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妻》 章节目录 第1章 画像 北国昭汉帝景仁五年二月初三,相府。 几缕金色的阳光悄悄穿过雕花格子门窗的缝隙照在有金碧螺钿装饰的枕畔屏风上,牡丹锦被里,如云的鬓发半遮住一张如雪的脸,传来一阵轻微的鼾息声。 “小姐快醒醒,太多......太子......该你画像了!” 一位身着水红色罗裙的丫鬟急忙推开门,结巴地喊道。 鼾息声停止,牡丹锦被动了动,继续打鼾。 “相爷和赵姨娘在翠竹轩等着呢,眼看三小姐和四小姐的肖像就快画完了,马上就该小姐画像啦!” 红萼在床前焦急地说道,见被窝还是没动静继续加码道:“小姐,这次画像可是选太子妃,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打起精神不可再出差错,否则怎对得起早逝的夫人!”她一脸哭腔,每次只要提到死去的夫人,小姐立刻充满有精神和斗志,这招红萼屡试不爽。 果然,宁嘉鱼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珠花绣鞋走到镜妆台前简单明了两个字:“更衣!”x :/ “奴婢这就为小姐更衣!” 红萼高兴地说道,开始为宁嘉鱼穿衣梳洗。藕丝粉色襦裙再配上淡绿色短袄,宁嘉鱼如刚被春风吹绽放开的花。 初春时节柳色如烟淡淡地笼罩在小径两旁,红萼小心跟在宁嘉鱼身后,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半年前,李尚书的儿子到相府送聘礼时,宁嘉鱼本来在花园里扑蝴蝶,谁知凭空跑来一群恶蜂死命追着她蛰,很巧的是尚书儿子恰好看见满脸红斑肿胖得如猪头的宁嘉鱼正对着他傻笑,吓得尚书儿子拔腿就跑,第二天天不亮就上门把这早已定好的亲退了。 再三个月前,皇宫选秀女,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刘公公到府里选人,当他转了一圈没着见相府大小姐时,有人指了指躺在花海里打盹儿的少女,刘公公只见在粉色大朵簇拥盛开的茶花树下,一位身形婀娜曼妙的女子斜靠在长木椅上,微风吹拂卷起她身前几缕长发,一把白绢团扇遮住了她整个脸。 刘公公心中一喜轻轻揭开团扇,大叫一声:“鬼啊!”丢掉手中的团扇夺路而逃。 宁嘉鱼被刘公公这尖刺的声音惊醒了,她望望四周,接着红萼惊慌失措地跑来了,她一见宁嘉鱼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惊恐道:“小姐,你脸......” 宁嘉鱼茫然地朝自己脸上摸去轻轻一扯原来是一张人皮鬼脸。不用说,这秀女的事成了黄花菜一盘,皇上找了个借口,退了! 今天太子选妃要到相府画像,红萼做足了一切准备。三小姐又来送胭脂?一脚将它踩烂!四小姐又过来请小姐闻香?先将她自己熏死! “小姐,以防这次又有什么差池,奴婢到前面去探探路?” 红萼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嘉鱼停下脚步轻捻垂下的一段柳枝:“快去快回!” 直到红萼的身影看不见时,宁嘉鱼才收起她一副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样子,目光清冷,神色镇定。初春的荷塘正是枯败之际,偏偏有人这时候蹲在塘边出神地望着,仿佛池塘里有一朵花。 那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宁嘉鱼认得他是赵姨娘身边的严管家,管家不在府里晃悠,跑到这荷塘边管什么? “大小姐快来看这里有两条锦鲤,太神奇了!”x 严管家对着宁嘉鱼神秘地说道。 宁嘉鱼揉揉双眼,这塘里一片淤泥难道有想不开的一对情侣鱼要到这里殉情?宁嘉鱼想了想,提起裙摆决定看看是哪两条蠢鱼。她刚走两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荷塘栽了下去。 等到她被人捞起来时,已经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泥人。红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宁嘉鱼这模样放声大哭道:“小姐,对不起,奴婢应该陪在你身边,这下该怎么办啊?” 宁嘉鱼擦了擦脸上的淤泥微笑道:“去翠竹轩啊,画像!” 这回,红萼张着嘴巴一路跟在宁嘉鱼身后直到翠竹轩才合上。 翠竹轩三面围竹,前面是一个水榭,宁嘉鱼走到水边洗了一个脸,走进翠竹轩时,画师开始收拾画板了。 “嘉鱼你怎么弄成这样?你伤着没有?” 赵姨娘见状立刻从软榻上起身,极为关切地问道。x 电脑端:/ “我见荷塘里有两条殉情的鱼一时好奇所以不小心滑了下去。” 宁嘉鱼一脸轻松,笑吟吟地说道。 “荒唐!那快干涸的荷塘哪来的鱼?还什么殉情的鱼?你身为相府大小姐,难道真的没有脑子吗?” 宁相爷忍不住拍着桌子指着她一腔怒火道。 “相爷你消消气,嘉鱼是一时好玩不小心才弄成这样,不要怪她。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嘉鱼画完像再说,否则皇上和太后那边怪罪下来就不得了!” 赵姨娘柔声细语地说着,接着她目光移向画师笑道:“张画师,今天大小姐的事纯属意外,你看能不能把大小姐画好些,她满身泥泞这也不是她原本的容貌。” 赵姨娘说话间,严管家已呈上一盘白花花银锭放在画师身前。 张画师眼睛一瞪,将手中的画笔扔在桌上正色道:“太后早就下懿旨,每个入选的女子必须如实画,不得徇私舞弊收受贿赂,否则就以欺君之罪论处!” 赵姨娘打个圆场笑道:“相爷是皇上的臣子怎么会欺君?画师若是将满身泥泞的大小姐画在册子上,这只怕也是对皇上和太后的不敬。” 张画师想了想便提笔开始作画,宁相爷此刻一张紧绷的脸逐渐放松下来,他满意地点头朝宁嘉鱼说道:“嘉鱼,你姨娘这样掏心掏肺为你只怕你亲生母亲也比不上,往后你要多孝顺她。” 宁嘉鱼半含笑:“多谢爹爹提点,嘉鱼今天又多了解姨娘的好了。” 画完像,宁嘉鱼身上的衣服基本上也快干了,她忍着寒冷走出翠轩阁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只听头上一阵鸟儿振翅声,接着一团白色的粘状物掉在她前襟上。 宁嘉鱼抬眸,只见一只黑色的画眉鸟正向树杈上飞去,在树杈中有一个鸟巢正歪歪斜斜半吊在空中,里面露出几只小小的嘴。她将双袖挽起,就开始向树上爬。 “小姐,你当心些别摔下来!” 红萼担心地喊道,这只拉屎不看人的画眉鸟偏偏拉屎在我家小姐身上,看小姐如何端了你的老巢!令红萼惊讶的是宁嘉鱼非但没有端了它的巢,反而还将鸟巢放回树枝中央。 宁嘉鱼又折了些枯枝放在鸟巢里确定它不会再掉下来,正要准备下去时,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一条吐着红信子的青蛇盘在她不远处正瞪着她。 啊!! 宁嘉鱼从树上落下来时见地上有一双大眼睛正看着她。 只听砰地一声,宁嘉鱼非但不觉得浑身疼痛反而觉得身下软绵绵异常温暖,接着她就看见了一张脸,一张无比惊讶带着笑意的脸! “小姐!” 红萼惊叫着捂住脸不敢看。 空气似乎停顿了一下,宁嘉鱼慢慢从那人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准备抬脚走人。 “撞倒了本公子就这样打算离开?” 那公子无奈道。 “你是何人?这相府后院是如何走进来?私闯相府内宅本应治罪,见你垫背的份上就当我没看见,你走吧!” 宁嘉鱼平静地说道。 “相府内宅这么有趣本公子当然要来瞧瞧啊,本公子爱死了那对殉情的锦鲤!与其十年生死两茫茫不如相爱到一起死亡。” 那公子叹道。 宁嘉鱼转过身这才将那人看清楚,只见他一身白色绸缎长衫上沾了不少污泥,左腰上别着一支玉笛右手摇着一把折扇,折扇上面是一副荷塘月色图,好生一个翩翩佳公子形象。就是这双眼,她在空中落下时,这双眼睛居然含着笑意。 “你是什么人竟敢到相府偷窥?” 宁嘉鱼严厉地问道,心里想到好你一个登徒子竟敢嘲笑本小姐。 “小姐此话差异!本公子谦谦君子怎能做那行为不齿之事?我那乖侄儿选太子妃,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也得替他把把脉,问问路呀!” 公子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你把完了脉又问完了路,现在可以离开了,慢走不送!” 宁嘉鱼冷笑道瞪了他一眼,拉着红萼就往回走。 没走几步红萼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姐,那人自称太子为侄儿,当今皇上只有一个弟弟,莫非他是我们北国第一公子陵春公子?” “什么春公子夏公子,一见他那副样子就讨厌!” 宁嘉鱼没好脸色地说道。 皇宫紫月殿,太后和皇上坐在紫檀床上,正一幅幅看入选太子妃秀女的画册。太后翻到最后一副画时长叹了一口气:“哀家六年前见过嘉鱼那孩子,那时她跟着她母亲进宫,多么水灵聪明的孩子啊,哀家真是喜欢!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听说她就变傻了,哀家起初不信还派人到相府里打听,才知她果真变了,傻到连五谷都不分了!皇上你看这幅画像,如今她更是无可救药了!” 皇上接过画册一看,只见画册上一位满脸黑痣神色呆滞的女子正傻傻地笑着。皇上将手中画册一扔,正色道:“镇国公涉及谋逆之事,朕将他一家发配边疆充兵役,朕原本想着将他外孙女选入宫中得个低位荣享富贵作为补偿,谁知她已经变痴傻成为废人,也怪她没那个福气!” 太后说道:“镇国公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他后来有些狂大但并无直接证据说他谋逆,听说他在边疆得了一场大病现在病危中,皇上召他回京了?” 皇上说道:“边疆乃苦寒之地如今他已病重未必能挨得住回京的路上。” 太后微微叹息一声。 “母后,以你之见这太子妃该定哪家臣子之女?” 皇上问道。 太后看了一眼画册,慢声道:“若嘉鱼那孩子没有变痴傻,哀家倒是觉得她可以,只可惜了!罢了,这件事交给太子自己决定吧。传哀家懿旨,除了相府大小姐宁嘉鱼,画册上所有的秀女本月十八到宫中选太子妃。” “儿臣尊命!” 皇上起身行礼道。 相府祠堂,宁嘉鱼正虔诚地跪在团蒲上为她死去的母亲上香。她母亲是镇国公之嫡女,经先帝赐婚于宁相爷做正室。后来镇国公因涉及一桩谋逆案件被当今皇上抄家发配到边疆,她母亲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病倒在床,不到两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娘亲,女儿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多么孤苦和绝望。这世上除了你就只有外祖父他最疼我,请母亲保佑外祖父早日回到京城同女儿团圆!” 宁嘉鱼磕着头心里默念着。她上完香收起泪眼走出祠堂时,远远地就听见凉亭里一派欢声笑语: “皇上下旨,除了她所有的秀女这个月十八到宫里参加选太子妃,真是太好了!” “她又遭太子嫌弃了,简直丢尽我们相府的脸!有这个傻子姐姐,我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相府千金了!” 宁嘉鱼听出说这话的正是同父异母的三小姐宁宝珍和四小姐宁宝凤。 章节目录 第2章 求他 宁嘉鱼昂着头经过凉亭那些笑语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大声了。 “宝凤啊,你说十八那天进宫爹爹会给我们准备什么衣服和首饰呢?我们现在这些衣服首饰太旧太寒碜了。” 三小姐宁宝珍提高嗓门道。 “三姐你不知道吗,今早太后派人送来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和稀奇首饰,说是宫里的衣服首饰漂亮新颖刚好配我们如花年纪。” 四小姐宁宝凤自豪道。 “这次选妃由太子亲自定夺太后又送来这么多衣服首饰莫非她中意我们入选太子妃?” 宁宝珍眸光流转,神色喜悦道。 “不管我们哪个入选都是相府的荣耀,当真该为府里冲冲喜气了,要不然外界还以为我们都和她一样没人要呢!” 宁宝凤说完那些丫鬟婆子跟着一起哄笑。 宁嘉鱼停下脚步一双宛如黑珍珠的眼眸扫视着凉亭里的众态,顿时亭内鸦雀无声。赵姨娘早就告诫相府下人,大小姐那么小就没了亲娘脑子又不好,要多多关爱大小姐要尊重大小姐任何人不得欺负大小姐,违者按相府家规处置。 自从宁夫人去世后相府的内务逐渐由赵姨娘掌事,赵姨娘对宁嘉鱼也是极为照顾,整个相府内外都是有目共睹的。 宁嘉鱼顿足一下就朝庭芳苑走去。庭芳苑坐落在相宅东边,周围种满了各种花草,还未入苑就飘来阵阵花香。她走进房间只见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放了一封书信,里面夹着一枝梅。 宁嘉鱼拿起梅枝仔细端详,这是一枝苔梅。长着绿色青苔的树枝已经干枯,上面的花朵已经枯萎脱落,从时间上来看大概是半个月之前寄出的。她读完那封信又狂喜又担忧,喜的是外祖父终于要从冰寒之地的边疆出发回京,忧的是他身染重病恐怕要耽误回京的路程。 宁嘉鱼将信纸和梅花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心里呐喊道:“娘亲,是你在天显灵了吗,外祖父他要回京城了,他要回来看我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六年前宁嘉鱼刚十一岁出头,镇国公邓成良因为涉及一桩谋逆案被发配苦寒之地边疆,他的两个儿子在押往的路途上身染恶疾相继死去,唯一的女儿相府夫人也不幸病倒身亡,所以他写信给宁嘉鱼让她在相府装疯卖傻不要与人相争,等着外祖父回来看望她的一天。 “你忍得你受得,将来的福你受得!” 邓成良在信里说道。 “红萼,你可知除了皇宫的御医,京城最好的郎中是谁?” 宁嘉鱼问道。镇国公在回京路上又身染重病若没有医术高超的郎中去医治,恐怕到不了京城就驾鹤西去。 问题是就算有这样的郎中,谁会往苦寒边疆地走去还要找一个从未谋面的病人? “小姐,你的想法虽好,可是这样的郎中打着灯笼也难寻啊! 红萼托着腮帮,叹气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先去打听医术高超的郎中,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去一趟边疆。” 宁嘉鱼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她想办的事,无论多难都要尝试! 赵姨娘闺房。宁宝珍和宁宝凤正在试穿太后送来的衣裳和首饰。宁宝珍挑上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和一副紫水晶玳瑁如意步摇,立刻被宁宝凤抢了过去。赵姨娘见两个女儿不停地争选衣服首饰露出慈爱的微笑:“这些衣服首饰是宫里太后赐来的,随便一件衣服首饰都是精品,你们又何必争来抢去?为娘保证,你们无论穿那件,其他的小姐千金都比不了。” 宁宝凤一个撒娇:“我穿上这件比三姐更好看,只有我的气质才能驾驭得这件衣服!” 宁宝珍不甘示弱:“你年纪比我小穿得再好看也要等我这个姐姐出嫁了才轮得你占风头,所以你祈祷我明天被选入太子妃吧!” 宁宝凤一愣,神色紧张地说道:“三姐这样说倒是提醒我们,那个傻子如今还没出嫁,就算你我选入太子妃那还不是嫁不了?娘亲,你说该怎么办?” 赵姨娘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为娘不是没有考虑过,上次李尚书家来提亲,宝珍,是不是你找来一窝马蜂来蛰大小姐的?还有那次皇上来选秀女,宝凤,你在大小姐脸上做了什么手脚?” 宁宝珍低着头小声道:“我好心送盒胭脂给她,谁知道怎么会惹来马蜂窝。” 宁宝凤也低头道:“我请她闻香,谁知她居然睡着了,我一时好玩,就给她戴了一张人皮鬼脸想吓吓府里的人。” 赵姨娘沉着脸:“你们这两个小妖精,为娘多次嘱咐你们不要去欺负大小姐,你们总是不听!” 宁宝凤不高兴地说道:“那个傻子她没娘没靠山,爹爹又不待见她,我们干嘛要怕她啊?” 赵姨娘正色道:“正是这样我们才要尊重大小姐,我们相府可不能给外人说了去!” 宁宝珍眼珠一转:“我知道了,正因为她可怜才反而突出娘亲对她的好,怪不得娘亲这些年的名声地位越来越好,外界都夸娘亲贤惠善良是贤内助,连着太后当着爹爹的面都夸呢,想必不久娘亲就要正式当宁夫人了!” 宁宝珍的这一番话说到赵姨娘心坎里去了。这几年她小心谨慎地处在宁嘉鱼、相爷和她这两个女儿之间,为的就是拼上贤惠得淑的名声。如今,这相府夫人的位置离她也不远了! “我们北国极其讲究老幼尊卑贵贱等级之分,唯有长姐出嫁,后面的弟妹才能婚娶。你们的弟弟尚且还不急婚事,但若你们入选了太子妃,她是必须先行出嫁,后太子才能迎娶你们的!” 赵姨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宁宝凤扯着赵姨娘的衣袖焦急地问道:“娘亲,我们该怎么办啊,怎样才能让她早点嫁出去啊?“ 赵姨娘背靠着梨花交椅闭上双眼淡淡道:“这件事为娘早已和相爷商议过了,你们爹爹有意将她说媒给南中大将军。” 宁宝珍皱着眉头说道:“南中大将军欧阳青无功名战绩也就罢了吧,他还生性暴戾冷酷喜怒无常,爹爹为何要将她许配给他?她若是嫁过去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赵姨娘缓慢睁开双眼叹道:“南中大将军现在无功名并不代表他将来没有,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掌握着部分兵权。近些年你爹爹在朝中诸多不顺,是时候结交些权贵了!” 宁宝珍和宁宝凤见宁嘉鱼亲事有了眉目,便开心地为明天进宫选太子妃做准备。 红萼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打听出了在京城医术精湛的郎中。 “小姐,我已经打听到全京城医术最好的郎中了,他叫徐沧海住在公子府,是陵春公子的门客。” “陵春公子?难道是上次在府里撞倒的那位公子?” 宁嘉鱼颦眉问道。 “是的小姐!小姐上次若向他道歉,说不定他还会考虑考虑,如今你把他得罪了,这考虑的机会都没有了!” 红萼垂头丧气道。 “想不到陵春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就有能人跟在他左右,红萼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上公子府去拜访。” 宁嘉鱼若有所思地说道。 陵春公子,北国第一公子,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先皇知命之年才得其子。陵春公子从小聪颖好学,十岁能言诗十七岁精通兵法懂谋略权术,是四国公子之首。x 第二天宁嘉鱼身着鹅黄色襦裙外罩一件粉蓝色披肩,头上带着白色面纱,坐一辆雕花两驾马车来到公子府前。她对红萼嘱咐道:“你先去传话门童就说相府大小姐特来为那天的事登门道歉,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 红萼记住宁嘉鱼的话便走到大门口向门童说明了来意。门童来到后花园,陵春公子陆翊正在和门人食客论诗赏花,门童在他耳边小声通传后,陆翊双眉微挑,他朗声说道:“最近我耳疾,刚才你说的话我没听清楚,相府大小姐找上门来了?” 门童又只得提高嗓音:“相府大小姐为那天的事来拜访公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些门人食客听闻此言心里一惊,相府傻子大小姐何时和公子有一事?于是便纷纷收起吟春思情的心,开始侧耳聆听这新鲜又稀奇的事。 “穆源,我最近记性不好,那天在相府,我和大小姐有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翊皱着眉头摇着折扇,侧身对他的侍从穆源问道。 “公子你忘了?那天我们到相府和相爷有事要谈,结果你独自一人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害得小的好找。等小的找到公子时,那......那相府大小姐满身泥泞正......正趴在公子身上!” 穆源红着脸,一口气说完。 “哦,原来是这样的事!难怪相府大小姐要来找公子!” 众门人听完恍然大悟,这个新鲜事可比太子选妃要刺激得多了。 “这个.....穆源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大小姐该如何面对现实?你们先退下吧,她一个女孩家若是见这么多人在这里,本公子也要顾及她的颜面啊。” 陆翊摇着折扇轻叹道。 众门人见公子这样无奈地发话,都纷纷退下。今晚茶肆里,陵春公子和相府大小姐的风流韵事相信会有很多人追着听下去。(_ 宁嘉鱼和红萼来到后宅花园时,就看见陆翊一身草绿色薄春袍正用手里的折扇逗一只蝴蝶,惹得那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小女宁嘉鱼拜见公子,公子万福!” 宁嘉鱼半曲着身,做了一个万福。 陆翊听见声音停止了逗蝴蝶抬眸向宁嘉鱼望去,又开始摇着扇子。 “听闻大小姐登门拜访,本公子不胜荣幸,穆源,替大小姐上座再沏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来。” 陆翊对穆源吩咐道。 “小女上次在宁府不但撞倒公子还出言不逊,今日特来登门道歉,还望公子多多海涵。” 宁嘉鱼低头道。 “今儿天气这么好,大小姐不如和本公子一起赏花如何?人人都说春日游好风光身边怎能没有佳人相伴,大小姐一直戴着这面纱,当真辜负了这美景。” 陆翊摇着折扇感叹道。 “公子若不原谅嘉鱼,嘉鱼无颜揭开面纱面对公子。” 宁嘉鱼低声道。 “哎,人人都说相府有位傻子大千金,依本公子看说这话的人才是大傻子!罢了,你只要同我一起赏花,本公子就原谅你,并且大小姐不单是登门道歉这么简单吧?” 陆翊盯着她说道。 宁嘉鱼心里大喜,缓缓说道:“外界传闻不假,小女的确脑子不好使,让公子见笑了。今日来访,除了登门道歉的确还有一事相求。” 白纱缓缓揭起露出一张脸,肤若凝脂,眉似青黛,眼含秋波,唇色如樱桃,陆翊感到一阵晕眩。 这当真是女大十八变,比起六年前见到她,更多了一份少女的灿烂,犹如刚盛开的花朵娇嫩细腻。上次在相府她像泥猴子一样爬上树,又像风筝一样摔下来,他还没有好好和她打招呼,她就像蔽衣一样将自己丢弃在一旁。 陆翊清了清口音,右摇着折扇,左手遮住双眼,嘴里似乎埋怨道:“这才初春不久,当真有夏日之感。” 宁嘉鱼轻声道:“远在边疆的冰寒之地,就寒风刺骨了!” “这春日大好时光,大小姐怎么提起边疆那蛮夷之地?” 陆翊侧着身子问道。 “小女外祖父因朝中之事发配边疆,如今身染重病在回京的路上,小女恳请公子府中的神医徐沧海为外祖父医治,否则他......只怕到不了京城同小女团聚。” 宁嘉鱼忽然神情悲切地说道。 “镇国公邓大人要回京了?” 陆翊停下手中的折扇问道。 “正是小女外祖父邓成良。” 宁嘉鱼回答道。 “镇国公跟随先帝戎马一生立下汗马功劳,胸怀大志,本公子记得他当时主张北国和鲁国一同抗大夏国,不知怎么地我那皇帝哥哥就给他安了个谋逆之罪,实在是憾事!这件事就是大小姐不来求本公子,本公子也有这份救治镇国公的义务。只是那徐沧海未曾见过镇国公尊容,又不知他身在何处,该如何去医治呢?” 陆翊望着宁嘉鱼问道。 宁嘉鱼从怀袖里拿出一枝干枯的苔梅说道:“外祖父他写信寄给小女这枝梅花除了有怀念之情,更暗示了他住的地方。我们北国的驿站通常都会种植梅花,外祖父在回京途中必是住在驿站,而且这个驿站种植的是苔梅。公子只需打听哪个驿站种有苔梅,便可找到小女的外祖父。” 章节目录 第3章 传言 陆翊合拢折扇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嘉鱼,她和六年前一样聪明有见地!他将折扇在手掌上轻拍一下,说道:“这件事本公子会叫人办妥,大小姐尽管放心。” 宁嘉鱼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陆翊不但不计较她的莽撞和出言不逊,还大方地帮她这个大忙,第一公子果然是心胸宽广之人,怪不得有这么多能人贤士愿意投靠他门下。 陆翊这么大方,宁嘉鱼自然也不会小气。她从红萼手里接过一副字画双手恭敬地递给陆翊,轻声道:“嘉鱼得知公子酷爱字画,特地送上姬夫人的《临贴》,希望公子能收下。” 陆翊大喜立刻接过字帖,他观摩一会儿赞叹道:“姬夫人笔法古朴,形态自然,这字帖乃楷书上品之作。虽然她非大名家,但作为名家兰庭的老师,可谓女中豪杰,值得本公子收藏。只是这么贵重物品,让大小姐破费了!” 宁嘉鱼见陆翊十分喜欢这幅字帖心里也非常开心,她笑道:“这幅字帖是我娘亲的陪嫁物,我一直将它高束阁楼不曾像公子这般珍爱它,今天,它也算是遇上真正欣赏它的主人了。我也是借花献佛。” 陆翊将字帖交给身旁的侍从,命他放在书房好生保管。 “大小姐,我这后花园有一片杏花林,可否愿随我一同观赏?” 陆翊捏着折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杏花初开粉红娇颜,姿态各异,繁花似锦,遥而可及占尽春色。特别有几株古老高大的杏树种植在溪边,形态苍劲,树冠高大花枝下垂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妖娆妩媚。 相府也有杏花树,但像这般大片成林地种植实则少有,宁嘉鱼立刻就被眼前烂漫的花海惊艳了。不料陆翊却叹道:“人人皆爱杏花微雨繁花盛开,我却担心它们开得太早,到后来不免落红无数残花狼藉,到时候难免伤春悲花心里一阵难过。” 宁嘉鱼心中一震,没想到陆翊他竟是这般爱花惜花之人,不由对他多了一层好感。人人皆爱花朵开放时的娇艳欲滴谁又曾会去伤怀它凋落泥土时的败落呢! “公子这番话让嘉鱼想到美人迟暮英雄没落,当真也跟着有些伤感。” 宁嘉鱼低声道,从怀里掏出鲛绡手巾轻掩脸颊。(_ “倘若我眼前有这样一位美好的女子,我定当和她赏尽世间一切花,在落日的余辉下为她轻绾银丝。” 陆翊盯着她说道。 宁嘉鱼忽然觉得他目光中仿佛带着火,要不她的脸怎么那么滚烫。她急忙移开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杏花如火烧着般艳丽。 二人在杏花林中漫步闲谈,不知不觉西边的太阳已经变成胭脂红了。 “今天真是畅快淋漓地一天,天色不早我送大小姐回府吧。” 陆翊神采奕奕地说道。 “我家马车在外候着,不用劳烦公子,嘉鱼多谢公子好意。” 宁嘉鱼轻声道。 “大小姐不必拘礼,你家马车我早已打发回相府了,大小姐千金之躯怎么也得有随行的侍卫护送才是。” 陆翊说道。 一辆豪华气派的双人四驾马车停在相府门口,陆翊走下马车,礼貌地请宁嘉鱼走下来。正巧的是,宁宝珍和宁宝凤的马车也驶来停在门口。 “三姐,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和她一起下马车的那位佳公子是谁呀?” 宁宝凤盯着陆翊惊讶道。 “哎,傻妹妹,你看那些贴身侍卫穿着银色铠甲战袍,随从人员皆身着锦服再加上华丽四驾马车,除了我们北国第一公子还能有谁配得上这样出行阵容?” 宁宝珍感叹道。 “天啊,陵春公子是当今皇上的弟弟,怎么这么年轻?比今天在宫里见到的太子还要风度翩翩温润儒雅,好一股浓浓的贵族气质!不愧是王族公子!” 宁宝凤难以自信地惊叹道。 “这傻子怎么和陵春公子搭上了?” 宁宝珍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件事大小姐放心,本公子一定会负责解决的!” 临别时,陆翊朗声说道。 “哎呀,他们之间还有没有解决的事?” 宁宝珍更加好奇惊讶了,陆翊这么大的嗓音,恐怕连门里的侍卫都听清楚了。 宁嘉鱼连声谢道,向他做了个屈膝礼后,就带着红萼进了相府。 来到庭芳苑,红萼见宁嘉鱼在书房整理字画,她不解地问道:“小姐有一副兰庭的收藏字帖为何不送给公子呢?” 宁嘉鱼看了她一眼叹道:“我们求人办事不一定一次就能办成,外祖父倘若回到京城今后免不了有许多事情要打理,这些珍贵的字画留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红萼笑道:“原来小姐也是这般精算之人。今日在杏花林,小姐似乎真被公子那一番话打动呢!” 宁嘉鱼说道:“公子不但肯帮忙还邀情我一同赏花,我确实没想到公子是如此多情之人,也有些感动吧!” 红萼看着宁嘉鱼,感到大小姐开始捉摸不透了。 公子府内,陆翊将医治镇国公的事情交给徐沧海去办。他的门人皆好友毛睿担忧道:“皇上在得知镇国公身染重病时就马上召他回京,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疑惑的事。公子此时出手救他,不单是因为相府大小姐相求的原因吧?倘若因为这件事让皇上对公子心生芥蒂,只怕会对公子不利。”x 电脑端:/ 陆翊负手道:“爱卿为本公子利益着想的确不应该出手救镇国公。但是爱卿可知,当年鲁国受到大夏国的侵犯,我那皇姐又是鲁国王后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兵大夏。皇上内惧大夏不敢得罪他,所以找各种理由拖延联合抗大夏,镇国公有长远眼光,他深知如果不联合鲁国一同抵制大夏国灭他锋芒,有朝一日,北国将重蹈鲁国覆辙,为何不做到未雨绸缪呢?” 陆翊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近几年大夏国国势兵力比以前更盛,我们北国实在是需要多几位像镇国公这样真正忧国忧民的人啊!” 毛睿说道:“公子这番为国之心但愿皇上能明白。虽然后来鲁国割让了几个城池又送了丰厚的礼物给大夏国才平息进攻之事,但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我们应当做好万全之策。” “爱卿说的极是,救镇国公乃当务之急。” 陆翊目光飘远,徐徐而道。 皇宫紫月殿,太子正在同皇上和太后商议今日选妃的情况。 “太子中意哪家臣女?” 太后笑咪咪地问道。 “儿臣选哪位,祖母心里早就给了明示了,是相府的那两位小姐。” 太子陆枫说道。 “哦,哀家怎么不知?哀家年老体弱这些选妃之事哪有精力顾及?” 太后依然慈笑道。 “这些参加选妃的秀女中,唯有相府那两位小姐是身着皇宫出来的宫服,后宫中只有皇祖母才能办得到。 陆枫恭敬地说道。 “太子越发心细了,那你可喜欢二姐妹中的哪位呢?” 太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两位女子皆贤良淑德貌美如花,儿臣还要回去思量几天再定夺。” 陆枫说道。 “枫儿你要早日定夺下来,你年已弱冠是该成家立业延续皇族子嗣了!” 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叔至今未娶妻,父皇何不为他定一门亲事?” 陆枫问道。 “朕为他说了几门亲事他都不答应,只说心中已有所爱女子。朕也不知到底是那家女子夺了他的心!” 皇上叹道。 春风细雨悄无声,庭边杨柳飞絮游。宁嘉鱼坐在书房案台前正在细描一副杏花烂漫图时,红萼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相爷他在书房大发雷霆,让你立刻到书房去一趟!” 红萼立在门口,心惊胆颤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宁嘉鱼问道,待墨汁干透才将画轴收起放进书桌旁的瓷缸里。 “奴婢听府里人说,外面都说小姐和陵春公子......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红萼低头红脸小声说道。 红萼话音未落,宁嘉鱼已经走出房门了。无论是花园小径还是回廊,所有人看她的眼色都是怪怪的,更有甚者还躲在游廊一角看着她窃窃私语地怪笑。 宁嘉鱼一脚踏入宁相爷的书房,一股浓浓的火药气息迎面扑来。 “你......你脑子变坏也就罢了!何时和第一公子有牵扯?你们之间是否做了不可告人之事?你丢人丢到家了,还登门拜访去求别人对你负责!你当真是花痴了吗?” 宁相爷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道。 “谣言甚于猛兽,女儿没什么可辩解的,我和公子是清白的!” 宁嘉鱼低声道。 “清白的?你前几天到公子府去做什么?他送你到相府门口还口口声声说要对你负责!这些话相府所有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这是别人造的谣言?你三番两次被人退婚也就罢了,现在你和公子有了那层关系,南中大将军今天派人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相爷继续愤怒说道。 “女儿不明白爹爹的意思,为何牵涉南中大将军?” 宁嘉鱼低声不解地问道。就算别人误会她去找陆翊,她也绝不会告诉宁相爷那是为了救镇国公。这颗牙必须吞进肚子里! “嘉鱼啊,姨娘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不守妇道之事。你有什么委屈就对姨娘说,姨娘帮你做主!” 赵姨娘走过来拉她的手,温柔地说道。 宁嘉鱼低头不语,不做任何解释。 “你看她这幅样子就和她死去的娘一样倔强又让人摸不透!” 宁相爷一甩衣袖转身背对着宁嘉鱼冷声道。 “嘉鱼,实话对你说吧,你爹已经和南中大将军谈好了婚事,你看现在你和第一公子闹成这一出,那南中大将军心中难免不快。你不如就将你和公子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相爷和姨娘听,我们帮你解决。相爷很看重你和南中大将军这门亲事,你已过了碧玉之年应该考虑终身大事。相爷他为你将来的辛福多方考虑才定下南中大将军,大将军家世背景和人品在北国都是首屈一指,你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赵姨娘眉色和悦语重心长地说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娘亲啊,你前天还在花棚下监督我看书,我一打盹儿醒来就不见你人影了。嘉鱼再也不偷懒读书了,你不要再离开我行吗?” 宁嘉鱼忽然抱着赵姨娘放声大哭道。 “这孩子又开始变傻了真是可怜。也许你结婚生了孩子,就会变好了!” 赵姨娘顺势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气道。 “姨娘说的是,这件亲事要早点定下来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宁相爷转过身看着宁嘉鱼,神色凝重地说道。 “嘉鱼和陵春公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南中大将军只怕也有顾忌。” 赵姨娘一边安抚着宁嘉鱼一边对宁相爷忧虑道。 “这几年对本相最不满的就是陵春公子陆翊,他曾多次在朝中联合其他大臣抨击本相。本相怀疑他借嘉鱼来羞辱本相,这件事本相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宁相爷捏紧拳头,青筋暴露。 章节目录 第4章 梦中人 赵姨娘见宁嘉鱼又哭又笑还要抓自己的脸,碍于宁相爷的面子只得忍下,最后宁相爷看不下去了,就命下人将宁嘉鱼送回芳庭苑。 红萼站在垂花门口见宁嘉鱼花着脸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大笑着走过来便急忙迎上前去。那几个丫鬟见红萼在这里将宁嘉鱼扔给她纷纷扭头就走。 “你们这些狗奴婢,大小姐和夫人以前待你们不薄,你们总有报应的一天!” 红萼将宁嘉鱼搀扶住,对那几个丫鬟骂道。 回到房间红萼打来热水为她梳洗,宁嘉鱼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轻扯一丝笑意。红萼歪着头不解地望着镜中的宁嘉鱼,在她心中,大小姐不过是有些怪脾气罢了,怎会是他们口中的傻子? 梳洗完毕后宁嘉鱼坐在案台前写了一封信交给红萼嘱咐道:“你悄悄将这封信送到公子府。” 红萼接过信不解地问道:“小姐,外面的人说得那么难听,我们难道不避嫌?” 宁嘉鱼起身握着红萼的手,目光坚毅:“别人都以为我们要避嫌,但这时候找陆公子反而最容易。” 红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小心将信放进怀里便从侧院的后门溜出去。 谁也不曾想到在这样传言下宁嘉鱼还会再去找陆翊,所以陆翊见到这封信后露出了微笑。她的胆识他不是没见过,在六年前。 那年的春天似乎特别冷,因为皇宫的湖冰面还没有融化,但两岸的杨柳已经多情地发芽了。正月二十八是太后的生辰,十一岁的宁嘉鱼跟随宁相爷和宁夫人一同进宫贺寿。 宁相爷和夫人忙于觥筹交错的宴会,宁嘉鱼便到处在宫里闲逛。她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杏林,在一座凉亭里有两个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个人年纪尚轻身着暗红色宫服是陆翊,另一个年纪较长身着异国服饰是大夏国使者郑元。 郑元将手中的一枚黑子放进白子的阵列中仰天大笑,嘴里得意地说道:“这棋局就如现在的世道,如果你们北国不和鲁国联合,那么这白子还有一救;倘若像现在这样合在一起,死的可不单是鲁国。” 陆翊将手中的白子捏在指尖举棋不定,他知道这一局已输定,但他仍然镇定自若说道:“郑使者这么着急下定论未免太早了吧!” 郑元胜券在握,底气十足地说道:“倘若公子赢了这一局,本使便回大夏国劝皇上放弃进攻鲁国!” 陆翊屏气凝神手心全是汗水,纵然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扭转当前的棋局,正想着弃棋认输时,宁嘉鱼走了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两边黑白棋子的分布然后说道:“你们为什么要为一盘死局争来争去,这盘棋黑子和白子都赢不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郑元不解:“你这小姑娘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在陆翊惊讶的表情中宁嘉鱼伸手将那盘棋子胡乱地和在一起,只听她说道:“倘若有第三人插手,这盘棋是输是赢就没人知道啦! 陆翊见状立刻说道:“北国和鲁国有联姻也相当于一家人,大夏国在未攻打鲁国之前先来北国示威,莫非大夏皇上也没有信心?更何况虞国与北国一贯交好,而攻打鲁国必然要借道虞国,本公子还是劝郑使者回去规劝大夏皇放弃攻打鲁国的计划,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要做什么!” 郑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一旁的宁嘉鱼嘟着小嘴喃喃道:“他怎么那么大的脾气?” 陆翊看着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宁嘉鱼捂着嘴小心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下棋,我就是不喜欢看其他国的使者在我们北国皇宫还这么狂妄自大。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叫宁嘉鱼,你别找我爹爹说起这件事,他很凶的。我出来时间太长,娘亲又该责怪我了,告辞。” 宁嘉鱼说完做了一个屈膝礼就朝亭外走去。 “原来她叫宁嘉鱼!” 陆翊心里狂喜道。在这之前,他曾在相府见过她。 去年夏天,宁相爷邀请了一些达官贵人在府里举办晚宴,陆翊也在受邀之列。他路过荷花池时,见一女孩坐在池边的青石条上托着腮帮正出神地望着池水中来来回回游离的锦鲤。那晚的月色如薄纱般笼罩在荷塘里,朦胧而唯美。后来他每每做梦,就会梦见那个在荷塘月色中美若天仙的女孩。 所以宁嘉鱼来到凉亭时,陆翊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梦中人。她不但来到自己身边,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陆翊收起往日的回忆,将信收好嘴角不觉勾起一丝甜蜜的笑容,信上写着几个端庄秀丽的小楷:“月上枝头,宝泰酒楼。”落款画的是一条小红鱼。 陆翊从书房的窗户望去,西边的月牙慢慢升起,离枝头不远了。他愉快的换了一身青色长衫,特意选了白色锦缎束发再用象牙簪固定,简单温雅特别适合今晚的约会。 “公子,刘公公到府里传话,皇上在紫月殿召见公子。” 穆源忽然进来禀报道。 陆翊心里一沉,原本大好的心情忽然跌到谷底。他沉思片刻,从笔筒中拿起毛笔在素笺上写了几句话后交给他嘱咐道:“你到宝泰酒楼找到宁大小姐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她并安全护送回相府。若有闪失,拿你问罪!” 穆源接过信笺放进怀里就向宝泰酒楼走去。 宝泰酒楼是京城里很普通的酒楼,但它也不普通。它是镇国公邓成良的一处秘密资产,邓成良在边疆的开支都是这里提供的,并且邓成良很早就告诉宁嘉鱼,他在边疆的情况都是这里带信到相府。所以宁嘉鱼她选择在宝泰酒楼和陆翊见面,主要就是考虑到它的安全性。 宝泰雅间里,宁嘉鱼忐忑不安地坐着,她不确定陆翊是否会赴约以及该如何向他开口说这件事。她正心绪不宁时,听见房间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冯掌柜低声下气地说道:“几位客官,这间雅间已经满了,还请客官移步其他的雅间如何?”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这宝泰酒楼最好的雅间就是这一间我们要定了!去,把这里的人赶出来!”x 电脑端:/(_ 其中一位语气霸道不屑地命令道。 “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实在不能按几位客官的意思来办。” 冯掌柜低声哀求道。 “本太子也不行吗?” 太子陆枫语气淡淡地说道。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草民有眼无珠还请殿下多多包涵。只是这雅间里面已有客人,草民也不敢做不合规矩之事。” 冯掌柜立刻跪下低声道。 “既然他是一位尊贵的客人,那本殿更应该见见。” 陆枫话音未落,就移步朝雅间走去。 冯掌柜虽然尽力护着宁嘉鱼,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公然反抗太子。 宁嘉鱼听见有人推门声急忙站起身来,只见一群陌生人来到房间,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公子。 “冯掌柜,你不是说这里有尊贵的客人在此,怎么是一位女子?” 陆枫盯着宁嘉鱼问道。 “回太子殿下,这位尊贵的客人就是相府大小姐。” 冯掌柜说道。 “你是相府大小姐?” 陆枫淡淡地问道。 “民女宁嘉鱼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宁嘉鱼曲身行礼道。 “原来她就是和皇叔有一腿的相府大小姐,好大的架势啊!听说她被皇祖母除去选妃资格。” 三皇子陆平侧身对五皇子陆梁小声说道。 陆枫扫视房间四周便走到八仙桌旁的交椅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斟茶。宁嘉鱼见状心想这太子只怕要占了这房间,她秘密约陆翊这件事绝不能让太子知道。 “太子殿下既然喜欢这雅间民女就此退下。” 宁嘉鱼说道,准备离开。 “大小姐此时若走出去,那么整个京城就会说本殿抢占小姐的雅座,这可不好。不如大小姐坐下来同本殿喝几杯如何?” 陆枫将茶水倒进盏里,浅抿道。 宁嘉鱼欣然一笑:“民女时而头风发作,倘若发起疯来只怕会让太子见笑。” “你们可曾见本殿嘲笑过别人?” 陆枫盯着陆平和陆梁问道。 “殿下知书达理礼貌待人,就是宫女太监也不曾大声呵斥过,怎会嘲笑别人?” 陆平呵呵笑道。 穆源走进宝泰楼时发现不对劲,他向堂倌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太子正和相府大小姐在雅间聊天,便悄悄退了回去。 陆枫和陆平陆梁聊着天,宁嘉鱼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抬头见月亮已过树梢,心里想到过了这个时辰公子只怕不会来了,还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大小姐没有等到要来的人?” 陆枫忽然问道。 “其实民女是偷偷出来散心,嗯,今晚头疼病又开始犯了,民女该告辞了。 宁嘉鱼微笑道,起身行了礼便走出雅间。 楼下停着一辆四驾马车,穆源正恭敬地站在马车旁。 “大小姐,今晚公子忽然被皇上召进宫,公子带了一封信给你,并嘱咐属下一定送小姐回相府,还请小姐上车。” 穆源说道,将信笺递给宁嘉鱼。 宁嘉鱼接过信笺将它放进怀里,一名丫鬟将她扶进车厢,穆源驾着马车朝相府驶去。 “三弟,你觉得这位宁大小姐真是一个人偷偷出来散心?” 陆枫站在窗边问道。 “这个臣弟确实不好说,听说她疯疯癫癫的被退了几次婚,最近又和皇叔扯上关系,实在是一个多事的姑娘。” 陆平摇着头说道。 “三哥,你看事总是看表面,你有没有想过皇叔这么多年未婚娶偏偏和这姑娘有了那种传闻?再说以臣弟之见,这位宁大小姐知书懂礼容貌倾城比起你那几位美妾不知好看多少倍!我怀疑她假装疯癫目的是为了和皇叔好!” 陆梁反驳道。 “五弟你知道这次选太子妃,皇祖母下令将她从秀女中剔除,我们不知道她是否假疯,难道皇祖母会不知道吗?” 陆平不满道。 “不知殿下如何看待呢?” 陆梁问道。 “你可知本殿为什么要让你们今晚来宝泰酒楼?那是因为镇国公要回来了!” 陆枫慢慢说道。 “父皇召镇国公回京这件事朝中皆知,不知和这宝泰酒楼有何关系?” 陆梁皱着眉头道。 陆枫卷起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说道:“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陆梁轻叹气,关键时刻太子他总是卖关子。 章节目录 第5章 赴宴 宁嘉鱼回到庭芳苑就打开陆翊写给她的信,大致意思是朝中有急事被皇上召进宫,待他处理完事务后再找她。 她将信笺靠近烛火直到它逐渐燃为灰烬。今晚找陆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陆翊娶她。 南中大将军欧阳青的名声她不是不知道,这位声名狼藉的大将军不但家有侍妾而且极为冷酷暴戾。据说他有一次在家里举行宴会,有一位才子看上了他家一名舞技极好的歌姬,他极为大方地将那名歌姬送给才子,在歌姬准备离开将军府时,他提刀将那歌姬的手脚砍去然后命人炖煮后交给那才子说道,“爱妾最美最动人的部分都在这里了,可以慢慢享用。” 宁嘉鱼绝不想嫁给这样阴戾之人,她打算和陆翊做一笔买卖。她只需要一个和陆翊名义上的夫妇,哪怕侍妾也无所谓。代价就是自己所珍藏的名家字画都给陆枫,然后就和外祖父找个清静的地方奉养他终老,最后自己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她没有把握陆翊会答应她,但必须全力一试。陆翊和欧阳青之间,她必须争取到陆翊。 宁相爷坐在卧房的海棠雕花靠背椅上闭目养神,赵姨娘跪在地上为他脱靴洗脚。赵姨娘一边为他揉脚一边柔和地问道:“宝珍和宝凤到宫里选太子妃都过去好几天了,相爷可知太子那边是何态度?” 宁相爷沉默一会儿缓缓说道:“太后有意让宝珍宝凤这两丫头入选太子妃,太子只是在她们之间难以抉择罢了。无论她们谁入选,太后都会晋封你为夫人,她最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这么多年你事事具细打理府中事务,待嘉鱼如亲生照料,这头衔早该给你了!” 赵姨娘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这些年她为相府内务事事亲力鞠躬尽瘁,努力作出善待宁嘉鱼的事实为外界赢得好名声,就是为夫人那头衔。只要她堂堂正正地转正成为相爷夫人,她的母家也能跟着她扬眉吐气鸡犬升天。 “这些都是妾身本份之事,妾身若有那一天也是相爷的提点才有的,妾身感恩今生能侍奉在相爷左右。” 赵姨娘低泣轻声道。 “你端庄贤淑应该配这样的荣华富贵!最近嘉鱼那边你要多加关照,她性子顽固脑子又不好,在她和南中大将军的亲事没定下来之前不许她到处乱跑。” 宁相爷说道。 “妾身明白。” 赵姨娘用丝绢擦好脚又帮宁相爷穿上靴,宁相爷盯着她白哲细嫩的手一把抓起将她拥进怀里,捏着她的丰臀低声道:“姨娘还是如以前一样令本相心动。” 赵姨娘嘤咛一声,如当初十八岁少女般娇羞。 这几天宁嘉鱼一直在庭芳苑焦急而耐心地等消息。外祖父那边的情形如何了,陆翊什么时候才能见她?这些都是她急于知道的事。赵姨娘那边派了两个丫鬟过来照顾她,但宁嘉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受到限制。 紫薇花架下,宁嘉鱼坐在圆凳上看书,就见那两个丫鬟手持华服和首饰盒朝她走来。 “奴婢奉命送来一套蜀绣牡丹百褶裙和金首饰两付请大小姐过目。 丫鬟碧云说道。 红萼接过衣服首饰对碧云说道:“大小姐正在看书,你交给我就行了。 碧云瞥了红萼一眼高傲地说道:“奴婢奉夫人之意请大小姐过目,何时轮到你插嘴?” “什么夫人?府里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大小姐的娘亲!” 红萼瞪着双眼气呼呼地说道。 “太后早就发话了,只等三小姐和四小姐做了太子妃就封赵姨母为夫人,这是迟早的事。” 碧云得意地说道。 “红萼啊,这么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赶快替我换上。将来赵姨娘做了夫人,说不定还会送更多衣服和首饰过来,我们不能辜负姨娘的好意啊!” 宁嘉鱼将书放在石桌上,走上前拿起首饰盒里的一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簪爱不释手道。 碧云见宁嘉鱼甚是喜爱这些衣服和首饰,便回去向赵姨娘交差。 “大小姐,你真的要认赵姨娘做夫人?” 红萼翘着嘴不高兴地说道。 “这些首饰和衣服值不少钱,别人送财来,我岂有拒之的道理?以后她无论送多少东西过来我们都要收下!” 宁嘉鱼看着衣服和首饰淡淡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宁夫人一生酷爱收藏字画并没有为宁嘉鱼留下什么值钱的首饰,可是真正懂这些字画的人在哪里?他们喜爱的是红袖皓腕胸前如雪耳坠金环。 这才没过一会儿,只听一阵裙悉佩环声,赵姨娘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过来了。她身着石榴红流彩暗花云锦长裙,外罩软毛织锦披风,手捏丝绢摇曳着身姿,俨然一副贵妇人派头。 “嘉鱼啊,姨娘送来的衣服首饰你可喜欢?这些年姨娘手里紧着未曾有像样的首饰送给你,只要你妹妹入选了太子妃,姨娘也就松动些了。” 赵姨娘拉着宁嘉鱼的手感叹道。 “嘉鱼还盼着姨娘成了夫人赏更多的首饰给嘉鱼呢!” 宁嘉鱼一脸天真,满心喜欢地说道。 赵姨娘脸上笑开了花,两件衣服首饰就把她哄得这么开心。 “姨娘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啊,倒是你们几个姐妹早日找个好归属,姨娘就安心享福了。刚才刘公公传话要你们三姐妹一同入宫赴宴,姨娘想着你时常头风发作,不如就在相府静养,反正这选太子妃的事情有你两个妹妹在。” 赵姨娘面色和蔼道。 “姨娘说得极是,嘉鱼最近确实常常头疼,真该好好休息。” 宁嘉鱼颦着眉头道。 “其实姨娘并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你到宫中难免会和陵春公子碰面,这对你的声誉极其不好,还是要避嫌。那南中大将军文武双全又甚得皇上器重,你若是做了将军夫人,那可就享尽荣华富贵后身无忧了!” 赵姨娘语重心长地说道。宁嘉鱼和陆翊的事传遍京城,欧阳青已经有所顾忌正考虑放弃和宁相爷这段联姻,倘若她再与陆翊有牵扯,这亲事就黄定了。 宁嘉鱼原本也不想去宫里参加宴会,但听赵姨娘说陆翊也在宫中,这不正好提供和他见面的机会,她怎会放过? “姨娘,嘉鱼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事事为我考虑俱全,嘉鱼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呢!我和陵春公子的事,嘉鱼想当面和他澄清清楚,免得这种嫌疑到嘉鱼出嫁还洗不清呢。姨娘,你觉得是这样吗?” 宁嘉鱼撒娇道,她一副温柔又气愤的模样,让赵姨娘心动了动。原本她不想要宁嘉鱼进宫以免太子见了她生变故,但见她这般依赖自己又听话心里放心了些。关键的是她要让宁嘉鱼尽早嫁出去,宝珍她们才会早日成太子妃,自己夫人的头衔也就落实了。她沉浸在自己想象中,便点头答应宁嘉鱼一同入宫。 时隔六年宁嘉鱼再次进宫,回想那时和娘亲进宫自己是多么开心,她从未想过娘亲会突然离自己而去。世事无常,倘若时光重来她一定会紧紧牵着娘亲的手一刻也不离开。 阳泉殿,戌时。丝竹凤箫声动只见一群身着苹果绿长裙晚妆的歌姬挥舞着广袖鱼贯而出,柳腰舞动纱衣翩翩,四处飘散的胭脂香味令人沉浸在感官的享乐中。 光影变幻中,宁嘉鱼忽见陆翊目光投向自己然后起身离开座位,不经意地摸了一下挂在左腰上的玉笛。不一会儿,宁嘉鱼以内急为名离开了宴会,朝殿外走去。天空清风明月,绯红的宫纱灯高高挂在门外轻轻飘动着,哪里有陆翊的踪影? 宁嘉鱼心想他这样暗示必定是要找个偏僻的地方同自己见面,于是她顺着小径朝人少的地方走去。果然在她来到一片杏花林时,里面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微风轻拂,万千杏花瓣回风流转犹自多情层层铺满地面。暗香徐徐中,陆翊一袭白衫站在杏花林中,正忘情地吹着《梅花三弄》。 宁嘉鱼在离他两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二人,优美缠绵的曲子流淌在他们身边。 “你来啦?” 陆翊微笑着问道,收起玉笛挂在腰间。 宁嘉鱼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她还沉浸在笛声和杏花雨交织的情景中。 “你可记得这里?” 陆翊轻笑道。 宁嘉鱼摇摇头。 “六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亭子里,那时你穿一件鹅黄色宫服。“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陆翊继续说道。 “我记起来啦,你就是下棋的那位公子?” 宁嘉鱼惊讶道。 “正是!” “陵春公子实在抱歉,我当时年幼无知打扰了你下棋。” “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不但解了我的围,还避免了一场战争。” 陆翊真诚地说道。 “真的吗?这可真是我所不能想象的事!” 宁嘉鱼有些惊喜地说道。 “这是镇国公给你的信,徐沧海已经找到他了。为了让你安心,他特意飞鸽传书一份给你。”x :/ 陆翊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交给宁嘉鱼。 借着月光,宁嘉鱼看信上写着四个字,“一切安好”。她不禁泪眼婆娑,将那信纸紧紧捏在手中。 “大小姐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必然会让你们祖孙团聚。” 陆翊胸有成竹地说道。 “公子的恩情嘉鱼永记在心中今生难报。只不过外祖父他回到京城,嘉鱼恐怕无法呆在他身边侍奉他终老了。” 宁嘉鱼小声低泣道。 “大小姐何出此言?” 陆翊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爹他很快就要将我许配给南中大将军。” 宁嘉鱼依旧低泣道。 “那南中大将军手握兵权个性跋扈阴戾残暴,大小姐若是嫁过去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陆翊怜惜地看着她,轻叹道。 “公子行侠仗义天下皆知,嘉鱼恳请公子帮个忙,今生来世嘉鱼愿做牛马报答公子。” 宁嘉鱼屈膝向他行礼道。 “大小姐不必谦礼快快请起,但凡我能做的一定会帮助小姐。” 陆翊伸手将她扶起,从怀里拿起一块丝绢为她轻拭泪痕。 微风阵阵送来,漫天的杏花瓣撒落在二人身上将他们包围在花的世界中。 陆翊感到自己恍若梦中,他真正的将她拥入怀里,一切那么梦幻又真实。 宁嘉鱼感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从他怀里走出来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她把心一横说道:“这个忙就是我只想和公子有个名义上的名份,等我从相府出来后,我就和外祖父找个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 陆翊没想到宁嘉鱼有这样的打算,很好,省去了他很多安排。他内心极度狂热但表面却惊讶地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假装结婚,然后大小姐再找个清净的地方和镇国公一同生活,这样就不用嫁给南中大将军,又可以和外祖父在一起?” “嘉鱼确实这样打算的。” 宁嘉鱼低下头,小声说道。 “这有何难?反正我尚未娶妻,大小姐若不嫌弃,我很乐意帮助小姐。” 陆翊故作轻松地说道。天知道他此刻激动成什么样,他好想将这漫天飞舞的花瓣收集起来为她做一间花屋,桌子是花瓣,帷帐是花瓣,床也是花瓣。无论她是含苞欲放的花朵还是凋零落地的枯花,他依旧像珍宝一样捧着她。 宁嘉鱼见陆翊这么回答,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不少,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害羞的笑容。 “皇叔,宁大小姐,原来皇宫还有这么一个幽美约会的好地方。” 陆枫站在杏花林外,有些讥讽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6章 头疼 宁嘉鱼被陆枫忽然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沉浸在惊喜的幸福里,连太子出现都未察觉。于是赶紧收拾情绪做了个万福低声道:“民女宁嘉鱼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免礼,宁大小姐果真好雅兴,那晚让你多呆一会儿陪本殿品茶也不愿意,今晚这月色美景和皇叔倒是聊得起劲。” 陆枫语气里有一丝酸味。 “那晚民女无意碰见太子,今晚碰巧又在这里遇见公子,真是巧合了。” 宁嘉鱼说着正准备离开时却被陆枫一把拉住:“你是故意不愿入选太子妃才和皇叔有这么一出的?” 陆枫恨声道。 “太子殿下误会了,嘉鱼自从家母去世后就时而头风发作行为不受控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乃不配入选太子妃。” 宁嘉鱼平静地说道。 “选妃这件事是由皇上和太后操办的,没有入围选妃名册也是太后的旨意,皇侄就不要责怪大小姐。皇叔和大小姐之间有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不过呢,皇叔很快就要到相府向大小姐提亲了。所以,皇侄就不要为难大小姐了!” 陆翊一本正经地说道,拉开陆枫的手,将宁嘉鱼牵在身边。 “哎呀,原来皇叔和宁大小姐果然有事!” 说此话的正是三皇子陆平。不但有陆平,五皇子陆梁和一群宫娥太监也在场。 “都散了吧,皇叔和宁大小姐说几句知心话也要向你们请示?咳咳,别忘记各自的身份!” 陆翊清了清口音,不耐烦地说道。 “殿下,三哥,我们走吧!父皇和皇祖母还在宴会上等着殿下公布太子妃的名字呢!”x :/ 陆梁说道,拉着陆平就往外走。 “本殿要向父皇和皇祖母请求,重新将宁大小姐列入选妃秀女名册中!” 陆枫盯了宁嘉鱼一眼,冷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宁嘉鱼感到自己头脑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到底是太子头被撞了还是自己撞了? “皇侄啊,这选妃都已经结束你就不要再为皇上和太后添乱了吧!再说,皇叔都要去相府提亲了,别闹性子了,好不?” 陆翊一番苦口婆心地劝导。 “本殿说话一向言必果,三弟五弟是最了解的!” 陆枫淡然道。 陆梁看看陆枫又看看陆翊,心里大叫不好,太子殿下和皇叔这是要抢姑娘的节奏!我还是一旁找个凳子为好。 皇上和太后见宁嘉鱼和陆翊陆枫陆平陆梁一起走进宴会时,不由相对一视。太后见皇上看宁嘉鱼的目光有些异样,心里想道,好丫头,皇室这点血脉都为你沾上了。 陆枫向皇上和太后问安后说道:“此次选妃,儿臣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肯请父皇和皇祖母答应。” “太子说来听听,朕酌思考虑。” 皇上说道。 “儿臣希望恢复相府宁嘉鱼的选妃资格。” 陆枫说道。 整个宫殿的目光哗啦啦投向宁嘉鱼,尤其是赵姨娘和她两个妹妹,更是充满敌视。 “这件事朕同你皇祖母早已商榷过,相府宁嘉鱼五谷不分行为痴傻,不宜作为选妃人选。趁今晚宴会,太子尽早公布所选妃子,以告天下。” 皇上说道。 “儿臣前天夜晚还同宁嘉鱼在酒楼品茶,她行为举止正常并非父皇口中的痴傻之女,当时三弟和五弟也在场。所以恳请父皇恩准儿臣的请求。” 陆枫不紧不慢地说道。 宁嘉鱼觉得如果地上有一个洞,她想永远呆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皇上面色一惊,他看了一眼太后说道:“这件事朕与太后再商议。” “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 陆翊插话道。 “但说无妨!” “臣弟和宁府大小姐已私定终身,臣弟恳请皇兄为臣弟和相府大小姐赐婚!” “这......?” 皇上一头雾水。 “这件事等哀家和皇上调查清楚再决议,太子妃人选过一段时间再公布,你们都退下吧!” 太后最后说道。 宁嘉鱼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相府的,她一头扎进被窝里,任凭红萼拉了半天也没拉出来。 “大小姐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红萼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声说道。 “有什么大事?” 宁嘉鱼捂住被子说道。 “昨天李尚书家的公子负荆请罪来了,就在相府门外,说不得到大小姐的原谅就不走;还有那个什么将军,带来许多聘礼,整个相府的大堂都排不下了。” 红萼激动地说道。 “你去转告相爷,我头疼脑热,只怕头风又要发作了,什么人也不见。” 宁嘉鱼故作痛苦之态。 红萼离开后,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换了一身便装来到后院麻利地翻过院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那天从皇宫回来后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两天了,再不出来就真头疼了。经过一家茶肆,只听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不由走了进去。半丈高的木桌前,一名说书人身着青色长衫右手执扇,左手高举醒木,顿时场内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啪地一声,醒木重重拍在木桌上,说书正式开始。 “紧接上回,话说相府大小姐自从和陵春公子有了肌肤之亲后忽然就时来运转,犹如仙人附体!不但恢复往日容貌,连以前的痴傻病症都已愈合。” 说书人此话一出,宁嘉鱼惊得一身冷汗。 “二人相思难耐在皇宫秘密幽会之时被太子当场撞见。就在大家以为太子要羞辱她一番时,难以置信的奇迹发生了。” 说书人看了看台下的听众,停了下来。 这时,茶肆一片骚动,陆续有人往前台放铜钱,催促说下面发生的事。 “太子竟然要将她列为太子妃人选。陵春公子一怒之下和太子大打出手最后闹到皇上和太后那里。更为精彩的是,先前被退婚的李尚书家,竟然到相府负荆请罪请求重新婚配!” 说书人用纸扇比划着,娓娓道来。 “既然她和陵春公子私定终身又有了肌肤之亲,为何太子和尚书家要争相娶她?” “据说连冷面南中大将军也到相府去提亲凑热闹,这算哪门子事?” “以前没人要,现在争着抢,当真是沾着第一公子的光转运了!” “那她最后花落哪家?” 台下的听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表情惊讶、不解、疑惑。 宁嘉鱼听得惊心动魄,头皮发麻。她低下头用手遮住脸悄悄离开茶肆。 原来自己和陵春公子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熟热地步,烂桃花的名声在市井间已经变成娇艳欲滴的鲜桃花了。 “人言可畏,我自心静。” 她心里念着自我安慰道。 街道上一辆马车快马加鞭急速地由远而近驶来,路中央,一名五岁左右的男童蹲在地上玩石子。眼看马车驶过来那孩童就要丧生于马蹄下时,宁嘉鱼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孩童抱起,顷刻,马车刚好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扬起一路灰尘。 “简儿!” 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急速朝这边奔来,嘴里焦急地呼喊着。 “爹爹!” 宁嘉鱼怀里的孩童朝他喊道。(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大汉急切地从宁嘉鱼怀中接过小孩,又从腰间拿出一个拔浪鼓递到小孩手中极为温和地说道:“爹爹去给简儿买拔浪鼓了,简儿喜欢吗?” “喜欢。” 简儿十分高兴地说道,拿着拔浪鼓摇来摇去,发出咚咚的声音。“姑娘舍命救简儿鄙人感激不尽,今后若有需要武胜的地方,城外武氏铁匠铺便是。” 武胜感激地说道。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简儿很可爱。” 宁嘉鱼笑了笑。 望着父子二人开心离去的背影,她心中充满了惆怅。“如果爹爹也像武胜这般和蔼,那该多好!” 宁嘉鱼心里想道,情绪低落。 天色渐暗的时候,她从后院准备溜进相府时,就看见宁相爷一脸严肃地站在后院门口,身后还有低着头的红萼。 “到书房来!” 宁相爷说完这几个字,一甩衣袖,气呼呼地离开了。 “大小姐,相爷他在这后院等了你一下午。” 红萼吐着舌头,小声说道。 “我爹他等了一下午?” 宁嘉鱼有些疑惑,以宁相爷的脾气,他是不会等人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大小姐你还是快去书房吧,免得相爷又发起脾气来。” 红萼红着眼,轻声道。 “红萼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宁嘉鱼拉着红萼的手,抱歉地说道。 “小姐别这样说,我们做奴婢的怎会埋怨自己的主子?奴婢是担心小姐。” 红萼关切地说道。 宁嘉鱼来到书房时,宁相爷正坐在书案上看书。 “嘉鱼见过爹爹。” 宁嘉鱼小声说道。 宁相爷放下手中的书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宁嘉鱼明白相爷指的是那晚在宝泰酒楼遇见陆枫的事,便说道:“女儿心情不好就一人在酒楼雅间喝茶,谁知太子和两位皇子也在。女儿与太子没有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你告诉爹实话,你是否真的装傻不想选太子妃?” “太子年少有为才高八斗,女儿做梦都想入选太子妃呢,可惜女儿没哪个福分啊!昨天娘亲还对女儿说要听爹爹和姨娘的话,不要给姨娘添麻烦。爹爹,你说女儿听话吗?” 宁嘉鱼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如果你喜欢当太子妃爹爹可以帮你达成愿望。” 宁相爷盯着她,正色道。 “太好了,女儿做梦都想当太子妃。只要当了太子妃就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和好看的首饰,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可以到湖里抓鱼还可以爬到树上掏鸟蛋,如果太子喜欢吃蛇肉,我还可以抓几条蛇送给他。我要当太子妃啦!” 宁嘉鱼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说道。 宁相爷一脸失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书房门外,赵姨娘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不是装傻,是个真傻子,只要她是真傻,宝珍宝凤就有机会成太子妃。 章节目录 第7章 赐婚 “今日南中大将军上门提亲,爹爹准备把你许配给他,再你未出嫁之前,不许离开相府半步。” 宁相爷严厉地说道,看来她这傻病还没有好,嫁给太子是不可能了。 “爹爹,你刚才不是答应让嘉鱼嫁给太子,怎么又变成将军了?” 宁嘉鱼嘟着嘴,失望地问道。 “爹爹考虑良久,觉得你适合南中大将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宁相爷不容置否地说道。 宁嘉鱼心想爹爹一心要将自己许配给南中大将军,不知陵春公子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待宁嘉鱼离开书房后赵姨娘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她为宁相爷斟了一盏茶,柔声说道:“妾身刚把李尚书家的人打发走,最近忽然有这么多人上门提亲不知相爷如何处置? 宁相爷邹着眉头:“本相中意南中大将军。” “妾身不明白相爷为何选南中大将军?论背景陵春公子可是上乘人选。” 赵姨娘说道,将茶盏递到宁相爷手中。 宁相爷将茶盏放下缓缓道:“相比陵春公子,南中大将军更能为本相所用。陵春公子多次在朝上对抗抨击本相,不与本相同派,就算将嘉鱼许配给他,也无法改变他的立场。南中大将军就不同了,一介武夫,只讲利益。” “相爷此时将嘉鱼许配给南中大将军只怕尚早,最终,还得看皇上和太后那边。” 赵姨娘担忧道。倘若皇上和太后听从太子意见要将宁嘉鱼列入选妃名单,以目前太子对她的态度看,非要点她做太子妃了。 “皇上和太后那边本相已经解释清楚了,嘉鱼痴傻未愈不适合嫁入皇家,皇上默许相府之事由本相自行决定,所以,这门亲事已然成定。” 宁相爷满怀信心地说道,赵姨娘彻底松了一口气。 公子府,陆翊同门人商议娶宁嘉鱼之事。 “本公子与宁相爷在朝中有芥蒂,故而他拒绝本公子的提亲,现在皇上和太后偏向相爷的一面之词,相府大小姐的婚事由相爷自行做主,而本公子非相府大小姐不娶,诸位如何看待?” 陆翊蹩着眉头问道。 门人策士张苏献计道:“皇上一向唯太后言听计从,在下听说上大夫言喻同太后关系密切,君不若厚礼言喻,请他在太后面前为君美言也许这是最有效的法子。” 陆翊听罢,立刻命人准备厚礼亲自到上大夫言喻家中拜访。 长青宫,太后接见了言喻。言喻问道:“太后觉得北国实力和鲁国如何?” 太后说道:“两国国力相当,不分仲伯。” 言喻又说道:“大夏依仗国力强盛到处征兵作战扩从疆土大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六年前他发动战争准备进攻鲁国时,还派使节到北国游说不要帮助鲁国,可见他对北国还是有所顾虑。臣以为大夏之所以不敢公然出兵北国并且还顾虑全是因为我们有陵春公子的原因。” 太后进一步问道:“说来听听。” 言喻说道:“陵春公子为人仁慈而礼贤下士,无论有无才能和贤德皆礼而厚之不敢仗着自己富贵就骄横跋扈。于是天下能人异士都愿投其门下,大夏恐其贤德之名不敢贸然出兵怕招致四面楚歌,这才是北国能安然存之的根本啊。” 太后面色和悦道:“陵春公子的贤德之才的确为北国定邦立下不少功劳。 言喻忽然叹息道:“现微臣恐这太平之时不长久矣!” 太后神色慌张:“爱卿何处此言?” “微臣听说陵春公子心倾相府大小姐非她不娶。但是宁相爷几次拒绝陵春公子的提亲,还打算将她许配给南中大将军,倘若因为此事让陵春公子带着他的门人投奔大夏国,对大夏国无异于如虎添翼北国存亡堪忧啊。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让北国处于困境之中啊!” 言喻忧虑道。 “陵春公子的确有向皇上和哀家提及过此事,哀家原以为他和太子一时赌气所以并未在意。爱卿提醒得是,这件事哀家会向皇上提起,尽快为陵春公子赐婚以便安他心。” 太后点头道。 紫月殿,太后向皇上转述了言喻之意。皇上说道:“朕一切听母后之言,即刻为皇弟下旨赐婚。” 太后听罢动容感叹道:“皇上事事听从于哀家,哀家甚感欣慰。你那皇弟虽然贤名远扬但他终究是皇上的臣子,只要他顺从皇上不做忤逆之事,皇上大可不必忧虑。” 皇上皱着眉头说道:“镇国公不出半个月就要到达京城,想不到他真是福大命大!” 太后疑惑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相助他才会摆脱绝境?” “镇国公因为朕失去一双儿女,朕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说道。 “既然皇上有这种想法为何还召他回京,让他孤老边疆岂不稳妥?” 太后说道。 “朕的想法同母后一样,镇国公声名远扬,虞国皇帝派使节过来要镇国公出任虞国宰相,朕担心将他召回来有放虎归山的隐患,故而派人在路上加以阻拦,没想到有人暗中相助。这件事,朕一定要查过水落石出。” 皇上皱眉道。 这时,刘公公领着一名绝色佳人走进殿内,刘公公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虞国送来美人一名,请皇上过目。” 皇上面色一喜,脸上的愁云立刻散去,他盯着美人微笑问道:“美人芳名何许?” 美人俯身下跪道:“民女燕姬,年方二八。” 声如新莺归巢,身姿若杨柳扶风令人心生怜爱。皇上立即下诏赐美人于明月院,晚上侍寝。x 电脑端:/ 太后见皇上十分喜爱美人燕姬心中有一丝忧虑,临走时,嘱咐皇上早日赐婚以安陵春公子的心。 是夜无风,宁嘉鱼一连几天未曾合眼。陵春公子有心帮她到府里提亲,无奈宁相爷铁了心要将她许配给欧阳青。嫁给欧阳青?宁嘉鱼心里冷笑着。“也许无法选择命,但我可以改变运!” 她走上阁楼,将宁夫人留下的珍贵字画用青布包好,又将平时积攒的珠宝首饰放进梳妆盒里,她准备择机逃出相府前往大夏国。 “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相府去大夏?” 红萼一边收拾一边问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她低声道:“等我见了外祖父后再和他商量,目前先做好准备,我是绝不会嫁给南中大将军的。” “奴婢也听说过南中大将军的事,奴婢愿意同小姐一起离开相府,终身伺候小姐。” 红萼动容道。 “自从我娘走后,你就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红萼,我的好姐妹,有我宁嘉鱼在的一天我就不会抛弃你。” 宁嘉鱼握着红萼的手,真诚地说道。 “红萼这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才会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永远记在心中。” 红萼屈身道。 宁嘉鱼将红萼扶起轻声道:“你不必行礼快快起来。” 红萼起身后将包袱收拾好放进大柜子里,去厨房准备宁嘉鱼梳洗的热水。当她走出房间迈过墙壁的转角时,忽然窜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捂住她的嘴,另一个人将她打昏拖到一边。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嘴里塞了一个毛巾,躺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宁嘉鱼在屋里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红萼的身影,又到厨房去找,还是不见踪影。回到房间时,牙桌上多了一封信,信笺上写着:“勿声张,否则她性命不保;若要找人,明日辰时城外十里药铺。” 宁嘉鱼心里一阵咯噔,相府守卫森严何人大胆竟敢到府里掳人?她生平第一遇见这样的事,内心有些恐慌又不敢告诉相爷,就这样她和衣忐忑不安地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色刚亮她稍微修饰了一下妆容准备去十里药铺时,被丫鬟碧玉拦在门外。 “相爷有令,大小姐不得随意离开相府。” 碧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哎呀原来是碧玉啊,我正要去给姨娘请安呢,你帮我看看今天这身衣服怎样?这个耳坠子好看吗?”x 宁嘉鱼愉快地说道,原地旋转一圈以示美姿。 “大小姐天生丽姿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夫人此时还未起床更衣,你这会儿去怕是见不着她。” 碧玉淡淡地说着。 “唉,真扫兴,我想着穿这一身衣服让姨娘帮我出出主意万一南中大将军到府里来见我,我该穿什么衣服才好看呢!” 宁嘉鱼嘟着嘴,满脸失望。 “大小姐放心,若是大将军来府上了,夫人她必定将大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碧玉笑道。 “碧玉,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比红萼聪明多了,我让她去给我买一盒胭脂,她居然买一盒眉黛,你说我眉毛这么好看哪还需要画黛呢。这样吧,你帮我买一盒胭脂,回头我教训教训她!” 宁嘉鱼鼓着腮帮气呼呼地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白银放在碧玉手中。 碧玉一直在赵姨娘手下做事,每个月领着微薄的奉禄,她又要接济娘家,所以手里特别紧。她见宁嘉鱼随手就给她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买胭脂,这个傻子大小姐这里的油水这么好捞,比赵姨娘那里强太多,当即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去买胭脂了。 宁嘉鱼见碧玉走远了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有钱果真是好,这个碧玉她吃定了。 来到城外十里药铺,掌柜还没有开门她便在门外等着,一位黄发垂髫的小儿走过来问她:“你是来找人的吗?” 宁嘉鱼看着他点点头,那小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她说道:“有人叫我把它交给你。”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章节目录 第8章 凶险 宁嘉鱼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亥时,古道长亭。她将纸条收好左右四顾不见有可疑之人,便匆匆向相府走去。 相府后花园凉亭,赵姨娘与严管家正在谈话。 “那傻丫头去十里药铺了?” 赵姨娘把玩着手中的红珊瑚手串,懒洋洋地问道。 “回夫人,小的已经按你的吩咐做了。” 严管家低头哈腰道。 “南中大将军在古道长亭扎营招兵买马,早点将她送给大将军,想必将军欢喜得很。” 赵姨娘艳红的唇瓣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大将军好美色若是见了她必然不会放过,不过小的认为她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大半夜到长亭要人。” 严管家皱着眉头问道。 “本夫人阅人无数,只需窥一斑而知全部。这丫头虽然傻乎乎,但确是一个重情之人,自从那贱人死后,红萼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以说是她最亲的人,通常傻人都无知无畏,所以今晚她一定会去。” 赵姨娘阴冷地说道。 “夫人料事如神掌控局面小的自愧不如,如果相爷知道此事该怎么办呢?” 严管家讨好道。 “此事你知我知,相爷怎会知道?再说相爷一心想将她许配给大将军,我这不是帮相爷一把让他们早日成亲嘛,只有她早点嫁人,我的心才彻底踏实,你懂吗?” 赵姨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得意得说道。 “那红萼如何处置?” 严管家问道。 “待事情完成后不留活口,记住,做事要干净些不要露出马脚。” 赵姨娘眸光一沉,阴暗地说道。 “夫人放心,小的办事一向沉稳,那天太子选妃画像,小的设法让她掉进池塘里,不是天衣无缝嘛,小的随口那么一说,她就相信了,真是个傻子。” 严管家得意地笑着说道。 “做任何事不可大意,不过本夫人还是比较满意你的办事能力,这相府,还不都在本夫人的掌控之中?就连那死去的贱人,也终是斗不过我的!” 赵姨娘冷笑道。 “夫人八面玲珑深得相爷宠爱,哪像那贱妇那么冰冷毫无情趣,相爷宠爱夫人是明智的选择。” 严管家献媚讨好道。 宁嘉鱼在焦急难安的一天中度过,她心中不停地思索着,“他们抓红萼的目的是什么?纸条上也没有提到赎金之类的交换物,究竟是什么人做的?”等到天黑时,她找了个机会溜出相府。相府离古道长亭至少一个时辰的路程,为了不引人注目,她选择步行。x 沿街有不少流浪和乞讨者蜷缩在角落,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在这些流浪乞讨者中挑选出年轻壮丁然后带到一辆大战车上拉走。宁嘉鱼见这些士兵穷凶极恶来势汹汹,就躲在一边等他们离开后才出来。 原本明朗的夜空被一片乌云悄悄遮住,天空淅淅沥沥起了丝雨,路边面摊店的灯笼忽明忽暗。宁嘉鱼停下来向摊主打听去古道长亭的路线。那摊主见宁嘉鱼一个女儿家大半夜去郊外长亭便好心提醒道:“姑娘单身一人还是不要去那郊外之地,听说有军营在那里扎寨,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是有不妥。” “我急着救人非去不可,那又该如何办呢?” 宁嘉鱼问道。 “姑娘若有要紧的事非去不可,不妨找个可以保护你的人一同去。” 面摊主说道。 宁嘉鱼忽然想起武胜,他是铁匠应该有些力气保护自己。于是她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交给摊主说了声多谢,就朝城外走去。 城外铁匠铺很好找,宁嘉鱼一走出城外,就听见拉风箱声和锤铁声不绝于耳传来。果然,武胜精赤着胳膊,正大力地挥舞着铁锤朝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次次地捶打下去,溅得四处都是火星和铁屑。x :/ “武大哥。” 宁嘉鱼走上前愉快地喊道。 武胜听见有人喊她立刻停下手中的铁锤,他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拭了拭头上的汗珠,一见是宁嘉鱼立刻高兴地招呼道:“姑娘这么晚到铁匠铺来有事?” 宁嘉鱼有些羞涩地低着头:“小女找武大哥的确有要紧的事。” “姑娘屋里请坐。” 武胜咧嘴一笑,殷勤地带宁嘉鱼往屋里走。宁嘉鱼见他家极为简设,一张陈旧的方桌和几把破旧的小圆凳就是全部家具。 “初次到访来得匆忙未曾为简儿带礼物,这些银两就给他买许糕点吃。” 宁嘉鱼从袖里拿出两锭白银交给武胜,武胜急忙将银两推回:“姑娘心意武胜替简儿心领,鄙人是粗人不懂那么多繁琐规矩,只知姑娘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姑娘有任何难处只管直说无妨。” 宁嘉鱼见他坚决不收银子义胆盖天是铮铮铁汉就不再迂回婉转,直接说道:“我的丫鬟被人掳走,有人让我亥时之前到达古道长亭见面,我一介弱女子只身前往唯恐遭人暗算,所以特意请武大哥与我一同前往长亭以便壮胆。” 宁嘉鱼真诚地说道。 “这有何难,姑娘放心就是,我武胜没有其他长处,倒是这身蛮力就能撂倒好些人,手拿三百斤的大锤更不在话下。倘若有人对姑娘不利,我怀里的大锤定让他脑袋开花。” 武胜豪气冲天地说道,将一大铁锥放进以衣袖里,就准备要和宁嘉鱼一起出门。 宁嘉鱼十分高兴,有武胜在旁边她的胆量也大了许多。 “武大哥出门了,简儿一人在家稳妥吗?” 宁嘉鱼想起简儿问道。 “他睡熟了不碍事。” 武胜说道。 古道长亭,南中大将军欧阳青正坐在营帐里计算招来的人马,有士兵进来报告。 “启禀将军,有人送来书信一封说有紧急要事请将军务必亲启。” 士兵说完将书信呈给欧阳青,欧阳青打开一看,这是一封告密信,信上说有细作在古道长亭携带密报准备逃出京城。欧阳青看罢立刻召集一队精锐兵马前往古道长亭,果然,长亭内有两人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 宁嘉鱼和武胜刚到长亭不久,忽见外面一群身穿盔甲头戴红缨帽的士兵手拿火把将长亭围成铁桶。欧阳青走进亭扫视四周然后对左右吩咐道:“给我搜!” 几个士兵走上前准备搜宁嘉鱼和武胜的身,却被武胜一掌推出。欧阳青见武胜力大无比竟将士兵推出两丈远,他接过身旁侍卫的火把走到宁嘉鱼和武胜面前仔细端详,只见火光下宁嘉鱼花容月貌娇媚动人不由怦然心动,这个美人不管她是否细作,今夜一定要恣意享受一番。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将这二人押回军营严加审问。” 欧阳青冷声吩咐道。 “慢着,我们何罪之有要被关进军营?北国的法规没有规定老百姓夜晚不能出来,将军这是滥用私权。” 宁嘉鱼冷笑道。 “小姑娘不在闺房里待着大半夜的同一个男人在凉亭里做何事?有人密报本将军说你们是大夏派来的细作,倘若你要证明自己是清白之身,那就让本将军搜身!” 欧阳青一脸阴笑着。 宁嘉鱼见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深知倘若落入他之手将万劫不复,她小声问武胜:“这么多人你有把握冲出去吗?” 武胜坚定地点头道:“我袖里的铁锤已经跃跃欲试了。” 武胜话音未落,猛地从袖中掏出铁锤朝欧阳青砸去。欧阳青面色大惊,这人不但力大无比而且武功不弱,他急忙闪身躲过,还未定魂,武胜的第二锤开始抡下来。欧阳青眼睛一黑,心想这下要命丧黄泉了,不过武胜并没有将欧阳青的脑袋砸开花,而是左手扼住欧阳青的脖子右手铁锤高举在头上,他大声喝道:“你们若敢上前一步,我就将他的脑袋砸开花!” 欧阳青早就被武胜吓得魂飞魄散,他见自己项上人头还在,嘴里连忙吩咐道:“你们都退下。”见这些士兵退下后,武胜挟持着欧阳青和宁嘉鱼一步步走出长亭,直到走了两里路后才停下来。 “姑娘,这人认识我们如果留下他唯恐今后报复,不如我一铁锤杀了他以免留下隐患。” 武胜举起铁锤说道。 欧阳青见武胜要杀了自己,当即下跪道歉道:“壮士饶命,本将军对天发誓今后绝不报复壮士和姑娘,否则天打雷劈永生不得好死。” 宁嘉鱼见欧阳青发下誓言就对武胜说道:“武大哥,我们遵守诺言放了他吧。” 武胜双目一瞪:“还不快滚!”欧阳青听罢,急忙落荒而逃,唯恐武胜反悔。 “武大哥,今晚多亏有你,否则嘉鱼只怕会落入这些士兵的手中。” 宁嘉鱼鞠躬感激地说道。 “姑娘不必言谢,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你不觉得今晚的事是个圈套?” 武胜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然那将领一上来就说我们是细作,我现在很担心我的丫鬟。” 宁嘉鱼皱着眉头,忧郁地说道。 “姑娘是何方人家的小姐,居然有人用你的贴身丫鬟要挟你?” 武胜好奇地问道。 “我叫宁嘉鱼,是相府大小姐。我的丫鬟叫红萼,她与我情同手足是我的好姐妹。她被人掳走生死未卜,我实在很担心她。” “原来是相府大小姐,想不到大小姐是如此重情义之人令武胜十分敬佩,武胜愿永远为大小姐效力!” 武胜忽然下跪拜道。 “武大哥快起,嘉鱼何德何能有大哥这样的朋友相助!” 宁嘉鱼说完急忙将他扶起。 “武胜只知道像大小姐这般重情义之人是值得武胜跟随的,希望大小姐不要嫌弃武胜是一介粗夫。” “武大哥此话严重了,嘉鱼有大哥这样的朋友是三世修来的福份,以后大哥就叫我嘉鱼就是。” 宁嘉鱼真诚地说道。 武胜见宁嘉鱼平易近人没有丝毫娇作之态,心中更加打定主意要跟随她左右。他原本是大夏国敢死营的一名士兵,因为思念家中老母偷偷从军营逃出来,后来老母病死后他就来到北国做了一名铁匠后娶妻生子。岂料三年前妻子染病去世留下他和简儿相依为命,他见宁嘉鱼气度非凡必是大贵之人,所以决定跟在她左右。 章节目录 第9章 将仲子 自从皇上得了美人燕姬后就整日与她在明月院饮酒作乐不分昼夜。太后得知此事后立刻起身来到明月院,还未入院就远远听到院中一派丝竹歌舞之声传来,太后沉着脸对贴身侍女浣珠说道:“去通传皇上,就说哀家也想到这明月院热闹热闹。” 皇上得知太后要到来立刻整装出门迎接,太后走进内堂坐下后对皇上正色道:“哀家是半截入土之人本不应该多管皇上私事,但前车之鉴世事轮回,前有商纣苏妲己和褒姒就是明鉴。今皇上为了一个美人不上朝政哀家以为北国气数已到,皇上现在为哀家备好棺木吧,哀家趁现在国在家在,才有颜面去见先皇列祖。” 皇上听罢面色大惊,立刻下跪磕头道:“儿臣一时糊涂请母后息怒,儿臣这就上朝理政!” “你那皇弟的婚事早日办妥为好,这是解决眼前的首要问题。” 太后面色缓和下来,慢慢说道。 “儿臣这就拟旨赐婚。” 皇上恭敬地说道。 “美人燕姬沉迷享乐荒废皇上朝政,禁足明月院三个月以效后宫。” 太后离开时,冷冷地说道。 赵姨娘得知宁嘉鱼非但没有被欧阳青带到军营反而还被她胁迫,当即对严管家吩咐道:“找个合适的机会放了红萼,记住千万不要让她看见你以免露出把柄。” “把她杀了岂不省事。” 严管家阴暗地说道。 “我还是低估了那傻丫头,没想到她有能人相助摆脱困境,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生乱子,倘若红萼死了只怕她会一路追查下去。今早刘公公到相府宣了皇上的圣旨将她赐婚给了陵春公子。她背后有陵春公子插手,迟早会发现红萼的死因。” 赵姨娘神色凝重地说道。 “小的这就去办。” 严管家低声道。 赵姨娘心里有些惆怅,这难道就是傻人有傻福?不过回想过来宝珍宝凤有一个入选太子妃,她这夫人的交椅也是稳坐。 庭芳苑书房,宁嘉鱼从瓷缸里拿出那副未画完的杏花图画轴出神地凝视着。皇上下的赐婚诏书已经送到相府,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眼前浮出和陆翊在一起的种种画面,内心滋生出一丝复杂的感情。 “小姐,红萼回来了!” 红萼在门口惊若狂喜地喊道。 宁嘉鱼一抬眸就见红萼神色憔悴地站在门口,衣服脏兮兮脸上还有未擦尽的泥土,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 “红萼我好担心你,见到你我好开心,比皇上赐婚还开心!” 宁嘉鱼放下手中的画轴,起身将红萼紧紧抱住。 “难道皇上将小姐赐婚给陵春公子?” 红萼兴奋地问道。 宁嘉鱼点点头,牵着红萼的手让她坐在软凳上。“奴婢被人掳走后被关在一间密屋里,过了两天后不知谁又放了我,奴婢好害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红萼低声轻泣道。 “红萼你放心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只要我们离开相府一切就平安了。” 宁嘉鱼眉头舒展轻松地说道。 “大小姐在相府这么多年总算苦尽甘来,夫人在天之灵也安心了。” 红萼轻声说道面带笑容眼中泪如涌泉。 这边太子选妃也有了结果,宁府三小姐宁宝珍赐封为太子妃,待宁嘉鱼和陆翊完婚后再成婚。 东宫,太子陆枫坐在床榻上独自斟酒小饮,一旁的五皇子陆梁劝道:“宁府三小姐内外惠中容貌虽然不比宁大小姐但也是美人胚子,殿下何必借酒消愁自寻烦恼!” 陆枫将樽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拧着眉头心中极其不快:“五弟你不知,本殿虽是太子但这太子的份量在皇叔面前是一地鸡毛,皇叔他事事强于本殿,就连一女子也要抢在本殿前面,你说,将来这天下是他的还是本殿的?” 陆梁大惊急忙说道:“殿下何出此言?皇叔他贤名远扬受人尊敬那是因为他有美好的品格,殿下是皇位继承人理应高兴有这样的皇叔□□定国,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呢!” “三弟有这样宽广的胸怀本殿感到惭愧,倘若有朝一日本殿君临天下必拜你为相。“ “臣弟无治国之才,这样悠闲平静的生活很适合臣弟,殿下就不要拿臣弟开玩笑了。” “镇国公今日抵达京城父皇将在紫月殿召见他,三弟如何看待?” “臣弟不懂朝事不便妄加揣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陆梁说道。太子疑心重,刚才他为陆翊说了点好话太子就大为不高兴,还以封爵拜相暗讽他,所以他不对朝事发表意见以免招来祸根。 “本殿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镇国公他有备而来!” 陆枫见陆梁一脸茫然,得意地说道。 “这些朝廷上的事情太复杂,臣弟不懂也没兴趣知道,还是每天过着风花雪月的生活最惬意,如意栏又来了几位才艺绝佳的歌姬,殿下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陆梁一副风流公子模样地笑道,举起酒樽向陆枫礼敬一杯。 陆枫举起樽,对他做了一个愉快的微笑。 宁嘉鱼只觉得自己很多年没有像今晚这样睡得那么香甜和安稳了,薰笼里散发出幽幽的香味,暖风阵阵。墙边茂密高大的桂枝传来断裂声,屋内的红萼听见院外有异常动静急忙走出来,正好看见陆翊从墙上跳下来。 “陵春公子?!” 红萼捂住嘴巴惊讶地叫着。 “我过来看大小姐,你不要声张。” 陆翊小声对她说道。红萼点点头,她知道大小姐很快就要和他成亲了,于是自觉地走到院外。宁嘉鱼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便从薰笼上拿起一件粉色海棠蜀绣披纱裹在身上,刚要走出闺房就见陆翊微笑着站在门口。 “公子你......?” 宁嘉鱼惊讶地问道,不由将身上的披纱紧紧裹住。陆翊原本想到和宁嘉鱼就快成亲了,按照北国规矩已经订婚的男女在未成亲前不可以见面,所以他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过来就为见她是否安好,但目前这样的场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x 电脑端:/ 带着淡淡熏香的闺房发着暖暖的气息,透明薄纱裹着交颈鸳鸯的桃色心衣若隐若现,宁嘉鱼见陆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立刻羞色地转过身,正好将优美曲线的背颈部袒露无遗地暴露在他眼前。 陆翊感到喉咙一阵发涩身体不由紧绷,他沙哑着声音好不容易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字:“我......我想......和你聊会儿天。” “这里是闺房还请公子移步屋外,待我穿戴完毕再陪公子说话。” 宁嘉鱼低着头小声道。陆翊感觉自己的双腿犹如绑了千斤巨石怎么也无法挪开脚步,他用手扶着门尽量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后慢慢退到门外。不一会儿宁嘉鱼身着淡粉色百褶裙走出房间,轻挽的秀发随意披在腰间妩媚中带着清纯,陆翊觉得自己身体都快化着一团泥了。 他迎上前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想我没有?”宁嘉鱼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问自己,说句实话她真没有想他,她只盘算着和他成亲后就搬出公子府带着红萼和外祖父找一处别院终老一生。 陆翊见宁嘉鱼支支吾吾神色不自然知道她还没有喜欢上自己,没关系只要她嫁给自己就算她以为是假成亲,但洞房花烛夜她是逃不掉的!等到有了孩子,她自然而然就会爱上自己。尤其是今晚,他感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情绪,天该知道他多么想要她。x “其实我是想问我们成亲后你打算和镇国公住在哪里,我好早点派人安排。” 陆翊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故作轻松地说道。 “公子肯以成亲为名义帮助我已经仁至义尽,我岂敢再去麻烦公子。我和外祖父生活的地方已经找好了,到时候只管搬过去住就行了。” 宁嘉鱼低头轻声道。 “这个倒不急,你先在公子府住上一段时间再去住也不迟。” 陆翊说道。 “一切但凭公子做主!” “这里的别苑真是清幽,我们到旁边的花园去看看吧!” 陆翊说完,拉着宁嘉鱼的手就朝花园走去。草丛里虫鸣声如弹奏着乐符打破这宁静的夜。陆翊停下脚步指着一处茂盛的草地问道:“我眼神不好,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条蛇。” 宁嘉鱼听说有条蛇吓得直往陆翊怀里钻,陆翊微微一笑顺势将她紧紧搂住,头慢慢靠近她的脸颊。宁嘉鱼睁着大眼看着陆翊动情地向自己吻来,吓得立刻闭上双眼。他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和喷出来的热气全部呵在耳畔,挠得她心里直痒。 他这样痴痴地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宁嘉鱼感到心跳前所未有地加快。最终他放开她牵着她的手慢慢朝庭芳苑走去,直到宁嘉鱼进入房间后他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公子,这边的墙要矮些。” 红萼轻声喊道。她见陆翊在墙角左右徘徊必是想要越墙出去,于是带他到一处墙壁稍矮的地方停下来。 “公子放心,小姐她经常从这里翻出去。” 红萼悄声说道。 陆翊内心暗笑,如果她有了孩子,还会不会像猴子一样爬树翻墙。 章节目录 第10章 较量(一) 宁嘉鱼回到房间后无心睡眠,她回想起晚上和陆翊在一起的情景脸上阵阵发烫,尤其是她吓得往他怀里钻时,他双手紧紧搂抱着她的腰,二人贴得那么亲密无间她就心跳加速,她甚至闻到他身上丝丝体香,并且自己竟然不排斥和他那么......亲热,甚至还有些......喜欢。 想到这里宁嘉鱼绯红着滚烫的脸赶紧将头埋进锦被里,“宁嘉鱼啊宁嘉鱼,公子为了帮你才娶你,你怎么就那么不自重呢!”她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他,这样纠结到天亮。 皇宫紫月殿。镇国公邓成良身穿陈旧的一品朝服,形容枯槁地卧躺在木榻上由几名禁卫军抬进殿里。 “微臣邓成良叩见皇上,皇上万万岁!” 邓成良声音沙哑地说道,挣扎着从木榻上起身。他颤抖着枯瘦的身子伸出如鸡爪般的手紧紧抓住木榻边缘,由于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木榻上重重地滑了下来,下颌磕出少许鲜血。 “爱卿身体不便就不必行礼,免了吧。” 皇上说道。 “承蒙皇上隆恩微臣才得以回到京城了却残生,这份恩情,微臣一定要叩拜。” 邓成良爬在地面上艰难地说道。他咬着牙努力地使自己站起来,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双腿颤抖着一曲膝,重重地跪了下来。 “爱卿还是如当年一般固执!” 皇上轻叹道。 “微臣的固执源于对皇上的忠诚。微臣本是北国一个平庸之辈,先帝不因微臣未有半点功劳就嫌弃微臣,反而礼厚于微臣使微臣在朝廷上地位显赫。后来微臣为报答先帝的遇之恩,出兵韩国使之臣服于北国并收回十座城池为北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是现在皇上却不再信任微臣了,一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中伤微臣,这可能是忠义之罪啊!” 邓成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开始气喘吁吁。 “忠义何来之罪?” 皇上问道。 “微臣曾经遇见这样一件事。有这样一对夫妇,丈夫出门经商半年不回,家里的妇人与他人有暧昧关系,于是二人合计着准备在丈夫回来的时候用毒酒药死他。这件事被忠于男主人的家仆在窗外听见了,于是家仆在女主人叫他端毒酒给男主人时假装摔了一跤将那毒酒泼在地上,男主人不知情大怒,将家仆狠狠责打板子并赶了出去。就在家仆被赶走后的第二天,这位男主人就被女主人毒死了,临死时他才想起家仆曾经给过他的一个暗示,那就是毒酒倒在地上时,地上冒起了一股白烟。微臣......微臣就像那家仆一样忠效皇上......微臣担心皇上......” 邓成良还未说完就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上。 皇上听罢动容,命侍卫将邓成良抬进宫内让御医好生医治调养。 长青殿,太后和皇上谈话邓成良一事。 皇上说道:“儿臣打算镇国公邓成良身体复原后将他送往虞国。” 太后愁眉紧锁:“邓成良是优质良才且忠于皇上,皇上为何不留下他为北国效力?” 皇上说道:“儿臣唯恐镇国公假意屈服实乃暗中报复。虞国要他去做将相,念在他过去有功于北国的份上放他过去。” 太后说道:“哀家认为他不能为北国所用理应杀之!虞国目前依附北国那是因为他国力不如北国,倘若镇国公去虞国做将相使他们富民强国超越北国,那么虞国将不再把北国放在眼里,对北国就有威胁了。” 皇上沉思片刻说道:“容儿臣再考虑。” 皇上从长青殿出来后刘公公来报,说明月院的美人燕姬忽然晕过去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听后急忙摆驾明月院。 明月院内,燕姬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大红牡丹鸳鸯锦被里,她美目紧闭,长长的羽睫垂下来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皇上走到床边将她小小的手握在掌中十分不舍。 “美人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生病了?” 皇上侧着身严厉地问左右侍女。 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惶恐说道:“奴婢日夜照顾美人不敢怠慢,自从美人禁足后她就日渐精神不振,昨天喝了一碗桂圆莲子羹后就呕吐不止然后昏迷不醒。” “谁送来的莲子羹?” 皇上十分震怒地问道。 “是......是太后赏赐给美人的。” 侍女小声恐慌地说道。 皇上沉默良久对守在一旁的太医吩咐道:“想尽一切办法让美人醒来,否则人头落地。” 宁嘉鱼得知邓成良在皇宫治病疗养便向宁相爷请求到皇宫探望他,宁相爷答应了她的要求,为她在皇宫的行程打点一切。 进入皇宫后宁嘉鱼下了肩舆步行至太医院,邓成良在院里治病疗养。在一间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的屋里,宁嘉鱼见到了邓成良。他虽然清瘦但精神饱满,一双绽放精光的双眼里透着智慧的因子,欣长挺拔的身躯透露着主人曾经的威武。 “外祖父,嘉鱼来看你了。” 宁嘉鱼惊喜交加地喊道朝邓成良怀里扑去。 邓成良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她绸缎般柔软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上一次见你,你还在你母亲怀里撒娇要买糖人吃呢,一晃六年的时间,我的小鱼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娘亲她临终前还念着外祖父,她最是放不下你了。” 宁嘉鱼掩面哭泣道。 “外祖父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要陪着我的小鱼儿,你说好不好?” 邓成良温和地说道,满是刻着风霜皱纹的脸上勾起一丝微笑,犹如一道浅浅的沟壑。 宁嘉鱼脸上哭着,使劲地点点头。 “你很快就要成亲了,外祖父也没有什么贵重礼物送给你,这块玉佩就当是外祖父送给你的一个纪念吧!” 邓成良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戴在宁嘉鱼脖子上。这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白玉老虎。 宁嘉鱼将白玉老虎放进中衣里收好,又和邓成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太医院。她一路向宫外走着脑海中回想着镇国公趁给她戴玉佩时说了一句话:“此处不宜多说。”她立刻就明白了邓成良的话外之音。所以她便说了些赞美皇上和太后的话。 邓成良望着宁嘉鱼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丫头同自己一样,聪明,能忍!x :/ 路过御花园时,远远就见皇上乘坐的肩舆向这边走来,宁嘉鱼急忙退到路边低头下跪做万福之状。 肩舆在离宁嘉鱼一丈远的距离停下,皇上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宁嘉鱼急忙回答:“民女宁嘉鱼,今天到宫里探望外祖父邓成良。” “原来你是相府宁小姐!” 皇上自言自语道。肩舆从她身旁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接着刘公公搀扶着皇上从肩舆上走下来,经过宁嘉鱼身旁时说道: “你平身吧!” 宁嘉鱼小心地起身。 “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皇上又说道。 宁嘉鱼缓缓抬起头就看见皇上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她不由脸色发红。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皇上从她身旁经过时丢下这句话。 宁嘉鱼忐忑不安地低着头跟在皇上后面来到御花园,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他支开了刘公公和几个宫娥太监。 “你很害怕朕?” 皇上忽然问道,带着难以琢磨的语气。 “皇上是天子,民女是对皇上自然有敬畏之心。” 宁嘉鱼轻声道。 “如果这样呢?”皇上说完忽然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宁嘉鱼大惊失色,皇上这是...... “朕的意思是你不必在朕面前拘泥羞色,就如平常一般说话聊天。” 皇上说道,看着她目光有些异样。宁嘉鱼感到皇上的手紧紧握着自己没有松开的意思。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公公出现了。 “启禀皇上,明月院那边传来消息,美人燕姬已经醒了这会儿起身活动了。” 刘公公低头细声说道,目光停留在皇上的手上。皇上放开宁嘉鱼的手对刘公公说道:“移驾明月院。” 直到皇上的背影看不见时,宁嘉鱼还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她分明看见皇上的眼中对自己有情愫。她对自己的这个看法吓了一跳,皇上怎会对自己有情愫?他之前明明很厌恶自己还退了选秀女的资格呀。 最近可能自己走桃花运了吧,以前讨厌自己的人怎么都开始喜欢我了?难道真是如说书人讲的沾了陵春公子的光?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迷糊着脑袋朝宫外走去,一想到陵春公子,她竟有莫名的害羞,脸上不自觉有一抹灿烂的微笑。 东宫,陆枫在皇宫的密探来报说皇上单独和宁嘉鱼在御花园呆了一会儿。那密探说道:“皇上牵着宁大小姐的手在御花园说了好长一会儿话。” “你退下吧!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来报。” 陆枫面无表情地说道。 “宁嘉鱼,你很好,不但勾走了本殿的心现在连父皇也为你倾倒!皇叔,你可得将她看好了!” 陆枫恨恨想道,紧握拳头重重地击在案桌上。 章节目录 第11章 较量(二) 皇上来到明月院就见燕姬面色苍白地躺卧在软榻上,一旁的侍女正在伺候她喝汤。 “臣妾参见皇上。” 燕姬见皇上忽然到来,想要起身行礼被皇上按了回去, “美人身体不适免行礼,你醒过来朕就放心了。” 皇上坐在榻前摩挲着燕姬皓月般柔滑的手说道。 “皇上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过来看臣妾,臣妾受宠若惊只怪这身子不好不能伺候皇上了。” 燕姬颦着眉头娇滴滴地说道。 “美人养好身体要紧,以后来日方长,朕过几天再来看你。”x :/ 皇上安慰道准备起身离开。 “皇上,臣妾在虞国就仰慕皇上的英明甘愿背井离乡孤身来到北国侍奉皇上,谁曾知不但未能伺候皇上反而还为皇上招来麻烦,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燕姬神色悲凉又带着坚决的态度说道。 “都怪朕疏忽了你,是朕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朕明日向太后请示提前解禁你的禁足。” 皇上安慰道。 “臣妾恳请皇上不要这样做!臣妾年幼无知不知皇上要每日上朝,还以为皇上同世间男女之情一样耳鬓厮磨朝朝暮暮要在一起。是太后让臣妾明白,臣妾不但要伺候好皇上,更是要以国事为重不应沉迷情爱荒芜朝政,臣妾打算身子好了后向太后请安谢罪。” 燕姬深情并茂地说道,美目之中噙含着泪水。 “美人你有这样的想法朕的确很惊讶,难能太后责罚了你,你还能自我反省,朕没有白疼你。今晚,朕就在明月院陪你,同你一起禁足,一起耳鬓厮磨!” 皇上浅声低笑道,轻刮了一下燕姬的鼻子,将她搂紧怀里。 半夜十分,皇上从香汗淋漓的燕姬身上起身,燕姬翻身抱着皇上娇嗔道:“现在才二更离上朝还早着呢。” 皇上一边轻抚她的腰肢一边说道:“再过两日就是清明节,按照北国习俗,清明这天皇宫将会有一场蹋鞠比赛,今年朕势必要赢得这场比赛,所以想早点起来锻炼身体练习蹋鞠技术。” “蹋鞠大赛?在臣妾家乡虞国盛行蹋鞠表演,每到清明节下到百姓上到贵胄都会蹋鞠尽兴,臣妾还从未见过场上的比赛,更想看看皇上在赛场上英姿飒爽的雄风呢。”x 电脑端:/ 燕姬娇媚惊喜道。 “朕的雄风美人刚才不是见识了吗?是谁在那里嘤嘤求饶的?” 皇上坏坏地笑着,在她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皇上就知道拿臣妾取笑!” 燕姬羞色地将头埋进皇上的胸膛上。 “清明那天,朕准许你去赛场。” 皇上咬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可是臣妾禁足时间还没满呢。” 燕姬娇声道。 “你穿上侍卫军的服装跟在朕的左右就没有人认出你了,也许还更别有情趣!” 皇上低声笑道,再一次翻身上马。 相府,宁嘉鱼打开衣柜,从暗柜里取出一套男式蹋鞠比赛服,蓝色绸缎上衣和一条同色系的宽大收口灯笼裤,外加一条红色锦缎缀珠抹额。 “小姐,你又要去参加蹋鞠比赛?” 红萼轻声问道。 “过完清明我就要成亲了,若这次不去,今生将不能参加蹋鞠比赛了。” 宁嘉鱼低声道,在铜镜面前比划着手上的上衣。 “小姐你这段时间清瘦不少,瞧瞧这上衣都大了这许多,让奴婢拿来改小些。” 红萼心疼地说道。 “衣服大不碍事,倘若太小了,我这束胸还得再勒紧。” 宁嘉鱼望着铜镜说道。红萼拿起红色抹额束在宁嘉鱼额前,又将她一头乌亮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绾成一个髻,望着镜中的宁嘉鱼,红萼感到自己的少女心都开始萌动了,镜中的她穿男装当真是貌比潘安,比陵春公子还好看。 宁嘉鱼换好衣服,红萼心会神领地走到后院去望风,见四下无人又回到房里和宁嘉鱼躲躲闪闪地翻过院墙,朝蹋鞠比赛的地点走去。 宁嘉鱼年幼时同宁相爷进宫观看过蹋鞠比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蹋鞠。她有时候在芳庭苑独自一人模仿蹋鞠者练习足踢、膝顶、单足停鞠、跃起后勾等技术动作。去年她女扮男装参加凌云社蹋鞠选拔赛时顺利入选并且还和皇家队一起蹋鞠了几回合,当时凌云社以三比二险赢皇家队。 凌云社是社会团体自发组成,里面的社员都是热爱蹋鞠并且技术水平很好的青年男子,淳于厚是凌云社的组织者,据说他家世背景很不一般。 当然,凌云社各种庆祝活动她就悄悄溜了,蹋鞠是兴趣,宴会活动就跟她无关了。 蹋鞠比赛在皇宫内的御用骑射场地进行,蓝色衣服和红色抹额是凌云社参赛者的统一标志。(_ 鞠场呈长方形东西向,有坐南面北供观赏的大堂,四周临时用红砖围墙。一群身穿战袍披挂铠甲的士兵整齐地排成两纵队,仰天吹着号角肃穆场地,比赛将要开始。 比赛规则很简单,场地内球门两厢对应,球门中间有两尺多的“风流眼”,双方各在一侧,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穿过风流眼多者胜。 比赛开始前,淳于厚在队列里低声而严肃地说道:“今年蹋鞠比赛,凌云社只可输不可赢!输者有重金,赢者有惩罚,至于具体的原因诸位就不必多问。” 宁嘉鱼心中暗自冷笑,多半是皇家队那边怕输不起有失面子所以买通他。 很快,皇家队出现了。只见他们穿着统一的淡黄色暗纹鸟兽短袍,下身着收口红色灯笼裤,腰间束着黑色宽绶带正威风凌凌地走上场,走在最前面带队的是皇上。 笛声鼓瑟声响起,两队人员礼貌地互敬一下,比赛开始。 白色花纹鞠球凌空而起,两队开始争夺。宁嘉鱼知道自己身体娇小瘦弱不宜和皇宫队正面身体交锋,所以,她伺机找机会接球传给队友。 果真机会来了!只见空中白色的鞠球斜着向她飞来,宁嘉鱼不容多想用头顶上去,使球高起落下朝她的队友传去,队友得球后单脚飞踢朝风流眼直飞而去,眼看凌云社就要进一球,电光石火间一抹黄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拦截在风流眼前,一个跳跃侧翻踢,硬生生将鞠球拦了回去。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皇家队奔跑击掌互相拥抱庆贺,宁嘉鱼定眼一看,那名拦截鞠球被多人簇拥着的人正是陆翊。 陆翊在众多人的包围中朝她投来一个胜利的笑容,宁嘉鱼红着脸低下头不再看他。比赛紧张而有次序地进行,鞠球在陆翊身上起伏游走着,凌云社的队员见状想要抢他身边的鞠球,被陆平和陆梁左右夹击使他们不能近陆翊身旁。 这时,陆翊一个漂亮的凌空单脚蹋,那鞠球直线朝风流眼飞去,不偏不倚正好穿过风流眼。 场内一片欢呼声擂鼓声震耳欲聋,皇家队以一比零暂时领先凌云社。宁嘉鱼发现只要陆翊身边有球,陆平和陆梁就会护在他身边不让别人近身。于是她告诉两个队友设法拖住陆平和陆梁。 机会来了,陆翊正准备带球朝风流眼奔去,她见陆平和陆梁被凌云社队员前后夹击无法为他护身,于是她一个箭冲到陆翊面前,准备曲膝顶开他身旁起落的鞠球。身后的陆枫见宁嘉鱼要顶开陆翊的鞠球,一个扫腿朝她脚下踢去,宁嘉鱼冷不防偷袭,一个趔趄要摔倒在地时,陆翊忽然放弃了脚边的球斜擦着倒地伸手接住了她。 在场外一片哗然声中,陆翊浅笑着对宁嘉鱼说道:“你又把我压在你身下了!”宁嘉鱼脸色泛红一阵娇羞,飞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见鞠球在陆枫身旁起落,一个反身后踢将陆枫的鞠球踢出两丈开外。 陆枫也认出了宁嘉鱼,他没料到她有这样好的蹋鞠身手,心中不由加深对她的喜爱。宁嘉鱼见鞠球落在自家队员里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在凌云队带球准备踢入风流眼时,皇上忽然奔跑过来了。 因为皇上的到来,凌云队很自然地后退。皇上将鞠球颠到脚下在场上带球飞奔,宁嘉鱼不甘示弱在他旁边迂回盘旋,不让他带球奔向球门。皇上见他身旁的这名队员阻扰自己进球,忽然跃起后勾将鞠球踢在上空,后面的陆枫见状立刻腾空用头将鞠球朝前顶去,那鞠球正好穿过风流眼。 场外的击鼓声号角声更加猛烈,为皇家队再次进球而欢呼。 不过后半场陆翊似乎没那么用心踢了,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场内看宁嘉鱼蹋鞠。比如她腰肢后仰优美地躲过飞来的鞠球;身体凌空而起脚尖后勾踢开飞来的鞠球,他的心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牵挂着。 比赛结束时,凌云社毫无意外地输给了皇家队,皇上特别开心要在清泉殿大摆宴席热烈庆祝。 清泉殿以温泉著称,皇上的晚宴就设在温泉池旁边,中间用一帘明黄色的帷帐隔开。 宴会开始时,丝竹礼乐声响,一群浓妆的歌姬从帷帐后鱼贯而出,扭着腰肢翩翩起舞为宴会助兴。酒过三巡后,宁嘉鱼佯醉准备离开宴会却被淳于厚一把叫住。 章节目录 第12章 较量(三) 淳于厚低声而神秘地说道:“等一会儿皇上会安排有趣的节目,你不要离开。” 宁嘉鱼眼色迷离将手搭在淳于厚的肩上假装醉酒,嘴里吐出两个字:“内急,我得找净桶房。”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宫殿,一见四处无人急忙朝外殿走去。原以为这次蹋鞠比赛和去年一样,比赛完了就各自回家,哪知今年皇家队赢了比赛还要拉着战败队一起庆祝,这口憋屈的气宁嘉鱼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禁军侍卫和巡事太监见她身着蹋鞠比赛服在宫里行走也不加盘问,这样,宁嘉鱼只需穿过太医院就可以出宫门了。经过太医院时,她打算去看望邓成良。 太医院病患者住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在四合院西北处有供人平时休闲活动的亭榭。亭榭四周种着一排排柳树,柳枝垂在水面上随风轻拂仿佛在戏水。宁嘉鱼经过亭榭时,见对面柳树下站一个人负手而立,看这清瘦挺拔的背影和邓成良有些相似。 宁嘉鱼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就见从柳树夹道的小径里走来一名铠甲侍卫,那背影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正好洒在他脸上,宁嘉鱼看清楚他正是外祖父邓成良。 那侍卫见邓成良立刻曲膝行礼,邓成良伸手将侍卫扶起,二人在柳树下说话不到一刻钟就匆匆分别。 宁嘉鱼犹豫着要不要去太医院见邓成良,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身就见一名铠甲侍卫站在她后面。这侍卫身材同她一样娇小,微弱的月光下依然可辨他眉清目秀,英气逼人。 “哎哟,我肚子疼得厉害,侍卫大哥可知哪里有净桶房?”x 电脑端:/ 宁嘉鱼忽然蹲下身捂着肚子难受地说道。 “你是凌云社的?” 侍卫的声音很细弱。 宁嘉鱼点点头,继续捂住肚子说道。 “正好我也要去,你跟着我就是。” 侍卫说道。 宁嘉鱼苦着脸,硬着头皮答应。先不考虑如何和一个男人一同小解,目前暂时先稳住他再说。x :/ 那侍卫走在前带着宁嘉鱼左转右拐,终于在一座偏僻的小院落停了下来,院子不大是由青瓦红墙砌成,在外可闻见一阵阵腥骚味。在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共用一两个净桶,每天寅时由专人统一运出宫外。 宁嘉鱼迫不及待地朝恭房走去,她无意间回头时,见那侍卫目光阴冷正往袖里掏着什么,月光下,她分明看见他袖里是一把小匕首,刀尖在月光下闪着雪白瘆人的光芒。 宁嘉鱼吓得一身冷汗,双腿直哆嗦。她强装镇静地进入房间,只见房间正中放着一个大恭桶,壁挂架上放着一个铜烛台,一只半截燃烧的蜡烛灯芯忽明忽暗地跳跃着,透露着隐晦的惊悚。她迅速地将铜烛台握在手里,然后紧贴在门后,只等侍卫进入房里时,她就用手里的铜烛台朝他掷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脚步声慢慢走近,宁嘉鱼的心也扑扑跳过不停,她低头看着地面,那双前端向上翘起的长靴慢慢进入她视线时,宁嘉鱼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咽了咽口水借此平复跳动的心,就在她准备将手里的铜烛台砸向侍卫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迅速地走来,还伴着杂乱的碎步声。 侍卫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原本踏进来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接着他低头快速地离开这里。宁嘉鱼摸着胸口松了口气,不过她依旧心跳不止,她无法想象自己把这铜烛台砸下去后,那侍卫是否会当场血溅三尺或者自己被他的匕首杀死。 “方公子,你怎么站在这里?” 淳于厚匆忙地走进来后说道,他见宁嘉鱼手握烛台,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后。 “哎,宫里的烛台就是不一样,做工精致生动连烛台上的花纹都是麒麟纹,那像百姓家里的灯盏,就是一个简单的台子。” 宁嘉鱼爱不释手地拿着烛台惊叹道,方公子是她在凌云社的化名。 宁嘉鱼说完后将铜烛台放回壁架上,这时淳于厚开始解腰带脱长裤准备入恭。宁嘉鱼低头侧身从屋里走出来时,只见屋外还有两名小太监候着,宁嘉鱼想到刚才那名企图暗杀她的侍卫,倘若再遇见他,宁嘉鱼想着就感到一阵后怕。于是她等在外面准备同淳于厚一起回清泉殿。 淳于厚恭解完后同宁嘉鱼一路朝清泉殿走去,路上淳于厚悄声问道:“刚才那名侍卫长得可真清秀,方公子可是有好男色之癖?” 宁嘉鱼一阵脸红:“淳于公子你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淳于厚将手搭在她肩上窃笑道:“方公子何必伪装,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在宫里,这种事我也见过。我见刚才那位侍卫羞红着脸低头侧身而出,倘若你们没有那么亲密,怎么都会羞红着脸?这就是你刚才对那些歌姬不感兴趣的原因吧。” 宁嘉鱼无语,倘若他知道刚才那名侍卫是伺机要杀她,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清泉殿依旧歌舞生平,唯一不同的是隔在中央的淡黄色帷帐已经取下,温泉池子里,一群仅着贴身纱衣的年轻女子正在水里嬉戏玩耍,无视于在她们旁边宴饮的男人。 宁嘉鱼哪见过如此香艳的场面,她不由侧过头,目光投向四周,恰好迎上陆翊的目光。淳于厚见她羞着脸不敢看池里的美女,便更加认为她爱男色。于是他在她耳边小声道:“方公子若是不喜欢女子,待会儿皇上赏赐的时候你让给我便是。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陆翊看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早前他见宁嘉鱼和淳于厚一前一后走出宫殿心中就不快,这会儿又见他们一起走回来还交头接耳亲密无间,尤其是他见宁嘉鱼还红羞着脸,那模样让他心跳顿时就加快。 不过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表达出来,只能干瞪着看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不一会儿,皇上就宣布,凌云社队员可以将池中女子带回去,算是对今天比赛的嘉奖。 宁嘉鱼走到池边只见一名粉衣女子戏着水对她微笑眨眼,于是她就点了那名粉衣女子。那女子湿漉着身体从水里站起来,纱衣紧贴着肌肤若隐若现,将身材玲珑曲线展现出来。女子一上来就依偎在宁嘉鱼身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宁嘉鱼身体一征,想起淳于厚的话,正想将她送给淳于厚时,那粉衣女子做亲密状在她耳畔说道:“公子不必害怕只管跟着奴家走便是,陵春公子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说完后,粉衣女子呈娇媚之态轻牵着宁嘉鱼的手一路朝殿外走去。来到一处偏殿,陆翊果然站在回廊里等着,一见宁嘉鱼走过来急忙迎上去。粉衣女子见状,悄悄地退下了。 “你可知,皇上差点认出你!” 陆翊低声说道,语气含着嫉妒和怒火,一把将她抵在回廊里的大圆柱上。宁嘉鱼回想在赛场上的情景,尤其是自己任性地阻挠皇上进球,再加上皇上在御花园紧握她的手,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宁嘉鱼感到脸色发烫。 陆翊见宁嘉鱼越发娇羞心里更加心生怜爱,多少夜晚他辗转难眠,他无数次幻想着和她缠绵恩爱不能制止,双手不由扼紧她的腰肢,狠狠地将她拥在怀里,他再也无法忍受半点分离。 宁嘉鱼在他铁箍下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快破碎了,她越挣扎,那铁箍就越紧,最终她放弃挣扎无力地任他紧紧拥抱。 御书房,皇上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他心神恍惚,脑海里总是想着那名在他身旁绕来绕去的蹋鞠者,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后来他觉得这名蹋鞠技术很好的人应该是女扮男装,要不他腰肢那么柔软纤细,各种踢翻动作那么令他销魂。所以他便借温泉池里的女子试探,但结果是人家抱着美人归。他心里又觉得失望惆怅,有说不出的颓废。 皇上正在失望惆怅相思交织中时,一名侍卫端着茶盘走进来,皇上头也不抬地说道:“朕没有让刘公公上茶,你拿出去吧。” 侍卫站着不动,皇上见侍卫还没有走刚要发火,却见那侍卫娇媚百态,对他盈盈一笑。 “燕姬,怎么是你?”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惊讶地说道。燕姬走上前将茶盘放在案上,伸出白嫩的手将茶杯递到皇上手里,娇声道:“臣妾见皇上这么晚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心里念着皇上特意过来看看。” 皇上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穿上这侍卫的服装还真让朕没有认出来,朕的皇宫里哪有这么俊俏的侍卫。” 燕姬伸手散开头上的发髻,一头乌亮的长发立刻如瀑布般披散开来,如一幅黑色的锦缎。她顺势倒在皇上怀里双手勾着皇上的脖子,像快要融化的蜜糖,甜得入骨。皇上见状春心荡漾,一把抱起燕姬就朝御书房内走去。 经过陆翊万般嘱咐在他们未成亲前,宁嘉鱼不准离开相府半步,宁嘉鱼的头都快点断了,他才放开她送她回相府。来到后院矮墙时,他又拉着她的手再次郑重地嘱咐道:“如果我再发现你偷偷溜出来,我就......” 宁嘉鱼歪着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陆翊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翻进你的房间,再也不走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 较量(四) 宁嘉鱼见他说得那么认真,当即低头侧目半含羞,急忙踏上早已准备好的矮凳飞快地朝矮墙爬去,陆翊直到听见红萼那固有的惊呼声,才慢慢地离开。 芳庭苑,红萼替宁嘉鱼换下比赛服又打来热水为她梳洗,二人坐在铜镜前说话时,碧玉托着一盅人参鸡汤走了进来。宁嘉鱼婚事已定,宁宝珍也册封为准太子妃,赵姨娘最近过得特别悠闲开心,也没有心思去盯着宁嘉鱼那边,只盼着她嫁出去后,自己就稳坐夫人交椅。 碧玉母家又过来问她要钱,上次宁嘉鱼给她那锭银子买胭脂剩下的碎银早已用完,赵姨娘那边除了府里的例份子钱,从未有其他打赏,所以她决定到芳庭苑碰碰运气。x 电脑端:/ “奴婢为大小姐煮了一盅人参鸡汤,请大小姐趁热喝。” 碧玉恭敬地说道,将参汤递到宁嘉鱼手里。红萼双眼一瞪,将参汤接过去放在小几上没好气地说道:“自从夫人去世后,大小姐就再也没喝过参汤,今晚你送过汤过来,难不成是相爷的意思?” 碧玉尴尬地一笑:“大小姐误会了,这参汤是奴婢特意为小姐熬成的。” 红萼拿起参汤闻了闻,参味浓郁是上等人参蒸制的:“这种上等人参,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红萼问道。 “这些人参其实都是大小姐的份子,只不过被赵姨母拿给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做汤,奴婢心里念着大小姐,便偷偷拿了些为小姐煮汤。” 碧玉低头小声地说着,眼睛偷偷地朝宁嘉鱼瞟去。 “碧玉啊,难为你有这番心思,你对我可真贴心,红萼,把参汤端来我尝尝。” 宁嘉鱼放下手中的玳瑁梳子,侧身说道。红萼不放心,拿起一根银簪子放进参汤里,簪子没有变色后才端给她。宁嘉鱼浅尝一口又放下,她起身走向碧玉,上下打量着她,叹气道:“难为你在姨娘手下做事也没有一件像样的珠衩,红萼,把我首饰盒里的珍珠步摇拿出来送给碧玉。” 碧玉连忙推辞道:“奴婢卑贱怎可要大小姐的首饰,万万不可,大小姐的心意奴婢心领了。” 宁嘉鱼接过红萼递来的步摇将它戴在碧玉的发髻上,末了又打量一番,赞美道:“我这珠衩虽不贵重,但样子新颖很适合你。你每天在相爷书房里进进出出的,我爹他见着也顺心啊!” 碧玉娇羞着低下头,她何尝不想宁相爷多看她两眼,可赵姨娘那老狐狸每天像苍蝇一样盯着她手下的丫鬟,唯恐她们有机会接近相爷,连个通床丫鬟位置都舍不得给她们。 “姨娘待我不薄,我寻思着出嫁后将不再有机会侍奉她,又不知她平时喜好什么,该送怎样的礼物才讨她欢喜呢?” 宁嘉鱼颦着眉头叹气道。 “奴婢在姨母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她的喜好,大小姐若不嫌弃奴婢唠叨话长,奴婢愿意说给大小姐听。”x 碧玉说道。 “我怎会嫌你唠叨呢,碧玉你快说说姨娘她平时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宁嘉鱼高兴地问道。 碧玉见宁嘉鱼急于讨好赵姨娘,便将赵姨娘平时的喜好说给她听,宁嘉鱼一一记下。碧玉离开时,宁嘉鱼嘱咐道:“我向你问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告诉姨娘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碧玉点头答应走出芳庭苑时,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头上的步摇取下来,赵姨娘心眼又小又细,她必定会发现头上的珍珠步摇,到时候不但步摇被没收,还有责罚。这步摇正好拿出去可以当些银两给娘家,免得她们隔三差五地来向她要钱。 书案下,铜烛台上的烛火不停地跳跃着似乎快要熄灭,红萼拿剪刀将已燃过的灯芯剪掉,那灯火仿佛又有了生命一样,重新旺盛地燃烧着。 宁嘉鱼伏案在宣纸上走笔,红萼掌着灯看了好长时间不明白小姐她在书里写什么就说道:“小姐,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刚才碧玉也说了太后要召赵姨娘进宫,怕是为她册封夫人的事情,相爷要宁府三位小姐都要去长青殿向太后请安谢恩,这几日要忙着准备进宫的衣服和首饰。” 宁嘉鱼头也不抬继续在书里写着,直到三更时分才打着哈欠搁笔。 “小姐,你究竟写的什么呀?” 红萼好奇地问道。 “帐本,这么多年我该算算帐了!” 宁嘉鱼意味深长地说道,将本子放进衣柜的暗柜里锁好。 “小姐打算将来做买卖吗?” 红萼问道。 “我不是做买卖,我是要准备收账。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宁嘉鱼说道。 红萼将烛台放在案上,替宁嘉鱼更衣后准备到外室休息时被宁嘉鱼叫住。 “以后你就在内室休息,不要到外面去。” “奴婢怎能和大小姐共处一室就寝?这些尊卑贵贱的规矩奴婢不敢僭越。” 红萼低声说道,仍然回到她在外室休息的地方,用一床被褥裹在身上,席地而睡。 第二天一大早,宁嘉鱼就吩咐红萼给她找了一身淡蓝色湘裙,简单地在头上梳了一个发髻,两边插着两朵淡黄色的小珠花,一幅紫水晶耳坠,清纯朴素得如出水芙蓉。 赵姨娘闺房,几名大丫鬟正在伺候她洗漱穿衣,碧玉来报,说大小姐特意过来向她请安问好。赵姨娘正手执铜镜在镜中左右观摩她头饰上的黄金花胜,听说宁嘉鱼过来向她请安,她将手中的铜镜放下疑惑地说道:“这傻丫头逢年过节也未曾到我这里请安,今儿是什么风把她吹过来了?” 碧玉躬身低头道:“其实大小姐有好几次要过来向夫人请安,奴婢当时推说夫人还未起身,她才没有过来的。” 赵姨娘说道:“这丫头头脑开窍了,知道要讨好我,将来她做了公子夫人,宝珍还要叫她一声皇婶,请她进来吧。” 宁嘉鱼一脸春风地走进来,对赵姨娘曲膝做个万福,嘴里甜甜地说道:“嘉鱼给姨娘请安来了!这是嘉鱼孝敬你的,还望姨娘笑纳。”说完后,从红萼手里拿了一个精美漆金花瓣首饰盒递给了赵姨娘。 “哎呦,嘉鱼啊,今儿难得你上姨娘这里来请安,怎么还带东西过来,有你这片孝心,姨娘就开心了。” 赵姨娘嘴上说着,目光停留在首饰盒上。这首饰盒形状独特做工精细,让人爱不释手。 “嘉鱼最近思来量去,这些年自从娘亲去世后,姨娘待嘉鱼如亲生;眼看嘉鱼就要出阁,以后唯恐没有机会孝敬姨娘,这是嘉鱼的一片心,请姨娘务必收下。” 宁嘉鱼动容地说道。 “姨娘收下就是,也难为你一片孝心,姨娘瞧着你最近消瘦不少,应该好好补补才是,否则成亲后对你身子不好呀。碧玉,以后记得每天给大小姐送一碗参汤。” 赵姨娘说道。 “多谢姨娘!” 宁嘉鱼高兴地说道。赵姨娘见宁嘉鱼为一碗参汤就高兴成那样,心里暗自得意,早前陵春公子派人送来百年野参,她暗自将野参拿去给宝珍宝凤服用了,今天见她送礼的份上,就将府里的下等人参给她得了,还能讨她欢喜。 “嘉鱼听爹爹说姨娘过两天就去宫里见太后,嘉鱼在此提前恭喜姨娘晋升夫人,并且还准许嘉鱼和妹妹们一起进宫为太后请安谢恩,听说太后喜欢穿戴漂亮的人去见她,姨娘觉得嘉鱼这身衣服如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兴奋地说道,原地转一圈。 “你这身衣服太陈旧不可去见太后,以免太后认为相府对她不敬。你进宫穿戴的衣服首饰姨娘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让碧玉送来。” 赵姨娘温和地说道。 宁嘉鱼一派感动流涕的模样,又说了赵姨娘很多好话,这才心存感恩地离开。 宁嘉鱼走后,赵姨娘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个非常精美的金蝉玉叶发簪。质地细腻莹润的玉石雕成一片叶子,上面雕着一只纯金的金蝉,此簪是取金声玉振之意。赵姨娘见状立刻爱不释手,准备在进宫见太后那天戴着它。 “想不到这傻丫头还有这么珍贵的金玉簪。” 赵姨娘惊喜地说道,将簪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我看那傻子是想问夫人要进宫穿的衣服才来给夫人请安送礼的。” 大丫鬟蓝烟撇着嘴说道。 “碧玉,你去三小姐那里找一套不要的衣服给她送去。” 赵姨娘轻淡地说道。就那傻丫头,宝珍随便一套旧衣服都可以让她惊喜若狂。 回到芳庭苑,红萼生气地坐在小凳上不理宁嘉鱼。 “小姐,你可知那金蝉玉叶发簪是太后赐给夫人的礼物,是夫人最贵重最珍爱的头饰,你就这样送给了赵姨娘,奴婢实在不甘心!” 红萼侧着身子气呼呼地说道。 “红萼,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可知,有时我们要舍弃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结果。” 宁嘉鱼站在她身旁缓缓说道。 不一会儿,碧玉送参汤来了。宁嘉鱼很爽快地喝完,她盯着碧玉头饰问道:“那支珍珠步摇你怎么不戴在头上?” 碧玉低头支吾道:“奴婢担心姨母知道了会责罚,所以就收起来了。” 宁嘉鱼从袖中拿出一些碎银交到她手里:“这些你拿着添补家用,多替我在姨娘面前美言几句。” 碧玉收下碎银,宁嘉鱼又说道:“若是太后见姨娘戴那支簪一定会开心。” 碧玉说道:“姨母正打算戴那金玉簪进宫见太后呢,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 宁嘉鱼笑道:“只要姨娘好,我也就有好日子过,你看,今天她不是要送我衣服和首饰吗!” 碧玉想要说话又咽下去,这位大小姐虽然傻,但人却不坏。 章节目录 第14章 较量(五) 皇上御书房,刘公公端着茶水走进来,见皇上正在批折子,便将茶盏放在旁边细声说道:“皇上,该喝茶了,奴才都换了三次热水了。” 皇上见竹简折子里夹着一张纸,他展开纸看了片刻问道:“最近太后那边可安好?” 刘公公低腰道:“太后身体健康,一切安好。” “鲁国的使节来到北国了,你怎么没有通传朕?” 皇上望着茶盏,问道。 “回皇上,鲁国使节到达北国后就去长青殿拜见太后,这会儿只怕启程回鲁国了。” 刘公公低腰轻声说道,他每说一句话,如履薄冰。 “你退下吧,没有朕的指令不要来打扰朕。” 皇上说道。 “奴才就候在门外,皇上若要休息更衣只管叫奴才就是。” 刘公公讨好地说道。 “朕今晚一个人想静静,你叫守在门外的太监也退下吧!”(_ 皇上不耐烦地说道。 刘公公走出门外,将守在外面的宫娥太监一并撤下。皇上见刘公公他们离开后立刻转身走进御书房的内室,幔帐里,燕姬鬓衩横斜水晶枕上,薄纱半退侧卧在床榻上,满屋春光。 二人一番温存后,燕姬娇嗔道:“臣妾看出来了,皇上今晚不开心。” 皇上微微叹着气:“朕得知鲁国使节到北国,居然连朕也不见一面就离开了,朕觉得很憋屈。” 燕姬伏在皇上胸口柔柔地说道:“有些事,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抚着她的玉背说道:“美人只管说便是,朕恕你无罪。”x 燕姬悠悠地说道:“臣妾在虞国的时候,只知道北国有太后和陵春公子而不知道皇上。臣妾以为能掌握国政、独断专谋、操夺生死大权的方能为国君。鲁国使节到北国而不见皇上分明是不屈从皇上。臣妾只知,善于治国的君主,一方面对内加强权威,另一方面亲自执掌外交政策,而现在,臣妾很担心皇上目前的处境。” 皇上听罢沉思良久,他轻抚燕姬的头发感叹道:“美人一席话解开了压制在朕心里多年的心结,让朕豁然开朗,朕幸得美人。” 燕姬垂目低声道:“臣妾一介女子怎比得皇上的高瞻远瞩,臣妾以为,皇上若要集中大权,就要重用对皇上忠心的臣子,广纳贤士为皇上所用。” 皇上点头道:“美人说得极是,朕原本打算放镇国公到虞国出任左相,既然他有才能还忠于朕,朕考虑让他重返朝廷拜职于上卿。” 燕姬轻笑道:“臣妾不懂朝政,皇上说这些政事臣妾也听不明白,不如让臣妾为皇上唱一首歌吧。” 皇上大喜:“朕从未听过美人唱歌,美人快唱来听听,唱得好,朕有重赏!” 燕姬轻展歌喉浅声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皇上动情道:“美人放心,朕定不辜负你。”芙蓉帐外,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长青殿,太后设宴款待宁府家眷。 太后身穿淡黄色万福万寿绣纹的宫装,头戴凤冠正坐在玉片镶制的雕花小几上,台阶下,以宁相爷携相府女眷伏地而拜。 “平身吧。” 太后淡淡地说道。 “赵姨娘贤良淑德内外惠中哀家早有所闻,你走近些,让哀家好生瞧瞧。” 太后和蔼地说道。 赵姨娘心若狂喜,低头一步一步朝台阶走近,最后停下来跪拜在地上。太后刚开始还面色和蔼最后慢慢变阴沉。赵姨娘头上戴的金蝉玉叶头簪是昔日宁夫人册封时,太后命工匠为她精心打造的礼物,这礼物对太后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睹物思人而故人已逝,太后只感到心里一阵拥堵,她颦着眉头对赵姨娘摆摆手说道:“你退下罢。” 赵姨娘悻悻而退,她不明白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太后怎么一下子就乌云密布说变就变了。宁相爷见状,立刻下跪请罪道:“贱内没见过世面有冲撞太后之处,请太后恕罪。” 太后冷声一笑,低头拨弄她手上长长的玳瑁护甲套,最后缓缓说道:“昔日先帝后宫七十二人,哀家不过是七十二人中身份最低等的答应,从答应到皇后再到太后,各种滋味哀家是尝了个遍。相府小小的一个妾室难道还能翻手为云企图威胁哀家吗?” 赵姨娘听罢顿时身体颤抖着跪倒在地,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用宽大的广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惶恐道:“贱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太后,请太后明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尚未册封正室夫人竟敢以下犯上戴已故夫人的册封头簪见哀家,这是在向哀家示威吗?” 太后大声震怒道。 赵姨娘当即瘫倒在地,头上的玉叶金蝉簪也随之散落下来滚在地上。 “嘉鱼恳请太后息怒,姨娘她心底善良并非有意要戴娘亲的发簪冲撞太后。” 宁嘉鱼走上前,跪拜道。 “这发簪原是你母亲的遗物,怎么在她手里?” 太后问道。 “太后素来爱穿着得体之人,姨娘心好为嘉鱼添置进宫的衣服,嘉鱼心存感激便将头簪送给姨娘,太后可千万不要错怪姨娘啊,嘉鱼还要等着在府上喝姨娘送来的参汤呢。上一次喝参汤还是在太后大寿那天,太后亲自拿给嘉鱼喝的,娘亲还责怪嘉鱼不应该向太后讨要参汤,昨天姨娘派人送来参汤时,嘉鱼嘴里喝着心里就想起了太后对嘉鱼的好。” 宁嘉鱼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 “你是说自从哀家六年前大寿那天喝过哀家赐的参汤,就昨天才喝过一次?” 太后惊讶地问道。 宁嘉鱼歪着脑袋嘟着嘴眼珠转溜着慢慢回忆道:“不是一次是两次,今早进宫的时候,嘉鱼还喝了一大碗。太后,你就不要责怪姨娘了,她还送了好多衣服和首饰给嘉鱼呢,今天这身裙装好看吗?” 宁嘉鱼如七八岁的小孩般在太后面前撒娇着,她语气稚嫩,目光清澈透明,让人信服。 太后仔细看了看她这身衣服,这不是去年中秋她赏赐给宁宝珍的那套墨绿镶金边留仙裙吗? 堂堂的相府大小姐居然沦落到穿庶出妹妹不要的衣服,太后只感到一阵心酸。 “萝华,从现在起,宁嘉鱼在相府的衣食住行由你负责照顾直到她成亲为止。” 太后对她的贴身侍女萝华吩咐道。 “哀家认为相爷还是先清理府内家务为首要,有些事传出去,对相爷声誉有损。” 太后目光幽深地看着宁相爷,意味深长地说道。 “微臣遵旨。” 宁相爷跪在地上,叩头谢恩道。 “嘉鱼,你在长青殿住几天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转身对宁嘉鱼说道。 “嘉鱼一切听太后安排。” 宁嘉鱼做个万福,高兴地说道。 在宁相爷和赵姨娘及两个妹妹躬身谢恩退下后的一瞬间,宁嘉鱼原本天真浪漫的眼里闪过一抹冷色,转瞬即逝。她捡起地上的玉叶金婵簪放进怀里,带着灿烂的微笑搀扶太后离开。 宁相爷回到相府后,立刻命人查相府来往账簿,发现账簿上有十万银两去路不明,然后他命人将严管家抓起来拷打审问才知道这六年来赵姨娘中饱私囊,大部分银两救济了娘家兄弟,而每月该给宁嘉鱼芳庭苑的例份子钱,居然全部被她克扣,每年末仅用少量的碎银应付。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将本相对你的信任践踏在脚下,然后再狠狠踩碎!” 宁相爷将账簿甩在赵姨娘面前,冷冷地说道。 “贱妾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爷,倘若为此受到相爷的责罚,贱妾无话可说。” 赵姨娘跪在地上,毫无悔意地说道。 “你闭嘴,别的不说,直到今天本相才知道嘉鱼那孩子这六年来受的是怎样的苦!可怜她头脑受刺激分不清是非,还一直把你当亲娘对待,你这个毒妇!” 宁相爷一把抓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赵姨娘仰天大笑:“到今天贱妾才明白,被糊弄的只怕是全相府里的人,贱妾不得不佩服她演技确实很好,六年了,她做得滴水不漏,连贱妾都欺瞒过去了,和她那贱人母亲一样,装成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讨人心软。”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宁相爷一巴掌甩在她赵姨娘脸上,顿时,赵姨娘白嫩的右脸上印着鲜红的五指大印,立刻就红肿起来。 “相爷就算打死贱妾,那贱人也不会复活过来。别以为贱妾不知,那贱人心里有别人,真难为相爷还和她过了这些年!” 赵姨娘笑得猖狂,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宁相爷铁着脸,甩袖准备离开赵姨娘的房间却被赵姨娘叫住。 “贱妾就算没有功劳,但为相爷诞下一子两女也算苦劳,和风他在外学艺很快就要回来了,倘若见不着贱妾势必会问,望相爷看在和风的份上宽恕贱妾。” 赵姨娘跪地磕头道。 宁相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节目录 第15章 母子 皇宫紫月殿,皇上当朝宣昭书拜邓成良为上卿,位在宁丞相之左;陵春公子陆翊赐封地于薛地,待完婚后前往封地受封;太后年事已高不宜参朝,幽居长青殿颐养天年。 公子府。门人毛睿对陆翊说道:皇上忽然废太后朝权并且赐公子薛地,大有立威掌权之势,小的担心日后皇上会对公子不利,所以今日小的请求到薛地去考察一番,为来日做准备。” 陆翊点头道:“皇兄有大掌权威之势,我等也不能没有准备。”他于是为毛睿准备马车一辆,宝剑一把,仆人两个再加上黄金三十两,亲自送毛睿至郊外。 长青殿,太后接到被废参朝的圣旨立刻颓然而坐。皇上十五岁登基她便执政北国大权,三十年来她早就视权力为生命,现在皇上忽然废去她参朝的权力,她似乎感到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太后,嘉鱼扶你去寝宫休息!” 宁嘉鱼轻声说道,连忙跪地将地上的太后搀扶起身,太后脚步蹒跚,仿佛苍老了很多。晚膳时,太后无精打采举起筷子又轻轻放下,最后拂袖而去。 宁嘉鱼见太后吃不下任何东西,心里思索着该怎样让太后进食,最后脑中灵光一现,有一年她随宁夫人进宫见太后时带了一食盒藕丝糯米糕,太后很喜欢吃这种糯米糕,还赏了宁夫人一幅字画。 “这种藕丝糯米糕是娘亲自做的。” 宁嘉鱼心里暗自想道,同时回忆着宁夫人做糯米糕的过程,准备到长青殿的小厨房尝试做着。 掌灯时分,皇上忽然来长青殿看望太后,太后不见。隔着珠帘,皇上躬身请安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太后一言不发,皇上继续说道:“母后年事已高,不宜再操劳国事,望母后保重身体,儿臣过段时间再来看望母后。” 皇上说完后,准备起身离去。 “皇上既然削了哀家的朝政之权又何必多此一举到长青殿向哀家解释?皇上是在担心什么吧。” 太后忽然冷声道。 “儿臣在位三十年一切都是以母后的旨意行事,儿臣已经尽人子之责。” 皇上恭敬地说道。 “先帝的那道密旨一直在哀家这里,皇上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已是垂暮残年只想平静地走完最后一程,皇上且放心就是。” 太后冷声说道。 “儿臣对母后从未有异心,儿臣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母后的功劳,儿臣感恩涕零。” 皇上说道。 “皇上退下吧,哀家累了。” 太后在萝华的搀扶下,起身离开坐床。皇上走出房间时,碰巧宁嘉鱼端着一盘藕丝糯米糕朝这边走过来。宁嘉鱼见皇上从房里走出来,急忙退到一边下跪。 “这是什么糕点?闻着有一股花香。” 皇上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藕丝糯米糕上。 “回皇上,这叫藕丝糯米糕。” 宁嘉鱼低声道。 “朕喜甜食,在宫里怎么没有吃过这糯米糕?” 皇上走近,嗅了嗅。 “这是民女特意为太后做的。” 宁嘉鱼声音细若蚊蚁。 “你好生伺候着太后吧。” 皇上说道,原本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太后见宁嘉鱼端着藕丝糯米糕进来时眼睛一亮,旁边的萝华用银针试了试,然后拿起一块试吃后,太后才伸出如葱玉指轻夹一块放进口里,她说道:“比起你娘亲手艺的确逊色不少,但难为你一片孝敬之心,哀家也甚是喜欢,萝华,将哀家那支金嵌宝石佛手蜘蛛簪赏给她。” 宁嘉鱼急忙伏在地上惶恐道:“嘉鱼见太后没有吃晚膳,就想着以前太后喜欢吃娘亲做的藕丝糯米糕,所以尝试做了一些,还请太后不要怪罪嘉鱼技艺不精失了太后口味,并非是要向太后讨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太后用丝绢抿了抿嘴说道:“哀家看着你长大,你对哀家这片孝心哀家明白,你成亲后到宫里看哀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了。这支蜘蛛簪是哀家第一次侍寝时先帝赐给哀家的,这也算是哀家送给你的一个念想,你收下罢!” 太后说完,萝华已将蜘蛛簪包好递给了她。 “多谢太后的赏赐。” 宁嘉鱼接过头簪再次跪谢道。 回到侧殿寝室,宁嘉鱼从怀里拿出那支金蝉玉叶簪将它放在胸前,她紧闭双眼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六年的忍耐与等待总算见日出。尤其是她见赵姨娘那愤恨与败落的目光时,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涌上心间,充满整个胸腔。 天上繁星点点布满蔚蓝的天空,犹如仙境里撒下的宝石,宁嘉鱼对着浩瀚星空闭目良久。 长青殿,太后闭眼靠坐在凤床上,萝华小心地为她捶背捏脚,太后缓缓说道:“皇上他事事顺从哀家是怕哀家手里的那道密旨,其实那道密旨早就被哀家烧毁了,他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岂有要害他之理?哀家的几位兄长早在几年前就被他驱逐出了北国,皇上他今天来收哀家的权力也不是意外之中。” 萝华低声道:“太后这么多年操心皇上和北国,身体大不如从前,现在皇上让太后享清福也未必是坏事。” “萝华,你在哀家身边伺候几十年,你也认为哀家热衷权力?” 萝华立刻伏地跪拜惶恐道:“奴婢几十年跟在太后身边,一点点见证太后的心酸和不容易,太后身体安好心情愉快,便是奴婢这一生的追求。” “你起来吧,哀家孤苦一生幸得你在身边照顾,否则这漫长日子真熬不下去。” 太后说道。 萝华领命起身后退出屋外,不到片刻,她又进来了。 “太后,言大夫在外求见。” 萝华低声道。 “传他进来。” 言喻一身暗纹锦缎黑色便服走进来,见太后下跪问安。 “微臣言喻参见太后。” 言喻跪拜道。 “言大夫这么晚见哀家有何事?” 太后平静地说道。 “微臣特意进宫看望太后。” “哀家已是不中用之人言大夫何苦不辞辛劳到宫中看望哀家?” “太后永远是微臣的太后。” “萝华,赐坐。” 太后说道。 言喻坐下后侧身对太后说道:“微臣听闻鲁国使节单独拜访太后,也许皇上是为这事而耿耿于怀。”x :/ 太后神色疲惫地说道:“鲁国使节的确单独见哀家,六年前大夏国攻打鲁国,鲁国皇帝向皇上求助,皇上不予理睬。这次鲁国打算联合北国、虞国和韩国向大夏进攻,意为合纵。由于担心皇上会直接拒绝,所以先来拜见哀家希望哀家向皇上劝解达成这次合纵之盟。” 言喻说道:“鲁国、北国、虞国和韩国南北相通固若铁桶,而大夏在其西北面,若要进攻任意一国都会受到其他国相助的威胁。鲁国使节有这样高瞻远瞩的目光真是令人佩服。” 太后叹气道:“皇上一直以为哀家独揽朝政舍不得放下权力,现在哀家落得清净,就在这长青殿颐养天年了此残生。” 言喻说道:“明天微臣上朝向皇上奏明此事,希望皇上能与四国结成联盟共同对抗大夏。” 太后淡淡地说道:“皇上未必能听爱卿忠言。” 回到相府,宁嘉鱼才知道府里发生了巨大变化,赵姨娘身份降为四等侍妾,相当于通房丫鬟的地位,以前身旁伺候的丫鬟全部遣散回家;严管家因徇私舞弊帮助赵姨娘隐瞒财产被送往衙门收监;宁宝珍宁宝凤衣食住行全部按照庶出标准供给。 芳庭苑,新来的管家马年知正带着许多家丁和丫鬟重新布置房间打理庭院园林。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啦!” 红萼惊喜地叫道,快速朝宁嘉鱼走去。管家马年知见大小姐来到芳庭苑立刻率领众家丁丫鬟向她下跪问好。 “你们都起身吧。” 宁嘉鱼说道,做扶身之状。 “回大小姐,相爷命小的重新布置芳庭苑,所以小的将夫人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妥当,请大小姐过去小住几天,待这边装新完毕再请大小姐过来住。” 马年知恭敬地说道。 “芳庭苑景色优美何必大花银子再重新办置?” 宁嘉鱼颦着眉头说道。 “相爷心疼大小姐,总是念着这几年未能照顾好大小姐,更何况再过十天就是大小姐大婚之日,府里更要细心装饰一番。” 马管家低声说道。 宁嘉鱼回到房中简单收拾一番,便来到宁夫人昔日住的翠华苑。翠华苑一如依旧,可以看得出刚修剪整理过的痕迹。x 槐树下的花棚已经换成一座沉香木凉亭,白玉雕切的栏杆边是一方池塘,三只大白鹅在水中休憩并梳理身上的羽毛,几支白色的羽毛荡漾在碧水上。 “小姐在宫里的这几天,相爷命人连夜赶工挖成这池塘,相爷他总算待小姐一如从前了。” 红萼望着塘中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白鹅,高兴地说道。喜欢白鹅的是宁夫人,也许宁相爷有所悔悟。 “红萼,我们回去罢。” 宁嘉鱼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生前不加珍惜,人死后怀念又有何意义。 章节目录 第16章 发现 一夜的雨不曾消停,滴打在梧桐叶上沙沙作响,使翠华苑显得更加寂静。 宁嘉鱼伸个懒腰推开房门走出来,昨夜的雨滴变成雨丝拂在脸上,让人从惺忪的睡眼立刻变得清醒起来。院子周围种满了各色四季海棠,在细雨的滋润下绿叶更加宽大肥美,绿丛中半开的海棠花娇艳欲滴,花瓣上的小水珠不时滑下没入泥土里一闪即逝。 她见这些海棠娇艳动人打算画一幅海棠争艳图。在一簇茂盛的海棠花中间有一处几尺大的空地,令人奇怪的是,空地上面寸草不生连七星瓢虫也不见踪影。 “红萼,你快出来。” 宁嘉鱼侧着头对屋内喊道。 红萼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急忙从侧房走出来,见宁嘉鱼蹲在地上摆弄海棠花。 “这块空地不但寸草不生而且连蚂蚁小虫都没有,你说怪不怪?” 宁嘉鱼疑惑地说道,红萼眯着眼睛侧着头,目光停留在远处的花树下。 “奴婢想起来了,有一次奴婢见夫人将碗里的药倒在这片海棠里,后来就有几株海棠枯萎了,夫人还说花也嫌弃药太苦。” 红萼回忆道。 “红萼,你可记得当时为娘亲看病的郎中来自何处?” 宁嘉鱼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在她的记忆中,娘亲不过就是染了一次风寒然后就卧床不起,到后来竟然撒手人寰离她而去。当时她年幼对病理不知,后来她懂事后常常回忆起娘亲生病时的状况,有一次她喝完药后忽然呕血,然后陷入昏迷,再后来就听下人们说要开始准备夫人的后事了。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夫人的病有什么不对吗,不如我们去问相爷?” 红萼不解地问道。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相爷,你去厨房找些剩下的饭菜掺杂在这些泥土里,我自有办法查明情况。” 宁嘉鱼盯着湿润的海棠,镇静地说道。 雨丝渐渐停下天空放晴,整个院子被白色烟霭笼罩着,在这片掺了饭粒的沙土旁陆续发现有死去的虫子尸体。 “小姐,这沙土有毒!” 红萼瞪着双眼捂住嘴巴,惊恐地说道。 “若这沙土真有毒,那些被娘亲倒掉的药就很可疑了,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出去,我要查个明白。” 宁嘉鱼握着拳头镇静地说道。 偏院破旧的小屋里,赵姨娘一身疲惫地从外面走回来,她现在虽然是低等侍妾但每天做的活儿比一般丫鬟还要多,以前在府里被她欺压的家丁丫鬟更是暗地里对她各种为难,虎落平阳难免被犬欺。 她耐着饥饿等待厨房那边送饭菜。很快,厨房老婆子提了一篮子剩菜饭走了进来,她将篮子砰地一声放在小桌上,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赵姨娘顾不了许多,从篮子里飞快拿出一碗米饭和一碟剩菜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着吃着她感觉嘴里不对劲,仔细看手中的碗时,她哇地一声将吃进去的饭菜全部呕吐出来。 只见这盛米饭的碗中密密麻麻布满了白色的小蛆虫,正向碗四周向外爬出来。再看那些剩菜,同样是绿色的小虫爬满。 赵姨娘蹲在地上呕得天昏地暗,这时,一条长长的百褶裙下出现了一双牡丹金绣面绣鞋映入她眼帘,接着她就看见宁嘉鱼淡然地站在她面前,面带冷笑。 “看来姨娘在这里过得并不舒心,宝珍和宝凤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望姨娘,还是嘉鱼对姨娘有情义,无论你在什么位置,我都无法忘记你。”x :/ 宁嘉鱼冷声慢说道。 “哼,别以为你现在板倒我了你就可以得意几天,宝珍现在是准太子妃,一旦她日后坐上王后的宝座,你们这些害我的人统统都没有好日子过!” 赵姨娘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说道。 “姨娘你何必发火呢,你看你脸上爬满了皱纹,手也变粗糙了,还没有等宝珍坐上王后的宝座,可怜的姨娘就变成人见人躲的褴褛婆子了,你说,宝珍她那么爱面子,她会认一个毫无价值的老婆子?” 宁嘉鱼用丝绢捂着嘴轻笑道。 “好,你今天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看我落魄潦倒的情况吗,现在如你所愿,你可以滚了!” 赵姨娘愤恨道。 宁嘉鱼蹲下身低声道:“今天这些虫子只是开始,我也不知道厨房那边还有什么花样,比如快死的老鼠什么之类的,唉!” “是你,是你指使他们做的?” 赵姨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怎么会指使他们这样做呢,那是因为你以前是如何对待下人的,他们都记住了,现在只不过加了几倍而已。” 宁嘉鱼轻松地说道。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知道我娘的死因以及给她治病郎中的住处。” 宁嘉鱼赫然起身,正色道。 “原来你是来查她的死因,我天天恨不得她早死,老天终于有眼让她死在我前面,天意啊!” 赵姨娘仰天大笑,十分得意。 “红萼,你说明天厨房又会给姨娘送什么好吃的呢?” 宁嘉鱼转过身笑着对红萼问道。 “奴婢刚才路过厨房的时候听他们说最近鼠患,也许烤鼠肉会比较美味。” 红萼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姨娘又开始呕吐了。 宁嘉鱼走出房门的时候又说道:“刚才嘉鱼担心姨娘伤心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宝珍她......” “宝珍她怎样?” 赵姨娘忐忑不安地问道。 “唉,还是姨娘亲自去问吧。” “宝珍宝凤那两孩子最近都不见我,嘉鱼,你快告诉我她们最近怎么样了?” 赵姨娘急切地问道。x “姨娘啊,你这是在求嘉鱼吗,嘉鱼可担当不起。” “死丫头你告诉我她们怎样了,我就告诉你娘亲的事。” 赵姨娘一咬牙,豁出去说道。 “姨娘至少要拿出点诚意才行啊。” 宁嘉鱼冷哼一声,摆弄着手里的丝帕,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指头上又放开。 “好吧,你娘亲生病后是太后派御医到相府医治的,相爷也知道。现在你告诉我,宝珍宝凤的情况。” 赵姨娘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御医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好像叫张太医,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 “也不知宝珍她最近吃了什么或者擦了什么,反正她脸上长满了红痣,太子得知后竟然送来了一纸退婚书,现在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宁嘉鱼叹气道。 “什么?宝珍她被太子退婚了?” 赵姨娘瘫倒在地上,心中支撑她的那道墙轰然倒塌。 宁嘉鱼转身看着她,似笑非笑。赵姨娘忽然感到背上一阵发毛,她的眼神和太后冷眼看自己时一模一样,让人心生恐怕又肃然起敬,但却又是唯我独尊。 离开偏院,宁嘉鱼一言不发走在路上,身后的红萼小心地跟着。大小姐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对谁都相信,对谁都一幅小孩子气的大小姐了。 “小姐,你打算进宫去找张太医吗?” 红萼小心地问道。宁嘉鱼停下脚步,转身对她小声说道:“目前还不是时机,但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红萼点头小声道:“小姐放心,今天的事奴婢不会说出去的。”(_ 宁嘉鱼笑道:“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回到翠华苑,十几个丫鬟婆子家丁排成长队等待宁嘉鱼的到来。 “你们这是......?” 宁嘉鱼疑惑地问道,她不习惯被一大群人围在身边伺候供奉着。为首的一个婆子站出来躬身道:“奴婢是相爷派来伺候大小姐日常起居生活的家仆,还请大小姐多多关照。” “我有红萼一人伺候足矣,你们都退了吧。” 宁嘉鱼说道,准备抬脚进屋。 “大小姐再有几天就大婚了,新婚洞房之事还需奴婢指引。” 婆子声音平和地说道。宁嘉鱼听罢脸色忽然变红变烫,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洞房花烛夜,陆翊只是帮她不要嫁给欧阳青,哪有什么花烛夜, 历来女子结婚,洞房花烛夜涉及夫妻之事都是由母亲嘱咐交代如何处理和关于一些生理事情。由于宁夫人已故,所以洞房花烛女子私事由太后做主,派了宫里精通此事的资深嬷嬷来诱导。 宁嘉鱼低头进入房间后,红萼便把房门关上。 “小姐,我发现陵春公子是真的喜欢你。” 红萼眨着眼睛看着她,小声说道。 “红萼,你别胡说。” 宁嘉鱼低头轻喝道,她娇羞着脸,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晕。 “奴婢可没有乱说,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每次陵春公子见到你,他眼里全部都是蜜意,目光从未从你身上移开过。” 红萼真诚地说道。 “红萼,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嫁人,看你还贫不贫嘴。” 宁嘉鱼佯嗔道,目光如秋水。 “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一直伺候在小姐身边。” 红萼惊吓道,唯恐宁嘉鱼将她嫁出去。 宁嘉鱼噗嗤一声笑道:“我倒是怕你将来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了,还求着我为你成婚呢。” 红萼低下头小声说道:“奴婢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奴婢只想伺候小姐就好。” 章节目录 第17章 大婚 二人正在屋里窃窃私语,只听站在屋外的丫鬟婆子们恭敬异口同声地喊道:“奴婢给相爷请安。” 宁相爷问道:“大小姐不在苑里?” 一个丫鬟回道:“回相爷,大小姐在屋里休息。”话音未落,就见宁嘉鱼推门而出,她一见宁相爷便曲膝行礼道:“嘉鱼拜见爹爹。” 宁相爷伸手将她扶起说道:“你在这翠华苑可还住得习惯?若有不称心满意的地方只管使唤这些下人。” 宁嘉鱼垂头低声道:“这里是娘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嘉鱼住着倍感亲切,甚好。”宁相爷点点头负手向房间踱去,他迈着方步随意在房里环视,最后坐在一张八仙交椅上。 “红萼,给相爷上茶。” 宁嘉鱼对红萼说道。红萼离开后宁相爷颦着眉头缓缓说道:“这几年爹爹愧对于你,以为你姨娘她真心照顾你周到,你这傻孩子,你有什么委屈为什么不对爹爹说,非要埋在心里让自己受罪?”x 宁嘉鱼心想,外祖父让自己装傻充愣而你又那么信任姨娘,我说的话你能信吗?弄不好还会引起赵姨娘及府里人的怀疑,韬光养晦便是这个道理。她颔首低声道:“嘉鱼一直以为姨娘这样就是待我最好。” 宁相爷目光变得慈爱语气自责道:“都怪爹爹疏于对你的关心,我早该想到自从你娘去世后你受了刺激分不清是非,严管家什么都告诉我了。” 宁嘉鱼低头不语,最后宁相爷郑重地说道:“你很快就要为人妇走上新的历程,但爹爹要你知道,你永远是我宁如海的女儿,这一点,永不变。” 宁相爷走后,宁嘉鱼一直在思索,爹爹他到翠华苑来就是为了强调自己是他的女儿? 景仁庚申五月二十八,宜婚嫁,大吉。 公子府的迎亲队伍排成长龙候在相府门前,长长的红色绸缎铺了整整十里。陆翊头戴新郎帽身穿大红喜服骑在扎着大红花的白马上,神采飞扬丰神俊朗。 芳庭苑,宁嘉鱼凤冠霞帔一身喜服,年长的嬷嬷慢慢为她束结彩色罗缨,像亲生女儿出嫁般极为不舍;身旁的喜婆和指引婆子小声地一再嘱咐房中该注意的事项,最后红色的盖头搭在凤冠上,在笙箫声中由丫鬟搀扶着走出房门,来到宁府大堂。 陆翊手持牵红,宁嘉鱼从珠帘后走出来,有人将牵红的一端放在她手里,陆翊便牵着她走上前,主持者怀抱大雁领着二人向宁相爷行奠雁之礼。礼毕后,陆翊走出相府坐上早已等候在外的迎亲四驾金鸾马车前;宁嘉鱼则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迈过火盆,搀扶进入马车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琴瑟声响时,马车开始驶离相府一路朝公子府前进。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凡事新娘所经之处,所有的树木上都挂着红丝稠打结的同心带。二人在大堂拜完天地,陆翊用如意挑起宁嘉鱼的盖头,在凤冠前面长长的金丝流苏下,可见新娘一抹红色樱唇。 两个丫鬟走上前将宁嘉鱼搀扶进洞房,通臂蜡烛上雕刻着缠枝牡丹花样,正热烈地燃烧着;仙鹤铜鼎的香炉里龙诞香延绵悠长缭绕不散;半透明红色刺绣流苏帷帐一垂到底。 在座宾客自知不宜耽误陆翊的洞房之夜,纷纷提前告退离席前往别处喝酒庆贺。坐在最后一桌的陆枫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他举起酒杯,摇晃着身体对陆翊说道:“皇......皇叔,本殿敬你一杯。” 话音未落,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自斟了一杯:“皇叔,你......娶到她,你很高明!你知道本殿也喜欢.....” “殿下,你喝多了,臣弟扶你回东宫罢。” 陆梁见状急忙岔开道,同时将他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 “本殿没有醉,醉的是......是皇叔,本殿喝再多还能洞房。” 陆枫断断续续地说道,踉踉跄跄地朝洞房走去 “来人,太子和五皇子喝醉,将他们送回宫。” 陆翊转身对手下吩咐道。 陆梁离开之际拉住他悄声问道:“皇叔,父皇早前送了两个宫女为你试寝,今晚你应该轻车熟路了吧。” 陆翊脸色一正,用手敲着他后脑说道:“玩笑开到皇叔头上了,该罚!” 陆梁吐着舌头将头一缩:“那就罚侄儿痛饮三百杯。”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宁嘉鱼顶着凤冠坐在床沿上耐心等待陆翊的到来,喝完合卺酒他们就真正成为夫妻了。很快,陆翊送走宾客后,就来到洞房。他用手轻轻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一张娇若美艳的脸呈现在他眼前。 两名丫鬟拿来两个玉杯相通的合卺酒后便知趣地退下,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二人对着嘴,将合卺酒喝尽。宁嘉鱼只觉得这酒香甜可口,带着淡淡的酒味,甚是好喝。(_ 这时,又有两名婆子走进来,陆翊见状后起身朝外避开。原来她们是伺候宁嘉鱼沐浴更衣和铺元帕。洞房的珠帘后早就准备了一大池子净身热水,上面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空气中散发着幽幽的花香。 宁嘉鱼净完身后,换上了一套布料细薄的红色牡丹石榴裙,乌亮的长发绾成一个云髻,娇媚百态让人心动。这时,陆翊也换了一身红色长袍,长长的墨发随意束在脑后,美目上扬,风流倜傥。 他站在床前望着坐在床沿上低头含羞的宁嘉鱼,伸手刚触碰到她的衣领,宁嘉鱼轻声说道:“公子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陆翊的手仿佛电触一般缩了回来,他面带尬笑:“我当然记得,大小姐是要我们假成亲以此来逃避相爷安排的婚事,我们是真成亲的假夫妻。” 宁嘉鱼一抬眸就见他虽然面带笑容地说道,眼里却是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公子上床休息吧。” 宁嘉鱼有些不忍地说道。陆翊眼里的忧郁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他一把握着她白哲嫩滑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当真愿意了?” 宁嘉鱼侧过脸低声道:“公子你睡床上,我去书房睡。” 陆翊目光似火燃烧般盯着她,他狠狠地拽住她的手,良久之后才放下说道:“哪有让夫人睡床的道理,要去也是为夫去书房就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宁嘉鱼。 宁嘉鱼躺在软榻的缠枝牡丹锦被里,这才感到刚才被他拽过的手腕隐隐作痛,仔细一看,那团白嫩的肌肤已经变成淤青色,在红色的烛火下特别醒目。 蜡烛旺盛地燃烧着,不知不觉已经二更,宁嘉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是在拒绝他吗?从他眼中她分明看见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恋眷和不舍。她起身从床上走下来,决定到书房去看看他是否安睡,否则她的心不安,因为他们之间的线早已牵在一起。 书房里,陆翊坐在案前正津津有味地埋头苦读,宁嘉鱼感到一阵内疚,便转身去屋里倒了一杯茶准备给他送过去。陆翊听见宁嘉鱼进来的脚步声急忙将手中的书撂在一边,面带潮红微笑道:“夫人果真体贴,这么晚还惦记着夫君,是不是想我了。” 宁嘉鱼面色一红,她低着头轻声道:“我占了你的床过意不去所以进来送一杯茶以示谢意,公子莫要乱想。” 陆翊嘻嘻一笑接过她手里的茶呷了一口说道:“夫君苦读诗书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所以你这杯茶我是必须要喝的。” 宁嘉鱼好奇地问道:“你功名利禄已在身为什么还这么努力地读书?” 陆翊一本正经地说道:“书中包罗万象值得学习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当下这部书,解惑也!” 说完,他拿起茶盏又开始喝。宁嘉鱼随手拿起他那本解惑的书,书皮上写着天地之气,她好奇地翻开一页,只见上面描绘的是一幅男女交欢叠股图,再翻几页,也是同样让人脸红耳羞的男女春图。 宁嘉鱼急忙将书放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陆翊的声音:“难道你就没看过?” 宁嘉鱼当然看过,那引事婆子给了她一本小册子,说是婚前必看,她随便翻了一下,那上面也全是些让人脸红的男女合欢图,于是她趁婆子不备时将册子塞到床下垫床脚去了。 陆翊跟着她走进房里,他拿起床上的元帕对宁嘉鱼说道:“按照皇家规矩,今晚必须要圆房才能开枝散叶方为吉利,但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这元帕明早要拿去见太后,不过我有办法。” 说完后,他取下头上的簪子用它尖尖的一头划在掌心上,很快,殷红的血迹就出现在掌中,他将手掌按在元帕上,顿时雪白的元帕殷红点点,犹如盛开的梅花。 “公子,你......” 宁嘉鱼大惊,她立刻从袖中拿出丝巾包在他手掌上,然后打了一个结。 “我欠你太多。” 宁嘉鱼愧疚地说道。 “我不要你的愧疚,如果你觉得愧疚,那么就叫我一声夫君。” 陆翊看着她,轻松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18章 终成 宁嘉鱼此时思绪万千内心十分纠结。抛开其他层面不说,单说这是一个父系社会制。上层贵族的婚姻严格遵循家长包办制,经过了婚姻六礼的繁缛程序才娶得正妻。新妇在新婚当晚是必须顺从夫君的任何要求,这一点在北国任何出嫁闺女都是必知的常识。 她一度以为陆翊是帮她才答应和她成亲,可是从他后来翻墙过来找她;在蹋鞠比赛场他放弃进鞠接住摔下来的她;在皇上宴会上设法保护她,深夜看她在翻过院墙回房后,还在墙脚下盘桓、徘徊不愿离去的他,似乎并不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娶她。就连脑子一贯愚笨不开窍的红萼都在说,陆公子他真的喜欢你,他的眼里全部都是你。 如果他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帮助你,他就不会十里红妆迎娶你,就不会在公子府里到处都挂着同心结要与你“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如果他只是为了怜悯可怜你,那晚在杏花林里他就不会那般动情地吹着“梅花三弄”等着你。 最重要的是,好像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他了。 “夫君,你的手受伤了,让奴家为你更衣休息。” 宁嘉鱼抬头仰望着他,平静地说道,就像二人熟识很久一般。陆翊目光诧异,这丫头前一刻钟她还像绵羊一样死死不让他这个饥饿的大灰狼靠近,这会儿又温顺地投向自己? 宁嘉鱼掂着脚尖伸出玉手缓缓地朝他上衣伸去,她红着脸目光专注地盯在他胸膛上,因为紧张,原本解开的系带又被她慌张地结在一起了。 陆翊目光幽深如碧水石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颤问:“你是真心的?” 宁嘉鱼涨红着脸娇羞着点点头,然后又羞着侧过脸不再看他。陆翊大喜,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朝喜床走去,一股温润又带着男子气息的香味全部扑在她耳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将她轻放在红色的锦被里,随手放下红色帷帐的金钩,然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良辰才过一小半,没关系,就当是磨合好了,反正春宵的时间他说了算。 他轻解石榴裙,看着她毫无保留地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宁嘉鱼则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褥,默默地承受着他们刚刚开始的生活。 一盏茶的功夫,陆翊满头大汗地停了下来,他望着身下的宁嘉鱼,此刻她紧闭双眼扭曲着娇艳的脸,一幅生不如死的悲惨表情。见他停下来,才张开长长的睫毛,眼里早就泪珠盈盈。 “好了吗?” 宁嘉鱼轻声含羞地问道,她垂下睫毛,泪珠如断线般滑过脸庞,滴在香肩上。她以为陆翊停下来,她就可以解脱出来好好休息了。 “嘉鱼,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生待你的!” 陆翊沙哑着嗓音说道,俯在她身边,轻柔地将她脸庞上的泪痕一一吻去。 长青殿,太后坐在紫檀木床上望着窗外晃动刺眼的花影,叹声问道:“萝华,现在什么时辰了?” 萝华看了一眼屋内更漏恭敬地说道:“回太后,还差一刻就是正中了。” “哀家没记错的话,公子府那边该送元帕过来验身了。”x 太后淡淡地说道。 “回太后,按照规矩,辰时就该送来,这会儿都快午时了,还不见那边送来。” 萝华小声说道。 “再等等吧。” 太后无奈地说道。事关皇室血脉,她必须等到元帕上的结果才行。x 电脑端:/ “元帕送得迟,将来公子府添丁的希望就越大,皇室的血脉才得以延续,奴婢记得太后第一次侍寝时,先帝也是很晚才派人送元帕到太皇太后那里,不久太后就有喜了。” 萝华低头轻声道。 太后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红晕染在脸颊两侧,她看着萝华,极为难过地说道:“哀家几十年风雨沧桑,你始终是唯一一个陪着哀家身边一起前行的人。” 萝华语中带泣:“奴婢何德何能成为陪着太后一起走过的那个人?奴婢怕死后没有人能尽心照顾太后,所以,奴婢哪怕是蝼蚁也要活下来伺候太后。” 太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萝华肩上,万分感动。 这时,有太监来报,说陵春公子和夫人来向太后请安了。 太后立刻收起感动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她危襟正坐等着陆翊和宁嘉鱼的到来。很快,陆翊和宁嘉鱼一身华服手捧枣子桂圆,缓缓进入殿内,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手里托着金玉盘子,上面是元帕。 “儿臣、臣妾拜见母后。” 陆翊和宁嘉鱼双双跪下行礼道,萝华接过他们手中的枣子和桂圆。 “平身,赐坐。” 太后说道,伸手做一个虚扶之势。宁嘉鱼想要起身,却一下子瘫倒在地。陆翊见状急忙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带着她朝软凳走去。 “太后,请过目。” 萝华恭敬地说道,接过嬷嬷手里的托盘呈在太后眼前。 太后只看了一眼那元帕便用丝巾捂着鼻子命萝华拿开收好,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元帕,上面新旧血迹交替融合触目惊心,已经占了元帕面积的一大半。 太后清了清口音很快从惊讶的表情中恢复过来:“你们刚刚大婚,要做的事还很多,回去休息吧。” 陆翊和宁嘉鱼谢恩后,他几乎是抱着她离开长青殿的。回到公子府,宁嘉鱼一脚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到浑身异常温暖柔和舒透,想要一辈子沉睡在里面再也不要起来。双眸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池春水,清澈的池水上飘着红色的花瓣,随着波纹上下颠簸荡漾,她一见那浮在身前的红色花瓣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不要害怕,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疼痛。”这是陆翊低沉磁性的声音。宁嘉鱼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见他同自己一样赤着身体泡在热水里。 “多泡几次,过两天就好了。”陆翊将她拥在怀里,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宁嘉鱼本来想说纳两个侍妾给他好了,她真是无法承受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但见他说得柔情蜜意又打住了口。 晚膳后,宁嘉鱼见陆翊没有想要同她行房的想法,这才稍微地松了一口气。本来按照北国传统,宁嘉鱼从宁府带来的丫鬟女眷都要成为陆翊的通床丫鬟或者妾,可是昨晚他情到浓处时明确告诉她,他不会收宁府任何丫鬟女眷做通床或者妾,此生只要她一个,她是他唯一的妻。 晚膳的时候陆翊告诉她,过两天归宁后就要去他的封地薛地生活。 “如果你不想去薛地那个偏远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留在京城里。” 陆翊替她夹了一块鸡腿,温柔地说道。 “我愿意和你去薛地,只要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宁嘉鱼咬着嘴唇,轻声说道。(_ 陆翊轻轻一笑:“我担心你在京城生活习惯了,不适应那边的环境,毕竟这是两个不一样的地方。” “我不会介意的。” 宁嘉鱼微微一笑,给他回夹一块红烧鱼块。 “还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爱吃鱼。” 陆翊笑道,笑得隐晦莫测。宁嘉鱼脸色立刻变得烁红,想起昨晚他无法自拔地在她耳边颤声说道:“你就是一条光滑的鱼,让我无处可寻芳迹。” “你又来了,我不理你了。” 她放下筷子,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陆翊一把拉进怀里。“不许走,我要你陪着我。”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 这一天包括红萼和陆翊身旁的门人侍从都很少来找他们,谁不知道公子和夫人好得如同一个人,从到长青殿和回公子府,陆翊都是抱着宁嘉鱼上下马车,一刻都不曾沾过地。 “在回相府归宁前我想去看外祖父。” 宁嘉鱼说道。 “外祖父他现在是上卿,我们成亲的那天他还到公子府来看我们拜天地,不过后来他喝了几杯酒后就离开了,皇兄给他赐了一座府邸和若干良田家仆,不如我们明天去,如何?” 陆翊说道。 宁嘉鱼点头道:“一切都听你的。” 这一夜,他只是从身后抱着她入睡,宁嘉鱼看着熟睡中的他对自己是那般依恋,便用手轻抚着他雕刻般的脸庞,他的鼻子、眉毛,他就是自己一生的良人,陆翊缓缓睁开双眼见宁嘉鱼在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胸膛上,又再次沉沉睡去。 章节目录 第19章 临行之前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陆翊听见穆源在门外叫唤自己。若没有要事,穆源是绝不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叫醒他的。抬眸见宁嘉鱼眉头舒展地侧枕在手腕上,他轻轻地将她手放回锦被里,替她盖好后这才披衣出门。 “公子,毛先生从薛地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等你呢。” 穆源轻声说道。 公子府书房,陆翊正在和从薛地考察归来的毛睿谈话。 毛睿忧虑道:“回公子,小的在薛地呆了半个月,发现那里民风彪悍不甚管教,更有许多逃亡罪犯聚集在此地,而且它毗邻鲁国,若鲁国要攻克它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陆翊思索片刻问道:“可有特别出产之物?” 毛睿说道:“贫瘠之地未见特产,倒是有一片靠海之地。古人有云,偏远贫困多出刁民便是这个道理。” 陆翊说道:“最近有许多食客门人听说我要去薛地,便纷纷告退离开。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到管家那里按每人十两银子分给那些离开的门人策士。” 毛睿叹道:“公子仁慈谦逊待人,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公子的好。小的听说他们都去邓上卿那里做客了。”x :/ 陆翊说道:“邓上卿如今也是本公子的亲戚,今天正要去拜访。” 毛睿劝道:“昔日公子冒险救助邓上卿才使得他平安顺利到达京城,现在皇上改变态度开始重用他,依小的所见那薛地鸡毛不拔,贫瘠不堪,不适合居住,不如让邓上卿替公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公子居留京城。” 陆翊说道:“我本来也有此想法,但皇上他一心猜忌我的盛名和威望在他之上故才赐我封地。倘若我不肯去,皇上必定以为我舍不得富贵和权威,那么我在京城的生活也是多有限制和隐患。今日我携夫人去看邓上卿是为尽一片孝道,无其他尔。” 毛睿下跪虔诚地说道;“小的誓死追随公子,绝无怨言。” 陆翊惦记着房里的宁嘉鱼,等毛睿离开后就向朝房间走去,路过一片四季海棠时,只见许多红色海棠花经过昨晚雨水的滋润娇艳欲滴,晶莹的水珠滴在花蕊上,花朵似乎欲言又止,娇媚百态。他嘴角不觉勾起一丝笑容,轻摘数朵藏于身后来到房间。 暖香阵阵的闺房里,宁嘉鱼正坐在铜镜前对镜贴花,镜中人似花,人花交相映。陆翊走到她身后,倏地将海棠花枝放在她眼前制造一个惊喜。 “喜欢吗?送给你。” 陆翊轻笑道。 宁嘉鱼紧抿红唇娇羞着接下突如其来的海棠花,晕染双颊。 “这些海棠花刚着雨露千娇百媚我看着它们就想起了你,如今在这镜中与你相比,它们都不及你一分好看。” 陆翊看着铜镜中的她,低声道。宁嘉鱼将花掷在他怀里侧身娇嗔道:“你每天净想着这些事,我不理你了。” 陆翊将她正过身揽在怀里语气戏虐道:“我何必去想?现在不正是日日同花眠,夜来花相伴?你不理我,还能理谁呢?” 一旁的红萼就觉得自从她随大小姐嫁到公子府,她每天的脸就红得没停过。以前就怎么没发现陵春公子这么爱说情话,那时他总是一本正经板着脸嘱咐大小姐这样那样。宁嘉鱼想着红萼在旁,避免他再说下去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拜见外祖父,我们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陆翊浅笑:“夫人你放心,礼物我早已准备妥当,你猜猜是什么?” 宁嘉鱼摇摇头:“什么呀?这么神秘?” 陆翊说道:“公子府的地契。” 宁嘉鱼吓一跳:“你把公子府的地契给我外祖父?” “反正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城去薛地了,地契送给外祖父正合适。” 陆翊淡淡地说道。 邓成良正在府邸同几个食客门人喝茶聊天,门童传报说陵春公子携夫人上门拜访,他说道:“请他们进客厅。”并且吩咐下人去沏上等碧螺春,摒退门人。宁嘉鱼和陆翊在门童的带领下来到客厅时只见邓成良站在厅外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嘉鱼拜见外祖父。” 宁嘉鱼躬身行礼道。 “嘉鱼快起,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邓成良伸手将他扶起。宁嘉鱼见他气色不错,原本清瘦的脸已经变得圆润饱满,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身着暗纹领襟绣花锦缎灰袍,似乎又回到当年意气风发镇国公时代。 邓成良将他们安排在上座后,他对陆翊拱手说道:“老夫从边疆前往京都承蒙公子出手相救才得以平安到达,这份恩情老夫本该早就前往公子府登门谢恩,但因身体有恙皇上安排留在宫中调养耽误拜访,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陆翊急忙起身回礼道:“外祖父忧国忧民为北国立下汗马功劳,吾作为北国子民这是应尽的义务,外祖父不必挂念为此;更何况因为此事吾才得以和嘉鱼相识相知结为夫妻,说起来更应该感谢外祖父才是。” 邓成良哈哈一笑:“陵春公子虽位居高位然胸襟开阔谦虚谨慎不愧是第一公子,嘉鱼有你相伴老夫甚感欣慰。只是老夫奇怪,人人都说嘉鱼痴傻不中用,以公子才俊之气如何想与她结为伉俪?” 陆翊目含笑意看着宁嘉鱼:“倘若她痴傻,断不会知道外祖父信里那苔梅所含的意义,倘若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必定能读懂她内在之处而非外表之惑。” 邓成良欣慰地点头道:“公子人中才俊将来必有所为。” 陆翊从袖中拿出地契交给邓成良说道:“吾奉圣命过几日将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接受赐封,这是公子府的地契,吾将它送给外祖父,望外祖父笑纳。” 邓成良也不推辞收下地契,并挽留他们在此用午膳。趁着空闲时间,邓成良将宁嘉鱼唤入书房,单独和她交谈。 “嘉鱼,你此番去薛地可谓山长水阔路途遥远,外祖父真的十分不舍你去那蛮夷之地。原本外祖父这次回京稳定后打算将你从相府接出来住在一起,但你嫁给了陵春公子又将定居远方,我心中十分难受。想起以前你娘小时候,我南征北战极少陪在她身边,到她出嫁后更是极少见面就连她最后一眼也未能见上,每每想到此事我心中犹如钝刀在割伤痛不已。而如今我们祖孙好不容易见面你又出嫁远方,我心中的伤痛更不能自已。” 邓成良悲痛地说道。 “外祖父,嘉鱼终究做了不孝女未能伺候在你身边,嘉鱼愧对祖父的疼爱。不如请外祖父辞去官职随嘉鱼一同前往薛地让嘉鱼陪你终老颐养天年。” 宁嘉鱼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邓成良轻轻将她从地上扶起拥在胸前,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些事外祖父必须去做,否则愧对你娘亲和两个舅舅的在天之灵。你嫁给陵春公子我很放心,你的人生还长未来很美好,不要为外祖父担心。” 时光凝滞在这一刻,宁嘉鱼忽然想起娘亲死前的异况,于是就把她如何生病死亡和院子里那处海棠花蹊跷空地说给了邓成良听。 “你说开药方的人是宫里的张太医?” 邓成良敛眉道。 “是赵姨娘告诉我的。嘉鱼本想自己去宫里查个明白,但这次去了薛地,只怕将来没有机会回到京城了。”(_ 宁嘉鱼悲叹道。 “傻孩子,你可知宫里远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并且你那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才写信让你在相府装傻忍让,总算你是等到我回来了!这些事你告诉我远比你自己单独行动稳妥,将来你若有什么发现,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万事多和我商量,你是外祖父世上唯一亲人,信我。” 邓成良望着她,真诚地说道。 “祖父让嘉鱼装傻忍让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爹爹也信不过是吗?” 宁嘉鱼凝望着他问道。 邓成良轻抚她的头发目光飘向远处,神色涣散语气悲凉:“那时外祖父深陷泥潭,众人避之不及,他自然要和我撇清关系,只是苦了暖暖,她因我而死。”x 电脑端:/ 暖暖,是宁夫人的小名,宁嘉鱼也是第一次才听说娘亲以前的闺名叫暖暖。 “我送给你的那块白玉老虎玉佩你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能弄丢了。” 邓成良握着宁嘉鱼的手,神情庄重地说道。 宁嘉鱼点点头,这块玉佩外祖父他看得如此重要想来有非凡的意义:“嘉鱼舍命也要保护好它。” “傻丫头,有什么比得上我的小鱼儿?倘若有一天在玉佩和你之间选择,记住,选自己。明白了吗?” 邓成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慈爱地说道。 宁嘉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外祖父那么看重玉佩为什么又要送给自己?二者之间的取舍还是以自己为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但他既然要自己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正在说话间,只听门外有人传报,说宫里有故人来访,此刻正在耳房等候。 宁嘉鱼泪眼婆娑和邓成良告别。经过客厅时,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青衣男子低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宁嘉鱼霎时顿住,脑海里浮现一个令她胆颤心惊的人影来。 章节目录 第20章 临行(二) 青衣男子进入书房见邓成良便跪拜说道:“燕姬拜见恩公。” 邓成良先是一惊,后镇静下来做虚扶之势说道:“你快起身不必行礼,若有事派人送信就是何必亲自出宫?” 燕姬垂下长长的羽睫低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燕姬必须和恩公当面商议。”x 电脑端:/ 邓成良神情凝重地问道:“难道皇上察觉了?” 燕姬摇摇头轻声道:“我有了皇上的血脉。” 邓成良目中精光一闪,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是好事,你要尽全力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并且要让皇上知晓此事。” 燕姬神色忧郁:“燕姬已有意中人根本就不喜欢皇上,等恩公完成大事后燕姬便回虞国,这里原本就不属于燕姬,燕姬也不想要这腹中胎儿。” 邓成良走下案台来到她身边,他伸手搭在她单薄的肩上,语气悠远哀叹:“从你踏入皇宫起你的命运就由不了你自己,虞国你就忘了吧,连同你的意中人。” 燕姬轻咬朱唇大胆推测:“恩公的意思是燕姬今后母凭子贵,效仿太后?” 邓成良点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们的计划要做一些改变了。” 话音刚落,只听宁嘉鱼在书房门外求见。 邓成良见燕姬想要离开避嫌便说道:“你不必忌讳,她是我的外孙女,现在你们互相认识,将来也有照应。” “嘉鱼,你进来便是。” 邓成良朗声说道。 宁嘉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书房。刚才那青衣男子经过她身边的一瞬间她就记起了,他就是在那晚在皇宫里想要暗杀她的侍卫。虽然他没有穿铠甲,但他那容貌却映在宁嘉鱼脑海中,清秀俊丽却又带着深深的忧郁。 她见他进了外祖父的书房心里十分担心,为了防止意外,于是她决定告诉邓成良那晚发生在宫里的事情。 “嘉鱼,外祖父给你介绍一下,她是皇上的美人叫燕姬,也是外祖父身边的人。” 邓成良和颜悦色地说道。此话一出,吃惊的不仅是宁嘉鱼,还有燕姬。 燕姬盯着宁嘉鱼认出她便是那晚在宫里参加蹋鞠比赛凌云社的成员,当时她以为宁嘉鱼发现了她和邓成良在太医院密谈一事便想将她杀人灭口。 “我们在皇宫就已经认识了。” 宁嘉鱼冷着脸说道。 “原来你们认识?” 这次轮到邓成良惊讶了。 “那晚在宫中之事实属误会,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小姐见谅。” 燕姬恭敬地说道,并曲膝行礼。 “那晚你可是想取我性命?” 宁嘉鱼盯着她自白地问道,她不明白燕姬话里的意思。 “不错,燕姬当时确有此想法。当时我见你身着蹋鞠服装,目不转睛盯着恩公离去的方向踌躇不前,以为你是凌云社派来的细作监视恩公,所以就有了那种想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燕姬大方地说道。 “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又是自己人就不必对之前的事有隔阂,嘉鱼,你女扮男装到宫里蹋鞠怎么也不告诉外祖父?” 邓成良挑眉问道。 “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外祖父。” 宁嘉鱼垂首轻声道。 “你到了薛地凡事要小心,有什么困难飞鸽传书给外祖父,记住,先要保护好自己。” 邓成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宁嘉鱼从书房出来时,陆翊急忙迎上去关切地问道:“你两番进出书房不舍外祖父,不如我们请他到公子府居住如何?” 宁嘉鱼眉头舒展点头道:“倘若祖父他肯到公子府起居自然是好。” 午膳的时候,陆翊恳请邓成良到公子府居住,因他们此去薛地归时未定将来见面机会不可期,所以想在身前多侍奉些日子。邓成良神情专注地看着夫妇二人缓缓说道:“你们此番孝心我自明白,这几日朝中事多繁琐,需要每天面圣,所以公子府那边我就不去了,若有机会,我会上奏皇上早日召你们回京。” 宁嘉鱼问道:“爹爹他来拜见过你吗?” 邓成良不以为然:“他求见过我两次,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时,公子府有人来向陆翊报告,说刘公公带了皇上的口谕这会儿正在公子府里等着他。陆翊带着宁嘉鱼辞别邓成良后,坐着马车朝公子府驶去。 回到公子府,刘公公宣了皇上口谕,要他明天启程前往薛地接受赐封,没有诏书不得返京。 “皇兄要我们明天就去薛地,归宁的日期估计要延后了。” 陆翊苦笑着对宁嘉鱼说道。 “一切听你的安排。” 宁嘉鱼有些漠然地说道,没有了娘亲的相府,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陆翊以为她很失望,将她拥在怀里忧虑道:“其实是时间来不及,否则临走前应该拜见岳父大人。此去薛地路途遥远路上恐山匪猖狂,所以我要安排得力侍卫保护你的安全。”(_ 宁嘉鱼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说道:“我有一位艺高胆大的大哥叫武胜,不如去请他一路伴我们随行如何?” “我欣赏有才能之人,现在我们就出发去请武大哥。” 陆翊眼色一亮愉快地说道。 马车在铁匠铺停下来,武胜正在狠狠地拉风箱,他用汗巾擦拭了额头快要流下的汗珠,目光聚焦在炭火上烧得红亮的铁块上,还差半分火候这铁块就能打造出一把上好的剑。 “武大哥!” 宁嘉鱼远远地朝他招呼着。 “大小姐好久不见!” 武胜停下手中的风箱向她招呼道,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气质风度高雅的公子。 “在下陆翊特意拜访武大哥。” 陆翊拱手礼貌地问候道。 “他是......?” 武胜看着宁嘉鱼疑惑问道。 “他是我的相公,陵春公子。” 宁嘉鱼娇羞地说道,目光停留在陆翊身上。 “原来是久负盛名的陵春公子,小的有眼无珠,失敬。” 武胜激动地说道,立刻回礼拱手。 “武大哥不必拘礼,今日我和嘉鱼到此拜访是想请武大哥同我们一起去薛地,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陆翊恭敬地说道。 “武胜不过是卑贱的一名铁匠承蒙公子亲自拜访邀请,公子仁义礼贤下士,我武胜愿意追随公子和大小姐。” 武胜伏地跪道。 “武大哥快快请起,这就随我们的马车去公子府。” 陆翊将他扶起来真诚地说道。武胜回到屋里,将正在玩耍的简儿抱在怀里便上了马车。武胜见陆翊率领一队门人食客在马车上空留尊贵的左位给他,心中更加坚定要追随这位仁义贤德的公子。 傍晚,陆枫带着陆平和陆梁到公子府为陆翊送行。 美酒醇醇,舞池中美丽的歌伎广袖挥舞细腰扭动,陆枫专注地喝酒看着美女,连陆梁借喝酒时给他几个暗示也没在意。陆梁只好先举杯对陆翊敬悲叹道:“皇叔此去薛地,侄儿心中十分不舍,不知何时才能再与皇叔举杯畅饮,这一杯酒侄儿先干为敬。” 陆梁说罢掩袖侧身一饮而尽。陆平瞅了一眼陆枫,见他目光依然停留在舞池中,便也举起酒杯向陆翊敬道:“皇叔刚新婚燕尔就要舟车劳顿去外地,这杯酒侄儿祝你和皇婶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陆翊剑眉上挑面带笑容:“皇叔多谢你们的心意,祝你们在京城过得愉快。” 这时,原本目光停留在舞池中的陆枫忽然转过脸盯着陆翊,淡淡地说道:“虽然薛地远离京都但落得逍遥自在,哪像我们三个整日待在宫里除了风花雪月就无所事事了。” 陆翊笑中带着安慰,他举起酒杯对陆枫说道:“殿下将来要继承北国大统,皇上将你留在宫中也是让你多学学治国安民之道,你可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期望。来,我们干了这一杯,以后来日方长。”说罢,将杯中的酒饮尽。 陆枫皱着眉头浅饮一口将酒杯放下叹道:“皇叔你不知,父皇他根本就不让本殿参与朝政,本殿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还不如皇叔来得好。” 陆翊嘴角上扬勾起一丝浅笑,目光敏锐地看着陆枫说道:“殿下忧虑太多,还是听皇上的话早点迎娶太子妃为皇室延续血脉。” 陆梁抢先说道:“皇叔你不知,上次殿下他把选的太子妃给退了,这会儿父皇又在张罗重新选妃。” “怎么回事?” 陆翊问道。 陆梁小声说道:“那相府三小姐毁容了,太后也不管此事,所以殿下就退婚了。” 陆平在旁边插嘴道:“以前殿下选妃有太后插手,现在选妃由父皇决定,真不知父皇会选哪家臣子的小姐做太子妃。” “三弟、五弟,就你们喜欢多嘴!” 陆枫朝他们横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陆翊笑道:“不论哪家的闺秀,皇上他必定是选和殿下相配的小姐,这一点殿下应该放心。” 陆梁看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皇婶出来?” “你皇婶身体不适我便没有让她参加宴会。” 陆翊淡淡地说道。 陆梁眼睛一转打趣问道:“皇婶她娇小玲珑皇叔可得温柔体贴些哦。不过说实话,上次她女扮男装到宫里蹋鞠确实让臣弟惊艳,就连上次喝酒时殿下还夸她呢,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陆梁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急忙捂住肚子对陆翊陪笑道:“刚才臣弟酒喝多了,这会儿内急,先去解决解决。”说完急忙离开宴会。 陆梁走到庭院长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那会儿陆翊和陆枫两个人的脸色,想起来就后怕。他轻掌自己一巴掌:“陆梁啊陆梁,下次绝不能再多嘴,再多嘴,我就把舌头咬烂咽下肚。” 章节目录 第21章 前往封地 第二天辰时,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离开公子府朝西郊驶去。出城门时,守城侍卫例行检查,发现随车多是些衣物日常用品和古玩字画,有人报告了皇上。 时节正值仲夏还未到正午天气就十分闷热,不过马车里就比外面舒适得多。里面不但有储存冰块的冰鉴,还有冰镇可口脆甜的香瓜,冰镇晶莹如玉的美酒供解暑热之气,另外还备有糯香甜面饼和蜂蜜米糕做点心。 冰凉丝滑的绸缎软榻上,宁嘉鱼靠在陆翊的怀里昏昏欲睡。昨晚子时陆翊带着酒意回到房间,他微醺半醉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但是宁嘉鱼一句也没听懂,直到五更的时候她才入睡。 陆翊手持羽觥浅尝一口冰凉美酒后觉得浑身凉爽之极,垂首见她俏丽的容颜下嘴角上扬似乎在梦中撒娇,如云的云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轻窄罗衣下透着美妙的体态。身体忽然窜来一股燥热之气,随着呼吸声的加快,他不由朝她唇瓣亲近过去。 宁嘉鱼只感到有一股冰冷的气息贴在唇畔间,她睁开双眼,就见陆翊那幽深的黑眸正凝望着她。x “夫君,这大白天在马车上......外面还跟着许多随从。” 宁嘉鱼羞红着脸低声道。 “车帘这么厚,没有人会发现的。” “除非他们都是瞎子。” “那我让他们走开,不要跟在马车旁。”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心思,我才不要。”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我们就新婚那晚才......” 陆翊的话还未说完,宁嘉鱼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那些随行的侍从耳朵可是灵敏得很。她从小几上拿起一块已经切好的冰镇香瓜放进他嘴里,柔声道:“这个香瓜很甜,你尝尝。” 陆翊只好将香瓜咽下摇着头一幅沮丧模样:“再香甜也没有你甜。” 不知不觉行了一天的路程,马车队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停下来安营扎寨准备晚饭。宁嘉鱼在红萼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此刻天空出现了火烧云。整个天空犹如着火一般红得十分艳丽,从东边一直烧到西边。金色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好像每个人都镀了一层金。 “嘉鱼,你看天上的这片云像什么?” 陆翊走过来揽着她的腰肢,指着天上的红云问道。宁嘉鱼抬眸见那红云如鹏鸟展翅高飞,狭长的一对翅膀拖在天上无边无际。她由衷感叹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便是指它了!” 陆翊点头回应道:“万事万物皆有来源且变化多端,你现在看它是鸟翼过一会儿又会变成所向披靡的一队精锐骑兵,天象奇观,大自然真有无穷魅力。” 这时,天空中红彤彤的云有部分变成了葡萄灰然后又出现了梨黄色混合在一起,紧接着又是百合色,半红半紫色,不一会儿天空就布满了各种颜色,好像天上的织女在织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太美了,我要将它画下来。” 宁嘉鱼雀跃着惊喜地叫道。 “等你摆好纸和笔墨,它们就全部消失了。” 陆翊笑道。果然,随着天色变暗,天空中的颜色和各种形状的彩云慢慢消失了,最后剩下一片落日余晖。他见宁嘉鱼神色黯然有些失望便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虽然时光流逝不再回来,但是有你在身边,每天都是一幅美卷。” 宁嘉鱼娇羞着将头埋进他怀里,斜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将重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红萼和几个丫鬟正在紧密锣鼓地布置牛皮营帐。她们将罗纱帐子挂在翡翠色帷帐的中间,四周结着红黄紫绿四种不同颜色的彩带,陈铺红色鸳鸯戏水被褥,香脂蜡烛光焰通明将整个营帐烘托得喜气洋洋。 晚膳就摆在这一派喜色的帷帐中,宁嘉鱼见上来的菜品有清炖甲鱼,油炸鸽子,醋溜天鹅肉和红烧野鸭,顿时眼前一亮。(_ “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肴,我吩咐膳食房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尝尝味道如何?” 陆翊夹了一块裙边甲鱼放在她碗里,温柔地说道。 “你别净顾着我,自己也要多吃些。” 宁嘉鱼低声道,抿着嘴唇勾起一丝害羞的笑容,秀气的弯眉下明眸转动娇媚百态,在通红的烛火下美玉生烟。陆翊只觉得喉咙有什么物体堵住一般,让他无法吞咽,确切地说她才是他的美食,只有她才能填满心中的欲望。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膳,陆翊见红萼和几个丫鬟抬进来一大桶热水后,便支走了守在门外的侍卫随从,天上的月色银亮而圆润,草丛中无名的虫儿奏起乐章,天地一片静谧。 鸳鸯被褥上,陆翊刚刚靠近,宁嘉鱼便皱着眉头。“我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停下来检查时,宁嘉鱼则用双手捂住砣红的脸不再看他。 “比上一次好多了,你不要害怕,相信我。” 陆翊眼色迷离抱着她温柔地说道。 晨光熹微,天色一线时宁嘉鱼长发披散慵懒地坐在铜镜前,明眸皓齿眼波顾盼,陆翊则站在她身旁拿着石黛神情专注地为她画眉。 “我发觉我画的眉毛还不如你自然形状好看。” 陆翊望着镜中的她,沮丧地说道。 “我觉得画得很好,你看它们的形状犹如起伏的山峰般灵动。” 宁嘉鱼眼波流转赞美道。 “真的吗,以后我每天为你画蛾眉。” 陆翊高兴说道。 “小姐,公子每天为你画眉梳头,那奴婢做什么呢?” 红萼翘着嘴在一旁哀叹道。陆翊和宁嘉鱼相视一笑,“找个为你画眉的郎君。” “奴婢才不要找郎君呢,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边。” 红萼羞着低下头,小声说道。用完早膳,马车队继续赶路,烈日当空行驶比平常缓慢,经过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脉时,陆翊命人停下来休息。只见那山脉呈猛虎怒吼时截然断离之势,附近的草地上有一块白玉般的山石犹如斧头砍下去般笔直挺拔,矗立在草木之中,棱角分明形态各异。 “你看见这块山石想到了什么?” 陆翊指着这块巨大的怪石问道。 宁嘉鱼想了想说道:“想到了女娲炼石补天。” 陆翊笑了笑,命穆源取来笔墨,大笔挥舞在石头上,须臾就在上面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宁嘉鱼走上前仔细一看原来上面写的是: “天命玄鸟,玉石为证,吾心若磐石,岂敢与妻绝。”署名陵春公子。文字潇洒自如强劲有力,无不流露出对爱情的坚贞不渝。 宁嘉鱼只感到心口暖意洋洋,一切感动尽在不言中。 “君若做磐石,妾当是菟丝,地敢毁,乃不能与君绝。” 宁嘉鱼轻吟道。 “说好的做菟丝可不许反悔。” 陆翊揽着她的细腰拥入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 不远处,简儿指着互相依偎的一对人儿不解地问道:“爹爹,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怎么还依靠在一起啊?” “他们是夫妻就可以。” 武胜回答道。 “爹爹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 “爹爹有你就可以了,不必事事都和别人一样。” “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姑娘就很好啊,爹爹怎么不和她做夫妻?” 简儿指着正在整理马车的红萼问道。 “爹爹地位卑微配不上那位姑娘。” 武胜无奈地说道。 “那她怎么还拿米花糕给简儿吃?难道她喜欢上简儿了?” 简儿吃惊地问道。 “傻孩子,人家给你吃的就喜欢你了?” 武胜笑着拍了拍简儿的脑袋,将他抱起身来朝伙房走去。 傍晚的时候,马车队扎营在一处河岸边。宁嘉鱼见陆翊在营帐内和一些门人策士在谈事,便和红萼朝河岸去散步。 夏季河边闷热湿润杂草丛生,有许多小虫聚集在一起在草丛里飞来飞去。 “咦,萤火虫!红萼,快回去拿一个布袋来。” 宁嘉译指着隐蔽在草丛中的萤火虫惊喜地说道。很快,红萼就拿了两个布袋回来。 “等天变黑了,它们就会发出绿光这样就更容易捉到。” 宁嘉鱼盯着萤火虫说道。在相府一处偏僻院池里,夏天有很多萤火虫聚集在那里。每年她和红萼都要捉许多放进布袋里然后带回芳庭苑,然后在漆黑的夜晚放它们出来,整个屋子都是清晰绚丽的绿光,异常好看。 红萼心细,除了带装萤火虫的布袋子还拿了一个火匣,可以引诱萤火虫飞过来。夜色逐渐变浓,红萼便把火匣打开,许多萤火虫就朝火光这边扑扇着翅膀飞过来。 宁嘉鱼对于抓萤火虫是手到擒来,不一会儿,她们就抓满了两布袋朝营帐方向走去。 “红萼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简儿好奇地问道,手里晃着啃了一半的鸡腿。 “是萤火虫,它们会在黑夜里发亮。” 红萼笑着说道。 “哇,我好喜欢,陪我一起玩吧。” 简儿拉着红萼的手,撒娇道。红萼无奈地看着宁嘉鱼,宁嘉鱼笑道:“你把这袋萤火虫拿去陪他玩吧。” 简儿高兴地拉着红萼的手,蹦蹦跳跳地朝岸边走去。宁嘉鱼走到营帐外时只听里面一个门人说道:“薛地土地资源贫乏,若不能发展经贸增加收入,我们将很难在此地立足。” 陆翊说道:“待我们去了再做打算,这几天舟车劳顿各位早点回去歇息吧。”那些门人躬身行礼退出来见宁嘉鱼站在帐外,急忙作揖行礼问好,她颔首微笑大方接受,等他们出来完后才走进去。 “嘉鱼,你去哪里了?” 陆翊起身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你把眼睛闭上。” “你要和我捉迷藏吗?” 陆翊只得将眼睛闭上。他身材欣长挺拔,比宁嘉鱼高大半个头,她掂着脚尖用一块丝巾蒙住他的双眼。不一会儿,丝巾轻滑,陆翊双眸微睁,只见黑夜上空绿光飞舞将满屋装饰得绿光绚丽,那些萤火虫围在他身边飞舞着犹如银河里闪烁的星星。 “好美!” 陆翊凝望着飞舞在他身边的萤火虫伸出手想要去抓它们,那些萤火虫又散开了。 “抓不着萤火虫就抓你!” 陆翊浅笑道,忽然转过身趁她不注意拦腰抱住她旋转在繁星点点的夜空,惊得宁嘉鱼低声惊呼。 满屋飞舞的萤火虫将缠绵多情的夜增添一抹亮色。 章节目录 第22章 水患 马车队到达薛地地界时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宁嘉鱼挑起车帘放眼望去,只见到处是一片荒芜杂草,河内淤泥搪塞,田野稗草半人高,稀稀拉拉的几间民房也是破旧不堪屹立在风雨中仿佛随时要倒塌。 城墙门下,四个面黄肌瘦的守城侍卫披挂银色铠甲手持青铜长剑精神抖擞地立城门两边,三五个老百姓佝偻着身子双手拢在长袖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停在城门的马车队。陆翊走下马车将诏书交给城门郡守,那郡守见皇上的诏书立刻下跪迎接并恭敬地问候道:“末将赵黔恭迎陵春公子来到薛地。” “爱卿平身。” 陆翊平和地说道,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又命穆源取来白银一百两对他说道:“这些银两你收下,为将士们添衣加粮响。” 赵黔哪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两,当即跪拜痛哭流涕:“将士们食用的军粮早已霉烂难以下咽,公子仁义厚德末将替他们拜谢。” 几个百姓见陆翊出手就拿这么多银两给守城侍卫,眼睛发着亮光跑过来围在他身边跪地问安,陆翊微笑着一一打赏。 进入城门后,街上一派萧索。挑在商铺外面的破损蟠旗颜色陈旧孤独地立在街心中,铺子门可罗雀;一些衣着颜色鲜艳的绫罗富家子弟围在一起斗狗,旁边还有人起哄拉人买注下赌;另外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聚在街边群殴;一个青布老妪脚步蹒跚地追着偷拿她馒头的小孩们。 宁嘉鱼缓缓放下车帘,这里僻壤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和百姓之间该有的礼仪,更多的是需要包容和适应。 车队行至街心,一个身长八尺衣衫褴褛长发披肩的男子手持长剑走到马车前对剑而唱:“宝剑啊宝剑,我们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哪里才是我们安生立命之所啊!” 陆翊听男子在外唱歌便令马车停下,他从车内走下来对男子说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若是不嫌弃,可以做我的门人食客。” 那男子也不谦礼,将长剑悬在腰间说道:“在下免贵姓冯,名夔。”陆翊随即安排他乘坐在门人马车内随行。很快,马车队在一处宅子外停了下来。宅子是半个月前毛睿考察薛地时,从一位家道中落的公子手里替陆翊买来的。宁嘉鱼在红萼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仔细端详这座宅门。 宅子坐北朝南,在东边开有一扇供下人出入的侧门;门前有一对口含铜环的石狮子,石狮子经过多年的风雨侵蚀表面残迹斑斑;朱红的大门油漆脱落得只剩下斑驳的残迹,门面上有门钉和虎头门环。 “这宅子原来的主人是一名告老还乡的士大夫,后来家道中落无法维持生计所以才变卖这处家产。” 毛睿对陆翊和宁嘉鱼解说道。陆翊点点头牵着宁嘉鱼的手向大门进去,迈入门槛,是一道大理石壁照,上面浮雕着飞禽走兽,再往里走就是长方形院子。院子的前面摆着一口椭圆形白石水缸,四面伸出四个狮子头,每两个狮子头之间的缸身上雕刻着两只低头吃草的羊,浑浊的水里漂浮着几片青黄的睡莲。 “这里虽比不上京城,但却是我们自己的家。” 陆翊目含深情侧身对宁嘉鱼说道。 “我很喜欢这里。” 宁嘉鱼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微笑着说道。 夜幕低垂的时候天空由如丝的小雨转成了滂沱大雨,这大雨一下就是三天。 书房里,郡守赵黔正在向陆翊汇报薛地水患汛情。 “启禀公子,薛地历年来水涝严重而今年的降雨量更甚往年,河水暴涨不仅淹没了许多农田民宅,就连现在城里也是内涝严重,商铺都淹了好几家,街上更是一片汪洋深水百姓无法出行。” 陆翊敛眉道:“等大雨停后我再到各处考察,希望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赵黔刚领命退下,策士兼会计张苏又走进来进谏道:“启禀公子,以前我们在京城有商铺和良田收租,现在来到薛地,此处不但贫瘠公子还要为城内的将士填补军饷,救济贫困百姓,供养门人食客,如果一直没有收入一味地支出,府上恐难将支撑下去。” 陆翊问道:“按照现在这样的支出,我们能支撑多久?” 张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最多一年。” “钱财的事我会想办法,你找人将宅子该翻新的翻新,该添置的添置,尽量让夫人住得舒心。” 陆翊对他吩咐道。 张苏脸色一怔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公子对夫人情深意重至此,小的也无法可说。”x 电脑端:/ 陆翊淡淡一笑,为了她,钱财算什么。 大雨在下午的时候收了,天空放晴,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让人又开始觉得闷热了。相比于京城的干燥炎热,薛地在夏天的时候是闷热潮湿,宁嘉鱼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为了不让陆翊担心,她便装作很舒心的样子。晚膳的时候陆翊在外处理一些事情没回来,她只喝了几口粥便没了胃口。 “小姐,你最近食欲不振,不如让郎中开些药调理。” 红萼看着她,关切地说道。宁嘉鱼软绵绵地摇摇头:“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不妨。”说完就往软榻上走去,红萼见她神色倦困,头冒细汗,便来到她身旁为她打扇驱热。宁嘉鱼闭上双眼,靠在金线盘绣的金鹧鸪图案软丝枕上,睡意渐渐涌上来,到后来就昏昏睡去。朦胧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寻声望去正是她死去多年的娘亲,宁夫人。 宁夫人一如当年的音容相貌,她从白雾中缓缓踏来飘然而至,宁嘉鱼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无奈怎么也抓不着。宁夫人声音缥缈又真切地响起:“嘉鱼,我的好孩子,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走走,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宁嘉鱼很纳闷,想要张开嘴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夫人微笑着手持手巾消失在白雾茫茫中。 “嘉鱼,嘉鱼,你怎样了?”陆翊紧张而迫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x :/ 宁嘉鱼缓缓睁开眼,就见陆翊那双幽深的双眼带着忧虑、焦急和难过,他抓住她挥舞在空中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默默地安抚她。 “我刚才梦见娘亲了。” 宁嘉鱼无力地说道,嘴唇干裂,浑身是汗水。 “你发烧了,我去叫徐沧海过来为你把脉。” 陆翊温柔又紧张地说道,把手放在她额前试了试温度,有些烫。 “我想喝点水,泡个澡就好了。” 宁嘉鱼轻轻摇头说道。 陆翊将她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红萼见状急忙端来一杯热水,陆翊接过去喂在宁嘉鱼嘴里。不一会儿,红萼和两个丫鬟抬着一大桶热水来到房里,陆翊替她褪去衣衫抱进木桶。屏风内热气氤氲,他替她洗尽后又抱回床上,直到她安然入睡后才放下心来。 这一觉宁嘉鱼睡得特别舒畅,原先身体那种烦躁不适的感觉荡然无存,直到清晨的阳光完全洒在窗棂上才悠悠醒来。抬眸就见陆翊和衣伏在床沿上睡着了,昨晚他一直担心她便守在床边,直到天亮才沉沉入睡。 她刚想抬手,这才发觉自己身无寸缕,不由将手缩回去,这时,陆翊恰好醒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舒了一口气,体温降下来了,似乎她比昨天有精神了。 “现在感觉怎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柔声问道。 “我已经好了,让红萼进来替我更衣吧。” 宁嘉鱼红着脸,小声说道。 陆翊见她羞红着脸娇媚百态,露出半点白若凝脂的香肩,极细黑的长发卷在枕畔上,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娇妻太迷人怎么办。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穆源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他抓着她白哲细嫩的手腕,沙哑着声音说道。 “你去哪里?” “薛地水涝严重,我要到外面去考察几天。” “我也要去。” “你昨晚还发烧不适宜在外奔波,就留在府上安心静养,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已经好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再闷在屋里就真生病了。” 宁嘉鱼娇嗔道,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宁夫人说的话。陆翊倒是很希望宁嘉鱼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见她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说实话,他都不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的夜晚,自己真的能在外面能呆上一天? “好吧,不过我得先检查一下,以免你身体又有不适。” 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凤目闪着亮光,双手朝锦被里伸去。穆源在外面等了一柱燃香的功夫,他们才梳洗穿戴完毕从屋里走出来。x 城内几条大街淤泥搪塞,一些尚未退完的雨水还淹没着住房和商铺,到处是水涝退去后留下的淤泥和水渍。陆翊吩咐赵黔派士兵清理街道淤泥,疏通道路,又带上一队随从朝城外驶去。 宁嘉鱼拉开车帘,只见城外的水灾十分严重,一些长着庄稼的良田被水淹没,被淹的民房也有不少,还有几条道路也被水淹无法通行。 章节目录 第23章 水患(二) 一旁的随从中有个人说道:“在上游有一片大湖,洪水正是从大湖里翻涌出来才导致下游水灾。” 陆翊立即说道:“我们去上游看看。” 车夫驾着马车掉头朝上游走去,道路泥泞到处是水坑,宁嘉鱼坐在车内感觉心脏都快颠簸出来了,幸而陆翊将她紧紧搂住她才觉得整个人还存在。行了十几里的坑洼路面,前面的道路变得好转,再行四十里就能到达那片大湖了。x :/ 时至未时,马车在山地的树林中停下来,他们简单地吃了随行带的干粮,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只听那歌声唱道: “凌霄花呀凌霄花,你花开浓艳一片黄,你知道,我的心多么痛苦和忧伤。 放眼望去水汪汪,今晚又是鱼篓映月光,三天五夜睡无眠,只因空肚辘辘响。 早知活着这样苦,悔当初,不该把这人间降。” 歌声响彻行云声动林木,带着呜咽、幽怨、断肠之音。 陆翊神色凝重听罢良久,他对穆源说道:“穆源,去看看谁在唱这首歌。” 宁嘉鱼也黯然说道:“当地民众这么苦,我们真应该帮助他们。” 不一会儿,穆源就带着那名歌者过来了。只见她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穿青布衩裙,头上随便绾了一个螺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面色青黄,双眼深陷,嘴唇苍白无半点血色。 “刚才可是你在唱歌?” 陆翊问道。 那女子见陆翊一行人做官差打扮,想来是薛地的地方官,于是便说道:“的确是民女所唱。”陆翊又说道:“最近水患,我会派人救济你们的。”那女子冷冷一笑:“官虎原本一家人,何来怜悯羔羊兔。”(_ 陆翊挑了挑眉毛笑问道:“是不是官虎一家人,姑娘很快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正要去上游那片大湖考察,姑娘可熟悉那边的路程?” 女子见陆翊没有半点官威之势,语气也变得缓和:“我给你们带路。”那女子坐在车夫旁边指点路程,行驶距离比原来缩短了一半。 马车在大湖旁边停下来,湖里的水位已经下去不少,周围有几处溃堤裂开了口子,水正源源不断从这里流下去。陆翊带着宁嘉鱼绕着这片湖水步行,黄色的泥泞布满了他们的鞋子。 “这里地处上游,如果在这里修筑堤坝使湖水不会往下游流,百姓就不会受灾。” 陆翊说道。 宁嘉鱼皱着眉头:“若天降暴雨十日不停这筑坝未必能撑住,况且要将这么大的湖全部筑坝,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我进薛地时,见城外有些地方水源干涸野草丛生淤泥搪塞。如果将这湖开凿出一条水渠引流出去,同时发动百姓将那些干涸的湖和良田里的淤泥清理出来种植庄稼,再有水源灌溉,必能有所收获。” 宁嘉鱼此话一出,陆翊目光放亮对她极为称赞:“你从小养在深闺如何懂治理民间水利之道?” 宁嘉鱼微微一笑:“以前娘亲在世时,府内的良田收租都是由她操办,她常常给我讲大禹治水的故事,所以当我来到薛地所看见的这一切时,就自然地想起了。” 一旁的女子听见他们二人说话,才知他们此行真是为造福百姓,她满面愧色走到他们跟前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民女柳烟霏刚才傲慢无礼还请你们原谅。” 宁嘉鱼将她扶起笑道:“柳姑娘不必自责,都是我们没能及时了解百姓的疾苦,才让你们心生绝望。” 柳烟霏目含泪珠:“薛地有你们这样爱民如子的君主,烟霏在此替薛地百姓拜谢了。”柳烟霏说完又要跪下去,宁嘉鱼制止了她。 “柳姑娘不必拘礼,这是我们份内之事。” 宁嘉鱼说道。 经过半天的考察和探索,陆翊作出了以下决定:发动全城百姓筑堤清淤,凡是荒废的良田必须除草重新整地种植庄稼,对拓荒者加以奖赏;为参加筑堤坝和修建水渠的百姓提供粮食。” 此令一经发出,极大的激发了百姓的热情,特别是在修筑堤坝过程中,不仅救济了没有粮食吃的百姓还搭建临时房子让他们居住。 府邸书房里,张苏这次的眉头比上次皱得更深了:“启禀公子,如此一来的修堤引渠开荒,库里的存银已经不多,照这样下去,撑不过半年。公子不如上书皇上请求下拨银两先救济这里的百姓。” 陆翊摇摇头:“我即受封于薛地便是它的主,皇上是不会拔钱救济的。” 张苏说道:“既然公子是一地之君,何不让这里的官宦富家也出钱出力?” 陆翊敛眉道:“我正有此打算,但在没有利益条件下,直接让他们出钱出力,唯恐他们是不会这样做。“ 张苏说道:“公子作为薛地君主,出钱修筑水利造福百姓已经为他们做了榜样,倘若有不肯从令者,一律没收财产,家中年轻男子无论婚否一律充军。我们应该制定法规,让这些刁蛮之民守法、从法。” “先生有何高见?” 陆翊追问道。 “首先制定农业法规,所有的农民必须种植庄稼,不得私自买卖粮食;加重收税,迫使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开荒种地,官宦子弟和无业游民一律同视;壮大军队,招募有武艺才能的人进军营,为法规的施行保驾护航。” “好,就请先生起草法规。” 陆翊眉头舒展,赞许道。 一个月后,陆翊带着宁嘉鱼去查看堤坝和水渠进展情况。马车上,宁嘉鱼挑开车帘,只见以前杂草丛生的田里已经种上了一片绿油油的水稻,阡陌交通,一派昂然景象。 修筑堤坝正在火热地进行中,远远地,宁嘉鱼就见柳烟霏头戴裹巾正在生火做饭。 “柳姑娘,辛苦你了。” 宁嘉鱼走上前招呼道,这位柳姑娘不但歌唱得好,做饭也很拿手。 “民女柳烟霏拜见夫人。” 柳烟霏见宁嘉鱼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行礼道。 “柳姑娘不必行礼快快请起。” 宁嘉鱼温和地说道将她扶起。她环视周围,见要加固修的河堤已经完成了一半,搭的临时草房里有几名瘦弱的男子躺在里面休息。 “他们都是孤苦的病人,若不是靠这里有米饭吃,只怕早就饿死了。” 柳烟霏见宁嘉鱼盯着草屋里的男子,小声说道。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宁嘉鱼关心地问道。 “我有父亲和兄长,他们在盐场。”x 电脑端:/ 柳烟霏轻声道。 “盐场?” “就是专门制盐的地方,离这里远,只有冬天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们。” 柳烟霏说完,将一块木材放进燃烧的火堆里,上面有一个大铜锅里面煮着米粥。 “每年冬天,我爹爹和大哥都要到深山砍柴卤制盐水,就算我们这么辛苦,每年下来也没有结余的铜板。” 柳烟霏一边烧火一边埋怨道。别的不说,盐这东西可是一本万利,宁嘉鱼在相府的时候就知道。那时宁夫人还在,宁相爷官居丞相之位,负责北国盐业的调度安排,不少地方官吏送礼物到相府,都是宁夫人接手的。 “薛地制盐的地方在哪里?” 宁嘉鱼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就在海峰盐场,薛地的南边。” 柳烟霏说道。 天色渐黑,陆翊和宁嘉鱼坐马车回到府邸。晚膳时,二人在屋里准备吃饭,就听屋外又有人高声唱道:“宝剑啊宝剑,我们一日三餐食无炙肉,还是另找它路吧。” 唱歌的正是当日进城时拦路要投奔陆翊的冯夔。有几个门人站在屋外窃窃私语对冯夔贪得无厌十分不满,见陆翊走出来便对他说道:“公子好心收留他,他还嫌弃每天饭菜不好,他要离去,就让他离去好了。” 陆翊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对穆源吩咐道:“将我的饭菜给壮士送去。” 穆源气恼着将屋里的饭菜拿给冯夔,冯夔见陆翊和夫人吃的晚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当即羞愧难当,他伏地跪拜道:“公子仁义至此,小的妄自菲薄,实在无颜立足于天地,当以自刎谢罪。” 说罢,拔出青铜剑就要自刎被陆翊拦了下来。 “壮士有此猜忌这很正常,只是现在要救济百姓还要做水利工程,日常开支紧缩,怠慢了各位还请多担待。” 陆翊真诚地说道。 “公子尚能与民同苦,小的们更没有话说,恳请公子将我们的三餐减至两餐,也算是为百姓做点绵薄贡献。” 其他门人食客见状,纷纷跪地请求。 晚上睡觉之前,宁嘉鱼将自己平时积攒的珠宝首饰和嫁妆交给陆翊真诚地说道:“这些首饰我留着也无用,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你拿着它们以便应付不时之需。” 陆翊推辞:“这些首饰嫁妆你留着,我自有办法解决。” 宁嘉鱼说道:“倘若有办法,这些天你也不用愁眉。” 陆翊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我并不是愁钱,京城的公子府我私藏着一些财宝。” 宁嘉鱼惊愕:“来薛地的时候你没带来?” 陆翊苦笑:“倘若我带来,只怕也到不了薛地。” 宁嘉鱼猜测:“是因为皇上?” 陆翊长叹,“皇兄他怎会让我带大量财宝去薛地!” 宁嘉鱼说道:“财宝拿不出来,也是等同于无,这些首饰你先收下,关于财物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章节目录 第24章 生财有道 陆翊淡淡一笑目光带着深情,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些嫁妆首饰你先留着,如果我想不到其他办法,再考虑。” 宁嘉鱼低眉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不如写信给外祖父请求他帮助。” “嘉鱼,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陆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 “今天我听柳姑娘说薛地有一个海峰盐场,不如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宁嘉鱼依偎在他怀里低低道。 “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陆翊说道。 海峰盐场在薛地南边,三面环山前面是一大片海。蔚蓝的海水如蓝宝石般晶莹,柔软的细沙上还有潮水褪却后留下的海螺。离海滩不远处搭着一个巨大的木棚,木棚的后面有一块空地,四周隆起,堆满了泥块作堤垱形,中间有一条深沟,里面全是海水,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在用海水浇灌这些泥块,这就是海峰盐场。 宁嘉鱼在红萼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股潮湿带着咸味的空气迎面吹来,她捋了捋吹散在额前的头发,右手挡在额前遮住刺眼的阳光。身后,陆翊撑着一把彩绘油伞缓缓向她走来,炙热的阳光立刻变得阴暗,宁嘉鱼回过头秋波流转,陆翊一抹浅笑,牵着她的手共着伞朝盐场走去。主管盐场的盐吏早已得知薛地君主要来盐场视察,便殷情地带着他们参观盐场的制作过程。 只见在盐场的东边,有许多全身仅着遮羞布的男子匍匐在潮退后的泥泞里,他们人手一个大铲子正用力地刮泥,将刮来的泥土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山丘。 “这是做什么用的?” 宁嘉鱼好奇地问道。盐吏折腰陪笑道:“这是制盐的第一道工序叫淋卤。这些泥土里含有盐分,将它们刮起来堆积成山,任由日晒风吹变成泥块,这样之后就会进入第二道工序—盐卤。” 盐吏说完后,又引着他们来到那处四周隆起泥块,中间沟里是海水的地方。不少形体枯槁面色菜青的妇女和幼童正在吃力舀着海水淋灌这些泥土,冲下来的泥土浸入旁边的浅坑中。 “这些含有盐分的泥块经过人工灌淋渗透在浅坑中就成了盐卤,不过这时的盐味虽然比海水浓得多但还不能达到食用标准,还得用牢盆煮。” 盐吏继续说道。 这时,一艘小船缓缓朝海岸靠来,两个渔夫下船后将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渔船里装的不是活蹦乱跳的鱼,而是一船满满的木柴。 “柳林,快来抬柳公,他被豺狼咬伤了。” 一个渔夫对着正在刮泥的那群男人喊道。这时,浑身泥泞的人群中跑出一位年轻男子,他枯瘦如柴浑身黝黑犹如一只灵巧的猴子飞奔着。他跑到渔船里和两位渔民抬出来一位清瘦的老人,老人此刻陷入昏迷状态,他的脚肚上被撕下一块肉,包扎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完全变成红色。 几人合力将老人抬进木屋里,有人翻开老人的眼皮看了看摇着头叹声说道:“柳林,你还是为你父亲准备后事吧。” 那名叫柳林的男子听闻此言立刻嚎啕大哭,他伏在老人的身上哀哀欲绝,任何人都无法劝阻。宁嘉鱼和陆翊也来到木屋查看老人的伤情,见此情景陆翊忧虑地说道: “穆源,你现在回到城内请徐郎中过来为这位老者医治。” 说完他又俯下身对柳林安慰道:“你不要伤心,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为你父亲医治。” 柳林抬起泪眼扑通一声跪在陆翊面前,他不停地磕头以至于额头上都有了血迹。 “多些贵公子出手相救老父,柳林今生今世做牛马报答公子。” 柳林低头泣声道。 “你快请起,现在你只管照顾你父亲便是,盐场的活儿暂时停下。你父亲怎会被山中财狼咬伤?” 陆翊疑惑地问道,伸手将他扶起,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泥土的肮脏。柳林当场征在原地,这位公子和蔼可亲气质高雅,盐场的事他也管? “公子你不知,海水煮成盐卤后晒干才能获得食盐,所以就必须要找柴火。父亲他们为了寻找煮海的柴火必要到深山寻得,而深山中有很多虎豹豺狼出没,纵然有这样的危险他们也不能逃避,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啊。” 柳林神情悲伤地说道,枯瘦的脸庞皱起一道深纹。 “柳林,你今日运气好碰上陵春公子,还不快向公子叩头谢恩还在这里发牢骚?你还想不想在盐场干活儿了!” 盐吏走上前对他指手画脚厉声说道,而后又转脸向陆翊陪笑道:“这些贱民不懂规矩,公子莫要见怪,下官这就去安排酒宴招待公子及其夫人。” 陆翊神色凝重语气清淡:“酒宴就不必大费周章去做,日常饮食足以。”他见这些盐民低头不语,似乎有话但又说不出口,便又对盐吏说道:“你去准备晚膳吧。”盐吏斜着小眼犹豫片刻,便低腰退去。 “你们有何难处就直说,本公子为你们做主。” 陆翊目光明亮,真诚地说道。 那些神色倦怠面若菜色的盐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勇气说话。倒是柳林轻声而小心地说道:“草民一介莽夫说话若有冲撞公子之处还请见谅。” “但说无妨。” “草民身靠大海,无地无桑,不能种植五谷和养蚕织布,除了制盐无以活路。从把海水煮卤到制成像霜一样白的盐,这段时间我们必须靠借贷才能生活,当盐卖成钱后,又要上交官税和私人的租税,一年到头来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家里的妇人小孩还要帮忙制盐,可是她们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一件遮体的衣服也没有,为什么我们付出勤劳,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还是食不果腹?” 柳林声泪俱下,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泪下。 “现在官盐都是由朝廷统一收购,据本公子所知,收购的价格并不低,为何你们要交这么多官税?” 陆翊轻轻皱眉疑惑道。 “公子你不知,现在的制盐是由一个叫钱四的商人管理,据说他背后有南中大将军撑腰,他手里有兵权,我们稍有不满,他们便抓人进军营毒打。” 另外一个盐民神色慌张地说道。 “欧阳青也插手制盐?” 宁嘉鱼望着陆翊说道。 “从明天起本公子将派人全面接管盐业,你们以后不用上交盐税。” 陆翊说道,目光坚毅。 盐民一片欢呼,他们围着陆翊和宁嘉鱼高兴得手舞足蹈,欢笑声洒满金色的海滩。 盐吏远远见那些盐民围着陆翊和宁嘉鱼开心地旋转,便指使心腹将此事报告给钱四,自己则低头哈腰地朝陆翊他们走来。 “陵春公子,酒宴已经备好还请公子和夫人入座。” 盐吏低腰陪笑做一个请的姿势。 “今晚,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一定要吃饱,若没吃饱,我再为你们加餐。” 陆翊微笑着对盐民们说道。盐吏惊愕着看着欢呼的盐民,心里恨得牙痒痒,但面仍露笑容,只是这笑容十分尴尬。 海风阵阵卷潮来又送潮归,波涛拍着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千堆雪。陆翊牵着宁嘉鱼的手漫步在沙滩上,任由潮水湿润他们的双脚,夜幕四合,一轮弯月升在西边犹如银钩,彩霞满天。x :/ “我母后是一名采莲女,父皇有一年出宫巡视时碰见了在湖里采莲的她,对她一见钟情,后将她带到了宫里。” 陆翊望着天边的弯月,淡淡地说道。宁嘉鱼停下脚步,将陆翊的手紧紧握住,海风拂过他的脸颊吹得脑后的发丝四处散开。 “母后进宫后扶摇直上成了贵妃,离皇后只差一步之遥,那一年我刚好十岁。我一直以为母后是极不情愿地被父皇带到宫里,因为我曾无数次在半夜见她掩面而泣。直到有天晚上她和一个陌生男子争吵,而我,恰好就在屏风后面。原来母后她早就知道那天皇上要去江边,所以她就在那里等待,她知道,父皇一定会带她进宫的。”x 陆翊继续说道,眼角开始湿润。宁嘉鱼完全摸不着头脑,陆翊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他母后死去这么多年现在又提这些事,究竟有何意图?但她一句话也没有问,抬眸见他侧面线条流畅犹如雕刻般洒脱,金色的余晖镀在他脸上金光闪闪。 “嘉鱼,你说如果人都以为自己命格已定,母后她是不是一直都是采莲女?” 陆翊转过身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问道。宁嘉鱼当然知道,否则她在相府知道自己要被许配给欧阳青时,她就不会想尽办法要去见陆翊,要陆翊娶她。因为她已经看到只要自己嫁给了欧阳青,她今后那无比悲惨的命运。就如陆翊的母后一样,她知道自己若不主动去等待皇上,那么她将和其他采莲女一样,将生活在无尽的苦难之中。x 电脑端:/ 有时候,运气是要靠刻意的安排思虑,你若放弃自我,就没有人能拯救。 宁嘉鱼微笑着向他点头:“所以我们要主动去抓机会,比如眼前就有一个生财的门路。” 沙滩上留下一排排深浅不一的脚印,一个浪花打来,脚印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潮水中。 二人回到盐场时天上已是星光点点,湛蓝的天空群星点缀犹如仙女洒下的宝石,醉美迷人。穆源带着徐沧海从马车里匆忙走下来直奔木棚,柳林的父亲危在旦夕,此刻他的气息已经变得异常虚弱。 徐沧海快步走到他身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绿色的药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就放进柳父的嘴里,然后将他身子扶起让药丸顺利进入腹中。一柱香的功夫,柳父微微张开嘴唇,似乎回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25章 生财有道(二) 徐沧海见柳父回过了气,原本紧张的神情稍微松懈下来,他从布袋里掏出一排银针扎分别扎在涌泉、地冲、阳棱泉、阴棱泉和地机等几处脉络上。 “目前是否脱离危险还很难说,但他必须要人精心照料,否则就算醒过来也没有把握能活下去。” 徐沧海说道,手里捏着银针在指尖转动,让针尖更深入地进入皮肤。 “柳林,你家中可有其他亲人?” 陆翊问道。 柳林双腿跪下嘴里颤声道:“家中还有一个妹妹。” “明天就去把你妹妹接过来照顾你父亲,其他的事情不要顾虑。” 陆翊轻声道。 “小的叩谢公子,公子待小的如再生父母,小的这条命就是公子的。” 柳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你快起来,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好珍惜生命,奉养双亲。” 陆翊伸手将他扶起,柔和地说道。 住在薛地城内的钱四得到盐吏送来的消息,他连夜书信一封然后飞鸽传书给京城的欧阳青。海峰盐场供应的食盐不但流通北国,连虞国和鲁国都有买卖,这么大块的肥肉眼看就要被人所夺,他和欧阳青要想办法才是。 海风阵阵,带着波浪声响,宁嘉鱼和陆翊偎依在马车内听海。 “明天赵黔带兵过来接手盐场后我们就回家,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东奔西跑清瘦不少,要多养身体才是。” 陆翊抚着宁嘉鱼的脸庞柔声道,目光带着爱怜。 “我担心他们不肯轻易交出盐场。” 宁嘉鱼轻蹩眉头,担忧道。 “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上奏皇上,请皇上秉公办理。” “鞭长莫及,我们还得早做安排才是。” “你有何建议?” “钱四他掌握北国盐业的流通,如果让他为我们所用,就容易得多。” 陆翊双目发着亮光:“如何让他为我们所用?他背后有欧阳青撑腰,想要让他投向我们,估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商人重利,他依靠欧阳青是看中欧阳青背后的权力,相公你是薛地君主对他有生死予夺的大权,如果他的家人老小被我们所控制,并且给他的好处不比欧阳青那边小,他应该就范于你;如果他再不从,就找人取而代之。” 宁嘉鱼看着湛蓝的夜空,缓缓说道。 “你不但是我的夫人,也是我的策士。” 陆翊眼中一亮,抱着她亲了一口。 宁嘉鱼唇畔勾起一丝笑意,也许在相府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又或许她从娘亲那里学到不少经营之道。二人无心睡眠干脆走到海滩上席地而睡。海天一线时,天空出现了淡淡的青色、蓝色和紫色。 “嘉鱼,你看,天空变成了五颜六色。” 陆翊惊喜地说道,拍拍伏在他胸膛上熟睡的宁嘉鱼。宁嘉鱼揉揉惺忪睡眼,果然,东边的天空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真是奇观。慢慢地,那些颜色渐渐退去,接着太阳就从海面上缓缓升起来,红霞将整个海水染成红色。慢慢地这片红色就变成了金黄色,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金色。海风轻拂,时间仿佛停止,整个人犹如漂浮在空中,一切那么轻松。 “好奇妙,好美,太阳距离我们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 宁嘉鱼由衷地感叹道。 “有你陪在我身边看日出日落,此生无憾。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会带他游览北国风光,指点江山。” 陆翊枕着双手看着霞光中的宁嘉鱼动情地说道。 “无论是男孩女孩,我都希望他们有一颗爱国的心。” 宁嘉鱼看着金色的海滩目光飘远,轻声道。 赵黔带着一队精兵赶到了海峰盐场,盐吏见势不妙偷偷地溜走了。 “本公子四处查看了这片海域,发现这里三面环山前枕大海,倘若鲁国从海域进攻薛地如破竹之势,更有外来盗寇入侵之患,所以我们不得不防。你立刻组建一支精锐的队伍安扎在此处,修建军营,同时保护盐场。” 陆翊对赵黔果断地吩咐道。 赵黔领命退下。盐场的事情安排好后,陆翊和宁嘉鱼便回到城内。一到城内,陆翊便安排人打听钱四的住处和家庭情况,很快就得知他的家人都住在京城,薛地只是他的临时住处。于是他召集门人,看谁愿意去京城将钱四的老小妻儿秘密转移带走。 那些门人知道此行是去劫人风险极大,没有谁愿意主动去,于是就把冯夔拖出来。 “冯壮士一身侠骨,壮志凌云,此番正是回报公子知遇之恩的时候,这次到京城去找人,你应该有所表现。” 有门人怂恿道。 冯夔横眉冷眼,将长剑抱在怀里不予理睬,有人又说话激怒他,他才漠然说道:“这些小事根本就不值得我去做,能够帮公子的大事不用你们说,我自然会办。” 说完甩袖大步转身离开,众人愕然。这时,武胜走出来自荐道:“小的愿意前往京城替公子办成此事。”陆翊大喜,立刻为他摆宴席送别,并送他一把宝剑、三个侍卫和白银五十两。 “小的别无挂牵,只希望公子能善待简儿,小的虽死无悔。”x 武胜目光迟疑,犹豫不舍地说道。 “武大哥放心,简儿在这里就是自家人。” 陆翊朗声道。武胜看了一眼在花园里和红萼一起玩耍的简儿,目光变得柔和又安详。须臾,从容转身坐上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十天后,钱四接到京城一家老小失踪的消息,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找人打听终是无果。这天阳光明媚,他正拧着眉头,在大厅跺着方步走来走去,焦头烂额,这时有家仆送来了一封信。这信封是用两片鱼形状的木片做成,从鱼尾打开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信。他见此信封心中不由一阵咯噔,只有重大事件才用这种古老的送信方式。 钱四小心打开鱼尾的连接,从里面拿出一张素笺,上面写了几个字,“老母平安否?单刀赴会松涛亭,过未时不侯。” 松涛亭在城外福源寺内,一片松树林中。钱四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抬头望着正午的太阳,心里暗忖道:“他能打探得我京城居住之地还不动声色带走老母亲,此人势力非同小可,倘若报告衙门只怕会适得其反,从城内到福源寺刚好两个时辰,他的时间算得如此精准,必须要小心应付才是。” 钱四午饭顾不得吃,叫上车夫赶着马车朝福源寺奔去。福源寺外几株高大,盘根错节,枝叶茂盛的古榕树上鸟儿群飞,知了站在树枝上放声高歌为燥热的夏天增添一份别样夏季。 松涛亭外,一名衣袂翻飞青丝飘扬的白衣男子,左手挽弓右手搭箭正瞄准着松树上一只刚飞来的鸟儿,那鸟儿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还站在枝头上开始大声歌唱。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毛箭穿透它小小的身躯,那鸟儿还未来得及唱第二声便从树上栽下来。钱四无心看别人打猎,只见亭中除了那白衣男子外就无其他人,于是他走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公子可曾在亭中见过其他人?”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他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右手上,瞄准了刚刚飞来的一只小鸟,这时,他淡淡问道:“先生从城内来的路上,见这一路庄稼如何?” 钱四一愣,但他毕竟见过世面知道此人不凡,很快就镇静下来屈身恭敬地说道:“一路上庄稼长势良好,耕种有序,比起二月前的稗草萋萋迥然不同。” 白衣公子缓缓转身,钱四见他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浩气正然,眼若星月,睥睨天下,几乎瘫倒在地,他摇晃着身体颤声道:“公子可是陵春公子?” 陆翊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幅度,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不错,正是本公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钱四伏地跪乞道:“公子有此番治国爱民之道小的敬佩万分,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小的愿公子惟命是听。” 陆翊淡然道:“你且起身说话。” 钱四颤颤地起身,垂首不语。 陆翊抬手搭起羽箭于弓弦上瞄准树上的鸟儿,淡淡道:“古人有云,良禽择木而栖,如果它选错了栖息的树枝会怎样呢?”说完,手中的羽箭一放,站在树枝上的鸟儿身插羽箭倒地而亡。 钱四吓得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全身汗如雨下湿透整个衣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x :/ “这只鸟儿本身没有错,它只是站错了良木而已。” 陆翊放下手中的弓箭,叹声道。 钱四伏在地上放声痛哭涕泗流下:“小的要做一只良禽,要找一枝可以依靠的大树依靠,陵春公子仁义天下善待百姓,小的原意终身追随公子。” “好,从现在起,你将北国及鲁国的盐业版图通道尽数上交,你也知道,现在薛地百姓生活艰辛,百废待兴,本公子要造福百姓必然需要银两,你一介商人唯利是图,个人享有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陆翊严肃地说道。 “小的知错,小的愿意为民尽绵薄之力。” 钱四槌地悔悟道。 章节目录 第26章 疫情(一) “钱掌柜深明大义,本公子替薛地百姓拜谢。” 陆翊拱手道。 “公子忧心百姓,小的内心惭愧。” 钱四低头道。 “本公子已经派人准备将你家老小接到薛地,相信过几天你就会见到他们了。” 陆翊负手淡淡说道。 钱四跪地谢恩后踉跄着离开松涛亭,这时,穆源和几个侍卫从松林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陆翊身后,等待他的吩咐。 “穆源,你飞鸽传书给武胜,让他带着钱家老小回到薛地,然后再找几个人严密监视钱四的行为,一旦发现他有可疑迹象立刻来报。” 陆翊将弓箭交给穆源吩咐道。 “公子对钱四还是不放心?” 穆源疑惑道。 “像他这样精明的商人,我们不能轻易地相信,将他的老小监视在在我们的手里,胜算更大。倘若他敢耍花样就杀之。” 陆翊冷声道,心里想起这一招还是宁嘉鱼教的,一想到宁嘉鱼,他心里就暖洋洋的,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 公子府内,红萼和宁嘉鱼正在清理门前的大水缸。水缸经过修整里面放了几尾锦鲤,水面上漂浮着几朵颜色翠绿的睡莲,简儿手里拿着风车飞快地从游廊里跑过来。 “红萼姐姐,我上午在大街上玩耍时,见有个小孩坐在地上哭,于是我就分了一半米饼给他,然后他就送了一个风车给我,这风车转起来可好看了,不信我转给你看。” 简儿侧着头奶声奶气地说道,他鼓起腮帮对着风车使劲吹,那风车迎风转动变成一个五颜六色的圆圈滚动着,十分漂亮。 “风车很漂亮。” 红萼微笑道,她从桶里舀起一瓢水倒进水缸里。 “简儿也要舀水。” 简儿见状高兴地说道,他从木桶里拿起瓢盛满水后就往水缸里倒,水里的锦鲤随着水的流下,来回在缸里游动,带着飘动的睡莲,好生一幅鱼戏莲叶图。他觉得十分有趣便伏在水缸边缘玩耍。 “简儿,小心别掉水缸了。” 一旁的宁嘉鱼提醒道。简儿见那锦鲤在莲叶间穿来穿去甚为可爱,便伸手去轻轻拨弄水面上的莲叶,忽然他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朝水缸里倒去。宁嘉鱼惊呼一声,急忙和红萼一起用手将他从水缸里捞起来,好在水缸不深也不大,简儿只是上半身湿透,但他此刻昏迷不醒,面色发青,整个人毫无生气。 “快叫徐大医过来看看。” 宁嘉鱼怀抱着简儿,焦急地吩咐道,并将他湿透的衣服脱去。简儿此刻苏醒,嘴里直喊头疼和四肢痛,宁嘉鱼用手触摸在他额头,吓了她一跳,额头炙热如烫水。这时,徐沧海带着药箱赶来了,他把完脉又检查了他眼口,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夫人,小的要将简儿带到住处仔细观察。” 徐沧海沉声道,他双目盯着简儿眼中带着丝丝焦虑。 “徐大医,简儿他可要紧?” 宁嘉鱼见徐沧海隐约透露不安,担心地问道。 徐沧海将简儿一把抱起,神色凝重地说道:“希望不是小的想的那样。” 城门外,十几辆马车拉着五十石粮食停在城门前准备分给城中百姓,赵黔带着一队精兵守在粮食前维持秩序,陆翊则主持分配粮食。这些粮食是他派人到各地买来经过水路运往薛地的,现在薛地粮食紧缺,已经出现了百姓吃草根树皮的情况了。 前来领粮食的多是家中妇孺,她们怀里抱着婴儿,手里提着布袋前来领粮食。这时,一位身穿补丁粗布裙,极为瘦弱的妇人抱着一名昏迷状态的小孩,哭喊着朝陆翊这边跑来。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快不行了。” 那妇人抱着小孩朝陆翊跑去,被几个士兵持剑挡在外面。 “大胆妇人,公子正在分发粮食,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乱子?还不快去排队领粮食。”x :/ 赵黔手持长剑,走上前大声呵斥道。 “我孩子没了,要吃粮食做什么?求大人救救我孩子。” 妇人将孩子抱在怀里,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孩子病了找郎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快走!” 赵黔喝道,两个士兵走过来将她架起来带走。 “公子是薛城人的恩人,一定可以救我孩子的!” 妇人被带走时,凄厉地喊叫着。 “等等!” 陆翊制止道,他走过来,那些士兵让出了一条道。 “你家小孩怎么了?找郎中看过没有?” 陆翊关切地问道。那妇人仿佛见了救星,挣脱士兵的束缚朝陆翊跑来跪在地上哭诉道: “我家囡囡高烧不退,看了好多郎中都没用,他们还叫小的把囡囡丢了,说她得了瘟疫,大人,求求你救救囡囡,囡囡不能死啊!”(_ 那妇人放声大哭,将怀里的小孩抱得更紧,表情凄惨,她将脸贴在小孩头上,万分不舍。那些将兵一听瘟疫,吓得立刻捂住鼻子散开。 陆翊挑了挑眉毛,瘟疫这种病一年四季都会发生,尤以春夏为盛。在当时若得了瘟疫,基本都是宣布了死亡。 “你还是听郎中的话放弃了吧,本公子也无能为力。” 陆翊叹息道,他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那妇人见陆翊神色悲伤地说道,内心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停止哭泣,抱起怀中的孩子慢慢起身,呆若木鸡地朝前走着,忽然她疾步前奔,朝一棵大树狂奔并撞向树干,只听砰的一声,她缓缓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鲜血,怀里的孩子也没了气息。 陆翊没料到她会以裂决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孩子没有了救,可她是健康的啊,母爱伟大至此,他感到十分难过,命人将母女俩安葬了。x 电脑端:/ 马车上的粮食陆续发放完,陆翊算了算,这些粮食可以挨到农民秋收时节,他眉头舒展,内心终于舒坦下来。 知了在树上使劲地叫过不停,闷热的天空又刮起大风伴着豆大的雨点,宁嘉鱼坐在书案前专心地画一幅日出图,自从上次在海边见过日出后,她脑海里都是日出时壮阔的画面,便想着要将它画下来,红萼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捻针绣花。 “红萼,这几天你又在做新的绣品了?” 宁嘉鱼停下手中的画笔,问道。 “奴婢不是做绣品,是在做一件小衣。” 红萼轻声道。 “为简儿做的?” “不是。” “府上还有其他小孩?” “奴婢是为未来的小公子做的。” 红萼脸庞荡着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宁嘉鱼说道。宁嘉鱼脸色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那么快。” “奴婢想着若是小姐有了,到时候得要小心伺候着,怕没有时间来做衣服,所以现在有时间多做一些,万一小姐生龙凤胎,怕衣服又不够。“ 红萼低声道。宁嘉鱼将手中的画笔放在笔筒里走下来,她拉着红萼的手眼角一片湿润,感动地说道:“红萼,谢谢你,你总是为我考虑很多,我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当真是无憾。”她又想到相府里同父异母的两个妹妹,心寒似冰。 “伺候好大小姐是奴婢的本份,大小姐身份尊贵,奴婢岂敢与大小姐平坐?” 红萼放下小衣,目光真诚地看着她。宁嘉鱼知道她尊卑身份观念重,虽然自己把她当妹妹看待,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奴婢,小姐对她好那是她修来的福气,不敢奢望成为宁嘉鱼的妹妹。 宁嘉鱼微微叹息,她轻轻拍了拍红萼的肩膀,又转身朝案台上走去。陆翊踏着一身雨水进入房间,红萼见状立刻到厨房去端茶水。 “外面的雨很大,你怎么没有撑伞?” 宁嘉鱼埋怨道,她走到衣柜里替他取了一件月牙色对襟长衫,又替他把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件干的衣服。 “你又在画画,让我瞧瞧。” 陆翊说道,越过宁嘉鱼的肩膀,他见案台上有一张未画完的画轴。 “我就是画着玩。” 宁嘉鱼一边帮他系扣子一边说道。 “这是什么?” 陆翊指着红萼做的那件小衣问道。宁嘉鱼脸色一红,低头轻声说道:“红萼做的小衣。” “什么小衣?给你穿的?这么小穿哪儿呀?” 陆翊戏虐道,见她羞红着脸,以为是给她做的贴身内衣。 “你想哪儿去了,是小婴儿的衣服。” 宁嘉鱼声如细蚊。 “你有了?” 陆翊眼睛放着亮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惊喜地问道。 “没有,她就是早点准备。” 宁嘉鱼咬着嘴唇说道。 “红萼这丫头,她是在提醒我们应该加油有个孩子,你说是吗?” 陆翊环着她的腰肢,咬着她的耳垂一口热气前喷在她脖子里,惹得她脖子直缩,一只手开始朝裙内探去。 “红萼马上就回来了。” 宁嘉鱼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起。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沙哑着嗓音,一只手已经游走在她胸脯上轻抚。 “小姐,刚刚徐大医带话说简儿情况不妙,请公子和夫人过去瞧瞧。” 红萼慌慌张张地出现在门口,惊慌道。宁嘉鱼听见此话趁机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她低声对陆翊说道:“今天上午简儿生病了徐大医就带到他的住处照看医治,这会儿只怕他病情加重,徐大医才会让我们过去。” 陆翊点头道:“我们去看看。” 说完后,取下油纸伞将宁嘉鱼揽在怀里,同红萼一起朝徐沧海的房间走去。 章节目录 第27章 疫情(二) 雨水密集地打在雨伞上咚咚作响,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声响,紧接着就是一声炸破天的霹雳,一道紫色的闪电破云而出,闪着白耀的光芒劈在人间。 陆翊将宁嘉鱼紧紧拥在怀里穿过雷电交加的雨夜来到徐沧海的房间,只见整洁的房间里,简儿平卧躺在床上昏睡着,身上半搭着蓝色薄棉被子,额头上敷着退烧的冷水巾,徐沧海则干脆把药炉放在房里,方便熬药照顾简儿。 “公子,夫人,简儿他不像是平常的感冒发烧。” 徐沧海见他们走进房间,躬身行礼道,他面色沉重,语气带着不好的预兆。 “大医此话怎讲?简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陆翊关切地问道,走到简儿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恐怕是瘟疫,并且它具有传染性,公子和夫人要早做安排。这种瘟疫是由时令之气不正常引起的,是由非时之气造成的。今年夏天薛地洪水之患,人畜废弃物的污染,没有洁净的饮用水源也会可能会发生瘟疫的现象。” 徐沧海眉头紧锁,担忧地说道。 “难道简儿没法治了?” 红萼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徐沧海说的话。 “目前还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所以小的才请公子和夫人知晓,并且简儿他不能呆在府上,以免传染给其他人。” 徐沧海说出口时,几乎是绝望的,毫无办法的抉择。 宁嘉鱼只觉得全身如雪水浇灌般冰凉,她呆呆地站在地上动弹不得,窗外的闪电划过瓢泼的大雨闪现在窗外,惨白的电光下将简儿的脸映得更加苍白,毫无生气。 “他明明上午还好好的,只不过跑到外面去玩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又摔进水缸了,这怎么就染上了瘟疫?” 宁嘉鱼自言自语道,她盯着简儿,目光涣散,不愿意相信。 “小的今天出门也给几个高烧不退的人诊断了是瘟疫,也许简儿出门被他们传染了。所以,请公子和夫人早做安排,为了府上其他人的安全,简儿必须要送走。” 徐沧海无奈地说道,惋惜的目光移向床上的简儿。 “徐大医,你要不再试试,说不定简儿他只是一般的风寒而不是瘟疫,我们不能放弃简儿,更不能抛弃他。” 宁嘉鱼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徐沧海,做最后的挣扎。 “若是一般风寒,简儿吃了小的配置的药高烧早就退了,并且瘟疫都具有相似性,他肢节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这就是瘟疫最典型的症状,同上午小的诊断的那些人是一样的症状。” 徐沧海无奈地看着她,重重地叹息道。 “如果我们把简儿送到外面,他必死无疑,相公,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宁嘉鱼拉着陆翊的手,颤声问道,满目绝望。 陆翊脑海里出现了上午那妇人悲痛欲绝自杀身亡的一幕,倘若武胜回来得知简儿死去,以他和简儿的深厚感情只怕也和那妇人一样要去寻死。他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在公子府还有一间房子,将简儿暂时放在那里照料;另外将城内外得瘟疫的病人统一安排在一个住处,并召集医馆郎中集中研制治愈瘟疫的药。” “公子此想法甚妙,一方面避免了家人之间的传染,另一方面积思广博召集医者在一起研究治愈的方法,两种办法并行,希望早点消除这场灾难。”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徐沧海赞许道。 “那么召集郎中研究对付瘟疫的事就交给徐大医主持,穆源,你去请赵郡守来一趟公子府。” 陆翊对穆源吩咐道。 宁嘉鱼此刻稍微松了一口气,简儿总算留在府里照料了。 “小的以前也研究过瘟疫的治愈办法,但只得出了一张预防的单子,希望对公子和夫人有所帮助。” 徐沧海说道。 “夫君,不如我们按照徐大医的药方熬药,然后每天分发给全城百姓,这样可以减少瘟疫感染的机率,百姓也不会恐慌。” 宁嘉鱼兴奋地说道。 “很好,这件事我交给赵黔去办。” “我也想去。” “可是现在瘟疫流行,我担心你身体。” “不怕,我们不是有徐大医的预防药吗?” 宁嘉鱼眨眨眼,对陆翊笑道。陆翊知道只要是宁嘉鱼决定的事,她就会想办法去完成,于是他神情严肃地说道:“可以,不过每天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帮助发药,一有不舒服立刻回府,你能办到吗?” “可以。” 宁嘉鱼愉快地说道。 简儿很快被安放在府邸东边的一个房间里,徐沧海则根据简儿的病症每天开药喂服,虽然仍不见起色,但陆翊和宁嘉鱼不肯放弃,徐沧海也只得尽力医治。 赵黔得陆翊的命令,开始在城内外将那些感染瘟疫的人集中在城外的一间古庙里,并每天派人送药送食物,一旦发现有死亡者,立刻抬出去集中火化处理。 城外的墙角下,一口大铁锅支在火架上里面正飘着浓浓的药草味,城内外没有得瘟疫的百姓人手拿着空碗正排队等着分发瘟疫预防药。宁嘉鱼和红萼火热朝天地忙从药锅里盛出药汁分给前来拿药的百姓。 烈日似火,宁嘉鱼用手巾再次拭了拭额头密密的汗珠,陆翊只准她每天半个时辰来这里发药,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她打算将下一个人的药汁发完就回公子府。 “这药真有用?” 有人问道。 宁嘉鱼抬眸看了一眼,这人浓眉大眼身材健壮脸色红润,跟当地百姓面黄肌瘦枯瘦如柴格格不入,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说话的语气和发音绝不是薛地本地人,或许是经过薛地的远行人吧。 “现在薛地有瘟疫,喝着预防也是有益无害。” 宁嘉鱼轻声说道,将手中的汤勺放在一边,这时走来一名士兵拿起汤勺接替她分发。 “姑娘,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见宁嘉鱼转身离开,急忙喊道。宁嘉鱼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端着药碗,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位大哥相必是远道而来吧,我一直都在薛地从未离开过,所以你认错人了。” 宁嘉鱼觉得很有意思,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那人见宁嘉鱼对他一笑,顿时觉得天地间就只有宁嘉鱼那倾城的一笑,周围所有的人和物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傅大人,太傅大人!” 后面走上来几名身着薛地百姓打扮的人,低声呼唤他。 “我一定见过她,但绝不是在薛地。” 太傅喃喃道。直到宁嘉鱼的身影消失了,他还征在原地不动。 “太傅大人,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就要引起怀疑了。” 其中一个人低声道,同时打量着周围人的动向。几人拿着碗盛了药水后就急忙离开了。城内枫叶客栈上房内,那个被称着太傅的男人正和他的几个手下商量事情。 “太傅大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薛地的那片海域的确是非常不错的进攻之地,可惜最近他们忽然在那里驻扎了一队军营,否则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就可以占领薛地。” 手下甲有点遗憾地说道。 太傅眉毛上挑,脸色沉着:“这次我们从大夏经过鲁国来到薛地,目的就是要破坏鲁国和北国、虞国他们的联纵,就算他们在海边设防也无所谓,只要他们相信是鲁国的人做的就行。” “不如属下召集人马扮成鲁国人就去进攻那海防?” 手下乙问道。 “好,趁着薛地闹瘟疫,目前进攻是最恰当不过的时机了。你立刻召集我们在鲁国和薛地的人马,再选定合适的时机乔装进攻。本太傅听说这薛地的君主是陵春公子,他与本太傅可是旧相识,当年若不是他在中间阻碍,我大夏早就拿下了鲁国和虞国。” 太傅将手拍在桌子上,心有不甘地说道。原来这个太傅就是当年大夏国的使节郑元,当年大夏准备攻打鲁国时曾派他到北国游说,与陆翊曾有交手。后来在大夏他官职一路提拔,成为大夏太傅,权倾朝野。这次鲁国联合三国共同联纵准备进军大夏,他身为大夏太傅冒险到各国游说,暗中破坏几国的团结。 “太傅大人,陵春公子在北国威望极高,这次他来到薛地救济百姓开荒种田还设法阻止瘟疫蔓延,深得薛地百姓民心,属下认为如果说服陵春公子投靠大夏,那么其他国的信心就会崩溃,对我大夏那是如虎添翼。” 手下丙献计道。 “陵春公子是不会投靠大夏国的,这一点本太傅心里最清楚。北国皇帝将他流放到薛地,他不但没有消沉反而积极治理领地,如果他不爱国,凭他的名气和地位早就到其他国去做相爷享受荣华富贵了,并且皇上得知要他去薛地时就已经派人去请他,但他宁愿来这荒芜贫瘠的薛地拒绝了皇上。所以这件事是绝对行不通的。” 郑元摇头叹息道。 “既然他阻碍皇上的一统大业,不如我们趁此机会除去他,岂不称意?” 手下甲阴暗地说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难就难在他手下有一批武艺高强的门客,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郑元扼腕叹息道。 “现在他人在薛地远离京城,身边的门人也不如以前多,总有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手下乙胸有成竹地说道。x “对付陵春公子的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千万不能因为他暴露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目前首要任务就是召集各路人马,准备进攻海防。” 郑元眸中闪着丝丝杀气,冷冷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28章 疫情(三) 府内书房,赵黔正在向陆翊汇报最近瘟疫控制情况。 “启禀公子,现在城内外瘟疫蔓延得到控制,最近已无出现百姓感染的情况,只是安置在古庙内的病患基本无生还希望,更严重的是有士兵进去送药被感染上瘟疫了,属下认为避免更多的士兵被感染,古庙里的病患不如就放弃吧。”(_ 赵黔建议道,语气十分无奈。 陆翊颔首低眉负手在书房度着脚步走来走去,如果不管那些已经得瘟疫的百姓,古庙无疑就是活死人墓;但在又没有找到治愈瘟疫的办法,它又有传染性,正常人进出有被传染的危险,如此一来还会加重疫情的蔓延。 “那就依卿所言。” 陆翊终于下决心。 隔离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传染,如果因此而让无辜的将士被传染上,那么隔离的初衷就不起作用了。 简陋的房间内,红萼坐在床沿上用湿润的丝巾替昏迷的简儿擦拭手脚,她见简儿双目紧闭,原本红润的脸蛋成了青黄色,消瘦的脸庞只剩下一层皮裹在小脸上。她心里万般难受,脑海里想起她和简儿在一起时的种种情景,不由声情并茂地说道:“简儿,你一定要醒来啊,你看红萼姐姐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呢?原来是香酥的蜂蜜饼哦!还有呢,如果你醒来,我就教你抓萤火虫,上次你可是一个都没有抓住呀。” 简儿的手似乎动了,接着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嘴唇干裂,声音极其微弱地说道:“我要吃蜂蜜饼。” 红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张着嘴巴好半天都合不上,惊喜又结巴地说道:“简儿,你......你真的醒来了?” 简儿眨了眨眼睛,无力回答她的话。红萼高兴地又哭又笑地跑出房间,她要将这件事告诉宁嘉鱼。很快,宁嘉鱼、陆翊和徐沧海来到了小房间,徐沧海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箱走到床边替简儿把脉问诊。他首先检查了他的眼鼻和四肢,发现简儿的烧已经退下,并且他也不喊四肢和头疼痛了,他在这里躺了几天后,瘟疫痊愈了。 “公子,简儿他病愈了。” 徐沧海激动地说道,眼中噙着泪花,原来这世界真有奇迹发生。 “简儿,你觉得精神好些了吗?” 宁嘉鱼握着他的小手温柔地问道。简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徐沧海从绿色瓶子里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放进他嘴里让他服下,这种补气丸最适合身体虚弱者。 “徐大医,简儿瘟疫自愈,是不是可以从中得到治愈的方法呢?” 陆翊精神百倍地问道,目光中满是期待。 徐沧海垂下眼眸缓缓说道:“或许是他求生的意志救了他。以前小的师父曾说过,解开此病需“正气存内”,就能“避其毒气”。但小的见过的得此病的人,几乎无法正气存内而避开毒气,简儿这次能苏醒,也许是他渴望回来的意念以及公子和夫人对他的不放弃莫大地鼓舞了他,所以他战胜了病魇回了过来。” 陆翊赞许地点点头,他对简儿笑道:“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好孩子,本公子有赏。” 徐沧海思索道:“简儿生病期间,小的又调配了几味草药剂服给他,不知这有没有起作用。” 陆翊大喜:“徐大医不如将简儿生病期间服用的汤药开张方子,本公子令人熬制出来给古庙里的患者服用。” 徐沧海点头道:“光有服药还不行,这还要需要患者有强烈的生存意志,要鼓励他们。” 陆翊极为称赞:“徐大医仁心仁术妙手回春,可谓是神仙下凡拯救天下苍生。” 徐沧海急忙躬身道:“小的只是尽其所学而已,不像公子是舍己为百姓,公子才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君主。” 陆翊呵呵一笑,便命穆源将赵黔召来,他此刻信心大振准备重新医治古庙里的患者。 钱四见他一家老小安全地回到薛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心有不甘,暗中派人和京城的欧阳青取得联系,希望欧阳青在朝上对陆翊加以诋毁和向皇上进谗,将他流放到更僻远的地方去。只要他离开了薛地,海峰盐场自然又是在他们的掌控下。 欧阳青得到钱四的消息后便约了宁相爷在一家酒楼商议此事,原来宁如海才是海峰盐场的幕后人,他和欧阳青联手控制北国盐业,从中牟取暴利。 “制盐这块肥肉被陵春公子拿去了,不知相爷有何打算?” 欧阳青浅尝了一口淡茶,放下茶盏,一副玩味的表情。 “他是薛地君主当然有权力收回,本相也无能为力。” 宁如海淡淡地说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地失去发财的机会?以相爷在朝中的地位,不如暗中指使同僚向皇上进谏,将他流放在更远的封地,这样皇上也就更加放心他这个弟弟不会对他有威胁,并且盐场又会回到我们手中。”x 欧阳青眼珠一转,阴暗地说道。 “嘉鱼是本相的女儿,本相就算再爱财,也不能眼看她吃苦受累。” 宁如海看了他一眼,叹道。 “其实说起来本将也快成为相爷的小婿,不知相爷爱不爱四小姐?” 欧阳青嘿嘿一笑,眼眸深不见底。就在上个月初,欧阳青向相府提亲于四小姐宁宝凤,宁如海在权衡下答应了欧阳青的提亲。 “嘉鱼她在薛地诸多不便不同于京城的富贵繁华,你和陵春公子都是本相的快婿,关于盐场的事情以后本相自会和陵春公子商议。” 宁如海缓缓道。 欧阳青悻悻而归,他是不可能和陆翊和睦相处的。回到将军府,他立刻召集与他志同道合的同僚收集不利于陆翊的材料,准备找个适合的时机上奏皇上。 简儿的病情一天天好转,他对红萼的依赖也越来越深。有时他晚上睡觉时,也要红萼哄着入睡,红萼没办法请求宁嘉鱼帮她做主,她简直快成了简儿的亲娘了。宁嘉鱼想了想说道:“简儿他目前正在恢复中,特别需要关怀,等他病完全好了就不用整天陪着他了。” 最近武胜开始注意打扮自己了,这天他身穿一件深褐色交领大宽袍,里面着白色中衣。袍子是用绣娟镶领,两襟和下摆均刺绣雷纹,以棱形锦镶边,气度雍容,一洗以前憨厚之态。 红萼带着简儿从花园里回来,就见武胜站在房门前神色有些紧张、含羞地望着他们。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爹爹,你今天穿得真好看,以后你能不能每天都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简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着武胜的手赞美道。武胜脸色一红,垂下头柔声细语道:“只要简儿喜欢,爹爹每天都穿好看的衣服,爹爹从京城带的米花糕你进屋去尝尝吧。” 简儿听闻有米花糕,高兴地朝屋内跑去,红萼见状转身欲走时,只听武胜轻声道:“红萼姑娘请留步。” 红萼停下脚步见武胜朝自己走来不由后退一步,只见武胜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红漆暗花纹的首饰盒,他双手诚恳地将首饰盒送到红萼面前,目含柔情,轻声说道:“红萼姑娘,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请你收下。” 红萼一愣,目光中含着疑惑,她急忙摇头说道:“多谢武大哥的美意,这礼物我不能收,如果武大哥没有其他事,红萼这会儿要去伺候小姐了。”说完低头准备侧身离去。 武胜一把拉住她的手将首饰盒放到她手里说道:“这是我去京城特意买来送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红萼还欲推却,武胜脸色变得一阵白一阵青,他垂首低声道:“武胜一介莽夫不善言辞,只希望红萼姑娘能明白我的心意。”这时简儿捏着一块米花糕从屋内跑出来,红萼见状急忙将手放在身后,低头快速离去。 “爹爹,你和红萼姐姐在说什么呀,她的脸怎么那么红?你们吵架了吗?爹爹,你可不许欺负红萼姐姐,否则简儿再也不叫爹爹了!” 简儿瞪着圆眼鼓着腮帮气呼呼地看着武胜撒娇道。 “爹爹没有和红萼姐姐吵架,你相信爹爹。” 武胜面露开心的笑容,用手刮了刮简儿的鼻子。红萼收下了首饰盒,他心里乐开了花。 赵黔到公子府书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启禀公子,有人纵火将古庙烧毁了,里面的患者全部都烧死了。” 赵黔躬身垂首低声道。 “怎么回事?有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 陆翊大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 “古庙地处僻静的地方,加上里面都是瘟疫病人,所以平时几乎没有人去那里,昨晚属下接到消息说古庙失火,等属下带人赶到古庙时,庙宇早已化为灰烬,里面的患者无一幸免。” 赵黔低声道。 “走,去看看!” 陆翊和赵黔来到古庙时,几处青烟还在断梁处冒着,一股浓浓的肉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欲呕。到处一片断垣残壁,几根烧焦的房梁倒在十几具烧焦的尸体上,周围有许多百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场面一片悲惨。 “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属下处理。” 赵黔低声道,他见陆翊神情悲伤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担心对他身体不好。 这时,在哭嚎的百姓中有个人站起身来大声哀道:“一定是官府的人派人来烧古庙的,他们害怕瘟疫传染给自己,可怜我那命苦的妻儿,就这样白白地被烧死了,原来他们将得瘟疫的病人聚在一起,不让我们去照看自家人,就是为了将他们烧死啊,我可怜的孩子啊,我竟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他们死了,我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啊。” 那人话语一出,竟然有几个百姓朝陆翊这边冲过来。 章节目录 第29章 夹击 赵黔见状,立刻指挥手下的士兵挡在陆翊面前,自己则按剑朝那人群中走去,他浓眉倒立,瞪着双目极为愤慨:“大胆刁民,竟敢出口污蔑公子,公子一心为民,出钱财救助百姓,这次瘟疫爆发亏得公子及时应急才没有使更多的百姓殃及。古庙失火,公子一定会严查不怠,找出真凶。谁要是再出口污蔑重伤人,一律押回衙门重杖。” 那几个百姓见赵黔气势汹汹地吼道,仇视的气焰稍微灭了些,试图煽动其他人跟着起闹,但是更多的百姓选择相信陆翊,都沉默不声。陆翊神情凝重地走到百姓围观的前面,他语气悲伤而坚定,拱手道:“关于古庙失火一事,本公子一定会追查真凶严惩不贷,给你们一个交代,让逝者安息。” 薛地虽然多有其他国流放逃亡之徒且这里民风彪悍,不知谁有这么大的仇恨竟要将古庙里的病患烧死。 墨汁般的夜晚海风习习,波浪翻涌着浪花拍着岸上的怪石发出巨大的声音,使海滩显得更静谧和空旷。一队身穿银色铠甲,头戴战盔,手持青铜长剑的巡逻兵提着灯笼在海滩上来回巡视。海面上,几艘竹筏趁着夜色和海风正如箭般飞速地朝这边驶来。等到竹筏快要靠近海岸时,竹筏上的人跳下来挥刀朝海滩奔来。 “不好,有人偷袭!” 巡逻的士兵中有人发现有一队人手持大刀朝这边奔来,立刻大声喊道。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已经跑到沙滩上,晃动着手里的大刀朝他们砍来。这群黑衣人来势汹汹武艺高强,以凌厉的攻势很快占据上风。 金属碰触发出清脆的声音和嘶喊声交织在一起在宁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很快就惊动了海峰盐场的盐民。柳林听闻外面有兵器相斗发出的金属声和打斗时发出的喝叱声,他急忙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里屋对照顾柳父的妹妹说道:“烟霏,外面似乎来了强盗,你呆在屋里千万不要出来,待为兄出去探个明白。” “大哥,你此去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强盗所伤。” 柳烟霏担心地叮咛道,原来柳烟霏就是柳林的妹妹。 柳林点点头,嘱咐完柳烟霏后,便将盐场里体力强一些的年轻盐民召集起来准备加入战斗。 由于赵黔手下的兵力有限,加上最近粮食短缺,这些士兵几乎每天都处在半饱状态,体力明显不济。不一会儿,巡逻兵就处于下风状态,随时会被这些黑衣人所灭。 “大伙儿们,海峰盐场是我们生存的命根子,今晚有强盗入侵要抢盐场,所以我们要拼命保护好盐场,家里没有妻儿的,跟我一起上。” 柳林大声说完后,一马当先地拿着屋里的铁锹朝海防营冲去。其他人见柳林挺身而出,也拿着铁锹跟在他后面。 处于下风的巡逻兵见盐场冲出一群人手持铁器朝他们奔来支援,顿时士气大增,纷纷拼尽全力抵抗黑衣人,黑衣人见冲来一群不要命的盐民,稍微抵抗一会儿便趁机跳上停泊在岸边的竹筏逃走。这场战斗巡逻兵损失较重,死了十几人,伤了十几人;黑衣人只有两个重伤,他们见自己无法逃走便咬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 薛地海防营受到偷袭的事件很快传到陆翊的耳中,他立刻带兵前往海峰盐场。在营帐里,他先查看慰问受伤的士兵,然后又再去查看两具黑衣人尸体。这两名黑衣人身穿劲装衣裤,除了胸部和颈部的致命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赵黔蹲下身翻开他们的衣服仔细查看全身,忽然发现在他们手腕上都有一个虎头刺青图案,他面色大惊,急忙向陆翊汇报道:“启禀公子,属下发现这两个黑衣死者手腕上有虎头刺青,属下早些年曾和鲁国兵有交集,他们的手腕上就是这种虎头刺青,莫非是鲁国人偷袭的?” 陆翊见两具黑衣死者穿着白色立领中衣,这种立领中衣的材质是麻,是鲁国士兵独有的样式布料。根据虎头刺青和麻制中衣,这就可以肯定,今晚的这场偷袭就是鲁国人做的。 鲁国和薛地仅一海之隔,如果鲁国要扩大领土占领小小的薛地也不足为奇,但陆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鲁国真要将薛地占领去了,不应该只派十几名士兵前来攻打一会儿就离开了,或许他们先派人过来侦探也有可能。 柳林带着几个盐民来到陆翊身边请求从军,他跪下身诚恳地说道:“相比起制盐,小的更希望投身军营做一名保家卫国的士兵,还望公子成全。” 陆翊急忙将他扶起赞许道:“昨晚你带领大家一起保护盐场抵抗外来侵略这本身就是一种很高尚的品德,薛地百姓有你这样英勇无畏的勇士感到自豪,本公子答应你的请求,你就留在海防营做一名守护边境的士兵吧。” “小的叩谢公子的知遇之恩。” 柳林带着另外几个盐民一同拜谢道。 “你老父身体可有好些?” 陆翊关切地问道。 “家父身体正在康复中,这都得益于公子的惠泽,小的誓死效命公子以报答公子再生父母之恩。” 柳林再次叩拜道。 很快,钱四得知了此事,他暗中将古庙纵火焚烧案和海防营受偷袭事件密报了欧阳青。欧阳青得此密信后大喜,根据钱四送来的信,他可以在这两件事上大做文章,于是立刻联络其他同僚准备一同上书弹劾陆翊。 皇宫紫月殿,皇上身穿明黄色龙袍上面刺绣着日月纹饰,头戴旒冕,顶上是用青罗绘制的龙麟图案,腰束大带,危襟正坐在宝座上。白玉台阶下,两列大臣肃穆庄严,他们手持笏板,头戴冠,长缨结于颌下,腰束大带,裙裾将足掩下,躬身行礼。x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异口同声地高声喊道。 “众爱卿平身,今日有何事要奏?” 皇上问道。 中大夫李道手持笏板说道:“微臣听说最近薛地瘟疫爆发形势严峻得不到控制,所以陵春公子就将那些得瘟疫的病患集中在古庙里将他们活活烧死,真是罪孽啊。” 欧阳青也从队列中站出来持笏板进谏道:“末将得到情报,鲁国国君不满陵春公子提高盐的价格和减少盐的供应量,造成鲁国百姓吃盐紧张,一度民心不定,故而派兵进攻薛地,扩大鲁国的领土。末将以为陵春公子在薛地的此番行为已经引起了鲁国对北国的隔阂,不利于两国的交好,有破坏四国联纵嫌疑。”x 电脑端:/ 上大夫陈柏从第二个队列位置走出来,他手持笏板神情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微臣以为,陵春公子因为流放薛地,对皇上心生不满,故而做一些激怒民愤,破坏比邻国友好的事件,如果放任他继续留在薛地,只怕还会闹出更大的矛盾,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将他流放到更为僻远的南岛。” 皇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半分波澜,他淡淡地说道:“陵春公子既是薛地君主,他自有治理之道,至于鲁国要夺取薛地扩大领地,想必他也有对付的方法,各位爱卿就不必为此事费心争执,倘若无事,退朝!” “微臣有要事要奏。” 言喻严肃地说道,手持笏板,从第二队列中走出来。 “言爱卿有何要事?” 皇上问道。 “微臣以为皇上不但不能流放陵春公子,还要即可将公子召回京城。” 言喻铿锵有力地说道。 “爱卿有何高见?” 皇上一怔,问道。 “现在天下大势迷幻,各国皆有争霸之心,人人都有好强之意,并且北国正是用人之际。据微臣所知,陵春公子在薛地开荒种地治理水患取得极大成效,我们北国有这么能干的人才为何弃之不用?” “这......?” 皇上语塞。他知道陆翊有军事外交才能,没想到他治理封地也是这么井井有条,那块蛮夷之地在他的带领下,据说那里的民风都开始好转了。但,陆翊越是能干他的心就越不安,怪就只能怪陆翊是皇上的亲弟弟,他的声望已经盖过了他这个当皇帝的哥哥了。倘若他要纂权造反,只需随便找个由头北国的百姓就会响应支持他,他这个皇位岌岌可危。 言喻似乎看出了皇上的顾虑,他振振道:“大夏国富民强,军队英勇善战,它正是依靠有一批治国之才的人士才使得它如此强大。如果我们在内没有强大的后援支持,对外没有可以信赖的盟国帮助,一旦交战,必处于劣势,那时就孤立寡援,国将不国了!微臣希望皇上以北国大势之重,勿听谗言,请皇上明鉴。” 这时,上卿邓国良从首位走出来手持笏板进谏道:“言大夫所言极是,望皇上多思虑,北国要变得富足强盛,必需有治国之才的人士才是。” 皇上沉默片刻说道:“几位爱卿的进谏朕再多加以思索,退朝!”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言喻收起笏板一脸叹息地从大殿里走出来,皇上若没有博大的胸襟去接受陆翊,北国的前程堪忧。 x :/ 章节目录 第30章 寻凶 皇上从紫金殿走出来,心情十分沉闷,对于陆翊的才能他不是不欣赏,是他欣赏不起。 殿外,刘公公早就侯在肩舆旁,见皇上走出来急忙迎上去,皇上坐上肩舆后便吩咐去明月院,只有在燕姬那里,他那盘桓郁结的心才能得到释放。 燕姬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脚下跪着两个宫女小心地替她捏腿,薰笼里飘出来的蔷薇露香充盈着整个房间,让人惬意舒适。 “皇上驾到!”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远远响起。 燕姬听闻皇上驾到,急忙命侍女搀扶她到屋外迎接皇上。 “臣妾恭迎皇上驾到。” 燕姬屈膝行礼,娇弱而恭敬地说道。 “朕说了很多次了,你初次怀孕,不必每次见面都行礼,你快起身吧。” 皇上关切地说道,伸手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臣妾正躺在榻上想着皇上,皇上就来了。” 燕姬抬眸看着皇上,娇吟道。 “你快坐下,让朕瞧瞧,是你想朕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想父皇了。” 皇上打趣地说道,他将燕姬扶坐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一只手轻抚还未明显凸起的肚子。 “皇上认为是谁想就是谁想。” 燕姬咬着嘴唇,垂头娇嗔道。皇上嘴角上扬勾起一丝笑容,将她揽进怀里双手肆意在她身上揉捏一会儿后忽然叹道:“先皇也是在朕这个年纪得小翊,那时朕已是太子。小翊他从小就甚得先皇宠爱,以至于朕终日惶惶不安,但先皇终究还是将皇位传位于朕。” 燕姬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她轻声道:“臣妾希望为皇上添一名公主,这样她不仅有父皇的爱,还有好几个哥哥的疼爱。” 皇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眼光看着她:“如果是个皇子,他们就不爱了?” 燕姬面色不惊地抿笑道:“如果他是个皇子,自然也是一个听话的皇子,他们也爱。” 皇上哈哈大笑,他说道:“美人啊,你每次说话都甚得朕心喜欢,朕怀疑你就是朕心里的蛔虫,朕想什么,你都知道。” 隔着丝滑的布料,燕姬白玉般的指尖在皇上胸膛上游走着,嘴里撒娇道:“燕姬才不要做蛔虫呢,燕姬要做皇上的心头肉。” “朕最喜欢吃心头肉,今晚朕就把你吃了!” 皇上轻笑道。 是夜三更,幔帐轻晃后缓缓平息,皇上缓缓躺下来满足地将燕姬拥入怀里,他忽然喜欢上这种小心翼翼又能发泄自己情绪的生活方式。 “朕以前听你说过,你在虞国就听闻过陵春公子的盛名,你认为他如何?” 皇上不经意地望着幔顶,淡淡地问道。 “陵春公子待人真诚礼贤下士,给人于雪中送炭,富人于锦上添花,或许他是一个听皇上话的贤臣。” 燕姬枕在皇上胸膛上,柔声道。 “朕也是这么想,凭他的盛名,朕赐他封地时他完全可以去其他国做相爷,何必去薛地受苦。只是,朕也有朕的顾虑,所以朕才觉得不开心,容朕再考虑。”(_ 皇上目光涣散,喃喃地说道。 薛地,经过上次海防营偷袭事件后,陆翊便加派更多兵力驻守海防,同时加强了兵器的升级装备。赵黔提议道:“经过这次袭击暴露出我们军队人员的不足,既然薛地多有流放亡命之徒,不如我们招募他们到兵营里为我们所用。”x 电脑端:/ 陆翊点头赞许道:“本公子正有此打算,将牢房里的死囚犯带去充军;聚集在薛地的逃亡犯一律抓去充军,这样既防止他们在薛地为非作乱又能为薛地效力。” “只是这一批人个性恶劣不易管教,倘若将他们和普通士兵安排在一起只怕会在里面作乱扰乱军心。” 赵黔颦眉担心道。 “所以,对于这些死士要将他们单独编排一个队,就叫飞虎队吧,只要谁在战场上立功,那么他之前的死囚身份就可以漂白,还可以在军营中升职,此方式同样适用于流亡到薛地的亡命徒,只要能立战功,就能得赏赐、升职。” 陆翊思索良久后,决定道。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一来解决了军中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来这些死囚亡命之徒本来就将性命看得轻,对战场无所畏惧,立了战功还能得到升职,有用武之地。 赵黔即可领命去办理此事,很快,薛地那些流亡的亡命之徒和衙门里的死囚被编制成一组全新的队,飞虎队。 陆翊是这么定义飞虎队的,两兵交战时,冲锋在第一队是为打头阵,如果遇到危险需要撤退时,他们便是掩护队伍撤退而走在最后的队伍。总之,飞虎队就是一支送死的队伍。 赵黔在整编飞虎队时,发现有几个人正是上次古庙失火现场闹事的那几个百姓。经过审问,得知他们正是纵火者。有人暗中出钱让他们火烧古庙然后再带头闹事,以此栽赃嫁祸给陆翊。 “你们可知那人的姓名?” 赵黔审问道。 几个人均摇头,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几个从韩国逃亡来此,身无分文,于是有人给了我们一袋子钱,让我们放火烧古庙,然后再扮成受害者家属闹事,嫁祸给官府。” 赵黔将此事报告给了陆翊,陆翊拍桌愤怒道:“此人行为恶劣,如果查出来必将严惩。用无辜病患者的性命来污蔑本公子,可见其人不除,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受难!” 宁嘉鱼见最近红萼做事漫不经心,有时候独自一人靠着窗外发呆,做针线时将手指戳破了也未察觉,并且每次只要有武胜在场,她就低头红脸找其他事离开。宁嘉鱼心里暗自高兴,这丫头,难不成有了意中人?她想着红萼平时也没空打扮自己,于是想出去买些胭脂和布料送给她。女孩子在这样的花季,怎能不好好装扮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多有些自信。于是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到街上去买胭脂和布料,好给红萼一个惊喜。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才几个月的时间,薛城内已经发生了大的变化,原本萧条的大街上已经初现繁华。铺子里掌柜笑吟吟地接待每个上门的顾客,街上斗狗、聚众打架的情景已不复存在,担货郎的挑子里多了许多款式新颖的珠花,手镯,耳环之类的配饰物。 宁嘉鱼走进一家胭脂铺,掌柜热情地为她介绍了店里新上的精品,一款京城流行的梦纱胭脂水粉。宁嘉鱼准备选这一款水粉和一个雪花膏发油送给红萼。 “方掌柜,最近店里可有来新货?” 一个声音圆润的妇人声音在门口响起。 “钱夫人,小店刚到一批京城流行的胭脂水粉,夫人可来看一看。” 方掌柜热情地招呼着,走到门外去迎接钱夫人。 “不用看了,全部给本夫人包起来。” 钱夫人压着嗓音,高傲地说道。 “可是夫人,这位小姐她也选了这款胭脂,这款胭脂有三盒,不如就匀一盒给她吧。” 方掌柜陪笑道。 “本夫人有的是钱,见不得那些穷人与本夫人用同款,说出去那些官宦夫人可得笑话说本夫人与穷酸用一样的胭脂,所以,你去告诉她,那款胭脂她不用买了,本夫人倒给她两倍的价格,让她走人。” 钱夫人把弄着长长的红色蔻甲,十分轻蔑地说道。 “这......钱夫人,这样说不太好吧。” 方掌柜没想到钱夫人会这样毫不留情面地说话,有些窘迫地看着宁嘉鱼,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没用,让本夫人来说。紫娟,把银子拿出来。” 钱夫人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一把推开方掌柜。 “穷丫头,没那个本事买这么昂贵的水粉你就放弃吧,抹在脸上也变不出凤凰飞上枝头。今儿你走大运了,因为本夫人会给你一笔小小的钱,去买其他胭脂。怎样?划算吧!” 钱夫人走到宁嘉鱼身边,冷笑道,眼角的细纹因为她轻视的笑显得更明显。 “夫人,你看你满脸皱纹,皮肤暗黄粗糙,就算把店里所有的胭脂抹在你脸上,也无法遮住你人老珠黄的事实。我劝你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地看好你家老爷吧,这会儿趁你不在家,指不定在屋里同哪个小妾一番亲热呢。” 宁嘉鱼用丝娟捂着嘴,尖锐地讥笑道。赵姨娘那么老道的人,还不是败在她手下?一个小小市井妇人想出口伤她?宁嘉鱼心里暗自冷笑。 “你......” 钱夫人气得吐血,因为宁嘉鱼说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伤痛。钱四那个死鬼,在薛地纳了好几房小妾,那些死贱人年轻貌美一个个水灵灵娇嗲嗲,自从她来到薛地,钱四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她,更不用说晚上夜宿在她房里了,尤其她见宁嘉鱼容貌倾城娇媚百态,是个男人都会为她动心,心中更加怒火万丈。 “你给老娘等着,古庙里的那些贱民就是你的榜样!” 钱夫人气呼呼地骂道,手捏红巾,双手叉在水桶腰上,一幅泼妇形态。 宁嘉鱼听她此言心思一动,古庙纵火案跟她有关? “小女子就在这里等着,夫人有什么本领放马过来呀!” 宁嘉鱼冷笑一声,不甘示弱地说道。 “好,你给老娘等着,有你好看!” 钱夫人带着两个侍女甩袖而去。 “姑娘你快离开这里,你怎么得罪钱夫人了,她可是这里首富钱四的夫人,为人飞扬跋扈不好惹。” 方掌柜担心地提醒道。他见宁嘉鱼生得俊俏漂亮,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不急,掌柜的,麻烦你帮我把这款胭脂和雪花膏包好。” 宁嘉鱼一脸轻松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31章 作死 宁嘉鱼从胭脂铺走出来,沿着大街准备回府。前面有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迎面跑来甚是慌张,冷不防撞到宁嘉鱼身侧,宁嘉鱼没在意继续走路,却见后面有人大声喊道:x :/ “姑娘,你的钱袋被人偷了。” 宁嘉鱼一回头,就见喊话的那人猛然转向朝小偷追去,她赶紧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钱袋果然不见了。很快那人追上小偷,将那小偷按在地上,从他手里拿过绣着粉色荷花的钱袋,后面又有几个人跟了上来将小偷继续按在地上将他的手向背反剪。 “姑娘,这可是你的钱袋?” 那人对赶来的宁嘉鱼关切地问道。 宁嘉鱼看了他手里的荷花钱袋一眼点点头,觉得那人眉目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应该见过他。 “街上人杂,姑娘可得谨慎。” 那人淡淡地说道,便将手中的钱袋递给宁嘉鱼。宁嘉鱼接过钱袋,忽然想起了这个人就是上次在城外说见过自己的那位远行人。原来此人正是郑元。这时,有几个人扭着小偷带着走上来站在郑元的身后,其中一人走上前小声附耳郑元,郑元望着宁嘉鱼,唇畔间有了笑意,他问道: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如果你觉得受了委屈,我可以帮你教训这偷儿。” 宁嘉鱼屈膝做了一个回礼,垂首道:“多些这位大哥相助,瞧他这身打扮估计也是因为贫苦,不如就此放了他,希望他以后自力更生不要再做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情。”(_ 郑元听罢,侧身对那小偷教训道:“今天你碰上这位仁慈的姑娘算你走运,以后不要再偷人钱物,否则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地放过你,还不快向姑娘赔礼道歉?” 那小偷听罢急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小人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偷人钱财,还望小姐饶恕。” 郑元对他喝道:“还不快滚!”那小偷赶紧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郑元见宁嘉鱼转身欲走,急忙叫住她: “倘若下次再见姑娘,在下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郑元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 “小女姓宁。” 宁嘉鱼低眉轻声道。 “原来是宁姑娘,不过在下听你口音不像是薛地人士,倒像京城口音。” 郑元盯着她,继续追问道。 “不错,我的确是京城人士,倘若这位大哥没有其他事宜,小女告辞了。” 宁嘉鱼低声道,朝他轻轻点头,就离去了。 郑元盯着宁嘉鱼离去的背影良久,他缓缓抬起那只曾经拿过钱袋的手放在鼻子上轻轻嗅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好闻的香味。 “太傅大人,倘若你喜欢那女子,不如属下就将她掳来送给大人。” 手下甲低声说道。他见郑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念念不忘那位姓宁的姑娘,于是打算用不正当手段将她抢来。 “混账东西,本太傅看上的女人需要去抢?” 郑元横着眼睛看着他,低声大骂道。 “是呀,太傅大人权高位重仪表堂堂,怎么也是那姑娘主动投怀送报才是,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手下乙急忙讨好说道,翻着白眼看了一下手下甲。 “不过属下见那姑娘端庄优雅,谈吐不俗,容貌娇媚倾城,必出自名门闺秀,只是她一介京城女子为何在薛地生活?并且见她梳着妇人头式模样,只怕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手下乙疑惑道。 “笨蛋,你这就不懂,太傅大人以前在京城见过她,现在又在这偏僻的薛地三番两次遇见她,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懂吗?嫁做他人妇又怎样?整个天下都有我们大夏国的,难道一个女人还抢不过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手下丙理直气壮地说道。 “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脱离不了刚才我说的抢,装什么一本正经!” 手下甲翻着白眼,忿忿不平地说道。 “够了,再说下去本太傅割掉你们的舌头!” 郑元恨恨看了手下们一眼,低吼道。 几个人立刻闭上嘴,因为他们这个太傅大人向来是说到做到,一点儿也不含糊。 上次他们派人假扮鲁国兵偷袭海防营,虽然没有取得大的成果,但北国这边似乎对鲁国有了戒备之心,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们再去京城用重金贿赂给那些贪财的大臣,然后再给点好处给北国皇帝,两边一游说,北国这边自然就会放弃和他们联纵。如此一来再去其他国稍微活动一下,他们的联纵计划就彻底泡汤了。那么,下次的主动权,就在大夏国的手里了! “现在我们去京城,会会北国皇帝。” 郑元很快收起他相思的眼神,转瞬间又恢复了他冰冷的眼眸,冷声说道。他要做的事和要的人,从来没有落空过,现在如此,将来如此。何须他这几个属下在这里废话! 宁嘉鱼又在绸缎庄选了几块颜色鲜艳的水红色和淡粉色丝罗,她想着红萼那惊喜又害羞的样子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倘若红萼真和武胜成亲,她一定要按照嫁亲妹妹的仪式风光为她办一场婚礼。 宁嘉鱼提着布料和胭脂回到公子府,红萼早已侯在门口伸长脖子焦急地等着宁嘉鱼。她远远见宁嘉鱼提着东西朝府上走来,急忙迎上去将她手里的物品接下来,几乎泪水盈框: “小姐,你一大早去哪里了,让奴婢好生担心。” 红萼哽咽道,任由泪珠滑下来掉在地上。以前在相府,只要她一离开宁嘉鱼半会儿,宁嘉鱼准会被她两个妹妹暗地里欺负,所以她现在只要一会儿见不着宁嘉鱼,心里就发慌,她担心宁嘉鱼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些是我买来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宁嘉鱼轻松地笑道,指了指她手里的布料。 “小姐,你怎么破费去为奴婢买这么贵重的布料?奴婢怎么担当得起。” 红萼盯着手里的料子,受宠若惊地说道。 “没有什么担当不起的,你是我的好妹妹,我还买了其他的胭脂,我们进屋再慢慢看。” 宁嘉鱼愉快地说道,挽着红萼的手朝府内进去。 在房间里,宁嘉鱼亲自为红萼擦上梦纱水红胭脂,真不愧是京城流行色彩,这款胭脂擦在脸上光彩照人,颜色梦幻又逼真,镜中的红萼仿佛变了一个人,明眸皓齿,光彩动人,楚楚可怜。 “真漂亮,现在把这款雪花膏试试。” 宁嘉鱼望着镜中的红萼,赞美道,又准备把雪花膏涂在她头发上。 “小姐,我......其实我......” 红萼抓住宁嘉鱼的手,眸光凝望着她,她有话要对宁嘉鱼说明,正在难为怎么开口时,陆翊走了进来。 “红萼,今儿嘉鱼把你打扮这么漂亮,莫非你要见意中人?等等,你们先别说,让我猜猜!嗯,我知道了,那就是......” 陆翊笑着话音未说完,就被红萼打断 “公子,奴婢让你见笑了。小姐她买这么贵重的物品奴婢不能收,奴婢这就告退。” 红萼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垂头急忙朝门外奔去。 “红萼,你这丫头,你怎么就不领我的一片心意呢。” 宁嘉鱼手里拿着雪花膏,朝着红萼离去的地方跺脚道。 “算了嘉鱼,红萼胆子小又害羞,你今天上午不在家可把她急坏了,她又不敢出去找你,又怕错过了迎接你,她对你可真好,连我都开始嫉恨她了。” 陆翊呵呵笑道。 “我想着她这般年纪也应该打扮好看些,如果遇上了心上人那岂不是更好,可惜她总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 宁嘉鱼偏着头,失望地说道。 “你放心,红萼就是一时见你买这么多东西送给她,她有点接受不过来,过几天就好了。还有,以后你可不能单独上街,如果你到外面去买东西,也要同我打招呼,再怎么说你是公子夫人,起码也得派几人跟在你身后保护你,为你打点一切,知道吗!” 陆翊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他这个小娇妻,他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更不许她单独一个人在外有什么差池。 “知道啦。” 宁嘉鱼翘着小嘴,一副娇嗔模样。 就在这时,穆源在门外有报,陆翊准许他进来说话。 “启禀公子,小的派去监视钱四的线人这会儿传来消息,说钱四不但和京城那边保持联系,和古庙纵火案也脱不了干系。” 穆源低头禀报道。 “有这回事?” 陆翊剑眉上挑,眼眸带着丝丝寒气。宁嘉鱼忽然想起来钱夫人对她威胁的话,于是就把在胭脂店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大致就是说钱夫人看不起人,还出口威胁她。 “贱妇如此大胆竟敢出口欺负你,这件事我得好生找钱四算算账。” 陆翊恨声道,眼中已有杀气。 “穆源,你传我口讯给赵黔带那几个韩国人偷偷去指认钱四,看是否是他致使他们去纵火的。” 陆翊冷声道,倘若真是钱四在幕后主使的,那么他就是在为他一家老小挖掘坟墓。 章节目录 第32章 和亲 赵黔得到陆翊的命令后,便安排那几个韩国人在暗处偷偷地指认钱四,他们确认,就是这个名叫钱四的人给他们钱,并让他们火烧古庙寺还嫁祸官府的人。 钱四最近心情很烦,他一直在等待京城那边的消息,他希望欧阳青早点向皇上弹劾陆翊,早日将陆翊流放到更远的地方,这样海峰盐场依然是他的天下。他知道陆翊派人在监视他,他受不了这种被威胁监视的生活,就连去找那几个韩国亡命之徒都是叫家人帮忙掩护他才得以出去办事,他钱四可不是软柿子,专门被人捏在手里。 这天早晨,他愉快地从一个小妾房里走出来,哼着小调照例来到书房算算这个月陆翊该分给他多少银两。自从他将贩盐的经营门道和权力交给陆翊后,他们达成协议,每个月按盐的利润二八分成,这样算下来比他以前的收入少了一大半。家里好几个美妾要娇养,他这身子也该多补补,老母亲加上那母老虎还有那几个败家子儿子,更是需要铁打的流水银子。 他抬脚进入书房门口,远远地就见书桌上躺着一只鸟,“难道欧阳青这么快就给他送好消息了?”他心里暗暗一阵高兴,等他走进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是这只送信的鸽子不假,但这只鸽子被人用箭贯穿了整个身体,嘴角带着血迹躺在他洁白的素笺上。 “这只鸟儿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他选错了栖身的木枝。” 钱四猛然想起陆翊那漫不经心,又带着狠狠警告的话。这句话现在听起来仿佛是一段荆棘,全身犹如被尖锐的密密的刺棘扎满,那种撕心裂肺钻心的疼痛,他嘴角不由一阵阵抽搐。 陵春公子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这只鸽子就是他的下场。 “不!” 钱四绝望喊道,他要向陆翊认错,这一次,他再也不站错枝木了,他真的错了。 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陆翊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带着弓弦声,一支利箭破窗而入,不偏不倚,正好射透钱四的胸膛,他惊恐地扭曲着脸庞,低头看着红色的鲜血从胸口泊泊流出,脑子里想着那只被箭射穿的鸟儿的情形,这时,第二支箭也从窗外射进来并排着第一支箭透入他胸膛,他低头看着滴着血的冷色箭簇,身子感到慢慢变冷,最后慢慢地倒在桌子上,脑袋搁在桌上瞪着大眼,正好对着那只死鸽子。 很快,钱宅起火,一场熊熊烈火将这座宅子烧为灰烬,里面的人无一幸免。 陆翊站在高楼上望着不远处一片浓烟滚滚的建筑物,他冷冷地甩袖走下小楼,有些人,根本就不配有第二次机会! 赵黔将那几名韩国流亡者带到薛地百姓面前当众揭发他们纵火焚烧古庙嫁祸给官府的恶劣性质,为了震慑其他亡命徒,他下令将这几个人斩首于城外古庙前,算是慰籍庙里无辜死去的患者。 古庙纵火案虽然完结,但陆翊知道,将来他要面对的困难,更多。x :/ 郑元一行人来到北国的京城后立刻恢复原来的身份,大夏国皇帝得知他们已经到了北国京城,立刻给他派来了黄金五千两和车子百乘供他在北国和鲁国等地活动。他们穿着大夏国华丽的服装,手持宝剑,在京城繁华的地段大摆宴席,大肆派金,以显示大夏国对北国的友好。 原先那些跟着鲁国要联纵的策士和朝中大臣得了黄金后便开始说大夏国的好话了,就像他们是兄弟般亲密。 紫金殿内,郑元叩见皇上。郑元行完礼后恭敬地对皇上振振有词地说道:“大夏国一直与北国交好,这次贵国准备联合其他三国讨伐大夏国,吾皇十分痛心。纵观天下,唯贵国与大夏强盛,其他弱小国狼子野心企图破坏两国团结,必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然后他们就如猎人般在后面捡便宜不劳而获,以此扩大自己的国土,皇上英明神武万不可上他们的当。” 这时,又有一帮得了重金的臣子帮助说大夏国的好话,皇上原本就退缩的心,这会儿更加打定主意要和大夏国站在一起。 “为了表示吾大夏国的诚意,吾皇愿意两国和亲联姻以示永好,不日将吾国的青曼公主远嫁于北国。” 郑元拱手最后说道。 皇上大喜,当即表示放弃四国联纵,并设宴款待郑元一行人。朝堂上,无人不欢喜,唯有言喻皱眉不语,唉声叹气走出殿外。次日上朝,皇上问之,曰:“昨日朝上,大家都满心欢喜有此圆满的局面,唯独言大夫不言,愁眉苦脸?” “微臣担心皇上被大夏国所迷惑了,大夏国近年来蠢蠢欲动试图进攻其他国,顾虑于北国的强盛才有所收敛,其称霸野心的端倪明眼人早就看出,皇上为何被它区区蝇头利益而一叶障目?皇上即刻联合其他四国早日进攻大夏以免节外生枝才是。” 言喻苦口婆心进谏道。 “言大夫你口口声声武力战争,难道不为北国百姓着想?” 皇上有些愠怒道。 “现在百姓生活贫困不足,各国说客和谋士进行巧辩和权诈之术,导致诸侯慌乱疑惑,民心不稳,又没有善于治理农业种植的有才人士领导,所以百姓生活才困苦。倘若皇上用武力胜得外国,那么国内民众的义气就会高涨,皇上的权威就会增强,百姓自然就会服从皇上的统治,这也是皇上获得民心的最好途径啊。” 言喻极力说服道。 “古代贤君皆厌恶战争以苍天好生之德怜悯百姓,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无战争骨肉分离之苦,言大夫让朕主动挑起战争,是要朕做一个被千古人指骂的暴君吗?” 皇上面露愠色不悦地说道。 “昔日神农攻打补遂,黄帝讨伐涿鹿擒获蚩尤,夏禹王攻打共工,商汤王灭夏桀;周武王灭商纣;齐桓公用战争雄霸天下,这都说明了哪有不经过战争就能达到目的的?况且大夏国早就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皇上千万不要被他一时服软而蒙蔽了双眼,他就像一头虎视眈眈的猛虎,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发动战争吞并其他国,为何不趁这头猛虎没有进攻前就置他于死地呢?”(_ 言喻掏心掏肺地进谏道。 皇上听不进,淡淡说道:“至于将来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言喻黯然离开,倘若北国还有救,就只能指望陵春公子陆翊了。 郑元见北国皇帝同意退出联纵心里十分高兴,世人大多被金钱和美色所诱惑,真正的赢家,一定是寂寞的高处不胜寒。现在他只须在鲁国去活动活动,再从中挑拨两国的关系,这次四国结盟基本就算是废了。 鲁国皇帝得知北国皇帝收了金钱得了公主就退出四国联纵心里十分愤慨,他当真没有将鲁国王后这个亲皇姐放在心里,所以郑元在宫殿一阵游说巧辩后,他心里默默地承认这次联纵失败。 郑元回到大夏国后,便组织人马将青曼公主送到北国。青曼公主的生母是一个地位卑微的洗衣宫女,一次去给皇上送衣服时,皇上一时性起将她宠幸后,没过多久她就怀孕就生下了青曼公主。 因为她地位卑微,不讨宫里人喜欢,所以她生下青曼公主不到两年就死去了。后来青曼公主由宫里的王美人抚养长大,这次和亲,皇上准备选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前往北国,而青曼公主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就算将来两国交战,北国皇帝将她斩首,对大夏国来说,也无关紧要。 青曼公主到北国后,北国皇上赐封她为元妃,位次仅次于皇后。x 陆翊接到同父异母的鲁国王后的消息,说大夏国派密使正在游说鲁国国君,希望两国联合共同进攻虞国,然后瓜分虞国国土。陆翊看完信件皱起眉头。虞国紧邻北国,是北国的一道天然屏障,但它的位置对大夏极为不利,犹如鱼鲠在喉随时会对大夏有致命一击。这次大夏着急联合鲁国攻克虞国,是想趁北国此时还沉浸在对它的信任中速战速决解决虞国问题。倘若北国反应迟缓失去了虞国这个天然屏障,后面大夏若对北国发起进攻,那对北国极为不利。 可是,现在皇上不但不相信他还将他流放到薛地,就算他空有挽救的能力,此刻也派不上用场。但,他绝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男人,为了北国,他必须重掌权力。于是他写信给鲁国王后,一起想办法如何挽回这个局面,鲁国王后回信只有两个字“战争” 虞国皇上得到密报说大夏准备联手鲁国进攻虞国,于是急忙派使节到北国求助,北国皇上左右为难,这边刚收了大夏国的好处和公主,难不成马上又翻脸起兵攻打大夏?他于是找借口拖延,能不见虞国使节就不见使节。 燕姬见皇上无意帮助虞国,便找个机会和邓成良单独见面商议对策,如何挽救虞国于危难之中。 他们密约在宝泰酒楼见面,宝泰酒楼是邓国良一处秘密的暗藏点,当年他被发配边疆,他在边疆一切的打点费用均是宝泰酒楼提供,并且在那里认识和帮助了燕姬,所以燕姬为了报答邓成良的恩情,甘愿来北国为他做事。 章节目录 第33章 谋略 宝泰酒楼里,燕姬身着灰色暗纹丝绸交领宽袖大袍,头戴束缨冠,腰束黑色大带,碧玉勾上挂着一块墨玉,手持海纹折扇,整个一副贵公子形象打扮。 “恩公,虞国目前形势岌岌可危,而皇上又不愿得罪大夏国出兵相助,这该如何是好?” 燕姬手里缓缓摇着折扇,但语气急促担忧地问道。 “皇上明显是想做个局外人撇清这件事,本卿能顺利回京城,多亏虞国国君相助,这份恩情是本卿该回报的时候了。但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目前首要任务是要立刻召陵春公子回京,要大夏国放弃攻打虞国,非他出面不可。” 邓成良颦眉思索道。 “燕姬虽然也在皇上面前说陵春公子好话,但皇上始终顾虑公子盛名在望,唯恐威胁他的皇位,这该如何是好?” 燕姬忧愁道。 “这件事本卿来安排,只有皇上感受到陵春公子的重要性,他才会请他回京城。” 良久后,邓成良缓缓说道。 回到府邸后,邓成良派了一个得意门人范成前往韩国游说,并给他五十辆车,一百黄金。范成带着车子和黄金来到韩国后对韩国君主说道: “韩国离大夏和北国也近,现在大夏计划联合鲁国攻打虞国,那么下一个要攻打的对象就是韩国。” 韩国皇上大惊,急忙说道:“先生不辞辛苦来到韩国来说这件事,必有良策,朕愿洗耳恭听,请先生赐教。” “现在陵春公子在薛地,皇上为何不请他到韩国为相?诸国谁先得到他谁就能富国强兵,以陵春公子的威望和治国之才,就连大夏国都要忌惮三分,如此一来,韩国则保住了国土啊!” 范成语重心长地说道。 “先生不知,朕其实派人去请过陵春公子来韩国为相,但被公子回绝了。” 韩国皇上愁容满面地叹道。 “以陵春公子的盛名,皇上若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去请他,他如何来韩国做相?大夏国也急着争请他,大王以为韩国和大夏哪个最强盛?” 范成反问道。 “自然是大夏国强盛富有。” 韩国皇上实话说道。 “所以,公子无法感到皇上的诚意他才没答应。” 范成胸有成竹地说道。 韩国皇上大喜,立刻派使节以千斤黄金和百乘马车到薛地去聘请陆翊。邓成良得此消息后派人送信给陆翊,让他做好准备,韩国这么大动静来请陆翊,想必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 韩国使节到薛地后,陆翊坚决推辞不就,以至于使节跑了好几次都无法打动陆翊。 北国皇宫紫金殿,上卿邓成良和上大夫言喻请奏皇上。 “启禀皇上,韩国皇上派使节以黄金千斤和百乘马车礼聘陵春公子,黄金千斤这是极为贵重的聘礼,百乘马车是极为隆重的使节,韩国是势在必得陵春公子啊。不过纵然韩国以这么高的待遇礼聘陵春公子,他却三番两次拒绝了使节的盛请,那是因为他还忠爱着皇上啊。” 言喻一把老泪纵横地感叹道。 “韩国紧邻北国和大夏国,如果陵春公子去韩国为相,以他治理国家的才能和外交,韩国必将迅速崛起对北国造成威胁,如果韩国一旦强大,它再和大夏国联手进攻北国,那时北国就孤立无援陷入危机之中。况且现在大夏已经着手联合鲁国攻打虞国了,难道皇上非要等到大夏国的兵马兵临城下时才觉悟吗?为何不趁现在未雨绸缪?北国有这样忠诚于皇上又有治国之才的人为何要弃之不用?” 邓成良也苦口婆心地劝谏道。 皇上沉思片刻,目前局势的确变幻莫测,虽然大夏国主动向他示好,但以目前的形势,的确是要做好几手准备。他这个弟弟的确有安/邦治国之才,目前看来他的确是忠于自己,于是立即修书一封,命丞相宁如海带着黄金一千斤,十乘驷马花车及稀世宝剑一把前往薛地去请陵春公子陆翊回京辅作政务。 宁如海得令后带着黄金马车宝剑前往薛地,宁嘉鱼得知相爷到薛地来接她和陆翊回京城,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爹爹得皇上令才来薛地看自己,可见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如此轻薄,喜的是她终于能见到自己最亲的人,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_ 张苏得知此情况后便对陆翊说道:“皇上此次请公子回京乃是被大势所逼,此所谓伴君如伴虎,君王通常喜怒无常,倘若有朝一日北国平定,天下无患,只怕到时候皇上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公子,所以,在皇上请公子回京城前,公子要把将来的退路留好才是。” “先生有何高招?” 陆翊恭敬地问道。 “在去京城之前,公子不如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表明一旦北国稳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就告老归隐薛地不再朝中任职,这样皇上就更加放心公子的忠诚,就算将来皇上有杀心,公子只须将圣旨拿出来,这样皇上就无话可说。” 张苏进谏道。 “先生所言极是,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本公子就依先生所言,向皇上要圣旨。” 陆翊大喜道。 宁如海的车队到达薛地,陆翊在公子府邸接见了他,这是宁嘉鱼成婚后丈人女婿首次见面,见面便是谈条件。 陆翊带着宁嘉鱼首先以女婿身份向宁如海问安行礼。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父金安。” 陆翊躬身行礼道。 “公子不必谦礼快快起身,你和嘉鱼到薛地时间匆忙,以至于临行前都无法送别你们,这次本相奉皇上圣旨请公子回京城,还请公子即刻回京接受皇上的邀请。” 宁如海面带着一副官场面容说道,说完后,又从怀里掏出皇上写给陆翊的信交给他。 陆翊展开信封拿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都怪朕一时昏令遭受祖宗降下的祸,以致得罪皇弟,朕无德不足以治理天下,还望皇弟不计前嫌,顾念手足情深,暂且回京辅助朕,共治天下。” “本公子在去京城前有个请求,请皇上下一道圣旨,希望在北国富强稳定后本公子便辞官归隐薛地,不问世事。” 陆翊看完后,目光幽微,诚恳地请求道。 “好,本相即刻向皇上奏明此事。” 宁如海舒眉爽快地答应道,他原以为陆翊这会儿要摆摆架子,出个难题给他,陵春公子果然是陵春公子,做事干净利落爽快不含糊,倘若他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自己也不用和欧阳青站在一起。 宁如海疾笔向皇上奏明此事,命人立刻前往京城将此信函交给皇上,等待皇上的回复。 初秋时节,落英缤纷,西风渐起。府内后花园,宁如海和宁嘉鱼一前一后慢慢走着。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父女二人能这么静静地在一起散步。 宁嘉鱼望着宁如海有些佝偻的背影,两鬓斑白的鬓发,心中涌上无限感慨。一片淡黄的银杏叶从树枝上飘下来落在他肩上,一阵萧风,银杏叶纷落在地,恰被宁如海一脚踩在脚下。 “爹爹!” 宁嘉鱼忍不住喊了一声。 “何事?” 宁如海回首,就见宁嘉鱼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他。 “前面有石头,当心。” 宁嘉鱼顿了顿,轻声提醒道。 宁如海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目光变得柔和,他淡笑道:“你小时候都是爹爹提醒你,现在爹爹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宁嘉鱼眼眶湿润,曾几何时她那意气风发不可一时的相爷爹爹,现在说出这般落寞颓废的话,心里忽然感到十分痛心。她想对宁如海说,我永远不要长大,这样爹爹还是年轻时那个风华正茂的相爷,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老。 宁如海见宁嘉鱼垂首间泪光涟涟,他停下脚步将宁嘉鱼的手握在掌心,语气无限温柔地说道:“你就像你娘一样,总是爱哭。” 宁如海越是这样说,宁嘉鱼更加止不住泪水,宁如海从怀里掏出手绢替她擦干眼泪,指着天空中排成一字形的鸿雁无限感慨道:“秋天来了,我们也应该回家了。” 一棵笔直高大长满金叶子的的银杏树下,武胜极为沮丧,他现在恨不得将眼前这棵银杏树一掌拍烂。半个时辰前红萼约他在这棵银杏树下见面,当时他感到天地都在开花,他美滋滋地站在银杏树下等待,等着二人的第一次约会。这满树似金叶般的银杏树就是他爱情的见证,他甚至想把这棵银杏树抱在怀里转几圈。x 红萼款款而来一如之前的宁静,目光冷清,白哲纤细的手指从衣袖里拿出那暗纹红漆首饰盒递到武胜手中,语气极为平静地说道 :“武大哥的美意红萼心领,红萼思虑再三,这只玉镯并不适合红萼,还请武大哥收回。” 红萼将首饰盒交到武胜手里后,就转身离开了。 “红萼姑娘嫌弃我身份卑微?”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武胜懵懂了片刻,后来几乎绝望地喊道。 红萼转身回眸摇摇头,语气坚决:“我此生只想好好服侍小姐,有小姐在的一天便有我存在的一天,与其他无关。” 武胜的手捏成拳头以至于手指发白青筋暴露,他的爱情,在这棵银杏树下就这样没了。 秋天,劳动成果收获的季节,但对武胜而言,却是失去爱情的季节。 章节目录 第34章 重返京城 皇上接到宁如海的信函当即批准了了他的奏请,他这个弟弟果真是仁义忠诚于自己,有了他这个承诺,自己也不用担心他将来有更大的威名时而危及自己的皇位。于是他当即拟下圣旨,盖上玉玺,并命一队禁卫军护送圣旨至薛地。 金秋时节瓜果飘香,稻谷丰收。薛地百姓经过大半年的辛勤付出,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一辆四驾马车停在郊外的田野上,陆翊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又扶下宁嘉鱼,他们一路沿着乡野小道慢慢步行。此时的田野到处一片金黄,香风阵阵,谷浪起伏,田野里已有老农挽着粗布下衣,曲腰收割稻谷。 “嘉鱼你可知,唯有此刻我的心才完全释然开来,真正和大地融为一体,与民在一起。” 陆翊停下脚步眺望远方,由衷感叹道。 “百姓的收成是他们的依赖,如果没有收成,就不会有百姓繁衍生息,没有百姓,就不会有皇上,这才是国之根本。” 宁嘉鱼点头赞同道。 “嘉鱼,你不但是我的妻子还是我的知己!此生幸得你!” 陆翊动情地将她依偎在怀里,低低说道。 “等到圣旨到来我们就要离开薛地前往京城,回到京城,我便将公子府的内务交由你打理。” “内务一直都是张先生打理,再说我也不懂账务会计。” “这个容易,张先生他会教你的,因为他还要忙其他的事情,所以府内的内务他会交一部分给你,还有这个海峰盐场,你一定要跟着张先生学会如何运作。薛地百姓虽然今年有了好的收成,但若是来年不济,我们还是要赈灾济贫。” “我知道,这些都需要银两。” 宁嘉鱼眨着眼,对他使个好看的脸色道,自从他们来到薛地后,陆翊就整天忧愁着银子的事,虽然他从未表露过,但宁嘉鱼能感受到他将所有的困难都拦在自己身上不让她担心。 陆翊见宁嘉鱼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心里想到若是回到京城,公子府收支就比较繁琐复杂,不能让她太过劳累,姑且就让她管几个重要的收支项目。至于张苏,他回京城后难免事多,安排张苏随在他左右可以为他出谋划策。 半个月后禁卫军带着圣旨来到薛地,陆翊见圣旨内容和自己上奏的内容相差无几,收好圣旨后就着手准备出发去京城。出发前一夜,他召见了赵黔。 “本公子明天出发去京城,薛地的百姓就交给你了。” 陆翊对他满怀信心地说道。 “属下定不负公子期望,治理薛地,加强士兵训练,管理好军营,唯公子马首是瞻。” 赵黔领命道。 “海防营那边也不能松懈,本公子每月会拨粮饷给你,如有困难及时上报。 陆翊说道。 离开薛地这一天,天空下了一场潇潇秋雨,霜风骤急,薛地百姓得知陆翊离开薛地,纷纷自发,扶老携幼,沿途掩泪送别,更有甚者一路跟着马车相送百余里路。x 马车内,宁如海慢慢放下车帘,靠在软榻上重重地叹息一声,若不是自己在薛地呆了一个月的时间,见识了薛地的变化,他真不会相信陆翊会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将这片蛮夷之地改造得有了民风淳朴之意,原本萧条的小城池渐渐有了繁华之象。 这一个月他住在府内,宁嘉鱼和陆翊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侍奉,让他一度感到自己就是一名普通的老汉,晚年之际享受着儿女在膝下环绕的天伦之乐。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近,他一度放松的心又渐渐复活过来又是那颗老辣的官场心,在这里只有手段和权力以及活下去的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皇上在紫金殿接见了陆翊,授他为左相,位在宁如海之上,并在阳泉殿设宴为陆翊夫妇接风洗尘。 阳泉殿一如既往的奢华淫靡,在薛地过了大半年的清淡素雅的生活,宁嘉鱼还真有点不适应。觥筹交错之间,她看见宁宝凤也在宴席上。在薛地时,宁如海就告诉了她,宁宝凤在上个月就同欧阳青成亲了,她那在外学艺归来的弟弟也回来了,宁宝珍脸上的红斑也有了好转,只是,他未曾提过赵姨娘半字。 只见宁宝凤身穿一套华丽的金线百蝶穿花留仙裙,手腕上搭了一条烟色丝绢,头梳一个冲天云髻,上满插满了各种斗艳的珠花和金步摇,耳垂上戴了一副紫色水晶耳坠,在炫目的宫灯下,显得十分光彩夺目。与她在相府的作风一样,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有多美丽,多富贵。 宁嘉鱼垂首浅尝了一口美酒,入口醇厚浓郁,应该是上等五谷精心酿成,心中便想起了刚到薛地时百姓无粮可吃的悲惨情景。她微微颦着眉头,陆翊的目光正好落在她脸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翊低声问道。 宁嘉鱼抬眸看着他微笑着轻摇头,目光不经意间,便看见宁宝凤正朝她这边投来目光,只是一瞥,很快她就转脸回去了。 这时,淡金色帷幕缓缓降下,场上的歌姬一曲完毕,,便挥舞着宽大的衣袍踮着轻盈的脚步退入帷幕中,第二批歌姬即将上场。皇上趁此间隙的机会发话了:“今晚就算是一个家宴,所以诸位不必拘泥于礼仪。朕自登基以来幸得各位爱卿鼎力相助才有我北国富足之貌,今日陵春公子赐封为左相,各位爱卿要对他多加支持,借此机会朕敬各位一杯。” 皇上说完,拿起身旁的樽掩袖而尽。众大臣见状,纷纷侧身掩袖将樽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大臣见皇上开始重视陆翊,便纷纷借敬酒献媚讨好他。欧阳青见此情景,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十分恼火。 宴会散去后,欧阳青和宁宝凤回到将军府,他一走进房间便气恼地坐在书案前,一掌拍在案头上,吓得旁边的宁宝凤一颤,她为了讨好他,顺手拿起案桌上的茶盏递到欧阳青手上,欧阳青接过茶杯眉头一皱,啪地一声将茶盏扔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碎瓷片。 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她骂道:“贱人,本将军在皇上那里坐冷板凳,回到家你又拿冷茶水伺候我,嫌我冷得还不够吗?” 宁宝凤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头上插的一支金步摇也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自从她嫁给欧阳青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一天好脸色。 “妾身没......没有,妾身想着将军口渴了,未曾留意那茶水丫鬟没有换,妾身没有将军说的那个意思。” 宁宝凤花容失色地说道。 “你动动你的猪脑子吧,到底是庶出生的!你那相爷爹就连盐场的事都向着大小姐,唯恐她在薛地吃苦。这次陵春公子杀了钱四一家,夺了海峰盐场,不但没有流放到其他地方,反而还官升至左相,算他狠!” 欧阳青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贱人,还坐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替本将军更衣!” 欧阳青斜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宁宝凤,大声怒骂道。 宁宝凤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哆嗦着身体走到他面前,刚要伸手去触碰他腰间的束带,却被他一巴掌拍在脸上:“滚,连这点伺候人的本领都没有,今晚你就到明香阁去瞧瞧,玉香是如何伺候本将军的。” 说完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就往外拉,他身材魁梧高大,手中的宁宝凤犹如小羔羊般任他拿捏。明香阁内,宁宝凤委屈地摸着红肿的脸,泪水扑簌簌地掉在地上,却又不得不看着前方镂空雕花架子床上纠缠不清的人儿气喘声嘶,莺穿柳影,言娇语媚。 现在张苏正式将公子府内一些重要的收支账目交给宁嘉鱼,并传授她一些财务会计知识。宁嘉鱼每天昏天黑地在书房里算账对账,算得她头都变大了。通过这些账目收支,她发现公子府虽然收入大,开支也很大。这真是当家后才知油盐酱醋的门道学问。x :/ 张苏今天上午交给她一本海峰盐场的账簿,这盐场果真是个赚钱的香饽饽,她算了算,嗯,每月收入五千两银子。窗外高大的榆树上,知了呜咽地叫着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枝叶更暗的树上,宁嘉鱼忽然想起明天是宁相爷的生辰,她和陆翊成婚这么久还没有归宁,心里琢磨着明天回相府时应该带什么礼物给他们。 宁相爷,那自然是送一枚三尺许通体玉红,光彩溢目的珊瑚树,再加其他象牙、宝石之类的物品。至于宁宝珍和赵姨娘,她也准备送一份礼物,毕竟以前受她们的“关照”也不少。 红萼端来一碗人参鸡汤送到书房,她小心地将鸡汤送到宁嘉鱼面前,叮嘱宁嘉鱼趁热喝下。在薛地大半年,宁嘉鱼的确瘦了不少,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加上削瘦的肩膀,让人心生怜惜,但正因如此,更显的她娇媚百态风情万种,有着少女般的容貌又带着成熟的味道。 “红萼,明天我们归宁,你说我该送什么给我那好妹妹和姨娘?” 宁嘉鱼把玩着手中的象牙笔,漫不经心地问道。 章节目录 第35章 归宁(一) 红萼转着眼珠想了想怨恨道:“以前小姐在相府时少不了被她们的欺负,难为大小姐现在还想着归宁送她们礼物,若是奴婢,就送她们一顿好脸色。” 宁嘉鱼笑了笑有些神秘地说道:“好脸色送不出,礼物却是要实实在在地备。” 第二天辰时,宁嘉鱼和陆翊坐着镶金驷马花车来到宁相府,后面还带着两车的礼物,一来为宁相爷贺寿,二来也是婚后首次归宁带为娘家带礼品。 相府门前车马喧嚣,人来人往,大多是为贺寿而来,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时,那些朝中大臣见是陆翊的马车纷纷让出一条路。宁嘉鱼在红萼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径直朝府内走去,陆翊则在外同那些官员寒暄。 相府大厅内,宁如海身着绛色长命纹的直裙式长袖宽袍,头戴切云冠,满面笑容,坐在高堂上接受众人的祝福跪拜,在他旁边,站着一名十二、三的少年,身穿蓝色暗纹交领、窄袖、衣襟下摆左长右短呈曲形状的丝缎袍子,面色红润,带着礼貌的微笑,向每一位进来送礼祝福的人行礼。 “阿姐,你回来了!” 少年见宁嘉鱼走进来,朝她亲切地喊道,高兴地朝她迎上来,宁嘉鱼认出这是她在外学艺归来的异母弟弟宁和风,几年时间不见他,个头长了这许高,都快赶上她了。 “和风,爹爹说起你回来了,我还沉思在你小时候的面貌呢,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宁嘉鱼摸着他的头,忍不住叹道。 “你先去拜见爹爹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呢。” 宁和风不好意思地笑着低下头,他今年十三岁了,宁嘉鱼还把他小孩看待。这时,陆翊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手里捧着沉甸甸的精美匣子。他牵着宁嘉鱼的手一同走在宁如海面前行礼问安后并示意侍从将盒子打开,呈现在宁如海面前。 “小婿略备薄礼,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陆翊恭敬地说道。 宁如海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那些精美的盒子,里装十副象牙筷箸,三只象牙杯,象牙雕刻的牙匕,另外还有一些珠宝玛瑙,更为惊叹的是站在最后面的侍从手里捧着一枚三尺许,通体玉红,流光溢彩的珊瑚树。珊瑚树历来贵重,尤其是这么高的珊瑚树更加稀有。 “你们回来就好,还带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宁如海客套地说道。 “这些礼物都是嘉鱼亲自挑选,岳父大人喜欢就好。” 陆翊淡笑着说道。 宁如海微笑着点头,几个家丁走上来将礼物小心地捧到书房。陆翊和宁如海在厅里闲话家常,宁和风则拉着宁嘉鱼到外面去说话。 宁嘉鱼的两个异母妹妹对她很坏,但他这个异母弟弟却跟她关系很好。有一年冬天,宁和风偷偷在府里结了冰的湖面上玩耍,哪知冰面层忽然断裂,他整个人栽倒在冰水里,而宁嘉鱼刚好路过。那时她母亲刚死不久,又接到邓成良让她在府内装傻的信笺,当时她就想到,倘若她去府里找人来救,她这个弟弟必因耽误救助时间而死,说不定赵姨娘还会趁机嫁祸在她头上,说是她将宁和风推下湖中。 那时的她聪慧至此,原本想到自己一走了之装作没看见此事,但她见宁和风在冰水中扑腾着伸出小手呼叫阿姐阿姐,她原本的理智被当时的情景湮灭了,迅速在旁边找了一根树枝朝冰面上走去。(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爬在冰面上将树枝的一端伸到宁和风手里,宁和风抓住树枝后拼命地往上爬,由于他用力地扑打冰面,周围的冰面开始出现裂纹并正在扩大。 “阿姐,我怕。” 宁和风爬在冰水中惊恐地喊道。 “别怕,抓紧树枝。” 宁嘉鱼爬在有裂纹的冰面上咬着牙逞强道,其实她自己当时都吓得半死,甚至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尤其是看到自己身旁的冰面出现裂纹时。 正巧有个丫鬟路过见此情景,立刻跑过去帮忙把宁和风拉上来,从那以后,宁和风对宁嘉鱼特别依赖,和她关系也特别好。也许因为那次掉到冰水里身体受了寒,宁和风的体质越来越差,最后宁相爷只好将他送到寺庙去修行强身,这一晃就是五年。 “和风,这些年你身体的寒症已经愈合了?” 宁嘉鱼关心地问道。 “阿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壮得如同一头牛了?现在我不但身体的寒症治愈了,并且还习得一身功夫,不信我练给你看。” 宁和风愉快地说道,便赤手空拳演练了一套拳法,宁嘉鱼见他身体时而灵巧如蛇,时而进攻如猛虎,有防有守相宜得彰,不由拍掌为他喝彩。 “和风,你这五年进步很大!” 宁嘉鱼夸奖道。 “阿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三姐她看见我回来都不理我。” 宁和风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 “对了,我这次归宁带了礼物给她,今天我在府上怎么没看见她?” 宁嘉鱼轻松地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三姐她因为脸上毁容被太子退婚了,后来爹爹把她安排在梧桐苑住下,她就一直未踏出梧桐苑半步,我到梧桐苑去探望她,她也不见我。” 宁和风叹道,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宁嘉鱼。 梧桐苑在相府的最西边,这里僻静荒凉,原是宁嘉鱼的祖母吃斋念佛清休时临时的住所,后来祖母去世后,这里就闲搁于此。青砖黛瓦的屋前后种满了梧桐树,在秋风秋雨中,树上的枝叶凋零得只剩几片枯萎的叶子立在树上,说不出的悲切之味。 他们来到苑外,油漆脱落的院门半掩,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幽幽小径,两旁的枯叶层层叠加,偶有两只麻雀立在枯叶上寻找着事物,猛见生人走进来,扑着翅膀平地飞起没在天际之外。 今儿是宁如海的大寿,所以府里的丫鬟家丁都在外忙活着,这诺大的梧桐苑只有一个丫鬟在屋内进进出出,忙活着日常的琐事。 “三姐,三姐,阿姐归宁回来看你了。” 宁和风双脚跨进门槛,声音浑厚的大声喊道。屋内没有动静,宁嘉鱼便问在屋外打水的丫鬟:“宝珍她可在屋里?” 这丫鬟大约十五六岁,生得倒也清秀,刚到府上不久,并不认识宁嘉鱼,于是一边打水一边说道:“三小姐这会儿还未起床,你们若是要见她怕得等上一会儿。” “混账,阿姐是宁府大小姐,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别没个规矩似的。” 宁和风对着丫鬟气恼地吼道。 那丫鬟一听宁府大小姐几个字,吓得手里的木桶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得宁嘉鱼和宁和风一身水花。 宁和风正要发作,宁嘉鱼对他摆摆手,“她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熟悉府里,不用怪她。既然你家三小姐还未起床,这份礼物是我带给她的,你转交给她便是。” 宁嘉鱼说完,身后的红萼走上前,将手里的礼盒交到那丫鬟手里。那丫鬟呆若木鸡地站在地上,看着宁嘉鱼一行人转身往外走去,忽然恍然大悟般跑进屋。 就在宁嘉鱼前脚要迈出大门槛时,只听屋内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砰砰砰的声音,接着就是宁宝珍破口大骂的声音:“贱婢,谁让你拿进来的,谁稀罕她的鬼东西,滚,以后谁也不准进来。” 宁嘉鱼和宁和风惊颚地相视一对,宁和风耸耸肩膀无奈道:“三姐她疯了吧,上次我来见她,她还没这么大的脾气。” “红萼,我们进去看看。” 宁嘉鱼沉着脸说道。 宁嘉鱼走在最前面快要跨进里屋时红萼几个快步走上来停在宁嘉鱼面前,她皱着眉头谨慎地说道:“还是奴婢先进去看看吧,不知三小姐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宁和风一脸惊讶地看着红萼:“我三姐她之前对阿姐有过不敬?” 红萼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大小姐未出阁前在府里经常被三小姐和四小姐欺负。” “我怎么不知道,也难怪,我离家在外有五年时间,还不知府里发生这些事。” 宁和风挠挠腮帮,不自在地说道。 “不用怕,有和风在这里。” 宁嘉鱼看了看身旁的宁和风,淡淡说道,便抬脚朝房里走去。 只见内房里陈设极为简洁,一张木桌,几个小几,还有一个打坐用的蒲团,最里面的角落还有一个梳妆台,不过铜镜上布满了灰尘十分暗淡,像是许久未用。宁宝珍坐在架子床上怒火直冒,她头上戴着白色的面纱,绿色的帐纱从床顶上垂下来,四角垂着香囊。 “宝珍,再大的气,也不应该拿丫鬟出气呀,更何况我好意送给你的礼物,你就这么扔在地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宁嘉鱼看着地上到处是瓷片的破碎瓶,里面淡绿色的膏体溅得到处都是,幽幽发出淡淡的香味,她失望地摇摇头,叹息道。 “你又来这一套,宁嘉鱼,你还能装成什么来欺骗我?”x :/ 宁宝珍冷声道,隔着薄薄的面纱,能感受到她怨气冲天的样子。自从宁嘉鱼扳倒赵姨娘后,她们才知道,那个在府里装傻了六年的宁大小姐,是多么有心机,多么可怕。 章节目录 第36章 归宁(二) 宁嘉鱼弯腰捡起地上破碎的瓶子,她颦着眉头无限惋惜地对宁宝珍说道:“宝珍,你可知你摔坏的这瓶药膏比今天我送给爹爹的礼物都贵重,红萼,你去拿扫帚把这些残渣都清理了吧,免得三小姐看着心里不痛快。” 红萼即刻到门外拿来扫帚将膏药和碎片清理干净,宁宝珍见状气得两窍生烟。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令她充满噩梦的夜晚。和往常一样,她睡前喝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半夜的时候就觉得脸上奇痒无比,于是她命丫鬟掌灯,那丫鬟提着纱灯走向床边看见她的脸,尖叫着吓得手里的纱灯滚落在地上,宁宝珍心中大惊,感到事情不妙,连鞋也不穿急忙跑到铜镜前一看,吓得她自己也尖叫着捂住脸。镜中长发披肩,满脸红斑的人犹如一个狰狞可怖的女鬼,着实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刚开始几天她还瞒着府里的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过敏,谁知脸上的红斑开始恶化,最后就瞒不住了。宁如海找来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控制病情不让恶化下去。眼看和太子成亲的日子渐渐逼近,宁如海只得将宁宝珍的情况如实反映给太子陆枫,陆枫本来就不情愿娶宁宝珍,这下就很爽快地提出了退婚,宁如海无可奈何也只得答应。 他见宁宝珍已废,加上赵姨娘这几年暗地里苛刻宁嘉鱼的事情败露,所以就索性将宁宝珍和宁宝凤赶到梧桐苑来住。一来惩戒,二来重塑他在宁嘉鱼心中的形象,毕竟她背后有太后和陵春公子这两座大靠山。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是报复我以前害你脸上被马蜂蛰,所以就对我痛下毒手,害我不能成为太子妃,我此生已毁,你现在满意了!宁嘉鱼,此生我都是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 宁宝珍情绪激动地大哭道。 “红萼,我们走吧。” 宁嘉鱼淡淡地说道,转身不再看她。走出梧桐苑,一路沉默的宁和风忽然说道:“阿姐,三姐她发生这样的事一时想不开才会胡言乱语,你不要生她的气。” “你也认为是我害她的?” 宁嘉鱼停下脚步,目光冷清地看着宁和风问道。 “我怎会怀疑阿姐,我是担心阿姐心情受她的影响。” 宁和风摊着手,无辜笑道。 穿过前面的假山亭台便是梅香小筑,寿宴就在小筑里举行。渐闻前面有人说话,却是管家马年知的声音,只听他吩咐道:“大小姐今日归宁,你们要好生伺候着,切不可怠慢。”这时又听宁如海语气严肃地说道:“宝凤,你见了嘉鱼要以礼相待,切不可像以前那般没有规矩。” “宝凤谨遵爹爹教诲。” 宁宝凤低着嗓音,恭敬地回答道。 宁嘉鱼听得他们边走边说话,转过这座假山他们就会面碰面,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角,一脸轻松地朝前走去。 “小的拜见大小姐,五公子。” 马年知见迎面走来宁嘉鱼和宁和风,急忙率领几个下人躬身行礼道。 “宝凤拜见大姐。” 宁宝凤也急忙行礼道,侧目见欧阳青还直站着,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欧阳青脸上勾着一丝不明笑意,朝宁嘉鱼躬了躬身。 宁嘉鱼并未在意他们的举动,便向宁如海屈膝道:“爹爹金安。” 宁如海满意地看着宁嘉鱼对她说道:“嘉鱼,寿宴快要开始了,我们去小筑吧。”说完便负手大步朝前走去,宁嘉鱼跟在身后,紧接着就是宁和风,宁宝凤和欧阳青。 他们没走几步,只听身后的宁宝凤呀哟一声,似乎扭着脚了。 “宝凤,你伤着哪里没有?” 欧阳青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妾身好像扭着脚了。” 宁宝凤带着哭泣的嗓音,委屈地说道。 “四姐,你要紧吗?” 宁和风见状,急忙走上前关心的问道。 “现在好像走不了路了。“ 宁宝凤低低道。 “五弟在外学了几年艺,这些跌打扭伤包治不在话下,四姐你先忍着点,我来帮你治。” 宁和风蹲下身,将宁宝凤的脚握在手里左右晃动,疼得宁宝凤大声疾呼。宁嘉鱼只看了一眼便欲转身离去,目光不经意间见欧阳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体立刻涌上一种恐惧熟悉感,这欧阳青不正是那晚在十里长亭要抓自己和武胜的那名将军吗? “大姐好生面熟啊,似乎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但又未曾见过面,真是奇怪。” 欧阳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自嘲道。很明显,他已经认出宁嘉鱼就是那晚在十里长亭差点要他命的那个美人,若不是他认错快,溜得快,早就被武胜的铁锤打得脑开花。 “将军阅人无数,见过的世面也广,难免有混淆之处,四妹她和我长相相似,也不足奇怪。“ 宁嘉鱼面无表情,冷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拆穿欧阳青虚假面目的时候,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有拒绝嫁给他的决心,庆幸自己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陆翊,庆幸着,此生有他,真好! 心中一想到他就觉得浑身充满活力和温暖,恨不得此刻马上见到他。 欧阳青见宁嘉鱼优雅地转身离开,又垂首见宁宝凤扭曲着脸,心中更加感到厌恶,一点装作关心她的那点做作都省去了,他甩开宁宝凤的手,只顾着向前走。 “四姐,你现在将脚放在地上走几步试试?” 宁和风放开她的脚,站起身轻松地说道。宁宝凤在地上小心地走了几步,果然刚才被扭伤的脚恢复了正常。 “将军,等等妾身!” 宁宝凤手里攥着粉色鸳鸯手帕,在身后大喊道。 宁和风微微地摇摇头,一声轻叹,跟在后面朝小筑走去。 流水式的宴席从头天早上一直到第二天都还未结束的迹象,按照北国风俗习惯,女子第一次归宁回娘家是不可以在娘家住的,所以,吃过午饭,宁嘉鱼正准备离开时,被宁宝凤悄悄拉到一处僻静的修竹旁。 “大姐,四妹从前捉弄你对你有不敬之处,还望大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四妹的愚钝和无知。” 宁宝凤扑通一声跪在宁嘉鱼面前,痛哭流涕地说道。 “宝凤,你快起来,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宁嘉鱼显然不领情面地说道。她这两个妹妹从小鬼点子就多,换着花样捉弄她。 “大姐,这次宝凤是诚心向你道歉,希望大姐看在我们都是同一个父亲的情份上放过将军。” 宁宝凤跪在地上扯着宁嘉鱼的湘裙,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宝凤,你站起来把话讲个明白。” 宁嘉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还以为宁宝凤已经彻底顿悟之前的种种行为,原来求情是为欧阳青而来。宁宝凤抽泣着站起身,宁嘉鱼注意到她面上的妆容已花,白一块红一块,右边面颊上明显地红肿隆起。 “自从姐夫当上左相后,大将军他就对四妹冷言冷语,他说姐夫要对付他,就把所有的气撒在四妹身上。”x 电脑端:/ 宁宝凤说完,撩起衣袖伸出手臂,宁嘉鱼见她白哲的皮肤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 “欧阳青他这么对你,你可都告诉给了爹爹?” 宁嘉鱼顿时一股怒火直冒心头,怒不可竭地说道。 宁宝凤神色惨然地摇摇头:“我们都是爹爹的附属品,从来都是身不由自己,告诉了也没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所以,大姐你在姐夫面前说说好话,让他不要对付大将军,这样,我在将军府的日子就好过一些。” 宁嘉鱼叹了口气:“宝凤,你凡事还是要有主见,不能老是依靠欧阳青。”这是宁嘉鱼说给她的真心话,欧阳青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男人,那会儿在十里长亭她就看出这个人的品格了。x “我们女人嫁人不就是找个依靠,哪能还做得了半分主。” 宁宝凤喃喃地说道。宁嘉鱼见她死脑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有些人天性甘愿做命运的奴隶。 “所以只要姐夫不对付大将军,我的日子就会好过,等到有了孩子,他就是嫡长子,再也不是庶出身份,我就能扬眉吐气,堂堂正正地作将军夫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宝凤话锋一转,目光带着美好的憧憬。 “这是当初欧阳青向你提亲时给你的承诺?” 宁嘉鱼冷冷说道,露出鄙夷的眼神。 “四妹哪有大姐那般嫡出好命,我就算出嫁也只能做侧室,难为大将军他不在乎我庶出身份,只要我诞下一男半女便可做将军府的主母之位,以后就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夫人了,我的孩子也是嫡出身份。” 宁宝凤目露喜色感叹道。 宁嘉鱼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堵在胸膛上,郁结至此。娘亲就是正室,宁相爷还不是照样纳妾,她也没见娘亲过得有多快乐。 “宝凤,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们女人也无法插手,不过我会劝你姐夫万事以和为贵。” 宁嘉鱼轻叹道。 章节目录 第37章 归宁(三) 宁宝凤无声哭泣着站起身,时间似乎停滞。她从袖中掏出红色鸳鸯丝巾掩面拭泪,心里却暗暗想到这会儿欧阳青一定躲在竹林外偷听她们说话,她来找宁嘉鱼之前故作神秘之态,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她就是要让欧阳青知道,自己对他是多么忠心,她不是一个无用之人,起码,她会用自己的诚心和眼泪打动宁嘉鱼,打动了她,以后说话就容易方便了。 欧阳青的确是在竹外偷听她们说话,不过他却不是宁宝凤所想的那样,相反,他觉得宁宝凤此举让他在陆翊面前更加抬不了头,同是相府千金,怎么差别如此大?他冷哼一声,将手中捏住的一片叶子丢在地上,消失在这片竹林外。 宁嘉鱼和宁宝凤一前一后从后花园的翠竹林里走出来,就见红萼正在朝这边的小径一路走来,她神色凝重四处张望,似乎在寻人。见宁嘉鱼从竹林里走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急忙朝她奔去。 “小姐,奴婢找你好长时间了,三小姐她出事了!” 红萼有些气喘地说道。 “我和宝凤说点事,她怎么了?” 宁嘉鱼心里一惊,疑惑地问道。 “三小姐她投湖自尽,这会儿被人救起,生死未卜呢。” 红萼说道。 “宝珍她投湖?走,我们去看看。” 宁嘉鱼瞪着双眼吃惊地说道,便和红萼一起向梧桐苑走去,身后的宁宝凤听到此事,也急忙跟在她们身后。 这会儿的梧桐苑一改上午的冷清,只见苑里有许多丫鬟和家丁恭敬地站在院落里,房里传来宁如海咆哮的声音: “晦气!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偏偏要趁今天本相大寿的时候去投湖自尽!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本相,你让本相的脸面往哪儿搁? 屋里隐隐传来赵姨娘抽泣的声音。 宁嘉鱼深深呼吸,顿了顿身子,便昂首走进屋里,只见宁宝珍脸上依然带着面纱平静地躺在床上,一个头上戴着白方巾,身穿青色长衫的郎中刚刚替她把完脉,然后起身对宁如海恭敬地说道:“回相爷,三小姐她身体无碍,只是需要多加调理,平时要放松心态,万不可动怒气,倘若再伤及身子将来唯恐不利于结婚生子,小的这就开几副药方,相爷差人按方子抓药熬服就可。” 宁如海点点头,示意马管家给他银子。 “宝珍,你有什么委屈跟为娘诉说就是,为何要这般自残自己的身体?今日是你爹爹大寿,你可知你这样做,有多少人在看你爹爹的笑话!”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赵姨娘手里捏着手绢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女儿不但容貌被毁还受尽屈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宁宝珍虚弱而绝望地说道。 “你住在这偏僻的梧桐苑平时也没几个人出入,府里不曾有人说你只言片语,到底是谁羞辱了你?” 赵姨娘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视着屋里的人,最后停在宁嘉鱼身上。 宁嘉鱼见状心里一惊,看赵姨娘这表情怕是认为自己羞辱了宝珍,然后宝珍想不开就投湖自尽,不过幸好当时有和风在场,这口黑锅她可背不起。 “木烟,上午可有人来过梧桐苑?” 赵姨娘转脸平静地问道。 “回姨母,上午的时候大小姐来过。” 那名叫木烟的丫鬟立刻跪在地上,面露惊恐之状,低声说道。 宁嘉鱼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黑锅是要甩定给她了。 “混账,你们这点把戏又是要嫁祸给嘉鱼?赵芸,本相告诉你,你倘若再敢在众人面前诋毁嘉鱼,你马上滚出相府,本相今生都不会再见你。和风已经将上午的情况告诉了本相,嘉鱼好心送她治脸的药,却被她扔在地上打碎,她如此固执冥顽不灵,本相没有她这个女儿也罢。” 宁如海狠甩袖袍,横眉怒目对赵姨娘大喝道。 剧情忽见反转,一种莫名的感动悄然涌上心头,她那相爷爹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替她撑腰,让她有了久违的父女之情的温暖。 “嘉鱼,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有你爹爹在的一天,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你。” 宁如海转向宁嘉鱼,目光十分柔和慈爱,拉着她的手说道。宁嘉鱼半含笑点点头。x 电脑端:/ 走出梧桐苑,宁嘉鱼远远地就见陆翊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嘉鱼,听闻你妹妹出了意外,她不要紧吧?” 陆翊走上前,对她关切地问道。 “没事,她受了点风寒。” 宁嘉鱼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于这种自找苦吃又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人,宁嘉鱼向来看不起。 “我怕她们为难你,所以过来看看。” 陆翊见她这样说,放心了。 回到丞相府,门楣上这三个“丞相府”鎏金大字是皇上亲自题字赐匾。陆翊刚走近书房,便接到邓成良派人送来信,约他在宝泰酒楼商议虞国的事情。 他穿了一身黑色便服带着张苏和几个侍卫来到宝泰酒楼约定好的雅间,这时邓成良还未到。他放松地坐在雅间的榻椅上斜靠着,目光环视四周的陈设,想起几个月前宁嘉鱼写信约自己在宝泰酒楼见面的情景。他闭目惬意地暗自欢喜,自己终是将她娶回了家,不再做一个日思夜想的单恋苦情人。不一会儿,邓成良也是一身便装,带着两个侍从,挺着胸膛走了进来,掌柜低腰进来上茶焚香后便恭敬地退出了雅间。 “公子重新进京左升至相实乃大喜事一桩,本卿本该到府上贺喜但无奈朝中琐事缠身,今天是你和嘉鱼归宁的日子,不该这么着急请你到此,只因目前形势严峻,实在是不得为之。” 邓成良替他倒了一杯茶,忧虑地说道。 “外祖父说此话太客气了,小婿能重返京城多亏外祖父周旋、帮衬,否则我和嘉鱼这会儿还在薛地。” 陆翊恭敬地说道,又礼貌地倒了一杯茶递给邓成良,算是回敬。邓成良目光注视着陆翊,满意地点点头,嘉鱼真有眼光,能觅得如此贤婿。 “我其实也是一直在找机会说服皇上召你们进京,恰好这次鲁国和大夏要进攻虞国是一个契机,于是便利用韩国来使皇上重用你。” 邓成良闪着明亮的目光盯着陆翊说道,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据密报,鲁国因为恼火北国退出联纵,所以打算在最近同大夏进攻虞国,如此一来,天下平衡的格局又要被打破,而北国身在其中也不会独善其身。” 邓成良将话题摆上台面,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前的形势。 “如果虞国皇帝肯拿几个城池给鲁国,让鲁国放弃这次进攻,这样鲁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几个城池,想必他就会放弃这次同大夏国的连横,否则以他们两国的实力,虞国必将亡。” 陆翊经过深思熟虑后说道。 “虞国皇帝不想拿出城池,又想把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所以才三番四次地派使节说服皇上。” 邓成良呷了一口茶叹道。 “外祖父应该想办法让虞国皇上断了这条路,而应该去找鲁国,然后割让城池换得暂且的安稳,至于将来,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陆翊颦着眉头说道,语气中含有担忧之味。 “虞国皇上虽然同我有交情,但这件事他未必会听我所言,还要另想其他办法才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大夏,如果大夏断了进攻的念头,这就好办了。” 陆翊沉思片刻说道。 “据我所知,大夏国这次的策划行动是他们的太傅大人郑元一手指挥的,并且现在大夏皇帝对郑元唯命是听,若要大夏放弃这次的进攻计划,必须要说服郑元才行。此人有勇有谋,行事果断,是大夏国少有的将才,若要说服他,那真是堪比登天。”(_ 邓成良感叹道。 “不知道他是否有其他喜好?” 陆翊想了想问道。对于郑元,陆翊与他打过交道深有体会,此人不但足智多谋,口若悬河,而且在棋琴书画方面也有造诣。若要打动一个人,起码要先投其所好,才有后面更进一步的发展。 “我流配边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他不好美色和宝马,唯独喜爱书画字帖,尤其以兰庭的字帖为甚。可惜世间兰庭的作品存量太少,倘若有他的一副字帖,还可以试试。” 邓成良说道。 陆翊心中一动,决定回去找找看是否有兰庭的书帖,他府里也有极多的大家名作,兰庭的书帖倒还未留意过。 丞相府内,宁嘉鱼坐在画案前无聊地把完着手里的画笔,心中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她从瓷缸中随手抽了一副画轴,却是一副未画完的海棠争妍图。红萼见宁嘉鱼百无聊赖地在看以前画的画,知道她必是为下午宁宝珍的事。 “小姐,你送给三小姐的药膏,果真是比送给相爷的礼物还珍贵?” 红萼将心中的疑虑问道。别的不说,光是那珊瑚树就价值千两,那药膏能贵过珊瑚树? 宁嘉鱼淡淡一笑,轻松地说道:“那是一盒普通的香膏,我就知道宝珍她会将它扔掉,所以我那样说是故意气她的。” “原来是这样啊,奴婢还真以为小姐会送那么名贵的药膏给她呢。” “其实我只是在试探,看宝珍是否真的有所改变,但结果却令我失望。” 宁嘉鱼叹道。 章节目录 第38章 深宫妇人 红萼皱皱眉头嘟着嘴说道:“三小姐她此刻全是怨气,哪来的反思,她又想祸害小姐,多亏和风公子在相爷面前早早提了个醒。” 宁嘉鱼摇头轻笑了之,提笔点了一点朱砂,准备晕染在海棠花上。 陆翊一回到府邸,便一头扎在书房里,他和穆源开始清理收藏的书画字帖,当他翻到姬夫人的《临贴》时,想起这幅画原是宁嘉鱼送给他的,府中没有兰庭的字帖,这幅字帖若是送给郑元......不知嘉鱼是否介意将它送人?” “奴婢给相爷请安。” 站在门口的红萼见陆翊从外面走进来,急忙躬身行礼道。 陆翊停下脚步,见红萼低着头,心中一动,便问道:“红萼,你今年芳龄几许了?” 红萼心里一惊,不明白陆翊的意思,但也羞得满脸脖子红,她轻声道:“奴婢今年虚岁十九。” “十九岁,嗯,正是好年纪!” 陆翊嘴里重复一遍,“本相前段时间见你经常和简儿玩耍,这阵子怎么没见你带简儿玩?”陆翊又问道,语气中带着玩味。(_ “前段时间简儿生病,奴婢奉小姐的命令照顾简儿,现在简儿已经完全好了,自然也不用奴婢每天照顾他,奴婢便可专心伺候小姐。” 红萼忐忑不安地说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武胜这人老实又忠厚,前段时间本相看得出来他对你一往情深,如果嘉鱼她愿意将你......” 陆翊徐徐说道,话音未落,红萼便接下话,虽然她知道这样打断主子的话极为不礼貌,但她不想陆翊继续说下去。 “请恕奴婢的无礼,奴婢此生只愿伺候在小姐身边,所以请相爷和小姐留下奴婢。“ 红萼扑通一声跪在陆翊面前,泪流满面道。 “红萼你快起身,本相还以为你同武胜情投意合,准备许你们在一起。” 陆翊见状,急忙说道,原本起心为他们配上一段良缘,谁知却是这样的效果,他有些措手不及。难怪最近武胜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他还寻思着武胜不好意思向自己开口提他和红萼的事,想来想去准备撮合他们。今天见红萼这般绝然的样子,他想自己可能领会错误了。 坐在画案前的宁嘉鱼听见他们说话便起身来到门口,她伸手将地上的红萼扶起,然后对她说道:“你去为相爷倒杯茶来。” 红萼低着头,急忙走了出去。 “这丫头,我还以为她和武胜有那层情意,谁知她......” 陆翊长叹道。 “我送胭脂和布料她也不肯收,红萼她是下定决心要终身伺候在我左右,真是难为她这片忠心了。” 宁嘉鱼望着红萼离去的背影感叹道,见陆翊手里拿着一卷字帖,便笑问道:“今儿怎么研究字帖了,让我瞧瞧是那副大家之作?” “你猜猜?” 陆翊眨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便拉着她的手朝里屋走去。他们来到画案前,陆翊将字帖置于案上展开,宁嘉鱼认得这幅字帖,正是她送给他的姬夫人的《临贴》。 “嘉鱼,这幅字帖我准备将它送人,你会怪我吗?” 陆翊怀着愧疚的表情,低声问道。 “它总算有了自身的价值了,字帖我还有很多,怎会怪你?” 宁嘉鱼冲他笑了笑,目光流转间透露出她的宽容和尊重。 “对方是一个喜爱书画字帖的雅士,这件事关乎北国安稳,所以我不得不将它送人。” “既是关乎北国,这些书画字帖不可与之相比,国事为重。” 宁嘉鱼说道。 陆翊见她这样说心里十分宽慰,这幅字帖姑且先送给郑元,看他是怎样的态度。不经意间,余光落在那副海棠争妍图上,只见花木中一簇簇的海棠花在碧叶中争相吐艳,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将海棠花那娇媚又不甘落后的意境表现在其中,他心思一动,便对宁嘉鱼问道:“这幅海棠画可以送给我吗?” “还差一点收尾就完成了,你若喜欢,等我画完后送给你就是。” 宁嘉鱼愉快地说道,将搁在笔架上的画笔拿在手中准备收尾。 陆翊动情,一把揽住她弱柳般的腰肢,将头埋在她肩上低声道:“你这么多才多艺,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他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热气息喷在宁嘉鱼的脖子上,宁嘉鱼只感到脖子一阵痒痒,她娇笑着缩起身子:“好痒!” 说完她侧过身,将手中的画笔在陆翊脸上轻轻一点,在他脸上画了一个花猫,惹得她呵呵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好吧,花猫最爱吃鱼,现在我好馋!” 陆翊故意板着脸,却露出贪婪的目光,他将她手中的画笔扔在桌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就朝屏风后走去。 红萼端着茶盘从外面走进来,见二人在房里嬉笑打闹,又见陆翊将宁嘉鱼拦腰抱在怀里朝屏风后走去,她脸色羞得通红,默默地转身离开,不过她也闲不下来,要备热水和宁嘉鱼换洗的衣物。 燕姬的明月院因为最近青曼公主(也就是元妃)时常到访,变得格外热闹起来。这天中午,燕姬正坐在里屋同宫娥聊天,就听外面元妃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燕姬在贴身宫女半夏的搀扶下走到门外,向迎上来的元妃屈膝行礼。 “贱妾燕姬恭迎元妃娘娘。“ 燕姬垂头轻声道。 “哎呀,妹妹快起身,本宫早就说过你有身孕,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行礼,以免动了胎气。” 元妃关切地说道,伸手做了一个虚扶之势,之后便朝房间走去,半夏急忙将燕姬扶起,跟在元妃后面。元妃在软凳上坐下后,有两个宫娥手捧着两个食盒还有一个宫娥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本宫吩咐御膳房特意为妹妹准备了两道点心,妹妹不妨尝尝。 元妃笑吟吟地说道,两个宫女将食盒打开小心地放在食案上,又从食盒里拿出一根银针在糕点上试了试。元妃见银针没有变黑,指着食盒里外形像花瓣,面皮儿又薄又酥的糕点说道:“妹妹同本宫一样来自不同国家,这道酥皮桂花糯米糕是虞国的传统小吃,想必妹妹一定喜爱。” 说完后又指着另一个食盒里外形像饺子一样形状的糕点说道:“这道蜜梅饵是大夏国的小吃,是用稻米和小麦粉捣碎后用杨梅和蜂蜜加水做成,酸甜可口,大有开胃之意,妹妹尝尝。” “贱妾多谢娘娘的美意。” 燕姬恭敬地说道,接过半夏递来的银筷,随手夹了一块蜜梅饵,直觉酸酸甜甜入口即刻融化,满腔都是谷米和蜜梅的香味。 “贱妾最近喜爱甜食,这蜜梅饵太酸了。” 燕姬颦着眉头,歉意地说道,放下手中的银筷。 “本宫觉得这蜜梅饵酸甜适中有开胃之效,或许妹妹有了身孕口味也变得敏感一些,本宫下次再让御膳房的人多加些蜜糖。” 元妃眉毛挑了挑,缓缓说道。 “娘娘对贱妾这么关心,贱妾真心过意不去,这盒桃紫粉是贱妾刚做的胭脂水粉,还请娘娘笑纳。” 燕姬说完,走到妆奁前打开梳妆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桃木做的描金盒子,然后交给元妃。 元妃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层淡粉色又带着紫色的脂粉,迎面飘来阵阵花香,让人陶醉。 “妹妹还有这等制胭脂手艺,怪不得你虽然怀有身孕,但依旧容光焕发,美颜动人,原来是有这么好的脂粉。” 元妃轻嗅着胭脂,赞叹不已地说道。 “贱妾的父亲是挑货郎,母亲便试着做一些胭脂水粉交给他到大街上去卖,所以贱妾也略懂一些。这款桃紫粉是由米粉、滑石粉、蚌粉再加益母草、桃花瓣等研磨而成,到最后成形后,再用香料调配即可。” 燕姬轻声说道。x 电脑端:/ “光是听着这么多原料和工序就让人觉得它的珍贵,本宫明天上妆一定要用上它。”x 元妃满心欢喜地说道。末了,她又对燕姬说道:“本宫听闻怀孕的人睡眠不稳,特意为妹妹带来一个玉如意杖压枕,妹妹只需将它放在枕边即可。” 元妃说完后,一个宫女捧着匣子走上来,将它打开后,只见在红色锦缎的里料里,有一只白色的玉如意,玉质细腻光滑,是上等的羊脂玉。 燕姬接过玉如意,这玉如意十分滑腻和沉重,手感温润,白中透绿,柄手和如意面雕刻着精美的牡丹纹和云纹,二纹交相呼应,十分大气,令人爱不释手。她面带喜色将它交给身旁的半夏,吩咐她将如意杖置于枕畔。 元妃又和燕姬唠叨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寒暄几句后就带着宫女离去。 半夏见元妃走远后对燕姬说道:“主子现在身怀龙子,可得当心饮食,尤其是其他妃嫔送过来的。” 燕姬不以为然,伸手拿起一块蜜梅饵朝嘴里送:“难不成这里有毒/药不成?再说,本主吃了那么多她送来的食物,也不见有异常?” 半夏有些着急:“奴婢在深宫多年,深知里面的暗道,主子到宫里的时间不久,有些事未必是主子想的那样。” 章节目录 第39章 深宫妇人(二) 燕姬又拿起第二块蜜梅饵放进嘴里,嘴里不住赞美道:“大夏国的小吃还真不错,尤其这酸,真是甚得本主口味。” 半夏见她喜爱蜜梅饵,便将剩下的蜜梅饵拿走,嘴里还气恼道:“主子你就听奴婢一言,现在主子有了身孕,多少双眼睛盯着主子的肚子,你可得当心啊!” 燕姬嘿嘿一笑:“半夏,你紧张什么?我这肚子不是好好的吗?” “奴婢担心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半夏低声道。 “本主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本主这明月院除了皇上来得最多就是元妃娘娘了,倘若本主肚子有差池,元妃娘娘能脱得了干系?” 燕姬满不在乎地说道。 “虽然主子这样说没错,但皇上他只看子嗣,后宫的事他那能管得了那么多。自从皇后娘娘薨了以后,这后宫便是太后代为掌权,后来连太后也不管了。如今这后宫唯有主子怀了身孕,将来晋封妃位指日可待,万不可错过这次机会。”x :/ 半夏规劝道。 “到底你在宫里呆的时间长,深谙这些规矩,只要本主平安诞下皇子或者公主,你以后便是本主的主事宫女。” 燕姬爽快地说道。 “奴婢多谢主子的人栽培,奴婢一定忠心效力主子。” 半夏大喜,急忙下跪谢道。 “平身吧,本主来这宫里便是你来伺候着,你的忠心本主明白。” 燕姬点头微笑道。 “这些糕点依奴婢之见,明儿趁张御医把脉请安的时候让他瞧瞧可否有异常,以防万一。” 半夏起身后说道,目光又落在蜜梅饵上。 远在大夏国的郑元接到陆翊的邀请,大致意思是这个月十八是皇上的寿辰,两国刚刚联姻,邀请他到北国做客,以便增加两国友好往来。 郑元正在揣测陆翊的用意,就见他的手下甲进来汇报:“太傅大人,属下这次到薛地去明察暗访大半个月,却始终未曾再见那位姓宁的姑娘。” “她自称是京城人士,在薛地的京城人士有限,寻找范围窄,怎么会不见呢?” 郑元皱着眉头疑惑道。 “不过属下在薛地打听得陵春公子被皇上召回了京城,还左迁至宰相,所以属下疑惑那位宁姑娘就是陵春公子的家眷,随他回了京城。” “有这回事?” 郑元挑着眉毛,淡淡地问道。 “只有这个可能了。” 属下甲垂下头,低声道。倘若那位宁姑娘真是陵春公子的家眷,不知太傅大人能否死心。 “好,本傅马上拟一封书信,你亲自送给陆丞相,并告诉他本傅很快就会去北国拜访他。” 郑元目光悠远地看着前方,十分有底气地说道。 “太傅大人要去拜访陆丞相,万一他们将大人囚禁并要挟皇上,这该如何是好?” 属下甲大惊失色地说道,心想这太傅大人想那宁姑娘入火了吧。 “本傅乃大夏国臣子,何来惧怕北国?况且皇上也不会因为本傅而屈服于北国,所以你不必担心,本傅既然敢赴约,就已经将自身安危度外。” 郑元目光炯炯,胸有成竹地说道。若北国真要用他来威胁大夏,那他们也太愚蠢了。皇上雄霸天下的决心,岂非是因他而改变?相反,正好给了大夏国一个切入的契机。 燕姬自从有了玉如意压枕后,果真睡眠比之前安稳踏实,舒心地一觉睡到天亮,人也精神百倍。张御医前阵子仔细品尝并研究了元妃送来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全部都是按照孕妇怀孕期间的口味制作的。 进入十月份,霜风渐寒,暗红的枫叶铺在地上,燕姬有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半夏,把披风带上,本主想到花园走走。” 燕姬有些慵懒地说道,不由伸手轻抚隆起的肚子,现在她能明显感到胎动,估计小家伙在肚子里也闷坏了,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半夏取来一件蜀锦质地的软毛披风披在燕姬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一路朝花园走去。x 电脑端:/ 转过回廊就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个打磨成虎头模样的石头,张着嘴,嘴里缓缓流出细水,落在下面的水池里,池中有几条金鲤在水中来回穿动。燕姬经过假山时,忽见假山上有一只白额虎正咆哮着凌空朝她扑来,她大声惊呼,趔趄地朝前奔跑,半夏在后面招手呼喊:“主子,你当心身子。” 燕姬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半夏急忙追上去扶起她,关切地问道:“主子,你没事吧?奴婢刚才见你一路狂奔,像是受了惊吓。” 燕姬好不容易回过神,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嘴里喃喃道:“有一只猛虎朝本主扑来,半夏,我们快回去。” 燕姬紧紧抓住半夏的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主子,你一定是眼花了,这花园哪儿来的猛虎?” 半夏不解地问道。 “本主分明见它从假山上扑下来,它分明是要抓腹中的胎儿,我们快走。” 燕姬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惊恐地说道。 半夏搀扶着她绕过假山回到屋里,她伺候着燕姬在床上休息,便吩咐另一个宫娥到太医院请张御医过来把脉。燕姬刚刚躺下正准备闭眼休息,忽见帷帐上盘曲着一条水桶般大小的黑色蟒蛇,它瞪着恶心的大眼,嘴里吐着长长的红信子,最可怕的是,它开始扭曲着身子,头越来越高,一点一点朝燕姬移近,同时慢慢张开大嘴。 “半夏,救......” 燕姬再次失声尖叫,冷不防从床上滚了下来,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主子?!” 半夏捂着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只见燕姬整个人趴在地上,面目扭曲,捂住肚子,不住地呻/吟,她的身下,鲜红的血液正慢慢流出,那么刺眼。 “主子,你的肚子!” 半夏冲到燕姬身边,将她的身体翻过来,只见燕姬泪流满面,惊恐地看着身下源源不断浸出来的血。(_ “半夏,这是怎么回事?” 燕姬指着血液,颤抖地问道。半夏在宫中这些年,自然知道这是小产的症状,她垂首小声而无奈道:“恐怕主子小产了。” 皇上得知燕姬出来意外,便即刻赶到明月院,他站在门外来回地走动,内心极为不安。不一会儿,张御医就从屋内走了出来,皇上见状急忙迎上去问道:“情况如何?” 张御医失望地摇摇头:“是个皇子,可惜保不住。” 皇上一听皇子没保住,神色黯然,他甩了甩袖袍,嘱咐左右宫女照顾好燕姬,便转身离去。 屋内弥漫着血腥气息,燕姬面如蜡纸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帐顶。 “主子,皇子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要,你若这样生闷气,弄坏了身体可就吃大亏了。” 半夏在一旁劝解道。 “刚才明明听见皇上的声音,为何他不进来?” 燕姬面无表情地软软地问道。 “皇上是真龙,自然见不得这些血腥味,按照宫里的规矩是要避嫌的,主子不用气馁,只要皇上的心还在主子这里,主子就还有机会生皇子。” 半夏解释道。 “本主为何会产生幻觉?” 燕姬喃喃地说道。 “刚才张御医也说了,或许主子怀的皇子太过霸道,所以上天不许他降临,主子不必忧心。” 半夏说道。 “本主自幼在民间长大,什么鬼神没见过!本主偏不信这一套。” 燕姬忽然冷声道,原本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光亮,犹如有人往死潭里投了一块石头,潭面上荡起了一层层散开的波纹,不再沉寂。 邓国良接到燕姬从宫里来的信,大致意思是她小产了,她虽然怀疑元妃,但却有没有任何证据。邓成良看罢,他命人到丞相府去请宁嘉鱼过来。 宁嘉鱼接到邓成良的消息,便往他府邸赶去,在邓成良的书房里见到了他。 “嘉鱼拜见外祖父。” 宁嘉鱼恭敬地说道,屈膝做了个万福。 “嗯,嘉鱼你快起身,外祖父有一件事托你去一趟皇宫看望燕姬,她小产了。” 邓成良紧缩眉头,语气悲切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宁嘉鱼吃惊地问道。 “燕姬怀疑是元妃做的,但又没有证据。外祖父不便到后宫去探望她,所以你就替外祖父去一趟宫里。” 邓成良说道。 “嘉鱼听说元妃是大夏国的青曼公主,她为何要对燕姬下此毒手?” 宁嘉鱼疑惑道。 邓成良起身从书案上走下来,他负手在房里踱了几步,最后停下来对宁嘉鱼叹道: “青曼公主从小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宫里那些尔虞我诈的把戏早就熟烂于心。燕姬她从小混迹于市井,哪有宫里的人那么工于心计?外祖父以前流配在边疆,那里紧邻虞国。燕姬的父亲在虞国和边疆之间做小买卖,有一天她父亲在边疆与人争执被人杀死,是我帮她报杀父之仇的,后来她得知我的情况,要报答我,便来到北国甘愿为我做事。” 宁嘉鱼感到一阵伤心,以前自己差点被燕姬杀死,所以心里对她没有好感。今天听外祖父一番言语,才知燕姬为了邓成良牺牲太大了,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去宫里探望她。 章节目录 第40章 疑惑 邓成良望着宁嘉鱼消失的背影良久,这才重新走回书案前,她这外孙女聪颖机智,若要找出元妃的破绽,只有看她了。 宁嘉鱼回到丞相府后,立刻备了一棵百年野参,燕窝等补品,然后又告诉陆翊自己要进宫探望燕姬。 “我怎么没听说你在宫里还有这么熟悉的人?” 陆翊见宁嘉鱼将这些补品放进食盒里,打趣地问道。 “上次在宫里参加蹋鞠比赛时认识的,也算是缘分吧。” 宁嘉鱼说道,对于邓成良和燕姬的事,她决定还是先不告诉陆翊,她隐约觉得,外祖父这次回来不是那么简单,虽然自己是陆翊的妻子,但她心骨里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进宫后,宫里的内务府派了一个太监领着她来到明月院,宁嘉鱼见到了燕姬。 燕姬坐在床上小憩,听见有太监传报陆丞相夫人来探望,便命半夏到外面迎接。宁嘉鱼走进屋内见燕姬坐在床上半披着长发,头顶只有一根玉簪斜插着固定一个螺髻,便屈膝行礼道:“民妇宁嘉鱼拜见小主。” “平身,半夏赐坐!” 燕姬做一个虚扶之势,说道。 “民妇听闻小主不幸小产,特带来一些滋补养生的食物,还请小主笑纳。” 宁嘉鱼恭敬地说道,跪在地上的红萼伸手递出食盒,半夏接过拿到燕姬面前,打开食盒的第一层,只见是一根须髯俱全,形态各异的百年野参,色泽白中带黄,三尺之内可闻得一股浓郁的参味。 “丞相夫人送如此贵重的礼品给本主,实在是感恩不尽,半夏,你将野参拿去厨房,再去为夫人沏一碗乌龙茶。” 燕姬十分高兴地吩咐道,她知道这一定是邓成良安排宁嘉鱼进宫来看望自己的,并支开了屋内的其他宫女。 “劳烦夫人挂心,本主自从痛失麟儿后就一直寝食难安,只是那可怜的孩子,还未曾见得他父皇一面就夭折了。” 燕姬凄楚地说道,用丝绢擦拭着眼角挂着的泪珠。 “小主身怀龙脉,平时的饮食起居必是专人精心照料,怎会小产?” 宁嘉鱼将话题提上桌面。 “御医每天都来请平安脉,饮食也是万分谨慎没有差池,本主之所以会小产,那是因为本主产生了幻觉。” 燕姬说道。 “幻觉?” 宁嘉鱼吃惊地问道。 “平时吃喝精神都无恙,偏偏那天出门时受了惊吓,回到屋里休息时更是看见那恶灵之蛇,以至于从床上摔下来就小产了。”x 电脑端:/ 燕姬垂下眼眸,不由裹了裹身上的锦被,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惊恐中。 “小主可否服用过其他药物?” 宁嘉鱼想了想问道,深宫和大宅侯门一样,有些女人为了得子嗣博位,便服用一些强行受孕的药物,这些药物本身就很霸道,副作用也很大,极易损伤身体。 “未曾服用。” 燕姬摇摇头。 “可有其他妃嫔来看过小主?” “前段时间元妃来得比较勤,她倒也是带来了些吃的糕点,不过经过御医的检查并无异样。” 燕姬慢慢回忆道。 宁嘉鱼收回目光,心里暗想到,一个正常人怎会无端起幻觉?这必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目光扫视房间,只见这房中布置得也华丽高贵,画案琴桌无不是紫檀木或者花梨木,帷幔是金丝刺绣的冰绡质地,有冬暖夏凉的功效,还有她的绣枕,是捻丝金绣,这种丝线本身就是极为珍贵,加上里面掺着金丝,更是稀有,安神效果极好,她还是在太后的寝宫里见过。 “这块玉如意很别致。” 宁嘉鱼目光落在绣枕旁边的如意上。 燕姬拿起玉如意轻轻摩挲着说道:“这玉如意是元妃娘娘送过来的,说是有安神的作用,张御医也验过,说是普通的羊脂玉,并无不妥。” 宁嘉鱼一听张御医三个字心中一紧,那位给娘亲开药方的人也是宫中派来的御医,姓张,不知二人是否是同一人。 “这羊脂玉如意能否给民妇带回相府查看?” 宁嘉鱼颦着眉头问道。(_ “你怀疑这羊脂玉如意?” 燕姬停止手中的摩挲,将如意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民妇只是猜测,目前只有这玉如意是条线索。” 宁嘉鱼说道。 燕姬将玉如意交给宁嘉鱼,在门外侯着的太监细声高呼:“时辰已到,丞相夫人请离开明月院。”皇宫的规矩是宫外的人入宫探视不得超过一个时辰,但如果是妃嫔的家人,则可以在宫中小住几天,若非亲属关系,则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也是为了防止宫内外人有其他勾结阴谋。 宁嘉鱼起身告退燕姬,约定好下次来探望的时间,以便燕姬报备内务府,早做安排。 回到相府后,宁嘉鱼便召来徐沧海请他瞧瞧这玉如意。徐沧海伸手接过玉如意左右观摩良久,又将它拿在鼻子前嗅了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宁嘉鱼见他紧缩眉头,便问道:“这玉如意可否不妥?” 徐沧海摇摇头,“单是一个玉如意,并无不妥,只是它好像还加了其他东西。” “还请大医明示。” “这是一块和田羊脂玉,白中透着淡淡的绿色,甚是上等,但疑惑就在此,不知夫人是否闻出来这羊脂玉带有一股甜甜的脂粉香味。” 宁嘉鱼好奇地接过玉如意放在鼻上嗅了嗅,果真有一股极淡的脂粉味,若不是用心去闻,根本无法嗅出来。 “这种香味来自一种名叫曼陀罗的花,它属于绿色开花植物,有剧毒,人长时间闻它的花香,会产生幻觉,先祖师用它来制作麻沸散,有麻痹神经,减轻病人痛苦的作用,若是正常人长期接触,就会产生幻觉。” 徐沧海娓娓道来。 宁嘉鱼终于明白燕姬为何会产生幻觉了,这玉如意放在她枕前,她每晚都吸着曼陀罗的香味入睡,时间长了,难免出现幻觉惊吓到自己、这青曼公主可真是用心险恶,只是,那张御医他为何没有检查出来?查明了燕姬小产的原因,宁嘉鱼首先将这件事告诉了邓成良。 “外祖父,嘉鱼已经查明了燕姬小产原因,果真是青曼公主下的手脚,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燕姬?” 宁嘉鱼在邓成良的书房内问道。 章节目录 第41章 寿宴(一) 邓成良紧锁眉头,沉思片刻说道:“告诉她也无妨,让她知晓深宫中的狡诈,以后对青曼公主要多加注意,万不可轻信他人。” 宁嘉鱼心存疑虑地问道:“这件事难道就这样过去了?” “青曼公主是和亲公主,肩负着两国友好关系的重任,皇上内俱大夏,权衡利弊之下,他会选择忽视,所以这件事就算告诉了皇上,对青曼公主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况且玉如意被下了曼陀罗之事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出是青曼公主所为,或许还会被她反咬一口,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就当是做个教训!”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邓成良淡淡地说道,他很清楚目前各自所处的位置,有些亏,只能自己吞下,做个警示。” 转眼就是皇上四十九岁大寿,寿宴设在青天台,这青天楼台高八百尺,皆用玉石砌成,是开国先皇登基即位时修建的,意为直上青天,与天帝同台,后世千秋万代。 宫阙里灯火辉煌,连一向清冷的冷宫各门窗都挂着喜庆的羊角宫纱灯,贴着漆金仙童贺寿窗花剪纸图,笙箫管弦声随处可闻,整个皇宫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明月院里,燕姬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只听得老远就传来莺歌笑语,乐竹声响,让人为之振奋。 “半夏,外面何事怎么这么热闹?” 燕姬半睁着双眼,无力地问道,目光移向窗外。 “回主子,今儿是皇上大寿,主子身体尚在恢复中,不能出门参加宴会,皇上已经派刘公公送来礼物,奴婢见主子熟睡着,就没敢打扰。 半夏低声说道,朝旁边的宫娥使个眼色,那宫娥立刻走向牙桌,捧起一块用丝绸扎好的一匹紫红色锦缎布料走到床榻前屈膝跪下,双手将布料高举在头顶上。燕姬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便挥手示意她退下。 “主子,按宫里规矩,妃嫔小产一个月内是不能随意在宫内走动,更不许参加各种宴会。皇上他也算有心,知道主子此刻心情不好,便差刘公公送来这匹锦缎,这锦缎花色亮丽,金线暗织,一看就是鼎鼎有名的苏州贡品刺绣,也算价值不菲,娘娘你放宽心就是。” 半夏喜悦地说道,在她看来,皇上大寿之日还不忘床榻上的燕姬,是真心宠爱她家主子。 “扶本主起来梳洗,本主要出去走走。” 燕姬无视半夏的喜悦和惊讶,神色冷漠地说道。 曦霞宫,元妃正端坐在铜镜前欣赏宫娥为她的装扮,今晚是皇上的寿宴,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有北国大臣的宴会上,没有皇后,她便是今晚最尊贵的女主角,燕姬那贱胚子,怎可与她争宠?想子凭母贵一飞冲天,有她元妃在,后宫任何女子休想生下一男半女,她的手段和花样多的是。 元妃嘴角扯起一丝冷漠的笑容,将她镜中似花的容貌多了一份寒霜,正在往她头上插花的一个宫娥见状,吓得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笨蛋,宫花都插不好,曦霞宫留你何用?紫娟,将她送回刘公公那里好生管教,真是什么样的奴婢都往本宫这里送!” 元妃斜眼看了那宫娥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没好声气地说道。 “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那宫娥立刻伏在地上,悲切地求饶道,谁都知道,妃嫔宫殿里不要的宫娥退给刘公公,那是等于一个死字。 “谁又会给本宫第二次机会?” 元妃面若桃花般地笑道,目光中流着无限柔情。 紫娟见状,便使几个人将地上的宫娥拖了出去。 “我诅咒你,此生不得好死!” 那宫娥见自己必死无疑,在被人架走时惨然大叫着,嘴里发出怨毒的声音。 “想本宫死的人不止你一个,何须你唠叨!” 元妃望着镜中如花的容貌,面带微笑地说道 无风,夜凉如水,明月如霜。 元妃踏着娇慵的步伐,从回廊里穿过,前面是御花园,再往左便是青天台。皇上寿宴,任何妃嫔不得坐轿撵前往青天台,太后也不例外,必须是步行前往,才能显示对千秋帝王的敬重。 元妃行至一处槐花林,忽然从林中窜出一人,扼住元妃的脖子,恶声说道:“谁敢大叫,我一刀杀了她。”说完手中的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将她拉到一丛花木后。x 紫娟等几个宫女哪见过如此阵势,见元妃花容失色地被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当即吓得哆嗦着身子,跟着元妃进了那花木丛。 “你害我皇儿性命,今晚就一命偿一命,你下去陪我皇儿去。” 燕姬恨声道,手中的锋刃匕首在她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痕。自从燕姬从宁嘉鱼口中得知是元妃在如意杖上做了手脚使她产生幻觉后,她就寻思着一定要为未出世的皇儿报仇,元妃心机如此深厚,要板到她谈何容易?不过燕姬不在乎,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有恩必报,有仇必杀的人。平时元妃出门,都是坐撵轿,难以近身,今晚皇上的寿宴,就是一个天载难逢的机会。 元妃也听出了燕姬的声音,她未曾料到,同以往后宫妃嫔不同的是,燕姬居然会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来报复她,这么直接了当的来刺杀,大有与她同归于尽的感觉,她顿时凉透了半边心,遇见一个不要命的人来杀你,凭燕姬的胆识和手段,今晚她难逃厄运。 “好妹妹,有话好好说,千错万错都是本宫的人错,你要什么条件,本宫都答应你!” 元妃颤抖着身躯,嘴里尽力讨好燕姬说道,脖子上那道血痕正不住地流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淌过脖子,滑进胸膛,她似乎看见那宫女恶毒般的诅咒已经灵验在她身上了。 “我要你死!” 燕姬冷声说道,杏目中透着杀机,她原本就习过武,手中的匕首逐渐加重力道,元妃满脸土灰色,一脸绝望,她甚至听见脖子上皮肉裂开时细微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花木这边走来,只听一名男子恭敬地说道:“丞相不必着急,送给郑太傅的字画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送到他的住行处,这会儿他也在青天台向皇上贺寿呢。” 这是穆源的声音。 “嗯,皇上的寿宴要紧。” 陆翊点头沉声道。他写了一封书信给郑元并赠送姬夫人的《临贴》和宁嘉鱼的海棠争妍图,倘若郑元肯和他见面,那么就有商量的机会了。 花木丛中的元妃顿时觉得自己的希望来了,她横下心不顾划在刀锋上的脖子,她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推打燕姬,无奈燕姬将她锁得死死的,她便伸腿朝花木丛上踢去,紫娟和另外两个宫娥早就吓得抱头缩在槐树下,根本没注意到陆翊一行人的到来和元妃求救的心思,只祈求燕姬杀了元妃后放过她们。 陆翊经过花木丛时,只听见里面发出一阵声响,但很快就停止了,宫中多猫,或许它们在丛中嬉闹,陆翊没在意继续前走,下意识地朝花木丛中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他一跳,惨白的月光下,茂密的花丛中,一只穿着粉色宫鞋的脚正左右蹬着树枝。 “穆源!” 陆翊喊了一声,便转身朝花木丛中奔去。走进花木丛中,借着皎洁的月光,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两名浑身是血的姑娘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名女子脖子上开了一道血口子,前襟上尽是血液。 燕姬见陆翊等人来到这里,心想此事绝不能连累邓成良,心下一横,便自刎而亡。陆翊见有人自杀又有人倒地,情急之下急忙抱住摇摇欲坠的元妃,口中大呼:“你不会有事,本相这就送你去看御医。” 元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目光迷离间,忽见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跑向自己,并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呼喊她,这一刻,她原本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她意志渐渐昏迷,只想这一生都不要离开这温暖的怀抱。陆翊见她脖子上的伤口不轻,便让穆源拿一根手巾缠在她脖子上,以便止住血液的流出,并将她平放放在地上。宫里的女子,岂由宫外的男子任意抱在怀里?陆翊深知规矩,就算这女子快死了,他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对他有误会。” “丞相大人,这里交给属下,由属下找人将这女子送往太医院,皇上得寿宴就快开始,不能延误时辰。” 穆源在旁提醒道。陆翊明白穆源的意思,这件事有人自杀有人受伤,他和穆源碰见此事,若有人要将此事大作文章,打击陆翊,那就十分麻烦。穆源打算一个人扛下此事,麻烦绝不能找在陆翊头上。 “这里出了人命,你赶快到外面叫几个宫女或者太监过来,或许他们认得这两位女子。” 陆翊冷静地说道,他当然明白穆源的忠心,但若要他放任不理,他无法做到。他们只是路过而已,若要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还必须交给宫里的人处理。很快,穆源带着几名太监就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太监眼尖,立刻认出躺在地上的元妃惊恐地叫道:“是元妃娘娘!还不快去叫御医!” 在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几个宫娥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章节目录 第42章 寿宴(二) 听闻花丛中出现命案,又有许多太监和宫娥涌向花木丛,有人去通报刘公公,有人去太医院请御医,更多的人围在燕姬和元妃身旁悲哀叹气。 “相爷,今晚恐怕会延误皇上的寿宴。” 穆源无奈地说道,一队头戴红缨帽,身穿银铠甲的禁卫军快速地冲进来,迅速将这里包围。陆翊见状,取下挂在腰间的碧玉腰牌,举在手中朗声说道:“本相陆翊参加皇上的寿宴,碰巧路过此地,这是腰牌,统领可验证!”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过来接过玉牌验明正身无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陆丞相参加寿宴,应该由德华殿直接进入青天台,怎会出现在后宫?” “大胆,小小禁卫军统领居然无礼丞相大人,藐视丞相尊贵的身份!大人不但是丞相,更是皇上的臣弟,这后宫住着太后,何由来不得?丞相大人路过此地见有人受伤,命人叫来宫娥太监,这后宫之事难道不是由内务府处理?现在大人着急参加皇上宴会,倘若迟了时辰,拿你是问!” 穆源横眉怒眼,大声喝斥道。或许是穆源的一句丞相大人是皇上的臣弟,让他软了下来,皇上的弟弟,当然可以出入后宫,否则,若是宫外的人出现在后宫,必定会被他拿下送往大理寺审问。 “卑职恪守宫规,一时疏忽,忘记陆丞相的身份,还请丞相大人宽恕。” 那首领沉声道,立刻撩开身前的披风,垂首躬身行礼,并单膝跪在地上。 “平身,统领也是按规矩办事,只因本相今晚前往长青殿拜见太后,路过此地,见有人受伤便唤来宫女太监,这些事,本是宫内之事,当由他们知晓。” 陆翊说道,冲他做一个虚扶之势。 统领垂首起身,转身对后面的禁卫军做了一个手势,那些禁卫军立刻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出来。陆翊一甩宽袖,整理一下衣角,昂首挺胸走出花丛中。 坐在大殿之中的皇上此刻笑容满面,今年的寿宴是他即位以来最满意、最开心的一次。以往做寿,北国的大臣和各国的使节总是先去长青殿叩见完太后再向皇上祝寿。今晚太后称疾无法参宴,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掌握生死大权的人,已经斗转星移,太后就如一颗没落的星星,而皇上的月华,才刚刚升起。 陆翊匆忙赶到青天台,宴会刚好开始。皇上的目光似乎投向了这边,停顿一下,又移到别处。 “朕自登基以来,幸得各位爱卿和各国盟友的支持,才有北国今日的繁盛景象,借今晚良辰,朕先敬一杯,以表心意。” 皇上神清气爽地说道,端起身前的酒樽,掩袖而尽,三巡酒后,宴会正式开始。舞池中鱼贯而入偏偏一律的红腰翠袖,实在与往年的歌舞并无大的差距,于是有些大臣便私下窃语,自行聊天。 不一会儿,就见刘公公手持拂尘面色凝重地走到皇上身边,上前耳语几句。皇上听罢脸色大变,但很快就收起失态之状,他对众大臣使节寒暄几句后,就随刘公公走下青天台前往曦霞殿。 宴会未开始时,他还在心里埋怨元妃迟迟不来宴席,今晚大夏国的太傅亲自来北国贺寿,多半是因为青曼公主和亲的缘故,因为这份大情,皇上特意赏了她许多布料和首饰,希望她能惊艳地出现在青天台。 而刘公公将元妃遇刺的消息告诉皇上后,皇上内心极为不安,倘若大夏太傅要求拜见青曼公主,这遇刺的事迟早会暴露,对刚刚建立友好关系的两国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x 电脑端:/ 皇上心急如焚地来到曦霞宫,众宫女太监见皇上神色凝重地到来,纷纷垂头下跪,大气不敢出,今晚出现这样的意外,恐怕整个曦霞宫的宫女太监都要受罚。 “元妃情况如何了?” 皇上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握着元妃的手,紧张地问道。 “回皇上,幸得娘娘受伤不深,否则会殃及性命,因为伤口在颈脖处,将来恢复正常后,只怕会影响娘娘说话的声音。” 张御医伏在地上,颤颤地说道。 皇上目光落在元妃脖子上,只见她美目紧闭,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着白纱,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偶尔会抽搐身子,似乎还未摆脱惊吓。x :/ “可查出了凶手?” 皇上转过身,厉声问道,目光透着杀机。 “回皇上,奴才已经盘问了曦霞宫的宫女以及禁卫军肖统领的禀报,确认是美人燕姬挟持元妃娘娘到花木丛中行凶伤害娘娘,后幸陆丞相经过此地唤来太监相助,元妃娘娘这才逃过一劫。 刘公公伏地低声说道。 “燕姬她为何会行刺元妃?” 皇上眸中闪过一丝怒色,怒气冲冲地问道。 “燕美人已经自刎身亡,这件事奴才也盘问不出,不过听曦霞宫的宫女说似乎和燕美人小产有关!”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在他将元妃被刺的事告诉皇上以前,心里就在盘思着要不要把燕姬刺杀元妃是因为她小产,本想给燕姬安一个虚有的罪名,比如嫉妒什么之类的。但他考虑到陆翊曾经到过此地,或许他已经了解事情的真相,就不便扭曲事实。 “混账东西!曦霞宫的奴才是如何伺候娘娘的?居然害娘娘遭如此伤害!传朕口谕,曦霞宫所有宫女太监杖责五十大板,交由内务府处理。” 皇上怒道。这件事事关后宫内务,现在太后也不掌权后宫,倘若让这件事流传出去,不利于后宫的管理,所以知道此事的人不能留活口。 “奴才这就去办!” 刘公公答应道,且不说这些宫女太监能受得了五十杖,只要他们进了内务府,就没有人能站着出来。 那些宫女太监听闻杖责后送外内务府,有几个人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皇上见元妃伤情平稳下来,嘱咐御医好生照料,便准备重返青天台,没有皇上在场,这寿宴就如同没有主心骨。 “刘公公,准备摆驾去青天台。” 皇上神色漠然地吩咐道。 “皇上,燕美人那边如何处置?” 刘公公小心问道,手心中已渗出汗水。 “暂且按宫内妃嫔标准安葬,这件事到此为止,将来谁也不许再提起!” 皇上沉声道。燕姬是虞国送来的美人,这件事先不论说对谁错,大夏和虞国两边都不能得罪,只有将此事推到宫女太监身上,以办事不力未能保护好主子为名,处置两边的宫女太监。 皇上再次出现在青天台时,众大臣又精神抖擞一把,陆翊注意到郑元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太后身体抱恙,朕前往长青殿探望,众爱卿不必担心,太后身体一如既往地健康。” 皇上面色和悦地说道,举起身前的酒樽,自饮一杯。 “皇上今日寿辰,为何不见青曼公主在场?大夏历来注重礼仪规矩,如此盛大场合她不该不来!” 郑元起身,右手放置身前弯腰曲背,极为恭敬礼貌地问道。 皇上心里一惊,千盼万盼希望郑元不要提起青曼公主,还是被他开口提了出来,此人心思缜密,反应极快,想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糊弄他,极为困难,他此刻将希望寄托在陆翊身上,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心思并为他排忧解难。 陆翊见皇上凝眸远望着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猜意,皇上必是知道青曼公主被刺一事,这件事,他希望自己能帮他摆脱郑元的疑惑。 “以往皇上寿宴太后必然参加,本相进宫前得知太后身体不适,所以早于皇上一步前去探望,令人感动的是,青曼公主伺候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令人感动,大夏不愧是礼仪之邦,青曼公主仁义孝道,当是北国女子效仿学习的楷模,果真是北国之幸。借此机会,本相特意敬太傅大人一杯,以表谢意。” 陆翊赞美道,起身举起酒樽,朝郑元敬了敬,侧身掩袖一饮而尽。 殿下的大臣们都是察言观色,曲通意解的精明人,他们见皇上和陆翊同唱一台戏,都纷纷起身向郑元举杯邀庆,嘴里赞美青曼公主的仁义孝道,如此之类的赞美之词。 郑元见状,也不好再有追问之意,只当是青曼公主悉心照顾太后,以显大夏国的孝道。 皇上心情极好,一连痛饮数杯,到后面都需要在宫人的搀扶下才能行走,他微醺半醉让殿内大臣不醉不归,趁机为郑元安排了几名年轻貌美的歌姬,哪知却被郑元晾在一旁,根本不理会身边的娇娘。(_ “太傅大人,本相已经差人送了一副字帖和一轴画卷送至住处,不知太傅大人是否喜欢?” 陆翊眉目含笑地问道。 一听说字帖和画卷,郑元立刻有了精神,他问道:“本傅来得匆忙未曾见字帖,不知是那名书家之作?” “是姬夫人的《临贴》” 陆翊含笑道。 “姬夫人以小楷著称,在女子中可谓豪杰,更是大名家兰庭的老师,本傅听说过这字帖,一直没有机会观摩,想不到陆丞相如此大方送给本傅,本傅实在是感激不尽。” 郑元虔诚地谢道,心里暗想,不知陆翊有何事要求于自己。 章节目录 第43章 心乱(一) “朋友易交,知己难求!本相与太傅一样,喜爱书画字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太傅大人在一起切磋琢磨,体会旁人所无法言知的感受。” 陆翊面色中流出一些遗憾。 “陆丞相有如此雅好实乃好事,本傅很期待与丞相一同歌风颂雅,一解生平之惑,明日申时,本傅来贵府拜访!” 郑元上挑剑眉,十分豪气地说道,双手对陆翊做一个抱拳行礼。 “好,本相在府上恭候太傅大人的光临!” 陆翊目光闪着亮彩,十分高兴地说道。 长青殿,太后坐在金丝楠木软凳上惬意地从果盘里取来一块切好的蟠桃片,十月深秋的蟠桃鲜香多汁,是她多年以来最爱的水果。 “皇上刚才在殿里请求你重新执掌后宫,太后为何拒绝?” 跪在地上为太后捏脚的绿萝家常般地问道。 “皇上不立皇后,为的是他逍遥快活,每年多在宫外选秀女入宫,哀家对后宫之事已是厌倦之际,这种事情还是让哀家多消停一会儿,闲庭下来。这不,昨儿皇上和丞相不都利用了哀家嘛,必要的时候,哀家这个闲人关键时刻也能用上派场,岂不是更好!” 太后一脸轻松地说道,准备拿第二块蟠桃。 “话虽如此,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上又要选秀女,这诺大的后宫没有主心骨可不成呀。” 绿萝叹道,她准备起身为太后净手。 “有元妃在,何须哀家操劳。” 太后淡淡地说道,凤目中透着一丝精光。 “元妃的事,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燕姬她素来高傲,只有元妃与她有来往,这次她小产刺杀元妃,其实皇上应该知晓其中原由。” 绿萝说道。 “所以哀家才不掌权后宫,皇上偏袒元妃,通过这件事想必宫里的人都应该知道,所以哀家就落得清静为好。” “虽然皇上偏爱元妃,但皇嗣血脉也很重要,就这样由着她断皇家子嗣?” “皇上顾及大事,这等后宫的事,自有收拾的一天。” 太后冷声说道,手里的蟠桃随着手指力道的增加,已经挤出粉红的蜜桃汁,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半分情感。 历来各国使节安排住在皇宫,一般都住在远离后宫的德华殿的几个侧殿内,统称为馨雅园,郑元回到馨雅园后,吩咐手下取来陆翊送来的字画。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投射在书案上,郑元展开手中的字帖,开始欣赏临摹姬夫人的《临贴》,他命手下将窗户完全打开,窗外的花圃里种了一片月季和茶花、海棠花,茶花尚未开放,但月季和海棠却已经争相斗艳。 他临摹一会儿,便随手拿起那轴画卷将它平整地展开在长画案上,刚要欣赏,手下甲便过来禀报,说有一位大将军过来拜访,于是他将手中的画轴放下,到外面会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将军。 一个时辰后,他重新回到书房,令他惊讶的是,居然有两只蝴蝶从窗外飞进来,在画轴上飞来飞去,它们将画的海棠当成了真花!他欣喜若狂急忙走到画案前想要探明到底是哪个大名家画的海棠引来了蝴蝶。令他失望的是,画上并没有印章,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了一条鱼。(_ 他将画轴拿在眼前仔细欣赏领会,良久后,神色喜悦地点了点头。他一定要当面膜拜这位大画家,听他一同探讨这幅画的深远意境。 丞相府内,宁嘉鱼正在书房认真听取刘管家的汇报,张苏现在是陆翊的军师,每天要同他一起参事,所以陆府又重新找了刘管家,负责管理丞相府下人和日常琐事以及开支等。 “启禀夫人,晚上相爷要在府里宴请大夏国的太傅,夫人如何安排?” 刘管家躬身,低声而恭敬地问道。 “大夏太傅到府里做客,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可有打听得那太傅喜欢什么样的菜品?我们尽量做合他口味的佳肴。” 宁嘉鱼思索片刻说道,这种宴会的安排,她在宁相府早就熟知。 “丞相大人已经告知了小的,小的这就去安排。” 刘管家哈腰道,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府里那两名宫女如何安置?” 刘管家在侯府大宅里做过事,对于宴会这样的酒宴他早就熟烂于心,问宴会的安排不过是幌子,后面问那两名宫女的处置才是正经事。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明白大户人家尤其是嫡母,最是不能容忍府内有其他侍妾,这两名宫女原是陆翊和宁嘉鱼大婚前,皇上从宫里挑来为陆翊积累新婚经验的,她们到现在还住在府上,若不是刘管家提醒,宁嘉鱼都忘了这件事。 皇上安排了两个宫女给他,其实也相当于送他两个侍妾,不过他一次也没有碰过她们。大半年前去薛地时,陆翊曾打发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在外各自安家,哪知这两名宫女死活不离开公子府,还要跟随他们一起去薛地,这一路来回倒腾,她们现在还在丞相府内住着,名不正言不顺,府里的丫鬟家丁也不待见她们,不过她们似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衣食无忧地生活着。 在这之前宁嘉鱼曾问过对她们的处理,陆翊一脸苦笑,皇上赠送过来的,总不好将别人撵出去吧,既然她们不走,就养着,什么时候想通了要走,就随便,反正要让她们成为真正的侍妾,他是无法勉强自己去接受的。 “按通床侍妾标准提供月饷,吃穿不责难她们就是。” 宁嘉鱼扫了一下桌前的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的遵命!” 刘管家应声道,退着离开书房。 “等等!” 宁嘉鱼忽然抬头说道。 “夫人还有何吩咐?” “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宁嘉鱼合上书案上的账册,起身向门外走去。话说这两名女子平时与她照面也就打打招呼,恭敬地称她一声夫人,她连这两女子叫什么名字还不清楚。刘管家带着宁嘉鱼转过抄手游廊又穿过垂花门,经过一个小花园,这就是竹歌院,那两名女子就住在这幽静的小院中。他们来到院外,只见大门半开,里面有女子嘤嘤说话的声音。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夫人,这就是她们住竹歌院,小的先进去通传一声。” 刘管家弯腰,笑容满面地说道。 宁嘉鱼抬眸打量了四周,嘴里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说完就推开门抬步朝里走去。 “沉水,这么快你就回来了?花儿新鲜吧!” 一个软娇女子的声音在里屋响起。 “夫人,你屋里请,小的这就到屋里通传。” 刘管家提高嗓音,满面笑容地说道,右手做一个请的手势。 很快,宁嘉鱼就见屋里出来一名大约十七八岁,长相标致的年轻女子,水灵大眼再配上精致的瓜子脸,抬眸间秋波流转,真是一副狐媚脸。 “贱妾沉香拜见夫人,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 沉香屈膝行一个万福的礼,声音如新莺出谷。 “你我皆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快快起身。” 宁嘉鱼勾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还有其他人呢?” 宁嘉鱼漫不经心地问道,她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沉水到花园采花去了,这会儿该回来了,外面天寒,还请夫人到里屋坐。” 沉香低声恭敬地说道。 宁嘉鱼颔首点头,移步朝里屋走去,刘管家哈着腰急忙跟在后面,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说话有分寸和教养。 下午未时,郑元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丞相府的水榭台,水榭三面环水,四周挂着轻纱绣帘,可以透过绣帘看清外面的景物。 郑元掀开衣角端坐在楠木圆桌前,几名衣着光鲜的丫鬟依次端走进来添香沏茶,等到丫鬟告退后,陆翊才笑着对郑元说道:“鄙府无歌姬,只有粗茶相待太傅大人,还请大人见谅。”x 电脑端:/ 郑元嘴角扯起一个笑容:“丞相大人既然称我们是知己,自然是有共同的爱好,大人不喜歌姬,本傅又岂能爱之?况且焚香伴茶本来就是人间一大美事,何来简陋?今日到访,本傅倒还真有一事要求大人帮忙。” “太傅大人不妨直说。” “本傅想要拜访这幅海棠争妍图的大名家,不知丞相能否为我引见?” 郑元说道,站在他身后的手下甲将手中的画轴恭敬地递给陆翊。 陆翊接过画轴,展开看了后,微笑着说道:“这幅画是拙荆所画,哪算什么大名家,只是当初本相见她画这幅画时,脑中忽现灵光,觉得姬夫人的《临贴》与这幅画有曲工妙同之处,所以就一并送给太傅,还望太傅不要见怪才是。” “丞相夫人有这么好的画工和意境,果真是天外有天,本傅算是见识了。” 郑元由衷感叹道。 站在郑元身后的手下甲接过画轴,忍不住插嘴问道:“大人极为喜欢这幅海棠图,说这幅画有劝君须惜少年时之意,倘若能当面向夫人请教一二,解太傅大人心中之惑,那就甚为极好。” 陆翊听罢,心想他们想要见宁嘉鱼,还不知嘉鱼是否愿意见他们,于是便说道:“拙荆才艺浅薄,太傅大人高加抬举,实在不敢当请教二字。” 郑元见陆翊推口,脸上露出尬笑,便近一步问道:“丞相夫人居深闺,自然不方便见陌生男子,不知夫人尊姓大名,倘若本傅回到大夏国有人问起这幅画的来历,本傅也好作答。” “拙荆姓宁。” 陆翊平静地说道。 郑元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她也姓宁?郑元抬眸看了一眼手下甲,他也是一脸震惊,丞相夫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宁姑娘。 郑元此刻心情一片混乱,他日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丞相夫人,想不到她竟有如此才情。 章节目录 第44章 心乱(二) 宁嘉鱼从竹歌院走出来,刘管家小心地跟在身侧。 “刘管家,日后府里的事还需你多担待。” 宁嘉鱼侧过头慢声道,这刘管家也算是有心人,今日他旁敲提起沉水和沉香的事,确实提醒了她,从刚才同沉水沉香聊天看,二人的心智绝不是一般宫女那般单纯朴实,以她们的性情恐不会甘心呆在这冷清的竹歌院终老一生。 “为夫人解忧是小的份内之事。” 刘管家点头哈腰地附和道。 “我听闻你家中还有老母,不如你将母亲接来府中居住,你也可以尽人子的孝道。” 宁嘉鱼一边迈着缓慢的步伐一边说道。 “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在此替老母拜谢夫人。” 刘管家大喜,立刻躬身行礼道。 “府中事多,还要劳烦管家多照拂。” 宁嘉鱼淡淡说道,眸色如墨。 刘管家抬眸看一眼宁嘉鱼,心领神会地点头道:“小的会照看好府里的每一个人,夫人尽管放心就是。”(_ 水榭台,郑元猜测宁嘉鱼可能是丞相夫人,不好再继续要求见面,于是他拿起身前的碧玉茶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杯中茶叶随着热水的加入,沉浮摇摆不定,不一会儿就全部沉下去了。 “丞相大人有没有觉得人生就如泡开的茶叶,沉沉浮浮一生,终究是解人之渴的物。” 郑元目光停留在杯中,玩味地说道。 “小小一片绿叶能解世人之需,就算它碾作尘埃也是有所值。” “丞相费心力送本傅字帖画轴,不单是探讨其中的意境那么简单吧?”x :/ “事关两国大计,的确是有事要和太傅大人探讨!” “本傅洗耳恭听。” 郑元点点头,谦虚地说道。 “听闻贵国准备联合鲁国攻打虞国,实不相瞒,虞国皇上已经派使节到北国求助,而他提出的丰厚条件,皇上也正在考虑中,如此一来,天下原本平衡的局面怕是要因为贵国而打乱,到时候,吃亏受伤的总是百姓。”x 陆翊敛眉说道,目光正视郑元。 “虞国对大夏不敬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况且天下争的就是强食弱肉,取下虞国已是大夏迫不及待的事。” 郑元目光对着陆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味。 “其实大夏国要进攻虞国也不是不可,只是,倘若皇上倒戈相向,撕毁和亲,联合虞国,更何况虞国和韩国也是相互联姻,难不保韩国会支援,如此一来,不知太傅大人有多少胜算?” “本傅敢肯定,北国皇上绝不会出兵帮助虞国,至于韩国这等小国,正好一并攻下。” 郑元朗声笑道,目光中带有挑衅意味。 陆翊心中一惊,郑元怎会了解皇上的心思,不过他强作镇静,正气凛然道:“就算皇上不出兵,但这件事,本相绝不会袖手旁观。” 郑元目光变得柔和些,对于陵春公子的盛名世人还是多有在乎的,倘若他铁了心要和大夏国做对,至少在目前的节骨眼上是有变数的,鲁国皇上在连横上摇摆不定,加上皇后也不赞成进攻虞国,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但是,目前虽然有这么多变数,趁北国皇上对大夏国有松懈的时候,却是进攻虞国拿下它的最佳时机,机会都是在犹豫中产生,失败,都是在自以为是的行情中落幕。 “本傅常常以为,以丞相之才,屈居一国之相都是委屈!” 郑元忽然说道,眸光深不见底,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翊。 “本相是北国臣子,理应为北国效力,就算血洒北国的每一寸土地,无悔!” 陆翊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外音,毫不掩饰自己对皇上的忠心。 不知不觉,水榭的气氛此刻变得紧张起来,郑元做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丞相大人还是没有将本傅当知己啊,本傅刚才所说的,以丞相之才,难道就没有动过一丝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丞相送的这两幅字帖书画,本傅一定加以珍藏,爱惜。” 言外之意,就是书画我收了,这打仗的事还得继续。 “其实本相送太傅字帖书画并不完全是因为虞国的事,更是想和太傅做个朋友。” 陆翊此刻也轻松地说道,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他。 “以茶代酒,为我们今天成为朋友而干杯!” 郑元举起手中的碧玉茶杯向陆翊敬道,陆翊微笑着回敬一杯。 晚宴设在曲风台,这是府内款待贵宾最高仪式的楼台,北国对各大臣家的楼台高度都有限制,曲风台虽然不比青天台高大气派,但若是登上楼台上,可以览尽京城风貌。 皎皎明月照在高台上,如同披了一层薄纱,远处时不时飘来阵阵桂花香,使人神清气爽。没有歌姬助兴,刘管家早就在教坊里挑选了几名琴艺高超的艺妓抚琴,琴声悠扬婉转,让人沉醉其中。 几曲完毕,郑元起身对陆翊说道:“可否借用丞相的丹青笔墨一用。” 陆翊欣然点头,命穆源取来画具和宣纸,就着月色,郑元在这楼台上作起了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副楼台月色图就作好了。陆翊接过这幅画,只见寥寥数笔的勾画,这楼台,月色,和穿着百褶长裙的琴娘,竟似在仙境一般,飘渺而又真切,云雾缭绕,皓月当空,楼台弯翘的屋檐一角,每一处的取景能恰如其分地渲染它所在的位置,堪称一绝。 “这幅画其实是一个谜语,丞相猜出来了吗?” 郑元得意地问道。 陆翊观察了半天,除了这幅画精美之外,确实想不到它还是什么谜语。 “穆源,你去看夫人是否有空到楼台上一趟。这画里的谜语,或许她能看出来,” 陆翊说道。其实今晚宴会宁嘉鱼本来是要参加的,后来邓成良派人捎来消息,说燕姬刺杀元妃后自刎身亡了,让她找个时间去一趟宫里,她就没心思参加宴会了,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她现在有些后悔告诉了燕姬真相,未曾料燕姬竟然是这样一个烈性子,非要以命换一命。同时她也替燕姬惋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归属才是。 “夫人,相爷请你到曲风台去一趟。” 穆源在书房外恭敬地说道。 宁嘉鱼放下沉重的心情,跟着穆源来到曲风台。踏上楼台,宁嘉鱼就见陆翊正在同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说话,旁边的画案上,展着一副刚画好的画。 “嘉鱼,这位是大夏国的郑太傅。” 陆翊见宁嘉鱼走过来,热情地解说道。 郑元此刻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目光聚焦在宁嘉鱼身上一刻也移不开,有些失态了。 “民妇宁嘉鱼拜见太傅大人。” 宁嘉鱼垂首屈身,对郑元行礼道。 直到身边的手下提醒,郑元才醒悟过来,他立刻说道:“夫人请起,本傅和丞相是朋友,不用见外行礼。” 宁嘉鱼只听得他的声音有一种熟悉感,一抬眸,便对上郑元幽深的眼眸。 章节目录 第45章 借兵 “原来是他!” 宁嘉鱼心里暗想着,大夏国的太傅,居然在薛地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她心里在掂量要不要直接说穿,但又恐觉有怠慢贵客之礼,或者等宴会结束时再告诉陆翊这件事。 “夫人果真好才华,一副海棠争妍图道尽世间光阴的珍贵。” 郑元赞美道。 “民妇愚钝实在不如太傅大人看得那般高远。” 宁嘉鱼依旧垂首,低声道。既然他装作不认识,那就都装作不认识。 陆翊没有察觉到二人神色的变化,他见二人打过招呼后,就将宁嘉鱼引至画案前指着那副楼台月色图问道:“太傅说这幅画是一个谜语,你瞧出来了吗?” 宁嘉鱼只看了一眼便轻声说道:“妾身也猜不出来。” 郑元朗声笑道:“夫人不用着急,以你的才情,相信过一些时候便能领悟,这幅画送给丞相及夫人,以表二位今晚款待谢意。” 宁嘉鱼见他语气有些狂妄和不屑,便说道:“民妇刚才没有说出来,是顾及太傅大人的情面,那么就恕民妇无礼了。” “夫人不必谦虚,本傅既然能让人猜,就不会心存嫉恨。” “民妇觉得这幅楼台月色图里的明月、高楼和琴娘就是如今大夏国的写照。” “何以见得?” 郑元一征,惊讶地问道。 “古人常说登高望远形容眼光高瞻,高处不胜寒来形容帝王的尊贵和寂寞,太傅大人这幅画的确是有这样的意境,放眼天下,大夏国的确是独树一帜的强国,依民妇看,大夏皇上就如这画里的琴娘,想为天下弹出美曲,但,毕竟是楼高寡听,只有自娱罢了。” 郑元顿时哑口无言,很明显,宁嘉鱼借画暗讽大夏皇上企图用武力征服天下又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卖艺的琴娘自娱,不为人所道。他尴尬地笑道:“夫人的想象力果然非同一般,佩服,所谓千人千思,不足怪矣。” 陆翊刚才听宁嘉鱼一番话,手心直冒冷汗,她这样直白地贬损大夏皇上,他担心郑元会大发雷霆,甩袖走人。x “太傅大人心胸宽广,拙荆性子直,若有说得不妥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陆翊打个圆场的笑容,冲郑元做一个抱拳。 “夫人说话耿直不含糊,这一点从她的画风上就可以看出,本傅也是喜爱书画之人,各自风格不同而已。” 郑元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里也没有愠怒之意。 宴会散后,陆翊和宁嘉鱼回到房间,陆翊摸了摸宁嘉鱼的额头,小心地说道:“刚才在楼台上,真把我吓了一跳,我未曾想到你会把大夏皇上扯进去。” 宁嘉鱼噗嗤一笑:“当时那太傅的脸色都白了,我心里真是痛快。” “不过嘉鱼,以后在其他场所你可不能这样随便说。” “你可知我曾在薛地见过那太傅两次面。” “什么?他去过薛地?” “不错,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装成薛地百姓的模样在城外,那时薛地瘟疫蔓延,我们正好在发放预防瘟疫的药;第二次是在城内的大街上,他带着几个手下在街上闲逛。” 宁嘉鱼简短地说了郑元在薛地的情形。 “他一个太傅到薛地去做什么?” 陆翊自言自语地说道,同时脑海里回想当时的情景,也并没有发觉哪里出了异常。 “我在城外碰见他不久后,海防营就受到了袭击,会不会是巧合?” 宁嘉鱼思索道。(_ “一切皆有可能!此人足智多谋,难以应付,嘉鱼,以后对他说话可要当心,万不可像今晚这样莽撞。” 陆翊叮嘱道,心中有些不安。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宁嘉鱼垂下长长的睫毛,一副自责模样。 “什么时候有的?我最喜欢小麻烦!” 陆翊眼眸一转,轻佻地问道。 “你又来了!” 宁嘉鱼朝他挤了挤眼,娇笑着跑开了,陆翊伸出长猿臂的手一把将她捞在怀里,此生,她休想从他身边逃走! 第二天,邓成良和陆翊再次在宝泰酒楼碰面,商议虞国的事情。 “如此看来,大夏和虞国之间免不了一场战争。” 邓成良听完陆翊的话后,神色胶着地说道。 “虞国目前不能有闪失,小婿准备再次上奏皇上阐明虞国对北国的重要性。” “没用的,本卿已经联合言大夫请求多次要保护虞国,皇上根本听不进去。” “万不得已,小婿只有动用薛地的军队和大夏一决生死!” 邓成良听闻此言,目光诧异,陆翊为了虞国竟然动用他在薛地的军队,那可是薛地的守卫部队。陆翊似乎知道邓成良的想法,他神情肃穆地说道:“北国就像大海,如果海水干枯,里面的鱼虾还能存吗?” “好一个国之不存焉有家在,希望皇上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凡事以国为重!” 邓成良点头,面露欣慰的笑容。 皇宫馨雅园,郑元凝视那副海棠争妍图良久,终是缓缓将它卷好放进行囊里,鲁国那边捎来消息,同意和大夏的这次连横,准备起兵虞国。 “太傅大人,属下觉得你还是忘了宁姑娘吧,毕竟她是北国人,又是丞相夫人,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事!” 手下甲痛下心来规劝道,从昨晚的情形看,那位宁姑娘是不可能和他的太傅大人有结果的,太傅何必在这里伤怀叹息。 “你知道的,本傅一生都是在不可能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郑元侧身看着他,目光坚定又自信。 手下甲暗自叹了口气,郑元从一个郡守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他的确是靠实力坐上太傅这把交椅上,只是,感情的事......他轻轻地摇着头,帮郑元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大夏。 景仁五年十一月初七,初雪,大夏国和鲁国正式连横进攻虞国。虞国皇上急忙向陆翊求助,在邓成良和陆翊的运作下,韩国答应出兵虞国共同抵抗两国大军的进攻,同时,陆翊也下令给赵黔,让他带着薛地人马前往虞国支援。 武胜得知赵黔前往虞国助战,便自荐要求去虞国,他诚恳地陆翊说道:“小的原是大夏敢死队的人,后来逃至北国打铁为生,幸得夫人和相爷的赏识,小的和简儿才有安身立命之所,这次相爷相助虞国,兵力同大夏和鲁国相比起来实在悬殊太大,小的对大夏的行军作法比较熟悉,所以,这次从军,小的去再合适不过。” “你的一片忠心本相明白,只是你本是大夏国人,本相担心你无法面对和他们成为敌对之人!” 陆翊目光中带着惋惜,他不是不相信武胜,只是担心他面对故国而刀戈相加,怕他心里承受不了,以武胜的胆识和武功,最适合派上战场。 武胜一个苦笑:“自从我娘去世后,我对大夏就没有半分情感了,倒是北国,这里有简儿,相爷和夫人还有......” 武胜没有说下去,陆翊知道他指的是红萼,或许他想通过行军作战得以封得功名,这样,或许再求红萼是不是就容易得多?毕竟姑娘家都希望找个有出息的男人成为夫婿。 “好,赵黔已经行军在虞国的路上,你带上本相的书信去找他。” 陆翊同意道。 十一月十五,大夏国和鲁国的十万人马在距离虞国边境一百里的地方同赵黔的人马交战起来。 一改往日风格,这次赵黔派的飞虎队三千死士以骑兵营的方式打头阵,同大夏和鲁国的先锋战车兵开战,飞虎队左手执缰绳,右手拿斧头,以其快、准、狠将联军的先锋战车兵杀得车毁人亡,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赢得了头阵,这为后面的士兵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重挫联军的嚣张气焰。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联军的指挥将领叫慕容秋,是大夏国将军,这次联军的指挥部署由他指挥。他见赵黔的先锋骑兵改良了装备和战术,以前大家都是坐在战车上手持青铜剑互相厮杀,心里暗忖,照这样下去,十万人马未必能赢得了他们八万人马,于是便击鼓收兵,回到军营商量对策。 虞国皇上得知陆翊派来的军队打赢了先锋,十分高兴,立刻派人将战报告诉了陆翊。 陆翊得知此情况后,便在紫金殿向皇上进柬,若北国再派五万大军出兵相助虞国,借着胜利的高涨气焰,联合虞国和韩国就可以重创大夏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早大夏国太傅来参加朕的寿辰时就许诺,只要北国不参与这次战役,他们便奉上三百里的城池给北国,朕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得三百里的城池,这于北国来说不是好事吗?” 皇上得意地说道。 “这是大夏国的缓兵之计,他们空口无凭地说说而已,皇上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陆翊跪在白玉地面上,苦口婆心劝说道,这是郑元使的诡计,想不到他行动如此迅速,竟然提前把皇上的嘴堵上了。 “臣弟啊,你也太小心翼翼了吧,大夏国岂是出尔反尔的国,朕同他交往多年,对他还是有信心的,关于出兵虞国这件事,臣弟你就不用操心了,等着收三百里的城池吧!” 皇上眉开眼笑地说道,仿佛那三百里的城池的契约书已经拿在他手里了。 “皇上......” 陆翊抬头还要说下去,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退朝吧!” 陆翊失望瘫坐在大殿上,看着皇上那一抹黄色的衣角消失在他视野中。 章节目录 第46章 夜袭 “难怪郑元那么肯定地说皇上不会出兵,原来他借贺寿之际给皇上画了这么一块饼,皇上他就信以为真了。” 陆翊懊恼地想到,他缓缓起身,蹒跚着脚步离开紫金殿,此刻他寄希望于虞国和韩国的联军那能打败大夏。 远在战场上的大夏和鲁国联军,慕容秋经过缜密的思考后,决定以人多势众作为强势与虞国和韩国联军做殊死搏斗,战书下定后,两边军队又开始新一轮搏杀。 大夏军队果然英勇善战毫不畏惧,虽然赵黔的飞虎队以标新立异的方式取得了头彩,但虞国和韩国的联军还是沿用战车作战的方式,士兵不如大夏军队勇猛,一场战斗下来,夏鲁联军已经占据上风,如破竹之势,就快攻克虞国边境防线,直驱入城。 接近黄昏的时候,厚重如铅的天空忽然纷纷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就铺满了满山遍野。夜色如墨,虞韩联军军营内,赵黔同联军将军司马翎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现在联军已经死伤大半,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形下去,最晚明天黄昏之前,夏鲁联军就会打败他们,直取虞国。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武胜在帐外请求拜见赵将军,得到允许后他便掀开帐布走了进来。他身穿战袍,披挂铠甲,脚蹬前端向上翘起的战靴,手持铁剑,进帐后拂了拂身上的积雪,便单膝下跪行礼道: “属下参见司马将军,赵将军。” “平身。” 司马翎抬了抬眼皮,说道。 “属下有一计策,可以令敌军撤退。” “好,直说无妨。” “今晚风高月黑大雪不止,正是偷袭他们的绝好时机,如果将军信得了属下,属下愿意带飞虎队士兵去做这件事。” 武胜颔首诚恳地说道,流露出坚毅的目光。 “武大哥何必谦虚,虽热你是大夏人,但相爷信任你才派你来此处,自然我们也是相信你的。只是现在飞虎队剩下不到两千人,如何去对抗他们几万人?” 赵黔说道,面露困惑之色。 “既然是偷袭,当然是趁人不备,他们不会料到我们今晚趁着大雪还会去袭击,并且属下的重点不是要杀他们多少人,而是要找机会烧毁他们的粮草,现在天寒地冻,若是没有粮草,就算不战,他们也不会撑多久,如果我们拖延战机再战他们疲惫空乏的军队,就会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场战斗。” 武胜平静地说道,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充足的粮草更重要,将士要吃饭,马匹要粮草,若没有了这些物资,就不能提行军打仗了。 “你这个主意极好,本将军马上指派人马给你,如果你能烧毁他们的军粮草,这次偷袭如能成功,本将军一定上报陆丞相为你记上一等战功。” 司马翎大喜道,立刻传下军令,由武胜带领飞虎队两千人马,夜袭夏鲁联军。 武胜将两千士兵分成两组,一组是骑兵作徉攻,另一组是武士,专门放火烧军粮和士兵营帐,制造混乱,扰乱敌军军心。 两队人马悄然无息地行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武胜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后,报告了夏鲁联军的军粮地点,一切准备妥当后,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武胜一声令下,骑兵率先冲入阵营,挥起手中的斧头,朝熟睡中的士兵砍去,杀完一个阵营后便放火烧毁,顿时军营一片大乱,哭喊惨叫声回荡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同时,武士队找到了军粮所在地,一把大火,所有粮草化为灰烬。 武胜见目的已达到,便吹号收兵,带着剩余人马急忙撤离。这次夏鲁联军虽然损失上千人,但是他们的军粮却一颗也不剩了,此刻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将士们得不到供给,马匹没有粮草,根本无法行军打仗,同时考虑到如果虞国和韩国联军进攻的话,他们将要吃大亏,经过一番衡量,慕容秋决定放弃进攻,带着联军极速撤离了边境。 远在北国的陆翊得知大夏国和鲁国被逼退兵十分高兴,他决定提拔武胜为北国的都尉,位次于大将军。 宁嘉鱼得知武胜回到京城后便会拜为都尉,她决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红萼,她高兴地来到红萼的房间,却发现红萼不在房间,在案桌上有一只未绣完的枕套,看花样,是一对金鹧鸪。宁嘉鱼正在仔细看那对金鹧鸪时,红萼从外面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捧墨菊。 “小姐,你看这墨菊好看吗?” 红萼见宁嘉鱼站在案台前看自己做的绣品,便将那墨菊拿在身前对她微微一笑。 “你比墨菊好看。” 宁嘉鱼凝视着她,正色道。说实在的,她和红萼相处七八年,一直从未仔细打量过她,今天她拿着墨菊放在身前盈盈一笑,那梨涡,那皓齿,那明眸,当真有出水芙蓉之姿。 “小姐,你又取笑奴婢。” 红萼红着脸垂首轻嗔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你很漂亮!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武胜在虞国立了大功,相爷准备在他回到京城时上奏皇上封他为都尉,到时候还会赐府邸。” 宁嘉鱼扑着睫毛,兴高采烈地说道。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红萼低低道,语气冷淡,似乎跟她无关。 “有关系啊,如果他下聘礼娶你,你就是都尉夫人,这一生都会享受富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奴婢。” “可是小姐,奴婢真的不想做什么都尉夫人,奴婢只想守在小姐身边。” “傻丫头,这是改变你命运最好的法子,你为何要放弃?更何况武胜对你一往情深,这是关键所在。“ ”如果小姐要抛弃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 红萼咬着嘴唇,倔强地说道。 宁嘉鱼皱着眉头见红萼一副苦脸的样子,心想倘若武胜向陆翊开口要许红萼给他,以目前的情形看,或许陆翊会答应,到那时,不知红萼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时,门外有丫鬟来报,说宁府五公子前来探望她,这会儿在正堂侯着。x “你再好生想想,这个机会真是难得。” 宁嘉鱼语重心长地说完,便向正堂走去。宁和风见宁嘉鱼从外面走进来,急忙起身迎上前,今天他穿着一袭银色长袍,袖口和衣角都刺绣着牡丹金线团纹,头上戴着镶有碧玉的头冠,气质也比刚回到相府时高贵了许多。 “阿姐!” 宁和风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和风啊,一段时间不见,你似乎又长高了,嗯,也变得成熟稳重了。” “和风在阿姐面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哪来的成熟啊。” 宁和风有些害羞地说道,瓷白的脸色抹上一丝红晕。 ”今天你到府里来可要多住几天,阿姐很想你。”x :/ 宁嘉鱼说道,拉着他的手,往垂花门走去。 “和风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准备在阿姐这里住几天,因为爹爹他准备让我在四姐夫的军营里谋事做,到时候见阿姐的时间又变少了。” “你要去欧阳青那里谋差事?” 宁嘉鱼惊讶地问道,她心里十分纠结,就欧阳青那人品,她担心单纯的宁和风会被他带坏。 “爹爹说我学过武艺,去参军是最适合不过,还可以建功立业,取得功名利禄。” “要去参军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去他那里?” 宁嘉鱼皱着眉头,忿忿不平地说道。 “爹爹安排的,我也无法改变,只得顺从。” 宁和风苦笑道,历来达官贵胄的子弟都是听从父母安排,走上仕途之道,这一点是无法改变和选择的。 穿过垂花门后便是回廊,经过回廊就是一条小径,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宁嘉鱼寻着笑声望去,只见两名身穿紫色襦裙,身形婀娜多姿的少女正在花园里嬉戏,其中一名女子在前面跑着,另外一个在后面蒙着眼睛追逐着。 等到宁嘉鱼走近时,才发现这两名女子就是沉水和沉香,在前面躲的是沉香,蒙着眼睛追的是沉水。 “哈,我抓住你啦!看你往哪里跑!” 沉水高兴地喊道,当她将蒙在眼睛上的红纱巾拿开时,发现她抱着的是一名陌生男子,旁边,站着一脸窘迫的宁嘉鱼。 “贱妾参见夫人,刚才贱妾失礼,还请夫人宽恕。” 沉水见状,立刻下跪道歉。 “平身吧,以后不许在花园里做这等轻薄之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皱着眉头,目光冷清地说道。 “贱妾多谢夫人的恩典,贱妾谨记夫人的教诲,以后再也不敢了。” 沉水垂首低声道。 宁嘉鱼不再看她们一眼,拉着宁和风就朝前走去,走过这条小径,便是她的宅子。她心里一阵纳闷,刚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在这里捉迷藏,这才过了多久,她们竟在这里玩起了游戏。宁嘉鱼轻轻地摇摇头,也怪是难为她们,陆翊又不待见,下人又不把她们当成主子,这尴尬的地位。 “她是姐夫的侍妾?” 宁和风看着宁嘉鱼一脸疑惑地问道,姐夫素来爱极了阿姐,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侍妾。 章节目录 第47章 奇葩 “她们是皇上赐给你姐夫的侍妾,等你将来成亲了就明白了。” 宁嘉鱼懒懒地说道。 宁和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等他成亲,还不知猴年马月呢!他头脑一顿,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便悄悄地对宁嘉鱼说道:“阿姐,三姐她进宫做秀女了。” “宝珍她进宫当秀女?” 宁嘉鱼着实大吃了一惊,这按伦理不许吧?先前宝珍是准太子妃,被太子退婚后现在又进宫当皇上的秀女,这太子若是见了她,还不得称她一声娘娘? “所以阿姐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会儿只能悄悄对你说。” 宁和风红着脸,左右四顾,看有没有旁人在一边听着。宁嘉鱼心里暗自好笑,傻弟弟,这宝珍入宫做秀女的事能瞒得了多久呢,到时候秀女的名单一公布,全天下的人不都知道了。她收起脸上的讥笑问道:“宝珍她的脸已经恢复了?” 这会儿宁和风更加神秘了,他面色凝重,闭口不谈,直到他们进入宁嘉鱼的房间,他才悄声说道:“阿姐我告诉你,太后那边派人过来瞧过三姐,后来三姐的脸就好了。” “是太后派的御医过来瞧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我无意间听娘亲提起的,她还嘱咐我不要对别人说。” “可是你告诉了阿姐,不怕姨娘怪罪?” “阿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和风什么都愿意告诉阿姐。” 宁和风看着宁嘉鱼,一脸真诚地说道。宁嘉鱼内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她目光似水地看着宁和风,眼中似乎噙着泪花,最后终是点点头,哽咽着说了一句:“阿姐很高兴,今晚我们姐弟好好喝上一杯。” 晚膳的时候,陆翊因为有公事没有回到府里,于是宁嘉鱼便吩咐下人将膳食拿到房里,闷烧甲鱼,清炖羊肉,醋溜鲈鱼,板栗烧公鸡,这些全部都是宁和风最喜欢的菜品。宁嘉鱼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宁和风碗里,慈爱地说道:“过几天你要去军营,那里的伙食比不得相府,你要多吃些。” “阿姐你放心,和风这些年在外面早就学会照顾自己了,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多吃些苦也算不了什么。”(_ 宁和风舒展着眉头,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笑容。 “你姐夫手下有几个熟悉的大将军,不如我跟爹爹说一声,让你到他们手下去谋个差事,顾及你姐夫的情面,他们会对你多加照顾的。” 宁嘉鱼放下手中的筷子,忧心地说道。 “阿姐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四姐夫对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 宁和风将鸡肉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宁嘉鱼见宁和风无所谓的态度,也不好再要求宁和风不到欧阳青那里去,她替他斟满一杯酒,又替自己把酒杯斟满,二人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饮尽。宁和风又对宁嘉鱼讲了他在寺庙习武的一些趣事,不一会儿,陆翊就回来了,他身着一袭棕色直踞宽袖口朝服,沿边镶着紫色锦缘,似乎刚从紫金殿下完朝。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和风见陆翊走进来,便急忙起身行礼作揖:“和风拜见姐夫。”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和风,你可要在这里多住几天陪陪你阿姐。” “和风正是过来陪阿姐的。” 宁和风恭敬地说道。 陆翊微微点头朝雕花双门衣柜走去,宁嘉鱼早已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淡蓝色长衫,陆翊自然地张开双臂,宁嘉鱼替他解下身上的朝服,再帮他把便服穿上再系上腰带。 “我让刘管家再备上些酒菜。” 宁嘉鱼看着一脸疲惫的陆翊,柔声说道。 “不用了,我已在东宫用过晚膳。” 陆翊淡淡地说道,他拧着眉毛,目光飘向外面,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阿姐,时辰不早了,和风明天再过来找你玩。” 宁和风说道,他见陆翊心思重重,不想打扰他们休息,于是准备起身离开。 “我已让刘管家在西阁为你打扫出了一间房,你这几天就住在那里。” 宁嘉鱼说完后,又吩咐侯在跟前的刘管家带宁和风前往西阁,宁和风朝宁嘉鱼和陆翊敬了敬礼,便随刘管家朝门外走去。 “和风,我今天在东宫听太子殿下说你三姐入宫了,她现在是皇上的贵人。” 陆翊忽然转过身对宁和风说道。 宁和风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三姐她的确早些日子选秀女入宫了,刚才我还跟阿姐说起这件事。” “嗯,没什么,你早点去休息吧。” 陆翊淡然道,捋了捋衣角,就近找个软凳坐下来。 这时,红萼和几个丫鬟走进屋里,将房里的酒菜收拾干净,又在仙鹤炉鼎的香炉里重新燃起龙涎香,烘得屋子暖意洋洋,清香四溢。 “皇上还在痴心妄想着大夏会给他三百里城池,今天在朝廷上,问哪位大臣愿意去大夏替他要回城池,结果你猜怎么着?” 陆翊叹息道,拿起小几的茶水,轻呷一口,目光看着宁嘉鱼,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x “结果是我猜不出。” “你当然猜不出,因为我也未曾料到太子居然自请到大夏替皇上要回这城池。” “太子去大夏?” 宁嘉鱼翘着嘴角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如果大夏翻脸不认还把太子留在大夏国做人质,这岂不是很危险? “更令我吃惊的是,皇上居然答应了。” 陆翊苦笑着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一对父子心里在想什么,为了镜中花的城池,不惜连太子都搭上了,这真是值得吗? “所以在退朝后,太子便邀我到他宫里喝酒,他拉着我的手对我痛哭流涕,说他无法在宫里遇见宁宝珍,还要叫她一声娘娘,所以,他干脆离得远远的。” 陆翊继续说道,语气中表露出对太子陆枫的同情和无奈。曾经的未婚妻现在要叫娘,陆枫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正好趁着此机会到大夏国去。 “难道太子他就没有考虑过去大夏后会有哪些风险吗?” 宁嘉鱼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其实太子他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身为太子地位尊贵,有肥沃的封地和许多珍宝,但是他却没有为国立功的功绩,不足以让皇上和百姓对他有威信,一来借此远离宁宝珍,二来出使大夏索要城池为立得功勋,为将来在北国安身立命有所依仗。” 陆翊缓缓说道,眸光复杂,打心底同情他这个太子侄儿,无论谁处在太子当前的位置上都犹如在夹缝中生存,上有皇上春秋年富,继位遥遥无期,下有盛名和威望在他之上的权贵皇叔,如果他不建功立业作出贡献,实在是难以获得人心。 “但愿他能从大夏要回城池!” 宁嘉鱼长叹一声,发自内心地说道。 “红萼那边如何?” “她还是不肯接受武胜,铁了心要伺候在我身边。” 宁嘉鱼愁眉苦脸地说道,双手托着腮帮,凝视着烛台上灯芯跳动时闪出的火花,一时无语。 章节目录 第48章 两个娘娘一台戏(一) 半响后,宁嘉鱼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身体飘飘然,她微醺半醉娇慵着姿态,拿出一把剪刀剪下烛台上那忽闪忽闪的灯花,灯花飞落下来时,带着一点一点细碎的小火星,没入地面时还闪着一明一暗的火光。小窗紧闭,夜暖灯花飞,美妻娇媚如丝,屋里蓝绿色的龙涎香烟在空中盘结不散,犹如一条起飞的龙形图腾。窗外,不知不觉已飞起片片雪花,无声地铺在青松上,落在小亭里。x 此情此景,陆翊只感到身体一阵紧热,他起身快步来到宁嘉鱼身前,俯身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宁嘉鱼回眸一笑,似乎没有感到他眸里燃烧的火焰,还伸出小手轻抚着他棱角线条分明的脸颊,嘴里娇嗔地问道:“我从树上摔下来将你撞到在地上,你就是这样看着我,莫非当时你就喜欢上我了?” 陆翊喉结滚动,他低着嗓音说道:“比当时还要早。” “什么时候呢?难道我们之前还见过?” “唔,那个月色皎洁的仲夏夜晚,我在相府的荷花池塘边看见了你,于是我就喜欢上了你。” 陆翊丝毫不掩饰对她的表白,思绪回到当时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 宁嘉鱼面色更加坨红,她刚想将手收回,却被他一把捏在手里:“撩完了就想跑?”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小手,满含深情。想要躲开他,早就来不及了。 雪如飘絮,红萼捧着暖手炉站在屋檐下,雪花落在她洁白的披风上,头发上,倏地化成雪水,不着痕迹,就如同她的人一样,直到屋内令人耳红的声音退去后,她才缓缓离去,到厨房准备净身用的热水。 早上的时候,大雪停止了,院落里银装素裹,一片洁白的世界。宁和风一大早就过来找宁嘉鱼去堆雪人,下了一晚的雪,地面的积雪都没入脚踝了,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呀的声音。姐弟二人来到后花园准备找个空地堆雪人,雪地上已经立着一个做好的雪人,雪人圆胖的脸蛋上带着微笑,模样娇憨,头上戴着一个墨菊做的花环,肥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稠巾,甚为可爱。x :/ “想不到还有比我们起得更早的雪人。” 宁嘉鱼望着那雪人自嘲道。 “咦,阿姐,这雪人的眼睛怎么是红的?” 宁和风看了那雪人一眼,疑惑地说道。宁和风这么一提醒,宁嘉鱼也注意到了那雪人的眼睛是红色的,走近一看,两个眼睛是用红萝卜削成小块镶进去的。 “或许想让它变得像兔子一样可爱吧,兔子不是红眼睛吗?” 宁嘉鱼转过身对宁和风眨眨眼睛,轻松地说道。 “我不喜欢红眼睛的动物。” 宁和风撇撇嘴,看了雪人一眼就走开了,他决定做一个心目中的雪人送给阿姐。他蹲在地上认真地收集积雪到了一定的数量后,就开始堆身子,做头,快要完成时,又到花园里摘了两片墨菊的绿叶来点缀。宁嘉鱼见那雪人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弯了腰。 “和风,你确定它是雪人而不是一只猫。” “我本来想做一个虎的,谁知你却说它是猫,难道它不够霸气?” 宁和风倾着身子,对着自己的作品左右打量道。 “简单,只要你在它额头上写个王字,就算长得像猫,别人也会觉得它可能是一只幼虎。” 宁嘉鱼笑盈盈地说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阿姐聪明,” 宁和风摸摸自己的脑袋,一副憨憨的样子,宁嘉鱼见他那模样,忍不住暗暗发笑。他找了几根枯枝做了一个王字,将它深嵌在额头上,果然就变得似虎一般有了王者之气。 宁和风抱着做好的小雪虎和宁嘉鱼边走边说笑,进入走廊时,迎面碰上了沉水。她穿着一件暗粉色短袄和红色长裙,外面罩了一件有狐毛领子的蓝色披风,一张俏丽的脸上挂着微笑。 “贱妾沉水拜见夫人。” 沉水垂首轻声道,曲膝对宁嘉鱼做了一个万福。 “你起来吧。” 宁嘉鱼淡淡地说道,正视了她一眼便抬头朝前走去,没走几步,只见刘管家从转廊里急匆匆地走过来,看见宁嘉鱼在此,原本紧张的神色就放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对宁嘉鱼恭敬地说道:”夫人,相爷这会儿在大堂等你用早膳,说用完早膳要你随同进宫一趟。” “和风,我同你姐夫要去一趟宫里,可能要晚些才回来,你先自个儿在相府里玩着,有什么事情就找刘管家。” 宁嘉鱼转身对宁和风嘱咐道,宁和风点点头:“阿姐,我等你回来。”他琢磨着将手里的小雪虎再加以雕刻,等阿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送给她。 宁嘉鱼和刘管家一前一后地离开走廊,宁和风也抱着小雪虎朝西阁走去,穿过回廊时又碰见了沉水,她看着宁和风手里的小雪虎露出惊喜的表情:“宁公子,你手里的这个雪虎好可爱啊,可以送给我吗?” 宁和风望了望手里的雪虎,心里想道,到了西阁再重新做一个雪虎,或许比现在的这个更好看,于是大方地递给了她:“你若喜欢,送给你便是。” 沉水高兴地接过小雪虎,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宁嘉鱼见了陆翊的面才知道,原来皇上要在宫里摆宴为太子送行,所以邀请朝中的大臣家眷到宫中参加宴会。 “怎么这么快?昨天太子才自荐去大夏,今天皇上就为他饯行?”(_ 宁嘉鱼有些吃惊地问道。 “或许皇上想早点得到城池吧。” 陆翊淡淡地说道,他知道,陆枫去了大夏后,将面临重重困难。 早膳后,因为陆翊还要去东宫见陆枫,所以他们到达皇宫德华殿的时侯,还才未时,离晚宴的时间酉时尚早。陆翊先去内务府做了一个报备,说丞相夫人宁氏要到长青殿拜见太后。他们在侧殿里等待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色太监服饰的小太监手持佛尘从外面走进来,见了陆翊后便礼貌地对他说道:“陆丞相,太后这会儿正在殿里,允许夫人去长青殿。” “嘉鱼,你先到长青殿拜见太后,待我在东宫和陆枫商量完事,我就到长青殿找你。” 陆翊对宁嘉鱼叮咛道。 “好的。” 宁嘉鱼点点头,就跟着这位小太监走侧殿向长青殿走去。直到宁嘉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陆翊才转身朝东宫走去,太子陆枫去大夏,陆翊需要嘱咐的事情太多,万不得已,他可舍不得美娇妻在宫里走来走去,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叫皇上的男人。 从德华殿到长青殿,相当于是从前殿到后宫。这里有一条小巷叫平巷,专门供宫女太监来回穿梭于前殿和后宫之中,在这条小巷里基本上不会碰见妃嫔和皇上。 那小太监领着宁嘉鱼穿过平巷,再转过两个回廊水榭,经过一座假山后,就是长青殿。宁嘉鱼小时候经常随宁夫人走这条路到长青殿,所以她都可以倒着走到太后的长青殿。 到了长青殿正殿,小太监通传给守在殿门口的掌事宫女,掌事宫女再进大殿通报太后,得到允许后,宁嘉鱼便跟在掌事宫女身后进入长青殿的暖阁。 以往经过这些繁琐的程序时,宁嘉鱼不觉得厌烦,不知怎的,今天与以前同样的进宫程序,她却感到有些不耐烦。 “臣媳宁嘉鱼拜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千岁。” 宁嘉鱼提起裙摆,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平身,绿萝,赐座。” 太后面色和悦地说道,做一个虚扶之势。 绿萝很快为宁嘉鱼拿来一个厚厚的软凳,宁嘉鱼垂首小心地侧身而坐在太后的右侧。 “自从你大婚后拜见过哀家,算算日子已有大半年没见着你了,这会儿瞧着你比以前更水灵了,可见小翊待你极好。” 太后点着头满意地说道,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宁嘉鱼。 “全靠托母后的福,嘉鱼才有今日的丰禄。” 宁嘉鱼垂首,恭敬地回答道。 ”人老了,就喜欢听好听的话,哀家就是喜欢你这张小甜嘴。若是宫里的妃嫔有你一半乖巧懂事,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眼睛笑成一条缝,赞美道。 “臣媳粗鄙,怎比得宫里的娘娘得体大方。” 宁嘉鱼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恰好,掌事宫女进来禀报,说元妃和宁贵人来长青殿给太后请安。宁嘉鱼见状准备起身回避,太后对她摆摆手说道:“你是自家人,不用回避。” 宁嘉鱼又只得耐心坐下,依旧垂首不敢面视太后,只盼着陆翊早点来长青殿接她。 “传她们进来。” 太后清了清嗓音,整理了一下仪容,缓慢说道。 “臣妾给太后请安。” 元妃和宁贵人异口同声地跪在地上说道。 “平身,绿萝,给两位娘娘赐坐。” 太后吩咐道,将手里的铜暖手炉放进袖口中,这样更加暖和。 “这位是哪位妹妹,本宫怎么没见过?” 元妃坐下后,好奇地问道,声音略有些沙哑,一双美目不住地打量着宁嘉鱼。 “她是小翊的夫人,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也是宁贵人的姐姐。”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49章 两个娘娘一台戏(二) 宁嘉鱼起身走到元妃和宁贵人身前曲膝下跪行礼道:“民妇宁嘉鱼拜见元妃娘娘、宁贵人。” 元妃手里捏着一块丝帕,她轻掩在嘴角前,语气里带着不明笑意:”平身,既是宁贵人的姐姐,就不必如此客气行大礼。”(_ “谢元妃娘娘。” 宁嘉鱼垂首恭敬地说道,起身后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嘉鱼,哀家刚才就说了,都是自家人,见面不必行大礼,更何况你是宁贵人的嫡姐。” 太后悠悠地说道。 “民妇一介草民能在宫中与太后和娘娘坐在大殿上说话已是荣幸之际,不敢不遵守礼仪。” 宁嘉鱼颔首低眉说道。 “大姐,你到宫里怎得也不通知妹妹一声?妹妹也可叫人安排,我们姐妹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妹妹甚是想念大姐。” 宁贵人面带微笑,娇嗔着声音带着埋怨的语气。 “民妇和陆相爷进宫匆忙,原本打算拜见过太后再去看望你,” 宁嘉鱼不紧不慢地说道,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见她,既然她在太后面前卖乖,那么自己就顺势而为。 “哎,到底是有亲姐妹好,本宫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个可以随时进宫看望自己的姐姐。” 元妃叹了口气说道,宁嘉鱼抬了抬眼眸,就见元妃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俨然一只警惕的猫。只见她长着一双丹凤眼,再配上鹅蛋脸形,面带微笑,倒也显得平易近人,宁嘉鱼觉得她那双眼睛,似乎有千万种风情,又有许多琢磨不透的心思。 “她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熟悉宫内各种明争暗斗技巧。”宁嘉鱼耳边想起了邓成良那意味深长的话,同时脑海里也出现燕姬那幽怨而绝望的眼神。 “娘娘初来北国,难免有思国怀乡之情,只要娘娘愿意,妹妹愿意每天陪着娘娘说话聊天,排解忧愁。” 宁贵人目光投向元妃,轻声说道。x “真是好极了!本宫正想着宫里没有几个可以说悄悄话的妹妹,倒是妹妹先有这番情意,本宫着实高兴,好妹妹,以后每天可要到芙蓉苑来陪本宫说话哦。” 元妃满脸笑意,甚为高兴,目光却不经意间向宁嘉鱼瞥了一眼。 宁嘉鱼垂下眼眸,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宝珍啊宝珍,你为何非要向一条毒蛇靠近,与她为伍!” “哀家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妃嫔能和睦相处情同姐妹,这样,皇嗣才能兴旺,北国也才能更加繁盛。”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话锋又一转问道:“元妃你的嗓子现在可有好转,哀家今天听着似乎比前两天更沙哑些了。” 元妃摸了摸脖子,上面围着一条白色的狐狸毛围脖,她说道:“臣妾觉得比前几天好多了,虽然嗓音沙哑,但喉咙已不再疼痛。” “虞国给皇上进贡了一个名叫清风玉露丸的药丸,皇上孝顺,给哀家送来了一瓶。哀家吃了几颗,觉得喉咙清爽,连以前咳痰的老毛病都没有了,这药丸或许对你的喉咙恢复有帮助。绿萝,去把哀家的清风玉露丸拿来给元妃。” 太后对绿萝吩咐道。 “臣妾多谢太后赏赐。” 元妃起身对太后鞠躬谢礼道。 “平身,哀家年老已是不中用的人,只是希望你们能尽心尽力伺候好皇上,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点点头,做一个虚扶之势。 “妹妹脸上的顽疾也是太后给治好的,娘娘你看,现在脸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瑕疵呢。” 宁贵人欣喜地说道,一副感动的表情,摸着自己光滑的脸,伸向元妃。 “原来妹妹的脸还得了顽疾,这可不得了,听说脸上的病最不好治,真是多亏太后相救。本宫有了这清风玉露丸,想必嗓子也会立刻好起来,到时候又可以为皇上唱歌了。” 元妃接过绿萝递过来的药瓶,兴高采烈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吃它两颗。 “每天早膳后吃一颗就可以了。” 太后淡淡地说道,不由拨弄她长长的玳瑁护甲套。 宁嘉鱼如坐针毡地看着她们在这里说话聊天,内心感到烦闷和无聊,这时,她们又把话题扯到太子陆枫身上了。宁嘉鱼抬眸望着窗外厚厚的积雪,一只麻雀顶着严寒飞到树枝上东张西望,一阵风吹过,积雪簌簌落下,惊得它振着翅膀飞向远处。暖阁内温暖如春,宁嘉鱼昏昏欲睡,上眼皮挨着下眼皮。昨晚折腾到大半夜,一大早又被宁和风叫起来堆雪人,如果不是有太后在上坐着,宁嘉鱼只怕就坐在这软凳上睡着了。 “昨儿皇上特别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他拉着臣妾的手说,太子总算长大了,懂得为朕分忧,知道朕心里想得到什么,自告奋勇去大夏国,为开拓北国的疆土建功立业,还说等太子凯旋归来后,让他试着批改一些奏折,逐步参与国事定谋,真是可喜可贺。” 元妃兴高采烈地说道。 “太子的确该有所作为!” 太后点头道。 “刚才臣妾来长青殿的路上碰见了李大小姐,哎呦,还未和太子成亲,就敢走宫内的正道进宫,这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妃,这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太后若是见了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只怕也会生气。” 元妃尖着嗓音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讥笑,眼眸轻扫了一眼宁贵人,很快就转了过去。 “皇上都下旨赐婚了,成为太子妃是早晚的事,或许她想早点适应宫里的规矩。” 宁贵人看着元妃,面带笑容轻松地说道。 “这将来的事,谁能说得那么准呢?就拿本宫来说,本宫对燕美人知心掏肺,她怀孕期间本宫三五两天地去看望她,还特意派人去打听虞国的特色美食做来带给她,结果后来怎样?本宫这脖子上的伤痕就是证明啊,她恩将仇报伤得本宫不敢对宫里的姐妹们坦诚相待。” 元妃摸着脖子,长吁短叹道。 “娘娘心底善良,待人宽和,宫内的姐妹都心知肚明,是燕美人自己不小心小产,还把怨气撒在娘娘身上,连累娘娘受苦,真是可恶。” 宁贵人颦着眉头,一脸厌恶地说道。 宁嘉鱼闷着头不作声,心想青曼公主你说起谎来果真是信手拈来,若不是徐沧海说那玉如意被抹了曼陀罗导致燕姬出现幻觉,凭她刚才那表情那语气,只怕是自己也会相信她说的被燕姬所害。 “所以,本宫现在都不敢到处串门了,要是遇上一些眼红的人,指不定又有什么祸事栽到本宫头上,幸而妹妹你知心,明白本宫的为人,愿意同本宫说话聊天,否则,本宫在这宫里可算闷死了!” “其实不瞒娘娘见笑,妹妹也和娘娘有相似之处,这才到宫里与娘娘成为姐妹。” 宁贵人语气里带着又酸又苦的味道。 “妹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元妃瞪着凤眼,乌溜溜地转着。 “其实妹妹之前也是准太子妃,就在要和太子成亲前几日,脸上忽然过敏长了斑点,后来不得已和太子退婚,若不是太后见妹妹可怜辛苦,到处求医取得灵药,这会儿妹妹也不知该如何过下残生。” 宁贵人从怀里掏出丝绢擦拭眼角,无比凄楚可怜。 “这也真是啊,妹妹若成了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到底是谁这样恶毒,要对妹妹下此毒手,当真你我姐妹同病相怜。” 元妃怜惜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同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怎么都听得这话极为不自在,她不由挪动了一下身体,目光不经意间瞟了太后一眼,正巧,太后那幽深的目光也正看向她。 宁嘉鱼僵硬地做了一个打招呼的笑容,便又垂下眼眸,心想,要想这耳根子清静一会儿只怕有些难了。这会儿元妃和宁宝珍有种相恨见晚之感,姐妹感情迅速升温。 “其实说起来当时燕美人把刀架在本宫脖子上时,本宫当时想着还未好好侍奉在太后身边尽臣子孝道,这就要命丧在这宫里了,幸而被路过的禁卫军所救这才免了这灾难!” 元妃叹着气说道。 “姐姐仁义孝道自有天灵所佑。” “宁贵人,你在这里同元妃姐妹长短的,倒是真把你亲嫡姐晾在一边了,你瞧着她,都快睡着了!” 太后见宁嘉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打趣地说道。 “可不是啊,妹妹你同本宫姐妹长短的,倒真冷落了你亲嫡姐!” 元妃娇笑着,用丝绢捂着嘴,目光落在宁嘉鱼身上。 “娘娘多虑了,宁贵人在宫中有娘娘照拂,民妇万般安心,娘娘仁义宽厚,实乃她的福气,民妇在此向娘娘道谢。” 宁嘉鱼说完,起身朝元妃屈膝做了一个万福礼。 “哎呀丞相夫人快快平身,你可真是谦礼,本宫怎么能和你这个亲姐姐相提并论?宁贵人肯交心本宫,本宫已是欣慰之极。” 元妃急忙起身说道。 “说来还是宁贵人命好,未出阁时有嫡姐照顾,进宫后又得元妃知心相交!” 太后呵呵一笑,做一个收尾。 元妃和宁贵人其乐融融地相视一笑,外面寒风如刀,暖阁春暖花开。 宁嘉鱼也跟着笑了笑,微笑之余,她瞥了一眼屋内的更漏,眼看就快酉时,这会儿陆翊也快到长青殿来接她来了。 章节目录 第50章 往事 倒是元妃抬眸看了一眼更漏,风情万种地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提着嗓子说道:“眼看就快酉时,臣妾要回宫化晚妆,臣妾这就告退。” 元妃起身对太后行礼道。 “臣妾也告退。” 宁贵人说完,也起身行礼,准备离开。 宁嘉鱼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就算陆翊没过来接她,她此刻也自在了许多。 “嘉鱼,小翊还没有过来,你就在长青殿多陪哀家一会儿,跟哀家一起去阳泉殿吧。” “是!” 这时,掌事宫女踏着碎步从殿外走进来,她躬身行礼后对太后禀报道:“陆丞相在外求见。” 太后呵呵一笑对宁嘉鱼说道:“到底是新婚夫妇啊,哀家还想着小翊他公事繁忙不来长青殿了,这会儿刚好酉时,看来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呢!”x “母后过奖了,夫君他也是要到长青殿看望母后的,在进宫之前他就对臣媳说,母后视他为己出,若不是朝中事多,早该来长青殿拜见你的。” 宁嘉鱼垂首恭敬地说道。 “宣他进殿。” 太后笑眯眯地对掌事宫女吩咐道。 元妃原本已经转身迈向殿门,听太后这样一说,便又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心里暗自想到:“陆丞相,未见其人,怎么名字这么耳熟?” 陆翊走近大殿,见了太后掀开身前的衣角跪拜在地上嘴里恭敬地呼道:”儿臣陆翊拜见母后。” “平身,小翊啊,哀家刚才还在想你公事繁多,唯恐不来长青殿,正想让嘉鱼同哀家一起去阳泉殿参加宴会,没料到你就过来了,可是真心来看哀家这个老骨头?” 太后笑眯眯地打趣问道。 “母后待儿臣恩重,儿臣岂能忘义?还请母后原谅儿臣进宫拜见时间晚。” 陆翊低声说道。 “哀家怎会怪你?你有此番心意哀家甚是欣慰。”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一瞥,只见元妃站在旁边低着头不停地搓揉着手里的丝绢手巾,似乎在想什么。 “元妃,陆翊是皇上的臣弟不是外人,经常到长青殿来看哀家,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以为元妃顾及陆翊是外人,心里有别扭。 陆翊听见太后这样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转身对元妃作揖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微臣陆翊拜见娘娘,娘娘万福。” 元妃听他这样一说,便抬起头来,只感到一阵心跳。只见他身形挺拔,神采焕发,容貌俊美,正是那晚在花丛中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当时她就快陷入昏迷,在闭上眼睛时看了他一眼,后来就听见乱七八糟地声音,什么相爷,什么后宫。 “皇叔有礼了,本宫愚钝居然忘记了你的身份,难怪皇上时不时夸着有一个为他分忧解难的臣弟。” 元妃立刻从思绪中走出,屈膝朝他做了一个万福,算是回礼。 “微臣无德,都是皇上英明领导才有这般太平的天下。” 陆翊恭敬地说道。 “嗯,时辰差不多快到了,元妃,宁贵人,你们也各自回宫早做妆洗打扮,晚上为太子践行。” 太后淡淡地说道,有些话,她还要当面和陆翊单独聊聊。 元妃和宁贵人离开后,绿萝为陆翊拿来一把八仙椅,陆翊整理了一下衣角,便轻轻地侧身坐上去,双手放在两膝上,垂首静等太后的问话。 太后也不寒暄,单刀直入地问道:“此番太子去大夏要回那三百里城池,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陆翊心里暗想,太后还是老道,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大夏国的诡计。 “五分胜算,三分事在人为,两分靠运气。” 陆翊也直接了当地说道。 “本来皇上让哀家在这长青殿颐养天年,哀家就不该多管朝中的事,只是事关太子,他是哀家一手看着长大的,此番去大夏,且不论能否要回那城池,就个人安危来说,哀家极为担心他。” 太后忧伤地说道,颦着眉头,将袖中的暖手炉递给绿萝,绿萝接过后,便走到宫外叫宫娥往暖炉里添碳火。 “这件事儿臣也嘱咐了太子,城池要回是事小,千万要以个人安全为重要,大夏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要立刻启程回北国,万不可强行索取。” 陆翊缓缓说道,整个一下午,他都和陆枫商讨去北国后会遇见的种种情形,以及应对方式。 “太子有你这等为他设身处地着想的皇叔真是他的好福气,哀家也甚感欣慰皇家有你们这样团结的叔侄兄弟。” 太后点着头说道,露出赞许的目光,一颗忐忑的心总算稍微安静下来,有陆翊帮着陆枫出主意,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陆枫来说,也有极大的鼓励成分在里面。 “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母后你过奖了。” 陆翊低声说道。 太后抬了抬手,绿萝赶紧走上前来曲着身子伸手扶她起身,太后说道:”不用备辇,哀家和他们一起走到阳泉殿去。”x :/ “外面风雪大,奴婢这就给太后拿一件狐裘披风。” 绿萝说完,便走向牡丹刺绣的两折屏风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蓝色金丝暗纹狐裘,她替太后系好领上的带子后,又将刚添上炭火的暖手炉放在她手里,等到太后走出殿门时,又有两个宫娥跟在后面,撑开了一把明黄色的凤盖,盖上有五个角,上面垂着五彩流苏,直柄上雕刻着凤首。 宁嘉鱼和陆翊跟在太后身后随她漫步走在小径走廊,太后心情似乎很好,每到一处别致的景物,都会停下来详细说说它的内涵和意义。原来太后居住的长青殿,是先皇特意为她设计的,每一处的景致安排都有特定的意义。 “原来先皇对母后这么情深义重,可谓独宠后宫了。” 宁嘉鱼望着这些精心打造的景观,由衷感叹道。 “其实哀家并非冠宠后宫,先皇真正心爱的人是万贵妃,哀家一直都知道,这长青殿是皇上特意为万贵妃修建的,万贵妃薨了后,先皇才将这殿赐给哀家。” 太后悠然说道,眼角瞟了一眼陆翊,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玉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那些雪花一入她手掌后,就化为无有,她那悠然的神态,犹如一个安静的少女般纯真。 陆翊的母后就是万贵妃。 “母后她终是福薄,这长青殿原本就是父皇赐给太后的。” 陆翊垂首低声道。 太后满脸笑容,目含得意之色继续朝前走着,再穿过两个花园,就是阳泉殿了。远远地听见前方殿内传来丝竹声响,晚宴即将开始。 章节目录 第51章 缭乱 太后一路指指点点终于来到阳泉殿,殿内皇上和太子众妃嫔大臣都已就坐,只等着太后的到来。一如她以前的作风,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她才姗姗来迟以显示她德高望重的地位。两名管事太监躬身迎上前,分别引导陆翊和宁嘉鱼到各自既定的座位就坐。 紧挨着宁嘉鱼右边的是准太子妃李碧华,李尚书的嫡大小姐。李碧华很友好地冲宁嘉鱼笑着打了个招呼,左顾右盼间,余光又投在对面的太子陆枫身上。 皇上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致辞。 “明日太子前往大夏国收回三百里城池,朕在此祝他马到成功,一番风顺!” 皇上情绪高涨地说道,举起手里的酒樽一饮而尽,众人见状,纷纷起身侧面掩袖,将自己觞里的酒饮尽。 陆枫今晚穿了一件紫色刺绣着鸟兽的衣袍,淡黄色云纹图案的丝绸镶边,宽大的袖口直垂在地上,头上戴了一顶玉冠,长长的带子系在下颌,颇有几分庄重大气之感。 他起身手举青铜兽纹樽,对殿内的人礼敬一番,神色自若地说道:“本殿承蒙父皇和大家的厚爱,才得以重任起身前往大夏,再次感谢诸位对本殿的支持!” 说完,掩袖将樽里的美酒饮尽。陆枫此刻心情极为轻松,他未曾想陆翊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到大夏要回城池,并时刻考虑着自己的安危。其实他曾想过,倘若自己真有不测,得到最大利益的,应该就是他这个皇叔。 但陆翊似乎根本就对皇位不感兴趣,他一心要着太子平安归来,还为他出谋划策,立功表现。 右边的李碧华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如意郎君就在眼前,她的心无时无刻不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转动。 宁嘉鱼则有些纳闷,按照北国贵族婚嫁规矩,新人定亲后一直到成亲前都不能见面,这李碧华和陆枫定亲没多久,她怎么就这么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到皇宫见陆枫?李尚书也是大户人家,不可能连这点规矩都不遵守? 那阵子未成亲前,陆翊虽然也翻墙过来见自己,毕竟也是趁着夜晚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当然除了红萼。 宁嘉鱼正在思绪飘飞间,忽听耳边传来李碧华低沉的声音,她小声说道:“陆夫人,小女有一事想请教。”宁嘉鱼侧眸,只见她面含笑意对着前方,却是对着自己在说话。这时,李碧华起身对伺侯在后面的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会意,以为她内急,便引着她朝殿外走去。 很明显,李碧华是要在殿外和宁嘉鱼单独说话。 不一会儿,宁嘉鱼也借口出去,想知道李碧华找自己究竟是何事。以前她和李尚书家的大公子李令有婚约在时,宁相府和李府关系倒也来往密切,虽然李令没有见过宁嘉鱼,但李碧华确是见过她的。那会儿她装疯卖傻在相府不受人待见,不过李碧华却不像别人那样势力,对她当作未来嫂子般尊敬,所以今晚李碧华暗地里约她说话时,她便答应了。 走出大殿门,走了一段小径,前面是一个回廊,宁嘉鱼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跟在后面的太监,她寻思着李碧华会不会在这里等她,进入回廊时,果然,李碧华站在回廊的红漆大柱子下,挂在顶上的一排绯红宫纱灯将她的脸映得红光满面。 李碧华上身穿了件淡粉色收腰小袄子,袖口和衣袖都是用白色的狐狸毛做装饰,下身着一件紫色留仙裙,估计出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上披风,这会儿站在回廊里瑟瑟发抖,虽然如此,但她脸上毫无畏寒之态,反而异常兴奋,双眼发着亮光。她见宁嘉鱼走了过来,急忙迎上去,倏地跪在地上,宁嘉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李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宁嘉鱼吃惊地说道,伸手急忙将李碧华从地上扶起,可李碧华铁了心要跪在地上不起身,她垂首坚决地说道:“倘若夫人不答应小女的要求,小女就这样跪在这里。” 宁嘉鱼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慌忙左右四看,幸好这里还没有其他宫女太监走过来,李碧华她以为这里是她家府内啊,就敢在这里下跪?若是不明人经过这里,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我答应你就是,你快起身,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宁嘉鱼紧张地说道,心里吓得不轻。 李碧华不紧不慢地起身,宁嘉鱼望了一下四周,心想她可能有困难要求助于自己,这回廊说话太招摇不方便,还好宫里的地形她还算是有点熟,于是她便带着李碧华走到回廊外的一处僻静的梅林旁,那里有一大片梅树,正好可以遮身。 “有什么事,现在你说吧。” 宁嘉鱼再次确认这里没有其他人,然后小声地说道。 “明天太子启程去大夏,我和小泽也要去。” 李碧华咬着嘴唇,低头说道。 宁嘉鱼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李碧华缓缓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她面前的一枝红梅上,红梅含着花骨朵,已有细细的清香。 “我不会嫁给太子,我已有心爱的人。” 李碧华缓缓说道,面露羞色。 宁嘉鱼心里又被吓了一跳,多少人梦想的太子妃,被她一句我有心爱的人就给否定了? “太子他风流倜傥,不但在东宫有好几个侍妾,外面勾栏歌姬也不少,并且他也不喜欢我,我和他之间毫无感情可言;可是花泽就不一样了,我和他青梅竹马,他待我极好,我和他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至死不渝。”x 电脑端:/x :/ 李碧华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想要嫁给太子,可以早点对尚书大人讲明,早日和花泽共结连理。” 宁嘉鱼微颦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碧华双目含情,一张冻得如苹果般红彤彤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她低声说道:“花泽他是家奴,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爹买回来,他陪着我一起长大,他虽然地位低下,可是他在我面前从不卑微,我们无话不谈,他甚至还读过很多书,我们闲时就一起作诗论文,我和他在一起特别开心。”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宁嘉鱼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情形,李尚书怎会同意千金大小姐嫁给一个小厮?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明天太子去大夏,陆丞相会派人护送他,我和花泽装扮成随从混在其中去大夏,这件事需要夫人的帮忙。” 李碧华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宁嘉鱼心里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件事如果被查出来,她和陆翊都要受牵连,太子妃逃婚这可是一件大事,同谋者怎能脱得了干系?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逃走了,将来李府的人都要因为你的行为受到皇上的惩罚,甚至还有可能会有满门问斩;天下那么多国,你为何要选择去大夏?” 宁嘉鱼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严肃地问道。 “倘若我今晚在皇宫遇不测,就不会有人追究我的去从。大夏国力强胜,天下惧怕它,我和小泽能安稳地过一生,只有在大夏国了。” 李碧华神色凝重地说道。 “此话怎讲?” 宁嘉鱼越来越不解。 “以前夫人未出阁时,人人都说你是傻子大小姐,可是我见过你两次面后,就知道你绝不是真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但我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所以,今晚,我也决定以假死来蒙骗世人。” 宁嘉鱼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个李碧华到底要做什么?只见李碧华侧过脸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宁嘉鱼身体一阵摇晃,若不是旁边有棵梅树,她只怕要瘫倒在地上。x “夫人放心,这件事天衣无缝,并且也不会连累你和陆丞相。” 李碧华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这件事弄不好会牵扯很多人!” 宁嘉鱼目光斜视着她,反问道。 “因为,我看准了夫人一定会帮这个忙。” 李碧华凝视着宁嘉鱼,一字一句地说道。 和李碧华分开后,宁嘉鱼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大殿里的,此时李碧华早已先她进入大殿,见宁嘉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坐在她旁边,她笑着对宁嘉鱼说道:“刚才元妃娘娘表演了一段大夏舞蹈,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可惜你错过了观看。”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看看吧。” 宁嘉鱼神色木然地说道,目光朝前望去,正好见陆枫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旁边的李碧华以为陆枫在看她,于是急忙垂下头,装成一副娇滴滴害羞的模样。若不是刚才李碧华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太子准备逃婚,她还真以为李碧华是冒着众人耻笑的目光来见陆枫。因为她已经听见有大臣和宫娥太监在后面偷偷的议论,说准太子妃不顾纲常,在成亲前就跑来皇宫见太子,像个花痴一样。 “这个李碧华,也开始在众人面前装。” 宁嘉鱼心里暗自想道,接下来看李碧华如何给自己圆场。 章节目录 第52章 假刺真砍 刚才元妃的舞蹈完成退幕后,帷帐已经落下,有掌事管香的宫女开始在帐外重新熏香,很快,大殿内香烟缭绕,雾气腾腾,下一批歌舞即将开始。 编钟声声,吹笙的,鼓瑟的,有节奏地交响融合在一起,在白雾缭绕的空气中,一群身着由翠色羽毛装饰的舞衣,头戴红色长羽毛花冠的歌姬在云雾中摇曳着腰肢鱼贯而入,殿内的人屏气凝神注视着若影若现的妖娆歌姬。忽然笙停瑟歇,只有清越的编钟慢响,白雾散开,明肌如雪的歌姬旋转着腰肢,身上五彩的羽毛犹如孔雀开屏般张开,十分漂亮。 殿内一片喝彩声。 宁嘉鱼心中忐忑不安,侧眸看了一眼李碧华,只见她面带笑容,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似乎陶醉在其中。这时,殿内开始起雾,歌姬们开始跳最后一段孔雀舞。忽然,一道黑影从白雾中穿出,无声息地以极快的速度朝大殿的正上方奔去。 大殿里的人立刻慌作一团,尖叫惊呼声交织在一起,这时,有人高喊“保护皇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在大殿上方响起,很快,浓雾散开,只见一名蒙面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挟持着李碧华冲出了大殿,大殿上方,邓成良浑身鲜血地倒在皇上身旁。 “抓刺客!” 有人大声呼叫,殿内的人纷纷朝皇上涌去,护在皇上前面。 “你们谁要是过来,我就杀死她!” 蒙面黑衣人大声吼道,将手中明晃晃的刀架在李碧华的脖子上,冷眼看着冲向他的御林军。 “抓住刺客有重赏!” 御林军统领冷声道,做了一个围攻手势,根本就不管他怀里挟持着谁。 那黑衣蒙面人见御林军持剑冲向自己,他冷冷地说道:“多一个送死也无妨。” 说完,他朝御林军投掷了一颗烟/雾/弹,趁着御林军混乱的时候,带着李碧华消失在宫里了。 尽管宁嘉鱼有心里准备,但她还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因为李碧华附在她耳边说的是,“有刺客,我会被人杀死。” 她未曾想到那刺客居然是先行刺皇上,再去挟持李碧华,最重要的是,她的外祖父邓成良为了保护皇上,身上被砍了一刀。(_ “嘉鱼,外祖父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陆翊扶着摇摇欲坠的宁嘉鱼,安慰着她。 宁嘉鱼哭泣着看着宫中的御医将面色苍白陷入昏迷的邓成良抬到太医院救治。 半夜,在宫内的一处废井旁,宫女们发现了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李碧华的尸身。 “这刺客和准太子妃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将她砍得那么惨!”x 电脑端:/ “冤孽啊,如果准太子妃遵守纲常不到这皇宫中见太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了。”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也算她运气差,混乱中偏偏把她拉来着人质。” 宫里的太监们乱七八糟地议论传开。 皇上下令严查此事,同时按照太子妃标准厚葬李碧华。 准太子妃遇刺身亡,并没有改变太子陆枫去大夏的行程,陆翊和宁嘉鱼如约来到城外十里亭为他送别。 陆枫身穿暗纹淡紫色矩领窄袖长衣,袖口下摆边镶明黄色丝缎,身披一件黑色貂毛大麾,神色冷俊,似乎不受昨晚刺杀事件影响。 陆翊从宁嘉鱼手中接过斟满酒的樽,将它递给陆枫,陆枫接下后侧身一饮而尽,陆翊一连给他斟满三杯,三杯之后,陆枫即将出发。 随行的侍卫随从纷纷坐上马车,众多人群中,有一名青衣随从朝宁嘉鱼微笑点头,宁嘉鱼暗自叹了一口气,李碧华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和花泽一起私奔了。 时间倒回到昨天夜里,宁嘉鱼和陆翊回到丞相府已经四更天了,回想起在阳泉殿的情形,她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她便把李碧华的事告诉了陆翊。 “一个闺中女子安排一个刺客到皇宫行刺,除非她背后有实力强大的同谋者,否则,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陆翊听罢,当即说道。 “所以我也疑惑,但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让外祖父受伤,幸亏御医说伤不在要害,否则,我对不起外祖父。” 宁嘉鱼难过地自责道。 “这件事的确很蹊跷,看来李碧华背后有高人在支持她,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有这种能耐!” “那她明天去大夏的事,我们要帮她吗?” “帮,一定帮,我倒要看看她是真是假!” “明早她会和花泽乔装打扮来府上,随我们一起去十里长亭。” “好,这件事我来安排!” 陆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要看看这个李碧华到底是真私奔还是假私奔。 天色刚亮,李碧华就出现在了丞相府的门外,得到门童的通传后,她和花泽进入了府内外宅的一个抄手游廊等待宁嘉鱼。 宁嘉鱼再一次见李碧华时,若不是认得她的声音和她那双眼睛,眼前这个满脸胡须,面色黝黑的大汉很难和她本人联系起来,旁边的花泽,或许也是易了容的缘故,横眉立目,面色黑里透黄,跟一般的苦力下人没有区别。 “你可知,昨晚我外祖父受伤了!” 宁嘉鱼一见她,立刻低声怨恨地说道。 “夫人息怒,凡事有因果,无需怪他人。” 李碧华一副淡然的模样。 “我......我帮不了你!” 宁嘉鱼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赌气地将头转到一边,不再理她。 “夫人何必使性子,既然你肯让我们进来必是同意了我们跟着去大夏,你这份恩情,碧华和花泽 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李碧华说完,和旁边的花泽一起屈膝行礼。 “随我来!” 宁嘉鱼终是冷哼一声,抬头挺胸朝前走去。 李碧华和花泽相视一笑,立刻跟在宁嘉鱼身后。 马车队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中,陆翊将宁嘉鱼拥在怀里,目光飘向远处,轻声说道:“太子总要有长大的一天,多磨练,或许对他是好事。至于李碧华,我已经安排了人一路监视她,倘若她依诺言一入大夏国边境就和花泽离去,否则,她就会很麻烦。” 章节目录 第53章 冬狩 送走陆枫没两天,陆翊就接到赵黔快马加鞭派人送来的信件,按行程算,赵黔和武胜最晚明天午时就能到达京城。 对于武胜的战功,陆翊早就上了折子给皇上,并在奏折里阐明,这次在夏虞之战中,武胜凭借智慧和胆识成功逼退了大夏铁骑从而保住了虞国,北国需要这种有胆识的人才,希望皇上能擢他为都尉。 皇上自然是批准了他的奏折,现在他乐得轻松,虞国也好,大夏也好,有他这个弟弟在中间倒腾,他在后面坐收渔利就可以了。这不,刚才虞国为了报答北国的相助,又进贡了大量财宝和两匹珍贵的大宛宝马,这种千里马世间难寻,是虞国的国宝。 第二天,大雪初晴,阳光普照,空气却是异常寒冷。赵黔和武胜带着一万人马从虞国边境凯旋而归,陆翊在驿站接见了他们,并备下酒席为之洗尘,随行的中大夫当众宣读了皇上的圣旨,擢武胜为都尉,并赐官服一套,府邸一座。 中大夫读完圣旨后,便把圣旨和官服交到武胜手中,面带笑容,亮着嗓音说道:“恭喜武都尉贺,皇上将在紫金殿接见都尉大人。” “谢主隆恩!” 武胜跪在地上接下圣旨官服,恭敬地高喊道,面向北伏地磕头谢恩。 中大夫见圣旨已送到,便告辞离开了驿馆。 武胜目光移向四周,欲言又止。陆翊见状,清退了身边的侍卫随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属下多谢丞相大人的提拔之恩。” 武胜垂首向陆翊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说道。 “武都尉快请起,你为北国尽心尽力,皇上自然会提拔你,这是你该得的荣耀。” 陆翊说完,急忙伸手将他扶起。 “属下此生只忠于丞相大人,唯丞相马首是瞻!” 武胜垂首沉声道。 “我们都是皇上的臣民,唯皇上是忠。” 陆翊看着他,目光幽深地说道。 “丞相可知,现在无论是虞国或是韩国,丞相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皇上,皇上畏首畏尾,一心求软于大夏,北国迟早会毁于他的手,如果丞相肯起兵策反,那将是一呼百应,顺其自然而称帝!” 武胜一股脑将心中的话抖了出来。他在虞韩联军呆了这些天,连虞国将领都有此意支持陆翊登位。 陆翊凝视他良久,目光越来越严厉,声音如寒冰:‘本相念你忠心耿耿,有功于北国,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本相这一次就当没听见,倘若你再敢提起此事,本相必以谋逆罪治于你!” “属下不敢!” 武胜再次伏倒在地,颤巍着身子说道。 半响之后,陆翊才缓缓说道:“现在你换好朝服,随本相去拜见皇上吧。” 说完,他一甩宽袖,大步走出房间。 皇宫御马苑,皇上一身黑色骑马劲装,头上戴了一顶盔甲帽,兴致勃勃地来到马厩,这两匹虞国上贡的大宛汗血宝马就精养在此。只见这两匹宝马骨骼棱角分明,高大健壮,马的耳朵好像刀劈一样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地上,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意气风发, “朕要试试这匹马!”x :/ 皇上面带微笑,点着头,指向其中一匹毛色金亮的宝马说道。 御马监得令后,将那匹毛色金黄的马牵到皇上面前,皇上伸手摸了摸马头,便踩上马镫翻身纵上马背,双手收拢缰绳,抓住马儿的鬃毛,立在马背上。北国皇室王孙自小就学习骑术,骑射的技能,所以当皇上用小腿敲打马肚子两侧时,马儿由慢及快,蹄下生风,飞奔在马道上,骁腾如此。 几圈下来后,皇上立在马背上,收紧手中的缰绳,口里呼道,“吁,吁”,马儿放慢脚步,来回几个圈子,踏着脚蹄,终是停了下来。 刘公公早就侯在原地,只见皇上纵身跳下马背,干净利落,不由拍手称快道:“皇上英姿飒爽,马术精湛,还和当年刚册封为太子时一样。” 皇上取下头盔放在刘公公手上,甩了甩头,心情特别好:“朕很久没有这么畅意了!这的确是好马!马上就要冬狩了,今年排场不用太大,只需安排一些重要的大臣武士跟着一起就行了。” “奴才这就去安排。” 刘公公躬身说道。 “以往冬狩,臣弟他总是只能猎得几只野鸡野兔,或许跟他骑的劣马有关,今年难得虞国进贡两匹宝马,这匹就给臣弟,希望他能猎几只大的野兽。” 皇上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对御马监说道。 “微臣遵旨。” 御马监跪地领旨道。 刘公公一面跟在皇上身后,一面担忧地说道:“这次冬狩,皇上还得要多加防范才是,那晚在大殿,若不是邓上卿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件事你们内务府查得怎样了?” “那刺客是从帷帐里出来的,奴才已经将当晚表演的歌姬关押起来严加审问,相信就会有结果了。” 刘公公用衣袖拭了拭额头密密的细汗,低声道。 皇上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他,目光如闪电:“愚蠢,拷问几个歌姬能问出刺客来,皇宫一向守卫森严,连一个苍蝇都极难飞进,这刺客是如何飞进来的?”(_ “皇上的意思是宫里的人暗中安排的?” “所以朕才让你从内侍查起,这件事极为蹊跷,跟当晚参加宴会的人脱不了干系!” 皇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眉头舒展,长长吐了一口气。 “奴才这就逐一排查,必定找出幕后真凶。” 刘公公双腿一哆嗦跪在地上。 相对于去年大型的狩猎活动,从准备到策划,再到猎物的赏赐分配等一系列仪式,皇上决定今年的冬狩就带一些官职较高的大臣从驾,禁军护卫,那些繁琐准备过程和赏赐仪式统统免去。 暖阳当空,大雪融化,天地一片冷清之意,狩猎的地点就在京城附近的一片大山里进行。皇上带了几个妃嫔和两个皇子,朝中重臣,宫人,禁卫军,侍卫,仆役等一路浩浩荡荡地朝京郊驶去。 狩猎的方式有两种,骑射和围猎。 队伍安营扎寨后,按照皇家规矩,冬狩的第一天是骑射。 皇上身穿黑色暗龙纹紧身猎装,外罩一件明皇色齐腰甲,头戴战盔,背上背着箭筒,里面插着几支彩色雉毛箭,左手执弓,右手抓着缰绳,骑在一匹枣红色大宛马背上,身后是一群同样穿猎装骑白马的大臣,左右又是禁军护驾,好不威风凛凛。 只听一声锣响,冬狩正式开始。 皇上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路朝树林深处奔去,马蹄轻扬,在融化的雪地里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x 陆翊和陆平、陆梁紧跟其后。陆翊骑着皇上赐给的金黄色大宛名马,很快就甩开陆平和陆梁。他左手执弓,右手抓缰绳,如墨的长发在寒冷的空气中猎猎飞扬,犹如战场上搏杀的武士。 薄雪残盖的林深处,皇上发现了一只肥大的灰色野兔正在朝草丛里奔跑,他停下马儿,快速地抽出羽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如月,箭如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那兔子身上。野兔没挣扎几下就倒地而亡,几个大臣策马奔上前,将死兔带到御前。 皇上骑在马背上斜视了那野兔一眼,赏给了其中的一个大臣,便又策马朝前奔。 前面有一个水涧,一股溪流从青色的石头上缓缓流下,水涧边,有几只梅花鹿结伴在此喝水。 那些梅花鹿多疑敏感,只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急忙四散奔逃,撒开蹄子狂奔。 皇上见有梅花鹿的影子,自是十分兴奋,怎可错过射杀的机会。身后的大臣和侍卫都有围猎经验,知道梅花鹿属于只要有路就跑的动物,最适合围猎它。 很快,众人就如铁桶般围住了一只惊慌失措的梅花鹿,只等皇上开弓拉弦,成为他的第二个猎物。因为得鹿有得天下之象征意义,所以,如果皇上射杀了这只梅花鹿,也是冬狩的一个好彩头。 皇上的弓已经满如月,冷色的箭簇已经对准梅花鹿的头部。 忽然,陆翊身下的那匹金色宝马扬起前蹄,仰天长嘶,若不是陆翊紧紧伏在它背上,双手牢牢抓住缰绳,就它刚才这番仰天,就要将他震下马来。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那马如发疯一般朝围着的人群冲去,众人纷纷散开留出一道空地,马儿极速地飞奔过去,同时,那梅花鹿也紧跟在马后面快速逃离。 皇上面色冷俊,手中的弓已经换了一个方向,直指向马儿飞去的地方。 旁边的陆梁惊了一身冷汗,皇上历来箭不虚发,他这箭到底是要射皇叔还是梅花鹿? “父皇,皇叔的马好像受惊了!” 陆梁壮着胆子在身后提醒道,那些大臣侍卫见皇上这番动作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吭声。 皇上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即将消失的人马,嘴角抽搐了一下,拿着弓的手缓缓垂下来。 “你们跟上去看看。” 皇上侧目对左右禁卫军吩咐道。 章节目录 第54章 常棣 陆翊只听得耳边风声如涛,眼前的树林倏地从身旁一闪而过,身下的马儿没命地朝前奔,什么山丘,河流都在它腾飞的四蹄下眨眼不见。 陆翊自小受过马术训练,知道越是血统珍贵的汗血宝马越是十分敏感,它现在即使受惊,也能感受到马背上主人的情绪。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静下心,尽量轻松,让它感受到自己与它同在。 果然,马儿在狂奔了一会儿后,速度明显放缓,陆翊知道,此刻,是他跳马的绝好时机,但是他要借机寻找安全的着地点。 马蹄踏在一处柔软的沙地上时,马背上的陆翊忽然站起身,然后整个身子朝马的左侧翻去,右手紧紧执着缰绳,身子已经贴近左边的地面,(类似于马术表演中的马上拾哈达,)马儿因为他重心的左移,马身和头偏向左边,速度又慢了一些。 这时,陆翊趁机蹬掉右脚的马镫,顺势朝左边的地上倒去,饶是如此,当他着地时,仍然免不了摔在地上,左腿骨折。 在他滚落在泥地里的一瞬间,头部撞在泥土上时,霎时,他忽然想到八岁那年。 那年他八岁,春暖花开时,他已能倒背如流诸子百家书,出口成诗。教书夫子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朗朗读书声,面色喜悦,不住点头。 这时,先皇信步走进讲堂,见他正在背诵《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先皇含笑问他:“汝如何理解:“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x 陆翊回答:“吾当以兄长而马首是瞻,兄如父,此生终效忠于之。” 先皇注视他良久,目光尽是赞许之意,他伸手拍着陆翊的肩膀:“你小小年纪便能领悟兄弟亲情之道,朕甚为高兴!昔日周公兄弟叛乱,以致骨肉相残,便做这《常棣》,是以警示规劝之意。” 同年秋天,先皇弥留之际,他将皇上和陆翊的手交叠握在一起,嘱咐道:“兄弟的和睦是家庭幸福的基础,更是国之安稳的奠基石,父皇希望你们兄弟团结一致,守护好北国的千秋大业。” 陆翊和皇上含泪相视,异口同声地点头道:“儿臣谨遵父皇训言,守护北国千秋大业。” 先皇见此,安详地闭上双眼,驾鹤西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营帐里的床榻上,浑身酸痛,左脚无法动弹,一抬眸,就见宁嘉鱼正一脸关切而紧张地注视着他。 “你感觉怎样?” 宁嘉鱼见他睁开眼睛,温柔地问道。 “我的腿是不是摔断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点点头,“御医已经接上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即可。” “那马儿怎样了?” “听说已经坠入山崖,幸好你及时跳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了一匹好马。” 陆翊叹息道。 “你不怪它?” “若不是它明白自己所处的危境而放缓速度,只怕这会儿我和它在山崖下作伴了。” “不许胡说。” 宁嘉鱼用手轻轻捂着他的嘴唇,目含泪光。当她看见陆翊被禁卫军抬进营帐时,她感到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后来御医检查过他的伤情只是左腿骨折并无大碍,她才让自己澎湃的心稍微平静下来,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直到他醒来。 陆翊伸手将她的小手覆在自己掌中轻轻摩挲,目光如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它知道我舍不得你,我怎么舍得你。” “我要你好好的,以后不许再说这么不好的话。” 宁嘉鱼看着他娇嗔道。 陆翊伸手指了指嘴唇,面露坏坏的笑意:“除非你堵住它。” 宁嘉鱼嫣然一笑,慢慢地凑进他的脸,在咫尺之间时,只听:“皇上驾到!” 刘公公细细绵长的声音远远地在营帐外响起。 “皇上来了。” 宁嘉鱼颦着眉头轻声说道。 陆翊一脸轻松,见她那紧张的模样不由笑了笑:“皇上很随和,你不用那么紧张。” 其实宁嘉鱼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次在御花园皇上忽然拉了她的手,所以,每次只要看见或者听见皇上两个字,她就莫名的害怕想躲开。 须臾,皇上在刘公公和禁卫军的拥护下来到了营帐外,皇上对刘公公和禁卫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跟着进来,宁嘉鱼早已站在帐外躬身行礼:”臣媳宁嘉鱼拜见皇上。” 皇上顿了顿脚,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平身”,便步进入帐内。 “皇上,臣弟......" 陆翊挣扎着起身,话音未说完,皇上就说道“小翊,你不必行礼,快躺下。”说完,伸手按住将要起身的陆翊。 皇上随便坐在床沿边的一个软锦墩上,他握着陆翊的手,关切地问道:“御医说你只是左腿骨折,无须担心,只需多静养就是。” 陆翊垂下眼眸,极为自责地说道:“都怪臣弟粗心惊了马儿,害得皇上为臣弟担心,扰了皇上这次冬狩的兴致。” “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必定是御马监没有照料好马儿,才使得它状态不好,朕已经下令责处御马监,以儆效尤。还好臣弟只是受点皮外伤,倘若更为严重,朕该如何过得去?” 皇上敛眉忧心地说道。 “臣弟幸得有皇上的福泽庇佑这才免过一难,先皇常说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臣弟幸有皇上为兄长。” 陆翊眸光潋滟地看着皇上,无限感叹道。 皇上心弦触动,眼皮不觉地跳动了一下,他当然记得先皇弥留之际说的话,只是那段话犹如灰尘布满的铜镜,谁也看不清境中的自己,是否还是当年的模样。 “朕打了不少野味,回头让御膳房做好送来,你安心养伤,不必思虑太多,以免伤神耽误病情,过两天冬狩完毕,再回到府里精心疗养,相信很快就会康复。” 皇上看着他安慰道。 二人寒暄一阵后,皇上起身准备离开,宁嘉鱼垂首躬身小心跟在皇上后面送至帐外,皇上停下脚步,目光直视前方,侧身说道:“臣弟他伤身不便,自是需要你多加悉心照料,不过你也得要注意身子。” 宁嘉鱼低声回道:“臣媳多谢皇上关心。” 皇上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冬狩还有两天时间,宁贵人也随朕出宫狩猎,你们姐妹平时见面时间不多,有空的时候,可以多走动走动,增加姐妹感情。” “臣媳多谢皇上美意。” 皇上说完,便大步朝前走去,刘公公走在最后,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嘉鱼一眼,吓的宁嘉鱼急忙垂首。x 电脑端:/ 宁嘉鱼心有不安地回到帐中,床榻上的陆翊已经沉沉睡去。她重新坐下来,托着腮帮,数着他根根睫毛,就想静静地陪着他,心里才踏实。 暮色渐暗,红萼托着盘子轻步走进来,大口深腹平底的青瓷碗里盛着颜色浓黑的药汁,顿时整个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 “夫君他还未醒,你先放着。” 宁嘉鱼见她走进来说道。 红萼将托盘放置在漆案几上,心疼地说道:“小姐,你不眠不休已经一整日伺候在相爷床榻前,奴婢在这里照料着相爷,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 宁嘉鱼淡淡地说道,目光寸刻不离陆翊身。 红萼知道宁嘉鱼的脾气,她决定好的事基本不会更改,于是她便安慰道:“小姐你不用担心,徐大医医术高超,相爷他会很快康复的。” 宁嘉鱼颦着眉头问道:“冬狩还有两天的时间,徐大医现在在丞相府,你有没有办法提前回府?” 红萼疑惑道:“刚才皇上在此,小姐刚才为何不向皇上请求?” “冬狩没有这样的规矩,况且皇上也没有此意。” “这个......奴婢也想不到办法,不如奴婢去叫武胜过来商量对策?” “武胜现在随在皇上左右,恐怕不好过来。” “奴婢愿意去试一试。” “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去找他。” 宁嘉鱼目光又放在陆翊身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武胜现在是都尉,随在皇上身边狩猎,这会儿只怕在一起宴会,更何况自从陆翊摔伤后,一直未见他的人影。 红萼看了宁嘉鱼一眼,静静地退下。 不一会儿,陆翊悠悠醒来,他一睁开眼睛见宁嘉鱼还坐在床榻前,心中一阵心疼,他说道:“嘉鱼,你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你身体会吃不消,我心里不好受。”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看着你,我才踏实,我扶你起来喝药。” 宁嘉鱼看着他,笑了笑,俯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她刚想吩咐红萼去热一下药,发现红萼并没有在帐门口,于是她叫了个随从去热药。 不一会儿,随从就热好了药端进来,宁嘉鱼接过药,用汤勺舀了一勺尝了尝,药汁又臭又苦,难以下咽。 “药很苦。” 宁嘉鱼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药苦我不怕,我的小鱼儿是甜的!” 陆翊微笑着说道,接过宁嘉鱼手中的药碗,一股脑儿地全部喝下。 熟悉陆翊的宫人都知道,他最怕喝苦药。 章节目录 第55章 生病的福利 陆翊强忍着心中的作呕极快地吞下那药水,眉毛拧成了麻花状,若不是不忍伤宁嘉鱼孜孜不倦守了一整天和那期盼关切的眼神,他早就一口吐在地上了。 宁嘉鱼见他痛苦万分地喝完,用手中的丝巾替他拭了拭嘴角残存的汁水,然后拿起一颗蜜饯就要送到他嘴里,陆翊见状,苦着脸摇摇头。他虽然不喜欢喝苦药,但也不喜欢吃完药后再来一颗糖,那种先苦后甜的感觉,不喜欢,要么一直苦,要么甜得掉牙。 宁嘉鱼见他不吃蜜饯,便欺身上前将他揽在怀里,目光飘忽不定,嘴里却温柔地说道:“你再多忍忍,我会想办法早点回到府上。” 陆翊心中一惊,他连忙抬头问道:“你不相信御医?” 宁嘉鱼心中思绪万千,娘亲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尤其是得知是宫里的御医看过她后,她就再也没有好过,对御医,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所以,今晚喂给陆翊的药汁,她自己先尝了尝再喂给他。 “我想着徐大医或许能让你康复得更快!” 宁嘉鱼笑了笑安慰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回了过来。 陆翊顺势将头靠在她胸前,嘴里带着撒娇的语气,双手却在她背后摩挲起来:“我不要那么快好起来。” 宁嘉鱼腋下被他挠着痒痒,嘴里不由咯咯地笑着跳起来,却被陆翊一把拉住顺势倒在他身上,宁嘉鱼还未来得及思考,他便深深地吻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草药味。 涩苦的药味变得渐渐丝丝入甜,宁嘉鱼一颗紧绷的心也逐渐轻松下来,不知不觉热烈地响应着他的缠绵的吻。 红萼涨红着脸低头站在帐外,旁边站着一身盔甲的武胜。营帐内细微的呻/吟声让红萼止住了脚步,虽然武胜有紧急情况要汇报,但这会儿确是不是打扰丞相和夫人浓情的时候,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候在帐外。 营帐内,宁嘉鱼伏在陆翊身上,双指拨弄着他垂在身前的长发,刚才这个热烈而又绵长的吻,让她疲惫和睡意全无。 “你比糖还甜,我嘴里全是蜜糖味。” 陆翊浅笑道,闪着明亮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把嘴里的苦味都传给了我,你坏!” 宁嘉鱼看出他眼眸中的笑意,坏坏的,刚才借着吻,来缓解口中的苦味! “抱歉,我真没有此意,直到我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陆翊一脸无辜地说道,将怀中的她搂得更紧,不容许她有离开的机会。 帐外的红萼听见他们在说话,和武胜相视一眼,只听武胜垂首躬身恭敬地说道:“末将武胜拜见丞相大人。” 宁嘉鱼见状,知道必是红萼去把武胜叫来,于是从他怀里起身整理好衣衫,理了理妆容,陆翊这才发话。 “武都尉请进了。” 得到陆翊的许可后,武胜大步走进营帐,在距离床榻一丈的地方停下来单膝下跪:“末将来晚探望丞相大人,还请丞相原谅。” “武都尉快请起,你随从皇上狩猎,自然分不开身,本相并无大碍,你无需自责。” 陆翊坐在床上面色轻松地说道。 “末将见丞相骑着受惊的马儿一路狂奔,便知不妙,后来末将找机会到马儿坠崖的山渊里查看了马的尸身,在它的马蹄里发现了这个。” 武胜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巾,缓缓展开后,只见手巾上放着两根黝黑发亮的长针。 “这是怎么回事?” 陆翊眉头一皱,惊讶地问道。 “末将用刀砍下马蹄时,发现它整个蹄子全是乌黑并带有恶臭味,末将以为,这马儿受惊狂奔,跟它马蹄里的这两根针有关。” 武胜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这两根针你先保管好,待本相回到府上让徐沧海验证。” 陆翊垂下眼眸,沉思一会儿后说道。 “恕末将无礼大胆猜测,末将以为有人存心加害丞相,这一次失手,必定还会再来,丞相大人务必要小心谨慎!” 武胜担心地说道,这汗血宝马本来就通人性,若不是它马蹄被人用毒针所刺而受惊,它是绝不会无故狂奔失控的。 “这里除了大臣就是禁卫军,哪来的人这么大胆要行加害于丞相?” 一旁的宁嘉鱼担忧地问道。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所以才请丞相大人万分小心。” “武都尉可有办法让丞相提前回府?” 宁嘉鱼终于把她早前的想法说了出来,刚才武胜那番话,她此刻的心更加不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个恐怕比较困难,毕竟皇上还在冬狩,不过也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夫人不必担心,末将这两天守在丞相身边,相信不会有事。” 武胜下定决心说道,他身为都尉,自然是要随在皇上身边狩猎,不过陆翊出了这件事,他顾不了那么多规矩。 “武都尉不可,皇上狩猎你作为臣子必须要跟随左右,规矩常纲不可乱,至于本相,你放心就是,有这么多禁军侍卫在此不会有问题。” “可是皇上......” 武胜欲言又止,陆翊朝他摆摆手:“保护皇上要紧。” “末将遵命。” 武胜只得答应。 武胜退出营帐,红萼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走在月夜的雪地上,皎洁的月光冷冷地洒满大地,冷月无声,如霜。 “红萼姑娘,我......” 武胜停下脚步转过身,银色的盔甲在月色中闪着冷光,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心中涌着千言万语。 “这个平安符是我在福元寺求来的,你跟在皇上身边,或许有用。” 红萼低声说道,将一道平安符递了过去。 武胜以为自己眼花或者听错了,迟疑了一下,只见月光洒在红萼娇羞的脸蛋上,是那么真切。 “谢谢红萼姑娘!” 武胜激动地接下平安符,有些语无伦次。 那会儿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受伤的陆翊身上时,他却独自一人偷偷地朝山渊里奔去,凭他多年骑马作战经验,这匹汗血宝马有问题。 果然在山渊里,他找到了那匹肢体不全的汗血宝马。他仔细查看,一一检查,终于在马蹄上发现了端倪。他用短刀割下马蹄,发现脚掌上有一团黑得发亮的痕迹,用刀剔开,里面有两根细长乌黑的长针!他心里顿时莫名不安,一阵慌乱,想要急忙赶回来报告给陆翊,因为慌张,在攀援岩壁的时候脸上被山中的荆刺划了两道口子。他刚赶到营地的时候,就见红萼正在四处打听他的下落 再没有什么比见到她更暖心的事了! “武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红萼看见武胜一脸疲惫的脸上有两道血口子,不由吓了一跳。 “不小心被荆刺划伤了,没有关系,红萼姑娘你找我有事?” “丞相大人被甩下马受伤了,小姐这会儿很着急,所以我......”(_ 红萼话音未说完,武胜接下来说道:“我正是要去探望丞相大人。” 红萼见他一脸真诚,心里想着武胜对相爷和小姐还是忠心不变的,于是就打算将自己刚求的平安符送给他。 武胜将平安符收好内心雀跃,心里又重新燃起了美好的希望,他打算这次冬狩回到京城,就找媒人正式向红萼提亲。 第二天,阳光明媚,山中的积雪都已化完,皇上猎狩了两头老虎和几头野猪、野羊,这次冬狩十分顺利,因此御厨们要准备丰盛的篝火晚会来庆祝。 又到了陆翊该喝药的时候,他哭丧着脸看着宁嘉鱼一脸温柔地递给他那碗苦得入髓的药,他伸手接过药碗,嘴唇刚靠近碗的边缘,又停了下来。 “你将这颗蜜饯含在嘴里,再喝药的时候就没那么苦了。” 宁嘉鱼说完,伸手夹起一颗通体透明的桃子饯往他嘴里送去,陆翊撇着嘴摇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如果你喝完它,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 宁嘉鱼眨着眼睛,诱惑着他。 “我不要听故事,我要你!” “你腿受伤了,诸多不便,等你康复了我们再......” 宁嘉鱼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陆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若是以前他对宁嘉鱼说这样直白的话,免不了她应声逃走不再理他。生病了就是好啊,连那方面的事都答应的这么利落,最重要的是,自那个中草药味的吻开始,她变得比以前热情又主动些了。 “这是好事啊!” 陆翊心里暗自窃喜,这伤,没有白受。 于是他又趁热打铁地说道:“那现在你要安慰我这颗脆弱易碎的心。” “安慰你的心?” 陆翊鼓着腮帮点点头,伸手朝她裙摆里伸去。 “这样,我就可以喝下去了!” 陆翊嘿嘿一笑。 为了让他早点喝完,宁嘉鱼便耐着性子任他在光滑的腿上来回抚摸,这还没有完,不一会儿又开始朝她胸前抚去了。 终于在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里,他断断续续地喝完了碗里的药汁,宁嘉鱼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叫红萼进来端药碗。 红萼走进来的时候心想,每次相爷喝药,小姐总是让她在门外侯着,这会儿她见宁嘉鱼面色潮红,嘴唇红肿,美目含春情,也明白了两分。她低头接过宁嘉鱼递来的碗,应了一声就急忙退出去,刚才相爷看小姐那迷恋不舍的眼神,只怕还没完。 “红萼姑娘,洒家来传皇上口谕,你家主子可在?” 帐外响起刘公公细长的嗓音。 “回公公,相爷和夫人都在帐内休息。”x 红萼端着药碗,屈膝向刘公公行了一个礼。 “嗯!”刘公公满意地点点头,执着拂尘走向帐内。 宁嘉鱼听闻刘公公的话,急忙从床榻上走下来,整了整衣衫,便到帐门口迎接。 章节目录 第56章 天子之心 刘公公掀开帐子,光滑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朝宁嘉鱼点点头,便径直走到床榻前屈膝拜见陆翊,他动了动手中的佛尘将它握在手里,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奴才传皇上口谕,丞相腿脚不便,不必下床行礼接旨,因为丞相腿部受伤,今晚的冬狩篝火晚会可由丞相夫人代为参加,以彰显本次狩猎的圆满。”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微臣遵旨!” “奴才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休息了,这就告辞!” 刘公公低着头说完,朝陆翊鞠躬后退,走出帐外。 “有劳公公走这一趟。” 宁嘉鱼恭敬地说道,送至帐外,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锭塞在他手里,凭直觉,她觉得应该和刘公公拉好关系,知圣心,莫如身边人。 刘公公脸色一喜,目光瞥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金锭,这相府大千金自从结婚后果然就跟之前不一样,想着那会儿奉皇上旨意到相府准备选她进宫当秀女,她戴一个人皮鬼脸面具吓跑了自己,又听闻她已经变得半痴不堪,皇上这才打消她入宫做秀女的念头。(_ 怪就怪在自从她和陆翊有了婚约后,整个人就大变了一样,不但容貌倾城,而且行为举止处处彰显着大家闺秀的气质,那次在御花园,他可是亲眼见皇上拉着她的手不放,他在皇上侍奉多年,皇上心里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皇上曾经怀疑她是故意装疯卖傻来欺骗他,她和陆翊早就暗通曲款一起欺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况人焉? 刘公公笑着将手里的金锭放入袖中收好,他脸上扯着一丝笑容,小小的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状,猫着腰身说道:“老奴多谢夫人赏赐,夫人秀外慧中的确和老奴以前所见的相府大小姐不同,皇上久居皇宫,这次冬狩出来,难得十分开心,希望这次篝火晚会不要失了他的兴致就好。” “民妇一介凡女子,也不会触动龙颜。” 宁嘉鱼垂下长长的羽睫,低声说道。 “晚上老奴会派几个奴才过来请夫人,夫人只管随之就是。” 刘公公点点头,将手中的拂尘一置,迈着碎步离开了。 宁嘉鱼微微叹了一口气,站在帐外看刘公公走远了,又才转身朝营帐里走去。 酉时,两个身着暗红色内侍服装的小太监到营帐外请宁嘉鱼去参加宴会,红萼伺候她穿了一套冰蓝色银如意云纹锦缎衣裳,肩上披了一条粉色帔帛,头上梳了一个单螺髻,两边插了两支翡翠蝶花簪子,一副点金耳环,面上略施薄粉,简单大方,又不失丞相夫人的身份。 “嘉鱼,你过来。” 坐在床上的陆翊朝她招手道,他见妆容后的宁嘉鱼更加光彩照人,一颦一笑无不撩人心动,心中隐隐不安,他的小鱼儿越来越美了。 “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宁嘉鱼见他眉头紧锁,似有不快,柔声安慰道,将他的大手紧握在掌心,给他信心。 “嗯,我等你,早点回来。” 陆翊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说道。 宁嘉鱼随两个小太监走出营帐外,红萼也跟在她身后走出来,那两个小太监向红萼行了个礼说道:“刘公公说这次篝火晚会就是一个家宴,由奴才们伺候着夫人就是,还请姑娘止步。” 红萼愕然地看着宁嘉鱼,宁嘉鱼神色自若地对她说道:“你留在营内伺候着相爷,宴会散后我就回来,不必担心。” “夫人请。” 那两个小太监躬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篝火晚会在一片宽旷的空地上举行,周围用明黄色的帐幔围了起来,在北方搭了一个台子,最正中摆了一个龙椅,两旁有四张八仙椅子,分别是皇上和妃嫔坐处,台下两排霍霍站着手持长剑的白色铠甲禁卫军,场地四周点着无数火把,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在空地的最中央,支起一个大的火架,上面整齐地放着野鹿,野猪和各种飞禽走兽,一群御厨正在旁边紧张而有序地制作食材。 随着号角声和击鼓声的奏响,一队身穿黑色战袍的御前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场地,按列阵入席,须臾,皇上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拥簇下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台,后面分别跟进的是几个妃嫔和众大臣。 皇上心情舒畅,满面春风,他示意所有人按步就坐,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开场是一场比剑表演,用以展示皇上有英勇善斗的武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强兵强国之兆。 身穿白色铠甲的两队武士手持青铜长剑,雄赳赳地走上场,相互礼敬后,就展开一场对战演练。皇上坐在龙椅上,表情随着打斗的激烈而变化着面部表情,时而惊讶,时而惊叹,最后满意地点头。 “赐酒!” 皇上站起身,对左右吩咐道。 内侍们分别搬酒坛和拿觞,皇上走下台阶亲自用勺子舀满美酒分别倒进觞里,武士放下手中的青铜剑,走上前下跪谢恩,将觞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蹴鞠表演。蹴鞠表演队由一队大臣和皇族中人组成,他们身着淡紫色劲装短袍,头上扎着红色宽幅抹额,鞠是用羊皮制成圆形球状,然后用红色漆涂在表面,里面塞着羊和各种禽类的毛发,再用羊肠缝制而成。 皇上在台上看得入神,拍手称好,一旁的刘公公见状建议道:“皇上若是喜欢,也可以在场上一展风采。” 皇上含笑道:“朕一出现在场上,他们就不能尽心表演了,畏惧朕也,岂不扫了大家的兴致?”x 电脑端:/ 刘公公颔首沉思片刻,嘴里恭敬地说道:“既然这是娱乐尽兴,那么在场的娘娘和大臣也可参加,这样皇上就不会觉得拘束了。” “你有何建议?” “不如我们来一个击鼓传花,鼓停花落,花在谁的手里,谁就上场,连续五轮,选出五名人员和皇上一起在场上蹴鞠表演,皇上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好主意!” 皇上点头微笑道,刘公公面色喜悦,随即去安排这件事。 蹴鞠队表演完退场后,接着就是击鼓传花的游戏。传花由座下的大臣开始,随着击鼓声响,花环开始传递,鼓声停顿,花环在宁嘉鱼手中停了下来,身后的两个太监见状,躬着身子引她去换了一身蹴鞠服。击鼓游戏继续进行,五轮下来,分别有五个人同皇上一起组成一队,在场上进行蹴鞠表演。 宁嘉鱼一身紫衣交领短袍,前襟掖扎在右跨,头上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碧玉发簪固定,红色的宽幅抹额将她映衬得英气逼发。元妃和另外三个中大夫也在此列,身着相同的装束,列队等候皇上。 因为皇上的参加,整个会场气氛变得热烈又活跃,鼓声响起,宁嘉鱼和另外三个中大夫朝场下的人拱手作揖,以示礼貌。 每人手里一个羊皮鞠,表演开始。宁嘉鱼心里忐忑不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倾力表演,皇上手里的蹴鞠已经弹在他头上了。他身体灵活辗转反侧,头顶上的鞠已经移至足下,场下一片喝彩叫好。 宁嘉鱼象征性地颠了几个球,这风头,还是留给皇上。她趁空隙的时候,余光瞟了一眼元妃和其他三个中大夫,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做做样子而已。 就在宁嘉鱼走神的时候,皇上身边的鞠球忽然朝她身前飞来,出于本能反应,宁嘉鱼腰肢后仰做下腰之势避过飞来的鞠球,她自己身上的鞠球却斜着朝皇上飞去。 刚才皇上身边的鞠球飞向宁嘉鱼时,场下的武胜就皱起了眉头,就皇上的蹴鞠角度,皇上这是故意将球传给她,天子之心,昭然若揭。 皇上见鞠球飞来,身形似乎滞止不动,随意地躲避一下,鞠球正好砸中他的胸口,只见皇上痛苦地捂着胸口,弯下身子。 “皇上!” 身旁几个大臣急忙走上前,将他扶起。 “不碍事。” 皇上起身对他们摆摆手说道,目光却投向愣在一旁的宁嘉鱼。 “请皇上恕罪!” 宁嘉鱼见状,急忙走到他面前,跪伏在地上惊恐道。 “弟媳平身,朕并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即可。” 皇上说完,命刘公公扶他下去。 这场蹴鞠表演因为皇上意外地受了伤而中止,宁嘉鱼起身面色惶恐地站在场上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心惊胆颤,元妃在离开的时候,经过她身旁,狠狠看了她一眼。 武胜此刻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他目光深远地看着坐在台上的皇上,皇上为何要故意受这一鞠? 宁嘉鱼失魂落魄地重新坐在座位上,她一抬眸,正好对上皇上投来的目光,皇上很自然地扫视四周,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朕今日猎得两头老虎,今晚御厨们已经将它们烤熟,现在朕将它赐给各位爱卿,共同享受胜利的果实。” 皇上说完后,一队宫娥手持银托盘鱼贯而入场地,托盘上放着一块已经烤熟好的虎肉。 宁嘉鱼垂眸见银托盘上的虎肉半生不熟,还透着鲜红的血水,顿时皱着眉头。 章节目录 第57章 谍影 宁嘉鱼用银叉子叉起一块半熟的虎肉送到嘴里,那是一股腥臊味儿又带着淡淡的咸味的混合味道,她自己努力让那块虎肉咽下去,忽然胸腹中翻涌,喉咙一阵发涩,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这时,乐鼓丝竹声响,有一群歌姬从场外款款而来,她们身穿红色广袖舞衣,纤腰上束着宽幅大带,头上带着羽毛面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皇上坐在台上面带微笑,对今晚的篝火晚会的安排十分满意。陆梁手持觥起身对皇上敬酒道:“儿臣在此恭祝父皇今年冬狩取得圆满成功。”(_ 皇上点头对他和蔼地说道:“倘若太子和你皇叔在此一番庆祝那就更好了。” 陆平也起身恭敬地对皇上敬酒:“儿臣也祝父皇这次冬狩取得圆满成功,太子殿下虽然身不在北国,但他为父皇为北国的心却是与儿臣们在一起,皇叔虽然身体抱恙但有皇婶在此,也不是一件憾事。” 皇上哈哈一笑:“朕很高兴你们叔侄这样团结一心为北国效力......话音未落,只见台下的宁嘉鱼忽然哇地一声捂住嘴巴做呕吐状。 原本热闹欢庆的场面因宁嘉鱼忽然发出呕吐的声音而凝滞,众人瞪着大眼朝她望去,刘公公见状,便亲自带了几个宫娥将她扶下去找御医把脉。刘公公将她带到一个营帐,两个宫娥伺候她躺在帐内的软榻上,宁嘉鱼只觉得胸闷呼吸不畅,她勉强支撑着身体强忍着腹胀对刘公公说道:“我可能受了风寒引起肠胃不适,劳烦刘公公将我送回营里。” 刘公公眯着小眼看着她语气极为平静地说道:“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御医过来为夫人把脉,夫人不必担心,奴才都会安排妥当,你只管在这里休息片刻即可,奴才这就告退。” 刘公公说完,将手中的佛尘握在掌中,慢慢退出营帐。 等刘公公走后,宁嘉鱼问身旁的一个宫娥:“这营帐是专门医治病人的地方吗?” 那宫娥面色迟疑地看着她,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也算是吧!” 宁嘉鱼颦着眉头,目光似剑地看着她:“你实话实说,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如果你敢欺骗我,宁贵人可是我的妹妹,她跟你的关系可比不上和我的关系。” 那宫娥吓了一跳,手中端热水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她面色惨白,嘴里不住地说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这营帐是专门为皇上修养治病之处。” 宁嘉鱼差点叫声出来,她内心极为震惊,极力装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介臣妇,实在不应该占天子之地,我这就离去。”说完极力支撑着身子起身准备离开。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宫娥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这会儿只怕出不去。” “什么意思?” 宁嘉鱼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她不由紧握手中的丝帕。 “奴婢只是猜测,刘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又岂非随便能带人到皇上的寝宫?这......" 宫娥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声,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也许想着我是丞相夫人又是弟媳,所以才是额外照顾,现在我身体已经复原了,所以也不用留在这里等御医把脉。” 宁嘉鱼立刻说道,一把推开她身旁的宫娥,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帐外走去,刚走出帐外,只见两名身穿盔甲的禁卫军手持青铜剑挡在她前面。 “我是丞相夫人,也是皇上的弟媳,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宁嘉鱼面无惧色,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两禁卫军也不和她争辩,其中一人沉声说道:“我等奉命行事,不管来者何人,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准离开!” 宁嘉鱼冷笑一声:“我执意要离开,你们奈我如何!”说完后,她忽然伸出手掌紧紧握住挡在她面前的青铜剑,那两个禁卫军相视一眼,手中的青铜剑并未因为宁嘉鱼的抵抗而放松力道,反而紧紧握住剑柄。 渐渐地,宁嘉鱼的掌心开始沁出血液,最后变成血珠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顷刻就凝固。她虽然不必去猜测皇上的用意,但她知道,此刻此地她绝不能多呆一分钟。x :/ “夫人,你的手受伤了,让奴婢为你包扎。” 一旁的宫娥见宁嘉鱼紧握剑锋的赤手已经划破她的掌心,急忙劝说道,手中拿着一块白绢准备敷上。 “你若真心帮我,请立刻通知丞相大人。” 宁嘉鱼沉声说道,右手依旧紧握着剑锋丝毫不松懈。 “这个,奴婢真做不到。” 宫娥低声道。 气氛在寒冷的夜晚僵持不下,在灯火暗淡的不远处,元妃一脸冷情地看着这场面,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甩袖袍转过身,无声息地离开。皇上还在篝火晚会上尽兴地看歌舞表演时,她见刘公公带着几个宫娥带走宁嘉鱼时,心中一动,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当宁嘉鱼进入这处皇上单独的营帐,这两个禁卫军又不让宁嘉鱼离开时,她便明白了几分。 元妃抬眸凝望西边,那里繁星点点,月色朦胧,湛蓝的夜空增添几分遥远的思念感。那时她得知自己要远赴北国和亲时,心中惶恐不安。她久居深宫,明白自己出身卑微,比不得那些名门贵女生的公主娇贵,去北国和亲只是父皇一时的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让北国皇帝安心,好让大夏乘机除掉虞国这个眼中钉,为日后进攻北国消除隐患。如果大夏出兵北国,北国皇上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这个和亲公主。 那时她知道摆在自己眼前的道路除了死别无选择,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以泪洗面,直到有一天郑元请求拜见她,并且给她指了一条求生的路。 “皇上想要一统天下但是又顾忌北国的实力,倘若公主到北国去能取得有利于大夏国的情报,微臣愿意向皇上奏明派人暗中保护公主的安全,等到一定的时机将公主接回大夏,追封李答应为嫔。” 郑元看着她郑重地说道。 李答应是元妃的生母,直到她死后,皇上才赐给她一个答应的封号,薄凉之极。 她立刻转悲为喜极为恭敬地说道:“本公主涉事尚浅,还请太傅大人明示。” “皇上之所以忌惮北国不敢贸然进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忌惮北国的陵春公子也就是现在的陆丞相,倘若能灭他,这将是大功一件,皇上必定会对公主另眼相看,将来公主回到大夏国,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郑元底气十足地说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人,只有对他有功有用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垂青和扶持,否则下场就如她母亲一样,生前生后都得不到荣耀。 “本公主有情报又该如何与太傅大人联络?” 她信心满满地点头问道。 郑元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只信鸽,将它立在掌中说道:“这只鸽子会带给微臣好消息” 元妃又重新回到篝火晚会的场地时,她心中有了一个计策。 台下的武胜见宁嘉鱼呕吐后又被刘公公带走,他悄然遣了一个侍卫去陆翊的营帐打探,看宁嘉鱼是否平安回到营帐,刚才那侍卫来报说丞相夫人还未到,他心中顿时不安,就在他刚要起身去找宁嘉鱼时,皇上发话了:“朕向来喜欢标新立异的贤臣,武都尉以少胜多逼退大夏的进攻,这就是朕要的贤臣武将,今晚朕就赐卿两名歌姬。” 皇上话音说完,就见两名身材曼妙的歌姬媚笑着朝武胜走来,分别坐在他左右,依偎在他身旁。武胜脸色立刻涨红,将身体挺得笔直又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意,他于是起身鞠躬行礼道谢:“微臣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微笑着点头,元妃又起身对皇上说道:“臣妾今晚身子不适,臣妾先行告退。” “爱妃身子如何了?可否要叫御医?” “臣妾就是那几天不方便,唯恐不能伺候皇上,所以这才告退。” 元妃低头娇羞着脸,小声说道。 “既然如此,爱妃就早点下去休息吧!” 皇上一脸关切地说道。 元妃朝皇上做了个揖就慢慢退下,临走时,朝宁贵人看了一眼。 宁贵人见元妃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便也向皇上请求告退,皇上也准许了。 二人来到一处闲杂人少的地方停下来,元妃转过身神色飘忽不定,言语躲闪:“本宫都不知该如何告诉妹妹这件事了。” “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妹妹愿为娘娘效劳。” 宁贵人垂首说道。 元妃凝视着她长叹一口气,她伸出玉手将宁贵人的手握在掌中,语气悠悠:“妹妹这容貌和这身段跟你嫡姐简直如出一辙,她都是丞相夫人了,为何还对皇上念念不忘。” “妹妹愚钝,还请娘娘明说。” 宁贵人疑惑地说道。 “妹妹觉得今晚的烤虎肉如何?” “外焦内嫩,香溢四处,十分美味。” “你也瞧见了,偏偏你嫡姐吃了它就犯恶心呕吐,这会儿她正在皇上的营帐内让御医把脉问诊呢,皇上的营帐连本宫都未曾去过,她又如何能在皇上的营帐内?这件事若传出去,丞相大人不知该如何搁下这个脸面。” 元妃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目光变得幽深。 “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误会,嫡姐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妹妹到底单纯,本宫听说她以前是一个痴傻的大小姐,丞相大人又怎么要执意迎娶一个傻子?妹妹好生想想。” 元妃冷笑道,一双美目透着凌厉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58章 无奈 宁贵人垂首避开元妃夺人的目光,原本狐疑的目光变得怨恨起来,她的娘亲赵姨娘就是被宁嘉鱼外表痴傻可怜而蒙蔽,不小心中了她的计被太后责罚,不但失去了相府主母的位置,还差点被宁相爷赶出相府;而她太子妃的位置也因为毁容而不得不放弃,这一切一定也是和她有关。 宁嘉鱼婚后随陆翊流配到薛地,原本以为她会终老在薛地那蛮夷之地终身无出头日。谁知上天还是眷顾着她,大半年时间,她居然又重返京城,还摇身一变荣升为丞相夫人,这该是多么荣耀,多么富贵的生活,连她的亲爹都开始讨好她,巴结她。宁贵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原本以为此生无望,于是投湖自尽,结果被人救起,这倒成了相府下人们的话题笑柄。 直到有一天太后派人过来查看她脸上的病情并医治好了她,她才觉得生命又有了希望。不过太后也不是平白无故地帮助她,太后的条件就是要她进宫监视元妃,亲近元妃,将元妃在宫里的动向报告给太后,做太后的耳目。 宁贵人明白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她没有资格去嫉恨皇上喜欢的女人,也没有资格去同宫里的女人争宠,她只是太后的一个工具而已,一个目前尚且还有价值的工具而已。 所以当元妃提起宁嘉鱼故意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来引发她们姐妹之间的仇恨时,她便顺水推舟装作厌恶嫉恨宁嘉鱼之状,一来可以赢得元妃的信任和好感,二来如果能扳倒宁嘉鱼,也算是为她和赵姨娘报仇。x :/ 宁贵人面露厌恶之状,语气悲伤:“妹妹就是因为轻信她是傻子,所以才一而再三地容忍她在相府的一切所做所为,妹妹的娘亲更是落入她的圈套被太后猜忌而失去了一切,娘娘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还请娘娘为妹妹出这一口恶气,妹妹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宁贵人说完,屈膝向元妃行礼。 “妹妹快起,本宫就是见妹妹这般柔弱被你嫡姐欺负心中不平罢了,你们到底是亲姐妹,本宫一介外人,怎可唆使你去对付自己的嫡姐?只是替你打抱不平罢了。倘若她成了皇上的妃子,以她的心性和手段,不知道会不会把你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元妃伸手将宁贵人扶起身,有些感叹地说道,一双凤目里却闪着难以琢磨的神色。 “倘若她能想到我这个妹妹,也不会对妹妹下手,让妹妹容貌尽毁。” 宁贵人带着憎恨的表情说道,不由伸手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 元妃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手拍了拍宁贵人的肩膀,语气怪异:“如果陆丞相见到皇上和你嫡姐在一起,不知他会做何感想,本宫很想知道。” 宁贵人看了元妃一眼:“妹妹知道怎么做了。” 营帐外的宁嘉鱼和禁卫军僵持不下,地上凝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体力也渐渐变弱,就在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宁贵人出现了。 “放肆!你们可知她是何人?竟敢出剑伤害她!” 宁贵人一面大声呵斥道,一面挡在宁嘉鱼身前。 “吾等奉命行事,除了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从这营帐内走出去。” “愚蠢!这营帐是皇上单独休息的寝宫,又岂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地方?倘若皇上发现她受伤,你们有几个脑袋?” 或许是宁贵人的话提醒了他们,又或许他们被宁嘉鱼倔强的性格所折服,这两名禁卫军终是放下手中的青铜剑,但是人还是挡在她们面前不让宁嘉鱼离去。 “大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点,我们先进去再说!” 宁贵人见状,便拉着宁嘉鱼的左手准备往营帐内走去。 宁嘉鱼杵着身子不动,一脸倔强地摇摇头:“我不能进去,我误闯皇上行宫已经罪加一等,切不可再犯第二次。” “大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手又受伤了,先进去包扎,等皇上来了,我们再奏明一切,想必皇上他不会责怪我们。” 宁贵人看着她说道。 宁嘉鱼摇摇头:“如果妹妹真为我着想,马上去东边的营帐告诉你姐夫这件事,他会想办法带我离开的。” 宁贵人眼珠一转,立刻点头答应:“妹妹这就去找姐夫,姐姐你先回营帐等妹妹的消息。”说完便向旁边的宫娥使个眼色,那两个宫娥便要搀扶宁嘉鱼回到营帐,宁嘉鱼正犹豫着,宁贵人又笑吟吟地说道:“大姐还不信妹妹吗?妹妹一定会带姐夫过来的。” 见宁嘉鱼蹒跚着进入营帐后,宁贵人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哼着转身离开了。 营帐内香烟袅绕,暖意十足。两名宫女跪在厚厚的猩红羊毛地毯上要为宁嘉鱼包扎受伤的手掌,却被宁嘉鱼一手推开。幽幽的熏香和暖暖的气流,布置得奢华气派的营帐,宁嘉鱼眉心微跳,尤为觉得呆在这里还是不妥,于是她再次起身朝帐外走去。 刚走到帐门口,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听见禁卫军齐声恭敬地问候道:“卑职拜见皇上。” “平身!” 皇上说道。 宁嘉鱼急忙撩开帐门,就见皇上穿着一身紫色骑马装骑在一匹枣红色宝马上,神色自若,颇为惬意。两旁各有一队手持火把的禁军侍卫,刘公公猫着腰站在马下手里执着缰绳。 “臣妇宁嘉鱼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宁嘉鱼见皇上带着禁卫军回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立刻跪地鞠躬问候道。 “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侧头对左右禁卫军吩咐完后,他见宁嘉鱼右手血迹斑斑的小手在灯火下特别触目惊心,惹人心疼,便皱着眉头对宁嘉鱼问道:“平身,嘉鱼,你的手怎么回事?” 宁嘉鱼依旧伏在地上,极为惶恐地说道:“臣妇误闯皇上的行宫,还望皇上开恩不要怪罪。” “朕在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皇上的语气略微加重,带着怒气。 “臣妇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不碍事。” “刘公公!” 皇上愠怒道,神色严厉地看着刘公公。 “奴才办事不利,该罚!” 刘公公胆颤心惊地说道,朝自己狠狠甩了几个嘴巴子,转身对后面的几个太监使个眼色,那几名太监急忙走上前将那两名宫娥抓起就往外拖。 “皇上饶命,不管奴婢的事啊!” 两个宫娥被带走时撕心裂肺而又绝望地呼喊道。 “请皇上明鉴,的确是臣妇自己弄伤手掌跟她们无关,皇上若要责罚,就连臣妇一起责罚。” 宁嘉鱼惶恐着哀求道。 “刘公公,她们办事不利,不适合做御前侍女,就让她们去做其他杂役吧。” 皇上看了一眼宁嘉鱼,最后开口说道。 “奴才遵旨!” 刘公公应下话,对带着那两个宫女的太监们吩咐道:“带她们去浣衣局吧,以后终身不得踏入内宫半步。” 宁嘉鱼暗地里缓缓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奴婢虽然被调去浣衣局做杂役,但终是保住了性命。 皇上跳下马将马鞭丢给刘公公径直走到宁嘉鱼面前,停下,转身对刘公公责问道:“朕吩咐你传张御医过来为嘉鱼问诊把脉,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人影?”x 电脑端:/ 刘公公低着头细声道:“奴才去传唤张御医时,他正在为丞相大人把脉开方子,兴许这会儿就快到了。” “嘉鱼你平身吧,待张御医过来为你把脉问诊后你再离开。” 皇上盯着她,缓缓说道。 “臣妇并无大碍,也不应该妨碍皇上休息,倘若要留在这里问诊把脉,臣妇罪上加罪。” 宁嘉鱼伏地继续说道。 “外面地冻天寒,先将手包扎好再说吧。” 皇上说完,仰望一下天空,片刻,负手朝营帐走去。刘公公将手中的马鞭交给另一个小太监,见宁嘉鱼还伏在地上,便弓下身子劝说道:“皇上一言既出,岂有更改之理,夫人还是让张御医把个脉,包扎一下手为好,至于其他的,夫人不必担心太多。” 宁嘉鱼半响才起身,她望着营帐内烛火摇曳的灯影,心中感到一阵拥堵,无奈地朝东边望着,这会儿,陆翊也该来了吧! “夫人,请吧!” 刘公公躬身做一个请姿势,神色窃喜地看着宁嘉鱼一步两回头地朝东边望去。(_ 东边营帐内,陆翊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 张御医这么有耐心地前前后后为他把了不下十次脉,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张御医,本相实在是太疲倦了,你退下吧!” 陆翊苦笑着摇着头,无奈地说道。 “微臣唯恐对丞相的病情诊治有差池,故而多加小心,还请丞相大人不要责怪呀!” “本相现在睡个安稳觉,估计伤情就好了一大半,否则,就算你诊断一百次,本相也好不了。” 陆翊这次说完话,干脆闭上双眼睡觉了。 张御医见陆翊板着脸皱着眉头似乎睡着了,于是开了一副药方交给身旁的随从,便起身告辞。 陆翊见张御医和他的随从离开后,立刻睁开眼睛,他召来帐外的侍卫,吩咐他们到篝火晚会去打探情况。今晚张御医反复把脉问诊,行为异常,他心里便觉不安,似有不好的预感。 章节目录 第59章 端倪 皇上席地坐在一张卷云纹漆案边,后面是一张彩绘的木雕仙鹤含珠座屏,他拿起案上的酒壶自酌一杯酒,酒杯刚到嘴边时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移向踏步进来的宁嘉鱼身上。 “嘉鱼,陪朕喝一杯吧。” 皇上淡淡地说完后,拿起一个壶身刻着田字纹路的扁形酒壶向案上的一个耳杯里斟满酒。 宁嘉鱼停下脚步顿了顿,只见皇上神色自若,目光深不可测地看着她,她身子不由一颤,心里莫名地紧了紧,那眼光,她有些胆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快镇静下来,能自然地面对皇上。她慢慢地走到案前,小心地将裙摆移向一侧,侧着身子跪地而坐,颔首低眉,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却不敢去接皇上递过来的耳杯。 皇上见她胆怯,挑眉起了一丝笑意,柔和地说道:“你既是朕的弟媳,不必拘束君臣礼仪。朕也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家常,别无其他耳,你放开心胸就是。” 宁嘉鱼只得接过耳杯,掩袖抿了一口,又将它轻置于案台上,她目光停留在右手上,上面裂开的伤口,她已经用手绢简单包扎一下,纵然如此,依然沁出不少血液,将原本淡蓝色的丝绢染成浓浓的红色。不过手上的疼痛,远不如她此刻焦躁不安的内心煎熬,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强忍。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皇上用手捂住胸口,颦了颦眉头,语气带着笑意:“朕从未料到,你蹴鞠的技术这么好,朕似乎在哪里见过你这样的身手,但又记不起了。” 宁嘉鱼心想,皇上该不会是想起了那次在宫里举行的蹋鞠比赛吧,她歉意地说道:“臣妇一时莽撞,伤了龙体,还请皇上恕罪。” 说完,起身准备谢罪。 皇上伸手示意她坐下,埋怨道:“朕怎会责怪你?你不必介怀。”说完后又顿了顿,目光肃然:“朕贵为天子,万物无不属于朕,朕此生最痛恨欺骗,里面的缘由,你外祖父很清楚。” 皇上没头没脑地说这几段话,宁嘉鱼心里开始紧张。皇上这是在暗示有人欺骗他,难道他已看出什么端倪跟自己有关?宁嘉鱼思绪飞快地梳理一番,觉得只有那次蹋鞠比赛她女扮男装混入皇宫,在比赛场上没能让皇上进球,今晚的篝火晚会上,皇上就想起了那件事了? “皇上,其实臣妇......” 宁嘉鱼话音未落,皇上立刻打断了她。 “你要说的,朕都知道,朕今晚并非要为过去的事情为难你,不过有一件事朕想了很久了,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皇上缓缓说道,目光深邃地看着宁嘉鱼。宁嘉鱼的心顿时砰砰跳过不停,红晕染红了脸颊,不由垂头低眉,一副羞涩模样。(_ 皇上见状,提高嗓音轻笑道:“有一次你到长青殿看太后,做了一盘藕丝糯米糕,朕一直很怀念。” 宁嘉鱼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皇上,皇上这么大费周折地将她留在他的行宫里,目的就是要吃她做的藕丝糯米糕? “哎,朕的胸口又开始疼了,朕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一鞠的力量了。 见宁嘉鱼面露迟疑,皇上颦着眉头,捂住胸口,做难受之状。 宁嘉鱼顿时明白,皇上今晚是要吃定这盘藕丝糯米糕了。她抬起右手,捋了捋额前的长发,愉快地说道:“臣妇愿意为皇上做藕丝糯米糕,只是臣妇右手受伤,做出了的味道可能会有差异。” 皇上神色立刻变得冷峻,对刘公公下令道:“传朕口谕,将帐外的所有禁卫军一律仗责三十军棍,然后充军边疆,要让他们知道,朕身边的人,绝不可这样鲁莽对待!” “奴才遵旨。” 刘公公双膝跪在地上,颤着嗓音回答道。 毋庸置疑,皇上因为宁嘉鱼的手受伤,将他的禁卫军杖责,刘公公感道皇上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就算他在皇上身边四十年,依然琢磨不透。 宁嘉鱼只得去为他做藕丝糯米糕。 东边营帐内的陆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宁嘉鱼目前在皇上的行帐里。 他紧握着拳头,双目暴睁,一拳重重地击在床沿上。一旁的红萼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鼓起勇气走到陆翊面前斩钉截铁地请求道:“奴婢这就去接小姐回来。” 陆翊的目光逐渐柔和,手中的拳头渐渐松了下来,他对她摇摇手说道::“嘉鱼是我的妻子,理应由我去,你去叫穆源进来。” 红萼见陆翊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便点头急忙朝帐外走去,刚走出帐门口,就见宁贵人带着两个侍从正朝这边走来,宁贵人见红萼走出来,笑盈盈地打招呼道:“红萼姑娘,你去给本宫的姐夫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来看他了。” 红萼见宁贵人面上带着一丝笑容,心想三小姐这个时候来找陆翊准没好事,于是将头歪向一边,双手叉在胸前没好声气地说道:“奴婢奉丞相命令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说完后,就从宁贵人身旁急忙地走了出去。 “你......” 宁贵人咬牙切齿地看着红萼从她旁边经过,瞪着怒眼又不敢发作,“死丫头,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本宫手里,看你还得意几天,哼。”宁贵人横看了她一眼,心里骂道。没有了红萼的通传,宁贵人被帐外的侍卫挡在外面,情急之下,宁贵人只得在帐外高声呼喊:“宁贵人在外求见姐夫,事关大姐。” 陆翊在帐内听得是宁贵人的声音,又听闻她来这里是和宁嘉鱼有关便在帐内发话让侍卫放宁贵人进去。 宁贵人听得陆翊让她进去,心中一阵窃喜,她吩咐随从在帐外等候,自己则进入帐内见陆翊。进入帐内,宁贵人见到了坐在床上的陆翊,他看起来精神不错,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井,令人敬畏而又好奇。 “姐夫,你的腿伤可否好些了。” 宁贵人自然而然地问候道。 “已经不碍事了,就是还不能下床活动,不能向贵人行礼了。” 陆翊笑了笑,双手抱在胸前,歉意地说道。 “姐夫你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要顾什么礼仪。其实本宫今晚来找姐夫,主要是因为大姐的事。” 宁贵人言语躲闪,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直说无妨!” “大姐她自从吃了一块烤虎肉后就做呕吐状,后来刘公公带她去找御医,恰巧,本宫经过皇上的行宫时,见大姐她正坐在里面等待皇上。大姐她从小就心思多,从前在相府时就糊弄得本宫和妹妹团团转,不是本宫要刻意抹黑大姐,姐夫若不相信,可以到皇上的行宫去瞧瞧。” 宁贵人说完,用手绢拭了拭嘴唇。 “嗯,我正要去找嘉鱼,多谢娘娘到这里提醒。” 陆翊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就怪本宫多此一举到这里一趟了,不过见姐夫伤情有好转,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本宫这就告辞。” 宁贵人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帐子。她走了没多久,穆源进来了。陆翊见穆源走进来吗,不等他见面行礼急切说道:“穆源,快,即刻备马,随本相到皇上的行宫,嘉鱼这会儿有危险!” “可是大人,你的脚根本无法骑马,还是让属下到皇上的行宫去将夫人接回来。” 穆源担心地说道。 “我不要紧,今晚能将嘉鱼接回来的,只有我了,其他的事根本就不重要,你只需将我扶上马即可。” 陆翊毋庸置疑地说道,神色越来越凝重。他虽然不明白皇上要将宁嘉鱼留在行宫的目的,但他知道,皇上绝不是一个随心所欲要做一件事的人,从刘公公不让宁嘉鱼带红萼去参加篝火晚会开始,他就已经预谋策划了,只是,他是不是针对自己还是其他目的?陆翊一时还不能猜透皇上的心思。x :/ 穆源点点头,走到床边蹲下身,这时红萼也走到床边协助陆翊起身然后伏在穆源的背上,穆源背着陆翊朝帐外走去。帐外早就准备好了一匹马儿,如何让陆翊蹬上马背,这就成了一个难题。帐外的几个侍卫将他扶上马背,皆因为力量不够而失败,他们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只见武胜迈着脚步,神色匆忙地朝这里走来。 “末将参见丞相大人。” 武胜见状,立刻下跪道。 “免礼,武都尉你来得正好,你有什么法子让本相骑上马?” 陆翊望着他,苦笑道。 “丞相这是要去哪里?你右腿受伤,怎能骑得马儿?” 武胜颦着眉头问道。 “事关重大,现在本相要去将嘉鱼接回来。” “这个好办,倘若丞相不嫌弃末将,末将可以将丞相抱上马背。” 武胜说道,伸出他壮实的臂膀向陆翊展示着。 “不必拘泥于礼仪,穆源,做好准备。” 陆翊伏在背上,对穆源吩咐道。 很快,武胜将陆翊抱起,又快又稳地扶上马背,然后牵着缰绳以最快的速度朝皇上的行营奔去。 这边的宁嘉鱼正好做了一盘子藕丝糯米糕,她端着糕点,小心地走进营帐里,此刻皇上坐在案边,正挑灯看一卷书。香甜的味道慢慢飘进帐内,皇上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面带微笑地看着宁嘉鱼一步步地走进来。 宁嘉鱼跪在地上,恭敬地将糕点呈给皇上,这时,刘公公端来铜盆伺候皇上净完手,皇上伸手就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他慢慢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品着品着,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宁嘉鱼身上。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皇上温和的话语里,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宁嘉鱼迟顿片刻,终是将右手伸出去。 “究竟是怎样的巧手,才能让朕尝到这样美味难忘的糕点!” 皇上感叹道,忽然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宁嘉鱼冷不及防地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想要收回,无奈却被皇上牢牢地抓住。x “皇上,你要吃的糯米糕,臣妇已经做好,臣妇这就告退。” 宁嘉鱼惊慌地说道。 “如果朕不松手呢?” 皇上淡淡地说道,毫无放手的意思,眼里尽是轻佻。 “倘若皇上不放手,臣妇只有自断右臂。” 宁嘉鱼咬着牙,毫无畏惧地说道,坚毅的目光直接迎上皇上的目光。 “只怕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皇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开始加重手中的力道,宁嘉鱼的身躯,开始朝他身旁倾斜。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听见陆翊在帐外大声呼喊:“嘉鱼,为夫接你回家了。” 章节目录 第60章 野心 宁嘉鱼听闻陆翊的声音在外响起,顿时热泪盈眶,浑身热血沸腾。 “皇上......” 宁嘉鱼惊呼道,趁皇上松懈的时候,她急忙从他手掌中挣脱出来。陆翊在在帐外呼喊自己,那感觉仿佛一秋,想要立刻见他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提起裙摆,飞快地朝帐外奔去。 武胜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后面赶到的穆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陆翊从马背上抱下来,准备让他驮在自己背上,但是陆翊却拒绝了。 “本相要拜见皇上,这样不合礼仪,你扶本相下来就是。” 陆翊说完后,又对穆源低声吩咐道:“等会儿见到夫人后,你即刻带她回营帐。” 这时,宁嘉鱼一抹眼泪从帐内跑出来,见武胜搀扶着陆翊,他神色疲倦,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望着自己,眼中全是爱意和期待。 “嘉鱼!” 陆翊轻呼道,展开双臂,迎接着宁嘉鱼的到来。 武胜侧过脸,让他们夫妻二人好好地拥抱一番。 “我马上要去见皇上,你和穆源先回营帐,等我回来。” 陆翊低声道,目光充满眷恋和不舍。泪水无声,宁嘉鱼点点头从他怀里依依不舍地离开,跟着穆源朝东边走去。 “走吧!” 陆翊对武胜说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白色营帐中亮着的灯火,那里的影子,正端坐着,似乎在等他。武胜搀扶着他,一路蹒跚地朝里面走去。 皇上端坐在案前,面上似乎还挂着笑意,他惬意地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就见陆翊在武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微臣陆翊参见皇上。” 陆翊恭敬地说道。 “这里不是朝堂,臣弟不必以君臣之礼相待,你还是叫朕皇兄吧,朕很久没有听见你这样叫朕了。刚才嘉鱼为朕做了一盘子糕点,你过来尝尝,刘公公,赐座!” 皇上平静地说道,目光又落在盘子上。 “皇兄,嘉鱼年轻不懂事,她若有犯圣颜的地方还请皇兄多多包涵,臣弟愿意为她承担所有的罪责!” 陆翊垂首站在原地,神情真诚地说道。 皇上轻笑慢慢起身向陆翊走去,嘴里说道:“小翊啊,朕看着你长大然后成婚,难道在你心中皇兄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嘉鱼她心灵手巧,朕很是喜欢,怎会要责怪她?这不,帐外那些禁卫军冒犯了她,朕将他们全部杖责三十大棍并发配去了边疆,你觉得这个惩罚如何?”x 陆翊浑身一颤,犹如五雷轰顶般僵硬在原地,皇上居然为了宁嘉鱼将他身边的禁卫军杖责发配去了边疆,他对她,是宠到这个程度?这似乎超出了现有的礼仪常纲。 “嘉鱼就是一介平民,怎可比得上皇上身边的禁卫军?” 好半天,陆翊才呆呆说道。 “朕说值得就值得!” 皇上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他,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说道:“是她做的这盘藕丝糯米糕,让朕又有了意气奋发的动力了!朕记得有一年冬天,有一次因为一件小事惹怒了先皇,先皇很气愤,将朕关在后宫佛堂里,那时正值腊月,朕每天都在惶恐和饥饿中度过,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朕偷偷地溜了出去来到了长青殿。”(_ 皇上停顿了一下,思绪回到了他逃出佛堂的那个夜晚。“朕原本想到来到长青殿母后会给朕吃的,结果母后将朕教训一番又派人将朕送回佛堂,那时朕真的很绝望,很灰心,甚至自暴自弃!有人从门缝里偷偷地塞给了几块藕丝糯米糕,当朕吃完后,忽然觉得精神焕发,浑身充满力量,又重新有了征服的欲望。” 皇上轻快地回忆着,陆翊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身旁的武胜早已退下,他想要起身离开,竟然如此艰难。 右腿锥心的疼痛,他的额头开始冒着豆大的汗珠子,皇上轻而易举地看在眼里,却极为轻快地继续诉说着他得意的陈年旧事。 陆翊想起来了,皇上说的那件小事好像跟他有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能在他面前重提,并且连嘉鱼都被皇上扯进来了。 ”皇兄喜欢吃藕丝糯米糕,回到皇宫后,臣弟安排嘉鱼进宫教会御厨,这样皇兄就能随时吃到糯米糕了,也就不会因为偶尔的食用而想起以前的往事,有损龙体。” 陆翊恭敬地说道,强忍着右腿的痛楚。 皇上看了陆翊一眼点头称赞道:“还是臣弟想得周到,朕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一出,今晚真是委屈了嘉鱼,回到皇宫,朕要重赏她!” “多谢皇兄的厚爱,臣弟替嘉鱼谢恩了。” 陆翊用手扶着椅子的边缘极为艰难地起身正要弯腰曲背时,皇上说道:“臣弟腿脚受伤不必行礼,时间不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原本朕要让嘉鱼在此等张御医为她包扎受伤的右手,这张御医越来越放肆了,到现在还没有到朕的行帐里来,回到皇宫,一定要好好治治他的罪!” “皇兄息怒,臣弟恳请皇兄不要为嘉鱼再惩罚任何一个臣子了!嘉鱼她是臣弟的妻子,臣弟一定会照顾好她。“ 陆翊垂首道。 皇上摇摇头:“嘉鱼是皇家媳妇,怎可容得下人们如此的怠慢?必定要罚!” 月色清明,行营外亮着无数火把将道路照得如同白昼,陆翊双手抓紧马鬃侧着身子坐在马背的一边,武胜默默地牵着缰绳朝营帐走去,一时间二人无语。 “请恕末将直言,末将以为皇上今晚的举动,对丞相极为不利。” 武胜忍不住说道,从他在篝火晚会上见皇上对宁嘉鱼的态度和刚才的情形,皇上似乎比以前有了更大的野心。想到这里,武胜不由打个寒颤,如果皇上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他就要开始对付陆翊了。 陆翊抬头仰望天空,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远远地,就见宁嘉鱼站在营帐外焦急地张望着,她外披着蓝色狐裘,腰间的束带将她的盈盈身姿展现出来令人怜爱,她那娇美的神情让人不忍伤她半分,就像碧叶上的水珠,稍微一动,就会洒洒落下。 “嘉鱼,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陆翊心中默念着,见心爱的人在寒夜里等待自己,腿上的痛早已消退。 营帐内,陆翊将宁嘉鱼的右手握在胸前,他长长的睫毛下是一串晶莹的泪珠。 “傻姑娘,疼吧,以后可不要用手去抓剑,伤了你,我的心好痛。” 陆翊凝噎道。 “只要能回来见到你,这些伤一点都不痛,倒是你的右腿,你额头密密的汗珠,一定很疼吧。” 宁嘉鱼心疼地说道,用手绢替他将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拭去,陆翊则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嘴唇覆盖在她受伤的右手掌上。冰凉而又柔软的唇在裂开的伤口上来回舔着,宁嘉鱼顿时觉得痛楚减轻了许多。 “皇上太过份了,你的手伤成这样,他还要你为他做糕点。” 陆翊望着她的右手,气愤地说道。 “皇上他的确有些反常,他还拉着我的手不放。” 宁嘉鱼想了很久才说道,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她和皇上在营帐内的事告诉陆翊,陆翊应该是信任自己的。 “嘉鱼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半步。” 陆翊将头埋在她肩上,双手紧箍着她的腰肢,低低地说道。 冬狩结束了,皇上带着大臣们满载而归,丞相府内,张苏焦急地等着陆翊的归来。 一回到丞相府,宁嘉鱼立刻召来徐沧海为陆翊诊治右腿,徐沧海将他的右腿仔细检查后对陆翊说道:“丞相右腿骨折,只需在府上多加照料,假以时日定能复原。” 陆翊满意地点头又命穆源将那只发黑的马蹄交给徐沧海查看,徐沧海接过马蹄,将它泡在一种特制的药水中,半个时辰后,马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水则变成了一团乌黑。 “这匹马中了一种奇毒叫轻狂,它能让中毒的人意识失去控制并且产生恐慌,所以才会将丞相从马背上摔下来,并且这种毒极为少见。” “谁要害相公呢?” 宁嘉鱼喃喃道,头脑里一遍遍地思索着相关的人。 “穆源,你去查查轻狂的来历。” 陆翊转身对穆源吩咐道。 宁嘉鱼和徐沧海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张苏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张苏对宁嘉鱼打了招呼作揖后就径直朝里屋走去。 “他这么焦急的样子,难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宁嘉鱼望着张苏离去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小人也不知,只知道夫人和丞相去冬狩的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府外等丞相大人回府。” 徐沧海摇摇头,苦笑道,他又看了一下宁嘉鱼受伤的右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这段时间切记不要沾水,不然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好的,我会注意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张苏一进屋,首先向陆翊请安问好,又关心了他受伤的右腿的伤情后,才将他打听到的情报向陆翊汇报。 “启禀丞相,太子他到了大夏国的皇宫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就连我们一路派去的暗探也了无音信。” 张苏神色忧虑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陆翊的眉毛拧成了一股麻花。 章节目录 第61章 陷阱(一) “这件事皇上也许还不知道,但这是迟早的事。” “还有没有其他的途径来得知太子的消息?” “目前暂时没有,我们派过去的人一路暗随还不时发消息回来,一到大夏国的皇宫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难道他们扣押了太子?” 陆翊说出了最坏的打算。当初陆枫去大夏国讨要地契时他就和陆枫将在大夏能发生的事做了几种推测,其中就有大夏将陆枫扣押这样的情况。当时陆翊对陆枫说道,如果大夏找借口赖账,就让陆枫即刻回到北国,然后再从长计议,先保身再说。 照目前情况推测,难道陆枫一进入皇宫就被大夏国皇上扣押起来了?如果这样,大夏国就违背了天下各国之间的盟约,他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所有的国做对? “派人再去探,无论如何要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陆翊说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问道:“随行的那两个人情况如何?” “他们依照之前的约定,一进入大夏国的边境就自行离开了。” 张苏说道,他们指的是准太子妃李碧华和她的家仆。 “属下以为派人到郑太傅那里打听消息可为颇当,或者派一个可信的人携重金拜访他。” 张苏说出了心中的计划。 “这件事等本相上报给皇上再决定吧。” 陆翊有所顾忌地说道。 “丞相有腿伤最近都无法上朝,太子这件事不可拖延这么长时间,不如派毛睿前往大夏拜访郑太傅,看事情能否有转机。” 张苏说道。 “好,这件事就让毛睿去办。” 陆翊想了想,说道。 紫金殿上,皇上已经得知太子陆枫在大夏国失去了消息,当即十分震怒,这时,欧阳青主动请缨,要带人马前往大夏接回太子。 “回皇上,大夏国如果扣押太子,末将愿带兵攻打大夏,救回太子殿下。” 欧阳青请命道。 “南中大将军确定能救回太子?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言喻瞥了一眼欧阳青,冷嘲热讽地说道,然后又向皇上进谏道:“回皇上,大夏国无论从兵力和战斗装备都胜北国一筹,并且微臣猜测大夏国扣押太子就是希望北国出兵攻打它,这样,它就有了发兵的理由了,目前和北国交好的国家只有虞国和韩国,这两个国家弱小得不堪一击,倘若大夏和鲁国联合起来,我们三国联合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营救太子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意气用事莽撞用兵。” “言大夫此话就是不将太子的安危放在眼里,太子殿下是北国的继承人,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太子,末将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鉴。” 欧阳青看了言喻一眼,跪地信誓旦旦地说道。 “请皇上以将领士兵的安危着想,就好比拿鸡蛋碰石头,目前不是和大夏国硬拼的时候。” “将领和士兵就是为皇上为北国效命的,末将及属下愿意以血肉之驱保太子殿下的安危。” 皇上静静地听完言喻和欧阳青的争执后,思虑片刻,问道:“众卿家可还有其他建议?” 众大臣面面相觑,均低头不语,言喻和欧阳青这两派的身后分别代表的是陆翊和宁如海,这女婿和老丈人之间的争斗他们也不想掺合进去,只等这两个中谁赢了,就倾向于谁,反正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最重要,至于国家的走向如何,根本就不关心。x 皇上见众大臣谁也不发表意见,于是说道:“北国自开国以来,一直与大夏国保持友好关系,如果大夏国果真是将太子扣押下来想要要挟朕,朕也绝不容忍这等事情的发生,所以,朕同意南中大将军的建议,三日后即刻领兵十万前往大夏营救太子。” 欧阳青见皇上答应自己的请求十分高兴,他得意地望了言喻一眼,继续向皇上请求道:“末将听闻武都尉上次在虞国和大夏之战中凭借胆识和才能击退了大夏和鲁国的联军,末将恳求这次出征,武都尉为前锋部队。” “准许!” 皇上点头道,满意地看着殿下的武胜。 “末将领命!” 武胜走出队列,俯首跪地道。 欧阳青阴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诘的目光。 三天后,欧阳青带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皇城,一路朝十里长亭走去。 长亭里,陆翊和宁嘉鱼还有红萼早已等候在此,他们在长亭里为武胜饯行。武胜身穿战袍,披一身银色铠甲,左右腰间悬挂着两把青铜剑,刚毅的脸上带着黑色头盔,深沉的目光在看见红萼后又变得柔和起来。 陆翊和宁嘉鱼知道武胜有很多话要对红萼说,于是便带着简儿到一边去了。 “红萼姑娘,简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武胜看着红萼,良久后才说道,心中涌出有千言万语,但最后终是说出了这一句话。冬狩回来后,武胜正准备找京城最有名的媒婆向红萼提亲,结果又遇上了太子被大夏国扣押一事,这说媒的事又被耽搁下来。 红萼红着脸点点头:“武大哥你要平安归来,我们在府里等你的好消息。” 武胜只敢到心中一热,他情不自禁地抓起红萼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红萼姑娘,倘若这次我能顺利回来,你肯嫁给我吗?” 红萼低头轻声道:“我是小姐的丫鬟,一切但凭小姐做主。” “真的吗?真是太高兴了,红萼,你终于肯答应嫁给我了!” 武胜差点叫起来。 “这件事还要丞相和小姐发话,你别高兴得太早。” 红萼娇羞着脸,侧身过去。 “丞相和夫人一定会答应的,上天终是给了我武胜最好的安排,这一次,我一定会不辜负皇上和丞相的期望。” 武胜高兴地说道,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陆翊和宁嘉鱼。 最后临别时,武胜将简儿抱在怀里,对他嘱咐道:“简儿,爹爹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在府上乖乖听红萼姐姐的话,不许调皮,知道吗?” 简儿听闻后忽然大哭道:“简儿不要爹爹走,简儿要爹爹陪着简儿,爹爹不要走。” 武胜替他擦干眼泪安慰道:“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就和上次一样,上次爹爹是不是带了很多小糖人给简儿啊,这一次爹爹还会带更多的小玩意给简儿玩,不过简儿要乖哦。” 简儿依然大哭不止,非不要武胜离开,后来红萼上前抱着他去玩,武胜才能够顺利地出发。 “希望他们能平安地回来。” 宁嘉鱼望着逐渐远去的战车,心中默念着,无比惆怅。 行军走了四天,很快就要到达大夏国的边境,武胜派了几个探子去打探大夏国的动静,几个探子回来都说大夏国并没有加派人马在边境上,一切情况都和原来一样。 武胜暗自思量,北国带领十万人马到达他们的边境,这么大的动静,大夏国不可能不知晓,为何他们不加以警戒和防备,这的确是让人有点匪夷所思。这种敌方没有行动的异常行为,武胜心中开始疑惑,准备和欧阳青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x :/ 武胜正准备去见欧阳青,这时,欧阳青身边的侍卫就来到他的营帐带话,说南中大将军要见他,共同商议要事。 武胜来到欧阳青的营帐内,欧阳青正在书案上研究一幅地图,见武胜进来后,就让他在这幅地图面前查看目前的地形。 “武都尉你看,现在我们在距离边境一百里的狼嗷坡驻扎,这里是大夏的边境城池皲城,皲城地处腹地人烟稀少,如果我们派一队人马偷袭皲城,应该可以得手。” 欧阳青指着地图上圈着的地名对武胜说道。 武胜看了看后摇摇头:“大将军可知,我们北国十万人马压境大夏国,为何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根本就不符合战略常识,末将担心这其中有诈!” 欧阳青看着武胜爽朗地笑道:“武都尉未免太小心谨慎了,这似乎不符合都尉艺高胆大的作风,大夏国或许认为自己理亏不敢出来应战,又或许听闻这次有武都尉带头领军害怕了,我们何必借他人之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呢,依本将军看,我们应该马上派人马攻打皲城,给大夏国一个下马威,他们若识趣,就早点将太子殿下送回来,否则......哼哼”。欧阳青说完后,拍着武胜的肩膀,给他一点信心。 武胜暗中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皇上果真不会用人,这十万大军,怎可落在欧阳青这个庸人手里指挥?大夏是什么国家,岂是因为他武胜的名气就害怕?他是大夏人,又在敢死营里呆过,大夏国的士兵绝不是欧阳青口里说的那样不堪,别的不说,就上次战役中的大夏将军慕容秋是绝对的铁血将军,他当时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士兵没有粮草要吃亏,如果他真要狠下心来和他们周旋,这最后的结果谁赢还是未知数。” “不如我们和监军大人商议,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 武胜说道。 欧阳青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武都尉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监军也是要看我们的意思,本将军作为这次领军者,你们都要无条件地听从本将军的意见,倘若有什么后果,一律由本将军负责!” 武胜抗拒:“末将听从军令这是无可厚非,但若要拿这些士兵们的生命做赌注,末将是难从命。” 欧阳青大怒:“武胜,你竟敢违抗军令,你就不怕本将军将你抓起来斩首示众?” 武胜不惧威胁:“宁肯杀末将一人,也不愿有无辜的士兵去白白牺牲。” 欧阳青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狞笑着:“本将军比你还爱惜将士们的生命,你怎可血口喷人?再说,行军作战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这分明就是贪生怕死,哦,对了,本将军忘了一件事,你是陆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是不肯为本将军效命,想要趁此机会延误本将军制定的战机,以便打击本将军,好,本将军这就上报给皇上,让他评评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武胜怒目而视:“大将军怎可污蔑丞相大人!大将军要末将攻打皲城,末将攻打就是。” 欧阳青松开武胜的手,一脸轻笑道:“这就对了,本将军相信武都尉绝对是一个正直而勇猛的都尉,倘若这次攻打成功了,本将军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将所有的功劳记在都尉身上,这样,都尉也许就能升为大将军了。现在,我们来制定更详尽的攻打计划。” 武胜根本就不在意欧阳青说的那些好听的话,他心里盘算着这边先稳住欧阳青,然后将这里的情报飞鸽传书给陆翊,这场可笑的战役,只有陆翊才能破解。 章节目录 第62章 陷阱(二) 武胜冷眼旁观地听起来完欧阳青的作战计划,计划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胜券在握,不过,大夏国也不是吃素的兵,不可能毫无防备。欧阳青命令他明天中午正式向皲城出发。 武胜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他心里算计了一下,如果明天中午他带队进攻皲城,现在发信鸽给陆翊,最快能收到他的回信都是明天晚上,他决定明天拖延一下时间。趁现在空隙的时间,他将目前的情况写在一张小纸条里,然后飞鸽传书给陆翊。 欧阳青的营帐内,他的贴身侍卫进来报告:“启禀将军,安插在武都尉身边的细作来报,说武都尉朝南方放飞了一只信鸽,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欧阳青哼地一声冷笑,走到帐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灰色信鸽拍着翅膀从远处飞向他的肩膀,最后站在他的手掌上,它点着头左右四顾,发出咕咕的叫声。欧阳青托着信鸽走向帐内,他冷情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森森的目光停留在信鸽身上,然后转身吩咐道:“本将军已经料到他会这样做,不管他飞鸽传书给谁,明天晚上,这只鸽子将会传达使命给武都尉。现在你照我所说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写下来,然后剩余的就交给它了” 侍卫抿着嘴,点点头,明白了欧阳青的意思,带着信鸽正欲退出,欧阳青又吩咐道:“等一会儿你再传信给郑太傅,就说一切按计划行事。” 侍卫领命退下后,欧阳青负手度着步伐在帐内来回走动着,心里得意地思索道:“陆翊啊陆翊,这一次,本将军一定要让你万劫不复,永不翻身。” 上次郑元到皇宫参加皇上的寿宴,欧阳青主动去找到郑元,希望能和他合作,共同对付陆翊。 已经在皲城的郑元得到欧阳青的来信,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深邃的目光中,是看不见的黑暗。 武胜上次偷袭大夏联军害得他们粮草烧尽,打乱了联军攻下虞国的计划。武胜作为陆翊的得力帮手,他必须要被除去,于是,借着太子陆枫到大夏国,他便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第二天,天空放晴,圆圆的太阳挂在东边露出红红的笑脸,大地依旧寒冷,使它显得那么冷清,孤寂。 武胜带领一万人马开始朝皲城出发,此刻已是申时,队伍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座小山丘上驻扎下来,武胜在地图上查看了地形,经过计算,目前距离皲城还有四十里路。 这时,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皲城忽然出现大批重兵把守,并且在修缮城墙和护城河,看样子应该是在着手准备战事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原地休息待命,不得擅自离开军营。” 武胜思索片刻后,传令到军营里。 天色渐暗,此刻寒风大起,武胜又接到欧阳青传来的命令,命他们务必在子时到达皲城。 武胜将欧阳青的急件放在一边不予置理,目前战事诡异莫测,他要等陆翊的来信。 远在京城的陆翊接到武胜传来的信息,和张苏一商量,都觉得这事极为蹊跷,大夏国对北国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无动于衷,而欧阳青急切地要让武胜进攻皲城显得太仓促。 “张参事对这件事有何意见?” 陆翊问道。 张苏摇摇头,神色凝重:“属下刚才也接到毛睿的来信,说他在大夏的都城西秦拜访郑太傅,却并没有在府邸里见着他,属下推测他应该去了皲城。” 陆翊点头道:“我们十万大军在皲城边境,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郑元诡计多端,行踪不明,你立刻飞鸽传信给武胜,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再未探明对方军情前不要莽撞出兵,倘若欧阳青相逼,就佯病拖延,不加理会。” 张苏皱着眉头问道:“属下这就去办,不过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北国和大夏之间免不了一场战争。” “先观察再说。” 陆翊沉默良久,缓缓地说道。 此时此刻,武胜在军营里焦躁不安,因为他又再一次地接到欧阳青要求向皲城出发的命令,看来欧阳青在他的队伍里安插了细作,否则他在这里的动向欧阳青怎可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暗自走向帐外,此刻西风四起,吹在脸上锋利如刀割,他翘首东盼,似乎在等待。 一只小小的黑点从南边逐渐靠近,同时发着咕咕的声音,武胜一阵欢喜,陆翊的信鸽终于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鸽子脚下绑着的字条,信上说让他按照欧阳青的指令立刻朝皲城出发,并攻入皲城,给大夏皇帝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早点交出太子殿下。 武胜望着纸条沉默良久,外面又是欧阳青加急的催促军令,他最终下令,队伍即刻出发,朝皲城进军。 夜空开始下起了小雪,迎着凛冽的寒风,武胜带着人马朝山沟里挺去。两边矗立的高山黑压压一片,巨石耸立,形态各异,有的如拿着长刀的武将,有的如佝偻着腰的老汉,还有的如庙宇里的罗汉,在银色的世界里,显得面容狰狞。武胜不由心中一颤,命令部队在入口停下来,他虽然没有学过兵法,但凭他作战经验,若是敌军在这里设下埋伏,他这些将士就如进入别人囊中一般,任人宰割。 “原地休息,等天亮再出发。”(_ 武胜将军令传达下去,他心有不安,又派了两个探子到前面去打探消息。这时,空中的小雪变成了雪粒,粒粒打在金属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忽然,高亢凌厉的号角声传来,接着就听见一阵冲锋陷阵的嘶喊声。 武胜举起火把朝四周一望,只见一群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手口里大声叫喊着,手持长剑正朝他们奔来,在他们的前面,有一队骑兵手持长剑,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 “准备战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武胜高举长剑,发号施令道。 很快,两队人马厮打在一起。黑色盔甲士兵越来越多,骑兵越战越勇,武胜见队伍死伤严重,便不得不指挥剩余的部队朝山沟里挺进。哪知他们一进入山沟中间时,忽然山上滚来巨大的石头,那些巨石从天而降滚落下来,山沟里的士兵无处藏身,只得抱头乱窜,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惨叫声不绝于耳。等到幸运躲过一劫的残兵败将冲出山沟时,外面又是一群刀剑荷荷的士兵在等待他们,那些士兵见他们狼狈不堪地从里面逃出来,立刻奔向前挥剑斩杀,一个不留。 天色一线时,整个山沟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万人马几乎全部被杀于此。 欧阳青得知情报后立刻率领剩余的九万人马赶到此地,只见皲城郡守正带领他的人马守在山沟的狭隘处,身后就是险峻的高山。他身穿黑色护体盔甲,右手持青铜剑,见欧阳青赶到这里,仰天哈哈大笑:“此地叫鬼见愁,就凭你等人马也想来进犯大夏之地,简直是自不量力,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是你十万大军,就是百万大军来犯,也休想从这里杀进来。” 欧阳青见这里山势奇特险要,地势峥嵘崔嵬,并且道路狭隘,整个小道蜿蜒曲折在山腰上,并且道路只能勉强容得下二人并排而入,想要从此关进入,简直比登天还难,又见地上铺满了断肢残腿,到处血肉模糊,血腥气冲天,犹如人间炼狱,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人的眼前,有些士兵当场作呕昏厥。 欧阳青见状,知道此关过不去,只得鸣金收兵,悻悻而退。 攻入皲城的计划失败,欧阳青领着剩余的九万人马回到京城,在紫金殿上,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武胜身上。 “皇上,末将带领十万大军压境大夏边境,末将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皲城毫无增兵抵抗的意思,于是末将怀疑这其中有诈,便命大军原地休息待命,待探明军情后再做打算。武都尉他自告奋勇说他熟悉皲城环境,皲城人马按兵不动是为了造成一个假象,为的是等待援兵的到来,不能中了他们的计。末将思量有此可能,便派他带领一万人马前去探路,谁知他将人马带去一个叫鬼见愁的山关,那一万人马全部被杀于此,末将清理战场时,并未发现他的尸身。” 欧阳青神色苍凉,极为愤慨地说道。 皇上听闻大为震惊,他怒声道:“你的意思是武都尉故意将那一万将士引入埋伏圈?” 欧阳青垂首拭泪,面做凄惨悲痛欲绝之状:“可怜那些将士死状惨烈,有的连完整的身躯都不存在吗,那皲城的郡守守在山关,莫说十万大军不能通过,就是百万雄狮也难全身而退。” “武都尉身经百战,行事缜密,不可能没有探明军情就贸然领兵前行,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x 电脑端:/ 皇上将目光移向欧阳青,目光悠远深邃。 欧阳青当即下跪伏地:“末将得到消息,说武都尉在临行前曾经收到一只信鸽,后来就领兵出发了,若要查明其中原委,恐怕得先要将他放的那只信鸽找到。” “现在武都尉下落不明,如何查明信鸽的下落?” 皇上语气中怒意未消。 “末将已经得到那信鸽,只是不敢向皇上禀报。” 欧阳青面色迟疑,支支吾吾地说道。 “有此事?爱卿是如何得到那信鸽的?” 皇上剑眉上挑,愠怒道。 “说来碰巧,末将在清理战场时,恰好发现了一只信鸽,它腿部受了伤,末将便将它带回精心医治,那信鸽事关重大,末将为了安全起见将它放在府上专人照顾。” “它就是一只鸽子,爱卿如何知道它就是武都尉收到的那只信鸽?如何从它身上找到线索?” “皇上有所不知,这只鸽子的腿上绑有红色的带子,这是信鸽的标志。它们经过特殊训练,极为熟悉自己的生活环境,无论将它带到多远,它都能准确地回到原来的地方,皇上若要查明,只需将鸽子放飞,它飞到哪里,那里就是它的家。” “这很有意思,你先派人将那信鸽带到殿里让朕瞧瞧,看它会飞往哪里?” 皇上沉声说道,目光悠远。 章节目录 第63章 事变 丞相府里,陆翊得知武胜带领的前锋部队在一个叫鬼见愁的山关全军覆没,他原本坐在八仙椅子上,幸亏宁嘉鱼及时将他扶住,否则他可能就滑倒在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武都尉怎会全军覆没?” 陆翊喃喃地说道,手里紧紧握着衣角,噩耗来得太忽然。 张苏也叹道:“丞相明明是嘱咐他要先探明军情才出发,甚至不要理会欧阳青的命令,他怎么就这么冲动地行军了?” 宁嘉鱼见二人在书房里神色黯然,便起身到外准备让红萼去准备一壶热茶,她前脚刚踏出房门,就见一道灰色的影子极快地朝这里飞来,她仰天一看,原来是只灰色的鸽子,那只鸽子停在屋顶上咕咕地叫着,低头左右摇摆着脑袋,伸出脖子似乎在寻找琉璃瓦上的食物。 皇宫青天台,欧阳青平举右手将顿足在掌中的信鸽放飞,皇上见那只信鸽振着翅膀朝丞相府飞去,眼色越来越沉,最后他一甩衣袖,冷哼着走下高台。 之前有人向皇上密奏,说丞相府里的门人毛睿去了大夏国的都城西秦并拜访郑太傅,联想到武胜这件事,皇上犹如鲠在喉。 红萼也得知了武胜全军覆没的消息,她从妆台里拿出武胜送给她的那只翡翠玉镯,将它放在胸前,泪水悄然而至。 原本以为,她这生心里只装得下宁嘉鱼,她会终身伺候在宁嘉鱼身边,对谁也不会动心,可是爱情早就悄然萌芽了,等到她知道自己将永远见不到武胜时,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喜欢被他爱的,喜欢他充满深情地望着自己,喜欢他对自己露出憨厚的笑容,这一刻,她终是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_ 宁嘉鱼停足在门外,她默默地听着红萼悲伤凄凉的哭泣声,转过身,自己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任它由断线的珍珠般滑下,没入地面。 大夏国因为北国派兵在皲城而发怒,于是开始不断地发兵骚扰边境,大有进攻之势,欧阳青为了上次武胜领兵之事再次主动请缨,请求平息边关骚乱,得到皇上的准许后,欧阳青带领五万人马前往边境,终是平息了这场骚乱。皇上十分高兴,赐封欧阳青为镇军大将军,位在诸位将军之首。x 电脑端:/ 这天晚上,陆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侧目看了看身旁安静熟睡的宁嘉鱼,慌乱不安的心依旧跳过不停,回想着噩梦里那荒凉的山坡上,宁嘉鱼从他身边消失,他再也无法将她找到,他整个人就慌乱无助,从未有过的绝望占据着整个胸腔。眼前的她美丽,安详,凝脂般的肤色让他心中一颤,他不由将她紧紧抱住,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能踏实。 宁嘉鱼从他紧紧的拥抱中醒来,就见他一脸深情和不舍地望着自己,面色苍白,额头上有细细汗珠。 “你怎么呢?是不是腿又疼了?” 宁嘉鱼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陆翊轻摇着头,将她的腰身紧了紧,整个脑袋埋在她的香肩上,“我就是太想你了,所以睡不着。” 宁嘉鱼缩着脖子娇笑着:“你能不能别对着我的耳朵说话,真的好痒。” 陆翊将手移至她的腋下,坏坏地笑着:“这里呢?” 宁嘉鱼大笑着在他怀里挣扎,红色锦被很快就乱着一团。 卯时的时候,夜色阑珊,刘公公来到丞相府,告之陆翊,皇上要他即刻到宫里,共商大事。宁嘉鱼帮他穿上棕色朝服,又往他腰间系上一块翡翠玉佩,陆翊见她脸色不快,于是停下来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我这腿伤基本复原,皇上召我觐见必是有要事,你在府里等我回来。” 宁嘉鱼依旧不满:“皇上哪有这么早就召你觐见的。” “或许有要紧的事,不知是不是和太子有关。” 陆翊皱着眉头推测道,毛睿在西秦没有见着郑元,也没有打听到陆枫的消息。这边皇上也十分着急,几次派了使臣前往西秦见大夏皇上,皇上就是闭口不谈太子陆枫的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太子这么长时间在西秦没有消息,大夏皇帝怎么不知情?他们分明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希望通过这件事,皇上能放弃对大夏国的幻想,我准备劝说皇上联合其他三国共同抗大夏,或许能将陆枫救回来。” 宁嘉鱼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整理他的衣角,缓缓道:“你万事小心谨慎,我总觉得皇上似乎变了。” 陆翊将宁嘉鱼的手握住,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皇上他上次的确对你不敬,以后你不要随便进宫,我想皇兄是一时失态了。” 宁嘉鱼撒了一个娇,眨着眼睛朝他挤了挤:“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当心些,毕竟他是皇上,你早些回来。” 陆翊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道:“最近红萼怎么样,我见她总是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武胜死去后,我再也没见她笑过。” 宁嘉鱼叹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黯淡起来:“或许正是因为武胜死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他的,现在她一有时间就陪在简儿身边,简儿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分明写信让他不要冒然行军,他怎会不探明敌情就进军出发?” 陆翊摇摇头,更多的是不解和无奈。 宁嘉鱼也陷入沉默中,因为武胜的死,她自己也伤心了很久,世上再也找不到为她赴汤蹈火的大哥了,他就像亲人一样守在自己身边,保护着陆翊和自己。 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宁嘉鱼指挥着刘管家带领府里的家仆丫鬟打扫院落,剪窗花,扎灯笼,插桃木,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和祭祀用的牛羊,事情繁琐但安排得井井有条。 一天下来,晚膳的时候,还不见陆翊退朝回来,宁嘉鱼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满桌热了几遍的菜肴,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这时,一向很少来往的沉水却在外面说要向宁嘉鱼请安。 沉水和沉香一向极少主动向宁嘉鱼请安问好,她主动来请安,想必是有事。 沉水毕恭毕敬地走进房间,屈膝向宁嘉鱼行了个万福礼,宁嘉鱼见她身着紫色留仙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貂毛披风,梳着双螺髻,上面插了几支梅花细钿和一支玳瑁簪,白里透红的杏脸让人眼前一亮。虽然陆翊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但她每天的妆容打扮也是十分精致,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惹人怜爱。 宁嘉鱼拢了拢头发,收起百无聊赖的神情,“沉水妹妹快请起,这里有小几,你坐下吧。” 沉水面带微笑,走在一张油漆海棠小几上端坐下来,低头柔声道:“多谢夫人。” “不知沉水妹妹来找我有何事?” 宁嘉鱼笑问道,目光却十分深沉。 “贱妾今晚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求夫人。” “你说说。” “夫人可否还记得之前对贱妾的许诺,只要贱妾想要离开丞相府,就会放贱妾出府,贱妾在丞相府思量长久,夫人和丞相相亲相爱,彼此忠于对方,贱妾在这府里也是多余之人,贱妾家中尚有老母幼弟需要照顾,所以,贱妾想明日离开丞相府,还请夫人成全。” “你和沉香,丞相和我早就对你们许下承诺,只要你们想要离开,我们不会为难你。明天我就吩咐刘管家拿些银两给你,作为你后半生的安家费。” “贱妾多谢丞相和夫人的厚爱!” 沉水十分高兴地说道,起身又朝宁嘉鱼深深作了一个揖。 望着沉水欢快离去的背影,宁嘉鱼叹息着摇了摇头,沉水终于想明白了,后退一步,前途或许更广阔。 时间犹如漫长的纽带,宁嘉鱼心系着陆翊,她晚饭也无心吃,屋里的更漏很快就漏完了,怎么他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暖阁里温暖如春,她倒在软塌上就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红萼急促慌乱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 宁嘉鱼心中一紧,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红萼匆忙地朝她走来,手里提着红色的纱灯。 “什么事?” “外面来了很多禁卫军将丞相府包围了,他们现在正在庭里,小姐你快出去看看。” 红萼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她将手里的纱灯放在一旁,就急忙去为宁嘉鱼找了一件披风,外面十分寒冷,带着呼啸声。 宁嘉鱼赶到外面时,果然,一群身穿银色盔甲的禁卫军举着火把,腰间悬挂着青铜剑,呈一字型排列在院中。 “这是怎么回事?” 宁嘉鱼颤着声音大声问道。 为首的将领从队列中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道圣旨,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毫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奉皇上之命特来搜查丞相府。” “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要搜府?” 宁嘉鱼挡在他们前面,极为愤怒地喊道。 “这个就要去问问丞相大人,我等奉命行事,来人,进去搜。” 将领冷声说道,转身对身后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那些禁卫军得令立刻朝四周散开,朝各个房间奔去。 不一会儿,几个禁卫军从他们的房间拿出一个黑漆盒子,将领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几封书信,他拿起其中的一封信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将它放回盒子里,对禁卫军命令道:“将丞相府里所有的人全部押起来等皇上的命令,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离开府上。” 说完后,他带着盒子和几个禁卫军向皇上复命去了,剩余的一群禁卫军将府里所有的人都赶到院子里,宁嘉鱼又气又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陆翊可能在皇宫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 一个故事 府里的丫鬟家丁们身着单薄的衣衫蜷缩着身子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两个年纪大的麽麽在府里住了几十年,那见过这样吓人的阵状,当即就昏了过去。徐沧海急忙走上前准备救治,却被几个禁卫军拔刀拦了下来。 宁嘉鱼见状,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对这些禁卫军质问道:“外面天寒地冻,你们把我们赶到这院中也就算了,还不准府里的人救治,倘若府里的人有什么差池,等丞相回来,定要治你们的罪!” 有两个禁卫军面面相觑,上次皇上因为宁嘉鱼而杖责了两个禁卫军,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可见这位丞相夫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倘若她再有个差池,这两个禁卫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臀部,心中紧了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们最好老实些,不许乱走动,现在都去回廊里等着。” 其中一个禁卫军命令道。 宁嘉鱼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带着府里的人往回廊里走去,红萼跟在宁嘉鱼身后小声问道:“小姐,相爷他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宁嘉鱼神情凝重,目光顿了顿,她没有回答,心里只在祈祷着陆翊的平安。 在皇宫紫金殿,皇上罗列了陆翊几条罪状。 其一,上次在阳泉殿为陆枫送行,皇上差点遇刺,这件事经过内侍府调查,跟丞相府有关。 其二,这次皲城之战,武胜在陆翊的授意下,故意兵败,导致北国损失严重,有通敌之嫌。 皇上基于以上两点,罢其丞相之职,暂留京城,任何出行必须得到皇上的许可才行。 丞相府内,刘公公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宁嘉鱼跪地接下圣旨,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苍天有眼,相公他虽然没有了官职,但却是平安了。” 刘公公将圣旨交到宁嘉鱼手里,拂了拂手里的拂尘,翘着兰花指,目光停留在宁嘉鱼身上,尖细着嗓音说道:”夫人不必害怕,这些禁卫军很快就会撤回,不会打扰夫人的生活日常。” 宁嘉鱼见刘公公开口对自己说话,收起泪眼,悲伤地说道:“我一介妇人有什么可怕的,倒是相公他是奴家的天,刘公公可知他何时才能回来?”x “夫人放心,丞相虽然没了官职,但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这次他犯下大事,皇上留他在宫里要多反省些几天,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回来了,洒家已经宣读完圣旨,这要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刘公公面无表情地说完后,朝宁嘉鱼微微鞠躬,便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去了。 随后丞相府牌匾被摘,变成了普通府邸,得益于朝中几个老臣的极力争取,才保住府里的部分财产,但是在京城里所有的产业被没入国库充公。府道一落千丈,养不了太多的门人和家仆丫鬟,宁嘉鱼就和刘管家坐在大堂内将剩余的银两遣散了大部分门人和丫鬟,只留下少许人。她翻开账本盘算着,靠着海峰盐场每月的收入,能勉强维持府里和薛地的开支。 遣散完所有的人,刘管家也准备向宁嘉鱼告辞,他极为诚恳地说道:“夫人,现在府里不比以前,小的和老母留在府里只会给夫人添负担,所以,小的也准备回到乡下赡养老母,了却余生。” 宁嘉鱼伸手将他扶起,挽留道:”你母亲体弱多病,不适合长途跋涉回乡下,倘若你不嫌弃府里今日萧条的光景,你和老母就留在府里安心过日子吧。” 刘管家心里一酸,一把抹了抹眼角的泪,流涕道:“夫人菩萨心肠,小的三生有幸侍奉在夫人身边,只要夫人不嫌弃我们母子,小的就算作牛马也会跟着夫人。” 宁嘉鱼苦笑着,刘管家也算是忠仆了,留在府里不求工钱,但求和老母有吃穿的就行。 刘管家离开后,徐沧海也来告辞了。他一身远游装扮,青衣布鞋,头戴蓝色方巾,背上背着一个方形的竹条编制的箱子。 “小的准备游历天下,故而来向夫人辞别,小的多谢相爷和夫人这些年的衣食俸禄。” 徐沧海躬身作揖道。 宁嘉鱼神色黯然,双目含着忧伤,缓缓说道:“现在府里不比以前,徐大医另寻高家安身也是情有可原,不必介怀。” “夫人此话差矣,小的这些年跟着公子,这世上再没有比公子更光明磊落,慷慨仗义的公子了,像公子这样美玉般的人都要遭受陷害和诽谤,小的已经看透世间人心,所以,小的准备远游世间,用自己所学的医学为更多的百姓造福,希望能减轻世人的苦难。” 徐沧海叹道,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交给宁嘉鱼:“现在天下大乱,战争频繁,受苦受难的总是百姓,公子和夫人心怀慈悲,胸怀装着百姓,这张药方是在薛地治疗简儿的瘟疫所用的方子,希望将来夫人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这是小的所能为公子和夫人所尽最后的一点绵薄之力。”(_ 宁嘉鱼鼻子一酸,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接过药方,哽咽道:“徐大医当时为了救助外祖父不辞辛劳去边寒的驿站,这份大恩,嘉鱼一直未能回报,请受嘉鱼一拜。” 说完后,躬身向徐沧海行了一个大礼。 徐沧海急忙回礼,连声说道:“夫人快不要行此大礼,小的受公子衣食俸禄,为公子做事是天经地义,何来大恩之说。” “不管如何,大医心地善良仁慈,还请大医受嘉鱼这一拜。” “唉,公子和夫人如此仁义贤良,倘若是一国之君,天下的百姓就有福了。” 徐沧海感叹道,再次朝宁嘉鱼作揖告别。 除夕之夜,京城里到处都是击鼓吹乐声和跳傩舞,目的是驱鬼辟邪,为来年保平安。宁嘉鱼坐在火炉旁,双眼不时朝门外望去,她托人到皇宫打听陆翊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想着他此刻在宫里的处境,必是步步艰难,受人束缚和压迫,她的心如火焚一样难受。 正在她心如火燎的等待时,久未见面的邓成良来访了。由于没有丫鬟的通传,邓成良带着几个家仆和许多礼物直接来到了宁嘉鱼的院落。他上次因为为皇上挡了一剑,休养了很长时间,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也不错,气色红润,不像一个才受重伤痊愈的老人。 “外祖父!” 宁嘉鱼望见邓成良走进院子,急忙迎上前去,嘴里亲切地呼喊道,但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掉下来。 “嘉鱼,外祖父来陪你一起过除夕。” 邓成良微笑道。 宁嘉鱼不住地点点头,又含泪说道:“相公他现在在皇宫下落不明,嘉鱼好担心他。” 邓成良走上前拉着宁嘉鱼的手朝屋里走去,安慰道:“公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将公子接回来。” 二人进屋后坐在火炉旁,红萼从外面端来了一盘饺子放在火炉旁的矮桌上,邓成良见状,对宁嘉鱼说道:“我带来了一些食物,今晚我们一起过除夕。” 宁嘉鱼点点头,吩咐红萼将食盒里的饭菜带下去热着,就和邓成良聊了起来。 “我不相信皇上所说的一切,相公他忠心爱国一心为民,怎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宁嘉鱼不甘心地说道,身子因为恼恨而微微颤抖着。 邓成良看着她,目光幽深,缓缓说道:“当年皇上因为轻信他人所言,抄没镇国府,流放我和你两个舅舅去边疆,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恨!我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在他们风华正旺的时候却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最后落得身死他乡。” 宁嘉鱼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她能想象到邓成良当时那凄惨的境地,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邓成良伸手拍了拍宁嘉鱼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气馁,公子他吉人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和你团聚的。” “外祖父,你可打听得他现在在宫里的情况如何?我依旧不能安心,听刘公公说皇上罢了他的官职,要留他在宫里反省几天,可我总觉得不安和不妥。” 宁嘉鱼颦着眉头,她握住邓成良的手,焦急不安地说道。 邓成良怜惜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道:“我虽然这段时间没有上朝,但朝堂上的事还是有所耳闻,大家都在说在冬狩的时候,皇上曾为了你而杖责了他身旁的禁卫军,虽然你对皇上并无他意,但凭你的样貌和才智,后宫里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皇上,他喜欢上了一个臣子的妻子,但他无论想什么办法,始终得不到那个妻子的心,后来有人对皇上出主意,说只要把那个臣子派到战场上去,只要他战死了,就不会有人妨碍皇上得到那个臣子的妻子了。皇上欣然同意,就把臣子派上战场,后来又找借口将他的妻子接进宫里,臣子最终战死在沙场,皇上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妻子。” 宁嘉鱼听闻此言,犹如当头一棒,她目光呆呆地看着邓成良,邓成良的眼眸里,写满了他的答案,眼前的情形就如他口里的那个故事中的皇上一样。 “不,绝不是这样的。”宁嘉鱼喃喃地说道,她不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发生。虽然皇上的行为举动的确超出了该有的伦理范围,但她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嘉鱼,你相信我,公子他遭遇这样的罪状,全是因为你。皇上早就布好的一个棋局,他的心早就倾慕于你了!或许,他这也是借机会除掉公子,毕竟公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胜于皇上。!” “外祖父,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可有办法救回相公?”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拥为王,骑虎而上!” 邓成良说道。 章节目录 第65章 冷暖 宁嘉鱼只觉得全身一震,她急忙看了看四周,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了。她颤着嗓音问道:“外祖父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邓成良起身走向窗边,窗外鹅毛般的大雪无声地落在地上,天气那么寒冷,他的两个孩子就是在这样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冻死的。 “嘉鱼,这世上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成了,就是明君,流芳百世;败了,就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你会为保护心爱的人而奋斗吗?” 邓成良沉默良久后忽然转过身看着宁嘉鱼,他目光如炬,神情肃穆,有着一股力压泰山的气势。 “我,我......”宁嘉鱼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今晚,邓成良说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之外,脑海里的东西太多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将来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 邓成良见状,面色缓和了下来,他长叹一口气,有些凄凉地说道:“有些事,的确也是要外祖父去做的,你就当外祖父今晚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娘亲去世太早,外祖父今生亏欠她太多,你将来开心地生活,外祖父就放心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燕姬,她极为担心地提醒道:“外祖父,你该不会为了替舅舅们报仇而要做非常人之事吧。” 邓成良面色一惊,进而哈哈一笑,然后又极为平静地说道:“嘉鱼啊,你想太多了,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翻什么天呢,倒是你和公子,你们的路还长着,外祖父很是牵挂。” 宁嘉鱼走上前拉着邓成良的手,美目流转,她轻声问道:“等相公回到府里,我们就向皇上请旨回到薛地,今生今世都不再回京城了,外祖父也随嘉鱼一起前往,这样可好?” 邓成良深邃的眼眸里有看不清的情绪在里面,宁嘉鱼见状,只感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最后邓成良却又欣然说道:“好,我随你们一起。”x 电脑端:/ 宁嘉鱼极为高兴,或许离开京城,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好办法。 邓成良又呆了一些时间,最后离开时,他对宁嘉鱼嘱咐道:“你这段时间不要进宫,公子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尽快让他早点和你团聚。” 宁嘉鱼明白邓成良的话意,倘若她冒然进宫,只怕皇上见了她,又会对陆翊有不利的手段。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眼看就快到元宵节了,这会儿依然没有陆翊的消息。 诺大的院落里,铺满了厚厚的雪层,少了家仆们的清扫,宅子显得格外的冷清和荒凉。珠帘卷起,香炉缭绕,宁嘉鱼坐在书案前神情专注地提笔作画,张苏在门外有事禀报。 陆翊的门人里,只有张苏和姜夔愿意留下来,毛睿还在西秦办事,所以,现在府里的一切事宜都是张苏在张罗。 得到宁嘉鱼的允许后,张苏这才走进来,他躬身行礼问好后,将一个坏消息带给了宁嘉鱼。 “启禀夫人,海峰盐场被镇军大将军欧阳青抢夺了过去。” 张苏无奈地说道,欧阳青见陆翊失势,首先派人就将海峰盐场强制抢了过去,他不但接管了海峰盐场,还将陆翊以前设置的海防队也全部撤销了。 “他怎么这么卑鄙!薛地是相公的封地,他凭什么抢走盐场,解散海防?” 宁嘉鱼将手中画笔一搁,极为愤慨地说道。 “夫人你不知,欧阳青他早就打海峰盐场的主意,现在皇上对他万分信任,对海峰盐场的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现在我们没有了海峰盐场,公子许诺给薛地百姓的救济就没有了着落了!” 张苏颦着眉头感叹道。 宁嘉鱼愁肠百结,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她失去了所有的收入来源,府里的大部分财产被禁卫军抄收,剩余的又遣散了府里的下人,宁嘉鱼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赚钱的法子。(_ “张参事可有什么法子度过这个难关?” 宁嘉鱼报着一丝希望问道。 张苏垂首想了想,说道:’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是将这座府邸卖出去,然后拿着卖地契的银两回到薛地生活,夫人在京城受到限制,但在薛地却可以想办法生活下去。” 卖掉这座府邸回到薛地,这原本是宁嘉鱼想到陆翊回来后,再做的一个打算,但是现在陆翊尚在宫中,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抛下他先去薛地的。 宁嘉鱼摇摇头,“相公还在京城,我不会先离他而去,等他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到薛地。” 张苏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的担心夫人能否熬得住那么长的时间。” “熬不住也要熬,总会有办法的。” 宁嘉鱼怔怔地说道,心中早就定下了决心。 半夜的时候,宁嘉鱼被冻醒了,起身看了看火炉,里面早就熄灭了。先前红萼提着一篮子木炭往火炉里添碳时就告诉她,说府里的木炭已经用完了,这是最后一篮子木炭了。 夜色如墨,黑夜漫漫,冰冷刺骨,宁嘉鱼侧着身子支起头,轻抚着身旁的一个锦枕,上面似乎还有陆翊的一丝味道。她坐起身将锦枕抱在怀里,头枕在膝盖上,这样,是不是就更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天色灰蒙蒙起亮,红萼就进入房间,准备将宁嘉鱼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清洗,宁嘉鱼叫住了她:“你先别着急洗衣服,随我回一趟相府。” “小姐,你是说要回去看相爷?” 红萼惊讶地问道。 宁嘉鱼点点头,想要拿回海峰盐场,只有回去找宁如海,欧阳青再怎么大胆妄为,对于宁如海也是要看几分薄面的。 今儿恰是元宵节,宁相府外几个家丁正搭着梯子在大门前挂红纱灯笼,进入府内,到处张灯结彩,更有各种形态彩灯,比如莲花灯,金鱼灯灯,每个灯的旁边挂着一首谜语,让人猜谜。 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会儿宁如海一定是在祠堂里供奉天官、地官和水官。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今儿十五上元节也是天官赐福的时辰,故而在正午的时候要将府里灯具点燃,迎接天官赐的福。 祠堂里,宁如海果然正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请求天官赐福,在他的身后,紧跪着的是赵姨娘。 宁如海拜完仪式,一转身就看见宁嘉鱼也跪在后面,她面色虔诚,规矩地拜了三个响头。 “啊,嘉鱼,你也在这里请求天官赐福吗?你要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姨娘一声,姨娘好安排车马去接你回来,这天寒地冻的,你看你脸蛋都冻红了,这么远走过来也怪可怜的。” 赵姨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站起身来走到宁嘉鱼身旁,咪着丹凤眼,还是如原来那般装作。 “是啊,要请福,必然要有诚意才行,今天这个福能否有,全看爹爹了。” 宁嘉鱼淡然一笑,目光却盯着宁如海。 “嘉鱼,你到书房里等爹爹。” 宁如海又拜了一拜,然后将手中的香交给赵姨娘,平静地说道。 书房内,宁嘉鱼向宁如海说明了来意。 “嘉鱼啊,你妹弟他现在甚得皇上恩宠,这海峰盐场的事皇上已经默许了他这样做,爹爹再去周旋周旋,看能否让他退一点步,不至于让你颗粒无收。” 宁如海摊开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宁嘉鱼望着眼前一脸无奈的父亲,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离开相府后,她终是忍不住,泪水如珍珠般流淌下来。早前她接管海峰盐场的时候,张苏就将海峰盐场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在这之前,她的相爷爹爹是海峰盐场的控制操纵者,欧阳青都是受他的指使行事,这一次欧阳青明目张胆地将海峰盐场抢过来,很难说这背后宁如海有没有出力。 刚才宁嘉鱼见宁如海那无奈的眼神,她的心比寒冬里的雪还感到发凉。 “小姐,你不要生气,我们再去想想其他办法。” 红萼见状,急忙安慰道。 宁嘉鱼一言不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邸门口,只见姜夔抱着长剑斜倚在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宁嘉鱼。 “给你!” 姜夔干脆利落地说完,将一袋沉甸甸的银袋子交到宁嘉鱼手中,然后转身就朝里面走去了。 “这......你收回去。” 宁嘉鱼跟上前,大声喊道。 “我要回房睡觉了,别跟着。” 姜夔头也不回地说道,大步流星地向前。 这时,张苏从一旁走出来,他看着姜夔渐去的背影,极为赞许地说道:“这段日子他每天很早就出去在大街上卖艺,将挣来的钱攒在一起,说是要报答夫人和公子的恩情,夫人你就收下吧,这是他的一片心意。” 宁嘉鱼感到喉咙一阵拥堵,心中似乎有一个火炉在温暖她的身,这袋子钱就如温暖的太阳,有寒冬就必然有夏天,轮回耳。 “夫人,毛睿在西秦已经打听到了太子的消息,如果我们将太子接回来,想必就能将公子接回来。” 张苏十分高兴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66章 逼迫 书房里,张苏将毛睿在西秦打听到太子的事告诉了宁嘉鱼。 张苏说道:“毛睿在信上说太子在大夏并没有被软禁,而是生了一场大病,住在太傅府上,到目前为止还未进宫见大夏皇上。” “太子他现在的病情可要紧?” 宁嘉鱼关心地问道。 “目前也许已经稳定下来,毛睿在信上也没有提起,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用太子换公子。” 张苏抬了抬头,神态十分自信。 “此话怎讲?” “皇上一直以为太子被大夏皇上软禁,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派人去西秦将太子接回来,然后再请求皇上,皇上为了太子,必然会放回公子。不过,太子在西秦的事千万别说出去,就连邓上卿也不能告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为好。” 张苏提醒道。 宁嘉鱼垂下羽睫想了想,如果能把陆枫接回来那自然是立了大功,但目前的困境是谁去西秦接陆枫?现在府里的侍卫门人都遣散光了,别说去西秦需要盘缠,就连现在他们府里的日常生活都过得紧巴巴的,若不是上次邓成良送来了一些银两,只怕这会儿宁嘉鱼都饿了几天的肚子了。 宁嘉鱼有些难为情,“去西秦接太子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张苏离开后,宁嘉鱼在书房里左思右想,总觉得太子在西秦生病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但既然毛睿来信说明,或许真是这样。但目前是,谁去西秦接陆枫,并且这件事还得秘密进行。 宁嘉鱼打开书房里的暗阁,里面放着的是她娘亲留下来的书画字帖,现在府上值钱的物品可谓空空如也,除了她留在这暗阁里的一堆字画。 她将这些尘封的字画书帖不舍地一一摸遍,最后终是下定决心从这些字画里抽了一轴,她准备将它典卖凑一笔钱然后去西秦找陆枫。 红萼端着茶盘走进书房,见宁嘉鱼手里拿着画轴,面色带着惆怅,猜想她可能会去想办法筹钱,这段日子她为了陆翊的事,整夜失眠,茶饭不思,都已经瘦了一大圈,这会儿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小姐,不如我们进宫求求太后,看看她有没有办法早点放公子回来。” 红萼建议道,将手中的茶盘放到小几上。 宁嘉鱼叹了一口气:“外祖父他嘱咐我不要去宫里,以免碰撞了皇上。” 红萼没好声色地抱怨道:“皇上怎么会这样,真不知害臊。” 宁嘉鱼脸色一红,不由垂下眼眸,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字帖上,“现在只有将太子从大夏国接回来,相公才有机会回来。” 根据毛睿探得得情报,太子陆枫目前在郑元的府上疗养着,若要将陆枫接回来,自然少不了要带贵重的礼物给郑元,而郑元生平最喜欢的就是兰亭的字帖。 宁嘉鱼将姜夔给的那一袋子银两交给红萼,然后说道:“你将这一袋子银两交给刘管家,我打算明天去一趟西秦。” “小姐你要去西秦?奴婢也要跟着小姐去!多一个人在路上照应,总是好的。” 红萼先是一惊,然后也决定道。 宁嘉鱼抬眸看了看她:“你在府里照顾简儿,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红萼撇着嘴不依,她瞪着双眼气呼呼地说道:“简儿在府里有刘管家照料,小姐此番去西秦路途遥远,奴婢要跟着小姐一起去。” 宁嘉鱼知道拗不过她,便点头道,“好吧,你下去准备准备,我们后天出发,你顺便去找几套男式服装。” 张苏得知宁嘉鱼要去西秦找陆枫,当即十分惊讶,眼前这位面色虽然有些憔悴和瘦弱的尊贵夫人,居然要远行去西秦,他不免有些震惊。 宁嘉鱼见他有些不相信,便笑了笑说道:“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还要麻烦张参事帮忙照料。” 张苏急忙摇摇头:“且不说公子不会让夫人去西秦羁旅劳累奔波,就是小的也要要阻止夫人去,夫人单身女子,那西秦又是路途遥远,路上有猖狂的山匪和亡命的逃兵,实在是太危险,若真要去西秦找太子,那也是小的替夫人去西秦,夫人切不可自行去。” 宁嘉鱼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她现在没有了武胜在身边保护,要去长途跋涉那么远,的确不妥,于是和张苏商量着让他和姜夔去一趟西秦。 二人正在花园谈话间,却见红萼又急匆匆地走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小姐,这是邓上卿派人送来的信,说十分重要。” 宁嘉鱼接过信封将信打开,看完后脸色大变,目光透着愤怒。 “我还是要去一趟西秦。” 她缓缓说道,目光飘向远处。 “夫人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商量着让小的和姜夔去。” 张苏疑惑地问道。 “我外祖父说皇上下令召我进宫,传事太监很快就要到府里了,他正在设法拖延太监,让我见信后立刻离开京城。” 宁嘉鱼呆呆地说道,邓成良在信上告诉她,说皇上找借口召她进宫,叫她千万不要进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让她立刻离开京城,他会找机会和她联系。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打定主意去一趟西秦,一来可以逃避皇上的监视,二来郑元和她相识,再加上她手里兰亭的字帖,她打算试一试。 “皇上召夫人进宫,是不是公子的事有了转机?” 张苏问道,显然他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宁嘉鱼摇摇头,红萼会意,她立刻说道:“小姐,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奴婢这就回房收拾。” 宁嘉鱼于是对张苏说道:“我现在来不及向你解释,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等一会儿会有太监来传旨,你就说我去薛地了。” 郊外的十里亭,宁嘉鱼和红萼还有姜夔三个人朝西秦方向走去,她留下张苏来应付皇上和邓成良那边的联系,然后简单地带了一些随身物品就匆忙上路了。 他们三人一路前行,走了半天后来到一个小村庄,姜夔左右四顾,最后目光停在一座茅屋外,他转过身对宁嘉鱼说道:“夫人需要换身衣服,不然在路上会有麻烦,你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小的去去就回来。“ 说完后,他背着那把长剑朝茅屋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带了两套灰色粗布男式宽大袍走了过来,宁嘉鱼和红萼到一处茂密的树林换上后,姜夔看着她们又摇了摇头,“夫人这般丽姿,就算换上庄稼汉的衣服也容易惹人注目,还要请夫人委屈一下。”x :/x 电脑端:/ 宁嘉鱼和红萼相视一对,不明白他说的委屈是什么,直到姜夔从他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些易容物品,宁嘉鱼才恍然大悟。 姜夔将一把胡子一根根粘在宁嘉鱼脸上,一旁的红萼翘着嘴唇问道:“你这么善于易容,你现在的面目是真实的吗?” 姜夔不理会她,继续粘胡子,不一会儿,宁嘉鱼就变成了一脸沧桑而穷困潦倒的庄稼汉,她瘦弱单薄的身子再加上这贫苦的扮相,红萼看着都感到她真伤心可怜。 红萼的扮相比宁嘉鱼就要好许多,没有胡须,眉毛加粗,脸上再点了一些黑痣,虽然沧桑,但看起来精神不错。 “这样就安全多了。” 姜夔看着她们的扮相,满意地说道。 宁嘉鱼见红萼变成了一个凄苦的庄稼汉,也想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她走到一处水塘边,俯下身子对着水面一看,吓得她自己都赶紧捂上了嘴,她的模样比红萼还可怜。 姜夔站在一旁,将长剑抱在怀里,双手交叉相抱,目光飘向远处。 再说陆翊那天召进宫后,皇上首先就将一批奏折甩到他面前,“这些都是弹劾你的,你怎么解释?” 陆翊将那些奏折一一看完,面色淡定地说道:“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事,微臣不认。” 皇上大怒,命左右侍卫将他的官服剥去,又将他关在冷宫的一处偏殿里,限制自由。 冷宫里,他站在破旧的窗棂前抬眸望去,只见皇宫内烟花漫天,到处是一派歌舞声响,今天是元宵节,他又开始想宁嘉鱼了。 夜色渐暗,原本就昏暗的房间变得更黑了,冷宫里的蜡烛,要等到戌时才掌灯,黑暗中,他听得外面响起一阵窸窣的裙佩声,接着就是一股甜美的胭脂味,他皱了皱眉头。这宫里除了每日太监过来送两次饭,再无其他人进入这宫里,那么,外面来的这个女子会是谁?难道是嘉鱼过来看自己了?他满心欢喜快步走向宫门,在他微笑着打开门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双目中含着失望和惊讶。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元妃笑咪咪地说道,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娥,一人手里提着宫灯,另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紫色食盒。 陆翊失望地转身,嘴里淡淡问道:“元妃娘娘到此有何贵干?” 元妃对那两个宫娥做个眼势,掌灯宫娥走在前面将宫灯挂在墙壁上,另一个宫娥紧跟其后,将食盒放在矮桌上后二人就悄悄地退下了。 元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提起裙摆就迈过门槛走进屋里。她左右环视四周的环境,右手执手绢轻捂着鼻子,嘴里叹道:“这里阴暗潮湿还发着霉味,丞相大人身娇体贵怎能在这里住着?” “这里不适合娘娘,娘娘请回。还有,在下已不是丞相,请娘娘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陆翊背对着她,平静地说道。 元妃捏着手绢的手扬了扬,笑道:“哎呀,本宫一时还改不过来,本宫还是称你为陵春公子吧,陵春公子的名气可比陆丞相的名气大多了,连本宫在大夏做公主的时候都听说过公子的名气,这会儿见着公子本人了,比传说更玉树临风,果真翩翩佳公子。” 说完,她有意无意地朝他身后靠近。 陆翊感到元妃在靠近自己,转身走向另一侧,他说道:“论常理,娘娘是在下的嫂子,这些话,不该从娘娘口里说出来。” 元妃愣了愣,然后又噗嗤一笑,她走到桌边自行找了个小几坐下,翘着双腿,将桌上的食盒打开,目光落在陆翊身上:“弟弟过得不好,本宫这个做嫂子的过来瞧瞧,送点好吃的东西这是符合常理的吧,你过来瞧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食物。” 陆翊朝她做了一个揖,恭敬地说道:“在下多谢娘娘好意,时辰不早了,该太监过来送饭了。” 元妃叹道:“今晚元宵节,皇上正在宫里设宴庆祝,那些下人们正等着赏赐呢,谁会记得冷宫的公子还没吃饭呢!本宫这不挂着公子没吃的,便找了个借口出来给公子送吃的,公子似乎不领情啊。” 陆翊无语,只得看着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里面居然还有一壶酒。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67章 诋毁 元妃又拿出两个刻着兽纹的樽,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宫里冷,喝些酒可以暖和暖和。” 陆翊看着她,依旧不动。 元妃看了陆翊一眼,自嘲地笑了笑,“公子一定觉得奇怪,按照你们北国的规矩,今晚元宵节,皇上是要和所有的妃嫔一起庆祝,一醉方休才是,本宫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离开皇上身边。” 陆翊感到十分无趣,对于这些宫廷的事,他实在没有兴趣知道,于是便准备离开屋里。 “因为皇上喜欢你的夫人,他要得到她!” 元妃一口气说完,陆翊原本要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他猛然转过身,目光极为锐利地看着元妃。 “娘娘这话可不要乱说,否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就是欺君之罪!” 陆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冷冷地说道。 元妃放下酒樽,呵呵一笑,迈着碎步慢慢朝陆翊走去,一字一句说道:“因为皇上刚刚下旨,召你的夫人即刻进宫。” “今天元宵节,皇上念及我们夫妻之情,让嘉鱼到宫里来看在下,这也是合情合理,娘娘何必胡言乱语,诋毁皇上。” 陆翊正色道。 元妃仰天大笑,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公子原来在感情面前如此单纯,本宫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看知,皇上和宁嘉鱼早在冬狩的时候就暗通曲款,互相喜欢,否则,皇上的行宫岂是一般的人能进得去的?还有,那么多大臣和妃嫔吃了皇上赏赐的猎物,为何就偏偏她感到不适,非要刘公公带她去找御医就医。” 陆翊感到心里一堵,宁嘉鱼是什么人他难道不比别人清楚,怎容得其他人对她的清白如此诋毁?他当即怒目圆睁,右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倘若你再敢说她半句坏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元妃见他面目扭曲,极力忍着对自己的愤恨,当即软下来,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随时会扑倒咬人。既而她又轻柔地说道:“公子何须动怒,本宫也是听人传言,只是皇上喜欢她的事却不是假的,因为本宫亲耳听见皇上对刘公公说今晚将她召进宫后安排在如意苑的暖阁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只听砰地一声,陆翊一拳打在大门上,那破旧的大门因为他的打击,破了一个大洞,上面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公子,你的手受伤了。” 元妃吓了一大跳继而惊呼道,急忙从袖中拿出一块手绢递到陆翊面前,陆翊正眼也不看一眼,就朝外面走去。 “这件事本宫绝没有欺骗公子半分......” “够了,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陆翊大声咆哮道,一把将小桌掀翻,伴随着青铜器的哐当声,桌上的酒菜全部散在地上,接着就是凳子也变成了四分五裂,屋里顿时一片狼籍。x 元妃走出门外,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得意的笑容挂在唇边。她忽然改变了主意,留着陆翊的命,宁嘉鱼被皇上抢走后,他一定不好过吧。 她和郑元一直保持着秘密联系,郑元给她下令,让她趁陆翊被关在冷宫的机会对他下手,置他于死地,今晚她见陆翊得知宁嘉鱼会被皇上抢走后时,那失望悲愤和无可奈何的表情时,她又改变了主意,先不杀他,留着他,让他慢慢痛苦。 她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脑海里想着那晚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虽然她是昏迷的,但那种温暖而又结实的胸膛,曾让她深深地回味了很久很久。 宁嘉鱼一行三人在路途走走停停,如果天黑遇到农家,便去寻求住宿,这样下去,走了三天。这天傍晚,天空下起了急骤的大雨,姜夔见前面有个山洞,便带着她们暂时到洞里避雨,这雨一口气下着,直到天黑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宁嘉鱼和红萼相互靠在一起,冰冷的衣服加上这几天连日的路途奔波,宁嘉鱼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小姐,你身子不要紧吧,这雨一直下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红萼关切地问道,身子不由朝前探了探,又缩回头,紧靠着宁嘉鱼,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这么大的雨,附近的柴火也点不燃,今晚只有委屈夫人在此歇息一晚了,明天再出发。” 姜夔站在洞口,望着豆大般的雨滴,无奈地叹道。 “都怪皇上,否则我家公子和小姐就不会遭此罪受!” 红萼越想越气,大声不满地说道。 “红萼,不许乱说。” 宁嘉鱼急忙叫住了她。 姜夔转过身看着她们,又侧过脸望着洞外滂沱大雨,一时间三人无语。 宁嘉鱼就这么和着湿衣服靠在红萼肩膀上睡着了,她这几天连日赶路,虽然也有好心的农家收留他们借宿一晚,但她自小没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虽然后来赵姨娘在衣食起居上苛刻了她几年,但比起寻常百姓的生活,仍然是十分富贵的。哪像这几天,既吃不饱又居无定所,白天还要赶路,所以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红萼叫醒了。 “小姐,你醒醒。” 宁嘉鱼耳旁听得红萼的急切呼叫声,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到眼皮如灌铅般沉重,刚要张嘴说话,却又发现自己喉咙疼痛,竟然发不出声。这时又听红萼满含焦虑的声音在对姜夔说道:“姜壮士,小姐她发烧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只听姜夔说道:“现在雨停了,你照顾好夫人,我到外面看能否找些吃的回来。” 红萼又问道:“这里荒无人烟,到哪里找吃的。” 姜夔说道:”我是习武之人脚力好,只要这方圆百里内有人家,我就会想办法找到吃的。” 姜夔说完后就踏步离开了山洞,黑夜无尽,宁嘉鱼又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张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趟在一间破庙里,身上盖着一张破旧的厚棉被,在她的前方生起了一个火堆,上面放着一个铁锅,锅里正冒着热气,里面飘来一股米香味。 “红萼,你在哪里?” 宁嘉鱼艰难地坐起身,沙哑着嗓子喊道,她摸了摸粘在脸上的胡须,感到十分不适应。红萼在门外听见宁嘉鱼的呼喊,急忙从外面走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几个面色干瘪发黄的馒头。 ”小姐你总算醒了,谢天谢地!”(_ 红萼一边欣喜地说道,一边将篮子放在一张长凳上,急忙走到宁嘉鱼身前,打算将她扶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山洞里避雨吗?” 宁嘉鱼有些虚弱地问道,同时感到自己的头依旧很疼。红萼从火堆旁拿了一件干净的长衫披在她身上一面说道:“小姐你一直昏迷发烧,可把奴婢吓坏了,姜壮士到外面找了一些吃的回来,见你发烧得厉害,于是将小姐背到这座破庙里,然后又出去找了些草药让奴婢熬水喂给小姐,小姐你的烧才慢慢退下来,算下来这都有两天时间了,姜壮士他又到附近的村庄找吃的去了,这些馒头也是他带回来的。” 红萼扶着宁嘉鱼起身后,又将庙里的一个团蒲拿到火堆旁让宁嘉鱼坐下,自己则拿了一个勺子开始往铁锅里盛了一碗肉汤递给宁嘉鱼。 ”红萼,我们一起吃吧。” 宁嘉鱼接过碗,对红萼说道。 “奴婢怎能和小姐一起吃,小姐你吃完后,奴婢再吃。” 红萼垂下头,低声地说道。 宁嘉鱼知道红萼不肯同自己一起吃,便低头用汤勺盛了汤就着馒头吃了几口,这时,忽听庙门门外一阵人声喧哗,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声说道:“公子仁义满天下,为我们薛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现在公子有难,我们要同心协力将公子救回来,现在大家都前往附近的村庄去招募人马,但凡男子,只要不是老弱残疾都要征用,傍晚的时候在这庙里集合。” 接着人声渐寂,又恢复了平静。 红萼急忙走到宁嘉鱼身边,不安地说道:“小姐,他们傍晚就要到这庙里集中,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宁嘉鱼看着红萼,刚才那个男子的话她也听在耳里,他们要到附近的村庄招募男子,她和红萼此刻做的庄稼汉打扮,万一被他们抓起来充军,那就不妙了。 “姜壮士还没有回来,我们先等一等。” 宁嘉鱼说完后又将手里的汤碗递给红萼:“也不要拘泥于礼节了,你也趁热吃些。” 红萼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接过碗,盛了一碗粥就着馒头啃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将锅里的粥吃得差不多了,姜夔也从外面回来了。只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干粮包,手里提着长剑,见宁嘉鱼和红萼在收拾包袱,便皱着眉头说道:“外面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将士,正在附近的村庄招募士兵,小的见那些人是经过训练的将士,只怕是要到京城去谋反的,还请夫人早点赶路,不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宁嘉鱼想了想问道:“刚才我在庙里听见他们说话了,听他们的口音像是薛地人,说是要替公子报仇,不知道这会不会和相公有关?” 姜夔神色更加凝重,他右手紧握长剑:“夫人以为意下如何?是要自揭身份和他们相认然后一起打回京城救公子?” 宁嘉鱼望着庙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不要伤害无辜的百姓,毕竟相公他现在还在皇上手里,若是皇上知道他们为了救公子而谋反,怕是对他不利。” 红萼紧张地问道:“小姐,你认为该怎么办?” 宁嘉鱼回过身看着她一脸苦笑:“现在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姜夔目光凝视着宁嘉鱼,:“夫人此番去西秦的目的是为了救太子回来,只要太子在我们手里,皇上就不会对公子有危险,这才是要紧的事!” “我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目前还是先去西秦吧” 宁嘉鱼思量再三最后说道,三人收拾好行囊后,就从庙里走出来朝西秦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宁嘉鱼就感到体力不支,她脸色苍白,四肢无力,最后不得不在一处树林里停下来。 “夫人风寒未痊愈,不如我们现在这林中落脚,小的见这山林茂密,人迹罕至,必有飞禽,待小的去打几只野味做给夫人吃,或许有助于夫人身体复原,这里有一袋子干粮,还请夫人吃下。” 姜夔说完后将背上的干粮包交给宁嘉鱼,自己提着长剑大步朝树林深处走去。红萼从干粮包里拿出一个白馍馍交给宁嘉鱼,二人在一棵大树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吃起来。天色快黑的时候,姜夔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只色彩斑斓的雉鸡。 “小姐,今晚我们做烤鸡吃!” 红萼高兴地说道,欢快地从姜夔手里接过雉鸡。 宁嘉鱼看着红萼高兴的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笑。 “红萼姑娘会清理这些雉鸡吗?” 姜夔歪着头,一脸正色地问道。 “这个......我不会。” 红萼低下头望着手里鲜艳的雉鸡,一时无语。 “首先,我们需要一锅热水。” 姜夔淡淡地说道,又从红萼手里接过雉鸡,开始找枯枝升火。 章节目录 第68章 走散 宁嘉鱼心想这荒山野岭的,姜夔会到哪里找一个烧水的容器?令她惊讶的是,姜夔在带回柴火回来的同时,手里还多了一个瓦罐。 “怎么这里会有瓦罐?” 宁嘉鱼好奇地问道,这里四面环山,人烟稀少,这瓦罐看成色确实是刚烧出来的。 姜夔说道:“小的到这山后打猎时,见后面的荒山上搁置了许多烧过的瓦罐,这些瓦罐都是残缺不全或者形状有异,小的便捡了一个完好的瓦罐,正好可以烧热水,小的估计离这里不远应该是有个废弃的窑厂。”他说完后,就拎说罐子去溪边打水去了。 姜夔用烫水淋在雉鸡身上然后将身上的羽毛扒光,又用长剑将内脏去除然后清洗干净,最后用长剑将它们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姜夔将烤熟的一只雉鸡交给宁嘉鱼,自己则和红萼分享另一只。宁嘉鱼望着眼前烤的有些发黑的雉鸡,脑海里想起了冬狩的那天晚上自己吃的那盘子烤虎肉,看起来也和眼前这只烤鸡一样,味道应该是鲜美的,只是那虎肉吃起来现在她想到当时那令人作呕的腥味,宁嘉鱼皱了皱眉头。 “小姐,这烤鸡真好吃,好鲜美。” 红萼欢快地说道,她见宁嘉鱼犹豫不决,颦着眉头,似乎不愿意下嘴,于是撕了一个鸡腿在嘴里赞不绝口。宁嘉鱼见红萼和姜夔吃得津津有味,便也试着咬了一口,果真比那烤虎肉鲜香溢口,别有一番风味。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带着淡淡的松树香,宁嘉鱼伸了伸懒腰,感到比之前有精神了。她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满绿形状如鱼的玉佩将它紧握在手里,那是他们成亲那天晚上陆翊送给她的。她至今还记得他将这块美玉交到她手里时,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喃喃说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阿翊,你可安好?” 一行晶莹的泪珠隐藏在她长长而卷翘的睫毛下,随着火苗的跳动,慢慢滑下脸庞,没入衣领里。连日的疲惫让她很快在思念中熟睡,迷糊中她似乎听见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急促地走过来,接着就是一阵刀剑相碰的兵器相撞声。 “将这几个人带走!” 一个男子大声喝道,宁嘉鱼急忙睁开眼睛,就见一群穿着黑色战服的士兵举起火把站在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个男子头上戴着头盔,身穿铠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姜夔提剑挡在宁嘉鱼和红萼面前,双手抱拳,做一副江湖人士的腔调讨笑道:“各位军爷,小的到鹿城投奔亲戚,夜宿于山林中,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军爷们海涵。” 将领目光扫视着三人,语气缓和带着规劝:“既然你们是投奔亲戚,不如参军投奔我们,将来立下功劳还能立功受奖何乐不为?” 姜夔回头看了看宁嘉鱼和红萼歉意地笑道:“小的两个叔叔年老体弱,因为家中无人照拂这才要去鹿城投奔侄女,不如等小的将叔叔送至鹿城再来军爷的营中从军,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两位叔叔。” 将领说道:“只要是男子一律从军,本将现在急需征兵,他们体弱可以做伙夫,来人,将他们带走!“ 将领说完后,几个士兵上前拽着宁嘉鱼的衣服就往外拖。红萼见宁嘉鱼被那些士兵拖着走刚要发作,宁嘉鱼向她使了个眼色,红萼刚要张开的嘴立刻闭上了。她们此刻已经易容成老头庄稼汉,如果红萼一开口说话就会暴露她们的身份,所以红萼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士兵一眼,也无可奈何。 将领见宁嘉鱼背上背着包袱,目光闪烁不定,料想里面是些值钱的物品,于是动了歪心思,他走上前一把拽住宁嘉鱼的肩膀准备将包袱夺过来,宁嘉鱼见那将领要抢自己的包袱,便死死拽住不放,那包袱里有兰亭的字帖和几件随身衣物。 将领见宁嘉鱼死死不放,更加坚定里面有值钱的宝贝,于是双手狠狠一推,将宁嘉鱼推倒在地上一把将那包袱抢走,嘴里狠狠骂道:“死老头子,跟着老子的军队还要这些做什么,一律充公。”说完就准备打开包袱,却见一道寒光朝他的前肩刺来。x “原来你们是山匪,竟敢冒充朝廷征兵,伤我家主人,拿命来!” 姜夔话未说完,便挥剑朝他刺去。 “给我上,将这两个老头子抓走!” 将领一面抵挡姜夔的进攻,一面下令道。 “红萼姑娘,保护好夫人,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姜夔大声喝道,同时虚晃一剑退到宁嘉鱼身边同时挥剑击退了前来围攻她的几个士兵,红萼见状拉起宁嘉鱼就朝山林里一路奔去。 将领趁机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几卷字帖和几件女孩的贴身衣服和用品,便立刻扔在地上骂道:“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几件破衣服,呸!”说完后就提剑朝姜夔刺去。 再说红萼和宁嘉鱼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她们气喘吁吁,四周不见火光,便松了一口气。 ”不知姜壮士现在如何了?” 宁嘉鱼喘着气,颦着眉头担忧地说道。 “也许凶多吉少。” 红萼望向漆黑的远处,征征地说道。二人就这样相互偎依着,一直到天亮。天亮后,宁嘉鱼发现山丘已经被挖了一半,这里的泥土呈红棕色,有粘性,在离山丘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窑,有几个人正守在窑边打瞌睡。 “我们去问问这里是哪里。” 宁嘉鱼对红萼说道。 “小姐,你要注意嗓音。” 红萼眨眨眼睛说道,宁嘉鱼笑了笑,现在她的面容是糟老头子,当然不能像女子那般说话。二人走向窑边,那些烧窑的人也醒了,他们疑惑而警惕地看着宁嘉鱼和红萼朝他们走来,不由站起身戒备起来。 “在下出远门探亲迷路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嘉鱼佝偻着身子,沙哑着桑营问道。 那几个人相互一看,其中一人朝她抱拳道:“老者这是要去哪里?” “鹿城。” 宁嘉鱼假装咳嗽着说话。 “我们只是烧窑的窑工也不清楚这里的地形,无法帮到你。” 那人冷冷地说完,便去打开窑门往里面添木柴 。 宁嘉鱼见这些人神色异常,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和红萼,便准备抬脚离开忽然感到头上一阵重击犹如巨裂,接着强大的疼痛感席卷而来,眼前一黑,接着便倒在地上,背后,只见一人手里举起一个青铜烛台,目光诡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宁嘉鱼。 “小姐!”x 电脑端:/ 红萼大惊失色脱口喊道,然后她也被人打昏倒在地上了。 “我们在这里淬炼暗器的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其他国派来的细作!” 手持青铜烛台的人看着地上的宁嘉鱼和红萼,冷声说道。 “可是大人,他们两个明明就是投奔亲戚的老汉,大人为何看出他们是细作?” 有人疑惑地道。 “哪有庄稼汉长着一双白嫩手的,这两个女人显然是易容的,她们来到这里必有缘由,先将她们带回西秦交给太傅大人再说。” 大人得意地说道,吩咐手下将宁嘉鱼和红萼装进麻袋子里,然后放到马背上朝西秦走去。 再说姜夔为了让宁嘉鱼和红萼逃出重围拼命抵挡士兵的进攻最后寡不敌众,被一群士兵逼到在地,他手持青铜剑正准备自刎,那将领制止了他:“壮士这样好的身手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怎会亏待你,来人,将他绑起来押到军营。” 姜夔双手反绑跟着那群将领士兵来到一处农庄,这里的男子基本都被征去参军,所以到处都扎起了营帐,有一个身穿银色盔甲,头戴盔帽的将军模样的人正在空地上操练新兵。 “柳将军,属下找到一个好身手的壮士。” 那将领躬着身子讨好地说道。 柳将军转过身,原来他是柳林。自从海峰盐场被欧阳青强制接受然后又解散海防队后,他便带着原来海防队的人马和海峰盐场的盐民去找薛地的郡守赵黔,赵黔和柳林一合计,决定在民间征集人马然后组建军队去京城救陆翊。 姜夔虽是陆翊的门人但是他向来独来独往,并不认识柳林,他见柳林身穿战袍,指挥新兵操练,昂着头挺起胸膛一脸冷色,倔强的说道:“你们这些山匪,借公子仁义的名声强取豪夺,算什么东西,公子若知道夫人因为你们而失踪,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毛贼的,要我顺从你们从军,我死都不会同意!” “什么夫人?壮士口中说的公子可是当今丞相陵春公子?” 柳林面色一惊,急忙问道。(_ “正是!” 姜夔不屑地说道。 柳林一把抓住那将领的领子怒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那将领一听逃跑的那两个人有一个人是陆翊的夫人当即瘫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道:“属下见林中有三个男子在休息便准备带他们回来,那知他们不肯,所以属下就......” “你少装蒜,明明是你想要抢夫人的包袱,你们这群山匪!” 姜夔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 章节目录 第69章 化名 柳林见姜夔情绪激动,他口中所说的夫人极有可能是宁嘉鱼,便急忙命人将他松绑,带他到军营里一探究竟。 刚开始姜夔不愿意和柳林说话,一直嚷嚷要去找宁嘉鱼,柳林才知道宁嘉鱼和红萼因为他们征兵而逃跑了,便立刻带人到附近山林搜寻,结果无影。 宁嘉鱼从一场噩梦里惊醒过来,只感到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和红萼两人捆绑在一起。侧眸过去,红萼垂着头还在昏迷中。 “红萼,快醒醒!” 宁嘉鱼轻声呼喊着,同时用身子朝她蹭了蹭,红萼因为宁嘉鱼的呼唤和摇动,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面作惊恐之状,瑟瑟发抖地问道:“小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宁嘉鱼摇摇头,嘴上安慰道:“你别怕,姜壮士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她内心虽然也十分恐惧,但在红萼面前极力装着轻松。 红萼忽然抽泣着哭道:“小姐,奴婢忽然想起奴婢被人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了,那时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宁嘉鱼知道是那次红萼在相府被人掳走的事,当时她还纳闷,相府戒备森严,红萼怎会无故失踪,后来因为和陆翊定亲事情繁琐,那件事也没有过多的追查下去,此时红萼提起,她忽然感到不安。 “红萼你别害怕,你不是又平安地回来了吗,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平安地回去的。” 宁嘉鱼脸上挂起一丝微笑,安慰她道。 这时,大门外面响起一阵金属铁环转动声,大门推开后,宁嘉鱼见两个身穿青衣宽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最后停足在她们面前。 “你们最好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这里的?有什么目的?” 其中一个男子语气严厉地问道。 宁嘉鱼见这两个男子气势汹汹,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把她当成细作,心里想到只有老实说话,才能保住性命,于是她恢复女声,哭泣道:“两位大侠,不瞒你说,我和妹妹自幼父母双亡,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要去鹿城投靠亲戚,路上遇着一位好心的大哥,他见我们是女子身份不宜行远程便帮我们易容成男子,谁知半夜的时候路遇山匪抢劫,那位大哥为了保护我们和那些山匪拼命,我和我妹妹这才逃了出来。” 宁嘉鱼停顿了一下,见那两位青年男子面色缓和了些,便又继续哭泣说道:“我们在这林中迷了路,见有一个烧窑厂便上去问路,哪知就被带到了这里,如今我们也是走投无路,还请两位大侠行行好,若有地方能收留我和妹妹二人,我们做牛做马都愿意。” 那两位男子见宁嘉鱼说的极为哀伤悲泣,所说的话基本属实,因为他们也打探到确是有士兵在窑厂附近的山庄抓人抢劫,再加上因为易容的原因,黝黑沧桑的面部更加让人可怜,他们也检查过了她们的身上并无可疑的物品,于是其中一人便说道:“这里是西秦,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帮我们洗衣做饭,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但若是有非分之想,休怪我们不客气!” 宁嘉鱼停止哭泣,继而喜色地说道:“只要有一口饭吃,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那两人见宁嘉鱼她们归顺自己便走上前将她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又说道:“你们随来。” 宁嘉鱼拉着红萼向她点点头,便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向外走去。走到外面,宁嘉鱼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小村庄,家家户户都有纺织机,妇女在家纺织,男子在外锄田,到处一派男耕女织的祥和气派。宁嘉鱼心里纳闷,这两人会让她和红萼呆在哪里呢?她正在思索中,那两人已经将她们带到一处大宅子门外,这处大宅子当然比不上京城的大宅门,当在乡村里却是。它是由白色的石头砌成,周围有一丛矮墙围着,两旁种满了榆树;大门是两块楠木做成扇门,在门楣上挂着一块匾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方宅” 其中一人见宁嘉鱼盯着上面的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问道:“你认识字?” 宁嘉鱼见他目光深沉,于是做羡慕之状赞叹道:“我哪会认得字,我见这宅子好气派,必是大户人家,我和妹妹倘若在此就不会挨饿受冻了。” 那人脸色立刻变得轻松,脸上也有了笑容,他轻声说道:“只要你们勤快,在我们大夏国是不会挨饿受冻的。” 宁嘉鱼和红萼进入宅门后,那人便把她们交给了一个管事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倒也慈祥,见宁嘉鱼和红萼她们不是大夏国的人,便热情地带她们去后房换洗,又找了几套大夏国的服装给她们穿上,等到宁嘉鱼和红萼从房里走出来时,那妇人脸色一亮,她看着宁嘉鱼赞叹道:“这位姑娘原来长得这么标志,怪不得要把自己装扮成老汉一样,瞧你这样的身板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儿,就留在厨房里帮我打杂吧。” 宁嘉鱼向她行了行礼,轻声说道:“我和妹妹一起长大从未分离过,还请麽麽让我和妹妹在一起,就算是再苦的活儿我也愿意。” 宁嘉鱼此话一出,红萼差点放声大哭,宁嘉鱼不仅没有把她当作奴婢,而且对她真是比亲姐妹还好,她拉着宁嘉鱼的手刚要说话,宁嘉鱼转身将她的手拉在手里笑着安慰道:“妹妹不怕,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妇人见状,面露喜色点头说道:“你们真是好姐妹,你们叫我张婆婆就好了,这样吧,回头我去给老爷说一声,将你们姐妹留在我老婆子身边洗衣做饭。” “多谢张婆婆,我叫林曼,我的妹妹叫林红,以后我们都听婆婆的话。” 宁嘉鱼拉着红萼急忙向张婆婆行了一个礼。 张婆婆看着她们笑道:“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听话又乖的孩子,只要你们听话,我张婆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都饿了吧,厨房里有米饭,你们去盛来吃吧。” 宁嘉鱼谢过后便带着红萼来到厨房,果然在一口大锅里有许多热气腾腾的米饭,张婆婆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外看宁嘉鱼和红萼坐在木桌上吃饭,停顿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庭院里,张婆婆来到那两人身旁躬身说道:“老婆子我凭借多年的目光,那两位姑娘只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尤其是那位姐姐,端庄秀丽举止有礼,她们饥饿几天,刚才吃饭时,我见她也是举止有礼,仪态彬彬,并非寻常百姓人家那样狼吞虎咽,不顾形象,老婆子猜测她们也许是从家里逃出来的。”x 电脑端:/ 青衣宽袍男子点点头:“你好生看好她们就是,这件事我再禀报太傅大人,只要她们不是北国的细作,收留她们在此也无碍。” 青衣男子说完后就同另一个男子走出了宅子,出了宅子来到村口后,一辆两驾马车停在此处等候着,两人上了马车后就一路朝西秦城内驰去,最后在太傅府前停了下来。 此刻的郑元也得到北国那边送来的情报,得知宁嘉鱼已经失踪好些天了,元妃送来的信上说皇上对宁嘉鱼有意,原本打算在元宵节那天召她进宫,也许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竟然失踪了。 “原来北国皇帝对他的弟媳还有非分之想,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手下甲看完信后,嘴角勾起一丝讥笑。 “闭嘴!传令下去,调动北国的一切人马,务必要将宁姑娘找到!” 郑元握着拳头,咬着牙命令道。 “属下这就去办,不过大人,陵春公子已经被北国皇上软禁起来,为何还不动手?” 手下甲领命道,沉思片刻又问道。 “青曼公主说还未到时机,她自有办法对付陵春公子,这件事就交给她全权去办,不用催促。” 郑元畅叹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每一次只要一提到宁嘉鱼,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他整个人就无法自拔。 手下甲走后,他来到书房从瓷缸里抽出那副海棠争妍图,海棠娇媚依旧,画它的人比这花更动人,更明艳,他惆怅若失地看着这幅画,不知不觉将它拥在怀里。 门外有人来报,他收起失魂落魄的思念将画轴放进瓷缸里,这才命人进来。 进来的是手下乙,他行礼问安后语气颇有不满地说道:“启禀太傅大人,北国那位太子在府上好吃好住,似乎根本就不愿提起进宫的事,他这是把太傅府当客栈了。” 郑元起身看着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他这是在和我们拼耐心,想不到到北国的太子有如此心思,他一方面不放任何消息给北国皇上,另一方面却在本傅这里好吃好住,他这是要激发两国的战争矛盾啊。” 手下乙眸色一沉,语气低沉道:“不如我们将他交给皇上,请皇上处理他,他不是气势汹汹地来要城池吗,怎么这会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郑元凝视着窗外,“现在陵春公子失势,他的得力手下也被本傅所除,剩下的人都是些窝囊废,像欧阳青那样的人留在北国,只会加速他们的自取灭亡,目前的确是进攻北国的好时机,这样吧,明天本傅上朝,同皇上商量下一步对付北国的计策,这位北国太子本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先暂时让他逍遥几天。”(_ 手下乙领命退下后,郑元又惆怅若失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水池里一池游动的金色锦鲤,他心动了动,命人送来饵料,自己亲自在池边喂起那些锦鲤来。 “太傅大人,方大人有要事来访。” 他的贴身随从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郑元说道,拿起一把饵料投入池中,一群金色的锦鲤急忙游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吃饵料,激得水面拍起一圈圈浪花。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青衣宽袍的年轻男子走到池塘边,见到郑元立刻屈膝行礼:“属下方剑拜见太傅大人。” 郑元将饵料交给旁边的家仆,转身问道:“方剑,暗器厂那边最近如何了?” 方剑起身后站在一旁,说道:“属下在两国边境以窑厂做掩目暗地里制作暗器,这件事倒也进行得还顺利,只不过前几天有两名女子易容成庄稼汉到窑厂问路,属下担心她们是细作,便将她们打昏带回大夏国,目前安放在属下乡下的宅子里,属下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太傅大人。” ”两名女子?易容成庄稼汉?” 郑元颦着眉头问道。 方剑又拿出一个布包袱交给郑元,然后说道:“这个包袱是属下在搜寻一片树林时发现的,属下见这包袱有女人衣服,猜想可能是她们留下的。” 郑元面露愠色不悦地说道:“女子的衣服给本太傅做什么,这些小事也来烦本傅?” 方剑低头讨好地说道:“太傅大人别生气,若只是女子衣服属下当然不敢带来,属下知道太傅大人一直珍爱兰亭的字帖,而这个包袱里恰好有一副兰亭的帖子。”x 方剑话音说完,郑元立刻将包袱接了过去,自己亲自将包袱打开,果然里面有几幅字帖,当然还有几件女子贴身衣物,他心里忽然涌出一个想法,上天是要让自己再次见到她吗? 章节目录 第70章 接生 郑元打开其中一副字帖,果然是兰亭的笔迹,然后又打开另外一副,却是一副画,他看了那副画一眼,急忙问道:“那两名女子在你乡下的宅子里?” 方剑从未见郑元这么激动失态过,当即吓懵在原地,直到郑元再一次提高嗓音问他,他才急忙说道:“回大人,属下的确将她们安放在乡下的老宅子里。” “立刻备马车,本傅要去你的老宅子!” 郑元立即吩咐道,他从刚才那副画上,已经隐隐看见宁嘉鱼的影子了,他日夜观摩宁嘉鱼的海棠图,她的笔法和线条几乎都映在脑子里,所以他一见这幅画时,立刻就想到了她。是她,没错,她的墨香,她的一笔一点,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看见了她隐藏在画里的笔名,只有他才能看得出来的伏笔。 方剑抬头看看天色,天空铅云沉沉,很快就要下雪了,京城距离他的乡下老家至少有半天马车的行程,如果这时候出发,只怕天黑之前也到不了老宅,难道要他的太傅大人夜宿荒林? “大人,现在天色不早,恐怕天黑前也到不了乡下,不如明天再出发?” 方剑伸着脖子提议道。 “大人,明早你还要上朝见皇上,上奏的折子都已经呈报到内务府了,皇上明早若是不见太傅大人......” 一旁的贴身随从也提醒道。 “方剑,你立刻赶回你的老宅子,将那两名女子接到太傅府不得有差池,倘若她们有任何不妥,拿你是问!” 郑元打断随从的话,立刻命令道,若不是明早要上朝,就算晚上露宿荒林他也愿意去见她。他将包袱带到书房里,将里面的字帖和画拿出来一一欣赏,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件衣服上时,他颤抖着手缓缓地伸向那件淡粉色心衣,柔软光滑的丝质上,刺绣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荷花,散发着淡淡的蔷薇花露香味。他将那心衣捏在手掌中,心如撞鹿。 方宅里,宁嘉鱼这会儿坐在灶门前面头大汗对着灶门吹火,里面浓烟滚滚,不见半点火星,呛得她不停地咳嗽。红萼从外面打水回来,见整个厨房笼罩在呛人的黑烟中,又听见宁嘉鱼不停地在浓烟中咳嗽,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桶,大声呼喊宁嘉鱼的名字。 “红萼,我在这里呢,咳......咳” 宁嘉鱼一面咳嗦,一面回应道。红萼快步来到宁嘉鱼身边一把将她拉出厨房外,此刻的宁嘉鱼一脸狼狈,白哲的脸庞上到处是黑灰,泪水经过脸庞留下一条条黑色的水印。 “小姐,这些粗活由奴婢做就好了,你不要累着身子了。” 红萼目含泪水,心疼地拉着宁嘉鱼的手说道。 宁嘉鱼笑了笑,用衣袖拭了拭脸庞,安慰道:“别忘了我们是出来投奔亲戚的孤儿,哪有什么都不会做的事,你放心,我多试几次就会了。” 红萼四处查看了一下,见没有其他的人便小声对她说道:“小姐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做一辈子下人?我见这宅里除了那个张婆婆和另外两个家丁就没有其他人了,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太子吧。” 宁嘉鱼想了想说道:“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见机行事吧。” 天色逐渐阴黑下来,宁嘉鱼抬眸望了望沉沉的天空,一场大雪避不可免了。她和红萼重新回到厨房里生火时,张婆婆走了进来,她见宁嘉鱼满面是黑灰,正手忙脚乱地朝灶门里放柴火,就更加坚定宁嘉鱼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林姑娘,不如你随老婆子行医吧,这些粗活不适合你。” 张婆婆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惋惜。 “行医?” “姑娘不知道吧,其实我还是这方圆几十里的稳婆,哪家的妇人要生产都是老婆子我去接生的,现在我年纪大了,想要找一个接替我的人。” 宁嘉鱼一阵震撼,张婆婆要自己去做稳婆?她感到又些不可思议。 张婆婆见宁嘉鱼一脸惊讶和不解地望着自己,她说道:“你也看见了,这座宅子姓方,送你来的那位男子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如果你肯跟我学接生,我就跟方老爷求情恢复你的自由,不用每天做这些粗活儿。”x x 电脑端:/ 宁嘉鱼急忙起身朝她行了一个礼,满含感激地说道:“小女多谢张婆婆的提携之恩。” 张婆婆微笑着点点头:“现在你应该改口叫我师傅了。” 半夜的时候,宁嘉鱼被张婆婆叫醒了,她对宁嘉鱼说道:“邻村有个妇人要生产了,你随我去接生。”说完将一个药箱和一件厚棉袄交给宁嘉鱼,宁嘉鱼飞快地穿上棉袄背着药箱走出房门,只见大厅里有一个年轻男子正焦虑不安地站在那里,他一见张婆婆和宁嘉鱼走出来,急忙走上前对张婆婆问道:“婆婆可都准备好了,我家娘子疼得不行了。” 张婆婆对他安抚道:“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去。”回头又对宁嘉鱼嘱咐道:“外面雪大,你要注意别把药箱摔了。” 宁嘉鱼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一走出门,宁嘉鱼才发现外面风雪交加,地上的积雪都没入膝盖了,她背着药箱,手里提着防风灯笼,艰难地跟在张婆婆和那男子后面,一步一脚地朝前走去。张婆婆见宁嘉鱼行走艰难,好几次都要摔倒在地,便停下来扶着她前行,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来到了那产妇家里。 远远地就听见妇人惨烈的叫喊声,宁嘉鱼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将背上的药箱紧了紧,加快脚步朝房子走去。 “赶快去准备一大锅热水。” 张婆婆一脸严肃地对那青年说道,同时招呼宁嘉鱼随她进里屋查看那产妇的情况。还未进里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迎面而来,伴随着产妇绝望的呐喊,宁嘉鱼停在门外顿了顿,有些胆怯。 “还不快进来,人命关天哪能退缩的。” 张婆婆甩下这句话,便急忙走进了里屋,宁嘉鱼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张婆婆解开被子看了一下,脸色极为难看,她沉着脸对宁嘉鱼吩咐道:“将药箱里的刀子拿出来在火上烧一会儿。” 宁嘉鱼没有太多的思想,急忙从打开药箱,果然在里面有一把像柳叶似的小刀子,然后将刀子拿在烛火上烧着。 “你放松,孩子很快就要生下来了,如果你疼得受不了,这里有一块白布你咬着它,挺一挺就过去了。” 张婆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放在产妇嘴里,那产妇疼得要死要活的,见有白布可以缓解疼痛急忙将它咬住,这时,张婆婆又吩咐宁嘉鱼将小刀递给她,然后俯下身朝妇人的下身刺去。 宁嘉鱼见状,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快停止跳动,她捂住眼睛转过身,准备拔腿朝外跑去,却被张婆婆叫住。 “将抱被拿来,孩子快要出来了。” 张婆婆镇静地说道,将手中带血的小刀递给宁嘉鱼,有条不紊地用准备好的粗布替那产妇清理伤口,宁嘉鱼头脑一片空白,伴随着清亮的啼哭声,张婆婆笑眯眯地将一个大胖小子抱给她看时,她才反应过来。 “以后你见惯了就不用害怕了。” 张婆婆丢下一句话,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站在旁边的宁嘉鱼,抱着小孩走出了门外。 宁嘉鱼不记得是如何跟张婆婆走出那户人家的,她只记得那户人家杀了鸡又煮了鸡蛋犒劳她们,她整个脑海里,都是房里那浓浓的血腥味和产妇无可救药的呐喊和疼痛。 宁嘉鱼一路无语跟在张婆婆身后,这时候大雪初晴,东边挂起了红红的太阳,光辉清冷,毫无温度。 “张婆婆,小女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适合做稳婆。” 宁嘉鱼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从那户人家走出来她就打定主意,自己不适合做接生这样血淋淋的事情,刚才她看见那些鲜红的血液差点呕出来,头昏得如灌铅一样。 张婆婆也停下脚步,她转身见宁嘉鱼脸色苍白,头上冒着冷汗,一双腿不住地打着哆嗦,那张绝美的脸让人感到楚楚可怜,阳光不能融化的雪,只怕见了她现在这般模样都要化成雪水。 “林姑娘生得这般容貌只怕也是非常人家的女儿,老婆子见你这样姣好的容貌若是做那些苦力的事实在是不忍心,稳婆这行业虽然辛苦,但却是受人尊重的一个名头,若依姑娘这般容貌在这乡下生活,只怕会招蜂引蝶惹来祸事,因你不是大夏国人氏,若想在这异乡它地安居下来,只怕要受很多苦楚,你好生考虑考虑,不用着急回了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张婆婆看着她,一脸爱惜和无奈。 “小女多谢婆婆对小女的关爱,小女今生没齿难忘,小女和妹妹三生有幸得婆婆的照料和关心,小女斗胆请求婆婆放小女和妹妹回北国找寻亲人。” 宁嘉鱼见张婆婆说得情真意切,心里十分感动,差点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后来她终是忍住了,于是想着趁此机会能否说动张婆婆让自己和红萼回北国,表明自己不是细作的身份。 张婆婆叹道:“不是婆子我不放你,只怕是我家老爷看上了你才不放你回去,所以婆子我才让你跟着我做稳婆,如果你做了稳婆,老爷就不会为难于你!” “老爷?小女在宅里怎么没见着老爷?” “送你来宅子里的那位年轻人就是老爷,他在西秦城里早已娶妻生子,这宅子是方家祖宗留下来的,平时就是我和几个家丁照料打理,其实婆子我也知道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至于你为何流落在大夏国我也不愿意知道,但我知道,女儿家无论身处何地都要懂得保护自己,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儿。” 宁嘉鱼脸色一阵发红,她没想过那位看起来很凶还绑架自己的那个男子居然有意要将自己纳妾,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婆婆可否帮小女逃离这里?” 章节目录 第71章 竞争 张婆婆眨眨眼睛,嘴角有一丝笑意:“其实宅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守你们,你不必求我放你们走,大可以自己一走了之呀。” 宁嘉鱼同样也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小女见那几个家丁随时都在监视着我们,我们一介女子哪能自由离开宅子,更不用说逃走了。” 张婆婆眼睛笑得更明亮,她打趣地说道:“现在就是好机会,这里没有家丁的看守,老婆子我又跑不过你,你可以自己离开这里哦。” 宁嘉鱼摇摇头:“我若是离开了,我的妹妹还在宅子里,我不能丢下她独自离开,所以才肯请婆婆放我们离开这里。” “你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妹妹应该是你的丫鬟吧。” 张婆婆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宁嘉鱼。 “是的,她不但是我的丫鬟,更是我的妹妹。” 宁嘉鱼承认道,不再掩饰。 “那么你的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张婆婆更进一步问道。 宁嘉鱼点点头,目光有些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张婆婆转过身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一边蹒跚走着一边叹道:“婆子我原本以为你能安心做稳婆,将来就像我这般一生以此为业,不为世俗的事所牵绊,如此看来你还是红尘之事未了,依你这般容貌若是留在世俗中,只怕会惹来很多麻烦,罢了,你们离开这里自寻他路罢。” 宁嘉鱼面色一喜,内心十分激动,这个张婆婆肯放她和红萼离开这里?当即她跪下谢恩道:“小女在此替妹妹多谢婆婆的恩德。” 张婆婆脸色变得深沉,冷哼了一声:“别告诉其他人是我放你们离开就万事大吉了!” 宁嘉鱼感到这个张婆婆喜怒无常,刚开始还柔声细语一脸慈祥,这会儿脸色又变得如寒冬的风,冷得让人无法靠近,为了防止她又改变主意,宁嘉鱼决定趁热打铁,立刻带着红萼离开这村庄。 二人一路无语走到村口,张婆婆停下来面无表情对宁嘉鱼说道:“你在这里等你的妹妹,然后从这个村子的西边离开。” “婆婆的恩情嘉鱼没齿难忘。” 宁嘉鱼再次拜谢道。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子希望永远不要再看见你!” 张婆婆依旧寒若冰霜地说道,宁嘉鱼却感到心中无比温暖。宁嘉鱼将背上的药箱交给张婆婆,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感到昨晚发生的事犹如梦中一般。不一会儿,红萼就出现在她视野中,二人高兴地拉着手,一路朝西边走去。 张婆婆站在宅门外见她们离开,原本紧绷的脸松懈了下来,她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宅子里走去,那两个家丁见张婆婆进了屋,也跟着走了进去。 方剑快马加鞭地赶到宅子时,惊讶地发现宁嘉鱼和红萼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地责问张婆婆,哪知张婆婆摊着手一脸无奈:“她们逃走了。“ “马上给我追回来!” 方剑大声吼道,立刻指挥他身边的侍卫朝外追去。 “来不及了,她们早就离开了,老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夫人是婆子亲手接生并带大的,那姑娘倾城绝世倘若留她在老爷身边,夫人此生只怕会孤老终生。” 张婆婆昂着头,倔强地说道。 方剑一跺脚,大急道:“婆婆你误会了,这两位姑娘是太傅大人要找的女子,我这是回来接她们到太傅府,倘若她们不见了,我这脑袋也保不住了呀!” 张婆婆听闻此言脸色大变,她急忙问道:“老爷不是看上了那姑娘要留她做妾吗?” 方剑搓着双手急得团团转:“你快告诉我她们朝哪个方向走去了?倘若找不到她们,我这脑袋就掉了!” “西边!” 张婆婆终于说道。 宁嘉鱼和红萼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她们相扶搀扶,艰难地行走在积雪深深的小径上,下了这座山,前面就是通往西秦城的大道了。 “林姑娘,请留步!” 身后传来方剑的呼喊声。宁嘉鱼一回头,就见方剑带着一队士兵正朝她们快速地跑来“小姐,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_ 红萼停下脚步焦急地问道,眼前是一段斜坡,连绵延伸至山脚之下。“没办法。”宁嘉鱼咬着牙说道,她决定带着红萼朝斜坡下滑行下去,她朝斜坡没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红萼摔倒在雪地上,她捂着腿面部表情极为痛苦:“小姐,奴婢的脚扭了。”宁嘉鱼停下来急忙奔向红萼,俯身将她从雪地里搀扶起来,又将她扶在自己肩膀上准备带着她离开时,方剑的人马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小姐,你别管我。” 红萼拖着脚,表情扭曲而艰难地说道。宁嘉鱼一言不发,只管使出全身力气拖着红萼前行,眼看就要到斜坡的顶端,忽然她一个趔趄也摔倒在雪地上,顺着斜坡,一路朝下滚落下去,最后就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她仿佛感到自己身处花海中,要不怎么满脑子里都是芬芳扑鼻,浑身舒坦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上,温暖又舒服,难道她回到了北国,陆翊将自己接回了家?这么芬芳而柔软的被褥,只有他们两人的家才会这样舒服。 “阿翊”宁嘉鱼喃喃地喊道,微微睁眼,只见眼前一位面目模糊的男子抿着嘴正看着自己,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她怎么又昏过去了?你不是说无大碍吗?” 郑元转过身对着太医,原本满含笑意的脸立刻冰霜起来。 “这位姑娘身体虚弱加上又受了伤,所以才会这样时而昏迷,微臣这就开着几幅调理身子的汤药,只需服下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太医弓着身子说完后,就提笔写了几个方子交给身后的随从,然后就告辞退下。郑元又眷恋地看着躺在软床上的宁嘉鱼良久,这才转身离去,他来到书房,手下甲早就等候在此。手下甲见郑元走进来急忙迎上去:“大人,北国的那位太子今早去见皇上了。” 郑元找了一把交椅躺在上面,闭着双眼有些倦怠地说道:“他玩的那些花招,本太傅和皇上早就做好了对策。” 手下甲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难道皇上真要给他三百里的城池?” 郑元听完这句话忽然睁开眼睛笑了起来,几乎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弄得手下甲一头雾水,他伸伸懒腰从交椅上站起身来,脸上依旧荡漾着笑意:“看在宁姑娘的份上,就给他三里城池好了!” “三里城池?只怕北国那边会不依!” 手下甲担心道。 “你跟了本傅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本傅失算过?上天果真是眷恋着本傅,连本傅最爱的女人都送到本傅身边,当真是此生不负来这一遭。” “若是陵春公子知道他夫人在太傅这里,只怕会带人马打过来!”x :/ “这样最好,本傅很想和他公平地竞争一回!” “目前属下该如何做?” “宁姑娘在太傅府上的事不要传漏出去,然后你紧盯着北国那位太子的一举一动,监视他不要让他接近宁姑娘,其他的事,本傅自有安排!” 郑元眸色深沉地说道。x 电脑端:/ 宁嘉鱼醒来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她感到全身无比酸疼,特别是膝盖处,仿佛断了一般,她想要起身,无奈全身并无半分力气,低头见自己穿的仍然是白色中衣,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几次挣扎不得起身后,便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她抬眸四处打量这里,只见这里布置考究而精美,鹅黄色的金线绢纱帷帐一拖到底,木漆雕花的海棠小桌上放着一盏羊皮纱灯和一套青铜茶具,屋里暗香盈盈,应该是点着上等的蔷薇香露,一张紫檀花梨木上摆着一架古香古色的七弦焦尾琴,一架云母做的半人高的白鹤座屏放在左边的书柜前。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接着走进来两名身着紫衣宽袍的丫鬟,她们手里分别捧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米粥,那两名丫鬟将饭菜放到床榻前的紫檀案桌上,其中一名丫鬟则走到床边准备伺候宁嘉鱼起身。 “小姐,请让奴婢伺候你更衣。” 丫鬟向宁嘉鱼屈膝行礼,极为恭敬地说道。 “这里是哪里?红萼呢?” 宁嘉鱼极为虚弱地问道,一双美目暗淡无光。 “回小姐,这里是太傅府,奴婢奉太傅大人的命令伺候小姐更衣用膳。” “太傅府?这里是西秦城吗?” 宁嘉鱼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喜悦之色,倘若这里是郑元的府邸,那她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找到陆风就十分容易。 那两名丫鬟相互一望,点头道:“是的,这里是西秦城,是太傅大人救你回来的。” “劳烦你扶我起来,我要找他。” 宁嘉鱼立刻有了精神,既然遇见了郑元,那么他也知道红萼的下落。 “太傅大人说等小姐身体复原了就来拜见小姐,目前还请小姐在此安心修养身子。” 紫衣丫鬟说完后就将宁嘉鱼扶起身,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橙色雷形纹滚边回直裾式宽袍替她穿上,另一个则伺候她用膳。 随后的几天里,这两名丫鬟按时进来伺候宁嘉鱼沐浴更衣和膳食,渐渐地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还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她从这两名丫鬟的嘴里打听红萼的消息,那两名丫鬟嘴紧,都推说不知道,看来一切要等见到郑元才能知晓一切。 这天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又乌云密布,天空下起了中雨,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天空打响了新年的第一个春雷,宁嘉鱼终于见到了郑元。那时她正在伏案弹琴,那声春雷惊得她差点将手中的琴弦弹断,随着琴音的嘎然而止,郑元出现了。 “宁姑娘。” 郑元轻声呼唤道,他慢慢走向她,生怕惊扰了这位集才情和美貌一起的佳人。 章节目录 第72章 转机 宁嘉鱼听见郑元的呼唤声,回眸就见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他身穿一袭蓝色宽袖大袍,袖口和下摆镶着黑色暗纹金丝边,头上戴着一顶棕色高山冠,气质高贵,给人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场。 宁嘉鱼慢慢起身不有朝后退了几步,郑元在离她三尺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幽深的眼眸深不可测:“听说你要见本傅?” “红萼在哪里?” 宁嘉鱼避开他摄人的目光,垂首轻声问道。 “宁姑娘放心,红萼姑娘也在修养着,等她身体复原了,本傅自然会安排她来见你。” 郑元说道,静等宁嘉鱼的回话。 “其实我此番前来西秦的确是有事要找太傅大人帮忙。” 宁嘉鱼见红萼没事,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趁此机会说明来意。 “宁姑娘何须客气,只要是宁姑娘的事,本傅一定全力以赴。” 郑元含笑道,他见宁嘉鱼比较紧张,便走到琴台前坐下,双手抚了抚琴弦。 “太子来到西秦便没有了消息,不知大人可知太子的近况?” 宁嘉鱼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宁姑娘放心,太子在皇宫向皇上要那三百里城池,皇上这会儿和太子在商榷此事。” 郑元淡淡说道,举起手指拨动了琴弦。 “太子到西秦已经有两月有余,为何还不见他半分消息,太傅大人能否安排我见见太子。” 宁嘉鱼慢慢走向琴台。x 电脑端:/ “宁姑娘不用着急,本傅自然会安排你和太子见面,在这之前,先让本傅为宁姑娘弹一首。” 郑元说完,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随着指尖的游走传来,宁嘉鱼耐心地听完他弹完这首曲子,不知郑元有何用意。 “宁姑娘觉得这首曲子如何?” 郑元抬眸望着她,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这么优美欢快的曲子!” 宁嘉鱼心情沉重地说道,将目光移向窗外,狂风吹得外面的松树左右摇摆哗哗做响,急骤的雨滴落在池塘里激起一圈圈波纹扩散着伸出去,天空一片昏暗。 “有你在就可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郑元笑着从琴台上走下来来到宁嘉鱼身旁,手还未伸出去,却见宁嘉鱼一把转身走向另一边。 “请太傅大人自重,我已经有夫君。” 宁嘉鱼冷声说完,背着身子不再理他。郑元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伸向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其实如果你肯求我,或许我可以帮助陆丞相。” 宁嘉鱼听闻此言转过身,见郑元一双明亮的眼睛着望着她似笑非笑,看不出他的用意。 “无论你要怎样的条件,我和相公都会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相公。” “好,我们都是爽快的人,那么我的条件就是你永远留在太傅府,不准离开。” 这一次,宁嘉鱼笑了起来,郑元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宁嘉鱼停止了笑声,极为冷清地对他说道:“这就是一个笑话。” “笑话吗,我这一生都在为笑话而努力着。” 郑元嘴上含笑着,脸色却是一脸严肃。郑元离开后,宁嘉鱼开始严肃地重新思索她来西秦找郑元的目的了,她当初计划着只要郑元肯帮她把太子带回北国她就将自己珍藏的兰亭字帖送给他,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的确太天真和鲁莽了,不过说回来当初来西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方面为了逃避皇上的逼迫,二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现在的情景,宁嘉鱼觉得现在又是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太子见不着,郑元又不放,他每天都来看宁嘉鱼,为她弹琴,为她写诗,画案上全是画的她的肖像,宁嘉鱼始终不正眼看他,这样过了半个月。 连日来的春雨终于消停下来,久违的太阳从层层厚云中挣扎了出来,金色洒满大地,在这样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郑元却得知了一个坏消息,西秦城开始出现了瘟疫,并且已经开始蔓延开来。(_ “太傅大人,皇上现在正在为瘟疫的事情头疼,据说已经有两位皇子也染上了,现在皇宫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如果皇上不幸染上,将会对大夏极为不利啊!” 手下丙焦急地对郑元说道。郑元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如果皇上也被染上,那么大夏将陷入困境,首先是一统天下的计划要延后,其次太子一直同自己不合,如果太子登基那么将来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自己,所以,皇上此刻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幸好他有宁嘉鱼,去年在薛地,他亲眼见宁嘉鱼发放防治瘟疫的药给百姓,那么或许她可以挽救皇上。于是他找到宁嘉鱼,答应将太子陆枫交给她,但希望宁嘉鱼能提供治疗瘟疫的药。 “不过在写出药方前,我要先见到红萼和太子。” 宁嘉鱼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同郑元商谈太子的事了,幸好徐沧海在临行前将治疗简儿的药方交给了她,这张药方她又恰好背了下来,一切都是那样巧合。 “好,本傅这就去安排。” 郑元同意道,吩咐随从先将红萼带了过来,两个时辰后,宁嘉鱼终于见到了陆枫。陆枫见到宁嘉鱼十分惊讶,他急忙走上前向宁嘉鱼问好:“皇婶怎会在此?皇叔他可好?” 宁嘉鱼端详着几个月不见的陆枫,此刻他人消瘦了不少,但精神还是不错。她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说来话长,我先救殿下回去再说。” 陆枫脸色极为难看:“大夏国皇上迟迟不见本殿,那城池的事如何向父皇交代!” “皇宫流行瘟疫,这里不宜久留,回到北国再从长计议。” “本殿也想早点回北国,但太傅不放。” 陆枫一脸叹息,原本保养极好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细纹,让宁嘉鱼感到他沧桑不少。 “殿下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北国。” 宁嘉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郑元答应她,只要她写下药方,并且皇子的病情得到好转,他就放他们回北国。 十天后,皇子的病情好转,瘟疫也得到了控制,郑元按照约定下令打开城门放宁嘉鱼和陆枫出城,出了城门他们便向南边走去,谁知在半路上时,却被一群大夏士兵拦住了去路。 陆枫冷笑道:“本殿就知道你们大夏国是出尔反尔的人,是不会这样轻易放本殿回去的,幸好本殿早就做好了准备。” 陆枫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灰色的圆形球朝上空使劲抛出去,只听一声长啸声破空而出,那些大夏兵见陆枫发出求救信号便立刻围上来,很快两队人马就厮打起来。 宁嘉鱼见越来越多的大夏兵朝自己涌来,立刻拉着红萼就朝林中奔去,有几个士兵追到她们面前慢慢靠近她们,逼得她们一步步朝后退,红萼一咬牙从自己头上扯出一根头簪子就朝那些士兵刺去,却被他们一剑刺穿了胸口。 “红萼!” 宁嘉鱼悲痛欲绝跑过去地将倒在地上的红萼扶起来,红萼嘴角流着鲜血,笑着看着宁嘉鱼,嘴角里吐出几个字:“奴婢不能伺候小姐了,奴婢有幸此生得以在小姐身边。”说完后,双手就垂了下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红萼,我的好妹妹。” 宁嘉鱼将红萼紧紧搂在怀里,放声大哭道。那些士兵得令是将宁嘉鱼带回太傅府,所以他们见红萼袭击自己,有人出于本能便一剑杀了她,正在这时,陆枫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趁着两队人马厮打的时候,陆枫带着宁嘉鱼悄悄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为了躲避重新追上来的士兵,躲在一个密林里直到天黑才出来,陆枫确定那些追兵都离开后才和宁嘉鱼从林中走出来,他们沿着一条山路朝山脚下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山脚下。这里是一个村庄,宁嘉鱼和陆枫刚想找一户人家借宿,却听见前面有士兵在挨家挨户搜查。 “先找一户人家躲一躲再说。” 陆枫说道,如果他们继续行路,这里四处开阔,势必会被这些士兵抓回去。他们四处查看,终于有一家农户的大门打开了,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抱怨的声音:“外面怎么这么吵?” 宁嘉鱼听得此声音十分熟悉,急忙走到那大门前,却是李碧华站在门口。只见她挺着大肚子,身体十分臃肿,身穿宽大的粗布长袍,头上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下来,若不是宁嘉鱼认识她,谁也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土气的孕妇居然就是太子妃。 “李碧华?” “宁嘉鱼?” 二人几乎同时喊出口。 一旁的陆枫也愣呆了,李碧华不是被刺客杀死了吗,这会儿怎么在大夏国的乡下生活。 “那些士兵是在抓你们吗?” 李碧华惊讶地问道,凭她的直觉。 “我们进去再说。” 宁嘉鱼点头道,急忙和陆枫进了院门。院子不大,倒也整洁,李碧华和她的家仆就生活在这里,那家仆见是宁嘉鱼和陆枫进来了,急忙去柴房烧火做饭,李碧华叫住了他:“你先到门口去守着,若那些追兵来盘问,你就说没有人来过。” 李碧华刚说完,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章节目录 第73章 秘密 “我们快进去。” 李碧华拉着宁嘉鱼就朝内屋走去。不一会儿,就听院子里一阵喧哗声,接着就听见家仆带着哀求的声音乞求道:“各位官大爷,小的贱内马上就要生产了,实在不方便外人进入内室。” “本将军奉太傅大人命令严格搜查逃犯,任何一家都不能放过,倘若你再扰乱本将执行任务,休怪这刀剑不长眼睛。” 为首的军官面若寒霜,根本就不离家仆的苦苦哀求,一声令下,一群盔甲兵迈着统一的步伐朝内屋跑去,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声音尖锐,划破了漆黑的夜晚。 “疼死我了,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你这个天杀的,再也不和你同房啦!” 声音刺耳又让人脸红,宁嘉鱼未成想到李碧华会这样呼喊出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家闺秀李碧华吗? “你再忍忍,孩子很快就要生下来了,当家的,我让你烧的热水准备好没有?”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宁嘉鱼学着稳婆说话的语气,在一旁配合着李碧华。 “我马上就去烧。” 家仆急忙回应道,那群士兵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毕竟里面在生孩子,若是撞见了,难免晦气。为首的将领见状,铁着脸扒开眼前的士兵,他轻轻推开一点门缝,烛火下,里面果然有一个大肚子产妇正躺在床上,身下盖着棉被,一名稳婆正在火上烧着刀子,准备接生。(_ “撤!” 将领确认是即将临盆的产妇后,便指挥他的士兵离开了院子,宁嘉鱼见他们离开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扯下包在头上的蓝色裹巾,正要去看李碧华时,却见李碧华躺在床上汗如雨下,脸庞扭曲得变了形,双手死死地拽着身下的被褥,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你怎么了?” 宁嘉鱼大声问道。 “我真的快要生了。” 李碧华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抓着宁嘉鱼。宁嘉鱼刚开始头脑一片空白,很快就清醒过来,幸好那天晚上她随张婆婆去学习了一下接生,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 “快去叫稳婆!” 宁嘉鱼转过身,对家仆呼喊道。 “来不及了,孩子快要出来了,花泽,你去将我准备好的抱被拿来。” 李碧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艰难说道。 “你先去烧热水,我去拿。” 宁嘉鱼急切地说道,此刻她顾不了许多,她决定按照张婆婆的方法试试。很快,只听哇地一声清亮的哭声,一名小婴儿生了下来,宁嘉鱼颤抖着手,将那烧好的刀子割向婴儿的脐带,然后不顾浑身上下的血污,将小婴儿包裹起来抱在李碧华面前,目含泪花,激动地说道:“你瞧瞧,是名小闺女,她黑溜溜的眼睛多可爱!” 李碧华看了一眼宁嘉鱼怀里的粉雕玉琢小女孩,愉快地点点头,便毫无力气地睡去了。 两天后,宁嘉鱼和陆枫告别李碧华夫妇二人,走之前,李碧华抱着孩子拉着宁嘉鱼说了些她不知道的秘密:“嘉鱼,你知道那次刺客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要杀皇上的吗?我,不过是一个掩饰罢了。” 李碧华呆呆地望着远处,缓缓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借那次刺杀来装死离开北国吗?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宁嘉鱼惊愕地问道,她的心砰砰跳过不停,一种不好的预兆油然而生。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外祖父邓成良安排的,那时我和花泽有了肌肤之亲,不久后就有了身孕,我十分害怕便暗中托人在宫里找一名太医开一副滑胎药,就在我按照秘密约定的地点等药方时,你外祖父邓成良出现了。他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花泽,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以帮助我们。当时皇上已经将我赐婚给太子,而我怀孕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下去的,如果被太子发现,还会连累到我的家人。最重要的是,我和花泽一厢情愿,彼此也不愿分开,于是我就告诉他我和花泽是真心互相喜欢。” 李碧华说道这里时,她垂首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目光里有无尽的慈爱和不舍。 “再后来他就将整个计划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暗杀皇上,我不过是一个掩饰的身份罢了。我原本以为我和花泽隐居在大夏的乡下,这个秘密将会伴随我一生,如今有幸在这里碰见你,我便决定告诉你这个秘密。” 李碧华说完后,宁嘉鱼又陷入了矛盾中,她清楚地记得那晚的情景,若不是邓成良反应快替皇上挡了一剑,那么那个刺客很有可能就刺杀成功了,可现在李碧华又告诉她,这个刺杀计划是邓成良安排的,目的是刺杀皇上,那么他为何还要去挡这一剑? 离开村庄后,宁嘉鱼和陆枫根据李碧华指点的路线,很快就回到了北国。 来到京城,她才知道柳林发展的队伍已经到了非常庞大的数量了,同时在张苏和邓成良的策划配合下,虞国和韩国也加入到了救陆翊的队伍中,皇上迫于形势,只得将陆翊放回公子府。 时隔两个月宁嘉鱼再次见到陆翊时,他正在杏花林里横着笛子吹着,笛子曲哀伤婉转,连春来的燕子都不忍心停驻这里。杏花刚起花苞,远望过去就如一片雪白的林海,她想起了去年的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地带着自己参观他的杏花林,那时的他性格随和开朗,犹如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照进了她布满灰尘的心房。 “相公!” 宁嘉鱼热泪盈眶,不顾一切地奔向陆翊。陆翊听见宁嘉鱼在呼喊他,他征了征,将手里的笛子扔在地上,同样地朝宁嘉鱼奔去。 “嘉鱼,让你受苦了!” 陆翊将宁嘉鱼紧紧搂在怀里,哽咽着说道。 “你回来就好,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宁嘉鱼禁不住泪如雨下,放声大哭道。远远地,陆枫站在杏林外,静静地看着宁嘉鱼和陆翊拥抱在一起,他转过身不想让自己更痛苦。这段时间他和宁嘉鱼从大夏国回到北国,是他人生中最欢乐的时光,原来最欢乐的时光就是和她一起行毫无牵绊地行山涉水,感受大自然的魅力。 晚膳的时候,陆枫就将他去大夏国时的经历告诉了陆翊。原来他刚到大夏国时,他就备好了重金准备去找郑元,结果在郑元的府邸里他发现了有人向郑元通风报信,将北国行军作战的计划透露给郑元。于是他为了调查清楚究竟是谁与郑元有勾结,便装作一副纨绔太子的模样在他府邸上好吃好住,暗地里却调查北国的细作,终于,他发现了原来是欧阳青跟郑元一直联系着。武胜那次行军,就是欧阳青和郑元共同设置的圈套,最终武胜被他们所杀。 “欧阳青这个奸臣,居然联合郑元残害北国忠臣,此人不除,将来后患无穷!” 陆翊双掌拍在桌子上,十分愤怒地说道,他当时就疑惑着,他明明在信上让武胜探明敌情再行军,甚至让他不要听欧阳青的建议,原来欧阳青早就在里面捣鬼,为的就是除去武胜,并且除去武胜还不是他唯一的目标,让皇上猜忌自己同大夏有染才是他们的目的。x :/ “现在父皇对欧阳青十分器重,任何弹劾欧阳青的奏折都被父皇递了出去,甚至受到父皇的指责,想要除去他实在是很难。” 陆枫叹道,现在皇上连他这个太子都不走心了,所有希望和宠爱都集中在欧阳青身上。 “欧阳青可有软处?” 一旁的张苏沉默良久后,缓缓问道。 “欧阳青这个人除了爱钱,也喜爱美人,尤其是歌喉好的女子。” 陆枫说道。 “既然我们在明地里不能除去他,不如找个身手好的女子去刺杀他。” 张苏建议道,欧阳青在美人面前没有防备。 “既要有好的身手,还要有好的歌喉,这样的女子实在很难找。” 陆翊沉着脸说道。 这时,柳林说话了:“烟霏她不但歌喉好,并且这一年她跟在我身边也学了些本领,不如让她试试吧。”自从欧阳青解散了海防后,柳林就带着柳烟霏一起逃了出来,将他们的老父亲留在薛地一个偏远的地方安顿下来。陆翊放出来后,柳林和柳烟霏住进了公子府,因为红萼死去了,柳烟霏就成了宁嘉鱼的贴身奴婢,侍奉在她跟前。 陆翊摇摇头,“欧阳青这个人阴险狡诈,烟霏去不合适,还得找其他人。 姜夔走出来胸有成竹地说道:”武胜跟小的情如兄弟,欧阳青害死了他,这个仇小的不能不报,刺杀欧阳青这件事就交给小的去办。” 张苏看着陆翊说道:“不如这样,让烟霏姑娘去接近欧阳青,然后让姜壮士找机会下手杀了他,这样把握也许更大。” 陆枫点点头:“这件事要好生计划,不如我们来这样......" 陆翊回到卧房时,已经快二更了,经过他们几个人的策划,一个暗杀欧阳青的计划就落成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就决定在两天后进行。 “嘉鱼。” 陆翊褪掉外衫,轻轻地钻进他们的被窝,将宁嘉鱼揽在胸前,轻抚着她披散着的头发,爱意涌上心头。 “相公,我等你好久了。” 原本熟睡的宁嘉鱼忽然睁开眼,双手趁机搂住他的脖子,整个娇软的身躯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如火般的体温述说着对他久久的情怀和渴望。 陆翊再也忍不住,汹涌如潮地覆盖上去。 章节目录 第74章 诱杀 三天后,京城最红的勾栏院来了一位有着天籁般嗓音的姑娘叫芳芳,芳芳模样周正,虽不是倾城面貌,但一双大眼水汪汪如碧潭却是勾人心魄,只要她一开口唱歌,没有谁不被她的嗓音所动容,有人甚至万金难求姑娘单独为他唱一曲。 华灯初上,勾栏院最热闹的时候开始了。大厅和戏台上早早就坐满了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他们在此只为听芳芳一展歌喉。老鸨眉开眼笑地招呼各路人马,一转身,就被一张阴戾沉沉的脸给吓着了。谁人不知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今晚他忽然来到这里,老鸨有了不详预感。 “大将军也来我们这里捧场,真是蓬勃生辉,这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老鸨走上前想要挽住欧阳青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几个趔趄后差点摔倒在地上。 “本将军到这里来是为芳芳姑娘赎身的,这是银票!” 欧阳青冷声说完,朝老鸨身上丢下一张银票,这时,身后忽然冲出一队身穿铠甲,手持青铜剑的士兵,他们不由分说就将台上花容失色的芳芳带走了。欧阳青见状一甩衣袖,也迈着步伐跟着走了出去。老鸨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银票一看数目,差点没有把老血吐出。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把她花重金买来的人抢走了?老鸨当场就昏倒在地。 将军府内,宁宝凤正挺着大肚子躺在软塌上享受着两个丫鬟的按摩,她的陪嫁丫鬟喜儿急匆匆地走进屋子,急切地对她说道:“小姐,将军从外面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怕是又要纳妾了!” 宁宝凤依旧闭目,慢声说道:“本夫人很快就要临产了,哪能顾得上他风流快活。” 喜儿宁宝凤无动于衷,更加担忧地说道:“若是将军像以往一样图快活那就算了,奴婢刚才见将军命人将府上最好的霞红院给她住,霞红院可是夫人想要住却都没能住上的院子,这会儿将军给那贱人住,可见她在将军心中的位置,若是将来她也有了身孕怕是要......” 宁宝凤赫然睁开双眼,原本轻松的脸立刻起了寒霜:“还不扶本夫人起来。”喜儿一面扶宁宝凤起身,一面担忧道:“小姐这会儿去不得,扫了将军的兴致,那就更不好了。” “你说该如何办?” 宁宝凤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开始思索起来。喜儿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丫鬟,欲言又止,宁宝凤会意,便支走了那两名丫鬟,喜儿见屋里只剩她和宁宝凤,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神秘地对宁宝凤说道:“小姐只要将这药粉放进将军的茶水中,将军就不会对其他女子专情了。” 宁宝凤疑惑地接过瓶子,凝视着喜儿问道:“你是怎么得来这种药的?” 喜儿叹了一口气,“今天姨母来看小姐被将军拦了回去,后来姨母偷偷地派人将这药交给奴婢。” 宁宝凤将瓶子捏在手中,心里十分恼恨,欧阳青居然不要自己的亲娘到府里来见自己,既然他对自己毫无改观,那么将来他也别想碰其他女子。 “现在将军正在书房里,小姐这会儿若是将掺了药的茶送过去,今晚他就碰不了那女子了。” 喜儿趁机说道。x 宁宝凤点点头,喜儿又从厨房里端来一壶茶,然后从瓶子里洒了些粉末在茶水里,然后同宁宝凤朝书房里走去。走到书房门前时,宁宝凤接过茶盘便推门而入,喜儿见宁宝凤进入房门,长舒了一口气,她微笑着掂了掂袖中沉甸甸的银两,愉快地离开了。 书房里,欧阳青正愉快地坐在书桌前计算着海峰盐场给他带来的收入,当他正准备起身去霞红院时,一抬眸,就见宁宝凤笑盈盈地挺着大肚子走进来,手里还端着茶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宝凤,你这会儿到本将这里来有何要事?” 欧阳青皱皱眉头,冷冷地问道,在他看来,这位愚蠢的四小姐只怕是要过来同他胡闹一番。 宁宝凤的心凉透了半边,她表面依旧笑吟吟地说道:“奴家想着这些天没能伺候着将军,特意过来看看。” 欧阳青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退下吧,都是要临产的妇人了,这会儿还来争什么宠!” 宁宝凤将茶盘放到案上,到了一杯茶递给欧阳青,有些酸酸地说道:“奴家知道将军这会儿心系着刚来的那位姑娘,奴家就是想着过几天世子就要出生了,这会儿竟然有些想将军了。” 欧阳青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得了,你心里想什么本将军还不清楚?你放心,只要你产下世子,这将军府里你就是主母,本将军答应过你的事就决不食言。” 宁宝凤面露喜色,她接过欧阳青手里的茶杯,关心地说道:“将军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欧阳青点点头,“本将军要去霞红院了!”说完一甩大袖,大步离开书房。宁宝凤见欧阳青离开书房,心里暗自冷笑道,“喝了我娘亲给的药,看你今后还怎么找其他女人!” 霞红院内,欧阳青躺在床榻上,正专心地听着芳芳唱歌,一曲完毕,欧阳青似乎还沉醉在动听的歌声中,他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芳芳,再为本将军唱一首《醉胭脂》” “奴家不会。”(_ 芳芳扭捏着身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个好办,让本将军来教教你!” 欧阳青起身来到芳芳的身旁,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刚要亲上时,却被芳芳捂住了嘴唇。 “这样多没意思,不如让将军来抓奴家,这样更好玩。” 芳芳娇媚百态地说道,一双大眼秋波流转,十分摄人。 “原来你是个小妖精,有意思,本将军就喜欢你这样的美人儿。” 欧阳青笑得更邪魅,在芳芳脸上捏了一下,芳芳趁机笑着溜开朝屏风后面躲去。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风情。” 欧阳青大笑着追在她身后,刚跑到屏风后面时,却被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顿时,他脸上的笑意全无,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芳芳。 “芳芳,你这是做什么?” 欧阳青吃惊地问道。 “我不叫芳芳,我叫柳烟霏,今晚,我就要了你这个通敌叛国者的狗命。” 欧阳青大笑,“就凭你,美人,还是让本将军消了你的恩再送你上天吧。”说完,他双手一个反剪动作,接着飞身一脚将柳烟霏手中的长剑踢落在地,就在他扑向柳烟霏时,忽然感到浑身无力,扬在空中的拳头一下子就垂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 “欧阳青,你私通大夏害死武胜,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姜夔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你们,原来你们同那个贱人联合起来害本将军!” 欧阳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刚才扑向柳烟霏的时候忽然浑身无力,想着必是中了软骨散,因为就在不久前宁宝凤端了茶水给他喝。 “你到阴曹地府里去找答案吧!” 姜夔狠狠说道,反手一剑刺进欧阳青的胸膛,然后又补了几剑在他身上,确认他死去后,才带着柳烟霏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路线离开将军府。 郊外坟场,宁嘉鱼带了许多香纸和奠祭用品来到武胜和红萼的衣冠冢前。鬼见愁一战,武胜尸骨无存,红萼的尸身也无法带回北国安葬,宁嘉鱼和陆翊便为武胜和红萼做了两个衣冠冢。 “武大哥,烟霏和姜大哥杀了欧阳青替你报仇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嘉鱼将红萼葬在你的旁边,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见她了,你对我和相公的恩情,嘉鱼至死难忘,等简儿长大了,嘉鱼再告诉他,他有一位顶天立地的爹爹;红萼我的好妹妹,你陪着我受了不少苦,到最后落得身死它国,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让你过上好日子,若有来生,我要你做我的亲妹妹,我要照顾你一生。” 宁嘉鱼一边烧纸,一边哭泣道,身后的柳烟霏见宁嘉鱼哭得十分伤心,不由跟着落下眼泪,她抽泣着安慰道:“夫人节哀,奴婢相信武大哥和红萼姑娘在天上能感受到夫人对他们这份深深的感情。” 景仁六年三月初三,大夏国正式发动对北国的攻击战,皇上重新任命陆翊为镇军大将军带领大军三十万前去迎战。明月殿,元妃穿上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太监服,乔装打扮后,正准备偷偷地溜出去,不想却被宁贵人挡在了门口。 “娘娘扮成太监的模样,这是要准备去哪儿呀?” 宁贵人尖着嗓子,讥笑道。元妃先是一惊,然后又笑问道:“妹妹怎么来得这么巧?本宫这是要去见皇上呢。”宁贵人噗嗤一笑:“娘娘当妹妹三岁小孩呢,现在北国和大夏正在交战,只怕皇上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娘娘了。” “不然你想怎样?” 元妃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娘娘不要着急,妹妹不会将娘娘要逃出宫的事传出去,不过妹妹有一件事要求娘娘帮忙。” 宁贵人说明了来意。 章节目录 第75章 结局 元妃听她这样说,转身又朝屋内走去,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戏虐地说道:“本宫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帮妹妹什么忙呢?” 宁贵人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在距离她一丈远地地方停下里,缓缓说道:“妹妹只有一个心愿,倘若娘娘能帮妹妹达成心愿,妹妹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 元妃挑眉问道:“何事?” “妹妹要宁嘉鱼的命!” 宁贵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元妃见她凶恶的眼神由有打了个寒颤,她不由站起身来惊愕地问道:“你们是亲姐妹何至于此?” “宝凤她因为大将军被刺杀受了刺激难产而死,而这件事的主谋就是她的夫君陆翊。” 宁贵人红着眼恨恨地说道,若不是宁和风到宫里告诉她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宝凤的事跟她有关系。 元妃有些哭笑不得:“你去找陆翊就好了,怎么都怪在她身上?” “因为妹妹要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本宫又该如何帮你?你又能为本宫做些什么?“ 元妃摊摊手,无可奈何地问道,在她看来,这两姐妹都是无脑之人,如果宁贵人对自己逃出皇宫有帮助,利用一下她也无妨。 “妹妹探了皇上的口风,皇上目前还不会对娘娘下手危害,只要娘娘这样......事成后,妹妹会带娘娘离开皇宫。“ 元妃听完呵呵一笑:”本宫都被你利用完了,你还能帮助本宫,你是在同本宫说笑话吧!”元妃笑完,不再理她径直朝房门外走去,这时,刘公公一脸阴暗地出现在元妃的面前了。 “这下娘娘该看出妹妹的诚意了吧。” 身后的宁贵人微笑道,目光轻蔑地看着元妃,一脸得意之相。元妃此刻的确十分震惊,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居然被宁贵人收买了,她的确小看了宁贵人的实力了。 宁嘉鱼接到了元妃的请帖,邀请她到朝霞宫赏花,宁嘉鱼如约而至,却见到了一脸怨恨的宁贵人。 “宝珍,你有什么事何不找个时间我们单独谈,为何要借元妃之手??” 宁嘉鱼望着空旷的大殿,明白了这一切,她冷冷地问道。 “这宫里都在我的掌控中,你就如我脚下的蚂蚁!宁嘉鱼,你们不但害死了镇军大将军,还害得可怜的宝凤一尸两命,我娘亲她也气病在床危在旦夕,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今晚,就是让你偿命来弥补她们!” 宁贵人狰狞地说道,她做了一个手势,从大殿的四周忽然冲出一群带剑侍卫,他们举起手中的长剑将宁嘉鱼团团围住。 “宝珍,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欧阳青他卖国通敌残害忠良罪该万死,至于宝凤她,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为此难产,你不要是非不分,污蔑我,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宁嘉鱼面色平静,苦口婆心地说道。 “少啰嗦,杀了她!” 宁贵人冷笑道,朝那群侍卫命令道。这时,殿外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金属盔甲碰击的声音,紧接着一群手持长剑头戴盔甲身穿战袍的侍卫将他们包围起来。 “嘉鱼,别怕,朕来救你!” 宁嘉鱼听闻此言大吃一惊,急忙回首,只见邓成良穿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正威风凛凛地朝她走来。 “将这些人给朕拿下,不许伤了公主。” 邓成良命令道,很快铠甲兵就将带剑侍卫全部杀死,留下一脸崩溃和瑟瑟发抖的宁贵人。 “外祖父,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穿皇上的龙袍?” 宁嘉鱼无比震惊地问道,几乎快站立不住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朕现在是皇上,你自然就是公主,前朝皇上已经被朕囚禁起来了,现在的江山姓邓了!” 邓成良得意地说道,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 “这,到底怎么回事?” 宁嘉鱼喃喃地说道,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她有点适应不过来,目光涣散地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侍卫。x “朕终于实现了朕的愿望了,你的娘亲和舅舅们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邓成良闭上双眼仰天长叹一声,就在他十分惬意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胸膛震得他后腿两步,他不解地望着殿外,慢慢跪了下去。 “外祖父!” 宁嘉鱼大呼道,急忙起身奔向邓成良,跪在他身边,见他双眼紧闭到在血泊之中,她双眼一黑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柳烟霏正守在她床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烟霏,我的外祖父是不是死了?” 宁嘉鱼绝望地问道,泪水无声地涌了下来。柳烟霏见状急忙替她擦干泪水,连声说道:“邓上卿受了重伤现在正在宫里调养着,太子说等他伤口复原后就准许他告老返乡颐养天年。” “祖父他没事?” 宁嘉鱼不可置信地问道,且不说他中了一箭,单是他身穿龙袍就是谋逆之死罪,太子又怎会放过他? “皇上已经驾崩了,太子明天就要登基即位,他赦免了邓上卿。”原来刘公公早就背叛了皇上跟了邓成良,并且在邓成良的指使下将皇上囚禁了起来,整个后宫的权利都集中在邓成良的手里。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还是被陆枫识破计谋,他将计就计,最终邓成良的计划失败,太子成了最后的赢家。因为陆枫不忍心伤到宁嘉鱼,最后只是将邓成良软禁在宫中,直到老死。 柳烟霏说完后又笑着对宁嘉鱼说道:“告诉夫人两个好消息,将军带领的军队击退了大夏国的进攻,很快就要凯旋归来了,还有就是恭喜夫人,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有身孕了?” 宁嘉鱼再一次地震惊。 两年后,薛地。 宁嘉鱼正在书房里算着海峰盐场的收支,今年薛地大旱,恐怕又得从虞国去购买粮食了。自从陆翊带领的军队击退了大夏的侵犯后,他便辞去将军的职位带着宁嘉鱼回到薛地生活。陆枫登基后曾几次邀请陆翊回到京城继续辅助他,都被他回绝了。 “夫人,出大事了。” 柳烟霏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怜儿他发烧了?” 宁嘉鱼心里一惊,急忙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嗖地站起身来。 “不是,是当今皇上出家了,他将皇位禅让给了公子,让公子立刻回京继承皇位。” 柳烟霏红着脸,激动地说道。 明仁一年六月初六,陆翊即位,册封宁嘉鱼为孝贤皇后。册封那天,陆翊昭告天下,贤孝皇后将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并不再设置后宫。 “嘉鱼,除了你,朕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你是朕永远的妻子。” 青天台上,陆翊搂着宁嘉鱼,深情地告白着。 清风寺里,宁嘉鱼准备见陆枫,一个小沙弥带来了陆枫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说他去大夏国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想通了,北国的希望和未来只有他皇叔陆翊才能把握,有陆翊在的一天,大夏就不敢觊觎北国,百姓的安居乐业比任何权位都重要,他如今云游四海,不再为红尘所动。 明仁三年七月初五,邓成良弥留之际告诉了宁嘉鱼一切真相。他拉着宁嘉鱼的手,对哭得崩溃的宁嘉鱼说道:“嘉鱼,其实外祖父已经查明了你娘亲的死因,只是一直未能告诉你,你娘亲她是被太后下毒致死的,太后她亲口告诉我,说先皇其实一直喜欢你娘亲,如果你娘亲不死,顾及你爹爹当时的权位,只怕会有动乱,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如今太后她也薨了,这件事就就这样平息了罢,外祖父也安心地离去了。”x :/ 说完,他平静地闭上双眼,驾鹤西去。 ”外祖父!” 宁嘉鱼再一次地放声大哭,昏阙在床榻前。 椒凤殿里,太医徐沧海正在为宁嘉鱼把脉,不一会儿,他眉开眼笑地对陆翊鞠躬道:“恭喜皇上,皇后她又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