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重生记》 章节目录 第1章 第一章 惠州北街的姚家大院,三姑娘姚珠的房内一片灯火通明。 丫鬟婆子匆匆跑进跑出,慌乱中却又少了几分急切。刚走出院子的小丫鬟暗自嘟囔:“想死怎么不早点上吊,非得等到如玉姐姐端了粥来再蹬凳子……哎呦。”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婆子一巴掌打在脑袋上:“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还不赶紧干活去。” “是,李妈妈。”小丫鬟一缩脑袋,看到走近的四姑娘姚瑾,低着头从旁边窜了出去。 婆子看到小丫鬟走了,扬起笑脸迎上姚瑾,道:“四姑娘怎么过来了?” 姚琪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的丫鬟婆子们,露出担忧的神色:“我听说三姐姐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救下来?我,我想去看看三姐姐。” “没事没事,三姑娘已经救回来了,四姑娘不必担忧。”婆子忙挥手,然后上前一步站到姚瑾面前,道:“太太刚才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四姑娘还是先回去吧。三姑娘那里有太太在,不会有事的。” 姚瑾皱着眉头看看院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母亲在这里,想必不会有事了,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三姐姐。”然后又看向婆子:“辛苦你们了。你们不要生三姐姐的气,她也是没办法了,谁愿意给别人做妾呢。” 说完,又看了眼院子,这才带着身边的丫鬟转身离开。 明明都是庶出的,还都养在太太的身边,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四姑娘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对待下人宽容和气,对待姐妹更是情深义重。怎么三姑娘就这么……,婆子摇摇头,回身进了院子。 内室。 姚珠睁着眼睛侧着头看着屋内,如玉跪在床榻旁边嚎啕大哭,如心和如兰跪在不远处的地上低声哭泣;她们的身后,有散落在地的白布以及倒在地上的矮凳;后面的丫鬟有跪有站,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门口还有小丫鬟将棉帘悄悄掀开,偷窥着屋内的一切;而姚太太,她的嫡母正站在床榻前,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姚珠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儿给她换了新衣,梳了头发,还给她抹了些剩余不多的胭脂,服侍她躺在冰冷的炕上。她静静的看着房顶上因漏雨侵蚀的墙皮,一块块斑驳脱落、摇摇晃晃着想要落下,如同她的生命一般病入膏肓,无人顾及。 闭上眼睛,感觉到生命在慢慢的流逝,谁知周围由宁静到嘈杂,还带着吵人的哭声,让她忍无可忍。 她本不想睁眼,谁知那哭声越来越大,姚珠想,她死都死了,再哭还有什么用呢?她又活不过来。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这熟悉的画面,整个人就怔在了当场。 “去将耳房药老鼠的砒/霜拿来。”姚太太看到她醒了,眼睛没有移开半分仍看着她吩咐完,又道:“既然想死,就利索点,我知道你怕疼,索性让她们把砒/霜拿来,冲到茶水里,跟喝水似的吃下去,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何苦闹出上吊这一出?” 看到婆子拿上来的砒/霜,姚太太伸手接过甩到如玉的面前,道:“去,给你们姑娘倒茶去,要温和的,别整得热了凉了的浪费时间!” 如玉他们看到姚珠醒得时候就停止了嚎哭,听到姚太太的话顿时面色苍白,瞪着眼睛看着姚珠,没有动作。 姚太太看到这样,眉一挑,冷笑道:“怎么?你家姑娘是主子,我就不是主子了?来人,将这不听话的丫鬟带下去,明天喊了牙婆子来卖了,好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如玉一颤,一把攥住面前得纸包,拎起裙子窜到了桌子旁,抖着手将纸包拆开将粉末倒入杯中,倒了杯水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挪到姚珠跟前。 姚珠看到如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将杯子递到她的面前。 姚珠伸手接过,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里面的砒/霜还没有完全化开,点点得白色沉在杯底,随着茶水的晃动慢慢变少直至消失不见。 屋内一片寂静,姚太太的手也不自觉的攥了起来。可是想到刚刚大夫说得话,攥紧的手又缓缓的松开来。 大夫说:“我这有味方子,名曰四磨汤。由木香、枳壳、槟榔、乌药四味药材用水磨服可治此症。” 一个想要死的人,应该会茶不思饭不想,哪里还用得着大夫开什么四磨汤。若是姚珠此时将茶水喝了,她倒还会高看她一眼。 看到手中熟悉的茶水,姚珠除了想笑之外还忍不住想要落泪,心里欣喜之外却又忍不住难受。想着前世的种种,除了心痛之外还有无限的悔恨。她讨厌的姨娘,最后为她而死;她崇拜的父亲,却将她推入万劫不复。她信任的那些人,在最后反过来倒咬她一口,她厌弃的那些人,却陪她到了最后。 让她死? 她才不要死呢! 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凭什么还要去死! 她要让那些害了她的人一个个都后悔终生,让那些反咬她一口的人也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姚珠猛然站起,将手中的连水带杯子扔到地上,抬起头看向姚太太。 “母亲,我不想死。” 姚太太嘴角翘了翘,道:“不想死?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用脖子荡秋千?” “噗嗤”外面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滚进来?”姚太太脸顿时黑了。 帘子被掀开,姚琪带着笑走进来,后面跟着垂着头的姚瑾。 “谁让你们进来的?李妈妈呢?”姚太太看向帘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李妈妈听到声音从屋外走了进来。 “娘。”姚琪上前拽住姚太太的袖子,道:“我们就是担心三妹妹,您别生气了好吧。三妹妹明天就要去胡府了,你这个时候罚了她,到时候引起胡府的不满多不好。既然三妹妹不想死了,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何苦再多说什么,那样您生气,三妹妹也不高兴。” “她还有脸不高兴?是她自己想死,我又没逼她……”姚太太气道。 “娘。”姚琪扯着姚太太的袖子,拉着长音唤道。 姚太太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再说什么,吩咐李妈妈道:“让人都散了吧!折腾了半宿也得累了,明儿还得早起,等事情忙完,每人赏一吊大钱。” 丫鬟婆子们顿时眉开眼笑道:“谢太太。” 姚太太就在这感激的道谢中带着姚琪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姚珠。屋内的丫鬟婆子们也很快离去,只留下如玉如心和如兰。 姚珠看着如心如兰,抬着下巴朝门外抬了抬。如心如兰会意,行了礼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记将门关好。 “姑娘,您罚我吧!”如玉跪在姚珠面前,低着头带着哭腔道。 姚珠低头看如玉,轻轻吸了吸鼻子。当年牙婆子带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选中如玉。她嫌弃如玉太黑,长得不好看,又嫌弃如玉太瘦,身上没有几两肉,到时候自己遇到了危险也没法保护她。 可是前世的时候,她带去胡府的所有仆人都弃她而去,只有如玉挡在她的面前,企图阻止姚珺伤害她,最后被姚珺身边的鲁妈妈给发卖出去,再无音信。她也曾派人去寻过如玉的下落,可是她身边无人可用,在胡府又不受别人待见,几乎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拿钱出去寻人帮忙,那些人却阳奉阴违,拿着她给的钱花天酒地,回来后说钱不够没找到让她拿出更多的钱财来……x 电脑端:/ “起来吧,你做的很好。”姚珠使劲眨了眨眼,抿嘴使劲吞咽了下道:“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你就照着最有权势的说得去做便是。就算你不去做,他们照样有别的人可用,并不是非你不可。再说你就算去做了,不是还有我嘛?” 姚珠挤出笑容来,道:“就像这次,你倒了茶来,我照样可以泼了它!” 最后一句话,姚珠说得十分坚定。 如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姚珠侧着脸半仰着头看着窗子,肉肉的脸庞顺着而下是坚毅的下巴,她嘴唇抿得紧紧的,看得出颇为用力。 如玉从来没有见过姑娘露出这样的神色! 虽然姑娘没有涂抹烟霞楼名贵的珍珠霜,也没有戴任何珠钗首饰,甚至眼角还带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但是在她看来,这样的姑娘要比以前美上十倍,不,百倍! 如玉郑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嗯,奴婢都听姑娘的!” 听了如玉的话,姚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真好!如玉还在,真好!姨娘还活着,真好!她能重活一回,真好!x :/ 主仆两人相视而笑,窗外墙角的人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伸直自己因为长时间蹲着变得麻木的双腿。 冬天的季节,堆满枯枝落叶得墙角,在她伸直双腿得时候,就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谁?”没等姚珠反应,就见如玉起身窜过去打开了窗子。 窗外的人抬头,正对上如玉怒目而视得双目,她露出个笑容看着如玉,如玉顿时瞪大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2章 第二章 前世姚珠在姚太太走后,就冲着如玉发了好大的火,那时屋里噼里啪啦乱七八糟,自然不会有人听见窗外窸窸窣窣得声音。 听到有人,她还吓了一跳,脑海顿时闪过她们主仆说过的话,确认没说什么大不敬或者递把柄的话后才看向窗口。 姚珠看到如玉僵在原地,略微挑了挑眉,提高声音问道:“是谁?” 谁知没等到如玉的回答,却听到门外传来如心的声音道:“姑娘,是三姑娘来了。” 如玉惊醒,猛的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看向门口。 看到如玉的动作,姚珠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前世她知道姚瑾会过来,却没有窗外藏人这一出,是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还是前世那人也在,只不过她跟如玉都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到底是谁呢?让如玉露出这样的神色。 “三姐姐耳力真好,”姚瑾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笑容攒道:“本来就是过来瞧瞧,不欲打扰到三姐姐休息,不曾想倒被三姐姐发现了。”姚瑾看向现在窗边低头沉默的如玉,又道:“三姐,今天的事可不能怪到如玉姐姐身上。若是如玉姐姐不听母亲的话,可是会被发卖出去的,到时候不定被卖到哪里,心疼的还不是姐姐么?” 姚珠暗自冷笑,前世姚瑾也是如此,看着说话是为了帮忙解释,却总是挑起她的怒火。前世为了这事,她差点将如玉给留在了姚府,倒是太太不乐意,说是如玉伺候她这么多年,有如玉照顾着才能放心,让她务必将如玉带去。 后来如玉对她说,太太曾在她去胡府之前就让李妈妈跟她谈过话,到了胡府后,太太和姚瑾都曾打听过她的信息,每次如玉都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糊弄过去。刚开始太太还老让人唤如玉过去传话,后来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就再也没喊过如玉。原来她们在这个时候就算计上了,真是有心机!可是她们算计得了别人,却算计不了如玉。 姚珠心中的得意在想到如玉前世的结果时忍不住凉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吧,如玉被她们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重生回来,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让姚瑾和太太对如玉的事情起疑。 “哼,她都要毒死我了,我心疼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奴才,没了再买就是了。”姚珠撅着嘴看向如玉,见如玉惊讶的看着她,忙使了个颜色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滚下去,省的在这里碍我的眼。” 如玉嘴角轻轻翘了翘,忙低下头退了下去。 姚瑾没看到如玉的表情,也没再替如玉说什么话,等如玉下去后才道:“三姐这次该怎么谢我?若不是我,太太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消气,姐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从太太手里逃脱。” “谢你?”姚珠眉一扬,抬起下巴看向姚瑾道:“我凭什么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被送到胡府做妾。别装大尾巴狼似的,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若是惹恼了我,我就把你做的事都抖搂出来,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姚瑾沉了脸色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把你送到胡府做妾是母亲的意思,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怎么能做了母亲的主?姐姐指责别人的时候也好好想想,我有什么能耐能左右母亲的决定。” 姚珠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能耐?你能耐可大着呢!把太太和那位都算计了进去。”姚珠上下打量着姚瑾又道:“‘槐厅谬赴明经选,桂苑犹虚及第花。’再配上喜鹊登梅的屏风,那位再不多想就怪了!谁不知道大姐是因为大姐夫爱梅才喜欢上梅花的?谁又不知道大姐夫当时去京城应考,正等着登科报喜?把这屏风送过去,谁又不会想到你这知书达理的四姑娘会对自己的姐夫起这样的心思?照大姐的思量,她铁定不乐意你去抢了她的丈夫!她找的是能帮她生孩子的工具,可不是一个跟她抢丈夫的人。” 姚珠看着姚瑾冷笑道:“而且,让身边的丫鬟接近大姐身边的婆子,偷偷打听大姐夫的爱好,这也是你的算计吧?别告诉我你恋慕大姐夫,如果你真的喜欢大姐夫,那上次莲塘旁边掉落到纪大少爷面前的丝帕又是为了什么?” 听到丝帕,姚瑾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当时装作不小心掉落丝帕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没想到还是被人看了去。她强制镇定,双眼凶狠的盯着姚珠道:“你以为这话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别人都会认为你是恶意中伤,对太太的安排不满。” “嗤……”姚珠忍不住笑道:“只要散布出去,我又何必要让别人相信。” 姚瑾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如何不知道。别人不用相信,只要在心里存了怀疑,她在姚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更不要想嫁给纪大少爷。毕竟,纪大少爷是太太给二姐寻得亲事! “你到底想怎样?” 听得姚瑾的话,姚珠忍不住扬起嘴角。前世这句“到底想怎样”是她问姚瑾的,而那些诗词屏风的事情,都是姚瑾为了炫耀亲口告诉她的。前世她也曾说要散布出去,因姚瑾一句“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而放弃了念头。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了胡清,胡清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得劲正想用其他事情岔开的时候,胡清一句“何必要让别人相信呢”让她怔忪片刻后茅塞顿开。x 电脑端:/ 太太和大姐姐,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无条件信任别人的人。 枉她前世以为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却原来不过是个普通人,哦,不,或许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普通人还有自知之明,还晓得谁到底是对她最好的。 “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啊。”姚珠笑道:“就是听说前儿去珠翠楼,四妹看中了一副头面……”x :/ “凭你也想要那副头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姚瑾咬牙。 “我才不要什么头面!”姚珠摇摇头,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灼灼的看向姚瑾道:“听说那副头面五百多两,四妹连想都没想就让人包了起来。既然四妹那么有钱,就大方的资助三姐点银子使使,毕竟我房里的东西都是大件,到时候太太肯定不会让我带过去。我手头上没有闲钱,只能找四妹救救急。”(_ 姚瑾盯着姚珠看了半晌,咬着牙问道:“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两千两吧!若是妹妹手头宽裕,多借我点也可以,我很缺钱的!”姚珠笑道。 姚瑾倒吸一口气,道:“两千两还不多!” “对我来说自然是多的,对三妹就不一定了。毕竟柳姨娘有自己的庄铺,哪像我姨娘,日子过得苦巴巴,只能靠太太的赏赐过活。别说两千两,就是三千两五千两,四妹也能眼睛都不眨的拿出来。拿两千两买来我保守秘密,四妹妹嫁个如意郎君,这可是顶好的交易了。四妹妹认为呢?” 胡清曾说,消息是有时限的,对别人的威胁也是有时限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对于不能不想或者是不敢说出去的消息,能获得好处就绝不能放过。 “你……” 姚瑾伸出手指着姚珠说不出话来,被姚珠伸手拨开去,道:“别你呀我呀的,同意不同意,来个准话。我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明天我去胡府之前没有见到银子,我就没法保证我这张嘴能不能守得住这消息了。毕竟我离开前,二姐姐肯定会来‘看’我的。” 一个‘看’字,姚珠说得满是讽刺。 “你别得意忘形,就算去了胡府,也是在大姐姐的手底下讨生活,你以为你能讨得了什么好?”姚瑾不愤地道。 姚珠斜她一眼,笑道:“与你何干?” “你就不怕我在太太耳边吹着风,让她对你心生不满?”姚瑾冷笑道。 “太太何时对我满意过?” 姚瑾郁结。 她们几个庶出的,太太不打不骂已经算好得了,还想让她满意?就算她满意又如何?有了利益冲突照样先向着自己。她总觉得自己想的明白,没想到还没三姐看得开。 姚瑾黑着脸甩袖离开,姚珠注目相送,还不忘吆喝道:“我等着四妹的好消息哦。” 如玉闪身进了屋内,看着姚珠得意的笑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既然三姑娘是笑着的,那肯定就是好事。 “姑娘,奴婢刚刚看到四姑娘朝正院去了。” 姚珠挑眉笑道:“那就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会做出什么来。”说完,转头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窗外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只有墙根处还留有有人蹲过的痕迹,她的眉头轻轻皱起来,问道:“刚刚是谁在这里蹲着?” 如玉露出为难的表情,咬了咬唇瓣,道:“是周姨娘。” “姨娘?”姚珠瞪大双眼看向远处,微微愣神。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周姨娘。周姨娘是她的生母,前世从她去了胡府到现在,她就没再见过,即使姨娘被逼死,她都没能回来祭拜一番。想到这里,她不由热泪盈眶。 “姑娘……”如玉没料到姚珠会是这个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姚珠看了如玉一眼,使劲眨了眨眼睛道:“你放心。” 如玉不知道姚珠说得放心是什么意思,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姚珠笑道:“说起来,明天也是个热闹的日子。如玉,明天你还得陪我好好演一场戏。” “什么戏?”如玉不解。 “明天你就知道了。”姚珠笑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明天会发生很多事,今天可要好好休息。 如玉拿下灯罩熄灭蜡烛,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姚府正院。 “娘,我这次做得好不好?”姚琪扯着姚太太的手臂摇晃着问道。 “慢点慢点,我都被你晃晕了。”姚太太身体随着姚琪得扯动来回晃了晃,虽然口中说着制止的话,但是却眉目舒展,目光柔和的看着姚琪道:“是是,你这次做得很好。” “那可不。”姚琪洋洋得意道:“娘,珠翠楼出了新的口脂,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都夸赞了,明儿我想去看看。” “明天不行。”姚太太拒绝,后又道:“明儿你三妹妹出阁,你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出去。” 姚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她那算什么出阁,不过是个玩意儿!还让我为了她守规矩,才不要!娘,你就让我去吧!明天你们都忙着,又不能请人来玩,多没趣啊,娘~” 姚太太被姚琪晃得晕乎乎的,终于肯松口道:“那明天午后去!” 姚琪露出笑容,不断的奉承着姚太太,两人说笑几句,就听丫鬟来报:“四姑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姚太太收敛笑容道。 姚瑾听到声音后,掀开帘子进来,看到姚琪依偎在姚太太怀中笑着,脸上的 艳羡一闪而过,很快便扬起恭谨的笑容给姚太太请安道:“母亲,二姐姐。” “不是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姚太太漫不经心的问道。 “本来也想回去休息。”姚瑾不敢大意,又解释道:“又怕三姐姐想不开,留下想要劝慰三姐姐一番。”说完低低笑了笑道:“倒是女儿多心了,三姐姐生龙活虎没有一点伤心。倒是,倒是如玉姐姐,因为听母亲的话受到三姐的迁怒,今晚上怕是不好过。” 姚瑾说完,唇角轻轻翘了翘。敢敲诈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哦?”姚太太心中动了动,面上但是未曾显露,道:“真是难为那丫头了。” 章节目录 第3章 第三章 姚瑾从正院出来,就去了柳姨娘居住的院子。 柳姨娘已经要歇下了,听到丫鬟说四姑娘来了,忙起身穿衣让人请了姚瑾进屋道:“外面天气冷了,怎么晚上还到处走动,那边闹腾跟咱们什么关系,干嘛非去凑那个热闹。”x 柳姨娘早就听说了姚珠上吊的事,只当是个笑话听听,并未放在心上。 “姨娘,我是怕她死了,太太会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姚瑾苦着脸道:“好不容易让太太打消了对我主意,不过去看看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柳姨娘耐心得跟姚瑾解释道:“我跟你说,对面那位擦黑就出去了,刚刚才回来。那边若是真的上吊了也铁定死不了。” 姚瑾想到姚珠敲诈她的事,忍不住就心中生气,恨恨地道:“还不如死了呢!” “怎么了?”柳姨娘轻皱着眉问道。 柳姨娘眉眼精致双目明亮,额头轻轻一皱便如西施捧腹,惹人注目。能让姚新海喜欢到连庄铺都给置办的地步,柳姨娘也是个不能小觑的人。 姚瑾自然也知道,所以每次有事都喜欢找柳姨娘,见到柳姨娘关切的目光,她忍不住含着泪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柳姨娘道:“姨娘,我们真得要给她这钱吗?” “真是泼皮无赖,跟她那个娘一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柳姨娘没料到会有这种事,顿时怒火中烧,但看到姚瑾眉目含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只得强忍着怒火骂了几句,又劝慰自己的女儿道:“好瑾儿,别哭了,哭坏了身体得不偿失。再说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狗东西见钱眼开欺软怕硬,有本事,找太太要钱去!” “姨娘,那这钱……”姚瑾抽噎着问:“能不能想个法子,不给她?” 柳姨娘看着姚瑾红着眼睛目光晶然的看着自己,再大得火气也发不出来,她拍拍姚瑾的手背道:“你放心,有我呢!明天一早我过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一个傻姑娘,怎么会想起来敲诈起自己的妹妹来?” 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门外,似乎想将目光化成利剑,透过门窗狠狠的射向对面的人身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泛出白光,姚珠就被如玉推醒。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是因为惠州和并州距离较远,她需要早起就开始准备。好在前几天丫鬟婆子们已经准备了要带去的衣服首饰,甚至连送她过去跟她过去的人都选好了,男的集结在前院,女的在姚珠院里的空屋子暂时落脚。 如心和如兰都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姚家的老仆人,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儿女跟着一个妾去胡府。早就请示了姚太太,等姚珠走后还留在府里做事。跟随姚珠去的,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如玉外,也就随意买了两个差不多的小丫鬟跟着去了。 反正到了胡府,规格配置都要按照胡府的规矩,底下下人也有当家主母安排。若不是因为姚珠是姚珺的三妹,别说两个小丫鬟,就是让姚珠只提个包裹过去也是有的。 毕竟是个妾室,对于身体虚弱没有子嗣的胡府来说,作用不言而喻。 姚珠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妾室是去做什么的。 生了儿子,好却也不好。抱到嫡母身下抚养,嫡母会考虑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会不会对自己亲?或者这个妾室到底听不听话?若是不听话,要不要加点作料送她归西?若是听话,养子长大了会不会变成白眼狼,只记生恩不记养恩? 总之,只要走上妾室这条路,就意味着与正室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使那正室是她同父异母生的亲姐姐也不能脱俗。更可况,她们这种同父异母,在彼此出生时已经有了一层不可调和的嫡庶之争。 姚珠伸手去洗脸,手刚触到铜盆就被烫的缩了回来,她看着眼神闪烁的如玉,伸手就将铜盆给掀翻了。铜盆落地,发出“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如玉的尖叫在地上弹跳两下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你叫什么叫?”姚珠伸手扯过毛巾擦了两下甩到地上,:“这么热的水,是想烫死我不成?昨天想拿药毒死我,今天就想拿热水烫死我,怎么?对我不满意?好啊,那你就滚,找让你满意的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x 电脑端:/ 如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滚烫得热水浸湿她的衣衫,让她忍不住咬牙不敢再发出声音。周围的丫鬟都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姚珠把火气转移到她们身上。 “还不快滚,别在这碍事!”姚珠说着伸出脚就要踢过去。 如玉忙起身逃了出去,走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拌了下差点摔倒。姚珠看到了,忍不住又骂道:“真是毛毛躁躁不长记性,还想伺候我?一会我就去回了太太,爱给谁给谁,我才不要你这样的丫头。没得惹一肚子气!你们干嘛呢?装木头人?没看到我这边乱着呢吗?还不赶紧打水服侍我梳洗?” 其他人忙起身,打水的打水,拿新毛巾的拿新毛巾,洒扫的洒扫。要跟着姚珠去胡府的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见其他人都用不到自己,偷偷从旁边绕到门口跑了出去…… 柳姨娘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屋子,看到屋内乱糟糟的,忙用帕子捂住嘴巴笑道:“哟,大早晨的,这是要干嘛?” “姨娘怎么过来了,新来的丫鬟服侍不尽心,惹姑娘生气了。真是的,乱糟糟的,倒让姨娘笑话了……”如心将柳姨娘让到室内,解释道。 姚珠本来正拿着毛巾擦脸,听到如心这么热情的跟柳姨娘解释想要掩饰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扔下手里的毛巾冷笑道:“谁家的姨娘?我还没说什么呢,就随便让些阿猫阿狗的进来,当我这里是市集吗?” 如心低头不敢应声。 柳姨娘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但是想到来的目的,她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这府里大大小小的婆子管事,谁不给自己三分薄面?唯独这个三姑娘,今儿不知吃了什么呛药,冲着她就叫嚣起来。 “三姑娘今儿好大的火气。” 姚珠冷哼,看也没看柳姨娘道:“火气早就有了,就是在今天发出来了而已,不然等明天,这火就是想发也不知道朝谁发啊。毕竟被人算计了这么久,我还不能散散心中的郁气?!” “三姑娘这话说的,倒像被谁欺负了似的。来,告诉姨娘,姨娘找她理论去,也好给我们三姑娘出出气。”柳姨娘道。 姚珠斜着眼看向柳姨娘,冷笑道:“姨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姨娘也不用在我跟前打哑谜,我就不信四妹没把事情告诉你。若是姨娘觉得四妹没有跟你说清楚,那我就当着这些丫鬟婆子的面再说一遍,当然,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可就不能怪到我身上了。” 柳姨娘暗自咬牙切齿,道:“你别欺人太甚!” 姚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姨娘,最后嘴角一扬,道:“欺人太甚?姨娘是在说自己吗?”说着将口脂盒重重得拍在桌上道:“泥人都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我不是泥人。被人算计到现在这种地步,我若是再不动动,别人岂不是要骂我是傻瓜?” 柳姨娘直直的盯着姚珠,想到自己昨天的话,暗忖是不是被对面听去告诉了三姑娘,半晌道:“三姑娘真是长大了,倒是我以往瞧错了。” 说完,转身离开。 姚珠笑笑,对着柳姨娘的背影大喊:“姨娘,我等着三妹妹答应我的添妆呢,你可要告诉三妹妹千万不能忘记了!” 柳姨娘身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本想着就此离开,让姚瑾装病不出来,姚珠这话一出来,就算是装病,也不能少了她说的那一份‘添妆’。想到被她早就准备好却不想拿出来的银票,柳姨娘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作为一个妾室,这么大张旗鼓的跟人要添妆,跟她那个姨娘一样没有一点教养。 柳姨娘弹弹身上的裙子,仰着头就迈过了门槛,却不料如兰正捧着用水晕开的胭脂走进来,两人正好相撞到一起。只见柳姨娘月白色的衣衫顿时变得红一块白一块,即使对着如兰不断的道歉,柳姨娘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姚珠看着这情形哈哈大笑,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柳姨娘对如兰夸赞道:“做的好!姑娘我今天高兴,赏如兰五两银子,一会去找你如玉姐姐领吧!” 一副忘记刚才发落过如玉的样子。 旁边的如心眼睛闪了闪,低下头没有说话。如兰本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会被姑娘责罚,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赏赐,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 等姚珠装扮好,正院姚太太派来送亲的婆子也到了,看到姚珠正是按照原先定好的装饰打扮的,满意的点点头,上前一步给姚珠请安道:“三姑娘,太太已经在正院等候多时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姚珠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前世的这个时候,姚琪带着姚瑾到了她的院子,对她冷嘲热讽洋洋得意,怎么现在太太那里的婆子都到了,她们还没到呢?(_ 姚琪身上可都是好东西,她可还打算从姚琪身上摸点好东西下来,这下可要亏了不少。姚珠有些失望的想。 姚府正院,姚琪嘟着嘴不高兴的坐在一边,看着在她身边坐卧不安的姚瑾忍不住埋怨道:“昨天不是说好跟我去姚珠那里的吗?怎么来的这么晚?” 姚瑾抿了抿嘴道:“是我昨日睡得晚了,醒来发现过时间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昨天我去问了婆子,出发的时辰是在巳时初,离现在还有段时间。” “那有什么用啊?这段时间她都得在正院跟娘待在一起,哪有单独一人的时候。真是扫兴!”姚琪一脸不高兴。 那也不见得。姚瑾心道。 姚太太坐在正院花厅,喝着手中的茶,听着婆子的禀报。婆子侃侃而谈,对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首先是伺候三姑娘的如玉服侍三姑娘梳洗,谁知倒得水太热,让三姑娘给泼了一身,恰巧泼到了脚上,瞬间就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简直惨不忍睹。 接着柳姨娘上门,被三姑娘几句话赶了出去,柳姨娘气的脸色铁青。 随后,柳姨娘跟进门的如兰相撞,身上月白的衣衫被沾了水的胭脂弄得到处都是,一条好好的裙子再也没法穿了。 姚太太听得脸色大好。没想到,昨晚没死成,今儿倒是都放开了,连柳姨娘都在她那里吃了亏,真是让人忍不住叫好。 她越是闹,就证明对这门亲事不乐意。胡清是她大女婿,她可不想到时候成了庶女婿。 婆子说完,觑着姚太太的脸色,上前几步低声道:“太太,如心姑娘过来了,说是有几句话想跟太太禀报。” 章节目录 第4章 第四章 姚太太进内室的时候,如心已经在里面等候有一段时间了。 早晨三姑娘的作为,让如心升起一丝警惕。若是如玉真的被三姑娘留了下来,那跟去胡府的事情只能落在她和如兰两人身上,具体谁去,就要看太太的安排了。 她和如兰都是家生子,父母在姚家的职位都差不多,端看太太到底要舍弃谁。她早早地过来,也是为了让太太看看,到底谁留下更有价值。毕竟二姑娘出府的时候,是要选几个信得过的家生子跟着的。 姚太太坐在塌上,对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会议,出去候在门口。 “起来说吧,什么事?”姚太太漫不经心的问道。事情都到了现在,去胡府的事情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如心所说的不过是些许小事,姚太太自然不慌。 “谢太太体恤。”如心站起身回禀道:“柳姨娘走后,三姑娘赏了如兰五两银子,让如兰直接去找如玉姐姐要银子。” “哦?”姚太太挑挑眉,念头在脑海转了一圈,瞬间就明白如心的意思。 如心听到姚太太淡淡的一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太太这一声“哦”中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不敢大意,忙道:“奴婢过来的时候,看到周姨娘进了如玉姐姐的屋子,进去的时候,手里的锦袋里圆鼓鼓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如心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忙禁声不再说话。刚闭上嘴,就听到外面传来李妈妈的声音:“三姑娘来了,太太刚刚有点头晕,正在内室休息。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在耳室,三姑娘马上就要出府了,还是好好跟姐妹们道个别才是。”x :/ 姚珠慢慢抬眼看向内室的帘子,又转向李妈妈身上打量几下才笑道:“二姐和四妹在耳室?真是巧了,我正想着找她们要添妆呢。李妈妈好好看着,不能让别人扰了母亲的休息,我就先去找二姐了。” “三姑娘慢走,一会太太醒了我再去唤您。”李妈妈道。 姚珠笑道:“那就麻烦妈妈了。” 李妈妈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等姚珠的身影消失后,才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三姑娘刚才的目光真是透彻,仿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以前都没有这种感觉,怎么这次倒让人看不懂了。 屋内的姚太太听到如心的话后,就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丫头忠心不足功利心又太重,心机不少又欠缺谨慎稳重,若是真的放到姚珠身边跟去胡府,说不准又生事端,不好不好。如兰那丫头虽然稳重,到底缺了几分灵性,跟过去怕是几句话几两银子就被收买了;而且真要让她来回传话,说不准几次就被别人看穿了,也不好。 新买的丫鬟太小又没受过□□,原来的丫鬟又毛病太多不堪大用。 姚太太想来想去,也就如玉那个丫头,机灵稳重,做事也麻利,可是那丫头到底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呢?姚太太忽然想起姚瑾说的话来,“因为听母亲的话受到三姐的迁怒,今晚怕是不好过。” 姚太太忍不住笑起来。 # 姚珠伸手掀开帘子,就看到姚琪嘟着嘴坐在塌上,姚瑾在旁边小心的陪着不是。看到门帘响动,两人顿时抬起头看过来。 这一刻,姚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复杂的目光。一个是如同苍蝇遇到了蜜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一个是明火遇到了干柴,恨不得立刻将她烧死。不过无论哪个目光,都让她嘴角忍不住上翘。 姚琪率先站起身,拿过榻前桌子上随意丢弃的盒子对姚珠道:“三妹,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这是二姐给你的添妆,专门让婆子从寺庙开了光的,你可不要嫌弃。” 姚瑾听了这话嘴角翘了翘,往旁边站了站没有开腔。今天这两人对上,无论谁吃了亏都让她心情大好,她才不会没事找事的上前凑呢。 姚珠自然也看到了姚瑾的小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躲在一边看笑话,真是做梦! 姚珠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姚琪递过来的木盒,用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赶紧将盒子丢到身后的如兰怀里,拍拍手说道:“如兰,还不快谢过二姑娘的赏赐。” 如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又得到了好东西,笑着福了福礼,道:“这是二姑娘送给姑娘,姑娘又送给我的,那奴婢要感谢也得感谢姑娘啊。多谢姑娘赏赐,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听姑娘的话,好好干活!” 姚珠:“……”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如兰这么好玩呢。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旁边还有人低头偷笑呢,怎么能让对方好过! 姚珠无视姚琪阴沉的脸色,扬起笑脸对姚瑾道:“我等着四妹昨天答应我的添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来?” 姚琪一愣,姚珠对自己的礼物弃若敝屣,却对姚瑾的礼物这么看重。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难不成姚瑾背着自己跟姚珠交好,所以今天早晨才来晚了?姚琪原本射在姚珠身上的目光顿时转了个弯到了姚瑾身上。姚瑾气的握紧拳头,连指甲陷到肉里都没有发觉。 姚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了?!前两天还傻不拉几被她几句话就耍的团团转,从昨天开始还算计起她来了。只是算计也就罢了,偏偏还把她算计的死死的,让她解释都无从解释。这怎么能不让她生气,怎么能不让她郁闷。 但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发火。 姚瑾强挤出笑容道:“三姐真是说笑了,我的添妆怎么比得上二姐的。” “比不比得上那得看我自己了,二姐的添妆虽然心诚,但比不得四妹的贵重不是?”姚珠笑得开怀,意有所指地道:“我是个俗人,看中的都是些俗物。那些情呀爱呀的我都不喜欢,就喜欢真金白银。” 姚琪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姚瑾顿时低下头不再出声。看着姚珠粉色的绣鞋在裙子下若隐若现,她气的牙根痒痒的同时又痛快的舒畅。活该你给别人做妾!一辈子不能穿红色! 姚珠自然知晓姚瑾会在心里诅咒她,以前或许她还会在意,但是这次看在两千两银子的份上,她不跟她一般见识。在姚琪的目光中,姚珠奕奕然走到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的怡然自得。 姚琪狠瞪了姚瑾两眼,虽然她很想质问姚瑾,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问姚瑾的时间充裕,对姚珠却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想到这里,姚琪弯起嘴角笑着对姚珠道:“三妹不看看二姐给你的添妆是什么吗?” “哦。”姚珠淡淡应了声,道:“不用看也知道。寺庙僧人都有的佛珠嘛!二姐在这事上讽刺了我这么多年还没腻吗?我觉得自己陪二姐演戏都演的厌烦了,没想到二姐还乐此不疲。真是长情啊!” 姚珠摇摇头感叹道。 姚琪顿时气结。 姚瑾却觉得心内舒畅。刚才还瞪我,也让你尝尝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感觉。真是解气啊!但是想到即将被送出去的两千两银子,姚瑾却又笑不出来了。 李妈妈掀开帘子进到耳室的时候,就觉得屋里意外的安静。若是平时,二姑娘肯定是张扬的大笑,三姑娘委屈难耐,四姑娘站在旁边跟没事人似的喝着茶。可今天倒是反过来了,不,也不对,四姑娘的脸色可不像没事人,倒像是便秘,拉不出来难受,拉出来也难受…… 李妈妈没空多想,对着姚珠行了礼道:“太太醒了,让三姑娘过去趟。” 姚珠奕奕然起身,率先掀了帘子去了内室。姚珠进入内室时,就看到姚太太头上包了发带坐在榻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姚珠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杯盅,伸手招呼姚珠上前,问道:“我听说早晨起来的时候有人惹你生气了?” 姚珠听后撅起嘴看向姚太太道:“母亲,我能不能不带如玉过去?那么热的水就给我端过来使用,连兑点凉水都不会,你说她是不是太笨了?我可是去大姐那里的,若是丢了大姐的脸面多不好。” “你呀,就会在我跟前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姚太太宠溺道,“我仔细想了想,你贴身的丫鬟也就如玉贴心点,懂得照顾人。你想想,她服侍了你这么多年,猛的再换人岂不是不习惯?我可听人说了,赏赐如兰的时候,你可是还让她找如玉要银子来着。”说着,姚太太低低笑了起来。 姚珠面上不服,小声嘀咕道:“那也不是非她不可啊!我看如兰就挺合适的。” “如兰也不错,但是她陪你说说话还行,安排事情照顾起居可就差得远了。你大姐自小体弱,找个妥帖的过去,也好不让她多担忧你。”姚太太虽然说的轻巧,但语气已经不容置疑。 “那好吧!”姚珠面上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心下却忍不住苦笑。前世什么都没学会,哭弱装委屈的技能却是蹭蹭上涨。胡清虽然说话毒舌,笑里藏刀,但是面对妻妾的哭弱委屈时,却又心软的不行。 姚珠也是花了半年才摸索出胡清这个毛病,还想着权是有了杀手锏。却没想到在男人不喜欢你不爱你的时候,什么哭弱可怜,就算是去死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胡清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姚珠有时也会想,她前世之所以会被胡清厌弃,也是自己太相信那个男人爱上那个男人的缘故吧。 胡清是什么人,他身边妻妾成群,蜂蝶乱舞。她姚珠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让的,如何会让胡清一直宠着?。不过也罢,今生她不求宠也不求爱,只求自己活得自在潇洒。(_ 别人把她当佛珠,当鱼目混珠,她就做自己的珍珠!自己宠着自己就好了,何必非得找别人呢! “那我要如兰跟着过去陪我说话。”姚珠嘟了嘟嘴道。 即使姚太太不喜欢庶女,可到底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该有了感情,更何况是人呢?而且姚珠以前傻不拉几,喜欢和讨厌都放在明面上,不像姚瑾外表恭谨有度,内里却又自己的小九九。因此姚太太对姚珠算是比较喜欢的,偶尔的放肆也当她直肠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像是昨天的上吊,她也只当她闹闹,对自己的安排进行的抗议而已,且这次去胡府,怎么也得让姚珠高兴了,不过是个丫鬟,姚珠喜欢就随她去吧。 说不定到时候,会对大姐儿有什么帮助。毕竟她的父母都在姚府,她们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攥着。 想到这里,姚太太点了头道:“那就把那两个小丫鬟替换个下来。” 章节目录 第5章 第五章 因为太太早就发话让如心和如兰留下,她们两个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听到姚太太传下来的话,如兰的母亲王婆子边收拾东西边忍不住咒骂。 “哪个杀千刀的在太太跟前多嘴多舌,让我知道,剪了她的舌头……” “娘。”被恩准跟父母告别的如兰忍不住头痛,道:“我觉得跟姑娘过去挺好的。” 王婆子一巴掌甩到如兰头上骂道:“好个屁!一个庶出的姑娘,就是个姨娘的命!给四姑娘做丫鬟也比她强。” 如兰皱着眉纠结道:“娘,我当初进府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婆子瞪了如兰一眼道:“现在能跟那时候相比吗?谁知道大姑娘生不出来,得找个妹妹过去呢?谁知道明明有个不待见的,太太还要找稍微待见的过去?本来没想让你在三姑娘那里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这死心眼的没一点长进,就知道吃。” 如兰也很委屈,自己虽然笨,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长进啊!她从原来一顿饭能吃两个包子到现在四个包子,可长进了一倍呢!而且,姑娘还很喜欢她,就刚刚还赏赐给她一个好东西。 想到东西,如兰立刻醒悟过来,将盒子拿出来喜滋滋的递给她娘,道:“二姑娘给姑娘的添妆,姑娘看都没看就给我了。” 王婆子一喜,忙接过盒子打开,二姑娘给的,铁定是好东西。 “娘,是串佛珠。”如兰道:“二姑娘真是的,每次都拿着佛珠笑话姑娘,怪不得姑娘会看也不看就丢给我,估计是早就清楚二姑娘送的不是好东西。” 姑娘唤作姚珠,珠是指佛珠的珠,取静心凝神祛除邪祟的作用。 “什么不是好东西,这可是上好的檀木,市集上至少十两银子。”王婆子两眼放光。 如兰瞪大双眼,忍不住咋舌道:“这么贵?怪不得这么香。”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到了巳时一刻,众人怕误了吉时不敢再耽搁,忙登上马车出发。临走前,柳姨娘身边的婆子塞给姚珠一个锦囊,姚珠打开锦囊看了两眼,爽快的赏了婆子一块碎银子。婆子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惠州离并州并不远,满打满算三四个时辰也就够了,到了申时末的时候,姚珠一行人到了并州。 因为并州其他路段封锁,从并州城门到胡府大门就需要路过一条热闹的集市。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能听见吆喝声叫卖声,甚至还有讨价还价的争吵声。 前世被胡清厌弃后,她一直待在胡府后院,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情形了。 如兰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微风吹来,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姑娘,什么味道?好香。” 姚珠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她忽然想到前世刚进胡府的情形。<br/>当时大姐在她进府前突然病倒,胡府乱做一团。姚珠被人带到了后院早就准备好的屋子里,一路风尘仆仆,又累又饿,可是桌上的茶壶中连水都没有。 她们新进府,什么都不懂,地方也摸不清,如玉出去几次都没找到厨房,她们待在屋里,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子夜更响,胡府的丫鬟仆妇连个影子都没露。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有人来,帮着打水烧开,去厨房端了饭菜来。还没等她们主仆吃几口,鲁妈妈就带了人进来,说她应该先去给主母侍奉,等主母吃了饭后让她下去了,她才能找地方吃饭…… 想起这些,姚珠忍不住咬住唇瓣。 “停车!” 赶车的车夫忙勒住缰绳。 后面的婆子见车停了,有些不高兴。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早就累的不行,眼看着就到胡府了,这三姑娘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可还记得昨天晚上假装上吊的事情。 这么想着,婆子的语气就有点不好,冲着姚珠连礼都未行便道:“姑娘又是要做什么?我们都是仆妇,姑娘想要撒娇耍痴也不必朝着我们来,到了胡府,您爱怎样就怎样,我们是绝对不敢吱一声的,现在您还是省省吧!” “怎么说话呢?”姚珠还未说话,如玉忍不住呵斥道:“姑娘想做什么哪里是你一个仆妇能指手画脚的?真是了不得了。莫不是欺负姑娘做了妾室就管不了你了?姑娘再怎样那也是主子,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敢多说一句,到了府里就禀告给大姑娘,看看大姑娘饶不饶得了你这欺主的恶仆!” 那婆子没想到如玉平时不吭不响的,训起人来这么有气势,而且说得头头是道不送辩驳。且大姑娘最是厌恶奴大欺主的奴才,真的被大姑娘知道了,她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也不再说什么。 姚珠赞赏的看了如玉一眼。前世如玉跟在自己身边,真是埋没了她的才能。若是跟在大姐身边,怎么也是一等一的心腹。 如玉倒是没有多想,训斥完那仆妇,便对姚珠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姚珠大手一挥,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说得潇洒万分:“大家赶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今儿姑娘我高兴,请大家去酒楼吃顿好的!<br/>” 反正她现在有得是钱,不花白不花。 跟着的人包括如玉,都惊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都忍不住喜上眉头,朝着姚珠行礼道谢:“多谢姑娘!” 原来冲姚珠嚷嚷的仆妇也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红着脸却仍是道:“若是误了吉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姚珠打断,道:“放就算误了吉时那也是我的事。”反正她们也没空去在乎。 那婆子不再说什么,除了留在外面看马车的车夫外,其他人都浩浩荡荡的跟着姚珠进了酒楼。 原本旁观的路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他们怎么没见过?听着倒像是小妾进城,却又有钱到连仆妇都能跟随主人进酒楼吃饭,真是头一次见。x 人群中穿着打扮像大户人家仆从的小厮忍不住挠了挠头,谁家的小妾这么大手笔,竟然叫着身边的仆妇一起进酒楼吃饭?真是有钱人。小厮边走边回头,两步一顿的朝着拐角处的酒楼走去。还没进到酒楼,就被人用扇子敲了脑袋。 “哎呦。”小厮叫唤着抬头看,看到披着银灰色狐裘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子身材颀长,仪态翩翩,面容白皙俊秀,举止洒脱带着点儒雅,若不是双眼狭长让人不敢小觑,倒是个比较能骗了人的相貌。 “胡少爷,碍着您的道了?真是该死该死。”小厮舔着脸笑道。 胡清收回目光看向他背后,道:“怎么,看你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后面有美人勾着你的魂吗?” 小厮笑着恭维道:“胡少爷真是厉害,可不就是个美人嘛!奴才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美人,比上次跟我们爷去湘丽苑见到的头牌还要美三分……”x 电脑端:/(_ “什么样的美人?在哪?比湘柳还美,我倒是想一睹芳容。”楼上传来调笑得声音。 小厮听得声音,忙道:“哎呦少爷,林记的酱牛肉奴才给您买来了,你看看,这可是奴才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呢!” 李兴禹顺着楼梯跳了下来,一巴掌打在小厮的头上道:“等你把酱牛肉买来,我们都饿死了。赶紧前面带路,我和雅正去瞅瞅那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若真像你说的,这酱牛肉就赏给你了,若是我们发现被你骗了,那这酱牛肉就算你请我们,如何?” 小厮一喜,伸手作出请的姿势道:“少爷请,胡少爷请,今天这个酱牛肉铁定是奴才的。” 两个酒楼相距不远,三人几步就到了姚珠吃饭的酒楼外面。酒楼门口因为刚才的事情聚集了不少人,虽然大部分人都散去了,还是有不少人在酒楼外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李兴禹和胡清自然也听到了人群的交谈,听到是个妾室,都忍不住扬了扬眉,没想到一个妾室这么大手笔,所有仆从进去吃饭?这是傻还是痴呢? 如此想着,两人就站在人群外朝酒楼内看去,一眼就看到吃得一脸满足的姚珠。柳眉细长,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喜人;鼻子秀气挺直,小巧玲珑;朱唇微启,咬住炸的金黄的酥糕,露出整齐的牙齿,上下唇微合,上唇就蹭到了下唇上的油,使她的唇看起来愈加红艳。 虽然不见得比湘柳要美多少,但胜在有灵性,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与湘柳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眉宇间光滑舒展,看起来活泼又阳光,不像湘柳,就算是笑着的时候也带着一丝愁绪。 胡清眼睛不由一凝,盯着姚珠的模样没有移开。 “果然是个美人啊,看来这次免费的酱牛肉是吃不到了,还得花银子请别人吃。”李兴禹没有看到好友的神色,故作无奈地摇着头说道。虽然说着丧气的话,但是不见一丝不虞,反而满是兴奋之色。“不知道谁这么有福,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做妾,真是令人羡慕。” “哦?”胡清嘴角微扬,看向李兴禹道:“不好意思啊,没留意竟然被人羡慕了。” “什么?”李兴禹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终于回过神来,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胡清,不可置信的道:“不会吧?这个就是嫂子说得那个庶妹?”看着胡清慢悠悠的点头,他转头看向姚珠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嫂子这次可真有心。” 胡清也没有想到。他本来想着是排行四的那位名瑾的庶女,没想到竟然是这位,他不由有些期待。 章节目录 第6章 第六章 姚珠一行人吃完饭到了胡府的时候,胡府的门前除了大门的两个红灯笼以及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外,没有任何人来接,甚至大门紧闭,仿若无人居住的院子。车夫下车去敲门,门房门都没开,在里面喊了声,“侧门开着!”就再也没有了声响,任你再敲也没人答话。x :/ 如兰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以往她们来的时候,怎么也得有管事婆子在门口等着,怎么今天这么冷静?哪里有纳妾的样子。 如玉有些不愤,看着姚珠咬着牙却不敢说出来。大姑娘真是太过分了!要纳妾是她提出来的,选中了姑娘也是按照她的心意来,怎么到了现在竟然给姑娘这样的下马威,没人接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姑娘从下人进的角门入府,真是过分! 前世早就经历过一次,也愤怒过一次,这次姚珠并没有太多的心理活动。或许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心里没有期盼也就没有失望吧。不过看到如玉和如兰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但她为什么就没有感觉呢? 姚珠笑了笑,吩咐车夫道:“掉头,从角门进。” 见姚珠都发话了,车夫婆子们不敢再说什么,忙掉转马车朝角门驶去。心里却都不约而同为姚珠感到委屈,怪不得三姑娘要上吊,原来大姑娘是这样对待三姑娘的。 很快到了角门,看门的婆子见有人来,问了两句就打开门让人进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看门的婆子外,他们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那婆子也不说什么,见姚珠等人进了院子,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嘭”地一声关掉门。 如玉想要上前理论,被姚珠拉住。其他人也有些沉不住气的,被姚珠慢慢劝服。既然到了胡府,肯定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姚珠早就想到了。前世跟她来的人叫嚣着不服气,最后也没讨到什么好,再说那位是大姐,这些人再不服气,也是太太手底下的。现在闹得僵了,到时候也会全推到她这个主子身上。姚珠虽然不在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概等了一刻钟,婆子的房里都点上了灯,才看到不远处有三四个人急匆匆走来。为首的是个身穿细绢,头戴发箍,脸颊瘦削的婆子,见到姚珠首先行礼道:“二姑娘勿生气,实在是奶奶突然生病,一时安排不开,让二姑娘等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对不住。” 别人不知道这人是谁,姚珠却知道。这是胡太太身边的二等管事刘妈妈,负责针线杂扫,诸般琐事都少不了她,是个顶受信任的婆子。姚珠记得前世是姚珺身边的婆子,吩咐着将他们一行人到了各自住处,随后就再没有了踪迹,这次怎么会是刘妈妈?还是胡太太身边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她不过请众人吃了顿饭,来得晚了而已。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妈妈客气。”姚珠侧着身子没敢受刘妈妈的礼,道:“不知道大姐身子如何了,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既然刘妈妈都喊了三姑娘,她自然不会以妾自居。没有行过妾礼,没有敬过主母茶,她还是姚府的二姑娘。 大姐这个下马威使得早了。 刘妈妈没想到姚珠竟然不受她的礼,脸上惊讶一闪而过,忙道:“奶奶那里有鲁妈妈,暂时不用您。您这一路也辛苦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再过去给奶奶请安也不迟。” 说完就让人安排其他人的住处,自己带着姚珠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 珠带着如玉如兰跟着刘妈妈到了她前世住了许久的院子。院子里没什么变化,至少对姚珠来说是这样。要说真的有什么变化,也只能说是人不同了。 “三姑娘饿了吗?奴婢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您先垫垫。今天有点晚了,您先休息,等明天一早再去正院请安吧!”<br/>刘妈妈如是说道。 “多谢妈妈了。”姚珠也不客气,对刘妈妈点点头道:“还请妈妈吩咐厨房多准备些热水。天气虽然过了严寒,但风餐露宿,送我来的下人也很累了,让他们解解疲乏。”<br/>姚珠不知道前世姚珺是不是给婆子们准备了热水独独留下她和如玉,但是多吩咐一句总是不会出错。 还算是个体贴人,传言三姑娘不知体恤下人,到底说得太过了。刘妈妈脸上露出些笑容,道:“三姑娘客气,早就吩咐厨房着手准备了,一会就让人送过来。那边您也放心,晚会就让人送过去。” 姚珠道谢,刘妈妈告退出去,吩咐身边的婆子让厨房烧热水。太太知道的太仓促,晚饭还是她现吩咐的。看着不远处正院的灯火通明,刘妈妈神色莫名。也怪不得太太看不上那位,明明是她自己挑选的人,这人还没进门呢,那边的下作手段就使了出来。<br/>尤其是耳根子绵软想的也太多,下人们什么话传到她的耳朵里都能是气。 若不是……太太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真要被人传了出去,别说她的名声,连整个胡府的名声都会跟着受损。 到底是商户出身,比不得高门大户,做事情连面子都不要。也不怪太太不乐意让她跟着大爷去任上,不然…… 刘妈妈抿了抿嘴,顺着小路去了离正院相反方向的福盛堂。 # 姚珺院子里,内室温暖如春,不见一丝寒意。鲁妈妈正捧了暖炉递给姚珺,帮她掖了掖胸前的被褥。 “奶奶别想太多,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就是。”鲁妈妈笑道。 姚珺却是皱起眉头,有些不忍的道:“她毕竟是我的三妹,是为我服侍夫君的。” 鲁妈妈劝慰道:“奶奶并没有做什么啊!奶奶就是为了让她明白,进府了就是妾室,不再是姚府的三姑娘。在姚府的那些做派都得改了,不能再把自己当姑娘家看。再说,她在姚府还敢上吊威胁太太,这岂不是不给您面子。您对她那么好,有二姑娘的就少不了她的,您自小体弱没法生育,她就该帮您,而不是给您找麻烦。幸亏这件事太太那边捂住了,不然大爷听了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姚珺虽然觉得鲁妈妈说的对,但还是有些迟疑道:“但那毕竟是三妹……” “我的好奶奶哟,您真是个菩萨心肠。”鲁妈妈笑着赞了姚珺几句,又道:“您赶紧好好休息,我这就派人过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姚珺笑着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道:“大爷呢,回来了吗?” 鲁妈妈道:“还没有,不过让人传了话来,说是外面有点事,得晚会回来。让太太不用等他,先休息吧。” 姚珺脸色暗了暗,才道:“既然三妹已经来了府里,总得告诉他这件事。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任上有两个姨娘,只是怕我多心一直没跟我说。不过就算跟我说了又能怎样,我还能阻着拦着不成,要怪也只能怪我身子太弱,不能跟他去任上侍候他不能给他生儿育女。” “奶奶说得什么话。”鲁妈妈拉下脸假装呵斥道:“您就是想的太多了,才慢慢把身子给弄垮的。有姨娘又怎样,就算大爷那里有十个八个姨娘,照样没有人能撼动您的位置。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喜好个美人瘦马什么的,但是他们却不会想着将这些人扶正,那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大爷是官身,他比谁都爱惜那些羽毛。大爷为什么不告诉您姨娘的事,那是为了您好,既然大爷不说,您就当没这回事就是了。” “虽然有这么一回事,”姚珺道:“我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 <br/>鲁妈妈又劝了几句,姚珺勉强点点头,闭上眼歇息。 <br/>等姚珺睡着后,鲁妈妈这才沉下脸色走到外面,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婆子,眼中的凶狠一闪而过。然后让婆子跟她去了侧室,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那婆子低着头,嗫嚅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过去的时候,三……已经跟着太太身边的刘妈妈走了。奴婢想着这件事紧急,这才赶紧回来通知奶奶。” “太太是如何知道的?”鲁妈妈阴沉着脸,道。自从奶奶进了胡府,太太就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奶奶打理。就算奶奶当时以身体不好推脱,太太也不曾放弃,只说这许多事都有旧例,也不用奶奶亲力亲为,只是必要时发个指令就是了。看太太说的真切,奶奶这才接了下来。<br/>太太也是说到做到,许久一直未曾插手府里的事情,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竟然让刘妈妈去接三姑娘?!(_ 鲁妈妈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嘭嘭乱跳,总觉得什么超出了她的把握。 正在鲁妈妈乱想的时候,丫鬟敲门进来,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来,在鲁妈妈耳边说了几句,鲁妈妈眼神亮了起来,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奶奶那边我去说,你们注意点别让奶奶听到了。” 丫鬟退了下去,婆子就看到鲁妈妈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但是看向自己的脸色就开始变得不善起来,婆子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7章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姚珠就被如玉推醒。 如玉皱着眉头看姚珠,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道:“姑娘不是有认床的毛病吗?怎么睡得这么熟?” 姚珠揉揉刚睡醒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听到如玉的话想都没想就道:“都睡这么长时间了,还认什么床!” 说完后顿时清醒,看着如玉诧异的目光,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久才道:“我是说,昨天行了一天的路,累的很,认床应该是昨天晚上睡不好,经过晚上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也就没认床这一说了。” 如玉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还是可以接受的。刚转过身突然意识到一点,姑娘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呢? 洗漱完毕,姚珠带着如玉去了正院。 鲁妈妈正吩咐丫鬟们收拾东西,见到姚珠进来,忙笑着迎接道:“二姑娘来得真早,奶奶刚醒,正在洗漱,你先去偏室坐坐。”说着,将人带去了耳室,吩咐人上了茶水后,就退下了。 接着拐了弯进了内室,姚珺正坐在梳妆镜前,铜镜里映出她的脸,宽额细眉,也是个美人。只是这美在碰到姚珠或者说姚家任何一个女儿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奶奶今儿气色不错,看来昨天休息的很好。”鲁妈妈赞了一句。 姚珺抿嘴笑道:“今天大爷要去京城,我自然得好好装扮去送送他。” 鲁妈妈看着姚珺笑得开心,原本在心里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但是有些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奶奶既然无法生育,就必须找个信得过的生下庶子来养到自己身下,不然这一生都没有个依靠。 姚珺没等到鲁妈妈应声,回头就看到鲁妈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她顿时沉下眼睛,脸上露出哀色来,道:“妈妈你什么也别说了,今天就让我好好的高兴高兴,等过几天京城的信传来,我就将人送过去。那些事我都懂,只是不去想罢了。太太那边什么也不说,爷昨天还歇在我这里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我也该知足了。再说,这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总要坚定的走下去。三妹还不错,总比四妹要强很多,你也别难为她,等会就让她把茶敬了,也算把名分定下来。” 鲁妈妈听了这话更是心疼,将姚珺搂在怀里深深叹了口气。<br/>奶奶从做姑娘的时候哪里会想这么多,都是被现实逼得。她得好好替奶奶把关,别到时候被人给骗了。就像当时四姑娘,听到风声时还来打听大爷的爱好,真是把别人当傻子了。 想到这里,鲁妈妈便道:“三姑娘来了,我将人带到了偏室。奶奶什么时候见见?” 姚珺听了,神色复杂的道:“她来的倒是早。” 若不是大爷有晨练的习惯,是不是就会撞见了?! “奶奶,来得早才证明她想着您啊。”鲁妈妈提醒道:“昨晚上,太太那边的理由就是您又病了……” “倒是我着相了。”姚珺笑道:“快将人带进来吧,好久没听到母亲传来的消息,不知道母亲身体如何了。” “那我先让人去准备敬茶的事宜?”鲁妈妈试探的问道。若是今天敬了茶,大爷走之前,奶奶就得带着姚珠一起过去。 姚珺也知道这样,迟疑了片刻才道:“再等等吧!” 临到了门前,她还是忍不住退缩。就让她放肆这一回吧,等把人送了过去,她是再也没法有任何约束了。就让她在大爷没离开之前,再骗自己一次。 鲁妈妈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亲自去偏室请了姚珠进内室。 姐妹相见,总少不了嘘寒问暖,互相寒暄。姚珠问询姚珺身体,姚珺又问路上如何,问完又问姚府怎样,母亲身体是否安康,丝毫不提姚珠入府的目的,姚珠一一答了对姚珺忽视妾室这一块并没有什么不满,姚珺和鲁妈妈看了都很满意。姚珠看着天越来越晚,恰逢婆子来问是否摆饭,便站起身告辞。前世她不懂,被鲁妈妈在姚珺以有事退回内室后,冷着脸讽刺了几句红着脸逃窜离开。今世她明白,在婆子前来后立马起身告辞<br/>。 “大姐身子骨不好,应该按时用饭,我就不打扰大姐了。” 这话正合姚珺的意愿,她甚至连留客的面子话都不愿再说,直接让鲁妈妈送人出去。 姚珠走出正院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的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一身赭衣的胡清提着剑慢悠悠走在去书房的路上。他的身材颀长,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十分好看。走起路来坚定有力,看起来踏踏实实目标明确。姚珠眼睛发涩,怕被如玉看到,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起风了,我们快回去吧。” 前世的今天,是会下雨的。雨不算大,但缠缠绵绵惹人腻烦。姚珠看着远处抽出绿芽的柳枝,这才想起来已经立春很久了。 姚珠回去后没过多久,就见鲁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到了她的院子,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冷声呵斥两个婆子跪下,转身对姚珠道:“三姑娘,这两个是奶奶派人过去看守大门和角门的婆子。奶奶是想无论三姑娘从哪个门进来,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您到了,好派人去接您。谁知道这两个婆子竟然欺下满上,阳奉阴违……” 姚珠露出惊骇地表情道:“连大姐的话都不听吗?这怎么可以?” 鲁妈妈被姚珠打断了话,露出一起不愉,顿了顿又道:“确实不可以。奶奶心慈,不忍责罚她们,就让老奴随意处置。老奴想着,毕竟是对三姑娘不敬,还是得三姑娘给个示下,老奴才好处置。” “大姐确实菩萨心肠。”姚珠重重的点头,对鲁妈妈的话很是信服,又道:“对我不敬没什么,可是对大姐的话还不放在心上,就很过分了。说好听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难听的就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然后姚珠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我本不该插手……” 鲁妈妈微扬起嘴角,很快平复,轻皱眉头接口道:“那……” “鲁妈妈!”姚珠原本就关注着鲁妈妈的表情,自然将她的笑容收入眼底,见她想说话,忙喊了声打断她道:“按理说我不该插手,可大姐身子刚好受不得累,我就只好代劳。”说完看着跪在地上有恃无恐的两个婆子,抿了抿嘴,然后斩钉截铁的道:“将她们赶出府去,并对外说是她们贪吃耍滑不敬主母,也让府里的人警醒警醒。鲁妈妈觉得这样如何?” <br/>两个婆子露出骇然的神色,都忍不住朝鲁妈妈看去。鲁妈妈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说话,转头看向姚珠。 看着姚珠双目澄澈目光晶然的看着她,鲁妈妈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迟疑道:“这样是好,可奶奶那里……” “鲁妈妈,既然大姐将事情交给您办,就不要再让大姐担忧了。若是外人有说大姐不是的,您就说是我姚三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她们,大姐无奈之下才有此举。我姚三向来名声不好,又喜好打骂丫鬟仆从,也不差她们这一个两个。”姚珠满不在乎的道。 鲁妈妈还想说什么,被姚珠抢过话道:“鲁妈妈莫不是跟大姐久了,也变得‘菩萨心肠’起来?这样可不行。当初太太让妈妈来,是来帮助大姐的。这样的刁奴不除,您让太太如何安心把您留在大姐身边?大姐身子弱,心思细腻,这样的婆子在身边,如何能安心睡得下觉,妈妈难道想大姐劳心劳肺不成?” <br/>鲁妈妈心中不高兴,脸上的脸色也不好看。已经很久没有人不给她脸面,这几年下来,倒养的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但她也知道姚珠说得很对,若不整治这两个婆子,不光奶奶的威信,连她的话也不会有人听了。更何况昨天胡太太已经让身边的婆子插手了这件事。虽然是她吩咐的,但是并没有吩咐她们擅离职守,将姚珠等人丢在院子里不管。 <br/>胡太太不知道也罢,但是现在胡太太知道了,这两个婆子就不能轻易放过。x (_x :/ 想通了这点,鲁妈妈最终不再说什么,对着姚珠行礼道:“三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办。”眼角余光看到两个婆子挣扎着起来想要说话,一个眼神瞪过去,两个婆子顿时委顿在地。 姚珠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冷笑。太太再厉害又如何,当初给大姐选人的时候慎之又慎又如何?大姐自己不站起来,还指望别人都听她的?服她的?胃口野心都是慢慢养大的。一个婆子,常年把持着主子身边的一切,你还能指望她没有点非分之想? 不过太太的眼光到底不错。鲁妈妈虽然爱好钱财喜好弄权,但对大姐还算不错,虽然瞒下,却总没有欺上。幸亏跟随着来的不是服侍二姐的沈妈妈,若不然,大姐怕是早就缠绵病榻起不了身了。 鲁妈妈退下后,姚珠又躺在塌上睡了个回笼觉,等醒来,外面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披了件衣服推开窗,正看到不远处抽芽的柳树,朦胧的嫩黄,模模糊糊,倒像是一副水墨画。 如玉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就看到姚珠坐在窗前,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表情,人也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什么。看姚珠穿的单薄,如玉拿起厚衣服帮着披上,道:“姑娘,太还凉,把窗户关了吧。” 见姚珠没说话,如玉就起身关了窗户,道:“奴婢刚刚吩咐如兰和小云收拾箱笼,把夏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等天晴了就晒晒,准备夏天穿。” 小云是姚太太当初新买的小丫鬟。 姚珠想到前世种种,露出个笑容道:“收拾什么,拿出几件这几日要穿的就行了,过几天我们还要启程。” 如玉稀奇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去江宁吧!”姚珠道:“大姐夫前两年都是任江宁县令,不出意外,我们会被送到江宁。” 话刚说完,就见如玉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见姚珠看她,忙解释道:“奴婢刚才听说姑爷离开了,还替姑娘委屈来着,没想到姑娘早就知道了。奴婢觉得去江宁好,没有大姑娘在身边,姑娘也不用……” 姚珠自然知道如玉的意思,但前提是胡清没有其他的姨娘,姚珠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主仆两个正在说这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主仆两个相视一眼,如玉就窜到门口朝外看去。 章节目录 第8章 第八章 如玉推开门,姚珠看到刘妈妈和一个小丫鬟站在院子里,小丫鬟正伸长了胳膊给刘妈妈打伞。听到门开的声音,刘妈妈抬头看过来,冲着姚珠笑着行礼道:“三姑娘安好?太太独居许久,听说三姑娘来了,想请三姑娘过去说说话排解下寂寞,不知三姑娘可否有空?” 前世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姚珠不知道到底命运在哪里转了点导致的不同,她也不推辞,笑道:“我是个坐不住的,只要太太不嫌弃。” “太太正想找个活泼的说话,哪里会嫌弃。”刘妈妈退到路边,给姚珠让路。 如玉在姚珠开口后就帮着姚珠穿上罩衣,系上披风,从门后抓了把雨伞撑开,搀扶着姚珠出了门。外面风算大,雨也不大,只是有风有雨还是在初春的天气,还是忍不住让刚睡醒不久的姚珠打了个寒颤。 胡太太住的地方是胡府内院比较偏远的地方,虽然叫做福盛堂,却一点没有福盛的样子。姚珠在刘妈妈的指引下,远远的看到一座破落的院所。低矮的院墙古朴破旧,里面的房子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屋体斑驳布满青苔,倒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 姚珠却知道胡太太在这里住了有四年之久,在她前世死后也没有见胡太太从福盛堂搬出来。胡老爷是上位中颇受宠信的臣子,胡清也是少年英才,不到二十岁就中了举人,按理说,胡太太应该是很受人羡慕的那一位,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忘记还有她这一个人存在。 进了院子,姚珠止住脚步,等着刘妈妈禀报,却见门帘被掀开,一个满脸慈祥带着笑容的婆子伸出头看向姚珠,朝姚珠招呼道:“进来吧,太太等你多时了。” 姚珠受宠若惊,前世大姐也没受到过这种待遇。 屋子虽然遮得严严实实,却并不显黑暗阴凉,从阴雨绵绵的院子里走进来,倒像是处在温暖如春的季节,姚珠忍不住舒展了眉头,舒服的喟叹一声。 随即就听到室内传来笑声,道:“听你这一声,到让我觉得下雨天让你来这一趟是我的不是。” 姚珠一怔,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是她确信前世并没有见过胡太太,至少明面上没有。<br/>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声音貌似特别的开朗,一点都不像前世传言那样多年吃斋念佛思想古板的老太太。 “三姑娘请进吧!”那个面容慈祥的妈妈笑道,姚珠回头,看到刚放下的帘子外,刘妈妈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只有如玉站在帘子旁,略显局促的看着室内<br/>。 姚珠低头进去,看到一个大概三十多岁带着发箍的妇人坐在床榻前,正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她的手边放着卷翻开的书籍,坐塌不远处的几子上摆着对美人瓶,瓶里的花苞沐浴在窗户射进来的光亮中,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将清哥儿从江宁带来的茶拿上来。”胡太太开口吩咐完,又笑着冲姚珠招手道:“你也来尝尝,听说江宁那边都喝这个,我尝着倒是不太习惯,太淡了,还不如我常喝的那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太太是喝惯了,我倒觉得味道不错,三姑娘也来尝尝。”那妈妈端着两杯茶放在姚珠和胡太太面前,对姚珠推荐道。 姚珠早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以前常喝的茶叶。她其实并不喜欢,只是这茶是江宁那边标榜的富贵茶,只有富贵的人家才能喝到。前世姚珠喜欢攀比,不愿落人后,即使不喜欢,也常常让人买了来煮茶喝。姚珠想到这里,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直冲泪腺,让她不禁眼中充满泪水。 能重新来过,真好! 胡太太看着姚珠的表情,奇道:“真的有这么好喝吗?看这眼泪都要出来了。” 姚珠忍不住笑出来,拿出帕子沾了沾眼角,吸了吸鼻子道:“没有,一点都不好喝,只是热气浓郁,熏到了眼睛。太太说得对,味道<br/>太淡了,哪里比得上我们这边常喝的。” 胡太太笑起来,道:“果然是个懂行的,哪里像你们,就知道向着他来哄我。外来的不见得就是最好的,偏偏他还拿来跟我炫耀,这下我可有伴了,看他还怎么说!” 胡太太又调笑了几句,话题转到昨晚的事上,道:“听说那两个婆子是你做主赶出去的?” 姚珠脸色一僵,觉得真应了古人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正想开口解释几句,就听到胡太太道:“这事你做的很好。” 姚珠抬头,露出诧异的神色。 胡太太淡淡笑了笑,道:“作为当家主母,宽和是必须的,但是你大姐,也太过于宽和了。”然后拉住姚珠有些僵硬的手道:“该打的时候就要打,该罚的时候就要罚,若是她们不听话,该撵出去的就不要客气。不要在乎什么名声,自己过得舒服就够了,外界的传言就让他们去传,总不能堵住她们的嘴不让她们说话!” 姚珠有些欲言又止道:“太太,三人成虎,毕竟人言可畏……” 胡太太冷笑道:“那又如何?总不能为了她们让自己不舒坦!日子是自己过得,何必为了别人而活。谁在乎就让他在乎去!我何必为了他的在乎改变自己的准则。分开就分开,这世界,离了谁不能活……” 姚珠突然间就明白了前世那些传言,也明白了胡清那满身的倔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听着胡太太略带着牢骚的话语,姚珠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反过来抓住胡太太的手,喊道:“太太。”x 胡太太似乎是被姚珠手心的温度灼到了,也似乎是被姚珠满含感情的声音给惊到了,她看向姚珠,望着姚珠晶亮纯澈的眼睛,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姚珠就冲着胡太太笑道:“太太,我听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是都有两面。三人成虎,谣言能害人也能救人。有些事,我们想做就去做,却不能让别人想说什么就去说什么。我们不能保证自己做得都对,却能引导舆论,让他们按照我们想要的去说。虽然花点时间,费点精力,却能赢得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胡太太若有所思。 姚珠想起前世,忍不住又开口道:“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一个穷人杀了富商,霸占了他的钱财和妻女,富商的儿子将穷人告上了衙门。县太爷对此多方查探,但村人都说是富商仗义,为村民铺路修桥,穷人却好吃懒做,闲散度日。县太爷以为确实是穷人的错,就让人拿了穷人入狱,打算上报朝廷处置。但当日就有人击鼓鸣冤,说县太爷昏庸无能不辨是非。县太爷自然不高兴,便开堂审问,太太却道是谁?”x :/ 胡太太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姚珠便又道:“是富商的妻女。” “这倒是奇了。”慈眉善目的妈妈忍不住开口。 姚珠笑了笑,道:“富商的妻子说,她本是穷人的妻子,被富商强占了后才发现自己有孕,为了女儿苟且偷生。富商使人散布谣言,说是穷人为了银子将妻子卖于他,因为富商平时出手就大方,别人听了这话都对其信服,反而对穷人投以白眼。后来县太爷听了这事,就让人跟着富商的儿子,发现是富商的儿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妹妹不是亲妹妹,想要霸占她,被富商发现,失手杀了富商,诬赖到穷人身上。” 慈眉善目的妈妈忍不住念了句佛,胡太太却若有所思。 这是胡清在任上办过的一个案子,因为当时姚珠在内宅呆烦了,才女扮男装跟在胡清身边做个书办,跟着他上堂记录案情。当时姚珠气的怒火中烧,差点当场发作,想要上前扇那富商儿子几巴掌,却被胡清一把抓住了手臂。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胡清看她的眼神和他当时说得话:“但凡你稍微带点脑子,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的这么惨!” 姚珠至今都不明白胡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太,姚三姑娘说得很对。您不也是被那狐狸精占了先机,才会落败灰心的吗……”那妈妈忍不住开口。 “程嬷嬷!”胡太太开口喊了句,程嬷嬷顿时住口。 原来这位就是程嬷嬷!姚珠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眼。前世胡清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她前世没见过,却听胡清说过很多次。 胡太太笑道,看着姚珠的眼中带着探究,“这孩子,还是你想的通透。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太太是正直的人,不屑于这么做。”姚珠抿了嘴笑道:“我却是做不来这些,不然,还会有那些打骂丫鬟的传闻吗?我只是听人说过,觉得有些道理,就记在了心里,也是太太没有笑话我,还任我说出这些狂妄的话来,不然换做其他人,早翻着白眼将我骂出去了。” 胡太太听了捂着嘴笑起来,眉眼间的鱼尾纹也跟着聚在一起,笑了好久,胡太太感叹道:“有你在他身边,我也算是放心了。” 声音很小,但姚珠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内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些话这些道理,都是从胡清那里学来的。应该是胡清帮助她,而非是她帮助胡清。胡太太这些话,她是半点都不敢当的。 姚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雨已经停了。但天气还阴沉沉的,随时还会有雨降落。正院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不知道姚珠去了福盛堂的事情。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姚珠大多数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会去福盛堂陪胡太太说说话。很快胡清从京城传来的信就到了,听说是原来的州同知调任到别的地方,就从底下选了一个代知州,正选上了胡清。代知州,从六品,比以前的县令来说是高了一品,却是有些知州的权限,相当于从五品的能力。府里很是高兴,姚珺那边还给府里每人都多发了一吊子铜钱。<br/>姚珠去江宁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去江宁的那一天,姚珺让鲁妈妈去准备了茶。 章节目录 第9章 第九章 茶敬了,姚珠在胡府的地位也就变了。原先恭恭敬敬称呼三姑娘,现在都笑嘻嘻的称其姚姨娘。前世早就经历过这类情形,姚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如玉如兰心中不愤,对着姚珠抱怨道:“三姑娘是主子,姨娘就不是主子吗?” 姚珠不在意的道:“三姑娘是客,姚姨娘是姨娘,对待客人和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确实不该同等对待,有什么可气的。” 虽是如此说,如兰还是忍不住对着跟随去江宁的婆子啐了一口,“那也要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 告别了姚珺和胡太太,姚珠坐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姚珠特意让如兰抱了两床厚厚的被褥铺在马车的坐塌上。上了官道之后,姚珠舒舒服服的脱了鞋子躺在铺了被褥的坐塌上,听着如兰讲她遇到的趣事。 什么小岩寺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和尚,每次都会受到拜佛的姑娘围观;什么姚府后门街上有个豆腐西施,做出的豆腐也好吃,吸引了很多人去吃;还有东大街有个乞丐,长得满脸麻子,总是靠在墙角斜着眼看来往的路人…… 姚珠听得滋滋有味,觉得让如兰跟着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间很快过去了,路上虽然辛苦却也自在。偶尔碰上市集,姚珠就让车夫停车去里面逛逛,买些不贵却很有特色的小东西。东西很粗糙,胜在精巧。婆子们刚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看着姚珠给她们带的吃食后,也乐的开怀。没想到主子们还想着他们,这让他们原本心中因为送人差事的不乐意也淡了许多。 停停走走的,比上一世多耽搁了几天,他们在中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江宁的界碑,众人都很高兴,颠簸了近半个月,终于就要到了。江宁府有江宁县上元县等,知州是个文职,比不得县令有实权,但因为胡清原来是上元县的县令,如今向上调任暂代知州,却因为没有合适的人任上元县县令,仍是暂代上元县的职务。x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江宁府上元县。 眼看着天色擦黑,他们怕赶不上最近的县时,就看到不远处矗立这一座三层的客栈,远远的就看到他三楼飘荡的旗帜。 车夫看到前面的客栈欣喜不已,慢慢勒住马停下马车去敲门。 姚珠掀开车帘看去,此事天色已经全黑,客栈的屋门紧闭,有微弱的光芒透过门缝照射出来,显得温馨又暖和。 姚珠等人推门进去,客栈内的店老板和小二抬起来看向门口,在看到姚珠的长相时,脸上迸发出热切的光芒。店小二几乎是瞬间就窜了上来,点头哈腰招呼:“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几位从哪里来?是要去江宁府吗?哎呦,那可远了,还是在这歇一歇,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三子,帮这几位客官把马车牵到后院去!”店老板朝小二喊了声,从台后走出来,殷勤笑道:“夫人是从哪里来的?到江宁是走亲还是访友?” 店小二“嗳”了一声,从姚珠身边挤了出去,出去的时候,目光仍是僵在姚珠的脸上没有移开。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夫人,即使是个嫁过人的又如何,有的是达官贵人好这一口。店小二伸出手搓了搓牙花。 姚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老板和小二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算是漂亮,也见过不少目光,但像这两位如同饿了几天的狗遇到肉包子的目光还是让她心里毛毛的。但看着如玉等人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露宿荒郊野外的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左右就这一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车夫似乎看出姚珠的不乐意,解释道:“姨娘,这里离上元县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今天赶过去就太晚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吧!” 姚珠点点头,让老板准备热水和吃食。婆子和车夫听说有吃的,忙将东西收拾了收拾,就让店老板泡了茶等饭菜做好。姚珠却有些累了,用热水洗漱了下就去睡了,让如玉和如兰跟着婆子去歇息,不用管自己。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姚珠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听着楼下婆子们喧嚣的声音,脑海中却慢慢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她上一世到上元县县衙的时候是中午左右,县衙的下人早就接到了信说是中午到,却没有收拾好要住的房间和他们一群人中午要吃的饭菜。 姚珠气的不行,当即发落了管事的婆子。当时胡清府里有两个姨娘,刘姨娘和余姨娘。余姨娘倒也罢了,出身不高,胡清对她也没那么宠爱,在府里什么都说不上话。倒是刘姨娘,因为是上司送给他帮着处理内宅事务的,在府里很吃得开。再加上胡清给她脸面,乐意宠着她,府里的人都听刘姨娘的安排。那婆子也是刘姨娘身边得力的,本来想着去接姚珠就已经给姚珠脸面了,谁知道姚珠不光看不上她,还骂了她一顿,那婆子哪里肯罢休,在刘姨娘身边添油加醋说了姚珠的不是。(_ 刘姨娘气的不行,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 若不是胡清正巧回来,她们说不准就互相撕打起来。最后自然两人谁都落不到好。反倒是一直在旁边劝架的余姨娘被胡清看好,将县衙后院所有的事情都给了她管理。 余姨娘当即让人去准备了院子和吃食,还亲自去安抚姚珠的情绪。姚珠慢慢的跟余姨娘好了起来,她们一起同仇敌忾的应对刘姨娘。毕竟刘姨娘是上面给的,后台很硬。 想到余姨娘,姚珠脑海里就出现了个温婉的女子模样,长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非常有江南女子婉约的味道。胡清喜欢的,应该是这样的女子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语笑嫣嫣八面玲珑。 姚珠想着想着,眼前就露出胡清看她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只见他紧紧攥着她的手,阴沉着脸瞪着她,道:“我看你是白长了脑子,还不如挖出来喂狗!” 然后掐住她的脖子,慢慢的使劲。 姚珠手腕疼的钻心,呼吸也变得艰难,忍不住挣扎起来…… 一挣扎,姚珠就发现了不对,她貌似真的被人绑住了…… <br/>与此同时,上元县县衙,胡清坐在正院厅堂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瑟瑟发抖的车夫婆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 “再说一遍!” 婆子战战兢兢,哆嗦着嘴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客栈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姨娘和她身边的三个小丫鬟都不见了踪影,连姨娘随身的包袱连着后院的马车都少了一辆。” 胡清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婆子,问道:“你的意思是,姚三不想给爷我做妾,偷偷的逃走了?” 婆子咽了咽唾沫,开口道:“老奴没这么说,是,就是把看到的情况跟爷说一遍,至于是不是偷偷走了,老奴……” “够了!” 胡清呵斥一声,吩咐衙役道:“将他们关到后院的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婆子和车夫很快被拉下去,胡清沉着脸在屋内来回走动。门外走进来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男子瘦瘦高高的,宽大的衣衫穿起来就像是一块布罩在了身上。 “爷,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男子抬起头看向胡清,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麻子。 胡清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样子,叹了口气道,“先生若是想劝慰我,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麻子脸男子轻轻笑起来,声音沉稳特别好听,只听他道:“在下并不认为姚姨娘是预谋逃走的。” “哦?”胡清停下脚步。 麻子脸男子道:“昨晚听到下人来报,说姚姨娘投宿在那家客栈时,在下就让人去查了客栈的情况。那客栈前身原本是路人歇脚的杂物铺,一个两层的楼房带着院子,破破烂烂的根本没有人住。但是一个月前,有人把那屋子修了起来,做起了客栈的生意,因为路途离城中较远,只有来往的客商。若是姚姨娘真的有预谋逃走,除非是她未卜先知,提前一个月就做好了准备。”可是一个月之前,姚姨娘正待在惠州,甚至是刚刚听说了自己要为妾的事情。更何况这天下,有谁能真的未卜先知呢? 胡清忍不住沉思。 若是真的能够未卜先知,他就不会跟随母亲待在并州,一待就是十年之久;若是真的未卜先知,他就不会任由父亲安排,娶了姚新海的嫡女姚珺。他所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坐在树上,看着他打马前来时扔下树枝打他的少女,那样活泼开朗,明媚阳光,而不是一个被人称作菩萨心肠,一点小事愁的一夜睡不着觉的病秧子。 胡清很庆幸,庆幸的同时还有些劫后重生的感觉。 <br/>本来他娶了姚珺,想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女了。没想到老天长眼,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天知道他在并州看到是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高兴,当时就忍不住想要过去看她,又怕唐突了她。他早就知道姚珺身边鲁妈妈的小动作,看到是她后,他巴巴的从后门进了福盛堂,寻求母亲的帮忙。他不敢自己出面,生怕会让姚珺发现,甚至在姚珺院子里的第二天也早早的起来,用蹩脚的晨练为借口出去,就怕姚珺看出什么端倪为难她。 他躲在不远处,看着姚珺的门口,看着她进去又出来,看到她驻足在园中。在她扭头的时候,瞬间装作没事人提着剑慢慢的踱步,天知道他的背都要僵住了,双腿与双臂几乎是顺拐着进了书房,他才慢慢的缓过劲来。x 电脑端:/ “派人去找,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直到找到人为止。”胡清道。 麻子脸男子轻笑,“爷放心,已经安排人去了。” <br/>上元县本来就不大,当县衙里的人员全部出动后,上元县街道上瞬间响起了一阵阵嘈杂声。 章节目录 第10章 第十章 姚珠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嘴被堵住,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觉眼睛也被缚住,根本看不到眼前的情景。 眼睛看不到了,听力和感觉就灵敏起来。 身处的地方摇摇晃晃,很像在马车上,但是不远处还有水流的声音,姚珠算定自己应该是在一艘船上。<br/>而且周围喧闹不已,空气中夹杂着脂粉的香气,姚珠很不愿意相信,但她的的确确是在花船上。 江宁府最大的花船群,是在秦淮河前湖内,前湖又称燕雀湖,随着青溪流水潺潺。因其位置独特且风景优美,是达官贵人夏季避暑常地,因此也使得花船兴盛。 姚珠前世曾跟着胡清到过此处。 旁边的人似乎看到她醒了,慢慢的踱了过来,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姚珠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从她的额头一直滑到她的胸前,最后顺着腰线落到她的脚上,然后轻声“啧”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人道:“你这里很久没有这么正点的美人了,如果再是个三寸金莲,我给她打满分。可惜啊可惜,这一对天足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姚珠听着忍不住缩了缩脚。她的脚并不算大,但是比起三寸金莲来还是大了不少。 “呵呵,”似乎是姚珠的动作取悦了他,他轻声笑起来,拇指摩挲着姚珠的下唇道:“放心,现在开始裹也不算晚,就是美人你要多吃点苦头了。” 姚珠听了瞪大双眼,奈何双目被绑,眼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那,肖爷,这个银子……”旁边的人似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姚珠可以清晰的听到两片嘴唇相触时的水渍声。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入耳,姚珠紧张起来。 她思索着该如何逃脱这里,或者是如何保全自己。前世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这让她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肖,这个姓氏在江宁府并不少见,但是被称作爷的,貌似没几个。再加上刚才她听到的声音,年轻有活力,语调略微上扬,带着京城官话的音腔,瞬间就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肖昌宇,是胡清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 姚珠唔唔叫着,摇着头挣扎起来。 “怎么?你有话说?”肖昌宇松开握着姚珠下巴的手。 姚珠使劲点点头。 肖昌宇扬了扬眉,看着姚珠急切的样子,张嘴道:“那可不行!” 姚珠:…… 肖昌宇又道:“万一给你拿了下来,你一喊,就会有很多人到这里来,我可不想惹麻烦,所以,你就好好待着……怎么,这么激烈的摇头是做什么,是说不会喊吗?你信她吗?”抬头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似乎是摇摇头,他又道,“看吧,信你才有鬼呢!好好待着吧,小美人!” 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姚珠留在船舱里。 姚珠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 船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肖爷,您看这个价钱?”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正涎着嘴脸一脸讨好。 姓肖的眉眼一瞪然后眯着眼看向对方,道:“价钱?看这女子的穿着,你应该从她身上搜出来不少银子吧?还找我要银子?我告诉你,若真的只是寻常富商的小妾,咱们就此交易完成,谁也不欠谁;若是扯到了哪家官员的女眷……”说着就露出个冷笑,“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要钱的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苦着脸道几句“不会不会”,逃也似得离开了。 姚珠听得忍不住想扯个讽刺的笑容,因为嘴巴被塞着东西,最终什么也没做出来。她害怕自己的以后,也痛心那些被搜刮去的钱财。姚珠被绑在身后的摸索到腰带,缓缓吐了口气。幸亏她机灵,让如玉将从姚瑾那里诈来的银票缝在腰带里,不然这些也会被搜刮去。(_ 想到如玉,姚珠有些怔然,不知道她们几个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这群人抓起来卖到了花船上?她们现在如何,处境危不危险,能不能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姚珠恨得咬牙切齿。那些人可千万得祈祷如玉没有事,若是有事,以后就是天涯海角她也得把那些人大卸八块。 船在水中飘飘荡荡,晃得姚珠晕晕乎乎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刺鼻的灯火味道。应该是晚上了。外面欢歌笑语,比白天的时候热闹了不知几倍,姚珠听得自己旁边的花船内还有意味不明的叫喊声。 花船嘛,总少不了这种事情。 船帘被掀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姚珠听着脚步,约摸有四五个人左右。 他们进来后就围着姚珠观察,有个人甚至蹲下来拉起姚珠被绑住的脚踝。那人似乎是伸出手指丈量了下姚珠的脚,又沿着脚踝慢慢捏着姚珠脚上的骨头。劲道很大,不疼倒是很痒,姚珠想起姓肖的说的裹足不算晚的话。 真是个禽兽,她前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样的癖好? 物以类聚,胡清还跟他交好,是不是胡清也喜欢小脚?她想起刘姨娘走路时的袅袅婷婷。胡清那么喜欢刘姨娘,她和余姨娘联手挤兑的时候,胡清从来都是说她的不是,是不是也是因为刘姨娘小脚的缘故? 想到这里,姚珠双脚猛的伸直,抓她脚的人没有料到姚珠的动作,被蹬到肩膀上,整个人就往后摔去。姚珠听到“嘭”得一声,嘴角忍不住就想翘起来。 活该! 胡清越喜欢什么,就越不能让他如意。 那婆子爬起来就要伸手抓姚珠的双腿,被姚珠挣扎着又踢了一脚,可毕竟被绑住,姚珠想逃也没处逃,被其他几个按住双腿,那婆子一双手就握住了她的双脚。 似乎被姚珠刚才的动作给气恼了,那婆子没有一点怜惜,脱了她的鞋使劲捏着脚骨头。姚珠疼的“唔唔”出声,额头和背部出了一身的汗,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走了,过了一会,那婆子才放开她。 姚珠伏在地上,感觉那婆子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跟老娘斗,你还差的远呢!可别忘了,以后三五年你都得落到我的手里,识相的以后就老实点,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姚珠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裹过脚,却听人说过裹脚的痛苦。先不说骨头折断的疼痛,就是这长达十年的折磨也得让她崩溃。难道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受这个折磨吗?还是让她不在被胡清厌弃,多一条砝码? 如果是因为这个,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姚珠苦笑,哪里还有胡清什么事啊,她都不见得还能再见他一面。 外面传来婆子谄媚的声音:“这么大年纪再缠足,只能缠个‘西番莲’,我老婆子加把劲,三四年就给她缠好,肖爷您就擎好吧!” 这话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肖昌宇的笑声,“今天晚上就让人带过去,以后就交给你们了。记住,若是她有什么意外,我拿你们是问!” 几个婆子诺诺应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上元县县衙,原先出去找寻的人员都回来了,带来的消息都是找不到人,胡清坐立难安。 “先生,那个客栈查了吗?”胡清问。 先生姓董,字昊,身材瘦削细长,满脸麻子。<br/>听了胡清问,慢慢解释道:“派人去查了,还没有消息传过来,爷再等等,说不准能有好消息。” 胡清知道自己因为急切失了冷静,听到一直没有找到,更加坐不住。有时候越急越出事,反倒做不好事情,这种状态可不是好现象,胡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董昊看到胡清平静下来,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不用别人提示,就能发现自己的问题,在发现问题后,不借助别人的帮助压下思绪处理问题,是个厉害的,他当时确实没看错。 “先生,我先让人准备画像,你让人去查下江宁府哪个牙婆接收来历不明的交易,最好让他们在牙婆家里,让那些交易的人只许进不许出,谁敢强硬,就先把谁绑起来再说。另外,秦淮河那边也关注下,但是有一点,不能闹得动静太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抓逃奴,多了不要说。”胡清目光冷冽,沉声吩咐。 董昊双手叩揖道,“是,爷。在下这就吩咐下去。” “还有,去客栈的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胡清又道。x 电脑端:/ 董昊听命,正要退出去,就听外面有人禀报道:“爷,找到人了。” 胡清猛然站起来,看向门外,就见两个衙役带着个圆滚滚的姑娘过来。她的头上身上沾满枯草,脸上左一块右一块的泥巴,两颊肿胀嘴角破裂,双目惊慌的挣扎着。<br/>胡清看着熟悉,好像是跟在姚珠身边叫做如兰的丫头。 看到胡清,如兰顿时放弃挣扎两眼放光。 “姑爷!”双腿一弯跪倒胡清面前,哭着喊道:“姑爷,你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被人抓走了,他们说要把姑娘送到秦淮河卖给京城来的人……” 秦淮河?京城来的?胡清一惊,双目顿时沉了下来。 自从秦淮河有了红粉船,渐渐就兴盛起来,名声也慢慢往外传播。很多外地人也来到这里游玩,渐渐的吸引了很多达官贵人,尤其以京城来的居多。虽然不知道这京城来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真有钱还是假有权,但是一掷千金也是时常有的。 他在京城认识的几个狐朋狗友也来过,甚至流连忘返。 若是查人,这个范围就大了。好在红粉船不会来回变动,一直在前湖内。 “来人,去秦淮河!”胡清抬脚就要往外走。x 董昊却叫住了他,“爷,杨知州如今也在秦淮河。” 杨知州是江宁府前知州,胡清的代知州身份就是他卸任后向上面举荐的,不是恩师却胜似恩师。京城调任半个月前刚到,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交接和上任时间。杨知州想着时间充裕,且衙门事情不多,每天晚上在秦淮河红粉船里流连忘返。 况且,这秦淮河的晚上,也不止杨知州一个上级。 胡清这一去,肯定会闹出很大动静,到时候杨知州怪罪下来…… 章节目录 第11章 第十一章(捉虫) 胡清停住脚步,有些迟疑不决,他爬到这一步不容易,若是得罪了杨知州或者更多的达官贵人得不偿失。他为了借助父亲的力量,连正室的位置都给了姚珺,只因为父亲需要姚新海的钱财做事。 虽然他确实喜欢姚三,却并没有喜欢到要为她放弃一切的地步。要江山还是美人,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选择题。美人时常有,江山不多得,他也曾经笑话过那些人。可如今这选择题落到他头上…… 如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泪眼婆娑,原本她还没注意旁边站着个像穿了麻袋的人。看到这人一出声,姑爷就止住了脚步,忍不住着急起来。他们说得她不懂,但是她知道姑爷有可能不会去救三姑娘了。这个想法让她害怕,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她瞪向董昊,愣了愣道:“竟然是你!那个乞丐!” 如兰站起来,对着董昊张牙舞爪道:“没想到你是个黑心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把那炸糕喂狗也不会给你!” 如兰一脸怒气。 董昊歪了歪头,看向眼前的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团髻,脸颊肿胀模糊露出原来的清秀,熟悉的神情让他恍惚。 惠州的时候,他饿得没有力气,只能靠在墙角看着来往的行人。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偶尔有人看他一眼,也当做没有看见扭头离开。后来有个扎着双髻的少女,看起来十分害怕他,但还是放到他面前两块炸糕。炸的金黄的薄皮,带着蔗糖的糕心,食物的香气浓郁,勾引着他的味蕾。x 电脑端:/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少女,两者的面容神情就重合在一起,十分契合。董昊笑起来。 “还敢笑,你这烂了心肝的乞丐,姑娘要是有事,我,我……”如兰想不起自己应该能怎么做,脑海中搜索着什么词更能威胁到面前的人,“我就再也不给你炸糕吃了!” 想到炸糕,如兰一阵心疼,哭喊道:“我的炸糕,我可怜的炸糕,你好苦的命啊……” 董昊忍不住嘴角抽搐。 胡清似乎是最终下定了决心,吩咐衙役道:“你们跟我到秦淮河看看情况。” 董昊来不及阻拦,也知道胡清不是为了女人放弃前程的人,就放任他去了。秦淮河上红粉船那么多,就算是查,也要查个半宿,更何况晚上的人那么多,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 看到胡清走了,如兰冷哼一声,揉着眼睛跟了上去。董昊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 有些债,总要去还的!躲也躲不过去。 比如,人情债?!而且是两个人的人情! 董昊苦笑,跟着胡清他们出了县衙。 夜晚的秦淮河灯火通明。船头船尾各式各样的灯笼泛着萤萤的微光,反射在水里也是相同的画面,高处看来,但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 刚到红粉船前,就有人迎上来。 “胡爷,今天咚咚有客,您看您要不要另外选个?”如同老鸨一样的船工上前点头哈腰。 胡清皱了皱眉,第一次开始厌烦红粉船上的人,但他还是按捺住,道:“今天有事,不找咚咚。” “那您是找哪位姑娘,我给胡爷安排。” 船工笑嘻嘻道。 胡清想起李兴禹仆从的话,将船工带到一边,问:“这两天有没有从外地来,长得比湘柳还要好看的新人?” 船工仔细想了想,缓慢但是很快坚定的摇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胡爷,您不知道,那边柳树下的红粉船都是京城那边来的,新人都送那边去了,至于新人从哪里来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那边有钱有势,我们虽然是地主也不敢跟那些人抢不是,更何况我们也抢不过他们。” 胡清看着远处,与红粉船的灯光交相呼应却又安静如常的船只,拍拍船工的肩膀道:“那你帮我关注着你这边,若是有长得好看又是外地来的新人,你就让人去县衙报一声,以后总少不了你的好处。” “唉,那谢谢胡爷了!”船工忙道,抬头却看到胡清朝着远处的船走去。 #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差不多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姚珠脑子有些迷迷糊糊。迷糊中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姚珠瞬间清醒过来。交谈的位置离姚珠很远,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胡清的声音。。 “……这几个呢?有没有查过……”胡清的声音带着焦急。 是为了找她吗?姚珠想微笑。她是不是等到了?胡清是不是很快能把她带回去了?这个是肖昌宇的船只,凭他和肖昌宇的关系,不会不让他查找的…… 不知道跟胡清交谈的人说了什么,姚珠只觉得过了好久,才听到胡清招呼衙役,“这几个不用看了,去其他地方!” 姚珠有些绝望。 看管着姚珠的婆子上前,小声询问,“这是找什么呢?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家里的奴才,偷了县太爷的东西逃走了,有人说看见逃到了这里……” “谁这么大胆,县太爷的东西都敢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婆子惊讶道。 管事也不知道,瞪了瞪眼睛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人怎么样了?” 原来不是为她,姚珠闭上眼,后面的话也不想再听下去。也是,她一个妾室,他一个大老爷放不放在眼里还不一定,怎么会为了她兴师动众呢? 亥时初,姚珠被人装上了马车带到了一所院落里。到了院子里,有人给她解了脚上的绳子,将她的眼罩摘下。举目望去,院子里一片昏黄的光芒。院落不大,摆设却齐全,从进门到她居住的院落,路上都安置着整整齐齐的石灯笼,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哪家寺庙里。 待看到不远处高高悬起的牌子时,姚珠僵在原地。 这个地方,她曾经跟胡清来过,还不止一次。 兜兜转转,到底跟胡清脱不开关系。 “看什么看?赶紧走。”婆子推着姚珠往前。 姚珠被推得踉踉跄跄,眼睛却一直看着悬挂起来的门匾,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跟胡清的笔迹一模一样。 到了屋子里,她们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鸡鸭鱼肉小菜清粥都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对于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的姚珠来说,实在是受不了的诱惑。 婆子们似乎不怕姚珠再喊出来,摘下堵着嘴的东西,解了绑着她的绳子,递到她面前一双筷子,道:“赶紧吃!趁还能吃的下去就赶紧的,过了今晚,你就不见得还能吃的下去了。”x :/ “我要见肖昌宇!”姚珠道。 几个婆子一惊,对视几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拿筷子的婆子脸沉了下去,将筷子“啪”一声拍到桌子上道:“肖爷的名字也是你能乱叫的?再说肖爷也是你能见就见得到?” 姚珠听到声音就知道这个就是在船上捏她脚骨头的那个婆子,忍不住看了这婆子一眼,满目褶皱,横眉竖目,头发梳得很利索,看起来蛮干练的样子。 那婆子被看得沉下脸,瞪着姚珠道:“看我做什么?不吃?” 姚珠抬手握住筷子,抬起头瞪她道:“你去告诉肖昌宇,若是不放了我,他一定会后悔的。” 那婆子呵呵一笑,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还后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知道肖爷是从哪里来的吗?京城!你去秦淮河打听打听,整个江宁府,谁不给肖爷几分面子!就凭你?”那婆子上下打量了姚珠几眼,冷笑道:“打哪来的贱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有些小妾,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姚珠冷笑,“你干什么?放开我!” 姚珠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眼前的婆子,只见她伸手就将姚珠双臂反转,掐住姚珠的脖子面色凶狠地道:“这张脸倒是挺有当小妾的料?怎么?想要靠这张脸笼住肖爷怎么地?告诉你,别拿这些话忽悠人,老娘我不吃这一套!”然后看着姚珠冷笑道:“我看你还不知道老娘是谁?告诉你,老娘是江宁府的陈大娘!陈大娘听说过吗?若是听话,还能给你点好脸色,若是不听话,到了我的手里,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告诉你,老娘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贱人,仗着几分姿色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敢搞什么花样,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别这样!毕竟是肖爷特意吩咐的。”旁边的婆子劝道。 陈婆子冷哼一声,放开姚珠道:“若不是肖爷吩咐的,我现在就让你脱层皮!本来还想让你休息这一晚上,既然你有福不享,那就尝尝老娘的厉害。”然后吩咐旁边的婆子,“去烧水,今晚上我就要给她裹紧了!” 姚珠听得心中一颤,猛的抬头看过去。一般的裹脚都有个试裹的步骤,看这婆子的样子,是要跳过这一步,直接进行下一步。先不说能不能行,只是这个疼痛就让人受不了,尤其是在裹的时候,婆子不顾她的疼痛,说不准会直接将她的趾骨折断。(_ 她前世也听说过这个陈大娘,但是听说的全是如何压榨手底下的人,如何迫使她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别人说起她,只是说她做事比较狠,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原来不光狠,还毒! 她记得余姨娘曾说过,这个陈大娘的男人被秦淮河红粉船里的女人给勾去了魂,陈大娘气不过,在她男人腿上连着插了七八刀,直接废了她男人的双腿。虽然这只是听说,但是看到陈大娘的样子,姚珠想,那听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对了,柳儿。 柳儿当年就是从这个陈大娘的手里买下的。 柳儿被余姨娘带到她身边的时候曾说过,丫头是被陈大娘□□过的,铁定听话。 是听话,但是听话的没有自我。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让她去倒个水都以为姚珠想要用水烫她。 早知道是陈大娘,她应该什么都不说,好歹还能有一晚上逃脱的时间,毕竟这个地方,她是很熟悉的。 章节目录 第12章 第十二章 晚饭如此喷香,姚珠也想吃,但是她知道她是吃不成了。肚子饿得不舒服,看着面前的食物不能吃,不可谓是一种折磨,姚珠却知道,真正的折磨却是在婆子吃完晚饭后。 几个婆子将姚珠又五花大绑后扔到内室的床上,几人边吃东西边聊起来。 “陈大娘,真的不用给肖爷说下吗?我看这个姑娘说的理直气壮,别真的有什么凭仗?”一个婆子不放心的问道。 “是啊,我听说她是直接被堵住嘴捂住眼睛送到肖爷那里的,估计连肖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肖爷的名讳?”另外一个婆子接口。 陈大娘用筷子夹菜头都没抬就道:“我说你们别这么小胆行不行?如果肖爷真的认识这贱人,还会把她交给我们?就算是认识,也可能是她逃跑被肖爷的人抓住了,肖爷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你忘记肖爷上次交给我们的人了?再说凭仗,如果真的有凭仗还用到这种地步?既然肖爷把人交给我们,那我们也就别畏畏缩缩,到时候挑起肖爷的怒气,可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想到她们调/教的上个人。上一个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胜在仪态万千,走路坐姿都无可挑剔,是京城那位贵人最喜欢的姿态,仿佛是被人从小就一点一滴教出来的,让她们不敢怠慢。那人说是肖爷的老相好,惹恼了肖爷,说不准什么时候肖爷想起她来,看到婆子这么折磨她,肯定会特别生气,到时候有了什么后果她们要自负。x :/ 当时陈大娘去了京城还没回来,她们跟着胡大娘一起,等过了大概一个月,肖爷要验收成果,谁知道看到那女人正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别说脚没有小,连身上的肉都多了几分。 肖爷大怒,直接让人把胡大娘带了出去,把陈大娘从京城叫了回来。想起前两天见到的胡大娘的样子,两人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说什么。 另外的婆子只是听着他们说话,没有插口,只是听到陈大娘的话时,她眼神闪了闪,随即低下头去吃东西。 “刘家的,让你烧的水怎么样了?”陈大娘问道。 低头去吃东西的婆子顿了顿,道:“已经烧上了,我出来的时候放了两个粗木头。” “我那边布匹剪刀矾石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等会我就拿过来。”第一次开口的婆子道。 陈大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四个婆子很快丢下筷子吃完饭,将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妥当,或抬或端到了姚珠所在的房间。房间点上四五个蜡烛,原本昏暗的屋内顿时明亮起来。刘家的将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又加了一勺凉水进去,还要再加,被陈大娘阻止了。 “就这些就行,烫烫她她才知道好歹。”<br/>陈大娘看着闭眼躺在床上的姚珠,冷笑道:“睡,我看你还能不能睡得着!”x 电脑端:/ 说着,伸手扯过姚珠的双腿。姚珠睁开眼,将腿蜷起来往后缩,却发现力气到底抵不了几个婆子,不过几下就被人压制的死死的。 陈大娘褪下姚珠的鞋袜,扯着两只脚腕就压到了热气腾腾水里。 “啊……” 灼烧的疼痛让姚珠忍不住喊出声来。仿佛火烧火燎一般,双脚忍不住想抽出来,但是婆子们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四只手摁住她的腿和脚踝,别说提起来腿,就是动动几乎都做不到。 她的双手被绑缚在后面,整个身子躺在床上,垂在塌下的脚被摁在木盆里,任她再挣扎也逃不出婆子们的手心。因为加了那一勺子的凉水,虽然灼痛却不会烫出泡来。 姚珠觉得痛了很久,双腿几乎都要麻木了,她们才将她的双脚拿出来,用干净的布匹擦干。在姚珠刚觉得有些舒服的时候,陈大娘两只手一握,钻心的疼痛瞬间冲击到心头。姚珠紧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出血来也没有松口,刘家的怕姚珠咬到舌头,强硬着将叠的厚厚的布匹塞到她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珠只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满身满脸都是汗,躺在那里几乎连呼吸都十分微弱,刘家的发现不对,忙阻止陈大娘。 “大娘,毕竟是第一次,差不多就行了。”刘家的道。 陈大娘抬头看了刘家的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好心。” 刘家的低了头,“我是怕出了什么事,不好跟肖爷交代。毕竟肖爷曾吩咐,不能出什么意外。” 陈大娘自然记得肖昌宇的话,只是看到姚珠一脸倔强的样子就忍不住心头有气。她就是喜欢教导那些犟的跟驴似的人,能把这样的人修理到服服气气,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听了刘家的话,也放开手接过旁边婆子递来的白布熟练的缠起来,道:“放心,死不了。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等将姚珠两脚都绑的结结实实的,陈大娘拍了拍手,拿起干净的白布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也不用在这守着,就算明天半夜醒了她也跑不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们把这和外面收拾收拾。” 说完,将白布甩到木盆就离开了。 婆子们都见识过陈大娘的厉害,都不敢说什么,忙收拾着屋里的一切。 因为另外两个婆子的东西少又轻,只有刘家的有两个木桶一个木盆,当她们收拾完内室就去收拾外室,只有刘家的待在内室慢慢的将水和桶端出端进。 在只有一个木盆的时候,刘家的看着姚珠泛白的脸色以及蹙着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是看不惯陈大娘的做法的,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对该做的活与其说是要求极致,不如说满足她虐待人的私欲。以前的胡大娘做事不错,但是太柔而且瞻前顾后,陈大娘跟胡大娘完全反着的,所说那个好?刘家的想了想,还是胡大娘人性一点吧! 这个听说是个妾室,却明明还是个姑娘。应该是某家富户新纳的小妾,被强哥那一群人给抓住了卖到了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不小的势力,不然不可能没有见过肖爷就知道肖爷名字的。<br/>而且说话的时候还特别强势,看来不但知道肖爷的名字,还知道肖爷的来历,并且听语气并没有什么惧怕…… 刘家的轻轻舒了口气,掀起门帘一角看到两个婆子边收拾桌子边用手捏起盘子里剩下的肉丝塞到嘴里,没有注意到内室的情况。迅速走到姚珠的面前,伸手在姚珠的背后鼓捣了几下,回头看到没人,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夜慢慢深了,天空的月亮泛出朦胧的光晕,院子里虽然暗淡却仍然能看到假山奇石。石灯笼的光晕慢慢淡了,许是里面的灯油不多了,微风吹来<br/>灯光便闪了闪就熄灭了。<br/> 偏院的内室,姚珠蹙着眉睁开眼,她的眼睛一片清亮,没有任何的迷茫…… # 秦淮河周边的酒楼里,夜已深,酒楼却一片灯火通明。 胡清坐在桌前看着眼前已经冷掉许久的饭菜,他面前的饭菜什么都没动,仍是摆放前的样子。如兰坐在一边挑着饭菜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放,吃着吃着,就抬手抹下眼角的泪珠,吃着吃着,再抬手抹下泪珠。<br/>不知道来回多少次,如兰“哇”得一声哭出来。(_ 胡清本来在沉思什么,听到如兰的哭声吓了一跳,他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快速的脚步声。他站起身就跑到门口,很快就看到一个小二提着盏灯小跑着进来。 胡清认得这人是红粉楼的小二。 “胡爷,胡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小二大喊。 胡清眼睛一亮,随即沉了下去,有消息了那么多次,没有多少是真正靠谱的。他伸出手扶住正低头猛进的小二,道:“我在这里,有事就说!” “胡爷,董先生让小人带来消息,说是六娘见过两个人今天……”小二抬头看了看月亮,改口道“昨天早晨去了京城区域的红粉船,就在不久前,那红粉船上的人又将袋子背出来了。因为背出来后就上了马车,董先生追不上,碰到有人说背着袋子的人是江宁府的陈婆子……胡爷,您慢点,我还没说完呢!陈婆子家里只有她男的和儿子,没有姚姨娘……胡爷……哎呦我滴妈,吓死我了,你谁呀,这脸和眼,肿的跟肉疙瘩似的。” 小二喊完,转头看到如兰睁着眼睛幽幽得看着他,顿时吓了一跳。<br/>看清是个人后,绕过如兰进屋内倒水。 如兰:“……”<br/>你才是肉疙瘩,你全家都是肉疙瘩! “我来我来。”如兰忙跟上去,伸手倒了杯茶递过去,看着小二一口焖下去呼了口气后,问道:“我跟着我家姑爷去红粉船查了,没有看到我家姑娘的身影,我家姑娘是被藏在谁家船里啊?” 小二喝了杯水舒坦了,也乐得回答如兰的问题,道:“这事情问我就对了,是在肖大爷的船里,肖大爷知道吧?京城来的,胡爷的朋友。” 如兰撅了撅嘴,暗想,什么朋友。说书的都说了,朋友妻不可欺,他姓肖的不但欺负姑娘,还敢掠了姑娘,这种人叫什么朋友? 如兰眼珠转了转,问道:“这肖大爷住在哪里啊?” 小二露出个<br/>笑容,道:“我来的时候都打听好了,肖大爷正在秦淮河不远处的红粉楼里喝花酒,叫得是绣绣姑娘作陪。你不知道这个绣绣姑娘,真是秦淮河数一数二的美人……唉,你干嘛去……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着急?” 章节目录 第13章 第十三章 胡清听到小二带的话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京城红粉船的那片区域,他没查的只有那几家,再加上小二说的陈婆子,那就只有肖昌宇那一家。他当时想着,京城那位好小脚,肖昌宇既然是为那位寻人,肯定也都是小脚的姑娘。姚家的几位姑娘都没有裹脚,自然不可能在肖昌宇那里,这才没有吩咐人去查…… 肖昌宇要做什么他不管,也管不了,但是他不能碰自己的女人。谁都不行! 管事说,今晚肖昌宇包了红粉楼的绣绣,绣绣姑娘从来不跟人外出,不出意外,他肯定在那里! 红粉楼与他歇脚的酒楼不远,胡清半刻钟就到了。 肖昌宇正在红粉楼二楼的雅间里喝酒,陪着他的除了绣绣外还有两个人点头哈腰的随声附和着,对肖昌宇的恭维话连绵不绝,肖昌宇喝的面脸通红。 “嘭!” 门被推开。 肖昌宇抬起迷蒙的双眼看过去,看到来人,他呵呵一笑,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要站起身,被胡清一手推倒在座位上。 “你买下的那个小妾呢?你把人带去哪里了?”胡清伸手攥住肖昌宇胸口的衣领,将他拎起来。 肖昌宇猛然一激灵,酒顿时醒了一半。看到眼前的胡清,又看看吓得躲到一边瞪着眼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切两个陪酒的男人,觉得自己若是软下去就太怂了,他伸手想将衣领扯出来,奈何胡清手劲太大,他又刚喝了酒,扯了半天没有扯动。 “胡雅正,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放开我!”根本就没将胡清的话听到耳里去。 胡清又一扯,俯下身对上肖昌宇的双眼,道:“我问你,你买下的那个小妾,将人送到哪里去了?” “什么小妾?”肖昌宇后知后觉,随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你说很正点的那个啊?怎么,雅正也看上了,早说嘛……” “滚,人在哪?”胡清低吼道。 肖昌宇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胡清的样子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忙将地址说了出来,“西大街回声胡同,你去年买的府邸那里。” 胡清将手一松,说了句“回头跟你算账”,转身就离开了。 肖昌宇瘫在地上,绣绣忙上前搀扶住。看着唯唯诺诺不敢上前的两个男人,一甩手将茶壶丢了过去,“滚,都给老子滚!” 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的背影,肖昌宇一把将桌布掀了,露出阴沉的表情骂道:“都他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骂完顿了顿,又道,“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绣绣姑娘后退两步,看着肖昌宇,瞪大的双眼带着恐惧。 <br/>胡清到回声胡同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云层,他将门拍的震天响,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有人问了一句:“谁呀?” “赶紧开门!”胡清不耐烦回答这话。这是他的房子,他的女人被关到自己的房子里,偏偏他还不知道到处乱找。 婆子慢吞吞的拉开插销,还没等她拉开,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她没防备,直接倒在地上。看到来人,婆子不敢喊疼,慌忙站起来低着头站到一旁。 “人呢?”胡清问。 婆子抬起头又忙低了下去道:“大人,肖爷不在这里住!” 胡清喘着粗气,有些咬牙切齿道:“我是问,被你们抓来的女人呢?” 婆子愣了下,哆哆嗦嗦的道:“在,在屋里……” 陈大娘也听到声音起来了,远远的看着婆子前面大气不敢出的慌慌张张领路,上元县的县太爷胡清正沉着脸跟在后面大步朝前,去的方向正是姚珠所在的院落,心里当即沉了下去。 对姚珠身份猜测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不过想起京城那位,她很快静了下来,几步跟着胡清进了房间。x 内室里干干净净的,除了扔在地上的绳子和凌乱丢弃的白布,只有床上被掀开的被褥。这所有的情况都在彰显着一件事,让他们所有人心都沉下去的事,姚珠不见了! 婆子战战兢兢,道:“人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跟着进来的陈婆子也沉下脸,对胡清解释道:“胡爷,睡觉前还在的,应该是是跑不远,奴才让人在院子里好好找找。” “找不到人,你们也不要活了!”胡清也不多话,转身出了屋子。 回声胡同的大部分房子都是用石头建造的,在建的时候用了隔音的材料,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买下了这所院子。他曾经带着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这个院子的格局以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除了正院以外,其他的房子还没有住人,也没派人安置什么东西,所以说除了正院以外,不会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人。 这么想着,胡清朝正院走去。 去正院的路上两边都安置着石灯笼,可能是许久没有添油,大部分灯笼都熄灭了,只有几个还亮着微弱的光。 正院里面一片漆黑,胡清摸出打火石点了个灯笼拎在手中,在正院里里外外查找了一番都没见到人。这时,在其他地方找着的婆子也到了正院跟他禀报,看样子是都没有找到。 大门被推开,董先生带着一众衙役走了进来。 “大人,人找到了吗?”<br/>董昊抱拳行礼问道。 胡清摇摇头,吩咐衙役道:“你们再去找找,任何地方都不准放过。” 衙役领命而去。 董昊看着站在一边的四个婆子,除了其中一个不时抬起头看看胡清,其他的都没敢抬头。董昊朝着那婆子看去,那婆子似乎感觉到别人注视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忙低下头。 “你就是陈大娘?”董昊上前几步问道。 “是,奴婢夫家姓陈。”陈婆子道。 “哦,”董昊点点头,道:“你们东家不是只买小脚的女人吗?据我所知,姚姨娘并不是小脚。” 姚姨娘?陈婆子一惊。 刚才她就看到上元县县太爷脸上的焦急,这个董先生叫那女人为姚姨娘,是不是说明,这个姨娘的县太爷的?答案呼之欲出,陈婆子顿时脸色苍白。 “大人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陈婆子慌忙跪下。别的婆子见陈婆子都跪下了,知道事情不得了了,忙跟着跪下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们都是奉命行事。” 听到董先生的话,再看看这几个婆子的样子,胡清有些不可置信。人口买卖,强买强卖他是知道的,因为上面有人担着,他也犯不着跟他们起冲突,没想到他们不但强买强卖,还让人半路出家,最可恶的是,竟然将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衙役们很快回来,一个个回复都是没找到。 “爷,”董昊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秘密藏人的地方?” 胡清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但又有些不敢置信。<br/><br/>那个地方,因为地方隐蔽,除了当初设计这做院子的人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应该不会是在那里。但是整个院子都没有人,这院子的石头墙也没有任何踩趴的可能性,除了那里也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了。“你们跟我来!”说着,朝正院不远处的假山走去。还没走近,就看到地上落了些点点滴滴的血迹。那些血滴或少或多,朝着假山后面而去。(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胡清低头探了进去,就看到山洞里趴着个粉色衣裙的少女。首先入目的便是蜷缩后露在外面的双脚,白嫩的脚底一片片血迹夹杂着污泥,每只脚上的五根脚趾中有三根都红肿发胀,粘着已经凝固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人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晕倒了,胡清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br/>怀里的人轻轻的,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头发凌乱,遮住她的脸,胡清伸手撩开,只见她的唇角一片青淤,下唇上还带着被牙齿咬出来的伤痕。即使这样,也遮不住她秀丽的容颜。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嘴角哼出个轻微的声音,胡清低下头仔细去听,费了好大劲才听见一个“疼”字,顿时心疼的他不行。 “叫大夫!来回声胡同!”胡清朝外面喊道。 听到回声胡同,姚珠睫毛颤了颤,小声道:“不要回声胡同,不要回声胡同,不要……” “好,不要回声胡同,我们回县衙,回县衙好不好。”胡清叠声道。 “嗯。”姚珠轻轻点点头,将头藏在胡清怀里。 胡清抱着姚珠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婆子,眼睛闪过一丝凶狠,对着董昊道:“剩下的事就交给先生了。” 董昊忙道:“大人放心。” # 胡清带着姚珠到上元县县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终于到了县衙里,姚珠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这一松不要紧,病也随着迸发了出来,大夫来的时候,已经发起了高烧,人整个都迷迷糊糊的,喂下去的水也随着嘴角留下来。好不容易煎好了药,却喂不到病人嘴里,就算是再好的药也没了用处。 胡清急得不行,一直守在一边更换毛巾。后来大夫说了个偏方,让人用烈性的酒时刻擦拭全身,用这种法子挥发热度。胡清也不加人手,全部自己操作…… 直到日头偏西,姚珠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 县衙内的人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县衙后院可就热闹了。 胡清的后院有三位姨娘,除了余姨娘和刘姨娘外,还有个红粉船有名的歌姬,因为声音婉转好听,普通黄鹂鸣叫,尤其是唱歌的时候,十分悠扬。 如今三个姨娘聚在一起,都在讨论着从并州老家送来的这位姚姨娘。 章节目录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且不论她们如何讨论,讨论后又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这都跟姚珠没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姚珠正在梦中挣扎不已。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前世,因不受胡清喜欢被送到并州老家,几个姨娘给她送行的时候冷嘲热讽,连一向跟她亲近的余姨娘也捂着嘴笑的眉眼弯弯,眼中对她没有一丝关心和担忧。(_ 随即她面前的脸又变成了鲁妈妈,鲁妈妈正一脸冷笑的看着她,吩咐人将如玉绑住卖给人牙子。 最后她的面前一变,鲁妈妈的脸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陈大娘。陈大娘伸出两个大掌对她嘿嘿笑着,猛的握住她的双脚,剧烈的疼痛冲击着她的心肺。 姚珠大喊一声猛然睁开眼,她的视野顿时开阔明亮,旁边传来熟悉的关心声。 “姑娘,姑娘你醒了!” 是如兰。 姚珠眨了眨眼睛,原本干涸的眼睛迷蒙了一片湿气,对着如兰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苍白无力。 “姑娘,你吓死我了。”如兰拍拍胸脯,想起了什么又道:“姑娘,你不知道,姑爷对你可好了。看着你发高烧,姑爷整晚上睡不着觉守在你身边,给你发烧降温的时候全是亲力亲为,一点都不让我们插手。照顾你的婆子看到这种情况都吓了一跳,估计现在后院的几个姨娘都坐不住了。”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嘿嘿笑了两声。 趴在姚珠身边神秘兮兮的开口道:“姑娘你不知道,她们都朝我打听你的事情,我说了些假的话换来不少信息。你赶紧养好身体,等身体养好了,我一点一点的跟你说。” 姚珠笑着点点头,扯开的嘴脸十分无力。姚珠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干涩无比,抬了抬眼看向桌子。 如兰跟着姚珠的目光转了转,恍然大悟,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端过来。姚珠就着如兰的手喝完,又朝着茶壶看了看。如兰会意,又倒了杯茶水来,直到喝了四杯,姚珠才摇摇头示意不要了。 如兰放下茶壶,转过身看姚珠,“姑娘你还睡吗?” 姚珠摇摇头,张嘴想说话,想了想才开口问胡清去哪了。 如兰看着姚珠捂着嘴像是偷腥的猫,见姚珠看她这才装出正经的模样道:“姑爷说,他去处理抓姑娘的那几个人了,等姑娘醒了就让人去告诉他。我刚刚倒水的时候看到有人向屋里探头,应该已经出去禀报姑爷了。姑娘若是想姑爷了就直说,不用想那么久。还有,”如兰嘻嘻一笑,“姑爷喊姑娘姚三,姑娘却喊姑爷姐夫,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姚珠:“……”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如兰这么多话?! 看来这几天在上元县县衙过得不错,不然怎么敢编排起她来了。 想到这里,她朝屋内扫了两眼。 如兰也跟着姚珠看了看屋内,见什么都没有,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姑娘在找什么?奴婢帮你去拿。” 姚珠怔了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怀着希望问道:“你如玉姐姐呢?” 刚问完,就看到如兰沉下去的嘴角,“如玉姐姐和小云还没有找到,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奴婢是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躲到了一个草垛里才逃过一劫。后来姑爷也派人去江宁府牙婆子那里去看了,都没有找到,”说着她马上又道,“不过姑娘放心,姑爷已经知道那几个坏人的藏身之地了,只要找到他们,肯定就知道如玉姐姐被卖到了哪里的。” 姚珠却没那么开朗。 如兰陪着姚珠说话,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咚咚咚朝着姚珠所在的房子走来。 如兰顿时跳起来,“肯定是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胡清一身官服踏了进来。看到姚珠,他的眼睛亮了亮,随即沉了下去,几步到了她的榻前,“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我让人喊大夫。” 姚珠摇摇头,眼睛落到胡清的脸上。 他还是那么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想起那天的怀抱,姚珠嘴角扬了扬,露出个极轻的微笑来。x :/ 真是令人怀念啊,这所有的一切。 她本来以为自己再见到胡清会是生气恼怒外加愤怒,可是见到了她才知道,那些情绪通通没有,仍是满满的情意,想跟他在一起。 真是奇妙的感情! 明明前世她回到并州后恨透了他! 既然如此,她就好好的珍惜这一切,直到他再厌弃她时,就找个地方好好的躲起来,靠着对他的回忆过完这一生。姚珠顿了顿,最好,走的时候带着个属于他们两个长得像他的结晶。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跟姨娘说。”胡清挥了挥手,如兰跟着众人一起退下,离开的时候,如兰还朝着姚珠眨了眨眼睛。 胡清抓住姚珠的手,慢慢的抚摸着。她的手柔嫩无骨,十指圆润,是典型的肉手。都说肉手有福,抓金又抓银,即使从小吃苦,运至依然能富贵,配享贵夫尊荣。 “抓走你们的那几个男人抓到了,现在他们在审问。晚会就能知道你带来的那两个丫鬟的下落了。”胡清道。 姚珠点点头。 “陈婆子几个在牢里关着,我审问过了,这一切都是肖昌宇吩咐的,她们只是听命行事。不过,我并不打算放过她们,尤其是陈婆子。她除了帮肖昌宇和京城的调/教丫鬟以外,手上还沾了不少人命。这样的人不除,会有更多的人送命!”胡清解释。 姚珠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认同。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胡清问。 姚珠摇摇头,又点点头,开口道:“有个夫家姓刘的婆子给我松的绑。” 胡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姚珠就笑起来,眼角也跟着随之弯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想到重活一回,她倒是能看明白胡清一些了,而且胡清对她貌似也与前世不同了不少。他们两个似乎直接跳过了磨合期,互通心意起来。 胡清看着姚珠欲言又止。 姚珠掩了嘴笑,歪着头挑了挑眉,开口道:“我知道肖昌宇是你的朋友,虽然是他下的命令,但他并不知道我是你的人。” 说到“我是你的人”五个字的时候,姚珠看到胡清眉毛明显跳了跳,然后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姚珠抿了抿嘴角,道:“虽然如此,他也太大胆了。这次幸亏是我,若是下次遇到的是杨知州身边的呢?” 看来杨知州好色的名声快要传遍全国了,连从并州来的姚三都知道。胡清轻笑。 “确实,也该给他些教训,别到时候惹了不该惹的人。”胡清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姚珠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是求表扬?还是求表扬? 姚珠有些无言,瞪着眼睛呆愣的看着胡清。 这剧本怎么有些不对呢? 胡清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冷漠潇洒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表情? 胡清被姚珠看得脸上一僵,轻咳一声不敢看姚珠的脸色,左看右看想要化解尴尬。 姚珠低低一笑,伸手搂过胡清的脖子将嘴印了上去。 胡清一怔,顿时欣喜万分,随即张嘴加深了这个吻。 姚三的嘴里水水润润的,唇瓣舌头软绵温热,仿佛是小时候吃过的烤地瓜,入口即化,带着特有的香气,口味独特,吸引着人一尝再尝。 他本来以为自己为肖昌宇这个罪魁祸首开脱会让姚三生气。谁知没等他开口,姚三已经将话说了出来。他一时高兴,忍不住开口想要调/戏下,谁知他开口后发现窘迫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x 不过万幸,过程虽糟糕,结局很美好。 正如他遇到的姚珠这件事。 章节目录 第15章 第十五章 <br/>正当两人你浓我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有婆子拦住外面的人。 姚珠听声音,倒像是柳姨娘。她怕被人看到,忙伸手推了推胡清。胡清也听见了声音,本没有放在心上,见姚珠不乐意,也起身整理衣衫,眼睛却朝着姚珠的嘴上看去。 姚珠的嘴唇水润湿滑,微微有些红肿,似乎是怕人看到,拿手背使劲擦了擦,越擦越红,倒让胡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姚珠被笑得脸顿时一红,想起刚刚自己的主动,扯住被子盖住头。 胡清哈哈大笑,倒吓了外面人一大跳。原本喧嚣的院子里静了静,接着就听见柳姨娘的高嗓门,“爷,爷!我听说姚妹妹生病了,让人提了药来,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能用得上就让人留下,等姚妹妹病好了就能伺候爷了!” 婆子拦住没有放行,“姨娘,没有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你算什么东西,爷还没有答话呢,你就在这做起主来了?让开!”柳姨娘挣扎着,见进不了房子半步,忍不住开口骂到。 胡清掩下笑容暗“咳”了声,道:“东西留下,人先回去吧!” 屋外又静了静,柳姨娘依旧不放弃,“爷,奴家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您出来见见奴家吧!奴家真的好想您……” “姨娘,请自重。”婆子忍不住开口。 姚珠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刘姨娘还有这一手?这撒娇的功夫,简直是一流的。 原来胡清喜欢这个调调。 她忍不住在被子下面笑的抽搐。 胡清脸僵了僵,看着被子不住的颤抖,不用想也知道底下的人在偷笑。上次在床上,刘姨娘来过这一手,当时他觉得骨头都要苏了,可是现在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恶寒。 丢人都丢到前院来了! 董先生还等着他出去商量事情,他几乎能想到董先生会怎么笑话自己了。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陪你一起吃饭。”胡清黑着脸跨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刘姨娘看到了胡清,以为自己的方法奏效了,推开婆子的手小跑了上来,婆子也看到了胡清,没再阻拦。只见刘姨娘抓住胡清的手,一脸委屈的开口,“爷,您可出来了。奴家想死您了!” 说着,唇就要送上去,一点都不关心院子里有没有人。 丫鬟婆子们都低下头。 胡清脸更黑了,伸出手推开刘姨娘的头,冷声道:“好好说话!” 刘姨娘甩了帕子撅了撅嘴,“爷这几天忙什么呢?都没去我那里看看。我让人准备了爷爱喝的花雕,还有杨太太派人送来的松露酒,听说是从远路带来的,功效特别好……” 松露酒,功效特别好,这是在暗指他那方面不行才没过去吗?! 胡清额头上的青筋浮现,眼中慢慢沉淀,黑漆漆的让人害怕。熟识胡清的人都知道,他这是非常生气了。 刘姨娘跟在胡清身边那么长时间,自然也知道胡清的发怒征兆,忙跳到一边,匆匆行了礼,“既然爷没空,那奴家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丫鬟婆子们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胡清。如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是姑爷生气了,远远跑开贴着墙进了屋子。 太么怕了! 看着姑爷这么君子的样子,没想到生起气来这么恐怖。 “姑娘!姑爷到底怎么了?刘姨娘就是想让姑爷去喝酒啊,怎么姑爷的脸色这么难看?”如兰对姚珠念叨着,看到姚珠红肿的嘴唇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小声嘀咕道:“怪不得,姑爷这也太急色了。姑娘可是刚好了!” 姚珠瞪大眼看向如兰,“你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问问厨房饭菜好了没?” “哦哦。”如兰忙点头,是的,赶紧吃东西养好身体才是正事,不然再遇到这事,遭殃的就是姑娘了。 姚珠不用猜也知道如兰在想什么,顿时哭笑不得。胡清就算再急色,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只是没想到刘姨娘竟然这样耐不住,前世她可不是这样的。姚珠想起前世来,刘姨娘每次一句话就能说到她的痛处让她接受不了,然后跳脚跟刘姨娘杠起来。每当这时,刘姨娘都会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不在意的转身就走。姚珠自然不愤,被如玉抓着胳膊也不住的大骂,恨不得上去抓花了刘姨娘的脸。 怎么这一世,刘姨娘给她的感觉不是那样了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姚珠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传来婆子的禀报,“姨娘,余姨娘过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姚珠一怔,顿时笑了起来,前世她受到余姨娘的颇多照顾。若说胡府她惦记的有谁,余姨娘若是排第三,绝对没人排第二。 “请进来吧!”姚珠道。 余姨娘很快就掀了帘子进来,看到躺在榻上的姚珠,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脸担忧的开口,“你就是姚妹妹吧?本来以为只是小伤小痛,怎么病的这么厉害?听下人说得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怎么样了?脚还疼不疼?” “姐姐不用担心,已经好多了。”姚珠开口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余姨娘双手合十拜了拜佛,放松的拍了拍胸口,然后坐在榻沿上看着姚珠,“我在府里听说有个姐妹从并州赶来的时候还担心不是好相处的没想到见到了才发现是自己多心了。妹妹路上吃苦了吧?没想到肖爷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姚珠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刚跟胡清说了肖昌宇的事情,本来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现在余姨娘又来提他,这是什么意思?以前的余姐姐可不会这样。 余姨娘看了眼姚珠的脸色,眼神闪了闪,道:“听姐姐一句实在话,若是爷说起肖爷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跟爷闹。肖爷是什么身份,可不是我们能比的,你也好好想想。唉,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本不该嘱咐你这些,但是看到你,我就觉得一见如故,倒像是上辈子是姐妹一样。” 可不是这样。 余姐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跟胡清说了不关胡清的事了,怕自己为了肖昌宇跟胡清闹矛盾才提起来吧。 姚珠笑起来。重生回来,她倒是变得多疑猜忌起来。姚珠暗暗鄙视自己。x 电脑端:/ “多谢姐姐替我着想,说起来,我见姐姐也是一见如故。”姚珠握住余姨娘的手,“本来准备了不少从朱翠楼带来的礼物,谁知路上遇到这样的事,东西全都被他们给搜刮去了。等过段时间我再送姐姐些好东西。” “哎呦,我来可不是为了要东西的,妹妹也太见外了。”余姨娘拿着帕子掩了嘴笑道,然后朝身边的丫鬟伸出手。 姚珠记得是叫莲意的,因为重了刘姨娘的名字,改叫了如意。 如意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绣牡丹花的香囊,余姨娘接过,塞到姚珠的手里,“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平常做得些香囊,塞了别人给的可以凝神安气的香料。如今你脚疼,肯定睡不好觉,将这个挂在床头,或许管点事。” 姚珠拿起来闻了闻,味道香而不腻,带着中药的味道,知道是用了心的,忙笑着道谢。 外面传来如兰的声音,掀开门帘,食物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姚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如兰没料到有人,还想着要不要行礼,待看到姚珠的样子忍不住就把行礼抛到脑后,指挥着婆子们将东西摆放到桌子上,然后跑到床前跟姚珠邀功,“姑娘饿极了吧?看厨房做的一大堆东西,全是好吃的。” 余姨娘顺势站起来告辞,“那我就不打扰妹妹用饭了。”<br/>带着如意就要离开。 姚珠也不多说什么,吩咐如兰送送。如兰将人送出去,噘着嘴回来,看着姚珠老大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还不赶紧扶我起来,想饿死我不成?”姚珠假装生气沉下脸色。 如兰忙上前扶姚珠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端了粥来打算喂她。姚珠赶紧阻止道:“我是脚受伤又不是手受伤,用不着你喂。”然后朝着桌子努努嘴,“那么多东西我也吃不了,你帮我消化一点。” 如兰高兴起来,但是想到了什么又沉下脸来。 姚珠看到了装没看到,见如兰一直看着自己,这才放下粥问道,“说吧,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姑娘,你不知道。当时第一个来找奴婢打听的,就是这个余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如意!”如兰气呼呼的开口。 “那你透漏什么给她了吗?”姚珠问。 如兰眉飞色舞,“没有,奴婢什么都没说。” “真厉害,桌上的饭菜赏你了!”姚珠道。 “谢姑娘!”如兰笑逐颜开,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姚珠低低笑起来,又想到了如玉,顿了顿,慢慢吃起粥来。 粥做的很淡,但是味道浓郁馨香,尤其是剥开的虾仁,肉质鲜嫩。姚珠一勺一勺的慢慢吃完才放下碗。 “姑娘,你还要吃点什么吗?这里有春卷,马蹄糕,对了,还有个新鲜的,听说叫什么杏仁豆腐。连豆腐都能做成点心来吃,这江宁的人真厉害!”如兰一一推荐。 姚珠听得心中一动,她可是好久没吃到张婆子的杏仁豆腐了,“拿来给我尝尝。” 如兰答应了一声,用勺子拨了些出来送到姚珠面前。看着熟悉的吃食,姚珠不禁感慨万千。 没想到还能再吃到杏仁豆腐,真是久违了。自从张婆子因为偷窃被余姨娘赶出府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杏仁豆腐了。 x 章节目录 第16章 第十六章 都说吃了猪肉好吃,不会想去看看猪长得什么样。 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br/>姚珠倒是想见见这个做杏仁豆腐的张婆子了。x 电脑端:/ “这个做得不错!”姚珠赞叹道,“一会你去厨房看看,这个是谁做得,问问她怎么做的,愿不愿意教教我。” 如兰嘴里塞满东西,听到姚珠说话使劲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姑娘,我听厨房里的人说了,这杏仁豆腐别人虽然会做,但都做不来张大娘这个味道。这可是张大娘家传的手艺,不往外传的。” “那就可惜了!”姚珠遗憾的道。 一是可惜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的杏仁豆腐,二是可惜张婆子依旧逃不过被逐出府的命运。 如兰却没想太多,“姑娘想吃,让张大娘做就好了,干嘛非要去学。再说张大娘跟府里签了五年的长合同,现在虽然过了两年,但还有三年。三年啊,无论吃什么都能吃腻的。”x 三年啊,是挺长的,但是有人为干预的话,可能连三个月都没有了。 姚珠摇摇头,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本来想着学点,等胡清厌弃自己之后还能有有门手艺傍身,没想到却是‘出身未捷身先死’。看来,她要想点法子多弄点钱,只凭柳姨娘的那两千两银子,可不够她后半辈子挥霍得。 姚珠这里发愁银子的事情,有人却在数着眼前的银子。 “大人,总共是七万六千八百四十七两外加两吊大钱。”衙役禀报道。 “多少?”胡清猛然抬头,看向衙役。 衙役又重复了一遍。 胡清顿住,许久没有说话。董昊挥挥手让衙役先退下,上前几步喊了声,“爷。” “唉,”胡清叹了口气,道,“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这才半个月就收了别人快一年的量了。这才是个知州,若是知府,还不得翻上几番。若是人人都像他,这天下的百姓也别活了。” 董昊拱了拱手,“爷别想太多,这世上还是有清官的。” 胡清苦笑,“清官?什么叫做清官?这天下,哪有几个真正的清官啊!” 清官难为,不是管不住自己去收受贿赂,而是世道使然。别人拿,你不拿,别人如何放心与你交往?到时候有了事情,第一个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 三人成虎,当所有官员都说你有罪的时候,你没罪也是罪。 这话说得很对,董昊不想接,也接不了。他沉默片刻道,“爷,明晚的送行宴去还是不去?” “去!”胡清转身去摸桌子上摆着的红盒子,“当然要去!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不去怎么能行。” 董昊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胡清摆了摆手。知道他是不想再讨论这事,转了话题道,“那个强哥已经招了,说是见色起意,因为说着并州的语言,以为是江宁随意哪个富户的姨娘,这才下了手。我让人去查了他接触的人,也都是些没什么后台的,之所以将姚姨娘卖给了肖爷,也是看姚姨娘长得漂亮。” “那个没抓到的呢?”胡清想了想,问道。 “已经让人去追了,不过他貌似对江宁江宁听熟悉,应该是个本地人。回来禀报的说,那人跑到了山上,他们人手不足没敢去搜,让人把守了关键的道路,至今没看到那人下来。”董昊皱着眉,有些不解,“姨娘的那两个丫鬟也没找到。那强哥说是张老二,哦,张老二就是逃上山的那个,说是他带走卖了的,具体卖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胡清坐下来伸出手敲着桌面,思索着董昊说得这一切,有些怎么想都还是想不通。这山上到底有什么,能让张老二跑了大半个江宁府躲开衙役的追捕逃到了山上?只是为了躲避吗?有些不像。 “这山上都住着些什么人?”胡清问。 董昊想了想,道:“除了几户猎户之外,还有个寺庙和<br/>道观。听说道观是个女道士,平时帮城里的达官贵人讲经说道解解风水,在江宁府的富户里算是比较有名的。寺庙倒是没什么事情,进去上香的人也不多,跟小岩寺是一点没法比的。爷是怀疑张老二躲在寺庙里?” 胡清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让人换班把住路口,等三天,若是三天还没看到张老二,就让几个人先查下那几个猎户。若是还没查到什么,我就亲自带人去寺庙!” 当今天子信佛,常说寺庙是佛家清净之地。 他们这些官员也只能心存敬畏。没有事,一般不去招惹佛家的事。 “对了。” 董昊刚要下去,就被胡清喊住。 “那四个婆子里有个夫家姓刘的,你多观察些,若是没事就先让她回去吧。” 董昊弯了弯嘴角称是,转过身笑着离开。那婆子为了减刑早就说出来所有,偏偏爷非要去姚姨娘那里确认一遍。按平常来说,哪里会这么麻烦,直接将人凉在那里就是。 董昊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事情。 血肉模糊的脚底遮不住小巧玲珑的脚趾,搂住胡清脖子的双臂莹□□嫩如玉莲藕般诱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 爷只怕要栽到这个姚姨娘身上。 胡清看到董昊离开,站起身提了提腰带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就要离开。刚抬起脚就听到外面有人回禀说是肖爷下了帖子,请胡清去迎来酒楼吃饭。胡清抬起得脚只好变了方向,朝着县衙外走去。 迎来酒楼离上元县县衙不远,胡清偶尔没事也会去那里小酌几杯。酒楼里有几道菜味道不错,是他一直点的。 他一踏进迎来酒楼的大堂,小二立刻上来招呼,“哟,大人,好久没见您来了!还是老样子?” 胡清摆摆手,“今天有约,你们肖爷在哪个房间?” “哦哦,”小二了然的点点头,将胡清带到楼梯口,道:“二楼右拐倒数第四间,肖爷已经点好了酒菜,大人有需求再喊小的。” 胡清点点头,上了二楼。 肖昌宇早就听到了胡清的声音,听见脚步声忙打开门,笑脸相迎,“雅正,你来了。” 胡清挑了挑眉看向肖昌宇,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胡清进到屋里,肖昌宇忙关上门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拿起来递给胡清一杯,道:“雅正,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你喝不喝随意。” 说完,拎着酒壶连着续了三杯酒。 胡清环视周围一眼,将酒杯放到桌上坐下来。 肖昌宇做错了事是会认错,但是这么干脆的认错还是头一次。除非是有事要求他,或者他犯了更大的错误来请求原谅的。 “好了,说吧,有什么事?”胡清拿着酒杯看向肖昌宇玩味的笑道。 肖昌宇顿时没了刚才喝酒的豪迈,肩膀垮下来愁眉苦脸的看着胡清,讨价还价,“你能不能先答应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生气。” 胡清似笑非笑的看着肖昌宇,没有说话。 肖昌宇被看得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这样,我说出来你不能讲我在江宁的事情告诉我爹。” 胡清依旧不说话看着肖昌宇,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良久,他弯了弯嘴角,道:“行,你说。” 肖昌宇没有看到胡清弯起的嘴脸,听到胡清答应忍不住小声雀跃了下,又沉下脸小声的开口:“我,我把你那个新姨娘的事情告诉了京城那位……” “我就是气不过,谁让你那天晚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害我在人前丢了脸,而我又喝了点酒,你知道我喝酒上头的……”肖昌宇觑着胡清的脸色,但是慢慢的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给他面子,他自己还不清楚吗?还赖到雅正身上。 完了,雅正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 胡清额头青筋直跳,咬着牙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还有,还有就是告诉京城那位时,附带了张画像!”肖昌宇小声道,然后解释,“这不能怪我啊,谁叫你那姨娘长得那么正点,比湘柳还要漂亮的人能找到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给我闭嘴!”胡清咬牙切齿。 京城那位除了喜爱小脚外,还喜欢美人,最喜欢的就是裹了小脚的美人。 本来以为从肖昌宇这里截下了姚三来就没事了,谁知道肖昌宇这个蠢货,为了跟自己赌气竟然…… 胡清抬脚就走。 “雅正,雅正你干什么去?”肖昌宇追在后面喊道。 胡清转过头冷笑了声,道:“回去写信,告诉肖侯爷他的儿子跟京城的那位鬼混在一起了。” “你不是答应我不告诉我爹的吗?”肖昌宇大喊。 “我只答应你不告诉肖侯爷你在江宁的事情!”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肖昌宇原地跳脚。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7章 第十七章 吃过张婆子的杏仁豆腐,姚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细细想了前世吃过的好东西,顿时觉得上元县是个好地方。 尤其是现在住在上元县县衙,吃住都有胡清掏钱,一想起这个,她恨不得让人把整个上元县的好吃的都买来。忙整理了下记忆中的东西,喊来婆子吩咐,“……东大街二八胡同旁边的烧麦,朱记的猪蹄,唐记的果子酒……” 记单子的婆子听得目瞪口呆,如兰瞪着眼睛忍不住流口水。 “姑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如兰舔着唇问。 姚珠,“……我听人说的不行吗?” “姑娘真厉害,这么多东西竟然都知道,只要有吃的,姑娘就是梦里遇到的也可以。”如兰忙点头。 “梦到什么了?”帘子被掀开,胡清大踏步走进来,接过婆子手里的单子,从上到下溜了一遍,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问,“可真全,听谁说的,这可是把上元县所有的小吃都包括进去了。” 听你说的啊。姚珠默默的想,却不敢说出来,微一挑眉道,“这么小气,怕我把你吃穷吗?”x 胡清顿时笑起来,将单子递给婆子,道:“去买!多买几份!省的开心让人抱怨你家爷小气,不舍得给你家姨娘买吃的。” 然后看向姚珠,道:“还有什么想吃的,也让他们一起买来。我可提前说好,你现在是病人,对你身体不好的就算买来了也不准吃。” 姚珠一下子反应过来,拍拍脑袋愁眉苦脸,“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不行,不能去买了。不然买来光看不能吃多难受。” 如兰耷拉下肩膀。 胡清忍不住低笑,看姚珠一脸懊恼,吩咐婆子,“让苏记做点现做的点心,老刘头那边做几份馄钝,多放点醋!去吧!” “记得有碗不要放香菜,爷不爱吃!”姚珠顺口道。 胡清一怔,看向姚珠。 婆子应声退下,退下的时候顺便将如兰扯了下去。 胡清上前几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在说完后,姚珠就反应过来了,低着头想了想道,“是太太告诉我的!” “母亲?”胡清问道。 “嗯,是的。”姚珠点点头,十分确定的回答。 胡清看向姚珠的目光有些复杂,姚珠被看得有点坐立不安,好久抬起头问,“爷怎么这样看我?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胡清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道:“你听说了上元县有名的小吃,听说了我不爱吃香菜,甚至还知道了那个隐秘的山洞。但是有没有人告诉你,那小吃的名单上很全,囊括了上元县几乎所有出名的食物,但是唯独没有有名我却不喜欢吃的那几个?有没有人告诉你,那个山洞除了我和设计房子的人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假山后面有个洞?还有没有人告诉你,我母亲,并不知道我不吃香菜?”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姚珠猛然抬头。 前面几个她可以用任何其他的借口解释过去,但唯独最后一个她无法解释。 “我……”姚珠喃喃说不出话来。 胡清又道姚珠面前,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姚三,你是怎么知道的?” 窘迫,慌张,忙乱,担心,恐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姚珠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跟他日夜相处长达一年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但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菜,还知道他<br/>喜欢穿宝蓝色的里衫,还知道他袜子喜欢在里面套一层细细的棉布,还知道他最喜欢的并不是梅花,而是被人称作富贵花的牡丹! 可是这些,她这个跟他几乎是初见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姚珠左瞄右晃不敢抬头,害怕从胡清的眼里看到厌烦和恼恨。 他是不是怀疑她什么了?他是不是开始厌烦她了?前世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世是不是现在就要结束了?她真的好不甘心! 胡清看姚珠左看右看眼神闪烁不定,以为她是在想什么可以哄弄过去的点子,双手抓住姚珠的两个肩膀,沉声道,“我要听真话!看着我!” 姚珠一震,慢慢抬起眼睛。 胡清的眼睛黝黑如墨,眼球上折射出明亮的光芒,中间带着微微的朱砂红,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眼睛中有惊愕,有诧异,有探究,唯独没有厌恶和愤恨。 他不生气吗? 他不厌烦她吗? 如果她将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会不会把自己当疯子看待? “我……”姚珠开口,“我做了梦。” 胡清皱了皱眉。 “很长很长的梦,也是个很真实的梦。”姚珠道,“梦里的一景一物都跟现实一样。我能看到你书房里挂着两张自己画的水墨丹青,一副牧童骑黄牛,一副春江花月夜。我能看到你公堂上的‘令”牌中有个缺了一角,被你混在里面充数。我还能看到,你身边的师爷董先生,会在这几天跟你请辞,并帮你找好了接待他位置的人。” 胡清眉皱的更紧了。 “在梦里,我跟你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终于有一天你厌烦了,你讨厌我了,就将我送到了并州老家。我想见你,想问问你为什么?可是你不见我,甚至不想听我说任何话……” 胡清松开了抓住姚珠的手。 “所以我故意做了很多梦里没做过的事情,却也遭遇到梦里没遇到的苦。”姚珠闭上眼睛长舒了口气,“我被肖昌宇抓住,送到了你那座院子里,被折断了脚趾生生受了断骨的疼痛……我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我故意改变这一切给我的惩罚……” 胡清抬脚就要离去。 姚珠抬起头看向胡清的背影,“所以,你若是讨厌我了,就请告诉我原因吧!我不想再去猜测你的心意,不想去猜你的喜与不喜。” 胡清顿了顿,抬起脚走了出去。 姚珠眼泪顿时落下来,整个人萎靡下去。 这下是真的完了吧?! 她可能又惹他不高兴了。这次肯定也会被送走吧?不过,送走就送走吧!也不是没送走过。 如兰进屋就看到姚珠趴在床上,双肩不住耸动。 如兰坐在床边拍着姚珠的肩膀,“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 姚珠吸吸鼻子摇头,还不如吵架呢! “那姑爷是打你了?”如兰不放弃。 他连同她说话都不乐意了,更何谈动手呢?!姚珠摇摇头,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如兰,“你去把我来时穿得衣服拿来。” 如兰不解,“拿衣服做什么?姑娘要起身出去吗?屋里还有姑爷让人新做的……” 姚珠苦笑着摇摇头,道,“去将衣服拿来,我们可能要回并州去了!” 这样也不错,姚珠想。 在回去的路上偷偷跑了,用那两千两买个院子,养些鸡鸭,再买些针线做绣活度日…… 然后找个看对眼的嫁了。 姚珠笑笑,如果确实没有看对眼的,如果她还记着胡清,就偷偷跑到上元县躲在角落里瞅瞅。他总是喜欢独自上街,应该总能碰见的。(_ 胡清出了院子,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鼻梁长长叹了口气。 真是心惊啊! 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阴谋! “爷怎么了?”正从院门口经过的董昊挑眉看着胡清。 胡清弯了弯嘴角,道:“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然后他想起姚珠的话,问道:“先生要去做什么?” 董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胡清长揖到底,起身道:“有件事想跟爷说,一直没有开口。正巧今日我有个同窗前来投奔,想请爷一起出去吃一杯水酒,不知爷可赏脸?” 胡清愣了愣,看着董昊像看一个陌生人。 章节目录 第18章 第十八章 胡清从酒楼里走出来,望着远处朦胧的天空,一时分不清脑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董先生邀他来酒楼时他就有了一种猜想,姚珠说得可能是对的。 可这若是真的,那大梦一场是否也都是真的?<br/>可是又有谁真的大梦一场可以看到未来?但是做梦的事情是假的呢?是不是表明这一切都是有人操控的?谁能既知道他书房的一切又能知道他公堂的令牌? 胡清看看身后的酒楼。 董先生仍然与他的朋友喝酒畅饮。 知道这一切的,除了董先生怕是没有别人了。 至于其他得事情,一个山洞和他喜欢的小吃而已,稍微细心点应该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还有姚三身边的丫头,那带着香味的炸糕。<br/>就小小的一块炸糕,就跟董先生扯上了关系。 胡清回到县衙就进了书房,辗转反侧半宿,披了件外袍跑到余姨娘的院子敲门。 “爷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夜深露重的。”余姨娘已经睡下了,听见敲门声忙起身查看,看到胡清时还吓了一跳。忙让人沏了热茶来双手捧到胡清面前,“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胡清想要开口将脑中的郁闷和猜测都说出来,但是看着余姨娘温和期待的眼神,还是将所有的话咽到肚子里,“没事,只是忙了这么多天有点累了,来你这躲躲清闲。” 余姨娘露出笑容,替胡清脱了外衫,“那爷上榻躺躺吧,我给爷按摩按摩。” 胡清轻嗯了声,上床闭着眼睛。余姨娘从荷包中拿出块香扔进香炉内,站在榻檐伸手搓热了放在胡清的头顶慢慢按压起来。 不过多久,就传来胡清均匀的呼吸声。 “姨娘。”如意小声喊道。 余姨娘摇了摇头示意如意不要出声,又过了片刻才慢慢<br/>松开手,跟着如意去了外间。 “姨娘,爷来这一趟是做什么呢?”如意十分不解。 余姨娘甩甩手,轻轻活动着手腕道,“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解得事,过来舒坦舒坦。” 如意一惊道,“不是我们做得事被发现了吧?” 余姨娘摇摇头,“不会,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对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事情暴露了,爷过来找我们算账呢!” “你注意点别露出什么马脚,坏了事我可救不了你。”余姨娘白了如意一眼。 如意笑着点头,“姨娘放心,我现在可厉害了。” 余姨娘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看了如意一眼,“你厉害,连一个光知道吃的小丫头都应付不了。” 如意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没有再说话。 屋内得胡清猛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姚珠院内,如兰听说胡清去了后院余姨娘处,对姚珠说得话不禁有些认同,瞪着眼跺了跺脚,“姑爷这是怎么回事嘛!明明姑娘是最漂亮的,还不能把住他的心,竟然去余姨娘那里!真不知道这余姨娘有什么好的。”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到底比不上解语花。更可况,他心里从来都不曾有我。”姚珠叹了口气。没有露出这些马脚,胡清就不会知道她有过那样得经历,或许也就不会这么早厌烦她。 可是现在都已经发生,他或许还想着事别人的阴谋,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怎么可能还会过来这里。 或许明天就会让人传信来,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回并州老家去。 姚珠笑笑,吩咐如兰去睡觉,自己吹熄了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br/>直到外面鸣鸡晓晨,姚珠才睡过去,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外面传来如兰的声音,“那个董先生一脸麻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他帮忙救了姑娘,我现在还要骂他呢,吐他一口唾沫算什么。” 院子里一时没有声音,好久才听婆子干笑道,“如兰姑娘好气性,我们甘拜下风。” 如兰道,“那是当然!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 姚珠听着也知道婆子的心里话,偏偏如兰还以为别人夸赞她,真是丢人丢到上元县来了,忙喊了一声。 如兰应声前来,进屋冲姚珠拜了拜,“姑娘要吃些什么?厨房里准备了海鲜粥,在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那就这个吧。”姚珠道,“你让外面的嬷嬷们帮个忙,你过来,我有话要说。”(_ “是,姑娘。”一提到吃得,如兰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吩咐外面的婆子后进屋到姚珠面前,“姑娘有什么想说的。” “董先生怎么你了,没仇没怨的,对人家恭敬点,毕竟是个师爷。”姚珠嘱咐道。x :/ 如兰撅噘嘴,到底应了,但是仍旧不服气的开口,“姑娘你不知道,当时姑爷都决定了去粉红船上找你,偏偏他在那说三道四的,你说可不可恶?亏我当初在惠州的时候看到他落魄,还把炸糕给他吃,不然早就饿死了……” 姚珠一惊,看着如兰,“你说你曾在惠州见过董先生?” 如兰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姚珠,“姑娘也知道啊,就是那个麻子脸的乞丐,在街角坐着用眼睛吊着路上行人的那个!我刚看到他的时候还吃了一惊,真没想到他竟然也到了上元县,还跟在姑爷身边……” “那爷知道你见过董先生吗?”姚珠打断如兰的啰啰嗦嗦。 “知道啊!”如兰道,“我当时认出他的时候,姑爷就在旁边。” 姚珠低下头若有所思,怪不得胡清会是那种表情。 她觉得自己多疑,胡清却是个比她更要多疑的人。就说前世,刘姨娘跟杨知州的姨娘走得近了,他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却明显对刘姨娘冷淡了不少。x 电脑端:/ 姚珠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说了董先生要离去的事情来证明。若是正好赶上董先生提及这事,虽然证明了她说得是对的,但也说不准是她和董先生串通一气。 姚珠苦笑,真没想到还有如兰这一出,也不怪胡清会不信任她。 “姑娘,姑娘?”如兰发现姚珠走神,忙唤了几句,见姚珠回过神来,有些战战兢兢的问,“姑娘,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要不奴婢去给董先生道歉?” 姚珠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去找人问问爷在哪,就说我有事想要找他,他什么时候有空就来一趟。” 如兰点点头去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胡清才踱着步慢慢走进来,看向姚珠的目光冰冷,仿佛根本没认识过。 姚珠苦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猜对了。 前世她为看不透胡清烦恼,现在看清了这个人,她更觉得烦恼。被人不信任的感觉,真是比蒙在鼓里还要糟糕。 胡清坐在桌前,拈起块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直到将整块糕点都吃完,这才开口,“找我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我过来了,怎么不说话?” 这是生气了! 姚珠想,看了眼胡清道,“我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没有找到,爷可有什么线索。” 胡清一怔,没料到姚珠问起这个。他以为这次过来,姚珠会说昨天的话,然后给他保证绝对是真的,无一句是假话,没想到…… 胡清抬头慢慢看着姚珠,半晌开口,“人逃到了山上,现在还没有抓到。”顿了顿又道,“那人不像个籍籍无名之人,你既然梦到了那么多,那是不是也知道山上有没有什么大事,或者什么有名的人?” 姚珠想到前世胡清破获的案子。 当时胡清曾说,“庙不是庙,和尚也不是和尚,不过是挂羊皮卖狗肉,全是些蝇营狗苟见不得人的畜生!” 姚珠满脸惊骇,惊慌失措的看着胡清。 “如玉是不是被送到庙里去了?是不是被送到庙里去了?” 胡清没想到不过一个问题让姚珠这么惊惶,心里顿时沉了下去,深深看了一眼姚珠抬腿就走。 姚珠挣扎着下床,双脚没有好,碰到了床檐上,疼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仍旧攀爬着要去找胡清。 门外得如兰听得声音忙进来,看到姚珠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来搀扶姚珠。 院子里很快传来胡清的声音,他正吩咐人集结所有的捕快衙役,让他们迅速收整准备去山上抓人。 姚珠担心如玉的同时,心里还忍不住生出感激之前。不管如何,胡清就算不信她,但是既然他肯帮着去山上找如玉,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只希望如玉能够坚持住,不要被那群混蛋给害了。 章节目录 第19章 第十九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从华灯初上到夜已深沉,巷子里的狗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嘹亮,衙门外才传来阵阵散乱的步伐声。 姚珠听到如兰的禀报,不顾自己疼得厉害的双脚,蹒跚着跑到门口。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如玉蓬头垢面的进来。 如玉本来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脚下的石板不知在想着什么。旁边的衙役也不敢催促,只能从她旁边侧身走过,不敢打搅她。如玉似乎是察觉到姚珠的目光,忍不住抬起头,看到姚珠顿时再也控制不住,冲上来跪到姚珠面前,眼泪横流,“姑娘,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一句话,道尽多少辛酸苦辣,多少世态炎凉。 姚珠低头看去,只见如玉的头发成绺的结在头上,上面带着早就干涸的血迹,顺着头发落到背上,一片片的触目惊心。 姚珠眼泪落下来,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以为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如同先知一样知道前世的人生走向,所以懒懒散散从来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如玉。 姚珠忍痛蹲下身子扶住如玉,只觉得如玉两臂骨头咯得她心痛,“怎么样了,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没想到……对不起。” 她早就看出那个客栈不对劲,到没有放在心里,早知道,就算是露宿野外,也总比落入火坑强。 如玉慢慢抬起头,右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划痕,虽然已经结痂,却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在这晚上,周边皆是黑暗,只有一侧昏黄的灯火照射过来,狰狞的疤痕让姚珠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姚珠惊呼,而后便是大怒。 女儿家的容貌有多重要,他们怎么敢? 如玉摇摇头,紧抿着嘴唇,眼中含泪却坚定的开口,道,“姑娘,这是我自己划得,怪不得别人。只是,小桃她,怕是再也没法伺候姑娘了……” 胡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姚珠的背后,听到如玉的话,随意拍拍姚珠的背。姚珠猛的转过头看过去,明亮的双眸中带着怒气和杀意。胡清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先回屋去,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吃食,你的丫鬟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得先让她梳洗下吃点东西。你的脚还没好,不能长时间站立,不然加重了又要休养更长时间。” 如玉听了胡清的话,低头去看姚珠的脚,只见着白绫袜子的双脚套在绣花鞋中,前面鼓鼓囊囊一大团,明显不敢使劲的样子,“姑娘,你的脚……” “我没事,跟你们比起来,我不过是吃了点苦。让如兰带你去洗漱吧,等好点了再过来,我在房里等你……啊,你干嘛?!”姚珠不妨被人直接抱了起来,双手慌忙抓住胡清肩膀上的衣服,许是衣服料子不好,从衣领到肩膀竟然被扯裂了一截。 姚珠脸色绯红,松开手将挂在胸前的衣服扯到了后面,还不忘记使劲往后扯了扯,低头不敢去看胡清送过来的目光。 胡清看看自己被扯裂的衣领,又看看欲盖弥彰的姚珠,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像被什么充满了,奔波了一晚上的劳碌和疲惫尽皆退散,竟然有股神清气爽的感觉,他嗤笑一声,看着姚珠红彤彤的脸道,“原来你也知道夜深需要休息了,还让丫鬟陪你过去说话,是要把我往外赶吗?” “没有没有……”姚珠摇头,对上胡清的目光又慌忙离开看向别处,正看到如兰捂着嘴笑和如玉吃惊的表情,她僵硬得转着头,看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衙役们都低着头却仍不住耸动的肩膀,脸顿时爆红,埋在胡清胸前死也不抬头。 胡清朗声笑道,“好啦,都这么晚了,将人丢到牢里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晚上也该累了,爷今天高兴,明天聚德楼爷请客!” “谢爷体恤!”众人哈哈大笑。 姚珠只觉得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偏偏胡清还不放过她。 只听胡清又道,“我怀里的是你们姨娘,爷的女人,再有人敢对爷的女人动粗,爷绝不会饶了他,谁也不行!” “天王老子也不行!” 不知道谁喊了句,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姚珠只觉得脸都能煮鸡蛋了,伸手去掐胡清侧腹的肉,胡清低低笑了声,带着姚珠回了屋子。 屋内灯火昏黄,因为急躁打开的窗子有微风吹来,床幔随风飘荡。姚珠埋首在胡清的怀里,觉得屋内有种异样的情愫在慢慢发酵。 姚珠被胡清放在床上,姚珠翻了个身脸朝里侧躺着,有些没脸面对胡清。胡清脱了鞋子上床,将姚珠抱在怀里,动了动身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出的热气吹在姚珠得脖颈上,热的烫人。姚珠本以为胡清会说些什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谁知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响声。她好奇的扭头,正看到胡清闭着眼睛熟睡的脸庞。x 电脑端:/ 竟然睡着了! 也是,奔波了一晚上,肯定很累了。 不过,他是真是好看啊! 虽然不是这个世道上标准的无双公子,但这副长相却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吸引人。x 姚珠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胡清挺直的鼻梁…… 姚珠转过身,将胡清的手臂扯到自己腰上,看着胡清熟悉的睡颜没有一点想睡觉的欲望。 屋内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点心,因姚珠没有食欲,饭食撤下去后,如兰就让厨房送了点心来备着。如今桌上的点心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刺激着姚珠的味蕾。(_ 好饿! 不过还是不想起来。 姚珠看着胡清的睡颜,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的早晨,姚珠是被一阵阵食物的香气给叫起来的,睁开眼,眼前就是胡清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面容。 看到姚珠醒了,胡清露出个笑容,道:“昨天看我一晚上了,还没看够?” 姚珠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咬住唇鼓起两腮瞪着眼睛看着胡清,吐出嘴里的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下床穿鞋,还兀自开口,道,“哎呀,脚还是好疼,如兰这个死丫头,怎么还不过来,是想让我饿死吗?” “如兰想不想你饿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吃东西,我就要死了。”胡清拿起筷子夹了块春卷,放在鼻尖闻了闻道,“我睡觉的时候,总听到有打雷的声音,本来以为是要下雨了,还想着窗户没有关,要不要关上再睡,谁知道一睁眼外面月明星稀,倒是身边有个震天响的声音。” 姚珠,“……” 她前世怎么不知道胡清竟为了一点小事就这么毒舌! “今天的春卷炸的很不错哦,皮薄酥脆,馅心香软,别具风味,对了,今天的粥是三鲜豆腐粥,味道鲜美,你要不要尝尝?” 尝,当然要尝! 姚珠伸出手,咬牙看着胡清碗里得粥。 胡清轻笑一声,放下碗走到床榻边,弯腰将姚珠抱起来放到桌前,将粥碗和春卷放到姚珠面前,“呢,想吃什么提前说!” 姚珠看着面前的食物,却突然没有了食欲。她低低的看着桌子,声音低下去,问,“为什么?你不是认为我一直在骗你吗?为什么还要相信我,还要帮我去找如玉?” 胡清看着姚珠,有些吃惊。他自认自己是个情绪不外漏的,心思也是让人难猜的,不然自己的母亲也不会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不喜欢吃香菜。可没想到,姚珠不过几天就把他的心思猜的透透的。再加上,她一张嘴就说起的庙宇…… 他们这么多人,只是想着山里行路崎岖且易藏人,甚至首先想到的是山里的猎户而把庙宇摒除在外。若是没有姚珠那句话,他们恐怕还在查找山中的猎户,就算最后查到庙宇,恐怕也要把全部猎户排查一遍后,那样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多长时间先不说,主要是怕会有其他的人再被害…… 想清楚这点,胡清也就慢慢接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就是梦到了要发生的事情而已嘛,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她甚至都亲口对他说了出来,总好过他信任在心,却背着他做别的事情的人要好得多。 章节目录 第20章 第二十章 胡清长袖一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姚珠扯了扯嘴角,“谁告诉你爷怀疑你了?也不过是听你说得话觉得不可思议,想好好捋捋思路。怎么,难不成你是骗爷的?” “没有,哪能骗爷呢!我骗谁也不会骗您啊!”姚珠摇摇头,只不过没有全说而已。没说出来,岂能叫骗?毕竟这事说出来,比托梦一说还要难以置信。 “料你也不敢。赶紧吃饭吧。”胡清被这话哄得嘴角微扬,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给自己舀了一勺粥,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得喝完。喝完还不尽兴,拿起勺子又去舀,看姚珠碗里不多了,也顺便给她添了一勺,姚珠有些受宠若惊,捧着碗呆在当场。 这是胡清吗? 不会是假的吧?! 什么时候胡清也会给别人添饭来着? 姚珠简直不敢相信,又不敢抬头光明正大去瞧,只好捧起碗借着喝汤的样子去瞄。 觉察到目光,胡清侧头看过去,姚珠猛一仰头,原本吃饭捧着碗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碗也没有拿紧,这一抬头,碗就随着下巴朝上,里面的粥呼啦一堆全部洒在姚珠的脸上。 姚珠,“……” 胡清,“……” 姚珠欲哭无泪,她再也不想喝粥了。 胡清指着姚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满身的粥忍不住哈哈大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来……人!”声音中掩不住浓浓的笑意。 刚要请示进屋的如玉和如兰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相视一眼,刚要退下去,就听里面胡清在喊人,忙进去伺候,一抬头就看到姚珠的样子,顿时呆住了。 姑娘这是…… 粥再怎么好喝也不能落了下乘不是?!(_ 这次脸可是丢到江宁来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帮你们姨娘收拾了。”胡清握拳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笑。 如玉如兰不敢多想,忙上前扶姚珠去耳室收拾。等收拾完出来,胡清已经出去了。姚珠看着如玉脸上的疤痕,心里难受,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胡乱拨了几口就让人撤下去了。 等饭菜都下去后,屋里只剩如玉如兰和姚珠。姚珠知道她们一行人是被人下了药掠去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跟庙里有关系,就算是那些掠他们走得人里有庙里的,但要想把人带去也是比较麻烦的。尤其是那些和尚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为了几个姑娘让他们掏出银子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想起这些,姚珠看向如玉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们送到庙里去的?” 如玉听到庙里两字,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有些不安的开口,“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如兰逃出去了,那些人不敢放松警惕,又怕我们咬断了绳子也逃出去,就把我们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笼子里除了奴婢和小桃以外,还有三个其他的姑娘,因为卖他们的时候没卖出好价钱,他们很不高兴。有人就说山里的猎户有买媳妇的,给的价格挺高,也不求好看不好看,只要好生养就行。他们就把我和小桃送到了山上。” “小桃说,她以前就跟着她爹去山上打猎,什么样的山也拦不住她,”如玉忍不住抽泣道,“没想到,那些送我们上山的人在半山腰都被一群和尚给杀死了!那些和尚把我们掠到了庙里,逼着我们……呜……我不乐意,抢了地上的碎瓷划伤了脸,那些和尚嫌晦气,就把我扔到地窖里自生自灭……” 姚珠瞪大了眼看着如玉,虽然知道那些和尚□□掳掠什么坏事都干,但是听如玉说得,她还是恨得牙痒。 外面传来响亮的“威武”声。 姚珠猛的站起来。 “姑娘?”如兰好奇的看着姚珠。 姚珠朝如兰招了招手,道,“扶我去公堂。” 如兰听话得上前扶住姚珠,姚珠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如玉,道:“看来是要升堂审理这个案子了,如玉,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再这里待着听结果?” 如玉迟疑抬头,眼中茫然一片。 “如果你不愿意去就留在这里。”姚珠开口道。其实她是想要如玉去的,毕竟这样可以让她迈出心里戒备,慢慢从恐惧封闭中走出来。但是她又不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如玉的身上,只能把心思放在心里,让如玉自己选择。 “如玉姐姐……” “如兰,别说话,让她自己选择。”如兰看到如玉的迟疑有些着急,要说什么被姚珠制止住。 “我……”如玉看看姚珠,又看看如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姚珠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道:“你慢慢想,如果确实想来,就到正堂找我。” 说完,姚珠就在如兰得搀扶下走了出去。 对于如玉的软弱,她是气的要死。明明是被人欺辱了,不想着去为自己报仇,反而在那自怨自艾。若是自己都放弃了自己,还能指望谁去帮助她? 她这个主子吗?她明明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帮助,虽然不是她自己出马的。 但是,就算她再气,也不能替如玉做这个决定。前世她对不起如玉,今生她也没能帮助到她,反而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还被人抓走受了这么多苦。说起来,还是对不住她。 “姑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如果谁敢这样对我,我绝对要让他好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兰握紧拳头。 姚珠看了如兰一眼,赞叹道:“还是你省心!” 如兰自得的扬起头。 公堂上,胡清身穿官服坐在上首案桌后,董先生支了个方桌坐在右侧下首,公堂两侧站着一排排衙役,地上跪着七八个和尚。和尚头顶戒疤跪的方方正正,若不是姚珠知道这些人是真正的人面兽心,说不准会认定胡清冤枉了他们这些‘得道高僧’。 公堂外的人群里传来小声嘀咕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有人受不了大声喊道,“大人,你是不是抓错了,这些大师傅怎么看都是老老实实的僧人,怎么可能会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呢?” “对啊对啊,我前段时间去山里迷了路,还是这些大师傅帮忙给我指的路。” “大人一定是弄错了……” …… “肃静!” 胡清一拍惊堂木,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不管何时,惊堂木总是这样有用。如兰捂嘴偷笑,姚珠也把放在如玉身上的心思收回来,认真看着胡清判案。 时隔这么长时间,终于又能听到胡清拍下惊堂木的声音了。 说起来,挺怀念的。 姚珠将手放在桌面上撑住下颚。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千篇一律的问话,姚珠轻轻露出个笑容。不过,这个案子可不好审。这些和尚的背后,可不简简单单只是一个寺庙而已。前世胡清为了这个案子,差点连头上的乌纱都没保住,虽然到头来也不过是虚惊一场。<br/>今生这个案子这么早就被翻出来,不知道对现在还没有在江宁站稳脚跟的胡清来说,是好还是坏。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那个人已经来了江宁,早点晚点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胡清在他在的时候把这个案子翻出来,把证据摆出来,现成的把柄,不怕他不动心呐。 在姚珠思绪万千的时间里,胡清的审案也陷入了僵局。因为庙里除了如玉外没有找到一个女人,甚至说女性的尸体。于是和尚们拒不承认自己的寺庙里藏了女人,更不承认自己贱/淫了良家妇女。说起如玉,只说前段时间有贼人上山,他们出手赶走了贼人,当时他们带着的女子四散逃开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们也不可能到处寻找。因此有人逃到了地窖中上不来也是有可能的。<br/>还说胡清请他们来,他们就来,只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如果胡清能在庙里找到他们奸/淫的女子来指正他们,他们愿意跟他们对质。当然,如玉除外。x :/ 面对跪着的和尚和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百姓,明知道和尚是个狡猾的,却仍不能将他们绳之于法。只好将人先送到牢房,容后发落。<br/>百姓四散离开,留下眉头紧皱的胡清和一干衙役。 胡清看着面前的惊堂木似乎在想着什么。 “爷可有什么好办法?”董昊起身朝胡清拱了拱手。 胡清扭头看向董昊,开口道,“你那个老乡可还在?让他出来说说吧,也算给他个机会,看看够不够格待在我身边。” 董昊一怔,顿时大喜。当时将他老乡引荐给胡清的时候,胡清只是寒暄一直没有开口表示,他本来以为没机会了,谁知道现在胡清竟然主动提起来了。他深深行了一礼道,“谢大人,我即刻喊他前来。” 董昊领命前去。 胡清踱着方步慢慢走到后堂,看到姚珠并没有什么惊讶,反倒露出个了然的笑容问:“你梦里可梦到了这些?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要跟我说的?或者,你可听出来了什么门道?” 胡清应该是有些着急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急。姚珠仔细想了想,仍然猜不出什么头绪,便道,“爷问我这么多,到底想让我回答哪个?” “就谈谈你梦里的事情吧,关于这些人的。”胡清道。 章节目录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姚珠想起胡清前世的话,他说本以为胆大包天的是和尚,却不想更大胆的是他们背后的人。姚珠并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是谁,但是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不然前世也不会推出知府做挡箭牌,“爷说他们是人?我觉得更像是畜生。” 胡清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慢慢品着,听到姚珠的话没有开口,点点头示意她说得对。 “我梦里一直在上元县后院待着,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是记得,这件事爷陆陆续续大概审了两个多月,最后查出来是知府大人所为,于是送京都查办。街道上议论纷纷,送知府大人去京都的那天街上行人塞的满满的,到处都是烂菜和臭鸡蛋的味道。知府大人一路喊冤,却被众人骂做死不悔改。”姚珠回忆道,“大家都想着,知府大人送到京都后应该被处以极刑五马分尸,却不想半路就不见了踪迹。” “后来呢?”胡清放下茶杯问道。 “后来……”姚珠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后来就没有知府大人的消息了,倒是知府大人的女眷们被护送到京城。再后来,爷因为有功升做了知府,取代了原来知府大人的位置。”x :/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并不是知府大人?”胡清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若不然,也不会是护送女眷进京,胡清忍不住开口询问。 “爷没说,我也不清楚,十有八九不是他。”姚珠点点头,又道,“因为后来我听刘姨娘的丫鬟说,卢知州的夫人给知府大人的太太送去了一箱年礼,却被知府大人的太太给赶了出来。” 如果幕后之人真是江宁知府,卢知州这个雁过拔毛的人怎么还会给知府大人的太太送年礼?!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董昊禀报的声音。如兰搀扶着姚珠从后门走了出去,留下胡清与董昊等说话。 回到屋里,如玉已经不在房里了,姚珠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如兰斟酌着开口,“姑娘,要不要我去劝劝如玉姐姐?” “不用了。”姚珠开口,“别人再说什么也不如她自己想明白,说得多了反倒给她压力。”如果一直想不明白,她姚珠也不是养不起一个丫鬟。 外面婆子进来禀报,说是余姨娘来了。 这是姚珠重生回来后,余姨娘第二次到访。姚珠倒是很不可思议,毕竟前世她这里,余姨娘可是常客。莫说一天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天两次。陪着她说话聊天,虽然大部分都是恭维她的话…… 姚珠有些呆愣,为什么都是恭维呢?她可不觉得自己脾气秉性就那么好,没有一点瑕疵,尤其是前世,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虽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喜欢打骂丫鬟,但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br/>相反,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比前世好相处多了。 可是,余姨娘却来得少了。 在姚珠的思索间,一抬头看到余姨娘已经掀开帘子进屋,忙让如兰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来就是想问问姚妹妹,过几天有个庙会,姚妹妹可要一起去?” “庙会?”姚珠有些呆呆的,前世她也听说过,但是等她想去的时候,人家庙会都完了好几天了。 余姨娘捂着嘴笑看着姚珠道,“是啊,这可是江宁有名的庙会,姚妹妹刚到江宁你可能不知道,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去参加的。而且还有外地的人,提前几天过来,就为了参加这个庙会,十里八乡都不会错过。” 姚珠眸子动了动,露出个苦笑,“哎呀,我还真不知道,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不过就我这脚,也就是凑凑热闹,真想跟你们似的玩的尽兴,怕是不能的。” “爷不是给姚姨娘做了可以走得椅子吗?”如意插嘴开口。 “哦?我怎么不知道?余姐姐身边的丫头都比我知道得多,我可要好好去问问爷怎么回事了。怎么给我置办的东西,整个府里都知晓了,偏偏就我还不知道。”姚珠扬了扬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 余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瞪了如意一眼,如意登时住口。 “姚妹妹说得哪里话,这也是当时我说带你去庙会,如意想起你的脚多口问了我一句,我才想起来椅子这回事。”余姨娘笑笑,道,“倒是我的不是,没给妹妹说清楚。” “哪里哪里,是我多心了。以为爷都闹得满府都知道了,偏偏还瞒着我。就算是为了给我惊喜,也得提前露个消息不是?省的我天天发愁只能在屋里待着,不能出去晒晒太阳。”姚珠愤懑开口。 刚搀扶姚珠回来的如兰,“……” 姑娘你是不是得了失忆症?我们刚出去晒了一波太阳回来,你还在路上用手遮阳来着,怎么现在倒为这个发愁来着? 早就知道姚珠刚听了胡清上堂回来的余姨娘,“……” 你这是炫耀吧? 是吧? 还惊喜?这么自恋? 不过余姨娘也不好说什么,跟着逢迎两句,又说起别的。 姚珠拿起在床头放着的香囊,对余姨娘道,“余姐姐这个香囊真的很管事,我每天晚上闻着这个香囊入睡,醒来都是神清气爽的。不知道余姐姐能不能给我点其他的香料,比如奇楠木?檀香?” 余姨娘,“……” 你当我这里是开香料的?还奇楠木?你以为上等的香料这么好寻? 余姨娘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香料,倒是上次去庙里开光遇见了里面的主持,送了我点好东西,听说是味难得的奇香,若是姚妹妹喜欢,我就让人给你送来。” “那怎么好意思?”姚珠弯弯嘴角。 不好意思你倒是拒绝啊!余姨娘暗忖,“等我回去就让如意送过来。” 姚珠笑,“那就麻烦这位如意姑娘了。” 如意扯扯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姚姨娘别客气,奴婢应该的。” 余姨娘又跟姚珠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如兰送余姨娘出去,回来对姚珠说,“余姨娘真是好厉害,那个如意脸都黑了,她还笑着跟姑娘说话。” 姚珠挑眉看了如兰一眼,“姑娘我就不厉害了?” 如兰忙狗腿的给姚珠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笑嘻嘻道,“姑娘最厉害了!谁也比不过姑娘!” 姚珠满意的点点头。x “可是,姑娘……”如兰迟疑的开口,姚珠抬头看过去,如兰有些纠结,还是开口问道,“姑娘这次跟上次好像不一样了。上次姑娘虽然是初次跟余姨娘见面,但是好像多年没见的好姐妹。这次怎么好像是个相看两厌的仇人?还当场打余姨娘身边丫头的脸?” 其实如兰想说,打如意的脸就是打余姨娘的脸,怎么余姨娘还不转身就走,偏偏跟姑娘又扯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这话说出来,又有小人之心,如兰顿了顿,还是换了种说法。总不能让姑娘以为,她把姑娘看成了小人…… 姚珠倒是把如兰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不过也没说什么。小人就小人呗。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说起来,有时候小人比较吃香,但姚珠并不打算跟如兰说这些,只是满不在乎的开口,“你不是不喜欢如意吗?嫌弃她第一个找你来打听本姑娘的消息。这次就是好好敲打敲打她,省的再来跟你乱打听。”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如兰骄傲的抬头挺胸,“她来我也不怕,说不准能从她那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姚珠嗤笑一声没说话。 余姨娘很快派如意送来了香料,是种带着寺庙独特味道的佛香。 如兰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脸色有点奇怪的开口,“我好像在哪里闻过这个香味。” “哦?在哪?”姚珠随口问道。 如兰又使劲闻了闻,露出恍然的表情,“就是二姑娘送给姑娘,姑娘又送给我的那串佛珠,上面就有跟这一样的香味!” 姚珠一怔,“那倒是奇了。” 惠州跟江宁相差很远的距离了。而且按余姨娘的意思,这么难得,姚琪怎么舍得送给自己? 章节目录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姚珠好奇,让如兰将香料送到外面找专业的人士鉴定。如兰领命出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如兰匆匆来到姚珠的房里,脸上带着焦急。x :/ 姚珠心下预感不好,面上却未带出来。她早就知道,若是好东西姚琪也不会想着她,早就自己用了。 如兰进屋后迅速关上门,凑到姚珠面前小声道,“姑娘,幸亏您让奴婢去让人看了看,什么黑了心的人竟然造出这些东西。姑娘不知道,这里面放了很多有毒的东西,听说还有什么明令禁止的什么石什么散。” “五石散?” “对对对,就是五石散。他们都说这东西是有毒的,吸到鼻子里会让人狂暴易怒,而且还放了什么香,怀孕的人闻了容易小产。反正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兰下定结论。 姚珠也吃了一惊。姚琪曾经给她这个东西是要做什么?让她就算怀了胡清的孩子也不能生下来?姚琪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她本人并不坏,对她和姚瑾生气厌恶的时候都是明明白白摆出来放在面上,从来不会私下有什么小动作。 就算是对太太,她也是明着告状说她的不是。 若是姚琪授意也没关系,反正她没要那串佛珠,也没有受到佛珠毒素的侵蚀,怕就怕这香料并不是小范围的传播。 姚琪的是佛珠,余姨娘也说是寺庙里求来的。皇上信奉佛教,国家佛教徒盛行,达官贵人和平头百姓都跟着信奉。若是全国的寺庙都有这种香料发放,那后果…… <br/>看着如兰拿回来的余姨娘给的香料,姚珠感觉脊背一阵发凉。<br/> “你去看看爷那边忙不忙,问问晚上要不要来吃饭?”姚珠开口吩咐。 如兰听了话,捂着嘴笑着退下。 最近姑娘跟姑爷一起吃饭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多了。<br/>再过段时间,肯定就有好事传出来,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姑娘以后也算有了依靠。 晚上姚珠屋里灯火通明,厨房里给送来了晚上要吃的饭菜。听说胡清要跟姚珠一起,还特意上了个主菜,摆在房间的桌子上香气四溢。 姚珠心里有事,哪里吃得下去饭。胡清来后,姚珠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跟胡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就是害怕,希望爷能关注一二,若是我想多了也就罢了,就怕……”姚珠顿了顿,看着胡清的神色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想法,“那样的话就不是爷能够管得了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佛家的事情,都是官家推崇的。是皇上的事情,上面的事情,他这个连面圣都需要召见的芝麻官,怎么能处理得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差了何止一级。 胡清也清楚,面上倒是淡淡的,为君分忧,也得量力而行。 他懂。 “你说这是余姨娘给你的?她最近没怎么出去过,她可说什么时候得到的吗?”胡清想起那晚的事情,就觉得心里怒气翻涌。 本以为他后院的人里,刘姨娘是个笨的,余姨娘算是个老实的,谁知道笨是笨的,老实的却未必。背着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怕,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甚至背着他替别人做事,最后坑害了他。 “这个我倒是没问,等哪天我问问她。”姚珠摇摇头,又对胡清道,“还有件事,要请爷借我两个衙役用用。” 胡清疑惑的看姚珠,“借人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找人去做就是了。” 姚珠知道胡清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但是她现在还没确定的事情,没法跟胡清去说,只好拽着胡清的袖子撒娇道:“爷就说借不借吧?!等我确定了事情,立马告诉爷,绝不会损害爷您的官威和声誉的。” 胡清双目沉沉的看向姚珠,姚珠也不怕,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翘着扬起一抹调皮微笑,任胡清打量。 半晌,胡清低低笑了出来,道,“你倒是不怕我。” 姚珠知道胡清是答应了,忙笑着奉承,“爷是我的天我的神,我只能崇拜,怎么能怕呢!爷到底借不借吧!” 胡清伸出手摸姚珠的头,姚珠捂着头想躲开胡清的魔爪,可是没有什么用处。胡清将姚珠梳的齐整的发型摸得歪七扭八才放开,姚珠愤愤不平,瞪着眼看向胡清表示愤怒。 胡清看着姚珠鸡窝似的头哈哈大笑,“借,既然我都是神了,对于信女的许愿我能不答应吗?!需要几个人给程先生说,让他给你安排。” 程先生? 一天还不到,这么快就交接好准备处理实务了? 姚珠微怔。 程先生就是董先生的同乡。姚珠不知道前世是怎么回事,她虽然见过这个程先生,但是对他知道的真是不多。前世时,程先生一直在前院待着,偶尔碰见姚珠都是微微点点头就过去了。姚珠有什么事情都找胡清,从来没说跟程先生有过接触。 说起来,她对董先生都比对程先生熟悉。 既然胡清这么快的接受了程先生,那证明程先生也不容小觑。 姚珠让如兰去给程先生说借人的事,如兰很快回来禀报说办妥了,姚珠什么时候缺人随时去找程先生,他给备着两个衙役中的能手。 几日后,姚珠坐在胡清给做好的手推椅中,在如兰的陪伴下跟着余姨娘去了庙会。 都说正月过年,二月赶会,三月种田,其实是从正月中旬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庙会开始兴起,一直到三月中旬才慢慢淡下去。如今才三月初,正是各处庙会高潮迭起的时期。 庙会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到处扯着大红色的布匹挂着红灯笼,远处还有人摆了高台比武切磋,再往前还有舞龙舞狮。街道两侧还有人架了桌椅,卖吃的喝的玩的看的,每一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到处一片朝气蓬勃的样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余姨娘早就在庙会中的酒楼里定好了位置,站在酒楼二楼的窗口就能看到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大声吆喝的小贩,招揽客户的老板,左挑右选的行人,还有站在摊位前买东西的食客。 如兰看得两眼发光,扭过头期待的看着姚珠,“姑娘,我看到有卖冰粉的,我下去买点上来好不好?” 姚珠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让人尽兴不是?拿出出来时胡清给她的银袋子,掏出六七两碎银子拍给如兰,“去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好吃的没?姑娘我今天要大杀四方,谁也别拦我!” “是,姑娘。”如兰笑嘻嘻的接过银子噔噔噔下楼。 如意看着如兰的背影露出凶狠的神色。 余姨娘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拉着姚珠的给指着下面的小店摊位一一给姚珠介绍,“那家的冰糖蹄髈不错,肉质鲜嫩,色泽鲜亮;这家的如意糕和梅花香饼也不错,还有那家……哎呀,我怎么忘记了,如意,我来时写的购买单子呢?尤其是要买的那几样绣线可别忘记了。” 如意忙从怀里掏出张纸来,打开递给余姨娘,“姨娘放心,我都带着呢。” “钱袋子在你身上,你就快去买吧,别到时候忘记了耽误了正事。买完赶紧回来,不许耽误时间。”余姨娘看也没看,不耐烦的挥挥手,依旧朝着街上张望。 如意应了退下,很快就看到她的身影出现随后消失在人群里。 “姐姐出来玩也不忘正事,真是让人羡慕,怪不得爷喜欢去姐姐那里。有姐姐在,万事都不用放在心上,真是让人放心。”姚珠赞叹道。 余姨娘确实有这个本事,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不会出半点差错。真是让人羡慕。怪不得前世,胡清会将整个后衙都交给余姨娘处理。若是在自己手上,铁定被她弄得乱七八糟。(_ 姚珠很有自知之明,夸奖余姨娘也是发自肺腑。 余姨娘似乎没想到姚珠会夸奖自己,看着姚珠纯净澄澈的双眸,忍不住愣了下,半晌才道,“妹妹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闲不住。” 看向姚珠的目光有些复杂。 本以为是个心思深让人猜不透的主,没想到倒是个单纯的。 真不知道她帮助那人,到底是不是对的。<br/>若是那人成功了,她是跟着自己出去失踪的,爷肯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余姨娘看着楼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没有了任何兴致。 姚珠似是什么都没发现,依旧兴致勃勃得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眉目之间全是笑容。<br/> 章节目录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过了一会,如兰拎了个竹篮上了楼,将篮子里香气四溢的各种小食朝姚珠禀报,“姑娘饿了吧?我带回来好多吃的,这是如意糕,这个是花生酥,那个是糍耙糕,这个是刚才给姑娘说的冰粉,都是好吃的……” 姚珠用手托着下巴看如兰说得眉开眼笑,两眼放光,忍不住也露出抹笑容来看她,“把冰粉和如意糕给我,其他的都自己拿去吃吧。记住,不准吃太多。” 如兰把姚珠要的东西留下,喜滋滋的拎起竹篮,“谢姑娘!” 姚珠把如意糕递给余姨娘,“刚才看姐姐说这个好吃,那姐姐肯定喜欢。” 余姨娘接过来拿在手里,看着手中散发着香气的如意糕,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没想到她这么细心!x 电脑端:/ 她不过随口一说,姚珠就记到了心里。 余姨娘将如意糕送入口中,软糯香甜的味道刺激她的味蕾,让她忍不住眼中泛酸。 时间一点点过去,如意也抱着装满绣线的包袱走了进来。她迅速走到余姨娘身边,对余姨娘点了点头道,“姨娘,都买到了。只有你上次说得金丝线,老板娘说那是城西的那家绣铺特有的,她们那里买不到。” 余姨娘看着正用胳膊撑在窗台支起身体朝外看着的姚珠,慢慢咬住下唇,眼中闪过挣扎。 “姨娘,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看余姨娘很长时间没有搭话,如意忍不住开口催促。 余姨娘回过神来,看了如意一眼,长长吐了口气。 已经到现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她做主。再说那人是什么人,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姨娘所能得罪得了的?就算是爷,也不敢不给那人面子。 若不是姚珠是爷的女人,他不好开口求取,只怕现在早就成了那人的“入幕之宾”了! 只能用些手段,先占了再说。 而且,对于男人的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是得不到,那人越是想得到,就算没有她,那人说不准也会找别人。谁得便宜不是得?凭什么就不能是她! 凭那人的手段,姚珠只怕难逃。 余姨娘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冲着姚珠道,“姚妹妹,我可能要去城西买些绣线,你看你是在这玩会,还是跟我们一起过去。<br/>” <br/>“可以跟你一起去吗?真是太好了。”姚珠露出笑容。 余姨娘脸色有些僵硬。 姚珠想了想又皱眉,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算了,我在这等一下吧。我走路不方便,到时候反而碍事,等姐姐买了绣线再来接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余姨娘脸色舒展开,生怕姚珠改主意,忙道,“等你脚好了我再陪你去好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姚珠点点头,吩咐如兰去送余姨娘,余姨娘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脚步有些匆匆的离去。 余姨娘离开没多久,姚珠撑着脸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觉得眼睛慢慢的睁不开了。 好困啊!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 她自从到了上元县县衙,哪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就算心里有事,也是偶尔睡不着觉,第二天很快就补了回来。这偶尔的一活动,到让她有些疲乏。 姚珠回头想喊如兰拿件厚衣服,谁知转过头一看,如兰已经抱着怀里一大堆吃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不过就算是睡着了,如兰也不忘记往嘴里塞吃的,那颜色透亮的紫薯糯米糍被如兰拿在手里,咬一口嚼几下,再咬一口再嚼几下,倒像是饿了好几年似的。 姚珠强睁着双眼看着,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门缝里露出一双黑嗔嗔的眼睛,看着姚珠的笑容颜色忍不住加深。 这一觉睡得很深很沉,姚珠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就像是万事不管万事不想,简简单单的事情就是睡到天荒地老。 额头有触感传来,带着凉意,顺着额头朝眼角鼻梁划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姚珠努努嘴,皱着眉头,像是很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的好梦。随后翻了个身,将身子朝里侧翻去。 “呵……” 听到陌生的笑,姚珠顿时反应过来,迅速睁开眼睛朝声源看去,一个长相方正,细眉长眼的人站在她身后,正笑眯眯得看着她。 姚珠猛然做起,朝周围看去。周围的情形跟她睡觉前所在的酒楼装饰差不多,尤其是窗前的帘子,都是一样的材质和花色。姚珠放下心来,至少她还在原地,就算不再那个房间也差不了多远。 再过半个或一个时辰,余姨娘的马车就要来了,找不到她肯定会到处翻找,那时候她再喊说不准就能离开了。 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姚珠左看右看,对姚珠的表情从惊恐到淡定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细眉一挑扬起个笑容来,“你不害怕吗?我可是把你掳来的。” 姚珠觉得自己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不应该先说话,闭上嘴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男子也不介意,将姚珠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落在姚珠的脚上,脸上有阴霾一闪而过。 姚珠缩了缩脚,用裙子将脚遮住。看这个男人的目光,她觉得她应该明白这个人是谁了。无论前世还是现在,朝廷都有个传闻,说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叔叔,堂堂的平王殿下,最喜欢的就是女子的小脚。 前段时间姚珠被肖昌宇抓住,也是为了给平王“供货”。 只是没想到,她全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从肖昌宇的手里逃了出来,却又落到平王的手里。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从肖昌宇手里好逃,从这人的手里却难跑。 不过…… 姚珠露出个笑容。 吃过一次亏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这里是哪里?你要做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干嘛?”姚珠急切的问道,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似乎是姚珠害怕的表情取悦了他,平王哈哈大笑,随后皱了皱眉,朝着姚珠露出个不高兴的表情,“这里就是你一直呆得酒楼啊,看着摆设你还没发现吗?真的好笨哦。怎么会这么笨呢?小肖说你挺好的啊,又漂亮又懂得时务,肯定合我的意。可是为什么不一样啊?” “因为他骗你的啊。”姚珠开口回答。 这个平王怎么跟传言中的不一样?明明像个还没开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凶神恶煞的传闻呢?!<br/>而且看样子,还很好骗。 姚珠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想法甩出去,再好骗也是懂得用计把她抓住的人。还有肖昌宇,胡清总是说他爱胡闹没有坏心眼,都挑唆着平王把她抓起来了还叫没有坏心眼?而且她脚伤还没好呢,又被他坑了一回。(_ 姚珠恨恨的咬牙。幸亏她前世只见过肖昌宇两次,跟他没有什么往来,若不然早就被他把她的事情捅到平王那里去了,怎么可能还有她那么滋润的生活。 不过,就算滋润了大半年又如何,还不是被胡清送回了并州…… 姚珠心中失落,瞅着平王就有些心不在焉。谁知平王看到姚珠的表情却以为自己说姚珠笨姚珠生气了,嘿嘿笑了两声竟然来安慰她,“你放心,笨也没关系。虽然我不喜欢笨的,但是一美遮百丑,就算是傻子,你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也是风景线。” 姚珠,“……”有你这样宽慰人的吗?你确定不是在挖苦人? 看到这样的平王,姚珠心下有些放松。谁知还没等她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听见平王又皱着眉看她的脚,“只是再美的人,踩着这一双天足也让人欣赏不起来。可惜陈大娘找不到人了,不然可以让她帮忙裹下。”x 说到陈大娘,姚珠脸色不好起来。幸亏胡清还将人关在牢里没放出来。 平王自言自语,在屋内来回走动嘀咕半天,猛然看向姚珠脚处的裙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了,把脚砍下来是不是就行了?那样就算再看也看不到脚了。就是以后就没法走路了,不过那也没关系,找个有力气的仆妇,你去哪都让她抱着。嗯,这个法子好,我这就让人去拿斧子来。” 姚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面上带了抹恐惧的神色。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要把人的腿砍下来,而且看样子,还是马上就要行动?! 亏她还以为这人是个孩子,没想到竟然是个魔鬼…… 章节目录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看着平王转身就要离开,姚珠生怕自己稍微晚一会就会落得双脚被砍得悲惨下场,猛的扑过去拽住平王的衣袖,惊惶的看着即将要离去的人。 平王转过头,目光从姚珠脸上下移到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啊啊啊,放开放开!你洗手了吗?脏不脏啊?我记得你吃了冰粉就睡了……” 姚珠,“……”大哥,您这反应不对吧?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平王还是个洁癖呢?!还是个有很严重强迫症的洁癖!<br/>不,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姚珠可怜兮兮惊慌失措放开平王的衣袖,一点都不敢惹怒他。 妈哒!她的小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她敢不听话?!搞不好余姨娘的马车还没回来,她的双脚就先葬送在这里了。 再说,余姨娘会不会回来还两说呢!枉她还在余姨娘的身上花心思,企图能够打动她,却原来都是徒劳无功。 可怜她买如意糕的钱,落在地上还能听见个响声。 “别,别,别啊。这位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爷您看上的人都是没有裹过脚的,难不成都要给砍下来吗?您想想,多亏啊……”姚珠看着平王越来越拧的眉,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你觉得本王没钱还是觉得本王没时间?女子还是脚小好看些,连走路都袅袅婷婷的跟莲花一样在水中摇摆,像你这样,白瞎了一张好脸。”平王嫌弃的眯起眼睛。 姚珠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喧哗吵闹声。<br/>似乎是有人要进来,被人堵在了门外,接着两班人就吵了起来。 “什么人?不准进去!”有刀被拔出鞘时泠然的响声。 “我们是上元县的衙役,奉命保护我们姨娘,有人说看到她被人带到了这个屋里。麻烦打开门,我们要检查一下。” 姚珠差点痛哭流涕。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的小命倒是在,可这双脚可就保不住了。姚珠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期待的听着外面的对话。 这里是上元县,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他是平王,也不能在胡清的范围内作奸犯科。除非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在乎会有御史弹劾。但凡在朝堂上的,哪有不在乎别人弹劾的?! 更可况,除了这两个衙役,她还让人请了后援。 姚珠一抬头就看到平王双目冷冷的看着她,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他们是你喊来的?原来不是傻,而是脑子不够聪明。” 姚珠,“……”有什么区别吗? 平王这次不急着走了,拐了个弯绕过姚珠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腿看着门,“坐下吧,我们一起等着,看陆小二什么时候把他们赶走。”然后他倒了杯茶,指着茶水说,“我猜,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你呢?要不要也来猜一猜?”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 “好啊好啊!”姚珠笑嘻嘻的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猜,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平王微怔,看着姚珠洋溢着笑容的脸,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br/>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痛哭,甚至连刚才的委屈都消失不见。这是有了依仗? 就凭外面那两个衙役? 怎么有种让人小瞧了后十分不爽的感觉怎么破? 外面的人仍旧在争执。 “凭你们是什么人,没有主子爷的吩咐,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陆风将剑鞘抵在门前,挡住两个衙役进屋的路。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上元县毗邻江宁府,来往之间有数不胜数的达官贵人。有些,甚至连他们县太爷都得罪不起。<br/>可是,程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姚姨娘出事。 前进,是显贵的怒气,说不定会人头落地;退后,是县太爷的怒火,也许会革职查办。孰轻孰重,根本不必多想,丢命和丢官有什么可犹豫的?两人皆抱拳行礼,“打扰了!” 转身便走。 陆风刀入鞘,面无表情收回手臂。 平王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姚珠哈哈大笑。 姚珠一言不发,目露浅笑看向平王。 “嘭!” 木门猛的被撞开,灰尘夹杂着木屑上下飞舞,陆风伸手去拦时已经晚了,两个衙役踉跄着脚步扑进屋里,抬头看到姚珠均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姨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姨娘,我们哥俩这次算是把命都给你了!你可不能不护着我们!” 平王笑容僵在脸上,瞪着姚珠和两个衙役,脸上慢慢浮出怒气。 陆风看到平王得表情,跪在地上认错,“奴才该死,没能拦住他们,扫了爷的雅兴。” 半晌,平王咬牙道,“你确实该死,但是有人比你更该死。在处置你之前,怎么也得把更该死的人先给办了。” 两个衙役上前将姚珠护在身后,姚珠浅笑着看向平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平王天不怕地不怕,谁的面子都不给,谁敢忤逆他?<br/>不过,在面对某个人的时候,平王却也是如同遇见猫的老鼠,恨不能立刻收回爪子逃走。 很不巧的是,那个人就在上元县。 “老远就听到皇叔的声音。”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到门口,来人将手中摇扇一收,露出个欣喜的笑容,“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皇叔。皇叔这是要办谁?需不需要侄儿帮忙?侄儿来江宁府办事,没想到事情那么难,积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正好借着皇叔的由头让侄儿泄泄火如何?到时候对于百官的劝诫也有话说不是。” “你,你……”平王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指着姚珠的手转向来人,你了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我?”来人用扇子指指自己的鼻子,无辜的看向平王,“皇叔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想看到侄儿吗?唉,真是伤心啊。” 平王迅速收回手指,装作没有看到来人的样子,大步走出去,边走还不忘记左看右看,“啊,今天天气挺好,陆小二,你不是说有家糕点做的美味吗?还不快点前面带路,想饿死本王吗?!” 没了平王在此地,周围迅速安静下来。 姚珠推开两个衙役的保护,从他们身后走出来,跪在来人的面前,“惠州姚氏拜见皇上。” 两个衙役一惊,也慌忙跟着跪拜下去,胡乱得喊着,“皇上吉祥,皇上如意。” 来人将目光从远去的某人身上收回来,看向跪在地上的姚珠,嘴角弯了弯平复下来,淡淡得开口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朕会重赏你的。” 姚珠不敢抬头,“奴婢不敢求赏。” <br/>不求赏,那是有更大的索求了? “那你要什么?”皇上微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 姚珠拜了拜道,“奴婢只求皇上能宽恕奴婢和这两个衙役对平王的不敬之罪,放奴婢回去好好过日子。” “就这么简单?”皇上问道。 简单?姚珠忍不住苦笑。对于高高在上的人,这事情自然简单。可是对于她来说,能够摆脱平王的纠缠,就已经是件天大的难事了。 “如果可以,奴婢可不可以求皇上件事?”姚珠迟疑的开口。x 电脑端:/ <br/>也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皇上嘴角动了动,“说来听听。” “奴婢能不能求皇上,不要让平王爷再来……逗趣奴婢。”姚珠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个差不多的词,开口道,“奴婢知道,平王爷看上奴婢是奴婢的荣幸,由不得奴婢说不。可是,奴婢自知蒲柳之姿,实在不配平王爷这么……呃,花心思。” 姚珠想说费劲脑汁,却发现这么说太自恋了,忙换个词来表达。 “咳。”外面有人实在压不住笑容,用咳嗽掩饰自己。 这熟悉的声音…… 姚珠身子顿时一僵,慢慢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人从旁边走进来,因为背着光,姚珠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也看不清来人脸上的表情。但是那深褐色的皂鞋和衣衫,以及腰间挂着的熟悉的玉佩,还是让姚珠一下子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你,你……”姚珠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胡清“噗嗤”笑出声,手抚摸过姚珠的头,对皇上抱拳行礼道,“姚氏不懂事,让皇上见笑了。” “哈哈,你这个妾也是人才,连朕都被她算计到了棋局里成了她的后盾。”皇上哈哈大笑,说出的话却别有深意。 姚珠打了个寒颤。 “皇上说笑了,她不过是瞎闹,平常都是被人算计的那个,蠢笨的要死。若不是微臣护着,她早就被臣后院的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胡清打着千儿损姚珠。 姚珠觉得自己出了个骚主意。 皇上笑笑,道,“你也不必自谦,如果她不够聪明,如何一下子就猜出了朕的身份。” “说来倒是臣的错,”胡清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昨晚上臣与程先生谈案子的事,不晓得她吩咐丫鬟捧了汤到书房来,正巧被她听见。还请皇上责罚,便是一年的俸禄臣也是认了。” 说着,露出悲伤的表情。 “哈哈,”皇上被逗得大笑,拿着扇子指着胡清,“朕又没说什么,值得你这么长篇大论的辩解?罢了罢了,姚氏替朕套出了皇叔也算有功,赏东珠一斛,黄金百两,省的你在这里跟我装穷。朕可是知道,莫说一年俸禄,就是十年的也饿不死你!” 胡清苦笑抬头,“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臣就那一个挣钱的酒楼,皇上可要手下留情啊!” 章节目录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回去的路上,姚珠兴致缺缺,坐在马车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靠在马车车壁上,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 “怎么?看见爷接你回来不高兴?还是看见爷不高兴?”胡清倒了杯水递过去,笑着打趣道。 姚珠伸手接了拿在手里,半晌才开口,“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个酒楼,还能拿回来吗?” 胡清愣了愣,他没想到姚珠能够听出皇上的潜台词,还真是让他惊讶了。酒楼十年的收益,换姚珠此次事件的不追究,她是这样想的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胡清伸出手摸姚珠的头,低低笑了笑,这才开口,“你都在想些什么?就算没有你这件事,皇上也会想别的借口的。树大招风,那个酒楼能存在至今,里面有皇上的手笔,我拿了这么多年收益没有回敬过皇上,已经算赚了。” 胡清没说皇上想要盖寺庙的事情,还是在他抓到那些酒肉和尚的寺庙周边,或者更想是把那寺庙推翻重盖。说是让整个上元县的百姓也沐浴佛祖的光芒。 胡清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有人曾劝诫过皇上此类的事情,被皇上直接脱了对方官袍,革职查办。他只能绞尽脑汁想些别的理由,例如,资金周转,国库空虚,毕竟皇上想要从国库取银子也是需要层层协商审批。 倒是没想到,推脱是有了,皇上却把钱打到他得头上来了。酒楼十年的利润,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至少盖个小型的庙宇是够了,就怕皇上跟着京都的庙宇比。 “爷也不用安慰我,”姚珠将水放在唇边轻轻啜了一口道,“如果不是我,皇上肯定还有别的理由。没有把柄,皇上肯定有别的补偿。” 这下胡清倒真的乐了,“补偿?补偿什么?让我成为江宁府的知府吗?果然是个傻子。”胡清想起偷听到的平王的评价,眼神深了深道,“你知道上个月,泸州的知府被皇上收入了一间茶叶铺子,补偿的是什么吗?” 姚珠好奇的抬头。 “是三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胡清道,“我想,若是我,皇上补偿的可能就是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妾。你觉得美妾好还是什么都不要的好?”(_ 泸州知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孙子都到了娶妻的年纪。给胡清补偿几个妾室也不是没可能。 姚珠毫不掩饰的摇头,“当然什么都不要的好。”说完觉得自己言语太坦白,忙着补救道,“皇上赏赐的,肯定都是皇上的人,到时候爷的后院有三个或者更多皇上的眼线,爷还不能处置她们,多麻烦啊。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能让皇上赏赐。” 胡清一脸慎重的点头,“可不是,原来傻子也不傻,只是脑子不够聪明。” 姚珠,“……”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你是偷听了吧?绝对是偷听了吧! 姚珠不想理胡清,好整以暇的喝了手中的水,将杯子放到马车特制的桌子凹槽里。 胡清也没说什么,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养神。她知道自己莽撞冲动了就可以,没必要什么心怀愧疚。早在她借衙役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密谋了什么,正巧他要试试程先生,就放开手让她去做。只是没想到她算计的那么大,连皇上都算了进去。x :/ 这可不是小事。一着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 当今皇上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主。 程先生告诉他的时候,他愣是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让人将衙役唤来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并嘱咐他们怎么去做,不然她一个姨娘凭什么认为别人会那么毫无保留得为了救她连性命都不要! 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下次做事应该不会这么冲动了,吧? 胡清睁开眼看向姚珠,眼中的柔情一闪而过。 她做得也算不错,自己就解决了平王的事情,只是做事太想当然。如果没有她这一回事,他都打算赶紧让她怀个孩子,送到并州好好养着,这样既躲过了平王,他做起事来也不用分心。 姚珠自然不知道胡清的想法,她正想着回去后,如何到余姨娘的面前“耀虎扬威”一番。 上元县县衙后院,余姨娘的院内。 余姨娘正心神不宁的在屋内来来回回走着,这件事,她做得不地道,而且根本没有吩咐马车回到庙会的地方接姚珠。姚珠回不来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该怎么跟爷解释。 姚珠刚到上元县就受了伤,看她的样子还没有被爷近过身。爷正处在对姚珠的新鲜期,若是发现自己弄丢了她,肯定会大发雷霆。或许只是骂几句,也可能会直接禁止她出行。这些她都不怕,可是她忘记了一句很经典的话:痛打落水狗。 刘姨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正当如意被余姨娘的行为弄得头晕脑胀的时候,突然看到院里跑来个人,是看门的门房!她曾拿了一两银子给他,让他在爷的马车进府后赶紧过来禀报。既然门房来了,那是不是证明爷回来了? “姨娘!姨娘!”如意高兴的拉住余姨娘的袖子,“是爷回来了,爷回来了!” 余姨娘被如意扯得一个踉跄,刚要发火就听到如意的话,眼睛猛然瞪了起来,看向门房,“爷回来了?在哪儿?” 门房吓了一跳,指着门外道,“估计现在还没下车,姨娘过去应该来得及……” 余姨娘来不及听完门房的话,迫不及待的跨出了房门朝外院走去。 留下门房摸着头,暗自嘀咕,“我,我还没说完呢。除了爷还有姚姨娘,你们再过去可能就到姚姨娘住的地方了。今天怎么回事,看起来怪怪的。” 旁边的扫地的丫鬟听见他的嘀咕,忍不住开口问,“什么怪怪的?你在说谁?” “余姨娘啊!”门房想也不想的回答,说完就离开了院子,没看到扫地的丫鬟脸上闪过得惊喜神色。 等余姨娘到了外院门口,被告知胡清去了姚姨娘的院子,她怕胡清先知道姚珠不见的事情,急忙忙赶过去想要先禀报。等到了姚珠住的里,却见里面只有几个婆子收拾着东西,根本没有胡清的人影。 如意抓住个婆子,“爷呢?不是在姚姨娘院子吗?” 婆子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回答,“你也说是姚姨娘的院子,既然是姚姨娘的院子,肯定是在后院啊!” 余姨娘和如意一脸茫然。 旁边的婆子好心开口解释道,“爷说,前院是会客的地方,总不能让姚姨娘一直住在前院。就让人将姚姨娘的东西全搬到后院的后厢房去了。” 上元县县衙后院的后厢房有两个,一个是她们这些姨娘后面给仆从住的院子,一个是跟前院相对应的后面,也是被称作后厢房。听到婆子这么说,余姨娘自然不会认为是仆从住的后厢房,可是前院后面的厢房…… 那是离爷的书房卧室最近的地方。 而且旁边还有个角门,根本不用绕个大圈,只要打开角门,就能看到后厢房的院子。 姚姨娘真的那么得爷的宠爱吗?这才多久,连后厢房都给了她。若是再长些日子,是不是连爷得卧室她也能进出如自己的院子了?! 余姨娘有片刻的嫉妒,很快就高兴起来。幸亏她机智,听了平王的吩咐。以后那姚三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就算是爷骂几句或者禁个足,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姨娘到后厢房的时候,胡清正站在院子里听婆子禀报什么事情,她几步走到胡清面前,略带惊慌失措得开口,“爷,姚妹妹不见了!” 胡清看了余姨娘一眼没有说话。 余姨娘开口解释,“我带着姚妹妹去赶庙会,因为有种绣线只有城西才有卖,就叫车夫赶了车过去,谁知回到庙会就找不到姚妹妹的人了。爷,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找找,姚妹妹对上元县不熟,可别迷路了……” 余姨娘拿着帕子擦着眼睛说完一大溜,一抬头看向胡清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抿了抿唇,“我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啊!” 余姨娘看到胡清身后的屋门口,姚珠正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在如兰的搀扶下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和胡清脸上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余姨娘强制镇定下来,扬起笑脸,边用帕子去擦眼角,“幸好幸好,姚妹妹没事,不然我可就罪孽深重了,阿弥陀佛,神仙保佑。” “那可要多谢余姐姐惦记了。”姚珠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余姨娘脸色一僵,很快开口道,“哪里的事。毕竟是我把妹妹带出去的,看到妹妹回来我才能放下心来。妹妹没遇到什么事吧?” 姚珠冷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余姐姐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看妹妹说的,你遇到什么事,我怎么可能知道。”余姨娘讪笑,“既然妹妹没事了,那我也放心了。今天奔走了一天,妹妹也该累了,我就先回去了,妹妹好好休息。” 说完,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姚珠看着余姨娘的背影忍不住嗤哼一声,胡清也听到了,挥挥手让旁边的婆子下去,走到姚珠身边,撑着门框看她,“又活了?” 姚珠睇了胡清一眼,扶着如兰的胳膊转身就走。 胡清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进了屋,如兰识趣的退下,只留下姚珠和胡清在屋内。胡清做到床榻边,“她暂时还不能动,不过你放心,离动她的时候也不远了。你要相信我。” 姚珠转了转眼珠,“那她坑我这一回就要简单的放过?” “只要有度,随你去做。”胡清道。 姚珠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这下高兴了?来,你今天走路好多了,我看看脚怎样了?”胡清蹲下身,不容姚珠拒绝的捉住她的腿,将鞋和袜子脱掉,露出姚珠白中泛青的脚背。 姚珠缩了缩想要把脚抽回来,却被胡清扯住,“已经好多了,肿胀消了很多,就是这个青色,晚上我帮你揉开,过几天就消了。”说着,手触到姚珠脚背泛青的地方。 “嘶……”姚珠疼得倒吸一口气。 “怕疼还敢下床,活该!”胡清冷哼一声。 姚珠缩缩头没有说话。 这一世的爷貌似和前世不同,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起来,她还是更喜欢这一世的爷,毕竟有人情味。姚珠抿着嘴笑,看着胡清帮自己穿上鞋袜。 如兰笑嘻嘻的回到自己的住所,如玉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如兰进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是怎么保护姑娘的?姑娘被人掳走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呼呼大睡。要不是爷吩咐衙役把你送回来,估计你就要在酒楼里睡的昏天暗地。”如玉斥道。 如兰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啊,姑娘说是有人在香炉里放了迷药,我才会睡着的。” “你还有理了?谁放的迷药你怎么就没注意到?还让姑娘来救你,真是头猪!”如玉一想起姑娘又落去敌人手中,她就忍不住生气,若是她在……x :/ “如玉姐姐你怎么可以骂我!要不是你一直这样要死不活的,姑娘也不会让我一直跟着。你说我不保护姑娘,那你呢?让姑娘就这样一辈子养着你吗?”如兰不愤的喊道。 如玉被如兰说到了心里,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动弹。原来她回来了,也不过是姑娘的负担,早知道如此,她当时就死了多好!总好过她现在帮不上姑娘的忙,还让姑娘担心她。 如兰看如玉怔在当地,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愧疚得开口,“对不起啊,如玉姐姐,我也是一时口快,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的……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是我的错。”如玉怔怔的道,“如果姑娘出去的时候我和你都跟着,姑娘身边怎么都不会离人,也就没有人能在香炉里下药,也不会让人捉去。”x 如兰上前一步拉住如玉的手,“如玉姐姐,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余姨娘。那黑心肝的,跟外人合起来做坏事。要不是她,姑娘也不会被人抓去。” “余姨娘?上次来的那个?身边跟着一个丫头好像叫如意的?”如玉问道,“我当时还以为如意是姑娘的另一个丫鬟。”(_ 如兰撇嘴,“姑娘怎么会看上她!” 晚上灯火初上,姚珠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晚饭,正要派人去问胡清要不要一起来吃饭的时候,有婆子来禀报说,爷叫了程先生和董先生去了外面的酒楼,让姚珠自己吃不用等他。 看着屋内一桌子吃的,姚珠只好让如兰和如玉陪她。如玉见到姚珠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愧疚,姚珠怔了怔,不知道如玉这愧疚从哪里来。 “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了我困扰了这么长时间。我,我只是怕有人看到脸上的这个疤会害怕。我怕别人看到我脸上的疤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姑娘。我,奴婢其实不要紧的,他们怎么看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我就是怕姑娘会多心,会不喜欢别人这样看自己……” 姚珠忍住眼角的泪笑,“傻丫头,怕什么怕,我若是怕,早就把你送回并州了,怎么可能还让你跟在我身边。” “真好。”如兰在一旁插腔,“这样真好,如玉姐姐继续跟在姑娘的身边,姑娘也不用为如玉姐姐担心,我也不用每次都跟着姑娘一起出去。如玉姐姐你不知道,这些天姑娘老使唤我,可把我累坏了。你看我脸上的肉,我觉得少了不少呢!” 姚珠哼哼一笑,“你那还少,这几天吃了多少好东西?我看你脸上的肉,用刀子削下来够我吃三天的。” “不要不要,人肉不好吃,很腥的。”如兰忙挥手。 她们主仆三人聊了一些时间,胡清就满身酒气的走进了屋。看到姚珠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就将姚珠抱在了怀里。 姚珠得脸顿时通红一片。 如玉和如兰掩嘴偷笑。 姚珠没心思呵斥她们,连声吩咐,“让厨房熬解酒的汤药来。” 如兰应声前去,如玉忍住笑意开口,“姑娘,现在再熬解酒汤可就晚了,还是我去泡点蜂蜜水来给姑爷喝,那样对胃也好。” “还不快去……”姚珠身上趴了个沉的要死的家伙,她只能趁空挤出几句话来,抱着胡清的腰慢慢倒退回榻上。好不容易将胡清安置好后,却被胡清揽住腰,姚珠死活起不来。 “喝什么醒酒汤,爷又没醉。”胡清嘟囔, 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姚珠黑了脸看着面前闭着眼的男人,“都说胡话了,还说没醉。” 这还当着人呢,就扑在她身上。若是没醉,他怎么可能当着人就做出这种事?!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姚珠将胡清脸上的头发拂到一边,轻声问道。 胡清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逐渐绵软。姚珠以为他睡了,拿下胡清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下床来。 如玉端了蜂蜜水来,姚珠让如玉去打盆热水来,自己喊醒胡清喂他喝下。然后让如玉把水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自己洗了毛巾给胡清擦脸。 “你去厨房,让他们熬点浓粥一会端过来。”姚珠吩咐道。 “那醒酒汤?”如玉问。 姚珠想了想,“醒酒汤就算了,爷马上就要睡觉了,不如熬点浓粥,这样第二天醒来也好受些。 ” 如玉领命前去,屋内只剩一睡一坐两人。 姚珠转过身去洗帕子,一转身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炯炯的望着她。 “你醒啦?我让人熬了粥,一会喝了再睡。”姚珠惊喜的笑道。 胡清笑笑,伸手抚向姚珠的肚子,来回摩挲了半晌,道,“我若是让你回并州,你会不会恨我?” 姚珠一惊,拿着帕子正帮胡清擦拭额头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收回手没说话,将帕子在水中甩了两遍,将水拧干。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姚珠拧帕子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嘹亮。 等了半晌没听到胡清下面的话,姚珠甩手把帕子又扔进了盆中,卷起了一阵水花很快又落了下去。 姚珠甩甩手,“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怕护不住你。”胡清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话说出来说是解释,不如说更像借口。 姚珠咬了下唇,道,“我回并州,你就能护住我了吗?” “我会给母亲写封信,让她照顾你。”胡清开口。 “那谁去保护太太呢?” 胡清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姚珠抬眼如去看胡清,眼中已经蓄起了眼泪,“我回了并州,就不会死了吗?你知不知道,想让一个人死有多容易?或许只是一口毒酒,也许只是一杯凉茶。等你生了病,拖延你请大夫的时间,给你吃的药里加减点东西,也许什么都不用做,眼睁睁看着你熬到只剩一把骨头,熬到连呼吸都没有了……” 姚珠想起死亡时的情景,她躺在破财房屋的冷炕上,只有柳儿一个人站在自己的榻前,连给她烧纸都做不到。 “你……”胡清没想到姚珠这么大反应,顿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你连你要做什么都不告诉我,连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也不说。”姚珠任泪水落下,滴在胡清抚在她肚子上的手背上,“我曾说,你若是不喜欢我了你就说,我绝对不纠缠,自己转身就走。” “我没有……”不喜欢你。 只是护不住你。 以前有个平王他阻止不了,现在又来了个皇上。无论是哪个,都不是现在他能得罪的。 但凡平王想要的,皇上哪次不为他得到?就算得不到的,也都被毁掉了,有时连个渣都没看到…… 他以前听闻过,只是以为三人成虎夸大其词之说,可是今天晚上他看到了董先生的腰…… 楚人好蛮腰,平王也喜欢。 只不过楚人是喜欢女人的,而平王喜欢的是男人的…… 章节目录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到底为什么?”姚珠低下头看胡清的眼神。人在悲伤失望恐惧时,总喜欢去看对方的目光,似乎对上目光后才能让人放松让人相信。 胡清心里有事,闭上眼不敢去看姚珠的目光,半晌道,“没有为什么,让你回去就回去,哪来这么多话!” 总得让她离开才行。 董先生说,他听到风闻说,皇上半年左右会到江宁府来,所以才找程先生顶替他的位置,他好出去躲躲。但是因为平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皇上就提前做了打算。 平王为什么来,他知道,皇上为什么跟来,他想他也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姚珠既然已经暴露在平王的面前,平王也做出相应的兴趣,皇上肯定会为了平王做些什么事来哄他开心。 什么君子一言,什么千金一诺。对于皇上来说都是虚的。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保全姚珠和董先生。 姚珠将胡清搭在她腰上的手一拨,站起来瘸着腿走到窗边的矮榻上,“我不想走。”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我就不能做回主?她当时已经放弃想要走了,他偏偏还过来招惹她。如今还想让她离开?不可能! 胡清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我说走就走,由不得你想不想。明天我就让人备好车马,正好董先生也要回并州做事,我让他陪你一起回去。” “我不走!”姚珠见胡清不理会自己的话,又说了句,“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好好的就要让我离开,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原因?以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每次让我走都不告诉我原因,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让你厌倦了。” 姚珠咬住下唇,“把我关到后宅,不准我出去不准我问你的消息,夏天不送水,冬天送冷水,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最后可能连我自己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什么以前?”胡清目光幽深,看着姚珠问出了心里话。他总觉得姚珠知道很多事,心里也藏了很多事。本来以为都是因为她说的那个梦,可是现在看来可能那不仅仅是梦,或许还是些别的什么。 姚珠低头看矮榻上的桌子,有些心虚的开口,“就是梦里的那些啊。黄粱一梦,一梦千年,只不过我的梦没有千年那么厉害罢了。” 胡清也不拆穿,问,“那你告诉我,除了我身边的这些,你梦里还梦到了什么?” 姚珠仔细想了想,“知府被送到京城后,爷走马上任,做了江宁府的知州,后来爷就入了京城。再后来,小丫鬟说余姨娘怀了爷的孩子,大姐想要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爷不愿意,说男孩子不能生在内宅又养于妇人之手,就将孩子带在身边一起入了京城。” 胡清皱皱眉,确实像他的做法。他本就没想让姚珺抚养他的孩子。 “再然后呢?”胡清问。 姚珠笑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哪里还有再然后。我再也听不到爷的消息,听不到外面的信息,我只知道,那年大雪纷纷,冻死了很多人。可朝廷里的皇上还想着盖寺庙……”姚珠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向胡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是不是?” 胡清一头雾水,皱着眉头看着姚珠。 姚珠不等胡清回答,露出笑道,“我走!” “什么?”胡清一愣,不知道姚珠说得意思,很快他反应过来,瞪着眼看向姚珠。 “我说我走啊,听你的吩咐,你让我走我就走,不当你的累赘不给你拖后腿。” 第二天天还没亮,上元县县衙门口已经停了四五辆马车,姚珠在胡清怀里揉着眼睛嘟囔了几句,迷迷糊糊踩着脚踏爬上了马车。马车里早就铺了厚厚的被褥,燃了暖炉,姚珠打了个哈欠,窝在了被褥里闭着眼睛继续睡。 如玉和如兰跟着上车,将东西都摆在马车的小屉里,摸了摸暖炉上的水壶,掏了掏火准备烧水。x 电脑端:/ 外面传来胡清和董先生的声音。 “先生,姚氏就交给你了。”胡清拜了拜。 董先生侧过身不受,跟着拜下去道,“爷放心。” 胡清在马车旁掀起帘子看了看里面,姚珠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嘴角忍不住笑了笑,放下帘子。 马车嘚嘚的离开,喧嚣的县衙后院街道慢慢的静了下来。 天气刚刚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老远就传来快马的鞭打声,到了衙门口,马上的人使劲勒紧缰绳,从马上跳下来,掏出怀中的东西高举到头顶: “圣旨到!上元县县令胡清,惠州胡姚氏接旨。” 县衙内,胡清和程先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忙整装相继出门,外面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 宣完旨,内侍将黄旨收起来,递给胡清,“胡县令,接旨吧?另外,姚娘子在哪?皇上派来的轿子马上就到,赶紧让她起来收拾收拾跟杂家一起过去吧?” 胡清站起身,看着旨意苦笑开口,“大人,真是对不住……” 那内侍眼角一挑,似笑非笑开口,“怎么?胡县令想抗旨不成?” “……不敢不敢。只是,唉,只是我那妾室是个气性大的,从回来就跟我闹脾气,我没放在心上,您来之前有人跟我禀报,说是她让人架起马车走了。大人,您不知道我这气的哦,刚叫了人想把人找回来,谁想您就来了……”胡清笑道。 “让人去追啊,赶紧的,人找不回来我们都得吃挂落。”内侍一惊,差点跳起来,“赶紧的赶紧的,现在天还早,城门应该还没开……” “大人,”程先生开口喊了句。 内侍没好气的开口,“干嘛?” “我们上元县的城门,寅时中就开了。” 内侍的脸登时黑的彻底,他看看头顶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又看看胡清和程先生,半晌,什么话都没吐出来。寅时中到现在,起码有一个多时辰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找,也得找上两个时辰,皇上那边还在等着……(_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啊! “胡爷,还得麻烦您跟我们一起走一趟,跟皇上解释一下。”内侍弯着腰,舔着脸笑道。 刚才还是不可一世。 胡清点点头,道,“应该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颠得人头晕脑胀,就算铺了厚厚的毯子,姚珠也被晃的脸色发白,隔夜的饭都快被颠吐出来了。 姚珠伸手拍了拍胸口,慢慢睁开眼。 如玉和如兰正一边一个扒着车窗户往外吐。 姚珠轻笑。 过了大概一刻钟,马车才缓缓的慢下来,开始平稳的前行。如玉和如兰这才好受了点,正想倒了杯水漱口,如玉转头就看到姚珠正歪着头含笑看着她们。 “姑娘!你醒了!”如玉惊喜喊道。 姚珠抽了抽嘴角,她只是睡过去了而已,又不是晕过去,“颠成这样再不醒,那我岂不成猪了。”然后她看了看车窗,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姑娘,我也不知道,董先生说是爷吩咐的,去哪里也是爷早就安排好的。”如玉露出笑容,脸上的疤痕在这一刻变得不是那么明显起来。 “董先生说,我们不回并州,我们朝南边走,这样才能让别人猜不到。”如兰一脸兴高采烈,“听说南边很多好吃的,到时候姑娘可就有口福了。” 如玉白了如兰一眼,“别把什么事都推到姑娘身上,我看是你自己有口福了才对。” 如兰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掀开帘子看外面。 外面阳光正好,不算强烈的光芒照进来,姚珠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前世她被胡清送回并州,惶惶不可终日,自怨自艾,觉得人人都抛弃了自己。再加上姚珺身边的鲁妈妈将如玉拉出去卖了,她只觉得周围的人全都离开了自己,有时做事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x :/ 现在回来了,却发现一切都不像她前世所认知的那样。胡清并没有厌弃自己,反而是为了保护她。如玉虽然毁了容,但是仍然在自己身边。 而且胡清抓住了陈婆子,虽然不能找到柳儿,柳儿应该是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被陈婆子折磨。 章节目录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就这样坎坎坷坷颠颠簸簸行了三五日,才上了官道入了内城不再露宿野外。内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吃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喊话都编的如同歌儿一样好听,直到中午日头偏西,马车才在一处寂静的胡同停下。 董先生下车去敲门,门很快被打开,里面的人不过问了两句就开了大门,院子里似乎也开始活跃,隔着墙都能听见里面人跑动的脚步声。 不一会姚珠听到董先生在车外喊她,“姨娘,我们到地方了,您先下车休息休息吧。” 如兰掀开帘子,姚珠在如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好几天的奔波,姚珠脸色苍白,脚着了地才觉得心落到了心里。马车被车夫牵到后门入府,姚珠站在原地看看周围的情况,红墙绿瓦,青石板路,门边的两头石狮子小巧玲珑。 别人家的石狮子都是威武霸气很有威严,这里的石狮子倒是稀奇,颇有股委婉的意味。 姚珠看得仔细,董先生却是催促道,“奔波劳碌,姨娘也累了,先进去休息休息洗洗疲乏。这里有姨娘熟识的人,等您休息差不多了也该去见见主人。” 姚珠也知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但她总觉得那些石狮子仿佛在哪里看到过,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听得董先生的话,她直起身子又弯腰拜下去,“一路辛苦,还未拜谢董先生照顾。”x :/x 电脑端:/ 董先生却是侧身,不及防受了半礼,忙弯腰回礼道,“姨娘客气,都是董某应该做的。姨娘请,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姚珠很是奇怪,不晓得是什么主人,进入院中想要先拜会主人,却被引路的婆子拦住,“姨娘还是先去洗漱休息,主子那边不急着这一时片刻。” 主子?姚珠微怔。 “你家主子……”姚珠蹙起眉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婆子抢了去。那婆子满脸是笑,一边引着姚珠上前,一边说,“您应该没见过我家主子,但这里有姨娘认识的一位太太,您尽管在此处安顿下来,就当是在您自己的家里便好。” 她认识的? 姚珠一头雾水,看婆子的态度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跟随着她去沐浴更衣。一路马不停蹄,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姚珠只觉得像是从污水坑里爬出来,全身都散发着酸臭味。她也知道这样见客极其失礼,也不再多问什么,跟着婆子去了偏室沐浴更衣。 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巾帕,不远处还摆放着澡豆香精,需求的东西应有尽有。旁边的桌子上,准备了沐浴后要穿的衣物。 等姚珠沐浴后穿戴完毕,引路的婆子已经不见了,倒是有个双丫髻的丫鬟在外面。见到姚珠,那丫鬟福了福礼,眉眼间带着恭敬和笑意,“姨娘跟奴婢走吧,太太在正院跟人说话,正等着姨娘过去。” 姚珠满腹狐疑,既然是胡清的安排,那必然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又是太太又是熟识的人,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到让她起了疑心。 胡清在她离开的时候还说是送她回并州,谁知一觉醒来,如兰却说董先生听了胡清的吩咐往南走。但是胡清也吩咐过她,一切都交给董先生,路程也由董先生定夺。(_ 是胡清隐瞒了自己?还是董先生骗了胡清? 姚珠一路左猜右想,心里一阵急切一阵烦躁。终于到了主人的院子,姚珠却突然静了下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正院的院子铺满了跟胡同里一样的青石板,干净整洁不染尘埃。整个院子里除了侧对院门的一颗桂花树和树下的摇椅石桌外,就再也没了其他的装饰。光秃秃的样子不像一直居住的院子,倒像是临时的落脚点一般。 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声音爽朗。 门口的人看到姚珠来了,忙对屋内禀报,“太妃,姚姨娘过来了。” 太妃?姚珠微怔,但她来不及多想,就听屋内传来“有请”的话。旁边的丫鬟撩起帘子对姚珠福礼道,“姨娘里面请,太妃等了多时了。” 还没踏进屋内,姚珠听得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太妃,您这样打趣我,我可是不依的。” 姚珠突然想起上一世,她被刘姨娘两句话堵的心里憋闷,就喊了如玉一起出去胡吃海塞,在酒楼点了一大堆东西,吃不了就拿筷子戳着点心开骂。这时候有人敲门,说是隔壁她们主子听了姚珠的话想要见见她。她正在生气,却也知道不该发泄到外人身上,别人好意来请,她不过去倒显得失礼,便跟着起身过去。 隔壁屋子里帘子后面貌似就是这个声音。而且她重生回来,还曾跟着这个声音的主人谈天说地聊天解闷了很长时间。只是当时她只觉得熟悉,并没有想到在哪里听过。 “你不依又能怎样?还不是你自己做下的?明明有能力有本事偏偏假清高……”看到姚珠进来,太妃把目光放到姚珠身上,“你看看,你跟你儿子学学,也不用在并州一窝那么多年,我都替你憋屈的慌。” 姚珠一脸茫然。 “这是胡太妃。”旁边的婆子提醒道。 姚珠恍然大悟。她记得胡清曾说过,胡家有个女儿嫁给了先帝,后来当今皇上登基,那位姑姑就跟着被封为慎王的儿子去了封地,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再回京了。 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江宁往南大概五天的距离,离慎王的封地相差还很远。难道说前世,就是慎王? 姚珠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想法甩出去,上前一步跪下请安,还没等她跪下去,胡太妃就一叠声的吩咐,“快扶起来,扶起来,跪什么跪,我最不耐烦这些礼节了。” 旁边的嬷嬷忙伸手搀扶不让姚珠跪下,姚珠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旁边的胡太太,胡太太为姚珠解围,“礼不可废,她做小辈的,就当是给长辈请安问礼,是应该的。” 姚珠就在嬷嬷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太妃不再强求,只是吩咐道,“礼也行了,赶紧起来,又不是什么大场合,非要弄得这么繁琐。来,坐在你母亲那里我们几个说说话。好久没见了,都不用拘礼,我又不是老虎,难道你们害怕我?” 姚珠跪拜完起身,听从吩咐走到胡太太身边。 胡太妃看着姚珠走路是有点瘸拐,忍不住关心的问道,“这脚还是腿,是怎么了?好好的姑娘怎么成瘸子了?” 姚珠,“……”胡太妃您说话真是直白。 姚珠站住面对胡太妃回话,“谢太妃关心,不过是脚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好多了。” 胡太妃露出后悔的神色,摇摇头开口道:“我有瓶上好的良药,敷上三五天就好,可以没有带在身边,不然拿来给你,也不用歪歪斜斜的走路了。可怜一个小姑娘家,真是可惜了。” “太妃,您这次可是可惜错了。”旁边的嬷嬷低下头凑过身,将姚珠脚伤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胡太妃脸色铁青,将手重重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破口大骂,“真是蛇鼠一窝,我就知道他们那一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个拜佛比拜祖宗还亲,一个癖好奇葩又烂了心,好好的人都被他们给作践了!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黑了心烂了肺的,没得丢了祖宗的脸面!幸亏他们不在我身边,不然我一个人给他们几拐杖!真当自己成了皇帝就没人管束得了了。也不怕他父皇从地下爬出来找他们算账!” 姚珠瞪着眼不敢说话,胡太太只好拉了她的手坐下,拍拍手让她放心。 胡太妃又骂了一阵,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旁边的嬷嬷抚胸口的抚胸口,端茶的端茶,胡太妃这才平静下来。 “太妃,您跟那两个畜生生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胡太太开口。 姚珠看了胡太太一眼。把皇上和平王称作畜生?她活了两辈子可算是第一次听到。 “这哪里是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他们这样做,是要葬送了我朝百年基业啊!”胡太妃恨声骂道,“看着他们这样糟践,百年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见先皇。” “这又不是您的错。”胡太太开口劝慰。 “你不懂。”胡太妃对胡太太摇摇头,“当初若不是我,他哪里能坐上这个位置。也就慎儿不在乎,若是慎儿当时想要争夺这个位置,哪里还有他们蹦哒的机会……” “太妃!”旁边的嬷嬷忙阻止胡太妃说下去。胡太妃却是摆摆手道,“这里也没外人,你就让我说说吧。这些话积攒在我心里好多年了,再不说我就要被憋死了。再说我说说又如何,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敢说,就怕他们臊得慌不敢听。” 章节目录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胡太妃一脸怒气伸出手指指着外面的天空骂得开怀,旁边的婆子却不敢任她这样骂下去,对着胡太太递去求助的目光。 胡太太无声的叹了口气,对胡太妃说,“她们哪里是怕被人听见,只是担心你生气气坏了身子。你在这骂得高兴他们也听不见,还不如留着力气当着他们的面去骂。” 姚珠听了看看胡太太,又转头去看胡太妃。只见胡太妃长长舒了口气,道,“你说的对,等我入京城见了那两个畜生,必定要让他们好看。”然后看向姚珠,问胡太太,“这个就是姚家的那个孩子?说是要用佛珠驱邪避秽的那个?” 姚珠一脸惊疑,瞪着眼看胡太妃。她的名字确实取自佛珠的珠,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胡太妃是怎么知道的? 胡太太看姚珠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感叹,“可不就是她,如今想想距那时已经十多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然后抚摸着姚珠的手解释,“当时你出生的时候,比猫儿大不了多少,全身青青紫紫的十分骇人。你祖母把你带到小岩寺去拜佛请愿,求了主持赐名,那主持说,名字好取活下来却难,须得有人加持才能长命百岁,然后说了个八字。” “也是巧了,当时我正带着清哥儿上香,正赶上这事,让清哥儿给你点了几盏长明灯。” 姚珠恍恍惚惚,她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对于祖母,她只是稍微有点印象,是个满脸笑容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具体的样子早就记不清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真是意外。 “所以说嘛,都是命!”胡太妃感叹道,然后关心的问姚珠,“一路奔波累了吧?没料到你们到的这么快,厨房里刚刚准备上,若是饿了就吃点点心垫垫。” 姚珠确实有点饿了,但是看着桌上的点心还是摇摇头。她现在肠胃还有些不舒服,还是喝点粥比较合适,再吃点心她怕自己会吐出来。毕竟一路上除了点心还是点心,早就吃烦了。 “谢太妃关心,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胡太妃也不强求,吩咐人去催促厨房,自己朝姚珠招招手,“到我这边来,我看看。” 姚珠应声走了过去,手被胡太妃抓在手里将她一阵好打量,最后落在她的臀上,满意的点点头问,“去上元县多久了?可有好事传来?” “在上元县呆了个半月,那边挺好的,爷也好,百姓也算和乐。”姚珠回答道。 谁知胡太妃一脸不满意的瞪着她,“谁问那个臭小子了,我是问你,葵水可来了?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姚珠瞬间愣在当场。她当然知道葵水不来是什么意思,顿时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的喊了句,“太妃……” 一转头,胡太太也一脸希冀的看着她,姚珠含含糊糊开口,“我一到上元县就受伤了……” 胡太太一脸失望,胡太妃也不忿的开口,“真是挨千刀的。” 几人又说了些话,厨房里在偏厅摆好饭菜来禀报,姚珠扶着胡太太过去,胡太妃一脸羡慕,“有儿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 姚珠脸色绯红,按理说她只是个妾,根本称不上儿媳妇,胡太太却不管那些,直接开口道,“有孙子可抱不是更好?” 胡太妃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偏厅桌子上摆满了食物,有清蒸豆腐,香菇虾仁,荷塘小炒,无一不是清淡的菜色。姚珠虽然知道不是为了自己,她仍是忍不住感激。舟车劳顿,可把她害苦了,如果这是一堆山珍海味却油炸烹调的,那才叫苦呢。 食不言寝不语,但在胡太妃这里却没有这个规矩,她一边让人给姚珠夹菜,一边跟她解释菜品,“这个荷塘小炒好看也好吃,做的十分入味;这道清蒸豆腐不错,汤也很鲜,不过总是差了点什么。我记得在宫里的时候吃过一次豆腐,那个豆腐煮出来的汤白瓷似的,味道特别鲜,可惜这么多年再也没吃到过。” “自从刘御厨被抄家诛九族,那豆腐制作的方子就失传了,有人也琢磨过,但做出来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些。”胡太太感慨万千。 胡太妃一时感叹,将勺子中的豆腐倒在碗中,来回的舀着开口,“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若不是慎儿起了心思,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胡太太点点头,用公筷给姚珠夹了块豆腐,“你也尝尝,说起来还不如没吃过,那样也不会想念。”然后对胡太妃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刘御厨是被人陷害的,谁能傻到在自己做的杏仁豆腐里下毒,这不是惹祸上身吗?希望到时候慎王爷能够替刘御厨沉冤昭雪,那样也不枉他们忠心一场。” 听到杏仁豆腐,正要把豆腐放进嘴里的姚珠怔了怔。她前段时间刚吃了杏仁豆腐,不是她认为的那么巧吧?!做杏仁豆腐的婆子姓张,可不是姓刘,一定没什么关系的,姚珠摇摇头继续吃碗里的豆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另外两人却没有把话止住,依旧开口聊着。聊了半天,胡太太突然开口,道,“说起来,当初刘御厨的姐姐有个女儿来着,听说当时生病被留在回京的路上养病,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活下来。” 胡太妃仔细想了想,迟疑得开口,“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好像都说她没熬过去,当时就死在了半路上。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了,她当时可是才六岁,被人寄居在路人家里,那路人听说了她父母的事还能留她?” 胡太妃看着胡太太笑道,“怎么?还对那味道念念不忘?莫说她死了,就是还活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你还指望她能学到什么?” 胡太太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忍不住拍拍脑袋,“说得也是,倒是我……” “那也不一定!”姚珠突然开口,胡太太和胡太妃的目光都望向她,目光中露出惊诧。 姚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依旧坚定的开口,“我是说,六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虽然不会记得很清楚,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印象。若是刘太太会做豆腐,在耳熏目染之下,说不定她也习得真传。”x :/ 姚珠再没有像这么一刻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若是当时能够见见张婆子就好了,说不准她还可以通过年龄来判定一下。都怪如兰,直接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不对,如兰!如兰肯定是见过张婆子的,就凭她那张嘴,说不定厨房那个犄角旮旯里藏了什么都会被她找到。 想到这里,姚珠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曾经吃过一味点心,名字就叫做杏仁豆腐。豆腐白嫩软滑,带着蜂蜜和奶香味,入口即化。我有个丫鬟曾经见过做杏仁豆腐的人,可以让她过来描述下,看看是不是熟人。” 胡太妃露出欣喜的笑容,问姚珠要了如兰的名字,安排人去叫来,这边颇有兴致的开口问姚珠,“那婆子姓什么?哪里人士?” 姚珠仔细想了想,前世她好像听余姨娘说过,只是具体是哪里的倒是忘记了,只记个大概,“姓张,好像是余姚那边过来的。” “啪!”胡太妃猛一击掌,“这就对了!刘太太就是嫁给了个姓张的后生,传言那丫头也是被留在了余姚,倒是巧了!” 胡太太有些着急的问,“那婆子呢?你是在哪见到的?” 姚珠就将自己在上元县的事情说了一遍,想起前世的事情,忍不住加了句,“府里觊觎她这个方子的人不在少数,我估计现在去询问,张婆子可能已经被赶出了上元县县衙。” 胡太妃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怀璧其罪。” 这时,婆子禀报如兰来了,胡太妃叠声让人进来。等如兰进来后,看到三双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忍不住露出惊骇来,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后,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将张婆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听完如兰的描述,胡太妃和胡太太相视一眼叹了口气,看来是弄错了。那丫头就算再长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而如兰所说的婆子却已经四五十了。 如兰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姚珠看到就让人将她带了下去。看着胡太妃和胡太太从失望到希望,又从希望到失望,觉得自己真不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现在非但没帮到她们,还让她们跟着一起心情低落。x 胡太太看到姚珠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笑着开口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可失落的,你也是好心。” 自己没有帮到她们,反倒得到对方的安慰,姚珠忙摆正心态,笑着开口,“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倒是让太妃和太太平白欢喜了一场。” 胡太妃却笑道,“也不能说是好心办了坏事,至少可以让人去找找那张婆子,让她做次杏仁豆腐看看是不是早些年吃到的味道,若是味道对了,也算你大功一件。” 三人正聊着,却见刚才的婆子进来禀报,说如兰又想起了什么,想要跟太妃禀报。 章节目录 第30章 第三十章 却说如兰进来,对在做的三人行完礼看向胡太妃,道,“奴婢有几句话想跟太妃禀报,不知太妃得不得闲。” 胡太妃朝旁边的婆子看了一眼,那婆子会意,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出。胡太妃看到走在最后的婆子回过身来将门关上,这才对如兰道,“有什么,你便说来。” 如兰看看胡太太旁边的妈妈,又看看姚珠,知道是交心的,无事不必回避的那种。这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两步到了胡太妃面前趴伏在地,低声道:“奴婢刚才说了谎,还望太妃恕罪。实在是过于艰难,不敢不防一二。” 胡太妃皱起眉头没有说话,看着如兰乌压压的黑发因跪拜披散在背上,一时有些恍然。这一幕貌似在哪里见过,只是年代久远,到让她想不起来,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也似乎是在养神,只是片刻后便睁开眼睛,道,“既如此,又为什么要说了?”x 如兰又拜了拜道,“若是不说,奴婢怕以后再也没了机会。”说完,抬起头看向姚珠,敛了眉开口道,“姑娘当时曾让奴婢去问张姨婆,愿不愿意将这手艺教给您。其实不是不愿意,只是怕您学会后招来祸患。” 姚珠使劲眨眨眼拿起帕子擦拭嘴角后,开口问道,“即是惹祸的东西,又为何做了给我吃?就不怕我将这事说出去,再给你们惹来祸事?” 如兰摇摇头,开口解释道,“其实不是做给姑娘的,是做给姑爷的,只是没想到前院的婆子端错了,倒让姑娘起了心思。张姨婆跟胡府签了五年的卖身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用这杏仁豆腐引起姑爷的注意,届时她便可以将所有的问题都吐露出来,请姑爷帮忙找慎王爷为刘御厨一家申冤。因为张姨婆没有事先告知奴婢,奴婢当时见豆腐端上来时吓了一跳,想着姑娘当年还未出生,必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才想让姑娘先吃了豆腐。” 胡太太多年不理事,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更没料到那刘御厨的遗孤已经落脚她家,还跟着胡清到了任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这事此时在太妃面前抖了出来,若是被当今的皇上知道,胡清一个欺君之罪是逃脱不了的。想到那张婆子如今还在上元县后院,胡太太顿时急得不行,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叠声让人去备车。 姚珠起身几步到了胡太太面前,握住胡太太的手安抚她道,“太太不必忧心,那张婆子在县衙后院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未出事,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是了,你静心慢慢等待便是。”胡太妃也跟着宽慰胡太太。胡太太想了想,觉得姚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心里虽然着急,却仍是坐下来仔细听如兰下面的话。 如兰便将自己与刘御厨和张婆子的关系道了出来。却原来,这如兰一家便是当初收留刘御厨女儿的那户农家,因为刘御厨毒害先皇的事情传了出来,他们一家怕被牵连,忙举家搬迁。谁知路上遇到盗匪抢了他们的吃食钱财,幸而没伤他们的性命。如兰一家便卖身姚府,暂时安顿下来。但张婆子想着为父申冤,便假托嫁人脱离姚府,几经辗转到了胡清的府上,才落脚下来。 至于几经辗转什么的,姚珠不信,胡太妃和胡太太自然也是不信。既然敢跟着胡清去任上,还想用杏仁豆腐来引起胡清注意,必是早就了解了其中的关系,提前做了打算。 她们在这里听着如兰的讲述,上元县那里却是不知这事。此时胡清正开堂审理那些胆大的和尚,而县衙的后堂,皇上和平王正让人上了香茗一边慢慢品饮一边听堂上那些和尚的供词。 案件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虽然活着的例如小桃等人还未找到,但是庙里后墙堆放木柴的地下却被挖出了一堆累累白骨。经仵作验证,那些白骨皆是女子,且生前遭受毒打,因此造成很多白骨上有断裂或者不全的情况出现。 胡清让人将此事禀明皇上,皇上却是一脸不耐,还帮着和尚推脱,“也许是有人为了陷害大师们,才将这些白骨埋在寺庙。总不能用一堆不知多少年的骨头,就认定大师们的罪过。出家人慈悲为怀,还是要拿出切实的人证物证。” 胡清想起义庄里累累的白骨,对皇上的话感到愤然。这些触目惊心的白骨还不能成为物证,那还有什么可以当做物证呢?且这么多的骨头,若是真有人埋在了那些和尚寺庙,也必然是个浩大的工程,这些和尚不聋也不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发现。胡清对于皇上的话,感到深深的无奈。可无奈也没办法,只好将这些和尚再次关押,让人去山上再次搜索活着的人的线索。 时间很快过去,衙役们将和尚寺庙连同周边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无奈之下,胡清便再次提审这些和尚,企图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找到什么漏洞来。 那些和尚跪在堂下,面对案桌后的胡清依旧挺直了脊背,若不知真相的人看来,倒像是胡清为糊涂官吏,正要拿这些慈心佛性的大师们开涮。为首的是头顶八个戒疤的高级和尚,名为慧荣,只见他一手伸掌举在胸前,一手放在腹部不远不断捻动佛珠,不等胡清多说什么,他便略微睁开眼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大人不信,那弟子也无话可说。” 胡清却并未生气,甚至一点怒容没有,只是点点头随着他的话开口道,“本官还未开口,大师缘何认为本官不信任大师呢?莫不是大师以为自己不值得本官信任?” 慧荣和尚闭上眼睛不说话,仿佛未听到胡清的话。两侧衙役见此皆以棍叩地,口中发出响亮的“威武”声。平常人见此情形,虽面上不显,心底倒也是漏了怯的,但是慧荣和尚却连眼皮都未眨动。 胡清伸手止住众衙役的动作,大堂内迅速静了下来,胡清这才开口道,“本官今日不和大师说案子的事情,今日我们就来探讨下佛法。”胡清微微一笑道,“不知大师可否赐教?” 慧荣和尚终于睁开眼直视胡清,对上胡清含笑的双眸垂下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说。” 听得慧荣和尚的称呼,胡清忍不住扯扯嘴角。刚才还大人,现在倒是施主了,他是该说这和尚识时务还是事故?他也不多纠结一个称谓,用手撑住案桌站起来,前倾半个身子看向地上跪着的慧荣和尚,道,“佛曰众生平等,佛在上还是众生在上?” 慧荣和尚念了句佛号,道,“生佛平等,无有差别。既然是众生平等,自然是同位置,何来谁在上之说。施主谬了。” 胡清道,“既然如此,为何人人见佛而跪?” 慧荣和尚回答,“见佛而跪,是为了消除吾等心中傲慢与执着,此也是修行的基础。佛曰众生平等,乃心性之平等,法性之平等,因果……之平等。” 胡清轻笑道,“大师好见解,只是胡某还有件事不明。”见慧荣和尚抬起头看向自己,胡清站直身子睥睨跪着的慧荣和尚道,“大师与我之间也是平等,那大师跪胡某又是为了消除什么呢?” 后堂里的平王忍不住“咦”了一声,对皇上道,“这胡清佛缘还不错,竟然懂得以佛制佛,当真好本事。”皇上也不由收了看乐子的心,屏息凝神听慧荣和尚怎么回答。慧荣和尚低头念了句佛号,开口道,“为了消除施主不平等之心。” 胡清听了哈哈大笑,一侧的程先生将东西呈上去,胡清伸手接过,用手指勾起个红绳黄铜的铃铛,不过轻轻一摇,那铃铛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慧荣和尚猛一抬头看向声源,眼中迸发出慑人的寒意。胡清将铃铛抛起抓在手中,然后张开手掌看向手心的东西道,“看这铃铛上满满的经文,就知道这铃铛的主人是个慈悲为怀的善心人。只是不知道这铃铛的主人,在大师的心中与这众生以及众佛是否平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慧荣和尚直挺身子就要站起来。旁边的衙役早就有所准备,在他刚有起身意图时就上前一步按住慧荣和尚的胳膊,反手将他的头摁在了地上。慧荣和尚红了眼,死瞪着胡清握住铃铛的手,声音嘶哑的咬牙道,“她人呢?你将她带到了哪里?那群老瘪婆,答应了老子将她护好的,等我出去必要将她们剥皮抽筋……”(_ 声音到了这里顿时戛然而止,他看到胡清指缝中露出的铃铛干净如斯,没有一点雕刻过得痕迹。什么铃铛上满满的经文,却不过是胡清糊弄他的手段而已。慧荣和尚知道上当,全身的气势随之一落,整个人顿时萎顿当场,闭上眼任衙役将他带入牢中。 章节目录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跟随慧荣和尚其后的众位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皆抬头看向胡清,待看到慧荣和尚被制服拉下去后,终于有和尚反应过来,伏地叩拜大声喊道,“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刚开始时,还都称自己为弟子,如今倒自称草民。胡清暗自冷笑,并不听他们的辩解,只吩咐衙役们,“将这些分开关押到牢房里,他们说任何话都不要理会,不要提审任何人,不要帮他们传达任何话,更不允许外面的人去探看。若是被我发现有私下接此类事的,必将严惩。”x 电脑端:/ 说完,目光扫向正堂内所有人身上。众衙役只觉全身一寒,无论心中服与不服,在此刻皆拍胸脯保证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胡清倒也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更有皇上与平王在一旁观看着。他们正因为没有看到姚三而对他起了疑心,怕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只希望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上没有这个心思才最好。 胡清招手让程先生靠近,用手掌遮在嘴边。程先生会意,附耳过来,对胡清小声的吩咐不住点头。最后退了一步,猛一抱拳,长揖到底,“定不负大人所托。”胡清挥挥手,抬头看看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入了匾额后面,平王与皇上正在二堂吃茶聊天。 胡清一入二堂就跪在地上,趴伏下/身子请罪,“臣有罪,请皇上责罚。”皇上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碗,冷声道,“你倒是敢做敢当,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胡清仍旧伏在地上,头也未抬的开口,“臣不过是可怜那些死去的人。想她们最大不过二八年华,却落得如今这种惨状,臣,实在是不忍直视。”皇上对他的禀报不断用各种借口推脱,胡清如何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符合皇上的心意却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又是另一回事。胡清自认自己不是良善的人,甚至不能称作一个好官,可良心这东西,却不是他能说安就能安的。 更何况姚三曾说,江宁府知府,便是被这件事划上句点的人。胡清不认为江宁知府是个好官,但是比起杨知州来,甚至比起江宁府其他的各种官员来说,还算是个比较办实事的。他不知道也罢了,但是现在知道了,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知府大人被判刑送往京城呢? 胡清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细白瓷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瓣,里面仍带着热气的水迸得到处都是,有些落在胡清的手背上,灼热烫人。胡清不躲不闪,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身子也没有任何颤抖。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皇上气结,指着胡清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没有挑明告诉胡清他的意图,甚至没有说让胡清不要再彻查此案。他以为胡清明白他的心思,也会按照他的心思来执行,却不想胡清却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这就是直臣让人又恨又不能发火的所在吧!皇上站起身拍拍手,“天气越来越热了,以后就不能再喝热茶了。” 意思是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再犯绝不饶恕的意思。胡清依旧伏在地上,“多谢皇上。” 皇上睥睨胡清一眼,道,“还不起身?莫不是要让朕搀你起来?”胡清自不敢如此,不慌不忙起身后朝皇上长揖道,“皇上千古明君,怎会跟奴才一般见识。” 一句话将皇上哄了回来,顿时哈哈笑起来。姚三的那笔账还没有算呢,平王自然见不得胡清这般油嘴滑舌,只见他冷哼一声,“一个臣子,只知道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知县的位置。要我说,胡知县欺上瞒下,当真是罪大恶极,当斩。” 最后“当斩”两字说得及其响亮,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胡清听出来了,皇上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皱了皱眉看向平王,“皇叔这话过了。审案判案原本就是他的本分,与欺上瞒下有何关系?”皇上绝对不承认他曾有过让胡清放了慧荣和尚的心思,甚至还为此多次推脱。他自己做是一回事,被人挑出来却绝对不可。 平王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看到皇上皱眉,他自然明白皇上这是不悦了。但他却不解释什么,高声喊门外的陆风进来,“陆小六,我让你去抓的人呢?抓来了没有?” 陆风率先进屋,用刀鞘抵住门框,露出一人进入的门缝,低声呵斥一声,“还不进来?”首先入目的是一角掩住鞋袜的紫色绫罗绸缎制成的马面裙,看到这裙子,胡清目光微微一凝。事情太多,他还未来得及找她算账,没想到却让她得了先,胡清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余姨娘袅袅婷婷进来,看到二堂内的三人,忍不住捂嘴笑。不过几天没见,原来她略带肉的脸颊干瘪下去,颧骨高高凸起,使她看起来刻薄不少。看到余姨娘的样子,胡清忍不住暗暗吃惊。他知道刘姨娘对余姨娘的磋磨,因为正合他意,并没有去阻止或过多关注,实在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余姨娘款款而来,对平王和皇上行了大礼,平王未曾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皇上。皇上不知平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不耐烦的叫起,“行了行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余姨娘并没有起身,反而略提了提裙摆跪在地上,伏下/身子,“这件事事关重大,请皇上先答应奴不要追究奴的责任,奴才敢说。”皇上不耐烦的皱眉,扭头看到平王对他点头,他长长吐了口气道,“朕恕你无罪,说吧!” 余姨娘这才开口,将事情慢慢道来,“……奴也是无奈,想要拿到那豆腐的秘方,以后被爷赶出去后也好有个来钱的营生。谁知那婆子不乐意,还用言语侮辱奴,奴听出她话里的漏洞,装作气急败坏离开,找那些积年的老人问关于豆腐的事情,才知道原来那人竟然是毒害先皇一家的余孽。奴心里恐惧,害怕有人想借此人的手毒害皇上……”余姨娘说着,眼睛抬起看向旁边站立的胡清。胡清双臂在前方交叠,手放于腹部,目光如电般直视余姨娘。对上胡清的双目,余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见胡清嘴角扬起抹浅笑。 皇上听了余姨娘的话,大怒,目光从平王老神在在的脸上转向一旁的胡清,“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来解释此事,若是理由不充分或者不合朕意,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何事。” 胡清弯腰拱手,对皇上拜下去,道,“谢皇上信任臣。”然后又朝平王深深一揖道,“谢平王帮臣找出家中内贼,臣感激不尽。”平王脸色不悦,长袖一拂,蜷起一踩在身下坐着的木椅上,胳膊肘贴住膝盖,张开手掌托着下巴冷冷看向胡清,一种我倒要看你如何解释的样子。 胡清也不恼,微微一笑道,“皇上,这事您可是也知道的,总不能把事情全算到臣的头上。”看皇上皱眉思索仍旧不解的样子,胡清继续解释,“酒楼初建时,皇上说可以要让酒楼搜集全国各地的美食,这样不出京城就可以吃到各地特有的任何风味。臣虽然经营酒楼,却一直未曾忘记皇上说过的这句话。无论是各大菜色,还是街头巷角的美食小吃,无论是酸的还是甜的,香的还是臭的,臣都不曾放过。”(_ 皇上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的看向胡清,“这吃的,竟然还有臭的?”胡清露出笑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臭的有时倒比香的还要受欢迎。” 平王冷哼,他倒是小看了胡清,连这几乎是谋逆大罪都被他轻轻松松插科打诨了过去,喝道:“这与那豆腐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那豆腐除了刘御厨一家便没有一人会做,别想用这些糊弄过去。” 胡清微微一笑,“既然平王爷找到了余氏,那自然也抓到了张婆子,就请平王爷将那婆子也带上来,臣跟她对质一番,若是臣说的与那婆子所说有一点不相符,任皇上处置,臣绝不喊半句冤枉。” 平王爷想起余姨娘的说法,那张婆子进胡府是用杂役婆子的名头进胡府的,虽然签了五年的卖身契,但因为胡清从不去厨房,张婆子也从不出厨房,因此两人并未见过面。那张婆子也只是做过几次杏仁豆腐想要引起胡清的关注,却每次都阴差阳错到了别人的饭桌上,胡清这个正主反倒从未吃过甚至从未见过。想到这里,平王弯了弯嘴角,虽然那婆子嘴硬不肯吐露半分,但任你胡清再厉害,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串供不成?可别让小爷我抓到了把柄,否则有你受得。当下心中暗自得意,唤了陆风进来,“将那婆子带上来!” 陆风领命前去,不过片刻就将人带了上来。只见那婆子瘦瘦高高,虽然被称作婆子,却不过是个梳了妇人头的中年女子,刚刚三十出头。此时那婆子的脸上头上甚至双手双脚都带着斑斑血迹,看起来惨不忍睹。 胡清冷笑,目光抬起瞭了陆风一眼,又转向平王,“王爷这是要拷问真相还是要屈打成招?” 章节目录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平王并不受胡清的激将,挑眉扫了一眼张婆子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双目猛然瞪向陆风,“陆小六,我让你严刑拷打这婆子,你就给我用这点力气?早晨没吃饭还是以后都不想吃饭了?”竟然把胡清质问的话当做了耳旁风,甚至还嫌拷问的太轻。胡清心中怒火一闪而逝,微垂着眼刚要说话,就听旁边皇上也跟着点头,“陆风你早饭确实吃的少了。” 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还以此为乐。胡清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也不能慌,他压住自己想要抬头看皇上表情的冲动,长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将心中的怒气沉到心底。 陆风告罪,“是臣失职。” 这些话说出来本来就是给胡清听的,现在胡清不再说话,平王自然不会追究陆风的责任,他斜着眼看胡清,“不是要对质吗?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说的到底是不是一样。” 胡清刚要说话,皇上开口阻止道,“慢着,既然是对质,自然不能胡爱卿开口。杨知州呢?不是还没去上任吗?把他叫来做这个问话的人。”然后对胡清说,“杨知州虽然调任,但他以前毕竟是你的直属上司,由他来问话,最合适不过。” 胡清无法,只好敛衽行礼道,“是臣思虑不周,皇上圣明。”杨知州对胡清十分喜欢,不然临走也不会上奏请示让胡清为代知州。这点胡清知道,皇上也知道,既然这样,皇上是要做什么?胡清心中沉思,面上半点不露。 等了一盏茶的时刻,杨知州擦着脸上额头的汗弓腰走了进来。对着皇上平王行礼后起身站在胡清对面,看着地上跪着的余姨娘和张婆子,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说胡知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件家务事怎么也告到了皇上的面前,这是明摆的家宅不宁啊。圣人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这样如何让皇上对你放心将整个上元县交给你?” 胡清心中一沉,觉得有什么超出了预料。杨知州从来不曾这样跟他说过话,更何况还是在皇上面前。有什么东西是他忽视的?还是有什么是被他遗忘的?胡清来不及思考,垂首对杨知州拜下去,道,“大人说得对,是学生的错。”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既然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杨知州深深看了胡清一眼,话中有话的说完,朝皇上拱手道,“皇上,是臣眼拙,竟将庸才看做良将,臣有罪,请皇上责罚。”说着,便跪了下去。 本朝律法规定,但凡被举荐的人有了过失,举荐的人也要承担一定责任。杨知州便是为此告罪。 等杨知州跪在地上,皇上还未说话,就听旁边平王开口道,“原本让杨知州来问询此事,本王还有些不痛快,只不过杨知州知人善任,就算受累也要举荐贤才,已经是我朝之福,令本王敬佩才没有驳皇上的意见。如今看来,能让杨知州做出这种宁愿自身受罚也要告胡知县的事情来,足以证明胡知县人品。皇上,孔子为圣人,看人也有走眼时,更何况吾等凡人?杨知州之过,可免;胡知县之过,必罚。” “的确。”皇上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褫夺胡清代知州的身份,仍保其七品知县的职位留待查看。” 如果此刻胡清再看不出杨知州与平王狼狈为奸的事情来,那胡清也就是蠢人一个了。不过这件事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古往今来,哪个贪财的没有点桃色信息,哪个好色的没有钱财支持?与其说是两类人,不如说是一人两面,但看哪个占主场。胡清自知这次是入了别人的圈套,他仍是自持镇定,没有半点慌张失措。 平王三言两语将事情告诉了杨知州,事情很快转入正轨,杨知州拈须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臣本该避嫌,但皇上赏识臣,臣也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他摆正面孔,让人将张婆子带到外面,吩咐衙役将张婆子看好,不许有人探视也不许别人接近,打算稍后亲自询问。还着人记录两者所言,看两人对答可有不符之处。杨知州从两人在何时何地因为什么原因相见,到张婆子如何做出刘御厨早已失传的秘方为终,将事情都问了一遍,那边刚刚问完,两张供词已经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拿过两张纸,对比两人所言,竟无一句不是相同。无论是认识时间,地址,还是原因所求,皆是一样,没有半点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来到上元县后,张婆子研究出了刘御厨家祖传豆腐的秘方,却没有告知胡清。不过张婆子的理由也充分,不过是想要当做安身立命的手艺,打算五年契约一过,就自己开家小店,用这豆腐来撑场子。(_ 余姨娘不信,叫嚣着不可能。她观察张婆子已经很长时间了,也多方打听她的来历以及和胡清的关系,根本不像两人所说的那样,落魄被胡清看到,因为有一手做豆腐的绝技与胡府签了卖身契。假的,全是假的,他们说的全是假的。 余姨娘不可置信的大喊,平王听得心内烦躁无比,朝门外喊陆风,“陆小六,把她给本王拉出去!堵上嘴巴,砍了双脚,对,砍了双脚!本王生平最恨吃里扒外的人,砍了她的双脚让她再也爬不到外面去!” 陆风领命进来,余姨娘惊恐之下也不大喊了,只是瞪着眼睛看向平王,喃喃开口,“怎么,怎么能这样?我们说好了的,我帮你陷害……啊……” 陆风自然不能让余姨娘剩下的话说出来,拔出长剑指向余姨娘的额头。余姨娘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若是此时被带出去,不过是失去两条腿,但是把话说出来,她可能,不,是一定会当场毙命。余姨娘闭上眼,认命的被陆风给推搡了出去。 与虎谋皮,下场可想而知。 平王知道自己计谋失败,心内烦躁,却也不想对胡清道歉。皇上自然也懒看得出来,他哈哈大笑两声出来打圆场,“看来胡知县果真是被冤枉的。朕早就知道如此,才会让杨知州来质问此事。与其被人指指点点,不如正大光明用事实来说话,很好很好,这下再也不会有人质疑胡知县的忠心了。皇叔,你说是不是?” 平王知道皇上是给自己搭台阶,也顺着坡下驴道,“甚是。”便再无他话。 皇上的脸有些僵硬,对胡清没有说话来缓和表示不满。胡清微不可察的叹出一口气,他总以为皇上虽然好佛,必是慈悲为怀之人,即便做的过了,也没有什么坏处。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自私多疑好杀戮,偏偏还追求光风霁月君子端方,不听别人意见,好奢侈,各种寺庙劳民伤财,别人一不和他意,便生出杀心。据说上个礼部尚书就是因此而亡,当时胡清还不相信,此刻却是深信不疑。x 电脑端:/ 胡清睁开眼道,“皇上圣明,是臣之福,是百官之福,是天下百姓之福。臣愚钝,未曾猜出皇上心意,实在惭愧。”皇上最恨别人猜出他的意图,姚三那次,实在是触了逆鳞。 皇上哈哈大笑,走到胡清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莫灰心丧气的,朕的意图其实也好猜,不过是想着百官一心为国家,百姓安居和乐罢了。”x :/ 胡清诺诺应是。 杨知州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没料到胡清真的能和张婆子的供词对上。刚才听见张婆子的对答,他还有些不可置信,还同个问题变个问法多次询问,却依旧相同。若是没法证明两人串供,那这些回答也只能是真的。 不过…… 杨知州心内冷笑,敢让人去查他,不知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还嫌自己命太长。他走到皇上面前行礼道,“皇上,刚才有人来秉,说是胡知县后院的刘姨娘有话想说,不知皇上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皇上眉目一挑,来了兴趣,“哦?今天真是怪了,怎么胡爱卿后院的姨娘一个比一个不安分,都想上朕的面前走走呢?” 胡清看了杨知州一眼,心下凛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后院还有个祸患存在呢!想到此处,他道,“臣也好奇,不过臣没想到的是,杨知州已经将刘姨娘送给了下官,怎么还会与她有往来?莫不是……” 莫不是三个字,直接将人的疑问引到了别的地方,杨知州脸变得通红。没想到这个胡清这么不要脸,连这种事也敢说出来,不怕别人说他带绿帽子吗?不过此时他却来不及想这些,指着胡清手指有些颤巍道,“你,你……”你了半天,竟没说出其他的话来,转而对皇上道,“皇上,胡清这是混淆视听想要避过这次灾祸,臣刚才听到下人禀报,说是有人听到了胡知县身边的程先生曾去找过这张婆子,说的就是他们刚才证词上的话,可见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来哄骗皇上。” 皇上拍桌而起,双目死死盯着杨知州,“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知州拍胸脯保证,道,“臣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传刘氏!” 章节目录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屋内烛光点点,映照的屋子透出几分暖晕来。但在姚珠看来,这点光照有不如没有。 她瘫坐在地,扯着胡清的下摆,眼中脸上全是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为什么要赶走走?我听话,再也不跟刘姨娘争吵了,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我想留下,我不想离开,不想回并州……” 胡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神阴狠绝情,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摆后退两步,与姚珠拉开距离,冷漠的开口道,“先歇着吧,明天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说完,他的眉眼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大踏步离去。x :/ “我不走,不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直击心肺,姚珠痛哭流涕,满目绝望,望着胡清的背影,恨意在刹那间充满胸膛。凭什么她们都可以就在上元县留在江宁,凭什么她姚珠就必须回并州老家?凭什么刘姨娘可以为胡清生儿育女,她却只能蹉跎至死?x 电脑端:/ 她生气,她愤恨。可是生气愤恨的同时还有点茫然,刘姨娘什么时候替胡清生儿育女了?她怎么好像有点混乱了? 夜色中的姚珠皱起眉头,在睡梦中苦思冥想,仍旧没有相出什么所以然来。猛然一个激灵,姚珠瞬间睁开眼睛,眼中寒芒闪动随着意识的恢复慢慢消失不见。她借着月色观察屋内,方桌,矮榻,杯盏,倒影,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外面传来如玉如兰小声说话的声音,姚珠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探个究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怎么办?要不要和姑娘说?”如兰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姚珠可以想象如兰皱着眉头一脸惊慌的表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小声点,别吵醒了姑娘。”如玉小声的斥责道,“现在董先生只是收到了消息,还没有确定消息的真假,万一是别人放出来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引姑娘出来怎么办?你这样什么都不清楚就慌里慌张的告诉姑娘,除了让姑娘跟着一起惊慌还有什么用?” 如兰也知道自己做法欠妥当,听如玉这么说忙沉下心,却是深呼吸几次都未曾缓下心,反倒愈加紧张起来,道,“不行,我按耐不住,如玉姐,你说怎么办?不能去问董先生,也不能告诉姑娘,我们两个就这样把事藏在心里吗?姐姐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如玉白了如兰一眼,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像张婆子的事情,这丫头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都没说出来,更何况是一件道听途说的事情。想到此处,如玉冷声道,“我不管你怎么做,就是不准把姑爷的事情告诉姑娘。若是被姑娘知道了姑爷被抓了起来,怎么可能……姑娘!” 如玉听到开门声,抬头就看到姚珠趿拉着鞋走了出来,不由惊呼出声。 “爷怎么了?怎么会被抓起来?是谁?为什么?”姚珠一叠声问道。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胡清顺风顺水做到了江宁知府的位置。可是,前世她也没来过这里,更没有见到胡太太和胡太妃。姚珠有些怔忪,是她的回来导致的这些事吗?因为她惹了平王,导致了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可是,前世…… 姚珠想起了刚才的梦。 已经有些遗忘的前生记忆在梦里似乎更加清晰。胡清赶走自己的时候似乎有话想说,可是最终没有说出来,他想说什么呢?姚珠觉得这件事很关键,可又没有什么头绪,而且这个时候,也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机。 如玉如兰没料到姚珠已经醒了,两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如玉才反应过来,将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街上有人来报,说是江宁出了惊天大案,波及官员无数,连江宁知府都没能逃脱罪责。还说,姑爷跟江宁知府狼狈为奸,借助寺庙僧人拐卖妇女以满足私欲,杀害了无数百姓,寺庙后院的枯骨就是证据。” “胡说!那枯骨明明已经有很多年了,爷去江宁也就两年时间!”姚珠忍不住开口驳斥道,稍微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皇上真的想要治爷的罪,什么不可能的理由也都能称之为理由。 是的,前世这件轰动全国各地的寺庙枯骨案,就是皇上做的最终判决。判决下来,江宁知府成了这事得替死鬼,至于姚珠如何知道江宁知府是替死鬼,还全赖于余姨娘身边如意的一句话。如意当时曾说,连京里的人都敢查,爷还真是大胆。这话遭到余姨娘的训斥,如意灰溜溜缩缩头,不敢再吱声。 姚珠前世单纯无知,却并不傻,自然知道事情有猫腻。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从未放在心上。 姚珠决定去问问董先生怎么回事。 走到董先生住处的时候,就见有仆从抱着行李出来,看到姚珠还吓了一跳,在看到姚珠身后面带焦虑的如玉和如兰时,也大概晓得事情已经暴露,对姚珠的问话知无不言,“董先生说,公文都下发了,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让我们准备好东西,董先生准备去京城打点,希望能保下爷的性命。” 姚珠没料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询问了仆从董先生的所在,一边吩咐如兰去收拾行李如玉去拦住董先生,自己加紧步伐到了侧院胡太太的住处。路过正院时,姚珠停下脚步,胡太妃院里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收到消息,姚珠抬脚欲要离开,眼角却瞄到院子有亮光一闪而过。姚珠怔了片刻,正院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声音。 胡太太早就收到了消息,看姚珠焦急前来,忙拉住她的手道,“你也听到传闻了?有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董先生今晚出发去京城,我打算明天套车也过去,你要不要跟着一起过去?” 姚珠忙握住胡太太的手,安抚道,“太太放心,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我相信爷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这里面肯定有冤屈。太太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您就待在这里陪太妃说说话,也省的爷担心您的身体。我打算今晚跟董先生一起出发,到了京城说不准我也能帮上什么忙。”见胡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姚珠又道,“恐怕爷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您,怕您过于担心损了自己的身体。太太放心爷那边有我呢,我会想一切办法救爷出来的。” 胡太太虽然担心儿子,但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也许帮不了什么忙反而成了拖累,顿时有些犹豫不决,思索了片刻才点头,“这件事不是你能帮上忙的,尽力而为就好。” 姚珠对胡太太坚定的点头,“太太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爷的。”此去京城,一是要救胡清,二是要验证前世的猜想。 前世姚珠花钱打听如玉消息的时候,曾有人给她说,如玉被过往的行商买去,得了大富贵,肯定已经忘记她这个主子的,让她死了心别再去打听。她不信,依旧不曾放弃。她仍记得那人所说,如玉居住的京城东街,是走街串巷到处游走的富商置办外室的地方。 姚珠问董先生可有什么头绪或是好的办法,董先生却是摇摇头道,“我离开京城已经有三四年了,当年认识的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不过有个人倒是能还在,只是我与他原是对头,不知他会不会摒弃前嫌。” 姚珠问是谁,董先生却摇摇头不肯说出一二。姚珠便作罢,告诉董先生自己的安排。 董先生听说姚珠也要跟着去,特地让人准备了马车。姚珠怕耽误董先生的时间,又怕胡太太不同意她自己去京城,至少跟着董先生一起出府,却在路上就让董先生先行离开。董先生答应了胡清,本不愿意,但架不住姚珠坚持。 姚珠目送董先生离开,轻叹口气,旁边如玉小声开口,道,“姑娘,我们真的不等如兰一起吗?”姚珠摇摇头,道,“不了,这次去京城不是小事,人越少越不引人注目。如兰那丫头是个闲不住的,我怕她在路上惹出是非。” 是迁怒吧?如玉心有戚戚。虽然说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不能随意说出来,但是明知道事情爆出来会对姑爷有害,非但不劝阻张婆子还帮着隐瞒。姑娘的心里只怕一直在担忧,不然也不会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如玉心里也有些难受,毕竟一起长大,都跟在姑娘身边这么长时间,竟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这次的事情若是跟张婆子无关也罢了,若是有关,只怕姑娘此生都不会再让如兰跟在身边伺候。 如玉应了声是,便不再搭话,吩咐马车转头朝渡口走去。 章节目录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渡口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聚在码头处等早船的开启。旁边的二层小楼旁点着昏黄的灯光,给初春的早晨添了几分暖意。渡口等待的都是早起出行的人,因为不舍得花钱在店里过夜,只好天还未亮就急匆匆往渡口赶。姚珠估摸着时辰,从马车上跳下来,吩咐马车折返,自己带着如玉和董先生留下的护卫坐在码头旁的亭子里等候。 片刻后天边泛起鱼肚白色,映得周围朦朦胧胧,虽看不清具体的眉眼,但也能看出大概得轮廓。渡口处的小店里亮起灯光,不多时发出吱呀一声,店小二打着呵欠开了门。他看了眼门外,对渡口处人群见怪不怪,从店里抱出遮着白布的筐来放在门口,还没等他说话,渡口处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围了过去。 姚珠好奇的看了眼,那侍卫便弯下腰解释,道,“是热馒头。”姚珠了然的点点头,便没了兴致,看着远处在夜色中显得幽暗的水流没有说话。小店里居住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姚珠一眼就看到那个富态便便带着两缕八字胡的男人。 姚珠看着不远处正在做准备开船的船工,站起身走了过去,许是一直看着远处,正与那男子撞上。 那富态男子横眉怒目而视,“没长眼……”待看到姚珠的面容,将要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忙挤出个笑容来问,“哟,小娘子,没撞坏吧?你看我,真是的,走路都没长眼睛,这样,我让人开桌酒席给小娘子赔礼道歉如何?” 姚珠不动声色阻挡住侍卫的上前,扬起脸笑道,“那怎么好意思,本来便无事,这不是给这位爷添麻烦嘛!” 竟然没有严词拒绝,富态男子眯起眼睛看向姚珠。爷最讨厌不知自尊自爱的女人了,所以从来不去花街柳巷的地方。富态男子没了兴致,说了几句丧气离开。姚珠看着那背影,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自恃甚高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 姚珠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跟着行人的脚步上了船只。当船已经行了百来丈远,姚珠看到岸前有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奈何船已开启,怎么可能因为有人未上船再返回去。岸上的人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富态的男人来来回回,一边吩咐人去找船,一边愤恨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 姚珠嘴角轻翘,转过身进了船里。临近午时,船靠岸,姚珠等人下船转做另一只;如此反复多次,才寻了只去京都的船。半个月后,船只靠岸,码头人山人海,是别处无法比拟的,姚珠三人下船,到了约定的地点,就看到一辆深蓝色围布的马车停在那里。看到姚珠三人前来,旁边窜上来人问道,“是姚姨娘吗?奴才是程先生吩咐来接的。” 这是和董先生事先说好的。 姚珠点点头,侍卫打了帘子,如玉扶姚珠上马车。马车内应该是点了暖炉,甫一掀开帘子,就有股热气扑面而来,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将她拽了进去。姚珠一惊,抬头望入一双漆黑如墨却带着笑意的双眸,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如玉觉得姚珠的胳膊从手中划走,伸手就要去抓,待看到马车内的人顿时惊愕想要大叫,侍卫立刻放下帘子捂住如玉的嘴。如玉反应过来,忙自己捂住嘴巴,跟着车夫和侍卫上了马车前橼处,心里既惊又喜。 跟如玉一样反应的还有车内的姚珠,她怔怔看着朝思暮想的脸,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她伸出手想去碰触,却又怕摸空,举着手不敢向前伸。x 电脑端:/ 胡清抓住姚珠的手握住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替姚珠擦掉脸上的眼泪,轻笑道,“怎么?以为爷是鬼不成?” 姚珠使劲摇头,似乎是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心绪想法都甩出来,她深吸了口气,止住自己想要打哭嗝的冲动,搂住胡清的头伸长了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胡清嫌弃的推开姚珠的头,皱着眉开口道,“全是眼泪,把爷的脸都弄湿了,女人真是麻烦。”说完,倒是自己止不住,垂下眼睑追着姚珠的唇盖了下去。 姚珠还没从哭泣中缓过来,就被人用嘴堵住,只觉腹部的空气被挤压,整个人呆在当场。从前世到现在,姚珠都没见过这么主动的胡清,前世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她忒不要脸的主动出击,没想到如今却是倒过来了。姚珠想笑却笑不出来,闭上眼睛去回应。 两人唇舌交融,津液生香,正当忘情时,马车碾过个大坑,姚珠只觉身子一晃,整个人身子往上冲去,胡清未防备被撞了个正着,只得“哎呦”一声捂住自己鼻子,伸出手又去摸姚珠的鼻子。 姚珠被撞的生疼,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落到脸上,一抬头就看到胡清手缝间有血迹蔓延。姚珠小声惊呼,道,“流血了,很疼吧。”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掏出手绢遮了上去。x :/ 胡清捏住手绢捂住鼻子,摇头苦笑道,“原来采花贼也不是谁都能做的,照我这样,说不准花没采到,反倒被刺了一身的血,真是伤心啊。” 姚珠看胡清鼻子出血还不忘调侃自己,知道他没事,低低笑了笑,便倒了杯茶水给他洗鼻子下残留的血迹,直到洗干净才拿过帕子擦手,坐在他的旁边依偎过去,“太太以为你被抓起来了,急得不行。太太还想跟着董先生一起来京城,我怕她受不住,好不容易才将人劝住了。你若是真没事,就着人带点消息过去。” 胡清像是第一次看到姚珠一般打量着她,却将姚珠看得有些坐卧不安,伸手摸摸鼻子又摸摸头发,狐疑的看向胡清。胡清拉下她的手,“只有太太着急,你就没有着急吗?” 姚珠脸色一烫,强忍住想要转过身子避开胡清探看的冲动,抬起头盯着胡清的眼睛,慎重而又郑重的回答,“着急啊,我很着急,恨不得生出两只翅膀飞到你身边。若不是董先生吩咐我去码头,我恨不得日夜不歇的赶马前行。所以以后你不要骗我,有事也好,无事也罢,都别忘记告诉我一声,至少我心里有数,说不准还能帮上忙。就像这次一样。” 姚珠说着,从腰带中掏出个青铜的令牌塞到胡清手中,“这个是董先生吩咐的,说是有大作用,我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但是知道给你就没错了。” 胡清伸手挑起姚珠脑后的发丝,在手中不住把玩,听见姚珠的话只是随意瞄了眼令牌,便道,“令牌你收着,有事的时候就拿出来。这东西我用不着,本来就是拿来给你用的,既然你拿回来了,我也不用再派人过去了。”说完又笑了声道,“我只是想不到,你是怎么将令牌搞到手里的?” “你可曾听过隔空取物?”说的这里,姚珠掩住口偷偷弯了弯嘴角,义正言辞的开口道,“古人云,严师出高徒,我这手艺自然是有师父教的。” 胡清见姚珠说的一本正经,不由来了兴致,问,“哪里来的严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门手艺?” 姚珠摇头晃脑,洋洋得意,“这严师嘛,你是天天见,这手艺嘛,你也曾多次使用。别的不说,但说你在堂上使用的铃铛,它从哪里来?又如何了来的?你只要想到就一定会知道。” 胡清恍然大悟,松开姚珠的头发,一巴掌甩到她后脑勺上,“没想到这才多久不见,竟然连爷都敢编排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怕爷现在就让人停下马车将你扔出去?” 姚珠摇摇头,含笑看着胡清道,“不怕,就怕你不敢把我扔出去。” 胡清伸手将姚珠搂在怀里,轻叹了口气道,“你算是把爷的心思都猜尽了,也不枉我让人救你一场。太太那里你放心,我已经让人送了信去,只是并州老家……”胡清顿了顿,又道,“我早就让人去送了信,谁知信送到后你大姐并未放在心上,对于离开的行程一拖再拖,如今已沦为阶下囚。我有心无力,只知道被囚禁的地方却救不出来。” 谈到这个话题,姚珠心内有些复杂。朝中有妾转为正室的旧例,只要大姐在,她就永远是妾室。若是大姐不在,她又心有不忍。毕竟她才是插足于两人之间的那个,论起名正言顺,她永远及不上大姐。现在胡清跟她说这些,她又该怎么回答? 说救,是为难胡清,说不救,又是为难自己。 姚珠闭上眼,咬住下唇,真是艰难的抉择啊! 胡清揉揉姚珠的头发,轻叹了口气。他是比较不想救得,一是确实困难,救助姚珺对大局无益,毕竟他在皇上那里,是到了阎罗殿从生死簿上划掉的人;二是因为他怀里的这位,他总是想要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地位,总不能她是庶出,生出的孩子还是庶出。可是不救,他虽然无所谓,可怀里的这个,怕是良心不安。 思及此处,胡清暗暗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将抉择交给怀里的人,却不想怀里的人比他还要纠结。看来,只能等他来做决定了。 (_ 章节目录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姚珠见胡清不再多问,自己也乐得不回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知道事情还是要解决,但毕竟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到京城,仍是将诸番烦恼抛在脑后,掀起马车窗户的帘子,窥着外面的街道。之所以说窥,只因为京城毕竟是皇上和平王的天下,姚珠怕被人看到胡清的样子,不敢撩开帘子,只是掀了个缝隙,将眼睛凑上去觑着街上的一切。 马车当街而过的时候,能听到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说话声此起彼伏,全国各地的口音夹杂着,虽是吵闹却也证明了繁华。也能看到街上的酒肆,当铺,成衣店,品茶楼, 无不是人影攒动,到处一片繁华热闹。触及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姚珠目光一凝,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酒肆到了旁边的成衣店里,马车却已经拐了个弯从闹市直接穿出到了胡同深处。 越往胡同深处走,周围变得愈加安宁,及到了最后一处院落,街上的热闹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界,从嘈嘈杂杂变成了窃窃喃喃,声音也若隐若现。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谁也想不到胡清会居住在闹市,而且一路行来,闹市中多个胡同口,每个路口都有店家从二层楼扯出来当招牌的大旗,若不是马车突然转弯,姚珠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竟然是个胡同。 姚珠略微转了下头,对胡清露出个笑容道,“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真是个好去处。若不是身临此处,任谁再想也想不到闹市里还有这么清净的地方。” 胡清被姚珠恭维的心里舒坦,一边借着车夫打帘子钻出去,一边伸出手递给姚珠道,“这倒是个巧合,等哪天没事了,我将事情一一告诉你。你车马劳顿,路上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我让厨房做了些京城有名的饭菜,来,等吃了饭休息好了,我再陪你好好聊聊。反正爷我现在什么都缺,唯有时间富裕。”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姚珠不知道胡清是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胡清是怎么来到京城的,但是能被皇上下了通牒的,肯定不是小罪过。胡清逃出来了,还逃到了京城,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才敢到处乱跑。想到这里,姚珠掩嘴笑道,“爷是个闲不住的,这下可被框住了。” 胡清见姚珠待在车里不动,甚至将他伸出的手视作未见,不由眼神加深,靠前探了身子就将姚珠抱起来。姚珠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姚珠怕被人看到胡清的样子,手一扬将车帘拉了下来,警惕的撩开窗帘看向外面。旁边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赶出一辆四轮的马车,车身被青色的帏布包裹,仍可以看出它低调的奢华来。马车没有停留,出来后就“嘚嘚”前行离开,大开的门被猛然关上,关上前门内的人还斜着眼看了胡清一行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姚珠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紧紧关闭的门,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的情形。只见青砖碧瓦,弄堂幽深,马车停在胡同里倒数第二个门前。秀气的朱红色圆栱门紧闭,倒是别处不见的风情,姚珠诧异问道,“这是……哪里?” 胡清略带深意的笑道,“前面是东街,这个地方被称为东街胡同,别人说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我倒是没发现富在哪里,只看过不少官员出入这胡同,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这话说得也颇有深意,但姚珠却未听进去,似是被“东街”两个字给烫到了,猛然抬头看向胡清,有什么从脑海一划而过,虽然快,但仍被她抓在了。他们说,如玉前世是在东街胡同待着,成了别人的妾室,胡清在东街胡同也有房子,那是不是证明,前世如玉的事情胡清是知道的?那她在并州的事情,胡清是不是也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简直让她不敢相信,但前世的事情除了她无人可知,而且重生回来又改变了许多,她不知所想到底对不对,但心内却掀起了惊天大浪。 晚饭后,姚珠到了胡清给准备好的住处,洗漱后从后堂走出,胡清已经掀了帘子嘴角带笑了走进来。触及到胡清的目光,姚珠脸颊绯红,仍自持镇定挥退了如玉,自己伸出手替胡清宽衣解带。胡清瞧着姚珠羞涩低首眉目含春,倒是一番好景色,倒让他有些不想把持,张开臂膀一把将其搂在怀里。有了前世肌肤接触,姚珠对这种事情自是知道的多,也不躲闪,双臂搂住胡清的脖子就将唇送了上去。(_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后面的事情也不必多说。只是午夜梦回,姚珠再次醒来,看着旁边的男人,只觉这重生这一次,倒也不是完全灾难。虽然她伤了脚,胡清官运也不享通,但是人在她身边,他并未丢弃过她,便是最大的奖赏。 姚珠轻轻笑了,翻了个身将自己脸埋在胡清的胸前。姚珠感觉胡清动了动,不忘伸出手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朝她身边扯,姚珠伸手抓住胡清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 胡清本来就是半睡半醒之间,察觉手臂被抓,他睁开眼,露出个沙哑的笑,道,“抓这么紧做什么?怕我是假的?” 姚珠摇摇头,“不是,怕你是个梦。” 胡清没说话,被抓住的手臂紧了紧,箍住姚珠的腰,轻轻打了个哈欠道,“天不早了,睡吧,醒来就知道是不是梦了。”姚珠轻“嗯”了声,将自己贴在胡清身边,慢慢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姚珠睁开眼就看到如玉贴过来的脸,吓得瞳孔一缩,差点没跳起来,刚要抱怨几句,就听如玉“咦”了一声,道,“姑娘今天气色真好,昨天肯定没有做噩梦。” 姚珠后知后觉,装作没有看到如玉脸上的揶揄,不在意打量了眼屋内,起身洗漱穿衣,十分随意的问了句,“爷呢?” 如玉一脸崇拜开口,“姑爷一大早就起来去后院练剑了,姑娘要不要也过去看看?程先生还夸姑爷剑练的好,迅速又有力道,耍起来威风凛凛。奴婢偷瞄了一眼,觉得姑爷练的比程先生说的还要好,快的几乎看不到剑身在哪。若是奴婢也有这功夫,以后就能保护姑娘了。” 姚珠忍不住嗤笑,“你还想学功夫?” “当然。”如玉满脸放光,乐滋滋跟姚珠说自己遇到的事情,“程先生说了,让奴婢每天早起一个时辰,他教给奴婢一些浅显的功夫,虽然打不过高手,但是小毛贼还是可以虚晃两招的。” “哦?程先生竟然还会功夫?”她前世可不曾听说。 如玉使劲点头,“姑娘你不知道,程先生功夫可好了,刚开始姑爷和程先生切磋的时候,差点被程先生给打败了。” 姚珠眼中光芒一闪,率先出了屋门道,“这么厉害,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谁知,等主仆两人到了后院,除了一个正在整理兵器的杂役以外,并没有一个人。姚珠问杂役胡清的位置,杂役头也没抬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手中没有任何停顿。等姚珠离开,她都没注意到那杂役抬起头时,眼中闪过的寒芒。 远远看到了书房紧闭的房门,还未走近,站在外面的侍从已经几步上前禀报完毕,等姚珠走到门前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露出胡清带着笑意的眉眼,“醒了?爷让厨房准备了饭菜温着,可吃了没有?” 姚珠笑道,“想跟爷一起吃呢,等了半晌也没看到人,听如玉说爷和程先生在后院比武,谁知过去后人都不见了。”说着,姚珠的目光看向书房内,程先生青灰色的衣衫一闪而过,姚珠道,“我还以为程先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想武功竟这么高,竟然连爷都打不过。” 胡清和程先生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听了姚珠的话自然猜的出她话里的意思。程先生也不再躲闪,从胡清身后走出来,对姚珠行礼道,“姨娘谬赞了,不过是些杂耍的手艺,比不得爷武艺高超。” 姚珠看着胡清笑而不语。 胡清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程先生使了个眼色,拉着姚珠的手进了书房。 书房正门迎宾墙上挂着一副书画,画中山水之间船只寥寥,却颇有一番意境。姚珠从不喜这些画作诗篇,更不识得谁的笔迹,只是看得舒服,便多瞧了几眼。瞧得多了便觉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却未想起来。 章节目录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胡清见姚珠看着画出神,甚至忘记自己就在旁边,不由有些酸意泛上来,忍不住轻咳一声,将姚珠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道,“不过是闲暇时所作,仿的是前朝大家,落笔生疏,行走滞涩,本是鞭策自己要时时努力。” 姚珠这才明白,原来这竟然是胡清所画,怪不得会有熟悉的感觉。姚珠收回目光,本来带着浅笑的面容触及胡清脸上的笑时顿时落了下来,她颇有些愤慨的开口问,“我相信爷,将爷的话奉若真理,可爷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偏偏在我身后玩些虚的,当我是无知妇人吗?” 程先生那么寡淡的性子,她两世都未见过他给谁好脸色,跟如玉见过的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却主动提出要教如玉功夫。 胡清上来想抱住姚珠,却被姚珠一闪躲过,他将手背在身后,姚珠肌肤的滑润似乎还留在手上,两根指肚不动声色的捻了捻。姚珠见胡清没有说话,心中的愤慨增加,心里忍不住难受,道,“爷的计划可以不跟我说,要做的事情也可以把我摒除在外,可是事关我身边的人了,爷怎么还能欺瞒我至此?如玉是我身边的丫头,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爷要对她做什么,或者要让她做什么,是不是应该跟我这个主子说一声?” 胡清看着姚珠梗着脖子跟他说话,倒像是街上缠斗的公鸡,生龙活虎,他轻笑出声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就被你找来了,你总得给我时间了解这一切,才好到时候跟你说嘛。” 姚珠半信半疑,狐疑着打量胡清,见胡清背着手嘴角含笑任她打量,姚珠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胡清了。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她只能接受胡清的解释,并顺着往下问道,“那爷了解了吗?到底怎么回事?”x “来,我们坐下说。”胡清走到偏室的茶桌旁坐下,一手拎起茶壶一手续了杯新茶放在对面。茶桌上还放着饮了半盏的茶水,茶色透亮,闻之馨香。胡清品着手中的茶,给姚珠解释道,“程先生昨晚见了如玉,说她看着面善,比较像他一个故人。” 姚珠挑眉,问道,“所以?” “所以,程先生想要娶如玉做妻室,求到了我面前。”胡清顿了顿,开口道,“我知道如玉是你的丫头,并没有开口允诺他,只是说询问你的意见。”(_ 姚珠下意识咬住唇,脑海里浮现出如玉说起程先生时露出的笑脸。自从被人抓走破了相,如玉很少那么爽利的笑过,甚至说话都变得轻快起来。 胡清见姚珠没有开口,又道,“我觉得这并不是件坏事。如玉能有个好的归宿,你也能获得程先生的尊敬。等我过几天出发去了并州,程先生会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你。” 姚珠猛的抬起头,失声道,“爷要去并州?” “对。”胡清点点头,“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要去并州把事情解决一下。主要是为了你大姐,她被平王抓住,虽然她有错在先,但也是我思虑不周,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见她一面。若是能救回来最好,就算救不回来,也得去送她一程。”说着,胡清的眼中寒芒一闪,整个人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姚珠低头不语,纠结的看着茶桌一角。那茶桌桌角带着茶渍,一看就是经年使用,才会在上面烙下深深的印记。姚珠明知道自己该高兴不用自己做抉择,胸口仍是闷闷的疼痛。今天似乎并没有发生了很多事,但只这两件,就让她花费了全部的脑力去思考。 她在并州那几年,从未见过胡清的面容,她感激并愧疚的如玉,在京城东街嫁给了胡清身边的程先生。是这样的吧?而如今大姐被抓,胡清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仍是想去并州或救或见,而前世的她,只能看着斑驳破败的屋顶闭上眼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胡清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姚珠搭话,一抬头看到姚珠怔怔的看着眼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开口问,“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珠回过神来,看着胡清慢慢摇了摇头,“一切听爷的吩咐就好。只是如玉的事情,我想要再问问她的意思。虽然她只是我的丫头,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比谁都愿意看到她能有个好归宿。”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既然知道她前世并没有受罪,姚珠的心也算放了下来。她笑了笑,坐在胡清对面的椅子上。“爷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吗?我看这桌椅装饰都不像是新置办的。” 胡清将茶杯放在桌上,环视周围道,“这里是酒楼刚开业的时候买的,因为皇上在后面撑着,吸引了不少人投资,也挣了不少钱。后来皇上沉迷礼佛,奉行吃斋念佛不杀生,酒楼慢慢的败了下去,很多人都抽身出来,有段时间甚至需要我掏钱垫进去才得以维持。没办法,我苦思冥想才想到要搜集各地的小吃吸引眼球,虽然算不得挣大钱,每年倒也能挣不少。” 姚珠听得胡清的话,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仍可以想象当时的艰辛。酒楼里那么多人,都跟着胡清身边,他是宁愿自己损失点也不愿意看到跟随的人失望的脸,只能咬牙坚持。来自外在和内部的重重压力无法排解,就算捉襟见肘也只能默默忍受。 胡清又道,“我从小跟皇上平王和慎王一起长大,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伙伴,不过几年竟然都渐渐变了样子。”说到这里,胡清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慎王让人找到我,说是想要让我帮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们兄弟相残,还非要把我这个外人拉进去……” 若是他真的接受了慎王的请求,当皇上和平王死后,是不是就轮到他了?皇上虽然多疑心思却好猜,慎王……心机深沉,他怕不是对手。 姚珠没料到胡清会跟她说这些,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胡清却仿佛只是吐露心中的郁气,并没有想听姚珠的话,沉默片刻后朗声笑道,“今天早晨起的太早了,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脑子有点糊涂,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只要躲在我的背后,相信我不会丢下去就好。 “我看街上人挺多的,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姚珠仿佛并没有看到胡清眼中的希冀,指着门外开口问道。 胡清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道,“我让程先生派人跟着你,不过你暂时只能在东街上溜达溜达,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酒楼看看。” 姚珠笑着点点头。 一场刚刚开始的谈话,就在姚珠懵然不知中结束。 章节目录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虽然晚间仍有凉风吹拂,太阳出来后却不必非要拎个暖炉。姚珠走出书房,仰起头,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安静宁和,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胡清站在窗前看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他埋藏在心里许多天的话,就这么突兀的说出来,姚三没有半点反应倒还罢了,竟然还有心情去逛街。虽说女人皆是在后宅,对于朝廷上的事情不应该了解太多,可,是他看错了吗?怎么就蠢到这种地步。x 电脑端:/ 姚珠不知道胡清心里的想法,唤了如玉去收拾,准备外出需要的首饰衣物。太阳刚刚南斜的时候,姚珠由如玉陪着出了大门,刚走了几步,昨天见到的那辆四轮马车缓缓行了过来,马车上走下来个身穿白衣,头戴幕离的女子,那女子袅袅婷婷,似乎察觉到姚珠的目光,她停下来,朝姚珠点了点头。 如玉有些窘迫的抓住姚珠的胳膊,姚珠却不在意有没有被人看到,也朝着那女子点点头,这才带着如玉转身离去。 如玉没料到自己姑娘是这样的态度,走出一段距离才朝后看了看,小声问道,“姑娘,你认识那人是谁吗?走起路来仿佛是在跳舞一样,虽然看不到模样,但是一定是个美人。” 姚珠笑笑没有说话。 昨天擦黑离开,看起来是现在才刚刚回来。再加上胡清所说,那人必定的这京城某府上人的外室,或许连外室都称不上,她的丫鬟眼睛都已经仿佛长在了头顶上。两人走了一刻钟不到,就到了人山人海似的东街。明明是早晨,却仿佛晚上一般热闹。 姚珠看着远处飘香的小吃摊,吩咐如玉,“你去买点那个,不要放蔗糖,我到这家成衣铺里看看,你一会过来找我。” 如玉应声而去。 姚珠挑了帘子进了铺子。 当堂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到姚珠进来,首先扫了眼她的穿戴,然后笑着迎上来,问,“这位夫人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衣服鞋袜什么都有,有些是京城流行的款式,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 姚珠扫着屋内的摆设装饰,转过身问那妇人道,“我昨天看到一个女子过来,她袖子上绣的花样倒是不错,好像不是京城这边的款式,不知道贵店能不能做出来?” 那妇人笑道,“您说说看,我保证能给您找出来一样的。” 姚珠就道,“是衣袖上面一圈,像花瓣似的椭圆,不像是绣在袖子上,倒像是用东西别在上面,看起来跟真花一样。” 那妇人恍然大悟,从案下掏了半天,掏出个花样来递给姚珠,“您说的是这个吧?这是京城去年流行的丝带绣,昨天有人穿这样的衣服过来吗?我倒是没有印象了。” 姚珠笑道,“就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像个麻杆一样的丫鬟,我没看到长相,只记得她袖子上这个装饰。不瞒您说,我是从外地来的,没见过这样的绣法,只是觉得好奇想要多问几句,等回去后好跟人说道说道,也不枉来京城一趟。” “那夫人来我这里就来对了。”那妇人掩嘴笑道,“您去打听打听,除了朱翠楼外,谁家的东西有我家齐全。您说的那个人我也知道是谁。”她朝着外面东街胡同口努努嘴道,“呐,就是那里面某位的贴身丫鬟,都说住在里面的都是有钱人,但也有例外的,像她们就是,不过是个破落户,还把自己当成公主一般,天天来我店里蹭布头。” “哦?”姚珠提起兴趣,目光瞬间亮了起来看着那妇人问,“我听我家爷说,这里面可都是富贵人,怎么还……” 姚珠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已经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姚珠两眼道,“像您这样的,莫说三五年,就是十年八年也不会懂,但是对某些人来说,也就稀罕个个把月,过了这段新鲜感哪还能让人记在心上。”然后靠近姚珠,小声开口道,“35户那家,如今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外加一个老弱病残的老婆子,从一个月前到了这里,我就没见过那主子来过。听说,那女人被正室打断了双腿,现在站都站不起来……”x :/ 35户,正是东街胡同里最后一家,跟胡清的房屋隔了一堵墙。 白衣女子下了车,站在大门口转了身对着马车遥遥一拜,马车便转了个弯朝着东街外走去。直到看不到马车后,白衣女子才敲了敲门,借着缝隙闪身进去。旁边的仆从忙关上门,替女子摘下幕离,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来。 如果胡清看到了,一定会吃惊,因为这个人就是他曾经拿来跟姚珠比较的湘柳。 湘柳轻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丫鬟问,“你可知道胡同里哪家有了异常没有?刚才在胡同碰到个女子,跟我身形差不多高,柳眉杏眼,粉面朱唇,差点连我都比下去了。那女子还直勾勾的看了我半晌,若不是那人还在车上,我恨不能上去抓花她的脸!不要脸的婊/子,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勾搭我的人,真是不要命了!” 旁边的丫鬟也是一脸愤慨开口道,“还能有谁,就是侧对门那家的呗!昨天我就看到了,一脸狐媚样,姑娘您不知道,昨天您和那位走后,我看到那家的爷是抱着那女人下车的,下了车后掉在地上一个帕子,帕子上的血还没干透呢!” 湘柳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丫鬟,瞪着眼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带血的帕子都掉在地上了?” 那丫鬟点点头道,“可不是,一大团的血迹,还带着麝香的味道……”(_ “东西呢?拿来!”湘柳伸出手。 那丫鬟垂下头,从怀里掏出个锦帕来放到湘柳的手里,嗫嚅的开口道,“我只是看这帕子料子还有上面绣着的东西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捡回来。姑娘放心,我拿皂荚搓泡了整整两个时辰,连上面绣花都搓的变了形,绝对没残留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东西也没事,反正只要帕子在,就不怕他不上钩。”湘柳冷笑道,然后看着丫鬟,将怀里自己的帕子甩给她道,“这次你做的不错,这个帕子是我从朱翠楼买来的,就赏给你了。你以后多注意着对面,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马来回禀我。若是得到了有用的消息,我可是有重赏的。” 那丫鬟惊喜的抬起头,使劲点了点头,笑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朵上。 章节目录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姚珠跟成衣店的妇人又说了几句话,如玉便捧着油纸包走了进来,“姑娘,东西买来了,那老板看我们没放蔗糖,多送了两块点心。” 这年头,糖比面贵,同样的价钱,遇到不要糖的,老板自然高兴。 姚珠掏出银子放在案桌上道,“那就麻烦大娘帮忙挑选点上等的布料,这是定金。等过几天你这里准备好了我再派人过来拿,记住,一定要好的,衣服也要今年流行的款式。” 妇人乐呵呵的将银子收起来,“交给我,您就放心吧!等过半个月您派人来,我保证给你置办的齐齐整整的,包您满意。” 姚珠笑着开口告辞,带着如玉到了不远处的茶楼里。茶楼里说书的刚刚告一段落,如今里面有人正吃着瓜子喝着茶,热热闹闹的讨论着刚才书中的故事。姚珠要了间二楼的雅座,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推开门就能看到楼下说书的案桌。早晨茶楼里的人并不多,二楼的雅间被定下来的也寥寥无几,除了姚珠主仆二人外,只有对面的房间里有两三桌敞着门在吃茶聊天。 姚珠坐下来,给如玉倒了杯茶递过去,在如玉有些受宠若惊的时候又给自己倒了杯拿在手里慢慢的品,“坐啊,我们主仆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正好今天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如玉喏喏应是,刚才姚珠的动作似乎有点吓到她,她不自觉的感觉周围氛围不一样,因此有点拘谨的坐在凳子上,顿了顿才想起来手中的糕点,忙递过去,“姑娘,还热着呢。” 姚珠拈起个看了看外面焦黄的酥皮,这才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直到吃完,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道,“到京城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毕竟我从没到过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董先生帮着安排,仍然怕出什么纰漏。到时候不但救不了爷,连我也会搭进去,更不用说你了,看到我把如兰留下只带你来,一定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如玉摇摇头,拳头握得紧紧的看着姚珠,“奴婢不知道。” 姚珠也不恼,笑了笑道,“当着我的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然后她叹了口气道,“我一直觉得我是个比较容易信任人的人,但是今天早晨我却发现,我更容易怀疑别人。如兰的事情,不能怪她,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再用她,因为我害怕。我怕她又藏了什么事情,我猜不到,却威胁着我在乎的人的生命。”她抬头看向如玉又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仍是管不住自己去怀疑。”x 如玉诧异的看向姚珠,如兰的事情她猜到了不敢说,可是她有什么隐瞒的,让姑娘对她怀疑了? 姚珠看出如玉的疑问,缓缓的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只是事情正好牵扯到你而已。你还记得你早晨跟我说的,程先生开口提出要教你武功?” 如玉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猛然瞪大眼睛,“程先生有什么企图吗?想通过我陷害姑娘,或者陷害姑爷?”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不过是教我防身的武功而已,能对姑娘和姑爷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算了算了,不管了,只要我不学,无论什么都影响不了了。” “呵。”姚珠看着如玉摇头又晃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丫头,真是的。真以为武功那么好学的?如果真的那么好学,这满大街都得是武林高手,伸出个手指来都能捻死你这个二半吊子。” 如玉嘿嘿笑出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脸上的疤痕微微浮现,竟有种别样的风采。姚珠怔了一下,看着如玉脸上的笑容有些移不开眼,她想起早晨如玉说起程先生时,那脸上洋溢的笑容,连眼中似乎都带了笑,是她现在所不能比拟的开心。姚珠知道,那才是如玉真正的笑容。(_ 姚珠轻轻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终于可以放下了,关于前世如玉所经受的一切,只要今生如玉过得好好的,她变成孤家寡人又有何不可呢?!这世界,终究是离了谁都能活,何况,她还要去验证另一件事,那件事验证完,无论结果与否,她都可以安心放下,然后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姑娘,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怀疑……”如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略带着苦恼的询问道。 姚珠叹了口气,“唉,我都知道是我错了,你还巴巴的询问我,是想揪住我把柄好要挟我吗?” 姑娘很少开这样的玩笑,如玉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开口,“奴婢怎么会……” “跟你玩笑呢!”姚珠噗嗤笑出来,道,“在书房里的时候,爷问我,如果有人看上我身边的丫鬟了怎么办,问我这个主子肯不肯放那丫鬟出去做正房的夫人,虽然是个继室,也总比年龄再大些配个小厮要强的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借了托辞出来,想要问问那丫鬟的思量。” 如玉张了张嘴,“姑娘,说的,是我?” 姚珠点点头,“你不必急着回答,我给你三天时间,等第四天的早晨,你再给我答案。记住,不要想太多,只要想着跟他在一起快不快乐,你愿不愿意即可。毕竟,这是你自己的生活,总要自己开心快乐才行。” 如玉听了话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将热乎乎的茶捧在手心。 胡清与程先生并肩站在书房里,看着窗外不远处的绿竹,两人皆沉默而立,许久,才听到胡清开口问,“先生怎么看待姚姨娘这个人。” 程先生不妨胡清会问这个问题,将关于姚珠的一切在脑海里转了两个来回,才斟酌着开口道,“是个美人,食色性也,秀色可餐。” 胡清轻笑,程先生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太过于委婉,什么事情都得想个七八遍,将你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觉得差不多了再开口,仍是出口好几个含义,让你不得不去猜度。姚珠长得好看,他周围见过的人都知道,可是好看归好看,他并不能一辈子靠着好看宠她一辈子。他胡清的正室,他胡清的妻子,应该是个出的厅堂入得厨房的好手,以后他进了官场,他的妻子须得有远见,能看到细微之处的深意。可是就在今天早晨,他却失望了。 虽然以前不错,但是那不过是靠着那无影踪迹的梦,吧? “若是我想将姚三扶正呢?”胡清不放弃的想从别人口中听得跟他一样的答案。 程先生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就看爷对姚姨娘的爱有多深了。” 爱吗? 胡清微怔。 应该是爱的吧!不然为什么看到她他就会不自觉的开心想笑,看到她他才会不自觉的将肚子里的话全都吐露出来。 至于深? 应该没有。 不然也不会在她没有跟从自己的话往下说的时候,生出那种让他不想去相信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姚珠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回府,虽然被限制在东街上,但仍然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这么一玩,就玩到了日影西斜。回到了住的地方,姚珠特意瞄了一眼成衣店妇人说的35号,门缝紧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姚珠也没指望能看出什么,如玉已经敲开了大门,姚珠拎起裙摆走了进去。大门关闭,胡同里一片寂静,对面的大门却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姚珠进去的大门,又看了眼姚珠刚才扫过的门扉,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她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湘柳的正房前,挑开帘子就走了进去。湘柳似是刚睡醒,正穿着日常的衣服坐在菱镜前描眉上妆。别人这时都该卸妆睡觉了,而对于她来说,她一天的生活才刚刚要开始。看到那丫鬟蹦蹦跳跳走进来,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嫌弃的开口呵斥道,“像什么样子!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怪不得钱妈妈死活不乐意你跟着我前去,就你这样子不知道得得罪多少贵人。”(_ 丫鬟吐吐舌头,不把湘柳嫌弃的话放在心上,快步走到湘柳面前,“姑娘,我看到对面的那个女人回来了。” 湘柳扔下手中的眉笔,不在意的开口,“她回来有什么好稀奇的,天黑了不回家难道还在外面过夜?她又不是我这样的人。”x :/ 只有她这样的人,晚上才不会在家待着,湘柳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了描眉的兴致,转过身对着丫鬟道,“我让你注意对面的异常,不是对面的举动,不过是外出回来,有什么打紧的?你真要有心,就帮我打听出对面的来历,也好让我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姑娘这件事的。”丫鬟孜孜不倦,兴高采烈,朝湘柳伸出手道,“不过姑娘得给我十两银子来打点打点。古人都说什么没有米没法做饭,姑娘不给我钱,我怎么去找别人借房子。” 湘柳皱眉问,“借什么房子?” 丫鬟凑近几步,小声开口,“我听说里面那家小院里住着个瘸腿的女人,平常也就是去成衣店买点碎布做点绣活过日子。虽然京城有钱人多,但真正的有钱人谁会看上她们的手艺,要是姑娘给我点银子让我过去打点一番,到时候卸个砖爬个墙什么的,总能摸出点消息来。” “这个办法好!”湘柳赞许点头,从荷包里掏出十两碎银子来放在桌上,“这是十两,等打听出消息来,姑娘我再赏给你五两银子买酒吃。” 丫鬟收了银子出了门,打开大门左右看看无人,快走几步去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来苍老的声音应声问,“谁啊!” 然后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满脸褶皱眯着眼睛抬头看人的老妪来,“你找谁啊?我们这里没你找的人,赶紧走赶紧走。”说着,就要关门。 丫鬟好不容易叫开了门,哪里能让她再把门关上,伸出脚放到门缝里,一只手略使劲就推开了门,道,“我听说过吃东西不给钱的,也听说过讨价还价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到手的买卖往外推的。我这是给你们送钱来了,还不赶紧开门把我迎进去,让你们主子出来好好招待招待我。” 那婆子刚要开口,正堂屋门的帘子就被掀开,露出个长相方正不苟言笑的面容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余姨娘身边的丫鬟如意。只不过如意由原来婴儿肥的脸蛋变得瘦削狭长,不见刻薄,倒是多了几分阴狠,她动了动嘴角,开口道,“姑娘请进来吧,我们主子在休息,请您在侧厅稍坐。” 丫鬟冷哼一声,给婆子一个大大的白眼,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不用如意引导直接掀了帘子进了侧厅。如意眼睛闪了闪,什么也没说,给婆子使了个脸色,自己泡了一壶茶端着进了侧厅,拿杯子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自己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问道,“姐姐刚才说送上门的银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丫鬟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可真够直白的,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把她放进来。她翘起个二郎腿,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啧啧”两声开口道,“这事说起来也简单,你只要给我行个方便,转手我便可以送你五两银子。这可是无本的买卖啊,不过就是借个地方,又不用你们做什么或者搬出去。” 如意眼睛闪了闪,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姑娘话里的意思。姑娘想做什么,直说便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哈哈。”那丫鬟笑了两声,道,“我们姑娘看上旁边的那位爷了,想要探探那位爷的底细,所以借你们的地方观察观察。” 如意,“……” 这可真够直白的,不愧是花楼里出来的。 如意站起来欠了欠身道,“实在对不住,这件事需要我去禀报我的主子才能给这位姐姐答复。” 丫鬟摆摆手,仿佛在赶苍蝇一般不耐烦的挥手,“快去快去,姐姐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等不了你多长时间。你这边不答应,那边还有一家呢,我是照顾你们,才先过来你们这。” 如意也不恼,掀了帘子出去,又到了正堂内室,对坐在塌上绣荷包的余姨娘小声说了几句。余姨娘手上不停,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来,吩咐如意,“让她去,给她行这个方便。”没想到沦落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能有桃花找上他,真不愧是胡清。只是这胡清就只是胡清而已,再也不是她所恋慕的那个爷了。 等如意走了出去,余姨娘才放下手中的绣品,摸了摸盖在腿上的被褥,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凭什么害了她的人还能好好活着,她就该窝居在这所院子里,连如厕都需要找人帮忙…… 她最恨的人有三个,一个是平王,一个是胡清,另外一个就是姚珠。她姚珠也不过是个姨娘,何德何能能让爷那般惦记着,甚至为了她都能去得罪平王,去得罪皇上。她凭什么?只凭那张狐媚子的面容吗?总有一天,她要毁了那张脸,让她再也不能迷惑男人……让她也尝尝被所有人背叛的滋味,让她也失去双脚,不,双手加双脚,恨不得死去却又死不了的那种…… 章节目录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不一会儿,如意又掀了帘子进来,将五两散碎银子放在桌上,“姨娘,这个银子……” 余姨娘扫了眼银子继续手中的刺绣,“既然你拿回来的,那你就拿着吧。这几天苦了你,也去买点东西好好补补,我虽然生病吃药花了不少钱,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不想漏财,反倒被人惦记了去。”说着,她抬头望了望门外,道,“像她们这样的,最会欺软怕硬,若是我们有银子背后却没有主子,早晚也像这户原来的主人一样,被她们使了手段给坑害了去。” 如意一直跟在余姨娘身边,自然知道这户原来的主人。原来的房主是给一个富户当外室的,那富户对她也算宠爱,但是奈何家里有个母老虎,只是偶尔过来一趟。不过富户虽然来的少,银子却是大把大把的不要钱的往这送,那户主也是,整日穿金戴银,走出门看见谁都要炫耀一番头顶的金簪,手腕的金镯子,甚至连耳朵上的耳环也要金镏子打的。时间一长,既遭人妒忌也遭人惦记,有人装成个偷儿偷进了院子里。俗话说,夜路走得多了总能撞上鬼,这偷儿偷上瘾了,恰巧就被那富户堵到了院子里。 原户主哭哭啼啼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有那妒忌的开腔说是原户主招进去的,男人嘛,最怕的就是头上绿旗飘飘,这事哪能忍得,便不听原户主的诉说,拂袖而去。这件事过去没几天,那富户的妻子便招了人来,将东西甚至连桌子椅子都搬得干干净净。也幸好这房子是户部上了册子的,没有地契别人是拿不走的,才被原户主留了下来。为了生计,将房子便宜卖给了余姨娘。 也幸亏是余姨娘,不然哪个人会买这样的房子。不说房子好不好,但但住在这里面对自身的名声,也会让人止步不前。也是因为这样,胡清才会舍弃众多房子,挑中了这个地方居住,任谁也不会猜到他会乐意住在东街胡同。 胡清放下笔,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臂膀,揉揉酸胀的手腕。好久没有这么心无旁骛的沉下心练字了,说起来,笔力倒是退步不少,在他去并州之前的这几天,真得好好的练练字了。 门被敲响,胡清应了声,仆从开门进来回禀道,“爷,姚姨娘回来了,问爷要不要摆饭。” 摆饭摆饭,除了玩便是吃,他怎么会认为姚三有有可取之处呢?亏得他没有将正妻之位许诺给她,不然现在头痛的该是他了。胡清长舒了口气,挥挥手道,“算了,你去告诉姚姨娘,我过几天就要去并州了,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就不再陪她了,让她好好休息。”仆从应了一声刚要出去,胡清喊住他又吩咐,“你去将程先生叫来,就说我这边有些事想要跟他商量。”说完,又挥了挥手。 仆从见胡清吩咐完了,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关上门。等将话带给了姚珠,又将胡清的吩咐说给了程先生,他想了想,转身朝后院走去。说是后院,不过是杂役婆子们居住的地方,因为以前胡清不在这里住,很多都空了下来,甫一住人,婆子杂役都挤在一起,白天还好,做起事来忙得不行,等晚上诸事完毕,他们这些人便五人一圈,三人一排的,吃着喝着聊了起来。 仆从走到后院,闪身进了一间放杂物的房子里,那房子在一排房子的最里面,平常除了拿东西的没有人过来。只见他搬开一捆木炭堆,将袖子里的东西慢慢塞了进去,接着又将搬开的木炭放回原处,随手拿了点东西走了出去。 路上的人都笑着跟仆从打招呼,仆从也乐呵呵的回以笑脸。 胡清的书房里,程先生将一卷东西摊在桌上,指着一处道,“这个是当初建造房子的图纸,这里就是爷这所房子的住处。”然后他指了指另一处,道,“这是里面那一户的人家,原本这户跟爷的院子是同一所宅院,后来因为分家才把两处分割开来。如今住在里面的是一对主仆外加一个老妪,具体是谁还没查出来,不过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胡清却不这样认为,他看了眼程先生道,“不管要不要紧,总得把她们的底细给摸清楚了。古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失就失在这不要紧三个字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程先生点点头道,“爷说得对。我明天就派人乔装打扮过去看看。” “千万别打草了惊蛇,让那位以为我们在查他。若是被他发现了,可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得了的。”胡清慢慢吐出口浊气。凡是涉及到那人的,他总是要更加谨慎几分,这就是他之所以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的原因。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话题便慢慢转到了去并州的事情上,看着胡清避而不谈姚珠的事情,程先生便开口问道,“爷已经考虑好了吗?到时候真的不带着那位过去?”说的时候,还用下颚朝姚珠的方向抬了抬。x :/ 胡清道,“我带她做什么!到时候非但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准还是个累赘,并州有董先生就够了。”然后看向程先生道,“先生就别跟着我过去了,这京城还有那位在,先生观察的仔细,心思也缜密,您帮我多关注下京城事情的动向。尤其是胡太妃那边,你也让人多多传信来,最好是每日一封,将胡太妃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是,爷放心。”程先生垂首应是,然后道,“这京城也是是非之地,虽然是皇上的天下,但是皇上如今不在京城,倒是给了那位便利。” 胡清仔细想了想,“先生是说,那人有可能猜到我在京城?” 程先生点点头,略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我是怕他能猜到爷住在这里。” 胡清猛的抬头,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旋即笑道,“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刚从福州回来,根不会扎那么深的。更何况我买下这宅子的时候,是用李兴禹的身份,而且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京城有一年多了。”(_ 程先生略微放下心,但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不对劲在哪里,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十分的怪异。这份怪异,从他刚进京城时就感觉到了,可偏偏摸不着任何的头绪,他又不可能直接跟胡清说。想到最后,程先生终是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章节目录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虽然胡清口中说着不可能,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然,与程先生闲谈几句,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倒了杯茶品着,慢慢回想自己安排的一切。 事情都是按照他预想的道路走得,没有一丝违和感,到处都十分自然,几乎是水到渠成。胡清猛的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有时候,一切都自然反而才是最大的破绽。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本事大到没有一丝马脚,那位不是蠢人,不可能连自己的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可偏偏没有任何动作。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一切都在那位的掌控之中,所以才会不动声色?! 这种想法渐渐在胡清的心里扎根,他再也坐不住,在书房里来回走动,越走越是急躁,恨不得把所有的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都抓到手心。但是很快他就沉下心来,慢慢的坐回了桌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再急也没有别的用处了,只能尽量想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慢慢找出其中的违和。然后通过查找出来的漏洞,找出方法慢慢弥补,不过首先弥补的,就是他所居住的这个地方,这个他自以为很安全的东街胡同。 姚珠今天玩的开心,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兴致。吃了些晚点羹汤跟如玉闲扯了几句,就让如玉下去休息,自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竹子慢慢发起呆来。 春天来了,到处一片勃勃生机。她听说京城春天来的时候,会有很多贵女出门春游踏青,带着一群侍从仆妇,走到哪里都带起一阵香风。想到这里,姚珠忍不住笑出声来,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姚姨娘,程先生过来了。” 程先生?这倒是稀客了,是怕她不放如玉离开吗?x 电脑端:/ 姚珠低笑,高声吩咐仆妇,“请程先生到偏厅喝茶。”然后整理了下仪容穿戴,见没有失礼之处便走出门。一出门就看到有仆妇走过,伸手招了那仆妇来,低声吩咐几句,这才朝偏厅而去。 程先生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果然如姚珠所说那样在“喝茶”。看到姚珠掀帘子进来,他忙站起身,等姚珠站定,才双手抱拳长揖下去。姚珠心内冷笑,前世倒没见过他对她这么恭敬过,偶尔见面也不过是侧身点点头,当然,姚珠也不曾理会过他便是了。 虽是知道程先生的来意,姚珠仍然问,“先生比来,可是爷有什么吩咐?” 程先生道,“非也,不才此来,乃是为了自己。想必早晨爷在书房的时候,曾跟姨娘说起过,不才想求娶姨娘身边的如玉姑娘为妻,还望姨娘准许。” “若我不许呢?”姚珠轻笑,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先生。这老油条前世眼睛长在了头上,今世也有他求自己的时候。若是前世如玉没有被卖,是不是自己也能借如玉的光从并州胡府那个牢笼里脱离出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是宁愿死了也不会再回并州胡府期期艾艾过完自己的一生。 程先生笑道,“姨娘不会。虽然传言都说姨娘不顾念恩情,动则打骂下人,但是依不才看来,这些纯属谣传。姨娘既然打了那些下人,必定是下人做的不对,对于忠心不二的人来说,姨娘不但不会打骂,还会多番维护。”所以说,如玉被抓走了,她还不忘请胡清帮忙找寻。 程先生暗暗叹口气。他原本想着事情会按照上一世的剧本一般,姚姨娘带着如玉平平安安到了上元县,然后在余姨娘的挑拨下跟着刘姨娘斗法,最后被胡爷看透她愚蠢的本质,直接遣送回并州。他打算趁这个时候,向姚姨娘求娶如玉,当探子也好,留在上元县胡爷身边也好,他都可以帮帮忙,只求如玉能再次成为自己的妻子。 可惜事与愿违。 他没想到姚姨娘也是和他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回。非但没有利用记忆活的风生水起,反倒因此导致如玉落于贼寇之手,差点命丧黄泉。他想起如玉脸上的疤痕,恨不得把那些和尚碎尸万段。 听了程先生的话,姚珠心内万分舒坦,这才是人话嘛!那些不要命的奴才,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给她们点教训,怎么震慑住下人,怎么管理她房里的人情往来? 姚珠道,“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就看程先生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了。如玉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从小就跟我一起长大,虽然不是姐妹但却比姐妹还要亲,我也从未把她当做丫鬟看待。既然程先生想要求娶她,就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当完事了,没有十足的诚意,我姚三可是不依的。”(_ 程先生听闻又是对着姚珠长揖下去,道,“姨娘放心,不才虽然没有良田千顷,也没有华厦万千,更没有仆妇成群珍珠美玉,但只要我所有的,都可以给如玉姑娘,此生除她之外,绝不纳任何妾室。若违此言,便是天打雷劈不才也甘愿。” 前世如玉被卖了那么长时间,姚姨娘还肯花银子打听她的下落,就凭这一点,姚姨娘也受得起他这两拜。不过拜归拜,爷若是不喜欢姚姨娘他也不能强求,大不了最后他帮忙找个好去处,养着便是。 区区一名妇人,他还是养得起的。程先生心内暗暗发誓。 姚珠自然不知程先生心中所想,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开口道,“既然如此,程先生也不必发什么重誓。我既然视如玉为姐妹,这事情自然要她点头才可以。”说完姚珠摆摆手,“程先生还是先回去吧,我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如玉,若是她乐意,我这做主子的也不会少她一份嫁妆。” 程先生忙道,“那不才就先谢过姨娘了。”说完这才昂首阔步离开。 等程先生出了院门,姚珠便打开窗户,对着窗外的如玉轻轻一笑。如玉没料到姑娘让自己在这里待着是为了听这么一出,不由有些呆愣。若是听姚珠说的时候是不可置信,那现在从程先生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只能让她觉得自己被天上的馅饼砸住了脑袋,让她的思想有片刻的空白。 姚珠笑道,“听了这番话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把你交给程先生,我也算放下一半的心。” 如玉心有所感,红了眼睛喊了姚珠一声,“姑娘……姑娘对如玉的好,如玉铭感在心。这件事……全凭姑娘做主便是。”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姚珠一大清早出了府,很快又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群人,有的抬着箱子有的抱着包袱,程先生看着数着,竟然有足足十二个人。程先生看着姚珠将所有的东西堆到如玉的房间里,伸出手拍拍如玉的肩膀。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不能亏待你,这些东西是我拿自己的积蓄给你备的,全是姑娘我给你的嫁妆。我知道你嫁给了程先生或许什么都不缺,但他的归他的,你也要有自己的私房钱。程先生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鱼跃龙门的一天,有了这些,到时候你接触到那些贵人太太也能抬起头挺起胸来,别坠了姑娘我的面子。” 程先生看到姚姨娘说完轻轻一笑,脸上似乎有什么闪过,便听她又道,“你知道,姑娘我除了对你家姑爷的时候有点昏头,对于别人却从来不乐意屈居人下。你可不能给我丢脸,若是被我知道了,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跑来把你痛骂一顿。” 程先生有片刻怔然。 枉他自认眼光毒辣,却原来也不过俗人一个。他活了两辈子才算是看懂了姚姨娘,说起来到让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难当。 程先生很远就看到如玉眼角泛红,紧紧抿住唇看着姚珠,似乎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唇翕合微张,半晌才露出个感动的笑容,“姑娘,我……奴婢……” 程先生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就看到案桌后面挂着的画作上。画上漂浮的朵朵白云中间,两只白鹤伸直脖颈,一飞冲天。知道了前世事情的发展走向,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想法?!胡清确实是有才的,不过却选错了主子。他前世跟随慎王,从上元县知县开始,到江宁府知府,后来直接到了户部侍郎,一步步顺当,一步步高升,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人,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看着他从顶端摔下,狠狠的摔死才好。 如他们所愿,胡清摔下来了,从户部侍郎摔成了个庶民,差点没掉了脑袋。而慎王,成了乱党贼寇,不过几息便成了刀下亡魂。 悲乎哀哉! 胡清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既然跟随了胡清,怎么能看着他再走到这一步呢?所以说他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潜移默化之间,让胡清对慎王有了怀疑和偏见…… 程先生将画作摘下来,卷成个卷轴插在旁边的宽瓶中。还有五天,等五天过后,胡清去了并州,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慎王的问题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按照他设置好的剧本来发展,无论是胡清慎王还是皇上和平王。 他也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好好待在这个东街胡同,带着他喜欢的如玉娇娘舒舒服服的过着舒心日子。等几个月过后,就会有如同掐着嗓子说话的内侍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前来,在读完圣旨后,躬身弯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大人。” 想起来,他就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此刻就要告诉所有人,他程某人所做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不能,只能紧紧的握紧拳头,任手臂上青筋交缠,若隐若现。 在书房练习书法的胡清也听到了下人禀报姚珠的事情,他的嘴角露出个笑容,姚三别的不说,这大方就让人由衷的佩服。他虽然不深爱她,但是这感叹赞美还是会有的,谁让她是个美人呢!还是个慷慨大方的美人。x 侍从看着胡清笑了,跟着凑趣开口道,“爷要不要去看看?听说姚姨娘的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呢!” 胡清想了想,道了句“也好”,便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手腕,转着脖子去净了手换了外出的衣服出了书房的门。说起来,这是姚珠来后第二天,他头一次走出书房。甫一出来,看着空中飘荡的柳絮,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啊,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远远看到姚珠居住的院落,婆子丫鬟进进出出一脸喜气洋洋,颇有几分过春节的样子。胡清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背着手慢慢踱了过去,看到他的婆子忙不迭的弯腰行礼,被护手挥手打发了。等走进了院子里,胡清才发现里面的人更多,每个人都排着队等着前面的婆子按照花名册领赏钱,胡清“哟”了一声,忍不住开口调侃,“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这么热闹,一时没注意,还以为过大年呢!” 婆子丫鬟们忙行礼,见胡清脸上带着笑,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跟胡清解释,“姨娘说如玉姑娘的好日子到了,给大家发点赏钱,让我们都沾沾喜气。” 胡清也跟着上前,朝派发赏钱的丫鬟跟前伸出手,“这么好,怎么也不能少了爷我的啊,来,给爷拿个大的。”胡清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红包,然后看着身后跟随的侍从道,“你也领个,沾点喜气。爷告诉你啊,这在爷的府上可是挺难得的了,这满府谁不知道,爷可是最抠门的。”(_ 说完,整个院子里都跟着胡清笑了起来。 胡清也笑着,转身掀帘子进了屋内。因为外面柳絮飞舞,就算隔着帘子也是无孔不入,此刻姚珠正用手帕捂着鼻子和嘴打喷嚏,如玉端着盆清水用鸡毛掸子慢慢往屋内洒水。看到胡清来了,忙弯腰行礼,再看到胡清摆手后,担忧的看了姚珠一眼才端了盆子下去。 姚珠自然也看到了胡清,她捂着鼻子,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爷怎么过来了……”看够看了看周围,“不过是跟如玉说话的时候掀了一会帘子,没想到这柳絮都跑到屋里来了。一时没注意,竟然吸到了鼻子里,现在想打喷嚏都打不出来。” 胡清上前几步,一边去拿姚珠的手,一边道,“手拿开爷看看,是不是吸到最里面去了?”然后高声喊,“来人,去书房拿别人送的鼻烟壶过来。”胡清刚说完,姚珠一时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阿嚏”,整个人才算舒坦下来,她揉着鼻子坐在矮榻上,扒着窗户去看院子里等着领赏钱的人群。x :/ 胡清也跟着凑过去,看着外面热热闹闹领赏钱的人,眼睛变得愈加深邃。 “怎么样?我这个法子好不好?”姚珠笑嘻嘻的抬头,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胡清。 胡清也跟着笑,伸出手就要去刮姚珠的鼻子,被姚珠伸出手挡住,嘟着嘴不满的看着胡清,两只眼睛漆黑水润,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笑意。胡清弯下腰凑上去,在姚珠的手背上慢慢印了上去,略有些含糊的开口道,“好是好,只是拿爷的银子做好人,也亏你做的出来。这次爷看在如玉是你丫鬟且肯做出牺牲的份上原谅你,下次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那就等下次再说喽。”姚珠满不在乎的开口,推开胡清跳下矮榻,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腰带来,“这个是我让老板娘特意给爷做的,爷试试合不合适,不行我再改改。” 胡清张开手,任由姚珠将原先的摘下来,将手里的腰带给他带上,“等再过几天爷就带你离开,到时候爷就不用再待在书房做和尚了。” 姚珠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爷是怎么发现程先生不对的?我觉得程先生挺好啊,跟我梦里没有什么差别,而且还帮着爷抓住了那群和尚的把柄,给那么多成了冤魂的姑娘超度,让她们得以轮回。” 胡清闭着眼睛,慢慢想着当时的一切。 他当时坐在内堂想着姚三跟他说的话,虽然姚三托了做梦的借口,但是他仍旧感觉到不对。虽然匪夷所思,他更相信姚三说的那些不是梦,非但不是梦,还是要真实发生的一切。但令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程先生竟然也说出了跟姚三一样的话,虽然程先生说的隐晦严谨,仍是被他察觉出了两者的相同之处。 所以他重用程先生,甚至让董先生按照姚三所说的事情走向离开,打算慢慢观察程先生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在他说出让姚三离开时,程先生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这才最终确认,程先生跟姚三一样,知道他所处世界的一些事情。为了确认,他装作信任程先生,把他当做心腹,连张婆子豆腐的事情都装作醉酒告诉了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几天,皇上和平王就跟了过来,如同跟着鱼的猫咪,闻着他故意留下的腥味窜了上来。他将计就计,按照姚三所说的,路上假死脱身,按照程先生的安排来到了京城的东街胡同。 只是没想到的是,程先生竟然喜欢姚三身边的丫鬟如玉。不过,他虽然喜欢如玉,却并不把姚三放在眼里,反而把她当做累赘一般想要把她踹了出去。这点想法让胡清察觉到危险,这才把如玉能否嫁给程先生的决策权交到姚三的手上。 只是没想到,姚三做得这么好。 胡清赞许的看着姚珠,露出个笑容道,“这是爷的本事,等你跟爷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了。不过虽然近朱者赤,就凭你这脑袋瓜子能不能学到这门手艺还得看你自己了。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个可不像隔空取物那般简单可学。” 姚珠瞪大眼睛看向胡清,忍不住咬牙切齿。这是说她笨呢!真是看不起人!总有一天她要让他对她的印象完全改观。想到这里,姚珠俏皮的眨巴了下眼睛,“爷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的好,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本事,有些事,也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 胡清不屑开口,“这句俗话说,可就是真的大俗话了,我看也就某人才能说出这样的俗话。” 章节目录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胡清装出不信的样子,仰着头斜着眼看着得意洋洋的姚珠,“有什么事能瞒的了爷?说说看。” 姚珠眼珠子转了转,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那爷愿不愿意打个赌?”姚珠看着胡清递过来的目光,微微笑起来道,“若是我赢了,爷就要答应我一件事,当然,不违背道德底线也不会违背君臣道义。若是爷赢了,我就答应爷一件事。怎么样?” 姚珠看到胡清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嘴角微扬却看不到笑意。知道他应该是洞悉了自己的意图,她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只是挑着眉挑衅的开口,“怎么?爷不敢?是怕输了没面子,还是怕我输了耍赖?爷放心,我姚三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是一诺千金还是知道的。”x :/ 胡清却是一笑,道,“爷是在想,若是爷赢了,该让你答应爷什么事情。” “……”姚珠顿时闭上嘴,随即想到自己所知道的,到底不信胡清能什么都知道,便仰起头看着胡清的脸问道,“爷知道里面那户人家是谁吗?若是爷能答的出来,我便任爷处置,绝无二话。”(_ 胡清眼睛微眯,盯着姚珠问,“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程先生吗?” 接连三四个问句把姚珠问的有点发懵,她的目光有些迷茫,难道爷已经知道了?可是胡清最会骗人了,也许他只是想从自己的口中套话出来。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胡清的表情仔细查看,想从细微处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但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泄气的低下头卸下肩膀,小声的嘟囔道,“我还以为爷既然把这件事派给了程先生,程先生想要瞒住爷,肯定不会把事实真相全部告诉爷的。就算是告诉,有些事情也会含含糊糊或者十句话里九句真一句假,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件事也告诉了爷。” 胡清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程先生肯定隐瞒了什么,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他不知道胡同里面那家的底细,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听姚三的语气,貌似还是个熟人!而且还是他和姚三都所熟识的。是谁呢?胡清慢慢分析着脑海中的一切,仍旧没有一丝头绪。虽然想到了一些人,但是他们都不可能待在这里。 姚珠低着头,看不到胡清的脸色变化,仍旧开口道,“那老板娘说是的断腿的妇人,我还不敢相信,余姨娘好好的,腿怎么会断了呢!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姚珠抬起头看向胡清,见胡清脸色淡淡,目光中却难掩惊讶。 姚珠顿时明白过来,她是又上了胡清的当了。 胡清哈哈大笑,伸出手去摸姚珠的头,姚珠忙伸出手臂捂住头,仍是被他摸了个正着。姚珠只觉的整个头都被掌控在胡清的大掌下,整个人都要跟着胡清的胡乱搓揉原地转圈。她不满的伸手阻止,护住了头却护不住梳好的发型,姚珠的头发都变得乱糟糟一片狼藉。x 姚珠气急败坏,伸出手将胡清推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姚珠不等胡清转过身来说句话,“啪”一下就将胡清关在了门外。也幸亏胡清反应慢了一步,若是灵敏的转身之后,那鼻子定要碰上一层的灰。胡清摸着鼻子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在院子里丫鬟婆子的目光中忍不住“哈哈”两声,开口解释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爷还不放在心上,你若是想要,爷给你便是。” 门内的姚珠撇撇嘴,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宣扬自己的仁义道德。不过也正是这样的胡清,不拘泥于孔孟之道,能屈能伸,能文能武,上的了台面也耍得了小聪明。想到这里,姚珠捏着手里的银票轻轻笑起来,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又是一千两的银票,加上胡清上次给她还未花完的,她手头上已经有了四五千两的票银。这些银子虽然不算什么,但胜在胡清从来不忘她的这份心。姚珠悄悄打开门缝,看着院子门外正朝着院内探头探脑的仆从,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子唉,可算是把你勾出来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可是藏的够深的。 姚珠满意的将银票收起来,如同从姚瑾手中得到的银票一样,缝补在她经常穿的衣服腰带里。胡清说过要去并州,还有四五天就要出发。她想跟着去,却总在要说出来的时候,被胡清插科打诨的混了过去。正如同这次一般,甚至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姚珠现在才慢慢反应过来,那个打赌的事情,从开头到结尾都是她自己自说自话,胡清根本就没有说过要跟她打这个赌。姚珠恨恨的将腰带甩到矮榻上,又上了他的当了。眼睛突然瞄到胡清换下来的腰带,姚珠目光顿时一凝。 多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丢三落四的问题出现?! 姚珠摸到胡清留下的腰带慢慢的摸索,却从里面摸到了一把大拇指大小不过几寸长小巧玲珑的钥匙出来。 章节目录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晚上姚珠正熟睡在梦中,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声叫起来,但随即戛然而止。若不是姚珠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做梦,还以为是梦中的响声惊醒了她。 她听到门响撩起帘子,就看到如玉披头散发趿着鞋窜了进来,看到姚珠掀开帘子吓了一跳,怀里的衣服差点落到地上,“姑娘也被惊醒了吗?刚才真的好恐怖,奴婢怕姑娘害怕,过来跟姑娘做个伴。” 姚珠“嗯”了一声,没说话。等如玉去柜子里拿了铺盖铺在矮榻上躺下来后才开口问,“听到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吗?” 如玉摇摇头道,“没听清楚,不过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离我们府里还有一段距离,听着像是在胡同里,但又不是很像。姑娘放心,府里有那么多侍卫在,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是在府内靠后面的位置,就算是有事也该在前面乱起来。” “你就不怕是祸起萧墙,先从后院乱起来吗?”姚珠轻笑。 如玉刚想说不会的,就听到后院又有一声急促的长啸声响起来,跟刚才听到的有所不同,刚才的声音中只有惊恐,而这个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明说的痛苦。如玉猛的坐起身子,扒着窗户想看又怕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窜进来,手搭在窗棂上不敢动。 就这样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了。姚珠背过身闭上眼,轻声打了个呵欠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如玉咬着唇,看看姚珠床榻外不断飘动的帐幔,又看看自己想推窗又不敢推的双手,认命的听从姚珠的声音躺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奇的开口问,“姑娘,明天是什么日子,早起做什么去?” 但是回答她的只是姚珠清浅的呼吸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胡同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尖叫,各家的院门都被打开,在看到胡同最里面躺在地上的尸体时互相看了看周围,在触到对方的眼神时,都仿佛受到了惊吓,“碰”一声关上门,任你谁叫也不再打开。x 闻询而来的官兵们“哐哐哐”敲着36号院的院门,院子里的人都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敲了半天没人应声,官兵便去敲35和37号院的院门。不巧的是,胡清这所院子正是37号院。 门被打开,看门的婆子探出个头,看到一众官兵围着,忍不住开口问,“官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官兵冷着脸问。这东街胡同跟朝堂里的大人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谁也不知道这个跟那个幕后到底是谁,就算是一个婆子也不是他们能惹的。不过不能惹归不能惹,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婆子仰头仔细响了响,道,“哎呦我滴妈,那可是真吓人,婆子我差点没吓得尿在炕上。官爷,怎么回事,那个是谁家的仆人?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到街上做什么?”然后她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尸体的位置,忍不住“啧”了一声道,“我说呢,原来是她啊!这也难怪了。” 官兵看她说的奇怪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人你认识?” 那婆子忍不住又“啧啧”两声,“能不认识嘛!跟她主子一样,晚出早归的,就算是死了也不奇怪。大半夜的,百鬼出行,她还跟夜猫子一样天天出去,早晚得被鬼差们给捉了去。我跟你们说,这可跟我老婆子没关系,跟我们府也没关系,我们府里从昨天擦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出去进来,你们可要好好的查查了,别到时候威胁我老婆子的性命,那样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啪”得将门关上。 官兵们面面相觑,到底没有再问什么。他们不过是最底层的人员,只能将发生的事情往上报,而现在接收这些案子的跟着皇上去了并州,只留下个副将整日里喝酒斗鸡。这案子若是报上去,他们首先就要被批一顿。 带头的官兵泄气的垂下头。有再大的抱负,也只能这样泯然于众人,怪的了谁呢?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怪只能怪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去学和尚念经超度;放着好好的国家大事不去处理,非要去抓人家的妻儿泄愤。 这国家,早晚毁在他们这群人手里。 四轮马车缓缓行来,走到官兵的前面停下来,从马车上走下来个袅袅婷婷的白衣女子,以白纱覆面,露出饱满的额头。她看到她的门前围着一大群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还没等官兵开口询问,她的目光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 “红菊!” 她失声大喊,目光中尽是不信。 胡清院子的门被“吱呀”打开,那婆子又伸长了脖子看着声音来源的方位。 马车没响起了两声敲车窗的声音,车夫将耳朵凑上去,喊了声,“爷,有什么吩咐?”不知道马车里吩咐了什么,只听车夫诺诺应是,接着连看都没看马车前面的一堆人,调转马头便“嘚嘚”驾车离开,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这是你府上的人?你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到处乱跑?” 湘柳轻皱眉头,看了看红菊的尸体,又看向旁边探出头来的婆子,刚要说话,就听那婆子瞪着眼睛开口,“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是我们府上干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要是敢说出我们府上任何事,小心我现在上去就抓花你的脸。不要脸的东西,天天掐着腰站在门口勾搭男人,若是我有这样的奴才,不用别人开口我直接先剁了她。啊呸,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要我说,她死了全是活该!谁家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出门的,一看就不是正经的人,呸!”x 电脑端:/ 说完还上下打量了湘柳一眼,冷哼一声抬起头“碰”得一声关上了门。 湘柳气的浑身发抖,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看着胡清府上紧紧关闭的房门,恨不得两眼的目光皆化成利刃,将那扇门戳出几个窟窿出来。 官兵们也发现不对。这死人的事情该他们管,可这女人掐架的事可就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了。但是看着漂漂亮亮妖妖娆娆的姑娘被骂那婆子气的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仍是有人看不过,张口就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被领头的人一眼神把话逼了回去。 “这个是你的仆从?”领头的目光冷冽,盯着湘柳的眼睛,见到湘柳点头,又问道,“她可知道宵禁的事情?这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你这做主子的可知道?” 湘柳开口想说知道,但突然发现自己说知道岂不是证明她跟红菊一样视宵禁于无物,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而且去做什么?若是让这些官兵知道她吩咐红菊监视对门,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于是湘柳摇摇头,柔柔弱弱的开口,“不知道,我昨晚上城门还没关的时候就出去了。几位差爷也看到了,小女子才刚刚回来。” 官兵相互对视了几眼,领头的便使了个眼神,就有人上前将红菊的尸体搬起来,“那我们就将尸体带走了,等检查出问题这件事解决了再将尸体送回来,或者你也可以一个月后到义庄认领。” 一个月如果还查不出问题,那就没有再查出来的可能了。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社会,可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浪费时间。湘柳也知道,她点点头,便目送着几位官兵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冷冷的看着胡清紧紧关闭的府门,眼中闪过狠戾的目光。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别人或许查不出来,可她湘柳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房子是谁买的。她一直以为那人是跟别人不同的,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养了个外室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杀人。若是她再不做点什么,那就再也没有人把她湘柳放在眼里了。 湘柳暗暗咬牙,推开门进了院子。当晚,湘柳罕见的没有外出,不过,当鸡鸣第一声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进东街胡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又缓缓离开。等马车离开后,湘柳居住的院门上,便有了把成人拳头粗的铜锁,摇晃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四天便过去了。胡清整理好行装,带着个斗笠牵着马就要出发去并州,临行前,他伸出手摸了摸姚珠的头发,“本来还想带你去西大街逛逛,那里是胡人聚集的地方,跟京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看来是去不成了。你乖乖在府里待着等爷回来,到时候爷带你到京城何处都逛逛,那时候你就知道京城跟惠州还有并州的不同之处了。” 姚珠噘着嘴不满的皱着眉头,“爷就不能带着我去嘛!我也会骑马,绝不会成为爷得累赘的。” “胡话!”胡清冷下脸,“我是去做正事,又不是去玩。”见姚珠不说话了,胡清这才对程先生开口道,“先生,这京城里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你也帮爷看着点姚姨娘,她不是个安分的住,注意点别老是让她往外跑,就算是出去的时候也让人跟着点。”然后靠近程先生小声道,“等爷回来了,就帮你和如玉那丫头准备婚礼,放心,虽然比不上十里红妆,也不会委屈了你的!” 程先生弯腰行礼,“那就谢过爷了!” 待胡清离开后,程先生忠厚老实的脸上浮起抹冷冷的笑意,等你?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不过也是,不过不是等你,而是等你的消息。胡爷啊胡爷,这可不能够怪我啊。我给你铺了路,是死是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你放心,这东街胡同,这姚姨娘,我肯定会帮你好好照顾着。不过那就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程先生目光动了动,温和的看着姚珠身后站着的如玉。 如玉只觉得有冷意慢慢爬上全身,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章节目录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如玉强忍着不适转过头,就看到程先生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目光中应该是温柔的,但是令如玉心生恐惧的是,程先生仿佛在透过她看到了别人的影子,这让如玉全身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如玉拉住姚珠的手臂,“姑娘,天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姚珠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太阳,奇怪的看了如玉一眼。不过再看到如玉目光中的焦急,以及她不敢朝某个方向瞧得目光,顿时明白过来,“也是,爷走了,日子还要照过。今天起得早,我现在也困了,如玉,你陪我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如玉眼中透过惊喜,忙搀住姚珠的胳膊。 姚珠却是停下抬起脚的步伐,看向程先生道,“先生,既然爷把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有一点要说的是,爷在的时候都没拦着我外出,现在爷不在了,我若是要出去,你可也不能拦着。” “自然,自然。”程先生点点头,道,“姨娘请随意便是。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 姚珠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刚才听到爷说什么胡市,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巳时三刻帮我准备辆马车和熟悉京城的车夫,我要去胡市逛逛,好好看看这胡市与别儿的不同之处。” “是。”程先生拜下去,目送姚珠入府,只是目光仍焦在姚珠旁边的如玉身上,片刻不离。 如玉心内战战兢兢,生怕被什么给追了上来。她原本听到程先生说什么此生娶她绝不纳妾的话时,心内不是不感动,甚至真的生出要嫁给他的念头。可是自从姑娘同意了她的“婚事”,甚至帮她置办“嫁妆”后,程先生的目光再也不加掩饰。仿佛有什么成了定局,他们都成了他掌中的肉,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一般。x :/ 程先生的目光中带着掠夺带着疯狂,下人仆妇们都有所察觉,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 胡清的府门前重新归于平静,胡同里面的房门被推开,如意探出头看了看,见胡同里没有了人影,手腕上垮了个黑色的小包袱这才走了出来。如意出了胡同便朝城门的方向走去,丝毫没发现他的身后有人正注视着她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然后他身后的人却驾了辆马车朝着胡同深处驶去。马车上有人下来敲了敲门,满脸皱纹的老妪哆嗦着手打开门,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被人一掌打晕推到了墙角,站在开着的门前四处张望着。马车上跳下两个男子窜进去,不过片刻便抱着个人性毯子塞到了马车里。随后把风的人慢慢的关上门,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上了马车朝着东街行驶而去。 巳时三刻,姚珠在如玉的服侍下,挽起头发梳了个发髻,随意从厢笼里拔了个金簪插上,对着铜镜左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个微笑,然后带着如玉走了出去。刚走出自己的院子伸了个懒腰,就看到有婆子前来领着姚珠去前院马车处。姚珠好奇的看着赶车的车夫,微微皱了皱眉。那婆子也看到了姚珠的神色,忙道,“姨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车夫是个赶车的好手,您别看他年轻,他那赶车的手艺可是祖传的,一等一的好。” “哦?”姚珠微顿,问道,“怎么个好法?” 那车夫忙弯腰行礼道,“小的祖父就给夫人赶车,祖父老了小的就接了下来,以前一直在京城呆着没有见过姨娘,这次是爷特地吩咐的。若是姨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小的定不负爷的所托。” 胡清吩咐的? 车夫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上前走了几步小声开口,“爷说钥匙便是钥匙,让姨娘定要随身携带。” 姚珠挑了挑眉,“什么钥匙?”然后像是忽的想起什么,忙看向如玉问,“对了,我柜子上的钥匙呢?那柜子里可是我全部的身家,钥匙可不能乱放。快给我快给我,既然爷特意吩咐了钥匙,我得自己携带着才放心。” 如玉忙把钥匙递过去,姚珠接过来别在了腰上拿外面的衣衫遮住,满意的拍了拍这才放下心来对年轻的车夫吩咐道,“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多亏了你的嘱咐,等赶车回来后就去程先生那里领赏钱吧,就说是我吩咐的。” 说完扶着如玉的手上了马车,留下年轻的车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钥匙不在她那里?不可能啊!他明明收到了消息,胡清去了这姚姨娘的房里一趟,原本别在腰带里的钥匙就不见了踪迹。难不成还在胡清的手里?只不过放在了别处? 年轻的车夫眉眼一凝,脸上的凶狠一闪而过。 姚珠却没有注意的到这些,上了马车坐好后便吩咐道,“赶紧走,万一路上塞堵,可就赶不上饭点了。听人说,胡市上的烤肉风格粗犷,很有塞外的风味,我可是等着一饱口福的。若是错过了没能吃到烤肉,连你也得给我饿着。” 车夫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口中却是诺诺应是,手脚麻利的上了车辕,赶着马车朝着府外行去。(_ 马车行驶到热闹的街上,车夫挥舞着鞭子“啪啪”作响,路上行人纷纷躲避,随之而来是不断的咒骂。姚珠和如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帘子掀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对着姚珠的马车指指点点,就这样走了一路,直到出了东街的道路,人烟稍微稀少一些的道路上才稍微好一点。x 电脑端:/ “姨娘,胡市上人多,马车可能过不去,小的绕过胡市到前面的茶楼停下,姨娘再步行返回去,这样会快的很多。”车夫建议道。 姚珠自然没有异议,“怎么快便怎么来,只要别耽误了时间就行。”说着,姚珠挑起帘子看了看太阳,“还有大概两刻钟,时间可还来得及?” 车夫挥舞着鞭子,“来得及来得及。”话说完,鞭子声响起来,马儿撒着欢朝前奔去。 手紧紧扒住马车,姚珠心里一阵阵紧张。她无数次见过车夫赶车,鞭子从来都是打在空气中,通过声响鞭策着马匹前进。可这车夫不知道是不清楚这点还是故意的,竟然直接打在马屁股上…… 章节目录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马车疯狂前行,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姚珠直觉会有事发生,却不知道这车夫打的什么主意。虽然心中已经笃定这车夫不是胡清的人,但是背后人那么多,具体是谁的她却是猜不出,只能任他妄为,来牵出他身后的人来。 只是给这京中的百姓道声对不住,等她抓住了幕后黑手,再来给他们道歉好了。 还没等姚珠思考完,外面马儿嘶鸣,车子左右摇摆,差点没把姚珠早晨吃的饭菜给甩出来,她使劲抓住车窗,一手捉住如玉的衣裳,大概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车子才停下来,姚珠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青砖碧瓦,是个跟东街一样的弄堂胡同,不过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大门口都坐着两座石狮子,不,应该说是两座貔貅。 “姑娘……”如玉扯扯姚珠的衣袖。 姚珠忙把头探出去,“这里是哪?不是去胡市吗,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赶紧把我送到胡市,不然小心我不饶你!” 车夫看看姚珠,露出个蔑视的笑容,头也不回的敲开门侍立在一侧。门内随即出来两个强壮的婆子。不等姚珠喊出声来,直接捂了她和如玉的的嘴将她们带了进去,门关闭的时候,姚珠看到车夫驾着马车朝大道上走去。(_ 姚珠被仍到漆黑的屋子里,周围黑乎乎的,应该是被面帘挡住了门窗,只能看到她的前面模糊站着几个人影,但是模样穿着都看不清楚。没等姚珠打量完,就有人开口问,“钥匙呢?交出来吧。” “什么钥匙?你们是谁?我告诉你们,我这里没有钥匙,你们休想抢我的东西。”姚珠护住腰间,警惕的看着模模糊糊的人影。 人影中有人嗤笑,朝着姚珠的身影抬了抬头,就有人上前从姚珠护着的腰间将钥匙抢了过去,姚珠反手抓住那人的脚,“把钥匙还给我,还给我!不准拿走我的钥匙,不准抢走我的东西!那是我全部的身家,快还给我!还给我!” 那人弯腰将姚珠的手一个个掰开,手劲之大,差点没把姚珠的手指头折断。终于将自己的脚从姚珠手里抢了出来,那人将钥匙递给黑暗中的人影,不过那人只是瞅了瞅就转开了眼,问,“送她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装作胡清的吩咐探听过,钥匙应该不在这个女人手里。”说完,他又道,“爷,是不是胡清将钥匙带在了身上?” 人影沉默片刻,站起身道,“走!” 刚抬起脚,抢夺钥匙的人问,“这女人呢?” “把她的丫鬟也带进来,封上门窗,送她们上路。”那人看了蹲在地上喊着还她钥匙的姚珠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玉很快被推搡了进来,有人用绳子将两人手脚绑上,接着锁上门窗。姚珠听到外面闹哄哄一阵,接着油烟味飘进来,门口被火烧起来,姚珠能看到外面人影闪动,接着只剩下噼里啪啦火烧的声音。 “姑娘,我们怎么办?”如玉看着大火愈来愈旺,不由大急。 姚珠却不着急,安抚如玉,“放心,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心急。胡清不过刚出京城,这些人就按耐不住急慌慌动了起来。不过也好,她在京城等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等急了。再让她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可就要急疯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火势越来越大,如玉急得满头是汗,姚珠原本平静的心在等了这么长时间后也有些平静不下来了。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跟着她马车的人怎么还不过来?是路上耽搁了,还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刚走出城门没有多久的胡清被人拦住了,那人伸开手臂挡在胡清的马前,胡清远远的看见了忙勒住缰绳,马头长嘶两声转着身子双蹄不停蹭着地面,胡清冷面呵斥,“不要命了?连奔跑起来的马也敢拦!”x “这位爷,这位爷,有人说只要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您就会给我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啊,就算要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乐意。”说着,忙把手里的盒子递了上去。 胡清皱着眉接过来,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来人,“谁让你交给我的?那人长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那人嘿嘿说完,朝胡清乐呵呵的笑,“这位爷,银子……” 胡清打开盒子,上面放着一封书信,胡清打开书信看了看,又拿起书信底下的手帕,不由皱了皱眉头。是姚珠时常用的手绢,上面的花色他曾经见过不少回,莫不是姚珠给他的?不过这笔迹…… 胡清皱了皱眉,他可从来没看过姚珠拿过笔,更不用说她的笔迹了,“那姑娘长得什么样?可曾还说过什么?” 送信的人将人的面貌描述了下,胡清越听越觉得是姚珠的样子,再看看信上所说,皇上和平王都在回京的路上,不过三天就该到京郊了。不过他并未听说过这个消息,姚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胡清想起程先生,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票扔给送信的人,自己调转马头朝京城走去。不管是这封不知道谁写的信,还是信中的内容,都是让他回到京城,既然如此,他就如他们所愿,回去便是。只是回去之后事情的发展,能不能如他们所愿,那就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 敲开东街胡同住处的门,婆子看到胡清很是惊讶,“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胡清将马交给听到声音赶来伺候的下人,甩了甩身上不存在的浮土,“你们姚姨娘呢?不是她让人传了消息,说府里有事让我回来的吗?她人呢?” 婆子瞪大眼睛,“姨娘巳时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姨娘什么时候让人传了信?奴婢还真是不知道。奴婢一直在门房呆着,今天爷走后只有姚姨娘出去的那趟马车,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出去了。” 胡清的手一顿,“没有人再出去了?” “是啊!”婆子不明所以,依旧肯定的回答。 胡清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急切又躁动,离胡清的府门前越来越近,胡清有感,当即转身打开门,一个青衣小厮喘息未定的跑了过来,看到胡清,两眼顿时发亮,“胡爷,胡爷,姚姨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胡清急问,他走时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安排了人关注着胡府马车来往,若是有人出去,定要跟着马车行走,查到马车的落脚之处。 来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道,“奴才,奴才看到了如意姑娘抱着东西鬼鬼祟祟的出去,奴才怕她藏着什么对爷不利的东西,就跟了上去,然后吩咐其他人跟着姚姨娘的马车。可是那人看到有马车出去,误以为是我们府上的,就跟上去了,跟了半路才发现不对……” “那个马车是谁的?” 来人愣了愣,“是,是余姨娘的……” 胡清脸上一顿,朝着余姨娘的院子看了一眼,几步走到里面的院子门口,手一推便将门推开了,老妪仍旧靠着墙倒在地上,正堂的房门大开,院子里没有其他的声息。 胡清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他刚离开不到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除了程先生以外,还有人在一直关注着胡府的事情,关注着胡清的一举一动。但是这个人是谁呢?胡清露出个笑容,也许,不止是两波人。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应该从长计议,但是在从长计议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姚三被抓到了哪里。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程先生正打量着胡清书房内的摆设,觉得这个书架可以拆掉,换成梨木雕花矮榻,冬天可以铺上锦缎,夏天可以放置凉席,拿本书坐在上面,既滋润又舒服。越想越开心,越开心越激动,忍不住开口就要“哈哈”大笑,外面传来“砰砰”敲门声。 “程先生,爷回来了,已经到院门口了。”外面仆从道。 程先生想要发出的大笑顿时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失声问道,“爷怎么回来了?”等说出来发觉自己问得过于心急败坏,怕被别人瞧出来,忙打开门细细的开口问,“爷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仆从对程先生的问话一律是摇头三不知。 程先生叹了口气挥手道,“算啦算啦,我自己去问问,我刚刚找东西把书房弄乱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别爷看到书房乱糟糟的样子生气。”说完,背着手慢慢朝门口踱步过去。 路上不断在思考着胡清回来是因为什么,奈何他脑子想的打结都没想出来。去并州的想法,爷可是早早的做了决定,怎么又回返了呢?真是奇哉怪也。 到了大门口,胡清正吩咐仆从查找姚珠的下落,看到程先生到来,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就继续吩咐下人们。等把事情安排好了,这才转过身跟程先生说话,“先生安排的是谁赶得马车?我让人去问了,都说来来往往的马车都有,就是没见过府上的那辆。东街上还有人看到,甚至去西市的路上还能查到踪迹,但是到现在都没看到车影。先生,这府上的人您确定都了然于胸吗?” 程先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姚姨娘不见了,胡爷这是急了才会这样跟他说话。但是他很快就想起来,姚姨娘不见了,那如玉岂不是也不见了?赶车的车夫辖制走得?怎么可能,这都是他让心腹婆子去安排的,绝对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胡清派出去查找车辆行踪的人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毕竟马车左冲右撞,路上行人躲避骂骂咧咧,想让人不记得也不可能。 “爷,已经锁定了几个院落,只是那些院落门扉紧闭,奴才们怕里面有人,不敢进去搜索。”仆从垂头丧气,灰头土脸面有菜色的回来,都怪他嘴快说马车是他们府上的,被一群人围住声声讨伐,差点没让他跪下求饶,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仆从发誓,他再也不仗胡爷的势狐假虎威了。不过,幸好被他问出了蛛丝马迹,不然今天这份罪可就要白受了。 胡清目光焦在他面前的仆从身上,没想到这小子做事倒是利索,不由赞许的点点头,“有哪几家,前面带路,我们过去看看。”然后吩咐程先生,“先生将府里的小厮们召集起来,好好摸摸他们的底细,然后查询下到底安排了谁驾车的,那人的姓名来历为何,总能查出一些东西来。” 程先生诺诺应是,虽是着急如玉身在何处,但更是对府内有他所不了解的人的气愤。 刚走到出东街的街口,就听到远处传来“走水了”的喊声,胡清抬头正看到远处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高,他心内隐约有感,不敢停留,带着人朝着火的方向而去。 到了着火的地方,那处宅院已经处在火海中,到处都是烟灰飞舞,残垣断瓦,一片萧索凄凉的景象。胡清长长叹了口气问旁边的人,“可有什么人在里面?” 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看这样就算有人也烧成灰烬了吧!真是造了孽了,有人说闻到了油的味道,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 胡清紧紧抿住唇问仆从,“你们锁定的院落里,包不包括这个院子?” 仆从不敢隐瞒,面有哀色。胡清不用听仆从说,只从他的面容上也能猜出来,若是其他的院子查不到姚珠的下落,那这所院子…… 身后有只小手扯了扯胡清的衣襟,胡清一回头,看到一个扎着冲天角的小男孩瞪着眼睛看他,“叔叔,你是姓胡吗?” 胡清扯出个笑容,半蹲下身子拍了拍男孩的头,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叔叔姓胡?谁告诉你的?” 小男孩咬着指甲,歪着头看着胡清半晌,才道,“是有个姐姐告诉我的,姐姐让我告诉叔叔,胡市的烤肉很好吃,她中午没吃够,打算等到晚上他们开火的时候再吃一顿。” 胡清笑容慢慢漾开,从腰间掏出几个大钱来递给小男孩,“谢谢你告诉叔叔这些,叔叔请你吃糖。” “谢谢叔叔。”男孩从胡清的手里抓走了银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留下胡清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吩咐仆从道,“去找人救火,天气这么干燥,别蔓延到别的地方。爷今儿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你告诉程先生,若是没事,今晚就早点落锁,今晚,不怎么太平啊!” 仆从恭敬应是,听到胡清的感慨以为他还有事情要吩咐,等了半晌没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胡清正看着远处烟火滚滚,目露泠然之色。他心下一颤,忙弯腰请辞,“那奴才就先下去了。” 胡清挥挥手,“去吧!” 胡市是京城僻出来给关外来往客商的,平常的时候那些走商的关外人都住在这里,所以到了晚上,胡市便会灯火通明,一片热闹非凡。胡市虽然是京城的楼房样式,但是里面的摆设却是与京城何处不同。 胡清踏进胡市最大的客栈的时候,里面一群人正围着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过进去后,胡清一眼就看到姚珠坐在人中间,正拿着刀子慢慢划着烤肉。旁边还有个人在教她,“都说刀尖锋利,但是划肉的时候却不能用刀尖,要用刀刃,看我这样,平着顺肉的纹理这样两三下,一整块肉就切了下来。你也来试试,看看我说的怎么样。” 姚珠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刀,按照对方教的方法,不过几下就将肉给剖了下来,姚珠喜得眉眼弯弯,如玉也在一旁拿着调料递过来。姚珠还乐呵呵的切着烤肉,如玉一抬眼便看到了胡清的身影,让拉了拉姚珠的衣袖提醒她,“姑娘,姑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姚珠满不在乎,然后朝胡清挥手,“爷,这里的肉烤的的不错,爷也过来尝尝吧!”等胡清走近,姚珠便将切好的肉递过去,自己又拿起刀开始重新割起来。胡清看得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姚珠并不是喜欢吃烤肉,而是喜欢切割东西时的感觉以及胡人吃东西时的氛围。当即也不拘束,盘腿坐下来,拿起刀子插了块肉放进嘴里。 二楼上看到胡清的身影,进去禀报了下就匆匆下楼走到胡清身边,略说了几句话,就见胡清原本放松的申请顿时严肃起来,起身随着那人上了二楼。 如玉看着这一切,凑到姚珠耳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姚珠满不在乎,挥挥手道,“不管他不管他,他去做他的事,我们吃我们的,今天晚上可是有大事要做,不吃饱点怎么能坚持下去。”然后将又切好的烤肉塞到如玉手里,“来来,你也吃,别客气。” 手中的刀便又伸向烤着的整块肉上。 如玉看着盘子里的肉,不吃吧,浪费,吃吧,可是她又快饱了。如玉认命将肉塞到嘴里,觉得今晚自己可能会吃撑,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楼的房间,无论是摆设还是味道都与一楼格格不入。胡清看到房间内的人,一进去便撩起裙摆跪下,“臣胡清拜见慎王爷。” 慎王爷转过身,满面含笑的对胡清开口道,“起身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跟我还客套什么。”他长得方平大耳,看起来并不好看,但是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让人觉得他很是亲和,十分具有欺骗性。姚珠刚看到慎王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前世以狠辣著称的慎王竟然长成这个模样,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你不是说去并州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慎王起身一手拎壶倒了杯酒递给胡清,“本王查到平王叔偷偷赶回了京城,还没来得及给你发消息,就收到禀告说你回来了。差点吓了本王一跳,以为你受了什么不测,幸好……”x x 电脑端:/ 慎王轻轻一笑,对胡清抬抬手,胡清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放在桌上,这才拱手道,“臣收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封信和姚氏的锦帕,信里说平王早就到了京城周边。”说着,将怀里的书信和锦帕掏出来,有人上前想要将胡清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呈给慎王,却被慎王挥退下去,自己放下茶壶将东西接了过来。 慎王展开书信看了看,然后挑眉看向胡清。 胡清道,“臣没有见过姚氏拿笔,实不知这是否是她所书,但是这锦帕的确是她的。” 慎王点点头,“这事有些蹊跷,不过也不难猜。”说完笑了笑道,“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你也不例外。” (_ 章节目录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胡清不解,目光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没有说话。 慎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外面的姚珠道,“本王今天可是发现了两件有趣的事情,一件是关于你的,一件是关于她的,不过都算不上好事,但是也算殊途同归。你想先听哪个?” 胡清笑笑,“自然是看王爷的心情。” “哈哈哈。”慎王开怀大笑,声音听起来爽朗没有心机,他拍着胡清的肩膀感叹,“你呀你呀,本王认识你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你心里多着急,你好像都不会表现出来。像当年,父王端砚上的鹤头被摔掉了,我们都吓得不行,偏偏你不急不躁,还去杂役房借了黏木头的凝胶来。”慎王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楼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群,颇具怀念道,“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雅正,我自认没有对你使过任何计谋,也没有谋算过你什么,你怎么总是不信任我呢?” 慎王笑笑,继续道,“按理说,我母妃是你姑母,又与舅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与你也穿过一条裤子睡过一个炕窝,为什么你宁愿受皇上挟持,也不愿意投奔与我?你知道,杨知州是我的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从本王到我,慎王也算是放下了身份。胡清抿了抿唇,细细思量片刻,才开口解释,“我并非不信任你,我是……”胡清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是不信任杨知州。兵法有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用人之前总要好好排查一番。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做官的总是有点小嗜好,比如说,爱美人,又比如说,爱钱?可是凡是都必须有个度。” 慎王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胡清长长舒了口气,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杨知州不过是个知州,一年的俸禄不过才百十两银子,可是他却能包的下红粉楼,圈得住红粉船,每月的入账都高达十万,可这样的人,王爷还要把他调往别处,升迁……” 最后两个字,胡清说得万分艰难。谁能想得到,他当初在寻姚珠的时候,让人随意查了下杨知州的往来,竟然查出了那么多东西。偏偏这样的人,既得到了慎王的重用,又得到了平王的看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事情,胡清毫不怀疑。有这样的人在,慎王的大业不但成不了,反倒会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说不准还会命丧黄泉。 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些东西。即使他在当今皇上的手底下,也不过是到处逃亡,苟且偷生。x :/ 慎王面色沉静,若有所思。他奉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即使有些人人品上有瑕疵,他也照样重用,但是听胡清的说法,这种方式是错的? 看到慎王开始思考,胡清也不再说什么,他将目光放到围着火堆的一群人身上。刚进来时,他的目光全在姚珠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她周围的人,此时在看,就发现她旁边全是威武雄壮的汉子,春天的夜里寒气依旧逼人,可他们都光着臂膀,露出上面硬块似的肌肉。他们吃起肉来可不像姚珠那般文雅,还用刀子慢慢的切碎入口。这些男人会直接上手,不怕烫一般将肉从整块肉上撕下来,大口大口的放在嘴里嚼动,看得人胃口大开。 看人吃饭有时候也是种享受。 慎王不知道何时回过神来,站到胡清旁边跟着他一起看着底下的人群。胡清察觉有人,扭头看了慎王一眼,又看向楼下,“王爷可有什么想说的?” “你说的没错。”慎王摇摇头,道,“是我太想当然了,总是觉得要成就霸业就要不拘小节,不管人品如何,只要肯跟随我,我都可以接受下来重用他们。可是我却忘记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有更贪没有最贪,他们的这种欲望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与其养着他们这群蛀虫,到时候惹得百姓埋怨,不如该放手时就放手,该杀伐果断就不能心软。” 胡清看着慎王,慎王也看着胡清,两相对望,两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王爷这下可以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诉胡某了。” “雅正可以把掌握的事情开诚布公了。” 姚珠切肉切的开心,她偶尔抬头看到二楼的胡清,看到他正和慎王两相言和言笑晏晏,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看两人的表情,皆是温和良善。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切了一晚上的肉,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的刀子,伸出手捏起一块切的方方正正的肉放到嘴里。嗯,味道真好,果然不愧是扬名于来往行商的烤肉,能吃到这样美味的东西,真不枉费她差点去阎罗殿走了一遭。 慎王啊慎王,你总以为是自己帮了胡清的忙,却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胡清的计谋。无论是去并州的计策,还是安排她来胡市的行程,只不过……姚珠慢慢嚼着嘴里的肉,只不过这场大火,貌似不是胡清安排的,她被慎王相救,貌似只是个意外?(_ 姚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章节目录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胡清走下楼抓住姚珠捏肉的手,嘱咐她,“晚上别吃太多,容易积食。” 姚珠意犹未尽,听了话看看手中的盘子,又看看胡清抓住自己的手,觉得这肉若是吃吧,不好消化,不吃吧,又浪费了,而且这还是她辛辛苦苦切出来的,这么想着把盘子递到胡清面前,“那爷帮我吃了吧。” “你倒是不怕我嫌弃你。”胡清从早晨吃了早点出发到现在,只吃了刚刚从姚珠盘子里叉起来的一小块肉,肚子早就饿的不行,看到姚珠让他,虽是口中不饶人,但也不客气,接过盘子拿起旁边的刀子叉着吃起来。 旁边的人看到胡清加入了他们,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让胡清也席地而坐在他们身边。 虽是饿急了,但胡清吃相却是十分优雅,尤其是叉肉的时候,虽然看起来速度不快,但是盘子里的肉却很快消失殆尽。姚珠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不可置信。 胡清放下盘子,拿起帕子擦擦嘴。 “这,这不是……”姚珠指着胡清手中的帕子结结巴巴开口。 胡清看了眼手中的帕子,“是你的帕子是吧?” 姚珠点头,道,“我以为丢了呢,没想到在爷这里。既然这样,那爷把帕子还我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方了。” 胡清将帕子递过去,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会丢呢?是不是忘记放在哪里了?” 姚珠看了胡清一眼,想起马车上两人唇舌交融,脸上略微有些不自在,支吾开口,“我刚到京城的时候,爷去码头接我,车上爷不是流鼻血了嘛,我就是拿这方帕子给爷擦的。后来进了府里,帕子就再也看不到了。” 胡清回想当时的情形,脸上气血翻涌。 围着烤肉的人原本正听着小两口说话,听了这话忍不住挤眉弄眼露出了然的神色。虽然当事人都知道没发生什么事,但这话说出来落到旁人耳中,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胡清将姚珠拉上了二楼,身后的人群顿时大笑起来。 二楼有慎王给两人准备的房间。房间不大,但胜在干净整齐,与一楼的杂乱无章简直是两个世界。胡清将姚珠拉进去,左右看了一眼关上门,将手绢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姚珠说了一遍。姚珠本以为胡清是想做些什么,听到这些事情知道自己相差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x :/ 按照她的观察,余姨娘的院子除了余姨娘本人外,只有如意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妪。可是照胡清的打探所得,除了她们三个以外,竟然还有别的人在余姨娘院子里进进出出。只是还没等胡清探出什么,那丫鬟便已经死在了当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不过,看着对门锁上的门扉看来,也大概猜得出这丫鬟是什么人。只是这丫鬟背后的人选,却是让人难以捉摸。胡清也曾派人去打探那院子的主人是谁,可是每次都会被人给挡了回来,根本查不出背后的人。因此胡清只知道是个妓子,还是个很有名的妓子。 姚珠咬着唇暗自思索,却被胡清一手打在她的头上,“这件事交给爷就好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让你好好防着身边的人,别傻乎乎的谁都去相信。” 姚珠捂着头瞪眼,“如玉是我的人,她觉不会背叛我的。” “没说她背叛你,只是让你多长个心眼儿。”胡清也学着姚珠一瞪,顿时将姚珠的气势全都压了下去,“你以为那位是什么人,也敢将事情都告诉他,不怕他把你卖了?”说完,觉得自己说这些实在高估了姚珠的智商,又道,“恐怕他把你卖了,你还在给他数钱呢!没心眼的丫头!”说着,手点上了姚珠的额头。 姚珠被胡清点的头后仰,想了半天才发觉胡清是在嫌自己蠢笨,忍不住开口辩解,“我什么都没告诉他,是他自己猜的!他还说你将钥匙给了我,我怕他是在套我的话,我还假装没听懂问他什么钥匙。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姚三岂是那种没心眼的人。” 胡清听了若有所思,看着姚珠重复问道,“你真的没将钥匙的事情告诉他?” “当然。”姚珠点点头。 胡清咬了咬唇,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这抹神色自然没能逃得出一直关注胡清表情的姚珠,看得胡清这样,姚珠恍然大悟,“你莫不是被他套了话去?” 胡清脸上有抹不自在,强硬开口,“怎么可能!” 姚珠不信,斜着眼看胡清道,“真的没有?” 胡清,“……”所以说,她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表情,真让他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甩自然是不会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甩的。 胡清叹了口气,“爷这次没你聪明,上了他的当了。不过爷也没有明说钥匙在你这里,只是说钥匙不在爷手上而已。” 姚珠有些不信,但看着胡清的样子还是给面子的点点头。但是点完头她才想起来问道,“所以,爷,这个钥匙到底是做什么的?” 胡清看了姚珠一眼,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伸出手去摸姚珠的头,问,“不该问的别问,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不一定是件好事。” “那东西放在我这里,还不告诉我它的用途,岂不是更不是件好事?”姚珠仰着头问道。 胡清,“……” 照这个时候,姚三不应该乖巧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不再问了嘛!余刘两位姨娘都是这样的。所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姚三不按理出牌?胡清扶着额头,头一次想要去撞墙。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胡清使了个眼色,姚珠听话的去开门。门外站着请胡清上楼见慎王的那个仆从,只见他垂手低头弯腰道,“爷请胡爷过去一趟,说有大事相商。” 胡清从内室走出来,刚要出门,就听仆从又道,“爷说,请姚姨娘一起过去。” 姚珠看看胡清又看看仆从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你是说,我?” 仆从点点头,伸出手做出个请的姿势,依旧没有抬起头,“是,爷说,胡爷可以不去,但是姚姨娘必须过去,姚姨娘请。” 姚珠看看胡清,顿时哈哈大笑,点着脚去拍胡清的肩膀,“你这次可是沾了我的光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胡清无奈的摇摇头,跟在姚珠的后头。 慎王屋内的酒席早就撤了下去,屋内点了熏香,闻着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姚珠深深吸了口气,打算出去询问慎王身边的仆从,慎王屋内到底熏的是什么香。还没等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就被胡清拉住了手腕,姚珠回过神来,看到慎王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x 姚珠脸一红,低下头跟着胡清一起请安。 慎王轻笑,“刚才听底下的人说,姚姨娘喜欢胡人的烤肉,本王这里有个手艺特别好的厨子,让他过段时间跟你去趟府里,带几个徒弟出来如何?” 姚珠不知道慎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敢搭腔,只是拿眼去瞄胡清。胡清却仿佛没看到,站在旁边老神在在,看着不远处的花瓶眼珠都不转。姚珠咬咬牙,对上慎王看过来的目光,道,“我,妾手底下没人,王爷不如将厨子送给……”姚珠指指自己的鼻子。 慎王微皱了皱眉,很快就笑了起来,道,“这又有何难,雅正,这下你可是有口福了。” 胡清忙拱手,“谢王爷体恤。” 慎王看了看胡清又看了看姚珠,觉得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个人,又跟着他们说了几句话,才让人把他两个送了出来。 姚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瞪瞪得看着胡清问,“王爷把我们叫进去,就是为了说这些?”姚珠做了个吃的动作,一脸不解。 胡清拍拍姚珠的头,没有说话。等到了居住的地方,胡清才跟姚珠解释道,“哪里是说这些,不过是卖好拉拢的手段而已,莫说只是个厨子,就算是黄金千两,他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赠送给你的。” 姚珠眨了眨眼,“可是,我要厨子的时候他却皱了皱眉。” “不皱眉怎么让你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又如何让你认为他大度呢!”胡清白了姚珠一眼。 姚珠愣了愣,“所以说,我是被人涮了?” 胡清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见好就收着吧,有些人,连这些好都见不到了。”姚珠被胡清的话说得懵懂不知,刚要问些什么,就听胡清开口道,“钥匙你放在了哪里?我让人去取回来。” 姚珠看着胡清,眉眼间全是不解,胡清看着这样的姚珠,只好开口慢慢跟他解释,“既然我已经投诚了慎王,再拿着钥匙就成了催命符了。那钥匙,原本就只是个保命的东西,有了钥匙,无论我投靠谁,谁都不敢小觑我。但是投靠了哪个,还把持着钥匙……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这钥匙是?”姚珠问。 胡清咬了咬牙,半晌吐出两个字,“兵符。” 姚珠觉得头顶有千斤重,差点没坐到地上。 章节目录 第50章 第五十章 胡清看着姚珠的表情,觉得自己当初给她钥匙时没有告诉她钥匙的作用,是个很正确的决定。不过也对,任谁拿着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兵符,还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那也是个人才。x :/ “怎么?吓傻了?”胡清调侃道。 姚珠手撑在桌子上,好久没有动作,最后她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开口道,“没傻,就是有点懵。” 胡清,“……”都懵了,看来离傻也不远了。 “爷,你扶我一下。”姚珠一只胳膊撑住桌子,艰难的挪动着将另外一只手抬起来伸向胡清。 胡清被姚珠的动作给震惊住,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个兵符吓成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生了什么病,或者身体不舒服,忙伸出手搀住姚珠的胳膊,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喊大夫?” 姚珠梗着脖子,想摇头却又不敢动,她摆摆手开口,“我,我只是觉得头上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撩起眼皮看胡清疑惑的样子,她抖着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道,“钥匙,在,在头上……” 胡清忍不住挑眉,伸出手在姚珠的头发里摸了半天,终于在靠近头顶的地方摸到了钥匙,将它取了出来,递到姚珠眼前,“不错啊,姚三,竟然能想到把钥匙藏在头发里,倒是个好地方。” 姚珠如释重负,顿时觉得全身轻松,退后一步看着钥匙,拍拍胸脯表示恐怖道,“我的妈呀,没想到我竟然把千军万马放在了头上,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爷以后可别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了,再有一次,非要了我的老命不可。” “瞧你那点出息。”胡清笑笑,握拳将钥匙攥住,看着姚珠笑话了她几句。虽是如此,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不管如何,钥匙总是没丢,姚三功不可没。不然,他可不保证慎王能不能信他。 两人正在说着话,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胡清率先拉开门跑出去,姚珠随后跟着,却见一楼围着火堆吃肉喝酒的一群人都站起身,手上拿着武器,警惕的贴着墙壁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外面人影攒动,似乎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奔走呼号,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刀刃铁器相碰时的声音,给夜色平添了几分恐惧。 有人迅速上楼,看都没看胡清两人一眼,却也没把两人当成外人,在屋外就躬身对屋内的慎王禀报,“爷,外面打起来了。” 慎王冷哼一声,但语气并不在乎的开口道,“不过是一群喽啰,有什么可怕的,让人将武器收起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觉的也就去睡觉,这不过刚开始,你们就这么给他面子,等真枪实弹的进来了,你们岂不是怕的举手投降了。” 仆从被训得诺诺应是,倒着身子退了下去。底下的人群很快又围了起来,确实是听话的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总是有人不住的看着门外的街道,倾听外面传来的声音,甚至说话声都忍不住小了起来。 姚珠看看慎王居住的屋子,又看了看胡清的眼睛,张开嘴做了个“发生什么事”的口型。胡清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推着姚珠先进了屋,自己拿着钥匙去了慎王的房间。 姚珠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仍是略带焦急的等待,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胡清推开门进来,脸上的表情平静没有波澜,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姚珠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问他,“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她虽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来胡市,也不过是听从胡清的吩咐查找慎王的位置。虽说胡清当时并未投诚慎王,但是好像也别无选择。而姚珠虽然跟着楼下一群人席地而坐围着火堆吃烤肉,也不过是看着新奇想要尝试尝试,若是真的让她以后都这般生活。姚珠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可能会忍不住想念街道上卖的各种小吃,想念胡清府里的吃食。她的梦想,不过是找个有胡清在的地方,做个富贵闲人。 胡清仿佛看透了姚珠的意图,拍拍姚珠刚刚因找钥匙变得蓬松如鸡窝得的头,笑着拉她的手坐在凳子上,“来,把头发解开,我帮你蓖蓖头。”说着,拿过镜子和篦子。 姚珠咬着唇,知道今天想要回去不可能了,抿了抿嘴认命的解开了头发。 头发散下来,乌压压的垂在脑后,光滑如锦缎,蓖头的时候也毫无滞涩,十分喜人。胡清摸着头发忍不住感叹,“你这头乌发倒是平顺,跟你的性子一点不相符,真不知是仿了谁。” 姚珠眼前浮现出周姨娘的样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顶着一头挽起来的头发,看起来温柔平和,做事时却是雷厉风行。姚珠露出笑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子肖母啊!” “姚太太?”胡清怔了怔,略有些狐疑开口,随即看到镜子里姚珠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我觉得也不可能,姚太太头发稀疏且发梢易泛黄,跟你大姐的一样,你这头发应是肖了你生母周姨娘吧!” 姚珠右眼微微挑起瞪了眼胡清,嘴角含着娇嗔,看得胡清满心酥麻,他伸出手去握姚珠拿铜镜的左手,“等事情办完了,我陪你去惠州看看你姨娘如何?我很好奇,周姨娘到底长得如何好看,才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的人出来。” 姚珠想笑,却是沉默半晌道,“算了。你是大姐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妾室,就算是你去惠州,也是作为大姑爷过去的,代表的是大姐的面子,到时候别说是见姨娘,恐怕还没进门就会被太太骂一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抚养的,哪个更亲一些根本不用思量。即使胡清看重又如何,大姐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 胡清从身后轻轻拥住姚珠,在姚珠抬头时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所以说,你需要给爷生个孩子。只要生了孩子,我才有理由给你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到时候你就可以独自出行,也可以去姚府看周姨娘。如何?”话说着,他的唇已经开始说着姚珠的脸颊滑向她的脖子。 姚珠被胡清亲的脊背痒痒的,歪着头缩着肩膀,“那么多人想给爷生孩子,爷何必非得找我呢?” 胡清咬着姚珠的耳朵含含糊糊开口道,“可爷就稀罕你了怎么办?爷只想你给爷生孩子,其他的人,爷一律不在乎。” 姚珠露出个笑容,不再拒绝胡清的亲吻,反倒主动伸出双臂,反手抱住胡清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有你这句话,我此生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只要你有这种想法,愿意将我放在心上,我便心满意足了呢! 半夜的时候,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姚珠迷糊着睁开眼想要起身,却被胡清伸出胳膊一把搂住,拍着她的脊背哄她,“乖,没事,好好睡吧!” 许是胡清的声音太过温和十分能安抚人心,也许是姚珠睡得太模糊实在没有力气起身,总之第二天起来后,姚珠看到楼下满目狼藉时,眼中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她伸出手指着楼下的破桌子烂凳子,不可思议的问胡清,“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清笑笑道,“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_ “昨天真的有人闯进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真是的,幸亏没打到二楼,不然我可能在梦里就一命呜呼了。” 胡清道,“若是真的叫醒你,恐怕你才会一命呜呼呢!” 姚珠,“……”我有那么差劲吗? 不过胡清虽是这么说,眼里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捏了捏姚珠的脸蛋,道,“还不去看看你的丫鬟,我昨天嘱咐了她无论听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响,不知道她有没有照做。” 姚珠这才想起来,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如玉的身影,忙跑到如玉的房门前“砰砰砰”敲门,敲了几下就听到如玉警惕的声音问是谁,姚珠应了声,房门被猛的打开,露出如玉惊喜的脸。 “姑娘,姑娘太好了,吓死我了。”如玉开心的抱住姚珠,勒得姚珠脖子前伸,差点没喘过气来。不过如玉很快反应过来,松开姚珠帮她整理略有些褶皱的衣服,“太好了,姑娘没事,姑爷没事,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姚珠无语的看着如玉,心想这丫头到底被吓成了什么样子。有那么可怕吗?昨天只是响声大了些而已啊。 姚珠后知后觉的想到,貌似是因为胡清在,她才觉得有了主心骨,才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姚珠想着,目光搜索着胡清的身影,却见他正伸出手捻了捻迸溅到楼梯上的血液,放在嘴里尝了尝,面上若有所思…… 章节目录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胡清察觉到姚珠的目光,远远的冲她招手,道,“走啦,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府里一窝子乱糟糟的事儿,我可不想处理到晚上。” 姚珠还在神游中,不妨胡清突然跟她搭话,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嗯”了半晌道了句“好”,然后吩咐如玉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跟着胡清出了门。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是胡清当初去码头接她的那一辆,拉车的马儿蹄子在地上蹬了蹬,似是等的不耐烦了。 车夫在马车旁放下矮凳,姚珠拎起裙摆抬起腿刚要登上马车,胡清伸出手拉住了她,“今天天气还不错,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姚珠,“爷不怕被皇上的人看到吗?” 胡清牵着姚珠的手,“现在看到和没看到都没区别,皇上早就知道爷在京城了。”然后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指着马车道,“这马车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是个好东西,它能带你去大江南北,但也能让你粉身碎骨。” 姚珠微微一愣。 胡清道,“所以今天的马车,还是不坐的好。” 等如玉收拾好东西出来,胡清就吩咐车夫拉着空马车回府,自己带着姚珠慢慢在街上溜达,如玉远远的跟在两人后面,并未去打扰两人说话。 姚珠心里有些许窃喜。这还是她重生回来第一次跟胡清出门,而且是在她前世一直向往的京城。跟胡清一起出门和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姚珠想着,嘴角的笑容掩也掩不住的逐渐放大。她如同个好奇宝宝,左看右看,又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脚下的路。早晨路上行人寥寥,却也步履匆匆,似乎都在着急去做什么事情,只有两人慢慢悠悠的走着,从后面看来,颇有几分闲情逸致。 胡市距离东街胡同并不是太远,但也不是很近,两人看着沿途的风景聊着天,等到日头南斜,高高悬挂在天空时,姚珠终于知道胡清所说的不想晚上处理府内事情的意思。若是再晚点,不说路上行人纷纷,但说这个路程也叫她跑断了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到了胡同口,姚珠看到不远处的成衣店帘子被掀开,原先跟姚珠聊天的女子正站在店门口,看到姚珠她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目光触到姚珠身边的胡清时,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店铺里。 姚珠微愣,一直行走的脚步顿了顿。姚珠刚一停下,胡清就发现了,他顺着姚珠的目光看向马路对面的成衣店,“怎么了?有什么想买的吗?” 姚珠下意识就想说好,但是想起成衣店那妇人的欲言又止,还是拒绝了胡清,“我昨天订了匹布,打算给爷裁件里衫,看到店铺才想起来。爷等我半刻钟,我去去就来。” 胡清看着姚珠道了句,“好。” 听到胡清应声,她转身就去了成衣铺子。若是此时姚珠能回过头看胡清一眼,也能发现胡清眼中的怀疑,可偏偏她脑海中全是刚刚成衣店妇人的动作,思考着其中的含义,反倒忽略了身后胡清的不对。 成衣店妇人似是早就想到姚珠会来,看到姚珠她露出个笑容,但很快收敛起来拉住姚珠的手跟她小声的交谈,“刚刚那个就是你家爷吧?他对你可好?”那妇人顿了顿,希望听到姚珠回答的声音,姚珠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那妇人便又道,“不是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他对你再好,你心里也不能没有一点思量。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看到有好几辆马车从胡同里出来,中间就有上次你叫过来搬货物的那个。” 姚珠抬起头看向那妇人,仍旧没有说话。 那妇人却有些急了,以为姚珠不信她,将姚珠的双手握的紧紧的,跟她解释,“大大小小的马车有好几辆,带敞篷的不带敞篷的,上面用黑布罩着,角角棱棱看起来像一个个箱子。马车走过去,地上还有很深的车辙印。你好好想想,能用箱子装的,还那么重,除了银子我可想不出来别的。” 姚珠点点头,谢过那妇人道,“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我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谢谢您帮我关注着府里的事,等事情完了请您吃茶。我家爷还在等着,我就不多跟您多聊了。”说完,姚珠掀了帘子走了出去。(_ 妇人没料到姚珠是这样的反应,呆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随后便有些气恼。她好心好意提醒姚珠,姚珠非但没说感恩戴德反倒是嫌她多事一般说了这些话,如何能不让她气恼?她冷哼了一声,看着姚珠的背影冷笑,道,“以为自己长得好看能拢住男人一辈子?别做梦了!有你吃瘪的时候!” 姚珠掀帘子出来,在人群中锁定胡清的身影,他正双手背在后面看着高处的旗帜,旗帜上的字对比鲜明,露出旁边客栈的名字。似乎是察觉到姚珠的目光,他转头看向姚珠,嘴角轻轻扬起来,露出个清浅的笑容,然后朝姚珠伸出手。 姚珠几步上前,将手递到胡清的手里,丝毫不在乎过往行人的目光,“爷不好奇刚才那人跟我说了什么吗?” 胡清道,“好奇自然是好奇,但是我尊重你的隐私,若是你不想说,完全可以不必告诉我。” 姚珠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扣着胡清的手心慢慢开口道,“小事而已,有什么不可对人言,不过是打着关心我的旗号企图看我的笑话罢了。爷可还记得我当初说的梦?”然后她侧脸看向胡清,见胡清点了点头这才又开口道,“那黄粱一梦,梦里的人来人往,梦里的形形色色,每个人脸下都藏着另外的一副样子。她们口中说着关心担忧,心下却都是嘲讽和幸灾乐祸,遇见了那么多,这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若这些都可以称作隐私,那这事间可就没有光明的事情了。” 胡清微怔,脚步也停了下来,看着姚珠没有说话。姚珠也停下脚步,眼中带着戏谑的看着胡清,虽然嘴角仍旧带笑,可是笑意却并未达眼底。胡清却突然笑了,伸出手抚摸向姚珠的头顶,道,“倒是爷着相了。罢罢罢,等进了府,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爷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珠拿下胡清摸自己头的手,“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是爷想告诉我什么。我不想以后什么事都要去猜度猜忌,也不想以后什么事都按照别人安排好的道路去走。那样的人生没有一点希望,那样的我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姚珠对上胡清的眼睛,定定的开口,“我虽然懒散不爱管事,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但是不代表我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爷,我姚三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个随您摆弄的傀儡娃娃,那些给如玉准备的嫁妆箱子您送到哪里都好,但是有一样我得提前说明,我姚三是不会再随您安排了。” 胡清想要再说些什么,姚珠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要开口的话,“为什么每次爷遇到困难,想到的都是把我送走呢?我虽然不是爷的正室,可到底是与您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子。虽然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我姚三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别人认为我是那样的人。若是爷这次还下决心这样做,那我离开的那一日,便是我与爷的缘分尽之时。”x 电脑端:/ 胡清猛的一震,手直接僵在原地,半晌没有任何动作。他复杂而又晦涩的看着姚珠坚定的眸子,眼中波涛汹涌,里面暗流涌动,颇为费解。若是姚珺或者他后院的任何一位姨娘,怕是会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动身前往,可是姚珠…… 他忽然有些懂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在送走姚三后,还不断的想着她念着她,似乎她从来就没有离开他身边一样。而且在慢慢将她遗忘的时候,突然就会有她的消息传来,让他不得不再去考量去思考该如何安置她。而对别人,无论他初时多喜欢多宠爱,可是离开后,时间总是会慢慢冲刷掉别人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最后化为尘埃,泛不起任何涟漪。 胡清慢慢扬起嘴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化为爽朗的笑声在东街胡同中回响。旁边街道上的行人和胡同两侧偷偷打开门扉的门房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胡清,可胡清像是没有发现一般,高声大笑着。 姚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中带着犹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阻止胡清。正在姚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胡清伸出的手掌重新落在她的头顶。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他此刻的手指叉开,沿着头皮将姚珠所有的头发梳理到身后,强迫着姚珠抬起头,目光对上胡清的眸子。 胡清眸中含着笑意,深深凝视着姚珠,坚定的开口,“爷现在才发现,爷是中了你的邪,只怕此生你都要对爷负责了。” 章节目录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姚珠与胡清回到府里的时候,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是马车在路上翻了车,整个马车从内到外爆了开来,炸的木片到处都是。幸而当时周围没人,只有车夫背上受了伤,且被受惊的马儿拖着跑了半条街,被好心人送到府里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过好在人没事,不然姚珠心里真的会过意不去。忙让如玉包了些银两送过去,让车夫好好歇息。 如玉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似乎心有余悸。若是他们坐在马车里,此刻岂不是被扎成了刺猬,想想就不寒而栗。 自从回到府里,胡清就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常常一天到晚看不到他的人。若以前是为了迷惑董先生,而现在怕是真的有事情。虽然没见到运走的东西送回来,但也没看到胡清有把自己送走的意思,姚珠放下心来。 这边姚珠放心了,那边董先生却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是胡清要做的事情都瞒着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外还有如玉的事情,似乎就此搁浅,没有人再主动提起来,甚至如玉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也当做没有他这个人一般。董先生觉得事情超出了想象,便向外投递了消息。投出去的消息很快有了回复,不过回复却只是让他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董先生觉察不对,但是笔记和纸张都是跟以前一样的,没有被人换过得迹象。他也就慢慢平下心思,倒是关注起姚珠的起居来。每天都有小丫鬟在姚珠院子外面徘徊,甚至偷偷使了银钱打听她的作息行动。 姚珠装作不知道,让她们钱照收,话却不能照说。丫鬟婆子们点头如捣蒜,对姚珠的话坚定执行。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一天早晨,外院的传话打破了姚珠院子的寂静。这天天气不算好,外面黑云密布,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丫鬟婆子们都忙着将昨儿晾晒的东西拿进屋,且准备了斗篷笊篱挂在檐下备着。 传话的人进来时,姚珠正捣着胭脂水粉,思索着该如何装扮才会使脸色看起来更加明亮。她吩咐了如玉出去问话,片刻便见如玉低沉着脸进来,对姚珠说是如意来了。 姚珠挑挑眉,有些不可置信重新问了一遍,“谁来了?” 等确定了自己没听错,姚珠放下手中的东西将盒子盖起来,“她不在她们院子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走吧,我们去瞧瞧。”说着起身,走出屋子时还朝着余氏院子的方向看了看。谁不知道她们住在旁边的院子里,她们自己反而掩耳盗铃,以为别人都没看出来。不知道怎么这聋子装的好好的,现在反倒自己袒露出来了。 是装不下去了吗? 如意拿着手里的包袱不安的来回走动,看到姚珠走来她顿时前行几步跑到姚珠面前,“我家姨娘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姚珠皱眉道,“你家姨娘去了哪里我们怎么会知道?好好的人丢了,你不说先去好好找找,反倒过来质问我们,这算是什么道理。余姨娘有腿有脚有银子,难不成还得我们看着她不成?”(_ “你……”如意脸色铁青,指着姚珠说不出话来,“真是欺人太甚!” 姚珠正对自己欺人在哪表示不理解,如就见玉拉拉自己的袖子小声解释道,“余姨娘的腿脚行动不便,听说被朝堂上那位砍了双脚。” 姚珠这才恍然大悟,却仍是不解如意为何笃定余姨娘是被自己抓走了,她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她坚信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她颇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打发如意,“一个腿脚不便的大活人都照顾不好,还来诬赖别人,真是没救了。来来往往那么多行人,随便去街上找个人打听也就知道谁带走了余姨娘,有必要过来找我吗?莫不是看着我好欺负?我说没有就没有,赶紧滚,别让我发脾气让人把你扔出去!” 如意没料到姚珠这么嚣张,愈发觉得就是她将余姨娘带走了。看到姚珠转身要走,她跨步上前伸手挡在她面前,道,“你不能走,不把姨娘还回来你就是不能有。我找人去问了,那几天来来往往十好几辆马车,全是从府上出发的,不是你们带走了姨娘,姨娘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姚珠冷笑道,“人不见了就是我们把人给掳走了吗?我还说如玉的嫁妆都不见了是你们偷走的呢!空口白牙的大白话谁不会说?来人,将她给我扔出去,谁敢再放她进来就跟着她一起滚出去!” 姚姨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众婆子都唬了一跳,生怕晚了就被跟着如意一起被丢出去,忙抓住如意的胳膊将她拉走推搡出门。 姚珠一边生气的回到院子,一边吩咐人去给胡清送信。她总觉得余姨娘的失踪是个大事,可凭她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到底为何,只好把希望寄托到胡清的身上。姚珠正在烦恼着,胡清那边传来了信说是早就知道余姨娘不见了,也派了人去查这件事,而且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姚珠这才放下心,慢慢捣鼓自己这几天新培养起的兴趣。 不过她总觉得天气开始变得闷了,坐在那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头晕目眩,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幸而扶住了旁边的桌子。如玉正掀帘子进来,看到姚珠的样子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 姚珠挥挥手,“可能是太累了,你扶我过去休息会就好了。” 如玉不放心开口道,“要不奴婢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姚珠道,“不用了,我没事。看着这天气是要下雨了,雨天路滑,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如玉无法,只好扶姚珠过去休息。 外面天气愈发阴沉,天上乌云翻滚,看着随时可能有雨落下。姚珠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总觉得心口有股闷死散不出去,盖着的被子仿佛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叫着什么,接着觉得有人在不断的推她的身体,仿佛是要把她喊起来。 姚珠强撑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姚珠以为是如玉,忍不住小声嘟囔两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姚珠觉得自己如同睡了个世纪那般漫长,等外面的光芒照在脸上时,她才皱着眉醒过来,伸出胳膊挡着眼前的阳光,睁开眼观察着面前的一切。帐子是青灰色的,随风飘荡着的帐幔上没有一点花色,看起来年代久远。 后知后觉间,姚珠才意识到这仿佛不是自己的房间。 她猛的坐起身,看到屋内的摆设,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被胡清送走了,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既然胡清把给如玉的各种嫁妆都早早的送了出去,那必然是已经准备的妥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住在这么破财的房子里。看这房间里的破桌子烂椅子,到比较像人被人掳了来。可是她在东街胡同,如何会被人从府里掳了来呢?x 而且,是谁掳了她来? 还没等姚珠想明白,屋门就被猛得推开,走出来的人是个熟人,只是这熟人熟的让她惊讶万分。 “大姐,怎么是……”姚珠惊讶起身,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只听姚珺冷笑开口,“怎么是我对吧?怎么不能是我?我将你送到上元县本来是想给自己增加助力,却不想送过去了个白眼狼。危险来了,自己夹着尾巴逃跑了,却忘了老家里的还有我的存在了。现在倒知道我是你大姐了,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姚珠没料到姚珺一开口就是这些伤人的花语,姚珠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很快她反应过来开口解释道,“爷早就安排了人回去让大姐离开,不然太太怎么……”x 电脑端:/ “太太?”不提胡太太还好,一提胡太太姚珺恨的脸都要扭曲了,她愤声道,“是,太太离开了,可她是从角门偷偷离开的,若不是鲁妈妈在角门放了人,恐怕我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姚珠对姚珺所说的根本不信,她忍不住喊出声,“不可能!” 姚珺冷哼道,“怎么不可能!满府的人谁不知道,她偷偷摸摸让人打开角门,上了马车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的院子里还灯火通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在屋子里呢!她这样,有没有想起来我还是她的儿媳?是她儿子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是,我体弱多病,我给她生不出孙子,可她不想想,她儿子整年整年的不着家,我自己如何生的出儿子来?偏偏我要去任上,她还用各种借口来推搡。” “那个老瘪婆!” 姚珠被姚珺的一席话说得很是震惊。大姐口中的胡太太,跟她所认识的胡太太真的是一个人吗?她怎么觉得,大姐口中的胡太太,倒是像极了鲁妈妈上辈子给她的感觉呢? 章节目录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不妨碍姚珠对姚珺说得话心存疑虑。她自认自己没有看人脾性的本事,但是对于那些人做出的事情来看,也不能说差到哪去。 胡太太并不是姚珺口中所言的那种人! “姐姐如何得知这些的?是鲁妈妈跟姐姐说的吗?”姚珠问。 姚珺道,“谁跟我说得又有什么关系。既然跟我说这些,那必然是看不得我受蒙蔽,一心一意对我的人。鲁妈妈年纪大了还替我操碎了心,我若是还不站起来岂不是要被你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说确实是鲁妈妈告诉她的了? 姚珠一直都知道姚珺是个认死理的人,凡是她认定了的事,就算事实都摆在她面前了,她还要强撑着解释一番,给她认定的事情添加假象和筹码。姚珠并不想跟她争辩这个,事实自有公论,再完美的人也有讨厌他的敌人存在。 姚珺见姚珠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到了姚珠的心里,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吗?不过不管你如何说,我这次既然把你掳掠来,就没想让你再活着回去。胡清又如何,他不是我的,心不在我这里,那他心在哪里哪人身上,我也必定要毁了那人。我得不到的,更不会让你们得到,他想要的,我偏偏要看着他失去。” 说完她上下打量姚珠道,“看三妹面色红润体态丰盈,想必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而且那场大火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只不过再来一场火,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躲过去?” 姚珠悚然,猛的瞪圆双眸看过去,只见姚珺的眼里全是疯狂之色,哪还有当初的温婉柔和。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姚珠忍不住开口,“那个车夫是大姐的人?捉走我要钥匙的,也是大姐安排的?”除了那场大火,还有跟着她离开一起失踪的余姨娘,“这么说,余姨娘也是大姐捉去的?” 姚珺露出赞赏的眼神,对姚珠点点头,“不错,既然要杀总不能有遗漏。三妹是不是很高兴,有人陪着你一起上路,这样入了黄泉也会有人作伴,倒是不寂寞。大姐是不是很贤惠?连三妹死了都要给你找个伴?” 姚珺哈哈大笑,笑的疯狂而又激烈,不过很快她的笑声就沉了下来,眼中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来,“都说我许了门好亲事,嫁了个好夫婿,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他还一味的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以为这样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虽然我是他父亲帮忙定下的婚事,没有如他的愿,让他成了他父亲手里的傀儡,可我就是愿意的吗?若我知道那样……” 若她知道那样,她…… 姚珺露出苦涩的笑容。若她知道那样,照样会梳妆打扮欢欢喜喜的嫁给他。没有经历过这些,她总以为自己的独特的,能够用温情融化一个人,即使融化不了,也能像母亲父亲一样相敬如宾。虽然有姨娘小妾又如何,他总不会为了她们驳斥自己的意愿。x 电脑端:/ 却没想到,他宁愿救了她送过去的妾室,也不愿意捎个信来救救她! 不过也无妨了。现在她不需要他的可怜也不需要他的救助。她会自己慢慢动手,将属于她的全都夺过来,让那些抢了她东西的人全部去……死。 “奶奶,姑爷人来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鲁妈妈的声音传进来。 姚珺瞟了姚珠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挂上锁,外面传来姚珺和鲁妈妈的说话声。 姚珠走上前去听着她们交谈,但是随即姚珠就发现,就算她不凑上去,她们交谈的声音也大到可以让她能听到。姚珠扯了扯嘴角,这是给她下套,还是把她当傻子? 姚珺的声音传来,还特意提高了声音,“人在哪里?” 鲁妈妈也同样高声开口,道,“在园子外面,被平王爷的人挡住了进不来,不过奴婢觉得若是姑爷真的想要救姚姨娘,只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话怎么说?”(_x 姚珠听到姚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说出的话中也带着明显的笑意。 鲁妈妈也笑着开口,目光看向了屋内,仿佛能够透过窗户看到姚珠一般,翘起的嘴角颇耐人寻味,“毕竟,姚姨娘在这里啊。” 姚珺恍然道,“也对。连当初陷害过他的余姨娘他都救,更何况他一直放在手心里的姚姨娘呢!呵,在他的眼里,哪个姨娘都是宝,只有我这个正室是根草。”说着她转了个身对着屋内道,“三妹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能在胡清的眼皮子底下把你掳来?” 姚珠不答。 姚珺也没想让姚珠回答什么,自顾开口解释道,“我让人传了消息,说是余姨娘被平王爷绑在了京郊的院子里。若是他还对余姨娘有情,必定会过去救她,去救她就得调过去不少的人手,所以我们才能有机可乘。三妹,就这样多情的男人,你还要考虑爱他吗?” 姚珠沉默片刻,轻轻笑了,道,“大姐,若是他不去救,我才会考虑是不是爱错了他。” 姚珺一怔,没听明白姚珠话里的意思。只听姚珠又道,“大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却是相信他的。我信他给你传递了躲藏的消息,也相信他不会停妻再娶放你一个人在并州。不然他也不会再独自一人上路打算去救你,虽然最后没能成行,但也是收到了平王来京城的消息。大姐,爷不是那种凉薄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有恩,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他也会记在心底。” 姚珺若有所思,皱眉思索姚珠话里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鲁妈妈出声打断了姚珺的沉思,提醒她道,“奶奶,姑爷还在外面,您要不要去看看?” 姚珺回过神来,懊恼自己被姚珠的话牵着走,她心里隐隐觉得姚珠说得对,但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她后退。不管如何,她的确是没收到胡清传过去的信息。 姚珺转身便走,留下姚珠待在破败独立的屋子里,屋子外侧堆着木柴,将整个屋子都围了起来。 院子大门大开着,外面站着几乎是两军对峙的两波人马。姚珺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胡清,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灰色锦衣,比离开时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却也让她少了几分熟悉感。 胡清远远看到姚珺,却只是一眼扫过继续看向平王,“她在哪里?” “你说的她是姚氏吗?不巧的是,本王这里有两个姚氏,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平王挑着眉道,“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室,随便你选。无论你选哪个,我都不会拦着。” 胡清,“那便请王爷高抬贵手。” 平王大手一挥,“没问题,你随意,本王保证,凡是本王的人马都不会动手。只不过,这院子里,却并不都是本王的人。若是他们动手,那本王可就管不着了。” 说完,平王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拦在院子门前的一多半人都往旁边跨了两步,露出后面木门来。 木门大开,姚珺站在正中,面无表情的看着胡清。 “爷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三妹的?”姚珺问道。 她身后的鲁妈妈抬头觑了她一眼,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却被她挣脱开,仍是目光钉在胡清身上。鲁妈妈有些着急,急急忙忙刚要开口,被姚珺一个眼光扫过去,顿时把嘴闭上了。 胡清把目光投在姚珺身上。不过半年未见,她更瘦了,不过也坚强了许多,至少能够下床走动,不再是走两步气喘吁吁如同病西施一般躺在床上了。他本来以为,她撑不过这场动乱,至少不会在平王的手中活下去,可他到底小瞧了姚珺。x 电脑端:/ 根据探子来报的消息,胡清也知道事情出在哪里,他看着姚珺,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就算她不信,至少自己问心无愧,“母亲离开并州的时候曾给我来了封信,说是并州胡府的大小事都在鲁妈妈的手中握着,她要离开时府里的管事阻拦着不让她出去。若不是角门的婆子是胡府的老人,她怕是还出不来。” 姚珺眯了眯眼,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挑拨离间?鲁妈妈是我的奶娘,除了我母亲外是最疼我的一个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明白,爷说这些可就是白费口舌了。” “呵呵。”胡清轻笑出声,道,“是,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你才会被抓,才会成为阶下囚作为别人的棋子听从别人的指派伤害自己的妹妹。”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姚三?”姚珺冷笑,道,“爷这次可就要败兴而归了。”她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那里烟云翻滚火苗熊熊而烧,“等爷过去,你说姚三会不会化作一具焦骨?” 胡清看着烧起来的屋子脸色顿时一变,双腿使劲夹住马腹,抽了响亮的一鞭,马儿立刻奔跑起来。拦在门前的行人纷纷躲避,姚珺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袭来的马蹄时顿时愣在原地,幸亏鲁妈妈伸手拽了她一把,这才惊魂甫定抚着胸口看着胡清远去的背影。x 到底,不是为了自己。 姚珺心有戚戚。 胡清来到燃烧的屋子前时,上方的顶梁轰然倒下,砸在火光中扬起一阵烟尘,瞬间蹿升起巨大的火苗朝天空张牙舞爪,似乎是在嘲讽对它们无能为力的人。胡清迅速从马背上跳下,将外衣脱下在墙角的水缸里浸湿,披在身上就要冲进火中。 可是大火熊熊燃烧,门扉窗户早就不见了踪影,里面也是噼里啪啦作响,别说进入的通道,即使想要远远的探个头看看,恐怕也要被火苗舔了毛发。 “爷,已经晚了,姨娘恐怕没有生路了。”紧随其后的随从赶紧拉住想要进去的胡清,想要劝阻他。 胡清被拉住,头也未回的答,“即使只剩一具焦骨,我也要救她出来。”那么多次,都让她受尽委屈,每次等他再见时,不是已经受伤,就是被别人救下来。 他种下的因,果却结在姚三的身上。真是操/蛋的老天爷! 胡清裹上随从拿来的一件件湿透的外衣,一头扎进火堆中。在烟雾弥漫火光灼烧中,一个满身是火的人影正倒在顶梁倒塌的柱子下,不辩模样。只有离她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带着灰尘的玉,是唯一能够辨别她身份的东西。 胡清解下身上已经快烤干的衣服,盖在烤焦的尸体上扑灭火焰,抱着尸体往外奔去。刚走出屋门,他身后的房子顿时一阵木头滚落,已然是废墟样子,只能隐隐看出原来房子的轮廓。x :/ 随从正焦急的等待,看到胡清出来,欣喜想要上前却看到胡清怀里包裹的看不出原来面目的尸体时顿时僵在原地,他呆愣半晌才开口问,“这,这是姚姨娘?” 胡清看了怀里的焦骨一眼,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外面踉踉跄跄奔跑来一个丫鬟,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她跑到胡清跟前噗通跪倒在地,“姑爷,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 随从上前一步,喝问道,“谁是你家姑娘?有什么话说清楚,这没头没脑的谁知道你家姑娘是谁!” 丫鬟裂了裂嘴将哭声收了回去,她眼神怨毒的瞪向胡清,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一般开口道,“我家姑娘就是姑爷的正室,胡府的少奶奶,姚家的大姑娘。” 章节目录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胡清赶过去的时候,姚珺正躺在床上,她胸前的衣服上沾满血迹,在靠近心脏的方位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全部推进身体里,只有手柄露在外面,上面沾染着血迹,触目惊心。 姚珺看到无情,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她的唇角没有任何血色,笑起来更是让人心疼。胡清上前几步,握住姚珺的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 然后一叠声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去准备热水和伤药……” “爷,”姚珺笑笑,目光投在胡清的脸上,“不用请了,我怕是……等不到了。这件事怪我识人不清,怨不得……她人。没想到我……与她朝夕相处十来年,却是到了最后才认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胡清刚要开口,被姚珺握住手阻止了,“爷,什么都不用说了,只求爷一件事。”她看着胡清慢慢开口,“我从小到大,除了惠州和并州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没想到,好容易出来一趟,竟还客死他乡。爷,等我死后,能不能……把我的尸体送回惠州?我不想在死后还在外漂泊……还是家里好。” 胡清点点头,眼中漫起氤氲。 姚珺慢慢笑起来,嘴角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如同当年听到要嫁给胡清时一般,“愿来生,你我再不是夫妻……” 说完,她闭上眼睛。 胡清慢慢抬起头,看着姚珺带着笑意的容颜。她的面容温和,仿佛只是在梦里睡着了。 胡清将姚珺的手塞放在她身体一侧,慢慢转身,开始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原来,姚珺虽然恼恨气急,却仍是对姚珠和胡清的所说有了几分相信,也对鲁妈妈所言有了怀疑。姚珺摒退众人,打算问问鲁妈妈事情具体的发展经过。她想,她不是信任姚珠,也不是相信胡清,她只不过不想蒙在鼓里而已。 而鲁妈妈虚心,以为姚珺是要跟她对峙,是要跟她清算所有的一切,在姚珺厉声喝问时,杀心顿起…… “鲁妈妈呢?”胡清问道。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今天正是清明时节,原本该纷纷雨落的节日偏偏艳阳高照,胡清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缓缓走在路上,随从胡福手腕上挎着装了白烛纸钱的篮子,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此时微风拂过,胡清停下脚步,歪了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山丘,“那座山什么时候住了人?我记得去年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人烟。” 语气平淡的不像是问句,反倒是他在自言自语,说罢也不等后面的胡福说话,又开口道,“等祭奠回来,我们去那里看看,不知道那山上的杜鹃开了没有。” 胡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认命的拎着篮子亦步亦趋跟上胡清的脚步。 到了墓碑前,胡福将蜡烛点燃,将纸钱拿出来在蜡烛上引了火放在原先准备好的盆里,这才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胡清。胡清蹲下身子,将篮子里的纸钱拿出来一点一点的放到盆里烧着,目光落在墓碑上,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_ 胡福见怪不怪,知道他们爷是要耽搁不少时间缅怀故人,牵了两匹马跑的远远的。 胡清伸出手摘掉墓碑上风吹过落在上面的枯草,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往盆里放纸,一边喃喃自语,“平常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没想到转眼又是一年。今年的清明不给力啊,都没下雨,搞得爷也不好落泪,你是不是又要跟爷生气啊。”胡清顿了顿,又道,“你在地下过得好不好?听人说,死去是要入轮回的,你是不是已经入了轮回又重新到了世上?不知道你两三岁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你七岁的时候那样,爷从你家庄子外面走过,你都误以为爷要偷你家的枣,还问爷,懂不懂的‘瓜田李下’……” 胡清嗤笑出声,语气中已经带了哽咽,“爷不懂,所以,你能不能教教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胡清仰起头看天,阳光正照在他的眼上。胡清眨眨眼,用袖子遮住眼睛,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太阳,照的爷眼泪都出来了。” 良久,胡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胳膊从眼睛上放下。睁开眼,没料到正对上一双漆黑中泛着亮光如同黑葡萄一般的两只眼睛。 那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又眨巴眨巴两下,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沾了沾胡清脸颊上的泪水,拿到眼前细细捻了捻,接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做了个鬼脸嬉笑道,“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羞羞……” 胡清愣住。 不过两岁的女娃娃小鼻子小眼睛,伸出小舌头“唉”了一声,朝着远处喊道,“阿娘,阿娘,有人给你上坟了!” “胡安安你说什么,你知道上坟是什么意思吗?谁教给你这么说的?”不远处的溪水旁爬上来个妇人,她在身上擦着湿漉漉的双手,捏住女娃娃的耳朵,“是不是狗娃教给你的?我说过不让你跟他玩,你怎么又跟他闹一块去了?”x :/ 胡安安捂着耳朵“啊啊”大叫在原地转圈。 胡清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全身僵硬,只能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胡安安终于从她阿娘的魔爪下逃脱,头也不回的窜到胡清的身后,抱住胡清的大腿探出头来看向她的阿娘。 姚珠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定睛一看不由同样怔在原地,半晌,她伸出手将额前的乱发撩到耳后,张了张嘴道,“你来了啊!” 是肯定的语气,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胡清点点头,道,“是,我来了。” “我来接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