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昏君诱夫记》 章节目录 第1章 祸水帝王 她是一只千年的红颜祸水,只是,这位红颜祸水先投生为帝王。 谁说皇帝无所不能?一代窝囊女君就是个连夫君都拴不住的人。 窝囊的表像,就算有再多的抱负,在别人眼里都是昏君一个。这是万古不变的定义。 他叫不归。情若不归,要之何用? 她叫当归。当归之人,却无归日。 或许世上再无比他二人更为相像的人,抱紧彼此的时候,同时将一把利刃对准对方的要害。 是情先到,还是刀先落? 或许有一种爱就是一直宠爱,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或许有一种爱是仰慕、是妒忌、是再也放不下。只是,你知道它的存在,却也装作不闻不问。 ********************************* 第一章 诱夫大计第一记:女昏君诱夫不成,反被夫诱。 第一轮:龙胜。 壶国是一个很闷骚的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说兵力吧,兵力比不上斗国;说富足吧,又没有人家金国有钱;且不说这些,就说说玩乐吧,自然又没有舒国人会享受。总之,壶国就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小国。 可它又不是没有存在感,因为壶国以它的君主而臭名远扬。 壶国的先帝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昏君,沉迷女色,却又没有子嗣;爱好享乐,可又没有享乐的资本,到头来还欠了周围邻国不少的银子。终于,到了这个昏君执政的后期,因为迫于压力,从宗亲中选出了两名优秀的孩子立为皇储。其中的一个孩子,是远近闻名的贤德公子,这件事终于使壶国人看到了一点曙光。 然而谁又曾想,最后登基的居然是和昏君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女小昏君,壶国人无不叹息一声:天要亡我! 但有的壶国人就看得比他人更长远些,觉得这事儿不对啊,得找人算账啊!找谁算账呢?找那昏君呗!昏君呢?那昏君早已一命呜呼了!于是,壶国众人无不用一种可怜的眼神关注起了这位女帝,只等着瞧瞧她又要闹出什么笑话。x :/ 壶国女帝登基不足一年,可不就闹了一个大笑话。 自古以来,当皇帝的也不缺那么几个奇葩,只是这女帝是奇葩到家了。众所周知,壶国女帝柳当归嗜糖如命,而且只食一种糖——莲子糖。也因为女帝的这种特殊的癖好,这种原来在市面上一文钱可以买到很多颗的糖一夜之间身价倍增,竟被封为了御糖。 从此之后,这种糖再也不在市面上出售,仅供皇宫贵族食用。但要说到为什么女帝非此糖不食,这恐怕就不得而解了。而故事,也正是从这里开始。 壶国,上安殿。 入夜,华灯初上。龙凤烛静静地照耀着整座宫殿,火光静静地跳跃着。一层层殷红的幔帘上坠着金丝编就的流苏,红浪般的帐子深处,端放着一张华贵无边的金灿灿的龙椅。椅子的扶手锻造为栩栩如生的龙首,那纯金的龙头上镶以红宝石做眼,那红宝石在幽幽的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一个女子,身着明黄龙袍,白玉般的手上端着一杯盛满美酒的夜光杯缓缓摇着,酒香四溢。一旁的侍女,在一旁摇着孔雀尾翎制成的团扇,偌大的宫殿静谧的有些森然。 柳当归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几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那个人,那个人。想到这里,当归猛地押了一口酒。不屑地挑了挑眉,手上一用力,银杯乍破,水浆骤迸。 “陛下!”一旁侍奉的女官良辰低呼了一声。当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看了看自己那只染了血的手,感觉像是一朵妩媚的妖花正在怒放。 当归叹了一口气,懒懒地往龙椅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缓缓地说了一声:“良辰,宣御医。” 说罢,又用某种不雅观的姿势在龙椅上躺倒,享受着这把独一无二的椅子。是的,只不过是一把椅子,充其量不过是把华丽的椅子。但很多俗人都为了它费尽心机,争得头破血流,而当归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归从不否认自己是大俗人一个。任凭如何浓妆,如何淡抹,当归也不可能是那淡泊名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并且活得漂亮,权力和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一声“御医到!”打断了当归的思路。当归一抬眼,就看到头发已然花白的太医背着沉重的药箱屁颠屁颠地赶到,那老太医一骨碌跪倒在当归的脚下,磕了个响头说:“陛下,请让老臣为您诊治吧!” 当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只流血的爪子,随即又把目光移向别处,仿佛没有听到老人的话。那老太医见这情景,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摸出两颗糖来,双手呈上:“陛下,请吃糖。” 当归看到那两颗糖的时候,阴沉沉的脸色一下好看了很多,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抢一般地从老人手里拿过了糖。 “有劳太医。”当归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眉开眼笑了。老人心下也松了口气,于是才重复说道:“陛下,请让老臣为您诊治您的手吧。”当归这才不紧不慢地伸了手出去。 吃完糖,包完爪子,摇摇手让御医滚蛋。当归懒洋洋的喊了一声:“良辰,伺候寡人更衣,寡人要就寝了。” 当归喜欢这样称呼自己,寡人寡人,寡德之人。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一切的辛酸苦难只容她独自承受,又怎么不是寡人? 喊完一半天,当归突然发现一旁的女官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当归好心的多问了一句:“有话直说,良辰。” 良辰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主子一眼,绞着衣角断断续续地说:“陛下……今日是十五、所以、所以按理说您应当与皇夫大人共、共度良宵……” 当归抚额,果然好奇心害死猫!终于,当归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摆驾!” 崇阳殿。 当归抬起头看到了这三个鎏金大字,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当归曾经以为,或许,自己再也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先低头了。但这也是可预见的,毕竟,他和自己的战争,自己只赢过一次,那就是皇位。 算了,索性不去想那些。当归随意的挥了挥手,良辰很快会意,屏退了一帮随从之后自己也悄悄地退下了。 当归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他的寝殿,顺势将自己受伤的手藏进了宽大的袖袍。 很快,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味充斥了当归的鼻腔。当归几乎不可见地一皱眉。以前,崇阳殿从不熏香的。当归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慢慢地掀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那层纱幔。 当归或许怎么都没想到,进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 他仅着一件中衣,衣襟敞开了大半,中衣下的风景若隐若现。他没有束起他那缎子似的乌发,任由其披散,流泻出一种无言的诱惑。他慵懒地卧靠在一席美人榻上,右手拿着一把折扇,左手执一只极细的毛笔,在那扇上仔细的描绘着什么。 当归一时看呆了,就像是一种静谧的美好,她不由自主地就沉入了这种安静祥和之中。仿佛,千年的眷恋涌上心头,熟悉而又陌生。 她本应该懂的,他,柳不归,一直都是一个让人惊艳的男人。令人惊艳的面容,令人惊艳的才华,令人惊艳的左手楷书,一个令人惊艳到同时可以让人恨之入骨的对手。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见他,都好像有新的惊艳呼之欲出。或许,自己最恨的,也就是这样一个他吧。 当归悄悄地隐入到了纱缦之中,想要转身离开。当归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自己是怕再见到那张近一年未见的脸吧。被自己软禁了将近一年的他的脸。 “女太子,别来无恙。”他却在此时突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如同千万道光芒的散开,如此温润,如此耀眼。x 柳不归很爱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如同那天上的虹,又如同那秋夜里的月,他笑的温润,他笑的雅致,却不妖娆,缺着那份亲切。 当归此时简直想要逃离了,而他却像是早知道了当归的意图,将手中的毛笔随意地扔到一边,很快从榻上翻身起来,一把捉住了当归的腕子。 “你怕见到我么,当归。”说罢,他将他手中的折扇递给她。 那折扇上,画的分明是她的眉眼。只是那扇上的少女是如此灵动,看起来是这样的美丽动人。当归自认为自己是没有那么美的。皇宫里的美人从来都是只多不少,相应的,当归的那张脸便显得是那样的平凡。 既然使出了激将法,那我便瞧瞧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当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拨开了那把扇子,对他嫣然一笑:“怎么会,此次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说完这句话,当归将双手拢入袖中,转身向内室走去。 像是不经意间开玩笑一般的留下一句话:“只是,多日不见,寡人没想到,殿下连基本的尊卑都忘了。” 一句话中,孰尊孰卑,显而易见。柳不归却只是微微一笑,但从当归看来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他微微地弓下身体:“臣,见过陛下。” 当归自己深知虽然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但是这实际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得到什么。星月虽有一时的耀眼,然而在夜里韬光养晦的太阳,最终会在黎明时分将他们尽数隐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对面前的那个翩翩公子回之以一笑:“免礼,今日我在这儿歇下了。” 公子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缓缓向她走来,“听说你的手受伤了,我来为你宽衣。” 当归的眉轻轻地一皱,旋即又笑的很甜:“好。” 章节目录 第2章 美人小计…… 诱夫大计第二记:女昏君无奈使出美人计,美人计计后有计。 第二轮:凤小赢,而龙大胜 柳不归轻轻地为当归脱去那一身华丽的金黄色曳地龙袍,然后是大红色鎏金暗纹的云锦里衬,然后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中衣。每一件都小心的避开了当归的那只受伤的手。 之后是一一卸下她头上的一只玉簪和一只金步摇,如瀑般的黑发猛地流泻下来遮挡住了当归雪-白的颈子。当归是女帝,所以注定不能像一般贵族女眷那样梳云鬓、带簪花。 柳不归清楚的记得,自从当归被先皇立为女太子的时候起,她就只能像男子一般的盘发。除了一只用以固发的玉簪,不允许戴任何额外的发饰。 那一年,她八岁,被先皇纳为义女,封为女太子,居上安殿;而那一年,他,柳不归,十岁,被先皇纳为义子,封为太子,居崇阳殿。 七年间,当归从未用别的形象示人。后来,当归十五岁及笄,先皇特许其多插一只金步摇以示成年。于是,她又这样装扮了三年,直到今日。 想到这里,柳不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到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而另一方面,当归在意的是其他的事。 她实在很难想象柳不归到底是怎样的深不可测。柳不归自从她登基的前一天就被她以皇夫的名义被软禁于崇阳宫,至今将近一年。其间,不得议政、不得上朝、不得踏出崇阳宫一步。 而当归手受伤的这件事因为关系到天子的安危,所以历来是秘而不宣的,并且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最多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柳不归居然知道了。x 很明显,这件事给了当归两个信息。一、这小小的软禁令是无法束缚住这只鹰隼的。二、内奸是一个当归很信任的人。女帝的本能让当归顿生必杀之心。即使柳不归暂时动不得,那个奸细也必须尽快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或许是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维,当归反应过来的时候,柳不归已然从身后环过了她,湿热的气息拂过当归的耳廓,气息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夜深了。”柳不归的声音明明已经放到最低了,以免惊吓到了身前的那只不停算计着的小狐狸。然而事与愿违,小狐狸还是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转眼之间便脱离了他的怀抱,蹿得远远的,红着一张小脸警惕地看着他。 这样的当归放下了平时硬撑着的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柳不归看了看自己的依旧悬空的双臂,突然想到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离当归这样近过。 十年的相处,足够让任何一个人熟悉对方,他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当归的很多表面上的生活习惯,包括当归表面上的喜好。 对,表面上的。 他和当归第一天被立为储君的时候,那时那个高高在上的先帝,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沉迷于糜烂的宫廷生活的昏君这样对他和当归说过:“一个帝王,怎么能有喜好一说。所谓的喜好,不过是表现给世人的一个状态而已。你想要给世人表现一种怎样的状态,你就表现出来即可。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体会。” 从那以后,他往自己喜欢的食谱中加了几道菜,加了几道自己最不喜欢的和几道没有特殊偏好的菜。十年下来,他已经忘了当初的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也忘了当初自己不喜欢什么。 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从一块棱角分明的水晶最终会变为一块光滑的鹅卵石。鹅卵石虽然失去了本性美的价值,但是它生成了几乎坚不可摧的外壳,谁又能说这是一件坏事? “你在想什么?” 听到问话,柳不归抬起头,刚才那只害羞的小狐狸已然消失不见。他面前那个人又变回了不苟言笑的女帝。柳不归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睡吧。”说罢,自顾自地宽起衣来。 不意外的听到小狐狸啊了一声,随即就看到她以飞快的速度跑到榻上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柳不归轻笑。 黑暗中,当归很快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她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怎么会如此之大,心跳得很快。当归不喜欢这个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当归想起了小时候。 当归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人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那个人的笑容温婉的如同三月流水:“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只可惜,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步伐。” 凉,透心彻骨的凉。 当归想,或许如果没有听到那句话,当归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现在这个当归,她会依旧是那个天真的,说白了就是傻乎乎外加二缺属性的当归。 但是,这并不是说如今这个当归就是怎样的不可一世了。只是,如今的当归换了一条路子,既然永远无法跟上你的脚步,那我不如索性走在你的前面,让你来追赶我。 感到被子里裹着的那只小狐狸渐渐的没了声息,柳不归轻轻地喊了一声:“当归?” 还是没有回答。 柳不归摇了摇头,宠溺的一笑,轻轻地吹灭了蜡烛。就在蜡烛全熄灭的一瞬间,他却突然听到,被子里裹着的小狐狸冷冷的发问声:“柳不归,你应该知道今天早朝张辅政启奏何事吧。”x 电脑端:/ 虽然是问句,但是其中的肯定成分却毋庸置疑。 柳不归一愣,随即答道:“是,臣知道。” 当归对于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一个被禁足将近一年的人既然有本事打听到上安殿的事,那么区区一个公开的朝堂——紫宸殿上的事,自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当归掀开被子,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他走向了床榻,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当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那么,来说说你听到的和你的想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黑暗中,他掀开了被子躺了上来,离当归不到一尺,当归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呼吸平稳,可以判断他没有一丝的混乱之感。她听到他缓缓开口,吐气如兰:“我听说,张辅政向陛下上谏请陛下早日立下皇储,毕竟先帝无子一事惹出了很多麻烦。” 当归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个透,张辅政虽然针对的是皇位后继无人,但是其实是在暗地指责当归大婚将近一年却从未与柳不归圆房的事。 当初,她登基的同时与柳不归大婚,其实主要就是安抚□□的情绪,以免引起朝政动乱。毕竟,在太子众望所归的情况下,居然是她登上了皇位,再加上先皇暴毙,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 当初自己手中的兵权虽然高过柳不归,但是却不是民心所向。因此纳柳不归为皇夫,许诺今后二圣临朝,不过乃权宜之计,为的是平衡□□的利益。 所以不出意外的,登基大典举行地异常隆重,完全盖过了新婚大典的风头。而之后的三个月,她最终掌控了全部的兵权,二圣临朝的诺言也在兵刃前化为了空话。 可恶的张辅政那个老东西,历经三朝居然还没死,如今又在这个时候谈起了那笔旧账。 因此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张辅政这老东西是柳不归的人;第二,张辅政这老东西已经过度迂腐,不可救药了。 针对第一种情况,杀之。难道还任这老不死的给柳不归通风报信?第二种情况,杀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老不中用的既然已经无法起到推动她的执政的作用,便让他早早脱了这幅肉身,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好了。 “不可。”黑暗中,柳不归的声音异常清晰。当归一眯眼,想到柳不归大约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冷笑一声:“什么不可?为什么不可?那什么又可?” “首先,张辅政不是我的人。第二,不可杀了张辅政。至于原因我想你不会不懂,不然你早对他下手了。”当归心头一堵,果然她心头的顾虑一一被他勘破。 “……张辅政乃三朝元老,官居一品。在朝堂之上,代表的是先帝的力量,本来就有人对先帝的死持有怀疑态度,你若杀了他,无疑是在告诉世人,你无法容忍先帝的人。也就是说先帝的遗愿并为你的意愿,换句话说——” 柳不归一顿,笑得更加温润:“——也就是先帝遗诏所选之人,并非你。不过呢,微臣是相信陛下。” 所谓相信,不过是说说罢了,互争皇位的两个人居然有相信可言? 当归冷冷地打断了他:“若依你所说,爱卿有何妙计?”当归听到柳不归在黑暗中轻轻一笑,像是一种诱惑:“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柳不归突然凑到了当归的耳畔说:“让我成为你第一个孩子的父亲。”湿热的水汽扑打在当归的脸颊上,气氛一下子诡异的暧昧起来,当归的双眼猛地睁大。 此时已是夜深,万籁俱寂。月光通过窗柩投射到崇阳殿的大理石地面上。大理石幽幽的泛着银光,似乎是在诉说着夜的寂寥与孤独。 章节目录 第3章 如鱼得水~ 诱夫大计第三记:妖娆女昏君智斗温婉公子 第三轮:平局 “你明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毕竟只有你有了我的孩子,你才可以堵住朝臣对于二圣临朝的嘴。” 柳不归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翻身架空在了当归上方,他的两只结实的臂膀已将当归禁锢在一个小圈子里,他垂下的乌发拂过当归的脸。 他的脸距离当归如此之近,当归甚至觉得自己一眨眼,睫毛都会扫到他那张笑靥如水的脸。他缓缓吐着每一个字,像是最能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请您任选。”(_ 当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确实,这是唯一的退路。当归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但是总是不愿去说,去做。 毕竟,柳不归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团能给你温暖的火,吸引你不断的接近,最后将你焚烧殆尽,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当归看到他浅笑了一瞬,万千风华。“姀姀。”他这样轻轻喊了一声,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在当归耳里却像惊雷一般炸开,随后甜甜腻腻的宠溺之感在当归心头化开。 当归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当归犹豫了一瞬,寻常女子只怕远远逃开了吧。 但是,当归并非寻常女子。说得好听了,当归可以说是一个不畏强权,勇于挑衅未知未来的女子,说得难听点,就是暗贱难防,她就是那种总是爱撩拨别人几下的人。 你若有计,我便当头迎上。猎人和狐狸的斗争,也不一定都是狐狸被捉。当归妧媚一笑,最终纤纤玉臂环住了他的腰身。柳不归轻笑。 作为皇储,当归早早的受过男-女之间的教育。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x 电脑端:/ 他瞬间欺近当归的身子,将当归压在身下。两片薄唇覆上当归的樱桃小嘴,细细琢磨品味。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又飘过当归的鼻息。 当归一瞬间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而且燥热的厉害。吻逐渐加深,热情如火,像是要把当归也焚烧殆尽。当归小舌一勾,回应着这个吻,丝毫不示弱。舌与舌的牵绊,像是要把当归推向一个未知的深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疼……水汽已然氤氲了当归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惹人怜惜。“姀姀……”纠缠之间,她听到他这样喊她。 眼前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少年,那少年意气风发,浅浅一笑,将手递给当归,轻轻地唤着:姀姀。 一滴泪悄然从当归的眼角处滑落,渗入当归的发髻。当归伸手环住柳不归的颈,将柳不归的头猛地压低。柳不归没有说话,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大拇指擦过当归的眼角,恰巧抹掉了她眼角的泪。 夜色渐深,静谧似水,折菊轻依流水。 龙凤之斗,赢得未必赢了,输的也不见得是输了。但,总要分出个高低。 一缕日光划破天际,东方已见鱼肚白。 当归猛然惊坐起,低呼了一声:“良辰,几时了?” 不意外的,殿外传来良辰的小声回应:“陛下,卯时了。奴婢正要喊您。” 当归这才放了心,瘫坐在榻上。这时当归才感觉到浑身酸痛难忍。居然,居然……昨日已同他欢-好过了。 “来人,将陛下的衣物送进来。然后,都出去。”一声慵懒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当归耳旁响起。原来他被吵醒了。 一件雪白的中衣披在了当归身上。当归抬头,正看到柳不归那张温润的脸。他依旧浅浅的笑着,像是世界万物他都了然于心。他不知何时已经草草穿戴好,半跪在当归身前。 “臣,为陛下更衣。” 当归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他的话,他微凉的指尖不小心擦过当归柔嫩的肌肤,当归轻轻一颤,身子向后一缩。 当归抬眸,柳不归已经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她。当归脸一红。柳不归浅浅一笑,眼神像是在询问她,是否要继续。当归微微点头带着少女的羞怯感任他为自己一件件穿好,最后是龙袍。 他横抱她到梳妆镜前坐好,拿起鎏金花白玉梳一下下为她梳理着一头如瀑的长发。当归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又是如何的不一样,当归又说不上来。 “陛下如今成了真正的女人,应当梳女髻了。只可惜,臣不会——”镜中,柳不归贴着当归耳际像是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镜中的他们如此亲昵,亲昵到当归都差一点被那镜中的二人骗了。 “来人,为陛下梳女髻。”说罢,他起身,随意地将那柄梳子扔在妆奁中,转身离开了。当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一切打整完毕的时候,柳不归已经单膝跪在了殿门口。 当归缓缓起身,轻移莲步,缓曳裙摆,葱指抚上鬓发,婉转一笑。当归走到一座香炉前,伸出葱指细细把玩了一番,笑着说道:“崇阳殿果然甚合寡人之意,就连这些小物件也精致美观。寡人会常来的。” 一干人等跪地高呼万岁。 刚踏出崇阳殿不多时,当归貌似不经意的伸出了手,良辰随即伸手去扶。 不禁有人小声地偷笑起来,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女帝昨晚初行男-女之欢,今早有些疲乏,请女官扶行而已。 但只有良辰知道,在她扶上女帝的玉手之时,女帝悄悄地将指甲缝间的粉末抖在了良辰的掌心上。良辰随即攥紧了手。 之后,女帝用极小的声音说:“杖毙昨夜所有在上安殿值夜的宫人,记住,一个不留。” 良辰一愣。 女帝微微地侧过脸来,凤眸扫过良辰。 良辰点头,停下了脚步高呼:“龙辇在何处?陛下要乘辇!”一干宫人们都红了脸,昨夜皇夫大人是有多威猛啊……陛下今日居然都难以步行了…… 良辰看着女帝上了龙辇,一干人浩浩荡荡地摆驾紫宸殿。随即,转身抄小路走了。一路上,良辰不敢停留,只到了无人之处,才敢摊开手心。一看,一小崅香灰。 良辰心头突然明白了几分,一溜烟,从侧门出了宫。 崇阳殿。 柳不归端起前朝流传下来的九龙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又搁下了杯子,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你出来吧。” 然而谁又曾想,果然从阴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一个人影朝着柳不归单膝跪了下来。 柳不归温润一笑:“你不该在我品茶的时候来的。” 那人影眸色一动,随即双腿跪了下来。 柳不归像是没有注意到那人影小动作一般,依旧浅浅地笑着说:“不过,念在你一晚上都躲在房梁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就——” 说着,柳不归又端起了九龙杯,走到那人影跟前,“赏你一杯吧。” 话音落,一杯滚烫的茶悉数倒在了那个人影的头上。 但那人影却像是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柳不归冷哼了一声,随即笑得越发温和:“我告诉过你,最近我没有主动联系你,你就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你偏偏不听。你知道你昨晚差点捅下多大的篓子么?” 柳不归随手放下了杯子,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你也不必回答。为了让她不发现你,我昨晚故意在香里加了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只是,这样一来,她又会对我加紧提防。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那人影立即磕了三个响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柳不归看了看他,最终没说什么,接过了那人影手中的东西仔细打量起来。 半晌,柳不归浅浅一笑,一瞬之间风姿卓然:“好,原来是来送这样东西,那倒也说得过去。既然有了这东西,只要再找到原来那件东西,两件东西一比对,她就输定了。” 说罢,对那人影挥了挥手,那人影立即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章节目录 第4章 杀心顿生。 诱夫大计第四记:女昏君杀心顿生,现帝王本色。 第四轮:凤胜 上安殿。 当归是一路叹着气回到上安殿的。 一到了上安殿,当归立即蹬了鞋子,把自己扔进偌大的龙床。当归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一上朝,这朝中百官就一副她强了柳不归表情! 当归知道自己是有名的女昏君,但也不至于长得就像一个脸上写着“我是无知白痴女流-氓的人”呀…… 特别是那个张辅政老泪纵横还连连磕头而且还高呼着什么,总之在当归听来大意就是:“您威武啊!您处理男-女之事的效率比处理政事快了百倍之多!想来国家马上就会有皇储了!想来您马上就可以退位啦!女昏君要滚蛋啦,大家一起庆贺呀~” 当归听完,在龙椅上气得牙痒痒,笑得极其狰狞。更没想到的是是朝廷百官随即一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的表情,尾随那老东西高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女昏君您平时啥也不会,还好没有不-举啊,恭喜恭喜呀!” 那声音听着竟比平日里山呼万岁的声音还要整齐洪亮一些! 可恶可恶!下了朝,当归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坐在龙椅上愣了会儿神。终于懒懒散散地开口:“去,解了他的软禁。”既然已经关不住他,不如放了他,看看他会飞到哪里去。 放是放了,但当归是不开心的。“死柳不归!砸死你砸死你!”当归就这么和自己的枕头呕上了气。 再于是良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自家女帝像是和枕头不共戴天一样,将其丢出去又捡回来,又丢出去……循环往复,至死方休。 但是,就在良辰愣神的一瞬间,当归已然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懒散地斜靠在龙床之上。“说吧,良辰,告诉我你的收获。” 良辰自然也意识到了女帝对香灰重视程度,立即颔首,屏退了周围那些傻了眼的宫人,小声回复:“奴婢想着这香灰定然非同寻常,为了保险起见,奴婢没有到太医院去查,以免走漏了风声。于是,奴婢就擅自出宫了,求陛下恕罪。” 说罢,良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继续说。” 听到认可,良辰才又娓娓道来:“这香灰里果然有猫腻。奴婢查到,这香灰里竟混有催-情的药粉。”半晌,当归不语。 终于,她又开口:“没有别的了么?”良辰一愣,连忙摇头。 之后,良辰便听到女帝自言自语:“居然没有别的……不对,一定还有阴谋。”这句话,良辰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帝王谋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知晓的呢。 当归怎么都没想明白柳不归此举有何意义。 当归记得先帝大昏君曾经告诉过她,如果是很明显的马脚,那就是故意漏给别人看的了。柳不归不会不知道她会对那香灰起疑,却依旧任她发现其中的马脚,那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希望她发现其中的秘密。 那他这么做的背后,又有什么目的?当归想不通。 叹了一口气,当归索性成大字形躺在了龙床-上,随口一问:“良辰,寡人怎么觉得,今天上安殿的宫人有点眼熟呢?莫不是昨夜值夜的宫人?”半晌,无人应答。 当归心头有点慌,莫名的慌。 她不想怀疑良辰,毕竟良辰陪她出生入死多次了。她甚至将良辰当作了自家的姐妹。但是,良辰只是那个叫做当归的女人的姐妹,不是女帝当归的姐妹。x 当归很明确自己该如何取舍,但是,真的要到取舍的时候,当归自己恐怕也是不好受的。 “告诉寡人,为什么?”当归听到自己这样问。 终于,当归听到了良辰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奴婢、奴婢失职,忘、忘了……” 当归猛地坐起,大吼一声:“你居然敢欺瞒寡人!” 良辰吓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屁月殳坐在地上,眼角也生生的吓得挤出了泪点子,不由得招了:“昨、昨夜值夜的,有一个是奴婢入宫后认的干妹妹,她还小,奴婢,奴婢不忍心……” 当归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良辰啊良辰,你这善良的性子,迟早会害死你。宣你那干妹妹上殿吧,我要见她。”(_ 良辰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了泪,转身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上殿来。良辰没有来。 当归轻叹,不来也好。“来,到寡人身边来。” 当归微笑着同那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来到了当归身边,乖巧的一俯身:“陛下。”当归笑了笑,没回话。 “来人啊。赏她一袋御糖,再赐她父母良田百亩,白银千两。”那小姑娘吓呆了,立马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当归无奈的一笑,对于壶国来说,这些赏赐确实已经不是小数了。 但是,只有赏给这个孩子,当归的内心对于良辰以及这个孩子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当归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笑着问她:“你知道御糖是什么糖么?” 那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是莲子糖,是陛下最爱吃的糖。陛下您真好!”当归颔首,笑着说:“你记住,莲子糖,甜而微苦,才是真正的糖。太甜的糖不是糖,是□□。” 那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当归一笑,“我乏了,领她出去吧。” 一旁服侍的宫人随即领命,牵了那孩子就要走。 “等等,孩子,帮我带句话给你良辰姐姐。”当归躺在床榻上喊了一声,那小孩应了。当归接着开口:“告诉她,今后要学会只能依赖我,仰仗我。要学会,和我一样孤独。” 说罢,不再开口,闭了眼,沉沉地睡去了。累了,这次她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很多事情呢,就是脑子里过了千千万万遍,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般常识认为,这局限于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然而实际上,却并不仅仅如此,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或许在临死前想要说一些他这一生的经历,然而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仿佛带着一个秘密一般,告别了这个尘世。 又犹如彼此间有了争执的夫妻,即使知道了双方都有错,但谁也不愿给对方一个台阶,又或许不知道该如何给对方一个台阶,最后不了了之,真正地把一件小事生生地变成了彼此内心中再也无法破坏的一层纸。即使是一张纸,也是生生地分离了。 然而,人总是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把真正想说的留到一大堆废话之后,但是在说完一大堆废话之后,总是忘了当时心中最想说的那句话。当归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凡人,总免不了也是要走上这一遭的。x 电脑端:/ 第二日,卯时,当归准时看到了红肿着眼的良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可惜最后张了半天的大嘴却还是没有挣扎出半个字。一旁机灵的小宫女立即围了上来,用宽大的袖摆挡住了当归的脸。于是当归一愣,干啥啊你。小宫女立即愉快的一笑,陛下您不是要打喷嚏么您。 去早朝的一路上,当归仔细反省了一下昨天那件事。当归这么做起到了一箭三雕的作用:首先,假设奸细是良辰,那么当归此举意在试探,从而观察良辰是否有反常行为从而找到决定性证据; 第二,假设良辰不是奸细,那么当归此举意在杀鸡儆猴; 第三,也是在假设良辰并非奸细的情况下,那么减少良辰的一个牵挂,从今之后也就不存在有人可以以此威胁良辰。 当归告诉自己,这样做才是万全之策。可是,为什么当归还会觉得或许是自己做错了呢。当归轻叹,即便是错了,孰能无过呢。 今日的早朝还是一样的无趣,无非就是歌功颂德之后再加上几句装腔作势的劝诫。早朝如同那八股文一般,甚是无趣。当归想着想着,便以手托腮,耷拉着眼皮做思春状。 果不其然,张辅政对此现象又是一阵絮絮叨叨的数落。 令张辅政诧异的是,今日的当归居然在他讲完之后依旧喜笑颜开。 张辅政一纳闷,便转身看看身后的官员,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张辅政忙噤了声,拿袖子揩了揩老脸上的汗,只等着下朝了事。而当归更是盼着早早下朝,于是一场早朝终于在君臣的一致期盼下愉快的结束了。 当小太监尖声喊完退朝的一瞬间,当归拔腿就走。 过了一会儿,当归才猛地停住急行的步子,狠狠地往紫宸殿方向瞪了一眼,转身吩咐身旁的宫人:“宣京九进宫,要快。我只给他一盏茶的时间,他飞也要飞进宫来。” 章节目录 第5章 番外:3.8节日特刊 俗话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喂!您能不要那么像街道办主任好吗!某百阴冷一笑: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是街道办主任。但是……我乃计生办主任是也!众人倒。】 总之,三八节特刊强势来袭! ‘昏君来了’节目现场,一切准备就绪。 一干嘉宾已经轰轰烈烈的驾临,摄像机摆好,场景布置完毕。 某百坐在主持人的座位上整理着装。 【某百:扯着领口,喂!这衣服小了一号吧!众人鄙视,没,是您又胖了。某百吐血……】 三、二、一、action! 某百拿着话筒做深情款款状:“欢迎您来到这一期的‘昏君来了’大型娱乐脱口秀节目~让我们掌声欢迎今晚的嘉宾~”【众人坐在观众席上做冷漠状】 于是某百尴尬一笑,自己把两个巴掌拍的震天响。 【众人:您脸皮的皮下脂肪层厚度可观呀您某百:过奖过奖~为了我孩子他爸的奥迪,我的迪奥,我孩子的奥利奥。不要脸是这一切的充分条件!】 第一个出场的是左拥右抱的昏君,一出来就给了在场观众一人一个飞吻!!! 【某百:啊,念漏了一个字,是在场的女观众】 第二位出场的是满身金光灿灿的,十个手指头上戴了三十个戒指的京九! 【某百怨念无穷:啊,真是亮瞎了我的钛合金那啥眼……】 第三位第四位出场的是良辰和当归, 【一众男嘉宾赶忙对良辰放电,当归凤眸一扫,现场鸦雀无声……】 【某百瞬间被震住,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见过陛下!当归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无良作者?某百赔笑某当归拍一拍某百的头:待会儿下去咱俩聊聊?】 第五位出场的是我们的男主大狐狸柳不归! 【现场观众突然诈尸般的尖叫起来!某公子恍若未闻,扒开成群的粉丝,微笑着径直穿过人群。某百被吓得抖了三抖:早知道就先给这位爷上场了……】 好吧,终于可以进入正题啦! 某百清了清嗓子:“第一个问题,诸位对这个妇女节有什么看法呢?” 良辰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妇女节嘛,就是女人们可以好吃好喝的度过的一个节日啦~” 【某百星星眼点头】 昏君把一颗葡萄塞进身旁美人的嘴里:“就是一个又得找别个国家借钱给美人买新衣服的日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某百巨寒:话说您老人家到底欠了多少债啊……】 京九拔下手指头上的一个金戒指,随手向观众席上一抛,瞬间看到某百以标准的抛物线随着金戒指飞了出去!!! 【五分钟后,某百鼻青脸肿地爬了回来……抢不过啊,观众太凶了……不过抢不过也要抢!老子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当归归嫌弃的看了某百一眼,奸笑着说:“掌控好女性奢侈品的贩卖权,这样的好日子一定要狠宰一笔!” 【某百鼻青脸肿,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公子轻摇折扇:“控制好当归,一切手到擒来~” 【某百瞬间折服了!】 咳咳,某百看了看在场的几位接着说:“诸位渴望拿到一份什么样的妇女节大礼呢?”(_ 良辰:“只要是女帝送的我都喜欢~” 【当归冷哼一声:送你个郎君好了~良辰: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 昏君:美人!当然是美人!多多益善! 【瞬间从观众席冲上来一个如花!某昏君:我是要美人不是媒人啊啊啊啊!!!】 京九端了一个金光灿灿的聚宝盆在某百面前:“我这次的出场费,麻烦您填满~” 【某百在众目睽睽下,从裤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又一张的一毛钱放在了聚宝盆里……众人作抠鼻状:您穷疯了吧?某百:才没有!!钱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问题是我根本没有钱!!!】 【当归:某百!我最近发现一种可以让人忘掉烦恼神效药,免费送你要不要呀?某百狂点头当归:喏,敌敌畏…】 当归冷笑一声:“我不是妇女,我这年纪放到二十一世纪尚属少女。” 【某昏君和某京九脸色突然铁青……】 某贤德公子一把捞过正得意洋洋的当归:“我只要她。” 【全场尖叫】 某百终于又鼓起勇气问了下一个问题:“请问,如果要你对妇女节提出一个疑问的话,您的问题是?” 良辰:“妇女节的来历是什么?” 【某百得意洋洋的拿出台本照着念:……3月8日是国际劳动妇女节,又称三八节、妇女节、三八国际妇女节,是世界各国妇女争取和平、平等、发展的节日。一个世纪以来,各国妇女为争取自身的权利做出了不懈的努力。1909年3月8日,美国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的女工和全国纺织、服装业的工人举行规模巨大的罢工和示威□□,要求增加工资、实行8小时工作制和获得选举权。这是历史上劳动妇女第一次有组织的群众斗争,充分显示了劳动妇女的力量。斗争得到全国乃至世界其他国家妇女群众的广泛同情和热烈响应,最后取得了胜利……】x 【一众人睡倒,当归挠头:我记得这明明是访谈类节目!!!怎么搞得和科普类节目一样啊啊啊!!!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昏君:“在妇女节那天如何俘获更多美人的心?” 【某百瀑布汗:这要问您……不是路不平,而是你不行啊,懂了么,滚】 京九:“古代的妇女节和现代的妇女节有什么不同?” 【某百: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古代有妇女节么……】 某公子:“我想问当归会对妇女节提出什么问题。” 【某百:真神了,这种问题都会有……】 当归:“有妇女节为什么没有妇男节?” 【全场沉默……】 第四回合,某女帝对着某百勾了勾手指头,某百立即附耳上去,其势宛若汉奸一只!某女帝勾唇一笑,瞬间拿过某百手里的话筒发问:“诸位,妇女节的妇字何解?” 良辰第一个举手:“陛下!陛下,是已婚女子的意思。” 【某女帝颔首】 昏君:“少妇、孕妇、媳妇、美妇都是妇,此乃是女人则调戏之~” 【某女帝瞬间把话筒准确无误的砸到昏君脸上:我也是妇,你要不要调戏我一把啊?!!!】 京九:“富,即为有钱的意思。富女节就是有钱的女人的节日的意思~” 【众人汗,这两字不是一字儿好么?京九尴尬一笑:没上过学不是~】 某百为了举手直接站到了凳子上:“妇,有温柔娴静之意!说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啊啊啊!”【众人斜视不语】 柳不归掸了掸领带上的灰,浅浅一笑:“总有那么几个男人会是妇孺杀手。” 【您这意思其实就是: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很低调对吧】 第四回合,某女帝发问:“喂喂,咱们来聊点好玩儿东西。”众人如忠犬般点头。“你们知道本小说的原名吗?” 良辰狂点头:“知道知道,原来本来要叫《当归不归》的!” 【某百点头:对,本来我是想走文艺范儿的o(︶︿︶)o】 昏君:“不是后来又想改成《寡人不死,卿乃臣子》么?” 【某百:是想要这个的~~但是Bb说太长啦】 京九:“那你不是有一段时间还想叫个什么《寡人有囍》么?”【某百:那倒是,就是不小心撞书名了!这年头撞衫的有,撞色-的有,撞书名也有……╮(╯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柳不归:“所以还是现在这个好。”【某百:嗯嗯,有范儿吧~~皆大欢喜~(⊙v⊙)】 导演:咔!收工了收工了!!各嘉宾合影留念!! 站在最中间的是昏君,左拥右抱着好几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几位人间胸-器; 站在昏君一旁的是当归不归夫妇,一边互掐,一边笑得最为欢脱~~ 站在另一旁的是京九,手上,脖子上,脸上,衣服上,鞋子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挂了无数的项链,无数的戒指,无数的金元宝,整个人发出灿烂的金光!!!【摄影师:喂喂,那个边上的,把你那些东西收了啊,闪光打上去反光!】 另一边边上的是良辰,笑的温婉,笑的可人,是无数宅男心里的女神,无数□□丝心里的白富美! 某百站在最后面,拼命踮着脚,企图露一个脸。 【全部人站好,某百:我待会儿喊一二三茄子,你们就笑,好吧?众人:好某百:一二三……众人:gay!!!】 【洗出照片以后,发现只有某百是歪着嘴憋笑顺带加踮脚过长时间而造成的脸红脖子粗状……】 该照片无限次加印,瞬间抢购一空!!【因为买一张不要钱,买一张送两张,买两张送五张!】 小剧场番外 很久以后,某百打电话给导演:“导演大大啊,您看,上期录节目的这工资……” 导演:“你还敢跟我提!!” 某百:“……不是收视率挺好的的么……” 导演抱头:“到底是你的二属性太强还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上一期节目,明明是女帝suma主持的,关你叉事!!” 某百:“……” 导演:“还有,本来收视率是不错的!!但是,话说,你那‘买一张不要钱,买一张送两张,买两张送五张’的福利,到底是神马情况!!!我们亏爆了你懂吗!!!” 某百:诶?难道是计算有误?哦呵呵~~~【话说,真实情况就是某百的数学真的超差……】 章节目录 第6章 华丽逆袭? 诱夫大计第五记:女昏君的密谋,迟早的逆袭。 第五轮:凤小胜 京九满头大汗地赶进宫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帝正蒙着眼和宫女们玩躲猫猫。 第二眼看到女帝带着个半透明的眼罩,其实什么都看得见还假装谁也看不见大声地喊着小某某你出来呀。京九不禁欲哭无泪,真后悔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 当归见京九来了,随即一把扯了眼罩,打发宫女们滚蛋了,然后转身往上安殿快步走去。只可怜京九才停下了赶路,又得赶路。 终于到了上安殿,京九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女帝就开始对他下达命令:“有两件事情让你去做。” 京九忙不迭地点头。总之说来说去就是首先,把某某书法名家抓到,逼他写个什么什么字。京九没上过学,这些什么字呀画呀的也听不懂,总之重点是是要在那墨汁里加点料就行了。 第二件么就是动用他的财力物力什么的寻找几份地图,地图什么的京九也听不懂,只知道这是件又耗时又得漏财的事。 这个京九可不傻,立即反问:“可陛下,这两件都是吃力又捞不到好处的事儿呀。”x :/ 女帝听罢一笑:“京九,上次你娶你第十八房妾室,闹出人命以后,我给你贬了什么官儿来着?” 京九恨得咬牙切齿:“没官,陛下您给我罢职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女帝笑的更是开心:“好,最近要举行科举考试,我命你为主考官。要捞银子,找他们去。” 这会儿子,京九也高兴了,这大好事指不定捞多少呢,于是一口应下,转身就走只怕女帝变卦。x 谁知道女帝还是喊住了他:“办完这两件事儿,好处都归你。不过,谁给你送了钱,列份名单给我。”一听好处还有,京九又忙不迭地点了头要跑,可偏偏女帝又喊住了他:“还有,提醒那个人,快点找到那件东西,我等不了了。” 京九这才郑重地一点头,行了个拜别礼,溜了。 当归送至门口,给个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去。 当归见京九走了,习惯性地靠在椅子上整理思绪。 首先,张辅政是留不得了,但是要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想来这个方法虽不是万全之策,却也可算上上之策。因此这件事情不是问题。 第二,关于地图。朝堂上百官对于扩张领土一事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当归不奇怪,毕竟国家的利益是比不上这群家伙的私人利益的。但当归担忧的是,形势是否向他们说的那么乐观。四国之中,最为孱弱的便是壶国,若是战争爆发壶国定然是最先被人打主意的国家。 当归不得不防,因此整理了自己手上的情报,确定把缺着的几份地图凑齐,从而比较各个国家的动态,以防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还不知道。 至于科举,当归早就有意整顿一下,只是整顿的时候还能获利,何乐而不为。 第三,京九。京九此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胜在机灵。 不然也不会从巫医摇身一变变为了知名的富户。所以当归对这个人还挺放心的。但是既然要彻查内奸,自然还是不能漏了他。 最后,至于那件东西,当归倒是很担心。绝对不能让柳不归占了先机,但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实在是麻烦极了。想到这里,当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陛下,奴婢是崇阳殿的。皇夫大人要奴婢给陛下送样……呃,东西过来。” 柳不归?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唔,进来吧。” 门扉缓缓打开,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当归抬手挡了挡光。 门口站着个人,柳不归。虽然背着光,当归看的不清晰,隐隐约约看到他倚着门浅浅的笑着。当归也回之以一笑,起身顺手关上了之前看的一个折子,又顺手扯了另一本折子压在上面。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不是说差人送了件东西来了么,你怎么来了?” “我差人把我送来了。怎么见到我,不开心么?”柳不归瞄了一眼那折子,立即把视线转移开来,像是从没有看到一般。 说着话走进了屋子,当归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当归摇了摇头,像是撒娇般的撅着嘴说:“才没有,人家只是很好奇大人您怎么会来了呢。” “因为想你。” 柳不归说着已经来到了当归面前,俯下身来,抬起当归的下颌,在当归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所以来了。” 当归一愣,像是被那触感惊吓到的小狐狸。 柳不归得逞一般的轻笑。 “听说你今天没有进午膳,我差人为你做了一些。”说着话,柳不归已经拉过了一把椅子,做在当归身旁,一一地把食盒中的菜品陈列出来,顺便把银著递给当归。 当归看了一眼,没有接过,依旧笑意盈盈的说:“不要,我不想吃。” 柳不归点点头,凑近当归的面颊说:“你不想吃我不逼你,但是我怕我儿子饿了。”水汽拂过当归的面颊,当归不禁面红耳赤。可恶的柳不归!你、你、你……唉,真是输了。 当归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柳不归送来的两颗莲子糖堵住了嘴。 嗯,好东西自然要专心享受。于是乎,这小小的两颗糖就黏住了当归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一旁的柳不归看她这样子,眼里盈满了笑意。 当归回过头去恰巧看到这一幕。突然,当归突然觉得很温馨。当归想,哪怕、哪怕是假的,也让她再感受一会儿吧。 含完了糖,柳不归又一筷子菜送进了当归的嘴里。就这样当归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柳不归一次一次为当归夹着。安静感。 此时,当归觉得心里很宁静。 吃完,当归靠在椅子上,柳不归默默地起身为她轻揉着太阳-穴。 没有任何的言语,就像是一种熟稔,应当这样做所以这样做。 当归想,或许,一辈子沉溺在他这样的宠溺里,就这样安心的、乖乖的,待在他身边也是不错的选择。当归伸手覆上柳不归为她揉捏的手,像是自言自语:“不归,不归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让我觉得很假。然而我又忍不住依恋这种假象。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当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正在俯视她的柳不归。 他依旧浅浅的笑着。他说,当归,今晚我们悄悄的溜出宫吧。 当归笑着回答,好。当归伸手,勾过他的颈,轻吻他的唇瓣。 吻着吻着,某女帝的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某男笑的纯良:“您是打算在这书房……?” 某女帝立即把咸猪手改成了为某男拉了拉衣襟。没有,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只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而已~ 某男温润笑。 当归没有想到,今晚的京城也太热闹了一点。 当归一边假惺惺地扇着一把折扇假装风雅,一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游荡。 “今天倒是略显得分外热闹些。”柳不归像是在自言自语,谈吐之间自有风度天成。 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当归就不由自主的脸有些发烫。 今日的柳不归穿了一袭白色银纹云锦缎子长衫,素雅有余而风度不减,依旧衬得整个人温润如水,实乃翩翩公子一枚。当归想,果然资质好就是穿什么都好。 当归再看看自己,嫌弃地扯了扯身上的一袭芙蓉粉衫,穿粉衫虽是显得粉嫩可爱,但不得不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当归自我安慰着,你看吧果然还是金黄色衬我。 于是乎,刚刚消沉的心思又砰砰地得意起来了。 当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禁被这气氛所感染。 她想,或许昏君是对的,这样美丽的地方,当归就算拼尽性命也是要守护好的。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个就是大壶这片土地的气息。 “来。”柳不归笑着递给当归一盏莲花灯,指了指河岸。 当归瞬间会意,厚着老脸提着裙子快步走向了河岸。 之所以说当归厚着一张老脸,这确实是不夸张的。 穷人家的女子十二三岁来了月信便可以嫁人了,若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大多等到十五岁及笄,十五六岁也差不多嫁人了。当归已经十八岁。 她若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怕现在不是当归来放莲花灯,只怕是当归领着自个儿那个能去打酱油的孩子来放灯了。 当归八岁以前是爱玩这种东西的,放到自家府里的小池塘里,只是这莲花灯从来不会飘到远方去。是谁说过,这莲花灯能够载着人的思念和夙愿随着流水漂到远方去。 但是,当归的莲花灯从没有流出过宫墙。 夜里的河黑漆漆的,看不清究竟要流向何方。 河边停着几只花船,说白了就是水上妓院。无非是士大夫,贵族一类人为了假装风雅,偏偏要到水上来搞一夜-情的神奇产物。但这也没什么可耻的。 其实说白了,就和当归大晚上的拿着一把扇子出来溜达的性质差不离,无非就是装十三。 当归点燃了烛火,默默地看着莲花灯随着水流慢慢地远去,松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7章 “灭郎大战” 诱夫大计第六记: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女昏君谁准你使?! 第二轮:龙胜而凤渐弱。 当归点燃了烛火,默默地看着莲花灯随着水流慢慢地远去,松了一口气。 “你许了哪三个愿望?”柳不归负手站在当归身旁问了这样一句,像是不经意,又像是略带有考究的意味。 “第一个当然是我大壶百姓安居乐业。”当归莞尔一笑。 “嗯,想来也是。若说到爱国,只怕是没人比得上你。”柳不归点头。x 电脑端:/ 当归摆摆手,面色凝重:“自是不敢当,我等粗鄙之人没有这般的心怀大志。家国本是一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柳不归颔首,“有道理。那第二个和第三个愿望呢?” 半晌,柳不归没有听到当归的回答,他转过头去,看到当归愣愣地看着不远处。 顺着当归的眸光,柳不归看到黑漆漆的河水中已经没有了莲花灯的踪影,想来已是漂远了吧。 “怎么了,当归?”他问当归。当归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河岸。 当归没有告诉他,她许的第二个愿望是永葆帝位。 而第三个愿望是,如果可以的话,与他一起白头到老。 当归也没有告诉他,刚才她看到了一艘花船正好从当归放的那只莲花灯旁划过,硕-大的桨激起水花,小小的莲花灯瞬间卷入了河中再不见。 当归无力地笑笑。 或许,或许都只是奢望吧。 这人世间本没有什么永垂不朽的东西,你会慢慢的看着你眼前的一切消失,而你只能看着。这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去挽留,即使你伸出一只手,这些依旧还是会消失。 当你的心爱之物消失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只有你的手还伸在那里,维持着一个可笑的动作。 后来,你就再不愿意伸出手了。 所以到最后,也是你一个人,慢慢地在别人眼前消失,他们也是这样冷眼看着,看着你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归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脸上潮乎乎的,还好当归没有和那些宫廷女子一样化妆的习惯,当归想。 如同没有看到周围人一般地径直地穿过人群,一次又一次的撞到迎面走来的人们,任凭咒骂声一片。 柳不归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这样走远走远。 柳不归轻叹。猛地提步朝着当归离开的方向跑去。 直到捉住当归的袖子,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你果然具备一个帝王应有的胆识,一点都不怕事情闹大了,别人认出你。”他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她抬起婆娑泪眼看着他,眼睛红肿如同杏核。 但是那眸光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混沌,任凭谁也无法看明白。这才是一个帝王应当有的眼睛。 柳不归浅笑,顺手扯过身旁走过去的一个男人头上戴的蓑帽扣在当归头上,转身给那人赔笑道歉:“内人闹脾气了,见谅。” 之后又赔了一钱银子,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柳不归 牵着当归的手,慢慢地走出市集。 “笼子里的金丝雀都向往飞到笼子外,但是他们飞不出去,也不敢飞出去。金丝雀天生是笼子里的美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飞出去就是一个死,因为即使是活下来,他们也不再是金丝雀了。”柳不归牵着当归的手,站在宏伟的宫墙前如是说。 “要进去么,这漂亮的笼子?”柳不归浅浅一笑。 当归冷哼一声,“当然要进去,还要比你先进去。”说罢,一溜烟跑进了宫门。 远离了市集,夜,寂静无声。 柳不归的声音回荡在当归心中,生生划出冰冷的痕迹。 一轮缺月依旧挂在九天,夜风拂过,冻得人心脾生寒。 当日,女帝歇在崇阳殿。一连七日,如是。举国同欢,二圣相携,琴瑟和鸣。 半年后。 或许,连当归都没有想到,就这样与柳不归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半年。 柳不归的党羽也像是肖申匿迹了一般,不在当归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国家安定和谐,既无外患也无内乱,善哉善哉。 通过京九提供的名单,惩办了几个霍乱科举秩序的头子,在朝廷中引入了新的属于当归的力量,就连张辅政那老东西也见势不好,总算也稍稍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当归为了奖赏张辅政勇于闭嘴的精神特地赐了一幅书法给张辅政,命那老家伙仔细钻研那幅书法,那老家伙乐得有个台阶,抱着书法屁颠屁颠的回家琢磨去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当归很满意。 “你输了。” 正想着,柳不归的声音在当归的耳边响起,显得有些戏谑。 当归一努嘴,伸手就是对着棋盘一阵乱抹。抹完后,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柳不归悠然一笑,没有多说,将棋子一一收好。又开始重新摆刚才的棋局。 当归见这样子,手脚并用地爬到柳不归身边,倚在他的怀里玩他的一缕长发。 柳不归依旧浅浅低笑着,嘴角的弧度一分都没有变。眼睛也依旧盯着棋盘,专心致志地思考着棋局。当归轻轻一叹,环着柳不归的腰,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这回终于见到柳不归完美的面具出现了裂缝,他执棋的手一顿。 当归这次真正大声地笑了出来。 半年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怎么不喜欢自己,或许也该接受了吧。 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从小爱慕着的男人,一日没忘一日没落,就这样一遍遍温习着自己对他的爱恋。 曾经当归是这样想的,只有自己真正有了力量之后才能把这个男人拴在身边。所以当归想要得到帝位。 但是,权力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或者说它可以被称之为一种瘾,一种毒,它如此容易的侵入你的骨髓,你的心智,你的思绪。它有一种力量,让尝过它滋味的人再难释手。 这时的当归满心里念的不仅仅是柳不归,也还有这个国家,也还有更多。 “你总是这样,一思考的时候,就忘了周围的一切。” 柳不归在当归的耳旁轻轻说,把当归吓得战栗了一下。才发现他已经放下了棋子,不再摆棋局了。他倚在榻上双手环抱着自己。 当归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抱紧了柳不归,感受他温暖的气息,感受他的一次一次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有力,从来都不会跳的太快。 即使,即使在行过欢-好之后,他的心跳也很快归于平静。当归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愿意深究。 感到一只大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当归抬眼望进了柳不归的眼眸。x :/ 他说,为什么,半年了你还是没有孩子呢。当归无力的笑笑。 当归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特意问过了太医,太医只说陛下腹部受过伤,不易受孕。当归这才想起,自己腹部确实是受过伤的。 当归十四岁的时候,奉先帝之命前去平叛,轻轻松松杀到了那叛贼的老巢,果断与叛贼来了个正面约会。 那叛贼长得五大三粗,又姓杨,非要说自己是什么二郎神下凡,还愣是在自己的眉间贴了个纸画的眼睛。只是当归没想到那小小叛贼倒是凶猛异常。 当归当时上去只是刷刷刷三刀把他那纸画的眼睛挑了,自己一个人在战马上哈哈大笑。谁知道,笑着笑着腹部救挨了一刀,当时就从战马上摔下来人事不知了。 还好,听说先帝又派了柳不归来接应,那只这神一般好脾气的温润男人,居然三下五除二的灭了那群叛贼,只可惜被那凶巴巴的二郎呆神在脑门上来了一刀,留了个疤。 但这完全没有影响柳大神的人气,那一群爱慕着柳不归的怀-春少女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真是有男子气概啊!” 那一战,俗称“灭郎大战”,这一战,让柳不归和当归都出了名。 只不过当归是臭名远扬罢了。后来,当归虽然救是救过来了,疤也退了,但终归是伤了身子。只是那时当归不知道这伤了身子的厉害,躺了没两天还跑到猎场捉兔子去了。殊不知,如今才懂得原是吃了大亏的。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同样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君王,你受众人之仰慕,就要学会为这个国家牺牲随时准备着,所以当归是不怨的。 住在宫里的人若是怨气太深,终有一天只能沦落为怨妇或者冤魂而已。 “不归,如果十年之后我没有孩子,我就让位给你。你再娶几个美貌的女子,把血脉延续下去吧。”当归听到自己这样说。(_ 柳不归没有说话,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当归拼命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怎么,十年太长,你等不了?” 这次,柳不归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当归觉得就在自己说完的一瞬间,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 当归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接着说:“但我有个条件,杀了我,让我以皇帝的名分入葬皇陵。” 当归明显感到柳不归身体一绷。 她听到柳不归冷笑了一声:“帝位之于你就如此重要么?” 当归回头去,伸手抚着柳不归的脸,笑着说:“重要,帝位对你有多重要,对我就要有多重要。不归,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一样赢过了你。” 章节目录 第8章 番外:只道是年少 十年之前,年号天顺,天子诏令曰:凡宗室子孙,无论男女,一律入宫,甄选储君。 那时,当归还不叫当归,叫做柳姀。柳姀那时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娃,第一次见到这样宏伟的建筑,这样豪华的庭院,这样美丽的女人们,这么多的穿着华丽衣物的同龄之人。 总之,说白了就是什么都很神奇。 金光灿灿的大殿之上,坐着一个怀抱着美人的龙袍男子。那个人,就是最尊贵的人,一国之君。柳姀瞄了一眼,不敢再直视。对皇帝的敬畏感,这是不需要人教的。 “咳咳。”那个皇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孤,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孩子啊。啊哈哈哈……诶?是几个来着?”一旁的内侍立即微微鞠躬回答:“回禀陛下,三十有二。” 那皇帝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抬起头来又问了一句:“诶?是要选几个来着?”一旁的内侍一脸的嫌弃样:“回禀陛下,一位储君。” 那龙袍男子又尴尬一笑:“这些孤都是记得的!孤只是怕你们忘了!真的!”于是整个大殿陷入诡异的沉默中。那时的当归,不,应该说是柳姀,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龙袍男子,突然想起那个男子就是家喻户晓的昏君。(_ 柳姀偷笑。 “你们就先住下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好孩子们~”说罢,那昏君左拥右抱的打算溜之大吉,却被一旁随侍的内官喊住:“喂!陛下您别跑啊!您还没说他们要住哪呢!” 远远的传来一声:“随你吧!” 柳姀抬起头来,哪里还见得到那昏君的人影呢。 于是柳姀等几个女孩就被随便地安置在了上安殿的偏殿里,而男孩们则被安置在了崇阳殿的偏殿里。 一连几日皇上这次选拔储君的试题都没有下来,柳姀微微的有些不安,有点想家,有点想念父亲和母亲。在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为了选拔储君而来,哪里有会有什么真正的友谊,柳姀觉得稍稍有些寂寞。 这昏君为什么还不公布题目,柳姀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么用意。x :/ 那时的柳姀并不知道这个储君之位有什么意义,她只知道如果选上了就是家族莫大的荣誉,如果选上了她就可以像那个昏君一样生活在这样美丽的宫殿里。但是选不上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呀。柳姀想。 “柳姀!柳姀!”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柳姀打开房间的门,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柳姀认得她,她叫做柳玉,和自己一样她也是宗室中的孩子。 “快呀,听说浮君在御花园里作诗呢,我们快去看吧。” 不由分说的,柳玉伸出小手拉起柳姀的小手就跑。 浮君,这个人柳姀也认得的。 浮君,柳浮是一个很出色的孩子。所有人都说,他才是未来的储君,其他人不过是来凑个数罢了。听说他三岁能说,五岁能写,七岁便可作诗,如今九岁便通政事。 浮君曾经被一位大人称赞:“浮君真乃神童也!”从此浮君的名号就传了开来。 但是,浮君如今又有了新名号,浮君被所有女孩爱慕着。 浮君生的俊美,柳姀是知道的。 那天一起在大殿中面圣的时候,柳姀远远的瞧了一眼,只可惜与浮君离得太远,瞧不真切。但也还好是没有瞧真切,不然柳姀便也要像那些个瞧真切了的女孩子们一样为他着魔了。 “就是这了。”柳玉小声的对柳姀说,拉着柳姀躲到了一个八角亭边的草丛之中。 “浮君喜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切记不可出声哦。”柳玉咬着耳朵对柳姀说。 柳姀点点头,毕竟柳姀想见识一下,大壶的第一公子到底有怎样的过人之处。 公子虽只有九岁,但已可见其俊美的容貌。 公子左手执笔,在丝帛上写下隽秀的小楷。公子微微颔首,修长的睫毛地垂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眸色。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唇若点脂。 想来大约还是年纪小的缘故,隐约有些男女莫辩。只是那落笔的气度,已有几分豪杰之势。 柳姀看得一时有些呆愣。 “柳、柳姀……”听到柳玉小声的呼唤,柳姀这才如梦初醒。 柳姀回过头去,这才看到柳玉那张惊恐万分的脸,顺着她的眸光看去,竟看到在不远处一条小青蛇慢慢向这边爬过来。这小青蛇无毒,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 柳姀想到这里赶快伸手想要蒙住柳玉的嘴,然而已是来不及。 一声惊天动地惊叫把柳姀吓得浑身一激灵。 想来这惊天动地的一喊也惊动了浮君。浮君三步并作两步从亭子跨了出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那青蛇用毛笔猛地一挑,再定睛一看那小青蛇已被扔出了好几步开外。 柳姀再抬眼一看,面前只剩浮君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女孩。 半晌无话,但最后还是浮君先开了口:“身为女子应当娴静知礼,在下实难揣测二位姑娘偷窥在下是何居心。”柳姀抬起头来,浮君依然浅浅地笑着,口中的话语气却如此咄咄逼人。 “是她,是她要拉着我来的。” 柳姀回过头去,看到柳玉的一只手拿了一块绢子遮着脸,而另一只手指着自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柳姀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着沉默,是说是她拉着我来的,还是说我才没有偷窥。 柳姀不知道如何开口,也觉得没有什么开口辩解的必要。 “你回去吧。”浮君缓缓开口手指却是指向了柳玉。柳玉咋一听这话,瞄了瞄身旁的柳姀,一溜烟地跑了。 这里只剩下柳姀和浮君。 “我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辩解?”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柳姀猛地抬头。浮君微微低头,浅浅的笑着,柔情似水。 柳姀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一开始虽非我愿,但最终我也确实这样做了,确实是我的过失,请惩处我吧。” 柳姀默默地等着处罚,但是一只手先挑起了她的下颌。 浮君的脸近在眼前,完美无瑕。“你很特别,你和他们不一样。”柳姀听到浮君这样说。 一直不知名的情愫在柳姀的心头蔓延开来,柳姀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就像醉了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柳姀屏息。“姓柳,闺名姀,字姀姀。字……是自己仿着古人取的。” “有意思。姀姀,起来吧。”公子浅浅一笑,将手递给她。 柳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去的,只知道这一路上心心念念的是那个人、那张脸、那句话。你与他们是不同的。这句话一直在柳姀的脑海中回响。 柳姀只知道那个浮君,那个被所有女孩子爱慕着的浮君对她说,你与她们不同。 柳姀想,她大约也没有和别的女孩子有所不同,因为她和她们一样,也着了他的魔。 从那天以后,柳姀不由自主的开始悄悄的跟着浮君,她喜欢悄悄地看着浮君在御花园里吟诗作对,她喜欢悄悄地看着浮君和其他男孩比试箭术,她也喜欢悄悄看着浮君一个人浅笑着却锁着眉沉思。 柳姀觉得浮君就像是一首无言的诗,无需用生命谱写,只需一举手一投足自然成诗。 或许柳姀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被浮君发现。 不,或许是想到了,因为这一次崇阳殿的外花园里只有浮君一个人,就像那天一样。 反正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总之是被浮君发现了。 柳姀赶快转过了头,假装正在观赏一朵开得正好的白茶花。 “你在看什么?”柳姀听到浮君这样问她。 她没有回头而是将头压得更低,她想这应当就是女人家的羞怯感吧。 “我、我在看这海棠开得正好……” “是白茶花。”冷漠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柳姀。柳姀不敢相信,温润如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柳姀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他依旧是浅浅的笑着,只是那眸光寒冷刺骨。 “你叫什么名字?”几日前,他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才几日,他却已忘了她。 柳姀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这几天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很讨厌这样。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质问。柳姀没有想到,浮君会质问她,用这样的口气。 食指挑起了柳姀的下颌,柳姀看到他嘴角浮起一丝讥笑的弧度:“让我猜猜,是因为喜欢我么?” 柳姀紧咬着下唇,半晌,柳姀听到自己说:“是,小女爱慕浮君。” 忐忑,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柳姀既期待着浮君的回答,又害怕听到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话语。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只可惜,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步伐。” 浮君说完,转身走了。头也没有回。 柳姀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任泪水肆意爬满脸庞。 或许,她早该看出的。浮君当日不过是随口问问。 “跟不跟的上,也不是那个孩子一个人说的算。”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x 不,既陌生却也熟悉,柳姀曾经听过一次。柳姀的记忆力貌似有些意外的好,她总是能过记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昏君的声音,毫无疑问。 柳姀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珠子,转过身趴伏在地上,小声嗫嚅道:“小女参见陛下。” 章节目录 第9章 番外:总被无情恼 柳浮篇 这张纸又写废了。 柳浮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扔开,将宣纸揉作一团。柳浮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只要那个叫做柳姀的女孩一天跟着他,他就心思一刻不宁。柳浮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无法再完全控制自己了。 柳浮很无措。 柳姀,柳姀。柳浮开始讨厌这个名字,为什么几天了,这个名字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决心要和这个女孩算算账。于是怒气冲冲地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大发雷霆。 可是,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假装低头赏花的一瞬,又觉得忍俊不禁。 柳浮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个女孩的一颦一笑竟然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柳浮一瞬间有些害怕,女人真是可怕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她。 他不是记不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了,而是,他无法原谅这个女孩如此轻易的牵动着他的情绪。 或许,应该让她也体会一下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看到了女孩脸上的一瞬的错愕,很快又转化为一种忧伤。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瞬间,他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快-感。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感。 是不是真的伤到了她呢? “是,小女爱慕浮君。”他一愣,心在那瞬间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男-女情-事对于他这个年纪或许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但是也略知一二了。略知一二足够了,因为柳浮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豪杰败在了女人的手上。 从小,他就被父亲这样教导着:“你是圣上最近的血亲,圣上无子,你将来必是储君。你应当懂得,帝王无情。” 是的,储君只有一个,皇位也只有一个。 他将来是要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的,又有谁可以与他一路同行呢。 大概没有吧,不,一定没有。 倘若有的话,他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女子,他不允许自己将自己的软肋留下。 踏上帝王之路,早注定了孤家寡人穷尽一生。 “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只可惜,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步伐。”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他想,这或许是最好的回答了。 从此相忘,免去一世纠缠。 柳姀篇 柳姀听到昏君爽朗地大笑三声,拍了拍她的头说:“青梅竹马?倒是一个好桥段。只是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唔,这个浮字取得不好,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柳姀将头压得更低,没有回答。 “泪水就不必了,毕竟它什么也帮不了你。既然跟不上他的步伐,你不如走到他的前面去,让他来追赶你便是。” 柳姀再抬起头来,昏君已经走了。只是她的手边,多了一块明黄-色绢子。 柳姀用那绢子将眼泪鼻涕抹干净了,蹒跚起身回去了。 第二日,拖延了近一个月的储君考试意外地来临。 考试内容三项:骑射、经要、政论。三项内容同时进行,无论先后,但须在一日内完成。 一日之内未完成者,不通;三项中有一项不通者,不通。无论男女、年纪,考核标准相同。 一项不通者,当日可以一直再考,直至通过。考试内容颁布的当天举行考试。 由于一个月好吃好喝的生活,很多孩子已经忘了温习经书,因此经要这一项已是不通。 其次,壶国虽然崇尚男女平等,女子亦可骑射,但是很多女子还是更倾向于针黹女红一类,因此骑射不通。 再来,这次来甄选储君的孩子皆出自宗室,其中养尊处优者不在少数。这 三项考试须在一日内完成,时间紧迫,注定一日无法进食。 一些孩子听说要饿一天的肚子,立马哇哇大哭,吵着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因此,结果已是可见的。 最终通过考试的,三十二人中只有三人而已,两男一女。 昏君坐在龙椅上颇有兴味得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 意料之中的浮君、一个不认识的男孩、还有……那天那个哭兮兮的女孩。 “复试的题目是——”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屏息凝神。 “写一个能让你高高在上的字。三日后,给我你们的答案。”说罢,昏君对准身旁美人的芙蓉面亲了一口,揽着另一个美人的杨柳腰哼着小调遛了。 出大殿的时候,柳姀故意放慢了步子,走在最后。她想,她再不愿意去招惹浮君了。 毕竟,自己这样真的很像一块狗皮膏药不是?可是她却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浮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柳姀一下撞上他的背脊。 浮君回过头来,准确地捉住了柳姀的右手,定定地看着柳姀满是伤痕的右手。 柳姀一愣,抽出手来,随即一俯身以示歉意,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浮君默默地站在那里愣神。 柳姀回到上安殿,立刻差人做了几样小菜,左手拿着把勺子把那几个小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就差舔一舔盘子。填满了五脏庙,又找了些药水和纱布包扎了一下爪子,之后就是倒头呼呼大睡。 而浮君这边,却是睡意全无。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一直反反复复地回放着柳姀抽出手时那副冷漠的神情。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捉过她的右手。 或许,只是因为他看到柳姀早早的结束了经要和政论两项考试,却一遍遍地参加骑射考试,直到手磨出了泡,直到伤痕累累。 柳浮忽然想,这个女孩或许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三日后,大殿。 “让孤看看你们的答案吧。” 昏君笑着,看向了面前玉盘中的两样东西,有一个孩子没有交出答案。 昏君随手拿起了一只纸鸢,仔细观察了半晌。纸鸢很朴素,纸鸢上只写着一个字:君。答案很明确,只需一阵清风,便能送这个孩子平步青云,直至上位。 很巧妙的答案,纸鸢能让这个字高高在上,同样,如果做到了这一个君字,同样能让这个孩子高高在上。x 电脑端:/ 昏君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子,一连说了三个好。 “是谁?是谁给了孤这样的答案?”一旁的内侍微微欠身回答道:“是浮君的答案,陛下。” 然而昏君并未即刻宣布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又拿起了玉盘里的那块略微有些熟悉的明黄-色绢子,定睛一看,只见那绢子上用隽秀的小楷写了一个“权”字。 昏君一愣。 昏君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也许会呈上这个物什,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写上这个字。 毕竟,只要呈上这块绢子,无论上面写着什么样的字,都是对的啊。 因为这块明黄色绢子象征的就是君主,能让你高高在上的人除了君主还有谁呢?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答案,那么注定这个孩子只能一辈子做臣子而已。 然而,这个孩子却写了一个权字,实在是妙不可言。 能让一个人永远高高在上的东西不就是权力么?(_ 昏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孤宣布,立柳浮为太子……”柳姀猛地抬头,之后慢慢地将头埋了下去。 呵呵,毕竟,浮君是众望所归,自己又怎么可以轻易赢过他呢。 “立那个女孩为女太子。”柳姀抬起头,昏君的指头正指着自己的方向。 之后就是一阵倒抽气声。一旁的内侍赶忙提醒:“陛下,这次选择的储君名额只有一个啊。” 昏君拿起手上用来装文雅的折扇,对着那个内侍就是一敲。 柳姀缓缓抬起头,看向昏君。 昏君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孩子,告诉孤你叫什么名字?” 柳姀这次没有低头。 她说,柳姀,陛下,我叫柳姀。 那时,她八岁,被皇上纳为义女,封为女太子,居上安殿;而他,十岁,被皇上纳为义子,封为太子,居崇阳殿。 第二日,柳姀被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衣袍,梳了个男髻,被送到了大殿之上。 不意外地又看到昏君又抱着一名脸生的美人卿卿我我。 直到柳姀跪了半个时辰之后,昏君才缓缓开口:“孤觉得吧,你们俩这名字取得不好。” 柳姀几乎晕死。敢情您老思考了一半天的问题就是这个…… “姀字太柔,浮字太燥。为君王者,应当做到刚柔并济,戒骄戒躁,懂吗?” 柳姀跪在大殿上,突然觉得这位昏君大概是有些别样的智慧的。 正想着,却又听到那昏君喃喃自语:“虽然孤是没有做到……啊哈哈……” 柳姀又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多虑了…… “你,改名为柳不归。”昏君指了指浮君。 “你,改名为柳当归。”柳姀看着昏君指向了她,她跪拜谢恩。 就在她俯身的时候,当归清楚的听到昏君自言自语:“明知当归,却仍不归。孤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归不归。” 第二日,天子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城门,一览壶国河山。 当归第一次从这样高的地方俯视壶国,心里一种不知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昏君抱着他们,对他们说:“记住它的样子,看看它有多美。它就是你们从今往后需要用生命来守护的地方。” 那日,春-色正好,草长莺飞。 最是一年春好处。 章节目录 第10章 娘亦非娘; 诱夫大计第七记:半路杀出陈咬金,女昏君安否? 第七轮:龙胜。 “但我有个条件,杀了我,让我以皇帝的名分入葬皇陵。”当归如是说。 柳不归身体一绷。 柳不归冷笑了一声:“帝位之于你就如此重要么?” 当归伸手抚着柳不归的脸,笑着说:“重要,帝位对你有多重要,对我就要有多重要。不归,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一样赢过了你。” “可怕的女人,这才是真正的你,当归。”柳不归笑笑,放开了环着当归的手。 当归一噎,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着说下去。 正巧,良辰行色匆匆地跑进了殿,俯身就是一拜:“陛下,吴氏求见。” 说罢,起身看着当归,又瞄了瞄柳不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柳不归明显地感觉到靠在他怀里的当归身子一僵,神色也显得慌张起来。这吴氏是谁?宫人之中并没有哪一个姓吴之人过分的受到当归的重用,这一点柳不归很确定。 但是按照当归表现来看,这个吴氏是一个很重要,并且对她有一定威慑力的人。 柳不归嘴角勾出了一个弧度,等着看好戏上演。 怀里的小狐狸,很快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黑云压城,只怕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说完一顿,之后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宣。” 不多时,一个红裙绿袄的略显臃肿的盘发女子进来了,一进来连头也没有抬,直接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又是一大拜。 这女子的发髻虽说梳的倒是整整齐齐,算不上仪容不整,只是那发髻油光滑亮,真不知是有多少日没有洗了,那头上也仿佛是冒着阵阵馊气。这女子,衣服上倒是没有什么破洞或者补丁,穿的却是及其粗糙的衣物,一眼可见的落魄像。 若要用四个字归纳起来便是:俗不可耐。柳不归拿起身边的九龙杯轻抿了一口,斜着眼把目光往当归那边扫去。 只见当归的身子略略的有些颤抖,嘴唇开了又合,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柳不归撇过头去又看向那妇人,只见那妇人趴伏在地上,微微抬头伸着两只小眼睛打量着当归。见柳不归在看她,她又赶快低下了头去。 柳不归只觉得心头顿生厌恶,拿起身边的折扇挡住了视线。 “你,你来做什么?”柳不归听到当归的声音难掩颤抖,仿佛泫然欲泣,不禁一愣。 那妇人这时才抬起了头瞧着当归,唯唯诺诺的说:“奴、奴婢来瞧瞧陛下……”柳不归这时才看见了这妇人的脸。 出乎意料的,这妇人岁上有些上了年纪,身材发福,穿着举止衣服市井市侩的样,可那脸却显得尤为动人,半分不见岁月的痕迹。嘴唇涂的艳红,但在她的脸上却显得并不那么突兀,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尘美感。 若是不仔细瞧瞧,只怕觉得眼前这妇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 当归一声冷笑打断了妇人的话:“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十四岁那年差点死了你也没有来看我……”说到这里,她一顿,没有再说下去。柳不归清楚的看到当归的左手小指微微的翘起,不停地颤抖。 十年的相处,柳不归知道,和其他女孩喜欢搅衣角一样,当归在无助的时候,常常是会做出这样的小动作的。这妇人到底是谁?又和当归又怎样的牵绊。柳不归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愿望。 当归猛地一拍棋盘,棋子乍迸,四座皆惊。x “看来你又去赌钱了。你总是在你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起我,你当我是什么?诈银子的机器?说吧,你这次又欠了多少?”当归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那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地磕头:“五、五百两银子……” 当归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你真是不要命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欠了那么多。你走吧,这次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的,你自生自灭去吧。”她冷漠地笑着,笑得疏离,却不知不觉的在眼里已经噙满了泪。 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当归再不见了,柳不归看到的只是一个坐在他面前暴怒的、却还在瑟瑟发抖的当归。 “拖出去!寡人再不想见到她!”当归话语一落,从殿门外涌进五六个禁卫军,架着那妇人出去了,那妇人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在大喊着:“陛下,救救奴婢,他们要砍了奴婢的双手啊!” 彼时,一道闪电伴照着那妇人的那张惊恐的又扭曲的脸,透着一种无处不在的诡异,终于重重宫门砰地一声合了起来,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 当归还愣愣地看着那妇人离开的方向,泪水却是爬满了脸庞。 忽地,一道惊雷劈下。当归瑟缩了一下。 没有来的,柳不归只觉得看着当归心里有个地方感觉到有些气闷。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算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当归他很久没有见过。他突然想起了那时的当归,跪坐在一朵白茶花前,愣愣地看着他,泪流满面。那样的委屈,那样的害怕,那样的孤立无援。但是,那时的他转身离开了。 十年,十年,柳不归想,大约岁月还是在他的身上打上了烙印,打上了一个叫做当归的女子的烙印。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当归的手。 伊人泪眼迷蒙,秀气的笑脸显得尤为苍白,下唇已经被她咬的几近没了颜色。 她说,不归,那个人,是我的生母。 柳不归一怔。 说罢,当归已经抽回了她的手,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跑出了宫。 甚至,没有穿鞋。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是当归的生母?母亲,母亲。 柳不归深吸一口气,多么陌生的称呼。 这天下人都知道,他和当归是没有父母的。 因为,在成为储君的那天,他和当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下令赐死亲生父母。 那一天,柳不归记得一清二楚。 昏君坐在皇位上说:“我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既然成为了我的孩子,你们就应当懂得你们不需要别的父母了。这是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考验,如果做不到,那你们就自行了断吧。” 昏君的口气平淡如水,像是在叙述一件家常小事。 柳不归当时清楚的看到昏君眼中的一丝不忍,可是他的话语却坚定的让人不敢抗拒。 柳不归从小就接受了君王的教育,他自然知道,此举对于政治来说,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捍卫昏君的皇权,同时也为自己扫清了未来的道路。 毕竟,当时柳不归已经是昏君的义子,如果他还有自己的父母,岂不是自己的父母也要称王称帝?就算是封了自己的父母侯爵之位,谁又能保证昏君百年之后他们不会与自己争夺皇权? 皇位面前,无父子,无兄弟。柳不归从小就知道,为了皇位杀死自己的儿子,或者父亲的人不在少数,害死了自己的兄弟的人更是数不清。这不过是一个手段,只不过是在考验这手段使得高不高明罢了。x :/ 当时的他,看了看自己跪在地上的父母,他们都在一个劲儿的谢恩,仿佛是要接受莫大的荣誉。柳不归记得,当时,他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父母三叩首,再抬起头时额头已是血迹斑斑。 那次,母亲,伸出了手拍了拍柳不归的头,是第一次也是最一次。 后来,昏君下旨封自己的父亲为安乐侯,母亲封为一品安国夫人。他的兄弟姊妹不得继承侯爵之位,全部贬为庶人,从此下落不明。 那也是昏君给柳不归上的第一堂课,用生命换来安宁。 后来,柳不归听说当归在接到了昏君的圣旨之后,便抱着父母一阵痛哭,愣是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她的父母已经自尽了。 听说,她的父亲被封为康乐侯,母亲被封为一品康国夫人。 她没有兄弟姊妹,因此无人流放。 第二日,柳不归看到当归的眼里混沌一片,再看不出一个八岁女孩子应有的清澈与机灵。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也不是柳姀,而是柳当归。 就如同他自己,柳浮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柳不归。 想到这里,柳不归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跟着当归来到了宫外。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时已经停了雷声,只是还在飘着牛毛般的细雨。他站在阴暗处,看到当归躲在不远处,看着拐角处的一家赌坊。赌坊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一个女子被人抓着手腕,吓得不停的尖叫。 抓着那女子手腕的野蛮汉子手里已然举起了一把锋利的菜刀。 菜刀被高高举起,阳光照射在菜刀上反射出一道阴寒的光。 章节目录 第11章 公子无情—— 诱夫大计第八记:公子无情始是计。 第八轮:胜负难定 那女子已经发髻散乱的不成样子,衣襟也被人扯破了,脸上也有泛红的手印。可是她再也顾不得,只在一旁惊恐的尖叫。旁观的人撑着油纸伞小声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柳不归看见当归倚在墙角,双手捂着嘴,像是在小声呜咽着。她像是已经再站不住,顺着墙角滑坐下来,浑身颤抖。屋檐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当归的额头上,溅起无数的小水珠。 当那人喊着三的时候,柳不归看到当归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吓得瑟缩了一下。 当那人喊出二的时候,柳不归看到当归的指头抠进了墙缝,指甲尽断,血流如注。 柳不归心头突然不忍,掏-出了身上最值钱的几样东西就要狂奔过去,但是他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在那人喊一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当归已经赤脚跑了出去。她大声地喊着:“母亲!” 这声音之大,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扯得人心头生疼。柳不归突然很想念他的母亲。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这样思念自己的母亲。 最终,刀还是没有落下去。 只是那妇人已是被吓昏了过去。柳不归看到当归拿了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锦囊砸在那刽子手的身上:“五百两,一分不少!你们都给我拿着钱滚!”她几乎是咆哮着吼完了这句话,谁又能想到一个秀气的女子竟有如此竟能发出这样大的声音,那刽子手几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扔了菜刀,抱着钱袋骂骂咧咧地往赌坊里去了。 围观的人见再也没有好戏,也差不多散了。 雨还在下,当归因为狂奔而散落下来的头发因为被雨水打湿粘在脸颊上。她低头看着那妇人,最终没有扶起她,而是转身离开了。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她只能扶着墙边行走,满步蹒跚。 柳不归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眼里流露出的是那种赤-裸裸的艳羡。 当归走远以后,他走到那妇人面前,抱起了还在昏迷中的妇人,将她送进客栈,又付了银子,打点好了一切,转身往回宫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当归只道这一觉睡得很长。 自八岁起,当归就就很难得安睡到天亮了。 皇宫一切追求富丽堂皇,一切追求最大的舒适感。尤其是经过了昏君的主宰,皇宫简直被打造成了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 所以,昏君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但毕竟是皇宫,历史上最多人死于非命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鬼城。而且这个鬼城还有继承制,其实说白了就是类似于一个诅咒,某一家子得世世代代的守护着鬼城。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他们的使命结束于新的诅咒者出现,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改朝换代。 当归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在这鬼城睡得像个死猪。 所以,一夕安寝,倒也是当归求之不得的。当归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睡竟睡了三天。 当然,这也是后来良辰告诉她的。 现在的当归,只是缓缓转醒,觉得眼皮还很重,怎么也撑不起来。 口很干,当归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色还很黑,也不知是几时了。 突然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的有点难受,不禁移了移身子。 难、难道是他?当归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烧。(_ 当归这一动,便惊醒了那人。那人缓缓撑起了身子,借着昏暗的光一看,原来是良辰。当归自嘲,她以为柳不归是谁,会是那些戏本子里不眠不休的照顾心爱之人的男人么。x 显然不是。 他可以温润的笑着向你伸来一只手,却不会拉起泥潭中的你的那种男人。 更何况,当归有自知之明,自己怎么会成为他的心爱之人呢。 良辰见自家女帝终于醒了,写满倦意的脸上马上绽出了笑容:“陛下!您醒了!”当归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良辰。 良辰不是奸细。 当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肯定,只觉得在看到了良辰的一瞬间,就这么认定了。 这并不等同于所谓的冥冥之中的暗示,这其实就是通过眼神或者别的小动作而达成的某种因为彼此的熟悉而建立起的一种特殊信赖。 “几时了?”当归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妇。 这时良辰已经端了一碗水来,扶当归起身喝了。 “卯时。陛下,居然病成这样还在卯时起寝。您这幅样子,就是想要上朝也去不了啊。陛下,您不必这样刻意要求自己的,这早朝误个一两次也不会出大事儿呀。奴婢不懂那些政治的,奴婢只知道,奴婢看着您这样心疼。”良辰皱着眉说完了这些话,又扶着当归躺回床-上。 当归点点头,又哑着嗓子问道:“朝政呢,谁在主持?” 良辰叹了一口气,只道自家女帝脾气倔的跟头牛似的,自然是听不进劝的。只好老实回答:“无人上朝,皇夫大人只收了折子。”一听无人上朝,当归这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他已经开始阅折子了,当归的手又不由得紧握成拳。而后又慢慢松开了拳头,闭上眼貌似假寐。 不多时,宫门口微微有些响动,良辰看了看静躺着的女帝,为她扯了扯被角,起身出去了。 良辰一出宫门就看到凭栏而立的柳不归。良辰缓缓走过去,一福身:“殿下,奴婢为您送进去吧。”说罢,瞟了瞟柳不归手上提着的食盒。 柳不归这才回过头来,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伸手拍了拍良辰的肩:“不必,我亲自来就是。”就在良辰愣神的一瞬间,柳不归已从她身边绕过去了,径直走进了上安殿。 良辰一叹,浮君果然就是浮君,一颦一笑都能让所有女人为他情动,但任凭那些女子怎样施展一身的妧媚,怎样吐露一腔的柔情,他都不闻不问。 还在闭目养神的当归完全没看进来的人是谁,当然也懒得看,就张嘴吩咐道:“良辰,我要吃那个。”一双手扶着当归坐了起来,当归闭着眼微微一皱眉。之后,嘴里就塞进了两颗莲子糖。 不一样的感觉,不是良辰。是他。 当归含着莲子糖含混不清地说着:“不归,没想到你倒是猜得出我想要什么。”说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听到柳不归在耳旁一声轻笑,随即又听到他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张嘴,喝点水。”当归凑近脸就着那碗喝了几口水。才喝完,又是一张柔软略带竹香的巾子覆上当归的脸,温柔地擦干了唇边的水渍。 “怎么,这几天你也没睡?”当归说着突然睁开了眼看着眼睛周围略略有些青紫的柳不归说。 柳不归仿佛没听到当归的问话一般,拿玉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送到当归的嘴边,看着当归喝了两口才不疾不徐的说:“是。” 当归脸上瞬间溢满了奸计得逞般的笑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得意和探索的趣味:“莫不是因为担心我?我才一醒来就送了热羹来。这羹怕是时时煨着怕我醒来的时候凉了吧?” 柳不归又喂了她一勺莲子羹,表情波澜不惊,依旧浅浅微笑着,如同暖阳:“不是。我没睡是因为批折子。” 他一顿,扫过当归逐渐拉下的脸,接着说:“这羹是良辰命人煨着的,我只是顺便送来了,不敢居功。” 当归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眸里的落寞,脸上硬扯出了笑容,仿佛玩笑般的说着:“翩翩公子偏偏不解风情,多少女子爱慕你,你却是连句花言巧语也不会。啧啧,真真是实诚的过分了。” 柳不归依旧笑着,没有回话。当归也一时无语,静静地坐着。 “你们都出去。”柳不归突然开口,只等着一旁随侍的宫人们都出去了,柳不归用两只修长的手指敲着一旁的矮几,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想听那吴氏的故事。” 不知怎地,当归在柳不归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艳羡。 当归抬眼看了看柳不归,调笑说:“原来你倒是关心我的事的。” 柳不归瞟了当归一眼,没有回答。 当归脸上的笑容更甚,权当柳不归不回答就是默认:“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知道,我自然说给你听。这还得从我爹说起——” 当归的老爹算是宗室里比较窝囊的一个了。 总之,也就是宗室间相互宴请的时候出现的概率最高,反正朝堂上是见到当归她老爹的最大可能性也只有在梦里。 但是,当归的老爹名声倒是不错的,只因与其夫人恩爱的程度那是出了名的。 当归的老爹连个妾侍也没有,这在宗室里是极其罕见的。但因这罕见也闹了个笑话,无子。 成婚十多年了,居然他的夫人连个女儿也没生下。 这夫人倒是也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的,终于有一天把自己的夫君灌醉了,把自己娘家带来的一个侍女送进了夫君的房间。 都说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这酒里也不知道加了别的东西没有,反正结果可想而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但奈何这夫妻情深,那个侍女也没捞得个妾室的位子,只拿了沉甸甸的银子出了府。 当归是独女,一切的答案不言而喻。 这些是当归八岁的时候才知道的。就是昏君下令要当归逼死自己的父母的那年。 章节目录 第12章 过去的故事 诱夫大计第九记:洗澡的狐狸,偷看的猎人。 第九轮:龙凤小斗,平局为上 故事到这里本该是完了,当归却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小时候见过吴氏。那时我对她的印象就是一年里,她总是要来府里一两次的。她总是远远地看着我,用那种不明不白的我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直到有一年,我的养母让我送银子去给她。我才知道,她是来府里要银子的。这就是我从小给她的定位。” 柳不归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脸上的笑容泛上一丝道不明的苦意,却又强迫着自己笑了笑:“那天,我把银子拿给她的时候,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把我吓哭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是被自己的母亲吓哭了。” 当归略微有些小的手掌不停地摩挲着被面,像是喃喃自语:“或许是养母待我太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府里一个下人的孩子。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如此卑贱。我开始害怕,我有个这样的母亲。嗜赌、俗气、卑微……但我也知道,她是爱我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我那样想要接受她,又那样害怕接受她。” 柳不归翘着二郎腿,伸手,拍了拍当归的小爪子浅笑着说:“世人都没有选择父母的机会。” 当归抬眼,小眼睛上为数不多的睫毛忽闪忽闪,看着柳不归,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我想要改变我的母亲。自古来,子不教父之过。可是,我想,一个孩子,或许也是可以教育父母的。我想让她吃次苦头,我想看着她回归正途。我也想真正的爱她,而不是给她银子害她。不归,我做错了么?” 柳不归笑了笑,转身开始收拾食盒,一边收拾一边说:“是非对错,只能用时间来说明。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无法得出结论的。” 见他要走,当归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子,抬眼望着他俊朗如月仙的脸:“不归,我很期待我和你的孩子。当然,如果他有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话。” 柳不归那双宛如深渊一般的眸子,隐隐的如同有蛟龙在翻动。柳不归笑了笑,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纵yu过度,迟早神衰。”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躺在病榻上的当归,转身出去了。 当归一阵闷笑。 目送着柳不归走远,当归躺在病榻上,喃喃自语:“不归,不归。只怕哪天我死在你的手里,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 当归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了吴氏的情况,知道柳不归已经安顿好了她,当归才松了一口气。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归的母亲虽是嗜赌成性,但是当归还是愿意承认这个母亲,还是会为她担忧。然而,柳不归却已经再没有了母亲,即使他的母亲再如何高贵典雅,温婉贤淑。没在了就是没在了,爱也好恨也罢,什么都晚了。 当归知道,柳不归艳羡自己还有个母亲。 当归这时,会很怀念昏君。 即使昏君在锻炼他们时从不会心软,甚至对他们下达了这样残忍的命令。x 当归还是很怀念,昏君临死前的那晚,拍了拍当归的头,说的那句辛苦了,孩子。 当归想,或许,昏君是这世上活的最通透的人,他看明白了很多事,即使作为一国之君,他也率性的活过了一生,这已是难得。 昏君再怎样的荒淫无度,他也合格的坚守了自己的帝位,也使壶国在自己的执政下走过了和平安泰的时期,这是不可否认的。 但昏君此人,说是英雄也好,枭雄也罢,总归和戏折子里说的一样,和一个女人扯上了点关系。但是,这事儿是标准的爱情悲剧,虽然当归并不太清楚,但是猜到女子大约是早殇了。而这件事,是在昏君驾崩的那天晚上当归才知道的。 昏君生前身边莺莺燕燕一大群,但他死前曾下令废止姬妾殉葬的条例,同时散尽六宫。即使真有几个姬妾是真心的爱上了他,愿意为他殉葬,昏君还是孤独的走了。 就这样,昏君和他来到这人世一样寂寞、赤条条的,去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此有一句话是:这世上的美丽的女人是害死男人的致命□□,这句话实乃真言。同理可得,有魅力的男人是迷翻某些女人的春-药。 所以色戒,色戒,戒的不只是女色,同样也是该戒戒男-色-的。 这个道理当归再明白不过,但是事实上的情况却是: 哆哆嗦嗦的良辰:“……陛下,真、真的要趁着公子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崇阳殿么?” “绝对不是!”某女帝义正言辞。 某女官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扯了扯某女帝的袖子:“那咱走吧……” 某女帝转过头来,一脸不屑:“我是说为什么要偷偷的,光明正大的进去不行么?” 某女官吐血栽倒。 于是某女帝大摇大摆的来到崇阳殿,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就看到崇阳殿外值夜的宫人们红着脸着脸拼命点头,一副完全明白当归的意思的样子,甚至有一个胆大的宫女还对着当归竖了竖大拇指。 当归一脸黑线,她就不明白了,她不就想趁着柳不归洗澡的时候悄悄地翻一翻这两天的折子么?为什么她们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x 电脑端:/ 当归轻轻地推开崇阳殿的大门的时候,小心脏还是多噗通了好几下。要说做贼这事儿,当归还真是第一次干。偷这事儿要是干的文雅那叫做窃;小偷这行干出名了,那叫做梁上君子,干出业绩了那叫做齐天大盗。 当归毕竟还是习了好几年的武了,虽说没有飞檐走壁那么高超,但是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走路姿态同时尽量做到不发出声音这事儿却也是不难的。 隐约听到有水声传来,当归这才略微放了心,凭着记忆蹑手蹑脚的来到崇阳殿的书案前,果然看到了这几天大臣们呈上的折子。 折子被分为几叠,当归粗略的翻了翻,大约是按照军事、民事、星象几类来分类的,在这几个分类之下,又大约按照上疏的地理位置分类,在这层分类之下又按照上疏臣子的亲疏关系来分类。 当归暗叹不如,以往当归批折子都是按照州界来分类的,大约能够具体知道一个地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很明显就没有按照内容来分有可比性。当归知道柳不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但她也知道她和柳不归免不了一场恶斗。总归,这是天命。 但是当归要找的不是这些,当归要找的是京九的折子。 半年前,她曾对京九下密令,要他私下搜罗这些年各国的地图。 每一到两年,各国皇帝总会明里暗里派人去重画地图。国家边境的细微变动都是非常重要的。那些所谓的山水家,一方面是有游玩看扩眼界之意,另一方面就是暗地考察边境守卫状况,或者打探别国敌情。 京九是商人,商人之间只重利益,因此从商人口中更容易得到别国的机密,例如地图。 但是往往要得到这地图也是不容易的,至少短时间不可能完成。同时得到的地图不一定是完整的,总不能今天送了一份明天又送一份来,这样就很容易让人看出猫腻。 因此,当归和京九私下约定,一旦找到了地图封在折子的纸页中间,并用特殊材料压实,再用两张纸夹着地图送到当归的手上。 这折子只要不浸了水对着光仔细辨别,是无法分出与其他折子的区别的。 但总归是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 当归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所以也没预料到柳不归会带她批阅折子。 毕竟二圣临朝是当归亲口许诺过的,当归没有理由阻止柳不归。再说,当归现在还没有子嗣,只要当归意外翘了辫子,这国家就是柳不归的。 当归怕的是,这三天里,京九在外不知宫内事,如果呈上了折子,说不定就会被柳不归发现了这秘密。所以,今天,当归才冒险来查看有没有京九的折子。 只是,柳不归这分类的好习惯又给当归带来了麻烦。 京九呈上的折子主要就是用来敷衍的,所以折子表面写什么也是不定的。 当归根本不知道京九到底呈上的是哪一类的,因此只能一本本翻过。真是苦命啊。x :/ 终于千辛万苦的翻完了最后一本折子,确定没有京九的上疏,当归才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当归的心又再度提起来。 一双手环过当归的腰身,瞬间一种男人特有的气息含混着水汽包围了当归。 章节目录 第13章 花前月下 诱夫大计第十记:天若有情天亦老,噢,老天~ 第十轮:凤胜而无悬念 一双手环过当归的腰身,瞬间一种男人特有的气息含混着水汽包围了当归。 “在找什么?”柳不归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诉说着缠绵的情话。当归心里一紧,居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当归回过头摆了一个自以为无限娇羞的表情,意料中的如同害羞的小姑娘一般红了脸:“我来找你,你在洗澡……我,我……” 柳不归扳过当归的身子,亲昵的在当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容温暖的像是直暖到人的心里:“小狐狸,来偷东西被捉到了,还和猎人撒谎。” 当归不慌不忙的反环住柳不归的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媚笑着说:“被你发现了。” 柳不归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摩挲过当归缎子似的长发,在她的鬓边印下一吻:“我喜欢你……” 当归一愣。 柳不归浅浅地笑着,像是在故意捉弄当归的真心似的。 “……的诚实。” 当归干笑两声。 虽有如花美眷,美人在怀,又是花前月下,却是同床异梦。 真真好笑。 当归一双玉臂攀住柳不归的颈项,将他的头压低,红唇覆上他的,伸出丁香小舌反复勾勒他的唇瓣。当归很快就感觉到柳不归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当归轻笑一声。 大病初愈的当归声音略带沙哑,又加之故意压低了声音,一种别样的妩媚迸发而出。 很明显看到柳不归喉结一动,当归笑的更是魅惑。 然而,他并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放过当归,他在她的脸上轻轻浅吻,极尽怜惜,他潮湿的头发拂过当归的脸庞,当归只觉得一种神秘的燥热感又渐渐地在她的心头升腾。期待,就是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几乎像是等不及。x :/ “不归……”还没等当归说完,柳不归就用唇封住了当归的唇,霸道的舌不由分说的挤进当归的樱唇,轻易地夺取了当归的呼吸。 他抱着当归坐在书案上,大掌一挥,全部折子就飞了出去,散落一地,犹如翩翩蝶舞。 当归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钳制,一只手抚过他无瑕的面庞,最后在他眉心处的伤疤上来回摩挲:“不归,连折子都丢了,这不像你。” 柳不归伸手拂开当归的手,把当归的双手压制在头顶,在她的锁骨处印下一吻,笑着回答:“政治易得,美人难得。尤其……是在这书房里。” 当归打量着柳不归美丽的侧脸,一下子看痴了。柳不归轻笑,在略有些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魅惑:“姀姀,恭喜,你的美人计成功了。” 说罢,一只手解开了当归的腰带。 柳不归拨开当归用以固发的金步摇,一霎之间,万千青丝散落。当归白而泛粉的肌肤在烛光下更是似乎在诉说着“任君品尝”。柳不归喉间一动,俯身亲吻她。 柳不归伸手一勾,轻巧地拨开自己已然散乱的中衣,随意地向后丢去。雪-白的中衣,在空中划出一丝暧昧的弧度。 一番云雨过后,当归的老腰都几乎要断了。可恶的书桌,实在是太硬了! 当归和柳不归都还在略略的喘着气,但当归清楚地看到柳不归眼中的情-yu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强大到可怕的冷静与理智。 当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舒服的眯上了眼睛。然而,或许是太累了,当归就这样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柳不归看到小狐狸终于在自己的怀里懒散的闭上了眼,像是撤去了所有的防备,不禁浅笑。 伸手捡过自己的那件中衣披在小狐狸的身上,打横抱起了她,走进了卧室。 见她已经沉沉睡去,柳不归浅浅一叹,伸手为她轻柔的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转身,吹灭了烛火。 第二日卯时,当归准时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早朝,愣是在龙辇上又补了一觉。 于是,皇宫里的八卦风又轰轰烈烈地刮起来了,果然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当归昨晚趁着柳不归正在沐浴,遂顿时色-心大起,狼爪一伸,就把柳不归给就地解决了; 也有人说,当归虽然冲了进去意欲扑倒柳不归,但柳不归后来者居上,反扑倒当归,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但这两个版本当归都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因为当归隐约觉得这两个版本咋都对她的形象都进行了恶意损毁哩? 不过,八卦什么的,当归是不爱管的,毕竟这深宫没什么乐子,能有一两段八卦听听也是好的,虽然主角就是当归本人。 但是,有些话,当归是不爱听的。比如,现在。 早朝这种东西,一般说来无非有这样几种情况:第一,国家战事。但问题如今是和平年代,这个话题实在是说不了多久。就像你和一群正在打麻将的人聊起了水墨丹青,没人理你。 第二,水利水道。无非就是请示皇帝要不要修个水上乐园,外带这水上乐园还有灌溉农田以及充当道路之用,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有没有钱去盖。 第三,农事,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喝足了才能堵住一些人喋喋不休的嘴。 第四,星象与灾害,这个时代的人都信这个,当归是一俗人,自然也是相信的。(_ 第五,国库,永远两字儿,亏空。 第六,惩治官吏与选拔新人。这事儿就和中奖似的,不是每天都有的。当归虽然已经归纳完了所有的可能,然而,壶国的朝政上却总免不了一些奇葩的现象。 那个老不死的张辅政居然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又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又搞了个什么新形式叫做什么群臣上谏,百官联名。 正所谓隔墙有耳,特别是像张辅政这种恨不得偷听个壁角都能把耳朵凑到你嘴边来听的人,当归不能生育一事自然是纸包不住火,柳不归一党自然强烈要求当归还政于柳不归,早日实现二圣临朝的美好明天。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群儒生们早看不惯了当归独霸天下,同时浮君温文儒雅又是美名在外,要是那厮当了皇帝也比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好得多。 而另一方面,是以京九为首的当归的势力,也在据理力争,毕竟唇亡齿寒,若是柳不归得势,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归微笑着听这群家伙发完了牢骚,纤纤玉手往龙案上猛地一拍,震惊四座,紫宸殿顿时鸦雀无声。 当归冷笑一声,扯了嗓子喊道:“诸位爱卿,原来你们的一片忠君之心就是这样的!虽然寡人是一代有名的女昏君,但尚且知道国为重!尔等忠臣贤士如何就不知道呢?!在这朝堂上争起了各方的势力,寡人还活着啊!寡人倒是培养了你们这一群好臣子!想来诸位是锦衣玉食惯了,早忘了战争的苦难了吧!” 这下,朝堂上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是有些不甘心的,还在小声议论着。 当归眼尖,随手一指,“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反正就是你,有什么不满统统当着寡人的面说!” 那人倒也是一个大胆的,双手一拱,就说了起来:“众人皆知浮君有勇有谋,又贵为陛下的夫君,陛下有忧国之心,便当还政于浮君。” 当归冷哼一声,“那你是说寡人没用了?!” 一片大臣见势不好,马上跪倒:“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当归又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只剩太监总管扯了嗓子,急急忙忙地喊了退朝,一场早朝不欢而散。 当归坐在龙辇上,突然哈哈大笑了一声,把在场的宫人都吓了一大跳。 当归使了个眼色给良辰,良辰就凑了耳朵过来,当归笑着说:“这个赵随今天表现的不错,就是戏演得太过了。告诉他,晚上进宫来见我。” 良辰会意,俯身下去了。 当归回到上安殿,发现柳不归已经把折子送来了,依旧是上次那样的分类,有少量的批阅痕迹。当归随手翻翻,却突然翻到了京九的折子。 当归心头一惊,随手使了个宫人去叫京九进宫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随便﹤随便 诱夫大计第十一记:天若有情天亦老,噢,老天~ 第十一轮:凤在上 当归照着老办法,取出了藏在折子里的地图,仔细研究。 这是斗国的一年前的地图,与如今的地图已有了少许改变。 斗国其名也不是盖的,国如其名,偏偏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斗国现任君主公孙引,是斗国先帝的幼弟,其人狠辣,竟弒兄夺得皇位。其生母余氏,也母凭子贵,坐上太后之位。其母余氏年轻之时美艳的不可方物,但身份低微,长期不受宠爱。忽而一日,得见斗皇,斗皇惊艳,遂入爱河,从此宠爱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不出二年,余氏有孕,宫位一升再升,独宠后宫。 斗皇末年,余氏垂帘听政。斗皇崩,嫡长子继位。余氏渐弱。余氏自请出家,允。 三年,其子拭兄而得政。余氏重回朝政,一揽大权。 余氏,斗国人也。或许她就是斗国人的一个缩影。侵略性。 无论怎样的场景,斗国人总是以一个侵略者的身份出现,又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即便不是如此,终有一日,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当归最怕的,也就是这种人。 都说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怕死的。当归胆子再大,也害怕这些不要命的二傻。 斗国强在军事,虽然几年来没有与邻邦发生大的战争,但是以其蛮狠的手段一直在慢慢扩张着边境线。当归觉得,起就奇怪在这里,当归发现与其他国家相比,斗国居然几乎没有侵略壶国。四国之中,壶国最为孱弱,柿子要捡软的捏。 这个道理,是人都懂。 所以,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京九满头大汗地,连滚带爬地进宫了。 其实,京九这个人滑头的很,见每次当归都是悠闲地看着自己满头大汗地赶来,早想通了这无非是君主惯用的施压手段。京九哪可能一路都连滚带爬,无非也就是到了上安殿门口,匀了匀气,假装喘得厉害,再撒开脚丫子往里头奔。 “陛下!”京九一进屋子直接趴在了地上,摆了个所谓的“五体投地”大礼。 只听得女帝冷哼一声,已是让京九一惊,之后的话更像是把人逼到了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我算过了,你再晚来一刻钟,你那些家当就甭要了,等你下辈子再去享受吧。” 京九听罢,只觉得脖颈那一块空空的,软软的,只觉得天上就像悬了一把大刀,随时要把自己着脑袋搬了家。京九这才觉得,眼前的女帝已不是那个可以糊弄的主儿了,于是赶忙闭上了嘴,一个劲儿的磕头。x 半晌,一个本子砸在了京九的脑门上,京九哎哟一声,仔细一瞧是自己前些日子呈上的那份地图。京九不明所以,悄悄抬眼打量着女帝,只等着女帝发话。 “你仔细瞧瞧,这张地图,是你呈上的那一份么?给我瞧仔细了。” 女帝高高在上,冷冷发话,吓得京九一哆嗦。 京九赶忙趴在地上,用他那一双小眼睛仔细地看着这地图。京九看的仔细,女帝也不出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京九这才磕了个头向女帝禀报:“没错,就是这份。” 女帝扬手一拍桌子,不怒自威:“你再给我仔细看看!是还是不是?!” 京九赶忙又低下头去,用那两只小眼睛使劲儿看着地图,像是要把地图看穿了。只可惜看了半天,那地图就像活了似的,上面花花绿绿的跳个不停,京九哎呦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也不是……这个,微臣又没读过书,这个微臣也看不懂啊……” 当归一扶额,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挥了挥手让京九下去了。 当归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叹了口气。 她原先用京九的打算就是京九没有上过学,很多东西看不懂,当归才敢放心让他去做一些事。但是,今天,当归刚好败在这上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地图丢了事小,柳不归那边打草惊蛇事大。 当归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至夜深。 突然,眼前出现一碗稀粥。当归抬眼看去,竟然是赵随。 当归接过那碗粥,慢吞吞地喝了起来。喝完,当归腆着肚子,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剔着牙,随口一问:“你来了啊?” 赵随由于长年练武的关系,皮肤是略深的麦色,又喜着一袭黑衣,更何况今日他还带了个黑色的面巾,更是黑上加黑,站在那阴暗处,当归一眼望去居然没有找到赵随。 “喂喂,别躲着成吗?我有话和你说。”当归懒得找,于是就用了最懒的办法——直接喊。 赵随又默默地出现在当归眼前。当归扑哧一笑:“赵随,今天你在朝堂上表现的很好啊!不仅没有念错我给你设计的台词,还加了几个词。虽然加起来只有一句话,但是我知道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不错啊,今天白天的你真看不出来是个闷葫芦啊。”(_ 赵随一拱手,没有答话。 当归早知道赵随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也无意逼他回话,遂另起话头:“赵随,余妃和罗妃的下落你找到了没有?”赵随一点头。 当归喜笑颜开:“好好好。那么那东西拿到了吗?” 赵随没有说话。 当归唔了一声:“想来这东西也不好拿,还是我自己出宫去办。” 当归一下收敛了笑颜,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唔,对了,我需要一个三百人左右的队伍……要精英,然后分散到全国各地,秘密征兵,开始操练。这三百人每人在全国各地培养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一个月之后,我要见到这三百个人的名单。唔……三个月之后,我希望能够征兵完毕并且开始训练。”当归走到赵随的跟前,踮着脚拍了拍赵随的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个是关系到国家的大事,赵随,我只有信你。你能做到么?” 赵随半晌无语,最终一点头。 当归也松了口气,慢慢踱回自己的龙椅,一屁-股坐下,开始把玩自己手里的几份地图,随手指了指自己的龙床:“去睡会儿吧,这几日你一定累了。我在等一个消息,消息到了我再喊你。” 赵随向着当归一欠身,自然地走到龙床前,径直的倒了下去。 当归摇着头浅笑。 赵随其人可以说是当归捡回来的阿猫阿狗,也可以说是一代名门之后。x 电脑端:/ 当归刚成为储君没多久的时候,【其实说白了,那时的当归也就一孩子】一次微服私访见到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在街头卖艺,那孩子几乎瘦得皮包骨头。那年头,街上卖艺的人倒是不少,那孩子自然不是特殊的。 但是那孩子手里有一把宝刀,又耍得一手好功夫。只是那孩子颇为木讷,自然比不得那些会吆喝的摊子。他拿着袋子一个个的路过围观的人,很少有人会给钱。 等到了当归面前的时候,当归一下捉住了他的袋子,转身就跑。 那孩子自然傻眼了,拔腿就去追。 只可惜当归逃跑快那可是出了名的,又加上那天当归出门穿的是男装,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那孩子抓住当归的时候,他俩已经在一家酒楼里了。 当归自然是不在乎那点钱,把钱袋还给了那个孩子,又把那孩子拖到了饭桌前,准备晓之以美食奥义再乘其不备将其笼入自己的幕僚之中。那孩子却对当归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当归当即往那孩子嘴里塞了一肉包子,那孩子就英勇就义了。 再后来,那孩子就和当归说了自己的生世,果然不出当归所料,果然这孩子是落难公子一枚,他爷爷是著名的赵大将军,他们家落难的时候,这孩子还没出生呢。 说到这赵家,也是一悲剧。 赵家的没落正巧和昏君的登基有关。昏君登基的时候,两大氏族过高的权势正巧成了昏君的绊脚石,而这两大氏族分别就是是塞北赵家和江南白家。 昏君做事向来是快准狠,不出十年昏君就成功地搞垮了两大氏族。 只是这赵家实诚人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一心想着要重振家族,报效祖国。 当归当时一听就乐了,随即拍案叫绝,上门来的美人救英雄的桥段不要白不要! 当即就和那孩子说了,喂,你跟着我以后就有肉吃啦,只要跟我好好干,迟早有一天你会光宗耀祖,重振家风的!当时当归那番掏心掏肺,那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涕泗横流,总算把这落难小公子招入麾下。 这小公子出生的晚,家里有能力的人也去了七七八八,所以也没个正当名字,家族就没落了。 这既然成了当归的人自然是不能叫什么阿猫阿狗的。当归就问那落难小公子想要个啥名字,那小公子就说随便,于是当归大笔一挥,赵随便。 章节目录 第15章 冰·火之歌 诱夫大计第十二记:冰与火之歌 第十一轮:你死与我活 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这落难小公子大约是不懂得起名字的艺术,于是就自作主张去了一个字,那是叫赵随呢还是赵便?当归一想,有些时候呢昏君会叫自己当小归,那么自己长大了就叫当大归。可赵便就不行了,小时候就叫赵小便,那长大了岂不是……?当归摇了摇小脑袋,随即选择了赵随这两字儿,而这就是今日的赵随。 赵随长期以来是私下为当归做事的,当归几乎都把最隐秘的任务交给赵随去做。 这个赵随虽然是木讷了些,但是办事效率奇高。当归也就最放心把事情交给赵随。为了保护赵随的隐秘性,甚至故意减少与他见面的次数,有些什么任务就把暗语告诉京九,京九传达过去之后,赵随自然知道要做什么。当归甚至觉得,赵随是自己下的最好的一步棋。 只是,很快就要把赵随展示到人前了,当归一步步算计着。 按理说,这消息应该到了。 砰砰砰。突然响起了叩门声,两轻一重,是良辰。x 电脑端:/ “进来。”当归的声音几乎显得有些急切。 门扉一开,闪进一个人影,果然是良辰。良辰抬眼看了看当归,又看了看门外,一俯身,小声禀报道:“不出陛下所料,张辅政大人病危了。”当归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喜笑颜开: “良辰,辛苦你了,去休息吧。”良辰又瞄了瞄当归,似乎欲言又止。 当归觉察到了良辰的小动作,不禁问:“怎么了,良辰?” 良辰先是叹一口气,拿了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陛下……张辅政大人为人是迂腐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啊。” “良辰,你出去吧。”良辰猛地抬头看着自家女帝,她依旧是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苍凉:“这是你死我活的事,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之理。你这纯良的性子迟早害死你,良辰,你该打算打算。出去吧。” 良辰一愣,最终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毕恭毕敬地倒退出去,将门关上了。 当归又坐在龙椅上愣了一会儿神,之后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走到龙床前拍了拍赵随的脸:“消息到了,起来吧。”当归两手撑在赵随的脸旁边,脸离他的脸不到一尺。 赵随带着黑色的面巾,想来也定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当归懒得把他那面巾扯下来。虽然当归倒是很少仔细打量赵随,不过光看他脸的轮廓,估计他这些年长得也越发清俊了。x :/ 当归微笑着看着赵随悠悠转醒,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眸子里透出一种疲倦的冷漠。当归突然觉得心中一动,这眼神,像极了柳不归。 赵随醒过来习惯性地双手一撑就要起来,但是突然看到当归近在咫尺的脸,又把手收了回去,把脸撇向了一边。当归哧哧一笑,只当是送上门来的小哥哪能不调戏:“喂,你害羞了?” 赵随随即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当归。当归正要哈哈大笑,冷不防地被赵随的大掌按住了脸,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当归已经被赵随撇到一边,而罪魁祸首赵随已经站在龙床边整理着装了。 “是我小看了你。”当归揉了揉自己的脸,这家伙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纤纤弱女子,自然也没必要被人怜惜。既然被人甩在了龙床上,索性赖在床上不起来,只躺着嘱咐赵随:“明日早朝即将风云大变,记得按时参加。对了,祝贺你,从明日开始你就可以光宗耀祖了。”赵随没有答话,只是双手一拱,便准备闪身离去。 “喂。”当归又喊住了赵随:“帮我拉拉被褥,寡人要就寝了。”赵随也不多话,走回龙床前,耐心地为当归铺了被子,之后,细心地为她拉了拉被角。 之后,转身,消失,再不见。 半夜,当归还是无法入眠。一闭上眼又是万千的鬼怪向当归袭来。 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平时与柳不归一同入眠,睡得都很安心。当归想,大约是因为自然是累极,所以昏昏沉沉地一晚上就打发了。 有些时候,当归倒是一个人在上安殿里批折子,一批就是半夜,甚至通宵,自然也是好眠。只是,今日,柳不归也批完了所有积累下来的折子,当归自然是闲得厉害,难免梦魇。 当归起身,随手扯了件外袍,赤着足就往崇阳殿赶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样最脆弱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柳不归,就是这样无理由的突然很想念他,想去看看着他,感觉自己就就算只看一眼,心里也就轻松了。 柳不归见到当归的时候,当归正悄悄地倚在崇阳殿的门口望着他。秋夜里,弯月如钩,天高露浓像是要勾走了人的魂魄。她穿的很单薄,仅仅穿了一件中衣,身上又只披了一件白色-的罩衫,发髻已全部散开,那缎子似的长发直披散到脚踝。她赤足站在门口,脸已被冻得苍白,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就像是透明一般,宛如那不小心闯入人间的精灵。 那小小的眸子仿佛含了水,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柳不归突然心中一动,那手中的棋子也不知道何时掉落。 “你在与何人对弈?”柳不归听到当归小声的问他。(_ “无人,自弈。”柳不归轻声开口吐气如兰。“进来坐。” 当归摇了摇头,依旧倚在门边,一阵夜风拂过,当归冻得瑟瑟发抖:“张辅政是你的人?” 柳不归一愣,悠然一笑:“是。” 当归轻蔑一笑:“你曾经和我说,他不是。” 柳不归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棋子,又将棋子摆放在棋盘上,甚至没有看当归:“曾经不是,但不说明现在不是。我没有骗你。” 当归也没有回话,只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当归快步走着,秋风猎猎,也不知是几时卷走了当归身上披着的袍子,当归甚至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当归原本是想要来悄悄看柳不归一眼就走的,但是就是因为一两句话就闹得不欢而散。 当归突然觉得自己和柳不归之间是有一个魔咒的,当归像是燃着火的冰,而柳不归像是冰封着的火,或许两个人太过接近,就会毁掉对方精心设置的外壳。当归一挥手,一下抹掉自己眼眶边快要溢出的泪珠。 “柳姀!”当归一愣,柳不归追出来了么。当归无意识的越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阵天翻地覆,一阵晕眩。当归回过神来,已经被柳不归打横抱起了。当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隐约间觉得柳不归的步子越来越近,之后就是天地颠倒。 “放我下来!柳不归,你这是欺君罔上!”当归不甘心地挣扎着,扑腾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柳不归不管不顾,一双铁臂牢牢地箍着当归,往上安殿的方向走去,那步子坚定不移。“我不会放的。柳姀,你再这样赤脚走回去会生病的。” 柳不归甚至没有看当归,只是径直地目视前方。 我不会放的。这句话多么像是情人间的承诺,然而她和柳不归不是什么情人,更别提什么承诺。当归只觉得,这句话是这世上最残忍的话之一。 第二日卯时,当归又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上安殿的龙床上。 当归一边唤人为她穿戴,一边回忆昨日的情形。当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柳不归是什么时候走的。当归叹了一口气,拼命摇了摇头,想把柳不归从自己的思绪里赶出去。毕竟,一场盛大的风云变幻,天地易位就要到来了。 当归尚未走到紫宸殿上的时候就听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争论声。当归一勾唇,昂起头一步一步踏上王座。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吵得快要掀翻了天的紫宸殿一下安静的鸦雀无声。 当归端正的坐在龙椅上,那番正襟危坐的样子和以往瘫坐在龙椅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当归这才刚一坐下,扯了扯明黄锦衣,那龙袍上的吐云蟠龙傲视群雄。当归凤目扫过四周,淡淡诘问:“今日如何不见张辅政?” 谏议大夫就走上前来,双膝跪下,俯身一拜,上谏道:“陛下,昨夜子时,张辅政大人旧疾复发,今日寅时在其宅邸薨了。臣以为,辅政大人为国事操劳而死,实乃忠臣,其身后之事也当风光一些,以示嘉奖其忠君为国之心。” 当归唔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伤。她与张辅政之间的争端人人可见,若是表现出极大的悲哀之情,更是给人兔死狐悲之感,所以不必欺人亦不必自欺。所以懒懒开口:“张辅政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实乃常情。赏白银万两,赏邑一千户,务必厚葬。”赏的银子迟早会花完,赏邑也没规定一定要赏富庶之地,只要不赏世袭的爵位,张辅政一家迟早要没落的。这就是当归打的主意。当归冷笑。 喏了一声,礼官上前领命。 章节目录 第16章 明争&暗斗 诱夫大计第十三记: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第十三轮:暗斗没有,明争一堆。 “对了,寡人还有一事要宣。”当归故意话语一滞,看了看朝廷众臣的表情。 哼,果然张辅政一死,群龙无首自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一个个的也无人再敢提立嗣或者二圣临朝一事。当归自然是算破了这一点,只是要使史官在史书上记下光彩的一笔才是当归的最终目的。 “昨日上谏的赵随何在?” 赵随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最前方。当归缓缓开口:“昨日你的上谏,寡人很欣赏。张辅政这一去,朝堂百官少了能一位人才。今日,寡人特封你为正一品骠骑将军,兼辅政之职。”x :/ 赵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之色,只是双膝下跪叩头谢恩。 然而朝堂上却是议论纷纷,首先不说这位青年家世如何,光看着小小年纪就让人怀疑是否堪当大任。其次,昨日,这位青年出言劝诫当归立嗣,分明摆明了他站在柳不归的立场,若说这张辅政死得蹊跷,当归定是做了什么手脚这话也就不成立了。 当归谋害张辅政情有可原,乃是为了堵住二圣临朝的趋势,但是如今又拜这位青年为此大任,岂不是白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众人一时想不通,自然议论纷纷。 二来,柳不归一党虽然失去了领头羊,但是新的领袖又出现了,自然也是一个安抚。 当归坐在龙椅上,手指轻敲着龙椅的把手,看得十分开心。当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混乱。 只要趁着群臣迷惑之际,下一狠手,自然是什么都手到擒来。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在当归的眼皮子底下嘀嘀咕咕可是就是没有人上前说话。当归轻蔑一笑。 当归给一旁随侍的良辰使了一个眼色,良辰随即高呼:“退朝!” 下了朝,当归坐在龙辇上以手撑额,斜靠在龙辇上懒洋洋的享受着秋日暖阳,当归眯着眼,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欠,就像是一只成精的猫。 “陛下、陛下,等等微臣呀!”京九一路小跑着来,一手攥着过于长的衣摆,衣服上挂的金饰银饰互相撞击,叮叮当当响个不停。(_ 一只戴满金戒指的手抬高了,在空中摇着,晃得当归眼睛生疼。 “加快。”当归懒懒开口吩咐道。 当归早猜到京九会跟来,所以倒是不意外,只是他那金光闪闪的样子着实闪到了当归的眼,不过是当归有心为难他一下罢了。 “哎呦喂,总算赶上了。我这老身子骨诶!”京九一边用他那满是金戒指的手不停地敲着敲着背,一路小跑着。不过他也不抱怨,反而笑脸迎向当归,一脸的献媚之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归也自然乐得受他这一礼,本来就是为难他一下而已,倒也不是和他过不去,自然没必要把脸皮都撕破。 遂使了个眼色,让龙辇慢了下来。 京九这才慢下了步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京九啊,你是该锻炼锻炼了,你不过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就像一老头似的。寡人这不是为难你,只是开导开导你。”当归依旧倚在龙椅上,不温不火地抛出这句话。得了便宜又卖乖这事儿也是当归最喜欢做的。 “哎哎哎,微臣一定一定……”京九慢慢跟着龙辇走着,忙不迭的点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又扯了个恭维的标准笑容,又四周瞄了瞄,小声说道:“陛下神勇,这微臣就不明白了,这张辅政大人他早不死晚不死,咋就昨个儿没了呢?” 当归轻嗤一声反问道:“还记得我让你给我找的那几幅书法么?” 京九一拍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那墨汁里掺了毒,张辅政酷爱那书法大家的字儿,自然天天盯着瞧,久而久之毒入肺腑,自然命归西天。而那东西是圣上您赏赐的,他人不得随意观摩,那老东西必然一个人悄悄躲在书房里看呢。妙啊妙啊!诶,可不对呀,陛下,那您怎么做到的,把量控制的这样精准?” 当归又冷哼了一声:“一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我赏给他那东西,不过是混了搅人心神的药,越是人心烦意乱之时越是能要人命。那不是什么毒,只不过量下的大一些,半年下来他自然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早吃不消了。昨日又出了这样大的事,他本来就心神不宁,再去闻闻那东西,迟早是得旧疾复发的。我押就押在,这老东西必然会去瞧一瞧那书法。毕竟我赏给他的时候,可叫他好好钻研。” 京九笑得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除去一心腹大患!” 当归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京九那满身的金子,只觉得不爽,要好好让他出出血才是。 当归一边把玩着涂了蔻丹的葱指,一边貌似不经意地说:“京九啊,寡人最近呢打算办一个大射宴,宴请全国的有为青年一叙。只是呀,这国库……” 当归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瞄了瞄京九那满身的金银。 京九自然不傻,只道是今日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只能认栽。索性陪笑道:“陛下,微臣无用,不过家里是有两个小钱的,只想着为陛下分忧——” 那个忧字,京九故意拖长,生怕当归听不见似的。 当归这时候自然是眉开眼笑:“那好,这次大射宴的费用就由你全权负责了。爱卿果然实乃可造之材,寡人没有看错啊。具体的情况,寡人会再安排的。”当归说完使了个眼色,龙辇载着当归一溜烟的就跑了,只剩下笑的脸疼的京九。 京九本来是想说愿意分担一半的,谁知这女帝狡猾之极,抢了他的话头,一下将所有的费用推给他,真是气得京九肉疼。 当归回到上安殿心里还在为这笔划算的买卖窃喜,不用自己出钱这事儿谁都乐呵,就像青春痘长在别人脸上你最不担心一样。既是如此,当归倒是要好好图谋图谋。 这大射宴一事,也是当归下朝的时候临时想到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大射宴的准备时间大约是一个月,而自己给赵随的三百精英的挑选时间也是一个月,正好趁着大射宴的机会检验一下这些人才的实力。 第二个目的,就是找个借口出宫,去见瑜妃和罗妃。东西就在她们其中一人手上,必须要赶在柳不归找到之前拿到这东西。 不过,当归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何不到壶斗边境一探也好解了自己这个疑惑的心结。 当归想到这里,随即凝神细听确定四周无人,便随手往那龙椅下部隐秘-处一扣,只听得咔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机关启动了。 当归起身,走到龙椅后方的一副观音像前,随手掀开了画。原本好生生的一面墙,竟然陷下去一块。当归伸手探到那空隙内,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卷卷轴。 当归拿出了卷轴,又顺手关上了机关。只把那卷轴搁在桌上,慢慢摊开,赫然是一幅地图。 这幅地图虽有拼接痕迹,但是丝毫不影响观察。 当归仔细琢磨了半天,大约也想清楚了,于是开启机关,把地图放了回去。 全国行宫共有五座,分散在各地,分别是墉州、徐州、琅州、鄯州、邴州。 其中墉州离斗国最近,徐州与舒国接壤。 而这两地都距离瑜妃和罗妃的落脚地不远。仔细想来,还是墉州好些。当归仔细看了看墉州的地域,墉州四城,地方不大但人口较多,也略显得富庶一些,只不过地处偏远,距离执政中心的琅州相比倒是逊色不少。 墉州的富庶大约是与斗国有关。斗国矿多,因此兵器产量大,因此斗国人英勇善战。只不过斗国人口略少,纺织一类就很薄弱。当归作为女帝,沿用昏君的政策,并不禁止两国通商。x 电脑端:/ 三日内,当今圣上张榜以告天下,皇命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秋日涉猎之季,天德二年中秋,寡人欲设大射宴礼于金銮行宫,三日大宴。凡宗室及各地府衙子弟,业已成年者,不分嫡庶,皆可参与,智勇兼备者必有宴赏,布告天下,咸使闻曰。 张出皇榜,当归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件心事了了。 这皇榜上,虽然指明是宗室子弟或者官僚子弟,不过也点明了不分嫡庶,自然一些平民百姓也能随之混迹进来。当归总觉得,这些个宗室子弟和官僚子弟从小是没有受过自己这般的磨难,自然成才者必定不是多数。 当归其实打心眼里是希望有几个平民百姓混迹进来的,一方面是人才需要,一方面是当归也想在他们凭借自己的实力飞黄腾达的过程中帮上一把,虽然是悄悄的。 毕竟在世人眼里,人分九等,乃是大势所趋,当归一个人是无力改变的。但是,她可以私下地去帮助他们。 当归只觉得,自己一个庶出之女如今却坐到了这个位子,其实也真是一种飞黄腾达。当归看着他们突然就会想起自己,就觉得自己总该帮一帮的。 虽然,这世上或许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理解当归,但这也就够了。 毕竟有些话只和懂的人说,有些事做了也没必要求着人人都来赞颂你。 做便是做了,出其本心,何人可撼之? 只是在昏君的基础上加强了对人口的管理,边境之处非有户牌否则绝不得入。当归一笑,随手从机关里掏出了一个户牌。 那上面写着,吴姀,琅州安县人。 当归一笑,这小东西也就是当初办着玩儿的。 随手又把户牌搁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17章 箭武+剑舞 诱夫大计第十四记:游山玩水也成明争暗斗。 第十五轮:良辰小美人柔中有刚。 三日内,当今圣上张榜以告天下,皇命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秋日涉猎之季,天德二年中秋,寡人欲设大射宴礼于金銮行宫,三日大宴。凡宗室及各地府衙子弟,业已成年者,不分嫡庶,皆可参与,智勇兼备者必有宴赏,布告天下,咸使闻曰。 张出皇榜,当归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件心事了了。 这皇榜上,虽然指明是宗室子弟或者官僚子弟,不过也点明了不分嫡庶,自然一些平民百姓也能随之混迹进来。当归总觉得,这些个宗室子弟和官僚子弟从小是没有受过自己这般的磨难,自然成才者必定不是多数。 当归其实打心眼里是希望有几个平民百姓混迹进来的,一方面是人才需要,一方面是当归也想在他们凭借自己的实力飞黄腾达的过程中帮上一把,虽然是悄悄的。 毕竟在世人眼里,人分九等,乃是大势所趋,当归一个人是无力改变的。但是,她可以私下地去帮助他们。 当归只觉得,自己一个庶出之女如今却坐到了这个位子,其实也真是一种飞黄腾达。当归看着他们突然就会想起自己,就觉得自己总该帮一帮的。虽然,这世上或许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理解当归,但这也就够了。 毕竟有些话只和懂的人说,有些事做了也没必要求着人人都来赞颂你。 做便是做了,出其本心,何人可撼之?x 电脑端:/ 准备大射宴、上朝、批阅奏章、研究地图,当归忙的不亦乐乎。 有些时候,当归晚上批着奏章就睡着了,有些时候又是不知不觉就是一个通宵,有些时候耽误了吃饭,有些时候干脆不吃。 这可急坏了良辰,可良辰怎么说,当归依旧死性不改,只嗯嗯两声敷衍了事。 良辰也只能长叹一声,吩咐御膳厨房时刻煨着一些小食,给当归送去。 当归饿了自然抓两块吃吃,这一日就这样打发了。 当归这样,倒是搞得御膳厨房人心惶惶,只不过当归这个皇帝当得自在,这偌大的后宫既没有什么善解人意非要逼你吃饭的贤良美人,也无什么思虑儿女龙体以死相逼的太后,只不过有个不管不顾的温润公子柳不归。 当归觉得这样忙也是好的,至少不会思虑过甚,一天就想着一些男-女情-爱一类的事儿,不会一天到晚的想念柳不归,不会就是依偎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也那样的想念他。 当归甚至会忘了那段情窦初开的日子,忘了他眉眼边那抹如水笑靥,忘了那个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风华顿生的翩翩公子。 忘了,忘了再好不过。 滚滚红尘,有多少痴情男女不过便是卡在那个忘字上。 与其苦苦痴缠而不得,不如相忘于江湖,不如陌路于红尘。 一个月,就这样悄悄溜走。 赵随早在半个月前,已下墉州进行大射宴的参赛青年的甄选。 良辰作为首席女官,安排了随侍的人选,并抓紧时间收拾一路上的行装。 一个月后,当归和柳不归分坐两只龙舟,其余随侍之人另有二十余只中小型楼船尾随其后。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墉州金銮行宫出发。十日之后,抵达金銮行宫。 当归住进了金銮行宫中的龙乾居,柳不归住在龙乾居旁边的辰元居。x :/ 略作几日休整,竟已是中秋前夜。 第二日,大射宴,开始。 宴台共分为三层,依山而建。最高层自然是天子之位,中间那层用于比武以及武前歌舞使用,最下一层是受邀的青年们候场的地方。入场者不能携带任何兵刃,比赛时统一发放弓与箭,弓每人一柄,箭每人三支。 此时正值秋日,乃是秋高气爽的天气。秋风飒飒,卷起一地金黄。 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跃着,泛起一池银光。远处碧色的江水,在秋风下闪闪发光如同银鳞,平白的多添几分妩媚。 当归穿了明黄猎装,英姿飒爽而不失王者贵气。 当归翘着二郎腿坐在最高处,看着底下英气蓬勃的青年们,不禁赞赏一笑。她把整个身子够向前方,左臂压在膝头,眼睛慢慢扫过每一位勇士。 “看样子,你很赞赏。” 当归回过头去,柳不归懒懒倚在一旁的矮几上,眯着眼微笑的看着自己。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玉紫色的猎装,用浅碧色的袖带把宽大的长袖收起。他把一头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只紫玉簪子固发,又带了一抹墨紫色的额带,显得精气十足。他手上戴了个黄龙玉的扳指,当归不是那些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却还是被他的装扮惊艳了一番,不禁心下一动。 “当然。这是我大壶的臣民。是我大壶的骄傲。 ”当归昂首,眼里流泻出毫不掩饰的骄傲,嘴角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说完,她顺势往后一靠,左手也随身体向后一搭,一股子慵懒的皇家气势呈现在柳不归的眼前。柳不归也笑笑不语,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 在台下跃跃欲试的青年们,很多都是第一次得见天颜,除了感叹浮君那名不虚传的惊人的俊美容貌的同时,不禁感叹,看这夫妻俩,都是坐没坐相,还有那神乎其神的表情真是如出一辙,实乃夫妻像啊。 当然,作为舆论主角的二人都还沉浸在与对方的暗中较劲中,根本不知道已经被自己的臣民们调笑了一把。 箫声突起,而后就是群琴合奏,一静如那山间溪涧,一动如万马奔腾。 正当那乐声激昂之时,一群舞娘水袖轻浮,如同那天上的神女一般闯入人间红尘。不盈一握的纤腰轻扭,水蓝色的衣摆随着舞姬们的转动在空中绘出那流水的姿态,曼妙的舞姿更是引得人浮想联翩。 忽地,那几十名舞姬渐渐环绕成同心圈,水袖飘扬更是惹得人眼花缭乱。突然琴声激昂,便如同那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台下的青年个个看得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仙子们绝美的舞姿,青年们同时又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中台上的仙子。 琴声渐渐舒缓,低沉,只余箫声独奏,仿佛将人引入一处世外桃源。 这时,那几十位舞娘围成的同心圈里,出现了一位粉妆女子,她着一袭殷红裙装,一手执一柄短剑从那人群中脱颖而出。 衣袂翻飞间道不尽多少媚眼如丝,刀光剑影中说不清几分英气勃发。 周围的舞娘躬身退走,长长的水袖在地上划出一种别样的落英缤纷。 当归定睛一看,那台上身手矫健的小娘子不是良辰又是何人? 当归倒是知道良辰有一绝技乃是剑舞,良辰私底下也给当归表演过几次。 但那总是当归无聊的时候,当归往往会说喂喂,良辰小美人给爷来支剑舞解解闷,兴许你跳的好了,爷就把你撸回去当压寨夫人~ 良辰知道当归只是闹着玩玩,也就随便跳跳。 于是就造成了当归对于良辰的剑舞的“也就这样”的印象…… 当然,还好这件事情良辰不知道…… 此时的当归却是是被惊艳到了,良辰仿佛也看到了当归,躬身向自家女帝微微行礼。 当归也微笑予以回礼。 良辰手上那两柄短剑坠着麦色的剑穗显得华美异常。 良辰站剑时动作敏捷如同脱兔,静止时姿态沉稳爽利果断。行剑之时藕臂舞动,那两柄短剑便如同活了一般,像两条银色的游龙劈水入海,首尾相继,又如同行云流水,不经意间已是空绘出一副山云图。 有道是有诗为证: 今有佳人崔良辰,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爧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有改动。) 一舞毕,良辰单膝跪于中台,火红的裙摆环绕着良辰,便如同那曼陀罗花妖冶绽放。 良辰将两柄短剑放于身侧,躬身一笑。当归第一个鼓掌,并站起身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归话音一落,下台想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掌声雷动,久久不绝。顾盼之间,良辰已然悄悄退下。 众人仰望女帝,只见女帝起身后并没有坐下,随手拿起了矮几上的酒樽,高高抬手:“今日这杯酒我敬诸位。” 说罢一饮而尽,众人感慨于女帝身为女子,却不失一身豪迈,便有人带头喊了一声陛下万岁万万岁,下台的青年们便也一同呼应。 那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山谷。 章节目录 第18章 女配驾到! 诱夫大计第十五记:女配守则有三条,符合一条者,即有可能沦为炮灰。 嚣张跋扈,死缠烂打,横插一脚。 第十五轮:不巧的是,当归刚好都符合了以上三条。x 众人仰望女帝,只见女帝起身后并没有坐下,随手拿起了矮几上的酒樽,高高抬手:“今日这杯酒我敬诸位。”说罢一饮而尽,众人感慨于女帝身为女子,却不失一身豪迈,便有人带头喊了一声陛下万岁万万岁,下台的青年们便也一同呼应。那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山谷。 当归不禁喉头一噎,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当归放下酒樽,以自己最为洪亮的声音说:“今日,寡人设下这大射宴,有幸得以结识诸位壮士。我大壶江山如此多娇,容不得任何铁蹄的践踏。这大壶江山,不是寡人一个人的,而是诸位的!你们必须以你们的血发誓,你们会用生命守卫大壶!” 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平添的肃穆,下台的青年们仿佛感觉到女帝顿生的王者之气。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打破这庄严的场面,只屏息凝神聆听女帝的发言。 “寡人不愿多说,寡人只希望诸位能有这样的觉悟:生我者,大壶;育我者,大壶;护我大壶者,诸位!” 台下人仿佛也被女帝豪迈的言辞打动,纷纷举起右臂,握紧成拳,一遍又一遍地呐喊道:“护我大壶!”x :/ 突然听到身旁想起了掌声,当归回过头去,柳不归微笑着,眉眼弯出天上虹的弧度,看着她。当归突然觉得很感动,当归用口型比着:不归。我愿与你一同坐拥这江山。 柳不归像是看懂了她的口型,从席上站起身来,走到当归的身旁,轻轻环住她的腰。 当归俯视着台下的青年们,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她第一次站在城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那一次,是昏君抱着幼小的她,看到了当时的壶国;现在,她自己站起来了,和柳不归一起,站在最高处,看到了壶国的未来。 ************************* “喂喂,柳不归,做戏也差不多了吧。把你的爪子拿开……”当归一面保持着面向大众,春暖花开的神奇表情,一边小声地咬牙切齿。 柳不归笑笑不语,反而手上一用力,将当归扣得更紧。 可怜当归真是欲哭无泪。 当归真是看不懂柳不归的心思,总是微笑着却拒人千里之外,若说是无情无欲,又总是这样在当归的心口处撩拨一把。 当归想,或许这一辈子与柳不归相遇,是缘; 一不小心爱慕他,是劫; 与他无休无止的争斗,是命。 “陛下,大射宴即将开始。” 已经换回了原来的女官装束的良辰身子呈上了一张明黄御弓。 这张弓,是先祖皇帝传下来的,先祖皇帝号称马背上的君王,一生都在戎马峥嵘的岁月里度过。他的弓自然要比一般人的要大那么一些,要重那么一些。 当归回过神来,伸手取过御弓,紧握,手心里都粘上了汗。当归站在人群最高处,左手抬起御弓,右手伸出两指压住箭尾,缓缓将御弓拉开。御弓因为弯曲而发出的兹兹的声音,在当归的耳旁尤为清晰,当归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当归告诉自己,自己再不济也是一个皇帝。 一个连弓也拉不开的女人,又怎样能够领导国家。 当归的牙咬紧了下唇,下唇几乎失去了血色。 当归闭起右眼,左眼死死盯牢那高高悬挂的彩球。下台的青年们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昂首盯着那彩球。那彩球却是太高了,一般男子也是无法射中的,更何况陛下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女人…… 只听得“嗖”的一声,箭已离弦,直冲着那彩球飞去,众人的目光随着箭羽飞过。 最后箭没入球身,只听得砰地一声,天上炸下无数的金花,犹如那仙女散花,飘飘扬扬撒了众人一身。 当归放下御弓,手依旧还在颤抖,心也跳得很快,仿佛直冲到了当归的嗓子眼。x 电脑端:/ 下台一阵呐喊:大射宴正式开始。 所谓大射之宴,凡在场者,一律赠御菜一味; 在场五百余人分为十组,每一组的前三甲,上中台表演,表演完毕之后,晚上赏月赐宴。 终于结束了这一切,当归猛地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那两眼皮像是被人用浆糊黏上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来。 当归强忍着困意,撑着眼皮在人群中找了半天,终于不意外的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找到了一身黑衣的赵随,看见他正一丝不苟的观察着那群比赛箭术的青年们,当归这才放了心,眼皮也意外地越来越沉。 “来人,回行宫。”当归懒懒地吩咐了这么一句,就人事不知了。 当归再一醒来,那是饿醒的。隐隐约约的只觉得一股子饭菜的香味很是诱人,就连当归肚子里的蛔虫小皇帝也饿的受不了了。当归睁开眼,看到良辰已经善解人意地把饭菜端来了,当归双手一撑,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碗就打算来上一口。 这也真是奇了,当归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那粥一送进嘴里,却一股子恶心的感觉,让当归干呕了好几下。良辰更是被吓的厉害,急忙把碗拿开,赶紧给当归顺气。 “陛下,我去请御医。”良辰撂下了话,急急忙忙就要出去,冷不防被当归一把捉住了腕子。 “别去,不能去。”良辰看着女帝脸色泛白,可那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女帝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这次随行的太医我信不过。” 良辰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当归看病的时候,总是只信赖孙老太医一个人。 良辰记得自从第一次见到当归的时候,她好像就先见到孙老太医了。孙老太医原是当归府里的家医,当初也是宫里出来的。 后来当归做了储君,孙老太医就跟着来服侍了。帝王之疾本不同与常人,一般密不外宣,以免有人对君王不利。良辰毕竟是在宫里待了不少年月了,这些总还是懂的。但是…… “陛下,真的没事么?”良辰将信将疑望向当归。 “放心吧,没事的,不过少吃一顿而已,死不了人的。”当归说着,掀了被子,想要下床。良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扶着当归起身,又为她细心地展了展衣裳。当归笑笑,出了龙乾居的门,一下子又摆出了女帝的范儿,任谁也看不出当归不久前的虚弱。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当归又浩浩荡荡地摆驾中台。 当归这迷迷糊糊的一睡,倒是睡了不少时间。当归离去前中台上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个晋级的勇士,这会儿过来,这中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其中,最耀眼的,就是一身玉紫色猎装的柳不归。 他那一身玉紫色,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像是那海底的明珠,闪耀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他就是这样的耀眼,无论走向何处,他的周身都闪耀着无法泯灭的贵气天成。他的眉眼一扫,又不知会掠夺走多少少女的心。 当归甚至开始害怕接近他,当归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在他的面前都无所遁形,自己总是觉得自己的那些个小聪明总是仿佛一眼就能被他勘破。 可他是不会说,他只微笑着。 “不归哥哥,人家不会,你来教人家啦!”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那声音里,仿佛带着笑意含着腻人的甜蜜,这般清脆动人,那声音像是在当归的心头抹了一刀,扯得当归的心头生疼。 当归抬眼望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笑起来,整个眸子都眯起来,天空中也仿佛有一束光芒,照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 她拉过柳不归的手,把小巧的金弓放到他的手心,拉着他的手撒娇般地摇着:“不归哥哥,手把手地教灵儿好不好嘛~” 柳不归不着痕迹的撤出自己的手,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既不拒绝,也不同意。 他只是在等,等着一个契机。 “让寡人来教你好了。” 当归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冷冰冰刻意疏离的微笑。 柳不归浅浅一笑,抬眼向当归来的方向望去——仿佛他一早就知道当归在那里。 当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冲动就走了上去,仿佛只要有柳不归的地方,当归就别想静下心来仔细思索再三。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当归隐隐觉得。 但是当时那一瞬间的怒意又如何解释。当归解释不了,只能装作不知。 那少女回过头来,笑容明艳动人,闪烁着青春的朝气。 正所谓十六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十八九岁就是徐娘半老,二三十岁就是风烛残年,四五十岁时是打不死的老强,六七十岁就是如花似玉的半老徐娘终于走到了风烛残年,获得了打不死的老强称号。 章节目录 第19章 孕即是空! 诱夫大计第十六记:孕即是空,空即是孕 第十六轮:传说中的怀孕。 十六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十八九岁就是徐娘半老,二三十岁就是风烛残年,四五十岁时是打不死的老强,六七十岁就是如花似玉的半老徐娘终于走到了风烛残年,获得了打不死的老强称号。 她转身蹦蹦跳跳地来到当归面前,既没有下跪也没有俯身,只是学着那些男人一般双手一拱:“程灵儿见过女皇姐姐!” 当归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这个程灵儿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家的小姐,她可是兵部唯一的女儿,是有名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少不得是要听到兵部又怎么怎么宝贝他的女儿的,别说这程灵儿想要天上的月亮,她就是想把天上的月亮吃了……她爹估计也会给她嘴里塞个月饼,毕竟月亮太大了,吃多了不消化。当归也突然明白了柳不归接近程灵儿的目的,兵部,柳不归缺的就是兵权。 “你来教她。”柳不归笑的温良,顺手把小金弓递到当归手上,他的手貌似不经意间擦过当归的手,成功的引得当归一阵战栗。他从当归的身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清风,仿佛直吹到当归的心里头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归拿起小金弓,闭上了右眼,轻轻一拉,弓张得很开,弹性也不错。当归一笑,对程灵儿说:“爱卿这张弓倒真是极好……呕!”当归还没有说完,就是一种强烈的呕吐感直冲脑门,当归赶快捂住嘴,任凭那小金弓掉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 柳不归原本站在不远处,他正巧看到了当归的不适,不由的心头一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急如焚的感觉完全占据了柳不归的理智。他随即箭步走来,揽住了当归的腰。“还好吧?”他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当归耳边问道。 一股奇异的气氛蔓延开来,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向这边聚拢而来。人越围越多 “没事……”站在人群中心的当归敷衍的一答,并没有注意到柳不归眸子里的波动。 “女皇姐姐……灵儿有几个疑惑……”程灵儿的水灵灵的眼睛珠子转的飞快,似有探索的眼神,但又仿佛有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当归捂着胸口,那股恶心的感觉依旧闷在胸腔里挥之不去。 “女皇姐姐是不是不是第一次干呕了?”程灵儿小心翼翼地说着,仿佛带有试探性。当归凤眸一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感觉那少女似乎没有恶意,就唔了一声。 “那么……女皇姐姐是不是最近还有些嗜睡?”程灵儿继续试探性的问着。当归一愣,仿佛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嘴微微一张:“……对。” 程灵儿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绞着衣角,用极小的声音说:“女皇姐姐你的病怎么和我怀孕的二嫂嫂的症状一样啊……”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当归一怔,柳不归亦是一怔。 这壶国的大臣都知道,柳当归是一只生不出蛋的金凤凰。只是他们不明说而已,因为明说的已经被弄死了,道理就是这样的简单。 当归怀孕的消息简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不小心雷翻了不少人。这消息,越传越远,几乎整个壶国都知道了女帝有孕的消息。甚至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柳不归一党几乎都沉寂了下去。毕竟,只要当归有了孩子,这壶国就要改天换日了。 此时,当归正坐在龙乾居里,躺在宽大的床上发呆。当归不愿意其他御医来看,她只信任孙老太医。原本是说念在孙老太医年纪大了,这次金銮行宫之行就没有喊上他,可是只怕是还是要麻烦他再跑一趟了。良辰已经给宫里报了信,一来一去,大约四日行程,孙老太医就能赶到。 本来,当归也是不信的,怀孕这件事扯直就像被刽子手砍了头,而当归作为不死小强居然又当众把头接回去了一样。这种情况多见于恐怖小说和玄幻文,但当归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原创古代言情女主,本事大约是没有那么大的。【此处纯属恶搞,请勿当真……o(╯□╰)o】可是,这个月的月信,确实是没有来。当归伸出手,手还在微微颤抖。x 电脑端:/ 曾几何时,当归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当归觉得简直就是一种白日做梦的窃喜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又好像有千千万万种不同了。 是个男还是女孩呢,他或她叫什么名字好呢,他或她将来会做一个好君王么?他或她会更像柳不归还是更像自己呢?他或她脾气又会怎样?他或她长大以后又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当归的脑海里闪过。她想要知道答案。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吱的一声,门扉被缓缓推开。当归坐在内室里,一下猛地惊坐起:“谁?!” “是奴婢。”一个人影一闪,原来是良辰。她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容,脸上也挂着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红晕,圆圆的脸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看着良辰这样开心,当归不由得也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怎么了,良辰,来过来坐。”当归一拍床边的位子,也笑眯眯地说。 “陛下,你看这是什么?”良辰把藏从在身后的手拿出,那手上拿着一堆像是破布似的东西。当归见到,不着痕迹的一皱眉。“陛下,这是奴婢送给小主人的礼物~是百子衣,奴婢今天到附近的村子里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一定能保小主人平平安安。”她笑得眉眼弯弯。 当归伸手接过那件百子衣,手上突然就有了沉甸甸的感觉。毕竟自己作为昏君,自己生的小昏君又如何能够得到大家的祝福呢。可见,良辰只怕在攒这百子衣的时候,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当归一叹。 百子衣,顾名思义,是很多小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再把这些旧衣服拼做一件,市井传闻,谁家的孩子穿上了百子衣,就一定长命百岁。当归不由自主的轻轻抚过这件衣服,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开始变得柔软。即使当归觉得,这件衣服有点脏。毕竟原来的当归,是不会去触碰这种与脏字挂钩的东西的。当归突然觉得,这所谓的脏,其实是另一种干净。x 当归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变了。 “良辰,谢谢你。”当归慢慢摩挲着着百子衣,抬起头,对着良辰浅浅一笑。良辰的脸又红了,连忙摆手,“我一做奴婢的,怎能担起主子的一个谢字。”良辰走向前,拿过当归手上的百子衣,“陛下,奴婢会拿下去好好洗干净,绝对不会让小主子生病。”良辰微笑着伸手掠了掠额前的碎发。当归注意到,良辰竟已有了几根白发。良辰她,只比自己大三岁而已啊。当归呼吸一滞。 良辰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伸手小心地捧起当归的手,在自己不算崭新但是十分整洁的衣袖上,擦了擦:“主子是高贵的人,按理是不该碰这些东西的。”她依旧笑着,仿佛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说完,倒退着出了龙乾居。 当归又不知不觉中愣了一会儿神。她想,不管怎样,自己一定要保住良辰。将来为她挑一门好亲事,看着她和她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对,不管用什么方法。 当归又坐了一会儿子,起身,往柳不归所住的辰元居去了 不出所料,柳不归又是一个人坐在崇阳殿的后花园里的那个小池塘边坐着喂鱼,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但是当归是什么人,当归就是那种脸上写着“我是熟人”的那种人。所以当归一抬衣袖,双手端放于腰带处,脚蹬一双雕花玉履径直地穿过九曲回廊,长长的扇般的衣摆一扫,已经走到了池塘中间的小亭子边。 柳不归趴坐在栏杆上,一副慵懒的贵族气息自上而下迸发而出。他捻起一粒食,缓缓伸手,在水面上停滞一久,才撒下去。池塘里的鱼儿,一个一个都争破了头,一簇一簇的拥挤在一起,似乎将池水都要翻滚起来。柳不归看着这情景,嘴边勾起一丝笑。 当归毫不犹豫地走向前去,伸手在那食碗里抓了一大把,挥洒下去。一瞬之间,鱼儿得到了食,四散地游开了。当归毫不雅观的叉着手,如同圆规一般,哈哈大笑。准确的说,应当是像一个会哈哈大笑的圆规一样扎在柳不归身边。柳不归凌厉的眉眼淡淡一扫,微微叹气。 “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样调皮。如果先帝还在的话,必定是要好好数落你的。”柳不归随手放下装鱼食的玉碗,起身在回廊中踱步。 当归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漫步,浅浅一笑:“但他确实不在了。我记得他说过,壶国将是我们的国家,而不是他的。我想,他所说的话没有不对的。”柳不归浅浅回眸。 章节目录 第20章 白白欢喜 诱夫大计第十七记:当归是那只千年女妖,谁又愿意以生命与她纠缠? 第十六轮:缠人的是心。 “难道不是么,他当初说过,你会是千古帝君,但无法做到绝对仁-爱,就像你喜欢看鱼儿争斗不是么;而我会是仁君,就是见不惯鱼儿求食而不得。”当归勾唇一笑,洋洋自得。 柳不归静静地看着当归不停的闹腾,半晌开口:“那他呢,会是怎样的帝王?”说罢,指了指当归的小腹。 有些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些人说的就是柳不归。当归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最后终于语不成调地憋出了一个:“你、你、你……” 柳不归意味深长的看了当归一眼,第一次没有摆出脸上那千年不变的假笑,只是用平静的语调问道:“柳姀,为什么那么漂亮的脸一定要摆上一副流氓的样子?”说罢,伸出手抬起当归的脸,细细打量。 当归千年不变的女流氓的面具也顿时碎了一地,嘴角一抽,冷笑道:“那你呢,你的那张浅笑的面具上从没有笑意,又何苦一直挂在脸上呢?” 柳不归钳着当归脸的手一下收紧,当归疼的啊了一声。柳不归手上的力量也戛然而止。在当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却一下被柳不归揽入怀中。那力道之大,简直让当归看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柳不归,暴虐,邪魅。 他的唇正压在当归的耳际,当归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柳姀,你凭什么取笑我,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自我的可怜虫。” 当归心头一颤,抬手环上了他的腰身,紧紧地。把脸埋入他的胸膛,轻轻地蹭蹭。当归听到自己这样说:“柳不归,我也不允许你来取笑我。因为我不允许我从小一直深爱的那男人和我孩子的父亲来取笑我。” 当归明显感到柳不归的身子一僵。 柳不归渐渐松开了对当归的禁锢,低着头用一种当归看不清看不透眼神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当归,像是要望进当归的灵魂深处。那眼神,是如此的炽热,如此的熟悉,就像一直以来当归一直在暗处悄悄看着柳不归的那种眼神。当归知道那种眼神,或许叫做渴望。 然而柳不归却是只用那种眼神看着当归,并不曾有进一步的动作。当归嘴角一勾,双臂像是藤蔓一样缠上了柳不归的颈项,将他的头压低,踮起脚尖把自己嫣红的唇送了上去,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 “姀姀,你是一只千年的女妖……”柳不归的声音断断续续,略带嘶哑。 “是,我是女妖,我要把你咬的连骨头都不剩。我要你完全属于我。”当归略略的喘着粗气,脸上潮红一片,像是这世上最美的毒苹果。 柳不归突然静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拉远了与当归的距离:“你明知道不可能。我是为了政治而生的,而你,和我是同类。” 当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任风把当归的额际的碎发吹乱。当归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去,但是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漠。 柳不归深深地望了当归一眼,像是疼惜,像是怜悯,又像是冷漠。这样的眼神,看得人直痛到心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如往初。 “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这句话回荡当归的脑海里,久久不散,反复重播,像是一把小小的刀子,一下又下地割在当归的心头。当归惨笑。“或许你是对的,无论我怎样努力,还是无法站在你的身边。”当归一个人喃喃自语。(_ 秋风呼啸,如刀一般扫过日渐荒芜的大地。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孤雁脱队,挣扎南飞。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秋风瑟瑟中,当归的发髻微微散乱,当归自己随意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襟。当归伸手抚上小腹,喃喃自语:“儿子啊,你爹爹,大约是不爱你的,因为他连你娘都是不爱的。” 夕阳渐渐的没了,将当归的影子越拉越长,越发的显得孤寂。当归叹了一口气,拖着步子,一个人,慢慢挪回龙乾居。 日子还要过,这世上本没有谁无法离开谁。没有柳不归,当归的日子还是要过。无论开心不开心。很多人呢,都愿意说自己怎样的不幸,怎样的无法接受现实,事实上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所有人都要接受现实,不妨乐观一点,这是当归做人的道义。 以前我掏心掏肺,如今我没心没肺。 生活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再没有多的。 第二天,孙老太医赶到了,甚至连老脸上的满头大汗都还没有来得及擦,就被几个小太监半拖半拽甚至还有一个小太监推了一辆小商贩用的小推车,把孙老太医往上一按,喊了声嘿您就瞧好吧,一场精彩的小推车比赛就算是开始了。总之,不管孙老太医在那小推车上是不是哭爹喊娘了,也不管孙老太医是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再加之使用了诸如此类的各种损招,反正是把孙老太医弄来了。不管别人服不服,反正当归是服了。x 电脑端:/ 照例的,当归见到孙老太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爪子伸出来要糖吃。 孙老太医破天荒地吼了一声:“陛下,牙齿要保重啊!” 当归笑的奸猾:“保重保重,保管很重!您就拿来吧您!” 半刻之后。 当归含着满嘴的糖,口齿不清地说:“老孙头,里给寡人瞧瞧……嗯,是蓝是绿?”一边说着一边把自个儿的爪子送了过去。 孙老太医一本正经的说:“回禀陛下,陛下的手是白的。” 当归几乎昏倒。终于,当归把糖嚼完了,一脸恶狠狠地质问孙老太医:“寡人说的是,是男是女,孙老太医难道是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么?” 孙老太医一脸惊慌:“臣惶恐啊!这这这……一月之余如何看出帝子的性别?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当归扑哧一笑:“那你万死一个我看看,万死的好,就恕你无罪哦~” 孙老太医:“……” 孙老太医:“陛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归:“那就别讲。” 孙老太医:“……” 当归各种捧腹大笑,笑的各种无节操,没下限。笑完之后,终于又回归面无表情丧尸状态,重新把蹄子伸出去。孙老太医静静把脉。 半晌,孙老太医不语。 再半晌,孙老太医依旧不语。 当归终于再也没有性子去等孙老太医开口,于是毫不雅观地翘起了二郎腿:“喂,你说啊你,准奏准奏!” 孙老太医面露为难纠结之色:“这……臣……惶恐。” 于是,很快当归就下了一个定论:“孙老太医,我见你面色发青,印堂发黑,口中念念有词,神魂不清,难道说,这就是江湖上的两个传说之一?” 孙老太医:“啥?” 当归:“要么是武学奇才要么是命不久矣,想来您老不是前者。” “陛下……”孙老太医欲言又止,一骨碌趴跪在地上,整个脑门都贴在了地上:“陛下您,没有怀孕。”周围随侍的宫人们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当归一怔,一副混世魔王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良辰更是比当归还急,一把抓住了孙老太医的衣领,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双手摇晃着孙老太医:“你这老东西,竟敢信口胡诌,那你说,陛下孕吐如何解释?” 孙老太医一边忙着扒拉开良辰的手,一边忙着说:“哎哟喂,良辰姑娘,老朽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老朽就问一句,陛下这几日是否未按时进食啊?” 良辰的手渐渐的松开了一些,欲言又止:“……呃,是。” “陛下多日未按时进食,自然脾脏受损。胃部难以接受膳食,自然反呕。那老朽不妨再问一句,陛下近日是否寝食不安?是否有思虑过甚之为?” 当归讷讷地答了一句:“……是。” 章节目录 第21章 一副,贱笑 诱夫大计第十八记:太医开药,都说一服见效。吃来吃去,只剩一副贱笑。 第十八轮:其中感受谁人可知。 孙老太医松了一口气,赶忙答道:“那就不难解释陛下近期贪睡的现象,此乃陛下龙体不堪重负之表现。”孙老太医又摸了摸自己一把山羊胡子,接着说:“所谓怀孕,脉象是滑脉,此脉象是往来流利,起伏速度往来之急,按之应圆滑如珠走盘。陛下龙体受过伤,是极难怀孕的,陛下此次不过是龙体微恙罢了。” 听完,良辰已经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喃喃地喊着:“那陛下……小主子……” 当归叹了一口气,对孙老太医摆了摆手:“寡人明了,你退下吧。”起身绕转回了屋。 孙老太医写了几个方子,让一旁的宫人去煎了。自己见气氛不对,也赶忙退下了。 宫里从来没有传不出去的事儿。 第二日,整个墉州都知道了女昏君想怀孕想疯了的这件事。 坊间有传言:女昏君为了怀上龙子,强上了浮君,之后连忙大补,终于以为有孕。太医才一说出事实,女昏君就气病了。这可不,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坊间也有传言:女昏君不学无术,误把胃疼当怀孕。 房间还有传言:生不出凤凰蛋的金凤凰和那下不出蛋的老母鸡有啥不一样? 坊间依旧有传言:…… 总之,女昏君就成为了人们饭前饭后的闲谈笑料。 当归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听着,觉得其实也还是挺有意思的,女昏君嘛,生来就是为了娱乐大众的。不知道为什么良辰每听一条,就要在一旁委屈的暗暗地抹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件百子衣也不再不出现在当归的眼前。 当归躺在床上,微微的叹了口气。 或许人就是这样,永无止尽的索取,永无止境的想要得到一切,人们给这种心理取了一个好听又高端的名字,叫做贪婪。当归本该知道的,自己如今已经得到了很多,比如皇位,比如昏君那样睿智的启蒙师,比如良辰的友情,比如柳不归,即使不包括他的心。这些已经是很多人这辈子难以想象的东西了。 可能自己就是命中注定是要缺一个孩子的。或许,这就是当归生命中最不完美的完美。 如果当初当归一直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没有孩子的,恐怕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场闹剧。就是因为贪婪,当归一度以为,自己或许,或许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或许自己能得到更多。然而,不是,只是异想天开。 当归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闭上眼沉沉睡去。 梦里,好像有个男人,轻轻抚了抚当归的鬓发,在她的耳边,轻叹。对她说:我会一直在的,即使是与你争斗,我也是会和你纠缠一辈子的。 当归猛地睁开眼,床边空无一人。当归摇了摇头,原来只是梦。x 当归正欲闭上眼假寐,突然发现,床边的小几上多了一枚柳不归常用的九龙杯。 终于,百姓们觉得作为笑料的女昏君最近在布衣百姓的言语间出现的频率大约是略高,所以悄悄病遁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此时的当归正女扮男装挤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衣料也穿的是很简朴的那种,也没有一身黑充分表现出一个人的冷酷无情难以接近,也没有大白天的带个斗笠,也没有面带一副“你别靠近我靠近我就宰了你”的表情。按理说,当归是不应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但是,当归,算漏了一点,就是自己的身边站着个这种神奇的人物。 于是一路走来,无数人像看猩猩一样看着当归和赵随。 当归尴尬一笑,悄悄对赵随说:“大爷您难道就不能穿点低调点的衣服么?” 赵随面无表情,一副丧尸状态:“很低调了。” 当归扶额,夜行衣一类的衣服在晚上穿是很低调,问题是现在是在大白天的闹市区啊…… “跟我来吧。”当归说罢,拉起赵随的手,快速穿梭在人群中,任凭身后骂声一片,只做无闻不问,来到一家成衣店前,悄悄从后门穿进去了。 当归坐在成衣店的二楼,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地拿出一大锭银子砸在桌上,那力道几乎要把梨花木八仙桌砸出个洞来。当归慢条斯理地扯着嗓子的喊了一声:“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 小厮们一个二个的眼睛都直了,转身就去找掌柜的了。不过多时,脸上挂着八字胡的掌柜的戴着小毡帽,扯着一脸的假笑就赶来了,一看坐在椅子上的当归虽然穿的料子倒是是不值钱的,但是就冲她那副坐没坐相的样,又偏偏从那副坐没坐相的样里透出一股子慵懒,想来便是闲着打算换换口味的有钱人。于是那掌柜的一来就给当归做了个揖:“哎哟喂,这位小爷真真是大手笔!不知小爷打算做件啥样的衣裳?”x :/ 一边说着,一边使唤着跑堂的小厮去倒茶。 当归顺手接过了茶,用碗盖刮了刮茶面,又轻轻一吹,抿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不是给我做,是给他做。” 掌柜的一吓,除了这位小爷哪还有人?莫不是撞了鬼?顺着那小爷的目光看去,再定睛一看,那阴暗处分明站着一个人!那掌柜的吓了一大跳,急忙咽了咽口水。 都说小透明存在感低不能怪人品不好不是? 当归哈哈大笑:“就是他,给他做上一件,要粉色的,改也好,现做也罢,一个时辰以后我来要人。”说罢,搁下银子就要走。 掌柜的忙喊了一声:“小爷,是不是要把本店最好的料子……” 当归回眸一笑:“最好的料子自然是……放在原位。来个一般点的料子就行了。” 掌柜的听罢气得直哆嗦,心里只想着最近这些有钱人还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算了算了,好歹还是捞到了一大笔银子。再回过头一看,咦!银子已经不翼而飞了!再一看那小爷手里拿着的不是银子又是什么? 掌柜的忙喊了一句:“小爷!你的银子!” 当归回眸再一笑:“是你的银子~” 说罢,亮了亮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子,挥了挥手:“一个时辰之后,我没见到新衣服,这可就不是你的啦。”说罢,一溜烟跑了。 掌柜的气得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哎!真是遇上了一笔亏本生意!傻子才会做这生意!”说罢啐了一口,一转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对面的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掌柜的吓得腿都软了,笑嘻嘻的伸出一个指头,把刀推远了一些:“小的就是那傻子,大爷跟小的来吧。” 当归从那成衣店的后门悄悄溜出来之后,背着手,哼着小调,在市井小巷之间慢慢穿梭。看着百姓们各忙各的,该吆喝的吆喝着,该闲逛的闲逛着,该玩的孩子们还是一群的在巷子间疯跑。当归不知不觉间,心里就有些满足。 这些人,是自己的臣民,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然的活着。或许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他们所有人各自的生活几乎就是当归生活的全部了。 只是,这样的生活又能延续多久。 昏君曾在无意间说过,不出十年,天下必乱。自从昏君说这话到现在,正巧八年。自从当归登基开始,当归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昏君当年走之前的模样:昏庸的君主,中庸的国家。 当归不知道这样的平衡点自己还能维持多久。平衡一旦被破坏,天下必定烽烟四起,国泰民安必将成为奢望。 当归轻叹,微微蹙眉。 突然,猛地向一旁望去,并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隐藏到阴暗处。与此同时,那个背影突然向后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虽略有疑惑,但转身进入一家民宅。 这时的当归心还在砰砰砰地直跳,还好自己反应得快,不然就会被发现了。 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赵随?赵随不是应该在成衣店里么?但是当归确定,那个背影,真的很像赵随。包括身高,包括动作习惯,那个伟岸但是略略佝偻着的走路方式,那人的左肩也略微比右肩要高一些。赵随也是这样。这一点,当归是确信的。当归记得,曾经有一次,自己闲着没事儿去看赵随习武,当归看到他拿着一把偃月大刀,一人对抗五人,那时最后放下刀来的样子,和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当归越想越心惊。难道说,赵随才是奸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归的心里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当归躲在阴暗处定了定神,深嘘一口气,又不着痕迹的探出一个头,往那所民居望去。很平常的农家小院,然而,又处处透着不平常。院子里几乎没有杂草,想来便是有人时时刻刻在管理着的。但是,这座民居周围的院子却是长满了杂草,便可知已是久无人住。那这些人去哪里了?民居并不简陋,然而也毫不起眼。 经验告诉当归,这绝对不是巧合。 章节目录 第22章 情若回眸 诱夫大计第十九记:爱情是一个单循环,谁都不肯回头看看那个一直追随你,迁就你的人。 第十九轮:情比金坚。 心跳渐渐地缓和下来,当归定了定神,不管怎样再看一眼。 当归又悄悄伸了一个头出去,静悄悄的,四下无人。 当归没有再过多的停留,转身,跑回那间成衣店。这一次,从正门进去。 不出意料的,当归果然遇到了坐在大门口悠闲地喝茶的掌柜的。那掌柜的一见到当归,瞬间吓掉了魂,搁下杯子,摇着尾巴就过来了,一脸的为难:“哎哟喂,这位小爷,您怎么就来了,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时辰么?” 当归没有搭理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那掌柜的面前晃了晃。那掌柜的眼睛都直了,吞了口唾沫,又搓了搓手,小心的等着当归开口。x :/ “我有话问你。”当归提步走向了无人处,朝他摇了摇手,那掌柜的立即就跟着来了。 待到了无人之处,当归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那个做衣服的爷还在里头么?” 那掌柜的猛地点头,笑咪咪的答道:“是呀,那位爷不满意小爷您给他选的颜色,这衣服款式呀,来来回回选了几次都不满意,瞧,现在还在里边试着呢,” 当归思考了一会儿,唔了一声,反问道:“那也就是说,他没有出来过是么?” 那掌柜的听当归语气不善,略有拷问的意味,想来这二人之间只怕是有些矛盾的。那掌柜的如此想着表情一下有点鄙夷,只点了点头:“那位爷啊,更奇怪的是一直就拿着他的刀不放啊,我家的裁缝给他量身形的时候也被唬了一跳的,不过呀,那可不是我自夸,我这家店啊,哎哟喂,啥都是一流的……” 当归才懒得听什么,顺手把金子甩给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走到内里量身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敲了敲那扇门扉。 “赵随,是我。”当归在门口小声喊了一声。 不意外的,很快从里面传来了赵随标志性的一声嗯。 “我进来了。”当归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怦怦地,跳得有些快。 里面传来的依旧是嗯的一声,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当归没有再细想,她现在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而已。当归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了。 赵随果然呆滞的站在里面,手上拿着那柄大刀,小裁缝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时刻偷瞄着赵随,生怕他突然拿起刀来把自己砍了。 “你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当归看着那小裁缝不禁好笑。 那小裁缝如获大释,连忙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了。整个狭小的屋子只剩下当归和赵随二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常理来说,一般会有什么暧昧的东西浮现,事实上就是如此。 赵随见到当归,将手上的大刀放到一旁。此时的赵随只身着一件中衣,中衣有一点透,无法完全遮蔽住赵随常年习武所保持的完美身形。古铜色的皮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芒。当归浅浅一笑,随手扯过一匹料子,向赵随走去。赵随不灼痕迹的向后退了一点,但是退无可退,身后是一堵墙。 当归像是并没有注意到一样,还是一样向前走去,直到离赵随只有一步之遥才停下。赵随几乎比当归高一个头,当归像是一抬起头就会碰到赵随的脸一样。 “为什么不喜欢我给你选的颜色。”当归顺便伸手将料子搭在赵随的身上,手并没有放下来。 赵随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着。 当归妖冶一笑,“为什么不回答我?要我调-教你么?”当归并没有放下的双手,慢慢地,如同妖花的滕蔓,慢慢缠上赵随的颈项。 赵随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当归。 这样近距离的看赵随,发觉他其实算得上是俊美。只是他的俊美不同于柳不归温润公子的感觉,他的俊美多了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也略略的粗狂了一些。薄唇只是泛着少许的红色,他的眼,有一点偏蓝,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平静的汪洋。 当归浅浅一笑,踮起脚尖,渐渐地将自己的脸送上去。赵随像是愣了一般,久久没有动作。然而他又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迅速的把自己的脸转到一边,略略地开始喘着气。 当归并没有停止动作,伸出一只手,将赵随的脸掰过来。 当归把贴到赵随的脸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心里一紧。 当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在眼前出现了柳不归的脸,他只是温润的笑着,与赵随的脸重合在一起。当归突然怕了。而另一方面,当当归的手贴上赵随的脸时候,一种少女的柔软突然占据了赵随的整个的思维,不知不觉的,赵随的呼吸渐渐加重。 “回答我。”当归将脸贴的更近,唇几乎要贴上赵随的。赵随喉头一动,本来按着墙的双手渐渐耷拉下来,像是想要环上当归的腰,然而才至半空,又慢慢放了回去。 “陛下……主、主仆有……别……”赵随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当归伸出一个手指头点在了他的唇上,红色的蔻丹,说不尽的魅惑。 当归隔着手指,轻吻了一下。少女殷红的唇,艳红的蔻丹,男人没有血色的唇。 当归浅浅一笑,渐渐拉开了一些与赵随的距离。 赵随的呼吸开始变得浑浊,当归几乎能听到他喘着粗气的声音。 但这并不意味这什么,只是意味着,当归想要证明的东西,已经证明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是女人的预感。赵随喜欢自己,从小就喜欢,从见到的第一面就喜欢。一直压抑着一直默默地,不说,不言,不语。当归确信,这样的赵随,势必效忠于自己。当归主观上并不想要利用赵随的感情,当归也有这样爱着一个人,当归知道,种爱背后所谓负的重担。但是,当归只有这样做,只能这样做,是对是错,就像柳不归说的,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来评定。 当归静静地看着赵随。赵随没有说话,甚至不敢看当归。这个当归眼里的硬汉,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说的有些咯噔:“嗯,就算我死,我会……我会,保护你。” “呵,好。”当归笑着,推开了他,转身,出了门。 只剩下赵随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当归的离开,直到再见不到她的影子,一丝一点都再见不到。他的手还维持着一个拥抱的姿势。赵随在嘴角勾出了一个弧度,像是自嘲。他捻了捻手指,又渐渐放下。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一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 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帝当归。 身着女装的当归斜倚在那辆精致的马车里,嘴里含着两颗莲子糖,手里提着一壶琼浆玉液,打算装装一般有钱人家子弟的样子。赵随骑马随侍在轿外。 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几乎和原来一样。毕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和逃跑一样,都是当归的引以为傲的强项。 但是毕竟,有些东西确实是不同了。只是当归和赵随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当归没有时间去细想,在当归看来,男-女情-事只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其不同意义仅仅是你是否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了而已。 只有一个人例外。 当归从来没有规划过,从来没有预期到。这个人就这样突然闯进了当归的世界,以一个常胜者的姿态,以一个浅浅的、疏离的微笑占据了当归的心十年,或许,还有将来更多的十年。 当归的目标是国,不是家。 当归并不是不期待那个家,而是当归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归活着的意义就是卫国,保卫别人的家,这些就足够当归累一辈子的了。当归可以殉国,但是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家庭而做出自我牺牲。(_ 当归一叹,幽幽地从口中飘出一句:“到哪了?” 很快,传来领头车夫的声音:“大人,大约还有一刻的车程。” 当归唔了一声,没有回答,慢慢开始清点马车里的礼物。现在当归要去见的人正是昏君身前最为宠爱的两妃之一,瑜妃。就拿她的封号来说,她是昏君六宫三千佳丽里唯一一个给了特别封号的,就这一点来说,已是不同于他人。 但是,说实话,当归并不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于这位先娘娘。 章节目录 第23章 假装清高 诱夫大计第二十记: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第二十轮:前娘娘pk现女帝 昏君对她宠爱确实是宠爱了,但是这位先娘娘多年无子不说,性格也比较冷漠。昏君驾崩时,曾经颁下一道谕令:散尽六宫,来去不限,可自行改嫁。 昏君其实是当时国家上层公认的有最有魅力的男人。毕竟会吃会享受会保养会疼女人,舍得给美人花钱,更何况他还是全国最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在谁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至少,在当时的当归的眼里昏君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帅大叔。 一些昏君身前比较宠爱的女子,都哭的要死要活的,愿意为昏君殉葬的也有不少。不求名分,不求荣华,只求生同衾,死合葬。当时昏君最宠爱的两妃之一的另一位罗妃,当时就自请出家,为昏君超度。只是这位瑜妃,着实奇怪了一些。 当时,在昏君宣布散尽六宫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点眼泪也没有掉,只是收拾了自己的家当,坐着马车就离开了宫廷。后来就传出了她改嫁给了墉州这一带的一个富商的消息。 总之,当归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要说相貌,也就一般般。这样的一个女人,昏君宠了十几年的一个女人,如此薄情,当归是替昏君不值的。 但是。毕竟,行宫离她的位置还比较近。所以自然先去一趟。毕竟,昏君把那东西给了她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正所谓没有什么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大人。”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当归唔了一声。 不过多时,纤纤葱指撩开了马车外的水晶帘,从马车上塌下一只穿着玉履的细足,足尖轻点,最后踏定。马车上下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朱唇轻点,璎珞环佩,左手提着一盒精致的礼物,右手执一柄团扇,微掩面,燕尾曳地宝蓝色抹胸襦裙更衬得少女肌肤胜雪。这明眸皓齿的人儿,这不是当归又是谁? 当归很少穿这样明艳的裙装,这样穿着微微有些不自在。当归今天只是不愿意穿浅色系的衣裙,因为有一个人更适合浅色系的衣服。那个人就是昏君当年最爱的美人,瑜妃。 当归对瑜妃映像并不是很深,只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个女子是很美的。桃花面,杏核眼,柳叶眉,樱桃唇,杨柳腰,样样不缺。当归还记得那个女人最不喜欢穿那些艳丽的颜色,当归的印象里只记得她不是穿着一袭浅鹅黄色-的广袖流仙裙,就是换一件白色-的。仿佛她只有这两件衣服似的。都说女人如衣服,她这人和她的衣服确实很像,低调,冷清,一成不变,甚至没有一丝笑容,但是这样的低调久而久之又在世人眼里的一种难以磨灭的高调,这个颜色,这个款式几乎就是瑜妃的特定服装。没有人会和她重在一起,因为没有别的人比她更能穿出浅鹅黄色的美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其实说句实话,当归并不喜欢浅鹅黄色,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一种植物,菟丝子。那种寄人篱下的植物,当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她又会穿绕在另一颗大树上。 当归走到那朱红色的崭新甚至略显巍峨的门前,仰望了一下那牌匾,朱宅。 当归刚刚站定,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当归一样望去,两旁站的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家丁。当归凤眸一扫,没有说什么。 当归缓缓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赵随紧跟其后。当归每走一步,走到之处的家丁就微微欠身。最尽头,就是看起来依然一身傲骨的瑜妃和她改嫁的夫君墉州首富。她依旧穿着鹅黄色的衣裙,脸上依然是一副冷漠的神情,不卑不亢。但是不知为何,当归看着她,总觉得她的身上多了那么几丝铜臭味。 当归站到她的面前站定,当归猛然发现自己现在和她一样高了。当归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比自己高了很多,那时的她还很年轻,但是那时的她眼神就已经像一个不问世事的老年人了。 “参见大人。”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如既往的细弱蚊蝇。她只是略略欠身,她低下头的时候,当归发现她依旧在头发上簪着那年她曾经一直簪着的那柄木簪子,那柄木簪子,已经显得有些老旧。x 电脑端:/ “不必多礼,前娘娘。”当归疏离的说着客道话,虚扶一把。之后就是她现任的夫君以及现任夫君的正室的见礼,他们对着当归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脸上的肥肉攒成一团。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当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毕竟在商场混了这么些年,总归是回识得脸色的。 当归客气的问候了几句,又客道了几句,此处略去不提。(_ 之后就是当归与瑜妃的私下的见面。 只有当当归第一次与瑜妃这样面对面的独处的时候,当归才觉得自己对瑜妃的态度貌似是有一点不太友好的。当归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一方面,当归仰慕着这个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的女子,感叹着她卓尔不群,冷艳动人的气质。而另一方面,当归是怨恨她的,怨恨她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就割舍下了昏君。昏君就像是当归的父亲一样的人,一个自己父亲一般的人物宠了一辈子的女人,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这样冷漠的离开了。当归替昏君不值。不过,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改嫁的女人罢了,无论当初她多么的辉煌,现在的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商人的妾室而已,最多不过冠了一个好听的名号:如夫人。如是而已。 想到这里当归是庆幸的,至少这个女人没有带走昏君当年赏赐她的那些最辉煌的过去,那些东西,只有昏君一个人有资格赐予她。 “前娘娘,好久不见。”当归笑眯眯地对瑜妃说,坐在主位,居高临下。 “有什么您就直说,民妇不喜欢拐弯抹角。”瑜妃跪坐在下首,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凄清,好像是世间凡事与她无关一般。岁月几乎没有改变她什么,她依旧是那样的美艳,单调。 “好,那当归就直说了。当归此次前来,为娘娘您带来了一件礼物。”当归勾唇一笑,双手合十轻轻击掌两下。赵随不知何时就站在了当归面前,双手奉上了当归一开始下马车时提着的那个盒子。 当归搁下景泰蓝瓷杯,起身,拿过盒子,在瑜妃的面前,慢慢地剥开那个盒子。 瑜妃像是预料到了什么,轻轻皱眉,但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当归看着瑜妃浅浅一笑,剥盒子的手停在了最后一层布上,笑眯眯的说:“其实这倒也不算是礼物,这不过是娘娘您当年的一件旧物,只是当年您走得匆忙,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瑜妃的脸一下显得有些呆滞,像是想起了很多的旧事,又好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当归看着她的变化,加深了脸上的笑容,继续掀开了最后一层布。 一件华美的袍,只可惜是件旧袍子。 嵌金圆领下是紫红色的大襟,襟口处衣领有些难以掩饰的褶皱。宽如蝶翼的衣袖及衣襟边缘,都饰有宽花边,宽花边上隐隐的有些深红色,像是血,然而又不像。这件凤袍服装纹样为凤穿牡丹。牡丹国色天香,凤凰贵气天成。只可惜,凤凰展翅处略有修补过的痕迹。 凤袍以鲜艳的蓝色缎地为底,绣了八只彩凤。当归知道,皇后的凤袍,都是八只的凤凰。按理说,这是违背了组制,毕竟瑜妃不过是四宫之一。 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牡丹净穆而素雅而不失名贵高雅之感,色彩变化自然过渡,每一朵都各具形态,栩栩如生。与此相反,凤的颜色比较浓重,红绿对比度极为强烈,夺人眼球,只可惜补过了。虽然补得精细,但是这又如何瞒过久居深宫的当归的火眼金睛。 听说这件衣服,是当初瑜妃封妃时穿的。当归觉得有些奇怪,如此贵重的一件衣服,居然被瑜妃弄成了这个样子,再不然,就是这件衣服原本是有主人的。那这件凤袍的主人是谁,当归更难以猜测。 当归还听说,当初瑜妃出宫的时候,原先是带了这件旧袍子的。然而,行至一半,又差人送了回去。这动作,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然而这匪夷所思的背后,必有一段割舍不了的情。 想来所有女人都是不会拒绝荣耀与财富的,那些假装清高的谪仙,别看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拿银子衬出的场子,真是不见得有多干净。当归不知道这件衣服对瑜妃是否有特殊的意义,但是当归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这件衣服,瑜妃还有什么更在意的东西。当归只是在赌。 章节目录 第24章 尼姑宠妃… 诱夫大计第二十一记:把那份手札说为真正的传位诏书也不为过。 第二十一轮:瑜妃罗妃,鹿死谁手。 正如当归所料,瑜妃呆了一呆,眼角瞬间请满了泪水,微微眯起的眼,鱼尾纹清晰可见。 瑜妃缓缓伸出了已不如当年润白的手,颤抖着抚上这件旧宫装。仔细地拂过每一个边边角角,仔细的描绘着每一个绣花刺绣。 最后,紧紧攥起拳头,又渐渐无力的放开。一滴朱砂泪滚落其上,又慢慢地被衣袍吸干。最终,转身,蹒跚的走着坐回原位。 她终归是老了,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时间是这世界上永远不可跨越的一道鸿沟。 当归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自己戳中了她的痛点。因为当归坚信,没有哪一个和昏君亲密接触过的女人,不会被昏君的魅力所打动,毕竟昏君真的是一个优秀到让人情不自禁去模仿去学习的人。当今这个时代,再也不会有人超过他,当归确信。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只是当归有意无意的撩起了瑜妃与昏君的这段不了情,算是一种造孽。毕竟,不管这段感情到底是不是一段令人记忆犹新的不了情,反正昏君是一了百了了。虽然当归原本是不愿意干这缺德事儿的,但是当归还非得这么做,要解决此孽,大抵只适合在心里喊一声阿弥陀佛。 “赵随,待会儿给娘娘包好送去。”当归浅浅一笑,又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茶,分明就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赵随欠身,正要伸手。 “慢。”当瑜妃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当归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事出有变。 “大人拿回去吧,如此华贵的东西,民妇受之不起。”瑜妃依然幽幽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她现在又恢复了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与刚才情不自禁霎时落泪的那个瑜妃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当归赶忙站起,笑得几乎算是有些献媚:“娘娘,这……是为何?” 瑜妃扫了一眼当归,笑得疏离:“这里没有什么娘娘,大人您认错人了。”这回轮到当归一愣。x 电脑端:/x :/ 既然诱之以利这一招行不通那便只能示弱。多年的经验告诉当归此时低头为时不晚。 “瑜妃娘娘,当归做错了什么?当归是您看着长大的,当归的品行您也知晓,若是当归无意中冒犯了娘娘且饶了当归这一次吧!”当归的脸瞬间摆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过这倒也不完全是假的,毕竟当归现在是真的有点急了。 瑜妃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又抿了抿唇,终于说了几个字:“您没错。只是那袍子,不是我的东西。” 当归又是一愣,天啊,今天是怎么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当归的想象。当归现在说起话来,几乎都有些不利索:“呃,什、什么……娘娘,我……” 瑜妃这时的表情反而有了一些温度,她笑了笑,依旧带着不近人情的弧度:“这不怪你,这是我和他的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听她这样的坦然,当归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半个字。 “大人您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他把国家留给了您,可不是留给了一个客客气气的小女孩。”瑜妃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只是一个动作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那我就直说了。”当归走到瑜妃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虔心的一拜:“不瞒娘娘说,先帝传位给我的时候,没有把那个手札给我。”当归突然不说话了,抬起头像是在打量瑜妃的神情。 瑜妃面无表情,像是在等待着当归说下去。 “您知道那份手札对我有什么意义。”当归抬起头来,看着瑜妃,那目光近似请求。 至于那份手札,确实是有着特殊的意义。要是把那份手札说为真正的传位诏书也不为过。 毕竟,当归拿着的那份传位诏书,并不完全是真品。 那份手札是昏君亲手所写,记录的是每一次当归与柳不归争斗的胜负。 自从当归成为储君以后一个月定时有这样一个游戏,或是火场救人,或是书画竞赛,或是狩猎之争,又或是代替那昏君早朝。就比如当归十四岁那年的那场灭郎大战,就是其中的一个任务。 每一次游戏之后,昏君都会宣布赢家,并且将赢家记录在案。昏君没有告诉他们这个记录有何意义,但是那个记录的作用显而易见。 在传位诏书的真假度有怀疑的时候,那份手札就显得至关重要。毕竟,在每一次的比赛中,总归是柳不归胜得要略多一些,这个当归和柳不归心里都有数。 当归现在还坐着龙椅,凭的就是那份传位诏书。毕竟,昏君虽然驾崩了,但是他的威慑力还在。 如果柳不归得到了那份手札,自然会向大众展示其中结果,并对传位诏书的真假提出质疑,自然柳不归一党就有了铲除当归的理由。换言之,如果当归拿到了那份手札,最先要做的必定是毁掉手札,她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把柄留给柳不归。 显而易见,这份手札的争夺可以说就是一场当归和柳不归的生死之战。 但是奇就奇怪的是,当初当归忙完昏君的入棺以及自己的登基等大事之后,当归再去找那份本来已经胸有成竹藏在何处的手札,居然不翼而飞了。这是当归到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但是仔细想来,拿走这份手札的就只可能是某几个人。 首先,柳不归不可能,如果柳不归要是拿到了手札,自己或许早就成为了阶下囚,自然先排除这个可能性。 其次就是昏君的后宫,昏君后宫虽多,但亲近者不过几人。仔细想想能叫得上名字的,只有张妃,瑜妃,罗妃,三人。奉先太后之命入宫,基本算得上是昏君的原配。张妃在早些年就已经驾鹤西去了,自然不可能。剩下的瑜妃改嫁了,罗妃出家了,自然只可能在这两个人手上。 最后,就只可能是洒扫宫女以及小太监,当归要掌控皇宫自然少不了这一环,内侍府是当归八岁入宫时第一个笼络的地方,几年下来内侍府和内需司早就成为了当归的后盾,并主要由良辰来管理。不然当归也不可能知道昏君把那手札藏到了哪里。 所以思来想去,这手札必定就在瑜妃和罗妃手中。 当归见瑜妃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决心再赌上一赌。成败皆看此回。 当归叹了一口气,加大了自己说话的音量:“瑜妃娘娘,当归并不知道您与先帝之间的情愫,但是当归确定,先帝心里是有娘娘的,先帝也最放心把那个东西给娘娘。娘娘这次不帮当归,当归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归说完,看了看瑜妃,她浅浅一叹,眼里都像失去了光泽:“您起来罢,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至于手札,民妇略略知道一些,但是实不知那手札的下落。” 当归突然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民妇是个本分的人,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大人您且起身,慢走不送。”瑜妃淡淡的说着,扶了一把当归,将几乎有些呆滞的当归送出了门外,啪的一声把门关了。 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和当归说罢了。至于那手札,当归倒是信了瑜妃的话,她确实是不关心这些的。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 当归从那首富家里出来的时候,很快上了来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赶往无尘庵,那是罗妃出家的地方。当归坐在马车上不住的生着闷气。这个瑜妃就是一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人。 瑜妃既然有心瞒自己,那么自己可能就真的不可能知道了。怎么办,既然自己不可能再得到这个秘密了,那么这个秘密也不能再被别人得到。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当归想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女人再怎样冷漠无情,但也罪不至死。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会动不动想要杀人。当归轻揉着太-阳-穴,皇位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或许,自己哪一天会被逼疯吧。 一个时辰过后,当归终于赶到了无尘庵。此时已是未时。 当归马不停蹄地换了一套朴素些的衣裙,双手合十地站在了无尘庵的大殿内。金身菩萨依旧是一副普度众生的微笑。大殿里的香客早已被临时疏散到偏殿,其他的尼姑们也被遣到了偏殿。 当归跪在蒲团上不多时,就听到了一个急切的脚步声。 “哎哟喂,小姀!姨姨可盼到你了!”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一点大,一直处于静谧状态的当归似乎被吓了一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章节目录 第25章 番外:陨落帝王星 此时的昏君单手撑头斜躺在床上,在一股病恹恹之外,还流泻出了几分慵懒。这或许就是昏君,缎子似的黑发中不知不觉已添上了几缕银丝。他眯了眯眼,冲跪着的当归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到我面前来。” 当归和昏君虽为君臣,但实际说来,他们的感情更像是父女。 昏君私下和当归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以你我相称。原来当归还小,所有没有发现这个不同,后来当归大了,却已经习惯了这个不同,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当归磨磨蹭蹭地蹭到他的身边。昏君随即起身,摸了摸当归的头:“好家伙,长那么高了,想当年,你也才那么高。”昏君说着,随手比划了个高度。x :/ 那高度倒也确实太矮了些,当归八岁时难道还没有小狗高么? 当归笑着说:“皇上,您老眼昏花了。”说着说着,当归却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是啊,那么多年了。 昏君呵呵一笑,“是啊,老了。老了。”说着,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当归没有回应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跪在床边,一下下的为昏君锤起腿来。 半晌,昏君冷不丁的开口,把当归吓了一跳:“当归,你的聪明真是超越了我的想象。我早预料到这一天,却没有料到,先来的是你。”当归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和顺的低着头,为昏君捶腿。x 电脑端:/ 昏君又拍了拍当归的头:“当归,你知道么,我一开始选择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聪明。而是……为了不归,那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要选他作储君的。”当归手下一滞,但是慢慢地,又不紧不慢地敲着。 “不归聪明,冷漠,从我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是将来的帝王。但是,隐隐的,我觉得他少了点什么。于是,我就把储君考试一拖再拖,只想找到他的软肋。我是幸运的,我找到了,就是无情。那孩子实在是薄情的厉害,他简直像一个只是为了坐稳王位的机器。一个机器,是不可能做好王位的。当归,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样教导你为君之道的么?” 当归抬眼,又默默地埋下头去,低声说到:“为君王者,应当做到刚柔并济,戒骄戒躁。” 昏君听罢,又拍了拍当归的头:“一字不差,果然,你的过目不忘的本领确实不是说着玩的。” 昏君说的感慨,当归听得心惊。 当归从未向别人说起这一项过人之处,而昏君却知道,可能性只有两个:第一,昏君此人观察她和柳不归细致入微,并且从他们的每一次表现中对他们做出评价;第二,昏君此人有极大的情报网,即使是当归小时候的事情也能够了解清楚,并对当归做出了长时间,有目的的监视,最后得出结论。无论是这俩个可能性中的一个都只说明了两个问题,首先,昏君此人深不可测;第二,当归早被昏君盯上了,也就是说今晚的行动大约是要失败的。 当归停下了为昏君捶腿的手,老老实实地跪着。 昏君又拍了拍当归的头,指了指肩膀,笑的和蔼可亲:“孩子,别停下呀,给我捶捶肩,果然是老了,哎。”当归起身,继续为昏君捏肩。 “不归他做到了刚,却实在缺乏柔,这样的孩子,实在是无法成为一个仁君的。刚巧,那天我路过御花园,看见了你们小时候的那点事儿。不归那孩子,嘴里说着无情的话,可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动容,看到了不忍。我就在想,或许,你就是那孩子改变的关键。所以,我特地留下了你。这就是我留下你的初衷。”昏君懒洋洋地说着,甚至手还在榻上打起了拍子。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选定的这只小母猫原来竟是一只小母豹。而不归呢,这些年,却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还是一个脸上画着微笑的傀儡。哦,除了一次,大约是你十四岁的时候吧,你不是九死一生了么?那孩子,听了你的消息带着兵马就去平叛了甚至没有我的命令。啊,这就是所谓的得与失啊。”当归心里又是一阵波澜,他,也会为了自己而冲动么?这是他么? 昏君并没有理会当归内心的波澜,自顾自的说道:“当归啊,其实,我个人是更喜欢你的,毕竟你活的更随性,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有帝王应有的豪气。仔细想想你的性子随我,但竟然还有几分像她。看着你,就像看着我和她的孩子。”昏君显然已经沉入了他的回忆里,他安详的微笑着,一下像是苍老了许多。 当归看着他的样子,手渐渐扣向了昏君的脖颈。 这是昏君教她的,下手的时候一定要乘人不备,下手快准狠,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当归的手微微地颤抖,心也开始猛烈地跳动。昏君在她的心里亦师亦父,当归下不去手。昏君在她的眼里,是这世上最尊敬的人,当归不忍心,不忍心让这位一代英雄就这样简单的死在自己的手上。 当归想,昏君即使要死也该是血溅沙场,或者死的轰轰烈烈也才不枉他的一生。 最终,当归还是慢慢地松了手。 “你又错过一次杀我的机会,你的性子总归是太柔,你迟早要死在这上面,孩子。”昏君缓缓开口,像是在说一些家常小事。当归一惊,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昏君瞟了一眼,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你是一个不合格的帝王,却是一个仁义的孩子。我会再帮你的。把你的传位诏书拿来我看看。” 当归跪在地上,开始不住的瑟瑟发抖,最终,从怀里掏出了那份所谓的传位诏书。 昏君接过那份明黄色-的锦帛,仔细研读了一番,最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文笔极好。还有,你仿我的字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神似。就连我自己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你用左手写的?” 当归头垂的很低,微微地点了点头。 “唔……有意思。”昏君再一次拍了拍当归的头,接着说:“我就说,我和不归那孩子都是左手写字,以你那争强好胜的性子,就算原来习惯了右手也会默默改为左手的。可你平常依然用右手写字。唔,你今天是想逼宫以后,盖上这玺印吧。”昏君指了指那锦帛上的空缺处问当归。当归抿着唇,左手的小指微微抽搐着。 “去,把我的玉玺拿来,你知道在哪的。”昏君说完,靠在了明黄色的龙床上,似在歇息。当归喏了,又颤抖着手,把玉玺从老地方拿了出来,递给昏君。昏君笑着说:“孩子,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下决心把这个国家给你了。”当归鼻头一酸,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当归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昏君微微颔首,双手郑重地把诏书递给了当归。当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严肃的昏君。 昏君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解脱一般:“从你十四岁起,我就盼着你和不归其中一人杀了我,因为我没什么可教你们的了,最后一课就是杀了我。总算啊,我等到了这一天。辛苦了,孩子。你出去吧,孤累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归咬着下唇,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爬满脸庞。当归一蹭一蹭地慢慢往门口走去。但是,突然,当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向着昏君跪下,第一次喊了一声:“父皇!” 躺在床-上的昏君缓缓睁开了眼,浅笑着应了:“哎!” 当归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走开,或许这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昏君了。 当归索性跪在那里不起来。 昏君呵呵一笑:“明天上朝,孤就宣布让你登基,孤就乐得做一回太上皇,啊,对了孤还要宣布散尽六宫呢。哎,她们跟了孤也真是委屈。你出去吧,再不久就天亮了,孤还要睡会儿。”昏君说的很亲切,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服的力量感。当归只就这样出去了。 那天,当归在昏君的寝宫外的花园里睡了一宿。 第二日卯时,当归悠悠转醒,整理衣装,跪在昏君寝宫外准备请安。随侍的宫女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回音。之后就是一声尖叫,响彻回廊。当归再也不顾,冲了进去,只见到昏君躺在宽敞的龙床上像是睡得很安详。当归的眼泪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之后就是宣布先皇驾崩,国丧三日。软禁柳不归,然后宣读传位诏书,登基,再然后大婚。 在这些事情都结束之后,当归的心腹御医回禀当归,先帝是服毒自尽的。当归再细细回味,发现自己首先拟的那份传位诏书里原来没有提到关于太上皇的事。 再然后就是给先帝定谥号,立牌位入宗庙,遗体葬入皇陵。当归思来想去,决定定先帝谥号为:明。史称,孝明帝,享年四十二载春秋。 在篆刻牌位的时候,当归突然发现,以为避讳的原故,她并不知道昏君到底叫什么名字。 后来经史官暗示,终于知道,昏君姓柳,名尊。 柳尊。 果然,天下唯吾独尊。 这就是昏君。 当归一怔。 章节目录 第26章 狗熊救美 诱夫大计第二十二记:美人确实挺美,但是英雄却不算英雄。说昏君枭雄也好狗熊也罢,反正和英雄扯不上关系。 第二十二轮:落花美人,旷世枭雄。 当归回过头去,果然是罗妃。当归的嘴角也扬起了撒娇般的微笑:“落花姨姨!” 她唉了一声,笑眯眯地扯过一只蒲团毫不顾形象地坐了上去。当归几乎不可见得一皱眉,看来这些年的礼佛还是没有使她敛一敛自己的性子。 要说起昏君最宠爱的两个女子,罗妃和瑜妃几乎是天壤之别。瑜妃是那种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人,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而罗妃则是什么都爱管一管的性子。就算是那些个花谢花开她都要感叹一阵子的,于是就人送外号:落花娘子。她自己也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再加之罗妃没有封号但是却算得上是很受宠的嫔妃,于是六宫上下其实都叫她落妃,只是没有正式宣告天下而已。 比起瑜妃,其实当归更喜欢罗妃一些,至少她活得真性情,才像个活着的又生气的人。 说到渊源,当归还是和罗妃有些缘分的。罗妃进宫早,一直没有子嗣。罗妃表面上是没心没肺的,但罗妃可不傻,当归八岁进宫那年,罗妃多次请求领养当归,虽然昏君最后还是没有应允,但是当归还是很感激罗妃的。毕竟,她在柳不归和自己之间赌了自己不是么?从此以后,当归就和罗妃保持着一个很微妙的关系。直到罗妃出家,当归都给她挑了一个最不显眼又能过的比较自在的尼姑庵,她走之前还赏了她一大笔钱财,用于打点上下。x “落花姨姨,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是有求于你。”当归笑得像是在撒娇,说罢,从身后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推到罗妃的面前。 罗妃笑得眉眼弯弯。当归这才发现她竟然没怎么变,依旧是芙蓉笑靥,国色天香,按理说她应该比瑜妃还要大个一两岁。瑜妃却比罗妃苍老了不少。罗妃很快就打开了箱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叠银票,她悄悄抬头看了看当归,又勾着头数了数银票。之后,喜上眉梢,她又随便扒拉了几下盒子里的首饰,很快关上了箱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陛下,您有什么就问吧,妾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罗妃笑得很美,美得甚至有些妖娆。 “那我直说了,是关于先帝的事情。”当归面无表情的抛出这句话。 罗妃一愣,然而也没有愣多久,估计大概预料到了当归想要问什么。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是当归看不懂的表情:“他啊,他可是好男人呢。只可惜……你想听什么?” 当归没有说话,当归在等着罗妃先开口。 “我还没有蠢到以为你只是想来听听我和他的爱情故事……”罗妃说到这里象征性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陛下,您说吧,想听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使得罗妃反而笑得有些献媚。 “就说说你和他之间的爱情故事吧,我想听。”当归意味深长的一笑反而使罗妃一愣。 “好……好吧。”罗妃说得有些无奈。之后就是絮絮叨叨地开始讲故事。故事并没有太多的特别,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浅浅淡淡的几句话而已。 这个是开始的时间既不是很久很久之前,也不是很久很久之后。总之就是某年某月某某日,风流倜傥的昏君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市中肆意驰骋,好一副青年才俊意气风发的样子。(虽然当归认为这有扰乱市井生活的嫌疑) 之后出场的就是美若天仙,虽衣着简朴但是仍不掩一丝风华的罗妃。那时的罗妃身姿窈窕,美艳动人,步步之间宛若足点莲花。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脚小的原因,还是摔了一跤。 此时,昏君恰巧策马而过,一声“吁”之后,终于从马蹄下救下了这个女子。此时的罗妃吓得芙蓉面上挂了几滴香腮泪,那叫一个楚楚动人,那叫一个美人落泪,惹得天下英雄竞折腰。 之后,昏君就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雕花香木扇,挑起了美人的脸,一脸玩味的打量。(当归确信这里罗妃并没有说谎,证据就是昏君的扇子。包括现在当归时时喜欢拿把扇子装文艺,也是当初昏君教当归的。) 美男子勾引美女子,眼波流转之间,一眼万年。 之后就是,昏君不容置疑的口吻:“美人,跟孤回宫。与孤一起坐拥这大壶江山。”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 美人一愣,霎时红了芙蓉面。香腮泪滚,却已是,经年事。 那一年昏君二十有三,美人双十年华,成就一段佳话。 从此之后,有美人罗氏独宠后宫。 但是,后宫的队伍依然在慢慢壮大。 昨天天是谁谁谁家的女儿,今天是谁谁谁家的千金,总之明天,他们都是昏君家的妃子。 但是罗妃依然笑傲后宫。 有人问曰:“罗氏妒否?”罗氏答曰:“不妒。尔等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妾只愿常伴君。” 罗妃之贤,世间称颂。 其实,说白了,就是罗妃很淡定,淡定到所有人都害怕。直到一个人出现,瑜妃。这回罗妃就真的不淡定了。自从瑜妃来了,昏君就不常来罗妃这里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昏君看瑜妃的那个眼神,专注而执着。罗妃这次,真的怕了。 罗妃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眼里仍然还闪烁着微弱的火花:“我只恨瑜妃,不恨他。毕竟他是这样一个完美到了极致的男人,毕竟花引蝶,不是花的错。” 罗妃一顿接着说:“他走得这样早,妾真的没有想到。前一天还在为他吃着另一个女人的醋,第二天却得知他已经不在了,我才觉得这一切都是枉然。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就这样跟着他去了,但是我却想起他对我说过,阿罗,你可还得有很长的路要走。” 罗妃说着说着,泪却先流。没有抽泣,只是好端端的,就落下了两颗硕-大-的泪珠子。 当归不知不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罗妃像是又想起了很多事,有些无奈的苦笑:“……是啊,我还记得,那时我还说,皇上,臣妾是要和您一起白头偕老的。……是啊,当初我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回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如今想来,他或许早料到了结局。”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当归打破了沉默。 “落花姨姨,当归有一个疑问,只是不知道是否……”当归没有接着说下去。 “有什么你就问吧,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该说的也说了不少,也不差这一点。”罗妃说着,伸手一下抹去了脸上尤垂着的两滴泪珠,一脸的不在意。 “好,那当归就问了。”当归一顿,像是在想应当如何更委婉一些表达,思来想去,不如就直说。“落花姨姨,您为什么没有为先帝生下孩子,他这样的爱您。” 罗妃一愣,苦笑如同哭泣:“这个本不是秘密,只是宫里人都挺忌讳谈这个问题而已。当归,不是我不愿意要,是他不愿要孩子啊。我们每次行了房-事之后,他都要送来一碗汤药的。年少的我还以为这是例行的赏赐,久而久之,才知道,这是他的规矩。我也曾怨过,他为何不肯要我和他的孩子,他只说,壶国需要新的继承人。妾本只是一介布衣,不懂他的政治,妾只知道,他喜欢怎样,妾就顺着他即可。妾不愿给他带来忧虑。” 罗妃说的有些口干,端起一旁的茶盅,就着抿了一口,接着说:“妾曾见过他亲手为妾做的一幅画像,虽然画的不是很像,但是妾一看就知道是妾自己,那眉眼,那神色,还有妾嘴角的那颗小痣。妾时时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拿出来看看,妾就知道他是爱着妾的。妾也就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也就不怨不悔了。现在我在这庵里给他祈福,日子虽是苦了些,但总是觉得他还在我的身边。”(_ 当归听罢一颔首:“确实是没什么可怨的了,落花姨姨。先帝他有了您这样的妻子,也是他的福分吧。” 罗妃扑哧一笑,眼里又堪堪地滚下两颗泪来。她喃喃地说:“情这一字,苦煞多少痴情人。妾不算痴情人,却也想为他守好这段情。妾带着这段情进了棺材,也是不寂寞的。” 当归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向着罗妃一拜。这样看来,她在这庵里还是参透了不少。 之后又攀谈了许久,当归才终于开口说出了来意:“落花姨姨,当归今日来是想向您打听个事。您还记得么,当年先帝用来记录我和柳不归比赛胜负的手札?” 罗妃思索了一会儿,颔首:“记是记得,只是妾记得不是很清了。” 当归呼吸一滞,还是接着问了下去:“那么您可知道它的下落?” 罗妃回答得斩钉截铁:“妾不知,妾并不懂这些,他也不会和妾说这些。” 章节目录 第27章 冰火两重天 诱夫大计第二十三记:是除了心的贴近之外,最为亲密的时刻。羞耻与甜蜜,到底是什么更多一些。 第二十三轮:冰冷的墙壁,火热的唇,她掉入了冰火两重天。(_ 告别了罗妃,当归走出止水庵的大门时抬头一看,天色已晚。 很快,当归坐在马车上舒服的斜靠着,缓缓抬手撩开了马车厢的帘子,看着天边的星宿一个一个快速映入自己的眼帘,又更快地消失。当归想,人死了之后,又会去哪里呢,是不是成为一个星宿呢?如果是的话,昏君他又是哪一个?他又在哪?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会不会突然怀念起他爱着的女人? 一切的一切没有答案。x 电脑端:/ 当归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没有太期待答案。 当归只知道今日走的这几遭都算是落空了,但是当归也并不觉得很失望,毕竟当归又从另一个侧面看到了昏君。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回到了金銮行宫。当归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慢慢地挪进自己的小居,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女帝出去了一趟,她们只知道女帝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不准任何人宣扬,不准任何人大惊小怪,一切循规蹈矩,一切照旧如常。违者格杀勿论。 当归慢慢弓着身子,拖着如同千斤重的双腿,慢慢地关上了门扉,没有一丝留恋。赵随在门外阴暗处静静地凝视着,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存在感。毕竟不重要的人,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赵随就是一个对当归来说不怎么重要的人而已。赵随看着当归当归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转身,一番飞檐走壁,再不见。 当归关起门扉,屋子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平时不是都有蜡烛点燃的么,当归想。然而当归也并未在意,迈出向舒服的大床走去的脚。然而未曾想,却先跌入了一个拥抱。那个拥抱很紧很紧,像是害怕当归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当归先是自然地挣扎了两下,但是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当归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气息,当归只知道,自己仿佛已经习惯这种气息十年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这一天去哪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平静无波。 “没去哪,我很累了,你放手吧。”当归觉得眼睛皮子都有些撑不开,自然地在那个怀抱里蹭了蹭。 “回答我,当归。”他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有些压抑。 当归瞬间来了一点精神,笑得云淡风轻:“你干嘛这么在意我?”说罢,一声哼,话语间又不着痕迹地拉远了了两人的距离。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把当归禁锢于墙边,当归只能紧紧地贴着墙壁。他的力量用的很大,压得当归背部生疼。没有一点防备的,一阵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当归的唇上,脸颊上。或许是因为太过黑暗,他没有找准目标,只是胡乱的吻着。但是他又很快截取到了当归的唇,略带粗暴的吻着。他的舌头带有侵略性,一路攻城略地,撬开当归的牙关,突破当归的防线。 当归也像是突然被他激发了斗志,拼尽全力的回吻着。 不过多时,二人都已气喘吁吁。 一切的一切淹没在夜里。 黑暗的夜,当归甚至没有看到柳不归一瞬间的皱眉。 他对你无感,又怎么会因你的一句话而痛苦,又怎样会顾及到你的感受。 第二天,当归醒得很晚,甚至没有在卯时自动苏醒,看来还是太疲倦了。 当归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舒服,只是觉得有点挤,还有点热。当归不安地挪了挪,蹭了蹭,打算继续入眠。 等等!什么情况!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归突然抬起头,柳不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虚假的微笑,没有深不可测的注视。纸糊的窗户并没有办法完全遮挡住阳光,室内显得很明媚。什么岁月静好,什么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那些文艺的话,全部涌入当归的心头,但是这些都还不够吧。 你的容颜,我心中那个世界的至美。但是这样的美丽我消受不起,我招惹不得。 “寡人要起来了。”当归平静地说完,没有欢愉也没有哀伤。 脚尖触到地面的一煞那,当归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原来刚才是这样的温馨,一个人离开的感觉又是这样的冷清。当归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把脚放回地面,主动习惯地面冰冷的温度。 就在当归回眸的一瞬间,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推开了门扉,懒懒地喊了一声:“来为陛下更衣。”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隐隐的有一种魅惑油然而生。 他说完,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归追出门外,看见他一个人走着,背影有些凄清。 当归漫无目的地坐在龙案前,回想着昨日的一些片段,瑜妃和罗妃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说了谎。 为什么要说谎呢?那么就说明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一定知道那份手札的下落,而且一定是在昏君的允许下知道的。所以她们两个才会在最后选择了离开。 对,就是这样,即使那份手札算是昏君给自己和柳不归的最后一个考验,也同样不会让答案轻易解开。 那么,这两个人之间,谁又更被昏君所信任?昏君并不是一个会放任自己感情的人,虽然他有这么多的妃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当归这些年对昏君的模仿,当归总觉得昏君并不是一个真正轻易就展开心扉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木簪子,还有那副画得并不是很像的画!对!就是这样,当归突然感到自己在接近一个真相。当归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冒着冷汗,隐隐地慎得慌。 “来人!摆驾,寡人要出宫!”当归像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 当归甚至觉得自己的额头有隐隐地汗,当归顺手一摸,没有,什么都没有。是虚惊。当归深嘘一口气,必须赶在柳不归前面。 章节目录 第28章 生死相逼 诱夫大计第二十四记:“娘娘,别来无恙。”当归笑得诡异,微微一欠身,算是行礼。如此不尊,一切的态度,当归都摆在了明面上。 第二十四轮:生死大局,注定瓮中捉鳖。 两个时辰之后,当归终于又赶到了朱宅,瑜妃的新家。 明黄色的龙袍衣摆在地上拖得飒飒作响,当归一步并作两步走。当归头上唯一的一只金步摇在当归的头上晃个不停,惹得当归更加心烦意乱。一队官兵跟在当归的身后亦步亦趋。他们手执长矛和盾牌,整齐划一的步伐似乎在说着皇家的威严。 当归走到朱宅门前,略略一顿足,两旁的宫人立即上前砰地一声踹开了朱宅的大门。 朱宅的下人们被吓得挤作一团,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朱宅里早乱做了一锅粥,墉州首富并经也是一介商人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女帝一停步,头上的金步摇猛地一坠,亮闪闪地如同刺眼的阳光。女帝广袖一摆,双手叠放于小腹前,殷红的嘴唇一勾,似笑非笑,凤眸一扫,倾尽天下。 当归瞄了一眼,伸出纤细的葱指指了指抖得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的首富夫妻二人,红色的蔻丹犹如嗜血的妖花。她冷冷吩咐道:“来人,给我绑了,捆一边去。”瞬间就涌上七八个魁梧的官兵,拿了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夫妻二人捆了。一时间整个朱宅下人们哭喊的,逃跑的,磕头认罪的,特别是姑娘婆子们更是绞着帕子四处躲闪,哭哭啼啼,小厮一党跑的、逃的,又被官兵一下捉了回来。群龙无首,整个朱宅乱作一锅粥。x 电脑端:/ “都给我站好!”一声怒喝,喝声之大,谁也没有想到这样斩钉截铁这样声色俱厉的话语居然来自柔柔弱弱的瑜妃。 瑜妃的喊声几乎震惊了所有人,大部分的人都一下子忌讳般地闭了嘴,剩下的一小群人也见事不对,又哭爹喊娘的吼了一声赶忙闭了嘴。一时间整个朱宅安静地就像是死了一般。当归勾唇一笑,真没想到瑜妃一个妾室有如此大的威慑力,果然瑜妃这些年确实不仅仅只是一个妾室而已,当归大约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娘娘,别来无恙。”当归笑得诡异,微微一欠身,算是行礼。如此不尊,一切的态度,当归都摆在了明面上。 瑜妃几乎不可见的一皱眉,轻喝道:“这是陛下和我之间的事,请不要为难他们。” 一声陛下,又一次震惊了朱宅上下,从首富夫妇开始不停地磕头。 “也好,我们屋里谈吧。”当归又是微微一笑,笑得更加诡异似乎带了嗜血的温度。“看好他们,若我一声令下,就将他们的脑袋剁掉,一个不留。” 瑜妃眼睛一眯,贝齿紧咬下唇,唇色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陛下,请。”瑜妃地态度更加的疏离……并且,微微颤抖。 当归一进屋,随手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默默地打量着瑜妃。瑜妃也不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当归下首。半晌过去了,当归一低头就可以看见瑜妃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脖颈留下来,她的头发也因汗液而粘在一起,狼狈不堪,哪还有原来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瑜妃的风度。 “陛下,您要问什么就直说吧。”瑜妃跪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当归,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怨恨。x :/ “如你所愿。”当归冷笑一声,“昨天你骗了我,我我不计较。今天,你把实情全部告诉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外面的那群人就人头落地。” 瑜妃很快低下了头去,身子更加明显的颤抖起来。她讷讷地说:“您想听什么?” 嘭地一声,当归猛拍了一下桌子。瑜妃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看来你还是不死心,也好,我问你便是。你先说说看,那个朱首富到底是谁?”(_ 瑜妃猛地一咽口水,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地:“我,他是我的下属。先帝生前有很多各地的金钱来源,这个姓朱的是先帝当年的棋子之一。先帝驾崩前曾经和我说他要是先走一步,就让我跟了这个男人继续活着。他,他娶我,不过是障眼法,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当归喃喃自语:“果真如此,我没有算错。”当归叹了一口气,接着盘问道:“好,第二个问题,那件凤袍到底是谁的?” 瑜妃听罢,像是自嘲一般地笑笑说:“那件凤袍是我姊姊的,她是先帝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先帝曾经想要力排万难娶她做皇后,所以准备了这件凤袍,只可惜她只穿过一次,她也再没有成为他的女人。”瑜妃的口气很淡然,一如往常。然而,当归却突然觉得,她的话语里是隐隐约约的嫉妒和愤恨。 果然,昏君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当归早就猜到了,当归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昏君后宫三千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似之处。 当归只是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将昏君迷得团团传,甚至迷了一生,昏君这一生是这样的孤寂,一生常有美人相伴然而却膝下无一子一女。当归是知道的,昏君虽然不说,但是当归能感觉到,昏君他常常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当归,用他那厚实的手掌摸摸当归的头,甚至,甚至,连最后的最后也纵容了当归。 “你姊姊是谁?”当归甚至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瑜妃凄婉一笑:“我被赐予封号并不是说先帝有多宠爱我,而是,我的姓氏不能公之于天下。”她像是报复性的一笑:“我姓余。” “难道说……”当归喉头一滞,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是她。”瑜妃笑得有些凄婉,又带着一些报复性的微笑:“斗国曾经的第一美人,如今名重天下的铁血太后,余太后。”说到这里,瑜妃笑意更深,像是一个拿着鱼钩的渔夫,只等着当归上钩。她悄悄抬眸打量着当归,面色虽无什么变化,眼角边却是染上了点点笑意,像是胜券在握。 若说是胜券在握也不是夸张的,毕竟如果当归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来见瑜妃,此时必定是输定了。然而,瑜妃算漏了一点,当归来之前,是有备而来的。当归的这次突然袭击不过就是一个生死局而已。生死局并不难破,重要的是下一个目标。 当归不等不承认,瑜妃果然是一个手段很高明的女子,当归的一切行动都像是在她的掌控之中,当归或喜或怒,她都只是冷眼旁观,又在适时地时候突然放出两三个勾着当归的好奇心的词,让当归欲罢不能。 一般来说,瑜妃此时放出的饵料已经够大了,而当归已顺利的游到了瑜妃的钩子边,那么,只要当归再想要进一步,瑜妃就会毫不客气的提出条件,那么当归今日所刻意营造的一个生死局就将被瑜妃打破。 当归对这样的局势感到有些厌烦。要打破瑜妃的上进势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再取到另一件对瑜妃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并以此要挟。 所以当归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起身缓步走到瑜妃的面前,顺着她跪着的地方开始绕小圈子。瑜妃趴跪在地上,眯着眼顺着当归绕圈子的身影斜望去。当归浅浅回眸,很快捕捉到了瑜妃的眼神,很好。那就说明瑜妃已经开始有所提防了,而在这种情况下当归如果拿到了自认为可以要挟瑜妃得东西,那么只要观察她一瞬间的表情,就可以瞬间判断到当归拿着的东西是否具有当归预先所想的价值。 当归慢慢地顺着瑜妃跪着的地方绕了一圈,作势要离开。当归突然很明显地看到瑜妃浅浅地吐了一口气,那就表示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很好。 当归此时忽而一转身,使了十足的力气,往瑜妃的发髻上一挑。瑜妃也在一瞬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伸手,然而已是晚了,只扑了个空。当归拿到那柄旧木簪子的一瞬之间,赶快向后退了一步,果然不出当归所料,当归才退出一步,瑜妃那双涂了红色蔻丹的手就抓了过来。那力道之大,当归暗自松了一口气,瞬间弯下腰以极熟练的动作从自己的小缎子皮靴的缝隙中抽出一柄小刀,并以极快的速度拔去了刀鞘,那一抹银光就闪现瑜妃的眸子里。 瑜妃本要伸出的手不经意间向后瑟缩了一下,就在这瑟缩的一瞬之间,当归向后又退了一步。此时已经已经奠定了与瑜妃的这一战的大局。想来瑜妃也是料到了如今的情况,双眸之间突然染上了一层绝望的神色。 当归坐回刚才坐着的地方,翘了二郎腿,手上握着那柄小匕首,似笑非笑地在那个旧木簪子上刮了几道。 “你不要动它,那是我姊姊的东西!还轮不到你小辈来动!”瑜妃一瞬之间眸光如火,像是要把当归焚烧殆尽。 章节目录 第29章 一步之遥 诱夫大计第二十五记:雪,固然高洁无瑕,只是日出之时就将化为乌有。洁白一时,不及雨后初晴。霁,雨后初晴也。只可惜,瑜妃从未注意过这霁字的不同。也就生生地错过了。 第二十四轮:天晴雨霁,然而已是错过。 “那就把你的故事说下去。”当归瞬间有些收敛,像是被瑜妃的话弄得有些忌讳,当归将小刀拿远了一些,慢慢地摩挲着这柄簪子,之后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当归又恢复了原状,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然你知道它的下场。”当归说罢,手上一用力,那柄簪子就发出微小的变形的声音。 “好,我都告诉你。”瑜妃此时就像是当归的瓮中之鳖,挣扎无用。“他从始至终,只爱着我姊姊一个人。不是我,不是罗妃……哈哈”她笑得有些诡异,像是幸灾乐祸。“她嫉妒了一辈子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她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发现,他只是在透过她和我来看着我姊姊而已。” “等等。”当归比了一个手势,示意瑜妃暂停,然而此时的瑜妃更像是入了魔障,已经再听不进去当归的话。她自顾自的说着:“他遇到我姊姊的时候,她还是那样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有着绝美的面容,却从不争不取。罗妃更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长了一张别人的脸而已。而我,我才是更可笑的,为了还原那时的姊姊,就这样用她的性格活了一辈子,哈哈哈……”她说着说着,双眸如雾,再也让人看不清。 当归坐在椅子上,脑子飞速运转着。她没有说谎。因为或许别人不知道,而当归却知道,昏君的画艺,尤其是肖像画,绝对是上上之品,即使不说是一个顶尖画师的水平,也是毫无悬念的极好的作品。 惟妙惟肖只是一个形容昏君的画作的一个最低级的词汇而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昏君的画作很少,也并不喜欢宣扬自己的这种才能。并且,在他完美的外表和超高的政治能力的光环之下,画艺简直是微不足道。久而久之,谁都忘记了昏君的这一项过人之处。 然而当归没有忘。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归最初成为储君的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像昏君一样的人。所谓的一样,也就是说,昏君有什么样的技艺,当归都会在私底下不断地练习。因此,当归根本不会忘了昏君画得一手好画。 所以当归那天听到罗妃说,一副画得并不是很像的罗妃的肖像画的时候,当归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还不确定而已。 果然,昏君这辈子爱的人另有其人。只是,当归没有想到昏君一来就搞了个大的。 “我第一眼看见罗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从没忘了我姊姊。我和我姊姊都是斗国人,我们曾经都只是平民。早年的时候,我和姊姊不得已还要时时做些女红来补贴家用才足以维生。后来,姊姊被卖入宫。他遇见我姊姊的时候,我姊姊已经是斗皇的女人了。可是那时的她,空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什么都不懂得争取,什么都不懂得在意,就这样被斗皇遗忘,被整个后宫遗忘,被所有人遗忘。可是,或许就是因祸得福,她被派遣出宫为斗国先太妃守陵,就遇上了那个他,那个让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男人。” 她一顿,有些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他?凭什么!我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她的手无意识地扣在地上,指甲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一种呻-吟,又像是一种最为狠毒的诅咒。她又想起了什么,仰头长笑一声:“他们最后还是决裂了,哈哈,我就说,一个别个国家君主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另一个国家的君主长相厮守?做梦!我可怜他们!”她无力地趴在地上,依然在妖冶地笑着,可是脸上却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我更可怜我自己。披着姊姊当年的皮,就这样活了一辈子。什么壶国的两大宠妃,罗氏批的是姊姊的面皮,我披着姊姊的性格的皮,说到底壶国宠妃只有一个!就是斗国的太后!我恨!我恨……原来的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谁能告诉我……”她喃喃地说着,双眸失去了焦距,像是瞎了一样,趴在地上像是在摸索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瑜妃,这样大的情绪起伏,第一次活的像一个活人。但是这样的她,居然是如此的歇斯底里。她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茶花,慢慢在风中凋零。白茶花这一生唯一一次有自己的颜色的一瞬,就是被血浸透,这就是最美丽的红山茶。 不知道为什么,当归突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和她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这样地用尽全力地去爱一个人。可是,这样用尽全力的爱又能换来什么,当归说不清。 可怜红尘痴男女。 当归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缓缓起身,再一次摩挲着簪子,之后将那柄旧木簪子递给瑜妃:“呐,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瑜妃像是木偶人一般地抬起头来,冷漠地看着那柄簪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力气,她一挥袖就将木簪子扫了出去,那柄木簪子一下砸到墙壁上,受不了强大的撞击再加之已经年久,木质已脆,一下就断成了两截。她趴跪在地上,笑得有些邪:“我扮了她几十年,凭什么还要戴着她的簪子几十年!” 递当归回转头,恰巧看到木簪子断成两段,缘断成两段。 “你姊姊的闺名是霁?”当归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瑜妃翻了翻眼,回答得毫无生气:“我姊姊闺名单字一个雪,霁是我的字。雪,纯净无暇,高洁淡雅,而我永远也装不像……哼,你问这个干什么。”x 电脑端:/ “哦。”当归回答得不以为然。说罢,她回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懒懒地倚着,像是随口一提:“那个簪子的簪尾刻着一个霁字,我以为是你姊姊的名字。” “啊……”当归隐隐听到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叹声,那声音像是来自瑜妃。当归抬眸,看到瑜妃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只断了的簪子的旁边,拾起了那柄断簪子。手还在微微地抖着。她像是仔细地在摩挲着,一遍又一遍。慢慢地终于抬起头,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他那天把这柄簪子丢给我,说,说这是送给我姊姊的……” 当归看着瑜妃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有些鄙夷,又有些怜悯:“我刚才是第一次摸到这柄簪子,我就找到了那个字,你插了这柄簪子这么些年都没有发现,可见你和先帝之间的感情是你先不珍惜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只先你一步,就超越了你一生。” 瑜妃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拼命地摇头,瑜妃的表情明摆着是无限的懊悔和难以置信。当归更加嫌弃。你和他之间确实有距离,但是你却一直在抱怨这距离太远太远,从不曾看见他为你曾经停下的脚步。是你先放弃了你二人的羁绊,还能怪谁。 雪,固然高洁无瑕,只是日出之时就将化为乌有。洁白一时,不及雨后初晴。霁,雨后初晴也。只可惜,瑜妃从未注意过这霁字的不同。也就生生地错过了。 “把那个手札的下落告诉我,我知道它一定是落在你的手里。毕竟他爱过你,就算是一点点,所以在他弥留的时候,这个偌大的后宫他只有相信你,他一定会给你。”当归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不容置疑。 瑜妃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当归没有说话。渐渐地,声音平息,归于沉默。 半晌,瑜妃终于开口:“你亲手把这柄簪子送到他的陵墓里,与他合葬。你再回来找我,我就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要求。你必须完成,不然我就咬舌自尽,我们谁也得不到好处,你看着办吧。” 当归深呼吸了下,平复了自己即将爆发的小宇宙,咬牙切齿的说:“好,我答应你。但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不得自尽,不然我就将你鞭尸示众。”当归说罢,一愣。自己……何时开始这样的狠毒? “好。”瑜妃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像是累极而眠。 三日后,女帝病愈起驾回宫,大射宴优胜者三百人随行进京封赏。(_ 一旬【一旬,十日】之后,女帝回宫,宣布休憩一日,第二日正常上朝。 并不是所有的微服私访都是与艳-遇和悠闲相关的,这一日,当归要把一切安排好。此时的当归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皇陵,宝蓝色的披风在猎猎秋风吹拂下,发出瑟瑟的响声。这次当归并没有多带别人,只是带了良辰。二人一路急行,终于到达皇陵。 皇陵正门常年有军队镇守,当归一马当先,拿着良辰的腰牌在镇守将军的面前晃了一晃,就马不停蹄地赶路。 章节目录 第30章 昏君地宫 诱夫大计第二十六记:昏君曾经有一个题目就是让当归和柳不归给他设计陵寝,虽然最后昏君没有公布到底是谁赢了,但是当当归亲手将昏君的遗体送入皇陵的时候,当归就知道这一仗是自己赢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第二十六轮:谁算到,昏君死了还给当归留了一个难题。这世界上,最大的魔术师就是以死为题。 终于到达孝明帝之墓。当归喊了一声吁,再用力一拉缰绳,马儿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然而当归已是等不得,双手一撑,翻身下马。将马鞭一扬,扔给良辰,之后转身就如同兔子一般一溜烟地不见人影了。良辰见状,见怪不怪,默契地接住马鞭,再双脚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追上当归的枣红马,吁的一声,将两匹马都停下来。 再说到当归,当归并没有从皇陵的正面进去,而是见四下无人,转身往侧门跑去。来到一处阴暗处,几株大树歪歪斜斜的栽在陵寝旁边,其中一棵更是倚着陵寝而生,树下一堆乱石,杂乱的毫不见章法。 当归浅浅回眸,顾盼之间,确定四下无人,快步走到那乱石堆前蹲下,一颗一颗的石头仔细摸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归渐渐紧皱眉头,额前的汗珠也顺着当归的脸庞,划入当归的衣襟。 当归一噎,定了定心神,又逐一摸过去。终于在摸到一处突起的地方,当归眉头一松,用力按了下去。 只听得轻微的“轰”的一声,当归面前的石缝瞬间张大了一个弧度。然而已算是能容得一人通过。当归再四处打量了一下,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柄小小的竹笛样的东西,吹了一声。那竹笛的声音短促而尖利,瞬间而收。音落,当归很快侧身挤进了石缝。 而那柄竹笛,就是当归和良辰私下联系的媒介,是请特别的工匠打造的。音色介于笛子和巴乌之间,又有一点像芦笙。实在是罕见。 当归才进去没有多久,那石缝很快又缩回原来的宽度,再不能容人穿过。而此时,良辰也赶到了这里,她皱了皱眉,躲到了乱石堆不远的地方的阴暗处,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沙漏。x 沙子在一点点的流逝,时间也在一点点的逝去。 当归拿着一个火折子现在快步走在阴暗的密道里,这密道阴暗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这是昏君最后的杰作,昏君活着的时候,就致力于这座坟墓的建造。这座坟墓外观上与壶国历代皇帝的陵寝并没有什么不同,重点就是在这条密道上。 昏君的陵寝要是从正面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这件事只有当归和柳不归知道。当然,昏君一度也是知道的,只是对于现在只是一具尸身的他来说,也不算是知道了。 当归一点也不敢停留,生怕错过了时间,因为要是错过了时间,当归也再也出不去了。 这个通道,只能从外面打开。本来,还是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外界的。但是,这个机关是当归后来改过的。而修建陵墓的工匠们,正躺在这地宫中的某一处,与昏君一同享受另一个世界了。 昏君下葬的时候,当归下令将那条密道封死,所以,只要错过了开门的时间,当归就再也出不去了。当归的手心里满是汗。心慌意乱之间,当归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趔趄。 当归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一下掰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才不至于被绊倒,当归终于站稳的时候,定了定神,将火折子移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具尸骨。 原本白生生的骨头已经变得发慌甚至在有些地方还变得发黑,头骨还剩着大半,眉骨下的地方,是两个黑漆漆的洞。那曾经是一双眼睛,然而现在什么也不是。x 电脑端:/ 当归一滞,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快步向前走去。当归并没有太过惊讶,死在这里的人,除了本来尚有一息工匠,就只有心怀鬼胎的人,不管他生前是谁,反正他现在就只是一个死人,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终于在火折子渐渐快要熄灭的时候,当归见到了昏君的石棺。在这个密道里,唯一可以掌控时间的,就是这个火折子。这个火折子是特制的,火折子自然熄灭的时间就是一个人正常走路穿越密道的时间。这个火折子和皇陵外良辰所拿的沙漏,就是陵寝外面的人和陵寝里面的人唯一的联系,而且这种联系还是间接的。 如此,就确保了昏君陵墓不被人打扰。因为打扰的人,多半都已经回了另一个老家。 昏君曾经有一个题目就是让当归和柳不归给他设计陵寝,虽然最后昏君没有公布到底是谁赢了,但是当当归亲手将昏君的遗体送入皇陵的时候,当归就知道这一仗是自己赢了。 终于来到了一个并不是很宽敞的石屋面前,石屋没有门。石屋里为数不多的几盏永明灯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当归足下一顿,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尖利而阴冷的石头硌着当归生疼。 当归虔诚地磕了两个响头,突然就觉得双眼有些涩涩的。昏君不在的这一段路,当归走的艰辛。昏君是自尽的,也是当归逼死的,昏君的死或许就将是当归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一处阴影。 “父皇。”当归轻轻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指望任何人会回答。是啊,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笑着回答当归一声哎,也不会慈爱地摸摸当归的头。 当归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墓室中,幽幽的,让人感到阴寒。 当归走到昏君的石棺前,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块帕子,那块明黄色-的帕子上还写着一个权字。当归慢慢地顺着昏君的石棺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当归用另一只手从小荷包里拿出了瑜妃的那只断簪子,随手放在了昏君的石棺上,之后当归也没有多在意,只是继续擦拭昏君的石棺。 然而,突然间。当归摸到了一处凹陷,那个凹陷很小而且有一点深。当归试探性地将手探入,可是才探入一些就被堵住了,然而,那个小洞还似乎有着不小的深度。当归随手拿过瑜妃的断簪子,向里面一伸。大小正好合适,只是长度还是有些不够,当归又拿过另一半断簪子,继续戳了进去,轻轻一捅,只听得砰地一声。当归骇了一跳,立即闪开。 呈现在当归眼前的,是一个小的石匣。当归甚至被惊呆了。那个石匣镶嵌在离当归不远的石壁上,几乎看不出与其他岩石的不同之处。如此巧夺天工,当归实在是被骇了一跳。而这个机关又是什么时候搞进去的,当归也不知道。可能只有一个,那些当归后来请来封死另一条密道的人,其中有昏君的预先安置好的棋子。昏君或许早就猜到当归会对陵墓进行改变,所以也就将计就计,转移手札。 当归试探性地走进,隔着帕子伸手向那石匣里一捞,果然,就是那份失踪已久的手札。当归眼皮一跳,右眼。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当归慢慢松开了手,但很快咬了咬牙,又重新取出了手札,没有翻开,只是紧紧地揣进了怀里。 当归拿着手札,一路急行回到石缝处,又略略地等了一会儿,良辰才启动了机关。当归一低头钻了出去。良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又好像是想起了女帝进去陵墓的目的,又试探性地望了当归一眼,当归像是察觉到了良辰的目光,回头略略一点头,二人这才相视一笑。当归一摸荷包,那条伴了当归几年的帕子忘在了里面,还有那支断簪子。 倒也好,圆了瑜妃把那柄簪子与昏君合葬的愿望,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归回眸,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条石缝,没再说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良辰一边说着,一边为当归牵了马来。 “嗯,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当归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 行至途中,猎猎的狂风,吹得当归发丝飞扬,当归伸手挽了挽耳旁的碎发,回头看了一眼良辰。良辰紧跟在当归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 “良辰,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忍着,才能拨云见日。”当归回转过头,喊了一声。 “陛下您说什么?风太大了,奴婢没有听清。”良辰紧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当归也没有听清,只是笑了笑。天地间之余,马儿奔腾,风沙呼啸。 当归前脚才回到宫里,刚刚脱下了披风随手丢给了一个宫人,后脚就有人报金九求见。 当归蹬了鞋子,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扯过一柄扇子扇着风,一面牛饮,嘟囔了一句:“没什么事儿就叫他等着,我喝盏茶再说。” 一旁的小太监急得汗都要流下来,“陛下,这个事儿,金大人说是万万等不得的!” 当归手一顿,站了起来:“宣。” 金九进来的时候,没敢看当归,只是一骨碌地滚在了地上,有些瑟缩:“陛下……斗,斗国人发兵了!” 当归一愣,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喃喃自语:“好快……来得好快。” 章节目录 第31章 乱世佳人 楔子: “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来招惹你的。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反惹一身灰尘。或许是我错了,错不该走上这条无情无血的帝王之路。或许,我该是在人群中远远眺望你的那一个。我时时在想,若是当初不这般,如今又会怎样?不过,再多说也是无用,属于我帝王的舞台已经落幕,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台下的戏子。是我错了,我所钟爱的,我紧抓着不放的,最后,最后终必成空。终必成空。”——当归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会让我魂牵梦绕十年之久。或许,远不止十年。她在的时候,我觉得她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最多不过是而会在我的心上画上几笔涟漪,如是而已。如今她离开了,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一切才变得可有可无。我才开始怀疑,这过去的十几年,我生活的中心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柳不归 距离产生美,有些情意绵绵之间注定隔着千山万水。或许,真的,或许太近了,或许太像了,或许太爱了,才是阻挡我们之间最为可怕的东西。 假如,这一次让他来做帝王,故事会变得怎样? 假如,这一次她不再是帝王,故事又会变得怎样? 金戈铁马,峥嵘岁月。你我一别,竟是经年。 ************************************************* 涅槃手札第一记:莲,出得淤泥却不沾染;青衣,入得红尘却不落俗。 当归把手中的茶盏猛地掷了出去,茶盏碰到墙壁,碎成好几瓣,溅出无限的水花。 “说详细些。”当归的声音大得像是咆哮,却又含而不怒。 金九一吞口水,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回禀道:“是这些年臣费力埋下的一个探子拼死回来禀告微臣的,斗国准备东征舒国。臣以为……”金九没有说下去。 如今天下四分,分别是斗国、舒国、金国、壶国。其中斗国最为强势,东征西战,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战争,但是依旧不断地强势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其次是舒国,舒国人口众多,土地辽阔,有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但是相传舒国皇室奢侈糜烂,早已亏空多年;再者是金国,金国富庶,善商,控制着四国货源;最末的,才到了壶国,壶国人口较少,主要还是处于自给自足的阶段。 壶国唯一的优势就是地理优势。大体上来说,壶国位于三国中央,控制着三国之间沟通的命脉。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优势的话,那就是断峡,一道天险,壶国的屏障。易守不宜攻。这也就是为什么壶国孱弱,却存在了那么多年不曾灭亡的原因。 金九并不是凭空担心,三国之间的战争必定涉及壶国。征战必定借道于壶国。借与不借,就在于君王的决定。若是不借,必定少不了一场恶战。若是借了,壶国便有被灭的危险。 “滚出去。”当归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咬碎一口银牙。“等等,传赵随。” 不多时,赵随匆匆赶到。赵随赶到的时候,看到当归坐在龙椅上紧蹙双眉,眸子半眯。女帝见到他的一瞬间睁大了双眸,那冷漠的眼睛似乎泛着莹莹绿光。赵随脚下一滞。 “你说过,你会效忠于我!”当归像是怒吼。 赵随没有回话。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做两面派的感觉很好?”当归冷笑一声。 赵随抬眸。 当归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啪的一声,给了赵随一耳光。当归下手很重,当归的手也红肿起来。“柳不归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效忠于他!” 赵随没有说话。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当归顺手从靴子里拔出了那把小匕首压在赵随的脖子上。 赵随叹了一口气,脖子立即被划了一条血痕。赵随轻声说:“没有。”说着,拨开自己最贴身的里衣,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递给当归。 当归一愣,慢慢地把刀移开了些,但是没有移开。用另一只手,接过了那块玉佩。 “虎符?那三百精将的调度虎符?” 赵随点了低头。当归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把刀一收,熟练地入鞘,没有一丝的拖拉。“是从什么时候?难道说你一开始就背叛了我?你难道不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当归像是喃喃自语。 “我从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发誓。”赵随说着,像是有难言之隐。“除了,我从一开始就背叛了你。”当归是实在是很少听到赵随说这样长的句子。 “难道我遇到你,不过就是遇见了一场精心的演出?什么落难小公子,什么塞北赵家都是假的?”当归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是。”赵随回答得比当归想象中还要坦白。 呵。当归笑得有些凄凉。“好、好。其实也算不上谁背叛了谁,实话告诉你,在我第一次遇到你之前,我就派人查过你的资料,我早就算好,你会有求于我,所以才向你伸出的援手。就是这样,假的,都是假的。”当归唇角微微勾起,似在自嘲,似在反讽。 赵随缓缓抬头,微笑了一下。眼里似有泪光闪过,但是应当不是的,谁会想到这样一个铮铮铁汉子会流泪呢,没有人会相信,所以不是。 赵随只是突然想起来,那时候他接到任务,去接近一个叫做柳当归的人,成为他的亲信。或许是那时的赵随还小,他并不懂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这是一个任务。甚至不知道这个任务会进行了这么多年。 他只记得,那时的他,收剑入鞘,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如银铃一般的女声:“好功夫!”他一回头,看到一个芙蓉笑靥的女孩,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天地间第一次为一个人而黯然失色。她笑的眉眼弯弯却不减眉间英气,樱唇不曾点脂却依旧红唇似血。赵随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但她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她是一个无法用笼子关住的女人。她有自己的蓝天,谁也无法阻止她翱翔。这样的女人注定让人仰望。 “不如我们比试一番?”她笑得灵动,眉眼像是和煦的风,像三月的阳。她抽出一把小匕首,与他切磋。他那时又怎么会想到,终有一天。那把匕首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倾慕的那个女孩子,原来就是他任务的对象;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意这样困难;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帝;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和他一样,这样钦慕着一个人;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自愧不如的、风华绝代的男子,自己的主人。x :/ 当千帆过尽,当万事看透。赵随还是赵随,但又好像不是赵随了。 “来人,把他绑了,关到密室里去。”当归闭着眼睛说完了这句话,随即从暗处冒出了几个人,有一个拿了一块帕子,捂在了赵随的口鼻处,赵随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剩下几个拿了绳子把赵随绑得结结实实,拖到了密室里去。其间,赵随从不曾挣扎过。 “传令下去,司制在三天内为我赶制一套戎装,记住秘密进行。” 当归看了看手中的虎符,又握紧,当归愿意再相信赵随一次。这也是逼不得已,国难当前。 “还有,从那三百精将中抽调一百,这一百人每人分管一百军队连夜赶到国境处,记住要乔装打扮之后,分散开来。一旦斗军入境,立即断其后路。”当归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话。暗处有一个人喏了一声,很快消失不见。 当归说罢,立即快步走到龙案前,拿起毛笔舔了舔墨,奋笔疾书。 很快,当归把笔一摔,走到窗前。一声口哨,很快飞来了一只灰白的信鸽,当归拿了一张空的棉帛塞到了小信筒中,再绑在鸽子的腿上,把鸽子向窗外一送,鸽子随即展翅高飞。 之后又换了一个调子,又是一声口哨,与第一只相似,只是把有字的棉帛塞了进去。 再然后,就是第三只鸽子,当归依然塞了一张空棉帛。 三只鸽子从三个方向消失不见,当归才叹了一口气,慢慢把窗子合起来。 崇阳殿。柳不归眯着眼,看着三只鸽子消失不见,慢慢放下手上已经拉满的弓。随手把窗子合起来。 三个时辰后。 “青,有新信。您过目。”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只灰白的鸽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空的棉帛。(_ 黑暗中突然转过来一张芙蓉鬼面,缓缓地在舞台上轻移脚步,慢慢挥动水袖,青色的长衫简洁却不失高贵大方。道不尽的委婉含蓄,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只道是庄重娴静,秀雅柔婉。那女子目不斜视,笑不露齿,袖不露指,行不露足,依依呀呀地唱着些什么,只叫人觉得细腻委婉,勾着台下人的心。原是个唱青衣的。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32章 番外:昏君与匹夫 那时,当归还是储君,全国上下尊称一声女太子。 柳不归和当归此时正跪在昏君的寝宫内看着昏君调戏他新纳的美人。总之,在一系列的不和谐的声音都结束以后,脸上印着红唇的昏君抬起头来疑惑道:“诶?你们还在这啊?” 柳不归浅浅一笑,当归尴尬一笑。 于是昏君当场把那美人的脸按进被子里,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人咋舌。总之,柳不归和当归已经见怪不怪了。 “咳咳……”那昏君终于正襟危坐,正色道:“孤有一个小游戏给你们玩一玩。不知你们有兴趣否?”所谓游戏,说白了就是考验。 自从当归成为储君以后一个月定时有这样一个游戏,或是火场救人,或是书画竞赛,或是狩猎之争,又或是代替那昏君早朝。每一次游戏之后,昏君都会宣布赢家,并且将赢家记录在案。昏君没有告诉他们这个记录有何意义,但是那个记录的作用显而易见。x “回禀陛下,没兴趣。”当归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开怀。 昏君一听随即鼓掌:“你没兴趣没关系呀,我有兴趣就行了嘛!” 当归一脸黑线:“那您还有什么好问的?” 昏君更开心了,随即手舞足蹈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好!据说历史上的明君都会询问臣子的意见嘛,哈哈哈……” 这回,柳不归的脸上也摆不住笑意了,一拱手:“陛下,您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x 电脑端:/ 昏君老脸挂不住了,终于又咳咳两声说起正事:“呐,孤这次要你们俩找人。” 柳不归和当归都不动声-色等他接着说下去。 “要求只有两个。一,此人要是一个市井匹夫;二,此人要是懂得为君之道的非凡之人。今天日落之前要将此人带到孤的面前。”说罢,昏君眯着他的小眼睛打量了龙床边跪着的正在思考的两人,微微一笑。“好了,快滚出去吧,孤要和美人……啊哈哈哈……” 柳不归和当归一同被赶出昏君的寝宫。 一同站在门口等着车舆来接的时候,柳不归对着还在思索的当归温润一笑:“想来女太子已是有头绪了,那么,祝您马到成功。”说罢,微微欠身,以示拜别。不多时,当归便看到柳不归朴素的车辇驶远了。当归才磨磨蹭蹭地来到了自己浩浩荡荡的车马前。 当归一过来,良辰便迎了上来:“殿下,这次的题目是……”当归抬眼看了良辰一眼,将题目说了。话音刚落,便听到良辰急切的声音:“殿下,这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一个人呢?”当归没有说话。 正如良辰所说,所谓匹夫,就是一个没有学识、没有智谋的平凡之人,然而,这个人却还要是一个懂得为君之道的圣人。这样题目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就是这样当归才觉得有意思。于是,当归勾唇一笑:“良辰,打发他们回去。你随我来。”良辰不明所以,想了想这个他们应当是指那一群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于是赶紧遣了他们,自己小跑跟上了当归。 一个时辰以后,当归和良辰坐在国都最大的一家酒楼里大吃大喝。 不,准确的说,是当归一人大吃大嚼,良辰在一旁叹气。良辰急得不行:“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呢?反而还在这酒楼里……唉。” 才说完,看了看正在慢条斯理地剔牙的当归,一时心头更是无望:“唉,我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当归这才不紧不慢的说:“我未来是不是皇帝也还难得说,只不过你先承认了自己是个小太监,这是怪不得我的。” 良辰听了又羞又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归哈哈大笑。 也许是因为壶国史上有那么几位女帝的原因,所以民风开放,女子出外独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当归和良辰大大方方地穿了女装就出宫了。当归来这酒楼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世上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除了酒楼就是妓院。 她作为女人,自然不好明目张胆地到妓院去闲逛。 当归自己心里自然也没有什么把握,但是光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也开始往西了。酒店里的客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消息听了不少就是没什么用的。比如现在,楼下中等间的一位客人嗓门实在是大,又叽叽喳喳不停的说什么他的一个宠妾又生了什么病,吃了多少多少名贵的药,请了多少多少大夫一点用都没有之类的。 另一个客人,听着像是他的朋友,也是个大嗓门,说什么老兄不妨请个巫医瞧瞧,总之又是一堆废话,给当归听的难受,决定换一处再来寻人。正在当归起身之时,她却突然听到一个近乎献媚的声音:“两位大人,小的无意间听到你们说要请一位巫医是不是?” 有意思。当归顺势起身往楼下看去。只见那人已经的了许可,从低等间向中等间上来了。远远的看去,那人大约三十出头长得老实巴交的。当归也不说话,只倚着栏杆往下静静观望着。 “小的就是一个巫医,大人不如让小的为尊夫人瞧瞧病,若是治不好,小的是一文钱也不收的。”这番话倒是说得在情在理,先摆明了身份,又说明了来意,还抛出了一个陷阱。只是不知道那两位会不会往下跳了。果不其然,说了一会儿那两人便要将这位巫医请走了。只是那巫医面露为难之色:“小的这饭钱……”(_ 那二人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掏了钱,带着那巫医走了。当归一笑,对良辰说:“良辰,你且派两个人悄悄地跟着那个巫医,轮流回来报信。”良辰点头应了。 结了饭钱,当归又大摇大摆地往官衙走去。良辰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作一头雾水状:“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啊?”当归回眸一笑:“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往官衙的路么?”良辰更是不解:“这我知道呀,可您去哪儿干嘛呢?不追那个巫医了么?”当归连头都懒得回:“你等着瞧吧,十有八-九,那个巫医是会到这来的。” 终于在当归翘着二郎腿在品着铁观音的时候,良辰跑了进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殿下料事如神,那两人果然押着那个巫医往这里来了!”当归微微一笑,搁下了杯子。 不多时便升了堂,那三人也就跪在了当归面前。毕竟,既然储君驾到了,那更有资格拍板断案的便是储君。案子陈述终于在其中一人絮絮叨叨地吵嚷了一半天之后告终,之后就是审理。那巫医却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草民无罪。”这就让旁边的一人傻了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嘿,你这小子一路上都没反驳过一句,怎么到了衙门你就不老实了!” 那巫医冷笑一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实情自然要禀报大人而不是与你纠缠,你就说说你那个妾室有没有因我而死呢?”那人更是生气,大吼道:“倒是没死,可你瞧瞧一点起色都没有!只是你小子明明说,医不好不要钱我才相信你的!” 那巫医更加淡定从容:“那时您妾室的病已是无力回天了,与我又何干?小的只说不要钱,又没答应您一定要治好。再说您也没给我钱不是?”那人气的险些话都说不出来:“呸!那你还我为你吃饭时垫的二钱银子!”当归一笑,果然钱才是王道。那巫医也不慌张,不紧不慢的说:“大人,我也没教您付钱不是?那是您自愿的,就像小的自愿为您的妾室看病不是?” 听到这里,胜负已分。当归一拍板:“既然无买卖关系,自然无须负责。无罪释放。” 那二人见大势已去,也只好自叹一声。 下了堂,那个巫医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就被当归押上了马车,往宫里赶去了。此时日已西斜。 当归赶到的时候恰好日落。柳不归已经在昏君的寝宫里喝着茶了。昏君一见当归来了,哈哈大笑:“你迟到了孩子,恭喜你输了。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们怎么说,也许我会改变主意。不归,你先说说你为什么选这个人。”当归这才看到,柳不归身旁站了个花枝招展的胖女人。 柳不归起身作揖,缓缓道来:“此人是个老鸨。”当归暗自惊讶,一下反应过来柳不归选择的理由。 “此人以营业妓院为生,大字不识,终日混迹于市井,因此可以称之为匹夫。此人年老色衰,已无法以色侍人,但是她作为妓院之首,统领手下美人。因此,她的为君之道是虽无所长,但有驭人之法。以他人之长,来获取自己所需。” 柳不归看到昏君赞许的目光,终于温润一笑不再多说。 于是昏君又示意当归交上她的答案。 于是当归也拱手作揖,回答道:“我找到的这个人叫做京九,是一个巫医。”昏君听到这里在龙椅上坐直了身体,一幅兴味盎然的样子:“哦?说说看。”于是当归大致叙述了今日之事。 “误将巫术当做医术,此之谓无知,即为匹夫。但我从此人身上看到了几点为君之道。其一,一路上随被人押解,但却忍气吞声,这就是为君之道的第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其二,此人的话处处藏着陷阱,所谓狡兔三窟,兵不厌诈,为君亦须谋略与诡计;其三,在来的路上,我曾问此人为何不做郎中却成为巫医,此人答曰:‘吾不学无术,宁谋财而不害命。’,这就是为君之道第三点:以人为本,此之谓仁。” 昏君慢慢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那昏君缓缓开了口:“这一次游戏的胜利者是——”柳不归和当归都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怠慢。 “是孤,是孤赢了。因为你们都输了,因为你们为孤找了两个人来。”当归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而柳不归则是低下头去无力地笑笑。 “要求只有两个。一,此人要是一个市井匹夫;二,此人要是懂得为君之道的非凡之人。今天日落之前要将此人带到孤的面前。”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说的是“此人”。 昏君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孤没有叫你们为孤找两个人来。这虽然是比试,也是对你们的考验。孤费尽心思把你们培养成合格的君主,无论谁输谁赢,孤都不希望你们其中的一个在孤刚刚百年之后就急着来地下伺候孤。毕竟,你们就像孤的孩子一样啊。” 不知为何,今天的昏君显得并不像一个昏君。而且眼睛有点湿呢。当归想。 “在此,孤要下一个命令。无论今后你们谁成为君主,必须与对方结为夫妇。并保证对方一生衣锦荣华。” 当归和柳不归相视一愣。从此缘定。 章节目录 第33章 太后姿态 涅槃手札第二记:她和皇上年岁差不多,最多虚岁大上一两岁。若是这一仗成了她和皇上,倒也算是续了你们的缘。 她水袖一挥,接过棉帛,另一只手抄起一个小瓷杯子,含了一口酒,悉数喷在了那张棉帛上,慢慢地,那张棉帛上显出了黑色的字符,都是一些让人费解的符号。 那个叫做青的女子,凝神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火折子把棉帛烧的干干净净。这才转过身来,把瓷杯里剩的酒一饮而尽,诡异一笑:“褐,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是夜,当归一夜未眠。 当归回想起了很多事。当归常常在想,是不是当一个人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候,就开始老了。当归这才发现,自己很喜欢赌,在这一点上,其实和吴氏,也就是当归的生母有共通之处的。只不过吴氏爱赌财,当归赌事儿而已。比如今天,不难推测,奸细一定是当归所信任的人,而当归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一一排除,再加上那一次赵随的反常,不难推测到底谁是奸细。过程很简单,只是,当归不喜欢这个结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当归仿佛听见了号角声。当归猛地一回头,侧耳凝听,什么也没有。第二日,当归收到了斗国使者快马加鞭送来的合约盟书。当归一愣神。 那天,当归破天荒的没有去早朝。宫门外大臣们跪倒一片,求见天颜,当归一律不予理睬。当日正午,壶国宣布借道,并准备二十万军队同斗国一同出征舒国。 大臣们随即求见柳不归,当归依旧不予理睬,不开宫门。当晚,浮君柳不归在宫外私宅宴请数十位大臣。世人皆称赞其贤。 于是市井有传言,女帝懦弱无能,不敢抗击斗国,只敢卑躬屈膝,向斗国人称臣。 斗国撕毁和平条约,公开向舒国宣战,出兵八十万,斗皇亲征。舒国人早慌了手脚,逃的逃,跑的跑。谁都知道,安定了十几年的四国,终于又是狼烟四起,再无安定日子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 斗宫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啊!”一旁的十来个小宫女们急得满头大汗,直接把身子摆成了大字型挡在了桂宫门前。 “哼!”一个站在一身素衣的余太后身旁的姑姑摸样的女官冷冷一笑,上前就给领头的小宫女几个耳光,直接就把小宫女扇趴在了地上:“你算什么东西,敢挡太后娘娘的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小宫女这才吓傻了,一个劲儿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啊,陛下的命令奴婢千万要拦住你。” 一身素衣的余太后,粉黛未施,不带任何金银珠宝,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却难掩斗国第一美人的风姿。顾盼之间,已是绝色。她此时突然顿住了前行的脚步,缓抬凤眸,打量了那为首的小宫女一眼,浅浅开口:“你就是给皇帝侍过一次寝的那个石氏?” 小宫女吓得面色惨白,捂着着肚子,连忙缩回到人群中。 余太后没有再说话,径直地走了。余太后身旁的女官一扬嗓子,说出了最冷漠的话语:“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这里的所有人,杖毙。”一干宫女吓得痛哭哀嚎,尤其是那个石氏,赶忙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女官身旁,抱着女官的大腿,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奴婢肚子里还有龙种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女官一抬头,太后早已走远,于是伸脚就是一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门,哀家要见皇帝。”余太后走到了桂宫门前,二话不说,直奔主题。手执长矛的御林军,面露难色:“太后娘娘陛下正在准备亲征,吩咐了任何人一律不见。” “好,不见就不见。”余太后冷笑一声,“采薇,把哀家的草席铺在这里,哀家要跪席待罪。” 余太后身旁的女官,深深欠身,答了一声:“喏。”之后,就差人将席子铺好了,余太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男女授受不亲,御林军既不能扶起太后,也不能拿刀对着太后,于是一干人等傻了眼,实在不知所措。 御林军们见势不好,赶快转身通报去了。不过多时,桂宫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斗国小皇帝白迟穿着金色的战袍,明黄色-的战靴,一脚就蹋了出来。“母后,你这是做什么?!”修长的眉飞眉入鬓,姿容尊贵傲气天成的脸上带着年少稚气未脱的轻狂,还有毫不毫不掩饰的担忧。 “子不教父之过,你父皇早去了,那就是哀家的错。哀家要跪席待罪。”余太后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说得一副淡然。 “母后……”白迟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余太后的意思。“母后,你这是要阻挠朕亲征?” 余太后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哼一声:“如今你是翅膀长硬了,这种大事也不同我一起商量了。” 白迟索性在余太后身旁一起跪下:“母后,朕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朕这次打的是舒国,又不是要灭了壶国,母后何苦为难我?只要壶国不对我国先出兵,朕是不会侵犯他们的。” 余太后这次终于睁开了眼睛,皮笑肉不笑,故意压低了声音:“迟儿,你少来敷衍我,你的性子哀家会不知道?你要真是那样的人,哀家当年也不会助你逼宫。你要打壶国可以,哀家有一个条件。”(_ 白迟不着痕迹地一皱眉:“母后请说。” “哀家……”余太后一顿,将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要与你一同亲征。” 白迟眉头皱得厉害,左手握紧成拳:“母后,三思。” 余太后笑得妖冶:“我意已决。皇上就告诉我,您同不同意罢。” 白迟没有说话,只是像一旁的御林军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趁着余太后分散注意力就将余太后压制住。 “哀家是如何教导你的?不要在哀家面前耍小聪明。”余太后冷冷地抛出这句话,说罢鼻腔流出血来,一片殷红霎时染满了余太后素白的雪缎。那殷红,如同余太后眉间那点朱砂余太后双眼一闭,就瘫倒在了草席上。 白迟这时候才真急了,大喊一声:“来人啊,送太后回宫!” 世人皆知,斗国余太后在斗皇出征前一天口鼻见血,晕倒在桂宫门前,乃是大凶之兆。故,出征日期推后一旬。这也给当归赢得了喘息的机会,积极备战。 斗国。太后殿。 采薇姑姑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来,见余太后还没有醒。转身把盛药用的金边玉碗搁在了太后榻边的矮几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之后,采薇转身靠在了一旁的小榻上。 “采薇,咳咳,是药熬好了吗?一股子药臭味儿。”采薇才坐下,余太后就悠悠转醒,采薇赶忙又起身把余太后扶起来,靠在软榻上。之后,采薇又拿了一把银勺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余太后嘴边,心疼的说:“主子,咱们已经不是那些年轻的人儿了,身子不比从前。您也要爱惜您自己才成。”x 电脑端:/ 余太后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顺着那银勺抿了一口,苦的皱眉头。采薇忙放下碗,那了两颗蜜饯递给余太后,余太后接过,一骨碌含到嘴里了。好一会儿子,余太后却红了脸说:“说起来也是臊得慌,我突然想起他为我亲口哺药的情形,那时候没甚蜜饯,也觉得甜得很。” 采薇姑姑也红了老脸:“还真是不嫌臊得慌,都说了咱不是那些个年轻孩子了,还提这些不害臊的故事。”余太后浅浅一笑,笑得有些寂寥:“我只是想起他来,他走了也有二三年了吧。” 采薇姑姑也叹了一声:“是啊,有两三年了。” 余太后拉过采薇姑姑的手,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认真:“我这次又大喝补药搞得自己流鼻血,又演这一回跪席待罪的好戏,只不过想去看看他。” 采薇姑姑拍了拍余太后的手,叹气道:“我哪能不懂你的心思,只是你也太糟践自己了。你就是这般认死理,不然,你二人也不会分开了。” 余太后抽出自己的手,拿着枕边的一条巾子揩了揩嘴,长叹一声:“你勿需多说,我和他总归是情深缘浅。我们都是各自有家室的人了,哪里还会能长相思守?若说是为了我而负尽天下人,即便是我敢去当那红颜祸水,我也不舍得他放下辛苦打下的天下。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阿霁喜欢他……” “唉,都过去了。”采薇姑姑叹了一声,打断了余太后的话。 “是啊,都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余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采薇姑姑的手:“这一次的决定,只怕是我胆子最大的一次了。也还好这些年有你帮我,我有谋无胆,也还算好是你狠得下心来。” 采薇姑姑报之以一笑:“老奴是他送给您的东西,老奴拼了命也是要保全您的。” 余太后颔首:“采薇姐姐,这些年我早已将你当做自家姐妹看待。但愿这次折腾,能让他选的那个小女皇帝再好好准备准备,免得迟儿那逆子杀她个措手不及。” 采薇姑姑笑笑说:“那姑娘,只怕是有些能耐的,娘娘放心。她毕竟是他选出的人,差不到哪里去的。只怕也是个女中豪杰,老奴听说她和皇上年岁差不多,最多虚岁大上一两岁。若是这一仗成了她和皇上,倒也算是续了你们的缘。” “唔,我便更要去看看那姑娘去了。”余太后思索了一番,继续说:“若是好,我便在中间推一把。” 章节目录 第34章 重回故地 涅槃手札第二记:吴氏站在蒸笼前用手背抹了抹汗,笑得很温婉。她白面红唇,这才是真佳人。那男人站在她的身旁,拿着干净的帕子,自然地给吴氏一抹,二人相视一笑。 三日后。壶国。 “报——”一个小将跑了进来,不敢做丝毫的停留:“十万大军已经埋伏到了斗国必经之路上!”当归一拍龙案,喊了一声好。“剩余的三十万兵马呢?” “回陛下,三十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当归又是一声好。“那征兵呢?争了多少兵马?” “十万有余。” 当归唔了一声,十万确实不算多。但是当归以战争的挑起人的名义来征兵,依得壶国人的只愿安乐性子来说,十万倒也不算太少了。“那么粮草呢?” “回陛下,粮草足够撑个一年半载。” 当归颔首,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了,你出去吧。”当归挥了挥手,那小将便退下了。 战争来临,永无宁日。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来。 “陛下,司制房的人到了。”外面的宫人通传道。 “让她们进来。”当归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请过目。这是黄缎秀平金龙云纹大阅女式甲,是比量着陛下您的身量做的,在三天内五十个绣娘轮番上阵再加上军中小将一同赶制的,绝对万无一失。而且也较为轻便,适合陛下上战场穿。可惜,有三个绣娘还瞎了眼。”说罢,司制尚宫叹了一口气。 当归听罢,也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摩挲过坚硬的铠甲面:“国难当前,不容得退缩,只是苦了她们了。放她们出宫吧,再给他们些银子,找个好人家。” “喏。”司制尚宫答应着,似乎欲言又止。 当归说着,摩挲过坚硬的甲面,抚摸过一条条精致的龙纹,头盔上鲜亮红色-的璎珞。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当归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司制尚宫年纪不小了,一骨碌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老奴知道您是有您的抱负的。陛下请您守卫好壶国吧!壶国的百姓需要您的庇护啊!不然,那三个绣娘的眼睛也算是白瞎了……” 当归一滞,伸手扶起司制尚宫,叹了一口气只说了四个字:“同生共死。” 当一切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当归才有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感觉好像思考了很多,但好像又像在神游太虚幻境。一切模模糊糊。 当归揉了揉眼睛,当归的眼睛疼得发慌。三日未眠,当归这还是第一次那么疯狂。 当归坐在龙椅上打了一会儿吨,又猛然惊醒。噩梦连连,难以闭眼。 当归往那龙椅下部隐秘-处一扣,只听得咔的一声。当归起身,走到龙椅后方的一副观音像前,随手掀开了画。当归伸手探到那空隙内,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所有的卷轴。每一份卷轴都是一份地图,当归将每一份地图在地上铺好,分类。 当归这一次之所以要借道给斗国,不过是权宜之计。当归不是傻子,斗皇也不是傻子。摆在面前的壶国不取,反而舍近求远攻打舒国,这简直就是脑子里进了水。 当然,斗国的胃口可不小,斗国原本的意思大约就是灭了壶国,在废了舒国,这可是一箭双雕的事,斗皇的注意大概打的就是这个。所以,当归一直在密切地关注斗国的动向,若说是斗国什么时候会把矛头转向壶国,最有可能的就是墉州。墉州离斗国近,趁着斗军还没有人困马乏的时候,一举夺下墉州才是王道。 当归之所以答应了斗国的盟约,为的不过是光明正大的筹集兵马,同时安抚人心。毕竟,要是整个壶国的人要是都反应过来,斗国是打算灭了壶国,岂不乱成一锅粥? 当然,当归答应了盟约,也有一个私人的理由。 就在前天,当归收到一封信。瑜妃亲笔绝笔书。瑜妃自尽了,吞金而死。 当归没有想到,瑜妃这样一个淡然的人,会做出这样激进的事。当归派了人,给瑜妃好生葬了。是啊,当归食言了,没有把瑜妃鞭尸。当归终归是狠不下心去,她是可怜的,是可悲的,是可恨的。 信上的内容不多,大约就是说了瑜妃的一些往事,无非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也没甚稀奇的。当归注意到的是,瑜妃说了一个细节,现任斗国君主白迟,比当归略略小上一两岁。而在白迟出生的那段时间,恰巧就是昏君和余太后最终分道扬镳的时间推后一年左右。话句话说,白迟很有可能就是昏君的孩子! 当归无法确定白迟到底是不是昏君的孩子,因为现在瑜妃已经自尽,而昏君也不在人世,唯一的当事人就只剩下余太后了。而余太后,当归想要会一会。 当归一瞬间有点愣神。就情理上来说,当归是信的,毕竟斗国老皇帝太老了,足以当余太后的父亲,余太后生下他的孩子情理上来说希望不大,所以更有可能是偷梁换柱。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当归也是相信白迟就是昏君的儿子的,毕竟昏君走得太孤单太寂寞。 昏君是喜欢孩子的,如果白迟真的就是昏君的子嗣,昏君或许愿意是把整个壶国交给这个孩子的。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愿意把自己的东西给别的孩子而不给自己的亲生孩子。(_ 那么要不要顺从昏君的心意把国家交给白迟呢?当归在犹豫。如果要把国家还给白迟,那要用什么方法呢?或许最好的方法就是战败吧。这样就是名正言顺的把国家还给白迟。但是,当归又不甘心。没有哪一个君主愿意将自己的河山拱手相让。而且,当归知道,或许最能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当归要做到,这样的承诺不该食言。 一切的一切,在当归的恼里无限纠结。当归皱了皱眉头,无可解。不如不解。或许对于当归来说,她目前要做的并不是一味的担心余太后和白迟。当归要做的还有更多,谁都知道斗国对舒国出兵,不过是个借口,为的是声东击西,一箭双雕拿下壶国。当归此时必须做好所有的准备,包括……战败的准备。 当归承认自己是一个很没有原则的人,但是再没有原则的人也会有一个底线。当归底线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战败,必定殉国。当归想,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倔强了吧。那么,这或许就是当归最后几次来看看自己的国度了吧,最后一次看看自己惦念的人吧。 当归随手扯过一件平平凡凡的袍子披上,转身出去了。 当归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站在街头不知所措。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愁眉紧锁,谁也没有多一分的精力来顾及一个站在路上发呆的人。路上行乞的人也多了起来,当归一叹,战争,必定要经过储备粮草一环。只是可怜了百姓。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归随手扯过了一个小孩,给了他两颗糖,怕吓坏了他所以尽量亲切地问道:“小屁孩,你知道吴西施包子店在哪么?”当归听说,所谓吴氏,也就是自己的生母,拿了柳不归留下的一些银两,开了个小店。吴氏虽已不年轻,但仍有一副好皮相,人送外号包子西施。名气都也不小。 小孩先是一吓,小心翼翼的拿了糖指了一个方向,就跑了。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大人身边,抹着眼泪的说:“爹爹,那个婶婶张着大口要吃人呢!”当归无奈一笑,不就是笑得开朗了一些么?当归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而已,好吧,自己的嘴是咧的大了一些。不过,自己怎么就成了婶婶?当归一叹,满头黑线。 当归顺着小孩指的方向,走了不久,果然就看到了吴氏开的铺子。吴氏挽着袖子,系着围腰,头上绑着覆带,正在蒸笼前忙忙活活。一个男人站在吴氏的身旁,端柴火,进进出出。那男人像是个乡下人,仔细说来倒是长得老实巴交的。 吴氏将那蒸笼盖子一掀,一股子热气升腾而上。吴氏站在蒸笼前用手背抹了抹汗,笑得很温婉。她白面红唇,这才是真佳人。那男人站在她的身旁,拿着干净的帕子,自然地给吴氏一抹,二人相视一笑。 当归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情。罢了,吴氏也总算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如果那时候当归还活着的话,也许能见到自己添了个弟弟妹妹。当归突然就浅浅地笑了,笑着笑着,觉得眼眶略略的有些湿润。当归一吸鼻子。 之后就是故技重施。当归照例找了一个小孩,给了几个铜板,和一个小荷包,交代那小孩说:“小屁孩,记住啊,把这个荷包拿给包子西施,告诉他,把包子做了送给行人,一人一只。乞人一人两只,算在我头上。”当归一顿,“……对了,她要是问起是谁,你就说我早走了。”这回小孩倒是听话的很,点点头就一溜烟跑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 番外:少年游美人吟 月上西楼,风儿轻吹,溪水长流。河边有女,月下浣纱。 浣纱的女儿微垂头颅,眼睑半敛,修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层阴影。雪-白的腕子一动,轻纱一翻,继续浣洗。浣的久了,那姑娘,摸了摸额间的香汗,微微抬头,赫然亮出眉间一点朱砂。 马蹄声嗒嗒,越来越近。浣纱的姑娘没有抬头,依旧专心致志地浣纱。 “这么晚了,还遇到佳人浣纱,不得不说是艳遇啊。”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在这空荡荡的林子里,居然显得有些空灵。但是这样明显的调戏的话语,又不禁让姑娘脸红。 姑娘大着胆子地抬头瞄了一眼,那少年倒骑在马上在对岸溜达。不,更准确的说,是倒躺在白马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正在闭目养神。那匹白马,通体雪-白,四肢有力,一眼就知道是上好的良驹。那少年似乎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淡紫色的锦缎袍子,梳的整整齐齐的鬓发。那少年明明闭着双眸,少女还是觉得那少年火热的眼神正胶在自己的身上。 “哪里来的登徒子?”浣纱的姑娘从水里卷了纱,转身就要走。 听见少女的脚步声,少年下意识的挽留了一句:“等等,我不打扰你,你继续浣纱吧。”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像是真心想要挽留这位姑娘。“再说,深夜浣纱,想必你是为了赶工,你若是此时回去了,完不成工又怎么办?” 少女脚步一顿。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妨碍你的。”少年又趁热打铁加了一句。少女乖乖地又端了盆子回来浣纱。唉,要不是明天赶着交租,谁又会浣纱直到深夜,那个少年说的没错。少女想到这里,浅浅皱眉。 少年睁开双眼开始打量这个少女的时候,第一眼就是看到少女柳眉下泛着浅浅的愁,欲语还休。一点朱砂,殷红似血。一瞬之间,少年的眼再也移不开。 “哎哟喂!”只听见少年的一声惊呼,之后就是砰地一声重物坠地。莫不是他摔下来了?少女一抬头,看见少年在地上单手撑头,斜倚着,一副悠闲的样子,哪里有摔下来的样子。少女又低下头去。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摔下来了。”少女再抬起头,少年已经在对岸坐直了,一只手还在揉着头。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少年赶快放下了自己的手,羞涩一笑。少女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这少年居然长得比女人还要美,然而又不像女人,他的眉眼之间是少年独有的英气勃发。 “还说你不打扰我?”少女娇嗔的一声,红了脸低头浣纱。 久久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少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少年。少年这时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少女脸一红赶快低下头去。“你、你这登徒子在做甚?” “我、我没有,我只是在画画。你看嘛。”少年的声音也有一点羞涩。 少年试探性地抬起头,看到这个时候少年果然又低下了头去,左手捏着的树枝在地上快速地划着。 “你会画画?”少女起身,想是想要看看少年在画什么。“你在画什么?” “我在画你。要过来看看么?”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树枝。 少女踮了踮光-裸的玉足,够着头,一头如水的长发流泻在少女的背后。清浅的月光,幽幽地在乌发上打上一层倩碧色的光,这时的少女看起来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我……我还是看不到。”少女羞怯一笑。 “那我抱你过来。”少年话音刚落,足下轻点,就来到少女的身边。“得罪了。”少年环住少女的杨柳细腰,一眨眼又来到了小溪对岸。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红了芙蓉面。她悄悄抬眸,瞄了瞄少年用树枝在地上画的画。 溪边佳人,月下浣纱。柳眉带愁,欲语还休。 “妙哉……”少女一时有些愣神,旋即赞美道:“你一定是个功夫极好的画师吧,想必将来定能大展宏图。” 少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浅浅一笑。美人在怀的滋味,似乎还在少年的心头回荡。“今日我没带纸笔,若改日有机会,我再遇见你,定重画了裱起来送给你。” 少女一愣,浅浅颔首。都说是萍水相逢,又如何容易再有相见之日?再说,自己家里穷困潦倒,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要被卖了出去,想必此次一别,又将是终身难见。 “公子美意,雪儿今生不敢忘却。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也好让雪儿今生有个念想。”少女的声音越发忧伤,幽幽地回荡在林子里。 “我叫——”少年一顿继续说:“柳尊。”少年这次没有用化名,他只想告诉少女自己的名字。 柳尊,柳尊。少女默念两遍,将这个名字埋在了心底。x “我抱你回去。”少年也有些伤感,然而又找不出宽慰的话。 “嗯。”少女颔首。 少年伸手,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肢,这一次的动作极慢极慢,两人都像是割舍不得。 “姊姊——”林子对面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女娃子的小声呼唤。 少年下意识地将少女环的更紧,一转身,缩进了阴暗处。 少女低声说道:“不妨事的,是我妹子阿霁。”少女温润的话语,含着水汽扑在少年的颈子上,让少年的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姊姊在这儿,阿霁怎么了?”少女朝着树林喊了一声。 “阿霁担心雪儿姊姊!”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嘟囔了一句。“姊姊你在哪?” “姊姊在溪对面,姊姊没事儿,阿霁你先回去。姊姊一会儿回来,听话。”少女有些羞怯,这让阿霁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还了得。思罢,红了双靥。 “嗯。”小女孩答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直至听不见。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转过脸来,却一不小心擦到了少年的唇。少年正炯炯地看着少女,少年的手还环在少女的腰肢上。太近了,少年的脸离少女的脸不到一尺之遥,少女的心头像是千万头的小鹿在撞。 不知为何,少女闭上了双眼。旋即,少年冰凉的唇就印了上来。辗转浅吻,轻轻触碰。 “柳尊……”少女呢喃了一声,这声呢喃仿佛燎原的火,点燃了少年的心。少年终于不再之执着于浅吻,他的舌犹如灵巧的小龙,一路攻城略地。 少女脚下一软,眼见着就要倒下去,少年一个灵巧的回转身,就和少女一起一起跌落在满是花瓣的林子里。少女伏在少年的身上,红透了脸颊。少女的秀发落了几缕在少年的脸上,挠的少年心痒痒。月光静静地打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了一副人间绝美。 藏在对面林子里的小姑娘,恰巧看到这美得令人窒息的一幕。小女孩刚才第一次没有听姐姐的话,而是躲到了林子里。小女孩还太小,并不懂得这是怎样的情况。但是一种原始的声音告诉她,这就是幸福,那个美丽的少年就是姊姊的良人。x :/ “我,我要回去了。”少女赶忙起身,拍了拍自己裙子上无意间沾上的灰。 “我,我送你过去。”少年也赶忙起身,挠了挠头。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刚才一事。 “我,我自己过去就好。”少女一撩裙摆,踮着足尖,赶忙跨过了河,拾起了如水的轻纱装进盆子里,一溜烟的跑了。 少年一路目送。谁知行至途中,少女突然一回眸,浅浅一笑:“奴家,奴家姓余,单名一个雪字。”说罢,转身小碎步地跑走了。 “余雪,余雪……”少年心头一阵怅然,只余一抹楚楚背影挥之不去。 第二天清早,余雪拿着父亲给的一串铜钱忙着去交租。她急急忙忙地踏上鞋子,一推开门。门口赫然放着一荷包装得满满的银子。余雪一愣。 天河十八年,众人皆知,余家有女初长成。余氏女绝色动人,生的了一副沉鱼落雁的好容貌。 天河二十年,余家入不敷出,卖长女入斗宫。 天河二十一年,余氏女承宠,封为美人,封号为虞。世称,虞美人。 “皇上,虞美人熬制了莲子粥。可要送进来?”一旁的内侍提醒正在批折子的斗皇。斗皇没有抬头,继续批折子:“哪个虞美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旁的内侍没有丝毫惊诧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就是皇上您最近新纳的美人余氏。” 斗皇也没有探究下去,依然头也没抬:“让她进来,送完了就出去。” 一旁的内侍颔首应了。 余雪进去的时候,斗皇正在和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交谈,甚至看都没看余雪一眼。 “皇上,最近壶国来势汹汹,这恐怕与新登基的壶帝有关……”那个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斗皇冷哼了一声:“就是那个新登基的柳尊!柳尊,柳尊,除了他有谁还敢叫这样狂妄的名字?!” 余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退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礼仪是否合乎规范,她只知道自己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有两个字:柳尊。 除了他有谁还敢叫这样狂妄的名字,那么那个少年……他,他到底是谁? 章节目录 第36章 番外:昏君遇上弃妃 天河二十四年,余氏被打入冷宫。 天河二十六年,遣余氏奉守斗国始陵。 所谓始陵,就是斗皇先人打天下时死了的当场就挖了个土坟埋了的。坟头太多也不好得移入皇陵,只能每年派些守陵之人哭哭丧,也算是仁至义尽。 余雪坐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漫无目的地发着呆。说到守陵这件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若说到好,终归是不必留在宫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也算是留下了一条命。若说到不好,便是万古的寂寞,犹如堕入了无形的牢狱,与外面的世界生生地隔开了。x :/ 但对于余雪来说,也倒算件好事。余雪在宫里的时候,怎样的情景没有见过?她受宠时,宫里的人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巴着她;渐渐被斗皇遗忘时,树倒猢狲散也先不说,宫里的人总喜欢爬高踩低,原先要好的,也向着余雪伸出了脚,她们非要在你的头上踏上一千一万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她们才算是放下心来。(_ 余雪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想下去,这些没有人情味的东西想了有甚用?余雪不愿意自己也变成一个这样的人,草菅人命,祸害众生。罢了罢了,也还好,今日说定了,妹妹是要进山来看自己的,心头也有了些安慰。想想那时妹妹还小,还只及自己的腰身处,如今是大姑娘了,真真是要到嫁人的时候,只可惜自己一个弃妃,不但不能给妹妹长脸面,反而只怕是要拖了她的后腿。 *********************************************** 今天要去看姊姊了,想来也是几年没见过了……余霁独自思量着,手里挽着一筐鸡蛋,是爹娘叫送来给姊姊的。 正思量着,耳边突然传来快速逼近的马蹄声。余霁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那匹马便堪堪地擦着余霁的身子过了。余霁吓得一声冷汗。 冷汗之余,余霁突然想起一定要大骂一下这混蛋! “谁骑的马?!快下来给姑奶奶我赔罪!”余霁冲着那个马上的背影怒吼了一声。 那人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吁。”这才勒了马,回转过身来。余霁这也才看见,那人原是在眼睛上绑了一块布条。 “一个大瞎子还骑什么马?!不如让姑奶奶我骑!”余霁怒吼了一声。 那人这时才缓缓取下眼睛上布条,露出一张惊若天人的脸,那张脸隐约有些男女莫辨,只是那飞扬的剑眉,和略有些突兀的喉结说明了他的性别。余霁这才第一次觉得这就叫做面若冠玉。不,应该是第二次吧,第一次应当是小时候……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但是就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却厚着脸皮开口:“谁是瞎子?你说小爷我?你才是瞎子吧!” 余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算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要同他瞎白话。想到这里,余霁转身走了。 谁又算到,那人居然驱马上前,在余霁的耳边笑嘻嘻地说:“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大嘛。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可脾气倒是差的远了。你要是学得她一二分,也就不负你这好容貌了。” 这话说的有技巧,骂虽然骂了,但是最后还不忘拍一拍马屁。哪个姑娘不喜欢男人夸她美貌呢?所以在余霁听来,倒也不是很难听,只是好得喜笑颜开,只好又板起脸来:“你这厮到底要要说什么?” 那人这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姑娘你可知道无涯山如何走?” 余霁这时才突然警戒了起来:“你到哪里去做什么?” “我?”那人一顿,接着说:“我有一件东西落在哪了。” 余霁冷笑一声:“你既然落了东西在那儿,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走?” 那人一笑,“很多年前落下的,如今来寻。” 很多年前,我把一颗心落给了一个姑娘。如今,她到了这个地方。我来寻她。 余霁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说:“我也要去那个地方,我们一同去吧。”余霁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像有一种力量,让人就莫名的信了,让人觉得有安全感,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上马来,咱们一块走。”那男人向余霁伸出了手。 余霁一愣,把手递给了他,一阵天翻地覆之后,余霁坐在了马上,那男人坐在了她的身后,坚实的胸膛紧贴着余霁的后背。余霁生平第一次红透了脸。 “坐稳,走喽!”那男人喊了一声,然后一夹马肚子,马儿就飞驰出去,猎猎的风扬起了余霁的三千青丝。 余霁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他几乎像是什么都知道,像是什么地方都去过。他说话的时候,自带着一股子天生的豪气,让任何女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光芒。他宛若日神,总是在言语中带着无限的力量。 “到了,就是这里。”余霁喊了一声。那男人听罢,勒停了马,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余霁没骑过马,不敢下。他站在地上,像是看出了余霁的尴尬,于是伸出双手,温润地笑着说:“下来,我接住你。”余霁一愣,翻身跳了下来。 实际上马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只是,他还是稳稳地抱住了余霁。但是他很快放开了手。 “其实,我是来找余雪的。你是她的妹妹吧。”那男人笑的温润。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姊姊?”余霁突然有些怕。 那男人笑得更放肆了:“干嘛要怕我?我见过你一次,那时你还小。我一开始没想起来,现在记起来了,快,去找你姊姊吧。” 余霁听了他的话突然觉得,好像,好像自己真的见过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余霁将信将疑的去了,见到了姊姊,却没有预想的开心。她憔悴了不少,也不如刚入宫时美丽了。不过这些年,大约是在宫中的缘故,她显得越发的高贵了起来。再也不是山村野姑,而是真正地高人一等,就算做了弃妃,也和余霁不是一类人了。 “姊姊,你的故人来找你了。”余霁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语气酸酸的。 “是谁?”余雪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余霁这话说得几乎算是冷漠。 当余雪再次见到柳尊的时候,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柳尊这时候也回过头来,冲着余雪笑了一下:“你变了不少……” 余雪立即抹着眼泪转身离开了,柳尊也急了,赶忙追进了林子里。 余霁在远处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那么嫉妒姊姊。 柳尊一下准确无误地捉住了余雪的手。却没有想到,余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你追上来又如何?”余雪说的时候,婆娑着泪眼。 “我以为你还愿意等我。”柳尊说的时候笑着扯了一下嘴角。 “没有,我没有。我等不了你了。” 柳尊笑得无奈:“好,好,好。我以为原来只是我以为。我知道斗国有一个美人余氏,我只道她出淤泥而不染。她一出宫,我就千里迢迢地跑来了。没想到她还是愿意向荣华富贵低头。” “我没有……我只是嫌弃自己,早不是完璧之身,如何配得起一国之君?”余雪笑得娇媚,像是一朵就要开谢了的花。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柳尊说得有些嗫嚅。 “是啊,除了一国之君有谁还敢叫这样狂妄的名字……”余雪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下去。 “我只是……”柳尊一顿,继续说:“不想让你一直记着另一个名字。我想让你,真正的爱上柳尊这个人。” 相对无言,才是走到了最落寞处。 “也罢。那我为你画一幅画就走。从此相忘。”说罢柳尊不再顾及余雪,而是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纸和笔。长长的卷轴一铺,大笔一挥,甚至没有再仔细思索,就开始勾勒。因为你的容颜,我早已烂熟于心,日日温习。 余雪看着他几乎完全还原了当时的情景,眼泪就毫无预兆地决堤。“你……你还记得。” “我从未忘却。”柳尊说着,最后点了一笔,随即手上一用力将笔掰成两段,扔了。“我柳尊,此生封笔,再不作画。此次一别,再不相见。”说罢转身就走。 “柳尊!”余雪突然喊住了他,柳尊脚下一顿,随即又提步继续前行。余雪小跑着追上了他,从背后一下环住了他的腰。“别走,不要走。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嫌弃我。” 柳尊这时才堪堪顿住了脚步。一转身,准确无比的捉住了美人的红唇。 一番云雨过后,二人依偎在一起。这时,小屋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余霁冷漠地看着二人,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了起来。余雪一愣。 后来,柳尊在斗国买了一所宅子,悄悄地把余雪接了过来,柳尊也把所有的公务都搬到了这里来。壶国群臣怨声载道。 柳尊一般是置之不理的,最多回一句:“那你们就换个皇帝好了,孤乐得清闲。”柳尊这话说得愉快,余雪却在一旁抿了唇。 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所有的路都有尽头。 只是柳尊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才一年半,余雪就提出了决裂。“你回你的壶国去,我依旧做我的斗国宠妃。” “你确定么?这真的是你的心中所想?咱们还是好好地在一起,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放弃皇位也没有甚么大不了。”柳尊甚至觉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低头,向一个女人,向一个自己爱的女人。 “是,和你在一起太累。你没有了皇位我们又能做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也不愿意与你一同吃苦。”余雪说的时候,紧咬着嘴唇,心头都好像在流血。只是她背对着柳尊,柳尊什么也没看到。 “好,如你所愿。”柳尊笑着,第一次比哭还难看。 章节目录 第37章 风云突变 涅槃手札第四记:“不归,你……这些年,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当归的语调甚至都有些低三下四了。柳不归望进当归的眸子,她的眼里写着渴求。 当归默默地缩在了阴暗处,静静地看着吴氏。那小孩倒也听话,一溜烟的就跑了过去,嘴里念念叨叨地给吴氏说了好半天。吴氏将信将疑地从荷包里取出几片金叶子,霎时就傻了眼。之后就是她低着头又和小孩说了一会儿子话,那小孩嘴巴不牢,不一会儿就伸了伸胖胖的小手指,指向了当归的方向。吴氏穿着小绣花鞋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当归的藏身之处,却哪里还找得到人影?吴氏看着自己手中的荷包半晌,没有说话,细细地摸索过每一处镂空雕花,最后捏紧了手中的荷包,转身回去了。 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当归早就走远了。小孩靠不住,当归早算到了。也总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之后又去哪呢?天下之大,只可惜当归没什么朋友,惟一的栖身之处,不过是小小的上安殿而已。当归早就没有家了。 当归一晃一荡地回到宫里,在崇阳殿外站了半晌。 “柳不归……”当归轻轻一声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突然就从当归的心里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算了。” 之后就到了内侍府。将自己的腰牌一甩,对为首的大太监说:“去,拿着寡人的腰牌,把崔良辰给寡人困了,以奸细罪的罪名关到泗殿侧殿去。还有,遣五名医女一同前往战场。” 为首的大太监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哈腰地应了,喊上了一帮内侍府的小太监浩浩荡荡地就要去捉人。 “慢。”沉默了半天的当归突然发话,把众人唬了一大跳。当归浅浅一叹:“如今是饭点,差御膳房的人为她做一餐,以妃制内饭食奉上。” 大太监又是一愣,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陛下,您……您都还没有用餐呢。” “寡人没有胃口。”当归一顿继续说:“罢了,寡人随你们一同去,你们在明,寡人在暗。她若问起,你只需说寡人此时正在气头上没有过来。告诉她禁闭期间,每天都要对着泗殿的没一个角落磕一个响头。还有,将这东西给她,告诉她往日的情分已断。” 当归,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吴姀。这分明就是当时当归做着玩的户牌。 众小太监眉头一皱,这是何等虐人的手法?女昏君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只有大太监见怪不怪,大太监很快颔首,答了一声诺。 半个时辰之后。 当归将自己掩在泗殿暗处,静静地等待良辰的到来。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见良辰。 这是当归为了保住良辰做的下下之策。良辰不懂武艺,自然不可上战场。更何况,战场哪里是女人家去得的地方?若不是逼不得已,哪会有女人家上战场的道理。那么当归就只能把良辰留在宫里。但是一旦当归亲征,皇宫就真正成为柳不归的地盘,是杀是剐,都不再由当归说了算了。要保住良辰,就只能让柳不归知道良辰再也不是当归的左右手,趁着奸细一事恰好找到了这样一个契机。 这也就是所谓的置死地而后生。只是不知道良辰懂不懂当归的这番苦心了。这宫里处处是柳不归的耳朵,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看这些年姐妹间的默契。若是良辰照着当归的话做,就会发现泗殿里有一条密道通向宫外。这是当归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或许别人都不知道。所以当归给了良辰那个户牌,希望她可以逃出去,逃到宫外。 不一会儿,内侍府的人就扭着被五花大绑的良辰来了。良辰已经被强制退去了首席女官的衣物,只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发髻也散的不成样子。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嘴角还流下了一条血丝。良辰一路上走得踉踉跄跄,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空空洞洞的像失了魂魄。当归的眼睛一下子就不争气的酸胀起来。 宫里的人就是这样爬高踩低,冷漠才是宫里真实的情感。只是没有想到,良辰……会这么惨。 直到良辰最后被关进去,她才讷讷开口:“陛下,我没有……” 当归仰头一叹,拂袖离开,不愿也不敢再做停留。 崇阳殿。 赵随到的时候,柳不归正坐在玉榻上,右手端着他惯用的那只九龙杯轻抿了一口。左手执笔,像是要在一块小的棉帛上写些什么。却每每在刚要落笔的一瞬间,又将笔撤了回去。 “又在本君喝茶的时候打扰本君,难道要像上次一样赏你一杯么?”柳不归浅浅回眸。x :/ 赵随没有说话,只是如同上次一般跪下了。 “这几天,你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意思?”柳不归随手将手上的毛笔一抛,那毛笔却将将地擦着赵随的脸划过,留下一笔墨迹。赵随一惊。 “属下去做私事。” 柳不归盯了他半晌,嘴角又勾起习惯性的浅笑:“你退下吧。” 赵随听罢,起身,然后深深一欠身,离开。 “浮君大人,家弟脾气一向如此。忘浮君大人不要怪罪。”屋檐上突然传来了一个邪魅怪异的声音。 “唔。”柳不归如同一汪深潭的眸子轻轻一扫。 “哎呀哎呀,浮君大人不必动怒……”那人显然是有些怕了,一下从那房梁上窜了下来,回头,竟是长了一张与赵随一模一样的脸。 “大人,小的听说一事。”那人笑得诡异,却不再说下去了,像是准备要钓柳不归的胃口。只不过半晌过去了,柳不归依旧躺在榻上喝着茶。丝毫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欲望。 那人有些挫败,只得讪讪地继续说:“女帝要亲征了。” 柳不归一滞,手上不自觉地加上了力量。 “大人,小心杯子,您再用力只怕是要炸了。” 柳不归一愣,松开了手对杯子的钳制,于是那只九龙杯直直地坠到了地上,碎成无数的玉片,仿佛天女散花。 那人被那无数的玉片唬了一跳,随即往后一缩。再回过神来,那玉榻上已是空空如也。 **************************************** 上安殿。 此时,当归正站在硕大的铜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另一只手抚过一旁架子上的铠甲。没有要人服侍,当归自己穿上了这件为她量身定做的铠甲。 先是穿上里衣,然后又慢慢地穿上笨重的铠甲,最后戴上头盔,一系列的事儿,算是完备了。不知道到时候在厮杀的战场上,这个小小的,贵气十足的盔甲可能护她一时安全?不过说起来呢,还是有点沉重呢,当归做足了劲儿,才穿的有些自然。(_ 龙纹围绕的白色双龙战袍,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丝蛮宝带,说不尽的英姿飒爽,倒有了古时候杨门女将之风范,然而不同之处又是贵气顿生,一副王者之相。 但是,还是看起来有些单薄,虽然衣服已经剪裁的很合体了,但是终归是个女儿家家,小小的身躯硬塞进这铁甲之中,就有些可笑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就要去战场了呢。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当归退缩了。大约一日之后,斗军就将打到壶国边界。几日前,壶、舒二国达成共识,联合对抗斗国。x 电脑端:/ “一个女人家,还妄想去战场吗?”柳不归倚在门扉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当归说。还是那种平平淡淡的语调,但是今天的话却好像隐隐地含着怒气。 当归回过头来,静静地看了柳不归一眼,没有回话。又转过身去,继续整理着装。 “我大壶还不需要一个女人用命来庇护!”柳不归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怒意,他只是不愿意见到这个傻女人为了国家而牺牲了一切!他说着,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把衣架上的戎装扯了下来! “柳不归!”当归几乎是怒吼。 柳不归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是一个君主,这是我最后的尊严。”柳不归看到当归在说这句话,眼里突然噙满了泪,而后一瞬她又像是赌气一般地一扬手粗鲁地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柳不归突然觉得,心里的又一块地方软了,痛了。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柳不归愣住了,没有说话,慢慢放下了本来想为她拭去眼泪的手,动作收敛之快,一如往初,果然,一次都没有被这个迟钝的小女人看到呢。 当归快步走进,一把扯过戎装甩到一边。双臂一下挂在了柳不归的脖颈上。 柳不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乖乖听话躺在了偏殿的休息榻上,这样被当归牵着鼻子走还是头一回。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神秘的。 “不归……”当归突然抬起头来打量着柳不归的脸,看的极认真,将是要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牢记在心里。柳不归亦认真地看着她。 她笑笑说:“这是你第一次与我欢-好后心跳的这样快。”柳不归心里一滞。 “不归,你……这些年,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当归的语调甚至都有些低三下四了。柳不归望进当归的眸子,她的眼里写着渴求。 章节目录 第38章 爱或喜欢 涅槃手札第五记:柳不归伸手一捞,捞了个空。 半晌,柳不归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好吧,那你喜欢我么?”当归用力撑着自己的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流出来。 终于他缓缓开口:“喜欢。” 终于,溢泪。 但是,他没有想到。当归听到这句话时笑出声来:“不归,你真好。让我能带着这句谎话入土。我走的也就不寂寞了。”说罢,当归起身,脱离了柳不归的钳制。 柳不归伸手一捞,捞了个空。 当归赤着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苍白着脸,赤-身站在铜镜前,然后从里衣穿起,一件件地套上戎装。柳不归亦起身走到铜镜前,蹲下身子为她更衣。 她误会了也好,等到以后她知道了事实真相时也就不会太过于心痛。长痛不如短痛。柳不归想。 为她穿上靴子,帮她在靴子里插上那柄她惯用的小匕首。 为她绑上腰带,在腰上缠上她常用的那条喂了毒的金鞭。 为她戴上头盔,那大红色如同鲜血一般的璎珞衬得她得更加的白皙。 动作熟练地,宛若演练了多遍。 她自己拿起那两柄尘封多年的大小双刀。镜中的她,英气勃勃,宛若天女下凡。 “不归,我要走了。对了,我有东西给你。”当归放下了双刃,走到自己常用的机关前毫不避讳地在柳不归的面前启动了。当归伸手拿出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手札,递给柳不归。“我知道你已经拿到了那份我伪造的传位诏书。这是先帝的手札,如果我战死了你立刻拿着手札登基为帝。” “嗯。”柳不归答应了一声。 “如果我死了,你要继续守卫好这个国家。不归,你懂么,用命去守护她,答应我。”当归说的有些恳切。 “嗯。”依旧是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好吧,是我多话了,让你烦了。”当归一顿,“最后一句吧,不归,这些年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会平安的。”柳不归的话语淡淡的,“我从未想过要致你于死地。 “不会了,不归,我累了。我们太近了,太像了。这次,我真正想要离开。去过过平常人的生活。”当归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 “你要离开我?”柳不归说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x :/ “是啊,”当归一顿,继续说:“不要来找我。从此我们相见陌路吧。不,准确地说,不会再见了。”柳不归听罢,一滞。 “我走了以后,你就娶几个美姬妾,把我们柳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唔,还有你一定要守护好大壶的百姓。还有,你要是这次真的遇到了你喜欢的,一定要好好疼她,还有……” 柳不归一把扯过了当归的手,打断了当归的话。冷笑着问:“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当归一愣,低下头去,说的嗫嚅,却无比坚定:“是,是啊。” 柳不归笑得更欢:“好,好啊。如你所愿。” 柳不归站在一旁,随手披了一件外衣,双手抱在胸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女人。不,是女帝。只是这一次当归没有再回头看着他。 当归扯过风氅披好,快步从柳不归的面前离开了,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柳不归一个人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柳不归猛地一吸气,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柳不归习惯了当归在自己身后追逐。从当归还是一个小小的奶孩子开始,后来变成了窈窕的少女,如今一个惹人注目的女人。她一直用一种低姿态来追逐自己。如今,她渐渐地想要走到自己的前面,甚至想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_ 柳不归不明白,当归为何如此迟钝。就算是自己这么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也能懂得当归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这只小狐狸为何就不懂? 我早就把你当成了要与我一起走到白头的人。 好,好,好。你既然累了,你既然想要离开我。那你就走,没有谁离不开谁。 柳不归渐渐攥紧了拳头,最后又渐渐放开。 回到崇阳殿之后柳不归拿起了原先看的那张棉帛,重新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须娶吾姊白氏悦己,则退墉州十二城。” 柳不归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写下:“允。墉州八城,换吾元妻平安。否,则一切计划停。” *************************** 之后就是三日不见。这三日之内,女帝昭告天下,御驾亲征。连同舒国,同抗斗国。斗国也毫不示弱,昭告天下,誓灭壶、舒二国。 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没有人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窝囊的女帝居然会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情。斗国人不好惹,谁都知道。对于壶国这样的小国来说,割地求和是最常用的方法。怕是怕之余,又开始佩服起女帝的胆识。女帝说到底也是一个女人家,让有这番胆识,壶国男儿又有什么理由退缩?一时间,参军者数不胜数,也有些半大的孩子,也有有正当壮年的妇女。 当归没有点头,只新征了一些符合条件的,增加军队大约三万人左右。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三日后,女帝亲征。 当归身着一身铁甲骑着枣红色的骏马,昂首阔步带领着四十万军队走出城门,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丝嗜血的寒光。当归伸手握紧了自己左胯处的银色配刀,又摸了摸腰间系着的那柄金刺鞭。城内的妇孺百姓夹道送行,有呐喊助威的,也有小声低泣的。 壶国的百姓终于知道,这一次,他们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考验。他们能够仰仗的,只有眼前这位女帝。秋日的阳光映照在当归的脸上,给当归的脸庞罩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当归慢慢前行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柳不归。 三日未见他了。当归自嘲一笑,或许,这一次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又或许,这一次,真的能够活着回来,只怕再见,又是另一番天地。 “吁——”当归开口,右手一把抓住马缰向后巧力一拽,勒马滞行。枣红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踩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回首一望,望向人群深处,没有他。 当归自嘲一笑,罢了,都说了决裂了,他又怎么回来送行?自己是多想了。 想到这里,当归回过头去,大喊一声:“驾!”然后一夹马肚子,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那时阳光正好,光芒正巧打在当归的脸上,给当归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御衣。 柳不归站在城楼最顶处默默地闪身出现,他抱着手倚在城门阴暗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女人,他的女人,在万众中央如此的耀眼动人。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当归到底美在哪里。当归美就美在那份从容,那份大气,那份君王之气。 柳不归一直站在墙角,凝视着当归带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直到,再看不到当归的身影。一丝,一抹,都再不见。 柳不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崇阳殿的,或许是坐车辇,又或许是步行,他记不住了。柳不归摇摇自己的脑袋。但是,还是一片混沌,不见半分清明。 “浮君大人,可要进食了?如今已经是饭点了,小的也饿了,不如让小的蹭一蹭吧?”房梁处蹲着一个人,他长着和赵随一模一样的脸,却带着赵随绝不会有的嬉皮笑脸。 “滚!”柳不归抄起一只茶杯毫不留情地向他掷去,其力道之大,茶杯一撞到墙壁,几乎碎成粉末。 那人被唬了一跳,立即识相地闭了嘴,很快在房间里隐去了。 柳不归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叹了一口气,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小本子。原来是昏君的手札。 这老东西的手札。 柳不归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孤不懂他们俩为何如此针锋相对,换做是孤,孤觉得累。或许年轻人便是如此,呕这一口气。孤当时要是肯服一服软,不,没有当时,已经晚了,她走了。” “已经晚了,她走了。”这几个字一直在柳不归的脑子里徘徊。 心里没由来的一口闷气。柳不归随手一甩,将手札甩到远处去了。 或许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但是爱,我不确定。我想,我还没有沦落到为一个女人茶饭不思的地步,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辗转反侧,也不会很想念她吧。我想,没有这个女人吧。或许。 这句话,柳不归没有说出来,他想,这样的话,不必说出来,当归会懂的。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和自己不爱的女人保持最亲密的关系长达十年。他也不愿意去说,不只是因为在宫里那么些年已经让他学会了沉默,更是因为在他前进的路上,当归已经做为一个异数,侵略了他的心。他不愿意,将一切脱离他的掌控。 章节目录 第39章 心口不一 涅槃手札第六记:柳不归伸手一捞,捞了个空。 当归离开的第一天,柳不归以沉默度过了。 御膳房一片惶恐,呈上去的膳食,浮君一口也没有动。即使是这些年浮君最喜欢的那些个菜肴。浮君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温润如水,却让人由衷地胆寒。生怕出一丝差错。 第二天,浮君微微地吃了一些膳食,竟是平时最不吃的几道菜。御膳房上下更是惶恐不安。 第三天,浮君又是滴米未进。御膳房的掌勺们,宫女们早已托了人把消息传到了宫外,后事也略略地交代了。 但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柳不归终于打破了沉默。 “来人!本君要到泗殿去。”柳不归突然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旁的内侍一愣,随即转身出去了。 柳不归坐在车舆上,车舆摇摇晃晃。晃得柳不归头疼。柳不归伸手揉了揉攒起的眉峰,叹了一口气。脑子里一直来来回回地播放着刚才看到的一则密报。 “致浮君:昨夜,斗军先队已入境。墉州玉城已沦陷。女帝先队已被控制。” 女帝先队是谁?不会有你,我想。 柳不归左手托腮,很快又将手攥成拳头,往垫子上用力一锤。车舆发出咔嗒的一声。 引路的内侍急忙喊了停,隔着车舆的帘子一弓腰,那态度甚是谦卑,问:“浮君大人是否安好?” 柳不归唔了一声,只道:“本君无事,继续。” 不过多时,泗殿的门前,一阵嘈杂。良辰倚在泗殿的门扉边,挣扎地没有力气起来。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但是良辰不会知道,御膳房早已因为柳不归的反常行为,乱作一团,根本没有人来管良辰这个小喽啰。也倒是良辰平时严厉了些,但是总归是对下属女官极好的。也好算好,有人记得给良辰悄悄送些吃食来。不过,除了冷的馒头,别无他物。不过对于良辰来说,已是极大的恩赐。 良辰不知道是谁来了,眼皮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几日前被捆来这里的时候,被擦的碰了的地方,伤口渐渐恶化。 “崔良辰听旨!”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声,良辰已经分不出是谁的声音,然后就是开锁的声音,之后门扉被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照射进来,刺得良辰眼睛生疼。 “你们下去罢。”良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良辰伸手挡了挡光,她奋力地抬眼一看,一个男人,披散着漆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云纹里襟,披着紫玉色的袍子,双手拢在腹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还能有谁?柳不归。这个无论何时,都能让自己保持神一般风度的男人。 良辰抬了抬眼,就闭起了眼睛。 “崔良辰。”柳不归淡淡地声音出现在良辰的耳际。良辰没有抬眼。 “去救她,去替她去死。”良辰慢慢地睁开眼睛。 “你不要忘记,你不过是先帝送给她的一个工具。你有义务这样做。” 良辰睁了眼,答了一声诺:“奴婢记得,死也不会忘记。”良辰声音沙哑地如同老妇。 “她这些年待你不薄,如同姐妹……” “奴婢省得。不劳浮君提醒。”良辰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打断了柳不归的话。 柳不归一愣,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良辰冷笑一声。 “好……”柳不归讷讷地说着,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了良辰的面前。这回,良辰一怔,什么时候见到浮君大人给人跪下过。 “良辰姑娘,请你一定要护她平安。”说罢,柳不归迅速起身离开。 秋风猎猎,衣袂翻飞。他离开的背影依旧潇洒如故,不带有一丝留念,不会有一点情绪波动。 “浮君大人。”良辰渐渐觉得自己失去力气,良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奴婢不明白,您既然如此担心她,为何不去救她?” 柳不归脚下一顿。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答应她,替她护着国家。” 良辰嗤笑了一声:“借口,都是借口……您不会不知道,她最渴望的,是您去救她。”良辰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才说罢,便体力不支昏过去了。所以她也不曾看见,柳不归脸上的那抹突变的呆愣。 第二日,良辰在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宫女配屋醒来,身上的伤口也上了药,也简单地包扎过了,甚至烧也退了。良辰躺在榻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三天后,良辰提上自己的那柄剑,快马加鞭地赶往传话来的地方。x 电脑端:/ 终于又有消息传来,女帝先队全部阵亡,牺牲惨烈。庆幸的是女帝不在其中。而斗军的粮草无缘无故地大量减少。不算是捷报,也算是捷报。 柳不归关上纸条,在火盆里烧了。不知道良辰到哪里了,不知道她能否在计划开始前李代桃僵。柳不归深吸一口气。(_ 柳不归懒懒地批着折子,折子上的每一个黑色的小字,都像是被苗人下了蛊,在纸上不停地跳跃。柳不归总也定不下心来。 真是厌恶的感觉。柳不归想。他将笔一摔,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梦里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女孩总在自己的前面哭着,跑着。或许是因为声音太过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柳不归快步跟了上去。 “要糖吗?”柳不归扣住了那女孩的肩。递给她两颗莲子糖。是不是你,当归。 “嗯。”女孩伸手接了,却没有将脸转过来。 “当归,我、我很想你。”柳不归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在梦里?柳不归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处于梦境。柳不归想,或许自己是懦弱的,只有在梦里才敢将自己的心思说的直白。 “是吗?”那女孩转过脸来,脸上却是空白一片。 “你从未将我的容颜牢牢地刻在心里吧,如今又来怀念我作甚?”那女孩欢快地笑着,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像是在柳不归的心上来回抓挠。 柳不归慢慢睁开眼睛,心里一片空白。当归,你不会知道,我不仅没有记住你的容颜,我更没有记住自己的容颜。我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也无所谓。 柳不归伸手一撑,从贵妃榻上起来,开始翻翻找找。柳不归突然想要知道昏君在他那手札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等等,昏君。昏君是当归最喜欢的称呼先帝的方式。自己……是什么时候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柳不归一瞬间突然有些迷茫。 柳当归。柳姀。姀姀。 好熟悉的感觉。柳不归突然就这样想起了一些往事。 所有的人,都认为,浮君就是浮君,像是神一般无法超越的人物。好吧,其实柳不归也这么觉得。浮君太过于完美,这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任何人企及不得。包括柳不归。柳不归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凡人,有生老病死,有感情的生物。x :/ 他记得那年,他一个人来到这诺大的皇宫,一个人慢慢地走在一道偏僻的小桥上。一方面是因为寂静,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也或许是因为父亲说过,自己与他人是不一样的人,柳不归从小就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而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就算是站在人群中,也说不出任何讨喜的话。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总是有一个小女孩,她的身旁总是围满了人。 就是桥对岸的那个人群中的女孩。 她长得很一般,听说她的父亲也是一个很没有作为的宗亲。柳不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女孩总是有很多话题和别人说,柳不归也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说话的人,除了不断的恭维他,就是目不转睛还假装羞涩的女孩子们。重点是还要应付他们。他很讨厌这些繁复的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那个女孩升起了一些别样的感觉。很嫉妒,却有那么一丝丝地想要一探究竟。他知道,那个女孩,叫做柳姀。想到这里,柳不归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两颗自己最喜欢的莲子糖,含到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小男孩爱吃糖的秘密,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知道?不会的,柳不归不会允许他们知道。 后来,又有一天。 那天,自己会突然就捉过那女孩的右手。那天,她第一次甩开了自己的手,说不劳浮君关心。那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一直反反复复地回放着柳姀抽出手时那副冷漠的神情。 他却记得清楚,那天她的手磨出了泡,那天的她伤痕累累。 那天,他站在阴暗处,依旧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看她狼吞虎咽,看她忍着痛包了手,疼的咬牙切齿。柳不归并不知道自己皱了皱眉。 章节目录 第40章 同心离居 涅槃手札第七记:太甜的糖,不是糖是□□。 那天,他第一次翻进一个女孩子的闺房,留下了一包莲子糖。同时用右手写下了一个纸条:太甜的糖,不是糖是□□。 柳不归平时都用左手写字,这一次用了右手,这样她就看不出来了吧。不过,要是她知道了也好,知道是他送的。但是,但是那到时候他又如何去辩解自己送糖给她的动机?脑子乱成一团麻,真是令人头疼的小姑娘。 再后来,就听说,柳姀再找那个送糖的人,却毫无头绪。柳不归轻笑,呵,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是谁送的,我是谁,我可是浮君呀。 笑着笑着,就被夫子在头上挨了一戒尺。柳不归哎哟一声。那个叫做柳当归的小女孩一边冷眼看着,一边却又抿起了嘴唇。 后来呢,后来就是御膳房的人,来统计二位上殿的喜好,并制成菜单,以投其所好。 “浮君大人,那么请问您喜欢甜食吗?” 柳不归听罢一愣。突然想起了昏君的话:所谓喜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柳不归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柳不归懒懒地倚在榻上,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上安殿的哪位呢?” 那来统计的宫女一愣。柳不归浅浅回眸。 那宫女立即红了脸低下了头去:“上安殿的那位,最喜欢的甜食是莲子糖。” 柳不归一愣,随即说:“本君不喜欢任何甜食。” 心里不知道从哪里滋生出来的甜蜜感。她,会是因为自己才喜欢的莲子糖吗? 柳不归浅浅一笑。好吧,或许莲子糖的秘密,会随风飘散吧。散在风中,散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从此之后,柳不归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一颗莲子糖。想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尚能拼尽全力,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后来的后来,那个女孩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柳当归。 她依旧白天笑着,没大脑一般,疯疯癫癫地,却格外讨昏君喜欢。昏君总是喜欢摸着她的头,笑着说,真是个龟女儿。她扑到他的怀里,拿着蘸了墨的笔,在昏君的脸上涂涂画画,一边画着一边说,那您就是个龟,乌龟活得最长,怪不得大臣们都要喊您万岁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说着,跳出了昏君的怀抱,蹦蹦跳跳地逃了。昏君哈哈大笑,已经不再年轻的他眼角都笑出了一丝皱纹。 柳不归站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攥紧了一旁的幕帘,转身打算离开。这时,昏君突然喊住了他,柳不归回过头去,昏君已经收起了笑容,只剩下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他说,不归,你过来。柳不归搬出自己的面具,浅浅一笑,仪态大方,君子之风。 昏君说,不归啊,这个女孩子喜欢你喜欢的有多累,你知不知道? 柳不归扯起嘴角,笑笑说,我知道。 昏君一愣,摆摆手,说,你又敷衍孤了,你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柳不归第一次打断了昏君的话。他小声地说,因为我知道我喜欢她有多累,她喜欢我就有多累。 昏君一愣。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开始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喜欢着柳不归。柳不归不明白,她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那种喜欢的感觉。她从不曾,真正地考虑过他的感受。她总是一味的思考着他又会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难道是有缘无分?柳不归不自信,这个女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来爱自己?她爱的是浮君,还是一个柳不归。她又能爱自己多久? 柳不归一边思考着,一边找着昏君的手札。终于,找到了。柳不归随手翻开了最后一页,然后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孤早就料到打开这本手札的人是你,不归吾儿啊。当归那孩子,总归是心软,斗不过你。你答应过孤,护她一世安康,给她富贵周全。愿你不要食言。你们之间啊,孤老了,看不懂。但孤要说,你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比柳姀更重要了。希望你不要等到失去,才能体会到。就此。 柳不归放下手札。随手扯过一张纸,大笔一挥,写下:“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会让我魂牵梦绕十年之久。或许,远不止十年。她在的时候,我觉得她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最多不过是而会在我的心上画上几笔涟漪,如是而已。如今她离开了,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一切才变得可有可无。我开始怀念和她的过去,开始恋旧。我才开始怀疑,这过去的十几年,我生活的中心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 写完,柳不归随手将毛笔一摔,墨汁飞溅,字迹狂草。 柳不归一叹,将这张纸,在烛火上烧了。烧得一干二净。火焰跳跃着,像是一个获胜者的感觉。张牙舞爪地,柳不归愣愣地看着,突然手上一痛,赶快将纸片一丢。 他抬头一看,月圆如水。越发孤寂。 ************************************* 今天的月亮真圆。要到中秋了么?好像也差不多了吧。 当归坐在营地里,抬着头看着月亮。他在干什么,这个时候。 当归甩了甩头,罢了,不想他了。 当归一手拿着一只兔腿,一手拿着一只瓷碗,盛了一碗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扬起一脸的尘土。手上,脸上都是土,都是灰。头发也有些散乱。真是狼狈啊。当归想到这里,将一碗酒灌进了嘴里。喉咙火辣辣地疼。 “满上。”当归喊了一声,一旁的近侍抡起坛子,咕嘟咕嘟地给当归满上了,碗稍一倾斜,满满的酒就溢了出来。 此时的当归显得有些木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篝火跳跃着,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一直在当归的耳边叽叽喳喳。木炭烧得正旺,劈啪作响。 壶国士兵的帐篷在当归的帐篷边支了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当归。当归咬了一口兔腿。香气四溢。笨重的铠甲,让当归几乎连抬起兔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的情势确实不容乐观。先头部队是当归派出的前去探风声的,居然全军覆没。也就是说从京城到徐州到墉州这一条线,已经被斗军算到了。然后就是,偷袭。 当归根据地图也猜到了斗军的路线,所以才特地冒险差人截了他们的粮草,然而当归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居然在劫来的粮草中有大批的次等货,还有滥竽充数的砖瓦石块。这也就是说,当归的行动就像是全部被敌人的眼睛洞悉了,当归像是瓮中之鳖,迟早落网。 也就是说,当归进入了瓶颈期。 该如何破?无非是擒贼先擒王。 可是,却没有与斗皇面对面地相遇,又如何擒贼先擒王? 难上加难。 不,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当归一叹,同是女人,或许不必用这种方法的。但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当归咔咔两口,啃完了手上的兔腿,舔了舔手上的油。感叹一声,哎,没有吃饱。算了,也罢,当归伸手一撑,想要起来,却不知为何,手上一软,一屁股又摔回了地上。 “哎哟。”当归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在这阴沟里翻船了。一旁的近侍见怪不怪,伸手扶起了女帝,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又或许是司空见惯? 好吧,当归承认自己总在这些小事上翻船。 当归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一瘸一拐地进了帐篷,突然又撩起帘子来,把门外的小将吓了一跳,只见当归阴森森一笑,说:“小哥,为我喊个医女来给寡人揉屁股,嘘,不要伸张。”说罢,又是阴森森一笑。着实把那小将吓了个半死。 当归刚刚把笔放下的时候,医女就进来了。当归瞟了一眼,也没多看,就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寡人刚才摔了屁股,你为我揉一揉。”医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得不奉命行事。(_ “请陛下趴在矮几上。”医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就开始给当归揉屁股。 医女就是医女,果然手艺就是好。当归一边享受着,一边傻乎乎地笑着,还喊了一声:“来人,把这个送出去。” 负责传信的人一进来就是见到当归这幅模样。于是,尴尬一笑,赶快转身告退了。到了帐外,才啧啧了两声,摇着头,把鸽子放飞了。x 一个时辰后。 舞榭歌台,声色犬马,花街柳巷之地。 灯火照青衣,草虫为谁啼,万梦无归处,殊途念旧情。垂眉弄花柳,一笑染红尘。携灯入夜中,一抹青衣向深处,蝉声阵阵为谁啼,梦中未有归去处。心心念着故人情,斜岸边处弄花柳,回眸一笑倾人城,风尘人世磨人心。 “青,有新信。”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纸条。 那个叫做“青”的女子回过头来,芙蓉粉面,眼角处点点勾人媚色。她折扇一收,纤纤兰花指取过了纸条,媚眼如丝,扫过一个个的眷秀小楷,终于,朱唇轻启:“原来,她已经到了墉州。褐,抱上琵琶。新任务是,军妓。” 章节目录 第41章 不归之心 涅槃手札第八记:这人生太过无趣,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进行,更是无趣加无趣。偶尔调戏一下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小狐狸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三天后。 柳不归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敲出好听的节奏。据情报来说,良辰已经到达墉州,很快就会与当归见面,即使是下下等的情况,良辰也能保全当归。柳不归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伤害当归,至少,不想让自己的手伤到当归。当归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他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很久没有整理过思路了,索性就来好好想一想。 柳不归躺在榻上,双手交叉,闭上双眸,让自己进入一种最为放松的状态。x 电脑端:/ 从计划的一开始,就是被选为储君。昏君曾经秘密地送给他和当归一人一件工具。柳不归没有想到,昏君送的工具居然就是大活人。柳不归收到的是一对兄弟俩,孪生兄弟,与自己同龄。哥哥善于模仿和易容,弟弟善于武艺。这件工具确实挺有用的,帮了柳不归不少忙,至少从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听说这兄弟两姓赵,身世不清楚。当然也无所谓,毕竟是昏君送来的人,想要他们有什么样的身世他们就有什么样的身世。弟弟着实是个能手,刚刚效忠于柳不归之后,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泗殿挖了一条出宫的隧道。 这让柳不归很满意。 虽然,后来好像被当归小狐狸发现了,但是也无伤大雅。这是他柳不归的杰作。只要有了这条隧道,柳不归就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被困在笼里的笼中鸟,他再也无法被禁锢,终于他成为大鹏。虽然在学会飞行的过程中曲折了一些,但是他永远比其他人飞得更远。 再之后,柳不归对外隐瞒消息,只声称他收到的工具只有赵氏哥哥一人,就像当归只收到了良辰一人一样。没有任何人怀疑,昏君也没有拆穿他。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再之后,就是赵氏哥哥派上用场。他的易容和变声技巧果然是世间难得,举个简单的例子,柳不归坐在被团团包围的崇阳殿里,照样能够大摇大摆地长着小宫女的脸出去。再长着其他大臣的脸,在紫金殿里议事。模仿是一个活儿,虽然不容易,但是对于他柳不归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听说这个赵氏哥哥,在学得易容之术后,就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因此,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赵氏易容水平更高的人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赵家兄弟,确实是很好的工具,只是弟弟稍微木讷了一些。那天他无意中闯入了崇阳殿,而据柳不归的情报来说,当归很快就到。他不想让这只小狐狸这么早就这道那么多,这样游戏就没有乐趣了。难道不是吗? 这人生太过无趣,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进行,更是无趣加无趣。偶尔调戏一下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小狐狸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柳不归那时就想出了一个坏坏的好主意,既然要用香料掩去赵随的气息,不如就将计就计,吃了这只小狐狸也是一件好事。事情没有柳不归预料的那么顺利,但终归还是照着他的算计走了下去。这是一件极好的事,当然,还有一件更好的事,那就是他突然发现这只小狐狸不仅秀色可餐,在那件事上,更可谓是人间尤-物。 这算是意外地收获。 后来,就是丈母娘一事。吴氏其实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人,被生死局一吓,老实本分了不少。柳不归要做的就是给吴氏生活下去的银子,仅此而已,柳不归从来没有想过讨好丈母娘这样的容易。讨好了丈母娘,小狐狸迟早也要到手。 这时,躺在榻上的柳不归勾唇一笑,算计得逞。 后来的后来,小狐狸生病了。小狐狸一直挺疼自己的,身子也保养的不错,这是平时他最欣慰的一点。这小狐狸再怎么为国家做奉献,倒也不至于拼到油尽灯枯,不然这只小狐狸真是傻到家了。 柳不归不常下厨,毕竟没有什么轮到他下厨的机会。但他也不是不会,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万事须通,所以做点小菜倒是不成问题。 算了,给那小狐狸熬碗粥吧。拍一拍自己锦缎上沾上的灰,自嘲一笑,是不是浮君就可以连做饭都飘飘欲仙,自有仙骨?哈哈,反正我柳不归只是凡人一个,再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照样不是浮君。 小厮来报。大人,她还没有醒。 还没有么?柳不归心头有些烦躁。她,不会有大碍吧。 下去吧,本君接着熬。他说。 终于小狐狸醒了,把粥抬去给她。谁知,一进门,她喊的是良辰。 就只有良辰会来看你吗?切,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惦念你这个女人。你从不会想起我。 是良辰熬的,与我无关。我只不过借花献佛。当她问起时,他从嘴里迸出了这样的词句。 再后来,是什么呢?就是下套呗。只要拿到了小狐狸最在乎的东西,自然,小狐狸就会奋不顾身地跳到自己设下的陷阱中来。当归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国家,既然在乎国家,最免不了的就是渴求其他国家的地图。 京九那家伙,柳不归不熟。不过看得出来,那老东西绝对不是来陪当归玩的。那么他上的奏折,更要严查。随便试了几个可能的方法,果然找到了他呈上来的地图。啧啧,真是不容易,这份地图,可是柳不归早看上的两份最机密的地图的一部分,这商人果然不简单。 再不简单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个聪明的帮手。要想真正获得更大的力量,必须要借助和自己拥有相同的力量或者使用有更大的力量的人的手来完成自己的野心。柳不归看上的第一个人就是,斗皇白迟。 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敢做出拭兄夺位之事,丝毫不顾纲常。不为世人的眼光而活,这已经是不简单。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有一个厉害的母亲而已,他自己敢做,自己有心,才能真正让自己放手一搏。 不顾亲情不顾感情,才是走下去的第一步。 这一点柳不归是很欣赏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柳不归第一次与白迟见面的时候,二人很快即一拍即合。四国分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斗皇一直以顽强的兵力著称,但是斗国人在奇思妙想上就显得欠缺一些。即使这小子虽然是比别的斗国人聪明些,但是在计谋上还是不及柳不归。 所以,早在当归和斗国人开战之前,柳不归和白迟的计划,就早开始进行了。 讨论计划必须面对面,因此柳不归不可能坐在壶国皇宫里等着斗国皇帝的驾临。因此,大射宴是一个契机。所以,柳不归派遣赵随向当归暗示了大射宴的想法,这就为柳不归的出宫提供了一个绝妙的理由。x 只是柳不归没有想到,这个为自己干了那么多事的赵氏弟弟,居然第一次露出了不愿意的表情。当归,是你搞的鬼吧?本君没有想到,本君的女人原来也有可以利用别的男人来挑战我的底线的一天。真是长出息了。 计划还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来到墉州,几乎是最好的选择。墉州算是壶国的第二个小中心,也是最靠近斗国的地方。柳不归有必要预先布置自己的兵力。凡事都有一个万一,柳不归不希望自己这一次的赌博,把整个壶国都给赔进去。那才是玩大了。 见面的民居,是预先定好的。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是白迟说的。柳不归懒得干这些小事,如果一国之君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的话也没有什么继续坐在这个皇位上的理由。但是,这些小事上往往就会出岔子。 柳不归没有想到,当归会来到这个地方。并且见到了赵氏哥哥,即使那时他易容成了赵随的样子,也完全模仿了赵随的动作,算是没有暴露。但是,赵随算是暴露了。 走的真是一招烂棋。 不过也没关系,无伤大雅。与斗国的协议总算在计划下完成,斗国首先向舒国出兵,其实为的是做出要攻打壶国的样子。在所有人的眼睛都注意到壶国的时候,由柳不归出兵,与斗国一起,灭掉舒国。关于战利品的分割,就是把舒国四六分,六送给壶国,四归斗国。毕竟斗国离舒国太远,鞭长莫及,难以管辖。而壶国方面,送出徐州以及墉州十二城。 这两块地,当然还是舒国那块地大一些,但是墉州十二城和徐州的资源,人口却是不可忽视的。基本算是平了。 这就是协议的最基本的内容,其他的还包括战略,情报交换原则,出兵先后顺序的一个规划。柳不归一时也想不起来,当然也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柳不归的胃口只会大不会小,自然在合作的同时,也同样在算计着斗国。柳不归想要得到更多。一个小小的舒国,根本满足不了柳不归,他饥饿太久了。 柳不归只是怕,这场战争会伤害当归。当归有些时候太过于执着,特别是对国家来说,她重视执着于领土完整。以本国领土换异国领土一事,算不算是没有维护好国土?柳不归怕的是如果当归知道了这一切,她会怎样选择? 你太死心眼了,当归。我怕的就是你想不开。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当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是我整个过去的中心的时候,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我柳不归,没有软肋。 章节目录 第42章 孤军奋战 涅槃手札第九记:女将?不像。这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气度。我看八成是壶国女帝,弟兄们,活捉了她! 当归伸手一抹,擦掉脸上溅上的血滴。是不是自己的血,已经无所谓了。 耳边是千篇一律的刀枪擦碰声,更是络绎不绝的惨叫声。是横尸遍野,是依旧一个个如同僵尸一般冲上来的人。 当归不想承认自己已进入了杀红了眼的状态,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若不死,我便要长眠在这地方。还是你死吧,寡人还有很长的路没有走完。 当归当归手拿着两把双子刀,机械地向着冲过来的人砍上去。手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它只是自己习惯性地抬起,挥舞,毫不犹豫地,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摩擦的质感,更像是不真实的。 是什么时候起,就没再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呢? 似乎是很多年了。 又是一股带着腥味的血溅到当归的脸上,打断了当归的思路。远远地一眺,似乎有援军赶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当归暗自捏紧了手中的双刀。 “杀出去!我大壶男儿就当洒热血,断头颅!”当归大喊一声,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破釜沉舟就此一回。陷入如今这个境地,当归实在未曾料到。算是被偷袭了,而且现在又处于一个落单的状态,实在没有更坏的情况了。 当归将左手上的刀以极快的速度插回刀鞘,之后又极熟练地动作抽出捆在腰上的金鞭,双脚往马镫上用力一踏,翻身站上了马背,借力一挥鞭,再翻身一转或许是踩上了一个人的尸首,再借力一跃踏在了高处,之后又将手里的金鞭拼尽全力一挥,金鞭上布满了倒刺,一群冲上来的人被一下摔了出去,有的被打到了脸的,脸上立即炸开了血口子。 再定睛一看,从那血口子冒出的都是噗噗的黑血。那些被抽到的人,痛苦地挣扎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当归没有停。又是几鞭子抽过去,剩下的敌人被吓得不敢上前。 呜—— 战斗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当归的手心里,布满了汗。 “那个女人是谁?”白迟一路上快马加鞭,写了“斗”字的旗帜,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手上的千斤长刃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瑟瑟寒光,冰冷的铠甲似乎诉说着嗜血的气息。声音在风的阻拦下,显得有些支离破碎。 一旁的护卫用力对着马抽了几鞭子,好不容易跟上了主子的速度,大声喊着:“小的不知,若不是壶国女帝的那几名女将,便就是她本人了。” “吁!”白迟一下用力勒住了座下的神驹。那侍卫一下没反应过来,愣生生地超过了主子的步伐,这才停下了了马,又赶快调转马头站回到主子的身后。 白迟眯着眼看了半晌。 他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看身形有些娇小,穿着厚重的铠甲,手执双子刀,即使周围几乎被步兵包围了,依旧波澜不惊,她手上的动作几乎是连贯为一。冷漠却不缺少胆识。不同于一般女人的柳叶细眉,她的眉显得有些英挺。她抿着唇,似乎在表达着这种情况的棘手。她那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自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 其实这女人也不算美,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白迟一夹马肚子,冷笑一声,又有些玩味:“女将?不像。这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气度。我看八成是壶国女帝,弟兄们,活捉了她!”盖着他半张脸的银色狐狸面具,从眼睛处滴下一滴血。 斗国人嗜血恋战,名不虚传! 在当归这边,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此时若不抽身而出,只怕是这辈子都得葬送在这里。 情势已经由不得当归再恋战了,当归将鞭子随意一卷,吹了一声口哨,就跨上战马,猛地一夹马肚子,那匹枣红马扬起四蹄,很快跑进了林子里。剩下的侍卫随从,带了伤挂了彩的,也一溜烟跑进了林子。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白迟长刀出鞘,俯身在马背上,大喊一声驾,首先冲进了树林。斗军近万兵马,随进冲了进去,小小的树林里很快挤进了一道一道的人流,兵马充斥着整个树林。 “放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时间万箭群发,鸟兽俱散。死伤者,惨叫者,络绎不绝。 树枝啪的一声打在当归脸上,立即肿起了一道红痕,当归却再也顾不得疼,反而把鞭子猛地抽在马臀上,恨不得能够再快一些。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地被乱箭射死,被乱刀砍死,当归不知道自己很能说出什么。 “陛下,您快走,属下帮您引开他们!”一个小将,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当归身边。 脸很熟悉,叫不上名字。 “若要你为国而死,你是否愿意?!”当归大喊了一声,声音里隐藏着悲凉的意味。 “男儿便当战死沙场!”那小将的脸当归再也看不清,泪水模糊了当归的眼。 我本来是想要保全你们,才参与战争。结果,却是你们为了保全我而死于这场战争。 “好。”当归大喊一声,一只手又扬起鞭,恨恨地抽马,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丢给那个小将,深深地看了那小将一眼。你来做火引子,这样的话,当归说不出口。 那小将动作十分机敏,一下接住了火折子,转身调马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等等!”当归大喊了一声,“告诉寡人,你叫什么名字,寡人一辈子不会忘记你的!” 然而那小将却已远去。 当归一噎。策马扬鞭,从另一个方向,逃远了。 当归从来没有逃得这样快,像个逃兵,像个畏首畏尾的小人,当归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今天。但是如果我不逃,你岂不是白白为我送死?我不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等当归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俨然已经逃出了林子,当归回头一看,林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还在蔓延,这样的蔓延速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当归眯着眼最后看了一眼,再次扬鞭,逃得更远。 不知逃了多久,才逃到了这个山谷里。溪涧,乱石丛生。当归把自己受了一天苦的枣红马牵到溪边,让它好好喝一喝水。当归一路走一路拾柴,好歹积攒起了些柴火。终于到了岸边,一屁股坐下便再也起不来。当归躺在岸边,身体呈大字型地躺在乱石上,背咯的疼。但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挪一挪位置。 当归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呆愣愣地,像灵魂出窍,又像死了一样。 自从战争开始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没有了昏君,一切都要自己面对,当归真的很怕自己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同时断送了整个壶国。 当归怕,自己走的孤零零,就算死了,也不敢去见昏君。(_ 凉风呼呼地吹来,当归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归不该去冒这个险的,和自己的副将交换了身份,独自领兵预先深入敌国内部。 当归没有想到,这一次预先定好的一个完美计划,就这么容易受到了伏击。 当归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整个军队,居然都在敌方的控制下了。 现在又该怎么办?也还好是自己这次带的兵力不多,没有对壶国主力部队,造成极大的影响。但是这次算是全军覆没。自己该怎么办?这里是哪里?军队里又是怎样的格局? 一系列的问题充斥了当归的脑子,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就这样躺着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暗下来了。天边开始出现星星。 当归缓缓爬起来,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几乎碎裂了。疼得难受。 必须吃点东西,好歹要活下去。当归慢慢抬起那似乎有千斤重的手,从怀里掏出肉干馍馍。虽然是冷的,但是这就是当归的救命稻草,也是唯一的稻草。 这一块摸摸,还能坚持多久。当归不知道。 当归张大了嘴,想要猛地咬一口。 突然,却似乎闻到了一股油腻腻的味道。当归一下子干呕起来。 觉得胃里面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却是一股恶心久久不绝。x 难道是上回的病还没有治好?当归想,八成是落下病根了吧。当个皇帝真不容易啊,当归笑的无奈。把馍馍揣回怀里,爬到水边,就着喝了几口。 这时,当归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随便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块布条,拿出随身带着的一点盐,洒在伤口上,赶快又把布条扎在伤口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疼的当归倒抽凉气。 啪、啪、啪。 似乎在夜色里,有人走进了。当归立即捧了水泼了上去,火堆上的火很快就熄灭了。 当归不动声色地挣扎着起来,躲到了阴暗处。屏息凝神,听着声音,不放过一点动静。 就在当归聚精会神的时候,一把刀贴近了当归的脖颈。 一股凉气,直上心头。 章节目录 第43章 单枪匹马 涅槃手札第十记:当归浅浅回眸,红唇微勾,媚眼如丝,在月光下,宛如一个惑人的女巫。她缓缓开口,贝齿如同皓月一般:“你又是谁?” “你是谁。”身后的人是个男人,声音很低沉,像是故意变过音的。 阴冷而陌生,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了便如同万千的小虫子在心口上爬动。(_ 月光凄寒,银色的月光照耀在刀子上,使刀尖显得更加的锐利,使人感到心脾生寒。当归吞咽了一下,心跳得极快,就在这一个动作间,刀尖已经划破了当归脖颈上的嫩皮。但是这个时候,反而是更不能松懈的时候。好吧,真是不走运的状况呢,就这一把挟持人质的小匕首,居然也是一把绝世好剑呢。可以料想到,这次遇到的绝不是一个小兵。 一身的厚实的铠甲压得当归喘不过气来,当归这才想起,自己这时是穿着铠甲的。好吧,就连撒谎说自己是一个平民百姓也不行了。这个时候,或许最好的方式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虽然不能保证能脱离这个被人挟持的境况,但是好歹也有能反击的机会。正所谓兵行险招。 当归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身后的男人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 当归浅浅回眸,红唇微勾,媚眼如丝,在月光下,宛如一个惑人的女巫。她缓缓开口,贝齿如同皓月一般:“你又是谁?” “我么?”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银色的狐狸脸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惑人,又更像是奸猾的神灵:“不要搞小动作。”他说着一把按住了当归拿着纸烟火的右手,他的手像是一把巨大的钳子,钳得当归动弹不得。 当归的小秘密像是被侦破了,又像是才刚刚开启。当归低下头去,笑了。笑的无限的诡异。x :/ 那个银色的狐狸脸面具一愣,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当归左手拼尽全力往他胸前一拐,那个狐狸脸面具疼地闷哼一声,就在这个档口,当归反手就是一击。之可惜,此时银色狐狸脸面具男人也反应过来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仅善于使用右手,同时左手也同样灵活。不,准确的说,她的左手才像是她真正地被大脑控制着的,而右手才像是显得只是自然而然地使用而已。 那个银色的狐狸脸面具,将手中的匕首从下往上一划,当归很明显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然而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迅速,当归这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动作,然而已是来不及,右手上愣生生地被开了一道口子。 当归足尖一点,与那狐狸脸面具拉开了一段距离,以最快的的速度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双刀。双刀出鞘,这才是美人英雄的本色。 右刀较长,而左刀较短。当归先是用右刀逼近,再回转身,左刀接上攻势。那男人渐渐有些败退,毕竟他的手中仅有一把小匕首又如何与当归常常使用双子刀相比。 “不错。算是女中豪杰。”那男人足尖轻点,一下拉开了距离,这时才拿出了腰间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逼近,他并不讲什么刀法,也不讲什么策略,只是以极快的速度一刀又一刀地劈过来,再加之他手中的是弯刀,他的弯刀与当归的长刀短兵相接时,用力一回转手,凭借着男人生来比女人力气要大的优势,直接将当归的长刀甩了出去。 而此时,当归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银色的狐狸脸面具的男人,狐狸脸面具只遮住了他一般的脸,裸-露在外的薄唇一勾,像是在嘲讽,又像是迷惑。 当归喘着粗气,毫不犹豫地将左刀回鞘。所谓双子刀,正是差了一把就显得无法进行战斗,比如说缺了长刀,短刀就显得太短,无法接近敌人;若是缺了短刀,长刀则显得太长,难以驾驭。这也就是双子刀的弊端。然而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所以,站在当归面前的正是一个精通此道的人。这人不容小觑,当归想。还有他那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道,这一战显得不宜恋战。 当归没再多想,瞬间从腰间扯下那条喂了毒的金鞭,金鞭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倒刺,倒刺上更是更小的倒刺。当归用力一挥,鞭子拍打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啪的一声。那狐狸脸面具的男人勾唇一笑,又瞬间欺进。 当归不疾不徐地一鞭子过去,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果然被阻挡在了一定的距离外。他小心翼翼地始终保持着和鞭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归见状一笑。 很快,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总是免不了被抽到几鞭子,一下子就被带起了一小片血肉。这时候,那个男人反而不怕了,即使被抽到,也依然保持着前进的攻势。x 这时候,轮到当归脸色一变,立即收了鞭子,转身就足尖一点,准备跑。 然而,当归此时已经是力气用尽,很快就被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追上了,他反手一掰,掰过当归的肩。当归一下脚下没有踩稳,摔倒在了地上。 他也才得意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当归。 “都说壶国女帝善使双刀,更懂用鞭之道,如今我看来,这传闻是有误的。”他笑得得意,却依旧喘着粗气,可见刚才的一番你争我斗,确实也是让这个男人拼上了全力。 当归冷笑一声,“确实……”当归一下从地上纵起来,拔出靴子里的小匕首,一刀就划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壶国女帝更胜在使用第三种武器。因为平时没有遇到能让当归逼不得已使出三种武器的人而已。 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一下子躲闪不及,锋利的刀尖划到了他的银色的面具上,就在那一瞬间,银质的面具居然裂了一大块。这时,那男人的瞳孔才猛地缩小。要是没有这个面具,只怕,这时脸上的伤,只怕是深可见骨了吧。 当归一笑,欲,再步步紧逼,只是口腔中一阵恶心,当归手一下不稳,居然那把昏君赐给她的小匕首就生生地从手中滑落。当归跪在一旁干呕。 狐狸脸面具的男人捡起了那柄小刀,在手中掂了掂,收入囊中。再回过头看了看当归,笑笑说:“你这女人,看来是不能给你一点机会”从身上撕下布条,把当归困了一个结结实实。 这时候,当归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听之任之。看来,天要亡我,当归笑的无力。 当归被缚在地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当归咬碎一口银牙,只恨恨地说:“这位仁兄,这回只怕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活的长远。你知道我这鞭子上是喂了毒的,而你身上也开了几口子。你要清楚为何我不死而别人死。我给你解药,你放了我如何?” 那个狐狸脸面具勾唇一笑:“你这小妖精,居然临死前还要使个诡计。你真当我看不出你那条毒鞭子的玄机么?” 当归一愣。 那狐狸脸面具笑的更开心了,以一个胜者的姿态看着当归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你的鞭子之毒是毒在那些倒刺里,那些倒刺只要割开人的皮肤,就将毒送进去。毕竟这是最常规的喂毒之法。”他耸了耸肩,继续说:“然而我发现不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你自己的手也被我割伤,你在使用鞭子的时候却毫不忌讳你自己的伤口,这说明,这个毒,并不是这样进入人的身体的。” 当归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张牙舞爪地,像是在向自己示威。 那个狐狸脸面具见状,更为得意,索性一下坐在当归旁边,恨不得对着当归的耳朵揭秘,但是他坐下之后,又像是不放心一样,紧了紧缚着当归的布条,继续说:“我突然发现,当你使鞭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说话的。于是我猜想,或许,你这条鞭子,那些倒刺确实是用来盛放□□的沟槽,但是只是为了将□□在空气中散播地更方便一些。于是你使劲地挥舞鞭子,目的既是恐吓敌人,更是为了散播□□,杀人于无形。你的这种□□,是通过夺取人的呼吸来来致人于死地的吧?” 当归将唇一抿,没有再说话。 “闭气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然就会别人看出破绽,这也就是你每次使出鞭子过一段时间,就会不战而别的原因,同时也是为了远离毒气圈,不是么?所以你所以我也闭气与你对打,果然,我也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当归瞳孔一缩,没有任何回答。 “拿来吧你的解药。这回,你没有威胁到我的任何地方了,你不要逼我自己来取。”狐狸脸面具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根本没有解药。”当归回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如水:“所谓的解药,不过是更毒的□□,就算只吞下一点点,也能让你半死不活。” 狐狸脸面具嗤嗤地笑了:“真是恶毒,不过果然下得去手,真是难得一见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44章 抱她回营 涅槃手札第十一记:半晌,他猛地睁开双眼,像是难以置信般地自言自语:“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还来打仗的,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那个狐狸脸面具转过头来,看着当归,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许:“这样的惑人的武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自己想的?”大手一伸,无比精准地捏上了当归的下巴,来回打量,最后,盯上了当归那红艳如水的唇瓣:“第一次见你还觉得你长得一般,如今看来还真有那么些夺人心魄的美。壶国女帝,柳当归。” “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求你怜我尊严。”当归说这话时,眸子锐利如刀。说罢,当归再也没有力气,身子向后一倒,晕了过去。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突然就伸手拦了一下,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归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 月光下,当归的脸微微扬起,柳眉微蹙,红唇紧咬,一张笑脸苍白的失去了血色。在她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杂糅了一股柔美。说不尽的惹人疼惜。 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凝视良久,赶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这动作几乎显得有些仓促。然而,狐狸脸面具的男人这才发现,逃离了目光,但是肩膀上逃不掉这个女人的重量。也不是第一次靠女人这么近了,但是这是第一次,狐狸脸面具的男人感到有一丝羞怯。 他伸手取下了自己已经残破了一半的银色狐狸脸面具,仔细盯着看了半晌,摇了摇头,放入怀中。又把手放在当归的脉搏上,闭上眼静静感受。半晌,他猛地睁开双眼,像是难以置信般地自言自语:“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还来打仗的,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最终,他摇了摇头,抱起了当归,脚步并不蹒跚,依旧走得稳稳当当。沐浴着月光,离开了。 ******************************************** 晴空万里,黄沙漫漫。军营里,又响起了那些靡靡之音。 德叔朝着军营啐了一口,又叹了口气。 德叔已经在营子外等了两日了,可是还不见小主子回来。 虽然小主子这回出去,是交代了不许外传,也不许来寻的,但毕竟母子连心,太后娘娘哪有不知道之理?太后娘娘已经在催着了,只说是再不见小主子,就发兵攻下壶国的墉州。可这壶国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下的……若是全军覆没,这这这……这可怎么使得?!太后娘娘就算是非凡之辈,也不过就是一介女流,整个大军又如何能让她来指挥? 使不得、使不得! 德叔急的在营帐外边,来回转着圈,一边摇着头叹着气。 再看看如今这军营里的风气,那更是……哎,真是乌烟瘴气。那个白毅将军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在小主子不在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招妓作乐啊!哎!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看看,这时候太后娘娘反而不管了! 德叔又仰天长叹。 德叔,叹着叹着觉得有些累,掸了掸糙布衣服上的灰尘,布鞋一蹬,算了,我德叔还是先保住了这条老命才好!于是又叹一口气,转身回营。x 电脑端:/ 突然,马蹄声哒哒哒由远及近。德叔,微微侧过了臃肿的身子,瞄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只瞧见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怀里横抱着一个女人,这速度啊,不快不慢,不疾不徐,嘿,还是个护女人的。德叔摇了摇头,哎,只怕是营里小将又去找了个妓-女回来。瞧他那疼爱的样儿,也是个没志气的!德叔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德叔!” 嘿,是小主子的声音!德叔转过头去,马儿刚好撒蹄跑到德叔的身旁,德叔被唬了一跳,往旁边一让。再定睛一看,血红色的披风高高扬起,金属的盔甲闪耀的不敢让人直视。还在打量着,那马儿上,翻下一个人来。 不,是翻下两个人来,小主子怀里分明还抱着一个女人,一个陌生的女人。 “小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德叔赶忙跑上前去,牵住了马,拍了拍马脖子。 “嗯。”白迟一笑,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那里还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分明啊,还像小时候一样,单纯可爱,让人很不得上去拍拍他的头。“不与你多说了,我怕她支持不住了。德叔,你去宣两位军医到我的帐子来。要快。” “哎。”德叔躬下身体,答应了一声,再抬起头,哪里还有小主子的影子,只留下一路上镇守营寨的小兵们此起彼伏的“恭迎陛下”。 德叔这时候有些愣神儿。这小主子身旁什么时候有过女人?这莫不是开窍了?这个女人莫不是别个国家的女人?哎哟喂,这事儿可越来越不好办了。哎哟喂。德叔一叹气,背着手,牵着马,走了。 “请跟我来,大人。”德叔走在前面,领着两名军医,站在了斗皇的帐子面前。 帐子边手持长矛的小将,双手一合,对着德叔一拱手,喊一声德叔,算是问好。德叔点点头,说:“二位小将,陛下名我宣了太医,如今我赶着复命,不多说了。”说罢一拱手,算是问了好。 德叔弓着身子,将脸靠近了营帐的帘子,毕恭毕敬地说:“陛下,军医到了。” “速速进来罢。”帐子里传来了一声回答,是小主子的声音,却好像带着几分急切。德叔叹了口气,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真是不成体统啊。 德叔遂掀了帐帘,引了两个军医进去,乍一进去,只见小主子坐在那张他自小最喜欢的那张虎皮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女人,一手啊,还用调羹一口一口地给那个女人喂着稀饭。德叔着实一惊,但也不好的再说什么,只好退下了。 哎哟喂,也没见到这个姑娘长得怎么怎么国色天香的,要说起来,也不过是眉清目秀而已,客天下者眉清目秀的姑娘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小主子喜欢?哎,也真是奇了怪了…… “德叔!”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德叔抬起头,是个内侍,随着太后娘娘出宫的,。这回呀,只怕是又有什么差事儿了,今儿可真是个多事之秋! “德叔,太后娘娘有请。”德叔应了一声,乖乖地随着那个内侍去了。 德叔此时跪在下首,头压到了地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余太后正端坐在矮几边,悠闲的品着茶。 “听说,今儿个迟儿回来了。”太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用茶碗盖刮了刮茶杯的漆金边。 “回太后娘娘,陛下刚回来。”德叔把头压得更低了,这回啊,没第一时间给太后娘娘报信,只怕又要被怪罪,哎。 “听说,还抱回了一个女人?”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扬起了几分,将德叔吓了个半死。 “是,回太后娘娘,确、确实如此。” “放肆!”余太后说着,不由自主地手往那矮几上一拍,啪的一声,又将德叔唬的一缩。x “我不管白毅招妓,无非是不想在他不在的时候动摇军心。这时他回来了就应当整治才对,居然也给哀家抱了个女人回来!” 这回德叔学乖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将头埋地低低的,动也不动。 “哀家……这次便要去会一会这个女人,让我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孽!”余太后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气不顺,呛了几口。 采薇姑姑赶紧拿了帕子过来,呈给了太后,又为她拍着背顺顺气。 “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太后刚吩咐了,德叔就一溜烟地跑了。 偌大的营帐里,就只剩下采薇姑姑和余太后两人。 采薇姑姑,把茶碗呈给余太后,余太后就着喝了几口。这才止住了咳嗽。 “太后娘娘,你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呀……”采薇姑姑说的苦口婆心。 “我就是气!”余太后说着,又恨恨地拍了拍桌子。“这可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一点差错……咳咳。” “哎哟,您慢些。”采薇姑姑赶忙又帮余太后顺气。“咱们都不年轻了,这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您还要去见他呢,可不能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不然只怕那位在天上看着也心疼呢。” 余太后听罢一愣,只叹了一口气说:“这哀家省得。” 采薇姑姑见余太后这回不咳了,就蹲在余太后的身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必强求他呢?陛下是个聪明孩子,他知道该做什么的。” 余太后一叹,“罢了罢了。哀家只不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他这榆木脑子开了窍,不过,要是什么妖孽,哀家是绝不会姑息的!” 采薇姑姑点点头。 “对了,现今局势如何?”余太后随口问了一句。 采薇姑姑皱了眉,答道:“前几日,听说是那个壶国的小女皇帝失踪了,不过前两日她倒是有毫发无损的回去了。两军现在还在僵持中,咱们这也没有发兵,壶国也没有起兵。” 余太后听了,抿了一口茶,只答了一声唔。 章节目录 第45章 宛若神祗 涅槃手札第十二记:白迟勾唇一笑:“好吧。这话只怕你说错了,你欠我两条命。还有你儿子的。”x 电脑端:/ 当归醒过来的时候,揉了揉头,还有一点昏昏沉沉的,这到底是在哪里? 当归双手一撑,虽然手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是也足以支撑起当归了。当归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有点软软的。当归低头一看,原是一张白色的虎皮。好吧,如果这里不是人死了就要去的原始部落就是落入了好斗勇猛的斗国人的手中。当归个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虽然当归不排斥人死了以后就要被送到某些原始部落的奇怪想法。 当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地方,只见虎皮是铺在一个小榻上的,小榻前有一张大约是梨花木的雕花小矮几,反正估计也是值钱的东西,当归在宫里待久了,对好东西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当归把这种奇妙的感觉自称为:生存意识。 再看看这帐子里,只有一个巨大地木衣架,一件盔甲正呈大字型地被吊在那里。嗯,那件盔甲有点像我的嘛,当归想。不对,当归再定睛一看,分明就是自己的!当归低头一看,自己就只穿着一件雪白的中衣,头发也是披散的。 就在这时,帐子的帘子一掀,闪进一个人影来。 是个男人。当归还在拉扯着自己的中衣的手,立即变为了护胸的姿势。那男人一时候也有一些呆愣,脸上突然表现出了一副呆萌的表情。这男人还真长得挺嫩的,一张白皙的脸,只怕是要比当归的还要白上几分。脸上也不如柳不归棱角分明,反而是柔和的,虽有剑眉一双,却不见任何凌厉之色。 “你是谁?”当归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白迟掀了帘子,将手中的食盒送了过来,自然而然,毫不见外地坐到了当归身旁。当归赶快往里面一缩。 白迟一笑,笑的虎牙露了出来,“我就是那个狐狸脸面具的男人啊。” 当归没有意料中的惊讶,而是哦了一声,但是又随即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戴面具呢?” 白迟几乎被一噎说不出话来:“你白痴吗?你亲手搞烂的啊,你还问我?” 这时候轮到当归不解:“你才是白痴吧?斗皇白迟。” 白迟:“……” 当归眉毛一挑,奸笑一声:“这么多年没发现自己是白痴吗?” 白迟:“……” “你还真是好欺负,没想到面具下的你是这样的人。”当归见状掩嘴一笑,随即收了那副自己装傻的表情,微微一笑说:“谢谢你,救我回来,我欠你一条命。” 白迟笑的冷漠:“你就不怕我现在给你灌下死药?” 当归回之以一笑:“你不会的,明明那时就可以杀了我,但你没有,现在又来逼我喝死药,真真多此一举。斗皇,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儿的。” 白迟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你倒是聪明。” 当归双手一拱:“过奖。” 白迟勾唇一笑:“好吧。这话只怕你说错了,你欠我两条命。还有你儿子的。” 当归一愣,“这事儿骗我可不好玩儿。” 白迟一摊手:“干嘛骗你。” 还是一愣。 当归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不明液体像是要夺眶而出。呼吸开始不稳,当归有些抽噎。右手握紧成团,左手的小指不停地抽搐着。 白迟接下自己的披肩,披在当归的背上,为她顺着气,笑着说:“原来你还不知道,真是个神经大条的女人啊。” “是啊。”当归几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说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你是个有福气的。喏,肩膀借你。”白迟一手揽过当归,任她眼泪鼻涕抹他一身。这个女人的头窝在他的颈窝,她的头发擦着他的侧脸,这样莫名地令人心旷神怡。但是又不自觉地开始在想她为何而哭,受了怎样的委屈,又将面临着怎样的未来。(_ 不是没有女人给他侍过寝,而是没有一个女人的情绪可以在他的面前表现的这样直白。白迟真的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非同寻常。 当归没有推辞,默默地抽噎了许久,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这时候,白迟慌了手脚,一个女人在距离他这样近的地方哭得这么狼狈,白迟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她抹了抹眼泪,“喂,你怎么了。”白迟第一次恨自己生的口舌这样笨拙。 “你说错了。”当归伸手将脸庞上的泪痕一下抹去,“这怎么算是有福?在这个不该来的时候,却来了。”当归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白迟一愣。 整个帐篷突然陷入了沉默。 当归最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白迟的距离,双手一撑,从白虎皮的榻上起身,对着白迟盈盈一拜,以壶国女人行礼的姿势,表示拜谢。 “斗皇,今日我向你一拜,以我柳姀的身份。”当归起身,不卑不亢。“但是,女帝柳当归并没有向任何人跪拜,斗壶两国还有还有一场生死之战。” 白迟一噎,没有说出话来。呆愣愣了半晌,终于问了一句:“你的闺名叫做柳姀?” 当归颔首:“是。柳姀欠您的命一定会归还。” 白迟脸上摆出了一个弧度,却没有笑意:“那你也记住,我的小字,未迟。我叫白未迟。” 白未迟。迟而未迟。当归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最终点了点头。“若您是君子,就应当让寡人回去。”当归,说完,帐帘一掀,便要出去。 “你要去哪?!”白迟突然起身,一下跨过矮几,一下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当归的手,她的手想比自己的手要小很多,手心冰凉,白迟一皱眉,伸出手护住她的手:“这么晚,外面这样冷,你要去哪?!” 声音是吼着的,在这接近咆哮的声音中,白迟都不曾知道,自己的话语透露出了多少的担心。 当归慢慢地将手抽出来,一点一点,白迟亲眼看着,她就这样,与他撇清关系。 “您是一国之君,我是有夫之妇。同住一帐,不合情理。”当归说完,就这样,帘子一掀,转身离开了。白迟伸手一捞,捞了个空,白迟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站在帐子中,看着她远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为她重新安排一个帐子。”白迟冷冷地吩咐道。 “是。” 她双手含在宽大的袖摆中,风呼啸地吹过,扬起她的三千青丝。那时候,一连拿出三种武器并且熟练使用的那个女人,如今在夜色中,她的背影显得竟然有些单薄。月色清冷,寒风呼啸。 白迟转身走到矮几前,一下瘫倒在自己儿时最喜欢的那张白虎皮上,单手枕着,另一只手取过矮几上的酒樽,一饮而尽。嗓子火辣辣地疼。白迟将酒樽往桌子上一丢,手握成拳,在桌子上狠狠一敲。一声巨响。 谁都知道,这个女人的夫君,便是那个人,浮君。名动天下的浮君。 壶国军营。 “殿下,您现在可以把假髻取下来了。那个假髻太重,奴婢怕您受不住。”良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无妨。”是柳不归声音,依旧不带什么上扬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一如既往,平平淡淡。但是那张脸…… 瓜子小脸白皙透亮,水灵灵的眼睛显得有些冷漠,妖冶的红唇,头顶微盘,用一只金步摇以固发,留下几缕披散如瀑的直发。不是当归的脸又是谁的脸?明黄色的袍子,是当归最喜欢的颜色。大红的蔻丹指甲,一只完美修长的手。不是当归的手又是谁的手? “殿下,那么您可要休息了?您操控了一天的大局,在现在怎么还支持得住?”良辰急得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夫妻俩,最像的地方就是冷静到了极致,似乎像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奋不顾身。或许,这夫妻俩,只怕就是太冷静了,才看不清彼此的情意吧。良辰一叹。 “你出去吧。”柳不归头也没有抬,依旧仔细观察这个手中的地图。 “是。”良辰倒退着出去了,轻叹了一声。 其实原在良辰赶往战场的途中,受到了很多的封锁,因此耽误了不少的行程。而真正的来到了战场,良辰才知道,战场上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到处都是烽烟四起,战火早已弥漫到了比想象中还要远的徐州。百姓流离失所,难民一批又一批。 以上就是良辰带着一队军队赶到的情况。良辰都命人记录了下来,呈上给浮君。之后继续赶路。 到达军营的时候,听说陛下失踪了,这是最不乐观的情况。毕竟群龙无首,是下下之境。良辰随即召集了军队里面所有军衔的人,命令他们严守口风,不许透露任何关于女帝的消息。另一方面,又派人私下偷偷地寻找。 也算是天赐良机,斗国军队似乎也没有任何动向,所以给良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但是,就在良辰在繁重的军队事务中手忙脚乱时,良辰居然等到了一线曙光。良辰从来没有想过,浮君大人居然驾临了。 他依旧俯视众生,微笑着一个冷漠的弧度。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和赵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半个时辰后,浮君就以女帝的姿态,站在了军营中。 章节目录 第46章 青衣魅影 涅槃手札第十三记:主上,您要真这么喜欢她,您就去找她啊。何必装成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x :/ 柳不归坐在矮几前,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眼前的地图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好像有个女人的面孔,在静静地看着他温婉的笑着。柳不归突然看着看着有些痴了。 这怎么可能。突然,柳不归一下,收回了目光。 柳姀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笑的这样温婉。不可能的。 她总在一步步地算计着,或者得逞地笑着,象一只小狐狸。或者,就是泪眼婆娑。柳不归闭上了双眼,轻叹了一口气,她在你身边生活的不快乐啊,柳不归,他对自己说。这样放开手,她会不会活得开心一点。 “主上。”阴影处闪出一个与赵随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那男人嬉皮笑脸的,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楚。“如果□□贴着您的面孔太久,会影响您容颜的,而且您喝了变声的酒,这样下去,您的嗓子也会大受损伤的。微臣为您恢复吧。” 柳不归双眸一扫,莫名地让人有些胆寒。 “滚下去,这种事还轮不到你管。”柳不归压低的声音,让人为之一颤。 “主上……” 柳不归双眸如刀:“本君若问你,此时要是有紧急战报有人闯入,有何结果?” 那人一愣,随即双手一拱:“主上,属下知错。” “出去吧。”柳不归袖摆一扬,手一挥。“等等,为寡人拿一面铜镜来。”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那人还是应了,躬身下去了。 赵隋一出帐子外,就撇了撇嘴。将额带一甩,切了一声。 如今这主子难伺候啊,自从那个小女皇帝离开之后,主上就变得极其易怒,脾气阴晴不定,脸色也时好时坏。 反正这些事是他们的事,赵隋也是搞不清楚的。一会儿,又要扳倒女帝,一时后又失去了她,又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都说爱情这种东西,能让人生死相许,虽说到了浮君这里,没有这么明显的效果,但是能把神一般的浮君搞成这个样子也是不容易啊。 情这一字,困死了不少人,浮君也不过如此。赵隋偷笑。 要说起来,浮君生气的样子也真是骇人的很,他记得那时他向浮君汇报女帝失踪的消息时,浮君先是愣愣地像是失了魂一般,后来又把他赶了出去,自己一人不吃不喝,只在崇阳殿里来回踱步。 这二人也是奇怪,见面时谁也不愿意向谁妥协,相别离了,又是惦念的如同生命一般。真是叫人搞不懂。赵隋也是一个好事者,那时他就靠在走廊上,调笑了一声:“主上,您要真这么喜欢她,您就去找她啊。何必装成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然后就是一个花瓶砸了出来。还好赵隋闪的比较快。 再次被浮君召见的时候,他已经是倦容明显,连胡茬都蓄起了一些。他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头发也没有束起。何时又见过浮君这般颓废的样子,啧啧,他这样和别人说,只怕是没有人信得。赵隋摇了摇头。 “主上,你找属下何事?” 赵隋听到他说,“收拾一下,让赵随替我坐在宫里。本君,去找她。”赵隋听罢,抬起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浮君,浮君那张颓然的脸上,眸光依旧如刀。 这镜子里的人,真的很像你。柳不归凝视着那面铜镜里的人,伸手抚上了那张面皮。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才可以就这样静静地抚着你的面庞,你也静静地凝视着我呢。 柳不归愣愣地,盯着那面铜镜,久久无法移开自己的眼。像是中了魔怔。 柳不归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胸膛,这里在微微地疼痛呢。 但是你从不知道。也从不曾好好地问过我。 柳不归微微一叹,也罢,你平安便好,我亦不多求。都说人的欲望使用无止境地,终有一日需要在无法满足,便会失去。我不愿失去,那便也不多求吧。 **************************************************** 如何才能快点回营,真是一件麻烦事。就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身在曹营,已是奈何不得。如何早早脱身,当归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地想。 白迟的心思,当归不是不懂。毕竟二人也算是同龄之人,又都是一国之君,一军之统帅,又怎么不会不懂得彼此的如意算盘呢? 当归虽然知道白迟对自己现在有好感,或许进一步来说,或许算是喜欢。如今看来貌似是好事,其实也非也。白迟现在就以着保护的名义,将当归禁锢在这军营里,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造成壶国因为没有统帅而群龙无首,就会溃不成军。 当归必须早早回去,可是两天了,白迟再也没有来过自己的营帐,自己也被以保护的名义被软禁在这里,真是动弹不得啊。当归恨恨地咬了咬牙。 再说,现在也是离开的最好的时间。趁着白迟对自己的喜欢还不深,尽快离开。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无非就只有三种可能,第一,喜欢不再,翻脸杀了自己。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当归还是知道的,从小生活在宫廷里,那些红颜易老,恩情不在的故事看的太多太多,更何况自己并不是白迟的什么人,就更容易成为弃子。第二,将自己作为人质,向壶国进行要挟,逼迫割地,这是能收获利益最大的可能性,自然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最后,退一万步来说,白迟若是越发地喜欢了,便更不愿意放手,也就更难脱身了。 这该如何是好…… 当归急得头疼。突然,营帐外,一阵喧闹,传来女人的哭声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外面发生了何事?”当归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说着喝了一口茶。 一旁的下人听罢掀了帘帐,伸了头出去了,有赶快将头收了回来,讪讪地说:“回小姐,太后娘娘把那些军妓赶了出去呢。” “是吗?”当归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没再说话。 终于见到太后出手了。原来,您真不是一个摆设啊。余太后,著名的铁血太后,先帝最喜欢的女人。待会儿,只怕要见一面了呢。当归想到这里,唇瓣一勾,眼眸弯弯,笑了。 “她看我这个我看她, 滴滴点点,点点滴滴,这么那个泪悲啼, 大丈夫岂能无志气, 战死在两军阵是又能怎么的。” 当归听罢一愣,被赶出去的军妓么。这是唱的《桑园会》,这声音婉转莹啼,却又不失一股子婉转缱绻中的英气蓬勃。当归随口问了一句:“是何人在唱歌?” 一旁随侍的下人怒努嘴,“还有谁,肯定就是迷的白毅将军七荤八素的那个戏子呗。就凭着会唱几个段子啊,还有那双狐媚的眼睛啊,啧啧。”(_ 当归没再理会她,在说什么,独自起身,走到了那帐子边,掀开了帐子的一角,默默地打量着。 她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头上的簪花已经被打落了,还有一两根在头发上坠着,显得狼狈不堪。脸上上的厚重的腮红,也被抹掉了大半。长长的水袖,正巧被人在前面拖着。有人在背后,踢了她一脚,她一个趔趄,却没有摔倒,反而,她仰起脸来,嗤笑了一声,一时间真真是芳华无限,媚到了骨髓里。 当归默默地看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但是当归并不确定。 这是,那个戏子也看见了一旁默默打量着她的当归,她没有收起自己的目光,反而眉眼一挑,笑得更加妩媚。她一下用力,从那个拖着她走的人手中撤出了她的水袖。朝着当归一俯身,之后又自顾自地依依呀呀地唱着离开了。 当归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们放开我!你们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们!”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被一群小兵团团围住,动弹不得。他大喊着,朝着那个唱青衣的戏子的背影大喊:“青衣!青衣!” 然而,那个戏子并没有转过头来,而是径直地离开了。 “你要打死谁?你不如打死哀家吧!”一个凌厉的女声传来,当归循声而去。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美艳动人,华贵地不敢让人直视。她的声音天生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的话语里,似乎就包含着:必须服从这四个字。 当归微微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余太后么。真是名不虚传啊。 那个被团团围住的男人,这时候也不敢再大动弹了,只低了头小小地挣扎着:“姑姑,您来了。” 余太后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如刀一般的凤眸,俯视众生。最后,目光落在了当归所在的地方。当归浅浅一笑,微微低头,算是问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余太后一愣,没有说话,随即撤开了自己的目光。最后,她依旧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大约是她侄子的人,冷冷地说:“你这些日子胡作非为惯了,哀家不管,你就当哀家是死人。今日,哀家便要清君侧!你就好好的给哀家思过吧!” 余太后话音才一落,一群人便把那个人五花大绑,拖着走了,那人一边被拖走,一边还在喊着:“姑姑……姑姑……” 余太后却早已走开了。当归亲眼看着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哀家说,今日要清君侧,你是聋子吗,还不给我滚出来!”这话,分明是对着当归说的。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当归勾唇一笑,随即掀开了帘子,浅笑着说:“太后娘娘不妨进来吃一杯茶,再做定夺吧。” 余太后一愣,眸光杀气顿生。 章节目录 第47章 女人战争 涅槃手札第十四记:浮君的女人。 余太后双手拢在袖子里,目寒如刀,不由分说地,便向当归住的帐子走去。才到帐子前,未等吩咐,便有下人早掀开了帘子,余太后就这样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坐吧。”当归早坐回了矮几前,一手提起了茶壶,一手抹了袖口边,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这时候,反倒让余太后发不出火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余太后憋了一股子闷气,发泄不出来,只好冷冷地发问。 当归浅浅抬眸,唇角一勾:“外人。” 余太后更是哭笑不得,“谁都知道你是外人。” 当归痴痴地笑了,“所以太后娘娘不必心急,坐下吃着茶,听我细细道来。” 余太后这时也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女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明知自己是太后,却依旧不慌不忙。她像是能够猜到自己的来意,但是她的态度有如此的扑朔迷离。这般女子,真是让人…… 罢了罢了,先听听看她如何辩解吧。 当归见余太后坐下来了,微微一笑,双手奉上一杯茶。 “香汤独有自在韵,乾隆御赐观音名。 驱愁提神诗客慕,酒病此君最解酲。”当归笑着吟诗半阙。“这便是,铁观音啊,娘娘您可尝出来了?”x :/ 余太后冷哼一声,“铁观音,是我斗国第一名茶,何须你来提醒哀家?”说罢,把杯子往那矮几上重重地一敲。 “对呀。”当归又为余太后斟满了茶,微微抬眼,“你们斗国第一名茶。” 余太后突然眼睛一眯。少顷,余太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待屏退了下人,余太后这才重新开口冷冷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当归搁下了手中的杯子,没再说话,只打量了余太后半晌,看的余太后心里发毛。之后,当归终于再开口,笑嘻嘻地说:“像,太像了。不过,若说到容颜,当日的斗国第一美人还是更甚一筹。” 余太后一皱眉,“像谁?” 到这里,当归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也还好,过程虽然曲折了一些,但是余太后还是顺利罗网了。不得不承认,作为斗国的铁血太后,从刚才到现在,余太后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当归也不例外。当归放在矮几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是,当归越紧张,就越要表现出自己的那种沉着冷静。 当归要是一开始就回答自己是谁,就会被余太后牵着鼻子走,便永远处于下风。只有在余太后想要从当归口中获得别的东西,当归才算是反制住了余太后。 “壶国先宠妃,罗氏。您不会没有听过吧。”当归说着抿了一口茶。 “落花妃子?”余太后说着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杯子。“你见过落花妃子?” 当归很开心地见到余太后这幅样子,笑着说:“回太后娘娘,是。” 余太后眯起眼:“你是壶国人?你到底是谁?” 当归微笑没有说话。 当归郑重地站起来,微微将身子向前一倾,不卑不亢:“柳尊干女儿,壶国女帝,柳当归。” 话音才落,余太后就一耳光扇过来:“在哀家面前你也敢作假?壶国女帝还好好地坐在她壶国的营帐里,又怎么会是你这小丫头片子?” 当归捂着被打的脸庞,一脸的难以置信,愣了一会儿神,冷笑一声:“看来是鸠占鹊巢了。” 余太后也是一愣,但仔细思来,却又不是。虽说这小姑娘刚才的一番从容淡定的作态,确实是让她怀疑这小姑娘是否就是壶国女帝,但是,据说,壶国女帝早在几天前就回归大营,统领三军,一番井井有条,决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可指挥得了的。再看着眼前的女子,仪态大方的也不止她一个。 余太后眯起了眼,越看越不像。“不管你是谁,只要存心诱惑皇帝,在我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余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想来已是习惯了吧。 “好吧,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当归一耸肩“反正我不想死在你手上,我会与你合作。” 余太后一皱眉:“你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当归微微一笑:“您不必在意这些。只要我离开这里,不就合您意了么?” 余太后这才眯起了眼,冷哼一声:“你说吧,什么条件?” 当归由衷地赞许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当归一顿,“准备一顶轿子,送我回两国交战处。”(_ 余太后半晌没有回话,终于,开口,带着一些不确定的语气:“你……真的是柳当归?” 当归懒懒起身,走到营帐边,背对着余太后说:“您信也罢,不信也罢。您若是真心不信,我再解释多少也只是狡辩。您若是信,那么您,就会现在安排我回去。”说罢,当归回过身来,余太后一转过头去,恰巧看到光芒照在当归的脸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一般。 “好大的口气。”余太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你就说说,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好。”当归应了,走上前来,笑着说:“话分两头开始说。假如我不是壶国女帝,那么我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你们斗国皇帝领回来的女人,您今日大驾光临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清君侧么?自然就要把我赶出去或杀掉。不过晚辈夜观星象,得知今日不宜血光之灾。第二方面,若是我就是壶国女帝,我一国之君被斗国杀掉,想来纸包不住火,届时要是我国民众知道了,必将大肆反抗,就算斗国能够攻下壶国,想必也无法治国。若是我此时回去,必将以一国之君的名义,必退避三尺,以示谢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余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话。半晌才说道:“倒是有张巧嘴。” 当归这时才展露真正的笑颜:“余太后娘娘在是真正女中豪杰。也怪不得,先帝此生唯心系您一人。” 余太后眯起了眼:“现在哀家倒是有几分信了,你便是那小女皇帝。” 当归笑笑没回话。 “告诉哀家,他被葬在了哪里?”千犹豫万犹豫,这句话还是问出了口。 “请您保证我回到两国交界处的路上一路平安,我便一一奉告。”当归俯身,以示敬意。 余太后唔了一声。 “先帝被葬在我大壶祖祖辈辈的皇陵谷里。”当归答道。 “这不像他,他这这人一定会狡兔三窟,不留下一点破绽给别人的!”余太后质问道。 当归微微一笑:“您忘了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先帝陵寝,除了我,绝对再无人可入。当然,您也可去看看他,毕竟一别经年,两世相隔了。”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不如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也不如刚才唇枪舌战的惊心动魄,反而趋向于平和,一种哀伤的平和。 “你一定就是柳当归。”余太后喃喃的说。 当归微微一鞠躬,说:“我待先帝入父,您便是我母亲。孩儿见过母亲。” 余太后一愣,伸手扶起了她,终展笑颜:“真是生得一张好讨喜的巧嘴!此事你我之间便这样定下了。” 当归微微一笑,藏不住得逞般的笑意,笑意渐深。 “母后!”白迟看到余太后回来的一瞬间,瞬间从白虎皮上一下站起来。“你为何要逼她离开?!您知道她是谁吗?” 余太后凤眸一扫,脱下身上的披肩递给一旁随侍的下人:“她是谁与我让她离开有什么关系?” 白迟此时几乎急红了眼,一个箭步走到余太后面前:“她是壶国女帝柳当归!” 余太后哦了一声,不以为意:“那就不能留下她这个祸患了。杀了吧。” “母后!”白迟怒吼了一声,一时间一旁随侍的下人们被吓得一抖。 余太后抬眼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冷哼一声:“你喜欢上她了?” 白迟一噎,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余太后绕开自己的儿子,坐到矮几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喜欢就喜欢吧,君王多情。只要你别给我搞出什么只要她一个就行了,王室还等着你来开枝散叶。” “这孩儿省得,那母后您是同意……”白迟一转身,跪坐在余太后身边,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余太后一瞄,继续喝茶。 白迟这是更是急的不耐烦:“母后,孩儿心仪这样聪明果敢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孩儿的后位!” 余太后一叹:“你也知道她聪明果敢,这样的女子又如何容易俘获?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可是浮君的女人!” “他浮君又如何!”白迟皱了皱眉,“浮君,浮君!浮君又有什么好?” 余太后一笑:“是呀,浮君又如何?若论胆识,计谋,容貌,吾儿没有一点输他的呀。若论地位,吾儿是一国之君,他浮君又有何身份?” 白迟没有说话,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他渐渐握紧了拳。 章节目录 第48章 不迟不归 涅槃手札第十五记:当归,原来你认不出我啊。那个说最爱我的女人,我站在她的面前,她认不出我。 白迟突然想是想通透了什么一般,勾唇一笑:“母后,您说两国之战,战胜一国可否向战败一国索取想要的东西?” 余太后一愣:“那是自然。” “那国婚呢?可有先例?”白迟追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余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便由孩儿来开创好了。”白迟勾唇一笑,像一只精心算计的大狐狸。 “孩儿去去就来。”白迟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迟才一离开,采薇姑姑便从一边闪身出来,笑着说:“娘娘好计谋。贺喜娘娘,终于如愿。” 余太后轻拂茶碗上的雾气,笑着说:“若不使出激将法,吾儿又怎能走出这一步呢?哀家也是帮他,如是喜欢,便去争取。不过他能想出国婚这个方法倒是个好主意,哀家怎么没想到呢。” 采薇姑姑皱了眉头:“不过,娘娘已经与那小女娃娃定下了约定……” 余太后凤眸一扫:“哀家与她定下的约定都是以哀家自己的名义定下的。并不是两国之间,也不是她与吾儿之间的约定。” 采薇姑姑一愣:“太后高明。” ************************************* 余太后离开后,当归竟然成为了斗国军营里第一流言,整个军营里当归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余太后赶出去的女人。虽然还是禁止到训练场去,然而已经解除了当归的软禁,允许她在自己营帐周围走动。余太后手下被放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真真了不得。众人皆叹,若不是棋高一着便是千年炼成的妖魔了。 听了这些流言,当归也不在意。 当归笑着舒了一口气。此时正值傍晚,火烧云在天边构造出一副别样的画卷,倦鸟归鸣。橘红色的柔光打在当归的面庞上,当归微笑着看着,残阳一点点地消失在山的尽头,山的尽头是哪里?就是大壶啊,生我养我的地方,而我也会死在那里。当归仰着头,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这样高傲,这样放松。 涩涩的风呼呼地吹着,扬起当归的披风。披风绣花的边角在风中摇曳,当归的发丝也被吹得有些凌乱。当归伸手将发丝随意地拨到耳后,另一只手抚上小腹。孩子,孩子。你永远是我始料未及的,但又最令人欢欣雀跃的礼物。 太美满了,简直就像假的一样。这样的美好又能存在多久呢?莫不是永远么?当归痴痴地笑了。 “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子。”这语气,像是有一丝感叹又像是有被隐藏的落寞。当归循声望去,不远处,白迟负着手,正慢慢地走来。 当归微微颔首,表示问安。渐渐地收起刚才的笑容。 白迟看着那渐敛的笑容,浅浅一叹:“你在想什么?” 当归低着头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白迟在当归的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走近。“一定是在想浮君吧。听说你们帝、君之间感情很好。” 当归一愣,不是的,我若想起他,便只是我爱他爱得辛苦,爱他爱得心酸而已。但是偏偏这样的他,又让我求而不得却又放之不下。 这恐怕是这世上最大的孽。 当归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你非我二人之间的人,又怎知其中曲折。于是,当归只讷讷地答道:“是啊。” 半晌无语,白迟苦笑一声:“听说你与母后定下了一个约定。你要离开了。” 当归拨了拨发丝,露出难得温婉的一面,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皓齿:“是呀。” 白迟一顿,半晌无语。“若我愿与你平分江山,你可愿与我携手?” 当归浅浅一笑:“子所与,非我所愿。” 白迟一下捉住当归的手,“可是我想要与你结缘,我不甘心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浅的缘分。”他说的时候,眉头紧蹙成峰。 当归呵呵一笑,“若为君子,我二人不如竭尽全力一战,如在战场硝烟深处再见,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缘分。” “好!”白迟白迟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布满了阳光一般的温暖。“不愧是女中豪杰!” 当归盈盈一拜,算是接礼。 白迟讷讷地看着当归的侧脸,半晌无语。“看来真是留不住你。那就放你离开,但是我有条件。” 当归一愣,笑笑说:“那倒也是,就这样轻易放我离开也真是不可能。” “我二人不如以这战场为赌注。”白迟一顿,“你若战胜,此次放你回去我便不再计较;若是我赢,就到斗国来,做我的妃子。你既然作为一国之君,你可敢用你今生的命运与我一赌?” 当归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好。一言为定。”目光如炬。 此时我若不答应,你亦不会放我回去。那么就一切可能都没有了。若此次回去了,战胜便可护我大壶万千民众;若此次回去了,即使战败……当归微微一笑,我早说过,如若战败,必定殉国。如此,便可护我贞操。 白迟一笑,“一言为定。”说罢,取下身上披着的披风,扳过当归的身子,披在她的身上,为她把颈子上的丝带系好。 当归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迟的一系列动作早已结束。只是他却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离当归是这样的近,近到他的一点点呼吸当归的清晰可闻。二人虽为同龄之人,然而白迟却比当归高出了许多。当归这个时候才发现。当归没敢动,生怕一动,便会擦呀碰呀的。 白迟低声笑了一声。低头,在当归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薄如蝉翼。他并没有再多的动作,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像是还带着些羞怯。x :/ 当归站在原处,看着白迟这幅偷了腥的模样,悄悄地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孩子。可是他却也不是孩子,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君王,怎么又会是孩子呢。其实大哥也不禁迷惑,就在他为自己披上披风的一霎,当归突然想起,这十几年来,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从未为自己披上一件披风,更没有一次为自己轻柔地系上系带。 这就是当归最爱的那个男人,浮君。他总有他的大事业。他总有他的深邃莫测。却不曾那样温润体贴地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当归再如何强势,都也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只是这样简单的道理,浮君不懂。浮君从不知道,自己爱他的辛苦,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拼了命,想要护住他们之间的孩子。他更不知道,怀上他的孩子有多辛苦,反胃,晕眩,孕吐,接踵而至。(_ 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当归怀孕了。 当归最怕的事,就是怕自己如同扑火的飞蛾,在到达他的爱之前,便已灰飞烟灭。 两天后。 依旧井井有条的军营,一刻都没有停下操练的士兵。当归看到的时候,觉得鼻子酸酸的,终于,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了啊。 “陛下回来了!”当归没有想到踏进军营里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良辰。良辰依旧是一袭红衣,犹如血一般的晚霞。唇红齿白,不见消瘦。良辰飞快地跑过来,把当归抱了个严严实实。 “你怎么会来?”当归说话的时候语调也比平时要清扬一些。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是浮……”良辰突然想起了浮君交代了一个字都不要说的命令,一下住了嘴,随即笑着改了口:“是奴婢从泗殿里逃了出来,奴婢是伺候陛下的人,陛下到哪里,奴婢就要到哪里。就算是陛下您要拦我也是拦不住的。” 当归叹了一口气:“我原本的意思是说,一个女人家上战场也是苦了你了。” “陛下也是女人。”良辰眸光炯炯,“奴婢要与陛下同生共死。” “好。”当归深吸一口气,“那走吧,咱们进军营。对了,听说有人化成了我的样子,为我坐镇军营是么?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吧。” 良辰点点头:“陛下,咱们边走边说。” “君上,女帝回来了。”赵隋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啪。柳不归手中的毛笔,就这样直直地掉在了竹简上。“是,是么。”柳不归听到自己说,那个声音,颤抖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君上,咱们去迎接她吧,您可是为她费劲了移山心力啊,可算好她平安回来了。”赵隋看见柳不归这样,笑着说。 “不,……还是不了。赵隋,为我重新易容吧,她只怕不愿见到我。”柳不归苦笑。 赵隋一愣,随即颔首:“是。” “是么?就是一个内侍装成了我的样子坐在营帐里么?哈哈,也真是佩服他,能装成一个女人的样子,也是不容易啊。那个内侍是谁?”柳姀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刻在柳不归的心上。想见却不能见。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就这样,笑着笑着,从柳不归的面前走了过去,挽着良辰的手,从不曾有一刻将目光停留在柳不归的身上。 她就这样径直的进了营帐,独留柳不归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当归,原来你认不出我啊。那个说最爱我的女人,我站在她的面前,她认不出我。 章节目录 第49章 情缘难成 诱夫小记第一记:柳姀,柳姀。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这世上他最熟悉的字。 姀姀,姀姀。 像是这世上他最先懂得其中含义的字。 当归,当归。 一语成谶,你是否忘了你当归来。 “君上……您的脸色很不对……” 柳不归浅浅回眸。“也罢,咱们走吧。”柳不归再次回眸深深地凝视着那顶帐子,然后双手拢入袖子,转身前行毫不留恋。风,吹起他的衣袖。三千烦恼丝,紧紧相缠。 才不过走了几十余步,身后便传来了故意压低的喊声。 “大人,大人!”是良辰的声音。柳不归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转身来。 “请您移步帐内,陛下有请。”良辰一下跪在地上,抬眼望着柳不归。良辰说的恳切,也说得令柳不归动容。 “她……”柳不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犹豫了一下,最终缄口。无论怎么样,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柳不归说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想让她认出自己来吗?或许是的,因为很期待她的那个突然见到自己的表情,或许是欢欣雀跃吧。却也不想让她认出自己来,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因为听到她的一点点消息,就千里迢迢地从国都赶来,在这里几日不眠不休主持大局。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已经依赖她到这样的份上了。毕竟,他们是政敌。(_ 乱,太乱了。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柳不归这几日甚至都有些习惯了,只要牵扯到这个女人的事情,就什么都乱了,再也没有所谓的有条不紊。 柳不归进到帐中的时候,略略地,低下了头。因为内侍宫女一类,均为奴,是不允许正眼看主子的。就是这样,凭借着把握好每一点细节,才能真正做到易容。因为一张相同的脸,并不意味着,就是同一个人。比如,赵随和赵隋。 “是你替寡人这几日坐镇营中么?”当归问话的时候,正伏案看着一张张的军事地图。甚至没有抬眼,正眼看柳不归一眼。 “是。”柳不归微微颔首,做足了一个内饰应有的姿态。再加上完美无缺的衣饰,再无人发现。 这个内侍回话并不是十分恭敬,当归内心默念。当归这时候,突然抬眼,静静地凝视着柳不归。“你的眼睛……很熟悉。” “是,是么……”柳不归第一次觉得当归的眼睛,像是燎原的火,她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就想要把自己燃烧起来一样。心里突然就有那么一种冲动,想快步走向她,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地质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就像是一个被施了咒语的种子,这个念头快速地在柳不归的心里生根发芽,并以极快的速度滋长着。或许还可以将她揽入怀中,截取她殷红的唇,让这只小狐狸再无可逃! 柳不归突然就向前迈了一步,在他自己也未曾感知到的情况下。 “寡人在问你话,你没听到么?”冷冷的言语,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柳不归所有的幻想。 “我么……”他无奈的笑笑。“小人是宫里的内侍,或多或少都有见过吧。” 当归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打量许久。 “若没有什么事,小人退下了。”柳不归第一次自称为小人,从没有想过第一次就说了这样多。那个高高在上的浮君,在你的面前如此卑微啊,当归。 柳不归躬身作一揖,再未多说。浅浅一叹,离去。 柳不归突然觉得自己是否是太过于低贱。从小习惯了万人之上,从小习惯了众星捧月,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一天,会为这个女人低下自己长久以来习惯了俯视的姿态。 柳姀,柳姀。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这世上他最熟悉的字。 姀姀,姀姀。 像是这世上他最先懂得其中含义的字。 当归,当归。 一语成谶,你是否忘了你当归来。 日落孤影不能睡,藏一段心事再回味。 可是,可是我所期待的一切都如此地不完整,都竟然物是人非。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长安城影余辉,月伴残云。 元夜琴鼓奏,花街灯如昼。欢歌笑语飘上船头。 柳不归不是没有看见,那天的当归放走的那只莲花灯。柳不归清楚看到了一艘花船正好从当归放的那只莲花灯旁划过,硕-大的桨激起水花,小小的莲花灯瞬间卷入了河中再不见。 柳不归不是没有看到,当归的那无力地笑笑。 柳不归也不是没有看到,那时小小的当归,第一次来到宫廷时,小小的肉肉的胖胖的小手,放出一盏小小的莲花灯,看着小小的莲花灯悠悠地在小池塘里打转,就是再也出不去了。 柳不归也不是没有听到,那时看起来那么单纯可爱的小当归,笑的苦涩:“嬷嬷,嬷嬷,是不是我再也出不去了。” 这些柳不归从来都埋在心里,从不说出来。 因为是谁说过呢,我们迟早都会变成我们当初最痛恨的样子。 我牵过的你的手,我生怕我揽不住永久。 我最怕的是,有一天,你放开我的手的时候,我在想要拉住你,你却早已渐行渐远。 我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懂得凡尘里惆怅,不了解寂寞里伤心。能够轻易地就放下人世情长。 我不像你说的那样,天地也一堂要光芒万丈,或许我也可以默默无闻吧。在放莲花灯的时候,我许下的愿望是:如果可以的话,有一天可以和柳姀一起,远远地抛开这一切的政治,一起默默无闻。 雨过方知绿肥红瘦。 他们说,有一种东西叫做相思垢。 相思成垢,永远永远的会留在那个人的心里,沉淀下去,却再除不掉。 我一直记得,你喜欢吃莲子糖。是我当初最喜欢的东西。是我为了你,最先放弃的东西。 我却不知道,你现在还是否喜欢。 是厌倦了吧,在我放手之前,在我刚刚向你伸出我的手不久之后。 可惜从没人告诉我。原来你会厌倦,原来你也会对我这样不理不睬。 可惜没有人告诉我。原来当你轻易地拨乱我的心湖的时候,你也能轻易地离开。 可惜没有人告诉我。原来我会这样这样地在乎你,超过我之前所有的想象。 寒江陪烟火,月伴星如昨。 可你怎么独留我一个人过。当你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独自坐在王座上,手上摸着龙椅的把手,我没有想到,龙椅这样的冰冷坚硬。 我没有想到,我一个人在重重宫阙里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是上安殿。有些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去上安殿了。一定是柳当归那个女人给你下了毒吧,那种叫做相思的毒。不要去哪里了,不要再去她的寝殿了,这样只会中的越来越深。柳不归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抬头一看,他在崇阳殿外站了半晌,面前就是那株白茶花。 白茶花开了。但是当时说这株海棠开得正好的女人,她不在。 聚散无常怨谁错。若是散了,那也只好散了。我不愿意再要求更多。 当我希望你可以就这样和我一起永远锁在这宫阙里的时候,你对我说,你累了,不愿再与我纠缠了。 当我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得胜归来的时候,你却失踪了。 当我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可以通过那张面具看到我,看到我那个为你燃烧的心,你却对我说,你下去吧。 所以我不奢求了。x 电脑端:/ 人的欲望难以被满足,所以他们拥有的最终会一点点的消失。先帝说得对,一个君王哪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呢。没有的,因为,成为帝王的过程,就是什么都在逐渐消失的过程。谁还是那个当初的自我呢,谁还记得你当初的样子呢。 变得太多了,面目全非了。 落花憔悴,所有情缘已觅尽。 手执盏茶一杯,与你共婵娟。 只怕已成奢望。 章节目录 第50章 浮君恋心 诱夫小记第二记:“我不敢相信,你会来到这里。”当归说这话的时候,小脸微微扬起,专注地看着柳不归。虽然眼眶红红的,虽然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但柳不归清楚地看到,她的瞳里,满满地都是他。 是在哪里呢?是在梦里吧,见过这样的情形。 “我也不敢相信,我就这样,抛下了一切,来了。”他或许不知道,他笑的无奈,却并不带有苦涩,反而,是一种宠溺一般的笑。 “等等……你给我站住。”当归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喊了一声,带着一丝急切,也带着一丝的……哭腔。 柳不归没有停住脚步,离开吧、离开吧。无论是浮君还是柳不归,都再也不是你的你最重要的人,浮君而已。这个称呼太过虚无,柳不归这一次才真正懂得,先帝的意思。 他加紧了步伐,不愿再留在这个让他变得再也不是自己的地方。 “你停下!”当归喊得急切,眼角居然像是溢出了泪。当归快步赶上,突然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柳不归的腰。 如遭雷击,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那个熟悉的温度,像是燎原的火,燃烧了柳不归仅存的理智。 “不归……”当归呢喃。那声音糯糯地,听起来这样让人动容。 “不归,是你。是你。”当归把脸贴在了柳不归的背后,双手也环得更紧,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柳不归的背一下僵硬了。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的一团濡湿。那么灼人,滚烫到了心里。“你……” 一种泪意涌上心头。柳不归的从未有那么想哭。眼眶处滚烫,滚烫。可是多年的习惯,已经让他学会了,让那滚烫,硬生生地憋回去。 “当归啊……”他亦呢喃。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是你。真的……”当归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那种久违的这个小女人的怀抱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他感到幸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我不敢相信,你会来到这里。”当归说这话的时候,小脸微微扬起,专注地看着柳不归。虽然眼眶红红的,虽然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但柳不归清楚地看到,她的瞳里,满满地都是他。 是在哪里呢?是在梦里吧,见过这样的情形。 “我也不敢相信,我就这样,抛下了一切,来了。”他或许不知道,他笑的无奈,却并不带有苦涩,反而,是一种宠溺一般的笑。 当归抿了抿嘴,睫毛忽闪忽闪地。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脸又重新埋到了柳不归的怀里。 他的怀抱,第一次这样温暖,像是要把当归的心都要融化了。当归抱他抱得紧,他亦用力回抱。x :/ 你若爱我一些,我定不输你一分。 柳不归把下颌贴在当归的头顶,大手紧紧地拦着当归的腰,轻轻抚摸。像是要把当归揉进怀里。揉进心里。她缎子似的长发,柔顺地缠住了柳不归的心。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柳不归才开口打破了这宁静。“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当归。” 当归抬起头,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颜,扑哧一笑:“我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说着,当归伸手,轻轻地为柳不归摘下了脸上的□□。“你的容颜,我是用心来看的。你的一颦一笑,我早就刻在心里了,念念不忘,时时怀念。” 这时,柳不归的容颜才又完美的暴露在当归的眼前。依旧温文尔雅,薄唇依旧,脸上的浅笑依旧。变的是,不再疏离,他笑的那么那么的美。美人如玉。当归找不出更好的词去形容,他原本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浮君,美人浮君。 若说是他还有什么变化的话,他黑了。真的黑了。瘦了一些。 “柳浮……”当归讷讷地喊。 “嗯。”他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当归,那样的目光如此灼人。分明写满了爱恋。 “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就算我低贱到了泥土里,我也依旧喜欢。”当归说着,双手攀上了柳不归的脖颈。 这样的动作如此地自然而然,像是演练了千百次。又像是前世早已注定。 柳不归浅浅的笑了,双眼眯起了一个弧度。“可是我不喜欢你。” 当归一愣,双手突然有些无力,讪讪地想要收回来。 柳不归伸手一挡。笑意加深:“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我爱你爱的早已低贱到了泥土里。你是我的君主。” 当归一愣,牙一下咬上了下唇,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你也会说爱我。我本来求的是,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也好。” “一点点喜欢?”柳不归苦笑,“我要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就不会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再也找不到我的生活中心。” 当归嘴唇微张。 “我要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就不会因为你你的失踪,而三天三夜再也无法入眠,一闭上眼,就是你的脸。”(_ 当归的唇微微颤抖。 “我要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就不会现在怀抱着你,还那么想念你。” 当归讷讷地喊道:“我从不知道,也没敢奢求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柳不归笑着看着她,眼里生成了一道雾气。“从一开始……从你还没有注意到我的时候,从你一进宫,从你八岁开始。” 当归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为、为什么……” 从柳不归的侧脸上看过去,当归从没有看到这样的完美的弧度。“你从不知道,我从小那么羡慕你,你更不知道,我在暗处躲着,默默等着,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只不过为了偷偷地看着你一眼而已。” 当归的唇再也难以合上:“我从未曾……” 话音未落,佳人红唇已被劫取。他火热的唇一路攻城略地,太过于火热,像是要燃尽一切。当归回吻得用力,这一次的吻,太久违了,太温暖,太美妙。当归像是要沉沦进去。 他的脸却突然离开了一些,“姀姀,我要你……我等待太久了。” “嗯……”当归哼了一声,像是情人间最美妙的撒娇。双手也攀得更紧。 得到了默认以后,柳不归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他的大手也像是带了火,一路攻城略地。 章节目录 第51章 行或不行 诱夫小记第四记 揉捏,浅吻,吮吸,然而柳不归并不满足与这些。 “你敢小瞧我。”柳不归邪邪一笑,才要挺身进入,当归突然惊叫一声:“等等!” 柳不归双手撑在当归颈边,居高临下,脸上却已是一种憋不住的无奈。他脸上的表情综合了多种常用的表情,显得有些搞笑:“这个时候你叫我停下来?!”x :/x 当归尴尬一笑:“我也不想的……” 柳不归勾唇一笑,笑得邪魅十足:“少给我来借口,今夜你属于我。” “我说真的。”当归伸手拨开了柳不归,扳过他的脸,无比认真的说:“我可以是你的,但是你必须要给你的孩子做个好表率。”说话的时候目光炯炯,一本正经。 柳不归一愣。 还是一愣,当归伸了伸手,在柳不归眼前摇了摇,“你还好吧?” 柳不归这才回过神来,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孩……孩子。你是说你有了我的孩子?”他说着,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抚上当归的小腹。他先把手放了上去,又一下如同触电一般撤开,又轻轻放了上去。 当归点点头,“嗯,得有两三个月了。可能就是出征前那晚……” “我要当父亲了……”柳不归的表情依旧还有些呆滞,一脸的欢欣雀跃,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是难以受孕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他注视着当归,眸光炯炯:“姀姀,你给我听着,这句话我早就想要和你说,我不需要别的任何女人。我宁可无后。”(_ 当归的眼睛里闪出泪光:“我信。” 柳不归揽过当归,大手抚过她的头顶。两人相依而眠,心跳着同样的频率。 守在营帐外的良辰,望着营帐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了。离开后,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去,她走到河边,默默地看着清浅的月光,而湖面的波光粼粼。夜里,风凉的彻骨,她瑟缩了一下,默默地用手扒了扒额边的碎发。 她脱下了鞋袜,摆在一旁,伸了一只脚到水中,水太凉,她吓得又缩回来。这时候,不知道又谁喊了她一句:“良辰姐姐!您在那里干什么呢?” 良辰,一惊,又摆回了万年不变的笑脸:“哦,小红啊,我趁着没人,沐浴一下。” “这样啊,姐姐,你且洗着,不打扰姐姐了。不过这个水是不是太凉了些?” 良辰没有回话,只是心里冷笑了一番:自杀还管不管水凉? 小红见良辰不再回话,也不再多问,只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良辰慢慢地走进湖水,一霎那之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似乎都要分离开来了。 水进入鼻腔的一霎那,良辰心里开始有些恐慌,她强烈的抑制着自己本能的挣扎。 当水开始没过头顶,她只有一个思想:原来,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也是天大的错误,是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这个错误的。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笑脸,有当归的,有他的。 最后,她想通了,人和人是不同的。在爱情中,你迟来了一步,有些时候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后来的后来,她再次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原来是小红不放心回来看看,救了“一不小心失足的”她。 她笑笑没说话,想着,那也就这样了吧,余下的生命再不强求了。就赖活着吧。 从此,落下一身的病痛。太医说,是在冰凉河水中,寒气入体。她听后,笑笑,不再说话。 从今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动。 当归来看过她,见到她,只是连连叹息,劝了她很多,只说她平时忠心为主,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听后笑笑不说话。 当归又免去了她的所有工作,只说让她好好休养。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她想,当归是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了若指掌。 后来的后来,她学会了参禅,终于知道,这是最适合自己的。 天德三年秋,斗国向舒国宣战,十几年的和平局势第一次被打破。 天德三年秋,紧接着壶、斗二国爆发战争。预示着四国混乱局势已经形成。 天德三年冬,壶斗二国陷入僵持阶段,壶国却在关键时期退避三舍。壶国渐弱。 天德三年冬,叱咤政坛十几年的第一铁血太后在军中病逝,谥号崇善太后,斗皇命大量兵马护送其尸身回国,与先皇合葬。一干贴身侍女,内侍等,尽数陪葬。铁血太后著名左右手采薇姑姑,忠心为主,自甘陪葬,故去其奴藉,破格封为忠郡主。 天德三年冬,斗国军方以白毅将军为首,对壶国发起猛烈攻击,壶国不敌。 天德三年冬,斗皇宠信一名戏子,名叫青衣,封为七十二嫔御之一,为斗皇第一后宫世称青衣娘子,有倾国倾城容色,有文人称此乃祸国容颜。 天德三年冬,斗皇沉迷女色,听信其谗言,褫夺白毅封号,贬为庶人。亦有传言,因白毅贪图青衣娘子,欲图做不轨之事,斗皇大怒,遂将其贬为庶人。 天德三年冬,壶国乘胜追击扳回一局。但总体势弱于斗国。 章节目录 第52章 四面楚歌 诱夫小记第五记:这样的时候,当归或许只能浅浅地叹上一声,缓步,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前,为他换上一支新烛,或者送上一碗莲子粥。这已经是军中最好的东西了。 “不归,情势还好么?”当归进来的时候,脖子缩在白毛狐裘里,双手拢在加厚的冬衣里。冬衣很朴素,与平常人家的农妇穿着无异。当归没有再穿厚重的铠甲,因为不归担心这铠甲的重量会影响到当归的身体,所以就不由分说的将铠甲没收了。 不归在就好了。以前的时候,当归常常会这样想。如今,真的,不归在,太好了。当归终于将身上的重担一一卸下。军中统一由不归主持大局,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表面上还是统一宣称由女帝执掌军队。 毕竟,柳不归还挂名在都城镇守,执政。一旦柳不归人在军营的消息传了出去,京中必定大乱。现在,柳不归肩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一方面是执掌兵马,这便是最难的了,毕竟,现在壶国处于略势,又是冬天,粮草不济,这是一大弊病。另一方面,赵随易容成不归坐镇京中,虽然极少出面以免露馅,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接踵而至,他都会从京中派人传递过来,再由柳不归拍板。 当归默默地站在营帐门口,悄悄地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有时柳不归与军中大将秉烛夜谈,一会儿又眉头紧锁,有时候就连披上大氅在桌案前浅浅和衣而眠,也是一种奢求。他看到当归的时候,不管多忙,都会抬起头朝着当归浅浅一笑。当归回之以一笑,又赶快离开了,不想影响他的心。当归总是不知如何劝劝他,他或许太过劳累了。可是,又能怎样呢,身在乱世,情势所迫。 这样的时候,当归或许只能浅浅地叹上一声,缓步,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前,为他换上一支新烛,或者送上一碗莲子粥。这已经是军中最好的东西了。 持续了几个月之久的战役,已经几乎将这个国家常年的囤积消耗殆尽。最开始的时候,端给当归的宵夜都是银耳粥一类,而现在……不言而喻。不归总是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一定能保她母子平安,就算就算倾尽全力,就算灰飞烟灭。可是……当归不想活在一个再也没有不归的世界。 那样太可怕了。当归不敢想,自从学会了依赖,当归就害怕有一天再也不能依赖了。当归想,如果,他们俩最后一定要经历生离死别的话,那就让自己先离开吧,习惯了他的呼吸,习惯了他眷恋,习惯了他宠溺的眼神,当归不忍心,不忍心活在一个再也没有他的世界。 “在想什么呢?”不归的话突然打断了当归的思绪。他不再笑了,脸上依旧严肃,眉头也似乎总是时时攥起。这些东西,当归注意到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走了过去,抱住柳不归:“我来看看你,再看看我们的国家。”她抬起头,看着柳不归俯视着她,脸上还是扯出了一个泛苦的微笑,像是不想让她担心。“姀姀,我想,不该瞒你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电脑端:/ 他最终还是拉着当归走到了地图前,本来一张崭新的地图,现在却显得有些破旧,可以想象到他翻过来倒过去多少次。当归微微地咬了一下下唇。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说:“这里,墉州几乎失守,徐州柳城、书城,……”他说了一大串地名,最后加上了“……皆已失守。”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地图,指节泛白。 当归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痛得像是在流血。 “当归,我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或许只有这个有用了。”柳不归转过身来,双手扶住了当归的肩,他显得有些为难。 “什么……”当归已经隐隐地有些预感,但是当归实在不愿说出来。 “置死地而后生。”他说,“让良辰替你去死。” 当归拼命摇了摇头,挣开了柳不归的钳制。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难道自己已经窝囊到了把自己从小的唯一的朋友牺牲才能保卫自己保卫国家的地步了么,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么。“不归,我不想。你不要逼我,求求你。”当归摇着头,快步退出了军营。 “当归……”柳不归站在当归的身后,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长叹。他自言自语的说:“我也不想牺牲她,但是当归,我不想,最终只有牺牲我和你。” 当归离开的很快,没有听到柳不归的自言自语,也没有看到营帐外面,良辰捂着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慢慢地顺着营帐边滑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 当归坐在帐子里,默默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小腹已经略比之前要突出了一些,当归轻轻地抚摸这自己的小腹,好像感到了生命最初的悸动。 孩子,为娘能不能好的保护好你呢? 当归与国同在的那份心,一下子,突然有了一种退缩。如果,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在乎自己,我自然一定是与国同在,国破定不苟活。但是,现在,自己有了孩子,自己和不归的孩子。柳家仅存的血脉之一。还有不归。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抉择呢?当归迷惑了。右眼皮一个劲的跳,不知道到底在预示着什么呢。 当归不敢深想,左眼跳吉右眼跳灾。 “陛下!陛下!”一个宫人站在营帐外,低声喊着。 当归一惊,“何事?进来说吧。” 那个宫人喏了一声,掀了帘子,进来了,她看起来有些慌手慌脚,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陛下,浮君出去了……不,是浮君大人听说有俘虏,就带了一些兵马出去了……去了戈壁,现在还没回来……”x 她说的语无伦次,当归却听懂了。当归一惊,飞快从踏上起身,喊道:“快为我牵一匹马来!” 那宫人迅速退了出去。 当归一个人站在营帐里,心头砰砰地跳动。眼皮也越跳越快。孩子,你一定要支持住,为娘这是去找你的父亲。 当归闭上眼,再睁开又是一片坚定与清明。 章节目录 第53章 良辰美景 诱夫小记第六记: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驾!”听到那个清脆熟悉的声音,良辰瞬间丢下了手里的针线,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随手扯过了一个小卒,问道:“刚才出去的是陛下?” 那个小卒像是被她一下严厉的质问吓到了,口齿不清地说:“好、好像是、是……太、太快了……” “她怎么能单枪匹马去呢!”良辰咬了下唇,下唇几乎不见一点血色。她回首望了望自己刚才正在缝补的浮君大人的那件里衣。良辰,最终不能为您做一些什么。 随即,她转身回了当归的营帐。再出来时,退去了常穿的红衣,而是找出了当归最喜欢的明黄色的衣服,最后披上了当归的铠甲。良辰对着水碗看了看水中的自己,多么的陌生。 “陛下,奴婢给您送来了百合花粥。您现在要不要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宫人小兰。良辰知道。 良辰慢慢地回转过身去,看着她。 “天哪,良辰姐姐!”小兰惊得手上一抖险些把粥撒了。 良辰叹了一口气,最终开口:“不要说出去。”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出营帐,再走到刚才缝补之处,看到浮君的里衣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也对,这样的活计,一般都是良辰来做的。良辰是当归的贴身女官,也是最有脸面的下人。良辰要是揽下了这事儿,一般是不会有人来争抢的。以前的时候,良辰总是觉得这算是一种不同。也是最接近浮君的一种方式。x 如今,这只怕是为你缝补的最后一件衣裳,还没有缝补完。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补完。 良辰走上前去,拿起了浮君的里衣,叠放进了包裹里,然后随便牵了一匹马,绝尘而去。 ****************************************************** 当归这厢已是连着奔波了一天一夜了。当归不敢骑得太快,怕伤了孩子。一路骑行下来,都是护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牵着马缰。一路下来,浑身酸疼。当归咬着牙,告诉自己坚持下去,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停留的地方。 白日黑夜当归都不敢停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情势紧急,刻不容缓。另一方面,当归并没有带什么行李,就跑了出来。狮子是没有停歇的条件。当归知道不远了,不远了。 第一束光划破天际,万物重生。当归伸手挡了挡破晓的阳光,感到一阵晕眩。是太疲倦了么。 突然间当归听见刀枪相碰的声音,当归凝神再听,又是一声。 当归定了定神,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小腹。自言自语道:“孩子,如果娘亲没能救出你爹爹的话,那娘亲就替他去死。你怕不怕?” 自然没有人回话,当归苦笑一声,一夹马肚子,往战场上去了。 当归没有想到,来到这战场上,会是这样的满目疮痍。横尸遍野。旁边的小溪,几乎被血水染红了,那红彤彤的血水,不知道要流到什么地方去。 现年的战场上还有人在殊死搏斗。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归穿着小卒的衣服,小心地在尸体间穿行。这趟着的尸体里面,有多少是壶国的将士,当归说不清楚。当归只知道,自己的臣民,那些在城里苦苦等待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回来的老弱病残,再也等不到他们的顶梁柱了。x :/ 逝者已逝,当归并不想在打扰他们的灵,所以小心翼翼地穿行,但是当归有多么快点想见到不归。这两种矛盾的思想,交织在一起,绕的当归心烦意乱。 终于,终于,在人群中,见到了那一身风华的他。他一边努力地指导着战局,一方面他坐在战车上砍杀着冲上来的敌人。他竖起来的头发,也散乱了,他的衣襟上,也沾满了血痕,说不尽的狼狈。但是,他在当归的眼中依然是风华无限。 因为,见到他就够了。就算死,死在他身边就够了。 当归小心地靠近战场,渴望离他更近一些。 “那个男人是谁?为何如此勇猛善战?”白迟坐在远处,顺手抄起了身旁的箭弩。 “皇上……这,隔得太远了……” “他不会是浮君吧。”白迟喃喃地说。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一并搭在了弦上:“喂过毒了吗?”手上开始用力,箭弩被撑得发出咔咔的声音。 “回皇上,这可是剧毒,从南疆传来的……”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管他是谁,总之杀了他才对。这样想着,手上一用力,又是三支毒箭。 嗖的一声,声音并不是很大,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们依旧被牵绊在血的斗争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异响。但是当归是战场外面的人。 靠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当归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归回过头去,只看到三只势如破竹的箭,这朝这边穿行而来。当归瞪大双眼。这三支箭其力道之强速度之大,划破空气直穿过来。像是射箭的人的就想好了要取人性命一般!当归瞬间回转目光,顺着箭划过的轨迹看去,那三支箭分明是直直地对准了柳不归,像是誓死要取了柳不归的性命一般。 当归眼皮一跳,再无多想,拼上全力,向柳不归跑去。不归!不归! 再喊已是来不及,当归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那时的柳不归还恰恰将手中的剑刺入敌军的胸膛,他偶一回眸,却见到身着小卒衣服的,没有穿任何铠甲的当归,他一愣,浅笑相向。 他反转剑身,还未来得及收剑入鞘,当归就已经扑入了他的怀中,只是当归像是有意识的加大了自身的力道,将他一下撞倒。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象,把当归拢入怀中,以最快的速度护住了当归的头部和小腹,自己却倒到了岩石尖锐处。他一声闷哼,额头上一下渗出了冷汗。三只利箭擦身而过。(_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还好还好总算倒下来的时候护住了她。他下意识地低头喊了一声当归,怀里蜷缩着的小狐狸,她的身子微微地抽搐着,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她张口欲言,却没说出什么,一下昏了过去。柳不归入目的是,她眼角下那一道猩红的血痕。 “姀姀!你没事吧姀姀!”他试图喊了几声,但是怀里的小狐狸却再没睁开眼睛。 “姀姀,求你,不要替我去死。”他喃喃地说着,忍着疼痛,翻身而起。霎时,一股子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再也顾不得旁的,只顾将她抱起。 当归,求你。我还要与你一起走到白头。 这个念头,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清晰,他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嗖的一声,又是利箭破人而出。这次是六支。 “浮君大人!快闪开!”一旁的军士一边为他抵挡着敌人的近身攻击,一边提醒柳不归。然而柳不归像是丢了魂一样,不管不顾,不理不睬。 “浮君大人!”一旁的军士,此时已经丢了剑,跑了过来。然而已是来不及。 血溅三尺。 柳不归终于回转过头来,那一个明黄色的身躯,挡在了自己的背后。她穿着当归的盔甲,她穿着当归最喜欢的明黄色骑装,从背后看来,她和当归如此的相像。 当归?难道是当归? 但是,柳不归抱着的人,正是当归。那么她呢,她又是谁? 她缓缓倒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左胸前,插着六支箭,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终于她回过了脸,是良辰。她没有笑出来,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柳不归愣愣地看着,第一次觉得,良辰和当归长的是那么那么得像。 良辰的眼睛开始失去了焦点。她只是在喃喃地喊着:“浮君大人!浮君大人!你在哪里,奴婢看不见了……您快过来,奴婢有最后一句话要同您讲……” 柳不归抱着已经昏迷的当归,走了过去。一步如有千斤重。他从未想过,这个他从未上过心的女人,最后会用生命作为献礼送给他。 良辰的手无力地在空气中挥着,她还在喃喃地喊着,浮君,浮君。柳不归腾出了一只手,伸给了她,她一下抓住了,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拼尽了全力去抓着。又像是回光返照,她手上的力道让柳不归掌心生疼。 “浮君大人,我,我的背上,背上,刻了先帝留下来的四字真言。奴婢,奴婢的血,就可以看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流下来,渗到泥土中去。 “您听见了么,您听见……”她还在奋力地说着。柳不归拍了拍她的手,说:“我知道了。良辰,我替当归谢谢你。”柳不归这样说着,觉得自己的嗓子沙哑,什么也再说不出来了。 良辰终于笑了,慢慢地闭起眼睛。喃喃自语:“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完成了。” 眼里涩涩的,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柳不归叹了一声,轻轻地叹了一声。 良辰喘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意识,但是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声音几乎微弱到难以入耳:“浮君大人是奴婢从小一直……” 她没有说下去,就闭上了眼睛。人这一生当中,眼睛闭上再睁开有无数多次。但是只有一次,闭上了,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全军肃穆。鹅毛的大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纷纷扬扬地,像是碎了的离人的心。一层层的雪白掩盖了一切。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不归不归下令鸣金收兵。 千江失守。 章节目录 第54章 帝后相携【HE版结局】 诱夫小记第七记:寡人成妃,卿成君。夫妇相随。 当归睁开眼的时候,觉得眼皮很重很重,她微微地动了一下,趴在一边的柳不归就猛然惊醒。 “你终于醒了。”他微笑着,一如往初。只是不同的是,他发髻散乱,腮上须起了胡。 当归默默地打量着,那么心疼他。当归缓缓地伸出手,抚上他的面庞。 “不归……”当归就这样看着看着他,突然一下哭了出来。柳不归揽住了当归,两个人默默相拥。相对无言。 三日后。当归站在良辰的尸首前,讷讷地站着,觉得心里的一块地方就这样空拉拉的。 她那张明艳的脸上,永远的盖上了一层白布。军里没有棺木,她也不能入土为安 以前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当归坐在良辰的身边,就想起了很多的事。 当时,当归第一次见到良辰的时候。她活泼好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她有些怕人,小小的缩在角落里。她跪的也不老实,这动动那蹭蹭的。 那时,先帝牵着小当归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孩。先帝对这个女孩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活着只是为了替她去死,你懂吗。”当时还小的当归得心头上,突然就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后来先帝走了。小小的当归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x “我没有名字。”那个小姑娘把头埋得越来越低,当归开口的时候,这个小女孩被吓得一抖。动作很轻微,却被当归察觉到了。当归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时被先帝下令杀死自己父母的时候。x 电脑端:/ 当归一叹,用糯糯的声音说:“那你就叫良辰吧。希望你这一生终不负良辰美景。” 那小姑娘低着头应了。当归又问她:“你几岁了?” 小姑娘缩在一隅,小声回答到:“我十岁了。”当归一愣,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但是,她却显得这样瘦小,这样弱不禁风。想必是吃过苦的。当归抿了抿唇,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是要替我去死的人啊。 “那你还有什么家人吗?”当归随口问了一声。 那个小姑娘,这时才抬起了头,悄悄打量了当归一眼,见当归在看她,她又吓得一下低下头去:“奴婢,奴婢父母都去了。但是,奴婢,奴婢还有一个妹妹……她,她很懂事的,求主子给她进宫吧,给她口饭吃。”说罢,就一个劲儿磕头。 那时,当归也没有在意,只摆摆手说:“那就进宫吧,但是别说是你妹妹。不然有人要嚼舌根子的,就说是干妹妹也行。” 记忆出现了断层。当归一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时候,当归命令要灭口的就是……是良辰的亲妹妹!是啊,当归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良辰那个悲痛欲泣的表情,那个有苦难言的抿着唇,和那个哭得红红的双眼。 当归几乎说不出话来。那是良辰唯一的亲人了啊,唯一的亲人啊。她还那么小…… 当归的眼睛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喃喃自语,良辰,我害死你,还害了你妹妹。 当归走出临时停放良辰的尸体的营帐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柳不归的营帐。柳不归正在里面踱步,看见魂不守舍的当归,一把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斯人已逝,生者犹生。我们必须活下去。”他小声说着生怕又牵动了她的泪线。 她小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先帝留下的真言是什么?你看到了么。” 当归拉开了与柳不归的距离,默默地走在窗前。她浅浅一叹,“只有四个字,金蝉脱壳。和你的想法一样。”她回转过头来,眼睛已经肿的如同杏核,红红的。她的眼空空荡荡的,像是再也找不到那份生机。 柳不归默默地看着,心里被不着痕迹的一扯。他并未在多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这份离开的苦痛,当归总要吃一吃的。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完全幸福的生活。也没有总是快乐的人生。所有的故事,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总有一个结局,就是曲终人散。 “我的扩征的私人禁卫军,很快就要赶到了。他们带来了我这些年收集的火药。这个时候听说,斗军的军营里,有一戏子,扰的军心不定。此时,是最好的反手一搏时间。而且这时候,余太后才刚刚过世,也是军心不稳的时期。” 当归一愣:“太后她,去了么?” 柳不归淡淡地回答:“是啊。” “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当归低着头,左手的小指微微抽搐着。 柳不归一顿,颔首:“是我。但是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采薇姑姑是先帝的人,这个事,她一直都知道,却还把采薇姑姑一直带在身边。采薇姑姑的任务就是,让余太后与先帝生死同穴。只是因为,采薇姑姑找到我,将这一切告诉我。我只是,顺水推舟。余太后现在只是与先帝一起躺在陵寝里,被端出来的遗体不过是个替死鬼。” 当归叹了一声,“那也算是圆梦。”当归一顿,笑笑说:“那个戏子,是我安排进去的。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柳不归一愣:“那便更好了,她务必要撑得更久一点。这一次,我们必须放手一搏。” 当归缓缓抬起头。 柳不归与她对视了一秒:“这是我最后的力量,这一次只能赢不能输。但是我们还需要拖延一段时间。我们把良辰假称为你,把她的尸首送回京都。此时斗军一定以为我们军心大乱,一定会乘胜追击,这时候我的军队就会一举将其歼灭。”他的眼中眸光炯炯,闪烁着一个坚定的力量。当归默默地看着,这就是浮君。浮君一定是救世主,一定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而这个叫做浮君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夫君。 “但是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京都一定会大乱。这个时候,你就必须回去,主持着整个京都。这就意味着我们两必须分开。”他拉着当归的手,紧紧地攥着。像是舍不得他离开一寸一分。当归扯出了一个微笑:“这也没什么,我回去的话,也能好好养胎。不要担心我。” 柳不归皱了皱眉,又定定地看着当归,像是要将她的容颜刻在心里:“答应我,要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不需要什么殉情。若我先上了奈何桥,我也不会等你的。你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算我求你。” 当归一叹,慢慢地缩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我答应你。但是,这个承诺,我要你一样对我。如果我先去了,你也必须好好的活着。” 沉默半晌,柳不归将当归揽得更紧。他说,好。 “给孩子取个名字,当归。我想听一听孩子的名字。若我先走一步,心里也好有惦念。”柳不归说着,浅浅一叹。 “就叫柳胤吧,不管是男是女。”当归如是说。 柳不归默念了几遍,说道:“胤儿。胤,子孙也。也好,没什么希冀也好。无需这孩子有多大的能耐,活的自然点便好。也不必争争斗斗,洒脱最好。” 当归默默地颔首。 当归好像就这样拥着柳不归,就这样拥着他就好,只是也是奢望。当归慢慢地脱离了他的怀抱,她深深地凝视着柳不归,对他说:“不归,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封良辰为良夫人。将来让她随葬在你身边。” 柳不归一愣,“我不能答应,你知道我对她没有……” 当归捂住了柳不归的嘴:“你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你。我们两都是知道的,但是我们都装傻。自古红颜多薄命,现在她已经先我们一步而去了,你还不肯给她一个机会么……” “生生世世我只愿与你纠缠。”柳不归掀帘而去。 当归讷讷地站在营帐里,小声自言自语,不归……我也是。 天德三年冬末,天德四年初。壶国对外宣布女帝驾崩,国丧。壶国大乱。 天德四年初,斗国加强兵力,欲一举灭壶国。 天德四年春,斗军攻入壶国,浮君三十万万骑军如同鬼魅,包抄斗军。浮君大规模使用火药,其数量之多,使得被烧城池火焰久久不息。一旬之后,大火才得以扑灭。斗军大伤,节节败退。 天德四年春,京都动乱,有叛臣动乱。女帝复生,镇压京都动乱,血洗京都。百姓方才知,此乃狡兔三窟不死也。百姓甚服,三叩九拜。 天德四年春,斗军重伤不敌,降。浮君收复失地失城二十余座。签订协约,百年之内不再征战,斗国赔城十余座,壶国一举跃居大国之位。舒国为投其诚,献城十座,以保平安。金国为求其庇护,连年征税。 天德四年夏,女帝生产,得一子,取名为‘胤’。 天德四年夏,浮君得胜归来,可谓双喜临门。 那天,柳不归骑着高头大马,得胜回朝。城门内外,万千百姓夹道相迎。浮君一一挥手致意。 当归站在皇宫最高处,抱着婴儿,默默地看着看着,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柳不归你总算回来了。 柳不归将头上的头盔一把扯开,丢掷一旁,足尖一点,几步跃上城楼。一把将当归楼至怀中。他仅仅用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姀姀,我回来了。胤儿,我回来了。” 什么是幸福呢,幸福或许就是。乱世过后,安泰来临。而我仍与你,同在。 我想这就足够了吧,不必多求。 天德四年秋,女帝圣体有恙,宣布退位,退居皇后之位,执掌凤印。浮君代替朝政,登基为浮帝,统理朝政。同年,浮帝宣布纳皇后已故义姊崔氏为良夫人,随葬皇陵。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从此,帝后和谐,如影随形。共同教育皇子胤。此时,壶国到达全盛时期。 二圣同临朝政,史谓“二圣临朝”。 全文完。 章节目录 第55章 怪你过分美丽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上首的人,单手撑着头,冷冷地问道。 青衣一愣,勾唇一笑,万千妩媚,倾泻而出:“我么,青衣。” 坐在上首的人也愣了愣,语气更加的冷淡:“我是问你叫什么,不是问你唱什么。你听不懂话么。” 青衣哧哧一笑,殷红的唇一努:“都说了,我叫青衣。您听不懂话么。” 坐在上首的人,冷哼了一声:“胡搅蛮缠。真不明白白毅表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x :/ 青衣听罢,笑的前仰后合,这般粗俗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显得豪放而不失妩媚,真真是世间难得的尤物。但是,这时,白迟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突然就不由自主地跟上了这个艳丽非凡的女子。 青衣一边说着,一边兀自地挥动起了长长的水袖,水袖如云,佳人头上的凤冠闪耀了君王的眼。青衣眼波流转,妩媚非常。轻轻勾唇一笑,这就是这次的目标呢,白迟。你确实如同外界传闻的那样呢,翩翩公子,堪比浮君。公子笑起来,温润大方,实属美男子一枚。 “自然是青衣别有动人之处。”青衣一转身,水袖一收一挥,唯留下一股芬芳清逸非常,飘荡在空中,惹得人心头一荡。 这个女子太自大了,如此低贱的戏子,怎么能在一个君王面前这样嚣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才行。鬼使神差的,白迟突然从坐上起身,一把扯过了青衣的水袖,一下把她抱在了怀里,动作粗鲁毫不怜惜。那柳叶般的细腰,不盈一握。那个女子柔弱无骨,一下就软软地倚在了白迟的怀里。 从没一个女子像这样的,巴结他,主动贴上来的女人,白迟见过不少。但是,只有这个女人妩媚折成这般,如同千年的狐,任何人都逃不出她的笑靥。 “大言不惭。”白迟冷冷地说了一句。突然,那个女人就这样一下送上了自己的红唇,与他唇舌纠缠。白迟一下被吓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了她,毫不怜惜。 “水性杨花!”白迟皱着眉,骂了一句,一甩袖子走了。可是,走着走着,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肿起的嘴唇。 青衣站在原地,折扇半遮那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颜。浅笑。她记得,那个叫做当归的女人说过,每一个女人生来都是生来是为了勾引男人的,你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多勾引几个,你从不低贱。如果值得托付的人,那便嫁了吧,我是让你活着做任务,而不是为了做任务而活。 这个女人如是说。这个女人是青衣的主子,也是壶国的女帝,更是青衣活着的榜样。 “你到底要怎么样!整个军营都要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白迟说的严厉,语气里却藏不住带了一丝宠溺。这些天,这个叫做青衣的女人,一天到晚就是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会儿说要给他研磨,一会又说什么亲手做了糕点要给他尝尝,一会儿又说他看折子看累了,她要给她唱一段戏。虽然不愿意承认,她研磨严得很细致,动作也优雅的出乎白迟的意料,颇有一种红袖添香的感觉,也不得不承认,她做的糕点,确实是精致又可口,也不得不承认她唱戏的时候是那么的漂亮,简直是夺人心魄。 然而听到白迟的话,青衣只是痴痴的笑着,并不回嘴。 她笑得这样美丽,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白迟却越来越烦躁,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就这样强势的走进了他的生活?而且是这样幸福的存在,这绝不能习惯,如果习惯了,就更无法戒掉这个女人了,是啊,她就像毒一样,必须戒掉。 “来人,把她请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让她进来。”白迟冷冷的吩咐道。 很快,她被清了出去。但是那颗被带起来的躁动的心,却再也无法停下来。突然就开始在想,她现在在外面怎么样了? “让开,我要见皇上!我是皇上的女人!”青衣站在白迟的帐子前,想要进去,可是一下就被守卫的卫兵毫不留情的推开。卫兵冷冷地训斥道:“一个低贱的戏子,还敢说是什么皇上的女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外面一下安静了。白迟突然觉得心头一个地方被扯了一下。他一下起身,快步走到营帐外,却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她呢!”白迟说话的时候,几乎像是怒吼。 “那个低贱的戏子已经走了。”一个侍卫答道。白迟一脚踢过去,“那个是朕的女人!她比你们任何人都高贵!” 说罢便快步离开了,四处搜寻她的身影。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紧张起她来,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才这么想着,突然就看见了她。她正和自己的表哥在月光下拉拉扯扯。一股怒气毫无征兆地就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牵过她的手就要走。可是自己的表哥却也不放手,白迟怒气更甚,直接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刀架在了白毅的脖子上。“放开她!”一声怒吼,响彻山谷。 最终白毅还是放开了手。 白迟一路拉着青衣的手腕,快步走开。青衣生的玲珑,哪里跟的上他的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也跟不上他。正委屈呢,谁知道他,转过来就是一声臭骂:“果然是戏子无情,前一秒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女人,这个时候又和我的哥哥纠缠不清。你们戏子真是贱!”说着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青衣一下挣开了,冷笑着说:“你们从来不把戏子当人看。戏子怎么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刚才是你那个禽兽一般的哥哥要强了我,我誓死不从。”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月光照着她娇小的脸庞,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看起来是那么的惹人怜惜。 白迟心下一动,鬼使神差般地追上了她,一把转过她的脸,强吻了上去。她也毫不示弱的纠缠了上去,月光下,两个人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纠缠。 他一声闷哼,没想到就在这野外,就在这如水的月光下,和这个女人尝了人事。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是第一次。殷红的处子之血,证明了一切。 第二天,他封了这个女人为青衣娘子,第一次向世人宣告了,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白迟的。从此,他住的营帐里,多了一张小榻。只是,他执意要在两张塌之间加上一个屏风。 青衣默默地倚着屏风,静静地凝视着他,抿了抿唇。没关系,时间久了,他或许就会接受自己的的,毕竟自己是他的女人呀,他亲口说过的。 直到后来。又有一天,他在营帐里喝得烂醉,口里絮絮叨叨地重复这一句话:“我最爱的女人,被我用箭射死了。”一遍又一遍。 他趴在矮几上,低声呜咽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谁又记得呢,下一句是只是未到伤心处。青衣默默地站着看着他一直哭着哭着,直到睡着了。青衣这才向他走过去,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僵硬的几乎不能迈步。 强忍着不适,走到他的身边,把自己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他却突然醒了。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抄起一旁的砚台,一下砸过去,青衣的额头就见了血。他这时却又昏睡了过去。 青衣没有走开,而是照顾了他一夜。这样喝醉了,不好好照顾的话,是会生病的。那时候,青衣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而已。 早晨的时候,青衣从他的帐子里离开的时候,额头上的血都干了,血几乎盖住了一半的那张绝色的脸。后来,青衣就病倒了。只是,那时候斗军已然失势,白迟忙碌于与壶国的争斗中,一次也没有来看过青衣。 青衣只道是告诉自己,他忙着,闲下来,自然是会来看你的。 直到后来,青衣的病好了,他也没有来过一次。但是通过自己这次生病,青衣知道了另一件事。总算是让她开心了一些。 她满怀希冀的来到白迟的营帐,笑着对白迟说,我的君主,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她笑得不再妩媚,而是甜甜的,发自内心。 他却只是一愣,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只说:“我都要成为亡国之君了,还要什么孩子。打了吧,省得他生下来受罪。不过,最好的消息或许是当归还活着,她还活着就好了。”他说的无奈。青衣一愣。 “好,好,好。”青衣连说三个好字。她笑的时候,心在滴血。“你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我要。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都说戏子无情,在我看来最无情的,是你们帝王。至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吧。”说罢,转身就走。 白迟伸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捉住她长长的水袖,但是一捉,捉了个空。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再穿她那一身最喜欢的戏服了。 再到后来,征战结束,两国签下了和平条约。白迟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叫做青衣的女人,那个拥有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忽略的容颜的女人,那个他的女人,那个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 他来到了她早早就搬出去的小营帐,看见她瘦了不少,却还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再浓妆艳抹。他突然想起,征战的这段日子,她一直一声不吭地跟着军队,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离开一步。他突然就有些心疼,伸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的说,青衣,你辛苦了,跟我回宫吧。她没有躲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里就毫无征兆地砸下两颗眼泪来。 回宫之后不久,她就生了,生了一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如同她一般。 宫人询问要不要给她进妃位。白迟迟疑了一下,说,封为安嫔吧,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我斗国如今的安定。 底下的人,有些迟疑,说,这青衣娘子不过是个戏子,封嫔的话,是不是太…… 白迟一下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从来不把戏子当人看。戏子怎么了!”一如当初她说的话。白迟自己也一愣,突然就开始很想念她。不过明天的封嫔典礼上再见她吧,给她个惊喜。 第二天,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典礼上,怒不可解。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禀:“安嫔娘娘她,她,昨日出家了,今儿个把头发都剃光了……” 他当场像疯了一般的追到寺院,拼命敲院门。最后她还是开了门,那个淡漠的表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只淡淡地说:“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我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未了断的么,施主。您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罢,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他终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就是她的那句话:我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未了断的么,施主。x 电脑端:/ 十五年后。自己子孙满堂,一阵厌烦。只有自己的长女,长得那么像她。自己的长女就要出嫁了,可是,就是这样大的事,递了帖子给她,她也不闻不问。 他终于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她出家的那家寺院门前,敲响了大门。没有想到,打开大门的是她。她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他讷讷地说,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断断续续:“我,我想明白了。如果,你还不肯原谅我,我就也出家,与这尘世做个了断。没有你的红尘,形同虚设。” 她还是不说话。 他又接着说:“我想明白了,你生的女儿是我最喜欢的女儿。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你才是那个我想要一起走到最后的那个女人。” 突然她就笑了,向他伸出手来。 他一愣,什么。 走吧,去参加女儿的婚礼呀。她牵过了他的手,天真无邪,一如十五年前。 我再如何妩媚动人,在你面前,我总是把我最纯最真的一面留给你。 有些时候,我们执着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是我的最爱。(_ 有些人一猖狂,就在别人的生命里猖狂了一辈子。 章节目录 第56章 终 “不归……咳咳……我想吃糖。”当归躺在柳不归的怀里,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 柳不归浅浅一叹:“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吃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伸手拂过她的唇,轻轻的按压,“吃那么多的糖,牙齿都掉光了。”他说的爱怜,但是,在爱的后面,紧跟着一个怜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让你受这样多的苦。由我来承受不可以吗。 他确实是在压抑。这个女人,说好了,要以后永生永世纠缠着他的小女人,这个从他十岁起就强势介入他的生活的女人,这个在十几年后终于才在一起的女人。她,为什么就要先放开他的手了。为什么。 刚才太医的话又开始浮现在柳不归的耳际:“君上,皇后娘娘的病,您赐死老臣吧!只是娘娘得了天花,已是不治之症,再加上娘娘分娩时留下的陈年旧疾,再加上现在牙齿俱坏,现在滴米难进……实在是……” “娘娘她……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的眼前渐渐地开始模糊,水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好像,这个已经有着几缕白发的女人,她依旧浅笑嫣嫣,她依旧英气勃发,她唇上好像也不再是皲裂,好像还是那世上最美丽的殷红。他伸手抚上她的一个个痘印,那些小小的赖痕的点,像是在记录她经受了多少的苦难。她眼角的伤疤,这是为他承受的伤疤。这个女人,为什么总在他生命的最重要的时候出现。 “不归……”听到当归的呼唤,柳不归猛地抬起头。“你的眼泪砸在我脸上了。”她说的时候,扯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看起来很吃力。嘴唇皲裂了,门牙处空空荡荡。x :/ 她说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抬起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水:“又不是我要死了,哭什么哭。” 柳不归一滞,没有说出话来。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这一辈子积聚的眼泪好像是突然到了此时决堤,一下涌了出来。当归看着他,默默地笑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笑着比哭还难看。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胤儿呢?”她说话的时候,略略地有些喘息。 “他在午睡……我命人把他抱过来吧。” “不要!”当归说得有些急切,一下咳起来:“不要让我传染给他……我自己想念一下就好……”她说的话越来越小声,像是渐渐地失去了力气,眼睛也渐渐地闭起来。 “不归……我好困……” “求求你……不要睡,求你……”柳不归哀求着,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呜咽。他更加用力地揽住当归,揽过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亲吻。 “我这样子很丑……你不知道吗,唐朝李夫人……”当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吃力地说着。“你依旧那么美,一如初见。”柳不归说得如此坚定,当归反而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当归浅浅的笑了:“是吗。” 她好想又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傻:“来说点好玩的吧……都怪我这张臭嘴,天天吃糖。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莲子糖……” “我知道,我知道。”柳不归把脸贴在当归的额头上,喃喃地说。(_ “我为、为什么爱吃糖呢……”她自顾自的说着,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看什么东西都是那么模糊,她略略地喘息着:“……我,我只记得,那个人送给我那包莲子糖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字条写着……咳咳……”她喘息的越来越厉害,但是却好像扭着一股劲,一定要说完:“写着‘太甜的糖不是糖,是□□’,我、我就想起,不归,我们的爱情也是这样、这样……”她大声的喘息着。几乎说不出下一句话。 “不要说了,求求你……”柳不归不停地摇摇头,“我都知道的。” 当归摆摆手,笑的用尽力气:“我要说……让我说完……就像我们在一起那么不、不容易,但是足以刻骨铭心。”她说完,笑了,笑得那样甜。她喃喃地说:“只是……至死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好、好可惜啊……咳咳……” 她猛地一咳,一口鲜红色的血喷溅而出,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像是这世界上开得最妖冶的彼岸花。 柳不归颤抖着手,为她檫去。他泣不成声:“是我,是我。从那个时候,我就那么喜欢你,从那个时候我就想牵着你的手走完这一辈子。” 当归的眼一下透亮了起来,人也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她的眼角溢出泪:“居然是你,是你。缘定终身。我好开心,不归。”她说着,不知何时,唇角又溢出了血。 “不归啊,我下辈子,一定要逃离宫廷,要做一条鱼,远远地游开……”当归笑得开怀。 柳不归笑了,“好啊,那下辈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一定会牵住你的手,不放开。”他说着,泪水爬满脸庞。 “太好了太好了……”当归喃喃地说着,渐渐失去了声息。 柳不归再一睁开眼,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永远闭上了眼睛。x 电脑端:/ “姀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响彻大殿。 三声钟。丧钟。中宫薨。 天德二十四年,浮帝元皇后因痘疮薨,恢复其女帝身份,谥号元帝。享年四十载。 天德二十四年,浮帝立独子胤为东宫。时年,太子胤行行成人之礼。有史料记载,太子身体孱弱,时有旧疾复发。 隔年,浮帝退位,太子胤登基为帝,史称哀帝。奉其父浮帝为太上皇。改国号为归元年。 归元五年,哀帝因身体有疾,狩猎时跌于马下,驾崩。时年,二十有五。太上皇浮帝白发送黑发。恸哭不止。 当年,群臣觐见请求浮帝恢复帝位。再三请求,浮帝方肯。 多年后,柳不归一个人坐在冷冷清清的紫金殿的龙椅上,看着底下空空如也的宝殿,无奈的笑了笑。当归,我终于失去了全部的你。你,还有你和我的孩子。 一声长叹。 归元九年,浮帝驾崩,享年五十载。宫人将其与元帝合葬。 归元十年,因浮帝没有后嗣,壶国皇室早成一盘散沙。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厮杀开始。 归元十三年,壶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