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钻石幸运》 章节目录 第1章 阶层是道天河 盛汶遇上霍昕有两次,一次是十八岁的盛夏,一次是二十一岁的严冬。 …… 那天有个自称她表姐的女人,将她约在了“SECONDCUP”。 “奶奶要过生日了,今年是八十的整寿,就在下个周六,她老人家说想见见你。这次在家里吃饭,我爸爸说到时候会叫人去接你。” 陈怡说完抿了一口咖啡,见盛汶一直不说话,将咖啡杯“哐啷”一声扔在桌子上,调大了嗓门:“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 盛汶斜了一眼陈怡,小声说:“你们家我可不敢去。还记得上一次去你们家里,我和我爸在太阳底下晒了半个多小时,当时是你不让保安放我们进去的。怎么现在想起我来了?” 这的确很让人生疑,盛汶跟陈家那点关系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还是带着仇恨色彩的,老太太过生日干嘛叫她去呢。嫌日子过得太顺畅,添点堵吗。 临来时,陈怡的父亲陈瑜已经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你态度好点,如今是咱们家有难,那小丫头手里有颗价值不菲的钻石。如果拿到,可填补公司资金漏洞。 想到父亲这话,陈怡强逼着自己微笑:“小文啊,奶奶是想你了嘛。” “我不叫小文。” 陈怡态度收敛,盛汶语气也略微好转些:“我就不去了,你替我祝她老人家身体健康。” 陈怡偷偷翻了个白眼,劝道:“奶奶说了非要见你。” “为什么?”盛汶不信。 “这你得问她老人家去,我可不知道。你不会连老人家的面子都不给吧?八十哎。” 盛汶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妥协:“那好吧,但是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需要你爸爸来接我,到时候别让保安不放人。” 真是记仇。 陈怡“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盛汶刚回家就给乔嘉月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盛汶声音颤抖:“乔嘉月,我遇上麻烦了。” 乔嘉月一听与陈家有关,扔下一群狐朋狗友十五分钟不到就出现在盛汶家里。盛汶父母双亡,如今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 由于天气炎热,到的时候乔嘉月脸上的妆已经花掉一半。 刚毕业的高中生,用不起昂贵的化妆品,不太伤皮肤就算谢天谢地。 “天啦,你还跟豪门有联系?”乔嘉月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对,是豪门主动跟你联系。” “什么豪门啊。”盛汶不喜欢乔嘉月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像一群面黄肌瘦的小鸡仔里发现了肌肉猛男。 据盛汶所知,陈家是有一家挺成气候的咨询公司,还另外做了点别的生意,是有点小钱但也没有豪门那么夸张。 “他们一家人恨我和我爸恨的要死,不找我的麻烦就算是做慈善了,突然请我吃饭,我怕是鸿门宴。” 乔嘉月笑盛汶草木皆兵:“多少年了都,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人家‘鸿门’的?” 盛汶值不值得陈家鸿门,只有盛汶自己知道。那就是她值得,她太值得了。(_x :/ “去啊,一定要去!”乔嘉月将盛汶床上的兔子玩偶抓过来揪耳朵,“然后攀上他们,再然后混进他们的圈子,再再然后上演一段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故事。” 乔嘉月坚信陈家是盛汶实现阶层跃升重要且便捷的途径,没有之一。 盛汶夺过乔嘉月手里的玩偶,忽然泛起疑惑:“白马王子好像是白雪公主的老公吧。” 这是什么关注点。 乔嘉月:“不是每个童话故事里都有一匹骑着白马的王子?” “乔小姐,请问一匹骑着白马的王子是什么物种?” “……” 瞎侃了一会才回归正题。 乔嘉月问:“那你到底去不去?” “我一不小心给答应了,”盛汶也开始揪兔子玩偶的耳朵:“可我不想去,准没好事儿。” 乔嘉月就跟陈家派来的细作似的游说:“说不定是人家看你都高中毕业了,想关心下你呢,顺便献点爱心。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陈阿姨的死又不关你的事,也许大家都想开了。” 盛汶没有做声,献爱心她倒是没多大想法,只是希望真如乔嘉月所言,大家都想开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买一条好看的裙子,在下个周六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赴老太太的生日宴。就算是鸿门宴也要风风光光的嘛。” “唉,也只能这样了。”盛汶掏出手机看了看账户余额,兴许还够买一条体面点的裙子,“就希望鸿门宴上别被陈怡给一剑扎死吧。” 一想到逛街两个女孩子都兴奋的不行,揣着三百块钱就敢去逛恒隆广场,不过也仅仅是饱了会儿眼福,或许还有鼻福。因为乔嘉月全程就跟狐狸精吸食男人阳气一样贪婪的吸食着那些动物皮革制成品的味道。 乔嘉月信誓旦旦许下诺言:“总有一天我要抱着这些可爱的包包们睡觉。” 盛汶不解风情:“你可以试着应聘这里的柜姐。” 完了还要继续扎心:“不过这些一线品牌好像要求挺高的,除了气质外貌以外,学历至少得是大学本科,英语起码要过四级。” 乔嘉月绝望。 之后两人改道去了平价服装店。 盛汶摸着衣架上的裙子,好像的确与橱窗里的那些不太一样。 她忽然说:“我爸和陈阿姨就是这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爸好赌不务正业,可陈阿姨一点也不嫌弃他,我本来以为他能和陈阿姨有个好结果的。可谁想到……” 盛汶口中的陈阿姨,名叫陈玫,是陈怡的亲小姑,陈玫在与盛汶父亲盛怀礼交往之后没多久就因车祸去世,对此陈家人一直耿耿于怀。 汽车急刹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刺激着盛汶的耳膜,她不敢回忆往事。 乔嘉月搂住盛汶的肩膀:“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咱们都是小孩子,他们大人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盛汶点点头:“对,和我没有关系,我和陈阿姨很好,她很疼我,我也很喜欢她。陈家人也没那么不讲理,他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会怎么样的……” “嗯!”见她情绪好转,乔嘉月开始专心逛街,“你穿白色吧,晒这么黑,白色显白。” 挑了半天,好容易买到合意的,付钱的时候,乔嘉月看着来来往往衣着朴素的男女,又忍不住感叹:“我终于知道圈子的重要性了,你看,就像是逛平价服装店的和逛高级百货大楼的人,他们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盛汶忘掉不开心的事,专心打趣乔嘉月:“上数学课没见你把交集的概念搞得这么清晰。哎,你高考到底多少分?” “……” 话不投机。 正如乔嘉月所说,灰姑娘是没有机会碰上白马王子的,除非…… 章节目录 第2章 遇见他是个意外 除非老天爷亲自安排。 陈家住在B市的富人区,远离市区又背靠4A级风景区,晚上七点半,盛汶打了个出租直达。 这次社区保安没有拦着不放,因为陈怡亲自出来接她。 见有人过来,陈怡立刻摆起一张笑脸:“小汶来了。” 这次念的对了。 盛汶穿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很简单大方的款式倒也看不出来廉价。因为父亲盛怀礼外貌出众,所以就这方面而言,她是占优势的。 陈玫去世之后,盛汶又来过两次陈家,不过是因为财产纠纷。因为陈家老太太和陈瑜一直不敢相信,陈玫和盛怀礼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没漏给这父女俩什么。要是现钱也就罢了,万一涉及到产业股份,麻烦会很大。 但是陈玫的确没给过盛怀礼什么,当时陈家人不信,不过后来就盛汶的生活水平来看,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 陈家的别墅装潢一派的复古风,清一水的红木家具和中国风格子门。 盛汶进去的时候,陈老太太和陈瑜以及陈太太正坐在麻将桌旁聊天,三缺一,正少了陈怡。 陈家用的还是早些年那个刘姓的阿姨,刘阿姨过来接下盛汶的包,脸色还算好看。 盛汶看着这些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叫什么也不对。 还是陈家太太解了僵局:“小文来了,快到阿姨这儿来。” “我不叫小文。” 盛汶慢慢走到麻将桌前,不过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半天才开口:“奶奶好,叔叔阿姨好。” 陈瑜磨蹭了很久笑了一下:“你好。” 陈老太太上了年纪肌肉松弛,两腮的皮肉垂下来看上去很不好惹。(_ 都以和蔼形容老人,其实也不尽然。 “祝您生日快乐。”盛汶没有再称呼她奶奶,“不过,我没有带礼物。” 她何必带礼物来给人诟病。 陈老太太眼皮撩不动一样,半抬不抬瞥了盛汶一眼:“没有关系,你来了就好。” 也许是看见这个跟盛怀礼酷似的孩子,她会伤心。 陈太太很会来事,见气氛有些尴尬,主动走过来把盛汶揽到身边:“小汶饿了吧,咱们一会儿就开饭了。” 陈太太向陈瑜使了个眼色,陈瑜领会之后立马开口:“听说小汶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了吗,准备去哪念书啊?用不用叔叔给你参考下学校。” 盛汶很直接:“不用了,谢谢。” 陈家人突如其来的关心非但没让盛汶方寸大乱,反而让她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晚饭,五个人守着直径近两米的圆桌吃饭,盛汶始终低着头吃自己碗里的米饭。 陈太太十分热情地拿了个碗盛了一块鱼递到盛汶边上:“小汶尝尝这个,这是用云腿北菇蒸的东星斑,是一道粤菜。” 盛汶拒绝不是因为不知道东星斑是什么斑,而是打心眼儿里抵触陈太太的热情:“粤菜?对不起,我不吃粤菜。” 陈太太:“……” 这个理由跟直接说“我不吃你夹的菜”没有分别。 对面的陈怡大有扔筷子的架势,陈瑜的脸也阴了大半,陈老太太更不用说,自始至终就那一个表情。 “对不起,”盛汶礼貌地将筷子放在一边,“看得出来我在这里大家都不太开心,今天是奶奶的八十大寿,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所以先走了。很感谢你们能邀请我一起吃饭。” 陈怡彻底绷不住,叫住要离桌的盛汶:“你什么意思,奶奶都没停筷,你就要先走?不懂事!” 盛汶不想与陈怡计较,这些礼仪规矩她也不太知道,于是当即道歉:“对不起奶奶,叔叔阿姨请见谅。我先走了。” “那个小汶!”陈太太站起来拦住盛汶,“没有关系的,奶奶没有怪你,其实今天叫你来是……”x :/ 终于要进入正题。盛汶还真想知道这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太太说:“小汶你也要上大学了,叔叔阿姨知道你一直是跟着你叔叔婶婶住的,而且他们家庭条件也一般,所以想给你提供点帮助。” 难道真给乔嘉月说中了,陈家要给她献爱心? “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现在的学校应该都会给提供助学金而且也可以申请学费缓交和贷款。” 不管是真是假,陈太太始终友好的态度让盛汶觉得这声“阿姨”不再那么生硬。 陈太太却不死心:“小汶有没有考虑过出国留学呢,我和你陈叔叔可以资助你。无论是学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帮你找找门路。” “或者你直接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这个暑假让你姐姐给你介绍些朋友认识,一起逛逛街旅旅游喝喝下午茶。” 陈太太的糖衣炮弹足够诱人,不过这在盛汶眼里绝对不是阶层跃升的捷径,而是黄鼠狼给鸡设下的陷阱。 盛汶再次礼貌的拒绝:“谢谢阿姨,我不用了,有多大的本事享多大的福。如果将来我有本事出国到时候我再出国就可以了。” 陈家是做什么的,咨询公司,就是靠给大企业搞战略挣钱的,最懂得用如何用低付出获得高回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么多好处。x 电脑端:/ 不过现在陈瑜倒有些欣赏这个小姑娘了,她不太像盛怀礼那个赌鬼的女儿。 陈太太没了招数,只能任由盛汶离开,刘阿姨客气的把包拿给她,她则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走出陈家的别墅,盛汶长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夏夜应该灿烂的星空,不过没有一颗星星。 盛汶走到社区大门口的时候,正巧社区保安在跟一个外卖小哥争辩。 保安说:“对不起我们有规定,没有允许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你可以放在这里通知顾客来取。” 外卖小哥很无奈:“可是客人要求送到门口,刚才我打电话又没人接。” 保安还是重申了刚才的话:“你只能打电话通知顾客来取。” 外卖小哥又拨了一遍客人的电话,仍旧无人接听:“大哥,真的没人接听。” “叫大哥也没用,这是规定。” 眼看两个人就要大战三百回合,盛汶赶紧走过去,指了指外卖小哥手里的盒子:“这个,也许我可以帮你带进去。” 又看了一眼保安,扯了个谎:“我是出来散步的业主。” 保安也不想大热天的在这儿吵架,又一听是业主答应的很爽快:“那好吧,麻烦您了。” 外卖小哥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小姑娘能不能帮忙说声,不要给差评啊,这我们也挺不容易的。” “好,”盛汶答应下来,“我会说的。” 按照外卖盒子上标的地址盛汶很快在一幢幢外观差不多的别墅找到这位客人的那一幢。 她按下门铃,等了三分钟却没人出来。 可能有事在忙。 再次按下门铃,仍旧没人。 可能还在忙。 再次按下,又等了三分钟。 还是没人…… 在绿化率高达百分之四五十的小区,真就有点闹鬼的感觉。 若不是受人所托,盛汶是很想一走了之的。 正准备再按第四次的时候,隔着花纹繁复的庭院门盛汶看见好像是出来个人。 好像是个男人,盛汶提了提手里的外卖盒子,又清了清嗓子,做好了说话的准备。 霍昕刚刚一直在书房开电话会议,完全不记得半个小时之前自己还订了份算不上晚餐也算不上宵夜的外卖。 看到这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盛汶一时不知道,脑海中这个关于“鬼”的念头是该消还是该长。 我国传统的鬼大概不应该是这副打扮,不过西方的鬼倒是有可能,比如《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 盛汶还在考究这只鬼的国籍时,这只鬼已经到了她跟前。 夜色中,古堡一样的别墅就在霍昕的身后失去了存在感。那感觉就好比一颗D色的钻石,没有人会在乎装着它的盒子是金子的还是木头的。 “你是……”见来人是个小姑娘,霍昕也一时无法确定,如果不是外卖还能是什么呢。 盛汶抬头对上霍昕的眼睛,这双眼睛,除了“漂亮”二字,她想不出来别的词汇。 霍昕却没像盛汶一样沉浸在欣赏对方的眼睛里,目光很快扫过她的脸,之后落在了她手里的外卖盒子上。 可能真是送外卖的。 霍昕指了指盛汶手里的盒子:“把东西给我就好了。” 盛汶丝毫不觉得脖子发酸,直到霍昕开口她才回神:“哦哦,好的。” “对了,不要给差评。” 霍昕点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有事没能及时接通你的电话。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什么?盛汶这才有点醒味儿,她不是送外卖的啊。 章节目录 第3章 除了冷淡都很好 盛汶背靠着月光站在霍昕对面叹笑,语塞半天:“先生,我不是送外卖的。我只是碰巧帮外卖小哥捎进来。” “哦,”霍昕也笑了,“对不起,我也不敢相信大晚上的哪家店会安排一个小姑娘来送外卖,还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 “谢谢你。”霍昕又投来一个赏心悦目的笑脸。 这样就算是扯平了吧,盛汶说了声没关系。 “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走,小区里逛逛还行。” 再加上这么一句关心的话,这就算赚到了吧。 盛汶回报了一个微笑:“谢谢你,我知道了,不过应该没事。” 说完转身离开,霍昕却凭借敏锐的判断力发觉了什么。(_ “等等!”他叫住盛汶,“你不住这儿。” 霍昕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陈述一个事实。因为她全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是他了解范围内的品牌。 而且她的头发有些干枯,不像是会定期护理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黑白分界线,手指甲短的,让人看上去觉得有点疼。 但哪有这样的佣人。 天知道霍昕第一次见到盛汶时是把重点放在了哪里。 盛汶回头:“是,我是不住这儿,只不过今天有人邀请我来这里做客,我进来的合理合法,你不用通知保安,而且你的外卖我也没有动过,可以放心吃掉。” 住在这里的人,心胸都不怎么宽广。工作都有助理,出行带保镖。生活不能自理,时刻担忧被图财害命。 这是盛汶长久以来对他们的主观臆断。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昕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爽快,“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这是关心吗?难道这是个另类? 盛汶心里萌生愧疚,好像不应该什么也不问就质疑人家的。 “不用了,我能回去,现在打车很方便,而且提前拍下车牌号码发给家里人就不会有事了。” 霍昕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你也可以拍下我的车牌号码发给家里人。” 虽然有种两块钱的刮刮乐刮出来一千块的感觉,但盛汶还是犹豫了:“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饭要凉了,还是赶紧吃掉的好。”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很快。” 霍昕就这么无视了盛汶的话,拎着外卖的盒子径直去了车库。 不过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大型SUV停在盛汶面前。 “走吧,先拍车牌号码。”霍昕落下车窗冲发愣的盛汶喊话,“拍好了就上车。” 也许乔嘉月的话是对的,逛平价商店的人与逛高档百货大楼的人是不会有交集的。这是圈子,这是阶层。 可是盛汶不知道,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无论她在哪个阶层,总有一天霍昕会找到她。 其实霍昕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她竟然是因为缘分。 盛汶鬼使神差爬上霍昕的副驾。 霍昕冲她笑笑:“我还当你自我保护意识有多强呢,副驾还是尽量别坐的好。” 盛汶哦了一声,趁着车子还没开动,又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车门:“我去后面。” “这次就算了。”霍昕拉住她的胳膊。 十八岁的年纪鲜少与异性有肢体接触,胳膊被霍昕手指缠住的瞬间,盛汶的脸成了煮熟的虾子。 “哦。” 除了这个机械的“哦”字,别的词汇都出差去了。 盛汶不太好意思的报了地址,她有点害怕霍昕嫌弃。 “好,”霍昕边答应边打开了导航,“我在这边呆的时间短,又加上平时工作忙,没太出去转过,所以不太清楚路线。导航有时候也不太精确,还得麻烦你多看着点路。” “好的,就是太麻烦你了。” “可以开冷气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这天可太热了。 霍昕伸手去扭冷气开关,一个无需三秒的动作,被盛汶拆分成一帧一帧来欣赏,半天才想起来去系安全带,之后又偷偷去看霍昕的侧脸,她发现这个男人不光眼睛漂亮,鼻子也很漂亮,哪里都很漂亮。 “以后做客都要计算好时间,不要弄到这么晚才回家。” 盛汶收了目光,逼迫自己目视前方:“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之后霍昕就没了别的话,他在英国呆了近十年,思想很西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管对方的意见非要做什么了。 主要是近月来少女失踪案的新闻太多,让他多少有点惶恐。 半天盛汶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昕专心开车:“可以,但是不能保证一定回答。” “假如哈,我说假如,”盛汶再三强调这个问题的假设性,“假如我有一笔钱,那么很久不联系,甚至还有点矛盾的亲戚,突然请我吃饭,会是因为这个吗?” “会。”霍昕回答的很干脆,“不过这得看你有多少钱。” 盛汶想了想:“大概可以买下一辆不错的车。” 其实霍昕没有问她有多少钱的意思。 “你的亲戚住在刚才的小区吗?” “是的,男主人拥有一家不错的咨询公司。” 霍昕笑了:“那应该不会。” “额,”可是盛汶笃定陈家人没安好心,“那假如可以在市区买下一套两居室?” “那大概也不会。”霍昕不知道这小姑娘究竟在猜忌什么,“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 “唉,好吧。”盛汶叹了口气,“可是他们真的突然对我很好,还提出资助我出国念书,邀请我和他们住在一起,介绍新的朋友给我。” “哦?”霍昕也觉得好奇,撇了撇嘴,“也许他们很喜欢孩子,想要收养你。不过这事儿你得问问家长。”x 电脑端:/ “我没有家长。”盛汶声音突然很低,“我爸爸四年前去世了,我六岁之后再也没见过妈妈。” 霍昕握住方向盘的手突然一紧,用余光看了看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 “很巧,我也是。” 他目光空洞望着缀满霓虹的夜空,走的时候还是和谐美满的一家,再归就只剩他一个。就连其中的变故,他都没机会参与。 车子正好行驶过减震带区域,吭哧吭哧的声音,好像急迫的心跳。 “天呐,这也太……”盛汶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伤心欲绝之际竟然很想跟霍昕握个手。 不过他在开车。 盛汶安慰霍昕也安慰自己:“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事业有成,我也要去念大学了,而且很快也会和你一样事业有成的。” 霍昕笑一笑:“你说得对。” 可能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盛汶觉得与这个距离遥远的男人很有共鸣,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住。 “我刚高考完,你说我念什么学校好呢?” “对不起,这个我不清楚,我对教育行业没有了解。” “哦,”盛汶不死心,“我该念什么专业好呢?我喜欢的,还是就业前景好的呢?”x 霍昕更是官方标准答案:“这个还得问你自己。” 盛汶点了点头,虽然知道霍昕的答案都合情合理,可是就是觉得他态度太过淡漠。 霍昕的驾驶技术成熟且专业。 其实他十五岁就去了英国,从高中一直念到大学毕业,由于中英习惯传统不同,驾驶室的位置也不同,他的驾照是回国之后重新考取的,为了逼迫自己适应,一直习惯自己开车,到如今也算娴熟了一项技能。 加上导航没有失职,四十五分钟之后,车子开到盛汶的小区门口。 “我看着你进去,”霍昕像幼儿园教师一样敬业,“再见。” “再见。” 盛汶恋恋不舍跟他挥手道别。 问个名字,要个电话也许是很失礼的行为,可是她又不是连筷子什么时候放下都有规矩的陈家人。 “对了,你叫什么啊?” 盛汶发问的时候,霍昕已经拉开了车门。 “等我事业有成了,请你吃饭啊。” 章节目录 第4章 生活不易 “没关系,不用请我吃饭。” 霍昕在月光下冲盛汶最后笑了笑,然后驾车离开。 实际上饥肠辘辘的他还有一大堆文件要看,看完还要为明早九点半的会议做准备。 因为他原来效忠的那家公司明世是现公司的对家,所以新老板对他的期望颇高的同时疑虑也颇多。而且最为头疼的是,新老板的女儿最近对他虎视眈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加在一起实在让他没心情与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继续寒暄下去。 所谓邂逅,所谓浪漫,早已经不是他这个年龄追求的东西了。 他不说啊。盛汶眼睁睁看着霍昕驾车离开。他很像零点驾着南瓜马车匆匆离开的仙度瑞拉,不过仙度瑞拉留下来一只水晶鞋。 而他,他什么也没留下。 那个暑假,陈家又接二连三向盛汶抛出橄榄枝,也许是霍昕的话给了盛汶灵感,最后那次,盛汶坐在陈太太对面,万分冷静地说:“既然这样,那您和陈先生不如直接收养我吧,将来我也好名正言顺孝敬你们和奶奶。” 陈太太端着咖啡杯的手好像失去知觉,顿在半空起码三秒钟。 自此,盛汶算是彻底却了陈家人的“盛情”。 如果她被陈家夫妇收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假如陈先生哪天不幸突然故去,又没能留下遗嘱,她将合理合法的分掉与陈怡一样多的财产。x 这样,风险有点大。 既然陈家的盛情如洪水滔滔不绝,那她总得设置个门槛自保一下。 之后去上了大学,三年里,盛汶的大学时光并不十分美好。她拒绝了陈家人的帮助毅然决然选择北上求学,去的同样是馔玉炊金的大都市,虽然繁华但也压力山大。 选择了一所二流院校,念了个“用处不太大”的汉语言文学,叔叔婶婶的意思是选择就业前景好的专业就是王道。 盛汶是文科出身,教师自然是上上之选。 乔嘉月的准考证号一直“丢失”,高考成绩查无所查。盛汶都念了半年大学才知道她父母托关系替她找了个艺术院校,去学钢琴。 钢琴?四五岁的时候乔嘉月除了和盛汶一起上过两天钢琴艺术班以外就和钢琴没别的渊源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还在一门心思寻找阶层跃升的途径,并未专心学业。 盛汶大二的时候选修了一门《人口地理学》,教授在讲授人口迁徙的时候顺便提了提移民的途径。 那节课盛汶睡得不太踏实听了两句,于是课后立即联系乔嘉月:“乔嘉月,乔嘉月!我们老师说会杀牛的移民新西兰和澳洲比较容易。对语言要求不是很高。你可以移民,以你的姿色,嫁个好点的外国老公应该不难,然后就可以住在大房子里了,再生一个混血小宝贝。完美吧!” “完美个头!” 乔嘉月恨不得以当年十五分钟徒步从千米远的pub杀到她家的速度杀过来,以杀牛的方式杀了她。 其实盛汶没有听见,除了杀牛,可供选择的职责还有医护,园丁,大货司机等等等等。 不过这都不重要。 那时候还不知道乔嘉月也顺应时代的洪流做起了网络自媒体。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把自己包装成人畜无害单纯善良的钢琴才女。一首流行歌弹了好几个月居然有了大几K的粉丝。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如果不出差错,一眼就能看到三十年以后。 因为巨大的生活压力,盛汶不得不在课余时间选择兼职。已经是大三,得多攒点钱,上了大四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是在学校边上的24小时便利店做收银员,7到15点一班,15点到23点一班,23点到次日7点又是一班。盛汶周四课最少,就只在那天做七点到下午三点那班。 今年的冬天很冷,A市又在北方,十一月份已经下了好几场雪。 六点半,盛汶裹着羽绒服一溜小跑去换早班。 刚替客人把泡面泡好,同事王晴过来跟她寒暄:“小汶可以和你商量个事吗?” 王晴也是在附近念书的学生,只不过她总是做周五下午三点到十一点那班。 “什么事?”盛汶给关东煮的格子里添了份鱼豆腐。 王晴虽是北方姑娘,但求人办事的时候也会扭捏:“明天晚上我有事,想请你替我的班。” 盛汶爱莫能助:“这样啊,可是我们学校十点半就门禁了。” 又添了一份娃娃菜。 王晴可能真有事,咬了咬牙从钱包里摸出来一张红的:“这个你拿去住旅馆。” 在A市这个地段,就算是不带窗户的鸟笼子一晚上也得一百二十块。 盛汶没有做声。 王晴深吸一口气,又掏出来一张绿的:“再加五十,工资算你的。” 一间鸟笼子,宵夜就点一份二十块的过桥米线,还有富余。 盛汶眯眼睛露牙,将钱揣进兜里。 周五晚,十一点,盛汶替王晴的班准时交班。手机上已经定好了旅店,她准备买好过桥米线直接过去睡觉。 就算是北方不大兴夜生活,可A市这样的大都市,也不会没有夜生活,十一二点正是夜猫子们出门活动的时间。 路灯亮的很好。 盛汶看着来往结伴而行的红男绿女,突然想念乔嘉月,也突然想念那个送她回家的男人。 大概邂逅的时长于生命的长度而言就只有一瞬。因为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只剩下回忆。 “小姐您好。” 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拦住盛汶的路。 “我是D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女人边说边递过来一张名片,“您有做艺人的意向吗?” 盛汶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这个妆容热烈的女人。 天底下没几个不做梦出道的吧。 女人仿佛猜中她的心事:“我觉得您不论身材长相还是气质都十分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这么优秀的条件,很值得一试。” 女人见盛汶迟迟不接自己手中的名片,也不觉尴尬反而笑的更加灿烂:“我知道这年头骗子多,没有关系,您有空可以亲自来我们公司看看,就在A市。我们绝对正规。” 盛汶不抵女人的热情,小心接过名片。 “想好了随时打给我。” 女人冲她一笑,眼角瞬间张开无数条鱼尾纹。 盛汶看着手中的名片,女人的名字叫赵玉华,很大众化的名字。其实盛汶一直觉得经纪人应该叫什么Anne啊Jruiy之类的,反正就是跟国际接轨。 周六的时候盛汶盯着那张名片从早上六点一直盯到退房,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上面的固话。 这算是遵从心的方向吧。 “喂您好,D娱乐。” 接线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盛汶简略说明她与赵玉华相遇的过程之后,声音甜美的女人就把电话转给了赵玉华。 电话里赵玉华一如既往的热情,在问清盛汶的个人信息之后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小文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有些事我们当面谈比较好,你可以准备下才艺。” 盛汶挂了电话赶紧回学校换了件合适的衣服,按照赵玉华给的地址打车去了D娱乐公司。 合适的衣服都单薄,一下出租车盛汶就站在冷风口里打了个哆嗦。 还好赵玉华出来接她,没耽误多少时间。 这个D公司实在算不上什么公司。盛汶去过一次陈家的咨询公司,他们在B市CBD最高档的写字楼里租下整整一层,透过陈瑜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可以俯瞰B市大半条护城河。 天下尽收眼底的感觉。 也许北方人简朴。 赵玉华把盛汶领进一个类似舞蹈室的房间里,四周的落地镜将盛汶照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坐着两个男人,两个都很胖,其中一个还留着络腮胡。 盛汶鞠躬问好之后就等着赵玉华的安排。 “长得不错,包装好了肯定能红。”留胡子的男人摸着下巴冲她点头,很不像好人。 盛汶有些想走。 “会唱歌吗?”没留胡子的问。 “会唱,还会点钢琴。” 盛汶没什么底气,其实她的钢琴弹得不错。母亲喜欢音乐,所以很小就将她送进钢琴班,不过后来因为父母关系破解而不幸中断。 后来还是托了陈玫的福,盛汶又重拾这项技能。陈玫是个很文艺的人,很喜欢女孩子摆弄那些叮叮咚咚的东西,和盛怀礼在一起刚三个月的时候就送给盛汶一架进口的雅马哈钢琴,同样的型号价钱是国产的两倍多。x :/ “会跳舞吗?”留胡子男人又问。 “这个不会。” 盛汶有些心凉。 “这个不太好办,现在哪有光唱歌不跳舞的艺人啊。”留胡子男人扫兴一样点起一根烟,“不行。” 站在一旁的赵玉华笑盈盈拍了拍盛汶的肩膀又将她往两个胖男人身边推:“长相气质都挑不出比这个好的了,还会唱歌弹钢琴,就算没有舞蹈底子,现学现卖能摆花架子就足够了。” 只任赵玉华推了两步,盛汶死死将脚粘在地板上不肯再往前挪动。 这很像老鸨推销姑娘。 这个念头一攀上脑际盛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该来这一趟的。 幸好她还算镇定。 “赵姐,你们可不能不要我,虽然我不会跳舞但是我可以学啊,”盛汶紧张的直攥拳头,脸上摆着个很傻白甜的笑,“您让我怎么学我就怎么学。” 赵玉华一听心动,脸上却是个为难的表情:“可是这得自费。” “自费就自费。”盛汶俨然一副鱼儿上钩的模样。 “得先交三万。”没胡子的男人伸出手指跟她比划,“要是能交,我们保证你能出道。” 盛汶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出道,我要出道。您等着我现在就让我妈给我打钱!” D的三个人只当这是个上套的蠢兔子,没有做过多的猜测将她放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呛人的烟味一扫而光,盛汶捂着胸口倒气。 见有人经过她就说自己在找卫生间,没打草惊蛇。 幸好这地方不算难出,可盛汶仍旧有种黑煤窑里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沿着人多的大道一路小跑,边跑边哭。 好像捕兽夹子里逃跑的白兔,拖着流血的腿。 章节目录 第5章 再次见他 S&H集团大厦,霍昕正在他的经理室里盯着电脑屏幕。(_ 他重新注册了邮箱专门用来接收私人侦探的邮件。 “盛汶”这个名字再对上附带的照片让霍昕心头一跳。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霍昕叉掉文件切换成股市红绿交错的折线图。 进来的是他的助理杨彬,杨彬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实际上他却有个不太普通的身份,他是S&H董事长沈玉章的亲外甥。 沈玉章选了自己的外甥给霍昕做助手,同时也做监视他的眼线。 这些,霍昕心知肚明。 见是杨彬他故意将私人笔记本转向他:“还有二十分钟开盘。” 杨彬笑了笑自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主页上一秒还是私人侦探发来的邮件。 “我不懂这个,钱还是存银行里牢靠。” 霍昕将电脑转回来:“上个星期,我订了一条手链准备送人,什么时候能拿到?” “今天下午我让人去取。” 霍昕点头,见杨彬一脸的规矩又将办公室的电脑屏幕转给他看。 屏幕显示的是苏富比的官网。 杨彬不懂,只问:“有想拍的东西吗?” 霍昕摇头:“随便看看,你听说过一颗名叫幸运的钻石吗?四十五年前在苏富比拍卖行被一位私人收藏家拍走。”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杨彬丈二的和尚,“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霍昕专注股票:“东西取到替我送给姜小姐。” 杨彬一怔,他敢把那个小演员摆上台面了,还订那么贵的钻石手链送给她。 他明知道董事长的宝贝疙瘩对他有意。 “这,”杨彬犹豫,“还是您自己送比较合适。” 还有十五分钟开盘。 霍昕盯着屏幕吸了口气:“我没时间,我今天下午临时决定要去A市,提前没有告诉姜幕,本来答应陪她吃饭的。她的时间也紧俏,知道我爽约难免会发脾气,所以等不到亲自送给她了。” “去A市?” 好像最近没有与那边的业务对接。 “具体什么时间?我去替您订机票?” “不用了,我去看朋友,私人行程不花公司的钱。请两天的假还是可以的吧?” “可以可以。” 杨彬刚说完霍昕就笑了,倒像是他这个经理在向助手请假。 “对了,”霍昕笑完又想起来件事,“姜幕的事可不可以替我瞒着?” 杨彬受宠若惊:“可以可以。” 话音刚落却又发现哪里不对劲,自己刚才貌似承认了自己眼线的身份。 杨彬脸上五颜六色。 霍昕得意的笑了:“姜幕脾气不好,你要替我受苦了。” 杨彬不敢乱接话茬,半天只说:“那么漂亮的手链,应该也不会很苦。”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如果她态度还好,你可以顺便要个签名。” 霍昕又说:“真的不试试股票吗?银行涨钱太慢,如果不搞副业我恐怕到现在都还没还上老爷子替我交的学费。” 霍昕父母去世之后,一直是沈玉章资助他在国外念书。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学费可不便宜。 “我没那个脑子。” 杨彬老派又保守。 “你有闲钱就行。”霍昕执意要拉杨彬入市,“另外找操盘手还要花钱,质量又良莠不齐。不如我替你打理。但是我把话说在前面,风险还是有的。” 想到面前这个三十岁未满的年轻人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有了自己的别墅,还能随随便便就订制一条十几万的手链送女朋友。 杨彬已然心动。 其实霍昕的别墅是沈玉章送的,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买下那样一套昂贵房子还是不大现实的。 “闲钱倒是也有那么一点……” 杨彬最终答应下来。 杨彬走后,霍昕扯起嘴角面无表情的笑着,利益关系一旦建立,而且是自己可以操控的利益关系,那么这个人就很容易操纵了。 沈老爷子的线人大概不会再忠诚下去。不过他没打算做什么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只是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A市,盛汶没有回学校而是一整天都随着脚四处游荡。 晚八点半,她站在护城河边上看会儿水又看会儿人,交错变换的霓虹灯将深深的河水照的好像女巫锅里的毒药。 也许下一秒就会冒泡泡然后变出来一个毒苹果。 盛汶攀上栏杆,伸脚踩着栏杆底部的横栏,上半身微微探向河面。 北风吹着她单薄的大衣,样子很像要跳河。 《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曾从白渡桥,跳入苏州河。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她没想过跳河,这么点事不需要跳河这样仪式感重大的方式来纪念。 霍昕六点钟下了飞机,前来接应的是发小李俊宁。李俊宁同霍昕一样是B市人,因为在A市念的大学又在A市找到了另一半所以干脆把家安在了A市。 李俊宁就是天底下最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 李俊宁本想着发小难得聚聚终于可以把酒言欢,谁成想,霍昕直接要了他的车钥匙开着他的车一个人走了。 独剩李俊宁一人在机场凌乱。 霍昕开车去了盛汶的学校,开放式的大学,出入无需证件。 老天爷给了女人较长的寿命,却给了男人连接紧密的皮肤纤维,二十八岁的他看上去还是小伙子模样。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都不是双方最想要的东西。 混进去不难,但是霍昕没有进去,因为缺一个借口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很不自然。 半个小时之后他驾车离开。 可能只有“缘分”二字才能让所有不自然不合理的事有个合理的解释。 护城河边上有家非常有格调的法式餐厅,餐厅在七楼的位置。 在楼层不追求入天的A市,这个高度正正舒服。而且正好可以看到A市标志性的建筑。 吃过饭霍昕没有直接取车离开,而是选择沿着护城河散步,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皮肤。幸好男人对冷的感知能力略差于女人,要不然一件大衣是抵挡不住的。 A市和B市就像是一座物资丰饶但危险重重的原始森林,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荒野求生,一边挣扎一边厮杀。 很不安分。 走了几百米,霍昕稍一侧目就发现了“荒野求生”中刚刚受伤的盛汶,三年前的邂逅与私人侦探的照片合在一起,他轻易认出了这个姑娘。 霍昕向盛汶走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x 这句话问的好像昨天刚碰面一起喝过咖啡的老友。 盛汶从水面上收了目光猛一抬头对上霍昕的眼睛,还是语言系统瘫痪,所有词汇集体出差。 汉语言文学与她无关。 “你是……” 盛汶的反应比较正常。 “你是那个人!” 她捂着嘴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好像遇到明星在做真人秀任务。 霍昕点了点头:“在金盛花园我送你回家。” “天呐!”盛汶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巧?” “我来A市见朋友,刚刚在附近吃饭。” “哦,这样啊。天呐……” 简直就像是见鬼。 霍昕看着她鼻子嘴巴冻的通红,赶紧说:“要回去吗?我送你吧。” 盛汶不好意思地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还是可以拍下车牌号码。”霍昕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记得不要坐副驾,跟我来吧。” 他说完走开,盛汶痴痴呆呆站在原地发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 其实霍昕挺心疼她的,但是并没有替她披上外套的打算。 盛汶全程跟在霍昕身后做尾巴,因为这样可以一直看着他而不被发现。 “我还是觉得这太巧了,真的不敢相信。”她说。 “真的很巧。”他语气淡淡。 “你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吗?这样会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不会,我是自己吃的饭。” 朋友让他扔机场了。 “我还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 已经走到停车场,李俊宁的车子是一辆略显骚气的红色敞篷小跑。 霍昕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是我朋友的车子。” “哦,”盛汶不解只是点头,“我不用拍车牌号了。” “好,那去后面坐好吧。”霍昕替她打开车门,又故意问了句,“告诉我学校地址。” “东三环北路105号。” “对了我叫盛汶,盛是一个成一个皿字底的盛,汶是汶河的汶,我妈妈是山东人,家在汶河那边。”坐好后她主动介绍自己,保证霍昕看不到的情况下微微向前挪了挪身子,“那个,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霍昕,”霍昕说,“日斤昕,我出生的时候刚好出太阳。” 盛汶反应了半天,在掌心写了写才反应过来:“哦,真好听。” 其实盛汶的第一反应是“包藏祸心”,第二反应是《画皮2》里陈坤饰演的男主角“霍心”。 那个男人被狐妖迷惑即使深爱着公主却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怎么一个人出来?”霍昕开车时总是很专注,“没和朋友一起吗?” 盛汶不想把“黑煤窑”的事告诉他,觉得一定会被他嫌弃蠢。 于是撒谎:“我在附近兼职,没和朋友一起。” 霍昕点头:“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兼职也要尽量选择时间合适的。” “嗯,知道了。”她怯怯点头,“谢谢你。”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和男朋友吵架了吗?”霍昕调高了暖气,“这儿很冷。” “不是,我没男朋友的。”盛汶语气里有些解释的意味,“不过确实遇上点小麻烦,但是都解决了。” “嗯,有麻烦要好好解决,总在河边走容易产生极端想法。” 说完了又补充:“也可以找我帮忙,我们算半个老乡。” 霍昕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盛汶方寸大乱,他们似乎仅仅是交换了姓名而已:“不用了,我不……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的。”霍昕说。 因为背对的关系,盛汶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有充足的暖气烘烤,她好像被农夫捡回家的那条蛇,正慢慢解冻,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我吗?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想帮朋友买些礼物,这几天刚好是SKP的店庆,比较划算。因为我是自己来的,没有助手,所以可能有点麻烦。可以帮我吗?” 礼物一词在盛汶的脑海里就是圣诞树底下掌心可托的精致盒子里的一个小东西,就算是大件也不至于需要助手吧。 不过SKP她倒是很想逛一逛的。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什么时候?”她脑子一热答应下来,之后却又有了顾虑,“可是我们还不熟呀。” 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她这样想。 “那就算了,”霍昕干脆,“等熟了以后再说吧。” “等熟了以后?”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们还会继续接触吗。 霍昕尬笑一声:“我的意思是,觉得跟你挺有缘分,想跟你交个朋友。” 盛汶更加不解:“交朋友?”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对,我这人怪的很,看谁顺眼就想跟谁交朋友。”霍昕没想到她如此警惕且问题良多,撒谎没有草稿应对有些困难。 盛汶开始心软,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皱起的眉头,觉得自己强烈的警戒心引起了他的不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不开心,她心里会难受,可能单纯的因为他长得好看。 讨好型人格作怪,她最终选择答应:“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的。” 霍昕淡淡应道:“那好,今天晚上我回去拟好礼物清单,明天早上七点半过来接你。” “好。” “你放心,我保证你像坐公交车一样安全。”他说。 章节目录 第6章 他是圣诞老人 “等下,”盛汶忍不住又向霍昕那边凑了几分,“不如我去找你吧,我怕别人误会。” 这姑娘还挺自爱的。 霍昕猜到她的顾虑:“这倒不用,我可以把车停的远一点,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了。” “那好吧。” “再见。” 下了车跟霍昕挥手告别,盛汶没有吃晚饭直接回了寝室,戴上眼镜开始认真研究SKP的折扣规则以及背好各个品牌所在的楼层。 快要期末考大家都在研究鲁迅,而她居然在做这个。 糟糕,居然忘了问他要电话号码,万一明天联系不到。 霍昕驾车离开的时候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是有她的联系方式的。 其实不是霍昕要买礼物送朋友,而是李俊宁请他帮忙购物,今年李俊宁的太太身怀六甲不能亲自“挂帅”。李太太在孕中脾气很大,又一步也离不开李俊宁,所以李俊宁就借着机场那件事把任务交给了霍昕。 霍昕本来没有答应,可看着那姑娘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觉得这么解压的事儿浪费了不好,又反悔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盛汶在学校门口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找到了霍昕,他今天换了车,是一辆黑色的SUV。 专门用来装战利品。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种运动型的黑色车子。 “这是清单,”霍昕将长长的纸条递给盛汶,“排在最前面的要尽量买到。” 无疑,排在前面的都是李太太志在必得的东西。 盛汶拿起单子仔细看,品牌,物品类型,尺寸,数量列的十分清楚。小到袖扣领带夹,大到衣服包和手表。x :/ “这么多?”见大多是女性物品,盛汶自然问道:“霍先生送女朋友吗?”x “不是。” 盛汶更疑惑,应该不是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托他做代购。这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妇女的风格。哦,也有可能是家里年轻的同龄女孩子。不过他好像说过自己父母双亡…… 天呐,怎么想这么多。 不过不能再问,再问显得很八卦,她就没有做声。 “我看过规则了,的确很划算,有满百返千的活动,积分可以换购,很多品牌折扣力度也很大。如果买的好,至少可以省下20%。” 霍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在心里笑,果然所有女人一碰上与花钱有关的问题,都会拥有爱因斯坦一样的智商。 “到时候我负责排队付钱,你负责买,这样节省时间。” “啊?”盛汶大吃一惊,“需要这样吗?” 让她单枪匹马花去奢侈品堆里扫货,还得再借点勇气。 不过盛汶忽略了身为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就是花钱。 商场门口,已经人满为患,停车场停不下,只能冒着被贴条的风险停了个不太碍事的地方。 等待开门冲进去的时候真的需要在心里默喊一声“预备备”。 要买的第一件商品是手表,盛汶凭借灵活的身手第一时间冲进宇舶的店铺,花掉十六万元,前后仅用了七分钟。 店铺里有全身镜方便客人查看手表是否与时装搭配和谐,可店员觉得盛汶不像是会买的,所以也没提出让她试戴。所以节省了时间。 另外,李太太还未雨绸缪的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除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东西,还要替孩子提前买下一个蓝色的MCM小号双肩背包,预计孩子长到三四岁就能用了。 紧接着是卡地亚的豹子头戒指和蒂芙尼的可滑动钻石项链。 路过SKII专柜的时候正巧听见有位太太在说,神仙水用来做手膜效果很不错。 盛汶差点呕血。 她的速度很不错,清单上的东西基本买齐,只不过一直排的那只小号蜜蜂包队伍中途解散,因为商品已经售罄。 排队的女士们唉声叹气的走开。 盛汶眼睛发红,这种身在云端的感觉让她满足。 女人是很需要满足的,最次肉|体上的满足,然后是精神上的满足,最后是心灵上的满足。 一个男人若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三样,起码要给一样。 盛汶和霍昕将购物袋一一搬到SUV的后备箱中,她又站在冷风里吹了会儿风才清醒些。 “对不起啊,东西没有买齐。” 除了那只包,其实还有一件加拿大鹅,在单子不上不下的位置,盛汶去买的时候那个尺寸已经没货了。 其实这是霍昕偷偷加进去的东西,看她穿的太少。 不过没有送成。 霍昕摇头:“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挨打的是李俊宁又不是他。 “吃点东西吗?”霍昕很绅士地替盛汶打开车门,“我请客。” 盛汶拒绝:“我请你吧,麻烦你那么多次,而且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三年前盛汶就说,等我出人头地以后请你吃饭。 霍昕完全没有印象:“什么时候的事?” 盛汶有些心凉,他居然忘了。 霍昕边发动车子边说:“今天请你帮忙总归是我要谢谢你的,不过A市我不熟,知道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也不见得合你的胃口。你选一个喜欢的餐厅吧,还是我请你。” “那好吧。”盛汶掏出手机挑选,“你有忌口吗?我什么都吃。” “我也什么都吃。” 霍昕的确既不讲究又不挑嘴,他经常点外卖。 盛汶提议:“那就涮肉或者铜火锅吧,吃了暖和。” “好,把位置给我看下。” 幸好避开了午高峰,他们很快到达。这家铜火锅店是老字号,菜品很快上齐。有高汤做锅底,虽然清淡但也算原汁原味。肉不是冻肉,蔬菜又很新鲜,总之算很不错。 想到那句“等我出人头地了请你吃饭啊”,盛汶很想马上出人头地。 望着沸腾的高汤,盛汶问霍昕:“现在什么专业就业前景好?” 虽然她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但是对教师这个职业实在缺乏热爱。 “这个我不清楚,没有太多了解。” 霍昕的回答一如既往让人失望。 盛汶不死心:“那去应征咨询公司的高级咨询师门槛高吗?像新概念那样的。” 陈瑜的咨询公司叫“新概念”。她记得似乎新概念的高级咨询师们的年薪能到百万。 霍昕想了想:“这家公司不错,也算是业界翘楚,我们曾合作过。至于门槛嘛,是挺高的。” “有多高?” “嗯……我认识新概念的一个咨询师,大概需要北清交复毕业,成绩前20%,最好有过与国外对接的经历……” “额。” 盛汶低下头吃饭。 霍昕见她愁眉苦脸,关切问:“要毕业了吗?” “不是,”她叹了口气,“想要准备考研究生,而且想跨专业,我现在的专业不太喜欢。我还希望将来能找到一份既体面又喜欢的工作。” “那有想好的专业了吗?” “有。”盛汶不太好意思说,她这专业跨度实在太大,不是从中文跨到英语,而是直接从文科跨到工科。 霍昕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哦?是什么?” “城市规划。” 霍昕点头:“听起来好像很难,有把握吗?” “没有啊,所以还在纠结。” 这时霍昕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冲盛汶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在嘈杂的火锅店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这通电话霍昕讲的英文。盛汶听的出来,是很漂亮的伦敦腔。 突然想到去年夏天夭折的六级。 霍昕的电话讲完,又接上盛汶的话:“还是要慎重吧。为什么没有把握还是要考呢?你很喜欢这个专业吗?” 盛汶再次叹气:“谈不上很喜欢,但就是想考。想做城市规划师。” 霍昕没有多问原因,只说:“那就努力吧。” 除了对面坐着的是个养眼的真人,盛汶觉得和霍昕讲话真的有点像对着AI机器人。 “你有女朋友吗?” 盛汶一直好奇这个问题,终于憋不住问了。 霍昕很直白:“不方便回答。” 还不如AI机器人。 姜幕是霍昕回国之后偶然认识的,阴差阳错发展成男女朋友。霍昕喜欢美的东西,像姜幕那样难得一见的美人自然很合他的口味。 其间有多少感情倒是个难题。 霍昕盯着盛汶想了很久,不知如何开口,终于问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吗?” “是,可是你怎么知道?”盛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有些讶然。 霍昕脸色微变,呵呵笑道:“三年前你告诉过我啊。” “哦,我不记得了。” “毕业之后呢?还会住在一起吗?还是自己买房子搬出来住?” 盛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是回答的很老实:“如果我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自然是希望买一间房子,搬出来住。不过B市的房价太高,恐怕要和丈夫一起同房贷。” “你很没钱吗?”(_ 霍昕的话一问出口,盛汶就愣了,有当面问这种问题的吗? 她不太开心。 霍昕干笑一声:“咳咳,我的意思是,记得你说过,你的亲戚为了这个突然对你很热情。所以就以为你……” 别的都不记得了,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不过总归他不是对自己完全没印象,盛汶释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那是因为我爸爸给我留了一笔钱,也可能是一件很值钱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他说不能看。” 霍昕的瞳孔倏得放大,他很紧张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他问:“你就一点不好奇吗?或许卖掉可以很好的改善生活。” 盛汶拼命摇头:“我爸说不能卖掉,也不能送给别人,就是不能!要不然会过得比最惨的时候还要惨一万倍!我爸说生活得靠奋斗,投机取巧纯靠运气最终都没好下场。” 这话的确是从盛怀礼那个赌鬼的嘴里说出来的。 霍昕扯起唇角一笑,有几分难以捉摸的轻蔑:“你爸爸还真是神秘。” “哦,对了!”盛汶想起来她逼退陈太太的戏码,很愿意分享给霍昕,“陈家人又为了这事儿找过我,我说除非你们收养我,否则我是不会搬去和你们一起住的。然后陈家人就再也没找过我了。原来他们是怕我分走他们的财产。” 霍昕赞许地“嗯”道:“做得好,不过我觉得他们更怕的是你这个人本身吧。你本身就是个很不可控的因素啊。” “这算是夸奖吗?”盛汶笑,“人还是不可控一点好,是不是?” “是。” 得到赞同盛汶笑的开心,好像刚才有件事忘了感叹:“霍先生,你的英文真好!对了,一直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章节目录 第7章 我不是我 “你去国外呆上几年,讲的一样好。”霍昕微笑回答,“我就是个打工的,过得也很辛苦。” “打工的?”盛汶明显不信。 “本质上就是打工的。” “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去。”霍昕又掏出手机,“交换个联系方式吧,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盛汶受宠若惊,她和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她对他来说应该也提供不了多少利用价值。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那么好? 难道以后还会找自己一起“代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盛汶越长大越警觉,“其实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 霍昕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多个朋友不好吗?” “好是好,那好吧。”盛汶接过他的手机添加了微信,“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这次我就自己回去吧,白天不会有事的。” 霍昕颔首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然后去买单。 也许,这件事比他想的要难很多。 盛汶独自回了学校,复习周寝室里没人,她倒了杯热水喝着。 她认定霍昕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像他那样的社会精英,很可能不止一个。 可能是因为好男人名草有主,盛汶有些失落。 正当失落之际乔嘉月打来电话:“喂,盛汶?” “怎么了乔嘉月?”她们之间没有爱称,“昨天不是刚打过电话。” “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乔嘉月难得对盛汶支吾,“我恋爱了。” 多新鲜呐。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乔嘉月略带不爽,“这次是认真的啦!” 盛汶用肩膀夹着手机去找复习资料,复习周已经过半,很快要期末考。 “对方符合你的条件吗?能让你和那些动物皮制品在一块睡觉吗?” 乔嘉月沉默,似乎是默认了盛汶的猜测。 盛汶惊叹:“天呐,真的能找到这样的吗?怪不得你那视频好几个月不更新了呢。” 乔嘉月很漂亮,她的那种漂亮与盛汶不同,是那种很明亮的长相,皮肤跟没见过太阳似的白,稍微涂个口红就能在人群中超高亮度显示。 “认真的吗?先谈久一点,不要太随便了。咱们伤不起。” 盛汶打开《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复习资料:“唉,你为什么非要挤进那个圈子呢?我觉得那些包和衣服没有就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会被那个皮包公司骗了呢?” 乔嘉月冷不防一句反问让盛汶握笔的手顿住,走珠笔散墨,很快蔓延了一大片。 “我以为我有那个资质嘛。”盛汶答得毫无底气,她也想大多数人一样渴望财富和机遇。 不过真后悔把那事讲给乔嘉月听。 “我也以为我有那个资质!” 乔嘉月就跟盛汶的影子一样,拿她的话来堵她。 “乔嘉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盛汶气愤,可刚说完这句那边已经叩了电话。 乔嘉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复习周过去,期末考试结束,盛汶还在考虑要不要回去过年。寒假一般是要封寝室的,但是很多快餐店招临时工可以提供住宿。 很久没和乔嘉月联系也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是有点想她,也有点想看看能带她实现阶层跃升的“男朋友”,但是也很不愿意看叔叔婶婶的脸色。 盛汶坐在床上将腿伸出来荡着,其余三个舍友都在收拾行囊。 这时候手机突然振动,收到一条微信,盛汶点开一看,居然是霍昕。 (在?) 盛汶心跳的剧烈。霍昕为什么会给她发消息呢?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这是第一次。年终他应该工作很忙吧,他不是有女朋友吗,现在该怎么回复好呢。 于是回复(在。) 霍昕很快回复:(什么时候放寒假?回来B市吗?) 盛汶也不知道回不回去。 又隔了很久才回复:(已经放了,但是还没想好回不回,大概是不回吧。) 盛汶很想知道霍昕的反应,过程就想是小女生等待表白结果一样焦灼。 这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陌生的号码。 盛汶愣愣地点下绿色的接听键:“喂您好。” “是我,”听筒里传来霍昕的声音,“我过两天来A市出差可以顺道来看看你。” 盛汶不知道如何回复。他为什么要来看她?他们已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了吗? 她沉默半天问了句:“你怎么有我电话?” “你的微信号是手机加生日,明年会记得送你生日礼物。” 原来是这样,盛汶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我过阴历,微信号上是阳历。”这是说的什么?! 霍昕:“那告诉我阴历。” 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是始于胡乱猜测,比如因为他一句很随意的关心而联想到他可能喜欢自己。 这样是很不好的。 她立刻拒绝:“霍先生,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寒假有自己的安排。而且我不太习惯过生日……” 像霍昕那样的男人,与他谈话,接受他的关心,不用很多就会陷进去。但是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这太危险了。 十八岁的时候还敢问问他的名字,但是现在……盛汶的清醒和自知,简直与年龄不符。 不过她也很想陷进去。 霍昕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复,沉默了很久才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可我们不算朋友吗?” “朋友?” 那应该建议霍先生不要对朋友这么好,尤其是女性朋友。 这时三个舍友齐刷刷停止了忙碌转过身来看着盛汶,这是八卦的味道。 盛汶脸红,狠狠瞪了三个人一眼。 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里的霍昕说:“其实,我是有点受不了别人对我太好,我又没办法回报,这样就会感觉压力很大。” 的确如此,盛汶因为外貌优秀,大学期间不少男生对她有意思,献殷勤的也不在少数,每次收到他们送的东西,吃了用了心里愧疚,还回去又伤了男生的自尊,最后闹的连话都不再说了。 唯一一个不怕伤的叫谢少卿。 其实,他们差一点在一起。 霍昕沉默了很久没有出声,她还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于是小心问了句:“还在听吗?” “在听,”霍昕答,“那这样吧,我想占用你两天时间,请你帮忙写个商务文案,到时候按市场价结算。这样我来A市出差的时候可以请你吃饭了吗?” “可是我从来没写过商务文案。”话题已经成功转移到了商务文案。 “没关系待会我发给你一份例稿还有有关的资料,你看完资料照猫画虎就好,最后我再帮你润色。” “那好吧,可是我还是怕写不好。” “没关系,你上次做的就很好,相信自己。” 之后霍昕挂了电话,盛汶盯着屏幕由亮变黑。 舍友窦米早就按捺不住八卦:“什么朋友啊?要来看你,给你准备明年的生日礼物,还给你介绍兼职?” 张子馨和周润刚才还嫌时间紧迫,现在立马围到盛汶床前生怕错过什么。 盛汶在上铺的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三颗凑上来的脑袋,很有种长者训话的感觉。 她苦着脸笑:“算不得朋友吧,就是萍水相逢了两次。” 周润:“都两次了还不算朋友?萍什么水相什么逢,难道非要查完户口才算认识吗?” 张子馨:“快说是不是男朋友?多大了,在哪上学?” 盛汶脸更红:“不是啊,我不知道他多大,不过已经工作了。” 窦米尖叫:“都工作了,不会是中年大叔吧,忘年交?” 盛汶:“……没有那么老。” “那多大!”三个人异口同声,好像认定了对方是个大叔急着吃瓜。x 电脑端:/ 脑子里飞快闪过霍昕的脸,盛汶戳着手指:“大概二十五六七八岁吧。” 霍昕二十八岁。 窦米典型的饭桶:“还成还成,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这是盛汶宿舍的规矩,谁找了男朋友都得请“娘家人”吃饭。 “真的不是男朋友啊!” “哎对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周润问。 “我不知道,他只说他是打工的。” 盛汶刚说完,接着收到了好几条消息,都是霍昕发过来的,是关于商务文案的例稿和资料。 还有一句(你慢慢写,我不着急。) 盛汶打开文件,七八张珠宝图片,是各种钻石戒指和手链还有项链。每张图片底下都附带着这些首饰的名称。 盛汶刚翻完又收到了霍昕的消息。 霍昕:(根据你的直观感受,再结合首饰的名字为每一件首饰写一首六行诗。) 霍昕:(应该没问题吧。) 盛汶赶紧回复:(可以,我会好好写的,就怕写不好。) 霍昕:(还是那句话,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霍昕:(期末顺利,新年快乐。) 霍昕:大拇指(表情)。 盛汶将霍昕那句“不要对自己没信心”在心里默念了两边,又看着结尾那个“大拇指”问三个舍友:“一看到大拇指表情包我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窦米的行李已经打包完毕,正使劲吸着一盒酸奶:“我看到大拇指,统一回复‘微笑’。” 算了吧,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包。 有回替一个叫童童的小女孩辅导作业,辅导了半个月问童童妈,童童近期成绩如何。 童童妈回复:还不错。再加一个“微笑”表情。x 盛汶总觉得这是在说反话。 她还是拿不准回复什么,又问:“我回复‘嗯嗯’会不会显得很矫情,有种在撒娇的感觉?回复‘嗯’是不是又显得太生硬不友好?你们一般都怎么回复的?” 她以前从没在意过这些。 周润好笑:“大姐,你今天是怎么了,纠结这个干什么?‘嗯嗯’怎么矫情了,在网上聊天又不是面对面,大家可爱一点很正常啊。” 是吗?她的回复一直都是“嗯”,怪不得私下里有男生叫她“冰山美女”。难道是因为这个。 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复了一个(嗯)。 “唉,”发完消息盛汶叹气,“这个人两次都出现的很突然,而且都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每次出现都会让我觉得,我不是我……” 章节目录 第8章 宜室宜家 “那你是谁?”周润也收拾完毕,问窦米要了一罐酸奶同样吸溜起来,“姐姐,咱们是汉语言文学又不是汉语言文艺学。说句话都能当个性签名了。” 眼看一板酸奶分了大半,窦米干脆把剩下的都分给大家:“你怎么就不是你了?” 盛汶接过窦米的酸奶,边插吸管边说:“就是感觉这么幸运的事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 张子馨也拿着一罐酸奶喝着:“也不一定嘛,我同学上个星期还碰上谢霆锋了呢,匆匆一瞥都帅哭了。” 张子馨强调:“是真的哭了!” “我见过胡夏!”周润举手。 窦米不甘示弱:“我高三毕业抢到过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虽然是外场但也算见过周杰伦。” 于是,大家顺利把话锋转到自己以及自己的同学亲朋好友偶遇过的明星上,不再谈论霍昕。 大三的第一个学期就以一场“喝奶论帅哥”顺利结束。 还有三天封寝室,盛汶抓紧时间找到了合适的兼职搬出寝室又开始研究霍昕给的资料,然后从《诗经》《楚辞》一直扒到《汪国真诗集》,扒了上下五千年,希望能在沧海里找到点不烂俗的遗珠。 张子馨大学期间一直在上烘焙课,放假前盛汶特地向她打听了上课的地址,报了一个周的兴趣班。上课时间不与兼职冲突。 盛汶于烹饪方面天赋极佳,竟然在一个星期之内学会了做各种吐司和各种排包,此外还有好几种甜甜圈之类的花式小点。 霍昕在来的前两天通知盛汶,盛汶则在结课之后又厚着脸皮求老师借给她烤箱一用。 那天她做了雪沙豆包和黄金椰蓉送给霍昕。 霍昕这次没有通知李俊宁,下了飞机直接让租车公司送了一辆符合他审美的SUV然后去盛汶给的地点找她。 A市一如既往的冷和拥堵。 盛汶鼻眼通红站在雪地里冲霍昕招手,好像真的成了朋友。 霍昕穿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浅蓝色的圆领毛衣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很干净很简单。 “很久不见。”他朝她走来。 盛汶笑着:“很久不见,你来出差几天?” 一说话哈出一口白气。 “大约后天回去吧。”霍昕不想站在雪地里和她寒暄,指了指车子,“上车说。”(_ 盛汶赶紧跟在他身后:“我把稿子写好了,其实你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的,我发给你就行。” “说了要当面谢谢你的。” 霍昕还是绅士地替她拉开后排的车门:“去哪吃饭?” 盛汶将打出来的稿子递给霍昕:“电子稿已经发给你了,这是打印好的看着方便,写的不好你别笑我——你来挑地方吧,我都可以。” 霍昕接过稿子略略一看,然后随便放在副驾的座位上。这是今年三月份上新的珠宝款式,早已无需撰写文案,不过是找个借口。 “那我挑了,你没有忌口对吧。”他问。 她点头:“嗯,我什么都吃。” “对了,”盛汶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装着点心的盒子,“这是我自己做的雪沙豆包和黄金椰蓉球,你可以尝尝。” “谢谢。”霍昕接过来的时候手指微怔,看着雪白和金黄的糕点,他想起热爱烘焙的母亲。 还是选了上次来去的那家法餐,霍昕以为小女孩口味都清淡所以前菜替盛汶选了洋蓟蔬菜沙拉,自己则点了烟熏三文鱼。 可是他不知道,全程她都在觊觎他的三文鱼。 主菜要了火鸡肉,甜品是颜色漂亮的马卡龙和法式布蕾。 最后盛汶闭着眼睛看霍昕买单。 霍昕以为她不舒服:“不合胃口吗?表情好像很痛苦。” “没有,”盛汶赶紧摇头,“我是想到下学期要准备考研所以很紧张。” 霍昕自然相信:“哦,是这样,现在紧张还早了点,不要把战线拉的太长,等到下个暑假也不迟。补习班一定要选好,英语突击不太可能,需要日积月累。” 听他这话好像很懂行的样子,可是之前涉及这些问题,他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不了解。 “你不是说不懂这些吗?” “所以我特意去了解了下。” 特意? 刚吃的那只火鸡已经在盛汶的胃里复活,正活蹦乱跳的舞蹈。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霍昕问:“还是决定要考规划吗?我觉得求稳比较好一点,而且专业跨度这么大,复试也不占优势的。很多导师都不愿意收门外汉的。” 这话简直跟她的学业导师说的一模一样。天知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是怎么从不知道不了解到现在这样的。 盛汶又感觉她不是她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的意见我参考。” 导师的意见她都不参考。 “我们走吧,我想带你去看珠宝展。” 上一秒的霍昕还像个学业导师,下一秒又变回了高端人士。 “啊?这是为什么?”盛汶张大了嘴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 霍昕就显得稀松平常:“想买点东西送朋友,你帮忙掌眼吧。” 又是这样的理由。 钻石,珍珠,翡翠,祖母绿……琳琅满目又花样繁多的美丽石头,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她些启发。 电梯很快将他们从七楼送到地面。 盛汶还在想该不该拒绝,以及怎么拒绝的时候,身上已经有大片暖气袭来。霍昕发动了车子准备出发。 盛汶忍不住感叹:“我真觉得这太神奇了,想做梦一样!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像是在做梦!” 仍旧是霍昕背对着她开车,看不到他的表情,霍昕说:“有很多事是很难说明白的,比如说,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它里面可能包裹着一颗近十五克拉的钻石。卖掉之后可以好几辈子衣食无忧。” “盛汶,我问你,假如你有一颗十五克拉的钻石,你会卖掉吗?”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 “我……”盛汶一边认真考虑霍昕给出的假设,另一边眼睛飘向了车窗外。 “宜家!” 她看到宜家的售货大楼完全被吸引。 “宜家!”x :/ 盛汶用手扶着车窗玻璃,激动地大喊。 没有得到盛汶的回答,霍昕有些扫兴:“宜家怎么了?” “好想逛宜家啊。” 盛汶看着宜家不停地后退有种打开车门逃走的冲动。她心很痒。 霍昕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变道然后转弯:“这里不能掉头,我看能不能绕回去。” “天呐!你也太好了吧,”盛汶眼睛亮光,又有点犹豫,“那会耽误珠宝展吗?” 也许一块糖骗不走盛汶,但是带她逛宜家可以。 “不会。”转弯之后霍昕稍稍提速,上了快车道,看她那个表情好像耽误一秒宜家的大楼就能凭空消失一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有想买的东西吗?”霍昕问。 盛汶声音里含着欣喜:“嗯……还没有,不过转一转总能看到喜欢的。” 停好了车子盛汶跑在霍昕前面冲进宜家的大楼。这比逛SKP积极多了。 盛汶很爱宜家,从头爱到脚。也很喜欢逛麦德龙,很喜欢像仓库一样的购物场所。 霍昕主动推了辆购物车,这种特大号的购物车可以轻松装下一个成年人。 盛汶看到什么都想拿起来摸摸:“你不觉得逛宜家有种很想有个家的感觉吗?就是很想立马买个房子,然后一点一点把它装饰好,摆上桌子椅子和鲜花。” 霍昕的别墅是沈玉章借给他的,拎包入住,缺什么短什么都是私人助理拿着清单采购,他从未经手。 盛汶孜孜不倦:“如果我有自己的家,我会买白色的实木餐桌,厚一点的麻质窗帘,线条很硬的落地灯,各种可爱图案的抱枕……” 刚好经过摆放干花的区域,盛汶认真挑选:“啊,就是这种!这种米白色的满天星最合适了!如果可以我想把客厅都摆满。” 她认真挑了一束,可以放在寝室里。 “这个小熊可爱吗?”盛汶拿起一个穿蓝白条衣服的小熊,“摆在哪里都好看。” 她非要一模一样的小熊里挑半天,然后脱口问:“对了,霍先生有女朋友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好像被他拒绝回答过。 于是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可以送给女朋友一个,也许比珠宝更好。” 章节目录 第9章 他的新年 “是吗?”霍昕也从货架上拿起一个,“所有女孩都会喜欢?” 也并非,乔嘉月就不感兴趣,她只对动物皮制品感兴趣。 她真该去动物园里做鳄鱼或者蜥蜴的饲养员,天天守着那些冷血爬行动物度日。 “哎呀我不知道,我随口一说啦。” 万一他的朋友也是动物饲养员。 霍昕拿起小熊仔细看了看,标签上写着,“孩子零岁起就能使用”。 于是又放了回去,送给姜幕,容易产生歧义。 他们逛的很慢,盛汶每一样东西都不放过,走了好一会盛汶又挑了一个尺寸很小的白色不透明储物盒,顺手将小熊摆进去:“你看它有家了,是不是很合适?” “嗯,”霍昕点头,认可了她毫无用处的搭配。 “蓝白色绝配!”盛汶说。 她的意思是小熊蓝色条纹的衣服配上白色储物盒。 很巧,霍昕今天的毛衣就是蓝色的,衬衫就是白色的。 这句话好像是在夸赞他的衣服。 现在觉得她的搭配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也帮我拿一个这样的盒子。”霍昕指了指货架,又指了指盛汶的小熊,“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熊。” 于是又掉回去拿熊。 走到厨房用品区域,盛汶恨不得把每一只型号不同的玻璃罐子挨个打开看看。 她说:“一看到这些,我就想买回去,然后买很多糖块和蜂蜜把它们都装满,或者弄一些干花茶叶塞进去,最后整整齐齐码上一排。等到来客人的时候,我就一个一个再搬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一点或者泡杯蜂蜜柚子茶。” “你想的真多。” 霍昕看了看手表,珠宝展恐怕要来不及了。 “就帮我在这里挑件礼物吧。我送给女朋友。” 他果然是有女朋友。 盛汶盯着霍昕漆黑的眼睛,似是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虽然早有预料。 “好啊。”她转身佯装挑选,表情有些凝固,“就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风格?” “可爱一点就行。” 也许可以像替别人挑口红色号一样挑一个死亡芭比粉。可是盛汶没有,她告诉自己宜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最后挑了一只穿深蓝色背带裤的泰迪熊,很出名的宜家大黄狗,以及一只一百公分的棕色毛绒玩具熊抱枕。 最后买完单霍昕看着深蓝色牛皮纸袋里的各种型号熊头感叹:“闹不懂你们女孩子为什么都这么喜欢熊。其实他们不长这样。” 大概是禽兽和衣冠禽兽的区别。 盛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不过想起来什么,怯生生问:“是不是已经耽误了看珠宝展?” 霍昕点头:“你不用这个表情,害怕什么?不去了就不去了,不会怎样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没有怪她,她起码替他省下几万块。 “那我回去了,”盛汶冲霍昕大大的微笑,显然今天除了得知他有女朋友的事之外,其余都很满足,“不麻烦你送我,附近就有公交站和地铁站,怎么都回的去。” 霍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我可以陪你在附近多逛逛。” 觉得她对逛商场应该挺有兴趣的。 这时候电话响了,盛汶的手机铃声是久石让的《Therain》。 来电显示:谢少卿。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盛汶接听了谢少卿的电话。 “对,没有回家,住在校外。不用,真的不用,你考试怎样?题难不难?” 谢少卿是比盛汶大一届的师兄,刚刚研究生考试。报考了北师大的中国语言文学。 “好,好吧,到时候你还要麻烦你了,不过是我请你吃饭。” 谢少卿非要请她吃饭,还说要传授给她考研的经验。 接完电话,盛汶微微叹了口气。 霍昕问:“男朋友?” “不是,我没有男朋友,是大一届的学长,人很好。”盛汶的语气里仍旧充满了解释。 “你喜欢久石让?” 盛汶没想到他听得出来:“嗯,很喜欢。” “对了,就不逛了吧,”盛汶想起他刚才的邀约,“你忙完了可以早点回B市,提前把东西送给女朋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新年快乐!”她的尾音上扬。 霍昕望着盛汶,她站在白色的雪地里,口鼻被粗毛线的围巾掩住,眼睛在日光下真诚的像两颗钻石。她好像没有一丝欲望,对谁都划很分明的界限,一分钱的牵扯都不愿意有。 这样的人,很难驯服。也让人心生佩服。 其实她也很物质,很想突然暴富。这样就不用在为生活费和毕业之后要缓交的学费发愁。 可是有父亲做前车之鉴,生活还得一步一个脚印。 最后盛汶摆出一个很大很灿烂的笑容,问:“霍先生好像不太喜欢笑哦,就算笑也是若有若无的,看上去心事很重的样子。” 姜幕也这样说他,说他就算在床上也不见得有片刻开心。 霍昕突然想到姜幕这话,嗤的一声就笑了:“知道了,以后多笑,那你自己回吧,路上小心——你的围巾很漂亮。” “我自己织的——再见。”盛汶眉眼弯弯冲霍昕挥手然后转身离开。这条围巾是同心结扣,很难织,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对了。” 盛汶走开两步霍昕又记起来什么,在她身后将她叫住。 “怎么了?” 盛汶看着霍昕,他背后是在日光下模糊不清的建筑物。 “新年快乐。”霍昕说。 然后也同她挥手道别。 新年来的很快,A市瞬间成了空城,不记得哪门课的老师讲过,二战时期的敦刻尔克大撤退是一次奇迹,而中国的春运将这样的奇迹每年上演两次,一来一返。 随着环保意识的增强,夜幕里的烟花变得稀疏,很像经济凋敝买不起一样。 那些橙红色的火焰在夜空中匆匆升腾又匆匆降落。 霍昕的新年是和姜幕一起过的。 年夜饭一起去吃顶级的日料,是提前一个月预约好。 吃完饭回到家两个人忙着纠缠,霍昕抱着姜幕时匆匆一瞥角落里棕色牛皮沙发上那个一百公分的棕色熊抱枕,想起来刚拿给姜幕的时候,姜幕说:“这个熊和你上次买的那个棕色牛皮沙发很相配。” 于是就将它的家安置在了这里。 还有那只穿着深蓝色背带裤的小熊,姜幕看见的时候,土拨鼠叫起码持续了三秒钟。 然后就是“好可爱”啊“好喜欢啊”交替使用,最后扑上来亲了他一脸的口红印。 夜深,霍昕站在露天阳台上吸烟,胳膊肘杵着花纹繁复的栏杆,口中吞吐的白色烟雾有点像北方遇冷液化的蒸汽。可两种东西本质上不同,一种是颗粒,一种是水汽,一种无害,一种伤身。 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裹着睡袍推开落地门,走到霍昕身边,她伸手环在他的腰际,睡眼惺忪:“怎么不睡了呢?” “我觉少,睡不着了。” 霍昕的后背渐渐被姜幕捂热。 姜幕继续环着他:“那我也不睡了,外面冷我们进去聊聊天吧。” “好。”霍昕掐灭了烟头顺手扔进垃圾桶。 “我想退出。”姜幕挽着他的手臂,“我们结婚吧。” 霍昕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我想退出,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去哪儿都戴个墨镜,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拍我。我想跟你结婚。” 姜幕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反正我也不红,不混了吧。就是违约金有点贵。” 霍昕没想到她突然这样,纵然沉稳如他也有点措手不及。 霍昕没有说话。 他记得第一次见姜幕是在沈佩文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 那天霍昕第一次去沈家老宅见沈玉章,沈家大小姐正巧要出门会朋友,那也是沈佩文第一次见霍昕,眼睛亮过之后,顺势就邀请了霍昕作陪。 “爸爸,把你的总经理借给我用用吧,我好久都没交男朋友了,再一个人出去会被他们笑话的。” 霍昕看了看手表当即回绝了沈佩文的要求:“董事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已经到下班时间。” “阿文不要任性。”沈玉章眉头略沉。 “爸爸,这也算任性吗?”沈佩文语气里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不要了还不行?” 沈玉章摇了摇头又看向霍昕:“小霍啊,我这个女儿从小就被我惯着,惯的没一点分寸,你别生她的气。不过,你回国时间也不短了,圈子里的朋友也该多认识一些,这都是人脉,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阿文朋友多,叫她给你带路。” 说到这里沈玉章按着手中漆黑的龙头拐杖叹了口气:“你父母走的早,你父亲与我是好朋友,我也算你的叔叔,叔叔还得指望你多替我操些心啊。” 的确,沈玉章一双儿女,儿子沈佩杰,女儿沈佩文,儿子无用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败家速度的激增水平比蓝筹股涨势还猛。女儿又迟早是要嫁人。 愁坏了沈玉章。 说罢沈玉章冲着沈佩文和霍昕招手:“去吧,去吧。早点去玩的开心点。路上小心,不要夜不归宿。到时候我可要让吴妈查房的。” 沈佩文早已坐到霍昕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咱们走吧,哥哥。” 霍昕满脸厌恶毫不掩饰。 Party办在一个酒吧的包厢里,是一个过生日的集团公子哥包下来的场子,一开门缭乱的灯光晃得人神志不清。x :/ 当时包厢里乱七八糟很多人,有圈子里来庆生的各位公子小姐,也有来作陪的网红和三线开外的小明星,而小明星里就恰好有姜幕。x 霍昕几乎忘了对姜幕的第一印象,就感觉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却没有多么抓心。 而姜幕对霍昕却是一眼难忘,想他许是气质出尘的新贵。 章节目录 第10章 爱的那方都卑微 霍昕面无表情跟着沈佩文进去包厢。 紧接着做东的那位少爷就迎上来招呼沈佩文,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 “妹妹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一个了。”又问:“这谁啊?” 少爷上下打量着霍昕:“以前没见过啊,新男朋友?” 沈佩文故意贴紧了霍昕,语气傲慢张狂:“对啊,怎么了?人家回国之后就一直忙工作,哪是你能见得到的。” “谁不是回国之后就忙工作啊?”少爷撇着嘴一脸吊儿郎当,“可能咱跟人家忙的不一样呗。” “您的工作就是泡妞吧!” 有人瞎起哄,光线太暗也看不出来是哪一个。 这时又站起来个千金小姐,一边拍着巴掌一边醉醺醺朝这边来:“比下去了,比下去了,可把这一屋子男人都比下去了!沈大小姐向来只戴最贵最大的钻石,原来现男朋友也只找最帅最好的啊,这是哪儿找的这种极品帅哥啊,改天也帮我介绍个同款呗。” 那位小姐人没到齐就忙着与人打扑克牌,一个劲儿输就一个劲儿罚酒,现在已经被罚到不省人事。 “谁要给你介绍!喝你的酒去!” 沈佩文脸色不快的甩开浑身酒气的女孩。x 电脑端:/ 霍昕满脸厌恶地拉开了沈佩文的手,丢下“失陪”二字匆匆离场。x 沈佩文好不尴尬。 沙发一角,姜幕摇晃着酒杯里浅黄色的液体,将这场好戏来回欣赏到尾。 现在她对霍昕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也许不是新贵。 “你不怕冷吗?” 那时也是冬季。姜幕黑灰色的皮草下是一袭魅惑的红裙,她站在包厢外的走廊里看着正准备离开的霍昕。 “这儿到处都是暖气,怎么冷了?”霍昕回头,他的怒意还未消退,以为姜幕也是哪家的小姐前来看他的笑话。 姜幕笑:“我是说,得罪了沈家的大小姐,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要冷了。” 霍昕怒火攻心,这女人把他当什么?男宠吗? 笑话! “不冷……” 霍昕突然笑了。 他刚好背光,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以及精致的嘴唇都染上深色的阴影,好像皮革马利翁雕刻的象牙像。 只不过他是男士。 姜幕的一切生命体征停止了运作,可是霍昕却扯着嘴角迈开步子走上来,他一把将姜幕拉进怀里,就在人来人往的长廊里与她拥吻起来。 姜幕不明所以只觉嘴唇被柔软包裹然后是深入。他的吻技十分精湛,痴缠了片刻已经让她无法自拔。除了热情的回应,别无他想。 那天就在那条长廊,沈佩文丢了大脸,整个包厢的男女都拥出来围观。 沈家大小姐难得承认的男朋友公然与别的女人激吻。 事后,霍昕没有被沈玉章停职,姜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丢掉了上升的机会,差点被经纪公司雪藏。 “没想到你只是演员,”后来霍昕真诚来向姜幕道歉,“我当时只是气你的阴阳怪气,也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 再后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与姜幕假戏真做成了男女朋友。其实以姜幕的姿色,真正钓上一个老板公子也不是件难事。毕竟霍昕真的就只是个高级打工的。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没能力捧红你。”他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想红?”姜幕倒也洒脱,“我只要你爱我。” 他讪笑:“我不知道。” 最多算是喜欢。 不知道不是不爱,所以她没有丧掉希望。选择沉默继续维持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以前以为是玩玩而已,可如今姜幕对霍昕越来越真实的感情让霍昕渐渐有了压力,正如盛汶所说,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太好,因为无以为报。因为他不能像她爱他那样爱她。 姜幕善解人意的以为霍昕在为违约金的事发愁,于是宽慰:“你放心,你给我花的钱已经够多的了,这事等到合约到期再说也行。”(_ “姜幕,”霍昕看着姜幕期盼幸福的眼睛,“不是违约金的问题。” 大过年的谈分手,实在不是好的决定。 “那是什么?”恐惧将她裹住,“你从没想过跟我结婚?可是……” 可是他送了很可爱的家居用品。 她以为他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有些东西在女人眼里,比直接送上一枚钻戒还令人浮想联翩。宜家居然能像DR一样。 “是,”霍昕承认,“从没想过。” 他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姜幕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只能靠眼药水来过的苦情戏某天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原来那么难受。 “你就是个混蛋!”姜幕顺手抄起那只棕熊靠枕砸在霍昕身上,“骗子!” 霍昕将地上的熊捡起来重新放回沙发,向门口走去。 姜幕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急迫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睡觉站在阳台上抽烟,为什么总是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也从来不跟我说你的心事,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你说话啊,你看着我,你不要老摆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像冰块一样!你快让我受不了了!” “好了!”霍昕拉下她的胳膊,脸色和声音一样冰冷,“你不要总是猜忌我,不要总是觉得自己猜的有多对。我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汇报。” “什么叫没有必要?”姜幕哭红了眼睛,“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们分手吧。”他说完走出房间,已经失掉了最后一点好感。也许是逼不得已,因为真的不敢迈向婚姻。 这个年过的,很不舒服。 A市,盛汶对城市规划依旧执着,特地找了这个专业的学姐来讨经验,因为一点底子都无所以抓紧报了下个学期的快题班。 在与霍昕告别的当天,盛汶就收到了一笔转账,那就是他所说的市场价,七首六行诗,五千块。 盛汶发消息过去调侃:(我写的是商务文案,又不是文学作品。况且写的还那么矫情。) 霍昕回:(市场价就是这样。) 大概他就是市场本人。 拗不过谢少卿的执意,他还是请了盛汶的客,约在连锁火锅店。两个人头一次像放下了芥蒂一样用餐,可能是因为辣的只顾喝水没顾上说话。 末了谢少卿问:“你研究生真的不在念A市念了吗?” “真的不了,我想多去几座城市看看。” 盛汶已经选中了西安,希望十三朝古都,真能如她想象中那般。 谢少卿被辣的嘴唇发红,又喝了一杯水:“我总觉得你很冷漠……是单单对我还是对别人也这样?” 冷漠?盛汶从不觉得对谁冷漠过。除了陈家人。 盛汶立马对谢少卿摆出个笑脸:“我没觉得我冷漠啊,可能我就是冷漠脸吧。” 谢少卿也笑了一下:“那以后可以尽量快的回我消息吗?” 盛汶不记得有不及时回他的消息过。 “对不起啊,我有时候看见了老以为已经回复了,但是忘了。”盛汶很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没事,”谢少卿见她也辣红了嘴,赶紧倒水给她,“我大四下学期大部分时间会在学校,你需要我帮忙就随时叫我。” 盛汶点头微笑:“谢谢你,复试也要加油啊。” “嗯!”谢少卿使劲点头。 “等到了新学校可要好好找个女朋友了。” 一句话心碎。 谢少卿是地地道道的A市本地人,父母亲都是公务员,书香世家,十分优秀的条件。于盛汶而言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交往对象。 可唯独缺了一条,喜欢。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卑,”谢少卿突然说,“我觉得你那么好,长得漂亮,会弹钢琴,成绩优秀。有那么多人追你,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自卑?从来都是她自卑吧。 也许谁都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 盛汶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少卿,感觉他说的是真话。 “我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也没那么好。”盛汶一个劲儿摇头,又叹又笑。 火锅已经停止了沸腾,红油表面浮起一层透明的薄膜。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说完之后你可能连理都不想理我了。” 盛汶不想让谢少卿对自己再抱有幻想,对她来说这简直跟引诱青少年走上岐途一样罪恶。 于是忍痛揭开伤疤:“我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跟我爸爸离婚,因为我爸爸只知道赌钱,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爸爸跟一位姓陈的阿姨在一起,但是陈阿姨家里不同意,后来他们因为争吵,陈阿姨负气开车出了车祸,不幸去世。所以我不仅没亲人,还有仇家,陈家人一直耿耿于怀……我现在一直跟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他们日子也不好过,我每个月只有一千块的生活费,我必须要打工赚钱。” 谢少卿目瞪口呆。 盛汶反倒如释重负,两手一摊:“没想到吧,就是这样的。” “还是一直很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师兄,我这样的家庭你父母大概是很难接受的。如果行的话,我还是很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谢少卿吃惊之后又深陷犹豫,盛汶的话没有错,如果真早跟她谈婚论嫁,他父母一定会气到跟他断绝关系。 盛汶看出谢少卿的顾虑,这是意料之中,也不生气难过,冲他笑了一笑:“我先走了,一会儿该上班了。” “对了,新年快乐。”她最后说。 有些人还未真正面对困难就已经被现实打败,也许无关勇气,仅仅是出于对自己太爱。 章节目录 第11章 这也太幸运了吧 隔天,冷静之后姜幕又打了电话过来:“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后来我想了想,你也许思想观念跟我不太一样。没关系,不婚或者丁克我都可以接受。” 只要我们在一起。 付出爱的那一方多么卑微。 “不,我不是,那天我态度也不好。”霍昕有些心痛,但他没有选择欺骗姜幕,“抱歉,是我的不对,不应该不清不楚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姜幕是我的错,我不爱你,所以我……” 姜幕挂掉了电话。 那只手机被她摔在墙角,屏幕裂成一朵花。 霍昕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厉害。 可以挽回吗? 显然是挽回不了的。 霍昕本想着再给姜幕打个电话,可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等她再冷静一些更好解决。 开学之后学校组织师范专业的学生支教两个月,回来已是六月份。 盛汶赶紧去上了报名的快题班。也许她于音乐方面是个才女,可是在绘画上就显得十分心有余而力不足。 盛汶和乔嘉月的矛盾因为时间而愈合,又恢复了以往的亲热,只不过再不敢轻易提那个男人。 课程结束,盛汶将自以为可以见人的快题画拍给乔嘉月。 微信问:(画的怎样?) 乔嘉月换了个花红柳绿的头像:(这是什么?打算文在身上吗?) 盛汶:(……) 盛汶:(这叫快题,这是我画的城市!) 乔嘉月:(好好好,美美美。) 乔嘉月:(我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靠别人,所以我找了份工作。) 乔嘉月是只需要上三年的学校,今年已经毕业。 我滴乖乖,梦想当有钱人金丝雀的乔嘉月竟然会找工作。 盛汶:(什么工作?) 乔嘉月觉得说不清楚直接开了视频聊天。 不知道是自信到某种地步还是觉得跟她没有必要,乔嘉月没有开美颜。她现在将头发烫成侧分的大波浪卷,丝绸一样垂在肩头,擦了粉嫩的口红,整张脸看上去既清纯又性感,或者叫骚气也行。 乔嘉月说:“我在CBD的一家清吧做钢琴手。叫极度深寒。” 盛汶对于各种“吧”都不甚了解:“乱吗?” 老母亲生怕漂亮闺女被人占便宜。 “清吧,不乱,来的都是高级商务人士,我就是弹弹琴,很轻松,挣得还不少,你这月九号的生日是不是,到时候我送你生日礼物。” “哎呀不要乱给我买东西了。”主要是与乔嘉月的审美,差别太大。 “直接汇钱就好。” 乔嘉月沉默三秒钟:“好。” 盛汶吓了一跳:“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最近怎么样,看你都瘦了。”乔嘉月再不劝她减肥,“学习太辛苦了,多吃点。” “吃的不少,不过是真的累。” 姐妹两个又有的没的寒暄了两句,期间盛汶很想对乔嘉月提一提霍昕,还是忍住了,有种拿他炫耀攀比的感觉。这样不好。 除了快题,城市规划还要用到CAD以及PS,盛汶都尽量挤出时间去学,又听说近年来会Arcgis的学生很受导师待见,于是又安排了这个软件。 于是她一个汉语言文学的学生为了学习画各种规划图,天天往微机室跑,她的电脑配置也就能用个ord。 不过追求者中自然而然就多了计算机系的男生。 今年的六月九号是盛汶的生日,已经入夏,白色T恤替换掉了牛仔外套。 一如既往在没课时候去借微机室,途中盛汶收到了一条信息。 打开来看,是顺丰快递。 翠绿的叶子被日光照射的十分通透,像水头极好的老坑翡翠。简单的白色T恤衫下是一颗随蝉鸣悸动的心。 会是谁?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大概是是乔嘉月吧。 拿到快递时才知道,那么重的一个盒子。发货地址显示B市,发件人她不认识。估计是直接从专卖店寄过来的。 去到微机室才把快递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款笔记本电脑。 盛汶快递盒子里的东西很快吸引了众多目光。 这次男生们不因看到美女而两眼放光,显然电子产品更加诱人。 如果宿舍里有台上万的笔记本,完全可以不用千里迢迢跑去网吧通宵。除非特别追求网吧的感觉。 这不会是乔嘉月的生日礼物。 盛汶手抖个不停,那么是——是他! 于是立马给霍昕去了电话,电话簿里很快翻到,H开头的姓氏排的不算很靠后。 盛汶的电话簿里乔嘉月排在首位,虽然她姓乔,但是备注是“阿乔”。 等了很久听筒里只传来机械而温柔的女声,中文之后又换成英文。 也是,他那么忙的人。 CAD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盛汶只画完两条马路。在最后对话框提示是否保存的时候,还点击“否”。 允悲。 霍昕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而她也不敢再拨。(_ 最后心乱如麻抱着快递箱子出了微机室。 回了宿舍电话才响。是霍昕。 因为忙着接霍昕的电话,盛汶任由窦米张子馨和周润将电脑抢走围观。 “你刚才打过电话了?我在开会。”近期S&H在考虑和霍昕的前东家明世珠宝今年圣诞节的合作。 “是,就是想问下,”盛汶犹犹豫豫,“那个,你送的吗?” “嗯,”霍昕的声音几分疲惫,“我找人问过专业人士,只有这种游戏本合适,早晚用得到。就是外观不太漂亮,这样的电脑很难做到轻薄。” “我……”盛汶几乎无法呼吸,她在意的才不是电脑是否合适,外观是否轻薄。 “我……” 不知道说什么,无法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阴历的生日?” 这是什么问题。 “这很难吗?”霍昕笑。 窦米咋咋呼呼在一旁起哄:“还说不是男朋友!” 周润直接凑头过来意欲窃听。张子馨正用手机扫着二维码查电脑型号。 霍昕那边开口:“怎么了?你那边有点吵我没听清。” 盛汶瞪了一眼窦米又推开周润:“没怎么,就是觉得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而且,你没必要送我生日礼物的。我们也没那么熟吧……” “说好了送你生日礼物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选了你用的到的。” 什么时候说好的? 霍昕似乎还有事要忙:“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再做一些上次那样的甜点吧,替我送到我朋友那里。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 之后霍昕发过来李俊宁的地址,附带一句:(这位先生的太太正在哺乳期,方便的话替我挑选一些合适的母婴用品送到她家。千万小心,这家的太太十分狂躁。) 然后又汇了五千块。 盛汶彻底呆住。 目睹了事情发生全过程的三位室友总算彻底明白盛汶那句“我感觉我不是我”是多么的真实了。 周润咽了口唾沫,目光呆滞望着窗外:“姐姐,我收回当初那话,不文艺一点也不文艺。真实太真实了!” “我记得上次你说这个男的是个打工的。”张子馨的想象力一向丰富,“我猜他是在电脑专卖店打工的吧,就是技术员之类的,脖子上戴个蓝色的吊牌那种。估计内部人员购买会打八折,我有个姐姐在星巴克打工就可以很便宜买到那些杯子。” “……” 然后又收到了乔嘉月的生日礼物,果不其然是一个豪气冲天的包。x 当天盛汶下颌脱臼之后晕头转向昏倒在宿舍的地板上。差点被三位室友掐着人中送医院。 不幸运?没谁会一直不幸运。只不过有些幸运来的太突然,太猛烈,太不真实,会让人丧失理智继而期盼余生最好都是如此。 这样的幸运还不如从来都没有。 挑了个周末盛汶按照霍昕给的联系方式,提前打电话到李俊宁家里,是李太太接听的电话,听声音与“狂躁”不太沾边。 确定了家里有人,盛汶买了纯棉的婴儿服,适合孕妇的水果前去探望。考虑到哺乳期的妈妈不宜多吃甜品就没有做,多出来的钱以霍昕的名义给孩子包了红包。 李俊宁的家在一个中档的旧小区,盛汶到的时候李俊宁亲自到小区门口接她。 “你就是盛小姐?” 李俊宁在李太太的威胁下瞒着岳母和母亲已经替太太分担了一个月的花生炖猪脚和木瓜鲫鱼汤。 除了需要重新联系健身教练,另外或许可以直接代劳孩子的母乳喂养。 盛汶微笑点头:“是的。” 她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李俊宁很友好地接过盛汶手里的婴儿服装:“麻烦你了,天太热,快跟我去家里坐吧。” 一路上李俊宁又问了霍昕的近况,盛汶微笑着说“不清楚”。 李俊宁家是复式公寓,在九层,坐电梯可以直达。 进去后盛汶被家中的装潢吸引。 有点像地中海风格。各种搭配得宜的蓝色和纯白色家具,还有黄白色的满天星。客厅挂的是金属质感很强的铁艺吊灯带吊扇的那种,饭厅里有洁白不染的餐桌,桌子底下铺着蓝白条纹的地毯。 这正是盛汶的理想型。而且这间屋子的所有家具无论尺寸还是风格都合适的不像话。 “好漂亮!”盛汶赞叹。 李俊宁任由她欣赏了半天,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漂亮吧,来的人都这么说。” “这些家具是在哪里买的,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款式。” “这些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李俊宁的开心溢于言表。 “我是做室内设计的,这间屋子从头到脚都是我自己画的图,家具也是。” “太厉害了吧。”盛汶对李俊宁竖大拇指。 “其实也没什么,会用CAD就完全是小菜一碟。我听说你最近在学。”李俊宁说,“不过至于好不好看还得看设计师的水平和审美了,哈哈哈。”x 电脑端:/ “对了,你和‘祸害’是怎么认识的?”李俊宁问。 盛汶一时没能明白他口中的“祸害”是什么。 李俊宁解释:“霍昕,他可不就是个祸害嘛。”专坑美女。 哦,原来是这样。 盛汶真没想到霍昕还有这样一个别致的外号,她笑着说:“说起来也挺巧的,我自己都闹不清楚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霍先生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李俊宁哦了一声没有追问,这时李太太从卧室中抱着婴儿出来,一身幽蓝色的法式长裙,化了淡妆,涂玫瑰豆沙色的口红,温柔又优雅。 只要是见人,就一定要保持仙女的状态,这是李太太的人生信条。当然,李俊宁除外。 李太太微笑:“怎么也不请客人坐下喝水。” “没关系,”盛汶走到李太太身边去看襁褓中的婴儿,小婴儿刚刚睡着,嘴巴嘟嘟的很可爱。霍昕提前告诉过她是个男孩。所以三件婴儿服都选了蓝色和灰色。 “这是霍先生托我送给小宝宝的红包。” 盛汶将红包塞给李太太。 李太太摸着厚厚一叠现金愣了愣:“他还会送红包?不过,他没说会送红包,倒是说叫我们一定尝尝你做的甜点。” 章节目录 第12章 谢少卿的邀约 盛汶脸红:“哎,吹过头了,觉得太甜了不太适合拿过来所以就没做。” 李太太笑着:“没关系的。” “好了,好了你去做饭吧。”李太太先将红包交给李俊宁,又指挥着他去做饭,“盛小姐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吧。” “不用麻烦了吧,叫我小汶就行。”她没想到这家夫妇这么热情。 “哎呀,他好像要睡了。”李太太赶紧抱着孩子去婴儿房。 跟着李太太进了婴儿房,盛汶才问:“小宝宝叫什么名字?” 李太太将孩子放进婴儿车,笑说:“李卓尔,卓尔不群的卓尔。婴儿房里空调不能调的太低,得忍一忍。” “一点也不热——这个名字真好听。”盛汶蹲下来去看卓尔,小孩子天生的奶味,很香甜。 夸完名字一抬头又看见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梵高的《杏花满枝》。白色的花朵依附在盘虬的枝干上尽显勃勃生机。 “这幅画不像是打印的,”盛汶走过去仔细欣赏,又说,“挂在这里刚刚好,李先生是室内设计师,太有才华了。” 李太太笑:“这幅画是我闲的没事随手画的,因为很喜欢这种蓝色。他嘛,也就是有点才华。” 李太太和李俊宁是大学同学,都是学设计的,一个学室内设计一个学园林景观设计。毕业就结婚,然后一起打拼事业,结婚时父母替他们就近买下了这套二手的公寓,本想着宽裕了就换新房子,谁知道一住就在此扎住了根,每有搬家的念头都会被李俊宁亲手设计的那些家具打消。 李太太说:“本来想着换套带院子的房子,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庭院的。可实在舍不得这里,或许只能等到孩子上学才能搬家了。不过学区房也没有带庭院的。搬趟家实在麻烦,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 “是啊,又很麻烦,又舍不得。” 盛汶从自己家搬去叔叔婶婶家时就是这样。 盛汶和李太太聊了很多,从装潢风格和家具一直聊到孩子的教育问题。 半个小时之后,李俊宁在厨房喊要开饭了。 “不许走,一定要尝尝我先生做的饭。” 李太太十分自豪:“他的手艺都是我调/教出来的,从一开始把鸡翅烧成黑碳到现在做得成满汉全席。男人啊,难得下一次厨房,就算做的再难吃也要夸他,越夸越来劲,夸多了不让他进厨房都不行。” 李太太养胎加哺乳,难得接触外人,一肚子生活经验急着分享。 这实在是个温柔无比的美人,哪儿像霍昕说的狂躁? 李太太又笑说:“你啊还没到这个时候,要是将来不想做饭就得学学这招了。对了听说,你在准备考研究生,预备考哪里的学校。” “西安吧,x大。” “吃饭了,两位仙女。”李俊宁在厨房正将四菜一汤依次端上餐桌,“香喷喷的人间烟火。” “咱们赶紧去吃饭吧,”李太太最后再看一眼婴儿车里的卓尔,“今天是周末,月嫂回家了,不能留他一个人太久。” 盛汶随着李太太上了餐桌。 四个家常菜,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荷兰豆香肠,一个清蒸鱼,外加干煸豆角。汤是早早炖好的板栗炖排骨。 李俊宁还带着围裙:“小汶,尝尝我的手艺。” “好,谢谢李先生。” 李太太亲自给盛汶盛汤:“他的汤做的最好。” 李俊宁收拾妥当才上桌,也给太太盛了碗汤:“那你多喝点——听说小汶要考城市规划的研究生,说到底咱们是本家。要考哪里的学校,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提前问下。” 盛汶本想着夸李俊宁鲜美无比的板栗汤,还没轮上就要先想要如何却他的盛情。 平白无故受别人的恩惠她会浑身不自在。霍昕这哪里是拜托她帮忙,明明是变着法的给她提供便利。 盛汶犹豫了片刻:“还没到那个地步,十二月份才初试,复试的事我还没多想。我自己试试看吧,听天由命。” 李俊宁和李太太相视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李太太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家里找我,我下半年都不打算出去工作,得先减肥。软件操作问题一般都能解决。如果你嫌学校太闹,来家里复习也可以。” “好。” 夫妻俩都拿盛汶当亲妹妹看待。 “真的很难相信霍昕还有你这样的朋友。”李太太忽略掉李俊宁将她面前的饭碗堆成小山,感慨道,“我是说,他这个人朋友很少,即使有也都是酒肉朋友,再就是sex……咳咳,女朋友。” 霍昕的确有过几个女朋友,不过也不像李太太以为的那么夸张。不知为何李太太潜意识里就认定了霍昕是个花心萝卜,因为这个李太太曾一度阻止李俊宁与霍昕来往。 盛汶也闹不懂她究竟是如何与霍昕成为朋友的,不过刚才那个“sex”被她听见。 也许该对他有个正确的认识。的确,不能因为毛绒玩具熊可爱就认为丛林里的熊同样可爱。 可能霍先生想泡她? 盛汶的脸微微发烫:“挺奇怪的,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三年半前偶然见过一次,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去年又碰上了。” “缘分吧,”李俊宁仍旧孜孜不倦往李太太碗里夹菜,“缘分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李太太不知是饱了还是急着回房间看卓尔,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李俊宁,说:“你把这些都吃完。” 看着太太尖尖的一碗饭菜,李俊宁略显凌乱。 “Annie,我不能再胖了!” 李太太的英文名字叫Annie,可是Annie没有理他。 然后李俊宁当真听话的将太太的碗拿到手边:“他也该交一个像你一样的朋友,如今都知道好朋友生孩子该发红包了,是比以前有人情味。” 盛汶轻笑,她觉得霍昕的人情味也许很浓,因为他事事周到而且对她那么好。 其实霍昕只有对有利益关系的人才会事事周到。 “有望发展成男女朋友吗?”李俊宁开玩笑一样发问,“你要小心,他那个人坏的很。” 盛汶脸更红:“没有的事,他有女朋友的,上次我还帮她挑过礼物。再说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够认识已经实属意外中的意外。” 其实意外也算是缘分的一种叫法。 李俊宁摇头说了句“hy”:“不是一个世界?除了外星人,怎么算不是一个世界呢?是你把他想的太远了吧。” 又说:“好吧,他交女朋友的事我不怎么过问,当然他也不说。只不过觉得你很特别。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可以试着多了解他,他其实很好,不过日子也很难过。” 刚才谁说“他那个人坏的很”。 “是吗?”盛汶不认为霍昕的日子难过,不过吃铜火锅那回,他的确说自己的日子难过。 盛汶和乔嘉月一样的看法,像霍昕这样的有钱人,在B市CBD最高级的写字楼里办公,赚钱的速度就像电梯升降的速度,说是劳累确实如此,不过日子难过,大概是不准确的吧。 李俊宁没有就这个问题多展开,却说:“只是觉得现在能有个无关利益的真心朋友挺不容易的,希望你别因为他的一点小毛病就跟他闹掰。毕竟他的小毛病太多了。” 盛汶点头,她没觉得霍昕有什么小毛病,除了李太太无意间暴露的“女朋友”。 不过,这应该算大毛病。 再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普通朋友的话。 盛汶说:“只要他拿我当朋友,我就会一直拿他当朋友。他真的很好,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的人。” 李俊宁欣然点头。 最后李俊宁又邀请盛汶喝了茉莉花茶解腻,来自福建的上等花茶,清香扑鼻,浓而不冲,很适合夏天消暑降火。(_ 毕业季,谢少卿如愿以偿通过了北师大的复试准备去念研究生,其实四月中旬他复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就立刻联系盛汶与她分享并约她出来聚餐。 毕竟他们这样尴尬的关系,找个能见面吃饭的理由实属不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过盛汶拒绝了谢少卿。 谢少卿已经将全部行李收拾回家,大四的离校时间比其他年级放暑假大约要早一个星期。 “喂,小汶吗?”这已经是谢少卿第三次点开通讯簿,“是我。” “哦。”盛汶不冷不热,“恭喜学长毕业,祝前程似锦啊。” “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毕竟是毕业了。”谢少卿犹犹豫豫发出请求,怕她不答应又说,“叫上你舍友们一起吧,周润和张子馨还是我的老部下,咱们最后再聚一聚。”x 周润和张子馨都是现任学生会的分管主席。而谢少卿是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盛汶卡住,不好拒绝。如果那三位姑娘知道她擅作主张推掉了一次吃大餐的机会,一定会将她剥皮抽筋做成风干香肠。 “好吧,那我们一起,就在学校对面的美食城随便吃点吧,我们这几天还要考试,不能太High。” “好。”谢少卿挂了电话。 也许盛汶的家庭情况注定会成为牛郎织女间王母划下的那条天河,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她。 他记得她穿着白色T恤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昏昏欲睡又猛然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讲台。他记得她没抢到好逃的选修课,只好选了一人一琴的钢琴课,本以为她对键盘乐器一窍不通,可谁知道一出手就是满级的水平…… 本以为是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努力变好,可谁知真正的隔阂是再努力也填补不了的。 火锅是所有人挑来挑去最后的决定,不过谢少卿非要大出血,最后就升级成了海底捞。 毕竟是学长请客,全宿舍的女孩子赴宴前都化了美美的妆。 盛汶除外。 去的路上窦米装出台湾腔来忆往昔峥嵘岁月:“我跟你们说喔,高三毕业我和我心爱的男孩纸分手的时候,就是去吃的海底捞,店员还贴心的在我对面摆上了一只小熊熊。搞得伦家当场就哭了呢。” “正常点!”三人齐声。 张子馨丝毫没有怜悯窦米:“你这样,好丢人啊。” 盛汶笑问:“那之后呢?” 周润长长的嘁了一声,替窦米将故事结尾:“之后人就跟那个替’伦家摆上小熊熊的小葛葛’好上了。” 四人同时爆声大笑。 章节目录 第13章 猜不透他的目的 四人到的时候谢少卿已经提前到了,不知道是因为毕业的缘故还是他就是变成熟了,盛汶晃一见谢少卿脑海里竟蹦出“男人”两个字来。 在次之前也只有霍昕给她这样的感觉。其余男性自动划为“男孩”和“男的”。 海底捞光锅底就有十几种选择,彻底唤醒了大家的选择困难症。 好不容易挑完锅底,之后又为配菜发愁,不过谢少卿再三强调一定要敞开吃,于是但凡蛋白质含量高的大家都没有放过。 也许是盛汶和谢少卿气场不对,期间除了吃饭,几乎都是周润和张子馨拉着谢少卿在聊学生会的话题,从年中工作报告聊到入党积极分子又聊到自己手底下哪个干事和哪个干事好上了。 谢少卿心不在焉应付着,只时不时向盛汶投去目光,可她始终低着头慢慢咀嚼。 午饭的一个半小时就这样结束。 “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啦,大热天的就不用麻烦学长了呦。” 窦米实在没有眼力见。 不过谢少卿坚持要把她们送到校门口。 过马路的时候,他几次都想要拉住盛汶的手。 不过很遗憾,马路太窄,他的顾虑太多。 于某些人而言,有些人是见之又忘,见之又忘,而有些人却是,一辈子见过就终身难忘。也许有关相貌,但也的确有关了风月…… 校门口挤满了出租车和卖小吃的摊贩以及来来往往的男女大学生,可就在这样杂乱的环境中,盛汶一眼就看见了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不该存在于这个地点的——霍昕。 他好像是混乱不堪的三次元世界里乱入的漫画人。 深灰色的polo衫,黑色长裤,笔挺俊秀。他刚换了发型,将需要发胶固定的商务背头剪成了薄薄的短发。 看上去不像二十八岁而是二十三岁。 日光下,霍昕冲盛汶挥手微笑。 窦米,张子馨,周润三只戴惯了眼睛的四眼仔在戴了隐形眼镜的情况下还不约而同地做了托眼镜架的动作,并同时将嘴型拗成了“O”。 谢少卿敏锐的察觉到敌情。 五个人向霍昕的方向走去,很快避无可避进行交谈。 盛汶未来得及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先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个朋友,霍昕。昕是日斤昕。” 又向霍昕依次介绍舍友:“窦米,张子馨,周润。” 霍昕冲她们微笑点头。 盛汶最后介绍谢少卿:“这是刚才请我们吃饭的学长,谢少卿,已经是北师大中国语言文学的研究生了,很厉害吧。” 霍昕主动伸手与谢少卿握手,男人之间必不可少的礼仪。 谢少卿还是存着敌意,脸色略微变差:“谈不上厉害。你是小汶的朋友?你还在念书,还是已经毕业了?” 霍昕答:“已经工作很多年了。” 三个女孩齐声唏嘘,真看不出来。 还记得张子馨猜测霍昕是电脑专卖店的技术员,脖子上戴个蓝色吊牌的那种。 “哦,”谢少卿自以为占了上风,“不知道是做什么呢?” 当惯了学生会主席就养成了这样的毛病。 霍昕也隐约察觉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将目光转向盛汶:“我找你有事。”x 电脑端:/ 又微笑着回应了三个女孩花痴的表情:“等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饭。” 窦米花痴加贪吃:“好啊好啊!” 周润和张子馨客气着说好。 之后三个女孩很识趣的走开,走远一些周润才啧啧叹道:“咱宿舍唯一一个单身的都请咱们吃了两顿饭了。” 窦米很不死心,都走开两米了又折回来将盛汶拉到一边开始咬耳朵:“你晚上还回不回来啊,不回来我帮你签假条!” 这还真是个问题,毕竟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而他又没说找她做什么。 盛汶看向霍昕,脑海里忽然冒出来李太太说过的“sex”全称估计是“sexparentr”。 哦,原来窦米并不是怕她有事耽误门禁。而是,那个…… 盛汶咬牙:“当然回来!” 窦米嘿嘿一笑:“害羞什么,要是想改主意了随时给我发消息哦,记得订房间要订两张单人床的。” “……” 盛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窦米下毒手,可还是忍不住拧了下她的胳膊。 脸已经红的不能看。 彼时霍昕和谢少卿那边,已经用眼神交战了八百回合,霍昕在心里偷笑。 真是个孩子。 将窦米赶走之后盛汶才顶着通红的脸回来,又与谢少卿告别,然后上了霍昕的车。 还是一辆黑色的SUV。 “可以开冷气吗?” “嗯,当然可以。” 一如三年前,盛汶盯着霍昕纤长的手指,将这个无需三秒钟的动作拆分一帧一帧来欣赏。 盛汶和霍昕不知道,回到宿舍的三个女孩子早已将下午的复习计划全盘打乱。 “你们说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肯定不是电脑专卖店的技术员啊!” “他的POLO衫好像是阿玛尼的。” “啊,是吗!”那大概不会订房间是两张单人床那种档次的酒店。(_ “看上去很年轻啊,我猜他顶多二十四岁。” “怪不得小汶看不上少卿学长呢,其实我觉得谢少卿已经够好的了,但是这个,这个……大概是言情小说和名著的分别吧!” “诶,你不就喜欢言情小说吗,这时候知道名著的好了。《红与黑》看了得有三年半了吧,看到于连出场没。” “……” “你……”盛汶依旧坐在后座看着认真开车的霍昕,“找我有什么事?” “很抱歉没有通知你就直接过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出差,顺便来看看你,又想到你也许在期末考试,本来都想走了可又恰好碰上你。真的很巧。” 盛汶忽然觉得谢少卿这顿饭请的很有意义。 “刚才那个男孩在追求你?”霍昕灿然一笑,“挺有趣的。” 盛汶不置可否只轻声叹气:“唉,希望他有个好前程。” 霍昕问:“一直没有在谈恋爱吗?” “不敢随便谈,怕谈了又没有结果还浪费时间。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 说到底还是没碰上喜欢的。 霍昕存疑地唔了一声:“我以为像你这么大,应该是最不考虑这些的时候,毕竟等到毕业了稳定下来才真正谈婚论嫁。” 盛汶没有附议只问:“我们现在去哪?” “我朋友那儿,他叫我们过去吃饭。”霍昕说的自然是李俊宁,“抱歉没有提前征求你的意见,今天有考试吗?” “没事,后天才有。” “那就好。” 等红绿灯的时候霍昕回头看了一眼在后排认真坐好的盛汶,二十一岁的小姑娘穿着本白色的卡通T恤衫和浅色牛仔短裤,很青春很美好的打扮。 其实盛汶的轮廓很好,肉都长得恰到好处。而且她很白,皮肤很有瓷娃娃的细腻感。 盛汶抬头目光撞上霍昕。 赶紧低头,心脏跳动的声音刺的耳膜疼。 红灯结束,车子继续前进,其实霍昕在松离合器的时候差点熄火。 “电脑还好用吗?” “好用,好用,再也不用跑微机室了。” “研究生考试准备的如何?” “本来去支教耽误了挺多时间的,所以现在只能提高效率了,已经将《城市规划原理》的砖头书看了一遍,正在二刷和整理考点。”x “你还去支教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段时间正好与姜幕闹分手,公司事又多,很久没联系她。 在附近乡县那段为期三个月的支教生活对盛汶而言可谓不堪回首,她表情十分痛苦:“嗐,别提了。就三月份到六月份的事,这三个月我唯一的心得就是,不当老师!绝对不当老师!不生小孩!绝对不生小孩!” “有那么恐怖?”霍昕笑她那夸张的语气,“人民教师多光荣。” 她坚决摇头:“不不不,我实在胜任不了!我怕误人子弟,人家是诲人不倦,我是毁人不倦。” 霍昕被她逗笑:“对了,暑假什么安排?” 冷气从前排不停地扑到盛汶腿上,在狭小的空间里,还是有点冷的,她不自觉用手摩挲着膝盖。 霍昕微微偏头看到她的小动作:“冷就直说,干什么忍着。” 随后将冷气关小。 她嘿嘿笑着:“从这个暑假开始我就不是自由身了,时间得全部奉献给学习,毕竟马上就大四了。” “也没那么娇气了。”又不好意思搔着头发,糟糕,好像两天没有洗了。 “嗯,是得好好学习——在有些方面女孩子还是要娇气点的。”霍昕很认真地说,“但是有些地方又不能太娇气。” “至于那个叫谢少卿的男孩,”霍昕笑了笑,“没意思的话就不要再来往了,免得吃亏。” 盛汶一怔,感觉他像个家长。 “知道了,他毕业了,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半天又问他:“吃完饭大概几点呢,我晚上十点半有门禁。” 霍昕低头看了下车载时间:“到不了十点半,先去他们家坐坐,吃完晚饭大概七点吧,到时候我就送你回去。” “嗯,谢谢你。”她还是对霍昕很客气,“李太太和李先生人特别好,对我很照顾,李先生家可太漂亮了!” 霍昕玩笑道:“李先生的确很好,李太太就算了吧。” 在霍昕眼里,李太太也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好运气。准是李俊宁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来受孽来了。 霍昕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警惕问:“李太太跟你说什么了没?她那人最爱颠倒黑白,不能信。” “没说什么。”盛汶撒谎,其实也不算说了什么。但是那个sex……其实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地方。 她戳着手指犹犹豫豫:“那个,B市好大学那么多,而且B市电影学院出了名的美女如云,总归,总归……” 总归漂亮女孩子那么多,虽说自己长得也不差,可您要想泡清纯女大学生,犯得着跑到A市来吗?山高路远的,多不划算。 “总归什么?”霍昕自然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就是……” 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章节目录 第14章 温馨的晚餐(一) 始终是没有问出口,这种话要怎么说,到底人家没明着说,我就是想泡你。要不然显得自己多小人之心啊。 “其实……”盛汶犹豫外加思索,过了很久换了种说法,“其实我是觉得,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再跟异性相处的这么密切,很容易引起误会。” 霍昕想起姜幕,他们已经彻底分手,准确来说他现在是没有女朋友的人,不过这话他觉得跟她还解释不着。 “怎么算密切?你我是朋友,我们不过一起去朋友家吃个便饭。” “可是你对我关心的太多了,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又没法不收,也没法等额回报。”盛汶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就是,你应该知道女的和男的,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其实是不一样的。可能你觉得没什么,但是……” “但是我会想歪,而且已经歪到比萨斜塔上去了!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啊?!”盛汶大声腹诽。 男人和女人想法的确不一样,姜幕就以为那些来自宜家的礼物是结婚的意思。 而盛汶同样觉得霍昕的过分关心有点变味。 霍昕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顿:“我就只当你是朋友,并没有非分之想。应该是我做的……有失分寸,抱歉,以后会注意。” “不过,也有可能是你有非分之想。”说完他自己笑了。 “我……我没有!”她在驾驶室的后座里兵荒马乱。 “我开玩笑的,”霍昕笑她那不谙世事的样子,“不过,我是有求于你才对你这么好的,有目地而已。” “有求于我?又是找我帮忙买东西吗?”这是盛汶唯一猜的到动机。 “嗯。” 他没有继续说下,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就这样作罢。 于是又回归上一个话题:“就算我能帮你什么忙,你也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真的不用了。朋友关系也不需要这样来维持。那些东西,等我毕业赚了钱都会还给你的。” “好。”霍昕答应下来。 很快驱车到达李俊宁家,这次是李俊宁李太太抱着卓尔一起下来接他们,李俊宁的减肥效果并不明显,李太太仍旧是一袭蓝裙温婉动人。卓尔的脖子已经立的很好,大概是对盛汶有好感,一见她就笑个不停。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盛汶一边逗着卓尔笑一边跟着夫妇俩上楼。 李太太打量她:“小汶好像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 她笑:“还好啦,瘦点好。” 李俊宁笑说:“你也开始羡慕小姑娘的好身材了。” 李太太扁着嘴不高兴:“还不是你害的!” 李俊宁解开密码锁,为两位仙女推开家门,一开门窜出来一只很大的橘猫。 李太太喊来阿姨,边把孩子抱给阿姨边对盛汶解释:“馋馋是我怀孕期间放在朋友家寄养的,昨天刚接回来。” 馋馋是那只猫的名字。 “你不怕猫吧。”李太太问她,“不然我把它关到卫生间。” 盛汶笑着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怕。” 霍昕刚才一个人去停车,最后一个上楼。 他连李俊宁家的密码都熟悉,自己开了门,一进去就看见眼前和谐美好的一幕。李太太和盛汶正坐在沙发上亲切友好的撸猫,李俊宁从厨房端着水果走出来。 其实霍昕从没带谁来过李俊宁家里,本来只是想让李俊宁帮盛汶参考下研究生的事,谁知道李氏夫妇对这小姑娘格外有眼缘,非要再邀请她一块聚餐。 竟然很像过年节的时候走亲戚留吃饭。 女人们坐在一起聊时尚聊八卦聊如何驯服男人,男人坐在一起则谈事业,谈足球航母原/子/弹。 谈了会儿股票期货,李俊宁把话锋转到了盛汶身上:“人小姑娘正直人生转折点,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祸害人家。” “不会的,不会是现在。”霍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等她考完研究生再说吧。” 倒是李俊宁陷入三秒钟的沉思,要等到考完研究生? 霍昕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他谁也没有告诉。 李俊宁了解霍昕,他不想说的事问了也白问,于是又聊了别的:“看你最近不太开心,是你老板对你不满意吗?还是有别的烦心事。” 霍昕紧了紧眉头,想起来姜幕:“和女朋友分手了,挺不愉快的,总的来说是我对不住她。她想结婚,不过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是因为不想结婚才分手?要我看,你也老大不小,是该考虑结婚了。”李俊宁诚恳地建议,“看我和若华,多好啊。” 李太太的闺名叫祁若华。 李俊宁说完看了一眼沙发上撸猫的太太,幸福溢于言表。 “我真搞不懂你,”霍昕看着李太太,满脸的嫌弃,“这女人暴跳如雷还花钱流水。” 沙发上馋馋舒服的咕噜咕噜直叫,李太太似乎感应到有人背后讲她坏话,立刻递给霍昕一个凌厉的眼神。 “哎,我可在这呢儿!” 霍昕只当没听见,李俊宁赶紧露牙微笑又摆了摆手示意太太/安。 又扭头问霍昕:“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为什么不考虑你女朋友的意见?孩子还是早点生比较好,照顾起来不会太累。” “我不是因为她想结婚才和她分手的,那件事只是□□而已,她管我管的越来越厉害了,让我透不过气,分手是早晚的事。” 霍昕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李俊宁刚才的问题:“但是结婚生孩子,我对结婚生孩子这件事也的确没什么欲望。结婚之后多一个人来管着你,整天问东问西,有什么意思?她就成天那样,我在阳台上抽支烟都怀疑我有了别的女人!” “起初我也是喜欢她的洒脱,以为她和我一样洒脱,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不不不,”李俊宁赶紧打断,“老弟,天底下哪有真正洒脱的人,除非没有任何感情。交女朋友都是要考虑婚姻的……” 可是霍昕再不想像上一段感情那样,被人无限制的约束:“我不想考虑。” 李俊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了想他说:“可是,你不想着结婚谁跟你谈恋爱啊?还能跟你谈一辈子恋爱不成?” “我觉得你就是玩心太大了,你父母从小不在身边没人管着你。可你要知道这是国内,大环境就是到了年龄结婚生子。嗐,既然你不能适应,当初为什么又选择回来呢?还攻读MBA,读的那么辛苦,我以为你是铁了心想回国找份好工作呢。当然这也不冲突,一边工作一边继续玩,可前提是你得找到愿意跟你玩的,而不是想着结婚的。”(_ 李俊宁又强调:“这是国内,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女孩儿交男朋友的目的就是为了结婚。” 霍昕略懵:“玩?难道你觉得我交女朋友是为了玩?” 李俊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显然就两个字“对啊”。 这时霍昕忽然对来时盛汶支支吾吾的话语有了新的见解。“电影学院的女学生”,“美女如云”,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老婆究竟是怎么‘荼毒’了你的思想的!可能还不止你的思想!”霍昕剜了一眼李太太,气不打一出来,“如果我是为了玩,我何必回国五六年的时间只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哦,那确实不多。”李俊宁显得震惊。 “再说,咱们两个从小学到初中可都在一个学校。我又是学生代表又是年级第一,那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的确他肩戴三道杠,胸配大红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不过李俊宁直言不讳:“记得,可是已经过去了……唔,快十三年了。人总是会变的。” 霍昕痛心疾首:“好吧。” 他何指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又聊了一会,快五点半的时候李太太喊话李俊宁:“快去做饭吧。” 霍昕微笑:“果然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得上五年级的时候你把全班小女孩的辫子都揪了个遍。如今也算是被人揪住辫子了。” “我很乐意。”李俊宁完全不在乎,然后屁颠屁颠跑去厨房。 “我去搭把手吧。”看着李俊宁进了厨房,盛汶边说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其实她的厨艺是很好的,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要是再不会做饭做家务,谁会一月给她一千块的生活费。 李太太拗不过盛汶的盛情只好将她放进厨房。 现在客厅里只剩李太太和霍昕,两个人是仇家,所以一讲话就带着火/药味。x 电脑端:/ 李太太抱着馋馋居高临下看着斜靠在铁艺椅子里想心事的霍昕。 “切,人模狗样。” 霍昕还在思索他和姜幕的关系,思绪突然被李太太打断。 “我只当你是夸我。” “我不是。”李太太立刻微笑否认。 霍昕叹笑,环视一圈家里的装潢又看到李太太身上蓝色的连衣裙,回道:“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总穿深蓝色的衣服,这个颜色会让人觉得特别压抑。家里也是,换个颜色吧。只有教室和医院才会钟情这么冷静的颜色。” 其实非也,盛汶也很钟情。 李太太因微笑而饱满的苹果肌立马松垮。 正巧霍昕望到了李太太的脸于是立马有了新的想法,一本正经说:“其实你的中庭略长,本身看起来就有点显老。如果再不注意眼袋和微笑的话,很容易让人误成你是卓尔的奶奶。” 这时李太太已经气得肺部急剧收缩和扩张,学名叫做“肺气炸”。 李太太回怼:“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朋友,不要祸害人家小姑娘。” 果然李俊宁的观点是来源于太太。 李太太对霍昕的成见很深,第一次见面印象就极差。 当时李太太和李俊宁大学毕业,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去英国进行毕业旅行,顺道去看朋友,也就是霍昕。于是霍昕就和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一同去机场接机。x :/ 在机场,两人相拥而吻的一幕正巧落入李太太眼里。因为是夏天,而且当时那个女孩没有穿内衣。所以这就成了李太太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当天在出租车上李太太一直在李俊宁耳边张牙舞爪重复“bra”这个词汇。 李俊宁十分无奈:“若华,虽然是入乡随俗没错,但是我觉得这个还是说中文比较好。” 现在霍昕继续微笑望着李太太:“不不用你操心,如花。” 如花?!又是这个外号。 李太太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忍不住要挽起袖子揍人了,挽了半天才发现穿的是无袖连衣裙。 厨房里的李俊宁听见客厅里半晌没声,有些心慌,是不该将霍昕和太太单独放在一起的,两条狼性未除的恶犬放在一起必定或死或伤。 “我去看看啊。” 李俊宁撂下正在入味的鱼去了客厅,彼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太太冲着自己的兄弟瞪眼珠子。 “好了,好了,”李俊宁揽过太太肩都懒得问发生了什么,“亲爱的,你去看看卓尔吧,我听见他好像哭了,可能是饿了——看在他上次包了红包的份上饶过他吧,他一定知道错了。” 霍昕生怕息事宁人:“包红包,我几时包过红包了?” 李俊宁瞪着霍昕,不许他再多嘴。然后握着太太的肩膀将她平移进了婴儿房。 章节目录 第15章 温馨的晚餐(二) 霍昕看着极力安抚太太情绪的李俊宁“嗤”的笑了,然后自己飘进了厨房。 “怎么了?”盛汶接手了李俊宁的鱼,将葱姜切段之后覆盖于鱼身,然后又转身去拿火腿。 盛汶绝对想不到霍昕是个会和人斗嘴发生冲突的人,更想不到他会亲切的称呼李太太为“如花”。 “没什么,就是觉得李俊宁不去做安抚恐怖分子的工作有点屈才。” “你会做饭?”霍昕用胳膊撑着厨房略带纹理的白色台面,“这是在做什么?” 盛汶低头忙活:“清蒸鱼,需要先腌制。” 霍昕很闲,一会拿起一个西红柿一会又拎起一根茄子:“一会还有什么菜?” “红烧茄子。”盛汶指了指他手里的茄子,“我得把这个洗一洗。” “哦,”霍昕将茄子放下,“我帮你洗吧。” 于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洗茄子。 盛汶说:“其实还是圆茄子比较适合做红烧茄子。这种长的适合烧烤。” “还有这么多门道。”深紫色的茄子衬着霍昕洁白的手指画面十分养眼。 “还有什么菜?” “还有糖醋排骨和清炒包菜,哦,李先生说还要炖银耳莲子汤。” 李俊宁安抚完太太终于出来:“唉,你的绅士风度呢。若华还在哺乳期,对孩子不好。” “难道不是她先出言不逊的吗?” 霍昕本想着辩驳,可看一眼语重心长的李俊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事了好不好。”(_ 虽然盛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了个大概,兀自笑了笑没有多嘴,只关心做菜的事。 “李先生茄子洗好了,不知道咱们家习惯去皮还是不去皮?”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用去,直接切滚刀块下锅就好。茄子皮有营养,而且这些菜都是我们从共享农田的地块里面自己种出来的,绝对无污染无公害。” 一谈及亲力亲为的东西李俊宁格外自豪:“我和若华在郊区的共享农庄里租了一小块地,用来自己种菜。” “你确定这是自己种的?”霍昕拈起刚才的西红柿,他才不信李俊宁这种既要赚钱养家又要围着锅台转还得时刻安抚“恐怖分子”和带婴儿的人会有时间跑到郊区种菜。 李俊宁微窘:“当然了,工作忙的话也会托人帮忙打里。” 其实今年除了告诉代理人种什么之外,他和太太就什么也没做了。 “那个,今早上农庄还送了西瓜和水蜜桃,等下吃完了饭一起吃。” 李俊宁没注意他说话的功夫盛汶已经将茄子切好。 “嘿,小汶,你这刀工不错啊。” 盛汶笑:“这个简单,我能把土豆丝切的可细了。” “可惜了今天没有土豆,要不然我真想学习学习。”李俊宁自从爱上做菜就一发不可收拾,简直当做第二事业来爱,时刻保持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 “你那葱花切的也漂亮,葱白葱绿搭配的正好。”李俊宁的眼光很独到。 “没那么好了。”盛汶满足的笑着,“是不是该把鱼蒸上了。” “哦,对对对。” 李俊宁赶紧去拿鱼。 见李俊宁正将鱼摆进蒸锅,盛汶说:“我知道一个牌子的蒸鱼豉油,专门用来做蒸鱼,特别香。” “是吗,等下一定要推荐给我。” “还有一个牌子的绍酒,用来去腥最好了。” “绍酒?是不是就是料酒。” “有点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我在家做饭就用绍酒,等我放假回家了就专门寄给你几瓶。” “那敢情好。” 盛汶和李俊宁就做饭方面谈的起兴,孜孜不倦交流经验完全忽略了杵在一旁的霍昕,毕竟霍先生只知道订外卖。 霍昕试图寻找存在感:“我可以做什么吗?” 李俊宁:“你把西红柿切了吧,再撒点白糖,就算你贡献了一个凉菜。” “就这样?” “对,就这样。” 显然霍先生觉得这项工作低估了他的动手能力。 不过最后就西红柿惨不忍睹的形状以及白糖分布量堪比撒哈拉和热带雨林的降雨量的情形来看,确实是高估了的。 吃过晚饭已经将近七点半,盛汶和霍昕要离开,李俊宁出来送,李太太已经气消也跟着一起出来。李俊宁感情实在丰富,跟再也见不到一样依依惜别。 “你们没事就常来家里坐坐。” 一句客套的道别,却让霍昕凝神深思,常来家坐坐,是个很不错的提议。他看了看盛汶,不过那得把这姑娘一起带着,又会做菜又能分散“如花”的注意力。 最后他点头:“好,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李俊宁肉嘟嘟的脸上总挂着微笑:“你们路上慢点。” “小汶常来啊。”李太太挥着手同他们道别。 告过别上了车,盛汶依旧是坐在后座,霍昕将冷气一再调高:“冷吗?” “不冷不冷。” 他将车子小心翼翼驶出小区,问她:“今天还开心吗?后天的期末考试要好好准备。” 她点点头,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很开心!会好好考的!” 她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霍昕的眉眼,好像不大舒展,问道:“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的确,姜幕的事是霍昕心头的疙瘩。 他淡淡一笑:“前阵子闹分手,不大愉快。” “啊,这样啊。”她没有想到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对不起哦。” “没事,是我的不对,是我对不起她,给了她太多幻想,又大过年的让她的幻想破灭。” “那确实是挺……残忍的,”盛汶咧着嘴,好像吃了苦瓜,“你给她什么幻想了?” “婚姻。”霍昕说,“还有她以为的爱情。” “你不……爱她吗?”盛汶这个年纪说“爱”这个字还有点生硬。 “曾经有过好感吧。”霍昕扪心自问然后回答,“但发现……并不爱她。我错就错在,明明知道不爱她,却没立刻和她分手,甚至还让她以为我会和她结婚。” “而且分手的时候,她一再向我说明,不介意结婚,不介意丁克。让我觉得很愧疚。无论如何,还是我伤害了她,她一个女孩子白白跟着我浪费青春。” “唉,”盛汶替他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办?假如我是她的话,一定恨死你了。” 霍昕无力的笑笑,被人恨的滋味可不好,他说:“我只能尽我所能补偿她吧。” 盛汶立刻说:“如果我是她,我就绝不接受你的补偿,让你愧疚一辈子!” “……”霍昕有些无语,半天只说,“幸亏你不是她,也幸亏她不是你。” “你为什么在知道不爱她的时候还不和她分手?” “我只是以为我们都不甘寂寞。”他这样回答。 好现实的一个答案,让她震惊。 “所以啊,”霍昕说,“天底下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必然有一方是处于劣势,付出的比另一方多,受的伤害比另一方大。”x :/ “你是说她不该爱上你?”她很刻薄的反问。 “你说话真像刀子一样!”霍昕有一瞬间恼火,“我真该把你扔下去。” 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想开玩笑,她没听出丝毫怒气,还一味心思攻击他的观点:“还有我觉得你刚才的观点太绝对了。我觉得存在势均力敌的爱情。如果真的不存在,也可以努力制造出来,他若比我好,我就努力追赶他,他若不比我好,我就努力让他变好。” 霍昕只哦一声,不予置否:“看过《简爱》?有几分那个意思。” 盛汶表示不屑:“初中生必读读物,怎么会没看过。” “听起来很厉害嘛,那如果我非要你选择,优劣的其中一方,你愿意成为优势还是劣势?” “劣势!”盛汶果断。 “为什么?你有受虐倾向?” “因为我永远不想像你今天这样,处于优势但是愧疚到死。” “……”他无言以对,只剩叹笑。 又是红灯,他忍不住回头看她,看着幽暗的车厢里这个一脸单纯的小姑娘正抿着嘴唇微笑,不过他觉得她好像在嘲笑他,但又觉得这一刻很放松,很美好。 究竟是谁有受虐倾向? 绿灯亮起,霍昕再次发动车子,“对了,和同学们关系好吗?” “很合得来的,关系就好,不太合得来的关系就一般,倒是没有特别合不来的,所以也没有关系很差的。” “哦。”这么能杠,还以为她得是个孤家寡人呢。 霍昕忽然想起白天的许诺:“哦,对了,什么时候请你的室友一起吃饭?” 他居然当真了,本以为就是说说而已。 盛汶赶紧摆手拒绝:“没关系的,不用请,她们不会当真的。” 其实她的三位好姐妹已经快把全城的餐厅筛一遍了。 霍昕却执意:“哪能这样,只不过你们有考试,而我明天一早的飞机,有些不及。等我下次再来一定要请的。” “下次再说吧,你先忙工作要紧,真的很麻烦你啊,每次都要亲自送我回去。” “没事,不麻烦。” 霍昕一脸轻描淡写,其实,他是明早六点半的飞机,所以至少要在五点半办好登机牌,要想时间充裕那就必须得在四点钟起床开始准备。 就算上了飞机也没时间小憩,因为明早九点半要参加会议,讨论S&H和明世的圣诞节合作。而他的书面准备又一向习惯自己来做,所以没有通知助理。 熬个通宵是定下的了。 谁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在百忙之中来一趟A市。根本没有出差。 正值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 熟稔的行驶在去往盛汶学校的路上,霍昕觉得自己被责任感包围。 八点半才到达她的学校门口,看着她慢慢绕进伸缩门才觉得使命完成。 盛汶站在校门里面同霍昕告别:“再见,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虽然他车技很好,但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担心。 “知道了,”霍昕将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挥了挥,“再见。不要再到处溜达了。对了,和你聊天很开心。” 她大着胆子问:“那你以后再寂寞了怎么办?” 霍昕又是无语:“我忍着。” 章节目录 第16章 大小姐难当 次日六点钟,霍昕站在摆渡车里半眯着眼睛打盹,上了飞机又开始认真构想九点半的会议内容。 六点半飞机准时起飞,一个小时之后降落在B市。 看了看手表,恰好七点四十五分。杨彬开了车来接机,一看他的黑眼圈着实惊了一跳。 见的什么朋友啊,熬成这样。 霍昕向杨彬要车钥匙想自己开,杨彬犹豫着没敢给。 “还是我来吧,您路上眯一会。” 也是,只好让贤。 正好是早高峰,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十分。再仔细查看一次预备用的ppt就进了会议室。 今天董事长沈玉章亲临会议现场,老爷子身体一直欠安,所以近年来公司多诸事宜一般都在家处理。今早上各部门颇有接驾的紧张感。 今天的会议内容涉及明世,而明世恰是霍昕的上一个“池子”。 霍昕拿到MBA的学位之后首先向他这只“虾米”抛出橄榄枝的就是明世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刘西玄。 而两年后他又因为与刘西玄关系破裂,被S&H挖走。 虽然霍昕在S&H的三年都兢兢业业可沈玉章却一直都对他心存芥蒂。 会议中,轮到霍昕发表观点,他好歹恢复了从容与自信。 “我认为与明世合作就是典型的横向一体化发展,只有那些刚发展起来的小企业才会考虑这条路。而S&H就算要继续走这条路来扩大市场,也不该只考虑国内,更何况明世也不是最值得合作的伙伴。若是扩大国外市场,倒是比利时的一家公司可以考虑。”x :/ 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他又顺便提了下他对S&H纵向一体化发展道路的见解。 沈玉章一半心思放在他的见解上,一半心思放在他的忠诚上。 不过全程都是笑着,很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末了,他听取了霍昕的意见。x 电脑端:/ 一周后又让人将一纸总裁聘用合同递到霍昕的办公桌上。 杨彬笑的阳光灿烂:“除我以外董事长又特地挑了三个人来,都在隔壁的总助办了,待会让他们进来给您认识下。其中一个是高翻院出来的法语翻译,专门负责帮您对接比利时那边的业务合作,将来会和您一起出差。” 霍昕一个头两个大,虽说年薪与之前想比有了大幅度上涨,可这工作量也着实令人发怵。 他不禁怀念在英国念书的那段日子,当时不包括攻读MBA那段。 可当初回国来不就是为了赚钱的吗,赚足够多的钱好将母亲的钻石买回来。如果能真正查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就更好了。 杨彬走后霍昕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B市,这些蓝色玻璃幕墙拼接成的高楼大厦真的不是他向往的地方。也许李俊宁的话是对的,他就是喜欢玩。 早上,沈家老宅。 沈玉章刚服下两粒参松养心胶囊。 沈佩文坐在沙发上将咖啡送到唇边,抖了抖手中的经济晨报:“爸爸,和明世的合作就这么吹了?” 沈玉章点头:“不要总喝咖啡,不如喝茶。” 沈佩文没理:“你升了霍昕,又要他去安特卫普对接业务?” “嗯,你消息倒是灵通。”沈玉章不奇怪,这个女儿比儿子有上进心,“阿文,给爸爸读会报纸。” 沈佩文直接将报纸塞给父亲:“你自己看嘛,又不是只有一份。” “对了,为什么不给霍昕股票期权,他做总经理的时候就该有了。” 沈玉章接过女儿递来的报纸扫了两眼之后放到一边,端起茶杯用杯盖慢慢刮着杯沿。 “劳动合同里没这条,他从明世过来的时候,我就与他讲清楚了。他没反对。” “可是您这样就不怕打击人家的工作积极性吗?公司那么多高管都有的权利,偏他自己没有,你叫人家背后怎么说他。” 沈玉章品了口茶:“可是我给他开了高薪,还借了他豪宅。七位数的年薪,你还怕他没有工作积极性?哦,要是哪天他真的没了工作积极性,我就只好开了他!” 沈佩文还是替霍昕不忿:“我看您就是不信任他。他和刘西玄早就断的一干二净了,您看他现在完全就是站在S&H的立场上做事,您要是信不过他干嘛还要给他执行副总裁的位置呢?再说了,他顶多就是个小股东。不会怎么样的。而且他那个人,一看就没什么野心嘛。” “阿文!”沈玉章放下茶杯打断了沈佩文的话,“你最好收一收对他的心思,我是不会让他染指S&H一丝一毫的。” 好像下一句话就是,我也不会让他染指你一分一毫的。 “爸爸!”沈佩文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会这样坚决地阻止她做一件事,“为什么不行?您自己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您和他的父母还是朋友呢。” 沈玉章冷笑一声:“可是他们家早就完了。” “爸,我知道您是在害怕什么了。”沈佩文也学着父亲冷笑,“您是怕我会和哥争家产是不是?您那个儿子,S&H交到他手上,我不知道够给他败几天的。他上个月又去澳门了,您不知道吗?他一晚上就能输掉一个高级珠宝设计师的年薪。” 沈佩文咄咄逼人,继续说:“您一个月给他多少零花钱?他打理子公司的薪水是多少?可他花掉的又是多少?我不信他会像霍昕一样还会炒股票额外赚钱,那他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呢?是公款是回扣,还是别的什么?”x “哼,您拿那么多钱来让他赚钱,爸爸,那些钱存银行里一年生的利息都比他赚的多!” 沈玉章脸色很不好看,儿子沈佩杰就是他的心病。他这心脏就是让这儿子给气的,如今都快搭成西直门立交桥了。 “阿文,阿杰是你哥哥!爸爸不许你这么说他。” 沈佩文半晌无话。 说到底她还是怕父亲的,怕父亲的脾气也怕父亲的病情,她绕到父亲身后替他捏起肩膀,态度已经温和下来:“爸爸,我答应,如果我和霍昕结婚,我们将来一定是哥的左膀右臂,我们会好好辅佐哥的。S&H会一直姓沈的。” 沈玉章打掉沈佩文的手,态度不见好转:“没出息!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爸爸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不许再动那个心思。” “为什么?爸,你不能只看他的家世,他是潜力股!” 沈玉章只有冷笑:“如果你再为了他来诋毁你哥哥,或者像今天这样没大没小,我就让他从S&H走人!” 沈佩文呆呆现在父亲身后看着他花白稀疏的头发,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老人。 “那他就会再去做S&H的对家!”一句话脱口而出,沈佩文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沈玉章暴跳如雷,拿起拐杖“哐啷”一声将桌上的茶杯砸碎,晚清的青瓷,就这么毁了。 “我看你是早上还没睡醒!你给我回房间清醒清醒!” 沈佩文不动,杵在父亲身后,也不敢再出声。 “对了,”晾了女儿半天,沈玉章想起件事,声音里仍然带着怒气,“明天晚上七点钟,你王伯伯请我喝茶,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王伯伯?天将集团的老板。也是啊,S&H也想进军房地产了,天将做家居,到时候合作共赢多方便啊。 “我不去!”沈佩文一下子红了眼眶,“就算我不嫁霍昕,我也不为沈佩杰的江山牺牲!公司做那么大干什么,为了让沈佩杰晚一天败光吗?” 沈佩文扔下字字如刀的一段话,红着眼睛咚咚咚向院子里跑去。 沈玉章捂着胸口大喘气,脸憋的通红,吓得管家和保姆找药箱的找药箱,打电话的打电话。 平静了半天,老爷子仍旧狠厉:“吴妈去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明天有本事不去,就有本事别再花沈家一分钱!” 章节目录 第17章 不温馨的晚餐 沈佩文就算有本事不花沈家一分钱,也没本事不去赴王家的约。 她背后这个家庭既可以是强大的背景与支撑,同样也可以成为无边的地狱。 父亲宠她爱她,前提是她有利用的价值。 早就从欧洲订好的裙子,当天下午恰好送到沈佩文手里,法式收腰一字肩的墨绿色长裙,既日常又不失隆重。 约好的造型师替她搭配好首饰和妆容就被她赶出房间。 “喂?”沈佩文接起电话,“人都定好了吗,我倒是还有个推荐。” 近期S&H参股了一部电影,叫《鹤唳》,谍战剧,还在挑演员的阶段。 沈佩文顺水推舟塞了姜幕进去。 “是啊,我觉得她很合适,女三号可以,多给她加点戏,后期再剪掉算了。” 沈佩文要拿姜幕做泄愤的工具。 挂掉电话已经三点钟,门外传来敲门声:“阿文,好了没有?” 是沈玉章,显然已经恢复了慈父的身份。 沈佩文去开门,脸色很淡漠:“爸爸。” 沈玉章拄着拐杖一边慢慢走进沈佩文的房间,一边夸赞她:“我的宝贝女儿真是漂亮。阿文,你放心,等你结婚,爸爸会把自己手头一部分股票转给你的,给你做嫁妆。” 沈佩文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想不想出去旅行?或者你想做生意爸爸就拿私房钱给你做。” 不想,不想,都不想。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沈玉章亲昵地刮了下女儿的鼻子,“你妈妈走的早,爸爸又没时间多陪陪你,是委屈你了。你王伯伯的儿子,是芝大毕业的高材生,又长的一表人才,你嫁给他不算委屈。” 沈佩文鼻子发酸:“我得先见过人吧。” “当然了,咱们今天就是去见人的。”沈玉章笑呵呵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还要收拾吗?爸爸在楼下等你。” 三天后姜幕的经纪人未通知她直接替她接下了《鹤唳》的本子。 姜幕知道这是部戏有S&H参股,不会是霍昕的安排,一来他没那么大本事,二来,他懒的费心思这样的心思。 那就一定是沈佩文。 姜幕毛骨悚然,那个女人,在她刚和霍昕有点什么的时候,闻着味道就来了。把她往死里整。 姜幕立马给经纪人去了电话,声音试探维诺:“萤姐,那个角色……可以帮我推了吗?” 曹萤虽不是圈内多能耐的经纪人,可对姜幕这个不听话的惹事精早已失去了好的态度。 “姜幕你是有多忘事!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那好,今天我就再提醒你一次。”曹萤做了十多年经纪人,早已经把与艺人签约的大致合同条款背的烂熟,“合同第十二条,乙方必须服从甲方各项规章制度,若乙方违约三次,甲方有资格取消乙方的演出资格和合约规定的其他资格。” 合同这种东西,就是闭着眼签的。 曹萤见姜幕那头没吭声,以为她没听明白,继续说:“我是甲方,欧驰是甲方,你是乙方。懂了吗?这是第几次了,你谈恋爱那么大的事,有经过甲方的同意吗?” “有戏拍就不错了,还要挑肥拣瘦!要轮到你挑别人,还得等你有这个资格!” 姜幕咬着下唇轻“哎”了一声:“知道了,谢谢萤姐。” 曹萤也知道她这是摊上事了,毕竟是带了两三年的人多少有些心疼,最后好意劝道:“以后做人做事别太由着自己的脾气,有些人能躲还是躲掉吧,这回你叫人家出出气,兴许就没下回了。还有你那个男朋友,赶紧分手。” 曹萤话还没说完姜幕就已经泣不成声,红着鼻子哭了一脸泪:“谢谢萤姐,我早分手了,我去就是。” 兴许就没下回了?但愿吧。 毕竟姜幕是最晚一个定下来的,曹萤紧锣密鼓的给她安排着大事小节。 开机仪式定在就下个月的三号,当天制作团队和几位主演纷纷到场,姜幕戴着鸭舌帽打扮低调在铺着大红绸缎的方桌上进了香。 期间略略与导演和其他演员交谈,却发现他们的态度十分正常。并未有排挤刁难的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会意错了。这就是挺正常的一次选角,并不是沈佩文的安排。 又或者是真正的刁难还在后面? 姜幕心里疑惑。 其实,暴风雨都是霍昕拦下。 S&H是珠宝公司,从珠宝设计师到高层管理人员,公司靠女人撑起半片天。女人多的地方,自然也是流言蜚语流窜最快的地方。 沈佩文的安排几经辗转落入了霍昕的耳朵。 他没多做考虑直接约了沈佩文见面。 这是霍昕头一次主动约沈佩文,餐厅上沈佩文挑的地方。 听说他钟情法餐,所以特地挑了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国餐厅。 其实,霍昕对吃没所谓钟情不钟情。 知道了一家还合胃口的餐厅,可以一直把菜单上的菜都尝试一遍。 约在晚上七点半,挑了个特别僻静的位置,悠扬悦耳的小提琴声缠绕在客人们的耳朵。 霍昕冷淡的看了眼菜单随意选了菜品,沈佩文自己带来一瓶零九年的柏图斯红葡萄酒。 因是好酒,经理免收了开瓶费亲自为他们倒好。 她说:“零九年是柏斯图的好年份,希望你会喜欢。对了,你喜欢喝什么红酒?我爸爸在法国有个酒庄。” “我不喝酒,要开车。”霍昕说。 沈佩文扫兴:“不喝就摆着,我愿意有酒。” 霍昕不愿意对着沈佩文吃饭,直奔主题:“我今天找你……” “吃完饭再说。” 沈佩文截断他的话,专心等着上菜。 霍昕收了原本撑着桌子的胳膊肘,颓废的靠着椅子上。 “好,那就吃完饭再说。” 他不知道,好看的男人越是颓废慵懒,越惹女人喜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前菜,主菜,甜点……从没觉得吃一顿饭的时间会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霍昕偷偷设想,假如真和沈佩文结婚,那么他应该会很明白那些趴着一动不动的乌龟们的感受。生命太过漫长就显得没了意思。 霍昕最后喝了一口海鲜汤,擦完嘴角再次开口:“我希望你别再针对她。” 沈佩文拿着柄小巧的勺子慢条斯理挖着黑森林蛋糕上巧克力:“哪个她?” 霍昕一怔。 沈佩文掀了掀嘴角,抬头去看他错愕的表情:“B市这个,还是A市那个?” 霍昕心生愤恨,最讨厌别人将眼睛装到自己身上。 当下冷笑着说:“前两天刘西玄亲自打了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阻拦合作,我说我单纯的是为公司考虑,他没听到自己以为的答案就又接二连三打来,我是叫秘书接的,不然可就要亲耳见识到他骂人的本事了。” “不知道今天,我是否有荣幸见识下沈小姐的本事?” 霍昕阴着脸皮笑肉不笑看着沈佩文:“我不是来听你嘲讽的,更不是来求你的,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你是资本这一边。” “但是我奉劝你一句,”霍昕的声音越来越沉,“假若你敢让谁受平白无故到伤害,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 他说完他起身要走。酒杯里诱人的红酒纹丝未动。近十年的光阴就这样浪费在杯子里。 沈佩文微张着嘴巴喘气,目光聚焦在正前方的一点怎么收也收不回来。 “霍昕,我倒是要看你如何讨的回来!”她兀然提高了声音,惹了就近一桌客人的目光。(_ 大家闺秀,这样已经算是人前失仪。 霍昕慢悠悠止了步子倒退回来,斜起嘴角冲沈佩文微笑:“我这个人单纯,拿哪家老板的薪水,就替哪家老板着想。我扪心自问,我在S&H一天就为它思考一天,假若某天我去了别家,自然也会像这样替别家着想。” “我相信明天一早我的辞呈一交,B市大大小小的猎头公司就会打爆我的电话。到时候,我闭着眼睛挑一家都不用受现在的罪了!” 沈佩文想起霍昕在明世的那一年光景,仅那两年,明世的成长速度就令人咋舌。 如今刘西玄也要考虑上市了。 沈佩文着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姜幕以辞职相挟。亏的上次她还为他与父亲发生争执。 沈佩文没再说话,权当是默认了霍昕要挟成功。 半晌霍昕喘了口气,声音和缓起来,颇为语重心长:“她的出身跟你不能相比,她也输不起。你们同是女人,有些伤害你受不起,她同样也受不起。” 不过说起来,他自己也伤害过姜幕。 “另外,我没有向公司报备的行程都属于私人行程,是我的个人隐私,请你尊重。不然我也没法再像今天这样尊重你了,沈小姐。” 说完,招呼了侍者买单。 签完单,又看了眼沈佩文:“走吧,一起出去。” 起码不要让她在人前落单。毕竟这女人也算是个有身份的。 x :/ 章节目录 第18章 十月二号 九月底《鹤唳》顺利杀青,姜幕将剧组送的鲜花带回家摆在卧室里,隔天早上终于鼓起勇气给霍昕打了电话。 很快耳边传来深邃的男声:“姜幕?” 姜幕轻“嗯”了声,态度温和友好也带着几分歉意:“是你帮的忙吗?” “什么忙?我不清楚。”霍昕否认。 “就是,就是S&H投的那部电影,那部谍战片。”姜幕很不愿相信这事与他无关,“叫《鹤唳》,我演女三号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哦,”霍昕故作吃惊,“都女三号了,不错嘛。” 姜幕忍不住想笑,边忍边撒娇:“霍昕……你别装了,我知道,肯定是你。不过,你答应沈佩文什么了?该不会是……” “……”x :/ 霍昕沉默着脑补了她未说出口话。 犯得着为这么点事牺牲色相吗? 霍昕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语气坚决:“好了姜幕,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很希望你的演艺事业越来越好。” 真不是他吗? 姜幕舔了舔嘴唇,嗫嚅半天,放下端了好久的架子:“哎呀好了,不管是不是你,反正咱们见面吧。还去上次那家日料店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吃河豚。哦,不对那家要预约,那再挑别的地方吧,要不然我直接去你……” “姜幕,我不喜欢吃河豚!”霍昕冷声打断她,又叹气,“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不会跟你结婚,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该试着找到合适自己的人,或者先把你的事业搞搞好。我承认,以前是我的错。” “对不起。”他再次向她道歉。 她不死心,对着电话质问:“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暗地里帮我?你是觉得对不起我,在可怜我吗?你现在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女人?” 霍昕未答,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飞快闪过盛汶的脸。 姜幕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肯定是吧!她是谁?比我年轻吗?比我漂亮吗?比我会的多吗?还是你和沈佩文在一起了!那个疯狗一样的女人你也吃得下吗!” “姜幕你一定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霍昕不能接受她这样劈头盖脸的揣测,“你简直无理取闹!” 他将手机换了个边,又换回来,努力让自己平静:“姜幕,我们不合适,你总让我感觉自己被你捆绑,喘不过气。”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所以我就算有别的女人无需向你汇报。好了,就这样吧,大早上的我不想跟你吵架。”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亏得他还连夜研究了《论演员的自我修养》和以正常倍速看了她演过那些略微辣眼睛的戏,为的就是给她的演艺事业提供点帮助。 她可倒好! 跟她那演技一样气死人不偿命! 趁着霍昕还未挂断电话,姜幕赶紧插话,咄咄逼人:“我今天晚上就要去找你,要是你不在,我就只能去赴李公子的约了!” “你威胁我?”霍昕气笑了,“姜幕,我只想跟你好聚好散。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事业搞不好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也不爱护吗?随你的便!什么李公子赵公子,你爱见谁就去见谁,别跟我说,我管不着也不想再管你!” 霍昕说完扣掉电话,扔进沙发里。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好的一个早上就这么叫她给毁了。 真是的!以后给自己定下规矩,九点往前,谁的电话也不接! 姜幕一早知道他的脾气,他最厌别人要挟,可她也是为了见他才出此下策的。 后悔不已的姜幕脸色跟承重墙似的惨白,背靠着墙面的身体缓缓下沉,最后自己缩成一个团。 她和他,彻底完了。 闷气生了半天,霍昕将头发挠的一团糟,手不听使唤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盛汶的电话。 鬼使神差。 电话拿到耳边才觉得太冲动了,她是个学生,万一在上课。 赶紧挂掉。 要不然去骚扰李俊宁吧,这个时候不找个人说说话会把自己气出毛病来的。 刚要给李俊宁去电话,正巧这时盛汶拨了回来:“喂,霍先生吗?有事?” “没事……”霍昕还在大喘气,“打错了。” “哦,”盛汶笑嘻嘻,声音上扬,“没关系啊,那我挂了,我还在……” “等等,”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将电话往耳边贴了贴,“你国庆做什么?” 盛汶笑说:“都要考研的人了,还有啥资格过国庆。” “一天都不放松吗,别把自己累垮了,要懂得劳逸结合。”霍昕将电话换了个边,“假期哪天有空,我去找你吧,你带我逛逛A市。” “啊?” “啊什么啊,七天的假期连一天时间都没有吗?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都不行?你比我还忙?” 怎么觉得他态度那么差。电话这头,盛汶略微不知所措,没惹着他吧。 “没有没有,我不忙。” 一号有快题课,一画一整天,二号说好全宿舍一起去动物园看猴子,三号四号考研政治班上课,五号写论文,六号改论文,七号写作业。 满满当当的假期安排,还真没时间陪他瞎逛。 盛汶极力调配时间,看来只能重色轻友了。 “有时间,有的。”她赶紧对霍昕说,语气里有安抚的意味,“那个,二号行不行?” 霍昕看了看手表,十月二号就是三天以后,恰巧周一,下午四点到五点是公司例会。x “行,那二号下午见。” 他又说:“到时候请你吃饭,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 “上课。”盛汶答。 “上课还能接电话?” “我以为你有急事嘛,就偷偷跑出来了。”她觉得他语气不大好,难道及时回复他的电话,错了? “那我回去上课了。” “等等,”霍昕叫住她,“既然都耽误了,也不差这么一会。” “……”这是什么理论。 她又问:“怎么了?我听你语气好像不太开心,而且二号你真的有空吗?你的确比我忙,要是实在没时间也不用迁就我。等我考研结束了,我可以请你的客把A市好好逛一逛。” “挂了。”霍昕闭上眼睛,“你话太多,回去上课吧。” “哦……”盛汶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那边已经断线。 今天真的好莫名其妙啊。 忽然想起来,李俊宁说“他这人小毛病多,怕你受不了”,原来是真的啊。 盛汶从后门猫着腰溜回教室,鬼魅一样重新出现,把正记笔记的三位室友吓得一哆嗦,周润摸着胸口顺气:“姐姐,您介是干嘛呢!” 盛汶露出白牙冲三位赔笑:“那个姐妹们,二号,我就不去看猴子了。” “什么!”窦米将拳头伸到她脸边,“都说好了的,出去接了个电话就放我们鸽子了?” “有奸情有奸情!”张子馨低声大叫,“是上次那个男的对不对?他已经好久没来找你了吧,三个月了!” 准确来说是三个月零十一天。 “姐妹们,该我分担的车费我照出,行不行?”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不说清楚别想逃!” 盛汶红着脸急欲摆脱室友们的质问:“那这样,这个冬天给你们一人织一个脖套。” 脖套? 周润趁机狮子大开口:“脖套不够诚意了吧,怎么也得是一米八以上的大围巾!” “……” 张子馨边打趣边敲竹杠:“多粗的脖子啊,我就不贪心。纯羊绒的就行。” “……” 窦米最后开口,笑嘻嘻不怀好意:“那我要黑的,到时候直接转赠给男朋友,你们三个都不许给老娘说漏嘴哈!” “……” 重色轻友,成本果然高。 三天后的下午,大约两点半,霍昕准时到达盛汶学校。 还是黑色SUV。 盛汶站在校门口等他,趁着夏日的余温还在,她穿了条裙子,还化了点淡妆。 霍昕则一向随意,黑色长裤,白色T恤衫外搭了一件法兰绒格子衬衫。 盛汶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这男人怎么好像又年轻了,跟妖怪似的。 “你看什么呢?”霍昕也歪头打量盛汶,“大中午的,连遮阳伞也不拿一把。” 盛汶思绪被他搅乱,尴尬笑着:“我涂防晒霜了。” “看出来了,没涂匀。”霍昕指了指她的左脸,“这里。” “……” 他这人小毛病多,怕你受不了。 李俊宁这话越来越真,魔咒似的。 “你在想什么?”霍昕见她半天没反应,直接自己上手替她去匀左脸上的防晒霜,“小姑娘家家一点也不精致。” “我知道了,知道了。”突然与他有肢体接触,盛汶赶紧将脸别到一边去,大庭广众之下,这是干什么。 其实她很白,虽然今天化了妆,可是脸红的迹象仍旧明显,尤其是耳朵,已经没法看了。 “我们去哪儿?”霍昕问,“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她认真思考之后回答他:“我室友都去动物园看猴子了,说实话我也挺想去的。要不然我们也去动物园,看猴子?” 动物园?看猴子? 还是算了吧。 “那我来挑地方。”霍昕说。 章节目录 第19章 那天下雨 “我看你们学校就不错,你带我转转你们学校吧。” “就这……”她觉得他这趟来的不太值当。 其实今天天气并不好,雨季还没彻底过去,天稍稍一阴就有下雨的可能。 “我是怕会下雨,到时候会很麻烦的。”霍昕边说边将盛汶往学校里面推,“到时候我还要冒雨送你回来,多不划算。” 盛汶下意识躲开霍昕的手,自己快步走在他前面带路:“那也行吧。” 霍昕纳闷,这小姑娘,准是跟李俊宁一样被“如花”给荼毒了思想,难道他脸上就写着“禽兽”二字了吗? 霍昕怏怏不乐跟在盛汶身后听着她对自己母校做介绍。 “这是我们教育学院,那边是数学与统计学院,他们跟学物理的共用一栋楼,有点穷。那边是体育馆……再往北走就是经济学院,气派吧,搞金融的就是有钱!” 霍昕边听边微笑,她还真是认真,再拿个小红旗很有做导游的样子。 盛汶侧目看着“跟团游”的霍昕,不晓得他是哪里毕业的,什么时候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而且到现在连做什么工作都不晓得。 这算什么朋友? 俊男靓女肩并着肩走在大学校园里,自然轻易吸引了众多目光。一路上不乏美女对霍昕亮起星星眼。 盛汶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笑对霍昕说:“去吃饭吧,就在我们食堂吧,很不错的,再逛一会估计就有女同学来问你要电话了。”x :/x 电脑端:/ 霍昕点头:“那就在你们食堂,还要烦请你带路——是不是平时也有很多同学问你要电话呢?” “没有啊,哪有。”盛汶不好意思搔了搔头。 就在食堂吃了些家常便饭,霍昕要了鱼和茄子,盛汶要了花菜和里脊。虽说不是头一次面对面吃饭,但就感觉今天怪怪的。 “怎么了?”霍昕顺手去夹她盘子里的花菜,“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他将花菜送入口中咀嚼,盛汶一脸不可思议。 “那是我的菜。” 霍昕索性将盘子往她边上一推:“这是我的。” 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 吃完了饭,天边响一声闷雷。 “不好,要下雨了。”盛汶赶紧提议,“趁着还没下,要不你就先回吧。” 霍昕看了看手表:“才五点,不着急。对了刚才路过你们的艺术中心,还没进去看看呢,能再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能,但是我们得先去买把伞。” “不用,”霍昕拉起她的胳膊,“我猜不会下雨。” “我们快去,几点关门?”霍昕拉着盛汶的胳膊往食堂外走,又是明天六点半的早班机,还得四点起床赶去机场,时间有限,下雨又如何,况且不是还没下吗。 “你们艺术中心有钢琴房吗?”他问。 “有啊,问这个干什么?”她不解,他手劲大,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我大二还选修过一节钢琴课呢。” 天还没黑,来来往往很多学生,或是单独一人或是成双成对,从一个方向往另一个方向聚散。 “可以用吗?”霍昕放开盛汶的手,站在马路牙上,对她垂下眼眸。 这样的画面若是再晚一个小时,路灯亮起就完美了。 冷不丁跑了两百米,盛汶顾不上霍昕灼灼的目光,叉着腰喘粗气:“琴房归音乐学院管,我们要用得提前打招呼,他们一般不允许非本系的学生进去。” “但是!” 盛汶自豪的笑了:“我跟负责琴房的一学姐关系特别铁,她有琴房的钥匙,我去借,她肯定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议要去琴房,但想到自己那钢琴水平还算拿得出手,她就不考虑那么多了,可以献献丑嘛。 “那赶紧去借。” 幸好已经到了音乐学院的地界,各学院的宿舍都是围着学院,又幸而那位学姐因为天气原因跟男朋友取消了约会,这会儿正跟舍友们一块斗地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就这样盛汶顺利拿到了琴房的钥匙。 不知道是天真的黑了,还是云越来越浓,才五点多一点已经很有晚上的感觉。路上行人明显减少。 盛汶抬头望了望天:“我还是觉得会下雨。” “不会的。”霍昕笑一笑,拉着她去往艺术中心,“琴房在几楼?” “二楼,我们走最左边的楼梯,再往左一拐就到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今晚上的艺术中心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连楼下的保安大爷都窝在椅子里半睡半醒。 两个人不由自主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走上二楼,途中连声控灯都不曾亮起。 以前也不是没偷偷来过,怎么有了钥匙还是这副做贼心虚的德行。盛汶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琴房果然没人,看来音乐学院的学生们对艺术不大热爱啊。 霍昕接过盛汶手里的钥匙开始开门,盛汶则很配合地清了清嗓子,走廊里的声控灯蓦然亮起。 门开了。 公用的大琴房,四十五架钢琴排列的整整齐齐,同在灯光下闪着高贵的光芒。 “我还是会一点钢琴的,要不然我……” 盛汶正腼腆地向霍昕提议,话还没说完,只见他已经随便挑了一架坐在琴凳上打开了钢琴盖。 介时窗外又传来几声剧烈的闷雷。 原来是他自己想弹钢琴啊,想太多。 盛汶尴尬之际只好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气。 “别!”霍昕叫住她,让出琴凳的一半,拍了拍,“过来坐好。” 她愣愣地站在窗边,指尖还触碰着咖啡色的窗帘。他说叫她过去,坐好?就在他的身边? 见她纹丝不动,霍昕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低头去看她的双脚,细带子的白色凉鞋包裹着一双洁白柔嫩的足,像刚做好的牛奶布丁。 说起来在厨艺方面他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会做牛奶布丁。 霍昕再次邀约:“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哦,”只剩一个“哦”字还在顽强的支撑着语言系统。 盛汶坐在霍昕身边,琴凳空间有限,两个人挨得很近。她特意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又看了看他的肩膀,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也没有其他女人的发。 此情此景,若是温度再低个三四度就完美了,汗出的有点多。 哎,对啊,为什么不去开空调? 霍昕的手指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之间来去自如,此时盛汶的想法跟当初谢少卿的一样。 本以为他对键盘乐器一窍不通,可谁知一出手就是满级的水平。不,他的岂止是满级的水平,应该是演奏级的水平。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一眼看上的他那双手,原来是做这个的。若能得到允许,真想亲手摸一摸他那双手。 目瞪口呆,目瞪口呆,连那个“哦”字都已支撑不住,语言系统彻底崩溃。 竟然是久石让的《Therain》!她的手机铃声。 其实,这曲子并不算难,学会识谱,五六级的水平即可演奏,可自他的手底下流出来,偏觉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灵动,悦耳,细腻,哀伤与喜悦并存。 这时一道闪电横空出世,让屋子里的灯光跳了一跳,窗外再次响起闷雷,紧接着就是雨点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敲击着窗户。 “下雨了……” 霍昕轻“嗯”了一声:“下雨了,我猜错了。” 他的十指不停,那首曲子还未奏完。 “我喜欢《菊次郎的夏天》。”他微笑的时候,下眼睑浮起精致漂亮的卧蚕。 《Therain》是《菊次郎的夏天》中的插曲。 盛汶也笑:“我也喜欢,这部电影的每一帧都美的不像话。其实里面有很多不好的人,变/态大叔,小混混——但是世界并不纯净,也正因此完美。” 因不纯净而完美? 霍昕侧目看她,眼底却渗出几分阴郁,就连声音也带上阴风:“是吗?假如有人让你的家庭支离破碎,也还觉得完美吗?” 菊次郎为了赌博输光路费。 为什么突然谈及这个问题? 盛汶不解,但还是认真思考着回答了霍昕。 “我不知道,也许相比以后的幸福,那些都微不足道。而且现在……是完美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因为有他,所以此刻是完美的。 “咚”的一声巨响,霍昕敲乱了琴键,曲子终止在三分之二的部分,盛汶似乎看到那些灵动的音符在空中破碎。 说错话了吗? “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他问。 为什么要问父亲的事? 她摇着头,有些恐惧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我爸只留下遗言,是我叔叔转告给我,他说让我好好念书,活的开心一点。我真的不知道。” 霍昕漆黑的眉目,沉寂如水:“你恨他吗?” 又是一道闪电,他的脸高亮了一秒钟又暗下来。 盛汶满脸惊恐,忽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后退再后退:“你干嘛,你别这样看着我,很吓人……”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砸着窗户,好像在窗外求救。 “对不起。”半晌霍昕道歉。 为了不让她害怕,他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转而变成明媚的笑:“你别害怕,我只是好奇,因为我父亲也离我而去。” “霍先生,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盛汶被他吓得手足无措,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你一定是个鬼,不是中国的鬼就是外国的鬼,吸血鬼!德古拉伯爵!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像要长出獠牙了!” 霍昕隔着嘴唇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有吗?”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 他饶有兴致看着她,慢慢向她走去:“我竟然给你这样的第一印象?” “你干嘛?你别……过来” 盛汶后退,再后退,寂静无声的琴房里,窗外是狂风暴雨,她自然而然脑补出一场恐怖电影,最后“咚”的一声撞在承重墙上。 “你,你离我远一点!” 章节目录 第20章 The rain 他的皮肤变成僵冷的白色,眼底生长出红血丝,鲜红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尖锐的牙齿。嘴唇未动却可发声,且声音涣散阴鸷。 “可是我饿了……” 他用力呼吸着自己的气息,逼近继续逼近…… 下一秒,他的尖牙刺穿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齿中四溢而出。 “对不起,吓到你了。” 霍昕抱歉的笑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失态。” 他温柔的道歉声将盛汶脑海里的构想变成一个肥皂泡,“啵”一声烟消云散。 嗐,想哪去了。 “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印象吗?怎么会是这样?”他皱了皱眉头,有点好奇,“其实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很温和的。” 他不喜欢这个第一印象?盛汶撇着嘴低声喃喃:“你还不是把我当成送外卖的。” 真有意思,当送外卖的小姑娘遇上德古拉伯爵。不是说好了是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吗? 霍昕干笑两声:“那我们,扯平了?” 扯平?送外卖的和德古拉伯爵能扯平? 盛汶继续喃喃:“怎么扯平?我明明是在夸你长的好看。” 谁知这话竟被霍昕听见。 “你长的也很好看。” “一听就是在敷衍。”不过只敢腹诽不敢出声。 “过来,我们把刚才的曲子弹完吧。”霍昕坐回去又向她发出邀请,“来吧。” 盛汶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为什么要问我爸爸的事?” 多少是能察觉出异样的。 父亲在外债台高筑,这些年不乏有来家里讨债的,可自从父亲与陈阿姨交往,那些债务已经完全清除。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父亲,难道也是从前的债主?可是年龄也不对啊,父亲年长他至少二十岁,难道他乳臭未干就开始赌钱?要不然就是替家里大人讨债。可是他看上去很有钱,以父亲的本钱是绝对不会和那些一掷千金的大人物“同台竞技”的。x 盛汶皱着眉头问:“霍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德古拉伯爵。”霍昕挑眉说,“这是你刚才说的。” “……” “我没跟你开玩笑!”盛汶认真起来,“我爸爸欠你钱了是不是?欠了多少?有欠条吗?有的话我就还给你!” 霍昕沉默,叹了口气:“没有。” 盛汶摇头:“我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爸爸的事?” “我只是好奇,我以为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霍昕努力解释,已经很多年没有撒谎,一时间找不对措辞,“我父母也很早离开了我,所以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我没有完整的家庭,所以我……” “所以你恨你父母?”她有点相信,“是这样?所以想问问我的心情?” 霍昕努力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盛汶相信了他的话,同病相怜的人特别容易生出感情,她终于离开墙面向霍昕走去,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以前恨他们,但是现在我不恨他们了,一点也不。相反,我为他们感到高兴,也为我自己感到高兴。” “我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和我爸离婚,自此之后一次也没回来过。我知道她是对我爸失望透顶才做出的选择,换作是我,那样的日子,我一样一天都过不下去。她那是洒脱,比起那些明明过不下去还死缠烂打的父母好多了。” “我爸……我爸他做了很多错事,害了我妈也害了陈阿姨。也许……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我觉得他死了,是一种解脱。” 时间已经让她将大部分悲伤消化,其实当初也是哭的死去活来。也曾想过去找母亲,可是她怕像正男一样,千里迢迢去到母亲的地址,看的却是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又生了一个小孩,一家人其乐融融住在海边。 而且没有像菊次郎一样的大叔,为她要来一个“天使之铃”,编一个圆满的故事。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盛汶又拍了拍霍昕的肩膀:“你父母是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我二十一岁,夏天。母亲是心脏病发作,父亲是自杀。原因……我不方便告诉你。”霍昕说得简短不堪,好像警察调查命案时做的陈述。x 电脑端:/ “那你更不应该怨恨他们。”盛汶甚至有些羡慕,“他们已经陪你到了二十一岁。我六岁没了妈妈,十四岁没了爸爸,从小被人嘲笑是没妈的孩子,刚长大再被人嘲笑是没爸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一天不被嘲笑是赌鬼的女儿。” 霍昕抬头望着她,看不出怨恨,只看得出有点伤心,还看得出她的眼睛很明亮。 “你怎么挨过来的?” “我看书,看很多书,然后安慰自己。举个例子,白雪公主没妈没爸,灰姑娘也没妈没爸……我可比她们幸运多了,至少我没有后妈。” 霍昕不可思议:“真的假的?我也喜欢看书。” 盛汶发誓的语气:“当然是真的,虽然听起来很扯,但真的是真的!虽然现在有人否定迪士尼的公主故事,说公主们都是依靠王子,但我仍然觉得这些故事教会了孩子们善良,而善良是一切的根基。小孩子的年纪,懂得善良就足够了,不需要那么早就去搞女权运动。善良的根基打的好,以后怎么长都长不歪的!” 原来她看的是这样的书。霍昕”哦”了一声,不知信否,但他抿着嘴笑:“听你讲话真的很有意思。” “对了,我还喜欢看电影呢,”得到了赞许的盛汶很有兴趣继续向他传播爱的力量。 “你看过《真爱至上》吗?一部英国电影。” 他点头:“看过,我也喜欢看电影,咱们两个爱好还挺像的。” “我很喜欢里面一句台词:当飞机撞上世贸大厦时,临终打出去的电话,谈及的不是报复,都是爱。”她说,“有时候想一想,生活已经够苦的了,干嘛还要恨这个恨那个的。提醒自己,我没爸没妈,只有一屁股债。” 霍昕“嗤”的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琴键:“很有趣。” 盛汶真诚地问他:“你说这样想对不对?” 其实她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敲击着他的心扉,第一次见她时,她就说:都过去了,那些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事业有成,而我也要去上大学了,很快也会事业有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x :/ 霍昕点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好:“罗密欧和朱丽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刚才的曲子你喜欢吗?我把它弹完。” 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盛汶点头,望着他:“喜欢啊,要不,我和你一起把它弹完?” “你会弹钢琴?” “不过水平比你差远了。” “比我差不丢人。” “……” 心里暗骂他自大之后,盛汶呼了一口气,认真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些局促:“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 霍昕也抬起手腕,直言不讳:“第一次都配合不好。” 然后他轻轻吸了口气,她立马会意,抬起手腕,手指与他同时落下,间接承认了他主奏者的角色,自己则做了合奏者。 其实四手联弹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默契和心有灵犀。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到,有些人第一次就可天衣无缝。 两双手轻盈的流动在琴键上,他冲她一笑,没有说话,所以夸赞尽在不言中。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不过不再呼号,而是静静的流淌。她与他同享一首乐曲,好像是在雨天行走的两个人,不顾身上湿漉漉的痕迹,肩并着肩打一把伞。 是恶劣的天气,糟糕的人生,让他们靠的更近。 末了,盛汶说:“如果第一次听一首歌是在雨天,那以后每一次再听到这首歌,我都觉得要下雨了,甚至闻得到空气里都是土腥气。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今天。” “霍先生,谢谢你。” “以后别叫我霍先生。” 章节目录 第21章 不矮,正好 “叫我霍昕。”他说。 “啊……” 这样不好吧。盛汶将手往外拔了拔,但是他握的更紧。 他笑:“你好像很怕我?怕我咬你啊?” 说完做出一个张嘴咬人的动作,吓得她身体后仰。 霍昕松了盛汶的手,呵呵笑着:“不逗你了,等你考研结束,我有件正事跟你说。” 盛汶揉着发痛的手指,松了口气:“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_ 霍昕故作深沉地摇头:“时机还不成熟。” “哦,那好吧。”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有七点半。 “你走吗?”盛汶问,“雨有点大。” 霍昕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雨情:“走。” 她“嗯”了一声,面带忧色:“那就走吧,不过路上注意安全,雨天路滑。” 霍昕回头看她:“怎么?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不用害怕,我心里有数。” “就是,你看微博了没有?”盛汶突然想起昨天的微博热搜。 霍昕耸肩:“不太看,怎么了?” “是B市的一起车祸,发生在南外环。”她说。 霍昕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忽然觉得脊背上一阵阴风吹过。 他哽住片刻:“怎么突然说这个,大晚上怪吓人的。” 看着霍昕冒起冷汗,盛汶忍不住想笑,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别误会,就是一个新闻,不是灵异事件。就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霍昕松了口气,拭着额角上片刻就涌出的汗:“我没说是灵异事件,也没害怕。” 手机呢!这样的天气叫的到代驾吗? 真是一报还一报,刚才是他吓唬她,现在轮到她反击了?大晚上的互讲鬼故事,好玩么? 盛汶不信,又解释:“真的只是新闻,我就想提醒你你路上小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噌”的一声将窗帘拉死,捡了张琴凳坐下来,等叫到代驾再走吧。 “嗯,我会小心。” 盛汶怕他害怕,拉起凳子往他边上靠了靠:“对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为什么非要考城市规划的研究生吧。其实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我真的很想改变一些不合理的事。因为有太多人因为不合理的规划而丧命。” 她这书念的,还挺高尚的。 霍昕敷衍地点了点头,关于车祸,关于不合理的规划,关于社会公德……其实,他现在更关心代驾叫不叫的到的问题。 盛汶边说边打开手机,调出B市的地图拿给霍昕看:“我妈妈离开后,过了两年我爸爸又交过一个女朋友,姓陈。陈阿姨人特别好。” 霍昕接过她的手机,地图显示的是B市南外环的一个十字路口,他硬着头皮放大来看:“车祸就发生在这儿吗?” “对,就是这儿。”盛汶看着地图,想起往事,情绪略带悲愤,“就在这个地方,前年车祸五起,总共二死三伤,去年两起,一死一伤,今年这是第一起。”x 霍昕跟着她皱了皱眉头。 盛汶凑过头来向他做详细说明:“你看,这个地方道路规划十分不合理。两条道路错开,有视野盲区,而且这里有红绿灯却没有监控。陈阿姨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 或许父亲与陈阿姨之间是有门第做障,可就算因人祸不能在一起,也比因天灾直接天人永隔的好。这对她打击太大,其实父亲已经从良了。 盛汶叹了口气:“那天,陈阿姨和我爸爸吵架了,争吵之后陈阿姨开着车去了南外环这里。当时有辆车走到这里,见是红灯就停车等待,接着后面又来了一辆大货车,载满了钢筋楼板,货车司机估计是常走这儿,他没想到前面的轿车司机会等红灯,直接撞了过去,而陈阿姨的车就跟在货车后面。货车司机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急刹,可一切都晚了,如果只是追尾也许还有命活,可是那辆货车上装满了钢筋楼板,据说……” 往事惨烈,她声音开始哽咽:“据说当时陈阿姨的车,连驾驶室都给削没了。” 看到她哭,霍昕也顾不上惊悚,只想着怎么安慰她。全身的口袋都摸遍也没找出来一张可供擦眼泪的东西,没办法只能抓起衬衫的一角给她擦拭。 “别哭了,都过去了,乖啊。” 他太过笨拙,实在缺乏哄小女孩的经验。 人哭的时候都有个毛病,就是越劝越来劲,本来是无声的啜泣,现在可好直接张开嘴边哭边嚷。 霍昕颇有关水龙头越关越大的窘态。 没办法,他将自己的琴凳与她的拼在一起,坐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像安抚一只伤心的小猫小狗:“那你哭吧,哭吧,哭一会就好了。” 其实这并非盛汶的本意,她绝不是要靠流眼泪来换取与他亲密接触的机会,况且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盛汶轻轻推开霍昕:“谢谢你,我没事了。” “没事,不用硬撑着。”他说。 她擦擦眼睛摇摇头:“我真的没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早就不伤心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直关注南外环的。那个地方离市中心那么远,人流量不大,所以没怎么有人管,我就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合理化。” 抽了抽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盛汶希望霍昕不要为她担心。 霍昕再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好像有点喜欢抱着她,于是又借着安慰她的由头,将她摁进怀里:“那你好好努力。” “你是又寂寞了吗?”她瓮声瓮气的问。 “我这是在关心你。”他不承认。 霍昕觉得好笑,这小女孩怎么这么生涩,在她的学校她的地盘都能搞得如此被动。不过难得有人将他这样外表纯良的优质青年当成大灰狼来怕,挺有意思的。 他又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女孩子有的地方不能娇气,有的地方就要娇气。比如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像现在,想哭就哭,总一个人扛着,让别人怎么心疼你?” 心疼?他在心疼吗? “好了,好了,”霍昕将她从身上摘下来,扭着身子抱了她半天,腰有点疼,“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盛汶看了看他的衬衫,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不过反正外面在下雨,免不掉还要被浸湿。所以不再内疚。 她问:“雨好像有点大,待会你怎么走?” 两个人腻腻歪歪抱在一起半天,脸红的要烧起来了。 “没事,这么点雨不算大。” 应该不会延误明天的航班吧,这次出来可没请假。 从艺术中心出来,霍昕将衬衫脱下交给盛汶:“你撑着吧,多少管点用。” “那你怎么办?” “我是男人,淋点雨怎么了。” “哦。” 这个时间校园里基本无人,只有宿舍楼和图书馆灯火通明。 嘈杂的雨声落进耳朵里,盛汶撑着霍昕的衬衫边跑边对他大喊:“一个人都没有啊!” 霍昕也大着声音与她对话:“怎么会没有,你信不信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正有一对情侣在热吻!” “我才不信,大下雨天的!” 盛汶不是浪漫主义,是现实主义。 她喊霍昕:“你说今天不会下雨的,但是现在雨越下越大!” 她脚步匆匆,跑得很快,霍昕紧紧跟在她身后很怕她会摔倒。 “你穿凉鞋还跑这么快?” 盛汶声音染上几分快活:“这跟穿什么鞋没关系,我身体素质好,八百米长跑,到现在还能跑三分二十几秒。我还参加过我们院系的排球队呢,不过我身高不够,只能当个自由人。人家都一米七多!” “没想到你课外生活还挺丰富啊!” 被雨水扑的不行还是要坚持对话。 很快到达盛汶的宿舍楼下,由于下雨,今天没有扭股糖一样贴在一起亲热的情侣。环境不错,还能好好道个别。 一束暖黄色的灯光将经过的雨丝照的根根分明,霍昕的头发湿漉漉贴在头皮上,莫名其妙觉得有几分年轻人的痞气。 他看上去与大四的学生一般无二。 楼管阿姨见现在还有学生回来,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 一眼认出女孩子的背影,笑呵呵喊道:“小汶终于有男朋友了!” 楼管阿姨为了让他们听见,还特意打开窗户喊得特大声:“这小伙子不错,比上次那个送水果的精神多了!”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昕弯起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人缘不错啊!” 不知道他说的“人缘”是指什么,就当是指楼管阿姨吧。 她解释:“在这住了三年半了,我们阿姨整栋楼的都认识,不光我一个。哎呀,你快走吧,等到了酒店给我打个电话吧,报平安。” 霍昕“嗯”了一声,刚要走又回头看她一眼:“不矮,正好。” 章节目录 第22章 父爱如山? 盛汶扬着霍昕的衬衫冲他挥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他嚷着。 坏了,他的衬衫还在自己手里。 霍昕又一次在雨中回头:“你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下次咱们一起看《重返十八岁》!” “好。” 盛汶一路嘴角上扬着回了寝室,手里攥着霍昕的衬衫,完全忘了宿舍里还有三个看了一天猴子等不及要八卦的饥渴女人。 果不其然,一进去就被三堂会审。 她刚进门,窦米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砰”的一声将宿舍门关死插上。 “说!干什么去了!六点半才回来!天都黑了!” 周润敷着面膜都不妨碍眼尖嘴快:“姐姐,你手里这衬衫好像不是你的啊。” 张子馨干脆从床上爬下来检查她手里的衬衫:“我天,BURBERRY!又是那个男的!” 那个时候只知道他很宽裕,但没真正拿数字去衡量过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如他随便一件衬衫,是她三四个月的生活费。 张子馨立马自己纠正自己:“不不不,是男神,是男神!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富二代?还是霸道总裁?” 窦米眼睛一亮:“霸道总裁,我就喜欢霸道总裁!”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霸道?他可不霸道。 盛汶有点飘乎,笑说:“霸道不霸道我不在乎,重要是总裁。” “他真是总裁?!”三人齐声。 “我开玩笑的啦。”盛汶看着手里衬衫上的洗标,想给他洗干净,“我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这不重要,不重要。关键是你们真好上了?”周润扯了面膜丢进垃圾桶,“慢点说,慢点说,消息太重磅,别刺激到我。” “没有……” 不等盛汶反驳完,窦米已经凑到她跟前,狠狠吸了一口气:“等等,我闻到了……贞洁的味道。” 她脸又红了。 “哎呀!哎呀!你们说什么呢!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是……” “朋友!” 宿舍三姐妹异口同声,就差再击个掌了。(_ “对了,对了,我记得霍昕说,要请我们吃饭是不是?”窦米心里有个小账本,一笔一笔记得清楚。 盛汶本来红着脸气鼓鼓的,现在直接用沾满了雨水的手掐上窦米的脖子:“啊啊啊,我不许你这么叫他!” “护上了,护上了!” “偏叫,我们偏叫!霍昕,霍昕!” 刚把窦米掐的没了声,周润和张子馨又开始起哄,627宿舍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踢倒了两个垃圾桶,打翻了一个保温杯,盛汶把嗓子都喊劈才消停下来。 唉,捍卫一次她和霍昕之间的清白,简直比当俩小时麦霸还要累。 下次再这样,她可就要默认了。 又想起来他今天在琴房说,等她考研结束有一件正事要说。 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表白吗?因为怕影响考研所以刻意等到考研结束? 他想的还真周到。 八点钟刚过,盛汶已经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霍昕一通电话打过来。 声音略带疲惫:“我已经到酒店,你可以放心了。” 还好叫到了代驾,让她一讲“南外环连环车祸”吓得以后都不敢轻易开车了。 这小姑娘,真够厉害。 盛汶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声音压的很低,那三位祖奶奶可再招惹不起。 “行,我知道了,酒店有感冒药吗,你记得吃一点,预防要紧。” “嗯,知道。我要去洗澡,先挂了。” “好,晚……”盛汶略做停顿,“那个,再见。” “晚安。”霍昕挂掉了电话。 晚安? 听人说,不要轻易跟别人说晚安,因为晚安的拼音是“我爱你,爱你”的首拼。 天呐,想太多。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宿舍一片漆黑,三个女孩子细微的鼾声已经规律的响起,盛汶脑子里还在不停地“翻炒”着他那句“晚安”。 这两个字好像沿着她的大脑皮层来回游历,必须亲自知会各个部门:看到没,霍昕说了,晚安。 她还一遍又一遍回想今天在琴房时,他将自己偎进怀里,说“乖啊,一切都过去了”。 多么不真实。 熬到十二点终于睡着,盛汶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和白色的高跟鞋,挽着霍昕的手同他一起行走在一片碧绿的草皮上。 边上有拿着风筝匆匆跑过的大人和孩子。 忽然,霍昕攥住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然后他对她微笑。原来他左边的牙齿略微不整齐,有一颗顽皮的虎牙稍稍突出。 他低下头来吻住她,就在那片泛着绿光的草皮上,他的唇舌裹住她的唇舌。软软的像含住了一颗棉花糖。 这个梦好!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毫无征兆的响起,盛汶气急败坏将手机调成静音,大热天在分子运动极为活跃不易造成睡懒觉的情况下,她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再把未完的“春梦”续上。 不过未果,还得起床面对现实。 今明两天是考研班的政治课,她可不想像宣传广告上那样,初试过不了,接收考研班的全额退款。x 电脑端:/ 而后就要忙专业课的论文和作业,国庆节假期的末尾,盛汶刚把《汉语语法史》布置的作业写完就接到了霍昕的电话。 因为是在图书馆,她拿着手机急匆匆往卫生间跑,幸好跑到的时候他还没有挂断。 边将门插好,边按下接听键:“喂,我刚才有点状况。” “没关系。” 电话那头,霍昕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远眺。就在刚刚,公司高层会议最终决定,要将他派去安特卫普洽谈合作。大概下个月出发,不知去多长时间,也不知是否赶得上她考研初试结束。 盛汶问他:“怎么了,有事吗?又要来出差?我真的有点忙。” “不是,”霍昕笑自己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她都学会了,“的确是要出差,不过不是去A市,是去安特卫普。” “安特卫普?那是哪里?” “是比利时。”霍昕回答,“不知道去几个月,所以想问问你考试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也许,会给你带礼物。” 盛汶知道,他说的考试是考研初试。 “还早着呢,十二月二十一号开始,二十二号结束。”盛汶将这两个阎王爷索命的日子告诉霍昕,“不过我还不知道具体在哪考,考场安排还没出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啊,不用给我带礼物啦,我不用的,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电话这边霍昕还在盘算时间,盛汶已经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 “你先忙工作,出差注意安全啊,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有同学一起去,会互相提醒,也不会忘记带准考证。” 霍昕一边听着她的声音,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可见机芯的镂空表盘看上去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当初购买时觉得的那种机械美感。 换个简单一点的吧。 盛汶以为霍昕只是随便听听她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最后大着胆子笑说:“我同学们跟父母讲电话,每次都说这些。我虽然没有爸妈,但现在好歹也有个说这些话的对象了。” “你是说我像你爸吗?” 听筒里传来他略为沉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怎么敢说他像父亲。 霍昕纳闷,对她好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换来一个“父爱如山”的称号。 盛汶赶紧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他谈及父亲,都会莫名其妙的害怕。 霍昕捕捉到她声音里的害怕,语气佯装严肃:“既然觉得我这么像你爸,那就给我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考不上不要来见我了!” 他伪装不下,最后兀自笑起来:“不过,考好了,送你颗钻石,如何?” 安特卫普是欧洲最大的钻石集散地,据称,全世界最好的钻石切割匠都云集在此。 盛汶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对我这么好,是需要等我出人头地之后给你养老吗?” 霍昕也笑起来,正如盛汶梦中所见,他左侧的牙齿略微不整齐,有一颗调皮的虎牙,他认真说:“那我觉得这笔投资还是挺划算的,现在我要追加投资——再加一颗钻石。” “你要从我四十岁开始,每年支付我养老金。” 盛汶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笑到卫生间都跟着颤抖,幸好这是中午,没什么人,那就再颤抖一会吧。 于是她也一本正经回答他:“霍先生,我觉得你作为一个高学历高智商高颜值还精通音律的稀有型人才,实在不该现在就考虑买养老保险的事。” 谁料那边更加正经:“说实话,我早就想辞职了。工作太累,我有太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不成。还有……我也在脱发了。” 怪不得他将头发剪短了呢,盛汶脑补了霍昕秃顶的样子,这样可不行,暴殄天物。 “我跟你说,我室友正在用一款生姜的生发水,你看要不要给你推荐下。” “……” 这小姑娘,真是跟她说什么都信。 他无可奈何地笑笑:“还到不了那种地步。” 刚要挂断霍昕终于把另外一件事想起来:“对了,我在你们学校就近的一家琴行替你租了一架钢琴,租期直到你大学毕业。如果学习压力太大,就去放松放松。而且学样乐器不容易,一旦搁浅很容易手生。一会我把琴行地址发给你。” 盛汶已经完全习惯他会带来各式各样的惊喜:“哎,你是参加了教育资助网上的一对一学生帮扶活动吗?” 那边传来霍昕的笑声:“所以说,你对我的帮扶还算满意吗?” 她玩笑:“其实,我还欠了学校两万三千块的学费。” 霍昕了解她的个性,收取“不义之财”会内疚到发疯,于是故意说:“哦,那就是不太满意。信不信我现在就将钱打到你的银行卡里。”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果然她很怕,“哎,总之谢谢你。” “哦,不让你叫霍先生,就改叫’哎’了?” 那叫什么?金主爸爸?反正他的名字现在还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叫出口。 盛汶犹豫半天也没叫他的名字。 霍昕没再为难她:“挂了,’哎’要上班了。” 章节目录 第23章 他从迢迢归 时间过得很快,十一月,霍昕按照董事会的指示带着助理去了安特卫普。当地3℃到8℃的日均温度,比寒冷的A市和B市舒服太多。 业务之余他换上单薄的夹克衫驾车去了当地的大教堂参观,竣工于十六世纪宏伟壮观的哥特式建筑,只是伫立在一旁就够心绪翻涌好几个来回。 人生的低谷期,他曾有过受洗的打算。 其实霍昕还是个旅行爱好者,其中格外热爱爬山,《论语》有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也许他更该喜欢水。 若不是家道中落,或许现在他棘手的问题应该是如何摆脱继承家业的命运,专心爬山。 可是,就算现在无家业继承,他仍旧过不上征服远山的生活。毕竟还得生活。 听牧师讲道之后又去了当地的钻石街闲逛,答应过要送给她两颗钻石的。x 电脑端:/ 辗转了好几个钻石作坊和交易所,总算挑到了心仪的东西。 因为前东家明世和现东家S&H都是做珠宝生意,所以,在这方面他比一部分只懂得看大小的女人眼光更专业。 选的虽然都是一两克拉的东西,但4c指标都是无可挑剔。剔透无色的钻石,净度都为FL级,完美无瑕的切工让其火彩四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交易时,店里上了年纪的大胡子店主,笑着向他提议:“小伙子,这样好的东西,一颗就够了。” 他说:“都送一个人。” 十二月二十日,盛汶和同考该专业的同学提早在考点附近的宾馆落脚,晚上居然接到了霍昕的电话。 经久不闻他的声音,正在翻书的手指一滞,砖头一样的书哗啦哗啦从三百二十八页倒回封面的位置。 “在干什么?” “在……在,在复习。”盛汶想到如今他人正在另一个遥远的国度,“你那里几点?” “我不知道,”电话里霍昕的声音趋于涣散,尾音拖的很长,“今天有点累。” 盛汶十分担心:“是工作太忙吗?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嗯,”他轻轻答应着,“考试什么时候结束?” 她赶紧回答,生怕占用他的休息时间:“二十二号下午五点结束。” “在什么地方考试?” 怎么他那边有水声? “就当地一个中学。” “具体一点!” “十三中。” “好。”霍昕放下心来,“还记得十月份我怎么跟你说的吗?考不上不要来见我,若考得好了,我送你两颗钻石。” 他居然还记得这话。 盛汶偷着笑:“知道了,会好好考的。” 霍昕轻“嗯”一声,慢慢解释:“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工作太忙一直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也怕太打扰你,你会分心。” 他是个喜欢全神贯注的人,自从决定进入企业做管理人员,就几乎没有过私人时间。说实话他不完全是天赋型选手,再加上是半路出家,所以外人眼里他那些斐然的成就都是无数个通宵达旦换来的。 最近棘手的问题是,与S&H合作的那家比利时公司要求S&H的财务状况完全透明化,沈玉章十分抗拒。长达数月的利益拉锯战让霍昕头痛不已。 盛汶说:“我知道,知道,你工作要紧。” “好,那挂了。” “嗯。” 她低声回答,在心里说着,晚安。不过粗略计算下,他那里应该正是中午十二点。 挂掉了盛汶的电话,霍昕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泡沫丰富,水温适宜,他差点睡过去。因为想起一个浴缸里猝死的新闻,所以又忍着疲倦赶紧爬了出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什么时候不用再过这样辛苦的日子! 这边,意料之外接到了霍昕的电话,盛汶跟打了鸡血似的,将错过真题又重新看了一遍。 考试的时间总过的很快,就连时常为六个小时的快题考试也是一晃而过。 十二月二十二号,下午五点。 盛汶背着书包快活的迈着步子从考场出来,太好了,可算是解放了。 有种要扔书的冲动,不过那本《城市规划原理》要是扔出去,准能砸昏一个成年人。 “笑那么开心,看来考的不错。”身后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啊?” 回头一看,竟然是霍昕! 北国的冬天,他穿黑色的长款大衣,白金浅驼色的中领毛衣,上面隐约可见菱形的复古花纹,依旧是黑色的长裤。 头一次注意他的腿,很直,很长。 他永远那么简单大方,可太好看了!只不过今天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 霍昕快步走过来:“怎么,每次见我都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_ 他人不应该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难道他有任意门?或者说发生了空间折叠? 不过看他满脸倦容就知道,不是以上任何一种情况。 霍昕见盛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忍俊不禁:“你看什么?眼睛都直了。” “啊?”她恍然回神,“你,你的腿……很直。” 真笨,这是说的什么。 霍昕抿着嘴唇笑说:“哦,你刚刚发现。” 盛汶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有太多问题想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还在出差吗?” “哦,你不是拿我当父亲看吗,”霍昕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扯下她的书包,扛在肩上,“我可要称职。” 盛汶红着脸躲避他亲昵的动作:“谁把你当……父亲。” “那你把我当什么?”他是故意的。 她低着头未答。 “好了,准备去哪?”霍昕拎着她的书包,带她往停车的地方去,“回学校吗?一块来的同学呢?” “嗯,回学校,我同学不用等她,她已经和男朋友一起回去了。” “你怎么还专门来接我呢,多麻烦啊,其实,我今天我没时间陪你逛的。”盛汶抬头看霍昕,“其实,我们宿舍准备今晚狂欢,我不能我再放室友鸽子了,她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霍昕十分善解人意,颔首说:“不用放室友鸽子,刚好,我请你们吃饭,记得上次答应过。” 是狂欢,狂欢,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那个,其实我们是想,去酒吧了……” 哦,原来是这个狂欢。 霍昕想起当年自己刚出国,没人管着,放飞自我的时候,就是在酒吧浪费青春。那段日子的确是狂欢。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怀念之前狂欢的生活,所以回国之后干脆自己开了一家酒吧,还取了个颇为寒冷的名字,叫极度深寒。 他点头答应:“好,去吧,是该好好玩玩,预备通宵吗?” 哪有这么开明的父亲? 盛汶摇头:“不通宵,我们可熬不了那么久,十二点就散了,在酒吧附近订了房间,周润和张子馨一间,我和窦米一间,刚刚好。” 看着霍昕的脸,满脸倦容,若是直接从比利时赶回来,肯定还在倒时差,怎么能让他再为自己的“狂欢”操心。 她劝道:“你别担心,我们很安全,不会喝醉,而且只喝瓶装饮料,也不会和陌生人回家。” 霍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非要坚持:“你放心,我不累,我陪你们一起去。女孩子,太不安全。” 想当年,他本人就是名副其实的不安全因素,酒吧那些套路,而且其中的利害他可太知道了。 “啊?可是你不累吗,我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盛汶不忍他再操劳,可是话又说回来,真去了酒吧,谁是那个不安全的还不一定呢。 “我不累。”他说,“今天晚上,我为你们的安全负责任。” “好吧。”她也知道他倔犟。 不用猜,还是黑色的SUV,宽敞大气。 盛汶抱着书包坐在后排:“你很喜欢这类车。” 他答:“是。” 这是租车公司里随便租来的车,霍昕只考虑到空间宽敞。 他在B市的车是沃尔沃的XC90,当时他选择这车的时候曾想参考李俊宁的意见,于是告诉他原因有三,一是比较低调,二是心中还有自驾游的梦想,三是空间宽敞到可以随便跷起二郎腿。 他实在不喜束缚。 李俊宁没有关注前两点只当即反驳他的第三个原因:你当初怎么不考虑去做列车长。不论火车还是高铁,空间宽敞到可以供你走来走去。 其实李俊宁的言外之意是,你又没有家庭和朋友,这不实用。 最终两人话不投机,选择结束通话。 其实每个男人于选车和选老婆上都天差地别。 比如李俊宁的红色骚气小跑,比如他的老婆,如花,都让霍昕嗤之以鼻。 所以说,有关这些“人生大事”,还得自己拿主意。 霍昕悄悄回头看她:“还没吃饭吧。” “没有,”盛汶轻按下自己的肚子,“我带了士力架还剩了好几块,因为我们快题考试有六个小时,所以我……” “哦。” 霍昕的手从前排伸过来:“便利店买的,还热。” 盛汶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来看是个小巧的三明治。黄色的面包里夹着翠绿的黄瓜,金黄的鸡蛋还有红色的火腿。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三明治。 他笑说:“吃吧,你不挑嘴,好打发。” 章节目录 第24章 AK47 回到学校,盛汶冲回寝室的时候三位室友都已经化好妆在等她。 大四课少,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她申请了缓考,在四天之后。 “子馨!快帮我化个妆!” 盛汶将书包甩在椅子上去脱羽绒服。 “哇,你们也太夸张了吧!”她扫了三位室友一眼,各个都化成熊猫眼。 “我们去酒吧穿什么衣服?” 窦米咧着嘴喝水,怕沾到刚涂好的烈焰红唇:“考的怎么样?亏你还知道跑着回来。” 张子馨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手,扫了一眼盛汶的家当:“算了吧,还是用我的吧。赶紧去洗脸,然后护肤。” “哦哦哦,好!我马上去!” 周润拿着手机一顿自拍,她说这叫给今天的妆容注入灵魂。不过她今天看上去有些忧郁。 盛汶洗脸刷牙之后简单涂了个水乳不待皮肤吸收就凑到张子馨跟前:“好了好了,开始吧。” 张子馨看着她细若无孔的皮肤,满脸羡慕:“真的没天理,我们跟伺候姑奶奶一样伺候这张脸,可不是长痘就是冒油,你整天这样敷衍,还是妥妥的牛奶肌!” 张子馨又哀嚎一声:“润润,把你的粉底液借给小汶吧,我的色号会把她涂黑的。” 周润腾出一只手将粉底液递过来:“沁水呢,省着点用。” 窦米喝完水回答穿什么的问题:“穿什么?自然是小性感小个性,腰细的露腰,腿长的露腿!小汶,穿上你的长靴小短裙,不要让它们在柜子里落灰!Comeon!我们要嗨起来!” 真的要穿这样? 窦米又补了补口红,瞥盛汶一眼:“你的脸有点红。” 盛汶闭着眼睛任由张子馨拿美妆蛋拍打:“那个……他,他说,送我们去,现在就在校门口等着。” “他!” 三姐妹永远出奇的齐整。 “霍昕!” 都说了不许直呼他的名字,怎么还叫。 盛汶喉咙里发出一个既害羞又不情不愿的“嗯”字。 打好底,张子馨拿来眉笔给她勾勒眉形:“你们好像很久没联系了,好突然——我得给你画个性感的小挑眉。” 盛汶闭着眼睛,完全信任张子馨的手法:“是很突然,他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 窦米和周润过来围观美妆直播,周润说:“你们的关系,一失踪一两个月不见面也不联系,但一见面还是那么铁。真的奇怪。”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见面也没联系?”窦米脸快贴上盛汶,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你的皮肤,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窦米你干什么。”盛汶轻轻推开窦米,“说真的他出差一个多月,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他说是太忙了。再说了,我们就是,就是普通朋友,不联系也很正常的。” 张子馨已经将眉毛化完,正准备上眼妆,盛汶抓过镜子先看眉毛是否合意,果然化了眉毛,人显得精神很多。 她看到仨姑娘的暗黑烟熏妆略微害怕:“我不想要很浓的,也不要亮片和水钻,正常点行吗?也麻烦馨馨大美人稍稍快点。” 张子馨切了一声:“我也舍不得给你用我那盘眼影,会快的,你怕我男神等着急了吧。” 真的怕他等着急,他看上去很累。 其实霍昕二十号的飞机飞回国内,为了在二十二号挤出时间来见她一面,没有倒时差直接去了公司办交接,折腾到晚上□□点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二十一号也仅仅休息了不到一天,二十二号就赶来了A市。 除了时差,十几度的温差也让他有点受不了。 一通收拾下来,盛汶俨然换了一个人,清纯的小姑娘化身成妖娆的夜店女郎。 果真穿了长靴和短裙,上身穿贴身的浅色毛衣,女人味有点足。 周润目光下移:“哇,姐姐,你有C吧!” 她忙捂住胸口:“不许看!” 其实只有36B。 为了早点看到男神,断水断电锁好门窗,三位姑娘兴冲冲往校门口跑,唯独她浑身不自在的裹了裹外面套的羽绒服,她怕穿成这样会夸张。 怕女孩子们找不到,霍昕停好车索性站在校门口等着,女孩子出门都慢,四十五分钟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弯起眼睛对率先出来的三个女孩子打招呼:“你们好。” 除了窦米,张子馨和周润的举止还算比较得体。 盛汶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咬嘴唇,也不知道这个妆入不入得了他的眼,毕竟上一次被他发现防晒霜没有涂匀。 其实霍昕是眼前一亮,这小姑娘清纯有清纯的淡然,成熟有成熟的风韵。 还真是美人。 “走吧,”他面上装的淡定,“大家先上车,盛汶,告诉下我地址。” 盛汶将地址发给霍昕,由于这次人多她坐了他的副驾,除十八岁那次,这是第一次坐他的副驾。 临行前霍昕提议:“上次我说请大家吃饭,不如今天去酒吧就算我请客,你们只管好好玩。”x “这可不行!”盛汶立马出声打断,“这怎么行!” 霍昕挑眉笑道:“这怎么不行?” 坐在后排的窦米,张子馨,周润用胳膊肘互顶,一个劲儿偷笑。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霍昕边发动车子边笑说,“以后有机会再请大家吃饭。” 一子出家,九祖升天。“苟富贵”的真实版吗?就为这个,以后都要跟盛汶同学永远保持联系。 三姐妹面面相觑,交换了想法,暗暗击掌。 晚高峰,走走停停好容易找到地图上的地方,一个叫做AK47的酒吧,一进门就是吵闹的重金属音乐,紫红色的灯光在来往的男女脸上交错。室内暖气很足,大家穿的都不多。 “把衣服脱了啊!”三姐妹自己脱完又去扯盛汶,“不嫌热!” 很像是赶鸭子上架,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不答应她们这种的无理要求了。其实,一开始的提议更加无理,是去拉吧。 由于她们人不算多所以没有提前包卡座,大家把衣服和贵重物品存寄好就去了散坐区域。 霍昕最后叮嘱:“大家好好玩,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饮料。今天晚上我请客,不需要给我省钱。如果要点歌或者付小费,也请不要客气,统统算到我的头上。还有,到时候喝醉了,我负责送大家回酒店。” 也许是被气氛感染,三个女孩都不再矜持,统统尖叫起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脸上笑着,身体下意识后退一步,很怕她们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大家开始high了之后他独自去了吧台坐着,没有要酒,只要了不含酒精的水果饮料。 盛汶眯起眼睛看着他,总觉得看到的是灯红酒绿里的一片幻觉。 四个女孩子,周润穿的最为夸张,带亮片的短上衣显然不跟大家一个季节,她遗憾满满对盛汶说:“早知道有人请客,咱们包卡座了。” 盛汶将拳头举过来:“人心不足蛇吞象!” 包个卡座,消费起码翻番。 周润抓住她的拳头,颓然笑说:“你就别和我们一起了,我们一会儿也各自玩各自的了。还不快去陪你朋友!” 周润将“朋友”二字咬的极重,在喧闹的环境里听着,竟然有些嫉妒的意味。 张子馨指着周润摇了摇头,示意盛汶。这姑娘公务员考试没有通过,别跟她一般见识。x :/ 张子馨又推了她一把:“快去吧,我们不要你陪着——还说是朋友,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盛汶既惊讶,也不惊讶:“真的吗?” “那你们能不能看得出来他……是否喜欢我呢?” 周润张子馨都笑:“看不出来。” 窦米一直都在疯狂的回复微信消息,这时她才插嘴,语气笃定:“小汶不要对自己没信心,你又漂亮成绩又好,他没理由不喜欢你,要不然干什么这么对你?” 窦米说完要走,又拍了拍盛汶的肩膀,使了个眼色:“我要走了,男朋友在等我。今晚咱们两个的房间就你一个人住,记住,矜持也该有度。喝点酒壮壮胆,你要喜欢他就赶紧告诉他。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玩玩呢?你不愿意吗。” 盛汶发愣。 周润已经混入舞池,张子馨留下来陪她说话:“你别听她的,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换的多了连伤心都不会了。不过你们的关系真的奇怪,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仅仅是普通朋友?我不太相信。” 盛汶再看一眼霍昕的背影,此时有身材火辣的女郎与他搭讪,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忽然有些心酸。 她垂下头摇晃着,头发散下来盖住脸颊:“我不知道,我对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除了乔嘉月,很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他说他与我是同病相怜……” 张子馨替她拢一拢头发:“其实窦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告诉他,如果不敢,就喝点酒再去告诉他,问清楚他的意思,明确你们的关系。免得乱七八糟不好收拾。再说了,能有个喜欢的人太不容易。” 盛汶紧闭着嘴唇“嗯”了一声:“不过,我真的没有跟人表白的勇气。而且……我好自卑啊……” 她干笑着,其实她也明白有时候任何东西都不如一腔孤勇来的重要。 “说实话,”张子馨凑上来,低声问她,“假如真如窦米所说,这样的男人,玩玩,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她斩钉截铁,“若不是有结婚生子过一辈子的打算,怎样的男人我都不愿意!” 要不然当初干嘛不答应谢少卿。 张子馨也准备去舞池里摇曳,最后对她说:“你想的太多!有几个人的结婚对象是自己最后喜欢的那个人。还不如及时行乐,免得到时候后悔。” 章节目录 第25章 谈及未来 犹豫半天盛汶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吧台坐到霍昕身边。 霍昕闻声侧目:“怎么不去跳舞?” 她害羞低头:“我不会。” 他轻轻一笑,仔细打量着她:“头一回来?” 盛汶点头:“嗯。” 想找话题与霍昕聊天,所以她问:“我记得你说,等我考完试要跟我说一件事,一件正事。是什么?” 霍昕抬头看了看吧台上倒挂的剔透高脚杯,似在回忆:“唔,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再等等吧,今天不适合说这事。” “哦,对了。”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今天很漂亮。我带了礼物给你,如果你初试通过,我就送给你。” 霍昕的手指很凉,碰到盛汶炽热的脸时,将她吓了一跳。 见她的反应,霍昕收了手饶有兴趣问她:“怎么,是我吓到你了?” 盛汶连忙摇头:“没,没有。” 实在没怎么与异性有过肢体接触,更何况对方是他。x 电脑端:/ 吧台上有熟练摇着雪克摇酒壶的调酒师,霍昕问盛汶:“喝点什么吧,来了酒吧总得喝酒的。” 盛汶微微摇头。 “没喝过酒?”霍昕诧异,“像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居然连酒都没沾过。”x 想当年他最疯狂的时候,连药都嗑过几次。 他笑:“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你太乖了。” “喝点酒不算毛病,要不要试一试?” 盛汶轻“嗯”一声,好像自骨子里信任他,他叫她喝她就喝。 于是霍昕自作主张为她点了一杯Mojito。 浅色的朗姆酒里有柠檬和薄荷的味道,口感酸酸甜甜,正是少女初恋的滋味,“Mojito”这个名字,在西班牙语中有“弄湿”的意思。 好像每个人都应有一场湿漉漉的恋爱。 拿到酒,盛汶端着酒杯观察酒杯里的冰块,然后稍稍抿了一口:“好喝。” 霍昕同意:“这酒不烈,适合你们小女孩喝。” “我不是小女孩了。”她说完喝了一大口,冰块有些凉。 “窦米说,今天晚上跟男朋友回去,叫我们不用等她。”盛汶将那杯酒大口喝完,“我还想再要一杯。” 霍昕不阻止再次替她叫酒,只说:“像这种长饮杯的鸡尾酒可以慢慢喝。” 盛汶微微上头:“我高兴。” 霍昕笑看她醉酒后的憨态:“喝吧喝吧,高兴最重要。” 她醉醺醺的“嗯”了一声:“霍昕……” “嗯……”他回应,她好像第一次这么叫他。 “我——没事。” 盛汶鼓起的勇气好像是刚刚探出头的蜗牛,触角被人轻轻一碰就又缩回壳里。 难道真要酒壮怂人胆跟他表白吗? 她避免尴尬让目光四处游历,看到酒吧一角正在做游戏的周润,她实在太过闪亮,不想注意都不行。 一群人正在做“用嘴传扑克牌”的游戏,周润撅起嘴巴含住一位男士传来的纸牌,两个陌生人近在咫尺。 周润平时那么高傲的一个女孩,跟谁说句话都要高昂着下巴,盛汶实在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现实不顺,所以只好暂时麻痹自己。 盛汶想到一个很深奥的话题,于是收回目光,认真问霍昕:“你工作还顺利吗?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努力升职加薪吗?” 霍昕歪着头看她,拿出三秒钟来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笑的乐不可支。 盛汶一头雾水:“怎么了?我说什么了让你笑成这样。” 霍昕顾不上回答仍旧在笑。而且越笑越开心。 “很好笑吗?” 莫名其妙,盛汶“嘁”了一声,转着椅子背对他,不去理他。就算他笑时,卧蚕和虎牙真的很漂亮。 这时有个热辣女郎从盛汶身边经过,金色大波浪长发,紧身的红色短裙,浑身很浓的迪奥红毒香水味。女郎迈着长腿走过来时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一眼。 然后女郎走到霍昕身边与他搭讪,开场白是一句拐了山路十八弯且甜到发腻的“帅哥”。 霍昕已经平静下来开始与女郎寒暄。听到他们酒杯碰撞的声音,盛汶伏在吧台上背对着他们偷偷翻了个白眼。 “美女……”这时也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底子好,身材也不差,在衣服和妆容的加持下已经令这个男人注意很久,男人本来以为她和霍昕是一对,但现在看来也许不是,于是终于忍不住过来搭讪。 盛汶下巴杵着吧台,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缭乱的灯光下,看谁都看不清楚。 管他呢,只许他和别的女人聊天,就不她和别的男人搭讪吗。 男人笑着问她:“一起喝一杯?” 她笑着点头:“好啊,你请客。” 得到了允许,男人很开心的去搂盛汶的腰:“当然是我请客,我们去那边喝啊。” 男人想邀请她去卡座里喝。 “不好意思,今天她的酒水都由我来请。” 霍昕毫不犹豫打落男人的手。 马上撩到手的妹子要被人截胡,男人勃然变色,斜着眼睛看霍昕:“你谁啊?” 对方语气不佳,随时都可能发生肢体冲突,这样的情况霍昕司空见惯,不过他已不是十八岁的热血青年,不愿意用撸起袖子的方式回忆青春,于是他态度十分温和还面带微笑:“我们是一起的,看不出来吧,她是我的妻子。不如,我陪你喝一杯?” 男人脸色一沉:“她是你老婆?” 又扫了一眼吧台上的盛汶,铩羽而归。撩骚撩上了有妇之夫,真够扫兴。霍昕身边妖娆的金发女郎亦是错愕了一会,然后举着酒杯一脸不快的离开。 霍昕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转而沉下眉头看她:“我的错,不该劝你喝酒。叫一杯醒酒水给你。” 盛汶不满地看着他,气鼓鼓问:“你刚才笑什么!干嘛说我是……是你那个。” 霍昕揉一把她的头发,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是笑你预备在酒吧里和我谈人生谈未来。我想到你说狂欢,这跟我想的狂欢,完全不一样。” 她仄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还要谈吗?我们出去谈。正好你醉了,出去吹吹风。” “出去谈就出去谈!” 说完盛汶抢占先机一样从吧椅上站起来,未顾得上取衣服就出了酒吧。 霍昕跟在她身后。 今夜无风,不过不减北国的寒冷。火红色的“AK47”标志好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燃烧的正旺。 室外寒冷不过安静,霍昕先从外套里摸出一支烟又将外套脱下来替盛汶裹上。 他点燃一颗烟,慢慢抽起来:“S&H知道吧,我在这家公司做管理工作,还算顺利。你放心,我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绝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人。嗯……未来的打算?” 霍昕沉思了一会:“我准备放弃之前的打算,接下来或许辞职或许退去闲散些的部门工作,不过辞职可能性更大吧。” 他想到沈佩文,毛骨悚然的感觉。 盛汶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打火机,取过来玩着,Dupont的打火机,声音格外有质感。 霍昕接着说:“然后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看书,比如思考,比如爬山,比如旅行,比如去一座生活节奏很慢的城市呆上一段时间,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看电影……” “你呢?”他问。 盛汶盯着霍昕,真看不出来他的人生规划竟然是这样的,她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想的不是称霸世界就是称霸某个领域的世界呢。 她说:“真不可思议,不过前提是得有钱,有很多很多钱。你难道是犬儒主义?不在意这些?” “当然不是,你信这个世界上有彻底的犬儒主义?”霍昕笑起来,又吸了一口烟,“我是想要轻松的生活,可这也不意味着物质上就很艰苦。只是不特别在意身外之物罢了。而且……” 而且,赚很多很多钱也许很难,但是赚很多钱也许没那么难。 他想这么说,不过最后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这对她而言可能是种打击。 “你呢?”霍昕问盛汶。 “我……”盛汶将打火机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研究生毕业之后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一些不合理的规划,赚很多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离工作的地方近点,至少八十平米吧。然后再把我叔叔婶婶的嘴都堵起来,把堂妹的学费解决一下……嗯,还有,我想养一只大狗,品种无所谓,大就行。大给我安全感。对了,你的衬衫我还没还你。” 霍昕点头赞许她的人生规划:“没事,下次再还——不过婚姻方面呢?据我所知,女孩子是不需要自己买房子的。” 提到婚姻盛汶顿住片刻。 “那你呢?”她反问他。 “我……”霍昕说,“不知道……” 然后他冲她一笑,低下头来与她耳语:“在这方面我是个白痴,年轻的时候连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有段时间猎奇心理严重,对于新潮的事情都很想模仿。” 盛汶脸色微变,皱起眉头呆呆望住他。 看她那表情,霍昕哈哈哈一笑:“不过后来,我长大了!” 盛汶悄悄舒了一口气,万幸。 霍昕接着说:“后来,女朋友倒是交了不少,但是从未想过结婚,也许以后也不会结婚吧,我喜欢自由。国外那些女孩,我与她们观念习惯相差太大,相处起来有些累。而国内的话……”x :/ 其实也没尝试很多,只有姜幕,不能妄下定论。 原来他是情场老手,盛汶眉头中一道深痕,应该给刚才的“万幸”再加个定语,合起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或者是,万幸中的不幸。 现在轮到霍昕问她:“你呢?你希望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盛汶见他手指中夹着的烟还未燃尽,突然去抢。霍昕怕烟灰落在她手上所以没有阻拦。 他不必担心,这种适合男性的烈性香烟没几个人受的了,更何况她是个连烟没抽过的小女孩。 盛汶将烟夹在自己手里试图寻找感觉:“首先他和他的家人要对我的家庭结构没有任何偏见。其次,我们性格相合。再次,他要有稳定的工作。最后,他个人也要稳定一点。” 写英语作文写惯了,而且她英语不好,连接词就那么几个。 霍昕望着夜空轻叹一声:“你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很了不起!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试图通过信仰缓解失去父母痛苦。” 盛汶将手里的烟卷递到嘴边,轻轻一吸就呛了一口,她逼着自己适应,烟她是会抽的。久违的呼吸道被灼伤的感觉。 上初中那会儿,刚认识乔嘉月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 虽然政治课本上总是在讲,善交益友,乐交诤友,不交损友。可那会儿不是叛逆嘛。不过幸好没叛逆到学会喝酒。 见她越抽越来劲,霍昕赶紧去拦。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抽烟就不好了。” 抽烟之后忽然变得深沉,盛汶说:“其实不光现在,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霍昕配合她的深沉:“好厉害,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她望着他,他的眼睛的颜色比夜晚还要漆黑。她未答。 他眼睛不错地盯着她,似乎看透她的内心:“诚实点,告诉我。” 她问:“如果我说了,你会满足我吗?” 他笃定:“如果我能。” 章节目录 第26章 豆浆油条 “酒!” “酒?” 盛汶将霍昕往酒吧里拉:“我现在就想要酒!” 重新回到酒吧,耳朵再次被重金属音乐敲打,舞池里照旧是摇晃来摇晃去贴在一起的男女,换了一波又一波。 她将外套脱下来交还给霍昕,边等酒边趴在吧台上看调酒师花样百出的摇着酒壶。 霍昕没有穿起外套而是拿来盖住她靴子上面裸露的大腿:“听我的,少喝点,我替你叫杯醒酒水。” 听到霍昕说话,盛汶转过身来朝他这边趴着,从仰视这样的死亡角度打量着他。 她想着刚才与张子馨说过的那些话:若不是有结婚生子过一辈子的打算,怎样的男人我都不愿意。 去他妈的结婚生子!如果是他,玩就玩吧! 酒终于来了,小子弹杯里装着的是叫“深水炸弹”的鸡尾酒,她一口干掉。不消多时,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最后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对霍昕说。 “你泡我吧。” 霍昕刚好将果汁送到唇边,听到她的声音时手指一颤抖,杯子里的液体激荡着扑到嘴上:“什么?” 音乐太吵闹,听不太清,但应该没有听错。 盛汶弯起手指冲霍昕勾了勾,他放下杯子将脸凑到她边上:“什么?”x 她贴近他的耳朵,冲他耳朵吹了口气,声音喃喃:“你泡我吧!” 霍昕反应过来之后,“嗤”的一声笑了。 其实,这就是他刚才想要的答案。 不过小姑娘现在喝醉了不清醒,他不能趁人之危。 于是他伸手捂住她的脸颊,他的手够凉,应该能给她醒醒酒:“胡说八道!” “没胡说八道!”盛汶甩开他的手,“我说真的!” 霍昕目光下移,看了看她的胸部,低头轻笑,又玩笑道:“那我可不负责任。” “不要你负责任。”她说。 真的是醉了,她看着他重影模糊的脸,不过当真开心。 霍昕用力捏了捏盛汶的脸,俯下身来贴近她的耳边,声音暧昧:“这种话,要说也是我来说。” “什么?” 原来他今天晚上喝的果汁是桃子味的。 她没听清,酒精开始上头,眼前男人俊美的面容愈加模糊不清。现在真想要一瓶莎普爱思。 霍昕一直笑着,一会摇摇头一会又捏一把她的脸,之后连着灌了她两杯醒酒水,希望她待会能好受一点。x :/ 喝完醒酒水已经将近十二点,酒吧里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时,“叮当叮当”的声音接连不断从盛汶手机里传出来,霍昕拿过来替她查看消息,原来是她宿舍的聊天群。 馨儿仙女:(我们先走了,没有喝醉,小汶和男神好好发展吧。不打扰了。) (不过账单还是要麻烦男神了。) 紧接着是好几个斜眼笑的表情。 霍昕满意的点点头,她的舍友人很不错。 结完账他扶着盛汶出了酒吧,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空气质量也很一般。 走到车库,黑咕隆咚的环境,盛汶歪歪斜斜挂在霍昕身上,脚下发软,走两步就要摔倒的架势。 霍昕将她在自己身上挂挂好,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来车钥匙准备开车门。 她是真的醉了,八爪鱼一样攀着霍昕,将他的范思哲大衣当成抹布用。迷迷糊糊间她边撅起嘴唇边踮起脚尖想去够到他的脸 “喂,喂喂!”霍昕偏着头四处躲避,“你喝醉了,冷静一点!你再这样沾我一身酒气,交警会找我麻烦的!” 他顾不上去开车门,先擒住她的双手,把她的脊背按在车窗上。虽然是这样的架势,可被动的人却是他。 “你很讨厌,知不知道!”盛汶双手被霍昕擒住无法再继续进行骚扰的动作,只好气呼呼冲他大吼大叫,“你好烦啊!为什么要认识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究竟什么意思!” 霍昕看着状态疯狂的盛汶,其实他已经了解她的感情。 漆黑的环境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深沉:“我找到你,的确是因为有事。” “好了好了,”霍昕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听话,先别闹,去我那里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把话都说开,好不好。” 这样的情况让她一个人住他实在不放心。 盛汶靠着他的肩膀,不断喃喃:“你说……你现在就说……我没醉……没醉……” 霍昕没理她,打开后驾驶室的车门终于将她塞进去:“你乖乖坐好,不许乱动,我开车的时候不许打扰我,闹不好一车两命咱们就只能下辈子见了。” 盛汶意识不清地点了点头。 夜晚,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车子开得很快,压着限速走,一会到达酒店。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随便住一晚上都要一两千块。 其实盛汶曾不停地对自己进行灵魂拷问,喜欢霍昕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肯定不是因为他很有钱。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很帅而且还很有钱。 酒店的房间里有很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前摆着好看的牛皮沙发和相配套的茶几,暖黄色的灯光温馨的落在室内。隔间是客厅和浴室。 霍昕走进去,顺势拿起玄关处的遥控器将窗帘全部拉开,窗外夜空和地面融为一体,天上没有星星,地上有。 盛汶还挂在他身上,灯光落在她眼皮上时,她有一瞬间清醒,喃喃了一句:“我喜欢你啊……” 霍昕愣住,捏在手里的遥控器摔进地毯里,没怎么发出声音。 很久没有听过这样青涩的表白,纯天然不含添加剂。 他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将她抱到床上,用被子把她埋起来。 之后叫了客房服务,他回避之后请前来服务的服务员替她换上瑞吉麻纱的轻薄睡衣。轻声说了句“晚安”。 其实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才是最好,不过实在没法要求服务员再替她洗个澡。 关上灯和窗帘,空调调至最适温度,他洗澡之后去了隔壁的客厅睡觉。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 盛汶的生物钟还在,次日六点钟准时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落地窗前那组好看的牛皮沙发,确信这不是她和窦米的房间。 不过她十分冷静,就算发现衣服已经全换,也没有像电视剧里女主角那样尖叫起来,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摸了摸身侧的被子,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盛汶试着回想起点昨天的事,可是就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叫做“深水炸弹”的鸡尾酒。关于为什么来到这里,她打开手机看到昨晚的消息记录时就已经全然明白。 她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蹑手蹑脚摸到了客厅。客厅里同样有一组牛皮沙发,巧克力色,与卧室的配套,不过大很多,她看到正裹着毯子熟睡的霍昕。毯子里的英俊男子竟安静的像个婴儿。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盛汶偷偷蹲在霍昕跟前去观察他的睡颜,头发睡的乱七八糟,一定是昨天洗过没吹就躺下了,可见他有多累。现在又觉得他闭起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很像一只小熊。 不,他不是衣冠禽兽,更不是禽兽。 怕吵到霍昕睡觉,盛汶没看很长时间又回卧室躺下,这酒店的床可太舒服了! 回笼觉居然睡到十点半,不过她再次醒来时头痛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同时她还发现床头多了好几个购物袋。 这时霍昕听到卧室里的动静过来敲门:“你醒了?” “我醒了。”盛汶慌张地回应,还没想好清醒着如何面对他。 霍昕隔着房门同她对话:“我随便给你买了点衣服,看你房间门没关就给你放床头了,你换上吧,外面下雪,你昨天的衣服,会冷。” 盛汶知道他是说自己羽绒服之下的靴子和短裙。 衣服是他放进来的?是不是他也像自己看他那样看过自己了? 幸亏没有锁门。 霍昕又说:“换好了出来吃点东西吧,衣服需要干洗的话可以现在就扔给我。” 盛汶闻了闻自己昨天的衣服,有点烟味,不过怎么好再劳烦他替自己做这做那。 “不用了,没事,我拿回学校洗吧。” “好。不过,你昨天喝多了,胃有没有不舒服,我买了胃药。” “没事,还好,就是想洗个澡。” “去洗吧。” 洗完澡之后盛汶换上霍昕替她准备的衣服,粉色卫衣,浅蓝色阔腿牛仔裤,白色老爹鞋。她只认得出卫衣是miumiu,别的不太清楚。就算吊牌都被剪掉,她仍旧知道价格不菲。 真不知道欠他多少,怎么偿还。 不过不得不承认霍昕的眼光很好,盛汶穿好之后在镜子前面晃了一圈,顺手将头发扎成马尾,很青春的样子。 只是她穿不惯粉色的衣服,总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大糖果。 推门出去,霍昕正窝在客厅里看电视,播的是《真爱至上》。 那个可爱的英国首相刚好入主唐宁街10号。 霍昕从电视上抬头,愣住三秒钟:“太合适了,我的眼光真好!” 没想到,竟是夸他自己。 盛汶拉了拉衣角:“我又麻烦你了。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霍昕暂停电影,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镜头,他说:“干什么总是道歉,多见外。” 盛汶戳着手指:“我……昨天……没说什么吧。” 霍昕笑的舒展,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先吃点东西再说。” 这怎么吃的下,不过也只能照做。x 电脑端:/ 盛汶坐下来吃早餐,盒子里装的是附近很出名一家快餐店的招牌脆皮油条,杯子里装的是少糖的红枣豆浆。尝一口,还是热热的。 “你吃过了吗?”她咬了一口油条,又喝了一口豆浆。 “吃过了,”霍昕专心电影,“要是胃不舒服,一小时之后再吃点达喜。” “嗯。谢谢你。” “干什么总说谢谢,多见外。” 章节目录 第27章 我已决定爱你 吃完早餐盛汶走到窗边去看,外面果然下了大雪,寒冷多雪的北方这样的阵势也是很少见的。 她转身问霍昕:“这么大雪,你回的去吗?” 霍昕摇头仍旧将眼睛粘在电视上:“回不去,不过,我有一周的假期,后天再说不迟。” “我记得你也很喜欢看电影。” 现在电影已经演到英国首相霸气回怼美国总统。 “对啊,”他又暂停下来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很好的习惯,我总是爱拿本子将电影电视剧里面角色处理问题的方法,待人接物的态度,诸如此类的东西都记下来。虽然艺术都或多或少会失真,可这仍旧是很有用的,会帮助我积累很多经验。” 盛汶“唔”了一声,笑说:“牛啊。”x 其实腹诽:“太怪了吧。” “当然除了电影,我也喜欢看各类球赛。其实我和大多数男人还不大一样,相比篮球足球我更喜欢九球和斯诺克。”霍昕冲她招手,“过来,一起看吧。” 盛汶慢慢踱过去,坐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昨天……麻烦你了。我喝醉了,是不是挺不好的?” 霍昕想到她昨天疯疯癫癫的憨态咬着嘴唇笑,然后往她边上挪一挪:“别再说麻烦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一次了——不过你昨天真是挺不好的,你酒品不太行,以后不能再让你喝酒了。我酒品就很好,醉了从来不乱说话。” 他真爱夸自己。 盛汶大惊:“我乱说话了?” 霍昕似在回忆,然后挑眉说:“说了,你说的倒是不多,不过一语中的。然后就是做。” “做!”盛汶眼睛瞪得溜圆,“我还做……我做什么了?” 霍昕偷笑一声:“没有做,我是骗你的。” “哦。”吓死她了。 不过看他那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盛汶对他方才的话似信不信,现在真想找块板砖往自己头上拍一下,再往他头上拍一下,然后大家一起失忆好了。x :/ 她看不进去电影,只想跟他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因为现在房间里除了电影的声音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她低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他提过好几次的那件“正事”,于是准备提一提。 “你不是有正事要说?”(_ 盛汶猛一抬头却正好撞上霍昕的目光,现在他正将一只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身体朝这边微顷,一脸柔和的微笑。 这也太近了!盛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霍昕笑起来,露出俏皮的虎牙:“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之后,有很多成语不断在我脑子里加深印象。” “是什么?”她问。 勤劳勇敢?艰苦奋斗?多才多艺?还是积极乐观? “是,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兵荒马乱,嗯……还有抓耳挠腮!” “……” 她脸上有黑线:“我有那么……那么的那么吗?” “又多了一个,”霍昕哈哈大笑,“语无伦次!” “……” 不想理他了。 盛汶将脸别到一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烫的要烧起来了。 见状霍昕将手伸过去覆在她手上,像昨天在酒吧那样:“你热吗?我手凉。” 他的手果然凉,还有他的呼吸正不停地喷在她的脖颈上,也是微凉的。 “哎,你好像一条冷血动物。” “哦?为什么用条?” “因为像蛇一样。” 霍昕微微不满:“为什么总是把我比做这种东西,不是说我是吸血鬼就是蛇。你难道不觉得我很温文尔雅吗?应该像兔子海豚或者拉布拉多犬?” “……好吧,你愿意像什么就像什么吧。” 还有人愿意像拉布拉多犬的,头一回听说。 他的手仍然放着,盛汶微微挣脱,未果之后只好默许了他除了手之外还慢慢将整个前胸都贴在自己后背上。其实是很热的。 “还凉吗?手凉可能是刚才我用冷水洗苹果的缘故。” 然后他越来越过分,渐渐地将脖子一起贴上来,贴住了她的脖子。 “交颈”一词撞进盛汶的脑子里。《辞海》上说这个词形容雌雄动物之间很亲昵,也比喻夫妻恩爱。 盛汶紧紧闭上眼睛,大脑举着苍蝇拍不停驱赶着这个嗡嗡乱叫的词汇。 “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忽然听见他的一阵耳语,虽然已经将近晌午,可听起来他的声音里依旧混杂着晨起时含蓄的慵懒和暧昧。 这么受得了,她猛然睁开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微微喘起粗气。 不过,昨天说什么了?她已经完全失忆。 “想不起来了啊,需要我帮你回忆吗?”霍昕靠得更近,真正意义上的咬耳朵,“你对我表白了,而且你的表白是我听过,最……最……” 他“嘶”了一声,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不可思议的!” “我……”她哽住。 难道真的表白了?还说了很不可思议的话? 盛汶现在只想让时间定格然后赶紧找到一块板砖。 “你说,”现在两个人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霍昕抓住她的双手让它们安静地放在她腿上不再挣扎乱动,“你说,霍昕,你泡我吧……” 霍昕看到盛汶全身上下可见的皮肤全部“刷”的一下子红起来。比热水焯虾还要快。 真是有趣。 “嗯?问你话呢,还算不算数了?” 她欲哭无泪,房间所见之处并没有板砖,不过面前茶几上的果盘里好几个通红的蛇果。他刚才洗的。 她语无伦次摇着头:“我……我喝多了,对不起。” 霍昕轻轻捏下她的手:“又说对不起!别想赖账,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你不是说自己永远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昨天我问你那时想要什么,你说你想要酒。那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你、现、在、想、要、什、么!” 盛汶不说话。没有酒精加持,哪来的勇气说出心底话。 “不说啊,不好意思没关系。”霍昕不依不饶,加强了温柔的攻势,“那你听我说的是不是你想要的,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你想要,我,是不是?” “不是!” 这也太直白了,盛汶极力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我说,是的话你就点头,没说不是,你就口头否认,这样不算数的。”霍昕蜻蜓点水吻了下她的脸颊,“除非你现在就点头。” 她始终没有点头,很长时间一动不敢动。 就像一只背着龟壳的小乌龟,初次登岸,脱离苦冷的海水,现在浑身上下都裹着暖融融的阳光,如此美丽动人的世界,在背上重重的安全感之下,一动不动,分不清楚时间是定格了还是在流逝着,反正慢的很像过了快一万年。 很久之后盛汶终于平静下来,她慢慢推开霍昕,双腿并拢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好像刚被开过批/斗/大会,她说:“其实,未来我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并且可以结婚的对象。” 就像昨天在酒吧里,有男人与她搭讪时,她的丈夫可以义正言辞地告诉对方,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妻子,早已名花有主,不接受任何男性带有性意味的搭讪。 “首先,他和他的家人要对我的家庭结构没有任何偏见。其次,我们性格相合。再次,他要有稳定的工作。最后,他个人也要稳定一点。” 霍昕看着盛汶,将她昨天的话原封不动背诵给她听,然后他说:“现在我向你正式介绍我自己。首先,我代表我所有的家人表示,我们对和我如出一辙的,你的家庭结构没有任何偏见!其次,我们性格还算相合!再次,我有稳定的工作!最后,我个人也还算稳定!” 然后他郑重地问:“至于最后我们是否可以一直走到结婚,你愿意和我交往看看吗?如果我们真的合适,我很愿意和你度过余生。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追求你是有结婚这个打算的。” 他说,如果我们真的合适,我很愿意与你度过余生。他说,他有和自己结婚的打算。 盛汶的眼睛开始湿润。一半被他感动,一半痛恨自己的懦弱。 她太不勇敢,过分的现实与过分的清醒让她连自己的心声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这样畏首畏尾的自己还不如醉酒后那个有点疯癫的自己。 霍昕洞悉她的恐惧:“你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所以不敢开始?你怕我对你不够认真,只是玩玩?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够好,与我距离太远?” 霍昕观察着盛汶的表情,她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她的确担心着这些。 霍昕努力整理思路,一一宽宥她的顾虑:“其实,未来是个二级混沌系统,也是叠加态。它不像自然规律那样有迹可循,它没有彻彻底底一成不变的规律,相反它充满着变数和未知。就像你说的那样,世界因不纯净而完美,同样未来也正因未知而完美。” “可不可以不要现在就认定你我是走不到最后的。所有的情侣甚至夫妻,他们也不能保证彼此可以相伴到生命的尽头。至于我们是否合适,最后是否可以结婚,这件事的概率,不论你和谁交往,它都是一样的。都只有百分之五十。” “好了,第二个问题。”霍昕接着说。 “你还记得去年的十一月六日吗?那天我在A市的护城河边上碰见你。那是我人生中的一场巨变。” “其实……我就是故意来遇见你的,就是别有目的。”他说,“可是看似人为,却又全是因为缘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上帝提前安排好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真诚和庆幸。 “你读过《杀鹌鹑的少女》吗?书里有这样一段话我很喜欢。’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念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做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霍昕将书中的美丽而充满哲思的文字娓娓道来,他说:“今天同去年十一月六号一样,也会是我命运巨变的一天,因为我现在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影响一生的决定。那就是我已决定爱你!” “关于第三个问题,我不觉得我们离得很远。”霍昕将盛汶扳正到自己面前,对她摆出一个很大很大的微笑。 他说:“当我发现我笑得比以前多很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慢慢的成为我的生活必需品了。你不觉得生活必需品是摆放在客厅卧室还有卫生间的东西吗。只有博物馆里隔着防弹玻璃的文物那才叫距离遥远!” “如果你还是觉得我们距离遥远,那一定是你的问题了,你把一支牙刷当文物了。” 章节目录 第28章 抱歉,我不能 他理智,温和,耐心……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盛汶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有首歌这么唱: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其实有些事情,我是不想告诉你的。”霍昕说。 安静的房间里,他发出轻微的鼻息声,他看着垂头坐着的她,忘记了谁这样感叹过,家庭不完整的孩子总是爱低着头。 他心痛的难受。 他说:“可是,我不想我们之间还存在隔阂。我希望就算我们的上一辈存在隔阂,我们仍旧可以好好在一起。” 然后他对她讲起过去的事情。 其实过去的事情连霍昕自己知道都不够清楚。因为时间一长,再厉害的私家侦探都束手无策。 …… 其实父亲的失败一早就开始了,不过不是从生意场上开始的,而是从高尔夫球场上开始的。 出身寒门的父亲大学毕业之后白手起家经营了一家机械制造公司。父亲天赋极佳,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就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可是父亲自卑,面对球场上衣着光鲜侃侃而谈的其他企业经营者时,那种矮人一等的感觉像洪水一样席卷了父亲的理智。 渐渐地父亲发现,在这个地方比的根本不是技术,而是身家。而且父亲发现一套耀眼夺目的装备,“比杆赛”赌球的时候可以一掷千金,这些都是能让自己身价倍增的方法。 后来父亲的欲望逐渐膨胀,极度渴望将公司上市,也想让自己一跃成为千亿级独角兽企业的当家人。 父亲做了大量的功课,不停地认识能祝自己一臂之力的名人名仕,观察着市场的风云变化,可是父亲努力排除万难的时候,唯独忘记了揠苗助长,苗则槁矣的教训。 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终于得偿所愿成功将公司上市。可是父亲还未尝到作为上市公司老板的甜头就开始为高额的资金和贷款发愁。 公司经验不足,实力不够,前期的投入一时间很难回本,所以父亲只能不停地进行股权质押来向银行借贷,可时间一久亏空之势越来越明显,没过几年公司就面临破产。 父亲债台高筑的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 父亲与母亲相识于大学时代,母亲以交换生的身份进入父亲的大学研学,为期一年。 后来,父亲每每回想起与母亲初见时的情形都会忍不住说这样一句话:“当时我们学校交换生名额下来的时候,我是真眼红人家!不过幸亏那时我没钱,要不然真的要错过你母亲了。” 母亲家境十分优渥,家里从曾外公时开始经商,外公同样是十分成功的商人,另外热爱珠宝收藏,其中格外钟情钻石。 不过霍昕从未与母亲的任何一位亲人有过交集,因为自母亲与父亲确定夫妻关系起,母亲就与自己的原生家庭脱离了全部关系。 其实这也是母亲最大的心病。 但她的家族那样庞大,兄弟姐妹众多,一个女儿的离开根本无关痛痒。x 外公冷厉曾地训斥母亲:“不要到外面告诉别人你姓欧!” 不过就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外公的秘书从家里追出来并交给了母亲一个盒子。 母亲含着泪接过秘书手里沉重的红木盒子,那样巧夺天工的盒子有让人“买椟还珠”的欲望。母亲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可能它不是外公最昂贵的藏品,但却是外公最中意的藏品。x :/ 那是一条外公亲手设计的钻石项链。 母亲在与父亲汇合之后,就戴着那条项链嫁给了父亲。 而后母亲与父亲携手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这条项链……” 来到家里的这个珠宝收藏家是经熟人介绍,他戴起白手套抚摸着母亲取来的项链,眼睛都直了。 母亲问:“您还需要热导仪鉴定吗?我这里就有。” 收藏家赶紧摇头说:“不需要,不需要,我相信欧女士的名字不仅是我,热爱珠宝的业内人士一定都有过耳闻,我从您这里得到的这件珍宝,就算是热导仪没响,那也一定是热导仪出了问题。” “谢谢您的信任。” 母亲脸上不断有汗珠滚下,微笑不足以掩盖脸上的焦躁。 母亲说:“实不相瞒,这是我出嫁时父亲留给我的嫁妆,主钻那颗钻石叫做‘lucky’,十五点零三克拉,品相完美。是三十多年前他老人家在苏富比拍卖行得来的,当时就花费不菲……” 母亲又看了眼收藏家手里那条熠熠生辉的项链,忍着痛说下去:“我父亲是个很有眼光的收藏家,他自己设计了这条项链,并将lucky作为它的主钻,除此之外这条项链上还另嵌有一百零五颗大小不一的钻石,其中还有两颗极为罕见的黄色钻石。您一定知道,黄色是财源的象征。所以说,这条项链,不论从品相寓意还是收藏价值上来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 收藏家一直认真听着母亲讲话,同时对手里的项链爱不释手。 母亲看得出来对方很有意得到它,不过对于价格却一直不肯松口,这已经是第三次谈了。可是父亲急等用钱。 最后,母亲耐心耗尽在这场拉锯战中败下阵来:“先生,请您开个价吧。” 谁料那个收藏家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却完全改变了心意:“对不起,欧女士,我家里出了点小问题,我恐怕拿不出来您的理想价格。对不起。” 母亲失望地叹气,送走收藏家之后拿起那条项链,将宝石清洁剂兑入温水,小心擦拭着亮晶晶的钻石,她还在替父亲的救急资金发愁。 可母亲在检查宝石镶嵌处的时候,却发现了端倪。 这根本不是原本那条! 她仔细检查着项链上的每一颗钻石,再完美的钻石多少都会存在瑕疵,可是如今手里这条项链上的钻石却纯净的像玻璃一样。 母亲拿来放大镜,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有硬度较低的锆石才会在切割时产生这种坑坑洼洼的小洞。就算有一部分没有此类瑕疵,可是母亲仔细观察着上面的抛光纹,这根本就是人工合成的莫桑石! 项链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掉包! 那个自称是资深珠宝收藏家的男人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母亲长久以来就患有左心衰竭,从检查出来仅短短六年的时间就因过度操劳发展为全心衰竭,并在这次突发事件之中病发休克抢救无效身亡。 父亲报警之后,没有等到警方的调查结果选择跳楼自杀,因为他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和希望,只好选择含恨而终。 因为几乎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拿去抵押贷款,所以自然而然抵押物归贷款银行所有。而后公司被法院拍卖。 他们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那年我二十一岁,”霍昕说,“我十五岁被父亲送到英国去念高中。至于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理由只有一个,父亲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出国念书的。高中毕业之后,父亲希望我念与金融有关的专业,不论什么大学,只要有人肯要我。为的是将来好接他的班。其实他都不知道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可那时候我叛逆,我偏要和他作对,非要去学他最看不上的艺术。后来就去了英皇,选了键盘专业,学了钢琴表演。” 霍昕自嘲地笑着,若是现在有酒,他一定酩酊大醉。 “可是谁知道,”霍昕叹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叛逆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还是过上了跟原来预想中差不多的生活。” 其实那段无人管教声色犬马的日子,突然失去父母双亲和经济来源之后,他将全部的心思分成两份,一份用来伤心,另一份用来为空荡荡的钱包发愁。 “后来,一位姓沈的伯伯找到我,他是S&H的董事长,也就是我的现老板,他说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我说我想继续念书,所以资助了我。不过他只希望我继续留在英皇念研究生,继续学艺术。其实那时,我想学的是工商管理。” “再后来便是勤工俭学的励志生活了,有点辛苦,不过充实。两年的时间,我真的成长了很多。” 外面还在下雪,可到了中午气温回升,清晨凝结在窗上的冰花渐渐解冻,一条一条解冻的水流下来破坏了其全部的美感。 一直是霍昕在说,盛汶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眼睛流泪不停。 她这种让人意外的冷静,让霍昕十分不安。 他慢慢揽过她的肩膀:“相比你而言,我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而且我比你年长的多,抗打击能力也相对强些。所以,我希望你能慢慢接受。当然我也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想,因为这些真的都与我们无关。” “我接受,”盛汶说,“我接受。” 她微微抽了下鼻子:“你的意思是,你母亲的项链目前就在我的手里。是吗?陈家人也曾因为这个试图讨好我,用来充裕资金。你原先的打算就是找到我,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然后拿回你母亲的项链。你曾多次试探我,原来是是为了那颗——Lucky。”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没有否认:“但愿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的话,我现在的人生规划是建立在放弃原先一切打算的基础上的。” “我真的异想天开!”盛汶将他的双手拂去,慢慢站起来,“三天之后,我还有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你放心这个寒假我会回家,我在B市的银行有一个保险箱,我把东西拿给你。” “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她步履匆匆抱起外套逃离了他的身边。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地,原来他不停地与自己加深联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顺利的拿回母亲的项链。 没去成的珠宝展是他的旁敲侧击?笔记本电脑是他的物质诱惑?还有珠宝文案的高价佣金?自己身上这套被剪去价签的衣服? 他希望自己贪恋这些,养成享受的恶习,好主动将手里的项链出卖给他? 可是他为什么又那么深情款款的说那么多,为什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为什么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 章节目录 第29章 我愿等你 三天之后是《西方文论》的期末考试,因是缓考,考场里只有寥寥几个同学。盛汶握着碳素笔在卷子上机械地填写着答案。 梦的理论:梦的本质是一种被压抑的、被压制的愿望的被伪装起来的满足。 于她而言,他就是那个压抑已久被伪装起来的满足。 一滴眼泪滚下来,掉在卷子上。 监考老师是汉语言文系学新来的女教师,姓林,林老师的样子看上去与学生无二。 考试结束,林老师过来收卷子的时候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盛汶摇摇头合上笔盖将卷子拿给老师。 林老师俯下身子悄悄对她说:“别太担心,毕竟你们已经大四了,不会太严的……” 老师竟以为她是难哭了。 “……谢谢老师。” 考试结束是中午十一点半,盛汶赶紧赶回宿舍取行李,十二点要封寝室。 这几天一直没有接到霍昕的电话和消息。虽说就算接到他的电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现在突然从美丽的白日梦中醒来,她觉得北方的冬天可太冷了。 只剩当天下午六点半的火车票,因为要封寝室,盛汶无法只好带着行李去火车站的候车大厅等着。 六点半检票上车,六个小时的车程,次日晚上将近凌晨一点她终于回到久违的B市。 只比A市暖和一点。 在这个不舍昼夜的时代,凌晨的火车站照旧人满为患。 太久不回来,她下火车后连出站口在哪都险些找不见。 夜色里出口处挤满了出租车小贩和嘈杂的各色人等。 以及…… “你不认识我,我习惯了!”霍昕一把拽住将要逃走的盛汶,情急之下拽住的是她的马尾辫。 他拽住她的时候声音略有提高,不过很快温和下来。 “冷吗?” 盛汶挣扎:“不要你管。” 刚要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今天回”,又觉得这问题太愚蠢。 “头发倒是挺多——太晚了,不安全。”霍昕松开她,抢先一步拿走她的行李箱,“再管一次。” 而后盛汶和她的行李箱被他塞进车里,手法虽算不上粗暴,但与之前相比,的确很不温柔。 “去我那儿。”他说。 不是疑问句。 “我不去。”她答。 比他还肯定。 “除非你说回你叔叔家。” 他已将她的软肋拿捏的十分准确。 “考试考的还好吗?”霍昕还像从前一样问她,好像他们从没有过任何嫌隙,在出发之前,他将一个袋子递到她脸前,“吃吧,便利店买的,他们说是爆款。” 盛汶叹了口气犹豫着接过来。是芝士蟹味的人气手卷。她打开来没直接吃掉,而是轻轻按压着卷在外面的海苔和米饭,立马有大片奶黄的芝士涌出来。 “对不起。”她低着头想了半天,别的无话可说。 “你没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不信父债子偿那一套。所以你无需向我道歉,如果你非要道歉,那我的态度就是,接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回头看她,她低着头在昏暗的车室内,马尾辫松松垮垮摊下来,额前的碎发有些多,是刚才他拽的。她脖子上还系着去年那条围脖,她说那是自己织的,花样叫做同心结。 “我的态度一直如此,我不过是在等你的态度转变。我不介意你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我希望稍微短一点。”霍昕心疼她疲惫的样子,“好了,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 盛汶没说话,静静坐着。 霍昕也没再问,将车子开去了靠近景区的别墅,这儿是他第一次遇上她的地方,一晃已经三四年的时间。 黑漆漆的环境,磨砂的街灯纯属为了烘托气氛。盛汶方向感很差,只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进来吧。”霍昕帮她将行李提进家里,打开灯,“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 盛汶观察着他的家。 玄关处有两排整整齐齐的订制白色抽屉柜,没有过多的装饰,十分朴实无华。不过空间大到可供好几个人坐下来开个茶话会。 再往里走是遥遥相对的茶室和客厅,中间是餐厅旁边紧挨着通往二层的木质楼梯。楼梯的风格粗犷简朴到让人觉得这是昨天刚去原始森林里砍倒的古树制成的。 茶室,客厅和餐厅全部是含蓄简洁的装修风格,大片的白墙上挂着不少艺术相框,不过上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山,没有人像。拍摄的十分专业,一看就不是自己拍的。 霍昕将她的行李箱安置在玄关深处:“还想吃点东西吗?我昨天特地让人去买了很多吃的。” 盛汶摇头:“不用,谢谢。” “我热一杯牛奶给你?” “不用,谢谢。” “那你去冲个热水澡吧,早点休息。” “不用了,我不习惯在别人家洗澡。” “……” 究竟谁比较像债主。 “那好吧,”霍昕微窘,不再继续与她搭话,“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上楼的时候又忍不住说:“其实,我一般不在这儿住,这儿离上班的地方远,只有周六周天不太忙的时候才会偶尔来一两次。你看,是不是特别巧。” 盛汶知道,他是说四年前的那个夏天。 盛汶进了客房,刚闪身进去就将门关住,霍昕话还没说完鼻尖碰到房门。 他无奈的耸肩,小姑娘脾气大。 “等一下。” 盛汶将房门打开叫住准备离开的霍昕:“我……明天想去银行,你和我一起吧。” 霍昕微微拧起眉头:“非要这样吗?如今它到了你的手里,就说明它与你有缘分,不如就留给你吧。” “它不是我的!”盛汶声音拔高,“它是你外公留送给你妈妈的嫁妆,是你妈妈一辈子最珍爱的东西。你该拿回去!” “而且……”她顿住,努力克制着眼泪,“别的我也偿还不起了。” “我没想让你……” 门再次关上,霍昕说了无数次的肺腑之言应声而止。房间隔音效果不错。 盛汶躺在床上流了会眼泪,碰运气一样戳了乔嘉月的微信。 没想到对方居然奇迹的回复了。 盛汶:(我回B市了。) 乔嘉月:(真是见鬼,你不嫌回家耽误你假期挣钱了?) 盛汶估计门口的人已经彻底走开,她想与乔嘉月打语音电话。可是乔嘉月说她人不在国内,和男朋友去了希腊旅行。(_ 于是只好通过Skyep与她打国际长途。 她抑制着声音里的泪腔:“乔嘉月你那里几点?” 乔嘉月声音里带着几分乐不思蜀:“我看看,七点四十八分。” 盛汶“哦”了一声,又问:“怪不得最近都不联系我,你怎么去旅游了?” “我辞职了。” “为什么辞职?” “不想干了呗,哪来的为什么。” “那……你是和你男朋友一起去的吗,你和你男朋友感情还好吗?” 不知为何,乔嘉月哽住片刻。 “哎呀,凭什么光你问我,我要问你了,”乔嘉月跳转话题,“你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二月十五。” “考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没有。快题画的很丑。英语还是很烂,作文还是只会写Youshould,eshould,Ishould……”” “……”乔嘉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好吧。” 于是她们再次跳转话题,乔嘉月问:“大事都忙过去了,你也该交个男朋友了。对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没有。”盛汶想到霍昕,“不过我认识了一个人。” 乔嘉月忽然意识到什么:“你那里是不是很晚了!你叔叔婶婶还让你讲电话吗?要不然等咱们有合适的时间再说吧。” “没事,我不住家里,可以讲。” 乔嘉月“哦”了一声:“你居然舍得住酒店……等等,你才不舍得,你不会露宿街头吧?” “没有,你能听见街头的声音吗。”盛汶不想再解释这些,“你不用担心这些。” 乔嘉月终于不再讨论这个:“好,我不担心。对了,我替你买了新年礼物,特产呢,本来想着等我回去,寄到你学校的,既然你回来了,我就直接寄到你家里去吧。”x :/ “希腊特产?安慕希吗?好了,随你吧。”说这些有的没的,盛汶有些心累,“要不然,就先这样吧,我想睡了。” “啊!”乔嘉月终于回想起她刚才提过的一句话,“你刚才是说,你认识了一个人?什么人?” 老天爷,她终于谈到正事了。 盛汶轻“嗯”了一声:“是一个男的,他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我从没碰上过这么好的人。” 乔嘉月“咯咯咯”笑起来,她笑了很久才说:“盛汶,你总是这样说。有人稍微对你客气点,你就这么说。我还记得,好像是前年,你说你们班的领导班子换届,换了个新班长。你就跟我说你们新班长可太好了……” 乔嘉月乐不可支:“对对对,就是这样一套话:我们班长他人很好,他可太好了,对我特别好,我从没碰上过这么好的人!” “我记得,好像就是因为人家统计暑假申请留校人数的时候你说’谢谢’,人家跟你说了句’不客气’吧。” 盛汶无语地旁观着乔嘉月自娱自乐式的脱口秀表演。 乔嘉月继续:“我说,你以前碰上的人是有多不好啊,别人挺正常的反应落到你眼里就成了大恩大德。还是说你内心本来就阴暗无比,总爱把人想的很坏,然后他们做的任何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到你这儿就全是社会美德。” 盛汶愣住,乔嘉月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霍昕不是,他是真的好。 “有礼貌本来就是社会美德。”她说。 “你就是内心阴暗。”乔嘉月说。 她不想承认自己内心阴暗:“是我以前遇上的人不好。” “哦,行。”乔嘉月也不呛她,“那你说说,你现在遇上的这个有多好。” “也没多好,挂了。” 让乔嘉月混的,都想不起来原本想说什么,盛汶干脆挂掉电话,反正再说也是鸡同鸭讲。 她不会明白的。 电话那边乔嘉月还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嘟囔:“跟谁学的,随便挂人电话。” 章节目录 第30章 你很“烦” 次日六点,盛汶被调低的闹钟声叫起,卧室自带盥洗室很方便,她收拾好自己又开始收拾房间,像清理犯罪现场一样迅速整理掉自己的痕迹。 结束时已是六点半。 她蹑手蹑脚从房间出来,打开房门时却见上面贴着一张浅橙色的便利贴。 贴它的人这样写:请帮我做一顿早餐作为你借宿的回报,食材在厨房的冰箱,麻烦自取。你知道,我不挑食,谢谢。末尾处还画了一个拙劣的笑脸。落款为一串流畅的英文,写的是那人的名字——Herbert。 盛汶撕下便利贴攥进拳头里,气恼着,不过无法,只能下楼去准备早餐。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来看,满满当当全是食材,保鲜室里是各种蔬菜和水果,仓门上排列着牛奶啤酒和果蔬饮料,冷藏室里堆着各类海鲜,冷冻室则是各种冰冻着的肉。 这些东西如果慢慢吃,很够一个成年人一月的口粮。 昨天他说自己不常住着儿,那还买这么多东西堆着,真的浪费。 盛汶随手取了牛奶,全麦面包,蓝莓,鸡蛋和维也纳香肠。 热好牛奶和面包,又将鸡蛋煎成好看的太阳的形状,再去煎香肠。“滋滋”的声音,让空荡荡的房间充满生机。 最后她将它们合理的规划在盘子里。 将将端上餐桌,那个留言的人就下楼来验收。 她腹诽:“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闻到早餐的味道了。” 霍昕穿暮蓝色的连帽家居服,曼尼陀的男士秋冬款,羊绒和蚕丝的材质将他整个人衬得柔和又温暖。 让人很想钻到他的怀里蹭一蹭。 当他走近的时候盛汶闻到他身上有略重的木质古龙水的气味,记得他是不喜用香水的。之后她又在这层香水气味之下轻易发现了掩盖不住的烟草味。 的确,那种焦油含量极高的烈性香烟,他昨晚抽了整整半盒。 “真乖。”霍昕笑着,“恬不知耻”拉开椅子坐下来用餐,“让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嗯……闻起来很香嘛……”他取来刀叉边吃边说,“你也吃,我今天还不用上班,待会送你回家去。” 霍昕又举着刀叉打量盘中煎成“太阳”的鸡蛋:“啊呀,你是怎么把鸡蛋煎成这种形状的?太神奇了。” 说完摸出手机“咔嚓”一顿拍相片:“纪念一下再吃。” 盛汶坐在离他遥远的桌子对面,低着头咀嚼香肠:“你们家有模具——先不回家,我要去银行开保险箱,证件和钥匙我都带着。你要和我一起去。” 她说话时未抬头看他,所以未看到他扔下手机皱起眉头沉默地滑动着喉结,很久很久才出声。 “好。” 之后两人便是一句话未说,安静的只听到刀叉切割食物的声音。 吃完饭他说:“你等着,我去换衣服。” 霍昕顺手取过她的盘子和自己的摞在一起拿去了厨房,没有洗,乱七八糟扔在洗碗槽里。 盛汶跟在他身后进去厨房:“我先洗了吧……” “不用,有人洗。” 霍昕没再理她,错身上楼。 盛汶看着他去往二层的背影,意识到他在生气,还是生很大的气。 不敢再惹他。 之后两个人一起去了银行,一路上谁也不跟谁说话。 很厉害的一场冷战。 盛汶一直将目光放在窗外,B市,这座繁华到令人咋舌的城市,一天一个样子。她离开的几年间,不知道哪一座摩天大厦又夺了“B市之巅”的桂冠。 到达银行,他“霍先生”的身份吸引到银行经理亲自过来接待,经理邀请霍昕坐下来闲聊,时不时提一句新推出的理财产品,盛汶则在工作人员陪同下去开保险箱。 她真的很不愿接受,父亲做了天底下最恶的事情,伤害了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人。 半小时之后盛汶出来,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她递给霍昕一个眼色,霍昕立刻收起经理的名片微笑着与他握手道别,然后同她一起离开银行。 默契的无话可说。 盛汶脸色疑影重重,好像接头的特务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线人。 “什么都没有,”车室内,霍昕刚打开暖气,她脸色惨白颤抖着双手将包里的存折递给他,“只有这个。” 冷战暂时结束。 霍昕接来她的存折扫了一眼,最后一笔存现时间为2007年8月18日,余额总共为两万一千元, 盛汶有些激动:“你要相信我!” 她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我不是那种人!要不然何必非要你一起过来!你真的要相信我!” 霍昕回头看她,想起那些成语:语无伦次,张牙舞爪,局促不安还有兵荒马乱。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真的是!”她百口莫辩,“你要是不信,就去请律师,就去警察局……就,反正你们这种人有的是手段!你看什么看!你别看我……”x 电脑端:/ 霍昕抿着嘴唇忍的难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盛汶拧起眉头:“你笑什么笑,为什么总是笑我!” “我笑你戏多。”霍昕说。 他将存折递还给她:“你内心活动太丰富,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一个人把整场戏都演完了。” “……” 盛汶大力抽回他手里的存折:“你莫名其妙!” 于是为期一小时四十八分的冷战,正式结束。 霍昕故作深思,手指不停地轻敲着方向盘,很认真的样子:“哦,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也许是我弄错了吧,大概是我请的私家侦探业务能力不行,以后会记得换一家。” “你真的很烦!”她竟被他气笑,“你就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多重要的事!” 霍昕眼睛笑的很弯:“还行吧,也不算很重要。” 盛汶又哭又笑:“你真的很烦。” 霍昕伸手过来擦她的泪,轻声哄她:“就只有一点吧。不哭了,不哭了嗷……” 她躲开他:“不是只有一点,你就是很烦!” “好好好,我就是很烦。”他顺着她的毛,“不哭了,好不好,让人听见说我欺负你。”x :/ “你就是欺负我。” “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换你欺负我。” 等她不哭了,霍昕才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说:“我猜啊,你爸爸之所以说给你留了遗产,一定是怕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照料,这样一来呢,你叔叔婶婶和别的亲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或多或少会来照顾你。他老人家想的周到啊。” 盛汶未答,也许父亲的确有此目的,也许这仅是“菊次郎”编织的一场美梦。 其实,她才发现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个,最少一个像菊次郎一样的,好人。 盛汶也有自己的猜测,父亲的确是穷困潦倒,贪婪好赌,可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认识那种圈子的人,就算是霍昕的母亲欧女士急着变卖家私筹措资金容易失去理智,可谁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是腰缠万贯的珠宝收藏家。 父亲背后一定有更深藏不露的人操纵着全局,而那条项链,如果她猜的没错,一定是在那位幕后主使手中。 “谢谢你。” 最后盛汶真心诚意对霍昕道谢,谢他的信任也谢他的善良。 “可是,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毕竟那是你妈妈的东西。” “不要了,那不重要。”霍昕想起什么,略有心事,“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可能要外调了,现在还在等公司董事会的最后决议,调去比利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被他最后一句话击中,盛汶生硬地“哦”了一声:“那你……” 她强迫自己笑起来:“是升是降?” 霍昕思考之后认真回答:“从总部调往R&D(设计研发部门)的话……应该是降吧,不过工资倒是没降,而且那边空气好,环境也好,气温也好。工作应该也相对轻松一些。”x “我想,假如三年之后,我能回来,你研究生就刚好毕业。那个时候我三十二岁,你二十五岁……不过,要是你不愿意我走,我就辞职,反正我也不喜欢现在的工……” “我要回家了。”盛汶打断他的话,打开车门兀自下车。 霍昕舔着嘴唇,身体还朝着她刚才的方向。 盛汶绕到他那边敲了敲车窗,“我要拿我的行李,麻烦你。” 霍昕只好下车替她去搬行李,临别前摸着她的头顶:“没事,都过去了。你好好回家去,别再到处乱跑。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听到没有。要不,我把我市区的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 “我不!再见。” “再见?”霍昕眯起眼睛看着她,笑问,“你知道,‘再见’是什么意思吗?” 他自问自答:“‘再见’就是希望再一次相见的意思。” 盛汶打下他的手,嗔怒:“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应该说‘拜拜’。” “不上你当,再也不见!”她干脆。 八成他待会又要说,其实“拜拜”是“再见”的委婉表达。 “你这样真的不好!”霍昕冲拖着行李箱匆匆而去的女孩大喊,“我工作很累的,你能不能体谅我下!” 盛汶拉着行李箱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忍不住发笑,他真的很烦! 章节目录 第31章 花房里的姑娘1 在家无聊,盛汶想起曾答应过李俊宁要给他寄绍酒,所以特地买了几瓶给他寄去。 三天后A市签收,那边又惊又喜与她开视频聊天,李太太说,卓尔已经长到八十公分,距一米八只剩一米了,将来一定是大高个子。李俊宁则沾沾自喜告诉她,卓尔开口先叫的是爸爸。 这样真好,她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幸福。 第五天的时候,盛汶收到从希腊远道而来的乔嘉月的新年礼物,EMS的国际快运真的很给力。 很大一只包裹,打开来看里面东西五花八门。 有一双米色的羊皮细带子凉鞋,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绒盒子,里面装着一枚K金的小戒指,上面细致复杂的花纹带着很浓的雅典风格。她挨个手指试戴,唯有大拇指将将能够保证不掉下。 乔嘉月乱买东西。 此外还有一条蓝白色条纹的小方巾和两块很好闻的橄榄香皂。 又三天,乔嘉月旅行归来约她见面。 盛汶想起来上次生日乔嘉月送的那个包,那样的东西反正她也不背,就想着拿去还给她。 当日下午四点半,约在一家叫“十月”的花房咖啡厅,她赶到的时候,乔嘉月已经坐在一片花海中翻阅菜单。 乔嘉月穿着闪亮的银灰色修身连衣裙外套是一件短小的黑色皮衣。大波浪的卷发,随意摆在肩上。乔嘉月本身就足够亮眼,她也同样喜欢亮眼的衣服,或者说她喜欢吸引别人目光的感觉。 可盛汶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应该穿纯色或者提花的浅颜色开衫。 乔嘉月看到她向她招手:“我送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如果那个环状的东西再大一点就可以当手镯了。” 盛汶将手里红色的双C包摆在面前的玻璃铁艺桌子上,又将那枚希腊戒指拿出来一起还给她:“这些东西都不适合我——你今天穿的很像一个钢丝球。”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乔嘉月接过她递来的包和戒指,“我跟你换吧。” 说完乔嘉月将自己包里的东西都倒出转来放进那个红色的荔枝纹香奈儿里:“我特意带了一个MK的水桶给你,这种轻奢的牌子比较适合你。” 盛汶只好收下:“以后真的不用给我买东西——这里面好暖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要在冬天维持这么大一间房子春天一样的感觉,光是空调加湿器一类的基本设施就花费不菲。还要雇人打理若干的花花草草,这里的消费水平可想而知。 盛汶不自觉为“十月”可惜:“这么好的环境,生意怎么会黄成这样?” 乔嘉月瞥她一眼,只将菜单递给她:“担你的心。” 盛汶扫了眼菜单,赶紧合上:“我什么都不要,我光在这里坐着就得道成仙了。” 乔嘉月“嘁”了一声,替她要了摩卡咖啡。又要了日式抹茶铜锣烧和蛋糕脆皮华夫饼。 乔嘉月说:“这里用的抹茶粉都是日本进口的,味道很好。脆皮华夫饼是招牌。” 乔嘉月将菜单交给穿着蓬蓬裙戴着Lolita蕾丝花边帽,打扮的像花仙子一样的服务生。 这时盛汶注意到她手上戴着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宝石在完美的阶梯型切割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美中不足的是只带在了左手中指上,勉勉强强透露出正在恋爱的意思,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乔嘉月你这个……” “你别管。”乔嘉月匆忙将手藏到桌子底下。 盛汶并非刨根问底的爱好者,既然她不愿提,自己也不便再问。 其实,她是隐约能猜测到些的,只不过没有戳破。 过了一会,乔嘉月摸出烟来抽,她一直习惯抽万宝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盛汶忙劝:“这里是公共环境,别抽吧。” “反正没人。” 乔嘉月歪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不听劝导,而后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天,为什么无缘无故挂我的电话?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谁,你还没和我说完。” 于是开始说起霍昕。 “他……他是一个。” 盛汶一时想不出来措辞,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打圈,最后只轻轻说:“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乔嘉月好笑,将未燃尽的烟熄灭,抖了抖鸡皮疙瘩:“是你眼皮浅吧,见什么人都说好。” 这时两个花仙子服务生将咖啡和甜点端上来。 乔嘉月将华夫饼推到她面前:“先尝这个,热热的吃特别脆的。” 盛汶稍微吃了一点,虽然好吃但是现在没有品味的心思,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继续说:“他真的是我碰到过最好最好的人,成熟,温和,理智,还很会关心人。浑身上下全是优点。” 乔嘉月喝了一口咖啡,浅浅问她:“那挺好的,开始发展了吗?毕业了就没机会了。” “他不是我大学同学。”盛汶说,“但是一样没怎么有机会。”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乔嘉月讪笑,“你以前不是总这样说吗?” 盛汶笑笑,低头去喝咖啡。 她喝了一口,再一抬头却发现乔嘉月的脸上乌云密布。 玻璃花房咖啡厅,能轻而易举看到室外,盛汶将脸转向身后,从乔嘉月的角度看到了外面正慢慢停止的一辆宝蓝色卡宴。 车子停稳以后有司机下来开门,很快,车上下来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剪很干练的头发,戴着墨镜,气质很好。 从她的身上,盛汶看到一种无需logo加持就让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岁月积淀下来的气场。 女士正向咖啡厅走来。她还未走到门口,已有花仙子服务员飞过去开门问候。 身份不凡。 女士畅通无阻的走进来,走到她们身边才摘下墨镜。 看到女士眼角的细纹,盛汶在心里偷偷将她比作一片初秋的梧桐树叶。 美丽但已不当季。 这时,初秋女士环顾四周之后略带嘲讽地笑起来:“这家店很漂亮。” 乔嘉月迟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其实,她比初秋女士要高,可是看上去完全占不到居高可以临下的便宜。 盛汶看看乔嘉月土色的脸,她猜对了。 心理上开始处于劣势,于是盛汶也不由自主跟着乔嘉月站起来,如今的情形她觉得很熟悉,很像中学时被班主任训话。 “你不会不认识我吧。”初秋女士走到乔嘉月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我先生姓刘。” 刘太太说完冲乔嘉月一笑,又告诉服务生说:“要一杯Espresso。” 意式浓缩,苦的要命。 气氛太差,服务生脚不沾地的离开。 刘太太推开桌子上已有的咖啡和点心,将自己的包放过去,余光扫了眼盛汶:“这位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我是乔嘉月的朋友。”盛汶勉强笑着,“刘女士,您好。” “你好。”刘太太冲她微笑,“都坐下来吧。” 谁也不敢乱动。 很快服务生将咖啡端上来,刘太太示意放到乔嘉月那边:“给你们的老板,她喜欢。” 怪不得,乔嘉月的生日正是十月。 服务生摆好咖啡稍微收拾了下桌子抱着托盘飞奔而去。 “你这戒指很漂亮,”刘太太笑看乔嘉月手上的戒指,“只是祖母绿不适合你,如果戴出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算还好,要是反遭诟病,就得不偿失了。” 乔嘉月一语不发,低头听训,右手一直捂着左手中指。 刘太太占尽上风,不过看不出来一点得意,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是公式化的。也许日子真的很辛苦。 刘太太继续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也不必要这样怕我,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和你,甚至还有我,我们都有责任。如果问题暂时解决不了,我希望至少不要继续严重下去。” 盛汶愣住,本以为是兵戎相见,没想到处理的这样冷静和理智。她现在更加佩服以及同情刘太太。 “其实,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也是我的肺腑之言。”刘太太说,“若我不跟他离婚,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处境,若我跟他离婚,我敢保证,你的处境一定比不上现在。” 乔嘉月站着一动不动。盛汶同她一起一动不动,她一点也听不懂刘太太的意思。 这时,身上不知不觉笼上一片阴影,温暖明媚的花房里,来人的脚步很轻,没有将她惊动。 他今天难得穿了的西装,还配了枪灰色边框的切片眼镜。 盛汶看向阴影那边,只剩发愣。 刘太太一直垂眼看桌子上那杯Espresso,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也许是先认出了来自Norton&Sons的手工定制西装,刘太太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片刻,慢慢抬头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彻底没了笑意,不过优雅的姿态还是保持的很好:“今天这样巧,霍先生也来喝咖啡吗?” “怎么敢当,您是大嫂,我是小辈,”霍昕笑的温和,与刘太太寒暄起来,“您也来喝咖啡吗,我今天是来见朋友的。”x :/ 虽然掩饰的很好,可还是看得出来刘太太脸上的恐慌大于惊讶:“朋友?” 霍昕看了眼盛汶:“她是我朋友。” “真是巧啊……”刘太太说这话时没有看霍昕而是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乔嘉月身上。 “乔小姐我有话说。”刘太太冲乔嘉月使了一个眼色,“先让霍先生和朋友聊一会儿吧。” 说完刘太太离开,乔嘉月顾不上惊讶随身追出去。 等花房里完全安静下来之后,盛汶才问候霍昕:“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昕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怎么,我见这家咖啡厅环境好,来喝咖啡不行吗?” “喝咖啡?”盛汶不信,“喝咖啡需要穿这样吗?” 他的墨蓝色双排扣条纹西装口袋里塞着带花纹的口袋巾,西装里面穿着相配套的马甲和衬衫,衬衫上还系着一条黑色的丝绒领带。 盛汶好笑:“像去结婚一样。” 霍昕轻敲她的额头:“公司年会。” “怎么样?”他将手抽出来微微展开双臂,作任人欣赏的姿势,“还行吗?” “还行。”盛汶点头,行的不能再行了。 “今天,为什么戴眼镜?”她问。(_ 霍昕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那是因为我把演讲稿抄在手心里了,这样上台讲话的时候就可以趁着扶眼镜的机会,偷偷看上一眼。” “那种东西,我真的背不下来,”霍昕皱着眉头,十分痛苦的样子,他将左手抬起,正声作朗读状,“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同仁们,今天在异常忙碌的工作中,显得多么珍贵,我很高兴能在此时此刻与大家欢聚一堂……” 盛汶“咯咯咯”笑个不停:“你的稿子真俗气,像去给养老院过完八十大寿的老爷爷开联欢会时的开场白,给我看看……” 霍昕任由她将左手拿走:“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章节目录 第32章 花房里的姑娘2 “那你为什么戴眼镜?”她又问。 “那是因为,我左眼有二百五十度的近视,但是右眼视力为1.5,都怪以前老是侧在一边看书。” 霍昕又问:“你不觉得这与我今天的搭配很相称吗?” 盛汶认真点头:“的确,你的左眼,与你很相称。” “胆大包天,”霍昕气笑,又想敲她的额头,却被她躲开。 “你刚才说我的稿子俗气,那怎样改才不俗气?” 盛汶故作深思:“太冗长,应该这样改——你们自己玩吧,老子辞职不干了!” 霍昕哈哈大笑:“好主意,就这么说。不干了,老子被你们搞得,身体都亚健康了。” “不过,”他又说,“我的年终奖还没到账。” 盛汶攥起拳头轻捶他的胸口:“你就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好像,他们的关系进步了很大一截。 “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今天晚上,能来我家找我吗?”霍昕认真问她,“按照惯例今天是要喝酒的,我不想一个人胃痛到半夜。” 盛汶抿着嘴笑回:“不能,太晚了。” “好吧,是挺晚的了,”霍昕不死心,又问,“可是你已经成年了,是你家大人不让你自己出来吗?” “他们才不管我。” “那我管你。”他赶紧说,“你放心,在我家你有外交豁免权。” 见她只是笑不说话,霍昕继续退让:“把我家当殖民地都行。” 还有人上赶着被殖民的,盛汶差点绷不住大笑。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说:“我才不用你管。” “那你管我吧,就今天行不行?”霍昕诚恳央求她,“我现在就把我家的地址和密码发给你。喝多了真的要人照顾,不然会很孤独的,我不想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 霍昕眼疾手快,盛汶的手机连着响了两下。 她扫了一眼他发来的信息,迅速记在心里:“我没说要去。” 霍昕知道她已经答应,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这时他才放下心来问乔嘉月的事:“你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盛汶不奇怪:“你刷直播吗?可能认识的人里刷到过她?她也弹钢琴。” “没有,我不看直播。”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要说实话!”盛汶再次问他这个问题,“简直像妖怪一样,还是说,你监视我?” 她内心的确阴暗。 “我有那么无聊?”霍昕笑问,“再说了,这种行为有可能触犯法律。” 盛汶反驳:“那你请人调查我不触犯法律吗?” “触犯,”霍昕果断说,“不过,你有证据吗?别跟我说你刚才在用手机录音。” 她被噎住,十分无语:“我发现你还挺无赖的。” “是有一点。”对方脸上颇有逃脱法律制裁的得意洋洋。 霍昕伸出手来捏她的脸:“今天真的只是巧合,我发誓。我开车路过这边,看到丁女士的车停在这里,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看到你了,你们在说什么?让我觉得你们在被丁女士‘训话’。不瞒你说,丁女士是我前老板的太太,人是真的’厉害’,不过……我和我前老板关系不好,也许我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更不该说是你的朋友。” 他是真后悔。 盛汶想笑,被他捏着脸,笑不起来:“不至于吧,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什么年代了还连坐。” 霍昕只是笑笑,她不了解丁女士:“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位丁女士?还是你朋友认识?” 其实看到她和丁女士搅在一起,是霍昕始料未及的,他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我不认识她。”盛汶的脑袋在他两手之间微微摇晃,“而且,她们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明白。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咖啡啊茶之类的……” 乔嘉月的事不光彩。 “哦,这样。” 这时乔嘉月从外面进来,隔着玻璃幕墙就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样子。 听见门扉扇动的声音,盛汶赶紧拉下霍昕的手。 “我先走了,”霍昕冲她最后笑一笑,然后附耳轻轻说,“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再说。” “还有,那就不要认识她了,也别乱说话,不过她应该也不敢随便欺负你。”最后他这样小声说。 盛汶知道霍昕说的“她”是刘太太。 盛汶与他道别,小声说:“知道了,再见。” 霍昕离开的时候与乔嘉月错身,他多留意了她一眼。 虽然女人们每天不停地变换妆容,男人们又容易脸盲分辨不清,可在这个越来越千人一面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多少也会进化。 霍昕最终认出乔嘉月,极度深寒曾经雇佣过她一段时间。 原来是她,事情的原委,他有了大致的猜测。 关于极度深寒,虽然极寒是霍昕的产业,可他只是背后的老板,表面上一直是父亲从前的司机,一个名叫吕修杰的男人在替他打理。他工作越来越繁忙之后,很少再去。所以外界一直以为极寒的老板就是吕修杰。 盛汶发现乔嘉月脸色十分难看,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不知道刘太太对她说了什么。 现在花房里只剩盛汶和乔嘉月。 盛汶问乔嘉月:“你没事吧,脸色很差。” 乔嘉月摇摇头瘫坐在椅子上:“丁文瑶说,你肯定把我的事都告诉刚才那位霍先生了。他是S&H新聘用的执行副总裁,一直阻拦在S&H和明世珠宝的合作。丁文瑶还说,他还会拿我的事情来做文章,会对明世不利。”x “丁文瑶说我害惨了西玄。” 盛汶半知半解,努力梳理着人物关系,乔嘉月口中的“西玄”大概就是丁文瑶女士的先生,全名该叫做刘西玄。那么刘西玄又是霍昕的前老板,从霍昕和乔嘉月的话里都听得出来,两人关系很不融洽。 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对家。 所以现在刘太太觉得霍昕会利用乔嘉月的事来做文章打击刘西玄。至于怎么打击法,就不在她的了解范围之内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盛汶用发誓的语气解释,“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男朋友是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怎么可能会到处乱说。我是你的朋友,我们从初中就混在一起,乔嘉月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要相信我!而且,就算现在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乔嘉月的眼妆已经哭花:“我相信,我知道你不会乱说,可是丁文瑶非要这样想,而且她现在一定会去告诉他了。” 盛汶知道乔嘉月口中的“他”,是那位刘先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坐下来,劝道:“乔嘉月……和刘先生分手吧,刚才刘太太也说清楚了利弊。再这样纠缠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我听你刚才说的事情还挺严重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霍昕不是那种人,他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朋友,他人特别好。” 盛汶努力为霍昕辩白:“他是那种不争不抢的人,把什么都看的很淡,就喜欢旅行爬山和看电影。” 她本来想说,他明年可能会外调去别的国家,或者辞职隐退,可又一想,这万一涉及到商业上的事,影响不好,就没有多嘴。x :/ 盛汶抓住乔嘉月的手轻轻摇晃:“和刘先生分手吧。” 乔嘉月将手抽出来,微张着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乔嘉月你要……有点廉耻心。” 盛汶越说越低。 还是被乔嘉月听见:“你好意思说我!” “乔嘉月……”盛汶晴天霹雳,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们这些年朋友白做了,你跟我道歉!” 乔嘉月捂着脸哭起来,头发垂下来乱七八糟盖在脸上。 盛汶还是心软,走到乔嘉月身边抱住她:“乔嘉月你不能这样,你看我爸爸,一辈子想赚快钱,到头来什么都没赚下,害了我妈妈,也害了陈阿姨。我们得自己努力。” 乔嘉月也抱住她:“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没好好念书,我什么都没有。” 盛汶知道乔嘉月的处境,父母离异谁也不愿管她,她除了美丽的外表一无所有。 乔嘉月哭哭咧咧:“我难道就不能像喜宝那样吗,我也爱西玄,他也爱我。我支付我的青春,他支付他的金钱。我没想毁掉他的事业。” “乔嘉月书不是这么读的!”盛汶气恼,狠狠捶她一下,“你不觉得喜宝很悲惨吗。她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乔嘉月无法理解,因为她还没有完全走入那座物质堆砌的围城,所以不能体会城里人急欲走到城外去的痛苦。 其实,城里城外一样辛苦,各有各的辛苦,只是城里城外的人总觉得对方的辛苦算不上辛苦。 不知道看得多么透彻的人才能同时摆脱这两种痛苦。 “乔嘉月,和那位刘先生分手吧。”她最后劝她。 章节目录 第33章 他住1003(一) 晚上盛汶去到霍昕位于市区的家里,是在一处十分安静的高档小区。按照他给的微信,十二号楼的第十层,门牌是1003。她轻易找到。 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仍旧走简约风,主色调是白色和褐色,很像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 白墙上还是挂满了照片,盛汶一张一张观察,这些照片仍旧以山为主,不过也有许多人像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且这些照片不论取景,光线还是构图都比别墅里的那些好很多,还十分的有艺术规律可循。 从带有人像的照片中,她能看出他这七八年来的变化。是从青涩调皮到成熟沉默。 不过,最近两年的她没有找到,看来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的确,这里就是霍昕平时生活的地方,除了那些照片,房间里的生活气息也特别浓厚。 茶几,餐桌,沙发……各类书籍无处不在…… 盛汶不敢乱给他收拾,只看了眼书名,多是投资金融类的,比如《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资》《证券分析》《投资者的未来》,不过也在沙发上捡到一本《人类简史》和一本《笑傲江湖》。 她好奇打开那本《笑傲江湖》,无意翻了翻,竟然翻到许多他随手写的笔记。 虽然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太礼貌,但是她实在好奇,像他这样的人,读《笑傲江湖》会产生怎样的感触。 于是有了侥幸心理。 她翻开,主人开首这样写道:刚出场的居然是林平之。福当威首,福威镖局寓意真好。 再翻:娶妻当得宁中则。 原来他也喜欢宁女侠,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盛汶笑了,接着翻:原来东方不败真的是男人,太可惜了! 她猜,他一定是先看的影视作品,不过不知道是哪一部。 还有,这个“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哦,大概是林青霞或者陈乔恩太漂亮? 继续翻:令狐冲不喜欢任盈盈,在令狐冲心里他对任盈盈圣姑身份的敬重忌惮或者说享受,远远胜过他将她视作女人的那一点点喜爱。Alittle!令狐冲的初恋是岳灵珊,所以岳灵珊是令狐冲永远不可能忘不掉的女人。 看得出来这一段,主人的笔力随着心绪变化明显,收尾处变得十分沉重。 果然盛汶在下一页看到了可以证明她猜测的一句:Ifyoulovesomebody,don’tletthemslipaway.(爱上一个人就别让她从你身边溜走。) Imissyou,Bella.(我想你,贝拉。) 老天爷,他居然在这里“吊唁”他的初恋。这个贝拉,一定就是他的初恋女友。 果然尊重别人的隐私这事是对的,因为根本不知道弄到最后受伤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真的难受。 盛汶扫兴的放下他的书去了厨房煮醒酒汤,用的是西红柿和蜂蜜,做法十分简单。 做好的时候恰是晚上八点半,她让汤闷在锅里,自己则在他家里乱逛,一百四十平的房子,三室两厅两卫,其中的三室,最大的一间用来做卧室,一间用来做书房,还有一间,盛汶推门进去,居然被他改成了台球室,台球桌上铺着绿色的台呢。x 电脑端:/ 他说过,自己喜欢九球和斯诺克。不过她分不清楚,这是哪一种的球桌。 盛汶靠在台球桌上拿起一个八号球左右手抛着消磨时间。 这时有听到门响,她赶紧放下那颗球,去到外间查看。 果然是主人回来。哼,Bella她前男友。 晚上气温低,霍昕在西装外加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这样的搭配显得他肩膀宽阔,身材高长。 盛汶走过去接下他的公文包,放在玄关处的储物柜上,又去帮他脱掉大衣,为他拿拖鞋。 很像一个妻子。 “真乖!”霍昕心满意足接受她的照顾。 他身上带着很重的寒气,让盛汶觉得室外就是南极。 “外面下雪?”她问,注意到他肩头有雪花,倒是没闻见酒味。 “喝醉了没?” 真的很像一个妻子。 “已经下了半个小时。”霍昕自己挂好衣服拿凉手捏她的脸,这个习惯可不好。 “太冷了,就喝了两杯,我在外面吹过风了,没有味道。” “你做饭了?”他闻见味道,“是西红柿,还是汤,对不对!” “对,你的鼻子灵。”他连是汤是菜都闻得出来,“你下次试着把菜名一起闻出来。” “还有下次?那我争取。” 霍昕脱去外套和领带去盥洗室洗手,很快坐下来喝汤:“这种感觉可太好了,家的感觉。你不喝点?” 盛汶坐在他对面,看他一勺一勺喝着,慢慢露出碗底,如果她真是他的妻子,那现在她应该板着脸质问:“那个叫Bella的女人是谁!如果你今天晚上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睡觉!”x :/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现在的气氛,真的很想让人飙一场戏。 “笑什么?”霍昕拿着汤匙的手顿在半空中,“你这表情让我觉得你在汤里下了毒。” 他的内心也阴暗。 盛汶胳膊交叠摆在餐桌上,上身前倾一点,问他:“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你说过我有外交豁免权的,所以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能按照你家的法律处罚我。对不对?” “什么事?等等,”霍昕放下汤匙,面露忧色,“你让我猜一下……嗯……你进了我的卧室,然后对那个玻璃柜子里的相机产生了兴趣,于是想,就拿来看看也没什么吧,所以在拿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我的相机?是那台数码的还是那台胶片……单反?” 原来那些照片都是他的手笔,也对,哪有人只旅行不拍照片的。 “不是,你的戏才多。”盛汶说。 她环顾着他乱七八糟扔在家里的各种书:“我看了你的书……” “这个没事,”霍昕神经松弛下来,继续拿起汤匙,“我最近在看《人类简史》刷新三观,你看的哪一本?” 盛汶指了指沙发上那一本:“《笑傲江湖》。” 霍昕微愣,半张着嘴唇,大概下一句要说: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他略微不知所措:“那个……那是很久以前看的了,最近想着重温,那些字也是之前写的……你怎么偏拿那一本。Bella已经结婚了,去年生了双胞胎,两个女儿,一个叫Audrey,一个……” 盛汶故作出阴森森的笑容:“汤里面下了含笑半步癫。” 霍昕笑起来,又喝了一勺:“那我现在笑了怎么办?是不是要把你绑起来逼你交出解药?” 盛汶轻“哼”一声:“我这毒没有解药,得以毒攻毒,你喝掉一锅就没事了。” “好,我还嫌不够呢。”他笑。 虽然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前女友无数,可今天冷不丁撞见一个,就算仅仅是个名字也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盛汶一边不舒服一边又想起今天乔嘉月的话,她不知道该不该与他说一句。又觉得公私毕竟得分开,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立场。 霍昕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洞悉了她的所思所想,他在想如何打消她的疑虑。可他又怕说不清楚,会煞现在的好风景。 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好如何开口。 待霍昕喝完汤,盛汶将碗筷收去厨房洗刷。 霍昕跟进厨房里:“你不用做这些。” “我喜欢做这些,”盛汶很快让碗槽里的碗露出本色,“做家务让我有成就感。” 霍昕立刻得寸进尺:“那太好了,以后我把我家全权交给你。省的再叫别人来收拾,我不愿让他们动我的书。” 盛汶将碗筷摆放整齐,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我这个侵略者当的也太没意思了吧。” “那你想怎样?”他挑眉问。 她又推一推没摆好的锅:“我能怎样?再找七个人来,将你家洗劫一空然后放火烧掉吗?” “你怎样都能。”他笑着,肯定说,“我都是你的。” 她红了脸:“我要回家。” 盛汶边说边从厨房出来,霍昕赶紧拉住她的胳膊:“快九点了,外面还在下雪,今天就住在这儿吧。” 然后他从后面环住她,让她紧紧靠在自己身上,微微摇晃着,呼吸都喷在她脖颈上:“很晚了,不许走。” 他的身体很炽热,她闻不出任何酒精的味道,只有雪的味道,这个人说今天要喝酒,喝完了酒会胃疼,会一个人在黑夜里孤独,说的那么可怜,现在想来,他就是个骗子。 盛汶嗔怒,微微挣扎着:“你根本就没喝酒吧。” “真的喝了,两杯。”霍昕撩开她的头发,轻吻着她的脖子,“不过,我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骗子。” “那是你傻。” 章节目录 第34章 他住1003 (二) 霍昕的手臂极其有力,盛汶挣脱不掉,从没有男人与她这样亲密无间,她还不习惯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现在心跳急迫到每分钟跳动一百八十次。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们男人很像肉食动物,一旦将猎物捕获就会先咬住其脖子。这是我看《动物世界》和各类电视连续剧总结出来的规律。” 她形象的比喻硬生生把一个正投入的男人搞得忍俊不禁。 他笑着松了她:“你太能捣乱了。” 霍昕终于将放她去洗漱。 他想的周到,或者说,他谋划的周全。 盛汶进去盥洗室里,里面早已准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另外还放有一套粉色的睡衣,手感很好,是DereRrose,一个英国的牌子。 他竟然这样喜欢女孩子穿粉色。 盛汶换上,她穿是很合身的,从第一次穿他买的衣服她就觉得,自己在他那里,恐怕从姓名到罩杯,没有任何秘密。 幸亏他不是丧心病狂的坏人,要不然被他算计的话,她想象不出来……大概现在应该是在阿鼻地狱里承受炽浆猛火。 “我睡你的书房就行。”盛汶从盥洗室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霍昕已经在另一个盥洗室洗漱完毕。 他换上酒红色的格子家居服,酒红色将他衬得气色极好,甚至还带上几分……妖气,对,就是妖气。 霍昕立刻反对:“这怎么行,你去我的房间,我去睡书房,我房间的床很舒服。” 看她犹豫,他干脆将她推进去:“你太不娇气了,得改。” 把盛汶推到床上去,霍昕还不死心,一条龙服务,又拉过被子将她盖好,最后伸手将照明的灯关上。 霍昕的动作让盛汶觉得,下一秒他要打开夜灯,拿起格林童话,开始讲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果真,霍昕打开夜灯,坐在她的床边,感受到身侧下沉,盛汶下意识抓了抓被子:“其实,我……” “嗯?其实什么?” “没什么……” 霍昕“哦”了一声,说起一直想说的问题:“我知道你刚才在担心什么,恐怕今天下午,丁女士和你朋友说的不只是咖啡和茶吧。” 她没有说话,干巴巴眨了眨眼睛。 “你的那位朋友,是明世老板,刘西玄的……” 霍昕笑着带过了那个见不得光的词汇:“刘西玄之所以一直藏着她,藏的很好,并不只是害怕别人诟病,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盛汶没想到他会主动谈起这件事,也没想到他会是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她在枕头里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霍昕开始解释:“因为刘西玄是靠岳丈发的家,明世属于刘氏夫妇的夫妻共同财产。所以,他的太太丁文瑶女士对他而言,对明世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容易明白,我就不赘述了。”x “如今刘西玄想要上市,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爆出来夫妻感情不睦……” 霍昕笑着,一切不言而喻。 他怕她不明白:“我说的简单些,假如某企业申请上市,在这期间企业所有者却传出与一同打拼过的妻子婚变,该所有者的股份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涉及夫妻共同财产,那么自然而然,该企业的上市计划就很容易泡汤。退一万步讲,就算不会完全泡汤,那也会变的相当曲折。据我个人的了解,丁女士是个很要脸面的人,这样的事闹不出来还好说,但如果丈夫的花边新闻闹得人尽皆知,她一定会选择维护自己的颜面。” 她大致了解。 “其实,”霍昕叹了口气,“我当初离开明世也并非就是与刘西玄闹得多不可开交,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性格太过自大,我实在受不了。” 盛汶似懂非懂看着他,认真问:“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会怎样做?”(_ “我?”霍昕指着自己,疑惑问,“我能做什么?” 他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竟然这样小人之心,丁女士今天把你当成我的卧底了吧。” 盛汶点头。 霍昕抱歉地望着她:“她没怎么样吧?” “没有。” 霍昕叹气:“我干嘛要插手这些,阻止明世上市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老板又不会给我涨工资。”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霍昕赞许一笑:“刘西玄是不可能与刘太太离婚的,牵扯太大,他打下来的江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轻易放弃,而且丁家势力不小,如果他选择离婚,那就等同是选择一无所有,所以你的那位朋友……” 霍昕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盛汶自他的话中明白了刘太太白天告诫乔嘉月的意思。 “我会再劝劝她的,”盛汶主动握住霍昕的手,“谢谢你。” 霍昕反握住她,他的手很热:“劝是该劝,但仁至义尽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到最后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她是这样,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她轻“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替乔嘉月难受:“那……那位刘先生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顾在外面拈花惹草,又这样害怕家里太太。” 霍昕摇摇头,几分同情几分无奈:“刘太太不能生育。” 盛汶惊讶的“啊”了一声,她真的没有想到。 果然是一座围城,谁也不知道谁的辛苦。 “霍昕……”她轻轻叫他。 “嗯?” “你真的很好。” 霍昕笑着,腾出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脸:“怎么突然说我好?” “因为,你很有礼貌。”她笑,“刚才一直管刘太太叫刘太太,对刘先生也很尊敬,就算你们关系并不融洽。我喜欢有礼貌的人。” “那你……”他弯起眼睛看着她。 “MayIkissyou?”他的措辞十分委婉。 她点头:“你可以直接用can来问。” 他微微惊讶:“当真,我们的关系到这一步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俯下身子来吻住她,缓缓的,轻轻的,将她柔软的嘴唇慢慢分开来。 那是一个清新的,美好的,不带一丝欲望的吻。 最后霍昕拉开被子躺到她的身边。 “这是我的初吻。”她说。 “这是我的荣幸。”他将她慢慢扮正到自己面前,问她,“你知道那句话之后是什么吗?” “哪句话?” “我写给Bella的话。”他说。 “没关系,我不用知道。” 他还是说了:“Butsometimesthereisnowayoutexcepttosaygoodbay.(但是有时候除了说再见,无路可走)。” 盛汶侧枕着自己的胳膊,认真看着霍昕的眼睛:“你还爱她吗?” “胡说八道!”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刚才还说我好,现在就问这种质疑我人品的问题。我真心爱过很多人,但每次都只爱一个。 “几乎是这样吧……”他良心不安又自己这样补充。 “几乎?” “年轻嘛……”霍昕匆匆带过,偷偷吐吐舌头,只恨自己失言。 我会是最后一个吗?其实,盛汶想这样问,但是她不敢,而且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霍昕将双手交叉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沉思:“我是想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否会和你说再见,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你就是我爱的最后一个,但是现在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 盛汶懂得他的意思,毕竟他生命中的过客太多。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听上去这样残忍。 “我也是。”她说,“要是哪天我们觉得在一起不开心了,或者有了任何不得不分开的理由,那我们就立刻分开。如果你不想结婚,而我又不得不结婚的话,那我就找一个和我以同样理由结婚的人结婚,各取所需,各不相干。” 她才不是! 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又觉得,也许未来自己,会变得铁石心肠。 霍昕惊叹,侧目看着女孩清秀的眉眼:“你为什么这样清醒?你究竟多大?” 盛汶开起玩笑:“我说我带着前世的记忆,你信吗?” “哦,那你说说看,你前世是什么样的人,都遇上过谁。” 她说:“我啊……我前世是一个富贵人家里的小姐,不过是庶出的小姐,后来有了很喜欢的公子,但身份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娶了家里嫡亲的姐姐……然后我就包起头发出家去了,以后青灯古佛天天为他们诵经祈福,希望他们过的开心。” 霍昕无声笑着,只当是听她讲故事,顺着她说:“这么可怜呢,那我呢,你有没有遇上我?” “你啊……”盛汶想着,边想边说,“你是……一个坏人,你害得我很惨……” “我,坏人?”霍昕越想越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在你的前世,我连个具体的身份都不能拥有吗?太草率了吧。还有,我怎么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呢?你好歹说的具体一点。” 盛汶别过头去:“你可不就是上辈子欠我的吗,要不然这辈子干什么对我这样好。” “好,”霍昕一味纵容她,“那我这辈子把上辈子欠你的,都还给你。” “不行!”她突然拔高了声音。 “怎么又不行了?” 她小声说:“没了一点牵扯的人,下半辈子就没理由再见了。” “哦,”他这个偏信上帝的人听她说前世今生说的头头是道,竟顺从的很,“那这辈子我多还一点,下辈子你来还我吧。”x :/ 她用被子蒙住头“咯咯咯”地笑:“那我不客气啦,这辈子辛苦你。” 原来真的可以预支下辈子的福气。 章节目录 第35章 他住1003(三) “我再跟你说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我有特异功能,”盛汶目光炯炯看着身侧的霍昕,迫不及待与他分享,“就是……我看到一个人,他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立刻能知道他是哪一类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以及他大致的想法。” “哦?”对方显然不信。 “但是你是个例外!”她很是激动,升高的音调不足以表达他在她茫茫人生中的与众不同。 霍昕扁起嘴巴摇头:“我才不信,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如果有的话,上帝也太偏心了。” “不不不,真的有!不是上帝偏心,我觉得应该是我,做过十几种不同的职业,积累下来的经验。” 盛汶回想着自己“饱经沧桑”的小半生,兴致勃勃:“从家庭教师,便利店售货员,政府话务员,发传单的人偶熊,打字员,奶茶店……嗯,甚至我还去一家饭店的后厨炸过鱼。” 她想起兼职时发生过的那些趣事,笑的身下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微微发颤。 “真没想到,”霍昕拉住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摁进怀里狠一顿揉搓,“可心疼死我了!” “你知道吗……” 盛汶被他捂得呼吸困难,好容易挣扎出来,喘了两口气之后,才说:“之前我看过一个视频,好像是厦门大学的一个校友还是教授什么的,他说,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是不知道具体喜欢他或爱他哪里的,因为但凡说得出来的都是可以改变的。你觉得这话对吗?” 霍昕认真听完“唔”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在感情方面是个白痴。喜欢和谁在一起,觉得舒服高兴就行了,没有问过自己这么多。” 盛汶没从他这得到答案有些不甘心:“我就不认同,或者说那人的观点不适合我。我每喜欢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喜欢他哪里。当然我还小,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那我们就只说喜欢,比如我喜欢……你。” 她将这个“你”字轻轻带过,言语中还带着初恋少女的青涩,承认自己喜欢他,还要若隐若现的表达。x 电脑端:/ “我喜欢复杂的,能给我带来惊喜的人,当然我不是说你老冷不丁送给我点什么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她接着说:“就是……当我以为你只是个商务精英的时候,又发现你会弹钢琴,我以为你一心打拼事业的时候,你又说想要辞职去旅行。我以为你不苟言笑,冷漠的像个机器人的时候,你又这么的……” 她轻轻拧了下霍昕的胳膊:“无赖。” 霍昕装出很疼的样子,瞎叫了一声,然后认真问她:“那假如有一天,你完全了解我,就像你看别的男人那样,一眼就能看透我的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盛汶犹豫起来,想了很久,最后说,“我不知道。不过,那时候可能又喜欢你别的了。” “你想的很多,很有当哲学家的潜质,”霍昕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还是的,未来是叠加态,我们能做的就是慢慢等着,慢慢变好。” “你要走吗?”身边一空,盛汶有些不舍。 霍昕听出她语气里的情绪,心里涌动着满足,绕到她那边,蹲下来看着她,越看越喜欢,又狠狠亲一口她的额头:“我明天要出差去,去杭州,然后再转到南京。几个老头子非要大过年的装勤奋,还拉我当免费的翻译。所以我明天要早起,不想吵到你,就去书房睡了。而且我今天太累,状态不好,要不然你以为就这样放了你。” 他真的……无赖。 盛汶拉起被子将头全部蒙住:“你走开,你走开!” 霍昕去拉她的被子:“那等我出差回来,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年吗?如果有时间出去逛,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好。”她只露出眼睛,在柔和的灯光里一眨一眨,“那我给你做满汉全席。” “好。”他的声音像一块柔滑的德芙巧克力。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盛汶虽不择床,可就算在哪里也没像今天这样,睡醒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次日她起床已经八点多,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开门出去又见到门框上贴着便利贴,整整两张,写的满满当当。 还是浅橙色的,看来主人很钟爱这个颜色。 也是,他比较符合喜欢橙色人的性格,行动力强,精力充沛,领导能力强以及不愿结婚。 便利贴上这样写:亲爱的,很高兴昨天我们正式在一起了,跟你聊天我很开心,希望以后的日子,我们能经常这样聊天。抱歉,今天就有出远门的工作,所以请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犒劳自己,作为你……这么完美的回报,食材都在冰箱,还是麻烦自取。另外,如果你愿意,我就将家里全部的清洁工作交付给你了。最后,依据昨天对你的观察,我姑且以为你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所以我不介意你整理我的书籍以及拜读我的读书笔记。 这里“拜读”用的好像不对。 她笑着继续读下去:出差时间,长则五天,短则三天。如果我忘记给你打电话,那还请你记得给我发消息吧。 留言人仍旧是Herbert。 盛汶笑着小心撕下那两张便利贴,放进衣服口袋里,这要收藏起来。 然后她按照霍昕的指示认真为自己做了一顿早餐,热牛奶的时候她发现他们家厨房里居然有一台松下的面包机,还是变频马达的最新款,不过连箱子都没打开过。 她真有一种别样的冲动。 吃早餐时盛汶再次拿出霍昕的便利贴来看,看到那句:我不介意你整理我的书籍,以及拜读我的读书笔记。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当然不介意替你整理书籍,不过,我也接受你的Bella。 手指顿了顿,又加了一个“们”。 她被自己感动,天底下哪有像她这样好的女朋友。 之后盛汶又给乔嘉月去了电话,打了两遍她才接听,那边是很悲伤很虚弱的声音,以及掩饰不住的恐惧。 “乔嘉月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嘉月说的很慢,声音很低,“你别担心。” 盛汶犹豫着,努力找出些柔和的措辞:“我……我觉得,你还是得想好将来的路怎么走。” “我知道,我明白,”乔嘉月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汶,谢谢你,我知道,我都知道。” 乔嘉月只叫过她两次“汶”,一次是她父母离异无家可归时,还有一次,就是这一次。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也希望我是你的前车之鉴。” 乔嘉月最后这样说。 她的意思是霍昕会是刘西玄一样的人,盛汶缓缓的放下手里的牛奶杯,目光有些停滞。 她才不信,从十八岁认识霍昕开始,她就知道,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人。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的判断。 第四天的下午两点,是一月二十四日,除夕。霍昕风尘仆仆从南京赶回来。下飞机的第一条信息发给盛汶:(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盛汶回:(脚步匆匆却很小心,曾沛慈的歌。) 霍昕:(……我真的在你家楼下等你。)扶额脸。 然后她没有回复,像地震演练一样从八楼冲到一楼,用时仅两分四十五秒。 冲到楼下时,眼前的男人正握着手机低头等待消息,浅金色的阳光镀在那片她再熟悉不过却每次看到都会觉得不真实的轮廓上,她觉得霍昕,越来越不像是个人。 她趁着他不注意,蹑手蹑脚绕到他背后的右侧,抬起手拍了一拍他的左肩,霍昕自然而然向左边回头。 没看见有人。 盛汶偷笑,想再拍他的右肩时,却被他先一步抓住。 霍昕拉住那只意欲戏弄他的右手轻轻一扯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几天不见,你学坏了。” 盛汶一个劲笑,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我以为是在做梦。” “这些天在做什么?”霍昕将一只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我什么地方都没去成,听客户说夫子庙有盐水鸭的老字号,可惜没时间。弄到最后只去了南京博物馆参观,就顺便替你带回来一件小礼物。在他们的纪念品商店里买的。” 盛汶打开那个扁扁的盒子,原来是一把手柄铜镜,背面是陈之佛的《榴花鸣蝉图》。很有趣。 霍昕说:“看到蝉就想起你了。” 盛汶知道他这不是好话,于是说:“你去了博物馆,太巧了,我在家里研究文物保存。” “哦?”霍昕信以为真,“文物保护?研究成果呢?” “文物保护的步骤是解剖,脱水,切片,定型……最后再用福尔马林浸泡起来。” 霍昕不解其意:“那是制作人体标本吧,不是文物保存。”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盛汶摇头:“在我眼里你就是文物,所以就该这么保存。而且应该挑选你春秋鼎盛的时期,这样保存起来一定会令万世瞻仰的。我能把你卖个好价钱……” 霍昕微微无语:“最毒妇人心。是我一直太纵容你,竟然让你萌生出将我做成人体标本的念头。” 她两手一摊,表情是“这算什么”:“母螳螂还会吃掉公螳螂呢。” 霍昕好笑着凝起眉头:“你究竟是学什么专业的?你们学校汉语言文学教你们如何制作人体标本?还有,母螳螂吃公螳螂?” “那好,那你像母螳螂一样,给我生个孩子,我就让你吃掉。” 他这话说的,像是急欲在这场好笑的吵嘴中占到上风,又好像是实话实说。 盛汶只顾找到他措辞中的漏洞,大笑起来:“生孩子就生孩子,为什么要像母螳螂一样。” 霍昕实在无语,拉起她往小区外面走。 将她塞进车里才发现,她脚上还穿着棉拖鞋。 盛汶看了看脚上一对可爱的兔子头,自己拉过安全带来系上:“其实,我大二的时候参加过我们学校的辩论赛,抬杠抬习惯了。” 霍昕弯起手指敲她的额头:“没想到你还是个杂学家,话又多,说你是蝉一点不过分——我带你去买双鞋子,当你的新年礼物。” “好——我在你家发现一本《洛丽塔》,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那是文学名著,再说了你把自己定义成女童吗?” “你是不是什么书都看过?” “当然!” 他又为了占到上风不假思索。 “那《金瓶梅》呢?” “我没看过《金瓶梅》。” “你刚才说你什么书都看过。” “……” 他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打开车载播放器放了一首极其舒缓舒服的《Sleepyhead》。 霍昕说:“你真的很幼稚。不过,我改主意了,我今晚上要去你家过年,非要见见你家长不可。” 盛汶自然没有当真,她将注意力放在歌上:“我觉得这首歌是沙金色的,夹杂着梦幻紫,点缀着银灰色的亮片。因为这是一个盛大的,浪漫的,神秘的故事。” “邻国的王子为了见到沉睡中的公主,不惜发动了战争,王子说,除非公主醒来,否则就不停止战争。很浪漫,很豪华,但是一点也不真实。” “你说,这可能吗?假若公主醒来,她会选择狼烟遍地里向她走来的王子吗?她为什么不去恨他?” 盛汶自言自语,边说边去看霍昕的反应。其实她是个极其渴望浪漫的现实主义者。 霍昕自然明白她这是含沙射影。 他将音乐关掉,温暖柔和的男声渐渐低矮消失:“若王子早知道公主顾虑这样多,就应该闭口不谈遍地狼烟的原因,她的那点知情权不尊重罢了!可是公主就不能选择向前看吗?” “盛汶你的乐观积极哪里去了!这么盼着我恨你吗!” “中日建交都他妈八百年了!” 霍昕生起气来,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盘。(_ 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盛汶不敢乱动,噤声了很久之后才敢偷偷看一下他的眼睛,冒着熊熊的火光,很像下一秒就要变身。 她一不小心脑补了他头发被烈火燃烧的样子,这时居然十分想笑。 她转过头来绞着手指低声说:“只有42年。” “……”终于将霍昕气笑。 他的声音打着颤:“不是,你究竟是学什么专业的?” “高中为这个时间遭受过老师的毒打,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 章节目录 第36章 我钟意了一座山 和他这样温吞水样的人在一起,再厉害的吵架都会变成一场玩笑,就连那样深的恩怨都会因他一句玩笑话而变得啼笑皆非。就想着先笑了,剩下的以后再说,而真的到以后了,也不会再说了。 大概这是“一笑泯恩仇”的另一种理解方式。 “我错了。”盛汶低下头,小声认错,其实她不知道若这时撒个娇会事半功倍。 “你就是欺负我不爱生气。” 霍昕将车子缓缓倒出停车位,还是那样有条不紊。怒路症都不敢惹上他。 然后真的驱车去了商场,前几日的雪已经全部化掉,一派光秃秃的外景,各类造型别致的建筑物好像器形不同的杯子密密扎扎摆在一个大茶盘里,大家都生活在这个大茶盘里,然后从一只杯子里出来再进去到另一只里去。 在商场逛了一大圈。霍昕简直比天底下最麻烦的女人还要有耐心,最后他耐着性子给盛汶选定的了一双Stuareitzman的黑色蝴蝶结平底鞋,柔软的羊皮革材质,鞋头上装饰有彩色的施华洛世奇水晶。 简单大方,又不乏美感。 店员亲自替盛汶试鞋,她的脚很小,只有三十六码,黑色的鞋面衬着白皙的脚踝,让人不忍心叫这样一双脚在冰天雪地的路上走。 “我还是个学生。”她拢着滑下来的头发抬头问霍昕。这双鞋抵得上她两年的学费。 “那顺便将那边那双乐福鞋一起拿走。” 他的口吻好像这些都不用花钱。 她气笑:“你真的很不会过日子,我们难道不是刚吵完架吗?” 霍昕将中指竖在嘴唇,哪有吵架还提醒自己记住的。 然后他随着店员去买单,很快另有店员替盛汶将原来的拖鞋装进蓝色带蝴蝶结的盒子里。 盛汶一边等霍昕,一边盯着盒子左上角银灰色的蝴蝶结发呆。脑海里不停地想象它变成蝴蝶飞走的样子。 “在想什么?”霍昕付好账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低头打量她生的十分漂亮的脚踝。 也许从现在开始,他有了,恋足癖。 “我觉得蝴蝶结有魔力。”盛汶说。 “什么魔力?”霍昕忍不住伸手去探她脚踝。 “因为不论什么盒子只要系上蝴蝶结都会变成一个……嗯……让人憧憬的,兴奋不已的,忍不住的,梦。”她说。 “你干嘛?” 她微微惊呼,脚上凉丝丝的,下意识想躲避。 “很想,”霍昕收了手指抬头望住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很想……带你回家。” “什么?” 盛汶看见他眼睛里的波澜开始翻滚,最终化作一条破水而出的鱼。 她不说话,任由他看着,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抬起头,微张着嘴巴,隐约露出一点门牙的样子,很像一只清纯而又无辜的狐狸精。 霍昕将手伸到她腰上偷偷掐了一把,滑动着喉头:“你勾引我。” 勾引? 她明明是在发愣。 盛汶小声说:“我没有。” 霍昕贴着她的耳朵讲话:“你有。” “我真的没有。”她再次很小声的说,脸红了一大片,手足无措。 “你就是有。”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这究竟是谁在勾引谁。 “我真的没有。”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她居然又说了一次,只希望他能从自己无辜的眼神中读取出真诚。 可是对方已被欲念蒙心,信号不好。 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这个人竟然一点不在意这是“众目睽睽”之下。 她将他的手拉下来:“霍先生,请注意你的身份。” 霍昕抿着嘴笑,替她拿起购物袋:“走吧,还要去买点别的东西。” 盛汶呼了口气,静悄悄跟在他身后,刚穿上昂贵舒适的鞋子,走路像猫一样。 “那还去我家过年吗?”她得稍微确认一下。 霍昕脚步一滞,笑问:“什么?” 不怀好意的样子。 “没什么,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开玩笑的。” 霍昕扯着嘴角笑开,确有几分奸诈:“哦,原来连去你家过年都等不及,现在就想跟我回家?” “……”她很无语,在背后轻推他一把,“你心术不正,曲解我的意思。” 霍昕怕她被商场的人群挤散,伸手将她锁进臂弯,终于正经起来:“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见见你的家人。是不是得买点礼物带着?” 盛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要去,我真以为你胡乱说说的。再说了,你没必要去见他们,我跟他们都不亲的。” 霍昕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有个亲戚多不容易,我今年就是特别想走亲戚。是不是还要包红包?你家里有小孩是吗,多大了?” 没想到他真的认真了。 “盛渠十四,明年升高中。” “哦,那是得包红包,看看这里有没有红包/皮卖。”霍昕拉着盛汶去地下超市,“是不是还得买脑白金?” “脑白金?” “不是说,收礼只收脑白金吗?” “……” 人们放假便把多出来的精力放到闲逛上,越是过节越是乐此不疲,大年三十的超市里人挨着人走,入口处的购物车叠成一道铁墙等着顾客推走。 他们两个人站在入口处一时不敢进去,好像在酒吧里,面对舞池中互相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迟迟不敢下场。 霍昕满脸惊讶:“我一直以为两个人逛超市是件很浪漫的事,慢慢地讨论生活中的琐事,然后一人一边提着购物袋,在夕阳下慢慢散着步走回家里去。” 他很多年没有体验过逛超市的感觉,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盛况”。 盛汶笑他:“你是小龙女啊,不食人间烟火。不如,找个导演来给你清场子吧。” 霍昕瞪她一眼:“我是没时间,不过也从来没人陪我做这些——还有,我喜欢郭襄。” “对了,”他又说,“你还想去逛宜家吗?咱们再一起去吧,把他们的熊和狗全都买回来摆在家里,还有你说的那些玻璃罐子和白色满天星。以后多认识些朋友,叫到家里来喝茶。”x 盛汶笑着说好,眯起眼睛望他:“怪不得李先生说你特别没有人情味,竟然连超市都没逛过几次——对了,卓尔已经长到八十公分了,而且已经会说话了。” 他们挤过饮料专区,美年达摆成金字塔型。 霍昕不高兴:“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他没告诉我?” 盛汶得意起来,也十分乐意教给他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因为我给他们寄了绍酒,朋友嘛,不时常联系着,时间一久就容易散了。” “李俊宁才不会,他每年都向我借钱给如……”霍昕轻咳了一下,“给他老婆买东西,现在又有了儿子,他那点钱怎么经得起挥霍。” “好吧。”她被他打败,或者说被他的金钱打败。 “买一箱火腿吧,我婶婶老是来不及做早饭。” “好,你挑。” “对了,你们家有个面包机。”盛汶挑火腿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他家那台闲置的松下面包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是吗,我都不知道。”霍昕捏着柜台里的一根俄式火腿,“连火腿都有这么多种——可能是公司发的福利?” 盛汶仰头看着他,霍昕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拿去拿去。” 然后他们又买了啤酒牛肉和两只冷冻的盒装澳龙。 前者是相当寻常的串门礼物,后者则是霍先生怕太过寒酸登不了门。 盛汶无奈:“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根本不是在家能做的,还不如买十斤土鸡蛋带着。” 霍昕不管不顾塞进购物车里:“华就够了。” “有恐龙你是不是就买恐龙了。”她嘟囔起来。 要去排队结账,霍昕才想起来忘记拿红包/皮,可要再回去他怕会耽误到大年初一,只好放弃另想别的办法。 排队的时候他见收银员将牛奶,苹果猪肉,从收银台这边粗暴推到另一边,忍不住抱怨:“怎么逛超市跟打仗似的。” 他从小到大还不曾打破一个茶杯,的确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时盛汶叹气:“唉,就是没碰到什么熟人,要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同学今天都来逛超市就好了。” 霍昕点头“哦”道:“那到时候我就装作不认识你。” 她叫起来:“你真的很坏!” 快五点的时候才去到盛汶家里,婶婶过来开门,身上还系着围裙。 本以为见到的是偷懒跑到外面去的侄女,可晃一看见一张温和儒雅的男人面孔,婶婶满腹的牢骚全忘了发作。 盛汶提前给霍昕科普过她家的情况,叔叔是中学语文教师,婶婶同在学校后勤部工作,堂妹明年要上高中。 一家人听说有客人来,也不再忙自己的事情,全部坐下来问东问西。 霍昕全程微笑着扯谎:“我比盛汶大一点,在一家私企上班。哦,我认识她是因为我们公司在A市做一个项目,去过她的学校做调查问卷,然后就这样认识了。” 叔叔担忧说:“私企啊,私企太不稳定了,不如公务员好。” 霍昕立刻附和起来:“您说的太对了,真的是这样,还要天天加班,不如考公务员,铁饭碗一辈子牢靠。” 十四岁的盛渠正在“上北大好还是上清华好”的中二阶段,当即反驳霍昕和父亲的观点:“铁饭碗有什么意思,就应该进S&H那样的上市公司做总裁。” 他笑着不予置否。 盛渠眨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眼睛又问他:“哥哥,你长这么好看,你没考虑出道吗?” 霍昕装出一副认真思考意见的样子:“哦,可是我老了,人家应该不要我了。” 盛家自然而然留下霍昕吃晚饭,婶婶准备的丰盛,盛汶盛渠在厨房打下手,一个小时大菜小菜还有汤,统共做了八道。 霍昕习惯找到一家方便并且还合口味的餐厅就从头吃到尾,吃到吃无可吃就再换地方。 这样的家常菜乍一吃,竟让他的味蕾觉得焕然一新。 中途盛渠将汤碗递给父亲:“爸,再给我盛一碗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客场作战紧张,霍昕竟一把接下来。盛怀祎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全家人皆停住碗筷看着霍昕。 “哥哥,你占我便宜啊!”盛渠抓住他把柄一样,大笑起来。 盛汶忍不住伸手将脸盖起来,偷偷在桌底下踹霍昕一脚。本以为他稳重的很,没想到也会笨成这样。(_ 霍昕赶紧起身去玄关的衣服架子上找到衣服再摸口袋,没有红包皮,就将钱夹子里的红色现金都摸出来:“小渠,不能白占你便宜,这是哥哥给的压岁钱。” 带上几分过年过节讨好家里小孩子的味道。 盛汶觉得他这样的举动不仅豪,而且,土。 盛渠眼睛一亮,不顾父母阻拦揣进口袋里:“谢谢哥哥,我会好好学习的。” 霍昕顺着孩子的话说下去:“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考大学!” 这时,只剩土。 待到晚上八点钟,盛汶出来送霍昕,一直将他送到小区门口。新的一年,政府出台了新的烟花燃放政策,天空中炸起的流云越来越少,也只有烟花表演的时候才能见到一点。 她说:“还记得,第一次你送我回来的时候,我问你叫什么你都不愿意告诉我。” 他笑的时候永远眉眼弯弯露出可爱的虎牙,好像八十岁也不见得显老:“可是今年就在一起吃年夜饭了,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盛汶低头一笑,身上套着他送的卫衣,脚上穿着他送的鞋子,周身皆是他的烙印。 她也说:“是啊,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 霍昕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抬头望了望黑色透蓝的天空:“也许,遇到一座很钟意的山,就会在山脚下盖起一栋房子,在山腰处开一片梯田,开心了不开心了就爬到山顶,像这样看看天。也挺好的。” “至于别的山,就只看看也不是不行。” “谢谢你,盛汶。”他说,“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被收留了。还有,我发现,我喜欢孩子。” 盛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喜欢孩子,故意打趣他:“那等到下一个圣诞节的时候你不妨扮上圣诞老人站在路口处发红包,我保证有大批孩子围过来,粘在你身上。” 霍昕“哈哈哈”笑起来:“在中国,热衷于过圣诞节的是像你这么大的少男少女才对。” 她“哦”道:“那你去支教试试?我保证不出三天,你就会像害怕生化危机一样害怕孩子。” 霍昕发现自己越来越说不过她,也不想着翻盘,又说:“我觉得你叔叔婶婶挺好的,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亲。” 盛汶实话实说:“其实今天,我才觉得他们有点好的。以前……可能……我,不理解他们吧。” “这样真好。”霍昕说。 “那你快回家去吧,”看他的样子盛汶突然眼角湿润,“我想回去陪我叔叔婶婶了。” 霍昕最后将她拢进怀里,用大衣裹住她:“好,你是该多和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很好。我回家去了。你明天再来找我行不行,我还有三天的年假。” “好。”她答应下来,声音有些颤抖。 然后她目送着他离开,心里不停地说,“新年快乐”和“祝你平安”。 盛汶看着霍昕车尾亮起的红色车灯渐渐在黑夜里消失,她的眼泪“刷”一下全部落下来。 这辈子,她何其有幸能遇上像他这样一个好人,光是遇上他就不知已透支了多少个下辈子的好运。 章节目录 第37章 慢慢喜欢你 “2014年就这样过去,今年是十分多灾多难的一年,中国领事馆遭纵火,昆明火车站发生暴力恐怖案,马航不幸失联,非洲爆发埃博拉……但是今年同样是我国全面深化改革取得重大成就的一年,反腐力度空前强大……” 她的考研政治课上的不错,随手一写就出这样的味道。 “今年,我念到了大四,完成了研究生初试,就在刚才我发现我对以往误解的太多,比如,我的叔婶,其实他们很好。不过幸运的是,现在我还能同我爱的人一起吃饭,又一起看了春晚,很快这一年就要全部过去了……是的,不论它是好是坏,它都要过去了。他说的没错,未来是个二级混沌系统,是叠加态,犹如薛定谔的猫,不知死活……所以凡事都得向前看。有些事情与我不甚有关,所以我也不必耿耿于怀,与爱的人互相折磨没什么好处……所以,只愿来年,安。” 她懒惰,很不喜欢写字,今天难得笔随心走,抒发心声。其实她没注意到,最后一次提到他时,用了“爱”这个字。 安,只希望,安。 次日九点盛汶才与霍昕通电话,那边的声音染着猫一样的慵懒。 她问:“你吃早饭了吗?我可以带点汤圆给你。” “什么……”那边正伸着懒腰长时间的停顿,“馅的?” “最普通的馅,猪油白糖黑芝麻。” “哇,不普通,我以为黑芝麻馅里就只有黑芝麻。” 每次与他说起生活常识,都会对“生活不能自理”这个词有新的认识。 十点钟的时候盛汶去到霍昕家里,她拎着汤圆搭电梯去到他的1003。 来人穿着灰色的连帽家居服,里面套纯白色的T恤衫,睡眼惺忪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嘴里还叼着电动牙刷嗡嗡作响。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人是个衣裳架子,穿什么都是一派玉树临风的样子。 “你来了,欢迎啊。” 盛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叫他别再说话。 “好了,知道了,不说了。” 他是故意的。 霍昕去盥洗室收拾完毕,出来的时候,汤圆已经下锅,正在翻滚沐浴。 “你把家里收拾的真好,”他已经神清气爽,“我回来的时候真怀疑走错门了,书也都很好找。” “我就这么点优势了。”盛汶稍微搅了搅锅中的汤圆。 “谁说的,你浑身上下都是优势,连气人都格外有天分。”他认真夸赞她。 其实给他收拾家里的时候,盛汶每打开一只收纳盒,都要在心里默念一句“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她很怕冷不丁跳出来一条红色带蕾丝花边的内裤。如果当场晕厥,是没人来救她的。 不过幸好,太上老君眷顾了她。 说不在乎他的“Bella们”,哪是那么容易。不过是不想给他压力,也不想让这些成为他们之间的阻力。 毕竟他们之间的阻力已经够大了。 锅里的汤圆很快浮起来,盛汶熟练的将它们装进碗里。 “吃吧,多吃一点。自己家包的,特别干净。” 霍昕“嗯”着埋下头来吃,对于这种没有贴上商标和品牌的东西,光是看着他就觉得亲切好吃。 “其实现在有了一种新兴职业,叫收纳师,挺适合你。”霍昕说。 “我一看见别人家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有顺走的冲动,可不敢干。”盛汶说。 “你们家这个面包机啊……”她有意无意提了一嘴面包机。 “哼,你就是为了面包机。”他含混不清抱怨。 吃过早午饭,盛汶进到厨房洗碗,霍昕站在冰箱前找零食:“吃草莓吗?还有莲雾,都挺新鲜的。” “刚吃完饭就吃水果,对胃很不好。等会再吃吧。” “哦。”他装着将那盒草莓放下,却偷偷拎起一颗扔进嘴里,嚼都没嚼咽了下去,“那一会我教你打台球吧,冷不丁闲下来还挺无聊的。” “行,我觉得我对球类运动挺有天分。” 之后盛汶跟着霍昕去到他的台球室。 “这是九球还是斯诺克的台子?”她问。 “斯诺克,九球的球洞要比这个大些,因为进球容易,好显摆。” 霍昕说着将一个白球沿着一条白线摆下:“这条线叫开球线。” 盛汶站在一边看着,看他拿起球杆给杆头擦粉的样子,给人一种大师要出手的感觉。她由内而外恭敬起来。 “为什么喜欢桌球呢?” “因为……没有激烈的动作,不会与人发生肢体冲突,也不用满头大汗,而且这项运动会让人不自觉优雅起来。” 霍昕说完用球杆将白球击打出去,“哒”的一声,十四颗颜色各异的球四散而去,撞到桌壁又向别处反弹,十分漂亮的一个开球。 他拎着球杆观察:“另外还能锻炼人的眼力,脑力,最重要的是能够教人学着掌控全局,不只拘泥于眼下。” 盛汶同意地点头,她在心里承认,虽然他这个人没太多生活常识但还是挺有深度的。 “哒哒哒”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响起,桌上的球一颗一颗滚进洞里。盛汶发现霍昕打球力度掌握的极好,好像这些球都是心甘情愿被吸引进去的,特别听话。她也曾见过几次旁的男生打台球,在台球室里叽叽喳喳牛逼哄哄说上半天,弄到最后一个球都敲不进去,而且击球的声音震天响。 霍昕很不同,他绅士,他优雅,他柔和……他千好万好。而且,她丝毫不觉得这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跳杆拿给我。”霍昕将视线凝止在三颗球之间,“你的左手边那一根。” 盛汶赶紧给他递去。 之后,杆下的十二号跳过了七号,将那颗目标,三号球撞进球洞里。 天呐,还有这种操作。 她惊叹着鼓起掌来,噼里啪啦的掌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几分尴尬和孤独。 霍昕笑着放好球杆,十分得意:“看来我炫技成功了嘛。” “……” 夸的有点早了。 盛汶低头去拿他之前放下的那根球杆:“我也来试试。” 再一抬头却看见一张正逼近的脸。他的肌肤,用“凝脂”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猝不及防,他忽然低下头来吻住她,一步一步将她往墙边推,手掌护住她的后脑勺,最终将她按在墙上。 唇舌长驱直入,有些急迫。 她这才知道他刚才偷吃过了草莓。 脖子垂的时间太长,颈椎不太舒服,霍昕将手伸到她的腋下轻松将她提到台球桌上坐好。角度是比刚才好一点。 这时她心里才顾得上害怕。 “我……”她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先停止。 霍昕立刻停下来,放开她,眼神略微无措,想要道歉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和煎熬:“对不起,我……是我太冲动,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他再次将手伸到她的腋下准备抱她下来。 “不是,”盛汶按住霍昕微微发力的胳膊,她将头低下,埋进脖颈里,嗫嚅了很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就是……能不能换个地方。” “哦?”他眼睛一亮。 她又是这样的憨态,让人忍不住想起丛林里头一回出窝的小熊。 霍昕眼里皆是笑意,拿食指将她的下巴勾起来:“认真的吗?看着我说,要不然不算数。” 盛汶不说话,她不好意思。 “第一次?”他问。 能不要再讲废话了吗,还有人初吻还在却不是第一次的吗。 “好,那我讲一下注意事项。”霍昕将手伸进她温软的毛衣领子里,轻轻捏她的脖子。 “不舒服要告诉我,但是中途不能反悔,好不好?” 盛汶点了下头,脖子被他挠的痒痒。 “我不会对你为所欲为,但是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好不好?” 她如何对他为所欲为?不太明白。x 又轻轻点了下头。 “再问一次,真的想好了?”霍昕确认一样又问了一次。 “你,婆婆妈妈!比填志愿还麻烦。”她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句。 他嗔怒着捏着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喂,不要乱讲话!怕你后悔,小狐狸精……” “我才不是……” 嘴巴再被他封住。 其实他已禁欲一年。 真是饱暖思淫/欲。但是他努力的温柔着克制着,很像一杯温水慢慢浇遍她的全身,怕激烈沸腾会将她灼伤。 “还觉得我远吗?”中途他突然停下来这样问。 “你是……人类史上第一支牙刷……”她面色潮红含混不清应答着,“求你了……能不能别问这些。”x 电脑端:/ “好,那我认真一点。” 事后,她浑身乏累,没来得及去浴室清洗,一合眼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当天下午,也有可能是晚上。 霍昕从外面推门进来:“先闭上眼睛,我要开灯了。” “嗯,”盛汶低低应了一声,“有……水吗?” 她本来先想问几点,可现在口渴的厉害。 “有……”他就是进来送水的,立刻将插着吸管的玻璃杯递到她嘴边,“喝吧,喝吧——你可太厉害了,一倒头就叫不醒了。” 盛汶“咕噔咕噔”将那杯水喝去大半杯:“几点了?” 霍昕这才去将灯打开,十分柔和的亮度,一点也不刺眼:“六点,该吃晚饭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盛汶不敢看他,拉起被子蒙住头:“不饿,不想吃,你出去。” “我不出去,你要不要去洗澡?”霍昕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脑袋,“怎么还害羞呢,我抱你去?” 良久被子里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嗯”。 霍昕将手伸进被子里想托起她的脖子。 “别!”盛汶嗖地一下滑到床的另一边,“你拿张毯子来行不行?” 他好笑着点头:“行。” 然后像抱着头一回侍寝的娘娘一样将她抱去了浴室。 晚上,霍昕伸手自身后环住盛汶,轻吻着她的耳朵:“睡不着吗?我唱歌给你听。” 盛汶一寸一寸摸着他胳膊上清晰的肌肉线条:“唱什么?你会唱歌?我听说帅哥唱歌都不好听。” 他拍了下她的屁股:“我是帅哥中的例外,不过我也听说,美女唱歌都不好听。” “我是美女中的例外,”她骄傲,“学校文艺部的中流砥柱。” “呦,那就把机会让给中流砥柱吧。” 于是她开始唱起那首很应景的《慢慢喜欢你》:“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她慢慢地唱着,他静静地听着。 有时候真的希望就这样陪着一个人,在黑夜里睡去,在太阳升起时醒来,每时每刻身心相依,慢慢的谈起今天的天气如何,慢慢的讨论晚餐是吃花菜还是豆角,就这样慢慢的浪费掉一辈子的时间。 “这首歌是什么颜色的?”他问。 “是洗旧的球鞋白……”她说。 “没了?” “没了。” “我喜欢李荣浩。”她说。 “这是莫文蔚的歌。” “词是李荣浩写的。这个男人的词,写感情能写到心坎上去,可他又不止写情歌,有些歌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敬佩,而且字里行间透露着落寞伤感和无能为力,比如《模特》,我觉得是灰色,他真是一个有大格局的好男人。”(_ 那天晚上她对她爱的人,这样评价她的idol。 章节目录 第38章 牛皮札记(一) 昨天是胡乱在家里解决了晚餐,第二天盛汶睡醒的时候发现霍昕正坐在书房里打字。 “在工作吗?”她敲了敲门,端来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问他。 “进来就行。”霍昕盯着屏幕目不错珠,他工作的时候一向专注。 “我在写申请信。”他暂时停下来。 盛汶替他将牛奶摆在不容易打翻的位置上:“哦,那我出去等你。” 霍昕喝了一口,上唇沾上白色的牛奶,那副居家营养的样子可以直接拍一条牛奶广告, “怎么不问我申请什么?” 盛汶不愿干涉他的工作,在她心里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对的。 但是现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哦,那你申请什么?” “我申请调去深圳。”霍昕说,“S&H的一家精铸分公司。” “深圳?”盛汶微微惊讶,“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他笑:“知足吧,总比调到欧洲去好吧,机票多贵啊。” 他的意思是飞回来看她成本太高。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现在就失业,毕竟你读研究生还要花钱,万一再想读个博士什么的,万一你毕业之后一时找不到工作,万一我们要结婚生孩子……” 他的诸多“万一”里面,那条“万一你找不到工作”让盛汶疑惑,难道她找到工作他就能心安理得的闲赋在家吗?养老保险生效了?可是钻石呢?迄今为止一颗都没见到。 不过最让她震惊的还是他那句“结婚生孩子”。 他不是不婚吗。 “结婚?生孩子?” 霍昕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将这两件事安排在了自己的人生计划里,潜意识出卖了他。 他在心里笑自己善变。 他挑挑眉毛:“好吧,先不考虑这些,总之你放心,不论我调去哪里,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假如你去西安读书,我就常常过去看你。” “我才不担心,你的工作,你的人生当然由你说了算,”盛汶说,“你能考虑上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霍昕向她招手,为她在自己的桌子前摆下一张椅子:“你怎么这么好知足,娇气一点吧,你也太能为我着想了。其实,你可以趁着热恋,说希望我去西安陪读,我会答应的。” 盛汶坐下来:“我的确很好知足。而且我也很想照顾你,很想遵从你的意见,认真听你的话。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累赘。等到异地苦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反悔,行吗?再说,万一……我落榜了呢?” 她竟希望自己落榜,太可怕了。 “谢谢你,盛汶。”霍昕拍一拍她的肩膀,“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落榜呢。” “嗯,大不了二战呗。”盛汶满不在乎的样子。 霍昕反应了一下“二战”的意思,笑着点头:“嗯,一回生二回熟嘛,而且,我也同样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希望,今后你我的人生计划能纠缠在一起。” 今天太让她惊讶,他那样喜欢自由的一个人,竟然心甘情愿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嗯”了一声,发着呆去看他电脑上正在写的申请信。 “无聊吗?都是字。”霍昕问。 然后他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牛皮的烫金笔记本,上面凌乱到认不出来但是极具美感的订制logo大概是他的英文名字。 他说:“这是我前半生的精华,借给你看看,保准有趣。” 盛汶好奇拿过来,解开上面的绑绳开始翻阅。这样古朴的东西,她总觉得下一秒会钻出个什么来。 打开来看,第一次记录的时间居然是1999年。 果然古朴。 盛汶好奇看向他:“那年你多大?” 霍昕敲她脑壳:“你动动脑子算一下不好吗。” 她撇嘴心算:“是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我十五。”霍昕说,“背井离乡的第一年,怎么可能忘记。” “哦。”盛汶好奇打开来看。 可她完全看不懂,全是英文,他那时的笔迹还十分稚气。她往后翻,看到第一篇英文文章的背后贴着一组打印照片,是一座很漂亮的山。 末尾处还有一串阿拉伯数字:1999.11.03 她微窘:“额,你这篇写的什么内容?” “哦,”霍昕还在电脑上写他的申请信,“那是第一次去英国湖区登GummersHowe山,它很小众,可是湖区所有的山里,我唯独偏爱它。而且我至今还记得它的样子,很美,天堂一样的美。站在那里,可以忘记一切。” 盛汶惊叹:“你那时才十五岁!就可以用英文写心灵感悟!” 霍昕一副“你怎么不和我一个频道”的表情:“我以为你要赏叹我的才情。” 他不知道,在盛汶这样一个“英语白痴”的潜意识里,能够熟练的使用主谓宾定状补从句就是终极追求,才情什么的,根本是无所谓的。 霍昕想去拿她里的本子,兴趣一下子高昂:“来,我给你朗读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盛汶迅速将本子藏在身后,“一看就很有才情!” 他没抢到:“有那么无聊吗?” 霍昕怕她兴趣止于此,赶紧说:“你接着翻嘛,后面有中文的。” 其实她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心灵暴击了。Ishould,Youshould,eshould……给老子滚开!(_ 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好吧。” 继续翻,好容易翻到一篇她看得懂的,竟然是《大宅门》的观后感。这时时间已经到了2002年的十二月份。 记得他说过自己有写观影感悟的习惯,原来是真的。 其中的一部分,主人是这样写的:涂三爷与白景琦,安国药市买黄连,沿街问价,故意放出风声:百草厅预购黄连千斤。并先以高价购入一百斤,以此引得各供货药铺为谋暴利纷纷进货黄连。于是,造成了供大于求的买方市场。 注:此方法只适用于名声在外的大型企业。 盛汶大为赞叹:“这么老的片子你都看过,有趣!真的有趣!怪不得都说命运只眷顾有准备的人呢,注定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 霍昕浅浅笑着,几分开心也有几分怅然。他不再继续写他的申请信,而是单手撑着脑袋欣赏她“拜读”自己的手记。 这时盛汶大笑着读出了一篇题目:“《浅析’白敬业的不成器与父亲白景琦的教育方式’之间的关系》。” 接着翻,只见他足足写了三大张。 “你居然这么小就开始写论文。我的天!” 霍昕扶额:“你难道不应该赞叹我犀利又出众的观点吗?” 盛汶附和:“赞叹,赞叹,都赞叹。” “这个我知道一个现实版。”霍昕一副准备背后讲人坏话的样子,向她附耳,“我老板他儿子,一典型的二世祖。” 说完他幸灾乐祸的笑了。 “你拿来,我给你念嘛。”霍昕将本子要来,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别动了,我念给你听。” 然后他正声开始捡着好玩的念:“《猫鼠游戏》两千零六年十月二号,我的感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及,行骗有风险,尝试需谨慎。” 他隐去了那条“想借用弗兰克的老爹一天”。 “还有《泰坦尼克》:假如买船票需要实名制……” 盛汶咯咯大笑:“你也太坏了吧。” 霍昕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喜欢悲剧,所以看了三遍都只看到他们makinglove的桥段。” 他忽然眯起眼睛看她,拿手指划着她的脸颊:“现在又想看那一段……” 她一个挺身从他身上撤离,疯狂的摇头,好一个“白日宣/淫”的大胆念头。 他抿着唇笑她那副憨样。 真是斯文败类,盛汶在心里这样说。 然后接着讨论霍昕的札记,盛汶说:“那照你这样,我也有总结啊。” 她不甘示弱地在脑海里调出来多年的观影记录:“我的如果写成论文,应该叫《试论小说电视剧中霸道总裁装X语录的发展趋势分析》。” 她未说先笑:“以前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女人,这张黑卡随便花,私人飞机随便你坐。” “现在是:女人,和我在一起我给你充游戏币。瞧,多么明显的变化趋势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乐不可支抱着盛汶大笑起来。 笑了会儿,他问她:“你喜欢霸道总裁吗?” 盛汶不假思索:“喜欢啊,霸道总裁是所有女孩的梦想。” 他问:“那我既不霸道,以后也不是总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有些伤感。 “喜欢,”盛汶认真点头,“你还有钱和别墅嘛。” “……”霍昕苦笑着看着她,也认真说,“那我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其实别墅不是我的,是我们老板见自家总裁太寒酸,怕我泡不到妞,借给我的。” “那我也喜欢,”盛汶笑喷,用两根手指支撑起他脸上的笑容,“最不济,你还有好看的皮囊。” “那假如我老了,丑了呢?” “嗯……最最不济,你还有……有趣的灵魂吧。” 盛汶觉得霍昕今天扭捏的像个患得患失的大姑娘。 她笑着去捏他的耳朵,又伸手蹂/躏他的五官,在他脸上扮出各种可爱的鬼脸。一点不疼惜他已经奔三的脸。x 电脑端:/ “你为什么这么帅!皮肤还这么好,双眼皮,还有卧蚕和虎牙,其实谢少卿长相上最败我好感的地方就是眼睛,我不喜欢单眼皮的男的。除非他其他五官跟韩星一样帅。” “你就是贪我的美貌!” 他也不觉得害臊。 “我还贪你的金钱!” “再捏!”霍昕按住她的手,佯装扑倒,“再捏,我吃掉你,用很狂野的方式。” 她一边躲一边笑。 “对我好点吧,我们公司多少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白领对我虎视眈眈呢,一个个的那身材……” 霍昕故意做出个陶醉的表情。 “我冲她们谁笑一下,谁都得高兴到明年去了。我这么一个温和爱笑的人,还得时时克制着自己,多不容易。就今年年会那天,我回办公室拿了下衣服,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一大束白玫瑰花,那花一看就是刚从荷兰空运过来的,还带着异国的芬芳,花里还夹了张卡片呢,预备邀我探讨’工作上的难题’……你倒好,说我像只爱啃脖子的禽兽。” 他臭表脸。 盛汶憋不住笑:“幸好你没去跟她们’探讨’,你晚上磨牙你知道吗?” “……” 霍昕脸上的春风得意一扫而光。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不可能。”他隔着嘴唇摸着自己的牙齿,口齿不清晰。 霍昕指着自己再三确认:“我,磨牙?” 盛汶确信的点头:“对啊,一翻身就磨,一翻身就磨。像属老鼠的一样。” “……” 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完美男人的人设崩塌,掉线难过了一分钟才走出来:“好吧,那一定是我工作太累了,我要将这一条加进我的申请信里去,就说工作压力太大,神经紧张导致夜间磨牙,我老婆受不了了要跟我离婚。” “谁是你老婆!”她气恼着掐他的胳膊,“我还是个全日制在校大学生!” “可是我已经睡了你,不是吗?” 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装出一副霸道阴鸷的口气:“呵女人,你是第一个说我晚上睡觉磨牙的,所以你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找点药给你。” 章节目录 第39章 牛皮札记(二)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今天必须要把这个写完,要不然计划要全乱了。”霍昕笑着松了盛汶,电脑已经熄屏好久。 “好,”她替他晃了晃鼠标,“我去拿点面包片给你。” 霍昕按住她的手:“别忙了,你就安安静静坐着吧,我不饿,待会儿我们出去吃。” 他像个一边写作业一边还不愿放弃动画片的小孩子。 于是盛汶就安安静静坐在霍昕边上看着他写申请信。 官样文章装模作样,格式套语都很固定,不过他的申请理由倒是挺清新脱俗的——身体亚健康了。 她张了下嘴巴,欲言又止。霍昕用一直用余光注意她,现在停下来问:“怎么,你有话说?” “你一点也不专心。”倒是她抱怨他。 “你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是又忍不住与他说话,她笑问:“都市白领有几个身体不亚健康的,住院了都得加班工作,你的理由你们老板会批吗——还有,你这些东西能不能都给我留着,将来我工作了,改改兴许能用。” 霍昕也笑:“行,留给你,我多认真了,人家不都写’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吗,还有什么,早上起不来之类的。” 盛汶点头佯装赞许:“那你是挺认真的,不过你真的亚健康吗?” 就昨天来看,她觉得他,挺健康的啊。 她开始粗略阅读那些平平如水的文字,发现其中唯有陈述自己“病情”的那一段,写的声情并茂,甚至催人泪下。让她真的开始相信,他的身体十分不好。 这时霍昕认真地说:“我上次量血压的时候就发现心率快了很多,而且喉咙沙哑有时候会一直肿痛。” “别的呢?” “暂时就只有这些。” “嗯……”盛汶听了他的症状,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抽烟抽多了,不赖工作?” 她恍然起他这个恶习:“霍昕,你戒烟吧!” “不戒,”对方一口拒绝,“最近没抽几根了。” 其实霍昕烟瘾很大,因为尼古丁真的可以消解忧愁。而且这是中二时期模仿张国荣养出来的毛病,哪那么好改。 盛汶突然觉得让他戒烟是个很必要的计划,又真诚劝他:“霍昕,你戒烟了,就完美了。真的,绝世好男人。” “我不要,”霍昕继续敲着键盘,“我就这么一点爱好了。” 盛汶不再说话有些冷下脸。 霍昕立刻退让起来:“慢慢来,行不行?” 她十分通情达理:“行,不过稍快一点。” 她又担忧起他的申请来:“你老板真的会同意吗?” “不关老板的事,是写给董事会的,我对董事会负责,当然得看董事会的意思,不过老板有一票否决权。”霍昕粗略的解释,“我之前是行政部的行政经理,后来老板推荐,才给了我这个位置,像S&H这样的A股上市公司,我这样位置的人辞职或者调动,是影响很大的,比如公司股价,甚至还得开发布会说明。虽然影响大,但我日子短,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建树。” 他特意强调“是还没来得及”。 盛汶笑着“哦”了声,她才不在意这些。 霍昕继续说:“应该不难批的,老板本来就对我有排外情绪,他甚至十分希望我调去比利时,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他先聘任我做执行副总裁就是为了给我调去比利时铺路。所以总的来说都是离开,分别不大。” “为什么?你们老板不喜欢你?”盛汶问。 霍昕轻“嗯”一声,想到沈佩文:“可能,他怕我会耽误他女儿的婚事。” 对于女士他一向委婉。 盛汶一时不好理解,想了想明白过来:“哦,我忽然想起来一个词。” “什么词?” “阶层。”她说,“我忽然明白,阶层……阶层正在固化。” “的确,马太效应,极化效应,”霍昕点头,“而且这种效应广泛存在于社会,经济,股市……各个方面。不过,我和你不同,我更倾向于涓滴效应,我认为社会最终趋于平等,差距是会越来越小的。” “你信马克思?还是上过党课。” “倒是我想问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本不该遇见你。”盛汶说。 “不关你的事,是我非要来遇见你的,再说了,我算哪个阶层,说到底还不就是个给人打工的。”霍昕自我菲薄,“我真的只是一支牙刷,你瞧我老板,他多看不上我呀。他要将女儿嫁给天将集团的少东家,如果非说阶层,他们才是同一个阶层。” 盛汶将自己的手覆在霍昕的手上,轻轻问他:“假如没有我,你会娶你老板的女儿吗?” 他耐着心烦替她消解心理上的负担:“来,告诉我,你觉得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是什么?” “嗯?” 虽不解其意但她认真回答:“听近现代史老师用读报纸的方式,从清王朝覆灭一直讲到中国人民富起来了了。” 近现代史老师曾扰盛汶清梦,所以她十分乐意继续说老师的坏话:“而且,不听他讲课他就会说,你们都是闭关锁国不知进取的清王朝……” “好了,好了,”霍昕止住她,“所以,你会娶你的近现代史老师吗?就算他会帮你实现阶层跃升。” “……”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盛汶微张着嘴巴,诧异着脑补了与现代史老师手挽手步入婚姻殿堂的画面,绷不住大笑起来。 她捶他的胳膊:“你真的很坏。” “开心了吗,”霍昕不介意令她养成这样的恶习,“说我坏,我看你明明就很愿意听。” “盛汶,”他忽然认真起来,摸着她的头发,“我做的任何事,我做的任何决定,都会由我来直接告诉你。犹如我对董事会负责任一样。假如我不说不爱你了,就是还爱你。你不要猜忌我,也不要听信谁的谣言。如果还是不放心,我就每天说一遍爱你。” 好严肃的浪漫告白。 “嗯,”她认真点头,“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蠢话了。” “这就对了,你要好好听我的话。” 其实他是稍有些控制欲的。 盛汶指了指他的申请信:“那你这个,什么时候办的下来?” 霍昕盘算着:“现在正好是新年,工作交接会很容易。董事会一个月之后会给我答复,工作交接大概需要两个月,我再熟悉下那边的业务,然后差不多四五月份就都办好了。这样以后我谋得闲差,就能轻松许多。” “嗯。假如我初试通过,四月份正好复试。”(_ “我陪你去,”霍昕不假思索,“时间无论如何都安排的过来。” 真想脱口而出叫他一声“爸”。 “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他突然这样问,莫名其妙跟她的视角还挺应景的。 盛汶吃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只有老年人才只想着退休和旅行。我的意思是,我的心是不是老了?” “当然不是!”她说,“我从初中开始就不想上学呢,现在也不想,上课总是泛困,也很想攒一笔钱去旅游。只有年轻人才会梦想做这些,老年人都恨自己不能再活五百年。” 霍昕听着她这些美妙的谬论大笑起来:“你还真会劝人心安理得的偷懒。你上辈子才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里的庶出小姐,我看你是妲己妹喜还差不多。狐狸精!” 盛汶隔着衣服轻掐他的腰:“我是狐狸精?我要是狐狸精,那你就是纣王和夏桀,都是糟老头子。早知道这辈子我还要奋斗考研,还要担惊受怕考不上,还要给你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我才不投胎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我,糟老头子?”霍昕一时不能接受她突然给的人设,“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了,昨天的事都忘了?” 说着,他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盛汶红着脸跟他对抗:“这里还有半杯牛奶,信不信我泼到你的电脑上。” “呦,好厉害的威胁啊,如果文档丢失,商纣王就要调到欧洲去了,再认识几个洋妲己,对你这只还在害羞的小狐狸精有什么好处?” 他显然接受了刚才的设定。 她忘了他是无赖,这样毫无攻击力的威胁怎么起的了作用。 “好了好了,不闹了。”霍昕赶紧将文档保存,“注定是写不完了,回来再写——走,孤带爱妃血拼去!” 盛汶捂着肚子笑摊在他身上,上气不接下气。 “笑什么?快点去换衣服,”霍昕总喜欢提着她的腋下,让她用双腿缠住自己的腰将她抱起来,“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他虽然没有浑身的腱子肌,可是力气很大。 回卧室的空档霍昕忍不住抱怨:“你快上学去吧,我的工作效率已经低到马里亚纳海沟了。两个小时连一封申请信都没写完。” 盛汶终于得到机会俯视他,低下头来轻啄他的嘴唇:“刚才是你不让我走的,别总是怨我。” x 章节目录 第40章 歧途已入 换好衣服出门去吃早餐。 春天一向晴冷暖不定。昨日寒冷,而今天却天气晴好,温暖到18℃,太阳十分温和的耀在天上,一件打底加一件卫衣,套一条单薄的宽松牛仔裤即可出门。x 电脑端:/ 盛汶和霍昕都是这样的打扮,十分像大学情侣一起出门约会。 头发总滑下来不方便,盛汶翻下手腕上的发圈随手扎起一个高马尾,她的后脑免遭“扁头厄运”,十分饱满圆润,扎高马尾再好看不过。 霍昕好奇攥住她的头发:“随手就能扎起来吗?头发真多。” “这有什么好怪的,”等他放手,她甩着马尾试图抽打他取乐,却只打到他的脖子,“我想吃麦当劳。” 盛汶又拉过霍昕的手来看时间。他换了新的手表,是一款十分简洁的卡地亚机械表,看不见繁复的机芯,只有洁白的表盘和十二个简单的罗马数字。 “九点四十六分,”盛汶想着,“咱们走路去吧,现在还在早餐时间,但是我想吃炸薯条。” “好,”霍昕答应下来,“吃一吃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你不是年轻人吗,”她攥住他的大拇指轻轻摇晃着,“我想吃脆筒,要是第二个半价你也吃一个。” “好。”大冬天他无限纵容她,“吃饭的时候想一想待会逛街买点什么。” “嗯。” 用极慢的速度走着,步行二十分钟走到就近的一家麦当劳,几乎所有人都在年假期间,所以只要开门的店铺全部爆满。不过他们幸运,竟然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店里正放着一首叫不出名的英文歌,被吵闹的人声一会掩埋一会更加掩埋。 真的要了两个脆筒,点了两份套餐又另外要了麦香鱼和薯条。 麦当劳新出了一套《海贼王》的手办,总共十个,店里的规则是消费套餐,另加十二元才能换购一个。 “你去挑两个吧,”吃完饭霍昕指着架子上陈列的手办,“去挑两个你喜欢的,放在我们家里。” 听到霍昕的声音,盛汶将目光从花花绿绿的人偶移到他的脸上。 “我们家里?”其实她想这样问。 可是没有问出口,就也学着他那种自然而然的口吻说:“好,那我去挑两个,放在我们家里。” 盛汶不是这部日漫的粉丝,看不到尽头的东西,她害怕一辈子煎熬。于是就随便挑了两个自己最熟悉的角色,一个戴着黄帽子的路飞和一个戴着粉帽子的乔巴。 其实这也算不上手办,顶多叫做食玩,不过实在太可爱。 “路飞这个帽子做的好像樱桃小丸子的同款,”盛汶拎着小食玩头顶的挂绳,“霍昕,拿你的手机来,我看能不能帮你挂上?” 霍昕抗拒地捏着口袋里的手机:“我配这个会给人笑话的,你自己留着吧。” 盛汶只好将“路飞”挂在自己的手机上,又将“乔巴”装进卫衣口袋里。 这时有个衣着十分朴素的中年女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她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盛汶一眼认出这人的职业。 中年女人好像不会说话,只将牌子摆到霍昕面前。 霍昕微笑着摇头。 盛汶却将钱包拿出来,挑了一张二十块的拿给那个女人。 女人向她鞠躬以示感谢,然后去到别的客人那里。 女人走后霍昕说她傻,表情十分无奈:“为什要给她钱,我怀疑,在中国根本就没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他这话说的够冷血。 “在国外,在餐厅里吃饭,剩下的面包和牛排,分给门口哪一个流浪汉他们都非常乐意接受,还要向你道谢。但是在中国,想要献爱心还要替他们买一份新的。仓廪实而知礼节。那些人既然觉得尊严重要,又何必出来向别人伸手。” 霍昕的确在这个问题栽过跟头,留下了很不好的记忆。 盛汶拉过他的手,安慰道:“观念不同,你不要生气嘛。我当然知道,放在以前我也是置之不理的。” “可是,”她说,“我想替你积福,我想着你每天都要开车上班,而且总是出差出远门。多做些好事,会消减我心里的担心。” 霍昕心里一悸,呆呆地望住她半晌。 而后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抬弯起手指轻轻敲她的额头:“你还挺迷信的。” 盛汶不否认:“我说我每天出门前都看黄历,你信吗?” “哦?”霍昕笑起来,“那你说,今天日子怎么样?” “嗯,今天是黄道吉日,宜一切。” “好,那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逛街,消消食。” “走吧,”霍昕站起来走在前面替她开门,“刚才想好买什么了吗?我送你一块手表好么,总看手机多不方便。” “我不要,”盛汶拉起他的手试图将他的手装进自己的卫衣口袋里,可是他太高了根本办不到,“随便逛逛就好,就当散心吧。” 她想到《色戒》里,易先生替王佳芝买下那颗鸽子蛋的时候,王佳芝说,我不敢戴着在街上走。 “干什么不要?”霍昕摸着她空荡荡的手腕,“如果不要手表,就送一条手链给你吧。女孩子还是戴点首饰好看。” 盛汶想起之前替他在SKP时买的那块昂贵的宇舶手表,立刻选择了后者。 “那我要手链吧。” “好,这才听话嘛,再想想还买什么?把一季的衣服都买下来,搭配好,省的上学再花时间。” 霍昕没意识到,他已经渐渐走在了李俊宁的老路上。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很容易联想到,几年之后自己拿着锅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乐呵呵问一句:老婆,今天的汤是咸了还是淡了,你尝尝,我下次会改进的。 商场里春款已经上新,霍昕挑东西的眼光一向很好,再加上盛汶皮肤很白并身材比例不错,几乎穿什么都很合适,所以只逛了地素和江南布衣就买了全身的行头。 他们都喜欢这两个简洁大方又低调的牌子。 在江南布衣最后逗留,他们拒绝了导购的热情随意逛着,盛汶问霍昕:“我好奇,为什么感觉你还挺懂时尚的,你不是工作忙吗?” 霍昕站在一排衣服面前挑选:“这跟工作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忙。” “哦,那你平时买东西怎么买?会选择网购吗?” “不会。” 霍昕拿起一条黑色的不规则连衣裙往她身上比:“我是单纯的不喜欢在网上买东西,就算是旗舰店的东西我也觉得与商场不同。我偶尔会自己出来逛,顺便买一些喜欢的东西。不过平时,我都会将购物清单交给助理,他会立刻过来帮我买齐,一小时时间用不了我就可以拿到,如果不合适我就再让他拿回去退掉。” “网购等的时间太长,我不喜欢等。”霍昕叫导购换来一条s码,“你还有想问的吗,感觉你在给我做专访。” 盛汶抱着裙子去了试衣间:“没了,以后再问吧。” 最后只差一双适合学生平时穿的鞋子,挑到最后选了一双粉色的匡威1970S,十分适合春天的颜色。 “还有别的想要的吗?”霍昕提着全部的购物袋,假如杨彬在就好了。 “再买瓶香水给你?” “不要了。” 居然一个小时刷掉他一万多。 “你什么表情,不舒服?”霍昕打量盛汶的脸色,忽然忆起来她上一次这个表情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A市护城河边上的那家法餐餐厅吃饭的那次。 霍昕明白过来。 他笑着说:“何必不开心呢,像这些简单明快的衣服,不容易过时,起码可以穿上好几年,比起花里胡哨的快时尚可省钱多了。” 盛汶仰头看他,要接他手里的袋子:“你是包养我了吗,还是谈恋爱的时候女孩子都这么花男朋友的钱?其实我很怕自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更害怕会沉迷其中。” 霍昕愣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是他将“未来充满变数”这句话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就固执的认为自己会照顾她一辈子,保证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所以他潜意识里就开始觉得,至于她本人是仍旧保持独立自主,还是选择做一只只会花钱消费的金丝雀,只要有他在,都无关紧要。 这是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犯在心爱的女人和宠爱的女儿身上。 霍昕凝思一会,选择让她分担那只装着连衣裙的袋子:“嗯……谈恋爱的时候,一般都是不分你我。比如你帮我做家务,我给你花钱。不过,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我太久没恋爱,所以对你有些,过火。” 他用了“过火”这个词。 “这次,就算了吧。你可不能贪恋这种感觉,毕竟我是准备失业的人。你还是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而且假如将来我一直不愿工作,还要靠你养着我。”x “我知道了!”盛汶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缺失得以补齐,笑眯眯高兴起来,“将来我养着你!”(_ “但是……”霍昕接着说。 他真像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腾出一只手来慢慢揉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到骨子里:“你记住,我只要在你身边一天,就绝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盛汶一时跟不上他的心路历程:“怎么突然说这些,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生离死别。” 霍昕深情款款凝视住她:“现在除了亲你,没有任何能够表达我的心情,可是这是公共场合。” 她还以为看见了梁朝伟。不过他的感情来的突兀,她没多少触动,只觉得衣服下面的鸡皮疙瘩有些膨胀。 她在心里不禁感叹,这个男人,拥有一副巧夺天工的好皮囊,再加上一张能说会道嘴巴和一个移动图书馆一样的大脑,真不知以前拜倒在他脚下的美女有过几吨。 章节目录 第41章 三思而后行 再与霍昕“厮混”两天,他节后复工不情不愿回到公司上班,她亦回到自己家中静待初试结果。 霍昕的车子保险到期,他故意不继续与原来的保险公司续约,联系了新的保险公司。 然后他又耽误时间为由,将任务交到盛汶手中。他觉得让她帮自己做点事会消减她心中“被包养”的不快。 于是盛汶着手之后就开始不停地给霍昕打电话询问买保险的具体事宜,光为一个“第三者”就给他打了三次电话。 因为霍昕故意说:我不知道要不要买“第三者”,之前有没有买我忘了,你看明白了再来问我。x 电脑端:/ 于是她得先搞明白“第三者责任险”是什么意思,再慢慢向他解释,然后再向他建议该买多少钱。 差不多耗费掉“一个数学白痴都该搞明白二阶导”的时间,她以为他该知道所谓的“第三者”不是插足婚姻的那个第三者的时候,他淡淡嗯了一句:我没怎么听明白,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再打给我吧。 就这样,盛汶被霍昕涮羊肉一样七上八下涮了整整两天。幸而卖保险的推销员脾气弹性都大。 最后他再用一句装腔作势的“亲爱的辛苦了,这事办的太漂亮”,将她哄的冰释前嫌。 二月十五那天,下午四点刚过,盛汶一通电话打给霍昕,激动到没有考虑他现在是否在上班是否在开会。 幸而霍昕当时既没有在开会也没在上班,刚刚送走了前来送调研报告的部门经理。 接通的瞬间,耳边传来一阵土拨鼠叫,他将手机拿到离耳朵很远的地方减少杀伤力:“怎么了你,叫人绑架了?” 那边只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霍昕知道今天出成绩,听见她哭赶紧安抚:“好了,好了,没关系,不是还能二战吗,二战不行还有三战,四战,一直站到终点站都行。” 那边一直哭,他就一直说:“你不知道,这年头都流行找小姑娘结婚,前几天我们公司一个姓张的总监,找了个比他小十三岁的,看着春风得意的。你想,假如我们结婚,以后人家问起我,霍先生你太太是做什么的,我就说,我太太还在念书。显得我多能耐啊。” “谁跟你说我没考上的!” 盛汶又哭又笑终于开口,让霍昕刚挪到耳边的手机又立刻撤远。 “我过线了,”她哭的更加厉害,“就是英语稍微差点,别的还凑合。” “那你哭什么?” “刚过,人家是差额制复试,过线的也不一定能参加复试,”她知道自己这分数是擦边球,难免心情复杂,“万一被刷下来,还不如没过好。” “不会的,放宽心,”霍昕立刻宽宥她,“常言道,人生总得心存侥幸嘛。要不然彩票行业为什么几十年来生生不息呢。” “哪个常言道的?”她又哭又笑。 “开心点,别哭了,不怕扰民啊,等我下班就去接你。兑现我的承诺,如何?” 挂掉电话之后,霍昕慢慢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风景,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静静站着,眉眼里都是笑意。 他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给李俊宁去了电话。想到过年都没联系李俊宁几次,所以打招呼时特地给他补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俊宁那边正因设计图纸忙的昏天黑地,开腔就带着几分不耐烦:“兄弟,元宵节都过去了,你祝我羊年快乐吗?” “你说我结婚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认真的询问声。 李俊宁像接到外星人的绑架电话一样惊讶,他慢慢停止了绘图,眼睛呆呆地盯着电脑上未完成的天花装饰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 “你说你要结婚了?”他又问一次。 李俊宁由于过于惊讶,忘记了替霍昕感到高兴,所以此时此刻他略微僵硬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伤心。 若有外人不甚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将此曲解成一场意难平的小众苦情恋。 “是,”霍昕仍旧站在落地窗前,下午四点钟的太阳还不见颓势,“我有结婚的打算了。” “是之前向你提起过结婚的那位女朋友?还是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绍酒还好吃吗?” 霍昕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说明了自己想要结婚对象。 李俊宁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孩子!” “嗯。” “可她不是还在上学?还计划去西安上研究生,你比她大七岁还是八岁?她同意了吗,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今后工作生活上的事情有考虑过吗?她家里怎么说?你是不是觉得结婚好玩,想尝试一下?还是说你追她她不同意,所以你就以跟她结婚当幌子?” 霍昕很敬佩自己如今可以做到将李俊宁的恶意揣测一字不落的听完,并且没有产生恶语相向的想法。 他等对方全部说完,最后连气都没有叹一口,只缓缓说:“没事了,你忙吧。就当我心血来潮,另外还求你别告诉你老婆。要是从现在开始我打一个喷嚏,我就让你把先前借我的钱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他早该知道李俊宁已经永远不站在他这一边。 霍昕除了沉思还是沉思。为什么那个念头会从落地生根一直发疯一样生长的今天这样呢。 李俊宁话没有说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霍昕收到他的微信消息,一派长辈语气。 李俊宁:(想着结婚安定下来这是好事,我本来以为你们就是普通朋友,那孩子还说过与你距离遥远。其实,就算你们真的发展成男女朋友,也不是稀奇的事……) 本来还有一句“毕竟你什么样的女人不招徕”,可是碍于债务关系李俊宁想了想又删掉了。 霍昕:(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李俊宁接着发:(劝你三思。毕竟结婚是大事,她还是个孩子,涉世未深,如果你心血来潮和她结了婚,耽误她前程不说,万一你将来反悔,那不白白把她搞成二婚头。她们女人和我们男人不一样,二婚的女人再嫁真的不容易,而且在社会上容易遭歧视的。) 李俊宁的话虽然难听,可霍昕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从来不是一个不听劝导的人,否则也不会闲到去问李俊宁的意思。 于是他回复:(那我再考虑一下。) 李俊宁刚要放下手机继续画那张“天花板”,看到聊天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又等了一下。 霍昕:(老兄,我闹不明白,你说结婚究竟有什么意义,不是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那你在坟墓里过的还好吗?) 李俊宁:(打字多麻烦,咱们在电话里说不好吗。) 接着霍昕收到李俊宁的语音聊天请求。 他立刻点了红色的拒绝,继续输入:(不好,打字会经过脑子,不容易吵架。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李俊宁无奈只好打字回复:(我过得很好。)如果不是打字麻烦,他会加上一句“像小龙女一样好”。 霍昕:(好吧,也许真的只是我一时冲动,是该三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着结婚,我现在甚至还想要个孩子养养。) 李俊宁:(那你一定是疯了,我只想象的出来你在花丛中左拥右抱的画面,想象不出来你蹲在摇篮车前喂奶粉的画面。你可不是个爱冲动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呢。) 霍昕:(我不知道。) 霍昕:(我只是不明白婚姻的意义,我现在很矛盾,有点像人格分裂,比如一个我说……) 他一连打错了好几个字,最后无奈还是给李俊宁打去了电话。 接起后李俊宁语气带上几分小人得志:“不是非要经过脑子吗?” “我说话一直都经过脑子,怕的是你,”霍昕将电话换了个边,“别辜负我的期望。” 李俊宁选择沉默。 霍昕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有点人格分裂,一个我十分希望结婚,可另一个我却非要弄明白婚姻的意义,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值得浪费时间。” 谁还没有点精神分裂,霍昕不介意李俊宁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接着说:“其实想想,结婚不就是多了一纸证书吗。如果你和你老婆不结婚,难道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了吗?” 李俊宁立刻反对:“怎么能说婚姻只是一纸证书呢。婚姻是安全感和责任感。只有不想负责任的男人才会说你刚才的话。再说了,没有结婚证你怎么给孩子落户口。” 最后一句话落进霍昕耳朵里。 见那边沉默,李俊宁又问:“那孩子怎么想的?你跟她沟通过了?” 霍昕微窘:“能不能不用孩子了,我和她只差七岁而已。” “我和我一个孙女也只差七岁而已。” “我对你们家乱七八糟的辈分不感兴趣。” 霍昕又有挂掉电话的冲动。 不过忍住了,然后他自嘲起来:“我觉得我活的还没有她清醒。我的前半生,大家所谓的潇洒自由不过是对我那段没有人生目标生活的一种美称。”x “看来,你已经彻底不喜欢原来的生活了,”李俊宁彻底深沉起来,“老弟,想结婚就想结婚吧,你不用纠结婚姻的意义,你又不是哲学家。你只需要考虑今后的柴米油盐。还有,我可以向你打包票,和自己爱的人结婚是人生一大幸事。”(_ “不过你得确定她就是那个你爱的人。”李俊宁最后这样说。 章节目录 第42章 沈佩文的电话 霍昕去接盛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当时天已经很黑,不过夜里的风是暖的,一点也不怕人。 她坐进车子里之后开始小声的抱怨:“不是六点就下班了吗。” 霍昕拍拍她的头,笑着从车载储物盒里拿出来一个红色小盒子,上面系着很大一个浅红色的蝴蝶结。她应该很喜欢蝴蝶结。 “给你的,兑现我的承诺。”他将盒子替她打开,“我从比利时带回来的那两颗钻石,其中一颗拿去定制了这条手链。刚才去取,所以晚了。” 盛汶接过那条手链单手拎着悬在眼前,借着微弱的车内照明灯欣赏着。这是一条玫瑰金的手链,只有中间位置嵌着一颗圆圆的钻石,十分简单精致。果然小的东西都显精致。 “我喜欢!”她将手链递给霍昕,让他替自己戴上。 “那是,我眼光多好啊。” 霍昕将保险扣替她系好:“玫瑰金显得人有气质——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盛汶将手腕抬起来欣赏:“十七号,凌晨一点钟的火车票,第二天早上七点到,刚刚好。” “我去送你。” “好。” “学费什么时候缴?”霍昕发动了车子,“今天晚上别回家了。” “学费不着急,我工作以后可以慢慢还,你别操心。”她默认了在他家留宿。 很快去到霍昕的1003,他们都各自吃过晚饭,霍昕从柜子里找出来一瓶红酒,这酒是去年李俊宁送来的,为了感谢他替卓尔包的红包。 他并非爱酒人士,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储存红酒合适,别说酒窖,家里连个放红酒的酒架都没有。 “渴吗?” “渴。” 这就是他们找酒喝的原因。 霍昕看了看这瓶价值不菲的干红,只有十二度,于他而言真的可以用来解渴。 不过他拿海马刀开瓶的时候,有些尴尬,橡木塞子因保存不当有些干燥发硬,竟然碎进酒里。然后他们只好再用咖啡滤纸将红酒过滤到醒酒器中。真的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早知道喝水好了。”霍昕喝到红酒时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来。 盛汶轻轻与他碰杯,发出好听的“锵”声:“我们好像偷油吃的耗子。” 是酸和涩的味道,她抿一口皱一下眉头,硬着头皮将一杯抿完,脸颊已经泛红。x 电脑端:/ “我们结婚好么?”霍昕慢慢将大半瓶全部喝掉,醒酒器扁平的底部只剩少许。 盛汶的反应跟李俊宁无二,她红着脸将手放在耳廓上:“你说什么?” “结婚。”霍昕说的冷静而平淡,“我说我要跟你结婚。” “你喝醉了,”盛汶嘻嘻笑起来,“我大学都还没毕业。” “你今年二十二岁了。”他好像家长嫌弃孩子不找对象一样急迫。 谁说他不是个冲动的人,李俊宁白天的劝导几乎毫无意义。其实霍昕还在矛盾着,人格又悄悄分裂,一个他说,你要冷静三思,另一个他说,我已经够冷静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最后后者战胜前者,因为这是夜间,夜间人容易感性。 霍昕又给盛汶倒酒:“你再喝一杯。” “我不喝了,不好喝。”盛汶拒绝,“特别涩。” “就再喝一口,再喝一口。”他像酒桌上劝酒的无赖,无所不用其极的给她灌酒,最终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盛汶,”霍昕拍拍她发红的脸,“盛汶?” “嗯?”她含糊不清答应一句,白净细嫩的脸上好像擦了腮红,像一颗熟透的小桃子。 他凑近她的耳朵轻轻说:“我们结婚吧,你同意吗?” 她没再说话彻底睡过去,到底是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霍昕有些后悔,应该像煎牛排一样煎个七八分熟的。 将沙发上的人小心翼翼抱到卧室盖好,他走到阳台去吸烟,打火机上跃跃欲试的火苗跳动了好久,他又将叼好的烟扔进垃圾桶里。 这时手机响起,他从裤兜里将手机摸出来查看,粉帽子的乔巴摇晃的有些厉害。他最终选择挂上。 来电显示:沈佩文。 自从他的申请信递交给董事会的那天,沈佩文就不停地打电话给他,他不接,她就打到办公室来,打到杨彬那里去,打到他的任何一个助理那里去。搞得公司上下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也不再有女同事向他献殷勤。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看在今天十五的面子上,霍昕做了个深呼吸接听了沈佩文的电话。 他是沉默的,没想到那头的沈佩文也是沉默的。 隔了很久霍昕先开口:“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他生病了,”沈佩文的声音有些僵硬,“是肝癌晚期。” 霍昕只是随口找来话题寒暄,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的回答。他默默地将手机换边,很久没有平复心中的惊讶。 “你放心,爸爸去美国治疗了。”倒像是沈佩文在安慰他,“爸爸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不希望外人知道他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没有放出风声。” 霍昕凝起眉头询问:“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父亲突然减持公司股份,是为这个?” “不全是,”沈佩文不对他避讳原因,“套现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还有,我要结婚了。” “哦,那恭喜你。”一个亿的嫁妆,可真够丰厚。 “可我爸到现在还对沈佩杰抱有希望。S&H若是交到他手上,恐怕立刻就不姓沈了!”父亲遗产分配不公,沈佩文的情绪涌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霍昕不是个八卦的人,而且他认为这些事他不知道为好,所以立刻拦住沈佩文的话:“好了,沈小姐这是你的家事,与我无关。” 沈佩文被他这句话激怒,歇斯底里冲他吼叫:“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你连我找你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不接我的电话!你就知道说无关!无关!无关!” 霍昕叹气:“沈小姐,你我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雇佣关系,我没有义务必须接听你的电话,至于S&H姓沈还是姓别的,只要对我的工作没有影响,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考虑。” “你简直……”沈佩文很想骂他一顿。 霍昕猜了个大概,沈玉章自然而然想让沈佩杰继承股份,成为S&H的新任相对控股人,可是公司章程对股东身份的继承做了明确的限制,合法股东继承人必须经由股东会表决同意。沈佩杰“名声在外”,股东会恐怕不好同意。 但若走法律程序,恐怕没有一个股东可以吃得下沈玉章的股份,所以最终还得算作赞成票,总而言之只要沈老爷子不改遗嘱,S&H就一定是沈佩杰的。 “我不想嫁给王锐丛!我也不想让沈佩杰继承我爸的股份!我也不……” 沈佩文还在说着,霍昕残忍的挂掉了电话。此时手里已经黑屏的手机好像一只上了锁的笼子,将嘶吼的猛兽紧紧关押。他对她的婚姻大事和雄心壮志没有兴趣。 他颓然的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揉搓。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其妙很低落。 沈佩文的电话又接二连三打来,他本想关机不去理会,可联想到她对姜幕做过的种种,还是选择先把她放出来问问。 霍昕依旧保持礼貌:“沈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你还想说什么?” 这一通电话,沈佩文好像变了个人,换作一派冷静的谈判语气:“如果,我成为我爸的合法继承人,成为S&H新的相对控股人,你会考虑和我结婚吗?” 霍昕顿住,一时间无法说话,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对他有这样深的执念,犹如他对屋里熟睡的那个女孩一样。 他心绪复杂,带有一丝同情也有一丝厌恶,声音冷冷:“不会,我没有吃软饭的习惯。” “假如婚后我会将一部分股份转给你呢?”沈佩文丢下丰盛的诱饵。 霍昕终于恼火,冷笑问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做这样的交易?” 对方不甘示弱:“钱啊,所有的交易不都是钱吗!” “抱歉沈小姐,我对你的股份不感兴趣,”霍昕无情的嘲讽起来,“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你父亲的担忧。为什么你得到的是金钱,而你哥哥得到的是股份。” 沈玉章真是可怜,无论选择儿子还是女儿,将来都会是死路一条。 沈佩文冷哼一声:“我不信!你知道S&H市值多少吗?你知道我爸手里的股份价值几何吗?你知道他套现给我的嫁妆有多少吗?” “好吧,沈小姐,那我们就冷静下来谈一谈。” 他擅长冷静,希望一切冲突都能够冷静的解决:“我猜你父亲提前立有遗嘱,而你哥哥一定就是他的股权继承人,所以说,你如何改变这个事实呢?篡改遗嘱吗?我不信沈小姐没有咨询过律师,这是要承担民事责任的。如果情节严重,你可能一分钱的遗产都得不到。” “所以,对于你刚才的承诺,我以为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一张空头支票与你交易。” “退一步讲,如果你不使用篡改遗嘱的方式,那么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服你的父亲让你成为股权继承人吗?所以说,你有百分之几的把握,那我就要相应的承担一减百分之几的风险。抱歉,我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 电话那头沈佩文冷哼一声:“你不用跟我分析这些,我既然敢说,就一定做得到,S&H就一定会是我们的。他沈佩杰算个什么东西!” 霍昕看到垃圾桶里刚才扔掉的烈性香烟,此刻很想再捡起来抽掉,他觉得沈佩文一定疯了:“抱歉沈小姐,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得到了S&H的股份,将其双手奉上,我不爱你,同样不会和你结婚。” 沈佩文没有说话,因为他这话让她无法反驳。 霍昕接着说:“沈小姐,最近有个人跟我说,’阶层’这个词汇,她认为同样阶层的人才应该在一起。我以为你与王先生才是同一阶层的人,按理说,你们才更合适。” “我不喜欢王锐丛,”沈佩文强忍着泪意,“他就是混蛋!” 霍昕现在有些同情她,叹了口气安慰起来:“那你就把这些告诉你父亲,他会体谅你的。” “他才不会,他眼里只有沈佩杰那个败家子!”不过沈佩文也从来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即使他将不久于人世。 如果沈佩文现在在他身边,他真的很想拍拍她的肩膀,向她表示遗憾,隔着手机,霍昕只能缓缓向她道歉:“沈小姐,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这些话你跟我说没有意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怪不得我爸爸说,他在你眼里再也看不到以前那股子狠劲了,现在你就只兔子一样只知道傻笑,他说你再也没有威胁了。” 沈佩文的话前面的他都承认,可最后一句他不明白,他连S&H的散户都不是,谈何威胁。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十分委屈的语气:“沈小姐可不敢随意诋毁人呐,我按公司章程办事,提出自己的意见,听董事会的吩咐,而且工作效率一向很高的。我也想狠,可是董事会十五六个人,一人一种立场,一人一种看法,我很难像在明世那样……” 霍昕还没说完,沈佩文再次冲他大吼起来:“霍昕你闭嘴吧!为什么要像块烂泥巴一样,股票期权也不要,公司股份也不要!非要申请调去分公司!” 她的话听着倒想是替他着想,霍昕无奈笑笑:“沈小姐,我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别人评头论足,而且我的确对你说的那些都不感兴趣。”x :/ 但直到现在沈佩文都没有提起过盛汶,霍昕终于沉不住气:“沈小姐,我还是想求你高抬贵手。” 沈佩文那头得意的冷笑起来:“你终于沉不住气了,霍昕,你终于亮出你的底牌了!” 章节目录 第43章 提前都说好 次日六点半,阳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咖啡色的厚重窗帘缝隙掠过盛汶的眼皮将她惊醒。身侧的人像只虾弓在自己身后,她翻过身来轻轻戳了下他的鼻子,然后起床去做早餐。 家里有乌冬面就顺手煮了两份乌冬面,又煎了两个鸡蛋覆上,最后浇上鲜艳的辣椒油,撒上碧绿的葱花段,十分完美的搭配。 七点钟的时候霍昕闻着味道起床,他趿着拖鞋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路走的松松垮垮,已经毫不避讳向她暴露自己不修边幅的一面:“好香……” 盛汶将围裙脱掉挂进厨房里:“最后的早餐了,你吃完饭赶紧上班去吧。” 霍昕洗把脸坐到餐桌边上,先给乌冬面拍照片:“有人要挑拨离间了。” “什么挑拨离间?”她将筷子递过来,“家里的筷子不好用,太滑了。” “那你记得换,”霍昕将面拌一拌,葱花从面上落进汤里,“你觉得要换的都换。” “你刚才说什么挑拨离间?” 霍昕草草向她陈述了昨天的事,只说了她该知道的。 “哦,近现代史老师?”盛汶一乐辣椒油呛进喉咙里,咳嗽半天。霍昕忙倒热水给她。 她喝下一口热水顺顺气:“那她会来找我吗,可是我马上就要上学去了。” 霍昕放下筷子先笑:“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这话估计能把沈小姐气死。” “怎么了,好笑吗?”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的笑点。 “先吃饭吧,待会我教你怎么对付她。” “好,”盛汶挑了一筷子面吃掉,“对了,我最近联系不上乔嘉月。” “需要我帮你找找吗?”霍昕问。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给她点时间吧,也许她不想让我打扰她。” “嗯,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有事的。” 很快霍昕将碗底吃掉,咽下去才慢慢说:“你记住,如果遇到问题,自己又解决不了,要找我,不必担心会给我添麻烦,我每天闲的厉害。” “知道,”她也将碗底吃掉,“你闲的厉害。” “还有,再谈谈你的学业。”(_x :/ 每次一与她谈学业霍昕都能想起自己的求学生涯,甚至看到伦敦一日多变的天气,徒生出许多感慨,大概是真的老了。 他说:“记得,术业有专攻,既然你决定选择读规划的研究生了,就不要放弃,好好去念,今年不成就等明年,别灰心。以后要想立足,一定要有一项专长,这个社会最先淘汰的就是万金油,你别羡慕我什么都懂一点,这些都是唬人的,假若谋生,我可能还不如一个清洁工人。” 其实这些话原本是他给姜幕的忠告,现在送给她。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盛汶先不乐意,“在我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那……”霍昕向她伸手然后握住,“你有跟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结婚的打算吗?” 她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你又说这个,太突然了,我们还都不互相理解,而且我还在上学啊。” “知道为什么越是包办婚姻越长久吗?”霍昕随时随地都能找出例证佐证自己的观点。 她笑:“不让离呗。” “胡说,是新鲜感。” 盛汶有些打怵连连摇头:“不行,这事太大了,起码得等大学毕业,你让我想想。” 她真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 霍昕偃旗息鼓:“好,那我等你大学毕业。” 吃过早饭霍昕讲授作战策略一样向盛汶讲解该如何应对沈佩文。中途她不断地笑场,听完还与他击掌,说了句“必胜”。 霍昕要去上班,她就帮他拿电脑和穿外套,送他到玄关处又说:“我待会儿会烙很多南瓜饼,帮你囤到冰箱里去,然后你早上随便热一下就能吃了。” “那吃完了呢?”霍昕坐下来换鞋,带着几分留守儿童似的不舍。x 电脑端:/ 他穿的是系鞋带的男士皮鞋,她蹲下来替他系好鞋带:“吃完了,就请你继续点外卖或者去便利店吃三明治吧。” “我有点可怜。”他临行前感慨。 …… 十七号凌晨的火车,同日八点钟盛汶回到学校。她是最后一个返校,进寝室的时候,窦米,张子馨还有周润已经将小屋子暖的很有人气儿。 听说她今日返校,室友们还贴心的替她晒好被褥,深冬的寒气一扫而光。 她一夜未睡,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个热水澡然后去补觉,准备睡到下午自然醒再起来吃晚饭和收拾东西。 可是室友们不放她,一味打听她与霍昕的关系。 窦米将留下来那份小饼干放到盛汶桌子上:“你是怎么做到一年到头都不发朋友圈的,还是你把我们都屏蔽了?” 张子馨替她证明:“她是真不发。” “子馨你剪头发了?”盛汶窝在被子里眯起眼睛看她,“正月里不让理发。” “是呀,好看吗?我妈妈是独生女。” “嗯,好看。” 周润是昨夜才归,也跟她一样窝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还带着几分睡腔:“我感觉小汶又变漂亮了,肯定有爱情的滋润。” 她的脸一下子泛红,赶紧钻进被子里躲好。这样不打自招的动作,引得三位室友三堂会审。 没有办法,盛汶只能挑挑选选将她与霍昕在一起的经过讲给大家听,经她的加工故事已经完全成为稀松平常的一段恋爱。 其实他们本来就稀松平常。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盛汶评价霍昕从来少不了这样一句话。 她来学校不过三天,还在为清晨八点半的课起不来发愁,那天下午便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果真是沈佩文打来,盛汶只听得出对方是个年轻女人,并不熟悉,于是客气的问候“你好”。 “我找你有事,”沈佩文直截了当,“明天吧,你出来。” 盛汶猜出对方是“近现代史老师”,所以按照霍昕的指示一一应对。 霍老师说客场作战没有优势,必须保证在自己的地盘迎敌。 盛汶佯装犹豫:“请问您是哪位?出去吗?对不起,我们课还挺满的,不能逃课,大四了得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沈佩文并没有说明自己是谁,只又说一次:“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霍老师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上上之策。 所以盛汶说:“不好意思啊,我是个学生,学习就是最重要的事。” 沈佩文气到挂掉电话,不过次日就从B市飞来A市,直接来到盛汶的学校与她兵戎相见。沈佩文穿卡其色的长款风衣,RV黑色方扣高跟鞋,脖子上系着一条爱马仕丝巾。 她将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里站的像松树一样笔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气质良好,一看就是教科书式的大家闺秀。 当时盛汶正抱着课本预备去图书馆上自习,与沈佩文狭路相逢时,她忽然害怕起来。 “盛小姐是吗?”沈佩文看到她时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去图书馆吗,你学习真的挺认真。” “您好沈小姐,”盛汶抱着书与沈佩文问候,差点向她鞠躬,“我昨天与霍昕打电话,我跟他说有个人要约我见面,他就跟我说是您。抱歉,昨天是我失礼了。我不知道您是他老板的女儿。” 霍老师说,与沈佩文说话必须谦恭,最好卑微到尘土里,然后开出花来。 “他知道我要来找你?”沈佩文本以为自己亮明身份之后,对方应该大吃一惊,不待自己说明来意对方就该溃不成军的。 怪不得那天之后霍昕打电话来说让她不必白费心思。沈佩文凝起眉头,注视着盛汶,她本以为霍昕的话是危言耸听。 盛汶继续谦恭:“是的,霍昕说,有些事情他和您说您未必相信,还是让我们交流的好。” 盛汶又抢下沈佩文的话:“沈小姐,我请您喝奶茶吧,就在我们学校里。” 沈佩文厌恶的看她一眼:“不必了,找个安静的地方。” “好,那我们找间空的教室吧。” 于是盛汶将沈佩文带到文学院的一间空教室里,在教学楼的最顶层,十分安静,两个人爬到的时候都喘息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沈佩文不再抱多大吗希望,将包里的材料拿出来交给盛汶:“你知道你爸爸曾经对他家做过什么吗?你爸爸是个骗子!” 盛汶取来那叠整齐的打印纸看了两眼,平静说:“是的,我们都知道。” 沈佩文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看着面前这个面皮白净不染尘埃的女孩,恨意狂增,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逼她露出一点惧色。 “你们到哪一步?他外调去深圳是为你?”沈佩文问。 “他的人生计划不受别人干预,”盛汶认真说,“我左右不了他。” 桌下沈佩文的指甲嵌进拳心:“他不会和你结婚的,他就是玩玩你!” 盛汶继续装糊涂:“嗯……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先这样吧,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 “他教你说这些话?”沈佩文终于意识到事有蹊跷。 “是的,他教我的。”她没有否认。 沈佩文忽的站起来,失去了大家闺秀的仪态拿手指在空中点着盛汶的脑袋:“你们耍我!” 霍老师说,沈佩文生气的时候要不停的给她道歉,不能呛她一句,丢点面子不要紧,能少吃点亏就行,毕竟沈佩文真的很有钱。而且人生常态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对不起沈小姐,对不起,”盛汶忙不迭站起来给她赔礼道歉,“我们不是有意的,他说他向您提过这件事,不过您好像一直存疑。” 沈佩文咬着牙齿:“他还说什么了!” 盛汶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还说,如果事情我自己解决不了,就去告诉他,他来解决。” 章节目录 第44章 我是老K你是3 沈佩文走后盛汶立刻给霍昕去了电话,她心有余悸:“我没有和她发生冲突,不过那个沈小姐好像挺生气的,她太凶了。” 听完她的陈述霍昕夸赞:“没关系,干得漂亮!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就跟打扑克牌一样,她出一张大的,咱们就出一张比她更大的。” 盛汶对霍昕的比喻饶有兴趣:“那她是什么牌?” “她……她是小王吧。” 霍昕说的有些快,那个小王,和语气词“吧”连在一起,落在盛汶耳朵里有些歧义。她忍不住笑了。 “那你是什么?我是什么?”她问。 “你顶多是张三,我是老K。”霍昕说。 盛汶“嘁”了一声:“那大王是谁?” “大王是她爸,她未婚夫,她未婚夫他爸……”霍昕大笑起来,“你放心,有的是治得了她的。她家正在内乱,没心思对付你这张小三,好好念你的书就成。” “你才是小三儿呢!”她压低了声音朝他嬉骂。 “好,我是小三儿,”电话那边回答的不卑不亢,“三月底再去看你好吗?” “你不忙就来,忙不就不来。” 霍昕笑:“好,不闹你了,我待会儿有个会要开。” “你忙去吧。” 刚要挂电话霍昕又想起来什么,赶紧说:“你记得,从今天开始你就师承于我了,既然师承于我,就要跟着我好好学,我护着你,也保证你吃不了亏。” 他书读的多了,就很有给人做老师的欲望,想着哪天能调/教出来第二个自己。他对自己还真挺满意。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盛汶愉快的接受了自己“被拜师”的事实:“好,那你不准再收别的徒弟。” 霍昕答应的爽快:“那当然,遇上像你这么聪明的,我就关门了。” 三月中旬复试名单出来,十一个人,她排在第十一。盛汶真觉得,这辈子要耗尽上下八百辈子的好运。趁寝室里没人,她抱着电脑亲了一口,又哭又笑。 也是那天接到谢少卿的电话,谢少卿还是管她叫小汶。几乎所有相熟的人都管她叫小汶,倒是霍昕和乔嘉月从来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她。 最近还是联系不到乔嘉月,若是再联系不上,是有必要麻烦霍昕帮帮忙。 盛汶接听电话时,谢少卿还像初恋少年一样带着几分紧张:“小汶,我这个周末想回学校看看,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对了,你寒假是回家去了吗,我还去学校找过你。你怎么……” “你怎么还是不回我的消息”,谢少卿想这样问,不过最后给自己留了点尊严。 盛汶正在联系考研面试培训班,当即回绝他:“算了吧学长,我报了考研班要去上课,恐怕没时间。” 谢少卿那边真诚地替她开心:“哇,小汶你也太厉害了,你要成为咱们文院的传奇呐,从文科跨到工科都考的上。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你发个朋友圈。” 现在她觉得自己刚才态度冷淡,有些不好意思,委婉起来:“谢谢学长,我不喜欢发朋友圈。还有复试呢,我初试成绩也不多好。你知道就好了,不用替我宣扬,我报的也不是多好的大学,没那么夸张的。” “那周末?” “抱歉学长,这个周末我真的没空。” 听见她客套的推辞,谢少卿声音几分颓废:“没事……你怎么总跟我那么客气。” “下次吧,下次我请客,请你和子馨她们,我们五个一起聚聚。” 盛汶心软,想缓和一下,可一心软说话就不经脑子,这话说的是越描越黑,谢少卿心伤又重一分。描到这个份上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想立刻挂掉电话。 那边,谢少卿沉默片刻,还想着如何将闷了好久的心事说给她听。可盛汶听到电话里噤声已久就只想挂掉电话,她刚要说再见,谢少卿却说话了:“小汶,既然你能去念研究生了,我觉得,我和你……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同意的,你毕业之后还回到A市来工作吧,这里机会多,我毕业也会留在A市。” 她没想到谢少卿居然还这么惦记自己,有几分惊讶也徒增几分压力。 被人喜欢总是好事,再加上她脾气软不想对他说重话,只好再次委婉的拒绝:“对不起,学长,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现在很好。” “什么?”谢少卿有些失措,“是谁?” 盛汶没有回答是谁,只说:“我和你,我们不合适,就算我念到博士我们也不合适。而且我将来也不想留在A市工作,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她没有直接说,我不喜欢你。 谢少卿终于想到霍昕头上:“是上次来找你那个男人吗?说是你朋友把你接走的那个男人吗?” 霍昕从未对外否认过他们的关系,所以盛汶觉得也不应该对谢少卿否认霍昕就是她男朋友这一事实,虽然她觉得没必要向他解释这些。x :/ “对,就是他,他叫霍昕。” 谢少卿有点生气,本以为她是绝不会在考研期间谈恋爱的,现在突然知道她谈了恋爱,他有种被人放鸽子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她! 谢少卿性格里的暴躁完全爆发出来:“我们不合适?!那你和他就合适吗?那个人打扮的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他就是玩你的!玩够了再把你一脚踢开!” “谢少卿!”盛汶被激怒,很不客气喊他的名字,“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了解他吗!我和他合不合适不用你来告诉我!” 谢少卿失去理智:“盛汶!我早就听说有女大学生找有钱人傍大款的,没想到今天见到实例了!是不是他车里放瓶矿泉水你就喝了,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个中人!捞女!你就是看上他的钱了!等他玩你玩腻了,你就后悔去吧!” 盛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少卿那样文质彬彬还曾任学生会主席的优秀学生会用如此恶毒的话来诋毁她,亏她还一直将他当学长的。 幸好她从小到大不少遭人诋毁,早已见怪不怪,现在眼泪还忍得住,只恨恨低骂对方:“谢少卿你就是个神经病,小人之心!你凭什么胡乱猜忌,胡说八道!” 她骂完还是忍不住哭了。 谢少卿听见她的哭声有些后悔,他知道,这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们彻底没机会了。 “对不起……小汶,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谢少卿还没说完,盛汶将电话挂断,之后又立刻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统统拉黑,蹲在地板上哭起来,又怕哭的声音太大会引人注意,就躲到卫生间里去再打开排气扇,一边哭一边想着要不要告诉霍昕。 现在她已经开始依赖霍昕,有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是告诉他,他能怎样呢。 这时霍昕的电话正巧打来,像与她心有灵犀一样,那边的声音染着轻松和愉悦:“在干什么?刚接到董事会的消息,办完工作交接我就可以去深圳了。” “怎么不说话呢?” 盛汶擦了擦眼泪,小声说:“我很不开心,刚才有人说我。” 霍昕从不把她的事情当成儿戏,认真询问:“哦?说你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他说你是花花公子,你在玩我……” 盛汶还未说完,霍昕先乐了:“这不是在说我嘛。” 听见他笑,她委屈劲上来爆出哭声:“你笑什么笑,不许笑!他还说,我是捞女,是个中人!” “那我应该知道是谁了,”霍昕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能说的出来’个中人’这个词汇的,恐怕也只有你那个去念中国语言文学的学长了吧。” 不得不说,他明察秋毫。 “是,”她吸了吸鼻子啜泣着,“我有点害怕他到处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再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了,我现在只想赶紧毕业,离开这里。” 其实霍昕也害怕沈佩文借她的名声做文章,她面临毕业而且四月份还要准备考研复试,不可以因此影响心情。 “不会的,你放心,有我在。”霍昕那边传来翻阅纸质文件的声音,“今天下午,我过去你那里与他谈谈。” “今天下午?”盛汶顾不得伤心,“谈什么?你不会是要打他吧?” 霍昕摇着头笑笑:“动手打架是未成年人的行为,我已经而立了。以后像这样的事情都记得来告诉我,你解决不了。” 盛汶很怕耽误他的时间:“你不用过来,我不理他就是,他其实人品还行,应该不会到处说的。”倒开始替谢少卿说起好话来。 “没关系,也是我想见你,等我确定好了具体时间再打电话给你,”霍昕调出今天飞A市的航空时刻表,“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看看谁家孩子那么不懂事。” 可能是距离产生更多爱,与霍昕离得远了,盛汶不知不觉就成了低眉顺眼的小女生,不想让他来,也只敢小声劝他:“你和他在电话里说行不行,不用过来,等到你时间充裕了再过来好吗?我不想你太累。” 霍昕叉掉网页靠在椅子上叹气:“好吧,听你的,我最近还真挺忙的。你放心,沈佩文和谢少卿都由我来搞定,毕竟是我让你淌的这趟浑水。其实,我们结婚,就没他们什么事了。”x 她现在只想让他少操些心,听见他疲惫的声音她突然冲动起来,深吸一口气郑重说:“好,我大学一毕业就跟你结婚。” 好像立下军令状。 被逼退市的股票起死回生都没这事让霍昕惊讶,他从椅子上立起来,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撑着桌子:“你说什么?真的吗?” “真的……”盛汶将尾音拖的很长,虽然开心但听上去很像不情不愿,“南瓜饼都吃完了吧,听你的声音我都觉得你瘦了。” 霍昕笑:“你可真厉害,听歌能看见颜色,听人讲话还能知道人瘦了胖了,我瘦还能瘦声带吗。” 她破涕为笑。 “你放心,有我在。” 电话的末尾他又这样说了一次,那感觉就像他就在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安心。 章节目录 第45章 为了美食 工作交接并不像霍昕想的那样简单,而且是跨公司业务对接,所以他一直忙到三月底才得出一点空飞来A市,下午四点半飞机落地,盛汶逃掉一节《中国历代文论》跑到机场去接他。 她穿着上次他选的那条黑色不规则连衣裙,脚上搭配一双六孔的马丁靴,露出光洁的小腿,只不过她最近瘦了很多,裸露在外的小腿很像两根火柴棒。身上的连衣裙原本就是宽松款式,现在显得十分空荡。 因为寝室没有可照全身的穿衣镜,所以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瘦的像个大头娃娃。然而拥有“畸形审美”的室友们还在向她讨教减肥良方。 航站楼里盛汶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霍昕,他永远那么耀眼。很简单的军绿色CK夹克,配浅颜色的牛仔裤,让人感觉春天自他开始。 霍昕从来往的人群中隐约看到类似盛汶的一张脸,赶紧张开双臂预备等她扑进来时好抱一抱她。可他没想到抱住她时却像摸到了一只空荡荡的鱼鳞袋,准备好的力气太大差点闪到腰。 他掂着她,大致估摸了下她的体重,至多八十斤。 霍昕将盛汶放下,隔着她穿在连衣裙下的内搭毛衣捏了捏她的胳膊,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病了?” 盛汶仰起自己皮包骨的下颌:“没有,我只是很紧张,紧张到吃不进一点饭。” “紧张?你紧张什么?”霍昕不可思议。这时租车公司来送车子的司机打来电话,他边接听电话边捏着她的胳膊,腰肢,以便检查她全身的脂肪含量。 等到霍昕挂断电话盛汶才说话:“因为四月份要去西安面试。”她的声音矮矮,好像这个理由很拿不出手。 霍昕将她拉去停车场,一路上眉头未松:“我还以为你偷着抽大/烟了。” “怎么会,违法的,”盛汶挽着他的胳膊追问,“你到底怎么跟谢少卿说的?他居然托学妹来跟我道歉。” 在停车场,霍昕找到租车公司送来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他与司机粗略交涉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他斜起嘴角笑笑:“我只跟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他祝福不祝福无所谓,还请别打搅我们的生活。” 盛汶既惊讶又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么说,而且你说他就信了?” “我做了假证,拍了照片给他,他就自己向我道歉了,比语重心长教育他半天省事的多。而且,这件事必须得不留隐患,我可不想拿你的名声来开玩笑。”x 电脑端:/ “再而且,”霍昕狡黠一笑,“你就反不了悔了。” 盛汶踮起脚尖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你真的很坏!” “我又不是坏了一天两天了——的确,你说的不错,那孩子人品还不算很差,”霍昕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好又替她系上安全带,“但是我没有原谅他,他不能那样说你。放心,他不敢再来惹你了,因为你现在是有夫之妇。” 霍昕绕到驾驶室那边,边开车门边说:“大概这就是婚姻意义的一种吧——你明天别吃早饭,我带去你医院做个体检。” 盛汶十分抗拒:“我没生病,只是有些焦虑——婚姻意义的一种?” “亲爱的,瞧我,我怎么能忘了心理医生呢,”霍昕将车子慢慢开出停车场,“婚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估计得用一辈子去探索了,所以总不能一辈子过完了再结婚吧。” 他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想不想吃点什么?下午还有课吗? “有啊,现在正在上。”盛汶说。 霍昕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头发抓乱:“没事,逃个一节两节不算什么,抓不到就行。” “吃炙子烤肉行吗?”盛汶侧向车门那边对着反光镜整理头发,“就是远一点,我知道一家,现在把地址发给你。” 霍昕立刻答应,打开导航:“行,我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已经在心里默认,反正是早晚的事。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找到那家烤肉店,一进去满屋子的肉香。老字号的店铺又是饭点,所以人满为患,两个人都是饥肠辘辘也不挑剔位置,见缝插针等着客人一走就赶紧坐下。炙子上铺好腌制过的牛羊肉,又点了蒜蓉生蚝和两个凉菜,于是两个对吃没什么要求的人谁也不再跟谁说话。 这些天来,盛汶头一次吃下这么多东西。 吃过晚饭她跟着霍昕去了酒店,还是上次那家,霍昕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的人,只要不是特别不合心意就懒得更换,当然以这家酒店的消费水平,也不会随便就弄得不合心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进门霍昕俯下身子来吻她,被她推到一边去:“蒜蓉生蚝哎!”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次日早上在霍昕的陪同下去医院体检,下午医院的体检报告出来,数据显示她是低蛋白加贫血,属营养不良,医生建议粥汤进补最好加中药。 从医院出来霍昕一边忧心一边无奈笑她:“一个月的时间,你可太厉害了。” 盛汶接过他手里的报告单,折好装进书包里:“别担心,我耐摔打,想胖回来也快,不过我真的吃不进饭去。” 而后他又带她去了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人心理医生诊所疏导她的焦虑,医生花费三个小时与她谈心。总的来说效果还是有的,因为一个周以后,她的体重从八十三斤长回到九十二斤,小腿由火柴杆好歹变成筷子。 四月初,霍昕又从B市飞到A市,又准备和她一起飞到西安参加复试。候机的时候盛汶替他揉着太阳穴:“其实你的身体亚健康,有一半是我的功劳。” 他微合着双眼打盹儿,鼻息时缓时重,也不与她客气:“我为你操碎了心,现在你能有这么高的觉悟,也不算辜负我。” “紧张吗?”他睁开眼看她,双眼皮的褶皱若隐若现。 盛汶将手指悄悄移到他眼皮上抚摸:“不紧张,只想着面试完去吃肉夹馍和参观秦始皇陵兵马俑。还有,你想去华山看看吗?” 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想啊,当然想。” 她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忧心:“我怕你太累会受不了。” 他轻刮她的鼻子:“怎么会,只要你开心。” 临行前还当这是一场旅行,可从飞机起飞之后他们才真正陷入紧张。一路上紧张的直冒汗。 是提前一天到达,只本着近的原则也不挑拣住处,所以在离学校很近的一家宾馆下榻。晚间盛汶在房间里模拟见导师的语气背英文的自我介绍稿子,霍昕则在阳台上看他的各种报表和悄声打电话。 临睡前霍昕问她:“将你的稿子背给我听一听。” 于是她开始背:“Goodmorning,everyteacher.It'sreallyagreathonortohave……”(_ 盛汶背一句霍昕就悲痛的拍一下额头,现在替她纠正发音也不现实,只等于揭她的伤疤打击她的自信心,太得不偿失。所以他只好在她背完的时候,违着心说了句“verygood”,又告诉自己,人生总得心存侥幸。 复试既有笔试又有面试,整个过程异常焦灼,盛汶进去,霍昕则在室外踱步,看看发白的日光再看看一下一下跳动的秒针,幸好四月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但等到她出来时,他还是将自己折磨的手脚冰凉。 霍昕立刻抢上来问:“怎么样?” 盛汶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老师问我,为什么要考研,我就说了南外环的规划给我的触动,老师还挺赞许。可老师又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他们学校,我总不能说,我挑来挑去只觉得贵校有希望吧。然后,就说了一堆套话,老师也没什么表情。” 她快哭了:“老师又指着身边一位老师问我是否知道他是谁,我说不知道……” 她又哀嚎一声:“他们知道我是跨专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霍昕无奈只能苦笑着安慰:“没事,人生总得心存侥幸嘛。” 那时已经是饭点,再紧张也要先填饱肚子,所以两人一起去吃了羊肉泡馍,肉夹馍,臊子面和擀面皮……吃完之后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单整洁的小饭馆,盛汶恋恋不舍放下带着毛边还扎手的一次性筷子:“其实我也接受调剂,但是如果考不上这里就太可惜了,我特别喜欢这里又咸又辣的饭菜和面条。” 霍昕擦完嘴角的油渍,慢慢说:“那不如,将来我们把家搬到这里来吧。” 然后他举起手掌:“为了臊子面!” 她哈哈大笑与他击掌:“为了肉夹馍!” 章节目录 第46章 结束与开始 “六月份来的很快,我们突然就毕业了,拍毕业照的时候,子馨,窦米,周润,还有我,我们四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怎么都停不下来……我要去西安念研究生了,而她们也将有自己的打算。她们都说羡慕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不过幸好我有霍老师,他总是能适时的给出中肯的意见。”(_ “我们学院还有设计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他们一致将我视做成功者,甚至还邀请我去给学院的下届考研生做报告……报告会上,除了人人都会说的套话,我另外告诉他们,人生得心存侥幸……这是霍老师的至理名言。” 盛汶已渐渐养成写日记的习惯,梦想着有一天会像霍昕那样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本子,然后得意洋洋的说:看看吧,这是我前半生的精华,保准有趣。 室友们正在收拾东西,她背对着她们书写。天太热,出了很多汗,额前的碎发浸湿了贴在脑门上,好像刚刚下生的婴儿,还带着几分奶气。精巧的鼻子,纤长的睫毛,拉住窗帘的寝室有些幽暗,借着微弱的光,她的侧脸在笔记本上投射下好看的阴影。 汗珠“吧嗒”一声滴在本子上,她赶紧去抽纸巾,抽纸巾的时候又不小心将碳素笔碰到桌下,只能俯身去捡,谁成想刚低下背就被人摁住。x 电脑端:/ “谁啊,干什么!”盛汶听见上面传来窦米的笑声。 张子馨大喊:“小润快拿,看看她写的什么!” “你们不能这样!”无奈她被死死按住无能为力。 本子被周润拿走后,窦米才将手松开,盛汶还没抬起头,室友们已经扯起嗓子开始朗读:“六月份实在太热,寝室里的电扇也不管用,霍昕已经无数次用冰激凌和空调诱惑我了,我现在只想回去见他。他说他想跟我结婚,我觉得就现在来看,还是作数的。” “结婚!”三位室友异口同声,“你们已经在考虑结婚了!” 盛汶红着脸将本子抢回来,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谁让你们看了!” 她羞的快要哭出来。三位室友只能轮番哄她,并许诺下高昂的份子钱。她最终被气笑,扯着嗓子嚷嚷:“我结婚,你们一个都不许来!” 下午,收拾完各自的东西,又一同打扫宿舍卫生,四个女孩子对这方小天地恋恋不舍,把阳台上的玻璃擦的不见一个污点,又怕留下水印不好看,再拿不用了的干毛巾细细擦拭一遍。 到了傍晚,她们在地板上铺了三张瑜伽垫,紧挨着躺下望天花板。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四个人就顺道去学校超市买了青岛啤酒,现在一人一罐边喝边聊,窦米感慨:“鲁迅曾说,天花板是一页读不完的书。” 张子馨离的窦米最近,推搡着她的胳膊,笑骂:“你让臧克家情何以堪。” 三个人一起笑她。 “真的羡慕小汶,碰上霍昕那样的极品好男人。” 周润话音刚落,窦米张子馨将啤酒罐挨在一起碰了个杯,表示同意,“谁说不是呢?” 趁着她们的杯子还连在一起,盛汶也将啤酒罐凑上去:“我不否认你们的观点。” 铝制的啤酒罐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响音,大学生活就此结束。 隔天中午与室友们分手,盛汶回到B市时又是凌晨,B市炎热程度不减A市,此外还要带上南方的一股子湿气,夜间公路两边五颜六色又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物始终让她觉得距离遥远。 霍昕来接她,帮她将两个大号的行李箱抬进后备箱里,等她坐好又拿给她便利店买来的食物,这次是奥尔良烤鸡饭团:“不回市区了,去金盛,正巧我要把我老板的房子还回去,今天再住一晚上,明天我们把东西收拾好。”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盛汶打开包装大快朵颐,腮帮鼓起像只松鼠:“好。” 又问他:“你具体什么时间去深圳,九月份西安开学。” 霍昕将空调打开:“冷的话记得告诉我——最晚七月中旬,我能拖则拖。不能拖,就保证一周回来一次。你可以彻底从你家搬出来,住到我那里去。对了我们结婚,你叔婶不反对吧。” “没事,你就放心去吧。怎么会反对?除了你稍老一点,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一整块烤鸡,鲜嫩多汁,她吃的很满足。 他伸出一只手掐她的脖子,哼哼唧唧:“现在知道嫌我老了,晚了我告诉你。” 她手里拿着饭团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他用手将自己的脖子捂出一层细汗:“对了,我想找份工作,先赚点生活费。” “哦?找什么样的?” 盛汶从不挑剔工作,除非真的不喜欢:“我能干的,什么都行,累一点无所谓,赚得多就行。你不用管我,我去找兼职的App上自己看看就成。” 车子行的很快,水墨的夜景光怪陆离,除了红灯,一路通畅。 路上霍昕一直替她思考这个问题:“不如我介绍个工作给你。” “什么工作?”她将吃完的三明治袋子折成小小一块,再用纸巾包起来,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去清吧做钢琴手怎么样?” 盛汶想过之后点下头:“可以,不过什么待遇,什么要求?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能做好,”霍昕替她信心十足,“工作一切自由,酒水免费,工资嘛,时薪三百块?” 盛汶笑起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工作,除非老板疯了。” “是的,老板疯了。” 半个小时到达金盛,房子一如既往的干净空荡。两个人洗漱之后本以为会很快酣眠,可是他心血来潮将手伸进她的睡衣里,悄声问:“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你毕业,”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后脊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腰眼处轻轻打圈,“做吗?” 她紧紧蜷缩着,自喉咙里发出一个害羞的音节:“嗯。” 他将她脑后的头发慢慢别到一边,露出洁白的脖颈,一寸一寸亲吻着,直到她忍不住转过身来。 漫长而又激烈的过程,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窗外有一阵静谧的夏风吹过。 第二日中午才起,草草吃过早午饭即开始着手收拾房子里需要带走的东西。 霍昕说墙上的照片一张都不能少,别的无所谓。其实这里没多少他的家私,一两个钟头就能收拾的差不多,更不需要联系搬家公司。 霍昕从车库里搬来一架梯子,摆在挂照片的墙边,他将白衬衫的袖扣解开再慢慢卷起,轻快的爬上梯子去摘高处的照片。 盛汶抱着大号的储物箱子,站在梯子边上,替他扶一把梯子也替他接着摘下来的相片,她每接过一个相框就将它好好摆在储物盒里:“你不觉得这很像是摘苹果吗?” “像,如果将来真能种一棵苹果树就好了,桃树也行。”霍昕将一个褐色的桐木相框摘下来,拿在手里看看,“你看这张,这张也是GummersHowe山。等有机会,我带你去。” 她接过来用拇指轻轻地抚摸,然后装进篮子里:“好,等我们有时间。” 摘完照片,盛汶又去替霍昕收拾卧室,房间里的窗帘是拉上的,透不进来阳光,屋子里很暗,她转身去拉窗帘的时候注意到墙角那个褐色的牛皮沙发,上面放着一只一百公分的熊靠枕。她坐下来抱起那只小熊闭起眼睛,不得不说这只小熊与这张沙发十分相配。 门没关,霍昕站在门口敲门:“累了吗?” 盛汶睁开眼睛,将手里的小熊举给他看:“不累,这个要带走吗?” 霍昕摇摇头:“不带,就放在这里吧,它的主人没来得及把它带走。” “干什么那么看着我,”盛汶站起来将小熊摆回去,“我不介意的。” 彻底整理完毕,两个人将行李悉数装上车子,最后站在车尾处休息喘息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陈怡。 她剪短了头发,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和平底鞋,正在一位男士的陪同下缓缓沿着树荫散步,两个人说说笑笑非常幸福。那位男士身材不高,很宽厚的长相,看上去对妻子极其温和顺从。 互相看到对方,盛汶和陈怡同样错愕,陈怡错愕是因为,没想到多年之后会在这里见到盛汶,而盛汶错愕是因为,雷厉风行甚至是有点尖酸刻薄的陈怡会变得如此温柔。 母爱的力量。 陈怡求证似的加快了脚步向这边走来,身侧的男士也急急跟过来,生怕她摔倒。 “小汶?” “是,”盛汶弯起眼睛冲陈怡微笑,虽还未阅尽千帆,却也渐有沧海霁月的心境,她真诚叫了声,“姐姐好。” 陈怡难以置信的“哎”了一声。 不等陈怡询问,不等盛汶介绍,霍昕将身侧的盛汶揽进怀里笑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她丈夫,我们正在搬家。” “丈夫?”陈怡不可思议,眼睛紧紧盯住霍昕,好体面的一个男人。 她又看向盛汶:“你已经结婚了?你不是应该……大学刚毕业?” “嗯,”盛汶靠在霍昕怀里,“这是我丈夫。我昨天刚毕业,要继续念研究生了。” 她那句“昨天刚毕业”惹得霍昕想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 几年前新概念与S&H曾有合作,霍昕是何许人也陈怡自然印象深刻,不过刚才真不敢往那方面想。 霍昕捕捉到陈怡脸上的惊叹和慌张,亦洞悉陈怡的想法,陈家与盛汶有过恩怨,自然害怕影响新概念和S&H今后的合作。 于是他向陈怡微笑:“原来你是小汶的姐姐,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呢,真不好意思,我们结婚没有办酒席。” “没,没有关系,”陈怡单手抚着肚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祝你们长长久久。” 她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她想不到,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托了她的福。 “谢谢,”盛汶笑着向陈怡颔首,“希望姐姐早得贵子。” “谢谢你们。”陈怡的丈夫替她道谢并与霍昕握手,两人想交换名片时却发现都没带在身上,只好互相交换微笑。 陈怡与丈夫走远后,盛汶得意问霍昕:“老K你比她大,是不是?” 霍昕忙在唇边竖起中指,好像怕陈怡听见:“在我还没走之前,是比她大一点。” 她笑着将他的中指拉下来:“老油条。” 霍昕想起刚才她那句“昨天刚毕业”,眯起眼睛问她:“喂,昨天刚毕业的,今天敢不敢跟我去民政局走一趟啊?” “去就去嘛,有什么不敢的。”盛汶答应的爽快,好像她口袋里有块糖,他又恰好想要,所以就干脆给他了,纵容这一回,没什么大不了。 “四点了,快走!”霍昕赶紧把她拉上车。 “我回家拿户口本,要婚检吗?” “我不知道啊,没结过。” 章节目录 第47章 极度深寒(一) 极度深寒是个欧式风格的清吧,没有DISCO也没有热舞女郎,整个酒吧都是暖黄色的灯光,可以很好的缓解上班族的工作压力。木质的地板和桌椅,全部采用圆角的线条,十分柔和,墙上挂着色彩浓烈的大幅装饰壁画,给整个环境增添了不少视觉冲击。 盛汶接受了霍昕的好意去到极度深寒做一个“随意”的钢琴手。每晚八点上班,这段时间,她的视奏能力飞一般的进步。 她除了领着霍老板开的高额薪水,另外还能收到客人们塞进高脚杯里的小费。有不少客人不为着欣赏音乐,但为她那张清纯可爱的脸蛋与和乐的性格。 霍昕看她挣钱挣的开心,也不过分打搅,不加班时会在她的工作时间来极寒待上一会。他对她十分放心。 吧台上吕修杰拿着杯浓烈的银色龙舌兰慢慢喝着,霍昕只要了柠檬水,两人边喝边聊。 “小昕,你真和她结婚了?你父母的事,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吕修杰眯起眼睛望三角斯坦威钢琴边上正认真演奏的女孩,“这个女孩,在你所有的女朋友里,顶多算是中人之姿。” 霍昕不爽快地推一下吕修杰的肩膀:“别乱说话,我觉得她哪里都好——你少喝这样的烈酒吧,有家有室的人了。” 吕修杰晃一晃杯子里堆砌的冰块向他碰杯,有炫耀的意味:“酒不烈,没意思。”(_ 霍昕将柠檬水喝完,毫不动心:“我已经喝不惯烈酒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的酒,不烈?” 他勾起唇角朝钢琴那边笑着,看的吕修杰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将来有什么打算?”见他杯子空掉,吕修杰叫Eills再给他来一杯柠檬水,“对了,你母亲在新西兰给你留的那处房产你准备怎么处理,在雷格林,临着海,我上月替你去看过了,非常的漂亮。” 吕修杰说“非常的漂亮”这五个字的时候,每说一个字就摇一下头。 “既然你喜欢,”他冲他淡淡一笑,“那就留给你吧。” 吕修杰比霍昕大十来岁,他这样的口吻倒像是反过来了。 对于这样的礼物吕修杰显然不敢承受,放下杯子连连摆手:“我可不要,这是你母亲留给你。还有,你别这么跟我说话,你该叫我哥。” “好吧哥,你不愿要就慌着它吧。” 吕修杰只是想像国人一样客套一句,没想到霍昕就此打住了,想到雷格林的漂亮风景,他又厚着脸皮说:“我说不要,你就不能再问一次吗?” 霍昕笑他这个年纪的人还像个小孩:“好,那我再问一次,你要是不要?” 吕修杰得意的举起酒杯庆贺:“要,要!” “那极寒怎么办?”吕修杰现在就有带上妻儿住过去的打算,这个问题算是心声,他又怕霍昕担心眼下,会让房子的事竹篮打水,所以又添上一句,“我是说以后,你放心我现在不走,那以后谁替你打理?” 他自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对于身外之物他从不过分在意,喝了一口柠檬水轻描淡写两个字:“卖掉。” 吕修杰将自己的酒杯推进吧台深处,连连摇头:“你这个人真是冷血啊,极寒一年给你挣多少钱,再缓缓吧,再缓缓。” “你倒是不舍得了,婆婆妈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霍昕也将杯子放下,柠檬水里加了冰块,乍一喝后槽牙有些疼,“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决定要离开,就尽快办吧,我还做我的甩手掌柜,钱归你。” 吕修杰这次是真心拒绝:“别别别,我拿你一套房子都当不起你一声哥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霍昕也不劝他:“还要我再问你一次吗?” “不不不,是真的不要。”吕修杰再次向他举杯,“你真决定要卖,我保证帮你卖个好价钱。” 霍昕看着他只剩冰块的酒杯,笑笑:“替我帮它找个好人家就行。” “行,”吕修杰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神里带上几分怀疑,“你小子到底有多少钱?怎么有钱还叫老婆出来打工?” “那是我老婆觉悟高,”他浅浅一笑:“贫不露相,富不露骨。为那几分面子,叫人绑了我去,得不偿失。” 盛汶这边刚刚奏完一首《livingtolove》,收尾之后站起来谢幕,收获掌声阵阵。 霍昕和吕修杰坐在吧台这边轻轻鼓掌。 这时一个穿条纹衬衫的男人朝钢琴那边走去。 吕修杰朝那边扬扬下巴:“你不过去看看?” 霍昕成竹在胸摇头:“不用,这点小事她应付的过来。” 于是两人选择隔岸观火。 不过霍昕觉得这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男人将厚厚一叠现金塞进钢琴上的高脚杯里,开始打量盛汶:“早就听说极度深寒来了新的钢琴手,钢琴弹得好不说,人也长得漂亮。” 盛汶冲男人颔首,脸上是格式化的微笑:“谢谢您,请问您想要点一首曲子吗?” 男人摇头向她这边凑近一分,悄声说:“有兴趣跟我喝一杯吗?”他口腔里的味道有些奇怪,让她十分反感。 她熟悉这样的套路,在AK47时,曾有男人用这样的方式与她搭讪,当时霍昕只说,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太太。 所以她便萧规曹随,学着他的样子,对对面的男人微笑说:“不好意思先生,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就坐在吧台那边喝酒。” 男人自然看向吧台,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只看了一眼就落荒而逃。 霍昕当时正低头喝水,错过了这幕好戏,他再一抬眼却见她已经不在钢琴边上,正微笑着流连在几桌客人中间,她看似与客人寒暄,可真正目的确是向吧台这边走来。非常自然的动作,没有引得太多注意。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盛汶走到霍昕边上,轻轻拍他的肩膀,她有话要说。 吕修杰识趣的走开,将空间让给这对新婚夫妇。 霍昕替她拉来一张高脚椅子,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怎么了?” 盛汶看看左右无人,悄悄趴在他的耳边:“好像有人吸/毒。” 霍昕一凛:“谁?” 盛汶冲着门口向他使个眼色,霍昕顺着她给的方向看过去,那个背影越看越熟悉。 “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他刚才给我塞钱,还想请我喝酒,我说我丈夫就坐在吧台,然后他看了你一眼就走了,走的很急,你们是不是认识?”盛汶说出自己刚才所见,“他的牙齿有点发黄,嘴里有股怪味,而且他那个样子,一看就萎靡不振的。这样的人来店里,我是怕你惹上麻烦。” 霍昕将目光收回,先看她是否安好:“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摇摇头,指着他刚没喝掉的柠檬水问:“这水是你的吗?” 霍昕将水递给她:“慢点喝,太冷了,当心牙疼。” “可吓死我了!” 她将水喝掉,咽下去后又舒了口气:“没怎样,那人看上去还挺有礼貌的,如果他身上没有那股味道,我真不会往那方面想。” “走,咱们回家!”霍昕拉起她往门口去,“以后不管什么酒吧清吧,你都别来了,我的错,不该让你来这样的地方赚钱。” 她不想丢掉这份好工作,也怕他担心:“没关系,又没发生什么事,你这里挺干净的,客人都很有礼貌,我很喜欢。今天只是个意外。” “恐怕不是意外!”他紧紧咬住牙齿。x 电脑端:/ 出去极寒,一股热风吹过来,让人身上生出粘腻的汗意。 霍昕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盛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也是小王,要是真出问题,会很麻烦的。你听我的话,以后别再来了,我已经决定将极寒出手。我的钱随你花,你天天长在商场里我都没意见,你更不必担心你的学费。” 她将要说话,霍昕立刻竖起中指立在唇边:“妻子花丈夫的钱,天经地义,不许反驳。” “我是说,好,”盛汶将他的手指拉下来,“你的话我都听。不过他是谁啊?你上次说沈佩文是小王,那他岂不是和沈佩文一样厉害?” 霍昕颔首:“他是沈佩文的哥哥,也有可能会是S&H的新老板——你等着,我去开车。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我哪里都不让你去了。” 他很快将车子开来,冲她闪了闪车灯,她上车之后,霍昕继续向她说起沈佩杰:“我今天说的话,你都不要讲出去。”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点头:“知道,怪不得呢,我恍一看他觉得有点眼熟,长得是像沈佩文。” “那个人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是个很德行很差但是很有钱的花花公子,我没想到他那种人会来这种地方,”霍昕握着方向盘,一路凝思,“他吸/毒,我不意外。还好你发现的及时,要是真被人举报,极寒可能要被扣个容留吸/毒的帽子。” 盛汶庆幸的看着他:“那你岂不是惨了。” 他无奈笑笑:“是我吕哥惨了。” 她“哦”了一声:“也是,你们这种人,多鬼啊。” “我哪种人啊,”他冲她瞪眼睛,“说清楚,我是哪种人!” 她不甘示弱,系着安全带还能叉腰:“你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嫁了我,你还是无产阶级吗?” 霍昕刚想伸手弄她的头发,却接到吕修杰的电话,他打开车载电话,戴上蓝牙耳机:“怎么了,哥?” 吕修杰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他本人还算淡定:“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警察过来,说是临检,正在查客人身份证呢。” “临检?酒吧网吧夜总会不去,咱们这样清汤寡水的地方也要临检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怎么了?”她察觉到情况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先送你回家。”他仍旧是温和的笑,又对电话那头说,“没关系,临检就临检,你照顾好场子,不要与人发生冲突,我回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48章 极度深寒(二) 盛汶担忧望着霍昕:“你事情急就赶紧回去吧,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他不听:“你不到家我不放心。” 她听他的话惯了,也不再反驳,只安静坐着。他也不再说话,轻轻握一握她的手,好叫她放心。 再十万火急的情况也不见他将车多开快一迈,碰上红灯照等不误。每逢大事有静气,说的就是他。 她觉得这辈子有他在身边,安心了。 将盛汶安顿好,霍昕急急赶回极度深寒,到的时候警察已经离开,吕修杰靠坐在吧台边上等他,还有几桌后来的客人正坐着喝酒聊天。平静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霍昕沉下眉目问吕修杰:“怎么回事?” 吕修杰是个能经得住事的人,现在还举着酒杯喝酒:“说是临检,可我看着像是在找人。” “找沈佩杰的,”他拿下吕修杰的酒杯,“今天真是侥幸——哥,你少喝点酒吧。” “怎么了呢?你惹上人了?”吕修杰叫Eills给自己上醒酒水。 霍昕只叫一杯不加冰的矿泉水:“我这种性子的人能惹什么人,不过人家非要惹我,我有什么办法。” “谁非要惹你?”吕修杰不信,“用你的话说,你不就是个上班的。” “就是啊,神经病。” 霍昕刚骂完正仰头喝水,再一低头就见吕修杰慢慢从吧椅上站起来,眨眼间不见了踪影,吧台里正忙活的Eills也立刻低眉顺眼的走开。 Eills原本正对霍昕,他走后霍昕回头,见到了刚才自己口中的神经病。他鲜少骂人,十年不遇一回,今天真是巧了。x :/ “你刚说什么?”沈佩文径自走来坐在吕修杰刚才的位置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沈佩文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好奇心极强,碰到个感兴趣的男人恨不得扒到祖宗十八代,所以她是少数知道极寒真正老板的几人之一。来过几次就有了刚才那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威力。 霍昕一直没有看她,像忌讳美杜莎的蛇头,不过碍于刚才自己出言不逊,他还是用很好的态度回答她:“都在回去的路上了,遇到突发事件,只能折回来处理。” “你今天一直在这儿?”沈佩文侧身正对着他,确认一样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你真的结婚了?” “我的地盘我当然在,”霍昕还是没有看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对,我结婚了,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夫妻一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他的言外之意很好理解。 “真够快的,我觉得你还是太冲动了,”沈佩文哂笑一声,“结婚了再甩可是很麻烦的,你们有签过婚前协议吗?”x 电脑端:/ 霍昕厌恶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做不到好声好气和她说话,于是以牙还牙学着她的口气说起鬼话。 他斜起嘴角先笑,眉眼带上几分痞气:“我哪像你啊,沈小姐,我一个上班的,又没有万贯家财,我老婆跟着我是过苦日子,是我缠着人家给我洗衣服做饭的,缠上了恨不得下辈子都不放过,签哪门子婚前协议呢?”(_ 沈佩文按住霍昕正转动的杯子,她很讨厌他跟自己说话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没人敢对她心不在焉。 于是她报复似的丢过来一句诅咒:“是吗,还有下辈子?我等着你离婚的那一天。” 霍昕松了手里的杯子,终于看她一眼,不过眼神毒戾:“沈小姐,你我无冤无仇,我劝你口上积德,省得报应在自己身上。” 沈佩文气得脸色发白,她是知道他的,他脾气极好,跟谁讲话都是温声细语,不曾恶语相向,所以就习惯了似的一直欺负他,试探他的底线。 现在终于知道他的底线。 她的心碎成一瓣一瓣。 霍昕不想跟她纠缠,只好撕下伪装说正事:“沈小姐,你和你哥哥过不去,何必非要选在我的地方。把我哥们儿弄进去好叫我来求你吗?能一箭穿心已经求之不得,一石二鸟岂不太过贪心!” 沈佩文深红色的口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幽暗,她顾不上刚才的伤心,虚伪的笑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他用力点头,“最好是你什么都听不懂,最好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行前走到离沈佩文很近的地方,背对着她冷冷地警告:“你和你哥哥的事,爱怎么弄怎么弄,别脏了我的地方。如果我的人,因为你受到伤害,哪怕有一点不舒服,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知道!”沈佩文从吧椅上跳下来叫住他,声音有些大惹来一众目光。 她慢慢走到霍昕身侧,低询声问:“你能怎么做?” 他浅浅一笑眼下浮起卧蚕,低声说:“我会告诉沈佩杰,让他小心你的。你猜,他会不会告诉你爸你的狠毒心思?” “要是老爷子赶在你事成之前一口气没上来,遗嘱改不成,那你岂不是白费功夫……”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觉得对老人家不太尊重。 “再者,你不会以为我经营极寒,只认真缴着营业税就能保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吧。毕竟有酒的地方就有争端。大小姐,你是象牙塔里长大的清白姑娘,我可不是。真要是较起劲来,做些见不得光的文章,我未必就占下风。咱们还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他将最后一句说的语重心长,像是真心劝她。 “霍昕,我们家的事你最好别插手。”沈佩文既害怕又后悔,声音已经毫不硬气。 他抿唇一笑,回到吧台拿起酒杯,向她举杯然后独自喝掉:“成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佩文仄他一眼,终于踩着高跟鞋恨恨离开。若不是没料到沈佩杰这么快离开,这一石就真的击下二鸟了。她也后悔,太早向他透露自己上位的野心。应该一早将他当做敌人来看的,都怪自己还对他留有余情。 她也怪自己贪心,要不是非要选在他的地盘,他绝猜不到自己的计划,又怎么会留下会打草惊蛇的隐患。 真给父亲知道,恐怕自己就与S&H无缘了。 沈佩文前脚刚走,吕修杰就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出现在吧台边上,永远手不离杯。 霍昕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放给吕修杰听。 吕修杰又惊又叹:“你小子鬼啊,还给自己留这么个护身符!” 他只有冷笑:“就算她做了女皇帝,也别想整我。” 吕修杰又啧啧赞叹:“不过,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用心抢男人的女人。” “哥。”霍昕收起手机垂下眼皮叫他一声。 吕修杰疑问“嗯”道:“怎么了?” “新西兰的房子,我反悔了。” “别啊,别啊,”吕修杰急了忙趴到他吧台上讨好他,“别,我就是随口一说,小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霍昕嗤的一笑,打趣他:“哥,当心毁在这个字上。”他拿手指在吧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写下一个“money”。 “尽快帮我把极寒出手吧,钱多钱少无所谓,好好回家过日子去,真太他妈累了。”他心情不好,又爆粗口。 吕修杰叹气加摇头:“好。” 章节目录 第49章 极度深寒(三) 霍昕从极寒出来,在室外露天的遮阳棚下坐着,天色已晚,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他脸上,将他侧脸俊美的阴影落在地上。不少路过的夜猫子向这边行注目礼。 霍昕选择视而不见,忍不住抽出香烟,像转动钢笔一样让洁白细长的香烟在手指间打了个圈。烟瘾犯了,太长时间没有一氧化碳的刺激,有些头晕烦躁。 就抽一颗,于是他将打火机摸出来把烟点起,只是红色的光火就让他兴奋不已。这辈子,他若是要败,就是败在香烟上。 刚吐出一口白烟,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摸出来接听,那头言简意赅,他连“嗯”了两声立刻挂断。 霍昕回到家去时,已经十点多,盛汶没有睡觉,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空调屋里,她窝在沙发上随便盖着条毯子,桌子上摆着一杯喝掉一半的六安瓜片。 等的无聊,她就不停地伸出手看看左手无名指闪亮的戒指,这是第二颗钻石。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走向玄关,霍昕的影子立刻将她笼罩起来。 “没事吧?” 他伸手环住她:“没事。” “你又抽烟了。” “最后一颗。” 盛汶无奈捶下他的背:“你不能总是言而无信。” “我帮你找到乔嘉月了。”霍昕推着她往客厅去。 “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在云南,刘西玄前几年在云南投资过酒店生意,那儿有的是房子。算是金屋藏娇吧,她怀孕了。” 说完他将她的六安瓜片全部喝掉。 那天晚上霍昕做了一个梦,十分惨烈的一个梦,现实与梦境契合的丝毫不差,让他觉得这就是未来。 地点是极度深寒,但却不是清吧的布置,是非常昏暗的小酒吧环境,乌烟瘴气。DJ戴着帽子打碟,银色的唇钉在白色的烟雾中偶尔透出一点亮色……吧台和散座上男男女女推杯换盏左拥右抱,舞池里则全是贴面扭动在一起的客人,整个酒吧尖叫声和口哨声层层叠叠。 有各种风格,不同肤色的女人不断过来与他搭讪,各色的尖锐指甲徘徊在他的胸口。 他本习惯这样的环境,可这次他感到恶心,打怵,甚至恐惧。 忽然一群人将酒吧沉重的对扇门踹开,冲了进来,他们手持警官证冲着人群晃了一眼,又立刻将所有出口封锁。客人们混乱片刻很快安静下来,DJ不再扭动,将音乐停止,客人们乌泱乌泱汇成一大群等候检查,便衣警察控制住场子里的人又开始排查包厢。 霍昕将装着黄色液体的广口杯搁置在吧台,从吧椅上站起来,呆呆地立在人群边缘看着一幕幕不停地发生。 他明明盯着混乱的人群却可以看到有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身后,将一粒粉色甚至有点可爱的药片放进自己的杯子里。 黄色的威士忌很快将药片融化。 他转身来看,烫着大波浪卷穿着低胸装的沈佩文将他的杯子递过来:“这是你的威士忌。” 他口干舌燥,有几分恶心。x “我不想喝,”霍昕将杯子推回去,推的有些急,黄色的威士忌从杯子里荡漾出来洒到沈佩文的胸口,“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沈佩文任由酒水洒在身上也不擦拭,只顾拉住他的胳膊:“别急嘛,有好戏不看看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霍昕穿黑色的T恤,胳膊裸露在外面,被沈佩文一碰,火烧火燎的疼,他刚推开她的手,却见她碰过的地方全是针孔。 但他从没有过那个。 便衣警察自幽暗的廊道里出来,有两个警察从背后控制住一个行迹癫狂的男子,男子的面孔渐渐在阴影里清晰,霍昕先看到他的鼻子,再慢慢看清他其他的五官,那是与沈佩文极其相似的一张脸。 客人们安静片刻很快议论起来,场子里又开始嘈乱。 “瞧啊,好戏来了。”沈佩文缓缓饮下一口酒,四十度的白兰地,浓烈的淌过食道,一路灼烧。 沈佩杰看到角落里端着酒杯正看戏的妹妹,面如死灰的脸上突然戾气狂增:“沈佩文,你个臭婊/子!你休想拿到沈家一分钱,老子让你一辈子痛不欲生!我咒你孤独终老!你不得好死!” 沈佩杰不停地骂,沈佩文安静的听着,脸上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这场家产之争中的手下败将。 “瞧他,生怕丢不尽沈家的脸。” 警察未对沈佩杰做任何保护措施,没有给他戴头套,酒吧外早已被各路记者围的水泄不通。白花花闪着闪光灯的相机只为记录下当事人最新鲜的面孔。 记者们此起彼伏的询问声很快淹没霍昕的耳朵。 “哎,”沈佩文用手肘顶顶他的胳膊,“想必,今天晚上各类企业报纸,财经杂志的编辑,撰稿人们都要熬个通宵了吧。他们会怎么写呢?沈玉章独子S&H未来接班人,深夜吸毒被捕?你说S&H的股价是涨是跌?哎呀,我可不想损失太大。” 霍昕的喉咙好像被封住,嘴唇颤抖着很难发声:“他是你亲哥哥……” “他不配做我哥哥!” 霍昕惊醒的时候嘴唇发白,额头全是冷汗,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你怎么了?”盛汶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跟着醒来,“天还没亮呢。” 黑漆漆的房间里他虚弱的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寻找到真实感:“有水吗,我口渴。” 她趿起拖鞋起身去倒,很快将半杯温水递给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霍昕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净,点点头:“没事,自己吓自己。” “对了,我没磨牙吧,我还为这事看过医生呢。” “嗐,”她将杯子拿走,又回来摸摸他的额头,“我比你睡得早,没听见。” “你这叫什么话,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已经好了呢。”他对她的答案很不满意。 “这种事还放心上,你是小孩子吗——我还是有点担心乔嘉月,”盛汶侧躺在他身边,“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霍昕已经从梦境里清醒,变得十分冷静,“她会被刘西玄一直藏着,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看刘太太是否愿意接纳。如果刘太太愿意,顶多她的孩子可以回来。” “可是,我估计悬,”他叹口气,接着分析,“刘太太没办法有孩子的事,圈子里人尽皆知,丁家对这件事情一直讳莫如深。如果刘西玄突然收养个孩子,恐怕又要惹出很多闲话来。刘太太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说,刘先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和太太离婚吗?”她问。 “不会。”霍昕又是肯定且干脆的语气。x 电脑端:/ 没听到满意的答案,盛汶毫不客气推他一把:“你别说话了你,你很冷血。” 他无奈,又一个说他冷血的:“我不是冷血,我只是合理的推测。刘太太要面子,刘先生要事业。利益捆绑之下的关系,比三角形还稳定,怎么离婚?” 说的也是,盛汶摇摇他的胳膊:“那怎么办,你能想想办法吗?” 霍昕任她摇晃:“我又不是神仙,我能怎么办,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选的,就得自己走完。她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还有你……” 霍老师又要上课,她赶紧捂起耳朵将脸别到一边:“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那你就是小王八蛋。” 霍昕又拍拍她的胳膊:“你去把空调调到十六度,再去找床厚的被子来。” “你干嘛?” “我现在想要冬天的感觉,盖上厚被子增加点压力,然后我们抱在一起睡,这样我才睡得着。” “什么怪癖,莫名其妙……”她只得一路抱怨着下床去开空调找被子。 章节目录 第50章 Love&Ditto 今年明世推出一个全新的珠宝系列——Love&Ditto,受众人群定为年轻的新婚夫妇。 明世选在阴历七月七日,传统情人节,召开新品发布会,广邀各路记者,国内外合作商以及业界名流,排场前所未有。 发布会的前一天早上,霍昕从深圳回来,并带回两张请柬。 盛汶拿着请柬摆在日光下看,米黄色的贺卡上缠着金色的欧根纱丝带,很简单大方的设计。一张写着霍昕的名字,另外一张写着她的名字。 不得不说,嫁给他之后,圈子立刻就变得不同了。最近还老有奇奇怪怪的人加她的微信,甚至邀她出来消遣,但被她统统婉拒。 请柬上她和霍昕的名字,都是非常漂亮的真人手写,似乎每位受邀客人的姓名都经过精心设计。 “真精致啊。” 霍昕笑她的架势:“又不是假/钞,干什么那么看?” “我好奇嘛,为什么还会有我的,刘先生和刘太太应该都知道我和乔嘉月的关系。所以说他们既不该邀请你,也不该邀请我。”盛汶将请柬放在桌子上,“而且,明世的新品发布会,我不想去,我不想见那位刘先生,衣冠禽兽。” 霍昕坐在她边上揽过她的肩:“好,你不想去算了。不过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咱们两个刚结婚,这种情人节发布会我一个人出席,会给人议论的。” 她顺势躺在他的臂弯里:“那如果我们都不去,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他抱着她顺势躺倒在沙发里,慵懒的发声:“那能有什么影响,不去就不去呗。全场那么多人,也不差咱们两个。让他们玩去吧,咱俩明天在家睡到日上三竿。到晌午的时候再一起出去吃饭,也可以去吃冰。” 她抱着他的头闭起眼睛:“好,这样的生活真好,我都不想奋斗了。我要当天下第一肥宅。” 他也闭起眼睛:“那我不跟你抢,我当天下第二肥宅。唉,可惜了,我还替你看裙子来着。” “裙子?”盛汶睁开眼睛,“那我改主意了,要不然我们去吧,我还真有点想看刘先生的真容。还有,会有好吃的吗?” 霍昕笑叹:“小馋猫!你看请柬看半天看的什么,光看见上面的蝴蝶结了?他们的新品发布会就办在嘉里中心酒店,当然有答谢酒会。” “那去吧,反正我在家闷得厉害,不过到时候你得罩着我,我从没去过这种场合。” “我不罩着你,罩着谁。没事儿,怕什么,你坐在你的位置上,该笑的时候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拍照片的时候记得看镜头。” “好,那就去吧。”盛汶伸手够到桌上的邀请函,两张一起拿过来摆在眼前,“你看,其实我的‘汶’字属水,而你的‘昕’字属火,所以从五行上来讲,我们非常的不合适。” 霍昕“唔”了一声,拿过其中一张来看:“还真是。那你就是涛涛江水,我就是三昧真火吧,你浇不灭我,我也烧不干你。就这么,互相折磨一辈子吧。” “怎么听着那么像土味情话,不过我喜欢。”她咯咯咯地笑,又将两张卡片重叠在一起,“哎对了,你会穿西装吗?你怎么不爱穿西装呢?” “明天会,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才懒得穿那种衣服。”霍昕说。 “怎么能懒得穿!你知道你穿西装有多帅吗!简直……简直……”她一激动就词穷。 “知道,是很帅。” 对方不以为意的语气让她很不爽快:“好吧,算我多嘴。” 下午凉快点的时候,一起去华伦天奴挑合适的礼服裙,最后选中一条浅粉色的蕾丝连衣裙,不晓得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人穿粉色。要不是她皮肤白,这种颜色真的撑不起来。又顺便在店里配了包和鞋子,最后居然效果惊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不买西装吗?”盛汶问霍昕。 “我不爱穿正装,家里还有几套,其中一套白色,一套青色都可以配你的裙子,”他怀疑她是没逛够,“那这样,再陪我去挑一对袖扣吧。” 于是又陪他去选了一对白金袖扣。 Love&Ditto的新品发布会于次日下午五点准时开始,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临时准备的珠宝展厅里举行的新品发布会,另一部分则是在隔壁嘉里中心酒店举办的答谢酒会。 来宾们先在展厅签到,顺便领取小礼,之后是欣赏提琴表演。 大型报告会一样的现场,盛汶随着霍昕入座,趁着主持人开场前她小声问他:“明世的新品发布会都这样,换做S&H,排场岂不是更大?” “我估计他们是要搞饥饿营销,”霍昕凑过来低声向她解释,“大半年前,明世就开始造势,这种手段往往是先引起关注,再制造需求和期望值,然后……” 他看见她迷茫的双眼,立刻换了个通俗的说法:“就跟电视购物似的,前期铺垫一大堆,最后说电话打不进来,只剩最后一组了,逼得观众抢破头。” “哦。” “嗐,其实,我也是瞎猜的,要不然就是明世真的财大气粗了。”霍昕不习惯把话说的太满,加上这句,有点像吃了吐。x 她又“哦”了一声,盯着显示屏上的字母看:“Love&Ditto,这个系列的名字还挺好听。” “爱你,我心亦然,出自《人鬼情未了》。”霍昕说。 霍先生是百科全书,人肉百度。 提琴表演开始,曲子是《梁祝》,虽然调子大气唯美,可总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故事“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蝶”的凄悲结局。 盛汶一边欣赏地用手指打着拍子,一边不可思议:“怎么会拉这首曲子,有点伤感呀。” “还行吧,还能拉《春节序曲》吗。” 她懒得理他:“《梦中的婚礼》《爱之梦》不好吗?” 大概六点钟提琴表演结束,台上大小提琴手纷纷鞠躬谢幕,主持人来宣读开场白,又依次介绍到场嘉宾。 盛汶一边听一边看,将名字和台上人物一一对应。刘太太还是短发的造型,穿红色的一字肩长礼服裙,配硕大的珍珠项链和耳环,有几分十七八世纪欧洲贵妇的样子,也像上海滩的阔太太。 介绍到刘西玄的时候,她格外注意了一下,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偏书生气的长相,没有发福,身形笔直,气质很好,若说乔嘉月就是为图他的钱也不全对。 刘先生黑色的西装,西装的领子镶边是可反光的材质,领子的插花眼上别了一枝红玫瑰,里面配黑色的领带。盛汶努力探着脖子力争观察到他的全身,视线越过一个个脑袋,终于看到他的脚,脚上是一双简单的黑色商务皮鞋。 也不知道是对刘西玄抱有偏见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她觉得这位先生今天的装束,将红玫瑰拿掉完全可以出席葬礼。 台上的重要人物们微笑着向来宾致意,台下的记者“咔嚓咔嚓”拍个不停。虚伪又必不可少的环节。 盛汶细细打量着刘西玄,只觉得他很沉默很紧张,她拽拽霍昕的衣角:“刘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但也不像坏人。” 霍昕想敲她的脑袋,但碍着是公共场合没动手:“你多大了,还以好坏来分人。”他这纯属是教育,没有诋毁谁的意思。 她又说:“就这么看着,感觉还挺不错,衣冠楚楚的,挺有成功人士的样子。” “长得好看的你都觉得不错。” “是吧,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发现你是个坏人。” 霍昕将手肘搭在椅背上,忍不住侧身与她小声斗嘴:“我发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看来不能再继续惯着你。” “别别别,还是惯着吧,嗐,有点无聊啊,”盛汶与他咬耳朵,“接下来什么环节?” 霍昕掰着手指给她介绍:“接下来是启动仪式,相关负责人介绍企业文化,发展计划,产品理念;然后估计就是新品展示,最后合个影留一下念。再然后就是你最期待的环节了……忍忍吧,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罪不受完,人家就能放你吃饭去?” “哎,”说完他却把头凑上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你饿了吗?要不然咱们偷着溜出去吧,看看能先吃点什么。” 她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谁成想是说这个。 “哪有你这样的,你可别把我带坏了,之前我上课时间你给我打电话,还说既然已经耽误了也不差再多耽误一会儿。我翘课,你就说,没事,抓不到就行。” “我要是变坏,就是你怂恿的。”她又补充。 “……”霍昕只好不说话继续望着台上。 台上领导正好在讲话,话筒落在刘太太手里,优雅大方的女士正在讲着与先生的恩爱关系,声音灌入话筒再传出来有些改变:“Love&Ditto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不怕大家笑话,虽然经营珠宝,但我先生是个非常不懂浪漫的人,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刘先生不懂浪漫吗?希腊之旅,祖母绿戒指,那家名叫“十月”的花房咖啡厅…… “所以我希望,更多的新婚夫妇可以通过Love&Ditto向自己的另一半表达爱意,拥有更加完美的爱情和婚姻。” 刘太太讲完台下掌声雷动,她装腔作势地跟着鼓掌,面无表情。 话筒传到刘西玄手中,盛汶注意到这位先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额头不停地冒汗,好像预感到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刘西玄开始讲话,他的声音在颤抖:“各位来宾,明世的合作伙伴,以及媒体朋友们,我今天能有幸站在这里,我的太太……” 刘西玄伸出左手介绍自己的太太:“丁文瑶女士。” 刘太太笑着向众人颔首,十分配合丈夫的动作。 刘西玄停顿了很久才接着说,声音有些拔高:“我今天能站在这里,丁文瑶女士以及她的家族功不可没!” 刘西玄话音刚落,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一个男人最忌讳的事情,莫过于妻子出轨和被评吃软饭,可谁也没想到今天这场局的主人,花下重金请人到场,是听自己揭自己的短。 盛汶忽然有种预感,他要提到乔嘉月了。 “我刘某人做到今天,也算小有成就。可你们知道吗,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年轻的时候渴望事业有成,等到有成就渴望更加有成,把明世做成上市公司,把门店开到世界各地,赚数不清的钱,受众人敬仰……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盛汶和在场所有嘉宾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记者们嗅到重磅的气息,不顾保安阻拦纷纷涌到台前。 盛汶注意到刘太太的表情变化,惊讶,愤怒,无措交织在一起,显然刘西玄所说的根本不是提早准备好的稿子。 真的要出事了? 她目不错珠的盯着台上这对夫妇,丁文瑶明明是忍无可忍夺下刘西玄的话筒,可话筒一到手里她又变回端庄优雅笑容可掬的贵妇人,先向台下众人鞠躬,然后笑着说:“我先生的确是个很有目标的人,我们明世一直在考虑融资上市……这个问题,我待会儿会给大家做一部分说明。请各位媒体朋友稍安勿躁。” “丁女士女中豪杰。”霍昕认真观察丁文瑶脸上伪装的不留痕迹的表情,赞叹完,又将视线转移到刘西玄脸上,“刘西玄状态不对,不会是没背稿子吧?” “我也觉得刘先生今天晚上很奇怪,”盛汶凑到他耳边,“不过怎么可能不背稿子,谁像你一样。” 她话音刚落,全场灯光失效,发布会现场霎时陷入黑暗。人都怕黑,接着四处涌起尖叫和躁动的声音,保镖们冲上台去护住重要领导,保安们打开手电筒开始维护秩序。 不等她钻,霍昕已经将她拉进怀里:“没事,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他还挺尽职尽责的。 黑暗里长大的孩子哪那么容易害怕:“我才不怕呢,就是觉得很奇怪,刘先生说的话完全与主题不符啊,难道他是声东击西,说自己不爱金钱只爱太太?借此来宣传Love&Ditto?” “谁知道呢,我倒觉得他刚才的话是心声。也许……他真的看开了。”x 电脑端:/ 大约过了一分钟,头顶的水晶灯才再次亮起,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盛汶从霍昕怀里挣扎出来,顾不上规矩礼仪立刻站起来望台上,刘太太和刘先生竟然都不见了。 她注意到还留在台上的领导们脚下,躺着一枝鲜艳的红玫瑰。 发布会现场陷入更大的混乱。 不过刘西玄的秘书赶过来救场,说是刘太太身体突然不适,夫妇俩赶去医院了。 保安拦不住记者,秘书被他们堵到,挤在中间直冒冷汗。 Love&Ditto声势浩大的新品发布会,就像一场闹剧一样草草收场。 章节目录 第51章 尾声 “文瑶,对不起……” 黑漆漆的车室内,刘西玄垂下疲倦的眼睑,他不敢看丁文瑶的眼睛,曾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子,现在成了做错事不敢吱声的孩子。 “文瑶……对不起,我愿意净身出户,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丁文瑶一直没有出声,滚烫的眼泪跌落进红色的礼服裙里,黑色的斑点好像被烟灰烫出的孔洞。 沉默很久,她将眼泪擦掉,咧开红唇讪笑:“老刘,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要。你如今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我们丁家给的? “你以为离了我们丁家,谁还认你这个刘总吗。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众目睽睽之下带出来,谢谢你叫秘书回去圆场,谢谢你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谢谢你没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拍下我成为弃妇的第一张照片……” 鸽子蛋大的珍珠戒指在幽暗的车室里来回游荡,最后停止在刘西玄的额头边上,丁文瑶不再冷静,点着刘西玄的额头声嘶力竭,“要做就做绝一点啊!把那个小贱人带到台上来啊!你到底是为着我们那点夫妻情分还是害怕我们丁家的势力!” 之后她狠狠甩了刘西玄一个耳光,脆响脆响,“双宿双飞?你们休想!” 丁文瑶将牙齿咬碎。 刘西玄没了红玫瑰的装束,真的很像出席葬礼穿的深衣,他忽然落泪,“文瑶,我是个男人,我有尊严。年轻的时候我的确是借了你们丁家的东风,所以我感激你和你父亲,可你也不该总拿这些事来提醒我。就算你不说,我也每天都在隔应着。我已经隔应二十年了!所以,不光为着小月,我也为着我自己的尊严,我早就下定决心要还给你们了。” 丁文瑶哑然一阵,原来是这样……曾经自己以为最能留住丈夫的方法就是时不时拿自己的娘家给他施压。 原来竟是自己将他越推越远。 她边掉眼泪边放声大笑,露出森森白牙,还在嘴硬着,“可是刘西玄,你怎么还?你欠我的何止你的全部身家!” “弄了半天我这个原配发妻是《梁祝》里的马文才啊,你们,你和那个小三儿有什么资格自诩情深,还梁祝,你们就是活脱脱一对狗男女!你们也配!” 丁文瑶的骂声钻进刘西玄的耳朵里,他还是沉默,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再多说一句,因为下这样大的决心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更何况妻子的话并没有说错,他和乔嘉月本来就见不得光。不光妻子,全世界对婚姻忠诚的夫妻,都有资格骂他们一顿。 最后黑夜里只剩下幽幽的男声,“我们离婚吧文瑶,你来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和小月会离你远远的,一辈子不叫你看见,一辈子不叫你心烦。” …… 也是那天,从发布会现场出来,大半夜里霍昕接到沈佩文的电话,他一早把她拉黑,但她还是有的是办法找到他。 “霍昕,我给你看个东西吧,当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他无奈又无语:“沈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出他的睡腔,沈佩文笑笑:“对不起啊,我在美国,这里是白天。后天吧,后天,你到昆明去,我爸爸在那里有一套别墅,他病情不太好,说不想死在异国。我后天会和他一起回去,我们去那里见面,我有东西给你看。” “最后一次,”沈佩文补充,“以后你恨我一辈子吧。” 她说完挂掉电话,霍昕念着曾经在英国念书时沈家的援助之恩,只好去到昆明再见他们父女一面。 炎热的夏天,整个中国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昆明一样的地方。二十四五度的天气,舒适凉爽,各色的鲜花,绿油油的蔬菜,草地里奔跑的孩子…… 霍昕到的时候,洁白无垢的房间里,私人医生刚刚为床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病人注射了安乐死。这种违反规定的药物,只能通过非法途径获得。 S&H的当家人死了,被癌细胞折磨成一把枯骨,沈玉章风风光光的一辈子,弄到最后儿子进了戒毒所,女儿不堪重任……枭雄一样的人物,孤独的死在异乡,无人吊唁…… “还是别过去了……”沈佩文拉住他的胳膊,她瘦了很多,穿一条黑色的长裙,像修道院里的修女,“爸爸不愿别人见到他这副样子,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说这是报应,”沈佩文将霍昕引到另一个房间,“我给你看样东西。” 霍昕一直站着,沈佩文从机关重重的保险箱里拿出来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有叫人买椟还珠的欲望。而后她戴上手套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条沉甸甸镶满钻石的项链,她一双手都托不过来。 十五点零三克拉的lucky作为这条项链上的主钻,除此之外,其上还另嵌有一百零五颗大小不一的钻石,其中有两颗是极为罕见的黄色钻石。 小的时候,霍昕摸过这上面的每一颗钻石,主钻Lucky大的像麻将牌一样。 沈佩文问他:“怎样,你母亲的东西,你想拿回去吗?真是漂亮啊,我真想在S&H成立四十周年的展览会上将它展出,一定会在珠宝界引发轰动的。我也想在我婚礼的那天戴着它出嫁,可是又觉得戴不戴着它其实也毫无意义……”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爸爸临走前告诉我的,他说他的下场还不如你父亲好。” 霍昕异常的平静,慢慢坐下来看着她手里钻石堆砌成的项链,“你有听说过’希望蓝钻石’的故事吗?就是那颗鼎鼎有名的’厄运之钻’。传说每一个妄想拥有它的人都会离奇死亡,那是一颗沾满鲜血的不祥之物。直至1958年,这枚钻石被捐给了史密森尼博物院,这种接连不断的厄运才被终止。” “我从不觉得,Lucky幸运,你看它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又给你们家带来了什么……不过幸好,通过它我认识了盛汶,有了现在的生活。” “既然你喜欢它,那就留给你吧,沈小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 一个月后,盛汶去到西安念研究生,霍昕彻底辞去S&H的工作。 盛汶问起他辞职的原因,他只说是个人原因,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多问。 不过霍昕暂时没有找工作的欲望,天天闲赋在家看书和看电影,这是他曾经渴望的生活,但是他自己也说,这并非长久之计。 盛汶没有催促他重新找工作,直到某天整理他的书架时发现了一本《育儿百科》。 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他们早已决定定居西安,并且共同看中了雁塔附近的一套房子。 一天霍昕去到盛汶学校找她,神秘兮兮说:“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们的新家。”x :/ “?” 原来他已经不声不响将那套两百多平带双车位的大平层买下。x “惊喜吗!”霍昕先走到毛坯房里去,站在空荡荡的水泥洞里向她张开双臂,等到她扑进来时,狠亲她的脸。 惊喜是惊喜,不过盛汶很不理解他的冲动消费行为:“你好突然。” 谁知他说:“我心情不好,就想花钱了。” 她竟无言以对,毕竟今后自己要常用这个理由。 其实霍昕性格里是略带些独断与专行的。不过幸好,在人生大事上他一直是尊重她的。 但好像,他不认为买房子这件事是人生大事。 盛汶也害怕,要是他哪天心血来潮非要让她生个孩子怎么办,她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不论脾气还是手段都是斗不过他的。而且,这事他掌握主动权。 总不能念着念着书就怀孕了吧,其实,到现在还不断有男生在问她要微信。她跟谁说自己已婚,谁也不信。 “刘西玄和丁文瑶离婚了,”新房子还在装修,他们暂时住在租来的公寓里,霍昕将今天的经济晨报递给她,“是丁文瑶起诉的离婚,刘西玄净身出户,丁文瑶将继任明世的董事长。” “我的合理推测出岔子了。”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的样子很像退休老干部。 “我看看,”盛汶将报纸拿过来,他已经将那部分内容折好,“我就说,L&D发布会的时候刘先生的样子很像要宣布离婚。” 霍昕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看来,刘西玄退出了。他从奢适生活的陷阱里逃出来了,我觉得就这件事而言,我们应该恭喜他。” 盛汶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放下报纸走到玄关处换鞋:“行吧,我先走了,最近老头儿有个课题,我们还得实地考察去,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学校,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她说完离开,霍昕窝在沙发上两手一摊,看着只剩自己的房间,有些失落,好像无论如何都是聚少离多。 唉,人生常态嘛,他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要个孩子养养应该会好很多。 于是盛汶前脚好出家门,后脚就接到霍昕的电话:“亲爱的,你考虑生个孩子吗?” “……”她打了个激灵,以后都不敢回家了,“至少等到毕业吧,啊,不如这样,我们养条狗,你每天出去溜溜狗也能有点事做。”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也好吧,养什么品种的?” “大的,大就行,但是不要拉布拉多。” “为什么不要拉布拉多?” “家里不是有一条拉布拉多了吗。” “在哪?哪里有拉布拉多?” “刚还在沙发上看报纸呢,你没看见它吗。” “……” 章节目录 第52章 番外 (一) 盛汶的日记 我忘记了具体是哪天,我正在用CAD绘图的时候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那边叫我的名字,我反应了好久才听出来乔嘉月的声音。 她告诉我她和刘西玄在一起了,现在住在云南,她生下一个男孩,已经一岁,过得很幸福。x 电脑端:/ 只不过不幸的是,她前不久被确诊为肺癌。 乔嘉月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当时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她叫我别担心,她说幸好查出来的时间早,还在早期。 我脑子里全是“肺癌”两个字,我没法思考只有不停地哭,我一直哭她就一直骂我,说是给我打电话后悔死了,明明是早期,又不是明天就要出殡,哭什么哭,医生说了就是不打针不吃药都能再活五年,更何况她还很认真地打针吃药了。x :/ 她骂我,我也骂她,我说谁叫你抽烟,不停地抽烟,活该把肺抽烂。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我们家那个一年戒烟好几次的老烟枪,我很想现在就把他绑起来打一顿,打到他戒烟成功为止。(_ 可是乔嘉月说,这不关抽烟的事,这是报应,报应不爽,谁叫她当初插足了别人的家庭。 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在后悔,我想起曾经跟她提过的《喜宝》。我问她:刘先生不能再支付金钱,你还愿意支付你的青春吗?你选择现在的生活是否只是因为无路可走。 大体是这样问的吧,很残忍。 乔嘉月只说,她愿意支付她未来的每一天。 她还说云南的风景很好,我们这里是大冬天的时候她那里还遍地开着油菜花,可以不用穿秋裤就出门。昨天她还和丈夫去洱海钓鱼了,虽然钓了半天什么也没钓上来,但还是挺开心的。 我认为,她心心念念的阶层跃升应该是失败了的,不过幸好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大概刘先生教会了她,远远望着的那个圈子,那个阶层,只是远远望着的那个样子。 我在电话里祝他们幸福,我觉得我这辈子已经够幸运了,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全部的好运都送给他们,祝他们永远幸福。 霍老师说其实人们大多都很傻,为了升职加薪,踩着高跟鞋,夹着公文包在那些杯子楼里进进出出,一天天把自己拖垮……只为了所谓的更好生活,但是这只是奢侈生活的陷阱,大多数人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包括我也是。 因为我常深夜画图弄得自己抓狂,跟着导师到处跑,做最苦最累的活儿。我画的图不过关时还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不肯睡觉,不肯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抱着我,劝我看开一点,不要过分在意,可我顺势摸着他的口袋找到一根香烟的时候,他就又换了说辞,谁还没有戒不掉的执念嘛。 于是最终我们选择互相理解,不过我也真心希望,以后能多像他一点。 章节目录 第53章 番外(二)难忘的混蛋 新年的时候,有过合作的品牌方给姜幕寄来新年礼物,另外还有一堆红包,一五年是羊年,红包/皮上形色各异的小羊十分可爱。 她蹲在茶几边上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拆,拆的累了就慢慢站起来活动双脚,然后再踱到落地窗前看夜景。 房子是她自己买的,虽然平方不大,但是有视野很好的落地窗和大阳台,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打开天窗的遮阳帘,偶尔望得见星星。 如今靠着自己的努力,也算是在炊金馔玉的大都市里有一席之地了。x 柔软的大红色羊毛披肩从身后围上来,今年妹妹姜盈来家里陪她过年,“姐,你现在微博粉丝都四百万了,来日可期哦。” 天边炸起一束烟花,正升腾绽放到极致。 “嗯,会的,”姜幕拍拍小妹的手,“年夜饭都不能好好吃,你们学跳舞的也真心累。” 姜盈从背后抱住姐姐,蹭一蹭她柔软的披肩:“彼此彼此吧,姐,你们做演员的不累吗?” “说的也是,谁不累呢,”姜幕笑笑,认真打拼之后忽然成熟不少,“盈盈,找男朋友没?” 姜盈脸红:“没呢,我高不成低不就的,可难找了。”(_ “也是,你还小,不着急。盈盈,听姐跟你说,找男朋友呢,一定要问他将来是不是愿意跟你结婚,如果他连跟你结婚的打算都没有,那就一分钟都不要跟他浪费。” 姜幕咬着嘴唇,明澈的一双眼睛微微湿润。 “姐,你怎么了?”姜盈轻轻晃她的胳膊,“大过年的你别哭啊。” 眼泪划过脸颊,“他真是一个混蛋!” 一个让人难忘的混蛋。 那天他偶然见到霍昕,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甚至比印象中的还要年轻干净脱俗。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他的外表蒙骗,以为这准是个雅人深致的翩然君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其实,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某天晚上她阴差阳错的醒过来,听见他在卫生间里讲电话,似乎是生意,也似乎是人情……他将声音压的很低,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行话,语气狠绝又十分无奈。就是那天晚上,她将他定义成一种颜色——灰色。 也是自那时起她养成了起夜的习惯,总是刻意的想去看看他是否在讲电话,跟谁讲,因为什么非要在晚上通话。她太不了解他,而他又什么都不肯对自己讲。 她只是好奇,只是想更加了解他而已。 章节目录 第54章 番外(三)难以解释的关系 盛汶念研究生的时候认识了同导师的赵孟雪,孟雪的妈妈姓孟,所以名字不用做梦的那个梦。 “你一天到晚都在和谁聊天?”孟雪每回将头凑过来,盛汶都把手机捂得严严实实。 “你男朋友这么粘人吗?”孟雪问。 盛汶从霍昕不停传来的美食照片里抬头,认真解释:“是有点粘人吧,不过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老公?”孟雪拿不准她口中的“老公”具体是什么意思,“你老公是谁? “我老公是吴亦凡。”孟雪说。 “啊,不是,”盛汶大笑,“他是我丈夫。” “丈夫?”孟雪更加疑惑,现在兴管爱豆叫丈夫吗? 不过怎么可能和爱豆聊天呢,“你管男朋友叫丈夫?” 盛汶了解她的疑惑:“不,不是男朋友,他就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嗯,配偶,我们是婚姻关系。” 孟雪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你结婚了?!” 她点点头:“我大学毕业第二天就结婚了。” 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好像大学一毕业就得结婚一样。 “你们是……家族联姻?”孟雪努力往奇幻的方向想,“或者是合约夫妻?还是你们谁得了绝症,时日不多……还是什么别的?” 盛汶竖起食指在孟雪眼前摇晃:“不不不,我们都没有家族,或者说我们除了彼此以外,都没有别的直系亲属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都是孤儿。” 和霍昕在一起久了,习惯每一句话都说的滴水不漏,因为他总爱钻她话里的空子。 她接着说:“我和他,我们相依为命,他负责教育我,我负责照顾他……” 孟雪吃惊的打断她:“照顾他!他是残疾人?” “不不不!”盛汶叫孟雪必须连呸三声才肯继续说。 孟雪呸后她接着说:“他只是比较懒而已,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健康的很。不过偶尔也很不正经,偶尔也老算计我。他看过很多书和电影,喜欢爬山旅行和摄影,最近在四处旅行,拍些照片往杂志社投稿,也为微信公众号写写稿子。有时候我也弄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了。” 孟雪惊呆:“没有稳定的工作啊,不违法乱纪就行了?你要求还真是不高,他写稿子能赚到钱吗?”x :/ 盛汶还真不知道霍昕赚过多少稿费,于是如实说:“我不知道,他喜欢就好,我不过分干涉他。” 孟雪已经不由自主将霍昕想象成一个长头发戴眼镜的邋遢男人了:“听你的意思,他还是个文青呢。可是文青靠得住吗?对了,他多大了?” “今年已经三十一了”盛汶说,“也不算文青吧,但他的确很浪漫,也有点现实,他不过分在意身外之物,不过也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品质降到很低。”x 电脑端:/ “那他还挺挑剔的,”孟雪啧了一声,“都三十一了,那的确不能算文青了,应该叫……文老。” 孟雪特地为霍昕创造了一个新的词汇。 盛汶不开心:“嘿,我不准你那么说他!他和我站在一起顶多像个大哥哥,他每天运动,保养的很好的。” “好吧,不过大你七八岁,也算大叔了,那大叔能靠得住吗?保养的有多好,油腻吗?不过这么大年纪还能文艺,也真心不容易。”孟雪难以置信的摇头,“你胆子真大,我爸妈是绝对不会让我这么小就结婚的。” 盛汶一脸无所谓:“嗐,那有什么办法,我当时就觉得我再也碰不上比他好的人了,心一横,一冲动就跟他领证去了。现在想想还真觉得挺吓人的,没跟他好上几天呢竟然就结婚了。” 孟雪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那我能问你一个不太,不太好的问题吗?” “你问就是。” “假如说,万一你碰上一个比他更好的,更让你心动的,或者说他碰上了一个比你更好的,更心动的……那你们会离婚吗?” 这个问题果然不太好。 不过盛汶认真地思考:“唔,这个问题嘛,我不知道哎,总觉得认识了他之后,再帅的男人脸上都跟打了马赛克一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反正我是不会碰上更心动的了。他肯定也不会的,我相信他!”x 语毕,手机“当啷”响了一声,盛汶抓过来看:“看,我丈夫又给我发照片了,他昨天还在大连,今天就又跑到泉州了。” “诺诺诺,你看,”盛汶将手机拿给孟雪,“他说他今天买到了泉州最正宗的手工肉松。” “还问我要不要。” “要啊!”孟雪立刻替她选择,“多寄一些来,还有鱼鲜,肉粽,海蛎煎!” “好吧,反正他不怕麻烦,我让他四处跑跑找到最正宗的,能寄的都给咱们寄过来。”盛汶飞快的打字,“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简直就是《舌尖上的中国》。” 盛汶将指示下达后,又添上类似抱怨的一句:(你再这样我都不能好好学习了!) 霍昕立刻回复:(不要为你的不想学习找借口。我觉得你应该借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你那不堪一击的意志力。) 她无语,再将手机拿给孟雪看:“你看看他这叫什么话,他又在教育我了!” “啊啊啊,对了你有照片吗?你有你丈夫的照片吗?”孟雪如梦初醒,怎么能忘了看照片。 “我的丈夫,我当然有了。”盛汶随手翻开手机相册,“直接给你看结婚证上的照片吧,对了,他说等我毕业,我们就去旅行,算是蜜月。” “我的天!”孟雪看到照片之后彻底惊呆,“快再给我讲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太好奇了!” 于是她开始得意的讲起丈夫:“他啊……他,温柔儒雅,有礼貌,懂得多,冷静又客观。对了,他钢琴弹的一级棒!” “还有啊,他总爱教训我,不过我喜欢他教训我。但是他抽烟抽的特别厉害,戒不掉……嗯,有时候也太随性了点,很不会过日子,比如一声不响就买了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