来帮着摁住!......你们也别都愣着,拿绳子,对,捆住他,捆紧一点,别让他跑了!” 章节目录 第239章 新官上任 一路看着身子被五花大绑,眼神儿幽怨到都能滴出水儿来的郭嘉,何瑾终于不再感觉路程枯燥了。 甚至还感觉只是眨眼,便来到此行目的地:太守府。 河东太守府与安邑宫毗邻,虽不如安邑宫占地广阔,但也有七八十亩。青砖灰瓦,大门漆色明亮,建筑气势看起来恢宏而肃穆。 府门之前,此时已乌泱泱已站了不少人。除却先何瑾到一步到来的部下们,还有太守府内诸色人等。 放眼望去足有千余人,场面真叫个蔚为壮观。 待他此行人出现在视线中时,部下们当即在高顺、张辽、吴匡三位都尉的带领下,赶来躬身迎接:“属下恭迎主公!” 如今何瑾已有了自己地盘,临出发前,自然不忘将第一批跟着心腹升了官儿。 一来奖励人家的忠诚和劳苦功高,二来也向之后的部下们,传递个明确的信号:好好跟着哥混,有肉 而随着这些都尉、司马施礼,身后的亲卫部曲,也同时大声高呼:“恭迎主公!” 声音整齐而洪亮,直冲云霄。 何瑾顿时感觉浑身舒泰、飘飘欲仙,尤其回头看到一路上没大没小的郭嘉,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诧,怎一个‘爽’字了得? 在雒阳的时候,他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见谁都要跪拜。 虽说汉代的跪拜只是一种礼节,跟后来明清时代,老百姓见了大官吓得就要屁滚尿流参拜不一样。 但孔子重申复辟周礼,本质上还是强调一个尊卑。这让习惯了‘人格平等’的何瑾,心里实在感觉别扭。 此刻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河东地界属他最大,自然就可以......享受这种虚荣了嘛。 至于说改变这些,他倒是可以跟部下不讲尊卑。但说到跟愣头青一样,去废除‘礼’这种稳固汉代理念根基的事儿,是不会去做的。 “属下恭迎何使君!”部下见完礼后,又是数十号人一起扬尘舞拜。看这些人的装束,应该都是太守府里的郡吏。 有意思的是,此时高顺等自己一方部下,看这些人面色都隐含不忿和厌恶,两方连站位都泾渭分明。 “诸位请起。”何瑾随即心中有了数儿,朝这些人略一还礼,便笑逐颜开地亲热道:“在下远道而来,人地两生,又值年幼德薄,还得仰赖诸位密切配合。” 众郡吏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会说话, 当即也是一番热情寒暄,随即更惊讶发现,新来的少年使君待人接物竟还面面俱到,一点都没年轻人的狂傲或毛躁。 说了足有两柱香的时候后,何瑾才扬了一下马鞭,典韦也当即高唱一声:“上路!” 何瑾脸上的笑立时就僵住了,神色还有些幽怨:上什么路呀,换个词儿不行么,说得要上黄泉路一样...... 待何瑾及一众部下离去,郡吏们中便有一位面相凶横之人,忽然也慢慢冷下脸色,不屑地唾道:“呵,乳臭未干的小子,装什么人情练达!.......” “不能这么说嘛,人家可是带着两万精兵悍将来的,能如此屈尊降贵,已很给我们面子了.......”另一个腮边没几两肉的家伙,随即不阴不阳接口道。 “二位,这是说的什么话,使君大人不是挺好的么......”听口风越来越不对味,一位文士模样的官员,赶忙出来和稀泥。 “哼......”另外二人当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何瑾背影的目光,却多了几丝凶忿和忌惮。 而已入了太守府的何瑾,见典韦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便开口问道:“韦哥,刚才就听出你语气不对,到底怎么了?” “主公不说常说,要多一份真诚、少几分套路么?为何刚才跟那些郡吏说话时,那么虚情假意?” 何瑾闻言,面色就变得挺委屈无奈,摊手道:“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其实大家都不想的......” “但不这样的话,总不能我见了那些郡吏,便说‘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老子很想一巴掌扇死你们,知不知道’吧?” 说着,又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然后,那些郡吏们也笑着回复‘使君,其实我们也在想着,干脆弄死你得了’.......真要那样真诚的话,场面该多尴尬?” 典韦闻言,立时在脑中想象了一番那场景。 随即,狠狠地摇了摇脑袋,道:“要照主公这样说的话,有时虚情假意一番,其实......也挺好的。” 两人说着,也已慢悠悠地浏览完太守府的布局。 前面是供太守理事的正堂,东西两侧是郡丞和各曹的衙署,衙署之后有吏舍。郡丞和郡吏平日便住宿在这里,只有休沐之日才回家。 府后面则是太守和家眷的居处,除了居住的院子外,还有一片几乎占了太守府一半空间的后花园。 整个后堂和庭院,便相当于一个大豪宅。 对于这点,何瑾不由又痛心疾首地发表感慨:“奢侈,简直太奢侈浪费了。” “瑾弟说得不错。”他兄长何咸闻言,走来点头赞同道:“不如瑾弟便搬出来,同我等一起住,以身作则、以示清廉如何?” “呃......”何瑾顿时脸色一僵,又讪讪狡辩道:“兄长,这后堂盖都盖了,不住人空着岂不是更浪费?” “若依愚弟的想法,还是兄嫂和侄儿一起搬进来,不就不浪费了么?” “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你我可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不是,瑾弟你误会了。”何咸却微微一笑,道:“为兄的意思是,你嫂子和侄儿,早已住进去了。” 何瑾顿时不敢置信。 回头看向便宜哥哥,感觉都有些不认识了:曾经,那个脑子一根筋、跟个铁憨憨一样的士大夫,他跑哪儿去了? 郁闷之下,便悠悠地走回前堂。 看到麾下文武都在静静恭候时,心头又有了些暖意。但眼珠子瞟来瞟去后,怎么都没发现荀攸的身影。 贾玑此时便上前,将一封信递给何瑾道:“主公,荀司马的叔祖,当朝司空前些时日逝世,来不及向主公告假,已去长安奔丧了。” “哦......”何瑾打开书信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刚收的郭嘉,觉得集齐曹操麾下五大谋士,然后召唤神龙的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达成。 但荀攸也在书信中表示,大半年时光跟何瑾共事很愉快。奔丧之后如无意外,会再赶回来效劳的。 当下又向众人介绍了下郭嘉,随即便开口道:“好了,从见到我之后,你们就一副也要奔丧的神色......到底发生了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贾玑第一个就没忍住,开口道:“主公,你不知道这河东郡吏,有多可恶!仓曹里的粮食,竟然只有不足两千石,且还是陈年的老粮!” 任峻随后也走了出来,气愤不已道:“还有金曹那里,府库里的钱财竟然只几百钱!偌大的一个河东郡,只有够一个百姓存活两个月的钱!” “嗯,是惨了些......”何瑾托着下颌点点头,面色并无多少恼怒。 任峻却急眼了,道:“就这样,那仓曹掾还有脸说,府库还欠着河东各世家豪强们的两百万钱!” 这下何瑾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道:“哈,哈哈......还就太不像话了啊。” 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章节目录 第240章 画圈圈咒死他们吧 “堂堂代表着大汉朝廷的官府,在皇权专制的时代,竟然会欠下世家豪强们的钱?......他们这是,把大汉朝廷当成啥了?” 可众属下见何瑾如此一副自家房子都着火了,还笑得出来的模样,均一头雾水,面色焦急不已。 然后臧洪也有些忍不住了,道:“主公,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些,乃是全府上下的吏员,尽乃当地各世家豪强之人。全府上下如此密不透风,可谓是针扎不入,主公怎还能笑得出来?” 何瑾这才努力地憋住了笑,然后又看向那些将校们,问道:“你们那里,有什么要抱怨的么?” 众部将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高顺上前,抱拳道:“回主公,我等这里倒是没什么。但主公需记得,贼曹这里掌管着一千二百名郡兵,且各世家豪强坞堡当中,也有不少的私兵......” “哦......既然军事这方面暂时不需多想,那你们便先回军营吧。”随即又想了想,看向韩浩、鲍信二人道:“你二人留下,一同参详。” 韩浩当初在王匡麾下为从事,署理过河内政事。至于鲍信,在他老家那里本身就是豪强世家,留下来正好提供不一样的思路。 但二人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面色愁苦:“主公,还是让我们回军营吧。” “为何?” “属,属下肚子疼.......”韩浩面色为难。 “属,属下一见到主公,肝儿疼......”鲍信捂着胸口,连瞎话都编得十分敷衍。 何瑾闻言,面色忽然不吊儿郎当了,而是如乌云压顶般黑了下来。其他能走到将校见状,当即赶紧施礼转身:“主公,我们先行告退!” 刚走到堂门没多远,还是听到何瑾如泼妇般一通吼,硬生生将那二人留了下来。而他们停了一下脚步后,都一副庆幸不已的神色,又赶紧加快脚步离去...... 而堂中已被惹恼的何瑾,此时又换上霸道总裁的冷酷风范,道:“哼,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都仔细总结一下,这河东太守府到都怎么个情况!” 被那双冷厉幽眸盯上的贾玑,立时浑身一个激灵,道:“没粮。” 任峻紧随其后,道:“没钱,还倒欠了不少。” 臧洪也重述总结,道:“世家豪强们沆瀣一气,把持了河东大小政务,主公眼下就是个傀儡。” “没钱没粮一事,我等从虎牢关过来的时候,不是还带着饷钱和粮草?”何瑾便眉锋一蹙,道:“你们不会傻到,将这些粮草钱财,填了太守府的窟窿吧?” 二人顿时一哆嗦,连忙回道:“这倒没有。” 随即,又忍不住同时开口,愁眉苦脸地道:“但这些粮草钱财,只够大军两个月的消耗......” “两个月足够了。”何瑾却大手一挥,霸气十足。 但随后看向臧洪,便忽然也愁眉苦脸起来:“倒是世家豪强们沆瀣一气此事,听起来好像极为难以下手。” 东汉的地方官中,太守、国相、郡丞以及下属的县令、县丞都是由三府征辟,三台直接任命的。 可地方郡吏却完全不同,是由太守或国相自己征辟任用的,大多都用本郡人,且多半用的都是地方豪强。 这其中便出现一个问题,太守到任后,假如得不到地方郡吏的拥护和支持,政令便极难下达,想做什么事都处处掣肘。 / 太平之世的时候还好说,汉庭威严犹在。 由三府三台任命的长官,地方多半不敢得罪。但如今乱世来临,汉庭威严丧尽,地方豪强招兵纳民,日益膨胀。 一般的太守到了地方后,如果不结纳豪族,怕是很难有所作为。 就在何瑾蹙眉沉思的时候,一旁典韦忽然瓮声瓮气开口,道:“主公勿忧,那些害民贼不过有些坞堡私兵。” “之前主公只有五百亲卫,攻打范家坞堡或许人马不足。可如今麾下两万精锐在手,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杀光这些吃人的狗!” 被惊扰的何瑾,一下就惊呆了:韦哥,你比我还霸气侧漏啊,这是要有朝一日剑在手,杀光天下负心狗? 也不是!......啥时候我觉得,五百亲卫不敢打范家坞堡了? 更不是!......都被你气糊涂了,打打杀杀就能搞定一府之事,你当这是瞎胡闹着玩儿呢? 头疼不已的他,当即拍案大赞一声,道:“韦哥如此嫉恶如仇,一心为民,本郡守敬佩不已。” 可就在典韦气势汹汹准备领虎符调兵之时,却见何瑾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根毛笔,道:“如此,韦哥就去那个角落,蹲着画圈圈罢!” “画,画圈圈?......” “对,画个圈圈咒死那些害民贼,也能省不少刀戈。” 典韦再傻,也听出何瑾这是在说反话了,猛恶的面容就露出一丝小委屈,道:“主公,为何不能如此?” “我懒......”何瑾有气无力回道,回头又望向郭嘉,道:“奉孝,你来解释一下,顺便让诸位见识下你的才干。” 一路上被五花大绑的郭嘉,始终挺幽怨的。 可听了这话,连傲娇不都傲娇,一开口就是絮絮叨叨:“这位韦哥有所不知,带兵平灭了那些豪强其实挺难的。首先他们有坞堡、有私兵,我们强攻一番,怎么也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而且,来的路上在下可听说了,那些豪强可不傻。” “横征暴敛的同时,也知施些小恩小惠,资助百姓婚丧嫁娶之类的。愚民无知又毫无出路,只能依附于他们。你们若贸然出手,恐怕还会引起民愤。” 典韦一张不服气的脸,这才消解了不少,无奈叹气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谁知就在此时,郭嘉又开口了:“但那是一般情况,真正要动手,跟荆州刘表一样摆个鸿门宴,或者收买他们身边的心腹下毒.......反正想弄死他们,我随随便便就能想出十三种法子。”ωωω.χ~⒏~1zщ.còм < 这话落下,典韦顿时呆住了。 其他部将文武也都震惊了:主公真是从哪儿找来的活宝?.......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两人在奸诈狠毒方面,简直不相上下! 唯独贾玑越听越兴奋,仔细思忖片刻后,道:“敢问这位郭兄,如此说来,我们是要暗杀那些在府中当差的豪强么?” “当然......还是不行的。” 郭嘉这说话大喘气风格,跟何瑾几乎一模一样,道:“不损一兵一卒杀了那些豪强郡吏,虽说简单干脆,能让你们郡守迅速掌控河东。” “但问题是,你们主公总不能一辈子,只掌握这么一个河东郡吧?” 说着便忧愁地看向何瑾,道:“他可不是荆州的刘表,有着名士的声望。真那么一搞,刻薄寡恩的名头就坐实了,以后还有哪个郡会倾心归附?” “说来说去,还是不能动手呗。”典韦这下更失望了,竟下意识地真拿起纸笔,在角落里画起了圈圈。 但此时一直在沉思的何瑾,嘴角却忽然翘了起来,眼中也闪起那等阴险狡黠的光。众人见状,皆知他已有了主意,道:“主公......” “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其实世家豪强还把持着政务,当了郡府的吏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世家豪强们有了官面的身份,权势自然愈加庞大。 众人闻言,当即大惑不解,道:“主公,河东这些世家豪强都尾大不掉了,还能有什么好处?” “两者合二为一,我就不必费心一边想着整顿吏治,一边又想着如何对付豪强了。” “那主公又想着,如何一并对付?” “我觉得吧。”何瑾便拖着下颌,嘿嘿一笑,道:“先请他们吃顿饭......” 章节目录 第241章 明枪暗箭 领导请吃饭,属下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即便身体根本不想去,肚子里也在骂领导的娘,脸上还是要作出一番感激的模样,笑着回应道:“感谢领导厚待,届时必会到达。” 唉......没办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故而,当何瑾派人送了帖子后,太守府二门往里的明堂,便开始张灯结彩。流水一样摆放起木质几案,上面满置着各色点心,还有蒸馏过一遍的酒水。 至于硬菜方面,更是他从雒阳何府那里,带过来的金牌大厨精心烹制。必然能让那些土老冒们,馋到连筷子都吞肚里去。 一切进程还算顺利,只是中间典韦忽然问了一个小问题:“主公,咱们的刀斧手埋伏在哪儿?” “什么刀斧手?” “哦......不用刀斧手也成,某家一个人也能杀光那些害民贼。”典韦一副了然的模样,摩挲了下背后的双铁戟,神色兴奋又了然。 何瑾顿时无语了,道:“韦哥,这次咱不是搞鸿门宴,真是请他们吃顿饭......奉孝不是给你解释过,不杀他们的原因了么,怎么还如此念念不忘的?” 典韦猛恶的面容,随即就变得忧郁起来,道:“主公有所不知,当初某家在陈留己吾的时候......” 后面的剧情内容,大概就可以参考以黄世仁先生为代表的地主阶级,是如何压迫贫苦百姓的。 反正就是因受够了那些万恶地主的压迫,典韦才下定决心当游侠,想着要为民除害。所以此番,才如此惦记着要杀了那帮豪强郡吏。 何瑾也听得十分感同身受,甚至还忍不住掬了一捧同情之泪。然后便决定,不让典韦此番保护自己了。 毕竟万一宴会的时候,典韦要是没忍住,还得下场去拉着这位猛男。 就算典韦忍住了,可一双杀气腾腾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豪强郡吏,他这里也无法顺利开展亲善友好的工作...... 好不容易将典韦劝说回去,已陆陆续续有人到来了。不过来得最早的,都是些墙头草小吏,犯不上去关注。 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声音大了不少。 何瑾随即抬头,便看到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留着一部大胡子,面相凶横。走路的架势还微微斜横着,有点像螃蟹。 在他周围还簇拥着不少人,众星捧月般跟着他一块儿来了二堂。在他的带头下,一齐向何瑾施礼道:“见过何使君......” 何瑾眼珠微微一转,便将这人对上了号儿。 此人名叫范先,出身河东豪族的范氏。范家在河东占据着盐池之畔的大片盐田,更筑有一处大堡坞,私纳了千数部曲,加上宗族、宾客、附民,堡坞中足有数万人,钱帛山积,富逾王公。 而这范先又在太守府中,担任着河东郡的贼曹,负责主管缉捕盗贼。同时,还掌管着郡中一千二百郡 对,就是高顺提醒何瑾,要关注的那个贼曹。 范氏族人有这样的靠山,多有仗势侵占民田之事。而范先为人更是暴虐,欺压乡里,抢掠民女,百姓都敢怒不敢言。 此时范先虽对何瑾施礼,但动作十分敷衍。甚至没等何瑾开口,便已起了身又道:“使君如此款待属下,真是令属下感激涕零呀!......” 话倒是客气,但那语气可没一点客气。一双大眼珠子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蔑视,挑衅般看向何瑾。 众部将见状,当时目露不忿,一个个杀机隐现。 何瑾却恍若没看到他的目光一样,甚至还亲热地回应道:“原来是范贼曹,及范家各位吏员呀。来来来,快落座,宴会少时便要开始了。” 范先闻言,忍不住暗笑一声,连谢礼都不施便坐在位子上。其他范家的吏员见状,也都有样学样纷纷落座。 很快,又一伙人走了进来。 当中一人二十八九的年岁,身材削瘦,一双眼睛老是不停地转来扫去,让人都替他感觉累得慌。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腮边没几两儿肉,还留着两撇鼠须,像极了那些会半夜学鸡叫的地主老财。 但就是这样一位相貌奸诈猥琐之人,一进门使得众郡吏无不上前行礼。那态度,比之对待何瑾这位一把手的郡守,可真诚谄媚多了。 没办法,谁让这人是太守府的功曹。 功曹史是郡吏之中第一人,主管人事。负责其他掾史的考核、赏罚和任用,更可参预一郡所有政务,被称为太守府中丞相。 更别提范家乃河东首屈一指的豪族,势力比范家只强不弱。 不过卫固为人,不同范先那般跋扈凶横。 常用征敛的粮食金钱,来赈济些贫苦的百姓。资助乡里修桥铺路,替民众操办婚丧嫁娶之类的,很是受到乡里的拥护,甚有名望。 但实际上,人家早就操控地方里举,大肆任用族人。ωωω.χ~⒏~1zщ.còм < 如今郡吏之中,竟有十数人都出自卫氏,连掌管一应文书、律令、告示、簿计的主薄,也都是卫家之人。 此时卫固向众郡吏一一还礼后,才走到何瑾面前,很是恭敬地笑道:“属下多谢使君今日设宴款待,特备了些薄礼,还望郡守笑纳。” 说着一挥手,便有四位僮奴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随即更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黄澄澄的金光,顿时要晃瞎众人的眼。 众郡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暗道:果然不愧是卫功曹,这......这是要来一招投石问路?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不由又齐齐望向何瑾。 而何瑾的那几位部下,如吴匡、张辽、董访等人却忍不住要跳出来,一刀剁了这狗贼的脑袋! 收了,那就是当众行贿,把柄落在了卫固手中。 不收,便表明何瑾不给他卫固面子,以后两人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 啥? 一个地方功曹,能斗得过朝廷任命来的一把手? 当然是......可以的。 功曹史乃地头蛇,势力根深叶密,有着天然的主场优势。 且自后汉中期以来,地方豪族已日益壮大,朝廷权势日衰。而各级地方县令郡守有任期,掾史僚佐却多由豪族世袭,早就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在何瑾之前,早不乏太守与功曹不和,而太守最终败北被调离的例子!盖因朝廷也要依靠地方豪族维护安定,不得不妥协。 有这样的底气在,人家卫固此时就算笑得再谦卑,也没人会傻到,将那种笑当成是真心在讨好。 何瑾好像也不敢。 就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先狠狠瞪了那些冲动的将校,随即笑逐颜开地开口道:“卫功曹真是有心了......既然是些薄礼,本郡守不收,便寒了众吏员的一片心。” 说着也挥了挥手,待亲卫将两个箱子抬进后堂,还画蛇添足地对卫固交代一句:“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这收礼的熟练和厚颜无耻,简直惊掉了一众郡吏的眼球。 连当事人卫固,似乎都没想到何瑾如此轻易就妥协,下意识地回道:“一定,一定......下次属下等没人的时候再送。” “嗯,懂事儿!......”何瑾一拍大腿,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众郡吏见状,也都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尴尬地强笑起来,称赞道:“使君与功曹主属融洽,实乃我河东之福啊!” 可就在此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出现了:“无耻郡守,公然受贿!有你这等贪赃之徒统御河东,实乃河东之害!” 说着,那面相还显稚嫩的年轻人,忽然还跳了出来,指着何瑾的鼻子大骂道:“何瑾,你有辱大将军的声名,简直不当人子!”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当舔狗都舔不对人 年轻人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太守府上下郡吏,全都没预料到此事发生。不过惊诧过后,便饶有兴致地看向何瑾,等待着他处理此事。 何瑾见状,当然不能让这些郡吏们失望。 当即目视麾下部将,期望有个脾气火爆的站出来,呵斥起年轻人。然后他再落井下石,让这位年轻的郡吏,好生品尝一下社会的毒打。 然而刚才范先、卫固二人接连挑衅,怒不可遏的部将们,都被他一个眼神儿给瞪了回去。现在就算清楚看到他在拼命眨眼,也都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时候,何瑾就感觉他们主属之间,真的很缺乏默契。 无奈,只能自己一拍案几起身,大骂道:“黄口小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本太守乃相国亲自上表朝廷,由三台任命的一方牧守,由得你在此污蔑辱骂!” 说完,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人身份,又补充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姓甚名何,在府中又担任何职!” 这话落下,部将们才一个个如梦方醒,张辽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喝道:“大胆孺子,竟敢辱我主公,不知死活!” 随即吴匡、于禁、董访、鲍韬四人也站了出来,对着那年轻人斥喝。 只是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实在有待提高。比如于禁那声‘不得无礼’的责骂,有气无力的,跟请求差不多。 而这些人,都还算是好的。 如高顺、韩浩、鲍信、臧洪这些脸皮薄的,愣是都没站出来....... 可没想到,那年轻人倒也硬气。 眼见几名杀人不眨眼的猛汉跳出来,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竟毫无惧色,反而还继续破口大骂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公,便有什么样的部将!尔等如此是非不分,逢迎媚上,还知何为耻乎!” 顿时,何瑾便清楚看到,张辽、吴匡、于禁、董访和鲍韬这几个争气的,竟然......还羞愧地脸红了。 也就在此时,一位中年文士装扮模样之人入堂。 看到此情景,当即匆匆走上前来,连连向何瑾施礼赔罪:“太守休恼,太守请息怒。此子年少不经事,脾性耿直,一时冲动才冒犯了使君。” 何瑾看向这中年文士,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乃河东郡丞王邑。 太守之下,第一副手便是郡丞。秩六百石,铜印黑绶,辅佐太守综理郡政,太守缺位或不能理事时,郡丞可代行郡守职务。 和何瑾一样,王邑也是由朝廷直接任命,空降到河东的。 他出身凉州北地郡,早年曾师从故太尉刘宽,故而仕途宽广。做了几年离石长后,又到这河东做了郡丞。 此人的情况,暗影密探自然也打听了。 在河东太守空缺的一年多里,一直代理河东郡政事,已然算是扎根了。而风评也不错,与地方豪族相处的很好,办事也比较勤恳。 只是没啥魄力和实力,化解不了太守府的痼疾。但总体而言,算是一位为民务实、奉公守法的官吏,充当着和事佬和润滑油的角色。 “哦......原来是王郡丞。” 二把手都开口了,何瑾自然想着就坡下驴,摆手道:“本太守雅量宽厚之人,自不会与他一般见识。适才,不过吓一吓他而已。” 说着,就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神色,等待着那年轻人赔罪。然后,事情也算揭过去了。 可没想到,那年轻人真是个牛脾气。 在王邑都拉了他好几遍袖子后,仍一副怒气难消的模样,不肯向以何瑾为首的无耻恶势力低头。 场面,一下就僵住了。 何瑾的眉头,也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虽然他城府很深,毕竟也是有情绪的人,此时此景难免有些不悦。 也就是此时,一位始终默默关注事态发展的年轻人,此时眉色一毅后,便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何瑾深深一礼道:“使君,贾书佐心直口快,实乃无心之过。” “在下与贾书佐有些交情,又与使君有些渊源,就请在下替贾书佐向使君赔罪了。”言罢,深躬一礼后不起。 何瑾这下越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了:一个看似冒失的年轻人,如何值得王邑和......等等,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乃何 还说跟自己有些渊源? 一遇到这种渊源问题,他下意识就望向了自己兄长。何咸见状也仔细看了那年轻人一眼,随即才认出来的样子,道:“可是毌丘都尉之子?” “正是在下。”那年轻人便又向何咸施了一礼,显出极好的家教,道:“不曾想,大公子还记得在下。” 而此时,何瑾也不用便宜哥哥解答了。毕竟毌丘这个姓氏,实在挺罕见的。 这人假如他猜得不错,便乃河东太守府的五官掾,毌丘兴。 五官掾的地位,只比功曹史低一些,是太守的左右手,犹在主簿之上。这个职务主管祭祀,看似权力不大,却有另一个权力,便是当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时,可署理或代行其事。 而河东毌丘一族,在河东虽是大家豪门,但乃新兴家族,与卫氏和范氏这等百年以上的世族没法比。 不过,毌丘一族在河东的风评,那是真心不错。跟卫固那等敛大财、施小利,邀买人心相比,是真心实意想着造福乡里,甚得百姓们的爱戴。 至于毌丘兴说的两家渊源,便是他的父亲毌丘毅,在何瑾的便宜老爹麾下,担任过都尉一职。 而此时又出了这么个插曲后,何瑾对那位贾书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随后眼珠子一转,神色就浮现出一丝压制不住的激动:“这贾书佐,可是决曹那里的贾逵?” 贾逵见毌丘兴如此替自己开脱,也不好再强撑着跟何瑾作对,勉强向何瑾施了一礼,道:“正是属下。” “哦......果然是你这愣头青。” 何瑾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摆手嫌弃道:“来之前,本使君便听人说了,你这人脑子好像不好使,一根筋,跟个二傻子一样。” “本使君脑子可正常的很,跟你这二傻子计较,岂非显得我不正常了?” 说着又看看天色,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快快入席落座,准备开宴了。” 这话一出口,贾逵顿时气得面色发黑。但心灰意懒下,也默默忍下了这口气。 而底下那些看热闹的郡吏,一个个却都忍不住偷瞄何瑾两眼,轻笑了起来:你这在雒阳闹出诸般笑话之人,谁不知有脑疾之症?此时竟还说人家贾逵脑子有病,真是有趣...... 然而,何瑾看着那些郡吏,内心也忍不住升起一抹‘世人看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感觉。 历史上曾历任曹魏三朝,深得曹操父子的赞誉。且军事行政还皆能,精达事机、威恩兼著的全才贾逵,就在你们中间。 而你们,却去舔什么历史上都没留下名字的卫固和范先。 呵呵...... 另外还有那个毌丘兴,他的成就虽不怎么高,可人家儿子厉害啊。 人家儿子跟从司马懿,攻灭了辽东公孙渊就算了。还两次攻打高句丽,攻破丸都城,几亡其国。 后来又迁镇南将军、豫州刺史,转扬州都督,击退吴国诸葛恪进犯,颇有战功。 这河东一地,卧虎藏龙,果然没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