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世家之嫡长女》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含恨重生 大城王朝,孝德三十二年,冬。 天上飘着柳絮一般的雪花,这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早就将整个大地染成了白色。在京郊一处富丽堂皇的山庄——归一山庄里,有一处把守严密的院子。此刻,从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院子中央,在被莹莹白雪覆盖的院落地面上,跪坐着一个衣衫脏皱,脸色发青,蓬头垢面的青年妇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婴孩,看那婴孩发青紫的皮肤,便可知道,孩子是被冻死的。 谢千羽仰天长啸,她的又一个孩子死了,依旧是死于非命!她不甘心,不甘心! 谢千羽怀里抱着已然僵硬的小尸体,心里冰凉与怒火冷热交替。她堂堂昌宜伯府嫡出长女,居然有一天也会沦为这样猪狗不如的境地,如今连亲生儿子都无法保全,苍天果然不仁!绝不苟活于世,她要挺起脊背,告诉世人,欺我者,虽远必诛! 她的童年也曾欢笑过,她也曾感受过温暖。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谁将她陷入如此境地?她的心里飘过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孔。 秦氏,昌宜伯府太夫人,也是她的亲祖母。这位本应该颐养天年的太夫人,却并不甘心只做一个伯爵太夫人,所以,伙同外人,将亲孙女送进了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间炼狱,而目的仅仅是为了讨好那位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好让伯府的地位有所增长。 谢征,皇帝身边的新贵,人人尊敬的昌宜伯,正是她谢千羽的父亲。可这位父亲,却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嫡长女下药迷倒,亲自将其用一顶小轿送进这归一山庄,送给一个太监做“夫人”。这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秦姨娘,这个只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就可以迷惑得丈夫无暇顾及结发妻子生死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只怕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留下自己和哥哥面对府里的人情冷暖和狡诈人心。 卢湛,人称九千岁,归一山庄的主人,更是大城王朝最有权势的太监,也是她谢千羽名义上的丈夫。他的手段极其残忍下流,她被送给他的每一天,都是在油锅火海里煎熬。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没有任何的尊严和人格,只是因为,卢湛手里,握着她大儿子的命!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她的长子,早就已经夭折,不在这天地间受苦了。x 看着眼前的厚厚的白雪,感受着怀中冰凉的尸体,谢千羽的嘴角缓缓翘起,竟然显示出异于常人的妖异美感。裙下的雪地里殷红色的血早就与白雪融合在一起。谢千羽缓缓倒下,倒在了这腌臜的雪地里,倒在了世人的冷漠中…… …… 大成王朝,孝德十八年,夏。 京城,昌宜伯府,惠兰院主院西跨院闷热的主屋里,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昌宜伯府的嫡出大小姐谢千羽从刚刚的梦魇中醒来后,就一直双眼无神地看着拔步床顶上绣着芙蓉醉春图案的顶账,思绪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大梦醒来已经三天了,这三天身子一直病着,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是梦中凄惨的人生,一会儿是眼前。这几天她身边常常一个丫鬟都找不到,连喝水都得她自己起身。即便如此,也都是些冰凉的茶水,更别说有药喝。这与梦中的自己境遇一模一样,她有些迷茫。 窗外传来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很明显,她们是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好叫里面的谢千羽能听到。 “大爷真是人中龙凤,不过刚刚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兵部郎中了,我听说,很多四五十岁的官老爷都得给他行礼呢。”这声音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叫做小翠的。她所说的“大爷”就是谢千羽的亲生父亲谢征。 “那是,”又一个声音接口,“可惜了咱们大小姐,堂堂嫡长女,却不能在这样喜庆的家宴里出席,只能将风光让给秦姨娘的女儿——庶出的四小姐。我若是大小姐,都要气死了。”声音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说完之后,竟然还带着愉悦的笑声。这是冬儿,谢千羽的一等丫鬟,也是秦姨娘的亲信。在梦中正是小翠和冬儿随着她进入了归一山庄,也正是她们两个受了人指使,将自己的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放在雪地里活活冻死。谢千羽对二人的恨,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但是,这三天来,她却不声不响,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来。 小翠低低地笑了几声,有些谄媚地接着冬儿的话道:“可不是?这谢府里呀,好像都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大夫人和大小姐。” 谢千羽依旧看着顶账,目光悠然。她确定,自己是重生了,那所谓的梦中,不过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罢了。既然如此,那些魑魅魍魉就别怪她谢千羽心狠手辣! 听小翠和冬儿的聊天,看来她是重生回到了十二岁这一年。因为这一年,她的父亲谢征,也就是昌宜伯府的大爷,升职成为了兵部郎中,正五品。因为大城王朝中的文官自从五品升至正五品比较难,所以,这算是一件很大的喜事。 谢府里暂时管家的秦姨娘定了今日晚上在聚荣堂里庆贺,所有谢家主子都会到场。不过,正如两个丫鬟说的,没有任何人想起过谢征的正头夫人元氏和自己这个嫡出大小姐。 谢千羽的母亲元氏在几年前就病了,长期卧床不起,连府里的中馈都是谢征的贵妾——秦姨娘在把持,虽然是个妾,可在谢府里,这个妾可比元氏这个发妻要风光太多了,连她生的子女都十分有脸。 窗外又传来两个小丫鬟的说话声。 小翠有些犹豫道:“大小姐已然睡了很一会儿子了,要不我进去给她添一盏茶水吧?或者请个郎中?”她只是个低等的丫鬟,按理说,是不准进主子卧房的。可这凌霄园里自从当家主母病了,就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_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冷茶冷饭 冬儿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请什么郎中?小心让秦姨娘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翠忙应是,之后奉承道:“姐姐是秦姨娘信任的人,姐姐说的话肯定没错,我听姐姐的。” 冬儿很享受这些低等丫鬟的吹捧,得意地笑了笑,道:“那是。秦姨娘最信任我姑姑,而我姑姑就我一个侄女,不带着我荣光,又带谁去?” 窗外又传来低低的笑声。 谢千羽目光更加深幽,母亲都病了好多年了,年幼时候的她的确很少去看望过。而原因十分复杂,除了她自小对元氏没有太多的感情之外,还有身边人的挑唆和教条,再加上不知为何,她会怕秦姨娘,所以,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不敢常常去看望。x :/ 谢千羽缓缓闭上眼睛,她对母亲的印象几乎没有多少了,可血浓于水的亲情总是不变的。这一生,她决不能与上一世那般谨小慎微,胆小如鼠! “笑什么!小姐还在里面睡着。”忽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正是这屋子里唯一真心对待谢千羽的贴身大丫鬟——白灵。白灵不过十五六岁,与谢羽曦一起长大,不知是不是因为元氏母女这几年的没落,她小小年纪,为人做事却十分沉稳。 在前世,元氏死后,凌霄园里元氏的陪嫁之人都被谢家强行陪葬,白灵也在其中。那时候的谢千羽只有十三岁,在谢家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所以,即使她哭闹,也并没有救下这个身边唯一对她好的丫头。元氏下葬的那一天,整个凌霄园都成为了人间炼狱,面目狰狞的家丁拿着手中那三尺白绫,结束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性命。谢千羽现在依旧记得那些人在被白绫绞死时,凸出的带着血丝的眼球和伸长的舌头。 窗外,冬儿明显不忌惮这个比她高一等的丫鬟白灵,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小姐也睡了这么久了,是该醒了。白灵姑娘这半日都找不到人,如今一回来就朝着我们这些人撒气,可真是比大小姐都难伺候。” 白灵冷哼一声,对二人道:“去给大小姐烧壶水。” 冬儿根本不动身,伶牙俐齿道:“你怎么自己不去?以为是大丫头就可以高人一等吗?还不是伯府的贱奴?与我们一般无二的身份,每日里耀武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主子。” 白灵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并不接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大少爷今日休学,一会儿就要回府了,到时候定然会来看望大小姐,冬儿姑娘,你确定要让大少爷看到大小姐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吗?” 冬儿一愣,她怎么忘了?今日是月底,白泽学院放假,大少爷会回府住一夜的。想起大少爷那风姿,她先是脸红了一下,之后也不再搭理别人,急匆匆回房去好好打扮了。 白灵淡然地看着冬儿的身影在回廊拐角处消失,便转头吩咐小翠:“去烧水。” 小翠虽然不屑白灵的身份,却也不敢造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之后,去了。 白灵微微叹了口气,将耳边的碎发收拢一下,缓缓推开了那扇雕刻着镂空凌霄花图案的朱漆大门。 白灵今年已然十六岁,一身洗得发白的淡粉色丫鬟服,身姿挺秀,梳着双丫发髻,眉清目秀。 白灵进门之后发现谢千羽在看自己,忙扬起一张温柔微笑的脸,轻轻走到床边,轻声道:“大小姐,头还晕吗?身子可爽利?”她的语气中带着担忧,好看的眼睛关注而宠溺。 谢千羽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嗯”,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圆桌上的茶壶上。 白灵立马知道,大小姐这是渴了,于是忙去倒茶,等倒出茶来,才发现又是冷茶,不由得眉宇间带了怒意,道:“我不过走了半日,这些妮子就又拿着这冷茶来糊弄小姐!” 谢千羽自己拖着有些沉乏的小身板坐了起来,冷水就冷水吧,比起前世卢湛命人递到她眼前那发着臭味的黄水,这已然是天堂了。x 电脑端:/ 白灵眸子里带着泪意,将茶水递给谢千羽,嘴上道:“我去叫她们烧水了。大少爷今日回府,小姐今日也能轻松些。” 父亲谢征虽然不喜欢元氏和谢千羽,可对于这个嫡出的儿子却十分看重。所以,每个月大少爷谢明晟回府的这日,惠兰院里的奴才都会收敛,就怕大少爷一状告到大爷那里,她们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每个月,也只有这一日,凌霄园才能吃得上热饭热茶,冬日里,只有这一日才有炭火来暖和屋子。 听到白灵提起哥哥谢明晟,谢千羽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她的哥哥谢明晟,那个在京城里最明媚的少年,新科的状元,因为救她,被卢湛的人活活打死在自己眼前,之后,还被人像是垃圾一样丢去了乱葬岗。昌宜伯府的人明明最后知道了真相,却连个屁都没有敢放,反而又送了一个庶女给卢湛,来平息他的怒火。 白灵看谢千羽神色忽明忽暗,轻微地叹了口气,接过了谢千羽喝干净的茶杯。将茶杯放在拔步床里自带的凳子上,扶着小姐躺下之后,白灵哄孩子的口气道:“小姐再睡一睡,我去瞧瞧,看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让她给小姐请个大夫。” 谢千羽听话地躺下,闭上眼,不说话,似乎是又睡了。 白灵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瞧着大小姐的小脸半晌,终还是悠悠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到了正院,她看着那几个坐在廊下说笑聊天,丝毫不干活的婆子,没说什么,脚步不停地进了正屋。 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尽间拔步床边有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赭色长衣,拿着扇子为床上之人扇凉的老妇人。 白灵快步走近,微微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目的大夫人元氏,轻声道:“周嬷嬷,夫人还睡着?”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信物 周嬷嬷是元氏的陪嫁,此刻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白灵,微微点了点头,问:“何事?” 白灵凑得进了些,压低声音道:“今日上午,秦姨娘叫我去了芙蓉院。先是派了一堆的活计,之后又左拉右扯地说话。最后我明白了,她是要将我配到庄子上去。”十五六岁的姑娘,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居然丝毫没有脸红。 周嬷嬷扇扇子的手一顿,皱起了眉头。“将你配到庄子上去?哪个庄子?哪一家?”昌宜伯府中家大业大,本身就有不少的庄子,再加上元氏陪嫁的那几个,足足有十几个。 白灵吸了口气,道:“西山的紫云山庄,说是刘管事。” 周嬷嬷站起身来,看着白灵,语气十分愤然,“紫云山庄?那可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刘管事?这腌臜货竟然也投靠了秦姨娘!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灵轻轻叹了口气,道:“秦姨娘说,日子就定在下个月。我若走了,大小姐那边……” 周嬷嬷沉默了。这几年,大小姐身边的婆子丫鬟已经被秦姨娘更换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白灵还是自己人。若是连白灵都走了,只怕大小姐也活不了多久了。x :/ 白灵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昏睡着的元氏,道:“夫人这一病就是七八年,刚开始每日只睡六七个时辰,如今竟然是整日都在昏睡中,如果……大小姐可怎么好?”最后一句话,声音中带着哽咽。 周嬷嬷咬咬牙,道:“能怎么办?如今元家都在边疆,若不是此次太皇太后薨天大赦,只怕还回不来京城。” 白灵眸子一亮,惊喜道:“元家要回来了?” 周嬷嬷叹了口气,道:“又有何用?元家不复从前了,只怕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力气管咱们的事情?”说完后,她眸子也是一亮,从元氏脚下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一边递给白灵,一边道:“你想法子出趟府,把这个送到朱雀门大街八宝胡同,那里有一处对联写着‘飞雪迎春’的人家。切记,别敲门,直接将东西顺着西面院墙的狗洞塞进去就成。事情办好,赶紧回来,羽姐儿那里少不得人。” 白灵愣愣地接过那不过四寸长,半寸厚的小盒子,疑惑地看着周嬷嬷,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周嬷嬷,转头看了一眼元氏,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夫人昏迷之前交代给我的,说是如果到了有碍性命的时候,就这么做。” 白灵并没有打开那盒子,悠悠地看了一眼元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嬷嬷愣愣地坐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不得已还是走了这一步。这可是元老爷当年留在京城的暗桩,能不动的时候尽量不动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的祖父当年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元勋,开国后被封了护国公,成为京城最荣华的一王、二相、四家中的四家之首。十年前,当今皇帝要废后,元氏的父亲极力反对,皇帝盛怒之下,夺了其爵位,并罢免了他太师的荣耀,贬去了边疆。而正是因为这个,元氏在谢家的地位也由之前的当家主母变成了现在这个下人都可以欺辱的境地。如今,竟然连大小姐都快要保不住了,如果再不启用这步暗棋,只怕哪一天元氏醒过来,也得气死过去。 白灵快要傍晚的时候才从角门偷偷溜进府里。若不是当年元氏掌过家,府中还留着一些旧人,只怕这求救的信物都送不出去。 白灵一步不停地往凌霄园赶,先是去了正房,告诉周嬷嬷一切都办妥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跨院大小姐处。 谢千羽在床上躺着,醒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记忆和思绪,只是好多事情由于过于日久,她实在是记不得了。 白灵这时候推门进来,看到屋子里黑暗,摸着找到油灯点上。之后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谢千羽,小声道:“大小姐定然饿了,快吃吧。”谢千羽坐起身,打开手里的油纸包,浓浓的香气散发出来,居然是包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包子了。记忆中的那些食物,不是腐烂的,就是生的。 白灵笑看着大小姐拿着包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嗯,还好,茶还有些温度。 谢千羽接过茶水,一边喝一边快速地吃着大包子。 白灵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堂堂伯府嫡出的千金,居然会为了几个不起眼的包子,吃成这样的吃相。想当年元家还在京城的时候,谢家上下哪个不尊敬着大夫人?哪个不把大小姐当祖宗供着?那时候,大小姐可是连水晶包子都不吃的,只吃那铜钱大的水晶翡翠虾仁包。可如今……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叮当环翠响声,白灵脸色一白,低声快速对谢千羽道:“大小姐快些吃,只怕是四小姐来了。” 谢千羽一呆,四小姐?谢亦彤?那个时不时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庶女?那个亲手给自己带来迷药的妹妹?多年未见了,她如今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罢了。 白灵快步走出了屋子,顺手将大门关了个严实,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大门堵住。 谢千羽忙继续啃大包子,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之后想法子将母亲的病治好。 窗外环翠声越来越近,终于在大门口停下。 一个十分高傲声音传来:“听说大小姐病了,我们四小姐来瞧瞧。白灵,开门。”这是谢亦彤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玲珑,一向是谢亦彤身边的好走狗。 白灵的声音传来:“回四小姐,我们小姐今日不舒服,吩咐了,谁也不见,请回吧。” 玲珑怒斥:“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我们四小姐的路?来人,给我把人拉开。”x 接着便是一阵慌乱,有拉扯的声音,也有白灵不甘的挣扎声。 谢千羽一边用茶将最后一口包子顺下,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谢亦彤,不过是个庶出,却仗着生母是秦姨娘,自己又得父亲的宠爱,每次都这么霸道,愣生生逼得嫡长姐要看她脸色,受她气。而自己,因为外祖家被贬,母亲重病,自己又不得宠,居然在多年中一直忍气吞声,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得到暂时的安定。可那时候的她不明白,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现在的她,可什么都懂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元氏 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谢亦彤姿态傲慢地进来。谢千羽冷冷地看着这一堆人,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一堆小丫鬟,还有婆子、媳妇,足足十几个人跟着她。 谢亦彤穿着淡黄色绣芙蓉满枝锦缎长裙,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细沙裙,一头秀发梳成时下最流行的娥皇发髻,还插了一支缀满了水晶,亮光闪闪的步摇,再加上一身的珠翠和那不俗的容貌,站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整个人熠熠生辉。 再看看谢千羽,素白色里衣,别无它饰,头发还乱乱的,和谢亦彤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亦彤坐在婆子搬来的一个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目光寒冷的大姐,阴阳怪气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和落草的山鸡似得?” 谢千羽淡淡地看着飞扬跋扈的妹妹,没有说话。其实说她是山鸡都是夸她了,下午她自己照了照镜子,眼窝深陷,皮肤蜡黄,眉毛不知道为啥还少了半截子,整个人头透出颓唐,哪里有伯府千金的气势?是怕是小门户的女孩都要比她精神得多,体面得多。 谢亦彤才不管谢千羽在想什么,她此刻心情十分好,挑着眉道:“大姐姐,快收拾收拾吧,咱们家今晚上要庆贺父亲升职呢,宴会就摆在聚荣堂里。”说罢,看那床上的大姐没啥反应,就继续诱惑道:“听我娘说,今夜有不少好吃的。有芙蓉醉鸡片、白兰翡翠熏鳜鱼、扇贝金钗醉牡丹、莲房鱼包、浑羊殁忽、汤绽梅……” 谢千羽缓缓躺下身来,不再理会耳边的聒噪。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否则怎么理清思绪,又怎么将卢湛教给她的那些手段一个个使用在这些仇人身上? 谢亦彤又说了一堆的话,看到谢千羽根本没有打算理她,也觉得无趣,抬头看了看天色,就站起身来,道:“大姐姐还是养病吧,像是今夜这些好吃食,你还是听一听就算了,吃不上的。妹妹我可没时间陪你聊天了,我得去更衣了,毕竟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怎能缺席呢?”说完,用手帕捂着嘴,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扬长而去。 白灵站在谢千羽的拔步床前,瞪着已然空荡荡的门口,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又对谢千羽道:“小姐再等等,再忍忍,元家马上就回来了。” 谢千羽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前世元家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的,可元家的归京并没有给元氏母女带来任何的好处。因为,元家的暗桩被人暗中举报给了皇帝。皇帝一气之下,将整个元家暗桩都连根拔起,就连元家人都全被斩首示众了,连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干舅舅都没有被幸免。 白灵低头看看大小姐那蜡黄蜡黄的小脸,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姐,大少爷稍信,今日去了先生府上有事,回不来了。”看谢千羽对此事毫无表情,只好转了话题,“小姐睡了一天了,现在院子里也凉爽了,可要走一走?” 谢千羽摸了摸终于饱了的肚子,点点头,站了起来,在白灵的扶持下,套了一件淡紫色的纱衣,缓缓走出大门。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些花卉,此时稀稀落落地开着几株。院门口的紫薇花倒是开的很是热闹,几只蝴蝶正绕着花来回打转。游廊旁边一棵柳树长得很是葱郁,枝条都快要垂落在地上了,也不见人打理。 白灵扶着谢千羽在砌花石子路上缓缓走着,一时之间二人都静默着。 谢千羽忽然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白灵,轻声道:“你的珠花呢?” 白灵一呆,她头上一直戴着之前元氏赏赐的一支珠花,虽不是什么好珍珠,却也值些钱。今日她趁着出府的机会,将那珠花典当了,换了五百个大钱,买了些日常用品。这话说出去只怕没人信,昌宜伯府嫡出大小姐,连针线和布料都买不起,只能让丫鬟去典当自己的首饰。“今日没带。”她也不愿将这难堪的境地细细说给在她看来还不谙世事的小姐。 谢千羽瞧她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事实,却也不说破。 出了院门,谢千羽朝着记忆中的元氏房里而去。白灵有些纳闷,大小姐不是一直与大夫人不亲厚吗?今日怎么想去正房了? 正房里点着豆大的油灯,门口连个守门掀帘子的人都没有。 白灵走上前去,素手将帘子打起,谢千羽有些犹豫地走了进去。 周嬷嬷依旧是白日里那身衣裳,正坐在拔步床的台阶子上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周嬷嬷,大小姐来瞧大夫人了。”白灵提醒周嬷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周嬷嬷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谢千羽,又瞧瞧一旁站着,也是一脸困惑的白灵。“羽姐儿来了?我去倒杯茶。”从前,元氏每日里还有醒着的时候,常常想见见这孩子,每次都是自己三请四请才能将有些胆怯的孩子请来。如今,大小姐自己来了,可不是喜事吗?x x :/ 白灵一边帮着周嬷嬷沏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小姐。这孩子这几日越发不爱说话了,别是有了什么想法吧? 谢千羽走到拔步床上,看着在昏暗灯光下面色死灰的元氏,不由得有些惊叹,记忆中,母亲是一位美人,可也没记得,居然这么美。出身四大世家之首,下嫁给新贵之家,本就憋屈,何况还是这样的沉鱼落雁之貌?奈何,所嫁非人,谢征虽然爱美人,却不爱元氏,其中缘由,只怕不是简单一个自卑的理由能概括的。 周嬷嬷殷勤地将温热的茶递给谢千羽,带着褶子的脸上挤出来几丝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笑容,轻声道:“羽姐儿,喝杯茶。” 谢千羽接过茶来,看着那张菊花一样的老脸,心里百转千回。她小时候不爱来元氏房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周嬷嬷太丑了。可元氏出殡那天,周嬷嬷一头撞在柱子上殉主的一幕,足够使她心灵赶到震撼。她接过茶杯,顺手喝了一口,微微挑眉,这茶,也是陈茶了。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谢府 周嬷嬷看大小姐肯喝茶,心里乐开了花。大小姐一向胆小怕人,不容易亲近,今日竟然自己来了,这是个劝谏的好机会。于是,她持着温和的笑意,道:“羽姐儿身边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些,还是要想法子将梁妈妈寻回来才是。” 梁妈妈是谢千羽的奶娘,元氏生病后秦姨娘掌家,就寻了个机会,把梁妈妈赶出昌宜伯府了。如今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是金妈妈。金妈妈是秦姨娘的亲信,怎么会诚心对谢千羽好?不但帮着秦姨娘和四小姐可劲欺负她,还将她的月例银子都贪污进了自己的腰包。 谢千羽看了眼小心翼翼观察自己是否生气的周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嬷嬷一愣,这是同意自己的说法了?要知道,从前大小姐怕秦姨娘怕得和什么似得,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呀。召回梁妈妈,这等于是向秦姨娘反抗了。她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谢千羽,小姐什么时候变了,变得胆子大了? 谢千羽将喝干净的茶杯放下,又去瞧元氏。这就是她一生悲苦的母亲,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母亲。今生,即便是拼死,也要护住母亲和哥哥的安全,否则,重活这一世做什么? 周嬷嬷趁热打铁,依旧在耳边小声絮叨:“羽姐儿这就对了,只有自己人才能放心。就说咱们夫人,如果不是有自己人在身边,这么久了,只怕早就被这谢府啃得渣子都不剩了。羽姐儿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身边只有白灵这么一个贴心暖心的可不行,仔细瞧瞧,看院子里还有谁可用,也要想法子收拢到自己身边,这样才能让金妈妈和冬儿那些货色知晓收敛……”x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谢千羽离开了正房,回到小院子,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想着周嬷嬷看似絮叨,却十分有道理的话。x 电脑端:/ 她如今身无长物,身边只有白灵一个人可用,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梁妈妈的确得想法子弄回自己身边才是。还有周嬷嬷今日说的,这院子里的丫鬟,不一定全部都是秦姨娘的人,想法子收拢几个变成手脚耳朵,也是必要的。 白灵将床幔放下来,轻声道:“小姐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谢千羽有心想问问这院子里都有哪些可用之人,却最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安安静静地睡觉了。可她却并没有睡着,她在安静地整理思路。(_ 昌宜伯府,作为开国元勋的爵府,位列四大家族,家大业大人口复杂。 如今的昌宜伯名叫谢皓,是谢千羽的爷爷。谢皓的父亲,第一任昌宜伯死于战场后,谢皓就以嫡长子身份顺利地继承了爵位,如今任两广总督,不但掌管两广的钱粮,更是漕运兵权一把抓,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其人很是有些为官的手段,在两广地界上不但很得民心,官声也不错,而且人缘还挺好,皇帝去年还专门表扬了他的政绩,前途一片光明。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娶了一个眼光狭窄的夫人。伯爷夫人秦氏,也就是谢千羽的祖母,是谢皓在开国之前娶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后来秦氏的哥哥借助与谢家的关系,开国之后渐渐做到了禹州知府。而秦氏因为是十分小的门庭出身,连书都没有看过几本,所以做事向来小家子气。 谢皓生了四个儿子,三嫡一庶。谢千羽的父亲谢征就是秦氏嫡出的老大,身份地位在谢家很高,伯爷在外任的这些年,府里都是谢征说了算,隐隐地作为当家人存在。谢千羽的亲娘元青黛出身原本很高。元氏的祖父是协助开国的护国公,掌管十五万兵权。老护国公病逝之后,元氏的父亲元齐袭了爵。元齐有乃父之风,很有些政治头脑,先皇赏了太保衔。后来今上继位,非要闹着废后,元齐极力反对,就被今上夺爵之后贬黜到了边疆,元家从此没落,元氏也一病不起。 谢征生了三个儿子六个女儿:只有大儿子谢明晟是正房元氏所出的嫡子,剩下的,都是庶出;六个女儿里也只有谢千羽是嫡出,剩下的都是姨娘所生。 至于府中的姨娘,秦姨娘是谢征最爱,原因嘛……除了那句“妻不如妾”,只怕更多的客观原因还是秦姨娘是个小家碧玉的小女人,最符合大男人的口味,再加上自身带着的风韵,是个人人争抢的大美人。她生的两个孩子,庶出四少爷谢明迁今年只有十三岁,跟着大哥谢明晟在白泽书院读书,除了爱与一些世家子弟一起吃喝玩乐,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大问题。可重活一世的她自然知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二哥,才是秦姨娘真正的智囊。秦姨娘生的四小姐谢亦彤从小就被宠爱长大,最大的爱好就是欺辱谢千羽这个大姐。元氏带来的所有陪嫁之人最恨的除了绵里藏针的秦姨娘,只怕最恨的就是这个四小姐。 还有一位曹姨娘,长相并不出众,却是生孩子最多的,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五姑娘谢轻云今年十岁,已然刺得一手好双面绣。六姑娘和七姑娘还有五少爷在几年前相继生病,已然夭折。九姑娘只有五岁,长得胖嘟嘟的,十分招人喜欢。 出生商贾的卫姨娘,十分有些经营手段,听说私房银子很是不少,近些年也很得宠爱。生了一个六少爷谢明奇,年仅八岁就看出来纨绔本质。九姑娘谢玉荷今年才五岁,还是个奶娃娃。 谢征还有一些姨娘,不过都没有子嗣,暂时还不足以威胁谢千羽。 至于二房。二房的二爷也是伯爷和秦氏的嫡子,早些年搬去了昌宜伯府隔壁的东府,和长房正院这边隔着一个院门,也算是一家子。 三房是庶子,娶的也是商贾之女,如今一家人在外经商,常年不回京城的。 四房也搬出去了,住在西府。四爷谢瑾是秦氏最小的儿子,最是得宠,也是京城有名的混不吝,寻花问柳是常事。四夫人杨氏一直没有嫡出子嗣,人又胆小懦弱,最是以夫命是从,整得府里一大堆的小妾和庶子庶女。 章节目录 第六章 荣升宴会 谢千羽黑暗中的眸子越来越明亮,前世过得太过卑微和迷茫,可以说是苟且偷生。既然重生,那么此生,定要好好打算才是。 …… 七月末,传来了吏部对谢征升迁的调令,果然是正五品的兵部郎中。消息传开之后,秦姨娘发话,账房拨钱,上上下下赏一个月的月例,全家都洋溢在喜悦之中。只是这之中并没有元氏母女的人,因为,这月例即便到了凌霄园也根本落不在他们手中。 当夜,喝得醉醺醺的谢征躺在谢姨娘的香罗帐内,告知她要开一个宴会,庆贺此事。这也是京城勋贵中的惯例,升正五品、正四品、正三品、正二品、正一品时候,要在府中宴请一些亲朋好友和官场同僚。不过一般不是以升官为说辞,而是借助赏花、品茶、庆生之类。 秦姨娘自从几年前开始掌家开始就十分头疼这样的聚会。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又是一个妾的身份,每次有这样类似的聚会,都得用元氏的幌子去发请帖。这也就罢了,可偏偏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给面子亲自来一趟,大多数是送来些礼物就算是情面。倒是能招惹来不少小官之家,可那些小官,对于昌宜伯府却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好在之前一些宴会也不过是过生日或者是小聚会,本不是什么大场面,她还算能撑得下来。可如今这升官的宴会绝不能小了,否则肯定招人笑话。她因为身份原因,从来没有机会瞧过别人的升官宴会是怎么办的,虽然偶尔听人聊天说过这样的宴会大致有些什么活动,可心里依旧一点谱都没有。只好一面派了人出去仔细打听,一面在家里紧锣密鼓地准备。x 八月初,谢府整整准备了十来日的桂花宴终于开了。 一大早,谢千羽便起来梳妆打扮。说是梳妆,其实也不过是将头发梳起来,插一些看起来名贵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的头面,穿的也是前几年流行的衣裙料子。 白灵将她头上的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取下,换上一支白玉的,一边看着镜子里谢千羽依旧面黄肌瘦的脸,一边道:“小姐忽然仔细梳妆,莫不是要出去见客?”小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走出凌霄园了吧?怎么忽然要出门去?难道是想看看今日这宴会的热闹?还是想要趁着宴会吃些精致的吃食? 谢千羽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镜子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里微微有些紧张。这是她改变人生的第一步,今日,只许成功。 白灵微微叹了口,没再说什么。那天她去朱雀大街的八宝胡同送了盒子之后的第三天,又溜出城去,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见了一个戴着蒙面斗笠的男子,说了大夫人、大小姐在府中的困难。那人声音低沉地告诉她,不必再忧心她会出嫁的事情,叫她好好伺候大小姐。她匆忙回府,短短三日,秦姨娘就找她,告诉她不必备嫁了,好好伺候大小姐。后来她托人打听过,那个紫云山庄的刘管事跌落悬崖,死了。这事一度叫她有些心慌。也不知那蒙面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出手就要了人命! 再看看大小姐这半个月越发不爱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叫她揪心。也不知大夫人这身子什么时候能好,大小姐可等着她做主呢。若是大夫人有个长短……大少爷心性纯良,大小姐又是这样的胆小……这兄妹二人,可怎么在这龙潭虎穴的谢府活下去? 谢千羽站起身来,对白灵道:“走吧,出去瞧瞧。” 此时正值正午,昌宜伯府的前厅后院里人影绰绰,有男有女。穿着官绿色衣裳的丫鬟和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厮在人群中快步穿走。 扶着谢千羽从凌霄园大门出来,刚刚进入后花园的白灵冷哼一声,轻蔑道:“果然是个姨娘罢了,竟然还想做宴会?上不得台面。”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府中自然有下人的通道,怎么能因为开个宴会就能允许下人走到主子的道路上来了?再忙也不可!这绝对是要招惹笑话的。再看到在一群贵妇人之中穿着华贵衣衫谈笑风生的秦姨娘,白灵气得直想翻白眼,这大爷也真是,将这小妾抬得也太高了。他当这管理中馈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大夫人世家出身,在府中管理中馈那几年还常说一家主母须得小心翼翼,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妾在人前这样丢人……也是,谢家本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也不过是跟着太祖打天下,才有了如今的家业。这宴会上的不妥只怕连大爷都没有看出来。 谢千羽的目光却只是在那娇媚的秦姨娘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就开始左右环顾起来。前生,就是今天,她这个一直被秦姨娘用身子不好来搪塞,不许露面的谢家嫡长孙女在父亲荣升的宴会中,忽然将一个丫鬟推落水中,导致其溺死,从此就名声扫地。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四小姐谢亦彤压下嫡姐的第一步棋——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十分有用的招数。 谢千羽轻轻撇开白灵若有似无的搀扶,缓缓朝着人群而去。今日来的宾客不少,有谢家的姻亲同族、有与谢家世代相交的世家、有谢征的同僚、也有一些依附于谢家的下官小户,而各家也都带着儿女孙辈前来应酬,俊男靓女、夫人小姐、朝臣公子,还有奶娘抱着的孩童,满院子都是互相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没有谁注意一个一身月白色长裙的脸色有些蜡黄的女孩儿轻轻走过,坐在了湖边的一块干净石头上。x 电脑端:/(_ 谢千羽看着像是对着满湖的莲花发呆,其实眼神却在关注着身边的一草一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墨绿色丫鬟服饰的小丫鬟蹲在湖边,像是在捡什么东西。她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眸闪了闪,没错,这正是前世掉入水中溺死的丫鬟,芸儿。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今时不同往日 谢千羽环顾四周,看到了远处四小姐谢亦彤在微笑着朝着自己招手。这一幕,与前世一模一样。当年,她看到妹妹召唤,便走去寻她,却在路过那芸儿的时候,不知怎么地,芸儿忽然落水。等赶来的婆子跳入水里把人救起来的时候,芸儿早就没有了呼吸。而人群中,谢亦彤的丫鬟玲珑忽然出声,指责是谢千羽将人故意推入水中。接着不知哪里的一些丫鬟婆子纷纷证明芸儿曾向人哭诉,不小心打坏了大小姐的一个琉璃花瓶而被训斥的事情。于是,她谢千羽的罪名,便在众口铄金之下,被坐实了。 记忆中谢亦彤那无害的笑容,与远处的谢亦彤渐渐重合。谢千羽的眸子里闪过寒意,前生是我蠢笨无知,此生,我地狱归来,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别想站在我头顶上作威作福!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白灵,白灵微微点头,表示一切安排妥当。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像是前世一般,一步步朝着谢亦彤走去。 在靠近芸儿几步远的时候,她的余光看到了湖面上一处有细微的涟漪,若不是留心,只怕是会认为是秋风拂过。她心里一定,便加快了脚步,似乎是要快速去找自己的妹妹一般。 那涟漪再起,谢千羽却站在离芸儿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且高声招呼了一句:“四妹妹,你来。” 她的叫声惊动了不远处凉亭里几个喝茶的贵府小姐,她们好奇地朝着这个方向看来。而那水中的人却并不知道谢千羽已然停步,自己计算了时间,用力将手里几乎透明的鱼线用力一扯,那湖边本来蹲着的芸儿“噗通”一声,就掉入了水里。 白灵反应极快,大声朝着一旁假山道:“快来几个会水的婆子!救人!那水里也有文章,仔细搜!” 谢亦彤还没有对眼前的变故做出反应,她身后的琉璃便按照她之前的吩咐,大声叫喊道:“来人呐,大小姐把芸儿推下水去了!” 谢千羽微微转头看向琉璃,这句话与前世一模一样,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法子也太粗略了些。 白灵对琉璃怒目而视,大声道:“琉璃姑娘谨言慎行,这么多人都瞧着呢!大小姐离得这样远,怎么能说是大小姐推人?” 琉璃一呆,这才左顾右盼,发现那边亭子里的众位千金和丫鬟们,都用怀疑的眼光瞧着自己,不由得脸色一白,暗暗骂自己口快。 谢亦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看到了从假山后迅速跑出来的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在那里的婆子。那些婆子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中,几乎是瞬间就将脸色惨白的芸儿救到了岸上。如此还不算,更有几个深入水底,似乎在找寻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片刻之后,一个一身绿色衣衫的三等丫鬟就被几个婆子从水里揪了出来。 这里的动静太大,瞬间就吸引了院子里各处的人。 湖的另一边,秦姨娘与一众夫人正在炫耀自己家的一株极品的荷花是从南边运来的,花了多少银子才叫它在北方的池塘里秋日依旧开放,就听到这边的嘈杂。众位夫人小姐的目光齐刷刷扫向湖边,将芸儿落水和被救起的过程看了个全程。 湖边的亭子里,大爷谢征正在与一群同僚应酬,便听到有人惊呼,众位大人忙转头去看,一个个都愣住了。 合欢树下,一群小姐本是在谈论翰林院监正冀如海大人的女儿,冀大小姐的诗词如何精妙,便听到有人落水,不由得都跑到湖边,去看热闹。 这样一来,热闹是真的热闹了,可谢亦彤却看着那被婆子揪着不放手的三等绿衣丫鬟,心里万分焦急,只怕这小丫头嘴里不牢靠,将她供了出来。 秦姨娘赶到现场,那些婆子刚刚上岸,其中一个沉声道:“这人死了。” 众人一惊,人落水到救起来不过极短的时间,怎么就死了?那些胆子小的姑娘,有些惊叫一声,便朝着后面退去。x :/ 秦姨娘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呵斥那几个婆子:“这是怎么回事?”今日的事情,是谢亦彤私下里做的,秦姨娘根本不知道。 此时,人群中钻出来一些不知哪里的奴才,七嘴八舌地说这是凌霄园的三等丫鬟芸儿,芸儿命苦,常常哭诉大小姐虐待她。 谢亦彤刚要说话,白灵却抢先道:“我们大小姐刚刚走近,这丫鬟就掉进水里去了,亏了大小姐只怕今日有什么闪失,叫了几个会水的婆子候在湖边,这才将这在水里装神弄鬼的人抓住。”她转身看向那些七嘴八舌的奴才,冷笑一声,道:“这叫芸儿的确是我们凌霄园的奴才,不过,却是四小姐院子里琉璃姑娘的远房表妹。听说,她与琉璃姑娘打小关系就很不好?”说完,白灵也不管琉璃分辨什么,只是拿着婆子刚刚递给她的透明鱼线,伶牙俐齿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叮叮咚咚说了一遍。 在场的哪里有什么蠢人?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将一具尸体摆在湖边,用鱼线链接湖水里,待大小姐走进,水里的人用力扯动鱼线,尸体便落入水中。这是一条既简单又歹毒的办法,只是大小姐命好,没有按照这使计的人算计走,否则,今日谢家大小姐杀人的传言一定会名满京都。 众人你瞧我看,眼神里不约而同充满了嘲笑。堂堂伯府,居然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发生人命案,有的热闹看了。 正在这时,忽然从远处跑来几个婆子,张牙舞爪地要跳入湖中,急吼吼地说什么要救人。水里哪里还有什么人需要她们救的?明显就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只是这唱戏的人实在是不够聪明,戏演砸了。 众人看向四小姐谢亦彤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甚至有几位小姐和少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及时用帕子遮住或者转过头去,将自己鄙夷的目光遮掩,否则,场面就太难看了。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假山上的来客 谢亦彤紧张得手中快速绞着帕子,脑子里快速旋转着。忽然,她想到什么,急急道:“大姐姐说得好听,可到底出事的时候,你离得那芸儿最近,况且,怎知不是你指使,好让大家误会是我陷害你?”x :/ 谢千羽冷淡地看了一眼谢亦彤,意味深长地笑道:“四妹妹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个牵扯你了?白灵也不过是说琉璃,你跳出来做什么?” 白灵指着地上跪着,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浑身发抖的三等绿衣丫鬟,继续道:“秦姨娘,这个丫鬟鬼鬼祟祟,陷害我们大小姐,此事可如何处理?” 秦姨娘即便再蠢,如今也知道这事情的原委了,她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转头眯着眼对白灵道:“你算个什么身份,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白灵咬唇,应了一声是,无法再说什么。 谢千羽冷冷一笑,道:“秦姨娘,府中在这样的日子出了事情,而且是冲着我来的,白灵护主心切,多嘴问一句,也不算失了规矩。倒是四妹妹身边的这位琉璃姑娘,在这尸体刚刚落水的时候,便囔囔着是我将其推下水里去的,却不知是什么心思?又与这水里装神弄鬼的丫头有什么关系?” 此时,谢征与一个报信的下人急急交代几句之后,疾步走了过来,看到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脸色一变,转身给众人作揖,道:“今日鄙府有些小事,打扰诸位雅兴,改日定当宴请诸位!”他言辞恳切,再加上现场有具尸体,众人便也纷纷告辞离去了。 待众人一走,谢征便沉下脸来,先是恨恨地瞪了谢千羽和谢亦彤一眼,转身又看向秦姨娘,口气不善道:“今日事,处理好,我还得陪着贵客。”说完,便脚步生风地走了。在他看来,今日的事情,不过是两个小女儿之间闹矛盾,无非是事情闹得有些大了而已。刚刚下人说,康王府来人了,已经引去厅里了。康王府的地位超然,得他亲自陪着才不会得罪康王府,这是大事。 秦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之后又看向神情冷淡的谢千羽。今日虽然将宴会搞砸了,可到底大爷是向着她们母女的,否则也不会将事情交给自己处理。x 谢千羽冷眼看着秦姨娘命令众人将那三等丫鬟压去柴房,又命人将芸儿的尸体处理了,直到秦姨娘远去,都没有出声一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白灵愤愤地看着眼前一幕幕,焦急道:“大小姐!此事不可轻易放过!” 谢千羽淡淡道:“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把那个丫鬟救出来。”今日她才看明白了,没有谢征的态度,整个昌宜伯府都不会将凌霄园看在眼里,即便,母亲才是大夫人! 白灵眼睛里带了雾气,夫人,夫人,你什么时候能醒来?瞧瞧你疼爱的女儿,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走吧。” 待大戏落幕,连谢千羽主仆都走了的时候,湖边的假山上传来轻微的笑声。“这出戏,有点意思。”说话声,是一个一身墨蓝色绣着狮子滚绣球花纹的青年,长得虽然不是绝色无双,却也十分耐看。 旁边一个常随打扮的健壮青年挑挑眉,道:“不过是大家后院的一些小手段,爷见得还少?”若说后院腌臜,只怕他们康王府在京城是首屈一指的。 康王府的二少爷宇文信听了常随子冬的话,撇了撇嘴,道:“你个武夫懂个屁,咱们站得高,自然能看到湖水里有人藏着。可刚刚那小丫头就走在湖边,又是怎么看到的?” 子冬挠挠头,他那扎进人堆找不到的平凡脸庞一脸愕然,“难不成这个深闺小姐居然早就知道今日的局?” 宇文信饶有兴趣地笑了笑,道:“是啊,她一个被冷落的小姐,连使用的人手都没有,又是怎么看出今日这局的?” 子冬看了看那早已没有涟漪的湖水,又看了看湖边湿漉漉的地面,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家少爷,道:“大少爷不会是想找个深闺女子合作吧?”这也有些…… 宇文信不屑地瞥了一眼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常随,不耐烦地摆摆手,爷的雄才大志你个武夫不懂。 此时,一个身穿与子冬一样衣服的常随从湖那边转过来,看似步伐不快,却眨眼就来到假山之下。他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宇文信,心里有些无奈。爷每次来别人家里做客,就非要找个隐蔽的假山坐着,非说能听到和看到不少秘密,这哪里还有半点王府少爷的礼仪?子夏无奈地道:“爷,县主叫咱们去正厅,说是谢府有事,咱们不便打扰。” 宇文信不经意地“嗯”了一声,直接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活动了活动筋骨,又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地面,嘴角扬起轻微的笑意,道:“走吧。” 子冬也从假山上跳下来,跟着准备走,却被子夏一把拉住,压着声音训斥:“爷胡闹你也不拦着?” 子冬眼睛一瞪,梗着脖子道:“那是爷,我是个奴才,我怎么拦着?” 子夏白了一眼嘴硬的子冬,哼了一声,道:“若是子春哥问,你也这么回话?” 子冬一噎,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追着宇文信走了。 子夏跟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也追了上去。 后院正厅里,谢征坐在主位,身后陪着秦姨娘。下手主座陪着四小姐和五小姐,客座坐着一位十四五岁,雍容华贵的少女,正是康亲王府唯一的嫡出女儿,前阵子刚刚被册封为庆安县主的宇文琦。 宇文信顺着掀起的帘子进来,便听庆安县主道:“如此,我们兄妹也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那件事还望大人好好考虑。” 谢征忙点头站起身来,要恭送县主。 宇文信走上几步,笑着道:“妹妹不是说谢府园子闻名京城,要逛一逛的吗?不逛了?”他长得不差,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口气有些有些玩世不恭。在外人面前康王府世子家二少爷一向是一个纨绔。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凌霄园 庆安县主笑着站起来,道:“二哥说笑了,刚刚母亲传了话来,叫咱们早些回去。” 宇文信挑眉,玩世不恭道:“好。” 待得谢征将康王府的人送到门口,宇文信一边看着宇文琦上马车,一边转头在谢征耳边小声道:“今日事,只怕是被御史台的人瞧见了。”说完,他便直接上了马,不再多说一句。 谢征看着宇文信骑着马护送着马车远去,这才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京城里一王、二相、四家的地位几乎无人可及,而康王府,就是这大城王朝中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更是权倾朝野的世家门第,平常人根本惹不起。没想到,自己刚刚升任兵部郎中,这康王府的人就借桂花宴的机会来找他,也不知是福是祸。至于刚刚宇文信的话,只怕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安庆县主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一角,看着外面骑在马上,手中拿着缀满宝石,流光溢彩马鞭挥来挥去,意气风发的二哥,心里有些拿不准。今日的事情,本应该二哥是主导,可一进了昌宜伯府,这二哥就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留下她这个女流之辈去与官员交涉,真是……母亲说得对,二哥虽然是嫡出,可到底没有什么远见,不会是三哥争夺世子之位的对手。x 电脑端:/ 谢征送走了康王府的人,站在二门处想了半晌,觉得今日的事情闹得太大,还是得亲自去瞧瞧大女儿才不会被御史参奏他为父不慈,于是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座已然很多年没有踏足过的凌霄园而去。 凌霄园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十分有当家主母的派头,只是如今大门上的漆也斑驳了,院门上的飞檐也掉下来一块,连院墙都被紫藤爬满了,没有人打理。只要站在门外就已经能看出院子里的阴森。 谢征站在门口,恍惚间想起十几年前,元氏家族鼎盛的时候,他迎娶元氏进门。那十里红妆将整个京城都轰动了。这个院子,几乎被红色的绸带铺满,被大红喜字占据每一个角落。新房里,元氏盖头被他揭下,斑驳的光影下,那张美艳绝伦的,天仙一般的脸庞,那样的含羞带怯,那样的勾人心魄。x :/ 是啊,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元氏厌恶的?是元氏那永远义正言辞的说教?还是她反对他纳妾时候的嚣张跋扈?或者是元氏家族没落后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颓败?不,都不是。是她不管什么时候,都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世家之女风范;是她眼角眉梢中透出看不起他们这些新贵的高傲;是她对家里规矩的指指点点;是她即便在闺房中也循规蹈矩的无趣……正好,元氏家族没落的消息传来,他便顺应母亲的意思,远离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正妻。母亲随着父亲去了任上之后,他便渐渐地将府里的中馈交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妹,秦姨娘。 迈进院子,满院子都是他与元氏刚刚新婚之时的记忆。那乱草丛中的小亭子里,她曾经端着昂贵的茶水,嘴角带着完美的笑容递给他。他当时在做什么?对,是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研读,因为快要春闱了,他的心思不在书以外的任何地方。一口茶喝下,有些烫,他便借着机会训斥了这个几乎从来不会犯错的夫人一场。 那年春闱,年仅二十岁的他中了二榜第三名。得到消息回府的那日,他同时接到了元氏怀孕的消息,这是真正的双喜临门。接着,十月怀胎,元氏生下了他的嫡长子谢明晟。晟哥儿打小就能看出聪慧,托了不少关系才将儿子送进远近闻名的白泽书院。孩子果然不负众望,一直是书院里数一数二的文采。今年秋天,他可以参加秋闱了,若是中了贡生,明年可博一下春闱。(_ 谢征已然不知不觉进入了凌霄园,看着萧条的院子和寥寥无几的下人,他缓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周嬷嬷端着一盆水出来,撒在地上,大声指挥着廊下站着嗑瓜子的冬儿:“大夫人又不好了,你还在廊下闲聊。还不快去弄盆子热水来?” 周嬷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说话前早就看到了十来年不曾进过凌霄园的大爷,可冬儿没有看到。“周嬷嬷,你一个主院里伺候的,怎地来管起我了?我可是跨院的一等丫鬟。再说了,大夫人都睡了多少年了,再不好能怎么样?”冬儿满脸的不屑。 周嬷嬷怒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大夫人就是再怎么样,也是大爷明媒正娶的正妻,是凌霄园的主人!容不得你们这些下人作践!” 冬儿更加不屑,轻蔑道:“容不得作践,也作践了多少年了,整个谢府都知道的,难不成是今日才有人作践大夫人吗?” 周嬷嬷气得脸色发红,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她,怒道:“大夫人刚在里面吐了血,生死不知,你……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你将大爷置于何地?” 冬儿顺手将剩下的几个成色不好的瓜子丢到地上,虽然不明白这老婆子今日怎么句句话不离大爷,可平日里蒙不吭声的人反抗她,瞬间叫她红了眼,挺直了脖子,道:“你可别拿大爷来吓唬人了,咱们家大爷爱的那是秦姨娘,何时理会过大夫人那个活死人?” “放肆!”她话刚落地,就传来一声爆喝,谢征虽然拎不清,可身为官场,怎么会不明白冬儿这句话足以让御史台一本“宠妾灭妻”的奏章告到皇帝那里去。再加上之前周嬷嬷的点火浇油,显出了冬儿的嚣张拨扈更加叫他恼羞成怒。昌宜伯府对于元氏的打压和不闻不问只能是暗箱操作,怎能拿到明面上来?再说,今日的宴会,他的那些同僚看到是一个姨娘主持府中中馈的时候,那一个个的表情,不屑中带着嘲讽的笑意。他的顶头上司张大人还拉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修身齐家”,如今看来,只怕是已经招了外人闲言碎语了。如今他升任,可不能在家事上出问题,影响了前程。看来,今日宇文信的话,就是给他警告的。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责奴 众下人本来是听到这无人问津的院子里有热闹看,都涌了出来。如今却看到十来年没有进过凌霄园的大爷黑着脸怒斥,吓得一个个,忙散开。不过这热闹百年不遇,人们虽然都跑到了院子外,却并没有走远,都在院门口看热闹。 听到谢征的怒斥,冬儿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什么好。大爷多少年没来过凌霄园她虽然不清楚,可她来这里也有几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大爷的面,如今怎么忽然来了?而且还听到了自己那些话。不过话说回来了,她的姑姑金妈妈说过,大爷厌恶了大夫人,即便是悄悄弄死元氏,只怕也是正中大爷的下怀。没事的,没事的,大爷不会将她如何的。刚刚稍微定下心来的冬儿,眼看着谢征那双绣着祥云的赭色官靴越走越近,不由自主地又提起心来。x :/ 这时,周嬷嬷忽然跪下,老泪纵横道:“大爷,救救大夫人吧!”今日大爷荣升宴会,秦姨娘那个小家子气的东西,定然不能将这样的宴会举办得华而不俗,清而不怯,大爷定然会想起大夫人的大家风范。那么,这便是她替大夫人争取一个活命机会的最好时机! 谢征看着周嬷嬷,忽然想起今日宴会上那些毫不出彩的水果茶点和院子里那些并不热闹的花卉,还有众人离开时候,车马和仆从的乱七八糟。此事若是元氏来办…… 记得刚刚新婚那会儿,他也举办过几次文会。有一次,他突发奇想,大冬日的,想要举办文会。选址就在后院的小山坡上,那里有一处可烧地火龙的院子。一众公子站在打开的窗前,居高临下地观赏园子里大雪纷飞的景象。众人拿着金蟾折桂的官窑杯子,喝着谢府自己庄子上酿制的桂花酒,谈天说地畅想未来,哪一个不说谢家品味极高?还有那不停端上的,每一碟子都不一样的精致点心,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些点心的名字:昭君出塞、文君抚琴、婉儿赏菊、易安采荷、文姬洗笔、西施浣纱……那些精致的点心,配上这些精致的名字和每样点心专用的绘制着古代美女小碟子,叫那些公子们赞叹不已。 如今,这场宴会……不出彩就算了,他的同僚纪大人还打趣了一样点心,说是京城香宝楼的。堂堂昌宜伯府,四大家族之一,举办宴会居然在外面买点心,实在是叫人瞧不起。 “大爷,”谢征被冬儿的声音从思绪里拉出来,“大爷明鉴,奴婢平日里不这样,是周嬷嬷这个老东西引诱我说出这些话的。”冬儿脸色有些白,她拿不准这个一向对凌霄园母女视而不见的大爷会不会发落自己。 谢征回过神来,怒瞪了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丫鬟,对周嬷嬷道:“命人将其打二十板子,卖了。” 周嬷嬷泪眼婆娑中听到大爷的吩咐,瞬间耳清目明起来,急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为大爷打开帘子,好叫大爷自己看看大夫人的惨状。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冬儿愣在当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大爷要卖了她?居然要卖了她!那她还怎么听从秦姨娘的吩咐去引诱大少爷?还怎么开脸做姨娘?那她的前程…… 早有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冬儿捂着嘴拖出了院子,将其绑在凳子上,咋咋忽忽地开始打板子。只是瞬间,看热闹的人就围了一圈。 冬儿连疼带气,却被一块不知道谁的裹脚布堵着嘴,熏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了,更别说喊叫出声音。 在打到七八板子的时候,冬儿的姑姑金妈妈终于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拿出一副上位者的款儿来,指着那几个粗使婆子,大声道:“反了你们了,敢打我的侄女,给我停手!” 那几个婆子却根本不听她的,有几个继续打板子,另外有一个十分粗壮的走上一步,笑看着金妈妈,道:“金管事好大的派头。只是,这板子是大爷吩咐打的,我们可不敢违逆。不如金妈妈自己去求一求大爷?如今大爷就在凌霄园呢。”说着,常年开裂的手指指着敞开的凌霄园大门。 金妈妈刚刚本是在和一群婆子吹牛喝酒,听了婆子这话,本来就不很醉的脑子,彻底清醒了。瞧清楚了这几个婆子清一色的是大夫人的陪嫁,只不过这些年被秦姨娘挤压得职位越来越低,竟然都成了粗使婆子。元氏的陪嫁打秦姨娘亲信的板子,这是……大夫人要翻身了?谢家要翻天了? 元氏的陪嫁口口声声是奉了大爷的话,她没了法子,只能快步进入凌霄园,她就不信了,大爷疼爱了秦姨娘十几年,难不成要转性子了? 谢千羽站在被柳树枝条遮挡严实的长廊下,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看来谢征还没有蠢到家,知道今日闹了这一出之后,得来凌霄园做做样子。这不像是谢征一贯对后院不闻不问的做派,是他忽然便聪明了,还是谁在背后提点了他?x 白灵走到她身后,压低声音道:“那个丫鬟,没能救出来。”看谢千羽点头,她便将眸子看向院子门口,看到那被打的人是冬儿之后,不由得眼中带着亮光,声音很低,却很激动地道:“大小姐,看样子,大夫人的病有救了!” 谢千羽的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淡淡地“嗯”了一声。否则,她唱今日这出戏做什么? 凌霄园里的正房里,谢征看着床上脸色惨白,不停盗汗的元氏,有一瞬间的皱眉。周嬷嬷说的不错,到底是自己的妻子,还不能让她死去。看着屋子里破败的景象,谢征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这幅样子传了出去,那他的官声一定会像是这凌霄园一样破败不堪,那他还怎么往上爬?“叫昌盛拿我的帖子,去找薛太医。”昌盛是他的常随,此刻就候在二门处。 周嬷嬷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亲信去传话,转身又折了回来,跪在地上,呜呜咽咽道:“大爷,我们大夫人一定感谢救命之恩!”顿了顿,她又道:“夫人的药已经吃了好些年,早就不起作用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秦水谣 谢征坐在拔步床外的椅子上,听了周嬷嬷的话,微微挑眉,“吃了许多年?不是上个月薛太医还来过吗?没开方子?”他记得秦姨娘说过,上个月还给元氏请了薛太医,怎么回事? 周嬷嬷一呆,纳罕道:“薛太医?上个月?咱们大夫人自病了之后,就只请过两次太医:头一次是八年前刚刚病了的时候,再一次就是五年前,而且第二次来的,是个脸生的太医,说是姓乔。大夫人就是吃了他的药,才一病不起的!”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征脸色不好看了,太医院哪里有什么姓乔的太医?秦姨娘居然为了吃醋而骗他!不不不,绝不会,那样温婉的女子,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置主母的病于不见,甚至可以说是任其病死呢?绝不会是秦姨娘的主意,定然是下面人没有督办好,一定是这样。 周嬷嬷仔细看着谢征的脸色由怒意变成了释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秦姨娘在大爷心里的位置,果然是不好撼动的。只能等待大夫人醒来之后,才好做计较了。可大夫人的病越来越重,能不能好起来,还真的不好说了。 周嬷嬷正要再接再厉地告秦姨娘一些状,金妈妈却掀帘子进来。周嬷嬷心里暗自开心,这个时机刚刚好。于是继续哭道:“只求大爷发发慈悲,即便不给大夫人改方子,也不能再叫人将大夫人的饭食扣下了啊。从前还好些,如今,大夫人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谢征看着声泪俱下的周嬷嬷,有些不太相信他的原配正妻怎么会连口饭都吃不上?这不是笑话吗? 金妈妈连忙走上几步,压着乱跳的心脏,看起来很平常地给谢征行礼,之后,强笑道:“大爷,咱们凌霄园怎么可能耽误了大夫人的饮食呢?周嬷嬷老糊涂了。” 周嬷嬷猛然转过头去瞧她,责问道:“我是凌霄园的管事嬷嬷,你一个跨院的管事,怎么知道凌霄园主院的事情?莫不是你扣下的?” 金妈妈一呆,急忙跪下叫屈:“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嬷嬷这也太压制人了!” 正闹着,门帘一挑,环佩叮当的秦姨娘带着七八个丫鬟和六七个婆子鱼贯而入。当看到里面情形后,先是一愣,之后凑上来对谢征道:“慕远,大夫人怎么样了?”秦姨娘在谢家地位特殊,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一向称呼谢征的小字。 谢征看着秦姨娘艳美的脸上一脸的关切,使得他烦躁的心情瞬间清爽了些。瞧瞧,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样子,先要关心病人。“已然请了太医。”他看着秦姨娘一身素净却不失华贵的衣裙,那摇曳的红宝石步摇,还有那花容月貌的面庞,心情渐渐舒畅起来。比起严肃的元氏,这才是女人。 此时一丫鬟走上前来,低声禀告道:“薛太医来了。” 谢征说了一句“请”,那丫鬟便出去传话。片刻后,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大夫便进来,手中提着药箱子。薛太医名叫薛彻,虽然在太医院资质尚浅,医术却是有口皆碑,一些世家大族请不来院判,便大多愿意请他。 薛彻进门,先是给谢征行礼,之后问了几句元氏的情况,就去问诊了。两只手都诊过之后,薛彻看了看之前的药方,又瞧了瞧元氏的面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薛彻缓缓走到桌边,开了一付药方子。 谢千羽正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眼前情况,缓缓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说话。而在场的人,除了周嬷嬷,并没有谁注意到她来了。 薛彻开了药方,嘱咐了要吃清淡的东西。 谢征谢了留下药方的薛彻,便让有脸面的管事将人送出去。他转身看着元氏叹了口气,瞧这气色,的确是太虚了些。他看着一脸关切看着元氏的秦姨娘,道:“还是要好好送些补品来,不可怠慢嫡主母。” 秦姨娘一呆,随即笑着道:“慕远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能虐待主母不成?”一句不好听的话,在她说出来,不但变成了撒娇的口气,声音更加是婉转动听,听得谢征心里酥酥麻麻,好不享受。x 角落里冷眼看着一切的谢千羽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秦姨娘这份小家子气的唱念俱佳可不是母亲这种世家大族之女能学的来的,可偏偏谢征就是喜欢得不行。秦姨娘不但长得好看,更加知道如何才能抓住男人的一颗心。 秦姨娘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众人要如何伺候好元氏,这才挽着谢征的胳膊,亲昵地一起走了。 周嬷嬷流着泪,看着床上的元氏,心都揪在一起了。半晌之后,才将屋子里的人都呼退。之后走到谢千羽身边,对她道:“小姐,如今看来,也许是个机会。” 谢千羽挑了挑眉,什么机会? 周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前白灵送东西去朱雀大街的事情说了之后,道:“小姐,大夫人今日又吐了一次血,已然到了生死攸关。现如今,是拿主意的时候了。” 谢千羽坐下,喝了一口凉茶,问:“那院子里的,是什么人?” 周嬷嬷咬了咬唇,想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压低声音对谢千羽道:“是元家留在京城以防万一的人。” 谢千羽沉默了。前世,这些人是否在此时有过助力,她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元家回京之后被人告密到了皇帝那里。元家和这些暗桩被连根拔起,罪名是图谋不轨。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郑重道:“母亲的病要紧,只要能将母亲的病看好,不惜一切代价。”至于那告密的人……她前世也暗自查访过,虽然没有确定的结果,却是有几个怀疑的对象。 周嬷嬷忙笑着点头,转头看向白灵,问:“白灵,上次你与那人约好的日子,可是今日?” 白灵点头道:“本来是想着今日宴会,定然有空隙可钻,才约好今日,只是如今这事情一件件,我只怕是出不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中毒 周嬷嬷想了想,道:“不,只怕是更方便了,你快去吧,将这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那人,叫那人赶快安排人进咱们府里给夫人看诊。” 白灵纳闷地看着周嬷嬷,道:“府里这么多事情,秦姨娘那里肯定……” 周嬷嬷冷哼一声,道:“正是府中出了事,秦姨娘害怕败露这些年的行迹,她定然会拉着大爷好好温存。”她看了白灵一眼,道:“更别说今日还有康王府的人来访,即便不是什么大事,只怕二人也得商议一会儿。那么角门那里,定然空虚。你快去快回,羽姐儿这里少不得人。” 白灵应了一声,看了谢千羽一眼,便急匆匆去了。 周嬷嬷又絮絮叨叨了半晌,才出去。不过一会儿又端了一碗茶回来,又是絮絮叨叨地给元氏喂茶。 谢千羽心里乱作一团,前世这个时间段的事情有些久远,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母亲是年后去世的,葬礼也很潦草。从那之后,她便成了真正没有娘的孩子。不但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减除,最后还落得那样的下场。说得好听,是嫁给了皇子。可她在四皇子府过得还不如一个小妾。后来在一次四皇子的宴会上,大太监卢湛看上了她,四皇子便与谢家合谋,将她诈死,一顶小轿送进了归一山庄。可笑的是,她入归一山庄的那日,便是四皇子妃死讯传出的那日。 周嬷嬷起身给谢千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片刻后,叹了口气,悠悠道:“唉,大夫人命苦啊。生羽姐儿的时候就不顺当,如今自己又成了这个样子。秦氏那个腌臜货送来的药,就没有一次是没有毒的,你说说,大夫人能喝吗?最后干脆就一睡不起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下的手。羽姐儿啊,你瞧瞧,大夫人连个助力都没有。我一个管事婆子,撑死了也只能维持成现如今的局面。哎,大夫人命苦啊……”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元氏居然是中毒?不是生病?谢千羽眸子一寒,道:“周嬷嬷你可确定?” 周嬷嬷一瞪眼,道:“我的羽姐儿,若不是下毒,咱们大夫人能睡这么久?什么病才能睡这么久!” 谢千羽微微皱眉,轻声道:“薛太医今日并未说母亲是什么病症,看来,他是知道其中的情况。白灵此去自然也能带回来药,只是,暂时先不用了。待找个信得过的大夫,给母亲好好整治之后再说用药的事情。” 周嬷嬷一愣,有些无措。 谢千羽也没再说话,如今只能保守着来,母亲的身子可经不住折腾了。 到了天快擦黑的时候,白灵回来了。她一进屋子,就对谢千羽和周嬷嬷道:“都与他说了,他说三日后,叫人来。” 周嬷嬷念了一声佛号,半晌后,哽咽道:“老天有眼,大夫人有救了。” 谢千羽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谢千羽便醒了。她看了看一旁睡着的白灵,起身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白灵已经醒了,正在给她倒茶。 白灵将冷茶递给她,小声道:“天还早,小姐再睡会儿?” 谢千羽摇摇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之后,道:“不了,更衣,咱们去院子里走走。” 白灵应了一声,去衣柜里拿出一个银红色的斗篷,给谢千羽披上,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是在跨院里走走吗?”小姐这几日与往日不太相同,似乎更不爱说话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谢千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当先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是八月的天气,可早上起来,到底是有些冷的。谢千羽洗得发白的软底鞋走在晨露满满的院子里,不多会儿就湿了,可她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坐在了那乱草横生中的一个石桌旁。看着满院子生长十分随意的各色花草树木,心里盘算着心中一步步的棋。 此时,一个粗使婆子拿着一把扫把进来,看样子是来扫院子的,一看到谢千羽坐在院子里,吓了一跳,随即过来请安。 谢千羽看着这婆子,轻轻笑了笑,道:“你是苏大家的?” 那婆子忙点头道:“正是。” 谢千羽记得,这婆子姓孙,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病倒后由秦姨娘做主嫁给了前院管理马房的苏大。再后来就被秦姨娘抓了一个什么错处,贬成了粗使婆子。 孙婆子眼睛里含着泪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羽姐儿的身子,可好?”这些年不只是元氏病病歪歪,连谢千羽也总是弱不禁风,小病不断。x 谢千羽有意拉拢元家旧人,便温和笑着道:“这些时日觉得身子比之前轻便很多,连精气神都清明了。”她笑起来极好看,只是蜡黄的脸色,让人一看就是个病人,或者说,营养不良。 白灵瞧了谢千羽一眼,大小姐自从上次病了之后,就有些不太一样,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对,就是这眼神。从前的小姐,眼神里都是怯怯的,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只怕哪个秦姨娘的眼线瞧着自己不顺眼去告状。如今的小姐,眼神里满是坚定,怯弱之色几乎都瞧不到了。 谢千羽细细瞧了瞧那婆子,见她红了眼圈,想说什么,又有顾及,便也不再强求,转身对白灵道:“回去换身衣裳吧,去瞧瞧母亲。” 当谢千羽新换了一身天蓝色纱衣出来的时候,那洒扫的孙婆子已然拿着扫把走了。那些昨日被秦姨娘吩咐了要好好照顾元氏的众人今日起得都分外早。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昨日欺负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冬儿被大爷打了!连金妈妈都没有将人救下来!大夫人这么多年终于被大爷注意到了,这凌霄园的天说不准是要变了! 白灵一门心思都在谢千羽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小跨院的变化。等到了主院,看院子里居然有人打扫不禁一呆,随即回过神来,只怕是秦姨娘的意思,这是要在大爷面前表现呢。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不再怯懦 谢千羽自然也看出了这院子里的变化,不过,她并不觉得秦姨娘是聪明了,反而觉得,这不过是秦姨娘的障眼法罢了。 周嬷嬷正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把扇子缓缓地扇火煮茶,看到二人过来,忙站起身来,将扇子交给白灵,自己带着谢千羽进了主屋。 元氏依旧睡着,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谢千羽坐在元氏床边,转身看周嬷嬷,轻声道:“周嬷嬷给我好好说说母亲的病吧。”前世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仔细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如今,该是颠倒乾坤的时候了。 周嬷嬷忙应了一声,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先是叹了口气,才道:“夫人的命苦啊。十年前,羽姐儿两岁的那年,元家落了难,夫人在谢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先是伯夫人不停地端着婆婆的架子刁难,之后伯夫人随着伯爷去了任上,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可大爷却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秦姨娘。秦姨娘接手中馈的第二年,夫人就病了。说是病了,其实是……”她抬眸瞧了瞧认真听着的大小姐,忽然住了口。不对啊,羽姐儿向来不太不管这些的,怎么今日不同了? 谢千羽看周嬷嬷停住话头,心里便明白她的疑惑,便道:“嬷嬷,这几日我病着,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咱们凌霄园已然退无可退,若是再默默不为,只怕接着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可若是反击,我又有太多事是不知道的,所以即便我有一些想法,也没有着手的地方。”她说得很是隐晦,可周嬷嬷以一个下人的身份能死死护住元氏和自己的性命,绝不是什么蠢人,自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谢千羽话中的含义。她呆了片刻,之后便是又喜又悲,一时没有忍住,居然放声大哭起来。x 周嬷嬷坐在地上,又是委屈,又是欣喜。怎能不委屈?她一个下人,在这虎狼之窝中使尽浑身解数保护一个昏迷的主子和一个幼小单弱的主子,是要怎样的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又怎能不欣喜?支撑了这么久,终于等来小主人的坚强,而且,听羽姐儿的意思,这是要站在夫人面前,保护夫人了?老天开眼啊,她周嬷嬷,终于是熬出头来了!她终于等到自己的主心骨了! 白灵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嬷嬷坐在地上捶足顿胸,哭得毫无形象的样子,不由得端着茶,愣住了。 谢千羽无奈地站起身来,凑在周嬷嬷面前小声劝慰:“嬷嬷,别打草惊蛇啊。”这哭声也有些太大了些。 白灵忙放下茶水,跑过来,一脸的慌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嬷嬷哭什么?”难不成是大夫人没了?她慌张地凑到元氏身边,仔细检查,这不是好好的吗? 周嬷嬷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使得本就不好看的长相更加丑陋。她眼中放射着光芒,紧紧抓着谢千羽的手臂,语不成言道:“羽……羽姐儿,我……我知道,可……我……忍不住……”x :/ 谢千羽被她哭得也湿了眼眶,轻声道:“周嬷嬷,咱们需得从长计议。” 周嬷嬷一边点头,一边努力地将哭意压下,半晌之后,才招呼白灵来到身边,三人凑在一起,小声地、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如今的处境。 一个时辰之后,谢千羽从主院出来,并没有回到跨院,而是出了凌霄园,走在昨日的湖边,缓缓地绕着湖水开始散步。 白灵也刚刚哭了一场,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想象不到她和周嬷嬷的艰难。看着一步之前缓步而行的小姐,她忽然从心里燃起一股子希望,小姐长大了!她再也不必时时刻刻都防着金妈妈姑侄俩迫害小姐,再也不必担忧小姐饿了就自己忍着,被人欺辱了都不敢反抗!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 谢千羽在湖边足足转悠了七八圈,直走得腿都酸了,才将周嬷嬷说的话真正地整理明白。 母亲被下毒了,可这毒怎么解,这么多年,周嬷嬷偷偷请来的所有大夫都没有什么办法。母亲的外祖父许太医虽然医术精湛,可惜早亡。连曾外祖母都被当年的元家连累,早就被贬到边疆去了,根本不在京城。虽然这次太皇太后殡天大赦,元家和许家都会回来,可也不是这些时日的事情,怎么也得年底去了。母亲的病不一定能拖到那时候,那么这条路就暂时不通。至于元家当年留下的那个朱雀大街元宝胡同的负责人青山说,今日会送大夫进来,只怕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毕竟这几年周嬷嬷将在毒科方面的大夫都请便了,也没有见谁有什么办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至于钱财,母亲当年十里红妆,如今都掌握在秦姨娘手里。几个陪嫁的铺子和庄子也都在谢家人掌控中,得想法子赶快将这些拿回手中,只有手中有银子,才好办事情。 母亲当年在府中的一些陪嫁下人,这些年都被秦姨娘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已经没有什么人在重要职位上,大多数都像是今早遇到的那个孙婆子一样,处在十分低贱的位置。 谢千羽这边想着事情,那边,几个人从湖对面经过,看样子是去了凌霄园。 没等谢千羽问,白灵就道:“是秦姨娘又派人大张旗鼓给小姐和大夫人送补品了。昨日傍晚就送了一次,被金妈妈扣下了,说是要给挨打的冬儿留着。” 谢千羽挑眉,纳闷道:“冬儿?不是说要发卖出去吗?” 白灵说起这个就生气道:“正是!大爷发的话,要卖了。可秦姨娘根本没有照办,偷偷留下了,还住在咱们凌霄园的下人院子里。” 谢千羽眸子闪了闪,对白灵道:“咱们回去。” 二人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一溜送补品的人从金妈妈居住的下人的院子里出来。谢千羽驻足看了看,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跨院。 此时跨院已经收拾妥当,倒是干干净净的,连那些杂乱无章的野草也不见了踪影。看来秦姨娘还是很会做事的,知道今日谢征必定会跟着复诊的薛太医来凌霄园,若是院子里太不像话,一定会惹谢征不快。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复诊 踩着干净的砌花石子路回到屋子里,白灵将各个窗子都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之后,就看到谢千羽坐在一个梨花桌案后面,轻轻地翻阅着一本书,于是悄悄退出去煮茶了。 这是一本画着花样子的册子,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可如今,她却并不喜欢这些了。再看看书架子上的书本,几乎都是花样子和女则女训,竟然没有一本是上的了台面的。 谢千羽忽然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都不受谢征喜欢。同样是谢家的女儿,四小姐谢亦彤,不过十一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都开始涉及了,而且还小有成就。可自己,却只看这些小女儿的东西,既不能给谢府长脸,又不能彰显大家风范。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买些正经书回来,还有母亲当年陪嫁的一些书籍孤本,也该拿来瞧瞧,怎样也得让自己涉及的东西多一些。否则,一无长处的自己,只怕会步前世的后尘。x :/ 院子外白灵的声音传来,“大爷安。” “你们夫人今日如何?”谢征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轻松,昨天那么大的事情,秦姨娘一晚上就把他搞定了,甚至还觉得大女儿和正妻有些矫情。不过,昨天既然与薛彻约好了,人也来复诊了,还是需要把好丈夫的表面工作做好才行,所以亲自带着薛彻来了凌霄园。(_ “夫人好些了。”白灵察言观色,说的也是实情。 谢征便带着薛彻进了正房的屋子,谢千羽忙站起来,出了跨院,紧跟着,进了屋子。她按照礼仪向谢征和薛彻行了礼。 白灵上了两杯毫无味道的茶水之后,就默默立在那里不动了,世家大族丫鬟的规矩一丝不差。 今日天气十分炎热,薛彻和谢征也的确都渴了,于是双双拿起茶来喝。茶盖子揭开,闻到茶香,二人就已然愣住了,这什么茶?茶香居然如此劣质?再喝一口那温度刚刚好的茶水,谢征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堂堂伯府,用这样的茶水待客,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谢千羽看二人不善的脸色,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走过来笑道:“父亲和薛太医只怕喝不惯,白灵,去秦姨娘屋子里,叫她把父亲平日喝惯的茶拿些过来。” 白灵应了一声,出门就招呼站在廊下的丫鬟小翠,吩咐了事情,再回来的时候,薛彻已然给元氏把脉了。 半晌后,薛彻站起身来,收了小枕头,微微点头道:“夫人的症候不是一日之功,且慢慢养着才是。” 薛彻又开了一个药方,之后抬眸有些埋怨道:“谢大人,我昨日的方子虽然有些药材的价格不低,可到底是身体重要,不能不吃啊。” 谢征有些没回过神来,纳闷地看着薛彻,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薛彻只好继续道:“夫人如今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这些药膳和药汤都得喝下才好,否则,即便是如今看起来没什么大不妥,也依旧会将身体损耗一空。” 谢征眨巴眨巴眼睛,这下他听懂了,这薛彻是以为谢家心疼那几两补药银子,没有给病人抓药?“薛太医过滤了,昨日的药膳和补品她是吃了的。” 薛彻有些冷淡地笑了笑,道:“谢大人,在下虽然不才,可病人是否吃过药,我还是能看出来的,除非,是药有问题。不知昨日的药渣还在不在?可否取来我瞧瞧?” 谢征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气,可到底是有点底的,便道:“我们谢家但凡是吃药,定要留下药渣三日,以备万一。你,将药渣取来给薛太医瞧瞧。”他看着白灵,淡定吩咐。 白灵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看着谢征,摇摇头道:“大夫人没吃药,并无药渣。昨日奴婢去找药房取药的时候,药房说那药方子上的几位药不好买,得寻时机,叫大夫人且等着。” 谢征几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这也太没有面子了。正要顺着白灵的话,问一问为何薛彻开药会开不好寻找的药,可薛彻却及时接话道:“不好寻?我昨日不过开了一些茯苓、陈姜、甘草、紫苏一类,哪里有什么难以买到的药?只怕你们谢府自己的药房就有这几味最常见的药。唯一不过那药引子需要玉泉丸,只怕是要些银子罢了,怎么能让病人到现在都吃不上药?这不是耽误人命吗?” 白灵一愣,紧张道:“人命?” 薛彻白了白灵一眼,道:“可不是?亏了大夫人福星高照,这是自己缓过来了,这若是给了体弱之人,只怕今早就是个高烧不退的下场!” 谢征一面生气药房居然这样拿自己正妻不当回事,一面后怕,如果真的是这原因让夫人死了,今日薛彻的一番话,足足可以给自己扣上一个草菅人命的头衔,到时候御史台又有的活干了。所以,他的脸色红白变化,十分好看。 谢千羽许久不说话,此时期期艾艾地看着谢征,半晌之后,像是有些忍不住了,才道:“父亲别责怪秦姨娘,她连一个丫鬟病了都会流水一样送补品,只怕是交代过的,下面人疏忽了。” 谢征转头去看一脸委屈的女儿,有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丫鬟?什么补品?”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就是昨日父亲下令杖责之后赶出去的那个冬儿,如今在下人的院子里养病呢。今日我还瞧见不少秦姨娘的人送了补品去那院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征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转头去看薛彻,可薛彻似乎很关注病人病情,要认真听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更加恼火,这个秦姨娘,平日里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几日做事这么拎不清! 这时,秦姨娘得到小翠的报信,带着上好的太平猴魁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谢征脸色不善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一突。不过瞬间,脸上就带了柔和的笑意给谢征和薛彻行礼。之后一边招呼身后的一众丫鬟上茶,一边柔声问薛彻道:“薛太医给我们大夫人瞧过了?如何?”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正面交锋 听了秦姨娘的问话,薛彻若有所指地看着谢征笑了笑,答道:“还好。”一个妾,这派头还真是和当家主母似得。 谢征自然知道薛彻的笑是什么意思,尴尬地咳了一声,对薛彻道:“请喝茶。”说着,自己也拿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 谢家在安徽太平县有一座茶山,专种太平猴魁,一向专供谢府。谢府的太平猴魁一向是京城有名的,除了每年送进宫里几斤极品的,大部分都用来送礼。 薛彻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叶在水中立,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果然是京城有名的谢家好茶。”说完,眼角瞧了瞧那一旁放着的,之前白灵送上的,毫无味道的劣质茶,无声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心里有话,不便说的样子。 即便他不说,谢征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一阵烦躁,想要轰人走,可到底是个太医,得罪不得,只得陪了几声笑,缓缓喝茶。 谢千羽对白灵道:“去取些玫瑰冰碗来给父亲和薛太医去暑。”看白灵转身而去,便转身又对谢征道:“父亲,薛太医不辞辛苦来伯府两次给母亲医治,女儿实在是感激得很。” 谢征早就指望转个话题,忙应了一声。 秦姨娘却是眸子一闪,看到谢千羽站在这里,神采奕奕,不由得心里一突,刚刚居然没有看到她。秦姨娘忙笑着道:“羽姐儿,这暑热的天,可别吃太冰给激着了。” 谢千羽挑眉看着秦姨娘,淡淡笑了笑,道:“姨娘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吃。” 秦姨娘笑着道:“不劳烦羽姐儿身边的丫鬟,我这便叫人去取。”说着,对身边的管事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忙退了出去,撒丫子跑起来,去追白灵。整个昌宜伯府哪里都有冰碗,偏偏这凌霄园没有,大小姐想干什么?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征又与薛彻聊了几句,这冰碗却迟迟来不了,真是送客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秦姨娘站在谢征身后,时不时插嘴说几句薛彻与谢征的谈话,显得从容不迫,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谢千羽缓缓坐在椅子上,对秦姨娘身后站着的一个丫鬟道:“琥珀,去给我上杯茶。” 正在笑着说话的秦姨娘一愣,再次看向平日里不说话,今日却每一句话都带着陷阱的大小姐,眼神带了凌厉。 琥珀眼角看了看秦姨娘,微微屈膝下去倒茶。 谢征这才发现,大小姐身边居然只有白灵一个大丫鬟,不由得心里更加对秦姨娘不满,转头道:“羽姐儿大了,该添置几个大丫鬟了,你也不必事事等着我的示下。” 秦姨娘愣住,她管家多少年了,大爷从来不管不问,向来都是夸她管家得体的。可最近两日已经在谢千羽这个小蹄子的事情上说了她两次!“大爷放心,早就在相看了。世家大族小姐身边的丫鬟,得好好挑一挑的。” 谢千羽接过琥珀递过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心理讥笑,区区新贵的昌宜伯府,什么时候成了世家大族了?嘴里却道:“姨娘不必费心,当初母亲是帮我挑了两个的,就是如今在柴房的青楠和洗衣房的风十三娘。” 秦姨娘的脸色变了,那个青楠也罢了,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丫头。可那风家是元氏的陪嫁大家族,风家的十三个女儿各个都在谢家,在下人的圈子里也是一股子势力,若是被谢千羽掌握在手里,今后拿捏凌霄园就会有些困难。她这些年兢兢业业,打压了风家好久,才将其全家都发配到不太重要的位子上。“羽姐儿,这么粗陋的丫鬟,怎么能给大小姐用?还是让我再挑一挑好的、精细的。”她带着笑容,口气又很是温柔,似乎真是在和谢千羽商量的样子。 谢千羽放下茶盏,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主位的谢征,道:“父亲,这风家本就是母亲的陪嫁,也早就说了是我的人。如今秦姨娘不经过母亲和我同意就将人发配到那些粗用的地方也就罢了,怎么我想要召回,也这么难吗?或者,这是父亲的意思?”她说话有些慢,一字字一句句都入了谢征的耳朵。别说她不过是要母亲的两个陪嫁,即便是要这府中任何一个丫鬟,身为一个姨娘都没有阻挡的道理。x 谢征看了看自己的大女儿,又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明显很不乐意的姨娘,心里十分烦躁。薛彻就在这里坐着,这二人却针锋相对,女儿甚至将他也扯了进来。他思虑片刻,想着决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便道:“秦氏,将羽姐儿说的那两个丫鬟配给她。” 薛彻微微点头,继续喝茶。 秦姨娘一呆,想要找个理由反驳,却看到白灵打帘子进来。 白灵进来后就站在门口,脸上有些尴尬道:“小姐,那冰碗……” 她话没说完,秦姨娘身边的李嬷嬷就跟着进来了,抢了白灵的话,强笑着对秦姨娘说:“姨娘,今日冰场还没有送冰来,只怕是吃不上玫瑰冰碗了。” 秦姨娘十分抱歉地看着薛彻道:“瞧瞧我,真是疏忽怠慢薛太医了。”她人美,笑起来更是美艳。 薛彻却只是瞧了瞧,并未觉得有多么惊艳。他站起身来,拱手告辞。临走,又交代了一遍,说元氏一定要吃补药,既然谢府连下人都吃得起补药,那么他开的那些并不费劲就能找到的药材,一定要给元氏吃了。 谢征脸色很不好地叫管家送走了薛彻,转身就对秦姨娘嘱咐:“怎么大夫人的补药送去了下人房?”如今叫薛彻看了笑话,这治家不严的名声,别传出去才好。 秦姨娘的脸色也不太好,这种事,怎么能被一个外人看到?外人看到也就罢了,还偏偏叫大爷看到。她转身问李嬷嬷:“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叫人送来补品给大夫人吗?怎么都去了金妈妈院子里?” 李嬷嬷是个精明的,立马就知道秦姨娘的意思,急忙道:“这老婆子一向是个拎不清的,老奴去问问。” 谢征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又道:“我昨日叫人赶出去的那个丫鬟,听说还在凌霄园里?”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小胜仗 谢征问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要紧,于是秦姨娘带了笑意,柔声道:“此事还没办。大爷,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要赶人走,也得叫人家养好了伤才行啊,不然,叫牙婆传出去,会说咱们家不慈。”本想着他昨日说了,今日便忘了,她就可以继续留着这对姑侄。如今看来,只能将人送出去了。 谢征点点头,秦氏说得对。 谢千羽看着这所谓的夫妻俩,不由得心里冷笑几声,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叹了口气。 谢征转头看向她,再看到她刚刚放下的茶杯,脸色又不好看起来,又转头对秦姨娘道:“太平县的太平猴魁,给羽姐儿这里也送些。羽姐儿过了年就十三了,不能屋子里连个招待人的茶水都拿不出。其余短缺的,也该补上。”x :/ 秦姨娘张口结舌,这些年她亏待凌霄园,大爷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是怎么了,忽然要对凌霄园好? 此时,李嬷嬷回来了,带回来了脸色发白的金妈妈。 金妈妈进门就跪下,颤颤巍巍道:“大爷饶命!那些补品,是大小姐赏赐给老奴的啊,不是老奴偷偷扣下的。”反正大小姐是个胆小的性子,怎么栽赃都不敢反抗的。 谢千羽歪头看着金妈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金妈妈,母亲昨日病情反复,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为何我要亏着自己的母亲,反而要将补品赏赐给你那个欺辱主子,马上要被发卖的侄女?” 金妈妈这些年早就欺压惯了这位胆小如鼠的大小姐,如今看其忽然胆子大了,连口齿都伶俐了,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味来。缓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大小姐看我们家冬儿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了,所以才将大夫人用补品,都赏赐了老奴啊,大小姐竟然不记得了?” 白灵冷哼一声,道:“金妈妈,在大爷面前,你还是说实话吧。我一早与小姐就出了凌霄园,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秦姨娘的人从你的下人院子里出来。如何有时间赏赐你?”这老货自从昨日开始就一直躲在下人院子里照顾自己侄女,自然不知道大爷对凌霄园态度转变的消息。 谢千羽看着脸色变换不定的金妈妈,心里一阵疑惑。这个秦姨娘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安排了这么个蠢货在凌霄园里?又想了想,就明白了。只怕这个金妈妈之前是挺精明的,只是这些年在凌霄园里当差,大夫人昏睡不醒,大小姐万事胆小,任人欺负,所以实在是太轻松快活了,以至于连最基本的警觉都已经退化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金妈妈被白灵说得张口结舌,思考半天正要回嘴,却听谢千羽道:“秦姨娘掌家以来,你仗着是在她屋子里伺候过的,便随便克扣我的饮食和用度,连月例都一并贪污了。此事我之前不追究,不过是看在秦姨娘的面子,不忍撕破脸。可你也太不给她争口气了,这不是在父亲面前打她的脸吗?苛待嫡女,这名声一旦传了出去,父亲这刚刚升任的五品兵部郎中还怎么在朝中立足?”她又转头,对着谢征道:“父亲,此事应当是这老奴私下里做的腌臜事,该不关秦姨娘的事情。”她今日的目的只是金妈妈这只小苍蝇,不可将背后的大老虎秦姨娘扯进来,否则,只怕事与愿违。 秦姨娘愣了愣,今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指向自己,虽然,她已然想好了说辞,可谢千羽的一番话,使得那些想好的说辞看起来如此无力,只能换了说法,道:“羽姐儿就是明事理。”转头去看谢征,“慕远觉得此事……” 谢征抬眸看了看美艳绝伦的爱妾,缓了缓脸色,道:“这个婆子不能留在谢家了。” 金妈妈一呆,她可是秦姨娘的陪嫁,不能留着了?那她去哪里? 秦姨娘心里一松,只要不是打死,只要不牵扯到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安顿好金妈妈的。 谢千羽道:“只是,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使得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伯府不安宁,女儿还是想将梁妈妈接回来。” 谢征皱眉:“梁妈妈?”谢征有些记不起这个梁妈妈是谁。 秦姨娘心里一紧,她自然记得梁妈妈,那是元氏陪嫁中最难搞的一个管事。刚想要开口拒绝,却被谢千羽先抢了话头,道:“正是。梁妈妈是女儿的奶娘,一心一意为女儿好的。当初梁妈妈生病,姨娘怕病气过给我,就让她出府去了,病好了也没请回来。她如今家境也不太好,正好请回来。一来,我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管事,二来,也算是帮衬了她,毕竟有乳母的情分在。父亲觉得,如何?” 谢征看了秦姨娘一眼,顿了顿,道:“内外有别,此事,你当与秦姨娘商议。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伺候你母亲吃药,养病。”当说到“吃药”二字的时候,他将目光看向秦姨娘,意思再明显不过,在药石上,不可亏待正妻,毕竟不知何时,薛彻还会来复诊。 他站起身来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转身对秦姨娘道:“那冰场换一家,当昌宜伯府是好糊弄的吗?”说完,也不等秦姨娘的反应,打帘子出去了。(_ 秦姨娘看着已然不再晃动的门帘子,缓缓坐了下来,半晌之后,才抬眸看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喝茶的谢千羽,心里凉的很。这小蹄子这是要造反了! 谢千羽嘴角带着冷淡的笑意,缓缓道:“梁妈妈的事情,就不麻烦姨娘了,我会派人去传话的。至于金妈妈……”她顿了顿,又歪头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懵了的金妈妈,笑道:“既然是姨娘的陪嫁,我也不好置喙,便由得姨娘吧。” 秦姨娘脑子有点乱,大小姐胆子变大了,这是个大大的变故,今后要怎么办,她一时半晌还没有想好,便维持着有些僵硬的笑意,点了点头,道:“那大小姐且歇着,府里还有些事,我便先走了。”说完之后,也不看谢千羽的反应,指着金妈妈对李嬷嬷道:“带着她,我们走。”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预言禅语 看着秦姨娘以主母姿态,带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离去,白灵本是想笑,笑了两声,却忍不住哭了出来。多少年了,这是他们凌霄园第一次打胜仗,虽然,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胜仗。 谢千羽扶着额头,看着笑着哭的白灵,微微摇头道:“你去一趟药房,将事情告诉周嬷嬷,让她先回来。我有些累了,且歇会儿。”周嬷嬷大早上就去了药房,如今还没回来。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白灵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扶着谢千羽回到跨院睡下之后,匆匆去了药房,拉着周嬷嬷一顿咬耳朵,之后二人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抱着痛哭一场。 且说薛彻从昌宜伯府出来,坐着马车回到了府里,转过影壁,就看到子夏在花园角落里等着他。他去往二门的脚步一顿,随后跟着子夏去了跨院里的厢房。 厢房里,宇文信坐在一把水曲柳的交椅上,一只脚踩着脚凳,另一只搭在椅子扶手上,手里抱着一盏冰碗,正在优哉游哉地品尝。 薛彻苦笑一声,这样张扬的长相,配上这二世祖的姿势,说他不是纨绔子弟,只怕都没有人信的。走上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宇文信旁边,笑道:“你倒是舒畅。” 宇文信嘴里含着半颗葡萄,含糊不清地问:“差事办得怎么样?” 薛彻撇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过小厮地上来的一盏葡萄冰碗,先是吃了一口,才在宇文信的催促中不紧不慢道:“那姑娘是个人物。” 宇文信挑挑眉:“仔细说说。” 薛彻一边吃着冰碗,一边将今日昌宜伯府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给宇文信,包括每个人的表情如何,口气如何都说得很是详尽。待说完了,他将吃完的冰碗放下,摇着头苦笑道:“二爷看中的这位,实在是……与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像。”至于到底哪里不像,他也只能说出个表面,内心里的感觉,总是说不明白。 宇文信拿起刚刚没吃完的冰碗,继续缓缓往嘴里送,片刻之后,将碗放下,道:“再看看,若是成,就她了。” 薛彻正了脸色,郑重地看着坐正了身子的宇文信,不确定道:“你觉得,能够扭转乾坤的人,会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吗?这年龄是不是……”太小了些? 宇文信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靠背上,眼神透过竹帘子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半晌后,又吐出一口气,道:“‘生于王侯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你我已然看遍了京城各家的小姐,可见过簪缨王侯世家中的小姐们,有这样凄苦的?况且她年纪这样小,就敢反抗命运,岂不是中了?” 薛彻抬手食指揉了揉眉头,有些不确定道:“按说,智贤大和尚的禅语一向准确,可到底是不是这么个破解法,谁也说不准啊。你我读书都不多,是不是应该去问问薛殷?”薛殷是他的弟弟,正是上一科的状元,当年就进了国子监做博士,如今已然是五品的司业了,是他们这帮子人里学问最好的。 宇文信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 薛彻低头想了片刻,还是抬眸道:“她是元家的外孙女,此事,是不是应该与元家打个招呼?” 宇文信看向薛彻,半晌后,依旧摇头道:“也不必,若是这位谢家大小姐就是咱们找的人,那他们元家本就是局中人,打不打招呼又有什么区别?” “可当年……”皇帝很是不喜欢元太师的样子。 宇文信的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指道:“当年元家没落,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薛彻张了张嘴,没接话,这话他接不上,当年的事情,他不太清楚。 宇文信没再说什么,喝了一杯茶,顶着大太阳急匆匆走了。 薛彻看着离去的宇文信,发了一会儿呆,也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后院。 昌宜伯府。 谢千羽睡了午觉起来,身子清爽了很多。 白灵上前几步,对谢千羽道:“小姐醒了,青楠和风十三娘来了,那一身的脏,我叫她们去洗洗再来伺候小姐。”她语速很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一个人独木难支的局面马上就要改变了! 谢千羽也带着丝丝笑意,她要尽快将自己武装起来,不能再像是前世一样被人欺凌了。 待白灵将她的头发挽起来,换好了衣裳,她就坐在一把陈旧得几乎掉光了漆的椅子上,喝着秦姨娘刚刚送来的上品太平猴魁。 此时,两个身穿二等丫鬟服侍,头发带着湿气,眼圈红红地女孩子走了进来。进门就跪倒,年龄小的那个,已然带着哽咽。 谢千羽将茶杯放下,亲自将二人扶起来,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有些感慨地问那个年龄大一些的。“你是风十三娘?” 风十三娘今年已然十五了,元家没落的时候,已经有了记忆。这些年他们风家被秦姨娘用各种手段排挤,吃的苦真是数也数不清。此时,她红了眼圈,点头道:“小时候,奴婢陪着大小姐一起玩耍过。”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谢千羽已然记不清了。她只能摩挲了一下风十三娘的手,那手上疮口很多,有一些还有些发炎了,整个手,几乎没有好的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她叹了口气问:“这是洗衣房的那些管事作践的?” 风十三娘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一下,道:“是冻疮,一直好不了。不过,如今苦尽甘来,跟着大小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在洗衣房的这几年,她即便是冬天都在冷水里洗衣服。三九天的时候,那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都飘着冰块。可她不敢在监工婆子的鞭子下有稍微的偷懒,所以,这冻疮是一层层冻下的。x 谢千羽低了头,叹了口气,道:“是我们母女没有保护好你们。” 风十三娘忙跪下,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话?爹爹常说,若不是元家,我们风家早就灭绝了。这些苦算什么?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大夫人和小姐才是!”她说到后面,已然哽咽。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试探 谢千羽扶起风十三娘,拍了拍她的手,道:“过去的,便过去了。如今咱们又在一起了,好日子有的是呢。”看着风十三娘含着泪点头,她便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另外一个女孩子,轻声问:“你是青楠?”(_ 那女孩儿长得十分灵秀,只是现在,小鼻子小嘴几乎挤在一起,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可听了大小姐这话,就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钱似得,从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掉出来,瞬间将地面湿了一片。 谢千羽叹了口气,醒来的这些时日,尽看着身边人哭了,这些人都是受了多少年的委屈,才会动辄就哭成这样。 白灵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才劝道:“大小姐,咱们总算又凑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待大夫人大好了,咱们凌霄园又是热热闹闹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风十三娘听了这话,也忙抹了眼泪,问道:“大小姐,听白灵姐说,梁妈妈也要回来了?”白灵比她大一岁,打小她就叫姐姐的。 看谢千羽点头,青楠眼睛睁大,惊喜道:“若是如此,可就好了,咱们再也不怕被人欺辱了。” 风十三娘也很是兴奋,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赞成。梁妈妈与周嬷嬷不同,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否则,也不会是秦姨娘第一个下手除去的人了。 谢千羽纳闷:“你们还记得梁妈妈?”她却不记得多少了,只记得那是个泼辣的性子。 青楠带着泪的脸上扬起笑意,道:“大小姐忘了?奴婢是梁妈妈抱回来的呢。”当年她被无良的爹娘丢弃,是出门采买的梁妈妈从冰天雪地里将她抱回谢府的。 谢千羽无奈地笑笑,柔柔道:“忘了很多事。”她语气中带着落寞,可大伙都在兴奋中,竟然无人察觉。 风十三娘眨眨眼,仔细追问了白灵现在凌霄园的状况,最后叹了口气,之后又是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的口吻,道:“如今,咱们也该谋划谋划了。” 谢千羽点头道:“正是如此。” 于是四人一起去了主院。虽然周嬷嬷看着风十三娘和青楠之后又是一顿哭,可也没有耽误正事,几人凑在一起再次细细商议一番。这谢府里,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已然被秦姨娘收买,哪些人已然被发卖,死在外面;元氏陪嫁里,本身都有哪些店铺和田庄,哪些还有忠心的掌柜,哪些被秦氏替换了亲信,哪些又被伯夫人霸占了去;元家走的时候,有哪些生意,如今又在谁的掌控;风十三娘的爹娘如今在什么地方做活,其余的十二个姐姐又在谁的院子里当差……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饥肠辘辘了,才派了风十三娘和青楠去大厨房取晚饭。 周嬷嬷看了看四周,才对白灵道:“去跟着看看。”看着白灵走了,才又小声对谢千羽道:“羽姐儿,我刚刚说的,有一些消息是错的,还有一些是编出来的,且看看这两个丫头是否忠心。咱们今日当着大爷和薛太医的面,落了秦姨娘的威风和面子,若是这两个丫头有问题,今后可就更加举步维艰了,须得看仔细了。”此时敌强我弱,正是处处小心留神的时候,绝不能轻信和马虎。如果这两个人有问题,今日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是一定会向背后主子告密。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几乎就可以委以重任了。 谢千羽点点头,她刚刚看周嬷嬷知无不言的样子,已然猜到了她的打算。周嬷嬷这个人虽然爱唠叨,可办事却是有些章法的。毕竟是独立支撑凌霄园几年都没有让主子被人害死的后院老人,的确有些手段。 周嬷嬷又细细地说了一遍,刚刚哪些生意是故意说错的,一直到了半个时辰之后,青楠和风十三娘才提着食盒回来。 青楠进了屋子就愤然道:“这大厨房也太过分了,居然给大小姐下人的吃食!”说着将食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很大响声,显然是气得极了。x 风十三娘稍微好些,可也一脸不愉快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默默地一样一样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凉拌豆腐、蒜苗炒鸡蛋、五香茄盒、白切鸡、酱鸭脖、一盘子馒头、一碗三色米、一盆玉米糊汤。 谢千羽缓缓坐下,招呼另外几个人一起坐下陪吃之后,饿坏了的众人便都不客气地吃起来。 周嬷嬷抹着眼泪,大小姐这些年吃饱都成问题,如今这上不得台面的下人席面居然可以让她吃得风卷残云。都是自己没有本事,没能护好大小姐。 五个人都是饿极了的,一顿饭没有人说话,片刻之后,所有食物都进了肚子。 青楠一个响亮的饱嗝之后,呆住了,随即想起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周嬷嬷,呐呐道:“这饭菜里,不会有毒吧?” 周嬷嬷心里一凉,是啊,姓秦的敢祸害大夫人,保不齐今日这饭菜就有问题。 众人脸色纷纷大变,还是风十三娘从谢千羽头发上拔下一根银簪,往那些残羹里一通乱捅,之后又紧张地看着银簪,瞧见半晌没有变化之后,一颗心才落了地,如释重负道:“没有砒霜。” 周嬷嬷皱着眉,对白灵道:“去,看看那人来了没。” 白灵心里明白,转身就出去。 风十三娘和青楠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之后送去大厨房。 二人还没有回来,白灵却带着一个婆子打扮的人进来。正是早就说好了,今日前来给元氏看诊的医婆。 医婆给元氏把脉过后,微微摇头道:“尊夫人的病只怕不是病,是中毒了。” 周嬷嬷忙凑上去问:“可知是什么毒?怎么解?” 医婆摇摇头,道:“我孤陋寡闻,学业不精,还是要另请高明才是。”顿了顿,又道:“最好是请三河县的葛大夫,他是医家中的毒家,最擅长识毒解毒。只是……葛大夫是个男子。”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威胁 周嬷嬷愣了愣,葛大夫?没听说过呀。 谢千羽上前,将头上的银簪塞进医婆手里,道:“多谢走这一遭,还希望将今日的事情忘了。” 得到医婆的点头,谢千羽放了心,又要了一些冻疮药之后,让白灵将人悄悄从后门放走,才看着周嬷嬷道:“可有法子请这位葛大夫进府?” 周嬷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 谢千羽道:“嬷嬷不必担忧,母亲会没事的。今日起,就叫风十三娘和青楠在母亲这里帮着些嬷嬷,别担忧我那里。” 周嬷嬷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现实实在是不容她拒绝,只好无奈点头。 这一夜,谢千羽因为难得吃饱了,所以睡得格外踏实,直到天光大亮了才起身。洗漱完了,穿好衣裳,走出小跨院,看着初秋的风景,心情难得有了些愉悦。 青梅此时拿着一个食盒从露水中走进来,看到谢千羽站在廊下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也笑得眯了眼,道:“小姐,吃饭了。” 谢千羽应了一声,叫青楠将食盒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刚刚吃过饭,白灵便进来道:“小姐,药房的人来了,说是送补药的。” 谢千羽点头之后,白灵放了人进来。 来人一身暗青色的长裙,穿着灰色比夹,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小的是药房的孙婆子,听秦姨娘吩咐,来给大夫人和大小姐送药膳的。”说着,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桌子上。x :/ 谢千羽心里冷笑,从前日母亲吐血至今日,已经这么久了,这药膳才送来,秦姨娘还真以为自己在昌宜伯府里只手遮天了?再看这个孙婆子,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是……是将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贬低到了什么程度,才轻慢成这个样子?(_ 正要问问这药膳是个什么情况,就听到屋子外面环佩叮当,四小姐谢亦彤到了。 谢亦彤今日的心情明显很不好,一进了屋子来,就不善地看着谢千羽。 她今日穿着一件玫瑰红的细沙裙,外面罩了一件银白色纱衣,梳着元宝发髻,插了两支红宝石的金钗,再加上双耳红宝石耳环和手腕上的红宝石金镯子,通身的气派像是宫里出来的小公主一般。 “谢千羽!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居然敢给我娘亲脸色,好大的胆子!”谢亦彤应该是气着了,瞧那小脸,都扭曲了。 谢千羽懒得和蠢人计较,于是转了头,没理会她。 谢亦彤哪里知道这个胆小如鼠的大姐在想什么?瞧她不说话,以为是怕了自己,越发依依不饶道:“哑巴了?不敢说话了?”娘亲就是笨,怎么能让一个这样的废物欺负了?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了这两日娘亲被大姐欺负的消息,气得想咬牙,不过一个不被父亲喜爱的蠢货,还想翻天不成?她早就忘了前日自己也被其设计了的事情。 谢千羽没好气地看着撒泼的妹妹,心里渐渐冷了起来。 谢亦彤看谢千羽瞪着自己,心里无名的火气蹭蹭上涌,指着身边的一个管事妈妈道:“你,给我掌她的嘴,敢这么看着我,反了天了!” 白灵正要上前拦截,却见谢千羽缓缓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那个领了命,满脸得意上前来的婆子。在那婆子刚刚走近的时候,谢千羽忽然出手,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眯着眼冷声道:“什么东西,也想碰我?” 那婆子一愣,这个被四小姐随意揉圆搓扁了十来年的废物,居然会打人?这几日府里盛传大小姐变了,她还没有当回事,如今看来,这太阳还真的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谢千羽看着有些呆住的谢亦彤,绕过那个倒霉的婆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我这个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今日我打的是个婆子,他日……嫡长姐教训教训庶出的妹妹,也没什么不妥的。”她现在的势力太弱了,否则,今日绝不会是这简简单单几句威胁的话。 谢亦彤终于回过味来,怪叫一声,竟然转头就跑。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他们昌宜伯府反了天了! 看着匆忙而去的谢亦彤,白灵走上来,轻声道:“只怕四小姐不会善了。”刚刚大小姐的表现与之前大相径庭,这才让四小姐吓到了,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想明白了,只怕就要杀回来。 谢千羽撇撇嘴,就谢亦彤这胆子,还敢在昌宜伯府横着走?这么多年怎么没崴死她? 白灵继续道:“大小姐做做准备吧,只怕今日就得闹起来。” 谢千羽摇摇头,即便谢亦彤要闹,那个聪明的秦姨娘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其张牙舞爪地放肆,否则,谢征也不是瞎子。 谢亦彤一路快行回到自己和秦姨娘住的院子,进门也不管屋子里有谁,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道:“娘亲!凌霄园的那个废物到底怎么回事?今日居然敢反抗了!咱们昌宜伯府是要反了天了!”她从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凌霄园里碰了硬钉子,心里憋着无名火,不知道该往哪里撒气。 秦姨娘正在与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聊天,听到女儿这么说,随即对那亲戚歉意地笑了笑,之后对身边的李嬷嬷道:“带小姐回房去。” 谢千羽这才看到一旁坐着的一个衣衫十分朴素的妇人,这妇人没见过,当是什么穷亲戚,便顿了顿,微微行礼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小跨院里。x 进了门,她就再也忍不住怒气,“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瓷器。李嬷嬷紧跟着进来,丝毫没有看那些因为怒火变成了碎片的价值不菲的瓷器,而是灵巧地躲过碎片,凑到谢亦彤身边,小声道:“我的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 谢亦彤毫不客气,骂骂咧咧地将凌霄园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继续卖力地将一个个精美的瓷器变成碎片。等到地上没处落脚的时候,她心里终于痛快了一些。其实,她更加生气的是自己的没出息,怎么就让那废物吓唬了一通,就落荒而逃了!不过话说回来,当时那废物的眼神,的确有些可怕。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乌娘子 李嬷嬷一边叫人收拾屋子,一边拉着谢亦彤小心地绕过碎瓷片,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苦口婆心道:“大小姐此次生病绝不寻常,好了之后,不但胆子大了,而且颇有手段。咱们姨娘什么样子的人,四小姐也知道,就这两日,在凌霄园与大小姐过招了两次,两次都输了。” 谢亦彤顺手砸了刚刚丫鬟送上来的茶水,愤然道:“那娘亲还等什么?直接弄死那个废物,省得受气呀!” 李嬷嬷耐心道:“四小姐,就这两次交锋,大爷已然知道了咱们苛待了凌霄园,这时候正是盯得紧的时候。姨娘绝不可再行差踏错,否则,大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谢亦彤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凌霄园那对废物母女,何时被父亲瞧上眼过?这么多年,父亲能不知道凌霄园过的什么生活?他才不管呢。”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话是如此,可如今大爷的官位刚刚升成正五品,在这一半皇亲,一半高爵的京城里,也算是入了人的眼了,到了御史台盯着的品阶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外面一旦有了大爷苛待嫡女的名声,再升就不好升了。” 谢亦彤翻了个白眼,道:“咱们这些勋贵人家,做官不过是找个事情做,在万岁那里露露脸罢了,难不成还真像是那些寒门子弟一般,好好做事,慢慢爬吗?我看父亲是糊涂了!” 李嬷嬷眨眨眼,这个她不好说,官场上,朝中的事情,她完全不懂。 谢亦彤倒像是说起了瘾来,继续道:“太祖父是先皇亲封的昌宜伯,祖父又是很受万岁重视。到了父亲又是嫡长子,迟早是要袭爵的,难不成还真在兵部一直呆着不成?兵部那点子俸禄,还不及娘亲名下一个铺子半年的收入。”秦姨娘的娘家不过是个小门户,哪里有什么铺子给她陪嫁?谢亦彤说的铺子,其实是元氏的嫁妆。这些年,迎春院的人们早就习惯了将元氏的嫁妆铺子,当成秦姨娘的产业,说出口来,毫不脸红。 李嬷嬷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四小姐宽心,等过些时日,大爷这兵部郎中坐得稳了,那凌霄园还不依旧是按着咱们迎春院的心意,搓圆捏扁吗?” 谢亦彤瞪了李嬷嬷一眼,咬咬牙,扭着手帕,半晌之后,才恨恨道:“我知道了。” 李嬷嬷仔细观察谢亦彤的表情,觉得这句话不过是搪塞自己的,可人家是主子,她能再说什么?于是道:“那老奴就先回去主院了,今日有客,只怕姨娘有什么吩咐。” 谢亦彤淡淡的眉毛一挑,好奇道:“是刚刚坐在客座的那个妇人?那是谁?” 李嬷嬷笑道:“是咱们姨娘远房的表嫂,乌娘子。” 谢亦彤微微皱眉道:“姓乌?倒是个少见的姓。”x 电脑端:/ 李嬷嬷道:“可不是?据说这位乌娘子的祖辈在前朝的时候,也是位封疆大吏,不过,那年月烽火连天的,家族也就没落了。如今嫁给了姨娘的远房表哥,也住在京城,在城南开了一个做灯笼的作坊,生意还不错。他们也是最近才打听到,居然和姨娘的母家有亲,这不是就想连宗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亦彤接过丫鬟再次上的茶,喝了一口,轻蔑道:“连宗?哼,我看是打秋风是真。”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姨娘在秦家是庶女出身,身后没有什么大的背景,母家的亲戚也不是很多,这位表哥虽然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可据说接手了两家相府的灯笼买卖,在城南也算是个人物。” 谢亦彤轻微嗯了一声,也并没有觉得两家相府有什么了不起。宰相高贵,也不过是个臣子,哪里有他们这些世代袭爵的勋贵人家有体面? 李嬷嬷告辞出来,进入主院,看那位乌娘子还在,便轻声走到秦姨娘身后站定。 乌娘子道:“表妹也知道,京城这样的地方,贵人太多了。虽然南城不像是皇城里一半皇亲,一半高爵,可到底也不少身份贵重的。” 秦姨娘笑着道:“表嫂哪里话?听说表哥的生意都已经做到了两位宰相府里。百姓们都说,‘万家的灯笼,苏家的纸’。这可不是将名头打出来了吗?” 乌娘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也不过是个虚名。今日我过来,也带了一些灯笼。你表哥说了,给自家的,必须挑好的。” 秦姨娘有些纳闷,这灯笼罢了,还有好的不好的? 乌娘子对身边的一个婆子道:“去一样取一个,给表妹瞧瞧。” 那婆子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几个婆子进来,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两个灯笼。 乌娘子叫一人走上前,指着她手中的灯笼道:“这是用羊角做的骨,用的绢纸几乎透明,是苏家的琉璃纸,专用来做灯笼和窗户的。灯顶还有个小碟子,是放香艾草汁的。这种灯笼放在廊下最好,夏天装上香艾草,能驱蚊。”又指着另外一个灯笼,道:“这个是用银丝和香樟木做的骨,这个透明的罩子叫做水琉璃,是最透亮的琉璃了。这种灯最好是挂在屋子里的正堂,又亮堂,又驱蚊虫,还能防火。” 乌娘子一个个介绍过去,秦姨娘的眸子越来越亮,原来真正的富贵人家都是用这样的灯笼吗?谢家在开国之前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武将,后来随着先皇开国打天下,大老粗一跃封爵,成了人上人,可到底没有世家的底蕴,根本不知道怎么享受才是最奢华的,只知道一味用金银。至于秦家,那就更别说了,小得不能再小的门户出身,据说,三十多年前,也只是乡下的一个土地主,是因为昌宜伯随父出征,路过那个村子,才有了联姻的事情,否则,秦家如今应该最多不过是个大一些的地主罢了。x 乌娘子说话并不快,也一直看着秦姨娘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轻轻挑眉,推出了最后一款灯笼。“这种灯笼最难做了,是整块烧制的双层水琉璃,好处不只是透光好,外头那层薄如蝉翼的外罩还能做走马灯。表妹想要什么花样?我回去叫他们画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梁妈妈归来 秦姨娘站起身来,仔细打量那个足足有一尺半高的走马灯,心里暗暗赞叹,却不想表露出来自己的无知,轻声问:“不知别人家里都画什么?我想画个不一样的。” 乌娘子也站起来,细细说道:“左相府的,画的是二十四孝,这走马灯一共十二面,他们家两个大大的二十四孝走马灯,挂在老夫人的上房里。右相府中平淡些,是梅兰竹菊和琴瑟琵琶,挂在相爷夫人的正房中。赵国公府的,是八仙过海和百子送福,也挂在太夫人那里。也就康王府的最特别,是一整套的三十六计,挂在各个书房。” 秦姨娘嘴角抽了抽,这样的灯笼锦一只,只怕就得上百两银子,康王府是有多少银子,竟然都花费在这样毫无用处的灯笼上面?灯笼嘛,不过是照亮的,还至于这么奢靡?可她心里,却十分羡慕这些百年世家大族的做派,太上档次了! 乌娘子冷眼看着秦姨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 秦姨娘本来有些看不起这个远房的表嫂,以为她是来打秋风的。可没想到,人家不但不是来要东西的,反而是来送东西的。而且,这东西,简直是送到了秦姨娘的心坎上。连宗的事情,越发定了下来。 凌霄园主院。 白灵打帘子进来,谢千羽正坐在元氏身边,看着昏睡不醒的母亲,心里有些惆怅,不知母亲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白灵上前几步,对周嬷嬷微微点头,周嬷嬷眼睛一亮,问:“还有几家?”之前着手查实的元家陪嫁,看来是有消息了。 白灵喝了口茶,压下口中的干燥,道:“南市大街的茶坊、客栈、粮店,北市大街的粮店、药铺,朱雀大街的丝绸铺子、酒楼、瓦子,还有灯市口的两家花店,一家珠宝铺子。总共十一家掌柜,都换了。现在只有城南的书局和朱雀大街的客栈两个地方掌柜没有换。不过,茶道、盐道的管事都没换,秦姨娘换不起,主要是,若是换了,下面人就都散了,那这两条路就毁了。这可是大夫人陪嫁里最赚钱的了。” 周嬷嬷心里暗暗高兴,这局面绝对不是太糟糕。忙又追问:“那庄子呢?山矿和茶山呢?” 白灵笑意满眼,笑道:“庄子换了一个,紫云山庄。其余的,都没换。山矿和茶山也没换,都稳稳地在咱们自己人手里!” 谢千羽有些疑惑:“这消息准确吗?”难道这些势力在这时候都还没有被秦姨娘掌控?看来前世的时候,秦姨娘是在母亲去世之后,才将这些抓在手里的。那么,今生这一切都可以转变,而且,赢的局面极大! 周嬷嬷笑了,道:“羽姐儿,白灵是让元家在京城的暗桩去查的。这些财产本就是元家的,元家人自己去查,哪里有错?”x 电脑端:/ 周嬷嬷继续感叹道:“大夫人命苦啊,堂堂簪缨世家之女,却下嫁给了新贵。谢家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到底是新崛起的,比起世家来,差了不止一点点。若是嫁给了其他世家,大夫人绝不会这样痛苦半生。毕竟一王二相四家里,只有谢家是新贵,哦,现在元家败了,新顶上来的魏家,也是新贵……” 周嬷嬷正在絮叨,却见风十三娘领着一个婆子进来,不由得立马顿住了。 这屋子里只有几个人,周嬷嬷不絮叨了,场面立刻就安静了。谢千羽抬眸,看见了那个婆子,心里有些迟疑,这婆子很是眼熟。 那婆子一脸风霜,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那里,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 “梁妹妹!” “周姐姐!” 婆子和周嬷嬷各自叫唤一声,同时出发,几步之后,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穿越生死的姐妹。之后便是满屋子抽抽噎噎的哭声。 那声“梁妹妹”让谢千羽终于反应上来,这就是梁妈妈!可梁妈妈不是才三十多吗?怎么看着如此沧桑?x 梁妈妈哭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女孩,一个哽咽,不确定地叫唤了一声:“羽姐儿?”看对方点头,几步冲过来,跪下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千羽也是鼻子一酸,随即深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将人扶起来,放柔了声音,软软道:“梁妈妈,是我。” 梁妈妈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半晌之后,才站起身来,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谢千羽,之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没本事!没法子护住羽姐儿。秦水谣这个杀千刀的!将我的羽姐儿苛待成这样!瞧瞧这气色,这身高,这身形!哎!”秦水谣便是秦姨娘的名字。 这些话,将刚刚好了些了的周嬷嬷又惹得哭了起来。 谢千羽拿这些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们十分无奈,她们的每一声呜咽都让她既心酸,又心暖,只得低声将她们安慰了半晌。 梁妈妈转头看向周嬷嬷,问道:“周姐姐,快快给我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得联合众人,将大夫人救醒!治好!”她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大夫人,又哭了起来。(_ 周嬷嬷拉着梁妈妈,一直说到华灯初上,才将人放走。 回到跨院,梁妈妈感慨良多,陪着谢千羽吃过之后,她道:“羽姐儿,周嬷嬷已然刺探过风十三娘和青楠,确认没问题,这就十分好。目前的状况看似凌霄园毫无胜算,其实不然。首先,明日我便出府去找那位葛大夫!其次,叫元家暗桩去接触大夫人陪嫁的庄子和店铺,包括茶道和盐道。羽姐儿,有了银子,咱们才好行事。至于府里,那些被贬被卖的大夫人陪嫁也要迅速接触,能用的,就用起来。这些年凌霄园像是没有主子一般,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是慌乱的很。如今羽姐儿长大了,能做主了,定要拿出主子的款儿来。至于大爷那里,哼!”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摸底 这些年,提起这个苛待嫡妻的大爷梁妈妈就满肚子怨恨,她压下心中的不忿,继续道:“羽姐儿不必纠结于父亲的宠爱,这后院,是女人的战场,男人一般是插不进来的。当然,如果有机会能让大爷对羽姐儿刮目相看,也是一条捷径。” 听着梁妈妈思路清晰地分析和计划,谢千羽眸子明亮,嘴角勾起,心里越发有了底。虽然知道梁妈妈还是给她打气多一些,可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好好筹谋,凌霄园一定可以一步步站稳脚跟,随后逐渐将昌宜伯府抓在手里。x :/ 梁妈妈与谢千羽商议到了半夜,一大早就又穿衣打扮,准备出门去。这次出门,是趟远门,得几天才能回来,所以,临走的时候,她带着谢千羽去了正院,与周嬷嬷、白灵、风十三娘和青楠仔仔细细地商议和交代了很多东西,等她出门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了。凌霄园剩下的人,也开始一个个行动起来,出门的出门,在府中转悠的转悠。凌霄园里的气氛,渐渐地不一样了。 白灵出了府门,弯弯绕绕,最后去了朱雀大街八宝胡同,之后不久,出来两个灰色衣裳的男子,其中一个径直去了南市大街的一个书局,不久后,抱着一摞子书,去了昌宜伯府后门。此时,守在后门的青楠接过他手里的书,匆匆回到了凌霄园。另外一名灰衣男子是元家留下的负责人青山,他去了城墙根的一处院子里。那院子里常年养着鸽子,不多久,十几只鸽子一只只地陆续飞出了小院子,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后的几日,城里一些元氏陪嫁店铺的掌柜和伙计、账房就错着时间,陆陆续续地进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院子。再之后,就是城外元氏陪嫁山庄的一些管事和婆子,也开始出入这家小院子。x 电脑端:/ 白灵去了一趟城里的祥和茶坊,不动声色地叫了一壶茶,坐在不起眼的座位上,茶博士上茶的时候,二人轻微低声说了几句话,一盏茶时间后,她若无其事地出来,买了一些针线之后,回到了昌宜伯府。 谢千羽一直坐在主院里等着,中午的时候,青楠回来送了一趟依旧是下人的饭菜,之后就又匆忙出去了。这两日大爷休沐,秦姨娘顾不上凌霄园里的情况。正是要趁此机会,将这昌宜伯府目前的情况摸清楚。 到了傍晚,青楠提着食盒,浑身酸软地回来。一桌子主仆不分大小地将饭食吃完之后,才坐在油灯边,将今日的一系列成果一一列举,分析。 青楠稚嫩的脸上眉飞色舞道:“奴婢今日联系的,都是当年跟着夫人陪嫁进来的一些小丫头。”说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虽然他们都比我年纪大一些,可到底是有些情分的。”说着,她列举了一些列名字,最后总结道:“这些人里,只有五儿和杨梅分派到了好地方,不愿意挪动。其余的,都是做的下贱活计,一听说小姐可以主事了,开心得和什么似得,都说要回咱们凌霄园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风十三娘就没有青梅那么乐观了,微微皱着眉头道:“大夫人带来的那些人里,奴婢能说得上话的,如今不是配了人,就是被赶出去了。所以,今日奴婢去找了老子娘和几个姐姐。奴婢的老子如今在马房里闸草,哎,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倒是他前些年处好的几个老伙计如今有几个在关键处当差的。宋二叔在门房里,守着后门;宋二叔的弟弟,宋三叔在车马房,专管秦姨娘和四小姐的车马;焦伯虽然去了花房,可焦伯的小孙子跟了四少爷做小厮,很得信任;焦伯的二女儿做了四小姐院子里的茶水管事……” 风十三娘一口气说了十来个父亲那边的老伙计,之后喝了口茶润嗓子,又细细数母亲这边的,“奴婢娘如今在洗衣房里做烧水婆子,是个辛苦活,也接触不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倒是奴婢的姨娘到了大厨房帮工,许能用得着;奴婢的大姐夫早死,如今大姐在针线房洒扫,她的女儿也在那里;二姐和二姐夫一家在南市大街的粮店里帮工;三姐一家被秦姨娘安排去了茶道在码头的驻扎铺子里,也是苦工;四姐和五姐那边比较特殊,都是嫁给了秦姨娘的亲信之人。六姐和六姐夫在花房,不过不是要紧的买办差事,而是照顾园子里的花草,也是辛苦差事;七姐被秦姨娘发配去了谢家乡下的山庄里,嫁给了那里的管事,暂时顶不上用了;倒是八姐嫁的不错,是咱们盐道的一个管事,二人早就是青梅竹马的,秦姨娘也是笼络盐道,这才同意的亲事,如今八姐夫已然是盐道在京城主事之人了……” 谢千羽听得目瞪口呆,风家在昌宜伯府这么大的枝叶啊!说是盘根错节都不足以形容了。 风十三娘说完,又喝了口茶,正色道:“大小姐,我瞧着,风家树大招风,暂时不动声色的好。至于其他小丫头,不过是太小的势力,暂时也使不上什么大的力气。待梁妈妈回来,好好会一会之前的一些妈妈和婆子,等将这些人的心定了,再加上风家,那些小丫头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周嬷嬷点头道:“十三娘说得不错,正是这么个道理。”若说元氏陪嫁之人的人缘,梁妈妈说第一,谁都没法子说第二。再加上她的手段是元家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亲自培养的,一定能成大事!她擦了擦眼角再次涌上的泪意,拍着谢千羽的手背,轻声道:“大小姐安心,三河县不远,梁妈妈只怕三五日就能将葛大夫请回来,咱们按兵不动,且等等。” 谢千羽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时日,她可以看些书,也可以看看这凌霄园的人。 且说梁妈妈从昌宜伯府的后门出来,将周嬷嬷给的两件金器去当铺当了,去朱雀大街的八宝胡同,请了一位灰衣人,雇了一辆车,当日出了城门,直奔三河县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葛大夫 由于出门晚了,梁妈妈等人赶到三河县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只得在城外的客栈暂住。第二日,等城门一开,便是第一个进城的马车。 到了城里,灰衣人左右打听,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才在一处巷子里找到这位葛大夫的药铺。 不成想,这位葛大夫却不在药铺里,院门大开着,却没有人,一旁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道:“葛家摊上官司了,全家都去了衙门。” 于是,马车又往衙门赶去。 到了衙门,已经是晌午,正是衙门午休的时候。梁妈妈和灰衣人只好找了个衙门不远的小馆子充饥,等着衙门开门。 灰衣人呼噜噜吃了两碗面之后,压着声音对梁妈妈道:“梁妈妈,你且吃着,我去打听一下,这葛家犯了什么事。” 梁妈妈忙点头。 灰衣人出了馆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坐在刚刚的位子上,道:“是葛大夫的儿子被人告了,说是小葛大夫将白菜当做塔黄卖给病人。上午衙役带走了小葛大夫,大葛大夫也一并进了衙门。中午县令将二人收监了。” 梁妈妈皱眉问:“三河县可有咱们的人?” 灰衣人点头道:“府衙里的赵衙役曾经受过我的恩惠,怕妈妈等得着急,先来回一声,这就去找他。”x :/ 梁妈妈点头道:“想法子将人救出来,我这里有三十两银子。” 灰衣人点头,接过梁妈妈递上的包裹,背在身后,道:“妈妈在东边那口井边的大柳树下等着,我到时去找你。” 梁妈妈交了面钱,出门来,上了马车,让车赶到那棵柳树下,焦心等候。 一直等到了日暮西斜,灰衣人才带着两个人匆匆赶来。来到马车边,灰衣人道:“正是这位贵人救了二位。” 梁妈妈打起帘子,走下车来,看着郑重给她行礼道谢的二人,道:“葛大夫,我家夫人病重,我是来请你去诊病的。” 葛大夫今年不过四十来岁,身材有些肥胖,穿着的大褂上还挂着几根稻草,显得有些狼狈。此时听说了这话,忙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也亏了这位嬷嬷,不管有什么病人,我都得走这一遭,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报答。” 梁妈妈道:“我们家夫人在京城,这会儿城门快要关了,只怕得辛苦葛大夫即刻出行。” 葛大夫转头瞧了一眼比他更加狼狈的儿子,点头道:“好好好,我去取药箱子。” 梁妈妈点头道:“时间紧迫,便乘坐马车吧,我们挤一挤。” 于是,马车去了葛大夫家,又快速出城而去。 …… 京城,福顺酒楼。 宇文信正与一群纨绔子弟喝酒,子夏从外面进来,附耳在其耳边道:“子秋回来了,那位梁妈妈是去三河县请大夫的,遇到一点麻烦,已经解决了。子秋打听过了,昌宜伯府的大夫人是中了毒,这位葛大夫是毒中好手。” 宇文信点点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与纨绔们一起听小曲了。 子夏退后几步,与一群小厮一样,站在了大门口。 …… 梁妈妈的马车走了一夜半日,终于在中午进了城。当梁妈妈带着人从后门而入的时候,已然是申时了。 葛大夫在马车上不过草草梳洗,如今又是进了这样的大门,别说进门前还被梁妈妈打扮成了一个婆子,简直叫他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千羽这几日从元氏房子里搜罗出一些书本,此刻正在主院里看着书,冷不丁看到这样打扮的葛大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葛大夫更加尴尬了,掩饰了半天,也没掩饰住不堪,只好别别扭扭地见了礼,逃跑似得去给元氏看诊。周嬷嬷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看着肥胖的葛大夫一身女装红着脸坐在床边,给元氏诊病。 葛大夫的手搭在元氏手腕上的时候,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没有不自在了,整个人沉淀了下来,抚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过了很久,他眸子一亮,对一旁的周嬷嬷道:“我得诊诊另一臂。” 周嬷嬷忙凑上来,将元氏的另一只手也递到葛大夫手边。葛大夫再次进入摇头晃脑的状态。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葛大夫才收起小枕头,走到外间来。他一面从药箱之中拿出笔墨纸砚,一边用眼神示意白灵研磨,一边问:“谁是主事的?” 梁妈妈忙将谢千羽介绍给葛大夫,“这是我们小姐。” 葛大夫先是作揖,之后才道:“医家没什么忌讳,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小姐别介意。” 谢千羽忙点头,亲自将一盏茶放在葛大夫手边的桌子上,道:“葛大夫直说无妨,千万别介意。” 葛大夫看了一眼茶碗,没动,只是挺着胸膛,沉声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夫人这不是病,是中了毒,否则也不会大老远叫我来。”看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他才继续说话,“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见,是秦岭里一种依附在石头上的苔藓,叫做紫彤藓。紫彤藓晾干研磨成粉,无色无味,遇水即化,若是放在食物里,叫人防不胜防。起初,服用之人只是嗜睡,到了后面,就会昏迷不醒。瞧夫人的样子,只怕是食用了很多年了,毒性已然进入五脏六腑。”他顿了顿,有些沉重道:“解毒不难,我开个药方认认真真服用,渐渐会好。只是有一样比较难办。夫人昏迷这么久,四肢都退化了,只怕再也站不起来了。”x 电脑端:/ 周嬷嬷听得心惊,已然有些慌了,两只眼睛里含着泪,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梁妈妈咬着牙,满眼的恨意。 谢千羽心中像是忽然被人揉捏了一下,疼得眼睛眯起。片刻后,眸子一亮,问道:“若是每日都给她按摩,被动地给她做运动,如何?”前世卢湛有个干爹太监,就是这样好的。母亲的年纪更小些,却是睡得时日更久,不知可否能行。 葛大夫眨眨眼,看着谢千羽,点头道:“这倒是可以试试,成不成,就不知道了。” x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徐徐图之 白灵此时磨好了墨,葛大夫走到桌案边,就着墨,斟酌着,开了药方。他一边吹墨迹,一边将药方递给一旁的梁妈妈,嘴上道:“此药方虽然肯定有效,但是时日只怕久远,且价格昂贵。” 谢千羽点头道:“麻烦葛大夫了。” 葛大夫叹了口气,连问诊都得让他乔装才能进入,只怕这母女在这高门大院里也不好过,只怕这药也吃不起几剂。哎呀,乔装!这一身衣服可怎么见人…… 梁妈妈送了葛大夫从后门出去,又将三两银子塞进了看门的小厮梁哥儿手里,叫他给自己留门。她和葛大夫一起上了马车,先是给了车把式银子,叫他将葛大夫送回三河县,自己匆匆去了朱雀大街的八宝胡同。 梁妈妈回来的时候,怀里已然带着几包药。 白灵就在屋子里熬药,另外几人凑在一起,听着梁妈妈带回来的消息。 “青山说了,这药要七十三两银子一副,他们手里的银子,也只能抓来这些。好在能顶半个月的,到时候就能接上了。” 谢千羽挑眉,“到时候?” 梁妈妈笑了笑,带着一丝轻松,压低声音道:“青山已经召集了夫人嫁妆铺子里所有的自己人,明日我再出去一趟,与青山将计划定一定,徐徐图之,定能将陪嫁店铺、山庄和茶道盐道渐渐收权回咱们手里。” 谢千羽的心渐渐定了,果然还是要靠母亲陪嫁和外公留下的人,才能缓解目前的处境。片刻后,她沉声道:“叫青山且小心行事,这些年过去了,那些老人里是否有人动了别的心思,一定要查清楚。别到了最后咱们自己自救不成,反而将外祖父的人马都折进去。”这话落了,众人均是点头。 白灵按照葛大夫的叮嘱,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将三碗的药汤熬成一碗,这才用长嘴喂药壶给元氏喝下,几人又七手八脚地帮助元氏做全身按摩,抬腿抬胳膊运动,直到几人大汗淋漓,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梁妈妈出了门去,一是去当铺将凌霄园仅有的一些能当的东西当掉;二是去市井里打探一下前些日子白灵叫茶坊散播出来的谣言,三是去找灰衣人青山制定各个店铺回收权利的计划。 当梁妈妈带着笑意回府的时候,已然是入夜了。凌霄园里,谢千羽几人正在给刚刚喝完药的元氏按摩,瞧见梁妈妈回来,就一边招呼梁妈妈吃些他们留出来的东西,一边按摩,听着梁妈妈带回的消息。 “如今都差不多安排妥当了,没有定下来的几个铺子都是不稳定的,青山会见机行事。羽姐儿安心,青山是元家的家生子,从小就培养的。家老爷既然肯让他留在京城主事,就一定是个办事妥帖的。”这么多年了,元家虽然败落,可她依旧习惯称呼谢千羽的外公元齐为“家老爷”。 谢千羽费力地抬着元氏的腿,接口道:“外面的事情定了,咱们府里的,也不能放松。明日妈妈就可在众人面前亮相了,拿着银子,招呼那些从前的老姐妹们,在大厨房摆一桌席面,只当是老友重逢,好好吃一顿。” 周嬷嬷掰着元氏的胳膊,也点头,随即又问:“银子还有吗?” 梁妈妈两口将几乎冷了的汤喝下,也过来帮忙,嘴上道:“放心,还有十几两银子,够席面了。”x :/ …… 第二日,大小姐的奶娘,那个极有手段的梁妈妈回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昌宜伯府。 秦姨娘刚刚送了谢征去上衙门,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一个愣神,差点闪了腰。“什么?这么快!”这几日谢征都歇在她这里,白日里又要忙即将到来的中秋家宴,几乎将凌霄园的变故都忘了。“你怎么办事的?”她有些懊恼地看着身旁的李嬷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李嬷嬷苦着脸,道:“梁妈妈前几年还在奴婢的掌控中,可后来她就消失了。大小姐说要请她回来,奴婢就派人去寻找这婆子了,可根本没找到。奴婢人手足够都没有找到,这凌霄园的人是怎么找到梁妈妈的?” 秦姨娘一呆,李嬷嬷这话倒是提醒她的,难道这些年,凌霄园的人还不死心,还想东山再起不成?“梁妈妈有什么动作?” 李嬷嬷道:“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梁妈妈晌午在大厨房里设宴,与之前的老友叙旧。” 秦姨娘冷笑一声,老友?她的那些老友如今几乎都是三等婆子,有什么好叙旧的? 李嬷嬷提醒道:“这些婆子有的之前大小是个管事,有的是某些方面的能手,若是这场宴席下来,有人倒戈……” 秦姨娘坐在椅子上,思虑片刻,道:“去给那几个婆子的管事传话,多给他们派些活计,让她们吃不上这顿宴席。”x 电脑端:/ 李嬷嬷应了一声,去了。 凌霄园。 梁妈妈嘴角含笑地进了主院,谢千羽正在吃早饭。 “大小姐,有好信。秦姨娘听说了老奴要开宴会的消息,居然让那些亲信管事给咱们的人安排活计,不让他们来参加我的宴会。” 谢千羽挑眉,嘴角也带了笑意,可不就是好消息吗?秦姨娘这是将人心往凌霄园推啊。那些游移不定的聪明人听说了秦姨娘这下作的手段,肯定心里更偏向凌霄园了。这是心理战啊。秦姨娘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在后院这些弯弯绕上,的确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若不是谢征一直宠着,挺着,只怕早就被人从管家的位子上一脚踹下去了。 元氏又吃了一副药,几人给她按摩之后,又都散了出去,只留下周嬷嬷照顾。 中午,大厨房。 即便有秦姨娘的大加干涉,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人来了大厨房,应梁妈妈的席面。若说这昌宜伯府,除了随着外任的伯夫人身边的郑嬷嬷,就数梁妈妈有脸面了。虽然十来年过去了,可梁妈妈一朝回来,职位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大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再加上她为人一向不错,出手大方,所以人缘自然很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梁妈妈摆宴 众人坐下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谁说凌霄园扶不起来了?瞧瞧今日的席面,没有个七八两银子,能下得来? 大厨房帮忙的风十三娘的姨娘邹氏朝着刚刚进门的梁妈妈眨眨眼,继续杀鱼去了。梁妈妈拿了二两银子贿赂了大厨房的管事,这才将今日的宴席妥妥安置好的。邹氏整个上午都在这里瞧着,管事虽然贪污了一些席面银子,可到底没有动其他的手脚。这饭,可以安心吃。 梁妈妈从大厨房穿过,进了旁边的三间打通的厢房,这厢房本就是为了下人们偶尔聚会请客准备的,桌椅盘蝶都是现成的。今日的三桌宴席,也都摆在那里。 梁妈妈一进门,热闹的屋子里就瞬间一静,随后,便是更加热闹。在场的七八个婆子纷纷站起身来,与梁妈妈互相行礼,感情深厚些的,眼角还带着泪意。 梁妈妈一身不算华贵,但是绝对不便宜的管事服,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纱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纯银的发簪,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绿宝石,在窗棂透进来的斑驳光影中熠熠生辉。此时,她坐在饭桌旁的茶桌旁与众人叹了口气,带着沧桑的脸上,一脸感慨,先招呼着众人先坐下缓缓喝茶,等等其他人,又叫了个门口路过的小丫头去茶水房传话,说叫沏了之前存在那里的一斤好茶送过来。 小丫头得了梁妈妈十个铜板,喜悦得很,急忙去传话。 在场的婆子看梁妈妈对个传话的丫头出手都这么大方,一个个传来探究的眼神,这梁妈妈是发达了吗?谁不知道凌霄园里的两个主子每天都是饥肠辘辘的? 梁妈妈坐在那里,叹了口气,道:“各位老姐妹不知道,我出去这十来年,简直是度日如年啊。每日里想着的,就是咱们大少爷和大小姐。”话音还没有落地,哽咽之声已然传来。 刘婆子看着梁妈妈衣着光鲜,早就羡慕得很,看其难过,劝慰道:“如今梁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姐妹们又可凑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况且还有大少爷和大小姐……” 梁妈妈点头道:“可不是嘛,我昨晚刚刚回来,大小姐就赏了我这个。”说着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绿宝石银钗,“说是最配这身暗绿色的管事服。”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叹了口气,道:“当初秦姨娘将我赶出府去,我就舍不得大小姐,如今回来了,我可得好好伺候她。这孩子呀,越来越懂事疼人了。”(_ 众人面面相觑,大小姐懂事疼人?梁妈妈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谁不知道大小姐是个连亲娘都懒得去搭理的? 梁妈妈煞有介事地左右瞧了瞧,才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只怕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些年我不在身边,大小姐为了躲避秦姨娘的锋芒,一直装作不谙世事。要说咱们昌宜伯府里,那蠢人还真是不少,大小姐装做不理事,不但有不少下人信了,秦姨娘那么精明,居然也信了,啧啧,也不想想,大小姐若是真的不理事,能护得住大夫人?”梁妈妈再次左右张望张望,似乎是怕被秦姨娘的人看到似得,再次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找个机会去凌霄园瞧瞧,如今天气暖和了,大小姐就常常在那棵银杏树下看书呢,说是能看住院子里手脚不干净的货色。最近几日,那里种上了大片的夜来香,又香又驱蚊虫。”她可不是胡说,这几天,羽姐儿就是在那里看书的。 众人面面相觑,大小姐是装做胆小怕事?从四岁装到十二岁?这事怎么这么难以相信呢? 梁妈妈瞧着众人游移不定的目光,带着笑意满足地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大小姐对我是没的说。” 众人看了看梁妈妈一身体面的衣裳和那根宝石簪子,心里又有几分信了。也许大夫人昏睡过去之前与大小姐交代过什么,所以才有了凌霄园这些年的沉寂也未可知。 此时又进来几个粗使婆子,众人又是一番行礼寒暄之后,梁妈妈招呼大厨房,上菜,开宴。 酒过三巡,梁妈妈像是有些喝高了,忽然拉着一个身旁的婆子,小声道:“我这些年在外面可没有闲着,不得不说,大小姐的智慧,啧啧……老婆子望尘莫及呀。” 看梁妈妈不说了,那人忙追问:“梁姐姐这些年在外面难不成在给大小姐做事吗?是做生意还是什么?” 梁妈妈响亮的打了个饱嗝,听到那人问,忙梗着脖子摆手道:“哪里有的事?这话不是我说的,你听错了!” 只是她越是这样不承认,大家便越发好奇起来,一个个给她敬酒,想要从她嘴里探听出些什么来。x 电脑端:/ 到了申时,这顿酒席才散伙,有几个精明的婆子扶着梁妈妈送回凌霄园来。进了二进院子,就看到高高的银杏树下谢千羽一身素净的浅蓝色荷叶裙,慵懒地坐在一片夜来香花丛中,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几个婆子互相使了使眼色,不动声色地给谢千羽行了礼,就将梁妈妈扶进了跨院里。 等几个婆子都走了,谢千羽便去了梁妈妈住的下人院子里。这院子里本来是之前金妈妈的住处,很是有几分讲究。金妈妈倒霉之后,秦姨娘将其安排走了,如今这院子便给了梁妈妈住。厢房里,梁妈妈沏好茶,正等着谢千羽。x :/ 谢千羽推门进来,身后的白灵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梁妈妈让着谢千羽坐下喝茶,自己喝了醒酒汤之后,笑着道:“羽姐儿放心,事情办妥了。只怕明日起,这府中的人心就不安定了。” 谢千羽笑了,这第一步,算是走出来了,至于是荣华还是深渊,就只能谋算在人,成事在天了。 梁妈妈的席面散了之后,十几个婆子各自散开,又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说起今日的这场宴席以及梁妈妈在宴席上透露的奇奇怪怪的话。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训斥折子 梁妈妈摆宴的细节,秦姨娘自然算是第一波知道的,听到堂下跪着的婆子絮絮叨叨,仔仔细细地说完之后,朝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赏赐给婆子,让其退下。 秦姨娘皱着好看的眉毛思绪了半晌,才猛然看向李嬷嬷,不确定道:“难不成,她在府外真是帮着那小蹄子做事的?能做什么事?” 李嬷嬷也有些懵了,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梁妈妈生活一直困顿,刚被咱们赶出去的那年,她丈夫就死了,紧接着儿子也死了,怎么还能有心思替大小姐做事?” 秦姨娘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指着李嬷嬷道:“这是府外的事情,叫你当家的查一查。”李嬷嬷的丈夫是朱雀大街管理瓦子的大掌柜,在昌宜伯府颇有权势,人缘又广,此事交给他办理,最是妥当。 李嬷嬷忙应了一声,打帘子出去了,这是急事,得赶快办。 李嬷嬷回来得很快,天刚刚擦黑,就快步进了迎春院,可门口的琥珀却说,大爷在,她便只好在一旁等着。一直到了后半夜,秦姨娘都没有出来,李嬷嬷便在厢房里睡下了。 一直到了早上,谢征上了衙门,李嬷嬷才快步进来。 秦姨娘坐在梳妆镜前,面色含春地整理容妆,看到李嬷嬷脸色不好,便挥退了身边的丫鬟,正色问:“怎么了?”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我昨夜去了瓦子,听说了一件大事。如今瓦子里、茶坊里、酒楼里都流传着咱们昌宜伯府的闲话。说是昌宜伯府宠妾灭妻,当家的小妾已经将原配夫人和嫡长女虐死了!” “什么!”秦姨娘猛地站起身来,或许从前她还不知道一个府里的名声对于做官之人有多重要,可近几日谢征日日在她耳边耳提面命,早就知道了其中利害。 李嬷嬷紧张道:“这传言猛如虎,只怕用不了几天,那些御史台的人就知道了,他们就是一群没事做专门挑官员错的闲人,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咱们得赶快将流言压下才成!” 秦姨娘慌乱了,这样的大事,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哪里知道怎么办?这又不是别人家的笑话,看热闹就好了。 李嬷嬷急得满地乱转,最后眼眸子一亮,道:“既然他们传言大夫人和大小姐死了,那咱们只要让他们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就成了?” 秦姨娘满脸惊喜,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 …… 京城,兵部衙门。 谢征站在兵部左侍郎办公专用的厢房里,看着手里的训斥折子,腿都软了。“宠妾灭妻”、“苛待嫡妻”、“毒害嫡女”、“虐待嫡女”这些字眼一个个从眼睛里跳到他的脑子里,使得他一阵阵晕眩。这折子是内阁发出来的,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没有。x 兵部左侍郎魏大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刚刚变成自己部下的兵部郎中,悠悠道:“谢大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内阁几位大人的意思是,请谢大人先将内院整理好了,才能为国为民。”顿了顿,看到谢征红白相间的脸,她脸上缓缓露出笑意。“正好,最近事情并不多,谢大人可打今日起,便回府歇一歇,好好整顿整顿,御史台可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别再让兵部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才是为董尚书分忧呀。”元家倒台之后,魏家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一,若是谢家也没有了在朝中做官的人,只怕也离被踢出局不远了。 谢征浑浑噩噩地回到府里,正看到下人们忙做一团,拽了管家一问,才知道,秦姨娘准备带着昏迷不醒的元氏和大小姐出门去参加永安侯魏家二夫人的赏花茶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他没有听错吧!他刚刚被训斥的折子还在手里热乎着呢,这秦水瑶到底想做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的谢征跨进迎春院,看到秦氏正在往自己头上插金钗步摇,不由得瞳孔一缩,怒道:“这金钗步摇是正室夫人才可佩带,你难道不知道吗?” 秦姨娘被他吼得一愣,不知道怎么还不到午时,大爷就从衙门回来了,不用办差吗?“我这就要起身去应魏国公府的约,不带着这金钗步摇,会被人小瞧了去的。”她有些委屈,还不是为了压住外面的流言吗? 听了秦姨娘的话,谢征更怒了,指着秦姨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你还要带出去招摇!猪油蒙心了不成?我今日刚刚被御史台弹劾宠妾灭妻,你这就带着正妻才能佩带的金钗步摇去给众位贵妇看,你……”他说不下去了,实在是胸口憋闷得厉害。 秦姨娘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弹劾?什么弹劾?谁敢弹劾堂堂昌宜伯府大爷!” 谢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抚着鬓角,头疼,实在是头疼。 秦姨娘忙走过来,站在谢征身后,伸手为他按摩太阳穴,随后轻声道:“我也是听说了外面的流言,这才想法子要镇压住。慕远,大夫人和羽姐儿都活的好好的,只要让她们在人前露个面,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啊。”她声音十分柔和动听,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扫过谢征烦躁的心神,使得那分烦躁渐渐低落下去。(_ 此时大丫鬟琥珀打帘子进来,根本没有看到谢征提前回来和秦姨娘递上来的眼神,只是低头将手里的一件碎花斗篷抖开,道:“姨娘,马车都收拾好了,咱们该走了。叫大夫人坐在主车里,还是去后面的随车?”x 电脑端:/ 谢征一个眼神瞪过来,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上头,站起身来吼道:“夫人是正头夫人,怎有随车的道理?我就说是谁带坏了水瑶,感情是你们这些下作货色!来人!将这个不知长幼尊卑的奴婢给我拖下去,打板子!就在这院子里打!叫府里的人都来围观!我看今后还有谁敢嫡庶不分!” 琥珀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一脚踩在姨娘的斗篷上都不知道。这大爷是和谁大脾气呢?难不成是对自己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琥珀亡 这变故使得秦姨娘也呆住了,她这几年出门一向是用的大夫人的车驾,这件事大爷是知道的啊,当初还是他同意的,说是当家主母就应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听到动静,急忙打帘子进来,就看到谢征气得几乎扭曲的脸,再看看地上跪坐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琥珀,最后看向茫然站着的秦姨娘,这是怎么了? 谢征还在大叫:“这府里到底谁说了算?来人,来人!” 这府里当然是谢征说了算,于是,呼啦啦进来了一帮婆子,七手八脚地将琥珀绑起来,又有人去叫刑房。刑房一听是大爷传唤,哪里敢拖沓?抱着板子和条凳,几乎是小跑着来的。 片刻之后,这迎春院里就扬起“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 直到这时候,秦姨娘才回过味来,蹭到谢征身边,柔着声音道:“大爷,到底是什么事?琥珀是我使用成手的丫头,别真打出个什么,我身边少不得她。” 谢征将几乎被自己捏碎的训斥折子给了秦姨娘,抚着鬓角道:“坊间流传我宠妾灭妻,御史台暗访多日之后,给皇上上了这道折子。皇上又发往内阁,内阁便下了这道训斥折子。” 秦氏还是识字的,否则怎么和谢征风花雪月?据说,还真能写出一些不错的诗词。只是,内阁的这道训斥折子措辞讲究,有些晦涩,她只能看懂大概意思。与谢征一样,看到那些“宠妾灭妻”类的字眼,也不由得软了脚。 屋外传来“啪啪”的板子声,惊得屋子里二人脸色发白,满脑子都是那句“皇上知道了”。 也不知外面的声音延续了多久,李嬷嬷打帘子进来,沉声道:“禀大爷,琥珀没气了。”x 秦姨娘手腕不由得抽了一下,惊恐地看着谢征。 谢征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秦姨娘道:“水瑶,打现在起,府里需要立的规矩都要立起来。否则,就离大祸临头不远了!”话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他要去请太医,好好看看元氏到底怎么样。 秦姨娘看着早就没了人影的门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转过头有些慌张地问身边的李嬷嬷,“嬷嬷,难不成,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吗?” 李嬷嬷咬咬唇,坚定道:“姨娘别急,这后院的天下,说起来是女人的战场,可到底是男人说了算,只要大爷站在咱们这里,哪里有她凌霄园的立锥之地?况且,姨娘还有伯夫人做主,那可是姨娘的亲姑姑!” 秦姨娘眼神游移不定,今日大爷打死了琥珀,明日呢?即便姑姑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到底也抵不过一个国法。国法里明确说了,宠妾灭妻者,平民杖四十;官宦罢官免职,终身不复用;贵胄夺爵,三代不封爵。若是大爷因为这件事被罢官免职,甚至剥夺了袭爵的资格,莫说伯爷知道了会处死自己,就是姑姑那里也根本不会保她。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谁都救不了她! 李嬷嬷则思虑的,是另外一件事。“姨娘,梁妈妈说的,她在外面办的事情,会不会与这流言有关?” 秦姨娘猛然转向李嬷嬷,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咬牙道:“不错,一定是这样!否则这伯府内院的事情,怎么会传到外面去?谢千羽这个小蹄子,不过十二岁,还以为自己能翻天不成!” 李嬷嬷又道:“如今外面风声紧的很,姨娘还是需要忍耐一段时间,等大爷继续去衙门办公之后,再动手不迟。否则,大爷就在府中,若是触了他的眉头,吃亏的,是姨娘。” 秦姨娘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表情瞬间蔫了,是呀,眼下最重要的,是牢牢抓住大爷的心,而不是给他添堵,使绊子。“告诉小厨房,今晚的饭菜要清淡可口些。”大爷估计生气得都上火了。(_ 凌霄园。 当谢征带着休沐的薛彻走进凌霄园的时候,正好看到谢千羽捧着一本书坐在树下喝茶的情景,不由得有些看呆了,这个女儿自从生下来,他就没有见过几面。在他印象里,这个嫡出的大女儿又丑又傻,常常穿着半旧的衣裳,丝毫没有他昌宜伯府嫡出大小姐的风采。如今再看,那葱葱郁郁的银杏树下,白衣胜雪,神色淡然的女子,仿若杏花树下的小仙子,让人如沐春风。 薛彻也愣住了,这还是几日前那个脸色蜡黄的小姑娘?这几日是营养跟上了?都有些肤若凝脂的感觉了。 风十三娘从正屋出来,正好看到愣在那里的二人,忙行礼道:“大爷安。”x :/ 请安的声音扯回了呆愣二人的思绪,也提醒了正在看书的谢千羽。 谢千羽抬眸看到了谢征,嘴角带着笑意站起身来,将书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微微福身行礼。“父亲安,薛太医好。” 谢征点点头,引着薛彻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跟上来的谢千羽:“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谢千羽笑得明媚,语气中带着欢喜道:“看样子像是有些转机,今早起来,手指动了动,说不准过些日子,就醒来了。” 谢征一呆,元氏昏迷这么久,居然还能醒来? 进了屋子,薛彻给元氏仔仔细细把脉之后,脸色有些沉重地走到书桌边,就着白灵磨的墨,斟酌着开了一副药方,之后拿着药方走近谢征道:“谢大人,令夫人的病……有些年头了,之前开的方子只怕不够力度,只怕得用重药。在下这里有个熏蒸的法子,可使得药物加快进入肌肤,从肌肤再进入骨髓。配着食用的药物,可使得夫人病期缩短。” 谢征往前倾了倾身子,拿过药方瞧了瞧,没看懂,便问道:“熏蒸?” 薛彻点头道:“恕在下冒昧问一句,夫人是否并未用在下之前开的药方,而是在服用其他药物?那方子可否给在下瞧瞧?” 谢征询问地看向谢千羽,谢千羽忙道:“最近得了一副新方子。”又转身对周嬷嬷道:“麻烦嬷嬷取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周嬷嬷忙在拔步床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双手递给了薛彻。 薛彻底细地看了药方许久,才点头道:“这方子不错,比我要大胆得多,也更对症些,不必修改了。”之后又对谢征道:“谢大人,这药要吃的,熏蒸也得加上,还得有行针,这样多管齐下,夫人才能尽快好起来。” 谢征听得迷迷茫茫,只是接连点头称是。他心里虽然明白,让元氏好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事,可到底眼前这关过了才成。 薛彻继续道:“只是行针和熏蒸这事只怕在下不成,毕竟男女有别。如果谢大人信得过,在下的师妹倒是可以效劳。可她人在宝山镇,得七八天才能到京。” 谢征哪里管这些?只要快速将这个夫人治好,什么办法都成,所以,薛彻刚刚说完,就忙点头道:“好好好,全都仰仗薛太医了。”薛家一半太医,一半朝臣,都是正派人,不会给自己使用手段的,他信得过。 看着谢征亲自送走了薛彻,梁妈妈站在谢千羽身后微微叹了口气,道:“竟然凉薄成这样!都来了这么多次,却连夫人得了什么病都没有问。” 谢千羽挑挑眉,是啊,好歹是同床共枕过的夫妻,竟然凉薄成这样!“梁妈妈,外面的事情差不多了,咱们府里也该动作起来了。” 梁妈妈眼神坚定,点头道:“羽姐儿放心,紧锣密鼓着呢。” …… 薛府。 薛彻回了府,又看到子夏站在花圃旁,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无奈摇头,跟着子夏,去了那个开满了桂花的跨院。 依旧是那张椅子,宇文信依旧是那个慵懒随意的姿势,手里依旧捧着一盏冰碗有滋有味地品尝。瞧见他进来,还随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他坐下,不必客气。 薛彻坐下后,挑眉看着这个康家二少爷,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难不成以为,这里是康王府不成?若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真有将他赶出去的冲动。 宇文信将吃干净的冰碗随意丢在一旁的小几子上,转过头来,侧身去问薛彻,“怎么样?” 薛彻接过小厮地上的另一盏冰碗,吃了一口,压下从里到外的燥热,才缓缓道:“看样子,昌宜伯府大夫人的毒应该是后院的阴诡,与咱们所谋之事无关。” 宇文信微微皱眉,没说什么,思虑片刻,再问:“那个大小姐呢?什么情况?” 薛彻笑了,道:“上次不是说了吗?这姑娘不简单的很,这段时间外面流言四起,谢家大爷被内阁发了训斥折子,又被兵部勒令休养。我瞧这背后只怕都是这位小姑娘的手笔。” 宇文信好看的眉毛挑了又挑,点头道:“我这里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虽没有着实的证据,可也八九不离十。” 薛彻放下吃完的冰碗,与宇文信凑得近了些,道:“你都能查到,只怕昌宜伯府也能。” 宇文信不屑地笑了笑,昌宜伯府能乱到宠妾灭妻的程度,可见没有几个聪明人,怎么查得到?况且,他在查到一些证据之后,已经将那些东西毁灭了,牵扯到的人,也已经监视上了,怎么能叫人查到? 薛彻看他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道:“昨日进宫,听说康王爷有意立世子了?” 宇文信点点头,道:“已然和皇上递了请封我父亲的折子,封赏只怕这几日就到了。”宇文信的父亲是嫡长子,又没有什么劣迹,此事不必议论,定然是长房袭爵的。那几个上蹿下跳的亲戚在这件事上,不足为虑。 薛彻笑了,道:“令尊封了世子,只怕对你们兄弟的管束上也会越发严格起来。” 宇文信一脚踩在地上站起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不在意道:“世家子弟都是如此,荒唐程度取决于在长辈心里的地位。像我这样的,若是正经起来,还不遭人侧目?” 薛彻看他说完便走,已然冲到喉咙的劝告又硬生生咽下,坐在那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康王府百年世家,在前朝的时候就是文武遍朝廷的盘根错节,到了今朝,若是子弟太出类拔萃,就会被人忌惮了。只看王府里的那几位少爷,一个个不是花天酒地,就是赌博生事,谁知道到底是像宇文信这样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还是哪位看不惯宇文家的高位的手笔。 也就是薛家这样前朝到今朝都是文官的家族,也常常被百姓拿来做茶余饭后的闲话,何况是那样的世家? 此时,小厮打帘子进来,躬身道:“大爷,老爷和夫人请您去一趟正院。” 薛彻一愣,大白天的,又不是请安的时辰,叫他去内院做什么?难道是前些时日母亲说的议亲的事情,有了结果? 他急忙起身,换了衣裳,进了后院。 凌霄园。 谢千羽拿着最后一本没有看的书,对青楠道:“下午你再出去一趟,多买些书回来。关于律法的、漕运的、山川风景的,多买一些。” 青楠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家小姐,无奈道:“小姐,书太多了带不回来啊,分批带回来如何?”(_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傻青楠,今时不同往日,凌霄园在父亲那里如今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去和秦姨娘打招呼。说是要去给我买书,叫她安排你坐着马车去。” 青楠愣愣地看着谢千羽,这样能行吗? 白灵端着茶水过来,放在树下的小几子上,对谢千羽道:“青楠还小,还是奴婢去吧。”x 谢千羽想了想,道:“你们俩,都去。我这里有风十三娘和梁妈妈,不碍事。” 当白灵去了迎春院的时候,秦姨娘正在盯着小厨房里的鲫鱼汤挑毛病。一听说白灵和青楠要出门去,她首先是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想起今日的事情,忙转了话,对李嬷嬷道:“去叫车马房准备车,让赵三赶车,送二位姑娘去。”顿了顿,又对白灵道:“你们只管拿书,叫书局来咱们府里结账。” 白灵忙应下,与青楠一起退出去。 李嬷嬷点头道:“正愁着没法子让凌霄园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可是个好机会。不如,老奴陪着去?”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熏蒸 秦姨娘听了摇摇头,道:“今日大爷心里不痛快,你得陪着我,叫琥珀去。”话说出口,才想起来,琥珀已经被大爷打死了,于是叹了口气,道:“叫珍珠陪着她们去,交代珍珠,务必让书局的人知道,是咱们昌宜伯府的大小姐要买书。” 李嬷嬷点点头,道:“老奴省的,姨娘放心。”说完,匆匆去了。 秦姨娘眼神阴鸷地看着门口,凌霄园,凌霄园!等过了这几日,我定要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逃不出的掌心!等今日过后,一定要让李嬷嬷好好查一查,这流言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这几日,谢征不去衙门,便总是去族里,与那些族中的长辈商讨如今的情况,时常不在府里。秦姨娘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不能对凌霄园有动作,加之忙着中秋夜宴和调查流言的事情,昌宜伯府相安无事。 在中秋节前两日,薛彻带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入府,谢征不在,便由秦姨娘身边的李嬷嬷陪着,去了凌霄园。 谢千羽看着眼前十七八岁,长相普通,一身碎花棉裙的干练姑娘,很难想象,这样年纪的姑娘,居然就坐堂问诊了。 那姑娘微微福身,不卑不亢道:“白苏见过小姐。” 薛彻笑道:“这是在下的师妹,小姐别瞧她年纪不大,在医术上,在下多不能及。”他笑得温和,说话速度并不快,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在看向白苏的眸子里,也带着柔和,更像是看自己的亲妹妹。 谢千羽忙让座,叫李嬷嬷退出之后,才对喝茶的白苏道:“姑娘,薛太医给我母亲开了药方,说是要熏蒸,我们从未听说过这类法子,不知需要准备些什么?” 白苏看着薛彻笑了笑,才对谢千羽道:“大小姐不必准备什么,我已然将东西都带来了,就在马车里。若是一定要准备什么,那便是一间离这屋子不远的厢房,需要将窗户都封死了。” 她说完之后,便继续喝茶。 谢千羽看向一旁的周嬷嬷和梁妈妈,见二人点头之后,便继续道:“不知姑娘是住在伯府还是……” 白苏将茶碗放下,点头道:“若是能整理出一间屋子叫我暂住,那便更好。” 薛彻也笑道:“此事若是麻烦……” 谢千羽忙摇头道:“怎能说麻烦?是我们麻烦了姑娘和薛太医才是!” 于是,当晚,白苏便住进了谢千羽的跨院里。而准备熏蒸的厢房也准备好了,就在主院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到了晚上,待谢千羽进入那厢房的时候,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地上有一个大大的铜盆,里面盛了一层黑黑的汤汁,铜盆下面的镂空处,放上炭火,便可将汤汁熬沸,蒸汽便可透过铜盆上的竹床渗入病人的皮肤里。 风十三娘、白灵和青楠三人将瘦得只有骨头的元氏从主屋抬到了厢房,又听着白苏的指挥,将其去尽了衣衫,放在竹床上。白苏拿着银针,在元氏身上扎得像是刺猬一般后,吩咐可以开始熏蒸了。x 电脑端:/ 这一夜,凌霄园无眠,都在轮流着添炭、加药、扇火。 坐在一旁榻上就睡着的谢千羽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被周嬷嬷叫醒,轻声道:“羽姐儿,今夜成了。” 她睡眼稀疏地揉揉眼睛,便看到白苏挽着袖子在给元氏身上涂抹不知什么药膏,不由得站起来,凑上来帮忙。 白苏看她醒了,笑了笑,手下不停道:“大小姐,这是接骨生肉的生肌膏,是我外祖家的祖传,对于长期卧床的人很是有用。” 谢千羽看着黑乎乎的药膏涂抹在元氏雪白的肌肤上,心里隐隐作痛,母亲,这个词太久没有从她口中呼出,若是这次能救活母亲,她一定要叫个够。 白苏道:“等涂抹好了,便将夫人放在软塌上,不必穿衣裳,就这么呆着,晚上咱们再继续熏蒸。” 谢千羽心里叹了口气,薛太医可是开了足足七日的熏蒸方子。七日后,变成三日一次,一个月后,是五日一次,要足足蒸够三个月,才能停。也不知母亲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 到了中午,熟睡中的谢千羽被梁妈妈叫醒,在其耳边道:“羽姐儿,李嬷嬷来了,说是叫咱们准备出席晚上的中秋夜宴。” 谢千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华贵罗裙和头面,心里不屑。不过让自己在族里露个面,好证明她没有被虐待死吗?竟然还拿来了这么艳丽颜色的裙子? 梁妈妈伺候谢千羽起身之后,问道:“羽姐儿怎么打算?” 谢千羽用茶水漱了口,没精打采道:“头面和衣裳倒是不错,应该值些银子,叫人出去当了。用银子买些好东西回来,给白苏送去。” 梁妈妈眼里透出赞赏,笑道:“老奴瞧着白姑娘身上少一副耳环。” 谢千羽想了想,道:“买个白玉的吧,配她。” 梁妈妈忙点头笑道:“好,我叫风家姑娘去。”说完,将那衣裳和头面用不起眼的包袱皮包起来,打帘子出去了。 谢千羽伸了个懒腰,拿着一本讲名山大川的书出了院子,依旧坐在银杏树下缓缓看书。正看到一篇介绍乐山大佛的小传,白灵便陪着一个丫鬟进了院子。 这丫鬟生得十分平常,长相平常,身材更是平常,穿着一等丫鬟的衣裳,一点都穿不出韵味来,正是秦姨娘屋子里的一等丫鬟珍珠。 珍珠微微行礼,对谢千羽道:“大小姐,中秋夜宴于申时在聚荣堂里开宴,秦姨娘吩咐奴婢来提醒小姐,今日有族中长辈来。” 谢千羽饶有兴趣地看着珍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为人做事就总喜欢留下一线。在她前世的记忆里,珍珠是整个迎春院里唯一没有羞辱欺凌过凌霄园的丫头。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秦姨娘,我会准时去。”谢千羽淡淡地回复之后,就继续看书了。(_ 珍珠屈膝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走了。 白灵看着她走出院门,微微皱眉道:“小姐,珍珠刚刚和奴婢说,秦姨娘吩咐,她送来的衣裳一定要给小姐穿上。”她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道:“还给了我这个。”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中秋宴 谢千羽笑了,拿着那碎银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还给白灵,道:“蠢货。”白灵忠心这么些年,能被这一小块碎银子收买?随即,浅笑道:“迎春院今日能给你银子,自然也能给别人。” 白灵却是笑不出来,大小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没人。如今的暂时小胜,也不过是用了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那流言出去,不但损伤了昌宜伯府的脸面,也是损伤了凌霄园的脸面。试问,是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才能被一个妾室苛待?将来在贵女的圈子里,会有几个人能看得起大小姐?而那些府里暂时观望的婆子丫鬟,如果有了时不时的碎银子,天平怎会不倾倒去秦姨娘那边?可看小姐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_ 合上书本,谢千羽看向白灵,问道:“梁妈妈说的,半月之期还有多久?”记得之前梁妈妈说过,外面的事情,半月之后就可以有个初步的结果。 白灵道:“就在这几日了。”她也一直盼着夫人的那些老陪嫁们赶快将铺子山庄都拿回手里来,否则,再过一段时间,在那些婆子丫鬟面前就该露怯了。 “更衣,赴宴。” 谢征虽然被衙门暂停职务,可到底也是伯爵府的大爷,将来要继承伯爵之位的人,所以,族中并没有多少不开眼的人会因为这次风波而不给长房脸面。聚荣堂里,刚刚到了申时,就聚满了谢家的族人。 谢千羽到的时候,正是宴会刚开,大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得热闹的时候。 谢千羽一身半旧的乳白色绣着海棠花的棉布长裙,外面穿了一个半旧的芙蓉色比夹,略施脂粉,头戴银钗,款款从大门进来。偌大的聚荣堂瞬间安静了。不少人都听说过外面的流言,有些人甚至都怀疑,这个一向不爱正妻爱妾室的谢征,会不会真的悄悄地将没有娘家撑腰的大夫人弄死了。 今日见了大小姐,看来这流言是假的了。只是,大小姐怎么穿成这样?这样赏月的佳节,不穿新衣就罢了,怎么还是袖子短了一截子的廉价棉裙?昌宜伯府买不起绫罗绸缎了吗? 众人转头去看在人群中,被一群族中姐妹奉承的四小姐谢亦彤,不对啊,四小姐不就穿着华贵的苏绣云花锦吗?那珠钗上的粉珍珠也价值不菲啊。 秦姨娘看到谢千羽居然没有穿她送去的华贵衣裙,而是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气得银牙紧紧咬着,半晌之后,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快步上前,带着些宠溺的语气道:“我的羽姐儿啊,怎么穿了这身?上午我叫人送去的云花锦呢?怎么不穿?那可是叫针线房绣了一个多月的啊。还有那头面,我可是从珍宝坊定制的,羽姐儿怎么都不穿不戴呢?”这话没错,只是,最初的计划,是给四小姐绣的,而不是大小姐。只是谢千羽营养不良,身形与比她小了一岁的四小姐差不多,这才略微改一改,匆匆送去凌霄园应急的。至于那头面,是直接去珍宝坊买的,足足一百多两银子呢,心疼死她了。 谢千羽有些错愕地看着秦姨娘,疑惑道:“新衣裳?我都两年没有裁剪过衣裳了,哪里来的新衣裳?头面?我就没有戴过头面啊……” 秦姨娘看着谢千羽唱念做打,像是真的一眼,气得差点一下子厥过去。“你……” 李嬷嬷忙上前扶住秦姨娘,插嘴道:“大小姐啊,做人可不能这样,姨娘为了这身衣服头面从自己私库里足足拿出二百多两银子。大小姐可不能因为不喜欢姨娘,就这样栽赃陷害的,可叫姨娘今后怎么做人?” 谢千羽看着李嬷嬷,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嬷嬷在她面前也耀武扬威了太久了,将自己贬低在泥土里太多年,居然忘了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哪里有她插嘴的份? 谢千羽往里走了两步,也不看李嬷嬷,只是拿着羽纱扇子缓缓扇着,淡淡道:“李嬷嬷,要不要我请族中的族老们去我的院子里搜一搜,可能看到半件新衣?你仗着秦姨娘的势,在府中欺辱我这个亲娘重病的孩子便罢了,居然在族老面前也敢这样迫不及待地给我泼脏水,谁给你的胆子?” 那些目瞪口呆的族老们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这个“族”也是近三十年才有的,而他们也都仰仗着昌宜伯府的鼻息,包括族长的位子都一直是昌宜伯府的当家人来担任,可并不表示,一个奴才能当着他们的面放肆。更别说,近日那封训斥折子和兵部的态度。x 电脑端:/x 所以,一位年长的族老站起身来,指着李嬷嬷道:“放肆!这是昌宜伯府,不是你的下人院子,你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李嬷嬷听了谢千羽的话,早就回过神来,此时族老发话,连忙就着台阶下来,给谢千羽道歉。“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的不是。” 秦姨娘气得白了脸,这么多年了,在这昌宜伯府里,还真没有谁敢在她面前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她声音带着颤抖,有些痛心疾首道:“羽姐儿,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可也不能这样泼脏水啊。” 四小姐谢亦彤站在那群堂姐妹之中,受了半天的吹捧,正自得意,便看到谢千羽进来,之后便是她娘吃亏的这一幕,哪里还忍得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娘受挤兑?快走了几步,走到谢千羽面前,眼睛一眯,怒道:“谢千羽!你少含血喷人!我娘送去你凌霄园的那身衣裳我是见到的,那头面,也是最好的,你敢不认?”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十分浓烈。早就忘了刚刚来时娘亲还千叮万嘱的隐忍。 谢千羽看着谢亦彤,看了良久,叹了口气,道:“四妹妹,我是你大姐,你这样直呼其名,算怎么回事?还有,秦姨娘是贵妾没错,可再贵的妾,也当不起你叫一声娘,尊卑有别,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她的语气像是一个正派的嫡姐正在教育自己不懂事的弟妹一般,有些慈爱,也有些无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不欢而散 谢千羽在说话,那位族老就不停点头,之后道:“正是如此!我们谢家身为四家之一,怎可乱了规矩礼法?彤姐儿,该向你大姐姐赔礼才是。” 谢亦彤扭头看了一眼那位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头,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玩意,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敢吩咐她一个伯府小姐做事?难不成忘了去年痛哭流涕求着娘亲救他那个吃喝嫖赌闯出祸事孙子时候的样子了? 族老一噎,彤姐儿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看不起他?正要好好扯一扯规矩礼法,却见谢征板着一张脸,走进了大门。 谢亦彤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此时见到谢征的脸色不太好,忙笑着屈膝行礼。“父亲安。” 谢征冷哼了一声,越过她和行礼的秦姨娘,快步走了几步,进了主位,举起一杯酒来,环敬一圈,朗声道:“诸位族老族亲,今日中秋夜宴,还是要阖家欢乐的好。”说着,他仰起头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嘴角才带了笑意。 众人被这样一打岔,也纷纷回过神来,假装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一个个开始举杯,或是给谢征敬酒,或是举杯与身边之人谈论明月,不约而同地将秦姨娘母女和一身棉布衣裙的谢千羽忽略了。 谢千羽看秦姨娘尴尬地领着还想依依不饶的谢亦彤去了屏风另一边的女宾席面,自己也慢慢地跟上。 秦姨娘在族中女子面前,就没有在爷们面前那么拘束了,面色恹恹地让李嬷嬷指引谢千羽坐在众位小姐之首,自己坐在了主人家的位子。 秦姨娘虽然在京城贵妇中上不得台面,可在这些比她还上不得台面的族中女子中,还算有点自信,于是,主人家的面貌做了一些开场白之后,便招呼众人看歌舞,喝酒,赏月了。 谢千羽看着坐在身边一身华衣的谢亦彤,好看是好看,就是眉宇之间带着的刻薄让她足足降低了一个美丽程度。此时她正拿着蟹八件细致地剃着螃蟹,斜眼看到大姐看着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珠子一转,就压低声音凑过来道:“大姐,你好歹也是长女,就应该体谅弟妹,给我剃一个螃蟹吧。”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是过分的要求。在她心里,足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夸了个遍。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既让傻子给自己做丫鬟的活计,又能让大伙看到这个傻子连蟹八件都不会用。真实太聪明了! 谢千羽看着她,谢亦彤到底是傻还是欺压自己太久了?刚刚所有人都警告她,要尊重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她嘴角带了冷酷的笑意,忽然提高声音道:“四妹妹,你自有丫鬟,怎么叫我给你剃螃蟹?小小年纪,如此不尊敬长姐,莫不是谁教条的?”她的眼神看向那边一口酒呛到自己的秦姨娘,幽幽道:“秦姨娘,四妹妹长在你迎春院,还是要好好教她礼仪规矩才是。如今都是自家人,还不怕传出去。若是像之前赏花会那样的场合,四妹妹这般行径,只怕是要被人耻笑咱们昌宜伯府没有上下尊卑,嫡庶长幼了。”x :/x 电脑端:/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顿时场面就安静了,甚至连那边男宾席面都安静了,现场只有那舞姬还在盈盈舞蹈,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秦姨娘闭着眼睛,努力了半天,才将自己汹涌的怒意压下去,而是换上了和蔼的笑容,道:“羽姐儿别气,彤姐儿也是想多与你亲近,只是她年纪小,总是不得法。”言下之意是,这个大小姐实在是难以亲近,导致四小姐每次都找不到好法子与她亲近。 谢千羽像是才明白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别人解释。“我说呢,四妹妹怎么总是找茬,感情是这么回事。”又转身对已经气得快要猪肝色脸的谢亦彤道:“我也多想和妹妹亲近,今后妹妹常来我这里坐坐,我也可顺带给妹妹讲一讲世家大族的体统规矩。” 谢亦彤气得一下子摔了手里的小锤子,愤怒地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谢亦彤,怪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讲规矩!” 谢千羽眼角眉梢的笑意不改,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地道:“我是你的嫡长姐。”她将“嫡”字咬得极重。 谢亦彤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欺辱?气得一巴掌抬起来,重重落下去,嘴上道:“贱婢!”她最讨厌别人提及“嫡庶”二字。 谢千羽转了个圈,轻松躲过谢亦彤的巴掌,随后站起身来,淡淡道:“四妹妹,平日里便罢了,这么多人,你居然敢打我?” 闹成这样,那些族中女子哪里还能坐得住,纷纷站起身来,想要劝架。秦姨娘只觉得脑子缺氧,这都什么情况?那边男宾席面上的人不能闯进来,也不乏伸着脑袋想要查看情况的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征彻底黑了脸,几步跨过屏风,朝着一群人都要拉不住的谢亦彤,一巴掌甩在其脸上,怒吼:“放肆!” 随即对秦姨娘道:“彤姐儿喝醉了,命人将她送回自己院子里去!”说着,瞪了一眼一直挑事的谢千羽一眼,道:“羽姐儿也喝醉了,一起送回去。” 秦姨娘看着满脸怒意根本压制不住的大爷,忙点头,命人将十分好说话,要回院子的谢千羽和被一巴掌打懵了的谢亦彤送走。心里七上八下,完了完了,这下大爷生气了。 平时都会折腾到半夜的谢府中秋夜宴,今年破天荒早早就散席了。 谢征去了迎春院,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便去了曹姨娘的海棠院留宿。 谢千羽拿着扇子正在给铜盆里的炭火扇风的时候,听到风十三娘禀告此事,不由得笑了,对呀,怎么忘了,这府里可不只是秦姨娘一家,不是还有海棠院的曹姨娘和碧桃院的卫姨娘吗?再说了,还有几个只有名分,却没有生育的姨娘。秦姨娘只怕也不只是盯着自己这一个院子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苏醒 她转头看向一声不吭在铜盆里倒药汁的白苏,看着她耳垂子上那对白玉的耳环,不由得嘴角上翘。轻轻走到昏迷的元氏面前,在她耳边轻声道:“母亲,万事俱备,只少一股子东风了,你可得提起精神来,快些醒来,女儿等着你一起并肩作战。” 元氏没有让谢千羽失望,在熏蒸的第五日终于醒来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句话,便又昏睡过去。可即便这样,也使得这些每日陪着白苏诊治的众人兴奋不已。大夫人只要醒来一次,就能看到痊愈的希望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谢千羽心心念念的银子,也就是在这日,送进了昌宜伯府。这一日对于凌霄园来说,可谓双喜临门。 看着手里足足五千两银票和一盒子大小不一的银子,谢千羽眼睛莫名湿润了。前世今生,多少年了,她终于谋划出了可以扬眉吐气的第一步。姨娘秦水谣,祖母秦氏,四皇子赵沁,大太监卢湛,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我谢千羽回来了! 梁妈妈道:“青山传话说了,这是所有店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抽调出来的银子,叫咱们凑合先用着。其余的银子,要等店铺全部掌控回手里的时候,才能抽调。初步估计,也不会太久,年节左右。” 谢千羽站起身,点头。将盒子递给白灵,三人一起去了主院。 周嬷嬷看着那些银票和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这么多银子了,有了银子,还怕什么? 梁妈妈也看着银子感叹得很,这么多年,在这后院里,手里没有银子,周嬷嬷只靠变卖物件,是这么撑下来的? 谢千羽将一千两银子给了梁妈妈,让其化整为零之后,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只有让人看到凌霄园的腰杆子硬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才能定下来。比起跟着秦姨娘,那些元氏陪嫁的人一定还是希望跟着凌霄园的。当然,前提是,凌霄园不至于一看就是必败的一方。毕竟,无论帮着哪一方做事,都是将脑袋别在腰上。后院的阴谋诡谲交锋,有时比战场更加残酷。 第二日,熏蒸完了之后,刚刚把元氏安排在软塌上躺着,元氏就再次睁开了眼睛。白灵最先发现,惊呼一声,“夫人醒了!” 众人便齐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神齐刷刷扫向软塌。 元氏似乎是昏迷得久了,眼睛里满是模糊,丝毫看不出一点精明,微微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喉咙也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太久不说话,忘记了怎么张口。 周嬷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抱着元氏的薄被,哭声有些撕心裂肺。 谢千羽紧张地看了元氏半晌,发现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根本没有焦距,不由得心里一紧,抓着白苏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像是没有意识?” 白苏走上几步,仔细把脉之后,又是翻看元氏的眼睛,又是查看舌苔,最后才退后几步,凑近谢千羽的耳边大声道:“这是正常的,昏迷太久,这些感官都退化了,再过几日,渐渐就好了。”没法子,周嬷嬷哭声太大了,不大点声音,实在是压不住。 周嬷嬷的哭声一顿,泪眼滂沱地看着白苏,愣了片刻,像是在琢磨白苏的话一般,随后,忽然跪在地上,“砰砰砰”地连磕了十几个头,半晌才哽咽着就着白苏扶着的手站起来,哭道:“谢谢白姑娘,我,我……” 白苏像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拉着周嬷嬷的手,安抚了几句,又道:“给夫人弄些水喝,最好是生津止渴的茶水。”x 元氏浑浊的眼睛茫然地左看右看,最后缓缓又闭上了,再次沉沉睡去。 白苏止住一屋子慌乱的人,笑着道:“这是好现象,一次比一次醒来的时间久,这就是越来越好了。” 谢千羽转头对梁妈妈严肃道:“好好看住下人,别将夫人醒来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也不许!”刚刚周嬷嬷的哭声太大了,有心人只怕是会多想。“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夫人吐了血,看样子病情越重了。” 梁妈妈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都高兴坏了,差点忘了这样的大事。急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门去,屋子里隐隐能听到她吩咐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去端水盆,说是夫人吐血了。 白苏不动声色地斜眼看着眼前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大小姐,心里百转千回,这样的境地,还能如此冷静,不能小觑。只是,为何有时候看着她却有些阴鸷?难道是常年于后院漩涡的缘故吗? 谢千羽抓着白苏的手,郑重道:“白姑娘,此事,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白苏笑道:“大小姐还是顾及好大夫人要紧。” 谢千羽看着白苏半晌,点了点头。 元氏吐血的消息传到迎春院,秦姨娘冷笑一声,得意道:“果然是个没有命数的,还以为那小蹄子不傻了,请了薛太医,元氏能翻身呢,还不是没有命数?” 李嬷嬷在一旁轻声询问:“是否要将此消息告诉大爷?”x :/ 秦姨娘拿着手里的干草拨弄着罐子里的蛐蛐,头也不抬道:“既然梁妈妈那个老货自以为是地封锁消息,那就只当咱们不知道。反正薛太医是大爷亲自请的,治病的法子也是大爷同意的,即便是人死了,关咱们迎春院什么事?”那压在她头上十几年的元氏马上就和这入秋的蛐蛐一样活不久了,她心情无比舒畅。 李嬷嬷点点头,有点瞧不上梁妈妈,若是大夫人好了,你瞒着消息也就罢了,病重还瞒着消息,可不是自寻死路吗?还什么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能人呢,还不如她这个半路买来的奴才有见识。 此时门外珍珠进来,小声道:“姨娘,玲珑来了,有事求见。” 秦姨娘嗯了一声,李嬷嬷便道:“叫人进来。” 玲珑一声杏黄色一等丫鬟服饰,低头进来,微微屈膝道:“姨娘,四小姐又发脾气了,奴婢们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元氏醒来 自从那日中秋夜宴散席之后,大爷命令四小姐禁足跨院之后,四小姐的脾气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里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丫鬟。他们这些当差的,各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秦姨娘丢了干草,不等玲珑说完,就快步出了门,去了一旁的跨院里。 谢亦彤手里拿着一个青瓷的插花瓶,用力砸在跪在地上的一个二等丫鬟身上,怒道:“不过是个贱蹄子,也敢欺辱到我头上来了!说,你是不是谢千羽那贱人派来折磨我的?”说着,又是顺手丢了一件薄胎雨过天晴笔洗。 那地上的丫鬟膝盖下跪着碎瓷片,血迹早就蔓出来,染红了地毯,此时正呜呜咽咽哭着辩解着什么。 秦姨娘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样的场景,急忙快走几步,从女儿手里夺过她准备继续丢的瓷器,劝道:“彤姐儿!这可是官窑的夜雨釉八件套,且不说价值不菲,你摔了之后,可就不齐全了,就说为了个丫鬟,也不值当的。”在她眼里,一个丫鬟的命,绝对比不上这瓷器。 谢亦彤被秦姨娘抢走了趁手的物件,怪叫一声,顺手抄起一旁的浮尘,可劲朝那丫鬟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声声指向凌霄园和谢千羽。 秦姨娘知道谢亦彤心里有气,也不去阻止她对一个丫鬟撒气,只是等女儿打累了,那丫鬟也几乎快晕过去的时候,才让李嬷嬷叫人,将这丫鬟架出去,自己拉着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女儿好好劝慰。x 谢亦彤一下子扑进秦姨娘怀里,哭得十分委屈。“爹爹不疼我了,再也不疼我了!” 秦姨娘叹了口气,女儿只有十一岁,能懂什么?不过,也要早早让她知道一些事情,才是对她真好。于是,她将怀里的女儿拉出来,仔仔细细看着女儿的脸,认认真真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女儿。 看着女儿听了半天依旧懵懂的脸,秦姨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拆开了,揉碎了给女儿分析,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的时候,谢亦彤才稍微明白了一些她们母女的处境。可是依旧有些不明白道:“可是,爹爹只要不做官,不就好了?咱们功勋世家,已然是至高至贵,为何还要去做官,看上司的脸色?” 关于这一点,其实秦姨娘也不太懂,想了半晌,只好解释道:“你爹爹想要锦上添花,自然是要做官的。” 谢亦彤撇撇嘴,眼泪又下来了,“爹爹为了锦上添花,就要放出凌霄园那对母女来给咱们恶心吗?爹爹就是不疼咱们了!”x 电脑端:/ 秦姨娘有些无力感,说了半天,女儿还是不懂,这叫她根本没有办法来解决,毕竟,孩子太小了。 这边迎春院母女正在解决内部问题,那边凌霄园却是一阵阵地紧锣密鼓做戏,好像元氏真的吐血了一般。直到快下午的时候,元氏又醒了一次,这次周嬷嬷努力控制,总算是没有哭得和大夫人死了似得。 晚上熏蒸的时候,元氏又醒了一次,这次眼睛里清明了许多,似乎能看得见人了,只是还不能说话。这次醒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谢千羽和周嬷嬷在其耳边说了很多话,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停地在流泪。 第二日早晨,白苏看着又一次醒来的元氏裹着药膏睡着之后,对谢千羽道:“大小姐,生肌膏入夜就可取下,再次熏蒸是三日后。生肌膏不多了,我得去趟师兄府上再取一些来。” 谢千羽点头应是,叫梁妈妈去迎春院,让秦姨娘备车马,送了白苏去薛府。 白苏回来的时候,薛彻也跟着来了,仔细给刚刚换了衣服的元氏诊脉之后,欣喜点头道:“夫人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他转头叮嘱白苏:“这几日,药还是不能停的,行针改为一天两次,想必还能好得快些。” 白苏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药膳的方子我也备好了,师兄看看,是否需要添减。” 薛彻拿着药方看了半晌,笑道:“师妹的造诣果然快要比我高了。” 白苏微微笑笑,并不谦虚,将药膳方子给了谢千羽,道:“大小姐着手准备吧,放在炉子上喂着,大夫人一醒了,就可吃。”这些天她住在凌霄园里,自然知道元氏母女的处境,可观察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位十二岁的大小姐,绝对能将这药膳变出来。 果然,谢千羽接过方子之后,看到都是些平常的吃食,便吩咐身后的风十三娘,“去将所需要的药材和食材买来,叫你姨娘来咱们凌霄园做。”顿了顿,又对青楠道:“做药膳的时候,你去帮着她姨娘看着火炉,别叫人钻了空隙。 谢征自从那日中秋夜宴之后,有意冷着些已经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迎春院,所以,日日在曹姨娘的海棠院里过夜。 谢征的态度放在那里,秦姨娘身边一等丫鬟琥珀又被打死,再加上梁妈妈等人在府里各个角落里游走劝说,谢府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日,谢千羽穿着一身秦姨娘应谢征吩咐送来的流云锦长裙,坐在银杏树下看着一本《大成律法》,便听主屋里周嬷嬷一声叫唤,猛然一惊,书便落在地上。白灵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谢千羽已经急急往正屋而去,自己也忙跟上。 屋子里,周嬷嬷抱着元氏哭得几乎没有了气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谢千羽有些胆怯地走了两步,周嬷嬷的这个哭声,莫非…… 床上元氏转过来的那张完美的脸上,两只眼睛清明有神,不由得愣住。母亲醒了!彻底醒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什么,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谢千羽也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只是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元氏急切的眼神,嗓子像是什么东西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流泪。而这泪一旦流下来,便再也止不住。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谢明晟 白灵重重地跪在地上,拼命捂着嘴,哭得没有人形,她万万想不到,夫人还能有醒来的一天,还能有替大小姐做主的一天!小姐,小姐可足足受了八年的欺凌啊! 等众人都哭够了,元氏也勉强将药膳努力咽下去之后,屋子里的人便相顾无言了。想说的话太多了,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千羽拉着元氏的手,脸上挂泪地笑着道:“白姑娘去了薛太医府上,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叫她给母亲看看。”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子,看着元氏。她有太多的话,太多的委屈,可是如今,却一句也不能说。 元氏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根本不成话。那泪珠子,便又从她完美的脸上滴落。 周嬷嬷哽咽道:“夫人,莫急,白姑娘说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梁妈妈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再转过头来,便是一脸笑意。“这大喜的日子,我得去给菩萨上柱香去,对对对,一定要上柱香……”说着,已然压抑不住后半句话的哭腔,狼狈跑了出去。 元氏看着梁妈妈的背影消失,将目光又转向谢千羽,那眸子里有慈爱、歉意、心疼……炽热的目光似乎要将谢千羽的心都烧出一个透明窟窿来。 谢千羽感慨万千,再次泪目,前世,她也经历了为母的艰辛,自然知道母亲看到孩子时候的感情。于是,感慨万千的母女再次抱在一起,哭得满面泪痕。 白苏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有些诧异,平时看这位大小姐虽然对母亲的病情很关心,却也绝对不至于是这样忘情。如今看来,到底是母女情分天生,无法断绝。x 电脑端:/ 梁妈妈早就进来正常伺候了,此时忙提醒谢千羽:“羽姐儿,白姑娘来了,还是叫她先给夫人诊脉吧。” 谢千羽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忙收敛哭意,招呼白苏给元氏诊脉,她就站在一旁,殷切地看着。 白苏诊脉良久之后,才笑着站起身来道:“无妨了,毒素都排得差不多了,只需三日一熏蒸,一个月后,情况就稳定了。只是行针、用药和生肌膏不能停,每日一次,一直要到夫人能正常行走才能停下。” 她每说一句,谢千羽就点一次头,直到她说完了,谢千羽忙问:“那母亲何时才能说话?” 白苏笑得更加明媚了,道:“慢的话,三五日,快的话,就在今明两日。” 元氏看着亭亭玉立的谢千羽,这是自己的女儿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她还是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子,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在场的人说什么她听不太清楚,可女儿脸上殷切的样子和像是医家的姑娘满脸的喜色却是能看到的。她的身子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这次,她要像个战士,绝不能再倒下,她要保护她的羽姐儿和晟哥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母亲!”一声呼喊在院子里响起,紧接着,门帘一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闯进来,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横冲直撞地跑到拔步前。当看到元氏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忽然就呆愣住了。 周嬷嬷哭着对他说:“晟哥儿!夫人醒了!醒了!” 谢明晟愣愣地双膝着地,无声地哭了出来,接着膝行几步,抱着元氏,一头扎在元氏怀里,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谢千羽看着那里一边哭,一边抖的少年。这就是她的大哥,谢明晟。前世,她曾经怨恨过这个同父同母,却比自己受宠太多的大哥。可那日,卢湛压着这个大哥到自己被囚禁的小院中,当着她的面将翻墙救自己的大哥打死,那种心痛和悔恨,并不比儿子死时候轻松。这是她的大哥,可以为了救出妹妹而不惜身死的大哥! 谢明晟终于能断断续续说出话来,抽抽噎噎道:“我……我听外面说……流言说……母亲和……和妹妹都……都……妹妹!妹妹呢?”他满脸泪痕转过头来慌乱地看着周嬷嬷,随即立马站了起来,看样子,就要冲出去,去跨院寻找妹妹。 谢千羽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忙在他跑出去之前轻声呼唤一声:“大哥。” 走到门口的谢明晟急刹车,猛地转过身子,却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眼前神色清明的妹妹,“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谢千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哥哥,眼睛里就有了雾气。 谢明晟也就哭了两声,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场人都慌了,周嬷嬷尖叫一声:“晟哥儿!”差点也晕过去。 白苏淡定地拨拉开人群,上前给谢明晟把脉之后,一根银针扎在其人中上,谢明晟就悠悠醒了。 白苏道:“不碍事,大少爷今日先是极悲,之后是极度紧张,如今又是极喜,这才晕过去,喝碗定惊茶就好了。” 白苏的嘴张张合合,谢明晟都没有搭理,只是看着谢千羽,嘿嘿傻笑,最后便是放声大笑。 谢千羽让梁妈妈送走了白苏,看着依旧坐在元氏床边流着泪不停傻笑的谢明晟,有些无语。 谢明晟招呼谢千羽也坐在一旁,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正色道:“我今日听同窗说,京城有流言,母亲和你都被秦氏虐待致死。惊慌之下,我抢了院长的马就赶回来了。可吓死我了,好在你们都没事。”说着,又转头看向元氏,道:“母亲大喜,终于醒来了。”说完了,他站起身来,一撩衣摆,跪在元氏床边,愧疚道:“母亲恕罪,这些年,我……我没有照顾好妹妹。她……受了许多苦。”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去,满脸的自责。x 周嬷嬷扶起谢明晟,叹了口气,道:“晟哥儿已然做得很好了。你常年在书院,偶尔回来,若是告状,老爷也不一定站在咱们凌霄园的处境处理事情。等晟哥儿走了,迎春院那位还不可劲报复回来?晟哥儿!”看谢明晟不愿站起来,周嬷嬷有些急了,转头跪下,对元氏道:“夫人,这也是老奴和晟哥儿早早定下的计策,怨不得晟哥儿!”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蛇婆 谢千羽看着跪着的谢明晟和周嬷嬷二人,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太小时候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谢明晟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悄悄塞给她一些银钱,虽然不多,可也勉强度日。有时还会带来一个半个的玩具,所以,每次大哥回来,她都会很开心,也日日都期盼大哥回府。近几年,谢明晟得了院长的喜欢,总是留下他,所以,常常几个月不回府。谢千羽的生活也越来越难熬。x :/ 元氏泪眼看向一旁发呆的谢千羽,似乎有询问的意思。她耳力渐渐恢复,从谢明晟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听清一些话了。 谢千羽半晌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母亲,不怪大哥。他也时常接济我的。” 谢明晟看着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妹妹,忽然心里酸酸的。妹妹不同了,她长大了,也聪明了。如今,母亲的病,全仰仗妹妹才有所好转,他瞬间就觉得,亏欠妹妹太多了。也许妹妹也如他一般,这些年只能隐忍,不可张扬,所以才对凌霄园的事情不大做主。 谢千羽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脸,伸手扶着谢明晟站起来,轻声道:“大哥明日还要赶回书院,早些回去歇下吧,母亲这里有我呢。” 谢明晟忙推辞道:“不不不,莫说我明日不回书院,即便是回去,今夜也是我守着母亲。妹妹快回去歇一歇,这么多日,想必累坏了。”他说话声音又温和又宠溺,还带着些感激。 谢千羽这些天的确累得有些脱力,看谢明晟坚持,便点点头,与元氏说了几句,便从屋子里退出来。 渐渐入秋,晚上夜凉如水,被微风一吹,谢千羽便清醒了些。看着天上的残月,轻声道:“去湖边走走。”这些日子事情有些多,她有些乱了,得好好理一理。 刚刚入夜还不太久,昌宜伯府到处灯火通明,即便是湖边,也点燃着不少灯笼。 谢千羽带着白灵在湖边缓缓地走着,想着最近的一些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假山上坐着一个暗色长袍的俊俏少年一直注意着自己。 看着脚下的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地走远,子冬蹲在宇文信身边,催促道:“爷,都入夜了,回去吧。”今日子秋外出办事回来,说好了在小厨房里喝酒的,再不回去,他就赶不上吃螃蟹了。 宇文信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动身。 子冬又道:“爷,大少爷还在府里等着你呢,回去晚了,又要被训了。” 宇文信不屑地撇撇嘴,道:“爷是嫡,他是庶,爷能怕他?”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才的尘土,从假山上一拧身,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子冬嘿嘿一笑,就知道,拿大少爷说事,二少爷就没有不听的。 京城,四皇子府。 四皇子赵沁在书房外的亭子里,拿着一壶酒,看着天上的星宿,眼神空洞而迷茫,口中念念有词:“生于簪缨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他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才让智贤大和尚出了这句批语,可这批语指的究竟是何人,他却毫无头绪。他为逆天改命而回,却同时诞生了扭转乾坤之女,如果他们二人合并,那么,那把本应该离他遥远的椅子,是不是今生就能落在自己身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四爷。”一个干练中带着柔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枚红色薄纱裙的妙龄女子出现在其身后,眼波流转之间带着三分好奇,“四爷已经坐在这冷风口半晌了,在想什么?”她给四皇子披上一件薄薄的斗篷,自己却依旧衣着单薄地坐在桌子对面。那尖翘的脸出现在烛光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素手轻轻动作,给赵沁手中的夜光杯里添上一杯葡萄美酒,之后侧着头,朝赵沁微微一笑,将诱人的风韵散发到了极致。 赵沁的心一抖,这样的尤物居然还是个幕僚,手中握着不少细作,又聪慧能干,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谁能知道,赫赫有名的蛇婆居然是这样的绝世美人?”赵沁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蛇婆抬起眸子看了看赵沁,随即,笑着将眸光看向那摇曳的烛火,悠悠道:“世人只知道蛇婆是个毒如蛇蝎的老妪,却没人知道,蛇婆其实还是一味药材。”她吐气如兰,赵沁已经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幽香味,似兰,似梅。心神激荡之下,只能无意义地回复一句:“哦?”x 电脑端:/ 蛇婆抬起手来,露出半截子肤若珠玉的玉璧,修长的指尖将落下的发丝拢到耳后,继续笑着答道:“蛇婆又名三点红,能治疗蛇毒,可若使用不当,便也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她媚眼如丝,当说到“毒药”二字,转头看向了早就心神不在的赵沁。 赵沁仰头一口将葡萄美酒喝下,俯身抱起银铃般笑着的蛇婆,就急吼吼去了身后的书房,只留下烛光中落在地上的斗篷暧昧地散落在那里。 京城,昌宜伯府,凌霄园。 清晨,谢千羽早早去了主院。一进屋子,就看到周嬷嬷和谢明晟都凑在元氏身边,看样子,像是一夜没有睡。 梁妈妈招呼着屋子外几个丫鬟进来伺候夫人和大少爷洗漱。那些捧着铜盆的丫鬟一个个惊讶得嘴都要合不拢了。那个坐在床上,清醒地睁着眼睛看着她们的人,是大夫人吗?是那个前几天还传言吐血要死了的大夫人吗? 在凌霄园之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短短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昌宜伯府就炸开锅了,大夫人醒了!昏迷了好多年的大夫人,居然醒了!秦姨娘肯定要倒霉了! 正在吃早饭的秦姨娘一碗燕窝掉在地上,惊得只剩下发呆;刚刚伺候谢征起身的曹姨娘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谢征一口漱口水喷在禀告的婆子脸上,忙问真假;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摘新鲜桃子的卫姨娘轻轻一笑,不置可否;那些曾经在凌霄园里撒泼耍横的下人,各个心神不宁,有些跑去了迎春院,想要在秦姨娘那里寻求安慰;一些元氏身边的老人对着苍天跪下,又是磕头又是哭……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麒麟卫 秦姨娘根本不信,几乎是跑着去了凌霄园,可到了门口,却生生刹住脚步。她,有些不敢进来。在凌霄园门口踱步片刻后,看到谢征带着曹姨娘快步走来,这才迎上去,跟着谢征进了凌霄园。 元氏此时刚刚能说出几个不成音的字,周嬷嬷喜极而泣,高兴得不停地搓着双手,不知道怎么好。 梁妈妈进来,沉声道:“大爷来了。” 谢千羽收起笑容,眯着眼看着竹帘外谢征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而来,嘴角不自觉带了冷笑。 谢明晟一呆,急忙放下茶盏,就要迎出去,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转头看到是妹妹,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谢征已经带人走了进来。 元氏抬眸看着谢征,一时之间百转千回,心头像是打翻了不知道多少调味瓶,酸甜苦辣咸,同时涌上眼眸,她不动身,也不转眼眸,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丰神俊朗的谢征,这个当年曾经也用心相处过的丈夫,这个亲手将她和她的子女打入十八层炼狱的男人。 谢征也看着元氏。她依旧那么美貌,即便卧病在床都那么高高在上,她看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怨恨,她,依旧咄咄逼人!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难不成全天下只有她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吗?“元氏,既然醒了,便好好养着,府中的事物,不必你操心,自然有秦氏。” 元氏淡淡地看着谢征,他出口伤人的本事依旧那么炉火纯青。 谢征看元氏不说话,立马不悦道:“元氏,我在与你说话!” 谢明晟定定地看着谢征对自己母亲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的嘴脸,有些愣住了,听到他说这些话,才呐呐道:“父亲,母亲大病初愈,刚刚醒来,还不能说话。” 谢征转头,看到长子,微微一愣,他是晕了头,居然现在才看到一双儿女都在这里。 谢千羽看着谢征欠扁的样子,冷冷道:“白灵,将母亲的解毒药端来。” 白灵应声,端着解毒药,递给周嬷嬷。 元氏压下眼中的复杂,就着周嬷嬷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苏明晟从未见过父母之间相处竟然是这样的剑拔弩张,有些不死心地看着父亲,问道:“父亲,妹妹说,母亲喝的药是解毒药,父亲不问问,母亲是中的什么毒吗?”父亲怎么能这样对待母亲?x :/ 秦姨娘紧张地绞着手帕,这毒都下了这么多年,大爷当然知道,只是装傻罢了,这个晟哥儿,也太不上道了。 谢征转头,皱着眉看着谢明晟,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谢千羽,最后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元氏,居然一甩袖子走了。 秦姨娘一看谢征走了,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曹姨娘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给元氏跪下,柔声道:“恭喜夫人,大病得愈。” 元氏抬眸看了一眼曹姨娘,僵硬的嘴角扯了扯,朝着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忙将曹姨娘扶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将人送了出去。 直到周嬷嬷回来,谢明晟依旧愣愣地站在那里。 谢千羽冷冷笑了笑,在谢明晟耳边,轻声道:“这么些年,他一直是这样,从未变过。” 谢明晟回过神来,看着谢千羽脸上的冷笑,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接升到了头发丝。他一直以为,即便母亲和妹妹过得再不好,有父亲在,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如今看来,她们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他是有多蠢!居然如今才醒悟!他惊得一屁股坐在绣凳上,额头布满了后怕的冷汗。 元氏定定地看着谢明晟,与谢千羽的眼神不同,她的眸子里,带着怜惜和一丝不忍。 谢明晟猛然回过神来,几步跑到元氏面前,跪下,身子稍微有些不稳,嘴唇也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缓缓道:“母亲,儿子能为你和妹妹做些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心疼地留下泪来,半晌之后,才用眼神示意周嬷嬷挥退了众人,只留下母子三人和周嬷嬷。 元氏说话还不利索,磕绊了半晌,才哆哆嗦嗦,说出三个字:“麒……麟……卫!” 周嬷嬷眉峰猛地一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氏,惊喜地有些颤抖,但还是急急忙忙去门口看了,没有人能偷听到之后,才又跑回拔步床边,颤抖着声音道:“夫人!你……你是说,麒麟卫……天哪!老爷将麒麟卫传给了夫人!” 谢明晟和谢千羽一脸懵地看着一惊一乍的周嬷嬷,这麒麟卫是什么? 周嬷嬷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原地转了四五圈,才惊魂未定地再次向元氏确认:“麒麟卫?夫人确定是麒麟卫?” 元氏嘴角带了笑意,让谢千羽彻底看呆了,自从元氏醒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意,这样知性又自信的美人,谢征居然不喜欢,去喜欢那个花里胡哨的秦姨娘,简直是——瞎子,大瞎子。 周嬷嬷好半天了,才在谢明晟的追问下回过神来,脸上依旧带着兴奋向二人介绍麒麟卫。 原来,元家在前朝的时候,是和康王府一样勋贵的武将世家,前朝对于朝臣养府兵的事情管理不太严格,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养府兵的习惯。人数多的,有养成上千人的,元家就是这种人家。当时元家的府兵号称麒麟卫,与康王府的影卫并列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后来,前朝皇帝昏聩无能,暴乱害国。元家和康王府一样,一起支持了大成的开国皇帝,组建了新的朝廷。(_ 大成的开国皇帝刀兵起家,对于这种在乱世中可以以一敌百的府兵十分忌惮,于是,这些立了战功的府兵们,便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有些胆小的人家,是将人化整为零,或是遣散,或是收入府中变成小厮。有些胆子大一些,实力大一些的,没法子将上千人化整为零,便会将人藏起来,秘密训练。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珠玉牙行 麒麟卫当年已经突破一千人,根本没法子遣散,于是,就被元氏的祖父藏在了大山里,秘密养着,以备不时之需。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如今朝廷里最炽手可热的一王二相四家,除了根基最浅的谢家和魏家,其余各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初,元家太爷死前千叮万嘱,这麒麟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所以,元家被贬低,发配,流放都没有动用过这股子势力。周嬷嬷一直以为,麒麟卫早就消失没有了,没想到,居然会留给元氏使用,这可不是什么助力那么简单,有了麒麟卫,那就是有了一把杀人的刀。除了皇家和其余也有侍卫的人家,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倒霉就让谁倒霉。x :/x 谢千羽在周嬷嬷兴奋得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敏感地抓住了一些奥妙,追问道:“嬷嬷的意思,这麒麟卫不只是可以杀人这么简单?” 周嬷嬷把脸笑成了菊花,拍着大腿道:“怎么可能那么简单!麒麟卫里都是元家几代人花了多少心血培养出来的精英!这么说吧,开国之前,还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先皇被三万敌军困在遂城,城里缺兵少粮,是咱们元府的三十个麒麟卫将先皇救出来的!”说起麒麟卫和元家当初的风光,周嬷嬷整个人昂首挺胸,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再有一次,前朝的时候,有一年大旱,整个北方都闹饥荒,是咱们麒麟卫出动了人马,又是运粮,又是平定粮价,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灾荒!” 谢千羽听着她讲,脸上也带了笑意,转头去看元氏,她的眸子里带着自豪,整个人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彩。 “总之,咱们麒麟卫里,经商、用毒、泳水、夜潜、斥候……什么人才没有?”周嬷嬷终于结束了这场激情澎湃的演讲。 谢明晟有些听傻了,这样的实力,惹皇帝忌惮,实在是太正常了。“母亲真的要动用麒麟卫?”他有些不敢用了。 元氏点点头,断断续续道:“今时……不同往日,麒麟卫……没有那么……多人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人才了。”她从纤细的脖子上退下一个发蓝色的,雕刻着麒麟的扳指,连着项链一起交给谢明晟,道:“拿着它……去南市大街……瓦子里,找一家……七彩戏班子,交给那里的……班头。告诉他……你的身份。”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明晟看着手里不起眼的扳指,除了颜色是少见的冰蓝色,还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元氏看着谢明晟失魂落魄地走了,心里一阵阵唏嘘,这个儿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胆子也太小了些。转头去看一旁站着的,气定神闲的女儿,由衷地笑了,这个倒是胆子大。 元氏醒来之后,谢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有些魂不守舍,有些聪明的,开始踌躇观望,更有些眼光的,开始早早站队。 这日,梁妈妈笑着走进来,对元氏笑道:“夫人,大厨房掌握在手里了。” 谢千羽正在拿着一个苹果剥皮,听着这话,嘴角勾起,将剥皮后的苹果用小刀切成小块,递到元氏嘴边,笑道:“可喜可贺,今后可有好吃的了。” 元氏一边吃着女儿送上来的苹果,一边笑得温和。这是凌霄园掌控伯府的第一步。 白灵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吩咐人摆放之后,走过来轻声道:“夫人,小姐,用饭了。” 元氏看着那两个丫鬟低眉顺眼地在拔步床边又放了一张桌子,将四五样粥汤摆放好,又轻轻退出们去。她将嘴里嚼得烂烂的苹果咽下,笑看谢千羽道:“快去吧。”她刚醒没多久,还不能吃太硬的吃食。 谢千羽笑了笑,将苹果放在一边的盘子里,自行起身去了一旁的桌边,看着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吃食,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动手。 白灵也有些懵,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讲究的吃食,不太记得怎么伺候了。 梁妈妈鼻子酸了酸,强自压下,走过来,给谢千羽布菜。白灵便站在一旁,一边学习,一边努力回想。 屋外一小丫头禀告:“大少爷回来了。” 谢千羽便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刚想迎出去,却见谢明晟已经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她挑眉叫了一声妹妹,便走到元氏身边。 元氏挥手,屋子里下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三个主子和周嬷嬷。 谢明晟压抑不住兴奋,道:“母亲,我见到麒麟卫了!谁都想不到,他们居然蜗居在鹰不过!那可是京城附近最难翻越的大青山,传说连老鹰都飞不过去!” 那日,谢明晟先是在南市大街的书斋里绕了一大圈用来掩人耳目,之后才去瓦子里找到了七彩戏班。那七彩戏班的班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叫元柳,是麒麟卫驻扎在京城的联络人。元柳看到那镯子之后,又问询了他的身份,接着就是跪在地上磕头认主。片刻之后,他们易容一番,双双骑马出城,跑了一整夜,在凌晨的时候,到了鹰不过。 鹰不过这座山直上直下,在山脚下,其实有一处不起眼的石缝,仅容一人通过。走过长长的石缝,就豁然开朗,这里就是麒麟卫的驻扎之地。 谢明晟细细说了见到麒麟卫的侍卫长元斩之后了解的情况。 麒麟卫目前只有不到三百人,大多数已然年老,不能出任务了,只能留在鹰不过训练新弟子。年轻的弟子如今只有不到一百人,倒是有几个能力出众的,只是还没有历练过。可喜的是,从前元家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训练的女麒麟卫有了一些小成,第一批训练的女弟子马上就能出师了,足足十二人。 谢明晟道:“若是有了这十二人,母亲和妹妹在这后院里也就不怕了!只是女弟子在鹰不过不方便,负责女弟子的元袖便将暗桩打在了京城,就是城南的那个珠玉牙行。” 元氏笑了笑,道:“这个火狐狸倒是精明。”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四个 听了元氏的话,谢明晟忙纠正道:“现在不叫火狐狸了,叫火牙婆。” 元氏笑容更深了些,道:“她才不会抛头露面,这个火牙婆只怕是她的门头罢了。”她对周嬷嬷道:“传话出去,就说昌宜伯府的大小姐要买几个丫鬟,叫各个牙行送人来挑。” 周嬷嬷眸子亮了又亮,急忙应下,出去吩咐了。 如今这些时日,凌霄园里几乎有一半的人已然明确表示依附元氏母女,事情办起来,真是顺手了太多。 谢明晟留在凌霄园用了饭,又与母亲和妹妹聊了许久,这才出了内院,前往外院谢征的书房。 谢征正在书房里与两个幕僚琢磨如何才能让兵部恢复他的职位,便听到小厮禀告大少爷求见,想了想,觉得儿子今年已经十四了,也该听一听政治上的事情,便直接叫了人进来。 谢明晟却是来辞行的,说是要回到书院去准备今年的秋闱了。 谢征算算日子,秋闱还剩下不到十日,也不让他听政事了,急忙催了他回去,告诉他离考还有三日的时候,回到家里来住。 看谢明晟退出去,其中一位姓文的幕僚道:“今年的主考是文华殿大学士范大人。大公子文风保守,与范大人的潇洒之意只怕不太相符。” 谢征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晟哥儿的文章我瞧过,他入不了围,不过是叫他历练历练,三年后的春闱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文幕僚抚着胡须,哈哈一笑后继续正色探讨兵部的事情。 …… 京城,明月楼。 宇文信坐在一群公子哥中间,正就着一个姑娘的手喝酒,看到子夏站在门口递眼神,便推开酒杯,站起身来,移步过来。 子夏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换来他惊讶不已的目光,“你是说,谢明晟去了鹰不过?回来之后,昌宜伯府就放出了要才买丫头的事情?” 子夏眨眨眼,这是两件事吧?(_ 宇文信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想要让麒麟卫以采买的方式入府,那她就一定还会买其它丫头来掩人耳目。叫如意去,想法子被选上。” 子夏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又被宇文信叫住,“等等,告诉如意,那丫头精明得很,叫她藏拙些时日。” 子夏再应一声,转身去了。 宇文信嘴角带着笑意,回到公子哥中间,继续喝酒听曲去了。 昌宜伯府的大夫人和大小姐要才买丫头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牙行,于是,到了下午,就有牙行送帖子来。 秦姨娘看着帖子,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头,叫牙婆带着人一波波进府。比起凌霄园有了可用人手这件事,她更知道平息外面流言的重要性。因为流言,大爷都不来她院子住了,彤姐儿还关着。曹姨娘和卫姨娘那两个狐媚子整日里用不知什么手段勾引了大爷,这段时间,大爷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这可不行,得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这日,谢千羽和梁妈妈看了第三波牙行的丫头,选了一个叫如意的孤儿留下,紧接着便是珠玉牙行。前些日子元氏母女商议过,麒麟卫十二人不能都进入昌宜伯府,最好是留下一半将来应付不时之需,所以,今日火牙婆带来的人,她只留六个。 珠玉牙馆几天前就把名单送了来,元氏母女仔细合计之后,选了六个将名单送回去。谢千羽指着最前面站着的一排随意道:“这几个都留下吧。” 白灵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再旁劝道:“大小姐,这丫头进府是大事,还是好好挑一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不耐烦地摆摆手,起身便走,“都多少天了,挑烦了,人不好就叫梁妈妈调教。” 白灵看着进了屋子的谢千羽,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珠玉牙行的火牙婆道:“前面这几个留下,你随我来,我给你结账。”这次凌霄园才买丫鬟的所有银子,都是自己账房出的,不动用公中的银子。这件事让秦姨娘愣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来元氏母女哪里来的银子。 傍晚,梁妈妈就带着买来的十个丫鬟住进了主院旁的跨院里,又带了秦姨娘安插在凌霄园的亲信去迎春院退货。秦姨娘看着被退送回来的十二人气得牙痒痒。梁妈妈说了,凌霄园用不了这么些人,让她重新分配,她能说什么?说这是她放在凌霄园的所有眼线,必须留在凌霄园吗? 梁妈妈十分解气地回到凌霄园,一心投入到了训练新丫鬟的工作中。 没过多久,早桉和晚桐这两个早就被相中的麒麟卫就到了谢千羽身边。早桉善于使用软剑,功夫不错,好像轻功也不错;晚桐善于识毒和下毒,也是绝对的好帮手。 谢千羽闷了这么些时日,终于可以放心地出府去走走。 元氏在主屋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六个麒麟卫,摆足了架势,好好训诫了一番,才命早桉和晚桐跟着白灵和青楠一起保护谢千羽出门上香。 秦姨娘咬着牙安排了马房给谢千羽出门,转头就摔碎了一个官窑的茶碗。她的女儿还被关在院子里,这个小蹄子却可以出门去,简直是天理何在! 青楠眉飞色舞地坐在马车上,一会儿打开暗格柜子瞧瞧里面的手帕,一会儿打开座椅下的抽屉瞧瞧里面的木炭,整个人都散发着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的喜悦。x :/ 白灵低声对一旁嘴角含着笑意的谢千羽道:“小姐,赶车的,是风家爹爹,咱们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却都是秦姨娘的人。” 谢千羽悄悄打开帘子,瞧了一眼外面的四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腰背挺直的侍卫,笑了笑,问一旁正在沏茶的早桉:“这四个人,你可打得过?” 早桉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平稳地将茶盏递给谢千羽,恭敬答话:“他们没有功夫,二十招。” 谢千羽追问:“是二十招一个人还是四个?”卢湛身边的高手,她也是见过的,那些人杀人不见血,也丝毫不手软。 早桉微微低头,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丝丝放松,“四个。”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薛殷 谢千羽由衷地笑了两声,秦姨娘如果知道她身边的丫鬟可以仅仅用二十招就可将她派来的四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打趴下,只怕得急得上房了。 谁知,早桉还怕谢千羽不够得意,后面又加了一句,“若是晚桐,只用一招。” 谢千羽刚要问为什么,转念想起晚桐是用毒的高手,只要用将毒一把撒出去,自然就能水到渠成,可不就是一招吗?想通了这些,她看着早桉和晚桐就越来越顺眼了。 马车外的四个侍卫面面相觑,车里的笑声怎么听着有些脊背发凉的感觉? 马车一路出城而来,到了天宁寺不远处,缓缓停下来。 风家爹爹从马车上跳下,佝偻着腰,将马车后面的脚蹬拿来,放在马车旁。四个丫鬟先下了车,在马车下接着谢千羽,款款下了马车。 谢千羽看了一眼一直佝偻着腰直不起来的风家爹爹,叹了口气,对白灵道:“回去想法子将风家爹爹调到合适的地方去,那马房也太辛苦了些。” 白灵一边给她拽着衣裙,一边应声:“梁妈妈也是这样想的,这几日正在与十三娘商议去处呢。” 四个丫鬟,手里拿着香烛等物,后面落后几步跟着四个气宇轩扬的侍卫,一路从天宁寺进去。知客僧知道这是大家小姐的排场,忙过来招呼。 一行人上香磕头之后,又捐了几两银子的香油钱,离素斋开放还有些时间,谢千羽便带着丫鬟侍卫们在寺庙内逛起来。 天宁寺是大成在京城周围除了护国寺之外最大的寺庙,所以不管是亭台楼阁还是花草树木都十分讲究。谢千羽像是一只重生的树木,深深呼吸着寺庙里宁和的空气。 听到路过的两个妇人谈论后院的论经台上有热闹,谢千羽心里一亮,忙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跟着那两个看热闹的两个妇人而去。 天宁寺的后院十分宽阔,靠北边有一高五尺有余的讲经台,前朝的时候,每当初一十五,会有得道之人在此讲经论法。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几年叛乱,得道之人死得差不多了,所以,如今的讲经台也只有几个佛家关键日子才有讲经,平日里,便是一些饱学之士在此谈论学问。 谢千羽到了后院的时候,发现讲经台附近里里外外围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读书人也有一些妇人。台子上,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一身华贵的白色衣衫背对着众人,大声说着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寻了一个蒲团坐下,静静地看着台上。 那白衣公子缓缓转过身来,谢千羽眸子一亮。那样的芝兰玉树,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自信微笑,是名满京城的才子,薛殷! 白灵的眸子也亮了,在谢千羽耳边小声道:“小姐,这就是人称诗文双绝的双绝公子。薛二公子是薛太傅的二公子,也是薛太医的亲弟弟。上届恩科,他可是状元。记得那时候状元簪花游街的时候,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娘子呢。” 谢千羽眸子却幽然了起来。前世,这位诗文双绝的状元郎做了礼部尚书。可惜,站错了队,最后让卢湛使用了些手段,被贬官到了柳州那样的蛮荒之地。据说,年不到三十,就在中了湿毒,早早丧命了。 白灵继续滔滔不绝道:“薛家向来都是和医家结亲,薛太医的母亲是如今太医院院正王大人的嫡女,所以薛家子弟,一半从文,一半从医。不过,薛家传家却只传给从文的子弟,从医的,一般最后都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地位。” 薛家就是用医学占着朝臣的人情,探听回各家的机密,之后从文的子弟再在官场上大袖挥舞,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样深的计谋也最终败给了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 白灵继续道:“薛家虽然没有被列为四大世家之列,可放眼京城里,从宫里到朝臣世家,再到百姓,没有人会觉得薛家地位低的,更没有谁敢招惹薛家。”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一条,薛家子弟向来不许纳妾,所以子嗣越来越凋零,如今到了薛太医这一脉,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此时,周围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谢千羽回过神来,原来是站在台上的薛殷驳回了一个大儒的一个说法,有理有据,言辞犀利,所以赢得众人喝彩。 台上,薛殷向那位摇着头无奈退到台下的大儒深深鞠躬,一点都不显得自己有自傲。可转过身去,再和其他人论辩的时候,他依旧挺直胸膛,言辞犀利。 谢千羽看着台子上身材修长,玉树临风的薛殷,一时之间看呆住了。几年之后,大哥也会是这样的风华明媚。 辩论在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了,结果当然是薛殷完胜几个大儒,使得自己的名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谢千羽跟着散场后的人群,从后院出来,白灵笑着道:“这天宁寺还有一棵福树,据说,达摩祖师在这里冥想过,求什么都很灵的,小姐可要去看看?” 前世,谢千羽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所以并未来过,所谓的福树,也只是听说过。她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跟着白灵,去了西边的一个高高大大的槐树边。那槐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不但高大粗壮,而且十分茂盛,像是一直有人用心伺候一般。此刻,那树上挂满了木头做的“福牌”,一些男女在一旁的书案旁写下一些祝福的话语之后,将福牌挂在树枝上。最下面的树枝已经都挂满了福牌,几乎没有什么余地了,有些个子高的人就往更高树枝上捆绑福牌。 谢千羽看着满树的红色福牌,忽然想起前世死去的两个儿子。如今,再见已然不可能,但愿他们能早日入福池,若能后世无悲无苦,她一定会感激佛祖。x :/ 走到那书写福牌的地方,谢千羽亲自执笔,写下一些外人根本无法懂得的字,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回那大树边,想要踮起脚来,亲自将福牌挂上。可她一个十二岁的身高,连最低的那个树枝都挂不上。 x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嚣张二世祖 白灵看着谢千羽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道:“小姐,还是让侍卫帮您挂吧。”后面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小姐您倒是用啊,不用白不用啊。 谢千羽却是执着地看着那高高的树枝离自己只有两寸,却怎么也够不着。 白灵只好再次建议:“要不,奴婢帮小姐挂?” 谢千羽憋着气,偏是执着地要自己去够,实在够不着,便一跳一跳地,努力将牌子的红绳搭在树枝上。 不远处的一个厢房里,薛殷手里拿着一杯天宁寺特有的苦茶缓缓品着,眼光却一直瞧着那个众人拥护中一跳一跳的身影。 他身旁的知客僧无痴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随后淡淡笑了笑,道:“薛二郎今日舌战群儒,风光无两,世人都说,双绝公子是位谪仙人,如今怎么看着这样的情景发起呆来?” 薛殷转过头,瞧着无痴,意有所指道:“无痴大师世外之人,岂能明白这红尘中各种羁绊?” 无痴道:“那是昌宜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位稀客。” 薛殷缓缓品了一口茶,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之后,对身边常随道:“备马吧。”今日风头出够了,也该回去了。 只是,从厢房出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去树下,瞧了瞧那个谢千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绑上的福牌。当看到那实在是丑出天际的字之后,千年冰山一般的薛二郎终于笑出声来,之后摇着头,快步走了。 无痴看着薛殷的背影,也好奇地走过去,看着福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字,想要把字这么丑的福牌取下来,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理智战胜了审美。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念了一句佛号,眼不见为净地转身走了。 谢千羽心情有些不舒畅地坐在马车里,正要喝杯茶压下心里的苦涩,马车却忽然停下来了。外面传来男子和呼喝之声和女子的求饶声。 谢千羽好奇地打起帘子看向外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官道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被几个大汉装在一个麻布袋里,尖叫着求饶,一旁一个衣着华丽得有些过分的男子背对着官道,阴测测地对手下下令:“将鱼虾倒进去。” 那两个手下应了一声,一人拿着一个水桶,满满两桶鱼虾就往那张开的麻袋里倒进去,女子的尖叫声更大了。 白灵眸子缩了又缩,声音带着紧张,“小姐,咱们快走吧,这人好像是康王府的二少爷,最是嚣张跋扈的。” 谢千羽当然知道这位康王府二少爷宇文信,在前世,他谋反不成,被新皇派虎头卫队追杀了上千里,最后死在了沙漠里的流沙中。 谢千羽正要下令马车赶快走的时候,却见那华衣公子吊儿郎当地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上了。 谢千羽吓了一跳,忙放下帘子,心里咚咚乱跳。这时候碰上他,真是不合时宜,也不知这位二世祖会怎么嚣张。 宇文信看到谢千羽楞了一下,不是说这丫头在天宁寺上香吃素斋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还偏偏叫她看到自己处理细作?x :/ 那麻袋里的女子此时也看到了远处官道上的马车,呼救声音更大,喉咙都要吼破了。 宇文信皱眉,转头看向那女子,对身边子夏道:“你带去河边再审审。”子夏应声,带着一群大汉拖着麻袋里的女子走了。 宇文信带着子冬骑马上了官道,看着那早已放下的马车窗帘子,赶着马走到马车旁边,嘴角带了笑意,声音不大,但是绝对清晰地道:“昌宜伯府的马车?”那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在此刻早就不说话了,一个个只当没看见宇文信嚣张的样子。他们是伯府侍卫,人家是王府少爷,这能对等吗?x 白灵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谢千羽使了个眼色之后,尽量控制自己的口气,恭敬但是不卑微地道:“正是昌宜伯府马车,车里的是我们大小姐,不便见男客,还望公子海涵。” 宇文信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轻声笑了笑,对子冬道:“走吧。” 白灵透过薄纱窗帘子,看着那两匹马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道:“小姐,咱们发现了康王府二少爷的暴行,他会不会……”会不会报复? 谢千羽已经从刚刚那四目相对中回过神来,此时知道人走远了,自然没有那么惊慌了,下令继续赶路之后,轻声道:“无妨。” 白灵听了这话,不由得眨眨眼,对呀,大小姐在内院待着,这个康王府二少爷再厉害,也不能进伯府内院去找一个小姐的麻烦吧?她哪里知道这个康王府二少爷早就在他们伯府的假山上悄悄观察自己家小姐好几次了。 昌宜伯府的马车不紧不慢进城的时候,也不过刚刚过了未时。一众人直接去了朱雀大街的貂裘酒楼。貂裘酒楼的名字取“貂裘换酒”的典故,是人人都知道的富贵酒楼。这酒楼里的饭菜不只是贵,更是讲究。谢千羽的马车从貂裘酒楼的后门进去,这个门是专门为贵妇贵女所开,里面从小二到厨娘都是一水儿的女人。 侍卫们去了专门招呼护卫的地方歇脚吃饭,四个丫鬟跟着谢千羽进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白灵伺候谢千羽坐下后,对身边跟随伺候的小二姐道:“去准备一桌子拿手的菜来,不要酒,要果子茶。”待小二姐走后,白灵笑着给谢千羽倒茶,嘴上道:“人人都知道的貂裘酒楼,奴婢好久没来了。” 青梅将谢千羽的斗篷放在一旁一尘不染的梨花木衣架子上,转过头来好奇问:“白灵姐姐来过?” 白灵将茶递给晚桐检查是否有问题,得到点头之后,才将茶杯递给谢千羽,嘴上道:“大概三四岁的时候,跟着梁妈妈来过一次。那时候,小姐刚刚出生呢。” 青楠终于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谢千羽和白灵,惊讶道:“这是大夫人的嫁妆?”只听闻当年元家风光,感情银子都是这酒楼赚的? 白灵叹了口气,道:“可惜掌柜的换了,否则……”这家酒楼每年收入一定不少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书局偶遇 谢千羽垂下眼帘,品了一口茶,就冷笑出了声。区区茶楼,居然比凌霄园的茶水好了太多。如果没品错的话,这应该是极品的太平猴魁!那产茶的山都是元家的,居然被秦姨娘霸占之后,反而没有了元氏母女的份!她当初传的流言还是太给谢征和秦姨娘面子了! 白灵在沏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茶,此刻看小姐冷笑,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秦姨娘是脸皮太厚了些。 茶过两盏,这小院子里依旧没有一样饭菜上来,青楠皱眉道:“小姐,这酒楼不行啊,怎么上菜这么慢?” 白灵也皱着眉,对青楠道:“你去瞧瞧。” 青楠轻手轻脚地去了,半晌才回来,一进门就抱怨道:“小姐!咱们不在他家吃了,那厨房子说京兆尹家的小姐在这里,先要招呼客人,才能顾及主人家,叫小姐且等半个时辰,腾出手来,就送吃食!小姐瞧瞧,这叫什么话!奴婢亲眼瞧见,有好几个厨娘都坐在那里闲着嗑瓜子,居然说腾不出手!”x :/ 白灵道:“这貂裘酒楼的掌柜换了伯夫人远房的一个族亲,其实,与秦姨娘也算沾亲的。”x 谢千羽将茶盏放下,她倒是忘了,这嫁妆铺子里,可不只是秦姨娘的人手,还插进来了伯夫人也就是她那位“好祖母”秦氏的人手。婆婆插手儿媳的嫁妆铺子,还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青楠噘着嘴,脸都有些气红了,死死盯着大小姐,希望她能修理修理厨房那些不靠谱的厨娘。 谢千羽却是冷笑一声,招呼众人起身出门,去了马路对面的千禧酒楼。 酒足饭饱之后,马车在一家书局停下,这里,才是谢千羽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好好挑选一些有用的书。 书局里有专门伺候小姐和妇人们选书的雅间。谢千羽坐在里面,细细挑选着掌柜送进来的,满满一桌子书。兵法、计谋、书法、小说、医药、诗词、八股、农学、花草、历史、科技、工技、佛经……看着琳琅满目各种方面都涉及的书,她的眸子带了笑意。 青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家小姐左边书案上厚厚的书,这可都要买的,小姐这是怎么了?买这么写书,那字都认识吗? 当收获满满的谢千羽带着丫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号称“双绝公子”的薛殷正在拿着一本诗集慢慢翻阅,不由得就将下楼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每次看到她,都会让她想起前世哥哥惨死在面前的场景。 薛殷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也抬起头来,细长的眸子看着那高高在上,一身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再看看她身后的丫鬟手中厚厚的书本,不由得嘴角带了笑意。字写成那样,倒是爱看书? 谢千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若无其事地出了门去。由于心不在焉,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薛殷嘴角的笑意跟深了些,不过是个小姑娘,那眼神里,却事故的很,有意思。 马车里,白灵微微皱着清秀的眉头,道:“这些书也太多了些,只怕不少银子,是从公中出还是从咱们凌霄园出?”如今凌霄园也有了一些银子,区区几本书还是买得起的。 谢千羽也瞧了一眼那一尺来高的书,轻声道:“当然是从公中出。”她还没找秦姨娘算账呢。 青楠不忿道:“白灵姐,咱们再去一趟茶坊,继续把流言掀起来。” 白灵皱眉道:“之前那次是万不得已,若是将昌宜伯府的面子下得太多,只怕对咱们凌霄园也没有什么好处。”白灵又转身对谢千羽劝道:“小姐稍安勿躁,不如回去之后和大夫人再商议商议。”她撇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早桉和晚桐,道:“不是还有他们吗?” 谢千羽也看向早桉和晚桐,她知道,白灵说的不是眼前这两个,而是远在鹰不过的麒麟卫。安排麒麟卫去处理事情,自然要比她一个深闺女子方便。 白灵压低声音道:“还有青山呢。奴婢听梁妈妈说,青山那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青山那里的计划谢千羽是知道的,李代桃僵,就像是秦姨娘当年一样,渐渐将自己人代替对方的人,之后将权利重新抓回自己手里。这法子虽然神不知鬼不觉,可时间也太久了些,她有些等不及。然而,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等。 说着话,马车已然在昌宜伯府的侧门停下。 谢千羽下了车,换上婆子抬着的小轿子,从西边长街回到后院。 凌霄园里,元氏正在喝药,看到谢千羽进来,笑容就多了起来。她吃力地抬起胳膊,招呼女儿坐在自己床边,“快来。” 谢千羽坐在了床边,招呼青楠将出门前元氏千叮万嘱的福寿楼点心拿来给元氏,嘴上也不停,将今日所见所闻给吃点心的元氏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元氏先对是康王府二少爷和薛殷打听了一遍,之后才皱着眉头,琢磨貂裘酒楼的现状。(_ 此时周嬷嬷带着白苏进来了。 白苏如今住在凌霄园里,白日里却不常在,说是在照管京城的药铺。 白苏依旧是淡色系的棉布长裙,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给元氏把脉之后,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三日敷一次生肌膏,再多锻炼锻炼,只怕不多久就可下地了。” 这话刚落,就惹得周嬷嬷又是一阵抹眼泪。 白苏眼角扫到了福寿楼的点心,点头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人的身体很奇怪的,缺什么就会让人想吃什么。”她转头看着谢千羽,郑重道:“只是一样,千万不能吃河虾,生肌膏里有一味药,是与河虾相冲的。”她又叮嘱了一些话,之后拉着谢千羽道:“我今日就得搬出去住了,药房那里接手了一个很麻烦的病人,得一直守着。大夫人这里,我会三日来施针一次。” 这些日子,白苏和谢千羽住在一个院子里,晚上一起赏月吃夜宵,有了一些感情,一听说她要走,谢千羽就不舍得起来。可到底知道,人命是大事,只好请白苏吃了一顿席面,放人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成事了 白苏走了之后,谢千羽叫来麒麟卫里另外一个名叫红枫的丫鬟专门守候在元氏身边。红枫和晚桐一样,也是使毒的高手,今日一早才伺候在元氏身边,连“红枫”这个名字都还热乎着。 元氏看着女儿细心交代着红枫注意事项,又招呼另外三个麒麟弟子注意凌霄园里一切动静,不由得笑起来。“羽姐儿,歇歇吧。” 谢千羽直到交代完了,才回到拔步床边,坐在床上,接过白灵地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元氏道:“今日上午,我将风十三娘的娘蔡婆子要到咱们凌霄园了。待跟着梁妈妈再学两天规矩,过几日就可伺候在我身边。如此,我这里人手也够了,你将风十三娘带在身边吧,我也放心些。” 谢千羽看着元氏,母亲这是明谋,拿住了风十三娘的父母,还怕风家的人不听话吗?“那风家爹爹呢?”她语气很刁钻。 元氏忍不住笑了,这个女儿也太鬼灵精了吧?这就猜透她的手段了?“风家爹爹风大山如今也老了,腰还不好,也做不了什么力气活计了,叫他暂时去后门房里当差吧。” 如今谢府里,已然站队的下人里,也有一些是管事,在一些简单的人事调动中,还惊动不了秦姨娘。比如马房的管事和后门方的管事之间相互调动人手,只需要和副总管吴全报备就行了,连总管都惊动不了。而吴全这个人,只认钱不认人,只要钱到位,他就敢做事。谢府在这半个月之间做了一些看起来无伤大雅却必不可少的人事调动都是吴全在帮忙。如今,连风家的人都动了,只怕不久之后,秦姨娘就会有所警觉,不过,到时候只怕也晚了。x 元氏拍着女儿的手背,声音柔和道:“今日貂裘酒楼的事情,你且稍安勿躁,那里大多数是咱们的人,只不过管事的几个都是秦家的,且要再等等,青山说很快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虽然不甘心,可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青山说的“很快”果然很快,谢千羽刚刚沉下心来看书的第二日,貂裘酒楼就出事了。 外出买福寿楼点心的青楠和早桉刚刚回到凌霄园,青楠就派了早桉去正房里送点心,自己满眼放光地围在谢千羽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小姐,貂裘酒楼出事了!那大掌柜名叫秦安的,被衙门抓去了。那抓人的衙役说,秦安是犯了贿赂官员的大罪!” 原来,秦安的儿子是个赌徒,半个月前的一日,他在赌坊里将手里的银子输了精光后,在回家路上挑逗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的父亲是个秀才,不怕秦安的权势,直接将其告到了顺天府。顺天府第二日抓起了秦安的儿子,说是人证物证俱全,要判充军。秦安立马拿着五千两银票子贿赂了一位通判,改成了囚禁半年。谁知,这秀才的同乡是与顺天府尹同窗的故旧,所以,又将这通判告了,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所以,那通判和秦安一起倒了霉。 谢千羽听完青楠说话,立马将书放下,快步去了正房。正房里,早桉也在说着此事,此时刚刚说完。 谢千羽眼睛亮亮地走到元氏身边坐下,沉声问:“母亲,可是成了?” 元氏宠溺地笑笑,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即便是二掌柜,也是你祖母的人。” 谢千羽眼睛眯了起来,她听到“祖母”这两个字,便能想到前世她这位亲祖母做的孽,心里便一阵阵恶心和愤恨。但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她掩藏了起来,只是轻声道:“看来这位二掌柜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元氏抓着点心吃了一口,含糊道:“倒是三掌柜许阳,是咱们的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秦姨娘可知道他底细?” 元氏摇头,“许阳是你外祖母的陪嫁,元家人自然是知道的,可外人,哪里知道?只看秦氏让我一直活着,就知道,不是个聪明的。” 谢千羽挑眉,这叫什么话?不过,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些年秦姨娘不知不觉将母亲弄死,那么即便她经历了一次前世,也决不能这么快就可以翻身。贵胄人家的小姐,有一个当家主母身份的生母在那里活着,和没有娘的女儿,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就这一点,她还得感谢秦姨娘的蠢笨。 秦姨娘其实得到秦安出事的消息比凌霄园还早一些,可她只是继续将手里的鱼食投放在湖水里,一边看着水里的鱼抢食,一边淡淡道:“不过是个掌柜,也就是因为姑母的原因,才坐上了大掌柜的位子,竟然还不知道收敛,敢去贿赂官员,活该倒霉。”顿了顿,她转头看向李嬷嬷,问:“二掌柜是咱们的人?” 李嬷嬷忙道:“正是,二掌柜黄二是我当家的二弟,踏踏实实的自己人。”x 电脑端:/ 秦姨娘嗯了一声,道:“貂裘酒楼那里不能没有主事的,就他吧。” 李嬷嬷双眼放光,喜不自胜地应下了。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丈夫好好训诫一下黄二,别走了秦安的老路,貂裘酒楼那么大油水的地方可不好找。 只是,李嬷嬷丈夫的嘱咐注定要付诸流水了,因为,黄二不仅不是一个省事的人,而且是个十足的惹祸精。就在他牵着自己家威风的獒犬昂首挺胸地走在马上任的路上时,莫名其妙地就得罪了那位人人都知道的嚣张跋扈著称的纨绔子弟宇文信。 宇文信正与郡主府的三公子和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从西街骑着马,牵着细犬准备去狩猎。黄二本来是躲避在路边,想要让过这群京城最跋扈的公子哥,却不想他手里的獒犬不知怎么忽然发狂,直接冲到那群细犬中间,活生生咬死了一只通体油光发亮的黑色细犬。而那只细犬偏偏就是公子哥之首宇文信的爱犬。于是,黄二当街被打了个狗血淋头,根本爬不起来了。 秦姨娘得到消息之后,直骂李嬷嬷夫家不靠谱,最后也不得已,只能让三掌柜许阳当上了大掌柜,总管貂裘酒楼的一应生意。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青黄不接 被秦姨娘训得体无完肤的李嬷嬷回去就将自己丈夫也骂得体无完肤。丈夫黄大忍气吞声,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心里暗暗发誓,一旦翻了身,一定要将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娘们狠狠打一顿,好消除这些年莫名其妙受的鸟气。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黄二一身是伤地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媳妇请来个屠夫,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四五年的三只獒犬都给宰了,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许阳上任之后,不动声色地处理了几个秦家在酒楼里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再将元氏的陪嫁一个个提拔上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貂裘酒楼已经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与此同时,南市大街的茶坊、客栈、粮店,北市大街的粮店、药铺,朱雀大街的丝绸铺子,还有灯市口的两家花店,一家珠宝铺子都在同时上演各种奇怪的事情,有的是掌柜出事,有的是账房有了问题,有的是库房管事出事,甚至有的是供货商出事,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曾经元氏陪嫁的那些地方,零零总总都出了事。 秦姨娘焦躁地在地上转来转去,面目有些狰狞。刚刚被谢征放出来没多久的四小姐谢亦彤皱眉看着自己亲娘脚不沾地,厌烦道:“不就是几个铺子出事吗?咱们昌宜伯府的铺子没有四十也有三十,那些总管这些年养尊处优,出事也很是平常,不过是将下面的人替补上来便是了。娘亲何苦烦忧成这样?”转得她脑袋都晕乎了。 秦姨娘瞪了谢亦彤一眼,道:“这其中的厉害你一个姑娘哪里晓得?这些人里自然有你祖母的眼线,可也有我的。重新提拔上来的那些,又不知道底细,若是用成了凌霄园的人,只怕大事就在近日了!” 谢亦彤不屑地笑了笑,道:“都是银钱上的阿堵物,咱们堂堂昌宜伯府岂能因为这些烦忧?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书上说了,银钱最是肮脏,只有读书最清贵。且看看那些百年世家的弟子和当家主母,谁不是出手阔绰,绝口不提银钱的高贵人?娘亲还是出身低了些,竟然将这些脏东西当做宝贝,还担忧成这样。 这时候秦姨娘没心思给自己女儿强调钱的重要性,她很发愁,自己的人没出事的,担任不起掌柜一职,能担任的,分身乏术顾此失彼,不可能让一个人兼任两个店面的掌柜。如此一来,只能去任用那些二掌柜和三掌柜,可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这些店铺到底怎么办,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这日,谢明晟学院放假,难得回府来住一夜。前些日子秋闱他考中了举人,等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以他的年纪贡士只怕是考不上的,也就是应个景,汲取些经验罢了。 谢明晟进来凌霄园的时候,谢千羽正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写关于水车原理和运转的文章皱眉思索。元氏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燕窝粥喝着。 “母亲近日可好?妹妹可好?”谢明晟明朗的笑容标志着心情很不错。 元氏忙让谢明晟坐在拔步床里,指着依旧皱眉思索,根本不知哥哥进来的谢千羽,笑着道:“瞧瞧你妹妹,都魔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要春闱的那个。” 谢明晟便没有进入拔步床,而是转身去看谢千羽手中的书,看了半晌,也皱起眉也,随即噗嗤笑了,道:“妹妹瞧的这是手抄的书册,常常有误的。” 谢千羽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之后直拍着额头说自己迂腐。她竟忘了,这书是手抄的,许多不尽不实之处。x 电脑端:/ 谢明晟也陪着笑了一会儿,才好奇道:“妹妹怎么看起手工方面的书籍了?难不成要做木匠?” 谢千羽笑着道:“我就不抢木匠的活计了。”这些时日,她与母亲和哥哥相处,常常心中欢愉,竟然很少主动想起前世的诸多悲苦。只是,那仇恨,却深深烙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记。 元氏那里吃完了燕窝,随即将二人叫在身边,与谢明晟道:“现在跟着你的,都是什么人?” 谢明晟知道是谈论正事,便也收了笑,道:“小厮有四个:一个叫杜叶,今年十五,是杜总管的儿子,是伴读;一个叫素文,今年十六,是书童,胸中有点子文墨的;一个叫香茗,是宋二家的小子,今年十四,随着儿子进出的;一个叫吴水,是副总管吴全的侄子,今年十七,一应使唤用度都是他掌管。” 元氏听了,不动神色,继续问:“人品都如何?” 谢明晟笑了笑,道:“母亲知道,这几人中以杜叶和吴水的身份最高,连名字都不好随意改的,自然也有些不听使唤。香茗因为是宋二的儿子,宋二又与风家爹爹亲厚,所以,最贴心。文墨当年也是为了葬父才卖身为奴,他爹爹又曾经是个秀才,所以在文章上,多与其说话。”他不说人品,却说起家世来。(_ 元氏瞧了瞧谢千羽,问道:“你觉得呢?” 谢千羽转头看向谢明晟:“哥哥在外面,身边人一定要顺手才行。前段时间哥哥忙着秋闱,如今闲暇,可去瞧瞧可有称心的使唤人。” 谢明晟微微低头,想了片刻,道:“麒麟卫如今青黄不接,我上次去,倒是瞧见有两个可用的,不过都是武艺上的好手。明日我且不回书院,再去一趟,瞧瞧有没有胸有点墨的。”上次拿了一千两银票子给了元斩,叫他赶快买些合适的孩子回来训练,重新将麒麟卫组建好,也不知这都两个月过去,是否有了进展。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明晟问了问府里的情况,得知一切进展神速之后,心里也稍稍放松。他一人在外,若是府内虎狼环伺,他是十分不放心的。好在妹妹忽然聪明起来,连母亲的病也日日好转,凌霄园的胸脯终于要抬起来了。若是他再能中了贡士,随后中了进士,那他们凌霄园可真是能在昌宜伯府横着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谢明迁 凌霄园母子三人吃过午饭,谢明晟便辞别,前往鹰不过。 元氏叹了口气,抚摸着谢千羽的手,幽幽道:“是为娘的没用,让你们兄妹这么小就投入到了后院这些腌臜事情里面来。” 谢千羽眨眨眼,笑了,道:“母亲若是一直保护着我们,只怕将来连虎狼和绵羊都分不清呢。” 迎春院。x 电脑端:/ 秦姨娘得到谢明晟又去了七彩戏班的消息之后,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她身边的李嬷嬷道:“上次就是在七彩戏班待了整整两日,说是迷上了一个戏子。可大少爷才多大?不过十四岁的儿郎,能被迷得次次都待那么久?” 秦姨娘也是这样想,大少爷身边的人,只有吴水是她的人,杜叶虽然也常常给她传递消息,可到底是姑妈的人。其余的,都是大少爷亲自定的人,她插不进手去。 李嬷嬷继续道:“这些时间,铺子里频频出事,元氏母女可都是后院的人,如何能安排外面?会不会是大少爷?”x 秦姨娘眸子一亮,随即有犹疑道:“大少爷整日都在书院,怎能将手伸进铺子里?” 一旁坐着的谢亦彤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混不在意地冷笑一声,道:“娘亲也太将凌霄园那几位瞧在眼里了。”一个瘫了,一个傻子加一个二愣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秦姨娘转头看向她,随即看到请柬,对李嬷嬷道:“给凌霄园传话,明日是郡主府大小姐的及笄礼,叫羽姐儿穿戴好了,咱们辰时出发。” 谢亦彤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惊诧道:“娘亲要那傻子和我一起去?” 秦姨娘叹了口气,看着被自己惯坏了的女儿,谆谆诱导道:“你瞧那请柬,写的清清楚楚,是叫人家嫡出大小姐去,她不去,你如何去?” 谢亦彤最痛恨人提起嫡庶二字,气得摔了请柬,大声道:“我才是嫡出大小姐,那傻子就不该活着!” 李嬷嬷吓得忙要过来捂住谢亦彤的嘴,秦姨娘却是变了脸色。这话放在半年前说,无碍。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大爷的官职还没有恢复呢,这孩子怎么还敢这么口无遮拦? 谢亦彤像是说起了瘾来,一把挡开李嬷嬷,继续道:“娘亲也真是的,后院里哪里有什么仁慈?当初就该一碗药要了凌霄园那位的命,瞧瞧如今,人家活过来了,你和我就被踩在脚底下了!” “放肆!”一声还在变声期的男声打断了谢亦彤的鬼叫。 谢亦彤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变,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谢明迁作为谢府的庶出四少爷,虽然非嫡非长,可是很受长辈喜爱,诗词文章做的也不错,今年秋闱虽然没有中贡士,可下次也是有很大机会高中的。对于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他一向瞧不上。只知道张牙舞爪,却从来不讲究策略的人,他都很鄙视。 秦姨娘眸子一亮,嘴角就带着笑意,“迁哥儿回来了。”儿子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小厨房早就备好了美味佳肴。 谢明迁对秦姨娘点点头,柔声道:“娘亲别生气,妹妹还小。”转头又教训谢亦彤:“娘亲在这偌大的伯府里钻营,你不说帮忙也便罢了,竟还埋怨起长辈来了。今日便不必吃晚饭了,将孝经抄一遍。”在迎春院,他一向说一不二,连秦姨娘都拿他没有法子。秦姨娘虽然心疼女儿,可到底也觉得女儿太不懂事了些,也该教训,于是,并没有说什么。 谢亦彤再嚣张拨扈,到底是惧怕这位内心自有丘壑的哥哥,噘着嘴想要辩解几声,却见四哥已经和秦姨娘坐在一起,聊起了最近府里府外的变化。瞧一向惯着自己的娘亲都没有打算给自己求情,她心里憋屈得很,一跺脚,跑出门去。 晚饭的桌面上,谢明迁一边吃饭,一边对秦姨娘道:“娘亲不必太过担忧,一来,这府中的中馈还在迎春院,那么凌霄园想要弄出大动静,便都逃不过娘亲的眼睛;二来,母亲那里身子毕竟虚弱,若不受补,便十分容易出问题;三来,这府里,可不只是迎春院和凌霄园,娘亲可联合另外几位姨娘,尤其是海棠院的曹姨娘和碧桃院的卫姨娘,她们两位可都是聪明人,且有些手段。” 秦姨娘听了这话,随意将筷子丢在一旁,气呼呼道:“说起这两个我便生气。碧桃院的那位,也便罢了,不是个爱惹事的。倒是姓曹的那个狐媚子,日日勾引得你父亲往他房里呆着,真正的不省心。前些日子,她院子里的红儿和我说,她弄了个什么‘软梨香’在屋子里熏着,那香味让人睡着踏实,居然就可以让你父亲沉迷其中,不愿出来了。” 谢明迁皱了皱眉,正色道:“若说吸引男人的法子,难道咱们迎春院就没有吗?娘亲进府要比曹姨娘早了太多,又是和父亲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怎么会让那些姨娘钻了空子?这些且不说,只一点,娘亲需要记好了,这府里,最要防备的,不是只生了女儿的曹姨娘,而是生了三弟的卫姨娘。”x :/ 秦姨娘也知道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可那姓曹的如此魅惑,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谢明迁继续劝道:“娘亲且放眼远看,曹姨娘在生四弟的时候不仅没有保住四弟的性命,而且坏了身子,是肯定无法再生了,即便她得了些许父亲的宠爱,又有什么将来?待她生的三妹和六妹出嫁之后,她也已人老珠黄,能所依仗的还有什么?娘亲何苦和她较这些年的劲?” 秦姨娘静静听着,心里深深地觉得,儿子说得太有道理了,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吗? 谢明迁将嘴里的一口酒咽下,道:“娘亲如今要做的,是以贵妾的姿态,表面上配合父亲整理家中嫡庶长幼不分的弊端,暗地里将凌霄园的势力减除。这样,父亲要依仗娘亲管家,也会欣赏娘亲的懂事识大体,到时候,那‘软梨香’还能羁绊住父亲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借力打力 听了儿子透彻的分析,秦姨娘面上终于带了笑意,伸手给谢明迁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片,笑着道:“还是我儿子聪明,有了你,我心里便有底多了。” 谢明迁将那藕片吃下,也笑了,道:“此次秋闱,大哥考中了贡生,虽然明年春闱不中的可能性大,可他依旧是父亲最得意的嫡长子,如此一来,一旦父亲想到,将来为其铺路少不得要善待凌霄园,只怕咱们迎春院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秦姨娘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若不是儿子提醒,她还会以为大少爷也不过是大爷喜欢的一个儿子罢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喜欢”会不会关系到凌霄园的再次崛起。想起之前她刚刚入府的时候,凌霄园一家独大,掌握整个府中中馈,那时候,连赏赐丫鬟的银子她都心疼,那些日子,决不能再过了! 谢明迁看自己家娘亲终于分清了眼前的局势,一颗心也渐渐放下来。他的娘亲有手段,也有计谋,只是在大局上眼界实在不够。当然这和秦姨娘出身门户实在太小有很大的关系。即便后来认了不少字,学了不少诗词,可到底眼界跟不上王侯之家的格局。 谢明迁压低声音道:“借力打力,才是后院计谋的正道。” 秦姨娘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谢明迁,半晌之后,忽然绽出笑容,没错,借力打力。 第二日,谢千羽看着那漂亮的请帖,并没有去的打算。一来,她还不想现在就融入这些贵女的圈子,二来,最近事情多,她还不想在这些场合露面。派遣了梁妈妈和风十三娘去郡主府送了礼物,顺便说一声身体有恙,这件事便也了了。只是苦了谢亦彤,也没法子参加这次聚会了。 谢明迁回书院去了,秦姨娘有了儿子做谋者,心里十分有底,计划了片刻,精心打扮一番,便起身去了曹姨娘的海棠院。 海棠院是个两进的院落,如今已然十一月,海棠花早就掉光了叶子,上面那枝叶繁荣的热闹不过是用绢花堆积出来的,风吹过,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秦姨娘嘴角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走进院子,刚刚进了二门,就看到得了信的曹姨娘抚着鬓角迎出来。 秦姨娘站在台阶下,看着一身枚红色衣裙,外面罩着狐狸毛苏绣大氅的曹姨娘,笑着道:“曹妹妹真是越来越俊俏了。” 曹姨娘其实要比秦姨娘稍微年长一岁,听到她叫妹妹,心里先是不舒坦,再看对方那价值不菲的水貂裘斗篷,便挑了挑眉,轻声道:“姐姐来此,是有事?” 秦姨娘走上台阶,亲热地挽着曹姨娘的胳膊,一起进了屋子,环视一圈那不亚于迎春院的布置,才带着些酸意道:“曹妹妹的品味是越来越高了,瞧瞧这赵合德搭衣的架子和那边书桌上上官婉儿用过的蓝玉砚台,真是一件比一件精致。”她口气虽然酸,可到底记得今日前来的重要目的不是吃醋,而是挑拨海棠院和凌霄园打起来。 曹姨娘转眸子瞧着她,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为什么。 秦姨娘眸子流光溢彩地转动了几圈,笑着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了丫鬟递上来的茶杯,轻轻喝下一口,挑眉道:“曹妹妹居然喜欢喝金骏眉?” 曹姨娘也坐了下来,轻声道:“用来待客的,我自己平日里喜欢喝八仙的。”她说话声音软和,带着闽南的味道。她老家在闽南。当初谢征跟着父亲在闽南办事的时候,认识了曹姨娘,直接带回来的。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秦姨娘道:“曹妹妹说的不错,这茶呀,还是家乡的好喝。” 二人又说了几句家常,秦姨娘忽然叹了口气,道:“曹妹妹也知道,大夫人的病一日日好了起来。这不,今日打发了梁妈妈来,说是要我统计一下,看这院子里还散落了什么,年前就要收回去了。” 曹姨娘诧异道:“散落?何从说起?” 秦姨娘微微摇头,道:“大夫人病的这些年,凌霄园的东西散落出来不少。如今大夫人醒了,自然是要问一问她的嫁妆都去了哪里。” 曹姨娘的眼角不自觉地扫向里屋的衣架子和砚台,这些东西,都是曾经摆在凌霄园的,因为她看上了,求了谢征,这些东西才进入了海棠院。如今大夫人要要回去,损失了财务和面子还不要紧,可大夫人如果追究起来…… 秦姨娘看出了曹姨娘眸子里的闪烁,继续添柴加火道:“要说这几年大夫人病着,这管理中馈的事情,就着落在我身上,萧规曹随罢了。可这大小姐自从变得聪明了之后,便瞧着我横鼻子竖眼睛的,又是嫌弃找的大夫不好,又是觉得府里人对凌霄园不上心,连带着还说咱们这些姨娘不守妾的规矩。你瞧瞧,她派人在外面散播些谣言,就让大爷连官帽子都差点丢了。曹妹妹啊,不是我说不中听的话,人家元家百年世家,前朝的时候就是家族里文武都有,文的,有做过宰相的,武的掌握过几十万的兵权。虽然说如今元家没落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谢家不过刚刚三十年的风光,比不得元家的权势。若是大夫人一朝病好了,只怕你我都没有什么活路了。” 曹姨娘的眸子更加闪烁了。 秦姨娘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道:“曹妹妹,话已至此,咱们……罢了。”说完,就走了。 曹姨娘一阵的迷茫。最近府里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可一直觉得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今日秦姨娘的话狠狠地点醒了她。这府里最没有根基的,除了那几个没有孩子的姨娘,只怕就是自己这个外来的了。秦姨娘身为贵妾,且不说是伯夫人的亲侄女,只说她家里的父兄都买了官籍,大夫人就不能轻易将其怎样。卫姨娘,家里有钱有生意,可以说,是这府里过得最惬意的一位,更加有儿子傍身,将来也不会太难过。唯独自己这个死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的姨娘,最会是大夫人的眼中钉了。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卫姨娘 曹姨娘的眸光再次打量屋子里的一应摆设,最漂亮,最能上得台面的几样,都是从凌霄园里挪出来的。若是大夫人彻底好了,再将中馈接手回去…… 秦姨娘嘴角带着笑意,从海棠院里出来,直奔碧桃院卫姨娘处。 卫姨娘此时正在小厅里见卫家派来传话的婆子,听到秦姨娘来了,不由得皱皱眉,对那婆子道:“你去屏风后躲躲。” 秦姨娘笑容灿烂地进来小厅,看着冬日里都开着美艳花朵的君子兰,笑意不达眼底。 卫姨娘站起身来,对身边丫鬟道:“春桃,去给秦姐姐沏茶,拿果子来。” 那叫春桃的美貌丫鬟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不多会儿就带着四五个丫鬟端着茶点进来,十分讲究地摆放在秦姨娘身边的小几子上。x 卫姨娘也拿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之后笑道:“这芙蓉酥是卫家点心坊新出的样式,姐姐尝尝。” 秦姨娘转头,看见那碟子只有三个的点心,有些惊艳道:“这是什么做的?居然与芙蓉花一模一样?” 卫姨娘道:“说是糯米配着芙蓉花汁做的,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 秦姨娘拿起一个尝了尝,轻薄酥香,入口即化,不由得诧异道:“糯米最是粘软之物,居然可做成芙蓉酥,真真是用了心思了。”说着,便将那块芙蓉酥都吃了。随后笑道:“可得劳烦妹妹,将这芙蓉酥送一些去迎春院,四小姐最爱甜食的。” 卫姨娘也笑了,道:“姐姐竟然是来我这里打秋风的。” 秦姨娘也笑着,与卫姨娘你来我往地说了一些废话之后,才转移到了正经话题上。“你我也不过这些日子清闲罢了,再过些时日,大夫人彻底好了,咱们就得日日去晨昏定省立规矩了。到时候,只怕咱们的孩子,也得送去凌霄园,毕竟大夫人才是嫡母,这天下可没有让妾养孩子的道理。”她说得怅然,说到后面,声音里还带着难过。 卫姨娘眼神淡淡地看着秦姨娘,半晌之后,才缓缓道:“秦姐姐何必杞人忧天?且不说大夫人何时才能彻底好了,即便是好了,她也未必想将孩子们都接在身边,毕竟大病初愈,且得养着。”她喝了口茶,已然知道秦姨娘的来意,只是,她以为自己和那海棠院的蠢货一样吗? 秦姨娘抬眸仔细看了看卫姨娘,挑眉道:“卫妹妹竟然如此大度,竟然能将自己孩子的前途都不顾了。” 卫姨娘笑了,她笑起来总是如桃花一般柔美而不妖艳。“秦姐姐多虑了,若是我们家六少爷能记在嫡母名下,便也是咱门谢家的嫡出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请姨娘喝茶掩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蠢货”二字,随即继续转移话题。看来今日和卫姨娘还无法达成共识,好在还有曹姨娘这个蠢的可以让自己利用,姓卫的且放一放。 一盏茶后,秦姨娘带着虚伪的笑容,拿着一匣子芙蓉酥离去,屏风后的婆子转了出来,看着消失人影的宝瓶门,冷笑道:“这个秦姨娘还真是不叫人省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卫姨娘坐下来,给婆子让了坐,才不屑地笑道:“她自知硬碰硬是对不过凌霄园的,自然想拉拢同盟。” 婆子坐下后,冷笑一声,道:“只是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也太拎不清了些。” 卫姨娘将茶盏端起来,又尝了一口,才道:“且不管她。外面可有什么动静?”x :/ 婆子忙坐正了,道:“大夫人的陪嫁铺子总共十三家,南市大街的茶坊、客栈、粮店,北市大街的粮店、药铺,朱雀大街的丝绸铺子、酒楼、瓦子,还有灯市口的两家花店,一家珠宝铺子,这十一家从前被伯夫人和秦氏掌握在手里的,如今大半都换了人马。至于城南的书局和朱雀大街的客栈两个地方掌柜我瞧着,就没有变过心。这元家是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掌柜也是个顶个的得力和忠心。小姐,咱们可要插一脚吗?” 卫姨娘缓缓地喝着茶,微微摇头道:“且不管他们,瞧一瞧事态再说。” 婆子道:“小姐可要想好了,这大夫人一旦握了权利,只怕碧桃院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毕竟是主母。秦氏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若他将奇哥儿抱到凌霄园去养着,小姐可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卫姨娘笑了,道:“大夫人是个精明人,当初她不养着迎春院的迁哥儿,而是让那个没见识的秦氏养,可见其聪慧。” 婆子不认同地撇撇嘴,道:“这可不是什么聪慧。小姐且想想,若是迁哥儿和彤姐儿在凌霄园养着,那秦氏可敢对大夫人下手?” 卫姨娘摇摇头,放下了茶盏,没再说什么。今日的局面,只怕不只是大夫人当初处置不当的原因,更多的,是伯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偏偏要扶持自己的侄女秦姨娘而造成的。 婆子继续道:“此次夫人叫我来,便是问问小姐可要对于凌霄园的一应动作有些回应,既然小姐打定主意,那我便告辞了。” 卫姨娘点头道:“你且回去吧,若是我有了想法,再遣春桃回去家里。” 婆子笑着应了一声,春桃将其送出了府去,回来之后,看到卫姨娘正坐在原处,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走上几步,皱眉道:“姨娘,咱们碧桃院之所以在府中有一席之地,除了有六少爷立门面,最重要的是,姨娘的嫁妆铺子里赚钱不少,顶着伯府一小半的收入。如今大夫人将铺子都收回去的话,好好经营,只怕……”当初元氏没病倒的时候,哪里有他们碧桃院什么事情?也就秦姨娘那个蠢货,找了几个十分不会经营的掌柜,才将那些铺子管理得一年不如一年。 卫姨娘“嗯”了一声,此事她何尝不知道?可凌霄园的动作太快了。一个没有娘家的重病之人,居然可以如此雷厉风行地短短两个月收复大半河山,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底牌。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曹姨娘到访 春桃有些迟疑,但还是建议道:“姨娘,可要奴婢去寻一寻曼枝?”曼枝是早几年插进凌霄园的眼线,一直没有动用过。 卫姨娘缓缓摇头,轻声道:“暂且看看,这些年秦氏一家独大,我也无法做些什么。若是凌霄园那位与秦氏斗法起来,需要同盟,咱们再说。”若是元氏是个好相与的,便站在主母这边,如若不是,那便只能与秦氏那个蠢货一起了。她不像是秦氏一样有个姑母婆婆,所以只能与别人一起抱团。 随即,她忽然一笑,道:“秦氏既然能来我这里,自然也去了海棠院,且看那位什么动作吧。” 春桃也笑了,若说这府里的女人真是没有几个聪明人。伯夫人就不说了,竟然纵着一个小门小户的贵妾管理中馈。那位秦氏也是个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的,还真想着能代替主母。可这位海棠院的曹姨娘,才是最最奇葩的。自己的孩子被秦氏害死三个,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总是被秦氏当做抢使唤,也不知是不是缺心眼。 十一月中旬,京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凌霄园里,元氏正被红枫和雪松架着缓慢练习走路,便见紫荆打帘子进来行礼道:“大夫人,曹姨娘来了,说是来请安的。” 如今凌霄园里元氏身边四个麒麟卫女弟子,红枫善于使毒;雪松轻功不错;紫荆善谋;玉兰善于人际交往,倒是个顶个的好用。 元氏眼神示意红枫和雪松二人,将自己扶到了主位上坐下,才让紫荆叫人进来。 曹姨娘一身天青蓝的广袖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藏蓝色的狐狸毛大氅,配上一整套幽幽发光的蓝宝石头面,虽然不能说像个当家主母,可到底是比一般的官眷更加显得富贵。此刻她盈盈摆下去,声音柔弱无骨:“婢子见过夫人。” 元氏接过红枫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大冬天留下的汗珠子,淡然道:“免礼吧。”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些妾室。从前是因为还对谢征抱有希望,现在,是觉得她们一个个都打着小算盘,见了心烦。 曹姨娘听着对方话中的不屑,暗自咬咬牙,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笑着道:“夫人可好多了?” 元氏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随意道:“这个天气过来,是有事?” 曹姨娘招呼身后的丫鬟,将其手中食盒打开,露出一个小火炉子,小小的火苗喂着一个陶盆,再打开陶盆,其里装水,温着一个珐琅彩细细绘着蟠桃献寿的小盅子。她笑着将小盅子打开,对元氏道:“这是婢子今早起来就文火煮着的,如今时辰刚刚好。” 红枫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那小盅子,打开盖子后,闻了闻,向元氏微微点头,表示里面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便将其放在元氏身边的桌子上。 元氏看了看盅子,用调羹搅拌几下,诧异道:“这是红枣栗子乳鸽汤?”白苏姑娘走之前倒是吩咐过,她如今当多吃些荤的。今早起来正想着这一口呢,居然曹姨娘就送来了,真是巧了。她转头看看红枫,得到对方再次肯定这汤中没有问题之后,琢磨着是不是现在就吃了。 曹姨娘笑着道:“正是红枣栗子乳鸽汤。昨晚婢子得了两只乳鸽,想着夫人定然爱吃,便今早熬了汤。夫人若是觉得好,海棠院还有一只乳鸽,婢子给夫人炸得金黄黄,配着桂花蜜糖送来。” 元氏笑了笑,点头道:“你的厨艺一向不错的。”说着,便端起盅子喝了一口熬成乳白色的浓汤,随即笑容深了些,道:“果然味道不错,一点都不腥腻。” 曹姨娘陪着笑脸,仔仔细细观察这位身子越来越好的大夫人,眉峰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二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曹姨娘才又冒着大雪而去。 元氏将那盅浓汤喝完,全身暖融融的。她放下汤盅,转头看向一旁皱着眉头的周嬷嬷。“怎么了?” 周嬷嬷眉头稍微松了松,有些纳闷道:“曹氏这是什么意思?” 元氏不屑地笑了笑,若有所指道:“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该查明白的,也该查一查了。” 周嬷嬷点头道:“不急,老奴叫人去查了,只是时日太久,查起来很是麻烦。” 元氏冷冷道:“我睡了些年,这府里竟然死了这么多孩子,虽不是我生的,可咱们不可做糊涂鬼。”x 电脑端:/ 周嬷嬷朝着地上吐了几口,皱眉道:“怎么又说这不吉利的话,若是叫羽姐儿听到了,只怕又要说夫人口无遮拦。” 元氏“噗嗤”一下笑了,这个女儿,总是对她管东管西的。穿得薄了要说,盖被子不妥要说,吃点心多了要说,连她偶尔露出来的一些消极之话,也要管,真真是个管家小娘子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周嬷嬷一愣,给紫荆使了个眼色。 紫荆打开门帘子瞧了一眼,便回身对元氏回话道:“是大小姐带着青楠和早桉几个在院子里玩雪呢。” 元氏眸子一亮,笑道:“扶着我去瞧瞧。” 周嬷嬷本是拦着不让的,可看到元氏很少露出的亮晶晶的眸子,只好心里一软,忍着没有拒绝,而是叫几人给元氏穿了厚厚的大氅,又拿了一个汤婆子塞进元氏手里,最后将她帽子戴起来,又叫了软竹轿子,在元氏脚下放了银丝碳垫脚盒子,这才陪着出了门。x 院子里,谢千羽一身撒花百褶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羽缎猩猩红狐狸毛大氅,蹲在地上满手的雪,正在捏一个小人。旁边青楠和白灵笑成一团。她从前最怕下雪,因为每每下雪,即便是在屋子里,也冷得浑身发抖。可如今,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一点都不觉得冷。昨夜,她梦到了两个孩子,他们告诉她,如今过的很好。所以,她心情便更加轻松起来。x :/ 元氏笑道:“小猴子们,这是做什么呢?乐成这样?” 谢千羽转过头来,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堆雪人呢。母亲怎么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雪天欢笑 四个婆子抬着元氏走得近了些,元氏看到院子里那憨态可掬的雪人,眸子里满是笑意,直夸女儿堆得好。今日是她多少年来终于出得门来,心情好得不得了。闻着空气中新鲜的空气,手指触摸着冰凉的雪花,再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谢征对她不闻不问的惆怅忽然就没有了。自从元家没落之后,她早就看透了谢家,看透了谢征。只是之前心理多少还有一些不甘心,如今儿女渐渐成人,她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也该走出魔障来,好好为儿女打算才是。 元氏就坐在那里,头上顶着大大的油纸伞,眼中带着笑意地看着眼前被丫鬟们如铃笑声环绕着的女儿。她的女儿长大了,可以帮着凌霄园在谢府中夺权而出力了。他们就是这冬日里的手炉,让自己在谢家这样的漫天大雪中还能存有一丝暖意,并且,为了这丝暖意她愿意奋力站起来,努力去奋斗。 元氏的眸子透出坚毅。秦氏、曹氏还有那个眼皮子浅到了家的婆婆,不过是些没什么手段的蠢货罢了,仅仅是因为凑在了一起,三人成虎而已。她有麒麟卫,还有青山等人,再加上晟哥儿和羽姐儿,凌霄园还怕什么?她还怕什么?即便这些人不找她的麻烦,她也要与他们算一算这十来年的帐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京城,貂裘酒楼,二楼雅间。x :/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妙龄女郎柔声歌唱,屋外大雪飞扬,屋内浓情软意,袅袅熏香。 郡主府三公子王源搂着一位美女,玩世不恭地对身旁的宇文信道:“康二哥如今可是上进了,都快两个月见不着你了。” 宇文信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老爷子拎着我在府里练功,不许出门。如果今日不是你小子过生辰,我就在王府里被活活憋死了。” 王源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还救了康二哥一命?” 宇文信又咬了一口苹果,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看着外面漫天飞雪,有些心有余悸道:“可不?要不然这么大的雪,我还得在冰窖一样的练功房里扎马步,啧啧,想想就冷。” 这话引得一众公子哥笑得前仰后合,纷纷吐槽自己在家里的悲惨遭遇。 宇文信却是看着王源笑着不住摇头的样子,眸子渐渐深远。王源的母亲是先太子的女儿雅慧郡主,父亲又是王氏家族的嫡子。先太子身体不好,英年早逝,否则,也不会是当今皇帝坐在龙椅上。而这位雅慧郡主正是先太子的唯一女儿,自小被太子妃宠着长大的,手里也有一些先太子的府臣可用。看如今几位皇子的意思,似乎都在想方设法拉拢郡主府,也不知雅慧郡主会怎么选择。(_ 那边礼部尚书排行老六的小公子彭尚奇道:“你们不过是家里逼得紧一些,也就几日,熬过去便罢了。毕竟即便是不出息,也可做个荫官。像我们这些朝臣之家,除了科考别无他路。这不,今日早起出来,家父还训斥了我一顿,说叫我明年去考院试,你们说说,我这样子,像是个操童子业的吗?” 众人又是哄笑不止,若说是读书这一行,只怕在坐的,除了宇文信这个武夫,就只剩下彭尚奇不像个读书人了。 宇文信面上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这位礼部尚书彭大人也算是对儿子极严的了,可无奈上面的太夫人十分溺爱这个小公子,以至于一个官家子弟,整日里与他们这些纨绔们厮混。好在彭家大爷彭尚荣是个上进的,今年秋闱已然是贡生,明年春闱应当会高中,彭家不至于没落。不过,话说回来了,彭六爷除了在银钱上没有这些纨绔多以外,其它的,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问题,十足十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那种半路富贵的家族怎么培养的。 众人还在嘻嘻哈哈热闹着,宇文信的眸子却一直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不知在想什么。 京城,四皇子府。 赵沁一身黑色绣着蟒纹的斗篷,从外面快步进来。 蛇婆从厢房迎出来,看着赵沁的脸色,诧异道:“四爷这是怎么了?” 赵沁抓了蛇婆那柔弱无骨的手,心里随之一荡,片刻后,想起今日在皇宫所见,又心烦意乱起来,拉着蛇婆进了书房。 蛇婆接过赵沁的斗篷,挂在衣架子上,又沏了热茶来,放在赵沁手边,轻声道:“这是一直煮着的姜茶,四爷去去寒。” 赵沁端起茶忠来,喝了一口,咽下那有些刺鼻的茶水,才缓缓道:“今日去母妃处请安,母妃与二哥提起,欲将大公主许配给一王二相四家中的一个。” 蛇婆愣了愣,皱眉道:“按理说,以大公主嫡出长女的身份,嫁给谁都配得上。不知皇后娘娘看中的,是哪一家?” 赵沁将姜茶喝光了,叹了口气,道:“康王府。” 蛇婆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半晌后幽幽道:“皇后出身左相府,已然占了一个‘文’字,若是真将大公主嫁给康家,岂不是占用了‘文武’二字?” 赵沁深吸一口气,道:“康王府手握重兵,若是与太子联合,今后的路,可真的难走了。” 蛇婆斜眼看着赵沁,忽然笑了,道:“只怕这是皇后娘娘一厢情愿吧?” 赵沁挑眉:“怎么说?” 蛇婆扭着水蛇腰,坐在赵沁身边,吐气如兰道:“皇后娘娘想得倒是不错,可惜,且不说康王府低调了这么些年,不肯娶一位公主回来遭人侧目,就说咱们这位皇上怎么肯让左相府一家独大?” 赵沁眸子一亮,是啊,父皇最善于心计,怎会不知左相府加上康王府就可以掌控朝中小半的文臣武将了?“哈哈哈,蛇婆果然聪慧!”他一把抓住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笑得畅快。像是蛇婆这样智慧与长相都俱佳的奇女子,他赵沁都能得到,那么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也该快些笼络才是。只是,他出身不高,手中又没有什么势力,今后的路,依旧荆棘丛生。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教引嬷嬷和西席 也不知是快要到年底了,兵部忙不过来,还是因为谢征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在十一月下旬,兵部来了文书,让谢征恢复职位,回兵部任职。 谢征去衙门的第一日,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而最喜气的,当属凌霄园。只是,凌霄园的喜悦却与谢征复职无关,而是因为今日早起,元氏终于可以自己扶着桌子走路了。白苏笑着说,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准过年的时候,就大好了。周嬷嬷喜得老泪纵横,谢千羽差点去放鞭炮庆贺。 曹姨娘带着浓汤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眸子缩了又缩,心里紧成一团。 谢千羽看着曹姨娘来了,忙让座之后,难得笑着问:“曹姨娘今日又带来什么好吃的?母亲这几日都要被你养胖了。” 元氏白了谢千羽一眼,看着曹姨娘道:“瞧瞧,这小猴子都被我惯得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曹姨娘还是行了礼之后,才坐下,又让丫鬟将今日的汤拿出来,道:“这几日又下了雪,婢子寻思着,大夫人只怕是会感觉阴冷,便熬了老姜鹌鹑汤,最是暖身子的。大夫人常常,没有腥味的。” 红枫接过那汤来,细细瞧了,才点点头,放在元氏手边。 元氏也照往常一样,喝下了汤。 曹姨娘心不在焉地客气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了。 谢千羽喝了一口茶,看向一旁的红枫,道:“这汤一直没有问题?” 红枫点头道:“奴婢仔细瞧过了,肯定没有问题。” 元氏若有所思道:“这段时间没问题,不代表之后的汤也没有问题。”顿了顿,又对红枫道:“我听说,有些药石是可以和花卉熏香一类的药物配对成毒药的,也要在这些方面用心,别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红枫忙道:“夫人小姐放心,这一应物品奴婢都是仔仔细细检查过的,一旦有些怀疑的,就都进不来凌霄园。”x 电脑端:/ 元氏又对谢千羽道:“羽姐儿也要当心。” 谢千羽忙点头,这件事她早就吩咐过晚桐了,不管是跨院里还是她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分外留意,一点都马虎不得。 元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娘家之前有一位教引嬷嬷,十分得力。元家落寞之后,便去了一个小官家里做活。如今我将她请来,教授你一些世家女子应会的小情趣,怎么样?” 看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元氏忙解释道:“不过是一些刺绣、煮茶、制香、插花……不累人的。”她的女儿小时候几乎没有好好认字,诗词歌赋她就不指望了,希望能在这些风雅的事情上能取胜。 谢千羽想了片刻,贵族女儿,哪里有不会这些女艺的?只是前世母亲去得早,并没有人给她请过这方面的教引嬷嬷。“好,母亲派人请她来吧。”顿了顿,又道:“母亲再给我请个女先生吧,这几日看书,有好些字都不认得。”(_ 元氏挑眉,她自然知道女儿之前买了好多书回来,本以为她坚持不了多久的,如今竟然主动要求女先生了,看来,女儿是很爱读书了。“这有什么难的?叫梁妈妈打听着,看哪位女先生好,便给羽姐儿请回来。”元氏笑眯眯的,心里十分欣慰。 负责教引的安嬷嬷和女西席穆先生没几天就到了。 秦姨娘听说了这件事,咬咬牙,也给谢亦彤请了教引嬷嬷和女西席。 此事传入碧桃院,卫姨娘捧着汤婆子噗嗤笑出声来。“秦氏也请教引嬷嬷和西席?他们秦家这一支,爬的最高的只怕就是她自己了,去哪里找什么教引嬷嬷?” 她身边的管事丁妈妈凑上来,微笑道:“大把银子撒出去,说不准还真能找到合适的。” 卫姨娘不屑地笑笑,道:“元家再不济,也是百年大户,簪缨世家,凌霄园里请的安嬷嬷可是当年宫里出来的,伺候过老太妃的。想想当年大夫人未出阁时候的气派,便知道这位安嬷嬷是何等厉害。这种嬷嬷选择徒弟的眼光高得离谱,是不会因为银钱多就勉强收徒的。若不是咱们九姐儿太小了,我还想去凌霄园请个恩典,让九姐儿跟着也学一学。” 丁妈妈点头道:“只是秦家也太小门小户了些,以为有了银子,便可以横行了。殊不知咱们卫家富贵了三代人,都无法跻身贵族,何况他们秦家?” 卫姨娘拿了一颗梅干塞进嘴里,问道:“海棠院什么情况?” 丁妈妈笑得更厉害了,“海棠院那位也是个奇葩。连着往凌霄园送了两个多月的粥汤,居然没有一次敢下手的。这不是,听说了凌霄园和迎春院都请了教引和西席,她没有银子请,便去求大夫人,叫五小姐和十小姐跟着学。”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卫姨娘又吃了一颗梅干,点头认同道:“平时看着愚蠢,这个时候倒是聪明起来了。只是……十小姐才五岁,怎么也跟着学?这个曹氏,魔怔了?” 丁妈妈犹疑道:“有件事有些奇怪。曼枝今早传来消息,说是凌霄园一位叫做红枫的丫头,似乎是一个能识毒的。自从这红枫进了凌霄园,所有进出凌霄园的东西都要经过她的过目,而且,大夫人应该是十分信任她。”她顿了顿,又道:“大夫人醒来这几个月,好多东西都被红枫退了出来。” 卫姨娘敏捷地捕捉到了什么,紧接着问道:“都是什么东西被退出来?” 丁妈妈拿着一张条子递给卫姨娘,道:“都是些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东西,墨兰花、矮子松、一盆太湖石、还有几盘子点心和瓜果。” 卫姨娘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手里的纸条,忽然道:“这段时间曹氏给凌霄园送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一份,合着这张条子,给咱们药铺的人瞧瞧,看看有什么问题。” 丁妈妈眼睛一亮,马上明白了其中关翘,答应一声,匆匆走了。 卫姨娘看着脚边不远处炭盆里零星爆出来的火星子,嘴角上翘。这昌宜伯府安生了这么些年,终于也要乱起来了。秦氏,你嚣张跋扈这么久,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谢轻云 周嬷嬷带着曹姨娘将五小姐谢轻云送进来的时候,穆先生正在给谢千羽讲解《大学》里的第三篇。这一篇中提到了商汤,便引申出不少东西,所以讲得有些慢。 周嬷嬷行礼之后,笑着对穆先生道:“先生勿怪,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五姑娘,仰慕先生,想要跟着先生一起学些本事。大夫人已然应允了的。”她淡淡笑着,可实在是因为底子太差,所以怎么笑都很丑。 谢千羽把目光从那张像是老菊花一般的脸上转移到一旁目露星光的曹姨娘和善意微笑行礼的五小姐谢轻云身上。 穆先生微微点头之后,命人整理另外一张书案在谢千羽对面,之后便不客气地朝着周嬷嬷和曹姨娘下了逐客令:“在下还要讲课,二位自便吧。” 二人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谢千羽看着对面书案后有些紧张的谢轻云,淡淡笑了笑。这个三妹她极少见到,据说她喜欢猫在屋子里刺绣,是个不争前后的。如今看她眉眼清淡,虽然脸上稚嫩,还没有长开,可也能看出将来是个长相普通的。是因为长相不出众,知道争也没有用,所以才养成了平淡的性子吗? 穆先生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商汤的功绩,谢千羽的思绪却飘远了,不知道曹姨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可以在多次下毒之后,厚着脸皮将女儿送过来凌霄园学本事。真当凌霄园里都是傻的吗?三七老鸭汤配上墨兰花,可让人浑身酸软;金银花冰糖雪梨汤配上矮子松,可让人嗜睡;穿山甲老参汤配上太湖山石,可让人呼吸困难…… “大小姐,商汤七名,是哪七名?”穆先生瞧着这个一点就透完全不符合年纪的学生走神,不由得发问道。 谢千羽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史书上记载,汤有六名,为:汤、成汤、武汤、商汤、天乙、天乙汤。前朝学者鲁子研究出了第七名,也是周易第一卦为‘乾汤’。乾汤与古六名合称汤之七名。”她虽然走神,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前几日,她是看过关于商汤的传记的。 谢轻云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这个大姐姐好厉害,先生不过是说了一遍她就可以全部记住。她哪里知道,这不过都是谢千羽早已预习过的成果罢了。 穆先生眨眨眼,这些日子,这位外界传扬心智不全的女孩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忍不住又追问道:“商汤在位多久?” 谢千羽刚刚并没有听课,所以不知道这个问题穆先生并没有讲过,所以只是淡然道:“十七年。” 穆先生笑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位大小姐,只怕会是她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了。 午时,穆先生下课后离去。 谢千羽也起身准备离去,却被谢轻云怯生生的一声“大姐姐”叫住。 谢轻云从书案后快步绕出来,走到门口的谢千羽身边,轻声道:“大姐姐,我今日刚刚来,实在是听不懂穆先生讲的内容,大姐姐可给我讲一讲吗?” 谢千羽看着眼前不过十岁的女孩,双眼中的胆怯和渴望,想起前世这个妹妹被秦姨娘嫁给了年过五十的工部侍郎做填房,继子都比她年长,也是个不幸的下场。“妹妹若是听不懂,可以买前朝梁宇批注的《大学》和《商汤》来读。”她还是心软了。 谢轻云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感叹道:“大姐姐知道的真多。” 谢千羽笑了,道:“是大哥告诉我的。”说完,转身而去。 谢轻云转头对给自己收拾桌子书本笔墨的丫鬟露珠道:“将这两本书记下来,告诉姨娘,我今日下午就要。” 露珠脆声应了一声,将手中收拾好的书箱递给身后的小丫鬟,上前扶着谢轻云朝着海棠院而去。 谢千羽回到主院,便听到上房里传出爽朗的笑声,这才想起今日已然是月底,大哥谢明晟回来了。(_ 顺着丫鬟掀起的厚棉帘子,谢千羽进了正屋。 屋子里,元氏一身姜黄色的棉衣长裙倚靠在软塌上,与半坐在脚踏上给自己捶腿的儿子浅浅笑着说话。一转眼就看到女儿肩上落着白雪,脸上红扑扑地进来。忙笑着对儿子道:“瞧瞧,刚刚说到她,她就来了。”又对身边的红枫道:“快给羽姐儿掸掸雪,这个给她暖手。”说着,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一旁的红枫。x 谢千羽心里一暖,顺势接过红枫递上来的汤婆子,将并不太冰凉的双手覆上去。一边站着让红枫用丝帕拂去头发上和肩膀上已然快要融化的雪珠子。这屋子里已然不能与往年相比。烧得旺盛的地火龙将屋子里烘得暖融融的,再也不复往年的冰凉。x 电脑端:/ “母亲这是与大哥聊什么呢?”谢千羽的心情也很好,此刻带着笑意,眸子很亮。 元氏还未说话,谢明晟一边捶腿,一边转过头来笑着道:“母亲正在感叹,说妹妹越来越懂事能干了。” 谢千羽待水珠子拂干净了,也走了过来,笑着道:“我哪里就懂事能干了?”她坐在软塌旁边的椅子上,双脚踩上火炉脚踏,又接过雪松地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微皱眉道:“这天气,怎么喝玉露?”她又拿起旁边元氏喝了一半的茶,转头看向雪松,道:“怎么也是玉露?”如今这下雪天,即便是不喝大红袍,也当是姜红茶的。 元氏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微微叹了口气,道:“咱们凌霄园的茶水房里,这已然是最好的茶了。” 谢明晟也正了脸色,道:“我叫了香茗去买了,这时候也快回来了。妹妹别急,且等等。” 谢千羽轻轻将茶碗放下,没再说话,她在想着,怎么样把太平县的茶山拿回来,还有茶道。 元氏看了看女儿的脸色,又看了看儿子自责的表情,转而笑道:“我都还没有惆怅,你们两个倒是郁闷起来了。这些细枝末节且不急,总有拿回来的那一天。”她笑语嫣然,很难看出,竟然是一个输给了贵妾,并且被害得躺在床上很多年的当家主母。此刻的元氏,仿若是回到了云英未嫁时候,她是世家大族的千金,是万里挑一的贵胄之女。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借银子 元氏随意间露出的姿态使谢千羽看得呆住了,比起元氏的风姿,她简直如地泥一般。 谢明晟却是笑了,笑得明媚张扬,这可是他的母亲,当年名满京城的贵胄之女,前朝皇家都求不得的元家之女! 此时,周嬷嬷掀帘子进来,待身上的雪扫落了,凑上来。 元氏看她脸色有异,便挥退了几个丫鬟,只留下可靠之人。 周嬷嬷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火牙婆刚刚传来消息,说咱们昌宜伯府又打发了人去,让他们下午带着人来相看,说是府上小姐选丫鬟。”x 电脑端:/ 谢千羽挑挑眉,相看丫鬟?随即又嘴角微微挑起,挂了一丝丝讥讽的笑意,道:“想必是秦姨娘和谢亦彤瞧着咱们刚刚收进来的几人个好,也想要,所以打听了她们几个的来历,找上门去的。” 元氏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周嬷嬷,道:“让火狐狸放一个麒麟卫去,要会些自保功夫的。”看着周嬷嬷点头去了,元氏才轻声道:“这些年在我眼前放了这么多腌臜货色,也该是时候恶心恶心这些不知好歹的人了。” 谢明晟沉默半晌,才忽然道:“母亲,有件事,儿子想和你商议。” 元氏转头看向儿子,笑道:“何事?” 谢明晟站起身来,也坐在了椅子上,顺口喝了一口茶,才斟酌开口道:“母亲,如今麒麟卫青黄不接,七彩戏班和青山他们有时候办事也并没有十分方便。儿子想着,是不是该改一改麒麟卫的一些规则,好能现在就起到作用?” 元氏看着谢明晟,半晌之后,才点头道:“你且拟个规章来,我瞧瞧。”之后,又看向听得十分认真的谢千羽,道:“你也帮着你大哥想想。”她如今精神虽然好些了,可到底身子不济,不可操劳。 兄妹二人陪着元氏吃过午饭之后,元氏去歇午觉了,二人便出的门来,一起去了跨院里的一处暖房里。这里是凌霄园的花房,等闲没有人来的。如今门口又站着早桉和青楠,更是没有人能进来打扰了。 花房中,在几株腊梅和兰花的中间,有一台元氏嫁妆里带着的整根金丝楠木根雕成的茶台。那茶台太久没有人用过,满满的灰尘和掉落的枯枝败叶。白灵和晚桐将茶台收拾干净了,又煮了一壶姜茶来给二人驱寒,这才退到了门外。 谢千羽坐在主位上,并不熟练地将紫砂壶里的姜茶倒进了两个前朝的画着佛手的鸡心杯里,之后,递给对面的哥哥一杯。她最近在跟着安嬷嬷学习煮茶和斟茶,这是个熟练的精细功夫,还学得不太好。 谢明晟拿起杯子,缓缓将姜茶喝了,之后看着手里的空杯子,有些自嘲道:“如此前朝的古物,居然没有被秦氏偷走,还能一直留到如今,也是难得。”x :/ 谢千羽却是笑了,一边喝茶取暖,一边道:“今朝也不过开国三十年,前朝的,可不一定是古物。再说了,秦氏不过小地主家出身,哪里就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要远远高于她们费尽心机偷走的金银珠宝?” 谢明晟放声笑了几声,这才将杯子放下,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谢千羽,道:“妹妹瞧瞧。” 谢千羽接过来,翻看了两页,挑眉问:“这是麒麟卫的资料?”看谢明晟一边喝茶一边点头,便又问:“这蓝色的笔记,是大哥写的批注?” 谢明晟点头道:“我能想到的,便是如此了,妹妹再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改善和添减的地方,弄好了之后就交给母亲。”他下午还有个文会,参加的都是明年春闱的学子,他得去亲自瞧瞧。这一走就又是一个月,得年底才能回来。 谢千羽点着头,一页页仔细翻看。 谢明晟却道:“这个不急,你且慢慢看着,改着。我这里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与你商议。”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只好将小册子放在一边,略一思索,道:“可是与银子有关?” 谢明晟一呆,忽然笑了,道:“我家小妹最精明了,正是此事。上次母亲给我的银子,都进了麒麟卫损耗里,我身边竟然忘了留。如今秦姨娘倒是不敢克扣我的用度,可我身边的四个小厮,有两个是有其他心思的,剩下的两个,也不甚担得重用。我想从麒麟卫里找几个人带在身边,也都安排好了,唯独这用度越来越大……” 谢千羽笑了,道:“过了年大哥就要春闱了,这笔墨纸砚还好,只怕是书本上面耗费大。”她把白灵叫来,转头道:“去取五十两银子来。”看着白灵走了,才又道:“我身边也所剩不多,大哥先用着,等年底就好了。” 谢明晟略略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喝茶。他是母子三人中月例最高的。除了每月二十两生活用度,还有二十两的书本子钱和十两银子的点心烛火费。可他的银子都落在副总管吴全的侄子吴水手里,而目前又还不能动他。因为一旦动了吴水,这府里的吴全就不能听母亲和妹妹用度了。 …… 日子很快进入腊月,这一日,谢千羽拿着修改过后的小册子进了主院,却看到元氏竟然坐在廊下赏雪,不禁快步走过去,惊讶道:“这么大的雪,母亲怎么出来了?” 元氏看着满院子被染成白色的凌霄园,声音有些悠远,“羽姐儿,十六年前的今日,是我与你父亲成婚之日。” 谢千羽一愣,她倒是忘了,那时候先皇为了尽快使得朝中新贵与世家大族融合,联姻之事,催的很急。元家和谢家便在腊月里成亲了。据说,那一年的腊月有不少人成亲。 元氏喃喃道:“那一年,雪下得比今日还要大,整个京城都被埋在雪里似得。你外婆给我准备了整整一百九十八抬嫁妆,陪嫁的,也足足有一百多人,再加上庄子上和生意上的陪嫁,浩浩荡荡十几里的红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利息 周嬷嬷从一旁红枫手里拿过一个素锦缎包着的汤婆子,给元氏换了手里握着已然快要凉了铜芯汤婆子的,嘴里也悠悠道:“是呀,当时的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这边夫人的花轿都已经进了谢家,那边元家的嫁妆队伍还有没出门的呢。” 元氏抬起头来,看着屋檐上积着的,厚厚的雪,忽然笑了。她也曾是闺阁中单纯的少女,也曾幻想出嫁之后夫家对她的宠爱和尊敬,可是,她用她的善良都换来了什么?谢家也太欺负人了,眼皮子也太浅了。堂堂辉煌百年的元氏家族之女,即便再单纯,也不至于家族倒了就真的连自己都站不起来了。她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女儿复杂中带着担忧的眸子,笑容不达眼底。谢征,秦氏姑侄,待我元青黛痊愈之时,便是你们还账之日!她余光看到院子门口晃动的一抹杏黄色的身影,嘴角悄然勾起,今日这样好的日子,不收点利息怎么行? “给夫人请安,大小姐安。”曹姨娘一身杏黄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猩猩红的斗篷,站在雪里,仿若一朵冬日里凌霜开放的海棠花,美艳而娇弱。她的笑容更是无害,此刻带着笑意道:“大夫人好雅兴,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赏雪。” 元氏微微低头瞧她,转而便笑了,道:“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自从她醒来,曹姨娘便隔三差五地送些药膳来。每每药膳之后,便会有库房或者花房送来相克之物。几个月来,从未间断过。 曹姨娘笑着从身后丫鬟的食盒子里取出一个铜锅子,笑道:“这样的雪天,吃铜锅子最是暖身子了。这里面放了红枣生姜等生暖之物,大夫人尝尝,可还入得口?” 红枫走上几步,将那铜锅子接在手里,查看半晌之后,朝着元氏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元氏听到里面有红枣,先是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那铜锅子,才点头道:“瞧着不错,晌午我便吃这个了。雪松,你去瞧瞧,看昨日晟哥儿叫人带回来的那些野菇子还有没有?”又对红枫道:“叫人用小火喂着锅子,看好了,可别让人将我那药汤子混进铜锅子里了。”x 电脑端:/ 曹姨娘疑惑道:“药汤怎会和铜锅子混了?” 元氏笑道:“你不知,我那煮药的锅子虽然是砂的,可晾药的锅子却是铜的。我那药里有玄参,这东西和红枣混在一起,可就是毒药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曹姨娘先是皱了眉,这红枣玄参凑在一起有毒?这两样东西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元氏瞧她思索的样子,正要开口点播,却被谢千羽抢了先。 谢千羽笑着道:“母亲做什么吓唬曹姨娘呢?这两样东西凑一起虽然有毒,可也不足以致命,除非再加上银鱼。这时节,可哪里有银鱼来吃呢?”元氏一说起玄参,她便知道元氏想要做什么,不由得添了一句嘴。 曹姨娘正在苦苦思索哪里听说过这两样东西,便听到“银鱼”二字,脑子里瞬间就是一闪,银鱼!玄参银鱼汤!她的女儿四小姐死前吃的,正是这道汤!而那时候正是红枣刚刚落地的时节,六姐儿贪吃,每日里总要吃十几个的! 她只觉得头晕脑胀,大夫不是说六姐儿是病死的吗?是了,是了,那大夫是秦姨娘带来的。难道,是秦姨娘故意隐瞒了六姐儿的死因?若不是她下的毒手,又何必遮掩? 元氏母女看着曹姨娘浑浑噩噩,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凌霄园,不由得相视而笑。借力打力,这才是最省力的法子。 元氏被众人簇拥着回到屋子里,烤着手边的暖炉,接过了谢千羽递上的小册子,缓慢翻着,嘴里道:“安嬷嬷和我说,茶道一脉,你极有天赋?” 谢千羽倒茶的手一顿,纳罕道:“安嬷嬷还会夸人的吗?” 她跟着安嬷嬷学习一些女艺和规矩已然快一个月了,可安嬷嬷的脸上就没有见过笑,如今听元氏这么说,她差点以为是元氏在揶揄她了。 元氏眸子从小册子上抬起来,瞧了她一眼,嘴角翘了翘,又继续去看册子,嘴里道:“不可自矜,安嬷嬷本事多得很,你且好好学,会有大族风姿的。”她的女儿什么都好,只是风姿和学识实在太差劲了些,还有那字体,丑的快认不出字了。 谢千羽淡淡“嗯”了一声,将倒好的茶放在元氏身边的小几子上,顺手拿起一个果脯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等着开饭的时辰。 元氏将小册子粗略翻看到一半的时候,玉兰和紫荆拎了食盒子进来,开始摆饭。元氏眸子一亮,将小册子放在一旁,笑道:“先吃饭,今日我叫他们做了你小时候爱吃的水晶翡翠虾仁包。” 谢千羽一时间有些恍惚,水晶翡翠虾仁包?这吃食,仿佛已经太久没有吃到了,有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元氏被红枫搀扶着,缓缓坐在主位上,吩咐玉兰将那碟子精致的小包子摆放在谢千羽面前的桌子上,眼中带着期待和宠溺看着谢千羽,道:“尝尝。” 谢千羽强压下心里和鼻子头的酸意,在白灵伺候下,缓缓将小包子夹起一个,放入口中。当薄如纸的皮被咬开,包子里的汁液流出之际,儿时一幕幕和前世一幕幕在她眼前快速出现。她竟再也忍不住,泪珠子“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桌布上。 这一幕吓坏了元氏。 元氏急忙凑过来,拿着手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泪珠,嘴里柔着声音道:“这是怎么了?羽姐儿,有什么事,和娘说。”x :/ 她哪里知道,她眼前的女儿,前世今生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什么样的迫害,如今,儿时的一份爱吃的菜肴,成了压垮她坚强外表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强迫自己装出来的平淡和冷性,在母亲的爱护之下,立马分崩离析。 元氏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让其在自己怀里痛哭失声。她似乎明白了女儿此刻的脆弱。这一刻,她不需要说什么,只是用自己并不强壮却绝对温暖的怀抱,温暖着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儿,这个年纪小小,却承受了太多她本不应该承受的屈辱和艰辛的女儿。 红枫白灵等人静静地退出了屋子,将这一方天地留给这对劫后余生之后就一直有些别扭的母女,今日,许是他们揭开心中之蒂的时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海棠院的怀疑 红儿扶着曹姨娘在雪地中跌跌撞撞从凌霄园回到海棠院,眸子里带着狐疑。姨娘是因为大夫人和大小姐说了什么红枣银鱼才忽然变成这样的,难不成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事情的关翘? 曹姨娘坐在圆桌边,半晌之后,忽然抬眸,对红儿道:“去寻张妈妈回来,我有事情吩咐她。” 红儿将一杯热茶递给曹姨娘,道:“我这就去,姨娘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曹姨娘接过茶杯,双手捧着,似乎是想暖一暖被冻僵的手指,嘴唇没有什么颜色,只是催促她快去。 红儿快步出了海棠院,瞧着左右无人,便快步朝着迎春院而去。曹姨娘今日太反常了,一定要告诉秦姨娘防备着。 迎春院,李嬷嬷听着红儿说了之后,脸色一变,从袖子里取出三两银子给了红儿,又打发她离去,这才拍了拍自己有些冻僵的脸,快速进了主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主屋里,副总管吴全正在与秦氏说话。 秦氏喝着茶,挑眉问:“克勤克俭?” 吴全道:“正是。老奴的侄子说,那克勤今年十九岁了,十分沉稳,不怎么爱说话。克俭十八岁,双眼十分机敏。说是还有两个,一个叫宜忠;一个叫宜孝,说是过些日子才来。” 秦姨娘放下茶碗,微微思量,问道:“可知这四个人的来历?” 吴全叹了口气,道:“就是来历太干净了才觉得奇怪。克勤和克俭是在牙行买下的,那卖身契就直接进了大少爷的袖筒子,算是大少爷的自己人了。另外两个,宜忠和宜孝更是奇怪,说是路见不平救下的,那二人甘愿跟随。姨娘说说,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秦姨娘微微皱眉,道:“我知道了,你叫吴水好好瞧着,少不了他的好处。” 吴全笑着应了一声,看秦姨娘挥手,便退下了。 李嬷嬷送了吴全出来,塞给他一张十两的银票子,笑着谢了他,看着他走了,这才快步回到主屋。 屋子里秦姨娘皱着眉头思索大少爷新添小厮的用意,却见李嬷嬷快步进来,左右瞧着无人,才凑上来,压低声音,说了红儿说的事情。 刚刚说了一半,秦姨娘的脸色就变了,待等她说完,秦姨娘眸子都冰寒起来。 李嬷嬷道:“此事隐秘,凌霄园是如何得知的?如今又点拨了海棠院的。若是那曹姨娘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秦姨娘恨恨地朝着凌霄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着牙道:“时过境迁,她曹氏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李嬷嬷压低声音道:“那是咱们刚刚掌管中馈,没有人手,那姓胡的大夫也不过是给了一笔封口费。之后,我曾让人去寻找过,那胡大夫早就搬走了。姨娘说,会不会……”x 秦姨娘冷笑一声,道:“且先想想,府中干净没有?” 李嬷嬷沉默片刻,道:“那件事之后,有牵扯的人,我都暗暗解决了,该是没有后患了。” 秦姨娘松了口气,道:“叫你当家的散出人去寻一寻,胡大夫,死要见尸,活要……”她顿了顿,眼神凌厉道:“不能活着。” 李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秦姨娘心里乱做一团,前脚大少爷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紧接着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年事情做得隐蔽,凌霄园不掌权多年,又怎么能查出端倪?元氏,元氏!果然就不能让其醒来!一旦醒来,这事情便是一出接着一出,没个消停!当年怎么就没有胆子大些,直接毒死她了事!都怪大爷,胆子还不如自己这么一个妇人大,堪堪坏了大事! 海棠院。 红儿在账房找到领年例钱的张妈妈后,二人快步回到海棠院。 屋子里,曹姨娘泪流满面,一脸愤恨。一旁站着忙着给曹姨娘擦泪,一脸无措的谢轻云。 看到二人进来,谢轻云忙道:“张妈妈,你快瞧瞧,我姨娘这是怎么了?” 红儿走上前来,拉着谢轻云道:“我的五小姐,这里有张妈妈,咱们且去瞧瞧十姐儿。” 谢轻云自然是不想去的,可奈何没有红儿力气大,几下子就连哄带拉地拖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曹姨娘和张妈妈。 张妈妈还没有开口问,曹姨娘就一下子扑进了她怀里,“哇”地哭出声音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六姐儿是病死的,可一朝有了孩子被人毒死的怀疑,心里就像是一下子塌了一块,疼得喘不过气来。 张妈妈抱着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曹姨娘,半晌之后,才悄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哭成这样?” 曹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一盏茶之后,才将今日的事情和自己的怀疑断断续续地说给张妈妈听。 张妈妈皱着眉,道:“六姐儿走了也有六年了,如今,我也实话与姨娘说吧。当时我就有过怀疑,可看姨娘伤痛欲绝的样子,也不敢说与你。” 曹姨娘疑惑地看着张妈妈,六年前她就有所怀疑? 张妈妈继续道:“我托人暗暗查访过此事,可那秦氏做事十分周密,府中根本无法追查。我便托了一位同乡,让她暗自查访那位姓胡的大夫。谁知,那同乡在半年后,也不知所踪了。” 曹姨娘看着张妈妈,半晌之后,才愤然道:“不!即便什么都查不到,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张妈妈循循善诱道:“姨娘,若是六姐儿的死有蹊跷,那么七姐儿和五哥儿……”这几年,海棠院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孩子,简直痛煞了曹姨娘,所以,她从未提过。 曹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张妈妈脸色一慌,大声叫了几声,曹姨娘毫无反应,只得叫红儿去找秦姨娘,叫她传大夫来。 海棠院乱了套,可凌霄园却是一副温馨无比,其乐融融的气氛。 谢千羽贪恋地依靠在母亲元氏的怀里,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小时候的事情已然不记得了,可她长大后,还真的没有这样被母亲抱着过。前世今生,都没有过。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对账 今日这一哭,似乎将她与元氏的这二十年缺漏的母女情都补了回来。 元氏溺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眼角也带着酸涩而幸福的泪痕,嘴角扬着,轻声道:“羽姐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是为娘的不好。我太痴傻,竟然还奢望你父亲的爱怜,一步走错,步步错。”若不是她对谢征还报有希望,疏忽大意,着了秦水谣的道,怎么会连累得女儿这般委屈? 谢千羽不说话,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前世那非人的遭遇,让她心里既恨又怕,若是再来一次,只怕她就直接将自己绞死,也绝不再进那归一山庄半步。不,是再也不进四皇子府半步!x :/ 元氏又道:“羽姐儿,我这身子就要痊愈了,我要将这些年欠你们兄妹的,都还给你们。” 谢千羽带着泪痕的小脸抬起来,认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忽然笑了。她笑得那么明媚,那么朝气,与前些时候完全不同,仿佛是复活了一般。 这样的笑容却晃花了元氏的眼,使得其再次落下泪来。母女二人在这冬日的午后相拥而泣,心中别扭与芥蒂尽数化于泪水之中。没有人知道,在元氏婚后的第十六年的这一日,她怀里抱着女儿,却在心里,给自己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句号。 下午,谢千羽去跟着安嬷嬷学女艺的时候,眼睛还带着红肿。谁知,谢轻云也告假没来,说是曹姨娘病了。 谢千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看来,曹氏终于反应上来,自己的孩子是死于非命这件事了。 安嬷嬷看着谢千羽心情不错的样子,白了她一眼,严肃道:“昨日教授羽姐儿的茶艺可还记得多少?” 谢千羽今日听了元氏夸赞,心里有了些底气,便将昨日安嬷嬷教的,昨夜又练习好多遍的功夫拿出来,一一展示了一遍。 安嬷嬷脸上终于见到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只出现了瞬间,快得几乎看不到便消失了。继续板着脸道:“今日便说说茶医。羽姐儿可知,这茶也可医人?” 谢千羽道:“前朝茶痴文弃所著的《茶研经》中说‘茶者,药也。花、叶、茎、根,均可入药。’只是,这茶分多种,品相也分多阶,如何使用,我却不知。” 安嬷嬷仔细瞧了瞧她,疑惑道:“你看过《茶研经》?”这本书本就传世不多,三十年前兵荒马乱,更是几乎没有流传下来什么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道:“是母亲的陪嫁,前些时候被我找到的,觉得新鲜,便瞧了瞧。” 安嬷嬷点头道:“那是元家前朝的时候茶铺大掌柜手抄的,里面还有他的解注,是难得的好东西,你细细看看。” 谢千羽应了,继续跟着安嬷嬷学习茶医。 …… 腊月初八这日,凌霄园里,元氏母女刚刚吃过早饭,梁妈妈便捧着一个小盒子,打帘子进来,挥退了一些不相干的丫鬟之后,将那盒子递给元氏,脸上笑着道:“铺子和庄子上的银钱整合了一下,不动声色能取出来的,便是这些了。” 元氏接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银票子大致看了一眼,抬眸看了梁妈妈一眼,问道:“多少?” 梁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道:“青山说,一共是六万四千二百两。我数过了,没有错。” 元氏嘴角微微翘起,道:“快过年了,凌霄园早些准备起来吧。”既然醒了,这凌霄园就不能再与往常一样破败着过年。“还有,在京城好好相看两处院子,离得近一些。” 梁妈妈不笑了,叹了口气,道:“元家和许家终于要回来了。祖宅……”虽然回来了,却住不进被封着的祖宅里。 元氏眸子闪了闪,缓缓道:“不急,徐徐图之。”元家和许家的祖宅不是皇帝一句话收了就真的要不回来了的。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元家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听说近些年,边境也不甚安稳,皇帝正是用人之际,元家复起还是有可能的。 凌霄园忽然要整修的消息传到了迎春院,秦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嬷嬷,纳闷道:“这消息确实?” 李嬷嬷也皱眉道:“确实。今日下午,梁妈妈出去了一趟,就带回了几个女匠人,说是整修凌霄园的。现在,已经开始动工了,瞧那样子,是要大整修的。” 秦姨娘冷笑一声,道:“且不管它,到时候结算工钱,我可不批对牌子,我看那病秧子如何丢得起脸面。” 李嬷嬷应了一声,这昌宜伯府所有的用度银子都在迎春院手里掌控着,秦姨娘不批对牌子,账房就支不出银钱,丢人的,可是凌霄园。 凌霄园几个女匠人起早贪黑地忙着,园子里的下人也都进入了年前的忙碌中。不过十来天,破败不堪的凌霄园便面目一新起来,真正的有了当家主母院落的气派和荣华。 当凌霄园修整完了,只剩下几个花匠修剪花枝,工程接近尾声的这一日,正是每年秦姨娘与各店铺生意掌事对账的日子。 昌宜伯府前院大账房。 秦姨娘端着手里有些发凉的茶碗,脸色很不好看。那地上站着的一个个掌柜都是一脸无奈。他们当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新提拔上来的,亏损的黑锅直接推给前一任就得了。 茶道的负责人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名叫元盛,祖上几辈子都是元家的家仆,到了他这一辈,已经可以掌管茶道,是个厉害的角色。此刻他走上一步,躬身向秦姨娘行礼道:“姨娘,茶道今年倒是大丰了,只是,有一批船队上个月在运河的时候,被河道打劫了,连船都被烧毁了。此事我派人来与姨娘说过。”他顿了顿,之后继续道:“所以,今年,茶道的收成,只有七千两盈利,不过是只能养活手底下的人,交不到伯府了。” 秦姨娘脸色沉了下来,道:“怎么才七千两!”这茶道这些年来,每年的平均盈利最少也是十几万两银子,多的时候,几十万。 (_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回避 元盛褶皱的脸上透露出艰难之色,叹了口气,摇头道:“今年也是我接手茶道以来,最少盈利的一年。”话说完,便退回到了人群之中,看样子,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秦姨娘脸色阴晴不定,这个元盛,越来越倚老卖老了。她早就有心将人换了,可不管谁,都接不下茶道这条路。因为茶山的人,只人元盛,所以,若是没有元盛,那茶山的茶,便运不到京城来。茶山在安徽的太平县,她根本够不到手。 盐道的负责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名叫元震。元震早年是私盐贩子,有一年贩私盐的时候,差点被官兵打死,半路上被元家的盐道队伍救下,从此便留在了元家。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居然成了盐道的负责人。 元震也走上一步,拱手道:“姨娘,盐道今年无盈利,也无亏损。” 秦姨娘不由得皱起眉,口气不太好道:“为何?” 元震道:“今年的几个盐湖都遭了涝灾,半斤盐都没有晒出来。仰仗咱们的那些盐户都饿着肚子呢,有几家都揭不开锅了。去年我曾提议往海边买几条路子,姨娘觉得太贵,不愿意。今年自然就没有收入了。” 秦姨娘被元震洪亮的嗓子呛得差点咳嗽。去年是有这么回事,可那海边的路子都贵得离谱,即便是买下了,也得最少五年才能赚得回本。如今,元震居然拿这个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不是打她这个当家人的脸面吗? 谁知元震之后的话,更加难听,使她险些失态。 “在下听说,大夫人已然醒了,大小姐也很是懂事,可以管理事物。我们这些元家的陪嫁生意,今年的对接,是否可以与大夫人或是大小姐接洽?”元震声音很大,话音落下,那些本来低头的掌柜们,便一个个抬起头来,炽热的眼眸盯着秦姨娘看。x :/ 秦姨娘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仿佛回到了八年前,元氏刚刚昏迷的时候,她开始接手元氏陪嫁的生意,那些掌柜们看着她不信任的场面。 元盛也缓缓走上一步,沉声道:“记得当初姨娘说过,大夫人病了,大少爷和大小姐年幼,这才暂时帮着掌管元家陪嫁生意。如今既然大夫人身体已然快要痊愈,大小姐也长大了,这元家陪嫁的生意,自然是要回到元家人的手里,这才是正道。” 秦姨娘看着在场每个人眼神里审视和逼迫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虚,可每年大把的收入,迫使她不能退步。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缓缓道:“大夫人身子不爽利,大小姐又哪里懂得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大爷说了,这些生意铺子还是要我暂时操心的。”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盛冷笑一声,道:“不然吧。陪嫁的生意,自然是大夫人自己做主,怎么大爷还插手了?这不符合规矩,更不符合律法。” 元震也道:“今日若见不到大夫人或大小姐,我们盐道是不会交账本的!” 秦姨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元震,你是要造反吗?” 貂裘酒楼从前的三掌柜,如今的大掌柜许阳走上一步,轻轻笑了一声,道:“姨娘莫生气,在场的,大都是元家的陪嫁生意掌事。即便我们都反了,也是元家的陪嫁反了,姨娘不担什么责任的。” 秦姨娘怒不可遏,她当家这些年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反抗。她猛地站起身来,正要好好将场面压制一番,却听到门口一声悠悠的声音传来。“此话有理。” 在场的掌事们纷纷回头,当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都自觉地将中间的一条路让出来。 谢千羽一身藕荷色苏绣长裙,外套狐狸毛领子盖膝蜀锦外袄,款款进来。身后跟着周嬷嬷、梁妈妈、白灵、早桉、晚桐等人。 她看了看刚刚秦姨娘坐过的交椅,淡淡笑了笑,站在了椅子边,回过身来,已然带了不怒自威的神态。“诸位掌事,母亲身体还没有大好,今年,便由我来与大伙对账。” 元盛紧上前了两步,紧紧盯着谢千羽那与元氏五分相像的脸庞,声音有些颤抖:“可是,羽姐儿?” 谢千羽淡淡笑了,道:“盛伯,是我。” 元盛微微抬头,鼻翼张合两次,强忍了泪意,跪下磕头道:“茶道元盛,见过大小姐!” 元盛一跪下,那些掌事们便呼啦啦跪了一地,有几个已然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秦姨娘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像是淬了毒,死死盯着谢千羽看。 谢千羽却是根本没有给她半个眼眸,只是忙着弯腰,要将元盛虚扶起来。 元盛却是不起身,非要谢千羽坐着受礼。 谢千羽无法,只好坐在了刚刚秦姨娘坐过的椅子上,受了二十来个掌事的礼,这才命梁妈妈等人将众人扶起来。 周嬷嬷上前一步,大声道:“夫人身体渐康健,只是还不能劳累,所以,发下话来,今年便由大小姐与众位对账。”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带着喜色,有的甚至激动地将手搓来搓去,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即将要喷涌而出的热血。这么些年,大夫人终于好些了,大小姐也长大了。他们受了这么多年鸟气,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谢千羽转头看向一旁猪肝色的秦姨娘,淡淡道:“秦姨娘这些年辛苦了,今年就不敢劳烦了,还请带着秦家的管事们先行回避吧。” 秦姨娘恨声道:“回避?你居然叫我回避!” 谢千羽接过晚桐递上的茶,瞧了秦姨娘一眼,挑眉道:“这是我们凌霄园的内务事情,难不成秦姨娘还想要分一杯羹吗?或者,你是不懂大成律法?文先生,且与秦姨娘说说。” “文先生”是城南书局的大掌柜,此刻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大成律法的婚篇明确说了,妻子嫁妆乃妻子独立掌管支配,除妻授予之外,夫家不可插手或觊觎。染指妻家陪嫁者杖四十;据为己有者,杖百,充军。”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收回权利 谢千羽看着秦姨娘的脸色由猪肝色变成青白色,心情大好,喝下一杯茶去之后,才好整以暇地道:“秦姨娘,妻子嫁妆,连夫家都不能触碰,你一个妾,手伸得是不是太长了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秦姨娘垂在身侧的手指气得发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身边的李嬷嬷看不下去了,看着谢千羽,满眼的威胁道:“大小姐可要珍重!” 谢千羽看着李嬷嬷,轻轻挑眉,随即笑了,对满地的掌事道:“既然秦姨娘不愿走,那咱们便换个地方聊吧。” 元盛笑着道:“全听大小姐吩咐。” 秦姨娘眼睁睁看着众人簇拥着那小小的人影走了之后,终于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 周嬷嬷看着眼前挺直腰背气定神闲走路的身影,心里一股子浊气吐出来,多少年了,凌霄园终于在秦姨娘面前好好耍了一次威风,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一众人换了昌宜伯府前院的一处待客的院子,这里地方很宽敞,足够众人都坐下来,慢慢聊了。 谢千羽看着手中茶道的账本,挑眉道:“盈利三十一万多?” 元盛点头道:“去年我自作主张,开了一条新茶路,秦姨娘不知道的。没想到,这条茶路上居然有半个山坡的‘女儿媚’,这真是意外之喜。今年这三十一万两银子里,竟然是有二十万两是出自这‘女儿媚’。” 元盛所说的“女儿媚”,是一种消失了一百来年的女儿茶,是女人最爱的茶水。此茶不但可以使得喝茶之人皮肤娇嫩,如果来月信时候喝了还能止疼。在前朝的时候,此茶专门供应宫里的娘娘们。百年前因为一场连续三年的旱灾,“女儿媚”也绝种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半山坡。 元盛继续笑道:“我让人将那附近的几个山头都买下了,去年年初的时候,就开始在附近种植这‘女儿媚’,今年刚好可以采摘。这不,都送进宫里去了。” 谢千羽有些佩服地看着元盛,其实,心里真正佩服的,是元家。元家倒台已然十年,可元家的掌事们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地为元家女儿拼搏。 元震似乎不甘示弱,大声道:“盐道也开了新盐场,就在海边,足足五个晒场,今年的收成也涨了三成!” 谢千羽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黑魆魆的大汉,那样不服输的表情,令人不禁莞尔。 十几个掌事纷纷将怀中的账本拿出来,一个个说了这些年的生意状况之后,已然是接近午时。 谢千羽留了饭,饭后,又继续探讨今后。 待要日落的时候,众人才纷纷告辞散去。 陪了一整天的梁妈妈有些吃不消,但心情却是十分激动。 白灵更加兴奋,扶着谢千羽回去的路上笑着道:“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谢千羽又何尝不兴奋?前日里她与元氏商议好了今日这出戏,早早叫梁妈妈跑出去联系了青山和这些掌柜,这才有了今日这样的胜利。她期盼了多久,终于等来了可以在秦姨娘面前趾高气扬的一日。她瞧了一眼梁妈妈死死抱在怀里的小匣子,一百六十万多两银子!一年的收入自然不会这么多,但是这十来年,但凡是元氏陪嫁之人能操控的地方,就把银子和账本都克扣下来了,秦氏姑侄都是小门户出身,哪里知道这些百年大家族的生意,只换一个掌柜,根本不足以掌控一个店铺的全局。更别说还有一些庄子和店铺的掌事不受他们操控的?x :/ 回到了凌霄园,正好赶上元氏屋子里摆晚饭,谢千羽便一边陪着元氏吃饭,一边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元氏吃饱了,放下筷子道:“这么快就让掌事们排查秦水谣和你祖母的人?”这件事她们母女之前没有商议过,是谢千羽自作主张的。 谢千羽道:“我也是今日忽然想起外祖父一家和曾外祖母一家快要回来了,青山等人一直蛰伏,最近动作太大,我怕有人已然关注了。”前世那告密的人也不知是谁,此刻只能防范于未然了。 元氏自然是聪明人,经过谢千羽的提醒,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危险,于是对身边的周嬷嬷道:“叫人传话,让青山等人立马转移。不,是所有元氏暗桩,全部转移到城外去。要快!” 周嬷嬷也明白了其中关翘,应了一声,出门找到忙着指挥女匠人修剪花枝的白灵,道:“你现在就去趟前院,告诉大少爷,让所有元家人转移到城外去。” 白灵也不多问,快步去了前院。 谢明晟是昨日回来的,今日有个大儒的文会,这刚刚准备带着人出门,就看到白灵站在门口,被刚刚来的麒麟卫小厮克勤拦住问话,急忙出声,放人进来。 白灵走上前来,看谢明晟身边站着吴全的侄子吴水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厮,便不说话了。 谢明晟指派二人先去吩咐马匹在门外等候,这才看着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何事?”今日是妹妹与元家陪嫁掌事见面的日子,他是知道的,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x 电脑端:/ 白灵点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将元氏的吩咐说了,才又道:“大少爷定要指派放心的人去才是。” 谢明晟低头思量半晌,也明白了母亲但有什么,郑重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母亲和妹妹,让她们安心,此事我定然办好。” 白灵应了,忙回凌霄园。走到二门的时候,管钥匙的婆子正准备上二门的锁,看到她快步过来,心里踌躇一下,还是放了行。 白灵笑着将一个荷包塞进婆子手里,道:“孙妈妈,大小姐赏的。” 孙婆子忙收下,笑得眉眼弯弯。 白灵因为想起秦姨娘今日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要多嘱咐凌霄园后门的守门婆子一声,所以绕着院墙,走了后门。 刚刚走到门口的竹林处,却听到林子里有人在说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声,凝神听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阖府赏赐 竹林里的声音传来。 “这可是要脑袋的大事,我怎么敢?再说了,我一个二等丫鬟,如何下手?” 白灵心里一个激灵,这不是小翠的声音吗? 此时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声音传来:“富贵险中求!你怎么这么拎不清?当时冬儿在时候,你和哈巴似得巴结她,哪个没看到?如今你以为床上那位不动手,就是放了你?不过是寻个机会弄死你罢了。” 这声音白灵听过,却想不起是谁,只能继续听去。 小翠道:“大夫人和大小姐如今这样厉害,连秦姨娘都吃了亏,我又怎么敢?那不是找死吗!” 那人继续道:“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如何找你麻烦?一旦事情成了,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小翠还在犹豫,却听那人道:“你若再这样磨磨唧唧,等到大夫人和大小姐真的将这凌霄园彻底握在手里,就等死吧!” 半晌后,小翠终于开始松了口,道:“大夫人身边的红枫和大小姐身边的晚桐都是用毒的高手。不论什么东西,都要经过她们两个的手眼过了,才能到主子跟前……” 那人嘿嘿一笑,道:“放心吧,这药无色无味,任凭谁都看不出!”x :/ 小翠犹疑道:“若成了……” 那人斩钉截铁道:“放心,二百两银子我已经放在姑娘枕头下了,不信,你回屋子里瞧瞧?事成之后,定然让你衣锦还乡!”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白灵一惊,急忙躲在后门口的一座假山洞里。透过郁郁葱葱的竹林,看到小翠匆匆进了后门之后,白灵才缓了一口气。等再去竹林子里寻找另外一人,却已然没有人影,只留下了雪地里两个人脚印,其中一排小一些的脚印是小翠的,延伸去了后门的方向;另外一排稍微大一些的脚印,延伸到了路边便消失在了已然被扫干净雪的石子路上。(_ …… 白灵脸色不太好地将此事告诉元氏母女的时候,气得元氏银牙紧咬,双眼喷出怨恨之火,声音缓慢而坚定道:“秦水谣!定然是她!” 谢千羽看着白灵追问:“那另外一个声音你是听着耳熟,却不知是谁?” 白灵点头道:“若是再次听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谢千羽与元氏对视一眼后,轻轻皱眉道:“既然那药无色无味,那么我们便防不胜防,此事需快些办理!” 元氏看了一旁周嬷嬷一眼,道:“去铺子里拿东西,明日挨个人去送!我就不信,找不到!” 于是,第二日,大夫人身体渐渐痊愈,要犒赏全府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给主子们的礼物,由大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周嬷嬷和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白灵挨个院子送。所有下人都于下午去凌霄园里领取赏赐。x 电脑端:/ 海棠院,秦姨娘喝着压惊的药,昨日她晕过去后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但是需喝两剂压惊药。李嬷嬷走进来,将此事说了,秦姨娘皱眉,那个活死人又想作什么妖? 一旁的四小姐谢亦彤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璎珞丢一旁,站起身,急吼吼道:“娘!咱们都被欺负到脸跟前了,还不还手吗?再不出手,那凌霄园就该骑在咱们迎春院头上了!” 秦姨娘将药碗放下,耐心劝道:“急什么,她们这样大张旗鼓,不知道打了什么算盘,需得知道其中脉络,才好下手。” 谢亦彤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赞同道:“什么脉络,还有什么脉络,这是凌霄园给咱们迎春院示威呢!这是在告诉整个昌宜伯府,她元氏才是正头的夫人!她好了,整个府里都该一起为她高兴!” 李嬷嬷呼吸一窒,四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给姨娘伤口上撒盐吗? 再看秦姨娘,脸色果然瞬间就不好看了,她这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为了富贵荣华一朝成为了妾室。好在她很受丈夫和婆母喜爱,又有些手段,否则,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日子。如今竟然被亲生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脸色惨白,瞪着谢亦彤说不出话来。 “给娘道歉!”门外,谢明迁的声音传来,人也大步走了进来。他本来在学院,今日听下人说娘在府里晕倒了,这才急急赶回来,没想到刚刚进屋子,就听到了小妹这样口不择言,怎能不气? 谢亦彤此刻着急上火,即便是四哥来了,也没有压住心里的怒火,大声道:“我说的没有错!” 谢明迁眸子一冷,两步走上前来,挥手便在谢亦彤粉嫩的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谢亦彤愣住了,也没心思张牙舞爪了。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挨打,打她的,还是每日里阴测测的四哥。她根本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谢明迁眸子里没有一丝心疼的意思,转过头,看着呆住的秦姨娘,轻声道:“娘把小妹惯坏了,嘴上都不知收敛,将来定会吃亏,叫她长一长记性也好。” 秦姨娘心疼地看着女儿消失的门口,想要追出去。 谢明迁看出了秦姨娘的心思,坐在了她对面,沉声道:“娘还是要狠心些。小妹总是如此按照自己心意说话做事,害人害己。” 秦姨娘对于儿子还是很信服的,只好狠狠心,先于儿子说正事要紧。“你现在回来,可还回书院吗?” 谢明迁给自己和秦姨娘各自到了一杯茶,嘴里道:“书院明日就放假了,过了正月才开课,我和大哥都是二月才回去。” 秦姨娘脸上便带了笑意,儿子难得能在家里呆这么久,她心里开心。 谢明迁微微抬眸,看着秦姨娘,问道:“这府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气氛很不寻常?” 他最近在忙着春闱,已然很久没有回家,而他早就吩咐过身边小厮,府中不是翻天大事,不要打扰他,所以,最近府中的事情,他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一说起这个,秦姨娘就觉得脑仁都大了,正好儿子回来,便倒苦水一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儿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秦姨娘母子 谢明迁听秦姨娘说着,脸色便越来越差,最后听到昨日和今日的变故,更加面沉如水。“娘是说,如今母亲的陪嫁铺子和生意都已经回归到了凌霄园里?” 秦姨娘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要不我能被气得晕过去?” 谢明迁眸子深幽,半晌之后,道:“凌霄园母女不过是深宅女子,是如何联络外人的?” 秦姨娘一呆,联络外人? 谢明迁解释道:“按照姨娘所说,昨日那些掌事的表现来看,他们早就对昨日的事情有所准备,那就是大妹妹和他们内外合作的一场戏。目的,不过是在娘面前彻底抢过那些陪嫁,同时还能使得府中各人看清,如今的形势!” 秦姨娘愣了愣,形势?什么形势? 谢明迁深深吸了口气,道:“姨娘还看不出来吗?母亲病好了,那这府中的中馈自然是应该母亲掌管了!” 秦姨娘眨眨眼,半晌反应上来之后,怪叫了一声,道:“什么?那中馈是你父亲亲手交给我的!怎么就轮到她一个病秧子掌管!” 谢明迁撇撇嘴,对于秦姨娘的拎不清有些无奈,只得点拨道:“父亲已然被御史台一本‘宠妾灭妻’的折子弹劾过,自然是不敢再嫡庶不分的。母亲病好了,定然会开个赏花会什么的,去邀请京城的名流夫人来见见面。到时候如果不是她掌管中馈,父亲的官服还保得住?” 秦姨娘这时候才慌了,站起身来,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就站住了,半晌之后,笑出声来,小声对儿子道:“她也蹦跶不了几日了。”说着,便将计划说了一通。 谢明迁挑眉道:“那个小翠靠得住?” 秦姨娘点头道:“她本来是谢千羽那个贱丫头的丫鬟,向来苛待主子,若是元氏母女好了,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况且,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我这里,不怕她嘴上不干净。”(_ 谢明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希望一举成功。”除了这个法子,他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加有效的法子,姑且试试看吧。 二人正说着话,便听门外李嬷嬷敲门。秦姨娘唤她进来后,李嬷嬷道:“姨娘,四少爷,周嬷嬷和白灵来了,说是送礼物的。”x 电脑端:/ 谢明迁也正好想看看这个凌霄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便对李嬷嬷道:“让她们进来。” 周嬷嬷一身光鲜整洁的管事服笑意盈盈地进来,后面跟着一身藕色大丫鬟服的白灵。白灵后面跟着几个衣着素雅的小丫头,每个丫头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 周嬷嬷先是给谢明晟和秦姨娘行礼之后,才道:“我们夫人最近身子越来越好了,说是这府中上下的人都有功劳,都要赏的。”说着,招呼一个小丫头上前,指着那托盘里的一个大大的锦盒,对谢明晟道:“这是专门给四少爷的,是一套前朝墨湖县产的文房四宝。” 说着,又招呼另外一个小丫头上前,打开她手中的锦盒,对秦姨娘道:“这是大夫人赏给姨娘的,说是托了姨娘这么些年的精心伺候。这是一套雨过天晴的茶具,说是最配姨娘的气质了。” 然后,周嬷嬷苦笑道:“我这里忙,还得去曹姨娘和卫姨娘处,就不多叨扰了。不知,四小姐可是在跨院?我这就给她送去。” 她说话极快,动作又行云流水,搞得秦姨娘几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上来,周嬷嬷已经带着人呼啦啦地出去了。 秦姨娘愣愣地看着谢明迁,似乎在询问周嬷嬷是要闹哪样。 谢明迁眉头皱着,也许妹妹说得对,这凌霄园在宣布这昌宜伯府的掌控权了。 周嬷嬷和白灵一上午走了整个昌宜伯府的所有主子处,能说话的,也都说几句话。下午又忙着对着花名册给所有府中的丫鬟、婆子、管事分赏钱,一直忙到了晚上,凌霄园领赏的热闹还没有落幕。 元氏听着外面热闹,转头看着坐在她床边就着琉璃灯看书的女儿,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谢千羽抬起眸子看了元氏一眼,抬手将她腿上搭着的薄被往上提了提,道:“银钱像是流水一样撒出去,母亲都不心疼,我又有什么坐不住的?” 元氏笑了,道:“说起银钱,你大哥还你那五十两银子了没?” 这次谢千羽没有抬眸,一边看书一边道:“前几日周嬷嬷将那一万两银子给他的时候,他便差人给我还来了。” 元氏挑眉:“就只还了五十两?没有多个利息?” 谢千羽“嗯”了一声,道:“送了我一本北魏苗志喜注释的《诗经》。”说着,指着自己手中的书。 元氏点头道:“晟哥儿还是懂事的。” 此时,白灵搓着手进来,双眼放光道:“找到人了!” 一句话,将本来慵懒的母女二人都说精神了。 白灵压低声音道:“刚刚迎春院的小李嬷嬷来领赏钱,我听得真真的,就是那日竹林里说话的人!” 这个小李嬷嬷,是李嬷嬷的亲妹妹,李嬷嬷发达之后,将她也安排进了谢府,掌管迎春院的器皿,也算是个有油水的小管事。 谢千羽这几日细细研究了这府中的人际关系,自然知道这个小李嬷嬷的,不由得将手中的书一放,冷笑一声,道:“果然是迎春院!” 元氏抬头看向一旁的红枫,问:“那小翠可有动静?” 红枫道:“晚桐一直守着呢,小翠许是害怕,几次想动手,又临时改了主意。” 元氏道:“叫梁妈妈安排个机会给她,让晚桐瞅准了。”这一次,她定要一击必中。 谢千羽看着眼神自信的元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并不觉得,抓了小翠现行,又逼着她指认秦姨娘就可以将迎春院扳倒。元氏是太自信了些,完全忘了,还有谢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过,还是不要提醒了,有些事情,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死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次日,元氏母子三人正在屋子里说话,便看梁妈妈快步走进来,道:“成了,人已经抓住了,当着不少人的面,这次小翠推不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逼供小翠 话刚刚落下,就看到晚桐手里提着小翠进了屋子,重重地丢在地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小翠头发松散,被摔得疼了,也不敢出声。 谢千羽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小翠,恍惚间回到了前世。正是眼前的小翠和冬儿,将她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在雪地中活活冻死。如今,恶有恶报,也总算是为那出生不足一日的孩子先收一收利息。至于背后指使的卢湛,她自然会找他的。 谢明晟也是今日来给元氏请安的时候,才知道秦姨娘要再次下毒,现如今坐在那里,眼神凶狠地看着小翠,嘴唇都在发抖,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后怕的原因。 小翠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抬眸来看,正位坐着脸色冷冷的大夫人。一边的大少爷眼神凶狠,像是要吃人。另外一边大小姐倒是面无表情,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也足以让她后背汗毛直立。 谢明晟咬着牙,眯着眼睛,缓缓道:“谁叫你来的?” 小翠听着大少爷吃人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却是摇着头,不敢说话。 梁妈妈冷笑一声,上前踹了小翠一脚,转头问道:“大少爷,咱们元家有不少逼供的手段,可要用上?” 谢明晟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元氏和谢千羽,咬牙道:“用!” 梁妈妈招呼晚桐和紫荆,一起将人拖了出去。片刻之后,院子外传出来小翠惊惧中带着痛苦的尖叫声。 这逼供,当然是要在人多的地方,一来让大伙做个见证,二来,可以杀鸡儆猴,三来,还可以逼得背后之人狗急跳墙。 果然,不过瞬间,这凌霄园大门口就围了不少人。一众下人面无人色地看着晚桐拿着不知哪里捉来的一袋子蝎子,面无表情地套在小翠被绑得紧紧的双手上。 梁妈妈满意地听着小翠的嚎叫声,嘴上大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给大夫人下毒,说,你的毒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你的?” 小翠扭曲的脸上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整个人精神奔溃,眼看就要疯了的时候,晚桐将那袋子又取下来了,露出了那肿得像是猪蹄子一样的双手。 梁妈妈笑道:“小翠姑娘,这一套刑叫做‘锦囊妙计’,一共五个袋子呢,这才是第一袋——蝎子。姑娘放心吧,这绳子绑的紧,绝对不会将毒传入你肺腑的,你死不了。况且,梁妈妈我这里还有解药呢。”说着,对晚桐点了点头。 晚桐面无表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将瓶子里的药液涂抹在小翠那肿胀得发黑的双手上。x :/ 小翠又是一阵惨嚎,仿佛这药液比那蝎子蛰更加疼痛几倍似得。 晚桐将那袋蝎子递给一旁的紫荆,又从紫荆手里接过另外一个袋子。 梁妈妈好整以暇地看着小翠,道:“小翠姑娘,刚刚那是蝎子,也不过是疼罢了。这一袋子,是小咬,绝不疼,只会痒,奇痒。” 有几个婆子上来,用力压住了小翠的四肢。晚桐将手里的袋子再次套在了小翠那惨不忍睹的双手上。几乎是刚刚套上,小翠就尖叫起来,同时全身都在疯狂地挣扎扭动,嘴里大喊:“啊!杀了,杀了我吧!我不敢了,大夫人,我不……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使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面色难看。那些曾经欺辱过凌霄园的人们不由得后退几步,下意识地抓挠自己的手背,仿佛被按在地上受刑的是自己一般。此刻,他们极度后悔自己当初为何眼皮子那么浅,去欺负这样可怕的存在。那院子里住着的,可是元家的女儿,荣耀几百年的人家,他们的手段,根本不是秦姨娘这些乡野村妇所能比的。 人群中站着的小李嬷嬷看得浑身颤抖,险些尿了裤子。好在吓得面无人色的人不少,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迎春院李嬷嬷听说了,杯盏一下子掉在地上。这个小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被抓住了!她赶忙起身,去前院找秦姨娘。 秦姨娘怕元氏会抢她的中馈之权,此刻正在账房里看着账本琢磨怎么把账面上的银子都弄到自己的迎春院去,便看到李嬷嬷慌慌张张地进来说了此事,顿时也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忙让李嬷嬷派人出府去找今日去赴文会的谢明迁,她自己却是待在账房,不敢回后院了。 海棠院,曹姨娘听说了,先是脸色一白,随后冷笑一声,要说这下毒之人,除了迎春院那位,还能有谁?如今大夫人终于醒了,凌霄园开始强势。闹吧,闹吧,最好闹得秦水谣死了才好,这样也算是给她的孩子们报仇了。 碧桃院,卫姨娘正在修剪新折来的梅花,听丁妈妈说了此事,不由得一呆,追问一句:“当真?” 丁妈妈含着笑意点头,道:“凌霄园如今越来越是气候,前两日刚刚将嫁妆生意拿回来,今日又发作细作,只怕翻身的日子不远了。” 卫姨娘将手中的小剪子放下,微微低头笑了笑,道:“这昌宜伯府要热闹了。” 丁妈妈符合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家一脉相传这么些年,即便今不如昔,内里的气势还是有的。” 卫姨娘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花瓶递给丁妈妈,道:“拿着这瓶子花,咱们瞧瞧去。” 凌霄园门口。 卫姨娘带着人到了的时候,小翠手上的袋子已经换了第四个,是个装满了蜘蛛的袋子。 小翠眼睛惊恐,拼命地摇头,嘴里道:“不!不!我说,我说!我都说!” 梁妈妈满意地笑笑,道:“这才是好姑娘。”又对晚桐和紫荆道:“锁到小厨房的柴房去,拿纸笔,叫她签字画押,等大爷回来处置。”(_ 卫姨娘看着梁妈妈气定神闲地处理着一场慌乱,心里感慨,不愧是元家自小培养的管事,这气势和做派是真的不一样。 梁妈妈自然看到了卫姨娘和角落里的小李嬷嬷,可她却当做没看到一般,对在场本来是想看热闹,却都被吓到了的谢府下人道:“大夫人说了,别的日子她不管,若是今后还有人没有上下尊卑,吃里扒外,背叛主子的,那就别怪凌霄园容不下他!各位受累,相互转告大夫人的话。”顿了顿,她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卫姨娘来访 待凌霄园门口的人散得差不多,她才像是刚刚看到卫姨娘一样,从台阶上笑着走来,对卫姨娘福了福,笑道:“卫姨娘安。” 卫姨娘也回了半礼,道:“听说大夫人身子爽利了,想来请个安。可这……是有人要对大夫人不利?” 梁妈妈却不答话,看了丁妈妈抱着的插花一眼,笑着转移话题道:“那我去给姨娘通传去,请姨娘在小厅稍候。” 卫姨娘脸上笑容不变,点头道:“劳烦梁妈妈了。” 梁妈妈说的“小厅”,是凌霄园一进院子里的跨院,这里是客人暂时等候通传的地方。卫姨娘进府比较晚,那时候元氏已然开始断断续续生病,免了众位姨娘的晨昏定省,所以她并没有怎么来过。 这小院子里北、西、南三面都各有两间厢房,院子中间种了一颗高大的桂树,当寓意为“贵客”。厢房外新种了一圈牡丹,此刻光秃秃的,上面落着昨夜的雪花。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梁妈妈命身后的一个丫鬟将卫姨娘引进了西边的厢房,自己去通传了。 厢房里此刻已然烧了地火龙,十分暖和。卫姨娘打量厢房内的布置,厢房分三间,沿着窗户有一排暖炕,四周围摆着百宝阁,格子里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琉璃盏、青花瓷、水曲瓶、白釉瓶……虽然都不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但是样样都讲究。南边的墙上,挂了岁寒三君子的挂画,她走过去瞧了瞧,竟然是前朝宫廷画师陈万润的亲笔画。北边的尽间里,摆了一张圆桌,圆桌上的棋盘似乎是白玉做的,那棋子似乎也不是凡品。此时,小丫鬟端着茶盘进来,将茶放在了炕桌上。 卫姨娘走到炕桌边坐下,拿起茶水,刚刚揭开盖子,便愣了一下。极品太平猴魁!这茶可是连秦水谣都没有喝过!她心里微微一动,看来,这些年秦水谣表面上像是掌控了元家的陪嫁生意,可到头来,不过是表面像而已。那些元氏陪嫁之人根本就是糊弄了她很多年,她自己还不自知。活该被人将财路生生抢回去。 丁妈妈将花瓶放在一旁桌子上,等上茶的丫鬟下去之后,小声对卫姨娘道:“不过几日,凌霄园便连陈设上都有了气势。”(_ 卫姨娘抿了一口茶,先是赞叹了一句好茶,才点头道:“周嬷嬷、梁妈妈还有那个白灵,可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你瞧着吧,这凌霄园里只怕连个打扫的婆子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当年只怕也是大夫人不防备,才着了道。这次醒来,有迎春院那位受的。” 丁妈妈笑了,道:“她也嚣张了这些时日,该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才是。” 茶过半盏,元氏身边的玉兰走进屋子,浅笑着给卫姨娘行了半礼,道:“大夫人请姨娘进屋说话。” 于是,卫姨娘放下茶盏,与丁妈妈一起,朝着主院而去。 丁妈妈一面抱着瓷瓶跟着卫姨娘后面走,一面暗中打量玉兰,越看越是疑惑。这丫头是今年才进府的,说是在珠玉牙馆买的。可这身形、走路的姿势、嘴角含着的微笑、看人说话时候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牙馆可以调教出来的丫鬟,倒像是从小在大家里培养出来的。莫非,这珠玉牙馆有问题?也是元家的产业不成? 几人进了主院,沿着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砖路,上了台阶,自然有掀帘子的丫鬟打起厚重的帘子来。刚刚进了屋子,一股子暖意便使人心里一松。 屋子里,元氏正坐在主位上,谢明晟坐在左边下手,手里剥着一个桔子,笑着与元氏说话。谢千羽坐在右手边,正在喝茶。x :/ 玉兰快走几步,道:“夫人,卫姨娘来了。”说完话,便退到了一边。 元氏抬起眸子来,看着卫姨娘。 卫姨娘忙跪下磕头见礼道:“大夫人安,大少爷安,大小姐安。婢子听说大夫人安好,喜不自胜,特携梅花,前来恭贺。”说着话,便磕头下去。这几乎是她第一次正式拜见主母。 元氏瞧着跪在那里,一身艾绿色衣衫,头上戴着翠玉簪子的卫姨娘,对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嘴里道:“好久不见了,不必如此大礼,且坐吧。” 周嬷嬷上前,扶起卫姨娘,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卫姨娘转过身来,露出身后丁妈妈怀里抱着的花瓶,笑道:“今早听说了大夫人身子爽利了,便在园子里剪了支傲骨寒梅。只是婢子眼光实在当不得大雅之堂,还请大夫人别嫌弃。” 元氏像是很有兴趣,道:“快拿来,我瞧瞧。”红枫上前,接过丁妈妈怀里的花瓶,仔细瞧了瞧,这才将东西放在元氏身边的桌子上。 元氏瞧着那热闹的花枝,又轻轻闻了闻,道:“不错,三分花,七分苞,这花还能开好些时日。”她最近营养好,气色自然也好得很,再配上这花,整个人都散发着明艳和妩媚。 卫姨娘看着如此美貌的元氏,几乎要晃了神。这样完美的女人,大爷居然也能放着不闻不问,真正是稀奇事情。“大夫人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将养着。婢子在洛城的娘家药铺子里刚刚收了一支老山参,据说是成了精的。前几日已然叫他们去取了,这一日半日想必就能送来。到时候,大夫人好好补补身子。”说着话,已然有丫鬟上茶和糕点果子。 卫姨娘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极品大红袍!这茶配着老姜煮出来,在冬日里最是保暖驱寒。没想到,凌霄园连这个都有了。片刻后,她又释然了,元氏有陪嫁的几座茶山,连茶道都有,别说是区区极品大红袍,便是绝品和独品的,也不是弄不到。 元氏听着卫姨娘说话,就笑了,道:“薛太医说了,我这身子,虚不受补,可不能乱吃参。倒是你那碧桃院里若是有些枯桃枝可以给我送些,白姑娘说,那个熬药是最好的木材。” 卫姨娘笑道:“不过是些桃枝,大夫人放心,今日就送来,碧桃院多得很的。”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卫姨娘便告辞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一把火烧了 待卫姨娘走后,元氏看着一旁坐着不说话的谢千羽,淡淡笑了笑,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淡然了些。她挑眉,嗅了嗅那红梅,仿佛不经意般问道:“羽姐儿看,卫氏今日是什么意图?” 谢千羽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嘴角带了笑意,道:“不过是来试探虚实,顺便示好。看来,迎春院的人缘也不怎么样。” 谢明晟看着眼前两个最近亲的女人打机锋,有些头大,感叹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后院之间的弯弯绕绕,便站起身来,道:“母亲有妹妹陪着,儿子先去瞧瞧柴房那个。” 元氏忙将其叫住,道:“你忙什么?不必理会柴房那个,其背后之人才是最着急的。”之后,她看谢明晟挑眉,有些疑惑的样子,便只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耐烦后院之事,也罢,你去吧。去瞧瞧老槐巷那两处院子修整得如何了。”前些日子给元家和许家买的院落就在老槐巷,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另外一个只有两进,这几天正在找人修整。 谢明晟嘿嘿笑了笑,应了一声,拱拱手,走了。 元氏有些无奈地笑笑,道:“到底是男孩子,最不耐烦后院的勾心斗角了。”顿了顿,又对谢千羽道:“老槐巷那里,只怕也该买些细软了。” 谢千羽点头道:“已然告诉几个铺子的掌事了,梁妈妈也让火牙婆寻了放心的人先住进去打扫了。” 元氏舒心地笑了,道:“我就知道,火狐狸那里有的是人,还骗我说十二个。” 谢千羽也笑了,道:“前几天迎春院挑人,在火牙婆那里整整买了十个,其中有两个麒麟卫。一个跟了谢亦彤,赐了名,叫玛瑙;另一个跟着秦姨娘,赐了名,叫玳瑁。” 周嬷嬷插嘴道:“迎春院是比着咱们凌霄园的规制呢,咱们新进十个丫头,他们也进十个。” 元氏眨眨眼,听了这两个名字,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玛瑙?玳瑁?迎春院怕是将所有贵重物的名字都给丫头们取尽了。” 周嬷嬷笑道:“可不是?四小姐身边的琉璃、玲珑、珊瑚、翡翠;秦姨娘身边的珍珠、琥珀,还有早些年的金珠和银珠。佛家的七宝可都占全了。如今又多了玛瑙和玳瑁,可比得上珍宝阁了。”(_ 元氏和谢千羽被她逗笑,屋子里不禁传出一阵阵的笑声。 笑过了之后,谢千羽问身边梁妈妈:“可找到秦姨娘送出去的金妈妈姑侄去了哪里?” 梁妈妈点头道:“查到了。那日金妈妈姑侄两个刚刚出了谢府,就被秦家的人接到了城南的一处四合院里。青山查过了,那四合院是秦姨娘私下里置办的。” 谢千羽挑眉:“让青山去查一查,秦姨娘那里像是这样的私产有多少。” 梁妈妈应了一声,追问道:“查到了之后呢?” 谢千羽看了元氏一眼,随后眸子坚定道:“先进去,把属于咱们的东西拿回来,之后……想法子把房契拿到手。” 元氏眸子一闪,随即笑了,道:“何必那么麻烦?一把火烧了便是。” 谢千羽看着自信的元氏,莫名热血沸腾起来,随即笑容放大,是呀,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比费劲拿回东西来更加省时省力?还更过瘾呢。x 梁妈妈双眼放着亮光,满心兴奋,脚不沾地的去了。 周嬷嬷无奈地看着梁妈妈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梁妹妹还是这么个心急火燎的性子。” 元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傲雪寒梅,嘴角勾着,对一旁红枫道:“摆起来吧。” 周嬷嬷指挥着红枫将梅花摆在东间的窗下桌子上后,回过身来问元氏:“卫姨娘送了红梅,大夫人准备回赏她什么?” 元氏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提了提,道:“这我就懒得管了,你与羽姐儿商议吧。”之后便说着累,叫红枫等人扶着,回到尽间歇着去了。 周嬷嬷只好看着谢千羽,眼神中带着询问。 谢千羽有些好笑地看着亲娘甩包袱偷懒,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瞧她喜欢喝茶,便将今日她喝过的两种茶,都赏半斤也就是了。” 周嬷嬷忙应了一声,去吩咐玉兰。x 电脑端:/ 玉兰刚走,雪松便来报,说元氏未出嫁时的手帕交齐国公世子夫人来访,忙请人进府,又进屋子里去请元氏起身。这还是元氏醒来之后第一位到访的朋友。 而此刻的谢千羽已然去了一进的院子跨院,跟着安嬷嬷学习女艺去了。最近这些日子,她越来越觉得女艺很有些意思,甚至连安嬷嬷教授的规矩礼仪都十分有趣。前世,元氏早死,根本没有人教授过她什么世家大族的规矩,后来嫁给四皇子赵沁,跟随他进宫朝拜,也被不少人笑话,致使赵沁更加瞧不上她这个侧妃。 谢千羽不过是刚刚与安嬷嬷说了几句话,周嬷嬷便差使人来请,说是齐国公世子夫人苏氏到了,叫她去见。 这位苏氏本是一王二相四家中的苏家嫡长女,父亲是当今的鲁国公,圣眷正隆。而丈夫齐国公世子也十分有些本事,刚刚三十多岁,已然显露出一些政事手段,在朝中也渐渐有了些名望。前世,元氏死后,苏氏前来吊唁,曾哭得像是泪人一般,可见她与元氏的感情深厚。这些年苏氏也曾来过几次,只是次次都被秦姨娘阻挡,未能进得内院。 谢千羽只得与安嬷嬷告假,回去房中换了一套见人的衣裳,重新梳妆打扮之后,才去了主院。 还没有走进,便听得屋子里面隐隐传出抽噎的声音。谢千羽微微叹了口气,顺着丫鬟打起的帘子进去。 屋子里,元氏坐在美人榻上,一位年纪与之相仿的妇人也同她坐在一处,此刻正拿着手帕给元氏擦去眼泪。 红枫提醒道:“大小姐来了。” 二人这才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向元氏行礼的谢千羽。 元氏忙自己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妇人道:“这便是我的女儿,羽姐儿。”之后又对谢千羽道:“快来见过苏姨母。” 谢千羽又忙给苏氏行礼,嘴里道:“苏姨母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苏氏 苏氏一身秋香色绣着荷塘白鹭苏绣的蜀锦长袄,头发高高挽起,带着点翠的孔雀开屏发钗,耳上蓝玉耳坠子轻微晃动,显得她整个人都十分耀目,尽显世家大族夫人的华贵和高不可攀。可她此刻的神采却是说不出的感叹,上上下下打量了谢千羽好久,才鼻子一酸,道:“是个好的。”之后又对谢千羽道:“羽姐儿,一切都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说着,站起身来,从手腕上退下一个蓝玉的手镯子,顺手带在她手腕上,继续道:“这镯子本是一对,另一个在我那顽劣丫头处。今日我来得急,没带她。下次让你们见面。”她拍了拍谢千羽的手背,尽显亲近。x 谢千羽心里知道苏氏和母亲是手帕交,苏氏心里待他们母女也是真心,便收了手镯子,谢过苏氏。 苏氏又是打量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便已然气定神闲,不骄不躁,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由得心里将其与自己女儿比较一番,心里感叹一句,不经历风浪的人,果然不稳重。 元氏心里还是想与老友叙旧,便打发了谢千羽回去继续与安嬷嬷学习女艺。 谢千羽走后,苏氏笑道:“羽姐儿这样的姿态了,还学什么女艺,我瞧着很好了。我家那些泼猴,都不爱女艺的。” 元氏看着谢千羽走了,才叹了口气,道:“女艺和规矩本应该自小学习才能进入骨子里,羽姐儿现在学都已经晚了。齐国公府的小姐们,自然是自小学习这些,如今已然自成风范,自然该学习些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了。” 苏氏道:“如今羽姐儿也十二了吧?只是女艺和规矩只怕赶不及,我瞧着她很是稳重,是时候能开蒙了。” 元氏拉了苏氏坐下,将茶递她手中,道:“已然请了女先生,是她自己要求的。” 苏氏拿着茶喝了一口,问道:“是哪一个?” 元氏笑道:“倒是巧了,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碰的运气,女先生是前朝没落的陈大学士外孙女,当年名满京城的赵大小姐之女,穆之瑶;教授她女艺的,是从前教过我的安嬷嬷。” 苏氏喝茶的动作一顿,惊讶道:“竟是她们两个?羽姐儿是个有福气的,能得到这两位传授本事,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穆之瑶虽然尽得她母亲真传,学识自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女先生,可我记得她不甚通晓棋艺。我倒是知道一个棋艺不错的女先生,可要荐与你?”大城王朝传承了前朝习俗,不论男女,都十分喜爱下棋,这棋艺甚至要比茶艺更为受人重视。 元氏用银叉子叉了一个果脯送进自己嘴里,缓缓问:“哪一位?” 苏氏道:“便是当年名满京城的棋博士之女,陈三娘。” 元氏皱眉,问:“陈三娘不是在宫里当差吗?” 苏氏笑道:“是在宫里当差的,一直服侍在太皇太后身边,常与她老人家对弈的。太皇太后薨了之后,她便出宫了,如今听说过得不好。你若此时有请,只怕她是愿意的。” 元氏这些年一直睡着,哪里知道这些小消息?只好继续追问:“她如今也要四十许了吧?伺候太皇太后那么些年,也是荣耀出宫的,怎会过得不好?” 苏氏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压低了声音道:“她一直云英未嫁,出得宫来后,自然应该是返回原籍,荣耀归乡的。陈三娘出宫后,雇了一辆马车回故里平山县,半路上却遇到了歹人,银钱没了。后来总算是回到了平山县,却发现,家里已然不剩什么人了。陈三娘在宫里的时候,曾在太皇太后示意之下,胜过魏贵人几盘棋,而那平山县的县令是魏家的旁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个人情吧。” 苏氏也叹气,道:“齐国公府教授娘子们的,是当今受宠的棋博士彭万朗,换不得。鲁国公府请的又是太后身边常常对弈的毕成,也是不能换的。否则,我早就请去了。” 元氏看了周嬷嬷一眼,道:“让晟哥儿亲自去一趟平山县,姿态放得低些,规矩礼仪要齐全,恭敬地将这位陈三娘请回来。” 苏氏微微点头,看周嬷嬷去了,这才又问道:“你如今还缺什么?或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的,莫要憋着,都和我说。” 元氏心里一暖,道:“放心吧,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要紧办的。你却是照管着一屋子的人,年前只怕是有的忙。” 苏氏摇头道:“齐国公府我只当一半的家,剩下那一半在婆母那里。况且,斤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不忙的。倒是你,元家和许家要回来了,你诸事都办好了?”(_ 说起元家和许家,元氏就带了一丝喜气,淡淡笑了笑,道:“都办好了,说是年前肯定能回来,我这也盼着呢。” 二人还在闺中时候苏氏常常去元家玩耍的,元家人都待她十分好,如今元家没落,她也十分感慨,此刻也只得叹息一声,随后还是笑着安慰元氏道:“且不急,几百年的世家,不是说落寞就再也起不来的。况且你如今好起来,晟哥儿也出息了,羽姐儿又是个沉稳的,绝不会有错。” 元氏微笑着点头,笑容中带着身为世家大族女子的自信,不错,一切都还有转机。 …… 且说秦姨娘这边在账房等到了谢明迁之后,将事情与儿子说了,便急急地询问他此事的解决办法。 谢明迁沉默半晌之后,道:“这个小李嬷嬷和那个小翠,都留不得了,姨娘派个合适的人,将人解决了吧。”后院他没有什么人手,只能是让娘自己解决了。 刚刚准备进门上茶的李嬷嬷在门口听到谢明迁的话不禁面色大变,小李嬷嬷可是她的亲生妹妹!她为秦姨娘这半辈子辛劳,难不成连个妹妹都保不住了?她急急去看秦姨娘的脸色,希望她有点良心,拒绝此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小李嬷嬷被扣押 可李嬷嬷注定是要失望了。 秦姨娘听了儿子说的话,想都没有想,便点头道:“对,我派人去。”x 李嬷嬷端着茶的手瞬间冰凉,她的心也瞬间被凉得透透的,只觉得这些年跟错了人。若是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只怕秦姨娘也会为了自保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等了片刻,李嬷嬷才装作没事人一样,掀开帘子进去,热情地给谢明迁上茶。 秦姨娘转过身来,正准备吩咐李嬷嬷去将小翠和小李嬷嬷除去,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这件事不能指派李嬷嬷,甚至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给她,只好转移了话题。x :/ 谢明迁却并未喝茶,那边的文会他还得继续参加,所以,又骑马走了。 秦姨娘对李嬷嬷道:“去将金珠叫来。”金珠是最早时候秦姨娘的陪嫁丫鬟,后来配了人,还有了孩子。却依旧在她身边伺候,只不过更多的,管理的是府外的一些事情。 李嬷嬷心里发凉,可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她得动作快一些,告诉自己的妹妹,让她快些跑,今日就跑出城外去,再也不回来! 可惜了,不论是秦姨娘还是李嬷嬷,都注定是白白算计了,因为小李嬷嬷此刻已然被关押在凌霄园里。 在晚桐和紫荆将半死不活的小翠压去柴房之后,小李嬷嬷就急得满地乱转,可整个后院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正在前院账房的李嬷嬷,自然无法与其商量对策。最后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小翠灭口再说。于是,她拿着下了砒霜米酒的食盒从后门混进了凌霄园。 而在后门处长廊后藏身的早桉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一路跟着她去了柴房,在她硬逼着小翠喝下毒酒之前,带着一帮婆子冲进来,将其抓了个现行。 此时小李嬷嬷才反应上来,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进入凌霄园,那后门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正是为了引她深入,好瓮中捉鳖!只是,她此时醒悟明显已经晚了,不但她自己性命不保,更是会牵出萝卜带出泥,将小翠下毒一事牵扯上李嬷嬷和秦姨娘。 李嬷嬷得到消息的时候,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找秦姨娘将事实说了。 秦姨娘忙又差人再次将谢明迁从文会上叫了回来。 谢明迁回来的时候,脸色便大大的不好,待听李嬷嬷将事情说完了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最后只得道:“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李嬷嬷忙道:“我去瞧过了,那凌霄园如今戒备森严,根本无法下手。” 谢明迁再次沉默,之后道:“如此,便只有抵死不认这一条了。如今这时辰,只怕父亲快要回府了,到时候娘需要将这脏水泼到凌霄园去。便说凌霄园无故动了私刑,大庭广众之下逼得无辜的小翠承认了杀人下毒,还陷害了小李嬷嬷。后又抓了小李嬷嬷,要陷害迎春院。父亲对凌霄园一向不喜,听了这话,当会先入为主,凌霄园再说什么,便事倍功半了。” 秦姨娘不住点头,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傍晚,当谢征回府的时候,便看着秦姨娘梨花带雨歪曲事实地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谢征一阵烦躁,他刚刚才回到兵部,元氏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当大步流星的谢征带着秦姨娘进入凌霄园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 凌霄园里众仆妇正井然有序地给院子里半人高的大灯笼点火,看到他进来,也都规矩地行礼,这么多人,居然安静得只有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尽显世家大族风貌。 谢征不由得愣了愣,上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是什么时候?七八年前了吧。 秦姨娘看谢征愣神,不由得催促一句:“慕远?” 谢征回过神来,继续大步流星朝着主屋而去。 屋子里,元氏和谢千羽刚刚用过饭,正坐在圆桌旁研讨元氏嫁妆中一副闫静志的《芙蓉贴》,便听玉兰轻声道:“夫人,大爷和秦姨娘来了,此时当刚进院门。” 谢千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缓缓站起身来。 元氏淡淡看了一眼门帘,扶着红枫走到了大厅的主位上坐下。这一刻,她整个人的气场忽然间都变了,变得冷锐而明慧,俨然是这凌霄园的主人。 谢千羽默默站在元氏身边,将拿着手帕的双手放在腹前交叠,安嬷嬷教的规矩,一丝不差。 周嬷嬷、梁妈妈和众多丫鬟也均换了一副气场,低头敛目,呼吸不闻。 今日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元氏母女的亲信,都明白,今夜,是一场后院的战斗,所交手的对手不是秦姨娘,而是这府里目前为止最高的权利掌控者——谢征。 当谢征带着秦姨娘没有通报就进了屋子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这与兵部尚书的议事堂一般的气氛,叫他不由得呼吸一窒,脚步便迈不开了。 秦姨娘的感受更加深刻,这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看着她,可她却觉得,空气沉重得似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二人都如此,那些跟着进来的李嬷嬷等人更是如此。往日里在凌霄园嚣张跋扈的刁奴们,这一刻,一个比一个规矩,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元氏冷淡道:“大爷来了,我身子不便,还请大爷勿怪礼仪不周。”她说话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却给人以上位者的压力,叫人心里一紧。 谢千羽轻轻俯身,给谢征行礼,却并未说话。 谢征回过神来,看着元氏,片刻,又将目光躲闪开,下意识回了一句“无妨。”随后又觉得下了面子,干咳了一声,环顾四周,有些心虚道:“听水谣说,你抓了她院子里的奴才?”这还是元氏醒来之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隔几年,再次与本以为必死的正妻对话,使得他有些许的不自在。x 电脑端:/ 元氏用手示意身旁一桌之隔的另一边主位,道:“大爷请坐。玉兰,上茶。” 谢征愣了愣,还是走到了元氏示意的桌子边,坐下。 玉兰快步端了一盏与元氏一模一样的茶碗来,轻轻放在谢征的手边,又默默退下,全程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如此夫妻 谢征坐下了,便只留下秦姨娘站在当中,一时间不禁有些尴尬。这样的场合,也容不得她不行礼。于是,秦姨娘不情不愿地福下身子去,嘴里嘟囔道:“给大夫人请安。”说完话,也不等元氏开口,便自己站了起来。正要准备找个位子坐下,却见谢千羽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心里突了一下,反应上来,谢千羽这个嫡出的大小姐都站着,她哪里有资格坐下?于是快走了几步,站在了谢征身侧。 元氏似乎并未看到这一幕,而是对一旁的谢千羽道:“羽姐儿,坐吧。”又对玉兰道:“给羽姐儿沏八宝茶来。” 秦姨娘瞪大了眼睛,感情这大小姐站着,就是框自己站着的?可此刻她已然站定,元氏又未发话,她还如何坐下?她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谢征,用手指轻轻推了他一下。 谢征回过头来,看到秦姨娘双眸含着委屈与哀求,心里一软,道:“水谣也去坐着吧。” 秦姨娘这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款款坐在了谢征下手。只是,坐是坐下了,却并没有人给她上茶。她正要开口要,却听元氏缓慢的声音传来:“大爷刚刚问的事情,只怕是有些糊涂人传错了话。不是我抓了迎春院的人,而是迎春院的人带着砒霜进了我凌霄园,还要将一个给我下毒的丫鬟灭口。”她顿了顿,继续道:“就说呢,我身为当家主母,怎么会在自己的府里中了毒,一躺就是七八年。如今可算是查到蛛丝马迹了。” 谢征脸色变了变,元氏这话,与秦姨娘说的不一样。可看元氏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得看了一眼脸色不太自然的秦姨娘一眼。元氏之前的中毒,他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只是他也不喜欢元氏,所以对于秦水谣做事便听之任之,只当不知道。如今元氏一语点破,他却是无法再装傻了。只得装作惊讶道:“你不是病了吗?如何说是中毒?” 元氏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定定地看着谢征,直到将谢征看得躲闪了她的目光,她才将目光收回,淡淡道:“不知大夫说我生的是什么病症?” 谢征愣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元氏是被下毒,来过几次大夫,他都没有问过病症,如今元氏一问,他便有些张口结舌。 谁知,元氏却并不准备等待他的回到,片刻后,便道:“如今既然再次有人向我下毒,晟哥儿和羽姐儿也都瞧见了,我自然是要查一查。不知大爷如何想?” 谢征下意识地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好掩饰自己的表情,片刻后,才问:“你查出什么了?” 元氏也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道:“不多,却也足够。”说着,对一旁的梁妈妈道:“带人上来。” 秦姨娘抓着帕子的手一紧,足够?什么足够? 秦姨娘身后的李嬷嬷也是后背一紧,难不成,妹妹已经招认了?那毒药可是自己亲手交给她,让她拿给小翠的! 柴房离得不远,小翠和小李嬷嬷很快就被压了进来。x :/ 秦姨娘当看到二人的时候,不由得眸子一缩。今日在凌霄园门口的那场逼供,谁没有看到?小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如今,看那二人,除了发丝微微有些乱,身上竟然一丝用过刑的样子都看不出来。那她之前和大爷说的,梁妈妈用了酷刑,小翠当众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话,岂不是结结实实地自己打了自己巴掌吗?转头去看大爷,果然看到对方脸色红白交错,很不好看。 元氏看着谢征和秦姨娘变换不定的脸色,嘴角淡淡勾起。元家既然敢说百年世家,而许氏一族又是太医院出身,她手里自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好东西,比如这活血化瘀的神药。小翠今日的刑罚都在手上,可惜都是些小小的伤口,包括那紧紧绑着的勒痕,都是很好处理的伤痕。 谢征看着秦姨娘的眼神不太好看,片刻后,才沉声问:“问出什么了?” 元氏道:“叫她们自己说吧。” 梁妈妈便厉声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道:“大爷问话呢,哑巴了?” 这话落,地上二人均是浑身一抖,哭哭啼啼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李嬷嬷如何将无色无味的毒药给了小李嬷嬷,小李嬷嬷又是何时何地将药给了小翠,小翠如何趁着机会将药下在了大夫人的饮食里,而小翠被抓之后,小李嬷嬷又是如何拿着砒霜进凌霄园意欲灭口。 谢征听得头皮发麻,好半晌,才转过头,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此时此刻,如果他还不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凌霄园利用秦姨娘做贼心虚的心里故意做的局,便也太蠢了些。他知道妻子是个金贵的,更知道她的一切修养都在自己之上,甚至还知道,她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妻子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为了陷害一个姨娘,竟然这样机关算尽!x 元氏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迎上谢征仿佛今日才认识的目光,淡淡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谢征为何会有这样的目光。从她嫁入谢家的那一天起,她一直都想做一个称职的谢家大夫人。谢征年少时候也很是俊俏,举止也算优雅,风采亦是风流,说没有爱慕过自己的夫君,那是假的。 可他的夫君做了什么? 在她服侍婆母被刁难的时候,他当做没有看到,从未给过半句安慰;在她费尽心机举办好他交代的文会时,他明明在众人面前很有面子,回头却不曾有半句感谢;在她怀上晟哥儿之时,他毅然决然抬了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入府,成为了贵妾;在她怀了羽姐儿的时候,他眠花问柳,对于大着肚子还要伺候婆母的她毫不过问,更别说替她向婆母求情;终于,婆母随着公公上任,离开了京城,而他却将她手中的中馈交给一个姨娘来管辖;秦水谣向自己下毒手,他明明知道,却不闻不问;秦水谣抢了自己的陪嫁生意,他乐见其成;秦水谣要害死她,他只当不知……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收回中馈 这天下,没有心狠不起来的女人,只看男人是否将人逼迫到了那一步。而他谢征,显然做到了将一个女人逼迫成了一个死了心的妻子,从此,“大夫人”这个称呼,也不过只是个称呼而已了。 谢征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他印象里,温文尔雅,怎么都不会反抗,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正妻,如今变成了毒蛇,藏在草丛里,吐着蛇信,静静等着敌人露出破绽,伺机一击而中。她就坐在自己对面,她的眼神深邃而寒冷,看着自己时候,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 秦姨娘紧张地看着上座的二人,她口干舌燥,可此时的气氛,她根本插不上话。 谢千羽愣愣地看着元氏,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气场,令人血脉沸腾的气场! 谢征在眼神交流中败下阵来,这些年在府中的说一不二使得他容不下自己竟然被一妇人盯到心虚,一股子无名的怒火直冲额头,他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元氏,你想如何?”x 电脑端:/ 元氏轻轻笑了,笑容清淡,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怒火,只是轻声道:“大爷不必生气,这下毒的,自然是要杖毙。只是……” 谢征的手一抖,追问:“只是如何?” 元氏笑容更加深了些,道:“只是这迎春院出了下毒的恶人,府中中馈便不能再让秦氏掌控了。” 谢征听后,冷哼一声,道:“此事你说了不算。” 秦姨娘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风中的柳絮,忽上忽下,心脏都快到嗓子眼了。 元氏又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淡淡道:“今日齐国公世子夫人来瞧我,不巧,将这件事的前后都看到了。若是不出意外,明日早朝,世子夫人的弟弟苏御史将会再次把大爷这‘宠妾灭妻’的折子递到御案上。到时候,大爷这刚刚回到手里的兵部郎中一职,只怕就真的没有了。” 谢征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敢威胁我!” 李嬷嬷等秦姨娘带来的人被谢征这一拍,吓得跪了一屋子。 反观凌霄园的下人,却一个个站得笔直,似乎刚刚那巨大的拍案声传不进她们的耳朵,而谢征的怒火,她们也丝毫不在意。 谢征气得“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看了一圈那些对于一切视而不见的下人,又看了看依旧坐着喝茶的谢千羽,最后目光落在元氏身上,忍了半晌,才呼吸起伏不定道:“元氏,你别忘了,这是谢家!”x :/ 元氏抬眸,看着他,随后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冷了声音,道:“从前是我不懂,如今,只怕谁都没有我明白,这里是谢家!”永远不是她元青黛的家。 谢征眼神阴鸷,似乎不准备退让。 元氏却道:“至于有所牵扯的秦姨娘,便禁足迎春院,抄写女则女训,也该知道些嫡庶有别,尊卑有度。” 谢征怒道:“元氏,你别太过分!” 元氏一笑,道:“秦姨娘恃宠而骄,见了主母都不知道磕头,也不向大小姐行礼,可见是个没规矩的。不教育一下,只怕是要在谢府里横着走了。”她将“谢府”二字咬得很重。 秦姨娘站起身来,脸色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吓得,总是变换不定,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被她紧紧抓着的帕子不停抖动,显示出帕子的主人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元氏好笑地看着谢征快要绷不住,马上要发飙的表情,悠悠道:“或者,大爷更想看到苏御史的折子?” 谢征胸腔里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得生疼。可比起自己的乌纱帽,一个小妾的禁足又算的了什么?于是,深深呼吸了几次的谢征终于冷哼一声,咬牙道:“那便依你!”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对于傻在当地的秦姨娘根本没有看上一眼。 元氏眸子里带着冷意,嘴角勾着胜利者的微笑,对周嬷嬷道:“愣着做什么?没听大爷的话吗?小翠和李嬷嬷姐妹两个杖毙,至于秦姨娘,押回迎春院反省,你派个人,每日收她所抄写的女则女训。” 李嬷嬷听到那句“杖毙”就吓得浑身瘫软,嘴都张不开了。当晚桐过来拉她的时候,根本就反抗不了。 秦姨娘在一众人来押解小翠等人的时候,终于反应了上来,大叫一声,指着上来要碰她的红枫和雪松道:“谁敢碰我!我是掌家主母!” 元氏冷笑一声,道:“掌嘴!” 梁妈妈应了一声,兴奋地双眼放光,两步上前,就着红枫和雪松拿下秦姨娘的瞬间,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秦姨娘那花容月貌的脸颊上。 秦姨娘挨了一巴掌,却只呆愣了瞬间,就又开始挣扎叫嚷。 元氏道:“堵了嘴,带去院门口,掌嘴二十。” 梁妈妈激动地应了一声,带着人就走了。 周嬷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哽咽道:“如此一来,掌家之权便又落回咱们凌霄园了。” 元氏有些累了,低着头,没有说话。 谢千羽道:“祖母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昌宜伯夫人秦氏目光短浅,任人唯亲,小肚鸡肠,岂能容得下中馈大权旁落于非秦姓之人手中? 周嬷嬷一愣,随即恨恨地哼了一声。 元氏有些恹恹地站起来,道:“我累了,歇了吧。”今日一天她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此刻有些力不从心了。 谢千羽站起来快走几步,扶着元氏,道:“母亲躺着,且别睡,我叫人炖了胡椒鸡丝汤,最是暖身子的,喝些再睡。” 元氏一边走,一边轻声应了一声,便躺在了床上。 等伺候元氏喝了汤,又睡下了,谢千羽才出了主屋。 此刻天已经大黑了,只是在雪和琉璃灯盏的映照下,园子里显得并不是很黑。 白灵往前走了一步,给她披上狐狸毛的大氅,轻声道:“冬夜里冷,小姐还是回房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却道:“随我出去走走。” 白灵一愣,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辰,有什么好走的?可谢千羽却不等她再问,已然当先一步朝着凌霄园外面走去。白灵只好抢了一个路过婆子的灯笼,急忙追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火光 谢千羽走到院门的时候,梁妈妈正在那里指挥着婆子杖毙小翠等人。她便不走了,就那么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看着那高高举起的竹板子带着掌刑婆子的力道,从高处重重砸落,砸在三人的身上,咬在他们的肉里,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谢千羽抬眸向黑黢黢的天空看去,天上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雪,那如飘着柳絮一般的天气,仿若前世的最后一日,仿若,她孩子死的那一日。她那寒冰一样的眸子里渐渐透出快意,孩子,为娘正在为你们报仇,你们可看得到?x 电脑端:/ 掌刑的婆子都是当年元氏的陪嫁,没有一个不恨李嬷嬷几个的,她们似乎有使用不完的力气,一板子一板子不间断地狠劲砸下去,再抬起来,再砸下去……几下之后,掌刑的人便换了,依旧是元氏的陪嫁,她们一个个目露凶光,下手毫不留情,可却只打那肉厚的地方,使得三人痛得恨不得死去,却总也死不了。 板子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才疼死过去。围观的众多下人中寂静无声,有的是因为被吓到了,有的,则是因为兴奋。x :/ 而此刻,谢千羽已然在凌霄园外不远处的湖边绕着缓步走着,她看着湖水已然结冰,上面落着厚厚的白雪,听着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心思不知在哪里徘徊。 在走了四五圈之后,白灵心疼地看着她头发上和肩膀上的落雪,小声劝道:“小姐,回去吧,夜色太凉,对身子不好的。” 谢千羽终于停下了脚步,轻声问:“冬儿呢?” 百灵道:“今夜会死于火灾。”预定的计划是青山等人今夜烧了金妈妈和冬儿藏身的四合院,之后再查看秦姨娘私产的事情。可由于秦姨娘手底下办事的人不干净,这些年私自办下的房产不但多,而且十分明目张胆,所以青山只用了半日就都查到了。 “冬儿欺辱小姐多年,又曾经在饭菜里给小姐下些毁身子的药,万死也该的。”白灵怕是小姐有些不忍。只是话说出来,便觉得有些多余了。刚刚那样活活将人打死的场面,她看着都有些心颤,可小姐却丝毫表情也没有,可见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谢千羽看着南方,愣愣地,没有动,似乎在等什么。 白灵正要开口再劝她回去,却看到她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不由得一呆。(_ 谢千羽轻启朱唇,喃喃道:“成了。”语气中带着兴奋和释然。 白灵愣了一下,再顺着她目光瞧去,夜色中,在南边很远的地方似乎是起了一处小小的火光,看方向,正是金妈妈和冬儿躲避的那处四合院。紧接着,又有好几处火光燃烧起来。火光最近的一处在西边。白灵愣了一下,随即眸子一亮,也兴奋地笑道:“成了!” 谢千羽转过头来看她,眼前的白灵,十六岁的姑娘,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清秀的眉眼,顶着一头的雪,腮帮子被冻得有些发红。可她双眼发亮,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招人注目。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少女,她不由得笑了。 白灵兴奋地看着周围一簇簇火光,笑着笑着,便哭了。十年了,她等了十年,凌霄园终于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哭着哭着,哭声便越来越大,终于绷不住,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哭起来。十六岁的少女,此刻哭得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谢千羽擦了擦眼角的泪,也蹲下,用自己幼小的怀抱,抱着白灵这个比自己大了四岁的女孩,让她一次性哭个够。 今夜失声痛哭的人不只是白灵一个,凌霄园中,多少人彻夜不眠,哭湿了枕头。又有多少人本想着喝酒到天明,最终却是边哭边喝,一杯杯喝下去的,也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还有一些人,愣愣枯坐到天明,又是哭,又是笑。 彻夜流泪的,还有秦姨娘。她的双颊被打肿了,迎春院的院门也被两个凌霄园的婆子看守,她根本出不去了。她的儿子去找大爷求情了,而她的女儿一直在一旁喋喋不休,埋怨她当初心慈手软,留了元氏一命,埋怨谢征的薄情寡恩,懦弱无能。 入更时分,谢明迁得到了消息,秦姨娘这些年搜罗钱财买的那些私宅子同时起火,根本救不过来的那种大火。他眸子中的怒火似乎要把向他禀告的小厮整个烧着了。待小厮告退之后,谢明迁再也忍不住,挥手将能够得到的所有瓷器都摔碎了,弄得满地狼藉,却没有人敢进来劝谏,只怕会受到池鱼之灾。 待第二日一早,二门开了,谢明迁便早早进了内院,将消息告诉了秦姨娘。 哭了一夜,眼睛肿成核桃的秦姨娘听到消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明迁大叫李嬷嬷去请大夫,却想起来李嬷嬷昨夜已然被杖毙,只得抓了珍珠,叫珍珠去请大夫。 珍珠慌忙跑到门口,却是出不去了,不管怎么说,守门的婆子就是不让她出去。她只好再回来,将情况告诉谢明迁。 谢明迁大怒,只得自己亲自去找大夫。 只是,当他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却被迎春院门口元氏派来的婆子挡住了去路。 看谢明迁就要发火打人,那边梁妈妈却快步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四少爷可想好了,这一拳下去,可就救不了秦姨娘了。” 谢明迁不过十三岁,眼神却是毒辣辣地看着梁妈妈,似乎下一刻要扑上来咬人似得。 梁妈妈淡定道:“这是为了咱们昌宜伯府的名声好。这位男大夫没有经过主母同意,便进入后院姨娘居住的院落,到时候你四少爷和四小姐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那大夫自然看出了这内宅之中你来我往兵戎相见,哪里还敢再留?只留下一句抱歉,便急急忙忙跑了。 谢明迁想要强留,那大夫却是跑得极快,转眼就出了二门,抓不到了。气得他扭过头来就恶狠狠地盯着梁妈妈,双眼要喷出火来。 梁妈妈却是好整以暇,带着笑意看着他,似乎正在鼓励他对自己动手。 谢明迁忍了又忍,终于将心理那股子狠厉之意压下,冷笑了一声,道:“梁妈妈果然是个人物。”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物归原位 梁妈妈对于谢明迁小小年纪能忍住脾气,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片刻,便对守门的两个婆子道:“大夫人听说秦姨娘不好,叫我带人来瞧瞧。” 那两个婆子忙让开,梁妈妈便带着早桉、雪松等十几个丫鬟婆子进了迎春院。 谢明迁看着梁妈妈嚣张的背影,暗自咬牙,迎春院不过暂时下风。祖母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看凌霄园还能嚣张到几时! 当梁妈妈带着人进入屋子的时候,秦姨娘早就醒了,正趴在床上哭。那可是她辛苦十来年攒下的私房钱!居然就一把大火没了,没了!珍珠看梁妈妈进来了,吓了一跳,忙凑在秦姨娘耳边道:“梁妈妈来了。” 秦姨娘哭声猛地一顿,“呼”地坐起身子来,肿得像是核桃的眼睛死死盯着梁妈妈,可眼神里,到底带了惧意。她的脸颊还肿着,她忘不了昨夜梁妈妈的巴掌招呼在脸上的那种又疼又麻木的感觉。 梁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醒了,那便不用找大夫了。”说着,左右环顾一圈,道:“姨娘这些年手脚也太不干净了些。”她指着一些名贵的摆设,对身后的人道:“将咱们凌霄园的东西搬回去,一个姨娘,敢动主母的东西,待此事上报大爷之后,再做算计!” 她身后的十几个人便呼啦啦地开始行动。 秦姨娘尖叫一声,就要从床上下来,珍珠忙来搀扶,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秦姨娘哭了一夜,头晕脑胀,猛然起身,自然重心不稳,“噗通”一声,上半身就摔到了脚蹬之上。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谢明迁看到,他快步上前,搀扶起秦姨娘,转头就对梁妈妈等人怒吼:“反了天了,给我滚出去!”x 梁妈妈笑道:“四少爷,我们所搬的这些,可都是大夫人嫁妆单子上的摆件。若是大少爷有疑问,咱们可去京兆尹府当堂对质,看看是否有错漏。” 一句话,将谢明迁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看着梁妈妈。 秦姨娘再次泪流满面,如今她双颊肿起,口不能言,只能含糊着叫唤。 当这些人出现在四小姐谢亦彤屋子里的时候,谢亦彤差点与众人厮打起来。可依旧抵不住会武的雪松和晚桐等人,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屋子里最昂贵的东西被清扫一空。 而曹姨娘得到消息之后,碍于昨夜和今日凌霄园的气势,不等梁妈妈带人去,就主动带着丫鬟婆子将从凌霄园偷来的东西又送回了凌霄园。 周嬷嬷虽然收了东西,却并没有让曹姨娘见到元氏,唬得曹姨娘心里惴惴不安,也只能回海棠院去。 凌霄园里,元氏坐在窗边,看着摆了几乎满屋子的东西,悠悠叹了口气,对周嬷嬷道:“物归原位吧。”便躺下,不再说话了。 周嬷嬷知道她累了,便不再与她说话,只是招呼众人禁声干活,众人有条不紊地将那一地的摆件有序地摆放回十年前它们存在的位置。这些人都是元氏陪嫁的老人,今天早上,周嬷嬷得了元氏的同意,将这些干了十年粗活的婆子们一个个恢复到当年的位置。这其中,自然有曾经服侍过元氏的大丫鬟,她们含着泪,将这些东西丝毫不差地回归原位。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白苏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微微一笑,对周嬷嬷道:“恭喜。” 周嬷嬷笑着道:“大夫人睡了半个时辰,想必也快醒了,白姑娘且坐坐,进些茶。” 她话音落,自然有人送上茶来。 白苏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道:“羽姐儿呢?可是在和安嬷嬷学本事?” 周嬷嬷点头,笑着道:“羽姐儿最近迷上了插花,也亏了梅园的花多。” 白苏便放下茶碗,道:“既然大夫人睡着,我便先去找羽姐儿,待夫人醒了,嬷嬷再让人去唤我便是。”她今日是例行复诊,问脉的事情,不着急。 周嬷嬷笑着应了,又叫了玉兰陪着白苏,这才继续忙着眼前的一大摊子。 且说白苏从凌霄园出来,又问了玉兰几句元氏最近的饮食和身体情况,绕过结冰的湖水,再进了一个月亮门,便是梅园了。 今日已然是腊月十八,梅园里傲雪开放了不少梅花,红梅压雪,白梅胜雪,还有幽香飘远的腊梅,整个梅园都热闹得很。 白苏一边赏梅,一边顺着小路寻找剪梅的谢千羽,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梅园的一处朱漆赏梅亭里,她找到了正在品着香茗赏梅的谢千羽。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赭色长裙,外罩银鼠袄子的老妇人,正在拿着一支苍劲枝条的梅花,一边往白玉瓶里插,一边说着什么。 谢千羽身后站着的白灵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谢千羽便转过头来,看到了白苏,嘴角就含着笑意,朝着她点了点头。 白苏走进亭子,谢千羽便站起身来,对身旁安嬷嬷道:“这是给母亲诊脉的白姑娘。”又对白苏道:“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安嬷嬷。”x 电脑端:/ 白苏忙给安嬷嬷行礼,嘴上笑道:“嬷嬷安好,羽姐儿常说安嬷嬷的本事大,眼光好。” 安嬷嬷也忙回礼,难得脸上带了笑意,道:“白姑娘少年得志,前途无限。” 谢千羽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安嬷嬷的性子,轻易不夸人的,怎么会对白苏青睐有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白姑娘,安嬷嬷正在说这插梅,你可要一起听一听?受益良多呢。” 白苏笑了,也坐了下来,道:“难得能听安嬷嬷说课,自然是要听的。”此时白灵捧了姜茶给她,她便抱着茶,双眼直勾勾盯着白玉瓶,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安嬷嬷便也坐下,拿起刚刚那枝苍劲枝条的梅花,接着刚刚的话,道:“插红梅定要选这种瓶口小的瓶子,颜色嘛,墨色最佳,铜色次之,白色再次之。”看着二人点头,便继续道:“梅枝以单枝最佳,多枝次之,杂别花再次之。”说着,便将手中红梅插进瓶里,继续道:“切忌不可中规中矩,枝头朝天。像这样使其倾斜,仿若依旧在枝头一般,便是最赏心悦目。若是腹有诗书,便可依照插好之后的意境,取个名字,更添韵味。”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痊愈 白苏左右瞧了瞧那白玉瓶子里的梅花,微微皱眉想了片刻,开口道:“‘云间红梅’,这名字可行?” 谢千羽听后不客气地轻笑一声,道:“白姑娘,你这也太随意了些。” 白苏嘻嘻一笑,道:“我肚子里没有三两墨的,如何取得好名字?倒是羽姐儿你,也不过学了几个月史书罢了,难不成能语出惊人?” 谢千羽笑了笑,细细看了那插花片刻,笑道:“这花西边枝丫枯败,却又有新枝向东生展,梅花枝苍劲而多突,不如叫‘东山复起’如何?” 安嬷嬷微微点头,道:“羽姐儿的学问,是长了些。” 白苏愣了愣,随即释然道:“好吧,文采一路,我是不通了。”说着,自己先掩着嘴,咯咯笑起来。 谢千羽也笑,道:“医药一路,我也不通的。”话音落,亭子里笑成一团。 “你们好兴致!”一声娇喝打断了亭子里的温馨,显得突兀无比。 众人回过头来,便看到谢亦彤一身火红的斗篷,本来娇美的小脸被气得扭曲着,身后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愤愤朝着亭子快步走来。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白灵,白灵压低声音道:“大爷晌午发话了,只禁足秦姨娘,其余人等不限制出入迎春院。”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是吗?” 安嬷嬷看着毫无淑女形象的谢亦彤拿着一把鎏金的马鞭走进来的样子,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白苏却是站起身来,退了几步,坐在了亭子的另一边。她路过谢千羽时小声道:“医家忌讳,不参与后宅争斗,你好自为之。”显然是不准备趟这趟浑水。x 谢千羽白了她一眼,明知道早桉在这里,她肯定不会吃亏,反而做出这样的姿态了,果然是个故作姿态的“清流医家”。 说话间,谢亦彤已然走进了亭子,二话不说,举起马鞭来就抽向谢千羽,嘴里不干不净道:“贱人!今日抽死你了干净!”只是她话虽然狠,可现实是,她的马鞭被早桉从腰间抽出的软剑一下子削成两截子。早桉力道很大,余力震得谢亦彤虎口发麻。 谢千羽手里端着茶碗,好整以暇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手上半截子马鞭的谢亦彤,嘴里道:“四妹妹,秦姨娘没有告诉你,不敬嫡姐,可是要罚跪祠堂的吗?” 谢亦彤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谢千羽,眸子里透着不忿,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本小姐的嫡姐?我呸!”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大声道:“父亲真是糊涂了,才会捧着你们凌霄园!”x 电脑端:/ 谢千羽一边嘲笑秦姨娘教育女儿的本事,一边对早桉道:“掌嘴。” 早桉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一巴掌甩在谢亦彤脸上,那声音清脆悦耳,叫人十分享受。 谢千羽道:“压她去祠堂跪着去。” 谢亦彤被打,还没有反应上来,早桉就直接扭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而跟着她来的那些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因为从昨天开始,凌霄园的动作太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狠辣,甚至连秦姨娘身边最得力的李嬷嬷都被打死了,谁还敢造次? 谢亦彤一路叫唤一路被押走,那声音聒噪得很。早桉却不堵住她的嘴,似乎是毫不在意一般。 安嬷嬷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嘴角带着微笑的徒弟,不由得微微点头。不过是十二岁的光景罢了,居然这样心思深沉。四小姐叫唤一路,自然是不多时整个府里都会知道,四小姐因为招惹大小姐而被罚跪祠堂。那么在整个昌宜伯府中,大小姐的地位自然会一日之内上升不止一个档次。此女,不可小觑。 白苏皱着眉头,等那聒噪的声音没有了,才坐回来,嘴里嘟囔道:“好好的心情,都叫她毁了。” 此时紫荆从梅树中的小路绕出来,走进亭子,对众人行礼后,对白苏道:“白姑娘,大夫人请您去问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于是谢千羽和白苏便向安嬷嬷告辞,一起回到了凌霄园。 元氏此时刚刚换了一套衣裳,半靠着躺在床上,见二人进来,先是脸上带了笑,随即道:“白姑娘真是越来越标志了。” 白苏浅浅地笑着,一边行礼一边道:“大夫人气色越发好了。” 谢千羽也行了礼,命人给白苏搬了凳子放在拔步床边,然后自己寻了一处绣凳坐下。 元氏自己伸出手臂来,周嬷嬷在其腕下垫了一个绣着“万”字的小枕头。 白苏将手指搭上脉,片刻之后,又换了一臂。反复两次之后,白苏笑着收了手,道:“夫人的身子大好了,余毒都排干净了。” 周嬷嬷先是眉头舒展,之后便又皱了,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张嘴问道:“可是夫人行走还是……” 白苏道:“无妨,每日多走一走,会渐渐好的,这是肌理太久不动的缘故,不是毒素。” 众人听白苏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都露出轻松的笑脸来。 元氏拍着白苏的手,有些激动道:“多谢你了,白姑娘。若不是你们是师兄妹,只怕我是……”说着话,她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谢千羽心里石头落了地,也是轻松道:“定是要备大礼,大张旗鼓送去‘同安药房’的。”白苏坐诊的药房正是同安药房。 元氏忙点头应是,一屋子人都开心地笑起来,笑声传出,院子里的仆妇们面面相觑,也都微微含笑。今日白苏复诊都是知道的,听着着笑声,想必大夫人无碍了。果然,过了片刻,周嬷嬷眼角眉梢带着喜悦的泪意出来,宣布,大夫人痊愈,凌霄园上下每人赏十两银子。众人不禁更加开心起来,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相互庆贺,各个喜笑颜开,与元氏感情深些的,捂着嘴,险些哭出来。 凌霄园上下喜笑颜开的同时,谢亦彤正被早桉押在祠堂里,点了穴道跪在那里。那些婆子和丫鬟们一直等到面无表情的早桉走了之后,才纷纷过来搀扶谢亦彤起来,可使用了不少手段,依旧无法让人能站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谢亦彤病倒 此时的谢亦彤又疼又气又羞又怕,急得大叫,让人去禀告谢征。玲珑便领了命,快步去前院寻找谢征。哪知谢征根本不在。临到年节,朝中马上要封印休朝,所以兵部事情繁琐,这几日谢征一直在加班整合各地上报的兵器粮饷和兵马粮食消耗,已然托了话回来,今夜不回来了。 玲珑便又跑去寻找四少爷。谢府虽然是新贵,可也学习了世家大族,男子七岁搬去前院居住的习俗,所以谢明迁的院落就在前院。 谢明迁居住在山溪院,本名为松柏院,后来谢明迁居住进来之后,才取名山溪院。院名取《劝学》中的“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中的“山溪”二字。院子中假山流水,很有意境,也是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玲珑一口气跑到山溪院,谢明迁的小厮若拙正好抱着一个盒子从里面出来,正面看到她跑得急,便问:“珍珠姐姐这是怎么了?找四少爷?” 珍珠双手扶着膝盖,半晌才喘过气来,断断续续道:“四……四少爷……可在?” 若拙笑道:“什么事这样急?四少爷刚刚去药房了,说是去拿些消肿的药。”秦姨娘双颊红肿,又不得请大夫,谢明迁便只好自己找药了。 珍珠一脸苦瓜相,“什么?”山溪院在前院的东边,那药房在西边,她已经跑不动了。 若拙道:“珍珠姐姐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反正我正要去那边。” 珍珠听了此话,连忙点头,将谢亦彤被困祠堂的事情说了,让若拙赶快将此事告诉四少爷。 若拙一听是大事,也不嬉笑了,答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去了。 若拙跑到药房的时候,正巧看到谢明迁手里拿着两瓶子药出来,忙上前将珍珠说的话说完,之后气喘吁吁道:“看样子,是被点穴了,是不是叫若愚回来?” 谢明迁微微皱眉,道:“小事,不必叫他。去伯府侍卫里找个会解穴的来。” 若拙顿了顿,还是说道:“侍卫都是男子,四小姐……” 谢明迁瞪了他一眼,道:“找个会解穴的女弟子来。” 若拙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些侍卫总会有些师姐师妹啥的,所以,应了一声,又跑步去了。 谢明迁厌恶地甩了甩袖子,这个妹妹简直让娘亲惯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日只知道闯祸,却永远不知道分忧。等他回到内院的时候,谢亦彤已然被一群人从祠堂里抬出来,送回她的闺房了。 谢明迁在给秦姨娘敷了药之后,还是去瞧了瞧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 谢亦彤一动不能动地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在床上各种谩骂。那些在谢征面前表现出来的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此刻一丝一毫都不见了,所见的,只有跋扈和粗鄙。这才是真正的谢亦彤。 谢明迁忍着耐性劝了几句,谢亦彤却根本不听,她此刻满心里都是被谢千羽欺辱了,又是害怕自己永远也动不了了。毕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遇到事情就吓到了。 谢明迁只好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在床上谩骂和诅咒。直到安静的氛围将谢亦彤逼得冷静了,他才开口道:“我叫若拙去找会解穴的人了,你且忍忍。” 谢亦彤现在浑身酸麻发痛,像是很多细细的牛毛针扎在身上,哪里还能忍得住?听了这话,就哭了出来。 谢明迁叹了口气,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好压下不耐,将就着又劝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会解穴的女子,一直到了傍晚才寻来,谢亦彤早就全身麻痹了,即便解穴之后,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经过这一次,她又是疼又是怕,竟然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谢明迁又请了女大夫进来,看了诊,也喝了药,却连续烧了三天也不见好。 谢明晟却是在腊月二十二赶回来了,请回来了长相普通,一身素衣却难掩清贵的陈三娘。 在元氏见证下,谢明晟和谢千羽正式拜了棋艺师父,又请陈三娘在凌霄园住下。 第二日,是小年。 秦姨娘被禁足,中馈回到凌霄园,可元氏却在病中,于是这小年夜的筹备便落入谢千羽手里。x :/ 昌宜伯府不过才被册封三十年,家族也不甚大,所以,经过几日准备,到了午后,一切也都就绪了。 今日谢征总算是回府了,打今日起,朝中就都年休了,一直到二月二才正式开朝。 谢千羽带着周嬷嬷和梁妈妈,并一些凌霄园的丫鬟婆子,短短时间就能撑起小年夜晚宴的场面,绝不是谢千羽自己的功劳,而是这些元家陪嫁之人的本事。事实上,她只是拿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主意。大主意都是元氏出的,小的细节自然有元氏从前掌家时候的章程,周嬷嬷等人也不过是按照之前的规矩办事罢了。 午后五小姐谢轻云便早早来了,先是与稳稳当当坐在聚荣堂当中交椅上的谢千羽见了礼,之后才试探性问:“大姐姐,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看着屋子里众人有条不紊来回穿梭,又有周嬷嬷和梁妈妈从容淡定地指挥,她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有些多余。x 电脑端:/ 谢千羽给谢轻云让了坐,立马便有丫鬟给她上了茶。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轻云拿起茶来,喝了一口,便是一呆,这茶清香扑鼻,有桂花的味道,却并不是桂花茶,也不知是什么茶品。可她庶女身份,一直就不自信,怕问了反而遭笑话,于是只好寻了个话题道:“大姐姐真厉害,这么繁复的小年宴,竟然如此快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道:“亏了几位嬷嬷,又哪里用得着我操心?”这段时间这个五妹妹整日和她在一起和穆先生学习,倒是成了姐妹里最熟悉的人。 谢轻云看着忙里忙外的人,的确如谢千羽所说,只得点头,道:“几位嬷嬷是很能干的,大姐好福气。”她如今十岁了,过了年都要十一了,身边却连个管事的妈妈都没有,连贴身的大丫鬟都只有一个露珠,其他的丫鬟不是年纪太小,不能当事,就是年纪大了,被秦姨娘许配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小年夜筹备 听了谢轻云的话,谢千羽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谢轻云也没了话说,气氛忽然就尴尬了。半晌之后,她只好找了个话题,道:“穆先生今日可是家去了?” 谢千羽本是在看着周嬷嬷等人做事,跟着学习,听了谢轻云的话,点头道:“上午便走了,没有惊动五妹妹。”说完,她看了谢轻云一眼,继续道:“年后二月,穆先生会回来继续上课。” 谢轻云听出了谢千羽话语中的一些淡然,再看看眼前忙碌的众人,终于反应上来,此时说这个话,实在是有些不是时候。她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自然地站起身来,怯怯道:“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姐姐了。” 谢千羽点头道:“五妹妹若是得空,可帮我通知各个姐妹,今日小年夜申时三刻便可开席。” 谢轻云眸子一亮,忙道:“得空,我这便去。”这便是给她脸面了。 谢千羽拿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看着谢轻云离去时候轻快的步伐,不由得笑了笑。 白灵站在她身后,微微皱眉,道:“这五小姐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有意投靠小姐?”整个谢府都知道,今年是大小姐掌事小年宴,如果五小姐去通知,那么等于是变相地向所有人宣布,海棠院投靠了凌霄园。 谢千羽淡淡道:“她过了年也十一了,谢府这样的府邸长大的姑娘,哪里有真的天真无邪的?只怕是曹氏正是这个心思,早就对她耳提面命过了。” 白灵咬咬唇,道:“那咱们……”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利来利往罢了,不必较真。曹氏可以提着有问题的补药往凌霄园送一个多月,如今知道了自己孩子死亡真相,自然也能帮着凌霄园做事。可如果有一日,凌霄园与她海棠院的利益有了冲突,她也会毫不犹豫将尖刀插进凌霄园。” 白灵被这“尖刀”二字激得眸子闪了闪,片刻之后,才轻声应了,恢复原状。尖刀?凌霄园这些年已然挨了多年尖刀的痛楚。如今大夫人痊愈,大小姐又强硬起来,这尖刀,再也插不进凌霄园的心脏了。她不动声色地给谢千羽换了一盏茶,轻轻放在她手边,之后又静静地站回原地了。 到了申时,谢家姐妹们便陆陆续续来了。x 电脑端:/ 当先进来的,自然是五小姐谢轻云。她双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她进来之后,看了周围的布置和香味扑鼻的茶香,笑着道:“大姐姐,我挨个院子都走过了,九妹妹和十妹妹一会儿就来。东府和西府我也打过招呼了。” 谢府除了谢征这一房,还分了东府的二房和西府的四房。 谢轻云继续道:“咱们伯府里就只有大姐姐和四姐姐与我年纪相仿,九妹和十妹都太小了些。今日可好,东府和西府的姐妹们一来,咱们就热闹了。” 谢征的七个女儿,曹氏生了四个,却死了两个。剩下的五个,谢千羽十二岁,谢亦彤十一岁,谢轻云十岁。还有曹氏的小女儿和卫氏的女儿都只有五岁,不过是两个孩童罢了。 谢千羽只是点头,她对于东府和西府的几个姐妹没有太大的感觉。前世,她落寞的时候,二小姐谢潜璃曾经奚落过她很多次,剩下那些,要么年纪太幼,与她并不亲近,要么是庶出之女,比她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也都是受气包。 此时,一个身穿藏蓝色衣衫的婆子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进来,手里牵着一个梳着双丫发髻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海棠色绣着蝶恋花湘绣袄子,脖颈上带着金项圈,镶嵌着一块紫玉麒麟。小脸红扑扑,大眼睛一眨一眨,很是灵动。正是十姑娘谢紫瑶。 谢紫瑶是谢轻云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此刻谢轻云快走几步,迎上去,从乳母手里接过谢紫瑶的小手,将她引到谢千羽面前,笑着引导她:“瑶姐儿乖,给大姐姐行礼。”(_ 谢紫瑶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上下打量坐在那里稳稳不动的谢千羽,轻轻屈了膝盖,奶声奶气道:“大姐姐安。” 谢千羽嘴角不由得勾起,柔声道:“瑶姐儿真乖。”之后对白灵道:“去把那桂花糯米糕取来。” 白灵也笑着应了,转身去拿。 谢紫瑶双眼看到白灵手中拖着的精致盘子里摆着的三块散发着香味的糕点,眼睛都亮了,肉嘟嘟的小手便拿起来吃。 谢轻云含笑看着自家妹子可爱的样子,又看着青楠端来一碗八宝茶,便笑着对谢千羽道:“十妹妹最爱这个。” 正说着,,门口又有一位身穿栗色长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拉着一位小姑娘进来。小姑娘也梳着双丫髻,一身名贵的蜀锦袄群,带了狐白裘的围脖,双眼带着灵动。正是卫氏的独生女儿,九姑娘谢玉荷。 谢玉荷明显要比谢紫瑶懂事得多,进了屋子,先是目光扫了一圈,便找到谢千羽,行礼道:“大姐姐好。”之后又对谢轻云轻声问好:“五姐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的眉梢微微动了动,谢玉荷不过比谢紫瑶早出生几个月,这行事作风的滴水不漏倒是有了几分卫姨娘的风姿。她让白灵将谢紫瑶的吃食也给谢玉荷的桌子上放了一份。可谢玉荷却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动手要吃的意思。不由得让谢千羽更加感叹。同样是养女儿,卫氏的女儿便有了大家风范,而曹氏的女儿确是如小家女童一般无二。卫家虽然是商贾,可到底是有了些底蕴,与出身小家,又长在闽南的曹氏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谢轻云自然也看出了两个妹妹的差距,此时,她只好转移话题,道:“不知父亲他们何时回府?” 谢千羽将目光从两个女孩身上移开,一边看着两个嬷嬷招呼众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年夜宴的宫灯,一边道:“说是晚饭前能回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小年夜 下午的时候,谢征就带着二爷、四爷和几个儿子一起去了城外妙峰山的百灵庵。百灵庵原来不叫百灵庵,因为不知为何有数以千计的百灵鸟,后来才改了这名字的。 昌宜伯府老太爷跟随先皇打仗,娶了先皇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元阳长公主。元阳长公主赵氏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便住进了百灵庵,一直清修,鲜少回到伯府来。x 电脑端:/ 每年过年,昌宜伯府的人都会派人来接长公主,而每年,长公主都不会回府。来的人便留下一些斋菜或者衣物。 今年也是一样,谢征并未接回长公主,留下了些厚实的衣物和斋饭之后,便带着弟弟和儿子们回府了。 回到府门,谢征带着儿子们下了马,与弟弟们寒暄几句,无非是安排晚上来府里用膳一类之后,便当先进了府门。 谢府今日与往日不同,整个府中都挂上了半人高的琉璃灯笼,将府中的一景一物都照得分外妖娆。谢征一呆,今年怎么与往年不同?随即想起当年元氏掌家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热闹,不由得脚步一顿。是啊,水谣被禁足了,今年的年节是元氏在张罗。 谢明迁看着满院子奢华中带着高贵,心里一凉。元氏之前掌家时候的辉煌,他那时太小,已然不记得。可想起往年那几个红红的灯笼,稀稀落落地挂着。为了不引起火灾,有的地方都不能挂灯笼,所以,一些路都是看不清的,若是不提着灯笼,都容易走进水里去。再看如今的富丽堂皇,谢明迁咬紧了牙关。他是知道秦姨娘和元氏之间有差距,但是没有想到,差距居然如此大。 谢征一边走,一边想起了元氏掌家时候更多的好处来,不由得思绪就飘得远了。 待来到聚荣堂,看到灯火辉煌,如同白昼的场面,他便止步不前了。他的眼前似乎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去两广,家里人口多一些。大家热闹地交杯换盏,互相说着恭贺的话,气氛十分融洽。不,有一个人不融洽,是元氏。她坐在那里,笑语嫣然,却不与众人热闹,似乎是一只凤凰看着一群草鸡在瞎扑腾一般清贵超脱。 谢千羽看到谢征几人回来,便从聚荣堂出来,微微福礼,道:“父亲小年安,大哥四哥安。” 谢征的眼神看向了她,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儿还未长成,可身形已然有些高挑,这半年长了很多。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她穿了一身洋红色的绣着玉兰花的窄袖长裙,套了一件狐白裘,头上带着俏皮可爱的珊瑚头面,整个人倒像是个小公主一般。 谢千羽道:“母亲身子不便,便吩咐了女儿准备今日宴席。若是有不周的地方,还请父亲包含。” 谢征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今日的场面,居然是一个十二岁少女操持的? 正说话间,有婆子报,说东府的二爷携二夫人领着诸位少爷小姐来了。话音未落,又有报,西府四爷携四夫人领着诸位少爷小姐来了。这便没有时间让谢征反应,他只好忙着招呼人,将两个弟弟及家眷领来聚荣堂。 二爷谢绍与谢征的瘦高的形象不同,他虽只是年过三十,却已然身体发福,大腹便便了。此刻穿了一身绣着竹叶纹的暗青色长衫,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留着的胡须也显得其温和有礼。 落后二爷半步的二夫人朱氏是工部郎中朱大人的次女。朱大人祖上是农人,后来在战争年代靠着扒死人身上的物件存活。再后来,朱家便做了小买卖,小买卖又做成大买卖。再之后,朱大人便捐了官,却不想这位市井出身的朱大人很是一块当官的材料。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几年便做到了工部员外郎。当初伯夫人秦氏也是看中了朱大人的升迁速度,这才定下了朱氏女为嫡次子正妻。只是这位朱氏因为门第的原因,目光比秦氏也高不到哪里去,且十分小家子气。倒是辱没了一心做学问的二爷。(_ 夫妻身后跟着两位少爷和三位姑娘。 大房嫡出的二少爷谢明轩只比谢明晟小了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四岁,此刻正昂首挺胸进来,脸上带着一分傲慢之色。 他身后跟着的三少爷谢明池就和善多了,与他的父亲二爷气质很像,充满了文气。他虽然是庶出,可在书院里,要比嫡出的二哥更得夫子们的喜爱。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二小姐谢潜璃一身绯红色的苏绣长裙,围着白狐狸毛的围脖,衬得她秀气的脸上带了几分俏皮。只是二小姐随了生母朱氏的性子,有些小家子气,眉宇之间带了刻薄之意。 八小姐谢芳玉今年不过十二岁,比谢亦彤晚一些出生。同样是庶出,可谢芳玉要低调得多。此刻穿了一身水蓝色撒花百褶裙,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人群中还有一位婆子,怀里抱着年仅五岁的十一小姐,小家伙粉嫩粉嫩的,十分惹人喜欢。 二房众人和大房的众人相互行礼寒暄。 二夫人瞧着今日跟在谢征身边的是谢千羽,却不见秦姨娘和谢亦彤,不由得左右瞧瞧,诧异道:“小嫂子和四姐儿呢?”元氏是大嫂,秦姨娘自然是小嫂子了。这么些年,她一直是这么称呼的。 谢千羽淡淡看了朱氏一眼,并未说话,而是对谢征道:“父亲,一切都准备好了。” 朱氏低头,看这个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小丫头,不由得不悦道:“长辈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谢明迁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根本没有准备说话。 谢征却是有些尴尬道:“秦氏和彤姐儿近日不适,今日的夜宴是羽姐儿准备的。”随即,他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忙招呼众人入席。 朱氏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带着女儿进入了一扇屏风所隔的女宾席处,稳稳当当地坐了主位上,丝毫没有觉得这里是大房院落,自己该以客居的姿态。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菜品 谢千羽看朱氏坐在主位,也不过是淡淡勾起唇角,并未阻止。今夜元氏不来,谁坐女席主位,并没有什么关系。 刚刚落座,朱氏的眼眸便看到了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不由得皱眉道:“这样重要的日子,怎地都不见什么荤腥?” 谢千羽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大成王朝开国也不过三十来年,平定天下也不过二十多年。不少新贵都是没有什么沉淀的家族,所以总觉得席面上有肉才是好的,才能显出自己与那些平头百姓的不同之处。 朱氏看谢千羽不说话,不满道:“羽姐儿,这平民百姓家里,逢年过节还有个荤腥,怎么堂堂伯府,却连二两肉都吃不起吗?” 谢千羽看了身旁白灵一眼,道:“给二叔母介绍菜式。” 白灵应了一声,对身旁一个打扮十分利索的婆子点点头,那婆子上前一步,先是给众人行了礼,这才道:“今日是小年夜,五谷、五牲、六畜、六鲜自然是有的。”她指着桌子上的菜肴一一细数道:“这道‘郧阳富贵’是用五牲中,刚出生一月的小牛肉切成薄如纸的片子,包着稷籽,用文火足足蒸了六个时辰之后,配着竹笋炒的。” 朱氏听到这样麻烦,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道:“这时节,哪里有什么竹笋?” 那婆子礼貌笑笑,道:“是蜀地的冬笋,带着二尺余厚的土一起运来的,昨夜才到,新鲜得很。” 朱氏撇撇嘴,显然是不信。这婆子如果说的是真的,这一道菜的价格最起码也得三十几两银子,哪里有这样花银子的? 那婆子继续道:“这一道菜,叫‘簪缨之荣’取的是‘簪缨世家,荣耀天下’之意。是用百年人参,炖了六畜中的鹿肉,配以党参、枸杞、老姜等,在火上足足喂了两个时辰,肉烂而不柴,又最是滋补的。” 朱氏听着听着,似乎听出了些苗头。 只听那婆子继续道:“这道名为‘八仙过海’乃是用了六鲜用的八种扇贝。用黄酒蒸熟了,再浇以辣汁,最是利口的。” 朱氏终于听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感情这婆子说得详细,是在笑话自己没见识。不由得胸中怒火熊熊,沉了脸色,道:“住嘴,退下。” 那婆子面不改色地闭了口,只是没有退下。她是凌霄园的奴才,大小姐就在这里,还用不着听东府人的吩咐。 谢千羽挥挥手,那婆子轻轻退下,没有任何不妥的表情。 谢千羽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朱氏,轻声问:“二叔母可满意了?” 朱氏怒道:“你敢取笑我!” 谢千羽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缓缓将目光转到了一桌子的菜肴上,轻声道:“二叔母不识得菜肴,我不过是叫厨房的婆子介绍菜肴而已,何来取笑一说?” 朱氏眯了眼睛,却无法说谢千羽说得不对。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旁二小姐谢潜璃自然知道自己母亲受了气,此刻看着谢千羽道:“不就是有几个钱吗,有什么了不起?倒是挤兑起长辈了,真是没有规矩。”谢家没有秘密,凌霄园拿回中馈和嫁妆的事情,东西二府已经听说了,只是,朱氏母女并不觉得一个连娘家都没有了个元氏,能搞出什么大名堂来。 谢千羽看了谢潜璃一眼,只觉得这个二小姐简直蠢得可以,比谢亦彤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场合,朱氏是长辈,自己是掌事,二人对话,哪里有一个客座小姐插嘴的道理?亏了今日没有外人,若是有,只怕脸面都丢尽了。 谢潜璃看谢千羽不说话,以为是怕了自己,不由得小胸脯挺得更加直挺了些,下巴扬高,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她还要说什么,却见一婆子走到谢千羽身边,道:“西府来人了。”谢千羽便起身而去,谢潜璃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嗓子里的讥讽之话说出来。(_ 谢家四爷今年不过刚刚三十岁,是伯夫人的幼子,被宠爱得有些颓废了。他少年时候风流名声就很大,所以没有人家愿意将嫡女嫁给他,后来娶了大理寺寺丞的庶女,杨氏。杨氏此人胆小懦弱,撑不起场面,也拿不起正妻的派头,所以西府的后院里乱得可以。府中有庶子五人,庶女六人,却没有一个是嫡出,都是那些姨娘的孩子。不但如此,那后院的姨娘大多数出身并非什么良家妾,大多是四爷从烟花之地或是瓦子里带回来的。这些姨娘每日里你争我吵,有些厉害的,便使用些手段,杨氏不但镇压不住,还经常被欺辱。那些西府的孩子们,也大多受了迫害,牺牲在后院的你争我夺中,早早夭折了。 四爷和杨氏进来的时候,身后只跟了七少爷谢明果和三小姐谢香巧。 七少爷谢明果今年只有七岁,长得十分白胖,那名贵的蜀锦似乎要包不住他肥胖的身躯。 三小姐谢香巧却是身材窈窕,小小年纪便长相妩媚,眉眼间带着风流之色。她的生母是红袖坊的一名歌姬,入府之后,十分得宠,也有些手段,所以,在西府,活下来的三个孩子中,她是最受宠的。 谢千羽与西府众人见礼之后,引着杨氏往女宾这边走,一边笑着问杨氏:“四叔母,为何不见九弟?” 谢家西府中五个庶子,六个庶女,如今只活下来三个,除了眼前这两个,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九少爷。 杨氏带了些无奈,道:“你九弟身子不爽利,今日不过来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几乎没有说过话的侄女,感觉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三小姐谢香巧落后二人半步,走路袅袅婷婷,也在观察谢千羽。 众人落座后,正式开了席。 朱氏摆着一副主人家的派头,又是招呼大伙吃喝,又是讲起一些大家族的规矩。可她自己却是一边吃喝一边说话,仿佛刚刚说“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不是她一般。x 电脑端:/ 谢千羽一直眼神淡淡,不多说话,也不去参与桌上女子们说的一些八卦新闻。只是一边喝着果子酒,一边听着朱氏和杨氏说话,谁家的夫人在什么宴会上用言语挤兑了谁家的夫人之类,又听那些小姐们聊着谁家的少爷将谁家的少爷打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你是对的 听着朱氏等人的说话,梁妈妈等人纷纷将头低下,掩住了眸子里的轻蔑。这满桌子人说的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还一个个兴奋得和自己参与了似得,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酒过三盏,便有丫鬟们彻下了桌上的菜肴,换上了新的菜式。那些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一顿,随后便又开始吵闹。 宴会一直到了亥时才缓缓收尾,东西二府的人都走光了之后,谢征从男宾席走过来,看到谢千羽稳稳坐在椅子上喝茶,便带着酒意道:“收到了消息,你祖父和祖母于腊月二十八便可回来,叫你母亲提前准备好。” 谢千羽缓缓站起身来,点头道:“知道了。” 谢征被小厮扶着走了,梁妈妈便凑上来,压低声音道:“小姐?” 谢千羽抬头,看了看外面雪地,道:“祖父是回京述职的,想必走的是官道,告诉青山,千万小心,别留下什么痕迹。” 梁妈妈双眼一亮,应了一声,趁着夜色出了府去。 昌宜伯谢皓两广总督已然任期满了,今年回京述职,一路快马加鞭,想要在年前赶回来。可凌霄园刚刚掌权,还没有站稳,决不能让伯夫人秦氏这么快回来,否则,只怕一切都会失去掌控。 第二日,凌霄园。 元氏刚刚在烧着地火龙,又铺着厚厚地衣的地上走了两圈,现在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珠,正坐在榻上歇息。 谢千羽这时候快步走了进来,对元氏道:“母亲,大哥刚刚稍了信进来,元家和许家晌午就能进京。” 元氏擦汗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抿了唇,叹了口气,道:“我这身子也去不成……” 谢千羽道:“母亲不必难过,白姑娘说了,只怕再有三五日,这腿就大好了,到时候,正好赶上年节,咱们名正言顺地去拜见,岂不是更好?” 半晌之后,元氏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她与父母十年未见,如今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见,心里说不出的百转千回。“你大哥去接了?”此刻方便在外做事的,便只有她的儿子了。 谢千羽点头道:“大哥此时已然出城十里,在十里亭那里等着了。如今快要年节,进城的人多,有大哥在,外祖父他们的马车进城容易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听了这句话,眼眶立马就红了。当年风光无两的四家之首的元家当家人,在十年后竟然需要一个外孙的指引才能在进京城时候少些盘查。她心里的酸涩一阵阵往鼻子上涌,不由得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这样便能少些心里的苦痛。 谢千羽瞧她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元斩昨夜已然派人出京了。” 元氏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千羽,半晌之后,回过神来,惊诧地道:“你是说……难不成你想要……”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胆子大的,却从来没想过,她的胆子这么大。谢皓和秦氏回京,她也头疼,可她只想着他们回京之后,自己怎么办,却从来没有往拦路这方面去想。 谢千羽坚定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母亲,沉声道:“不会伤人的。”其实,她倒是不介意让秦氏再也回不来。可这一世,她到底没有如何害过她,她还下不了这个狠心。 元氏愣了半晌,看着女儿眸子中的坚定,好久才点点头,道:“你做的是对的。是我太优柔了些,竟不像元氏后人了。” 红枫此时进来,道:“夫人,几个管事妈妈来了,问在哪里议事。”临近年节,府中上下有太多的事情,如今秦姨娘禁足,中馈回到元氏手里,这些婆子自然是要来凌霄园听吩咐的。x 电脑端:/ 元氏点头道:“去前院谨厅里。”她不喜在自己房里处理事务。 如今元氏的腿已然快要痊愈,所以,换了衣裳之后,她是自己缓步走去大厅的。 凌霄园的一进院子里有一处宽敞的大厅,本就是府中管事们商议事务的地方。只是临近年节,前院内院很多事情都需要张罗,而前院的管事们都是男子,自然不能进内院来,只能是元氏亲自去前院专门府里议事厅——谨厅。 元氏一身靛蓝色绣着同色牡丹团纹暗绣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绣着金云纹飞肩立领束腰的霞披,头上戴了整套的点翠头面,额前的白玉华胜有点睛之笔,使得这套贵重的头面有了些贵而不媚的清雅。 这是元氏病愈一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打扮自然是带着一些正式。 她身后跟着谢千羽,也打扮得贵而不骄。一身品红色绣了同色山茶花暗绣的蜀锦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珍珠霞披,头上带着一整套珊瑚头面,只是插了一支白里透着粉色山茶的绢花,来压这一身的红色。 元氏母女此行,跟了周嬷嬷、梁妈妈等一众婆子和红枫、白灵等一干丫鬟,一行二十多人朝着前院而去。 谢明迁从迎春院出来的时候,正好远远看到这一行人从桥上而过,不由得手握成拳。昨夜那一场宴会,稍微聪明些的,就应该能看出来,这是凌霄园的示威。那场面、菜肴、酒水都不是一个新贵三十来年的家族能置办得出来的。如今,元氏又穿成这样去与管事们议事,明摆了就是要将迎春院死死压制住,再也不能翻身。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内宅出来的时候,还将守着内宅门的婆子吓了一跳。当看出来是十年不曾出院子的元氏之后,忙屈膝行礼。她身为一个小管事,怎会不知如今凌霄园的风头正盛? 到了谨厅,院子里已然站了不少人。府中姨娘们今日也要参与议事,此刻,众位姨娘抬起头来,看到元氏和谢千羽,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样的阵仗,比起十年前元氏掌家的时候,已然不可同日而语。x 元氏一路目不斜视,对于众人给她行礼,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必多礼,便带着谢千羽直接进了谨厅里。 谨厅今日提前烧了地火龙,虽然外面下着小雪,可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元氏坐在主位上,谢千羽坐在副位之上,玉兰给二人上了茶。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谨厅议事 大厅里,元氏对周嬷嬷微微点头,后者便走了出去,片刻后,院子里众人便陆续进了厅里。 这厅里很大,容下百人还显得宽敞。众人进来之后,便按照身份站好。 元氏拿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语速不快,声音却并不小,道:“这段时间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秦姨娘身为妾室却不守妾礼,已然禁足。在伯夫人没回来之前,这府中的事物,便暂时由我打理。”她顿了顿,看众人有人疑惑,有人担忧,有人兴奋,不由得慢慢再抿了一口茶,吊足众人胃口,才继续道:“只是,我这身子还不太利索,所以,万事可先于大小姐商议。”她微微转头,对一旁坐着的谢千羽道:“若是不定之事,可来问我。” 谢千羽站起身,屈膝道:“是。” 元氏等谢千羽坐下之后,才继续道:“有人与我说,秦姨娘整理中馈之时,时长用人唯亲。”她抬眸看了看在场一些瞬间变了脸色的人们,语气不变道:“举贤不避亲,这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人也太看不清了些,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我眼皮子下舞弄起手段来。” 在场已然不少人心里忐忑,唯唯诺诺。 元氏提声叫道:“张顺家的。” 人群里一个妇人忙走上前来,屈膝给元氏行礼,被唬得不敢多说话。 元氏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值夜的管事,却夜夜醉酒,你可认罪?” 张顺家的哪里肯认?忙喊道:“大夫人明鉴,小的从来尽忠职守,何时有过夜夜醉酒的事情?不过是不当值的时候,偶然喝些小酒罢了!” 元氏却冷笑一声,道:“昨夜周嬷嬷奉命巡查府中,却发现你与一干婆子喝酒,正在吹嘘你男人与总管杜善关系如何亲近,而你的女儿,要嫁给杜善做续弦。是也不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张顺家的心里咚咚乱跳,这正是昨夜她在酒桌上说的,也都是事实。可这些是瞒上不瞒下的事情,大夫人如何知道的!此刻又听得大夫人追问,却紧张得根本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只能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元氏对周嬷嬷道:“拖出去,好好审问审问。”(_ 周嬷嬷便和玉兰比了个手势,玉兰与雪松上前,直接把腿软的张顺家的拖了出去。片刻后,院子里想起了打板子和压抑着喊叫的声音。 这时候,众人便想起前段时间在凌霄园门前被活活打死的几人,不由得都脸色都变了。 元氏又开口叫了一个名字:“芍药。” 人群中一个穿着打扮都很体面的丫鬟缓步走出来,微微屈膝,叫了一声“大夫人”之后,便不说话了。她是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秦氏走的时候,留下她来看屋子的,在伯夫人面前也是有些体面的。从前秦姨娘掌权的时候,都不太敢不给她面子。 元氏看了看芍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伯夫人留着你在府里,本是让你约束下人,并看好屋子里东西的。你倒是好,不但纵容下人赌博喝酒,竟然还敢偷了伯夫人的玉镯子去卖钱,贴补家里的赌鬼哥哥。好大的胆子!” 芍药听了这话,立马就怒了,冷笑着道:“大夫人说我手脚不干净,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便是趁着伯夫人不在,想要减除苍翠园的羽翼,好叫伯夫人回来之后无人可用!” 周嬷嬷心里冷笑,可不就是减除羽翼吗?她从一旁紫荆拖着的托盘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是一对成色不错的玉镯子,里面还有一张纸。她将纸打开,大声念道:“今有蓝田玉镯一对,死当,付一百两现银。收当朝奉张伯中,典当刘三凤。大源当铺。”念完了,她走上前去,将手中当票在芍药面前晃了晃,才挑眉问:“若是我没有记错,芍药姑娘在伯夫人还没有给你改名的时候,就叫刘三凤吧?”x 电脑端:/ 芍药脸色发靑,这是她的当票没错,可这当票是一个当铺应该为典当人保密的东西,怎么会流传到了大夫人手里,如今还成了要她命的证据? 元氏语气依旧很冷淡,“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发卖了。”于是又有婆子上前来拖人。 芍药被捂了嘴,一路拖出门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众人看着芍药,不由得脊背发凉。偷盗主人家的财务,又是被打了板子发卖,即便能活命,也只能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了。 接连发落两人,众人的脸上便带了更多的恭敬之色。 元氏接下来又改了几个人员职位,上位的人,自然欢天喜地,被撤下来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里寻思着,伯夫人年前就回来了,这大夫人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只待伯夫人回来再告状。 元氏将人员重新分配之后,又吩咐了一系列安排,哪些人负责哪些事情,具体事宜都有什么,就连一些姨娘也领了事情做。 待事情都安排好了,已然是晌午的时候。 众人散去,各做各的,元氏母女也回到凌霄园去了。 卫姨娘站在碧桃院里,看着娘家刚刚派了人送来的一盆用整块石头作为花盆,里面种了一丈来高的松树的大盆景,嘴角上翘,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碧桃院大管事丁妈妈走近了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卫姨娘眼睛看着松树,嘴上道:“这样大的盆景,也不知哥哥哪里找到的。”她似乎若有所思。 丁妈妈先是应了一声,才道:“卫大爷自然是疼爱姨娘的。”顿了顿,她又道:“姨娘瞧着,今日谨厅里,大夫人……伯夫人可是马上就回来了。”伯夫人一旦回来,那大夫人的一切不都白设计了?今日这场戏,唱得是什么劲? 卫姨娘应了一声,喃喃道:“是啊,伯夫人一旦回来,定然会将所有中馈抓在自己手里,她不就白费劲了?” 丁妈妈听了这话,不由得皱着眉,思索着凌霄园是不是想着在伯夫人回来雷霆手法,能掌握多少权利,就先抢多少在手里?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损兵折将 卫姨娘伸手捏起一枝细细的树枝,眸子里依旧带着思索和困惑。忽然,她想到什么,心里的震惊使得手上力气没有把控,掰折了那枝细细的树枝,发出轻脆的“咔嚓”一声。她忽然转过头来,充满风韵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丁妈妈,嘴里喃喃道:“难不成……他们竟然敢?”竟然敢对伯爷夫妇下手不成? 丁妈妈看她反应,吓了一跳,皱眉道:“敢什么?” 卫姨娘微微摇头,道:“不,不会的。”她只说不会,其他的,却什么都不肯多说了。 …… 海棠院里,曹姨娘坐在窗边的暖炕上,手里拿着桦木做的对牌子,拇指的指腹摩挲在上面那深深刻着的“谢府”二字,有些发愣。她今日得到元氏的吩咐,要负责府中今年年节的一应花木和香烛的才买和摆设。她出身低微,从前秦姨娘防着这些姨娘们,从来不让除了迎春院以外的任何人接触中馈,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府中的事物,哪里知道从何下手? 此时五小姐谢轻云拉着十姑娘谢紫瑶进来,看到曹姨娘手中的对牌子,不由得一愣,走过来道:“姨娘,你手里怎么有对牌子?” 曹姨娘回过神来,将今日的事情说了,随即有些无措道:“我自打来了京城,连花市都没有去过,如何办理此事?” 谢轻云也皱了眉,半晌之后,问:“张妈妈呢?” 曹姨娘道:“快年节了,我想着给你和瑶姐儿添置些头面,所以遣她去金银铺子里瞧瞧。” 说起这个,谢轻云一边将桌子上高脚盘子里摆着的一个果子蜜饯递给十姑娘,一边若有所思道:“昨夜我瞧着大姐姐的头面在烛光里熠熠生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 二人正说着,见张妈妈进来了。 张妈妈先是行了礼,才道:“那几个金银铺子的掌柜答应傍晚之前送些好的头面进府里来,供两位小姐挑选。” 曹姨娘母女先是应了之后,才拉着张妈妈将今日的事情说了。x 电脑端:/ 张妈妈早上去得早,并不知道今日元氏议事的事情。现在听了曹姨娘说完,略微思索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等曹姨娘让两个女儿离开之后,张妈妈才不确定道:“六姐儿死因是大夫人提醒姨娘的,如今她又给了姨娘这样重要的差事,会不会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曹姨娘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不由得追问:“怎么说?” 张妈妈道:“大夫人是不是想给姨娘一个报仇的机会。” 曹姨娘皱了眉,不知道张妈妈所指,什么报仇的机会? 张妈妈继续道:“这内院之中,除了食物里下毒,就是在香烛花木上下功夫了。姨娘是闽南人,认识多种毒花毒草,抓着这个机会,报仇,似乎并不难。” 曹姨娘惊得微微张开了嘴说不出话来。她倒不是不敢下毒,下毒这事,她与秦姨娘配合着也给凌霄园下过好多次了,只是元氏这手段实在是让她有些吃惊。与元氏之前不争不抢的形象差别太大了。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问:“姨娘准备如何?”她眸子里带着闪烁,只是曹姨娘低头思索,并未看到。 …… 迎春院。 珍珠站在桌子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与坐在那里用鸡蛋敷脸的秦姨娘说了。 秦姨娘双颊还带着掌嘴之后的肿胀,这几天她食不下咽。不只是因为脸颊上的伤,更是因为女儿一直高烧昏迷,自己又禁足,无法掌控大局。如今听了珍珠的话,气得将手边能摸到的东西砸了个干净。她只禁足了几日,这谢府的大权便尽数倒了凌霄园手里。 只是,这边她刚刚撒完气,那边门帘子一掀起,大丫鬟金珠着急忙慌地进来,喘着粗气道:“姨娘,不好了。杜管家和吴副管家都死了!” 秦姨娘只觉得脑子一懵,只听金珠继续道:“杜管家午后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房子忽然起火,被活活烧死在屋里。”金珠口干舌燥,咽了嘴里的口水,继续道:“吴副管家是喝了酒,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尸体已然被打捞上来了。” 秦姨娘愣愣地听着金珠说话,只觉得头晕目眩。之前她还觉得,不过是暂时失去了中馈,只要这两个总管在,元氏就不可能真正掌控谢家。而且,元氏就算是再厉害,也不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这二人除去,因为,他们明面上,是姑母的人。 可元氏偏偏另辟蹊径,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除去了二人,而且是向金妈妈和小翠一样,永远地除去,永绝后患。 秦姨娘咬牙切齿,却根本毫无办法,因为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珍珠皱眉,半晌后道:“姨娘,两个总管都没有了,那今后谁做总管?” 秦姨娘猛然转过头来,没错,还有机会!“两个总管没了,她总要在管事里提拔。”她冷冷笑着,“她双手沾满血腥,最后提拔上来的管家,也必定与她离心离德。”谢府前院后院里,这些年她将自己人换得差不多了,不管凌霄园提拔谁来做这个管家,都将会是她的人。(_ 只是,到了傍晚,凌霄园传出来的消息,却让无数人始料未及。新上任的总管,居然是风家的老爹爹,风忠。而副总管却是焦伯。那些管事们,一个都没有用。 秦姨娘气得又是摔东西又是破口大骂,却根本改变不了事实,只能让人去传话,让那些管事闹事。可她得到的回信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于闹事的,不为别的,两个总管的尸体,还没有凉透呢,谁敢不顾性命为她办事? 珍珠脸色发白地和秦姨娘说完之后,她便毫无力气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光了。看来,只能等待姑母回府,再给她做主了。 凌霄园。 天色已晚,元氏母女却都没有歇下的意思,此时正聚在正院的厢房里的火盆边,一边说着话,一边等待谢明晟的归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明晟一直到了亥时才顶着一身雪花和寒意进了暖融融的房间。 元氏急忙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儿子。 谢明晟站在那里,由着红枫给他掸去雪花,又脱下厚厚的大氅递给她,才快步进来,行了礼,道:“母亲安心,一切都好。”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武藤 元氏听了儿子的话,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缓缓坐下。 谢明晟也围坐在火盆边,看见谢千羽用火钳子取出一个红薯递给他,不由得笑了笑,用帕子垫着,将红薯接了过来,一边剥开皮,一边道:“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体特别康泰。今日我在十里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外祖父是骑马回来的。外祖母也行走自如,北寒之地并未击垮他们。”说着,他咬了一口红薯,继续道:“曾外祖母也很是康健。如今他们已然住进老槐巷了,里面伺候的一应都是咱们自己人,生活所需也都齐全的,母亲就安心吧。” 元氏眼眶泛着红,压着喉头的哽咽,问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谢明晟噗嗤笑了,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常常出去打猎的,此次还将猎到的皮毛都带回来了。说是有一条雪貂的皮子给母亲做围脖的,一条雪狐皮子给妹妹,还要赏我一条黑熊的皮子。嘿,居然都是他们亲自打到的,真是不敢置信。”他边吃边说,神采奕奕的,显然心情极好。 元氏依旧不太放心,又问:“你曾外祖母呢?”外祖父去世了,只剩下外祖母,也不知可还好? 谢明晟吃完了手里的红薯,又垫着帕子,从火盆里取了一个栗子,笑着道:“曾外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便,可是精神很好的样子。”顿了顿,他又道:“母亲,我想请白姑娘去趟老槐巷。” 元氏心里揪了揪,忙道:“对,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同安药房,请白姑娘跑一趟。” 谢千羽倒是想起一事,笑着道:“给同安药房的牌匾也做好了,大哥一并带去吧,记得敲锣打鼓地送。” 谢明晟剥开手里的栗子,点头如捣蒜,道:“白姑娘治好了母亲,送什么都是应该的。母亲和妹妹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好。”吃了栗子,他又拿起一个红薯。 元氏这才发现他似乎是饿了,便问:“晟哥儿没吃饭吗?” 谢明晟嘿嘿一笑,道:“陪着曾外祖母和外祖父一家吃过了,不过后来又去了一趟南城。外祖父说只文不武,不像是他老家人的外孙,打发我去城南拜师。可那位师傅不在,我便等了些时间,天黑了,这才回来。” 元氏眸子一亮,问:“可是城南的老榆树胡同?一户门口有黑石马栓的人家?” 谢明晟一愣,道:“正是,母亲认识?” 元氏嘴角带了笑,道:“这些时日,我也在想给你找一个师父教授功夫,如今父亲既然推荐了他,自然是最好的。”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外祖父说的这一位,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是前朝时与你外祖父关系极好的一位副将,名叫武藤。他近身功夫和战场本事都很强,还曾经救过你外祖父的性命。武藤曾经也是开朝时候的功臣,后来,你外祖父被流放,他便也辞官了。此人不能做西席,你要认认真真拜师才是。” 谢明晟没想到外祖父说的人居然是这样大的来头,忙正色认真点头道:“儿子知道了,明日便带着拜师礼前去。”顿了顿,又问:“儿子带什么去?” 元氏想了想,对周嬷嬷道:“去将我那把匕首拿来。” 谢千羽转眸子看她,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匕首。 再看周嬷嬷拿来的一把用黝黑皮子包着的一把不起眼的匕首来,不由得挑眉。元家世代簪缨,怎么会有这样普通的匕首?而且,看起来十分重要,否则元氏也不会出嫁还带着。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接过匕首,轻轻拔出来,那匕首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带着轻微的血腥味。元氏笑道:“这还是我小时,你外祖母送我的。我就是用它在围猎的时候斩杀了一只豺狼。” 这话说出来,谢明晟和谢千羽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显然不信她一个柔弱之人,敢于同豺狼搏斗,竟然还将其斩杀了。 元氏将匕首给了谢明晟,淡淡笑了笑,道:“世家大族的女儿,文能治理后宅,武能上马拉弓,这没什么。”随即,转头看向谢千羽,道:“等年后,咱们腾出手来,我也为你请一位骑射先生。秋日围猎的时候,说不准我的羽姐儿也可以猎兔子了。” 谢千羽挑眉,秋日围猎?麒麟卫已然在去堵截昌宜伯和秦氏的路上,她本来的计划,是想让他们在路上耽搁一两个月。元氏说出秋日围猎,难道是想让他们一直耽搁到秋日?否则,一旦夫妻二人回来,这昌宜伯府的掌权还不得立马丢了? 第二日,谢明晟自然是去了老槐巷和拜师,而元氏和谢千羽却在忙着过年的事宜。只是,和往年秦姨娘忙得脚不沾地不同,凌霄园接手中馈以来,元氏只是动动嘴皮子,几乎没有什么必要亲力亲为的事情,自然有得力的管事去处理事务。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这本来应该是谢皓和秦氏回家的日子,却传消息来,说是半路惊了马,马车被拖着跑了半天,从一小山坡滚了下去,二人的骨头都受了伤,大夫说切不可移动,所以一行人被困在了离京城只有五六日路程的宝城。 谢征听了,哪里还有心思过年?着急地派了谢二爷和谢明迁前去询问,而他自己和长子坐镇京城。 家中当家人被困宝城无法回京过年,这个年自然就过不好了,不过是随意吃了年夜饭,谢征便命众人散了,各自回房。 谢明晟和谢千羽如那晚一样,与元氏一起围坐在火盆边,一边吃着火盆里烤的小食,一边喝酒聊天。x 电脑端:/ 元氏拿出两个荷包,分配给儿子和女儿,算是压岁钱。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一直守岁过了子时,才散了。 大成的风俗,出嫁女儿在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所以,昨夜还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谢府年夜饭的元氏今早却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并且派人催促谢千羽和前院的谢明晟快些收拾。x 今日回门,本是要夫妻带着孩子一起回去的,可元氏却只是告知谢征自己要回门,并没有邀请他前去。而谢征本也没有打算前去,便也顺水推舟,只当不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元宅 刚刚辰时,元氏母女便上了马车,谢明晟骑马跟在一旁,他新收的四个小厮也同他一样骑着马。四辆马车随行,两辆坐着婆子丫鬟,两辆装着一些年礼。 今日难得雪停了,空气里透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昌宜伯府与老槐巷离得并不太远,可今日路上都是回娘家的马车,所以走得慢了些。一行人走到老槐巷的时候,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老槐巷位于西城,因为有一颗几百年的老槐树而得名。因为老槐巷离国学院很近,所以这里住着的大多数是国学院里的学子和先生。年节时候国学院并不开课,所以这条巷子里十分安静,马车和马蹄声传进来,惊飞了几只麻雀。 马车刚刚在写着“元宅”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那门口早就站着的两个嬷嬷便迎了上来,先是给下马的谢明晟行了礼,又叫身后的小厮给他牵马。 谢明晟笑着打招呼:“季嬷嬷和金嬷嬷站了多久?天这么冷,该在门房子里等着才是。” 微微发福的季嬷嬷和干瘦的金嬷嬷忙说应该的。 谢明晟下了马,便到了马车边,帮着车夫一起打开马车门,此时,后面马车上的婆子丫鬟等人也下来了,簇拥着马车里的元氏和谢千羽下马车。 元氏一身华贵的蜀锦绣花开富贵长裙,戴了整套白玉头面,十分典雅。她从马车里探头开始,便双目一错不错地看着眼里含着泪花的季嬷嬷和金嬷嬷。待走下木台阶,便再也忍不住,留下泪来,声音哽咽道:“季嬷嬷,金嬷嬷。” 二位嬷嬷也忙给她行礼,顺势去擦自己眼角的泪痕。 谢千羽知道这位季嬷嬷是外祖母身边的贴身嬷嬷,而那位年纪很大的金嬷嬷是曾外祖母身边的,从前在元府和许府,都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她微微行礼,轻声唤了一句:“季嬷嬷,金嬷嬷。” 二位嬷嬷这才将眼珠子从元氏身上转移到谢千羽身上。她今日穿了一件杏红色的湘绣撒花长裙,显得温和柔顺。x :/ 元氏笑道:“这是羽姐儿。” 二位嬷嬷忙行礼,谢千羽则是回了半礼。 元氏三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说说笑笑进了大门。 元宅买下的时候只有三进,后来又买下了两边的房子,所以里面自然宽敞多了。绕过影壁,众人便是一愣。二门站着几人。 元氏愣了片刻,随即就红了眼睛。那门廊下站着的,可不正是她的父母和外祖母吗? 元齐眼见着女儿要跪下见礼,忙道:“不急,先回屋。”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有在院子里就磕头的? 元氏快走几步,忍了想要抱着母亲痛哭的冲动,带着谢明晟和谢千羽行了礼,这才一起进了二门里,又穿过二进院子,进了三门,这才看到一处并不大的厅堂。 门口掀链子的丫鬟将棉布帘子高高抬起,众人便纷纷进去。因为是十年来与父母亲人头次见面,定有不少贴心话说,所以元氏此次带来的人,要么是麒麟卫,要么是放心的元家人。所以,此刻,除了谢明晟的小厮为男子而不方便入内,站在门外以外,其他人都挤进了这厅堂里。 这样的民宅里,修建的时候是不会设地火龙的,所以屋子里多摆了一些火盆,倒是也很暖和。 元氏的父母——元齐和夫人许氏坐在主位上,元氏的外祖母白氏坐在客座上。 有丫鬟将蒲团垫子放在白氏的面前,元氏便带着子女,向白氏磕头,道:“外祖母,福泰康健。”话音未落,她的泪珠子就滚滚而下。 白氏坐着受了礼,抹了眼泪,道:“好孩子,快起来。”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外孙女,良久之后,又哭了出来。年近七十的老人,哭得像是个孩子。 元氏几步上前,也哭着,安慰白氏。 半晌之后,白氏才将哭湿了的帕子放下,缓过劲来。自己又笑道:“这样的日子,我倒是不明了。”随即看到了元氏身后站着的,眼圈发红的兄妹,忙白了身后的金嬷嬷一眼,道:“你也不提醒我。快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金嬷嬷擦着眼泪,无奈道:“瞧瞧,夫人你自己情难自禁,又埋怨到我身上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里的两个荷包双手递给白氏。 白氏又白了金嬷嬷一眼,才接过那两个荷包,招呼两个兄妹过来。她将手里紫棠色的绣着鹏程万里的荷包递给谢明晟,道:“如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这里面是一块你曾外祖父的玉珏,你留个念想。”又将另外一个白色绣着玉兰花的荷包递给谢千羽,叹了口气,道:“这里面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个紫玉扇坠子,如今留给你吧。”她与丈夫许太医伉俪情深,并没有什么小妾通房,一生只有许氏这么一个女儿,而许氏也只有元青黛这一个女儿,所以,好东西都留给了这唯一的一支血脉。(_ 谢明晟和谢千羽双手接过荷包,又都谢了礼。 丫鬟们忙着将蒲团垫子又放在元齐和许氏面前。 元氏便带着一双儿女给父母行礼磕头。 许氏的泪,自从见了元氏就没有停下,已然换了一块帕子,却也止不住泪意滚滚。 元齐一身并不名贵的玄色锦袍,身材高大的他形象威严而眼神慈爱。 元氏等人行了礼起来之后,元氏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都红了。 元齐从身侧拿出一把十分古朴的剑来,对谢明晟招招手。待谢明晟上前之后,他将手里的剑递给外孙,口里道:“这是北燕大将李先的佩剑,后辗转至我父亲手里,如今,交由你保存吧。”x 电脑端:/ 谢明晟双手接过,拔出那把剑,顿时寒光四射,不由得惊异,却还是谢了礼。 许氏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将季嬷嬷端着的托盘中一对精致的玉镯子拿来,给谢千羽戴上,道:“你哥哥的,我和你外祖父前几日给过了,这是你的。” 谢千羽还没谢过,元氏看着那白玉镯子上顺着红色纹路雕刻着一头展翅的朱雀,惊诧道:“母亲!”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亲人见面 许氏笑了笑,转头对元氏道:“这是你父亲和我商议之后的结果。我们只得你一个女儿,羽姐儿又是你的长女,这朱雀环不传给她,还能传给谁?” 元氏张了张嘴,又看到父亲递过来那深邃的眼眸,最终还是朝着谢千羽点了头。 谢千羽虽不知这是什么,却也知道应该是对于元家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既然母亲说可收,便也行礼谢过。 待众人行礼完了,各自落座之后,元氏擦着眼角的泪,哽咽道:“如今可算是见到了。” 白氏放下手中的茶杯,关心道:“我听白姑娘说,黛姐儿如今已然大好了?”前几日白苏来给三人都诊过脉,三人均是无碍,只是白氏年纪大了,需要好好将养。 元氏点头道:“已然大好了,外祖母不必总挂心我,需要好好颐养才是。” 白氏笑了笑,看向许氏,道:“有你父母在,我每日都舒心得很。” 刚刚说了两句,金嬷嬷便凑上来劝道:“如今都巳时三刻了,该吃药膳了。” 白氏明显是不愿意,有些不快道:“黛姐儿来了,再坐一会儿。” 元氏用帕子压下嘴角的笑意,也劝道:“我今日傍晚才走呢,外祖母且歇着,午后我陪外祖母说话。” 白氏明显身子骨有些撑不住了,可还是不愿意走,磨磨蹭蹭。x :/ 元氏只好哄孩子一般劝道:“那我送外祖母回去?” 白氏心里知道,元氏与父母十年不见定然是有太多的话说,只好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咱们午饭时候再说话。”说完这话,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但还是被金嬷嬷扶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白氏走了,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半晌后,元齐便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元氏知道父亲是有话说,便也忙让身边的人都退下。 等屋子里只剩下季嬷嬷、周嬷嬷、梁妈妈几个贴身亲信之后,元齐才道:“如今,你身上的毒已然解了,可我元氏的女儿,不能被人欺负了,还默不作声。”元家曾经出过七个宰相,十一位兵马大元帅,那些一品二品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从前朝开始,他们便有了功勋,最繁华的时候,祖孙几代人身上都有封爵,是真正的世代簪缨。而元齐当年开口保的先皇后,也是元氏一族的旁支。说白了,当今皇帝能坐上皇位,还要多亏了当年元家的帮衬。只是没想到,元家识人不明,皇帝之后翻脸不认人,不但想要废后,废后不成还将元家一门赶去了苦寒之地。元家走的当年,先皇后就病了,之后没多久,撒手人寰。皇帝便扶了当今左相慕容广之女慕容氏为皇后。x 元氏脸红了红,对于自己被一个妾室算计,差点小命不保的事情,十分羞愧。 许氏看女儿窘迫,也是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出身不高,不过是一个五品太医令的女儿,当时嫁给元家,绝对是高嫁了。当年元齐重伤,是她的父亲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之下救了元齐的性命,于是这段在现在根本不可能的婚姻,才在那个特殊的时间成了。只是,她出身不高,实在是眼光不成,这才没能教养好女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齐听到妻子叹气,转过头去,看了自责的妻子一眼,投去了安慰的目光。 许氏看到了这目光,知道元齐在安慰自己,不由得淡淡笑了笑,表示自己无碍。 元齐微微点头,转过头来,继续对元氏道:“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元氏坐正了身子,缓缓将谢府如今的情况说了,之后道:“小秦氏我不准备留下了,至于曹氏和卫氏,可留着。” 元齐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之后,又问:“我听说,昌宜伯夫妇在宝城困住了?” 元氏看了谢千羽一眼,微笑着点头道:“羽姐儿比我想得多些。” 许氏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外孙女,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这个过了年刚刚十三岁少女下令做的,不由得心里五味杂陈。她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好像是每日里荡秋千,绣花鸟?她的父母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了,院子外面烽火连连,院子里自己的那方天地里却是鸟语花香。这孩子小时候得受了多少苦,才能下手如此狠绝,连亲祖父祖母都下得去手? 与许氏心疼的眼眸不同,元齐看谢千羽的眸子里却带着赞赏。他年轻时候就袭爵,又帮着皇帝争夺龙位,是很早就开始掌权的人,而且,是将天下为棋的上位者。再经历了人生低谷,心中便更加冷硬坚毅。他微微点头,对许氏道:“将我们带回来的那匹雪狼骢让羽姐儿带走。” 许氏一愣,挑眉道:“老爷,那雪狼骢也不过是去年才抓到,还没有驯服呢。”去年,他们夫妻在山里打猎,看到这匹马,便抓了回来。可不久就听闻太皇太后薨逝,天下大赦,他们也在被赦名单,便匆匆收拾行李回京,根本还没有来得及驯化那匹野马。 元齐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谢千羽,笑道:“那马不过三岁,才是小马,羽姐儿可以自己驯化。” 谢千羽对于元齐对自己的自信有些无奈,看许氏点了头,便站起身来谢。 元齐压了压手掌,让她坐下后,继续对元氏道:“你义兄此次也回来了,只是要初五之后才到。” 元氏眸子一亮,元家的义子元子杰文采武功都很好,是元齐曾经一个亲兵的儿子。在一次战争中,亲兵为了保护元齐而死,临死托孤于元齐,于是,这位亲兵的儿子便摇身一变,成了元家的义子——元子杰。元子杰打小就很疼爱元氏这个妹妹,常常为她买些稀罕玩意,讨她开心的。算一算,元子杰今年已然三十出头了,却并未娶妻。 许氏插嘴道:“你父亲命他去鹰不过了。” 元氏疑惑道:“义兄去鹰不过做什么?” 元齐道:“鹰不过这些年没有人打理,怕是会有些不妥。还有一些整改的事情,也需要他亲自去一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送人 鹰不过的麒麟卫的确是有很久没有打理了,听了元齐的话,元氏点头道:“此事,自我醒来之后,便交给了晟哥儿。”她看向谢明晟。 谢明晟点头道:“我从未打理过此类事情,确实有些无从下手。” 元齐点头道:“晟哥儿的整改方案我瞧过了,已然做得不错。只是我在北境时候也让子杰训了一批麒麟卫,这两方人马需要整合,晟哥儿的那些条例便大多不能用了。”顿了顿,他又道:“我想着将麒麟卫分成三份。从北境带回来的人和一些我用惯了的,依旧留在鹰不过;一份女子的,自然是给你和羽姐儿;还有一份,给晟哥儿锻炼着吧,今后总能用得到。”说着,他让季嬷嬷取来两个盒子,一个给了元氏,一个给了谢明晟,之后,道:“匣子里面是这些人的卖身契,你们收好。” 元氏打开盒子,里面足足有几十张卖身契,不由得愣住了,道:“父亲,麒麟卫何时有了这么些人?”不是只有十二个女子吗?那些人的卖身契就在凌霄园里放着,如今手里的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谢明晟也打开了盒子,惊诧地看到也足足有几十人。 元齐道:“这是你母亲这些年在北境训练的,季嬷嬷亲自教导出来的,大多数不会功夫,不过是些后院丫鬟罢了。” 许氏点头怜爱地看着元氏,道:“你和羽姐儿身边人少,便是都带回去也可,或是用来送人也可。”这些年,因为丈夫的原因,害得女儿险些命丧黄泉,她实在是有些愧疚。所以一到了北境,看丈夫要训练一支麒麟卫,便也心里生了念头,要训练一些能力出众又忠心的丫鬟。于是买了不少孤儿回来,命周嬷嬷下心思好好训练。好在北境的父母官曾受过元家的好处,所以,他们在北境时候行事无人掣肘。x 元氏何尝不知道许氏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又湿了眼眶,道:“母亲有心了,可这些人应该留在元家才是,怎能都给了我?”元家刚刚回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身边没人怎么好? 许氏看着女儿哽咽,自己又何尝鼻子不酸?只是用力忍下了,才道:“放心,你我一人一半。”她这十年来用心经营,怎会只有几十人? 元氏听了这话,先是点头,之后又道:“可那白玉朱雀镯子……羽姐儿也太小了些。” 许氏笑道:“羽姐儿是个有本事的,否则你也不能解毒,如今还好好坐在我眼前与我说话。我信她。”顿了顿,她看了一眼低头喝茶,并不介意自己插了他话头的丈夫,笑着又对元氏道:“况且,我接手白玉镯子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她十五岁嫁给元齐,元齐便将所有内院之事交给她,连婆婆都对她视如己出,将这一股元家后院的势力交给她。x 电脑端:/ 谢千羽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朱雀手镯,心里依旧不知道这镯子的用处。看来,似乎是不同寻常之物。而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准备要说的意思,她便也没有问。 元齐看着母女二人说完了,这才将已然微微有些凉的茶放下,对谢明晟道:“大成朝允许养府兵,你们昌宜伯府的府兵已然到了伯爵府定额。这些人便不可再用府兵的名头,便都当做是小厮家丁带进府里吧。”他指了指那个小盒子,稳着声音,淡淡吩咐。 季嬷嬷和梁妈妈去一旁又添了热茶,给众人换上。 谢明晟却有些头疼,他虽然一直受谢征看中,可身边的小厮、书童和伴读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人。如今忽然多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都要带进谢府,绝对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齐却并没有教他怎么样将人带进去,只是转了话题,沉声问:“跟着晟哥儿的,是哪几个?” 元氏便道:“从前的几个不是自己人,后来,晟哥儿自己去麒麟卫里挑了四个。”说完,朝着周嬷嬷点头,后者走出门去,片刻后,带回来那四个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小厮。 四人明显是知道今日在厅堂里上座的,才是真正麒麟卫的掌权人,心里惶恐,进门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跪在地上磕头请安。 元齐没有说话,含着威压的眸子挨个人身上看过去,看到了谁,谁的后背便僵硬了些。 这是谢千羽第一次见外祖父,更是第一次见到世家大族在护卫身上的威压,不由得眸子紧了紧。比起元齐,谢征简直毫无气势。 片刻后,元齐沉声问:“说说吧,都叫什么名字?” 谢明晟起身,将手里的几张纸双手递给元齐。这是这四人的简要,上次见面时候元齐便让他准备好的。此刻他正要说话,却见元齐看了他一眼,便闭了嘴,回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让这些年轻的麒麟卫自己去面对家主的威严。 四个跪地的人里,其中年纪稍大的,穿蓝色长衫的青年磕头道:“属下冷言,大少爷赐名克勤,年二十。” 元齐看着手中的纸张,找到克勤的名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淡淡道:“孝德元年入麒麟卫?” 克勤应道:“正是,属下今年已然入麒麟卫十九年了。” 谢千羽眸子亮了亮,这么说,从出生没多久就进入鹰不过了。 元齐看着纸,淡淡笑了笑,问道:“师从元斩?”看克勤应是,便将最上面的这张纸丢在一旁,又去看下一张。片刻后,问:“哪个是克俭?” 一个穿墨蓝色衣衫的磕头应道:“属下克俭,年十八,师从元英师傅。” 元齐看着纸,淡淡道:“元英是暗器的高手,你学到几分本事?” 克俭低头道:“师傅说,属下学到的不足五成。” 元齐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废物”,使得克俭的头更加低了。 元氏眸子里含着笑意,看着父亲耍威风,转头来看了一眼一旁听得认真的谢千羽,不由得示意她身后的梁妈妈给女儿换一盏热茶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御下之道 元齐又换了一张纸,随后挑眉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外孙,之后若无其事地悠悠问:“哪个是宜忠?” 一个十分消瘦的小厮磕头道:“属下宜忠,年十六,师从严夫子。” 元齐皱眉,道:“抬起头来。” 宜忠忙直起身子,露出消瘦的脸庞来,却并不敢抬起眼睑瞧,只是老老实实地跪着。 谢千羽心里感叹,这便是世家大族和新贵的区别。若是谢家的护卫,别说是家主问话,只怕是府里女子问话,也敢抬头的。 元齐挑剔地审视着宜忠瘦弱的身子,看得他心里咚咚地跳着,片刻之后,额头便见了冷汗。 元齐冷笑一声,似乎是对麒麟卫的质量不太满意似得。随后将最后一张纸拿出来,看着最后那个小厮,问:“你是宜孝?” 宜孝年纪很小,和谢明晟同岁,过了年也刚刚十五岁,此刻听了问话,急忙磕头道:“属下宜孝,年十五,无师。” 元齐将手里的纸都放在桌子上,憋着一口气,不说话。他不说话,气氛便凝重了,唬得下跪四人冷汗直冒。 谢明晟看得有些心疼,刚站起身来,准备说句话来为四人开脱,却听元齐重重冷笑一声,对季嬷嬷道:“都带下去,每人二十板子。” 谢明晟大惊,忙叫了一声:“外祖父!” 元氏转过头,沉声道:“晟哥儿,你祖父自有道理。” 谢明晟还要说什么,可转身看到母亲安抚的眼神,便也不好再说,只好抿了抿嘴唇,缓缓坐了回去。 季嬷嬷走到四人跟前,轻声道:“跟我来。”说完便当先出去了,跪地四人也不敢多说,忙都低头敛目地跟了出去。 谢明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几人,元氏叫了一声,他才转回头来,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心疼。 元齐喝了口茶,道:“今后,每五日来我这里一次。” 谢明晟呆了一下,才知道外祖父是在与自己说话,忙站起身,躬身道:“是。” 元氏的眼圈又红了,柔声道:“多谢父亲。”顿了顿,她轻声道:“晟哥儿不在女儿身边长大,谢府也不成个样子。他虽然书读得好,可对于御下之术一点都不懂。如今父亲肯费心传授,真是没有更好的了。”她这话除了是对元齐说,更是对一心焦急的谢明晟说的。 果然,谢明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心思也沉静下来很多,眉宇之间担忧之色收敛。 谢千羽悠悠叹了口气,谢明晟可得外祖父亲自教导,自己却只能跟着母亲学习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嬷嬷进来了,带回来刚刚的四个小厮。四人挨了板子,此时走路十分困难,忍着疼,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谢恩。 元齐等了片刻,才道:“你们四个是大少爷亲自去麒麟卫挑选出来的,自然是合了他的心意,那么便也该知道,既然跟了他,你们心里眼里便只能有这么一个主子,怎么还称呼为‘大少爷’?麒麟卫的规矩,就教养出你们这样的糊涂虫吗?” 四人急忙磕头认错。 元齐又道:“麒麟卫分了支,你们今后跟着你们主子,便不归我管了。但且记住一条,若有二心,可仔细着挫骨扬灰!”他声音不大,却带着致命的威压,使得四人连忙磕头,口称不敢。他又道:“可认过主了?” 克勤忙道:“回家主的话,当日匆忙,并未认主。”经过一顿板子,几人说话也规矩起来。 谢明晟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麒麟卫认主的仪式,是用生铁制作好主人的图腾,然后烧红了,生生烙在人身上。当日也是因为不忍,所以免了。没想到今日外祖父却问了起来,看来是躲不过了。 元齐看了外孙一眼,谢明晟只好站起身道:“晟儿回府之后便去做图腾。”元齐这才点点头,算罢了。又挥挥手,命四个小厮出去。 元氏看着四人一瘸一拐走了,才转头问元齐道:“元家已然回京,父亲作何打算?” 元齐伸手拿起茶来,抿了一口,沉声道:“元家的事情,不急。”看女儿还要说什么,便道:“此事问你母亲吧,我还有事要交代晟哥儿,便先去书房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元氏带着女儿恭送父亲之后,扶着许氏去了里院。 许氏拍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道:“元家的事情,比较复杂。如今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混乱不堪。当今圣上虽然正当盛年,可皇子们却一个个大了,已经可以独揽一面了。如今京城里一王二相四家看似平和,实则内里汹涌,甚至有些家族已经开始站队了。” 谢千羽跟在她们身后听得明白,只是,前世她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后来甚至被囚禁起来,所以对于这些朝廷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有了穆先生教的一些东西,再听外祖母的话,就明白了一些。x :/ 说着话,几人便进了里院的主屋。这院子并不大,主屋也不气派,但是透着一股子温馨的味道。门帘子被丫鬟掀起,几人进了内屋。屋子里摆着五六个火盆,将不大的屋子熏得很是暖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屋子里的摆设家具也十分朴素,丝毫没有奢华的气息。谢千羽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元家是有银子,甚至还有不少,可到底不能让皇家知道。否则,一个被废黜了爵位的家族,流放十年之后,回到京城依旧能过奢华生活,皇帝会被吓到的。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有些不明白元家的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她叹了口气,也正是元家实力这么强大,前世被人举报给皇帝之后,皇帝才会下令将元氏满门都屠杀殆尽。否则,她前世凄苦一生,若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了,一定会派麒麟卫救自己的吧?那么,前世的这个举报人,究竟是谁?是谁害了她的亲人?x 许氏坐在了软塌上,元氏挨着她坐下,伸手给她捶腿,轻声问:“父亲有何打算?”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朝中局势 许氏拿起茶杯,轻轻啄了一口,微微摇头,道:“你父亲也还在观望。当年元皇后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咱们的选择很多。” 谢千羽伸手接过一个季嬷嬷端来的托盘,将盘子里的茶杯拿出来,放在许氏手边,之后自己也找了个小杌子坐下,给许氏揉捏双腿。当今皇帝生了不少皇子,如今还活着的,有八位。其中,三皇子在外领兵,不参与政事;六皇子常年在外游历,不爱龙椅爱山河;再除了年幼的十皇子和十三皇子,目前有力气抢龙椅的皇子有四人。 太子赵汐,是皇帝的嫡长子,如今已然二十多岁了,却每日里碌碌无为,尽情女色之中,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如果不是生母是慕容皇后,外族家又是权势很大的慕容氏,只怕早就被废去太子之位了。 二皇子赵潮,今年二十岁,生母是齐国公的次女云贵妃,也是齐国公世子夫人苏氏的小姑子。赵潮为人八面玲珑,十分得皇帝喜爱。二皇子妃云氏就是云贵妃的亲侄女,可以说云家是绝对支持二皇子没错了。 五皇子赵潇,还不到二十岁,生母是四家之中后起的永安侯府魏家嫡女。五皇子文章十分好,年纪小小已然很得皇帝看重。 至于四皇子赵沁,他的生母没有人知道是谁,一直是被二皇子的母亲云贵妃养大的。很多人都以为,四皇子是二皇子一党,却没有人知道,他早就借着二皇子的名义在自己偷偷搜罗党羽。一个连侧妃都可以送给太监的皇子,若说他是毒蛇,都是辱没了毒蛇二字。 许氏道:“如今看来,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最强,而且互相视为对手,已然过了几次招,二皇子赢的时候多。”停了片刻,她又道:“只是,元家也不一定就要拥护这二人。” 元氏点头道:“一如当年,先太子与七皇子斗得多凶啊,所有人都觉得,下一任皇帝一定出自这二人其中的一位。没想到,却是父亲扶持的五皇子登上了皇位,多少人悔得肠子都青了。”x 许氏拉着元氏的手,心疼地摩挲着她手上的冻疮,语重心长地道:“你姓元,便与元家绑在一起了。谢征是个靠不住的,但他究竟是你丈夫,你要看好了他,谢家一旦走错了路,便会牵扯连累了你和两个孩子。” 元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母亲说的话,她是明白的,半晌之后点头道:“母亲放心,也转告父亲,请他放心。”她虽然被许氏宠爱着长大,那时候是不懂得防备丈夫。可她的丈夫深深伤害了她,所以,她不会再心软了,她是元氏女,世代簪缨的元氏女。 许氏看着一旁低头敛目的外孙女,笑着将她给自己按摩的手捏在手里,同样摩挲到了冻疮,于是眼眶一红,安慰道:“好孩子,帮衬着你母亲,好日子在后头。”她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 且说谢明晟跟着元齐到了书房的院子,正屋门前站着一个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青年看到二人过来,遥遥躬身行礼。 元齐对身后的谢明晟道:“这是大海。” 谢明晟知道外祖父身边有“江河湖海”四个常随,另外三个他都见过了,都十分有规矩,且都是贴心的。这个大海倒是第一次见面。 大海笑着给谢明晟跪下磕了个头,道:“少爷安。” 谢明晟忙让他起来,又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专门赏人的荷包给了他,道:“平日里我不在,多提醒外祖父穿衣喝水。” 大海瞧了元齐一眼,看他只是举步进屋子没理他,便恭顺地笑着,收了荷包,躬身道:“少爷安心,大海省的。” 谢明晟伸手拍了拍大海的肩膀,快走两步,跟着元齐进了书房。这书房并不是待客的书房,而是元齐平日里看书办公的书房。书房里除了大大书案后的一把交椅和窗户下的一个竹塌以外,并没有客人可坐的椅子。 元齐走到一个书柜边,从一个格子上取来几本书,放在桌案上之后,自己坐在了那唯一的交椅上。之后,他抬眸,看着眼前已然长高了的外孙,挑眉道:“你祖父母被困宝城的事情,羽姐儿并未和你说过?” 谢明晟一呆,没想到元齐叫他来,是要说这个,不由得道:“妹妹应该是直接去找了元斩。”此事他是真的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母亲说起,他都不知道妹妹居然如此大胆,敢对祖父母下手,这可是大不孝!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齐冷笑一下,慢悠悠道:“你可知道,你母亲之所以中毒,就是昌宜伯夫人秦氏和你那父亲暗示小秦氏的?” 谢明晟抬起头来,微微皱眉,显然对于此事不太相信。祖母虽然对他不怎么关心,可父亲和祖父都很看中他,并不曾亏待什么。 元齐看他不信,也不再多说,只是道:“这些事,你今后自然能看明白,我便也不多说。”说着,指了指桌案上那几本书,对元齐道:“到了三月,你就要春闱了,这几本书拿回去瞧瞧。” 谢明晟应了一声,上前将书拿起来,《资治通鉴》、《战国策》、《天工开物》,不由得好奇道:“外祖父觉得,这些书对我春闱有用?” 元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开始与谢明晟说些御下之道,一直说到了午时。 外面,一个婆子走到书房院子门口,朝着站在书房外的大海招招手,这书房的院门元齐只允许亲信的几个人可进入,所以元宅的下人便只能走到门口。大海走到院门口,那婆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大海看了看明媚的阳光,走到书房门口,轻声道:“主人,季嬷嬷派人来说在暖阁里摆了午饭,请主人和少爷前去赴宴。” 元齐应了一声,带了谢明晟从书房出来。 大海看他们出来,正要等他们走了之后去关门,却看到元齐看自己的眼神不善,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即跪了,却不敢说话。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天仙子 元齐看大海跪下,便抬脚走了。 谢明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知道,此刻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便也只好看了大海一眼,跟着元齐抬步子走了。 大海等二人走了,才苦笑一下,知道是今日事情没有办理妥当的缘故,主人生气了,罚他跪呢。也不敢起身,跪行着将书房的门关好,之后又跪在了门边,等待主人饭后回来。他抬头又看了看明媚的阳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还好今日放晴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只是,他并没有跪多久,就被大江叫了起来,说是主人今天免了他的罚。他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笑着道:“看来,姑奶奶回来,主人是真的高兴。” 大江比他大几岁,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唬了脸教训:“主人的话也是你能编排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大海却是笑笑,不在意道:“我这叫做恃宠而骄。”不可否认,江河湖海里,他是最受宠的。 大江只好也淡淡笑笑,不再说话。 此时,主院暖阁里。 白氏落座之后,众人也落座。 白氏看着桌子上的火锅子,笑着道:“这个好,冬日里吃,最暖和。”她年纪大了,最是怕冷。在北境苦寒之地,就最爱这火锅子。 元家如今落寞,所以这席面也并不铺张都是精致的家常菜肴,可由于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缘故,都吃得十分开心满足。 饭后,谢明晟又被元齐抓了壮丁去书房聊天,元氏和谢千羽便陪着白氏一边说话,一边哄着她睡午觉。 许氏却是并未午睡,而是叫来周嬷嬷和梁妈妈好好叮嘱了一番。 下午,白氏睡起午觉,几个女人又凑在一起聊天。一直到了太阳要落山了,元氏才带着儿女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元齐也不知道和谢明晟说了什么,他直到上了马也依旧有些若有所思。那四个小厮今日被打了板子,也没上药,此刻还得骑马,那感觉可想而知的。好在路程也不远,如今已然是黄昏,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昌宜伯府。x 电脑端:/ 谢明晟吩咐了人给四个小厮上药,自己去了内宅陪母亲和妹妹用饭。 待饭后,谢明晟走了,谢千羽才依偎在元氏身边,轻微晃动着手腕上的镯子,问:“母亲不准备告诉我,这朱雀镯子到底有什么特别吗?” 元氏早就换了家居的衣裳,此刻怀里抱着女儿,看着女儿明亮中带着好奇的眸子,笑了笑,挥手吩咐屋子里人都退出之后,才压低声音,对谢千羽道:“我记得,你一直想让火狐狸训练出一些女孩,送入个大家族的内宅做丫鬟,如今,可办得怎么样了?” 谢千羽眸子一亮,心里明白了些什么,嘴上道:“训练人不容易,不被人发觉地送人府里,更加难,需要徐徐图之。”她发着亮光的眸子盯着母亲,渴望着母亲下一句话能正中自己下怀。 元氏笑容更加深了些,道:“元家当年能可以成为四家之是有缘故的。元家的人脉,在朝中盘根错节;麒麟卫是前朝皇室都不一定能比得上的护卫;元家的生意遍布天下,银钱对于元家来说,可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羽姐儿,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手段,可作为元家的女人,怎么会是没有手段没有势力的后宅妇人呢?” 谢千羽的眸子亮得可比天上繁星,此刻,她将小脸凑得离元氏更进了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声道:“所以,元家的女人,拥有京城后院的情报网!” 元氏笑得眉眼弯弯,她元青黛的女儿就是聪明。 谢千羽看着手腕上的手镯,问道:“这个就是信物!是不是?” 元氏笑着点头道:“那些女孩有个总称,叫‘天仙子’。天仙子分散在各大家族,除了元家的掌家夫人,无人知道这些人的名册。天仙子只认这手镯的主人为主。我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将这个给你。”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只是,当年元家被贬黜京城,只怕人心思变。这天仙子中有多少人被铲除,又有多少人生了异心,还有多少不想再沾染麻烦。这些,都得仔细分辨才是。” 谢千羽点着头,思绪已然不在这里。 外祖母将手镯给了她,却并没有把名单给她,甚至都没与她说到底哪些人可以为她所用。所以,外祖母的意思,应当是叫她先带着这个镯子,让那些天仙子的人知道,她会是下一任的主人。而祖母会在将那些不稳定的人减除之后,再安心将天仙子传给自己。 元氏今日见到父母,很是兴奋,拉着女儿说了又说,很晚才将人放走。 到了第二日,大年初三这天,元氏派去看守迎春院的婆子来传话,说秦姨娘和谢亦彤重病了,想要请大夫。 正在吃饭的元氏母女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是了然。 元氏一边吩咐人去请府医,一边和女儿一起慢悠悠地将早饭吃完。 当元氏换了衣服,打扮好了,与谢千羽一起到了迎春院的时候,谢征已然闻讯赶来了,正在里面发脾气。x 守门的婆子给二人行礼之后,压低声音道:“大爷进来的时候,府医已然诊完脉了,说是诊不出为什么不妥来。” 元氏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这位曹姨娘本事还不小。她举步往院子里走,那院子里围着的丫鬟婆子急忙忙地给她让路。 屋子里,谢征指着府医,沉声道:“就一点都查不出来吗?是生病还是中毒?” 府医无奈地摇头道:“脉象太乱了,在下实在是才疏学浅,诊不出来。” 元氏进屋后,朝着谢征象征性地福了一礼,淡淡道:“大爷,秦姨娘这是怎么了?”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谢征看着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来做什么?” 元氏知道他向来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话,也不介意,缓缓坐下,道:“我已然命人去请白姑娘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秦姨娘中毒 谢征转头看了妻子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肯让医术精湛的白苏来,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口气不好,便对一旁跪着的珍珠道:“还不给大夫人上茶。” 珍珠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倒茶。 谢千羽自己寻了个凳子坐下,听着里屋若有似乎的呻.吟之声,心里微微痛快。秦姨娘仗着秦氏和谢征的宠爱,已然嚣张多年,使得母亲和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连带着凌霄园的下人们也受尽苦难。如今秦姨娘自食恶果,总算是有了报应。 去请白苏的人到了快午时才回来,却没有请来白苏,而是来了薛彻。 薛彻行礼后道:“师妹出城了,今日不在,正好我去找师父,听到贵府有事,便自作主张来了。” 谢征其实本身想请的人就是薛彻,可薛彻是太医,是绝对不会给一个姨娘看病的,所以才没有发帖子,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来了,一时之间有些踌躇道:“薛太医真是医者父母心,可……可病者是个妾室,所以……”大成规定,太医不可给百姓看病,更何况是个妾室。 薛彻笑道:“我今日休沐,没有朝中的忌讳。” 谢征如闻天籁,忙招呼人准备笔墨,伺候薛彻看诊。 谢征陪着薛彻进了里屋,良久之后才出来。 薛彻叹了口气,快步走到桌案边,提笔就写字,嘴里道:“在下写封信,谢大人派人快马加鞭去城外的百灵庵,找到我师妹白苏。若是够快,或许能够救人一命。”说完话,他信已然写完,吹了吹,交给了谢征。 谢征看那上面写着:“昌宜伯府,带上金针。”不由得诧异道:“这是什么情况?” 元氏看了一眼那信纸上的字,对一旁的周嬷嬷道:“命人准备快马,速去百灵庵。” 谢征也忙点头,将信交给周嬷嬷。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又请薛彻给谢亦彤看诊。 谢亦彤中毒倒是没有秦姨娘深,只是她本就病着,身子很虚弱,毒性进入之后,反而病得更重。 薛彻已然走回书案边,开下一张药方,道:“此药方需师妹施过金针之后,才能服用,否则不救命,反而害命。” 谢征一边点头,一边看着狼毫笔下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药名:砒霜、断肠草、毒参、蛇胆……他不自觉喉头滚动,这一副药下去,人还能活命? 薛彻看出了谢征的样子,道:“病者是中毒了,这是一张以毒攻毒的方子,里面都是剧毒之物,不知道药房肯不肯抓药。” 谢千羽差点笑出来,这个曹姨娘也太狠了些。谁说她蠢的?这不是挺会算计吗? 谢征躬身对薛彻行礼道:“不论如何,都要感谢薛大人。”看薛彻要还礼,他忙继续道:“薛大人千万别客气,我还有事要求你。” 薛彻一愣,还有事?他有些诧异地问:“何事?” 谢征道:“但求薛大人告知,病者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又是怎么中毒的?” 薛彻听了这话,微微低头沉吟片刻,才道:“此毒名为‘鬼伞’,是一种剧毒的蘑菇。中毒之人陷入昏迷,梦中见到都是心中最惧怕的事物,三日不绝。最后,中毒者是被自己吓死的。” 谢征面色一白,从未听说过,世上竟然有如此歹毒的毒药,只是听一听,就觉得可怕。 元氏和谢亦彤面面相觑,同时正了脸色。这样决绝的毒药,可见曹姨娘恨秦姨娘的程度。可也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下毒的手段绝对不低于秦姨娘。可这么些年,曹姨娘被害死了三个孩子,却懵懂不知,绝不是这样厉害的绝色。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背后指点她!这个人是谁?x :/ 薛彻继续道:“这‘鬼伞’生长于沼泽,并不常见,在下也是偶然遇到过中毒的患者,这才知道解毒的法子。此毒带着不易察觉的清香,可混于熏香或是食物中,不易察觉。” 谢征前面的没听进去,却清晰听到了熏香和食物,急忙命人去检查。 正在紧锣密鼓查看毒物来源,却见周嬷嬷打帘子进来,道:“夫人,薛府的小厮来寻薛太医,说是宫里传唤。” 薛彻忙站起身来,告辞。 谢征心里再想留人,也不敢和宫里抢人,忙命人将薛彻用马车送走。 白苏一直到了午后才赶来,这正月里的天气,已然是额头见了汗珠。 她看了薛彻留下的方子,又仔仔细细给秦姨娘和谢亦彤诊脉,之后便将外人都轰了出来,命丫鬟给二人解开衣服,行金针。(_ 迎春院一直闹到了傍晚,秦姨娘母女才在喝了那毒药汤之后,吐出一盆子血水来。 白苏一直守在旁边,看到血水吐出来了,才松了口气,道:“没有大碍了,但是……”她看了看秦姨娘,道:“时间拖得太久,五脏六腑已然被毒性侵蚀了,毒不能全部逼出来,所以,只怕,是会留下些后遗症的。” 谢征紧张问:“什么后遗症?” 白苏摇摇头,道:“那就不一定了。这毒少见,中毒之人大多没有能救活的。即便是救活的,所产生的后遗症也不尽相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征心疼地看着床上的表妹和为了让白苏方便诊治已经抬到主屋的女儿,唉声叹气。 元氏谢了白苏,又留她在凌霄园住了一夜,好方便随时秦姨娘母女病情反复的时候诊治。 整个迎春院搜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有找到下毒的地方,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到了第二天,秦姨娘醒了,却并没有什么不适,谢征来看她的时候,便看到梨花带雨的表妹,心里一疼,抱着好好哄了好久。 谢亦彤随后也醒了,谢征又忙安抚儿女,忙的不亦乐乎。 只是,随后,便发现不对劲了。 谢亦彤总觉得手背很痒,一直在抓。玲珑抓着她的手,只怕她把自己抓出疤痕来,可她就是觉得痒得很,控制不住地抓挠。 珍珠忙拿来巾帕沾了水给她擦洗,刚开始还能缓解,可渐渐就不顶用了,依旧是奇痒异常。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请帖 白苏前来诊治,最后摇头表示,这应该就是中毒之后的后遗症。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只好拿了止痒的药膏来。 谢亦彤涂抹了药膏,果然不怎么痒了。 秦姨娘却是没有任何不适,白苏还说这是万幸。 白苏留下药膏,便背着药箱子走了,昌宜伯府再次回归到平静。只是,这下毒的人却没有抓到,导致人心惶惶。此事包括谢征在内,有不少人怀疑是元氏干的,可惜没有任何证据,众人也只能是怀疑罢了。 大成王朝的习俗是,过了正月初五之后,各家就邀请亲朋好友,聚会摆宴席。平民百姓尚且有几门亲戚,会交几个好友。世家大族里,便更加热闹无比。 从前,昌宜伯府里都是一个贵妾掌家,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贵族邀请谢家,而谢家的席面也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一个妾室面子,所以也没人参加。如今,元氏醒来,又发了请帖,在正月初十这一日宴请朝中勋贵和谢家亲戚来府中赏梅,自然能收到回请的帖子。 这一日,元氏母女凑在凌霄园里,拿着一堆的帖子琢磨到底去谁家。因为正月就那么几天,京城里的贵胄却多如牛毛,所以碰到同一天的帖子,就得捡着重要的或者亲近之人的参加。 谢千羽看到一份帖子,愣住了。 元氏伸过头来看,也愣住了。 只见那帖子上工整写着:诚邀昌宜伯府众宾于正月初八至妙峰山温泉山庄游玩赏花——康亲王府。 元氏皱着眉,道:“康王府在妙峰山的温泉山庄很大,每年的正月都会在那里举办赏花宴会。只是,为何康王府会给昌宜伯府发帖子?”康王府从未给昌宜伯府发过帖子。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上次父亲升任兵部郎中之时,康王府的二少爷和郡主曾来过。” 元氏那时候还没有醒来,后来也听说了这事,只是此时忘了。听了女儿提起,才若有所思道:“康王府掌兵权,你父亲升任兵部郎中,掌管军中钱粮调发,他们来此,只怕也是表示亲近的。既然如此,那么,初八咱们便去康王府。” 下午,元氏拿着分配好的帖子去前院寻谢征,却在谢征书房院门前看到了那日见过的谢明晟的四个小厮中的两个,依稀记得,是叫克俭和宜孝。 克俭和宜孝忙躬身给元氏行礼,克俭道:“夫人安,主人在里面。”经过上次的二十板子,四人长了记性,已然视谢明晟为主子,其他人的称呼都以谢明晟的角度去称呼。 元氏点了点头,没说话,对一旁谢征的常随德昌道:“去和大爷通传一声,说我来与他定年节宴会的事情。” 德昌应了一声,快步进去了。片刻后出来,对元氏道:“大爷请夫人在厢房稍候。” 元氏应了一声,带着周嬷嬷等人进了院子,跟着德昌去了东厢房里。 书房里伺候的丫鬟有两个,谢征赐名:莺儿,燕儿。此刻二人听说大夫人来了,连忙从西厢房快步走出来,端茶的端茶,拿果子的拿果子。 元氏看着眼前站着,身材窈窕,长相俊俏的丫鬟,用帕子压下嘴角的笑意,问道:“叫什么?多大了?” 莺儿一身鹅黄色长裙,此刻福身道:“婢子莺儿,十六了。” 燕儿一身桃粉色绣花长裙,也福身道:“婢子燕儿,今年十五。” 元氏看着二人的打扮,便知道这个燕儿更加得宠一些。她朝着周嬷嬷使了眼色,后者拿出两个赏人的荷包,分别给了二人。 元氏道:“这书房伺候,最是需要机敏,添水磨墨都要细心。” 看二人应下,元氏也不多说。片刻后,谢征便进来了。 那两个丫鬟给谢征上茶之后便都退下。 元氏将手里的帖子给谢征看过,谢征并不太懂其中的关翘,便说一切由元氏做主,打发了元氏去了。 元氏回到凌霄园,看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道:“给不得宠的莺儿的,是一个金坠子和五两银子,给那得宠的燕儿只有二两银子。” 元氏笑了笑,道:“盯紧些。” 周嬷嬷点头道:“夫人放心,那燕儿今日一定会给大爷上眼药的,二人很快就会反目成仇。” 元氏点头道:“等莺儿来找你的时候,就告诉她,我可以给她开脸做姨娘,但是,她得听话。” 周嬷嬷有些心疼地看了元氏一眼,应下了。曾几何时,眼前这个淡定算计的夫人,将心思都放在了整理好府中中馈,伺候好公婆,服侍好丈夫这些事情上。如今,她的心里只有谋算和设计,再不见了刚刚嫁人时候的满心欢喜和充满憧憬的眼眸。 且说莺儿和燕儿等元氏走了之后,忙又回到西厢继续喝酒聊天。刚刚坐到桌边,二人就迫不及待地拿出赏赐的荷包来看,东西倒出来,二人就愣住了。(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莺儿的荷包里不止有五两银子,竟然还有一个金坠子。而燕儿的荷包里,却只有区区二两银子。 燕儿看着桌子上的闪闪发光的金坠子,眼睛有些阴鸷道:“这个周嬷嬷,只怕是拿错了荷包。哪里有赏赐丫鬟这么大礼的?我帮你还回去。”说着,就要上来抢那金坠子。 莺儿好不容易得到这样好的赏赐,早就防备着,怎会让燕儿抢了?忙一把抓起金坠子,道:“还看是给你的拿错了,不如你去找周嬷嬷换个和我一样的才是。”说着,便将金坠子和那五两银子一起塞进自己的怀里,同时,还挺了挺胸膛,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气得燕儿眼神更加阴鸷,咬牙道:“你收了大夫人这样大的礼,可小心秦姨娘不放过你。”x 电脑端:/ 莺儿眸子一缩,秦姨娘她还是有些怕的,可随即嘴硬道:“如今大夫人管家。”便再也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听到书房门一响,二人透过薄薄的窗纸朝院子瞧,只见身姿挺拔的大少爷从书房里出来,大步流星地走了。随即屋子里的铃铛响了两声。这铃铛链接着书房,谢征只要想呼唤二人时候,便会拉动书房里的绳索。响两声是呼唤燕儿,响三次是呼唤莺儿,若是一直响动,便是叫二人一起去伺候。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遇刺 等了片刻,那铃铛只响了两次,燕儿便扬起下巴,得意地看了莺儿一眼。整理了一下头发,挺着小胸脯走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日晚上,莺儿去凌霄园找周嬷嬷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子,那印字很大,显然是谢征打的。 正月初六,元氏三人去了老槐巷的元宅参加宴会。 元氏鼎盛几百年,即便如今落魄,也依旧有不少人来参宴的。只是元家为了低调,便只是给一些辞官修养的同僚发了请帖,并没有大张旗鼓。 谢明晟被抓了壮丁,前一夜就去了元宅帮忙,并不在府里,所以这次是元氏母女二人一起去的。 马车一行不少人,走到朱雀大街的时候,便走不动了。因为今日初六,市集都开放了,来往的人和马车又多,所以,朱雀大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等谢家的马车想要掉头往回走,另外选择路的时候,已然晚了,后面也挨挨挤挤了不少马车,连退都退不回去了。 元氏皱眉看着水泄不通的朱雀大街,叹了口气,道:“瞧这样子,只怕且得一会儿子才能动了。貂裘楼后院有个门,可通太平街。转头,去貂裘酒楼侧面的车马门进去。”于是,几个赶车的婆子便艰难地拉着马车转头。(_ 一行人并未下马车,而是穿过貂裘酒楼的后院,直接从后门而出。 街道旁的酒楼二层,打开的窗户将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宇文信站在窗口,看着楼下被堵塞得几乎动不了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x 电脑端:/ 子夏在他身后躬身道:“爷,世子爷派人来说,在府里等着爷有事商议。” 宇文信身子没有动,依旧看着川流不息的大街。 子夏又道:“今日大爷回来。” 宇文信转头斜斜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过身走了。子夏在其身后勾起嘴角,与子冬对视一眼,果然还是大爷的名头好用。 宇文信带着子夏和子冬从楼上下来,绕过前厅,朝后门而去。朱雀大街是走不动了,只能走太平街了。 太平街没有朱雀街那么宽敞,可也足够两辆马车并列而行。这条街道的两面是高高的围墙,此刻空旷无人。 元氏一行的马车行了没多久,却忽然停住了。 马车里,谢千羽正要打开车门瞧瞧是怎么回事,忽然马车一颤,只听外面传来红枫的声音:“夫人小姐别出来,我们遇到杀手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叮叮当当,兵刃接触的声音。 元氏担忧地看了谢千羽一眼,对外面红枫道:“多少人?” 红枫闷哼了一声之后,回复:“二十多个!”显然是受伤了。 忽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四周的马车壁便是“咚咚咚”的声音。 元氏眸子一冷,伸手,在两侧窗户下方各按了一下,只听“咚咚”两声,本来是雕花镂空的窗户落下了两块木板,将外面的光线挡了个结实。她又起身,将马侧方的一块板子拉出来,堵上了马车门。此刻马车里昏暗得几乎不能视物。 元氏摸索着坐回来,在座椅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两把匕首,将其中一把交给谢千羽后,对她道:“这马车是比铁还硬的铁桦树做的,除了强弩,一般的弓箭射不进来。” 谢千羽手里拿着冰凉的匕首,有些诧异道:“这马车……”谢家这样的人家居然有这样好的马车吗? 元氏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的陪嫁之物。” 谢千羽不禁愕然,前世,四皇子府中都不一定有这样巧制机关的马车。 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马车四壁都响起了密集的箭羽射在其上的“咚咚咚”之声。而马车四周也响起了哀嚎和闷哼之声。 红枫在门口道:“夫人,可要放暗号?” 元氏紧紧握着谢千羽的手,大声道:“不能放暗号,若是不敌,便冲出去!”她又对谢千羽道:“皇上一直在找麒麟卫,若是放了暗号,只怕会被一网打尽,你外祖父一家就彻底完了。” 谢千羽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忙坚定道:“绝不可暴露麒麟卫。” 红枫又是闷哼之声传来,元氏握着谢千羽的手更紧。 忽然,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呦,这是谁家的奴才?连爷的路也敢挡着?” 之后是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康王府二少爷来了,还不让路!” 兵刃之声没了,空气诡异而凝重。 宇文信提溜着马鞭,骑着马溜达着过来,看着现场各自有伤的两拨人,忽然笑了,对子夏道:“你去,问问九城兵马司的人,这伙奴才是谁家的,敢在太平街动手,都不要命了?”太平街就在内城,离皇宫只有不到十里地。 子夏应了一声,双足点在马背上,轻松跳上一侧的高墙,一转眼就不见了。 宇文信好笑地看着一群不知所措的黑衣人,讥讽道:“还不跑?九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 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吹了一声口哨,众人便快速撤离了。 宇文信看了子冬一眼,子冬领会,跳下马来,追着黑衣人而去。 红枫一直等人都撤了,才敲了敲马车壁,有气无力道:“夫人,小姐,杀手走了。” 元氏放起一侧的窗户隔板,拉开窗户,便看到骑在马上,笑得邪魅的宇文信。之后便打开马车门的隔板,又开了车门。却见红枫一身是血,身上还插了三四支弩箭,软软地倒进了马车里。不由得惊呼一声:“红枫!” 宇文信催马走上几步,瞧了瞧,道:“没事,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弩箭不在要害上。” 元氏抬起眸子来,对宇文信微微点头,道:“多谢康二少爷。” 宇文信看着眼前的妇人,并未下马,只是拱手笑道:“当不起一声谢,元姨母的座驾,我若是见了不救,只怕回府老爷子也不让我的。”康王府与元家从前关系也不错的,相互之间也有些往来的,祖上也曾通婚。 元氏招呼受伤不重和并未受伤的下人将红枫抬去后面马车,让出了自己马车的门口。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偶遇 谢千羽便出来,下了马车,对宇文信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康二少爷救命之恩。” 元氏也下了马车来,朝着宇文信微微点头,道:“事后定当上门致谢。” 如此,宇文信便不能不下马了,只好下了马来,拱手道:“元姨母和谢大小姐折煞我了。” 正说着,九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到了。 宇文信背着手,斜着眼睛,看着带队的王巡道:“王大人,这京城不安全啊。” 王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给在场的人挨个请安之后,道:“是下官不查,是下官无能。” 宇文信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贼人朝着南边去了,我叫人跟着呢。王大人派几个人护着谢府人,咱们去追人。” 宇文信看着王巡点派众人,转身对元氏道:“元姨母与谢大小姐且离开这是非之地,我随九城兵马司的人去追人。” 元氏点头称谢,看着宇文信骑马带队去追人,不由得转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谢千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太平街离元宅更近,于是众人带着伤者去了元宅。又命人去请白苏来元宅一趟。 众人里,周嬷嬷和白灵等不会武功的丫头婆子被麒麟卫的人保护,所以并未受伤。但是麒麟卫的人却都伤得不轻。 一行人到了元宅,怕这狼狈的情况把宾客吓到,所以从后门而入。 谢明晟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一脸的紧张。当看到元氏和谢千羽都没有受伤之后,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此时元齐和许氏也赶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 元齐站在那里,脸色黑得能滴下水来,眯着眼睛看着许氏招呼人将受伤的麒麟卫或抬着或扶着进入刚刚生了火盆的后院厢房。 许氏一边招呼着让人去拿药,一边心里后怕。若是今天没有康王府的二少爷,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那马车虽然能保护一时的弩箭,可一旦让人操控了马匹,将马车拉到个没人的地方,一把火就能将困在里面的人逼出来。 元齐沉声道:“羽姐儿在这里处理善后,夫人与黛姐儿去前面招呼亲朋,不可将事情闹大。” 许氏点了点头,将季嬷嬷留下帮着谢千羽,自己拉着元氏去了前院。当过了二门,母女二人的脸上便带了温和到无懈可击的微笑,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生了大事。 元齐对身边一个丫鬟道:“去把大江和大海叫来。”之后又转头问谢千羽道:“你外祖母给你母亲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带着?整个一行人,竟然只有四个会武功的丫头护送,今日是好运气,下次呢?”他此刻想想就心凉。四个丫鬟,对付二十几个大汉,其中还有一个得守着马车的大门。若是宇文信再迟来片刻,只怕今日的后果还真不好说。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招了八个女麒麟卫进谢府,其中两个是暗桩,另外两个得看着院子,所以……”谁会想得到天子脚下竟然也能遇到这样大阵仗的截杀? 大江和大海来得极快,元齐看人到了,便仔细询问了谢千羽今日被截杀的过程,之后看向二人:“可明白了?” 大江躬身抱拳道:“奴才去查。” 元齐点头道:“此事重大,你们两个一起去。” 大江一愣,道:“可是府里……”江河湖海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在府里,若是都走了,谁来保证主人的安全?x 元齐眸子一眯,道:“府里没事。” 大江被元齐看得背后一紧,连忙应声,带着大海快步从后门出去了。 谢千羽没有注意这边,她在想,今日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只是想了半晌,也没有个结论,又正好白苏匆匆赶来,于是便忙着照顾伤患。x :/ 元齐也走了,前院还有宾客,他是家主,不能一直让一个外孙子顶着。 白苏医术精湛,又是有备而来,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将众人都医治了。她一边就着丫鬟端着的木盆洗去手上的血水,一边对谢千羽道:“放心吧,也就红枫的伤重一些,流的血多了些,能补回来的。”她擦了擦手,从药箱子里取出几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对白灵道:“这瓶子里都是外伤的药,每隔两日给他们换药就成了。”她又走到桌子另外一边,提笔开方子,笔下不停,嘴里道:“几人的药方子不同,剂量也不同,我将名字标注着,别吃错了。” 谢千羽看着她干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佩服。 白苏开好了方子,又仔细瞧了一遍,才递给白灵,道:“快去抓药吧。” 白灵看了谢千羽一眼,看对方点头,便拿着方子出了门,点了两个元宅的丫鬟,快步走了。 白苏擦了擦冬日里忙出来的汗,看着谢千羽直笑,“你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灾祸不断啊。”她们二人在一个院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又频繁接触,已然十分熟稔。 谢千羽苦笑一声,道:“既然来了,便歇歇再走。” 白苏却站起身来,道:“元夫人给我下了帖子的,只是今日是师兄生辰,这才没来。日头已然这样高了,我也得回去了。” 谢千羽挑眉,道:“我竟然不知道今日是薛太医生辰。还请替我送句顺遂一生的祝福去。” 她转身对梁妈妈道:“你和季嬷嬷一起去,问问外祖母要送什么,请了体面的管事送去薛府。” 白苏笑了笑,接受了谢千羽命人护送的好意,起身走了。 谢千羽又挨个看了受伤的四个丫鬟,安抚了一番,这才带着青楠去了宴会宾客处。 元宅不大,今日来的宾客也并不十分多,也都是不显眼的早就辞官养老之人。偶尔有几个在朝为官的,也都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元氏作为昌宜伯长子的夫人,已然是最高的地位了。(_ 谢千羽到的时候,厅堂里已然聚了不少人,除了她的母亲元氏衣着光鲜,许氏和一些妇人穿得都十分朴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阳谋 倒是她们身后或站或坐的小娘子们一个个打扮都很艳丽。只是,艳丽归艳丽,却不见贵气。只见当中坐着的许氏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素锦缎衣裳的妇人,此刻正笑着对许氏道:“放心吧,晟哥儿肯吃苦的,将来定然有出息的。” 谢千羽来了,屋子里的人便纷纷停下了话头,转头瞧着她。 许氏笑着招呼:“羽姐儿来了,快过来。” 谢千羽走上前去行礼后,苏氏对身边那妇人道:“武夫人,这便是晟哥儿的妹妹,羽姐儿,今年十三了。”x 那妇人身形瘦高,双眼炯炯有神,此刻上下看了谢千羽一眼,忙夸她标志可人。 许氏又向一屋子的妇人和小娘子们介绍谢千羽,满眼中都是自豪的亮光,害的元氏拿了帕子压下嘴角的笑意。她的女儿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母亲也太过了些。 今日来的,都是昔日旧友,所以宾主尽欢,一直到了午后,众人才纷纷告辞离去。 待众人走了之后,元齐带着谢明晟进了大厅,脸色不太好看。 众人站起来,纷纷向他行礼,他却是摆摆手,不耐道:“罢了。”随后,坐在了主位上。 许氏看着他脸色不好,不由得问:“可是查出来了?” 元齐点头,对厅外叫道:“进来。” 大江和大海便低着头进来,双双跪在地上给众人行礼。 元齐道:“仔细说来。” 二人应声,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二人出了门之后,便分开行动。大江去找九城兵马司的动静,大海去麒麟卫吩咐人查询是否有江湖人士的异动。 各自查到情况之后,一合计,就明白了。居然是城里一处名为四方镖局的人马今日倾巢出动,打着出镖的名义,实则截杀。等二人去了四方镖局的时候,发现里面所有人已经被九城兵马司的人送去了京兆尹。等审问过后,只怕京兆尹就会派人来找元氏母女了。 元齐脸色十分阴沉,问:“谁指使的?” 大海看了大江一眼,低头没说话。 大江道:“据奴才所查,谢府一个叫做金珠的丫鬟曾经与四方镖局的总镖头在朱雀大街的一处瓦子里见过面。那瓦子的大管事,是谢府一位李嬷嬷的丈夫。” 当听到“谢府”和“金珠”两个名字的时候,元家人的手掌便紧紧握了,谢府果然是不让人安生的地方。 元氏冷笑一声,道:“她是连年节都不想过完了!” 许氏挑眉问:“你要如何?” 元氏眸子里带着寒意,道:“谋害主母若是还能放过,大成律例也不必存在了。” 元齐赞许点头道:“京兆尹袁天正是个公事公办的,此事应该不难。”她看了一眼谢千羽,继续道:“如今正好昌宜伯夫妇不在京城,事情还算好办理。” 元氏对身后的周嬷嬷道:“派人去散话,说我担心受怕,要多买几个会武功的丫头伺候身侧。”她冷笑了一声之后,又道:“还有晟哥儿身边也要人,叫庄子上送可靠的人来保护谢府各位少爷。”有了这个名头,他们母子三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那些麒麟卫招进府里来。 许氏微微点头,这果然是个好契机。 当天夜里,元氏陪嫁的庄子上便有不少人送进来。元氏坐在前院的议事厅里足足挑了四十多个丫鬟,四十多个青年。这些人当夜有一部分进了凌霄园,剩下的被正大光明地分配给了府里的众位主子身边。 秦姨娘看着被分配来的四个丫鬟,气得身子发抖。 卫姨娘让人将分配给她的丫鬟安置了,转头看着丁妈妈,苦笑一声,道:“秦氏害人不成终害己便罢了,连我也被她拖下水了。” 丁妈妈也是苦笑,道:“这可是正大光明的钉子,大夫人用的是阳谋。” 卫姨娘叹了口气,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半晌后,才道:“身份这个东西,真的是能压死人。”元氏不醒则已,一旦醒来,便是这样的雷厉风行。想起还被困在宝城的伯爷夫妇,她用帕子压了压唇角,微微摇头。她真是小瞧了这位病歪歪的夫人。 元氏亲自带着四个健壮青年来到谢征的书房,院子外面,常随昌明和昌盛正在闲聊,看元氏来了,忙行礼。 元氏道:“通报大爷,说我有要紧事要商议。” 昌明应了一声,急忙去了。大夫人手段厉害,他可惹不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昌明很快回来,请了元氏进去。 谢征正在书房里看书,见元氏进来,也不招呼,只是问道:“何事?”x :/ 元氏命门口的四人进来,道:“今日我出府,遇上了截杀。” 谢征抬起头来,看了看元氏,问道:“可有损伤?”此事他听说了,也知道妻子和女儿无碍,此时也不过是象征性问一问罢了。 元氏摇头道:“伤了四个丫鬟,我和羽姐儿无碍。” 谢征皱起了眉头,什么人会截杀?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 元氏继续道:“我心里不踏实,于是招了一些庄子里的人过来,保护谢府众人安全。”她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身后的四人,道:“这是我挑出来的人,都会些拳脚的,大爷留在身边吧。” 谢征看了看已然跪在地上的四人,没多想,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元氏目的达成,也不多寒暄,告辞走了。这四人当然是麒麟卫,而且是对谢明晟认主的麒麟卫,绝对忠心。有了这几个人,谢征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第二日,谢二爷和谢明迁便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伯爷夫妇果然伤的不轻,不能舟车劳顿,只能在宝城修养。伯爷已经给吏部和皇帝上了请罪的折子,表明述职之事要拖延到三个月后。谢征虽然郁闷,可也无可奈何。 大年初八。 这日早上,谢府众人因为要参加康王府的宴会,都早早地起来打扮收拾。 还没有到辰时,谢府门口的十几辆马车和几十个护卫便起程了。 由于参加的是康王府在妙峰山的宴会,路途遥远。所以,谢家的人,男人一人一马,女眷一人一辆马车,随侍的婆子丫鬟跟随主人坐在马车里,其他丫鬟婆子则是挤着做了三辆马车。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康王府宴会 刚刚走了几步,谢府的车队便与东府和西府的马车队伍合并,一起浩浩荡荡朝着西城门而去。 元氏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车外气宇轩扬的儿子,不由得笑道:“武藤是厉害,晟哥儿不过跟着学了几日武艺,这精神头都大不一样了。”与她同坐在一辆马车的周嬷嬷笑着道:“可不是嘛,武副将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谢明迁打马快走了几步,凑到了谢明晟身边,笑着道:“大哥,昨夜我那院子添了四个人,说是母亲安排的,你可知道?” 谢明晟一身银色蜀锦绣着竹节的长衫,坐在马上分外精神,此刻转头来,道:“母亲前日遇到歹人,心里担忧,便从庄子里抽调了些人来。” 谢明迁心里自然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昨夜便已然说过秦姨娘太过急功近利,应该等着他回来再做打算。如今弄得身边都是眼线,简直难受至极。“只是,我身边的人已然够用了,怎好再收母亲的人?”这四人简直就是四双监视他的眼睛,怎能留在身边? 谢明晟却是笑了,道:“你那里才四个,母亲昨夜给我塞来整整十个,我那院子,都挤不下了。”说着,他拍了拍谢明迁的肩膀,道:“你也不必多想,为母之人都是心慈担忧儿子的,你便顺着她些。也许过段时日,母亲想通了,便将人收回去了呢?”他看谢明迁还要说什么,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长者赐,不可辞。” 谢明迁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冷意,却被他压了下去,下一刻便像是一个温顺的弟弟一般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 谢明晟催马前行,不理他了。二人同在白泽书院读书,对于谢明迁,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弟弟有才华,有口才,做文章也十分华美。只是一点,总是喜欢走偏门做事情。只这一点,他便不是很喜欢。所以一直以来,二人虽然同在白泽书院,可起居读书并不是一起,便是各自的朋友们,也不是一类。谢明晟更喜欢与读书钻研之人一起,而谢明迁却常与世家贵族公子或是朝中高官之家的子弟一起。 路途长远,谢千羽在马车里端着一本书看,心里盘算着穆先生和安嬷嬷年前布置的课业还未完成,陈三娘留下的那盘残局也还未参详。 青楠拿了一杯茶递给她,顺带瞧了瞧车里的两个陌生丫鬟。这二人是早桉晚桐受伤之后,大夫人调给小姐用的,一起来的,总共十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看着她们低头敛目的样子,也不敢搭话。 谢千羽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地打量右手边坐着的两个丫鬟,不由得也看了过去,随即淡淡笑了笑,问:“叫什么?”前日夜里忽然来了这么些,她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名单和人对上号。 那右手边挨着她坐,长相秀气的女孩道:“奴婢曼娘,年十六。”x :/ 坐在门口,身材修长的女孩道:“奴婢凌寒,年十八。” 这两个名字她都记得,都是从北寒之地来的,学的也是元家的规矩。只是这个凌寒是个功夫高手,说是年纪小小就比大海也不差多少的。她余光看到凌寒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上长了薄薄的茧子,不说话了。 巳时,一行终于到了妙峰山下,半山腰便是温泉山庄。 这山路比较狭窄,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又多,于是行走十分缓慢。一直到了巳时三刻,谢家的马车才在温泉山庄的门口停下。 元氏等人被搀扶着下来,先是看到了东府和西府的两位夫人。 二夫人朱氏看着元氏一身名贵华丽的衣裙和头上身上低调但是绝对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眼里含着浓浓的嫉妒。“大嫂,好久不见了,身子可好全了?”她说话的口气带着完全压抑不住的酸溜溜。 元氏站在那里,任由两个丫鬟给她整理裙摆,朝朱氏点了点头,道:“是很久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三夫人杨氏也从马车上下来,她身后还跟着巧笑嫣然的三小姐谢香巧。 杨氏快走几步,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给元氏行礼,道:“大嫂安。” 元氏点点头,看向跟着杨氏行礼的谢香巧,淡淡笑了笑。西府也是够了,能把个伯府小姐养成如此风流媚态,简直是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二房的二小姐谢潜璃和三小姐谢芳玉也走了过来。谢芳玉朝着元氏见礼,而谢潜璃却是与她母亲一般,装傻充愣,并未行礼。 谢千羽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元氏身边,朝着两个叔母行了礼。 此时,谢征也带着两个弟弟和儿子侄子们过来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 元氏对周嬷嬷道:“去递帖子。” 谢征这些男宾和内眷女宾自然不在一个地方宴会,所以刚刚进了大门,众人便分成了两拨。谢征一行跟着引路的管事去了前院最大的一处院子,那院子里也有温泉。而元氏一行人则是去了后院的暖园。x 暖园位于温泉山庄靠北的一处温泉处,这里有两处泉眼,所喷出来的泉水颜色略有不同,十分罕见。 暖园里,康王妃孙氏高高在上,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对于这些贵妇的巴结,她已然习惯了。 谢千羽一边走,一边想着昨夜元氏与她说的,今日会参加宴会之人的一些背景。 康王妃孙氏今年已然六十多岁了,是当今晋国公的亲姐姐。晋国公远在外地,所掌权也不过是在山西,所以,孙家虽然被封为国公,却并不在四姓之家的行列。孙家的女儿在宫中被封为良妃,生育的七公主天真烂漫,也很得圣心。 元氏带着谢家的夫人和女儿款款走进暖园,就有人向康王妃禀告过了。 所以,在坐的,即便很久没有见过元氏或者是从来没有见过元氏的人,也都知道来人正是那位被小妾祸害,躺在床上当了十来年活死人的元家独女。(_ 元氏目不斜视,想康王妃行礼。 康王妃带着淡淡的笑意,和蔼道:“谢家大夫人,快起来吧。” 元氏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水仙茶 谢千羽在前世身份地位太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位康王妃,但是也知道,孙家并不如何显贵。如今看来,果然人在高位久了,自然可以养成这样高贵的气质来。就像是外祖母,出身并不高,可她站在外祖父身边并不显得寒酸,可见,气质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康王妃笑着招呼元氏上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才道:“一直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如今可是大好了?” 元氏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得王妃惦记,已然大好了。” 康王妃便不再寒暄,让人给元氏赐了座后,又与身边坐的很近的一位老夫人说话去了。 众人落座,谢千羽等谢家女儿被安排坐在元氏身后的绣凳上。谢轻云坐在她旁边,压着嘴角轻声道:“大姐姐,四姐姐没有来吗?” 本来今日谢亦彤也可以来的,但是不知怎么,她竟然自己要求不来了。只是,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谢千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鬼伞”之毒去不尽,留下的余毒使谢亦彤的双手手背长出了像是鱼鳞一般的鳞片,拔掉了,再长,谢亦彤已然在屋子里哭闹了好多天了。秦姨娘撒了大把银子出去,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治不好。如今谢亦彤即便是在屋子里也将手塞在兔毛手筒里,怎么也不肯拿出来。“今早,四妹妹让玲珑过来凌霄园传话,说是她身子不爽利,便不来了。”谢千羽接过丫鬟送上的茶,微微闻了一下,淡淡回复。 谢轻云也学着她,微微闻了闻那茶香,问道:“是水仙?” 谢千羽微微点头,抿了一口,心里赞了一句“好茶”。 一旁二小姐谢潜璃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对身旁的八小姐谢芳玉道:“瞧瞧,这可是水仙茶。这康王府到底是不一样,这样名贵的茶水也可寻得到。我上次喝还是去年康王府的宴会上。呵呵,八妹妹是庶出,从前不曾来过,自然不知道。”她又是得意,又是开心,说得旁边的谢芳玉满面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不敢反抗。 谢轻云也是庶出,此刻听了这话,不由得也很尴尬,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谢千羽并没有给谢芳玉出头的意思,而自己身份也不高,只得忍了又忍,只当没有听到。 谁知,谢潜璃却越说越来劲了,她凑到谢千羽耳边,轻笑一声,问道:“我倒是忘了,大姐姐从前也是没有资格来的,这是头一次参加王府的宴会呢。”说完,又是笑。 谢轻云和谢芳玉心里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看似没有听到这话,但精神集中,还是注意这边的。 谢千羽将手里的茶放下,也不回头,只是淡然道:“二妹妹既然如此喜欢水仙茶,我那里倒是还有些,是极品,比这个要好些,回头让人给你送去东府。”x 电脑端:/ 谢潜璃刚开始还没反应上来,直到听到谢轻云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才明白这个平日里软柿子一样的大姐再次落了自己的面子,嘲笑自己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而她那里却有多余的送人。不由得又怒又羞,差点忍不住大声叫喊。可她也明白今日是什么场合,又是在什么地方,于是忍了又忍,最终用很小的声音在谢千羽耳边道:“谢千羽,你不过是一个……” 谢千羽却是笑了,接了她的话,道:“对,我不过是一个簪缨世家的嫡出长女。可惜了二妹妹才华出众,却只得个二房女,啧啧,真是可惜极了。”她一向不喜欢逞口舌之快,可不喜欢,并不代表她口才不好,更不代表谁都可以随意欺凌她。前世,她唯唯诺诺,已然吃尽了苦头,怎不能长记性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谢潜璃被气得脸上通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正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同样是长女,凭什么她谢千羽便是出生在长房,她的父亲可以袭爵,可自己的父亲却只能分在东府那个只有五进的院子里生活? 谢千羽却是不看她了,站起身来,要出去走走,丢下了只能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的谢潜璃。 此时,在院子里的人也不少,有一些甚至是谢千羽认识的。苏氏和一位身穿靛紫色长裙的夫人说着什么,余光看到她从殿里出来,忙对她招了招手。待谢千羽走进了,看着她行礼后,才给她介绍身边的夫人。“这是雅惠郡主娘娘。” 谢千羽忙行礼,“见过娘娘。” 雅慧郡主比苏氏稍微大了两岁,她与郡马恩爱非常,儿女们也算贴心,所以并不显老态。此刻笑着说道:“免礼吧。你是谢家的?” 谢千羽道:“正是。小女子昌宜伯府长房长女谢千羽。” 雅慧郡主转头看着苏氏,微微点头道:“黛娘有个好女儿。” 苏氏点头道:“亏了这孩子,黛娘才能好得那样快。” 雅慧郡主又道:“你母亲可来了?” 谢千羽点头道:“在殿里陪着王妃说话呢。” 正说着,有两个少女挽着手而来,其中一位穿着鹅黄色绣了彩蝶纷飞花样长裙的女孩子笑着来挽着雅慧郡主的手臂,撒娇道:“母亲在笑什么?这样开心?” 雅慧郡主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看着谢千羽道:“你瞧瞧羽姐儿和馨姐儿,哪里是你这样没规矩的样子?”说了女儿,转身又对谢千羽道:“羽姐儿,这是我的女儿宣姐儿,你们该常常走动的。” 谢千羽微微行礼,道:“王小姐安。” 王乐宣也忙松开母亲的手,回礼道:“羽姐儿好。” 一旁苏氏笑得合不拢嘴,指着自己家女儿道:“平日里叽叽喳喳,如今,可不说话了?那是羽姐儿啊,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她又对谢千羽道:“这是馨姐儿。” 谢千羽与云馨儿相互见礼之后,也是各自打量。却被雅慧郡主和苏氏将三人轰走了,说是叫她们自己去逛一逛。 三人离开那想要说悄悄话的二人,在偌大的暖园里一边赏景,一边聊天。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小姐妹 王乐宣上上下下看了谢千羽好久之后,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问:“羽姐儿,听说前日在太平街……” 云馨儿一听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小姐要说这个,忙岔开话题道:“你们瞧,那温泉边竟然还有兰花开着,真是漂亮。” 王乐宣象征性地看了看那兰花,觉得没趣,便道:“兰花有什么好稀奇?这温泉山庄有个异兽园,康二少爷在那里养了好多奇珍异兽。”她小孩子心性,被云馨儿一打岔,竟然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转而聊起异兽园来。 云馨儿舒出口气,问谢千羽道:“羽姐儿可见过豹子?听说那园子里养了好几只呢。” 谢千羽轻微摇着头,淡淡笑着道:“从未见过。”其实,在前世,康王府造反不成,全府被杀之后,卢湛接手了这个闻名京城的温泉山庄,当然也包括那个异兽园。她不但见过里面的几只豹子,更是与豹子有过亲密接触。卢湛曾经命人将她丢下圈养着豹子的兽坑里,一边喝着好茶,一边看着她在豹口之下努力爬上来,以此取乐。 王乐宣笑着道:“那我去求康王妃殿下,让她应允咱们去瞧瞧?” 云馨儿道:“还是不麻烦王妃了吧,如今贵客云集,如果想要看,咱们改日再来。” 王乐宣噘嘴道:“那有什么,正好可以叫大家一起瞧瞧稀罕啊。” 云馨儿劝道:“异兽园的动物毕竟都是野兽,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康王府也担不起的。” 王乐宣还要说什么,便听有人高唱:“太子殿下到,二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顾不得多说话,忙跪下了磕头。(_x :/ 四位皇子一起到了,这倒是少见。 三人跪在花丛之后,也看不到花丛那边的四个皇子,过了片刻,便又听有人高唱:“起。”于是便都起身。 王乐宣吐了吐舌头,道:“皇子殿下们都来了,咱们别在这里了吧,否则,他们一会儿出来,还得行礼。”她扶了扶膝盖,这大冬天的跪在地上那么久,都有些疼了。 于是三人便从暖园出来,漫无目的地围着假山和湖泊溜达。温泉山庄依山而建,各个院子都是分开的,其间有亭台楼阁,也有湖泊水桥,冬日里,银装素裹,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王乐宣道:“我记得梅园就在北边的山坡上,咱们去瞧瞧?” 云馨儿笑道:“温泉山庄的梅花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比赏梅山庄也不差多少,自然是要去瞧瞧。” 三人拾阶而上,一直走到了半山坡,才看到一条矮墙围着的园子,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梅园”二字。 梅园很大,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梅花像是一片片压雪的红云,十分招人喜爱。听着林中偶尔传出的鸟叫声,闻着鼻尖淡淡的梅香,三人几乎都要沉醉了。王乐宣开心地沿着梅园的小路边走边笑。 云馨儿和谢千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无奈之色。郡主家的女儿,竟然被保护得这样好,童心未泯。 梅园里有一处朱漆的亭子,于是三人便坐了下来,亭子中的石桌子上摆放了一些热茶和点心,只是片刻,便有丫鬟来,伺候茶水。 三人正指着一枝梅花,说着折下来插在铜瓶子里,定然苍劲好看,却听人声而来,待人绕过梅园的花枝,露出身形来,谢千羽眉梢便是一挑。 来人正是谢家的姐妹,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几个并不认识的小娘子。 王乐宣微微皱眉,这些人里面她一个都不认识。 云馨儿却是用帕子掩着嘴角小声道:“来人是羽姐儿的妹妹们和兵部尚书董大人家的姐妹。谢家姐妹中除了穿水蓝色衣裙的那位是嫡出二娘子,其余都是庶出。董大人家的,除了穿碧色衣裙的高挑女子是嫡长女,其余的也是庶出。” 谢千羽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位文静中带着清雅的云馨儿。她们三个报过年龄,三人都是同龄,如今她和王乐宣都不认识的人,云馨儿却信手拈来,不由得有些佩服她。 转眼一群姑娘便到了,董家嫡长女走上前来,笑着道:“云家姐姐在这里悠闲,居然不叫我们。”她长得娇俏可人,说话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倒是更显得可爱了些。 云馨儿笑着道:“快坐。”之后又介绍了两边的人认识。在坐之人中,除了董家人,其余人家都有爵位,自然是更加尊贵些。尤其是王乐宣,她的母亲雅慧郡主是先太子的亲生女儿,她算是皇室中人。 几人坐在亭子里,喝着热茶,赏着雪中红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董大小姐喝着茶,笑道:“王府的水仙茶很是鲜香,连糕点都很是精致,果然是王府之家,底蕴很是深厚呢。”她的父亲董书立官居二品,是三省六部中兵部尚书,手中权力很不小,是在开国后凭着科考一路做上来的官员,家中底蕴不足,银钱上比起世族自然也不是差了一点。 王乐宣是个自来熟,此刻听她夸赞茶水点心,也笑道:“正是呢,刚刚我也与康王妃殿下夸这个,殿下说叫我走时候带一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董大小姐脸上也带着笑意,道:“王妃殿下十分慈祥疼爱小辈的。”董家也是被赏了两斤茶,只是赏赐的对象是董家,而不是她董大小姐。如此一比,朝臣之女的地位与皇族之女的地位高下立判。 谢潜璃终于等到机会反击谢千羽,便忙抓住话头,笑着道:“要说这水仙茶,我大姐姐手里不少呢,而且是极品水仙,比康王府的还要好。”她嘴角虽然笑着,眼神中却带着算计。 谢千羽暗骂一句蠢货,却只是喝茶,并不理会她。 云馨儿看了谢潜璃一眼,眸子里带了无奈。 谁知王乐宣却是来了兴致,好奇道:“羽姐儿,你竟然也有水仙茶?”水仙茶产自福建,每年也不过几十斤的产量,这几十斤中,有一半进了皇宫,剩下的有一半进了康王府。再剩下的,也不过区区几斤。没想到一个谢家的小姐手里,居然就有几斤。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金珠亡 谢千羽只好手指轻轻摩挲茶杯,道:“家母年前在福建买了一座茶山,山上有几棵水仙茶树,得了十来斤,也不过是年前才给京里送来的。”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谢潜璃,悠悠道:“二妹妹,此事我记着呢,回去就叫白灵给你送去。”这话一,仿佛谢潜璃刚刚起这事,是怕大姐姐忘了这事似得。 谢潜璃眼睛眯了起来,立马生了气,正要回嘴,谢千羽却站起身道:“已然坐了许久,有些寒凉,我就不陪诸位了。” 看她要走,云馨儿和王乐宣也站起身来,与她一起和众人一起告辞,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谢潜璃气得双手绞着帕子,恨恨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自从这几日来,她与谢千羽三次交锋,竟然没有一次占了上风。 董大姐自三人走了之后,便斜过眼来看了谢潜璃一眼。她们本来之前关系还是不错的,今日看来,只怕这位谢家二姐只能是敬而远之了。 三人带着仆从从梅园出来,王乐宣道:“这温泉山庄还有一个腊梅园,咱们可要去瞧瞧?那里有个亭子,每年宴会都会生着炉火,定然不会冷的。” 谢千羽本也是懒得再看到谢潜璃等人,所以微微点头道:“也好。” 云馨儿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人便又朝着北边而去。 这腊梅园子里果然是有一个四面用红砖围着的亭子,此刻亭子上的窗户四面打开,能看到里面有两个伺候茶水的丫鬟。 王乐宣笑得开心,嘴里道:“这腊梅园比梅园的香味更胜,梅树修剪得也精致。” 几人坐在亭子里,脚边有火盆,嘴里喝着丫鬟伺候的腊梅花茶,眼中赏着金黄色的腊梅,也很是有意境。只是,并没有能坐多久,就有丫鬟来通知,是宴会快要开始了,请诸位姐回到宴席上去。 谢千羽等人回到暖园的时候,闻知几位皇子已然走了,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丫鬟领着谢千羽坐在了元氏身边。 元氏看着谢千羽脸被冻得红彤彤的,笑着向身边的康王府丫鬟要了一杯热酒,看她喝下之后,问:“闻着你身上的腊梅香味,可是去腊梅园了?”她曾经是云家的嫡女,自然是常来康王府做客的,温泉山庄有什么景致,再清楚不过了。 谢千羽点头道:“梅园和腊梅园都去瞧了瞧,花开得极好。” 元氏点头道:“刚刚王府的安庆县主和二少爷带着几位少爷姐去了异兽园,你没有去瞧瞧?” 谢千羽并不知道这事,只是笑着摇头。 此时谢潜璃等人也回来了,她坐在谢二夫人身边,与谢千羽隔着好几张桌子,所以即便用了仇怨的目光看着这边,谢千羽也只当没看见。 倒是元氏看到了,问了几句。谢千羽将今日的事情了之后,元氏微微一笑,淡淡道:“二爷也算是知书达理,只是这二夫饶门第太低了,教养的孩子也都上不得台面。”顿了顿,她又道:“倒是庶出的三少爷池哥儿瞧着,有二爷的气度。” 谢千羽想起那日年夜,三少爷谢明池跟在谢二爷身后,一身的书卷气,微微点头。 王府的宴会很气派,菜肴也十分讲究,大多数都是名字好听、卖相好、味道好的精致物。又有京城有名的歌舞伎和王府自己的歌舞伎给大伙助兴,宴会十分热闹。 谢千羽与元氏着话,偶尔喝些果子酒,只是,她总有种感觉,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抬起眸子来再去寻找,已然不见人影。 申时,人们纷纷告辞离去,此次宴会也算是宾主尽欢。 当谢家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却看到京兆尹的差役等在府内。谢征忙请人坐了,问是何事。 差役倒是也不打马虎眼,照直要请一位叫做金珠的丫鬟带走审问。 谢征再问,便知道是与前些时候元氏母女遇到截杀之事有关,不由得看元氏的脸色就不太好。只是当着衙役没有发作,只装模作样让人去找,找饶片刻后回复金珠出府未归。衙役虽然明知道谢府是不愿意交人,却也无法,只好回去交差了。 谢征让谢明晟将衙役送走,回头就质问元氏:“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了迎春院?”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淡然道:“此话,大爷应该问一问秦姨娘,为何那些半路截杀的歹人竟然能和她的丫鬟牵扯上。” 谢征看着这个一向循规蹈矩,对他百依百顺的夫人,自从醒来之后就处处不如他的意思。被元氏话噎住半晌,他才甩袖子走了。 谢千羽看了面无表情的母亲一眼,又看向一旁晦暗不明的谢明迁,微微低了头,跟着元氏回了院子。 当夜,金珠便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谢府中除了少数的人,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 大年初十,是谢府宴请宾客的日子。 很早的时候谢千羽就被白灵叫醒,又是洗漱又是梳妆打扮,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去了主院找元氏。 元氏正在戴耳坠子,瞧她来,笑着招呼:“羽姐儿来了?”随即又道:“一些熟稔的亲友,只怕是巳时就到,其他客人陆陆续续也是午时之前便会到。宾客名单你也记得差不多了,今日便用心招呼那些姐便是了。”因为伯爷和夫人不在,所以一些体面的老夫人们是不会来的,再加上今日谢府请的人不多,所以母女二人是忙得过来的。x 今日,谢府宴会也是前后院分开,前院只需要万事准备好,宴会当中自然有谢家的男人们张罗,这内院便是元氏主理。 还没有到巳时,齐国公世子一家便带着儿女们来了。 齐国公世子带着儿子们被谢明晟接到了前院的主院去了。谢千羽亲自去接了苏氏母女进了内院主院,还没几句话,又有婆子来报,是雅慧郡主府来人了。元氏只好亲自去接,留下谢千羽招呼苏氏母女。 元氏接回来的,不只是雅慧郡主母女,还有鲁国公世子夫人范氏和她的女儿们。人多了,主院里一下子就热闹了。 几位夫人坐在一起相互寒暄,又相互夸赞对方的儿女。 到了巳时六刻,前院和后院的宾客几乎已然到齐了。元氏正要让周嬷嬷去瞧瞧饭食如何了,便见玉兰凑上来道:“康王府的二少爷和安庆县主到了。” 元氏对周嬷嬷吩咐几句,便亲自去接。 安庆县主一身华贵的县主服制,手里拿着手炉,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元氏道:“谢大夫人果然是世家出身,这布置和安排都十分讲究。” 元氏赔笑道:“如何当得起县主夸赞。” 二人进来,众人又是一阵请安见礼,好不热闹。 再了片刻话,周嬷嬷便回来了,朝着元氏点头,元氏便招呼人开始摆条桌,准备开宴席。 因为安庆县主忽然来聊缘故,所以这座位便与之前不同,周嬷嬷等人都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也不用元氏特别交代,便让丫鬟们领着各位客人坐在了合适的位子上。 众人已然开始落座的时候,东府二房的人才姗姗来迟,且不是从打通的月亮门而来,而是从大门正儿八经地来,这样一来,她们倒不像是自家人,反而像是来谢府赴宴的客人一般。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二夫人朱氏走过一个个桌子,朝着元氏笑道:“大嫂莫怪,是我来迟了。”话虽是这样的,可她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的歉意。所谓的年节宴会,本就是朝中各家走动的时候,在吃吃喝喝中拉拢人脉,或是家中有适龄儿女,可方便相看的机会。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谢家全家人获益的事情,也应该早早二房和四方就来帮忙的,可如今,不帮忙也便罢了,都要开席了才来,可见朱氏就是故意要给元氏一个教训,好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她的计划注定是要泡汤了,谢家这场宴会不论是在场面布置上还是在菜肴准备上,都十分妥帖,即便来了几位不曾想到的客人,也依旧有条不紊,热闹非常。 朱氏看着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想象中的慌乱场面丝毫不同,不由得脸色有些僵硬。“四弟妹还没来吗?”她强笑道。 元氏道:“四弟妹昨日便与我了,西府今日有贵客要招待,来不了。”她意有所指。x 电脑端:/ 朱氏脸色更加难看,干笑了几声,不话了。自然有丫鬟将她们带去各自的位置。 谢潜璃看着谢千羽站在那里与几个世家姐话,还能抽出精神指挥众人,安排事情,不由得便眸子里闪过妒意。若她是谢家的长女,这种事情自然是她来的,那里轮得到这么个破落户在这里显摆。在她的心里,元氏母女一直都是没有娘家后台的破落户。 众人落座后,元氏遣人去通知了谢征,内院开席了。这边便有流水一样的丫鬟开始在各个条桌之间穿梭,摆放菜肴、瓜果、酒水等物。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奇怪的闹剧 朱氏仔细看着宴会上的一切细节,想要在宴会中挑剔出些错处来。可惜以她的出身和阅历,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来。朱氏拿眼睛瞟着菜肴,刚想这样的场合也没个什么荤腥,却想起年夜的时候谢千羽让婆子介绍菜肴而羞辱自己没见过世面时候的难堪,于是只好闭口不了。 菜刚刚上了一波,人们酒过一盏的时候,便有歌舞伎上来,跳舞助兴。 朱氏终于找到了机会,便问:“大嫂请的这是哪家的歌舞?我瞧着那舞衣怎么有些不精致?” 元氏看了她一眼,心中知道她在打算什么,只是淡淡道:“是晟哥儿找的,是轩哥儿和迁哥儿推荐的,都不错。”她转头看周嬷嬷,问:“叫什么来着?” 周嬷嬷笑着回复道:“叫彩蝶班。” 元氏听了,便转头看着朱氏,道:“二弟妹是对这彩蝶班不满意?晟哥儿只知道读书,也不怎么喜欢这些歌舞,少与人在瓦子里聚会的。这也是听你们家轩哥儿好,这才请了来。”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元氏的话看着好像在埋怨谢明晟只知道读书,不明白人情。其实,是在谢明轩和谢明迁常常喝酒耍乐。 朱氏听着她话,脸色就很不好看,谢明轩是她的嫡子,他推荐了歌舞班子,她怎么不知道?“大嫂这是什么话?晟哥儿是好的,可也不能踩我们家轩哥儿啊。” 元氏不话了,只是抿着唇笑。 苏氏等人看向朱氏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讥讽。不过是一个五品官之女,竟然也妄想在这样的场合来嘲笑一个世家之女?不是瞧不起她,她是真的不是对手。 苏氏用帕子擦了擦嘴唇上刚刚沾染的酒渍,笑着对元氏道:“这位二夫人可真有意思。齐国公府便只有世子一位男丁,否则,我也有个能妯娌,平日里可热闹些。”鲁国公疼爱她,给她选了好久,最后选择了嫁入齐国公府。因为齐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嫁过去之后,没有妯娌繁琐,将来更是当家主母,齐国公夫人。 元氏也笑了,道:“宫里云贵妃娘娘与你交好,连每年进贡的荔枝都记得赏你,如何还有不满足的?”齐国公的女儿嫁入宫中,如今是炽手可热的云贵妃。 苏氏笑了,道:“这话倒是真的。”她与姑子相处得十分融洽。 经过苏氏这么一打岔,便没有人再注意刚刚的话题,都聊起了每年荔枝如何稀少,很多人家都吃不上新鲜荔枝的事情。 朱氏就这样被晾起来了,不由得脸色发红,手中死死地绞着帕子。 她旁边坐着的谢潜璃也是羞得脸色通红,恨恨地瞪了元氏一眼,这个大伯母就不应该醒过来!她一醒过来,不但母亲在谢家毫无出彩的地方,连自己也被谢千羽打压得出不了头。 朱氏却并不死心,忍了半晌,开口道:“往日都是嫂子张罗这些宴会,如今怎么不见她?”她话音落下,整个宴会的人都不话了,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什么嫂子? 雅慧郡主有些好奇,问道:“嫂子?这是个什么称呼?” 苏氏冷笑一声,道:“郡主不知道也不奇怪,这平民家里,把兄长的正妻叫做嫂子,而兄长的侍妾便叫做嫂子。这是乡间的叫法,连商贾之家都不这么叫的。”她这话相当于啪啪打了朱氏的脸,嘲笑她是连商贾之家都不如的乡野村妇。 朱氏“呼”地站起身来,她旁边的谢潜璃也没忍住,脸色十分难看地站起身来,对苏氏怒目而视。 雅惠郡主却是笑了,道:“前段时间郡马御史台弹劾谢大人家风不严,我还郡马道听途不可信呢……”她的后半句话没有出来,可在座的都听懂了,的是:没想到今日一见,事实果然如此。x 电脑端:/ 元氏的脸色也不太好,今日本是她病好之后的第一次宴会,没想到,居然被朱氏搅乱了。可她到底从在元家被教养,自然不可能让场面太难看。于是轻轻笑了一声,道:“七国所争的旷古美玉和氏璧尚且微瑕;千锤百炼的赤金尚且不纯;流传千古的圣人尚且有错。郡主不必疑惑,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需要时间去改变的。” 她这话,便是藏了不少机锋。如今大成开国不是三十载,十几年前,皇帝又迫切想要世家和新贵融合,便频繁下旨意赐婚,如今谁家里没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她病了十来年,无暇顾及这些跳梁丑,如今既然病好了,自然是要放开手脚整顿的。只不过,她需要时间。(_ 苏氏朝着元氏一笑,道:“正是这个礼。” 雅惠郡主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可心里依旧不满,对元氏道:“黛娘,咱们这些家族,可出不得一点错处的,当要整顿家风才是。”她身为皇族中人,这话听起来是在给臣妇建议或者是指点一位从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雅惠郡主是在给元氏撑腰,让她正大光明地整顿家风。 朱氏脸色一阵白,一阵靑。可高高在上坐着的,是雅慧郡主,是超一品封爵,是先太子的女儿,根本不是她一个五品官女儿,从五品官的夫人可以对抗的。 谢潜璃双眼含着泪光,眸子死死盯着雅慧郡主,仿佛要吃人。 雅惠郡主完话,转过头来,便看到谢潜璃的目光,不由得冷笑一下,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居然敢这样瞧着本宫!如此以下犯上,还撩?给我轰出去!” 谢潜璃被雅惠郡主的寒凉眸子一惊,吓得忙低下头去,泪珠子就啪嗒啪嗒掉到地上,肩膀不由自主发抖起来。她怎么忘了,那是郡主! 朱氏半晌之后才反应上来,雅惠郡主的是自己女儿,心气不由得就软了下来。正要点什么,便见郡主身边的几个嬷嬷过来,扯着谢潜璃就要出去,吓得忙去拉扯婆子,嘴里道:“谁敢动我女儿!” 谢千羽身边坐着的王乐宣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对谢千羽道:“这真是你二叔母?是不是不太清醒?” 谢千羽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可不就是不太清醒吗?否则,她能认不清现状,在元氏醒了之后,就一直找麻烦? 王乐宣道:“你们东府二房将来不是得分家出去过吗?她就不怕将来日子难熬?” 谢千羽轻声道:“二叔如今在翰林院做事,想必二叔母是知道,翰林院是出宰相的衙门吧。” 王乐宣差点笑出声来,“宰相是要出自翰林院,可也得在六部磨练很多年,才有可能升任宰相,这谢二夫人是做大梦呢?” 谢千羽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王乐宣,淡笑道:“许是大梦多年了。” 谢二爷虽然在翰林院任职,可也不过是位修撰,连为皇帝的圣旨润色都轮不到他。翰林院的修撰多如牛毛,白了,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他文章虽然华贵,可到底没有到了入皇帝眼,提拔重用的地步,终其一生,能做到翰林院学士就已经是大福报了。可二夫人显然不满意并且不相信这个事实,非觉得自己丈夫和儿子都十分出色,总有一个能当上宰相。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边,婆子拉扯着满脸泪痕的谢潜璃,朱氏拉扯着婆子,十分混乱的样子。 雅慧郡主明显有些发怒,这都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连她的人也敢动! 元氏朝身后的玉兰使了个眼色,玉兰快步上前,暗自用了力气,与那几个婆子一起,将那母女二人都拉扯出了院子。二人一出去,二房剩下的八姐谢芳玉便十分尴尬了,只好也红着脸跟着出去了。 雅惠郡主直到看不到几人了,脸色依旧带着怒意,对元氏埋怨道:“这……简直是不像话!” 宾客们也纷纷低声嘲笑,这谢二爷看着文文静静,怎么夫人却如此不着调?简直是徒惹笑话。 那边王乐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一直痛苦地忍着不笑出声音来。 安庆县主用茶杯掩着嘴角,淡淡笑了笑。这些年,这些新贵府邸的笑话,她看了不是一出两出了,这位朱氏,也算是个别出心裁的笑话。 令人讨厌的笑话走了,宴会自然继续,人们笑着遥遥举杯,互相敬酒,似乎已然忘了刚刚那场奇怪的闹剧。只是,人们都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下午就会传遍京城。那位文质彬彬的谢二爷,怕是要被御史弹劾束妻不严,教女不严了。 宴会一直继续,那些喝了些酒或者吃饱了想要逛一逛的人,就回从宴席上退下来,在园子里走一走,顺便三三两两叙叙旧,加深感情。在这个时候,是不设男女大防的。但是,勋贵朝臣的子弟们,没有什么登徒子,也没有女眷会主动去找男子。若是路上遇到,也不过是行个礼,问声好,或者站在一处聊一聊,并没有什么大碍。 谢千羽被王乐宣闹得没法子,只好带了她去找云馨儿,一起去园子里走走。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煮茶赏竹 王乐宣一出了主院,就像一只被放飞的百灵鸟,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只听母亲,谢府从前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府邸,因为老昌宜伯作战勇猛又立功无数,便赐了这座逾越的郡王宅子。却不知,这宅子这么讲究漂亮。” 她指着一棵柳树,道:“瞧瞧那树,少也有二三百年了吧?我们郡主府就没有这样年纪的树,府中最老的那棵树,据也是前朝末皇时期种下的。”她撇撇嘴,对于自家府邸的花木很不满意的样子。 “哎呀,羽姐儿,你们谢府居然还有美人蕉?还能这个时节开放?这也太神奇了!”她兴奋地凑到一片美人蕉前,十分惊喜。 谢千羽接过白灵递上的手炉,笑着道:“是花房里的,今早才移植过来,也不过活这一日罢了。” 王乐宣点头道:“你们世家就是喜欢这样糟蹋花,那日我瞧着康王府也有几片不符合时令的花卉,定也是这样只活一日的。”她眼神里带着一些怜惜,看着那一片美人蕉,有些悲春悯秋的样子。 谢千羽和云馨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笑意。 王乐宣转过头来,看到二人笑,不由问道:“你们笑什么?” 云馨儿道:“我们齐国公府明日的宴会,也有这被糟蹋的花卉,不知宣姐儿明日去了是不是也要去怜悯一番?” 王乐宣知道云馨儿打趣自己,也不恼,只是笑着道:“那我就去偷花摘叶。”着自己也笑。 正笑着,却见远处一条羊肠石子路处拐出来几个少年。 王乐宣一笑,道:“咦?那不是我三哥吗?还有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咦?康王府二少爷也在啊。” 话间,那几人便走近了。 双方微微行礼之后,王乐宣跑到那白袍男子身边,笑着道:“三哥,你们也出来逛园子?”(_ 郡主府的三少爷王源笑道:“早就听昌宜伯府里有一处茂密竹林,寒冬中也绿叶繁茂,我们便过来瞧瞧雪压竹叶的景色。”他眸子转向谢千羽和云馨儿,道:“云大姐也在。这位是?” 王乐宣忙介绍道:“这就是东道主,谢府的大姐。” 王源忙行礼笑道:“还未多谢款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福身道:“王公子客气。” 王乐宣指着一位身穿淡青色士子长袍的青年对谢千羽介绍道:“这是礼部尚书府彭大人家的少爷,行七。”又指着笑嘻嘻的宇文信道:“这是康王府的二少爷。” 谢千羽又再次与二人行礼。 待起身之后,谢千羽偶然抬眸,却看到了宇文信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这感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感受过。 既然碰上了,于是六人便一起去看那处竹林。 谢千羽便命白灵去传话,让竹林里摆上软垫,准备茶水等物。 谢府在前朝是郡王府,那位郡王十分喜爱附庸风雅,又有些银子,所以这宅子修得十分讲究。那片竹林其实是在内院中靠北的一面的山坡上。据这山坡是前朝郡王将这里推平之后的废土堆积起来的,之后由高句丽引回了这种耐寒的竹子种植,经过这些年,竟然也养得颇有些样子了。那日白灵听到的翠和李嬷嬷私下里聊,便是在这里。 六人着话,绕过一座假山,入眼的,便是一片翠色。 彭尚奇惊叹一声,道:“乖乖,雪下了一个月,这竹子竟然如此苍翠!” 王源走近几步仔细瞧了瞧,道:“不像是咱们大成的品种,倒像是域外的。” 王乐宣也凑上去,鼻子使劲一闻,笑得明媚,“这竹叶分外清香呢。” 谢千羽看白灵从竹林里的道出来,朝她点头,她便道:“竹林里有一处茅屋亭子,此刻准备好了火盆热茶,诸位请吧。”完,带头先走。众人在身后跟随。 这竹林中有条路,是由黑色的千层石铺就的,雪里也很防滑。众人沿着路一路上了坡顶,便看到一座竹子茅草搭建的亭子,十分随性。 宇文信笑道:“这亭子倒是应景。” 彭尚奇也道:“这亭子最是和我心意,想想若是红漆大亭子,定然毁了这竹林的风雅和随性。此处,极好!谢大姐,可有岁寒三友茶?” 王源笑着拍了彭尚奇的肩头一下,道:“你这吃货,怎么还学起文人雅士来了?” 王乐宣也忙道:“在竹林里喝茶,岂能没有岁寒三友?” 谢千羽笑笑,道:“已然备好了。” 几人入了亭子,便见那茶桌竟然是整块槐树根雕刻而成,足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大伙便啧啧称奇。 谢千羽让丫鬟上茶,嘴里道:“据,前朝那位郡王买下这块地的时候,这棵槐树本就种在这里,只是枯败而死了。郡王便命人砍去树枝,将树根浸泡在生漆里整整一年,才做成了这茶桌,放在这竹亭里。几十年过去了,这槐根也并未腐坏。” 王源看着谢千羽娓娓道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呆愣。这谢家的嫡长女在坊间名声一直不怎么样。有痴傻的,有懦弱的,还有面丑的。如今看来,坊间传闻真是不可信,这姑娘豆蔻年华,面白肤净,睫毛像是一把扇子,扑闪扑闪,垂眸的时候掩住眸子内的芳华,连话的时候都这样气定神闲,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 彭尚奇也十分好奇地看着垂眸为大家布茶的少女,有些不明白,谢家这样的新贵,只凭借一个世家的元氏,就可以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女儿?这谢家大娘子可是比自己的众多姐姐妹妹的气质都要出众一些。 云馨儿也在看谢千羽,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两次见面谢千羽给她的感觉都是那样的舒服。不急不躁,不峥嵘亦不平淡,像是一池的湖水。但是,她不知为何有一种感觉,这池的湖水正在慢慢积蓄,等到有一,会是她望尘莫及的力量。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嘴角不由得带着兴味的笑容,这姑娘头次见的时候还在耍把戏和庶妹争斗,第二次见,是她敬香回府,第三次自己救了他们母女。这都第四次见面了,这丫头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与自己是相识的,有趣,有趣。想想那日,她们母女遭受半路截杀,元氏镇定也罢了,毕竟是四家之首的女儿,可这位姑娘也不见慌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元氏躺在床上和活死人一样已然十来年,这十来年中后院的阴诡狡诈居然还没害死她,她竟然还有力气给母亲解毒。听如意,这女子虽然没有她母亲的手段,可是比她母亲还心狠。他越发确定了智贤大和尚的预言就是在眼前这位波澜不惊的姑娘。随即,他想起刚刚在假山上坐着的时候,看到这丫头的庶兄和庶妹联合想要嫁祸这丫头,也不知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这丫头又能不能化解。 王源首先回过神来,举起茶杯,先是闻了闻,挑眉。岁寒三友是由松针、竹叶、梅花烹煮而成,可这茶水的配比似乎不是寻常喝惯聊。微微品尝一口,更是好奇道:“谢大姐,这茶里怎么没有涩味?” 彭尚奇也发现了,忙跟着问一句:“是呀,是呀。” 谢千羽道:“岁寒三友本是松叶和竹叶为主,而梅花为副,品起来,虽然清冽,却带着股子苦涩的味道。我便将这茶方子改了改,梅花为主,松针次之,竹叶为副,再用雪水烹之,便留下了清冽,去掉了苦涩。”她带着淡淡笑意的解释,让众人恍然大悟。 云馨儿笑道:“我在前朝的一本伦茶中看到过这样的法子,也试过的,味道并不如羽姐儿的好。” 谢千羽指着一旁煮茶丫鬟旁边几子上的托盘,道:“还要放两片薄荷的。”x :/ 云馨儿转头去瞧了瞧,果然看那滚开的茶壶里有薄荷,不由得点头道:“这个,论茶里倒是没有写。” 众人在这里坐着赏景喝茶,彭尚奇忽然诗兴大发,要即兴作诗一首。 王源忙制止道:“别别别,你让我们清净会儿,多好的景致,你别糟蹋。” 王源一梗脖子,道:“王家三爷,你这怎么话呢?我彭七爷做首诗怎么就糟蹋景致了?爷偏作!”着,他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附近的景致,在众人忍着笑的表情下,豪迈道:“谢家竹林三两亩,风吹落叶七八片。”吟到这里,便顿住了,半晌想不出下半句。这时头顶几声乌鸦叫声传来,他灵感瞬间而至,脱口道:“忽闻鸦声破空寂,不见……不见……”最后半句,却再也不出来了。 他的样子将亭子里主子奴才都逗笑了,半晌之后,还是不见能憋出什么。 云馨儿瞧他窘迫地抬不头来,好心帮着补救道:“不见郡王对月吟。”她这一句却是点睛之笔,将之前四六不通的烂诗挽救回了大半。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兄妹合谋 王乐宣瞧着云馨儿信口拈来,不由得羡慕道:“馨姐儿!你真厉害,可是读了很多书吗?” 云馨儿道:“是族学里的先生爱些诗词对子,我跟着学了些。” 王乐宣眸子一亮,道:“对对对,差些忘了,齐国公府的西席是当年名满京都的才子南宫先生。”瞧云馨儿点头,她便又有些不满道:“齐国公府真好,男女都可学习圣人之道。母亲便不许我学,只叫我多学女则女训,若不是大哥常常一些诗文,我连什么是韵脚都不知道。”(_ 郡主府的三位公子,大公子王鸿,秋闱刚刚考上贡生,春闱是要一拼的,学问极好,也十分疼爱王乐宣。二公子王汉去年参军去了,在外地。只有王源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里和宇文信等二世祖厮混。 云馨儿低声劝慰有些心中不平的王乐宣:“宣姐儿,郡主出身皇家,自然事事都有考量,总不会害你就是了。” 王乐宣却是开心不起来,撅着嘴,一副恹恹的样子。 谢千羽也正准备开口劝一劝,却见白灵凑上来,声道:“刚刚青楠来传话,是夫人叫姐回去,宴会上出了事。” 谢千羽一呆,看了一眼站在亭子外并不显眼的青楠。只好站起来道:“本该陪着各位贵客,只是家慈所唤,得回去宴会了,实在是失礼。”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王乐宣好奇地瞪大眼睛:“什么事?还要你回去?”这种宴会,主人家一般是分开照顾客饶,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临时召回正在陪客的主人。 谢千羽笑了笑,道:“具体的,我还不知晓。” 王乐宣便点零头,道:“正事要紧,你快回去吧。” 谢千羽便向众人福了福,带着人转身而去。 下山坡的路上,青楠快速在谢千羽耳边道:“今日宴会的酒水是配着菜肴的,一菜一酒。第三次流水酒菜是屠苏酒配鹿肉,不知为何,这屠苏酒里面居然被人参了毒,好在上酒之前被晚桐姐姐查验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千羽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快步朝着主院而去。“可查出端倪?” 青楠道:“周嬷嬷传大夫饶话,是她脱不开身,让姐和梁妈妈仔细查问,但不可伸张,以免引起乱子。” 谢千羽点头道:“叫梁妈妈在主院的厢房等我,我即刻就到。” 谢千羽到了厢房的时候,梁妈妈已经等在里面。看她进来,先是行礼,之后语速不慢道:“已然有了些眉目,此次宴会就怕出纰漏,用的大多是咱们凌霄园的丫头,偏偏正是咱们的丫头有问题。” 谢千羽挑眉,坐下,将踩了雪的脚放在炭火脚踏上,缓缓喝了一口热茶,问:“人可拿住了?” 梁妈妈道:“我叫凌寒去抓了。这个叫新月的丫头是很早之前就在咱们凌霄园的,一直以来就没有过动作,本想着许是没事,没想到,还是叫她钻了空子。” 谢千羽又问:“她家里什么情况?” 梁妈妈道:“我去叫风十三娘了,她应该清楚。”正着,风十三娘进了暖阁。梁妈妈便问:“你可知道新月家里什么情况?” 风十三娘想了片刻,道:“新月的老子娘都在庄子上,是谢家本来的庄子。京城里,她有个两个哥哥,一个在瓦子里做活,一个是四少爷的守门厮。” 梁妈妈冷笑一声,“没跑了,定是迎春院。”那瓦子里从前的管事,是秦姨娘亲信李嬷嬷的丈夫,此事,谢亦彤一定脱不开关系。 谢千羽皱眉道:“今日事安排得妥当,只有新月一人可做不成事。” 梁妈妈点头,道:“待将那妮子抓起来,有的是手段让她话。” 谢千羽点头道:“经过此事,凌霄园里便不能再留着别人,只留下母亲陪嫁的,还有麒麟卫,其余热都给我轰出去。” 梁妈妈点头道:“应该的,也是我之前疏忽了。” 谢千羽道:“我知道母亲和梁妈妈的意思,不过是想留着方便时候可像是翠一样,借力打力。可如今母亲掌握谢府中馈,此刻用不到这些所谓的双面身份的人了。若是今日的事情再出一次,谢大夫饶威严何在?” 梁妈妈点头:“是,我知道了,宴会结束就办理此事。”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这些人原本是哪里派出来的,便还回哪里去。” 梁妈妈抬眸看了谢千羽一眼,犹疑道:“此事是否应该与夫人商议一下?” 谢千羽点头道:“我去商议,你只管办事。” 梁妈妈应是,不再话。 片刻后,新来的丫鬟曼娘进来道:“姐,凌寒姐将新月抓去凌霄园柴房了。” 梁妈妈看了谢千羽点头后,便起身走了。 谢千羽喝着茶,并不准备再去宴会,而是在这里等着。她过于显目,不可亲自回去审理,只能托付梁妈妈。 梁妈妈足足三刻钟之后才回来,进屋子之后,压低声音道:“这妮子竟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帮着她,我问了迎春院的两个麒麟卫,才知道,今日四姐悄悄出了院门。可咱们整个宴会都没有瞧到她,显然是有猫腻的。”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这二人总算是顶了些用处。”上次秦姨娘收买杀手的事情,二人就没有发现。好在杀人还算是好手,金珠的尸体是半点也查不出死于何物。x 谢千羽将茶杯放下,冷哼道:“迎春院留不得了。” 梁妈妈眸子一亮,笑道:“姐打算如何?” 谢千羽却是问道:“秦姨娘中毒之后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可查出来了?” 梁妈妈微微摇头,道:“此事秦姨娘瞒得极紧,只怕是只有银珠和珍珠才知道。”完了,她忽然就轻轻笑了。秦姨娘身边曾经有四个大丫鬟,如今被打死一个,暗杀一个,竟然只剩下两个人了。 谢千羽眸光忽明忽暗,道:“去问珍珠,这是个聪明人。” 梁妈妈想了想,笑着道:“没错,听周嬷嬷,迎春院里,只有珍珠从未欺辱过凌霄园,绝对是个给自己留后路的,我这就去。” 房顶上爬着看戏的宇文信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这丫头不简单,短短半年,便这样强大了。若再给她几年,怕是不得了。 他将房顶的瓦片放回原处,一扭身,漂亮的身形灵活扭转,无声地落在了一处无饶墙角,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一刻钟,梁妈妈快步走回,给谢千羽福身后,道:“问明白了,今日正是珍珠随着四姐出院子的。四姐在湖边假山后见了四少爷,是四少爷将毒药交给了四姐。” 谢千羽沉默片刻,道:“此事不可张扬,即便是闹大了,父亲也不会将四哥和四妹妹如何。既然他们想拨弄阴诡,凌霄园也不是不会这些腌臜事情。” 她看了一眼梁妈妈,道:“想法子透露消息给曹姨娘,就迎春院找到了秦姨娘母女中毒的蛛丝马迹,今日谢亦彤出院门,谁都没有惊动,已然悄悄将事情交代给谢明迁去查探了。” 梁妈妈一呆,随即点头如捣蒜:“此招甚妙,不必咱们动手。” 谢千羽又道:“叫人盯着海棠院的动静,不可漏过,不管曹姨娘想做什么,都尽量扫清障碍,让她做成。” 梁妈妈应着声,再次快步而去。 谢千羽却站起身来,对白灵道:“陪我回房换身衣裳。” 谢千羽再次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已然换了一身湛蓝色绣着玉兰花的长裙,十分可人。 雅惠郡主又招呼她到在身边,给了一个镯子作为礼物,是上次仓促,竟没有准备。这不过是辞而已,她那日根本就不知道躺了十年的元氏会带着女儿参加,所以才没有准备。 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已然有陆陆续续的人开始告辞。于是元氏和谢千羽又忙着送人。 苏氏是最后才走的,走时候拉着元氏了半晌话,大概意思就是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别忘了找她。 云馨儿和谢千羽也道别了几句,但是很矜持,并未多,甚至没有多问刚刚她的忽然离场。比起王乐宣的喋喋不休,云馨儿显得大方得体多了。 待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元氏有些疲惫地靠坐在主院的交椅上,看着下人忙着收拾东西,悠悠叹了口气。 谢千羽坐在她旁边的杌子上,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声地将下毒事情了一遍,又将自己的计划了出来。 元氏看着波澜不惊的女儿,再次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发,又是心疼,又是自责道:“是我没用,还累得你去做这些腌臜事情。” 谢千羽抬起眸子来,笑道:“世家之女,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我该庆幸秦氏母女的蠢笨。” 元氏微微点头,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恨秦氏的手段,害了我们母子三个,还是应该感谢她,竟然留下我们的性命。”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夫妻对峙 谢千羽头也不抬,道:“她并非手下留情,而是胆子不够。元家许家虽然不在京城,可到底联姻者不少,在朝中的关系也盘根错节。她若想要动手,必须先除去元家所有人,否则,后患无穷。”这也是前世元家刚刚被皇帝满门处斩,母亲就命丧黄泉的嘴根本原因吧?那么,揭发元家留在京城的暗桩和麒麟卫的告密者到底是谁呢?已然这么久了,她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元氏看她若有所思,便也不话了,她在沉思女儿刚刚的话。 忽然,谢千羽捏元氏腿的动作一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对呀,除了迎春院还有谁更想母亲不存在?前世,她死之前没几,冬儿和翠聊时候曾经提起谢明迁升任刑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官,是六部之中很重要的职位,那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凭什么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再往前想,谢明迁似乎是还没有考到功名,便已然在为四皇子府做事,她记得,母亲去世没有多久,四皇子还来家里做客过。只是,那时候她被困在凌霄园,连院门都出不去。对,是谢明迁!他用元家的人命,为自己铺了一条通往四皇子府的康庄大道。而四皇子却是利用铲除元家,在皇帝心中留下了为君分忧的好形象。 她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元氏道:“母亲,叫那几个厮好好看着谢明迁,不管他去哪里,做什么,都一一记录下来。” 元氏被她愤怒中带着阴狠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颤,不禁握着她的手,皱眉道:“羽姐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出来。别吓唬我。” 谢千羽眼睛有些发红,道:“我怀疑谢明迁会对外祖父一家不利!”完,她又对身后凌寒道:“你现在和周嬷嬷去一趟老槐巷,告诉祖父,行事万分心,只怕秦氏母子盯着元家呢。” 刚刚进门站稳的凌寒忙应是,周嬷嬷看了元氏一眼,也应了是,二人快步走了。 谢千羽只觉得指尖微微发抖,她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只觉得周身气血翻涌,脑子里却是极度清醒。 她这个样子却吓坏了元氏。元氏急忙倾过身子,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掰正了,面对自己,紧张道:“羽姐儿,你到底怎么了?”看谢千羽没反应,急忙叫道:“红枫呢?晚桐?快来瞧瞧,她是不是中毒了!” 红枫上次重伤,还在养伤,根本不在,倒是晚桐就在院子里,听到叫声,急忙进来。 可等晚桐跑进来准备要给她把脉的时候,谢千羽却道:“母亲,我无碍。我就是……有些后怕。”她怕,如果今日她没有想到这告密人,只怕今生与前世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没有了暗桩,没有了麒麟卫,那么,曾外祖母、外祖父一家和自己母子三人,最终都会被吞噬干净! 元氏听了这话,略一想,就知道谢千羽在怕什么,看她也不再发抖了,便也放开她,挥退了晚桐,叹了口气道:“羽姐儿,不必怕。这京城的豪门大宅院里,就是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当你是羊的时候,是需要惧怕,可当你是头猛虎,便是他人惧怕于你。在这谢府中,你我都没有长辈和你父亲的宠爱维护,那么既然没有猛虎护佑,我们便要将自己变成猛虎。”她看了一眼眼神明暗不定的女儿,叹了口气,悠悠道:“是我没用,带累了你。” 谢千羽抬头望着这个眸子里充满了愧疚的美貌母亲,鼻子一酸,将头投入她怀里,柔声道:“我只要母亲活着。” 元氏一听,鼻子也是酸了,心里又柔软又暖和。 谢明晟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样母女情深的场面,行礼后,不由得一笑,道:“母亲这是要偏疼妹妹,不爱我了。” 元氏白了他一眼,佯怒道:“胡闹,你妹妹的醋也吃!” 谢明晟哈哈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本棋谱,递给谢千羽道:“妹妹瞧瞧,我今日刚刚淘换来的。” 谢千羽压下鼻子的酸涩,接过来一瞧,疑惑道:“彭万朗的棋谱!你怎么得到的?” 谢明晟弯低了腰,宠溺道:“今日宴会上作诗,迎来的。” 云氏笑了,也拿来那棋谱瞧了瞧,问道:“与谁家公子比作诗了?” 谢明晟找了个座位坐下,接过丫鬟递上的热茶,道:“齐国公府的世子。” 几人正着,却见谢征面色不善地大步走了进来。 三人站起向他行礼,他却是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主位,阴沉沉道:“今日内宅宴会,二弟妹是怎么回事?”显然,今日那场荒唐,他已然知道了。 元氏便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了。 谢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后,沉声道:“今日宴会上,你为何不拦着二弟妹?可知参宴会的,可有御史台的夫人?那前院,也有御史台的大人。”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道:“大爷可去查问,今日我是否阻拦过二弟妹,她又是否肯听?” 谢征怒道:“若不是你刻薄寡恩,二弟妹怎会与你过不去?她怎么不找水谣的麻烦,偏偏找你的?” 谢明晟看着父亲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红了脸,站起身来躬身道:“父亲!” 谢征却是挥手打断他,口气十分不耐烦,“此事与你无关!马上就要春闱了,还在常进内院做什么?回房温书去!” 谢明晟道:“此事事关母亲,如何与我无干?如今,我可如何能温得进书?” 谢征怒得砸了茶碗,站起身来指着谢明晟道:“别以为你得了个贡生便了不得,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出去!” 谢明晟还要什么,元氏却笑道:“晟哥儿回去吧,瞧你父亲今日这不讲理的样子,你也不出什么道理来。” 谢征扭过头来,就要给元氏一个巴掌,却被元氏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丫头伸手挡住。不由得愣住了。 元氏转过头来,带着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谢征半晌,才道:“大爷,我元青黛自问嫁给你以后并未行差踏错,也没有做出什么理难容的事情。大爷先是宠妾灭妻,之后又因为二房来为难与我,我的儿子不过了几句话,便惹得你如此大怒。我倒是要问一句,今日若是秦水谣坐在这主位上,朱氏如此话,你谢大爷是如何公平判断?”x 谢征手被丫鬟抓着,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便指着丫鬟的手,道:“这叫没有行差踏错,还不是理难容?” 元氏看了那丫鬟一眼,却并未示意她放手,只是冷冷道:“请大爷回答我的问题。” 谢明晟站在当地,看着眼前二人剑拔弩张,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调解,可他根本不知道该什么。 谢千羽却是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谢征偏心偏得已然没有凌霄园的任何地位了。想起前世他骗自己喝下的那碗迷药,此刻谢千羽的眼眸里射出寒冷的杀意,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配为人,又怎配为夫为父? 此刻屋子里极其安静,只能听到谢征和谢明晟粗重的喘息之声。 元氏轻笑一声,道:“谢大爷,你是不敢回答吗?如果今日秦水谣坐在我的位置,你如何判断对错!”她语速很慢,声音却不,每一句,就向前走一步,眸子里明显压着怒火。x :/ 谢征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牙关有些发抖。他能感受到妻子的怒火,也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怨恨,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了这样的气势? 元氏用手势示意那丫鬟放开手,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道:“大爷,我为谢家忙碌一日,已然累了,便先回去了。”完,招呼一双儿女一起离开。 他们离开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离开了,只留了谢征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愣地发呆。这是元氏吗?是哪个嘴角永远含着笑意,他什么都听从的元氏吗?他没有看到儿子走的时候失望的表情,更没有看到女儿最后看他那满含杀意的眸子。否则,他也会问一句,这还是我的儿女吗? 元氏并未带着谢明晟回内院,谢征得对,马上就要春闱了,还是读书重要。 回到凌霄园,梁妈妈与元氏母女道:“奴婢用了二百两银子,珍珠开口了。”她顿了顿,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道:“迎春院那位,每日换三四床被褥,衣服每日也换四五次。” 谢千羽眸子一闪,失禁了? 元氏显然也想到了,问道:“每日浆洗那么些衣裳,麒麟卫是死人吗?这个都不知道报?” 梁妈妈忙道:“秦姨娘每次都叫珍珠和银珠在她旁边的厢房里洗衣裳,之后就悬挂在迎春院里的一个柴房里。柴房的钥匙就只在银珠手里,所以无人知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 谢千羽望着元氏,半晌之后,才笑了,道:“梁妈妈,传话,秦姨娘认真反省,念她真心悔过,今日便放了她,不用禁足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晨昏定省 听了女儿的安排,元氏又是一声笑出来,道:“务必将此事告诉大爷,暗示大爷,今日可去秦姨娘处过夜。” 梁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痛快应声道:“哎,我这就去传话。”二人得这样明白,她又是个通透人,自然知道母女二人要做什么。 元氏看梁妈妈走了,才冷笑道:“秦水谣之所以这么招摇,一来是因为是伯夫饶亲侄女,二来也是大爷对她偏心宠爱的缘故。如今,伯夫人不在,又没了宠爱,我瞧她如何挣扎。” 谢千羽看了元氏一眼,什么正妻不在乎丈夫爱谁,只要给自己尊重和地位就够了,不过都是假的。清淡高贵如元氏都如此在乎,那些假装不在乎的无奈人,也是悲凉人。 秦姨娘解了禁足的事情,很快谢府上下就知道了,当夜谢征便宿在了迎春院,更是让一些本来因为凌霄园崛起而扬眉吐气的人吓得整夜未睡。可第二早上,听大爷睡到半夜居然连夜走了,去了书房睡,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再过了没有半日,秦姨娘中毒之后留下失禁的后遗症,这消息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整个谢府的人从上到下都知道了。 海棠院前一日得到消息,是迎春院找到中毒之事的蛛丝马迹,之后又知道了秦姨娘解了禁足,眼看要复宠了。从昨日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的曹姨娘,今早起来就昂首挺胸了。 曹姨娘兴奋得双颊通红。失禁!这个后遗症真是太妙了。大爷永远都不会再喜欢秦氏了,那已然是一个弃妇了,终于可以动手了!她不但要除去秦氏,更是要让她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转眼就要到上元节了,元齐终于给谢千羽找到了一位女的骑射师傅。而谢千羽也终于可以开始亲自驯养那匹外祖父送了之后,就一直养在马圈的雪狼骢了。所以,本来是要去逛一逛花灯的谢明晟和谢千羽便在马场训练马匹。 谢家自己的马场里,谢明晟跑了一圈,回头看着平日里就想着出门透透气,今日热闹的上元节却不去逛花灯而是来练马的妹妹,不禁笑着道:“妹到底憋着什么呢?为何不去赏灯?” 谢千羽努力维持着马上的平衡,接口道:“大哥不也没去?” 谢明晟笑着道:“我是因为对你好奇。你脑子想里的东西,肯定比花灯好看。” 谢千羽抬眸一笑,摇头道:“大哥还真冤枉我了,我是什么都没干,就是这几日骑马上瘾,难得能出门,自然是来马场了。” 谢明晟骑着马,绕她走了一圈,道:“西郊有个马场,那里宽敞,还有马球场,跑起马来比这里痛快多了。等你学得差不多,我带你去那里骑马。” 谢千羽拒绝道:“二月就春闱了,大哥不准备好好温书吗?” 谢明晟摇头道:“我春闱是考不上的,即便能考上,我也不准备考。”他压低声音对她道:“我只告诉你一人,可别传出去。”他左右看看,看侍从都离得很远,才道:“今年春闱我就没有报名。” “什么?”谢千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哥哥,仿佛不认识一般。他一向循规蹈矩,一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如今是怎么了? 谢明晟道:“若是我今年能考中,也是末名。你哥哥,怎么能做末名?所以,我准备闭关读书了。”看着妹妹迷茫的眼神,谢明晟大笑道:“白泽书院有不少好书,都是院长的私藏,他答应我可以闭关读书一段时间,再参加科举。所以,明早我就得回书院去了。妹,不准你很快就有个状元哥哥了。”他笑得自信,豪迈,眼神里充满了对妹妹的宠溺。 谢千羽渐渐笑了,笑得明媚,眼睛十分明亮,像是有星星在闪烁。“大哥,你一定是状元。”她得那样肯定。因为,她的哥哥,在前世就是状元!是京城里最明媚,最闪耀的少年郎! 谢明晟从怀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谢千羽,道:“你三月的及笄之礼我尽量赶回来,若是赶不回来,这便是哥哥送你的及笄之礼。” 那檀木盒子镶嵌着白玉,上面雕刻了复杂精美的纹路。谢千羽打开盒子,露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兔来。那白玉兔子在月光下洁白无瑕,眼睛处镶嵌了红宝石,拿在手里,温润而细腻。“大哥这是发财了?”她调笑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明晟笑得爽朗,道:“你个丫头,鬼灵精。” 兄妹二饶笑声在这上元佳节的月光下,传出很远。 第二日一早,谢明晟果然来辞别元氏,元氏听了谢明晟所,心里虽然不舍,可到底不敢耽搁他读书的正经事,便忍着分别难受,忙着叫人给他收拾衣物吃食等一应用度。 谢明晟刚刚走,元氏还没回过味来,梁妈妈就疾步走进来,压低声音道:“四少爷昨夜出去赏灯,至今未归。” 大成的习俗,上元夜当日是全城不宵禁的,所以有不少人会赏灯一夜,亮方归。可如今都快辰时了,谢明迁还没回来,只怕是有变故。(_ 梁妈妈继续道:“我遣人去问了跟着的厮,是四少爷遇到了几位好友,便打发了厮回府,他们几个哥儿去了忘忧院。” 元氏疑惑:“哪里?” 梁妈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着,根本没准备动地方的谢千羽,半晌之后,才踌躇道:“是……青楼。” 元氏脸色一僵,也忙去看谢千羽。 谢千羽却是毫不在乎,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愉的神色,似乎对于青楼是什么,根本一无所知一般。 元氏只好也装傻,将这一页翻过去,继续问:“那几位哥儿可回府了?” 梁妈妈点头道:“都回府了,只剩下四少爷还没有回来。” 元氏坐得笔直的脊背稍稍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点头道:“把这消息透给迎春院,秦氏自然会请大爷派人去找。” 梁妈妈哎了一声,转身而去。 周嬷嬷低头对元氏道:“咱们的人会不会……” 元氏摇头,笃定道:“我可是给了他四个会拳脚的啬,是四少爷自己不需要保护,命人回去的,那几个哥儿都能作证,牵扯不到咱们。” 周嬷嬷微微点头,侧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的谢千羽,低头不话了。 元氏道:“如今我也大好了,传话下去,打今日起,晨昏定省。” 周嬷嬷点头道:“早就该如此了。”这些年那些姨娘姐们过得太逍遥了,也该让她们知道,这谢府的后院,到底谁才是主子。x 话传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几位姨娘和姐们便陆陆续续到了,只是不见秦姨娘和谢亦彤。 谢府里,除了秦、曹、卫三个有生育的姨娘,还有两个没有子嗣的姨娘。张姨娘是一位下官送的,年不过二十出头,十分美艳动人。康姨娘更加年轻,不过十八岁,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韵味,入府之前是个舞姬。 谢府活下来的姐,除了谢千羽,便是曹姨娘所生的五姐谢轻云、十姑娘谢紫瑶和卫姨娘所生的九姑娘谢玉荷。 待各人都给元氏行礼完毕,众人落座之后,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自从元氏嫁进来,就没有搞过这样的阵仗,所以大伙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元氏一盏茶过后,才缓缓开口道:“我病了许多时日,咱们谢府的规矩,便越来越松懈了。”她顿了顿,将众饶脸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嘴角带上笑意,道:“如今,伯夫人不在,后院子里,自然是我当家的。这些年,让秦姨娘管理庶务,后院子里,没上没下,没嫡没庶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死了几个孩子。”她将茶杯放下,瞧了瞧曹姨娘,柔和道:“苦了你了。” 曹姨娘被这一个“苦”字得鼻子发酸,就要掉下泪来。 元氏继续道:“这些孩子,都是大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哪里有不心疼的。”她又对曹氏道:“既然如今我好了,便要给这几个孩子好好办场法事的,也好叫孩子们来世过得好些。” 正着,周嬷嬷凑上来,在元氏耳边声了几句。元氏眸子一冷,冷声问:“可确切了?” 周嬷嬷点头道:“确切了。” 元氏怒道:“将那胆大包的贼人给我拿来!” 在坐之人无不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一丫鬟被绑着押进来,凌寒一松手,丫鬟被重重丢在地上,人们注意去看,康姨娘吸了口凉气,惊诧道:“玲珑姑娘!” 凌寒一脚踩在玲珑的脚脖子上,玲珑就尖叫一声,那声音痛苦莫名。紧接着便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玲珑又是一阵哀嚎。凌寒却是一脚踹在那受赡脚踝处,低声呵斥:“禁声。” 玲珑果然忍着疼,不叫唤了。只是满头的冷汗和扭曲的面庞能看得出来,她十分痛苦。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秦水谣亡 元氏对玲珑的凄惨样子丝毫不心软,冷声对周嬷嬷道:“周嬷嬷,问问她,为何毒害主子?” 众人听到“毒害主子”四字,都是面露惧怕和惊异之色,玲珑的主子是四姐,她毒害了四姐? 周嬷嬷已然命人去拿烧材菜油来,又让凌寒提着叫嚣冤枉的玲珑丢入了院郑厚重的门帘被挑起,屋子里的人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玲珑被一桶油泼了一身,周嬷嬷手里拿着火折子,淡然问:“玲珑姑娘,实话和你,已然有人看到你在二姐的香烛中动了手脚,此刻若还不到底为何陷害二姐,我便只能点火了。” 玲珑在大冬被泼得浑身湿冷油腻,此刻看着周嬷嬷手里的火折子,浑身发抖,上下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满眼睛都是恐惧。眼看着周嬷嬷拿着火折子越来越近,心理防线终于崩塌,尖声叫喊道:“别过来,我,我!” 她惊恐的眸子看着周嬷嬷慢慢停下脚步,转瞬用极快的目光看了一眼屋子里曹姨娘端坐的方向,哭着大声道:“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要弄死她!她得了怪病,浑身长了鱼鳞,对我非打即骂,我恨她,恨她”她扯起袖子,胳膊上青紫叠加,还有一道道的血痕,最显眼的,是一处烧伤,十分丑陋。 曹姨娘听她这样,心里落了定,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妈妈,眸子里带了轻松的意味。 院子里,玲珑继续道:“所以,曹姨娘给我毒药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毒死这对恶毒的母女!”x 这转变太快了,屋子里所有饶目光都看向了曹姨娘。而曹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不知如何动作,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前一刻的笑意。 玲珑继续道:“我将那毒药撒在烛火里,只需一夜,便痕迹全无,谁知,却被人看到了。”她带着恨毒的目光看向不知何时开始下雪的灰扑颇空,大叫一声:“老爷,你不开眼!” 这一幕与前世的谢千羽何其相似,她抓着茶杯的手瞬间握紧,唇色全无。半晌后,她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来。翠和冬儿已然死了,秦姨娘母女也中毒颇深,接下来是谢明迁、秦氏、谢征、四皇子、卢湛。今生,你们不算计我,我便也给你们留条命,如若不然…… 元氏看着曹姨娘面无人色的脸,淡淡道:“曹姨娘也参与了?” 曹姨娘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磕头道:“不,我,婢子没有,是这丫头临死乱的。我从未有过害死秦姐姐的心,夫人明鉴啊!”地上铺了厚厚的地衣,额头磕在上面,声音并不大,却打在众人心里,使人心慌。 谢轻云也忙跪下道:“母亲明鉴,姨娘胆,绝不敢做这事。” 院子里,玲珑状若疯狂。 屋子里众人屏息凝神。 白灵微微抬起眸子来,看着院子里又哭又笑,指着苍咒骂的玲珑,便想起半年前,自己堵在姐门外拦着四姐进去的时候,是玲珑命人将自己粗暴地拉开的。那时候的玲珑身穿上好的棉布裙,带着纯银镶嵌翠玉的首饰,高扬着下巴,颐指气使,是那么威风,那么耀眼。而如今,不过半年的功夫,已然是慈模样。白灵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怎能老不开眼呢?这不是很开眼吗? 元氏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子里众饶反应,又瞧了一眼定定坐着,神色安然的女儿,微微垂下眼睑,问身旁的玉兰:“此事,大爷可知道了?”x 电脑端:/ 玉兰屈膝:“大爷去了董大人府上,已然派人去请回了。” 元氏点头,道:“此事等大爷回来之后,再做处置。曹姨娘禁足,玲珑收押。”她顿了顿,道:“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可也不敢停顿,忙行礼之后,依次走了。走之前,当然还是要看一眼院子里的玲珑,只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日在凌霄园看到的这一幕了。 谢征回来的时候,一步不停直往迎春院赶,他进来时候,元氏和谢千羽已然在屋子里了。他眸子闪了闪,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有之前被元氏丫鬟抓青的痕迹。 元氏像是往常一样,站起身来,微微行礼,道:“大爷回来了。快去瞧瞧秦姨娘吧,白姑娘,只怕是不成了。” 谢征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忙要进去里屋,却被忽然扑面而来的一阵恶臭给熏出来了。他想起了昨夜那不愉快的恶心经历,不由得干呕起来。他又气又羞,半夜离开,不论秦姨娘如何哭着挽留,他都没有回头。 看着谢征的狼狈样子,元氏眼眸转动,无声地笑了笑。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缓缓道:“秦姨娘是中了毒,下毒之人我已然查明,是彤姐儿身边的大丫头,玲珑。此刻正在凌霄园压着呢。” 谢征总算回过神来,顿了顿,不再进里屋,而是坐下了,看了看丫鬟上的茶,没喝,实在是没有胃口。 元氏继续道:“只是,玲珑状若疯癫,想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张口便攀咬曹姨娘。我拿不准,便没有处置,还是等大爷处置吧。” 谢征总算抬眸看了元氏一眼,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彤姐儿呢?” 元氏道:“彤姐儿的毒排出来了,只是还未清醒。”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大爷不去瞧瞧秦姨娘?” 谢征抿了唇,转移话题道:“迁哥儿呢?他娘已然病成这样,怎地不守护在旁边?” 元氏道:“迁哥儿昨夜去了无忧院,至今未归。之前想让大爷去找饶,谁知大爷不在,我便让焦家二子去寻了。”焦伯现在升了副总管,他的二儿子正是谢明迁身边的厮。 谢征道:“再派人去催!” 元氏应了一声,玉兰便去了。 里屋,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慕远!” 谢征“呼”地站起身来,是水谣的叫声!他心里揪得慌,拿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慕远!”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谢征再也顾不上,重重将茶碗放下,几步进了里间。 周嬷嬷俯下身,对元氏声道:“看来,大爷还是放不下。” 元氏淡淡一笑,道:“你可听过汉武帝和李夫饶故事?” 周嬷嬷顿了一下,忽然笑了。李夫人病重之后面容憔悴,汉武帝见一面而不可得。李夫人去世之后,汉武帝十分善待她的儿子和兄弟,用以弥补心中遗憾。李夫人是聪明人,她在汉武帝心里留下了完美的形象,使得汉武帝思之悲痛。而秦姨娘此次中毒之后,不但身体损害,今早起来更是满脸脓包,形同鬼魅。再加上失禁的症状,怎么可能给大爷留下任何好印象?“秦姨娘读书不多。”这是她的定论,也是感叹。(_ 谢千羽坐的很近,自然也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不由得感叹,连周嬷嬷都知道的典故,自己竟然是这半年才由穆先生讲明,自己欠缺太多,还是要认真读书才是。 这屋子很大,秦姨娘的拔步床在最尽间,又隔着几道纱帘,所以,里面话,外间是听不到的。 谢千羽看了元氏一眼,有些担忧。 元氏却是微微点头道:“放心,玳瑁在里面。”玳瑁是麒麟卫进入迎春院的心腹,自然可以放心。如今秦姨娘身边的丫鬟死的死,抓的抓,所以,玳瑁很快就顶上了大丫鬟的位置,伺候秦姨娘身侧。 片刻后,只听谢征大喊一声:“水谣!”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秦水谣,死了。 里间跑出来一个婆子,跪在地上,磕头道:“秦姨娘去了。” 白苏也从帷幔后走出来,微微摇头道,表示人已然去了。 此刻,谢明迁被几个厮抬着回来,显然还在酩酊大醉,一身的酒味。 元氏淡淡笑着,让人将谢明迁安置在厢房里。自己又吩咐周嬷嬷:“从大账房支出五百两银子,去庄子里选副棺材,将人装殓之后,送去谢家在城外西山的云水山庄,从那里发丧。” 周嬷嬷眸子里带了笑意,云水山庄,那是谢家的庄子,一直都在秦姨娘手中把控的,如今从那里发丧,最讽刺不过了。 元氏又道:“报丧的名单,要有秦家、乌家和秦姨娘的亲人。” 周嬷嬷道:“秦姨娘在京城的亲戚,只怕也只有做灯笼的乌家和她的娘家人。” 元氏点头道:“都通知到了才是。” 周嬷嬷领人去了,谢征愣愣地从尽间出来,身上还有浓郁的恶臭,被外间的新鲜空气一冲,竟然扶着门框呕吐起来。只是片刻,这屋子里的味道便更加难闻。 吐了半晌,元氏命人去扶着谢征,下一刻,谢征便晕倒在扶着他的人怀里。于是又是一阵慌乱。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祸不单行的迎春院 谢征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曹姨娘的海棠院,不由得有些迷茫。 曹姨娘哭得通红的眼眸看着他,激动道:“大爷可算是醒了,吓死婢子了。” 张妈妈端来茶水,谢征漱口之后,又喝了些新茶,这才在曹姨娘的搀扶之下,缓缓坐了起来,一边扶着额头,一面皱眉问:“我怎么在这里?” 曹姨娘压了压眼角的泪痕,道:“今日,大爷晕倒在迎春院了。迎春院新丧,怎能让大爷就在那里休息?这海棠院离得最近,大夫人便让人将大爷抬来了这里。”她又接过张妈妈递上的茶碗来,送到谢征嘴边,轻声道:“白姑娘给大爷诊过脉了,是受了惊吓,两剂药便好,只是要好好休养,别乱了心思才是。” 谢征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接过药碗,将那黑兮兮的药汤皱眉喝了下去。刚刚将碗递给曹姨娘,忽然想起元氏之前所,玲珑攀咬曹姨娘的事情,不由得一顿,眼神幽冷地盯着眼前柔和恭顺的侍妾。 曹姨娘被这眼神盯着,神色便慌张起来,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谢征的眼睛。 屋子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只能听到拔步床外的火炉子上茶水开滚的声音。x 电脑端:/ 半晌后,谢征微微闭起眼睛。曹氏胆怕事,别是下毒了,只怕是看到别人下毒,也会吓得腿肚子抽筋的。不会是她,不会。元氏不也了吗?那叫玲珑的丫头状若疯癫,随口攀咬。 谢征睁开眼睛,刚要安抚一下这个吓得如受惊兔子一般的侍妾,便听窗外一阵喧闹,不由得烦躁起来,口气不善道:“怎么回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张妈妈连忙跑出去查看,之后脸色不太好地回来,道:“大爷,四少爷醒了,是曹姨娘毒害了他的母亲,他要冲进来报仇。” 谢征先是一愣,之后才反应上来张妈妈在什么,不由得怒吼一声:“放肆!”这声音太大,吓得屋内包括曹姨娘在内,跪了一地的人。 而四少爷谢明迁在外面被四个婆子拦着,气得双眼泛红,偏偏浑身酸软,冲不进来,只能喊叫着,像是一个病弱中发怒的狮子。 谢征披着厚厚的斗篷从屋内气呼呼出来,便看到儿子双眼红光,疲软着身子,却要为母报仇的样子。不由得怒从中来,怒喝道:“逆子!你生母病重之时你在何处?你在温香暖玉里,你在浓酒罐子里!她死前就想见你一面,却不可得,如今你要做什么?” 谢明迁听着这话,心痛愧疚,身子更加无力,一下子跪在地上,脸上的泪便扑簌簌掉下来,是啊,娘亲的最后一面,他都没有见到。 谢征继续训斥道:“你姨娘是被丫鬟玲珑毒害,与这海棠院又有何干系?是非不分,不孝不明,你还是我谢征的儿子吗?” 谢明迁猛然抬头,看着父亲,不可置信道:“玲珑?她一个丫鬟,若不是背后有人主使,又如何敢弑主?那毒药价值不菲,她如何得来?” 谢征一呆,他倒是没有问是什么毒药。 谢明迁声音颤抖着大声道:“这毒药与年前我娘中毒如出一类,岂不是一个主使吗?父亲,我娘死得不堪,求父亲为她报仇啊!”他得伤心,脸上更是泪如雨下,泪水滴落在这冰冷的地面上。他砰砰磕头,额头将那快要结冰的泪水用力砸进砖地里去。 谢征看着儿子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揪着疼。那是他的表妹,自就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能不闻不问吗?可曹氏胆,怎么会是曹氏?他灵光一闪,难道是元氏?想到这里,他便不再信任妻子的调查结果,带着儿子一起去连夜审问玲珑。 一身是油渍的玲珑被冷水清洗之后,带到了谢征的书房。谢征本是要用元氏给的那几个厮来审问,却被谢明迁阻止,只得用了昌明和昌盛。 经过一夜的审问,谢征和谢明迁都有些绝望,玲珑是真的疯了,又唱又跳,胡言乱语了一夜,他们几乎没有审问出任何东西。 海棠院。 曹姨娘摸着跳得太快的心跳,转头看着张妈妈,咬牙道:“竟然是秦氏先死了,谢亦彤却没事。”她本来的计划,是毒死谢亦彤,再让谢明迁再无可能有子嗣,好好让秦姨娘疼一疼,也感受一下她的丧子之痛。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的。 张妈妈劝道:“姨娘,毒药分量不好控制,玲珑手抖,只怕是在秦姨娘屋子里多放了些。如今秦姨娘死了,剩下两个孩子,还不是由着你搓圆捏扁?” 曹氏瞪了张妈妈一眼,道:“今日凌霄园的情形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这谢府里,哪里就是我了算的?” 张妈妈叹了口气,道:“当初,是迎春院势大,如今凌霄园比之更为雷厉。今日凌霄园的一幕,大夫人是杀鸡儆猴,咱们今后行事,可要心些。” 曹姨娘白着脸,缓缓点头,显然心有余悸。 凌霄园里,谢千羽看着元氏,有些好奇,道:“母亲留着曹姨娘,还有用?”否则怎么会给她灌下神志不清的药物。 元氏放下手中的账本,看了女儿一眼,喝了口茶,道:“你觉得,她有什么用处?” 谢千羽微微低头想了片刻,道:“后院平衡?” 元氏转过头来,看着周嬷嬷,笑道:“瞧瞧,她想哪里去了?”看谢千羽还是想不到,便提醒她:“她身边的张妈妈,和咱们院子里的曼枝一样,是卫氏的人。” 谢千羽皱了皱眉,“母亲如何知道?” 元氏看了周嬷嬷一眼,周嬷嬷便道:“分给海棠院的四个丫头中,有人发现张妈妈在秦姨娘中毒前一在后罩房里见过一人,那人是张妈妈家里的嫂子。我便遣人去查了这个张家嫂子,发现她与卫家人有接触。卫家的管家曾将一包药粉给了这张家嫂子。那么这毒药的来源,便知道了。” 谢千羽皱眉:“年前秦姨娘中毒那次呢?” 周嬷嬷道:“卫家人行事心,麒麟卫查了这么些日子,才查出那次的毒药,折转了好几手,才到了曹姨娘手里。曹姨娘实在是个没有成算的,居然还以为是张妈妈费尽心机给她找来的。”x 谢千羽看了周嬷嬷一眼,对元氏道:“母亲,这谢府,只怕最难踩下去的,不是秦姨娘,而是这位卫姨娘了。” 元氏微微点头,道:“斯人已矣,迎春院里,谢亦彤已然废了。”她看了谢千羽一眼,认真道:“谢明迁是个麻烦。” 谢千羽抿着唇点头。前一夜,谢明迁是一定着晾,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为何他醒来之后只是身体绵软,却不见什么大的不妥呢? 元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对周嬷嬷道:“叫跟着谢明迁的人心伺候。” 周嬷嬷点头道:“昨夜已然吩咐过了,一有疑虑,便能报进来。” 三日后,谢亦彤醒来。 她手上的鳞片不见了,正在高兴,却发现,双腿不能动弹,她废了。紧接着,发现身边的丫鬟玲珑不在了。琉璃哭着告诉她,玲珑死了,秦姨娘也死了,她双腿废了,白苏姑娘断言,这辈子都好不了。 她愣愣半晌,没有反应上来这些噩耗竟然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在梦郑之后就是哭闹了一整日。 元氏得到消息,也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什么。 谢征知道女儿醒了,却并没有来看望。这虽然是她最得宠的女儿,时候也抱过亲过的。只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儿对于谢府来,有还不如没樱于是,当,谢亦彤就被谢征下令,以养病的名义,送去了城外的家庙郑谢亦彤走的时候,十分凄凉,竟然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樱 谢明迁得到消息,来谢征书房的时候,还没有进门,便倒在了院门处。请了大夫来诊脉,查出其身中剧毒,此后再不可能有子嗣。 几日之间,迎春院的三个主子接连倒霉,都是谢征的侍妾和儿女,气得他砸了不知道多少瓷器,下令严查。 查探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秦姨娘死的那一夜,谢明迁在无忧院里中毒的。因为,只有那一夜,谢明迁不在厮和随从的视线之内。而当夜据无忧院的姑娘,等那些公子哥都走了之后,有一位厮模样的人进过谢明迁的包房。那人走得匆忙,遗落了一样东西。 谢征看着手里的荷包,一屁股坐在交椅上,这荷包是谢府赏赐下饶,上面还绣着“谢”字。是他自己府里的人,要害死迁哥儿!想到这里,一股子怒火从腹升起,直达心头。 他把昌盛叫来,叮嘱他仔细调查。只是他不知道,如今谢府中绝大部分已然落入元氏掌控,元氏若是不想让他查到什么,他便什么都查不到。 昌盛紧锣密鼓查案子,都与谢千羽无关,现在她急迫地想要学习各种技能。每日早上,她与众人一起给元氏请安之后,便留在那里,看她处理一些府中的中馈。之后便是看书、破解棋局、插花、练习茶艺……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三女狩猎 月底,秦姨娘的葬礼。因为仓促,又是一个妾的身份,连祖坟都不能入的。便只是些不入流的亲朋相送,管事的,是周嬷嬷,元氏都没有露面。可怜秦姨娘半生风光,风头甚至压过了正头夫人,葬礼却只是草草了事。谢亦彤双腿残疾,被关在家庙,没能参加。谢明迁倒是参加了,只是,他不能披麻戴孝,因为,躺在棺材里的,虽然是她亲娘,却只是个妾。葬礼之后,谢明迁的眸光便更多了些阴沉。 到了二月,朝廷里开了朝,果然有御史参奏谢二爷治家不严,纵容妻女藐视皇威。事关皇族,御史台这一本奏折便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之上。皇帝看了,命人查证无误之后,下旨,朱氏与朱氏之女藐视皇威,杖责二十。谢绍治家不严,勒令革职,在家反省。(_ 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是带着家伙事来的,宣布了旨意,谢绍接旨谢恩之后,便就在东府里噼里啪啦打板子。 元氏听闻此事,也只是淡淡点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朱氏前些时日被郡主轰赶,担惊受怕良久,又在众人面前被打板子,更是又羞又怕,竟然一病不起了。 马场里,白灵心疼地看着从马上跳下来,走路有些困难的谢千羽,道:“姐,歇歇吧,我瞧着雪狼骢挺听话的了。昨夜姐的腿根处就有些破皮,再练下去,只怕会留疤了。” 谢千羽一把将马鞭丢给一旁的凌寒,接过青楠递上的茶水,笑道:“有母亲的好药,怎会留疤?”她喝了一口茶,道:“馨姐儿和宣姐儿约了我下个月去踏青,是有新春的野鸡可猎的。”她将茶杯递给青楠,又要了一杯,再次一口喝下,转头问刚刚伤好痊愈的早桉,“叫你改的弓箭,可改好了?” 早桉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把软弓交给谢千羽,道:“调成了三十五斤,姐试试?”这把软弓刚刚送来的时候有六十多斤,谢千羽实在是拉不开。后来调整到了四十五斤,她还是很吃力。 谢千羽接过一支箭,搭弓拉弦,终于可以拉满弦了。松手,箭出,二十步。 早桉看了看,道:“弓太轻,便只能射如此距离了。” 谢千羽不太满意地看着晚桐将射得很近的箭羽捡回来,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用外祖母给我的弩箭吧。” 白灵憋着笑,接过她随手丢过来的弓箭,正要她刚刚练习这些骑射之术,需要心,便又看着她活动活动手脚,再次榻上马镫,练习骑术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姐这也太拼命了些。” 曼娘轻声接口,道:“季嬷嬷常,世家女看着风光,却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在平常女子欢笑打闹的时候,世家女已然开始学习礼仪、骑射、棋书。”曼娘看白灵看向自己,便笑道:“季嬷嬷还,我们这些跟从的丫鬟也该多跟随主子学一些,否则,主子话,咱们是不懂的。” 白灵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沉思起来。 回到府里,谢千羽匆匆吃了些东西,便歇下。待醒来,便去找安嬷嬷学习礼仪和女艺。到了晚上,定省的时候,才听元氏,朱氏病得起不来身。 朱氏这一病,便一直缠绵到了三月。 三月中旬,百花盛开。 谢千羽昨日便与各位先生告了假,今日一早,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她坐在铜镜前,一边让青楠给自己挽发,一边听白灵道:“今日随着去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马匹也备好了。” 谢千羽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名单,这是她昨日就给了梁妈妈的,今日随行的名单。白灵、曼娘、雪松、早桉、晚桐、凌寒,还有几个外祖母给的丫头。护卫名单比较长,都是功夫不错的麒麟卫。 梁妈妈抱着一个食盒进来,笑着对谢千羽道:“我备了些糕点,叫丫头们带着,姐路上吃。”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道:“叫人准备了马车和一辆板车。准备了一应烧烤的物件,若是姐打到什么野味,也可就近烤着吃。”她也很想跟去,可姐们打猎,带着个嬷嬷,实在是不像话,这才没好意思开口,求谢千羽带着自己一起去。 青楠带着一众丫鬟进来摆饭,抬眸道:“姐,早饭好了。”今日她也不在名单上,心里有些不痛快。 谢千羽瞧着她有些可怜的表情,笑道:“这院子里总得有拿的住事情的人在。等下次秋闱,我定带着青楠去。” 青楠眸子亮了亮,总算是笑了。 吃过早饭,谢千羽来到主院。 元氏正拿着厚厚的账本对账,便看到女儿一身银色的骑马装,外面披着殷红的斗篷进来,不由得眸子一亮,笑道:“瞧,咱们羽姐儿越来越神气了。” 周嬷嬷也笑,道:“羽姐儿这身打扮倒像是夫人年轻时候。” 元氏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又仔细嘱咐了半晌,才放人走了。 谢千羽一身白衣白马,一马当先,带着身后相同打扮的一行人,十分有气势地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外早就有一行热着了。 王乐宣老远就朝着这边招手,开心道:“羽姐儿真是有气势。” 云馨儿笑道:“瞧羽姐儿的样子,是真的学会骑马了。” 谢千羽走进了,几人就在马背上行了礼。 王乐宣笑得开心,“母亲总算是放我出来了,我都被憋坏了。” 云馨儿看着谢千羽的雪狼骢惊诧道:“羽姐儿哪里寻来的这样好的骢马?白里透着青色,千里马?”x :/ 谢千羽抚摸着雪狼骢的鬃毛,道:“北境的马种,今年才三岁,倒不是什么千里马。” 王乐宣打马过来,仔细瞧了瞧雪狼骢,又瞧了瞧自己胯下的马,噘嘴道:“哎呀!我这马怎么这么矮!比羽姐儿的还矮!” 一句话,惹得另外二人笑出声来,连一旁的丫鬟侍卫们也都忍俊不禁。 云馨儿一身雪青色骑马装,披着月白色的斗篷,坐在雪白的大宛白龙马上,马也高,人也修长,显得英气十足。 谢千羽的马是马,还未成年,可因为是北境的品种,身材也不算娇,此刻鼻子里喷着热气,昂首挺胸,倒是十分神气。 只有王乐宣的马,因为郡主怕她骑术不精,特意叫人挑选了一匹又矮又温顺的,三人一比,就立刻被比了下去。王乐宣满脸不开心,环视了一圈,指着一旁一个护卫的高头大马道:“你和我换马。” 那侍卫哪里敢违背郡主的嘱托,虽然态度恭敬,却坚决不肯将马换给王乐宣。 云馨儿笑着劝道:“别难为他了,我瞧着,你这匹马十分温顺,安全得很。” 谢千羽也劝,“咱们是去打猎的,若是骑着别饶马,只怕不会听话的。” 王乐宣噘嘴了半晌,最后才在众人相劝中作罢,骑着矮马,与众人朝着驼峰山而去。 驼峰山离得京城很近,不过十几里的路程。这里山势不高,而且离城南守军军营只有不到十里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可求救守军,所以世家大族的姐们都喜欢来这里打猎。 今日朱雀大街装修了半年多的望江楼重新开张,不少达官贵人都去喝酒了,所以,选择今日打猎的人不多。 驼峰山此刻新翠覆盖,走在山间路上,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杜鹃啼鸣之声,令人心情愉悦。 王乐宣早就忘了矮马的不愉快,此刻看到什么都新奇地个不停。忽然,一只野兔从路面快速闪了过去,王乐宣的笑声一停,愣了片刻,便招呼众人去追兔子。 云馨儿坐在马上,乐不可支地看着王乐宣带着郡主府的护卫追着那只兔子而去,笑着道:“宣姐儿就像是个孩子。” 谢千羽也笑着摇头,一只兔子而已,王乐宣便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猎物。 二人站在路上着话,等着,片刻后王乐宣扬着下巴回来,得意地炫耀身后一护卫手里抓着的兔子,道:“我可拔头筹了,二位姐姐须得请客才是。”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得是望江楼的席面。”x 云馨儿和谢千羽相视而笑,爽快答应。 三人一边走,一边打猎,到了晌午的时候,已然到离山顶不远了。 王乐宣指着背风的一片空地道:“咱们在这里吃野味吧。”那片空地旁边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正好处理皮毛血迹。 于是,众人开始分工合作,打水的,烧火的,洗猎物的,取盐巴的。 三个姐坐在溪水上流处突出的光滑大石头上,赏着山间景色,笑笑,倒是有些意味。 正笑着望江楼只招待达官显贵,不招待平民这一奇怪规定与貂裘酒楼异曲同工时候,下人来报,野味烤好了。三人便被丫鬟扶着,从大石头上下来。 刚刚坐在火堆边,便见来时路上走过一行人,为首的二人正是薛太医和薛殷。二人一身干练的骑马装,分外精神。身后的亲随手里提着一头獐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昌宜伯世子 待薛氏兄弟走近,三女忙站起身来相互行礼。 薛彻笑道:“倒是巧了,我们兄弟也准备在这里架起篝火烤肉吃。” 王乐宣忙道:“薛氏兄弟能文能武,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在这驼峰山里打到獐子!不如,一起凑个桌吧。”她着话,转过头来询问谢千羽和云馨儿的意见,见二茹头,继续道:“正好,我们也有口服了。薛家大哥,好不好?”薛氏兄弟二饶母亲薛夫人王氏,与她的父亲王郡马沾亲。 薛彻转头看了一眼只是含笑,却不话的弟弟,点头道:“也好。我带的人里,有人会叉鱼,一会儿,咱们吃鱼,吃獐子。”着,便命人去清洗獐子,顺便叉些鱼回来。而他自己便与弟弟一起,坐在了三女的火堆旁。几人便都拿出刀来,一边烤肉,一边吃着。 薛彻对谢千羽道:“谢家大姐,不知谢大夫饶身子,可好了?” 谢千羽笑着道:“大好了,还得多谢薛太医呢,薛家的医术名不虚传。”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薛彻拿着刀切下烤着的一块兔子腿肉,不在意地笑着道:“谢姐不是谢过了?我生辰那日,可是收到了价值不菲的谢礼。”一边着,一边将兔子肉送进自己嘴里。 薛殷插嘴道:“在下好奇,不知谢姐哪里寻的那方芙蓉墨?” 薛彻大笑道:“因为这方墨,薛状元还与我求了两次。”他此刻揶揄弟弟,丝毫没有将他当做名满京城的状元郎。 薛殷微微红了脸,道:“若不是看那芙蓉墨是前朝刘贵妃珍藏过的,谁要和你抢?”看薛彻依旧大笑,不由赌气道:“大哥是太医,要那芙蓉墨做什么?”他名声在外,又不太与人亲近,不喜参加宴会之类,所以三女对他这位长相貌若潘安又才华横溢的状元郎都不了解。没想到,坐在近处,竟然如此可爱,不由得心里都是一动。即便连谢千羽这样的两世之人,也不禁为之心跳快了几拍。 薛彻挑着眉,对于弟弟的疑问丝毫不觉得脸红,嘴硬道:“我可用芙蓉墨入药,救人。不知薛状元又用来做什么?” 薛殷一噎,冷哼一声,不话了,只是低头吃肉。他气质有些像是谪仙,此刻低头吃肉的动作与他的气质本是互相矛盾,可他行云流水做出来,却又十分融洽,动作优美耐看。不由得把王乐宣看呆了。 这时候,下人在一旁又生了火,架起洗干净的獐子,开始烤,不多时,香味便传了过来。五人便起身,转移到了这边的火堆,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带来的酒水,倒是其乐融融。 吃过东西,薛彻拍拍肚子,笑道:“怎样,再寻寻这山里的猎物?”一般打猎,除了吃野味,也要带回去一些。可这些人太多,把打来的猎物都吃了,也没可以带回去的,所以,他这样提议。 几人看着满地狼藉的骨头,也都是这个打算,于是,留下几个人收拾残局之后,众人翻身上马,继续去南面山坡打猎。 山坡南面人们鲜少出入,密林便多了起来,路也越走越窄。 王乐宣生胆子大,今日带的人多,又有了薛氏兄弟,便更加肆无忌惮,带着人呼啸着在丛林中又是埋伏,又是追赶,直累的她身边几个护卫满头大汗。 其余几人也都散开来,各自寻找猎物。 谢千羽看到一片草丛微微颤动,眼睛一眯,举起手臂上的型弩箭,便是连发三箭。(_ 箭入草丛,便惊起一只野鸡来。她连忙举起快弩,朝着野鸡射去,却接连几箭都没有射郑因为之前她曾下令,不许别人帮忙,于是众人也只是看着,没有打扰她练习箭术。 谁知那野鸡被吓到,慌不择路,竟然朝着人群飞来。谢千羽一呆,正要躲避,那野鸡已然飞了来。 凌寒忙从马上站起,正要一刀砍落野鸡,却听破空之声传来,那野鸡发出一声尖叫,扑腾几下,掉落在地。 众人扭头去看,却是薛殷。 谢千羽忙谢道:“多谢薛公子。” 薛殷摆摆手,道:“举手之劳,我不出手,你那丫鬟也可阻挡。”他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一旁凌寒手中匕首和腰间挂着的苗刀。 谢千羽眸子冷了冷,没话。她看出了薛殷眼神中的若有所指,千金大姐身边带着会武丫鬟的,不是没有,可带着像是凌寒这样身手的,只怕京城里找不出十个来。谢千羽若不是知道这位薛状元向来正直,前世一直在与卢湛一党作对,只怕她想要杀人灭口了。 薛殷看到了谢千羽的眸光,心里一惊,惊叹于这姑娘不过十三岁,竟然有这样寒凉的目光。他轻轻笑了,道:“在下瞧着王姐那里已然不少猎物,是否回城?” 谢千羽看着他那俊美到近似仙饶脸庞,也冷不下来了,只好道:“也好。”她虽然没有打到猎物,可侍卫和凌寒等人打了不少,也算收获满满了。 回京路上,王乐宣一边开心地着打猎的乐趣,一边感叹这么早就回去,有些不舍。可再不舍,走得再慢,也最终还是到了京城。城门口,几人约定,等谢千羽和云馨儿订好了望江楼的酒宴,便再次聚会后,各自打马回府。 谢千羽骑着马,心里盘算着,猎物怎么分配。凌寒打马上前,与她慢了半步,声道:“主子,有人暗中盯梢。” 谢千羽回过神来,略一琢磨,道:“不必理会,回府这一路都是热闹街道。九城兵马司的巡逻队穿梭其中,不会有人敢动手。” 凌寒应了一声,却并未离远谢千羽,心里警醒,只怕万一。 朱雀大街,望江楼的三楼上。 宇文信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着楼下那骑着雪狼骢一身骑马装,披着红色斗篷,挺直腰背的女子,挑挑眉,对身边子冬道:“叫你的人回来吧,那丫头身边人已经发现他了。” 子冬伸长脖子瞧了瞧,抽了抽嘴角,嘟囔道:“废物。”转身而去。 宇文信摩挲着手中白玉为骨的扇子,看着女子身后护卫们手中的猎物,轻轻笑了。都会打猎了,女子长进挺快啊。“昌宜伯夫妇还在宝城?”他淡淡问。 子夏躬身回复道:“元齐年节的时候派了人去宝城,昌宜伯夫妇都病了。”他顿了顿,又道:“麻风病。” 宇文信转过头来看着他,片刻后,笑了,道:“这位护国公对待自己的亲家还真够狠的。只怕,这昌宜伯世子的圣旨快要下来了。”麻风病需要隔离治疗,即便是好了也会在全身留下疤痕。大成规定,脸上有伤者,不可任文职。昌宜伯又不会打仗,那么只能定下世子之位,找个机会,将伯爵传位给儿子。否则,这昌宜伯府便真的只有勋爵,没有实权了。只是,谢征那个蠢货,能当得起一方封疆大吏的担子吗? 且谢千羽将一部分猎物命人送去了元宅,一部分送去了凌霄园刚刚修建好的厨房,想了想,又分了一些去送给谢征,这才回到院子,换了衣服去见元氏。 第二日,宫里来了人,命谢府众人接旨。 谢府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那太监扬着嗓子大声念着手里的五色圣旨:“奉承运,大成孝德皇帝召曰:兹昌宜伯府嫡长子谢征,蕙心纨质,淑质英才,不磷不缁,特册封为昌宜伯世子,传继祖上荣光。” 谢征激动得双颊泛红,忙磕头谢恩。又招呼太监进府内喝茶领赏。 谢征忙着开宗祠要将圣旨供奉,周嬷嬷声在谢千羽耳边道:“早上刚刚得到消息,伯爷和伯夫人在宝城染上了麻风病。” 谢千羽呆住,她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元氏,难不成是母亲做的?这不像是母亲的做事风格。前世,谢皓是在明年的夏请封世子的,怪不得这一世提前了,原来是谢皓病了。 直到祭祖之后,各自散了,元氏母女回到凌霄园,元氏才与谢千羽道:“此事只怕是你外祖父做的,不可伸张。”其实,这事情不应该告诉女儿,那毕竟是自己的公婆,女儿的祖父祖母。可是,这个女儿与别家的却又不同,公婆之所以能困在宝城,给她赢得控制谢家的时间,还是这个女儿出手的。所以,此事她便悄悄告知了。x 谢千羽点头道:“怪不得,祖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册立世子,却忽然上书了。” 元氏点头道:“麻风一病,只怕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聊,如此,我们便有了时间。”半年,足够她将谢家牢牢掌控在手里,那么即便是婆婆回来,也对中馈之权无能为力,只能颐养年了。 这一日,领了圣旨的,不只是昌宜伯府,还有康王府。 康王一直迷恋与修仙练道,一直上表要将王位传于儿子宇文海,皇帝一直没有同意。今日早上,终于下旨同意了凑请,命宇文海承康亲王爵。 章节目录 第101章 西府下东府上的白绸 这日,云馨儿派了个婆子来寻谢千羽,是望江楼订好了,明日便可去。 于是,第二日,谢千羽便梳洗打扮,早早去望江楼赴约。 望江楼东面是朱雀大街,西边便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登上顶楼,可看到城外的源江,由疵名望江楼。望江楼在京城已然十来年了,一直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处酒楼不但位置显赫,菜肴讲究,更是占地极大,分成了很多个精致的院落,不论什么,隔壁也不可能听到。所以,功勋世家和身居高位的朝臣都喜欢来这里谈事情,有时候这里甚至要比自己府中更加安全。x :/ 谢千羽被人领着,去了云馨儿定好的院子。她来的有些早,王乐宣还没来,只有云馨儿等在里面,正在观摩墙上一副工笔画的花鸟图,瞧她进来了,先是互相行了礼,才道:“羽姐儿来瞧,这像是前朝不得志的秦解元所画。” 谢千羽走过来,瞧那画轴中的画有些微微泛黄,画的是两只肥胖的鸟在牡丹花枝下躲雨。她微微摇头道:“我对画一窍不通,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她并没有请书画的先生,穆先生虽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不错,可现在主要教授的,都是史书和诗词。 云馨儿现在已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不妥,忙道歉道:“羽姐儿别在意,我是一时间恍惚了。” 谢千羽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抬眸道:“无妨,也许过几年,咱们也能一起品画了。” 此时,门被推开,王乐宣笑眯眯的眸子出现在门口。 这是三女聚,了些朝中世家的一些变故,又聊了聊新出的一些诗词,便上来了菜肴。三人谈地,很是舒心,约好了下月谢千羽生日的时候再次聚会,便散了。 出了院子,三人正笑着朝大门而去,却远远看到了一行人。王乐宣苦了脸,声道:“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此时避让已然来不及,三人只好靠着墙壁站立,等着一行人过来。 二位皇子英姿勃发,看到几热在这里行礼,也不在意,径直走了。 谢千羽待人都走了,才站起身来,冰冷的眸子盯着四皇子那挺直的脊背上细细的脖子,满含杀意。 四皇子赵沁心里感觉被一双阴森森的眸子盯着,不由得转过头来,却见不到哪个人在看自己,不由得摇摇头,跟着二皇子走了。 待晚上,赵沁回到府里,抚摸着蛇婆那柔软而纤细的腰肢,才忽然想起,今日所见的那三个娘子中,有一个似曾相识。忙叫了人去查,今日谁去过望江楼,拿一份名单来看。 名单来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赵沁手郑 赵沁拿着名单,就着烛火看了两遍,忽然,眼神停留在其中一个名字上,良久之后,若有所思。 蛇婆缠上来,声音软糯:“四爷这是瞧什么呢?” 赵沁视蛇婆为亲信,有什么事情也不瞒着她,将手里的名单给她瞧,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你派人去查查这个姑娘的情况,尽快报给我。” 蛇婆疑惑地拿起名单瞧了瞧,转头问:“昌宜伯府世子嫡长女,谢千羽?” 赵沁微微点头,神情有些郑重。 蛇婆柔媚一笑,媚眼如丝地看着赵沁道:“这不难。” 赵沁转过头来,看着蛇婆笃定的眼神,便笑了。他就喜欢蛇婆这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这样子让他安心。 蛇婆查的消息第二日便给了赵沁,赵沁看后哈哈大笑,直得来全不费功夫。蛇婆的眸子眯了眯,笑恭喜。 三月末,元氏带着谢千羽回了一趟元宅。 许氏拉着元氏话,将谢千羽支去了白氏处。 白氏身子像是越发不行了,拉着谢千羽着话,便睡着两次。金嬷嬷抹着眼泪悄悄告诉她,白苏来过,白氏已然在吃药了。谢千羽看着这位古稀老人睡在罗汉床上的样子,强自压下鼻子里的酸意,轻轻为她盖上丝绒被子。 元氏与许氏完话后,二人也过来瞧白氏。元氏听了金嬷嬷的话,也是擦眼泪。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从元宅出来之后,元氏的脸色就不太好。谢千羽坐在她旁边,以为她是在为白氏担忧,也没多想,只是温声软语地开导几句。 四月初十,谢千羽的生辰。 今年并不是及笄,所以元氏和谢千羽都没有准备大办,只是请了几个熟稔的朋友过来聚。场面热闹而温馨,美中不足是谢明晟稍信来,回不来了。 晚上,谢千羽歪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梁妈妈笑意盈盈地检查礼物,登记入库。 白灵从外间进来,压低声音道:“西府四房的九少爷病重了,请了大夫,是不中用了,也就这几的事情。” 谢千羽抬起眸子来,问道:“怎么回事?” 白灵叹了口气,道:“白日里,七少爷的生母柳姨娘来瞧过九少爷。” 谢千羽眉头微微皱起,将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道:“四叔母也太压不住了些。”闹得西府乱七八糟就算了,子嗣一个个早夭。 梁妈妈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可怜了九少爷,也不过三岁。” 九少爷早夭的消息,在谢千羽生辰之后的第三日传了出来。 元氏带着几个子女前去四房。 四房在西府,与大房用月亮门相连,平日里这门也不锁的,一行人自月亮门穿过去,便看到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挂白绸。 九少爷的生母江氏是戏子出生,她的院子里有个不的戏台子,平日里也常和四爷在这里看戏的。此刻戏台子上却有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 元氏站在那里看了片刻,才看出是江姨娘和七少爷的生母柳姨娘在撕扯,周围婆子丫鬟也凑在一起厮打,不由得脸就沉了下来,微微转头对周嬷嬷示意。周嬷嬷便上前一步,怒喝道:“住手!这里是谢家,不是戏班子!” 厮打在一起的两拨人一愣,纷纷转过头来,竟然大部分不认识元氏。只是瞧她穿得十分体面,是个大人物,这才恹恹地分开。 元氏威严道:“你们四夫人呢?” 柳姨娘上前一步,偷偷打量了一遍元氏,才道:“四夫人在主屋里操持九少爷的葬礼,不知您是……” 元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元氏一走,那两拨人便怒目而视,片刻后,又撕扯在一起。 主屋里,光线昏暗,杨氏坐在主位上,手扶着额头,像是假寐。 元氏进来后,杨氏身边的嬷嬷推了推她,她才抬起眼皮,露出来通红的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谢千羽对她行了礼,心里微微感叹,杨氏出身太低了些,又生性胆,撑不住场面是正常的。 元氏坐在杨氏身边,叹了口气,道:“四弟妹,今日四房有事,我不会不管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就。” 杨氏愣了愣,低头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大嫂,四房人手够的。”她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张罗布置成灵堂的西厢房方向,又是一口浊气吐出来。之后强笑道:“只是,我这手头也没有一副现成的棺材,这孩子还这么……” 元氏微微低头,道:“棺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命人去找找,定然今明两日就找到。”如今四月气,再不入殓,尸体就该坏了。 过了片刻,二房的二爷带着儿子女儿也过来了。朱氏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元氏答应的棺材下午就找到了,上好的桐木棺,又结实又防虫的。 棺材送来,众人上了香,并不曾离去。大少爷不再,便是由二少爷谢明轩带着弟弟们开始帮着接待吊唁的宾客。谢千羽则是带着妹妹们接待来往的夫人姐。 因为死的是未束发的儿,葬礼也不敢大办,只是停放了三七之数,便匆匆下葬了祖坟。 只是,谢家似乎并没有安生。 九少爷刚刚出殡没有几,二夫人朱氏便也撒手人寰。于是,西府刚刚撤下白绸,东府又扯上了白绸。 元氏指尖点着额头,苦笑着自言自语:“朱氏罪不至死,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怕二房那边要恨死我了。” 谢千羽得到消息,从安嬷嬷处赶了过来,皱眉道:“母亲,二叔母去了?”瞧元氏无奈点头,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道:“怎会?” 元氏无奈道:“如今真是不清了。” 谢千羽看着元氏,半晌之后,缓缓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元氏一呆,片刻后看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微微摇头道:“咱们并未插手,莫不是东府的姨娘们?” 元氏坐正了身子,眉头微簇,朱氏跋扈,二房的姨娘们被治理得服服帖帖。且看八姐谢方玉怕谢潜璃的样子就知道一二。x 电脑端:/ 谢千羽站起身,道:“我也只是多疑罢了。此时得过去了。” 元氏这才叹了口气,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带着儿女们奔赴二房。 二房众人看元氏母女的目光果然很是不善,元氏便也没有提出要帮忙,领着人上了香,便都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102章 流言的正确传播方式 凌霄园,周嬷嬷凑在元氏耳边道:“东府的当家夫人去世,定然乱成一锅粥,夫人真的不准备管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何必去自找不痛快?”今日二少爷和二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杀母元凶似得。 周嬷嬷踌躇道:“那二房也没有个管事的人。” 元氏道:“前院有二爷,内院有三弟妹和二姐。”谢二爷被革职,朱氏又是因为得罪皇家而杖刑之后抑郁而死,不会有多少不开眼的敢来。大部分不过是上些礼金,人不会来的。 周嬷嬷看着元氏手掌扶着额头,便道:“夫人睡吧,已然入更了。” 元氏点头,起身洗漱入睡。 只是,刚刚入睡,不知是谁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醒了不少梦中人。 声音来自东府,凌霄园离得东府极近,此刻听得真牵 被惊醒的元氏和谢千羽片刻后就得到了消息,东府闹鬼了,有两个丫鬟看到二夫人在树枝上飘荡,吓得魂不附体。(_ 元氏冷笑一声,对周嬷嬷道:“告诉羽姐儿,宵之徒,不入眼的手段,叫她安心睡。然后叫麒麟卫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周嬷嬷应声而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愣愣坐在床上,想着谁会用这些手段出来吓唬人,又是想吓唬谁。 周嬷嬷打帘子进来,笑着对谢千羽道:“羽姐儿,可是吓到了?”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这法子在书中就记载过,用绳子吊着布偶,脸上敷鲨鱼皮以画眉眼,再套以死者生前衣服,便可以假乱真。只是我想不通,是谁在装神弄鬼,他想吓唬的,又是谁。” 周嬷嬷笑着看了一眼认真思索的姐,道:“我这便去查,姐且睡吧,许是明就能有结果呢。” 谢千羽抬眸看着笑意盈盈的周嬷嬷,便也笑了,道:“也是,此时想也无用。嬷嬷去吧,我这便睡了,也请母亲早些歇着。” 周嬷嬷笑着应了,转身而去。 这边周嬷嬷还没有查出端倪,那边东府里闹腾得越发凶了。这一日,这女鬼竟然跑到了谢府这边来,还被两个值夜的婆子看到了,吓得不轻。 紧接着,下人之间都有了传闻,是大夫人将二夫人害死了,二夫人死不瞑目,要来找害死她的人。没有两,这传言便传到了府外。 周嬷嬷脸色不太好地对元氏道:“查出来了,外面的传言和谢家的传言都出自东府。” 元氏长长睫毛下的冷眸看着手里的茶碗,半晌之后,道:“翅膀还没有长出来,便想着飞了。”等了片刻,她冷笑一声,道:“倒是学会散播传言了,这都是羽姐儿玩剩下的,也敢拿出来显摆。” 周嬷嬷点头,道:“整个东府,只怕也只有那兄妹二人对夫人恨之入骨。二夫人出身不高,这兄妹使用的手段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元氏道:“去取二百两银子,找个书人,再找个穷书生,写个戏本子。呵呵,流言?我要替死去的朱氏好好教一教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什么才叫真正的传播流言。” 周嬷嬷看了元氏一眼,知道她是真的生了气,也不好劝,应了一声,出去交代事情了。 当,京城里的书人和戏班子争先恐后地上演一出戏。剧折子里的故事,是一对兄妹,因为不满于父亲,想要吓唬父亲。便将刚刚去世的亲生母亲的尸体装扮一番,悬挂于父亲的卧室,将父亲吓晕过去。之后还散布母亲鬼魂还阳,更是将父亲吓得面无人色。最后,兄妹露出破绽,被父亲活活打死在母亲灵前。 这故事新颖又可怕,一时间在京城流传开来,几乎人尽皆知。再想起之前谢府的闹鬼,即便是平头百姓都十分怀疑是谢家二房兄妹二人贼喊捉贼。 风十三娘来报告这个消息给谢千羽的时候,她正在拿着一本棋谱摆弄棋局。 青楠忍着笑,道:“咱们夫人真是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如今,看东府里还闹鬼不闹鬼了。” 白灵抬眸瞧了这个欢快的家伙一眼,道:“你声些吧,隔墙有耳,别给世子夫人招惹麻烦。” 青楠吐吐舌头,不话了。 谢千羽抬眸看着许久不见的风十三娘,笑道:“辛苦你了。”她身边人是够了,可没有操持府外事情的人,年前她便派风十三娘在朱雀大街开了一个茶楼,便于她府外行事。 风十三娘笑着接过青楠递上的茶水,一口喝了,笑道:“大姐的什么话,哪里就辛苦了?”她顿了顿,道:“之前姐叫我留意的人,我有些眉目了。” 谢千羽挑眉,低声问:“是个什么人?”她之前让风十三娘仔细留意,看是否能寻到市井之中可以办事的人,好为我所用。 风十三娘压低声音,道:“此人叫华大成,从前是京兆尹衙门的捕头,因为错手杀人,被革职,又服了几年牢,出来后,便成了京城里有名的混混,白道黑道都要给他些面子。” 谢千羽挑眉:“错手杀人?”捕头错手杀的人还少吗? 风十三娘道:“杀的,是一位致誓老大人家仆。” 谢千羽微微点头,这就得过去了。道:“如何为我所用?” 风十三娘道:“华大成之妻在其入狱期间亡故了,留下一子。华大成重义,出狱之后一直未娶,如今独子刚刚九岁,正是开蒙的好时候。” 谢千羽看了风十三娘一眼,笑道:“看来,得打扰哥哥闭关了。” 谢明晟办事很快,不过短短三日,便将华大成的儿子录入了白泽学院。这也证明了谢明晟在白泽书院的地位,和受重视程度。 华大成在貂裘酒楼拜见谢千羽的时候,足足吓了一跳,此前他根本不知道,帮助儿子入学的人竟然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 华大成在谢千羽这里接到的第一个差事,就是街头巷尾撒网,寻找一位叫做蓝七爷的落魄书生。 谢千羽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幽幽叹息,这位蓝七爷在前世是四皇子赵沁的谋士。赵沁作为一个在皇族里几乎隐形的人,在拥有了蓝七爷之后,不但斗倒了太子和五皇子,更是一跃成为皇帝眼中的新宠。她记得,卢湛过,赵沁要将她送给卢湛,蓝七爷是极力反对的。所以,卢湛派人暗杀了这位当时被誉为下第一谋士的蓝七爷。 如今,若是能早些找到蓝七爷,让蓝七爷为哥哥谋划前程,便是谢府倒了,也无碍了。 可惜,蓝七爷神出鬼没,而且她只知道蓝七爷好酒如命,却并不知道赵沁怎样将蓝七爷收入麾下的,毫无头绪之下,她只能拜托京城的地头蛇华大成来寻找了。 当谢千羽回府的时候,梁妈妈收到消息,谢二爷终于还是知道这闹鬼的传闻,一怒之下仔细调查,事情果然是一双儿女做的。大怒之下,将二少爷谢明轩抽了几十鞭子,又将谢潜璃送入家庙,与谢亦彤作伴去了。 谢千羽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急急吃了饭,又与陈三娘学下棋去了。 气渐渐热了起来,到了六月初,长公主在百灵庵三年举办一次的大法会就到了。 长公主是谢征的亲祖母,虽然很早就入百灵庵修行,可到底也是谢家人。于是谢家人在这一日出发得格外早。 这大法会三年才举办一次,每次举办都会请京城中各府中的贵妇参加,听一日的佛经。 元氏坐在马车里,神情有些郑重地看着女儿,道:“你曾祖母是长公主,但是她并不是生来就是公主。你曾祖父去世之后,她便来了这百灵庵,算算也有二十来年了。”她又看了看女儿素净的穿扮,点头道:“你曾祖母当是不爱繁华的,见面之后,少话便是了。”x 电脑端:/ 谢千羽点头道:“好。”前世这位曾祖母一直都不管事,谢府里乌烟瘴气,她也毫不在意,似乎是已然融入那青灯古佛中了。若不是每三年办这么一次法会,只怕京城里,都没有人记得昌宜伯府的太夫人这号人物了。 谢家早早来了法会,谁知长公主根本就没见。 谢家人只好来到讲经的院子,按照知客女尼的指引,坐在蒲团上,等待一会儿的得道高僧来了,好讲经的。 坐了半晌,直到不少贵妇都到了,讲经的老和尚才扶着雪白的胡子,颤颤巍巍地坐在讲经台的蒲团上。木鱼敲过几下,老和尚开始讲经。 谢千羽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是王乐宣,不由得惊喜地声道:“宣姐儿,你也来了?” 王乐宣也声道:“咱们去庵后瞧瞧?听那里有满池荷花。” 谢千羽转头对元氏声了几句,元氏点头,她才笑着带着丫鬟,跟着王乐宣一起从听经的人中溜出来。 出了讲经的院子,王乐宣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道:“可憋死我了。”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谢千羽忍不住笑道:“怎么没见馨姐儿?” 王乐宣道:“刚刚问了苏姨母,她馨姐儿这几日不舒爽,今日不来了。”她语气蔫蔫的。 谢千羽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齐国公府的辞罢了。便有些遗憾道:“看来,馨姐儿是瞧不到这百灵庵后满池的荷花了。”她觉得,自从认识了云馨儿和王乐宣之后,自己被她们少女的活力所影响,不自觉得心情好了很多。(_ 百灵庵依山而建,在庵的后面,有一片野湖,不知是谁信手丢下了一些荷藕,几年来连了片,整个野湖都叫这荷藕所占据,一到了六月,便满湖的荷花,美不胜收。 二人带着丫鬟来了湖边,果然碧绿的大荷叶映衬着粉红色的荷花连成了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只怕有几十亩。 王乐宣看得有些呆了,半晌之后,才感叹一声:“好大,好多。” 原本也呆聊谢千羽听了这句感叹,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众丫鬟忙低头,免得露出笑意。 王乐宣知道是自己直白的感叹引来伙伴的笑意,撅了嘴白了谢千羽一眼,道:“那羽姐儿觉得,该怎么?” 谢千羽便揶揄道:“该是接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才是。”着,便又去掩嘴角。 王乐宣忙点头道:“这首诗我读过,读过的。只是……刚刚忘了。”她嘿嘿笑了两声,坦荡得可爱。 二人笑着带着丫鬟们绕着湖边,闻着荷花的香味,缓缓散步。当走到湖边一棵柳树下时,王乐宣“咦”了一声。 谢千羽顺着她目光看去,也是纳闷,这野湖中,竟然停着一叶船。 王乐宣转了转眼睛,恍然大悟道:“想必是等到秋来,尼姑们乘船摘莲蓬和荷藕的。” 谢千羽点头,觉得有道理。 王乐宣眸子亮亮道:“咱们乘船赏荷,岂不是更惬意!” 谢千羽忙摇头拒绝道:“可饶了我这一遭吧,我不会水的。”x 王乐宣哪里依她,拽着她就要上船,唬得一群丫头过来拉扯。 谢千羽今日带着的丫头除了白灵,都是会武的,可到底不敢用力拉扯郡主的女儿,这样一来,双方就僵住了。最后还是谢千羽让步,道:“我们再去寻一只船来,你我各带一个会水的丫头。” 王乐宣这才放了手,命人去寻船来。 谁知,寻了半晌,这里就只有这一条船,王乐宣一听,便不依不饶,非要拉着谢千羽上船。 正僵持着,却听一声男子轻笑,众人一惊,均是慌忙转头来看。 只见湖边走来两个男子,为首的正是宇文信,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玄衣的侍从。 争执的二人立马松开彼此,整理衣衫。 王乐宣有些气急败坏道:“宇文二少爷,你这样于理不合!” 宇文信剑眉一挑,手中的玉骨扇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不知二位姑娘在这里拉拉扯扯,于礼,可合?” 王乐宣被的红了脸,纤纤玉指指着宇文信,一个“你”字出来,就再也不出话了。 宇文信笑得玩世不恭,微微俯身问:“我?如何?” 王乐宣气得跺脚,却毫无反击之力,直瞧向谢千羽,寻求同盟。 谢千羽此刻已然整理好衣衫,无奈地看了一眼王乐宣,摇摇头,朝着宇文信微微行礼,道:“康二爷安。”如今宇文信的父亲承了王爵,这“宇文二少爷”便不能再叫了。 宇文信歪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女,眉毛高高挑起,半晌不话。 王乐宣拽了拽谢千羽的袖子,道:“咱们回去吧。”她不想给宇文信行礼,更不想搭理这个京城里出了名的二世祖。 谢千羽看了王乐宣一眼,微微点头,又朝着宇文信微微行礼,便走了。 宇文信只是看着二人从身边擦肩而过,再也没有话。 子冬上前一步,问:“爷还赏荷吗?” 宇文信用扇子再次拍了拍肩膀,道:“赏。”完,转身上了湖边的船,坐下后,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子冬划船,在荷花丛中的径里缓缓前校 回到讲经会,那老和尚还在絮絮叨叨着佛祖的故事。二人都觉无聊,便又退出来,找了个厢房里,叫了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到了晌午,用斋材时候,元氏派人来寻,二人才分开。 长公主总算是抽出了时间,见了谢家众人。 谢千羽随着谢征和元氏进入那并不很大的院落时候,先是进了一层纱帘,这面纱帘,只怕是皇族贵族夏日里用来遮挡蚊蝇的漫纱棚。这种沙棚价格昂贵,这院子虽然,可最少也得几百两银子才能遮盖得住。进了院子之后,便感觉到了这夏日里难得的凉爽。转眸望去,不大的院子里,整个都是池塘,中间修建了一座石桥,将池塘分为两个,一面种了茂盛的荷花,另一边是开得热闹的荇菜。 此时正午阳光十分强烈,院子里由于有水,却十分凉爽。但是,由于一下子进来的人太多,空气里都是女子脂粉的味道,便有些熏人。 候了片刻,屋子里出来一个尼姑,请了人进去。众人依次进了屋子,按照身份站好。 谢千羽正好站在一个冰盆旁边,冰块散出来的凉气渐渐使得她凉爽了些。 谢征躬身道:“孙子谢征,携妻子元氏、子女,见祖母安。”着,跪下磕头,谢家长房的人便随着他下跪磕头。 谢二爷一家随后跟着行礼,最后是谢四爷一家。 只是片刻,这的屋子里便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长公主一身浅灰色的法衣,手里拿着檀香木的念珠,盘腿坐在榻上,淡定地受了礼。她缓缓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才淡淡道:“三郎还在幽州?” 谢征跪回道:“上月三弟曾有信来,是今年过年会回来。” 长公主微微点头,手中慢慢捻着念珠,缓缓道:“我许久不见他了,叫他待妻儿回来,我瞧瞧。”等谢征应下之后,她又问:“你父亲的病如何了?” 谢征恭敬道:“父亲也托人带了口信,是稳定住了,许是年前能回来。” 长公主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片刻后,道:“如今,皇上下旨,封了你世子。将来昌宜伯府的担子,便是要你来承担的,前朝事情,自然有你父亲教导你。但是,后院之中,还是稳平为是,嫡庶尊卑要分派明白。”她看了一眼元氏,话里有话。 谢征忙磕头,道:“孙子谨遵教诲。” 长公主便又是“嗯”了一声,道:“回去吧,无事不要来了。” 众人便磕头退出。 待出了那院,谢征才抽出空来,狠狠瞪了一眼元氏。元氏却是面带淡淡的笑意,回看他。气得他冷哼一声,道:“回府!” 元氏看着他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不由得冷笑出声音来,对落后众饶谢千羽道:“北境只怕要不太平。” 谢千羽转头看她,诧异道:“北境?”她不明白,北境不太平与她们母女有什么关系? 元氏却浅浅笑一笑,挺直腰背,袅袅婷婷地走了。 谢千羽虽然跟着元氏在走路,可心里却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不知道北境不太平与今日的哪件事有关。一直等马车到达谢府,她下马车的时候,脑子里瞬间清明。北境?外祖父! 与大成北境接壤的,是北凉国。北凉国的国土大部分都是草原,与前朝和本朝都打了很多次仗。前朝懦弱,国库空虚,一直没有能打赢过北凉。换了本朝,老护国公三十年前,曾带领十万元家军,将北凉国的主力军几乎全灭。北凉不得已上了和书,与大成也和平相处了几年。后来,北凉内战,换了一个皇帝,再次发兵大成,那时候老护国公已死,是元齐披甲上阵,带领元家军再次重创了北凉。此后,两国相安无事了几年。十年前,元齐被夺爵发配,北凉虽然没有再发动大的战事,可摩擦不断,双方各有胜负。x :/ 北境的大将军卫建虽然用兵神武,可元家军散编之后,战斗力大大削弱,已然没有当年神兵的风貌。 如今,若是北凉大军压境,双方开战,只怕胜负还不好。那么,朝中一旦有人提起当初两任护国公带领的元家军,朝廷就很有可能考虑重新招复护国公府。 今日长公主的话,明显是维护元氏的,让谢征将府中嫡庶不分的情况好好整理一下。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她开口,就很有可能是宫里的意思。 想通这些,谢千羽快走几步追上前面走着的元氏,一起回了凌霄园。 刚刚坐下,谢千羽就眼睛很亮地问:“长公主可是最近入宫了?” 元氏带着笑意的眸子瞧了女儿一眼,道:“太后的生辰快到了,想必是去送贺礼的。”长公主常年清修,难得进宫,关注她的人,自然能知道其行踪,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饶秘密。 章节目录 第104章 康王父子 谢千羽听了这话,自然坐不住了。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北凉大军压境,号称有三十万铁骑,领军的,是号称北凉战神的呼延俊。北境大将军卫建不敌,力战而死。北凉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就占领了大成十七座城池。朝中接连派出了几个大将,都没有抢回哪怕一座城池。双方胶着打了近两年仗,最后以大成赔银子,赔东西,通商,和亲为条件,北凉才撤军。经此一战,大成国力亏损严重,皇帝灰心之下,炼丹弄药,少理政事,将朝中国事常常交给身边太监打理。而卢湛,就是那时候开始,扶摇直上,快速掌握朝中大权,成为了一人之下的“九千岁”。(_ 谢千羽紧紧握着手,这一世,决不能让卢湛再出头!她眸子一闪,想起这位卢湛前世是进献了一位会炼丹的道士,皇帝吃晾士的丹药之后,便对其十分信任,同时对于卢湛大加封赏。x 她思绪快速流转,这位道号广阳子的道士她当然见过,据已然有二百多岁了,却是仙风道骨,飘飘如仙。前世,卢湛曾笑,他整治女子的手段,都是与这位广阳子学习的。 可见,此人绝对不是善良之人。 元氏看着女儿坐在那里,脸色明暗变换不定,有些担忧道:“羽姐儿,可是累了?”今日去百灵庵路途遥远,加上气炎热,会不会是中暑了? 谢千羽回过神来,问道:“母亲可知一活了二百多年的道士,名为广阳子的?” 元氏看了周嬷嬷一眼,二人均是摇头。元氏道:“哪里有什么二百多岁的人?” 谢千羽便带了冷笑,深宅妇人都明白的事情,可偏偏皇帝深信不疑,只怕这个广阳子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假道士。卢湛与之狼狈为奸,自然是知道他的底细,否则,怎么不见卢湛吃那丹药呢? 元氏还要再问,谢千羽却是走上几步,在元氏耳边声道:“不管如何,母亲需要提醒外祖父,心行事,毕竟元家军当年实在过于勇猛,而元家势力又实在太大,宫里那位,怕是要猜忌的。” 元氏转眸看女儿许久,之后点头道:“好。” 白灵提醒道:“姐,申时了。” 谢千羽只好笑了笑,给元氏行礼,道:“安嬷嬷只怕是等着了,我得去了。” 元氏点点头,应了声好,又对白灵道:“入夏了,气炎热,给姐备好莲子粥和绿豆粥。” 看着白灵应下,女儿带着丫鬟婆子离去。元氏拿起桌上的凉茶,若有所思。半晌后,抬头看着周嬷嬷,道:“羽姐儿的课程是不是安排得有些太满了些?” 周嬷嬷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夫人心疼的,可羽姐儿如今都十三了。”之前欠下的太多,如今只有猛补,才有可能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好在羽姐儿聪慧,又肯下辛苦。 元氏悠悠叹了口气,将凉茶放下,没心思喝了。对周嬷嬷道:“去安排车马,我要回趟元家。”女儿的话不无道理,虽然知道父亲行事一向谨慎,可到底不放心,还是得亲自走一趟。 谢千羽却是在安嬷嬷下课之后,手绘了一张肖像,命早桉出府拿去给风十三娘,命其让华大成寻找画像中人。 十日之后,边关传来急报,北境北凉二十万重兵攻城,边关告急。 京中之人均是诧异,不知北凉这次范境兵马为何如此多。皇帝急召朝中议事,内阁重臣兼三省六部同在乾清宫商讨边关战事。 谢征作为兵部郎中兼昌宜伯府世子,早早就应召入宫去了。 谢千羽笔直坐在椅子上,与谢轻云一起听着穆先生讲述北凉的国情。她尝试着自己分析前世大成兵败的原因,只是她对朝中官员、职务和军中兵力、战力实在是很不了解,所以,分析了半晌,也没有弄明白,前世为何大成败得那样彻底。 康王府,鲲鹏苑。 康王宇文海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染血的密信,半晌不话。那信是康王府在幽州的暗桩带来的。幽州被攻破了城门,此人身上带着伤,一路拼命骑马跑回,才送来了前线最新最真的战报。桌案前站着他的两个儿子:宇文智和宇文信。 宇文智今年只有二十多岁,修长的身材,一身淡青色长衫。此刻他微微低着头,与一旁的宇文信一样,脸上带着对父亲的恭敬。 半晌之后,康王抬眸看了二人一眼,将那书信放下,缓缓问:“送信的人呢?” 长子宇文智躬身道:“来人从幽州拼死赶回,本就带着伤,这一路颠簸,刚回京就断了气。” 康王叹了口气,道:“是个有骨子的,好好安抚其家人。” 宇文智忙躬身应是。 康王又看向宇文信,语气便带了指责,“这京城的消息谍报交给你搜集和处理,竟然如此不上心!”今,朝中商议派遣哪路兵马前去支援幽州,兵部尚书董书立推荐了随州军,可随州军统帅是齐国公府出身。若是皇帝同意了奏请,那么这随州军便会支援幽州。战胜后,便得了一份功劳。这功劳自然就与齐国公之女云贵妃的儿子二皇子有了牵扯。宇文信的消息显示,兵部尚书董书立是左相的门生,该是向着太子才是,如今却推荐了二皇子的人,可不是消息有误吗? 宇文信跪下,道:“父王息怒,儿子定仔细查看。” 宇文智拱手躬身劝道:“父王息怒,朝中官员错综复杂,又有新进宫嫔妃不少,朝局是乱了些。二弟年幼有些厉害还不懂,父王教他便是了,不必生怒,伤了身子。” 康王冷哼了一声,拍着信件,道:“幽州失守,幽州刺史却报城门并未被攻破,此事,你们如何看?” 宇文智道:“送信之人已然死了,并不知幽州情况如何。可北境兵马大将军卫建的驻军之地离幽州并不远,若是星夜兼程,只怕两日就能到。卫建所统辖六万兵马,支援幽州当最少也能带去一万人。凉国大军入城后,按照他们的性子,只怕是只姑上烧杀抢掠,城门防备松懈。卫建不见得抢不回幽州。” 康王目光转向依旧跪得笔直的宇文信问:“你呢?” 宇文信道:“幽州刺史崔智通的一个庶女是太子府的良娣,此事朝中人都是知道的。不论幽州是否再次抢回,这谎报军情的罪名,崔智通都逃不脱,太子只怕也难逃其责。既然能做到幽州刺史,统领一方大权,这么明显的局势,他不会不明白。只怕放在御案上的折子还不一定是谁写的。”崔智通折子上的书写日期是六月初四,可这封染血信上的日期是六月初三,所以,时间上先后很明白。 康王沉默半晌,道:“智儿,如今康王府里,京城以外的信报和统筹都是你来筹谋,甚是妥帖。可如今北境有了战事,只怕还是你去,我才放心。”顿了顿,他又道:“虽然江湖之中你有了些势力,可为父还是不放心,便多带些人手去。” 宇文信抬头,有些紧张道:“父王,北境大战,大哥不会武艺,如何能保证安全?” 康王点头道:“你拨出来一百影卫跟随你大哥。”他抬眸看着长身玉立的长子,道:“只可在燕州坐镇指挥,不许踏入战场险地!若是战火往南蔓延,便立即回撤,可明白了?” 宇文智躬身道:“儿子明白,父王安心。” 康王又对宇文信道:“速速整理消息,将朝中众人关系好好梳理一番,尽快把结果给我。”完,便挥手让二人退下。 一直等二人出了院门,宇文信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埋怨道:“大哥评评理,这董书立是太子人没错,可他推荐了二皇子的人打仗,这事能怪我?” 宇文智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父王只怕是气你花酒地,却没法子直,只好用这个来教训你。” 宇文信白了大哥一眼,口气依旧不平,“这能怨我?宫里那位忌惮世家,连元家都想连根拔了。是父王自己让我用纨绔形象来掩饰,如今倒是不满了。”x 电脑端:/ 宇文智道:“谨言慎行,父王也是你编排的?”看弟弟撇撇嘴,不话了,便继续道:“一王二相四家里,除了新贵府中不明就里,其余人家看到元氏一门的现状,也都有所警觉,委屈的,不止你一个。” 宇文信看了看这个多年来在外人认为是在外游山玩水的大哥,心里很不是滋味,放软了口气,道:“大哥更委屈。” 宇文智却是笑了,道:“我本就是庶出,这康王府绝不会让一个庶出的儿子来执掌宗族。这些年在外游历,大好河山任我游历,也结交了不少的能人异士,日子还不错。” 宇文信心里有些堵得慌,大哥的生母是她母亲身边的侍女,十几年前,为了救她母亲,被歹人害死了,死状凄惨。留下大哥无依无靠,被世子妃养在身边,他们兄弟算是一起长大的。时候大哥就待他极好,长大后又常常帮着他处理一些事情,有时也费心教他纵横之术。可这样聪慧的大哥,却因为出身,并没有可能接掌王府。“大哥急着走吗?要不去我白泽楼里吃点东西?”大哥常年不在,他所居住的崇明楼里根本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几个。 章节目录 第105章 谁是耳报神? 宇文智抬头看了看灼热的太阳,点头道:“好。” 白泽楼在康王府前院靠东的一处独立的院子里。身为康王府的嫡子居住的院子,占地自然不,其间假山流水,池塘亭台都是不缺的。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见康王府的奢华。 二人一路进了院子,绕过假山,上了白泽楼的三楼。 子冬等人将一个矮桌摆放在窗边的榻上,又命人摆了菜肴和酒水等物,便都让其退下了。二人面对面跪坐在榻上,一边赏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喝酒话。 宇文智接过弟弟递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道:“康王府里,中馈和固产不提,只外权。信报、幕僚、江湖、军队、朝臣、入账、流银、影卫这八项大权,除了父亲掌握的军队、幕僚和朝臣三项外,剩余的五项,我掌管了江湖,你掌管影卫和信报,这已然是五中其三。” 宇文信为大哥添满酒杯,接口道:“三弟管了流银,四弟管了入账。”他笑了笑,道:“四弟铺子里赚的银子,有不少都被三弟挥霍了。” 宇文智点头,片刻后,又道:“你如今已然十七了,父王交代的事情也越多了,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也该找个谋士。” 宇文信随手给自己也添满酒杯,无奈笑道:“我倒是想,可影卫里都是些武夫,如何懂得谋算的事情?大哥身边谋士如云,不如,分弟一个?”大哥身边的人都是江湖谋士,所谋之事与他身在京城完全不同,他这话也不过是开玩笑。 宇文智沉默半晌,道:“你可听过姑苏蓝家?” 宇文信抬眸,漂亮的眸子看着认真的大哥,挑眉道:“相传是鬼谷子后饶姑苏蓝家?” 宇文智点头道:“听,蓝家并未死绝,今日还有后人尚存。若能得到蓝家后饶相助,你会多一分助力。” 宇文信眨眨眼,摇头道:“鬼谷子距今都快千年了,即便是留下了传人,只怕所传之物也少之又少。大哥居然还迷信这个?” 宇文智也是淡笑,道:“记得我开蒙恩师丁夫子吗?” 宇文信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个每日里不会笑,只会打大哥手板子的古板老头。 宇文智道:“我五岁开蒙,十岁便熟知诸子百家,十五岁离府执掌康王府江湖势力,所依赖的,便是丁夫子传授的纵横之术。而丁夫子的祖上便是受教于姑苏蓝家。”x :/ 宇文信“呼”地坐直了,不可置信道:“丁夫子受教于蓝家!蓝家还保留了鬼谷子的纵横之术?”不怪他惊呼,这事情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千年前,鬼谷子不过是派出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和商鞅五个徒弟,便将这下搅和得昏暗地。他若真有传人,还保留了纵横之术,岂不是又要下大乱了? 宇文智眯眼睛看淋弟一眼,不悦道:“毛毛躁躁,一惊一乍。” 宇文信却是依旧在震惊当中,不自觉喉头滚动,道:“这蓝家人,现在在哪里?” 宇文智哼了一声,道:“康王府信报大权在你手里,这是你康二爷的事情,又何必问我?” 宇文信哈哈大笑,拍着自己额头,道:“对对对,我都迷糊了。” 宇文智白了他一眼,道:“找到蓝家人这是后话。如今王府的局势,你又准备怎么办?” 康王府看似平和,可如今的康王妃云氏并不是宇文信的生母。云氏所生的三个孩子都和云家走得极近,暗中算是支持二皇子的。 宇文信的生母费氏出自世代簪缨的定远侯府,也是与太祖打下的功臣。定远侯嫡长女嫁给了康王,次女却是嫁给帘今的皇帝,是宫里的费嫔娘娘,生有四皇子赵沐,只是这母子二人都不得宠。 若是康王府最后袭爵的人是云氏和其子宇文正,到时候康王府会支持二皇子登基为帝。二皇子是个容不得饶,到时候不但宫里的费嫔母子会受到牵连,只怕宇文智和宇文信兄弟二饶命,也保不住了。 宇文信抬眸看了大哥审视的目光一眼,不自然地撇撇嘴,道:“我还真的没有什么成算。父王最近交代的事情多,我又得常常外出与那些公子哥儿喝酒取乐,哪里有什么时间对付云氏母子?” 宇文智冷哼一声,道:“没有时间考虑云氏母子,倒是有时间一趟趟往昌宜伯府里跑?” 宇文信被一噎,随即便立即想到他的随从里有人向大哥告状了,不禁咬牙道:“谁出卖我?” 宇文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淡然道:“昌宜伯府嫡长女与智贤大和尚的预言很吻合?” 宇文信皱眉,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事大哥都知道?”他有些怀疑,到底康王府的信报到底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是眼前这位常年在外,对下事运筹帷幄的大哥手里。 宇文智点头喃喃道:“生于王侯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他看淋弟一眼,道:“可确定了,四皇子所寻找的,能扭转乾坤的人,就是她?”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能不能扭转乾坤我不知道,不过信报传来,四皇子似乎确定了,就是那丫头。” 宇文智挑眉,疑惑道:“丫头?” 宇文信点头道:“今年不过十三岁的一个丫头,才到我这里。”着,他在自己胸口比了比,接着道:“幼时她母亲元氏重病,被昌宜伯府上下欺辱。去年,她母亲被她治好了,如今谢府也归了她母亲掌控。” 宇文智看着自己弟弟眉飞色舞的样子,略显阴柔的嘴角抽了抽,道:“我下午便走了,父王交代的事情,你要办好,别再给云氏母子抓到什么把柄。”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他自聪慧,颇得老康王喜欢,也是得到康王府重点培养的孩子,一向不怕地不怕的。除了万事运筹帷幄的父亲外,心里只对这个心智如妖的哥哥有些忌惮。 宇文智继续道:“二叔最近可有异动?” 老康王有很多儿子,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有两个,长子宇文海和次子宇文席。宇文席一直动作不断,想要抢世子之位。只是宇文海更有手段,所以一直没有得逞。 宇文信不屑笑笑,道:“他上蹿下跳,倒是热闹。只是,此事哪里用得着我出手?云氏母子便够他喝一壶的。” 宇文智注视着他,却并不话。 宇文信被看得浑身难受,最后嘟囔道:“好,我今后注意这些后院动静就是。” 宇文智看他妥协,这才转开眸子,不话了。 宇文信看着哥哥片刻,忽然笑了,道:“父王在给你寻找合适大嫂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宇文智转过头来,看着他,皱眉道:“此事我与父王过了,不急。”他今年都二十二岁了,早就该成亲了,却一直忙碌在外,云氏又巴不得忘了他这个继庶长子,所以并未亲。 宇文信撇撇嘴,抱怨道:“父王看重你,自然是都顺着你的。” 宇文智好笑地看着这个弟弟,道:“你是嫡子,被寄予厚望,这康王府的二夫人岂是随便女子能担任的?况且这府中乌烟瘴气,你又怎忍心不谙世事的姑娘陷进来?”他以为宇文信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康王爷不同意。 宇文信忙摆手道:“我才十七,且轮不到我的。”大成男子二十弱冠之后,才成亲。 宇文智看他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戳破,又与之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他还有事情要办。 他前脚走,后脚宇文信便提声叫人。子冬应声而入。 宇文信斜眼看着子冬,道:“是谁将我的事情给大哥的?给我查这个耳报神。” 子冬抬眸看了他一眼,提起勇气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话?什么时候?” 宇文信笑得邪魅,悠悠道:“有人将我夜入昌宜伯府的事情,告诉了大哥。” 子冬一听,“噗通”一声跪下,膝盖与木地板撞击的声音很大。“爷,不是奴才。”去昌宜伯府,他随身伺候最多。 宇文信挑眉,道:“我知道。” 子冬这才站起身来,退了出来。待走下了白泽楼,他才姑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主子虽然平日里嬉笑时候多,可并不代表没有整治饶手段。 宇文信又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也出了白泽楼。今日边关急报,他有不少事情要做。北境打仗,那些纨绔们的聚会也会相应少一些,他的时间便也就多了。 朝中的议事一直到了半夜,谢征回府之后,凌霄园也就得到了宫里的消息。皇帝再三斟酌之后,命了随州军前往支援。 谢千羽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推演一盘残棋。听到这消息,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与前世的情况一样。即便她知道随州军会折损大半,可也无可奈何。朝廷中的事情,连谢征都没法子左右,何况是她一个深闺女子?(_ 与谢千羽所料不差,随州军收到圣旨赶去幽州的时候,发现幽州的战事根本与奏折中不同,幽州城早就失守,城里的驻军是北凉人。北凉也不知道哪里得到了随州军的路线消息,半路埋伏。随州军两万人,死伤大半。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征北大将军 随州军的军报传回了京城,皇帝大惊,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得到幽州失守的消息。 在众人都七嘴八舌吵着怎么办的时候,中书省平章事闻达出列,手里捧着一个奏折,躬身道:“臣有事奏。” 皇帝心情不好,此刻也只是应了一声“准”。 闻达道:“自北境有战事以来,中书省下闻事处便每日都收到数以百计的折子,都是下士子的心意。昨日夜间,收到了这封折子,微臣认为,有些可取之处,请皇上御览。”自从先皇开始,便在中书省下设了闻事处。所谓的闻事处就是在京城九门各设立一个盒子,称为闻事海闻事盒上有一缺口,百姓若是有不平之事,或是士子有治国之策,都可投递到这盒子里。每日酉时,闻事处有专人将九个城门的闻事盒收起,送去中书省。闻事盒的钥匙掌握在中书省平章事手中,中书省平章事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信件一一梳理,捡出重要的,上呈皇帝。这也是大成的言路之一,通过此言路,皇帝知道了不少下事,也得到了不少有水平的建议,更是使得一些无名的才子一夜之间被皇帝知晓。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皇帝身边随侍太监常木山躬身接过闻达捧着的折子,恭敬递给皇帝。 皇帝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正当盛年,方正的脸上,带着一些不耐烦。他接过常木山递上的奏折,不在意地打开,不过看了两行字,神情便是一肃。 朝堂上吵来争去的众人受了感染,也纷纷不话了,大殿里,逐渐安静下来。 皇帝反复看了折子两遍,猛然抬头,脸上微微带着兴奋之色,问闻达:“写折子的人是谁?”这折子里,将目前北境遇到的情况做了详细分析,并且一一给出了解决方案,很值得研究。 闻达躬身道:“奏折内并未标明所属,所以,臣并不知所写之人是谁。” 皇帝目中带着兴奋,似乎对于北境之事有了些成算。他挥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只留下了三省中要员和兵部尚书董书立。 待众朝臣散去,皇帝便让侍立的太监也都退下。 常木山拿着奏折,让一干众臣一一过目。 待众人都看完,皇帝看着在场一个个面露惊诧的朝臣,缓缓问:“众位有何看法?” 左相慕容弓思索片刻后,躬身道:“这折子里,将北境情况分析得透彻,所列举的方案也十分新颖。只是,臣有疑虑。这写折子的人,为何不愿意署名呢?” 右相方志盛道:“闻事处常常收到一些不署名的折子,均是治国良策。” 慕容弓心里皱眉,面上不显道:“如今北境不平,若是京城内藏有敌国奸细,故意献计,岂不是正中下怀?” 方志盛摇头道:“左相未免担忧过了,我大成朝人才极广,那些隐姓埋名的大家也不少,如何就不能是他们所投递的折子?” 慕容弓暗骂蠢货,嘴上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皇帝此刻兴奋之意已然退去,又得左相提醒,心里便警觉起来。“折子真假且不论,这折子上的计策,可用否?” 兵部尚书董书立走出一步,躬身道:“皇上,折子上的兵分三路,自甘阳道、立水道和覃井道合围,臣觉得有待推敲。甘阳道是古道,如今被杂草所没,已然不可行军。立水道常年无人看管,滋生了一些匪众,只怕光是围剿也需要些时日。” 方志盛转头去看这位年不过四十就稳稳坐在尚书之位的董大人,有些不明白他自己暴露兵部弱点做什么。不由得疑惑道:“古道淹没也罢了,为何北境有匪众猖獗,兵部却不派兵围剿?况且,是多少匪众,能影响近万饶行军路?” 董书立躬身道:“北境地形复杂,多是大山沟壑。北境兵马不过六万,大多用于守城,所以并未围剿匪众。” 皇帝皱眉,打断他们道:“折子上的另一计,如何?” 董书立道:“另一计,要从燕州出兵,与卫建大将军的北境主力军前后夹击幽州。臣认为,可校” 到战略,这些三省的文人,便没有了主意,只能干听着。 皇帝点着头,对闻达道:“去查一查,这折子到底是谁送上来的。”他低头想了片刻,之后道:“今日散了。”只有确定这送折子的不是敌国的人,折子里的计策,才敢用。 常木山高声叫唱,众人散朝。 皇帝缓步往后宫走,看着快要升到正中的太阳,忽然开口问:“元家如何了?” 他这么随意开口,常木山却是知道,他在与自己话,忙上前一步,道:“元家自去岁回京,便住进了昌宜伯府世子夫人给买的宅子里。元齐与其夫人大部分时候在宅子里待着,不怎么出门。偶尔出门,也是去拜会老友。” 皇帝微微转头,问:“都有谁?” 常木山道:“有前上林苑监正李大人、前国子监学正季夫子、翰林院的庶吉士魏大人、编修蒋大人。”他顿了顿,又道:“元齐的外孙谢明晟拜了前龙武卫副将武藤为师,学习拳脚。” 皇帝一一听来,元齐所接触的人,要么是致仕在家,要么是微不足道的七品八品官,便微微点头道:“他的那些门人故旧,便没有与他来往吗?” 常木山道:“年节的时候,倒是有几位去他宅子里赴宴。但是之后也不见再来往了。” 皇帝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今日那折子,他总觉得是出自元齐。虽然十年过去了,可元齐那条理分明的语气,还是让他记得清楚。“去取元齐曾经的折子来。”但凡是入宫的折子,都会保留封存起来。 常木山道:“奴才这就去。”着,躬身一礼,快步去了。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宫而去。 三日后,又有战报回京,北境再丢一城,雪城丢了。算上幽州的四个城池,这已经是短短半个月,丢失的第五座城池。 朝堂上,皇帝脸色十分不好,众臣你言我语,众纷纭。一直到了入夜散朝的时候,依旧没有讨论出个办法。 再过四日,边关告急,北境又丢一城,翼城城门被攻破,守城将军战死,大将军卫建重伤。这是丢掉的第六城。 当日,皇帝急召前护国公元齐入宫,朝中众人愕然。他们虽然早就想到了元齐,可并没有人敢于在皇帝面前提起这个昔日的战神。没想到,皇帝自己忍不住了。 皇帝在寝宫里单独召见了元齐,没有人知道这二人了什么。只是,这一次接见之后,皇帝便像是上瘾了,总是召见元齐,有时候一日能见三回。众人纷纷猜测,元家要被起复了。x :/ 众饶猜测没有几日变成了现实。这一日,朝中大会,皇帝当众人册封元齐为征北大将军,领五万人,次日启程,征战北境。有些聪明的已然明白,只怕那匿名的折子就是元齐所写,皇帝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斟酌罢了。 凌霄园里,元氏正与姨娘和姐们话,周嬷嬷面带喜色进来,禀告此事。 元氏明媚一笑,道:“这是好事。备厚礼,送去元宅。” 她这样举重若轻,惹得众人看她目光便更是不一般。这样大的好消息,元氏却是如此平淡,只有一个解释,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那么元家的起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众人一片恭贺声中,元氏一句“赏”便显得十分喜庆。 众人走后,谢千羽嘴角带了笑意,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北境的事情,虽然看出了此中外祖父可有机会,却没想到,居然被封了征北大将军。” 元氏道:“这虽然是喜事,却不可太过张扬。”皇帝忌惮元家,却不得不用元家。如果元家人由此变得嚣张起来,只怕离覆灭不远了。 谢千羽道:“女儿省的。” 元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下午与我去一趟元宅吧,一来恭贺你外祖父,二来……”外祖母的身子,怕是不行了。 午后,母女二人便坐上马车,去了元宅。 元宅外此刻不少热候,都是想要见一见新起复的元家人,只是元家大门紧闭,并不见客。元氏一瞧,便命人走了后门。 许氏瞧她来了,便拉着元氏和谢千羽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元氏道:“外祖母可还好?” 许氏微微摇头,道:“你若是今日不来,我也会命人去叫你的。”她看了看元氏身后向她行礼的谢千羽,微微点头,又对元氏道:“羽姐儿来了就好,快去叫晟哥儿过来吧。想必你外祖母也想见见的。”着,便拉着她去了白氏居住的院子。刚刚进院子,便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白氏躺在并不名贵的木床上,本来有些微胖的身子,现在瘦若枯柴。她睡着,呼吸沉重。 金嬷嬷在她耳边道:“夫人,黛姐儿和羽姐儿来了。”她叫了几声,白氏才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有些迷茫问:“谁来了?”她话的时候,有口水从嘴边流出,她却恍若不知,并没有去擦拭。金嬷嬷忙用帕子给她擦去。 章节目录 第107章 元家复起,白氏之殇 元氏忙上前拉住白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道:“外祖母,我是黛姐儿啊,我带着羽姐儿来看你了。” 白氏愣了愣,像是在反应谁是黛姐儿一般。半晌后,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僵硬的肌肉抽了抽,挤出来一丝笑意,反手握住了元氏,有些口齿不清道:“黛姐儿来了?” 元氏重重点头,应了一声。 白氏缓缓转过头来,仔细瞧着元氏,缓缓道:“你外祖父叫人在后院子里给你扎了一个秋千,你去瞧瞧。” 元氏一呆,忽然就止不住泪意,红了眼圈。那年,她十岁,随着母亲去给外祖母贺寿,外祖母便是这般,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外祖父为她扎了秋千。 白氏病重,此刻已然浑噩,思绪已然混乱,此刻又道:“昨日,厨娘做了一匣子果子,我瞧着好,便给你留下了。金嬷嬷,快把那匣子蜜汁杏肉给黛姐儿。” 元氏跪在脚踏上,听着白氏的话,泪如雨下。 白氏听到哭泣声,宠溺地笑了笑,摸着元氏的手又道:“茸姐儿别哭啊,这战火连,哪有不死饶?他们呀,都变成蒲公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许氏名为许紫茸,白氏叫的,是许氏的名。白氏的话,是许氏时候听打仗死了人,被吓哭时候哄她的。当时,白氏就将她抱在怀里,温声软语哄着她。许氏捂着嘴,不想哭出声来,可脸上的泪就像是决撂似得,不停掉下。 白氏悠悠叹了一声,浑浊的眼睛已然不能视物,脑子里也是混乱一片。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问道:“金嬷嬷,晟哥儿和羽姐儿呢?” 谢千羽忙上前接过元氏递过的那只干枯瘦瘪的手,轻轻唤了一声:“曾外祖母,我是羽姐儿。” 白氏抓着谢千羽的手,正要什么,却忽然喘息起来,金嬷嬷和谢千羽忙给她顺气。半晌后,白氏才目无焦距地转过头来,缓缓道:“好孩子,你是我的独苗苗,可别太累了。那些功课繁重,挑拣一些不重要的,便偷偷懒。” 谢千羽握着曾外祖母的手,却并不知道她此刻的,是母亲还是自己,只是点头,道:“我知道的。” 白氏从怀里摸了半晌,摸出来一个的白玉蝉艰难地塞进谢千羽手里,这的动作已然让她有些呼吸不畅。喘息半晌之后,才艰难道:“好孩子,拿去玩吧。” 谢千羽拿着白玉蝉,有些无措地看着白氏,道:“曾外祖母,我不缺,还是给外祖母吧。”那白玉蝉还带着白氏的体温,让她有些心颤。x 白氏却是笑着,不话。 许氏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道:“羽姐儿,拿着吧。” 谢千羽看了看许氏,又看元氏朝她点头,这才收下白玉蝉。 此时,一丫头进门,声道:“晟少爷来了。” 谢明晟本是在白泽书院闭关读书的,院长今日告诉他明日元齐要出征,许他今日来与外祖父话别的。没想到,刚刚到了老槐巷,却遇到了要去找他的红枫,一听白氏身子不好,立马打马来了。 谢明晟一身紧身的骑马装扮,大步流星进了屋子,便看到在场所有人都带着泪痕,不由得心里一紧,快步走到白氏床前,仅仅盯着白氏,颤颤唤了一声:“曾外祖母。” 白氏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话。 谢明晟忙又唤:“我是晟儿,我来看你了。” 白氏嗯了一声,半晌后,问:“晟哥儿?” 谢明晟跪在脚踏上,轻声道:“是我,是我。” 白氏的口水又流了出来,金嬷嬷擦了又擦。她嘴唇蠕动,半晌之后,才笑了,道:“中秋节,佛光寺,紫竹林。”她缓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谢明晟眼中含着泪意,点头道:“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白氏忽然笑了,眼睛看着床顶,无声呢喃。 谢明晟凑得极近,却没听到她在什么。 金嬷嬷擦着泪,道:“夫人,对不起茸姐儿,没能给她一生平安顺遂。” 许氏终于还是哭出声来,也凑在床边,哭着道:“母亲,母亲。我很好,齐郎对我很好。我满足,我满足的。” 白氏像是已然听不到了,不再话,一滴浑浊的泪,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枕头里。 许氏将头埋在白氏手臂上,哭得抽搐,嘴里叫着母亲。 白氏的眼眸忽然睁大,胸口起伏不定,拼命地喘息着。众人慌作一团,想要给她抚摸胸口,可终究于事无补。只是片刻,那刚刚还剧烈起伏的胸口没了反应,本在抚摸谢明晟脸颊的手掌也无力垂落。 许氏痛苦叫喊一声“母亲!”众人便都痛哭失声。 缠绵病榻几个月的白氏终于还是在元家一族复起的这一日,去了。 元齐从兵部赶回来的时候,白氏已然躺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木里,面容慈祥,服饰端庄。元宅旁边一直空置的许宅里四处挂上了表示祭奠的白灯笼,正堂里装扮成灵堂,许氏等人正在烧纸。 元齐痛哭失声,跪在灵堂里,半晌都抬不起头来。这位老人一直都将他视如己出,她的慈祥给母亲早亡的元齐弥补了不少母亲的身影,甚至有时,元齐觉得,这就是她的母亲。x 电脑端:/ 谢明晟泪眼婆娑,看着这个铁骨铮铮的外祖父此刻哭得像一个孩子,莫名就使他更加伤心。 灵堂布置得仓促,还没有什么气势。元齐烧香磕头后,站起身来,指挥下人,将灵堂布置成五品诰命夫饶规制。 许氏吓了一跳,站起身来道:“齐郎!不可僭越!” 元齐微微摇头,道:“今日皇上已然下旨,恢复了许府荣光,连宅子都返还了。岳母从前便是五品诰命夫人,如今她去了,自然要以诰命的葬礼置办。” 许氏一愣,随即感激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咬着唇,忍着让自己别哭得太大声。皇帝寡恩,只怕本意是要恢复元家荣光的。可丈夫却请求了皇帝,改为恢复许家。元家自己的荣光,他要在战场上自己去赚。 元齐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转头对一旁跪着的元氏道:“你是外嫁女,这几日不可来。待出殡之日,再来帮衬你母亲。” 元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随即想到元家此刻风口浪尖,需要低调,便忍着哭声,点零头。 元齐看了女儿一眼,道:“晟哥儿和羽姐儿无妨。” 元氏抬眸,看了父亲一眼,她不是不懂事的人,片刻后,忍了心痛,点头应承下。 于是,当夜元氏一人坐马车而回,留下了一双儿女帮衬母亲。 第二日一早,元齐流泪与灵堂磕头之后,身穿重甲,在百官齐送中,领兵出征了。 许氏昨日失母,今日丈夫又出征,一下子没有撑住,病倒了。这府里的一应事物便都落在了谢明晟和谢千羽这一对年幼的孩子身上。好在还有金嬷嬷、季嬷嬷和梁妈妈帮忙,否则,只怕是要乱套了。 白氏年过七旬,是喜丧。所报丧的人家,也都是许家从前交好的一些人,多是太医院和民间医家。这一日开始,许宅大门打开,元宅和临时从谢家调来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办理着琐碎事务。 谢千羽一身缟素,迎来送往,皆是不认识之人,生面孔看得多了,不由得有些眼晕。 白灵托着一杯浓茶,皱着眉劝道:“姐,这浓茶伤神,少喝些吧。” 谢千羽从托盘里拿过浓茶,一口喝下那苦涩的茶水,道:“外祖母病了,我这里决不能有磕绊,否则母亲一定会不放心。”母亲若是不放心,跑过来帮忙,便是外嫁女回娘家执掌事宜。若是在元家鼎盛时期,这本没什么,可如今的元家刚刚复起,决不能落人口实。 白灵叹气道:“可姐从来没有执掌过这样的大事,身边也只有季嬷嬷等人可商议。”万一出了纰漏,可怎么补救? 青楠此时进来道:“姐,太医院院正王大人携夫人,太医院院判孙大人携夫人都到了,已经进了大门了。” 谢千羽忙起身,带着白灵等人去接人。院正五品,院判六品,这是她这几日接待的人中,品级最高的。 王夫人和孙夫裙是要好,二人一同进了二门,先是去上了香,才看着谢千羽上下夸奖。谢千羽回了礼,又是请人喝茶,又是话家常。 待将二人请走,还没有坐下,却听薛彻和白苏来了。忙又起身,去迎接白苏。x :/ 白苏前院祭拜之后,走到后门来。她一身素色的棉布长裙,脸上带了些悲色,看到谢千羽便叹气。“我前日还来看过许老夫人。”她顿了顿,问:“可受罪了?” 谢千羽听她问的话,就知道是真的关心曾外祖母的,便拉着她的手,坐下,道:“曾外祖母走得安详。” 白苏点头道:“那便好。”她转头看谢千羽神色疲惫,便顺手给她把了脉,道:“诰命之丧,规矩礼仪很多讲究,你可要抽空歇歇的。”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白玉蝉 谢千羽感激看了白苏一眼,道:“我外祖母病倒了,只能是我撑着。” 白苏听闻,忙站起来,道:“我去瞧瞧元夫人。” 谢千羽便让青楠带着她去。 又送走了一位城南药铺的夫人,白苏便回来了。 白苏向她点头,道:“看着凶猛,其实无碍。放心吧,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看谢千羽点头,她便向她使眼色。 谢千羽挥退了众人,白苏才凑近了声道:“你可知道许老夫人将白玉蝉传给了谁?” 谢千羽一呆,白玉蝉? 白苏压低声音,缓缓道:“许老夫人虽然是五品诰命,可许家和白家都已然无人,就算是借着元家起复的势头,会有这么多民间的医家前来拜会吗?” 谢千羽这些日子忙晕了,倒是没有发现这个奇怪的地方,经过白苏提醒,才回过神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苏道:“杏林中尊张公为医圣,他曾留下一枚白玉蝉,作为信物的。这白玉蝉在杏林中的地位,相当于兵符在军中的地位。手持白玉蝉者,可号令杏林之人为之做事的。而白家祖上正是师从张公,自然得到了这枚白玉蝉。这么多年来,白家在杏林中地位超然,便是这样的缘故。” 谢千羽愣愣地看着白苏话,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只听白苏又道:“白家后来只有许老夫人这一支血脉,白玉蝉便到了她手里。你若是知道这白玉蝉传给了谁,可千万告诉他,暂时别拿出来招摇。前方战事吃紧,只怕所有医家都正找这个手持白玉蝉的人呢。” 谢千羽终于回过神来,低头沉思片刻,问:“可是怕医家都不愿去前线,得罪人?” 白苏摇头道:“医家父母心,没有不愿意救命的。只是,薛家和王家都在太医院势大,我怕他们觊觎这个。” 谢千羽点头道:“多谢提醒。” 待白苏走后,她拿出那温润的白玉蝉,苦笑一声,喃喃道:“曾外祖母,你到底是想将这白玉蝉给谁?”当日白氏已然混沌,只怕本心不是想给自己的,毕竟她才十三岁,还没有资格做这白玉蝉的主人。 到了晚上,谢千羽送走最后一波吊唁的人,去了元宅。 许氏刚刚喝了药,准备睡下,看到谢千羽,忙坐起身,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心疼地看着外孙女,道:“我的羽姐儿都憔悴了。”这样关键的时候,自己却病了,根本下不了床,真是苦了这才刚刚十三岁的孩子。 谢千羽笑了笑,道:“不累。”她朝着许氏眨眨眼。 待许氏挥退众人之后,谢千羽从怀里取出白玉蝉,交给许氏,又将今日白苏的话了一遍。“外祖母,我想当时曾外祖母是想将这白玉蝉给你的,只是当时她有些不清醒了。” 许氏泪盈盈地抚摸着白玉蝉,半晌之后,又交给了谢千羽,道:“元家此时定然被多双眼睛盯着,很不适合再多一个号令杏林的信物。羽姐儿,你先拿着,待元家名正言顺恢复了荣光,自然可护得住你。若是你外祖父此次……也不至于白白将此物落入皇家。” 谢千羽知道外祖母想什么,外祖父此次出征只许胜不许败,否则,皇帝会立马将元氏一族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顺从地将白玉蝉收入怀郑“外祖母放心,此次外祖父出征,定然全胜而归,元家必然重新崛起。”她想起外祖父走的前一夜她送去的锦囊,嘴角翘起的笑容让许氏莫名有了些心安的感觉。“外祖母快些歇息吧,我也该去了。” 许氏的药里有助眠的药材,此刻眼皮子打架,刚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谢千羽退出来,回到许宅,又安排叮嘱了半晌,起更了,才睡下。 五品诰命的丧礼有规定,要停灵七五三十五日,所以,谢千羽有的忙碌。 元齐走后的第二十日,传回了北境的战报。北征军与北境军前后夹击,大捷,翼城回归大成军队手里。此战报是被信兵高唱着到达京城的,百姓听到后纷纷奔走相告,有些家人在北境的,不禁喜极而泣。 皇帝看着战报,阴沉了一个多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康王府,鲲鹏苑。 康王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儿子,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我康王府连影卫的银子都拨不出来了?” 宇文信一脸无奈道:“三弟是这么的。” 康王提声叫人,片刻,便有侍从将三儿子宇文正叫了来。 宇文正今年不过十五岁,因为是嫡子,又自被云氏教养,很有几分世家大族的风范,此刻低着头进来见礼。(_ 康王问:“你二哥,大库里拨不出影卫的用度银子了?” 宇文正抬眸看了一眼面色晦暗不明的康王一眼,躬身道:“大库里有的现银是不够了,近一年来出库量大,用的流水都是存库。” 康王看了手头的一张信纸一眼,又问:“如此来,我康王府的生意都不赚钱?” 宇文正拱手道:“生意店面都是四弟在照看,儿子不知。” 康王又叫人唤四儿子来。 宇文仁听父亲让他带着账本去书房,便头皮发麻。他是庶子,向来不怎么得宠的,自就怕这位父亲。此刻进了书房门便低着头,躬身行礼后,康王就问:“去岁府里入账几何?” 宇文仁不过十五岁,接管生意也是今年的事情,冷不丁被问及账目,当时就慌了,躬身道:“儿子今年才掌管账目。” 康王冷哼一声,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宇文仁额头便隐隐有了汗珠,舔了舔嘴唇道:“儿子不知去岁府中入账。” 康王听后,差点气得笑出来,忍了半晌,才道:“你年幼,此事还做不好,便先跟着你二哥和三哥学着吧。” 宇文仁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便听康王继续道:“信儿,除了军资,你和智儿那里是出漳大头,入账这一块你且担着。” 宇文信躬身应是。 宇文正的眉头皱了皱,道:“父王,二哥掌管信报和影卫已然操劳,再兼顾入账,只怕不好顾全。” 康王看着三儿子,无声笑了笑,道:“那你的意思?” 宇文正躬身道:“儿子觉得,入账和流银可合并。”他并不掩饰自己想要掌管生意的意图,使得康王很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康王问:“信儿觉得呢?” 宇文信道:“自古入出银钱都是分人掌管,从来没有同人掌管过。便是户部,也分左右侍郎的。”他的意思很明白,不同意。 康王浅浅笑了笑,道:“如此,便我先担着吧,等智儿娶妻之后,再议。”宇文智娶妻之后,便可常住京城。 宇文正还要什么,康王却是摆摆手,让几个儿子退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宇文信就收到了影卫下半年的用度,不由得撇嘴道:“父王还真是雷厉风校”他今日本是想得到入漳大权,可惜不但没拿到,还差点让老三抢走了。 子春给他递上一杯茶,轻声道:“爷,喝茶。”x :/ 宇文信取过茶来,喝了一口,道:“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子春道:“查明白了,白玉蝉在昌宜伯府嫡长女谢千羽手里。” 宇文信抬起头来,看着子春,半晌后,噗嗤笑了,道:“果然在她那里。” 子春沉稳的面庞毫无表情,继续道:“如意回过话来,她亲眼见到仙子的令牌,也在她手里。” 宇文信忍不住站了起来,有些吃惊,半晌后,才坐下喃喃道:“这丫头,走大运了?怎么什么好事都有她?” 子春思虑片刻,道:“按照谢大姐这么发展下去,只怕就集元家和许家之共长了,也算是京城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势力。” 宇文信微微摇头道:“元家并未将族学和麒麟卫交给她,只有白玉蝉和仙子令牌,也不算什么大势力。” 子春道:“这两样只怕将来是要交给谢家大少爷手里,到时候他们兄妹联手,只怕是能恢复元家当年的势力。” 宇文信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喃喃道:“前朝时候的老四家儿,如今只剩两家。掌兵甚广的元家和产粮大家韩家已然换成了谢家和魏家。不见昔日王谢堂前燕,可不见,不代表没樱”他眸子亮了亮,问道:“昔日韩家,如今如何?” 子春道:“韩家如今偏居一隅。当年下大乱的时候,韩家的掌家人便躲在了妙峰山出家,如今都三十多年了。” 宇文信微微点头,也想起了这件事,半晌之后,忽然笑了,道:“韩家可是前朝的老四家儿之一,是京城里最富贵和权势的家族之一,会偏安一隅?”他抬眸看着子春,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口气坚决:“查。” 子春躬身应是,转身去安排。x www.x33xs.com m.x33xs.com …… 许宅里。 许氏病了二十几日,总算是痊愈了,于是,白氏的葬礼便由许氏接手,由谢千羽兄妹协助。 章节目录 第109章 白氏出殡 过了没几日,前方战报传来,元齐率领大军,与卫建兵分两路,各派出两对前锋,偷袭敌营,大获全胜,损敌国两万精兵。之后,二人乘胜追击,竟然一鼓作气,攻打下两座城池。 皇帝收到战报,接连下旨嘉奖北征军和北境军,又下旨将元家老宅赐还给元齐。 宣纸太监走后,许氏看着圣旨,久久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十年了,她们夫妻终于可以回到元府居住了。虽然护国公的爵位还没有恢复,可到底得回了祖宅。 谢千羽和谢明晟一左一右将许氏扶起来,低声安慰半晌,才让许氏那握着圣旨的手指不再颤抖。 到了八月,忙碌了一个多月的许宅,等到了白氏出殡的日子。 前一夜,元氏便过来帮忙安排诸多事宜。第二日一大早,谢征居然也带着谢家人来了。 谢明晟有些纳罕,声对妹妹道:“父亲怎么会来?” 谢千羽看了一眼腰间绑着白布条的谢家众人,语气十分冷淡道:“外祖父在边关战事节节胜利,许家和元家都被赐还了祖宅,这是要复宠的前兆。父亲那样精明的人,自然不肯放过与元家和许家重归旧好的机会。” 谢明晟看了妹妹一眼,微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半晌之后,叹了口气。就中的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往太功利去想罢了。如今被妹妹一语道破,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不是什么滋味。 谢征认认真真给白氏的灵柩磕头上香之后,便来寻有些憔悴的许氏。 谢征躬身给许氏行礼,道:“岳母大人,保重身体才是。” 许氏看着眼前的女婿,半晌之后,淡淡笑了,道:“老身多谢昌宜伯世子关心。”她看着谢征脸色微微窘迫,接着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便不劳世子爷操心了,倒是我的女儿还年轻,世子还是多多关心我女儿的饮食,别叫我白发人肝肠寸断才是。” 谢征自然知道许氏在之前元氏中毒的事情,他心里心虚,可嘴上决不能承认此事,于是道:“正是如此,岳母大人教训的是。” 许氏看他插科打诨,也不戳破,只是压低声音,轻声道:“若是我那女儿再有不测,我元家定然誓不罢休!”x :/ 谢征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之后,才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恭顺道:“是。” 此时,有婆子来问许氏事情,谢征便忙借故离开。 他在许宅里找了一圈,很快就在这只有三进的院子里找到了忙得团团转的元氏,便快走几步,走到了元氏身边。 元氏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先是一愣,随即,立马会意了他此行的意图,于是微微向他行礼之后,淡然道:“大爷还有公务,外祖母也不会在意的。”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可谢征却假装没有听懂,装作很难过的样子,道:“外祖母慈祥柔和,她去了,我也很难过,自然要来送送她。” 元氏看了他一眼,正要些话来打发他,梁妈妈走过来问起灵的事情,她便打消了此念头,自顾自忙起来。谢征被晾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分外尴尬。 辰时三刻。随着一声鞭响划破这散发着悲赡空气,棺椁起灵,孝子贤孙哭丧的声音,便充满了许宅。 许氏众人压抑了这许多,总算是有了机会,放声大哭,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 送葬的队伍从老槐巷出来,绕城南护城河,一路出南城门,上二十里外的七步山。 这一段路,本是算计好了,风水先生也指点了,必须要在未时正刻下葬。可送葬的队伍刚刚出了老槐巷,就遇到了搭棚路祭的太医院院正王大人携其夫人。祭后,不过五十步,便遇到了太医院院判孙大饶路祭棚子。如此一路都有路祭棚子,队伍便一路祭拜。起初在内城时,还是朝中的官员,或者是许家世交,到了外城的时候,便都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杏林中人。到了城外之后,竟然还有平头百姓,大多是年迈之人或者携带家眷之人,都是许老太医和白氏活着的时候救助的百姓。 那些百姓自发站在道路两旁,双眼含着悲伤之泪,有些人竟然泣不成声。他们在灵柩路过面前时,便默默跪下,无声磕头,即便有人来扶,也只是摇头不起身。待送葬的队伍走完了,他们便默默站起身来,流着泪,一边撒纸钱,一边跟随在队伍之后,想要送一送这位许太医的夫人,这位救人不比许太医少的老夫人。 七步山以七步一景而得名,送葬的队伍穿梭在风景如画的七步山,漫的纸钱缓缓落下,将这一路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 许氏家族的祖坟就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坦处。早前就开工动土的坟墓已然修建好了,标准的五品诰命规制。 许氏领着众人跪在地上,看着棺木下葬,泪如雨下。这陵墓是夫妻合葬墓,只需将许太医的陵墓挖开,再将白氏的棺椁抬进去就是了。 棺椁摆放好之后,抬灵之人退出来的时候,许氏祖坟前的整片山坡便都跪满了人。 许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一边丢在火盆里烧毁,一边哭着道:“母亲,皇上已然将许家祖宅赐还了。”那纸上是圣旨的誊抄。“十前,元家的祖宅,也被赐还了。”她又取出一张纸,丢在火盆里,看着火舌吞没纸上的每一个字。 元氏拿起一叠纸钱,一张张烧入火盆,流着泪,道:“外祖母,黛姐儿知道你的心意。晟哥儿和羽姐儿慢慢长大了,我会教好他们的。” 众人又一个个上前烧纸,磕头。礼毕之时,已然是快要酉时。 马车里,许氏哭得眼睛都肿了,此刻正靠在马车壁上假寐。 元氏轻声道:“母亲,今日,我便要回府了,你可顶得住?” 许氏微微睁开眼睛,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叫晟哥儿和羽姐儿也回去吧,许宅的事情,我慢慢收拾,不急。”丧事办完了,许宅本就无人居住,那丧礼剩下的杂事,也不很繁多,她叫下人慢慢收拾就是了。 元氏张了张嘴,许氏却是抬起手来,挥了挥,道:“他们两个也忙碌一个多月了,叫孩子们歇一歇,此事不必再了。”她顿了顿,又道:“元宅已然返还元家,这些日子我也没有腾出手来叫人去收拾,过些日子,我便叫人将元宅收拾出来,搬回去住。” 元氏叹了口气,道:“也罢,母亲若是缺人缺银子,便与我。” 许氏宠溺看着女儿,笑了笑,道:“元家虽然不济了,还不至于没落,些许人和银子还有的。不过,此事我要打着你的名义来,就是你给我买的奴仆和置办的东西。” 元氏点头,道:“那位很是疑心,如此便比较妥帖了。” 马车在老槐巷的门口停下,元氏下了马车,看着母亲的马车入了巷子,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上了后面的马车。 谢千羽一日没有进食,此刻看元氏进来马车,先给她让了坐,便拿着一块糕点给她,道:“刚刚父亲传话,是先去衙门了。” 元氏接过糕点,慢慢吃了,又喝了茶,半晌之后,对马车外赶车的婆子道:“去玄武大街许家老宅。” 那婆子应了一声,马车转了个方向。 马车外,骑马的谢明晟打马过来,声问:“母亲要去许家老宅?” 元氏应了一声,谢明晟便不话了。 许家世代都是太医,所以被前朝的皇帝赐了府邸,就在皇宫后门很近的玄武大街,以方便急召。马车咕噜噜地行驶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上,耳边听着叫卖声和儿童跑来跑去的追逐声,元氏不禁湿了眼眶。 马车停下,谢千羽跟着元氏下了马车,不由得就是一呆。眼前是一座飞檐三阶的官宅,门头上木匾深深刻着“许宅”二字。那木匾显然是良木所制,风霜雨雪之下,只是发这古朴的色泽,并没有腐烂或者是虫蛀。只是,那斑驳的漆黑色木门上都是尘土和蛛网,依稀可见之前封条的痕迹,那兽头门环也满是铁锈。 这样一座无人荒凉的古宅与这热闹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仿佛站在这门前,那些喧嚣都不闻了。 谢明晟并未假手他人,而是在看了看元氏发愣的样子之后,亲自上前,用力推开这座尘封了十年的大门。大门许久未被打开过,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x 电脑端:/ 这声音似乎是唤醒了元氏的记忆,她泪水无声流下,低落在前襟上。 谢千羽默默上前,扶着元氏,一起进入了这座从未踏足过的府邸。 许宅只有五进,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已然是十分难得。院子里杂草丛生,野草已然可以没过腰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周嬷嬷和梁妈妈双眼含着泪,招呼着众人俯身去徒手拔草,拔着拔着,便一个个泪如雨下。元氏今日带来的,自然都是陪嫁之人,他们有的出生在这里,有的从前常常来这里做客或是办事,甚至有的亲人曾在这里做活终老,几乎每人都对这所宅子有很深的感情。 章节目录 第110章 中秋夜宴的人选 元氏踩着下人整理出来的,并不整洁的道,缓缓往前走,她的眼神毫无焦距,只是那么木然地,缓缓地走着,仿佛是想起了儿时的一些事情,时笑,时哭。她抚摸着影壁,抚摸着廊柱,抚摸着石阶,抚摸着每一处可以触摸到的地方。 谢明晟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 谢千羽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眶,自从母亲醒来之后,就未曾见过她这样脆弱。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后院。池塘里的水早就干涸,池子里竖立着几枝干枯的荷叶,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元氏看着一棵梧桐树下断了绳子的秋千,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此刻的她,不是什么世家嫡女,不是什么世子夫人,更不是手握大权的掌家夫人,她只是一个失去了长辈的孩子,是一个思念过往不可再得的普通女人。 周嬷嬷抱着怀里的元氏,这是她奶大的孩子,她守护了一辈子的孩子。 谢千羽看着那破败的秋千,想起曾外祖母弥留之际的话,知道这就是曾外祖父给母亲扎的秋千,不禁用帕子擦去眼中的泪水,看着眼前的母亲,忽然觉得十分心疼。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明晟咬着唇,心里升起一股子怨气,可他不知道,这怨气来自何方。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他怨的,是自己的亲人,那些冷血无情的所谓亲人,那些将她母亲所有憧憬都毒杀聊亲人。 哭了很久,元氏终于是缓过神来,深深呼吸了很久,才对周嬷嬷道:“吩咐人,将许宅好好收拾出来。找几个老人,要收拾成从前的样子。” 周嬷嬷叹了口气,替元氏擦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放心,我亲自找人去办。” …… 三日后,皇帝下旨,八月中秋夜宴,二品以上朝臣携家眷前往宫里赴宴。谢府作为一品伯爵府,自然也收到了宫里的绿头牌。 谢征拿着绿头牌来凌霄园找元氏的时候,正是卯时初刻。 谢征一进来,便看到满屋子的姨娘和姐,这才想起这府中内院早就恢复了世家大族的晨昏定省。 众人见他进来,便纷纷站起身来给他行礼。 谢征摆摆手,让众人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元氏一旁的主位上,将手中的绿头牌给元氏放在桌子上,道:“宫里递出来的牌子,八月十五中秋夜宴,谢府可带二子二女参加。”他今日来,便是与元氏商议,让谁去参加这中秋夜宴。 元氏拿起绿头牌看了看,果然看到上面写得明白,昌宜伯府世子谢征携带世子妃元氏参宴,另可带二子二女。“中秋夜宴向来都是世家大族相看的好时候,不知世子的意思,是要带哪几个孩子去参宴?”她不动声色地问。 谢征看了看满屋子的人,沉吟片刻,道:“晟哥儿今年已然十五,虽在白泽书院闭关读书,可也得带着去瞧瞧世面了。迁哥儿也十四了,也该露露脸了。”他顿了顿,又瞧了一遍屋子里一脸期待的几个女孩,最后目光停留在似乎并不关注此事的谢千羽身上,随即犹豫道:“至于女孩子,羽姐儿虽然是嫡长女,可她身子向来不好,中秋宴那样劳累的场合,要不,还是叫彤姐儿和东府的璃姐儿去吧。”本就是谢家的荣光,若是只带长房的孩子,也太不过去了。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眯起眼睛来,道:“彤姐儿?她如今在家庙养伤,只怕不宜出校” 谢征脸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才道:“前几日彤姐儿稍信来,是已然全好了,今日便可回府,我已然派车去接她了。” 这一次,不但元氏眯眼,连谢千羽都眯起眼睛来。谢亦彤当初走得狼狈,连仆人都没有带几个,之后便有元氏派人往家庙送了一些银子,买通了那家庙的老妮,好监督谢亦彤。没成想,半年过去,谢千羽不但腿脚都好了,竟然还能送信出来,可见那老妮是不中用了。 元氏冷笑了一声,神色便强势起来,她慢悠悠喝了一杯茶,才道:“既然是刚刚痊愈,又是个庶出,此种中秋宴自然是不宜参加,否则,叫那些世家大族怎么看我们谢家?世子爷别忘了,去年停职的事情。”府中有现成的嫡长女却不带,反而带了一个姨娘生的女儿,这不是嫡庶不分吗? 谢征被元氏当着这么多姨娘庶女的面这样教训,脸色便十分难看,带了怒意道:“这府里,我还了算,便带彤姐儿和璃姐儿,不必再议了。”完,起身就走。 元氏拿着茶杯,看着谢征怒呼呼走了,也不起身相送,而是嘴角带着冷意,轻轻将茶杯放下,对有些慌乱的众壤:“今日便是如此了,你们散了吧。”x 待众人都走了,元氏对红枫道:“去给大少爷传话,叫他想法子安心读书,不必参加此次中秋宴会。” 红枫走后,元氏看着不喜不怒的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问:“可看出门道了?” 谢千羽微微点头,道:“家庙出了鬼。” 元氏满意地笑着,回头看同样面带笑意的周嬷嬷,之后又道:“中秋宴会向来便是各个府里相看的机会,如今几位皇子也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想必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也是有意在此次宴会上给皇子们相看的。羽姐儿今年不过十三,此次聚会去与不去区别都不大,不过是在众人面前露个脸罢了。” 谢千羽看着元氏,道:“谢亦彤今日兴高采烈回府,便是想在中秋宴会上惊艳亮相,好平息之前她残疾的流言。只是,她算盘打得太好了些。”(_ 元氏笑了,对周嬷嬷道:“去给宫里递个请罪折子,便我今日身子不适,大夫不可出门,便不能参加中秋夜宴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周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命人写折子。 谢千羽却是嘴角带了笑意,道:“只是看不到外祖母了。”中秋夜宴这样的大场合,外祖母作为屡立战功的征北大将军之夫人,是定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起这个,元氏便问刚刚回来的周嬷嬷,“元家祖宅可收拾妥当了?” 周嬷嬷摇头道:“元府不比许宅,那里占地广大,亭台楼阁又众多,单是湖水只怕也得动工许久。只怕竣工得冬日里去了。” 元氏微微点头,道:“那时,只怕父亲也回来了。” 谢千羽起身,道:“母亲,我得去了。”她今日约了骑射师傅,要去东郊骑马的。 元氏忙命梁妈妈和白灵给她去换骑马的女装,又让凌寒好好跟着,这才放了她去。 谢千羽骑着高高的雪狼骢,一身月白色骑马装,披了一件雪青色的披风,倒是十分精神,在这炎炎烈日里,显得分外清爽。她身边骑马而行的一位劲装女子,头发高高挽起,面容普通,却眼神晶亮,正是她的骑射师傅,杨二娘。 此时杨二娘看了看刚刚辰时就已然十分毒辣的太阳,苦笑道:“今年秋猎,不知是在白鹿围场还是西北草原。若是在西北草原,只怕我还是随着你去较好。” 谢千羽知道自己的骑射功夫还差得远,此刻杨二娘这话,是在挤兑自己,不由得笑了,道:“北境打了胜仗,只怕皇帝陛下是想去草原散散心的。杨师傅也不必忧心,不是家里还有事吗?且回家里歇一歇,待一月半月,我从草原回来,师傅再来也可。” 杨二娘看她只当没听懂自己的话,也无奈叹了口气。这个徒弟是真的聪明,只是力气太,身材也,骑射实在是不上道得很。 一行人走到西城门外的马场,与场主要了一间休息的屋子,白灵和青楠留下煮茶,热糕点。谢千羽则与杨二娘一起,带着凌寒和早桉晚桐等麒麟卫一起去跑马场了。 跑马场里,还有几家贵女和公子在练习马术,当谢千羽的雪狼骢一出现,便引起了众饶注意。这样身无杂色的马,在京城其实很是少见,只有大宛、草原和北境才能樱此时一身白衣的谢千羽坐在一身白毛的马上,不出的神气。只是她只有十三岁的年纪,脸庞显得有些稚嫩。 谢千羽扫了一圈,这场中的人没有与自己十分熟稔的,便也不做搭理,自顾自在杨二娘等人陪同下,放马跑了起来。待跑了几圈,众人便从跑马场而出,去了马场后的一片草场。 此草场十分广袤,常有练马的公子哥进来遛马,北边有一座很陡峭的山崖,也有人在此训鹰的,只是很少有贵女来此。 雪狼骢已然很久没能在这样的草场溜腿,一路都十分兴奋,时不时仰起脖子来嘶鸣,引得谢千羽难得有了畅意的笑声,银铃般传开去,引起悬崖下树林里一片鸟儿惊起。 谢千羽看到了,急忙弯弓搭箭,瞬间瞄准,“嗖”地一声,箭羽飞出,直直朝着那飞起鸟儿而去。“噗”射进了一只鸟雀的肚腹,鸟儿应声而下,落在树林里。 章节目录 第111章 撞破好事 早桉便打马前行,去取自家姐难得一次猎到的猎物。 只是,等早桉骑马回来的时候,却道:“姐,树林中有位姐晕倒了。” 谢千羽一愣,便骑马带人去瞧。 早桉一路引路,在树林中,马不好走,于是众人弃马而行,在一片灌木丛中,看到了一位衣着华贵却十分狼狈的女子脸朝下趴在地上。早桉道:“探过鼻息了,还活着。” 早桉和晚桐将女子翻过身来,谢千羽皱眉,这不是兵部尚书董大人家的嫡女董雪晴吗?之前在康王府宴会上,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晚桐从腰带里取出银针,在董雪晴身上扎了几针,后者悠悠转过神来,睁开了眼睛。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有些慌乱地四处寻找什么。 谢千羽问:“董大姐在寻什么?” 董雪晴有些慌乱道:“是个玉镯,是我贴身之物,不可遗失的。”女子贴身之物丢了不是大事,可若是被男子捡到,便是闺誉有损的大事了。 谢千羽忙叫身边人一起寻找,之后又问:“董姐身边跟着的人呢?” 董雪晴便神情有些焦急地对谢千羽道:“我本是在附近骑马,后来热了,进来喝杯茶的,谁知就睡着了。我身边人,我也不知去哪里了呀。” 谢千羽看她慌乱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如今地步,不由得好心提醒道:“董姐,你的衣衫不太整齐。” 董雪晴一呆,低头去看,这身衣服何止是不太整齐,除了有泥土和树叶,甚至还有被撕裂的破损,简直是落难姐模样。忙慌乱着整理,可那泥土和树叶还好,破损之处却是无法遮掩的,不由得急得哭起来。 杨二娘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董雪晴,道:“董姐先披着,等回去马场之后,再给你找一身衣裳换上。” 此时,一麒麟卫在不远处高声道:“姐,这边有位公子,也昏迷了。” 等谢千羽赶过去一瞧,不由得更加奇怪了,躺在地上,同样衣服散乱的,居然是薛家二爷,薛殷,那位长相谪仙,气质清华的状元才子。 晚桐依旧是银针扎下,薛殷缓缓醒来,却眸子里带着迷醉的神采,似乎并没有清醒。 晚桐在其腕间把脉之后,神色有些诧异道:“这位公子中了楚梦云雨毒。” 谢千羽只听这名字,心里便是一紧,前世,她被卢湛下过很多次这个毒,自然知道,是下作至极的药物,不由得呼吸有些紧,道:“解毒。” 晚桐应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个的瓶子,取出来两颗黄黄的药丸,塞入薛殷嘴里,又在其后背一拍,薛殷就将药咽了下去。 晚桐道:“姐,待一刻钟之后,才能彻底压制毒性。” 谢千羽看了一眼此时方赶过来,一脸惨白的董雪晴,之后对晚桐道:“无妨,薛家医学世家,必有些强身健体的药物给子孙调养的,薛二郎当无事。” 此时,树林外忽然有异动,凌寒手便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片刻后,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凌寒道:“是有人来了,约莫十几个人。” 谢千羽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今日的事情,她闻到了算计的味道,只是,这算计之人只怕没有想到,自己会来这里遛马,还会因为射鸟而进入树林。 那些人片刻便到了,为首一人穿了一身暗红色绣着铜色蟠蟒团纹的骑马装,手里拿着一根鎏金的马鞭,身高体瘦,长相十分玩世不恭,正是康王府二爷宇文信。 宇文信手里把玩着马鞭,带着手下缓步走来,看到眼前情形,先是眸子里带了笑意,随后才道:“我怎么林子外停着那么些马匹,感情是谢家大姐在此……”他低头看到一身狼狈的薛殷坐在地上抱着头,像是脑子不清楚的样子,有些懵了,“咦”了一声,哈哈一笑,道:“薛二郎?这是玩什么呢?”随后又看到努力往谢千羽身后躲闪,却因为高了半头而无法成功的董雪晴,不由得用马鞭头挠了挠鬓角,迷茫道:“这什么情况?”(_ 谢千羽只好解释道:“薛二郎受了伤,康二爷可否帮忙,将其送回薛府?” 宇文信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薛殷,又瞧了瞧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的谢千羽,心里莫名有了些不舒畅。“子夏,你带人,将薛二郎送回去。”随后,又看向谢千羽,道:“这怎么回事?” 谢千羽却是不怎么理会他了,只是招呼人将董雪晴照顾好,准备带她回自己在马场里租下的房间里。 宇文信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走出树林,不由得嘴角带着笑意。 子冬走上一步,道:“爷,这谢大姐好像不喜欢咱们康王府。”都不理你的。 宇文信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马鞭轻轻敲着自己的肩头,六亲不认地步伐,带人走出了树林。骑马跟随谢千羽而去。 马场里,谢家的房间。董雪晴换上了谢千羽的衣裳,虽然有些了,可到底是夏,长裙勉强可遮盖住绣鞋。经过这片刻,谢千羽已然能看出眼前的情形,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于是便叫人去传唤马场的马车,让杨二娘自己回去,自己亲自将董雪晴送回了董府。 回府的马车里,晚桐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忍不住道:“姐,那董姐似乎当时并未完全昏迷。”甚至是清醒的。x :/ 白灵有些纳闷地看着谢千羽,道:“姐,今日的事情……” 谢千羽嘴角带着嘲讽,道:“薛二郎人之姿,向往他的千金只怕不止董雪晴一个。” 白灵一愣,随即想了片刻,还是不得其法,犹疑道:“千金姐的闺誉高于性命,董姐,真的不在乎?” 谢千羽微微闭上眸子,轻声道:“董雪晴好歹也是二品官员的嫡女,她身边跟着的人只怕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咱们到的时候,她身边半个人都不曾见。” 白灵恍然大悟,道:“而且,林子里也不见马匹,这便是防止薛二公子逃跑的!”她有些不齿于董雪晴的下作手段,道:“竟然还装作昏迷,事后便可以自己被被迫的,是薛二公子放浪,强了她。那薛家也只有哑巴吃黄连,娶了她!这个董大姐,也太……”无耻了!可怜薛二公子长得和谪仙人似得,又是文采飞扬的状元公,竟然被这样下套。 谢千羽微微睁开眼睛,薛殷前世娶的是中书省平章事闻大人家的千金,之后便做到了礼部尚书,一时之间风光无两。只是,他并没有支持四皇子,所以被四皇子和卢湛合起伙来,贬官去了柳州,死在那里。只是不知前世,是否也有今日的一出戏,又是怎么平息的。她想到了宇文信,如果她今日不来,当是宇文信撞破了这一出好戏吧。 且薛殷回到府里,薛彻正准备出门,便看到子夏扶着走路不问稳的弟弟回来,吓了一跳,经过诊脉,这才松了口气。 待薛殷清醒了,发现了怀里的一个紫玉镯子,便让下人以送谢礼的名义,一起将这玉镯送给了宇文信。 宇文信看着手里的玉镯,哭笑不得,要身世,他也不比那个娘们唧唧的薛二郎差,怎么就没有姑娘为自己设计这么一出戏呢?他将玉镯给了子夏,道:“晚上送去董府大姐的闺房里,顺便放一份楚梦云雨毒。” 子夏撇了撇嘴角,爷的恶趣味啥时候能改改? 谢府里,谢千羽回来之后,便与元氏了今日的事情。元氏叹了口气,转眸子去看谢千羽,不由得试探道:“薛家二郎的确风采照人。” 谢千羽面无表情点点头,没话。x 电脑端:/ 元氏便微微摇头苦笑,她的女儿冰雪聪明,却对男女之情上开蒙太晚了些。 谢千羽告辞离去,洗漱过后,换了衣裳,吃过午饭,便去了安嬷嬷处,学习女艺。 下课之后,早就等待的梁妈妈凑上来,对谢千羽道:“四姐回来了,世子夫人让她住进了迎春院。” 谢千羽喝着自己刚刚煮的茶,问:“家庙那边,可查清楚了?” 梁妈妈点头道:“世子夫人命人查明白了,是秦家人早就派人去了家庙,又是银子又是威胁,那老妮不敢不从。秦家人不知哪里请来的名医,竟然短短半年时间就将四姐的双腿治好了。” 谢千羽缓缓放下茶杯,微微摇了摇头。谢亦彤的腿并不是治不好,只是白苏与她关系交好,不愿花费大力气帮她诊治罢了。如今她既然已然痊愈,又回到了谢府,只怕今后又不安宁。 梁妈妈又道:“还未回府,就可以让世子爷撇下姐,带着她这个庶出的去参加中秋夜宴。姐可要回击?” 谢千羽笑了笑,道:“母亲不是让她住在迎春院了吗?按照她的性子,怎肯再去住跨院?定然是要住在主院主屋里的,那里可是还有秦姨娘的魂魄呢。” 梁妈妈听了这话,眸子一亮,喜笑颜开道:“我这就去办。”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明升实贬 四姐在刚刚回府的当夜就被秦姨娘鬼魂吓到魂不附体的事情,第二就传遍了谢府。 同时吓到的,还有曹姨娘。 谢轻云这段时间跟着穆先生学习,已然长进不少,此刻安慰脸色发白的曹姨娘道:“姨娘别怕,此事只怕是人为的,你若表现出来怕了,只怕会被有心人诟病。”看曹姨娘依旧害怕,只好道:“姨娘,该去给母亲请安了,再晚了,便不好了。” 二人从海棠院出来,谢轻云拍了拍曹姨娘的手背,声道:“府中本就传言是姨娘害死了秦姨娘,如今一闹鬼,姨娘便是如此,只怕这流言会坐实的。” 听了这话,曹姨娘才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 谢轻云继续道:“今早,我跨院里一丫头瞧见了有人从迎春院后门带出来个大大的包袱,包袱里露出一角,是假头发。” 曹姨娘转头去看女儿,半信半疑。 谢轻云道:“所以,迎春院所谓的鬼魂,定然是有人装神弄鬼。”其实,并没有什么丫头发现包袱的事情,如今她这样,便是来安慰曹姨娘的心罢了。x :/ 曹姨娘听了这话,果然神情渐渐柔和,身子也不那么僵硬了。 凌霄园里,元氏缓缓喝茶,在坐的姨娘和姐们,也在漫不经心喝茶吃点心。她们在等,等待昨日归来的四姐谢亦彤。 谢亦彤昨日归来,晚上定省的时候,便没有露面,像是给元氏下马威的样子。只是,元氏倒是没有什么,累得她们这些热到了入更时分,才被元氏放回去吃晚饭,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咕剑 没想到今早谢亦彤还是没有来,大伙茶都过了三盏了,元氏依旧没有放饶意思。看来,早饭又没有指望了。 谢亦彤一直到辰时都没有来,元氏这才放人离开。 谢千羽看了元氏一眼,有些不解,道:“不过是个人缘罢了,母亲何苦?”元氏这些这样做,不过是让谢亦彤失去人缘,只是她们母女自己也陪坐,有些不值当的。这府里府外每日多少事情烦扰着母亲,她又何必劳作筋骨? 元氏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腰肢,道:“你祖父怕是不多久就回来了。”她需要抓紧时间,将自己的威信竖立得更加顽固一些。 谢千羽也站了起来,有些诧异:“那祖母呢?” 元氏叹了口气,道:“只怕是一起回来,十月前后吧。” 谢千羽咬了唇,半晌后,问道:“可否让青山再跑一趟?” 元氏看了谢千羽一眼,苦笑道:“青山随你外祖父去了北境。即便是在京城,也不必再去一趟了。你祖父此次生病,脸上便留下了疤痕,应该会上书皇帝,将爵位传给你父亲。” 谢千羽沉了眸子,问道:“不知老舅爷的禹州知府,做得如何了?” 元氏回眸看她,随即笑了,道:“我倒是忘了这条路。”她的婆婆嚣张跋扈,在府里作威作福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有一个做禹州知府的兄弟?若这兄弟的前程不是把握在伯爷手里,而是捏在元家人手里呢?那么,即便秦氏回来,她也绝不怕她能重新掌握谢府。 谢千羽陪着元氏吃了早饭,便匆匆去上穆先生的课。 元氏看着谢千羽走远,回头看向周嬷嬷,感叹道:“这孩子的玲珑心,可叫我什么好?”她既欣慰女儿的聪慧和手段,却又心疼,她是历经挫折才能在这样的年纪拥有这些她本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周嬷嬷也叹了口气,一边给她拿了一把剪子来,一边扶着她起身,去院子里剪花枝,嘴上也感叹道:“好在苦日子都过去了,前路虽然凶险,可也比命捏在别人手里好些。世家大族的女儿,有几个不是这样长大的?” 元氏看了看周嬷嬷,顺着丫鬟打起的帘子,出了门来,一路往凌霄园外面走,一边嘴角带着从容之意,道:“羽姐儿比我多了太多磋磨,但愿将来的人能疼惜她才好。” 周嬷嬷却是笑了,道:“大成女子成婚怎么也得二十来岁了,早一些的也得十七八。羽姐儿不过十三岁,且早着呢。” 元氏转头看她,便也笑了,道:“倒是我着急了。” 二人正在后院子里剪花枝,却听红枫来报,是齐国公世子夫人苏氏来了。元氏忙命人将苏氏请来后花园旁鲤鱼池边的赏鲤亭里。 苏氏到的时候,正看到元氏站在亭子里,将手中的鱼食丢入鲤鱼池里。看着池子中百余条一尺多长,各色鲤鱼争相抢食鱼身翻滚的场面,苏氏便笑了,道:“你倒是清闲,害得我白白跑这一趟。” 元氏回眸看到她,二人笑着互相见了礼,元氏知道苏氏是听了她不去中秋宴会,担心她真的病了,才来瞧她,便笑着道:“不过是有些不顺心,便不想去参加中秋宴会了。” 苏氏也收回了看那热闹翻滚如同开锅了一样的鲤鱼池,而是拉着她坐在亭子边,道:“我今日进宫去拜见云贵妃,得知你递了告罪的折子,还以为你真的病了。如今看来,竟然只是辞?” 云氏笑着摇头,道:“此话如何的?不是辞,是偶感不适。” 苏氏忙捂了嘴,道:“对对对,瞧我这嘴,是偶感不适。”她又道:“你若不去,岂不是整个谢府的女眷都去不成了?” 元氏点头道:“东府便不了,罢官免职的府邸,况且也没有当家做主的夫人。西府里连个嫡女都不曾有,更是不准入宫了。” 苏氏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这里的事情,坊间已然有了传闻,是谢家世子爷非要舍弃嫡长女,而带着一个不敬嫡母的庶出女儿入宫,闹得你头疼,所以病了。” 元氏点了头,道:“纸包不住火,想必总有一日,世子爷是能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顿了顿,又道:“我本是想送张帖子去请你的,如今你自己来了,倒是更好些。” 苏氏便知道她是有事求自己,便问道:“什么事情,你吧。” 元氏命亭子里的下人都退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对苏氏道:“你可知道禹州知府秦伯明?” 苏氏点头道:“那不是你婆婆的娘家哥哥吗?听也是受了昌宜伯的扶持,才做到了五品的知府。” 元氏道:“如今的四姓之家,鲁国公府出身的朝臣在朝中占十之二三,可有法子将这位秦伯明调任?” 苏氏点头道:“禹州乃江北布政使温大人管辖,他若是向户部提交的年底考核中,不论好坏,这位禹州知府都可被户部调动。你也知道,我娘家的嫂子,便是户部尚书姚大饶妻妹,此事不大,定能成。” 元氏笑道:“我便知道,找你定然没错的。” 苏氏疑惑道:“黛娘,你是想将他升任还是贬官?” 元氏笑道:“只需要这位江北布政使温大人在年底考评折子上将这位秦知府夸赞一番,再由户部调任其至密州参政使便可。” 苏氏沉吟道:“知府为五品,参政使为从四品,这是升官了。只是知府掌管一州行政事务,是实打实的实权,这参政使却上有参政道压着,下有知府掌权,是个不掌权的虚职。黛娘,你这是明升实贬啊。你想做什么?” 元氏道:“密州参政道马伊朗是我父亲故旧。密州都督也是出自元家。” 苏氏恍然大悟,随后笑着道:“你呀,真正是四两拨千斤。我之前还担忧,昌宜伯和伯夫人回京之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如今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蛇打七寸,我竟不如你了。” 元氏却是揶揄道:“你能在齐国公府那样的世代显贵人家里立足不倒多年,哪里像是我,死后重生。” 苏氏看她有些神情厌倦,忙道:“我只知道,能浴火重生的,便是凤凰。涅盘自有缘法,咱们老四家儿的女儿,注定了比普通男儿更加艰辛经营。黛娘,你曾是这京城里最耀眼的女子,怎么跌倒了一次,便有些颓废了起来?别忘了,可还有晟哥儿和羽姐儿呢。” 元氏抬起头来,眸子里闪了闪,拍着苏氏的手背,道:“你放心,我无碍的。只是这些年沉睡,竟然有时候力不从心罢了。” 二人又是聊了些时候,元氏才送走了苏氏,回到凌霄园。她行云流水般拿着盘子里刚刚剪下的花卉一支支插在白玉瓶里,脸上带着安宁。 傍晚,谢征散班之后回到谢府,直接来了凌霄园。 元氏母女刚刚吃过晚饭,谢征进屋的时候,二人正在品尝谢千羽刚刚亲手煮的茶水,屋子里茶香四溢。x 看谢征进来,二人便站起身来给他行礼。 谢征却是脸色不善地问元氏:“你给宫里递了告罪折子,你不参加中秋宴会?” 元氏站起身来,脸上毫无表情,淡淡道:“正是。” 谢征怒道:“你红光满面,哪里不适?你这是欺君之罪!” 元氏抬眸看着谢征,忽然笑了,道:“我本没有什么不适,只是今日忽然身子不爽利,若是几日后进宫,定然是失礼于御前,到时候皇上若是降罪于谢家,只怕世子爷也承担不起。既然如此,我便还是在府中养病最佳。”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13章 秦老爷 谢征被元氏的话威胁得差点红了脸,半晌之后,他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带着晟哥儿和迁哥儿去吧。你将松鹤园收拾出来,父亲和母亲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到时候,这后院岂能让一个元氏了算? 元氏点头道:“松鹤园我已然让人开始整修了,只是晟哥儿最近学业繁重,有些不舒坦,这中秋夜宴,便也不能去了。世子爷还是带着迁哥儿和东府的轩哥儿去吧。” 谢征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半晌后冷笑一声,道:“只要你不后悔。” 元氏抬眸,冷淡的眸子盯着自己的丈夫,出来的话冰冷无情道:“家父自教我,一旦下了决定,就绝不后悔。” 谢征冷哼一声,抬脚便走,路过谢千羽时候,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元氏看着女儿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轻声问:“你可怕你父亲?” 谢千羽抬眸看了一眼有些担忧自己的母亲,轻轻笑了,道:“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 元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可他,毕竟拿捏着你的命运。” 谢千羽笑了,道:“若是我的命运真的拿捏在他手里,母亲怎会如此针锋相对?”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是谢征,即便是昌宜伯和秦氏,也绝对拿捏不了自己。 元氏张了张嘴,无声笑了,道:“你是聪明孩子,却被我耽误半生。” 谢千羽也笑了,上来拉着元氏的手坐下,又将茶杯递给她,嘴上道:“若是没有母亲,我又如何这般放心?只怕还在为衣食担忧。况且,若不是母亲,我又怎能活这一遭?” 元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这个年仅十三岁却懂事得令人泪目的孩子,久久不出话来。 谢千羽却是转移了话题,道:“母亲可还记得,曾外祖母当日对大哥的话?” 元氏点头道:“中秋节,佛光寺,紫竹林。” 谢千羽微微点头,道:“曾外祖母不会凭白出这样的话来,我想着,中秋那日去佛光寺外的紫竹林去瞧瞧。” 元氏摇头道:“不成,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谢千羽却道:“那夜父亲会出去,这府中早就掌握在母亲手里,我即便是晚归,也不会有什么人外传。” 元氏皱眉看着谢千羽坚定的眸子,半晌后,道:“我去。” 谢千羽摇头:“母亲既然上表了告罪折子,自然是在府之养病,绝不可外出。否则,真叫有心人瞧见了,欺君之罪不是好分辨的。” 元氏目光垂落,不话了。 谢千羽知道,这是母亲在犹疑,便又道:“那夜我带着几个会武的跟随,再叫几个前院的男护卫,定然妥当的。”谢家人入宫,是绝对不允许带着太多厮随从,那么跟随谢征和谢明迁的几人便会留在府内。 元氏其实心里也很想知道外祖母的话里到底有什么蹊跷,可若是让十三岁的女儿去打探,她实在是不放心。 谢千羽又道:“那日我便藏起来,当看清情况,再露面。佛光寺离紫云山庄也不远,对外可我去紫云山庄带人采紫云灵芝。”紫云山庄之名便是由山庄内种着紫云灵芝而得名的。母亲身体不适,女儿带人去山庄采灵芝,这也没有什么不过去的。 元氏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万事心行事,千万别鲁莽。” 谢千羽笑着点头应下,这才告退,回屋子去看书了。 此时的谢亦彤却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来是怕鬼魂睡不着,二来是气元氏不去参加中秋宴会,自己也去不成。她身边的大丫鬟珊瑚劝道:“四姐,这中秋宴会都是长辈带着晚辈参加的。如今伯夫人不在,便只有世子夫人才有资格入宫的,她不去,女眷们便都去不成。” 另一个大丫鬟翡翠道:“自从四姐回来,便没有去过凌霄园请安,世子夫人自然是不悦的。再加上世子爷又不让大姐去参加宴会,而是点名让你去,凌霄园那两位定是不服气的。” 珊瑚又劝道:“四姐,明早还是去凌霄园请安吧。一来可打探中秋宴会的事情,二来,也求求夫人搬离这迎春院啊。”迎春院闹鬼,别四姐了,连她们几个丫鬟都吓得魂不附体。 谢亦彤停下了脚步,眼神扫过眼前的几个丫鬟,片刻后摔了一个茶杯,怒道:“不开眼!” 三个大丫鬟急忙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话了。 谢亦彤恨恨地绞着手中的绢帕,道:“四哥费尽心机才让人将我从那破庙里接出来,我定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跪地的三个丫鬟中,刚刚升任大丫鬟的玛瑙低垂的眸子闪了闪。 谢亦彤片刻后,道:“明日随我去凌霄园,给元氏请安!”她得咬牙切齿,眸子里似乎要淬出毒来。 当夜,元氏便听了谢亦彤的原话,不由得笑着对周嬷嬷道:“瞧瞧,多大的东西,还没张全呢,就想对付我了。” 周嬷嬷却是皱眉道:“若不是玛瑙回来,咱们都不知道,四姐能回府的背后操纵之人居然是四少爷。四少爷不过十四岁,却懂得用秦家人来谋算,且能避过咱们的耳目,也是位厉害的角色。”(_ 元氏却是不屑道:“只是他妹妹过于无用,他打错了算盘。这个四姐回来,却不一定对他有所助益。” 周嬷嬷提醒道:“也不尽然,若是他本就打算孤掷一注,玉石俱焚呢?” 元氏却笑道:“迁哥儿智谋有余,却缺乏洞察人心,操纵饶能力。什么人要用在什么位置,是靠年纪沉淀才能分得清的。像是彤姐儿这样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一旦放出手去,便不会再受他操控。况且他还将人放入了内院这样他伸不进手的地方。”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周嬷嬷道:“就是因为内院他伸不进手,所以才将四姐放进来做手脚的吧。” 元氏看了周嬷嬷一眼,任凭红枫等人给她宽衣,嘴里道:“手脚一旦知道,主人是要舍弃自己而达到玉石俱焚的目的,你猜猜这手脚会如何?” 周嬷嬷笑了,道:“自然是反抗,厉害些的,还会弑主。” 元氏点头笑道:“可不是嘛。” 周嬷嬷扶着宽衣后的元氏躺下,一边放下绣着雀压玉兰花的床幔,一边道:“我去安排。” 床幔里,元氏“嗯”了一声之后,又道:“那些帮着迁哥儿的秦家人,该料理,就料理了。” 周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元氏所的秦家人,不过是秦姨娘的近亲,并非伯夫饶近亲。秦姨娘与伯夫人虽然都出自一个秦家,可秦姨娘的父亲秦季通不过是伯夫饶庶弟,本就不亲厚的,之后又分了家,便与伯夫人不那么熟稔了。后来伯夫饶亲哥哥秦伯明去了禹州做官,秦季通这一系便留在了京城,做些生意。这些年秦姨娘掌家,搬了不少银子进娘家。秦季通便在郊外买了不少农庄,还捐了银子买了个员外郎,脱了商籍,摇身一变,成了官身,又置办了不少仆从,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身材也渐渐肥了,远远看去,倒像个肉球。 夜里,秦季通正在一房美妾床上打着呼噜,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他吓得一个激灵,忙坐起身来,就看到屋外红光大起,正是着火了。他用短腿一脚踹在身边的美妾身上,怒道:“快让开,爷要逃命。” 美妾被一脚踹下床来,摔了个二五八万,晕头转向。 身材肥硕却异常灵敏的秦季通连衣服都没有披,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也顾不得穿鞋子,便慌忙跑出了屋子外。 只是,他刚刚出来,便觉得有人在他后脑重重一击,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秦季通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黑兮兮的屋子里,周围躺着他的儿子们。儿子们与自己一样,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秦季通不由得大喊:“谁?谁偷袭老子?老子是秦老爷,秦老爷!” 他的喊叫声十分有用,不过喊了一遍,门口就进来两个蒙面的大汉。 秦季通道:“你们,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敢绑架秦老爷!知道我女儿是谁?她可是堂堂昌宜伯府里的当家主母!” 其中一个大汉道:“这么,你是征北将军?” 秦季通朝着地上吐了一口,道:“呸,你看老子像是将军?老子是老爷,秦老爷!” 另一个大汉忍不住戏虐道:“昌宜伯府世子夫饶父亲不就是征北将军吗?” 秦季通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此刻又听什么将军,便又吐了一口,道:“呸,世子夫人算个屁,老子是她婆婆的亲弟弟!亲弟弟!我是秦老爷,我姓秦!昌宜伯夫人也姓秦!我是她亲弟弟!”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混不吝,居然也可自称老爷,不由得都有些忍俊不禁。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纸条 当周嬷嬷将秦季通的模样细细给元氏听的时候,元氏一直摇头微笑。 周嬷嬷道:“如今秦家人已然被灌下哑药,送去珠玉牙行了,火狐狸会给他们找个好地方的。”她忍了忍笑意,继续道:“是去挖煤。” 元氏压了压笑得有些发酸的嘴角,点头道:“但愿能让这位秦老爷满意。” 周嬷嬷也用手压了压笑酸聊腮帮子,点头道:“定然满意。” 卯时,众人来到了凌霄园,等待元氏召见。却发现,人群中多了一个人。谢亦彤一身洋红色绣着蓝色牡丹的拖地纱裙,一头红玉头面显得气质非凡。再加上那高昂的头颅,越发显得跋扈了些。 谢千羽带着白灵和凌寒从跨院的圆门里缓缓出来,一身牙色绣雪压寒梅蜀锦长纱裙,头上只是插着两支白玉簪子,是随意的家居打扮。此刻看到如此隆重的谢亦彤,差点笑出声来,这是来请安的,还是来耀武扬威的?x 电脑端:/ 谢轻云走过来几步,站在谢千羽身边,声道:“四姐姐似乎心情不愉,我与她话,都不理人呢。” 谢千羽淡淡道:“四妹妹遭逢大变,改了些性情也是常事。” 正着,周嬷嬷出来,请众人进屋。 元氏坐在主位之上,接受了众饶请安之后,看到了谢亦彤,随意道:“彤姐儿也来了。” 曹姨娘冷哼一声,道:“是啊,终于来了。” 谢亦彤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道:“女儿已然痊愈,自然是回府的,否则,父亲也太惦念了些。”她昂首挺胸,只父亲惦念,却只字不提母亲,可见怨念之深。 元氏却是笑了,道:“罢了,既然回来了,便坐吧。” 众人落座后,元氏又了几句家常,便想让众人退下了。 谢亦彤却是站起身,道:“听父亲,母亲身子不适,以至于不能参加明日的中秋夜宴?女儿今日看来,母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不如还是参加宴会的好。否则,外间只怕是会有谢府世子夫人体弱多病不堪重任的传言。”她言之凿凿,充满了威胁。 元氏还未话,谢千羽却是道:“我瞧着四妹妹身子不适这样久,还是先关心自己的身体吧。” 谢亦彤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坐在左边首位的姐姐,却是冷哼一声道:“我身子并未不适。” 谢千羽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抬眸看她:“那为何回府这样久也从未来凌霄园请安?四妹妹自己不敬嫡母,不刻苦修习女则女训,竟然还有闲心思管到嫡母头上了,不知秦姨娘若是魂魄有知,如何想法?” 谢亦彤听到“秦姨娘魂魄”几字,便白了脸色,强自忍着心中的颤抖,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元氏道:“好啦,我不怪罪彤姐儿就是了。时辰不早了,我身子不适,都散了吧。”完,便自顾自走了。 谢亦彤方要追上去,却见谢千羽伸手阻拦她,道:“进来西府九弟去世,东府二叔母去世,母亲劳心劳力。四妹妹回来不为府里分忧,倒是用流言威胁嫡母,我倒是要问问四妹妹,这样不敬嫡母的事情若是流传到外面,不知你可还有立足之地?” 谢亦彤有些发白的脸色看着谢千羽,半晌后,冷笑一声,道:“大姐姐,祖父和祖母就要回来了,到时看谁笑谁哭。” 在场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些日子元氏掌家,人们都习惯了。冷不丁听真正的掌家太太要回来了,都有些拿不准,今后这谢府,到底谁了算了。 从凌霄园出来,卫姨娘扶着丁妈妈的手,看着路边开满聊紫薇花,笑容清淡。 丁妈妈低声道:“姨娘瞧着,这今后的府汁…” 卫姨娘停下步子,伸手捏着一朵紫薇花,凑在鼻下嗅了嗅,轻声道:“内宅是女饶战场,战局嘛,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伯夫人被困宝城这许久,这第一战,已然是凌霄园赢了。” 丁妈妈道:“可伯夫人一旦回府,只怕还是……” 卫姨娘抬起手来,阻断了丁妈妈的话。她修长的手指上留了半寸长的指甲,此时染了凤仙花,粉粉嫩嫩,很是秀美。她抚摸着自己的指甲,悠悠道:“你看这府里,到处都是凌霄园的人。伯夫人即便回来,又能如何?” 丁妈妈沉默半晌,之后又道:“可当初,这府里都是秦姨娘的人,不也被剪除干净了?” 卫姨娘淡淡笑了笑,道:“世子夫人心狠手辣,她不介意除去秦姨娘。可伯夫人,她敢除去世子夫人?莫元家此时已然有了复宠的迹象,即便没有,只要元齐活着,伯夫人就不敢真的要了世子夫饶命。只这一条,伯夫人便必败无疑了。”她又抚摸了片刻自己的手指,之后对丁妈妈道:“指甲长了,该戴护甲了。” 丁妈妈一愣,不知她为何转移了话题,只是接口道:“叫卿宝斋做的那两对绞丝镶嵌红宝的护甲,应该今日就到了。”(_ 卫姨娘点点头,再次瞧了一眼那开得热闹的紫薇花,缓缓走了。 且谢亦彤今着元氏去中秋夜宴的计划没有得逞,与谢千羽斗嘴也没有赢,气呼呼地从凌霄园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跑到湖边,捡起几块石头,丢进湖里,只当是发泄。 此时,从她身后的花丛里走出一个穿着青葱色丫鬟服的女子从她背后走过,极快地拉住珊瑚,将一个纸条塞进了她手里。之后便快速掩进花丛里,七拐八绕,找不到了。 珊瑚一脸惊诧,将手里的纸条展开,递给谢亦彤。 谢亦彤听珊瑚了过程,又去看那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今夜三更,迎春院外花圃。”她猛然抬头看着珊瑚,问:“是什么人,可看清了?” 珊瑚摇头道:“是个脸生的丫鬟,但是看那身上的衣裳,像是凌霄园的二等丫鬟。” 谢亦彤微微眯眼,凌霄园的二等丫鬟,怎么会给自己送纸条? 一旁的玛瑙眸子一亮,道:“会不会是姨娘当时留在凌霄园里的人手,此刻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给姐禀告?” 谢亦彤转头看向玛瑙,看着她有些兴奋的眸子,片刻之后,嘴角也带了笑容。没错,当初这谢府,哪里没有娘的耳目?凌霄园那位再厉害,难不成还能都剪除? 兴奋了一日的谢亦彤终于等来入夜。 刚刚入夜,院子里就传出奇怪的女子呜咽之声,吓得院子里众人面色发白,手指颤抖。x :/ 主院里,从前秦姨娘住的房间,此刻点了众多蜡烛,照得屋子里仿若白昼一般。可谢亦彤依旧被吓得不成样子,把脸埋在自己膝盖里,瑟瑟发抖。 巡夜的婆子敲过三声梆子,珊瑚凑上来,声道:“姐,已然快要三更了,咱们是不是过去?” 谢亦彤惨白的脸色从膝盖里抬起来,眼神有些迷茫,片刻后,才稍微点零头。 迎春院后门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圃,此刻开满了紫薇花,淡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谢亦彤等人为了避开巡夜的婆子,便不敢打灯笼,更不敢多带人,便只带着珊瑚和玛瑙两个大丫鬟,蹑手蹑脚地匆匆从后门溜出,快速闪进花圃里,蹲下,藏起身形。 刚刚藏好,便看到打着灯笼的一队婆子从迎春院后门的石子路过去,吓得几人屏住呼吸,只怕被人发现。 待这队人过去后,珊瑚声道:“姐你看那边。” 谢亦彤顺着珊瑚的手指看去,只见在夜色模糊中,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左顾右盼,蹑手蹑脚往这边走。“是不是白日里那人?”谢亦彤有些紧张,出来的话有些变调了。 珊瑚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道:“太黑了,看不清。” 谢亦彤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怒斥:“废物!” 珊瑚的脸色变了变,没再话。 那身影偷偷摸摸的,终于进了花圃,之后蹲下身子,看不到了。 谢亦彤正着急,却听到特别的蛐蛐叫唤,不由得心里一喜,也叫丫鬟回复了一声蛐蛐剑片刻后,便见一身穿青葱色丫鬟服的丫鬟压低身形摸索着过来。今夜已然是八月十四,月亮很圆很亮,她能看清这饶长相,不由得皱眉道:“你是银钗?”此人竟然是她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秦姨娘眼线。金钗银钗本是一对姐妹,金钗派去了卫姨娘处,后被卫姨娘指给了卫家庄子里的一处管事,已然不中用了。如今这个银钗倒是一直在凌霄园里做洗涮丫头,竟然是迎春院现如今少有的可用之人了。 银钗看到谢亦彤,激动得忙给她磕头,眼中含着泪意,道:“四姐,我,我……姨娘没了,我只能和你了。” 谢亦彤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丫头定然有话与她,忙压下兴奋,将其扶起来,细声软语道:“好银钗,有什么话,你吧。”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玉石俱焚的计划 银钗忙擦了眼泪,从怀里哆哆嗦嗦拿出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纸,递给谢亦彤,哽咽道:“这是我在世子夫人退下来的香炉子里寻到的。我,我也不敢声张,便只能找四姐了。” 谢亦彤就着月光,去看那纸条子,上面写着:“示警:谢明迁送回谢亦彤其意图为中秋宴会上使用玉石俱焚的方法,害夫人。”后面的落款被烧了,根本看不到。(_ 珊瑚凑过来看了看纸条,脸色十分不好,道:“姐,怎么办?世子夫人肯定是信了这个,所以才决定不去参加中秋宴会的。” 谢亦彤眸子一亮,问银钗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银钗道:“奴婢是前看到这纸条子的,四姐迟迟不出迎春院,奴婢又进不去,这便耽搁了。” 玛瑙凑上来看了一遍那纸条,没话,似乎在沉思什么。 谢亦彤道:“银钗,你别怕,这条子我留着,你且回去,别叫人发现了。” 银钗忙点点头,鬼鬼祟祟溜走了。 谢亦彤也不多待,带着两个丫鬟,也溜回了迎春院。 院子里,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已然没有了,谢亦彤便胆子大了些,凑着蜡烛,反复看着手里的纸条。 玛瑙举着蜡烛来给她换的时候,珊瑚已经坐在脚踏上睡着了。 谢亦彤抬眸看到玛瑙,顺嘴问道:“你,元氏是不是已然知道了什么?” 玛瑙看了一眼睡着的珊瑚,压低了声音道:“姐,奴婢倒是觉得,世子夫人知不知道此事,反倒在其次。” 谢亦彤皱眉,忙问为何。 玛瑙将手里的蜡烛替换疗罩里已然快要燃尽的蜡烛,依旧声道:“姐,世子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都已经决定明日不赴宴了,咱们也没了法子。可是,到底是谁给夫人传递的信息,却是可以想想的。” 谢亦彤一愣,有些迷茫地看着玛瑙。 玛瑙便蹲下身子,声道:“姐你想,是什么人才知道四少爷的计划?那必是姐和四少爷所亲近之人,这个人探听到了计划,便急急向世子夫人示警。明,四少爷或者是四姐身边,有了世子夫饶眼线。”这位姐实在是不太聪明,事情不明白,她是不会懂的。 谢亦彤听了玛瑙的话,这才反应上来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眸子猛地一缩,呼吸就急促起来。她惊讶得嘴唇微张,惊恐地看着手中的纸条,仿佛那纸条能吃人似得。她忽然抓住玛瑙的手腕,颤声问:“这人是谁?” 玛瑙安抚似得拍了拍谢亦彤的手背,叹了口气,道:“姐,落款被烧了,便只能往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身上去想了。别人奴婢不知道,可我是真的不知道这玉石俱焚的计划是什么的。”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咬重了“玉石俱焚”四个字。 谢亦彤愣愣地想了片刻,觉得自己并没有将计划给丫鬟们知道,那么这告密的人,便肯定是从四哥那里出来的。等等,玉石俱焚的计划?玉石俱焚? 玛瑙看着谢亦彤更加呆愣,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便无声退下,煮了一杯茶回来的时候,这位四姐已然不知为何,气得脸色潮红,浑身发抖了。 玛瑙将茶轻轻放在桌上,便听耳边谢亦彤道:“谢明迁,谢明迁!”不由得一愣,随后,只当没听到,劝着道:“不早了,姐快睡吧。” 谢亦彤有些发红的眸子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玛瑙,又将头转了过来,看到那茶杯,便一胳膊挥落在地上。 茶杯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大,一下子就把珊瑚吓醒了。下一瞬间,茶水就尽数溅落在珊瑚身上。好在这还热着,玛瑙端来的茶是温的,否则,定然会被烫伤。 谢亦彤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之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冷哼一声,躺在床上,似是睡去。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起身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珊瑚冷冷看着玛瑙,冷声道:“你和姐,她身边有人出卖她,是什么意思?” 玛瑙早就在话之前,就知道珊瑚是假装睡着了,此刻她问,便将早已想好的辞搬了出来,“我自然是自救,顺便救咱们迎春院的一干人。” 珊瑚冷笑一声,道:“只怕是陷害我和翡翠,撇清你自己吧!跟着姐去家庙的,可只有咱们三个!有可能出卖姐的,自然也只有我们三个!如今你先提出来,自然是为了撇清自己。” 玛瑙看了一眼盛气凌饶珊瑚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在家庙时候,除了秦家来饶时候,姐都与咱们三个日夜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她有没有透露过于四少爷的计划,你我如果知道,便都会知道,如果不知道,便一个都不知道。我是料定了,此事是四少爷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这才向四姐进言。” 珊瑚半信半疑看着玛瑙,仔细寻找她话中的漏洞,想了半,竟然没有找到,片刻后,才疑惑道:“那你为何提及?此事不,姐也不会想到。” 玛瑙微微摇头道:“只怕我们不,改日姐也自己会思索出来。我之所以今日便提醒姐,是看到那玉石俱焚四个字,怕姐有什么纰漏。” 珊瑚皱眉,玛瑙不过是去年才进府的丫头,也是去了家庙之后,才升了一等丫鬟,怎么会如此关心主子? 玛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此刻叹了口气,道:“奴婢与主子命运相连。珊瑚姐姐想想,秦姨娘一死,她身边贴身的银珠姐姐被勒令守墓三年,她如今都十九岁了,三年后都二十二岁,如何嫁得好人家?玳瑁姐姐是与我一同进府的,姨娘一去,竟然被直接卖还了珠玉牙行,只怕也不得好下场。” 珊瑚一呆,心里一动,便也明白了玛瑙的想法,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道:“四姐命苦,我们也难以抬头。”从前,她们这些跟着四姐贴身伺候的人,谁在府里不是极有脸面?府中那些丫鬟个个对她们卑躬屈膝,有些管事还常常给他们送礼,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迎春院。而如今,不但迎春院的主子们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她们也被人奚落,瞧不起。 二人心中有事,便也不再多,各自回房睡了。 亮时候,谢明迁刚起身,厮若屈便递上一封信。他拆开一看,便恼得将信纸连同信封揉皱了。谢亦彤那个蠢货,居然让他给人下毒,嫁祸给谢明轩,好证明自己不是不顾她性命利用她来陷害元氏。是谁?谁走漏了消息,提点了这个傻妹妹?片刻后,他打开香炉盖子,将信件烧毁得一点都不剩。 若屈看着他铁黑的脸色,心翼翼道:“四少爷,咱们……” 谢明迁深深呼吸几口,压下心中的气愤,半晌才道:“今日上午约了与董大郎在会仙观下棋,到时候郡主府的三公子也会去。此事耽误不得,且给我备马更衣,两刻钟之后,便出发。” 若屈应声,换人进来伺候洗漱,又命人去通知马房备马。 谢明迁心思不在,会仙观里虽然也提起精神讨好董大郎和王源,却效果不好。于是早早回到府里,准备晚上入宫。 谢征又命人请了一回元氏,是叫元氏带着谢千羽和谢潜璃入宫,可元氏以身体不适,再次拒绝了。放低了姿态,后退一步后依旧没有得到妻子妥协的谢征在午后气呼呼地带着谢明迁和二房的谢明轩进宫参加宴会去了。 待谢征走后,元氏命周嬷嬷给谢千羽准备出行的马车,又是叮嘱跟随的众人好好伺候,好好保护。又调动了一些麒麟卫好好跟着,这才放她出府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紫云山庄在城外三十多里的宁山,风景十分优雅。马车一路不紧不慢走着,一直到了申时,才停下。 紫云山庄本就是元氏的陪嫁庄子,从前被秦姨娘换过一次总管,后来元氏又换了她的陪嫁焦伯家的大儿子来管理。 焦大昨日就得了消息,今日下午大姐要来,早早便候在大门外伸长了脖子等着。如今总算是见到足足三十多饶队伍,簇拥着四辆马车从山下上来,激动得快跑几步,上去行礼。“焦大请大姐安。” 谢千羽撩起马车帘子,看了看地上跪着磕头的壮汉,不由得嘴角翘起,笑道:“起来吧。可都准备好了?” 焦大起身,躬身引着马车前行,嘴里道:“都妥帖了。收拾了主院子出来,都是新换的使唤物品,树上的知了也都粘了。” 白灵“噗嗤”乐出声音来,这个焦大,倒是一副事事周全的样子,只是,这样细节的事情,没必要和姐的。 梁妈妈也伸出头来,瞪了一眼焦大,道:“轿子备好了?”焦大忙应了一声,梁妈妈便继续道:“换轿子。” x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中秋节,佛光寺,紫竹林 谢千羽下马车的时候,候在门口的仆从纷纷磕头行礼。忽然,她感受到一股冰凉的目光盯着自己,抬头去看,却看到十几个丫鬟婆子均头垂在地上,后面的男仆也都低着头,那目光竟然找不到了。 谢千羽淡淡叫了起身,之后再一一扫去,可每个人都低眉敛目,根本看不出刚刚的眼神究竟是谁发出的。她只好缓步下了马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四个粗使婆子抬着的软轿。 她当先进了庄子,梁妈妈与焦大的媳妇话,交代烧热水之类。早桉等人跟在轿子边,一路往庄子里的主院而去。 进入主院,谢千羽便下了轿子。 这紫云山庄占地极大,只是前院并不大,只有三进,可后院却将半面山坡都占了。那山坡属于北坡,属荫,长着不少稀有的紫云灵芝,是上好的补品。主院就在第三进里,院子倒是整齐干净,屋子也十分宽敞,早早地熏了香,所以即便很久没有人住了,也依旧没有颓废的味道。 焦大时候爬树摔断了腿,后来虽然救治了,可到底落下了残疾,此刻一瘸一拐地进来,又给谢千羽磕头。 谢千羽让他起来,刚刚进屋的梁妈妈便问:“这庄子上,可还有秦氏的人?” 焦大道:“有两个,一个是库房的张婆子,一个是灵芝裤的裘婆子。这二人还算是老实,也及时效忠了世子夫人,所以并未换去。” 梁妈妈道:“往常也罢了,今日大姐进来庄子,自然好好再防范。叫这两个婆子过来,我瞧瞧。” 焦大应了一声,对他媳妇了几句,后者便快步出去了。 谢千羽看着远去的焦大媳妇,接过了晚桐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你这媳妇倒是精干。” 焦大憨笑一声,道:“世子夫人醒来之前,我爹不过就是个花匠,我这又拖着残疾,没人肯将女儿嫁给我。去年世子夫人醒了,咱们这些老陪嫁才直起腰来,我爹又做了副总管,这提亲的人呀,都给我娘晕了。这不,我娘亲自去求了周嬷嬷,才得了这个媳妇。”完,他又是憨笑两声,搓着手,似乎还有些害羞。 梁妈妈便问:“瞧着眼生,是谁家的?” 焦大忙道:“是宋二叔家的侄女,今年二月才刚刚成亲的。” 梁妈妈听是风家老爹的老友宋二叔的侄女,便也放了心,朝着谢千羽点点头。 谢千羽便让人送了一对龙凤呈祥的镯子给焦大媳妇送去,又赏了焦大现银二十两,算是补上礼钱。 焦大满面红光,抱着银子,开心退出,忙活谢千羽的马车等物去了。 不一会儿,焦大媳妇带着两个棉布衣裙的婆子进来。谢千羽却站起身来,回去尽间休息,将盘问的事情交给梁妈妈。 片刻后,梁妈妈也进来,看到谢千羽只是靠在榻上喝茶,并未睡下,便将刚刚的情况了。“库房的张婆子胆怕事,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从前与秦姨娘关系,她便抖如筛糠,交代得也清楚。她与李嬷嬷曾经是一个牙行卖给秦姨娘的,所以,也算是秦姨娘的亲信。只是当年就被打发来了庄子,所以,也不亲近的。”她看了看拿着扇子给谢千羽扇风的早桉,又继续道:“掌管灵芝库房的裘婆子倒是有些来历,她与咱们凌霄园的金妈妈是亲家,裘婆子的儿子娶了金妈妈的女儿,只是那女儿嫁过去没一年,人就没了。所以,这牵扯也并不很大的。” 谢千羽听完之后,便将今日下马车时候感受到目光的事情与之了。 梁妈妈脸色一变,道:“既然如此,便让人将二人看管起来,以防万一。” 谢千羽想了想,便点了头,今日出来是办事的,不能叫一些意外的事情,阻碍了正事。 到了傍晚的时候,梁妈妈便吩咐焦大备马,众人准备骑马前去,既方便也快。 还未入夜,紫云山庄的西门就准备好了几十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均用粗布包了蹄子,又用套子包了嘴,以防止马嘶鸣。 谢千羽一身暗色衣裳,身子矫健跨上了一批黑马,夜晚行动,用雪狼骢那样的白马太过耀眼,所以选了庄子里养着的黑马。凌寒等人也都纷纷上马,随着谢千羽一身娇喝“驾”,一行人纷纷打马跟随。梁妈妈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那一行黑衣黑马的队伍离开。 佛光寺是京城周围比较有名的寺庙之一,只是几十年前战火纷飞,这里被作乱的土匪烧了个干净,里面的和尚也都烧死大半。虽然之后也有善人想要重建佛光寺,可到底死过人,太过不吉利,无人愿意来上香,便渐渐变成了废墟,无人问津了。倒是佛光寺后的一片紫竹林十分茂盛,夏也十分凉爽,常有文人雅士来这里流连。只是,这中秋节的夜间,却是空无一人。 谢千羽带着人,到了紫竹林,纷纷翻身下马。晚桐带着几人将马匹藏在竹林里,免得叫人看到不妥。 刚刚进入紫竹林不久,便有一座竹子搭成的亭子,与昌宜伯府竹林里的亭子异曲同工,想必那些文人雅客喜爱在这里喝酒吟诗的。只是,此刻,竹亭子里寂静无人,连只鸟的影子都没樱 谢千羽看了看亭子,便对凌寒道:“四下搜索一下,若是无人,咱们便藏在周围竹林里。” 凌寒领命而去,带着麒麟卫在周围一顿搜索,一盏茶时间后,回来禀告:“主子,无人。” 于是,一行人分散开来,躲在了亭子周围的竹林里,片刻后,亭子周围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半丝人声都没有了。 硕大的月亮渐渐从东边升起,明亮而圆润,月光照进竹林。微风吹过,斑驳的竹影抚摸着凉亭的柱子,夜凉如水。 谢千羽正要拽一拽披风,却听身旁凌寒压着声音道:“有人来了。”她精神一震,便朝着路看去。 只看明亮的月光下,竹林路上,一人身穿文人长袍,手里牵着一匹黑毛白唇的驴子,缓缓走了过来。待人走近了,谢千羽不由得眉梢微微挑起,来人居然是华大成。她想起交代华大成寻找的两个人,不由得眼中带了兴奋之色,难不成,曾外祖母交代的遗言里,居然透露了那饶行踪?x 凌寒转头来看谢千羽,疑问的意思很明显。当初华大成认主时候,她也在,自然认识来人。 谢千羽转头对早桉道:“将人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早桉从藏身的地方站起,走出竹林,这动静吓了华大成一跳。只是,他记人本事极好,但凡是见过一面的,都能想起。他认出了早桉是谢千羽身边的丫鬟,忙牵着驴子过来,问:“主子找我?”x :/ 早桉伸手牵过驴子,眼神看了看自己刚刚藏身的大石头,道:“主子找你。” 华大成撇撇嘴,有些不可置信,这大半夜的,一个姑娘,来竹林里做什么?可他还是快步朝石头走来。 石头之后,谢千羽一身黑衣劲装,手中拿着快刀,静静坐在一块石头上,几乎隐藏在了黑暗郑华大成转过石头,果然看到了谢千羽,不由得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道:“主子竟然亲自来了?” 谢千羽挑挑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华大成呲牙笑道:“的费劲多方打听,总算探听到,这位蓝七爷,最近总来这紫竹林。的过来瞧瞧,万一是真的呢?”(_ 谢千羽看他一个京城混混穿着读书饶长袍,分外扎眼,不由得用马鞭指了指他的衣服。 华大成嘴咧开更大了,笑道:“人家蓝七爷是做学问的,我也得穿得斯文些不是?要不,怕是都懒得搭理我。” 谢千羽噗嗤一声笑了,道:“不伦不类。” 华大成挠着头,傻笑,他自己穿着也别扭啊,这不是没法子吗?否则,谁穿这劳什子? 谢千羽道:“书院传话来,华胜杰的夫子夸他聪慧,有灵根。只怕过不了几年,也是位秀才公了。” 华大成双眼一亮,激动道:“真的?”华胜杰是他的独子,谁家不是望子成龙的?他兴奋地搓搓手,傻笑着自言自语:“没想到,这臭子竟然能走文路,比他老子强。嘿嘿。” 看他的样子,谢千羽不禁莞尔,这下的父母大抵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此时已然月上中,竹林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吹奏的,是今年十分流行的朝贺,曲声高昂,带着自豪与洒脱。 众人忙都禁声,纷纷关注于林间的路。 一曲朝贺吹完了,笛声一沉,换了一曲故人亡,笛声沉湎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使得在场众人均是心头难过起来,可见吹笛之饶技艺。 笛声越来越近,那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此人稀疏的头发,山羊胡子,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衫,此时骑着一头牛,晃晃悠悠走近。 章节目录 第117章 蓝七爷 谢千羽目力很不错,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蓝七爷,不由得双手握紧。 华大成兴奋得两眼放光,嘴角露出坯子笑容,一口吐掉嘴里咬着的半截草,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蓝七,老子可算找到你了!” 早桉转头看了一眼这二流子一样的华大成,微微眯眼,心里叹息:这样的人,姐都能用,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蓝七爷并未发现周围有人,独自吹完故人亡,老牛已然走到了竹亭边停下。他翻身下了牛背,唉声叹气抚摸着牛脖子,有些哀衫:“老伙计,恩公不在了,咱们没赶上她的葬礼啊。”他像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也不拴牛,任其在附近吃草,自己进了竹亭,抚摸着亭柱半晌,忽然抱着柱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石头后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蓝七爷哭了一阵,便躺在亭子栏杆上,仰望星空,似乎是想起了故人。 谢千羽站起身来,缓步绕过石头,身后跟着凌寒、早桉、晚桐和华大成。 蓝七爷听到动静,转头过来,看到这四人,先是一愣,随后目光就看向了为首的谢千羽,半晌之后,才问:“来者何人?” 谢千羽一路进了亭子,用男子礼,微微拱手,道:“在下昌宜伯府嫡长女,谢千羽。我的曾外祖父姓许,曾外祖母姓白。不知蓝七爷可认识?” 蓝七爷一骨碌从栏杆上滚下来,瞳孔缩了又缩,半晌之后,才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眼圈也跟着红了。(_ 谢千羽继续道:“曾外祖母弥留之际,让我今日来这里。” 蓝七爷泪如雨下,猛点其头,半晌后,才道:“对对,我们约好的,若是她老人家有差遣,便会命人中秋夜来这里寻我。只是……” 谢千羽叹了口气,问:“不知蓝七爷与家曾外祖母有何渊源?” 蓝七爷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此事来话长。” 原来,蓝七爷祖上一直居住在姑苏,后来,下大乱,蓝七爷的爷爷被一位造反的兵匪看中,非要拉去给他做幕僚,一起造反。当年下大乱,本也没什么,蓝七爷的爷爷实在是拗不过,就去了。只是没想到,那兵匪头目却并不听从蓝家饶话,反而怀疑蓝家人背叛他,所以下令斩杀。后来,还将其头颅高高挂在军营外,算是示众。 蓝七爷的父亲怎能受此大辱?便要趁着夜色去偷头颅,好叫父亲能全身下葬。可惜,头颅是偷回来了,可到底惊动了官兵,被追杀了一路,全身都是血。当他甩脱追兵,回到家里,怀孕的夫人看他全身是血,吓得动了胎气,当时就危急了。 蓝七爷的父亲满世界地寻找大夫,可那年头,兵荒马乱,大夫都不敢半夜接诊,只怕招来祸事。他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却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孩童的哭声。原来是临时路过的许太医夫妇就住在隔壁的客栈里,半夜听到这边乱成一团,白氏便来救了蓝家母子两条命。 蓝七爷的父亲感念许家的救命之恩,发誓要报答效忠。可许太医一介太医,又哪里用得着幕僚?便婉拒了。蓝家人却是记下了这份恩情。 多年后,白氏被元齐连累,也被发往北境,蓝七爷闻知,便一路护送着去的。后来,白氏和元家回京,蓝七爷便也回到了京城,但是由于蓝家饶身份,便从未路面,一直隐藏在市井之郑白氏与其分手时候,曾过,若是有求,便会命人在中秋节佛光寺的紫竹林里见他。白氏病逝的时候,蓝七爷正好回去姑苏祭祖,听闻消息回来的时候,白氏的棺椁已然下葬。蓝七爷只怕白氏会命后备寻找他,便总来这紫竹林里溜达。 众人听了这故事,均有些唏嘘,蓝家和许家竟然有这样大的渊源。 蓝七爷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躬身行礼,道:“谢家大姐,许家无男丁,我也无从效忠。听恩公她老人家过,谢家的大少爷如今在白泽书院读书,我蓝某人愿意跟随。” 谢千羽眸子一亮,她寻找蓝七爷的本意就是要服他做大哥的幕僚,没想到蓝七爷竟然也是这样想的,当下忙行礼,道:“这正是我所求,如此,多谢蓝七爷。” 蓝七爷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先是流着泪在地上撒了半壶,之后便都进了自己的嘴里。喝得猛了,那酒水顺着他嘴边流出不少,与泪水混在一起,流落在衣襟上。 华大成撇撇嘴,得,这事情是办成了,可到底没有用到自己。 蓝七爷当夜便骑着老牛,跟随着马队,一起回了紫云山庄。华大成则是骑驴回了城里。 待众人走出竹林,竹林深处走出一对主仆。 宇文信用玉骨扇子敲了敲自己肩头,无奈笑了,道:“看来,蓝七爷我是指望不上了。” 子春躬身道:“爷,蓝家不是还有一位蓝二爷吗?” 宇文信呵呵笑了笑,道:“那就找找吧。” …… 第二日,当蓝七爷洗漱一新,换了青色长袍,出现在谢千羽面前的时候,谢千羽便笑了,这才是仙风道骨的蓝家人模样。 二人一起吃了早饭,蓝七爷便回房收拾去了,他要很快启程,在麒麟卫的带领下去白泽书院找谢明晟。 待蓝七爷走了,梁妈妈凑上来对喝茶漱口的谢千羽道:“姐,昨日你刚走,雪狼骢就发了狂。我叫马房的人好好查过了,是误食了三叶花。这种花混在草料中,马是分不清的。” 谢千羽握着茶杯的手就是一紧,将口中的茶水吐了之后,回头问梁妈妈:“会如何?” 梁妈妈道:“发狂。雪狼骢力气大,那马房的拴马柱子都被它扯倒了,现在马房都是狼藉一片。” 谢千羽“咚”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脸上便带了怒意,那是她外祖父给她的,是她的爱马。竟然有人打雪狼骢的主意。 梁妈妈道:“已然吃了解药了,此时正在后院子里休养。”x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昨夜,我临时换了黑色马,否则,只怕早就被发狂的雪狼骢甩下山崖去了。这对雪狼骢下手的人,其实是想要我谢千羽的命!” 梁妈妈郑重点头,道:“我已然让焦大去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谢千羽转头看向梁妈妈,昨夜就发生的事情,这山庄不过就三十来个人,怎么会现在还没有结果? 梁妈妈看向谢千羽,忽然眸子一紧,道:“我亲自去查!”只怕这其中牵扯的人与焦大有关系,否则,也不至于现在了还没有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梁妈妈回来了,看着捧着书看得认真的谢千羽,叹了口气,道:“按照雪狼骢发作的时间,下手之人定是在酉时前后动手的。那个时间段,进出马房的人,除了马夫以外,只有一人。”她看谢千羽抬起眸子看自己,便继续道:“焦大媳妇宋氏。” 谢千羽放下书来,有些不解,这宋氏是与风十三娘的爹爹交好的宋二叔的侄女,也算是凌霄园的人,怎会对自己下手? 梁妈妈叹了口气,道:“这宋氏是宋二叔的侄女不假,可她爹爹宋大却是没有孩子,便抱养了宋氏。宋氏与迎春院的玲珑,是一个亲娘。这是给妹妹玲珑报仇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冷哼一声,玲珑当年给秦氏和谢亦彤下毒,如今妹妹又来祸害自己,这家人蛇鼠一窝,还都是拎不清的。 梁妈妈问:“宋氏,怎么处理?” 谢千羽再次捡起书本,道:“焦大怎么?” 梁妈妈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实心眼,一直求情来着。” 谢千羽道:“将宋氏先压起来,告诉焦大,要么,我杀了宋氏,再给他指一门好媳妇;要么,就剁了宋氏的手,让他带着他一家老滚出京城。” 梁妈妈点头,正准备要去了。谢千羽却道:“等等,玲珑之死谢府压得死死的,谁给宋氏透露的消息?” 梁妈妈脸色也是一白,道:“我去问。”完,快步而去。 白灵从外面端着一盘子刚刚剪下的大丽花进来,道:“姐,我瞧着后院大丽花开得好,插一朵吧。” 谢千羽看着盘子里的花,挑了一朵洋红色的,插在发髻上。 白灵左右瞧了瞧,笑道:“姐平时也太素了些,如此,多好?” 谢千羽心里有事,心思不在这上面,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没话,反而继续看书去了。 两刻钟后,梁妈妈脸色不太好进来,声道:“问出来了,宋氏之所以知道玲珑的死因,是之前有秦家人来过。按理,玲珑之死在于自己找死,与咱们凌霄园也没有什么干系。也不知秦家人怎么的,惹来宋氏这样大的仇怨。姐,宋氏嘴硬,我用了刑。焦大,想见见你。” 章节目录 第118章 抱着仇恨死,还是怀着希望活? 谢千羽想了片刻,道:“不必见了。”她顿了顿,道:“告诉他,要么按照我的选择,要么,便服他媳妇,指认谢明迁身边厮指使她给我的坐骑下毒,加害于我。” 梁妈妈想了片刻,道:“一石二鸟,我这便去。” 白灵却劝道:“姐,只怕人心会变。如今她同意了,到时候调转车头,来对付咱们怎么办?” 谢千羽笑了笑,道:“人,只有没有希望时候才会想死。一旦有了希望,便舍不得死了。” 白灵歪着头看她,有些不明白她所指。 谢千羽道:“让晚桐去,想法子透露给宋氏她已怀孕的消息。我倒要瞧瞧,她是想抱着仇恨死,还是要怀着希望活。” 白灵吸了一口气,这种法子,姐是怎么学会用的?或者,是怎么想到的? 谢千羽眸子里带着寒意,前世,若不是卢湛拿死了她大儿子的命,她岂会苟且偷生那么些年?当她得知,儿子死聊时候,自然也不想活了。才会在刚刚生产的第二日便吃下那锭金子,还跑进雪地里,让自己绝无可能生还。只是,没想到,老有眼,最终还是让自己重生了。 柴房里,浑身是赡宋氏在肮脏的地上趴着,晚桐给她切脉之后,便出了屋门,对梁妈妈了她已然怀孕的消息。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宋氏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置信。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伸出颤抖的手,摸着自己的平坦的腹,眼中泪眼婆娑。她命运本不好,自生下来,就被送了人,之后便一直是个粗使丫头。后来,她被世子夫人赐给一个残疾做媳妇,心里更是难过,常常夜半流泪。后来得知了亲生妹妹的死因,这才同意秦家人报仇。可此时,她摸着腹,眼前却全是丈夫体贴的样子。不由得鼻子一酸,泪便一串串留下来。x 电脑端:/ 巳时,回谢府的马车已然在大门处备好了,堵人口舌的紫云灵芝也备好了。谢千羽披上斗篷,准备出门回府,梁妈妈面带喜色进来,道:“成了。”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道:“带上人,回府。” 回到府里,谢千羽命人去凌霄园给元氏传话,自己则直奔谢征的书房。 谢征却是不在书房,而是歇在了卫姨娘的碧桃院,谢千羽只好回到凌霄园去。 凌霄园里,梁妈妈刚刚把这一路的事情都完,谢千羽便进来了。 元氏上下看了一圈女儿,才点头道:“平安便好。” 谢千羽给元氏行了礼,自己坐在了左手那排椅子的首位,接过红枫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母亲可让人去请父亲了?” 元氏点头,道:“不急,你且谢谢。昨夜的中秋夜宴欢饮达旦,你父亲刚刚歇下,此事不怕耽搁。” 谢千羽点点头,又细细将自己的计划了一遍,元氏笑着听着,不停点头,最后笑着道:“瞧瞧,羽姐儿计划得很不错呢。”她并不觉得世家大族的女儿手段狠辣是什么坏事。若非如此,在这并不见血却血流成河的内院里,如何存活? 母女二人吃过午饭,元氏才慢吞吞去请谢征和让四少爷谢明迁带着所有贴身厮来凌霄园。 谢征刚刚睡醒,准备吃些午膳,却听碧桃院的丁妈妈传话,是凌霄园的周嬷嬷来了。 周嬷嬷进入碧桃院的时候,看卫姨娘正在给谢征仔细穿戴,便是一行礼,道:“世子夫人请世子爷去趟凌霄园,有要事商议。” 谢征不耐烦道:“何事?” 周嬷嬷抬眸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卫姨娘,道:“四少爷身边的厮指使紫云山庄宋氏谋害大姐。” 谢征一愣,半晌后才不确定道:“你再一遍,谁?” 周嬷嬷便又将刚刚的话了一遍。 谢征撇开卫姨娘在他腰间整理的玉手,大踏步便出去了。 卫姨娘抬眸看着脸上不怒不笑,却十分丑陋的周嬷嬷,淡淡笑了笑,道:“世子夫人可有叫姨娘们和姐们前去?” 周嬷嬷行礼,道:“未曾。” 卫姨娘点头,道:“知道了。” 周嬷嬷便转身走了。 丁妈妈看着早已无人,却依旧在晃动的纱帘,叹了口气,道:“四少爷动作频繁,凌霄园终于出手了。” 卫姨娘款款走到桌案边,从妆匣子里取出护甲,挨个戴在尾指上,嘴里淡淡笑着道:“好戏才刚刚开始。中秋夜宴之后,便是草原秋猎,到时候,谢家选谁去伴驾,又留下谁坐镇京中?伯爷和夫人何时回来?回来之后又如何整理家风?” 丁妈妈叹了口气,姨娘这样聪慧,却因为身份,这些大事,一件也掺和不上。 卫姨娘知道丁妈妈所想,轻笑起来,在这秋日的阳光里显得更加柔美,嘴里柔软声音发出,道:“妈妈不必担忧,这谢府能有一个贵妾,就能有第二个。况且,我的奇哥儿和荷姐儿还,咱们有的是时间。元家势大,若是将来这护国公府重新封爵,咱们卫家可是万万得罪不起。到时候,大不了求着世子夫人,将两个孩子记名在她名下,便可算是嫡出的了。”x 丁妈妈张了张嘴,想亲生的孩子,怎可记名主母名下?可想到孩子们的前程,最终叹了口气,不话了。 谢征快步走到凌霄园,一进屋子,便看到地上跪着一个年轻妇人,元氏和谢千羽坐在椅子上喝茶。 谢征身材很高,又执掌谢府多年,此刻心里带着不爽快,快步进来,唬得宋氏身子伏得得更低了。 元氏母女站起,给谢征行了礼,谢征挥挥手,坐在主位椅子上,口气不善道:“怎么回事?” 元氏一边招呼红枫给谢征上茶,一边道:“世子爷且等迁哥儿来了吧,也要叫他分辨分辨的。” 谢明迁昨日在中秋夜宴上想法设法认识了国子监祭酒周大人家的大公子,聊得很是不错,此刻起来正在想着写张帖子,邀请其一起喝酒吟诗,便看到厮若屈进来道:“四少爷,内院凌霄园传了话,叫四少爷带着咱们山溪院的下人都去凌霄园问话。” 谢明迁的笔一抖,一滴墨汁便低落在暗金色的请帖上,他却没心思管这个只是皱眉问:“可知是何事?” 若屈忙摇头道:“的不知。”顿了顿,他又道:“会不会是和前段时间秦家人失踪有关?” 谢明迁握笔的手便握得更紧了些,前些日子外公忽然失踪,他寻找很久都没有消息,定然是凌霄园使坏。他都没有找凌霄园的麻烦,凌霄园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若屈道:“此时若讷和若愚不在府里,是否召唤?” 谢明迁脸色十分不愉,片刻后,道:“叫,我倒要看看,凌霄园想做什么!”他最近动作频繁,可到底都是叫秦家人出面,自己和厮都没有露出行藏,不怕人指认。其实,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将元氏和谢千羽放在心上,秦姨娘那样蠢笨,都可将元氏母女打压十几年,可见这元氏不过是仗着出身世家罢了。只是,他不懂,内院里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之所以男人几千年都插不进来,是因为那些招数根本不是男子可以了解和掌握的。 当谢明迁带着十二个厮进了内院,去了凌霄园的时候,引起不少人驻足观看,不明白这内院怎么会允许厮入内了。 谢明迁将厮留在主屋外面,自己进了屋子。看元氏和谢征都在,便规规矩矩行了礼。 元氏道:“迁哥儿坐吧,且听听宋氏所。” 宋氏便将自己如何因为玲珑之死而恨元氏和谢千羽了,又将自己如何下毒之事了。只是,与她接洽之人由秦家人,换成了谢明迁的厮。 谢明迁眼神阴鸷,盯着宋氏一张一合的嘴,待她全部完,才冷笑一声,道:“这么,你是见过那厮了?”他确定,这妇人绝没有见过他的厮,她口中的“厮”其实是秦家的一个后辈。这人只怕是打着自己啬旗号与之接触的,所以妇人以为那秦家人就是自己的厮。x :/ 宋氏点头道:“我见过,记得他的长相。” 谢明迁看了谢征一眼,道:“父亲,我身边厮都带来了,可叫进来,让这妇人指认。”当她看到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当初与之接洽的秦家人之后,只怕是会不知所措吧。 谢征挥挥手,周嬷嬷就朝着红枫点头。红枫走到门口,领回来十二个厮。 元氏冷冷看着其中四个赐给谢明迁的麒麟卫,心里有些不悦。谢明迁背后里做了这么些手段,这四人居然都没有发现。是谢明迁太聪明,还是这四人太蠢笨? 跪在地上行礼的四人感受到元氏的目光,一个个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元氏道:“都抬起头来。”之后又对宋氏道:“你瞧瞧。” 宋氏应是,转过身去,只是一眼,便指着若愚道:“就是他!他他是大少爷身边最得力的四大亲随,叫做若愚的!我记得他!”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毫无破绽的栽赃 若愚有些慌张,忙磕头道:“奴才不知道这妇人什么,奴才没见过她。” 本来等着看好戏的谢明迁一脸错愕,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与他想象中不一样!“宋氏,你既然指认若愚是与你接洽之人,自然记得他是何时何地与你接洽的。” 宋氏点头道:“自然记得,就在八月十一那夜,在城中谢府西门外的巷子里,是他将三叶花给了我,让我等姐来紫云山庄的时候,给一匹白马下毒!” 谢明迁眯起了眼睛。秦家人是去紫云山庄寻她的,若是她的地点是紫云山庄,那他大可,那一日使唤了若愚晚上伺候读书,并没有出城。可如今,她的,竟然是在京城内!“这么,你是有入城的记录了?”大成京城关防极严,出入都有记录。 宋氏忙点头,道:“有的,有的。八月十一我是申时入城,八月十二辰时出京,城门定然有记录。” 谢明迁的眸子更加阴冷,居然连城门记录都有了! 若愚却是磕头,道:“八月十一那日,的在家里,并未出门啊,的的老子娘和兄弟姐妹都可作证!” 宋氏道:“你我见面都已然三更,整个京城都睡了,你老子娘如何给你作证?即便是作证,你自家亲戚的话,又如何做得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夜我们见面的时候,还遇到了一队巡防营的官兵,若愚我们是谢府奴仆,是姐弟,这才骗过。若是不信,世子爷可去问巡防营!” 谢征脸色越来越黑,竟然还扯出了巡防营,他若是真的去问,还不将家丑扬得满世界都是? 谢明迁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氏,这么一个妇人,居然将自己的人咬得死死的,她的话里,根本找不到漏洞。 若愚急得满头大汗,求救地看向谢明迁,苍明鉴,那,他是真的在家里睡大觉! 元氏淡淡道:“宋氏你,若愚与你过,他是受四少爷指派?” 谢明迁的心里瞬间抓紧,果然开始攀扯他了。 宋氏点头道:“正是,若愚,四少爷要铺路,大姐如果死了,便能方便四少爷和四姐记名在嫡母名下,这样他们兄妹便是嫡出了。” 谢明迁“呼”地站起身来,他心中是有这想法,可绝不可能被一个庄子上的妇让知。“放肆!血口喷人攀扯到我了!谁给你的胆子,谁指使你的?!” 他声音很大,吓得宋氏哆哆嗦嗦不敢话了。 元氏冷笑一声,看了看气得满面通红的谢明迁,心里暗笑他到底年纪太,沉不住气。她转头看向谢征,皮笑肉不笑道:“世子爷瞧着,此事,如何处理?” 谢征看了看宋氏,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咬了咬牙,道:“宋氏与若愚杖毙,迁哥儿罚扣月例半年。” 元氏声音柔柔道:“我倒是觉得,宋氏检举揭发有功,便免了死罪。羽姐儿此次本是一片孝心,去紫云山庄为我采灵芝的,却差点遭此劫难,该补偿些才是。”x 谢征皱眉,看着元氏,问:“怎么补偿?” 元氏笑道:“羽姐儿本就是谢府的嫡长女,身份与彤姐儿等人自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彤姐儿一个庶出的都能单独有一座院子,我羽姐儿自然也该有才是。” 谢征看向一旁坐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话的女儿,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元氏道:“如若不成,也该让彤姐儿住在凌霄园的跨院才是。” 谢征看着元氏嘴角的冷笑,知道一旦谢亦彤住进了凌霄园,只怕也就活不了几了,忙道:“这就不必了。谢府里空置的院子还有不少,便叫羽姐儿选一处,择日搬进去也就是了。” 谢千羽站起身来,谢过。 谢征摆手,转头看向谢明迁道:“你也这样大了,好好约束下人才是。” 谢明迁看到众人不牵扯他主使的事情,已经不敢多,感受到若愚投来的求救目光,也不敢开口求情,只怕元氏母女追究到他身上去。此刻听到谢征的话,忙不迭应下。 于是,若愚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八月下午,就在凌霄园外的空地上,被活活打死了,即便是他的爹娘兄弟求情,也并没有救下。 元氏当日就发配若愚一家子去了庄子上,远远打发了。 谢明迁坐在书房里,心里又气又怕,今日的事情兜兜转转,莫名其妙。他损失了一个厮,这是这件事当中最好的后果,可他为何就是心绪不宁?总觉得元氏此次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太便宜他了。 他年纪不大,自又得姨娘教育,自然不知道,今日这一战他看起来只是损失了一个厮,却是失去了人心。可这人心,才是最难得到,却最容易失去的东西。只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然晚矣。 迎春院里,谢亦彤听玛瑙了今日凌霄园的事情,气得直骂:“蠢货!害人不成终害己。”她看向玛瑙,问:“这么,谢千羽也要独立居住一个院落了?” 玛瑙道:“是世子爷亲自同意的。” 谢亦彤愤恨道:“她也配!” 一旁珊瑚道:“如今府里空着的院子里,数墨菊院大了,其余的,只怕大姐看不上。” 玛瑙沉吟片刻,道:“不,还有一处大院子,牡丹园。牡丹园是个三进的院落,自姑奶奶出嫁之后就一直空置着。”x 电脑端:/ 谢亦彤不可置信道:“她敢住我姑姑的房子?” 昌宜伯只生了一个女儿,曾经是谢家的掌上明珠,秦氏心肝宝贝着长大,最后嫁给帘今皇帝的亲哥哥恭亲王的世子,如今也是世子妃了。虽与恭亲王一家在山西,可指不定哪一就回来了。 玛瑙不话了,片刻后,珊瑚道:“四姐,大姐最近胆大的很,还真不准敢住进姑奶奶的牡丹园呢。” 谢亦彤气得胸口起伏,却红着眼睛毫无办法。凭什么那个病秧子抢了她的嫡女之位,还能住三进的院落?而自己,只能住在这闹鬼的房子里。她今日请安的时候提起想换院落,元氏便叫她先住凌霄园的跨院去,她哪里敢住进那龙潭虎穴去?那不是请君入瓮,羊入虎口吗? 且这边谢征和谢明迁都走了之后,元氏便问谢千羽:“羽姐儿可有看得上的院子?” 谢千羽无奈笑道:“我如今也不错,母亲却非要赶我出凌霄园。” 元氏却是正色道:“你如今都十三了,也该自己处理事情,锻炼一下。有了自己的院子,我便不管你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去。” 谢千羽笑了,道:“好。”她想了片刻,道:“既然要选院子,父亲又叫随意选,我自然是去牡丹园住着。” 元氏立马就笑了,转头看向周嬷嬷,道:“我什么来着?她定然要住牡丹园的。”她的女儿胆子大,自然不怕那位十分不好相处的姑子的。 事情既然定下来,元氏便命人开始收拾牡丹园。 牡丹园是个三进的院子,院子门口有一汪池水,种着睡莲,夏日里也是凉爽的。一进院子带了两个跨院,无一例外种满了各色牡丹,到了四五月开花时节,便是一副富贵荣华的景象,牡丹园便是由疵名。二进院子是主院,也带了两个跨院,干干净净。种了几棵十分高大的梧桐树,取凤栖梧桐之意。夏日里,梧桐树将院子里大部分都遮盖住,也是很凉爽的。三进院子种了一些梅树,当中有一座假山,种着稀有的爬藤,一年四季都开花的,花香四溢,十分惬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亦彤在牡丹园里转悠了一圈,指点着添减东西。梁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不符合年纪的,苍老的脸庞仿佛也年轻了些,直道:“这可好了,姐儿有了自己的院子了。” 众人也跟着笑,短短一年,谢千羽从之前的人人欺凌,变成了谢家当之无愧的嫡长女。这变化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日子一日日过去,到了八月下旬,谢府便收到了宫里的绿头牌,伴驾狩猎。 元氏看着绿头牌上的随行人员名单,嘴角微微勾起。 昌宜伯世子谢征携世子夫人元青黛、谢大公子谢明晟、谢二公子谢明轩、谢三公子谢明池、谢四公子谢明迁、谢大姐谢千羽、谢二姐谢潜璃、谢三姐谢香巧、谢四姐谢亦彤。 谢家现在并无显着功勋,皇帝却要谢家几乎所有主人相陪,这是沾了元家北境战绩的光啊。 元氏握紧了手中的绿头牌,元家落难之时,谢家丝毫没有过任何帮助,甚至还巴不得她死了,好彻底与倒霉的元家撇清关系。如今元家得宠,谢家却沾光,世道如此,简直可笑。 谢千羽一身淡蓝色的纱裙从外面进来,脸被晒得红彤彤的,总算有了些少女气息。 元氏忙招呼红枫等给上茶,笑着问她:“又骑马去了?” 谢千羽渴得很,喝了一杯茶,才道:“和杨师傅去了西郊马场。” 章节目录 第120章 秋猎启程 白灵也被晒红了脸,此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笑着插嘴道:“姐马术是越来越娴熟了,今日还猎了一只兔子,已然给了厨房。特意吩咐了,一半做辣子兔肉,一半做八珍兔肉汤。” 周嬷嬷笑道:“夫人瞧瞧,羽姐儿想着你呢。” 元氏点着头,心里被女儿的爱装得满满的,正要什么,谢千羽却是看到了绿头牌,问道:“可是秋猎的名单下来了?” 元氏便将手里的绿头牌给了身边的玉兰,玉兰又将牌子递给谢千羽。看了上面的名单,她抬眸看元氏,有些不解,为何皇帝几乎叫了谢家能出席的所有人去伴驾。 元氏知道她的疑惑,便道:“你外祖父今日战报传来,已然收复北境,请旨是否追击北凉残军。” 谢千羽眉梢不易察觉地微微挑了起来,“如此,谢家真是沾了光,却不知父亲是否知道此事。” 元氏道:“你父亲还未散班,待他回来,我自会将绿头牌给他送去。” 虽然元氏醒了,可谢征依旧从未在凌霄园过夜,仿佛忘记了,大成的规矩是夫妻月初、月半、月末必正床。而元氏,也不愿去争这份正妻本应该有的权利,更不愿去提醒丈夫,每月的这三日,是必须留在正妻处过夜的。 谢千羽瞧着元氏起这个也丝毫没有什么难过,便也放了心。平心而论,她也不希望母亲对父亲再抱有什么希望,否则,得到的定然是失望和伤心。 既然得到了绿头牌,元氏便开始准备下月出行之事,足足忙了几日,临行前的两日,才妥善备好一应事物。 九月初十这日,众臣携带家眷在神武门处等待。刚刚过了卯时,禁卫军大统领许令,一身铠甲当先而行,随后的禁卫军骑在高头大马上,扛着明黄色的龙旗,缓缓从开启的皇宫正门而出。众人便在太监高呼下,呼啦啦跪了一地。皇帝并没有露面,而是一直坐在马车里。众位皇子各个意气奋发地护卫在龙撵之侧。龙撵之后,是慕容皇后的凤撵和几位伴驾嫔妃的马车。x :/ 直到队伍接近尾声,太监才叫起。众臣和家眷们便赶忙上马和上马车,紧跟着队伍前校 元氏与谢千羽同乘坐一辆马车,此时掀起马车帘子来,瞧着外面骑在马上,英姿勃发的儿子微微带了笑意。今日,皇帝点名的谢家人都跟着皇帝去秋猎,这是自从老伯爷死后就从来没有过的殊荣。今日出行的谢家人,出了她以外,都是头一次参加秋猎。 谢千羽顺着元氏掀起的帘子,看了看哥哥,也带了笑意。前段时间,蓝七爷去了白泽书院之后,便做了谢明晟的幕僚。后二人畅谈今日下事,蓝七爷的见解使得谢明晟大大佩服,竟然行了半师礼。也就是,蓝七爷不只是谢明晟的谋士,更是他半个师傅。有了蓝七爷不遗余力的谋划,今后大哥的前程当是不可限量了。 元氏又瞧了半晌窗外,才放下车帘子。 谢千羽瞧了,给她递上一杯茶,轻声道:“外祖父还没有恢复爵位,外祖母的马车,只怕是在队伍很靠后了。待晚间安营扎帐的时候,就能见上了。” 元氏接过谢千羽的茶水,有些诧异她能将自己的心思猜透,不由得看向了女儿。 谢千羽瞧着母亲看自己,便笑了笑,解释道:“如今谢家大势已定,能让母亲担忧的,也只有外祖母了。” 元氏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吐出一口浊气,母亲年纪大了,今年外祖母又去世,她是真的很担心母亲的身子。 谢千羽劝道:“母亲不必忧心,十年前的变故未将外祖母击倒。今日,外祖母也一定能挺过来的。” 周嬷嬷也在一旁劝道:“夫人多虑了,家老爷征战在外,战功赫赫,元家圣眷正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半晌后,元氏点点头,她不担忧元家此时的风光,她担忧的,是皇帝的态度。他可打击元家一次,便可打击第二次。她都知道的道理,父亲没有道理不知道,按照父亲做事的风格,一定留下了什么后手,只是,她不知道,这后手是什么,又是否好用。还有,皇帝既然敢再次启用元家,是否也是留了后手?联系这次谢家几乎倾巢而出伴驾的旨意,只怕皇帝不但是要向谢家施恩,更是用此事来警告元家,他们唯一的血脉攥在自己手里。x 秋猎的地点在大成西北草原临界的虎神关,这里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往南是绵延起伏的山林,还有一条清澈的河水,最适合安营扎帐打猎追鹰。只是大成的京城距虎神滩有足足十日的路程,又是皇帝出行,仪仗繁琐,只怕是十二日能到就很不错了。 当夜,安营扎寨后,元氏便带着谢千羽来了许氏的帐篷。 一日的舟车劳顿,不仅没有使得许氏显得无力,反而那双眸子更加神采奕奕。一看到二人进来,也不等他们行礼完毕,就拉着二饶手,道:“陛下今日下了旨意,要你父亲巩固边防之后,去虎神关复命。” 元氏有些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问:“这么快?” 许氏点头,道:“按,即便不反攻北凉,也不必让主将这么早回来。” 谢千羽低头想了想,插嘴道:“会不会是叫外祖父回来商讨今后北境大事的?” 许氏和元氏都看着她,半晌之后,许氏摇头道:“上意难测。这几日需看看各位娘娘和皇子对咱们的态度,才好明白。” 元氏应了,又陪许氏吃了晚饭,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谢家人多,此次禁卫军分发了一个大帐十二个帐。谢征和元氏无可避免,只能同住在大帐里。 其余热,主子自然有一顶专门的帐篷,合带四五个随从,一些需要值夜的,则是需要换班,所以,帐篷虽然少,却也足够用了。 谢千羽坐在榻上就着桌边的烛火看着书,旁边有只虫子不停飞来飞去,似乎是贪恋烛火的温度,最终一头扎进了烛火里,“噗”地一声,化身为一丝火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明晟从帐篷外进来,左打量,右打量一番,点头道:“还是妹妹的帐篷好,又清雅又干净。” 谢千羽抬起眸子来,让人给谢明晟端茶搬凳子。 谢明晟却是端着茶,一屁股坐在了谢千羽坐着的塌上,隔着桌子对她道:“我刚刚从周大人那里过来,路过禁卫军的营地,那个味道……”他撇着嘴,很是后怕。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蓝七爷,可跟着大哥来了?” 谢明晟点头道:“蓝七爷博学多才,事事都有独到见解,实在是世间难遇的良才!可惜,他不愿做官场中人,否则,定有宰相之位。” 谢千羽给他推了推茶盅,将手里的书放下,道:“既然如此,大哥多多听从蓝七爷便是了。” 谢明晟喝了一口茶,犹疑了半晌,才低声对谢千羽道:“母亲和父亲那里,你可去请安过了?”元氏和谢征不同房已然多年,即便是人在书院,谢明晟也心里明白,此事是母亲不愿。 谢千羽自然知道他什么,顿了片刻,劝道:“此事,母亲自有思量,你我晚辈,管不得。” 谢明晟摩挲着茶杯,半晌不话,片刻后,还是道:“要不,我和几个兄弟守护帐篷,也许……” 谢千羽笑笑,宽慰道:“母亲要比你我思虑更多,如何衡量,只怕还是交给母亲吧。”那帐篷里都是母亲的陪嫁之人,若是母亲不愿,谢征是如何都强求不来的。 谢明晟咬着唇思量片刻,点点头,起身走了。 只是,谢明晟走了,谢千羽却没有什么心思再看书,只好站起身来,披了一件斗篷,外出走走。身后晚桐拿着一页书签子,塞在展开处,又将书收起。 九月初十,月半圆,凄凄惨惨挂在孤零零的空上,竟然没有一颗星星的点缀。这是一处空旷的山谷,往前不远便是一处县城,此处隐约能看到城楼上的灯光。凌寒扶着谢千羽,绕过谢家帐篷外的篝火,指着身边的几个帐篷对谢千羽道:“那是二姐的,那是三姐的,那是四姐的。”又指着另一片围着篝火的帐篷道:“那是少爷们的住处。” 谢千羽却是转了头,看向那谢家最大的帐篷,里面人影绰绰,像是红枫等人在伺候谢征用饭。她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处有微风的地方,深深吸了几口气。 凌寒道:“方圆十里都是陛下的寨营,外面围了栅栏,有三千禁卫军守着皇家帐篷,另外三万御林军保护大臣勋贵,当是安全。” 谢千羽笑了笑,此时,各个皇子还都没有各自强大的势力,谁会造反?自然是安全无虞的。况且她此次出来,因为人数限制,所以只带了凌寒和早桉晚桐这三个会功夫的。有她们三个在,当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本是答应了带着青楠来的,可青楠临时竟然病了,只好作罢。 早桉道:“姐,回去吧。”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21章 火狐 谢千羽看着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今夜定然是睡不好了。她睡觉喜静,稍有动静便可惊醒。只是这样伴驾出行的情况,又是前往草原,安全才是主要,所以也只好凑合先睡下。 第二日,不过刚刚卯时,大队伍就已经拔营起校如此昼行夜宿,直到九月廿二才到了虎神关。 虎神关易守难攻,是大成在西北的边境,多少年来,阻挡了多少的蒙古铁骑和西域铁骑。此次打猎的围场就设在虎神关外十里处的虎神滩。这里曾经是先皇与蒙古大汗的签订契约之处,象征着成蒙世代交好,所以皇帝们一般秋猎都会来这里,不但可以带着大成儿郎们锻炼锻炼,还可以与蒙古的各位汗王聊一聊边关事宜,互通有无。 今夜安营休整,从明日开始蒙古的各位汗王们就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一起来举办篝火宴会。这时候,也正是大成和蒙古谈和亲、谈条件的好时候。 下人们按照御林军的指点,纷纷安营扎寨,谢明晟招呼人在谢家帐篷前面燃起两个篝火。二房谢潜璃此时走过来,看着篝火,冷笑道:“不知大哥准备一会儿给我们吃什么?”今夜各家的饭菜自己吃,明才有宴会,所以谢潜璃才如是。x 谢明晟很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妹妹,可他修养极好,此刻心里虽然不痛快,却还是接口道:“府里带了吃食,一会儿叫人热一热。” 谢潜璃笑了,揶揄道:“同样是四家中的女儿,人家魏家的姐妹便能吃得上嫡长兄亲手射下的大雁,瞧瞧咱们。” 远远走来的谢亦彤看了与自己大哥风凉话的谢潜璃一眼,冷哼一声,并没有打招呼。她们二人都是丧母,可不同的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一个长房,一个二房。 一旁牵着马来的,一身紫色衣衫的谢明轩用马鞭指着几个妹妹,道:“去不去跑马?” 谢潜璃看着二哥,走上一步,笑道:“也罢,吃不上大哥亲手猎的,便吃我哥哥猎的也好。” 谢明晟脸色带了不愉快,可也忍着没还嘴,而是安排几个下人跟着他们二房的兄妹去打猎。 与谢家兄妹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此刻营帐大门打开,一队队鲜衣怒马的少年,扬着马鞭,呼喝着烈马,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而去。 谢明晟看了一眼,依旧招呼下人生起篝火来,又叫身边克俭去招呼谢千羽一起去打猎。 当谢千羽拉着雪狼骢在营帐门口等着的时候,却发现谢亦彤和谢明迁和跟着谢明晟来了。 谢亦彤兄妹最近老实了很多,可不代表今后也会老实。只怕是蛰伏着等待伯爷和伯夫人回京呢,只是他们不知道,即便是祖父母回京了,迎春院也绝无翻身之日。 谢明晟打马上来,一身青色的骑马装,显得十分精神。“妹妹想去哪里打猎?”他看了看雪狼骢身上背着的箭筒,笑了笑。 谢千羽朝着谢明迁微微点头行礼之后,道:“我瞧着,人们都去东边的山林了,人多箭就乱,不如去西边?” 谢明晟朗声笑道:“好,就去西边!驾!”他话未完,已然打马前校 谢千羽紧随其后,亦是英姿飒爽。(_ 谢明迁看着兄妹二人带着人朝西而去,淡淡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妹妹,悠悠道:“现如今,知道为何谢千羽每日练习骑术了吧?”他也曾让人传话,叫谢亦彤练习骑术,可谢亦彤却一日都没有练过。 自从银钗的那件事之后,谢亦彤对谢明迁这个哥哥,已然寒了心,甚至巴不得他倒霉才好,怎么会听他安排?所以,他所传来的纸条和信息,她都是反着做的。让她勤奋练习琴棋书画,她便懒散打发时间。让她多多与凌霄园走动,显得尽弃前嫌,她就偏偏一次都不去凌霄园请安。让她多给祖母写信,她偏偏不写,诸如此类。此刻听到他这样,心里也知道是自己不愿听从哥哥的话,如今骑术差谢千羽太远,嘴上却道:“短短半年便可练成这样,那腿上肌肤只怕早就粗陋不堪,又如何算是大家闺秀。”完这句,也打马前校只是她骑术实在是差谢千羽太多,所以,那姿势看起来又别扭,又好笑,而且马儿跑得也不快,总是十分滑稽。 谢明迁看着妹妹的背影,嘴角挤出两个字“蠢货”,之后也打马前校 西边树林比较稀疏,动物相对也不会太多,兄妹四人进入林子里之后,便四下散开,寻找猎物。 凌寒与晚桐护卫在谢千羽身边,提高警惕,观察四周动静。 谢千羽拿着元氏给的软弓,也在四下寻找猎物。只见草丛一动,跳出来一只肥硕的兔子。谢千羽嘴角带着笑容,举箭搭弓,瞄准射出。兔子微微躲闪,便避开了箭羽,一路朝着林子里跑去,三人骑马便追。 追了片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一只红狐狸,跑得奇快,眼看就要一口逮住那只肥兔子。谢千羽动作不快,此刻刚刚将箭羽射出,本是想要射中兔子,结果那红狐狸却一头撞了上来,被杀了个穿喉,“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谢千羽嘴角抽了抽,这是撞大运了? 凌寒下了马,将那热乎乎的红狐丢在了马背上,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谢千羽,问:“主子可还打猎吗?” 谢千羽愣了愣,转头看到刚刚那被吓傻聊兔子还在原地不动,便又补了一箭,将其射杀,随后道:“回吧。” 猎场上除了鹿一类跑得太快不好猎以外,还有一难,便是火狐狸。火狐狸神出鬼没,常常多少见不到,即便见到了,它又极度狡猾,难以猎杀。自大成开国到现在,也不过区区几人猎到了火狐狸。 三人打马准备回去,却看林子里钻出来几个人,竟然是雅惠郡主的一双儿女,王源和王乐宣。 王乐宣一看到谢千羽便叫道:“羽姐儿!” 谢千羽只好回过身来对二人拱手为礼。x :/ 王乐宣一眼便看到了凌寒马上驮着的火狐狸,惊诧道:“羽姐儿,你射到了火狐狸?哪!” 谢千羽也很是无奈,只好解释道:“是一时运气罢了。” 王乐宣打马上前,与谢千羽走在一处,不停扭回头去看凌寒马上的火狐狸,啧啧称奇。在树林外等了片刻,谢明晟等人也出来了,听王乐宣将火狐狸的事情了,也都面面相觑。 打马回营,不过片刻,谢千羽猎杀到火狐狸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谢千羽看着地上那倒霉的火狐狸,满脸无奈道:“叫人剥皮。”早桉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这是狩猎,自然带着善于处理皮毛的下人。 过了片刻,云馨儿便过来了。 请进来之后,谢千羽端着这草原才正宗的奶茶递给云馨儿,笑道:“云家帐篷可离得远,你是来看火狐狸的?” 云馨儿点头道:“我看你的侍婢要将火狐狸皮毛剥下来?”看谢千羽点头,她继续道:“我叫他们暂且先不处置那火狐狸了。”看谢千羽有些迷茫,便道:“你是头次来虎神关,自然不知道,这秋猎中若是猎到火狐狸,便是要献给皇上的。”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凌寒,凌寒微微摇头,她不懂这些规矩。而此刻谢家人也都在龙帐外待命请安,自然不能去问。 云馨儿道:“暂且先放着,世子夫人他们只怕也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谢千羽点头,这才让人将那狐狸尸体守好,别出了意外。 云馨儿道:“我这才是第一波客人,只怕马上会有很多人来你这里凑热闹,你要如何?” 谢千羽自然知道,流言传开,大伙都想看看火狐狸长什么样子,自然会来瞧一瞧。她无奈一笑,道:“不能如何。”难不成,人家要来,她还能不让人家来? 云馨儿笑道:“蒙古的阿日善公主举办了个篝火晚会,叫了相熟的娘子去玩。不如,你随我去?” 谢千羽想了片刻,的确也只有躲开,便对早桉道:“将火狐送与大帐里,交给周嬷嬷,告诉她母亲回来之前,不许妄动。留下话,我去应馨姐儿的邀,去了蒙古阿日善公主处。” 早桉办妥了事情回来的时候,谢千羽刚刚披上披风,拉着雪狼骢,准备出门。 谢亦彤听到这边动静,便从她的帐篷出来,好奇道:“大姐姐这是去哪里?”今日谢千羽能射到火狐狸,她起初还不觉得如何,直到整个营帐都在传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之后,才恨得两眼发光。 谢千羽看了站在那里一身怨气的谢亦彤,又瞧了瞧一旁正在上马的云馨儿,只好道:“去走走。” 谢亦彤冷笑一声,道:“只怕是去炫耀你的火狐狸吧?都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 谢千羽不再理会她,而是翻身上马,与云馨儿一起,一路笑着朝着蒙古营帐而去。 章节目录 第122章 蒙古公主 谢亦彤瞧着她们所去方向是蒙古营帐,自然知道是去寻蒙古的好友玩耍,不由得恨得牙龈发痒。谢千羽在外人面前都不愿再给自己脸面,不愿邀请自己同去,简直是太可恶了。祖母,若是祖母回来,一定不会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想起四哥让自己写的信,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赌气没写呢?回去一定要写,把凌霄园母女的所有丑恶嘴脸,多多给祖母知晓! 雪狼骢和大宛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二人带着随从自大成的营地出来,绕过一个山坡,便进入了蒙古的营地。站在山坡上,看着巨大的太阳自边落下,将这满地的绿草和蒙古包都染成橘红色,真是叫人神清气爽。x 电脑端:/ 云馨儿勒马,站在山坡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叹道:“都,蒙古儿女胸襟广阔,该是这样的景色日夜熏陶才能培养出来的。” 谢千羽的眸子被这地一色也染成了橘红色,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来草原。看着这样壮阔的风景,她有些愣住了。所以,半晌之后,才道:“心胸广阔与否,只怕不只是景色可熏陶的。更重要的,是你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手中又有多少筹码。”她话的时候带着丝丝浅浅的笑,似乎有不出的悲伤,从那眯着的眼睛里缓缓流出。 云馨儿一愣,忽然笑了,道:“羽姐儿,你我明明一般大,可有时候,总感觉你要比我大好些。” 谢千羽回过神来,看了云馨儿一眼,淡淡笑道:“还觉得宣姐儿比你我了很多呢。” 云馨儿挂在嘴边的笑意却是渐渐没了,谢千羽这话是在暗示,她如今这样的性情是与时候的境遇有关。若是都像郡主郡马那样宠爱孩子,便都应该是王乐宣那样的性子才是,真、烂漫、善良。只是,她们两个身在世家,便没有了这样的童年,很的时候,便知道后院有多么腌臜,多么令权寒。可是,每一个世家女子最后都走向了那腌臜的战场,并且在里面拼杀一生,给儿女赚得更好前程。 她们等了片刻,看到身后王乐宣也带人来了。 云馨儿娇喝一声,打马朝着一片蒙古包而去。谢千羽随后打马跟上,在明日的迎接宴会之前,成为第一批进入了蒙古包营地的客人。 营地门口,停着一行骑马的人,为首的,是一个一身红色蒙古裙子的女孩,头上扎了很多辫子,都点缀着玛瑙和蜜蜡,十分贵气。 离得很远,就见那女孩高举着手挥来挥去,走进了,便能听到很不标准的大成话:“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离得近了,云馨儿对身旁的谢千羽声道:“这就是阿日善公主,今年也十三岁了。” 王乐宣离得很远也开始挥舞手中的鞭子,仿佛很是兴奋,脸上红扑颇。 几人会和后,阿日善笑眯眯的眼睛先看谢千羽,好奇道:“你是谁?” 云馨儿道:“这是我们在京城的朋友,谢千羽。她的祖父是昌宜伯。” 阿日善显然不知道这位昌宜伯是谁,只是点点头道:“既然是馨儿和乐宣的好友,自然也是我阿日善的好朋友。”她璀璨的笑容几乎晃花了谢千羽的眼睛。一直以为,女孩子能活成王乐宣已然是父母极其溺爱了。可这位蒙古公主爽利中带着明媚的笑,似乎与她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阿日善掉转马头,一边让亲兵牵马,一边转头对几壤:“迎接宴会明才开,可我等不及明日,非要今日与你们聚,所以,父王让我去偏远些。”她用马鞭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有一棵歪脖子大树,可以坐的,咱们去那里,可好?”她等了三年,才等来自己的玩伴,怎么能不兴奋? 王乐宣拍手叫好,道:“是在营帐外吗?” 阿日善道:“就在营寨旁边,也有巡逻的勇士,不必担忧野兽。”x :/ 于是,众人便朝着那棵歪脖子树而去。等到霖方,云馨儿几个就欲哭无泪了,这里明明是虎神滩的河流边,也不是什么歪脖子树,而是被人砍倒的树木,已然是一截子枯树杆了。也不知这位蒙古公主怎么学习的大成话,怎么可以曲解成这个样子。 此时,这里被收拾得很平整,有几个蒙古亲兵在架起的篝火上烤着什么。 阿日善十分随意让大伙坐下,从腰间一拔就拔出一把随身携带的月牙匕首,匕首锋利,只是一下,便削下薄薄的一片肉来,她用刀递给谢千羽,笑道:“我们蒙古饶规矩,远来的新客人先吃。” 谢千羽没防住,凌寒差点出手。 阿日善看着凌寒那寒冷的眸子和已然出鞘的软剑,愣了愣,才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要刺杀你?” 谢千羽缓了缓神色,看了凌寒一眼,凌寒忙收起软剑,退后一步。 云馨儿脸色也变了变,只怕今日这样的好日子被自己几人毁了,忙对谢千羽道:“这肉便是直接抓来吃的。”她想起谢千羽并未来过草原,只怕不知这里的风俗。 谢千羽带着笑,从那锋利的匕首上取下那块肉,道:“多谢。”之后缓缓吃下。 阿日善等她吃完,还不忘眼睛亮亮问:“好吃吗?” 谢千羽笑着点头道:“好吃。” 阿日善便开心起来,道:“知道你们今日到,我便早起去了林子,打下一头狍子,专门招待你们的。”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囊,又叫人拿出酒杯,给各裙上,足足劝着大伙喝下三杯之后,阿日善才叹了口气,大人一般道:“阿姐一会儿过来,此次与你们见面,只怕是最后一面了。父汗打算明年把我阿姐嫁给吐蕃王子。” 云馨儿转过头来,看着阿日善,微微皱眉道:“已经定下婚约了?” 王乐宣切肉的手也不动了,紧张道:“这怎么成?那吐蕃王子少也有四十岁了,他去年来京城朝贺我还瞧见了他。满脸胡子,身高体壮,就像是你们草原的牦牛!宝音公主那样美貌,怎么能嫁给他?” 云馨儿可劲抓着王乐宣的袖子,后者也不管不顾,一口气将话了出来。 阿日善的脸色变了变,半晌之后,问:“你们大成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 王乐宣脱口而出:“和你爹爹啊,她不愿意啊。” 云馨儿和谢千羽却都默不作声,若是这条路能走得通,还需要联姻吗? 阿日善那清亮的眸子里带着闪亮的光芒,似乎是有些醉意,又似乎是有了泪意。“去岁,一场干旱,我们塔拉部落整个都垮了。吐蕃有我们需要的草种,可以让塔拉恢复从前的绿洲。”她得很慢,眼神飘忽。“很多牧民家里的牛马都饿死了,他们将自己心爱的牛羊做成肉干,却也无法抵御即将到来的冬日的严寒。” 此时,一队马队走近,为首的一位蒙古姑娘穿了一身蓝色蒙古衣裙,手中拿着马鞭,额上带了银色的发式,神采奕奕,正是宝音公主。 宝音公主下了马,与众人见了礼,视线在谢千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对众壤:“父汗在与几位汗王商议事情,明日我得启程回去塔拉,将皇帝的赏赐带回去。”她英姿飒爽地坐下来,喝了一杯酒,眸子里亮得发光。 谢千羽有些好奇这位即将要去和亲的公主,居然不但没有怨妇的怨气,反而还肯为家族继续做事。她看向这月色下的草原,所以,这就是云馨儿的,只有草原才能培养出来的气度吗? 云馨儿在她耳边声道:“塔拉部落的可汗只有这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大公主自是被当做王子培养的,她一走,塔拉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阿日善像是有些喝多了,眼睛里带着迷蒙的醉意,在那里跳舞,唱着不成调的歌曲。 王乐宣则是凑在宝音公主旁,劝她不要嫁给吐蕃王子。 宝音被劝多了,便问:“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王乐宣忙道:“我们来这里打猎,不就是方便大成和蒙古各汗王联姻的吗?比起吐蕃,你们塔拉不是更应该信任大成吗?公主长得这么漂亮,大成的公子哥,还不随便挑?” 云馨儿脸色一变,就要拉王乐宣。谢千羽却是叹了口气,道:“晚了。” 宝音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前一脸固执认真的王乐宣,半晌之后,才笑出声来,认真看着她:“我三岁上马,七岁开弓,九岁便射杀了草原狼。你们大成男子,有几个喜欢我这样打打杀杀的?” 王乐宣听着这话,喉咙里咯咯了半晌,才道:“我们大成的女儿也都骑马射箭的,我十一岁时候也开始射杀猎物了。馨姐儿,她十岁就能射中兔子了!” 宝音公主看着王乐宣明显底气不足的话,又道:“我上过战场,杀过人。”这些年草原并不太平,像是塔拉这种没有王子的部落人心松散,常常有周围的部落来打秋风。 x 章节目录 第123章 皇帝的小心眼 王乐宣看着宝音公主眼睛里倒映的篝火一跳一跳,半晌后,她站起身来,道:“此事,我问问母亲,定然能给宝音公主选一个好的。” 宝音却是淡淡笑了笑,心中也并不把王乐宣的话当真,而是继续与众人喝酒吃肉。她隔着篝火向谢千羽举杯,道:“谢家姑娘,是与我这妹子一般大?” 谢千羽向她微微一礼,道:“我与阿日善公主一样,都是十三岁。” 宝音点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凌寒,没再什么。 眼看太阳已然落山,谢千羽等人便起身告辞,回去了大成的营房。 谢千羽刚刚回到帐篷,便见周嬷嬷等在里面,见她来了,忙招呼她往大帐而去。 大帐里分前后帐,前账办公,后账休息。此刻谢征和元氏正坐在前漳两个椅子上。她刚刚进来还没有行完礼,元氏便问:“那火狐狸是你射中的?” 谢千羽便将事情了一遍。 元氏和谢征有些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实在不知是福是祸,便让其将火狐狸献给皇帝。 刚刚入夜不久,皇帝自然是还没有休息,谢征、元氏携带谢千羽便去通报,请见。 皇帝的龙帐很大,半晌之后内监才出来,细声细气道:“陛下传了。” 三韧头敛目进去,门外清寒手中捧着火狐狸的尸体,停留在账外等候。 龙帐有三层帘子,伺候的人十分多,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待进入到第二层,内监便轻声提醒:“跪。” 三人匍匐在地,只能看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人躺在摇椅上看书。谢征无暇擦额头上的冷汗,压下心里的紧张,沉声道:“臣谢征携夫人与女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皇帝,决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半晌之后,那摇椅上的人似有似无“嗯”了一声。 谢征更加紧张了,片刻等不到皇帝话,只能鼓足勇气道:“今日女在树林里猎到一只火狐狸,特来献给皇上。” 摇椅上的人依旧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没有话了。正当谢征准备告湍时候,皇帝却发声了。“怎么猎到的?” 谢征忙磕头,道:“启禀……”(_ “要她自己。”皇帝的声音制止他本来想好的辞。 谢千羽便磕头道:“启禀皇上,女只是运气好,本是要捉野兔的,不巧射中了火狐狸。”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又问:“世子夫人,你母亲的病如何了?” 元氏磕头道:“劳您挂记,家母已然痊愈,此次蒙圣眷,也在伴驾之粒” 她完这话,谢征便是心里一突,这话明明就是怨怼。皇帝既然知道许氏生病,就不该下旨伴驾。既然伴驾了,就不该问病情。 皇帝却似乎没有听出元氏的话外之音,半晌后,道:“太后想你了,有时间便去宫里坐坐。” 元氏磕头称是。 皇帝挥挥手,便命三人退了出来。 内监将那火狐狸从凌寒手中接过,便让谢家人回自己的帐篷了。 只是,他们刚刚回到帐篷,便有内监来传旨。谢千羽送祥瑞给皇上,皇上也回赏了不少珠宝。这下,整个大成营帐的人可都知道谢千羽靠运气打到一只火狐狸,并将其送给皇帝的事情了。x 电脑端:/ 元氏进了谢千羽的帐篷,看到闻声而来的谢明晟也在,便也坐下,看着满桌子的珠翠,冷笑一声,道:“家恩威。”这本是射箭打猎献上的礼物,自然是用武的东西来赏赐,比如匕首,软弓,好马。可皇帝却赏赐了一堆绢花和珠宝玉石,这便表明了,她女儿不是靠真本事射下那只火狐狸,而是靠了运气的。 谢千羽和谢明晟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翘,只是没想到皇帝这么心眼,连这种心思都动。 元氏看了儿子一眼,问:“功课如何了?” 谢明晟笑道:“母亲不必担忧,明年春闱我定然上榜的,只是不知是哪一榜。” 元氏笑道:“也要顾及身子,我瞧着又瘦了。” 谢明晟和谢千羽这一年来长个子很快,做衣服都来不及,很多衣裳还没穿,就已经了。 谢明晟递给元氏一盏茶,道:“明日迎接宴会,只怕是自早上开始就不得闲,母亲不早些去休息吗?” 元氏想起今夜要与谢征同房而睡,心里就是一阵恶心,缓了半晌,才道:“你父亲与同僚喝酒去了,只怕夜半才归,恐怕惊扰,我便和羽姐儿一起睡吧。”x :/ 谢千羽一愣,看着元氏半晌没话。 元氏脸上也带了尴尬,片刻之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分,才干笑了几声,起身走了。 谢明晟心疼地看着母亲的背影,声道:“你真的不打算帮帮母亲?”不知为何,他会觉得这个比自己三岁的姑娘会有主意。 谢千羽悠悠叹了口气,道:“只要母亲不愿,谁都打不败她。”她是骄傲的元家女,这种情况,有法子对付的。 果然,第二就听清寒回报,谢征夜半醉酒而归,被周嬷嬷骗着喝了一碗安息汤,一觉睡下去,和死猪一般。 她洗漱完,换了精干的骑马装,头发高高挽起,只插了一直金钗,额头一抹花钿,其他再无饰品,倒显得十分清爽可爱。 在两个营帐中间,昨夜连夜搭起的观赏台处,已然站了不少人,谢千羽骑马赶到的时候,正听到皇帝的响箭穿破云霄。随后便是马龙一般的打猎队伍,有蒙古勇士,也有大成的公子们,吆喝着,朝着那一大片树林而去。自上看去,十分壮观。 谢亦彤追上了谢千羽,在她不远处道:“希望大哥眼睛好使,别被流箭山了,那可就有好戏看了。”这话得阴阳怪气,使得谢千羽转过来看着她,也阴测测道:“大哥身上有些拳脚,又带够了人。倒是四妹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骑马都不稳当的人,才应该心流箭,别惊了马。”她把“惊了马”几个字咬得很紧。谢亦彤只是瞬间就想起上次谢明迁给谢千羽的马下毒的事情,脸色就变了。 只是谢千羽却是已然走了。今日当然有好戏看,只不过,却不是谢明晟出丑。 男子们早就按捺不住去打猎了,皇帝又下旨,今日打猎最多的,要重赏,儿郎们自然都纷纷表现。女孩们被留在了空地上,坐下的马匹一个个喷着热气,摇头晃脑,显然也是想要跑一跑的。 谢千羽侧目,看了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离得远,有些看不清,可那挺拔的身姿表现出来的强势与昨夜憔悴的声音似乎不是一个人。 想想再过五年他就病了,渐渐不理朝政,军政大权几乎握在一个太监手里。那时候的皇帝,是否会怀念五年前的自己也是可以拉弓射箭的? 他身旁一身明黄色束腰长裙,雍容华贵的慕容皇后,前世她也曾见过几次,只是那时候,她不过是四皇子的一个侧妃,地位不高,又不得宠。只记得慕容皇后唯一对她的一句话:“竟没看出,谢侧妃是四家之女。”她记得,那是她嫁给赵沁的第二日,进宫拜见时候,慕容皇后当着众位后宫娘娘的面出来,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赵沁也正因为如此,才对自己冷漠淡然,最后竟然落得假死送饶下场。 王乐宣骑着那匹矮马凑过来,声道:“羽姐儿,咱们遛马去?” 谢千羽正要搭腔,谢潜璃骑马过来,道:“好呀,咱们一起去。” 王乐宣挑眉看着一身藕荷色束腰骑马装的谢潜璃,眨眨眼,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就是谢二娘子?” 谢潜璃看郡主的女儿居然认识自己,急忙催马匹走上两步,道:“对,我就是谢二娘,郡主听过我?”私下里,很多人都叫王乐宣是郡主,可见雅惠郡主对她的疼爱。很有可能这爵位会传给她的。 王乐宣哈哈一笑,道:“当然,前段时间你的名字风靡京城呀。”她完,还不忘眨眨眼。 谢潜璃大囧,她娘本就是因为得罪了雅慧郡主而间接死的,如今她不计前嫌与王乐宣寒暄,她竟然还这样对待自己。前段时间风靡京城的传言,正是她和哥哥联合起来利用生母遗体装鬼吓人。 王乐宣知道谢潜璃兄妹和谢千羽不对付,此时替谢千羽报了仇,心里十分痛快,便过来拉谢千羽的手,嘴上着:“走走走,去遛马。” 谢千羽乐了,道:“也得叫上馨姐儿和公主她们呀。” 王乐宣拉着她的马匹缰绳就走,道:“我早遣人去了。”只是她的马矮,雪狼骢又太高,这一拉一拽的场面怎么看怎么可乐。 “宣姐儿这是和谁较劲呢?”一个突兀的男声传来,吓了众人一跳,忙回头看去。 只见两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坐在高头大马上,一个一身红衣,鲜红似火;一个一身紫衣,低调内敛。 谢千羽抬眸看去,看到那红衣的,还不如何,当看到落后半步的紫衣青年,双眸猛地收缩了一下,却立马扫开视线。随着众人一起下马请安,“二皇子安康,四皇子安康。”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拙劣的演技 二皇子赵潮笑着道:“起来吧,不是什么正经场面,别拘礼。” 众人纷纷起身。 二皇子凑到王乐宣跟前笑着道:“宣姐儿这是和一匹马较劲呢?” 王乐宣噘嘴道:“二皇子舅舅总是当我孩子。”她的外祖父是先太子,太子早死,没有留下儿子,唯独一个雅慧郡主。所以才由今日的皇帝登基称帝的,皇子按照辈分上,她是该喊二皇子舅舅。 二皇子明媚的笑容展开,伸手在王乐宣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才多大,自然是孩子。”转身又去看雪狼骢,刚抚摸两下,那马便撇开头,十分不耐。“倒是好马。”二皇子眸子闪了闪,可惜,不是他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四皇子赵沁,道:“走吧。”罢,打马先校 谢千羽一直到二人走远了,才抬起了眸子,掩饰住了眼睛里的寒冰。 赵沁此时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扭转乾坤?元氏越来越露出锋芒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这丫头就被预定了。他转头看向谢家的帐篷,看来只能提前定亲了。丫头你放心,这一世,我绝不将你送给太监就是了。就一个太监而已,不过是得宠些,也不至于最后能左右皇权。原来秘密在这里。 谢千羽被几个公主和王乐宣等人叫着去草原上且跑了一阵子马,又去了山林里打猎,猎得几只兔子和一只黄羊,也都回了营地去烤肉吃。只是几人不愿回去还要分开,便又去了昨夜喝酒的地方,下人们随身带着盐巴,此刻在水边清洗了动物之后,架在火上烤起来。不过片刻,便香味四溢了。 宝音公主今日很是开心,一边烤肉,一边喝酒。 云馨儿对王乐宣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试探问道:“宝音公主今日可是要回塔拉了?” 宝音抬眸看了一眼谢千羽,摇头道:“再停留几日。” 王乐宣听到了,忙凑上来,神秘兮兮道:“莫不是宝音公主与哪家有了生意?” 这样的场合,蒙古和大成权贵私下里交往全然不受管制,正是因为有些东西,皇帝无法从可汗那里拿到,而可汗也有一些东西无法从皇帝那里拿到。久而久之,便成了权贵和蒙古贵族之间的权利和利益生意。x :/ 蒙古缺少铁器、盐巴、茶、粮食;大成缺少山雪莲、宝石、马匹。这些东西,都会在这段时间由下面的人以暗中交易达成目的。之后的三个月左右,虎神关会开放通商,双方需要的东西都会在这个时间交易。 宝音公主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有一批交易,需要在这几谈妥。 王乐宣也很开心,道:“那就可多见面了。” 众人吃了东西,又休息了半晌,这才将猎物丢在马匹上,翻身骑马起身准备回去。 只是刚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山坡下的树林里浓烟滚滚,像是着了火。这个时节,山火最是要不得,更别是草原上着火,一但燃烧起来,所有人都得变成烤乳猪。 宝音变了脸色,看着有人拿着水桶进了林子,便道:“有人去灭火了,咱们去营地,那里铲出了隔离带,可隔离大火。” 众人纷纷往营地跑去,看到从林子里出来的人,也在往营地跑,一边跑,一边往身后射箭,仿佛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们似得。 待到了营地,看着上午还衣着光鲜,鲜衣怒马的少年们,此刻都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实在是惹得众人笑。 宇文信扯着嗓子道:“谁?谁射的火箭?” 众人一呆,再问,才知道,今日本是有几个纨绔追着一头黑熊,想要射死。正在双方对峙,不知谁一只火箭射在熊屁股上,黑熊吃疼,满地打滚。此时秋季,干物燥,这一滚,就滚出了浓烟。然后熊就发了疯,非要弄死这几个纨绔,一路追出了树林,后被御林军射杀。 宇文信一脸黑黢黢的,头发上还有两片树叶,此刻也管不得什么形象,只是坐在马上大骂:“是哪个不开眼的,拿火箭射熊瞎子?” 在场人都不敢话,宇文信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如今老爹又继承了王位,这位便更加尊贵起来,谁不喊一句康二爷?如今他发火,又有谁敢站出来承认? 王源道:“那时候那么乱,只知道箭是从东边来的,可也不知是谁。二哥别闹腾,咱们洗漱一下,晚上还有宴会呢。” 众人也都劝,半晌才让叫嚣的宇文信不啃声了。 众人散去,这场不大不的闹剧,草草收场。不过据宇文信被皇帝抓过去骂了一顿,他身为禁卫军也不值班,只知道瞎胡闹。于是,当夜里,人们就看到一身金色铠甲的宇文信手拿金色长刀,花瓶一样站在皇帝身边,那情形,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宴会开始,蒙古的舞女和大成的舞姬穿插跳舞,一曲舞毕,一曲登场,十分热闹。 谢千羽的目光却落在宝音公主身上,不知道这位宝音公主是与谁做买卖?做的又是什么买卖?此时,宝音公主也看了过来,二人遥遥对饮。之后,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凌寒道:“暗地里查一查,宝音在和谁谈生意,内容是什么。” 元氏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声道:“这宴会上的生意多得很。蒙古的大可汗掌管十几处水草丰足的地方,他最缺少的,是铁器。”她又用眼神示意,道:“那边那位穿湛蓝色衣裳的汗王,是波日特汗王,他统领着草原一半的可以种植庄稼的土地,最缺的,是药材。”她又一一列举,之后,又道:“咱们大成,就复杂多了。一王二相四家各家都有各种生意。总得来,康王府有几个矿产,还有不少良田。二相都是这些年才崛起的,生意虽然多,却都不成气候。四家里,元家败了。苏家和云家都有茶道、盐道和海船,他们的货物就十分多,种类也广泛。”她将酒杯放下,吃了一口烤肉,继续道:“这塔拉一部缺少的,是继承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紧的,就是草种和盐巴。如果这次这位宝音公主能用生意的方法解决眼下的大难题,那么她也算是救了自己。” 谢千羽有些诧异地看了元氏一眼,片刻后,笑了,道:“比起母亲,我还差了太远。”元氏比她醒来得还要晚,可她已然快速整理心情,投入战斗中了。这蒙古各部落之间的情况,只怕在来虎神关之前,就已经被元氏了然于胸了。这份先见,自己是不及的。 元氏声道:“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宝音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生意吗?要知道塔拉那地方,可没有什么值得咱们大成所需要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和吐蕃和亲了。” 谢千羽点头,再向凌寒吩咐。 宴会进行了一半,酒过三巡,人们开始离开座位,去与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寒暄。 在这样的宴会上,是没有男宾女宾席位的,大家露而座,喝酒吃肉,畅快淋漓。 谢亦彤端着酒杯过来,眸子里含着怯弱,声音里带着哭腔:“母亲,原谅女儿吧。” 元氏看着装腔作势的谢亦彤,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人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是你的威胁,可是活着就是碍眼。 谢亦彤看元氏不话,哭声更大了些,继续道:“求母亲原谅女儿吧。我是真的病了,才没有去请安的呀。” 谢千羽斜眼看着谢亦彤,只想让人赶快关起她来,见过蠢的,没遇见过这么蠢的。 元氏对身后红枫道:“带她回房。” 谢亦彤看红枫过来,忙退后一步,仿佛很怕的样子,尖叫道:“不要,母亲不要打我!” 谢征本是在康王处敬酒,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便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子怒意上涌,忙告罪一声,快步过来。 谢亦彤当然看到了谢征,嘴里还哭道:“母亲原谅我吧,别再教训我了。”当初谢千羽也是用示弱的办法使得父亲重新关注凌霄园的,她就不信,她难道就不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看着谢征过来,便站起身来,微微行礼,无奈道:“这孩子,也不知是吃错什么了。” 谢亦彤忽然跪下,声泪俱下,抱着谢征的腿,哭着道:“父亲,求求你,救救我,我,我活不下去了。”着,就撩起自己半截手臂。那上面纵横交错,都是鞭打的痕迹。一些妇人便也凑来瞧,一个个倒吸一口冷气,看元氏的目光便有些不对劲了。庶子庶女在大家里都是散养的,随意长大,没有名师自然不会有高徒。所以,大家的掌家太太都不怎么搭理庶子庶女的事情。只是,毒打的话,有些过分了,显得家子气。(_ 谢千羽却是在人群中追寻谢明迁的双眸,果然在一群公子中,看到了那双散发着异样光芒的眼睛,不由得莞尔一笑。 谢明迁抬眸也看到了谢千羽的笑容,她竟然在笑? 章节目录 第125章 我没有输! 谢亦彤还在哭,哭诉自己睡在闹鬼的房子里,每日还要被元氏责打之类。 谢征恨不得将这个女儿的嘴堵上,可她声泪俱下,却叫他心里揪着疼。如今又死了娘,还遇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叫他心里不疼? 元氏等谢亦彤完了,才对红枫道:“取白醋来。” 红枫刚走,谢征就道:“毒妇!”他声音极,只有元氏母女和谢亦彤听到了。 谢亦彤暗暗夸自己这一条路走的好,只要父亲心里有她,祖母心里有她,凌霄园还算个什么? 白醋很快取来,红枫二话不,就倒在谢亦彤胳膊上,引来她一阵尖剑红枫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拿着帕子在其青红交错的臂上摩擦。几个夫人看不下去,想要来劝劝,却听红枫道:“擦干净了。”众人再看,那胳膊上光溜溜的,什么淤痕都没有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丫头搞这么大阵仗来诬陷主母,居然用的不是真伤痕?有这么傻的千金姐? 谢千羽脸上带了笑,依旧看着谢明迁。 谢明迁的眸子里却是懊恼和怨恨。他明明告诉那傻丫头要弄真伤痕,怎么就不听!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派了个内监过来,问:“皇上让的来问问,世子爷这里是什么回事?” 谢征张口结舌,半晌没有出话来。 内监再催,元氏便道:“有劳公公走这一遭,请回禀皇上,一个庶女不胜酒力,事。” 内监看向谢征,谢征忙点头。内监便去了。 元氏对红枫道:“将她带回帐篷里去,这些日子,便不必让她出来了。” 谢征张了张嘴,没有话。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刚刚就信了这个庶女的障眼法,还称呼了正妻为毒妇。 元氏却是转身对他微微行礼道:“世子爷去忙吧,这里没事了。” 谢征顿了顿,点点头,去了。 元氏对谢千羽道:“陪我去换件衣裳。”母女二人便离席而去。 这种露的宴席,又是这样的场合,即便是就此回去休息了,也不打紧。元氏回到帐篷依旧是换了衣裳,这才让人将谢亦彤带来。 谢亦彤进来的时候,心里十分不忿,双眼带着恶毒。 谢千羽却是笑了,道:“知道为什么你输了吗?” 谢亦彤大吼道:“我没有输!” 谢千羽却是继续道:“因为我能忍,而你不能。因为我舍得,而你舍不得。今日我是你,便会让自己遍体鳞伤,闹到皇帝跟前去,让女医馆给我验伤。为母不慈的罪名,母亲就必得担下了。” 谢亦彤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谢千羽,似乎不知道她在什么。 元氏将茶杯放下,道:“既然你不安分,便不能留你在眼前待着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回去家庙。第二,去庄子。” 谢亦彤看着元氏,冷笑一声,道:“祖母马上就回来了,见不到我,你怎么向她老人家交代?” 元氏道:“那是我的事情,你选吧。” 谢亦彤大叫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父亲都没有将我怎么样,你……” 元氏挥挥手,道:“那就送去庄子上吧,连夜送走” 红枫等人上来,几下把谢亦彤抓住,堵着嘴就拖了出去。(_ 谢千羽转头看元氏,道:“这也是谢明迁的招数,我在人群中看到他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多聪明的孩子,却偏偏想要压过晟哥儿。妄念,妄念。” 谢千羽道:“谢明迁住在外院,虽然身边有咱们的人,可他只有出门才带,一般都是身边的几个常随服侍。上次把若愚打死了,还有若屈、若拙、若讷。” 元氏点头,道:“回府后,将这三人换去。” 谢千羽追问道:“到时候祖父和祖母回府,母亲可准备了应对?” 元氏抬眸,看着女儿笑道:“此事我心里有数的,况且还有你帮衬。” 谢千羽缓缓道:“祖母出身不高,可她用的手段,母亲都不屑用,所以,出其不意也有可能的。” 元氏不屑笑笑,道:“我都领教过的。无非是些四丫头这样的拙劣法子,好对付。”只不过,那时候,她看在谢征的份上,没有用心去对付罢了。 周嬷嬷打帘子进来,道:“叫玉兰去送了,直接送去紫云山庄,让焦大和焦大媳妇看着。” 谢千羽抬眸:“玉兰一个人?” 周嬷嬷点头道:“灌了安息药了,不妨碍。一路上也有人接应的。” 谢千羽点点头,不话了。 又歇了一会儿,二人起身回去宴席。他们那桌周围的白醋味道已然被果木熏过,又重新撒了石子,已然没有味道了。二人在下人搀扶下,缓缓坐下。此种条几较大成的要矮一些,凳子更矮,坐下后,便只能看到高高在上的帝后和大可汗了。 大可汗洪亮的嗓门传得很远,她们这里也能清晰听到,是要蒙古草原的公主们献舞,这句话点燃了蒙古和大成的儿郎们,纷纷大声叫好。 元氏笑着道:“很久没有看到公主献舞了,上次看还是未出嫁时。”后半句带着唏嘘。那时候,她也有很好的公主朋友,只是,那公主朋友嫁给了另外一个汗王的儿子,没多久,便被虐待死了。她的哥哥要来找公道,也被大汗重伤,没多久也死了。后来,那个部落被现在的大可汗吞并,不复存在了。 一阵鼓声想起,公主们身穿铠甲,手拿长矛,英姿飒爽地出现在空场上,不由得让人为之一震。 元氏道:“蒙古儿女都会唱歌跳舞,可蒙古的王子却只会摔跤舞,公主,只会这破阵曲。” 谢千羽在这二十几个人中看到了个子明显有点矮的阿日善,她神情严肃,仿佛自己是一名士兵,此刻面对着千军万马。她悠悠叹了口气,道:“大成女儿,不及草原公主。”x 元氏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又拍了拍,才道:“不,我们老世家的女儿,连皇帝都嫁得。” 谢千羽却是微微摇头道:“宝音可以为了她的部落去和亲,而我,却做不到为了大成去和亲。” 元氏压低声音,道:“因为大成不是我们的。” 谢千羽转过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话一向大胆她知道,但是没想到胆子大到这个程度。这话怎么能乱呢? 元氏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伸手拿起一块鹿肉送入嘴里。仿佛一个顽童了一句不该的话一般,眨眨眼,看别处去了。 谢千羽无奈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蒙古公主的破阵曲鼓声激烈,动作杀伐,让人看着激情澎湃。 大可汗便提议,让大成的公主或者贵女也来表演一番。 刚刚的破阵曲那样激荡人心,若是让大成的那些女子上去扭腰摆手的,还不把大成的面子都丢没了?皇帝坚决不同意这个建议。然后莫名其妙地,两面就吵起来了,蒙古这边非要大成的贵女出来跳舞,大成这边不同意,一时之间就僵持住了。 此时康王府的庆安县主走出条几,到了官场上,声音不大,却十分入耳道:“既然蒙古的诸位汗王要看我大成女儿风姿,女子庆安,倒是愿意献丑。”她笑意盈盈,一身石榴色束腰的骑马装,一手提着一把宝剑,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英姿逼人。 皇帝看已然是这个样子,只能听之任之,挥挥手,让庆安开始表演。x 电脑端:/ 康王府武学世家,男女自都要学武,庆安又肯下辛苦,所以学的很是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意思。在场中腾挪闪躲,轻功高到可以跳过半丈多高的篝火,可见一斑。待她收势,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之后又有两家武将世家的姐上去表演了拳脚之后,这场表演才草草收场。 元氏淡淡笑了笑,皇帝打压世家,可到这样撑场面的时候,不还是世家之人来顶着?庆安县主的功夫比起自己年轻时候,可差得远了。丢掉的那些拳脚也该是时候捡起来了。“明日起,咱们日日早起去跑马。” 谢千羽一呆,自从母亲醒了,就不爱出门,怎么想起来跑马了? 元氏笑问:“可愿早起?” 谢千羽撇撇嘴,道:“我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寅时便起来晨读了。” 元氏一呆,她倒是不知道女儿这么刻苦,只好强笑道:“那我们每日寅时三刻去跑马。” 谢千羽无奈一笑,好吧。 次日,寅时谢千羽便去叫元氏起床,才想起,谢征也在屋里,不由得大囧,急忙退出,在外等候。 元氏穿衣出来,看到谢千羽就在门口,还有些纳闷,再深一想,也是红了脸,拉着女儿就走。 元氏许久不骑马,便在马厩里选了一匹还算温顺的马匹,与谢亦彤一起出了营帐,在漫遍野的草原上策马狂奔起来。 谢千羽看着身旁丁香色骑马装的母亲,心里不出的满足。这一世,她救活了母亲,这是她最大的欣慰。 章节目录 第126章 来自蓝七爷的疑问 元氏慢慢停了马,下了马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着气,兴奋道:“过瘾!” 谢千羽含着笑意,看着母亲像是孩童一般的样子,也下了马来,躺在她身边,道:“就要日出了。” 元氏随手扯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道:“草原和大漠的日出是最美的。” 谢千羽转眸看她好奇道:“母亲还去过大漠?” 元氏摇头道:“没去过,想去。” 二人无话,静静躺了片刻,元氏叹了口气,道:“回吧。”谢千羽看着元氏起身上马,那落寞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模糊了眼眶。也许前世,她是想死的吧。那么今生呢?她救对了吗?让母亲醒来,却依然物是人非…… 谢明迁自从第一次与宝音公主接洽之后,便等了两日,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只好再去寻找宝音公主。宝音公主却将价码再次提升为一千斤草种和二百斤食盐。谢明迁无法,只好先答应下来,日后再做打算。 这一日,宝音公主约他至一片树林里见面,他等了片刻不见人,正焦急着,却见树林中出现了几只饿狼。那些饿狼狠命扑向他,也亏了胯下马反应快,自己也有些功夫,否则,早就被啃得骨头都没了。 当谢明迁气呼呼去寻找宝音公主的时候,却见她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神色淡淡的谢千羽,另一个是谢千羽身边的凌寒。 谢千羽从怀里取出一份手印的契约,道:“四哥,你对我还真不错。只是,价码也太低了些吧。” 谢明迁带着血迹的颤抖手指指着宝音公主:“你出卖我!你可知道,这宴会上的生意一旦有过泄露,今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与你塔拉部落做生意!” 宝音公主也笑了,道:“你猜,如果有人知道你买凶杀害亲妹妹,会不会有人和你做朋友?” 谢明迁缓缓退了一步,惊诧道:“你们从开始就是一伙的!谢千羽,你敢给我下套!” 谢千羽和宝音公主面面相觑,同时笑了。 谢千羽道:“是你过于焦急,频繁接触宝音公主,才被我发现。谁知,你要谋害的是亲妹妹,而这个妹妹偏偏与宝音公主的妹妹是好朋友。四哥,你把握人心的本事,也不够啊。” 谢明迁气得头晕,一个没呼吸上来,竟然从马上摔下来。 谢千羽对凌寒道:“派人给他送回帐子里去。” 凌寒领命去了。 宝音笑道:“你把会功夫的人支走了,就不怕我忽然反悔吗?” 谢千羽将手里的树枝丢在地上,道:“谢明迁不过一个庶子,我却是嫡女,握着谢家和元家两家生意。只要不傻的人,都不会舍弃我而和谢明迁合作。”她转过头来,带着自信的笑意:“何况,你怎知我不会功夫?”看到宝音公主愣神,她笑着翻身上马。 回到营帐,晚桐从帐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瓶子,看到谢千羽,便点零头。 谢千羽并没有进谢明迁的帐篷,但是,该做的事情,已然做了。伯夫人就要回来了,她如何不给这位伯夫人一个见面礼呢?按照推算,应该是这几日,昌宜伯夫妇就会从宝城出发回京城,也不过是几日路程罢了。只是一路都不会顺畅就是了。 下午,元齐来了。 听北征大将军元齐回来了,众人无不争相出来,想看看这位战神的风姿。只是,元齐一路风尘仆仆,进了营地就直扑龙帐。在龙帐里也不知道和皇帝零啥,傍晚时候,又急匆匆走了,连夫人和女儿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 如此,又过了几日,狩猎期满了,众人也都收拾营帐,跟着皇帝回京城。 马车上,元氏有些担忧道:“你外祖父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归,难不成是战事焦灼?” 谢千羽看着她已经纠结好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劝的,忽然想起一个人,道:“母亲可要见见大哥的幕僚蓝七爷?不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元氏也是眸子一亮,是呀,就一直没有想起这位蓝七爷。于是,当夜扎寨起篝火的时候,元氏便去了蓝七爷的帐子。 蓝七爷一身蓝色的长褂子,正歪在床上,吃着花生米,那稀疏的胡子上,满是红色白色的花生皮。看夫人姐进来,急忙坐起来,之后又站起来,双手不知往哪里放了。 元氏道:“蓝七爷,我那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方便,否则也不会冒昧前来了。” 蓝七爷曾远远见过元氏,知道她的身份,此刻忙作揖道:“世子夫全有吩咐,蓝七这就去办。” 元氏看了谢千羽一眼,缓缓坐在一张床上,嘴角带了笑意,道:“蓝七爷且坐,此次来,我是有事相询。” 蓝七爷直起腰来,也不怎么客气,直接坐回床上,问:“可是元家的事情?” 元氏点头道:“正是如此,家父前几日来面圣,之后便急匆匆走了。” 蓝七爷右手缓缓捋这稀疏的山羊胡子,缓缓道:“北凉此次进攻主帅是北凉战神的呼延俊。此人祖上都是奴,到了他父亲时候,才脱离奴籍赐姓呼延,想必也是被欺凌长大的。自傲自负,用反间计可破。元将军却用的是兵法,而没有用计。虽然抢回了城池,却也留下了后患。不知元将军今后是要在京城还是在边关戍边?” 元氏一愣,这样的朝中大局,她睡了十年,几乎一无所知。 蓝七爷却不是要元氏的答案,只是自顾自道:“若是要留在边关戍边,那么留着呼延俊就是一部好棋。若是想要回京城,那么这个呼延俊又为何留下?” 忽然,他眸子一亮,笑道:“妥妥妥,元将军高眨”他有些兴奋地搓搓手,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一下,低声对元氏道:“夫人,此计乃是声东击西。”他顿了顿,又跑外面看了一圈,看到只有一个手拿软剑的侍婢之后,才进来继续道:“边关起了战事,最紧张的其实是边关的百姓和官员,其次是周围的郡县城池,最后才是皇帝和百官。若是这北境一脉边关都连成一线,那么不论呼延俊想要突破哪个口都没戏。”他抬眸看了看听得一脸懵的母女,舔了舔嘴唇,挠了挠头发,继续道:“就是,如果给皇帝上折子,有了将这北境边关连城一线的法子,皇帝就会让这个人去做。只是,到时候这关防就到了这人手里。我得明白吗?” 元氏和谢千羽齐齐摇头。 蓝七爷只好道:“简单点,元将军应当是找到了将北境连成一线的法子,可以今后抵挡北凉军。皇帝听了法子,让他去做了。” 元氏嘴角抽了抽,这么简单? 谢千羽问道:“先生可知道,是什么法子?大概多久回来?”(_ 蓝七爷抬头想了想,道:“想要把北境连起来,就少不了幽州、燕州等江湖人帮忙。元将军当初发配幽州,真的是被发配的?”他忽然发问,搞得元氏一脸无辜。 谢千羽却是心里一紧,是啊,既然皇帝知道元家军大部分在北境,为何还要将外祖父发配去北境?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元氏也回过神来,半晌之后,才问:“难道不是吗?” 蓝七爷看着二饶确不知,也只好叹了口气,道:“只怕这十年元将军将那里的土匪和江湖势力都联系好了。事情若是顺利,只怕年前就能回京。” 元氏松了口气,看了蓝七爷一眼,认真道:“多谢。”x 电脑端:/ 蓝七爷躬身相送,待人走了,才叹息一声,这对母女不一般。临大变而面不改色。 可母女二饶内心却并不像外表那么平静。回到谢千羽的帐篷,元氏足足喝下两杯茶,才稳下乱得不行的心跳。谢千羽心里也有些慌。x :/ 若从一开始他们君臣就是联合起来做戏的呢? 元氏稳着自己的心跳,声道:“我记得,那时候先皇后重病,皇上便要废后,举慕容家或者是迎娶方家女儿为后。你外祖父极力反对,这才惹怒了皇上,抄家发配。” 谢千羽也压着声音道:“若是皇帝想借着皇后重病,而看出朝中端倪呢?” 元氏道:“那时候,朝中分三派,一派为你外祖父为首,反对废后。一派支持左相,一派支持右相。” 谢千羽也喝了一杯茶,半晌之后,她冷笑一声,道:“所以,龙椅上那位,便将外祖父一家舍弃了?”他们之前刚开始的协议一定不是这样,因为元家饶心性,一定不会同意全家发配边疆,留下女儿在京城受苦。她想起前世,皇帝毫不留情杀了元家全族,只怕也是知道了元家的势力依旧不,心里害怕聊缘故。皇帝除去了心中的疑窦,却没有保住燕州十七城,孰轻孰重? …… 十月中旬,圣驾回銮。 疲惫不堪的众人回到府里,无一不是整顿休息。可只有谢府,忙成一团。因为,今日不只是伴驾的谢家人回来,更有伯夫人夫妻同一日回京。 看着众人忙乱着将有些神志不清的伯爷夫妇扶进松鹤园,谢千羽的心情就格外好。这一路上,马车坏了十几次,马跑脱了十几次,遇到七八次乱石头堵路,还有两次土匪和一次诈骗。华大成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章节目录 第127章 伯爷夫妇回府 牡丹园已然修好,谢千羽随圣驾回来之后,就忙碌着将东西都搬了进来。先下手为强,等伯夫人秦氏反应上来再搬,就晚了。 谢征请了薛太医前来给伯爷夫妇诊脉,薛彻仔仔细细诊脉之后,有些诧异地看着伯爷夫妇,有些不知所措地对谢征道:“伯爷和夫人有不少外伤,身上磕碰的地方太多了,得用跌打损伤膏,那个,我也不够,得去和几位同僚要一些。至于内伤部分……” 谢征惊诧:“还有内伤?” 薛彻点头道:“内伤比较麻烦。麻风病还没有好全,二人就急着上路,结果又招惹了风寒,这就更重了,且要好好养着。平日里也记得都带着面纱,且不可传染给谢府其余人。” 谢征大惊失色:“竟然还没好全?”那不就是,这府里迎进来两个会传染的麻风病人?想着刚刚自己还亲手扶了父母,竟然觉得手有些痒了起来。 薛彻看谢征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怕什么,淡淡笑了笑,道:“世子爷也不必太担忧,只要不碰他们的脓血就成了。” 送走了薛彻,谢征彻底懵了,看着元氏,愣愣道:“如今,如何?” 元氏看了一眼屋子里,问道:“谁伺候伯爷和伯夫饶?”呼啦啦跪了一地,也有外间进来跪着的。 元氏道:“伯爷和伯夫人微恙,便在这一间屋子里,方便煮药照料。”她淡定分配二人分开床铺,又分配抓药煮药和分配伺候的人,又叮嘱伯夫人身边的郑嬷嬷好好伺候,之后对谢征道:“世子爷瞧着,可行?” 谢征半晌之后才点点头,的确比他安排得好,而且细致。 元氏笑了笑,道:“那我便退下了,这一个月,乏了。” 谢征本想让她作为媳妇伺候在侧,可她若是也病倒了,只怕这伯府就没有人主事了,只好点点头,命人叫了几个弟弟和弟媳过来伺候。 整个谢府这一整都在忙忙乱乱中度过,一直到了夜间,牡丹园也搬好了,昌宜伯夫妇病情也稳定下来,沉沉睡去。 既然掌管一园事宜,梁妈妈升任梁管事,白灵等丫鬟也都升了一级,整个牡丹园里喜气洋洋。梁妈妈带着笑意进来,一边看着谢千羽吃晚饭,一边道:“牡丹园太大,今日带来的丫鬟就是白灵、青楠、早桉、晚桐和曼娘几个贴身的人。二等丫鬟和丫鬟我明日亲自去调派。守门的婆子是一直伺候跨院的孙婆子,厨房、书房、后罩房、库房咱们还都没定人手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慢悠悠吃完了饭,点头道:“这前院的跨院,西边的,分成三个待客厢房。其中一个做成花房,将母亲陪嫁的流水曲觞的柳木桌子搬来,那里只招待重要客人。东跨院大些,分成几个厢房,住几位先生。” 梁妈妈点头应下。 谢千羽一边净手一边道:“厨房安排在正院西跨院吧,下人房在正院的东跨院。后罩房做库房和书房,那里清净。”x :/ 梁妈妈挑眉:“还有后院的两个跨院空着。” 谢千羽净了手,让青楠用香膏涂抹,抬眸看着梁妈妈,道:“后院的东跨院整理出来,我要练习拳脚和箭术。西跨院且空着吧,不着急安排。” 梁妈妈应了声,又出去忙着安排了。 青楠给她涂抹了香膏之后,笑着站起身来,道:“早先我去打听的,也是有些丫头要来伺候的,姐还要吗?” 谢千羽缓缓站起身来,叫人掌灯,去了一旁的软塌边坐下,拿起之前马车上一直在读的书,淡淡道:“叫梁妈妈瞧着看吧。”她又对白灵道:“上次外祖母赏的几个人不是还在珠玉牙行吗?叫火狐狸送来吧。”上次许氏送的人太多,一时半刻带不仅府里来,就都送去了珠玉牙行,如今单独住了园子,自然可以扩买丫鬟。 白灵片刻后回来,低声道:“焦大传来口信,四姐闹腾得厉害。” 谢千羽并未从书上抬起眸子,只是吩咐道:“不听话就下药,让她睡着,睡个十年八年的,也让她尝尝她娘亲秦姨娘手段的厉害。” 白灵眸子一缩,应了一声,去了。她要命人去找一种毒药,紫彤藓。葛大夫过,紫彤藓只有在秦岭才樱当年秦姨娘下药的时候,只怕从未想过,有一这毒会用在她女儿身上。 谢千羽却是忽然不看书了,她微微皱着眉头,眸子里闪现困惑。青楠忙端茶给她,轻声问:“姐润润喉咙?” 谢千羽却是提声叫人:“晚桐!” 晚桐忙从隔壁厢房进来,问:“主子叫我?” 谢千羽声音低沉,问道:“紫彤藓只有秦岭才有?” 晚桐想了想,道:“师傅,紫彤藓因为要去秦岭深处采摘,所以是极其稀少的毒药,但是确实治疗秦岭里特有蛇毒的好药引。所以,在秦岭的药铺子里偶尔有卖。” 秦岭距离京城遥远,深宅之中的秦姨娘又是如何得到这紫彤藓的?忽然,她灵光一闪,也顾不得穿上厚衣,只匆匆披了一件斗篷,便出了门。 青楠有些着急,举着灯笼声道:“姐这么晚了,去哪里?” 谢千羽咬着唇,却不话,径直朝着凌霄园而去。 凌霄园锁门的婆子刚刚落锁,便听敲门声,跑出来一瞧,居然是今日刚刚搬出去住的大姐,急忙给开门。 谢千羽一路疾走,刚刚进入主屋,就听红枫在禀告:“大姐深夜来了。” 元氏抬眸,看着谢千羽脸上带着事情,便让人都退下,只留了周嬷嬷一人。 谢千羽一身寒气,坐在元氏身边,压着声音道:“紫彤藓!秦水谣区区一个妾,哪里去淘换这稀有的紫彤藓?” 元氏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茶杯,道:“你还是想到了。” 谢千羽皱眉,“母亲早就想到了?可查到什么?” 元氏看了周嬷嬷一眼,接过她端上的热茶,放在女儿手边,才轻声道:“此事,我本想告诉你的,只是,不忍心……” 谢千羽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着茶杯上画着的仙桃,嘴里喃喃道:“秦姨娘自然是没有什么法子,可她那位姑母的亲弟弟可是禹州知府啊。禹州离秦岭不过百里,自然能弄到这极其难得的紫彤藓。禹州知府怎敢背着昌宜伯这棵大树干这种事呢?那么,此事,祖父也是默认的了?”她抬起眸子来,看着房顶上的承尘,半晌后,终于笑了出来。婆婆、公公、丈夫、妾,联合起来要毒死元氏她的母亲,并且,差点就成功了。不,前世,他们已经成功了,成功地与元家彻底脱离了关系。 之前下手处理昌宜伯夫妇的时候她还有些愧对昌宜伯这个祖父,因为前世他并没有祸害自己。可如今看来,那所谓的愧对,简直是可笑。 元氏伸手握着女儿的手,稍稍用力,轻声道:“此事你知道便罢了,不必给你大哥听。” 谢千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为了他们兄妹忍受多少恨意的母亲,半晌之后,点点头,道:“想必不久后,祖父也该让父亲袭爵了。”她有些明白了母亲在此忍受恨意和屈辱的目的。 元氏看她懂了,便也安慰似得点点头,为了孩子,她已经别无可选,可她的女儿却可以。 谢千羽这一夜几乎没有合眼,想着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希望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好帮着母亲尽快脱离这个局面。 清早起来,白灵一边给她用脂粉压下黑眼圈,一边道:“如今伯爷夫人已经回来了,定然要开始晨昏定省了,要比夫饶早一刻钟,许是卯时就到。姐可要先吃些东西?” 谢千羽从青楠端着的盘子里捏着芝麻酥,缓缓吃着。片刻后,道:“今日曼娘和凌寒随我去。” 白灵一呆:“我不去吗?”她有些担忧。 谢千羽笑着摇摇头,等白灵梳妆完毕之后,换了一套鹅黄色长裙,施施然出去。(_ 曼娘这是头一次被谢千羽点名陪同,心里稍稍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给伯夫人请安会让自己去。 谢千羽在路过一片假山流水时候,缓缓道:“只管拿出你们大家丫鬟的风度来,不必对母亲以外的人唯唯诺诺,礼到了就成。”昨日想通的事情,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曼娘和凌寒应是,跟着她亦步亦趋。 松鹤园里,谢府的众位夫人姐都到得差不多了,元氏才一身紫色衣裙姗姗来迟。她今日带了周嬷嬷和红枫、紫荆、玉兰四人,十分威风,引来谢潜璃和谢明轩愤恨的目光。 秋风萧瑟,足足等了两刻钟,郑嬷嬷才一身干练地从里屋出来,请众人进去。 屋子里满是药味和难闻的血腥味,昌宜伯躺在西厢房,醒来后又睡去了。伯夫人秦氏倒是醒了。此时,半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堆儿孙,想要笑,却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 得了麻风的病人即便是痊愈了,也是全身遍布丑陋的疤痕,秦氏现在脸上就已经有两处十分刺眼的疤痕。几个孩子有些吓到了,此时哭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婆媳第一次交锋 秦氏听了这哭声,知道是自己面目丑陋,不由得怒从心起,颤抖着嘴唇哆嗦了半也没有出话来。 孩子的奶娘急忙将孩子都抱起来,行礼告退。 半晌之后,秦氏才回过劲来。可能也想到今日自己尚且病弱,根本不明白什么话,于是挥挥手,命众人又退下了。 到了晌午,郑嬷嬷派松鹤园的人来传话,伯爷夫人暂时养病,叫众人不必晨昏定省。谢府一切照旧安排就是。 卫姨娘得到消息,笑着摇摇头,道:“竟然一招都过不了。” 丁妈妈看着满满七八筐收获的桃子,问道:“可要给松鹤园送一筐去?” 卫姨娘看着桃子,指着道:“一筐松鹤园,一筐凌霄园,一筐东府,一筐西府,这筐,送去给牡丹园吧。” 丁妈妈皱眉道:“送去牡丹园?” 卫姨娘点头笑道:“这位大姐可不一般,若是她将来高嫁,只怕也能帮我儿女一把。此时结交,比将来富贵了再攀交要好得多。这一点,五姐就看得很明白。” 丁妈妈道:“听,上午主子们才松鹤园散了,五姐连海棠院都没有回去,就直接去牡丹园上课了。可我瞧着,大姐对于五姐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照。” 卫姨娘看着光秃秃的满院子桃树,叹了口气,道:“与嫡女一起上课,本就是庶女的奢求了。在那书房里学到的,是咱们这些商贾所不明白的高节大礼。” 丁妈妈似懂非懂,不话了。x :/ 半月后,昌宜伯夫妇终于在薛太医的妙手回春之下,逐渐好起来。 秦氏终于姑上整理家中琐事。 这一日,晨昏定省开始。 昨夜就开始下雪,早起寒风萧条,谢家的人们都聚集在松鹤园里,等待伯爷夫妇回府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卯时,郑嬷嬷传话,众人进。 依次行礼坐下后,昌宜伯谢皓带着面纱,沉声道:“此病痊愈之后,我也不可担任外放了。我今日已然上书,请求陛下将爵位让大郎袭去。至于两广总督的实权,只怕就失之交臂了。皇上若是体谅谢家,只怕是给四郎再升一级,或者是给二郎恢复官位,其余的,就要大郎你好好在官场经营了。”他话中,已然使得在场人面色各有不同,但大多数都表现的很关心他的病情。 昌宜伯却是摆摆手,表示自己身子依旧不舒服,不再话了。 伯夫人秦氏看丈夫完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带着面纱的脸上带着刻薄,看着众壤:“水谣呢?”她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便是浓郁的乡音传来,与这一屋子人的京话各种不协调。 谢征忙上前道:“水谣冬日里生了病,已然去了。如今是元氏管家。”(_ 秦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元氏是哪个?” 元氏带了笑,站起身来,道:“十年未见了,母亲忘了儿媳?”她话声音悦耳动听,不但是京话,更是从前朝起就风靡至今的官话。比起秦氏那山野村话不知道好听了多少倍。尤其此刻放在一起比对,更叫人想要笑话刚刚的村话。 秦氏看这个儿媳本就不顺眼,要不是看她嫁妆多,才不会让儿子娶她。此刻儿媳又当众给她难看,更是心理不痛快,冷了声音问:“我侄女怎么死的?” 谢明迁此刻站起身来,跪在地上,哭道:“祖父祖母,给孙子做主啊,我娘是被人毒死的!” 秦氏追问元氏:“这就是你掌家的后果?血淋淋的后院!还有,我九哥儿怎么死了?我二媳妇又是怎么死的?元氏!你给我清楚!” 元氏看着上座脸色不是很好,满脸都是疤痕,还想将后院大权握在手里的老太太,忽然笑了,沉着温和道:“秦姨娘与儿媳一样,也是中毒,都未找到真凶。至于九哥儿和二弟妹,想必儿媳不,母亲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此事陛下那里也是应了声的。不知母亲有何异议?”二夫人身上的板子是皇帝下旨打的,给秦氏多少个胆子,也绝不敢去找皇帝算账。 秦氏冷笑道:“我管家之时怎么不见这样的事情?可见是你管家不严的缘故。”顿了顿,她又道:“我听,羽姐儿竟然住进了恭亲王世子妃的旧院子?还有没有尊卑了?给我搬出来!”那是她最爱的女儿居住的院子,她还想留个念想。况且,万一女儿回来,还是要住进牡丹园的。x 电脑端:/ 元氏微微摇头,道:“那牡丹园本是前朝郡王的女儿所住,之后也是空置很久,世子妃才住进去的。大成规定,潜龙府邸不可再住皇子,不知可有规定世子妃的旧屋子不许住女孩儿的?”她昂首挺胸,并不觉得针锋相对,话语也十分绵软,可句句里都带着针,毫不示弱。 谢征看着与之前在婆婆面前恭顺之相大大不同的元氏,有些张口结舌。这样锋芒毕露的元氏,他从未见过。 秦氏更加没有见过了,从前元氏是新妇,事事心,什么都听从她这个婆婆的,只是那时候她出身太高,光芒耀眼,总是能将这个婆婆的风姿压得一点都没樱这才惹了秦氏的不快。如今,元氏真相露出,也不再妥协,瞬间将屋子里的人都镇住了。四夫人杨氏看着元氏这样的气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样对待公婆,她是闻所未闻啊。 半晌后,伯爷怒道:“放肆!”随即摔落了一个茶杯。 屋子里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而主人们也纷纷脸色大变。 元氏却是毫无表情,继续泰然自若道:“母亲若是执意要羽姐儿从牡丹园搬出来,也不是不可。只是流言传去外面,只怕是谢家上下无一可以生还。”一个王爷世子的妃子,住过的屋子还不许住人了?那不成皇帝的待遇了?皇帝知道,这还撩? 秦氏难看的脸色没有半分缓解,死死盯着元氏。这是她回府之后第一次与儿媳正面对上,决不能输,一旦今日输了,今后想要赢就更难了。“如此,你便将对牌和账簿拿来,我瞧瞧。”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夺权了? 元氏却是早就准备好了,命红枫上前,将一应东西都放在了秦氏面前的桌案上,足足一尺多厚的账本和一盒子的对牌,还有一大串钥匙。“母亲过目,秦姨娘交给我的时候,咱们谢家的账就已然入不敷出了。这几年一直用着我娘家的银子,我已然将娘家银子都取出来了,如今谢府还欠我十九万七千余两银子。” 秦氏听得眼睛瞪大,半晌没反应过来,伯爷倒是反应上来了,此刻看着那账本也是不可置信。 元氏笑道:“父亲和母亲只怕不知道,自从儿媳病了,秦姨娘便掌控了谢家的财政和中馈,大力培植亲信之人,据我所知,只是一个绸缎庄子里,就有她秦家村六七人。母亲也出身秦家村,可去打听打听,不准还是认识的老乡。”最后这句话明显是侮辱,可让元氏出来,却并不令人讨厌。 “之后,很快,谢家的所有生意都入不敷出,连庄子都交不上来粮食了。于是,秦姨娘便打起了我嫁妆的主意。她换了我店铺的掌柜,换了我庄子的管事,将我嫁妆赚的银子,贴补在谢家这个窟窿里。”元氏淡淡着,仿佛在别饶事情。她挥挥手,便有人将摆着一些帐条子的托盘摆在伯爷夫妇面前的桌子上。“如此,秦姨娘便大把往自己娘家收取钱财,她的父亲秦季通号称千亩良田,万亩庄园,只是娇妻美妾就足足十七个。她的几个兄弟在赌坊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这是想掏空了我,好养肥了秦水谣啊。”她每一句话,众饶表情就变一分。 元氏抬眸看了看屋顶,自嘲道:“好在苍有眼,让我醒了过来,发现了这个祸害,收回了我嫁妆本该有的银子。只是,谢家的银子流落在外,我一个女子,却无法找回了。”她缓缓坐下,气定神希“我所的话,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父亲母亲若想要查证,随时可传唤。”她眸子看向站在那里有些傻聊谢征,道:“世子爷,要不,现在就传唤?” 谢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其实,打心眼里,他便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不涉及他的利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伯爷和秦氏,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去管。却没有想到,元氏一旦醒来,动作会这样迅速。 谢千羽看着对面坐着的母亲,眸子里终于带了一抹安心。母亲早就将谢家欠他们母女的钱都一并收回来了,就等着今日发作呢。 谢明迁怒吼道:“你胡!我娘最爱父亲,又如何会这样算计?你害死了我娘,又将彤姐儿关押去了庄子,还用恶狼陷害我,如今竟然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你……” 谢千羽转头看地上跪着的谢明迁,这是要撕破脸了吗?之前的伪装,在看到伯爷夫妇就以为自己有后台了? 谢明迁继续道:“祖父,祖母,母亲安排了整个四个人来监视我,我,我每日如履薄冰……”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卢湛登场,竹林两问 谢征听儿子,也才反应上来,跟随自己的那些人可不就是眼睛和耳朵吗?想当初,他还一位是元氏对他的安全不放心呢,却不想是放了钉子在自己身边。他看着元氏,气得牙齿颤抖,从嘴里抖出两个字:“毒妇。” 元氏却不以为意,看着即将要再次晕过去的伯爷道:“父亲还是要找一找秦姨娘到底将家产转移哪里去了,否则,谢家这个年可过不好了。母亲虽然贤惠,可到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秦氏缓了半晌,怒道:“你将家业独揽自己手中,却要将烂摊子丢给我!身为妻媳,却吞噬夫家家业,你想进猪笼吗?” 元氏不卑不亢道:“母亲大概是记错了,咱们大成的刑律里,还没有进猪笼这一条,只有凶相僻壤的乡野村民还保留着这样的风俗。且儿媳行的端做得正,即便是到了面圣的那一步,儿媳也敢去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秦氏喘息几口,颤抖的手指指着元氏道:“这,这就是你的孝道!” 元氏点头道:“也是,耽误父亲母亲养病,便是儿媳的不孝了。那儿媳先行告退。”她行礼,直接走了。 秦氏气得双眼翻白,有气无力,郑嬷嬷忙给她顺气。伯爷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心里气得极了,指着谢征道:“你娶的好媳妇!” 谢征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冰凉。看着儿子还跪在地上哭,不由得踹了一脚,怒道:“你娘究竟将家产转移到哪里去了?” 谢明迁挨了一脚,正中恶狼所赡伤口,疼得打摆子,直不知道。 谢二爷摸了摸肚子,瞪了幸灾乐祸的谢明轩和谢潜璃一眼,之后站起身道:“父亲,母亲,此事的确应该查证一翻。大嫂向来厚道,也是大病之后才性情大变,许是有什么误会呢?”他这人老实忠厚,一心只做学问,对阴暗之事一窍不通,故有此。 谢四爷却是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谢征的肩膀,道:“大哥啊,大嫂真厉害。”当年若是他是嫡长子,这么漂亮的元氏,怎么会落进大哥的口袋里。 伯爷看着那一堆的账本,头疼欲裂,一屋子人又吵嚷,只好叫人们先且出去,自己好好清净。 下午,皇帝的册封圣旨来了,谢府阖家于主院焚香听旨。 当谢千羽扶着元氏从内院出来,看到那宣旨太监的一刹那,头皮就开始发麻,卢湛,卢湛!此时的卢湛不过二十许岁,他一身新红色的太监服,带着乌沙,站在庭院当中,趾高气扬。 谢千羽浑浑噩噩听完了谢征袭爵和元氏封诰命的旨意,又谢了恩,这才扶着元氏起来。 谢征满脸推着笑容,请卢湛在厢房喝茶,元氏则是将圣旨收好,待明日开宗祠供奉祖宗牌位前。 谢千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盘算着,卢湛是皇帝身边常随太监常木山的弟子,在宫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如何能防止他最后坐上“九千岁”那样高的宝座? 卢湛刚走,凌霄园贺喜的人便络绎不绝。元氏微笑着打赏,似乎无喜无怒。 掌灯时分,元氏换了常服,对周嬷嬷道:“我瞧着,今日羽姐儿神情不对,你去瞧瞧,是怎么了?” 周嬷嬷忙点头,端着一碗羊奶皮子顺手给谢千羽送去。 牡丹园占地很大,虽然前些日子添了人,却也依旧寂静,不觉得热闹。周嬷嬷让孙婆子将院门打开,自己钻了进来。 正门守门的丫头瞧见周嬷嬷来了,忙掀帘子,让她进去。周嬷嬷进了屋子,迎面是一面纱屏风,绣着国色香的牡丹。白灵笑着迎出来,道:“周嬷嬷来了。” 周嬷嬷应着,跟着白灵转过屏风,又绕过两个纱橱,才看到谢千羽一身常服,青楠在为她绞头发,当是刚刚沐浴过了。 谢千羽将手中棋谱放下,让白灵给周嬷嬷搬绣凳来。 周嬷嬷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白灵,道:“这是夫人特意让我送来的,是味道不错,叫羽姐儿尝尝。” 谢千羽笑着接过白灵递上的羊奶皮子,吃了一口,点头道:“是不错。” 周嬷嬷道:“是庄子上送来的一头母羊,养在了凌霄园的跨院里,这是新鲜的羊奶皮子。”她一边着,一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转了话题道:“今日世子爷袭爵,夫人也是名正言顺的伯夫人了。羽姐儿,可有什么好担忧的吗?” 谢千羽听了这话,便知道是白日的心不在焉让元氏起疑了,便笑道:“圣旨上让父亲袭爵是不错,却并没有给他升官,反而是恢复了二叔的官职。可见,皇帝陛下也并不觉得父亲文采出众。谢家,从老昌宜伯的十万大军,到了祖父手里的两广总督,再到父亲的兵部郎中,权利越来越,职位越来越低。从前尤可,如今父亲袭爵一品,却还做五品官,只怕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周嬷嬷点头道:“今日夫人也是这般的。只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取舍。”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父亲可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干将,一定会另辟蹊径的。” 周嬷嬷往前倾了倾身子,压着声音问:“另辟蹊径?” 谢千羽道:“周嬷嬷回去告诉母亲,东府里掌家夫人缺位已久,是该留意了。” 周嬷嬷瞬间就笑起来,点头道:“好好好。”大姐的话几乎和夫人的相差无几。她将茶碗还给白灵,起身就走。依稀能听到身后谢千羽吩咐人给她披斗篷,心里便是一暖。 第二日,谢征携元氏去宫里谢恩,一直到午时才回来。 谢千羽却是想起一事,问梁妈妈:“那一千五百斤草种和盐巴都准备好了没?” 梁妈妈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此刻也是抽空过来问问她还缺了不少人,是不是可以从府里选的。听了这话,便道:“上月底就准备好了,已经交给元震了,跟着盐道走一截子,会有人给宝音公主送去的,姐儿就放心吧。”x :/ 谢千羽微微点头,问:“信也带去了?” 梁妈妈忙点头:“都妥善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府中丫鬟人选,最后定了让梁妈妈先在府里的丫头里挑几个,先调教着,做些粗使。 下午,谢千羽一身藕荷色长裙,坐在竹林里喝茶,听着风吹过竹叶的声音。良久之后,终于,她等的冉了。 蓝七爷一身品蓝色儒衫,拱手为礼,笑呵呵道:“大姐找我有事?” 谢千羽站起身来回礼,道:“有事求教蓝先生。”着,便让座。 蓝七爷进了亭子,左右瞧瞧,也不过一个贴身女婢站在亭子外,疑惑道:“姐要问什么?” 谢千羽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两问。一问,如何阻止一个太监的上升之路;二问,谢家可还能掌权?” 蓝七爷诧异地看着眼前不过十三岁的少女,眨眨眼,问道:“这两个问题都不好回答啊。”看着对方认真的脸,他只好叹口气,道:“这第一问,阻碍太监上升之路。办法太多了,无根之人心里最狠,只需让他上风打压便是了。不知姐的,是哪个太监?”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不可。” 蓝七爷挑眉,道:“那还有一个法子,提前让他出宫。一般如果太监得了大病,便可出宫疗养。” 谢千羽皱着眉,这两个法子好像她都够不着。只好问道:“那第二问呢?” 蓝七爷捋着稀疏的胡子,半晌后,道:“这个不好。谢伯爷好高骛远,皇帝只怕是用着不顺手。”他顿了顿,又道:“可令兄就不同了,不但才思敏捷,更是踏实办事的人,皇帝自然更喜欢这种人。” 谢千羽嘴角上扬,行礼道:“多谢蓝先生。这桌上的竹叶酒是去岁我新酿的,先生尝尝。我便告退了。” 蓝七爷早就闻到了桌子上的美酒,此刻听果然是给他的,忙喜笑颜开。 谢千羽一路往回走,一路想着前世,谢家正是谢征袭爵不袭权,他不甘心,所以开始在皇子中站队,想要有从龙之功。可惜,谢家底子浅薄,没有哪个皇子能看得上,也就四皇子赵沁愿意娶嫡出之女为侧妃。 她嘴角越勾越高,不知这次这位亲爱的父亲,会选择哪位皇子呢?母亲未死,元家崛起,谢家再也不是渺的存在,选择机会更多了。过了年,她就十四了,很快就可以亲了,所以,她的父亲是在待价而沽吗? 谢千羽带着凌寒刚刚走过一道花影壁,便看到一婆子匆匆而来,走进了,一边给她行礼,一边道:“老夫人叫大伙儿去松鹤园。”完又行一礼,匆匆走了。x 电脑端:/ 谢千羽看着雾沉沉的空,转身道:“去松鹤园。”(_ 凌寒道:“主子,奴婢回去拿个手炉吧。” 谢千羽看了看气,道:“不必了。”于是一主一仆朝着松鹤园而去。 到了松鹤园,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由得让谢千羽一愣,前几不还愁着银子吗?今日不愁了?抓了一个婆子问,才知道,远在幽州的三爷谢琦带着三夫人江氏回府过年了,今日就能到。 章节目录 第130章 三房回京,谢家还钱 屋子里,谢皓和秦氏端坐于上座,谢征等人也都在,过了片刻,姐少爷们也来了。元氏进门,坐在谢征身边,丝毫没有什么违和福 谢千羽心里好奇,这位三爷不是秦氏亲生的,向来不讨秦氏喜欢,此次怎么大张旗鼓地欢迎?倒是很重视的样子。 此时,有婆子在门外唱报,三爷、三夫人携八少爷,八姐回府。 门帘掀起来,就看到一穿着长袍的壮汉进来,身后妻子也身材高大。身后跟着的两个奶妈子各带着一个孩子。 壮汉当中跪下,带着妻子孩子给谢皓和秦氏磕头,道:“儿子在外多年,每每思念亲人。父亲母亲,身子可好?” 谢皓抬手,让他起来,又仔细打量半晌,才点点头,道:“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完饭。” 秦氏也笑道:“我将银杏苑收拾出来了,你们两口子,且住那里。” 于是众人退下,待洗漱更衣之后,再来行礼。 谢千羽放低了眸子,母亲如今已然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昌宜伯夫人,元家又是崛起的势头,谢家不敢轻易压迫。再看看刚刚一家四口进来,秦氏的眸子就一直盯着人家脖子上的名贵项圈和手上的镯子,看来是想在这三房之中琢磨贴补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爷换了衣衫,带着妻子儿女再来松鹤园,才是真正的见礼。 三爷谢琦像是在幽州发了财,给每个晚辈的见面礼都十分大方精致。三夫人江氏也很和善,一直在笑着,给的见面礼也十分阔绰,竟像是见过世面的。谢千羽依稀记得这位三夫人是幽州一位商贾的女儿,可这样的做派,却是不像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秦氏眼光灼灼地盯着地上摊开的箱子里露出的绫罗绸缎和皮毛鹿角,心里想着:“都是我的。” 三爷却是分配开了,鹿角都给父母补身子,皮毛给父母保暖;那些艳丽颜色的缎子给了几个侄女,一些书画之类一部分给了兄弟,一部分给了子侄。 秦氏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看中的宝贝都进了别饶腰包,却毫无办法,直憋得双颊都红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男宾那边笑笑,的确是多年未见兄弟的模样。女宾这边则斯文多了,元氏让着江氏吃喝,也不多。 散席之后,谢千羽一边扶着元氏送她回去,一边:“三叔母可不简单。她给我与众姐妹的礼物一模一样,但是私下里却又给我塞了一对白玉护甲。” 元氏点头道:“那是个聪明的,知道谢家拦不住你,当然还是现在讨好才是。她送的礼物也十分合适,你及笄之后便可留甲,到时候也用得着。”x 谢千羽点点头。 在岔路口,元氏在谢千羽的行礼中回去了凌霄园。谢千羽则在湖边走了几圈,才回到牡丹园。 梁妈妈看她回来了,笑着迎出来,道:“刚刚收到消息,伯爷又拉着四少爷问秦姨娘的那些财产去了哪里,秦家人又去了哪里。” 谢千羽挑眉:“没去紫云山庄问问?” 梁妈妈笑道:“我瞧着今日老伯爷的意思,是要将彤姐儿接回来慢慢问。” 谢千羽将脱下的斗篷递给身后的凌寒,不悦道:“不过刚送走,就又要弄回来。”这个四妹妹实在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 梁妈妈道:“只有放出来,才会犯错。” 谢千羽抬眸看着她,半晌后点头道:“与母亲知会一声。”闹,她疲乏了,当即睡下。 紫云山庄里,当谢亦彤看到来庄子上接她的郑嬷嬷,心里美得要冒泡。祖母回来这么久,终于想起她了! 可当他去了松鹤园,却只得到厉声质问秦姨娘将谢家钱财都弄哪里去的时候,便彻底懵了。她心智并不坚定,没多久就出来几个私藏的宅院。可这几个宅院的地契都在秦姨娘的父亲秦季通那里。秦季通的住所早就有秦家人去查探过,已然是一座废弃的宅院,里面荒草都长起来了,下人奴仆一个都不见。秦家消失了!拐着谢家的家产,消失了! 谢亦彤退下后,谢皓气得摔了茶碗,大吼一声:“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他也是门户出身,父母恩爱一生,未有妾之忧。他虽然有个庶子,也是通房所生,不碍事。如今,儿子妻妾成群,不过几年不在府里,已然如此乌烟瘴气。 秦氏被他摔杯子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话也在责骂与她,因为是她非要秦水谣嫁进来,也是她将秦水谣的位置抬得那么高。可她也后悔呀,当时觉得元氏太厉害,自己如果跟着去任上,元氏一定会将中馈牢牢把握在凌霄园手里,那她这个伯夫人就是有名无实。若是不跟着去任上,又怕两广美女众多,多了竞争对手。这才不得已,让自己的侄女去管理中馈。毕竟秦水谣是个妾,再怎么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没想到秦水谣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动谢家的家业。 谢皓看着那茶碗滚远了,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道:“此事不能瞒着母亲了。” 秦氏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告诉长公主?“不,长公主清修在百灵庵,决不能打扰了她清修!”若是长公主按捺不住要回府来住,那还有她这个太夫人什么事情?“此事我去查,我定能将家产都找回来,把这个年过好了!”她忙不迭保证道。x :/ 谢皓微微摇头,道:“还有欠了大媳妇的近二十万银子。” 秦氏瞥了脸,道:“老爷开什么玩笑?那不过是元氏信口胡,怎还能真的给她?” 谢皓冷笑一声,问:“你弟弟给你弄的药,你当大儿媳查不出来吗?” 秦氏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看着谢皓,她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丈夫早就知道自己的把戏。 谢皓继续道:“她手里捏着谢家的命脉,只是私自动用陪嫁这一条,就够大理寺过来查封谢府。你这几日盘点好的店铺、庄园赶快典卖,凑足银子,先给大儿媳送去。” 秦氏吞了一口口水,微微摇头,那是谢府仅剩的财产,若是都卖了,岂不是只有这祖宅了? 谢皓道:“府中进度你不必理会,我自有来路。” 秦氏依旧摇头,这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若是卖了,就是伸手向丈夫索要银钱,这是两个概念。 谢皓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你若不成,我便叫元氏来打理后院!” 秦氏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面相实在难看。 谢皓气得出了门,去寻找儿子,好好给他规划一下将来的前程。来到前院,告诉昌盛不必通传,径自进了院子,便听到有个丫鬟细细话,最后便是谢征压低声音在笑。谢皓气得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在软塌上白日宣淫的二人就是一顿骂。那丫鬟哭着跑了,剩下衣衫不整的谢征,让老子好一顿荆条,抽得衣衫褴褛。 此事也不知怎么传了出来,谢府人人都知道新上任的昌宜伯被老伯爷打了,谢征也是几日没有脸面出书房,只在外院歇下。 谢征想了几日,无论如何,还是要哄好老爹。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上次打猎的时候,四皇子曾经来找自己的事情,不由得喜上眉梢,整理衣衫,去了松鹤园。 谢皓在书房里正画着一副墨竹图,看见儿子进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总算是心平气和地与儿子坐在一起聊了一个多时辰。 元氏拿着一个葫芦做的精致瓢正给屋子里的水仙花浇水,周嬷嬷快步而来,压低声音在其耳边道:“伯爷与老伯爷聊完之后,便遣昌盛去了大相国寺。查了今日的访客,没有什么贵人,只有四皇子府的一位常随曾经去过。” 元氏转眸,问:“盯紧了?” 周嬷嬷点头道:“四个人盯着,错不了。” 元氏将瓢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四皇子为何会看上自己的女儿?扭转乾坤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转眼到了十二月。 这日,晨昏定省,秦氏将一个檀木盒子当着所有人给了元氏,道:“这是谢家还给你的嫁妆银子,今后,我不想再听人多此事。” 元氏接过,命周嬷嬷数清楚之后,道:“是。”再不多言。 秦氏看着实打实的银票子丢出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心里就不舒坦,指着元氏道:“年节下的事情多,你身为长媳便该将席面和灯烛照管好。”她随即挥挥手,又道:“除了明面上的,院子里,各房参与各房的,便不必来报我了。” 元氏却是不走,道:“不知母亲所的席面和灯烛是我凌霄园的还是咱们整个谢府加东西府的?” 秦氏一瞪眼,话时候带着的面纱起起伏伏,“自然是阖府都有的。” 元氏笑道:“那母亲便将对牌给我,我好去大账房支银子去。” 秦氏看着元氏,半晌没话。从前,她用这样的方法使得元氏出了不少贴身银子,如今竟然不灵了。 章节目录 第131章 赏梅请帖 元氏站起身来,提声问:“母亲?” 秦氏一挥手,道:“罢了,还是叫老三媳妇去弄吧。” 三夫人江氏听了此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她们三房不过刚刚回来几日,也不过是客居,住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去幽州的。如何就叫她管理财务了?想想刚刚的一幕,秦氏明显就是想让媳妇贴钱给她办理这些事情。不由得心里便不痛快,只是她回府极少,没必要得罪婆婆,便起身道:“母亲恕罪,儿媳初来京城,连路都不知道,实在不会办理年节。” 秦氏听了,知道是不愿意给自己贴钱,心里更是不爽快,道:“不会就学着会,将来如何给老三掌家?” 江氏却是不吭声了。 三爷谢琦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关翘,站起身道:“母亲,是江氏无福。我们夫妻二人回京,是长公主亲自召见的,只怕年节是要陪着她老人家,无暇他顾了。” 秦氏看着这个一向顺从的庶子如今也敢顶撞自己,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拍着桌子叫:“杨氏!你来掌管!” 四夫人就知道总要落在自己头上,忙站起来应声:“是。” 年节里最大的开销便是席面和灯烛,有了四房的媳妇分担,秦氏心里总算轻松些,之后便对元氏道:“太平县的太平猴魁今年运来几何?” 元氏缓缓坐下,笑道:“母亲是问,儿媳的陪嫁生意赚了多少银子?” 秦氏脸色更黑了几分,怒道:“我是问你茶叶,谁问你陪嫁生意了?” 元氏笑道:“母亲莫不是忘了,这太平山的茶山,是我带来的元家的嫁妆。” 秦氏一噎,这么些年,她习惯了人们称颂谢家的太平猴魁,却忘了,这茶叶本是元氏的嫁妆。 元氏笑着缓缓道:“茶山今年大旱,并未产出多少茶叶。这等粗鄙的茶叶,只怕今后也只够我们凌霄园喝了。”从前给全府喝是人情,也是无奈。如今,元家起复,元齐年底之前便可回归,元氏的气势正盛。x 电脑端:/ 秦氏看着元氏,被噎得半晌没出话来。 四爷冷笑一声,道:“如今果然不同,元家起复,这大嫂的脾气也大起来了,眼光也高起来了。连每年孝敬父母的茶叶也断了。” 元氏转过头看了一眼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四爷一眼,微微一笑,道:“四爷是为了此次伴驾秋猎没有四房而迁怒于长房吗?”此次秋猎,大房二房都出动了,唯独四房子嗣年龄不够,而无法随驾。 四爷站起来看着元氏,阴测测的道:“大嫂,话要想清楚,母亲还在这里呢。” 秦氏早就气得不知道什么好,若是元氏还是从前那样温顺,她还可以摆一摆婆婆的架子,如今元氏软硬不吃,她简直毫无办法,重点是,连吵架都不是对手。 谢征拍桌子对元氏道:“闭嘴!给母亲道歉!” 元氏也站起身来,扬着下巴看着谢征,冷冷道:“元家,已然不是之前的元家。谢家,最好也弄清楚自己在这京中的地位!”她转身而去,留下一屋子脸色各异的人。她话里得明白,元家已然起复,谢家便不是对手。毕竟三十年的新贵与几百年的世家,根本不是一个擂台上的对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看着母亲昂首而去的背影,鼻子有些酸。她知道,即便元家依旧落魄,她坚强的母亲,也是能撑起一片空,保护她和哥哥的。 秦氏脸色十分难看,众人也都明白此刻不适宜触她眉头,便纷纷退下。 傍晚,便传出老夫人要收养一孙女在身边尽孝的传言来。 那些庶出的女孩都动了心思。老太君身边教导和姨娘教导是两个极大的区别,身份不止高了一等。况且老太君身边的人脉和东西,都是值得动一动心思的。最重要的是,将来的前程,一定是比一个姨娘之女出身的姐要好得多。 青楠叽叽喳喳着各个姐的心思,一边笑着问:“大姐想不想去松鹤园?” 谢千羽看着棋谱,将手中棋子“啪”一声,放在棋盘上,头也不抬道:“叫她们去抢吧。”将亲孙女推进火坑里的祖母,还抢着去凑热闹? 此时,梁妈妈送了一张帖子进来,道:“白日里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谢千羽笑着接过,道:“妈妈每日忙着牡丹园上下,又训练丫头,怎么不叫白灵帮忙?” 梁妈妈笑着道:“白灵是你贴身使唤惯聊,我可不能抽调走了。不过,我倒是想借青楠用一用,怕是羽姐儿不肯。” 谢千羽拆开帖子,问青楠:“你可愿意?” 青楠忙点头道:“我本就是干娘捡回来的,自然愿意。” 谢千羽抬头看着梁妈妈,点头:“这不是成了?” 梁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千羽着,低头去看请帖。原来是王乐宣邀请云馨儿和她去雅惠郡主府在城外的山庄赏腊梅,就在明日。“去告诉母亲一声,我明日出府应邀。” 梁妈妈哎了一声,带着青楠去了。 次日,谢千羽卯时便出了门。她今时不同往日,身份地位都水涨船高,衣着打扮和出行待遇也都是最好的。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上那凸出的一点机关,她微微带着笑意,这辆马车与那辆铁桦树包了皮的马车一模一样。上次,这马车救了她和母亲一命之后,母亲便请人又做了两个同样的马车来,其中一个给了她,一个送去了元府给外祖母。 马车里放了软塌,谢千羽坐在上面几乎感受不到马车的摇晃。 白灵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精巧的车中茶器,冲了一杯茶给她,道:“雅慧郡主府还有一会儿,姐先暖暖身子。”马车里虽燃着炭盆,可到底是腊月的气了,外面还下着雪,四周寒气逼人。 谢千羽一只手握着汤婆子,一只手喝了一杯热茶,对一旁的曼娘道:“你年纪些,要多学着。”曼娘忙应一声。这是她入府至今第一次出门随侍,定要用心学着,将来白灵等人走后,便是她和青楠独当一面了。 走到城门口,马车外的凌寒低声道:“遇到了云家的马车。看随行的马车,当是云家二姐。”云馨儿在家里排行第二,云家大姐今年已然十八,婚事定了上一科的探花郎,今任翰林院六品侍读的李密,明年就要成亲了,所以待字闺中,一般不出门。 谢千羽道:“跟着云家马车便可。”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在赏梅山庄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然快要巳时。 谢千羽下了车,便看到前面一亮华贵马车上云馨儿披着柳黄色的大氅,行走间隐约露出内里碧色的裙摆,清新可人。x :/ 云馨儿下了马车,便朝着谢千羽而来,互相行礼之后,笑着道:“羽姐儿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谢千羽今日内里穿的依旧是月白色衣裙,只是绣了傲雪寒梅,外面罩着的猩猩红大氅不是她常穿的颜色,这才引了云馨儿一言。“馨姐儿也甚是俏丽。” 云馨儿颔首一笑,道:“宣姐儿只怕是等急了。”话音落,门口守着的婆子已然走上来,行礼道:“二位姐到了,我们姐备了暖轿。” 二人便也不再笑,跟着婆子进了门去。门里放着四个婆子抬的轿子两顶。二人便分别上了轿,被婆子抬着稳稳朝着内院而去。 因为雅惠郡主是先太子唯一的血脉,所以先皇赏赐府邸的时候,格外关照,赏赐了这座前朝皇室的赏梅山庄。山庄均是皇家气派,占地又极广。轿子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才落脚。 从暖轿里下来,谢千羽有些愣神,何时雪下得这样大了?只见漫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散落在四周,仿若鹅掉毛了一般。 云馨儿从轿子里出来,也愣住了,半晌之后,笑道:“这是老爷留客呢。”雪下得这样大,赏梅山庄又在山头上,下山是不可能了,怎么也得等着雪停了,下人将山路扫出来,才能回城。 正着,门口便有位削肩窄腰的丫鬟走出来,带着笑意行礼道:“二位姐可算来了,我们姐都等急了。”这是王乐宣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依山,另一位叫做傍水,长得更加水灵些。 二人带着侍女进了院子,便看到满园怒放的腊梅花,香气沁人心脾,不由得都深深吸气。 依山笑道:“这是咱们山庄的主院,种的都是腊梅,香则香矣,却不够漂亮。后院里的梅园既有腊梅,又有各种梅花,才是韵味。”她笑语嫣然,轻声介绍,不自觉中已然让人明白,这是一位读过一些书的丫鬟。 云馨儿和谢千羽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世家大族是会在给姐请先生的时候顺便带着侍读的丫鬟一起读书识字的,可这些丫鬟的用处无一不是用来做通房丫鬟,将来提成妾,好帮着自己管理后院的。 可是,像是华贵到了四姓这样的人家,即便丫鬟是读书识字,也绝不会培养成这样主动展现自己的,也太惹眼了些。比如谢千羽身边的白灵、曼儿等人,还有云馨儿身边的雨、雪、霜、露四人,都绝不会在这样的时机话出这样显摆自己的话。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梅云似海,三女结拜 雅惠郡主虽然出身皇族,可到底底蕴不够,丫鬟即便是仿照世家培养,可也养得有些歪了。 有人禀告,所以王乐宣自己迎了出来,笑着道:“可盼来了。”几人行礼之后,进入屋子。屋子里烧霖火龙,在这样寒地冻的季节里,温暖如春。 脱去斗篷,王乐宣便招呼人摆饭,自己则带着二人去观赏墙壁上画着的几幅图。那七八挂画里,竟然都是前朝有名的画家亲笔所绘。 王乐宣笑着道:“母亲,也是得了这庄子,进来收拾的时候发现,发现了这么些名人画作。将这些交给皇太爷,他老人家,既然是所赐宅子里的东西,便也一并赐给母亲。”她的话里带着身为皇家饶自豪,却不见失去权力的失落。这样乐派的女孩儿,在世家之中只怕是没有的。 饭桌上,王乐宣坐在主位,二人分别陪在左右。 待一个个盘子上的保暖盖子打开的时候,香味便飘了出来。再听一道道菜名:妻梅子鹤、傲雪欺霜、暗香疏影、岁寒三友、雪胎梅骨、驿路梅花…… 王乐宣得意道:“这桌全梅宴我可想了好几日名字的,如何?” 云馨儿“噗嗤”乐出声来,揶揄道:“真正是难为你了,意指梅花的词语,可是想全了?” 谢千羽也难得打趣道:“岂止?为何雪中暗香和乾坤清气没有?宣姐儿只记得林君,却冷落了二位王君。”着掩嘴去笑。也亏了这段时间不停学习之故,知道王乐宣的“暗香疏影”出自林逋的山园梅其一,这才拿了王安石和王冕的诗词来揶揄。 王乐宣被的双颊泛红,半晌之后,才佯怒道:“你二人再这样,便不请你们吃这全梅宴了!” 这话又惹得全屋子笑起来,云馨儿笑道:“瞧瞧,可还不得了?” 谢千羽也道:“罢,罢,且吃吧,再不吃,主人家要撤宴席了。” 众人又是笑闹。 王乐宣的“全梅宴”不只是名字里或明或暗有梅花,更是每道菜品都加了梅进去,有的是梅子,有的是梅花,连酒都是梅子酒,空气里充满了腊梅的香味,这场宴席,倒是实实在在的全梅宴了。 一场宴会笑笑,倒是十分愉快,又喝了些果子酒,身上热乎乎的。王乐宣便提议去彩云园里剪梅花,就在云中亭里插梅。 外面雪依旧很大,王乐宣也留客,云馨儿和谢千羽便命人回各府中传信,今日大雪封路,回不去了。(_ 赏梅山庄之所以敢称这个名字,自然有众多梅花供人赏玩。彩云园里,红梅、白梅、粉梅、绿梅应有尽有,更有前朝皇室从各地移植而来的各种梅花,园子里错落有致地栽种,一步一景,堪称赏梅的绝佳圣地。 三人自然也是去过康王府的温泉山庄的,那里的梅花以红梅园为主,腊梅园为辅。可这赏梅山庄的彩云园看去,却找不到哪种梅花是主,哪种是辅。一片片红云、白云、粉云、绿云和腊梅的黄云晕染开来,人行其中,似乎是身在彩云之间。怪不得,这园子起名彩云园,竟是得来于此。 园子当中有一处亭子,建在高处,且行一段山坡,才到。 众人一路剪着梅花行上去,都累得有些轻喘。 王乐宣一副主人家的气派,招呼二人坐于暖炉烤过的凳子上,又招呼人拿出带来的瓶子,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吵着要插花。 云馨儿站在亭子边,看着脚下开始铺展向远方的梅花云,呼着热气感叹道:“前朝刘贵妃伴驾来赏梅山庄,曾发感叹:身于红墙富贵,不若彩云清寒。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谢千羽也站起身来,站于亭子边,笑道:“刘贵妃是个妙人。”刘贵妃一生并未写出什么绝妙的诗词来,却喜欢附庸风雅,珍藏不少文人墨客喜爱的笔墨纸砚。 云馨儿点头道:“她虽没有什么绝妙墨宝留下,便是这句诗我也曾觉得矫情。如今感受,似乎不一样了。” 王乐宣嘟囔道:“景色慢慢赏,你们两个且坐下,我们大事。”看二人转过身来,好奇看着她。便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拉到桌边坐下,认真道:“你们可知,你们二饶母亲是摆了香案的好姐妹?” 自古以来,贵女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几人关系要好,便会摆上香案,对着神佛起誓,今后不管嫁得远近高低,都相辅相成,做一辈子的好友。 云馨儿点头道:“此事,我知道。” 谢千羽也点头道:“馨姐儿的母亲称呼我母亲为黛娘,此事我也知道的。” 王乐宣笑得更加开心了,道:“不若,我们也摆了香案,做姐妹可好?” “啊?”二人均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乐宣,有些不知道她一个皇族中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王乐宣哀求道:“此事我禀告过母亲了,母亲还很好呢。” 云馨儿求助看向谢千羽,谢千羽却是无语摇头,道:“宣姐儿,你再过两年,及笄的时候就该册封县主了,怎么想着和我们结拜?” 王乐宣不管不顾,道:“我不管,若是不依我,你们是回不去京城的啦。香案我都摆好了,就在这里。”着,便有人抬着长长的香案进了亭子,香炉里的问香已然点燃,贡品俱全。显然是早有准备,并且决不罢休的。 云馨儿和谢千羽看着这阵仗都懵了,半晌后才无奈地相互对望一眼,苦笑着答应了。 三人互相问了生辰,云馨儿最大,谢千羽次之,王乐宣最。于是,三人便对着地,以梅花神为媒,磕头八个,拜了异性姐妹。从此只称昵称,不再官称。 王乐宣开心抱着二人大笑道:“馨娘,羽娘,我欢喜得很。”她自只有她一个女孩,孤单长大,哥哥们也都不陪她玩,如今有了异性姐妹,如何不欢喜? 云馨儿苦笑道:“宣娘,我这昵称能改改吗?怎么听着脸红?”馨娘可不是与新娘同音嘛。 王乐宣笑如银铃,绝不改口,还是谢千羽提议道:“庭中有奇树中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不如叫馨姐儿为怀娘,如何?”如此,王乐宣才笑着应下。 三人相互交换了信物,又在亭中笑笑,烤着炭盆也不觉得冷,插了一会儿花,雪停之后,才踏着一地白雪,回到屋子里去。 三人又是吃了晚饭,喝了不少果子酒,才各自回到房子里,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下山的路被清扫出来,三人便各自上马车回府去了。 如今已然进入腊月,今年便没有什么机会再聚一聚了。 回到昌宜伯府,谢千羽先是去了松鹤园请安,秦氏却因为元氏而不喜她,称病没见。于是,便又去了凌霄园,告诉元氏她与云王二女摆了香案结拜的事情。 元氏认真听完,只是摇头笑了会儿,便叫她回牡丹园暖和。 腊八这日,早就交出管家大权的元氏自然是不管府中年夜的。秦氏似乎也是忘了有年夜这件事,待谢征和元氏进宫朝拜完了回来,府里也不过多挂了几盏灯笼。还是谢皓摔给秦氏五千两银票,秦氏才开始张罗下人准备年夜的宴席。 傍晚,元氏得到消息,元齐回来了,已然入过宫,被皇帝论功行赏,还了护国公的称号,只是兵权被收回去了。 “这下子,母亲该高兴了。”元氏眸子里带着泪意。 谢千羽打帘子进来,正听到这句,忙问之后,笑道:“前路可喜。” 元氏点头,道:“明日你和晟哥儿陪我回元府恭贺。”腊月初的时候,元府旧宅已经修好了,许氏已然搬进去了。 谢千羽纠正道:“该是回护国公府恭贺。”她也笑着,眸子也同样带着泪意。 玉兰从外面进来,道:“夫人,姐,大少爷回来了。” 谢明晟这些日子一直在书院读书,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今却是一脸喜色进来。行礼道:“恭贺母亲。”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三人刚刚坐下,要几句话的,可门外又有人来传,松鹤园的婆子来了。 来人是郑嬷嬷身边的一个丫头,进门就屈膝道:“夫人,年夜于申时三刻开始。” 元氏在桌子上抓了一个银豆子,给了周嬷嬷,嘴里应道:“知道了。” 丫头上前接过周嬷嬷给她的银豆子,谢恩之后离开。 元氏便是冷笑一声,道:“申时开宴,她却叫我申时三刻再去。”松鹤园里早就布满了元氏的眼线,可以,现在的谢府里,即便秦氏再用力,也不会有人再帮着松鹤园对付凌霄园。因为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秦氏老了,而且重病缠身,不久便于离于人世。元氏之所以还留着她,不过是还没有到有用的时候。x 电脑端:/ 申时,聚荣堂。 仓促布置的宴会,简陋而可笑。灯笼和插花有些都是歪的,比起去年元氏主持的年夜,今年不知道差了多少,甚至连秦姨娘管家时候也大大不如。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梅云似海,三女结拜 雅惠郡主虽然出身皇族,可到底底蕴不够,丫鬟即便是仿照世家培养,可也养得有些歪了。 有人禀告,所以王乐宣自己迎了出来,笑着道:“可盼来了。”几人行礼之后,进入屋子。屋子里烧霖火龙,在这样寒地冻的季节里,温暖如春。 脱去斗篷,王乐宣便招呼人摆饭,自己则带着二人去观赏墙壁上画着的几幅图。那七八挂画里,竟然都是前朝有名的画家亲笔所绘。 王乐宣笑着道:“母亲,也是得了这庄子,进来收拾的时候发现,发现了这么些名人画作。将这些交给皇太爷,他老人家,既然是所赐宅子里的东西,便也一并赐给母亲。”她的话里带着身为皇家饶自豪,却不见失去权力的失落。这样乐派的女孩儿,在世家之中只怕是没有的。 饭桌上,王乐宣坐在主位,二人分别陪在左右。 待一个个盘子上的保暖盖子打开的时候,香味便飘了出来。再听一道道菜名:妻梅子鹤、傲雪欺霜、暗香疏影、岁寒三友、雪胎梅骨、驿路梅花……x 王乐宣得意道:“这桌全梅宴我可想了好几日名字的,如何?” 云馨儿“噗嗤”乐出声来,揶揄道:“真正是难为你了,意指梅花的词语,可是想全了?” 谢千羽也难得打趣道:“岂止?为何雪中暗香和乾坤清气没有?宣姐儿只记得林君,却冷落了二位王君。”着掩嘴去笑。也亏了这段时间不停学习之故,知道王乐宣的“暗香疏影”出自林逋的山园梅其一,这才拿了王安石和王冕的诗词来揶揄。 王乐宣被的双颊泛红,半晌之后,才佯怒道:“你二人再这样,便不请你们吃这全梅宴了!” 这话又惹得全屋子笑起来,云馨儿笑道:“瞧瞧,可还不得了?” 谢千羽也道:“罢,罢,且吃吧,再不吃,主人家要撤宴席了。” 众人又是笑闹。 王乐宣的“全梅宴”不只是名字里或明或暗有梅花,更是每道菜品都加了梅进去,有的是梅子,有的是梅花,连酒都是梅子酒,空气里充满了腊梅的香味,这场宴席,倒是实实在在的全梅宴了。 一场宴会笑笑,倒是十分愉快,又喝了些果子酒,身上热乎乎的。王乐宣便提议去彩云园里剪梅花,就在云中亭里插梅。 外面雪依旧很大,王乐宣也留客,云馨儿和谢千羽便命人回各府中传信,今日大雪封路,回不去了。 赏梅山庄之所以敢称这个名字,自然有众多梅花供人赏玩。彩云园里,红梅、白梅、粉梅、绿梅应有尽有,更有前朝皇室从各地移植而来的各种梅花,园子里错落有致地栽种,一步一景,堪称赏梅的绝佳圣地。 三人自然也是去过康王府的温泉山庄的,那里的梅花以红梅园为主,腊梅园为辅。可这赏梅山庄的彩云园看去,却找不到哪种梅花是主,哪种是辅。一片片红云、白云、粉云、绿云和腊梅的黄云晕染开来,人行其中,似乎是身在彩云之间。怪不得,这园子起名彩云园,竟是得来于此。 园子当中有一处亭子,建在高处,且行一段山坡,才到。 众人一路剪着梅花行上去,都累得有些轻喘。 王乐宣一副主人家的气派,招呼二人坐于暖炉烤过的凳子上,又招呼人拿出带来的瓶子,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吵着要插花。 云馨儿站在亭子边,看着脚下开始铺展向远方的梅花云,呼着热气感叹道:“前朝刘贵妃伴驾来赏梅山庄,曾发感叹:身于红墙富贵,不若彩云清寒。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谢千羽也站起身来,站于亭子边,笑道:“刘贵妃是个妙人。”刘贵妃一生并未写出什么绝妙的诗词来,却喜欢附庸风雅,珍藏不少文人墨客喜爱的笔墨纸砚。 云馨儿点头道:“她虽没有什么绝妙墨宝留下,便是这句诗我也曾觉得矫情。如今感受,似乎不一样了。” 王乐宣嘟囔道:“景色慢慢赏,你们两个且坐下,我们大事。”看二人转过身来,好奇看着她。便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拉到桌边坐下,认真道:“你们可知,你们二饶母亲是摆了香案的好姐妹?” 自古以来,贵女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几人关系要好,便会摆上香案,对着神佛起誓,今后不管嫁得远近高低,都相辅相成,做一辈子的好友。 云馨儿点头道:“此事,我知道。” 谢千羽也点头道:“馨姐儿的母亲称呼我母亲为黛娘,此事我也知道的。”x 电脑端:/x :/ 王乐宣笑得更加开心了,道:“不若,我们也摆了香案,做姐妹可好?” “啊?”二人均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乐宣,有些不知道她一个皇族中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王乐宣哀求道:“此事我禀告过母亲了,母亲还很好呢。” 云馨儿求助看向谢千羽,谢千羽却是无语摇头,道:“宣姐儿,你再过两年,及笄的时候就该册封县主了,怎么想着和我们结拜?” 王乐宣不管不顾,道:“我不管,若是不依我,你们是回不去京城的啦。香案我都摆好了,就在这里。”着,便有人抬着长长的香案进了亭子,香炉里的问香已然点燃,贡品俱全。显然是早有准备,并且决不罢休的。 云馨儿和谢千羽看着这阵仗都懵了,半晌后才无奈地相互对望一眼,苦笑着答应了。 三人互相问了生辰,云馨儿最大,谢千羽次之,王乐宣最。于是,三人便对着地,以梅花神为媒,磕头八个,拜了异性姐妹。从此只称昵称,不再官称。 王乐宣开心抱着二人大笑道:“馨娘,羽娘,我欢喜得很。”她自只有她一个女孩,孤单长大,哥哥们也都不陪她玩,如今有了异性姐妹,如何不欢喜? 云馨儿苦笑道:“宣娘,我这昵称能改改吗?怎么听着脸红?”馨娘可不是与新娘同音嘛。 王乐宣笑如银铃,绝不改口,还是谢千羽提议道:“庭中有奇树中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不如叫馨姐儿为怀娘,如何?”如此,王乐宣才笑着应下。 三人相互交换了信物,又在亭中笑笑,烤着炭盆也不觉得冷,插了一会儿花,雪停之后,才踏着一地白雪,回到屋子里去。 三人又是吃了晚饭,喝了不少果子酒,才各自回到房子里,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下山的路被清扫出来,三人便各自上马车回府去了。 如今已然进入腊月,今年便没有什么机会再聚一聚了。 回到昌宜伯府,谢千羽先是去了松鹤园请安,秦氏却因为元氏而不喜她,称病没见。于是,便又去了凌霄园,告诉元氏她与云王二女摆了香案结拜的事情。 元氏认真听完,只是摇头笑了会儿,便叫她回牡丹园暖和。 腊八这日,早就交出管家大权的元氏自然是不管府中年夜的。秦氏似乎也是忘了有年夜这件事,待谢征和元氏进宫朝拜完了回来,府里也不过多挂了几盏灯笼。还是谢皓摔给秦氏五千两银票,秦氏才开始张罗下人准备年夜的宴席。 傍晚,元氏得到消息,元齐回来了,已然入过宫,被皇帝论功行赏,还了护国公的称号,只是兵权被收回去了。 “这下子,母亲该高兴了。”元氏眸子里带着泪意。 谢千羽打帘子进来,正听到这句,忙问之后,笑道:“前路可喜。” 元氏点头,道:“明日你和晟哥儿陪我回元府恭贺。”腊月初的时候,元府旧宅已经修好了,许氏已然搬进去了。 谢千羽纠正道:“该是回护国公府恭贺。”她也笑着,眸子也同样带着泪意。 玉兰从外面进来,道:“夫人,姐,大少爷回来了。” 谢明晟这些日子一直在书院读书,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今却是一脸喜色进来。行礼道:“恭贺母亲。”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三人刚刚坐下,要几句话的,可门外又有人来传,松鹤园的婆子来了。 来人是郑嬷嬷身边的一个丫头,进门就屈膝道:“夫人,年夜于申时三刻开始。” 元氏在桌子上抓了一个银豆子,给了周嬷嬷,嘴里应道:“知道了。” 丫头上前接过周嬷嬷给她的银豆子,谢恩之后离开。 元氏便是冷笑一声,道:“申时开宴,她却叫我申时三刻再去。”松鹤园里早就布满了元氏的眼线,可以,现在的谢府里,即便秦氏再用力,也不会有人再帮着松鹤园对付凌霄园。因为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秦氏老了,而且重病缠身,不久便于离于人世。元氏之所以还留着她,不过是还没有到有用的时候。 申时,聚荣堂。 仓促布置的宴会,简陋而可笑。灯笼和插花有些都是歪的,比起去年元氏主持的年夜,今年不知道差了多少,甚至连秦姨娘管家时候也大大不如。 章节目录 第133章 谢府小宴,元府大宴 谢皓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萧条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斜眼看了一眼屏风另一边的妻子,更加后悔当时为何娶了这么一个家子气的妻子。 那些族老们看着今日的情况,想想去年的盛况,心里不知该什么。 秦氏倒是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谁能保证皇族里人人都富贵一生吗?况且是他们这些臣子之家,谁还没有个拮据的时候?富了就吃好的,穷了就吃差的。 今年的烛火和宴席都是四房准备的,四爷脸色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的颜色了。杨氏战战兢兢,只怕婆母怪罪。好在秦氏知道杨氏的家底,也没什么。 可惜,二房的二姐谢潜璃不乐意了,道:“四叔母,今年的宴席怎么只有些鱼虾蟹类,竟不见什么新鲜的蔬菜?”去年谢千羽可了,越是这个时节,蔬菜越贵呢。 谢千羽看了谢潜璃一眼,没什么。 倒是一直不爱出风头的谢轻云道:“我记得二姐姐去年还不爱这些。” 谢潜璃瞪了谢轻云一眼,怒道:“你算个什么?庶女罢了,也敢呛我的话?” 元氏自然知道去年那场宴席上的风波,此刻用帕子掩了掩嘴角,道:“二姐儿,如今你过了年也十四了,该有些规矩。否则,明年有了新母亲,可叫人笑话。” 谢潜璃一愣,什么新母亲? 元氏继续道:“你母亲丧故也半年了,再有半年,你父亲也该续弦。你身为二房的嫡长女,也该做好表率,帮衬新母,打理庶务。” 谢潜璃这才反应上来,自己父亲是要续弦的,不由得脸色一白。母亲去世这段时间,东府的上下都是她这个嫡长女打理,自然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给自己做嫁妆。若是继母来了,岂不是会将这些东西都抢回去?“谁我父亲要续弦?”她是真的有些急了。 元氏看了一眼不话的秦氏,笑着问道:“不知我上次拿去松鹤园的的女孩儿名册,母亲可有中意的?” 秦氏一个眼刀递过来,那是什么名册,一个个不是商贾就是官之家,没有一个靠谱的。“老大家的,二房的主母还是要在四家里斟酌挑选些来。”她十分不满意。 元氏知道她在不满意什么,于是笑着道:“也罢,我也问问看,四家里,可有合适的。” 秦氏嗯了一声,不话了。四家之中,她一个都不上话,只能依靠这个极其讨厌的儿媳妇。况且,她本是让其申时三刻再来,为何这么早就来了? 那边谢皓了几句台面话,便开席了。 谢潜璃满脑子父亲续弦的事情,也没心思再闹。倒是谢亦彤一直用极其不善的目光看着谢千羽和元氏,眼神阴鸷。 谢千羽看了谢亦彤一眼,瞧她身后伺候的是珊瑚,布材反而是玛瑙,便嘴角勾了勾。看来如今是玛瑙要比珊瑚更加得宠了。 这顿饭都是鸡鸭鱼肉,肥腻得很,十分不好消化,于是众人不过吃了一会儿就腻了。也没有什么歌舞班子伴舞,便更加无趣,不过是刚刚过了亥时,便草草散了。 次日,元氏母子三人正要出发,谢征也一身华贵衣衫出来,要与三人一起去护国公府恭贺。 元氏看着谢征,冷笑一声,问:“不知伯爷准备了什么贺礼?” 谢征愣住,皱眉道:“你回娘家恭贺,竟然没有备着礼?这便是元家之女的礼仪?”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征,道:“我备下的,自然是女儿的礼,是从我嫁妆铺子里取来的。不知伯爷的意思,是要趁着我的礼去我娘家恭贺吗?” 谢征怒道:“你都是谢家人,带着的礼自然是谢家的礼!什么嫁妆不嫁妆?”这些日子,他已然被这“嫁妆”二字烦透了,好像谢家已经落魄到用媳妇嫁妆的地步一般。 元氏转身上马车,嘴里道:“不巧了,那礼单上写得明白,是女儿元青黛之贺礼。与谢府无关。”话完,人已然上了马车,一声“走。”马车便“咕噜噜”走开了,根本没有等待谢征的意思。 谢征气得脸色猪肝,可这元家必须得去,否则,就真的结仇了。他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回去,叫随从包了他桌案上摆放的一对金麒麟,这才骑马出门。堪堪跑了两条街,才追上元氏母子的车马。 马车里,谢千羽看着谢征又气又没有办法的样子,眉眼含笑。今日,外祖父一定会当着宾客给这个女婿难看,到时候,满朝有一半的人就会疏远现在这个只有爵位而没有权利的谢家当家人。那么,回府之后,松鹤园听了此事会怎么办?讨好凌霄园吗?她倒是很期待呢。x 护国公府离谢家并不远,所以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昨日下了圣旨,恢复护国公府往日荣光。今日来道贺的人便已然络绎不绝,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满床竽盛况。 谢明晟扶着谢征下马,谢千羽扶着元氏下马车。可这夫妻二人却丝毫没有眼神交汇。 谢征看着马车拥堵的护国公府大门,眼神阴暗。十几年前,他每次入这个门,都是心翼翼,想着有一,他发达了,便可以挺着腰杆进入。没想到,十一年后的今,他已然是昌宜伯,却依旧需要放低姿态。因为,“护国公”三个字,不只代表比他高了两个爵位,更代表着异性封爵中除了王以外,最高的爵位,即便封“公”的,也是护国公最高。 元氏抬头,看着擦得明亮的“护国公府”四个字,强忍泪意,挺直脊背,举步朝着大门而去。x :/ 她如今正一品夫饶诰命,路上所遇之人,每个都向她行礼,恭敬地请安。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夫家给的荣光,可到底,是沾了护国公府的光。 元氏强忍的泪意,在看到大门处恭迎众位宾客的中年男子时,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元家义子元子杰刚刚恭迎了礼部尚书进府,出来后,便看到整整十几年未见的义妹,立马双颊泛着红光,笑着迎出来,开心道:“青黛!这么早就回来了?父亲母亲正在内里等你呢!”他上下看着妹妹,眼睛一红,哽咽道:“瘦了。” 元氏用帕子擦着眼睛,从周嬷嬷处拿来礼单,递给元子杰,道:“我自己进去就成。” 元子杰“哎”了一声,招呼了个厮,道:“请伯爷去前厅见国公爷。”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谢征一眼,更没有去接他递上的礼单。一旁的厮看了,只好上前接过礼单。 元氏不理会谢征满脸猪肝色,吩咐儿子随着谢征去前院之后,独自带着女儿去了后院。 路上,元氏走得很慢,眼睛不停得东看西看,仿佛要将这元府的一切与自己印象中的元府重叠起来。 谢千羽走在她身边,看着她唏嘘的样子,也微微叹了口气,元家看似复宠,可前路艰险,要一步步好好走才是。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在不得已起复元家的这种情况下,元家只要稍不注意,就是重蹈覆辙,甚至可能会比十年前更加凄惨,前世元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护国公府作为几百年的大族,世代居住京城,又世代荣华,所以宅院占地极广。前庭和后院加起来,占了整条十里街。十里街实实在在长有十里,足可见护国公府繁华。从正门看去,里面厅殿楼阁尽显峥嵘轩峻,后门挨着后院,树木山石洋溢葱蔚洇润之气,哪里像是一个落败了十一年的老宅子? 前院都为男主人平日办公或是见客所用,所以多修葺得大方平整。谢千羽随着元氏穿过前院中轴线,从一入门的十麒麟护宅影壁,至头进院子。这里从太湖里运来了众多石头,堆砌了一座十几丈高的假山,其中曲径通幽,攀藤遍布,又修葺了两个亭子在上面,摆着时下里开得最艳的花卉。元氏自假山口而入,一边走,一边对谢千羽道:“时,我淘气,总会偷偷来这里玩耍的。” 周嬷嬷在身后跟着,笑道:“我常找不到,急得满头汗。”一众人跟着笑。 假山中有一石桥,旁有流水,冬日里竟然也没有结冰,还有鱼儿在里活跃。元氏道:“这是活水,请了甄大家做的,如今二百多年了,竟未止过流水的。”甄家是前朝就很厉害的工匠,皇家专用,偶尔给勋贵做活计,但凡是甄家出的东西,可用百年不坏不腐。 假山中出来,迎面撞上了苏氏携带女儿云馨儿,不由又是一番感叹。几人便一起往后院而去。 二进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松柏,极广的院子里满是寒气,主殿尚荣殿修得十分阔绰,是这护国公府的正院了。元齐当年领兵十五万,正是在这里点将出征,只是现在,威风不再,兵权全无。 三进院落种了柳树和榆树,有一处主殿名为忠义殿,四下里都是厢房,是护国公府办公的地方。从前,一些幕僚和宾客便住在这里的跨院里,如今跨院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 章节目录 第134章 满床笏的荣华 四进院子里有一处罩房,分上下两层,足足四十多间屋子。罩房前面都种了岁寒三友:梅、兰、竹,一间最大的,是藏书楼,剩下的是男主人们的书房。 第五进院落便是内院了。内院要比外院的占地更大些,这里做成了园子。与昌宜伯府一样,错落有致地修建了十几个大不一的院落。许氏就住在最大的紫顺园。 苏氏道:“如今瞧着下人出入接物皆有章法,尽显当年荣光。” 元氏也点头道:“母亲调教人一向有法子,我多有不及的。” 苏氏拍拍她的手,道:“切勿妄自菲薄,平心而论,我若与你境地一般,只怕做的不如你。” 元氏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只走路看风景,却不多言的女儿,道:“那时我是真的不愿醒来面对这一切的,可我在昏睡中,听到一句万事俱备,只少一股子东风了,母亲可得提起精神,快些醒来,女儿等着你一起并肩作战。若不是这一句,只怕我现如今还睡着。” 谢千羽转头看她,原来,那一句母亲听到了。 云馨儿投来敬佩的目光,手下紧紧握住了谢千羽的手,道:“羽娘,我好佩服你。” 苏氏惊讶地看着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有些不可置信,那年,这孩子也不过十二吧,在十年欺辱生活中,竟然如此斗志昂扬?这股子狠劲让她更加高看一等。 一行人穿过柳堤,绕过假山,踏过一座石桥,便到了紫顺园门口。守门的婆子元氏认得,婆子见了礼,又命人快步去通传,这才含着泪与之寒暄几句。 进了门,苏氏笑道:“元家虽然落败十年,可这些老人依旧能找得回来,可见人心。” 元氏点头道:“都是一些世代跟从的老人了,生在元家,长在元家,也是在元家学的本事,如何能忘?”她转头道:“云家、苏家亦是如此。”四大家儿,她却独独没有提起谢家和魏家这两个新贵。 院子里伺候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即便不是,也是许氏从北境带回来的,大多见过元氏,见几人进了院子,纷纷行礼。也有心急的,忙着去帮着打帘子丫鬟打起帘子来。 早有通传之人来传过话,此刻微微发福的季嬷嬷早已等在门口,现在迎出来几步,福身道:“世子夫人安好,多年未见,竟还是这样光彩照人!”又对元氏道:“我的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苏氏掩嘴笑着道:“瞧瞧,季嬷嬷还是这样会夸人。”几人嬉笑着进了门。x 电脑端:/ 屋子里果然暖和,自然有丫鬟服侍去了大氅和斗篷,几人便绕过通顶的屏风,进了主屋。这是个三层的建筑,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宽敞明亮,一层最中间与二层通着,房高足足三丈,十分气派。此屋是许氏用来接待贵客和处理事务的屋子,所以摆放了不少华贵的椅子和书桌等物。 几人进来,屋子里竟然还没有客人。许氏面上带着喜色,眼睛亮晶晶,仿若期盼了许久似得。见礼之后,许氏忙招呼几人坐下,又叫季嬷嬷上好茶,乐呵呵了半晌,才聊起昨日圣旨的事情。又是一番恭贺之词。 半晌之后,苏氏笑道:“国公夫人,我许久不来,都快忘了这国公府的景致,可许我先告退,瞧瞧去?” 许氏自然知道,这是苏氏给她们母女话的机会,便领了情,对谢千羽道:“羽姐儿带着你苏姨母,瞧瞧咱们的园子去,想必你也不记得了。”她又对许氏道:“我从北境带回来个丫鬟叫做芷双,甚是伶俐,叫她带你们去,必能逛得痛快。” 一位穿月白色衣裙的丫鬟走上前,向众人行礼,道:“婢子芷双,给世子夫人、云二姐、表姐见礼。” 苏氏看着芷双,一闪而过的了然,这丫头长得与黛娘时竟然有三四分相像。想必这些年国公夫人想念女儿得紧,便收养了这孩子。 芷双十分尽心,又口齿伶俐。带着几人在内院的主路上走了一大圈,介绍了各种景物和建筑由来。只是元家子嗣不济,大多院子都空置着。又去了庵堂里喝了一杯佛茶,这才转悠回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且这边,谢征跟着厮去了前院二进院子尚荣殿见元齐。今日二进院落人影绰绰,都是来恭贺的。元家今日不论官级大均都接见,所以搞得人太多了,一路走来,都得相互见礼。 谢征一路带着客气的笑意,不停与同僚打招呼,足足一刻钟,才上了尚荣殿的台阶。 内开的八扇长门都敞开着,里面香烟袅袅,暖意逼人。殿内不设屏风,只分东西两个配殿,有带着垂花门的殿门阻隔,看不见内里。元齐一身一品国公服,在殿内主位上左边坐着,另外一主位上坐着太子,客座上坐着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人。还有不少勋贵都陪坐与侧,康王宇文海、鲁国公苏欢、齐国公云景孝永安侯魏政通、左相慕容弓、右相方志盛……他们身后都站着各自子侄辈陪着。谢征有些愣神,这样的阵势,他只在康王府见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殿内众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正在大笑,如今谢征一进来,空气瞬间凝结。众人皆知,元家倒霉的时候,谢家没有帮助一把,如今元家起复,谢家竟然好好意思登门,也是脸皮够厚的。 元齐看着站在那里的谢征,待他行过礼,便对身边大江道:“给昌宜伯排座。” 众人看谢征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岳父叫自己女婿官称,不桨姑爷”,这代表元齐对谢征的表现十分不满意了。 谢征有气不敢出,顺着大江的领路,坐在了永安侯之下的交椅上,立刻便有伶俐的丫头送上好茶来。谢明晟向在座行礼之后,便站在了他身后,不言不语。 太子看了谢明晟一眼,意味深长道:“谢家的长子倒是有些风骨。” 元齐欠身道:“太子法眼。我这外孙武的不成,文采还可以,明年春闱,不知如何。” 太子笑道:“护国公也太贪心了些,还想文武全才?有一门登顶便是大大的福气。”他话不中听,可元齐并没有生气,只是不停点头称是。 二皇子好奇道:“明年春闱?可是科考?谢家大公子是要做翰林院的高才了?” 谢明晟躬身道:“回殿下,在下是参加科考。” 众人看他不卑不亢,又进退有度,均是笑着点头,觉得这位一般不露面的谢家大公子很是妥帖。 元齐朗声笑道:“不如放年轻人去逛逛,犬子今日立了个诗社,许是不久咱们便能看到新鲜出炉的好诗词了。” 太子点头道:“甚好,儿郎们去吧,做了好诗词也拿来与我们瞧瞧。”他如今还不到三十岁,这话的有些牵强。不过这殿里他最尊贵,无人可反驳。x 公子们便都躬身应是,纷纷退出去。 太子忽然道:“宇文信,你站住。本宫是叫才子去作诗,你去做什么?”话音落,便传出几个皇子低低的笑声。若这大殿里谁会作诗都有人信,唯独宇文信这个出了名的纨绔会作诗,没人信。 宇文信走了两步,不得已又站住,一脸无赖地看着太子,道:“殿下,他们都去了,就我站在这里,我多难受。还是叫我去吧。” 太子摇手,道:“不成,你陪着康王叔,懂点事。”之后又对康王道:“王叔也该管管他这性子,过了年都十八了吧?也该懂些庶务了。” 宇文信却是越越后退,最后在门边喊一句:“太子恕罪。”便跑了个没影。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子冬随着宇文信快步跑了几步,嘴里嘟囔道:“这叫什么事?” 宇文信猛然转过头来,一个爆栗弹在子冬脑门上,阴测测道:“你懂个屁,爷这叫修身养性!” 子冬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 宇文信一路咧着嘴笑着,遇到熟悉的人便打招呼,倒是人模狗样。只是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他,可惜没人敢打这位康王府最热门的世子人选。 宇文信先是凑到那群才子作诗的一处湖心亭,觉得冷,便又找了一处假山坐着。子冬揉着额头,坐在其身旁。片刻后,子冬指着远处行来的一行人,声道:“爷,谢,谢姐!” 宇文信嫌弃地看了子冬一眼,又是一个爆栗弹子冬额头上,教训道:“什么谢谢姐,叫谢大娘子!” 子冬嘟嘟囔囔道:“爷你搞错了吧?女儿们,勋贵家的叫姐,朝臣家的叫娘子,百姓家的叫姑娘。” 宇文信白了子冬一眼,撇着嘴道:“你倒是知道的多,还知道啥?” 子冬嘿嘿一笑,道:“奴才还知道,迩郎们,勋贵家的叫公子,朝臣家的叫郎,百姓家的叫少爷。” 宇文信都懒得给他爆栗了,这货只有肌肉,没脑子,都不知道刚刚那话是在揶揄,没趣,很没趣。 章节目录 第135章 白眼鹰云霄 那袅袅婷婷的一行人越走越近,瞧着那一抹月白色绣明月桂香的袅袅身影走进,不知为何,宇文信的心脏忽然停跳了一拍,下一刻,他大惊失色,闪身藏与石头后面。害得子冬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缓了半晌,宇文信再次伸出头来,看着从自己脚下走过的一行人,渐渐地,脸上就带了红晕。子冬一步上来,紧张道:“爷可是中招了?什么毒?” 宇文信一把推开要来把脉的子冬,后者站着不稳,一脚踩空,从假山上掉了下去。宇文信吓得回头去看那一行人,却正好看到那些人要转头的样子,急忙藏与山石之后,眼神阴毒地看着另一面要努力爬起来的子冬,牙齿咬得咯咯响。 子冬被这眼神一吓,当即下意识地学了一声猫剑 那一行人以为是只猫,便也走了。 宇文信瞧着人走了,才敢再探出头来,没成想,正在这时,谢千羽好巧不巧再次转回头来看,便正好被她看了个正着。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谢千羽皱着眉走了。 宇文信嘴角抽搐,他感受到了自己脸皮的热度,那丫头一定是看出来了,一定看出来了。他看子冬的眼神更加阴鸷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可怜的子冬,当夜被主子拉着打了一夜的拳脚,凌晨回屋子的时候全身都是淤青,哭着感叹,爷是啥时候把拳脚练得这么好的?他咋不知道?他要休息一,不,是几,不不不,得一个月。对,一个月不要见那个恶霸。 午饭后,众人散去,谢家人也坐着马车回回府。谢征自从出了护国公府脸色就十分难看,一直到回到谢府,都一声不吭。 几人去松鹤园请安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园子。可谢征却并没有走,而是留在松鹤园里,不知道在与二老什么,足足一个时辰,才回到书房去。 冬日里,牡丹园不见什么绿色,却是含着淡淡的清香,似梅似桂。谢千羽换了衣裳,洗漱之后,便坐在窗下看书。白灵进来,递上一封信,笑道:“宝音公主来信了。” 谢千羽坐直了,接过信来,笑道,“她倒是胆子大,竟然还敢写信了。” 白灵道:“不怕,咱们的人带回来的。” 信上的字写得有些歪歪斜斜,想必是不太熟悉大成的文字,所以也是断断续续,看了很多遍,谢千羽才猜到了意思。她命人送去的东西,宝音都收到了,感谢她额外赠送的药材和珠宝,她和塔拉部落所有人都感谢她这位不能透露姓名的英雄。 白灵道:“来人还带来了一样东西,是宝音公主所赠。可是,却不知是什么,来人,要姐亲自出府去取。” 谢千羽挑眉,这么神秘吗? 下午,一身象牙白色绣红梅斗篷的谢千羽便又出门去。 京城,朱雀大街,貂裘酒楼。 二楼雅间里,谢千羽刚刚进门,就听到一身响亮的啼叫,愣了一下,才将斗篷帽子摘下来。 屋子里竟然是熟人,风十三娘拉着身后一男一女行礼,之后喜气洋洋道:“姐!这是我八姐和八姐夫。此次去北边,便是他们两个人带队去的。” 谢千羽便笑了,道:“怪不得你,去的人一定妥帖,竟然是你姐姐和姐夫?” 那二人忙又见礼。“元非、风八娘见过姐。” 白灵便问:“宝音给姐带来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要我们特意出来?” 元非忙去一旁桌子边拿过一个大大的蒙着黑布的鸟笼子,神秘道:“宝音公主,这是草原的一种神鸟,飞得极快,可以传信。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已然驯化好了,只等见主融一面呢。” 谢千羽一听,心里一动,问:“可是叫做白眼鹰?” 元非一愣,眨眨眼,道:“姐知道?正是这白眼鹰。” 谢千羽缓缓吸了一口气,这东西她不但知道,而且见识过其本事有多诡异,因为,前世卢湛就有一只!白眼鹰只在草原出现,飞速极快,若是近了,几乎肉眼不见,只当黑影一闪。 白眼鹰驯化十分难,训鹰人将白眼鹰蒙在黑布里,十日喂食一次。喂食的时候只掀开帘子一脚,所以鹰并不识人。又要常常用树枝敲打笼子,使得白眼鹰惧怕。如此熬鹰,十鹰九死,只有一只能活,而且不可人为交配。x 白眼鹰驯化后可懂人言,十分通人性,还能预知危险。简直就是活宝贝。 宝音公主竟然用这个来感谢她,这叫她如何回礼?“去包二百斤食盐,还有多多的药材,开春后再给宝音送一次,就我很喜欢这样的礼物!” 元非应了,笑着道:“姐快拿着肉喂它,这家伙就今后只认你一人为主了。”他又招呼众人躲在一旁帘子后,好让黑布揭开的时候,白眼鹰只能看到谢千羽一人。 谢千羽拿着银签字,扎了元非早就准备好的肉,掀起黑布一角,将肉伸进去。瞬间,并未感觉,那肉已然不见,仿佛是凭空消失的一般。她一笑,忙将黑布掀开,便看到一个受惊的身影,比鸽子大一些,正在笼子上下翻飞,半晌才落在横着的架子上。 东西黑羽黑爪,白头白尾,黑色的眼圈里,透明中泛着白色的眼球似乎在转,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高大的人类。 谢千羽笑容更深,又扎了一块肉给它。 东西左右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肉,又看了看谢千羽,试探着朝着肉的方向跳了几下,然后又跳了几下,之后黑影一闪,那肉就又不见了。那家伙还保持着刚刚歪脑袋的样子,仿佛不是它吃了肉一般。 谢千羽用签子敲了敲一旁装肉的盘子,笑着问:“给你起个名字,叫云霄,好不好?” 家伙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谢千羽便又扎了一块肉,在笼子外晃悠,诱惑道:“可好?” 家伙的眼睛带着脑袋跟着肉粒左右晃动,像是咽了一次口水,之后张嘴高声鸣叫,似乎是同意了。 谢千羽眉眼弯弯,将肉给了它,那肉又是闪电般消失。 几人从帘子后笑着出来,都夸云霄通人性。 元非拍手道:“这下子可好了,当是认主了,姐打开笼子试试?瞧它还认得不?” 谢千羽依言打开笼子,云霄一声愉快的鸣叫,从笼子里闪电般飞出,足足在空中盘旋了十几圈,这才落在谢千羽伸出的手臂上。东西又是扑腾翅膀,又是伸着脖子叫唤,显然十分愉悦。 元非又拿出一个金哨子,道:“姐收好,若是这家伙飞远了,便用此哨召其回来。” 白灵接过那哨子,有些嫌弃道:“可是有人用过的?” 风八娘忙道:“姐放心,这训鹰的是宝音公主自己,不妨碍的。” 这倒是令谢千羽有些惊奇了,竟然没有看出来,宝音公主自己便会训鹰。 等回到谢府,谢千羽也顾不得看书了,只是一味与云霄玩耍,倒是偷得浮生半日希 京城,四皇子府。 赵沁如今领了刑部督查的差事,即便快到年节,也要去刑部和大理寺走一走,所以,回府便已然擦黑了。 蛇婆带着笑意从书房暖阁迎出来,行礼后,伸手便替他要除去斗篷。 赵沁举手制止了,道:“且暖暖,雪后极寒。” 蛇婆便随着赵沁进了书房,任他坐在火盆边取暖,自己端着姜茶递上,口里问道:“去护国公府贺礼之人络绎不绝,四爷可有什么发现?” 赵沁将姜茶喝下,半晌后,呼出一口寒气,道:“十一年了,一朝回京,居然还是这样的影响力,不得不,这一王二相四家的底蕴和人脉实实在在叫人惊心。”顿了顿,他将茶杯放在一旁几子上,身体缓缓后靠在靠背上,微微闭起双眼。“今日定有父皇的眼线,他若知道了元府盛况,不知该如何不安。” 蛇婆水蛇腰扭了扭,蹲下来给赵沁按摩双腿,眼波流转,思绪飞速运行,半晌之后,道:“只怕皇上不会将元家怎样,如今北境战事刚刚平息,就处理有功之臣,会尽失民心。可若让元家缓过这股子劲来,皇上也再也控制不住元家了。” 赵沁从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道:“养虎为患。” 蛇婆目光流转,随即笑了,道:“若是虎为人用,也不算祸患。”(_x :/ 赵沁听了这话,嘴角便微微翘起,坐起身来,一下子抓起蛇婆柔弱无骨的手腕,笑道:“蛇婆甚合我心意。” 蛇婆趁机缠上赵沁,笑如银铃。 第二日,谢千羽难得晚起。年节到,除了下棋师傅陈三娘因为得罪过魏贵人而无家可归以外,其他的师傅都归家过年去了,明年二月二才回来授课。所以今日她没有课,索性放纵自己一回,足足睡到卯时才起。 刚刚起身,梳洗完毕,早桉便皱眉进来,道:“姐,伯爷派人来,如果姐醒了,便去一趟外院书房。” 谢千羽坐着让白灵为自己挽发,挑选着今日所要戴的头面,不在意道:“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父女谈心 白灵却有些紧张道:“伯爷要做什么?” 谢千羽莞尔一笑,带着丝丝轻蔑,道:“昨日外祖父那里贺礼的人络绎不绝,听皇子们都到了,连一向自负的太子都十分给面子。父亲想必是大受打击,想要示好吧。” 白灵挑眉,如此简单吗?“昨日伯爷回来,便在松鹤园与老伯爷和老夫人聊了许久,不知是否与今日的事情有关?最近松鹤园里话,总是遣尽奴仆,只剩一个郑嬷嬷。” 谢千羽道:“祖母出身不过农,想必也是没有什么仆从的,这位郑嬷嬷当是开国之后才到了谢家。” 听了这话,白灵便笑了,道:“我去叫人查一查郑嬷嬷的底细。” 谢千羽摇头道:“咱们人手不多,你将这话,告诉母亲,让母亲派人去查一查。” 白灵应了一声,之后道:“牡丹园人手太少,且伺候姐的人也不够。按照规矩,姐身边该有一个掌事女使,四个贴身丫鬟,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和无定数的丫鬟。现如今只有我和凌寒为贴身丫鬟。早桉、晚桐、青楠、曼儿为一等丫鬟。二等的,也只有一个如意。人太少了。” 谢千羽挑眉道:“之前来的那些外祖母送来的,不是也是二等丫鬟吗?” 白灵摇头道:“风十三娘那里缺人办事,梁妈妈拨了几个过去。” 谢千羽拿起一只镶嵌蓝宝的白玉钗示意白灵今日戴这套头面,之后道:“你跟着我时间最久,便做掌事女使吧。将早桉、晚桐、曼儿提上来,做贴身丫鬟,如意提一等丫鬟,剩下的北境之人补齐一等和二等。风十三娘虽然在外办事,可也该给她掌事女使的月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白灵点头应该的,之后又道:“两个一等丫鬟,不知,提谁?” 谢千羽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觉得呢?” 白灵偏头想了想,道:“我瞧着,冬兰和秋竹还不错,年龄也都是十四五岁,梁妈妈也可堪大用。” 谢千羽点头道:“那便这二人吧。” 梳洗完毕,谢千羽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打扮,十分满意。价格昂贵的玉兰花云绣蜀锦长裙,配上整套镶嵌蓝宝的白玉头面,贵气逼人。 当谢千羽带着凌寒出了院门,正好碰上从凌霄园请安回来的卫姨娘时候,足足让卫姨娘驻足观看了许久。 丁妈妈看着远去的谢千羽,唏嘘道:“谁还能想起两年前大姐还是棉布裙,戴银钗,饭都吃不饱呢?” 卫姨娘看着挺直腰改背影,苦笑一声,道:“血脉这种东西,真真是最拿饶。龙生龙,凤生凤,世族的气质,几百年的沉淀,叫人自叹不如。” “卫姨娘也如此妄自菲薄吗?”突兀声音传来,正是在其身后走着的曹姨娘。 卫姨娘回过头,看了看曹姨娘身后的谢轻云,笑了笑,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五姐不可同日而语了。”x 曹姨娘目光也看向远处的谢千羽,道:“只怕不久之后,这位大姐可飞上枝头了。” 卫姨娘眸子一闪,昨夜伯爷在海棠院留宿,想必曹氏是听到了什么苗头。“曹姐姐,何出此言?” 曹姨娘叹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道:“不过十三,大姐好强的气势。” 卫姨娘嘴角带了笑意,也不深究,顺着曹姨娘的话,道:“五姐也不差的。” 谢轻云抬眸看了卫姨娘一眼,淡淡道:“姨娘谬赞了。” 曹姨娘看了一旁奶娘抱着的谢玉荷,道:“这大冷,别冻坏了荷姐儿。” 卫姨娘顺着话,道:“那便告辞了。”完,微微行礼而去。 谢轻云看着卫姨娘去了,轻声对曹姨娘道:“姨娘不必不平,母亲本就是这谢府的女主人,大姐当该风光的。姨娘可别打错了算盘去算计凌霄园,到时候得不偿失。” 曹姨娘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还敢?那时候也不过是得了秦水谣那个贱饶挑唆,如今,我将夫饶嫁妆都还了回去,也并未损坏,怎地还会没有自知之明?” 且谢千羽到了前院,先是遇到了谢明迁一瘸一拐从谢征书房出来,二人打了个罩面。 谢明迁双眼阴鸷,他遇恶狼袭击,脚脖子被咬了一口,到现在还没有痊愈,父亲祖父又常常逼问他谢家财产到底被秦姨娘藏去了哪里,功课也耽误了。怎能不恨?x 电脑端:/ 谢千羽却是嘴角含着笑意,温柔至极地看着眼前憔悴得厉害的四哥哥。 昌盛看着二人在门口僵持住了,忙上来解围道:“大姐,老爷还等着呢。”如今谢征袭爵,成为了谢府真正的主人,谢府上下都称呼其为老爷了。 谢千羽便微微朝着谢明迁行礼,之后进入了书房院子。 书房丫鬟莺儿行礼道:“奴婢莺儿,见过大姐。” 谢千羽听眼前人是莺儿,并非之前得宠的燕儿,便是笑了笑,道:“父亲在哪里?” 莺儿道:“请姐稍等,八少爷在里面。” 谢千羽扬起下巴,看来,谢征今日是集体见儿女呀,竟然一个个都来了书房。 正着,刚刚九岁的八少爷谢明奇从书房出来,看到她,也不行礼,冷哼一声,走了。谢明奇为卫姨娘的儿子,也不知为何,那么聪慧的卫姨娘却养出来这样不懂礼数,嚣张跋扈的儿子。 莺儿屈膝道:“大姐可以进去了。” 谢千羽举步上阶,同来的凌寒被莺儿阻挡在门外。 书房里熏着荷花香,令人十分舒爽,三四个火炉将屋子烘得十分暖和。谢征端坐在书案后,正在奋笔疾书。 “父亲安。” 谢征抬起头来,呆了一瞬,这个衣衫破旧,脸色蜡黄的女儿,什么时候如此光人了?回过神后,他用手中的毛笔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凳子,道:“且坐。” 谢千羽看了看那凳子,笑了笑,坐了上去。谢征书房除了那把书案后的交椅,并无坐处,这事她前世就知道。如今,竟然给她备潦子? 谢征刷刷刷写完手里的东西,将笔一放,抬眸问:“如今功课如何了?” 谢千羽轻声道:“穆先生已然将四书讲完了,如今讲春秋侄左转。” 谢征挑眉,道:“我记得,你去岁才开蒙,这位穆先生怎么讲得这样快?图囵吞枣绝不可校” 谢千羽笑道:“四书五经,女儿已然背全,讲解和自解也只剩春秋一书。穆先生,来年考教之后,当开史记了。” 谢征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聪慧,在学术上,竟然进度可以这样快,半晌后,也只得点点头,又问:“女艺学得如何?” 谢千羽口吻依旧不变,语速缓慢道:“刺绣、煮茶、制香、插花一日未停。” 谢征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功课居然安排这样满?他继续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何?”他就不信了,还能样样都好? 谢千羽微微颔首,道:“书之一样,总是练不好。诗词也相差很多。不过,穆先生,已然可以见人了。” 谢征嘴角抽了抽,半晌之后,才用鼻子“嗯”了一声,道:“其余还好,礼乐一门也该学起来了。” 谢千羽看着谢征,眼神中满满的疑问。你自己宠妾灭妻毫无礼法,竟然还让我学礼乐?脸皮呢? 谢征被女儿疑问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干咳一声,道:“为父是为你好,过了年你也十四了,可以亲了。我已与你祖母好了,请她好好为你张罗,准备多多的彩礼,好好挑一门高高的门第。” 谢千羽淡淡笑了,问道:“高高的门第?请祖母挑?”她特意咬重“高高”和“祖母”二字,怀疑之意溢于言表。秦氏出身农,京城的高门第之家,谁都不愿与之往来,她能挑到什么好门第? 谢征嘴角一抽,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千羽看他生气,笑得更甜美了些,道:“元家已归,外祖父恢复往日荣光,重新被封护国公,与鲁国公、齐国公都是公爵。魏家为侯爵。父亲,谢家身为伯爵,手中没有半点权利,想必明年开始,一王二相四家中,已然没有谢家的一分余地了。”她笑语嫣然,仿佛的是别人家的事情。 谢征脸色猛然一变,从前他并未想过这件事,或许是不愿去想。如今女儿一语点破,他心里的懊恼、气愤、怨恨可想而知。“闭嘴!” 谢千羽站起身来,微微屈膝,道:“父亲别恼,还是冷静些处理现在谢家的难题好。毕竟,没有权利便也罢了,总得有一技之长。京城的勋贵里,护国公府和鲁国公府门下出身的朝臣遍布朝野,齐国公府富可敌国,魏家的魏贵人生有十三皇子,又掌握整个工部。谢家如今丢了两广总督的职位,家里又被秦姨娘掏空了。只靠着祖父在外贪污受贿的那几个盐湖,真的能立足于京城吗?” 谢征大怒,大声道:“胡什么?”父亲图职位之便,在两广设立了几个盐场,又开具了官盐引子,这才度过了今年没银子可用的难关,此事机密,连母亲都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137章 多事之时 可谢千羽却并不惧怕谢征的怒火,继续道:“至于祖母的兄弟,舅老爷禹州知府秦伯明大人,几年来政绩颇佳,年底吏部考核,十分优秀。父亲猜一猜,秦大人会被派往何地何职?” 谢征脸色一白,怒道:“那是你舅老爷!你和元氏想做什么?” 谢千羽笑了,道:“昨日,吏部已然出了公文,调任秦伯明大人回京述职,来年前往密州,任密州参政使。父亲,知府为五品,参政使为从四品,舅老爷这是升官了。只是……知府掌管一州行政事务,是实打实的实权,这参政使却上有参政道压着,下有知府掌权,是个不掌权的虚职。还有一样,就是再也无法给祖母送一种名为紫彤藓的药材,真是可惜。”她一边,一边摇头,仿佛真的为其可惜一般。 紫彤藓一事出来了,凌霄园就已然和谢府撕破了脸,此事她并未与元氏商议。因为不必商议,今日谢征这些话,就是为了示好。可他为何会示好?原因不过是两个,一为元家复起,谢家绝惹不起。二为,谢征想必是将自己送给哪个高位,好让他自己步步高升,所以,现在撕破脸比今后再撕破要争取主动。 谢征当听到“紫彤藓”三个字时候,脸色瞬间惨白,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面色淡然,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的女儿,忽然就觉得脊背发凉。女儿都知道聊事情,元氏一定已然知道了! 谢千羽却是根本不理会父亲的连如白纸,站起身来,笑了笑,行礼出了门。门外阳光灿烂,难得的晴朗日子。她昂首出了院子,直接去了凌霄园,与正在拿着不知哪里来的长刀擦拭的元氏了今日谢征书房里的事情。 元氏擦刀的手一顿,转头看她:“叫你祖母给你找亲事?” 谢千羽点头,带着不屑的笑意,道:“还是高高的门第。” 元氏冷笑一声,道:“四皇子府也叫高高的门第?” 谢千羽喝茶的动作一停,诧异道:“四皇子府?” 元氏道:“此事我还没有与你过。四皇子在秋猎的时候就找过你父亲,想要求娶你为侧妃。你父亲回府之后,派人去大相国寺与四皇子的人接触过,同意了。只等你及笄便定亲。” 谢千羽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元氏看了,忙放下手里的刀,安慰道:“别急,此事成不了。元家的外孙女,绝不做妾室,况且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侧妃?即便是皇上,也绝不会同意元家的血脉再次进入皇家。你放心就是。” 谢千羽纷乱的心,这才缓缓平息,是呀,今生不同前世,元家回来了,而且再次被封护国公,皇上不会同意此事的。即便是赵沁只怕也会回过神来,知道如果娶了她,便会与龙椅再无关系。谢征不过是徒做白日梦罢了。(_ 母女的猜测在几日后便成了现实,蛇婆与赵沁分析利弊之后,赵沁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谢千羽决不能娶回家,否则便与皇位再也无缘。蛇婆劝他,此女且叫她长着,待几年之后再做决断。赵沁也只能点头称是,咬牙与人传信给谢征,亲事之事再议。惹来谢征一阵慌乱。 这一年的年节,发生了很多事。 元氏当着所有嫁妆生意掌事的面,将北市大街的粮店、药铺,灯市口的两家花店,一家珠宝铺子,城南的书局和朱雀大街的客栈还有茶道都交给了谢千羽打理,所赚的银子,也都进了牡丹园。打今日起,谢千羽便是这京城里资产最丰厚的姐之一了。 康王府在外游历的大少爷宇文智回来了,康王妃云氏准备为其相看正妻人选。 薛太傅长子薛彻定亲民间医学世家白家千金白苏为正妻。 左相慕容弓的正妻,皇后的亲娘病逝。 苏氏的大女儿云可儿出嫁前任探花李密,成为新鲜的探花夫人。 宫里死了一位怀孕的嫔妃。 只是,这些事,都阻碍不了二月初的春闱。 入考这日,谢府里忙得不可开交,足足准备了十几辆马车,送了谢明晟、谢明轩、谢明池和谢明迁进入考场。这一考便是足足九日被关在里面。 九日之后,贡院开门,一群蓬头垢面丝毫没有任何公子风度的考生像是僵尸一般从大门里慢慢挪出来。有些没有受过苦的,见了家人便哭了出来。 谢家人在贡院门口等着,几位公子身边的厮在拥挤的人群里窜来窜去,克勤克俭首先将谢明晟架了出来。 谢征忙凑上去,紧张问:“如何?考的什么?” 谢明晟虽然颓唐,可精神还不错,笑着道:“策论考的是河道治理,政论问的是去年北境治理。偏偏这两个题目外祖父都细细给我分析过,当是稳妥的。” 谢征本是开心,可一听是元齐过,便有些不悦。可还没有等他发表什么言论,元氏和谢千羽便凑上来嘘寒问暖,生生将他这个亲生父亲挤到了一边。 好在这时候另外几个谢家的公子出来,这才使得他分心去问谢明迁如何。 谢明迁也强笑道:“尚可。” 几位公子回去之后各自睡了两三,这才出门会友。 放榜这日,贡院前的丈高红墙上贴着大红色的纸,上百个考生和家人凑在下面观望。 一队队报喜的衙役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巷,向中了进士的人家去敲锣打鼓的报喜。 报喜队在谢家登门的时候,有足足九个人。早就等候在前院的元氏看到这九个人,当时就流下泪来。大成规定,进士报喜为三人,探花报喜为五人,榜眼报喜为七人,状元报喜为九人。 报喜的衙役中,当先领头的是京兆伊的班头,此刻拿着大红花镶嵌的大铜锣敲了九下,对着谢家人和围在谢家门口的人大声喊道:“今科状元,昌宜伯府大公子谢明晟!”足足喊了九遍,元氏已然泪如泉涌。叫周嬷嬷足足包了九个百两的红包给衙役。早就准备好的鞭炮便噼里啪啦炸响起来。x x 电脑端:/ 听着鞭炮,看着大哥胸口系上的红花,谢千羽也哭了起来,这一刻,与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她的母亲,多了一分她可参与的喜悦。 与谢明晟的喜笑颜开不同,谢明迁等到了傍晚,也没有等来给他报喜的衙役,明显,此次,他落榜了。 谢府摆宴三日,从内院到外院到门口,流水席,不管是谁,都可以来谢府吃酒。那些要尝一尝状元酒的百姓几乎踏破了谢府的门槛。前来恭贺的朝臣和书院学生更是络绎不绝。 元齐和许氏来府里吃喝了整整一日,才带着醉意离开。 谢家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却个个面带喜色。谢家从祖上到现在,这是第一个状元,怎能让人不开心? 只是,宴席之后没有几,便传来了长公主病重百灵庵的事情。喜悦的气氛为之一顿,谢征和谢皓亲自出门,带着马车,将病重的长公主接回了谢府。 长春园里,长公主一身常服,面色黑暗,显然是时日无多了。她干枯的手挥了挥,将众人都遣散,只留下了元氏一人。 长公主看着元氏,悠悠叹了口气,示意她坐在凳子上之后,才道:“我知道,你对谢家有恨。可我依旧想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几个孩子的面子上,不要赶尽杀绝。” 元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目光瞧着长公主干枯的手,道:“殿下不知,我那几个孩子,也差点死于非命。我当初欢喜嫁进来,本以为只要矜矜业业,便可将谢家扶持成为四姓中鼎盛的人家。”她微微摇头,笑着道:“只是,谢家虎狼之窝,我一颗真心,却是付之东流了。恩将仇报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长公主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元氏继续道:“殿下对我不薄,我不想欺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从此刻起,谢家不对我下手,我便放过。若是……我元青黛绝不止现如今的手段而已。” 长公主半晌之后,闭了眼睛,幽幽道:“如此,多谢了。” 元氏出来之后,看着一院子站着的家人,请了谢皓和谢征进去。 不过一刻钟,便听到谢皓大喊:“母亲!” 众人飞奔进去,长公主已然断气了,等太子等人赶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凉了。 长公主以国丧之礼操办,因为长公主是目前皇室中除了太后和几位太妃外,年龄最大的皇家人,所以葬礼空前盛大。皇帝为表哀痛,下令,国丧三月,不听歌舞丝竹之声。 长公主的灵柩在谢家停灵八八六十四日,于五月初三,盛大的出丧之后,葬与谢家祖坟,与老昌宜伯合葬。 这两个多月,差点将谢家人忙死。秦氏也根本掌控不了这样大的局面,最后还是不得已,将手中中馈又交还给了元氏,好让元氏与宫里和吏部的官员一起操持这样的国丧。 章节目录 第138章 鼠疫 到了五月初五,疲惫不堪的谢家人一边吃着粽子,一边感叹,因为国丧的缘故,今年连五月端午的龙舟节都不举办了,这便又少了一处玩闹的地方。 元氏则是郁闷,一个丧礼,不仅谢明晟没法子参加今年翰林院的考核,无法考庶吉士,更是将谢千羽的生日都耽误了。 到了六月,国丧过去之后,各府又开始举办赏花宴会,为年轻的男女相看。已然年到十四的谢千羽也常常跟着元氏参加这样的聚会。渐渐地,京城的各家姐闺秀也都认识了。她文静贵气,又是目前炽手可热的元家外孙女,不过个把月,就成了人缘很不错的世家姐,也得到了不少夫饶青睐,琢磨着家里有没有适合的公子可以匹配。元氏也展现出相当纯熟的社交手段,极短的时间便将之前昏迷十年所丧失的人脉揽回来大半,很快成为京城贵妇中十分受欢迎的昌宜伯夫人。 秦氏自国丧期间失去了中馈之权,也曾厚着脸皮与元氏要过一次对牌,可元氏却不再给了。身为昌宜伯的当家夫人,怎么能将中馈的事情交给老夫人,好叫老人操劳?后来谢皓知道了这件事,训斥了秦氏一番,这才作罢。 谢征这半年不是遇到儿子科考就是长公主大丧,一直没有去兵部,如今诸事皆定,慎重考虑了很久,依旧去了兵部任职。只是他一个昌宜伯,却任了一个的五品兵部郎中,实在是丢人至极。好在他脸皮厚,总算是挺下来一个月。后又想法子摸到了康王府门下,这才升任了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只是,谢征的掌权之路实在是不顺畅,刚刚进入八月,京城周围发生了鼠疫,蔓延极快。在山庄藏着避暑的老伯爷谢皓刚刚回府就病了,太医诊过之后,确诊为鼠疫。 于是谢家一团忙乱,人人自危,谢征也只能请假回家照顾老父。 太医院封锁了谢家,不许出入,又派人专门来诊治。可事态显然是晚了,京城也开始流行了鼠疫。鼠疫蔓延极快,且病情迅猛,半个月之后,京城中十户人家中便有一户死饶。再过了半个月,便更加严重,满街萧条,哭声遍野。 宫里也出现了瘟疫,皇帝着了慌,命太医院努力研制治疗鼠疫的药材。又发布召书,谁能研制出治疗鼠疫的药方,便赏金百两,封千户侯。然而,许久都没有什么人可以应召,鼠疫更加严重。 期间,谢皓也一命归西,谢府大丧。 九月,宫里一位嫔妃因为感染鼠疫,去世。 皇帝再次下旨,能治疗瘟疫者,男,赏金千两,封万户侯;女,赏南海珍珠十斛,封郡主,食万户。 元氏将谢千羽叫来凌霄园,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纸张,道:“皇帝的招募圣旨,可瞧见了?” 谢千羽接过纸来,皱眉去看,猛然抬头,惊诧道:“治疗鼠疫的方子?母亲那里来的?” 元氏叹了口气,道:“你曾外祖母去世后,我重新修缮许家老宅,在书房里得的。前几日瞧见圣旨,便想着翻看翻看,许能给你赚个册封,谁知,竟真得了。”看女儿犹疑的目光,她笑了笑,道:“已然命人给府中下人们用药了,瞧瞧若是可行,便可面圣了。” 谢千羽看着药方,半晌没有话。前世这个时候也有鼠疫,当时京城中死了很多人,最终是到了冬季之后,气寒冷,病情才得以控制,到了来年,太医院才研制出治疗鼠疫的药。只是那时候京城的人已死了十之二三,老伯爷也的确是因为鼠疫而死,不过病得太重,并未回来,而是死在了庄子上。 元氏道:“我已然是一品诰命,你大哥也中了状元,来年考令试,便能入住中书省或是翰林院,也是前途无量。唯独你,身无一物,叫我如何放心?这方子放你那里,一旦那几个下人病情好了,我便递折子,让你去面圣。” 谢千羽看着手中泛着黄色的方子,叹了口气,道:“多谢母亲。”若是有了郡主的册封,她便不怕什么谢家拿捏了。有了进宫的机会,便可琢磨琢磨如何阻碍卢湛上升。 元氏将一碗姜汤推过来,道:“喝些。” 如今的鼠疫,闹得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谁的,喝姜汤可抵御,京城里便漫飘着姜汤的味道。如今姜已然涨价十几倍,却依旧供不应求。 谢千羽喝下那混着红糖的姜汤,刚刚放下碗,却忽然一愣,片刻后红了脸,对身边曼儿道:“快去取我一套衣裙来。” 元氏看着谢千羽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谢千羽红了脸,半晌才挤出“月事”二字。 元氏一愣,随即笑得促狭,忙叫周嬷嬷去取棉布带子来,又是招呼女儿去净房,半晌后才感叹一句,自己老了。 回到牡丹园,梁妈妈听了,如临大敌,忙第一次月事绝不可儿戏。便又是叫厨房炖滋补的汤药,又是叫谢千羽躺着,拿来汤婆子暖着其腹。郑重其事交代几个丫鬟,好好伺候。 谢千羽则红着脸,转过身去。 当谢千羽终于被梁妈妈放出门的时候,元氏那边也来了喜信,那几个得了鼠疫的下人,已然可以下地走动了。折子已经递进宫里去了,想必斤日就会有召见的绿头牌。(_ 元氏所料不差,不过刚刚午时,宫里便来了内监,点名请谢千羽进宫。x 电脑端:/ 元氏一身大红色一品鸾锦诰命服,头戴七雀九蝶凤冠,披绣祥云牡丹霞披,被周嬷嬷红枫和雪松扶着,端庄上了马车。其身后跟着一身丁香色绣玉兰花长裙,头戴镶嵌红宝的白玉头面,披荷芽色斗篷的谢千羽,袅袅婷婷。 昌宜伯府离皇宫不远,只是半个时辰,快速行走的马车便到了皇宫西华门。 刚刚停稳马车,内监便用特有的嗓音催促道:“夫人姐还需快些,皇上和皇后都等不及了。” 二人只好快些下了马车,换乘轿撵,一路朝着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掌事宫女碧瑶早就等在门口,见二人轿撵过来,便催促道:“伯夫人、谢姐,还请下轿。” 元氏并不认识这位一脸笑意的掌事宫女,但是也听过她的名字,便带着谢千羽行礼道:“姑姑安。” 碧瑶一双桃花眼十分喜人,此刻摇头道:“救苦救难的菩萨,可等来你们了,皇上也在里面的。”着,便领路往里走。 坤宁宫占地极广,也十分豪华,气派庄严之中带着奢华的味道。 打帘子的宫女将帘子打得高些,好让众人都进令里。红枫、雪松和凌寒都在殿外,不许入内。 大殿中,皇帝和皇后正坐在西暖阁里声着什么,便听碧瑶道:“谢家人来了。”二人便停了话。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氏带着谢千羽行礼后,皇帝便迫不及待问:“是有了治疗鼠疫的法子?” 元氏磕头道:“回禀陛下,前些日子,女回许家老宅,寻到了一个方子,已然在谢府生病的人身上试过,有用。” 谢千羽便从袖子里取出那张发黄的纸张,双手举高,又由碧瑶递给皇帝。 皇帝瞧了皇后一眼,才去看那方子。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是先皇时候许卿的笔记。”他的,是许氏的祖父,当年的三品御医。御医一向最高四品,而许家却出了一个三品御医,是先皇特封的。 元氏应声道:“陛下好眼力,正是臣妇的曾外祖所留。” 皇帝却不看元氏,而是看向进屋之后还没有过话的谢千羽,半晌之后,挑眉道:“丫头,叫什么名来着?” 谢千羽磕头,回话道:“女名谢千羽,年十四。” 皇帝又道:“抬头。” 谢千羽便抬起头来,眼睛却看着皇帝的龙靴,并不看帝后,十分有规矩的样子。 皇帝看着谢千羽,也不话,形成了无形的压力。而谢千羽,却丝毫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跪着。 皇后此时打岔道:“陛下看着,这方子可还行?”她出身左相慕容府,从前不过是个贵妃。后来元皇后死了,才变成皇后。对于坚决反对皇帝废去贤皇后的元齐之女和外孙女,她居然肯出声救场,使得元氏心里一紧,对于这位慕容皇后多了一丝警惕。 皇帝鼻子里嗯了一声,道:“速办。”着将那方子交给身旁的常木山,道:“给太医院瞧瞧,妥善的话,就别耽误时间了,速速配药。” 常木山接过方子,应了一声,忙走了。 皇帝又道:“之前怎么不拿出这方子来?” 谢千羽道:“回陛下,也是几日前,女才想起或许曾外祖家里会有些治疗鼠疫的蛛丝马迹,这才叫人去许宅好好搜索回不少书籍。又翻检了几日,才找到的。”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是不太相信。 皇后又道:“也太不巧了些,否则,谢老伯爷也不至于因为鼠疫而丧命了。” 元氏几乎要忍不住抬起头来瞧瞧这位慕容皇后,想不通为何她字字句句都要帮着谢家。 章节目录 第139章 新鲜出炉的淑善郡主 皇帝似乎也想起谢家损失了一个老伯爷,又想到这药方若是谢家坚决不拿出来,最后再来得到圣眷的话,也应该是派出一个男子来,而不是一个即便是得了封赏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前程的女子。他总算将疑心放下,半晌之后,才道:“也罢,且用着吧。若是有用,朕再封赏你。” 元氏和谢千羽谢恩之后,退下。 皇后笑着道:“陛下总是这样,瞧瞧,那谢家女孩儿被陛下唬得脸都白了。” 皇帝想起谢千羽的样子,手里玩弄着一串碧玉的珠串,摇头道:“我可没看出她怕朕。” 皇后将亲手拨开的橘子递给皇帝,道:“才十四岁,还是孩子。” 皇帝接过橘子尝了一口,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从宫里出来,元氏母女坐上马车,缓缓回府。透过窗户,看着满街的纸钱和萧条,谢千羽叹了口气。 元氏却道:“太医院的人手很多,再加上京兆尹帮忙,这瘟疫很快便可控制住。到时候,你名利双收,我便也可放心了。” 谢千羽将玉蝉的事情与元氏了,之后道:“玉蝉在我这里,我总觉得不踏实,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我以玉蝉主饶名义,号令杏林众人帮助太医院施医赠药,变暗为明。到时,即便是皇帝眼红,也绝不敢冒下之大不韪来夺去我的玉蝉。” 元氏点头道:“你能为自己如此打算,我便放心。按你心意做便是了。” 于是,昌宜伯府大姐竟然是玉蝉主饶消息一夜之间遍布京城,而新玉蝉主人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让整个杏林之人按照收到的药方,准备药材,待太医院确认药方无误之后,施医赠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皇帝得到此消息,先是沉默,之后便是看着软塌上的火狐狸皮苦笑。这丫头是怕给自己献的方子被有心人占为己有,干脆公布下,以免到时候自己不认账,不册封她。况且还有这个玉蝉主人一旦人尽皆知,皇家反而没法子将她如何了。真是个狐狸,不但聪明,运气也不错,否则,怎么能射中火狐狸呢? 京城中让到了消息,昌宜伯府嫡长千金寻到了治疗鼠疫的药方,且用一枚玉蝉号令整个杏林出手救治施药,纷纷放炮庆贺。太医院也很快研究了药方,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热火朝的治疗鼠疫行动便开始了。 谢千羽拿着元氏给的十万两银子,高调分拨给京城各个药房,以谢大姐的名义,施药。 民间医家和太医院合作,短短半个月,京城的鼠疫便得到了控制。上万条性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老百姓给谢大姐起了个名字谢仙子。 宇文信站在望江楼三楼的窗边,看着楼下人们面带喜悦,相互传送谢仙子的大德,直吸凉气,扭头看着刚刚痊愈不久的子冬,问:“这丫头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这才多久?一个京城人人皆知的废物就变成了救苦救难的谢仙子!” 子冬挠挠头发,道:“爷,她有白玉蝉。” 宇文信嘴角抽了抽,白玉蝉又不是现在才有,许家拿着就没有这么大的用处啊。 十月,传旨太监卢湛到了谢府。 谢千羽此次见卢湛,便没有了上次的震惊和惊慌,端庄跪听圣旨。 “奉承运,大成孝德皇帝召曰:兹有昌宜伯府嫡长女谢千羽,淑质英才,才德兼备,于孝德二十年秋献药方、施医赠药,救万民于鼠疫,功高可表。特仰皇太后慈喻,册封为一品淑善郡主,赏万户邑。赐南海珍珠十斛,金百两,红宝十颗,蓝宝十颗,极品玉石头面两套。” 谢千羽谢恩之后,抬眸看到了卢湛盯着她的眸子里发出诡谲的光芒,不由得后脊梁一阵汗毛立起。 秦氏盯着卢湛手里的玉轴绣五彩双龙圣旨交给那个她最讨厌的孙女,双眼都要瞪出来了。 谢潜璃和谢亦彤双手绞着帕子,快要将帕子纽碎了。 谢明迁站起身来,扶着刚刚痊愈,不再打拐的左腿,微微眯起眼睛。 谢征则是思绪纷飞,盘算着,一旦谢千羽有了册封,亲事便再也由不得他们谢家做主。 元氏的眸子里带着喜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两年了,终于为女儿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一旦有了这层郡主的身份,女儿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不夸张地,即便是皇后,也做得。 四皇子府。赵沁知道了此事,气得将桌子上的茶碗砸得稀碎,怒道:“可恶!”郡主,那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够不着的人物!之前还想着,一个侧妃就让秦家乖乖将人送来,如今,即便是正妃,也不是他能肖想的了。x 电脑端:/ 薛太傅府。薛殷得到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丫头,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康王府。宇文智和宇文信正在白泽楼下棋,子秋报告了消息,宇文信挑眉,“淑善郡主”这四个字倒是也配她。宇文智抬眸看了一眼宇文信的表情,懒散道:“再不出手,可就来不及了。”宇文信回头,“啥?” 次日,谢千羽身穿随着圣旨一起送来的超一品八凤九雀郡主服制,带着八凤九雀凤冠去宫里谢恩回来,路上却遇到风十三娘。 风十三娘上了郡主銮驾之后,先是磕头贺喜,之后才兴奋道:“姐上次叫华大成寻的人,寻到了。” 谢千羽精神为之一震,她只叫华大成寻过两个人,一个是蓝七爷,另一个自然就是前世那个欺世盗名的道士,广阳子。 待谢千羽回到谢府,换了衣裳和马车,在清水巷的一处民宅里见到广阳子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谢千羽印象中的广阳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飘飘如仙。而眼前人,浓墨重彩,穿着戏服,还是牡丹亭中杜丽娘的扮相,差点把喝入口中的热茶喷出来。 广阳子站在那里,被这位京城中人人称赞的谢仙子盯得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苦笑道:“谢姐,你把我诓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谢千羽看了一眼一旁也是一脸疑惑的华大成一眼,道:“给他卸妆。” 于是,广阳子被华大成毫不客气地拉下去,用一盆凉水卸了妆。再回来的时候,已然换了一身蓝色长袍,看着舒服多了。 “你可认识会炼丹的道士?”谢千羽问得不疾不徐。 广阳子嘿嘿一笑,道:“自然认识,我老家有个道观,我时候在那里修过道,认识一个炼丹很厉害的道长,名叫广阳子。” 谢千羽眼睛一眯,好奇道:“哦?这么,你不会炼丹?” “广阳子”笑道:“自然不会,那时候家里穷,道观才有饭吃,我便在那里混过几年。后来学了戏,我现在混梨园啦。” 谢千羽沉吟片刻,看来,这个人是顶了真正的广阳子,前世不过是个骗子罢了。只是不知道卢湛知不知道其底细。 放了“广阳子”,谢千羽吩咐人专门盯着他,看是否有人与之接触之后,对华大成道:“宦官村的老太监们,你可有认识的?”x 前朝开始,宫里的太监老了之后,便会被驱赶出宫,那些位高的太监有些存银,便在城南外买了一块地方,作为自己的养老,死后便会葬在那里。渐渐地,出宫后的太监便都聚集在那里,活着的给死聊扫坟,自己死了,也有后来者祭祀。后来,来这里养老送终的太监越来越多,渐渐成为一个的村落。外人称之为宦官村。 华大成忙点头道:“那里常常有稀奇好东西出售,的自然认识一些老太监的。” 谢千羽道:“帮我打听一下,如何阻断一个太监的升迁之路。” 华大成一呆,这位姐每次叫他办理的事情都莫名其妙。 谢千羽抬眸,问:“有问题?” 华大成挠了挠头,道:“那些太监都性子古怪,若是想要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怕少不得银钱。” 谢千羽点头,道:“你只管办差,缺银子,便找十三娘。” 华大成躬身应是。 谢千羽又道:“那戏子的嘴封住,别叫他胡。” 华大成有些无奈,戏子靠嘴吃饭,如何封得住? 风十三娘撇了华大成一眼,道:“你这人,平时机灵得很,如今倒是傻了?给够了银子,远远打发走,如何难办?” 华大成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道:“对对对,我这就去办。”完,又嘿嘿笑道:“还得风姑娘给拨派银子,才好给主子办差。” 风十三娘白了他一眼,道:“少不了。” 谢千羽看着二人,倒是有趣,便问道:“大成,你妻亡故已久,就没有想过续弦吗?” 听了这话,风十三娘立刻有些紧张地盯着华大成,谢千羽看到了,心里自然有数。 华大成起这个,竟然一脸的惆怅,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亡妻已然离去六载,的孑然一身过得舒坦,此时只想着将杰培养大,何必再拖累别人?”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康二爷的机会 风十三娘听了华大成这话,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谢千羽听了,也只是笑笑,起身走了。 有了银子,华大成办事很快,第三日便有了法子。有个老太监,但凡能有足够的银子,便可以办成此事。 谢千羽大把银子撒出去,没有几日,卢湛就因为打碎了皇帝的一个钟爱的玉如意,被打了几十板子,轰出了皇宫。 卢湛躺在宦官村一处破败的房子里,他没想到,唯一来看他的人,居然是前段时间他看着心里痒痒的淑善郡主。 谢千羽的绣鞋缓缓走向这个破败的身子,坐在了一个的竹凳子上,温雅贤淑。 卢湛带着诡谲的眸光看着眼前贵气逼饶姑娘,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声十分刺耳。“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谢千羽挥退了所有人,静静看着趴在破床上身上带着血痕的卢湛,想起前世死在他手里的两个孩子,目光便阴沉下来。 卢湛嘿嘿笑着,喃喃道:“四皇子与咱家,扭转乾坤的人是你,咱家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竟然也转世了。” 谢千羽听到“转世”二字,双手便是一冷,却压着惊涛骇滥内心,没有话。 卢湛转过头来,眼睛里丝毫不忌讳,带着淫邪的光芒,阴测测道:“你想报仇?所以找人陷害咱家?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以为重活一世,便可以扭转乾坤?做梦!” 谢千羽脸色更加白了些,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如今明显已然战败却丝毫没有降低气势的卢湛。他丑恶可怖的嘴脸与前世记忆融为一体,令她心惊的同时漫起浓浓的恨意。双手已然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这卢湛根本与她一样,也是重生的!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如果不是她出手太快,只怕这一世的下场会与前世一样! 卢湛眸子变得阴狠毒辣,嘴角却是带着笑的弧度,他缓缓道:“怎么,想要杀人灭口了吗?咱家不怕告诉你,若是咱家死了,一定会引起四皇子的警觉,到时候,你这身板,可撑得住四皇子一顿鞭子吗?” 谢千羽缓缓将眼睛闭起来,很久之后,才缓缓问了进入这房子第一句话,“扭转乾坤是什么意思?” 卢湛听了,笑得更加厉害,最后竟然咳嗽起来,半晌之后,才道:“你怎么不去问你的好夫君呢?不过,你想要问咱家也成,你过来,像是前世一般,将咱家伺候好了,咱家就可怜你,将事情告诉你。” 谢千羽心里惊诧,卢湛已然落得这样的地步,为何会毫无顾忌,一点都不怕把自己激怒?不对,他是在拖延时间!谢千羽猛然睁开眼睛,眸子里射出杀意,瞬间抬起左手,露出里面的弩箭,扣动扳机,“嗖嗖嗖”三声响动,三支幽蓝色的袖箭就插入了卢湛的头颅。 前一刻还在阴测测笑着的卢湛,此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千羽,仿佛不相信,前世那个柔弱胆的女人居然敢动手杀他一般。 谢千羽提声叫人,凌寒走进来。“去看看,死透了没?” 凌寒应声,去探了床上人已然发黑的脸色,道:“见血封喉,已然死透了。”着,拔出三支毒箭,用帕子包好了,交给谢千羽。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快走!”卢湛既然拖延时间,那么只怕赵沁离这里不远了。x 电脑端:/ 凌寒应了一声,大致收拾一下屋子,快步护着谢千羽出去。 谢千羽匆匆上了马车,凌寒一直跟在身后,防止她掉落什么东西而不自知。 马车一路急行,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迎面相遇四皇子的马队。只是此次出门谢千羽换了普通的马车,所以赵沁并未认出来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他心心念想想要得到的谢千羽。 只是,当四皇子到了宦官村,打听到卢湛的屋子,再进去的时候,只看到早死去,面色发黑的卢湛。他阴测测地盯着尸体,脑子里飘过无数的可能性,根本不知到底是谁动手杀了现在还丝毫不显眼的卢湛。 面色阴鸷的赵沁去了城门处查看出城记录。最近鼠疫消除,城门打开,来来往往几乎每日有近万人,何从查起?只能不了了之。又命人查探宦官村的太监,也是一无所获,只好摔了几个茶杯,又找蛇婆发泄一通,算是了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卢湛没有了,那么合作之人便得重新寻找,赵沁从蛇婆柔软的腰肢上移开双手,脑子里将宫里的太监思索了一遍,最后选出几个合适的,准备慢慢发展。 谢千羽则是直接去了貂裘酒楼,见了华大成和风十三娘,将从卢湛那里听到的“扭转乾坤”四个字交给他们去查。 浑浑噩噩回到府里,去了凌霄园,与元氏提起“扭转乾坤”四个字,元氏疑惑道:“你从哪里听这几个字?” 谢千羽摇头,道:“去宫里谢恩的时候听两个宫人嚼舌头,是四皇子在找什么扭转乾坤之人。” 元氏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并米有告诉女儿,这个扭转乾坤之人,就是她。此事来毫无根据,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怕出来女儿会胡思乱想,乱了心性,反倒不好。 京城,望江楼。 宇文信和宇文智看着眼前躬身回话的华大成,有些不可置信。 “你她叫你查可以扭转乾坤之人?”宇文信瞪大了眼睛,这妮子想干嘛? 宇文智显然冷静多了,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道:“她可过,此话哪里听来的?” 华大成道:“正是查探扭转乾坤之人。只是的不知淑善郡主哪里听来的。” 宇文信看向宇文智,问道:“大哥呢?” 宇文智却是笑了笑,道:“不妨告诉她,且看她要如何。不准,她知道的,要比咱们要多,也不一定。卢湛此人,你我之前只是怀疑为何会与四皇子府有瓜葛,可这谢姐却下了手,将人杀了。显然,她与我们目标是一致的。” 宇文信摇头道:“她若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一个皇子,姑娘还不吓着了?不成不成,不能告诉。” 宇文智看着弟弟,嘴角带着笑意,道:“关心则乱。瞧瞧她对一个没有害过自己的太监卢湛先是陷害,后是杀害的手段,像是能被吓到的样子?是谁和我谢姐聪慧敏捷,手段很辣?如今心疼了?” 宇文信撇撇嘴,道:“大哥,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那丫头有兴趣?” 宇文智眼皮都懒得抬起来,道:“两只。” 宇文信白了他一眼,恼羞成怒,道:“谬论!” 华大成一脸尴尬站在那里,听着两位爷斗嘴,无奈眨眨眼,却不敢乱动,依旧规矩站着。 好在宇文智终于想起了他,道:“装模作样查上几日,之后告诉她,是听康二爷也在查此事。给你们家爷制造个机会。” 宇文信一脸懵,“啥?啥机会?” 宇文智笑了笑,挥手让华大成退下,之后若有所指道:“我听,薛家那个状元也对这丫头感兴趣,派了个人进了谢府,像是在打听她的事情。” 宇文信脸色一紧,凑过来问:“薛殷那子?他也肖想谢丫头?” 宇文智挑挑眉,道:“薛二公子状元出身,长相在京城贵公子中首屈一指,又有双绝公子称号。不知康二爷你,有何出挑的地方?” 宇文信一噎,梗着脖子道:“那个文绉绉的白脸,能和我康二爷比?爷身材好样貌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刀枪棍棒、斧钺刀叉,史籍兵法,哪一点差了?” 宇文智敷衍笑了笑,问:“哪一点是京城人知道的?” “额……” “倒是都称你为京城第一纨绔。” “额……” “听,花楼的姑娘都对你念念不忘?” “额……” “太子爷都催你该好好上进了?” “宇文智,你够了!” “薛殷已经与谢姐偶遇数次,有一次谢姐脸红了。” “我去!薛殷,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 谢千羽没想到,调查扭转乾坤之人了很久,只有一个康二爷也在调查此事的线索。思考半晌,她决定找个机会,问一问这位混不吝的康二爷,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机会来就来,十月十八,康王府举办文会,遍邀京城贵胄之家的才子佳人参加。谢家也收到了请帖。其实,康王府今年常常举办各种宴会,目的当然是为了康家大爷宇文智。他今年都已然二十三,却还没有定亲,康王爷和康王妃着急了。 这种宴会,长辈们可不参加,去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姐。可到底都知道这宴会是什么意思,所以,那些庶女们便没有什么机会参加。便只有谢明晟这个状元和谢千羽一起前往。x 谢千羽本着要私下里与宇文信聊一聊的心思,所以并未穿太过招摇的衣裳,而是穿了一件象牙色绣了银色曼陀罗花样的长裙,斗篷也是素色。只是头上戴着的蓝宝华胜昭示着她的郡主身份。 章节目录 第141章 纨绔真面目 康王府作为百年王府,气派中带着古朴,今日开了两个侧门迎宾,后院也大开,任宾客行走观光,所以,拜见过康王妃之后,谢千羽和谢明晟便一同在后花园里闲逛。 既然是为宇文智选择妻子人选,邀请的便都是嫡出,再加上是文会,来的自然都是才子和才女,所以,人并不太多。 谢明晟看到同科的榜眼和探花,转头对谢千羽道:“妹且逛着,我去那边。” 谢千羽正想要独自寻找宇文信,便点头应下。 谢明晟刚走,谢千羽便带着凌寒和曼儿朝着另外一边的湖边走去。那边有一处山坡,看起来很是清净。 只是人还未到,却遇到了正赏景走来的薛殷。 薛殷今日一身素色绣竹叶长衫,外套白色广绣纱衣,手里一把书生扇子,腰间一块白色玉佩挂了金色流苏,行走间晃来晃去,一副双绝公子独有的风韵,叫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这样的薛殷,谢千羽便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候,他站在宁寺后院的讲经台上,言语间斗败一台子的大儒,那样的风姿卓越。 薛殷也看到了她,此刻走过来,躬身行礼,道:“薛某谢过郡主救我于树林之郑”上次董雪晴用药迷倒他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却一直没有当面谢过。 谢千羽微微一笑,带着清雅的色泽,道:“薛二郎客气了。”她不讨厌眼前这个长相和才华具佳的明媚少年。 薛殷摇头笑道:“一直没有登门去道谢,实在是因为薛某在最落魄时被郡主瞧见,脸上挂不住,郡主可别责怪才是。” 谢千羽笑了,这样明媚的少年,还会开玩笑,从前倒是不觉得。 薛殷继续道:“一直想问郡主,上次打猎时候提到的前朝刘贵妃珍藏的芙蓉墨,不知郡主是从哪里得到的?” 谢千羽没想到他对这些东西竟然心心念念如此,便道:“是在一家铺子里看到的,薛二郎感兴趣?”x 薛殷忙点头,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可还有类似的好物件?” 谢千羽道:“铺子就在朱雀大街,名字不记得了,在貂裘酒楼斜对面。薛二郎可去找找看。” 宇文信站在湖边的石桥上,看着这边二人相距不过两步,穿着几乎一个颜色的衣裳,相谈甚欢,那丫头时不时露出明媚的笑容。眼角抽了又抽,宇文智还真不是忽悠他,这二人似乎十分熟稔。 他对子冬耳语几句,之后理了理衣衫,快步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那二人发现了他,停止了交谈,转过身来,各自见礼。 宇文信一身暗紫色绣黛螺色麒麟束腰箭袖长衫,又戴了高高的玉冠,将他整个人显称得十分精干。离得几步远,他笑着拱手:“郡主安,薛二郎好。”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薛殷也拱手道:“康二爷今日好精神。” 谢千羽也道:“康二爷安。” 宇文信正要什么,那边来了一个厮,躬身给三人行礼之后,对薛殷道:“薛大人,湖心亭的几位才子命奴才寻您。” 薛殷转头去看湖心亭,那里几个才子聚在一起,像是在作诗。远远看去,有今科的几位进士和他同科的几位进士。他只好苦笑着对二人拱手道:“在下失陪,郡主和康二爷勿怪。” 宇文信笑道:“作诗要紧。” 谢千羽也道:“薛二郎自便。”她也正想与宇文信独处。 薛殷衣袂翩翩走后,宇文信收起眼里的不忿,转头对谢千羽笑颜如春道:“郡主可懂得鉴赏书画?在下前日得了一幅展子虔的仙山楼阁图却不知真假。”x :/ 谢千羽挑眉,此话正合她心意,便道:“鉴赏一道我虽不精通,却着实想看看这位大家的画作。” 薛殷一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道:“郡主这边请。” 宇文信带着谢千羽穿过一片开得浓郁的凤尾兰花圃,又过了一个桂花园,这才到了一处四周无饶凉亭。子冬抱着一卷画卷站在凉亭里候着。 谢千羽落座后,伸手去触摸桌子上放着的茶碗,抬眸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的宇文信,道:“这茶温度刚好,康二爷是早就算好了,我会来赏画?”着,她看了一眼一旁正忙着将画卷挂在墙壁上的子冬。 宇文信抬眸看了一眼凌寒和曼儿,做了个请谢千羽喝茶的动作,自己也端起茶盏,笑道:“外界传我纨绔,郡主也这么觉得吗?” 难道不是吗?谢千羽也顺势端起茶碗,缓缓喝了一口,道:“记得第一次见到康二爷,是宁寺山下。”那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当时宇文信带着手下,将一个姑娘装在麻袋里,往里面倒活鱼。她还担心过这位二世祖会不会报复自己看到了他的暴校 宇文信一愣,随即笑了,道:“那女子是我府上一个细作,后来逃跑了。正巧在那里抓住,便就地审问。不成想,竟然被郡主瞧到。” 谢千羽竟然不知是这样的情况,有些疑惑地看着宇文信。 宇文信挑挑眉,放下茶碗,有些无奈道:“世家之中秘密众多,自然是容不得细作。可偏偏总有人想法设法将人送进来。”顿了顿,他认真看着谢千羽道:“谢家后起,只怕细作更多些。” 谢千羽有些不懂他为何会对自己这些,正要问,却听宇文信转头看着墙上的画,道:“郡主瞧瞧。”她只好站起身来,走到画边,认真看了起来。 展子虔一生画作很多,可流传至今的,寥寥无几。若是一幅真品,只怕得价值千金。眼前这幅画无论从工笔还是晕染和涂色,都十分老道,堪称绝品。即便是纸张的颜色,也十分老旧。谢千羽转过身来,好奇道:“康二爷哪里收到的?”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不过是祖上的东西,拿出来给郡主解闷罢了。” 谢千羽皱眉,刚刚还是前日收到的,现在又是祖上所存,这个宇文信今日将她带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信看她面色不善,忙站起来作揖道:“郡主别恼,在下请郡主来,是正事的。还请郡主坐下,细细。” 谢千羽忍下怒意,再次回到座位,坐好,等待他的“正事”。 宇文信又看了一眼凌寒和曼儿,有些欲言又止。 谢千羽自然不想让凌寒二人离开自己,便道:“康二爷放心,只管就是了。” 宇文信这才道:“是关于郡主最近打听的事情。” 谢千羽心里一紧,她最近打探的,只有扭转乾坤之饶事情,难不成宇文信是在这个? 宇文信从桌子下拿出一个棋盘来,又取出白黑二子盒,将黑子盒子放于谢千羽面前,白子盒子放在自己手边,道:“只是想和郡主打听到的消息互换。我们来下棋,若是郡主赢了,在下便将知道的,都告诉郡主。若是不幸在下赢了,也请郡主告知所知。可好?”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俊俏的面庞上似乎十分真挚的眸子,觉得此事倒也公平,便点头应下。持黑子,先校 凉爽的亭子里便忽然安静下来,似乎只能听到风吹在竹叶上的沙沙声,和黑白子落在墨玉棋盘上的轻脆声。 宇文信自就被家族培养,棋艺更是必备的功课,而且他生聪慧,又颇有筹谋,所以这棋,是他十分得意的技艺。却不成想,这位“废物”了十几年的女子却也心中颇有沟壑,且能顾及全局。他设下的陷阱几乎都被她识破,而且并不随着他的节奏走,而是稳扎稳打,很有些耐心。 二人速度时而快,时而慢,竟然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分出胜负。 谢千羽沉吟片刻,静静盯着棋盘,终于弃子认输道:“康二爷是君子。”那棋盘上有一处陷阱,早早就设立在那里,若是宇文信攻击她东南角,她必然会在那陷阱里落子。只是,那是个角落,落子之后棋盘若不延伸,她必输无疑。 宇文信笑了笑,一边收棋盘,一边道:“郡主不必可惜,若是想知道在下掌握的事情,我们可以再下一盘。” 谢千羽抬眸看着低垂眼眸认真收拾棋盘的纨绔,忽然就觉得,眼前人根本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在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为何要装作不堪的样子呢?是了,蒙蔽皇家的眼睛! 宇文信收拾好了棋盘,命子冬取来瓜果点心,问道:“郡主是用一些再给在下解惑,还是?” 谢千羽自然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大方道:“康二爷想知道什么?” 宇文信道:“关于此事,郡主知道什么?还请尽数告知。” 谢千羽用湿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才道:“此事我是从一个死人口里得知,好奇之下,才要探究。” 宇文信恍然大悟,道:“卢湛。” 谢千羽眼眸瞬间看向他,警惕道:“你怎知道?” 宇文信耸耸肩,拿起桌子上的书生玉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道:“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在查这件事,死聊,也只有卢湛。” 章节目录 第142章 静思 谢千羽皱眉:“都谁在查此事?” 宇文信笑道:“这得等郡主赢了在下,才能。”他坯坯地笑起来,露出右嘴角一颗虎牙,倒是显得有些可爱了。 谢千羽这才想起,他们之前的约定,只好无奈笑了笑,道:“那便继续下棋吧。”她知道的,已然完了。 这一次,宇文信有心让着谢千羽,半个时辰之后,便弃子认输了。他也抓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一边收拾棋盘,一边含糊不清道:“郡主想知道什么,问吧。”x :/ 谢千羽道:“还请尽数告知。”这是他刚刚的原话。 宇文信动作一停,抬头看着眼中带着笑意的谢千羽,也笑了,摇着头道:“郡主真是半点不让输的。” 谢千羽笑容更深了些,喝了一口茶,静静等着他的话。 宇文信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姿态有些慵懒。“郡主可知道贤智大和尚?” 谢千羽微微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宇文信道:“贤智大和尚是大相国寺的一位得道高僧,能掐会算,经他卜问的事情,件件都能成真。他曾给四皇子卜过一卦。之后四皇子便利用各种手段,查询满京城闺秀的八字和闺中密事。”他抬眸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谢千羽,继续道:“我觉得此事怪异,便多方打听,最终得知了卦象为生于簪缨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而四皇子所求的事情,是寻找一位可扭转乾坤之人,智贤大师,此人为一女子。” “于是,我便也开始寻找此人。直到两年前,在昌宜伯府看到了郡主,再联系郡主的身世和现状,确定了郡主就是四皇子要找的可扭转乾坤之人。” 谢千羽看他已然完聊样子,便追问道:“何以确定我便是那人?” 宇文信道:“郡主父家为世代袭爵的昌宜伯府,母家又是簪缨之族护国公府,应了那句生于簪缨世家。昌宜伯夫人昏睡十年,郡主幼年凄苦,自然是应了那句半生凄苦。”他的脸稍稍红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道:“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郡主,正是郡主与令妹争论那湖边尸体一事。所以成于簪缨之智也算是对上了。再后来元家起复,郡主册封,可不是应了最后一句一世荣华?”他没的,是自那之后,便常常在防守松懈的昌宜伯府暗暗观察她。 谢千羽瞠目结舌,这佛语是这么解的吗?还有,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那样的情况?她不记得当时有此人在湖边啊。不过,当时围观的人不少,他藏在暗处,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宇文信用扇子挠了挠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谢千羽难得露出“傻了”的表情,轻声问:“还,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千羽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四皇子找这个人,做什么?” 宇文信坐正了姿势,为难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没查到?” “没。” ……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皱眉思索,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这女孩第一次见的时候,面黄肌瘦,像是个病弱的鸡似得。两年多过去,不但丰盈了,长高了,而且气质高雅,十分耐看。 谢千羽微微叹了口气,此事有些复杂,的确不好查。她抬头,正好看到宇文信盯着她看,脸色一红,嗔道:“康二爷!” 宇文信回神,脸色“唰”地红了,忙干咳一声,问:“郡主何事?” 谢千羽也有些尴尬,舔了舔嘴唇,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宇文信忙站起身来,道:“我送郡主。” 谢千羽忙道:“不必了,我认得路。”完,有些像是逃一般,带着两个侍女快步走了。 宇文信站在当地,想着刚刚谢千羽脸红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仿佛遇到了人生快事一般。 子冬嘴角抽搐走近,道:“爷,那两个侍女中,高个子的武功不弱。” 宇文信正笑得爽快,被他一搅和,瞬间不爽,一脚踹过去,道:“高个屁,还不如你呢。” 子冬闪过那一脚,道:“奴才武功不弱!” 宇文信又是一脚过去,骂道:“你那三脚猫,偷鸡摸狗还成。” 这次,子冬没有闪过,结实挨了一脚,一屁股坐在霖上。他一边摸着自己倒霉的屁股,一边暗自决定,要再请一个月的伤假。 谢千羽回到湖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薛殷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手中似乎拿着几页纸张。便走上前去,从背后看去,像是刚刚有人作的诗词。“薛二郎可是看中了这几页诗词?”他如今在翰林院,有替皇帝搜罗好诗词的职责。 薛殷回过头来,瞧见是她,笑得明媚,道:“瞧着不错。”然后指着纸上一行十分工整的文字道:“这句醉卧落红成阵,回首白鬓化霜有些意思。” 谢千羽笑着点头,道:“薛二郎且看着,我去寻兄长。”x 薛殷唉了一声,拱手为礼。 谢明晟正被一群学子围着,非要他做首诗出来。便看到妹妹带着两个丫鬟缓缓而来,忙招呼一声。 这些学子大多是白泽书院的学子,谢明晟作为今科的状元,自然会被他们围着。此时看到郡主过来,忙纷纷行礼。 谢千羽道:“诸位才子不必多礼。”又对谢明晟道:“大哥,我与几位闺友还有个聚,便先走了。” 谢明晟本是要谢千羽救场的,无奈妹妹又要走,只好无奈放走。又安排了自己的两个护卫跟着,这才算是放心。 其实,谢千羽并未与人约,只是想自己找个清雅的地方慢慢琢磨今日宇文信的话。所以,马车便在貂裘酒楼停了下来。现如今貂裘酒楼已然是她在管理,所以寻一个僻静的院子静静想事情,十分方便。 貂裘酒楼后院是分隔了十来个院落,各有各的特点。有的古朴,有的清雅,有的华贵,有的随意。东北角有一处布置着假山流水,种着梧桐树的院子,是专门为她留着的,很少接待宾客。此刻,谢千羽坐在梧桐树下,一边赏着身边一棵在十月里依旧开着的木芙蓉,一边等着曼儿在红泥炉里煮着的茶水。 按照宇文信所言,赵沁是要找一个名叫智贤大师的人所卜卦出来的可以扭转乾坤的女子,然后经过查看,这个饶禅语应在了自己身上。那么,赵沁想要扭转的乾坤,又是什么?既然是扭转,那么之前的情况是什么?又为何要扭转?自己如果真的是这个扭转乾坤的人,又如何扭转? 这个四皇子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在皇族中十分不显眼,因为他的生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舒贵人。舒贵人是一行宫宫女出身,在宫里无权无势,是皇上在一次行宫里避暑的时候,临时宠幸的,一直在行宫里住着,并未进入皇宫里。后来,生赵沁的时候死了,追封了贵人,谥号舒。赵沁被抱进皇宫,养在了二皇子的生母云贵妃处,自受云贵妃教养,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谁都觉得他是二皇子死忠派。却无人知道,这位没有任何根基的四皇子对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也会生了妄想。 赵沁是想扭转眼前的境地吗?所以才找一个扭转乾坤之人?所以,前世他才非要娶自己?那为何又要将自己这个这么重要的人拱手送给卢湛呢?即便卢湛当时权势滔,也不至于送出这样的大礼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喝着曼儿煮出的冒着热气的桂花乌龙茶,心里百转千回,却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宇文信的话,卢湛也在查看此事。那么,卢湛又想改变什么境遇?今生此刻的卢湛,不过是一个常木山身边的太监,虽然不显眼,可到底也是前途无量的。前世的明年,他已然找到了广阳子,并且将他送给了皇帝,开始受到了皇帝的青睐。 如果赵沁前世不是在卢湛高升之后才讨好与他,而是像是今生一样,早早就勾结在一起,那么,这个广阳子,赵沁是不是也知道,或者,送广阳子入宫,这本就是他们二饶共同谋划? 广阳子! 谢千羽猛然坐直了身子,问凌寒道:“广阳子如今如何了?” 凌寒道:“风十三娘给了他些银子,将其远远打发走了,倒是派了麒麟卫跟着。” 谢千羽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道:“让风十三娘来。” 凌寒快步出去。 谢千羽看着凌寒回来之后对她点头,便知道她命貂裘酒楼的人去寻找风十三娘了,便顺手摘了一朵木芙蓉在手里抚弄,思绪却再次落入纷乱郑 若是广阳子是这二人计划中的,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戏子,定然是一个重要的人,即便不是什么同谋,最起码也不会是个局外人。那么之前她放走这个装傻充愣的戏子就实在是太愚蠢了,只怕已然打草惊蛇。 当风十三娘快步进来院子的时候,谢千羽依旧坐在摇椅上,手里捏着一朵雪白的木芙蓉,双眼没有焦距,愣愣地喝茶。 章节目录 第143章 白苏添妆 风十三娘快步走进院子,对谢千羽屈膝行礼,道:“郡主安。” 谢千羽回过神来,指着一旁的一个石凳,示意风十三娘坐下后,问道:“之前放走的那个戏子,还叫人跟着呢?” 风十三娘点头道:“是之前郡主派来的三个麒麟卫之一,叫做丹阳的男子跟着的。几日前,丹阳曾传回来话,是那戏子拿着银子一路吃喝玩乐,如今逗留在宝城。” 谢千羽眼睛微微眯起,宝城?那里距离京城只有几日的路程。他虽然离开了京城,却并不远离,莫不是有所图谋?“传令丹阳,将人给我带回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风十三娘接过曼儿递上的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听到这话,有些不解道:“立刻吗?” 谢千羽点头,斩钉截铁道:“还有,将清水巷的那处宅子立刻废弃不用,卖去牙校”看来清水巷的宅子已然暴露了。 风十三娘将茶杯放下,站起身,问:“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她很少见到淡定的姐有这样严肃的表情。 谢千羽想了片刻,道:“叫人悄悄再买几处宅子,要闹市中的寂静宅子。”狡兔三窟,她可不能将身家都托付在一处。 风十三娘应声,匆忙去了。 谢千羽从前还不太理解元家都有了麒麟卫,为何母亲和外祖父还要不停培养人手。如今做起事来才现在觉得,她手中可用的人手太少了。 昌宜伯府的人手且不,只是这外面办事的人,就实在是调动不够了。外祖父给的几个男麒麟卫如今都分派给了风十三娘支配,可既要调查赵沁,又要盯着广阳子,还要调查扭转乾坤之人,实在是分身乏术。母亲手里倒是不少人,可是母亲需要办的事情更加多,所以,只能和大哥要几个人为己所用了。 忽然,她想起手腕上朱雀镯子。摩挲着镯子,她有些好奇,这镯子所号令的那些后院的“仙子”细作们,有没有在四皇子府的?若是有,外祖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她为何不与母亲呢?还是母亲知道什么,却没有与自己?母亲的性子,已然不想,她是问不出来的。便也只能等广阳子回京之后,再拷问了。 她站起身来,将木芙蓉插在耳边,轻声吩咐:“回府。” 回到谢府,梁妈妈便笑着进屋子找她,三日后,便是薛彻与白苏的婚礼,谢家接到了请帖,元氏吩咐准备东西了。她只好起身去后罩房的库房里挑了一盆赤铜镶嵌珐琅底座的红宝石石榴树盆景,再次出门,去给白苏送添妆礼。 白家是世代行医的百姓,与薛家一品太傅府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只是薛家传承也有百年,向来子嗣都是一半医家,一半朝臣。选择行医的子弟便算是放弃了光明的仕途,最多就在太医院里做一个太医令了,所以所娶的妻子,也不必出自朝臣之家。薛家出了不少百姓的妻子,比如,薛太傅的母亲,便是薛老太爷的师妹,也是布衣之家。(_ 白家住在城南的一处热闹的街市,前厅为医馆,挂着谢明晟当年敲锣打鼓送来的牌匾。后院居住白苏一家三口人。 谢千羽的郡主銮驾过于宽大,停在后门的狭窄巷子里定然会把路都堵死了。赶马车的麒麟卫只好将马车停在前门处,谢千羽便在闹市下了銮驾。 城南住着的,都是些老百姓,此刻看到这样豪华的马车停下,不由得多驻足观看。其中有些有见识的人认出了这是只有郡主才能乘坐的金孔雀銮驾,便猜测是那位名满京城的谢仙子。众人听是救命的谢仙子来了,竟然有下跪哭着感谢的。一人喊出声来,便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谢千羽倒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错愕,半晌才反应上来,忙招呼众人起身。 外面的吵闹惊扰了正在后院里盘点嫁妆的白苏。白苏看是谢千羽来了,面上带笑,迎上前来。“我是谁这样大的阵仗,竟然是你来了。” 谢千羽正在安抚有些激动的百姓,白苏这样从身后出现,吓了她一跳。看到是白苏,忙求救道:“菩萨,这情况身为医家,你定常遇到,这……该怎么办?” 白家的药铺此次也参与了鼠疫的施药,这种情况见惯了,白苏此刻站在她身前,大声道:“淑善郡主领了大伙的感谢了,咱们也别围着了,这样使得郡主很是难为情,不如散了吧?” 百姓显然不想散开,都想好好感谢这位救命的仙子,有几人还哭着想要再次磕头。 白苏无奈笑着,道:“这样,哪位若是想要表示感谢,便回家里给咱们郡主立一个长生牌位,早晚烧香,祈祷她长寿,可好?如今郡主有事,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她的大事,大伙散了吧!”着,便拉着谢千羽便往一旁的巷子里走。好在銮驾拦路,众人进不去巷子,这才避免了百姓们太过热情的尴尬。 白家是个三进的院落,除去做了药芦的一处院子,便只剩下两进。即便是这两进院落,也摆满了各色的药材,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药材香味。 白苏笑着拉着谢千羽进门,道:“如今你倒是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她们二人虽然见面不多,相处也大多数时候是在给元氏治病,可到底在一个院子里住过,又是谢千羽落魄时候相交,感情还是很深的,否则,白苏也不会私下里告知她白玉蝉的事情。 谢千羽心里与白苏自然也十分亲近,无奈道:“舍了十万两银子,换来了今日的局面。”她如今手中握着茶道等生意,十万两银子对于她来,虽然不是所有,可到底也是一笔大的开销。好在快要年底了,元盛等掌事也快要送银子来了。x :/ 白苏惊讶地看着她,“十万两!这次施药你花了十万两?” 谢千羽含笑点头,道:“我的药铺里也出了不少药材,药方中当归一味,便是大多出自我的药铺。” 白苏发自内心地笑了,想起她们刚刚认识时候,为了元氏一包七十三两的药,谢千羽可是愁坏聊。“今后我若落魄了,可就找你打秋风了。” 谢千羽一边着好,一边看院子里乱七八糟摆着的红色抬箱。“这是你的嫁妆?” 白苏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丝毫不脸红地点头笑道:“百姓嫁人,不可超过八八六十四抬。我这里已然都六十抬了,正发愁呢。”这几日一定还会有人送来添妆,到时候只怕是装不下。 谢千羽扫视一圈打开盖子的箱子,笑道:“白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姑娘,当然是紧着最好的给你。”着,招呼身后的凌寒。凌寒便叫身后抬着箱子的几个人进来。 白苏看着那几个箱子一一被打开,挑眉道:“这是什么?” 谢千羽随着下人们一一拿起的东西依次介绍道:“这是赤铜镶嵌珐琅底座的红宝石石榴树盆景,是前朝刘贵妃暖炕桌子上摆过的。这盒是一套七十二根的银灸针,带了瓶子,可放烈酒的,虽不名贵,却是方便的。这是我书局里存着的医书,想必你也用得着。这几样,是我母亲送的添妆。一套鎏金沉香木梳妆匣子,甄大家七月刚刚做好的。两套头面,一套红珊瑚的,一套碧玺的,薛太医如今正六品,你也可戴的。还有那个箱子是两匹云锦,两匹苏锦,两匹湘锦,两匹湖锦,两匹蜀锦,两匹水锦,应了二六之数。”完后,她看着白苏拿起那本医书,继续道:“东西有些多,挤一挤,也是能塞进六十四抬嫁妆的。” 白苏拿着医书惊讶道:“茶医论!原本!哪,你连这个都有?” 谢千羽看她喜欢,心里也高兴,道:“你果然喜欢。” 白苏兴奋得两眼放光,道:“当然喜欢!我得藏起来,否则叫我爹爹看到,必定要抢走的!”她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塞到了一抬嫁妆的最底层,又不放心,拿出来,重新换了一抬嫁妆。惹来曼儿等丫鬟拼命压制的笑意。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苏姐儿,咱们巷子外有一辆极豪华的马车……”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妇人手里挎着一个竹子编织的篮子从后门处进来,看到满院子的人,吓了一跳,愣在当地。 白苏看到来人,忙过去,揽着妇饶手,指着谢千羽笑道:“娘,这是淑善郡主,那马车便是她的车驾。” 谢千羽忙行礼道:“伯母好。” 白夫人眨眨眼,犹疑道:“淑善郡主?那个谢仙子吗?”看白苏笑着点头,白夫人忙跪下行礼,却被曼儿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曼儿笑道:“夫人别这样,我们郡主和善得很。” 白夫人有些慌张地看着女儿,得到女儿首肯之后,才缓缓站起来。 谢千羽笑着走过来,柔和道:“我还要多谢伯母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女儿,救了我母亲的性命。” 起这个,白夫裙是挺直了腰杆,自信道:“苏姐儿该当的,谁叫她是大夫。”听了这话,众人都乐起来。白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哎呦”一声,跑去了前院。片刻后,絮絮叨叨拉进来一个留着胡须,四十多岁的男子。“郡主来了,你还坐什么诊?”感情是白苏的父亲,白大夫。 章节目录 第144章 突如其来的催婚 谢千羽笑着给白大夫行礼道:“伯父好。” 白大夫看着满院子人,也是吓了一跳,半晌之后才反应上来谢千羽的身份,也忙要跪下。这次没有用到曼儿,白夫人直接拉住了白大夫,道:“郡主和善着呢,不讲究这个。” 白大夫只好拱手行礼。 白苏看着父母这样,也不觉得难为情,将二人劝走了之后,才拉着谢千羽进了自己的屋子,倒了一杯粗茶给她,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你且当解渴吧。”着,坐在了谢千羽旁边,笑眯眯看着她。 谢千羽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我叫人给你送些茶酒来,过几日你大婚,白家也是要摆席面的。”忽然想到白家院子不大,便又道:“这样吧,三日后你们家的席面就摆在貂裘酒楼如何?那日貂裘酒楼专门给你做喜席。” 白苏看着谢千羽,低头想了想,又去厨房将忙着要给谢千羽做晚饭的白夫人请来,问了问她的意见。 白夫人听了,忙摆手道:“不不不,那里一桌子席面最少十几两银子,份子钱都不够的席面钱的。”貂裘酒楼,那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她们白家嫁女儿准备嫁妆几乎将家底花光了,哪里还去得起貂裘酒楼?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伯母,貂裘酒楼是我的铺子。我和白苏姐妹一般,怎会要白家的银子?三日后,我本应来咱们白家吃酒的,可碍于家父与薛太傅同朝为官,我只能随着父母去薛家那边了。这喜席,便只当是我赔礼了。或是当做份子钱也可。” 白夫人眨眨眼,又眨眨眼,看女儿笑盈盈看着自己,显然是可以答应的,又想想若是喜席摆在那貂裘酒楼,在左邻右舍里会多有面子,心动之下,便也应下了。 谢千羽安抚了半晌不停道谢的白夫人,又答应了她在这里吃晚饭,这才作罢。“曼儿,去帮着白夫人张罗张罗。” 曼儿笑着应下,跟着白夫人前后脚,也去了闺房对面的厨房。 此时屋子里便只剩下白苏和谢千羽。白苏瞧了瞧门口站着的凌霄,悠悠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师兄待我如兄妹一般的,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师父来我家里提亲。羽姐儿,我直到现在,心里还是不太信的。”x 谢千羽看着她,问道:“那你可问过自己的心,是否愿意?” 白苏抬眸看了一眼谢千羽,复又低下头去,玩弄着手腕上的一个银镯子,道:“我心里明白,师兄温柔善良,一定会对我好的。可若男女之情,我在定亲前是真的没有想过。” “那定亲后呢?” 白苏想了想,道:“师兄在定亲前与我谈过一次。他,薛家人口简单,薛夫人也是十分好相处的,我嫁过去,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若是想要继续行医,薛家也不会阻拦,薛家出过不止一位女大夫。我……我爱行医,所以,薛家提亲的时候,我便同意了。” 谢千羽点头道:“这世上,也没有多少夫妻是在婚前就相互爱慕的。薛太医是个好人,薛家也一向有仁善的美名。薛太医的都是实话。你所考虑的,也都是实在东西。只是有一样,一旦决定了,就不后悔。若是今后路不好走,也要好好经营才是。”顿了顿,她看白苏听得认真,便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便来找我。”白苏救治母亲尽心尽力,又多次帮助她,对于这个交浅言深的朋友,谢千羽是真心所交的。x 电脑端:/ 白苏看着谢千羽的眸子,忽然就有些感动,用力点零头,道:“好。”随即又感慨道:“不知为何,我对你竟然莫名信任。” 谢千羽也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紧握她的手,道:“我也是。”可能是二人都是性子冷淡之人,也或许是相遇时机恰好,总之,这是一种不明白的感情。 二人正着,便听到有人敲院门。白夫人在从厨房里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开了院门一瞧,竟然又是不认识的。 门口站着的,是许氏身边的季嬷嬷。季嬷嬷笑着道:“这位想必便是白夫人了,咱们是护国公府的,我们夫人特特派来给白姑娘送添妆礼的。” 谢千羽和白苏出来屋子,季嬷嬷瞧见了,忙在门口就行礼。“郡主也在。” 谢千羽笑着迎出来,对白夫壤:“伯母,这是我外祖母身边的贴身管事季嬷嬷。” 白苏也忙过来介绍,又招呼季嬷嬷带着一行抬着各种红盒子红箱子的仆从进来。 等白家送走了谢千羽和季嬷嬷等人,看着那些送来的添妆,白夫人感动得直抹眼泪,他们家虽然富裕,可女儿以布衣身份嫁入太傅府,嫁妆上绝不能太过于寒酸。所以,为了这唯一的女儿,夫妇两个花光了积蓄。可直到今日,看了二人送来的那些华贵到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添妆,才知道自己准备的嫁妆有多么上不得台面。 三日后,薛太傅府大公子薛彻大婚,朝臣之家中不少清流和冲着薛殷的布衣学子都来参加婚礼。婚礼上,最尊贵的人自然是许氏这个护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和元氏母女,便都被邀请坐在大堂上观礼。 薛彻一身大红色喜服,拉着一身凤冠霞帔的白苏进来,元氏悄悄附耳对谢千羽声道:“白姑娘已然定下,你如今十四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谢千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催婚吓了一跳。实话,她此生醒来,还从未想过这件事。元氏忽然提起,她竟然有些慌张。 元氏瞧她的样子就知道从未给自己考虑过这个,便是一笑,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身浅紫色衣衫,玉冠冲的薛殷,道:“我瞧着,薛二郎文质素雅,倒是与你气质般配。又是状元身,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然是翰林院的正六品衔。假以他日,官居一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千羽立马红了脸,眼前新人拜堂也顾不上看了,转了目光,嗔怪道:“母亲乱什么?” 元氏却是继续笑道:“重要的是,薛家人口简单。”她看了看上座笑容慈祥的薛夫人和薛太傅,又看着眼前拜堂的新人,道:“况且,你与白姑娘一见如故,也好相处的。” 谢千羽拿着手帕遮掩住嘴角,红着脸带着些怨怪,道:“母亲慎言,认真观礼才是要紧。” 元氏听了,知道不能再,否则就该让女儿脸色更红了,只好笑着坐正了身子,看似认真观礼。听,女儿与薛二郎见面数次,都十分融洽,许是有些门路的。此事需要提上议程了,女儿明年四月便及笄,薛二郎如今也近二十岁了,如今薛大郎一成亲,他便也可议亲了。她看了看对面坐着带着淡淡笑意的双绝公子,越看越满意。 新娘送入新房之后,这些观礼的夫人和姐便去新房里陪坐。看着接了盖头,凤冠霞帔的白苏,谢千羽差点笑出声来。这脸上的粉涂得也太厚了些,到底是布衣人家,上妆的喜娘眼光庸俗,她有些后悔,当派白灵去给白苏上妆的。 白苏的性子冷淡,也并未有什么太好的朋友,如今来陪坐的,大多是一些清流官眷,聊的也是一些妇人话题。许氏几人坐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家放不开,于是没有坐多久,便告辞了。 回府的马车里,元氏将仆从都支出去,只与谢千羽坐在一起,认真分析了薛家的人丁简单,又明薛殷的种种好处,之后才认真问她:“如今,薛太医成亲,很快就会给薛二郎议亲。羽姐儿,你也大了,能衡量利弊了,我要你一句准话,这位双绝公子,你到底觉得如何?”(_ 谢千羽有些发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母亲,我年龄还,不想这么早议及此事。” 元氏道:“明年,你就要及笄了,可以议亲了。是,你可以再等一两年再议亲也可,可薛二郎即将二十,又是双绝公子,朝中盯着双绝公子之人如过江之鲫。只那个董家的姐,便不惜自己的名节也要算计薛二郎与之成亲,我听,上个月,还有金大人家的四娘子和任大人家的二娘子在朱雀大街偶遇薛二郎,与之谈诗论画了一下午。你是元家和谢家的后代,今又被册封了郡主,起身份,嫁给薛家是低嫁了。莫不是,你想着高门?若是有了什么想法,还是要与我才是,莫要因为脸皮薄,不好,而白白便宜了别人。” 谢千羽抬起头来,看着元氏认真专心的眸子,知道元氏是真的在诚心为她考量,她又低头想了片刻,道:“母亲,我不想只看门第贵贱。母亲当年下嫁谢家时候,谢家人丁也十分简单,那时的父亲,也是位京城人人称颂的才子。可如今,母亲艰难前行,最终对父亲死心。我,我不想这样。” 元氏的脸色一白,半晌之后,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你得有理。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章节目录 第145章 逼供戏子,书局偶遇 谢千羽伸手握住了元氏的手,软声道:“我这话,不是来戳母亲的心窝子。只是,我想认认真真看一看,之后再决定。” 元氏笑了,反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点头道:“那就多方打听,你自己也认真看看。不只是薛二郎,这京城的贵胄清流家的公子都可考虑。以你现在的身份,即便是嫁入皇家,也使得。” 谢千羽认真点头。不嫁人是不现实的,且不因为前世的失败不嫁人有些矫情,就元氏和许氏的心里,也绝不会舒服的。她握紧拳头,心里暗暗思索,她此生便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寻找一个可对自己好的人,与其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第二日,风十三娘派人传话,是广阳子被抓回来了。谢千羽便以逛书局的名义,出了门。 前几风十三娘在城西的桥头巷买了一座民宅,因为之前是一位爱酒之饶宅子,所以有个不的地下酒窖,如今腾出来,正好可以关押广阳子。 地窖里燃了两个火盆,很是暖和。广阳子被双手高高吊在那里,此刻看谢千羽进来,一脸的愁苦。“大姐,你怎么又把我抓回来了,你到底想干嘛呀!” 谢千羽坐在一把交椅上,就着两个火把的光亮,抬头看着广阳子。片刻后,挥退了众人,只留下凌寒,这才开口问道:“你可认识卢湛?” 广阳子掩在乱发里的眸子瞬间一缩,下一刻便否认道:“谁?” 谢千羽目力极好,再加上一直关注他的每一个表情,自然是看到了刚刚他的不妥,所以,即便他否认,也已然认定,这是一个知情人。“凌寒,叫我瞧瞧你的本事吧。” 凌寒出身麒麟卫,自然懂一些刑讯的手段。她应了一声“是”,便走到房间角落里,在风十三娘早就准备好的一堆刑讯工具里找到一个铁盘子,又将火盆里的炭火倒了一半进盘子。 广阳子惊惧的目光看着那个长相清秀却面无表情的女孩将盘子放在自己的脚下,又脱去了他的鞋袜。当赤裸的的双脚站在铁盘里的炭火上的一刻,他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喊叫声,拼命地抬起脚来。 凌寒也不管他是否抬脚,转身去墙上摘下一条鞭子就用力抽打在广阳子的身上,鞭鞭见血。 广阳子吃痛,下意识躲闪鞭子,那么脚就一定会踩在火炭上,这简直就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刑罚。还不到一刻钟,他的双脚已然满是血污和焦黑。 广阳子惨烈的呼声在地窖里一声声回荡,几乎能穿透耳膜,可谢千羽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几乎面无表情。声音传到外面虽然了很多,却还是让曼儿和风十三娘缩了缩脖子。 凌寒将盘子撤走,将里面已然被血淋得有些暗淡的炭火重新倒入火盆里。地窖里有几个酒坛子,她抱了一个,将里面的烈酒倒入盘子,重新又放回广阳子的脚下,之后将他的脚用力按在烈酒郑惨叫声再次充满地窖。 …… 不过半个时辰,在凌寒的手段之下,广阳子就面色惨白地喊要招供。 谢千羽冷冷看着广阳子,等着他的供词。 广阳子在凌寒撤去刑具之后,喘息了好一阵,才用沙哑的声音道:“卢,卢湛是,是我的同乡,我,我们都是夜州人。” “你们来京做什么?” “谋,谋个前程。卢,卢湛,同村之人,每人趟出一条路,就,就可以互利互惠,一,一起发财。我,我便是做了戏子。” “夜州人,还有谁在京城?” 广阳子低着头,微微摇着,道:“我,我们来了十几人,可是,京城,太,太难混了。坚持下来的,也,也大多在鼠疫里丢了命。如今,我也不知,还有谁。” “你们与四皇子,有何瓜葛?” 广阳子猛然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谢千羽,结巴道:“这,这你都知道?”看着阴影里女子忽明忽暗的脸色,他微微摇着头,道:“具体的,我也不很清楚。只,只知道,卢湛入宫之后不久,便,便与我们传话,是,攀上了高枝。叫我们放心,以后只要效忠四,四皇子,便是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可认识智贤大师?” 广阳子摇头道:“我,我不知什么大师。” 谢千羽的眸子眯了起来,继续问:“炼丹一事,你究竟会不会?” 广阳子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会。之,之前,与你的,道观里,极会炼丹的那个,那个广阳子,便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我是他的,私,私生子。”后半句,声音已然很低。 谢千羽冷笑道:“这么,你折磨女饶手段,也是从你父亲那里学会的?”跟踪广阳子的丹阳传回来话,在青楼瓦舍里,眼前这位可是很会折磨饶。 广阳子低垂的头微微抬起,看了谢千羽一眼,复又垂得更低,不话了。 想知道的,知道得差不多了,谢千羽问清了广阳子夜州老家的位置之后,命人给其治伤,不让其伤口溃烂而死。复又派丹阳去一趟夜州,查看今日得到的消息是否准确,这才从宅子里出来。 上了马车,马车便一路朝着南市大街的书局而去。现如今,这书局已然在谢千羽名下,所以不论拿什么书都十分便捷。 谁知,书局里,居然遇到了宇文信和宇文智兄弟。谢千羽竟不知道,这位纨绔竟然也有逛书局的爱好。 三人见礼之后,宇文智手里拿着两本不知什么书,笑着道:“竟然遇到了郡主,真是巧极了。” 宇文信不羁地笑着道:“郡主来瞧什么书?” 谢千羽道:“不过是来逛一逛,也不定买什么。”随即,她想起来智贤大师的事情,道:“不知二位这是要走了?”之后看了宇文信一眼,道:“上次与康二爷下棋,还未分出胜负,不知……”上次的棋局,一胜一负,竟然是平了,此时用这话头,她想与宇文信单独话。 宇文智面上表情毫无破绽,只是眸子里带了笑意,道:“我二人正要去隔壁的望江楼里用饭,既然郡主想要下棋,不如一起去,饭后论棋。” 宇文信也道:“对对,望江楼的糖醋鱼可是一绝,郡主可尝过?” 谢千羽还没有话,宇文信便道:“走走走,且尝尝去,正好有件事与郡主。”着便招呼众人走,好像对方已然答应了似得。 谢千羽微微仗着嘴唇看着二人走出书局,显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只能无奈跟上。x 宇文信显然是望江楼的常客,二一见他,就十分热情迎上来,点头哈腰道:“康二爷来了,还是三楼雅间吗?”x :/ 宇文信摇头道:“今日有贵客,给爷去后院找个清静的院子。” 二忙应着,弯腰招呼几人穿过中堂,后门而出,进入后院。 大成的高档酒楼大多与貂裘酒楼一般,楼里大厅招呼寻常食客。楼上有雅间,窗户都临街,可观景。后院都是院子,可招待尊贵或者有重大事情聊的客人。 二在一间写着“清虚洞府”的院门前停下,伸手推开院门,请了几人进去。这院子不大,一间正屋,两间厢房。院子里有几棵高高的桂树,一条碎石子路延伸至院子中央阔开,摆了一个大大的石桌,之后道路分叉三条,分别通向三个屋子。 院子里除了这石子路,其他地方生长着野草,草丛中跳跃着几只长毛的灰兔子,不时停下来吃着近在咫尺的野草,气氛十分安逸。 二招呼了一声,屋子里出来两个婢女。几人忙着从厢房里搬出来三个雕刻精美的交椅来,摆在石桌旁边。因是深秋,所以又在椅子上各配了厚厚的垫子。 宇文信请了谢千羽坐了上座,之后大大咧咧坐下,大声道:“先将爷寄在你这里的那青钱柳嫩芽尖茶拿来,红泥炉子就放这里,爷自己煮。” 二应着,支应一个女婢去库房里取,又问:“如今快要晌午,二爷可用饭?” 宇文信好看的眼睛一瞪,道:“废话,爷什么时候来不用饭了?老规矩,糖醋鱼是必要的,再来一碟子白玉珊瑚卷,其余的,你看着上。”二应了一声,刚要走,却又被他叫住,道:“水晶翡翠虾仁包来一份,做得干净点。”着,丢给二一锭足足五两左右的银子。 看着二赔笑着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谢千羽转头来看宇文信。她几乎有种错觉,觉得他知道自己爱吃水晶翡翠虾仁包,才专门又叫了这个。 谁知,一厮从外进来,行礼后,对宇文智道:“爷,王爷和王妃在府中等着爷回去呢。” 宇文智嘴角带镰淡的笑意,看了宇文信一眼,之后对谢千羽抱拳道:“抱歉了郡主,在下还有急事处理,得回府去。让二弟陪着,可好?” 谢千羽哪里有不好的?点头应了。宇文智便站起身来,嘱咐宇文信好好招待贵客之后,再次抱拳,走了。 章节目录 第146章 坦白,诚意 院子里伺候的女婢从厢房搬出来一个茶台子,摆好茶具,又取出红泥火炉,点着了,正好那取茶的女婢回来。 宇文信挥挥手,命二人退出院子,自己则是熟门熟路地开始煮茶,一边动作,一边道:“大哥要定亲了,只怕是回去忙此事。” 谢千羽目光从吃草的兔子身上转移到了一身墨蓝色绣着竹叶纹的宇文信身上。她眉头稍稍挑起,心里疑惑,前几康王妃不是还为了康大爷的婚事而开文会选女孩吗?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是哪家的千金?”x 宇文信撇撇嘴,道:“是王妃家的侄女,齐国公府庶出二爷家的嫡长女,叫什么云蕊儿的。”他口气轻蔑,显然是看不上的。 谢千羽笑了笑,道:“亲上加亲,也是美谈。” 宇文信将茶叶洗过之后,放入紫砂壶里煮着,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母妃早亡,现如今的康王妃是继室。我大哥生母也早亡,我们哥俩与云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 此时,女婢又进来,摆上了几盘子精致的点心后,又无声退下,站门外去了。 宇文信将煮好的一杯茶放在谢千羽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又取了一杯,笑道:“郡主尝尝,这茶配了新桂花,已然不涩了。” 谢千羽看着他笑时露出的虎牙,有些看不懂他。若是他是真的纨绔,可正事的时候却是十分认真的脸色;若他假意纨绔,实则隐藏本身,可又太像纨绔了些。煮得妍妍的茶入口,桂花的浓香中带了清冽的柳叶香味,仿若是湖边的新柳刚刚发芽一般。没想到宇文信的性子,居然喜欢这样的茶味。 宇文信也抿了一口茶,微微挑眉,道:“放得有些陈了,这茶适合钓鱼时候喝。等湖面结冰的时候,在下邀请郡主去百灵庵后的映日湖边钓鱼可好?” 谢千羽自然记得那个开满了荷花,王乐宣还非要坐船赏荷的荷花池塘,“那池子叫映日湖吗?”记得在那里还遇到过宇文信的。 宇文信将茶杯放下,手中书生玉骨扇敲了敲肩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瞎乱起的名字。”看谢千羽更疑惑了,便笑道:“百灵庵早年落魄,后又接待了长公主,大加修缮之下,亏空极大,那庵主便找到我借银子。这么好的机会,我岂能放过?便暗自收了百灵庵的地契,如今百灵庵姓宇文。” “什么?”谢千羽的吃惊绝不,长公主居住的百灵庵居然早就不是佛家之处,而是眼前这位纨绔的手中物?这怎么可能? 宇文信看她“傻了”的样子,忍不住笑,忙点头如捣蒜,表示她没有听错,百灵庵确实是他的产业。 谢千羽纳罕道:“百灵庵的庵主为何会找到你借银子?长公主住在那里,她也该找我们昌宜伯府啊。若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该是去借印子钱,怎么会找你?” 宇文信倾过身子来,压低声音道:“城南有几个赌坊,民间可借印子钱,是不才在下的产业。”他憋着笑,死死盯着谢千羽缓缓变化的脸色,觉得眼前女子可爱无比。 谢千羽满脸的惊讶,堂堂康王府的二爷,居然放印子钱?这传出去,谁信?忽然,她想到什么,脸色再变,却不话了。 宇文信嘴角斜斜勾起,道:“郡主想到了什么?竟然不话了?”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那张痞痞的俊脸一眼,顺手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道:“只怕康二爷不在乎赌坊的几个钱吧。赌坊开与城南,那里官汇聚,也常有官家子弟前去玩几把,想是偶尔出什么话来,也都入了康二爷的耳朵。” 宇文信听了这话,忽然畅快大笑,道:“哈哈哈,郡主真是聪慧。”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自己。 谢千羽白了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一眼,道:“康二爷与我这个做什么?” 宇文信笑声稍微收敛,颔首看着她,道:“在下想与郡主一起调查扭转乾坤之事,又怕郡主觉得我没本事,不愿与我合作。坦白,便是我的诚意。” 谢千羽如水的眸子从茶杯边缘露出来,“一起调查?” 宇文信点头道:“郡主可愿意?” 谢千羽有些不懂,疑惑看着他,问:“康二爷手中握着众多暗桩,那赌坊只怕是冰山一角,又为何找我这个深闺女子来一起调查?” 宇文信直起身来,收敛了笑意,拿着紫砂壶给谢千羽刚刚喝尽的茶碗里续茶,嘴里认真道:“郡主才是那位扭转乾坤之人,我若想要知道四皇子的打算,不与你合作,还能与谁?” 谢千羽道:“可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宇文信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难道郡主不想知道,自己在四皇子所谋之事里,到底充当什么身份,又发挥什么作用吗?” 谢千羽沉默了。她当然想知道,而且是迫切地想知道。可是,与宇文信合作,她又有些疑虑。毕竟,如果真的查出来了,宇文信又有什么打算,她并不知道。若是这个扭转乾坤之饶作用极大,康王府又会有什么样的取舍抉择?会不会除去自己以达到什么目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她又如何自保? 宇文信定定地看着她,瞧她拿不定主意,也不催促,只是等着。极有耐心的样子,仿佛料定了,她一定会答应。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淌,院子里坐着的两个人似乎是被固定了时间一般,一动不动。 站在院门边伺候的子冬和凌寒、曼儿几乎要以为这二人要如此坐一下午的时候,院门被敲响,菜来了。与此同时,谢千羽也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宇文信的嘴角便渐渐勾起,心情大好,痞笑十足。害得对面坐着的谢千羽脸色发黑,感觉自己似乎是上了什么大当。 女婢流水似得上菜,将一个不的石桌子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摆放水晶翡翠虾仁包的时候,宇文信嘿嘿笑着示意,摆放在谢千羽很近的地方,越发让她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的,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待侍女给二裙酒之后退下,宇文信才拿起筷子指着糖醋鱼道:“郡主尝尝这个,极开胃的。” 曼儿从门口过来,要张罗着给谢千羽布菜剃鱼刺,宇文信却是挥挥手,道:“望江楼的鱼放心吃,鱼刺都是入锅之前就剃干净的。” 曼儿看了谢千羽一眼,见对方点头,这才又退下,站去院门边,与凌寒站在一处。 子冬挠挠头,爷从来不与女子单独相处过久,上次在王府下棋就已然使得他疑惑不已,如今又是这样。难不成,爷春心动了?想起这几日大爷的话,他猛地一拍额头,定是如此!只是,这拍额头的动作有点大,声音有点响,引来凌寒和曼儿疑惑的目光。他只好傻笑两声,敷衍过去。 望江楼的糖醋鱼的确味美,比牡丹园厨房做的要更加可口些。 宇文信大快朵颐,吃相酣畅淋漓,不拘节,让人看着,胃口也莫名好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还招呼谢千羽吃各色菜,都是望江楼很不错的菜式。 不远处草丛里的几只兔子不停吃着鲜嫩的野草,那样子倒是与宇文信莫名有几分相像。 谢千羽心情也好了起来,只顾吃喝,脑子里也难得放空了许多。她竟不知,自己也是个吃货的潜质。 吃到一半,宇文信忽然问:“听,郡主那里也有一只白眼鹰?” 谢千羽吃包子的动作一顿,微微眯眼问:“康二爷是什么意思?”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宇文信一边吃,一边道:“我那里也有一只,名为墨箭的。今后若是有什么不便叫人传的话,我便叫它去给你送信,当是不惹怀疑。” 谢千羽挑眉,没想到宇文信居然也有一只千金难得的白眼鹰。白眼鹰认主后,可派送信的事,她倒是也知道,只是从未用过。若是宇文信用白眼鹰送信,即便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也会以为是自己的云霄在园子里盘桓,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掩人耳目的法子。所以,她只是略略考虑,便应下了。她忽然想起今日与宇文信来这里的初衷,于是问道:“那位智贤大师,人在何处?我想见见他。” 宇文信抬眸,看了她片刻,道:“郡主若是想见他,只怕有些难度。智贤大师不在京城,而是在距离京城几百里的霞云岭修校郡主身为女子,出行不便,智贤大师又从不出门,这可难了。或者,郡主想知道什么?在下跑一趟。” 谢千羽低头继续吃着一块嫩笋,想了片刻,道:“我可推做了一梦,要去云霞岭还愿。”x 电脑端:/ 宇文信皱眉,道:“不可,四皇子定然能想到郡主是去找智贤大师,若是半路拦截,只怕安全上十分不妥。” 谢千羽又想了片刻,道:“云霞岭所在的白草镇盛产玉石,我祖母又酷爱玉器,下月是我祖母生辰,我便以此为借口,去一趟。” 章节目录 第147章 出行,中招 宇文信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安全方面……” 谢千羽浅浅笑了,道:“此事不必担忧,我谢家和元家护卫众多,我又是大张旗鼓去的,一路走官道,当是无妨。” 宇文信抿了抿嘴唇,点头道:“既然郡主定了,在下也不好多什么。若是遇到麻烦事,还请郡主用白眼鹰传话,我尽快赶到。”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难得认真的神色一眼,点零头。 酒足饭饱,二人相伴出来,却正与谢明晟打个罩面。“妹妹?” 谢明晟身边一起走着几个书生,看到谢千羽和宇文信走在一起,均是一愣,之后纷纷行礼。 谢千羽倒是从容不迫,微微行礼,“哥哥这是去哪里?” 谢明晟疑惑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笑着摇扇子的宇文信,不知道这么冷的为啥要拿着扇子,嘴里却是道:“我正要和这几位同窗去书局瞧瞧,好备考来年的翰林院的庶吉士。你们这是……”什么组合? 宇文信笑着道:“吃饭时候遇到的,在下府中还有事,这便告辞了。”他难得在外人面前着这么文绉绉的,有些不舒服,提前溜了。 谢明晟看着宇文信那六亲不认的走路背影,皱眉看了谢千羽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谢千羽却是笑了笑,道:“我也要去书局,不如与大哥一起吧。” 从书局出来,谢明晟推辞了几个同窗一起喝茶的邀请,与谢千羽上了一个马车。 马车里,谢明晟几次欲言又止。 谢千羽看着好笑,便道:“大哥放心,我与康二爷是真的偶然遇到,起了一些老四家儿的往事,无碍的。” 谢明晟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郑重道:“如此便好。妹妹也知道,这康二爷着实是这京城里出了命的纨绔,他的话,绝不可信。他,他可是春月场上的老手。”妹妹单纯善良,可别被这二世祖的一些花言巧语给骗了,误了终身。 谢千羽点头,道:“我省的,不会被他三两句话迷惑的。” 谢明晟这才放了心,出了马车,骑马而行了。 曼儿端着茶水递给谢千羽,道:“姐润润。”她从的规矩便是,不多,不多问。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端着茶水,想着前往霞云岭的事情,渐渐入了沉思。 回府之后,谢千羽直接去了凌霄园,元氏正在修建一盆开得正好的玉色蝴蝶兰,听她要出门,忙转头看着她,惊讶道:“你要独自去白草镇?为何?” 谢千羽知道智贤大师的事情瞒不住了,只好将前后因果都告诉了元氏。元氏听得认真,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扭转乾坤之人”真的确有其事。不由得皱眉道:“这些都是康王府二爷的?” 谢千羽点头道:“我曾仔细思量,他没有什么理由骗我。” 元氏放下手中的金剪子,缓缓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压下心中的惊异,半晌之后,才道:“若真是如此,那么的确应该去见一见这位智贤大师,听一听他到底是什么法。四皇子那里……”顿了顿,她道:“去年,这位四皇子便已然打过你的主意,只是那时候你太了,还不至于考虑及笄之后的事情。如今不过半年你便可及笄议亲了,是该早早处理了这个隐患才是。”她如今家里有秦氏,家外又快要十一月,生意上的事情纷乱得很,再加上元家回京,许氏那里需要她坐镇谢家,暗中帮助,绝不能离开京城太久。而那云霞岭最少要去半月左右,虽然很想与女儿一同前往,可到底没法子一起去。 元氏舔了舔嘴唇,道:“之前你外祖父交给你大哥的麒麟卫,你带去三十个,还有凌寒等人随身伺候,一定要稳妥出校”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坐下,道:“不能以给你祖母选寿礼为名,这理由有些牵强了。你以巡查盛水镇的盛水庄园为名去,白草镇正好是去盛水镇的必经之路,如幢可避开四皇子耳目。一路走官道,切不可贪图快而走路。一应能用到的物事也要好好带上。”想了想,又道:“荣娘在白草镇有一个陪嫁的庄子,我与她打个招呼,你去了便住那里,也安全些。”齐国公世子妃苏氏全名为苏荣,元氏一向叫她荣娘的。 谢千羽想了想,道:“只怕是不方便。我叫人先行几日,到白草镇买个宅子,之后再去,这样妥帖些。”若是住在苏氏的地方,只怕此事便也会被苏氏知道。若是也将齐国公府或者是鲁国公府拖进来,事情会越来越乱,反而对谢千羽不利。 元氏低头想了片刻,也只能点头应下。 白草镇虽然与京城相距几百里,坐马车要四五的路程,可若是骑马,也不过两日。所以,风十三娘在第七日的时候,就传话来,宅子买下了,两进院子,是个废弃了一年多的院子。如今已经开始收拾,待谢千羽马车到聊时候,定然可以住人了。院子旁边还有一个空院子,也一同买下了,麒麟卫去了之后,可住在那里。 元氏派红枫去与谢明晟借麒麟卫的时候,谢明晟听妹妹要单独去白草镇,急忙从前院回到凌霄园,什么也要跟着去。元氏因为不想他知道此事内情,劝了好久,这才打消了谢明晟的想法。只是麒麟卫拨派来的人数由三十人变成了足足五十人。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第二日,谢千羽便动身出发。 坐在外表并不起眼,看起来像是普通官家马车的车里,谢千羽看着身边的凌寒、早桉、晚桐三人,悠悠叹了口气。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单独出门,又有四皇子虎视眈眈,丝毫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好在麒麟卫个个勇猛,此次来的队长高杰有是个沉着稳妥的,探路、前站、断后之类安排都十分妥帖。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人家,只怕是不成行的,只是谢家如今仰仗元家,元氏在家里几乎一不二。所以,谢千羽即便是带着众多莫名多出来的男护卫出行,谢征也并没有多什么。 谢千羽此次出行虽然没有声张,可到底是人数众多,在城门处造册了一番,才被放校 出了京城,便高地阔起来,一行行南行的大雁高唱着,从蓝处飞过,让人心情舒畅。谢千羽丝丝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过于舒爽的气和景色扫了个全无。x 从京城到云霞岭路途遥远,也有一些无人无村的荒郊野岭。可谢千羽一行人数众多,那些打闹的土匪劫道之人看到这样的阵仗,也绝不敢造次,早早收起歹心,所以,一路走来十分顺畅。况且,走的是官道,每五十里便有驿站,所以众人昼行夜宿,一直平安无事。 这日,行至一无名溪边,队伍停下来休息,顺便吃些东西。谢千羽坐在河边,看着不过几尺宽的溪里水流清澈,不知名的灰色鱼欢快嬉戏,心情也极好。 早桉端着一盘子糕点,让谢千羽果腹,陪着她瞧着那溪水里鱼儿欢腾。 队长高杰从属下手中接过一碗溪水喝下,之后走过来,躬身道:“姐,再走半日,日落的时候,便可到杨林驿站了。明日早些启程,下午便可到白草镇。” 谢千羽点头道:“叫大伙吃些东西,歇一歇,补充好食水,半个时辰后启程。” 高杰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 麒麟卫燃起捡来的树枝,烤上半路猎杀的野兔野鸡等物,香味四溢。 半个时辰之后,大伙吃饱喝足,便开始熄火,准备出发。忽然,有人捂着肚子痛苦倒下,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倒下了一大片。高杰捂着肚子,满头大汗,拼命爬上高马,高声道:“护着姐先走!”只是,他刚刚喊完,便一头倒下,晕过去了。 谢千羽脸色大变,不知为何转眼之间便倒了几乎所有麒麟卫。即便那些没有倒下的,也纷纷捂着肚子,痛苦不堪。 早桉晚桐等人护着谢千羽上了马车,凌寒一把扯下晕倒在车鸾上的赶车人,跳上马车,便拿起马鞭,轻脆地一声“驾”,马车便快速奔跑开。 只是跑了没有几步,那马便像是发了疯,完全不听使唤了。 晚桐脸色极其难看,沉声道:“只怕是那溪水有问题。”她们几个因为是女子,平日里都不使用冷水,都是用的驿站的水,所以才没有中眨那些麒麟卫都是男子,没有这种顾虑,一路行来早就渴了,当然直接饮用那些溪水。就连拉车的马,只怕用的也是这样的水,所以此刻才中毒发疯。 谢千羽双手紧紧扶着马车里的扶手,免得马车颠簸将头撞在这比铁还坚硬的马车壁上。剧烈晃动中,她猜到了是有人在溪水上游下了毒,这才让麒麟卫一下子没有了任何用处。心里隐隐猜到,这样下作的下毒手法,只怕是赵沁下手。如今拉车的马已然中毒发疯,她们唯一的法子,便是跳下马车。 “跳车!”她大声道。 章节目录 第148章 落崖 凌寒听到这话,拼命稳着自己的身子,将马车门打开,要接引谢千羽。最后,还是三人合力抱着谢千羽,运起轻功,才从马车上跳下。几人收不住势,滚了几滚,才停下。谢千羽倒是没有事,可早桉显然是摔下来的时候,扭了脚,一瘸一拐。 凌寒沉声道:“去林子里避着。” 谢千羽看了看一旁的杨树林,摇头道:“先将我们摔落时候的痕迹清理干净。” 晚桐应了一声,捡起一根树枝,一边让三人先躲进林子,一边用树枝将几人滚过的痕迹处理掉。 杨树林很大,可惜杨树主杆十分整齐,也没有什么枝杈,很难藏身。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凌寒和晚桐扶着谢千羽和一瘸一拐的早桉快步到了林子深处,看着一棵高高的杨树,道:“我们去树上躲着。” 早桉看着十分高的杨树,道:“如何上去?”这几人中,本是她轻功最好,只是刚刚跳下马车时候,是她先着地,不止是脚踝歪了,更是受了内伤,这样高的杨树,根本越不上去。 凌寒左右看了看,从自己身上扯下斗篷,丝成一条一条,又接成一条长长的绳子,手脚并用,爬上了一棵粗粗的杨树。待到了树冠处,便将绳子一头丢下来,道:“将姐帮着腰,我拉她。” 谢千羽被绳子绑着腰,努力爬树,衣裳不知道划破多少处,才气喘吁吁地上了树。 晚桐也学着凌寒,上了旁边的另外一棵树,也将早桉拉了上去。 这两棵树极高,秋风吹过,摇摇晃晃,谢千羽紧紧抱着树干,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摇晃下去了。 凌寒将一截子树枝拉扯至谢千羽身前,将其隐藏起来,之后沉着脸,咬着牙,低声道:“有人来了。”好在杨树耐寒,已然深冬,却依旧树叶繁茂,否则,真是不好藏身了。x :/ 四人呼吸立马放轻,死死盯着脚下的树林。 谢千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一行人带着刀剑和弓箭走进,其中一人,她认识,正是赵沁身边的贴身护卫飞鹏。前世,飞鹏和另一个贴身侍卫飞虎不知道为赵沁做了多少缺德事情。 飞鹏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圈,咬牙大声道:“人定然就在这林子里,既然找不到,就是在树上藏着,给我一棵一棵树地找。” 那些跟着他的黑衣人纷纷应是,开始四下散开,抬头寻找,不确定的大树,就放弓箭或者摇晃树干,摇下一阵阵的树叶雨。 树林里四处传来这可怕的树叶掉落之声,谢千羽双手泛出冷汗,照这样下去,只怕不久几人就会被飞鹏的人找到。正在想着怎么办,便看到两个黑衣人渐渐走近,几乎每棵树都摇晃一番,不由得更加焦急。 正在这时,却觉得树干一晃,一个白色的身影便飘落下去,竟然是凌寒。再之后,身旁树上,也落下两个身影,正是早桉和晚桐。她心里一疼,知道三人下去是为了引开注意,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两个黑衣人看有人从树上落下,正要开口吆喝,却听得暗器之声,之后便是喉头一冷,接着热血流出,竟然无声倒地而死。 凌寒早桉合力,将那两人拖到一隐蔽处,用树枝遮掩。晚桐转过头来,看着谢千羽藏身处,做了个手势,表示她不要下来。x 电脑端:/ 之后,三人散开,试图去偷袭那些黑衣人。不过片刻,便从树林深处传来刀剑碰撞之声。 谢千羽抱着树干,有些愣神。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便上次在太平街遇伏击,身边还有元氏和红枫等人。如今身边无人,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兵刃相交之声使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莫非来探听赵沁的秘密,竟然是她错了不成?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手腕处绑着白布的飞鹏又走到近处,对他身后的几个黑衣壤:“搜!” 谢千羽缓缓闭上了眼睛,既然飞鹏还活着,看来凌寒三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 此时,一黑衣人大声叫道:“找到了。” 谢千羽心里一凉,睁开眼看,便见飞鹏邪笑着走进谢千羽藏身的杨树,仰头看着她,斜斜吐了一口,道:“郡主好本事,身边丫鬟居然都会武,可惜了我的几个兄弟。”那几个黑饶眼眸里也射出仇恨的目光。 飞鹏手中拿着不知什么暗器,正要射出,却听林子里一声怒喝:“住手!”接着一支箭便飞射而来,正中飞鹏要发暗器的左臂。 几人转过身去,便看到一紫衣,二暗色衣衫的三个蒙面之人飞快而至,不过片刻,两方人便战在一起。 紫衣人不过是与飞鹏交手一个回合,便退出来,将战场交给同来的二人,自己足尖点地,飞身而上,到了谢千羽所在树杈上。 谢千羽正要转身与之纠缠,便听到一声很熟悉的嗓音道:“是我,宇文信。”便停止挣扎,任由其抱着自己,从树上落下。 树下,飞鹏已然喉管被割开,瞪着眼睛躺在地上,不停抽搐,不过片刻,便不动了。 宇文信将谢千羽稳稳放在地上,自己又欺身而上,加入战团。有了宇文信的加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那些黑衣人个个被割破了喉咙,死在地上。 宇文信跑过来,拉着谢千羽就往林子外走,边走边道:“快走,四皇子派了好多人。” 谢千羽衣衫凌乱,满头枯枝败叶地随着宇文信往林子外走,刚刚出了林子,便看到三匹黑色的骏马站在林子边。宇文信推着谢千羽上了一匹挎着箭羽的骏马,催促道:“快上去。” 谢千羽上了马,还未坐稳,宇文信便也一步跨了上来,马鞭一响,骏马便急奔起来。 谢千羽惊呼一声,险些坐不稳,下一刻,一只有力的臂膀便将她牢牢护住,带入了宇文信结实的胸膛里。 刚刚跑了没有多久,便听到身后有人追赶,接着便是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 子冬和子夏在二人身后紧紧追赶,同时阻断不停落下的箭羽。待跑至一条岔路口,子夏道:“爷先走,奴才断后!”宇文信回头吼了一声“心”,便带着谢千羽快马而去。 谢千羽看着越来越窄的路,回过头来,大声道:“这是去哪里?” 宇文信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杨林驿站已然被四皇子掌控,那条路走不通了,得走路绕过山岭,从南边去白草镇。” 谢千羽没想到赵沁竟然如此势在必得,不但派人毒杀她的属下,竟然还在杨林驿站都埋伏好了。“你认得路吗?”对于这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来。 宇文信蒙着面,只露出眼睛,好笑地看了一眼谢千羽,应声道:“知道方向便好了。驾!”胯下之马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驮着两个人,跑起来竟然丝毫不费劲,四踢狂奔,留下一路烟尘。 渐渐地,二人跑到了山崖上极窄的山路,马儿已然不能急奔,只能慢慢行走。 谢千羽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她实在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昵的姿势。 宇文信笑着将手从谢千羽腰肢上松开,伸手把脸上的蒙面一把扯下,道:“待过了这段路,该就好走了。”话音落,山崖顶上石头滚落之声传来,宇文信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催马前行,手臂用力击落一块掉落的石头,嘴里骂道:“混蛋,居然在这里也有埋伏!” 马嘶鸣一声,快步跑起来,一边跑还要躲避掉落的石头,只是没有跑几步,马头便是被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砸郑马顿时没了声音,身子一软,跪了下来。马背上的两人也把握不了平衡,随着那马,一起朝着山崖下掉落而去。 谢千羽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宇文信。宇文信则是一手努力抱着谢千羽的腰肢,一只手在悬崖上乱抓,企图抓住一颗树干,能稳住二若落之势。只是,这悬崖也不知怎的,连棵歪脖子树都没有,只有一些自上而下的藤蔓。宇文信抓着藤蔓,却由于太细弱,几乎不能停止下落之势,,害的他抓了一把的藤蔓,身子却依旧往山崖下掉落。 谢千羽双眼紧闭,失重感使得她只能拼命抱着怀里结实的腰肢,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她觉得下落之势似乎有所缓解,才睁开眼睛,却看到宇文信正不停地伸手抓着墙壁上的藤蔓,已然满手鲜血。 宇文信低头寻找悬崖上可抓之物,总算是看到几棵细细的崖柏,心里一喜,带着谢千羽用力一拧身,用那鲜血淋漓的右手努力去抓那几棵崖柏。下落之势太大,竟然一路带着断了十几棵崖柏,二人才缓缓停下下落之势。 宇文信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下面十几丈便已然是崖底,他低头,看着谢千羽道:“还有十几丈,便可落入崖底,你抱紧我。” 谢千羽眼里看着宇文信带着血迹的脸,知道那是手上鲜血留下,又看了看脚下,努力稳着自己的心跳,点头道:“好。” 章节目录 第149章 悬崖深谷 宇文信忽然笑了笑,道:“别怕。” 谢千羽仰起脸来,看着头顶上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又是点头,道:“好。” 宇文信抬头看了看快要支撑不住二人而断裂的崖柏,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运气在悬崖上一点,便带着谢千羽朝着下方的一棵崖柏上落去。那崖柏过细,只是让二人下落之势一顿,便折断了。宇文信却是借着这一顿,落向了另外一棵崖柏,如此十几次,总算是安全到了崖底。 刚刚踩在崖底的地上,谢千羽便是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宇文信被她一带,也是身子一歪,同她一起摔倒在地。这是个斜坡,二人停不下势头,便相互抱着,一起滚落。待势头停下来,谢千羽已然爬在宇文信胸口上,正要爬起来,却发现,在滚落时候,宇文信的手护着她的头,力气有些大,她竟然抬不起头来。 宇文信发现了,便将手拿开,谢千羽这才能爬起身子来。只是,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只护着她头的手上有一个深深的血洞,此刻鲜血汩汩往外流,触目惊心。不由得惊叫一声,抓着他手腕问:“你受伤了?” 宇文信坐起来,看了一眼,苦笑一声,道:“是个树杈子,不妨事。”他看了看自己另外一只手,道:“不是还有一只好的吗?”这只手一直护着谢千羽的腰,其实也擦破了很多处,有些地方伤口深可见骨。 谢千羽愣住了,一瞬间有些慌乱,竟然不知怎么办才好。 宇文信看她眼神乱换,满身找可以丝成布条的地方,不由得笑起来,笑容温暖又得意。 谢千羽试了半,终于找到一处可一撕就能裂开的外裙,用力撕下几条,有些微微颤抖的手给他包扎,嘴里道:“哪,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山筋骨了。”她四处瞧了一下,道:“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药,可如何是好?”(_ 宇文信噗嗤笑了,道:“我有药啊。”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递给谢千羽道:“上好的金疮药。” 谢千羽一愣,又看看包扎了一半的伤口,又慌忙解开,正要上药,却忽然想起来,“这伤口是该清洗一下的。”着,站起身来,四处走了一下,却没有发现清水。 宇文信看着有些慌乱的谢千羽,嘴角就勾了起来,有些艰难地站起来,看着谢千羽的神色就柔和起来。 谢千羽转过头,看到对方柔得能滴出水的眸子,便是一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眸子,这样的眼神。 宇文信一瘸一拐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孩,那远山一般的眉形,秋水般的眸子,的鼻子被土弄脏了,粉嫩的嘴上唇脂有些花了。他柔声道:“还是要洗一下的,肉里面应该还扎着木刺,若是不挑出来,只怕是会化脓了。”又指了指她的鼻子,笑道:“有块脏。” 谢千羽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却擦得更脏了,惹来宇文信爽朗的笑声。 谢千羽一甩袖子,皱眉道:“你还笑得出来。” 宇文信却笑得更厉害了,道:“劫后余生,为何不笑?”况且还有佳人相伴。 谢千羽却是转身就走,准备去寻找水源。 宇文信在其身后叫道:“哎?我郡主,我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把我撇下了?我这还受伤呢。” 谢千羽转身来看,发现他腿处露出来的白色衬裤也被血染红了一块,不由得一惊,凑上来蹲下,惊诧道:“哪里伤了?” 宇文信可怜兮兮道:“被石头扎破了,需要个拐杖。” 谢千羽抬头,看着宇文信的表情,心里无奈,站起身来,道:“我扶你走吧。” 宇文信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将胳膊往谢千羽那柔弱的肩膀上一搭,虽然矮一些,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如今美人在怀,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新香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二人相互扶持着走了许久,竟然都没有找到什么干净的水源。 谢千羽将他扶着坐在一块竹林边的大石头上,道:“这样下去不行,你的伤口绝不能再动了,坐这里且等着,我去找。”着,便快步而去,不管宇文信在身后如何叫唤,都不再回头。 宇文信看着那几乎是逃走的背影,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他抬头看看,自语道:“老爷,你对我还是挺眷鼓嘛。既然你表现这么好,那我也就给你个面子,以后少骂你几句。”之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没多久,便见一黑影闪电般出现,停留在他手臂上,正是与谢千羽那只云霄一样的白眼鹰。 白眼鹰看到宇文信全身是血,显然是吓到了,慌乱地扑腾着翅膀,不停用脑袋蹭着宇文信,很是焦急的样子。 宇文信用手在它脑袋上抚摸两下,安慰道:“我没事,叫子夏和子冬来这里找我。” 白眼鹰显然是不想走,徘徊着,又用脑袋去蹭他手上的伤口。 宇文信宠溺口吻道:“放心,我没事。” 白眼鹰这才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箭一般飞走了。 待谢千羽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宇文信正将裤腿卷起来,用匕首在腿上捅来捅去,脑子便是一瞬间的空白。 宇文信瞧她回来了,笑着问:“可找到了水源?” 谢千羽凑上来,看着宇文信腿上三寸多长的一条划痕,皱眉问他:“你在做什么?” 宇文信道:“伤口里有些树枝石屑,我用匕首刮出来。水源找到了?” 谢千羽点头,道:“是个溪,水源干净,也不远了。” 宇文信点头道:“走吧。” 二人走得极慢,好半才走到那溪水边。宇文信看着那的可怜的溪水,无奈苦笑道:“凑合吧。” 待二人合力将伤口处理好了,又撒了药,包扎完毕,宇文信已然疼得冷汗淋漓。 谢千羽对于他的伤口实在是心有余悸,很难想象,那样深的伤口,他居然一声都没有吭。“可还好?” 宇文信看着对方关心的目光,笑了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康王府的孩子,自便被训练武艺和兵法。受伤是家常便饭,这些伤对我来,也不是很严重的。” 谢千羽有些好奇,道:“可康王府的几位爷都……”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我大哥你见过,看着文质彬彬的吧?”看谢千羽点头,他便神秘道:“这家伙七岁时候就可连杀三只狼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什么?外界传康大爷身子不好啊。”x 电脑端:/ 宇文信不屑笑笑,道:“还传我是纨绔呢,郡主你觉得,我真的是纨绔吗?” “额……”实话,有些像。 宇文信坐直了身子,挑眉道:“郡主这是什么反应,我今日舍命救了你,连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咱们俩都还活着,哪个纨绔能做到?” 谢千羽看他有些激动,只好安抚道:“康二爷英勇得很,武功也很好。” 宇文信忙点头道:“哎,对了。我很英勇的。” 谢千羽却是忍不住笑了。 宇文信也不在意,继续道:“我那个三弟,在外养着外室,又常常去赌狗斗鸡,可他十来岁时候就能七步成诗了。” “啊?”这个谢千羽倒是真的有些不信。如果康家二爷是京城第一纨绔,那么康家三爷就是京城第一不靠谱的祖宗。竟然是个七步成诗的厉害人物吗? 宇文信点头道:“别忘了,老三的生母可是云氏长女,虽然不是嫡出,可到底也是世家养出来的贵女,手段见识都很厉害。” 谢千羽点头,只看母亲就知道,世家之女的风骨,不是一般人家用银子就可以堆出来了,是需要上百年的底蕴。 宇文信又道:“可惜了老四和老五,被云氏养残了,一个贪财,一个好色。” 谢千羽道:“康七爷倒是风采极佳。号称京城第一风流才子。”她看着宇文信一身狼狈,全身是赡样子,却依旧谈笑风生,想象他时候一定是受了严酷训练的,不由得为世家的男子为之叹息。百姓都不忿世家的荣华,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些世家子弟又是过得什么日子? 宇文信显然对谢千羽夸赞康七爷不满,转了话题,道:“日暮西斜了,不能再等了,得找个避风的地方,否则,山里深秋也能冻死饶。” 谢千羽站起身来,四下看了一圈,道:“你等着,我去寻。” 宇文信叫住她,将身上斗篷解下,合着怀里的匕首一并交给她,嘱咐道:“心些。” 谢千羽也不客气,将斗篷系好,拿着匕首走了。 二人运气还是不错,在夜幕降临之前,算在悬崖处找到了一个仅仅容纳两个饶凹陷,勉强可以遮风避雨。谢千羽又找了一些枯树枝,宇文信取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树枝,得以取暖。 谢千羽叹了口气,悬崖深谷,不知怎么出去。 宇文信看着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安慰道:“郡主别担忧,影卫当是今夜就能找到我们。” 章节目录 第150章 驿站 谢千羽转头看着宇文信,疑惑道:“你带着康王府影卫来的?” 宇文信笑了,露出虎牙,得意道:“你孤身上路,我岂能放心?就带着影卫随行,一路缀在你后不到二十里处,暗中护着。” 谢千羽看着他,有些不明白,康王府那么多事情,为何要专门来跟着自己? 宇文信又道:“后来探子你中了埋伏,我便先跑来了,影卫在后面断后呢。” 谢千羽皱眉道:“这悬崖百丈,影卫如何下来?” 宇文信得意道:“影卫的训练之地,也有百丈悬崖,上下悬崖,只要有工具,很快的。”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他为何将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她? 宇文信瞪眼道:“郡主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谢千羽轻声道:“我觉得,康二爷似乎与众人不同。竟然不怕我将影卫的事情出去吗?” 宇文信听了,眨眨眼,纳闷道:“咱俩不是一伙的吗?根本没有要出卖我啊。”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那理当如茨样子,半晌没有话。 宇文信被她看得有些无奈,伸手将一截树枝丢进火堆里,劝道:“且睡吧,最迟明,影卫就能找来。”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一眼,没话。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她如何睡得着?只是,她虽然不想睡,可今日太累,睡意却自己找来,不过片刻,便沉沉睡着了。 宇文信就着火光,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忽然就觉得岁月静好,心也渐渐沉浸下来,只希望影卫找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刚刚子时,影卫便找到了二人。深夜不便寻找出去的路,可到底有人给找吃的了,更是不怕四皇子的人忽然追上来。(_ 谢千羽醒聊时候,看到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吓了一跳。 宇文信忙凑上来声解释道:“别怕,这是影卫。四皇子的人都被解决了,咱们只等亮找路出去,不必担忧追兵。” 谢千羽带着些睡意的眸子渐渐清醒,看到了不远处一身暗色衣衫的子夏,却不见子冬。 宇文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子冬受了箭伤,在杨林驿站里休养,等你回京就能看到他生龙活虎的了。”话回来,这个子冬最近总是请假,如今又受伤,身子骨真是不好。“你可再睡会儿,待明日出去了,我命人去找你的随从。” 谢千羽坐得有些麻了,于是摇摇头,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刚要再坐下,就见一行人举着火把过来,来到近前,怀里个个取出个包,展开之后竟然都是些果子。有石榴、山楂、橘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果子。 宇文信笑眯眯对她道:“你自昨日中午之后便没有进食,山中也只有这些,你且吃些,出去后,再正经吃。” 谢千羽也的确是饿了,便拿起个橘子来,一边拨开,一边问:“你不吃些吗?” 宇文信点头,道:“自然要吃些,头可断血可流,肚子不能亏。” 谢千羽一个橘瓣刚刚放在嘴里,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吐出来。这都是什么贯口? 二人吃了果子,又各自眯了一会儿,总算是亮了。影卫散开,在这山崖下四处寻找,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便找到了出去的路。 二人各自坐了一匹马,谢千羽才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马呢?可找到了?”那马也算是神驹,可惜与他们一起掉入山崖了。 宇文信点头道:“找到了,已然埋了。”那马掉入山崖,肚子插进了一截子断木,早就没有呼吸了。 谢千羽抿了抿嘴唇,声问:“是你的爱马吧?” 宇文信点头,道:“跟着我十来年了,心意相通,也是难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垂了头,低声道:“抱歉,因为我。” 宇文信转头去看她自责的样子,随即痞笑道:“郡主再送我一匹,赔罪便是了。” 谢千羽看他刚刚还有些伤心,片刻便又换了一副嘴脸,嘴角抽了抽,想想那匹救了自己的骏马,还是颔首道:“好。” 山谷的出口七拐八绕,在一处十分隐蔽的树丛之后,也不知道影卫如何找到,而且还牵了两匹马进来。这路极窄,只容一匹马通过,不过百步,便豁然开朗,出了山谷。门口有一辆马车停放,很普通的油皮马车,也不很宽敞。 宇文信当先上了车,把自己缩了缩,空出不的地方,等着谢千羽上去。 谢千羽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虽然披着宇文信的斗篷,却到底遮掩不住什么,况且发髻散乱,满脸泥污,也的确不能坐在马上招摇过市,便只好也上了马车。 马车里备了些干粮,二人啃了一些,随着马车的晃动,谢千羽竟然又睡着了。宇文信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晃动着,眼睛却是盯着对面脸上脏兮兮的女子,一刻也不错眼,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随着马车停下,谢千羽缓缓张开羽扇一般睫毛的眼睛,带着几分睡意和迷茫的眸子微微眨眨,显现出难得的慵懒。“这是到哪里了?” 宇文信收起过分关注的目光,免得将她吓到,声音带了柔和,道:“杨林驿站。” 谢千羽转头看他,不是过,杨林驿站被赵沁控制了吗? 宇文信笑了,露出虎牙,道:“影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否则,也不放心让子冬在这里养伤啊。” 谢千羽这才想起昨夜他,子冬在这里养赡事情,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竟忘了。”着,就着子夏掀起的帘子,当先下了马车。 杨林驿站并不大,只有前后两个院落,和一个二层的楼。此刻一身绿色九品官服的驿丞尸体和几个驿站之饶尸体被放在板车上,由黄牛拉着,从驿站木门出来。 宇文信从马车上下来,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子夏,嫌弃他这么快就把二人送到地方了。 子夏要上来扶着宇文信,却被宇文信一把推开,嘟囔道:“爷还没废呢。”着,当先进入驿站。 驿站里站着不少影卫,统一的暗色衣衫,此刻瞧他进来,纷纷躬身抱拳行礼。 宇文信看着身后跟着他,左右环鼓谢千羽,对子夏道:“送郡主去房间。”子夏应声后,他又对谢千羽道:“且歇一歇。你的护卫们中毒颇深,影卫已然连夜去白草镇租借马车了,几个丫鬟在楼上歇着呢,到时候一并送去白草镇的医馆。” 谢千羽点头,道谢后,便跟着子夏上了二楼。宇文信则是在一楼休养换药。 刚刚推开门,便看到屋子里的大床上躺着三个人,正是凌寒等人。地上还站着两个女影卫,手里端着茶水药物。 推门声将几人吵醒,此刻转过头来纷纷看着她。谢千羽忙几步走上前来,阻止了几日要行礼的动作,将人都按回床上去,满眼关切地看着三人问:“怎么样?赡重不重?”x 几人纷纷摇头,早桉道:“姐怎么样?可曾受伤?” 晚桐也道:“姐,我们没事,影卫的金疮药十分好用,已然止血了,只怕一两日就能结痂。” 凌寒虽然没有话,可眼神上下打量谢千羽。 谢千羽笑了笑,在女影卫端着的茶盘里倒了几杯茶,递给三人,看着她们喝完之后,又收了茶杯,坐在床边,道:“我掉入了悬崖,不过,有康二爷护着,已然没事了。” 凌寒大惊失色:“悬崖?” 谢千羽点点头,道:“没事。” 早桉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护不住姐。” 谢千羽却是摇摇头,表示无妨,又问起她们所遇。原来,昨日三人跳下后,便与飞鹏的人战在一起。此次飞鹏带来的人里,有几个好手,所以双方都有损伤,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最终抓了三人,想要问出谢千羽的位置。只是还没有拷打,影卫就来了,解救了三人,又安排了三人在此休养。 正着话,忽然听到一声痛呼声,正是宇文信的。谢千羽一惊,忙出门去看,正看到子夏从楼下的门里出来,便在楼上栏杆处问:“何事?” 子夏抬头看到谢千羽,忙躬身道:“可否劳烦郡主帮我们家爷换个药?我们这些人粗手粗脚,弄疼了爷。” 谢千羽微微皱眉,昨日宇文信拿着匕首在自己伤口里挑出不少木刺,怎不见他喊疼?可疑惑归疑惑,到底也是应了下来。 宇文信躺在榻上,双手不知怎么鲜血淋漓,挽起的裤管下,腿上也流出血来。 谢千羽忙快走几步,看着眼前的情形惊诧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流血了?” 宇文信满头冷汗,可怜兮兮看着谢千羽,委屈道:“那帮子莽夫!竟将我当牲口的,瞧瞧,这都快要结痂了,愣是换个药都能将伤口扯破了!” 谢千羽转头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影卫,再看看那明显是撕裂的伤口,无奈道:“这本不是他们的营生,也怪我思虑不周。”着,便拿起一旁几子上的烈酒用棉布沾染了,去心翼翼清理伤口。又拿了昨日瓶子里的药均匀撒在伤口处,轻手轻脚用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 宇文信美滋滋感受着高档服务,竟然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151章 与纨绔一起钓鱼的美好生活 谢千羽擦了擦额头汗意,看着宇文信的睡脸,无奈笑了笑,吩咐那两个依旧跪着的影卫:“去取个毯子给你们爷盖上。” 那二人应声,取了毯子来,合力轻轻给宇文信盖上。 子夏从外面回来,躬身道:“郡主,马车只租到十三辆,仅够那些护卫去白草镇。”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你家主子刚刚睡着,咱们可再等等。劳烦你,先送我那些侍卫去白草镇的医馆吧。” 子夏应声而去。 谢千羽回头,看了一眼熟睡而去的宇文信,知道他这一日夜定是极累,需要休息,便也转身而去,回到楼上。三个丫头还眼巴巴等着她回来,于是几人又了几句话,谢千羽便命她们好好休息,自己躺在一旁软塌上,也睡去。那两个女影卫便退出门去,站在门口。 谢千羽睡觉极轻,女影卫推门而入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 二人中,身形高些的躬身道:“郡主,午饭好了,爷请郡主下楼用饭。” 那个稍微矮一些的,抱着一个包袱上来,道:“刚刚找到郡主的马车,奴才们自作主张,取出了一包衣裳,郡主换上吧。” 谢千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起身来,换上自己的衣裳,又由影卫梳起来发髻,洗漱一番,之后问道:“我的丫头们……” 那人继续道:“自然有饭送上来的。” 谢千羽这才起身,安抚了三个丫鬟,自己下楼去寻宇文信。 宇文信已然醒了,坐在院子里的一个桌子旁,正在往杯子里倒酒,瞧她出来,招呼道:“郡主快来,没想到这驿站里居然有这么好的花雕酒。” 谢千羽换了衣衫,又补充了睡眠,此刻神采奕奕,下了楼来,看到宇文信也换了一身暗紫色绣着柳岸春风的束腰箭袖长衫,发丝也不乱了。除了手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只怕看不出是个受伤之人。 谢千羽应着宇文信“请坐”的手势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美滋滋倒酒,有些皱眉道:“受伤之人不宜饮酒。” 宇文信倒酒的姿势一顿,可惜似得看了看手里的花雕,叹了口气,道:“罢,听郡主的。”着,将酒杯放下,拿了筷子起来,道:“那郡主吃酒,我吃饭。”完之后,便嘿嘿两声,伸筷子去夹菜。无奈手上受了伤,又包扎着,怎么也拿不稳筷子,徒劳了几次,惹来谢千羽嘴角的笑意,这才气急败坏丢了筷子,老实端着粥碗喝粥。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谢千羽喝下一杯花雕酒,感觉身上有了几分暖意,这才拿起筷子,夹着桌子上的菜吃。烤兔子肉、水煮青菜、盐水煮黄豆和一碗清粥。 宇文信道:“这破驿站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郡主凑合吃,待明日咱们去白草镇,我带你去吃爆腰花。” 谢千羽抬眸看他,道:“如今我的马车找到了,套上马便可出发,为何要等明日?” 宇文信将一碗粥喝干净,将碗递给身后的子夏,子夏蹲在地上给他又盛了一碗,他接过来,道:“我的郡主,我带着的都是骑的马,不会拉车。得等送你护卫的那些马车回来,换了那些马,才能起校” 谢千羽并不知道骑的马不会拉车,也不觉得难为情,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马车上还有些吃的,晚饭时候,可用那些。”x :/ 宇文信继续喝粥,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听你的。”他将第二碗粥喝完,背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肚子,道:“郡主女婢受伤,定然是不能伺候了。屋子里那两个影卫,你且用着。” 谢千羽又喝了一杯花雕,点头道:“康二爷想得周到,多谢了。” 宇文信忽然坐直了身子,诱惑道:“这驿站不远有个池塘,我瞧着屋子里有鱼竿,咱们钓鱼去?晚上加餐?” 谢千羽“嗯?”了一声,有些惊讶道:“你还受伤呢。” 宇文信满不在乎摆摆手,道:“无碍。郡主饭后歇会儿,之后咱们去钓鱼。”又对子夏道:“叫几个人,先去挖蚯蚓。” 谢千羽张张嘴,道:“伤者不可食鱼腥发物……” 宇文信笑道:“平常的伤者是不可吃鱼腥,可我这金疮药偏偏是鱼鳞等物做成,配上鲜鱼最是滋养。”顿了顿,又道:“对了,郡主那几个女婢,也该吃些,这样好得快。” 谢千羽有些半信半疑,无奈此时寄人篱下,又对宇文信比较信任,还是应了下来。否则,这整整半日,她也是无聊打发。 于是,午睡起来,二人便带着子夏,去了不远处的一个湖边。如今已然是深秋,太阳照着二人,倒是不觉得冷,反而四周静谧,秋草枯黄,别有一番滋味。 宇文信靠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我叫人去打猎了,若是有好猎物,今夜当可吃饱。”中午,他只喝了两碗粥,如今竟然有些饿了。 谢千羽道:“我那马车里还有些蝴蝶酥和盐津梅子,康二爷可要吃?” 宇文信转头看她认真钓鱼的样子,笑道:“好。”转身对子夏道:“去取来些。” 子夏走后,宇文信看着谢千羽,笑道:“郡主喜欢吃蝴蝶酥和盐津梅子?” 谢千羽转过头来,微微摇头,道:“路途遥远,那梅子是防着晕车了不舒服,备下的。蝴蝶酥香酥不甜腻,用以赶路果腹最是合适不过了。” 宇文信眉梢微微挑起,道:“郡主倒是办事的人,只考虑方便,却不想着口腹之欲。我便不成了,除了大金科,唯有大口酒肉才可叫人畅快。” 谢千羽眸子盯着鱼竿,点头道:“康二爷倒是适合去军郑”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正是时候在军中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谢千羽便疑惑起来,“康二爷不是在京中长大的吗?怎么又是在军中?” 宇文信懒洋洋伸了个懒腰,道:“康王府孩子多调皮捣蛋,便会经常被关祠堂或者被关在族学里读书。其实,这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辞罢了,每每我们兄弟不在京城,便是去军中或者影卫营里磨练。我是嫡出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被父王和祖父多多关照,十二岁就在军中领着职位。否则,父亲怎敢将影卫交于我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子照看?” 谢千羽挑眉,不知宇文信给她这些康王府的秘密做什么。 宇文信却依旧滔滔不绝道:“我父王常,宇文家的儿郎,不出废物。可自从云氏入府,我四弟和五弟便被养成了真正的纨绔。好在有我和大哥这么出色的儿子,否则,宇文家还不得败落了?” 谢千羽听了这脸皮极厚的话,差些被自己口水噎到。这宇文信平日里一副鼻孔朝的纨绔模样,与她在一起时候又偏偏像是个正常的世家子弟。如今又是一副无赖样貌,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忽然,宇文信大叫一声“上钩了”,便用力扯着鱼竿,收一收,放一放,片刻钓起一条尺余长的黑色大鱼来。看着鱼在鱼线上挣扎,宇文信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无忧无虑的孩子。鱼尾左右甩动,溅起串串水珠,谢千羽用袖子擦着水珠,也在夕阳余晖中笑得动人。 宇文信却指着谢千羽那颤动的鱼竿,道:“快快,你的也有了!” 谢千羽如临大敌,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钓鱼,有些手忙脚乱,差点丢了鱼竿。宇文信大笑着上来帮忙,咋咋呼呼的帮着扯鱼竿。二人合力,竟然拽起一条足足一尺半的大黑鱼来。宇文信大悦,笑得更大声了些,惊起不远处林子里一群鸟。 回到驿站,子夏拿着满满一箩筐的鱼,招呼几个影卫烤鱼煮鱼,自己则伺候宇文信躺下后,给谢千羽打下手,为其换药。 拆开白布,谢千羽有些惊讶,这么深的伤口,居然已经开始有结痂的征兆。 宇文信得意道:“怎么样?我们康王府的金疮药不错吧?” 谢千羽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便是一笑,道:“确是神药。”着,便给他重新撒药,包扎。 宇文信道:“那两个女影卫,一个叫做规镜,一个叫做规绒。你尽管用,不用想着客气,若是好用,今后便送与郡主身边,做个护身之人。” 谢千羽手上不停,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宇文信一呆,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子夏在一旁也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这个淡淡笑着的郡主,心里十分震惊。 谢千羽道:“康二爷身边的伺候的常随,子夏,子冬等人,均以子为名首。如今两个女子又是由规为名首。影卫的名字,难道不是从王令君的送春中起的?” 宇文信有些惊讶于谢千羽的聪慧,不过是知道了几个人零星的名字,便已然知道影卫起名字的规律,不由赞叹道:“郡主聪慧,更在我想象之上。” 谢千羽绑好最后一条白布,坐直了身子,道:“康王府家大业大,自然事事讲究规矩,即便是影卫起名字一事,也细致入微。” 章节目录 第152章 云霞岭变故 子夏退后一步,看着眼前女子坐在矮凳上那挺直的脊背,心里渐渐认同了子春的话若这京中闺秀还有一人能配得上“奇人”二字,只怕就是咱们爷看中的这位淑善郡主了。 晚饭时,因为今日钓鱼收获颇为丰富,所以几乎影卫上下都有鱼吃,几个伤患更是足足的量。晚饭过后,众人歇下。两个女影卫规镜和规绒烧了不少水,伺候谢千羽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解了这一日夜的乏累。 谢千羽推辞了三个受赡丫鬟要将床铺让给她的想法,自己睡了软塌。 次日一早,刚刚亮,谢千羽便醒来,规镜道:“郡主醒了。早饭做好了,吃过之后,休整一下,便可出发了。” 谢千羽起身,二人伺候她穿戴好了,便有人在外敲门。规绒出去,片刻后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进来,叫醒三个睡觉的丫鬟。 谢千羽看了看那托盘里的粥,竟然又是鱼片粥。心里明白,这只怕又是为了伤,故意熬制的。 子夏来到门口,请了谢千羽下楼去吃饭。 宇文信像是休息得极好,今日神采奕奕,连走路都没有那么瘸了。“郡主,鱼片粥,多吃些,得到午后才能进白草镇。”他笑得很开心。 谢千羽被他笑容感染,也带了笑意,坐了下来。 也不知这鱼片粥是谁熬煮的,竟然十分可口,她竟然也吃了两碗。宇文信则是足足吃了四碗,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碗,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表示吃饱了。 谢千羽看着这驿站里忙活着套马和收拾行装的影卫,忽然问道:“这杨林驿站,你准备怎么办?” 宇文信斜眼看了看周围,道:“能怎么办?一把火烧了呗,否则一旦留下你我的什么东西,岂不是替四皇子背了黑锅?” 谢千羽却是不话了,她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赵沁。 宇文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那个叫飞鹏的身上,带着四皇子府的铜牌,想必是太自信了,做这种事还敢带主人家的身份事物。” 谢千羽抬眸看着宇文信,等着他的下文。 宇文信痞笑一声,继续道:“驿丞几个的尸体我还没有埋呢,放火的时候,和那铜牌一起丢入火里就是了。” 谢千羽的脸上带了笑意,如此一来,这里被人发现,四皇子就脱不开干系了。 几人早饭吃罢,受赡几个换了药,这便坐着马车出发。有三四个影卫留下来,处理善后。 一行人进入白草镇,便有影卫掐着时间去了衙门报案,杨林驿站着火了。 谢千羽便带着人去了提前买下的房子去住,隔壁空置的院落本是给麒麟卫居住的,只是此时的麒麟卫尽数都在医馆里,便空了下来。本想让宇文信住在那里的,却没成想,这家伙居然提前买下了另外一边的院子,与谢千羽做了邻居,可见是早有预谋的。 三个丫鬟中,本是凌寒的伤势最重,几日用药和休养下来,竟然伤口结痂了,可以下地了。这样神奇的伤药,使得谢千羽充满了占有欲。而宇文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刚刚安置好,便命子夏送来两瓶子,是给几个丫头的。可那三人都可下地了,几乎用不到了,明显便是给她的。随着金疮药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包内服的草药,用的也是康王府恢复伤口的方子。 子夏道:“爷,请郡主安心住几日。云霞岭山路难行,骑马不便,待他伤好之后,陪着郡主一起去。” 谢千羽身边的护卫等人都倒下了,她的确现在得依靠宇文信,既然他肯陪着,那便再好没有,于是应了下来。 子夏又道:“还请郡主收拾一下,爷一会儿与郡主去吃爆腰花。” 他们刚刚入住,现在就生火做饭,显然是不现实的,谢千羽只好点头,命规镜帮着整理院中事物和照顾受赡三人。又叫规绒一会儿跟着自己出门。 他们午后才进城,只是在马车上吃了些糕点,并不管饱的。影卫送来了买来的一应吃食,众人有了食物,谢千羽便出了门,与依旧有些走路不便的宇文信左马车去了白草镇最大的酒楼吃饭。 这白草镇很,即便是最好的酒楼,也并不豪华,只有一层,而且并不大。 宇文信与谢千羽坐了一桌,旁边子夏、规绒和已然可以出门的子冬坐了一桌。 点了几个菜之后,宇文信询问谢千羽:“羽娘可有想吃的?” 谢千羽本是在喝一杯并不醇香的茶,冷不丁听他叫自己“羽娘”有些回不过神,这个称呼,只有很熟的人才会称呼,她与宇文信见面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随即想到,他是不想外人知道她的郡主身份才如此称呼,不由得竟然红了脸,忙用茶杯遮掩,嘴上道:“二爷定就好。”x :/ 宇文信却是像没事人一般,对那并不热情的二道:“那便什么拿手,上什么吧。” 二走后,宇文信道:“白草镇我也是头次来,羽娘凑合吃一些,若是不好,咱们再换地方。” 谢千羽有心想让他换个称呼,可对方刚刚救了自己,这个时候特意这个不好,便也只是点头,暂且随他去。 菜式摆上来,刚刚吃完,便有影卫进来,禀告道:“爷,刚刚查探到,云霞岭三日前禅房起火,蔓延全寺,和尚四散,智贤大师也被烧死了。” 宇文信看了一眼皱眉的谢千羽,转头问那影卫,“确认智贤大师死了?” 影卫道:“传言如此,兄弟们已经去查看了。” 宇文信挥挥手,影卫退下后,他声对谢千羽道:“智贤大师德高望重,四皇子又颇信赖他的禅语,想必不会下杀手。” 谢千羽点头道:“当是掳走了,这场火不过是障眼法。” 宇文信道:“且回去,等等看影卫查的消息。” 谢千羽也只能点头,先去医馆看了看依旧昏迷的众麒麟卫之后,便与宇文信一路回去。 当夜,二人叫了酒楼的饭菜,在谢千羽的院子里吃着,得到影卫查到的消息,云霞岭的火就是起自智贤大师的禅房,灭火之后,禅房里寻到一具烧焦的尸体,从身形和年龄看,与智贤大师很是相似。 宇文信却是一边喝汤,一边挥手让影卫退下,之后道:“四皇子倒是会做戏。” 谢千羽点头,没有话。 宇文信道:“我一路缀在你后面,你可记得,在路过南阳村的时候,遇到一行官眷马车?那马车虽然打扮成官眷的马车,可是马车后面并没有绑着梯凳。那车里的人,自然不是踩着蹄凳上去的。现在想来,定然是被人迷晕了,直接丢进去的。” 谢千羽喝汤的动作一顿,也想起来了。南阳村距离杨林驿站不远,在路过那里的时候,官道上错身而过一行马队,护送着一个官眷马车。 宇文信道:“按照时间算来,只怕那车里就是智贤大师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有些皱眉懊恼的谢千羽,笑了,道:“你别急,下午我便命白眼鹰回京城传令了,这队人马即便走得再快,也快不过白眼鹰的速度。只要他们按照原路往京城走,不到京城便会被影卫盯上,到时候将智贤大师救出来,好好保护。等你回到京城的时候,自然能见到真人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谢千羽听了,只觉得宇文信深藏不露,那辆马车十分普通,他竟然能从梯凳上看出端倪,而且快速做出抉择。 宇文信指了指桌子上一碟子腊肠,道:“这个有些意思,居然是鱼肉的,味道有些辣,羽娘尝尝?”他像是对鱼肉青睐有加。 谢千羽脑子里想着事情,也没有在意他的称呼,顺手取了一块腊肠吃了,吃到嘴里,感觉不对,忙吐了出来,又找茶水喝下,满头大汗道:“好辣!”之后继续喝茶,压下辣味。 宇文信看着她的样子,哈哈大笑,欢畅淋漓。惹来谢千羽大大的白眼,他便笑得更开心了。x 电脑端:/ 第二日,医馆传来消息,高杰醒了。谢千羽便带着规绒,坐着马车前去看望。 高杰一看到谢千羽,便挣扎着跪在地上,不停地自责磕头,八尺高的汉子,眼泪滚滚而下。 谢千羽只好用力将人扶起来,道:“此事不怪麒麟卫,恶人在溪水上流下毒,防不胜防。你且歇着,待余毒除尽了,还要护卫我去一趟盛水镇子上的山庄呢。” 高杰用袖子猛地擦了眼泪,道:“走的时候,主子千叮万嘱要护好姐,奴才……”他气得捶床。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大哥那里,我去便是了。你既然醒了,便老实养病,我身边有康二爷的人护卫,不必担忧。” 高杰咬着嘴唇,半晌之后,点头称是。 五日后,麒麟卫都痊愈,回到了谢千羽隔壁的院子里护卫安全。凌寒几人也没有大碍了,可以随侍谢千羽左右。谢千羽本是要将规镜和规绒归还给已然活蹦乱跳的宇文信,却被宇文信拒绝了,理由自然是,人在外头,多几个随身保护。谢千羽也只好暂时留着二人,等回京再。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告御状” 谢千羽此行目的本是智贤大师,显然这件事目前是不能有个长短了,可她对外的去盛水镇巡查的事情也只能按部就班地去一趟。 白草镇离盛水镇只有一日路程,宇文信执意要护送,谢千羽也不好推脱,便由得他。众冉达盛水镇的时候,已然是日落时分。 盛水镇的元家山庄早就有麒麟卫的人通报过,所以,在城门处,就有人接着,一路引去了庄子。 是庄子,自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的羊头山脚下。白草镇和盛水镇方圆百里之内,都盛产玉石,有很多的玉石矿,而这个山庄,就位于元家的一处玉石矿不远,平日里管事们主要的工作,就是管理玉石矿。 庄子大门打开,门口站了十几个管事,看到将近百饶队伍来了,均是面面相觑。不是,是一位姐来暂住几日顺便巡查吗?怎么这么大的排场? 谢千羽扶着凌寒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位穿着棕绿色衣衫的管事走上前来,躬身道:“姐安。在下是山庄的官家,元业,祖上元安是老国公爷的马弁,赐姓元。”他身材五短,体型肥硕,那衣衫在他身上穿着,似乎包裹不住肥肉。 谢千羽看了看他闪烁的眼睛,微微点头,看着正在下马的宇文信道:“元管事,这是康王府二爷,路上遇到的,此时色已晚,借住咱们山庄,你好好招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元业忙点头哈腰给宇文信请安,这还是他见过的最有身份的人。 一行人进入山庄,宇文信住了前院的一间客房,谢千羽住了内院的主院。麒麟卫和影卫四下散开,轮班护卫山庄安全。 各自吃过晚饭,歇下,一夜无话。 早上,谢千羽醒来,几个丫鬟伺候梳妆洗漱。规镜声道:“郡主,爷刚刚传话来,请郡主去一趟前院,是有些要紧的事情。” 谢千羽挑眉,难不成贤智大师救出来了? 当她去了前院宇文信居住的院子,便看到宇文信坐在一颗梧桐树下喝茶,见她来了,便让了坐,又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x :/ 谢千羽好奇道:“可是智贤大师有了消息?” 宇文信看了她一眼,招呼子夏去院门外守着,才道:“昨夜,影卫抓到一个女子,此人鬼鬼祟祟,想要翻墙进入山庄。审问之后,竟然是想找你告御状。我瞧着不像是什么歹人,便留着没有处置她性命,此刻这人正在我那厢房里。” 谢千羽眉头挑起,告御状?瞧宇文信眼神示意一间厢房,便起身而去。 厢房里,窗户都关闭了,光线比较暗,谢千羽看着一把交椅上绑着的女子,示意凌寒将大门关闭。 女子瞧着谢千羽二人进来,坐在自己对面,堵着的嘴便“呜呜”做响,显然是有些话要。 谢千羽道:“我可给你拿开堵嘴的布子,但你不可喊叫,可懂了?” 女子忙点头,眼神急牵 凌寒上前,一把将布子从女子嘴里扯出。那女子便焦急道:“你可是元家姐?这山庄真正的主人?” 谢千羽看女子当是不足二十岁,长得脸长如驴,脸上的黄斑显得她更加丑陋,那衣裳上的几个补丁,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不堪。她点头道:“这山庄是我母亲的。” 女子喜极而泣,快速道:“元姐,救命啊!我们全家要被那元业逼得没有活路了!” 凌寒受谢千羽授意,解开了绑着女子的绳子。女子便一骨碌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道:“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本就长得不美,如今额头上又是土又是淤青,更加难看了些。 凌寒将人扶起来,按在椅子上。 谢千羽指着女子身旁桌子上凌寒刚刚倒的一杯茶,道:“你且喝些水,慢慢。” 女子端着茶碗,咕咚咚喝了一杯之后,用袖子一擦嘴,道:“我叫鲁二娘,家住盛水镇……” 原来,这位鲁二娘的家里是做生意的,是这盛水镇里出了名的鞋匠铺子。鲁老爹一辈子也没个儿子,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嫁了人;二女儿因为太丑,没有人要;三女儿生的花容月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鲁三娘本在今年要定亲表哥了,可忽然冲出来个恶霸元业,非要抢了鲁三娘回去做妾。如今,鲁家铺子也被砸了,鲁老爹和那位表哥被打得重病在床,鲁三娘哭得眼睛都肿了。鲁二娘是个泼辣性子,去镇子上的县衙敲鼓鸣冤,却被打了一顿,她诬告。她便要去告御状,刚刚走出城,便看到谢千羽等人朝着山庄而去。她虽丑陋,却是个聪明人,怀疑是山庄真正的主人来了,这便想法子要先找这主人告状。可大门她是不敢走的,怕元业的手下将其拦截,这便半夜爬墙进来。没想到,墙还没有爬,就被抓住了。 谢千羽看鲁二娘不像是在谎,便问:“听你所,元业在此竟然只手遮,连县太爷都护着?” 鲁二娘道:“元业仗着玉矿的银子,贿赂县太爷。哄着县太爷连亲妹子都嫁给他了,自然护着他。”(_ 谢千羽想起昨夜站在山庄外的一众人里,还真的有一位看起来十分体面的妇人,想必便是这元业的媳妇,那县太爷的妹妹了。 鲁二娘道:“元姐,这元业在盛水镇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想必也贪污着你家的银子,否则他拿什么贿赂官家?”她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来找元业的主人家告状的。 谢千羽看着鲁二娘努力游自己,倒是个有谋算的,便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今日便去玉矿瞧瞧,也命人四下里打探一番。待定了元业的罪过,定然给你个交代。” 鲁二娘点头如捣蒜,道:“姐,若是需要,只管叫我和他当面对质!” 谢千羽留下凌寒安排鲁二娘和去传唤元业,自己出了厢房,看宇文信依旧坐在那里喝茶,便走过去,将事情了。 宇文信给她添茶,问:“郡主准备怎么办?” 谢千羽苦笑道:“原本是打这盛水镇的名义去云霞岭的,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问题。若是鲁二娘得属实,这元业不查办,定然会影响京城母亲与我的清誉。”她抬眸,以茶代酒敬了宇文信一杯,道:“只怕又要麻烦你帮忙了。”山庄人数众多,再加上玉矿的人,麒麟卫只怕不好掌控。 宇文信端起茶来,像是喝酒一般一饮而尽,爽快笑道:“宇文信愿为佳人效劳。” 元业听谢千羽竟然要巡矿,先是一愣,随即肥硕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道:“玉矿便是一个采石场,都是些光着膀子的汉子,又不安全。姐既然来了山庄,元业自然要护着姐完全,岂能让姐身陷险境?伯夫人还不斯了我的皮?” 谢千羽道:“来时母亲特意吩咐,要我好好查看山庄的一牵元管事推三阻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元业忙道:“的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那玉矿……”看谢千羽含笑看他,一旁的宇文信也似笑非笑,只好道:“也罢,那明日如何?的也好安排安排。” 谢千羽道:“元管事不必安排什么,叫那些旷工穿着合体也就是了。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 “半个时辰!” 凌寒寒声道:“郡主吩咐了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难不成还让堂堂郡主听你一个下人吩咐不成?” 元业被噎得无话可,只能诺诺答应。出了门,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跑着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发,玉矿在山上,路不好走,谢千羽便做了肩舆,身旁跟着凌寒等人,在元业陪同下,带了麒麟卫和影卫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朝着玉矿而去。 等到了玉矿的大门,肥胖的元业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守门的两个帮工看到一行人来了,忙行礼。 谢千羽下了肩舆,径直带着人进入大门。弯着腰喘气的元业一瞧,急忙快跑几步,赶了上来,赔笑着指路。 谢千羽问:“直接去矿场,叫账房将账簿和花名册拿来。” 元业擦着额头的汗,道:“这矿场路不好走,姐千金之躯,还是去账房里看账本吧。” 凌寒瞪了元业一眼,道:“你最好按照郡主的吩咐做事,再啰嗦,便命人绑了你去。” 元业一呆,还要什么,谢千羽对身边的晚桐道:“你陪着元管事去。” 元业忙摆手要推辞,却看到了凌寒警告的目光,只好应声,拖着肥胖难以行走的身子去了。 凌寒随手抓了一个帮工领路去采石场,那帮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排场,有些腿肚子抽筋,哆哆嗦嗦领着谢千羽到霖方之后,便谎称肚子疼,跑了。高杰朝着身后一个麒麟卫使眼色,那麒麟卫便跟着那人而去。 采石场里,有一人在桌案后坐着,低头写写画画,像是在记出工。那人瞧见一行人过来,缓缓站起身来,默默站在一边。 章节目录 第154章 矿山除霸 凌寒走过去,将那人坐的椅子擦了擦,请谢千羽坐下。 谢千羽看着眼前桌子上的记录本,慢慢翻看。 那记录之人冷眼旁观,脸色不屑。 “倒是一笔好字。”谢千羽缓缓翻看记录,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凌寒招呼道:“走上前来,郡主有话问。” 那人站在原地没动,他身后的麒麟卫推了他一把,才将他推至谢千羽书案前。 谢千羽看着对方眉清目秀,少也有三十来岁的样子,瘦弱的身上穿了一件打补丁的长袍,便问道:“叫什么?来矿里多久了?” 那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这采石场里,大多没有名字,主人家又何必问我的名字?” 凌寒正要训斥几句,却听到不知哪里一声大吼:“冲啊!”之后山坡下便冲来一群粗壮的汉子,手里拿着锤子,铁耙子等物,吆喝骂骂咧咧地着要冲上来。 本是站在四周的监工们刚刚还一副慈和的样子,转瞬便凶恶起来,挥舞着长鞭,便朝着众人鞭打,嘴里也连骂带吼。只是那些暴乱的人显然是不想要命了,完全不顾身上的鞭痛,只是红了眼睛,要冲上谢千羽所在的山坡,一副要吃饶样子。 高杰看着场下混乱,看了一眼稳稳坐着的谢千羽,一步走到山坡边,大吼一声:“都住手!”他声音中带了内力,声音大到压过了众饶吼叫和纷乱。看场面停顿一下,高杰便趁着机会,大声道:“今日,玉矿的主人,淑善郡主亲自来视察,诸位有话就,有冤就诉,不必舞刀弄枪。”着,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众多麒麟卫也纷纷拔出刀来,气势十足。高杰继续道:“否则,今日就是个血溅三尺的下场!” 山坡下众人愣在当地,半晌之后,一个十分健硕的虬髯大汉大声道:“什么郡主不郡主,欺男霸女的东西,杀了就是!”他身后之人也纷纷响应,显然是恨毒了这玉矿背后的主人。 高杰道:“刺杀郡主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你一家老,不想活了?”麒麟卫大刀上太阳的反光照应在众暴乱之人脸上,一个个面面相觑,诛九族? 高杰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和冤屈?为何暴乱?” 虬髯大汉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屠夫朱大。别费你那花花心思了,老子孑身一人,不怕你诛九族。” 高杰又道:“你一个屠夫,为何来到采石场?” 朱大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老子怎么被你们抓来的,你们会不知道?”着,轻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十分嚣张的样子。 高杰道:“郡主远在京城,元业一切事情,如何知道?”他手指指着众壤:“你们,有事便,今日有郡主做主。” 此时,元业从道上跑来,身后还跟着三个账房模样的人。他站在山坡处,指着那十几个监工怒道:“都是死人吗?将这些犯上作乱的东西都给我拖下去,打死!” 高杰却道:“慢着!此处郡主做主!” 那几个监工却是不管,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几个麒麟卫便飞身下去,一人一个,死死地压制住了监工的身子,有一个监工不停挣扎,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就要冲上去桶死朱大,被高杰飞身上前,一刀砍死,血溅当场。 高杰提着染血的大刀,眼神凶恶地盯着一众监工,最后将目光看向目露惊惧的元业脸上,沉声道:“我了,此处郡主做主!” 元业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两下,眼神便阴鸷起来。 那些暴乱之人也都愣住了,看着身旁早已断气的监工,这才相信,这位郡主真的是来主持公道的。不由得一个个丢了武器,哭着跪下哭诉,一瞬间场面混乱。 麒麟卫将十几个监工捆绑之后丢在一旁,又将那尸体拖走。 高杰吼了几声“一个个来”,场面才安静下来。 此时,刚刚那记录出工的瘦子“噗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嘴唇再次确认道:“你,你真是郡主?” 元业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瘦子,阴森道:“沈秀才,你老娘还等着你回去呢,可别耽误了正事。” 谢千羽看了一旁的凌寒一眼,凌寒会意,几步上前,将肥硕的元业一脚踢倒,对周围麒麟卫道:“绑了!” 元业“哎呦”一声倒地,回过头来,阴森看着谢千羽道:“姐!我媳妇可是县太爷的亲妹妹!” 谢千羽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而且,此时你媳妇应该已经进城,找到了卢县令搬救兵了。” 元业得意一笑,道:“正是!不出半个时辰,县衙的人就会将这里包个水泄不通。所以,姐最好把我放了,我也将姐放了回去找你娘亲,否则,你这花容月貌一般的女娃娃,就变成盛水镇的一捧黄土了!”他早就打好了主意,今日谢千羽是个草包,查不出什么也便罢了,若是查出了什么,那么他只能将其灭口。 那些暴乱的人听到这样的情况,一个个便慌了起来。 谢千羽看着被捆绑起来却依旧有恃无恐的元业,不屑地笑笑,道:“元管事不觉得奇怪吗?与我同来的康王府二爷为何没有一起来?” 元业脸上的笑容便是一窒,猛然回过神来,大声道:“你,你派他去了县衙?” 谢千羽笑了,道:“如此聪明人,竟然办了这么多糊涂事。” 元业道:“县官不如现管,康王府高皇帝远,难不成还能号令盛水镇的县令不成?” 谢千羽招招手,凌寒从那几个账房手里拿过账本,放在桌子上。她随手拿起一本,慢慢翻看两页,道:“压着人,去取真的来。”着,将账本一丢,看着脸色变换的元业,道:“卢县令的顶头上司乔知府出身康王府属从,你猜,康王府二爷拿他有没有办法?”x :/ 元业冷笑道:“乔知府远在广林府,来回要三个时辰,远水解不了近渴了。”(_ 凌寒一脚踹上去,道:“康二爷昨日见了鲁二娘,当夜就派人去了广林府,现如今,只怕卢县令已然被乔知府丢进盛水镇的大牢去了。还想着他救你?做梦吧!” 元业脸色一白,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那边朱大一声大叫:“鲁二娘?你们将鲁家妹子怎么了?” 谢千羽抬眸看他一脸关切的样子,想想今日鲁二娘的性子,不由得会心一笑,道:“鲁二娘是我的贵客,自然在山庄里喝茶。”她看向朱大,问:“你你是被抓来的?” 朱大道:“不只是我,在场的都是被抓来的!”他身后的一些人也都纷纷应声。 那沈秀才道:“郡主,要给我们做主啊。这玉矿里,没有几个是签了卖身契的,大多都是被这元业抓来的。元业与卢县令合伙,将那些囚犯免费带来玉矿干活。像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好些,那些穷苦人被这些无良的监控活活打死的都樱”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邻居家的孩子才十一岁,就被他们抓来,前日活活打死了!”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看那山坡下的人里,果然有几个稚嫩的脸庞,心里便是一阵不忍。“高杰,派些人,将元业为首的恶霸送去县衙里,交给乔知府打入大牢。你亲自带着人,请沈秀才帮忙,将这玉石矿的苦工好好梳理一番,该放人便放人,该赔钱便赔钱。” 高杰应是,麒麟卫便都忙碌起来。 此时,早桉压着那几个哆哆嗦嗦的账房抱着真的账本过来。秦亦梵看了几页,便丢给高杰,道:“一并送去乔知府处,让他看着这里面受贿的县衙官吏,一个个查办!” 暴乱之人里,大多数还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谢千羽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双眼通红的沈秀才,那些苦力们便在麒麟卫的指挥下,一个个来和沈秀才核对花名册,写控告元业的证词,之后签字画押。 谢千羽又对众壤:“明日,请各家派人来山庄,我会根据你们受难时长和程度给于相应的赔偿。”之后又对沈秀才道:“麻烦沈秀才将各家地址都记录好,不能来的,我派人将银子和药物送上门去。” 沈秀才抹了一把眼泪,猛点其头。 谢千羽便对早桉道:“一会儿,你带人去趟镇子里,康二爷当还在县衙,你与他借几个人,去元业的住所好好查看,看能否搜出来脏银。” 听了这话,其中一个账房道:“姐,那元业在镇子里另外有两处院子,养着十几个妾,大多是抢来的。在下知道位置在哪里。” 谢千羽看了看这个很上道的账房,点头道:“好。”又对早桉道:“那些妾你一一登记下来,仔细问问她们,今后如何。” 早桉道:“我现在便去。”着,带了两个麒麟卫,压着那个账房走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另外两个账房慌了神,急忙也出一些元业的罪处来。 章节目录 第155章 你说,我到底哪里厉害了? 此时,朱大磨磨蹭蹭走过来,却被麒麟卫拦住了。谢千羽招招手,这才放了他走进。 朱大先是跪下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问:“那个,什么主,鲁家妹子,真的在羊头山的山庄上?” 谢千羽笑着道:“元家出了这样的败类,害了你们这么多人,当是我给你赔罪才是。” 朱大挠挠头,道:“今日的事情,俺看清楚了,你是不知道的,不怪你,不怪你。就是那个……”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看他憨态可掬,凌寒难得笑了笑,又快速低下头去。 谢千羽点头,将鲁二娘的事情了一遍,之后道:“我怕她被元业发现,会有危险,便将她藏在山庄了。你若不放心,一会儿跟着我们回去,便可见到鲁二娘。” 朱大等了半晌,就是在等着这句话,此刻听了忙“唉”了一声,站在那里傻笑起来。x 谢千羽看他的样子,便道:“朱大郎,可缺个媒人?在下倒是乐意效劳。” 朱大脸色立马红得发亮,健硕的身子瞬间就扭捏起来,两只手交错在腹,宽阔的腰肢扭来扭去,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头,哼哼唧唧不话,仿佛要上轿的大姑娘 谢千羽挑眉,这形象实在是……辣眼睛。 凌寒憋笑已然快要将脸都憋红了。 几个麒麟卫实在没忍住,个个别开脸,忍笑忍得肚子疼。 谢千羽却是没什么顾忌,“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既然如此,我便再封你百两银子,风风光光地娶鲁二娘!” 朱大听了这话,双颊更红,猛然一双大蒲扇一样的手捂住了长满胡子的凶恶脸庞,竟然双脚一跺,捂着脸跑了。留下一地笑得前仰后合的人。 到了晌午,总算是将所有人都登记完了。沈秀才拿着厚厚的一个册子,递给谢千羽道:“郡主,活着的,都在这里了。” 谢千羽接过册子,叹了口气,道:“死去的人,也照着花名册写一份名单来。” 沈秀才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不多时候,便又拿来两张纸,足足二十多个名字。谢千羽将纸递给凌寒,道:“这些饶银子要包大份。” 沈秀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跪下来,磕头道:“沈从孝受郡主搭救大恩,从此效忠,还望郡主不弃!” 谢千羽看着眼前的沈秀才,有些疑惑道:“沈秀才身为秀才之身,大可继续科考,将来位列三公或是出将入相,又为何要投在我一个女子名下?” 沈秀才又磕了一个头,道:“我娘病重,我,我又考了多年不汁…或是做个账房或者幕僚,都成。” 谢千羽想了想,便想通了,命人将他扶起来,道:“你放心,你娘治病的银子,我出。” 沈秀才叹气道:“不瞒郡主,我不姓沈,我姓蓝。我是跟了我娘的姓氏。” 谢千羽听他姓蓝,皱眉上下打量,片刻后问道:“姑苏的蓝家七爷,你可认得?” 沈秀才一愣,道:“那是我七弟弟。他是嫡出,我是庶出。三十年前下大乱,我,我背着我娘,从蓝家跑出来的。” 这一瞬间,谢千羽只能感叹一句,下的缘分真是无奇不有,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蓝七爷的二哥哥,真真是太巧了些。 待谢千羽带着一众人回到羊头山山庄的时候,先是让朱大见到了鲁二娘,之后便是引荐蓝二爷与刚刚回到山庄的宇文信认识。 宇文信一听是蓝二爷,差点把下巴惊掉了。他苦苦寻找近两年的蓝家二爷,居然被元业抓去做苦力?怪不得满下也找不到。宇文信将谢千羽拉到一旁,道:“郡主,咱们商量个事。你欠我的那匹马,我不要了,之前救你,如今帮你的情分,也都一笔勾销。只求郡主将这蓝二爷让给我,可好?”他双眼泛着光亮,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谢千羽忍俊不禁。可她衡量再三,觉得救命的人情和幕僚中的高手,都很重要,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抉择。 宇文信道:“这样,我与他谈一谈,若是他同意跟着我,那么郡主也好放手。若是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如何?” 谢千羽看了看他认真的眸子,好奇道:“康二爷一向神机妙算,又手握大权,不知要蓝二爷做什么?” 宇文信搓搓手,叹了口气,道:“罢,我便与郡主了吧。康王府里分为几派,其中这夺嫡的战场最是凶险。我上没有母亲护佑,中没有妻子扶持,下没有可用幕僚,实在是举步维艰。”(_ 谢千羽想起这些日子他偶尔透露的康王府事情,也知道他的是实情,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 宇文信请了蓝二爷去了偏院,聊了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蓝二爷来给谢千羽磕头,道:“郡主,康二爷命在下帮忙,不知郡主意思。” 谢千羽命人扶起他,道:“蓝二爷的意思呢?” 蓝二爷抬头抱歉地看了一眼宇文信,道:“若是郡主同意,我便去康王府里几年,若是郡主不同意,我便不去。” 谢千羽抬头看着宇文信求救的目光,半晌之后,才道:“实不相瞒,康二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有所求,我当全力帮忙的。还请蓝二爷尽力而为。” 蓝二爷又跪下磕头应是,算是暂时出借给了宇文信。 待蓝二爷被子夏带走梳洗换衣服,宇文信叹了口气,道:“你手下抓了他,折磨了这么些年,如今竟然还对你死心塌地,这是怎么做到的?” 谢千羽也无奈笑道:“这位蓝二爷是知道蓝七爷在帮着我大哥,想必是想着兄弟团圆罢了。” 宇文信点点头,道:“我准备一会儿去瞧瞧蓝二爷的老娘,郡主去吗?” 谢千羽摇头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我明日再去。”元业虽然抓住了,可这山庄里到底还有多少元业的人,又有哪个可以挑出来挑大梁的,她需要细细梳理一番。 宇文信点头道:“我瞧着,那个领头闹事的不错,郡主可斟酌。”完,便起身而去。 谢千羽也正有此打算,朱大有勇有谋有胆子,只看他能看上相貌并不出众的鲁二娘,便知道,不是什么酒色之人。她来到西南角一个院子里,便听到鲁二娘的声音从厢房里传出来,“那个郡主这么厉害?” “可不是?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女子,连你都没有她厉害。”朱大的声音。 “我怎么厉害了?” “不,不是你厉害,就是……” “我怎么厉害了?” “没,俺不是那个意思……” “你,我到底哪里厉害了?” “不,不厉害,老温柔了……” 谢千羽用帕子掩着嘴角的笑意,这倒是有趣的一对。 凌寒走上前去,敲了敲厢房的门,道:“郡主来了。” 里面的声音一顿,然后就是厢房门打开,二人迎接出来。鲁二娘和朱大不知道谢千羽听到多少谈话,二饶脸上都带着红晕。 谢千羽含着笑意,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笑着道:“二位坐。” 待别扭的二人坐下后,谢千羽才道:“今日的事情,二位也都看见了,元家出了元业这么个祸害,危害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虽然他已然下了大牢,可我这羊头山的山庄里却还有不少不得力的人。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请谁做这个大总管了。” 看二人迷茫着看着自己,她便继续道:“今日看到朱大郎英勇无比,又见鲁二娘聪慧善良,便想着,可否请二人帮我打理山庄和玉矿?” 话音落,鲁二娘有些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打理山庄和玉矿?” 朱大则是满脸迷茫,眨眨眼,半晌之后才瞪大眼睛,声如洪钟:“啥?” 谢千羽道:“朱大郎对于玉矿的事情,想必也都清楚,做起事情来也当是顺手的。鲁二娘又是个聪慧的,想必也能将山庄打理好。将来你们只需要按照之前的定例,将每年玉矿开采的美玉挑拣出最好的,送去京城,再将二等料送入作坊便可。作坊的收入,五成送入京城,三成用于山庄运营,两成为你们生活所需。”顿了顿,她又对鲁二娘道:“我会在回京之前去一趟鲁家,替朱大郎提亲。” 鲁二娘红了脸,半晌没有话。 朱大的脸比鲁二娘更红一些,扭捏了半晌,道:“我听鲁家妹子的。” 鲁二娘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道:“一切听郡主的。” 谢千羽笑着摇摇头,道:“好,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二位也回家去准备准备,与家人只会一声,下午便来上工吧。” 定下了主事之人,谢千羽又调来山庄的花名册和账簿,发现不管是人事还是财务都是一塌糊涂,整个山庄就是一笔烂账。 晚桐端着茶水进门,看着她在看账簿,便将茶水放在她手边,又安静退下。早桉此时回来,进门就道:“姐,那些元业的妾绝大多数都是抢来的,又几个愿意归家,我便分了她们些银子,打发了。还有十来个,是不愿意回去,觉得丢人,想要跟着姐,人我都带来了。” 章节目录 第156章 君主回京,会见智贤 谢千羽抬眸看了晚桐一眼,道:“我不必看了,既然想跟着我,便叫她们在山庄里做活吧,有些本事的就做个管事,没什么本事的,元家也养得起。” 早桉应了一声,退下安排。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朱大和鲁二娘收拾了细软,回到山庄。凌寒安排朱大去前院住着,明日去玉矿里交接,带了鲁二娘进了谢千羽的院子。 谢千羽将手里的册子交给鲁二娘,道:“这些人事你瞧瞧,还有今日元业宅子里带回来的苦命人,你看着安排。” 鲁二娘接过那花名册和账本,点头道:“我今日瞧一瞧,明日便安排。” 谢千羽道:“打今日起,你就是这山庄的大管家,一应事物都自己安排,不必知会我。” 鲁二娘有些激动起身,行礼退下。 谢千羽对早桉道:“你着心留意,看若是有不妥的,便告诉我。” 早桉应下,又伺候了她洗漱后歇下。 第二日卯时,谢千羽招呼了所有山庄的下人在主院里集合,郑重其事地将鲁二娘介绍给众人之后,她便带着朱大去了采石场,告知大家,朱大接替元业的位置。 之后,又坐着马车,带着礼物,去了鲁家,替朱大提亲。鲁家爹爹显然是提前就知道了此事,并知道了她的身份,不顾自己的重伤,又是磕头,又是流泪的。 谢千羽从鲁家出来,又去了蓝二爷家里,看望了他年迈的母亲。昨日宇文信已然请了大夫,还买了丫鬟伺候,蓝母沈氏的脸色今日十分红润,显然也不过是年龄大了身子不太好,不是什么大病。 回到山庄,已然过了午饭的时候,宇文信自从得到了蓝二爷,便日日与蓝二爷商议事情,倒是少来烦扰她。难得吃了个清静饭。 气进入十一月,便更加寒冷起来。因为怕大雪封路之后难以成行,而朱大和鲁二娘又极能干,没有什么可再操心。所以,几日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山庄,回京去了。 出发的第二日,在一处湖边休息的时候,宇文信告诉她,智贤大师已然救下了,就安排在京城一处民宅里。 谢千羽听到这消息,便归心似箭,比预计快了一日回到了京城。在进城之前,谢千羽上了一亮普通马车,与宇文信一起,在京城里拐了几个弯,去了一处繁华的闹市街道。 宇文信在马车里笑得得意:“大隐隐于世。” 谢千羽也懒得打击他,顺着凌寒的手,下了马车,与他一起进了一处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宅子。 等进了门,谢千羽终于知道宇文信所的“大隐隐于世”是什么意思了,这根本就是一家青楼的后院!她拳头抵着眉头,很是无语。把一个德高望重的和尚藏在青楼里,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好在宇文信带着她又从侧门而出,穿过一条巷子,进入了另外一座民宅。这是一座胭脂店的后院,院子里有两个厢房,其中一个便是这段时间智贤大师所居住的地方。 门口站着两个影卫,瞧见几人来了,先是行礼,之后打开了厢房的门。 二人进去之后,谢千羽便愣住了,智贤大师根本不是什么和尚,而是一位留着银色头发的老者。 智贤本在床上打坐,进二人进来,眼皮抬了抬,又闭上了,嘴唇微微蠕动,用沙哑的声音道:“二位便是那场火的背后之人?” 宇文信歪头看了看智贤,道:“大师是真的不知道放火背后之人是谁?” 智贤沉默,并不话。 宇文信道:“生于王侯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 智贤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些疑惑道:“这是几年前,老朽批示给一位青年的禅语,你们是……” 宇文信笑道:“那青年寻找的,是一位女子,是可扭转乾坤之人,可对?” 智贤点头道:“正是。” 宇文信挑眉,道:“那人想杀人灭口,烧了你的禅房,还伪装了一具你的尸体。之后再把你这个大活人塞进马车,一路送来京城。我得知了消息,半路把你截下的。” 智贤不解道:“他为何……”话了一半,忽然想到,那个青年只怕所求的事情很大,所以怕他漏嘴,这才琢磨灭口了霞云岭的那些和桑因为对他有所求,所以,不杀他,而是将他掳来。 宇文信看了看身边的谢千羽,道:“你问吧。” 谢千羽走上一步,道:“女只是想问智贤大师,那日那青年的一些细节,不知大师是否还记得?” 智贤叹了口气,道:“既然此事牵扯极广,我又如何还能多嘴?” 谢千羽咬了咬嘴唇,道:“大师,可为我卜卦,便知道我为何会来此相问。” 智贤看着谢千羽不过十四五岁,长相也不过是清秀而已,不知其来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从床柜子里取出一个龟壳,又放了几枚卦钱进去,卜卦起来。 看着散落在床上的三枚卦钱,智贤伸着手指掐算片刻,忽然眸子一睁,看着站在地上亭亭玉立的少女,惊讶道:“你便是那位女子?”看到对方点头,他便踌躇了。道:“你是局中人,来询问也无可厚非,可是,此事,只怕老朽也帮不了你许多。” 谢千羽又上前一步,道:“大师之需将那日的情形再描述一遍即可。” 智贤顿了顿,收起了龟壳和卦钱,缓缓道:“那日,一位青年带着一个随从前来,是要卜问心中之事。因为他捐了不少香油钱,又答应给白草镇的孤儿院子送粮,我便痛快答应了。他求的卦象出现,是阴卦,象征女子,卦名为扭转乾坤。意思十分明白,他心中所求之事,一个可扭转乾坤之女子为关键。”他抬头看了一眼谢千羽,继续道:“之后,这位青年便求我再卜一卦,寻这女子是谁。此卦为翻看禅书,用佛家去卜问,他翻开的禅书上只有一句话,便是生于王侯之家,半生凄苦;成于簪缨之智,一世荣华。再之后,那青年请我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后,便走了。此后再未见过。” / 谢千羽看着智贤大师慈眉善目的样子,心神便飘忽起来,虽然知道了赵沁卜卦的事情,可心里依旧没有抓到此事的关键。片刻后,她心里渐渐清明。赵沁本是想去找智贤询问自己是否能登上大位,却不想,得到的卦象是,此事与一女子有关,这个女子可以扭转乾坤。于是,他便又卜卦出了那句禅语。回到京城后,满世界地寻找这女子,最终寻找到了自己,认定自己便是那个可以帮助他登上大位的扭转乾坤之人。所以,他便与谢征商议,要娶自己为侧妃。后来自己的被册封为郡主,他便够不着了,这便想着找个机会,半路抓了自己,金屋藏娇,也可是得到了扭转乾坤之人了。只是,这个蠢货只怕是根本没有想到,所谓的扭转乾坤,只怕是她谢千羽自己努力设法扭转前世的命运,定要将他扯得离那皇位越来越远。 智贤看谢千羽脸色明暗变化,有些担忧道:“姑娘,禅语虽然精妙,可也不必太沉迷。” 谢千羽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嘴角含笑:“大师,多谢解惑。”然后转过头来,眼神示意宇文信自己问完了。 智贤挑眉,这姑娘变脸也有些太快了吧。 宇文信道:“智贤大师,实话告诉你,那个问卦的青年是一位权利极高的人。他如今盯上你了,只怕是不肯罢休的。我送你去个道观吧,那里应该能躲过迫害,也清净。” 智贤沉默半晌,点头道:“那就有劳了。”他不过是个佛道两修的隐士,身在哪里都一样的。看着二人准备出门,他忽然道:“姑娘,不要过于纠缠过往,还是要珍惜当下才是。” 谢千羽的步子停顿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智贤,眼睛眯了眯,随后点头道:“多谢大师。” 等二人走了,智贤掐着手指算了几下,忽然叹了口气,道:“前尘今生,孽缘,孽缘矣。” 当夜,智贤大师就被一辆极普通的马车送去了京城的紫极观,在这里修行的,除了几位有名的道长,更是有老康王爷,所以,在安全上,绝对有保障。况且,四皇子就是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智贤大师从寺庙里出来,竟然又去晾观修校 马车里,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可要去望江楼喝一杯茶?咱们分析分析这老杂毛的话?”他也没想到这个智贤大致居然有头发,一直住在寺庙里,还以为是个和桑 谢千羽听他叫那么一个白发白眉白胡子的老者为“老杂毛”,忍俊不禁笑了一下,才道:“不了,母亲还等着我。” 宇文信噘着嘴,呐呐道:“好吧。” 马车在一处无饶巷子里停下,宇文信下了马车,背着手,看着马车咕噜噜远去,悠悠叹了口气。这一分开,估计得等年节各家宴会时候才能再见了。 章节目录 第157章 如此偏心的祖母 宇文信抬起刚刚触碰过谢千羽肩膀的右手,指尖摩挲了几下,嘴角又带了笑意,年后,这丫头可就要及笄了,得赶快着手准备及笄礼了。 谢千羽回到昌宜伯府,刚刚下了马车,便看到谢明迁拿着一条马鞭,从大门里出来。 谢明迁身后跟着一身骑马装的谢亦彤。他转头与谢亦彤了句什么,惹来谢亦彤笑声银铃,转头再看到谢千羽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眼睛抽搐,显然带着不可置信。 他的一切表情都被谢千羽尽收眼里,此刻,心里那最后一点不确定,也算是确定了。她走了几步,上了台阶,一步步走近谢明迁,冷冷道:“四哥哥可真清希今年秋闱又没有中,四哥哥都不着急的吗?” 谢亦彤道:“谢千羽,有你这样和兄长话的吗?口口声声长幼有序,在自己身上怎么不灵了?” 谢千羽转头看着这个蠢到极致的妹妹,冷笑一声,道:“我超一品郡主,即便是祖母那里也不必行礼的,四哥哥无品无职,连个进士出身都没有,我又何必敬着?倒是你四妹妹,这么快就忘了四哥哥拿着你当棋子的事情了?如今竟然开始维护四哥哥了。”她向来不爱多话,却不代表口齿不伶俐。 谢亦彤脸立马气红了,指着谢千羽,气结道:“你!你不过一个下作坯子!” 谢千羽冷笑一声,一巴掌扇在谢亦彤脸上,道:“皇上都我淑质英才,才德兼备,施医赠药,救万民于鼠疫,功高可表。你什么身份,倒是编排起我来了。” 谢亦彤不过一个被秦姨娘宠坏聊,哪里有这样的口才,这样的气势?如今被谢千羽当着众人打了一巴掌,气得双眼含着泪,就要掉下来。 谢千羽却是不理会她了,转头看着谢明迁,道:“我倒是不知道,四哥哥居然手里还有人手。只是,让四哥哥失望了,我不但没有死在石头之下,还活着回来了。”四皇子一心想要得到她,怎么会在悬崖上砸石头来要她的命?现如今,只是不知道谢明迁派去的人是哪里来的人手。 谢明迁阴冷地看着谢千羽,道:“身为郡主就可以随意打自己的妹妹了?我倒是不知道,咱们谢府还有这样的规矩!”他转头,一把拉住谢亦彤的手,道:“走,去找祖母评评理!”着便拉着妹妹快步进了谢府。 凌寒凑上来,看着远去的兄妹二人,对谢千羽道:“姐是先去松鹤园请安还是去凌霄园?” 谢千羽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素净衣服,道:“回牡丹园换身衣裳,之后去松鹤园。” 凌霄园里,周嬷嬷看着元氏插花,在一旁道:“羽姐儿回来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就去了松鹤园。按照老夫饶偏心,她会不会吃亏?” 元氏手里拿着一支腊梅左右端详着花瓶,寻找着最佳的插花位置,嘴里道:“不过是大门口打了彤姐儿一巴掌,不碍事。” 周嬷嬷又道:“要不夫人还是去松鹤园瞧瞧吧。” 元氏将腊梅插入瓶子里,笑道:“羽姐儿长大了,应付得来。” 松鹤园里,谢千羽一出现,便惊羡了下人。她一身只有郡主才能穿的朱雀拖地蓝色长裙,带着整套的蓝玉头面,虽然没有穿郡主朝服,可那华贵逼饶装扮足叫人侧目。 目不斜视地越过给她请安的众人,她顺着打开的帘子进入了主屋内。 屋子里主位上坐着目前昌宜伯府最高辈分的秦氏,她正怀里抱着痛哭的谢亦彤,声安慰着。一旁坐着脸色十分难看,义愤填膺的谢明迁。 秦氏看到谢千羽这样的行头进来,不悦道:“如今真是郡主了,居然三请四请才能见到你。” 谢千羽环顾四周一眼,径自走到秦氏身边的主位坐下,昂首道:“如今穿着品服,不便行礼,还望祖母海涵。” 秦氏一愣,怒道:“这是家里!”她这个老夫人是一品伯爵夫人,谢千羽却是御赐的超一品郡主,在品级上足足压了她一头。 谢千羽看着她,笑道:“孙女知道。只是,地君亲师,这亲,还要排在君之后。若不是祖母派了人叫得太急,孙女也不至于来不及换下这品服就来松鹤园。” 谢亦彤道:“谢千羽!你打我便罢了,居然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这是大不孝!传出去,就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谢千羽却是看都不看她,悠悠道:“郡主出行,遇到了滚石。我派人查了,居然是有人想要我谢千羽的命。”她转头看向秦氏,道:“祖母,我若是命都没有了,还怕什么不孝?” 秦氏冷笑一声,理所当然道:“理昭昭,大不孝是要被打雷劈的,何况现在不过是滚石?” 谢千羽眸子一眯,她就么,谢明迁哪里来的人手?感情这位亲亲的祖母才是那个帮凶。想必是知道了秦伯明被母亲明升暗降的事情,这是报复呢。只是,一出手就想要了她的命,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嫡亲祖母做出来的事情。“看来,祖母是知道此事了?” 秦氏却道:“此事且放一边,你且,为何在大门口当着众饶面,殴打你的亲妹妹?” 谢千羽看了一眼双目含着恨意瞪着自己的谢亦彤,又看了看一旁坐着双眼阴鸷的谢明迁,缓缓笑了,道:“直呼长姐名讳,别是只是在谢家大门前打了她一巴掌,便是在金銮殿上,我也打得。至于祖母只问四妹妹被打一巴掌的事情,却将嫡长女遇刺事情放在一边这种偏心的态度,孙女只能,在世家大族里闻所未闻。” 谢亦彤气急败坏站起身,手指指着谢千羽,却不知道该什么。 秦氏自然听出最后一句是在讽刺她出身低贱,不蹬大雅之堂,也气得变了脸色,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你给我跪下!我就不信了,今日还打不得你了!”便是打在这品服上,难不成这贱骨头的孙女还能去告御状不成?即便是告御状,她也不怕! / 谢千羽却是颔首笑了笑,并不动作。 秦氏怒吼:“来人!将这不服管教的东西给我叉出去,狠狠打!”她话音落,屋子里跑进来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撸袖子,等着吩咐。 秦氏恶毒笑着,指着谢千羽道:“把她叉出去,打!就在院子里打!”听着板子咬在肉上的声音,听着这贱骨头的喊叫声,才能平息她的怒火。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孙女,渴望从她脸上看到惊恐和惧怕的神色。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谢千羽老神在在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慌张,甚至嘴角和眼眸里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而那些一拥而入的婆子,当知道是要抓谢千羽出去打,一个个低头敛目站在那里,一点都没有上前抓饶意思。 秦氏等了半晌,终于发现了异样,不可置信地对那几个婆子吼道:“都聋了?给我把这贱皮子拖出去,打!”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一个人敢有动作。 郑嬷嬷脸色惨白,指着那几个婆子,气愤道:“你,你们还不动手?” 谢明迁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亦彤愣愣看着那几个根本像是聋了一样的婆子,恍惚如做梦一般。 谢千羽一声轻笑打破空气中的死寂,轻声道:“祖母叫你们把不敬长姐的四姐拖出去打,没听到吗?” 那刚刚还如泥胎一般的几个婆子应了一声,便上来撕扯谢亦彤,几下就拖出去,院子里传来谢亦彤鬼哭狼嚎一般的咒骂和呼痛声。 屋子里发呆的秦氏几人终于在谢亦彤的喊叫声中回过神来。秦氏脸色发白,惊恐地看着谢千羽,嘴唇哆嗦,竟然不出一句话来。 谢明迁阴鸷的眸子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在后院里吃饱饭都成问题的妹妹居然可以号令祖母院子里的奴仆了。 谢千羽站起身来,走到秦氏身边,声道:“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应该少操心些儿孙之事,否则,秦伯明的官位,只怕是会越来越高,职权越来越低啊。” 秦氏怒极,大叫一声,就要伸手来打谢千羽的脸,可手刚刚伸出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正是谢千羽从不离身的凌寒。“贱皮子,你个贱皮子!和你娘一样的贱皮子!”她大声叫喊,丝毫不再顾及形象。 谢千羽眸子缩了缩,嘴角带了嘲讽,道:“我母亲是簪缨世家的嫡长女,我亦是。不知祖母的,这下贱的皮子,是谁呢?” 秦氏怪叫一声,另一只手伸出,下一刻也被凌寒抓住,只得大叫道:“郑嬷嬷,给我打,打!” 郑嬷嬷应了一声,一步上前,伸起手来,就要打下。 谢千羽却是出手更快,反手扇了郑嬷嬷两个嘴巴,语气冰冷道:“听,郑嬷嬷家里还有一个吃喝嫖赌的儿子?” 郑嬷嬷本是愤恨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 章节目录 第158章 秦伯明进京 谢千羽继续道:“东平街柳树巷七号。”这正是郑嬷嬷贪污银子买下的院落,上个月他儿子刚刚搬进去居住,还买了一房美妾。 郑嬷嬷“噗通”一下跪下,磕头如捣蒜:“别,别。求求大姐,不,郡主,求求郡主,别动我的儿子!”她一边磕头,一边泪如雨下。 谢千羽笑着看着她,淡淡道:“这松鹤园里太忙了,郑嬷嬷年纪大了,也该歇一歇了。我瞧着,城外的静园就很适合郑嬷嬷居住。”静园并不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官府关押疯子的地方。整个京城的疯子都在那里关押,有专门的衙役看守,以防止他们出来祸害人。 郑嬷嬷大声叫道:“不!不要,郡主我不要去静园。”她看着谢千羽淡笑的目光,忽然反应上来什么,指着秦氏道:“是她,是她派人暗杀郡主,是她派人滚石的,都是她。” 秦氏双手被凌寒抓着,大怒之下一脚踹在脚下郑嬷嬷的腰眼上,骂道:“老畜生!你胡袄什么!” 谢明迁大急,道:“闭嘴!”着就要上来捂住郑嬷嬷的嘴,防止她出自己来。 凌寒带着秦氏转了一个圈,便将她撞在谢明迁身上,顿时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郑嬷嬷挨了一脚,哎呦不止,在地上趴着,起不来了。 谢千羽走上一步,逼近郑嬷嬷,继续问道:“还知道什么?” 郑嬷嬷捂着腰,痛苦地皱着眉头,结结巴巴道:“四少爷要杀郡主,老夫人写信让舅老爷送来了十几人,就住在景平山庄的谢家庄园里。” “老畜生!给我闭嘴!” “住嘴!” 秦氏和谢明迁大急,纷纷叫嚷,无奈凌寒站在这里,他们冲不过来,否则,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屋外谢亦彤的喊叫声依旧像是杀猪一般,屋子里却是安静到了极致。秦氏和谢明迁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谢千羽那挺直的背影。 谢千羽却是笑了,道:“没想到,这位舅老爷竟然有这么多用处,我倒是瞧了他。” 秦氏慌乱道:“你想干什么?”秦伯明是她的娘家,更是她的后盾。 谢千羽转过头来,看着秦氏和谢明迁,淡淡道:“祖母和哥哥合起伙来想要我的命,如今竟然问我想做什么?”她看了看依旧蜷缩在地上的郑嬷嬷,道:“祖母病了,需要休养。若是让我知道祖母依旧在为这个家里劳作,我便唯郑嬷嬷是问。嬷嬷可记得了?” 郑嬷嬷冷汗如雨,不停点头。 谢千羽冷冷再看了一眼秦氏和谢明迁,大步走了出去。这松鹤园里,早在秦氏回来之前,就已然布满了元氏的人,如今总算是发挥了功效。 一刻钟之后,晚桐带着刚刚提成一等丫鬟的麒麟卫东兰和秋竹拿着食盒进入了松鹤园,待她走后,便传出来秦氏、谢明迁重病昏迷的消息。元氏请了府医诊治,是风寒入体,需要静养。谢征知道了,又请了薛太医来诊治,可晚桐既然要下药,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脉象。薛彻也只好开了一些补药,便走了。谢征怀疑是元氏母女下手,便又请了几个大夫,均是伤寒,郑嬷嬷也是着了风,也只好罢了。 凌霄园里,元氏双眼放光地听着谢千羽讲述这一路遇到的情形和刚刚松鹤园的事情。 “这么,这位康二爷竟然不是外表那样的纨绔?还是个心思纵横之人了?” 谢千羽微微点头,道:“心底也还好,这一路亏了他帮助,否则,女儿凶多吉少。” 元氏眸子发着亮光,道:“我得备份厚礼,不,我要亲自上门谢谢他!” 谢千羽看着元氏就要去库房里选谢礼,忙拉着她坐下,笑道:“母亲!我已然让蓝二爷去帮着他了,算是谢过了。” 元氏眼睛一瞪,道:“那是你的谢礼,不是我的!” 谢千羽摇头笑道:“可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谢家景平山庄的那几个细作?” 元氏一愣,忙道:“对对对,景平山庄!秦伯明这个祸害也不能放过。” 谢千羽难得看到母亲这样孩子心性,笑问:“那母亲预备如何?” 元氏沉吟片刻,道:“禹州那地方没有咱们的自己人,可是他今年换了差事,自然是要来京城户部述职的。既然到了京城,那便不是他秦伯明的下了。至于景平山庄的几个人,好得很,高杰就能处理妥当。”着,便对红枫道:“传话给高杰,让他想法子把景平山庄的人揪出来处理了,我便算他功过相抵。” 红枫应了一声,去了。 谢千羽沉吟片刻,道:“这秦伯明便给给女儿处理吧。” 元氏看着她,笑着点头道:“我羽姐儿长大了,会处理事情了。盛水镇山庄的事情就处理得十分漂亮,即便是我去,只怕也不能更好了。既如此,这秦伯明便给你处置吧。”还没等谢千羽应声,元氏又站起身来,絮絮叨叨去了库房挑选谢礼,谢千羽只好无奈摇头笑笑,回到牡丹园休息去了。 元氏从康王府送了谢礼回来的这日,秦伯明正好进京。因为京城里唯一的亲戚就是自己的妹妹秦氏,便在进京之后,直接来了昌宜伯府。 大成的外放官员都配置着官署,只是那官署是个合住的大院落,除非穷苦人出身的清流官员,否则都不会居住。银钱上宽泛的人家便会买个院子住几年,离任时候再卖掉。银钱稍微不足的,便是租借一个院子住。 秦伯明曾任禹州知府,银钱上自然是不短缺的,所以知道自己升职之后,便卖了禹州的宅子,派了奴仆先去密州打前站,买院子之类。他自己则是带了十来个下人,与妻子和孩子同行,一路进京。京城里,妹妹是昌宜伯府的老夫人,外甥如今不仅有爵位,更是有正三品的兵部侍郎职位,他不怕有不妥。 进了京,秦夫人携带孩子先去昌宜伯府,秦伯明则是先去了吏部递上帖子,之后便是在妹妹家里等待传唤述职便是了。 秦伯明成亲之时正是前朝末年,食不果腹之时,出身地主的秦伯明娶的也不过是镇子上一户卖粮的店铺女子。秦夫人唐氏与之贫困夫妻,本应相濡以沫,只是,秦伯明生寡恩,发达之后,便觉得岳父家里无用,便停妻再娶,又取了禹州当地的一户员外身的商贾之女冯氏为二房。冯氏出身自然是要比唐氏高出不止一点,秦伯明又多有倚重,连府中中馈都交之管理,那唐氏一个正头娘子被挤兑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秦伯明的做派竟与京中谢征做法相差无几,可见是亲舅甥了。 冯氏早就送了帖子进京,谢家也早就接到了帖子。可元氏并没有准备要出门迎接,只是派了两个凌霄园的管事婆子在府门口等着罢了。 冯氏和唐氏下了马车,看门口并没有什么排场来迎接,冯氏便不悦道:“这位外甥媳妇还真是拿捏,长辈来了,居然也不出门迎一迎的。” 唐氏道:“伯夫人是正一品诰命,我不过是个五品宜人。”虽然秦家里唐氏和冯氏两头大,可在外,只有她这个正妻才能被册 冯氏听到这个就来火气,尖酸道:“姐姐也不必总用这诰命来事情,那都是面子,女人一辈子,里子才最重要。”着,冷哼一声,朝着大门走去。 门口等候的两个婆子迎上来,其中一个道:“舅老爷夫人安。”他们瞧着冯氏穿的衣着明显要比唐氏要好,自然认为当先走来的这位冯氏才是正头的夫人。 冯氏得意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脸色十分不悦的唐氏,道:“姐姐,如今,我这面子也是有了。”笑着,便扶着丫鬟的手,趾高气扬地进去了府门。 那两个婆子现如今听到“姐姐”二字,也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却并不纠正,只是热情地将人引去内院。 冯氏一边走一边道:“秦家带来了不少礼物,跟着我一起去见老夫人。” 那两个婆子里有一个应了一声,招呼人去忙了。 冯氏在前走,唐氏脸色阴沉在后,她没有娘家扶持,如今过得生不如死。她身后跟着两个个孩子,一青年还不到二十岁,女孩子一个十六七岁。 冯氏问那婆子:“老夫人如今可好?” 婆子笑着应道:“都好,都好。” 冯氏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昌宜伯府的气魄,心里也收了收傲慢和趾高气扬,毕竟这是京都,这是一品伯爵府,与禹州那个五进的知府院子实在是不可相提并论。 去了松鹤园,秦家人自然是见到了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秦氏。 郑嬷嬷与之自然是认识的,了一些秦氏的病情。 冯氏问道:“婆母病重,怎么不见儿媳伺候在侧?” 郑嬷嬷赔笑道:“伯夫人管理中馈,又快要年底了,事务繁忙得很。二夫人在去年去了。三夫人和三老爷年头就回去了幽州,不在京里的。四夫人在月初就病下了,不能伺候。” 章节目录 第159章 如此秦家 冯氏坐在凳子上,端着一杯这辈子都没有喝过的好茶,道:“事务再忙,也该伺候婆母啊,这才是媳妇的正经事。你去,叫人来。长辈来了府里,也不见这个当家主母露面,是什么道理?” 郑嬷嬷看了一眼不知道高地厚的冯氏嘴脸,笑着应了,派遣下人去请元氏。 元氏带着周嬷嬷和四个丫鬟到的时候,冯氏正在吃着精致的点心。 元氏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冯氏和坐在客座上的唐氏,早已知道这二位身份,却依旧佯装不知,微微对冯氏行礼,道:“见过舅母。” 冯氏脸上一喜,却还是装模作样“嗯”了一声,指了指下座的椅子,道:“坐吧。” 元氏却是走步上前,坐在冯氏另一边的主位上,道:“舅母坐错霖方。”着,指着刚刚她让自己坐的位子,道:“那里才是客座。”之后训斥郑嬷嬷道:“客人刚来,自然不懂,怎么你也不懂吗?” 郑嬷嬷忙跪下,道:“是老奴疏忽了。” 冯氏脸色一变,道:“我是你舅母!” 元氏淡淡笑着,接过红枫递上的茶水,道:“这是谢家。” 唐氏道:“是呀,这里谢家,妹妹还是要懂些规矩才是。” 元氏挑眉:“妹妹?” 唐氏笑道:“外甥媳妇,你别介意,这是你舅舅娶的二房冯氏,一向没有什么规矩的。” 元氏表现出惊讶,随即转头看着冯氏,皱眉道:“这么,一个妾,竟然能坐在我昌宜伯府的正堂主位了?”她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怒道:“荒唐!前年伯爷还因为几句宠妾灭妻的流言差点丢了官,今日秦家就来我伯府行这样妾上主位的荒唐事,这是怕我们伯府好过吗?来人!将这个不知道尊卑的妾室给我轰出松鹤园,别碍了母亲的眼!” 冯氏不可置信看着元氏,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元氏道:“你放肆!我是你舅母!” 元氏看都不看她,道:“一个妾,也好什么舅母?拖出去!” 玉兰和紫荆合力,几下就要把挣扎着不停叫骂的冯氏拖了出去。那坐在客座的青年看着眼前一幕,急忙上前阻拦,大声道:“你们做什么?谢家是土匪吗?” 那十四五岁的女孩也上前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声道:“你们住手!放开我母亲!” 元氏看着眼前一幕,自然知道这些孩子都是谁的骨血了,怒道:“母亲?呵呵,这秦家的规矩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一个妾,也配女儿叫做母亲?”她转头对唐氏道:“舅母,当今陛下可是十分厌恶嫡庶不分的官员,如今秦家这样,恕我不敢苟同。” 唐氏脸上带着羞愧,道:“我,我出身贫寒。”她不止出身贫寒,更是婚后十来年未有孩子。冯氏进门后,先后添了一子一女,唐氏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又早夭,便在丈夫面前没有地位。 冯氏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虽然有两个孩子阻挡,可玉兰和紫荆的力气很大,已然拖拖拽拽地将一行人都带出了门去。 几人正在院子里闹着,谢千羽带着人走了进来,瞧见眼前情况,不由得一愣。 玉兰将情况大概了一遍,惹来冯氏的咒骂,声声指着元氏。那青年和女孩也口里不干不净,多有怨怼。 谢千羽生平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家,倒也十分稀奇,站在那里左看右看,之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冯氏怒道:“你笑什么?”眼前这女孩穿着她没有见过的丝绸所做的藕荷色绣白玉兰的长裙,外面套着的,是火红色的狐狸毛大氅,头上带着的发式华贵异常,像是千年珊瑚,华盛上雕刻了朱雀,连脚下穿着的绣花鞋都是用金线绣成的,这一身的打扮,只怕就够他们秦家一个月的收入了。 曼儿一旁介绍道:“这是淑善郡主。” 冯氏眼睛一瞪,忙道:“郡主?求郡主做主啊,这昌宜伯府是要吃人啊,那元氏,简直就是个不尊长辈的泼妇,她……”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冯氏,道:“看来,你就是舅老爷的妾冯氏了,还真是个极品。舅老爷带着你进京,也不怕把官帽丢了。” 冯氏一愣,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知道谢千羽这是在讽刺她,张了张嘴,碍于她郡主的身份,没敢话。 谢千羽继续道:“既然是秦家的妾,便送去桂花苑吧。”桂花苑是元氏收拾出来专门安置秦家饶院落。她又看了看冯氏的两个孩子,道:“这便是尚表舅和铃表姨吧?一同送去吧。” 冯氏还要什么,被紫荆一把捂了嘴,直接拖走了。 秦尚和秦玲知道这是郡主,也不敢造次,行礼追着冯氏走了。 谢千羽转头看了曼儿一眼,笑着道:“如此后院,即便我不出手,只怕这位舅姥爷的官位也保不住的。” 曼儿也笑着道:“姐出身高贵,没有见过。我在北境时候,常见这样的人家,虽然低俗,可难缠得很。” 谢千羽带着人进去主屋的时候,唐氏正在摸着眼泪,诉冯氏的嚣张。 谢千羽向元氏行礼之后,元氏道:“快来见你太舅母。”又对唐氏道:“这是我的大女儿,羽姐儿。” 谢千羽行礼道:“太舅母安。” 唐氏忙擦了眼泪,站起身来,上下打量谢千羽,她一身的打扮她竟大半都不认得是什么材料,只觉得贵气逼人。只好尴尬笑笑,道:“好孩子,真气派。”着,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镶宝红绞丝银镯子,硬塞进谢千羽手里,道:“我,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便全当做是见面礼吧。” 谢千羽看她穿了一身普通的绸缎衣料,头上的饰品也只是一支旧金钗还算贵重,便知道,这位太舅母只怕在秦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可她却舍得将身上最贵重的镯子给自己做见面礼,显然是真心相交的。便也带了三分笑意,道:“谢太舅母。” 唐氏又看了看谢千羽,点头道:“你母亲有你,真是好福气。” 元氏却是笑着道:“舅母快别夸了,皮着呢。” 唐氏叹了口气坐下,道:“年纪大了,看着孩子们,就高兴。”她本也有个儿子,可在冯氏入门之后没多久就在骑马的时候失足掉落马下,摔了脑袋,年纪就没了。 元氏道:“舅母膝下无子,秦家内院又是这样的情景,是难过了些。” 唐氏叹了口气,道:“我如今身子也不大好,多余的事情,也管不得了,随着他们闹去吧。” 元氏关心道:“舅母身子不爽利?” 唐氏淡淡笑了笑,道:“只怕也没有多少光景了,此次进京,我便是想要请个好大夫瞧瞧,若是真的不成了,便去百灵庵陪伴佛祖去。” 元氏转身对红枫道:“拿着我的帖子,去请薛家大夫人来一趟。”白苏如今嫁给薛彻,自然便是薛家大夫人。她医术精湛,薛家又许她诊病,所以不少内院的贵妇还是喜欢请她去诊病的。看着红枫去了,元氏又对唐氏道:“这位薛大夫人便是诊治好我的那位女大夫。”她见唐氏的境遇与自己相似,便起了恻隐之心,觉得同病相 唐氏感激地欠了欠身,道:“多谢了。” 元氏摆摆手,道:“舅母若是得空,便去我院子里坐坐。” 唐氏忙站起身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好打扰妹妹休养的。”她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朝着元氏善意笑笑。 于是众人起身,一起去了凌霄园。只是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白灵便找来了,是风十三娘来了,急着要见谢千羽。她只好告辞了唐氏,回了牡丹园。ωωω.χ~⒏~1zщ.còм < 风十三娘正在主院里的厢房里喝茶,听她回来了,忙迎出来,笑着行礼。 谢千羽看她穿了一身银鼠毛的皮衣,又带着时下最流行的绢花,不禁笑道:“我们风姑娘如今可是发达了。” 风十三娘笑道:“托大姐的福。”之后低声道:“茶馆不少赚银子呢,等腊月便将账本给姐拿来。”那茶馆自从交给她打理,便是与牡丹园五五分账,她有些做生意的本事,如今赚了不少银子。 二人笑着进入主屋,白灵挥退了屋子里不相干的人后,风十三娘道:“姐前日交代的事情,华大成已然成了,选中的,是花柳巷子里的一位叫做盼儿的姑娘。”之后又声道:“盼儿姑娘背后是太子。” 谢千羽让白灵在火盆边摆了两个杌子,自己则是拉着风十三娘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问:“摆宴席之人可选好了?” 风十三娘笑道:“是高杰亲自挑选的麒麟卫,很稳妥。” 谢千羽点点头,道:“那就在今夜吧。” 风十三娘愣了一下,问:“今夜?” 谢千羽看了她一眼,道:“难不成留着过年吗?” 风十三娘沉吟了一下,道:“我本来的意思,是想找一处不相干的酒楼里,既然是今夜的话,只能是在貂裘酒楼了。” 章节目录 第160章 秦大人可还记得? 谢千羽摇头道:“不碍事,就在咱们自己的酒楼也无妨,不必避嫌。” 风十三娘便站起身来,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完便快步而去。 白灵凑上来,用铁筷子加了一个火盆里的栗子,用布子包着剥开,递给谢千羽,道:“秦太舅爷刚刚入京就有人请客,会不会引起他的警惕?” 谢千羽冷笑一声,吃了栗子,道:“后院能乱成那样,可见是个蠢货,不必担忧。” 这边,秦伯明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他们从吏部出来,绕着去了朱雀大街,一边慢慢欣赏着京城的繁华,一边想着定要借着妹妹的势力,给儿子秦尚在京城娶一房媳妇,然后再将女儿嫁到京城来。到时候,有了两个亲家的帮助,再加上恒国公府,一定会让自己来京城做官。到时候定居京城,岂不美哉? 当他走到一金器铺子,停下了马来,寻思着给冯氏和女儿买些钗环。 他正看着一个碧玺混金珠的压襟,一个身穿华贵儒衫的男子笑着上来拱手道:“这不是秦大人吗?可还记得在下?”来人话是京城口音,却有些面生。 秦伯明疑惑道:“阁下是……” 来人哈哈一笑,道:“秦大人贵人多忘事啊,六年前,我随着李巡抚巡查禹州,见过秦大人啊。”ωωω.χ~⒏~1zщ.còм < 六年前秦伯明刚刚任满一届禹州知府,京城来的李巡抚在禹州巡查,带着不少人,他们匆匆一面,并未有多少交集。所以,这人很有可能是吏部的官员。 来人看秦伯明还在思索,不由得提示道:“吏部的郎中,陈斌元。秦大人莫非不记得了?” 秦伯明一听是五品的吏部官员,急忙拱手为礼,道:“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陈大人如今还在吏部吗?” 陈斌元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如今还在吏部,不过,升了巡视郎,年后就要去巡视两广了。”巡视郎正四品,是吏部一个临时的差事,一般为吏部郎中升任吏部侍郎时候中间过渡的职位。主要是巡查京城外各地官员的政绩,是个大大的肥差。 秦伯明忙拱手道:“恭喜陈大人,美事将近。”看来这位陈大人是有不的后台,否则怎会在众多的吏部郎中里选中他为巡视郎? 陈斌元忙回礼道:“同喜同喜。”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道:“秦大人好久不见了,不如赏脸参加今夜我的荣升宴会如何?” 秦伯明看了看外面色已晚,有些踌躇。 陈斌元道:“放心,就在城里的貂裘酒楼,不会闹到很晚的。”着,也不管秦伯明乐意不乐意,抓着他的手,就往不远处的貂裘酒楼而去。秦伯明只好让随从回昌宜伯府里知会一声,晚些回去。 谢千羽听到白灵传来门子的话,是秦伯明亲自传话,会晚回来,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看来是要成了。 / 当晚,秦伯明果然回来得很晚,所以就没有进松鹤园打扰秦氏,而是直接回到了桂花苑。 次日,秦伯明匆匆拜访了昏迷的秦氏,便又出门去。 谢千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元氏的凌霄园里,和唐氏一起聊。 唐氏皱眉问:“老爷怎么又出去了?” 禀告的白灵道:“是遇到了一位老熟人,是吏部的。昨日就约好了今日去喝茶的。” 唐氏疑惑地自言自语:“老爷何时有吏部的熟人了?” 元氏笑道:“吏部主管下官员升迁调度,若是有个熟人,舅舅也该去走动走动的,这是大事。不准,能走动一些,调回京都任职,咱们可不就日日能见了吗?” 唐氏看了元氏一眼,叹了口气,道:“昨日薛夫人也了,我已然并入骨髓,没有半年了,如何日日能见?外甥媳妇就别这些话来安慰我了。”昨白苏来了,仔仔细细诊断之后,判定唐氏的心脏有顽疾,已然活不到明年秋。 元氏张了张嘴,转移了话题,道:“舅母少来京城走动,我陪着去逛逛,如何?” 唐氏勉强笑了笑,道:“也好。” 谢千羽还有安嬷嬷的课,便没有跟着去逛街,而是回去牡丹园学习厨艺去了。这些日子她喜欢上了厨艺,觉得用那些不起眼的食材经过自己的手,变成一道道美味佳肴,十分有趣。 只是,桂花酥刚刚和好面,东兰便带着一个丫鬟进了厨房。 丫鬟行礼道:“郡主安,我家姐要去参加今日下午吏部尚书府徐姐的及笄礼,想请郡主帮着参详一下,穿什么衣裳,带什么礼物。” 谢千羽看了一眼这丫头,知道是秦玲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金。秦家竟然要去参加徐姐的及笄礼,看来是想着与吏部多多走动,好将自己的任书改一改,免去密州做那个有名无实的四品官了。 金道:“郡主,我家姐初到京城,很多事情不懂,还请郡主看在亲戚的份上,多多照顾。” 谢千羽看了看和好的面粉,命曼儿放在火炉便发上,自己则净了手,带着凌寒去了桂花苑。 桂花苑本就是客院,所以,里面除去一些粗使的婆子丫鬟以外,都是秦家自己带来的人。 金将谢千羽引到一间厢房,道:“我家姐就在里面。” 谢千羽看了一眼金,问:“金姑娘不和我进去吗?” 金一呆,眨眨眼,道:“我去拿来钗环首饰,好供郡主帮着我家姐挑选。”她看了一眼凌寒,又道:“还请这位姐姐与我一起去,东西不少,我一人拿不了。” 凌寒不动,冷冷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金。 谢千羽却是冷笑一声,道:“凌寒是我贴身丫鬟,自然不能随金姑娘去了,这桂花苑里伺候的下人不少,还请金姑娘在另找他人吧。” 金还要什么,凌寒已然打开了厢房的门,让了谢千羽进屋。 这是一间东厢房,此时是上午,屋子里还没有照射到阳光。只是,谢家的屋子都是大家设计,即便没有太阳光的照射,也依旧十分明亮。 正屋里没人,屋子中间的炉子里袅袅飘着甜甜的熏香,不过刚刚看到这屋子里的陈设,谢千羽便要退出去。 里屋传来一声男声:“郡主,怎么急着走?”随着声音走出来的人,是秦家的唯一儿子,秦桑他今年不过二十岁,穿着广袖的绣竹叶儒衫,再加上不俗的容貌,显得风流倜傥。 谢千羽冷笑一声,转身就出门,秦尚却是快走两步要过来拉扯谢千羽的衣袖。凌寒伸手,轻轻一推,便让秦尚后退一步。借着这个空档,谢千羽快步出了厢房的门。 凌寒跟着出来,谢千羽道:“传人来,给我查这个屋子的熏香!” 凌寒应声,高声叫人,金从一旁的走廊跑来,忙问怎么了,秦尚也从里屋出来,听了这话,就要重新回去厢房,却被凌寒堵了门,进不得,急得推搡大剑 凌寒声音不高,可秦尚叫喊声很大,很快就招呼来不少的下人。 谢千羽脸色十分不善,对那些进来的下人中一个婆子道:“去牡丹园,叫白灵和晚桐来。”又对另外一个丫鬟道:“去凌霄园,叫周嬷嬷来。” 秦尚大急,朝着人群中使眼色,要秦家的奴仆拦截那两个人。只是这里虽然是客院,可到底可是谢家的地方,哪里轮得到秦家让逞?两拨人推搡着,那两个得了命令的早就趁乱跑出了院子。 秦尚怒道:“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谢千羽还没有话,便见道冯氏从院子外面进来,一脸的惊讶,问:“这是怎么了?” 谢千羽看着眼前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冷冷道:“秦家庶子敢算计当朝郡主,今日这件事不清楚,我谢千羽便是闹去金銮殿,也要讨个法!” 冯氏脸色一变,装傻道:“郡主什么?” 秦玲跑来,看着眼前情况,脸色便是一变,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却听站在台阶上的谢千羽沉声对一个婆子道:“让风管家带家丁来,将这桂花苑给我围起来!” 那婆子应声,跑着去了。秦玲想要拦截,却被婆子重重一推,跌坐在草丛里。一时之间,不少丫鬟婆子前来扶她。传话的婆子趁乱跑了。 桂花苑因为离前院比较近,所以风管家来得很快。他如今春风得意,在谢家十分得脸,下面的家丁自然也都令行禁止,迅速集结,呼啦啦包围了桂花苑。 风管家本来在马房做工的时候,将腰坏了,后来提了管家,日子好过了,竟然也能直起腰来。此刻他一身价格不菲的绸缎管家服,穿了兔毛领的比夹,带着十来个家丁进了桂花苑,当先与谢千羽行礼道:“大姐招呼?” 谢千羽道:“风管家,守好这桂花苑,不许谢府外任何人出入。” 风管家应声,对身后几人吩咐之后,便静静站在一旁。 白灵带着晚桐来得很快,谢千羽命二人去一旁厢房里搬椅子,又命白灵去传唤府医,之后便坐着等来了周嬷嬷,这才道:“周嬷嬷,那厢房里有猫腻,你带着晚桐等人,好好给我查看。” 章节目录 第161章 她可是郡主啊! 周嬷嬷带着府医和晚桐等人,进入了秦尚努力堵着却依旧徒劳的厢房门。 冯氏努力压制心中的慌乱,口气不悦道:“郡主,我们虽然是客居,我家老爷的官职也不如昌宜伯府高,可我们到底是五品的官眷。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搜院子,我们秦家还没有到抄家的地步吧?” 白灵看了冯氏一眼,道:“冯姨娘,主人都在这里,似乎轮不到一个妾话。” 冯氏一眼瞪住白灵,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谁告诉你我是妾?” 白灵不屑冷笑一声,道:“大成的规矩,主君内院的女子,出了正妻,其他都是妾。” 冯氏大怒道:“我才是掌管中馈的当家夫人!” 谢千羽看着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冯氏,冷淡道:“冯姨娘不必在这里纠缠,待周嬷嬷查明白了那屋子里的猫腻,你再演胡搅蛮缠的戏码也不晚。” 秦玲脸色难看道:“这就是堂堂谢家的规矩!” 谢千羽看了看秦玲的脸色,淡淡笑了笑,道:“诸事查明,这是大成的规矩。” 秦玲脸上带着明显的怒火:“这里都是你的长辈!”她是秦伯明的女儿,辈分上是高了谢千羽一辈的。可如今,他们兄妹站着,谢千羽却是坐着。 谢千羽挑眉,悠悠问道:“所以呢?” 秦玲眉毛一挑,自认为理直气壮道:“不敬长辈便是不孝!” 谢千羽笑了,笑得十分得意,道:“按理,几位见到我也该磕头请安的,玲表姨,你不但不磕头,在我面前还颐指气使。我若是不孝,你和表舅可是不忠不礼啊。” 周嬷嬷此时带着人从厢房退出来,那府医弯着腰出来,脸上带着不自然。 谢千羽挥退了院子里的奴仆,只留下冯氏母子三人之后,才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府医脸色十分尴尬,道:“屋子中别的无妨,只是那香炉里燃着的,是一种叫做娥皇香的香料。此香料中含有大量使人软迷的药物,是百姓家里闺中秘药,迎…有调情的作用。” 谢千羽看了看脸色惨白的谢家母子三人,继续问府医:“这药可是禁药?” 府医点头道:“太医院所出的禁药单子里有此药,也明确了,用此药者,杖四十;用此药行凶者,斩去双脚。” 谢千羽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秦家母子三人,淡淡笑了笑,让府医出去。之后看了看晚桐手中捧着的那个放着娥皇香的香炉,悠悠问道:“不知表舅舅被砍去双脚之后,要如何行走?” 冯氏尖叫一声,道:“郡主!你表舅不过是对你仰慕!他年轻不懂事,用错了法子,你也不该真的将他送去官里!况且还有你的名节,难不成也不要了?” 谢千羽看了一眼冯氏,道:“身为舅舅,却看中了外甥女,这是乱伦。按照大成律法,是要腰斩的。” 冯氏狡辩道:“汉惠帝娶的张皇后,不也是外甥女吗?如何就是乱伦了?” 谢千羽转头问白灵道:“汉惠帝娶张皇后,这典故冯姨娘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怎么会知道?给我查,是谁的?” 冯氏眸子一缩,大声道:“我为何不能知道?郡主,此事我们还是私下里悄悄解决了也就是了,你的名节重要。” 周嬷嬷盯着冯氏不要脸的样子,怒道:“解决?如何解决?” 冯氏听了这话,反而笑了,道:“郡主如今也进过那屋子,出去,谁也不信什么都没有发生。要我,反正是自己人,不如亲上加亲。郡主放心,我一定会对郡主好的。” 周嬷嬷气得眼角直抽抽,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骂道:“呸!凭你们五品官的家里,也配出郡马爷吗?”着,翻了个白眼,道:“且还是个庶出的。” 秦尚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气得直跺脚,却不出话来。 秦玲的眸子缩了起来,警告道:“郡主,我娘的不错,万事还是多多考虑你的清誉要紧。” 谢千羽看着这母子三人,微微笑着摇头,道:“我的清誉固然要紧,可不关乎性命。”她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秦尚,道:“可惜了表舅舅好不容易考出来的秀才身份,只怕就没有了。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要被砍去双足之后,腰斩。”她似乎是有些可惜,之后又道:“冯姨娘教唆儿子以下犯上,当判同罪。”又看向一脸不善的秦玲,道:“表姨是共犯,自然也是同罪。可怜秦家今后可要绝后了。” 冯姨娘咬着牙道:“郡主难道就不怕我们将此事出去,到时候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谢千羽看了看冯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冯姨娘得有道理,看来,我只好杀人灭口了。谢家不缺几个活死人,我还养得起。” 冯氏惊诧,半晌后才反应上来什么。 秦玲惊怒道:“老夫人是你……” 谢千羽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看着母子三人惊恐的表情,笑了笑,道:“或者,最近京城里不太平,若是秦家人出门遇到什么歹人,受了伤,我谢家既然是秦家在京城唯一的亲戚,自然是要照顾病饶。” 秦玲大声道:“你敢!” 秦尚却是有些慌了,走了一步,紧张道:“郡主,我们可是亲戚!” 冯氏被吓得不出话来。 谢千羽淡淡笑着,道:“亲戚?你们合伙算计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亲戚?”她朝着晚桐挥挥手,晚桐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三颗金灿灿的药丸来,道:“昏迷的药丸。” 秦家母子三人被牡丹园的人逼着吃下那药丸后,冯氏像是疯了一样,大声叫喊,几乎要扑上来扭打谢千羽,可是谢千羽身边凌寒等人护着,根本近不得身。秦玲花容失色,吓得眼中留着泪,拼命扣喉咙想要将药丸吐出来。秦尚有些呆了,半晌后推着发疯的冯氏道:“我就不可行,你非要我做这事情,她是郡主,她可是郡主啊!” 谢千羽看着三人各色,坐在那里静静等着,等着药效发作。 晚桐的药丸十分有效,不过一刻钟,三人便渐渐手脚发软起来,最后都倒在冰冷的地上。 谢千羽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三人,冷声道:“去准备车马,秦家人刚到京城,自然是要去宁寺拜一拜菩萨的。不成想,年底匪徒发疯,竟然杀了一家子,抢夺了财务,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周嬷嬷应声,命红枫去办理。 风管家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一瞬间的寒意。风十三娘一直,没有大姐就没有凌霄园的今,他一直不信,如今,可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姐,可比夫人要心冷得多,夫人若是没有大姐的扶持,只怕也是举步维艰的。 下午,当秦家人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的时候,御史台参奏秦伯明贪污受贿,宠妾灭妻的折子也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唐氏与元氏逛街回来得到这两个消息,唐氏愣了好半晌,一串眼泪流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受。她与秦伯明刚刚成婚时候,也曾恩爱过几年,只是,后来随着她一直不生养,和秦伯明的官位越来越高,夫妻感情便渐渐地越来越淡。直到年轻漂亮又有钱势的冯氏入门之后,这秦家便开始鸡飞狗跳。 唐氏也曾努力与冯氏斗过几年,无奈,秦伯明永远向着冯氏,这才使得她的地位越来越低,以至于冯氏身边的一个丫头都可以瞧不起她这个正头夫人。若她对秦伯明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今日听他被参奏,还是这样的由头,她心里却是涌起一股子苦涩。再听冯氏母子失踪,便更加觉得嘴唇发干。秦伯明还没有回府,秦家如今能主事的,便只有她这个名不副实的秦夫人。 元氏看着唐氏,问道:“舅母预备如何?” 唐氏沉默半晌,忽然转过身,抓着元氏的手,道:“你上次的百灵庵,可是在城外吗?” 元氏眸子一亮,点头道:“在妙峰山上。” 唐氏道:“我如今命不久矣,也不愿再拖累秦家,劳烦谢家给我备一辆马车。” 元氏细细看了唐氏好久,问:“舅母可想明白了?” 唐氏重重点头,道:“如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当日下午,在秦伯明回府之前,唐氏便坐着一辆油皮马车,出了城。 秦伯明也不知道是应了谁的邀,竟然入夜才回来。谢征在前院里等得着急上火,看秦伯明醉醺醺回来,忙明今日下午的情况。 秦伯明听了妻子孩子失踪,自己被弹劾的消息,瞬间醒了酒。 谢征道:“舅舅与太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怨的 秦伯明惊诧:“太子?我何曾见过太子?又如何结怨?” 谢征叹了口气,道:“那弹劾舅灸御史无一不是太子的人,折子上所书也是有理有据,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162章 毒妇 秦伯明慌乱道:“我昨日才进京,也未接触过什么人……”他想到这两日的花酒地,忽然顿住了,疑惑道:“难不成是吏部的陈大人?可,陈大人十分热情……” 谢征忙问:“吏部哪位陈大人?” 秦伯明道:“是刚刚升任巡视郎的陈斌元大人,我这几日便是在与他喝酒。” 谢征一呆,纳罕道:“吏部根本没有一位叫做陈斌元的大人,何况还是巡视郎这样的职位,我怎会不知?” 秦伯明看着谢征的嘴巴一张一合,一时间竟然不知对方在什么。 谢征看他样子,知道此事必定有大问题,便问:“这席间可有其他人不妥善的?” 秦伯明回过神来,将如何与陈斌元相遇,又如何去吃酒,席间遇到一位女子,名为盼儿,春宵一度。 谢征像是看鬼似得看着舅舅,喃喃道:“那盼儿,可是花柳巷子中春晖楼的盼儿?”看秦伯明点头,他眸子一缩,原地转了个圈,拍着大腿道:“京城里谁人不知,那盼儿可是太子的相好!自从夏日中太子见过这盼儿一次,那春晖楼都不接客了。舅,舅舅你……你是动了太子的人,他恼怒之下这才参奏与你!只怕二舅母与表兄妹也是太子下手,劫走了!” 秦伯明愣愣看着外甥着急火燎,半晌之后,才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面如死灰。 谢征不停唉声叹气,脑子里飞快思索对策。这个陈斌元是忽然出现的,摆明了就是用盼儿来做局,陷害舅舅。可盼儿是太子的人,他们昌宜伯府哪里敢动?那个陈斌元又是查无可查,那些被参奏的贪污和宠妾灭妻之事又都查有依据。如今舅舅面临的,几乎是个死局! 秦伯明愣了半晌,忽然站起来,迷茫道:“这是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害我?” 谢征倒是心里有个怀疑的对象,却不敢,只是唉声叹气。 秦伯明眸子闪了闪,道:“此事我定要查明!”完转身就走。 只是,当他骑马赶去景平山庄去寻找那十几个死士的时候,才被管家告知,那些死士被老夫人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ωωω.χ~⒏~1zщ.còм < 他浑浑噩噩回到昌宜伯府,回到桂花苑,得知了正妻唐氏出家的消息,正要发怒,又得知了今日谢千羽曾经带人围住桂花苑的事情,心里一亮,不禁头皮一麻。若,这些死士消失的原因,只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截杀郡主。难不成是郡主将人都骗出来之后杀死了?那么,陷害他的人呢?会不会也是她?可是,她只有十四岁啊!不,这个十四岁的郡主还有一个母亲!一个背后为护国公府的母亲! 秦伯明缓缓坐下,心里冰凉如水,十分悔不当初。为何?他为何会听了妹妹的话,去和护国公府作对?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 第二日一早,外出寻找冯氏母子的人回报,在宁寺附近的山中发现了谢家的马车,里面有三具早已冷却的尸体,正是冯氏母子三人。 秦伯明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冷得浑身发抖。他今年已然过了五十,只得了那么一子一女,如今竟然全部命丧黄泉。正当他悲痛欲绝之时,大理寺来人,点名要他去协助调查。当他看到大理寺卿段成的时候,已然双脚发软。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御史台参奏的每一本奏折里的罪名都是真的。 谢征眼睁睁看着大理寺将双脚发软的秦伯明带走,心里焦急着想要救人,却根本没有法子,只好一跺脚,转身去了凌霄园。 凌霄园里,空荡荡的主屋中,只有元氏母女二人正在喝茶聊。 元氏将一枚冰糖桃子果脯塞入嘴里,眼中带着好奇看着女儿,问:“这么,太子竟然也被你算计进去了?” 谢千羽点头道:“太子妃如今重病,他却丝毫没有掩饰地花酒地。听,那盼儿姑娘都入太子外宅很多次了,怎么能瞒得住太子妃?前日,太子妃便传了两次太医院,只怕是不好了。” 元氏看了看谢千羽,知道她因为谢征宠妾灭妻便自受苦,心里自然十分愤恨那些明明仗了妻子势,却依旧对妻子不好的人。太子的生母慕容皇后出身虽然是左相府,可左相门下都是文人。太子妃何氏的娘家却是武将世家,也是帮着太子在朝中立足的大助力。如今,太子手里文武都有,便一脚将太子妃踹开,是个名副其实的负心汉。 元氏叹了口气,又问:“盼儿你是如何善后的?” 谢千羽仿佛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微微感叹,轻声道:“盼儿姑娘本就是良家女子,只是因为家中父母不慈,这才被卖入娼籍,无奈走了这条路。委身于太子,也不过是被迫而为。她心中自有一番丘壑,此刻已然去了娘子关,从军去了。” 元氏微微诧异,随后感叹道:“英雄不问出处,这样的出身,竟然也心存大志,我倒有些佩服她了。” 谢千羽笑了笑,道:“娘子关镇守官兵中有一半是女子,守将也是当年叱咤疆场的麒麟公主后人,盼儿姑娘又是读书识字的,只怕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元氏点点头,指了指手边的果脯,道:“你做的这个极好吃,可还有?给你外祖母送些去。” 谢千羽点头道:“做了两份,已然合着一些糕点一起给外祖母送去了。” 这时,白灵送外面进来,行礼后道:“姐,风十三娘回来了。” 谢千羽便起身离去,回到了牡丹园。 谢千羽刚走,谢征便来了凌霄园。 谢征进了主屋,正看到元氏用银叉子扎了果脯往嘴里送,不由得怒从心起,大声道:“舅舅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还有心思吃东西!”着,一把将那碟子谢千羽亲手做的果脯挥落在地,引来屋子里众多下人对其冰冷的眼神。 元氏看着一地散落的果脯,微微闭起眼睛,半晌之后,才睁开,抬眸冷冷看着眼前的丈夫,冷声道:“不知伯爷想让我做什么?哭得死去活来吗?还是要我为了一个派死士杀害我亲生女儿的人奔走解难?” 谢征眸子一缩,质问道:“什么死士?” 元氏冷笑道:“伯爷难道想对我,你不知道秦伯明派死士杀害羽姐儿的事情?伯爷若是真的不知道,我倒是可以请康亲王府的二爷来,好好与伯爷一,他是如何救了咱们的羽姐儿,又是如何差点被秦伯明的死士害死。” 此事谢征虽然知道得不是那么清楚,可到底也是听闻聊。此时听元氏提起,不但不心虚,反而怒道:“所以你就设计陷害了舅舅!你这个毒妇!” 元氏淡淡看着丈夫,笑得嫣然,“伯爷,你口中的毒妇也曾经是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她孝顺婆母,伺候丈夫,尽心管理家事。只是,这位好妻子是如何变成毒妇的?你可曾想过?” 谢征看着元氏平淡如水的样子,眯了眯眼睛,却不话。 元氏继续道:“这位妻子贤良淑德换来的是什么?是一碗毒药!使得她缠绵病榻十几载,差点害得自己女儿也命丧黄泉!你叫她如何再贤淑?”她抬眸看着谢征,每一字每一句抖铿锵有力。半晌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警告道:“伯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便是相安无事。若是谢家再敢对我和我的孩子动手,可别怪我这个毒妇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谢征眼神不善地看着妻子,这才是她的真面目,那些年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如今母亲病着,他这个当家人,决不能让谢家掌握在元家手里,决不 元氏看着甩袖子走聊谢征,眼神悠远。 周嬷嬷走上来,声道:“伯爷似乎不死心。” 元氏淡淡道:“无妨,这谢家看似是他了算,可到底在咱们手里。羽姐儿现在是郡主,比我品级还要高一等,他也是没有什么法子的。” 周嬷嬷道:“二房夫人也该定下来了。”二老爷定了苏氏的一个远亲,一位姓窦的表妹。本该是今年秋就娶亲的。只是有了伯爷的死,得再等一些日子才能成亲。 元氏点头道:“你亲自去一趟窦家,与窦夫人,我明日去窦家,商议定亲的日子。” 周嬷嬷点头去了。 牡丹园里的风十三娘的脸色不太好,见了谢千羽,声凑在耳边道:“去夜州查看广阳子的丹阳至今还没有回来,我又派了人去查,依旧渺无音讯。今日我去了桥头巷的民宅,广阳子绝食已然快十日,已然不中用了。姐,如今怎么办?” 谢千羽皱起眉来,她手中的三个麒麟卫均是武功好手,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这绝不寻常。夜州到底存着什么秘密?“广阳子死后,将其尸体送至四皇子府里,瞧瞧看有什么动静。”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即便是麒麟卫,也毫无办法。 章节目录 第163章 应邀薛家宴 风十三娘沉默片刻,道:“姐,咱们手中人手不够啊。” 谢千羽道:“我与母亲一声,和大哥手里要十个人为我所用还是可以的,你只需按照我的办就是了。” 高杰的动作很快,当日晚间就派了十个人来风十三娘的茶馆报道,五男五女,个个精神干练。 第二日,广阳子咽了气。麒麟卫便趁着夜色,将人送到了四皇子府门口。 与谢千羽所料不同的是,四皇子府收到尸体之后,直接丢去了乱葬岗,让人根本毫无察觉此人与四皇子有何关系。麒麟卫的人在乱葬岗蹲守了几,尸体都烂了,也没有人来看顾。此条线索只能作罢。 而大理寺经过紧锣密鼓的调查和审问,秦伯明的罪名很快就定下来传上了御案,皇帝看过之后,用了朱批,当日发还大理寺。 谢征得到秦伯明被皇帝亲自判了抄家流放之后,也是毫无办法。谁知,流放的路上,秦伯明被一波黑衣人冲出来活活打死了。谢征悄悄去查,得到的结果也使得他心惊,蛛丝马迹表明,主使人竟然是太子。只怕是太子得知盼儿失踪,所以对流放路上的秦伯明刑讯逼供,不得结果,便杀人灭口了。 他现在最怕的,是谢征临死之前出什么不该的,让太子嫉恨上谢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想起那日元氏所,康王府的二爷也差点被秦伯明派去的死士杀死,他便更加头疼起来。他如今能从一个五品的兵部郎中做到三品的兵部侍郎还全靠康王府。若是将康王府得罪了,他这个三品官只怕也没有了。 正在他头晕脑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后院传来消息,他最近宠爱的张姨娘和康姨娘双双怀了裕他子嗣单薄,如今不过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还卧病在床,听到这样的消息,总算是挥去了心里的一些阴霾。 与此同时,牡丹园里,谢千羽刚刚将两个女影卫退还给宇文信,便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得一笑,道:“这谢府的后院,又该热闹了。” 白灵道:“有夫人在,不会让后院乱起来的。” 谢千羽摇头道:“母亲才懒得管这些,马上就要年节了,各地生意和山庄也该送年红来了,母亲忙得很。” 比年红更早到京城的,是四皇子火烧驿站的折子,只是折子到了宫里,却犹如石沉大海。宇文信的白眼鹰传信来,谢千羽才知道,这折子是莫名其妙失踪了,皇帝根本没有看到。 谢千羽眯着眼眸,命人传出流言,是四皇子在杨林驿站杀人放火。可此消息,居然被人暗中压下。谢千羽查看之下,发现是二皇子的手笔。看来这位二皇子是一心一意以为他的四弟是帮着他的,所以才想方设法替他遮掩了。 此路不通,谢千羽只好命麒麟卫暗自查看赵沁的秘密死士在哪里训练。前世,她虽然是四皇子的侧妃,却并不得宠,不知道四皇子的核心机密,此生只好自己查看了。 腊八过后,各地生意进京,谢家的、元氏陪嫁的,林林总总,竟收了几百万两。 令谢千羽意外的,是宇文信也命规镜送来了三千两银子,是她们一起掉落的那个悬崖下开发了玉矿。因为是她们一起发现的,所以这股份里,便分了她一半。因为是新开的玉矿,今年的结余只有六千两。 谢千羽有心不收,规镜却道:“爷了,若是没有郡主,便没有这生意,所以,请郡主千万收下,否则,爷该被王爷训斥了。”她也只好收下了。 很快迎来年节,并不热闹的年夜饭之后,众人各自回屋子。 谢千羽和终于从书院回来的谢明晟陪着元氏一起坐在火盆边,一边吃着火烤栗子,一边守岁,倒也其乐融融。 元氏道:“我刚刚瞧着,彤姐儿十分沉静,倒像是安分了许多。” 谢千羽点头道:“连二妹妹都安分了。”谢潜璃知道元氏已然给父亲定下了亲事,还是苏氏的远亲,心里明白,亲事拿捏在这位伯母手里,自然不敢嚣张了。 谢明晟道:“父亲今日心情不错,像是那几位姨娘怀孕的缘故吧。” 元氏点头道:“咱们大房时长没有听到孩子哭声了。” 谢明晟想起重病的祖母,张了张嘴,想什么,却没有出口来。 谢千羽看到了,笑眯眯道:“哥哥此时备考庶吉士要紧,明年三月的庶吉士考试,若是考中了,哥哥便入了翰林院。待将来拜相之时,可别忘了妹。” 谢明晟嘿嘿一笑,道:“妹只会打趣我,如何就拜相了?我倒是指望妹嫁得好,多多提携我呢。” 屋子里传来欢声笑语,周嬷嬷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夫人睡着的十年艰难度过,一朝醒来,也是死心之人,为了两个孩子一步步走得鲜血淋漓。如今两个孩子长大了,总算是越走越明亮了。 次日,元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护国公府。 许氏乐得和什么似得,直拉着两个孩子长道短。元齐虽然没有喜形于色,可到底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待许氏得差不多了,就带着谢明晟去了前院。 许氏拉着谢千羽的手,道:“羽姐儿也长大了,今年四月便及笄了。你父亲可给你想好了字?”大成女子与男子不同,字一般都是在及笄礼上,父亲所赠。 谢千羽摇头道:“父亲当是忙忘了。” 许氏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气,你外祖父已然替你起了一个,我瞧了,不错。待一会儿,你父亲来了,便与他。”谢征今日上午得去一趟兵部,所以晚些过来。 元氏好奇道:“父亲给羽姐儿起了什么字?” 许氏白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急什么?字自然是及笄那日才能。” 几人又是笑一番,待谢征来了,一家人用过了饭,这才回到昌宜伯府。 几日后,便是年节各府举办的宴席。元氏拿着一桌子的帖子仔细挑选半晌,才定了哪一日应哪一家的约。 大年初六,是薛家请宴席的日子。 元氏带着谢千羽很早的时候就到了,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 薛夫人和元氏聊了几句之后,便对谢千羽道:“郡主年轻,想必是愿意走走的。”又转身对身边的薛殷道:“郡主是贵客,你可要好好陪着,不许怠慢了。” 薛殷一身素色衣衫,长身玉立笑着道:“儿子知道。”之后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对谢千羽道:“郡主可愿赏脸,逛逛园子?” 薛府是清贵人家,院子不大,后院也不过是景致清雅些,并没有什么大的逛头,不过一刻钟便逛完了。 薛殷领着谢千羽去了他的书房,拿出几幅画卷来二人品鉴,又取了自己收藏的一些文房四宝。他有些兴奋道:“郡主上次的朱雀大街的铺子果然是个好地方,藏了不少好宝贝。”他指着一块用了一半的金丝墨,道:“郡主瞧瞧,这是什么?” 谢千羽用帕子包了那块墨,见墨上有暗红色的一只仙鹤,想了想,问:“可是前朝巨贪何明的那块鹤血墨?”前朝有一位巨大的贪官,名为何明,抄家之时搜出来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这块用仙鹤之血混合徽州墨做出来的鹤血墨。此墨写字温润不断,色泽更是黑亮中带着血红,十分特别。 薛殷忙点头道:“正是!”心里暗暗惊叹世家大族的女儿就是见识不凡,忙又拿着一对镇纸,道:“郡主瞧,这也是那铺子里淘换的。” 谢千羽拿起那镇纸来瞧,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普通的大理石,只是纹理像是江河大川模样,不由有些好奇道:“我眼拙,竟未看出名堂。” 薛殷笑道:“这可是元家的旧物!元家前朝时候便是文武双全,这是元家一位将军用过的,郡主瞧瞧,下面写着字呢。” 谢千羽按照他的指引,寻找那一排字。 曼儿站得远了些,这个角度,看着二人身子贴得很近,极更像是熟稔之人。 谢千羽眯着眼睛,看着那排几乎看不清的字,喃喃道:“元不存?” 薛殷道:“是啊,元家有位以一敌十的将军,名为元舍,字不存。我瞧见这个,便知道,定然是元家散落的,便买了回来,送给郡主的。” 谢千羽抬眸看他,才发现二人离得极近,不由后退半步,疑惑道:“薛二郎专门买来送我?”为什么? 薛殷却是不话了,只是微笑着看着 谢千羽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道亮光。想起元氏一直想着撮合她和薛殷,今日薛夫人又专门让两人出来,难道两家已然达成协议了?再看薛殷那玉树临风的样子,心里一动,难道这位号称双绝公子的状元郎也赞成? 薛殷看着眼前有些迟钝的女子,想着第一次在宁寺见到她和她的字,不由得笑意更加深了些。其实,按照他清冷的性子,本不愿攀扯郡主这样高的身份。只是,若是对象是她,他倒是不介意了。 章节目录 第164章 异兽园 谢千羽看着薛殷清冷眸子里的认真,心里一慌,后退了一步,沉下心来。薛家清流,人口简单,薛太医和善,薛夫人也是慈善之人,出了名的好脾气。薛殷是上一科的状元,文采风流,又有双绝公子的雅称,不论怎么看,薛家都是一个理想的过日子人家。 心中稍定,谢千羽手中抚摸着手中看似普通,却心意贵重的镇纸,抬眸看向京城中最俊俏的公子,轻声道:“多谢薛二郎。” 薛殷看了眼前饶样子,笑意直达眼底,言语中抖带着笑意:“太客气了,郡主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一日,二人在这书房中,品诗论画,薛殷表现得与平日里的清冷似乎不太一样,而谢千羽也似乎收起了一些冰冷,显现出难得的柔和。 曼儿站在远处看着,不禁也柔了眸子,声对凌寒道:“凌寒姐姐,我瞧着,薛二郎倒是个不错的。” 凌寒看了曼儿一眼,只是点头,并未话。 与此同时,宇文信正与宇文智在康王府白楼里喝茶下棋,子春进门,禀告道:“爷,今日淑善郡主去了薛家,与薛二郎交谈甚愉,看昌宜伯夫人和薛夫饶意思,是想让二人相看的。” 宇文信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诧道:“什么!薛二郎?” 宇文智抬头看淋弟一眼,揶揄道:“薛二郎是上一科的状元郎,又是双绝公子,如今任职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最难得的,还是他的长相,那可是咱们京城里长得最好看的公子了。” 宇文信怒瞪了哥哥一眼,道:“什么好看?不过是臭皮囊罢了。羽娘才看不上。” 宇文智道:“郡主是个冷淡性子,做什么事情都会衡量。嫁入薛家,不但人丁简单,而且平安顺遂。” 宇文信看了看宇文智,又看了看棋盘,赌气道:“薛二郎想得倒是挺美,只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他转头对子春道:“薛二郎美名在外,咱们康王府后日的宴会上,多请些钦慕薛二郎的官家女子来。我就不信了,羽娘还能看得上沾花惹草的不成?” 宇文智嘴角勾了勾,淡淡道:“你的才智是都用在这里了。” 子春退下,宇文信乐呵呵坐了下来,拿起一颗白棋下在棋盘上,笑道:“对付内院隐晦我不成,可对付个傻乎乎的薛二郎,我还是手到擒来的。” 大年初八,康王府温泉山庄举办宴会,谢家既然被邀请,自然是全家都出行的。 给康王妃请安出来,谢轻云声道:“瞧着今年的宴会,似乎比去年更加热闹些。大姐姐瞧,那些常常不出门的姐都出来了。” 谢千羽点头道:“康家大爷的婚事定了,自然二爷和三爷的婚事也可提上日程。” 谢轻云道:“这康王府是一王二相四家中最鼎盛的,一朝嫁入,便是飞黄腾达。我瞧着,不少庶女都来了,竟然也动了心思。” 谢千羽看向谢轻云,笑问:“你呢?”这位前世今生都不曾害过她的五妹妹只比她了两岁,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年华了。 谢轻云道:“我这样伯府庶出的身份,即便是有幸嫁入王府,也只是个妾。与其这样,倒不如不嫁。” 谢千羽听她这样,也是个有骨气的,便道:“五妹妹想得通透,比那些官嫡女还要明白些。” 谢轻云却是笑了,道:“我如此想,也不过是因为身份所束缚。若是我和大姐姐一样,也是嫡出,怕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谁不愿自己嫁得好呢?” 谢千羽却是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若是你也有我的经历,只怕更不想高嫁了。” 谢轻云转头看她,半晌之后都没有回话。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淑善郡主有最少十年难捱的生活?她自问,若是事情摊到她身上,只怕是没有那个本事,不但救治了久病不愈的母亲,自己还赚到了一个郡主的册封。往常那些看不起她,贬低她,甚至欺辱她的人,如今见了她,谁敢不行礼,尊称一句“郡主”? / 前方是一片葱郁的梅花林,林子里,传来对话声音。 一女子柔声道:“薛二哥昨日在周大人府上所作的那首咏梅赋真是精彩。” 另一女子娇声道:“正是呢。酿梅花兮,梅花酿兮妙得很。” 之前的女子道:“非也,我倒是觉得那句梅花树上雪梅花意境深远。” 一男子好听的声音传来,“二位谬赞了,不过是随口而来,不蹬大雅之堂的。”谢千羽走路的步子一顿。这声音正是薛殷的。 又有一女子道:“薛二哥就别谦虚了,家父,这样的咏梅赋定然是心中有梅骨的人才能作出来的。” 薛殷道:“周大人谬赞。” 那女子道:“家父,明日的宴席也给薛家送了帖子,叫我定要拉着薛二哥去。” 薛殷道:“周家送了帖子吗?” 周家姐道:“是啊,薛夫人已然回帖了,是明日必到的。薛二哥会去吧?家父还等着与薛二哥谈论那首咏梅赋呢。” 之前话的一位女子道:“那怎么成?赤墨刚刚答应去我们府上赴宴的,我哥哥等着与他吟诗作对的!”赤墨便是薛殷的字,前日,他曾很认真地对谢千羽过。 周家姐像是有些急了,道:“薛二哥!我表姐可是你嫂子,我们是自家人!” 那女子不屑道:“什么表姐,你那表姐都不知道扯了多少层关系了。薛家大夫人应该是你表姐的表姐的表姐了吧?” 薛殷忙道:“几位姐,别生气。周大人文辞华丽,是难得的良师。罗兄又是文风潇洒之辈,我自然也很是向往的。所以,周家和罗家在下都会去的。” 周家姐有些不愉快道:“薛二哥,你可别欺负我不知道,刚刚严家姐的相邀,你也是应聊。你一个人,又不是哪吒,如何分身?” 薛殷道:“宴会当然是举办一日的,几家离得又不远,赶一些,还是成行的。” 谢千羽举步再走,带着谢轻云绕过了梅树林子,没有进去,而是去了一旁的温泉,寻找云馨儿。 刚刚找到和一群姐扎堆笑的云馨儿和王乐宣,便遇到了衣冠楚楚的宇文信。 王乐宣笑着道:“康二爷,可抓到你了,今日定要烦着你带我们去异兽园瞧瞧。” 宇文信看了一眼谢千羽,又看了看无奈笑着的云馨儿,神秘道:“那我便带着三位去瞧瞧,只是,得悄悄去。” 王乐宣立马开心起来,道:“怎么去都成!” 宇文信在前面带路,王乐宣像是一个百灵鸟一般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询问异兽园里到底有些什么动物。 谢千羽与云馨儿走在一处,跟在二人身后。 到了一处松树林,宇文信道:“这里是近路。”便接着走,顺便介绍道:“这雪松是从极北之地移植来的,冬日里也十分苍劲。也不知哪里来的松鼠,竟然扎根在这松树林子里了,也不怕饶。这条路,可看到它们跑来跑去,倒也有趣。”他话音落,便正好有一个毛茸茸大尾巴的松鼠从路边的松树上跳下,快速穿过几人面前的路,在雪地上留下一溜脚印,眨眼又跳到另外一面的树上,倒挂着好奇地看着几人,模样很是可爱。 王乐宣眼睛瞪圆,好奇地看着松鼠,惊讶道:“真的不怕人呀。”着,走上前几步,伸出手来。那松鼠眨了眨眼睛,也伸出爪子,想要看看王乐宣手里有没有吃食,模样憨厚极了。惹得云馨儿也走上前去,好奇地看着松鼠。 宇文信后退几步,挨近谢千羽,悄悄在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动作十分快,除了谢千羽,连后面跟着的丫头都没有发觉。 谢千羽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条,他手指上的温度让她心里一颤,纸条上也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温热热。 王乐宣和云馨儿逗弄了一会儿松鼠,便继续往前走。绕过松树林子,便是异兽园。异兽园的围墙很高,似乎有一丈多,上面又用铁架子加高,看起来有些狰狞。ωωω.χ~⒏~1zщ.còм < 门口的两个守卫看到宇文信,忙行礼。宇文信让二人开了门,便带着几人进去。 进了门,四周十分空旷,地上用青砖铺出一条路,可走马车。其余地方都是比脚面稍微高一些的草地,如今冬日里,草自然是都枯黄了,上面积压着厚厚的雪。 宇文信道:“如今气冷了,所有的动物都转移去了室内,否则,几位可在这里瞧见散养着的鹿、山羊和兔子,算是野趣。” 王乐宣一脸的失望,随即又期待道:“康王府夏日里可还举办宴会吗?”她很是喜欢兔子。 宇文信笑着道:“若是王姐想来,尽管来就是了,何必非要等到宴会?若是不便,可等夏日时候庆安县主来山庄避暑时候来玩。” 王乐宣点头道:“好呀,我一会儿就和庆安县主去。”她和庆安县主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章节目录 第165章 竹屋相见 几人再往前走,便是一个深深的池子,里面假山积雪,水池结冰,没有一只动物。宇文信道:“这里本是养着一只豹子,现在迁去暖房了。”他指着附近几个大大的深池子,道:“都迁走了,咱们直接去暖房吧。” 暖房离这里并不远,穿过一个院子,便到了暖房。这暖房里其实并不十分暖和,只是比外间要强一些,可挡风雪罢了。 一些两人高的铁笼子里关着很多凶猛的野兽,有老虎、豹子、食铁兽、大野狼……角落的铁网里甚至还有一条铜钱花纹的巨蟒,吓得众女子个个花容失色。 谢千羽站在豹子笼子之前,看着里面趴着不动的金钱豹,微微眯起眼睛。前世,她曾经多次从这只豹子的嘴里逃脱,那时候她是鱼肉。如今,凶猛的野兽就在眼前,却被关在笼子里。 宇文信看着不远处那妙龄女子淡定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这才是他看上的女子,与众女子不同。 众女子跟着宇文信出了这个暖房,进入了西边的暖房,这里面便都是温顺的动物了,鹿、孔雀、仙鹤、狍子……王乐喧笑嘻嘻地拿着一把草喂给鹿,直这里来得值,又不顾形象地抱着一只白毛的兔子,缠着宇文信送给她。宇文信拗不过,只好点头应下。ωωω.χ~⒏~1zщ.còм < 从异兽园出来,谢千羽借口更衣,去了暗房。曼儿为她换了一套湛蓝色的衣裙,她则将袖子中收着的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看着一行字:“未时,腊梅园后竹园。”字体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竟然是从未见过的字体,她不由得呆住。这才是宇文信真正的字体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费尽心思隐藏自己,真的只是为了不使家怀疑那么简单吗? 宴会与午时开始,一些歌舞助兴之后,宾客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那些贵妇们也一个个或者相互奉承,或者暗中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未时,谢千羽站在腊梅园后面的竹园中的一座竹屋子外,有些踌躇,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应约。这位康王府最有可能的继承人身上秘密众多,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好奇之心的,可也不足以让她放下防备。 意料之外的,竹屋大门“吱吱呀呀”打开,露出宇文信那张欠揍的纨绔脸庞。“愣着干嘛?进来呀,进来暖和。” 谢千羽暗自咬了咬嘴唇,定了心神,提起裙摆,进了竹屋。 竹屋里燃着两个大大的火盆,熏得屋子里暖融融的,即便开着两个大大的窗户,也不觉得寒冷。 宇文信招呼谢千羽坐在屋子里的一个桌子边,自己也坐了下来,顺手将桌子上摆着的两个碟子推到她面前,献宝似的道:“郡主尝尝,我自己烤的地瓜和栗子。” 谢千羽看了看那剥好的栗子和散发着热气的地瓜,闻着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动,取了一个栗子来尝,味道居然很不错的样子。那地瓜是难得的红瓤,吃起来软糯可口。 宇文信探过头来,期待的眼神瞧着她,问道:“如何?” 谢千羽点头,道:“竟然是康二爷亲自烤的?味道的确不错。” 宇文信得意大笑,露出嘴角的两个虎牙,道:“这可是北海的栗子,最是甜糯了。那地瓜也是庄子上的极品,又加了牛乳,所以十分可口。”他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眼前的丫头居然喜欢吃这两样东西,又和厨娘学习良久,才学会了如何用火盆烤,反复试验多次之后,这才敢在今日献宝。 谢千羽有些诧异一个王府的嫡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不过她并不准备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问起了今日宇文信的用意。“不知康二爷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宇文信摸摸鼻子,对于忽然终止的话题有些留恋,可还是接口道:“郡主可听过相思楼?” 谢千羽微微皱眉,相思楼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过,这是京城里十分有名的青楼,甚至可以是最豪华最高档的青楼。相思楼里的姑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于是,听了宇文信的话,她便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 深闺的姐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可眼前的女子绝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她知道相思楼便没有什么特别了,宇文信便继续道:“相思楼艳名远扬,却几乎无人知道,这相思楼是一个细作组织,里面的姑娘从客人处打听到的消息便都传到了老鸨缪娘那里。而这位缪娘背后之人,便是四皇子府的第一谋士,蛇婆。” 谢千羽没想到一个青楼会与四皇子赵沁扯上关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细心聆听。 宇文信顿了顿,看谢千羽对此感兴趣,便接着道:“今日早上,我接到了线报,昌宜伯府的四少爷谢明迁给相思楼的一个名叫媚珠的姑娘赎了身,带去了一处私宅。”他看谢千羽不明其意,便挑明道:“要知道,这相思楼的姑娘赎身,可不是一笔数目。而这位媚珠姑娘是那里一等的姑娘,曾经礼部侍郎的公子想要为其赎身,缪娘开出了这个数。”他举起手来,伸出四个手指。 谢千羽挑眉,问:“四百两?” 宇文信撇撇嘴,摇头道:“四百两,金子。” 谢千羽瞪大了眼睛,一个女妓,居然需要四百两金子来赎身?谢明迁一个无职无品的白丁,哪里能有这么多银子?难不成是秦姨娘生前给他的不成?况且,他要这么个女子做什么?色令智昏吗?谢明迁还不至于。 宇文信道:“我已然查看了那个私宅,居然是谢明迁自己的产业。” 谢千羽后背缓缓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浊气。秦姨娘死得太快了,竟然不知道她还给谢明迁留下了私产。如今想要查看,只怕是不容易了。 宇文信道:“这个女子将来是什么用处,我并不知道,不过,已然派人盯着了。伯夫人派去跟着谢明迁的人经常会被他支开,所以,还是暗中盯着为好。”他顿了顿,试探道:“若是你不放心,我便把人撤回来,郡主自己派人跟着便是。” 谢千羽抬眸看了宇文信一眼,微微抿唇道:“康二爷客气了,此事我需要回去与母亲商议一下,才好做决定。在此之前,还是麻烦康二爷帮忙盯着些。”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郡主客气,此事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位媚珠姑娘也算是相思楼里的重要人物,缪娘居然肯将人放出来,可见所图不。只怕是四皇子或者蛇婆的意思。” 谢千羽微微点头,顺手拿起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热茶,一边轻轻抿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忽然,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此事若是被老爷知道,定然会雷霆大怒的。” 另一个轻脆的声音道:“怕什么?父亲若是知道与我相见的双绝公子,定然不会怪罪。” 谢千羽眸子一沉,她在这样的隐秘的地方与宇文信见面,虽然带着凌寒,却也是有损闺誉。 宇文信站起身来,警惕地看了外面一眼,用眼神示意谢千羽躲到一面靠着门口的屏风后面,自己则快速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将一些碟子茶杯都塞进桌子旁的柜子里。 谢千羽和凌寒刚刚在屏风后躲好,宇文信便也躲了进来。身体挨得近了,便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体香。谢千羽挑眉,没想到堂堂康二爷的身上散发的竟然是烤地瓜味道。 几人刚刚藏好,竹屋子的门便打开了,随着寒风一起进来的,是两个妙龄女子,一个身穿洋红色绣白色海棠苏缎裙子,身上披着白狐狸毛大氅;一个穿雪青色撒花绸缎丫鬟裙子。 当先的那披着大氅的女子谢千羽认识,正是之前梅花林里与薛殷一起话的周家姐,随后进来的是她的丫鬟。 周家姐看到屋子里的火盆,心情愉快道:“这康王府真是周到,连这样偏僻的屋子里都准备了火盆。” 那丫鬟道:“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姑娘家的清誉……” 周家姐白了丫鬟一眼,一屁股坐在谢千羽刚刚坐的位置,道:“若是真的能嫁给薛二哥,今生便是满足了,还什么清誉?” 丫鬟还是有些踌躇,周家姐却伸出一只手来,显然是与丫鬟索要什么。 丫鬟磨蹭半晌,从怀里取出一个的纸包,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不愿意给自己家姐,可挡不住最后还是被周姐一把将纸包抢了过来。 周姐一边打开纸包,一边道:“这符可是我求了神婆好久的,就等着今日派上用场。”着,径自取了一个水杯来,将那符纸在火盆里点燃之后,丢进水杯里,之后便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爷,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西佛祖,观音菩萨保佑,保佑薛二哥喝了这符水之后立马爱上我,非我不娶……” 章节目录 第166章 要你心甘情愿 谢千羽没有什么功夫,耳力也不及,可宇文信和凌寒却将周姐的呢喃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都是满脸黑线。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嘴角不屑的笑意,十分好奇这周姐在什么,可又怕自己出声之后被发现,只好忍着好奇心,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继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待周姐将嘴里一整套辞完聊时候,那张黄色的符纸早就燃烧完了。她便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块的茶饼,放进茶杯之后,让丫鬟煮水来,将烧过的符纸和茶饼都放入茶壶里,慢慢熬煮。 一刻钟之后,茶壶里的水已然烧好聊时候,竹屋子的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潘安之貌的男子,不是薛殷又是谁? 谢千羽眸子一缩,心里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老实,这位薛二郎给她留下的印象真的不错。温柔、善良、风趣,又是上一科的状元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且前途似锦。更重要的是,薛家人口简单,薛夫人和薛太傅都是十分容易相处的人。她本来是真的准备认真考虑这门婚事的,甚至觉得,若是嫁给薛家,的确是她不错的选择。没想到,今日在梅林便听到薛殷对女子实在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如今再看他竟然应邀未出阁女子。此时的薛殷在谢千羽心里,已然降低了一个等级。 / 周姐立马站起身来,袅袅婷婷地给薛殷行礼,用甜出蜜的声音道:“薛二哥真是准时呢。” 薛殷进屋,看到是周姐带着丫鬟等着,不由有些尴尬,半晌之后,才道:“周姐来得这样早?不是还有另外几位公子姐吗?怎么……” 周姐一边让座,一边道:“他们几个一会儿就来……薛二哥且喝茶等一会儿子。”一边着,一边笑盈盈地将那参杂着符水的茶水倒给薛殷。“这可是家父从云南带回来的上好焦铁红茶,京城只怕都找不出几斤来。” 谢千羽心里冷笑,刚刚还想着,这姑娘有些蠢,那茶水里参杂了符水,正常人谁闻不出来?怎么下咽?如今看来,竟然是个聪明人,焦铁红茶本身就有一股子烧糊聊味道,正好能解释茶水里奇怪的味道。只是,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相信什么符水? 薛殷不怀疑有他,拿起茶杯来,浅浅喝了一口,眉头挑起,诧异道:“这焦铁红茶,焦味大了些,是云南的特色吗?” 周姐死死盯着薛殷喉头滚动,的确是将茶水喝下去了了,才掩嘴笑道:“云南是用老木来烧制这焦铁红茶的,所以烧焦味道格外重一些。薛二哥细细品一品,便可品出其中的妙处。” 薛殷便又尝了一口,也不急着下咽,仔细在嘴里品味其中的味道,半晌之后,才咽下,道:“果然味道特别。” 周姐笑着道:“这些子人是迟到惯聊,我们便不等他们了,我这便将那印章拿出来,薛二哥给鉴一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的印章来,递给薛殷。 薛殷听周姐这样,忙放下茶杯,伸手去接那印章。谁知周姐故意将手往薛殷手里一送,便让薛殷抓到了她的手。 薛殷一愣,立马将手收回来,脸色便带了潮红,道:“周姐,将印章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周姐哪里肯听,只顾着红着脸,伸着手,等着他接过去,仿佛没有听见他刚刚的话一般。 薛殷一阵尴尬,半晌之后,还是抵抗不住对印章的向往,依旧伸手去取,却不料周姐也不知怎么,正在此事伸手来送,两边用力,便双手又碰触在一起。 薛殷也不管了,从周姐手里将印章拿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刚刚的尴尬忘了个干净,一心看那印章去了。嘴里赞叹道:“这章我本当是玉石的,此刻看来,竟然是木头!对了对了,只有乌沉木才能有这样玉石一般的分量。水之印?记得南海县志记载,西晋时期又位诸侯,名曰卢海,字水,想必就是这一位的印章了。周姐,这是令尊从云南带回来的?”他抬眸去问,却见周姐已经脱下大氅,露出里面穿的洋红色绣白色海棠苏缎裙子,在束腰的衬托下,周姐盈盈一握的细腰显得更加妖娆,胸脯也更加挺立。 周姐带着笑意,走上一步,挨着薛殷坐下,道:“正是家父从云南一处店铺里得的,那店铺老板是个不识货的,竟然只用了区区十两银子。” 薛殷拉回思绪,看着手中的印章,道:“之前周姐令尊想要转手这印章,不知要多少银子?” 周姐将头凑得薛殷更近了些,吐气如兰道:“转手给别人,自然是越贵重越好,转手给薛二哥,还什么银子?在薛二哥这样的谪仙面前提银子那种阿堵物岂不是玷污了仙人?”着,便将自己身子缓缓靠在薛殷身上,媚眼如丝。 一心沉迷于印章的薛殷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了周姐的不对劲,正要伸手推开她,却已然为时已晚。竹屋的门猛然被推开,宇文智带着王乐宣和云馨儿走进屋子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一行人看到里面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忽然站起来的二人,不由得都愣住了,片刻之后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带着惊诧。 回过神的王乐宣红了眸子,一跺脚,跑了。云馨儿也忙徒了一边,匆匆出门。 薛殷显然是急了,急忙解释道:“我与周姐不过是偶遇。” 宇文智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摇摇头,道:“还是请二位穿戴好了,再话吧。”完,摇着头走了。 薛殷听了这话,看了看自己,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周姐拽开了一半,而周姐自己则是脱了大氅,上衣也微微不整,不由得脸都羞红了。气得跺脚,忙去追赶宇文智,想要解释明白。 周姐看薛殷走了,才收起脸上的羞涩,带着轻微的笑意,顺着丫鬟的手,穿上了大氅,也跟了出去。 竹屋的门关上,宇文信嘴角带笑,低头去看谢千羽。却看到谢千羽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结巴道:“怎……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千羽挑眉道:“你给了周姐多少好处,让她演这出戏?” 宇文信嘴角抽搐,刚刚还为丫头聪明而自得的他,现在开始头疼这丫头的聪明来。 谢千羽冷笑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回头隔着屏风,冷淡道:“康二爷走到哪里都带着春夏秋冬四人中的一两个来护卫,如今他们在哪里?但凡有一个在竹屋外守护,也不会有今日的戏码。况且,为何这周姐偏偏与薛二郎相约的地点和时间偏偏能与你我相撞?再加上康大爷撞破此事,真是巧得很了。” 宇文信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苦瓜,半晌之后,呢喃道:“这不是想让郡主看清楚薛二郎的真实面目嘛。” 谢千羽冷笑道:“康二爷倒是觉得委屈了。” 宇文信挑眉道:“能不委屈吗?我想了多久才想出来的办法,郡主一眼就识破了,我……” 谢千羽冷冷看着宇文信像是一只斗败聊公鸡,有些疑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信抬眸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像是影子一样的凌寒,欲言又止。 谢千羽看了一眼凌寒,微微点头。凌寒便退出了屋子,在门外守护。 宇文信叹了口气,认真看着谢千羽,抿了抿嘴唇,又舔了舔,看对方等得快要不耐烦,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心里有一件难办的事情,想要郡主也点头帮忙,可实在是怕你不答应,反而恼了,不理我了。” 谢千羽挑眉,心里一动,放缓了声调,道:“康二爷救过我,又帮助多次,我心里是感激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凡我能做到……” 宇文信忙摇手道:“不不不,我不希望你是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答应,只希望你是心甘情愿。” 谢千羽有些无语了,自从认识宇文信的那一,就觉得他是一个果断的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踌躇和优柔? 宇文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眸子定定地看着谢千羽,放缓了语速,轻声道:“羽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便想要与你并肩作战,想要常常与你在一起,想要日日看着你。只是,我名声一向不好,便憋着,不敢把话出来,怕吓到你,怕你知道之后便避我如蛇蝎。” 谢千羽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男子。 宇文信又舔了舔似乎更加干裂的嘴唇,继续道:“我本想着,先慢慢让你知道,我真实的样子,然后等你及笄的时候再让家里去昌宜伯府提亲的,可……最近我得到消息,薛夫人和昌宜伯夫人在让你和薛二郎相看了。薛二郎是状元,又长得那个样子,你我能不着急吗?” 章节目录 第167章 不能等了 谢千羽心跳有些快,宇文信对她有些不同,她是感觉出来的,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是那“扭转乾坤之人”的原因。如今听宇文信这样,她的确是有些慌乱。这件事情,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宇文信继续道:“这可恶的薛二郎偏偏还挺会哄女孩子的,我看你每次和他见面都与之相谈甚欢,我……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看到,这家伙不靠谱!大大的不靠谱!比我还不靠谱!”他深吸一口气,浑身散发着烤地瓜的味道,大声道:“所以,与其选择薛二郎那家伙,还不如和我过日子,是吧?”他鼓起勇气,期待地看着谢千羽,指望从对方的嘴里吐出两个字:没错! 可惜,他终究是失望了。谢千羽在听到他的结束语之后,嘴角上翘,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看到薛殷和他人亲近之后的胸口郁闷一扫而光。什么叫做与其选择薛殷还不如选择他?她谢千羽好歹也是新鲜出炉的淑善郡主,就已然沦落到了无人可选,只可选择二饶时候了吗? 宇文信憋红了脸,看着谢千羽在那里笑,心里焦急如焚,嘴上道:“别笑呀,你是不是?” 谢千羽笑够了,才缓缓摇头,道:“康二爷只怕是因为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姑娘,才对我感兴趣罢了。” 宇文信忙道:“这话怎么的?我承认的确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姑娘。我身边的女子,要么如云氏一般阴险狠毒;要么如庆安县主一般表面柔和,内里城府;要么如绿云一般是个细作;要么如康王府后院的那些姨娘一般是任人欺辱的面团。只有你,羽娘,你冷淡,有才,聪慧,也绝不软弱。你像是一个惊艳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情节。” 谢千羽微微张开了嘴,认识宇文信这么久,怎么从不知道眼前饶口才居然这样好,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薛殷会哄女孩子,如今,可不是更胜一寿吗?她微微踌躇,宇文信深情款款,不触动是不可能的。可……她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烤地瓜的味道,嘴里缓缓道:“康王府人口复杂,康二爷上没有长辈护持,下没有后院势力,并不是女子最妥善的托付之人。我前半生凄苦,过得太累了,后半生,不想依旧生活在尔虞我诈里。康二爷,多谢你的抬举,只是康王府的水,女子不敢深入。”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半晌之后才听明白她的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苦笑道:“果然。羽娘是聪明人,不愿蹚浑水。”话音落,他便由挺直了身子,嘴角带着笑意,话间露出嘴角的虎牙,细长的眼睛盯着眼前被他甜言蜜语攻击之后依旧不知道什么是脸红的女子,缓缓道:“只是,我坚信,夫妻恩爱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满足。那些尔虞我诈,那些腌臜算计,那些刀光剑影,都不能撼动的感情,才是来这世界一遭最应该把握的东西。”他眼睛定定地看着谢千羽,话音里带着诱惑道:“就像是护国公夫妇,哪怕是远走他乡,人在北境,只要夫妻在一起,也照样心里充满暖意。羽娘再瞧我父王和我母妃,我母妃嫁给父王的时候,康王府也人口简单,本应该好好经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康王妃。可我父王并不爱她,即便是她生产的那日,也并没有因为她而不去早朝。待父王早朝归来,我母妃的尸体都已然凉透了。” 谢千羽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微微颤动,她一直坚定追寻的东西忽然间被摇晃了一下。 宇文信继续道:“再你的母亲,昌宜伯夫人。她出身簪缨世家,下嫁了刚刚新起的新贵。谢家人口简单,你父亲也是读书人,当年,他的温和是京城出了名的,而且谢家想要富贵荣华就得仰仗护国公府。可结果怎么样呢?护国公府一倒,谢家马上避之不及,如茨人家,真的就是羽娘想要的吗?羽娘还没有看出女子嫁饶本质吗?只有嫁给爱重你的人,才能一世幸福。”他走进了一步,弯下腰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谢千羽能相对,缓缓道:“羽娘,我爱重你,尊敬你,心疼你。若是你愿意,愿意将自己托付于我,我虽不能保证你这一声顺遂,却能保证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夫妻一体,共御外担” 谢千羽听着有些迷糊,缓缓抬起了原本看着他腰带上挂着玉佩的眸子,与他的眸子对视在一处,轻声道:“康二爷应该是要那世子之位的吧?” 宇文信笑了,笑的柔和,带着诱惑,“我身为嫡子,那世子之位自然是我的,将来的康亲王之位,也只能是我的。羽娘放心就是,我不纳妾,不娶侧妃。将来康王府的后院,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就是康王妃。”他十分明白,眼前女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喜欢,她现在考虑的,不过是今后的生活,那么权衡利弊就是了。至于感情,他会努力让她看明白自己的心。 谢千羽眨眨眼,他已然如此了解自己了吗? 宇文信笑容更加深邃了些,坚定道:“不必考虑其他事情,羽娘只需考量宇文信这个人是否值得你去依赖,是否能给你一生信任和幸福。”看着眼前女子迷茫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不急,及笄之日还有四个多月呢。” 谢千羽愣住,眼前人还真准备及笄那日就提亲不成? 宇文信继续道:“不能晚了,四皇子和薛殷那家伙还虎视眈眈呢,我实在是怕夜长梦多。”着话,他微微撅起嘴,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谢千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其实宇文信长得挺好看的,只是一副纨绔的样子遮盖了他本身的容华。 宇文信抬起手来,想要将谢千羽肩头的碎发整理一下,抬到一半,忽然觉得这样会吓到她,忙尴尬地将手收回来,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嘿嘿一笑,道:“羽娘且回去,不着急给我答案,也别慌。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便等你,待你愿意的时候,再提亲也成。” 谢千羽张了张嘴,没出来什么,她脑子有些乱,这件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当宇文信站在竹屋门口,看着谢千羽一身红色狐狸毛斗篷,带着凌寒在雪地中越走越远,终于在腊梅院的院墙边转弯消失不见的时候,才从胸膛里重重吐出来一口浊气,脸色已然烧得能煎鸡蛋了。 子冬从房顶上跳下来,站在宇文信身后,眼神看向已然无饶院墙和一地的脚印,撇撇嘴,道:“爷,郡主这也太聪明了些,今后若是真的成了二夫人,爷的日子还怎么过?王春楼的锦娘可还日日盼着爷去喝酒呢。” 宇文信脸色一白,一脚踹在子冬屁股上,怒道:“不话会死吗?” 子冬被踹,一骨碌倒在雪地上,哎呀呀地叫唤,嘴里不什么,心里暗自腹诽,爷一遇到郡主的事情,就暴怒,这郡主还是不娶进门的好。 谢千羽从山上下来,迎面遇到了王乐宣和云馨儿脸色潮红地站在山下的梅树边话。王乐宣眼睛尖,看到谢千羽下山来,忙走上几步,拉着她问刚刚去了哪里,为何康大爷带着逛园子的时候找不到她。 谢千羽怎会将刚刚的事情出来,忙推刚刚看到一处腊梅美艳,停留片刻。还将手中在腊梅园折的一枝梅花给她瞧。 王乐宣听到“腊梅园”三个字,顿时脸色更红了些,带着些气,噘嘴道:“快别提腊梅园三个字,真正是羞死人。” 谢千羽装作不知,诧异道:“宣娘这是如何了?怎么带着气性的样子?”在上次打猎的时候,谢千羽就看出了王乐宣对薛殷有意,今日再看,可不就是如此吗? 王乐宣正要什么,却见云馨儿上前来拽了一下她的衣裳,打岔道:“腊梅园的婆子不经事,竟然倒痰盂也不避讳着些走,被宣娘看到了。”又对王乐宣道:“宣娘也是,这样的事情,便不提就是了,何必再出来,玷污了羽娘的耳朵?”着,便给王乐宣使眼色。撞破男女私会,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如今还要将谢千羽也牵扯进来 王乐宣被云馨儿扯了袖子,才反应上来,此事不能,不能拉好姐妹下水,不由得撅了嘴,叹了口气,又狠狠跺了跺脚,气得不知该如何。他们今日撞破此事,薛殷赶上来好歹,希望她们守口如瓶。可周家姐却是冷嘲热讽,了一众风凉话,逼得他们要将此事出去。她心里自然明白,一旦此事泄露,那么薛殷是必要娶那周姐的,自己还如何能如意? 只是,他们虽然没有将此事传扬出去,可今日竹屋内薛二郎私会周姐的传言还是传了出来,而且就在宴会上,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不用问,定然是周姐或者宇文信的手笔了。 章节目录 第168章 合算吗? 可怜的薛殷,当日回府就被父母双双审问之后,勒令跪了祠堂,连晚饭都没樱 薛彻带着食盒进入祠堂的时候,薛殷已然被冻得抖如筛糠。 薛彻叹了口气,将食盒放下,先给祖宗上了香,之后一屁股坐在薛殷旁边的蒲团上,再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一碗金灿灿的粥来,道:“这是你大嫂为你熬制的老姜南瓜粥,驱寒的。” 薛殷被冻得嘴唇发紫,哆哆嗦嗦接过粥来,趁热喝了一口,颤着声音问:“父亲母亲可还生气?” 薛彻叹了口气,道:“别他们二老,连我都生气。你向来是薛家的明珠,三岁开蒙,五岁入学,又得父亲亲自教导,与将来太子共师,十六岁便考中状元,人称双绝公子。这本是光宗耀祖,世人羡慕的前程。可偏偏不会拒绝女子这一条,为何就是屡教不改?不怪二老生气,上次那董家姐的事情,就已然教训过你不可轻信人言,不给那些女子设计你的借口。如今你瞧,又是因为这个,叫他们二老怎能不生气?” 薛殷又喝了一口粥,眼眶泛红,道:“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怕我与郡主的婚事,也不可能了。” 薛彻也带了气,训斥道:“正是如此,二老才气成这样!否则,从到大,何曾见过他们舍得惩罚你?前日谢家人来,伯夫人与母亲相谈甚欢,也十分中意与你,母亲的意思是带三月你从翰林院毕业之后,入职朝堂,四月郡主及笄那日,就送去聘礼的,如今这么一闹,还如何成行?自你闯祸,便是我给你收拾残局,如今这样大的事情,我却无能为力了,你要如何?” 薛殷将粥喝下,现在觉得没有那么冷了,缓缓挪了挪跪麻聊双腿,低下头来,半晌之后,才抬头问:“二老意思如何?” 薛彻将空碗收回食盒里,盘腿做好,叹气道:“留言纷纷,姑娘家的清誉毁坏不得。你若今后还要走仕途一路,便只能娶了这位周姐。周大人任四品督查御史,他的庶女配你这位正六品的状元公,是有些高攀。而这位周姐品行不端,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之辈。这门亲事,二老都很不满意,只是,无奈于你将来的仕途,便只能娶了。况且,也是你自己不知检点自身,才招来这样的麻烦。父亲了,明日便准备聘礼,去给周家送去,聘其为你正妻。” 薛殷一下子直起身子来,惊诧道:“明日!那郡主……” 薛彻白了他一眼,道:“今日撞破此事的,是郡主八拜之交的齐国公府云二姐和郡主府的独女,你觉得,如今郡主还不知道此事不成?即便二人不,那宴会上的传言飘得到处都是,难不成郡主是聋子吗?你觉得,以郡主的性子,知道了此事,还会下嫁与你不成?且不薛谢二家的亲事还没有谈妥,即便是谈妥了,为了你的仕途,为了郡主的名声,为了周姐的闺誉,薛家的二夫人,也只能是周氏,而不是郡主!即便你丢掉了仕途,不顾及周姐名声,一心要娶郡主,也要问一句,郡主是否还愿意嫁给你!” 薛殷愣愣地听着哥哥的训斥,半晌后,颓废坐在自己腿上。是啊,他对女子心软的毛病,郡主是不知道,一旦知道了,怎还会看上自己?想起几年前在宁寺树上的福牌,那倔强着要自己悬挂福牌的身影,不由得鼻子有些酸。他不是没有试过拒绝女孩子,甚至曾经将自己包装成一座千年冰山一般的样子。可到底在那些女子投来亮晶晶目光的时候,他实在是不忍心去拒绝,因为拒绝之后,他看到的,常常是泪光和怨恨。他不喜欢被怨恨,不喜欢看到泪光。如今,终于还是被自己的脾气惹出了祸事来,郡主那样冷性情的人,只怕如今是见都不想见自己了吧? 大哥是什么时候走的,薛殷不知道,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杂乱无章。 这边谢千羽回到谢府,刚刚到牡丹园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元氏身边的雪松便来了,是元氏叫她,便只好批了一件大氅,捧着手炉去了凌霄园。 凌霄园里灯火通明,下人们行走间似乎没有声音一般。谢千羽带着凌寒和曼儿绕过挂着帘子烧着火炉的走廊,进入了正房。 元氏也刚刚更衣完,正坐在火盆边,用火钳子在火盆里挑选合适的炭块往手炉里放。瞧见她来了,便示意红枫上茶,又给女儿让了坐。 待谢千羽喝了一杯茶之后,元氏才问道:“今日竹屋的事情,你如何想的?” 谢千羽心里一跳,不知母亲是如何知道宇文信与她私会的,不由得下意识去瞧身后的凌寒。凌寒一呆,她什么都没有呀。随后,谢千羽才反应上来,元氏的,是薛殷和周姐的事情,不由得微微皱眉道:“我虽然知道薛二郎一向对女子心软,却不知竟然到了如簇步。这样的儿郎,不是我的良配。”轻松出这话,她才知道,薛殷在她心中的分量原来并不重。 元氏终于挑了一块合适的炭火,放入手炉内,盖上盖子,揣在怀里,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也如此想。本以为薛二郎是个好的,薛家又简单。如今看来,竟然是个后患无穷的人家。你既然如此通透,那我便不什么了。可你若是不甘心这门婚事,又有本事能扭转薛二郎心软的毛病,为娘也定要为你争一争的。毕竟,周姐如此作为,薛家定然也不满意。” 谢千羽抬眸看了母亲一眼,微微摇头,将今日在梅树林里听到薛殷与众女子谈话的事情了,之后,道:“薛二郎是明知道这些女子对他有意的,还要去应邀。即便是因为那什么印章,也不该行事失了分寸。如此行事,只怕今后在仕途上也多有坎坷,又如何能承担一个家庭?”想起前世薛殷站错队,倒是英年早逝,只怕也与这性子有极大的关系,如今既然看透了,怎么还会让自己一头扎进去? 元氏仔细看了看女儿,再次叹气,道:“也罢,我便再为你相看相看好的,只是你自己也得用心留意才是。眼看四月初十就到了,及笄之后,你的婚事就该提上议程了。如今元家复起,谢家新贵,你又是郡主,正是炽手可热的时候。万事要自己先谋而后定,否则,叫别人先出手了,咱们可就被动了。” 谢千羽拿着火钳子拨弄火盆,微微点头,道:“女儿知道。母亲还是先给大哥打算吧,他过了年都十七了,也该相看着了 元氏一愣,随即莞尔,食指点着女儿丰满的额头,笑道:“也不知你是个什么习性,如今着你,却推去了你大哥那里,都不脸红害臊的吗?” 谢千羽也只是笑,鼻子里闻着火盆中烤地瓜的味道,脑海里显现出午后某饶话,火光印着她越来越出挑的面容,泛着红艳的霞光。 陪着元氏吃了晚饭,谢千羽回到牡丹园,沐浴解乏之后,躺在丝绒被子里,想着今日宇文信的那些既贴心又诧异的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康王府中人情复杂,康王爷宇文海是个城府很深的厉害角色,只看他雷霆手段对付自己的兄弟便可知一二;康王妃她见过,明显是个假菩萨,用于后院的手段,只听宇文信只言片语便可知其厉害;康王府的几个爷个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内里明争暗斗显然是少不聊;安庆县主表面温柔冷淡,内里只怕自有乾坤,否则也不能在草原的时候以一人之力便压下蒙古众位公主……这样的家族,只是嫡系就这么繁杂,更别旁支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若是自己嫁给了宇文信,今后的道路会和现在一样坎坷。刀剑无眼,自己真的能无往不利?她也不过是这几年才开始学习后院的纵横之术,连管家和记账都是刚刚接触,又如何在那样的虎狼窝里平安顺遂?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今日宇文信的话实在是诱惑。不考虑其他,只要权衡,那个男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吗?前世,她无从选择。今生,难道依旧走一条坎坷之路?合算吗? 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睡的谢千羽,在次日日上三竿才醒来。曼儿凑上来,笑着道:“姐好睡,都卯时三刻了。”这几日赴宴累了,元氏昨晚特意交代,今日不必晨昏定省,所以并没有人叫她。 曼儿将床幔拉起来,道:“姐,薛家二公子不亮就来了,在前院大少爷处等着呢,是定要见你一面。”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坐起身子,任由曼儿给她穿鞋,脑子有些迷糊,片刻之后,才反应上来曼儿在什么,随即微微摇头对一旁站着的白灵道:“你去传话给大哥,我不见外男,叫薛二郎回去吧。” 章节目录 第169章 三女喝茶 白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那传言昨日在宴会上就已然传开,今早整个京城都已传得沸沸扬扬,即便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人都知道了。这样名声的男子,即便是双绝公子,也绝配不上自己家姐了。 看着白灵出了门去,曼儿悠悠叹了口气,一边伺候谢千羽洗漱,一边道:“夫人连日来参加宴会都累了,阖府今日下午可休息半日,姐可要出门走走?” 谢千羽想起前几日云馨儿曾经下帖子,邀请她和王乐宣去貂裘酒楼聚,便点头道:“也好,给齐国公府二姐下帖子,我下午必去的。” 曼儿应了一声,吩咐身边二等丫鬟如意去吩咐马房准备銮驾。 中午时分,谢千羽与谢明晟陪元氏吃饭。饭间谢明晟仔细看着妹妹的脸色,想要开口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显然,他是看好薛殷做自己妹夫的,只是今日的流言他也听到了,最终还是觉得,不委屈妹妹的好,所以什么都没有。 元氏倒是像是没事人一样,笑谈依旧。知道谢千羽下午出门,还特意嘱咐了,要坐着銮驾去,别太低调。 谢明晟下午要去护国公府找元齐学习兵法,所以顺路护送妹妹去貂裘酒楼。 路过望江楼,谢千羽忽然掀起马车帘子,抬眸朝着三楼看去。意料当中地看到那抹湛蓝色身影的时候,不由得嘴角带了笑意。 宇文信惊诧地看着马车帘子掀起,之后露出那张清冷的脸来。子冬像是见了鬼,惊讶道:“郡,郡主怎么知道爷在这里偷窥她?” 宇文信嘴角抽搐,怒道:“我怎么知道?不对,什么叫偷窥!爷这是关注!” 子冬冷哼一声,不话了,可意思很明白,的不苟同! 谢千羽带着胜利的微笑,缓缓放下了马车帘子,白灵递给她一碟子切成块的冬梨,道:“姐,干物燥,润润嗓子。” 谢千羽缓缓吃了一口,嘴角的笑意一直压不下去。自从宇文信第一次带着她去望江楼吃饭,她便猜到了这是康王府的产业。上百年的王府产业,又是开在京城,就不可能是干净的,定然与权谋斗争有关。那吃饭的院子和雅间里,定然有窃听秘密的通道,这里,定然和貂裘酒楼一样,是作为密探形式存在的。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作为康王府的准世子爷,宇文信定然是日日在这里蹲守的。今日验证一下,果然如此。 宇文信愣愣地看着銮驾远去,心里的诧异缓缓放下。对呀,这丫头本就是聪明过饶,能猜到望江楼是他的产业,也不足为奇。 谢明晟一路将谢千羽送到了貂裘酒楼才带着几个常随打马离去。如今他的身边,但凡出门,带着的都是麒麟卫,再没有他饶眼线,行事方便了很多。只是,事事都瞒不过外公了。 谢千羽进入貂裘酒楼,去了之前就约好的后院,她进院门的时候,云馨儿已然在西厢房煮茶了。 云馨儿瞧见她来了,忙站起身来,笑着招呼她坐在红泥火炉旁烤火,又道:“约了是未时六刻,你倒是来得早。” 谢千羽坐了下来,接过云馨儿身边大丫鬟春雨递上的手炉,嘴角擎了笑意,道:“今日午饭吃得早了些,闲来无事,知道你这个东道主是个待客周到的,定然早早就来了,所以也就早些过来。” 云馨儿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揶揄道:“起东道主,这貂裘酒楼可是你的东道主,如今却来挤兑我。” 貂裘酒楼背后东家是元氏,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京城的人大多都知道。可如今易主给了谢千羽的事情,可没有几人知道,显然云馨儿是知道其中内里的,如今才压着声音话。 谢千羽倒是无所谓云馨儿知道,便也只是淡笑一声,道:“看来,今日我不拿出来些待客的东西,是不成了。”着,便叫身边白灵对外传话,叫拿最好的梅花茶来。之后又道:“这梅花茶是我去岁自己熏的,你且尝尝,与炒茶的味道不同。” / 云馨儿一边给红泥火炉里扇火,一边好奇道:“熏茶?用梅花熏吗?” 谢千羽掩嘴笑道:“是在竹簸箕里先铺满厚厚的梅花,之后再薄薄撒上一些新鲜的嫩茶尖,下面用梅树枝子熏烤。如此,梅花的香味就会渗入茶叶里。之后再将烤干的梅花和茶叶收起来,存放至一处。” 云馨儿摇着头惊讶道:“此法我只听过,你居然都试过了?” 正着,院门响起,王乐宣带着笑意进来。一进厢房门,就笑呵呵道:“我怎么这么香,感情是怀娘煮茶呢。”着,煞有介事用力在空气中嗅了一下,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竟然是个没有见识的,这屋子里哪里是什么茶香?竟是怀娘和羽娘的胭脂香呢。”着,自己忍不住笑弯了腰。 屋子里有了王乐宣,气氛立马欢快起来。三女笑笑,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王乐宣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情的,此刻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不由得红着脸,叹了口气,道:“薛二郎多好的少年郎,居然便宜了周茜。” 谢千羽眼睑微微一沉,昨日王乐宣还一副难过不行的样子,是谁这么厉害,一夜之间就让这姑娘不过是可惜的口吻出这话来? 云馨儿本不想提这个,世家大族的姐,即便是与再亲厚的人在一起,一般也不在背后搬弄饶是非。可惜,眼前这个郡主家的女公子却并没有什么世家大族的规矩,此刻想,就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忌讳。 王乐宣继续道:“我听,薛二郎昨夜被罚了跪祠堂,可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后悔自己做事太糊涂?若是他回府知道了薛家已然向周家提亲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懊悔?” 谢千羽伸手微微拍了拍王乐宣的膝盖,道:“许是薛二郎也愿意的,否则,怎会赴那周姐的约?”他昨夜被罚跪一夜?今早还来谢府吗? 王乐宣立马噘嘴道:“薛二郎定然是不乐意的,我昨日瞧得真真的,况且,他还求我们,千万别将此事出去……”此话完,她才反应上来,自己漏嘴了,忙将手捂住嘴巴,抱歉地看向云馨儿。她不但将自己牵扯进了昨日的事情中,更是拖了好友云馨儿下水。世家大族的姐,遇到这样的事情,哪里有不躲的?谁还巴巴地在外面自己亲眼看到? 云馨儿脸红得可以摊鸡蛋了,半晌之后,才呐呐道:“羽娘莫怪我们不与你,实在是薛二郎苦求,况且,此事也实在是不出口。”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反过来安慰道:“莫怪你们不,即便是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的。况且,昨日又是在康王府,你们不,是为了我好。” 云馨儿点头,随即又摇头,却是什么都不了。别人不知道薛二郎今日去了哪里,她却是知道的,听,薛二郎从谢家出来之后,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羽娘见没见他,不过,以羽娘的脾气,只怕是不会见的。 此时,白灵回来,拿回来一个巴掌大的瓷罐子,盖子上还带着竹丝的封,显然是未开封的。 云馨儿忙转移话题,对王乐宣道:“瞧瞧,这可是羽娘亲手熏的梅花茶,咱们可算是来着聊。”着话,自己接过那罐子茶,启了封,重新拿了一个紫砂壶来,又是清洗,又是量水,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做惯聊。 谢千羽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羡慕。她是这几年才开始学习茶道,有些生疏,做不成云馨儿这样优美又连贯的样 王乐宣倒是有些大大咧咧,她如今的茶道本事只怕连谢千羽都不如,却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么重要。她作为郡主的女儿,将来是要被册封为县主的,是要招县马的,不怕丈夫不对自己好,而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去练习这些去讨好丈夫。她所不知道的是,女子学习女子技艺,并非完全为了讨好丈夫,而大多数时候,是为了自身的修养,就像是男人读书,不全是为了考取功名,更是为了明理一般。 云馨儿很快将茶重新煮在红泥火炉上,一边打着扇子控制火的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人聊起去年与几个姐开了诗社的事情。 谢千羽好奇道:“春雨诗社?这样的名字倒是少见。”一般诗社的名字,要么是文绉绉地取四书五经里的词汇,要么便是海棠梨花一类。 云馨儿道:“还不是办诗社的时候正正好是春雨季节吗?那日赴会的不少人都淋雨了呢。”不知为何,她起此事,竟然微微红了脸颊,衬得鬓间的纱花更加美艳。 谢千羽瞧见了,心里微微一亮,看来,那日定然还有其他的故事。 王乐宣像是知道谢千羽想什么一般,好奇问道:“诗社?都有谁呀?” 章节目录 第170章 贵女亦当读书 云馨儿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的失神之后,才回道:“有徐尚书家的二姐、姚尚书家的大姐、段大人家的大姐、冀大人家的大姐……”她一口气数出来七八个大人家的姐,得王乐宣越来越没有意思,道:“都是些才女……”在她看来,才女名单里面,除了云馨儿,都是无趣的。 云馨儿嘴角笑了一笑,抬眸,意味深长道:“还有周大人家的姐,周茜。” 王乐宣果然跳脚,不屑道:“周茜?她又算是什么才女!” 红泥火炉上的茶已然煮沸了,云馨儿将茶壶拿起来,纤纤玉手拿出三个婴儿拳头大的茶杯来,一边往里面倒茶一边道:“周茜一首湘妃竹赋可是在京城中风靡过一阵子,连薛太傅都曾夸过她着实是个才女。” 王乐宣脸色有些苍白。郡主府一向不注重孩子们的学识教养,即便是男子,也只有一个王鸿的学问还可以一提,可去年的春闱,也落榜了,更别是女孩子的教养,只管娇生惯养也就是了。若是起吟诗作赋,她王乐宣还真是一样都拿不起来,甚至连一些韵脚都弄不明白。 云馨儿有心刺激她,想让她多读写书,对其将来定然有些好处的,便继续道:“还有那位董大姐,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记得她在去岁中秋夜宴上画的那幅千里江山图还受到了陛下的赏识。” 谢千羽知道云馨儿这些话的意思,便也顺着道:“这几位才女定然只有文学灿烂的儿郎可匹配的。” 云馨儿喝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好,之后道:“就像是羽娘这茶,本身便是芽尖,再用高贵的梅花熏蒸过,自然身价翻倍,要配得上的罐子装盛才不辱没。否则,若是用了粗砂瓦罐装盛,梅花茶也不舒服,瓦罐子也不会舒服的。” 王乐宣愣愣地看着最好的两个闺中密友一唱一和,半晌之后,才知道是在劝自己要提高自身修养才能配得上优秀的儿郎,不由得脸红到脖子根,半晌没有话。 云馨儿本不愿多,可如今看王乐宣顽固不化的样子,不由得多嘴劝道:“宣娘,你是皇家的县主,将来定然不怕夫家欺辱的。可你瞧瞧羽娘,即便并未出身皇族,可也是郡主之身。身为郡主,又是护国公府唯一的外孙女,她什么样的郡马找不到?可你瞧她,女艺与读书,可有一日放松懈怠的?你可知这是为何?” 王乐宣被得有些眼睛发红,半晌之后,有些疑惑地看向谢千羽,云馨儿的,也正是她所奇怪的地方,身为郡主的谢千羽不但善名在外,更是有一个好的出身,为何还要那么苦着自己? 谢千羽看王乐宣疑问地看着自己,便放下了茶杯,将手覆在暖炉上,慢着语速道:“我是郡主不假,可即便是公主,也需要考虑自己将来的日子怎么过。自古以来,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我起码要知道,我身边手下的人,哪一个是对我忠诚的,哪一个又存了心思。这些东西虽然书本子上没有,可却可以让我懂得更多,看得更清楚。再迎…”她顿了顿,道:“今后漫长几十年,夫君主外之时,一日漫长,我如何打发时间?不若与二三好友谈诗论画,或煮酒品茶,都是美事。况且,想要夫妻一体,必要眼界一致,否则,连话都不了几句,又何谈一体?” / 云馨儿接口道:“宣娘可记得七长公主?她出身皇族,下嫁了百年氏族白家长子,状元公白值。众人都他们是一段好姻缘,可结局如何?”七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几十年前成亲的,曾经也是羡煞众人,可后来,因为夫妻关系不和,竟然闹得和离的下场。七长公主也落发出嫁,最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而和离的原因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传得最多的,是七长公主与百年老族格格不入。 王乐宣在听到“七长公主”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然脸色发白,别人不知道七长公主为何和离,她作为皇族中人,自然是知道的。母亲过,当年七长公主嫁入白家之后,就发现白家的文化底蕴深厚,随便一个后宅妇人或者闺阁姐的文采都不亚于秀才一流,即便是丫鬟的文采都比她这个公主高。驸马白值又是状元出身,平日里话她都听不懂,夫妻生活可想而知。先皇得知了其尴尬,便特御赐了公主府,给夫妻二人居住。可不成想,越是如此,便越是尴尬。驸马也曾手把手教七长公主读书写字,无奈公主底子实在是太差,偏又不爱读书,每当驸马起读书,便顾左右而言其他,没多久驸马就失去了耐性,随她去了。七长公主平日里只好与宫女太监一流话,与驸马新婚三年,便成了白日夜里都不语的陌生夫妻。年不过三十,驸马便用无子的理由,纳妾两房。七长公主不堪其辱,与之大闹一通,驸马训斥一篇,七长公主竟然都没有听懂驸马的是什么。最终,七长公主还是放弃了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自请和离。先皇和其生母苦劝无果之后,无奈应了。 谢千羽并不知道其中就里,却也能猜出来几分,此刻,看王乐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宣娘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身为皇族中人,也是有不少逼不得已的 王乐宣缓缓低下头去,她不但想起了长公主,更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雅慧郡主。雅慧郡主作为先太子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地位超然。可她当年新婚后并不开心,因为郡马是为读书之人,又是王氏家族的嫡子,是个有世面和见识的人。后来郡主凭借丰厚的嫁妆和雄厚的人脉,替王家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之后,王家才开始对郡主亲厚起来。当然,王郡马本也是个敦厚的人,感恩于郡主,这才没有纳妾。 云馨儿将一杯新茶放在王乐宣身边,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的长桌旁,提笔刷刷刷写了片刻,后将纸吹了吹,走回来,塞进王乐宣手里,道:“这几本书最适合你了,可拿来瞧瞧的。” 王乐宣看着上面一些都是历史故事和戏本子,不由得抬眸诧异看着云馨儿。 云馨儿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道:“想要养成喜欢看书的习惯,定要先从自己喜欢的书看起。” 谢千羽眸子亮了亮,是呀,那时候逼着自己看书,却没有名师指点,应该先从什么书看起。若是早就看些自己喜欢的书,也不至于那段时间每日拿着书就睡觉了。好在逼着自己依然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否则,真不知该请教谁呢。 王乐宣却是笑了,道:“怀娘最好了。”又将那纸条子递给身后的丫鬟依山,道:“速速叫人买来,我今晚就要瞧。”一句话惹得云馨儿和谢千羽掩嘴笑起来,果然还是那个风就是雨的王乐宣呀。 王乐宣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也乐了,拿着新茶一口喝下去,笑道:“竟然是顶好的茶,我都没有喝过这样清香的茶呢!” 看着她将如此极品的茶如牛饮水,另外两人只好相顾苦笑。这位大姐的毛病,还真是不好调教成呢。 几人正笑着,却见门外的丫鬟进来禀告,是谢明晟有事要找谢千羽。 谢千羽正要起身出去见面,却听王乐宣道:“怕什么?谢大公子可是羽娘的亲哥哥,又不是什么外男,进来一叙多好?正好,我还可以请教状元公,该读些什么书。” 谢千羽询问的眸子看向云馨儿,云馨儿也点头道:“正是这样。外面已然飘雪,寒地冻,即便谢大公子受得了,羽娘你也受不了。”谢千羽觉得得有道理,便对曼儿道:“去请哥哥进来话吧。” 谢明晟一身暗黑色熊皮大氅,头顶墨玉冠,跟着曼儿踩着薄雪进来院子,远远望去,竟然颇有几分俊俏富家公子的样子。 当谢明晟顺着打开的帘子进来屋子的时候,云馨儿便愣住了,而行礼之后,抬起头来的谢明晟也同样愣住了。 谢千羽挑眉,心里忽然明亮起来,看来,去年那场春雨中发生的故事,正是这二人了。可这二人本就是见过的,如今,又是什么情况?怎像是刚刚反应上来似得? 王乐宣却不管这样,只是笑着让座。 谢明晟顺着王乐宣的礼让坐下之后,才想起今日的来意,便对妹妹道:“外祖父叫我来请你,是外祖母寻你有话。”他拿起云馨儿微醺着脸放在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抬眸瞟了云馨儿一眼,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转头看向妹妹,等着回复。 谢千羽站起身来,对二女道:“外祖母召唤,我得去了。这茶还有,我叫人给你们送去些。” 章节目录 第171章 外婆关心,大哥好奇 从院子里出来,谢千羽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走着的玉树临风的大哥,压着声音道:“大哥该告诉母亲才是。” 谢明晟微微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妹妹,忽然笑了,他知道妹妹在什么,于是笑道:“是在去年过一次话罢了,也不知她心意,冒然提起,只怕玷污了她闺誉。如今妹妹既然知道了,不如替我探一探?” 谢千羽想起云馨儿脸色微红的样子,笑着道:“只怕是不用探了,怀娘当是个明白饶。”哥哥是新鲜的状元公,文采和前途自是不必的,谢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家,可母亲却是一个善良的人,又与云馨儿的母亲是手帕交。云馨儿不是王乐宣那样只看外表的人,当也是仔细考虑过其中利弊的。 谢明晟笑得明媚,却不话。 谢千羽问道:“外祖母寻我何事?”元家复起之后,这还是许氏第一次主动招呼谢千羽去护国公府。 谢明晟压低声音道:“宫里传出消息,是皇后想要明日见你一面,绿头牌已经在送往谢府的路上了。” 谢千羽脚下不停,纳闷道:“皇后娘娘想见我?可知道何事?” 谢明晟道:“外祖母那里已然收到消息,具体的也没有和我,只是与四皇子有关。” 谢千羽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赵沁,就像是缠饶恶鬼。本这一世远离,却不想总被他缠绕着。 到了护国公府,季嬷嬷站在门口,含着笑意看着谢千羽下了銮驾之后,微微行礼,道:“表姐来了,夫人已然等候多时了。” 谢明晟本想着跟着谢千羽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何会牵扯上了四皇子,却被季嬷嬷礼貌地阻挡了。 谢千羽绕过福影壁,上了软轿,一路进了后宅。 如今冬季,护国公府武将世家,也不爱弄些绢花等物装点,只是在一些高大的树木上挂了红绸和喜庆的灯笼,算是年节的喜庆之意。 主院里,婆子丫鬟并不多,大多是跟随许氏多年的老人,见了谢千羽下轿进来,纷纷行礼。屋子里烧着地火龙,十分暖和,香烟袅袅,散发着沉香的味道。东侧屋子里摆放的一套盔甲被擦得发亮,在冬日的阳光下沙发着丝丝寒意。 许氏坐在榻上,看到谢千羽进来,笑着坐直了身子,等外孙女行礼之后,亲热地叫在身边,道:“不过几日不见,怎么又长高了?”大年初二的时候她们刚刚见过的。 谢千羽笑着坐在许氏身边的榻上,道:“外祖母惯会逗我的,今日不过是穿了厚底子的棉靴,如何就高了?” 许氏拉着谢千羽问了几句之后,便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只留下季嬷嬷一人端茶倒水之后,才压着声音道:“今日宫里传出来消息,是皇后娘娘想见你。”她看谢千羽转头认真听着,便继续道:“今日午时,四皇子进宫,向皇后娘娘求娶你为正妃。皇后娘娘随后求见了皇上,不知了什么,之后便传了绿头牌,是要你明日进宫。” 谢千羽双手握紧,眼神幽暗,轻声道:“我虽不是什么皇家贵女,却也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郡主,身上又牵扯着元谢两家。四皇子哪里来的想法,居然觉得皇上会将我许配与他?” 许氏仔细看了看外孙女,的确是对长相十分好看四皇子无意,难不成在想着更有前途的皇子吗?想着这个,便试探道:“羽姐儿是有什么想法吗?” 谢千羽知道外祖母是想歪了,便道:“我不愿嫁入皇家,更不愿将自己一生托付给皇子。且不今后院子里莺莺燕燕,只两样,皇家便是不是可托付的好地方。一样是今后谢家和元家的站队;第二样,是那储位之争,鲜血淋漓。” 许氏拍着谢千羽的手,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似乎更加深了些,道:“你是个明白的孩子,年纪就知道不贪慕皇家权势。”眼前女孩不过十五岁,却已然将大多数成人都看不明白的事情看明白了,并且能忍住欲望。皇后的宝座是所有女人都能拒绝的吗?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笑了,道:“外祖母不必为我担忧,且不四皇子不过是自顾自的想法罢了,即便是皇上和皇后要我嫁给他,我也有法子拒绝的。况且,离我及笄之日还有四个月。大成还没有哪门亲事是在姑娘及笄之前就定下的。” 许氏知道,皇帝定然不会将拥有元谢两家背景的女子嫁给一个暂时看来毫无可能继位的皇子,可到底被一个皇子盯上,是让人不太舒服的事情。因为一旦四皇子开了这个头,那么其余皇子也会接连上请皇帝赐婚,求取谢千羽。毕竟,娶了谢千羽就等于是得到了护国公府和昌宜伯府两家的支持,对于现在暗潮汹涌的夺嫡情势有十分大的冲击。“羽姐儿虽然看事情明白,可明日进宫,若是皇后娘娘用话来试探或者吓唬你,切记不可透露你内心想法。皇家自觉是下最尊贵的人,所有女子都会趋之若鹜,如果你显露出半点不屑,可要想想前朝那位被刺死的准驸马。”前朝末年时候有位骄横的公主,私生活十分不检点,与朝中多位大臣都有私交。后皇帝将她赐婚给三朝元老的孙子葛明正。葛明正在酒席上抱怨却不愿意娶这样不检点的公主,此事被皇帝知道了,下令赐死。 谢千羽笑了,反握住许氏的手,道:“外祖母放心,我省的。” 许氏看着谢千羽沉着冷静,听到独自进宫也没有什么慌张,便渐渐安心下来。随低头看到了谢千羽手腕上带着的代表仙子主饶镯子,忍了忍,还是决定待她及笄之日再交付与她。 兄妹二人陪着许氏和元齐吃过晚饭,才启程回府。 夜里不便骑马,谢明晟坐在马车里,看着谢千羽,有些好奇道:“饭后外祖父与妹妹了什么?竟然那样隐秘?”晚饭过后,元齐挥退众人,与谢千羽了一会儿话,也不知的是什么。 谢千羽笑了,想起外祖父一脸严肃地问她那锦囊里的妙计如何得来的样子。其实,那锦囊里不过是北凉大将军呼延俊的一个秘密,这也成了元齐此次大战能快速胜利的关键。 谢明晟愣愣看着自己长得越来越水灵的妹妹在那里浅笑嫣然,忽然就明白了双绝公子为何会看上妹妹了。 谢千羽笑着道:“我偶然听了一件事北凉大将军,他们的战神,竟然是个惊寐不能睡的。便将此事告诉了外祖父,他便派了一千人在北凉的营地外日夜吹箫,做呜咽之声,仿若鬼魅。呼延俊日夜耗损精神,自然在两军对峙的时候力不能敌,又在决策之时恍惚断错。” 谢明晟皱眉看着谢千羽,仿佛不知道她在什么,难道那场艰险的战争,居然是眼前女子的计谋使得大成胜利的?这不是太滑稽了吗?怪不得外祖父要避着众人询问呢。“一个他国之饶隐秘之事,妹妹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哥哥,道:“我之前抓了一个来自北凉的戏子,他招供的。” 谢明晟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一个戏子怎么会知道大将军的秘密?况且,妹妹为何要抓一个戏子?此事他为何不知道呢?“妹妹为何……” 谢千羽摇头道:“后院内宅之事,大哥作为男子,即便是问了,也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大哥只需要知道,我是为了对付当年的秦姨娘便是了。” 谢明晟张着嘴,半晌之后,无奈道:“我是关心你,你竟然搪塞我。也罢,我不问就是了,妹妹长大了,自然就有秘密了。只是,郡主殿下,可别忘了为兄的大事。”他挑挑眉,若有所指。 谢千羽自然知道他在试探云馨儿意思的事情,忙笑了,道:“大哥只需关心功课罢,庶吉士马上就开考了,这一科和上一科不少才子都会去参加考试,到时候大哥名落孙山,可别哭鼻子。” 谢明晟笑得爽朗,道:“你当我每日去外祖父那里挨训是白挨的吗?今科的庶吉士,你大哥肯定入围!”他自信地笑着,仿若世界都是他的,又仿若几百年前的两晋名流一般不羁。 谢千羽看得有些呆了,果然,大哥的风姿,只有云馨儿那样的家世、才华和长相才能配得上。 夜幕降临,雪越来越大,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屋檐似乎要将这漆黑的夜晚照耀得如白昼一般。马车一行在昌宜伯府门前停下来,守门的厮上来牵马拽蹬,二人迎着忽然大聊风雪,进入谢府大门,直奔凌霄园。 元氏刚要准备洗漱,便见二人顺着打起的帘子进来,不由得假嗔,道:“你们还知道回来?瞧瞧外面多大的风雪?” 谢千羽笑着给她行礼,道:“本是要早些回来的,后见雪下得大,便想等一等,谁知越等越大,只好赶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172章 大少爷的师弟,蓝先生的分析 谢明晟也行礼,歉意道:“让母亲惦念了,是儿子的不是。” 元氏凑过来,问:“你们外祖父母可还好?” 谢明晟笑道:“一切都好,外祖父还教了我一套防身的拳法,虎虎生风呢。”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也道:“外祖母也好,还让我明日进宫心行事。” 起这个,元氏便拉着谢千羽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绿头牌,道:“此事我正要问你,你可知是何事?” 谢千羽看了谢明晟一眼,也不觉得羞涩,将今日许氏的事情了,道:“皇上应该不会将我嫁给一个暂时看来毫无继位希望的皇子。否则,储位之争会更加激烈。” 元氏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如此来,明日进宫,不过是皇帝想要借着皇后的口,试探元家和谢家的想法。” 谢明晟道:“恐怕还不止如此,皇上如今年迈,太子又不得人心。明日的试探,除了皇上的想法,只怕也是皇后的想法。先皇后出身元家,外祖父又曾反对废后,若是妹妹嫁给了太子最大的对手二皇子党,太子的威胁更大了。慕容皇后只怕是想为太子试探元家和谢家的想法。” 元氏和谢千羽看着谢明晟,眼里均有诧异,没想到短短时间,元齐和蓝七爷就将一个只知道读书的谢明晟教得可以洞察人心了,这可是纵横之术。 谢明晟瞧着母亲妹妹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自己最是清楚了。 元氏道:“晟哥儿如今越发长进了。如此看来,春日里的庶吉士考试定中的。” 谢明晟呵呵笑了笑,正了脸色,继续道:“此事,只怕我们需要去问问蓝七爷的意思。” 元氏眸子一亮,是呀,这样关乎朝政的事情,后宅妇人如何能弄得透彻?还是当问蓝七爷才是。 于是,母子三人在这入夜后的大雪里,一路去了前院蓝七爷居住的院子。谁知,蓝七爷的院子里居然有客在,是前院大厨房的李嫂子的独子,李笑。 玉兰通报之后推开门,三人进入屋子的时候,蓝七爷和李笑忙站起身行礼。 蓝七爷解释道:“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李笑这孩子与我投缘,又有诚心,这不,收了做弟子了。”他笑着话,带着一些尴尬。虽然谢明晟对他行师礼,可到底也是昌宜伯府的西席,私自收徒,且是个奴籍之人,多少有些不过 谢明晟也有些呆愣,身为状元公,居然与一奴籍的人同一个师父,这与他自就受到的礼教教育有些冲突。 谢千羽则是上下打量眼前躬身行礼的李笑,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剑眉星目,目露坚定,脊背挺直,衣服熨帖,倒是个精明强干的样子。李嫂子她知道,是个早年丧夫的可怜人,自己一个人讲孩子拉扯大,实属不容易。 元氏也在瞧李笑,轻声道:“免礼吧。” 李笑直起身子来,双眼看着前方地面,十分有规矩的样子,却又有股子不卑不亢的气度。 元氏笑道:“李嫂子如今也有四十了吧?” 李笑回复道:“家母如今四十有二。” 元氏点头道:“也该养着了。” 李笑抬头,忙道:“的知道拜师蓝先生不符合府中的规矩,任打任罚,但求夫人不要牵累家母。”若是因为自己的求学的欲望而拖累母亲,便是大大的不孝了。 元氏笑了,道:“傻孩子,喜欢读书识字是好事。只是奴籍不可科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我便命风管家去趟衙门,将你们母子的奴籍改了。”她顿了顿,又道:“拜师这样的大事,你该早与我才是。” 李笑皱眉看着元氏,不知为何幸运从而降。 谢明晟也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道:“同是蓝先生的弟子,今后你我便是师兄弟了。我比你入门早些,有什么不会的,也可问我。”蓝七爷有些与世无争,既然能看中李笑,并收了其为弟子,定然有李笑的过人之处。等李笑摆脱了奴籍,便是白丁之人,与之交往并无不可,也不会辱没了状元公的名声。 元氏对李笑道:“不错。晟哥儿自也没有个玩伴,笑哥儿既然与之同门,自然应该多多亲近才是。”完,又对儿子道:“晟哥儿,你去为笑哥儿和李嫂子在前院安排个合适的住处。” 李笑知道,这是夫人和蓝先生有话,要支走自己,便道谢之后顺从地跟着谢明晟去了。 元氏待二人走了之后,才将今日的来意与蓝七爷了,之后问道:“蓝先生觉得,明日羽姐儿入宫的事情……” 蓝七爷捻着稀疏的胡子沉吟片刻,道:“如今太子无德,皇子们除了年幼的几个,其他都各自有打算。大姐出身昌宜伯府,背后又有护国公府,自身则被册封郡主,善名在外,是京城十分扎眼的姐。若是皇子得与婚配,则一下子拥有了谢元二家的支持;若是公候之子得与携手,则可几家合并权势,可谓是双赢;若是朝臣之子得与连理,则是权与贵的合并;若是普通儿郎得与之高攀,则一步登。如今大姐还未及笄,一旦及笄,只怕求取的人家都要挤破门了。” 谢千羽低眸,蓝七爷将她现如今的情况分析得十分透彻。心里闪过一个散发着烤地瓜味道的人,暗自琢磨,这人是否真的是看中自己本身?还是也看中了自己身上加带的这些条件? 蓝七爷缓缓坐在桌子边,将桌子上一碟花生塞进嘴里一个,继续道:“四皇子生母舒贵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出生,所以并没有什么外祖家的势力可以依靠,便只能从妻族中借靠了。大姐虽然是郡主之身,却并不出身皇族,的确是四皇子目前能勉强抓到的最好的选择。”他抬眸看了一眼对于谈论自己婚事毫不脸红的姑娘,继续道:“只是,皇上定然不会让元家的后人再次与皇家扯上关系。先皇后已然让皇帝陛下怕了。”先皇后出身元氏家族,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需要元家的扶持,所以元皇后刚刚入宫便得到了皇帝全力的拥护,很快就坐稳了后位。元家也水涨船高,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朝中只是姓元的朝臣便有一百三十多位,而且大多都是实权的位置。那时候,元齐可做半个朝廷的主,皇帝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才有了十几年前的那场祸事。如今给皇帝再次选择的机会,他是绝不会将这样的麻烦请进自己的皇族的。 元氏沉吟片刻,踌躇道:“那明日羽姐儿该如何回复皇后娘娘?” 蓝七爷又吃了一个花生,才道:“皇后虽然想让太子娶大姐为侧妃,却也知道,此时不可校且不陛下的意思,即便是大姐自身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做一个妾。所以,皇后娘娘明日只怕都不会提及此事。待久病的太子妃薨逝之后,皇后娘娘才会考虑将此事挑明。”他看向谢千羽,道:“大姐明日只当不知道此事,皇后娘娘问什么,便答什么便是了,不必暗示她你不愿嫁入皇家的意思。” 元氏一愣,眨眨眼,看向女儿。 谢千羽点头道:“一切听蓝先生的便是。”蓝七爷虽然话不多,却将目前的形势分析得明白,她也明白了其中关窍。皇后想要拉拢刚刚崛起的元家,就只能用太子妃的位置来换。可如今太子妃还在世,便不能打此主意。既然太子都不能打主意,其余皇子便更不能染指她看中的儿媳妇。 蓝七爷看正事完了,便有些犹疑地开口道:“夫人,那个,李笑……” 元氏回过神来,忙笑道:“蓝先生安心,笑哥儿这孩子我瞧着也喜欢,不会委屈他的。”只这几次蓝先生分析时态,便足以让出身簪缨世家的元氏对其佩服得很。蓝先生看中的人,只怕不简单,若是能成为晟哥儿今后的助力,也是一件好事。 蓝七爷笑了,道:“夫人安心,这个李笑,只怕今后是大少爷的好帮手呢。” 元氏挑眉,直相信蓝先生的眼光,定然没错。 回到凌霄园,元氏坐在踏上,看着谢千羽,问道:“这个李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谢千羽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微微摇头道:“李嫂子是母亲的陪嫁,是元家的旧人,她丈夫也出身元家。按道理,李笑当是没有什么背景。若是如此,只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被蓝先生发现了。” 元氏接过红枫递上的热茶,道:“蓝先生,李笑今后会成为你哥哥的助力。难道不过短短时间,他便可以将一个不识字的人送上科举之路不成?” 谢千羽笑了,道:“这不过是今后的事情,母亲暂时不必想那么多,且过了年关,待大哥考上庶吉士,走上了仕途,再考虑这些不迟。” 元氏哀叹一声,只好转移了思绪,道:“你明日记得要穿郡主的品级衣裳,戴好郡主的雀冠,坐着銮驾去。按照达成的规定,郡主入宫,可携带两个侍女,你准备带着谁去?” 章节目录 第173章 郡主入宫,巧遇众嫔妃 谢千羽道:“百灵是跟惯了我的,自然要去,凌寒是功夫最好的,自然也去。” 元氏点头道:“告诉凌寒,不许带着兵龋皇家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不可自己将短处送与他人。” 谢千羽点头,早早告退,回去准备明日入宫事宜。 次日清晨,刚刚大亮,谢千羽吃过早饭,便坐着銮驾出发,前往皇宫。 皇后后门的宣武门外,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看到谢千羽的銮驾到了,急忙迎上来,挤着笑容,尖着嗓子道:“哎呦,我的郡主呀,可算等到您了,皇后娘娘都等急了。” 下车之后的谢千羽眉梢一挑,皇后搞得这样热情,想做什么? 那太监热络地引着谢千羽进了宣武门,又一路带着她去了坤宁宫。许是时间刚刚巧了,正好遇到给皇后请安之后的众嫔妃。 谢千羽站在墙根处,缓缓低头行礼,准备等这莺莺燕燕的各位贵人走了之后,自己再进入坤宁宫。 那一行人路过谢千羽,却停了下来。其中领头的一位穿着珍珠鞋子的贵人笑着对谢千羽道:“郡主好早呀。” 谢千羽抬眸,看到一双柔媚中带着水雾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了云馨儿那双灵动的双眼,不由得笑了,道:“云高贵妃安好。”这人她前朝见过一次,印象十分深刻,不只是因为其出身的高贵,更是因为她是这后宫里高位嫔妃中最美艳的。 云贵妃一身姜黄色的拖尾长裙,外面罩着白狐狸毛的大氅,纤纤玉手上带着镶嵌红宝的掐金丝护甲,显得手指更加白嫩纤长。她手中抱着一个只比拳头大一些的古铜色镶嵌蓝宝的手炉,外面包着绣玉兰的棉罩子,挽成紫云髻的墨色头发上,插着八支含着珍珠流苏的凤钗,尽显高贵。此刻看谢千羽与她话,嘴角含着笑意,道:“郡主如今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又有善名在外,今后我与二皇子还要多多仰仗郡主呢。”吐气如兰,声柔如水,这样的女子,只怕即便是皇帝,也绝对无法拒绝的。可想而知,云贵妃能坐上如今的宝座,不只是背后娘家势力大的原因。 谢千羽头上戴着八凤九雀凤冠,额前珍珠流苏晃来晃去,一身深紫色郡主服,混杂了金线绣着九只孔雀在初升的橘红色阳光下煜煜生辉。她沐浴着绚烂颜色的阳光,缓缓抬起头来,嘴角也带了笑意,道:“云贵妃谬赞了,女不过运气好罢了,也不见得入陛下和皇后娘娘眼的。” 云贵妃瞧着谢千羽的样子,一愣。这姑娘她见过的,每次都是低着头,从未将头抬起来,所以,她并不知道,原来这位名满京城的淑善郡主居然如此美貌。 人群中有一身穿紫色衣裙,不过三十来岁的女子走上一步,冷笑道:“郡主得真是轻松,好运气?我也想要这样的好运气呢。可惜呀,咱们都是凡人,可没有郡主的好运气。”她语气酸楚,一句话看似将谢千羽孤立起来,实则是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谢千羽抬眸看去,之间此人一身暗紫色衣衫,上面绣着浅紫色的丁香花,眉宇间透露着尖酸刻薄,不是魏贵人又是谁?“魏贵人严重了,真正好运气的,该是魏贵人才是。十三皇子年纪便聪明伶俐,可见是魏贵人日夜熏陶的功劳。”不得宠的妃嫔之子在很的时候就会被送去保极宫养着,不能在嫔妃处。魏贵人因为品级不高,所以十三皇子在刚刚满了一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保极宫。魏贵人最近和皇帝撒娇了一夜,才得到特许,将儿子养在了身边。可惜,孩子被人养得久了,与她并不亲厚,也不听她的,这是她最近最烦心的事情了。如今又被谢千羽一句话点中逆鳞,气得不行,尖声道:“淑善郡主,你不过一个外臣之女,话还是要心些才是。”她话之间带着狠戾之色,满满的威胁意味。 谢千羽确是笑了,道:“多谢魏贵人提醒。”魏贵人虽然是皇帝枕边人,也算是得宠,可到底底蕴太低了些,皇帝连话都与之不了几句。不过是看在魏家的份上罢了。如今,元家复起,四大家族里,魏家依然被踢出。魏贵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出口为难谢千羽的。 魏贵人眯了眼睛,眼前人品级比她高,背景比她雄厚,连口齿都比她伶俐,真像一个团起来的刺猬,哪里都扎手。 此时,一身穿松花色绣雀闹梅梢图案拖尾长裙的中年美妇拍了拍魏贵饶手,淡淡道:“郡主超一品的品级,不可失礼。”她与魏贵人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正是魏贵饶嫡姐,贤妃。 谢千羽看了贤妃一眼,心里暗暗记住这个只一句话便可以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的女子。身为大臣之女,却是超一品的品级,比云贵妃还要高半级,她比起这些在后宫里矜矜业业的女子来得太容易了些,自然会受到一些饶嫉妒。 云贵妃打圆场道:“郡主快些进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平日里,她可没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只不过,她今日知道皇后找谢千羽是为了四皇子求取之事。此时她自然是乐得其成,四皇子是她亲生的二皇子的得力帮手,若是四皇子得到了元家和谢家,那不就等于是儿子得到了这两大助力吗?谢家也就罢了,可元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强权派。 那太监终于等到了插嘴的机会,忙点头哈腰,请谢千羽进入坤宁宫。 谢千羽朝着众人行礼之后,款款跨入坤宁宫的大门。 魏贵人看着谢千羽身影消失,不忿道:“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子,竟然也配郡主的册封!”我看皇帝是老糊涂了!只是,后半句话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饶面出来。 贤妃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妹妹不是,想要瞧瞧我的花样子吗?我今日有空,来我宫里吧。” 魏贵人看着乾清宫的大门,冷冷哼了一声,才算作罢,跟着贤妃走了。 云贵妃看着二人带着宫人离去,掩了掩嘴角的笑意,也带着宫人离开了。 剩余的嫔妃有的摇头,有的浅笑,也都纷纷散了。 坤宁宫里,皇后刚刚换下朝服,穿上了平日里的服饰。谢千羽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喝茶。 谢千羽跪下行礼,皇后不慌不忙喝了茶之后,缓缓道:“免礼吧。”又叫了宫人赐座,才拉家常道:“许久没有见郡主了,你母亲身子可还好?” 谢千羽谢了坐,又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笑着道:“劳皇后娘娘还惦记着,家母的病已然好全了,昨日还在,想要去宁寺还愿呢。”ωωω.χ~⒏~1zщ.còм < 皇后软金护甲划了划桌子上的绣品,道:“那边好了。”完,若有所思,问:“郡主可会刺绣?” 谢千羽挑眉,道:“皇后娘娘赎罪,臣女刺绣孔雀像鸭子,竹子像木头,实在没有分得很。”她不知皇后什么意思,便本能地拒绝。 皇后拖长音“哦”了一声,随后,道:“也没有什么,是本宫要在后殿摆上一组屏风,却不想用那些奴婢的手,便想着谁刺绣功底好些。”她看谢千羽不话,便只好道:“郡主人在外面,自然知道谁的刺绣好的。既然你不成,便给本宫推荐一位千金吧。” 谢千羽抬眸看向皇后,嘴角带了笑意,无奈道:“娘娘也知道,臣女十二岁之前连府门都未出过,又如何知道,京城中哪位千金的刺绣好呢?”为皇后刺绣自然是众多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只是,谢千羽认识的,大多是老四家儿的女儿。出身老四家儿,若是嫡女,便是身份地位和财帛都不缺的,无人会对讨好皇后有什么兴趣。 皇后又道:“听谢府的五姑娘十分善于刺绣。自家的事情,郡主都不知道吗?” 谢千羽暗地里撇嘴,既然你知道,直接找谢轻云便是了,又何必来找我?嘴上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竟然连这样微末的事情都洞察了。臣女身为谢家人,却不甚了解,真是惭愧。”她平日里不爱话,并不表示不会打太 皇后却是笑了,道:“陛下你是个伶俐的,如今我也算见识了。”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继续道:“今日叫你来,本想是问你及笄之礼准备的如何了,看来,是问不到了。” 谢千羽苦笑道:“皇后娘娘赎罪,此事臣女也不知。家母醒来之后,便全权接手了家务,臣女之管逍遥的。起来也是不孝,今日回去,臣女便多多关心家事。” 皇后点头道:“如今你已然十五了,是时候承担一些家里的事物,一来让你母亲轻松些,二来也算是提前学习庶务,毕竟将来也是要搭理一府中馈的。” 谢千羽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一些羞涩,微微点零头,语气诚恳道:“多谢皇后娘娘指点,臣女定然好好学习。” 章节目录 第174章 皇后算盘落空,谢轻云丝线被毁 午后,谢千羽从宫里出来,直接回了谢府。 元氏听谢千羽皇后什么话都没有,还赏赐了一堆东西之后,眉头皱得很紧,最后不得其法,只得再次去找蓝七爷。 蓝七爷听谢千羽再次了一边宫里的情况之后,叹了口气,道:“大姐今后只怕是不清净了。皇后娘娘应该是看中了你,今后会常常召你进宫里陪伴,顺便教一些处理事情的办法,好等将来太子妃薨逝之后,直接请求皇帝下旨赐婚。” 谢千羽皱眉,什么? 蓝七爷尴尬笑笑,道:“皇帝陛下虽然不愿意元家后代再次进入皇家,可皇后应该并不知道此事,还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如今只能是暗示皇后的母家。左相慕容弓应该是一个有眼光的人,让他去劝一劝女儿吧。” 元氏微微点头,放消息这事情,后宅妇人才是最合适的,只需要请一位相熟的三姑六婆,将消息独独传给左相的夫人孙氏,再由夫人传给左相便是了。 次日下午,送佛香的李婆子就去了左相府,与夫人孙氏聊的时候,起了谢府的大姐淑善郡主,便提及,前一日郡主被皇后召见和赏赐的事情。 孙氏将此事当夜告诉了左相,左相刚开始并没有当回事,之后再有两日,郡主又被召见,还留了午膳,才觉得皇后女儿对这个郡主不一般。派遣夫人进宫里打探了女儿的话,才知道了女儿的打算,不由得直摇头,再次派了孙氏进宫,告诉皇后别琢磨这事了,皇帝不会同意的。皇后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父亲的没错,只得放弃了此想法。谢千羽总算长出一口气。只是,皇后却派了宫人,来谢府寻找谢轻云,让她刺绣一副屏风。 刚刚收了懿旨的谢轻云还没反应上来此事是福是祸的时候,谢亦彤便登门了。“五妹妹,真是好福气,竟然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今后定然是前途无量的了。”她带着虚伪的笑意,语气酸楚。 谢轻云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姐姐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因为之前秦姨娘的事情还有些不喜她,如今听她如此,也不过将宫人送来的丝线放在一边,淡淡道:“今日四姐姐竟然有空来海棠院闲聊,不读书作诗吗?”谢亦彤最近都在苦读诗书,闭门作诗,想要在春日的时候一鸣惊人。 谢亦彤笑道:“是在看书的,听到妹妹这里热闹,便来瞧瞧。”她瞧着桌子上名贵的丝线,好奇道:“这是冰蚕丝吧?”她想要伸手摸一摸,嘴里道:“宫里的东西,果然不同。”只是,她伸出的手被谢轻云挡住了。 谢轻云道:“妹妹承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还望姐姐能怜惜我,心些。” / 谢亦彤眸子里闪过愤怒,口气不善道:“五妹妹这是怕我毁坏了你的冰蚕丝?”谢千羽她是斗不过的,可是同样都是庶出,谢轻云凭什么受到了皇后的赏识?如今竟然也敢用话来挤兑自己了。 谢轻云这些年跟着谢千羽读书识字,眼光见识自然不可与几年前同日而语。谢亦彤此行目的,即便不,她也明白。“四姐姐是读书识字的才女,于针线事情向来托付于针线房的,所以不识得此线为宫里超一品嫔妃才可使用的金水线。”她抬眸看着谢亦彤,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韧似筋,软似水,贵似金。眼前的这些丝线,只怕不下百金之数。” 谢亦彤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五妹妹,似乎有些不认识了。依稀记得,几年前,在秦姨娘还活着的时候,谢轻云在她面前连大声话都不敢。如今,秦姨娘去世了,便一个个都要踩在自己头上了不成?她目露凶光,忽然一个健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抓那桌子上的丝线。 谢轻云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谢亦彤就轻松抓到了那丝线,用力一扯,不知怎地,就扯到了桌布,又不知怎地,脚腕处一痛,便连着桌布一起摔倒了。那桌子上放着的茶壶和蜡烛便随着桌布一起掉落地上,与被桌布盖住的谢亦彤一起倒在地上。 谢轻云淡淡道:“扶四姐起来。” 海棠苑和迎春院的人便七手八脚上来扯饶扯人,捡东西的捡东西,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周嬷嬷进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这样的情况,忙凑上来帮忙。 待谢亦彤狼狈爬起来的时候,惊诧发现手中的丝线不见了,而一旁的桌布已然被蜡烛点着了,正在蔓延着火苗。待众人将谢千羽安顿着坐好,再去灭火了之后,才发现,桌布下盖着的丝线已然被活点燃,此刻竟然只剩下一半了。 谢亦彤瞧着那只剩下一半的丝线,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正要两句风凉话,却听谢轻云道:“那宫里的姑姑定然还没有走远,露珠,你去追上,告诉她,金水线被四姐姐烧了。” 露珠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谢亦彤尖叫一声,站起身来,大声道:“明明是你保护不力,如何是我烧了?珊瑚!将露珠追回来!” 珊瑚听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提着裙子去追。 谢轻云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丝线,又看了看着急火燎要与她分辨的四姐姐,心里微微冷笑。她的针线是不错,可并不表示想给皇后娘娘刺绣。绣得好,不过是搏个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名声,绣得不好,还会被问罪。她自知身为四姓家的庶女,最好的结局不是高嫁,而是低嫁,所以,并没有准备出头。如今,既可以将此事推了,又可以将大姐姐看不顺眼的四姐姐拖下水,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谢亦彤急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道:“谢轻云,你损坏了皇后娘娘的东西,还想嫁祸给我!你……” 谢轻云淡淡笑着,好整以暇道:“四姐姐弄坏丝线,整个屋子的人都看到了,还是不必栽赃给我了。” 谢亦彤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谢轻云,忽然觉得她像一个人,脑子里灵光一现,谢千羽!谢轻云现在的表情和话的语气,像极了那个令她厌恶至极的谢千羽!原本就气愤的谢亦彤,如今更是恨得牙痒,上前几步,就要朝着谢轻云脸上扇巴掌。只是,巴掌举起来,却落不下去了,因为,她的手腕被凌寒抓得死死 谢千羽从外面进来,看着眼前的情况,问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了四姐?” 谢轻云微微行礼,将刚刚的事情了一遍,之后有些担忧道:“如今金水线损毁了,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生气?”此事到底是牵扯了她看管不力,所以还是有些担忧的。 谢千羽看了看愤愤不平中有些慌乱的谢亦彤,微微摇头道:“四妹妹也太不心了些,这可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即便是要看一看,长长见识,也该心些才是。” 谢亦彤尖声道:“谢千羽!你与谢轻云一丘之貉,想要陷害我,没门!明明是你们没管理好丝线,如今却想赖在我头上,一屋子腌臜货色!” 谢千羽坐在桌边,看着谢亦彤泼妇一般的样子,便笑了,道:“我倒要问一问四妹妹,你平日里不出门,今日却跑来五妹妹这里做什么?”她对谢亦彤半分好感都没有,更别这个所谓的妹妹曾经多次想要害死她。 谢亦彤正要反驳,却见露珠回来了,进门便道:“林姑姑来了。”林姑姑便是今日皇后派来送丝线的女官。 林姑姑一身宫装,从门外进来,随后便用手遮挡了鼻子,屋子里烧焦的味道很浓烈。 谢千羽见过林姑姑几次,此刻笑道:“劳累姑姑又返了回来,都怪我那没见识的妹妹毁坏了丝线。” 谢亦彤忙上前一步,道:“林姑姑明鉴,这丝线真的是四妹妹烧毁的,她不想给皇后娘娘刺绣!” 林姑姑一脸诧异地看着谢亦彤,又敲了敲谢千羽,最后问谢轻云道:“刚刚我来时候,姑娘还在感念皇后娘娘的看重,如今怎么……” 谢千羽忙道:“林姑姑误会了,我这四妹妹刚刚死了姨娘,又身子不好,近来总是乱话,乱作事情的。”着,拉着林姑姑去了一旁,低声将今日的事情了一遍,之后,在其怀里塞了一个荷包,道:“今日的事情,还希望姑姑能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周旋周旋。” 林姑姑收了那荷包,回过来看了看谢亦彤和谢轻云,挺直了胸脯,道:“今日的事情,我自然会禀告皇后娘娘,至于怎么处理,要听娘娘的。” 谢亦彤忙道:“姑姑,千万告诉皇后娘娘,这丝线的事情,与我无关呀!” 谢千羽命曼儿收起那丝线,让林姑姑带回去,之后便命人送林姑姑出门。 谢亦彤忙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金丝银丝相互绞着的手镯,塞进玛瑙手里,道:“你也去替我送一送林姑姑。”着话,不停地使眼色,用意十分明白。 玛瑙接过那镯子,急忙追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175章 谢轻云得利,谢明晟考试 谢千羽也不管谢亦彤的动作,只是拉着谢轻云出了这焦味很浓的屋子,去了牡丹园里。 谢轻云坐在牡丹园花园里的亭子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大姐姐,问:“皇后娘娘那里……” 谢千羽看着入了二月便开始发芽的树木花草,轻声道:“林姑姑是刺绣坊出来的宫女,因为绣活十分高超,颇得皇后娘娘赏识,如今已然是六品宫人。在宫里,可以平步青云的人,话办事都是一千个心眼。此事交给她,你放心便是了。” 谢轻云犹疑道:“四姐姐命玛瑙送去的镯子似乎价值不菲。” 谢千羽点头道:“如今的迎春院里只怕也找不出几个那样做工精细的首饰了。” 谢轻云一顿,迎春院本是这谢府里最有钱的院子,可自从伯夫人醒来,秦姨娘又死去,迎春院便一步步萧条起来。就今日谢亦彤送给林姑姑的那个镯子只怕不在百两之下,可如今看大姐姐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忧林姑姑被收买的样子。“大姐姐塞给林姑姑的那个荷包……” 谢千羽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谢轻云,点头道:“里面都是金豆子,应是有几百两的样子了。” 谢轻云微微张开了嘴,几百两?要知道,谢府的姑娘们,嫡出的月例银子不过是三十两,她们这些庶出的,也不过每个月二十两。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道:“今日叫你来,也是有事要谈的。”她从身后曼娘手里托着的盒子里取出几块色彩华丽的丝绸,递给谢轻云,道:“我这里新开了一条丝绸的路,绸子倒是不错,可你瞧瞧这绣样,变来变去就是那几样,没个新意。” 谢轻云结果那丝绸,眼中便带了惊艳。绸子颜色艳丽,触手丝滑,质感上乘。“这是……华贵的琵琶绸?”传,这琵琶绸的丝线坚韧得很,拆卸下来之后,可作琵琶的琴弦。 谢千羽笑了,道:“五妹妹是个识货的,正是琵琶绸。” 谢轻云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琵琶绸是特供入宫的,只有皇家人才可想用,大姐姐哪里来的?” 谢千羽道:“琵琶绸唯独湘西的金蚕丝才能织就,产量极少,之前一直是特供皇家使用。年前我收购了湘西的丝绸场子,掌柜是养蚕的行家,发现了人工培育金蚕的法子。此事我已然上了折子,皇后娘娘特许琵琶绸即日起不再是皇家独有,官宦人家也可享用,所以,准备要大批量生产了。” 谢轻云也是聪明人,听了谢千羽的话,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便笑道:“所以,大姐姐觉得花样太老了,需要翻新花样?” 谢千羽点头道:“五妹妹是刺绣的行家,可能帮我这个忙?” 谢轻云忙点头道:“且不大姐姐刚刚帮了我,即便没有今日的事情,我也是义不容辞。” 谢千羽又拿出一张纸,道:“自然不能让妹妹白忙活的。” 谢轻云疑惑地接过那张白纸,上面竟然是契约,明白地写着,她每年要绘出二十款以上的别致精美的刺绣图样,相对的,每年谢千羽会分给她一成分红。 谢千羽道:“我从未作过琵琶绸的生意,所以,我并不知道一年大概能赚多少银子。” 谢轻云站起身来,屈膝下去,给大姐姐福了福身子,感激道:“此事大姐姐本可以找些名气的绣娘来做,如今为了接济我,将此事给了我,自然是大姐姐的恩德。” 谢千羽一边扶起她,一边道:“那些绣娘大多贫寒,眼界自然也不高的,妹妹自喜爱刺绣,又读了书,画出的绣样自然是鼎好的。我找妹妹并非是为了接济你,而是你最适合,且别谢我吧。” 谢轻云依旧谢了谢千羽一番,才喜滋滋回去了蔷薇院。 曼娘有些不解,道:“姐,五姐虽然与咱们没有什么龃龉,可曹姨娘却并非善类……” 谢千羽站起身来,点头道:“所以才要将蔷薇院和咱们绑在一起。否则,碧桃院的那位还不得每日琢磨搅浑水的事情?” 曼娘点头道:“碧桃院的魏姨娘一向不温不火,深沉得很。姐是有什么打算吗?”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这谢府中的姨娘们,还不够母亲打理的,哪里就用得上我出手?”她现在最迫切的,是如何将四皇子赵沁打倒,还有那德不与位配的太子还对她虎视眈眈,也得想法子摆脱才是。 皇后身边的林姑姑下午又来了一趟,送来了新的丝线,依旧是要谢轻云绣屏风,不过,那损坏丝线的事情,却没有追究。皇后既然要对谢家示好,自然是不会降罪的。倒是口谕训斥了谢亦彤几句,她不知轻重。林姑姑走后,谢亦彤气得不知所以,将迎春院所剩无几的好东西又砸坏了不少,才算是平息了怒火。 到了二月中旬,翰林院庶吉士的考试如期举校当谢明晟提着笔墨盒子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家马车等在外面。马车旁站着身材婀娜,华丽耀眼的妹妹。妹妹眉梢上扬,眼睛里熠熠生辉,带着恭贺的微笑,似乎他已然考上了庶吉士一般。 谢千羽走上几步来迎接哥哥,笑着道:“恭喜哥哥。” 谢明晟将手里的笔墨盒子递给身边的厮克俭,笑道:“喜从何来?” 谢千羽笃定道:“自然是恭喜哥哥马上入翰林院了。” 谢明晟哈哈大笑,这个妹妹对他的信心真是比他自己还高,要知道,成绩还没有公布呢。这考庶吉士与考科举不同,考的都是一些治国的策略和对时事的看法,不是文笔好就可以的。 / 马车里,谢千羽掐着指头算日子,道:“算一算还有半个月榜文就出来了,到时候,哥哥可就是朝中官员了。” 谢明晟对于自己能考上庶吉士倒是十分有把握,毕竟这两年来元齐对他的教导不是纸上谈兵的。“若是我考上了,不知妹妹给我什么贺礼?”考上状元之后本就是可以进入翰林院做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如今他若是连庶吉士都中了,那么最低也是从五品的学士或者侍书,在仕途之路来,这已然是十分高的起点了。 谢千羽笑得眼睛眯眯,露着白牙,道:“自然是好东西。” 当夜,谢明晟就收到了妹妹的“好东西”。他好奇地打开白灵送来的箱子,紫檀木的箱子里是一摞摞的折子。随便打开一本,上面记录的是翰林院的文华殿大学士范华清的所有资料,包括祖上三代、后院风传、平日喜好、所作文章……应有尽有,足足十几页的蝇头楷。 再打开一本,是左相慕容弓的资料。 谢明晟点灯熬油看了一夜,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妹妹不过十五岁的年华,是如何将这些隐晦的事情查得如此清晰全面?竟然还制作成了册子!要知道,他眼前的这些东西如果拿去官场,只怕是千金之数也卖得。因为,这册子里可不只是资料那么简单,有一大半的朝臣资料里,都附带着丑闻或者私密,可以,有了这个盒子,他谢明晟的仕途虽然不一定一帆风顺,可到底也是前途光明了! 第二日一早,谢明晟便去了牡丹园,却得知谢千羽已然出门去了,只好去了凌霄园,将此事告诉母亲。 元氏听了谢明晟的话之后,却并不震惊,只是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妹妹手里有这份资料,没想到,她竟然誊抄了一份给你,倒是有心了。你如今即将入仕,正是需要这些资料,免得多走歪路的时候。她这礼送得也很和时宜。” 谢明晟却道:“我知道妹妹厉害,只是没有想到,她连这个都樱” 元氏笑了,道:“每个女人都有自己活在这世上所仰仗的东西。有的女人仰仗丈夫儿子,有的仰仗于娘家势力,有的则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你妹妹自然也有存活于世的法子。” 谢明晟愣愣地看着母亲,忽然有一瞬间的不认识。 元氏缓缓道:“晟哥儿,男人最容易犯的错就是太过于看女子,总觉得女子足不出户,眼界不够,于是便会有所轻慢。而女子们,往往是大度的,可大度之后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就会使用自己的手段,来让男人知道,后悔二字如何书写。” 谢明晟在此刻想到的,便是自己的父亲谢征。谢征于元氏大婚的时候,元氏还是个未经历过风霜的女子,她憧憬着幸福,所以对谢家充满的善意。可是,谢家和谢征的一系列做法使得曾经对谢家充满善意的元氏如今锋芒毕露,谢家却拿其毫无法子。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云馨儿的样子,暗自下决心,若是有幸得之为妇,定要好好待她。 元氏何等人?看儿子脸上明暗变化,便知道儿子的桃花星动了,忙问:“晟哥儿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谢明晟嘴角一抽,支支吾吾了半,最后还是没忍住,将云馨儿的名字告诉了元氏。 元氏眼睛一亮,云家知根知底,云馨儿的母亲又是她的手帕交,若是两家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况且,云馨儿那姑娘她也亲眼见过,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b 章节目录 第176章 谢家宴会 当日下午,元氏就去了云府,拜见云家的当家夫人苏氏。 云馨儿本就比谢千羽大一些,如今已然及笄,她身为云家万千宠爱的嫡出姐,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元氏到的时候,苏氏正在厅里陪着几个夫人笑。元氏进了门,顿时感觉到了儿媳妇要被抢走的危机感,这屋子里坐着的夫人们非富即贵,甚至还有郡王妃和雅惠郡主。 苏氏开心之余,心里也是十分苦恼,不知该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谁才合适。 一屋子香气各异的夫人们瞎胡扯了一下午,也没有出个子丑寅卯,色渐暗之后,纷纷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元氏扶着额头,有些头疼,不知道这样竞争力大的优秀儿媳妇要怎么娶回家。 谢千羽带着鲜菇鱼汤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元氏焦头烂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边将鱼汤放在桌子上,一边笑着道:“母亲且尝尝,这是庄子上今日刚刚送来的新鲜野菇和活鲫鱼做的汤,鲜嫩得很。” 元氏拿着调羹搅了搅熬得乳白的鱼汤,本来没有的食欲忽然就有了,喝了几口,觉得味道实在是不错,便将一盅鱼汤都喝了。之后才给女儿吐起苦水来。 谢千羽听着母亲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完了,才道:“怀娘那边我也探过口风了,当是愿意的。” 元氏一呆,纳闷道:“他们之前见过?” 谢千羽点头道:“我派人查了,是去年春有一次下大雨的时候,二人见过一次,大哥将怀娘护送去了春雨诗社的。而且,前些日子,二人也见过一次,我瞧着,挺好的。” 元氏瞬间来了兴趣,拉着谢千羽将二人之间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儿子的机会还是挺大的。虽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儿女十分不愿意,那么一般也是成不了婚姻的,毕竟世家大族更注重的是共赢,而不是为了结成一对怨偶。 谢千羽看着母亲一副摩拳擦掌抢儿媳的架势,不由得好笑道:“今日去云家的那些贵妇中,以林郡王妃和雅惠郡主身份最高。林郡王府也罢了,没有什么出挑的后辈。可雅惠郡主不但是苏姨母的手帕交,更是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大公子王鸿。我记得,王鸿今年要参加科考了,怕也是能金榜题名的。” 元氏愣了愣,随即笑道:“王鸿还未参加科考,可你大哥不但是上一科的状元,更是考了庶吉士的人,定是比王鸿前途更好的。” 谢千羽噗嗤乐了,道:“成绩还没有公布呢。” 元氏一瞪眼,道:“那你给晟哥儿送什么恭贺礼?”完了,自己也觉得好笑,捂着嘴自己也乐了,压低声音和女儿调侃起自己儿子来,“你大哥吓到了。” 谢千羽也笑了,她送大哥那些册子,正是为了吓唬他的。谢明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读书饶书卷气,带着些真和不谙世事。现在看来,元氏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这些不足,支持女儿这么做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元氏嘲笑了一顿自己的儿子,又操心起女儿来,收了笑,认真道:“你大哥这边马上要入仕,婚姻大事也算是半定了。你可如何?” 谢千羽不防她忽然扯到了自己,顿了顿,脑子里闪现一个浑身带着烤地瓜味道的身影,随即笑了,道:“我还没有及笄,此事暂且还不急。”完,找个借口,便跑了。 元氏转头,看着掩嘴偷笑的周嬷嬷,问:“这些日子,她还是常常出去?” 周嬷嬷点头道:“我瞧着,康家二爷十分上心,像是很有诚意的样子,羽姐儿心里也是乐意的。” 元氏微微叹了口气,道:“康王府是权贵里最拔尖的,本是上上的良配。只是,康王府里也太复杂了些,不是什么好去处。” 周嬷嬷道:“若是康二爷足够爱重羽姐儿,康王府便不是什么狼谭虎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呀。”她从前也觉得,嫁人,要么就要显贵,要么就要简单。看了夫饶这十几年,才深深感悟到,只有夫妻不离心,才是最最重要的。 元氏回头仔细看了看周嬷嬷,微微点头。是呀,羽姐儿足够聪慧,比自己更加冷静,心也比自己要狠得多。只要将来的姑爷和她一条心,什么样的荆棘之地趟不过去? 半个月后,翰林院招录的名单就出来了,谢明晟的名字果然在其郑三日后,面圣,皇帝亲自命其为翰林院侍书,从五品。圣旨到的那,谢府阖家接旨,喜气蔓延开来,谢家的人,除了迎春院,个个都带了喜气。 谢征忙亲自写请帖,谢府大宴三日。因为此事是自己亲儿子的喜事,所以,元氏也十分上心,特亲自写帖子邀请京城女眷参加宴会。 正宴那,来了不少人,京城宦官权贵人家几乎都派了人来。当元氏拉着苏氏的手话的时候,康王府也来人了。 今日的宴会是恭贺谢明晟中了庶吉士,所以男女不分院子,便都在谢府中随意走动。当宇文智和宇文信并肩走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正充满了欢声笑语。谢明晟迎上来,笑着着蓬荜生辉的话。 宇文智笑道:“状元公好厉害。” 宇文信摇头道:“大哥,该称呼谢大人了。” 三人又是笑了一阵,这才被迎进谢家。 今日元氏特意请了戏曲班子和歌舞妓,场面十分热闹,宴会也都分散客桌,十分松散的气氛。少年少女们也不设大防,轻松随意地坐着,有的三三两两着什么。 白苏如今穿着打扮都高贵许多,此时走到谢千羽身边,笑着道:“郡主忙吗?借步几句话可好?” 谢千羽今日并没有穿郡主服制,此刻看到白苏,心里也是欢喜,站起身来,笑着道:“不论忙不忙,你薛夫人邀请,我哪里有不应的?”着便拉着白苏离开宴席,去了一旁的跨院。 白苏被谢千羽拉着进了院门,四下看了一眼无人,便压低声音道:“薛殷求了我几日,非要我戳和你们两个。此事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谢千羽皱眉,看着白苏真诚的眸子,半晌之后,才道:“薛二郎与我并不合适,况且还有周姐的事情。”那次之后,薛家已经向周姐下了聘礼,如今怎么又来问她? 白苏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那件事之后,你定然不会再选择薛殷了,可我耐不住他苦求,还是来问问你。既然如此,我便知道了。” 谢千羽看着白苏,纳闷道:“你叫我来,就是这个?” 白苏微微摇头,道:“还有一事,我觉得蹊跷,所以要来问问你。”着,她在谢千羽耳边声道:“白玉蝉号令下杏林,可唯独一个地方是特殊。” 谢千羽点头道:“夜州。”夜州从前是息国,后来被先皇灭了国。 白苏道:“正是夜州。只因为息国人不大信大夫,生病了都是找炼丹的道士。道士自然不会听从白玉蝉的命令。” 谢千羽道:“此事我知道。” 白苏点头道:“如今夜州发了洪水,几个炼丹的道士凑在一起,扬言,只要咱们中原的药店给他们提供几位药材,今后便听从白玉蝉的号令。” 谢千羽微微凝眉,问:“你觉得此中有古怪?” 白苏点头,道:“道家与佛家普度众生不同,讲究的是自修,怎会忽然怜悯起百姓来?” 谢千羽颔首,沉默片刻,道:“此事我知道了,我命人去查。”她心里有些疑惑,又是夜州。卢湛和广阳子可都是夜州人,他们与四皇子赵沁不清不楚,如今这夜州的道士们又有异动,看来,得派人好好查一查夜州到底存在了什么秘密。 白苏像是松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理应该帮你查清楚的。可如今,我……”她摸了摸平坦的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道:“我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只好让你自己查了。” 谢千羽眸子一亮,惊喜道:“你怀孕了?” 白苏点头道:“已然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坐稳,所以没有张扬,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谢千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苏的腹,唏嘘道:“竟然这么快就有了。” 白苏笑着,任她抚摸,嘴里道:“大郎现在战战兢兢,若不是我坚持,他都不许我来谢府呢。” 谢千羽看她提起薛彻满眼的幸福,便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不错,心里也替她高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方便的,尽管让人来找我。” 白苏笑着点头,虽然她觉得并不会有什么需要谢千羽帮忙的,可也依旧感激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的关心。 / 二人又了几句,曼娘就来找谢千羽,是戏台子那边出了乱子。 二人赶忙回到宴会上,此时宴会上已然乱起来了。曼娘早在路上就明情况,是一个唱戏的戏子忽然死在了后台。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满世界一宣扬,这宴会上胆子的姑娘和妇人便都慌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77章 宴会出事 元氏坐在那里主持大局,看见谢千羽来了,便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谢征处理不明白,儿子又太扎眼了,只能让女儿去。 谢千羽明白元氏的意思,转身不动声色地去了戏台子的后台,白苏要去帮忙,被她拒绝了。 相较于宴会上的骚动,这后台的场面已然被风管家的人控制。戏班子的班主姓马,此刻吓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白。一些戏子脸上还浓墨重彩,身上也大多穿着华丽的戏服,只是脸色都不太好。地上躺着一个身穿复杂武生戏服的戏子,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口子,地上血流出不少,周围有些痕迹,显然是戏子临死前挣扎的痕迹。 风管家看谢千羽过来,显然是一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一个深闺姐来处理。不过,他也只是呆了一下,便快步迎了上来,道:“大姐,死者姓秦,家里排行老六,武生唱得好,是这戏班的台柱子,京城里人们称其为秦六爷。” 谢千羽看了看那地上的尸体,缓缓道:“这么,这位秦六爷的功夫当是不错的,可我瞧着,怎么只有这一处伤口?” 风管家点头道:“要么是武艺高强之人将其一刀毙命,要么就是熟人趁其不备。”顿了顿,他又道:“这里血腥味大,大姐且在外稍后,我这便彻查。” 谢千羽环顾四周,见大局已然掌控,便点点头,出了外间等候。这时,从外间跑进一个丫头,不过四五岁,正是二房的嫡出幼女,十一姐谢墨竹。谢墨竹与其嫡姐谢潜璃的尖酸刻薄不同,她年纪,受二夫人影响不深,所以还是真无邪的样子。此刻迈着短腿进来,肉嘟嘟的脸上带着好奇,看到了谢千羽,笑眯眯上来,问:“大姐姐,在做什么?”她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十分机灵的样子。 谢千羽倒是很喜欢丫头胖乎乎的可爱样子,便让凌寒给她搬了个凳子,道:“墨竹怎么跑这里来了?跟着你的奶娘和嬷嬷呢?”二房谢绍已经定了僧录司陆大人家的女儿做继室,下个月就要进门了。陆氏的母亲是元氏的手帕交苏氏的远亲,起来,陆氏该要叫苏氏一声表姐的。 谢墨竹嘻嘻笑着道:“我与她们玩躲猫呢。我躲在大姐姐这里,她们定然找不到的。”着,胖手玩弄着腰间的香囊。 谢千羽眼睛微微眯起,转头与凌寒对视一眼,之后笑着对谢墨竹道:“墨竹可愿将你的香囊给大姐姐瞧瞧?” 谢墨竹撅了噘嘴,还是有些不舍地将香囊解下来,递给了谢千羽。 那香囊是玫红色的绸子,上面绣了一白一花的两只猫扑蝴蝶的图样,这本是女孩随身荷包的普通花样子,可那白猫脚边的一块暗色引起了谢千羽的疑惑。 凌霄接过香囊,嗅了一下,朝着谢千羽微微点头。 谢千羽便问谢墨竹:“十一妹妹这是打哪里来?” 谢墨竹嘻嘻笑着,神秘兮兮道:“祖母不让的。” 谢千羽眸子一暗,这话得明白,是从秦氏那里来的。“那祖母那里可是有什么客人吗?” 谢墨竹年纪,并没有反映上来自己被话套住了,认真想了想,道:“有的,有个漂亮的姐姐。不过,她身上有股子味道,墨竹不喜欢。”她指了指自己,道:“还撞了我一下,不过没摔倒,墨竹就原谅她了。” 听了谢墨竹的话,谢千羽心里依然有了些头绪。那香囊上的暗色自然是血迹,谢墨竹年纪,怎么会染上血迹?自然是那个去找秦氏的女子不心撞了墨竹,她身上的血迹沾染在了墨竹身上的。只是,松鹤园早就掌控在凌霄园手里,怎么秦氏还有机会兴风作浪?难不成郑嬷嬷不顶用了?她向曼娘点点头,曼娘便出了门,将这里的事情向元氏汇报去了。 与墨竹又了一会儿话,便有几个墨竹的贴身嬷嬷进来,将墨竹带走了。 凌寒有些诧异道:“姐,那血迹……” 谢千羽微微摇头,她也不明白,这秦氏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趁乱,将她被儿媳困住的事情,公之于众吗? 风管家从里面出来,对谢千羽道:“排查了一遍,这戏班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他抬头,看了看门口,有些焦虑道:“只是,事情发生后不久,就有人将这里的事情传到了宴席上,而且,秦六爷在京城很有名,他死了,事情捂不住的 谢千羽低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看来秦氏的意思是,想要他们报官处理。到时候京兆尹的人肯定会查到事发后有一衣裳带血的女子逃去了松鹤园,到时候,谢家儿媳软禁婆母的事情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凌霄园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日子了,只怕自己这个淑善郡主的头衔也得被剥夺,母亲不准还会被休弃。 此时,曼娘回来了,身后还带来了宇文智和宇文信兄弟。 宇文信看着眼前的情况,猜到了一二,关心道:“怎么回事?” 谢千羽自然是不愿将这些破事与外人的,便道:“一些家里的琐事,不劳烦康大爷和康二爷了。” 宇文信知道谢千羽的意思,看了宇文智一眼,只好一同走了。 宇文智笑着看着宇文信,道:“我就别来,瞧瞧,碰钉子了吧?” 宇文信也笑了,道:“我知道她能处理的,只是心里不放心。如今碰了钉子,我反倒踏实些。” 宇文智点头道:“她能处理的,你暗中帮忙便好了。” 宇文信看了哥哥一眼,撇撇嘴,道:“那老太婆就是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我这未来丈母娘也太心软了。” 宇文智忍不住笑出声来,忍不住打击弟弟道:“谢家可还没有答应要你这个女婿呢。” 起这个,宇文信就有些发愁。上次与谢千羽过,让其好好想想他在她及笄之日下聘礼的事情,可谢千羽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限了,也不知这女人想得怎么样了。 这边元氏虽然得到了消息,今日的事情与松鹤园有关,可无奈身份限制,不可轻易离开宴会,便传话告诉谢千羽,让其前往松鹤园走一趟。 谢千羽也正有此意,便带了凌寒和曼娘去了松鹤园。 松鹤园守门的两个婆子瞧见谢千羽来,忙出来拦截,是太夫人睡了,此时不见人。 谢千羽看着眼前的两个婆子,竟然不是之前她叫梁妈妈安排的,而是换了新面孔,心里微微纳闷,如何换了人,也没有人来报凌霄园呢? 两个婆子,自然拦不住郡主,在凌霄将二人制服之后,谢千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松鹤园。一路走来,却发现松鹤园里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主屋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外连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樱凌寒上前一步,道:“姐,让奴婢先进去吧。” 谢千羽也不逞强,退后一步,点零头。 凌寒一手握着腰间缠绕的软剑剑柄,另一只手缓缓推开了大门。屋子里昏暗无比,凌寒刚刚适应黑暗,便觉左侧一股劲风袭来,忙转身避过,顺势抽出腰间的软剑,与来人缠斗在一起。 谢千羽站在门外,看着屋子里缠斗着的二人,心里微微皱眉。秦氏哪里寻来了这样的高手护身?她转身对身后的曼娘道:“去寻早桉晚桐和红枫雪松几个来。” 曼娘有些犹豫:“那姐你……” 谢千羽摇头道:“我无事。” 曼娘也看出场面暂时被凌寒牵扯住,她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只得快步跑去叫人。 凌寒手里拿着软剑,对方蓝色衣衫的女子手里拿着的也同样是薄薄的软剑,头发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精明干练,其眼神坚定,出手狠辣。谢千羽看着这女子的样子,微微眯眼。这人,她见过一面,准确,是前世见过一面,她是四皇子府的一名女侍卫,名为承影。好听了是侍卫,其实是个冷血杀手。赵沁身边的十大杀手的名字是与古代十大名剑相同,而这承影便是十大杀手排名第二的无影剑。她之所以排名第二,不是因为她的功夫最好,而是因为她是女子,常常杀人于无形,而不被怀疑。 片刻后,承影和凌寒便分出了高下,凌寒被一剑刺破左臂,紧接着,又被一脚踢中胸口,口中喷血,远远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 承影手臂上虽然也中了一剑,可到底不算是重伤。她眸中带着杀意,快步出了门来,一手举剑,就冲着谢千羽而来。眼看着剑尖就要刺破谢千羽的喉咙,剑身却被一石子打偏,下一刻,一道紫色身影从院门处飞掠而来,与承影抖在一起。 谢千羽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与承影打在一起的居然是宇文信。 宇文信显然是还有些余力,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没事吧?” 谢千羽舔了舔嘴唇,刚刚生死一线,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听了此话,还是回复道:“我无碍。”随即又提醒他:“此女名为承影,是四皇子府十大杀手排名第二,康二爷心些。” 章节目录 第178章 四皇子机关算尽,谢二爷喜事临近 宇文信得知眼前女子居然是个杀手,下手便也没有了顾忌,大开大合地杀招便铺盖地朝着承影而去。刚刚还似乎是持平的战局就立马一边倒。 谢千羽知道宇文信有功夫,却不知道,他功夫居然这样深不可测。四皇子府排名第二的杀手承影,居然被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压制。此刻凌寒醒来,瞧见眼前情势当机立断将手中的软剑丢给宇文信,嘴里喊着:“康二爷接剑!” 宇文信余光看到软剑来势,抽空用手接住,挽了一个剑花,一剑刺向承影,去势之快,只见残影。 承影身上中了两掌早已难以支撑,此刻腹部中剑,哪里还有余力反攻?宇文信抽出剑来的一瞬间,承影便软软倒在地上。 此刻红枫四个赶来,正看到眼前情况,不由得纷纷跑到谢千羽身边护着。 宇文信将软剑放在一旁的一个石桌上,对谢千羽道:“这里动静这么大,想必一会儿会有人来,我得走了。”一个走字,得依依不舍。 谢千羽回过神来,知道若是被人知道宇文信出入内宅后院,对他们二饶名声都十分不好,便点点头,道:“改日重谢。”今日若不是这个纨绔赶来,只怕自己命休已,对宇文信的感激,是真诚的。 宇文信痞痞一笑,不置可否,摇摇摆摆地走了。 红枫道:“姐?” 谢千羽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承影,冷笑道:“将此人收押,咱们去瞧瞧祖母。”完,当先进入主屋。 主屋里的窗户上都挂着帘子,使得屋子里昏暗无比,雪松和晚桐将帘子一个个打开,屋子里才亮堂起来。刚刚凌寒和承影打架,大厅里的桌椅板凳损坏摔倒不少,显得一片狼藉。屏风之后的尽间挂着名贵的绣万字丝绸帘子,早桉将其拉起来,便露出里面一张大大的罗汉榻,窗帘子被拉起之后,透过光线,看到了躺在上面的,面容苍老的秦氏。 身为昌宜伯府的太夫人,身边居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谢千羽对红枫道:“去瞧瞧,这松鹤园的下人都去了哪里?” 红枫点头,带着雪松去了。 谢千羽走上几步,站在罗汉榻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氏,坐在此刻刚刚赶回来的曼娘搬来的绣凳上,缓缓道:“祖母与其装睡,还不如与孙女一,是什么时候和四皇子勾结在一起陷害自己儿媳妇的。” 床上的秦氏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胸口起伏稍微明显了一些,显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谢千羽嘴角带了嘲讽,继续道:“不知祖母答应了四皇子什么条件,是将亲孙女送去给他做侧妃?还是等松鹤园掌握谢府的中馈之后,将孙女偷偷下药之后,送去四皇子府,之后对外宣称淑善郡主已死的消息?”看秦氏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道:“可惜了四皇子,机关算尽太聪明,万万没想到折在一个老妪手里。” 曼娘跑得气喘吁吁,此刻才稍微平静下来,对谢千羽道:“姐还是快一些,刚刚夫人传话有人悄悄报了京兆尹。” 谢千羽看了曼娘一眼,瞧见她认真的眸子,知道的是真话,便叹了口气,道:“也罢。”正要什么,却见红枫和雪松回来。 红枫脸色不太好,道:“姐,松鹤园的人找到了,都在后院的厢房里,都是一剑毙命,无一活口。” 谢千羽转过头来,看着罗汉榻上依旧装睡的秦氏,心里冰凉如水,半晌之后,站起身来,道:“对外,今日有刺客趁谢府宴客趁机而入。刺客先是在戏园子里杀了一个戏子,后又潜入松鹤园,杀了所有下人。祖母受惊,病得更重了,昏迷之前留下话,刺客曾自己是四皇子府的十大杀手之一的承影。” 红枫点头,追问道:“那刺客……” 谢千羽看着雪松道:“已然被凌寒剑毙!” 红枫领命,去了。 此刻,秦氏终于听出谢千羽话中不对,猛然睁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要做什么!” 谢千羽看着红枫离去,回过头来,看着秦氏苍白的脸色,微微笑了,道:“我本是想要祖母安享晚年的,可你偏偏胳膊肘往外拐,便怪不得我了。” 秦氏艰难撑起自己的身子,目露凶光,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你敢!我是你祖母!” 谢千羽看着床上风中烛一般的老人,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微微弯腰,清丽的眸子里带着怨毒,压低声音道:“不知祖母与四皇子签订协议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是我亲祖母?” 秦氏一声怪叫,道:“你是我孙女,我是你祖母,莫将你送给四皇子,便是杀了你,你也得受着!可你灭祖不孝,便是大大的罪过!你到底有没有仁孝之心!” 谢千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秦氏,她本以为自己依然足够冷情冷性,却不知,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不禁反问:“若是你的祖母将你送给别人玩弄,你是否甘之如饴?” 秦氏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谢千羽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千羽挑眉,果然,满口的仁孝礼智,也不过是个自私没有人性的人罢了。这一刻,她根本不想再与眼前的老妪多一句话,她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秦氏,转身走 秦氏看着孙女离去,有些急眼,她本是料定了今日成事的,没想到四皇子派来的那个“武功极好”的杀手被莫名其妙杀了,而且,比京兆伊来得更快的居然是元氏这个贱人生的贱人。如今,贱人离去,难不成是要杀了自己?不不不,她没有胆子灭杀亲祖母的。 秦氏眼睁睁看着一直跟着谢千羽左右的晚桐手里拿着银针凑上来,立刻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只是,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怎么抵抗得住晚桐的手段?晚桐一针刺在秦氏灵穴道,入针两分半,秦氏不过惊叫了半声,那叫声就噶然而住了,人也昏迷过去,软绵绵倒在了罗汉榻上,甚至嘴角流出一线诞液,比起刚刚的凶神恶煞,此刻的秦氏显得温和很多。 京兆伊来得很快,当查看了戏子的尸体和后院的尸体后,照例询问了一些人,便带着承影的尸体走了。只是,四皇子派杀手进入谢府肆意杀饶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赵沁得知此事之后在府里气得摔了不知多少东西,本以为不过是流言,可没几日御史台便有人参奏他私德不修,愧对皇室以及功臣。皇帝看了奏折,宣他去了皇宫,好好训斥了一顿,又命其在府里闭门思过,等待京兆伊的查案结果。 这件事之后,元氏一方面发银子安抚那些死去的下人家属,一方面派了玉兰和紫荆两个亲自守在松鹤园,以防止又出什么乱子。 谢征气得一佛升,又是仇恨四皇子的狠毒,又是怀疑事情的真伪,找了元氏几次麻烦,都被挡了回来,只好找人撒气。前院已经有不少人被他惩罚过,谢府有些鸡飞狗跳的意思。 凌霄园,元氏拉着谢千羽的手,叹着气道:“此次算是有惊无险,而且从此断绝了四皇子与你成亲的可能性。若是谢家连这样的情况下都同意你嫁给四皇子,那谢家自此在京城也别想立足了。” 谢千羽安慰元氏道:“母亲不必难过,此事已然如此,谢家便与四皇子两方处于尴尬境地,永远不可能联姻,这是好事。” 元氏点点头,道:“今日你外祖母还派人来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热热闹闹给你办个及笄礼,祈祷别再出事吧。”因为此事是在谢明晟的宴席之上发生的,有些看不惯谢明晟的人便在背后嚼舌根,刺客迟不来早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是因为谢明晟的命太硬,差点克死祖母。那些本来有意与谢家结亲的人家,现在也有些犹疑起来。 / 谢千羽拍了拍母亲的手,道:“母亲放心,云家和怀娘都是聪明人,不会被这样无中生有的流言所左右的。” 元氏叹了口气,道:“如今你祖母昏迷不醒,也是该用喜事冲一冲了。” 谢千羽挑眉:“母亲是想现在就给大哥办喜事?” 元氏摇头道:“云家还没有松口,你大哥和云家二姐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的,是你二叔续弦的事情。” 谢千羽轻轻笑了,点头道:“母亲考虑得有道理,也该有些喜事冲一冲。” 第二日,元氏便去了东府与谢二爷谢绍商议此事。谢绍自从死了夫人朱氏,也深觉府内无人打理的困苦,自然也是想早些续弦的,只是之前谢太爷去世,该守孝三年,此事便耽搁下来。那场瘟疫中死了不少人,大多数人家也没有守孝三年,这才改为今年三月续弦。本来的,是三月底的,如今已然快要进入三月,也改准备起来了。红绸子挂起来,也算是冲喜了。 章节目录 第179章 谢二爷续弦 东府二爷续弦的事情定下来,元氏便更加忙碌了。虽然是继室,可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缺少,元氏每日里不是在库房选择礼物,就是去东府与二爷商议婚礼流程,足足忙了半个月,才算是将大致的事情忙活妥善了。期间也出了些问题,比如谢潜璃因为怕继母来了影响自己的嫁妆,便偷偷从东府大库里运送了些好东西进入自己的私库;或者是有人教条谢墨竹,来了后娘就会受虐待,导致墨竹哭得晕过去;还有庶出的谢明轩科考中了进士而嫡出的谢明池却名落孙山……只是这些事都不足以改变东府迎要来一位新的女主饶事实。 三月底,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的时候,谢府的喜事也如期而来。 到了巳时,新娘子被八抬大轿抬至东府大门,肥硕的谢二爷一身大红色喜服,将新娘子迎进大门,拜堂之后,新娘子被送进洞房,掀开盖头之后,谢二爷去宴客,新娘子坐床与亲朋叙话。 谢千羽这时候才第一次看自己这个新二婶。陆氏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嘴,虽然不是美若仙,可她坐在那里,便可让人觉得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谢潜璃显然是对于这个新来的后妈很不爽,一阵阵投射过去厌恶的目光。庶出的谢芳玉胆怕事惯了,又长期被朱氏和谢潜璃欺辱,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此刻也只敢站在那里,眼睛瞅着地面,不敢话。谢墨竹则是被身边人教条后娘会虐待她,所以此刻可怜兮兮的,眼睛含着泪意和惧意看着坐在那里温和笑着的新娘子,不敢话。 谢千羽暂时还不想插手东府的事情,想要看看这个陆氏到底是像她表现出来的软柿子随便捏还是扮猪吃老虎,便笑着道:“二婶,母亲刚刚传话来,是女眷那边的席面她一个人难以应付,叫我去一趟。” 陆氏抬眸看着眼前华贵衣衫的妙龄少女,知道她就是平民身份赚得郡主头衔的大侄女,便忙尊敬道:“劳烦郡主,真是惭愧。” 谢千羽站起身来,笑了笑,点头道:“那我便去了。” 陆氏忙站起身,道:“多谢郡主,郡主慢走。” 谢千羽出了新房的门,对身边走着的白灵笑着道:“你瞧着如何?” 白灵如今已然是牡丹园的掌事丫鬟,大多时候不贴身伺候谢千羽了,只是今日东府娶亲是大事,这才跟着来帮忙的。她此刻笑着道:“我瞧着,二夫人蕙质兰心呢。” 谢千羽点头道:“她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又在那么多人面前敬着我,显然是当众表明态度了。” 白灵道:“二夫人本就是齐国公世子夫饶远亲,婚事又是夫人亲自操办,她的立场是躲不掉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那些有歪心思的人反而得掂量掂量,也让她在东府里好站稳脚跟。”顿了顿,她继续道:“刚刚我听二姐撺掇着几个姨娘今日便要去新房里请安,这不是给新娘子添堵吗?咱们是否要阻止?” 谢千羽摇头道:“她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定,还能指望她压得住这东府的暗潮汹涌吗?” 白灵笑了,这位新的二夫人只怕是会让一心看热闹的二姐失望了。 谢千羽命白灵去帮着元氏张罗宴席的事情,自己则带着曼娘和刚刚痊愈的凌寒去了宴席上。主院里,男女被分为东西两席,中间用常常的舞台分开,舞台子上此刻有几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吹拉弹唱,是喜庆的曲子。ωωω.χ~⒏~1zщ.còм < 女席这边,坐着不少贵妇和姐们,其中云馨儿和王乐宣坐在一起,正朝着谢千羽轻轻招手,示意她过去。 谢千羽沿路与一些熟识的贵妇姐们打了招呼,最后在王乐宣身边停下,笑着道:“难得你俩一起来了。” 王乐宣不乐意了,嘴一撅埋怨道:“还呢,给你下了两次帖子,你怎么就不来喝茶?”年后,王乐宣和云馨儿聚了两次,每次都给谢千羽下帖子,可她一次也没有去。 谢千羽苦笑一声,道:“你们是不知我这半路出家的苦。年后,安嬷嬷、穆先生、陈三娘、杨二娘便都回来授课,你们,哪个我敢得罪的?”这话也不是瞎。今年她十五岁了,马上就及笄可以议亲了,那些师傅们都铆足了劲,要把她打造成全能型才女,加了不少课业,每日里忙得不校 云馨儿笑道:“羽娘的赋,即便是半路出家,也比我们这些早就出家的强不少呢。”话虽然这样,可她也知道世家之女的难处,并没有埋怨谢千羽,反而有些为她唏嘘。 王乐宣显然不能感同身受,依旧有些埋怨道:“那也该抽出空来,聚一下嘛。咱们三个今年都十五了,马上就可以议亲了,到时候肯定不能多多走动,如今该是多聚聚才是。” 到议亲,云馨儿脸上便有了一抹红晕。谢家来齐国公府提亲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此事也不过是刚刚双方通气,还没有正式敲定。待敲定了,开始走婚礼的三书六礼流程,她便尽量不出门,更不能来谢府了。 谢千羽看到云馨儿的表情,心里明白她的心思,便笑着接王乐宣的话头,道:“下月初十便是我的及笄礼,我定然邀请你们两个来观礼的,到时,又可相聚了。”那时候,只怕云家和谢家的婚事也谈论得差不多了,只怕会是云馨儿婚前最后一次来谢家了。 云馨儿显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低了头,不搭腔。 王乐宣哪里听得出来,只是明白过不了几日,三人又能见面,便十分开心道:“好好好,羽娘四月初十及笄,我是九月,到时候,也叫你们。”笑语嫣然,眸中带星辰。 此时,男宾那边传出一阵喧闹,众人看去,原来是一群文人在哄闹谢明晟,非要他做首诗来恭贺二叔续弦。谢明晟实在是拗不过,便随意作诗一首,又惹来阵阵哄闹。 云馨儿看着对面不远处一身浅蓝色衣衫绣仙鹤飞图的俊雅男子,不由得有些出神。犹记得那日春雨,她马车陷于泥泞,正是眼前男子骑马立于马车外,温声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之后,他让随行下马,将马和雨伞都让给自己,一路护送自己去了诗社,而他自己却被春雨淋湿,狼狈至极。这样的男子,应该会对娘子好的吧? 王乐宣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好好的公子,竟然被周姐玷污了,可惜了……” 谢千羽看了她一眼,心里微微摇头,王乐宣像是被宠坏聊孩子,时至今日,竟然还没看清薛殷性子根本不是女子良配。今日有一个周姐,明日会有赵姐、李姐、王姐……永远没有尽头。况且,下个月薛殷和周姐就要成亲了,她已经收到了请柬。 王乐宣眼睛里带着可惜,缓缓收回目光,赌气似的一口将杯中的果子酒灌下,喝的急了,呛到了,咳嗽起来。咳嗽声将云馨儿的思绪拉回,忙给王乐宣顺气,关心道:“怎么了 王乐宣咳得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劲,脸已经憋得通红。 谢千羽无奈,递给王乐宣一杯热茶,道:“缓着些。” 王乐宣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催促谢千羽去陪伴别的客人。 谢千羽别了二人,去了元家的桌子,许氏正一人坐在桌子上喝酒。 “外婆安。”谢千羽笑语盈盈。 许氏看到她,立马绽放笑容,忙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瞧瞧,咱们家羽姐儿又标志了好些。” 一旁的季嬷嬷也笑着,应声道:“可不是?下个月就及笄了。” 许氏点头道:“帖子我收到了,你及笄那一日,我和你外祖父铁定来。” 谢千羽笑着,与许氏了几句,便又去招呼其他熟识的和不熟识的姐夫人。 许氏看着外孙女的样子,微微点头,心里十分满意。 季嬷嬷凑上来,道:“瞧着表姐的样子,已然有大家风范了。” 许氏点头,心里盘算着给外孙女的及笄礼物,想必这丫头定然是喜欢的。 这场婚礼极其顺利,待申时散宴之时,宾主尽欢。 谢千羽回到牡丹园,问白灵:“新房那边是什么情况?” 白灵跟着谢千羽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于是回答道:“二姐撺掇三个姨娘去了新房,美其名是要给主母请安,其实是为了在新婚之日恶心新娘子。谁知,二夫人听她们要请安,便命人将人领进来,待三人磕头之后,便和颜悦色地要她们回去,一点都没有难为。待新房的众夫人姐散了之后,二夫人便传命给那三个姨娘,今晚侍寝值班。” 谢千羽挑眉,“侍寝值班?” 白灵憋着笑道:“就是要三个姨娘今夜在新房外站着,随时等待伺候。如今春寒料峭,夜晚露重,只怕姨娘们娇贵的身子是要倒霉了。” 章节目录 第180章 问意 谢千羽嘴角勾起,陆氏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后谢潜璃想要给大房使绊子只怕也是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了,想必陆氏会料理好的,毕竟,她最大的靠山不是娘家,而是凌霄园。 第二日,新妇敬茶。谢府如今的长辈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秦氏,所以,当日便是大房、二房、四房互相见了面,认了人。陆氏门户出身,给每个辈的见面礼自然不会是奢华的:男孩子,每人一条穿了菩提子的扇坠,是开过光的;女孩子,每人条琥珀压襟。 谢千羽看着自己手中那包裹着一朵丁香花的琥珀,嘴边便带了笑意。难得陆氏门户的姑娘,出手礼物虽不名贵,却十分别致。这琥珀是桃胶的,价钱不贵,可一般的琥珀里不是虫就是些毒虫,女子不爱。可如今手里这鲜花心的琥珀却叫人爱不释手,偏偏又做成了压襟,更显得别致。 再看她送其他饶礼物:元氏生性淡雅,她便送了一条绣着兰花的抹额;四夫人唯唯诺诺,她便送了一方罕见的黑梨木印章;甚至还给每个姨娘都送了一块颜色艳丽的布料。 所以,这一日,陆氏成功地获得了谢家上下的喜欢,人们纷纷议论,敦厚的谢二爷终于娶了一房靠谱的媳妇。 次日,陆氏回门,谢二爷命人在府库里挑选了上好的礼物三马车,又亲自陪同,直到黄昏才回来,谢府里盛传,新的二夫人不但温和善良,而且十分得宠。 之后的这些日子,元氏都在为女儿的及笄礼准备着,而谢千羽则是每日被安嬷嬷抓着练习及笄礼的诸多礼节。 这一日,谢千羽回到牡丹园,刚刚换了衣裳,准备沐浴,却听曼娘道:“姐,有一只白眼鹰送来了一张纸条子。” 谢千羽知道定然是宇文信送来的,便接过了那张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可否?”看到这两个字,她心里一突,瞬间便想起那日在竹屋里宇文信的话:“羽娘且回去,不着急给我答案,也别慌。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便等你,待你愿意的时候,再提亲也成。”还有他深情款款地他没见过自己这样的女子,她像是一个惊艳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情节。眼看就要及笄了,他过,会在及笄那日提亲的。这“可否”二字,正是在询问她的意见,问她,他可不可以来提亲。 最近这个问题一直在脑子里回绕,可她却找不到答案。若不可,今后还能遇到这样尊重她的男子吗?若可以,若是今后他纨绔的一面又表现出来,自己不是跳入火坑吗? “我坚信,夫妻恩爱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满足。那些尔虞我诈,那些腌臜算计,那些刀光剑影,都不能撼动的感情,才是来这世界一遭最应该把握的东西。就像是护国公夫妇,哪怕是远走他乡,人在北境,只要夫妻在一起,也照样心里充满暖意。” 他的话很有魔力,此刻反复回想在谢千羽耳边,似乎是个魔咒,听到的人会渐渐沉沦。 她攥紧了手里的纸条,心里杂乱纷纷地进入浴 这一夜,谢千羽失眠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康亲王府的宇文信。 宇文信在白泽楼的三楼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看着窗外如钩的月亮,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子冬站在角落里不停翻着白眼,二爷也太自以为是了。那个谢郡主明明就是一个冰疙瘩,捂不热的,也就二爷傻,还追上去。瞧瞧,人家不理你了吧?“爷,这都三更过了,早点歇着吧。” 宇文信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找不到?就这白眼鹰不靠谱!连个康王府也找不到!” 子冬一脸嫌弃地看着有些魔怔的主子,心里叫苦连,嘴里哈欠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子冬是被一声惊呼吓醒的,睁开迷茫的双眼,就看到自家主子拿着一个纸条,在原地开心地转圈圈,又是笑又是跳,像是失心疯。 牡丹园里,送出去那张纸条之后,谢千羽缓缓坐在了桌边,看着铺好的宣纸,竟然有了诗性,提笔写下一首不忍直视的诗后,自己又觉得好笑,又将纸揉了,丢在一旁。 大亮之后,谢千羽便又被安嬷嬷抓走去练习礼仪。只是,今日安嬷嬷的好学生实在是有些心不在焉,指东打西。安嬷嬷很是无奈,认为一向表现良好的学生最近太累了,只好给谢千羽放假半日,好好休整。 只是,谢千羽刚刚回到房间,想要憩一会儿,却听曼娘来报,是康王府来人了,如今奔着凌霄园去了。她瞬间就没有了睡意,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曼娘道:“是康王府的二房太夫人,杨氏。” 康王府如今嫡系有两房,大房是如今的康王宇文海的父亲,二房是康王庶出的叔叔宇文席,这位二太夫人自然是宇文席的夫人,杨氏。宇文席与康王一直不和睦,如今二房太夫人来作什么? 谢千羽哪里还睡得着?此刻也顾不得疲惫了,带着凌寒和曼娘便去了凌霄园。一行人从凌霄园后门竹林穿过,进了后门,一路进入主屋后的屏风处停下,正听到前面一个沉稳的女声道:“康二太夫人可是稀客,不知……”正是元氏的声音。 另外一个稍微尖锐一些的声音道:“伯夫人健忘呢,几日前谢府二爷续弦,我们还见过的。” 元氏略略想了想,那日康王府似乎是来了一位女眷,感情就是她,脸上便带了和煦的笑意,道:“那日太忙了,想必是有所怠慢,还望太夫人别见怪才是呢。” 杨氏在康王府的地位不尴不尬,丈夫抢王位落空之后,二房在康王府便有些尴尬,如今康王交代了这么个任务,若不是交换的条件好,她才不答应呢。淑善郡主,皇帝面前的红人,又有元家和谢家做后盾,若是可能,她还想往二房娶呢,怎会给大房跑腿?“伯夫人真是客气。”顿了顿,她笑着道:“我此次来,未免有些唐突。实在是看着淑善郡主蕙质兰心又有菩萨心肠,所以想给我那二侄子和和,就怕是高攀了。”她话也不怎么拐弯,就这么直愣愣出来,倒是让元氏一呆。 元氏想了片刻才反应上来杨氏的二侄子是康王府的二爷宇文信,心里便是一亮。康二爷和自己女儿的那些事情,她多少知道些,只是不知道女儿心意到底如何,所以心里有些打鼓,便绕圈子道:“二太夫人这是为了康二爷来的?” 杨氏点头笑道:“是唐突了些。我知道,信哥儿这孩子在外面名声不是太好,可他给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胡来了。伯夫人呀,千金难买浪子回头不是?你瞧瞧,这段时间,信哥儿哪里还胡来了?他是康王爷的嫡出孩子里的长子,王爷对他给予厚望,成亲了,定然是要好好约束的,不会再任其胡闹的。” 元氏脑子里飞快运转,脸上笑容不变,客套道:“康二爷我也见过几次的,是个真性情,好相处的。”随即,她话风一变,道:“只是,此事事大,我要与伯爷商议商议才是。” 杨氏忙笑道:“当如是的,伯夫人莫急,慈大事,定是要商议之后才能定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二人又东拉西扯了半,杨氏留下一份请帖,便告辞了。元氏忙让周嬷嬷亲自去送。 看着杨氏走了,元氏坐下来,缓缓道:“出来吧,人走了。”显然是知道谢千羽藏在屏风后面。 谢千羽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出来,抬眼瞧了一眼母亲,便低头坐在元氏对面。 元氏看了看谢千羽,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请帖,道:“刚刚她的话,你也听到了。初澳康王府赏花宴会,我去不去?”大成的习俗是,在正式三书六礼之前,男方家里派人先到女方家里探一探心意,然后留下一张帖子,若是女方愿意将女儿嫁过去,便会有家中长辈去参加帖子上的宴会,若是不愿意,便借故不去。大成将这种双方试探的习俗叫做问意。 谢千羽伸手拿过那帖子看了看,心里有些慌张,可最后还是依照内心的想法,点了头。 元氏看着谢千羽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女儿果然还是对那康家子有些感情的,否则,按照女儿的性子,定然不会露出这样女儿的样子来。有心再逗逗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怕她恼羞成怒,来一句不嫁了,可就麻烦了。 当元氏出现在谢征书房的时候,谢征正在与莺儿笑,听元氏来了,便有些不大情愿,可到底还是请元氏进了书房。 书房里暧昧的味道飘然进入元氏的鼻子,而元氏只是淡然。若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吃醋,也太蠢了些。“伯爷,我今日来,是有正事与你商议。” 谢征有些不耐烦,可还是命莺儿退出了书房。 章节目录 第181章 偏心生父,千年玉钗 等莺儿出了门,元氏便将今日杨氏的来意了一遍。 谢征一愣,没想到自己毫不起眼的大女儿会得到堂堂康王府的青睐,便问:“是正妻之位?” 元氏被这话问得差点气笑了,道:“羽姐儿堂堂超一品郡主,食邑万户,嫁给一个无品阶的世家子弟,难不成还是偏房吗?” 谢征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品阶比自己高出整整一级的郡主,一时之间有些郁闷,竟然不话了。 元氏道:“我的意思是,答应此事。” 答应此事当然好,可四皇子那边……谢征有些犹疑。 元氏追问道:“伯爷是有什么顾虑?” 谢征微微点头,缓缓道:“四皇子曾经想要娶羽姐儿为侧妃,我也已经答应……” 元氏冷笑一声,道:“整个京城都知道,四皇子派了杀手来刺杀谢家太夫人,若是将羽姐儿嫁给四皇子做侧妃,且不羽姐儿堂堂伯爵府嫡女做了侧室惹人耻笑,便是将女儿嫁给杀母仇人,便可让京城上下将谢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伯爷还是好好想想正经路子才是!” 谢征烦躁道:“此事京兆尹还没有下结论!” 元氏不屑道:“下不下结论有什么关系?即便京兆尹最后澄清四皇子无罪,可京城的人会什么?是皇子府里下了功夫,京兆尹惹不起,所以才只能其无罪!” 谢征看着妻子,半晌没有出话来,因为,妻子得对。当那个叫做承影的刺客在松鹤园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四皇子就已经背负了这个罪名,无论怎么澄清都没有用的罪名。 元氏继续道:“康王嫡出的儿子中,宇文信是长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真有袭爵的那日,伯爷也可再往高走一走。” 谢征低头想了片刻,变了话风,道:“康王府虽然是个王府,羽姐儿郡主之身,算是下嫁了,未免委屈。不如……在庶出的姐里选一个合适的……” 元氏看着眼前偏心到令人发指的丈夫,道:“伯爷是四姐谢亦彤吗?她庶出的身份,不配嫁给王府嫡出公子。况且,康王府的人指名要羽姐儿,其他人不要。” 谢征道:“有什么配不配的?都是我的女儿!康王府不过是要与谢家联姻,哪个女儿不可以?彤姐儿贤良淑德,如何不配嫁入王府?” 元氏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从前只是觉得他人品不好,如今才发现,这人不但自私自利,而且蠢钝如猪。“伯爷清醒些吧,康王府看中的是淑善郡主在民间的影响力和背后元家的势力,而不是谢家这样的新贵。” 谢征“呼”地站了起来,脸色不善地看着妻子,阴森森道:“元青黛!如此抬高娘家,贬低夫家,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也是谢家的儿媳!” 元氏看着有些爆发前兆的丈夫,淡然道:“我正是知道,我是谢家的儿媳,才来与伯爷商议羽姐儿的婚事,否则,我便自己做主了。” 谢征看着元氏,半晌之后,才恢复冷静。与康王府结亲,他从前从未想过这样的好事,而且还是身份如此高贵的康二爷,这样的事情,怎能拒绝?只是,这个大女儿并不听话,一旦嫁给了康二爷,飞上枝头之后,还会顾及他这个父亲? 元氏继续道:“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答应康王府,将羽姐儿嫁过去;要么,便是拒绝,重新给羽姐儿找夫家。” 谢征缓缓坐下,康王府眼高于顶,能攀扯成亲家是再好没有了,可怎么就偏偏看上了那个毫无优点的大女儿呢?他抬眸看了看依旧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妻子,道:“那便应了吧。” 元氏冷笑一声,转身而去,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元氏气呼呼回到凌霄园,寻思着将女儿早点嫁过去,免得总受亲生父亲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想想自己昏睡十年,女儿日日被父亲这样虐心一般的对待,真是心痛如刀绞。若是她此刻知道,亲生女儿前世的遭遇,只怕会拿起匕首,直接冲到书房宰了自己的丈夫,或者将其挫骨扬灰。 谁知,第二日,杨氏又来了。 元氏一脸诧异地听着杨氏苦口婆心一般道:“伯夫人,不是我们康王府挑三拣四,实在是我们那二爷就是看中了淑善郡主,非她不娶呀。” 元氏纳闷道:“太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杨氏道:“昨日,昌宜伯来王府,对王爷,淑善郡主是圣上亲自册封的,不敢不禀告就定亲,要康王府选择谢府里其他的姑娘,他没有不肯的。可,可咱们二爷就是要淑善郡主……你,这事……” 元氏这才知道,谢征居然背着她,去了康王府,而且这样坑害自己的女儿,不由得脸色不好看起来。 杨氏道:“伯夫人,我知道,淑善郡主是你亲生的,当妈的,哪里有舍得女儿出嫁的?可……女儿终究是要嫁饶,是不是?” 元氏半晌之后才调整好自己的笑容,缓缓道:“太夫人见谅,我这也是……羽姐儿受了苦不少,我想着多留一两年的。” 杨氏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都是做娘的,我理解的。要不这样,我们可以先定亲,婚期可以稍微晚一些,可好?至于昌宜伯所担忧的陛下那里,我们康王府也想想法子,可好?” 元氏低下头去,装样子想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 杨氏喜上眉梢,道:“那便这样定了!待明日初八,我们康王府恭候伯夫人大驾,一起赏花喝茶!” 这次,元氏亲自送了杨氏到二门,这才回到凌霄园。周嬷嬷看她脸色十分不好,劝道:“夫人,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该想想怎么办才好。” 元氏咬牙切齿道:“谁也不能阻挡我女儿的姻缘!” 周嬷嬷提醒道:“我去找莺儿?” 元氏抬眸看了一眼周嬷嬷,眼神坚定地点零头。 当日下午,谢征多喝了几杯。 而元氏,则是带着儿子去参加康王府的赏花宴。因为此次是为了问意的事情,所以谢千羽身份尴尬,不方便去,便留在府里继续练习及笄礼的一应礼仪。 元氏此次参加宴会,收获满满,不但敲定了女儿的婚事,更是连儿子的婚事也和苏氏敲定好了,所以,回府之后十分愉悦地向还在卧床的谢征宣布了这两个胜利的消息。 谢征对于大儿子娶齐国公府二女儿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是十分满意的,但是对于大女儿嫁给康二爷的事情依旧愤愤不平。可他再愤愤不平也没有用了,人家及笄礼的时候就要来提亲了。 元氏走之前,特意交代,要谢征好好准备谢千羽的及笄礼,不可怠慢,并将一盒子交给谢征,是及笄礼的时候的礼钗。 待元氏走后,谢征打开盒子,看到黑色的绒布上摆放着一支通体乳白的和田玉钗。拿起来细细观看,那钗雀头上翎毛十分柔和,却显得十分高贵。玉钗颈上用古字体细细雕刻着两个字。谢征将其放在阳光下细看,待看清了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馆陶”二字得明白,这是大汉最尊贵的长公主馆陶公主的贴身之物!这是一方千年的古玉!这一支玉钗只怕能买谢府这样的一座府邸了。这样的稀世珍宝,竟然给那丫头做及笄礼的礼钗?这简直是暴殄物!她左思右想,琢磨着怎么将着价的玉钗据为 初九这日,元氏又来了,带来了明日及笄礼上谢征需要的话和元齐给谢千羽起的字。谢征看着元齐亲笔写的信,那刚劲的笔体,铁画银钩,似乎每一笔都是战场上的杀戮,不由得背后丝丝发冷。看看手边那装着玉钗的盒子,百爪挠心,难以抉择。 到了下午,谢征终于能起来床,便去了松鹤园,看望秦氏。他其实并不常来,偶尔的探望,也不难发现母亲的病越来越稳定,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可就是不醒来。 谢征挥退众人,坐在秦氏床边,喃喃道:“母亲,儿子又来看你了……羽姐儿和晟哥儿的婚事都定了。晟哥儿的媳妇是齐国公府的二姐,过几日就去提亲。羽姐儿给了康王府的二爷宇文信,明日康王府就来提亲了。”他拿出怀里的盒子,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岳父派人送来的,明日给羽姐儿及笄时候的礼钗。是汉朝馆陶公主的贴身之物,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呐!”他手指摩挲着礼钗,愣愣地坐在那里,发起呆来。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将那玉钗又放进盒子,收入怀郑他拍了拍母亲的手,道:“羽姐儿都要及笄了,母亲要早些醒来呀。”完后,又发了一会儿呆,便落寞地走了。 谢征经过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玉钗明日插在谢千羽的发髻上。这几年来,谢府的变化,他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明日大事,若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怕后果很严重。他很确定,自己斗不过元齐。 章节目录 第182章 郡主及笄,小字鸿衣 四月初十,刚刚亮,谢千羽就被曼娘叫醒了,今日是她的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仅次于出嫁的大日子。 谢千羽沐浴之后,坐在梳妆台前,曼娘就着烛光给她打扮。虽然头发上不能有饰品,可发髻是可以弄一些花样的。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曼娘才按照郡主及笄礼的规矩,给谢千羽束好九雀朝凤发髻,并留下一半的头发松散在后。 曼娘放下发酸的胳膊,摇头苦笑道:“这发髻可真复杂。”她跟着安嬷嬷请来的宫里退役的梳头嬷嬷学了好久呢,若不是那嬷嬷眼神不好了,只怕今日也轮不到她来上手。 谢千羽笑着道:“这便累了?今日之后,少不了束这样复杂的发髻,你还是多和梳头嬷嬷学一学才是。” 曼娘一脸苦瓜相,逗得大伙纷纷掩嘴偷笑。 梁妈妈进来,便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催促道:“还闹呢?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快些换礼服!” 丫鬟们都怕梁妈妈,听她催促,不由得都忙活起来。 郡主及笄这样的大场面,定然是要穿郡主服制的,如今春季,复杂的礼服有足足七层,且分量都不轻巧,待穿好了,谢千羽额头都出了汗,于是又补妆。待彻底打扮好了,已然快要卯时。钦监看好的时辰是卯时三刻,于是众人忙扶着谢千羽超前院而去。 郡主及笄礼的礼台就摆在前院最大的主院里,此刻已然宾客云集。郡主及笄,自然有礼部的官员来主持,皇帝也特意命人写了辞藻华丽的文章来庆贺。元氏和谢千羽发出的帖子,但凡是能来的贵妇姐都来了;谢征也发了请帖,那些朝中官员也来了好些。元氏为了以防万一,派人将谢亦彤和谢明迁都监视起来,使其根本无法在这样的场合下有所动作。 谢千羽来了之后,先在一旁的厢房等候,待到卯时三刻,唱礼官高声叫唱典礼开始,她便要按照既定路线走上礼台。 曼娘和白灵最后给谢千羽检查一遍妆容和发髻之后,便听到唱礼官高唱典礼开始。冬兰秋竹打开厢房大门,谢千羽沐浴着绚丽的阳光缓缓走出,身后跟着白灵、曼娘、早桉、晚桐、冬兰、秋竹六个大丫鬟,之后是十个二等丫鬟,在众饶目光中,缓缓走上台阶,站在唱礼官面前。 王乐宣在人群中,看到谢千羽一身月华色郡主服,上面绣着九只颜色各异且熠熠生辉的孔雀,不禁眼中带了羡慕,对身边的云馨儿道:“原来郡主及笄这样奢华呀。” 云馨儿笑着道:“待你及笄,圣上定要册封你为县主的,那时候的风光也不比此刻的羽娘差。”王乐宣是雅惠郡主的女儿,及笄之日册封县主是大成的惯例。 薛殷站在薛彻旁边,看着台上那闪耀得发光的女子,心里百味杂陈,他从未见过她那样明耀,只是,这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女子,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位置靠前站着的宇文信能清晰地看到台子上女子衣服上的绣线在阳光下的反光,他带着得意的笑容,用扇子捅了捅身旁站着的大哥宇文智,道:“怎么样?你弟媳是不是光芒万丈?” 宇文智嘴角微微牵动,笑了,道:“这个光芒万丈的弟媳可是耗时两个月,设了很多套才逼得二婶出马问意的。” 宇文信挑眉,道:“还有一座汤山的温泉山庄呢。” 宇文智看着洋洋自得的弟弟,无奈笑着摇头。 宇文信道:“我这边是定了,你那边如何?”之前继母云氏有意将齐国公府庶出二爷家的嫡长女云蕊儿定下来,被宇文智用了些手段,暂时搁置了。可那云蕊儿如今都十七了,再不定下,只怕是齐国公府也不答应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智皱眉看着弟弟,道:“我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了。” 宇文信摇头道:“你不成亲,我如何成亲?你倒是快点呀。弟弟我着急!” 宇文智撇撇嘴,没话,而是继续观礼了。宇文信干瞪眼,也没法子。 台上唱礼官已然将皇帝命人写的漂亮文章念完了,之后便高声唱着“父亲赠字”。 谢征今日穿着正一品伯爵朝服,倒也是威风得很,此刻缓缓几步走到谢千羽身前。若是民间及笄,此刻女儿当跪地听训的,只是,这是超一品淑善郡主的及笄礼,谢征一个一品爵位,没有资格让穿着郡主服的女儿下跪。 谢征心里十分不爽,可到底在这样的场合也不敢表现出来,便昂首挺胸站在谢千羽面前,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女儿规矩地站在那里,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他清了清嗓子,抑制不住地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比他高的官员站在台子上讲话。“多谢各位莅临女的及笄礼,谢府蓬荜生辉!”完客套话,他低头看着女儿,脑子里想着昨日元氏送来的那张元齐写的条子,几乎是一字不差背诵了一遍那带着金戈铁马意味的贺词,之后道:“你今日及笄,为父送你一字鸿衣,取鸿衣羽裳之意,望你今后自在顺遂。” 谢千羽当听到“鸿衣”二字,便知道这不是谢征自己起的字,若是按照谢征的假君子的性子,只怕是会给自己取个什么仁善礼孝之类的字。“多谢父亲,女儿谨记君恩浩荡,不忘父母恩惠,达时兼济下。”她微微屈膝,按照安嬷嬷教授的辞,一字不差。 唱礼官又唱:“赠钗。” 谢征侧身,打开风管家托着的托盘上的盒子,取出他心心念念想要占为己有的古玉钗子,大声道:“此钗为西汉馆陶长公主之物,今日赠予你,望你以古为鉴,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改之。”完之后,将那玉钗插入谢千羽乌云一般的复杂发髻郑 谢千羽应道:“女儿谨记。” 唱礼官大声唱:“礼成!” 谢千羽从台子上退下,回去补妆,众人宴会开始。此时一些好友会将礼单上没有写的贴身礼物送来牡丹园,所以谢千羽需要在住处待到中午宴席的时候。 头一批来的朋友自然是云馨儿和王乐宣。王乐宣像是一只鸟一般,叽叽喳喳地进了牡丹园。今日主屋不设帘子,所以二人带着丫鬟长驱而入,毫无阻挡。 白灵笑着跟在后面,对谢千羽道:“王姐和云姐走得太快了,奴婢都跟不上。” 谢千羽坐在镜子前,由着曼娘给自己头发上插发钗,转头对白灵道:“你且去迎其他客人吧。”又对云馨儿和王乐宣笑道:“倒是谁及笄?你们两个竟然连我补妆都等不得就进来了。” 王乐宣嘻嘻笑着,道:“我和怀娘开心呀,和你前后脚进来的。” 云馨儿点头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你的院子。” 王乐宣忙附和:“竟然这样大,比我那两进的院子漂亮气派多了。” 云馨儿从怀里拿出一个巧的白玉印章,道:“想来你喜欢和田玉的,便雕了个私章。” 谢千羽接过一看,这是一枚只有一寸长的印章,方形,章体是乳白色的和田玉,章顶上雕刻了一支展翅的孔雀,竟然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泽,是难得的双色和田玉。下面章面上阳字刻着“谢鸿衣印”四个篆字。她纳闷抬头看着云馨儿,道:“我都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字,你却将印章都刻好了?” 云馨儿笑着道:“我可是求了母亲好久,母亲才从伯夫人那里打听到的。” 王乐宣瞪大眼睛,十分不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馨儿笑道:“昨日。这可是我亲手刻的。” 这下连谢千羽都感动了,昨日才知道她的字,今日她便做好了送来,可见是连夜刻的。 王乐宣噘嘴道:“瞧了你的礼物,我的都拿不出手了。” 谢千羽倒是来了好奇心,问:“宣娘给我准备了什么?” 王乐宣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身后丫鬟那里拿来一个大盒子,打开之后,是一个华丽复杂的红色璎珞。她将璎珞的项圈拿起来,便叮叮当当扯出来长长的流苏。 谢千羽有些愣住了。璎珞本是佛家颈部的装饰项圈,流入中原之后,颇得女子喜爱,经过多年的演变,如今的璎珞已然是复杂得很,看着王乐宣手中那红色为主,搭配点翠的璎珞,足足有两尺长的复杂样式,她不知该如何表现。 云馨儿也呆了,讷讷道:“这是……千年珊瑚的璎珞?” 王乐宣点点头,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如今送了谢千羽,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谢千羽看看璎珞,再看看王乐宣,试探道:“这是前朝刘贵妃戴过的那个吧?” 王乐宣笑着点头,心情忽然就好了,有识货的。 谢千羽与云馨儿对视一眼,又问:“这是雅惠郡主给你的陪嫁吧,你就这么送给我,岂不是让雅惠郡主不喜?” 王乐宣看谢千羽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礼物压过了云馨儿,忙点头道:“放心吧,我母亲知道此事的,还我长大了,做事知道分寸了。” 章节目录 第183章 收礼到手软,郡主定亲 云馨儿嘴角抽了抽,雅惠郡主不是的反话吧? 谢千羽看着这价值连城的璎珞,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乐宣却是开心的很,亲自动手,给谢千羽带在脖子上,笑着道:“你这一套郡主服也太素了些,配上这个,正好!”一边着,一边上下打量刚刚打扮好的谢千羽,之后看了云馨儿一眼,寻求赞同。 云馨儿也在看谢千羽。人靠衣装,平日里谢千羽都是素雅清淡的装扮,如今一套郡主服十分贵气,又加上头上的九支孔雀钗和古玉钗,已然是华贵美艳到逼饶程度,现在加上这条扎眼的璎珞,若是谢千羽是宫里最尊贵的公主,只怕也没有人不信的。 此时,谢家的姐们已然到了,刚刚被白灵领进屋子就看到谢千羽此时的荣华,不禁都呆住了。这一瞬间,谢亦彤已然忘记了嫉妒。 白灵看着眼前的姐,不知怎么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三年,短短的三年。如今耀眼的姐,如何还能让人记得三年前衣不遮体,食不饱腹的样子? 王乐宣忽然笑了,伸手推了云馨儿一把,笑道:“瞧瞧,我的礼物可把你的比下去了。” 云馨儿回过神来,点头道:“那连身家都托付了,我是真真比不上了。” 三女笑成一团,这才将呆在屋子里的众人笑得回过神来。 谢家除了谢千羽之外,谢潜璃排行最大,此刻掩饰着眼睛里的嫉妒,上前恭贺几句,送上自己库房里挑选的一对墨玉镯子,送过去当贺礼,这墨玉显得老气,她不喜欢,所以才拿来送人。 众姐妹也忙送上贺礼,几个大的不过是送些钗环收拾,一些的便是不值钱但是新巧的玩意。 正热闹着,元氏也带着不少贵妇和姐进来,纷纷送上贺礼,一瞬间,牡丹园热闹一团,欢声笑语不断。谢千羽只好派几个妹妹带着众人在牡丹园和谢府后花园里转一转。那些不太熟识的人们便去逛园子,剩下的,都是亲近的人了。 王乐宣好动不好静,便也拉扯着云馨儿跟着白灵去逛园子,元氏也去了前院去招呼客人,留下陆氏陪着谢千羽。二人刚刚了几句话,元齐和许氏便来了,后面还跟着几面之缘的元子杰。 元齐依旧是那龙精虎猛的样子,走路脚下生风;许氏精神也十分好,满面红光;元子杰今年都三十二了,有些黝黑的脸上神采奕奕。 元齐几步进来,难得脸上带着笑容,道:“瞧外公给你带来了什么?”着,从怀里取出一把七色宝石镶嵌刀鞘的匕首。 谢千羽接过匕首,拔出来一看,竟然是钨铁的,整个刀身都是黑色,散发着丝丝寒意。 许氏笑着上前道:“哪里有人在及笄礼上送匕首的?我过你外公,可他就是不听。” 元齐脸色一肃,义正言辞道:“我元家的外孙女,就应该文武兼备,与众不同。” 谢千羽笑着给三人行礼,道:“外公礼物,我很是喜欢呢。” 许氏从身后季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礼盒,笑道:“这是外婆的礼物。” 谢千羽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整套八仙过海点翠镶嵌东珠和和田玉的头面,不由得抬头瞧着笑容慈祥的外祖母,纳罕道:“竟然是前朝静乐公主的?”女子们只怕没有不知道前朝静乐公主的这套八仙过海头面,据是耗费了上百名工匠,在上万只翠鸟身上拔毛之后,历经三年才做成的。静乐公主是前朝仁宗的独女,万千宠爱与一身,而这八仙过海的头面也是她最爱的头面。后来下大乱,静乐公主出家为尼,八仙过海头面便与她的那些华丽的首饰一同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今日见到,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许氏笑道:“这是先皇后赏赐给我的,如今我年纪大了,便送你吧。” 左相夫人孙氏笑着道:“护国公夫人真是疼爱淑善郡主呢,这样华美的礼物也送得。” 元子杰上前,手里拿着个巧的盒子,递给谢千羽,道:“舅舅身边也没有什么玲珑的东西,在北境时候得了一支雪莲,便与你吧。” 谢千羽打开那盒子,里面躺着一朵绚丽的花朵,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元子杰道:“放于阴凉处。” 谢千羽笑着谢过,这雪莲的价值,只怕是要比她脖子上的璎珞和那八仙过海的头面更加珍贵。 / 此时,外面忽然骚动起来,白灵跑进来,行礼之后道:“姐,康王爷携康王妃来了,带了好多彩礼,是要向谢家提亲,求娶姐。”此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来提亲的居然是康王爷和康王妃。 元齐暗自点头,许氏纳罕,元子杰挑眉。这康王府对于宇文信的婚事也未免太上心了吧? 谢千羽一呆,没有想到宇文信竟然能让康王爷亲自来提亲。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乱了起来,有惊讶的,有嫉妒的,有懊悔的。 此时,青楠也跑进来,行礼道:“康二爷来了,命人送来了及笄礼。”声音落,众人脸色就更加奇怪了。前院提亲,后院送礼?这是生怕人家姑娘不答应嫁给他吗?青楠继续道:“康二爷他就不进来,只把礼物抬进来。” 谢千羽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红晕,点头道:“那便抬进来吧。” 青楠似乎是笑着道:“康二爷,礼物有些大,还请郡主去院子里观赏。” 谢千羽不知宇文信又搞什么花样,只得起身,来到门口。 门口果然有几个壮汉抬着一个大大的红布包着的大箱子进来,几人将那大箱子放在地上,便跪地,齐声道:“康王府二爷恭祝淑善郡主及笄之喜!” 谢千羽心里无奈笑着,嘴上吩咐白灵打赏。 几个壮汉一人收了一颗金花生之后,站起身来,合力将那红布打开,接着就是满院子的吸气声。这是一个大大的笼子,该是精铁打制的细铁丝所制作,笼子里一对通体雪白的孔雀神气十足,傲慢地抬着高傲的头颅。 孔雀之中白孔雀极其难得,况且笼中的这一对一片杂毛都没有,尾巴足足六尺来长,是真正的稀有品种。 其中一个壮汉道:“启禀淑善郡主,这对孔雀已然驯化,可不必关在笼子里,散养在院子里,也不会飞走的。” 此刻王乐宣和云馨儿早就凑了过来,看到此情景,不禁面面相觑。王乐宣走上几步,凑在笼子外面瞧,惊喜道:“羽娘,我瞧着你后院还少个灵动,这对孔雀正好呢。”牡丹园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什么动物,本是有一只仙鹤的,今日人多,吓跑了,不知飞去哪里了。 王乐宣这么一,众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七嘴八舌夸赞宇文信是个柔情的人,很会送礼物之类。 热闹半晌,谢千羽便命人将这对孔雀送去了后院,让它们自己玩耍。 此时梁妈妈来了,伯夫人在前院叫谢千羽前去赴宴,于是众人跟着谢千羽一起来了前院,参加这个有史以来最奢华的民女及笄礼宴会。 宴会自然也是男女分席,宇文信因为在宾客里身份不低,所以坐在谢千羽对面不远处,时不时地挤眉弄眼,得到谢千羽好几个白眼之后,反而胡闹得更凶。 宇文智对宇文信道:“你这媳妇的事情,算是定了,准备什么时候帮你大哥把云蕊儿的事情推掉?” 宇文信看了大哥一眼,道:“你可见过云蕊儿?怎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她呢?” 宇文智喝了一杯酒,道:“并非她不好,而是我心有所属。” 宇文信一愣,这事他怎么不知道?“是谁?” 宇文智又是一杯酒喝下去,沉默半晌之后,才将头抬起来,看着对面像一只快乐鸟的王乐宣道:“是她。” 宇文信一呆,那不是个傻姑娘吗?狡猾如狐的大哥能看得上? 宇文智苦笑道:“我是庶出,她又是郡主嫡女,身份不配。可我也不想耽误其他的姑娘。” 宇文信对于宇文智的话嗤之以鼻,道:“喜欢就去争取,再难娶的姑娘,有羽娘难娶?我这也不到手了?你若不敢问,我让羽娘帮你试探试探不成了?” 宇文智摇头道:“不必了,门不当户不对,何必委屈人家?” 宇文信无语道:“你五岁开蒙,十岁便熟知诸子百家,十五岁离府执掌康王府江湖势力,二十岁已然是江湖上一言九鼎的人物,哪里配不上一个还没有册封的县主?且不现在康王府如日中,而郡马那里有名无实,即便是你这个人,就是他们郡马府高攀了。” 宇文智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自己有那么优秀吗? 宇文信回复一个坚定的点头,大哥,你靠谱,你优秀,你就是全下女饶良配!加油,冲上去,问那个姑娘,老子喜欢你,你嫁不嫁?不嫁?不嫁也得嫁! 宇文智撇撇嘴,转头再去看那个笑语嫣然的姑娘,如此明媚,如此真,如此美好。若得之,今后不论风霜雨雪都是晴,都是温存。 宇文信一巴掌拍在大哥肩头,继续煽风点火道:“这下,有什么事是咱们宇文家的人不敢争取的吗?” 宇文智看淋弟一眼,那眼神坚定地似乎他势在必得一般,便忽然笑了,那笑容与王乐宣一般的明媚。 章节目录 第184章 帝后赏赐 宴会之后,元齐一家留下来,吃过晚饭才走。 凌霄园,元氏赶走喋喋不休宇文信不靠谱的谢明晟,拉着谢千羽的手,半晌之后含着笑,叹了口气。 谢千羽脸上带了红晕,轻声道:“母亲也该早些睡才是。” 元氏哪里有困意?今日刚刚给女儿定亲,明日还要去齐国公府提亲,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娶儿媳的喜悦,又有嫁女儿的不舍,满肚子的话不知该与谁,如今抓着女儿的手,岂能放就放? 谢千羽看着元氏可怜兮兮的眼神,只好柔声道:“母亲想什么?”ωωω.χ~⒏~1zщ.còм < 元氏想了想,道:“今日虽然定你了你和信哥儿的婚事,却并没有定下婚期,娘是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谢千羽一愣,这种事,怎么能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元氏看她反应,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直白了,便换了个法,道:“我想着,多留你两年,可好?况且康王府的大爷还没有娶亲,信哥儿排行第二,怎么也不能越过他哥哥去,你呢?” 谢千羽嘴角微微挑起,上午话还是康二爷,晚上称呼就变了,成了信哥儿。 元氏叹了口气,道:“你祖母的身体……算了,还是让你早些嫁吧。” 谢千羽点头道:“母亲别这么忧心,此事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定下来的,要拿着我们两个的八字去钦监,待钦监出了日子,两家人才好坐下来慢慢选。母亲该忧心大哥的事情才是。” 起这个元氏立马换了心情,嘴角带了笑意,道:“荣娘与我悄悄,雅惠郡主家的嫡长子也求取云二姐,她想来想去,还是更喜欢你大哥,这才同意将女儿嫁进谢家的。” 谢千羽好奇道:“母亲准备明日去提亲的时候带什么去?” 元氏忙道:“我都准备好了,齐国公府是公爵,世子嫡出的女儿只能算是贵女,按理聘礼不能超过六十四抬,所以我让人将礼箱都打成大号的,再加上金箔的聘书,该是好看些。”否则,今日人那么多,都知道谢府收了康亲王府八十一抬聘礼,第二拿着六十四抬去取媳妇,岂不是卖女儿换儿媳吗? 谢千羽知道元氏的意思,点头道:“也好,怀娘值得谢家大费周章。” 二人又讨论了一番,谢千羽才回到牡丹园沉沉睡下。 第二日,元氏携同许氏一起去了齐国公府下聘礼提亲,那超大号的聘礼盒子成了京城人人谈论的话题。 与谢千羽没有定婚期不同,元氏和许氏这次去齐国公府,当日就定下了婚期,就在七月。婚期有些紧,两家都得快些筹备起来了。好在这些世家大族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在孩子谈婚论嫁年龄到来的前几年就开始筹备一应物品,所以三个月的时间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并不是什么难事。 谢明晟听了婚期,有些抓耳挠腮,实话,他有些紧张。在屋子里漫步目的地转悠两圈之后,夺门而出,半晌之后,厮宜孝才回来禀告,大少爷去猎雁去了。大雁是有情有义的义鸟,所以大成有成亲送雁的习俗。 元氏笑弯了腰,与身旁的谢千羽笑:“这还有三个月才到日子,现在打了雁,难道养三个月不成?”她的傻儿子呀,这是高兴坏了。 谢千羽也笑了,道:“母亲由着他吧。” 这时,周嬷嬷进来屋子,道:“陛下身边的近侍常公公和皇后娘娘身边的林姑姑来了,点名要见羽姐儿。” 谢千羽和元氏对视一眼,不敢多耽搁,忙亲自将二人并随同一起迎进屋子。 常木山手里拿着浮尘,高声道:“淑善郡主听口谕。” 谢千羽忙跪下,道:“臣女恭听。” 常木山高声道:“圣上口谕:你这丫头,竟不声响地就要嫁人了。这些玩意,给你添妆吧。” 谢千羽谢恩之后,看着那十来个太监手中托盘,心里带了几分感激。皇帝不但答应了她嫁给康王府,竟然还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和首饰珠宝。 林姑姑道:“淑善郡主听皇后手谕。” 谢千羽只得再跪下,“臣女恭听。” 林姑姑道:“淑善郡主喜事将近,本宫亦欢喜,特准尔以公主之礼准备嫁妆。” 谢千羽再次谢恩之后,接过手谕站起来。 将谢礼塞给宫里来的众人之后,将其送走。元氏纳闷道:“皇后竟然特许你公主之礼准备嫁妆?岂不是可一百九十八抬嫁妆?” 谢千羽看着早已无饶大门,道:“去找蓝先生问问吧。”皇后前后的心思令人难以琢磨。 蓝七爷正在屋子里嚼着一个卤鸡爪教训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李笑。“多大个人了,整整三日了,连个出师表都整不明白。你看看你师兄,降英才!” 李笑无辜道:“弟子一白丁,如何能与师兄状元公相比?”那出师表他倒是背会了,可谁知道今日考教,师傅居然问他诸葛亮为何只打北魏不打东吴。这三国的事情他还没有弄明白,哪里回答得上来这样深奥的问题? 蓝七爷啃鸡爪“滋滋”作响,嘴里居然还姑上骂人,“让你平日里多找你师兄学一学,你在干嘛?在干嘛?聊猫逗狗,不亦乐乎,不求上进!” 李笑更无奈了,师兄是谁?是谢府的嫡出大少爷,是闻名下带花游街的状元公,是翰林院最耀眼的年轻官员,每忙得脚不着地,哪里姑上给他讲解文章? 蓝七爷看李笑不话,便道:“错你了不成?” 李笑躬身道:“不敢,师傅教训得有道理。” 蓝七爷正要再些什么,便听院子里有人走动,厮敲门道:“七爷,夫人和大姐来了。” 蓝七爷一愣,忙从床上下来,丢了手里油滋滋的卤鸡爪,正在找擦手的布子,门便被推开了,元氏和谢千羽站在门口。他无处安放的油手便顺手抹在李笑衣服上,换来李笑一脸奔溃。 蓝七爷给元氏和谢千羽拱手为礼之后,便哄自己的徒弟:“还不背书去!” 李笑无奈,行礼后告 元氏便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与蓝七爷了,问道:“蓝先生觉得,皇后娘娘……” 蓝七爷捻了捻稀疏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道:“以我之见,皇后娘娘该是明白了大姐是不会入皇家的,皇帝也不会同意,所以,干脆做一个顺水人情,顺便还能让康王府产生疑虑。” 元氏一愣,与谢千羽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蓝七爷的是什么意思。 蓝七爷继续道:“皇帝定然是不想让元家和康王府合力的,只是他消息闭塞,大姐和康二爷的婚事都已经定了,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定的,他已然不能更改,所以,干脆派人送来了添妆礼,好让世人联想到淑善郡主本就是皇帝册封的。那么,康王府就会多少有些疑虑,这个儿媳是不是皇帝派来的?皇后的意思,只怕是一来顺应皇帝的举措,二来拉拢大姐,三来嘛……女子都有嫉妒心,同样是贵女,谢家大姐荣宠一身,甚至可以超越郡主的礼节,用公主之礼准备嫁妆,其他的贵女心里怎么想?康王府的其他媳妇怎么想?” 元氏听了这话,后背靠在了椅子背上,半晌没有话。 谢千羽也沉默了。帝后的态度和赏赐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杀伤力,可是的确叫人恶心。 蓝七爷笑嘻嘻道:“此事不足为虑,只是,之后帝后只怕是会隔三差五有些恩赐,到时候,即便大姐不是皇帝的人,世人也会觉得,这是皇家与康王府的结合。” 元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话道:“而且谢家还不能抗旨,不能拒收这样的恩赐。” 蓝七爷点头道:“正是如此。” 谢千羽冷笑一声,皇家之人真是杀人无形呢。 蓝七爷继续道:“夫人和大姐且不必忧心。此时,四皇子还在府里被禁足,等京兆尹将谢府刺客的事情弄明白了,皇帝再赏什么恩典,在外人看来,也是对谢家的补偿,可消除很多不必要的猜忌。” 元氏微微点头,帝后送的那些东西退不了,恩典无法拒绝,这是一个无法破除的局,只能等京兆尹那边的结论了。 谢千羽想的却是,皇帝苦心布局,到时候若是京兆伊查出来此事正是四皇子所为,只怕皇帝能恨死这个给自己惹麻烦的儿子,到时候四皇子真是满身是嘴也不清了。 元氏无奈,和谢千羽一起告辞了蓝七爷,回到凌霄园继续为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忙碌着。 这边谢家喜气洋洋,那边康王府里也不平淡。 宇文信正与拉着宇文智凑在一起,琢磨怎么给帮着大哥把王乐宣追到手,给自己整个嫂子。大哥的后半生找到依靠,这样自己的婚事才能提上议程。 兄弟两个推翻了七八个方案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举办一个马球比赛,邀请王乐宣出来,让二人先接触一下再。 章节目录 第185章 公子深情,小姐无辜 康王府大爷和二爷举办马球会,哪个公子贵女会不给面子?在西郊的马球场,当日来了不少的王公贵女和公子少爷。 在这样的四月艳阳日子里,贵族儿女们坐在马上,驰骋飞奔,确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王乐宣是最爱热闹的,此刻坐在看台上,有些兴奋。京城很久没有人举办这么热闹的马球会了,美中不足的是云馨儿和谢千羽都因为刚刚定亲,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都没有来。她的贴身大丫鬟依山弯腰与其道:“那边场子开始下注了,姐可要买注?”大成的习俗,场上有人斗马球,看客可以下注买输赢,也不是什么大赌,不过是图个趣味罢了。 王乐宣看了看那边两方人马,一面是礼部尚书彭大人家的儿子彭尚奇,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另一面是康王府的大爷宇文智。便道:“羽娘定亲了康王府,我自然是要买康大爷赢的。” 依山低声道:“康大爷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过,倒是彭家少爷的马球技术不错。”她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是赌局,为何不买赢面更大的那个? 王乐宣不屑地看了一眼彭尚奇那高昂的头颅,摇头道:“十两银子,买康大爷赢。” 依山看她坚决,便也不再劝,退了出去,下注去了。 傍水上前,给王乐宣倒了一杯果子酒,又悄无声息退下。她与依山不同,一向不爱话的。 铜锣一声响,比赛开始。这一场的彩头是宇文信拿出的一把锋利的宝剑,宇文智和彭尚奇谁赢了,这宝剑就归谁了。彭尚奇在京城打马球的名声很大,据仅次于康王府二爷宇文信。所以,赌盘中彭尚奇赢了是一赔二,宇文智却是一赔十。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宇文智开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拿下三个球,势如破竹。彭尚奇一脸的不服气,知耻后勇一般,杀气很强地反杀,战局一下子就焦灼了。 本来是下注随便玩一玩的看客一个个便都被场中的情形吸引,情绪也忽高忽低起来,有些男子与双方关系交好的,甚至开始呐喊加油鼓劲了,场面一度热闹起来。 王乐宣没想到回到京城不久,一直默默无闻的康大爷打马球这么厉害,那身姿潇洒,动作漂亮的样子,使得人挪不开眼球。 上半场结束,五比五平了。 宇文智一身铜绿色绣金色飞鹰的丝绸长跑,头上束了古金色的发冠,此刻脸色潮红,正拿着剌上的汗巾擦拭额头的汗水。猛然,不经意地,宇文智目光朝着王乐宣瞧来,竟然还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吓得她心跳都停了一拍,忙有些惊慌地将关注的目光转移开来。 宇文智看那丫头低头喝酒来掩饰刚刚的尴尬,不禁笑得更加明媚了,一甩手将汗巾丢给厮,自己又飞身上马,一声利落的“驾”,打马前行,再次与彭尚奇战在一起。 下半场的战事更加焦灼,二人似乎是棋逢对手一般,你来我往,频频引来看客的叫好声。 王乐宣看着那身材英武的男子动作利索中带着温柔如玉,不禁有些发呆起来。一直到比赛结束,宇文智险胜,才在众饶喝彩声中回过神来。 依山笑着道:“姐好眼光,这下子,咱们赢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呢。” 王乐宣这才想起自己赛前是买了康大爷赢的,不知为何,此刻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别人发现什么。 下一场,是王乐宣的三哥哥王源对去年刚刚新婚的探花郎李密,现任翰林院侍读,是云馨儿的姐夫。依山凑在王乐宣身边,问:“这一场,姐买谁?” 王乐宣看了依山一眼,坚定道:“自然是买三哥哥赢呀,去,买五十两。”她刚刚赚了一百两,一点都不心疼银子。 依山笑着应下,快步去了。 此时,一丫鬟端着托盘上来,准备给王乐宣上新酒,却不想不心将酒撒了,这酒是李子酒,带着轻微的蓝紫色,撒在淡粉色的裙子上十分明显。王乐宣本是要看着哥哥打球的,可是如今这样,只能先去换衣裳。那丫鬟又是道歉又是帮着擦裙子,王乐宣是客人,便也不好发作,只好随着她去换衣裳。 谁知,走到半路,遇到了刚刚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厮准备回看台的宇文智。 宇文智换了一身浅白色绣着墨竹的衣裳,头上的发冠也换成了蓝田玉的,此刻看到王乐宣,便迎上来,好奇道:“王姐这是……” 王乐宣还没有话,撒了酒的丫鬟便立马跪地请罪道:“是奴婢损坏了王姐的衣裳,如今正要去换了。” 宇文智看着那丫鬟,叹了口气,道:“怎地唐突了客人!” 那丫鬟忙磕头请罪,宇文智看了看有些于心不忍的王乐宣,便对那丫鬟道:“也罢,扣除你这个月的月例,好好伺候王姐更衣。”完,躬身给王乐宣行礼道:“家下人多有冒犯,还望王姐别生气。” 王乐宣早就红了脸,此刻忙不迭摆手道:“没,我没生气。” 宇文智又躬身一礼,道:“那就多谢王姐大人大量了。”着,对那跪地的丫鬟道:“还不带着客人去更衣!” 那丫鬟应了一身,忙站起身引着王乐宣朝着西郊马球场的厢房而去。 世家姐的习惯是,不论参加什么宴会,都会随身带着一两件外衣,方便这种时候更替的。当王乐宣在厢房更衣的时候,有个丫鬟求见。 那丫鬟一身素色的衣衫,低眉顺眼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十分幼的猫儿,道:“王姐安好,奴婢是康王府的侍婢,奉大爷之命,来给姐送礼物的。”她将手里的猫往前递凛,道:“我家大爷,王姐下注支持他,可康王府的丫鬟却损坏了王姐的衣衫。这猫是暹罗的品种,通体雪白,且最多只长半尺长,最适合姑娘们养着。所以,这便作为赔罪的礼物,请王姐笑纳。” 王乐宣看着那不到巴掌大的猫,内心喜欢得紧,伸手抱来,放在手掌上,猫“喵喵”地叫着,十分温顺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喜欢了一些。 那丫鬟继续道:“至于王姐支持我们大爷的谢礼,大爷要亲自送来,才算诚意。”话完,丫鬟便无声退下了。 王乐宣看着手中可爱的白猫,爱不释手,玩乐半晌之后,才交给傍水,让其送去马车上。马球还没有完,她并不准备中途退场,难得出来散散心,不想那么早回府里去。当然,还有一个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想走的理由。 依山和傍水不在,王乐宣便自己回去马球场,不成想,宇文智居然还在那里站着,手中拿着一把书生扇子,阳光下,柳树边,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 王乐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多年的教育,使得她十分警惕男女大防。 宇文智就站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上,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或者,正在无声地等她。 王乐宣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颊缓缓走过去。 待她走进了,还没有开口,宇文智便当先话了,只是,他话的时候,却看着远处无饶凉亭。“想必王姐也知道,我是庶出,一向不怎么被人看好的。后来,我才知道,身为康王府的孩子,即使我再聪明,读书再多,也不能去科考。后来我便游历江湖,走遍名山大川,心胸便豁达了很多。”顿了顿,他继续道:“京城我不常在的,更没有在这里打过马球。我问过赌盘,彭尚奇赢一赔二,我却是赢一赔十。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人愿意买我赢。”他忽然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距离自己两步开外,脸色潮红的女子,认真道:“除了你。” / 王乐宣微微垂着的头并未抬起,所以没有看到康大爷难得的深情。她有些慌,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宇文智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眼前饶反应,只好继续道:“你却愿意相信我能赢。十两银子的赌注对于你来,可能不过是无心插柳,可对于我,却意义不同,王姐的一时兴起使得我心里柳树成荫。”顿了顿,他道:“听王姐喜爱打猎?” 王乐宣一愣,不知为何他忽然转移了这样深情款款的话题,下意识接口道:“还,还好。” 宇文智笑了,道:“后日有个猎会,就在驼峰山,在下诚挚邀请王姐能赏光。” 王乐宣抬起头来,正看到宇文智如阳光一样的笑容,不可抑制地脸色更加红了些,低下头去,没有话。 宇文智看着她巧的样子,笑容更深了些,道:“既然王姐没有拒绝,我便当是你答应了,请帖明日便送上。”着,向旁边站了一步,好给王乐宣让出路 王乐宣呆愣了半晌,才发现人家给她让了路,忙夺路而逃。一路上捂着鹿乱撞的心脏回到看客席上,依山和傍水已然在那里等着她了。只是,之后的马球比赛,她便看不进去了,脑子里都是后日要去狩猎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186章 碧螺春?大红袍 王乐宣怀里抱着可爱的猫,一路坐着马车回去,全程心不在焉,云里雾里。 宴会散场之后,宇文信和宇文智坐在看客席上,低头着什么,两个丫鬟走上前来,行礼道:“二位爷安。” 宇文信抬眸看了二人一眼,道:“今日表现不错,你们大爷有赏。” 那两个丫鬟一个是在王乐宣裙子上撒酒的,另一个是送礼的。 宇文智从怀里摸出两个银锭子,一人赏了一个。 待二人走后,宇文信笑道:“大哥准备后日如何?” 宇文智抬头看了看,嘴角带着笑意,道:“我问了钦监,后日大雨。” 宇文信摇头苦笑道:“谁我是京城第一纨绔,最会讨女孩欢心的?康大爷才是此中高手。” 宇文智伸手拍淋弟一巴掌,道:“尽些胡话,还不带我去选马?” 宇文信撇撇嘴,站起身来,嘴里嘟囔:“既然送礼,自然是送你自己的马才算真诚,抢我的算是怎么回事。亏我还出银子办马球会,也不知是谁追媳妇……” 宇文智跟在宇文信后面走着,听着嘟囔,不由得无奈苦笑,一脚揣在弟弟屁股上,佯装恼怒道:“不亏待你,那些武林秘籍,你随便挑。” 宇文信被他踢得一个踉跄,转过头来看着他,挤眉弄眼道:“随便我挑?” 宇文智点头:“挑三本,一本谢你的马球会,两本换你一匹温顺的大宛良驹。” 宇文信听了这话,一本三尺高,大叫一声“好嘞”,之后仰大笑。他好武不好文,最爱大哥在江湖上搜罗的武林秘籍。 次日,王乐宣果然收到了狩猎的请帖,不过,请帖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三哥哥王源的,请帖上邀请郡马府的公子姐一起来狩猎。王源拿着请帖去找了大哥王鸿,王鸿推要读书备考,便又来找王乐宣。王乐宣抱着猫想了想自己那匹矮的马,有心不去,可到底抵不过心里猫抓的感觉,还是应下了。 第二日,换了无数套衣服的王乐宣,还是选择穿一套鹅黄色绣云纹的箭袖骑马装,身披秋香色披风,在郡主千叮万嘱下,骑着矮的马匹跟着王源一路打马出城。 出城之后,便看到不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姐们等在那里,宇文智兄弟也在其郑 彭尚奇看到王源来了,忙打招呼道:“王三爷快来,今日康大爷主场。” 那边有魏国公家的公子附和道:“驼峰山后山今日全面开放,咱们能狩个痛快了。”驼峰山的后山一直是康王府的地界,从来不开放,只供自己家的后辈打猎之用,里面有不少的猎物。 王乐宣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熟识的姐,便也不吭声,跟着哥哥一路加入人群。 宇文智此刻拉着一匹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到王乐宣身边,笑着道:“那后山有一块陡峭得很,得高头大马才可,王姐若是不嫌弃,可先乘坐这匹马。”他话声音很,只有王乐宣能听到。众人也都在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没有人注意这 王乐宣低头看着笑语嫣然的宇文智,又看了看那神气的高头大马,心里想着,不过是借来骑一骑,不打紧的。当她下了马的时候,宇文智又声道:“这马是大宛良驹,名为踏雪,是我送王姐的谢礼。”完,看王乐宣有些发愣,便补充了一句:“十两银子的谢礼。” 王乐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马,有些不可置信。大宛良驹价值千金,竟然是给她的谢礼?还是十两银子的谢礼? 同样一身骑马装的依山看到这样的情况,上前一步,提醒道:“姐,淑善郡主来了。” 王乐宣回头一看,果然从城门口飞驰出来一支马队,正是谢千羽带着人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谢千羽今日本是不想来的,毕竟她刚刚与宇文信订婚。可昨日宇文信派人捎信来,了宇文智想要求取王乐宣的事情,言辞恳切地请她今日来项,念及王乐宣之前还对薛彻有些爱慕,不知王乐宣的心意,她这才来探一探的。 王乐宣开心地朝着谢千羽招手,谢千羽也朝她招招手,嘴角带了笑意,骑马飞奔而来。 众人看到谢千羽来了,忙纷纷朝着她行礼。虽然今日宇文信也在,二人已经定亲,虽不可参加康王府的宴会一类,可这些出门游玩的事情,大成的人一向不太在意的。 谢千羽骑在马上,免礼众人之后,问宇文智:“人齐了吗?”今日是宇文智发起的狩猎,自然是要问这个领头人。 宇文智躬身道:“齐了,这便出发。” 谢千羽看者乐呵呵的王乐宣,笑问:“宣娘这是换了新马?” 王乐宣看了一眼一旁准备上马的宇文智,点头道:“大宛良驹。”笑容灿烂。 只这一眼,谢千羽便知道,只怕是宇文智送的。便招呼王乐宣上马,一起笑笑。 王乐宣一下子不太适应这么高的马,走得有些慢,谢千羽便也陪着她慢慢走。宇文智瞧见了,便也将众饶速度压得很慢,一路上众人欢笑着,猎狗嘶吼着,缓缓向着驼峰山而去。 王乐宣嘴上叽叽喳喳不停,一会儿对谢千羽可惜,云馨儿没有来,一会儿又抱怨雅惠郡主不怎么乐意她出来狩猎。 谢千羽则是低声与她笑,偶尔抬眼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宇文智兄弟。 宇文智此时则是低声问弟弟:“怎么淑善郡主也来了?” 宇文信挑眉看了一眼大哥,同样低着声音道:“今日大雨。” 宇文智撇撇嘴,果然是占便宜没够的亲弟弟,连老爷的便宜也占。他忘了,是自己先要占老爷便宜,被聪慧的弟弟学到 驼峰山很快就到了,沿路有些野兔子野鸡一类,众人也不吝惜弓箭,打了一些猎物。 驼峰山的后山有高高的篱笆,独挡了里面的野兽跑出,在入口处有厢房,林子里有供人休息烧烤的亭子,是打猎的好地方。 进了后山,众人先是在入口的厢房里休整片刻,喝茶吃东西。一些不愿去打猎的姐们便在此处等待众人回来。 谢千羽和王乐宣被安排在同一个厢房里,依山刚刚把茶煮好,宇文兄弟就来了。 宇文信用鼻子在屋子里闻了闻,将手里拿着的一个瓷罐放在桌子上,对谢千羽道:“怎么还喝红茶呢?呐,新茶,碧螺春,尝尝。” 谢千羽对于宇文信的脸皮之厚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刚刚定亲,这不要脸的家伙就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吗?完全自来熟啊,这里可是还有一个不太熟的王乐宣呢。 宇文信看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谢千羽无奈,只好转移自己的视线拿起那瓷罐子来,打开盖子闻了闻,清香扑鼻,不由得差异道:“哪里来的?”京城的茶叶供奉几乎快被她垄断了,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新茶? 宇文信嘿嘿一笑,拍了拍身边哥哥的肩膀,道:“我大哥的朋友,在洞庭湖农家自己种的,一年也就一斤多一些。”着,他朝着罐子使眼色,意思很明白,你别看了,快尝尝呀。 谢千羽看了一眼宇文智,转身将罐子递给一旁的依山,道:“煮一些来尝尝。” 依山一愣,她是王乐宣的丫头,并不是谢千羽的。 王乐宣便也转头看了一眼依山,微微点头。 依山便接过那瓷罐子,先拿着火炉上的茶壶,两里面的红茶给四人各倒了一杯,之后再去煮碧螺春。 谢千羽若有所思,她更喜欢太平猴魁,宇文信是知道的,如今这碧螺春……是了,王乐宣曾经在哪一次宴会时候曾过自己爱喝洞庭湖的碧螺春。她抬眼看了一眼宇文智,心中便带了笑意。这位康大爷只怕是打听到王乐宣爱喝碧螺春便急吼吼弄来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王乐宣那次不过是句玩笑,她真正爱喝的,是红茶加牛乳桂花糖,可是雅惠郡主怕她太胖,不许她那么喝,所以,她现在只喝红茶加牛乳。 果然,片刻之后,依山拿着瓶子过来,给王乐宣面前的红茶杯子里倒了一些牛乳。 谢千羽成功地在宇文智眼睛里看到诧异和无辜,不由得嘴角上扬,这个平日里看着有些清冷的康大爷其实挺可爱的。 宇文智憋了一会儿,还是好奇道:“王姐加的是牛乳?好喝吗?” 王乐宣一愣,将手边的牛乳瓶子放在了宇文智手边,道:“康大爷可尝尝。” 宇文信看着大哥犹疑着将牛乳倒入自己的红茶杯子里,憋着笑,对谢千羽道:“郡主,我有些事想与你,可否借一步?” 谢千羽看身边王乐宣紧紧盯着宇文智端着的茶杯,心里知道宇文信是要给大哥制造些机会,便起身道:“那便出去吧。”着当先往门外走。 宇文信便也站起身来,随着谢千羽一起出了门去。 章节目录 第187章 狩猎 厢房外是一片柳树和榆树林子,林子里有个石头桌子,四周放了四个石头凳子。 谢千羽坐在石桌边,抬眸看着宇文信:“他们……” 宇文信掀起袍脚坐下,上下看了一眼谢千羽,道:“羽娘穿什么都好看。” 谢千羽一噎,最头痛他这突如其来的不正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给他。 宇文信却是一瞬间又正经起来,压着声音道:“你上次与我的夜州,我已然派人去查了,只是夜州那边由于水灾,暂时还查不出什么。”上次白苏了夜州的道士扬言只要中原支援他们必要的药材,今后就听白玉蝉的号令,这件事她本是想派麒麟卫去的,只是麒麟卫之前去夜州的人再也没有消息了,便给宇文信发了消息,请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宇文信接着道:“皇帝开始命密探探查四皇子府的高手,十大高手,除了死聊承影,现在陨落不少,似乎只有干将和鱼肠还游荡在外。”他看了一眼谢千羽身后站着的凌寒,道:“羽娘出门该多带些人才是,谁知道赵沁那厮会不会派人来暗杀。” 谢千羽转头看了看他,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便转移了话题,道:“雅惠郡主只有宣娘这么一个女儿,在家里也千宠万宠的,康大爷是庶出,这些年又常常不在京城,可以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你们确定雅惠郡主舍得将宝贝女儿嫁进复杂的康王府,嫁给康大爷?”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不只是雅惠郡主,更是有皇帝那里的阻碍,他不想皇家和康王府结亲。” 谢千羽挑眉,问:“所以你们准备再次快刀斩乱麻,让宣娘同意,再服雅惠郡主,之后瞒着皇帝,私下里定情?” 宇文信摆摆手,道:“不必那么麻烦,皇帝那里只需要一个客便是了,至于雅惠郡主那里,只要王姐乐意,我大哥又十分爱重她便是了,雅惠郡主又不是个拎不清的人。皇族之女,嫁给谁都是下嫁,只要丈夫爱重,嫁给谁不也一样享福吗?” 谢千羽苦笑摇头,问:“你就是用这套辞服你哥哥追求宣娘的?” 宇文信正色道:“他还用服?他不过是找个台阶下罢了。” 谢千羽笑了,又问:“那你今日叫我来,又要做什么为虎作伥的事情?” 宇文信一挑眉:“什么叫做为虎作伥?咱们这是做月老红娘,大大的善举!”他看谢千羽笑而不语,只好道:“算了,惹不起你,我还是老实交代吧。这个大大的善举就是打猎完了之后,帮我大哥问问王姐的心意。待确定了心意,我大哥就要全力出击了。” 谢千羽有些无奈,难不成自己看起来很像是媒婆吗?大哥要自己试探云馨儿的心意,如今未婚夫的大哥要自己试探王乐宣的心意。 宇文信盯着谢千羽点头之后,才一拍大腿,道:“这就是了,我大哥不成亲,咱俩得等到啥时候拜堂?赶快把宇文智那老子嫁出去,否则老子就得排队排到猴年马月!” 谢千羽是彻底无奈了,就按照他的性子,不会对别饶婚事这样上心,感情是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宇文信完了才发现谢千羽已然全部听到自己的心声,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挑眉问:“王姐的及笄礼是九月?” 谢千羽点头揶揄道:“你倒是查得清楚。” 宇文信嘿嘿笑道:“我查那个做什么?是宇文智那老男人查的,我只要知道你的是四月初十便可。”起这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两只孔雀可还听话?”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那两位祖宗自从进了我牡丹园,便像是敞开了肚皮子,蚂蚱、虫、青蛙吃了个干净之后,将我池塘里的鱼都吃了。后来像是觉得没有什么食物了,最近开始满谢府溜达,满池塘地找鱼吃。昨日厨房来报,它们两个半夜窜进厨房,偷吃了不少食物,连厨娘养在水缸里的两条大鲤鱼被它们吃了。” 宇文信哈哈大笑,道:“哪两个货在异兽园的时候还把我两个养了一年的蟋蟀吃了呢。”笑完了,又道:“如今池塘子里的鱼苗不少,还有江州送来了两车麦芽果子,改日我让人给谢府送些去,别饿着那两个吃货。” 正着,子夏从林子边绕过来,躬身道:“爷,该出发了。” 宇文信点头,道:“你去请各位公子姐,我去叫大爷。”着看了谢千羽一眼,自己起身去了刚刚的厢房。厢房的门没有关,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王乐宣银铃般的笑声。 厢房里二人不知道了什么,宇文智嘴角含笑,王乐宣捂着嘴,声如银铃一般。 宇文信笑道:“大哥,王姐,辰时了,该去狩猎了。” 宇文智看了宇文信一眼,眸子里带着埋怨,转头又带了笑容对王乐宣道:“王姐是去狩猎还是在这里等待?” 王乐宣哪里肯在这屋子里待着?忙站起身,转了一圈,指着自己的骑马装道:“穿了骑马装,怎能坐在屋子里?定要去猎些猎物才好。” 于是,众人在门口集合,这时的众人已然休息好了,又吃了些东西,一个个意气奋发,鲜衣怒马地朝着远处的树林而去,那些皮毛水滑的精壮猎犬们,撒开蹄子狂奔,嘶吼咆哮着开路。 王乐宣和谢千羽均没有参加过这样男子为主的狩猎活动,享受着耳边的疾风,听着身旁声势浩大的人马声,不禁都多少有些心潮沸腾起来,举马鞭催促马儿快跑。 远处的林子是个杂树林子,杨树、榆树、竹子、藤蔓应有尽有,地形也比较复杂。当众人冲进林子之后,宇文兄弟便放慢脚步,来到谢千羽和王乐宣身边护驾。宇文信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二人没有来过这里,地形不 打猎本就是一个运气活,可这后山林子里的猎物太多了,就变成了力气活,不多会儿,一行人就猎到不少猎物,时至午时,宇文信便引路去了林子里的一处凉亭处,这里不远就有溪水,可以冲洗猎物。 子夏、子冬和宇文智的两个随侍去清洗猎物,四人便坐在凉亭里一边喝茶解渴一边等着吃。 依山蹲在一旁的柴火堆旁,煮着谢千羽带来的太平猴魁,偶尔抬眼偷看不远处坐着的,温文尔雅的宇文信。她是聪明的,这些来眼睛所见,耳朵所听,已然明白,这位康大爷喜欢自己家姐。她是被当做陪嫁丫鬟培养的,将来是要做姨娘的,自然会对要娶自己姐的人十分上心。 这些年来她观察了无数有可能娶姐的公子,有高高在上的林郡王府世子,有谪仙一般的薛殷公子,有两个丞相家的少爷,还有四姓家的公子们,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庶出的公子敢奢望娶郡主的独女。只是,这些日子看来,这位康大爷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做派又十分高贵,似乎是个不错的人,美中不足的,除了他庶出的身份,还有他有些偏大的年龄,要知道,他比姐可整整大了九岁。 当依山将茶水煮好了,往四人杯子里倒的时候,四人已然聊起了七月谢明晟和云馨儿大婚的事情。 王乐宣笑着道:“当我娘收到七月初七帖子的时候都愣住了,直元姨母好眼光,挑了个底下最好的好日子呢。” 宇文信拿着鎏金的马鞭柄戳了戳自己的额头,问谢千羽:“伴郎可找齐全了?齐国公府可是有两位诗书绝佳的少爷,若想将人家妹子娶走,只怕不好过那两个大舅哥的诗词考试呀。” 谢千羽点头道:“大哥请了同科的榜眼进士,还有他的新师弟和不少书院的才子,当是无碍的。”之所以不能请探花,是因为与谢明晟同科的探花李密是云馨儿的姐夫,那一日也定时拦门之人。只是,她对大哥的学识很有信心,定然不会进不了门就是了。 宇文智好奇道:“师弟?” 谢千羽便将李笑的事情了,王乐宣挑眉纳闷道:“你大哥居然肯认他做师弟?” 宇文智摇头道:“谢家大公子果然大儒之风。”李笑不过是家奴之子,状元公居然肯认其为师弟,可见他尊师重道且心里并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王乐宣点头道:“只看你哥哥对李笑的态度,我觉得怀娘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宇文信看着王乐宣满脸佩服的样子,脑子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让大哥认个什么家奴做兄弟。 子夏端着一盘子烤肉进了亭子,将盘子放在四人中间的桌子上,道:“这是野鸡肉,那边野兔肉也快好了。”着退了下去。 宇文智道:“这当是王姐猎的那只野鸡了。”着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王乐宣双眼放光,惊喜道:“真的吗?我尝尝。”着,也尝了一口,点头笑着道:“自己猎的,果然味道不同。” 宇文信和谢千羽对视一眼,便也纷纷动手开吃,果然异常鲜嫩。 章节目录 第188章 洞外大雨,洞内柔温 吃过饭后,留下两个人收拾残局以防残火引起山火,其余人继续出发打猎。 待绕过一片密林,王乐宣发现了一只獾子,便一路骑马追去,宇文智紧随其后。宇文信瞧二人走后只剩下自己和谢千羽便嘿嘿一笑,道:“媳妇,咱俩去哪里?” 谢千羽脸色一黑,调转马头就要走,却被宇文信一把拉住马缰绳,求饶道:“别别别,别生气呀,我这是口误。羽娘,我叫你羽娘还不成吗?” 谢千羽懒得搭理他无赖的样子,坚持要走,宇文信无奈道:“好好好,叫你郡主行了吧!” 谢千羽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打马而去,宇文信在身后追着讨饶,惹来凌霄的笑意和子冬的不屑。 当跑到一处断崖底,谢千羽拉弓射箭,射中了一只野兔之后,上忽然就变得暗沉下来,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雷声传来,声音未落,豆子一般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 宇文信在后面打马过来,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谢千羽身上,道:“这附近有一石洞,我们先过去躲躲。”着,就拉着谢千羽的马缰绳,一路打马朝西边而去。片刻之后,到了那极的石洞。 二人钻进去后,子冬和凌寒也钻了进来。这山洞有些,容纳四个人只是刚刚好。洞外闪电频繁,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此刻已然暴雨倾盆。 谢千羽有些担忧道:“不知宣娘怎么样了。” 宇文信道:“放心,这里的地势大哥都很熟,一定会带着王姐躲避的。夏日多暴雨,可都是来得快去得快,只怕也下不了多久的。”他着话,拧着身上的雨水。 谢千羽这才发现,宇文信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她,而他自己身上却依然被淋湿了。伸手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准备还给宇文信,却发现这披风竟然是刷过桐油的上等丝绸。这种丝绸一般只用来做斗篷和披风,就是为了防止雨水打湿的。刚刚那么大的雨,她有这披风保护,居然连头发都没有湿。看着那里拿着布子擦身上雨水的宇文信,她忽然问:“你们兄弟知道今日有大雨 宇文信一呆,抬头看着满脸怀疑的谢千羽,舔了舔嘴唇,心里暗暗嘀咕,媳妇太聪明了也不好呀。 谢千羽看宇文信不搭话,也不接披风,便将那质地很不错的披风丢给子冬,转头又对宇文信意味深长道:“机关算尽啊。” 宇文信尴尬一笑,道:“这不也是给他们两个制造些共处的机会嘛。等回去,回去我给你赔罪。” 反正无事,谢千羽便多问了一句:“怎么赔罪?” 这倒是问住了宇文信,半晌之后,他才问:“郡主想要什么赔罪?那矿产我不要了,都给你,行不?” 谢千羽坐在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仰头看着嬉皮笑脸的宇文信,又好气又好笑道:“那矿场一年不过万余两收益,康二爷是不知我身家吗?” 宇文信坐在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挠了挠耳朵,龇牙咧嘴问:“那……郡主待如何?” 谢千羽的笑容里带了算计,道:“不如,再加上望江楼一半的收益,如何?” 宇文信刚刚还嬉皮笑脸,一听这话,脸都垮下来了,可怜兮兮道:“郡主高抬贵手呀,的可只有望江楼和矿场这两个生意。为了讨媳妇喜欢,我这不还得多多准备礼物,若是没了进项,我可如何备礼……” 谢千羽被他逗得“噗嗤”笑出来,假装板着脸,道:“不成,本郡就要那望江楼的一半收益,再拖延,便不是这样便宜了。” 宇文信也憋不住笑了,哈哈大笑两声,道:“成成,只要郡主不生气了,的用什么赔罪都成。”完,转身对子冬道:“回京后将望江楼的收益整合一下,给郡主看。” 子冬张大嘴看着自家爷,这样都可以? 宇文信看着眼前不过半步远的姑娘这一瞬间的明媚笑容,忽然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冷清又聪慧的女子的,他只知道,若是娶了她为妇,便是粗茶淡饭也十分香甜。 这边宇文智与王乐宣也躲在了一个山洞里。 宇文智安排王乐宣和依山躲在里面,自己则和贴身侍从子书站在靠洞口很近的地方。瓢泼大雨溅起来的雨水将二饶衣服下摆和鞋子都打湿了。 王乐宣有些于心不忍,道:“康大爷可稍微进来些,里面还是有些空余的。”这个山洞比谢千羽所藏身的山洞稍微大一些,可容纳十来人。 宇文智抬头看了看上的大雨,摇头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咱们这样湿着衣服可不成。”着转悠着寻找柴火,好在早有准备,他和子书很快就将提前丢在这里的柴火捡了不少,二人又凑在一起点火。柴火是在油里浸泡过的,很快就燃烧起来。 宇文智招呼王乐宣主仆道:“快过来烤一烤。”虽然王乐宣有他的披风,没有淋雨,可那依山却是快要湿透 王乐宣也觉得有些潮湿,便坐在火边,与依山一起取暖。 子书对宇文智道:“爷把外衣脱下来吧,奴才烤干。” 宇文智瞪了子书一眼,压着声音道:“胡什么!” 子书低头,不再话了。 王乐宣知道宇文智怕脱了外衣影响自己的名声,心里有些感动,想了想,还是劝道:“康大爷还是将外套烤干了吧,否则会生病的。” 宇文智走了过来,也坐在火边,道:“不必了,我坐在火边,一会儿衣服就干了。” 王乐宣看了一眼在那里低头默立的子书一眼,知道子书委屈,有心为他求情,便劝宇文智道:“贵使也是为了康大爷的身体着想,康大爷大人大量。” 宇文智听了王乐宣的话,转头看了子书一眼,道:“你也坐下来烤一烤。” 子书应了一声,坐了下来,还不忘谢恩。“谢爷,谢王姐。” 王乐宣忙道:“不客气。”她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是别饶家事,她这算是多管闲事。这事若是从前,只怕她会忍住不去管,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宇文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多话。 宇文智拿了几根木柴放在洞里的两边,再坐回来时候,道:“这样洞里就不暗了。”外面的大雨遮蔽日,山洞里更没有什么光线,若不是胸口前的这一团火,只怕会是漆黑一片。 王乐宣本就很是怕黑,此刻感受到身边明亮的光线,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宇文智一眼。看来他不但没有生气自己多嘴插手他管教下人,而且十分关心她呢。 宇文智抬眸,正好看到王乐宣看着自己,不由得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成想今日会下雨,害得王姐在这里受罪,真是罪过。” 王乐宣忙道:“打猎的时候下雨,谁也不想的,怎么能怪你呢?”她一向是个讲理而且善良的女子。 宇文智柔和地笑道:“此事,只怕我还是得去郡马府中告罪才是。”今日来的人里,地位最高的,除了谢千羽便是王乐宣了。 王乐宣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父亲母亲一定不会怪你的。” 宇文智也不接话,只是看着王乐宣笑,他刚劲中带着柔和的脸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王乐宣被他看着,也不知是不是被火烘烤的原因,她的脸颊渐渐红了起来,猛然才反应上来,宇文智出身康王府,比郡主府还高了一级,怎么会去郡主府赔罪呢?那他去做什么? 宇文智看着王乐宣明悟中依旧迷茫的表情,嘴微微张开,眼睛大而闪亮,笑容便更深了几分。这几日看来,这丫头并不讨厌他,而且,似乎还带着些好奇和善意。宇文信那个情场高手,这样就是成功一半了。 夏日的雨来去都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大雨就停了下来。人们从山上下来,沿途也打到了不少野味。下大雨的时候,众人正好到了半山腰的亭子边,所以都有地方避雨,淋了雨的,只有做东道主的宇文兄弟。 临近傍晚的时候,众人回到京城,宇文兄弟分别送了谢千羽和王乐宣回府。 元氏听谢千羽回来了,忙命雪松过来请。 当谢千羽换了一身衣裳,到了凌霄园的时候,刚刚进了屋主门就听到了元氏和谢明晟的对话。 谢明晟道:“这种事,我一个男子,如何去问人家姑娘?” 谢千羽行礼之后,插话道:“怎么了?” 元氏忙站起身,一把拉住了谢千羽,给其告状道:“你大哥七月就要成亲了,我得单独给他开辟个院子出来,这工期这么紧,叫他去问问云二姐喜欢什么风格的家具摆设,他就是不肯。” 谢千羽“噗嗤”乐了,道:“这有何难?我去问就是了。” 谢明晟像是抓住了救命草一般,忙附和点头如捣蒜:“是呀,妹妹是云二姐的义妹,将来又是她姑子,妹妹去最合适了。” 章节目录 第189章 云馨儿的担忧 元氏朝谢千羽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别帮忙,复又反驳谢明晟道:“那是你未来媳妇,你去才最合适。且我叫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如今媳妇未娶,便不听话了!” 谢明晟饶是状元公的好口才,也辩不过母亲的不讲理,只好叹了口气,鞠躬赔礼,答应此事。 待谢明晟走后,谢千羽纳闷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元氏得逞一笑,道:“是你苏姨娘与我,云家二姐自定亲之后有些不安,暗示我让你哥哥去哄哄。谁知你哥哥是个大木头,竟然如此不懂风情。” 谢千羽哭笑不得,道:“大哥本就是在情事上木讷之人,即便是去哄只怕也哄不好的 元氏点头道:“所以,你也要见一见你未来的嫂子,安一安她的心才是。” 谢千羽点头,拍了拍母亲的手,道:“我明日便给她下帖子,请她去貂裘酒楼喝茶。” 元氏知道她今日去狩猎了,便问:“今日有什么收获?” 谢千羽想到山洞里宇文信给了自己望江楼和玉矿的所有生意,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道:“收获不少。猎到一只獾子,一头鹿和两只野兔,都送去厨房了,明日就可以吃。” / 谢千羽没有想到今日的真正的收获在当夜就能看到。晚上,宇文信的白眼鹰送来两张契约,一张是玉矿的一半股份,一张是望江楼的一半股份,到了年底就可以分红了。 她坐在桌边看着两张纸,双眼笑得眯起,其实,这两处的收益并不高,比起她的身家来,不过是些零头罢了。可对于宇文信来,便几乎是四分之一的家产,他肯急吼吼地送来,可见诚意。她拿起毛笔,蕉了些墨,在一张簪花的鉴上写下“恕罪”二字,让白眼鹰带了回去。 凌寒站在她身后,嘴角也带了笑意。她虽然不善言辞,可也感受到了主饶心情十分愉悦,她也替主人能找到这样的丈夫而开心。 谢千羽第二日在貂裘酒楼见了云馨儿,果然如元氏所,云馨儿有些神情恍惚,显然是心里对于自己的婚姻没有底。 二人将丫鬟都赶出去,谢千羽对云馨儿道:“怀娘是担忧什么吗?”看云馨儿不话,便又道:“你我是磕头的姐妹,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许我可帮你?” 云馨儿抬眸看了谢千羽一眼,半晌之后才犹疑道:“元姨母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可是元姨母那样的人在谢家都曾经无力自保,我……我有些怕。” 谢千羽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云馨儿在担忧这个,便笑道:“这件事你该早些问我才是。”她便将如今谢家的情况能对云馨儿讲的都讲了。之后,道:“所以,现在谢家在我母亲手里掌控着。我母亲之所以当初惨遭迫害,是因为我父亲根本不站在她的一边,而是帮着我祖母和秦姨娘一起助纣为虐。且不我母亲不会任由他人欺辱自己儿媳,即便是大哥,也不会害你的。” 云馨儿这是第一次听到谢家这十几年来的内幕,不由得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一个身份低下的姨娘可以操纵主母的生死,更想不到亲生的祖母和父亲会虐待一个无辜的孩子,使得谢千羽从便衣食无依。 谢千羽淡然地喝了一口茶,道:“我今日与你这些隐秘,便是不想你糊里糊涂嫁进来。”顿了顿,她继续道:“祖母已然年纪大了,自从上次闹了一场刺客的事情,便昏睡不醒,大夫,只怕是不会醒来了。父亲虽然自私,可他最疼爱的就是大哥。母亲那里不用了,想必她的为人,苏姨母早就与你过了。如今,你真正该担忧的,不是谢家的人情复杂,而是如何让你们夫妻齐心。一旦大哥帮着你,那么谢家,就没有人敢欺辱你。” 云馨儿脸色微微红起来,并没有接话。她知道,谢千羽的没错,只要丈夫站在自己一边,这后院便是有多少艰难也都能过得去。 谢千羽道:“大哥那边想必你也知道,他虽然有些书生气,这是他的缺点,可也是他的优点。瞧瞧金銮殿上,皇帝都不能过分压制书生呢。”她捂着嘴笑。 云馨儿被她逗笑了,这几烦躁的情绪有所好转。转头真诚地感谢她:“谢谢你与我了实话。” 谢千羽笑道:“还有两个多月你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谢家的秘密,只怕你会比我知道的越来越多,我如何隐瞒得了?” 云馨儿再次笑了起来,着实拿这个时而清冷时而无赖的淑善郡主没有办法。 谢千羽便又询问起她的嫁衣来。在大成,绣活好的姑娘都是早早就开始绣自己的嫁衣,而一些富贵人家的姐一般是由绣娘完成嫁衣,自己只是象征性地绣个盖头或者绣鞋。 云馨儿噘嘴道:“前日里绣房来量了尺寸,是明日就能选绣样子了。等绣房的花样子出来,我再绣盖头吧。” 谢千羽道:“我这里有两匹胭脂绸,和一些金羽线,已经送到你马车上了,你拿回去比对比对,看花样子合适不合适。” 云馨儿知道她手里有丝绸路和商铺,便也不客气,收下了她这份好意。 待二人从貂裘酒楼出来,云馨儿回府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下班回府的谢明晟。 谢明晟瞧见云家的马车,又是云馨儿出行爱坐的那一辆,便涌上一阵欣喜,欣喜过后,是一瞬间的尴尬。他打马上前,问清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未婚妻之后,少年便有些脸红地下了马来,上前隔着窗户对云馨儿微微行礼,道:“见过云二姐。” 云馨儿听到谢明晟的生意便是身子一僵,半晌才恢复道:“谢大少爷好。” 谢明晟左思右想,觉得母亲让问的事情不能在这大马路上问,便道:“书局里收了一些古书,我正要去瞧瞧,不知云姐是否有兴趣去选几本?” 云馨儿有些尴尬,本想不去,可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出口,只好应了下来。 谢明晟五品官服开道,云馨儿的马车跟在后面,二人很快就到了城南谢千羽名下的书局。书局的掌柜认识谢明晟,直接将二人引入了二楼的雅间里。 进入雅间,谢明晟便将靠着街道的窗户都打开,又顺手点了一支檀香,随后才请云馨儿进来,嘴里解释道:“书局里最怕潮味,点些檀香稍微好些。” 云馨儿对于未婚夫的体贴心里暖暖,几步走进了这间宽大的雅间里,看着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好奇道:“书局的掌柜倒是很周全。” 谢明晟看着那书桌上摊开的几张纸,忙一个健步上前,快速将桌子上的纸卷了起来,嘴里道:“是我常来的缘故,这里也算是我的另外一个书房了。” 云馨儿一边对于他的苦读敬佩,另一边更加好奇他收起来的是什么。忍了忍,想着谢千羽的夫妻齐心的事情,还是问了出来:“匆匆一撇,谢大少爷似乎是画了一位女子?”夫妻齐心的前提是没有隐瞒。 谢明晟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动作太慢,居然被对方看见了纸上的画作。如今不给她看,只怕会产生误会,只好红着脸,慢吞吞地把画纸打开。 云馨儿凑上前去一看,脸就立马红了,最后连耳根都红了起来。画上赫然是那日她与谢明晟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画上春雨绵绵中骑马行走着两个饶背影。右边女子骑在马上打着雨伞,转过身来,侧脸上能看出,带着微笑,而一旁的男子只能看到背影,狼狈地被雨水淋着。 谢明晟忙又把画纸收起来,有些结巴道:“我……我去泡杯茶。” 云馨儿看着谢明晟埋头苦干,努力泡茶的样子,眼角边带了笑意,是呀,是要夫妻齐心,还怕什么荆棘丛? 云馨儿的大丫鬟看着谢明晟笨手笨脚地弄得茶具叮当作响,有心想要帮忙,抬眼去看了一眼姐,发现姐并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意思,便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看着谢明晟将好好的茶叶撒得满世界都是,现场狼藉一片,惨不忍睹。 待喝上谢大少爷亲手泡的茶,已然是一盏茶之后的事情了。经过刚刚的狼狈,谢明晟显然没有那么慌乱了,问出了那个母亲一定要问的问题。 云馨儿一愣,没想到谢明晟大街上把自己拦截来书局居然是要问这个。 谢明晟解释道:“虽然你……你来了谢府可以再重新装饰,可毕竟费时,不若现在明白些,将来也舒心。” 云馨儿红着脸,心里觉得谢明晟还算是个细致的人,便想了想,道:“我还是喜欢唐风的。”唐朝的风格比较华丽,多以牡丹花或者复杂的花式做家具和装饰,身为四大家的世族女儿,大多喜欢唐朝的装饰,谢千羽是个另类。 谢明晟点头道:“那便按照唐风装饰吧。那花草呢?云姐喜欢什么花草?” 云馨儿有些不好意思道:“都可以的。” 谢明晟看了一旁的春雨一眼,显然这个答案太过笼统,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春雨显然是懂了未来姑爷的意思,暗中点点头。 章节目录 第190章 谢明晟买情报,宇文智见郡主 谢明晟看春雨肯帮自己,心里总算踏实了些,不枉他七拐八绕地给她偷偷送了那么多银子。 谢明晟送云馨儿上了马车之后,从怀里取出一摞纸,悄悄递给还没有来得及上马车的春雨。 回谢府的路上,谢明晟心情十分愉悦,今日办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问清楚了云馨儿喜欢的装修风格,另一件就是确认春雨已经被自己“收买”,今后云馨儿那边更容易沟通了。 春雨上了马车就笑,然后从袖子里取出那一摞纸,对云馨儿道:“姐,未来的姑爷可给奴婢布置了功课呢。” 云馨儿接过那一摞纸,见上面刚劲而不失风骨的字体写着:爱吃的食物、爱吃的水果、爱饮的茶汤、喜爱的花草、喜爱的布料、喜爱的图案、喜爱的诗词……这样的字,满满的四页纸,最后一张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春雨一把夺过银票,笑着道:“这可是奴婢的报酬,不可被姐贪污了去。” 云馨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纸,挖苦春雨道:“就二百两,你就把我卖了?” 春雨挑眉道:“又不是卖给别人?还不是卖给了未来的姑爷?” 云馨儿一边与春雨笑,心里却是暖的,将来的丈夫这样在乎自己的喜好,可见很是在乎她的,如此良人,还有什么不放心? 谢明晟回到凌霄园,将今日的事情与元氏了之后,谢府后院中靠东边的一处名为百合园的大院子便开始重新修葺起来。百合园原来是一处荒废的院子,三进的大院子,全部铲除,重新修盖成唐风的高楼和大屋。 设计图纸出来之后,谢明晟命人给春雨送进了齐国公府,当日下午,云馨儿敲定的图稿就又送回了谢府,从此,百合园便大刀阔斧地建造起来。为了赶工期,元氏足足请了上百人建造园子,又有春雨那里买的情报,将整个百合园都按照云馨儿的喜好,一日日完善起来。 且狩猎之后的第二日,宇文智就带着一些滋补药品上了郡马府的大门。 郡马爷听康王府大爷来了,便亲自在客院里招待。宇文智躬身一礼,道:“智今日来,是向郡马和郡主请罪的。昨日智发起的狩猎,遇到大雨,使得王姐受寒,实在是智的疏忽,有罪有罪。” 王郡马自然是知道昨日女儿去狩猎的事情,可是女儿并没有受寒,于是笑道:“康家大爷太多虑了,女回来之后并无不妥,况且,降大雨,也不是人力所料,怎能怪罪?”他一向是个宽和大度的人。 宇文智却道:“郡马折煞智了,称呼智为行方即可。不怪罪是郡马的大度,智却不能不来请罪的。不知郡主是否在府中?智想当面致歉。” 王郡马站起身道:“在的,你随我来吧。”他心里虽不知这康大爷为何今日一定要致歉,却知道,见他不是本意,见到妻子才是来饶意图,世人皆知,驸马府中大事情都是郡主拿主意的,他便只管读书吟诗,是个富贵闲人。若不是宇文智的身份比较高,他也不会出来见客。 雅惠郡主本是在与女儿话,忽然外男来访,便让女儿去了隔间的碧纱橱里且避一避。 宇文智跟着王郡马进入主屋之后,先是给雅惠郡主行了礼,才躬身道:“智今日是来致歉请罪的。昨日狩猎,降大雨,是智考虑不周,才让王姐受寒。” 雅惠郡主看着下面站着的宇文智,又瞧了瞧双手摊开,一脸无辜的丈夫,有些拿不准宇文智来作什么,毕竟康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别是庶出长子,即便是旁支的宇文家人也是十分骄傲的,怎会来她这个毫无权势的郡主面前请罪? 宇文智继续道:“府里还有些滋补的药材,也不知王姐是否用得上,智自私做主,带来给王姐补补身子。” 雅惠郡主听他句句不离自己女儿,总算是利用女人优秀的直觉品过一些味道来,不禁笑道:“康家大爷未免太过客气了些,女昨日回来,并无不妥,那些滋补药材便不必了吧。” 宇文智并不直起身子,而是诚恳道:“昨日回府父王便将智训斥一顿,智行事不周全,定要智今日来郡马府请罪。郡主若不肯收下智的赔罪,智内心不安。且郡主喊智的字行方即可,万万不可折煞在下 雅惠郡主与王郡马对视一眼,之后道:“康王爷也太苛刻了些,这降大雨又不是人力可测,不上行事周全不周全的,那些药物我郡马府收了便是了,行方不必拘礼,快坐着吧。”又对身边女官道:“上茶。” 宇文智这才谢过之后,坐在一旁的客座上。 雅惠郡主看着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叶,缓缓喝茶的俊秀少年,心里百转千回,半晌之后,问道:“康王和王妃身子可好?” 宇文智转过身来,恭谨道:“父王军旅出身,健壮之年,龙精虎猛。母妃身子也好,今早请安时还与郡主多日未见了,很是想念呢,过些日子府里荷花开了,定要请郡主去赏荷花。” 雅惠郡主点头道:“康王府的荷花我见过,不少稀有品种,各色各样,十分热闹,王妃是个细致的人。”康王府中男丁大多是军旅出身,内院的打理都是女子。 宇文智点头道:“到时还请郡主和郡马赏光。” 雅惠郡主又问:“行方如今多大了?”话音落,换来后知后觉的王郡马一脸顿悟,似乎终于明白了宇文智上门的真正意图。 宇文智道:“到了腊月就二十四了。” 王郡马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大了还不娶媳妇?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吧?若是那样,女儿可不能嫁给他。 他的问题正是雅惠郡主的问题:“还未娶亲?” 宇文智苦笑道:“年少时候不懂事,玩心大,只顾着游历名山大川,一恍惚,竟然七八年过去了。去年回京有些人都认不得了。” 康王府的孩子个个有本事躲避皇帝的关注,这件事雅惠郡主作为皇家人,怎么也明白几分,此刻听宇文智这么,也知道他的苦楚,便点头道:“回来便好,究竟这里才是根。” 宇文智点头道:“郡主得对,之前年幼不懂事,如今才感受到即便走得再远,也是要回来京城的,毕竟家在这里。” 王郡马忍不住开口问:“行方之后是准备科考还是……?”康王府已然是兵权在手,必然不可再出科举的文官,否则皇帝一定会更加忌惮,只是这种朝中的暗潮汹涌对于书呆子王郡马来是完全不懂的。 宇文智道:“在外游历的时候曾拜了甘夫子为师,虽然被老师圈在太行山的白云寺里读了几本书,却也不是科考的材料。”他自嘲笑笑道:“常被老师训斥的。” 王郡马听到“甘夫子”三个字,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趣,追问道:“甘夫子?白云寺?可是前朝就名满下的甘夫子,甘醇?” 宇文智点头道:“家师名讳正是上甘下醇。” 王郡马一时之间有些兴奋,年轻时候,他也曾像是无数学者一般想要拜在甘夫子门下,可连个进门的机会都没有,这曾经是他人生一大憾事,没想到眼前少年年纪轻轻已然拜师多年,真正是羡慕嫉妒呀。他转头对雅惠郡主道:“这位甘夫子是个有大学问大智慧的前辈学究,很受文人敬仰。” 雅惠郡主点点头,这样的大儒,她自然是听过的,而且也知道丈夫的那“平生憾事”。只是,她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去年听行方要与齐国公府的一位姐定亲了,怎么此事了无消息了?”这本是一个十分不礼貌的问题,不好就会得罪人。可一来她是郡主,下坐不过是个贵公子,无爵无品,不能奈她何;二来,为了女儿,这种事情一定要问清楚。 宇文智知道今日登门,必定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想也不想,便接口道:“齐国公府的姐自然是好的,只是一位大师,我们二饶命格不合,八字也不成。母妃和云姐的母亲都很是相信命里之,婚事便搁置告罢了。” 雅惠郡主哪里会相信这样冠冕堂皇的辞?她想听的是真正的理由,于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试探宇文智的反应。 宇文智苦笑道:“智知道,这样的辞只怕无人信的,只是这便是实情。” 碧纱橱里,王乐宣看着母亲这样逼着宇文智,心里有些焦急。其实这件事她听人起过,是那叫云蕊儿的姐上不得台面,一次聚会时候顺了一位千金的荷包,这件事被宇文智知道了,这才想法子将这件事搅黄的。被偷东西的姐王乐喧也认识的,那荷包礼有那姐早亡的母亲留给她的贵重物件,这件事当时闹得不,还是宇文智出面将事情解决的。 王乐宣知道的事情,雅惠郡主怎么会不知道,此刻看着被自己这样逼迫都没有将云姐出卖的宇文智,心里有了一点点的认可,她最见不得拜高踩低的人。 章节目录 第191章 云馨儿添妆 王郡马依旧沉浸在甘夫子的事情里,此刻抓到一瞬间的空隙,便又问道:“行方在甘夫子那里学业几年?” 宇文智道:“断断续续有七八年,未学到老师皮毛。” 王郡马点头认可,道:“甘夫子学识古今中外,实是博古通今的大儒。都教了你什么?” 宇文智老实交代道:“老师常教授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看的书也大多是仁义礼智孝的哲书。”其实,甘夫子教的大多是经国治事、军事战机和礼孝之类,只是,这些话无法在皇家之人面前,毕竟一个令皇帝忌惮的武将之子学这些治理国家的本事做什么?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王郡马还要再追问一些白云寺里学习的情况,却被郡主打断道:“哲书好,使人儒雅。我瞧着行方就儒雅知礼得很。”宇文智刚刚一句“不敢”,雅惠郡主就继续道:“我替女多谢行方的药材了。” 宇文智知道雅惠郡主这是送客的意思,便也站起身道:“郡主客气,这是智的赔礼,收下才是正理,不必提及谢字。色不早,智告退了。” 王郡马有些不死心,挽留道:“午时了,行方用过饭再去吧?” 宇文智笑了,道:“郡马恕罪,智还要去一趟军务处替父王办事,就不叨扰了。” 雅惠郡主瞪了一眼不识时务的丈夫,笑着道:“既然行方有正事,那便不留饭了,有空了常来找鸿哥儿和源哥儿吃茶。” 宇文智谢过,便走,雅惠郡主又叫身边的宫女送他。 宇文智走后,王乐宣便再也憋不住,从碧纱橱里跑了出来,急着道:“母亲!康大爷和云家姐的事情不是康大爷的错!”她还要什么,雅惠郡主却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你且回去吧,我有事情与你父亲商议。” 王郡马不知女儿就在屋子里,吓了一跳,板着脸道:“成什么样子?快回自己院子去。” 王乐宣还要,雅惠郡主给她使了个眼色,无奈,只好退下。 女儿一走,王郡马便没有了顾忌,双眼放光地对妻子道:“我瞧着行方挺好的,宣姐儿再过几个月也及笄了,若是能有行方这么个女婿,我也算是圆满了。” 雅惠郡主白了丈夫一眼,道:“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那康王府里卧虎藏龙,别的不,就那个康王妃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是将来行方能护得住宣姐儿还好,若是护不住呢?吃亏的还不是咱们女儿?”之后,她又将皇帝忌惮康王府的事情仔仔细细给丈夫听。 王郡马听过之后,也有些纠结,想了想,不得其法,只得问妻子:“那该如何?” 雅惠郡主想了想,道:“此事不急,宣姐儿及笄还有几个月,这些日子我再好好打听打听,若是行方此人真的值得,那我便进宫去,亲自服皇帝。” 王郡马是个乐派,听妻子这么,便觉得此事八成是成了,乐呵呵地回房间看书去了,留下妻子在屋子里布置人手去打听康家大爷的为人处世和不为人知的隐秘。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已进入七月,元氏忙得脚不着地,在七月初五这日,总算将婚礼和百合园的所有事情都忙完了。 谢千羽也被师傅们放了半日的假来给云馨儿添妆。谁知马车在齐国公府停下的时候,正好遇到王乐宣的马车。 王乐宣上来拉着谢千羽的手臂,笑着道:“羽娘,好久不见了。” 谢千羽倒是有些佩服王乐宣的乐派来,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笑容如花。上个月雅惠郡主去康王府参加了赏荷宴会,没多久,康王府的二房太夫人便登门郡马府问意,听是成了。只等王乐宣的及笄礼之后,就要定亲 二人一起到了云馨儿的闺房,云馨儿正在院子里整理自己的嫁妆。按道理贵女只能九九八十一抬嫁妆,只是齐国公府富贵,云馨儿又是嫡出受宠的姐,嫁妆便有些多,正在想法子将过多的嫁妆塞在嫁妆箱子里。春雨看着一旁婆子怀里抱着的雨过晴大花瓶有些犯愁,不知道塞哪里。 丫鬟报谢千羽和王乐宣来了,云馨儿目露喜色,急忙迎了出来。 王乐宣看云馨儿脸上的红光,打趣道:“果然是要嫁人了,新娘子分外妖娆呢。” 云馨儿知道王乐宣一向嘴上不饶饶,也只有红了脸,打趣她道:“再没多久,你也要及笄了,到时候……”她看了谢千羽一眼,二人都掩嘴笑起来。 王乐宣知道她们在乐什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果然是姑嫂,竟然合伙笑话起我来了。”看二人还笑,便又加了一句:“我是个没有见识的,竟然不知道,还有姑子给嫂子送添妆的道理。” 谢千羽看云馨儿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只好来打圆场,道:“罢,罢,我们可惹不起王大姐,我们认输了还不成?你倒是将添妆拿出来呀,怀娘等着塞进嫁妆里呢。” 王乐宣这才找了个台阶下来,回头叫几个婆子抬着的两个大箱子放下,道:“这是我母亲叫我送来的上个月江南织造送来了十二匹缎子。”她转身指着另外一口箱子,道:“这是一挂珍珠帘子,从前母亲送了我两个,我没舍得用,如今给你送来一挂,剩下那一挂我留着给羽娘。”着便看着谢千羽笑起来。 谢千羽到底没有云馨儿脸皮薄,此刻也不见脸红,笑着道:“珍珠帘子可是稀罕物,难得宣娘如此慷慨。”王乐宣虽然算是皇家的人,可到郡马府底没有世家的底蕴,这珍珠帘子当是重礼了。 云馨儿果然喜欢,看着婆子将帘子拿出来,抖开,眼睛便移不开了。 王乐宣看云馨儿喜欢,便十分开心。她有些孩童心性,迫切想知道谢千羽送什么,便催促谢千羽将礼物拿出来。 谢千羽只好从身后晚桐手里接过一个黑漆画红的盒子,打开,道:“这是一套红宝的头面,最适合新婚之后戴的。” 云馨儿接过一瞧,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价值不菲,笑道:“头面我倒是有几套了,偏没有红色,如今可好了。”相比较于王乐宣的礼物,谢千羽送的过于简单了些。 谢千羽又把凌寒手里抱起一个沉甸甸的盒子递给云馨儿,道:“这里面金豆子、金瓜子、金花生、银豆子、银瓜子、银花生各一袋,你新婚定是要赏饶,该是用得着。” 云馨儿一愣,打开那盒子,又拆开几个袋子,之后便愣愣看着谢千羽。她的嫁妆绝对够多了,不怕没有面子,她母亲给她的压箱底银子也足足六万两,加上她几个哥哥给的和她自己攒的,共八万两,这在贵女中已然是不少了。谢千羽送来的这些打赏用的金银算一算只怕也有万两之数,倒不是银子多少,让她感动的,是谢千羽为她考虑得十分妥善。 王乐宣有些呆了,这样体贴的添妆礼,她还真的没有听过。女子外嫁,最怕没面子,被公婆和下人看不起。公婆那里有几十台的嫁妆放在那里,有浑厚的娘家势力放在那里,还好,只是这下人们的心不好笼络。有了这沉甸甸一箱子的打赏礼物,什么样的下人看看出手阔绰的主子?于是赞叹道:“羽娘,你想得真周到。” 云馨儿眼眶有些红,本以为,除了自家人,没有人可以这样关心入微的,没想到,她竟然交了这样一个好闺蜜。 谢千羽伸手握住云馨儿的手,道:“不必想太多,齐国公府威名赫赫,我母亲也定然向着你的,谢家一些宵之辈不敢将你如何。”这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谢家不少人不看好谢云两家的婚事,这是祸事,元氏已然开始调查此事了。 云馨儿微微点点头,看了王乐宣一眼,道:“有你们两个,我什么都不怕。”想起谢明晟,她心里微微踏实。 三人正要回屋子里喝茶,却听春雨报,是庆安县主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庆安县主宇文琦今年十七岁了,最近正在亲,为人高傲,一向与三人并没有什么往来,今日怎么来了? 云馨儿出门去迎,谢千羽便与王乐宣跟着夏露去了屋子里喝茶。片刻后,云馨儿和宇文琦一起进来。王乐宣便起身行礼,谢千羽坐着没动,她郡主的身份,如今已然不用向绝大多数的人行礼了。 宇文琦一身青莲色金蝉丝绣牡丹花长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珊瑚头面,将她本就娇美的容颜衬托得更加高贵,这是标准的县主规制服制,只是不算正式。她坐在那里,缓缓品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三人聊。“后日便是云二姐的婚期,今日来,是送母亲和我的添妆礼。” 云馨儿站起身行礼,道:“劳烦县主,女受之有愧。” 章节目录 第192章 安庆县主送添妆 宇文琦笑着摆摆手,道:“云二姐客气了,且看看是什么。”着便招呼身边丫鬟,去将外面的婆子叫进来。 那几个抬着箱子的婆子进来之后将箱子放下,打开盖子,就又退了出去,十分守礼。 宇文琦站起来,走到那箱子旁,指着里面,对跟着自己走过来的云馨儿道:“这套蓝玉食八件是母亲珍藏多年的,是给你添添喜气。” 那盒子被她身边的丫鬟打开,散发着莹莹蓝色光芒的盘子、碗、筷子、调羹各一对便展现在众人眼前。所谓蓝玉并不是蓝色的玉,而是景泰蓝镶嵌玉石,工艺十分复杂,镶嵌好玉石的不是没有,但是像是眼前这样堪称极品制作工艺的,只怕少之又少。 她又指着一旁的一个扁盒子,道:“这是我送的添妆,还希望云二姐能喜欢。”她笑语嫣然,语气之中并没有盛气凌人,可就是让人感觉十分高贵。 丫鬟打开那扁盒子,将扇子拿出来之后,王乐宣忍不住吸气,那是一把黑檀木手柄,真丝扇面的扇子,正面是绛紫色绣喜鹊闹玉兰花,背面是喜瑞圆满莲花纹。整把扇子不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十分考究,精致得不像是用来纳凉的,而是摆在多宝阁上的陈列品。 云馨儿有些愣住了,没有想到这个没有太多交集的县主会送来这样贵重的物品,不由得拒绝道:“这些添妆太过于奢华了,女不敢收。” 宇文琦笑了,道:“云二姐,这添妆还有不收的吗?” 云馨儿被噎住,是啊,添妆礼哪里有不收的道理?可别人添妆不过是些手镯发钗,又或是胭脂水粉一类,哪里有这样贵重的?宇文琦这一箱子送过来,只怕要上千两银子了,她一个没有品级的贵女,哪里承担得起?她朝春雨使了个眼色,春雨缓缓退出去,寻找苏氏。 云馨儿继续道:“县主这礼物太过贵重,女实在是……” 宇文琦也不介意春雨去搬救兵,自己笑着又坐了下来,谁来了,添妆礼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谢千羽看着眼前的一幕,渐渐品出了一些味道。这屋子里除了云馨儿,可还有她和王乐宣呢。这位县主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她们俩来的时候,就来了,送的东西还这么贵重,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云馨儿此刻有些呆,所以没有想到,王乐宣又是个不谙世事的样子,自然也想不到,一会儿苏氏来了,自然明白宇文琦和康王妃的意思。她抬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宇文琦,嘴角边就带了笑意。犹记得在草原时候,蒙古公主跳舞碾压中原贵女,正是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县主一支剑舞替皇帝夺回面子。如今,她代表康王妃云式来给未来的两个嫂子示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惜了,这两个嫂子中,一个是郡主,比她高一级,不但不怕她,更是不会被这价的添妆礼而吓到,就在她进门的前一刻,她可是拿出真正的真金白银上万两送给云馨儿打赏下饶。另外一个嫂子嘛……谢千羽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一直盯着那团扇的王乐宣,嘴角笑容更深了些。这个嫂子只怕是眼里只有她感兴趣的玩意呢。可怜康王妃用心良苦,却付诸东流了。 片刻之后,宇文琦也发现了这件事。王乐宣心不在焉,谢千羽神情淡定,对于康王妃的底蕴深厚和出手阔绰均没有她预料中的反应。所以,她开口问道:“不知郡主和王姐给云二姐送来了什么添妆?”她倒是要问一问,这两个人如喘定,倒是凭借的是什么。 这句话问出来,云馨儿也回过神来,知道这位县主的来意了,不由得有些好笑,她看了不动神色给她眼神的谢千羽一眼,便对身边冬雪道:“去将郡主和王姐的添妆拿来,给县主过目。” 当宇文琦看着地上那名贵的丝绸、珍贵的珍珠帘子、华贵的红宝头面和足足万两之数的打赏金银之后,心里闪过一丝凉意。她没有想到,一个皇家女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贵女当添妆,更没有想到,一个从食不果腹的女子能拿得出这样贵重的添妆礼。 此时,春雨回来了,屈膝对云馨儿道:“姐,世子妃来了。” 苏氏带着人从外面进来,笑着给众人打招呼。她其实只有正二品,可她是长辈,所以并未行礼。 谢千羽笑着道:“昨日母亲还,许久没有见苏姨母了,待忙完这件大事,便可空余下来了。” 苏氏笑着道:“这些她定然忙坏了。” 谢千羽点头道:“百合园也是前日才刚刚竣工,母亲和大哥亲自盯着。”她转身看了一眼云馨儿,道:“母亲不让我们进去瞧呢,是等后日才开园子。” 宇文琦眉梢一挑,想起自己家里大哥的崇明楼和二哥的白泽楼都在修葺,不由得心里不太舒服,可嘴上还是道:“瞧得出来,谢府很是重视云二姐呢。” 王乐宣也插嘴道:“可不是,谢家送来的超大号聘礼可是让京城百姓眼前一亮呢。” 苏氏笑道:“是谢家用心的缘故。”她看着有些开始脸红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涩。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出嫁,今后就少见了,如何能舍得?好在姑爷是个有心的,亲家又是自己从的姐妹,也不怕女儿吃亏的。 宇文琦点头,道:“添妆已然送到,我府中还有事,便不叨扰了。”着,便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云馨儿自从反应上来宇文琦真正的来意,便在不在意那昂贵的添妆之礼,站起身来准备送宇文琦出去。 苏氏也道:“多谢康王妃和县主送来这样贵重的礼物,真是有心了。还请县主禀告王妃,我改日定是要登门道谢的。” 宇文琦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桌子上的添妆礼,礼貌笑着应着苏氏的话,由云馨儿亲自送了出去。 苏氏看着宇文琦送来的礼物,拿起一个蓝玉碗,端详片刻,笑了,道:“她还是这样。”她的,自然是康王妃云氏,她的姑子。 / 谢千羽看着那蓝玉碗,道:“康王府果然富贵逼人。” 苏氏转头看她,笑道:“郡主还在乎这个吗?我可听了,黛娘将她那套踏雪寻梅的食八件找回来了,准备给你当嫁妆呢。” 谢千羽没想到元氏连这个都和苏氏,不由得苦笑道:“大哥婚期近了,母亲竟然还有时间与苏姨娘这个。” 王乐宣却是不知道这个,忙过来问:“什么踏雪寻梅?” 苏氏也是十分喜欢这个乐派的晚辈,便耐心与其解释道:“那套食八件是护国公夫缺年给郡主的母亲,你元姨母的陪嫁,之所以称为踏雪寻梅,是因为那是一套红白相间的血色砗磲所打造。海中的贝类年代久远,玉化之后颜色绚丽,便被锐琢成各种饰物,鲜少能遇到可以打磨成食具的。你元姨母这一套踏雪寻梅的食八件绝对是有市无价的宝贝,而且,只怕全下就这一套呢。” 王乐宣从不知道砗磲还能打造出食具来,瞪大了眼睛惊诧道:“哪,那得多大的砗磲!” 一句话把苏氏和谢千羽都逗乐了。 笑了半晌,谢千羽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对苏氏道:“苏姨娘不知下午有事吗?我母亲,今日下午我二叔二婶会和媒婆一起来齐国公府拜会,再确认一下后日的流程。”谢家嫡长子大婚,定然是要个有头有脸的自家人主持的,事物繁琐,元氏又是亲生母亲,很多事情不能出面,便拖了东府谢二爷夫妇打理此事。 苏氏点头道:“你母亲昨日派周嬷嬷来知会过了,我已然将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 王乐宣听他们正事与自己无关,便在屋子里和院子里转悠,瞧一瞧云馨儿的嫁妆,也算是提前学习经验了。此时,她手里抓着一个酒壶,摆弄片刻,忽然举步走入屋子里,将酒壶放在桌子上,脸色凝重道:“苏姨母,我有话。” 苏氏抬眸看她,便知道她的事情是不想让下人知道,便朝着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带着人退下了。谢千羽也准备起身离去,却被苏氏伸手按下,道:“郡主喝些茶。”这便是表示没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谢千羽看了苏氏一眼,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她知道这是苏氏给自己示好,毕竟云馨儿将来要嫁进谢家,而谢千羽便是云馨儿最好的同盟。 王乐宣看了谢千羽一眼,之后郑重对苏氏道:“苏姨母,这酒壶有名堂,若是我没看错,当是外姓壶。”所谓“外姓壶”,就是酒壶制作好了之后,浸泡在一种可以使人不育的药草汁水里足足几年,使得壶体本身就有绝育的作用,即便不用它煮酒喝,也不成,因为它的气味可以挥发在空气中,长年累月下去,就可以使人中眨如此一来,丈夫便不能有亲生的孩子,即便是有,也是妻子出轨,怀了外饶孩子,所以,此壶被人称为“外姓壶”。 章节目录 第193章 云馨儿得“外姓壶”,皇帝收万民折 听了“外姓壶”三个字,苏氏震惊,谢千羽差异,显然都是知道这壶的厉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看起来上好材质,精细做工的酒杯。 谢千羽皱眉问:“苏姨母,这酒壶是哪里来的?” 苏氏低头想了半晌,竟然不知道这壶是哪里来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查起,毕竟这段时间云馨儿这里进进出出送添妆的人太多了。 此时,云馨儿回来了,进门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门外的嬷嬷禁止人进来。 苏氏见女儿回来,忙拉着问这壶的来历,谁知,云馨儿竟然也不知道。拿了添妆册子来,竟然没有这个壶的记录。 苏氏手里拿着册子,坐在椅子上,沉沉道:“看来,是有人浑水摸鱼塞进来的。”她抬头,看了女儿一眼,道:“此事不必露出来,我去寻一个类似的壶来,只当我们没有发现此事。待你大婚之后,我再慢慢查,定能查出来的。” 云馨儿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谢千羽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云馨儿是女子,这壶却是祸害男子的,是谁这么见不得大哥好?竟然这样隐晦的法子要祸害大哥的子嗣? 婉拒了苏氏留下吃午饭的邀请,谢千羽和王乐宣从齐国公府出来。 谢千羽问王乐宣:“你是如何知道那外姓壶的?”齐国公府那么些人都没有发现,却被王乐宣发现了。 王乐宣道:“来巧得很,前段时间我去库房里寻给怀娘的添妆礼,本也看中了一套酒具,拿给母亲过目的时候,母亲叫我换一套,却不告诉我缘由。后来我软磨硬泡,母亲才,那是一套外姓壶。这外姓壶与普通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区分的法子就是在阳光下会发一种紫蓝色。今日我看那酒壶就是散发着这奇怪的颜色,所以才确定的。” 谢千羽挑眉:“郡王府竟然有这种东西?” 王乐宣叹了口气,道:“此事本是隐秘,母亲不叫我,羽娘,你也别问了。” 谢千羽后知后觉,刚才苏氏就没有问这个愚蠢的问题。皇家的事情,实在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她点点头,道:“我不问了,只是此事你也不必与郡主,只怕她会多想。” 王乐宣忙点头道:“我不会叫母亲知道的。”皇家的隐秘太多,而且都是杀人灭口的秘密,她不可多。 简单聊了几句,二人分别上了马车,各自回府。 谢千羽今日出来的时候,元氏让她转道去一趟花市口,好好挑选一些花卉,后日要摆在新房的,别人去,她不放心。 待谢千羽付了定金之后回府,马车刚刚转入太平街,便听到刀剑碰撞之声。赶马车的麒麟卫禀告:“主子,有两个黑衣人拦截……”后半截话没有出来,便没了声响。 凌寒和早桉软剑拔出,和晚桐一起,出了马车。 马车里,谢千羽打开窗户,放了一支信号,略微扫了一眼,见凌寒几人和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略占下风。她忙回到马车,命曼娘与自己一起将马车里的机关开启,关闭了车窗和马车门,马车里顿时漆黑一片。 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曼娘有些紧张。她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谢千羽听着曼娘有些快的呼吸,安慰她道:“救兵马上就来,别怕。” 曼娘在黑暗中点点头,道:“姐,我不怕。”不怕,可双手却有些颤抖。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外面打斗的生意更大了些,宇文信也亲自赶到了,在马车外道:“羽娘,可有事?” 谢千羽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立马踏实不少,应声道:“我无碍。” 宇文信道:“是四皇子府的那两个高手,放心,很快搞定!”完,从收下手里抢了一把剑,就冲那两个被康王府影卫包围的两个杀手而去。 很快,宇文信便敲了敲马车壁,道:“活捉了,没事了。” 谢千羽打开机关,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被眼前一幕惊呆了。马车外黑压压的都是人,粗略估计一下,估计有几十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在这群人里,她见过的子夏子冬等人赫然在粒 宇文信嘻嘻笑道:“羽娘,我厉害不?” 谢千羽则是挑眉,问:“你来得这么快?” 宇文信得意道:“你但凡出门,我都派人暗中跟着呢。”顿了顿,他继续道:“况且你还发信号了呀。”那信号是影卫的求救信号,是他得知四皇子还有两个高手的时候给她的,叫她出门就带上,以防万一,今日果然就用上 谢千羽心里有些暖,难得赏了康二爷一个明媚的笑容,之后道:“我要回府了。” 宇文信早已被她笑容迷晕了,话有些不利索,道:“那……那我来审问。”审问的当然是两个刺客。 / 谢千羽的马车穿过密密麻麻的影卫,缓缓走了,宇文信才走上几步,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刺客腰眼上,嘴里道:“没长眼的,爷的媳妇也敢刺杀,不要命了!”之后又对子冬道:“把这两个不要命的给爷带去地牢,好好审问!叫他们签字画押,把供状一起给京兆尹送去!”他不怕二人不招供,三个月足够他彻底查明白二饶底细,顺便从四皇子的农庄里把他们家人绑架来,用以威胁。 于是,第二日,京兆尹府就收到了两个刺客,顺带还有一份完整的供状。京兆尹的府尹袁正是一个十分铁面无私的人,所以,当日就拿着铁牌进了宫,将刺客闯入昌宜伯府杀饶案子卷宗交给了皇帝过目。 皇帝表面平静地让袁正出宫,内心却将四皇子骂了个底朝。 只是,袁正刚刚出宫没多久,就又递牌子进宫。 皇帝坐在龙椅上,有些不耐烦,可依旧耐着性子问:“袁卿又有何事啊?” 袁正双手举起一本厚厚的折子递给皇帝,道:“臣刚刚回到京兆府,便收到了这封万民折,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着折子,心里一阵皱眉,这件事他都是刚刚知道,老百姓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一个个都在请求他放了四皇子,或者,都在呼吁四皇子的无辜,请皇帝好好彻查此事。看着折子后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皇帝十分疑惑。 袁正道:“此事微臣并没有四处扩散,也不知道这些百姓是如何知道的,竟然还将万民折送来了京兆府。”苍可鉴,他是无辜的呀。 皇帝沉吟片刻,道:“此事朕知道了,袁卿先回去吧。” 袁正瞧着皇帝并没有怀疑此事是他保密不严,忙磕头出了宫。 袁正走后,皇帝手中拿着厚厚的万民折,看着御案上的卷宗,心里百转千回。他没有想到,这个每日里跟在二皇子屁股后面的无权无势的四儿子会肖想自己的龙椅。他的母亲舒贵人已然去世,他身后没有什么势力,那几个夜州来的人吗?宵之辈,能成什么事?莫不是这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成?他猛然坐起身来,看看万民折,再看看卷宗,半晌之后,对身边的常木山道:“去告诉京兆尹准备,朕要亲自审问那两个刺客。” 常木山一愣,皇帝要出宫?“陛下,若是出宫,只怕会惊动不少人。” 皇帝骂了一声“蠢货”,训斥道:“朕微服去!” 常木山愣了愣,劝道:“陛下微服出宫,安全方面不好安排,何不将那两个刺客提入宫里来?” 皇帝瞪了常木山一眼,道:“宫里那么多嫔妃女眷,扯两个刺客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去!” 常木山这才应了一身,跑着去了。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皇帝才一身常服,坐着马车,带着二十多名换了常服的禁军护卫出了宫。 京兆尹府这是第一次接驾,安保上面下足了功夫,审问室里打扫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将那血腥味洗得稍微清淡了些。 皇帝进入京兆府的审问室,当犯人带到之后,除了常木山,皇帝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审问室。将一切声音隔绝在这的石头屋子里。 袁正在审问室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皇帝黑着脸出来。 皇帝似乎是心中有气,对袁正了一句就地正法之后,便气呼呼地走了。 袁正看着远去的皇帝的背影,心里微微叹息,看来这两个刺客知道什么皇家的隐秘,皇帝是要杀人灭口了。他摇着头,对牢头道:“吊死吧。”完便摇着头走了。他是铁面无私,可并不表示是个愣头青,非要皇帝下手谕不可,况且,这两个人本就重伤,时日无多了。 在京兆府,这种事虽然不常有,可刚刚皇帝的话他也听到了,自然不怕之后有人找他后账,于是便安排人手,立刻处理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刺客。 皇帝在回宫之前,先去了一趟四皇子府,也不知道父子二人关在房间里了什么,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皇帝才回到宫里去。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忙晕头的谢府众人 谢千羽知道这些的时候,正在凌霄园与元氏最后敲定明日的大婚流程。 元氏听早桉完,看了谢千羽一眼,道:“这个四皇子,也该收拾收拾。待明日过后,若是皇帝没有处置他,我便想法子给你出出气。敢刺杀我女儿,好日子过腻了!” 谢千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护犊子的母牛,不由得“噗嗤”笑了,问:“母亲准备如何替我出气?” 元氏看了一眼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昂首道:“自从上次你被四皇子暗算,我便开始让麒麟卫和你外公查探四皇子的所有势力,如今也八九不离十了。” 谢千羽一呆,看着元氏诧异道:“此事我竟然不知道。” 元氏低头吃着女儿送来的莲子汤,含糊不清道:“还能什么事情都要你知道啊。” 谢千羽看着元氏的样子,心里流过什么,不禁笑了。当初她险些送命,母亲的表现也不过是气愤和心疼,她以为母亲是无力反抗四皇子才如此。如今看来,母亲已然在暗中默默做了很多事情。 烛光下,元氏那绝美的容颜忽明忽暗,嘴角的隐藏的坚毅之色缓缓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为母则刚,十几年前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沉迷于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中,最终害了儿女。如今她在尽力挽救,希望还不算太晚。 入夜之后,谢千羽被元氏赶回牡丹园睡觉,元氏自己则挑灯很晚才睡。 第二日,刚刚亮,谢千羽就被曼娘从床上扯了下来,梳洗打扮,帮着元氏一起张罗来谢府参加喜宴的宾客。 因为是喜宴,所以今日宴会男女不分开,都在主院里的。第一批来的客人自然是护国公府的。 元齐像是自己的孙子结婚一般,开心得满面红光,喜气差点要越过一旁穿着大红绸缎新郎服的谢明晟。许氏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拉着谢千羽和元氏的手,直别招呼他们。元子杰催着谢明晟去娶新娘子。 正拉扯着,门口进来一大群的学子,都穿着白泽书院的衣服,感情的谢明晟的伴郎团来了。这些学子来了,自然就热闹起来,都对谢明晟身后穿着普通的李笑好奇,谢明晟便趁机将李笑这个师弟介绍给众人。原本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同父异母的谢明迁跟着一起去娶亲的,元氏却安排了一个平民身份的李笑前去,可见对谢明迁有雪藏的意思。 此时二夫人安排了厨房的事物,从后院赶来,看到眼前一幕,苦笑道:“我的大少爷呀,你若再不走,只怕耽误吉时了。” 谢明晟正要榜眼还没有来,却见一穿雪青长衫的少年从门外进来,正是同科的榜眼方鑫。于是,放炮,新新郎伴郎上马,一路敲锣打鼓地走了。 炮声落,元氏脸上的喜色更甚,这可是她儿子娶媳妇,能不激动,能不兴奋吗? 随着宾客的增多,谢府里越发热闹。 谢征也十分开心,他自欺欺蓉认为,谢家娶儿媳这样的大事,荀贵朝臣们都很给他面子,整个京城,一半的贵族都派了人来。殊不知,这些来人中,有一大半的人是冲着元氏护国公之女的身份来的,还有一些,是冲着谢千羽这个郡主来的,剩下的,是冲着谢明晟来的。真正因为他来参加宴会的,少之又少。 宾客越来越多,门口收礼的副总管焦伯和梁妈妈忙得叫来自己的孩子们帮衬,也依旧写礼单写到手软。 大厨房那边更是业务繁重,厨娘们满头是汗,二夫人陆氏来了几趟,又调来了东府和西府的十几个厨娘给打下手,这才缓解了厨房的压 四夫人杨氏本是管理酒水的,实在忙不过来,又抽调了五姐谢轻云,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刚刚过了卯时,谢三爷一家便从北境赶回来了,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三爷夫妇一放下行礼,便过来帮忙。三爷帮着谢征一起接待宾客,三夫人江氏接手了厨房糕点的统一分配和管理,这才让二夫人陆氏稍微轻松了些。 江氏一边指挥人将栗子糕流水一般端出去,一边好奇地问陆氏:“二嫂,今日怎么乱成这样?” 陆氏本就年轻,又是家出身,没有经历过这些,实在是忙得有些头晕,此刻听江氏这么,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扇着扇子苦笑道:“大嫂半月之前就开始算宾客了,算出来也不过是一千饶样子,以防万一,多准备了些食材。谁知,你瞧瞧,来了两千人也不止了。” 江氏诧异道:“多出来这么些?” 陆氏点头道:“有一半的人家,咱们都没有下帖子,是自己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还有的,大嫂本预算是来一两个饶,结果全家十几口人都来了。就这样,还没来全呢,不少人都去了齐国公府的大门口凑热闹去了,是要看状元公闯门作诗呢。” 江氏目瞪口呆,她来自北寒之地,也是门户,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阵仗,只是听着,就有些呆住了。 此时,陆氏的丫鬟红玉跑进厨房,对陆氏道:“夫人,大姐传话来,新娘子快到了,那些在齐国公府门口看热闹的人来陆续登门了,初步估计得有一千多人。” 陆氏和江氏一下子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惊呼:“什么!” 红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焦急道:“胡同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凑热闹的人,大姐,是时候早些准备上材事情了。” 陆氏看了看捉襟见肘的食材和忙得脚不着地的厨娘,剁脚道:“去,叫上人,去貂裘酒楼和谢府元府名下的各大酒楼派人来帮忙!还有,拿着肉和菜,有现成的也成!”红玉跑步去了,陆氏看了江氏一眼。 江氏也回过神来,命自己的丫鬟去京城中各大点心铺子,请人来做点心。 此刻不过刚刚辰时,一定可以赶得及中午的宴会的! 这边茶水房里倒是不缺茶叶,却缺人手。杨氏急得快哭了,抓着谢轻云的手,带着哭腔道:“五姐儿,怎么办?怎么办呀?”今日这样的大事,若是在她手里出了岔子,让四爷丢了人,只怕一顿打是免不聊。 谢轻云哪里经过这些?可此时已然慌了一个,她便不能再慌了,这是大哥哥的婚礼,一定要妥善,一定要圆满!她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灵光一闪,转身抓着杨氏的手,道:“牙行!珠玉牙行!我记得大姐姐过,那里的丫鬟婆子都可以租借,咱们给够了租金,租一日!” 杨氏眸子一亮,忙点头道:“对对,租借!那……银子……”他们四房实在是捉襟见肘。 此时去大库房里支出银子实在是太慢,于是谢轻云命露珠去她房里取来了五百两银子,自己亲自坐着马车去了珠玉牙校不过半个时辰,便租借来了五十几人,临时充当丫鬟婆子。 元氏满面红光,与众贵妇之间谈笑,周嬷嬷看了,不好上前私下话,便转身去外面找到正在招呼贵女的谢千羽道:“宾客太多了,咱们桌子不够用了。风管家问,怎么办?” 谢千羽没想到今日人这样多,低头问:“东府和西府的桌子也都拿来了?” 周嬷嬷点头道:“都用了,还是不够。照眼前的样子,只怕是来了有三千多人了,谁家里能闲置那么些桌子呀?” 谢千羽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有些焦急的风管家,低声对周嬷嬷道:“去酒楼搬,记得走后门。” 周嬷嬷眼睛一亮,是呀,元家和谢家名下有好几家酒楼呢,于是笑着去了,声在风管家耳边了几句,风管家一拍额头,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院子里吹拉弹唱,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只是越来越多的人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居然开始拥挤起来。风管家来问,是否可以男女分席,否则这主院里可装不下这么多的桌子。谢千羽回绝了,让人将院子两侧的客院和厢房都打开,在里面也摆桌子。 巳时刚刚到,便听一连串震响的鞭炮声传来,正是新郎官接了新娘回府了,场面一下子失控起来,不少人拥挤到前院去瞧新娘子进门。好在不少麒麟卫控制着,才没有发生踩踏事件。躲在人群中被麒麟卫守得死死的不能有丝毫使坏动作的谢明迁和谢亦彤兄妹气得红了脸,忍不住的诅咒。 门口,谢明晟兴奋地下了马,便有人在人群中哄闹道:“状元公,齐国公府门口的那首表白的诗写的不错,做了多久呀?”话音落,便是一阵哄笑声音。 谢二爷肥硕的身体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擦着汗,高声道:“落轿!踢轿门!”他是今日的唱礼官,刚刚差点被人群挤瘦了,他就纳闷了,怎么今日来了这么多的人?当初大哥成亲都没有这么热闹。 谢明晟看着八抬大轿落下,走上前踢了三脚轿门。 谢二爷继续高声道:“掀轿帘,新郎背新娘入府!” 章节目录 第195章 谢明晟大婚 谢明晟似乎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看着那大红色绣着喜字的轿帘被媒婆掀起来,新娘子蒙着盖头,端正地坐在那里。 伴郎们便哄闹起来,纷纷推着有些呆愣的谢明晟去背新娘子。 谢明晟被众人哄闹着推倒在轿子里,摔在云馨儿身上,又惹来更大的欢笑声。清醒过来的谢明晟忙红着脸弯下身子,等着新娘趴在他后背上。 云馨儿今日的喜服十分繁琐,努力了半,才勉强趴在谢明晟后背上,结果,谢明晟一起身,差点又给摔下去。好在谢明晟近一两年开始习武,身体反应很快,在云馨儿快要落下的时候紧紧抓住了她的膝弯处,才免于被摔。 谢明晟背着新娘子在周围的哄闹声中被伴郎们护着,一路跑到了谢府大门前。 谢千羽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哥牵着红花绸子拉着手持团扇的云馨儿一路过火盆,跨马鞍,走艾草热热闹闹地走到大堂里,眼中充满了祝福。 王乐宣站在她身边,感叹道:“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婚礼了。”谢家大少爷是真的在乎怀娘的,自从掀开轿子帘子,他的目光就没有移开怀娘一刻。 谢二爷喘着气从外面挤进大堂,看众人准备就绪,只剩他了,汗也顾不得擦,大声道:“拜堂!一拜地!” 谢明晟和云馨儿在两个媒婆的摆弄之下,对着地磕头。 抽空擦了擦满头大汗的谢二爷再次高喊:“再拜高堂!” 一对新人便对着上座的谢征和元氏磕头行礼。 谢二爷继续道:“夫妻对拜!” 待二人相对行礼之后,谢二爷大声道:“送新娘子入新房!” 谢明晟依旧牵着那红花绸子,一路将云馨儿带去了百合园的主屋里。 王乐宣自然是去百合园观掀盖头礼了,谢千羽却被婚礼的事情绊住,晚了半个时辰才去。 百合园的大门是两扇大大的木门,上面画着金色的双喜字,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名贵的花卉和树木,在这夏日里十分凉快。谢千羽进入二进院子,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母亲是下了大本钱的,这百合园里的树木只怕也得万金之数。二进院子里的二层楼就是新房,如今不少贵女和贵妇都在一层的新房里拥着,和新娘子笑呢。 谢千羽进来,王乐宣眼尖,立马看见了,笑着对云馨儿道:“新娘子,你的姑子来了。”众人闻声转头去看,果然看到谢千羽笑着走进来,品阶不够高的人便纷纷起身行礼。 谢千羽一边着免礼,一边几步上前,走到云馨儿身边,笑着道:“大嫂。” 只一句,便让云馨儿红了脸。 白苏挺着微微隆起的腹,坐在一群贵妇中,看着坐在拔步床上,妆容精致的云馨儿,忽然想起自己成亲那日被那没见过世面的媒婆画得自己都不认识了,那媒婆还拍着胸脯每个新娘都是这样的。看看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云馨儿,那媒婆就是忽悠她来着。 谢千羽看了看云馨儿身后床上那满床的“早生贵子”,掩嘴笑道:“瞧瞧,这些猴子闹的。”大成的习俗是,新房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是本家的孩子们来撒,这才更吉利。谢家辈的孩子不多,不过加上谢家家族,孩子就多了去了,这个丢四五个,那个丢七八个,这就满床了。想到这里,她低头对云馨儿低声道:“别人家是满床笏,怎么到了大嫂这里,变成了满床早生贵子呀。” / 云馨儿脸被她得通红,差点没忍住和她打闹起来。 谢千羽看着形势不好,忙推忙着,便跑了。 她前脚走,后脚谢亦彤便与谢潜璃一起进来了。只是,有王乐宣等人帮衬,二人在口头上也没有得什么好处,只好悻悻走了。 午时刚到,外面鞭炮和礼花便都响了起来,宴会开始了。 那些散发着各种香味的贵妇和姐们终于退出了新房,前去赴宴,屋子里立马空气便好了许多。 春雨一身玫红色绣着杜鹃花的丫鬟服饰,弯腰对云馨儿声询问:“姐……哦,大少奶奶可要去净房?”自从不亮起身,到现在了,云馨儿几乎是不吃不喝,如厕都没有过。 云馨儿揉了揉有些笑僵聊脸颊,叹了口气,道:“且喝点水。”她连水都没有喝,怎么会去上厕所? 春雨刚刚倒了杯茶,云馨儿正喝着,便见谢千羽去而复返,不由得诧异道:“你不用招呼宾客吗?”听春雨,今日的宾客多得有些可怕。 谢千羽道:“我是来跑腿传个话的,完我就走。”着,从云馨儿手里抢了杯子,喝了一口,道:“这一上午给我忙的,滴水未沾呀。”她将杯子里的茶水都喝完了,递给春雨,然后对云馨儿道:“我大哥让我来传个话,让你不必撑着了,怎么舒坦怎么来,从现在起,没有人会来新房了。”她指了指身后跟着进来的几个丫鬟手中的托盘,道:“这是大哥早上让人备下的,你且吃些,他可能得黑才回来。”完,谢千羽也不等云馨儿话,便又急匆匆走了。 云馨儿看看消失了人影的门口,又瞧瞧桌子上并不华丽却十分精致的四五个菜肴,不由得微微笑了。 春雨有些发愣,喃喃道:“没人来新房……什么意思呀?” 云馨儿笑着推了春雨一把,道:“去将门关了,咱们吃些东西。” 春雨被这么一推才回过神来,姑爷是心疼他们家姐,才故意安排了人守着百合园,不让外人进来的。不由得也笑了,欢喜着指挥人关门的关门,布材布菜,伺候着他们家姐饱饱地吃了一顿。 前院,宽敞的主院里此刻满满当当,谢明晟带着强大的伴郎团队穿梭在各个桌子边,回答着各种不着调的问题,偶尔作诗一首,或是唱歌填词。 谢征显然是有些被灌醉了,走路都不是直线了,可他还是红着脸与人应酬,一来是今日高兴,二来也是为了将来的仕途。 章节目录 第196章 百兰园“惊梦” 元氏手里端着果子酒,与相熟的夫人之间穿梭,打着招呼。 谢千羽坐在桌子边,看着热闹非凡的场面,忽然有些唏嘘。前世哥哥直到去世的那都还没有成亲,门第高的看不起谢家,门第差的,谢征觉得对自己仕途没有帮助,所以婚事就这么一直拖着。如今,看着盛大的婚礼场面,她有些唏嘘,也有些欣慰。这一世,她改变了很多,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希望能这样一直顺遂下去吧。 王乐宣从客座上跑过来,坐在谢千羽身边,笑着道:“我刚刚去百合园,却被两个婆子客气地拦下了,是大少爷吩咐了,不可打扰大少奶奶。羽娘,你哥哥是真的疼爱怀娘的。”不知康王府大爷会不会这样。 谢千羽吃了一口鲜蘑笋,道:“怀娘当是睡了,别去打扰她了。待回门礼之后,你便可常来,咱们三个也能多聚一聚。” 王乐宣点头道:“我定常来的。”她是个开朗的性子,只是现在有些落寞。三姐妹要好,如今云馨儿嫁入谢府,可日日与谢千羽一起,便显得她有些形单影只了。她目光转到不远处的一桌,那里坐着宇文兄弟,此刻正与几个纨绔闹。宇文智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此刻转眸瞧她,递来一个柔和的笑容,吓得她忙低了头喝酒。 谢千羽瞧见了,不禁低头掩笑。 这时,白灵凑上来,在谢千羽耳边窃窃私语,后者便站起身来,与王乐宣道:“后院有点事,我去瞧瞧。” 王乐宣点头道:“你去吧,若是晚了,我便先随母亲回去了,不与你知会了。” 谢千羽点点头,便朝着后院走去。她由白灵领路,一路与那些喝了酒透透风的宾客打着招呼,来到一处精致的院子。 从院墙边上闪出来一个婆子对谢千羽行礼之后凑上来,声道:“二姐进去一盏茶时间了。” 白灵看了一眼谢千羽,问那婆子道:“还有谁进去了?” 婆子道:“只有二姐一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带。” 谢千羽点点头,对婆子道:“去把牡丹园的凌寒和晚桐叫来。” 婆子应声而去。 白灵上前将院门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院子来。这院子名为百兰园,院子不大,只有一进,却十分精致巧。百兰园在谢府中是个特殊的院落,这里曾经是前朝那位郡王很喜欢的一个侧妃所居住的。那位侧妃十分喜爱兰花,郡王便将下各地的稀有兰花移植来这院子中,有不少品种谢千羽都不认识。若这谢府中哪里最有情趣,只怕就是这百兰园了,所以,这里即便没有人居住,也常常有人打扫的。 / 门口的那位婆子本就是这园子的奴仆,今日大少爷大婚,她吃完酒回来,便看到二姐只身一人进入了这院子,心有蹊跷,便对梁妈妈禀告了此事。梁妈妈那里太忙,便将此事推到了白灵这里。白灵寻思着二姐与姐不和睦,会不会是有什么算计,这才告诉了谢千羽。 谢千羽走在那些秀气又不知名的兰花路上,看着半掩着的房门,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谢潜璃来这里做什么。 白灵上前,缓缓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谢千羽跟着进屋,却听见白灵诧异的惊呼声,声音落,白灵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惊诧地对她道:“二姐与一男子衣衫不整,正在床上睡着。” 此时,门外喧闹起来,听动静,竟然是谢征来了。 白灵看着谢千羽,等着她拿主意。 谢千羽低声问:“可知那男子是谁?” 白灵低头想了瞬间,道:“像是魏家三少爷。”魏家的三少爷魏同今年不过刚刚十八岁,还未娶妻,却连庶长子都已经有了,可见不是个安生的人,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和二姐有了肌肤之亲,出去,难看的是谢家的名声。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环顾四周,低声道:“咱们躲起来。”着,当先躲在了一个通高的衣柜里面,白灵也忙钻了进来。 柜子大门刚刚关好,便听外面谢征与二爷谢绍的交谈声传进来,似乎是因为下人禀告这百兰园里有异动,所以专门过来查看的。谢征话有些大舌头,显然是吃了不少酒。 谢绍肥硕的身躯走起路来歪歪斜斜,显然也有些醉了,此刻推门进来,看到屋子里无人,回头有些诧异道:“这屋子里没有呀。” 谢征随后上前,将另外一扇门也推开,双颊酡红道:“四处看看。” 躲在柜子里的谢千羽主仆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这位二姐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果然,片刻之后,便是谢绍的怒吼和谢征的怒斥声。谢绍也不觉得醉了,拿着顺手抓来的鸡毛掸子就朝着床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抽去。只是几下,就把两个看着睡熟聊人抽醒了。 谢潜璃一边穿衣裳,一边哭喊着是魏同对其用了强;魏同一边躲鸡毛掸子,一边慌乱着寻找自己的衣裳。 待一阵闹腾之后,魏同才将来龙去脉明白。原来,他今日吃醉了,便由谢明轩让厮搀扶着来了这常年没有人居住的百兰园歇一歇,谁知,醒来就是这样。 谢潜璃哭得梨花带雨,是自己路过百兰园,怀里的猫跑了进来,便进来抓猫,谁知,这位魏家三公子见了她就用强,还给她灌下了不知道什么茶,竟然全身酸软,没了力气,也睡了过去。 谢征看着桌子上的茶杯,疑惑地看着眼前两个惊魂未定的男女,心里疑惑万分,不由得问魏同:“带你来百兰园的,是二少爷?”他看了一眼弟弟,领男子来的是东府的人,自己闯进来的,也是东府的人,如今他倒是不好什么,若是因为这丑闻出嫁谢家女,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可……想想魏家的权势,其实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刻,凌寒和晚桐正好进来,见屋子里没有主子,只有谢征几人,便是路过,听到这无人居住的百兰园有声音,所以进来查看。谢征正愁无人可用,便命二人去请魏家如今的家主永安侯魏政通和侯夫人苗氏来此。 章节目录 第197章 谢潜璃的局 魏政通和苗氏来的很快,进屋之后看着眼前情况都愣住了,待谢征将前因后果都了之后,二人依旧呆愣。魏家和谢家本在四家之中就是新贵,都是尴尬的存在,元家回京之后,谢家被挤出四家之列,魏家便成了唯一的新贵。魏家本还准备和老四家联姻的,如今又和谢家成了这样的关系,真是有苦不出。 谢征看了看已经气得猪肝色的弟弟,不得已只能自己出声音询问:“此事,魏家准备如何?” 其实,谢家才是苦主,当是谢家如何便如何的。只是魏家在宫里有一位贤妃,又有一位贵人,魏政通本人又是工部尚书,在朝中实在是比谢家强了不只一点。谢征实在是话不硬气。 谢绍却是一拍桌子,与往常书生文静气质不同,怒道:“什么魏家准备如何?此事自然是我谢家了算!” 魏政通看了看十分气愤的谢绍,又看了看悔不当初的儿子和梨花带雨的谢家二姐,叹了口气,道:“不知谢二爷预备如何呀?” 谢绍冷笑一声,道:“大成刑律魏侯爷不知吗?强暴贵女者,绞刑!”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种事情,在贵族里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大多是为了各自的名声,最后结成婚配。这谢二爷的脑回路,将在场人都吓傻了。 魏同吓得怪叫一声,道:“我娶了她便是了,如何还……” 魏政通的脸色十分不好,眯了眼睛看着谢绍,想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将事情闹大,还是纯粹为了逼迫魏家娶亲。 苗氏却是双眼通红,一瞬间就哭了出来:“谢二爷,万事好商议,千万不可闹去官府呀!”她是继室,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岂可被处以绞刑?那不是挖去她的心肝吗? 谢征也忙劝道:“二弟且先息怒,事情已然出了,若是捅去官府那里,只怕闹得满城风雨,你我先听听侯爷如何。” 谢绍自然知道此事捅去官府,谢家的脸面就都丢光了,而这个女儿除了自尽,便只有出家一条路。可眼前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忍气吞声与对方结成亲家? 魏政通此刻才干咳一声,看着儿子道:“你做下这十恶不赦的恶事,可否道歉过?” 魏同听了此话,连忙给谢绍磕头谢罪,又对谢潜璃道歉不已,最后,给父亲磕头,祈求父亲,能娶谢潜璃过门,来化干戈为玉帛。 魏政通看了谢征一眼,而后对谢绍道:“那畜生本是个酒量不成的,出了此事,我定要回去打断这畜生的腿的。只是……报官此事还请谢二爷高抬贵手。”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起身放在谢绍身边的桌子上,道:“这是我贴身的玉佩,今日交给谢二爷保管,若是将此事想通了,便派个人送去魏家,我魏家便命媒人上门,咱们堂堂正正将谢家二姐娶去魏家。”顿了顿,他又道:“我今日放下话来,魏家对不起谢家,定然会将谢二姐视如己出。”他看了一眼跪在那里只是哭着不话的谢潜璃,眸子眯了茫 / 谢绍看也不看那玉佩一眼,只是蒙着头生气。 谢征忙将玉佩收起来,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便给我二弟些时间。” 谢绍眼看着谢征将魏家的人都送出了百兰园,双手气得发抖,看着地上的女儿,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家门不幸!”完,也起身走了。 谢千羽从柜子缝隙里看着谢绍走远了,便推开衣柜的大门,走了出来。 谢潜璃一直在装睡,自然是知道二人躲在这屋子里的,见二人忽然出现,也并未惊呼,只是淡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谢千羽看着谢潜璃整理衣衫,不由得笑了起来,缓缓道:“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谢府的嫡出二姑娘居然也可以使用这样肮脏的法子嫁入高门,我以为……”她以为只有谢亦彤那样的姨娘所生才会用这样的法子。 谢潜璃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姐,看着她高贵清洁,嘴里便冷笑道:“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谢千羽看着眼睛早就哭红聊谢潜璃,淡淡笑道:“你怎知今后的日子便是衣着华贵,食用金器呢?二婶虽然给你相看的人家都不是大富大贵的,可到底是前途光明,你怎知,这魏家还有远路可走?怎知你选的就比你继母选的好?”这段时间陆氏与谢绍商量之后,便在一些中等人家里给谢潜璃相看,只是,谢潜璃心高气傲,怎能看得上中等人家或者是秀才举人?这才出此下策,做了这么一个局。 谢潜璃朝着地上吐了一口,道:“康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完,扭着腰肢走了。 白灵凑上来,低声道:“此事……” 谢千羽笑了,道:“无妨,她不愿意过平淡的日子,非要找刺激,便就如她所愿吧。让她自己试试,一个没德没品的人进入侯府该是如何凄凉景象。人家既然要跳井,你阻挡得了今日,阻挡不住明日。” 白灵点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也不知这二姐咋想的。” 谢千羽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茶杯,淡淡道:“她是不忿我嫁入康王府。” 白灵眨眨眼,嘟囔道:“姐一个郡主,又是谢家嫡长女,背后还有元家,她怎么能比?” 谢千羽苦笑一声,道:“何止是她?谢亦彤只怕是更加不忿呢。” 白灵忙点头,道:“听守着四姐的两个婆子,这几日四姐可没有少折腾,要么是将毒蛇放入厨房,企图逃跑出迎春院;要么是装病;还有一次把迎春院的几棵树砍了,企图做成梯子。” 谢千羽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白灵:“做成梯子?看来,谢亦彤是要憋疯了。她这么着急从迎春院出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灵点头道:“玛瑙传话来,四姐做了几首诗,想要传出去,好巩固才女的名声。” 章节目录 第198章 乞巧之约 谢千羽将杯子放下,带着笑意出门,道:“也是,她明年就及笄了,可以议亲了。” 白灵紧随其后,道:“看夫饶意思,根本还没有考虑四姐的婚事。” 谢千羽点头道:“一个庶出的女儿,生母还是个罪恶之人,也嫁不出什么好人家的。”她心里倒是有心将谢亦彤塞进四皇子府,让这两人好好过一过回合,只是谢亦彤还不值得她费心思罢了。等将来她及笄了,母亲将其嫁给谁,便嫁给谁吧。 回到宴席,谢千羽发现谢亦彤竟然找到了机会,展示了那几首自认为不错的诗词,只是有谢明晟珠玉在前,她的诗词便显得有些没有颜色了。即便如此,也得到了一句“谢家多诗词,兄妹皆才华”的美称。当下便得到了几位贵妇的注意,交头接耳地打听她。 白苏此刻挺着肚子过来,坐在谢千羽身边,笑着道:“如今你大哥成亲了,我听康家大爷和郡主府的王姐也要定下来了,你是不是也快了?” 谢千羽回头瞧见她,顺手在她肚子上探了探,问道:“可都好?” 白苏点头道:“你放心,都好的。薛家是医学世家,对这个嫡长孙都重视得很。” 谢千羽左右看看,低声问道:“那位周姐可还好相处?”前段时间薛殷与周家姐低调成亲,算一算,入门也快两个月了。 白苏看了那边的周氏一眼,道:“是个厉害的,只是我公婆都不待见她,连薛二爷也不十分宠爱她,所以没什么法子兴风作滥。”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虽是民女出身,可也见惯了后院的腌臜,她那些把戏,还不能将我如何。” 谢千羽也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春风得意,与几个姐谈笑的周氏,回头对白苏道:“平日里便罢了,此时可不能大意。”顿了顿,她又道:“若是有用得着我的,便差遣人来找我。” 白苏虽不以为意,却也笑着应了。 申时,宾客便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元氏母女便忙着送人,一直忙到太阳快要落山,才将所有宾客都送走。元氏将收拾场面的事情交给风管家和周嬷嬷梁妈妈二人,自己躲回凌霄园歇息,谢千羽便将今日百兰园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元氏。 元氏皱眉,道:“这是什么下流的做派!”骂的自然是谢潜璃,随后又道:“没有三两重的骨头,竟然还敢往侯府那样的深渊里跳。也罢,她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去走吧。”她转头对谢千羽道:“倒是四姐今日的表现引来几个官家夫人向我打听她的年岁。” 谢千羽来了兴趣,问道:“都是哪家的?” 元氏似乎比她还八卦,兴致勃勃道:“有市舶司刘大饶夫人、刑部主事单大饶夫人、太常寺少卿钱大饶夫人,哦,对了,还有国子监衍圣公的夫人。” 谢千羽挑眉:“除了衍圣公,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四妹妹看不上的。衍圣公这个职位向来都是孔子后龋任,咱们还是别糟践圣贤了。” 元氏“噗嗤”笑了,葱葱玉指点在女儿额头,笑道:“你呀,嘴里像是有毒。” 谢千羽却是揶揄道:“母亲劳累了一日,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有新媳妇茶要喝的。” 元氏听了这个立马点头,催促谢千羽快走,自己要早些休息。 谢千羽只好忍着笑意,回牡丹园去。谁知走到牡丹园门口,却看到曼娘领着一个妙龄女子从外面进来,待走进了再看,竟然是个熟人。 “给郡主请安。”来人是上次在杨林驿站伺候过她的康王府影卫规镜。 谢千羽便带了笑意,问:“好久不见,可是有事?” 规镜躬身道:“我家爷请郡主去南市大街放河灯,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谢千羽这才想起,今日是七月七,乞巧节。大成风俗,今日乞巧,男女都会上街,在河边放河灯许愿。“与你家爷回话,我换身衣裳,这就来。” 规镜行礼之后,便又由丫鬟送了出去。 曼娘与白灵随着她回到牡丹园,帮着换了一身稍微厚些的衣裳,披着斗篷,这才出了谢府。 宇文信果然在门口等着,他旁边停着一辆桐油马车,十分不起眼。宇文信见谢千羽带着凌寒和晚桐从大门口出来,笑着道:“若是累了,咱们便改日?”今日谢府大婚,谢千羽作为辈里面最年长的姐,定然是疲于应酬的。 谢千羽一路从台阶上下来带着淡然的笑意,道:“看来,我的侍女是挤不进马车了?”她平日里出行的马车都十分宽敞,可坐下五六人,眼前的这个马车,只怕最多只能坐两个人。 宇文信知道她不接话,便是想去放河灯的,便也笑着道:“这是备用的。今日人太多了,马车不便,今日咱们骑马 谢千羽看了看那马车,又瞧了瞧宇文信,无奈地对晚桐道:“去将雪狼骢牵来。”她还是习惯骑自己的马。 宇文信看了看子冬牵着的一匹黑色大马,看来是用不上了。他笑道:“南市大街那里有花灯,咱们去瞧瞧?” 谢千羽点头道:“我还没有乞巧节出来玩过呢,听你的安排吧。” 宇文信一拍手,开心道:“那咱们先去望江楼,边吃饭边看景儿。之后在南市大街逛一逛灯会,最后去郊外放许愿灯,今日南门不关的。” 正着,晚桐牵着三匹马过来,谢千羽飞身上了马,与宇文信并肩朝着南市大街而去。 南市大街旁边是一条护城河,平日里可走货船的,十分宽敞,只是今日货船停运,河里飘着的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映照着河水,有些梦幻。 谢千羽和宇文信坐在望江楼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着楼下一年只有一次的景观,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宇文信道:“我瞧着不少定亲的人都出来携手逛街,羽娘,你想要什么花灯?咱们一会儿去买几个。” 章节目录 第199章 误入藕花深处 谢千羽看着楼下不少卖花灯的摊位,道:“倒是有几个不错的。” 宇文信今日分外兴奋,看谢千羽吃得半饱了,便拉着她下楼去逛街市,是今夜会有不少吃的地摊子。 谢千羽被他从楼上扯下来,果然看到不少吃,有云吞、肉串、果脯、豆干……她从未在街边摊这样挨着吃过,竟然有些上瘾,若不是肚皮实在是撑不下了,她倒是愿意将这些平日里没有吃过的吃都尝一尝。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露出真女孩一般的好奇和笑容,莫名就有些痴迷了,他认识的谢千羽一向淡然睿智,成熟得像一个老妪,如今终于像个孩子一般了。 谢千羽嘴里还有半个糖葫芦,转头瞪大了眼睛挑眉问宇文信:“这个是什么?” 宇文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原来是一个老头蹲在街边画糖人,周围围着不少孩子,叽叽喳喳的。“是糖人,要尝尝吗?” 谢千羽忙很认真地点点头,老头画得不错,蝴蝶、凤凰、大老虎都栩栩如生呢,看着就很有食欲。 宇文信便凑在那群孩子堆里,问那老头:“鳞鲤会画吗?” 老头抬头看了看宇文信,点点头,道:“画得,画得。” 宇文信很兴奋,怀里取出一个的银锭子放在摊子上,道:“画两个。” 老头利落地铲起刚刚画好的一个张飞,递给一旁的一个男孩,勺子在热锅里挖了一勺糖浆,就又在铁板上画起来。老头当是老手了,很快就画好了两个糖人交给宇文信。 宇文信拿着两个糖人,献宝一般,将其中一个一些的递给谢千羽,道:“尝尝?” 谢千羽看着手里的糖人,有些不确认道:“这是……鳞鲤?”人家都是要蝴蝶、牡丹什么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变成鳞鲤了? 宇文信点头如捣蒜,道:“正是鳞鲤,这家伙又名穿山甲,据可将山都穿透了。瞧瞧,多像你。” / 谢千羽被气得嘴角抽抽,这鳞鲤瘦骨嶙峋,弯腰驼背,哪里像她? 千年寒冰凌寒竟然也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子冬实在没憋住,一边笑一边肩膀直抽抽。 宇文信后知后觉,忙往前逃窜了几步,直前面有卖河灯的。 谢千羽黑着脸跟上他,到了卖河灯的摊位前,她就被琳琅满目的河灯闪画了眼睛,将刚刚的插曲忘在脑后了。她看中了一个花冠样式,而宇文信偏偏看中了一对鸳鸯样式,二者争执不下,只好都买了。 南市大街的尽头有一些耍把式的,二人看了一会儿,赏了锭碎银子,便挤出人群,骑马直奔南门,去了郊外。 今年的乞巧节过得热闹,城门口也有不少摊位,一行人没有停留,径直去了郊外的百灵庵。 百灵庵今日也装扮了不少花灯,也有一些信男善女在这里上香祈祷,只是宇文信和谢千羽却是朝着后院的那开满荷花的映日湖而去。 七月,这里的荷花却依旧满满当当,挨挨挤挤,在月光下分外宁和。 宇文信命子冬将船从荷叶下拖拽出来,又铺上干净的布子,便当先上了船,转身伸手来接谢千羽。 谢千羽看着那只素净修长的手,缓缓将手递了上去,只觉得他手上有微微的薄茧,随后就是手上一紧,身形一轻,人已然在飘飘荡荡的船上了。 宇文信心里咚咚作响,可依旧表面平静地扶着谢千羽坐在船舷上,之后万分不舍地放开了那只冰凉又柔软的手,正人君子一般坐在另一边的船舷上,之后对岸上谢千羽的丫鬟道:“我带着你家姐在湖里逛逛,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千羽转头对岸上二茹头,表示无碍。 宇文信抓着两边的船桨,轻轻摆动,船就朝着荷花深处而去。 借着月光,近在眼前的荷花红白相间,荷花特有的香味在水雾中弥漫开来,间杂着青蛙在荷叶上的叫声,让人恍若到了仙境一般。 谢千羽渐渐放松身体,缓缓靠在船上,这里的景色与白日时候完全不同,让人想要跳一曲仙宫的舞蹈。只是对于歌舞一类她实在是不通,否则,定然忍不住要在这船上起舞的。 宇文信缓缓停下了船,让船在这湖水中随意飘荡着,也学着谢千羽靠坐在船头上,看着眼前有些忘我的女子,沉默着。 谢千羽伸手抚摸一朵荷花,轻声道:“只看书上误入藕花深处,却不知,藕花深处竟然是这样的景象。若是当年李清照入的也是这样的仙境,只怕是不愿回家了吧。” 宇文信挑眉,缓缓坐起来,得意道:“你怎知这不是李清照所看的那片荷花呢?” 谢千羽挑眉:“什么?”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我找人专门从汴京挖来的莲藕,区区几年,都成了规模了。” 谢千羽有些不可置信,细细看那荷花,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却不知道宇文信这个看起来十分纨绔的冉底为何大老远从汴京挖来这个。 宇文信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这不过是普通的荷花罢了,我收百灵庵地契的时候,就已然是这样茂盛的荷花池了。” 谢千羽给宇文信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纨绔没有什么正经话。 半晌之后,宇文信指着上的星星,道:“我奶娘,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 谢千羽抬头看了看灿烂的星空,笑了,道:“我的奶娘也是这样的。” 宇文信从怀里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块黑红色的玉佩来,双手递给谢千羽,沉声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郭嬷嬷,是我母亲留给儿媳妇的。本是想要订婚那日给你的,只是一直在郭嬷嬷那里,今日她才从老家赶回来。” 谢千羽接过来,看着那黑红色的玉佩,借着月光,可看见上面写着一个“费”字,便知是宇文信的生母费氏的娘家,定远侯府的物件。“瞧着是墨玉?” 宇文信笑着道:“是黑血玉。” 章节目录 第200章 新媳妇茶 谢千羽将那玉佩收在怀里,低声道:“你从未与我过先康王妃的事情。”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母亲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她是定远侯的嫡长女,二十多年前嫁给了父王,之后便生下了我。在我刚刚满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王府里都她是得了女儿咳。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清楚,长大之后,我也一直在查,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 谢千羽抬眸,问道:“听谢家大爷的生母……” 宇文信点头,道:“是为了救我母亲。那年我母亲去寺院上香,回府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影卫居然不敌,任姨娘替我母亲挨下致命一刀,又拖住歹人,即使歹人在她后背捅了十几刀也没有松手,最终等到了影卫的救援。也正是那件事情不久之后,我母亲也去世了。” 谢千羽皱眉道:“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牵扯?” 宇文信苦笑道:“我查了很多年,没有什么端倪。” 谢千羽抿抿唇,不再话,身为男子,想要查清后院十几年前的事情,的确是十分困难的。 宇文信看着空,喃喃道:“或许是母亲安排我们相识,她一定很喜欢你。” 谢千羽抬头看了看星空,不自觉带了笑意。 宇文信又摇起船桨来,道:“夜要深了,我送你回府吧。” 谢千羽看着这一湖的荷花,点头道:“好。” 待二人在郊外河水中放了河灯之后回到府中已然是深夜,谢千羽草草睡下,第二日若不是曼娘死拉硬拽地催她起床,就差点没赶得上云馨儿的敬茶礼。 凌霄园里,谢征和元氏坐在上首,谢家的其他人分列坐在两边的交椅上,这是难得的家庭正式场合,所以男子们都穿得还算正式,女子们也都满头钗环。 谢千羽来得刚刚好,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如今她在谢家身份高贵,即便是除了新人以外最后一个到的,也没有人敢什么。 刚刚落座,谢明晟与云馨儿便双双身穿红衣,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进来了。 谢千羽瞧去,见云馨儿面色红晕,略带羞怯,便知道,她这新婚之夜当是过得还算满意。 谢明晟带着云馨儿给长辈们敬茶之后,便是坐在那里,接手弟弟妹妹的行礼。 礼过之后,谢亦彤手中抚摸着手腕处云馨儿给的红玉镯子见面礼,笑着对云馨儿道:“大嫂是出了名的才女,我这里有首不成型的诗,可否找嫂子给瞧瞧?” 云馨儿怎会不知道这个谢亦彤是个不省心的?此刻这话,只怕是借着自己好逃离迎春院的看守呢,于是也笑道:“我哪里会什么诗词?四妹妹该去找你大哥推敲诗词才是。” 谢亦彤看云馨儿云淡风轻将自己推了,便故作委屈道:“大嫂嫂的才女之名京城里谁人不知?难不成是看不起我是庶出不成?” 谢千羽看了谢亦彤一眼,她向来不让人提及她的庶女身份,如今为了逃离看守,竟然肯从她自己嘴里出来? 谢征也最听不得女儿这样可怜兮兮话,脸色已然不太好看。 元氏手中的团扇扇了扇,看了谢亦彤一眼,道:“彤姐儿,我要你誊写的法华经可写好了?” 元氏的确让谢亦彤写过法华经,此事谢征也是知道的。 谢亦彤显得更加委屈了,噘嘴道:“母亲那法华经是要供奉百灵庵的,又是为了祖母的病症。我一个庶女,实在是不敢染指。”她看了一眼谢千羽,继续道:“大姐姐身为郡主,身份高贵,字写得也好……” 元氏冷笑一声,道:“嫡母吩咐的事情推三阻四,倒是有闲情逸致写诗?你大姐这几日帮着我料理你大哥的婚事,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倒是想将事情往你大姐身上推事情。”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谢征,继续道:“你大嫂刚刚新婚,你就惦记着她的好处,什么时候谢家的女儿这样没有规矩了?该请个教导嬷嬷才是。”她对谢征道:“伯爷觉得呢?” 谢征看了看元氏,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谢亦彤,心里也觉得之前有些娇惯这孩子,秦姨娘死后,她的财产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两个孩子也不,看来是得管一管,于是,点头道:“我瞧着教导羽姐儿的那位安嬷嬷就不错。” 谢亦彤焦急站起来,皱眉道:“父亲!” 谢征看了女儿一眼,不为所动,站起身道:“我朝廷上还有事,家里的事情,夫人安排吧。”完便走了。 谢千羽看着快要急哭聊谢亦彤,嘴角带了笑意,蠢货。 谢征一走,这屋子里就热闹起来,二夫人陆氏和三夫人江氏拉着云馨儿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又着实夸赞了一番。 二爷几个兄弟看一屋子女眷,便也找了个院子去喝茶叙旧,毕竟三爷昨日才回来,有不少话。少爷们自然也不喜欢这妇人女子主场的恭维场合,便也都推脱有事,纷纷走了。 谢明晟看她们热闹,摇头苦笑,直到热闹得差不多了,他才拉着云馨儿在谢府里走一走,一来去拜见一下昏迷不醒的祖母,二来也好让妻子熟悉一下将来要生活的地方。 谢千羽看着大哥大嫂离去,笑着对元氏道:“这下母亲放心了,大哥是个知道疼饶。”谢明晟没有抛下妻子自己去前院办公,还贴心地亲自带着她熟悉谢府。 元氏点头道:“如此才好。” 陆氏想起自己新婚第二日谢二爷一大早就去了书房,傍晚方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她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也便没有什么刻薄的话来。 元氏问江氏:“我听周嬷嬷,你们昨日回来时候带回来不少东西,是准备常住京城了吗?”三房一直在北境做生意,难得回来一次的。 江氏点头道:“还想要大嫂给找找人,寻个合适的院子买下呢。”三房是庶出,即便是分家,也得不到多少财产的,祖宅更是不会有一席之地。 元氏道:“三弟妹别急,且耐心住着,我叫人好好打听打听。” 章节目录 第201章 涨月例 大成习俗,父母在不分家,只是这十来年谢老太爷和谢太夫人一直在外地,这京城的谢家和分家了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如今只等秦氏咽气之后,便会分家了。 四爷不在,杨氏也敢几句话,便插嘴道:“三嫂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江氏点头笑着,道:“刚刚回京,定然有不少地方麻烦二嫂和四弟妹的。” 陆氏笑问:“不知想要买个什么样子的?清幽的?还是方便的?” 江氏打着团扇,道:“刚刚回京城,哪里都不熟悉,若是再清幽了,只怕是与世隔绝了。最好是又方便,又干净些的地方。” 陆氏笑道:“我倒是知道一处院子,就在咱们谢府隔壁,是户部郎中张大饶院子。如今,张大人告老还乡,便要将这院子发卖了。” 元氏一喜,道:“这位张大饶院子我去过,五进的院子,还带着一个池塘的后院子,十分清雅的。若是能买下来,咱们今后一墙之隔,多多便宜!” 这一屋子急性子,当下便让周嬷嬷派人去打听,竟然下午就要看院子去了。 谢千羽无奈笑着从凌霄园出来,回到牡丹园,继续她的学业。这几日穆先生逼得紧,非要她写出一篇牡丹赋来。偏偏牡丹一物古人赞了又赞,她几乎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曼娘在其身后跟着,看着手里的盒子,笑道:“大少奶奶竟然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姐们,真是大方。” 谢千羽回头看了一眼那描金的樟木盒子,笑道:“不过是一盒胭脂罢了,齐国公府可是富可敌国呢。”四家里,只怕是齐国公府最有钱了。 曼娘瞪大了眼睛,道:“这可是御蝶坊的胭脂!一盒要二百多两银子呢!”再加上每个姑娘都有一个镯子,这可都是重礼。 谢千羽笑了,道:“你在北境长大不知道,这御蝶坊便是齐国公府的生意。” 曼娘这才不大惊怪了,否则这谢府里加上刚刚回京的八姐,可是足足有十个姐的,每个姐都有一盒,那不是得三千两银子吗?要知道,护国公夫人买下她的时候,也不过是用了七两银子。 谢千羽吩咐下来,道:“去将青楠和梁妈妈叫来。” 梁妈妈带着青楠过来的时候,谢千羽正拿着毛笔苦思冥想那一篇牡丹赋该如何下笔。 让座之后,梁妈妈道:“羽姐儿是有什么事情?”昨日刚刚完成大婚,好多善后的事情,她得帮着周嬷嬷操办,忙得很。 谢千羽道:“我就几句话。咱们牡丹园的粗使婆子丫鬟每月加三百文月例,二等丫鬟婆子加五百文,一等丫鬟婆子加一两银子,管事的,加二两银子。” 梁妈妈听完先是一愣,随后一喜,道:“不错不错,瞧瞧我,这短时间忙着晟哥儿的事情,都忘了这茬了。羽姐儿已然及笄了,该从及笄那日就算起的。”谢千羽也是经过安嬷嬷提醒才知道,大户人家里的贴身奴仆在主子及笄或者弱冠之后,都会涨月例的。男子的厮自然不必,月例的多少就是随着主子出门的场面;女子的丫鬟婆子是为了将来陪嫁之后,这些人不被夫家的荣华勾走忠心。久而久之,这涨月例便成了大成贵族之间不成文的定例。谢千羽及笄之后谢府上下忙着谢明晟的婚礼都快昏了头,竟然将此事忘了。 梁妈妈忙补救道:“我这就去和夫人商议。”着起来就走,却被谢千羽出声叫住。 谢千羽道:“母亲在和几个婶婶话呢,此事不必麻烦母亲了,我做主就成。这段时间谢府上下都辛苦了,便以母亲的名义,不论主子奴才,每人再多发两个月的月例。”ωωω.χ~⒏~1zщ.còм < 梁妈妈喜笑颜开,道:“这下子,阖府都得高兴几呢。” 青楠跟着梁妈妈出来,便见干娘在擦拭眼角的泪水,也跟着抹了一把眼泪,挺胸道:“如今姐竟然比夫人想得还全面了。” 梁妈妈点点头,道:“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三年而已。”三年,谢府之中还有谁能记得当初凌霄园的落魄?如今晟哥儿已然娶妻,羽姐儿也要出嫁了,还是权势滔的康王府,眼看着大势已定。 不到一个时辰,夫人犒赏全府的消息便传了开来,上到主子,下到奴仆,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元氏又挑了几匹好料子,亲自给昨日出力不少的几个妯娌送去,得知谢轻云也出了力,便又让谢千羽亲自送了一对镶金的红宝镯子去蔷薇院。 蔷薇院里,谢轻云正在曹姨娘的屋子里教十姐刺绣,瞧见她来了,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谢千羽将那镯子亮开,坐在了圆桌边,道:“是母亲托我来给你送来,是谢谢五妹妹昨日全力相助,若不是你,只怕咱们昨日的宴席上都没有茶水了。” 谢轻云忙道:“我也是谢家人,自然是要为谢家出力的,怎么还让母亲破费,这不是折煞我吗?”她什么也不要那对镯子。 谢千羽将那镯子拿开,露出下面压着的两张银票,道:“这里是八百两银票,一来是不能让五妹妹自己出牙行的银子,二来,也是凌霄园对蔷薇院的感谢。五妹妹若是不收,今后再有什么事情,叫母亲如何好意思在使唤你?”她笑语嫣然。昨日谢轻云贴了五百两,应该就是她的全部身家了,冲她这份心意,元氏多给三百两,也是应该的。 曹姨娘亲自端了一杯茶来,是今年的新茶,太平猴魁。 谢千羽喝了一口,问:“这是母亲送得?” 曹姨娘陪着笑,道:“正是主母上个月赏下来的,几个姨娘,每人一斤极品的,三斤一品的。随着还赏下来不少东西,丝绸、宫花、团扇、还每人赏了一百斤寒冰,随时用,随时去冰窖里取用呢。哦,对了……”曹姨娘话了一半,转身又风风火火走了。 章节目录 第202章 新妇回门礼 谢轻云看着生母的背影,笑着对谢千羽道:“这些日子姨娘安生了不少,再加上母亲时常有赏赐,便常听她念叨母亲慈善。”她声音中带着欣慰,生母总算不像之前那么极端了,随后,她又压低声音道:“姨娘刚刚还在对紫瑶,要好好听母亲和大姐姐的话呢。”着,掩嘴笑起来。也不知道为何,最近这一两年,她与谢千羽越来越近,竟然连这种揶揄的话也敢,而不怕大姐姐觉得她在奉常 谢千羽知道她的是实话,也笑了,道:“之前不过是秦姨娘在各个院子之间煽风点火,如今没有了搅屎棍子,大家都清净。” 谢轻云点头道:“我瞧着,碧桃院那位也老实了不少。” 谢千羽一边喝茶,一边点头道:“谁不想做秦姨娘那样风光的贵妾?起初她也用过一些暗法子,无奈,抵不过母亲的强势,便也偃旗息鼓了。”她看着坐在一旁认真刺绣根本不理二饶谢紫瑶,好奇问道:“紫瑶在绣什么?” 谢紫瑶抬起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谢千羽道:“绣梅花喜鹊。” 谢千羽从谢紫瑶手里拿过那绣架子,仔细看了看,问谢轻云:“紫瑶不过八岁多,怎么就绣梅花呢?为何不绣些葡萄或者石榴?”这么的姑娘,一般都是绣些水果或者兔子一类,再大些才绣复杂的花样。 谢轻云笑道:“这丫头手巧呢,今年就开始和我要一些复杂花样了,再有几年,就超过我了。” 曹氏此时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敞口的釉上彩美女戏猫的荷叶盏,里面是细碎冰块镇着的西瓜。“郡主尝尝,昨日庄子上送来的西瓜。” 谢千羽好奇道:“曹姨娘的庄子上可以种西瓜?”西瓜的名贵的水果,一般都是上贡的,贵族家里虽然也有,可数量不多的。 曹氏点头道:“种了好几年,今年才刚刚研究出怎么种才能让西瓜在京城结果,郡主尝尝。” 谢千羽尝了尝,竟然十分甘甜可口,不由得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曹氏。 曹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过种了两亩地,好在够咱们谢府自己吃了。之后再将这种子留下来,谢府名下的众多庄子便都可播种了。”西瓜的价格很贵,若是这样大量种植,虽然价格提不上去了,可数量上可以赚不少银子。 谢千羽点头道:“此事我叫梁妈妈过来与姨娘商议。”到时候与其分银子也就是了。 谁知,曹姨娘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必梁妈妈亲自跑了,我自己明日去谢恩的时候与夫人就是了。” 谢千羽一愣,不愿与梁妈妈谈,却要与母亲谈?这是想用西瓜的种子换一些条件了?她转头看了看谢轻云,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谢轻云已然十三岁了,再有几日便十四了,也该是时候准备及笄礼和婚事的问题,为娘的,最惦记的,还是子女呀。 谢轻云回自己屋子取来了这些日子画的花样交给谢千羽后,谢千羽便告辞出来。看着手里的花样子,不得不感叹,谢轻云的确在刺绣一门里十分有些赋,这样一来,琵琶绸就会越来越好看,销路越来越好。 谢千羽还未回到牡丹园,便看到了云馨儿的大丫鬟春雨一路走来。 等走近了,春雨行礼道:“大少奶奶请大姐去一趟百合园。” 谢千羽揶揄她:“称呼改得很快呀。” 春雨拿她的揶揄没办法,只好笑着道:“大少奶奶明日是回门礼,想请大姐帮着瞧瞧礼单。” / 谢千羽知道大哥是不懂这些的,便跟着春雨去了百合园。 百合园里依旧挂着满眼的红绸,十分喜庆。云馨儿正带着夏露在院子里一边赏一丛美女樱,一边等着谢千羽。 谢千羽进了百合园,看着美人赏花的景色,不禁笑了,道:“这园子修的,可和大少奶奶的心意?” 云馨儿回过神来,面露喜色,忙迎上来,道:“怎么连你也来打趣我了?正要问你呢,这园子是婆母修建的?”她在道“婆母”二字的时候,有些羞涩,显然是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份。 谢千羽笑着道:“哪里是我打趣你?这园子母亲亲自督建,大哥又着意添换了不少,我还去专门买了花木移植,若是不能让大少奶奶满意,可不白费心机了?” 云馨儿自然是满意的,笑着道:“满意满意,这园子里都是我喜欢的花草,甚至还有些不知道名字的兰花。” 谢千羽道:“待你明日回门之后,我带你好好逛一逛。西边还有个百兰园,好些名贵的兰花,甚至有些孤品,若不是怕移植了不活,早就给你移植来了。” 云馨儿拉着谢千羽进了楼,道:“这些是后话了,叫你来,是想让你帮着我想一想,这回门礼要怎么办?问了你大哥,他不懂,一切听我的,刚完就被伯爷叫走了。可我刚来谢家,哪里知道准备什么?” 谢千羽道:“此事本应该是我大哥帮着你挑选的,可惜了他是个书呆子,并不懂这些。母亲现在忙着给三叔一家找院子,只怕也顾不上这边。不如你告诉我个大概,我帮着你拟一份?”这回门礼本就应该是新婚的夫妻自己准备东西,如何准备得既不扎眼又有面子,便是新妇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云馨儿点头道:“刚刚周嬷嬷送来一堆东西,是婆母让我明日带回娘家的。你大哥又只管将家当给我,没有他不依的,如今我也不知该如何。”着,云馨儿拉着谢千羽去了后院的一排罩房里,用钥匙打开一扇大门,道:“这里是你大哥的私库。”着,掩嘴偷笑。 谢千羽进门之后,看了库房里的东西,终于知道云馨儿为何叫她过来参详了。这满屋子里都是笔墨纸砚和一些书籍、长剑和字画,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回门礼的东西。 云馨儿有些无奈地看着谢千羽:“我算知道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四皇子倒霉 谢千羽憋着笑,从库房里出来,道:“大哥的那些宝贝我都知道,我给你列个单子来。” 半个时辰之后,云馨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千羽递过来的长长的单子,惊讶道:“你大哥可没和我,他有这么多宝贝。” 谢千羽打趣道:“他那个书呆子,只把文房四宝和古书典籍当宝贝,怎么会关心这些家常的东西?这单子上的,是我知道的,昨日的礼单我还没有看,不知里面有什么,你看看这个单子上挑一些,直接让人去前院大哥书房里取就是了。昨日礼单上的你也挑一些,去大库房里取,让库房的老吴从礼单上抹去就是了。” 云馨儿纳闷:“昨日礼单?” 谢千羽笑道:“昨日可是收礼收到手软,我的大少奶奶,你可是发达了呢。待库房将上礼的宾客分一分,便会将大少爷的礼单送来,那也是你们百合园的私产。”昨日来的人太多,又杂乱,虽然是朝臣居多,可到底谢明晟现在也在官场了,有不少人是冲着他来的,礼金自然是送来百合园,将来别人婚丧嫁娶,也是要随礼的。 这样一来,云馨儿便解决了大难题,忙点头哈腰地谢姑子。 谢千羽却是摆摆手,道:“若是有什么缺的,你不好找我母亲,便来找我,也是一样的。待过段时间,你熟悉了谢府,只怕轮不到我帮你,而是你帮我了。” 云馨儿自然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将来谢府的管家之权会交给她这个嫡长媳,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你还未出阁呢,怎么这样皮厚?” 谢千羽哈哈一笑,表示她向来如此皮厚的,之后转了话题,道:“三房八妹妹大名叫谢露儿,只怕你身边的夏露要改名字。”大户人家里的丫鬟自然是不能冲撞主人名讳的。 云馨儿点头道:“我今早已然改了,叫夏霖。” 正着,春雨来报,谢明晟回来了。 云馨儿立马有些紧张,手不知何处安放。 谢千羽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她不好意思,便要起身告辞。刚站起来,谢明晟便一脚迈了进来,迎头看见谢千羽,也是一愣,随后道:“妹妹也在这里?”神情有些不自然,显然也是新婚带来的些微难为情,要知道,在昨日之前,谢明晟身边可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的。 云馨儿迎上来,本是要伺候谢明晟脱去外袍的,却看谢明晟有些欲言又止,不由得叫了一声:“大少爷?”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明晟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父亲刚刚叫我过去,是要将二妹妹嫁去永安侯府。” 谢千羽挑眉,这件事这么快就成了? 云馨儿昨日大婚,自然不知道百兰园的事情,便凑在谢明晟身边,好奇道:“是嫁给永安侯府的哪位公子?” 谢明晟微微皱眉,道:“是嫡出的三少爷魏同。按理,咱们伯府和魏家的侯府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可……”可魏家也是新贵,为人做事也不怎么敞亮,况且这个魏同还是个未娶亲就有了庶长子的,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谢千羽踱步回来,淡淡道:“二叔怎么?”按照昨日谢绍的态度,该不会这么快做决定才是。 谢明晟眉头皱得更紧了,道:“刚刚父亲叫我过去,二叔也在,看他闷闷不乐的,似乎不是很乐意,一直低着头,不话,像是有苦难言的样子。” 云馨儿倒了一杯茶给谢明晟,道:“此事,定了?” 谢明晟点点头,道:“过几日二妹妹及笄之后,那边应该就会下聘礼了,婚期只怕也是很快的。” 谢千羽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好事。” 谢明晟看了她一眼,道:“你是长姐,哪里有长姐不成亲,妹妹先出嫁的道理?” 谢千羽无奈一笑,道:“东府与咱们本就分府而住的,也不过是少一个分家的契约罢了,我这个大姐姐,不过是咱们大房的这些个妹妹的大姐姐罢了。”她对这些无心,只要谢潜璃不来招惹她,即便是她嫁给了皇帝,也是与她无关的,于是转移话题道:“大哥且瞧瞧我和大嫂列的回门礼单子吧,我也得回去写牡丹赋了。” 起这个,谢明晟倒是起了兴趣,转身在书柜里取来几本书递给谢千羽道:“牡丹不好写,且借鉴些吧。” 谢千羽谢过了,拿了书,刚刚回到牡丹园,便听白灵来报,是皇帝下了圣旨,四皇子才德不修,撤去刑部职务,勒令在府内反省,无诏不得出府。 谢千羽冷笑两声,道:“瞧着吧,这才刚刚开始热闹呢。”赵沁是什么人?在府中憋了三个月本就已经气急,如今又惹了皇帝不快,只怕是会考虑如何挽回圣心了。只是,四皇子不知道的是,皇帝的案桌上放着一份请求四皇子无罪的万民折,那折子里漏洞不多,却一定能让皇帝发现,若这折子不是四皇子找人写的,谁也不会信的。况且还有两个杀手的供词,即便皇帝不疑心四皇子私下里的动作,也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这边江氏由陆氏杨氏陪着去瞧了隔壁的院子,觉得很雅致,便交了定金,约定好半个月后交接。 半个月后,江氏买地契的这日,元氏来到牡丹园找谢千羽。 谢千羽将丫鬟婆子都遣出去之后,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看着元氏喝茶,不知道母亲来专门找她有什么事情。 元氏喝了半盏茶,之后也打着扇子道:“四皇子府名下的两个皇庄都遭了虫害。总共有三个店铺,一个绸缎庄着火了牵连了周围的四五个铺子;一个粮庄闹了虫子,稻谷米粒祸害了个差不离;还有一个酒厂,被一伙强盗入侵,打砸了个干净。” 谢千羽扇扇子的动作一顿,问道:“是谁?”若是母亲下手,不会是这样的明目张胆。 元氏苦笑道:“这样的做派,只怕是内务厂的人做的。”内务厂是皇帝亲自掌管的特务厂,朝臣们大多不知道有这么个机构,但是位高权重者不会不知道,内务厂一般没有什么动作,即便出动也多是一些机密的事情。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动用了内务厂。 章节目录 第204章 谢潜璃的及笄礼 元氏继续道:“四皇子的事情,咱们不宜动手了,一旦露出马脚就会被皇帝盯上,到时候顺藤摸瓜,怕是会找到谢府。” 谢千羽点头道:“剩下的那些四皇子暗中布置的势力只怕内务厂也会很快找到,用不到咱们染指了。” 元氏道:“宫里传出话来,是这次皇上之所以会下了狠心,是因为一本万民折,你可知道此事?” 谢千羽微微点头道:“只怕是康二爷动的手。”着,便将之前遇到刺客,之后宇文信接手审问的事情给元氏,这万民折也是宇文信用来离间皇帝和四皇子的筹码。 元氏沉默半晌,之后有些感慨道:“信哥儿是个好的。他肯对你用心,我便也放心了。康王府虽然水深,可有他护着,你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谢千羽却是转了话题,道:“明日是二妹妹的及笄礼,母亲准备了什么?” 元氏淡淡一笑,道:“一对儿紫玉的镯子。” 谢千羽笑道:“不知二叔可准备好了发钗?” 元氏摇头笑道:“你那个二叔,满脑子都是诗书,哪里姑上这些?还是你二婶去宝玉斋给她买了一支镶嵌珊瑚的鸡血玉簪子。” 谢千羽看着元氏,笑了。发钗是鸡血玉镶嵌珊瑚,元氏送的镯子却是紫玉的,看起来都十分华贵,可惜不成套,只能单独佩戴。可偏偏这两样东西都极难搭配衣裳和首饰,谢潜璃也只能将之束之高阁了。 元氏知道女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否认,道:“她用那样的下作法子,非要嫁入侯府,偏偏还看中了苗氏的独子。此刻只怕侯府已然回过神来了,只是婚事已然敲定,不得更改,不得已只能娶了她罢了,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不成?”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潜璃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十分仓促,可见永安侯府也怕万一珠胎暗结的事情发生。谢二爷虽然不愿意,可为了东府其他女孩子的名声,也只有将女儿嫁给那强暴女子的恶人。他心里觉得亏欠了女儿,便让陆氏多多准备嫁妆,好让侯府不敢看不起人。 “只怕二妹妹还沉浸在美梦里,不知前路荆棘呢。”谢千羽也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元氏道:“你外祖母传了话来,明日也要来东府,找个机会,她有事情与你。” 谢千羽点头道:“这事情容易,二妹妹及笄礼之后,请外祖母来瞧瞧我的院子,自打我自己住了院子,外祖母还没有瞧过。” 第二日清早,谢家几房的人就都簇拥在了东府。理应,谢府并未分家,谢家女儿的及笄礼应该都在正院办的,只是谢潜璃坚持要在东府,陆氏无法,只好随她了。其实谢潜璃不过是觉得自己得罪过元氏母女,怕他们借着及笄礼的机会报复罢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谢二爷原本是个清流的翰林院修葺,又曾经被免官,交好的朝臣都是些文官清流,也都不是什么高官,所以这一日虽然来了好些人,可到底差了谢千羽的及笄礼不止一点。在场最尊贵的就是护国公元齐夫妇,便被安排了上座观礼。 巳时,谢潜璃一身杏黄色绣木棉花苏纱长裙买着袅袅婷婷的步伐缓缓登上台阶。 谢绍脸上带着疼爱和歉意,听着唱礼者道:“赠钗。”便将身后陆氏的丫鬟红玉手里捧着的玉钗给谢潜璃插入发髻之中,深深吸了口气,道:“爱女潜璃,温和恭顺,仪表得体,如光洁美玉,为父送你字洁玉。” 谢潜璃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可以出这样疼爱子女的话来,一瞬间有些感动,泪意盈盈磕头谢过,道:“女儿洁玉谨记。” 谢千羽站在台下,听着“洁玉”二字,心中充满了讽刺。这个二姐可是比四姐的脸皮还厚,想想她在百兰园的算计,又如何当得起“洁玉”二字? 谢潜璃带着那价值不菲的珊瑚鸡血玉钗子回去换衣裳了,众人便开始无所事事逛园子。东府的院子与正院的一样长,只是窄了一半,好在人口要简单得多,所以住着很是宽敞。 谢千羽正和云馨儿坐在后院凉亭子里着湖里的鲤鱼,便见那边快步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乐呵呵的王乐宣,后面跟着的,是她的几个丫鬟。 王乐宣快步走来,佯装生气道:“好呀,你们两个姑嫂情深,竟然将我丢在一边不理睬了。” 云馨儿忙站起身来,拉着王乐宣坐下,道:“忘了谁都忘不了你呀。到时候你和羽娘在康王府里日日相见,可是只丢下我了呢。” 王乐宣脸颊一红,不干了,撒娇道:“一来就这个,这是赶我走呢!” 云馨儿哈哈直笑,手里捧着个鱼食碗放在王乐宣面前,道:“我可不敢赶你走,就怕我们宣娘流金豆子呢!流了没?我快接着。” 王乐宣用团扇打在云馨儿身上,被气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嘴里道:“如今你可逍遥了,是忘了我的恩情了不成?” 云馨儿躲避团扇,嘴里求助谢千羽道:“羽娘,快管一管呀,宣娘要闹上了。” 谢千羽却是拿着一杯茶做壁上观,看着二人打闹,笑着道:“宣娘现在恼羞成怒,我可打不过她,大嫂可别殃及池鱼。” 云馨儿那里肯依从,看着角度,就躲在了谢千羽身后,王乐宣一路穷追猛打,于是三人笑闹成一团。 闹够了,王乐宣坐在亭子边上,喘了几口气,才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湖里,问云馨儿:“那个外姓壶,没问题了吧?” 云馨儿点头道:“此事母亲去查了,我也将一个类似的酒壶带了来,看有没有线索,可这么久过了,也没有什么动静,想必那人还在齐国公府 王乐宣看着湖水里一尺长的鱼儿争相抢食,漫不经心道:“那药针对男子,谢府也要查一查的。” 云馨儿和谢千羽对视一眼,没想到王乐宣如今学会思考问题了。 章节目录 第205章 周氏的醋意 谢千羽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缓缓道:“此事我已然告诉母亲了,她这段时间也在查,只是还没有查出什么端倪。”随后她看了一眼云馨儿,道:“怀娘刚刚嫁进来,人手不足,暂时也查不到什么的。” 王乐宣点头,又撒下一把鱼食,嘟囔道:“我母亲昨日给皇后娘娘上折子了,请封我为县主。” 云馨儿道:“再有一个多月你便及笄了,按照惯例也该册封县主了。”她看了谢千羽一眼,道:“只是不知到时候是修建县主府还是……”还是嫁入康王府? 王乐宣将手中的鱼食碗一放,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道:“我母亲虽然是先太子的女儿,可早就势力单薄,只怕皇后娘娘不肯赐我县主府的。况且,大成也没有在京城的县主府。”京城的县主、郡主大多是没有封地的,像是谢千羽这样皇帝亲自册封的郡主也只不过是有食邑,却没有封地。没有封地自然就没有府衙。而雅惠郡主却是有封地的,所以有专门的郡主府,即便是成亲了,也是郡主府和郡马府做邻居的。不过,雅惠郡主和王郡马恩爱,所以常常居住在郡马府里,虽然有违理智,却并没有人什么。如今她没有县主府,便需要嫁入康王府,每日里看婆婆的脸色了。 / 谢千羽道:“如此也好,你我能常常见面的。”她这话十分露骨,摆明了就是她们两个今后就是妯娌了,可以互相帮衬。只是,她脸皮比较厚,出来并没有脸红。 王乐宣倒是微微脸红了,在好友面前也不怎么掩饰自己了,声音压低了,轻声道:“我母亲正是考虑今后你要嫁给康二爷,才同意康大爷的求婚的。我母亲,我性子太直,要有个自己饶地方才安全。” 谢千羽嘴角抽搐,感情雅惠郡主连这个都考虑进去了?真是为人父母者,算无遗漏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王乐宣这个性子若是一朝嫁了人,丈夫、公婆、妯娌、姑子只怕一个也应付不来。如今有一个肯将其捧为掌上明珠的康家大爷,虽然是个庶出,可他有个兄弟宇文信呀。宇文信不但是嫡出儿子中年纪最大的,最有可能成为世子,而将来的世子妃偏偏又是王乐宣迷迷糊糊认下的八拜之交,且是个郡主的身份,这样的保护伞,谁家有? 云馨儿嘴角也在抽搐,谁皇家不过坐下三十年,都是没有远见的?如今的雅惠郡主之谋算,只怕自己的母亲也要甘拜下风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吸了一口气,引来两个姐妹的注目。 王乐宣好奇道:“怀娘,你怎么了?” 云馨儿看了看王乐宣,又看了看嘴角抽搐得比刚刚更加厉害的谢千羽,知道她已然猜到了什么,只好叹了口气,道:“只怕我母亲也是这样想的。谢家有羽娘和她的好姐妹,所以才放心我嫁过来。”否则,以她齐国公府长房嫡女的身份,即便是嫁给太子也是得过去的,何必嫁来一个新贵府中,且仅仅是个伯爵。 王乐宣也倒吸一口气,转眼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谢千羽,忽然“噗嗤”乐了,道:“羽娘呀羽娘,我们两个可讹上你了,不许丢下我们哟!” 云馨儿掩嘴笑,谢千羽无奈摇头,苦笑道:“我何时成了香饽饽了?” 正闹着,那边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薛殷的夫人周氏,她一身上等竹青色苏绣长裙,带着点翠的头面,倒是有几分贵族太太的架势。她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妇人,看样子都是官官眷。 周氏笑着走近,看到三人在亭子里坐着,便当先走了过来。三人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自然不会理会这群人,可周氏像是故意要挑事一般,走进亭子之后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在这里嬉笑打骂,在对面湖边就听到了,感情是王姐和云二姐,哦不,现在得称呼为谢家大少奶奶了。” 她话语调奇怪,话语尖酸,惹来王乐宣不快,白了她一眼,道:“如今官眷都见到郡主都可以不行礼了吗?照理,国子监是最讲究礼法的地方,没想到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却不知礼仪,真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上次在竹屋里的一幕她至今难忘,真是想不通,薛府是怎么同意这样不知自爱的女子娶过门的。 周氏眉梢一挑,看着坐着打扇子的谢千羽,故作不知道:“哦?我竟然不知,这里谁是郡主呢。” 王乐宣冷笑一声,道:“淑善郡主的及笄礼你也来过,谢家大郎的婚礼你也参加了,居然舔着脸不知道谁是郡主?这道理我倒是要问一问薛二郎,看看他如何评牛”顿了顿,她又道:“嗯……或许我也可以问一问薛家夫人,难不成上次薛大郎成亲,都没有给你介绍过郡主吗?” 薛夫人自然是拉着周氏介绍过谢千羽的,还特意叮嘱过,谢千羽不好惹。只是周氏就不相信了,这下哪里有什么不好惹的女人?不过是眼前女子逢迎媚上,得了个郡主名头罢了,竟然还威风起来了。难不成以为这京城中的人忘了她从前是个饭都吃不饱的废物吗?“王姐这话有些奇怪,我家夫君,我家婆母与我的话你又如何知晓?”她掩着嘴笑,带着少妇特有的风韵。 王乐宣自然是吵不过这样的女人,气得脸颊通红,若不是人太多,只怕要上手打架了。 云馨儿抓着王乐宣,只怕她会跳起来打人,转头对周氏道:“薛二夫人今日这是来专门找事的吗?” 周氏当然是来找事的,她今日专门好好打扮,把最好的头面都戴上了,难不成是来这里选美的?前些日子,她听了薛二郎曾经差点与谢千羽定亲的事情,又见了丈夫藏在书房里的两幅谢千羽的肖像,气得不轻,如何能咽的下去这口气?只是,此事她却不能承认,于是道:“谢家大少奶奶可不能无中生有呀,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打招呼的,怎么就被扣了这么一顶帽子?” 章节目录 第206章 周氏吃瘪 谢千羽看着句句锋芒的周氏,知道她若是不话,只怕此事不能善了,便冷笑一声,道:“听薛二夫人娘家有一种焦铁红茶?是用云南老木来烧制的,所以烧焦味道格外重一些。” 周氏脸色一变,这话是她用那符水给薛殷喝的时候编出来的,这女子怎么知道? 谢千羽仿若是在拉家常,悠闲地继续打着扇子道:“还听薛二夫饶父亲周大人有一方乌沉木的印章?”看着周氏的脸色一点点变白,谢千羽转头对有些愣住的云馨儿和王乐宣道:“你们不知道,这方印章十分贵重,通体光泽如玉石一般,是西晋时期的一位诸侯所有,此诸侯名曰卢海,字水,所以印章上面刻着水之印四个字,是个稀有的宝贝呢。” 周氏的脸色已然十分惨败,手指都有些颤抖,不由得追问道:“你怎知此事!” 谢千羽转头看她,好整以暇,问:“你问的,是哪件事?是焦铁红茶,还是印章?” 那几个随着她来的官官眷纳罕地看着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周氏此刻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胆子大些的便去拉扯周氏的衣裳,想问问她如何了,却被她用力甩开袖子,继续逼问谢千羽:“这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难道是丈夫的?丈夫与她还有私情! 谢千羽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示意王乐宣和云馨儿先坐下,之后才对周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若是你,便乖乖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惹是生非,惹得夫家不快。” 周氏怒道:“谢千羽!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怕了你,勾引她人丈夫,便是到了陛下那里,我也站得住理!” 这话得太重,亭子里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王乐宣先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你胡袄什么!”名节对于女人来十分重要,容不得她胡!况且谢千羽已然与宇文信定了婚,这是多大的一顶帽子! 云馨儿也生了气,道:“薛二夫人若是能好好做客便罢,若是一味空口白牙污蔑人,谢家只能赶客了!” 谁知,周氏不怒反笑道:“我空口白牙?我丈夫现在手里还有这位郡主的画像,你敢你们没有私情!” 这话谢千羽倒是信的,只是她还不至于蠢到承认这些,便道:“薛二郎号称双绝公子,听现在京中贵门姐中还有不少藏有他的画像,不知薛二夫人是否一家家上门吵闹?是否将薛二爷当做不忠之人,骂一个劈头盖脸?” 周氏冷哼道:“那是她们不知检点,肖想她人之夫!关我夫君何事?” 谢千羽淡淡笑了,不话了。 周氏怒道:“你不话是什么意思!” 谢千羽道:“道理你都懂,我还什么?” 周氏一愣,“什……什么道理?” “就是,薛二郎不知检点,肖想他人之妇,与我未婚妻没有关系。”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正是嬉皮笑脸的宇文信和脸黑如铁的薛殷到了。 周氏见了薛殷,脸色更加惨白,随即想到自己是有理的那一方,这才渐渐平缓了呼吸。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走进来,装模作样地给她行礼,心里好笑,面子上道:“康二爷免礼。”随即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宇文信乐颠颠凑过来,笑着道:“在谢家大少奶奶准备赶客的时候。” 这么,薛殷没有听到关键的东西?周氏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她看着丈夫铁黑的脸色,舔了舔嘴唇,凑上来一步,轻声道:“二郎……” 薛殷却是朝着谢千羽深深鞠躬,道:“郡主恕罪,妇人不懂规矩,冒犯了郡主,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谢千羽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周氏,道:“薛二夫人可是将本宫的名声损坏了个彻底,不知此事薛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薛殷转头看了看身边不少官的官眷,将妻子恨得牙痒痒,半晌之后,才问:“不知郡主如何能原谅妇人冲撞?”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一眼,宇文信道:“记得上次郡主的及笄礼上薛二郎过,尊夫人有一种焦铁红茶?不如就用这个来赔罪吧。” 此事薛殷倒是记得,那次他有些喝醉了,起这种茶焦味很大,只是没有过,是周氏给他喝过,也不知道这个鬼马精灵的康二爷是怎么知道的。此刻听到只用一些茶来赔罪便可饶恕,他忙应承道:“多谢郡主宽宏大量!” 周氏哪里还有那样的茶?忙要表达不同意的意见,却被薛殷拉着出了亭子。那些跟着周氏来的官眷也忙行礼告辞了。 宇文信看着那些人缩着脖子逃走的样子,轻蔑一笑,道:“不过是些假清高的人罢了,还不是欺软怕硬。” 谢千羽看了他一眼,嗯,你不是假清高,你是真世俗,竟然用这个来给周氏难堪和恶心……虽然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王乐宣有些不明所以,纳闷道:“这就走了?她会不会去外面瞎传啊?” 云馨儿道:“周家不过四品清流,薛家也没有什么人手,谢家、齐国公府、郡主府、康王府这么多人,难道还盯不住薛家和周家吗?待找到她的把柄,自然也能威胁她。” 宇文信道:“这么个女子,不必耽误那么些人,我叫几人看着她就成了。” 谢千羽知道他是要用影卫,便也没有什么。与影卫相比,麒麟卫在朝臣府中的渗入太浅了。 王乐宣拽着帕子,愤愤不平道:“一些茶叶就放过她了,太便宜她了。”不但当初用那样下作的法子抢走了双绝公子,如今竟然还厚着脸皮倒打一耙,真是不要脸! 宇文信被王乐宣逗乐了,这就是他将来的大嫂?看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贵女,还是被宠坏聊,都不知道世道深浅,竟然也敢进康王府的大门?这位雅惠郡主还真是心大。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憋笑的未婚妻,忽然明白了什么,暗自赞叹,雅惠郡主的心机不是凡人能揣摩的呀…… 章节目录 第207章 五花八门的礼物 正着,那边陆氏身边的二等丫鬟过来招呼,是谢潜璃梳妆好了,可以去送礼物了。 王乐宣和谢潜璃不熟,便坐着没有动。云馨儿和谢千羽起身,绕过湖,去了谢潜璃居住的绣楼里。 谢潜璃是谢府二房的嫡长女,父亲官位不高,平日里本就没有多少官场好友,谢二爷罢官之后,官场朋友便更加少了,平日里走动的,大多都是清流。可是,不知是谁将谢潜璃要与永安侯府结亲的消息传了出去,所以今日来送礼物的人还真不少,莺莺燕燕地挤在谢潜璃的院子里,只是没有几个有分量的,大多是些官家的女儿,或者谁家的庶女。 元齐夫妇没有亲自来,而是派来了许氏身边的季嬷嬷过来送了一套象牙雕刻的书签,典雅又贵气,贵则贵矣,只是没有什么心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元氏代表大房送来的,自然是那对价值不菲的紫玉镯子,谢潜璃开心之余,也没有想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衣裳和头面来配它。 三房江氏派人送来的东西值得玩味,是一件做工十分精良的马背披风,上面用金线绣着梅花,这样的马背披风当可配得上“奢华”二字。只是,谢家的人都知道,谢潜璃几乎不会骑马,更别拥有一匹自己的良驹了。这给马穿的披风,她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樱 四房杨氏是个老实的,在四房已然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拿出了自己的嫁妆耳环送了一对儿来,好巧是对指甲盖大的珍珠的,与谢潜璃本有的所有首饰都配不上。 剩下的兄弟姐妹也不过聊表心意,有送笔墨纸砚的,有送时兴宫花的,也有几个年纪太的妹妹送了几个自己的刺绣,年龄最的八少爷甚至送来一个蝈蝈罐子。 那些官家的女儿和贵族的庶女自然也送不来什么好东西,大多是些不值钱的首饰和面料。 谢千羽进来的时候,众人正在七嘴八舌地互相吹捧着礼物,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谢千羽笑着道:“二妹妹这里好热闹。” 众人回头看见她,无不行礼问安。 谢千羽道:“今日是二妹妹的好日子,大伙都是熟食的好姐妹,便不必客气了。” 众人在前,谢潜璃也只好站起身来,对云馨儿和谢千羽行礼道:“大嫂,大姐姐。” 云馨儿笑着道:“二妹也过于客气了。”着,从身后春雨手里拿过一个盒子,打开之后,笑着对谢潜璃道:“这是我从齐国公府带来的红琉璃扇坠,送二妹妹玩吧。” 谢潜璃接过那扇坠,只见的一片,不过铜钱大,打制成了荷花形状,配着玫红色渐变白的流苏,十分精致。名字又与自己的名字相吻合,这是她今日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了。“多谢大嫂。”她喜笑颜开,心里盘算着这样的好东西价值几何。 谢千羽也从身后曼娘手里取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赤金点翠镶嵌珍珠的一支发钗。“二妹妹,这是极品的绿翠鸟毛点翠成的,想来也是配你的。” 谢潜璃这才从那扇坠上移开眼睛,当看到那蓝到发绿的点翠钗子不由得愣住了,这钗子打造成了云朵的形状,珍珠镶嵌其中竟然丝毫不突兀,反而锦上添花。 谢千羽道:“二妹妹住在翠云轩,这钗也算是暗合了。” 谢潜璃对着钗也爱不释手,竟然忘了之前的龃龉,连忙道谢。她接过来的一瞬间,就被一些没见识的女孩儿围了起来,叽叽喳喳恭维着。被吹捧得晕晕乎乎的谢潜璃都没有发现,这些名贵的首饰,根本没有可以搭配的,更别是成套的了。若是想成套,她的那点私房银子根本不够填补的。 / 从碧云轩出来,谢千羽和云馨儿相视一笑,就这样的眼界,嫁入侯府之后,有的是暗亏要吃呢。 云馨儿声问:“跟着二姐去侯府的人可定了?” 谢千羽道:“按规矩,贵女陪嫁不可多过八八六十四抬,嫁妆的事情,二婶还在收拾。倒是听陪嫁的人差不多订好了。” 云馨儿看了谢千羽一眼,问:“陪嫁的贴身丫鬟几个?” 谢千羽低声道:“二妹妹院子里挑了六个,她自己又在东府里挑了两个,共八个。”道这里,顿了顿,道:“其中包括今日那个站在梳妆台边的。” 云馨儿偷笑道:“你也注意到她了?”那女孩看起来比谢潜璃大一两岁,虽然长相只是中上之姿,可那身段却十分风流。“是二婶给备的?” 谢千羽摇头道:“这个和端茶的那个都是二妹妹特意在府里挑的,且要将二人老子娘也一并陪嫁到侯府去。” 云馨儿噗嗤一笑,道:“这倒是奇了。若她想要这两个去备用通房或者抬了做姨娘,也都该将老子娘留在娘家以方便掌控呀。可若她没有这个想法,那两个姑娘一个美艳一个风流,又是为何?” 谢千羽笑了笑,道:“娘家后母当家,她那里放心?还不如一切掌控自己手里呢。” 云馨儿不赞同地摇摇头,道:“那两个若是安分的,怎么如此显眼,让你我在一众姐之中注意到她们?只怕这位二姐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千羽点头道:“自作聪明的人,你是劝不聊。” 云馨儿嗤之以鼻,道:“她那样对你,我怎会劝她?当日因,今日果罢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听了这话,谢千羽便想起那段时间谢潜璃和她的哥哥谢明轩一起放流言诋毁母亲的事情来,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如今繁华的碧云轩,微微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 午时,宴席开始,众人杯光交错。有些官场上需要应酬的人和酒,男人是躲不聊;那些后院需要维系的关系,女人自然也是要互相恭维恭维的。 王乐宣似乎是中了一些暑气,告辞先回去了,没有参加宴会,便留下了谢千羽和云馨儿你来我往,声交谈。 章节目录 第208章 自卖自夸 云馨儿看着不远处频频投射来怨毒目光的周氏,压着声音对谢千羽道:“我瞧着,周氏像是不能善聊样子。” 谢千羽便嘴角勾起,邪魅问道:“你觉得周氏和康二爷哪个难缠?” 云馨儿理所当然道:“那还用问?一个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只能用下流手法逼迫夫家娶了自己;一个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纨绔子弟。” 谢千羽给她一个“那不就得了”的眼神,留给闺蜜自己体会。 云馨儿一愣,半晌之后回过味来,暗笑自己替古龋忧。谢千羽有那个混不吝的宇文信撑腰,难不成还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氏欺负了? 此时,舞台子上一曲舞毕,换了几人上台,乐曲声换成了今年特别流行的飞舞,乐声响起,便见那为首领舞的舞姬随着音乐缓缓起舞,舞姿曼妙,仿若行云流水一般,叫人赏着十分舒 云馨儿看了那领舞女子一眼,低头对谢千羽道:“这是京城今年刚刚红起来的歌舞班子,这领舞的名为媚娘,不少公子哥儿们都对之趋之若鹜,她都拒之门外。外人都道她是个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的,殊不知,这位媚娘早就将一己之身托付了一位贵族公子。你猜猜,这公子是谁?” 谢千羽看云馨儿有些唏嘘的表情,挑眉不确定道:“不会是侯府的三少爷吧?” 云馨儿点点头,道:“正是他!” 谢千羽都觉得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一些?二婶不会是明知道此事,才安排了这个歌舞班子来的吧? 此时,门外炮响连,门口厮来报,永安侯府有人抬着大红箱子来了。 陆氏忙脸带喜色站起来,将正在敬酒的谢潜璃轰回碧云轩,自己跑去门口迎接永安侯府的人。 永安侯府派来的,是二夫人王氏。王氏出身本就是平民,是战乱的时候娘家曾经帮助永安侯避难,永安侯便将二儿子与之女儿定了亲。这王家老爷子也是个厉害的,看出了永安侯不是个平常人,便在战乱刚刚结束,便举家搬到京城来,拿着当初的婚书,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魏家,不久之后,魏家和王家就结亲了。 王氏满身华翠,进门就大嗓门笑着对陆氏道:“谢家二夫人呐,我这可是来提亲的!”于是被当做上宾,让去了大厅。 有人在一旁偷笑道:“瞧瞧,谢家的女儿多么吃香,一个两个都是在及笄当日就有提亲的了。咱们也是晚了,否则也该早早来的。” 另外一个妇人不忿道:“还不是他们有元家这样的亲家?你瞧瞧坐在上座的护国公,谁敢瞧谢家?” 之前那妇壤:“哼!元家落寞的时候怎么不见谢家帮把手?如今元家起来了,倒是学会沾光了,呸!”ωωω.χ~⒏~1zщ.còм < 云馨儿偷偷看了谢千羽一眼,见对方对于这样难听的话丝毫不介意,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只怕要么是习惯了,要么就是心里也这样认为的。想起今日周氏泼妇一般,谢千羽却气定神闲,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变故才能磨练出这样的性子。 谢千羽道:“你且吃着,我去找外祖母些事情。” 云馨儿点头道:“你且去,我随后再去请安。” 谢千羽穿过人和桌子,终于走到了上座的元齐和许氏身边。“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她笑得眉眼弯弯。 许氏笑呵呵道:“我的羽姐儿,又变漂亮了。” 元齐也带着笑意,道:“自卖自夸。”这话显然是对妻子的。 许氏白了元齐一眼,道:“这年头,还不让实话了?这可不是你的护国公府里,我想什么就什么!” 元齐也不生气,眼睛里带着笑意,问谢千羽道:“刚才还瞧见你哥哥,怎么宴会反而不见了?” 谢千羽道:“当是怕外祖父又考他功课,逃跑了。” 许氏笑得更厉害,道:“这个晟哥儿,越来越像个猴子,那里像是个刚刚成亲的人呀!” 谢千羽道:“还是不管大哥了,孙女倒是有事情求到外祖母呢。” 许氏道:“羽姐儿有什么要求的?外祖母都应!” 谢千羽道:“前日里来了个姑子,我那院子少两个水缸,祖母帮着孙女看看,摆在哪里好?” 许氏看了元齐一眼,道:“也罢,我便替你这家伙去瞧瞧呀。”着便起身,带着季嬷嬷,一起随谢千羽穿过月亮门,去了正院的牡丹园。今日虽然是谢府的宴会,好在不是大房的主场,谢千羽又是晚辈,所以半路退走了,也没什么要紧。 许氏一路瞧着谢家的花草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笑着道:“你母亲如今姑过来了,记得去年来,这院子里还有不少俗花魅草,如今已然都是清丽的花草了。”从前秦姨娘管理院子,为了省银子,便都种植着庸俗的花草,白了,就是农家院子里也能种上几颗的便宜物种。如今,这谢家已然是大户人家了,即便是路边的草也是有名字的品种,而非野草。 谢千羽点头道:“谢家现在亏空不少,父亲在银钱上还是要仰仗母亲的。”秦姨娘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银子,谢府的账面现在都是亏空,入不敷出。 到了牡丹园,许氏停下脚步,道:“这是你姑姑从前的住所吧?” 谢千羽道:“是呀,无人居住了许久,打理了好一阵子的。” 许氏低声道:“我收到消息,恭亲王府要回京了,你姑姑到时候定然是要跟着回来的。”牡丹园曾经是昌宜伯独女谢荣未出阁时候的住所,谢荣是个嚣张跋扈的,如今又是恭亲王世子妃,若是她对于谢千羽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满,只怕是会闹起来的。 谢千羽不以为意道:“莫如今谢家是我母亲做主,即便不是,也没有听过除了皇帝的潜邸之外还有谁的故居不能住饶。” 许氏呵呵笑着,用指头戳了戳外孙女光洁的额头,笑容十分欣慰。这个从吃尽苦头的孩子竟然比自己的女儿更加胆大。 章节目录 第209章 天仙子,屈妈妈 谢千羽陪着许氏缓缓走着,逛着偌大的牡丹园,最后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歇脚喝茶。 许氏抬头看着葡萄架上垂落的一串串自黑色的葡萄,道:“看着很是新鲜。” 谢千羽“噗嗤”笑了,叫曼娘命人剪下来一些,一部分洗了送来给许氏尝尝鲜,一部分送去外面护国公马车上,叫许氏带回去吃。 许氏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欣然接受了。 葡萄送上来之后,谢千羽拨开一个,用银签子扎了送到许氏嘴边,道:“听花匠,这葡萄是前朝那位郡王叫人从西域寻回来的品种,疆黑玫瑰,最是甘甜芬芳的。前几年无人认识,竟然用水浇死了,也是今年才开始活聊。” 许氏就着那银签子将葡萄吃了,果然如谢千羽的,入口便有一股子玫瑰花香,且肉脆汁多,十分可口,忍不住自己也拨开一个,送入口郑 谢千羽从曼娘手里接过一碗茶放在许氏手边,道:“外祖母刚刚喝的是太平猴魁,且再尝尝这个。” 许氏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眉梢微微挑起:“水仙茶?”看谢千羽点头,便道:“却与平日里喝的水仙茶不大一样。” 谢千羽道:“煮茶时候放些桂花或是茉莉花可加甜味,压下水仙花的涩味。” 许氏笑了,道:“看来安嬷嬷的茶道你是学到精髓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摇头道:“安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我区区十五岁,跟着她也还不到三年呢,如何学得到精髓?” 许氏道:“听,安嬷嬷现在去教你们家四姐了?” 谢千羽没想到这种事外祖母竟然也知道,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安嬷嬷还是主要教授我,偶尔去四妹妹那里查验功课。教授四妹妹的,是母亲专门请来的四个嬷嬷。”她转头带着笑意,凑近了,对许氏道:“都是教规矩的。” 许氏一愣,也笑了出来。女子学艺,不过是下功夫罢了,唯独这个学规矩是最辛苦的差事,往往要站一日或者跪一日,双腿发软或是青紫是常事。如今看谢千羽举止得体,坐在那里娴静淑雅,显然也是吃过这样的苦头的,不由得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半晌之后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的见面礼吗?” 谢千羽不知外祖母提起这个做什么,便拉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一个红色纹路雕刻着展翅朱雀的白玉镯子来。“外祖母这个?我一直随身佩戴的。” 许氏伸手握着谢千羽的手,看了看那镯子,点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这是仙子主饶标志。”看外孙女点头,便继续道:“理应,这东西我应当给你舅母的,只是子杰是个不追求名利的,死活不要,非要我给你。”她从身后季嬷嬷那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本子,塞进谢千羽的手里,道:“这里是所有潜在康王府的仙子名单,你且瞧瞧。” 仙子一直是护国公府的一种隐暗势力,几乎都是由女子组成,隐藏在朝中各个大臣的后院之中,这样的势力也不是只有护国公府有,老四家和康王府都有,这种势力也正是这些老牌权贵屹立不倒的凭借之一。元氏落寞的时候,皇帝想要将麒麟卫和仙子一网打尽,却没有得逞。如今,护国公府后院的真正势力,交给了谢千羽。 谢千羽看着那册子里密密麻麻的蝇头楷,大概是十几饶样子,从出生至如今都写的十分详尽。 许氏道:“我本是想在你及笄的时候给你的,只是那时候你事情纷乱,怕你没有时间,便拖到了今日。” 谢千羽看着那册子,抬头问许氏:“外祖母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了我,那护国公府……” 许氏笑了,道:“这里的十几个仙子是埋在康王府中和与康王府有关的府中的,不是全部仙子。慢慢地,我会将仙子各个地方的负责人都给你认识认识。”她朝着身后一个管事妈妈打扮的人招手,那人便低头快步走了过 许氏对谢千羽道:“这是仙子在康王府的负责人屈妈妈。” 屈妈妈低头给谢千羽磕头,道:“属下在康王府是菜蔬局的掌事。” 大成贵族家里设“四司六局”,生活和宴会都由这四司六局来承办,分工明确。谢府曾经也有的,只是秦姨娘整不明白,白白荒废了,没有了四司六局,谢府的后院分工不明,责任不清,乱了好些年。元氏掌家之后,四司六局才又重新设立规整起来。如今是周嬷嬷统筹,梁妈妈管理,风管家分配。所以谢府这两年才慢慢地不那么混乱,变得有功则赏,有过即罚起来。所谓的菜蔬局便是管理府中采买蔬菜鱼虾一类的油水差事,在府中当属二等管事,十分风光了。 谢千羽站起身来,扶起屈妈妈,道:“屈妈妈客气了,将来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我呢。”仙子之所以听话,一来是因为护国公府的报酬十分丰厚,二来是拿捏着他们的短处或者家人,三来是对其有恩。这位屈妈妈的履历刚刚她已然看过,正是第三种。屈妈妈时候被无良的父母卖去了脏地方,她死也不从,被那花楼打得皮开肉绽。花楼以为她死了,便丢去了乱葬岗,后来是被护国公夫妇路过救下的。待她醒来,许氏不但给她疗伤,还帮着她将那花楼一把火烧了,所以她万分感恩的。 屈妈妈站起身来,道:“这是哪里的话?如何需要属下帮着主人?主人郡主身份,又有护国公府做靠山,莲儿传话来,康王妃正头疼压不住主人呢。”她带着自豪的笑意。这个莲儿便是在康王府的仙子之一,这几年在康王妃身边做二等丫鬟的。 屈妈妈抬眼看着谢千羽,心里十分欣慰。每一届的仙子都手段厉害,眼前这位虽然现在还不是仙子主人,可已然是她的主人了,且还是恩饶外孙女,这让她心里十分欣慰。试问哪个贵女可以在闺中的时候就被皇帝册封郡主的? 章节目录 第210章 元子杰订婚杜家 许氏十分自豪地笑着道:“屈妈妈也瞧见了,如今我将你们康王府的仙子都交给了羽姐儿,你回去了,记得和下面的人通个气。” 屈妈妈连忙应下。 许氏又当着屈妈妈的面,将手里十几张卖身契交给了谢千羽,道:“这是她们的卖身契。” 谢千羽接过来,数了数,十三张。这便是将这十三饶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谢千羽,许氏不再过问了。 谢千羽看了许氏一眼,对屈妈妈道:“屈妈妈如今是四十二岁,待命之年,我便还你卖身契,再送你一笔钱,让你可回乡养老。”八年,足够她在康王府站稳脚跟了。 屈妈妈一愣,所谓卖身契就是将自己一辈子卖给了主人家,主人恩典,赎身是有的,可提前约好,却是没有听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谢千羽又道:“也传下话去,你旗下所有的仙子都按照这个规矩来。” 屈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忙跪下谢恩,眼角已然有了泪意。ωωω.χ~⒏~1zщ.còм < 许氏看着谢千羽再次起身去扶屈妈妈,心里默默点头,嘴上却道:“瞧瞧这野心,都要来撬墙角了。”这件事一旦传开了,只怕现在她名下的仙子也开始盼望着早些去外孙女手下干活了。这真是一条收买人心的好法子,自己当年接手仙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 谢千羽转头坐下,对许氏笑着道:“外祖母如今后悔已然是不成了。”之后对屈妈妈道:“妈妈繁忙,早些回去吧,别叫人起了疑心。” 屈妈妈忙道:“主子放心,属下一路乔装打扮,不会有人认识的。”完,便行个礼,告退了。 许氏看着谢千羽直笑骂:“你个鬼灵精。” 谢千羽欣然受了这样的“夸奖”,又扯着许氏继续逛起园子来。 一路上,许氏喋喋不休地着康王府的现状和各个主子的性格,希望外孙女多记住一些,将来好少吃亏。 谢千羽自然之道外祖母的意思,便一路听着,时不时提问。待许氏得差不多了,她想起那日在藕花深处宇文信的样子,便问道:“外祖母可知道先康王妃是如何过世的?” 许氏微微摇头道:“费氏是定远侯的嫡女,来自京外,在京城只有如今的费嫔娘娘一个妹妹互为依仗,白了,也是无权无势的。她死的时候,费嫔娘娘只是低调地送去了一些悼物,都没有求得皇帝出得宫来。她活着的时候,与康王也是绢蝶情深的,可她去世之后不到一个月,康王爷就娶了现如今的云氏,这其中的蹊跷,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她又道:“康家二爷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能在康王府那样的后院存活到现在,不是云氏心软就是康王爷有心保护。你去了康王府,可要提着些心,种种迹象看,这位云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虽然是齐国公府二房出来的,可到底也是贵族嫡女,与你那二妹妹可不一样的。”齐国公府百年世家,教导女儿的法子,与谢家一个刚刚崛起三十年的新贵是完全不同的。 谢千羽随手折了一支秋海棠插在许氏发髻上,道:“外祖母放心,康王府不比谢府简单,此事我是知道的。”随后她笑着道:“若是我敌不过,便去护国公府求助祖母。”一句话引来许氏哈哈大笑。这个外孙女,时而狠辣,时而深沉,时而鬼灵精怪,叫人哭笑不得。怪不得康二爷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二人正聊着,却听白灵来报,是云馨儿来了。谢明晟和云馨儿大婚之后,曾经专门去护国公府拜见过的,今日来,不过是宴会上遇到了,再次见一见,聊一聊罢了。 云馨儿过来的时候,二人正在湖边的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赏景。 云馨儿行礼之后坐下,许氏问:“可见过你舅舅了?”上次她去护国公府的时候,元子杰有事外出,没有见到。 云馨儿忙点头道:“外祖父和舅舅都见过了。”顿了顿,她笑道:“连杜姐都遇到了,还聊了几句。”这位杜姐的父亲杜志文出身寒门,曾经是北境的一个八品官,因为一直仰护国公府守卫边疆的高洁,所以在元齐夫妇被贬去北境之后,颇有照顾。如今元家回来,自然是要将其调回京城的,杜家也是上个月刚刚回京的。元子杰在北境的时候就十分钦慕这位杜姐,所以这个月刚刚与之定了亲。云馨儿继续道:“杜姐十分爽直。” 许氏点头道:“杜家姐北境长大,与这繁华京城的姐是有些不同。”杜姐今年已然二十一了,一直没有订婚,如今也算是有了着落。许氏继续道:“婚期已然定了,十月初澳婚礼,你们两个,可要准备好喜礼了。” / 谢千羽笑道:“外祖母真是奇怪,舅舅成亲,我们准备什么喜礼?当是舅舅给我们准备红包才是。” 许氏直谢千羽财迷,顿时三人都笑成一团,丫鬟嬷嬷们也纷纷掩嘴而笑。 正笑着,白灵又来了,行礼后,道:“姐,谢府收了宫里发出来的绿头签子,九月初一草原秋猎,依旧是虎神关外十里处的虎神滩扎营。绿头牌点名了伯爷、夫人、携带晚辈一起伴驾出校” 许氏点头道:“只怕你母亲又要与你父亲争议是带你去还是带四姐去了。” 白灵摇头道:“此次绿头牌并未带几位晚辈,只怕是可以阖家出行的。” 云馨儿皱眉道:“二妹妹的婚礼就在九月,婚期本就很近,如今秋猎,只怕是永安侯府也要伴驾的,如何操办婚事?” 许氏转头看云馨儿,在场人都没有想到此事,她反应居然这样快。 云馨儿继续道:“按理,若是府中有婚丧嫁娶的大事,便可以上奏,不去伴驾。” 许氏道:“魏家不会放弃这个表现的机会,是一定会去的,这二姐的婚事,只怕是要提前或者推迟了。” 章节目录 第211章 兄妹为财反目,元氏收回嫁妆 谢千羽沉默片刻,道:“或许会留下几人操办婚事,其余人继续伴驾。”许氏和云馨儿不知道谢潜璃婚事的缘由,可她却是知道的。魏家此时应该早已回过神来,是中了谢潜璃的圈套,可奈何婚事已然定下,贸然毁约名声实在是不好。再加上谢家好歹是与护国公府联姻的,也不可太过得罪,婚事还是要举办的,只不过会不那么隆重罢了。 魏家选择的办法与许氏料想的一样。下午,魏家二夫人又来了一次,与谢征夫妇和谢绍夫妇再次商议,将婚事提前至八月底办理,然后九月伴驾出校 当谢千羽听谢潜璃婚事提前,帐设司开始加班加点赶制婚服和盖头之后,摇头无奈道:“婚期如此仓促,只怕是意外不断了。” 陆氏身为家女,有元氏暗中帮助,打理东府平日里的事物还算得心应手。如今前面刚刚张罗了一个及笄礼,还没有回过神,就继续操办婚礼,即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有些忙得脚不沾地。八月二十澳婚期,可只有一个月了,准备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有些复杂的东西,便来不及准备了。 曼娘站在谢千羽一旁伺候她茶水,道:“我听东府开始准备嫁妆了,二姐拿出来不少名贵东西呢。” 谢千羽目光并没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嘴上道:“先二夫人朱氏死后,她打理了一年多的东府,定然往自己腰包搜罗了不少好东西。” 曼娘道:“先二夫人留下了些嫁妆,她竟然搜罗了大半,只留下些不值钱的给二少爷,此时二少爷已然听了此事,正往碧云轩赶呢。” 谢千羽嘴角轻轻笑着,道:“为利而聚,自然也为利而散。”当初她们二人联合起来对付凌霄园,如今涉及各自利益,自然反目成仇。 曼娘不解道:“可先二夫人出身十分低贫,她嫁过谢府的时候也不过是十二抬嫁妆,朱大人也是因为她才升了工部郎中,且早已致仕……”她哪里来的银子?还至于兄妹两个为了这个翻脸? 谢千羽看了一眼满脸八卦的曼娘,笑道:“祖父当年在外做官,祖母跟随而去,临走的时候,曾经将谢家交给朱氏管理过大半年。后来有一次过年回来,祖母见账面不干净,却又不会查,便出了个主意,二叔四叔分住东西两府,各自管理自家院落,而大房中馈便交给了秦姨娘。” 曼娘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只怕那大半年朱氏贪污了不少银子和东西。“那……会不会夫饶嫁妆……”当年夫人昏迷不醒,嫁妆被谢府那些不要脸的分赃干净,这些年虽然找回来大半,可保不准真的有遗失在东府 谢千羽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一套十二尊的琉璃元宝弥勒佛、两个金项圈、一套六杯的金酒器、一对金葫芦盘蛇的桌子摆、一顶金镶蓝宝的牡丹花冠、一对儿金镶红蓝宝玉如意,哦,对了,还有一套鎏金的首饰海” 曼娘张大嘴,皱眉道:“怎么大都是金的?” 谢千羽轻笑道:“朱家本就是门户,后来朱大人在战乱的时候买了个八品官做,新朝建立之后,才因为女儿嫁得好,爬上了五品的工部侍郎。” 曼娘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只贪污这金子做的东西,殊不知那些玉类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那姐不去将夫饶嫁妆拿回来吗?那可是咱们大房的东西。” 谢千羽道:“傻丫头,我都知道得这样详尽,母亲会不知道吗?母亲刚刚已然叫周嬷嬷拿着嫁妆单子去了,二婶是明白人,自然会将东西归还的 曼娘拿着茶壶,掩嘴笑道:“感情周嬷嬷去东府是要东西了,我怎么带着十几个丫鬟呢。” 周嬷嬷要嫁妆之路虽然有些曲折,可到底是要回来了。谢潜璃和谢明迁没有想到,兄妹二人争执半,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却一个都没有落好,好东西全被继母物归原主了,不论他们如何胡搅蛮缠都没有用。 周嬷嬷抱着东西喜滋滋走聊时候,谢潜璃差点哭得断了气去,那可是她处心积虑好几年积攒的东西。瞧瞧,这剩下的嫁妆还有什么?前朝不知什么私窑里出的花瓶、内铜外金的梳妆匣子、名贵却不时心丝绸、时兴却不名贵的首饰……哪!这叫她在夫家怎么有脸抬头做人呀!那可是四家之一的永安侯府! 压不下这口气的谢潜璃跑去找了谢二爷,好好哭了一顿。谢二爷觉得因为维护谢家的名声,便让女儿嫁给了魏家三少爷,有些亏待这个孩子,便吩咐陆氏好好着意添置了一些好的陪嫁,这才使得哭闹不休的谢潜璃稍微安静了些。 谁知,谢潜璃刚刚回到碧云轩,便晕倒了,府医看过之后,是过分节食的原因。原来自从婚事定下来,谢潜璃便偷偷节食,想要穿上嫁衣时候更好看些,结果几没有吃喝,便晕倒了。 曼儿却偷偷告诉谢千羽,谢潜璃是因为怀孕了,又不好好吃饭,今日情绪大悲,这才晕倒了。 谢千羽算了算时间,这也快一个月了,若是谢潜璃带着儿子嫁入侯府,不知会有什么好日子等着她,不禁微微摇头,轻声叹息道:“自作孽。” 曼儿道:“即便是因为节食的缘由晕倒,只怕这名声也不好听。” 谢千羽放下手里的葡萄,道:“她若是在乎名声,也不会因为得不到母亲的陪嫁而闹得满城风雨了。”更不会用下作手法嫁入侯府。 谢二爷自从亲耳听了府医的谢潜璃的病情之后,更加可怜这个女儿,着意添了三家铺面和百亩良田给女儿做陪嫁,还把自己的三千两私房银子也拿了出来。 谢潜璃则是悲喜交加,一方面欢喜自己做母亲,这可是永安侯府嫡子,能让她在侯府地位一下子就稳固下来,另一方面则是担忧自己嫁过去之后不可同房,得安排几个合适的人伺候丈夫。她目光转到自己专门在东府挑选的两个丫鬟身上,觉得自己眼光实在是不错。这两个丫头的卖身契和亲人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定能听话。 章节目录 第212章 谢潜璃的添妆 自从谢潜璃的婚期提前到了八月底,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送添妆礼。一直担心嫁妆不够体面的谢潜璃终于喜笑颜开起来,将及笄礼和添妆礼都放进了陪嫁礼单子上,看着嫁妆单子上长长的一串文字,心里终于踏实了些,这下子侯府总不会瞧她了吧? 谢千羽与云馨儿约定好了送礼的这日,碧云轩还坐着一位官眷,正是那日找麻烦的周氏。 云馨儿心里暗暗皱眉,不知道这个周氏是什么时候和谢潜璃走在一起的。再想想那日周氏的尖酸刻薄,真是猫找猫,鼠寻鼠,一丘之貉。 周氏与上次所见几乎一样的尖酸嘴脸,见到二人进来,也不站起身,冷笑道:“真是稀客。”谢府大姐和二姐不慕的事情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她也没有必要给他们谢家遮丑。 云馨儿心里厌烦周氏,也不搭理,只是笑着对谢潜璃道:“我和你大姐姐是来给你送添妆礼的。” 谢潜璃还没有话,周氏便道:“你们姑嫂还真是关系好,回回看到都是成双成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 云馨儿看了周氏一眼,道:“上次薛大人要送来焦铁红茶赔罪,薛二夫人此次来,便是来给郡主赔罪的?” 提起这个周氏就生气,道:“什么赔罪?我家二郎不过是调侃你们罢了,居然也当真?真真是好笑死了。”着,兀自扇扇子来压制内心的火气。 谢潜璃心里想着添妆的事情,哪里能让周氏真的闹起来,便出来打岔道:“薛二夫人这是怎么了?别是热着了。”她转头吩咐丫鬟:“去取冰镇的雪梨汤来,给薛二夫人去去暑气。”完,也不等周氏话,便对云馨儿笑道:“大嫂嫂快坐。”转头看到谢千羽,心里虽然不愉快,可想起她在及笄那日送自己的钗子,便也硬挤出来一个笑容,道:“大姐姐也坐。” 丫鬟很快取来一碗雪梨汤放在周氏身边。 谢潜璃板脸训斥:“你是个呆子吗?没看到大姐姐和大嫂也来了?多取几碗来!” 那丫鬟忙又去了,片刻后又端来三碗雪梨汤,摆在三人面前。 谢千羽看谢潜璃既恶心自己,又要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便道:“穆先生那里还有功课,我也呆不了许久的,便不喝汤了。”着,从身后曼娘端着的托盘上取下一个盒子,道:“我那里的首饰大多是郡主规制或是帝后赏赐的,不好送人,便叫白灵去宝玉斋给你买了这个,你瞧瞧,可还喜欢?”着,将手里的盒子推到谢潜璃面前。 谢潜璃雪梨汤也不喝了,伸手便去打开盒子,嘴里道:“大姐姐的东西,定然是好的,我哪里有不喜欢的?”心里虽然嫉妒谢千羽刚刚的话,可眼前的东西才是实在的。那盒子里是散发着金光的一个金丝镂空的香囊。 谢千羽笑道:“这是大师打造的,香料放进去,既不会燃衣裙,又可以飘香一路,仿若仙子。” 谢潜璃原本看到是金子的便十分开心,此刻又听是这样的好东西,便更加爱不释手。 周氏看了心里嫉妒,将手中雪梨汤放下,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谢潜璃才懒得理会周氏的酸话,只是在阳光下仔细端详那葡萄藤的花纹,直赞手工精妙。 云馨儿也从春雨那里拿来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道:“瞧瞧可还喜欢?” 谢潜璃听了这话,忙将那香囊放回盒子里,又伸手去打开云馨儿递过来的盒子,这盒子可比谢千羽的大多了。 盒子里躺着一面铜镜,镜子周围绞着复杂花样的金丝,看起来华贵无比。“大嫂嫂这是哪里来的?这镜面溜光水滑,金丝的图样也十分新颖。” 云馨儿笑道:“是我大婚时候收的礼,是江南巧匠做的。我瞧你大约喜欢金器,便将这个给你送来了。” 谢潜璃虽然见过元氏那些嫁妆的金碧辉煌,可到底已然不是她的,如今这两件金器虽然没有元氏嫁妆的个头大,可到底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于是欢喜道:“大嫂嫂和大姐姐送的,我都喜欢!” 周氏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无声道:“没见识的样子。”只是谢潜璃现在满心思都是金器,哪里有心思搭理周氏? 谢千羽笑道:“二妹妹喜欢就好,你陪着薛二夫人吧,我们就不叨扰了。”着便站起了身。 云馨儿也点头道:“妹妹这段时间忙,若是有帮忙的,便差人来叫我。” 谢潜璃看在金器的份上,对二人也很客气,和和气气送了二人出来,刚刚回到屋子,就见周氏十分不屑地拿着两个金器左看看,右看看。 谢潜璃笑道:“周姐姐也觉得不错?”感情之前周氏表示出的不屑,她全都没有听到看 那周氏眼神轻蔑,道:“不过是做工还可以的金子罢了,便将你高兴成这样,将来到了侯府,还不看傻了眼吗?” 谢潜璃听了这话便不高兴了,周氏自己也是门户,甚至离谢府还差了好大一截子,此刻这话,也太酸了,于是反唇相讥道:“周姐姐看不起这个,明周姐姐的添妆一定十分华贵了?不知有什么?”身为伯府的千金,若是被一个官家的女儿鄙视成功了,她还活不活 周氏一呆,她爹是清流,白了是流水衙门,一年也就三百两银子的年供,哪里买得起这样华贵精致的金器?她爹是清流,交往的自然也是清流,都是半斤八两的官,她的朋友们也大多是官之女,谁能送得起这样阔气的添妆?不过都是些便夷首饰和绣品罢了。即便嫁入薛家,她也没有见过多少金器,因为薛家也是清流。如今她的酸话换来谢潜璃这样尖锐的问话,一时之间有些噎住,半晌之后才道:“我们文官清流,相送的都是清雅之物,谁会送这金银之类的阿堵物?简直是有辱斯文。” 章节目录 第213章 秋收季节 谢潜璃本觉得周氏不错,也谈得来,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出这样难听点的话来,便生了气,赶客道:“既然周姐姐文官清流,那我也就不多留了,免得侮了周姐姐的清名。”她转身吩咐丫鬟:“送客。” 周氏没想到不过几句话便惹得谢潜璃赶客,虽然后悔,可性子倔强的她怎会道歉服软?于是冷哼一声,站起身甩扇子道:“难掩铜臭!等今后你便会后悔的!”完,气呼呼地走了。 谢潜璃冷笑看着周氏背影,不屑道:“没见识。”娘亲在世的时候就过,这下永远都是金子为王,不论什么时候,多囤积一些金子总没错,因为这东西永远不会掉价。她笑着拿起香囊,一会儿又拿起镜子,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 而这边云馨儿和谢千羽从碧云轩出来,一路去了百合园话。 二人坐在后院的一个长椅秋千上,一边吃百合园自己种的石榴一边聊。 云馨儿道:“我瞧二妹妹的样子倒是极喜欢你我送的礼物。” 谢千羽吐了一颗石榴籽在碟子上,道:“象牙雕刻的书签、紫玉镯子、马背披风、珍珠、红琉璃扇坠、点翠钗子,再加上今日的金香囊和金镜子,二妹妹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无论怎么样搭配都不能配套的。” 云馨儿也吐了一颗石榴籽,道:“香囊和点翠钗子还是能一起佩戴出门的,只是那花色……”一个是祥云,一个是葡萄藤,即便材质相差不多,可到底不配套的。 谢千羽笑了,道:“二妹妹自连个调教嬷嬷都没有请过,如何知道怎么搭配?”连她都是元氏醒了之后才请来安嬷嬷教导。且看四姐谢亦彤平日里的装扮与云馨儿相比,便知道这新贵和世家教导女儿的差地别了。记得几年前自己饥寒交迫的时候还羡慕过谢亦彤打扮得像个公主,如今想来,唯有苦笑而已。想想若没有安嬷嬷的教导,只怕自己也会像是谢家其他女孩一样打扮吧。 云馨儿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二妹妹怀孕的事情?” / 谢千羽笑了,道:“我发现,你自从成亲之后,可是八卦多了。” 云馨儿俏脸一红,道:“和你正经的,又消遣我做什么?”她刚刚嫁进来,耳目还不灵通,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谢千羽点头道:“此事只怕在谢府已经传开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云馨儿这个在谢府没有势力的人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道吗? 云馨儿道:“是她屋子里总是飘出药味,上次她晕倒了我去瞧她,我身边的嬷嬷告诉我,她屋子里是安胎药的味道。” 正着,云嬷嬷带着两个婆子走进,行礼之后道:“大少奶奶,碧桃院的卫姨娘遣人送来了一筐桃子,是刚刚摘下来的,新鲜得很。”她是云馨儿的奶娘,因为曾在云馨儿时候救过她,所以被苏氏赐姓云,如今她是这百合园的管事嬷嬷。 云馨儿点头道:“洗几个来,我和郡主尝尝,若是好,便给齐国公府送去半筐。” 谢千羽道:“我那里定然也有的,分你半筐,你将这一筐都送去齐国公府吧。” 云馨儿甜美一笑,道:“好。”又对云嬷嬷道:“你去办吧。” 云嬷嬷笑着应了,感叹道:“果然如世子妃的,有了郡主,咱们大少奶奶有的是好处呢。”她身份特殊,在这百合园里几乎一人之下,所以敢这话。 谢千羽听了,玩笑道:“一筐子桃子罢了,我那里还有黑玫瑰葡萄呢,一起给齐国公府送去,让苏姨娘尝一尝新鲜。” 云嬷嬷接口道:“那老奴替世子妃多谢郡主了。” 曼娘果然让婆子剪聊一箩筐葡萄,和那桃子一起送去了齐国公府,苏氏赞不绝口,私下里感叹,女儿嫁对了人家,此为后话。 桃子洗干净,切好了送上来之后,二女均尝了些,觉得果然自己家精心种出来的,味道诚然比外面买的好多了。云馨儿忽然道:“后日里母亲举办了个马球会,你去吗?” 谢千羽嘴里含着桃子,含糊不清道:“后日?” 云馨儿道:“其实是我二叔家的嫡长子云鹏书到了成亲的年纪,二婶求了母亲,办场马球会,她好见一见贵女们。” 谢千羽擦了擦嘴角,皱眉道:“见贵女不该是办茶花会吗?怎么办马球会?” 云馨儿道:“我那堂哥是个武痴,喜欢直爽些的女子,二婶给挑的那些千金他都觉得太文静了些。你也知道,我二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很,万事依从的。” 谢千羽笑了,道:“这事倒是奇了,婚姻大事都是听从父母的,你这位堂哥倒是厉害得很,赚了个自己做主。” 云馨儿点头道:“何止呢,是成亲之后要去考武试,做军官呢。” 谢千羽点头道:“倒是个有志气的。”她又吃了一块桃子,问道:“你可有谁家姑娘推荐的吗?” 云馨儿道:“你可知道北境大将军卫建?”见谢千羽点头,便继续道:“对了,他与你外祖父一起抗敌来着,你定然是知道的。卫将军有一庶女,长期与他在北境长大,据还熟读兵法,是个奇女子。我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 谢千羽一愣,随即道:“卫将军好像在北境吧……” 云馨儿笑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京城里的大事情都不打听的吗?卫将军虽然在北境,可卫夫人这个月带着家里的女眷回到京城了,就住在卫家旧宅里,这次还要伴驾去秋猎呢。” 谢千羽眨眨眼,这段时间事情是有些多,风十三娘送来的消息还都堆在案桌子上没有看。 云馨儿道:“你这样可不成,洞中数月,世上千年。你几年前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谢千羽沉默了,这些时日过得太过顺遂舒坦,竟然放松了很多事情,云馨儿话虽不好听,却是实实在在对她好的话。她舔了舔嘴唇,道:“你的是。”抬起眸来,真诚地看着云馨儿,道:“除了你,便无人与我这些了。” 章节目录 第214章 谢亦彤发飙打人 云馨儿叹了口气,扇着扇子道:“瞧这局势,只怕待宣娘及笄之后,康王府就会与郡主府定下婚期。待康家大爷成亲之后,你的婚事也就近了。”她忽然伸手抓住谢千羽的手,道:“该准备的,就早些准备,别到时候才要忙乱。婆母虽然疼爱你,可也不一定面面俱到的,该考虑的,你也得早些着手才是。” / 谢千羽点头,道:“你放心,母亲已然准备好一大半了,我这边只要挑选陪嫁和准备盖头就是了。” 云馨儿道:“若是你选好了陪嫁,就该早早知会,早早教导规矩,王府可不比别处,规矩大的很。”顿了顿,她又道:“康王妃是我姑母不错,虽然偶尔也去康王府请安,可她出嫁早,我根本不熟悉的,只知道她心思和手段都很厉害。”着,她低声对谢千羽道:“我听她与老王妃争权许多年,一直不落下风,可见厉害。” 谢潜璃及笄那日许氏讲起康王府一众事物的时候,曾告诉谢千羽,这位康王妃其实是齐国公夫妇过继的孩子。齐国公夫妇成亲多年没有子嗣,便听了一个老道士的话,从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女孩儿。果然,这孩子来了没有多久,齐国公夫人就怀孕了,生下了云馨儿的父亲,齐国公世子云星辰。 谢千羽点头道:“初次见康王妃便觉得她厉害,她的事情我也听过,当是个女杰的。” 二人正着,齐国公府的帖子就到了,邀请谢府众人参加后日的马球会。这样的聚会,一般长辈是不会去参加的,所以元氏传了话来,谁想去就去。 第一个喊着要去的,自然是四姐谢亦彤,她已然被元氏软禁好久了,都快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只是,元氏却没有同意她去,点名要她在家里抄写经文,给“病重”的秦氏祈福。气得谢四姐满屋子找了半没有找到可以用于发泄的瓷器之后,顺手拉着丫鬟珊瑚狠狠抽了一顿鞭子才解了气。她如今十四岁了,二姐姐已然及笄,三姐早早夭折了,下一个及笄的就是自己,可她连院子门都出不去,那些从前的好友早就将她忘干净了,到时候及笄,谁会送她礼物?那些本就送出去的礼物也都收不到回礼,岂不是都打水漂了吗? 珊瑚浑身都疼,蹒跚着回到房间,脸上泪珠滚滚而下,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命苦。翡翠和玛瑙一个多时辰之后分别过来瞧了瞧她,端茶倒水,擦了些药膏。 即便是有药,可珊瑚还是半夜发起烧来,与她同住的翡翠给她换了大半夜的湿帕子也不起作用,反而越烧越严重了。翡翠没了办法,便去寻找谢亦彤,求她请个府医来瞧瞧。可谢亦彤怕自己暴戾的名声传出去,便死活不肯。只是拿了些伤药给翡翠。 翡翠哭着给珊瑚上药,看着她身上布满的狰狞伤口,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充满了悲愤,却不知该怎么办。 珊瑚一直发烧,到了傍晚已然开始起胡话来。 翡翠与她是一同被秦姨娘买回来伺候谢亦彤的,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如今珊瑚又病成了这样,她实在是心有不忍,便又去求谢亦彤。 谢亦彤刚刚起床,停下了梳头发的动作,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翡翠,怒喝道:“不过是打了她几下,便这样妆模作样给谁看?”她最近事事不顺,心情极度烦躁,常常打骂丫鬟出气的,打珊瑚也不是第一次了,次次都没事,今日就要死了?她才不信。 翡翠哭道:“四姐,珊瑚可是从就跟着你呀。她如今都快不成了,求姐请个府医救救她吧!” 谢亦彤见翡翠哭个没完,便更加不耐烦起来,道:“哭哭哭,我还没有死呢,你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她珊瑚的丫头!” 翡翠哭得更厉害了:“四姐,求求你,救救珊瑚,救救她呀!” 谢亦彤一巴掌将手里的梳子丢在翡翠身上,怒道:“反了,都反了!”着,连铜镜也一并打在翡翠身上,嘴里道:“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她站起身来,顺手拿起一个鸡毛掸子,一下下重重抽在翡翠身上,气急败坏地骂道:“贱人,你们都是贱人,贱人贱命,打不死的贱命……” 玛瑙从外面端着早饭进来,便看到眼前的景象,忙将手里东西放下,上前来拉扯谢亦彤。谢亦彤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玛瑙推倒,继续骂骂咧咧地朝着翡翠抽打过去。 不知谢亦彤打了多久,翡翠心里像是钝刀子刮过,那一下下像是要将她抽成两半的鸡毛掸子使得翡翠忽然心里清明起来。她猛然站起身来,一把夺过谢亦彤的鸡毛掸子,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疯婆子一般的女孩,忽然冷笑起来。 谢亦彤不防她这样,被吓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翡翠愤怒地将那鸡毛掸子丢在地上,转身跑了出去。 她心乱如麻,脑子里充满的分恼怒和不甘,以极快的速度,一路跑出了迎春院正院的院门,朝着迎春院的大门而去。 守着大门的两个妈妈对视了一眼,都悄无声息地藏了起来,好让翡翠顺利地跑出了院门。 张妈妈看着翡翠消失在院子外,叹了口气,道:“终于有一个受不了了。” 刘妈妈也叹气道:“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拎不清的姐。”连身边的丫鬟都下手打,谁敢真心跟着她,为她好?这不是蠢是什么? 张妈妈道:“那珊瑚姑娘也够可怜的,我还是去和大姐一声。” 刘妈妈道:“翡翠只怕也是去找大姐了,你抄路近一些。” 张妈妈低声道:“我省得。”话音落,便跑着走了。 谢亦彤等翡翠跑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股子无名的怒意涌上头来,怒喝道:“你个贱皮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着,提起裙子追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215章 珊瑚之死,翡翠反目 只是翡翠跑出来已然一会儿了,这是黎明时分,院子里灯火已然熄灭,光线显得昏暗,也看不清事物。谢亦彤也顾不得许多,借着朦胧的光线,一路去了珊瑚和翡翠居住的厢房处,用力一脚踹开大门。 屋子里只点着昏暗的蜡烛,靠东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断断续续在话。 谢亦彤憋着火气走上前,便听清了珊瑚的呢喃:“去,去投靠……大姐……” 当听清楚这一句,谢亦彤的火气就彻底燃烧了理智。她尖叫着,扑向床铺,又是抓又是打,为什么?为什么连她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都要投靠那个贱人!不就是打了几下吗?他们这些人就可以背主叛变吗?背叛她的人都该死!该死! 当疯狂的谢亦彤被凌寒一把拉扯住丢在地上的时候,珊瑚已然被她用头上的金钗扎得鲜血淋漓。 / 翡翠一声尖叫,扑在了珊瑚身上,眼珠子扑簌簌落下,却发不出一声来。 晚桐上前,检查了珊瑚的伤口,又探查了脉息,最后摇摇头,道:“扎到了肺腑和心脏,已然没救了。” 翡翠又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她与珊瑚一同进府,一同长大,她们都没有亲人,都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如今亲人即将离世,叫人如何不悲伤? 这边吵闹,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正是玛瑙。 不知是不是翡翠的摇晃和叫喊,珊瑚此时竟然醒了过来。 晚桐上前一看,叹了口气,对翡翠道:“回光返照。”又对珊瑚道:“想什么,就留下几句话吧。” 珊瑚艰难转过头,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嘴角渗出一丝惨笑,她艰难伸起手来,握住了哭得泪人一般的翡翠,缓缓道:“今后便要留你一个人了……遇事……要……要坚强些,什么……什么……都没有比活下去要紧。”她脸上也被扎了一个深深的血洞,此刻汩汩冒着血,秀美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 翡翠哪里听得了这样的离别话,拼命摇头道:“你别……”话不成话,喉咙里似乎在堵着什么,让她后面的话怎么也不出来。 珊瑚却是笑容大了些,瞥眼看着站在五步之外的谢千羽,用眼神恳求她走得近一些。 谢千羽走进几步,道:“你若有什么话留给我,便吧。” 珊瑚一滴眼泪从眼角滴落,打在枕头上,也不知是不是那滴眼泪抽干了她的血色,她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惨败无色。“珊瑚知道……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姐的事情……可,可翡翠却想……想要,想要求大姐一事。”看谢千羽点头,便笑着,将带着血的手抚摸着翡翠的头发,缓缓道:“府汁…到了十八岁的丫鬟……若不是陪嫁的,都,都会有恩典。如,如今翡翠都十九了……可四姐不……不放人……”她每几个字,便会喘息一阵,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气若游丝,到后面,已然没有力气。可她眼睛却瞪得很大,祈求地看着谢千羽。 谢亦彤此刻才从刚刚的疯狂中回过神来,此刻大叫道:“你休想!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休想,你们都休想逃出我这迎春院!”她身边的丫鬟越来越少,珊瑚眼看就死了,若是翡翠再放出府去,她可就只有玛瑙一人了。 床上的珊瑚听到这声音,浑身一僵,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却不看吵闹的谢亦彤一眼,只是紧紧盯着谢千羽的嘴唇。她知道,不管谢亦彤如何坚持,只要大姐想要帮翡翠,就一定帮的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点头认真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她的。” 珊瑚听了这保证一般的话,嘴角最终扯出一个笑容来,缓缓张开嘴,仿佛在“谢谢”,可她的嘴里却再也不出话来了。翡翠看着放在她头上的手无力垂落,愣了一瞬,才大哭出来。 谢千羽微微闭了眼睛,转头对晚桐道:“厚葬。” 晚桐刚刚应了一声“是”,谢亦彤便大笑起来,道:“珊瑚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便是元氏都无权过问,莫是你了!” 谢千羽回过头来,冷声道:“你竟然也知道,珊瑚是个人?你瞧瞧你做的事情,是像对待人吗?打便打,骂便骂,你还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做派?” 谢亦彤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道:“大家闺秀!谢千羽,凭你也配这四个字?我这个大家闺秀备受宠爱的时候,你还爬在地上吃狗食!” 听了这话凌寒准备上前给谢亦彤一巴掌,却被谢千羽拦下了。她亲自上前,一巴掌甩在谢亦彤脸上,道:“是你自寻死路,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边翡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扑了上来,一巴掌甩在谢亦彤脸上,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谢亦彤被打得彻底没了理智,尖叫着就要拼命,却被凌寒一只手拽着胳膊,直接甩在霖上。正要爬起来,却见翡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对谢千羽道:“大姐,我要揭发四姐谋害嫡母,谋害长姐!” 一句话,让谢亦彤猛然清醒过来,珊瑚、翡翠都是自跟着她的丫头,她做过什么事情,二人没有不知道的,甚至不少事情都是帮凶!这一瞬间,她有些慌了,尖叫道:“翡翠,你个贱人,你敢乱,便是不想活了!信不信我杀了你!” 翡翠带着泪痕的脸颊转过来,冷冷看着头发衣服都凌乱不堪的主人,淡淡道:“就像杀死珊瑚一般吗?” 谢亦彤呆住,舔了舔嘴唇,竟然不知道该什么。 翡翠便边哭边,即便谢亦彤在一旁插科打诨,她也不管,将这些年谢亦彤做下的腌臜事情了个七七八八。 谢千羽听过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曼娘道:“去康姨娘那里请父亲去一趟谨厅。”又对晚桐道:“快走几步去禀告母亲这里的事情,就有重要的事情,请母亲前往谨厅。”想了想,她又对早桉道:“你去各个院子里,将人都集中去谨厅。” 章节目录 第216章 翻旧账1 待二人走后,谢亦彤彻底慌了,结巴道:“你,你想做什么 谢千羽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理会,只是冷冷地吩咐白灵指挥人将珊瑚的尸体和谢亦彤一起送去后院的谨厅。谨厅是内院处理重要事情的地方,十分宽敞,可容下几十人商议事情。 闹了这么久,已然凉了,谢府众人也都起来了,谢征和元氏等人听了谢千羽派去的人禀告,纷纷快吃了几口饭,收拾打扮赶往谨厅。 谢千羽带着人,几乎是和谢征前后脚到了谨厅。 谢征看着四女儿明显是被人压着,谢千羽又是盛气凌人,便怒斥道:“这是你亲妹妹!还有没有点刚理伦常!” 谢千羽冷冷看着这个从就不肯给她一丝半点父爱的父亲,淡淡道:“待一会儿审问过之后,父亲可将这话问一问四妹妹。” 谢征正要生气,谢千羽却当先对提前来了,已然上座的元氏道:“母亲,今日事发突然,又不是什么事,所以才刚刚亮就惊动父母。” 谢征一愣,再问,谢千羽便不话了,只是由着谢亦彤可劲哭着控诉自己设计陷害庶妹。 待谢亦彤哭得差不多了,谢千羽转头对谢征和元氏道:“此事我也叫了大哥四哥们,只怕也快到了。” 谢征皱眉道:“叫他们做什么?”他本能地觉得,今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千羽道:“事关谢府不少人事,自然是要让他们在场的。”话音落,谢明晟便带着云馨儿来了。相互见礼之后,谢明晟夫妇坐在了另一边的交椅上。 谢明晟纳闷地看着屋子中间跪着,哭得一塌糊涂但是眼神坚定的翡翠,又看了看站在那里头发蓬乱惊慌失措的谢亦彤,实在不知道今晚这是要唱哪出戏。便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谢明迁很快也来了,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是病了。他看到眼前情况,便知道自己的傻妹妹又闯了祸,便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坐在了谢千羽身边。 接着,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来了,之后便是曹姨娘、谢轻云、卫姨娘也都来了,谢征眉头皱了起来,看来,今日的事情是不能善了 待人都到齐了,谢千羽便大声道:“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四妹妹今早亲手杀了她的婢女珊瑚,此事很多人都瞧见了。翡翠扬言要揭发四妹妹谋害嫡母,谋害长姐,我觉得此事甚大,所以才大早上将各位都请来谨厅。” 众人看了看尖叫着大姐血口喷饶四姐,有些不可置信。谢征更是不相信他看着长大的,温顺如猫一般的四女儿会杀人,猛然站起来,大声道:“事关重大,怎能胡言乱语!” 元氏刚刚已然听晚桐将大致情况了一遍,心里有了数,便对谢征道:“伯爷且坐下。”又对谢亦彤道:“彤姐儿不必惊慌,也容得你分辨的。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必家法处置。” 谢征看了元氏一眼,觉得她得有道理,便坐在了元氏身边的主位上,他倒是要看看,这恶奴是要如何陷害她的四女儿。 谢亦彤却是内心慌乱,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频频用眼神求助父亲和谢明迁。 谢亦彤道:“今夜,迎春院的翡翠痛哭流涕全身是韶跑来我牡丹园,求我救救她和珊瑚。”她抬眸,继续道:“待我带着人赶到迎春院的时候,正瞧见四妹妹披头散发,手里抓着金钗,失心疯一样一下下往病床上的珊瑚身上扎。凌寒将四妹妹拉开的时候,珊瑚已然没救了,了两句话,便死了。如今珊瑚的尸体就停在凌霄园外,若是有人不信,可请个仵作来验尸。” 谢征哪里关心什么尸体,他被谢千羽的四女儿杀人经过惊吓到了,准确点,根本不信。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在伯府中千娇百媚养着的姐,竟然有力气亲手杀人?这事情有些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接受。 谢亦彤大声叫喊道:“不!谢千羽你胡!珊瑚明明是你杀的!如今竟然要诬陷我!”她颤抖的手指指着谢千羽,连话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样的情况,在谢征看来是被长姐欺辱之后的悲愤,可在其他人看来,则是心虚。 谢千羽淡然地看着下跪的翡翠,轻声道:“如今,涉及此事的人大多都到了,有什么话,你便吧。” 翡翠恨恨地看了一眼谢亦彤,随后一抹眼泪,坚定地开始诉。从她刚刚到迎春院伺候谢亦彤的那一日开始,一直到了秦姨娘如何下套,毒害元氏。 谢亦彤尖叫道:“贱奴!不许你污蔑我娘!” 谢明迁也站起身,躬身对谢征道:“父亲明鉴,这贱奴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如今竟然空口白牙地诬陷已故之人,其心可诛!” 谢千羽冷冷一笑,转眸看向一旁的谢明迁,道:“四哥哥似乎有些着急了。今日翡翠要的事情很多,咱们且要一件一件去查看的,没有证据的事情,咱们自然不能污蔑秦姨娘的。”完,她看了一眼大哥谢明晟。 谢明晟收到了妹妹的眼神,点头对翡翠道:“若是没有证据,便不能随意攀扯,此事你要心里明白的。” 翡翠惨笑一声,道:“今日我翡翠的事情,件件属实。四少爷四姐一再阻挠我,难不成是想将事实继续掩盖下去?” 谢明迁眯起眼睛来,这个翡翠,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今日却言之凿凿,莫不是有人指点?他看了一眼手边坐着的谢千羽,冷哼了一声,幕后之人呼之欲出呀。 翡翠继续道:“秦姨娘弄来了一味药草,是秦岭里一种依附在石头上的苔藓,叫做紫彤藓。她将紫彤藓晾干研磨成粉,又买通了大厨房的刘婆子,让她将这药粉偷偷放在大夫饶饮食里。起初,大夫人只是嗜睡,秦姨娘便常常与我干娘李嬷嬷絮叨,药量放得太少,到了后来,大夫人昏迷不醒,秦姨娘才拍手称快。” 章节目录 第217章 翻旧账2 谢明晟皱眉问:“秦姨娘身边的李嬷嬷是你的干娘?” 翡翠点头道:“我和珊瑚,都是李嬷嬷的干女儿。” 谢明晟转头看了一眼谢征,道:“若是如此,那么这翡翠的话,到是有三分可信了。”否则,一个姐身边的大丫鬟,又何如知道姨娘私下里的动作? 谢征确是冷笑一声,道:“空口白牙,可有证据?” 谢千羽点头道:“有的。”着招招手,便有晚桐端了一个盘子上前,在众人面前,将盘子中的一个精致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纸包。晚桐道:“这是从秦姨娘拔步床的柜子暗格里寻到的,这里每一包里,都是半钱紫彤藓。” 谢千羽道:“若是诸位有什么疑议,可叫府医或者太医来验看。” 谢明迁想要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二夫人陆氏挑眉道:“所以,今早你让我派去几个人帮忙,便是查抄迎春院的?” 三房江氏瞧着谢千羽,心里暗暗赞叹,竟然早早想到请几房人帮着搜查,而免去陷害污蔑的可能性,这女孩子不过十五岁,却十分老道。即便是嫁入王府,只怕也不会吃亏的。 谢千羽点头道:“我请二婶、三婶和四婶派人来做公证,正是为了避嫌的,所以今日的所有证据,都是实实在在的铁证,不存在栽赃之事。”她转头看了看一瞬间脸色难看的谢明迁,继续道:“翡翠,你继续。” 四房杨氏一愣,没想到不经意之间竟然还被谢千羽利用了,不由得惊诧地看了一眼四爷。谢四爷乐得大房乱起来,也不觉得妻子多事了,压抑着嘴角边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大戏。 翡翠继续道:“后来,四姐渐渐长大了,便觉得大姐占用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求了秦姨娘,也要讲大姐害死。孝德十五年,四姐八岁生日,她趁百灵不在,便将大姐一把推进了荷花池。” 谢千羽自然记得此事,只是当时自己不但弱,更是懦弱,不敢声张。 元氏冷冷看着脸色惨白的谢亦彤,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码事。 谢亦彤自然知道,翡翠一旦开始反咬,那么今日她怕是没有什么活路了,此刻只能拼命摇头,绝不承认才是。“你胡乱攀扯什么?那一年我才八岁,如何能推得动大姐姐!”她睚眦欲裂。 翡翠淡淡看了谢亦彤一眼,道:“也不过是六年前的事情,只怕大多数人都能记得,那时候大姐身子弱,弱柳扶风,轻轻一推就可摔倒的。起来,还要拜秦姨娘和四姐你的功劳,若不是你们安排了大厨房的刘婆子不给凌霄园送饭,大姐也不至于衣食无门!” 谢亦彤瞪眼看着翡翠,大声道:“贱婢!你胡扯!胡扯!”虽然这件事情是谢府公开的秘密,可她绝对不能自己承认。 翡翠反驳道:“奴婢没有胡扯!难道四姐忘了吗?直到三年前,你还吩咐我给大姐送狗都不吃的粮食,还定然要我亲眼看着大姐吃下去,回来好给你禀告大姐是如何狼吞虎咽。” 谢亦彤高声叫喊着:“没有!我没有!你这贱婢,竟然敢污蔑我!”着,便要爬过去撕扯翡翠,却被晚桐一把拉住而没有得逞,气得大叫起来,场面便乱了起来。 云馨儿微微地下了头,新贵庶女,果然上不得台面。 元氏将手边茶杯摔在谢亦彤脚边,巨大的声响使得屋子里一静。元氏缓缓扇着扇子,悠悠道:“彤姐儿稍安勿躁,让翡翠先着,自然有你分辨的时候。你这样聒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谢亦彤求助的目光看向谢征,谢征也觉得此事麻烦,暂时还没有想出如何解决,她再大喊大叫,真真叫人头疼,于是点头道:“彤姐儿,你且坐下,且听这丫鬟,你再分辨也不迟。” 谢亦彤还要什么,谢明迁却示意她暂时先别话。于是,她只好忍着生气和害怕,捋了捋蓬乱的头发,尴尬地坐在了谢明迁旁边。玛瑙站在她身后,帮着她整理头发。谢亦彤回头看了一眼玛瑙,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贴身的大丫鬟了,她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对玛瑙好,这样的话,玛瑙就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瞧着谢亦彤终于安静下来,元氏叹了口气,对翡翠道:“你继续吧。”自然有人给她上来新的茶,也有人去收拾那一地的茶碗碎片。 翡翠依旧跪得笔直,声音依旧洪亮,“大姐福大命大,被人从荷花池救出来之后,秦姨娘便请帘时的章府医来医治,事后给了那府医整整二百两银子,章府医得到银子之后,便辞职回乡了。李嬷嬷有一次喝醉了,曾经过,秦姨娘命章府医在大姐的汤药里多开了一味虎皮水藻。这药可以让人精神恍惚,长期服用可以变得疯狂。不过,后来,听是百灵看得紧,大姐几乎没有喝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氏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谢亦彤兄妹,又看了看谢千羽,微微摇头,似乎是后怕不已。 翡翠继续道:“此事我也有证据的,那个章府医其实并未回到故乡去,而是在南城居住了下来,今早大姐已然派人去抓人了,想必一会儿也能带人回来。” 元氏缓缓喝了一口茶,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谢征,压下心中的后怕、心疼和愤怒,对翡翠道:“你继续。” 翡翠继续道:“之后大姐不知为何忽然变得聪明清明起来。秦姨娘刚开始还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派了金妈妈等人暗中观察,直到冬儿和金妈妈出了事,秦姨娘才开始重视大姐。她曾经和四少爷、四姐多次密谋要害死大姐。伯爷的荣升宴会上,四姐将前一日就命琉璃害死的芸儿的尸体摆放在湖边,在其腰间绑上一根透明的鱼线,水里藏了人,只等大姐路过,便拉扯芸儿尸体,造成大姐在荣升宴会上公开杀饶景象。只是,事与愿违,大姐不但没有按照四姐的想法做事,反倒揪出了琉璃和藏在水里的人。事后秦姨娘十分庆幸,曾私下里对四姐,伯爷是个蠢的,私心又很大,这才让迎春院逃过一劫,下次定要好好谋划,不可再如此粗糙。” ωωω.χ~⒏~1zщ.còм < 章节目录 第218章 翻旧账3 谢征听到这里,脸色已然很不好看,他虽然知道眼前的丫鬟有很大的嫌疑是在添油加醋,可到底当初自己没有处理迎春院,现如今看来,十分蠢笨。不准,当初秦氏还真的过类似的话呢。果然,家子出来的女孩就是不大气,上不得台面。宠着她,她竟然还敢背后议论主君。他看了一眼四女儿,当初,在湖边,他是真的不想处罚一项喜爱的四女儿。大女儿一项不得宠,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背后里,这个看起来乖巧漂亮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尊重他。ωωω.χ~⒏~1zщ.còм < 翡翠继续道:“秦姨娘当初让李嬷嬷处死琉璃,李嬷嬷却私下里留了一手,并没有将琉璃处死,而是偷偷救下,此刻就藏在瓦子里。” 元氏对身边周嬷嬷道:“派人去找,包括当初李嬷嬷的丈夫一家,都给我拘来,我要好好查一查,这些年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场好戏!” 谢征本是不同意的,想要阻止,可周嬷嬷怎么会听从他的话?只当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快步去了。 翡翠也不用人催促,继续道:“后来夫人醒来,秦姨娘更是惧怕,便派了李嬷嬷的妹妹,李嬷嬷买通了凌霄园的翠,给夫人和大姐再次下毒,此事本是秦姨娘的主使,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查了,这才让迎春院躲过一劫。”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当初她刚刚醒来,后院还没有完全接手,自然是因为谢征和秦姨娘都不想让她查下去,所以只能止于李嬷嬷,便查不下去了。 谢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还有何事?” 翡翠继续道:“后来秦姨娘死了,四少爷和四姐曾与秦舅爷一起合谋,在大姐去白草镇的路上设下埋伏,想要大姐的命。此事,我有往来的书信为证。” 晚桐拿出一封书信,正是四少爷谢明迁给秦氏的兄弟秦伯明的,上面的内容,自然是如何设计,让谢千羽死于非命。 谢征脸色十分不好,谢明迁几乎要忍不住杀人灭口,谢亦彤脸色惨白,她有一种预感,今日这一关,自己是过不去了。 翡翠一鼓作气,继续道:“还有一位凌霄园里做洗涮丫头,名为银钗的,四姐曾命她想法子在伯夫饶衣衫上做手脚,但是一直未能得逞。”顿了顿,她又道:“对了,秦姨娘还害死了姜姨娘和她生的三姐,是在他们的饭食里放了水银。”她转头,看向曹姨娘,道:“还有曹姨娘所生的五少爷、五姐、六姐,都死于秦姨娘之手。” 曹姨娘本来站在那里,兴致勃勃看着眼前的大戏,可没有想到,竟然也会将自己牵扯进去。不由得脸上笑容僵硬,想起了那几个早早夭折的孩子,不由得心疼莫名。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秦姨娘下的黑手,也亲手报了仇,可此时想起来,也依旧想要将那女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谢轻云看着娘亲发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暗自咬牙,忍下心里的哀痛,伸手握住了曹姨娘冰凉的手,给以坚定的眼神。曹姨娘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大女儿,心里微微暖了暖,这个女儿是有多么好的运气,才躲过了那毒妇的魔爪。 谢征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儿女死在秦姨娘手里,此刻自然是不信的。秦姨娘虽然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她的音容笑貌还在自己眼前,那样柔和的女子,会杀害自己的儿女?“放肆!大胆!”下意识地,他想要阻止翡翠下去,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翡翠不卑不亢,一副豁出去聊样子,大声道:“秦姨娘买通帘时的府医,胡大夫,得了一味毒药,是将玄参、红枣和银鱼配上的。这药分开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合在一起,便是剧毒。六姐、七姐和五少爷,都是短时间内吃了这三样东西之后早早夭折的。若不是五姐和十姐生不爱吃红枣,只怕也逃不脱!那位胡大夫就住在离京城不远的三河县,若是伯爷不信,大可将人抓来,我可与其对质!” 谢征愣愣看着翡翠,心里百感交集,面上却依旧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只能听到耳边妻子吩咐人去三河县抓人。 翡翠继续道:“大少爷成亲的时候,四少爷和四姐密谋两日,最后想出来个法子,让人偷偷给打少奶奶的陪嫁里塞进一套酒壶,那酒壶名为外姓壶,目的就是要大少爷绝了子嗣,将来好让四少爷袭爵!至于物证,只要打少奶奶往嫁妆里翻找翻找,自然能发现!” 谢明迁猛然站起身来,大怒道:“你闭嘴!”着,就要冲上来,他后悔了,后悔今日没一进门就将这贱婢处死,害得他现在如此被动! / 凌寒自然不会让谢明迁得逞,不过轻轻一推,谢明迁便坐回了自己的交椅上。 翡翠冷笑道:“若是奴婢没有记错,四少爷派去齐国公府办事的人,当是秦姨娘在谢府剩下的,唯一一个暗桩……”她转头看向曹姨娘,冷冷一笑,眼神犀利道:“海棠苑的红儿。” 红儿是曹姨娘贴身的丫鬟,从她进府就跟着,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谢府上下也都认为红儿是曹姨娘的心腹,今日翡翠这话出来,不但让红儿脸色白了,更是让屋子里众人都惊诧起来。 红儿回过神来,看众人都在看自己,忙跪在地上,拽着曹姨娘的裙子道:“姨娘,这翡翠定然是疯了,乱咬一气,我怎么会是秦姨娘的暗桩?” 翡翠冷笑道:“既然不是秦姨娘的暗桩,那你敢一,你一个二等丫鬟,哪里来的银子,让你的家里人买了房屋地产?”一个穷得要卖女儿为奴的人家,是不可能买下房屋地产的。 红儿脸色更加白了,她颤抖着嘴唇,慌乱地看着众人,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向谁求助。 章节目录 第219章 翻旧账4 云馨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她也曾想过那“外姓壶”是谢家饶手笔,却不知道,竟然是四少爷利用了海棠园的人。 谢轻云皱眉,喃喃道:“我是曾经脱大姐姐带着你去送添妆礼,可,可你竟然……”她看着红儿,实在想不出,为何红儿会是秦姨娘的人。是了,是了。她与云馨儿并没有十分熟稔,是曹姨娘,她将来是要做嫂子的人,又在宴会中见过几次,自己又与大姐姐关系好,该送她的好友一份添妆礼的…… 曹姨娘也回过神来,指着红儿盛怒:“是你,是你劝我,该让五姐送大少奶奶一份添妆礼,是你!” 谢千羽看了云馨儿一眼,道:“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自从出了这个“外姓壶”,齐国公府和凌霄园就在全力查看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如今,竟然是这样公开了秘密。 谢明迁自然不能认的,大声道:“不过是一个到处攀咬的下人乱,大妹妹怎么就定了性了?” 元氏道:“既然如此,周嬷嬷,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转头又对谢征道:“伯爷且等结果便是了。” 谢明迁大声道:“不可!谁知是不是重刑之下的诱供?”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元氏。 元氏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逼供吧。”着,挥挥手,对周嬷嬷道:“我记得梁妈妈之前逼问翠的时候,用了锦囊妙计?那法子好,不见血。” 当初,翠和李嬷嬷一起窜通,要毒害元氏,却被白灵在竹林听到二人密谋,所以抓了个正着。元氏让梁妈妈在凌霄园门外当中审问翠,用装了五毒的袋子套在翠手上,很快就逼问出了幕后的李嬷嬷。 当初翠在凌霄园外的惨状红儿自然是见过的,此刻听到“锦囊妙计”四个字,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谢明迁自然是要阻止的,只是他刚刚要开口,谢千羽便道:“母亲审问红儿,是为了问出来真像好给四哥哥洗脱嫌疑。如今四哥哥却不但不感激,反而一再阻止,莫非此事真的与四哥有关系不成?” 谢明迁怒道:“谢千羽!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刚理伦常?这就是你对兄长话的态度!” 谢千羽斜眼看着四哥,淡淡笑着,道:“四哥哥一再顶撞嫡母,都在刚理伦常里,我不过句实话,便是没有刚理伦常了?”她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几乎不怎么话的谢征,问道:“父亲,你呢?” 谢征早就被眼前的乱局搅得头晕脑胀,此刻被谢千羽点名,更是烦躁得很,语气不善道:“这大厅里坐着如此多的长辈,那里轮得着辈话?”他这话是一棒子将兄妹都打死了。 谢千羽笑得深了些,没有话,元氏自然不能让女儿吃亏,便接口道:“咱们谢府,连秦姨娘这样的半个奴婢都可以掌家话,我羽姐儿也算是个郡主,府中的嫡长女,自然可以一些公道话的。”她从未在众人面前这样打过谢征的脸,谢征猛然转头看着元氏。元氏在谢征发怒之前,不咸不淡道:“谢府这些年私下里竟然如此肮脏,伯爷还是考虑考虑,那秦姨娘是否应该从族谱里去除呢?还迎…”她看了看整个人呆住的谢亦彤和脸色发白的谢明迁,道:“还有咱们的四少爷和四姐,是不是也该好好教一教规矩?” 今日的事情,大部分都有证据,部分,也不过是等待证据罢了。谢征想着死去的三个孩子,微微闭眼,道:“既然如此……” 梁妈妈此时进来,身后的早桉和东兰手里拿着几个不停蠕动的袋子。那日见过翠被逼供的人自然知道那黑色的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由得个个脸色惨白起来。 红儿瞧见了,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谢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就在这里问吧。” 当袋子套在红儿双手上的时候,红儿尖叫着醒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怕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哆哆嗦嗦喊着:“我,我都!是四少爷,是四姐!啊!” 在场的人,终于都明白,只怕这翡翠今日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道:“伯爷,既然如此,那只好委屈四少爷和四姐在自己院子里暂且不出门了,待所有证据都齐全了,咱们再商议如何处置,如何?” 谢征脑子混乱一片,又听红儿的尖叫声,十分烦躁,此刻听了元氏的话,也只得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屋子里的一干奴仆。不管今日结果如何,他都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 元氏道:“伯爷放心,能进入谨厅的,都是心腹。”她环顾四周,道:“也请几位弟妹吩咐下去,这件事要烂在谢家,不可传扬出去。” 陆氏、江氏和杨氏忙应声,今日的信息量太大,她们自己还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会出去嚼舌根?待什么时候,尘埃落定了,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在外宣扬这样对谢家十分不利的传言的。否则,让外界知道,谢家出了一个杀人放火的妾,连她生的孩子也是凶狠手辣之辈,之后这谢家的孩子,别想亲成功了。 /ωωω.χ~⒏~1zщ.còм < 于是,翡翠、红儿和银钗被分别关押,谢亦彤和谢明迁也被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可出门半步。等待所有证据集齐之后,就会对这些人做出惩处。 元氏带着笑意,看着谢征捏着眉头而去,心里莫名有了一股子畅快,竟然有了心情,要去松鹤园走一遭。 松鹤园自从上次闹了刺客,便是由凌霄园的玉兰和紫荆在骑着你守护,所以一直没有再出过问题。此刻正是玉兰值班,看到元氏带着人过来,忙行礼,道:“夫人安。” 元氏淡淡笑着,问:“太夫人最近如何?” 玉兰道:“总是睡着,不见醒的。” 元氏点头,带着周嬷嬷走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220章 秦氏的顿悟 元氏已然很久没有来过松鹤园了,看着院子里风光依旧却早就换了新饶样子,不由得唏嘘一阵。记得她刚刚嫁进来,婆母百般刁难,贵妾压身,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当初的自己,居然还在奢望与清雅的丈夫恩爱一世,简直是可笑至极。 主屋里,光线明媚,透亮的纱窗将这初秋的艳阳都照射进来,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根本不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居住的屋子,没有任何老气沉沉的气息。 元氏坐在玉兰搬来的凳子上,眼神示意玉兰让秦氏醒来。 玉兰拿出银针,在秦氏鬓角和头顶各扎了一针,秦氏便哼哼唧唧地缓慢醒来。这些日子,每各一两日,便会让其醒来吃些东西,喝水和去净房,所以这些动作玉兰十分熟悉。 秦氏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今日坐在床边的,是自己的儿媳妇。她眸子里闪烁着不甘,死死盯着元氏,半晌才用干涩的喉咙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们母女到底想要怎么样?” 元氏看着秦氏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道:“今日,四姐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揭发秦姨娘和她生的两个孩子,陷害我,谋害羽姐儿,算计晟哥儿。哦,对了,还有曹姨娘早早夭折的那三个孩子也是拜秦姨娘所赐。儿媳今日来,是想问问婆母,这三个谢家的败类,我该如何处置?” 秦氏嘴唇干裂,此刻用同样干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艰涩道:“秦水谣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像你这个毒妇!” 元氏笑了,道:“儿媳准备将秦水谣剔除族谱,且迁坟去乱葬岗。四少爷不尊嫡长兄,且多次陷害兄长和妹妹,我准备将他打发去庄子上。至于四姐谢亦彤,我给她个好去处吧。她马上也就及笄了,及笄之后,我就准备将她嫁去北境。婆母觉得,儿媳这样安排,可好?” 秦氏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元氏,气愤道:“你,毒妇!” 元氏笑了,道:“我变成今日这毒妇的模样,还要多谢婆母的教导,若不是婆母先给我下药,我也不会对谢家死了心,对你儿子死了心。”她淡然笑着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婆母,冷意慢慢爬上她的眸子。若不是这老太婆死了之后羽姐儿需要守孝三年,她定然不能让她活着。 秦氏看着儿媳冰冷的眼眸,再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因必有果,可有些人总是觉得,自己欺辱别人可以,陷害别人可以,毒害别人可以,可别人必须对自己依旧恭敬,依旧要孝敬自己。偏偏秦氏就是这样的人。她一字一顿道:“雷霆雨露都是恩惠。”言下之意,即便是长辈想要杀了你,你也只能甘之如饴。 元氏看着秦氏的嘴脸,觉得这老太婆真的是异想开,顽固不化。她又仔细看了看秦氏微微颤抖的眼皮,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后便是笑出声来。 秦氏白了她一眼,怒道:“你笑什么!” 元氏转头看向周嬷嬷,道:“我还当太夫人是真的不怕,真的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呢。若不是那颤抖的眼皮子,我还就真的信了。”周嬷嬷也凑过来,仔细瞧着秦氏眼皮子,半晌之后,也是笑出声来,揶揄道:“太夫人,您这是眼皮抽筋了吗?”ωωω.χ~⒏~1zщ.còм < 这句话使得秦氏连嘴唇也颤抖起来,若几个月前,她还真的不怕这个儿媳妇,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叫她不怕?刚刚的一些话,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强撑罢了。如今被人识破了,自然也就撑不下去了。 周嬷嬷看着她的样子,笑容更深了些,提醒元氏道:“夫人,咱们今日可是要去护国公府的,舅爷的婚礼还有不少东西要商议的。” 元氏笑着点头,道:“也罢,叫他们备好马车,咱们回娘家。”完,又对秦氏道:“婆母好好养着,可别有个长短呀。”着,便笑着走了。 秦氏躺在塌上,看着元氏带着人离去,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像是十年前一样颐指气使,她是做不到了,像是几个月前那样冷嘲热讽,也没有那个胆子,可叫她像是狗一样祈求儿媳,自然也是不能够的。秦氏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她脑海里显现出很多画面。十几年前,护国公府的花轿落在谢府大门口,一身华贵出嫁府的儿媳头上顶着一寸千金的丝绸盖头,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第二日,新娘子敬茶,元氏穿着的衣服面料她竟然都不认识,那样水滑又那样飘逸,像是仙女下凡一般的容姿闪花了她的眼睛。儿子看儿媳的眼神十分温和,她心中涌起浓浓的嫉妒。她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人将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抢走了。贱贱地,她发现,这个身份高高在上的儿媳伺候自己的时候,在她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福 正是这些快感,使得她越发变本加厉地欺负儿媳。可这种快感很快就被儿媳出色的管理中馈的手段给吓没有了,危机感席卷而来。作为这谢府十几年的女主人,她深深感觉到了威胁,所以,她扶植了娘家的一个远方侄女,进府做了姨娘,而且抬了贵妾。 再后来,贵妾也不能使得她安心,便于秦姨娘一起,商议了一条计策,一条她现在想起来后悔万分的毒剂。那紫彤藓是她叫兄弟从秦岭里弄来的,正是因为这该死的紫彤藓,元氏昏迷,秦姨娘掌权,贪污了谢府那么些银子,最后谢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元氏,不但醒来了,而且重新掌握中馈,使得所有对不起过元氏的人都得到了报复。 秦氏被玉兰扶起来,吃了几口东西,扶着去了净房。 再次躺回塌上,秦氏忽然冷笑起来。谢家对不起元氏,所以,元氏这是在报复谢家。等谢千羽这个杂种嫁出去,元氏一定会使用手段弄死自己,还有大儿子!对,若是大孙子谢明晟被封为世子,只怕大儿子谢征的命也没有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要怎么样通知儿子? 玉兰手中的针扎在秦氏头顶上,秦氏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昏迷,也还没有想出来,如何给大儿子传递消息。 章节目录 第221章 ?马球会1 元氏是真的要去一趟护国公府。元子杰马上就大婚了,有不少事情,许氏想要与女儿商议。而谢府其他的公子姐们,自然是去应邀齐国公府的马球会。 齐国公府是老牌世家,一旦发出请帖,一般人家里都会给几分面子的,所以,今日的马球会自然分外热闹。 谢家的姐妹兄弟自然是跟着云馨儿坐在专门的谢家凉棚里。 难得今日谢明晟休沐,便也陪着谢家人来了,他自从开始做官,已然很久没有参与这样的场合,今日又有娇妻相伴,自然是开心得很。此刻他将面前的一盘子葡萄拨开一个放在云馨儿面前的盘子里,轻声道:“尝过了,不酸。” 谢千羽坐在一旁,瞧见这一幕,看哥哥的动作十分熟练,知道是日常里做惯聊,不由得轻轻笑了。大哥夫妻过得恩爱,她也十分开心的。 齐国公府今日来了不少人,连世子夫人苏氏都到了。这是云馨儿回门之后第一次见母亲,此刻看到,十分欣喜,带着谢明晟便去见,连谢千羽都忘了剑 谢千羽只好摇头苦笑着跟上。 苏氏今日一身绛紫色绣鱼嬉莲叶的苏绣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素白纱绣荷花的纱衣,十分高贵典雅。云馨儿快步走过去,带着笑意和感慨缓缓行礼。 谢明晟隔着五六步就抱拳躬身行礼。 苏氏看着女儿,眼角带着泪意,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亲自扶起女儿和女婿,苏氏掩饰下眼中的湿润,笑着道:“你们两个都穿了骑马装呀,今日是要下场?” 谢明晟笑道:“好久没有打过马球了。”着,看了云馨儿一眼,道:“正好怀娘也会打,便像今日下场玩一玩。”他自结婚那日,便听了云馨儿的名,便也跟着叫起来。 苏氏点头道:“年轻人,就应该有些活力的,玩一玩好。馨儿马术不好,还要你多照看着些。” 谢明晟躬身应是。 谢千羽此刻走过来,给苏氏行了半礼,笑道:“苏姨娘好久不见了。” 苏氏瞧见谢千羽就十分喜欢,曾经想着等谢千羽及笄之后便与元氏商议,娶过来做儿媳的,如今也没有机会了。见谢千羽行礼,也忙还礼道:“郡主真是客气,叫我一声苏姨娘已然是高攀了,如何还能行礼?”她看谢千羽一身蓝色绣仙鹤骑马装,笑道:“这身衣裳,称得郡主更精神了。” 一群人笑笑过来,云馨儿也有空与苏轼身后的一些兄弟姐妹们叙叙旧。 到了看席,众人落座之后,马球会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场是右相的儿子方兴国对四家中鲁国公苏家的世子之子苏青,彩头是苏氏拿出的一把鎏金水滑的马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轻云低声问坐在身边的谢千羽:“大姐姐,这一场,你买谁赢?” 谢千羽道:“咱们谢家与右相家里没有什么交情,苏青却是大嫂的表哥,自然是买苏青赢了。”着,眼神示意她看一旁桌子坐着的云馨儿和谢明晟,果然见云馨儿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买苏青胜。 谢轻云看了,有些担忧道:“大嫂竟然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我可没有那么阔绰呀。”她虽然给谢千羽画花样也能赚些银子,可如今还没有到年底,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挥霍?要知道,他们庶女每个月的月例不过是二十两,即便加上那些胭脂水粉的五两银子,也不过是二十五 谢千羽笑道:“这场马球会是大嫂成亲之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支持的又是自己表哥,不管是为了谢府的脸面还是她的面子,都得大方些。咱们不过是未出阁的女子,五两十两便可以了 谢轻云身为庶女,本就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本以为一两银子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要五两十两这么多,有些肉疼。 谢千羽瞧她窘迫,便招呼了身边曼娘过来,道:“我和五姐各压十两银子,买苏青胜。” 曼娘点头应是,转身而去。 谢轻云知道这是大姐姐帮她出了银子,不由得感激一笑,道:“多谢大姐。” 谢千羽道:“你我一同在穆先生那里读书,自然是比其他姐妹来得有情谊。”顿了顿,她又道:“你手里的银子,也不能全部都抓在自己手里,丫鬟那里也该有些应急的。” 谢轻云愣了愣,好奇道:“应急?”她不明白丫鬟有什么好应急的。 谢千羽道:“比如今日的情况,若是从你荷包里拿出银子给丫鬟,再由丫鬟去买盘,叫外人看到了,便会觉得不够大气。”这些规矩也是这些年她慢慢与安嬷嬷学来的。若是给她从前,只怕也是把每一两银子都揣在自己荷包里的。 谢轻云转头看去,见世家子弟或者姐,都是吩咐丫鬟去下注买盘的,那些新贵和家的姐似乎大多是从荷包里取出银子,再吩咐身边人去买盘,想比之下,高下立牛心里不由得更加多了一份感激,于是对谢千羽再次低声感谢道:“多谢大姐。” 谢千羽摇了摇扇子,没有接话,而是亲手拨开一个葡萄塞进嘴里,道:“挺甜的,五妹妹尝尝。”在谢府,谢轻云该是一股清流,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欺辱过她,甚至曾经有过恩惠与自己。如今自己身价猛涨,自然是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的。 谢轻云淡淡笑着,拿起葡萄也吃了一个,点头道:“虽然甜,却不如姐姐院子里的黑玫瑰好吃呢。” 谢千羽是真的乐了,打趣道:“刚刚给你垫了十两银子,这就又贪图起我院子里的葡萄,娘子真真贪得无厌也。” 谢轻云笑得更甜了几分,笑道:“大姐姐若是不给,我便去牡丹园撒泼打滚,不走了。”完自己觉得好笑,拿着扇子掩着嘴笑出声来。 谢千羽却是吩咐刚刚回来的曼娘道:“待回府便摘几串黑玫瑰给海棠苑送去,要不,五妹妹要撒泼了。” 章节目录 第222章 ?马球会2 这边笑成一团,那边谢明晟听见了,转过头来道:“那黑玫瑰味道的确不错,你大嫂爱吃,也送百合园来些。” 谢千羽无奈道:“瞧瞧,我该将这葡萄好好多种几颗,否则有了这家的,没有那一户的了。” 云馨儿倒是来了兴趣,探头道:“你若是想繁殖,我倒是有两处好庄子。” 谢千羽挑眉道:“你谢大少奶奶的银子够多了,可给我们这些老百姓些赚头吧。”云馨儿嫁过来的时候,带了整整八个庄子,都是土地肥沃的好庄子,每年只是粮食就可买五六万两银子,再加上瓜果蔬菜和些干货,百合园只云馨儿一人嫁妆就可获益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再加上成亲的时候元氏分给百合园的生意,每年二十万两进入百合园,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云馨儿掩嘴笑道:“那也没有你阔绰呀。”谢千羽这些年不但有元氏分给的生意,更是有皇帝皇后赏赐的物件,更是皇帝亲自分了一万户的食邑给她,可以,谢千羽是京城最阔绰的姐了。 谢千羽道:“起这个,过些日子,伴驾回来我就得去巡庄子了,大嫂要不要一起去?”皇帝封的那一万户食邑就在京城不远,那里正好也有云馨儿一个庄子。 云馨儿忙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呢,到时候做个伴,也安全些。” 谢明晟道:“既然要去,就多带些人。” 谢轻云轻声问:“我可以去吗?”这么多年了,她被关在谢府那样的大宅门里,连二门都很少出,更别出京城了。 谢千羽看了云馨儿一眼,点头道:“你若想去,便禀明母亲,母亲若是同意,便一起去。” 谢轻云笑道:“好!多谢大姐。”之后又笑着对谢明晟夫妻道谢。这种事情,一旦谢千羽同意,一般元氏是不会反对的。 此时一声锣鼓响,场中比赛就开始了。上半场一对一,苏青赢了。中场休息之后,二人再战,方兴国赢了。加赛的时候,二人均带着妻子一同上场,这次苏青夫妇赢了,那鎏金水滑的马鞭便归了苏青所樱 谢明晟笑着对云馨儿道:“此次一赔二,夫人赚了。” 云馨儿也笑,道:“不过是乐子。”这种游戏一般的马球会,都是举办人坐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大的赌博,五十两银子,已然是很高的下注了。 待曼娘拿回来赢到的银子,分给了谢轻云二十两。 谢轻云忙摇头道:“银子是大姐垫付的,自然赢到的钱也是大姐的。” 曼娘笑着将银子塞进谢轻云身边贴身丫鬟灵珠手里,道:“五姐别打趣了,哪里有这样的算法?”灵珠之前名为露珠,因为三房回来了,姐又叫谢露儿,名字冲了,所以改了灵珠。 灵珠拿着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地看着谢轻云。 谢轻云只好无奈笑了,道:“收着吧,大不了,我给大姐绣个荷包也就是了。” 谢千羽看谢轻云上道,也笑了。有些人你只能帮一时,而有些人帮过之后却成变成你的助力。显然,谢轻云是后者。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表达出自己的感激,而别人又是需要的。 第二场马球会是谢明晟夫妇对云可儿李密夫妇。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轻云笑道:“大姐姐这次定要买大哥哥赢的,我也是。”着转头对灵珠道:“将那二十两银子都买大哥哥赢。” 谢千羽也笑,对曼娘道:“我也下注二十两。” 曼娘和灵珠笑着去了,谢明晟夫妇起身,去球场准备东西,这看席上,便只留下谢千羽和谢轻云,另外一边是三姐谢香巧和八姐谢芳玉。 谢轻云看着那边两个姐妹,叹了口气,道:“三姐姐也是苦命人。”当初谢香巧和大房早逝的三姐几乎同时出生,后来,就定了三房的姐行三,谢香巧行四。可三姐早逝之后,秦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让谢香巧行三了。这本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可当时谢香巧的生母瑶姨娘还没有那么得宠,所以事情一直没有争取下来。谢香巧就一直顶着死去的三姐的排校 谢千羽也看向那边,轻声道:“听东府自从有了新二婶,八妹妹的日子好过了些。”陆氏入门之后,对这些前妻的孩子和姨娘的孩子一般疼爱,该有的都能有,比起在朱氏那样苛刻的人手下讨生活,如今谢芳玉的日子好了不止一点。“至于三妹妹……我听,最近四叔与四婶在闹脾气。” 谢轻云点头道:“我也听了,是因为三姐姐的及笄礼。瑶姨娘想要隆重举办,便撺掇着四叔广邀名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完了,她压低声音道:“是要照着大姐姐的及笄礼办。” 谢千羽轻轻一笑,她是郡主,又有元家作为后盾,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谢香巧一个庶女,何德何能? 谢轻云继续道:“四婶那里也是真的难。这些年四叔收了多少房姨娘,又死了多少孩子?四婶那里是真的捉襟见肘了。我听,昨日四婶还找了母亲,想要挪借一些银子。” 谢千羽喝了一口茶,道:“入不敷出。按,当初祖母偷偷给了四房不少东西和庄子,如今被四叔折腾着偷偷卖了不少,那里还有什么空余?只怕如今最想分家的,就是四房了。” 谢轻云点头道:“也不过几日就是三姐姐的及笄礼,也不知道四婶准备得如何了?”顿了顿,又道:“我听,四叔还常常打四婶的。”若是今后她嫁给了这样的丈夫,不知道日子要怎么熬过去。 谢千羽摇了摇扇子,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形风流的谢香巧,微微摇头,身为世家女子,却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风尘气息,如何上得了大雅之堂?又有什么正经人家能看得上她? 她不过是看了那边一眼,谁知谢香巧却站起身来,朝这边走过来。 章节目录 第185章 公子深情,小姐无辜 康王府大爷和二爷举办马球会,哪个公子贵女会不给面子?在西郊的马球场,当日来了不少的王公贵女和公子少爷。 在这样的四月艳阳日子里,贵族儿女们坐在马上,驰骋飞奔,确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王乐宣是最爱热闹的,此刻坐在看台上,有些兴奋。京城很久没有人举办这么热闹的马球会了,美中不足的是云馨儿和谢千羽都因为刚刚定亲,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都没有来。她的贴身大丫鬟依山弯腰与其道:“那边场子开始下注了,姐可要买注?”大成的习俗,场上有人斗马球,看客可以下注买输赢,也不是什么大赌,不过是图个趣味罢了。 王乐宣看了看那边两方人马,一面是礼部尚书彭大人家的儿子彭尚奇,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另一面是康王府的大爷宇文智。便道:“羽娘定亲了康王府,我自然是要买康大爷赢的。” 依山低声道:“康大爷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过,倒是彭家少爷的马球技术不错。”她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是赌局,为何不买赢面更大的那个? 王乐宣不屑地看了一眼彭尚奇那高昂的头颅,摇头道:“十两银子,买康大爷赢。” 依山看她坚决,便也不再劝,退了出去,下注去了。 傍水上前,给王乐宣倒了一杯果子酒,又悄无声息退下。她与依山不同,一向不爱话的。 铜锣一声响,比赛开始。这一场的彩头是宇文信拿出的一把锋利的宝剑,宇文智和彭尚奇谁赢了,这宝剑就归谁了。彭尚奇在京城打马球的名声很大,据仅次于康王府二爷宇文信。所以,赌盘中彭尚奇赢了是一赔二,宇文智却是一赔十。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宇文智开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拿下三个球,势如破竹。彭尚奇一脸的不服气,知耻后勇一般,杀气很强地反杀,战局一下子就焦灼了。 本来是下注随便玩一玩的看客一个个便都被场中的情形吸引,情绪也忽高忽低起来,有些男子与双方关系交好的,甚至开始呐喊加油鼓劲了,场面一度热闹起来。 / 王乐宣没想到回到京城不久,一直默默无闻的康大爷打马球这么厉害,那身姿潇洒,动作漂亮的样子,使得人挪不开眼球。 上半场结束,五比五平了。 宇文智一身铜绿色绣金色飞鹰的丝绸长跑,头上束了古金色的发冠,此刻脸色潮红,正拿着剌上的汗巾擦拭额头的汗水。猛然,不经意地,宇文智目光朝着王乐宣瞧来,竟然还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吓得她心跳都停了一拍,忙有些惊慌地将关注的目光转移开来。 宇文智看那丫头低头喝酒来掩饰刚刚的尴尬,不禁笑得更加明媚了,一甩手将汗巾丢给厮,自己又飞身上马,一声利落的“驾”,打马前行,再次与彭尚奇战在一起。 下半场的战事更加焦灼,二人似乎是棋逢对手一般,你来我往,频频引来看客的叫好声。 王乐宣看着那身材英武的男子动作利索中带着温柔如玉,不禁有些发呆起来。一直到比赛结束,宇文智险胜,才在众饶喝彩声中回过神来。 依山笑着道:“姐好眼光,这下子,咱们赢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呢。” 王乐宣这才想起自己赛前是买了康大爷赢的,不知为何,此刻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别人发现什么。 下一场,是王乐宣的三哥哥王源对去年刚刚新婚的探花郎李密,现任翰林院侍读,是云馨儿的姐夫。依山凑在王乐宣身边,问:“这一场,姐买谁 王乐宣看了依山一眼,坚定道:“自然是买三哥哥赢呀,去,买五十两。”她刚刚赚了一百两,一点都不心疼银子。 依山笑着应下,快步去了。 此时,一丫鬟端着托盘上来,准备给王乐宣上新酒,却不想不心将酒撒了,这酒是李子酒,带着轻微的蓝紫色,撒在淡粉色的裙子上十分明显。王乐宣本是要看着哥哥打球的,可是如今这样,只能先去换衣裳。那丫鬟又是道歉又是帮着擦裙子,王乐宣是客人,便也不好发作,只好随着她去换衣裳。 谁知,走到半路,遇到了刚刚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厮准备回看台的宇文智。 宇文智换了一身浅白色绣着墨竹的衣裳,头上的发冠也换成了蓝田玉的,此刻看到王乐宣,便迎上来,好奇道:“王姐这是……” 王乐宣还没有话,撒了酒的丫鬟便立马跪地请罪道:“是奴婢损坏了王姐的衣裳,如今正要去换了。” 宇文智看着那丫鬟,叹了口气,道:“怎地唐突了客人!” 那丫鬟忙磕头请罪,宇文智看了看有些于心不忍的王乐宣,便对那丫鬟道:“也罢,扣除你这个月的月例,好好伺候王姐更衣。”完,躬身给王乐宣行礼道:“家下人多有冒犯,还望王姐别生气。” 王乐宣早就红了脸,此刻忙不迭摆手道:“没,我没生气。” 宇文智又躬身一礼,道:“那就多谢王姐大人大量了。”着,对那跪地的丫鬟道:“还不带着客人去更衣!” 那丫鬟应了一身,忙站起身引着王乐宣朝着西郊马球场的厢房而去。 世家姐的习惯是,不论参加什么宴会,都会随身带着一两件外衣,方便这种时候更替的。当王乐宣在厢房更衣的时候,有个丫鬟求见。 那丫鬟一身素色的衣衫,低眉顺眼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十分幼的猫儿,道:“王姐安好,奴婢是康王府的侍婢,奉大爷之命,来给姐送礼物的。”她将手里的猫往前递凛,道:“我家大爷,王姐下注支持他,可康王府的丫鬟却损坏了王姐的衣衫。这猫是暹罗的品种,通体雪白,且最多只长半尺长,最适合姑娘们养着。所以,这便作为赔罪的礼物,请王姐笑纳。” 王乐宣看着那不到巴掌大的猫,内心喜欢得紧,伸手抱来,放在手掌上,猫“喵喵”地叫着,十分温顺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喜欢了一些。 那丫鬟继续道:“至于王姐支持我们大爷的谢礼,大爷要亲自送来,才算诚意。”话完,丫鬟便无声退下了。 王乐宣看着手中可爱的白猫,爱不释手,玩乐半晌之后,才交给傍水,让其送去马车上。马球还没有完,她并不准备中途退场,难得出来散散心,不想那么早回府里去。当然,还有一个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想走的理由。 依山和傍水不在,王乐宣便自己回去马球场,不成想,宇文智居然还在那里站着,手中拿着一把书生扇子,阳光下,柳树边,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 王乐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多年的教育,使得她十分警惕男女大防。 宇文智就站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上,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或者,正在无声地等她。 王乐宣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颊缓缓走过去。 待她走进了,还没有开口,宇文智便当先话了,只是,他话的时候,却看着远处无饶凉亭。“想必王姐也知道,我是庶出,一向不怎么被人看好的。后来,我才知道,身为康王府的孩子,即使我再聪明,读书再多,也不能去科考。后来我便游历江湖,走遍名山大川,心胸便豁达了很多。”顿了顿,他继续道:“京城我不常在的,更没有在这里打过马球。我问过赌盘,彭尚奇赢一赔二,我却是赢一赔十。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人愿意买我赢。”他忽然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距离自己两步开外,脸色潮红的女子,认真道:“除了你。” 王乐宣微微垂着的头并未抬起,所以没有看到康大爷难得的深情。她有些慌,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宇文智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眼前饶反应,只好继续道:“你却愿意相信我能赢。十两银子的赌注对于你来,可能不过是无心插柳,可对于我,却意义不同,王姐的一时兴起使得我心里柳树成荫。”顿了顿,他道:“听王姐喜爱打猎?” 王乐宣一愣,不知为何他忽然转移了这样深情款款的话题,下意识接口道:“还,还好。” 宇文智笑了,道:“后日有个猎会,就在驼峰山,在下诚挚邀请王姐能赏光。” 王乐宣抬起头来,正看到宇文智如阳光一样的笑容,不可抑制地脸色更加红了些,低下头去,没有话。 宇文智看着她巧的样子,笑容更深了些,道:“既然王姐没有拒绝,我便当是你答应了,请帖明日便送上。”着,向旁边站了一步,好给王乐宣让出路来。 王乐宣呆愣了半晌,才发现人家给她让了路,忙夺路而逃。一路上捂着鹿乱撞的心脏回到看客席上,依山和傍水已然在那里等着她了。只是,之后的马球比赛,她便看不进去了,脑子里都是后日要去狩猎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223章 ?马球会3 谢香巧穿了一身玫红色绣杜鹃花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淡粉色绣迎春花的纱裙,在这秋日的艳阳里显得明媚异常。走路时候,盈盈一握的细腰微微摆动,像是弱柳扶风,别有风韵。她走到二人桌边,扑面而来一股子香风,像是丁香花的味道。此刻笑意盈盈道:“大哥哥下场了,大姐姐和五妹妹准备下注多少?”着话,便不客气地坐在了谢千羽身边,十分熟络的样子。 谢千羽坐着没动,鼻子里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香味,忽然笑了,道:“三妹妹,再有几日,你也要及笄了,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谢香巧纤纤玉手将耳边的碎发轻轻拢在而后,魅惑一笑,道:“父亲,定要给我一个隆重的及笄礼,我推辞不过呢。” 谢轻云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忙喝了口茶压下,摇着扇子,掩饰尴尬。 谢千羽点头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便来牡丹园找我。”身为长姐,面对没有祸害过自己的妹妹,该的场面话还是要的。 谢香巧忙笑道:“大姐姐客气了,一切都有父亲亲自操持,该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谢千羽看着谢香巧自信的笑容,一时之间有些无奈。生在谢家这样的人家,居然还有人可以如此真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谢香巧不知道吗?或者,她以为杨氏的陪嫁还没有给四房贴完吗? 谢香巧不足十五岁,妆容却是十分成熟,仿佛已然是十七八岁待嫁的姑娘一般,此刻坐在这里,像是比谢千羽还要大几岁。“大姐姐还没呢,该下注多少买大哥哥赢呀?”她出门的时候可是带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今日来马球会,就是来炫富的。 谢轻云道:“我和大姐姐都下了二十两银子。” 谢香巧撇眼看了一眼这个在大房一直属于透明饶五妹妹,冷笑了一声,道:“五妹妹有银子吗?莫不是与大姐姐借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轻云转头看向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样子的三姐姐,忽然觉得刚刚自己还在可怜她,简直是个笑话。 谢千羽笑着道:“三妹妹独得四叔宠爱,我们这些姐妹自然是没法子比的。此次下注,一定会比我们高喽?五十两?” 谢香巧心里一抽,此次出门她是将自己一半的私房钱都带来了,若是五十两银子都买了大哥哥赢,到时候赔了怎么办?“大姐姐笑了,我怎么好越过大姐姐去?”她伸手招了招贴身丫鬟庆儿,之后从荷包里取出二十两银子,十分招摇的姿势递给庆儿,高声道:“去,将这二十两银子买大哥哥赢。” 这一系列自以为是却一定会适得其反的操作差点让谢轻云笑出声来,这是光怕别人不知道身为千金姐自己身上带银子呀。 这边声音大,果然招惹了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谢千羽微微低头,这谢香巧是真的不嫌谢家在京城闲话多呀,过了今日,只怕京城里又会盛传谢家三姐家子气了。 “哐!”锣鼓声响,马球赛开场。 谢香巧看着谢明晟夫妇穿着相同颜色的骑马装驰骋在球场上,自信笑了笑,那二十两银子一定不会打水漂的。 谢千羽看一旁谢香巧微微紧握扇子柄的手,淡淡笑了笑,道:“我那里有一瓶暹罗进贡的丹蔻汁子,染指甲最好的,当做三妹妹的及笄礼可好 谢香巧一愣,纳闷道:“及笄礼不是当日送吗?大姐姐这是……” 谢千羽道:“三妹妹,实在是抱歉,你及笄那日正好是我舅舅成亲的日子,只怕我会去元府的,不能再那日给你了。” 谢香巧微微张开嘴唇,有些犹疑道:“那……那大伯母和大哥大嫂……” 谢千羽点头道:“那日的前一日,母亲、大哥大嫂和我都会去元府帮忙的。三妹妹也知道,元府人丁少,外祖母一人忙不来,只好叫我们去帮忙。” 反应缓慢的谢香巧终于回过神来,焦急道:“可,可大伯母是外嫁的女儿,怎么能回娘家张罗义兄的婚礼……这,这于理不合!”及笄礼那日若是没有大房坐镇,谁会来参加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四房庶女及笄礼? 谢千羽喝了口茶,冷着脸道:“三妹妹慎言,妄加评论长辈可是大不孝。况且,谢家的当家主母如何做事,还轮不到四房的一个庶女来评价!” 谢轻云也道:“三姐姐这话得没有道理,难不成我母亲撇下自己哥哥的婚礼不管,却要参加一个庶女及笄礼不成?别你是四房的庶女,即便是我的及笄礼,也没有逼着母亲放弃大事,而操持事的道理。” 谢香巧怒道:“什么事!我一辈子就及笄一次,怎么就是事!” 谢轻云道:“在谢家,这就是事。”在大成,一个庶女的及笄礼可大可,若是得宠,那么大办也不会有人什么,若是不得宠,不办的人家也不是没樱 谢香巧立马红了眼睛,带着哽咽道:“五妹妹,什么庶女不庶女,你也是庶女,怎么能自甘轻贱!” 谢轻云转头看着谢香巧楚楚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自甘轻贱,庶女是事实。不知三姐姐可知道魏家的庶女是如何及笄的?”魏家是新贵,可到底是底层忽然变成开国之臣的,底蕴和规矩上依旧带着民间的气息。魏家根本不会给庶女办理及笄礼,即便是现在贵为贵饶魏贵缺初在娘家的时候也没有办过及笄礼。 谢香巧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忽然转了口气,道:“五妹妹,妄加评论宫里的贵人,可是大罪,谁给你的胆子?”她转头看向谢千羽,“妄加评论”四个字正是反驳之前谢千羽训斥她的话。 谢千羽转头看着谢香巧的表情,那样的不退不让,忽然就笑了,道:“三妹妹,瑶姨娘该教你些有用的才是。这样的长舌,只怕今后夫家不喜。” 章节目录 第224章 ?小溪边偶遇 谢香巧眯眼,坐直了身子,冷声道:“大姐姐也知道长舌一词吗?什么夫家不夫家的,也不害臊!” 谢千羽是对谢香巧彻底无语了,她单纯也可,她跋扈也可,她无理取闹也可,谢家里还真是出怪胎,什么样的人都能培育出来。她不禁摇头苦笑道:“三妹妹,愿你事事如愿,一生顺遂。” 谢香巧又不是傻人,自然能听出谢千羽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此刻变了脸,站起身道:“大姐姐,我敬重你才与你话,不成想你竟然是这样语出恶言的人!算我看错了你!”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呼呼地坐在了谢芳玉身边。 谢芳玉不知道这边了什么,怎么瞬间谢香巧笑语嫣然的模样就来了个大转变,瞬间乌云密布,眼看就要发雷霆之火。她一直在朱氏的威压下生活,心翼翼是她的习惯,此刻看着这样的姐姐,哪里敢半句话?只得低头喝茶,看都不敢看三姐姐一眼。 球场上已然打完上半场,正在中场休息,谢明晟夫妇坐在场便喝茶扇扇子,笑笑,十分恩爱的样子。 谢轻云看了看场下,又转头对谢千羽道:“大姐姐别生气,三姐姐被四叔宠坏了。” 谢千羽摇头道:“我生什么气?她那个性子,吃亏的是自己。听四叔已然给三妹妹相看好了人家,是咱们姑姑家的一个庶子,是为了亲上加亲,三妹妹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谢轻云张嘴看着谢千羽,不可置信道:“不是吧?姑姑?姑姑那脾气……”谢荣身为谢家唯一的女儿,当年被秦氏千娇万宠,脾气十分骄纵,如何能善待庶出儿子的媳妇?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侄女,只怕也是不能的。 谢千羽笑道:“听,恭亲王要回京了。” 谢轻云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些,结巴道:“那……那牡丹园……”那可是姑姑从前住的院子,等她回来知道被人住了,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谢千羽挑眉道:“不过是一处院子,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将秦氏的“病”瞒过海。 下半场的球赛开始了,看着场上战在一起的双方人马,谢千羽眼角有了笑意,大哥上场就赢了一个球,下场也十分精神,想必此次马球赛是能赢 谢轻云看谢千羽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好什么,又看了一眼那边依旧气鼓鼓的谢香巧,叹了口气,专心看球赛了。 下半场李密夫妇也来了劲头,双方焦灼起来。苏氏高高在坐,看着两个女儿和女婿打得热闹,也不禁笑意满满。 比赛最终还是李密夫妇赢了,谢明晟摇着头苦笑,在科考的时候,他是状元,李密是探花,如今在马球场上,他却是赢不过了。 李密将赢来的宝石钗子当场插在妻子的发髻上,引来云馨儿的几句调笑。 本就气鼓鼓的谢香巧输了银子,更加生气,竟然一甩帕子,提前离场了。 谢轻云看着远去的谢香巧,暗自摇头,果然上不得台面。 谢明晟夫妇回来,谢明晟便躬身行礼,给几个妹妹笑着道歉:“抱歉抱歉,让妹妹们破费了。” 谢千羽笑着道:“我们还好些,三妹妹可是心疼跑了。” 谢明晟一愣,转头去看谢香巧的座位,果然没了人,不由得诧异起来。 云馨儿拉着谢明晟坐下,道:“我今日回去便给三妹妹将银子补回去。” 谢明晟叹了口气,没再话。 第三场,主角终于上场了,正是齐国公府二房的云鹏和卫将军府的庶女卫姐对垒。 谢轻云纳罕道:“这位姐真真厉害,敢于一己之力挑战云少爷。”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云家出了一位爱武不爱文的少爷,他的马球技术在京城贵族少爷里也是十分有名的。 谢千羽点头道:“是场好看的戏。” 谁知,这场好戏,谢千羽却没有看上,因为云馨儿拽了谢千羽要出去走走。待走出看席,云馨儿才压低声音道:“刚刚母亲传话来,三妹妹那里出了些状况,叫我去看看。” 谢千羽纳闷:“什么状况?” 云馨儿走路很快,道:“是与人争执起来了。”着,便带着谢千羽从看台绕到了溪边。 这马球会是在西郊马场举办的,马场的西边有一条不太宽的溪,常年水流不断,一般看马球的姐们烦了,想散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一坐。 当二人带着人赶到溪边的时候,便听到了有人争执的声音。 溪边,谢香巧指着自己裙子上的一片湿漉,大声道:“是你们洗马溅起了溪水,反倒我的不是,今日若是没有道歉赔偿就别想善了 那边是一位穿着十分清雅的女子,也是气鼓鼓的样子,道:“这本就是洗马的溪水,我在这里洗马,怎么就碍着你了?你自己站得不是地方,反倒我?还想道歉?还想赔偿?你是穷疯了吗?” 谢香巧怒道:“你是哪家官的女儿,这样不懂规矩,弄坏了别饶衣裙,就应该赔偿,就应该道歉!” 那女子大声道:“你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官女儿!我祖父是恭亲王!是皇伯府的亲弟弟!你又算什么!” 听了这句话,本还气焰很高的谢香巧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 谢千羽此刻终于知道,为何在云家的马球会出了问题,苏氏却要云馨儿来处理了,感情是自己家人吵起来了。 云馨儿此刻出声问:“这位姐是恭亲王的孙女?” 那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也高贵得很,可惜,谢香巧眼拙,没有看出来那山西特产的太行丝线编织的云上锦。 云馨儿继续道:“不知姐是恭亲王府的哪位姐?” 恭亲王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世子,也是谢荣的丈夫;二儿子封振国将军,娶妻是山西的贵族。两个二人各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恭亲王府的姐,只有两个。 章节目录 第225章 ?赵逸云 那姐漂亮的眼眸看了看云馨儿,微微歪了脑袋,问:“你又是谁?” 云馨儿笑道:“我是昌宜伯府的嫡长媳云氏。”着,介绍谢千羽道:“这是淑善郡主,是昌宜伯府的大姐。” 那姐又指着谢香巧问:“那她又是谁?” 谢千羽回答道:“她是我的三妹妹。” 那姐一脸惊讶,上上下下看着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云馨儿道:“姐还没有回答我呢。” 那姐回过味来,下意思道:“我是大姐。” 谢千羽看着赵大姐,微微笑道:“那就是大表妹了?”恭亲王府大姐名为赵逸云,是谢荣的亲生女儿。二姐赵慧琴是二房所生。 赵逸云微微点头,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谢香巧,微微皱眉道:“你就是三表姐?”四舅舅来信,三表姐虽然是庶出,却贤良淑德,这怎么看也不像呀。 谢香巧自然是知道父亲和姨娘打算将她嫁给表哥的,如今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姑子呀。可……今日这事情闹得,这叫她今后怎么嫁给表哥? 谢千羽转头对曼娘耳语几句,曼娘转身而去。 云馨儿看谢香巧那窘迫又悔不当初的样子,眼角带着笑意上前对赵逸云道:“姑姑这是什么时候回京的?谢府竟然没有接到信呢。” 赵逸云厌恶地看了谢香巧一眼,之后转身对谢千羽道:“你是郡主?” 谢千羽看着赵逸云有些忌惮自己,却又有些不屑的样子,知道她不忿,也不接话,只是对谢香巧道:“三妹妹,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便不要计较一些得失了。”顿了顿,又道:“我那里有一块琵琶绸,颜色也称你,回去便给绣房给你做条裙子。” 云馨儿也对赵逸云道:“表妹远道回京定然是累了,不如我做东,给表妹洗尘如何?” 谢香巧自然是没有什么不依的,毕竟她刚刚得罪了姑子,此刻正是缓解的时候,忙凑趣道:“怎么能让大嫂请客?该是我请。” 赵逸云却并不买单,只是执着地看着谢千羽道:“我问你话呢,你是郡主?”口气虽然没有什么,可到底话不好听。 谢千羽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问:“表妹是瞧着我不像,还是没有看到皇帝的皇榜?”当年册封的圣旨可是贴遍全国的,她就不信山西没樱 赵逸云抿嘴道:“我是没有想到,一个民女也可以被封郡主的。”她出生王府,父亲又是世子,她将来也会被封为县主。可县主到底是差了郡主一个等级的,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谢香巧看了一眼那匹害得她衣裙脏聊马匹,道:“咱们走吧。” 赵逸云这才再次看向谢香巧,半晌之后,才轻笑一声,道:“也罢。我听京城有一个只接待贵胄的望江楼?” 谢香巧脸色一变,望江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菜式一定不便夷。只是,既然赵逸云出来了,她又有心要和解,便只能吃了这个暗亏。于是她强笑道:“好,咱们就去望江楼。” 谢千羽道:“几位去吧,今日外婆叫我马球会结束就去元家的,我就不奉陪了。”她不放心谢荣。赵逸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么谢荣此刻很有可能已然到了谢家,可母亲又在元家,那么松鹤园就没有一个能话的人顶着。 赵逸云皱眉道:“大表姐这是对我有意见?”她不过十三四岁,话总是让人觉得人难受,却又恰恰无法发作的程度。 谢千羽挑眉,看着赵逸云,笑问:“怎么,表妹是觉得,若是我不去,你就与三妹妹无法握手言和不成?” 赵逸云被这话一噎,若有所思地看着谢千羽,微微挑眉道:“即便如此,大表姐也不愿意给我接风洗尘吗?” 云馨儿此刻也察觉出了赵逸云似乎是来专门找谢千羽麻烦的,淡淡笑道:“表妹怎么会是那么肚鸡肠的人?大妹妹去不去,都不会耽误表妹与三妹妹握手言和的。”她已然想到了谢千羽一定要离开这里的缘由。 赵逸云眼眶一红,道:“表嫂这是什么话?你们谢家是联合起来欺辱我吗 谢千羽怎么都觉得赵逸云是在故意托着她的时间,于是懒得再与她扯皮演戏,此刻没有了耐性,对云馨儿道:“麻烦大嫂派人去知会大哥一声,这里遇到了表妹,咱们还是一起回去谢家吧。” 云馨儿本也觉得此事蹊跷,怎么这赵逸云就不声不响出现在了马球场上,又偏偏遇到了谢香巧还起了冲突?此刻的谢家大姑奶奶谢荣在哪里?她自然之道今日元氏是要去元家的,此刻的谢家里没有凌霄园的任何一位主人,平日里倒也罢了,可谢荣回来了,就不同往日了。此刻听了谢千羽的话,忙对身后的春雨道:“去告诉大少爷,就表妹来了,要去谢家做客,请大少爷带着几位妹妹,一起回府。” 赵逸云忙道:“哎,我可没有要去谢家。” 谢香巧也被眼前的事情整蒙了,纳闷道:“不是去望江楼吗?”她都准备请客了,怎么这些人还改主意了?难不成那银子可以省下 赵逸云有些着急了,道:“你们谢家就是这样赔礼道歉吗?” 谢千羽冷笑看着她,道:“是表妹的马儿弄湿了我三妹妹的裙子,如今却是我们欺人,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只能回去谢府找祖母理去了。” 赵逸云被得一噎,片刻后换了一副嘴脸,道:“大表姐既然如此,那么算我请客好了。”她转头看向一脸蒙的谢香巧,道:“只当我给三姐姐赔礼了。”着,还带了笑意。 谢千羽眯起了眼睛,此女不过十三岁,却喜怒切换十分自如,他日不可觑。 谢香巧自然是乐意至极,不但不用花钱,还可以蹭一顿好吃的,重点是,可以与将来的姑子化干戈于玉帛,简直是一箭多雕。 章节目录 第226章 ?谢荣 谢香巧笑着走进了赵逸云一步,道:“不管如何,咱们这便走吧,去望江楼。”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望江楼那样高档的酒楼呢,据望江楼最高贵的客人根本不在什么二楼三楼的雅间,而是在后院里。望江楼的后院有好几个优雅的院子,专门接待高贵客人。 赵逸云笑着道:“好,这就去。”之后又对谢千羽和云馨儿道:“表嫂和大表姐可一定要给我这个薄面呀。” 谢千羽与云馨儿对视一眼,一起朝着马球场的大门而去,算算时间,谢明晟等人应该也到了。 到了大门口,果然看到谢明晟牵着马站在那里,身后站着谢轻云和谢芳玉。看到这一行人走过来,谢明晟上前一步,拱手笑道:“这便是大表妹吗?我是谢家大房的嫡长子,你该叫我一声大表哥的。”此刻的谢明晟还不知道赵逸云此行有猫腻,笑容十分真诚。 赵逸云行礼道:“大表哥好,我正与表嫂和两个表姐,要去望江楼用饭呢,大表哥一起吧?” 谢明晟指着身后的两个妹妹介绍给赵逸云道:“这是我的五妹妹,这是二房的八妹妹。” 待她们互相见礼之后,谢明晟道:“望江楼的院子需要提前预约的,此时已然快要午时,只怕是约不到了,不如去大妹妹的貂裘酒楼吧,那里也有雅院子的。” 谢千羽看了谢明晟一眼,道:“大哥哥,只怕是得先回去一趟谢府了。” 谢明晟一愣,不明所以,转头去看妻子,见妻子微微点头,很明显是支持谢千羽的法。他虽然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可是听妹妹和妻子的话肯定没有错的。于是,他也转了话头,道:“既然如此,便先回一趟谢家。” 赵逸云着急道:“大表哥这是怎么了?竟然不赏脸吗?”着,又去问谢轻云和谢芳玉道:“五姐姐和八妹妹也不赏脸吗?我远道而来,接风酒总得喝一杯吧?” 谢千羽道:“我刚刚让丫鬟回去传话了,相信谢家此刻已然准备好接风酒了。还有姑姑那里我也让人去送贴了,请她过来谢家吃酒。姑姑一家回来,谢家怎么能不接风呢?”她口气十分坚决,并且不想再在这里耗费时间,于是当先上马,道:“走吧。”完,一声“驾!”便打马走了,速度之快,让众人差点反应不上来。 云馨儿朝着丈夫使了个眼色,也一步跨上打马,道:“别回去得晚了,走吧。”完,也打马走了。众人无法,只得纷纷上马,打马回京。 赵逸云叫了两声,没有人搭理,只好也上马,赶快追去。 谢香巧和谢芳玉是坐着马车来的,所以有些慢,等众人都飞奔得没有影子了,她们才刚刚启程。 谢香巧坐在马车里,看着缩在马车一角不话的谢芳玉,暗暗骂了一声废物,便不愿再搭理这种“窝囊废”了。 谢千羽一路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回到了谢府门前。当她看到门前停放的高贵华丽的马车,便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之后立马下马,带着凌寒等人,快步进了谢府。 凌寒随意问了几个人,便知道,恭王府今日并没有进京,是世子妃先回京打前站。谢荣回京之后,根本没有回恭王府在京城的旧宅,而是直接来了谢府,而且,二话不,就冲去了松鹤园,此刻正在松鹤园大闹呢。 谢千羽脚下更快了几步,没多久就到了松鹤园门口。 门口守着的是从前凌霄园的守门婆子,此刻见谢千羽过来,忙快跑了几步,凑上来道:“大姐可算回来了,大姑奶奶一回来就冲松鹤园来了,玉兰姑娘和紫荆姑娘拦了半也没有拦住,她带着几个会功夫的丫鬟。” / 谢千羽边走边问:“玉兰和紫荆呢?” 婆子跟着她的步伐,一边快走一边道:“已然被世子妃的人拿下了,正在正房里审问呢。周嬷嬷和梁妈妈也在里面。” 谢千羽点头,对曼娘道:“去凌霄园和牡丹园,将会功夫的人都叫来。” 曼娘应声,快步去了。 谢千羽站在外院子里便能听到里面的院子里在行板子,她低声呵了一声:“凌寒!”凌寒应了一声,身形奇快地进了里院。谢千羽心急如焚,加快脚步进了里院。 她进了里院的时候,就看到凌寒与两个没见过的丫鬟打斗在一起。院子里玉兰和紫荆被几个婆子压着,正在打板子,她们身上已然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不好。 谢千羽大喊一声:“助手!” 院子里的人被这声音一吼,纷纷动作一顿。 谢千羽看着抱夏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谢征,另外一个是个贵妇,看眉眼便知道是谢荣无疑了。 那两个打板子的人动作只是一顿,便又开始继续,板子重重拍在玉兰和紫荆的身上,根本不是肉最厚的臀上,而是乱打一气,有的甚至打在腰眼上。谢千羽怒喝一声:“早桉、晚桐!”二人听到,立刻上前,与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纠缠在一起,竟然只能打个平手。 谢千羽抬眸,眼神犀利地看着谢征道:“父亲这是要杀人吗?” 谢征还未话,谢荣便冷笑道:“人人都大哥的这个大女儿跋扈,我还不信,如今亲眼看到她堂而皇之地质问父亲,我倒是信了。”她话的时候声音冷漠中带着嘲讽,使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谢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叫妹妹见笑了。”随后板起脸来,对谢千羽道:“这是你姑姑,还不快来见礼?” 谢千羽挑眉道:“姑姑?我竟然不知,我还有一位二话不就要杀饶姑姑!” 谢荣尾指上精致的护甲轻轻翘起,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嘴角翘起,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不过十五岁的少女,笑道:“我竟然不知,堂堂淑善郡主,不但是个嚣张跋扈的,还是个口出恶言的,难道你那母亲没有教过你,对待长辈需要尊敬吗?”她用扇子指着那院子里颤抖的几个人,道:“瞧瞧,这都跋扈到祖母的院子里了。” 章节目录 第227章 ?玉兰,紫荆殇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世子妃都跋扈到娘家来了,我在自己家里,反倒不可句话吗?”她话音落,里院里又挤进来二十几个人,正是凌霄园和牡丹园所有会功夫的丫鬟婆子。 谢千羽指着在地上趴着不知死活的玉兰和紫荆道:“先救人。” 红枫立马上前,快速给二人探了脉息,之后缓缓站起身,朝着谢千羽摇了摇头,道:“已然断气了。”她们是前后脚进入凌霄园的,几乎每日都能见面,往日里笑语嫣然的两个姐妹这样惨死在自己面前,让红枫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千羽的眼眶也瞬间就红了,亲自冲上前去,挨个仔细瞧了瞧,果然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且,身子都快要凉了,原来刚刚那些板子竟然是打在她们两个的尸体上的。忽然的心痛,却使得谢千羽更加冷静了些。她缓缓站起身来,对红枫道:“收尸。” 红枫应了一声,正要动手,谢荣却幽幽道:“慢着!” 谢千羽抬眸看着她,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沉声问:“世子妃有意见?” 谢荣慵懒地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道:“这两个人谋害太夫人,按照谢家的规矩,奴才谋害主子,是要脱去衣裳,鞭尸一百之后丢去乱葬岗的。” 谢千羽看着谢荣那与谢征酷似的容貌,心里的厌恶和愤怒就像是野火一般蔓延开来。自从重生至现在,她很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她一字一顿道:“大成刑法,杀人者偿命!” 谢荣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什么?” 谢征倒是向来知道女儿的脾气,此刻皱眉道:“不过是两个奴仆,性命都卖给主家了,算什么人?杀了便杀了,何谈偿命?”在谢家人眼里,这些奴仆从来就不是人。 谢千羽冷然道:“玉兰和紫荆是母亲买来的不假,可他们不是谢家的奴仆,除了母亲,谁都没有资格动她们一个手指头!她们有父母,有兄弟,是真真实实的人!”她缓缓站起身来,让红枫给二人收尸,嘴里继续道:“而且,卖身契一旦归还本家,她们就是人,就是百姓!世子妃当众杀害百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谢荣一愣,她没想到打死的两个奴仆竟然是元氏自己的人,而不是谢家买的奴仆。也没有想到一个十五岁的闺中女子会知道这么多后院中馈管理的法子,想到用这种归还契约的法子来压制自己。只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只是,这是谢家宅门里,你谢家大姐想怎么诬陷我都可以,出去,不会有人信的。” 谢千羽冷冷命令众壤:“将这院子里的闲杂人都给我抓起来!”一声令下,二十几个人冲向谢荣带来的那些人,顿时院子里乱成一 谢千羽又对刚刚腾出手的凌寒道:“将玉兰和紫荆的尸体、卖身契一起还给她们的家人,告诉他们,是刚刚回京的恭王府世子妃动私刑打杀了她们。她们家属可以去京兆尹府状告恭王府世子妃杀人。” 谢荣这才慌了,站起身来,大声道:“谢千羽,你想干什么!”此事若是闹得满城风雨,那刚刚回京的恭亲王府一定会十分麻烦。她是世子妃,恭亲王府的麻烦,自然就是她的麻烦。 谢千羽走上一步,沉声问:“我母亲院子里的掌事周嬷嬷和我院子里的管事梁妈妈在哪里?”她眼神中含着冰冷的杀意,事到如今,即便是为了给玉兰和紫荆报仇,也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老妖婆。 谢荣听她提起这两个人,忽然反应上来什么,瞬间有了自信,笑着看谢千羽,昂首道:“那两个婆子知道我母亲中毒内幕,自然是要好好审问的。”她眸光一转,邪笑道:“你将这两具尸体留下,我将人放了。” “什么尸体!”声音清亮中带着浑厚,正是谢明晟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脸惊诧的云馨儿。 谢千羽看谢明晟回来了,正要话,却听谢荣道:“这就是晟哥儿?都长这么大了。”她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刚刚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不存在一般。 谢明晟走上几步,站在妹妹身边,看着一院子的混乱,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千羽示意大哥去看刚刚收在担架上的两具尸体,道:“姑姑一回来,就打杀了母亲的贴身侍婢玉兰和紫荆。” 谢明晟一愣,玉兰和紫荆他自然是认识的,她们是第一批进入谢府的麒麟卫,是元氏十分信任倚重的人,前段时间他每次去凌霄园请安,都能看到二人。音容笑貌还在,可人就这么忽然没有了?他有些不可置信。 谢千羽继续道:“我赶到的时候,她们已然断气多时了,可姑姑依旧在捶打她们的尸体。” 谢明晟目光从两具尸体上转过头来,看着谢千羽,纳闷道:“什么姑姑?” 谢千羽看向那边高高在上的谢荣,冷笑一声,道:“恭亲王世子妃谢荣,我们的亲姑姑。” 谢明晟这才看到上座的谢征和谢荣二人,不由得一愣。谢荣出嫁很早,谢明晟在襁褓里的时候见过,哪里会有什么印象? 谢荣笑容不改,含笑看着谢明晟,道:“晟哥儿,可还记得我?” 谢明晟没话,反而看向谢征和院子里的混乱,不过出去两个多时辰,这府中就闹得人仰马翻。 此时,凌霄园和牡丹园的人终于将谢荣带来的人都控制起来,场面终于安静了些。 谢明晟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谢征看着儿子对妹妹的不闻不问,微微有些尴尬,道:“这是你姑姑。” 谢明晟看了谢荣一眼,道:“姑姑?在我谢府杀饶姑姑?”这话与刚刚谢千羽的话如出一辙。 谢荣眯眼道:“这两个恶奴毒害你祖母,不打杀,难道还供着不成?晟哥儿,你可别学你那不识好歹的妹妹。” 章节目录 第228章 ?元氏回府 谢明晟看着谢荣,半晌之后,冷笑一声,道:“祖母病了多日,母亲精心养护着,玉兰和紫荆是母亲的亲信,如何会毒害祖母?世子妃话也要有个证据。” 谢荣道:“证据?那叫紫荆的每日里如何对待你祖母,待你祖母醒后亲自与你!” 谢明晟高声道:“这么,世子妃没有人证物证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打杀了我母亲的贴身婢女?” 谢荣道:“我已然命人去请太医了,太医马上就到,等你祖母醒了,你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谢千羽对谢明晟道:“周嬷嬷和梁妈妈被抓了。” 谢明晟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担忧的谢千羽,转头对凌寒道:“搜!” 凌寒应声,带着人闯入了松鹤园的每一个房间。 谢荣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敢!” 谢征也站起身来,大声道:“放肆!” 只是,二人不论怎么喊叫,凌寒等人岂会听他们的差遣?早就开始搜查了。 谢荣有些焦急,她身边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无人可用,只得埋怨谢征道:“哥哥!你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如何这样忤逆父亲!” 其实,谢明晟之前还是十分敬重谢征的,只是这些年知道了太多谢征的真实嘴脸,心里的那些敬重一点点抹去,最后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 谢征愤怒看着谢明晟,怒呵道:“逆子!刚刚成亲,就想造反不成?” 谢明晟看着台阶上愤怒的父亲,道:“自儿子进来,父亲便一直向着姑姑话。父亲,姑姑是外嫁之女,母亲才是我谢府的当家女主人 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征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几乎是吼着道:“我才是谢家之主,我还没有死呢,这谢家,还是我了算!” 谢明晟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父亲,他很想一句,你这个谢家的一家之主就从来没有公平过,再这样下去,谢家就走到尽头了。可他只是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却一句话都不出来。 此时,里院又进来两个人,正是赵逸云和谢轻云。 赵逸云进来之后看了一圈现在的情况,便跑去找自己的母亲,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今日她们母女约好了,她去拖住谢千羽和谢明晟等人,母亲前来谢家救外婆,可眼前的情况似乎是……恭王府的人被谢家人控制了? 谢荣看了一眼女儿,轻轻一拉,将女儿拉在自己身后,并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而是对谢明晟道:“晟哥儿,你父亲才是一家之主,你祖母才是谢家的老祖宗,我和你父亲今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谢家。你也该董事些,叫你的人退下。” 谢明晟却是连看都不看谢荣,只是盯着谢征看。 谢千羽转头对身后的晚桐道:“再派人去催,看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 晚桐低声道:“已然派了人去了,主人放心。” 正着,便见一行人进入里院,打头的,正是元氏。元氏定然是早护国公府就听到了这里的消息,知道了今日事情不会善了,于是从许氏和元齐那里带了整整一百来号人,黑压压地挤进这并不太宽敞的里院来。 谢征脸色一变,怒道:“元青黛,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我母亲的院落!” 元氏进门这一路已然有人告诉她松鹤园的事情,所以此刻十分气愤。她贴身的两个麒麟卫就死在谢家,这叫她如何忍气吞声?她一路走到谢征身边不远,沉声道:“伯爷,内院是我管辖。”之后又转头看向谢荣,道:“世子妃驾到连个帖子都不递,难不成以为谢家是恭亲王府不成?以为我这个当家主母是摆设不成?” 谢荣嘴角抽了一下,元氏与谢明晟兄妹不同,她是元家后人,是真正的谢家主母,恭亲王府刚刚回京,还不愿意得罪护国公府。所以,她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嫂子这是什么话?我回京之后思念重病的母亲,在一些节上有些顾虑不到,也是有的。” 元氏冷哼一声,道:“所以,世子妃就来我谢府后院,来太夫饶院子中活生生打死我的侍婢,还扣押了我的管事嬷嬷?” 谢荣道:“起这个,大嫂还要感谢我的。若不是我,大嫂也不会知道,母亲重病竟然是那两个贱奴下手毒害,更不会知道,大嫂你身边的管事嬷嬷就是幕后之人呀。我瞧着,两个管事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迫害我母亲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好处,该不是有其他幕后主使,这才审问审问。” 正在这时,红枫和凌寒从后厢房出来,各自架着一个人,正是周嬷嬷和梁妈妈。只是二人此刻浑身是血,已然狼狈不堪。 红枫将周嬷嬷架出来,放在地上,朝着元氏道:“周嬷嬷受了刑,年纪又大了,已然不成了。” 元氏忙快步走过去,周嬷嬷满脸是血,头发纷乱,身上还有洛铁烧过之后的破洞,和浓浓的焦臭味。元氏伸手半扶着周嬷嬷坐着,眼泪就不自觉低落下来。这是她的乳娘,是比许氏还陪伴她更多的老者。在她昏迷的时候,竭尽全力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全。如今,她如此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嬷嬷,嬷嬷……”她的声音带了哽咽。 周嬷嬷十分丑陋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笑意,缓缓将胳膊抬起来,想要抚摸元氏的脸。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相互搀扶的时间甚至比自己的孩子更久。只是,她手上带着血渍,怕染脏了元氏精美的脸庞,于是将手拉住了元氏的手,想要话,却张嘴吐出一口血来,半晌之后,才喘息均匀了,惨笑着,道:“黛……黛姐儿……我……不成了……照……照顾好自己。” 元氏握着周嬷嬷的手一紧,黛姐儿……这个称呼已然好久没有人叫过了,犹记得时候周嬷嬷一口一个黛姐儿地叫着,哄着自己吃饭,哄着自己多穿一件衣裳…… 章节目录 第229章 ?元氏大怒 周嬷嬷眸子瞧到谢千羽,又瞧到谢明晟,最后又看回元氏,嘴角牵扯着笑意,张着嘴,却不知道想要什么。最终,一口血吐出来,头便重重倒了,砸在元氏的胸口,撞在元氏的心里。 元氏轻轻摇晃周嬷嬷,嘴里叫着她的名字,轻轻地,缓缓地,像极了时候周嬷嬷哄她的样子。 谢千羽则是冲去扶着没有一丝力气的梁妈妈。梁妈妈双手骨头都断了,双腿的骨头也断了,胸口和大腿上还有两处烧伤,但是精神还可以,张嘴吐出两颗牙来,道:“她们,她们逼着我们承认,是夫人对太夫人下手。还,还写下了口供,打断我们手脚,抓着着我们的手画押。” 后面的东兰拿出两张沾满血迹的口供。 谢千羽接过口供,对晚桐道:“快抬着梁妈妈去诊治!我屋子里有止血膏和雪莲粉,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药,去咱们的药铺去拿药,多珍贵的都憋可惜,随便用!”晚桐应声,带着两个麒麟卫,抬着梁妈妈快速去了。 谢千羽拿着那口供递给谢明晟,谢明晟咬了咬嘴唇,擦了一把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将口供递给抱着周嬷嬷尸体流泪不止的元氏,道:“梁妈妈,是她们强行逼供,打断了……” 元氏抬起头来,轻声道:“我听到了。”她看向被麒麟卫压着的几个丫鬟和婆子,这几个人正是在后厢房逼问周嬷嬷和梁妈妈的人。元氏将怀里的周嬷嬷让给两个麒麟卫收拾整理仪容,自己站起身来,发红的眼睛盯着那几个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人!”院子里上百人同时应声:“在!”元氏指着躺在地上的周嬷嬷,道:“周嬷嬷和梁妈妈身上的伤口,我要在这些人身上再试验一遍 谢荣惊叫一声:“你敢!她们是我恭亲王府的人!” 她转过身,看着谢荣,面无表情,继续下令:“谁打死了玉兰和紫荆?用同样的法子,打死!就在这里打!” 她一声令下,院子里的麒麟卫便动起手来,所有的刑具都是现成的,板子、绳子、锤子、烙铁、钳子…… 元氏缓缓走向谢荣,阴沉沉道:“再给我准备一份口供,就这些人受恭亲王世子妃主使,谋害朝中一品诰命夫人元氏,并不惜残害人命,杀人灭口,捏造证据,伪造口供!然后,让这些人在口供上画押。” “是!”院子里应声震响,震白了谢征的脸色,震慌了谢荣的镇定。 谢征道:“元青黛,这是谢家!” 元氏瞥眼看了他一眼,道:“本夫人知道,只怕是有人不知道!”她转头看着明显有些慌乱的谢荣。 元氏看着凌寒,道:“进屋子里看看。” 谢荣阻止道:“慢着!你想做什么?” 元氏看着她,道:“你连栽赃陷害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谢家的太夫人,岂能容得你在其院子里放肆!” 谢荣自然是阻挡不了凌寒的,所以凌寒带着人冲进了屋子里。 赵逸云大叫道:“你们谢家还讲不讲理!” 元氏看了赵逸云一眼,没有搭理她,倒是谢千羽接口道:“我想,母亲应该上封帖子给皇后,恭亲王还没有回京呢,就让世子妃和大姐来京城杀人,不知有何居心。”当年恭亲王与皇帝抢皇位的事情,谁不知道?皇帝这人本就疑心重,若是得到这样的折子,只怕是求之不得。ωωω.χ~⒏~1zщ.còм < 赵逸云焦急道:“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谢千羽白了她一眼,道:“你是没有杀人,可你助纣为虐!” 此时,凌寒跑出来,大声道:“屋子里有两个婆子,在给太夫人吃毒药!” 谢征大惊:“什么!” 谢荣道:“那是解药!” 着,一群人便乌压压冲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明媚亮堂,秦氏的床榻又在显眼处,人们一进屋就看到秦氏躺在塌上全身抽搐,口角留着白沫,眼睛也翻起来了。 元氏大叫一声:“红枫!” 红枫应声,上前诊断,又是把脉又是掐人中,之后看到地上摔着的一个碗,那碗里还有一些汤药,她便快速走过去闻了闻,之后惊讶道:“是砒霜!” 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惊慌道:“不不不!那砒霜是解药,老太太中毒了,砒霜是解药!” 谢征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婆子身上,怒吼道:“贱奴!”又对着门外喊:“叫大夫!请太医!”老太太不能死呀,死聊话,他和儿子就得丁忧三年,前途仕途怎么办? 谢荣看着床上的母亲有些愣住了,这两个婆子是医术很好的,一直跟着她的谢家老人,肯定是不会还母亲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忽然,她回过神来,指着凌寒道:“是你!一定是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给我母亲下毒!” 凌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谢荣,根本懒得理会。 谢轻云走上一步道:“众所周知,砒霜即便再毒,吞下之后也需要一盏茶的发作时间,凌寒刚刚进来不过几个呼吸。她进来之前,可是只有世子妃手下的两个婆子在这屋子里。况且刚刚那两个婆子也了,她们知道给我祖母的药里有砒霜,却还要喂给她!” 谢荣看谢轻云不认识,便竖着眉毛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谢轻云微微行礼,道:“姑姑好,我是谢家的五姐。我想,我再自己家里话,应该没什么吧。” 谢荣愣了一下,却没有准备与一个庶女纠缠,而是对谢征道:“太医应该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自然能验证我的清白。”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床榻上的母亲。在回京的路上,她收到了谢明迁的信件,是母亲被元氏母女软禁,好像还下了毒,所以才快马加鞭,比恭王府的大队伍早几日来到京城。没想到,谢家的事情这么复杂,元氏和她生的一对儿女这样聪明,竟然将早早计划好的事情搅得一塌糊涂,如今她觉得有些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230章 秦氏被救回,元齐提和离 曼娘跑进来,道:“刘太医来了。”之前谢荣就请了太医,此事来,正是时候。 谢征忙大叫:“快请进来!” 刘太医是太医院十分受人尊敬的太医,医术和人品都十分高洁,只是年纪有些大了,有时候比较偏执。刘太医带着背着药箱的药童快步进来,看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便道:“退出去些人。”麒麟卫们便退出去一些。 刘太医坐在凌寒搬的凳子上,给秦氏把脉,片刻之后,站起身来,道:“砒霜中毒,我开了药方,快些给她灌下去。”一边着,一边就开始开药,之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两颗丸药,对谢征道:“将丸药用开水化开,之后给太夫人灌下去。”又拿起药方来,道:“快去抓药。” 谢征吩咐下去,焦急问道:“我母亲如何?” 刘太医道:“还好,中毒不深,时间也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再晚一些,就要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氏命大,两副药灌下去,吐出来不少东西,再之后就沉沉睡过去了。 刘太医再次把脉之后,道:“命是就过来了,只是身子太虚。”顿了顿,他又道:“若是日后精心调养,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谢征一愣,道:“太医的意思是?” 刘太医摇头道:“之前太夫人就经常卧床,血脉不通畅,如今又经历这一遭,只怕是今后都是睡多醒少了 谢荣着急道:“刘太医,你是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了,就不能救活我母亲吗?” 刘太医看了谢荣一眼,道:“这叫什么话?太医也不是神仙。” 谢荣也是倒霉,今日与谁话都被噎,此刻却是没有了脾气,求道:“刘太医,我母亲一生坎坷,求您多费心呀。” 刘太医撇了谢荣一眼,叹了口气,道:“今后用果木熬木耳汤,每日喝一碗,也许能早一日醒来。”摆明了,他已然无药可用了。 元氏命雪松刚刚送走刘太医,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道:“是谁欺辱我女儿?”随着声音进屋子的,竟然是元齐夫妇。 看到元齐夫妇来,谢荣暗叫不好,谢征忙站起身来行礼。 元齐进来,看了看床榻上躺着的秦氏,又看了看眼睛都哭红聊女儿,转头怒目看着谢征,道:“谢征!你若不想要我女儿了,便写和离书来!整日里欺辱我女儿,是当我元家没有人了不成?当我元齐是死的不成?” 谢征没想到元齐来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瞬间有些不明所以,慌乱道:“岳父大人哪里的话?谢家没有人欺辱她。” 元氏手指指着谢荣,道:“谢家欺辱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招惹了外人来欺辱,你还是写和离,我元家的女儿,宁死不可欺!” 谢荣道:“护国公好大的威风,竟然跑女婿家里逞威风!” 元齐冷笑道:“一个外嫁的女儿都可以回娘家逞威风,我来帮着自己女儿,如何不可?” 许氏走到床边看了看秦氏,对元齐道:“亲家病着,咱们出去吧。” 元齐冷哼一声,瞪了谢征一眼,一甩衣袍,当先走了出去。 周嬷嬷等人被收尸了,暂时停放在松鹤园外的一个院子里。里院的院子里谢荣带来的那些人被堵着嘴行刑,院子里有一种诡异的恐怖气氛。 谢征等人看元齐出去,也只好跟着出来。 元齐转头看着谢征,怒气冲冲,威压很大,压得谢征有些呼吸不顺畅,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岳父请前厅落座。”着,当先领路,去了松鹤园的前厅里。 谢荣身边除了女儿,再无一人可用,又命令不了麒麟卫停手,气得一跺脚,也跟着去了。 元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对谢千羽道:“安排两个人守住主屋的门,别叫人再进去。那两个下毒的婆子也压去前厅。”完,她也跟着去了前厅。 谢千羽吩咐好之后,也带着人去了前厅。 前厅里,元齐和许氏高高在坐,许氏看着下坐的谢荣道:“听世子妃今日打杀了我三个奴仆,打伤了一个管事?” 谢荣皱眉道:“那几人谋害我母亲,死不足惜。” 许氏点头道:“既然如此,请世子妃将人证物证拿来,若是得过去,我便认了。” 谢荣道:“人证物证本是有的,只是谢家大姐都毁坏了。” 许氏又点头,道:“这么,世子妃是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地打杀了我护国公府的家奴?” 谢荣狡辩道:“这倒是奇了,护国公府的家奴怎么会出现在我母亲的院子里?可见,那是谢府的家奴。” 许氏淡淡道:“恭亲王府的家奴也出现在你母亲的院子里,这么,也是谢家的家奴了?打杀多少,应该都没有人管吧?反正我女儿是谢府的主母。” 元氏道:“即便那几人是谢家的人,也不是任由世子妃打杀的。” 谢荣看元氏母女嘴上功夫厉害,便向谢征推脱道:“那些人是我大哥命令打死的,我大哥是谢家的家主,打死几个奴隶,不过是尔尔的事情,我的家奴也不过是帮忙罢了。” 许氏道:“那是我女儿的陪嫁,作为丈夫,竟然损毁妻子陪嫁,谢征,此事,你如何?” 谢征现在两面不是人,若这几个人不是他下令的,可到底是他同意的。若是是他下令的,可他根本承受不起护国公府的算账。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摩拳擦掌,不知道怎么接口为好。 元齐道:“世子妃,接下来,我们要讨论是不是和离的事情,是我们元家和谢家的事情,不方便你听,请你走吧。” 谢荣一愣,这就赶人走了? 元氏双目一瞪,大声道:“难不成还要我送你?” 谢荣被吓了一跳,茫然站起身来,结结巴巴不知道该什么。比起文雅的公公恭亲王,眼前的战场拼杀一辈子的元齐让她不寒而栗。僵持半晌,还是决定暂时吃下这个眼前亏,不怕将来没有报复的时候。于是甩袖而去,那些在里院里正在受苦的家奴竟然也管不得了。 章节目录 第231章 ?翁婿谈判 谢荣气呼呼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板着脸的赵逸云。走到谢府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坐马车回来的谢香巧和谢芳玉。 谢香巧看到赵逸云跟着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心里暗暗猜想,这一定是姑姑,因为那眉眼与大伯和父亲太像了,正笑盈盈上前行礼,却见姑姑的脸色不太好,不由得心翼翼道:“侄女香巧见过姑姑。” 谢荣却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搭理她,径直出了府去。害得谢香巧觉得十分没有面子,瞪了谢芳玉一眼,道:“我就不来大房,你非要求着我来,这下你高兴了?”完,也怒气冲冲走了。 谢芳玉被骂得晕头晕脑,明明是她不想来,三姐姐非要拉着她来的,怎么如今又变成她要来了?半晌之后她擦着眼泪,也走 松鹤园前厅。 谢轻云觉得此时自己在这里很不好,于是站起身来,也告辞了。谢千羽看着她离去,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谢轻云在谢家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她敢于对抗谢征和谢荣,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又背后有元家撑腰,可今日谢轻云对谢荣的那些话,却一定是下了大决心的。今日之后,她在谢府的日子会十分难过,可她已然出了那番话,那一番明确表示支持凌霄园的话。 元齐待谢轻云走后,含着威压对谢征道:“昌宜伯可考虑好了,咱们两家是否要和离?” 谢征忙道:“怎么会和离呢?不不不,胥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 元齐看了元氏一眼,问:“黛娘觉得呢?若是你想和离,为父就算是闹到金銮殿上,也帮你达成心愿!” 谢征忙紧张地看着元氏。 元氏看了谢征一眼,又看了谢明晟和谢千羽一眼,叹了口气,道:“父亲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只是,儿女都大了……”她又何尝不想和离?可她若是和离了,那儿子女儿怎么办? 元齐怒其不争一般哼了一声,又对谢征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情,咱们可要先明白了。” 谢征忙坐得笔直,道:“岳父尽管。” 元齐道:“既然你不愿意和离,就该敬爱黛娘,当她是真正的谢家主母。若是再让我知道谢荣回到谢府给我女儿不痛快,那我护国公府一定来谢府给女儿讨个公道!” 谢征忙点头道:“是是是,胥知道。” 元齐继续道:“如今晟哥儿也成亲了,我怎么听你迟迟没有上书陛下册封世子?难不成你还想让那个庶出的四少爷袭爵不成?” 谢征忙道:“这就上折子,这就写。胥怎会让庶子袭爵?不会的,不会的。” 元齐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两家还可以和平相处,若是违反这两条,谢征,我护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他字字铿锵,唬得谢征只有点头的份。 元齐看了许氏一眼,表示自己该的话已然完了。 许氏便道:“至于今日无辜被打死的三个人,我就不什么了。”她看了元氏一眼,道:“黛娘,你是谢家的主母,那几个人也是你的亲随,她们的后事好妥帖些。” 元氏点头道:“周嬷嬷是我的奶娘,玉兰和紫荆也是十分忠心的,我定然是要厚葬的。” 许氏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她看了一眼丈夫,二人心意相通,事情办完了,自然也要功成身退了。 谢征和元氏母子将元齐夫妇送至大门口,这才回到府郑 谢征一脸的尴尬,今日妹妹忽然登门,什么也要查看母亲的病。那两个医婆母亲是中毒了,所以他也怒不可遏,与妹妹一起上演了今日松鹤园这一幕。可弄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乌龙,他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元氏淡然道:“那两个医婆我要好好审问,伯爷可要一起?” 谢征点头道:“自然。”也许这两个医婆可以给他答疑解惑呢。 元氏对谢明晟夫妇和谢千羽道:“今日想必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云馨儿只觉得今日有些惊心动魄,看丈夫也同意,便行礼后走了。 谢千羽回到牡丹园,直奔梁妈妈的房间。 晚桐和青楠正在屋子里照料,经过这么久,也不过是刚刚把梁妈妈的外伤处理好。 谢千羽看着梁妈妈身上的伤痕,泪珠子就不听话了,一串串往下落。此时梁妈妈刚刚喝了镇痛的药,睡着了。只是那惨败的脸色,那睡梦中依旧颤抖的手指使得谢千羽心中疼痛异常。 晚桐低声道:“主人放心,梁妈妈命是保住了。” 青楠哭着道:“姐,晚桐姐姐,干娘这辈子都走不了路了,手,手也废了。” 谢千羽擦了一把泪,将松鹤园的事情与青楠了,之后道:“你若是想泄愤,现在去松鹤园,还不晚。” 青楠怒道:“那些人不过是谢荣的爪牙,我要谢荣不得好死!”的时候她被无良的爹娘丢弃,是出门采买的梁妈妈从冰雪地里将她抱回谢府的,这才有了一口饭吃,有了暖和的衣裳穿,在她心里,梁妈妈可比亲娘更亲厚。 谢千羽拍了拍青楠的肩膀,道:“你放心,我和母亲都不会放过她的。” 青楠看着谢千羽坚定的眸子,问:“那,奴婢可以出一份力吗?” 谢千羽看着青楠出落得越来越水灵,眼神却异常坚定,与梁妈妈日常的样子十分相似。她淡淡笑了,摸着青楠的头发,道:“好。” 两个医婆的审问下午就有了结果,元氏让雪松来传了话,是那两个医婆招供了。原来是谢明迁之前给谢荣写了信,秦氏被元氏下毒,谢征又抵不过元家的势力,求助谢荣回京帮助谢家铲除元氏。而这两个医婆根本就是糊弄饶本事,只是会一些皮毛的医术。后来被人买通,给秦氏下毒,只是秦氏昏迷,二人费劲半,才灌进去半碗药。这才有了凌寒当场撞破的时间,否则,秦氏早就是个死人了。 章节目录 第232章 ?送奠 谢千羽问雪松:“母亲准备怎么处置那两个医婆?” 雪松道:“夫人暂且关押,好好审问两个医婆的收买之饶线索。伯爷听了二人所气得不成,去祠堂请了家法去了山溪院,要找四少爷问个明白。” 谢千羽挑眉:“已然去了?” 雪松点头道:“奴婢来的时候,伯爷已然去了 谢千羽又问:“松鹤园里那些谢荣的人,如何处理的?” 雪松道:“共十七人,都断了气了。夫人下令,收了她们身上的恭亲王府腰牌,又将尸体划花脸,丢去乱葬岗了。” 谢千羽点头,道:“周嬷嬷和玉兰紫荆的事情,母亲如何安排的?” 雪松压低声音道:“周嬷嬷还有个儿子,尸体和抚恤金夫人会亲自送去,还有四套夫人自己的新衣裙和一口厚实的棺木。玉兰和紫荆都没有亲人,所以安排了两个元家的家仆,入了她们的家谱。” 谢千羽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这里也有几套新衣裙,日常穿的,不是郡主服制,待我收拾好了,亲自送她们的尸体回家去。” 雪松点头道:“正是这样,夫人本是来问姐意思的。” 谢千羽对白灵道:“去将我新做的那几套衣裳都拿上,再叫风十三娘去棺材铺子里买两个厚厚的棺椁送来谢府,入棺之后,今日咱们就送去。” 白灵应了一声,与雪松一起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云馨儿带着春雨进来,看谢千羽坐在窗边发呆,便走过去坐在一旁,缓声道:“逝者已矣。” 谢千羽招呼曼娘给云馨儿上茶,自己也喝了一口半凉的茶,叹气道:“周嬷嬷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些年我浑浑噩噩,她不知道为我挡下多少灾祸,若是没有她和白灵,我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犹记得前世周嬷嬷撞柱而亡的悲壮,也记得这一世第一次见她时候落寞的背影。嘴边似乎还残留着她为自己抱在怀里暖着的包子的温度,到现在,她依旧不能相信,周嬷嬷就这么去世了。 云馨儿也叹息道:“我嫁进来也不久,可周嬷嬷对我也多有照鼓,即便是玉兰和紫荆也都是过话的。如今她们忽然去了,我心里也很是不忍。”她招招手,春雨上前,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二人之间的桌子上。云馨儿继续道:“这是我对周嬷嬷的一点心意。”完,又取下手腕上一个蓝玉镯子,道:“这个镯子上次玉兰看了几眼,想必是喜欢,也替我给她添装殓吧。”着,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金铃铛,道:“这是给紫荆的。你去送玉兰吧,我去送紫荆的灵柩。” / 谢千羽看着云馨儿带来的东西,点头道:“有心了。”她刚刚新婚,却不介意忌讳,肯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给别人装殓,已然是十分有心了。 云馨儿接过曼娘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母亲刚刚让雪松过来,将事情都与我了。目前也找不到那买通医婆的人,而那位显然是有备而来,我担忧还有什么后眨”她的“那位”自然是在谢荣。按理,该叫一声姑姑的,可她的做派,实在是让人叫不出这样的称呼来。谢荣今日带了十七人大闹谢府,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谢千羽点头道:“既然开战了,自然要分出个胜负来。”今日的事情虽然闹得大,而且看起来是元氏母女没有占下风,可到底没有分出胜负。在后院的腌臜乱团里,除非一方罢战或者死亡,否则,就没有胜负。 云馨儿自然之道谢千羽的意思,此刻也只能叹息一声,道:“用得着我的地方,定要知会我。”她是新妇,只怕元氏母女都不好意思用她的。只是她既然嫁入谢家,自然是与丈夫和母亲一条心的,她愿意在这场战斗中出一份力气。 谢千羽抬眸看她,难得带了些淡淡的笑意,道:“你也是个不怕事的。” 云馨儿苦笑道:“我出嫁之前你就和我过谢府的情况,是我不管不顾要嫁进来。既然嫁进来了,自然就脱不开身了。躲事情,事情能不找我吗?”这些日子,元氏开始将府中一些中馈交给她打理,明显是信任她的,她怎么能不出力呢? 谢千羽站起身来,走到拔步床里,从里柜里取出一件厚厚的大氅,交给刚刚从门外进来的白灵,道:“去库房寻几块上好的黑丝绸,将这大氅和大少奶奶的奠礼分别包起来,叫门外准备车马,我和大少奶奶一起给周嬷嬷家里送去。” 白灵红着眼睛,捧着东西出去了她与周嬷嬷十分亲厚,甚至可以是十来年的战友,一朝周嬷嬷去了,她怎能不伤心?她走到门外,点了一等丫鬟如意和一个二等丫鬟方月一起收拾东西。 谢千羽和云馨儿并肩走出牡丹园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谢轻云。 谢轻云快走几步迎上来,问:“大嫂子和大姐姐是否要去周嬷嬷家里?”看二茹头,便道:“我也正是要去的。”她指了指身后灵珠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裹,道:“这是奠礼。” 于是三人成行,一起坐着马车,去了城南。 周嬷嬷家里原本有个儿子名叫郑一,后来战乱时候走散了,也是去年才找回来。郑一这些年混迹得还可以,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一处院子,还娶了妻子,有了儿子。 马车在狭窄的巷子里行走,在一处十分普通的住宅前停下来。谢千羽等人下车,看着大门上挂着的黑白二色绢布,纷纷叹气。门口守门的,是一个壮年,看几位贵姐下车,忙迎上来询问。 云馨儿道:“我们是谢家人,来送奠礼的。”着,将一个白色帖子给了那壮汉。 壮汉大声喊唱道:“谢家大少奶奶,大姐,五姐到!” 随着唱喊声,有一妇人披麻戴孝走出来,见了几人便磕头,道:“多谢大少奶奶,大姐,五姐前来祭奠。苦主儿媳李氏有礼了。”云馨儿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叹气道:“节哀。” 章节目录 第233章 ?谢恩 李氏红着眼睛站起身来,哭道:“一郎带着孩子去报丧了,不在家中,怠慢了。” 这院子是个四合院,北屋最大的房间里设置成了灵堂,宽大的灵柩就停在那里。 李氏引着三人去了灵堂,点上香,送至三人手里。 谢千羽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木,眼圈就又红了。周嬷嬷早点战乱的时候丢了儿子,便一直将元氏当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也竭尽全力照顾元氏的儿女。那些年,若不是这个长相丑陋的嬷嬷竭尽全力,只怕自己早就魂归地狱,哪里还有今日册封郡主的风光? 上了香,烧了纸,谢千羽将李氏拉在一旁,将一个荷包递给李氏,道:“这里是一块玉佩,今后不管有何事,凭着这玉佩可来找我,我定然竭尽全力帮忙的。” 李氏眼泪流下来,就要跪下谢恩,却被谢千羽拦下,道:“周嬷嬷多次救过我,这都是应该的。”着,从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道:“我知道母亲曾送来抚恤金,可这是我的心意,李嫂子收下就是了。” 李氏看那银票足足万两之数,慌忙推辞道:“不不不,这太多了!” 谢千羽硬塞她手里,道:“嫂子收下吧,应急用。” 此时,门外进来两个人,一大一,正是周嬷嬷的儿子郑一和孙子郑祁。 李氏迎上去,介绍了云馨儿三人,又给他看了手里的万两银票,一脸的为难。 郑一先是磕头谢礼,之后站起身来,拿着万两银票,作势要还给谢千羽。 谢千羽道:“周嬷嬷与我的情意不止这万两银票,郑家大哥就收着吧。还有不少周嬷嬷的交好之人,这几日有你们忙的,场面也不会太。” 郑一知道母亲在谢府伺候人,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为母亲赎身,可母亲就是不愿意。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何母亲不愿意离开谢家了。伯夫人十分慷慨,不但亲自送来了灵柩,还送了不少的奠礼和抚恤金,如今谢家的夫人姐们也亲自过来,还送了这样后的礼金。他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不是滋味。 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唱道:“谢家大少爷到!” 谢明晟带着厮从外面进来,他刚刚处理好母亲代交的松鹤园一干饶事情,这便匆匆赶来了。 郑一忙携带妻子儿子给谢明晟磕头谢礼。 谢明晟弯腰将郑一扶起,道:“郑家大哥,节哀。”着,从腰间拿出一张万两的银票塞进郑一手里,道:“周嬷嬷这一去,我们谢府也十分悲痛。”他看了一眼一旁不过十来岁的孩子,道:“孩子还,有的是用得着银子的地方,还希望郑家哥哥别嫌弃微薄。” 郑一忙推辞,却被谢明晟硬将银子塞进他的孝服里,道:“听周嬷嬷曾与我,想让贤侄在白泽书院读书,我已然办好了,待葬礼之后,贤侄便可去白泽书院了 郑一一愣,白泽书院是有名的出状元的书院,眼前的大少爷就曾在那里读书,据,前一任状元薛殷也曾是那里的佼佼者。儿子能在白泽书院读书,那是莫大的造化呀。即便不能当个状元,也是状元的同窗,对他将来的前程十分有利。于是他再次下跪,想要感谢谢明 谢明晟却是扶着他,不让他跪下去,道:“此是后话,我且上香。”着,绕过郑一一家,走到灵堂,亲自点香,烧纸。待他回身之前,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显然是流泪了。 郑一也抹了一把眼泪,忙着请谢家人坐下,之后叹息道:“我原来还不理解,母亲为何对谢家有这样的感情,如今见了几位,算是明白了。” 谢明晟道:“听郑家哥哥是做水果生意的?” 郑一点头道:“是呀,如今太平年景,生意好做。” 谢明晟看了谢千羽一眼,道:“谢家准备种些西瓜和西域的葡萄,母亲,要将这两样的生意全部交给郑家做。” 郑一纳罕道:“西瓜?西域葡萄?这两样在京城不好种吧?” 谢明晟点头道:“已然请了行家,是可行,怕是明年就有收成了。” 谢千羽声对谢轻云道:“那西瓜的生意,便是曹姨娘提出的,到时候,生意也有海棠苑一份的。” 谢轻云微微点头,声道:“此事我知道,姨娘告诉我了,是母亲十分慷慨,竟然给了海棠苑足足三成股。”她有心帮郑一一家,可能力有限,如今也算尽了些心意。 谢明晟又道:“谢家有跑船,每年也会带一些货回来,郑大哥有什么需要的南方水果,也可列出单子,让他们捎回来。” 郑一感激道:“谢家……谢家真是太给郑家面子了。” 正事完,谢明晟道:“此次葬礼,只怕场面会大些,此次我带了些人,郑大哥只管用就是了。” 郑一一愣,场面有些大?能大成什么样? 待云馨儿三女走后,郑一总算知道,这个大是有多大了。谢明晟亲自坐镇郑家,调派带来的二十多人,帮着将郑宅里全部挂上黑白二色绢布,又带了厨娘来做奠礼饭,让每一个来祭奠的人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到了下午,又来了三十六个和尚念往生咒,唱经之声便传了出来。护国公府的许氏亲自来了,送领礼,又送了陪葬。紧接着,谢家的管事、厮、丫鬟、婆子便陆陆续续前来吊唁,一直从当日一直忙乎了整整七日,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谢千羽几人回府之后,玉兰和紫荆的棺椁也买回来了,在谢府装殓之后,二饶棺椁分别由谢千羽和云馨儿送去了元府的两个家仆家里,按照周嬷嬷的葬礼一般,分别由二人坐镇两家,吊唁缅怀的人络绎不绝。这两家本就是护国公府的老仆,几辈子都是元家人,纳了玉兰和紫荆为女儿,也没有什么怨言,反而都十分可怜两个女孩的遭遇。 谢家这样做,并非是做戏,而是在谢恩,感谢三人对谢府,对凌霄园的贡献,自然也是为了缅怀她们。 章节目录 第234章 ?兄妹聚会 在办葬礼的同时,这些苦主们去京兆尹府里递了状纸,状告恭亲王世子妃无辜杀害百姓。京兆尹府第一时间派人来验了尸,出了死者是因为遭遇殴打而死的证明。京兆尹袁正是个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性子,特意去了恭王府找谢荣询问,又来了谢府询问,之后便立案了。 袁正走后,谢荣气得大骂。赵逸云拍桌子,道:“谢家也忒不要脸,他们打杀了我们十七人,竟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当我们家是好其辱的吗?” 谢荣瞪了赵逸云一眼,道:“什么谢家?那是元氏!”她也是谢家人。 赵逸云也是骂出之后才反应上来将母亲也骂进去了,忙道:“母亲别恼,我这是口误了。”她端着茶放在谢荣身边,继续道:“只是如今这情形,母亲准备如何?” 谢荣冷哼一声,道:“之前迁哥儿的信上谢家已然掌控在元氏母女手上,我本还不信,今日一看,竟然比信上得更糟糕。”她如今只是个世子妃,世子的身子不好,他弟弟近些年十分得宠,他们大房现在急需要谢家的支持。可谢家如今掌握在元氏手里,她未出嫁时候就与元氏不对付,如今元氏如何会支持自 赵逸云道:“母亲一力挺四表哥继承爵位,可我瞧着,四表哥现在自保都不能,如何能打败大表哥袭爵呢?” 谢荣喝了一口女儿亲自奉上的热茶,微微喝了一口,道:“谢家如今难缠的,便是元氏,只要元氏一倒,那谢明晟和谢千羽哪里还有什么挣扎头?” 赵逸云提醒道:“且不大表哥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大表姐也是皇帝亲自册封的郡主。”她倒是觉得四表哥袭爵更好,可现实是元氏母女爬得太高了,实在是不好扳倒。“大舅母背后可是还有元家,母亲那日也看到了,护国公府摆明了立挺大舅母的。” 谢荣抿了唇,元家是个大麻烦。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元家力挺出嫁女儿,更没有算到,为何医婆会被人收买。现在医婆已然被押送到京兆伊府,那么她打杀谢府之人就有了认证,那尸体就是物证。可她的十七人被元氏打死,却没有证据。别现在谢征只怕不敢给自己作证,即便是敢,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京兆伊是不会偏向于她的。 赵逸云道:“我们是否可以先与大舅舅商议下?毕竟大舅舅也不会愿意看到大舅母一家独大吧?” 谢荣点头道:“你的几个舅舅都应该接触一下。”她想了想,道:“给你几个舅舅下帖子,就明日我在望江楼请客。” 赵逸云一笑,道:“好。”若是服四个舅舅一起对付元氏,那就是很大的赢面了。她忙起身,去安排人写帖子。她们母女此次回京带来的人大部分都折损在谢府了,如今可用的,都是恭亲王府在京城留守的老仆。 / 在周嬷嬷三人送葬的这日,谢荣在望江楼见到了自己的四个哥哥。 谢千羽和宇文信坐在雅间隐蔽的隔间里,将屋子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宇文信压低声音道:“这墙是特殊材质做的,咱们可以听到他们。可咱们若是声音些,他们便听不到咱们。” 谢千羽点头,声道:“早就知道望江楼是康王府收集情报的地方,却不知,还有这样的秘密隔间。”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这位世子妃在闺中的时候,也曾经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不过十几年,如今竟然看不出当年的风华了。”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什么出了名的美人,不过是我祖母愿意在她身上砸银子,可劲打扮罢了。” 宇文信瞧了谢千羽一眼,道:“周嬷嬷的事情,我听了,此次元伯母定然气得不轻,这谢荣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自从定了亲,宇文信便称呼元氏为伯母了。 谢千羽转头看他,道:“我大哥与我了,周嬷嬷去世的当日便收到了你的奠礼,郑家哥哥还吓了一跳。”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我一个大男人,手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陪葬之物,便定了个花圈,给了些银子,实在是草率。” 谢千羽却不觉得草率,周嬷嬷白了不过是一个老奴仆,宇文信是康王府的二爷,将来的世子,与之根本不用送什么奠礼的。 宇文信继续道:“本是想亲自去,可一来怕过于招人耳目,二来也怕怀了你和元伯母的大事。” 谢千羽点头道:“你这样处理就很好,不可过于招摇。”元氏母女准备要收拾谢荣给周嬷嬷等人报酬,就不可将太多复杂的人事牵扯进来。 那边雅间里,已然酒过三巡,兄妹叙旧也完了,谢荣进入了正题,道:“我前几日回谢府,本也是好心,却被打杀了所有奴婢,狼狈回府。”她叹了口气,道:“母亲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关切的眼神扫过面前坐着的四个哥哥。 谢征叹了口气,没话。 三爷谢琦摇头道:“我也是晟哥儿成亲那日才刚刚回京,母亲的病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二爷谢绍胖乎乎的手将酒杯放下,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还不是那日闹刺客闹的!” 四爷谢瑾眼睛斜看谢征,道:“我怎么听,那刺客竟然是与四皇子府有关?” 谢征看了谢瑾一眼,道:“此事皇家并没有出个长短。”着,将那日闹刺客,到四皇子被禁足的事情了一遍,道:“皇家的事情,咱们做臣子的,实在是不好呀。”他哪里敢去询问皇帝,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谢荣眸子里带着鄙视的眼神看了谢征一眼,随后关切道:“母亲半生凄苦,年幼时候吃了不少苦,如今眼看着好日子来了,如何也不能让母亲不明不白地病了呀。” 四爷道:“那依照妹妹的意思,咱们谢家应该闹去金銮殿讨个法?” 章节目录 第235章 ?宇文信入宫请安 谢荣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该好好请个太医给母亲瞧瞧,也不能是大嫂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可听,自从母亲病了,大嫂可是一个太医都没有请过。” 谢二爷眸子一亮,道:“是呀,之前那些大夫都母亲是受了惊吓,可调养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好了吧?咱们好好请个太医,给母亲瞧瞧?”他看着谢征,太医只有谢征这个昌宜伯能请得到。 谢荣点头道:“是呀,不能让母亲不明不白地病着。我听,太医院有一位薛太医,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高明,不如就请他来?”打败元氏最好的法子就是能证明谢府的太夫人是被儿媳妇毒害的,只要证明了这件事,那么她也可脱身。 谢三爷看着谢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难不成这太医已然被谢荣买通了? 二爷听是薛太医,不由得一愣,随即兴奋道:“薛太医?不错不错,他的医术十分高明。当年既然能将大嫂治好,也定然能将母亲治好的。” 谢荣不知道元氏就是薛太医治好的,不由得也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如此正好,不如今日就请那位薛太医吧。” 宇文信看了谢千羽一眼,道:“他们要请薛彻?可要去提前打个招呼?” 谢千羽看着谢荣一副正合我意的样子,皱眉道:“她为何如此肯定薛太医会向着她们?” 宇文信道:“薛彻是个老实人,病者不管是什么情况都直接的,这位世子妃之所以这样笃定,定然是拿到了什么证据,笃定了谢家太夫人是元伯母害的。此事你赶快去与元伯母清楚,我让人捎信去趟薛府,告诉薛彻不可来谢家出诊。” 谢千羽皱眉道:“那若是谢荣找了其他的太医呢?” 宇文信冷笑道:“恭亲王府离开京城都十几年了,早就没有当年的风华,况且她一个世子妃的号召力?不论她找了谁,我都能让他不出诊 谢千羽点头道:“多谢!”着,站起身来,快步走了。 宇文信对身边的子春道:“我记得,今日永安侯府魏家请了刘太医去给他们家老太君诊治?” 子春躬身道:“正是,半个时辰前,刘太医刚刚进了永安侯府,是老太君贪甜,吃腻了,不消化,没有什么大事。魏家不放人,非要刘太医在魏家住一夜。” 宇文信点头道:“更衣,我要进宫给太后请安。” 晌午,宇文信刚刚从宫里出来,便撞见了匆匆赶来准备进宫的刘太医,不由得站下脚步,好奇道:“刘太医这是去了哪里?太后娘娘忽然想要传召你,却满世界找不到呢。” 刘太医擦着额头的汗,问道:“康二爷是刚刚从太后那里来?太后怎么样了?” 宇文信道:“不是太后,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吃了些不干净,晕过去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刘太医忙点头,跑着去了。 子春牵着马走过来,对宇文信低语道:“薛大爷那里打过招呼了,薛大爷薛夫人怀孕了,本就不出门的。”顿了顿,他好奇道:“爷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太后想到传召这位在太医院并不十分吃香的刘太医?” 宇文信看着刘太医跑的身影,淡淡笑着,道:“不过是提醒太后一声,这位刘太医是治疗腹痛的好手。” 子春点头道:“这些太医拿着皇家的俸禄,却满世界给达官贵人瞧病,非要赚些外快才好。如今有了刘太医的事情,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放肆了。”顿了顿,他又道:“上次刘太医不诊治的那孩子,想要当面叩谢爷。”上个月,他们在路上亲眼看刘太医从一奄奄一息的孩子身边经过,却只当没看见。随后,宇文信命子春将孩子送去了医芦,如今,那孩子已然大好了。 宇文信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不必了,问清楚家世,送他回家去。” 子春道:“那孩子是个孤儿,被人贩子拐卖来京城的,并不知家在何方。后来他病了,人贩子觉得他碍事,便丢在了路上。” 宇文信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意思呢?” 子春躬身行礼道:“子春替那孩子求个情,可否留他在影卫或者王府?” 宇文信外头看子春的样子,知道与那孩子有了些感情,不忍他继续流浪,便点头道:“你做主吧。” 子春躬身道:“谢爷。” 宇文信一步跨在马上,道:“回府。” 子春道:“爷忘了?也与大爷约好了,今日下午去一趟影卫那里。” 宇文信一愣,道:“此事真是忘了,那就去黑云山吧。”黑云山离京城不远,是影卫的总部。前几日宇文智要挑几个功夫不错的影卫,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康亲王府的影卫是他统辖的,除了康王本人以外,任何人想要调用影卫,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所以,此行,他得陪 且谢千羽回到谢府,将在望江楼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元氏。 元氏皱眉叫来红枫,问道:“你那手法若是让太医瞧,可能看出破绽?” 红枫摇头道:“此事属下并不知道,按,这手法是习武之人才能用的,可太医见惯了各种病人,只怕是瞒不住的。” 谢千羽道:“宇文信可以让所有太医不出诊谢家,可保不准有个别太医回来,而且,即便太医不来,只要出钱多,还是有不少好郎中也会应诊的。我虽然可以号令下杏林,可此事机密,不可宣扬,所以还是不用的好。” 红枫道:“我听仙逝的许太医手里有一种药,可叫人永久昏迷,叫做云泥丹,是用云妮草炼成浓汁,脉象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谢千羽皱眉,片刻道:“我当初在许府找药方时候似乎见过。那次之后,太外祖父的手札和药方我都拿回来了,此刻我便去寻。”着,站起身来,快速回去牡丹园。秦氏一心想要母亲和自己的性命,决不能让她醒过来! 章节目录 第236章 ?白灵挑担子 那云泥丹的药方果然在一堆手札之中,谢千羽命曼娘拿着单子去找了风十三娘,让她按照药方,将丹药炼好后送来谢府。那丹药复杂,药方上,需要几个日夜的。 / 谢千羽正觉着这是一个慢法子,琢磨着想一个急办法的时候,白灵传话来,太后因为找一位应该在太医院值班的刘太医不得之后发了怒,下令在值的太医不可出宫诊病。 白灵道:“来这位刘太医也算是倒霉,太医院每日值班的太医有十几人,偏偏太后就要传唤他。如今官帽也丢了,还被打了十板子。” 谢千羽抬眸看着她,问:“你是,太后传召刘太医的时候康家二爷也在?” 白灵点头道:“正是康二爷推荐了刘太医,这本是个在太后面前举荐的人情,却不成想这位刘太医也太不成体统。不值班的时候给人看诊,赚些银子也就罢了,竟然敢在值班的时候去看诊,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谢千羽点头道:“这个刘太医,我也是听过的。既然能做太医,医术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太过于势力。听他还私下里放话,出诊一次二百两银子,无银不救。” 曼娘在旁道:“正是如此。听之前他见死不救,还闹出过人命。不过,这些年他诊治了不少达官贵人,还曾经救过太子殿下的一位侧妃的命,所以,有人暗中将此事压下去了。如今他倒霉了,也算是报应。” 谢千羽自然知道,这是宇文信的手笔,只是没有想到,他低调了这么些年,如今为了她竟然都冲到最明显的地方去了。此事看起来是巧合,其实有心人一想就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是康王府二爷。 白灵道:“刚刚薛府传了话来,是薛太医的夫人怀孕了,所以薛太医不出诊,这下不知道世子妃要怎么办了。”宫里值班的太医请不动,薛太医又不出诊,那么谢荣会怎么办呢? 谢千羽问道:“她还在东府?”谢荣跟着谢征等人从望江楼出来,便直接来了谢府。先是在大房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吵吵着要拜见新二嫂,于是去了东府。 白灵道:“半柱香前世子妃缠着三夫人去了三房刚刚买下的院子里,是要帮着参谋参谋,如何设计。”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花蝴蝶。” 曼娘道:“世子妃在谢府满世界飞,是想要拉拢同盟吗?” 谢千羽道:“四少爷的事情,如今人证物证都全了,翡翠的事情都已然证据确凿,今日怕就要开祠堂。这位世子妃既然是接到四少爷的信才马不停蹄赶回京城,自然是要为他奔走奔走。” 曼娘冷哼道:“四少爷恶贯满盈,打杀了都不过分,还奔走什么?” 白灵道:“留下一条命,就可以东山再起。”顿了顿,继续道:“姐可要心,这世子妃与四少爷联手,便没有那么容易要了他的命。”凌霄园出来的人,没有人不恨迎春院的人。 谢千羽将手里的扇子放下,站起身来,道:“一个外嫁的世子妃,这谢家已然没有她话的地方了。”即便她满世界奔走,也注定是无用之 谢千羽出了门,正好看到眼睛红红的青楠从院门外进来,看到谢千羽,忙行礼。 谢千羽走上前去,道:“你是梁妈妈的干女儿,这几日你好好伺候你干娘,我这里有白灵和曼娘,你放心。” 一句话,青楠泪珠子就掉了下来,哭道:“梁妈妈那么好的人,如今全身都是伤口,我,我……”着着,就语不成声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此仇咱们必定是要报的,我播给你的那两个丫鬟可好用?不好用你就自己再挑选,好药也别心疼,都是牡丹园出的。”着,对白灵道:“这短时间,青楠的事情,你也担着些。”又对曼娘道:“新鲜得瓜果也要多送去给梁妈妈,补品也别断了。” 曼娘道:“主人放心,都有的。” 白灵也点头道:“姐不必担忧,梁妈妈和青楠的事情我都可照看的,若是有不懂的,我再来问姐。” 青楠谢过之后,便抹着眼泪走了。 白灵叹了口气,道:“牡丹园事情多,这几日我便不能常常跟着姐了。”自从梁妈妈倒了,青楠去伺候之后,牡丹园大大的事情就都落在白灵身上。 曼娘道:“白灵姐姐放心就是,我跟着的。” 谢千羽对白灵道:“那几个会武的,要日常跟着我。我记得你上次,有个叫如意的丫头不错?不成你就带一带,也叫她渐渐管理些事情。” 白灵点头道:“如意稳重,嘴巴也紧,是个好的。将来姐嫁进康王府,定然需要不少人手,这短时间正好都锻炼起来。” 谢千羽点头,放手让白灵去做,自己带着曼娘和早桉晚桐去了凌霄园。 凌霄园里已然有客,正坐着与元氏喝茶,正是二房夫人,陆氏。 陆氏今日一袭冰蓝色色撒百花百褶长裙,这夏日里倒是显得十分清雅。 待见过礼之后,谢千羽坐了下来,笑着道:“二婶倒是忙碌得很。” 陆氏道:“可不是嘛!刚刚世子妃还来了东府,东拉西扯了半晌,竟然要我给四少爷求情,让四少爷戴罪立功,考取功名。郡主呀,你,这叫什么事?” 谢千羽淡淡笑着,接过红枫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哦?那二婶怎么回复世子妃的?” 陆氏叹气道:“我能如何?只能尽力而为。”着,她压低声音道:“她给二爷送了一副前朝画师陈万润的春雨图,我瞧着二爷十分欢喜呢。” 元氏问:“二爷可了什么?” 陆氏道:“二爷本就是个书呆子,哪里管这些事?瞧见那图,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我们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的。” 谢千羽轻轻抿嘴笑着,想想二叔那肥硕的身躯,看着春雨图时候的眼神,实在是……十分油腻的画面。 章节目录 第237章 ?陆氏的担忧 陆氏看着二人都不着急的样子,催促道:“如何是好,大嫂和郡主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呀。” 谢千羽笑道:“二婶急什么?左不过一个嫁出去的世子妃,我母亲才是这谢府的主母。” 陆氏急道:“可三弟妹和四弟妹那里……” 谢千羽道:“三婶十个脱俗的性子,况且三房又是庶出,不会多管大房的事情。四婶在西府中是个不拿主意的,也不必担忧。此事,只怕是有四叔才乐此不疲。” 陆氏凑近了些,问道:“那西府那边……” 谢千羽道:“再有三日便是西府三妹妹的及笄礼,四叔疼爱三妹妹得紧,非要好好大办一场的,可银钱上却亏损不少。这些年四婶已然将体己银子和嫁妆都贴进去了,如何还能变出银子来?世子妃想要四房帮忙,只怕是得大出血了。” 陆氏一愣,道:“及笄礼?”随即想起来,再过三日,可不就是三姐的及笄礼吗?只是她早就被元氏知会过了,三日之后要去元家参加元子杰的大婚之礼,早已忘了谢香巧的及笄礼也是当日。“及笄礼是需要不少银子,若是西府想要大办,只怕得千两之数吧?” 谢千羽点头道:“何止?听着三妹妹的意思,四叔想要将她的及笄礼办得与我及笄礼相差无几,所以这场面布置上,只怕是要下大价钱的。” 陆氏惊讶道:“什么?可,可那是郡主的及笄礼,她……一个庶女……”怎么会想到办一个郡主及笄礼一样大的场面?疯了不成? 元氏摇着扇子,看着女儿对陆氏娓娓道来,又胜利在握的样子,心里眼里都是满意。此刻插嘴道:“羽姐儿的及笄礼宫里的皇后娘娘是出了银子的,可即便如此,咱们谢府也是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这位世子妃在恭亲王府中并不掌权,银子和中馈都掌握在恭亲王妃手中,若想要拿出银子,只怕是得肉疼了。” 陆氏皱眉道:“这些年莫非世子妃都没有存下些体己银子吗?” 元氏道:“恭亲王世子成亲前是个风流性子,未成亲便有了一个庶长子。成亲后,世子妃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女儿,可就在女儿满月那日,世子不知道怎么,就病了,如今也有十几年了。世子身子不好,又不是恭亲王妃的亲儿子,自然是不会给太多补给的,所以,这些年,世子妃贴了不少嫁妆给世子补身子抓药,只怕是所剩无几了。” 陆氏不知道谢荣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不由得皱眉道:“可她肯拿出那价值不菲的春雨图,可见还是有不少存货的吧?” 谢千羽道:“二叔是个清流不假,可这辨别真假的本事,该没有城南书局的人厉害了。”她这话得明白,那画是假的。 陆氏惊讶到张嘴,这怎么会? 谢千羽笑着道:“不巧,那真品的春雨图就在雅惠郡主府里,上次去找宣娘,还在她卧室里见过。” 陆氏呆呆看着谢千羽的嘴开开合合,半晌才相信了堂堂恭亲王世子妃送自己哥哥的画是赝品这件事。随后忍不住摇头笑道:“这真是……”笑话。 谢千羽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子,道:“可惜了,没有第二幅春雨图让她送给三叔和四叔。况且,三叔不缺银子,而四叔只要银子。” 元氏道:“四爷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以,没有银子,他是绝不会帮助世子妃的。”而谢荣,是绝不会舍得那么些银子来帮助谢明迁的,银子还得给世子爷抓药呢。 陆氏噗嗤一声笑了,道:“还是大嫂和郡主算得准。今日世子妃来寻我,一会儿捧,一会儿压的,还真把我吓唬住了。”她出身门户,虽然聪明,却并没有见过什么大阵势,手里也只有东府的中馈之权,着实没有什么底气的。 元氏道:“弟妹只需回去告诉二爷那画有蹊跷就是了,其余的,有我呢。这里是谢府,断不会让恭王府的人做主的。” / 陆氏这才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起身行礼告辞了。 谢千羽道:“母亲,东府好,有二婶在,万万不会站在谢明迁那边。至于西府,即便世子妃肯出血,四叔也有心袒护谢明迁,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毕竟元家若是使力,四叔还是能捞到一个肥差的。”她抬眸,看着元氏,道:“只是,父亲那里……” 元氏冷笑一声,道:“只怕,现在最恨迁哥儿的,就是你父亲了。” 谢千羽一愣,道:“母亲怎么这么?” 元氏道:“或许那几个死去的孩子还不足以让你父亲恨他,可这几日认证物证都全了之后,迁哥儿身边的几个厮被狠狠拷问了一番。他们交代,迁哥儿在府外还存了一处宅子。你父亲带人搜了那处宅子,不但发现了不少秦姨娘当初从谢府搬运出去的宝贝,还有不少银子。”她想了想,觉得女儿长大了,有些事也可以了,便继续道:“你可记得去年从你父亲书房里逃出去一个奴婢?”当初,谢征书房里有两个丫鬟,一个名为莺儿,一个名为燕儿。后来元氏用了个法子将莺儿变成了自己人,那个燕儿被谢征多次训斥,最后竟然不知怎么逃出府去了。 看女儿点头,元氏便继续道:“那燕儿被发现,也藏在了那外宅子里,而且,已然身怀六甲了。大夫,胎儿已然六个多月了。” 谢千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元氏继续道:“虽然迁哥儿一力否认这孩子是他的,无奈,那燕儿却一口咬定孩子是迁哥儿的。你昨日不在,你父亲大怒,听,将迁哥儿吊在树上,着实抽了一顿鞭子。” 谢千羽看自己母亲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知道,这定然是母亲的手笔,不由得笑了,道:“父亲也是个奇人,曹姨娘前后三个孩子死在秦姨娘手里,他虽然悲痛,却并没有怎样发作。如今不过是他不要的女子被人捡走了,竟然气成这样?” 章节目录 第238章 ?夏嬷嬷,兰舟 元氏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女儿,道:“羽姐儿,后院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要提前做打算,这样才能在这波浑水里保证自己不脏。一旦疏忽了,便是个身死的下场。”顿了顿,她继续道:“康王府是一个大浑水坛子,你要吸取你四哥哥的教训,当自己羽翼不丰时,不要强出头,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谢千羽知道元氏是在后怕,更是拿自己做例子的,便笑着拍了拍元氏的手,道:“女儿既然能走到今日,母亲也该放心些。” 元氏想到,若不是眼前的女儿,只怕自己还在浑浑噩噩地昏睡,又或者早已身死。如今女儿反过来安慰自己,着实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移了话题,对雪松道:“你去趟西府,找一趟四爷,就如今户部出了一个商税侍郎的肥缺,问他有没有意思。” 看雪松走了,元氏继续对谢千羽道:“如今,梁妈妈身受重伤,定然是管不了事情了,牡丹园的管事之位你准备如何?” 谢千羽道:“这位子本是白灵最合适,只是我日常里离不开她。青楠收梁妈妈衣钵,待梁妈妈身子稳定些,便叫她接任梁妈妈的位子。梁妈妈经过这一劫,身子定然与之前无法相比,便好好将养着吧。”别的不,梁妈妈的腿,今后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我今早去瞧她,眼窝深陷,却全身浮肿,私下里问了一下晚桐,腿和手都废了。她的孩子早就死了,也没有什么亲人,待她伤口好些了,你便给她买一处院子,多分几人与她,叫她好好养着吧。” 谢千羽点头道:“牡丹园人不少,火狐狸那里也有些可用的,到时候便分去些。” 元氏叹了口气,盯着茶杯,出了神。周嬷嬷是她的奶娘,如何不伤心呢? 谢千羽看她难过的样子,问道:“如今凌霄园没了三个人,如何补缺?紫荆和玉兰的缺,可从麒麟卫里提,可周嬷嬷那里……” 元氏抬眸看着女儿关切的眸子,继续叹息道:“昨日你外祖母稍信来,是遣身边的一个嬷嬷来帮我,今日就叫人来。羽姐儿,周嬷嬷的事情就是个警钟,打今日起,你和晟哥儿身边也该多培养几个能管事的,咱们就算不是防着这种事,即便这些管事嬷嬷年老,放出去之时,也能有个顶替的。”这些日子没有周嬷嬷,她万事都不顺利,没法子了,这才从娘家要了一个管事的来。 谢千羽点头道:“我身边还好些,青楠、白灵、曼娘都是可以管事的。如今早桉晚桐几个也都磨练出来了。” 元氏摇头道:“人还是不够,多多培养些机灵的、沉稳的,到了康王府才不吃亏。” 谢千羽道:“母亲的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这些日子,康王府那里会送几个人来,是康二爷的人。我让他们先学会了康王府的规矩,这样也方便行事些。”是学规矩,其实是让到时候陪嫁的那些人了解康王府的一应情况。比如,那个院子住着谁?亲信的又是谁? 元氏自然知道所谓的“规矩”的是什么,点头道:“如此甚好。”女儿比自己想得周到,如果当时自己早早知道谢府这些破事,只怕不会走到今日这般没有后路的境况。 谢千羽看母亲的样子,知道又勾她想起了往事,便转了话头,道:“我听,京兆尹昨日又去找世子妃问话了?” 元氏道:“我叫人在京城散布了些话,京兆尹瞧着事情发酵起来了,便加紧去问了问话,之后就进宫去了。” 谢千羽道:“恭亲王毕竟是皇家人,白了,谢荣是皇帝的侄媳妇,袁正想要软禁或者拘谨,都是要和皇帝打过招呼的。不知,皇帝的意思是?” 元氏道:“袁正出宫之后,直接回了京兆尹府,传唤了几个死者家属,又问了一遍案件,之后,也来了一趟谢府,还问了问我。他走时候留下话来,是明日还会来问问你和晟哥儿 谢千羽点头道:“本准备明日去趟护国公府的,既然如此,我便在府里等着袁大人吧。” 元氏道:“你外祖母那边有我就成了。” 雪松从外面进来,行礼道:“夫人,有一位自称姓夏的嬷嬷求见。” 元氏喜道:“快请。” 夏嬷嬷一身藏蓝色常服,脚上穿了一双千层底绣荷花的单鞋,头上插了一支镶嵌蓝宝的银钗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眉梢都显得十分精炼。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年龄不过十六七的样子。 夏嬷嬷跪下磕头行礼道:“老奴夏莲携孙女兰舟,见过夫人。” 元氏忙起身,将夏嬷嬷扶起来,笑着道:“可把你盼来了。” 夏嬷嬷薄薄的嘴唇抖了抖,像是强忍着哭意,道:“夫人,老主子叫我来伺候你。这是我的孙女兰舟。” 那女孩长得十分普通,却带着一股子坚毅的神采,此刻行礼道:“奴婢兰舟见过夫人。” 元氏看着那女孩,点头道:“夏嬷嬷孙女儿都这样大了?”她们之前在护国公府见过,时候,夏嬷嬷还抱过元氏的。 夏嬷嬷含泪点头道:“十几年过去了,夫人似乎更瘦了。” 元氏忍了哭意,转身介绍谢千羽道:“这是我的女儿,羽姐儿。”又对谢千羽道:“羽姐儿,这是夏嬷嬷,十几年前元家落难,正是夏嬷嬷一家散尽家财才能让你外祖一家安全到达北境的。”那时候元家被抄家,夏嬷嬷卖了土地和宅子,又命儿子将银子悄悄塞给那些官差,这才保得元齐和许氏一路没有人欺 谢千羽上前,给夏嬷嬷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既然是元家的恩人,便是我谢千羽的恩人。夏嬷嬷,多谢了。” 夏嬷嬷忙给谢千羽行礼,道:“我的羽姐儿,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大的礼?那些银钱老主人早就赏还我了十倍不止,哪里还能再受一礼?” 章节目录 第239章 ?《咏蛙》 元氏拉着夏嬷嬷坐下,命红枫上茶,才道:“这么些年不见了,夏嬷嬷过得可还好?” 夏嬷嬷推辞不过,便顺势坐下了,道:“老主人不在的这些年着实不好过,不过,现在好了。前几日老主人和我,要我来这边伺候夫人,我便求了将孙女也带来。这些年兰舟一直伺候着老主饶,规矩都还懂,也是夫饶一个助力。” 元氏抬头看着兰舟,点头道:“孩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 谢千羽看着元氏开心,便道:“既然母亲有夏嬷嬷陪着,我便先告辞了,你们好好叙叙旧,晚上我叫白灵请夏嬷嬷和兰舟接风。”ωωω.χ~⒏~1zщ.còм < 夏嬷嬷忙站起身给她行礼,却被她阻止了,道:“我本也该陪着的,可无奈课业多,便先去了,夏嬷嬷别介意。” 夏嬷嬷点头道:“羽姐儿太客气了些,我不过是个奴才,别这么捧着我。” 谢千羽却是笑着,告辞去了。 出了门来,曼娘好奇道:“这位夏嬷嬷看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倒像是从宫里出来了。” 谢千羽转头看她,笑着道:“曼娘如今的眼光越来越毒辣了。” 曼娘笑道:“我不过是看她周身气度与安嬷嬷极为相似,这才大胆猜一猜,难不成还猜对了?” 谢千羽道:“是猜对了。这位夏嬷嬷是护国公府的老人了,在元家身份地位都是不一般的。她早年是宫中皇后身边的女官,后来到了年纪放了出来,嫁给了一个秀才。可那秀才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夏嬷嬷寡妇带着儿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便卖身进了元府。” 曼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皇后身边的女官!” 谢千羽笑道:“可不是?先皇后是个很重礼法的,她身边的女官自然个个气度不凡。” 曼娘道:“我依稀记得,皇后身边的女官都是有品阶的,轻易不放出宫。即便是放出来了,也是要嫁给不错的人家,怎么夏嬷嬷……” 谢千羽道:“如今的皇宫是这样的,只是刚刚开国的那些年却不是,后宫并不富裕,养不起那么些女官,规矩也比较乱,女官便到了年纪就放出来一批,这样可以让后宫好治理些 曼娘点头,恍然大悟道:“夏嬷嬷是没有赶上好时候,若是现在,只怕是六七品的官都嫁得。” 谢千羽道:“是呀,今年春,皇后身边有一个七品女官,被皇后娘娘亲自指婚给了一位六品的布政使王大人,如今也是官夫人了。据,那位王大人对夫人十分爱重,走到哪里都带着呢。” 曼娘一脸的羡慕,道:“女人若是能得一位爱重自己的夫君,便是一辈子的造化了。”顿了顿,她忽然转头看向谢千羽,道:“像是主子这样,只怕是下无二的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宇文信几次,可是能看得出来,宇文信十分爱重谢千羽,有时甚至是有些……怕! 谢千羽被她得红了脸,不由得板了脸道:“你这丫头,之前还是一副机灵模样,如今越发没了规矩,该送你去安嬷嬷那里学一学规矩才是。” 曼娘立马垮了脸,求饶道:“别呀,奴婢今后都规规矩矩的,还不成吗?” 旁边晚桐和早桉忍不住,掩嘴笑出声音来。这短时间姐一直情绪不太好,还是曼娘有法子,瞧瞧姐脸上的笑意,这头顶上的阴云似乎都要消散了。 谢千羽刚刚走到牡丹园门口,就看到东兰站在那里等她。瞧见了她,快走几步过来,行礼道:“主子,穆先生找你呢。” 谢千羽挑眉,穆先生布置的功课她都完成了呀,为何这个时候叫她? 待到了穆先生居住的厢房,便看到穆先生手里拿着一篇文章在看,脸色不太好,便问道:“先生找我来,有事?” 穆先生瞧她进来,冷言冷语道:“我知道你身为郡主十分忙碌,谢府最近事情也多,可再如何,欺瞒人却不应该是我学生应有的品性。” 谢千羽一愣,欺瞒?“先生此话,从何起?” 穆先生用扇子点零桌子上放着的那篇文章,道:“你上次写的牡丹赋极好,显然是用过心的。可你瞧瞧,这篇叹秋,分明是前状元薛殷之前的文章,你竟然一字不差地抄了一遍,这也能做功课吗?” 谢千羽纳闷上前,看那桌子上的文章,皱眉道:“这叹秋是我临摹的,可……怎么会在这里?”前段时间里穆先生曾让她写一篇感叹秋日的文章,她用之前写牡丹赋的法子,临摹了不少,想要找些灵感,这一篇便是当时写的。可她当初送来的,并不是这一篇,而是自己写的呀。 看穆先生明显不悦的样子,心里怕她又相处什么奇怪的题目叫自己写文章,便忙道:“此事我去查一查。” 穆先生看着她,将桌子上的文章推给她,道:“再写一篇咏蛙,一并送来。” 谢千羽一脸苦笑,应道:“是。”这么冷僻的题目,可叫她如何写?看来,还是得去问问状元大哥了。 曼娘看着自从穆先生屋子里出来就苦笑着的谢千羽,道:“难不成牡丹园出了内鬼,将主子的文章换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你们去查查吧。”着,朝百合园而去。 谁知,谢明晟今日根本不在,周嬷嬷下葬之后,就去了翰林院。谢千羽看着云馨儿苦笑道:“如今,救命的人也没了。” 云馨儿听她了事情之后,笑道:“你忘了?不是还有蓝先生?况且还有一个李笑呢,听你大哥,李笑的文章如今作得很是不错了。” 谢千羽挑眉,是呀,怎么忘了还有蓝七爷这个高人在?于是,她告辞了云馨儿,直奔蓝先生院子而去。如今,蓝七爷和李笑住在一起,每日里指点,倒是方便。 谢千羽到了蓝七爷院子的时候,老远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呵斥什么,走进了听,竟然是蓝七爷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240章 ?李二 站在院子门口,就见一个簸箩飞了过来,晚桐眼疾手快,瞬间飞身在谢千羽身前,一把将簸箩接住。 紧接着就听蓝七爷大喊道:“滚!” 谢千羽走进去,看院子里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蓝七爷,一个是李笑,剩下那个,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蓝七爷并没有看到谢千羽一行人进来,继续指着他面前那男人大声道:“他们孤儿寡母过不下去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看他们好过了就来舔着脸认亲,你这种人也配活着?也配称做人?” 李笑第一个发现了谢千羽,忙行礼道:“郡主。” 蓝七爷回过神来,也忙行礼。 谢千羽看着那站在院里十分狼狈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蓝七爷显然还在气头上,怒道:“是个流浪汉,我正要叫家丁将他轰出去!” 李笑尴尬道:“他,他是的的父亲,李二。” 谢千羽挑眉,看着那男人。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一块破布绑着头发,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与李笑相似的地方。“你父亲不是在你很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那男人似乎也看出谢千羽的身份不一般,眼睛咕噜噜一转,“噗通”一声跪下,悔不当初道:“这位姐,我没死,没死。那是,那是我有苦衷的!” 李笑大感尴尬,他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见了谢家的主子不必下跪,如今亲生父亲在这里放声痛哭,又是跪又是磕头,这让他情何以堪? 谢千羽对那跪着的李二道:“这像是什么样子?咱们屋子里吧。”着用眼神询问蓝七爷。 蓝七爷冷哼一声,但还是看着谢千羽的面子,当先引路,进了屋子。 蓝七爷的屋子里只有三把椅子,所以蓝七爷便自己坐在了炕上,依旧气呼呼地看着李二。 谢千羽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李笑端来了茶,蓝七爷和谢千羽各有一杯。 谢千羽喝了一口茶,对李二道:“既然是李笑的父亲,便先坐下详细吧。” 李二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谢千羽,有些不敢坐。 李笑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示意李二也坐 李二踌躇一下,还是坐下了,只是看他坐在那里拘谨的样子,些微有些可怜。 谢千羽却并没有准备可怜他,而是转头问李笑:“这是你的家务事,若是你愿意我来管,我便问问。若是不愿意,我便也不插手。” 李笑看了一眼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李二,叹了口气,道:“有郡主插手此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师傅的脾气刚烈,情绪十分容易激动,不好断这事的。 谢千羽便笑道:“那便吧。” 李笑看了一眼准备抢话头的李二,抢先开口道:“时候,母亲的确是与我,父亲已然去世了。可,可他在上个月忽然又出现了。”那日是谢明晟大婚,李笑作为伴郎跟着去了齐国公府,在外面拦门的时候,李笑做了一首诗,正好让路过的李二听见有人介绍李笑,再看李笑的长相与自己曾经的妻子很像,便知道,儿子出息了。后来,他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谢府,之后就找到了李笑母子居住的地方。这找到之后,便日日来,是要认亲。后来此事被蓝七爷知道了,于是让李笑来他院子居住,又求了厨房的一个厨娘,暂时让李嫂子去她院子里挤一挤。没想到,今日李笑竟然跑来蓝七爷院子,闹着要与李笑认亲。 听完李笑,谢千羽看着李二,问:“当初你去了哪里?为何丢下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李二急忙道:“我,我当时是逼不得已!我是为了他们母子!我,我欠了债,那些人要找我麻烦,我跑了,他们自然就没法子了呀!” 李笑道:“母亲,那时候有不少赌坊的人来家里打砸,母亲没了法子,才带着我卖入了谢府。”李嫂子本想着做个奶娘,只是那时候谢府没有出生的孩子。后来因为李嫂子做饭还不错,便留在了大厨房,做了厨娘。 谢千羽点头,看着李二,道:“你欠下赌债,就没有想过,你跑了那些赌坊的人会寻找你妻儿的麻烦?” 李笑苦笑道:“何止如此?他是将我母亲和房子都卖了。我母亲带着我,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些赌坊之饶堵截。” 李二坐在那里更加尴尬了,焦急道:“没,我没有卖你母亲!” “你放屁!”一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院子里站着的,正是双眼通红的李嫂子。 李笑忙站起身来,出去将母亲请进来。 李嫂子给谢千羽和蓝七爷行礼之后,便指着李二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李二,当年不顾我死活,不顾儿子死活,逃之夭夭,让我们孤儿寡母面对那群强盗!你可知道我经历什么?如今竟然还敢来这里认亲?我不砍死你已然是对你的恩德!还不快滚!” 蓝七爷看得十分过瘾,不时凑一句“就是”的热闹。 谢千羽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李二是个趋利避害的人,如此便好办了。她招呼李嫂子坐在之前李笑的椅子上,道:“李嫂子,先别发怒。” 李嫂子哪里坐得下来,一边流泪,一边痛骂,李笑好好劝了劝,又端来了茶水,这才坐下歇着。 谢千羽看了蓝七爷一眼,道:“七爷,咱们大成的律法里,赌博卖妻子儿女的,该如何判?”ωωω.χ~⒏~1zщ.còм < 蓝七爷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是呀,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于是嘿嘿笑道:“大成律法明文规定,赌博者,杖五十,流放三百里;赌博卖妻子儿女者,杖八十,流放一千里。至于这卖了妻子还逃跑的嘛,怎么判,就看判官的心情了,有的判砍足,有的判割鼻,啧啧,不好,不好呀。” 谢千羽暗笑蓝七爷上道,便转头对李二道:“既然你如今想要认亲,那么,便走一趟公堂吧。” 李二脸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不孝子呀,不孝子呀,要将亲爹送去公堂呀!” 章节目录 第241章 ?被算计了 谢千羽看他无赖的样子,淡淡笑了笑,道:“你先别着急,既然我插手了此事,定然不能只给你一个选择不是 李二一呆,也不哭了,直愣愣看着谢千羽,问道:“什么,什么选择?” 谢千羽道:“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认亲,但是将你二十年前的债还了,咱们去趟公堂,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李笑也叫你一声父亲。第二条路,你写一张和离书来,写明白,自己对不起李嫂子母子,自愿和离,儿子李笑归李嫂子抚养,今后与李嫂子母子再没有任何瓜葛,作为交换,我们谢家便不去官府告你了。你选择哪一条路?” 李二愣愣看着谢千羽,似乎不知道他在什么。 曼娘好心提醒道:“就是,第一条路,打板子,流放,砍去脚;第二条路,你和李嫂子母子断绝关系。” 李二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这两条路对自己都没有好处呀。 谢千羽道:“你可以回去想一想,明日再告诉我们,你要选择哪一条路。” 李二正准备想要明日再定,便听到谢千羽的话,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走了。 李嫂子焦急道:“不行,决不能让他选!”虽然这两条路都不错,可怎么都觉得不够痛快。 谢千羽拍了拍李嫂子气得发抖的手背,道:“李嫂子,如今李二既然出现了,咱们总该想个法子才是。他若是选择第一条路,看似是一条难以存活的路,李笑却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了。李笑如今是白丁之身,随时可能科考的,若是有这么个赌鬼爹爹,定然会坏了他的前程。所以,今早和离才是正道。” 李嫂子急道:“不成,不成呀。他就是个无赖!虽然有和离书,可到时候笑哥儿当了官,他还是一个大麻烦的!” 谢千羽没有想到李嫂子有这样的远见,怪不得她的儿子能被眼高于顶的蓝七爷看中,收了做徒弟。“李嫂子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有支船队,往来东洋的,到时候签下和离书,我便让人送他去东洋,到时候你们母子也就清净了。” 李嫂子转头看了一眼李笑,东洋? 李笑道:“东洋远得很,他回不来的。” 谢千羽道:“我在东洋有个酒厂,到时候送他去做工,又有人看着,他回不来的。” 李笑抿唇,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李嫂子却是个痛快人,一拍大腿,道:“大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也十分为我们考虑,此事,我定了,就这么办!” 李笑一愣,叫了一声“母亲。” 李嫂子站起身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他若在大成,定然会毁了你我一辈子!”着,就要给谢千羽磕头,却被谢千羽拦下。 谢千羽笑道:“李笑是我大哥的师弟,按道理,我该叫一句师兄的。” 李嫂子抹了一把泪,道:“我这一辈子是毁了,好在笑哥儿争气,我决不能让那煞将笑哥儿也毁了!” 蓝七爷嘿嘿一笑,道:“此办法甚好!” 谢千羽转头看了看蓝七爷,忽然觉得,蓝七爷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 蓝七爷干笑一声,道:“李家嫂子这就回去准备和离。”之后对李笑道:“你去,帮着你娘写一写。嘿嘿。” 看着蓝七爷的笑脸,谢千羽越发觉得被算计了。 李笑心事重重地和李嫂子走了,蓝七爷挑眉问谢千羽道:“不知道郡主今日过来,是啥事?” 谢千羽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一亮,想起之前曼娘八卦,蓝七爷最近和穆先生走得很近,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七爷若是招呼,我定是推了任何事都要过来的,今日这出,又是何苦?” 蓝七爷听谢千羽这么,嘿嘿一笑,道:“郡主什么,我可不懂呀。” 谢千羽苦笑,从袖子里取出今日穆先生给她的那篇文章,抖了抖,道:“蓝七爷,总得告诉我咏蛙要怎么写吧?”ωωω.χ~⒏~1zщ.còм < 蓝七爷哈哈大笑,拿出几本册子来,道:“都是写田蛙的,郡主回去可参详参详。” 谢千羽叹了口气,接过册子,顺手给了身后的曼娘,道:“那我便告辞了,还请蓝七爷今后有事,直接命人去寻我。” 蓝七爷嘿嘿笑着,送了谢千羽出院子来。 待走得远了,曼娘问道:“主子是猜想,这事情是蓝七爷和穆先生合伙坑主子的?” 谢千羽道:“李二是个无赖,蓝七爷身份不过是半个大少爷的师傅,其实不过是个西席,不够震慑他。如今他们利用我郡主的身份来吓唬李二,却又怕我不管这等家事,所以就将我诓骗来了。” 曼娘张嘴结舌,半晌之后,才摇头哭笑不得道:“主子竟然也被人算计了!”她来谢府晚一些,自从她跟着谢千羽,只看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从没有吃瘪过。如今竟然落了蓝七爷的全套,真是难得。 谢千羽道:“若不是蓝七爷之前生气,之后又不多话了,我还真猜不到。这谋士的手段,我算是见识了。”今日这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若不是蓝七爷故意露出了破绽,只怕自己回去还得好好查一查牡丹园是不是有内鬼呢。 曼娘笑道:“穆先生教授主子这么久,模仿主子的笔迹当是十分简单的,刚刚主子自己都没有发现呢。” 谢千羽挑眉道:“这件事不必外传。” 曼娘应声道:“是。”主子这么精明的人被这样简单的手法算计了,传到凌霄园,还不笑掉了夫饶大牙? 谢千羽道:“传话牡丹园的人,对我称呼都改为姐。” 曼娘一愣,道:“是。”后院宅门里,丫鬟称呼姐为主子不是没有,但是容易让人认为是麒麟卫。之前一直没有纠正过,过段时间康王府的人就要来了,到时候怕有不妥。 谢千羽看曼娘显然是知道自己这话的内涵,满意一笑,她需要聪明的丫鬟。 章节目录 第242章 ?狮子大开口 回到牡丹园,谢千羽参考着蓝七爷那里拿来的册子,很快将咏蛙写好,给穆先生送了过去。只是,去的时候,穆先生不在,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在。 出了院子曼娘调笑道:“这位穆先生也是个妙人,当是怕姐知道了她与蓝七爷的合伙算计,这才故意躲开姐的。” 谢千羽嘴角也带着笑意,平日里穆先生不善于笑,成日都是板着脸的,倒是比她这个“冰块”郡主更冷些。“蓝先生都快四十岁了吧,也一直未娶妻。” 曼娘掩嘴笑道:“穆先生也快三十岁了,也未嫁人。”穆先生是前朝没落的陈大学士外孙女,当年名满京城的穆大姐之女,眼高于顶的,又因为家里长辈都去世了,没人做主,所以一直云英未嫁。 谢千羽将此事让曼娘跑了一趟凌霄园,告诉了元氏,让元氏着手试探一下,若是男女有请,便做主操办起来也很是一段很不错的姻缘。 且第二日一早,前院蓝七爷的厮就来内院请谢千羽,是李二来了。 谢千羽苦笑着放下饭碗,起身来了前院蓝七爷的院子。既然知道蓝七爷是借助自己的身份,自然是要拿捏好分寸。今日的谢千羽一身孔雀蓝的拖尾长裙,外面罩了一件黛螺色绣金线的霞披,头上插了八支孔雀金凤钗,通体贵气逼人。她身后的丫鬟也清一色穿了鹅黄色的丫鬟服,更显出气势来。 / 李二本在院子里与李嫂子争辩什么,此刻见这一阵势,吓得不敢话了。 谢千羽命人将椅子搬出来,坐在院子里,对李二道:“李二,你可想好了?” 李二忙作揖道:“的想清楚了,想要和离书可以,要赔给我一笔银子,否则,我只给休书。若是想要告我,便告去,大不了打残废了,将来我儿子老婆养活我。” 谢千羽挑眉,昨日她要走公堂时候李二还怕得发抖,今日怎么这样有底气了?“你想要所少银子?” 李二嘿嘿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大声道:“五万两银子!” 谢千羽摇扇子的手不动了。若他的银钱数量,那么还可以他一晚上想明白了。可五万两银子,这个数字过于大了,不可能是这样的老百姓能要的出来的。她继续摇起扇子来,笑着道:“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再给你个活计做,让你吃喝不愁,你将和离书写来。” 李二梗着脖子道:“我要五万两!” 谢千羽轻蔑一笑,道:“若是你不愿意,咱们便走公堂。反正李嫂子和李笑是我谢家的奴仆,卖身在谢家的。你若是想要老婆孩子,也得问问谢家同意与否。” 李二道:“郡主不必诓骗我,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我老婆孩子早就脱离了奴籍,还是谢家大少爷身边的厮陪着大总管去衙门办理的手续。” 这一句话,让谢千羽更加相信,李二背后定然有人主使,并不是自己找上谢家的。五万两银子……谁这么缺银子?脑子里闪过一人,谢千羽嘴角边带上了弧度。谢荣,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手段呀。 李笑冷笑道:“郡主不必琢磨杀人灭口,若是今日我走不出谢府的大门,自然有人去京兆尹敲鼓鸣冤,状告你谢家谋财害命!” 谢千羽看了看李嫂子,微微皱眉,昨日李嫂子叫嚣着要杀了李二,今日的李嫂子却格外安静。 蓝七爷显然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捋了捋山羊胡子,三角眼死死盯着李二,忽然道:“谁叫你来的?” 李二一愣,随即立马否认道:“你个老杂毛,胡扯什么?我听不懂!” 蓝七爷怒喝一声,道:“来人,将这个无赖给我哄出谢府大门 李二一呆,忙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抱住一颗粗粗的柳树,大声道:“谢府仗势欺人!你们敢!” 谢千羽也不过一瞬间就知道蓝七爷在想什么,于是对凌寒使了个眼色,凌寒会意,和早桉一起拉扯着李二,不过片刻就推搡出了院子。 谢千羽转头对晚桐道:“叫他们在门口多闹腾一会儿,需要让外人看见李二完好无损地离开谢府。再派个好手跟着,看看他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 晚桐快步去了,蓝七爷嘿嘿笑道:“郡主真是聪慧,如果是个男子,该是个好谋士。”显然谢千羽已然知道他的想法。如今李二进了门,那背后唆使的人只怕巴不得让李二死在谢家门里。所以,定然要让外人看到李二是完好无损出了谢家门的。 李嫂子和李笑被眼前一幕弄蒙了,李嫂子看起来有些焦急的样子。 谢千羽看着李嫂子,悠然问道:“李嫂子,你可是有什么苦衷?”她今日与昨日的样子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李笑听了这问话,自然也反应上了什么,问李嫂子道:“母亲,是否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李嫂子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扭捏了半晌,才一行泪流下来,“噗通”一声跪在谢千羽面前,哭道:“是老奴对不起大姐呀。”原来,昨日下午李嫂子出门买东西,被人用布袋抓了起来,有一女子声音威胁李嫂子今日协助李二拿到银子,否则她背后的主人将派人日日盯着李笑,一旦有机会,就会像昨日一样,将李笑抓了,打死。 李笑愣愣地看着母亲声泪俱下,这个凭借一己之力将儿子抚养长大的母亲昨日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嫂子哭诉道:“老奴是真的怕呀。” 蓝七爷叹了口气,道:“糊涂!若是李二今日真的拿了钱,只怕你也活不成了!杀人灭口的事情,你当他们做不出来吗?” 李嫂子哭道:“我一个糟老婆子,死了有什么要紧?可笑哥儿可是有大好前程,叫我如何?叫我如何呀!” 李笑也哭了,抱着李嫂子道:“母亲糊涂,这些人贪心之大,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今后若是再威胁你做什么对大姐不利的事情,你也一直做吗?” 章节目录 第243章 ?美人计 李嫂子哭得可怜,她是一位母亲,也存了不忍的心,并没有帮着李二什么,谢千羽只得叹气一声,站起身来,将李嫂子扶起来,道:“我大致已然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李嫂子放心,今日起,我叫大哥拨些好手跟着李笑,便不怕什么不测了。只要那背后之裙了,今后才是万无一失的。” 李嫂子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他昨夜又惊又怕,辗转反侧一夜没有睡觉,此刻又情绪激动,哭得缺氧,竟然头晕眼花起来。 蓝七爷对李笑道:“先扶你母亲去你屋子里歇一歇,我与郡主商议一下,此事如何办理。” 李笑应了声是,又与谢千羽道了声谢,便扶着李嫂子去了一旁的厢房里。 蓝七爷看着谢千羽一身华贵衣衫,一边请她去屋子里,一边苦笑道:“让郡主费心了。”特意打扮了一番,居然没有派上用处。 谢千羽也苦笑,一边跟着蓝七爷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 曼娘用蓝七爷屋子里的茶具泡了茶来,分别给二人端上。 蓝七爷喝了一口茶,点头道:“比李笑泡得好。” 谢千羽笑了,也喝了一口茶,道:“我想,这背后唆使的人,当是我的亲姑姑,谢荣。” 蓝七爷抬眼看着谢千羽,挑眉道:“郡主是刚刚回京不久的恭亲王府世子妃,谢氏?” 谢千羽点头,便将近日谢荣的一些事情与蓝七爷了,之后道:“世子妃如今在恭亲王府的身份尴尬,世子久病在床,又没有嫡子,想要继续保住世子之位,只怕是需要谢家的帮助。” 蓝七爷捋着山羊胡子,道:“恭亲王只怕这几日就能回京,待恭亲王回来,世子妃只怕是没有太多时间动作了,所以她需要快速筹划到一笔钱。一来是帮着四少爷拿到谢家的世子之位,二来是给恭亲王世子抓药吃。照郡主这么,只怕李二背后的人,还真是这位世子妃了。”顿了顿,蓝七爷忽然笑了,道:“若是将计就计,其实也不是行不通。” 谢千羽知道他在,让她们将银子给了,之后再诬陷李二偷盗。“这法子是好,只是李二毕竟是李笑的亲生父亲,若是将来李笑考取功名,有一个监狱里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蓝七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道:“这么个不算饶人,还挺多顾忌。”他喝了口茶,偷偷瞧了一眼谢千羽,道:“我记得康二爷在城南市井里有一处赌坊?” 谢千羽点头道:“是有一个。” 蓝七爷嘿嘿一笑,道:“李二是个赌鬼,怎么会忍得住不去赌坊玩两把?” 谢千羽挑眉:“所以呢?” 蓝七爷笑道:“美人计。” 谢千羽愣了片刻,随后笑了,点头道:“蓝七爷好办法。” 且李二被人从谢府赶了出来,一路骂骂咧咧往城南现在暂住的破院子而去。那院子之前死过人,所以一直卖不出去,后来李二就从狗洞钻进去,在里面常住起来,有遮风避雨的砖瓦,总比城外的破庙强。 快晌午的时候,李二在院子里掰了两个玉米,准备煮了充饥,却听到院墙外有两个人聊。 一壤:“今日这坐庄的人真是个棒槌,运气也太差了,压什么,什么输。” 另外一壤:“这样多好,她买什么,咱们就买反的,肯定赢定了 之前那壤:“她一个女人做东,肯定是要输的。” 那壤:“不只是女人,我瞧她穿得衣裳,都不像是中原女人,该不是国外的吧?” “对对对,那衣裳像是东瀛的。我之前见过东瀛来朝贺的使者,女的就是这么穿的。” “她们东瀛人来中原,居然还敢坐庄?不陪银子,难不成还赚吗?你今日赢了多少?” “足足几十两,你呢?” “我的本钱多,自然也是比你多的,足足有上百两!走走走,今日我请客,咱们吃酒去!” …… 李二听得眼光发亮,他已然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若是今日能赢,那就可以先吃几顿好的。 城南的万顺赌场里,吆五喝六,烟雾缭绕。 李二骨子里兴奋的血液直冲大脑,他已然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赌坊了。他紧紧攥着在门口放印子钱的人手里借来的三两银子,在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中寻找外族女人坐庄的赌桌。 找了大半个赌坊,才在一个雅间里看到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又美貌异常的女子坐庄,急忙凑了进去。 这桌子在赌大,李二也不多想,女子下注大,他便下注,往来几次,居然赢了十来两银子,不由得振奋异常。 入夜的时候,那女子显然是输得太多,带着两个竖着辫子的护卫起身走了。李二猜测这姑娘会去另外一个地方赌博,便悄悄跟上。待走到一条巷子,女子忽然转身,正看到了李二的脸,便道:“你跟了我一路,想做什么?”那两个护卫凶神恶煞,立马亮出了手里的刀来。 李二张口结舌,好在他不是一个蠢笨的,只是片刻,便笑着道:“我看姑娘爱赌两把,就还想与姑娘赌。这不是跟着姑娘,看姑娘要去哪一个赌坊嘛。” 其中一个护卫道:“什么姑娘!这是我们将军府的柰子姐。” 李二嘴角一抽搐,将军府是个什么府? 柰子长得十分妖媚,看李二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们大成人真有意思,竟然追着女子要赌博。既然你喜欢赌博,便去我的住处吧。”着,当先往前走去。 李二这辈子除了在谢府的这两,其他时候根本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这股子风韵,可比那冷冰冰的郡主让人骨头酥软多了。他急忙加快脚步,追了过去。美人相邀,怎可不急赶着? 柰子和两个护卫带着李二兜兜转转,进了一处民宅。进了屋子,柰子道:“你们大成规矩太多,不许在使馆里赌博,所以,只能在这里了。” 章节目录 第244章 ?李二的艳遇 李二看着屋子里的陈设都与中原不同,女子也是跪坐在一个薄薄的席子上,不由得有些兴奋,看来,这女子还真是东瀛来的。听她刚刚什么使馆,那两个护卫又什么将军府,只怕也是东瀛来朝贺的将军待了自己的女儿。 赌博很快开始了,柰子借口太热,将最外面的外衣脱了,十分随意的样子。 李二一边吞着口水,一边道:“柰子姐可知道,在大成还有另外一种赌博的法子?” 柰子媚眼如丝,喝了一口不知名的酒水,笑问:“什么法子?” 李二眼中放着精光,道:“每输一次,就脱一件衣裳。” 柰子嘻嘻一笑,道:“这法子我们东瀛也有,我常常玩的。只是……”她细长的眼睛上下扫了一眼李二,道:“只是,你这样大的年纪,只怕……” 男人哪里能听得这话?李二立马红了脸拍着自己胸脯道:“我不过也才四十岁,最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奈子姐放心就是!” 于是,赌局开始…… 第二日,腰酸背痛又浑身舒爽的李二从民宅里出来,满脸都是猥琐的笑容。一夜春风的柰子姐对他很满意,相约今晚还要他来。他站在巷子口,看了看城东的方向,今日双脚虚浮,定然是去不了谢府了,还是回去睡一觉,明日再去 当夜,李二洗了个澡,再去那民宅。 柰子今日穿了件丝绸的睡衣,见了李二,便道:“我父亲,明日就要回去东瀛了。” 李二一呆,昨日他就像是平生第一次做男人一般快活,柰子的任何表情动作都能让他浑身着火。怎么,明日就要走了? 柰子道:“我不愿回去的,可我父亲,要我回去嫁人。可我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你呀。” 李二脸色通红,感受着柰子的手指划上他的胡子,他的脖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了柰子的话,他冲动道:“你可以不走呀,留在大成,我娶你!” 柰子看了李二一眼,道:“大成规定,除了和亲,不可与外国通婚的。若是你我留在大成,总会被抓起来的。还是我们东瀛好,我们东瀛的人,只要相互欢喜,才没有那么多讲究。”顿了顿,她忽然眼睛一亮,道:“不如你与我回东瀛吧!我父亲是东瀛的将军,那可是比皇帝还有权利的人!到时候你我单独建一座府邸,一起逍遥岂不是快活?” 李二张口结舌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你父亲比皇帝权利还大?” 柰子魅惑一笑,道:“可不是?我整个东瀛十几万将士都是我父亲的手下。我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姐,吃得用的可都比公主好不少呢。” 李二吞了口口水,瞪大眼睛,问:“那……那你有多少银子?”昨日她输了最少上万两,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柰子掩嘴笑着,将一杯酒递给李二,道:“我父亲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将来的家产分为两半,我得的那一半,若是折算成银子,该有几百万两吧。怎么,难不成你看中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银子不成?” 李二忙摇头道:“怎么会?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美貌的女子!”几百万两?哪,那得用房子装,才能盛得下吧! 柰子抬眸看着他,笑道:“我便知道,没有看错人!既然如此,你明日便与我一起回东瀛去吧。” 李二点头如捣蒜:“好,我听你的!” 柰子笑着,欺身压上来,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二红着脸,喘着气,正要再来一次,却听柰子忽然道:“等一下,之前我忘了问你,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成亲了才是呀,你若是成亲了,便不能娶我。除非……” 李二眸子一亮,问:“除非什么?” 柰子笑着道:“除非你休弃了你的妻子,才能再娶我,否则,我还得叫她姐姐,我不愿意。” 李二哈哈一笑,道:“罢,我明日就将此事办理了。”着,猥琐着扑向柰子。 次日早上,李二匆匆赶去谢府。 谢千羽依旧是郡主服制坐在院子里看着李二。 李二上下打量谢千羽,眼神中便有了不屑,他可是马上就要做东瀛“驸马”的人,眼前的郡主,哪里放在他眼中?再了,这个郡主实在是比不上柰子的韵味。 李二道:“休书我已经写好了,今日便休弃了李氏。” 谢千羽就着曼娘的手将那休书看了一遍,淡淡笑了,道:“既然如此,曼娘,你压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去一趟京兆尹府吧。咱们谢家送去的人,袁正不敢什么,定然今日就要收押审理的。” 李二大叫:“哎?你之前……” 谢千羽道:“我这里,只有和离,没有休弃。” 李二大急,今日东瀛的使臣团就要走了,时间上可不能耽搁。他就怕柰子有诈,今日路过使馆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东瀛的使臣团就是午后启程的。 谢千羽轻蔑看着李二着急的样子,道:“来人!” 李二忙道:“且慢!既,既然谢家这样,那我给谢和离书就是了,只是,那活计却不必你给我找,给我换成现成银子!我要一万两!” 曼娘怒喝道:“你可知道在和谁话!我们郡主出来的话,从来不曾更改!这是和离书,你若愿意,便签字画押,若是不愿意,我们现在就去京兆尹!”着,从李笑那里拿来的和离书直接丢给李二,态度不容置疑。 李二不认识字,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那上面写得什么,此刻耍赖道:“我一个不识字的,你们即便诓骗我,我也不知!” 李嫂子朝地上吐了一口,道:“不要脸!” 李二看了李嫂子一眼,一脸的厌恶,看了柰子,他瞧谁都丑,尤其是这个黄脸婆。 蓝七爷轻蔑一笑,道:“和离书是要去府衙办理的,有公差给你看。”随后用口型骂了一句蠢货。 谢千羽问曼娘:“什么时辰了 曼娘回道:“已然过了辰时,府衙开门了。” 章节目录 第245章 ?袁天正到访 李二心里焦急,他走时候柰子千叮万嘱,运船那边柰子早就打点好了,让他假扮成船工,提前去东瀛使者要坐的运船上等着,若是去晚了,就会赶上大成前来送别的礼部官员,到时候,他就走不成了。看了看一式三份的和离书,李二无奈跺跺脚,道:“也罢,可多少要给我些赔偿银子!” 谢千羽看了阴笑的蓝七爷一眼,叹了口气,道:“也罢,看在李嫂子母子的份上,便赏你一百两银子吧。”着,便吩咐凌寒道:“你拿着银子,待几个好手,陪着李嫂子母子去,若是李二反悔了,便状告他赌博卖妻 / 凌寒应是,点了东兰秋竹一起,陪着几人走了。 蓝七爷待人走得没了影子,笑得差点岔气,道:“这位东瀛的驸马殿下可有的好日子过了。只是害得郡主破费了银子。” 谢千羽淡淡笑了笑,道:“也没什么,陪着柰子赌博的人都是自己人,那银子不过是左口袋进了右口袋。至于那一百两银子……他是带不去东瀛的。毕竟,柰子是不会同意的。” 蓝七爷憋着笑问:“大姐这是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尤物,居然将那蠢货骗得深信不疑?” 谢千羽摇着手里的扇子,道:“是东瀛的一位十分有名的舞姬,我的一个东瀛生意的管事是她的贵客。此次大将军出行大成,她是求着来看热闹的。” 蓝七爷摇头叹息道:“这位驸马爷到了东瀛只怕还会琢磨怎么进将军府去做驸马的。我听真正的柰子姐长相十分丑陋,若是真的招了他做驸马,也是个不错的结局。”着,有笑了起来。 谢千羽低头笑道:“柰子姐已然有了夫婿,是将军府的义子,是个武艺高强的人。” 蓝七爷挑眉,忍不住大笑起来,道:“只是,他怕是都没有机会逃出酒厂吧?郡主给他寻了个什么活计?”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苦力。”她完,便告辞走了,出了院门,都还听得到蓝七爷畅快的笑声。 曼娘打了个寒噤,对谢千羽道:“那京兆尹袁正又来了,此刻正在客院里等着姐呢。”昨日袁正也来过,问了一些话,便走了,不知今日怎么又来了。 谢千羽走到客院,闻着紫薇花的香味,道:“今年的紫薇倒是开得好,八月了还是这么茂盛。” 曼娘道:“气热,咱们牡丹园里的桂花也才刚刚开了没多久呢。” 着话,进了厢房。 厢房里,穿着大红色官服的袁正一脸严肃,正在品茶。见了谢千羽进来,忙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郡主,问郡主安。” 谢千羽道:“袁大人免礼。”着走到主位上坐下,道:“不知袁大人今日来是……” 袁正坐了下来,拱手道:“昨日与郡主打听了那日松鹤园的事情,回去的时候整理案卷,如何也对不上恭王世子妃所的那十七个恭王府家奴的下落,所以今日再来询问郡主,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谢千羽命人给袁正上了极好的茶水,之后自己也喝了一口茶,才道:“十七人?姑姑是这样的吗?”这个蓝七爷也真是,她大早上给他徒弟处理事情,却连口茶都没有,抠门。 袁正点头道:“世子妃,那日她带了十七人来谢府,走得时候,只有她一人出门。下关走访问了些人,都那日世子妃的确是与其女儿单独走的,没有人跟着。这……于情理不合。” 谢千羽点头道:“堂堂世子妃,居然没有人跟着,的确与情理不合。不知姑姑是如何的?” 袁正道:“按照世子妃的法,是谢府扣押了她的家奴,并且将他们打杀了。” 谢千羽淡淡一笑,道:“不知姑姑可有什么证据?” 袁正摇头道:“世子妃,谢府不但打杀了她的家奴,甚至还……毁尸灭迹了。” 谢千羽点头,喝了一口茶,道:“如此来,姑姑并没有什么证据,而是空口白牙了?” 袁正一愣,只得点头刀片:“可以这么。” 谢千羽淡淡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袁大人和姑姑就该去找证据,如今却来谢府询问,不是本末倒置吗?” 袁正没想到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姑娘这样伶俐,叹了口气的,道:“今日下官来谢府,也是想请郡主帮助,并非是来审问的,还请郡主不要为难下官,而是将知道的事情出来。” 谢千羽道:“袁大人严重了,那日情况混乱,想必袁大人也问了那两个医婆,姑姑带来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人,我们谢府又如何扣押得下这些人。也不知姑姑如何想的,自己带着女儿从正门离开,她带来的人一瞬间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跳墙走的。此事我们谢府上下的人都可以作证,袁大人可询问询问。” 袁正没有想到谢千羽竟然用了“不见了”这个词,诧异道:“郡主是,这些人是凭空消失了?” 谢千羽道:“我并未如此。那日我们在前厅话,下人都回避聊。待我们从前厅出来,那些本来在后院的人就不见了。”她指着曼娘几个,道:“她们也是知道的,此事我们谢府也觉得十分蹊跷。” 袁正看了看曼娘几个,心里知道,谢家人自然是上下一个辞,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好行礼告辞。 曼娘命管家亲自去送,之后回来,对谢千羽道:“姐,袁大人是信了世子妃的话吗?” 谢千羽站起身来,一边往前院花园方向走,一边道:“不过是例行问话罢了,这是个无头公案,我们也不指望京兆尹能出个长短,不过是给恭亲王府寻些麻烦罢了。” 曼娘道:“风十三娘刚刚传话来,是恭亲王府回京了。” 谢千羽嘴角翘起,道:“那就热闹了。世子妃没有寻到银子,自然是帮不了谢明迁,如今恭亲王和王妃都回来了,王府便不是她了算,她也该消停消停了。” 曼娘笑道:“只是,咱们却不能消停呀。” 谢千羽转头看她,笑骂:“鬼灵精。” 章节目录 第246章 ?谢香巧拒礼 元氏自昨日起就住在了护国公府,将府中的事情头托付给了云馨儿和她,而她今日也是要去的。只是,明日是谢香巧的及笄礼,所以要约着云馨儿和谢轻云一起去送及笄礼。 坐在前院花园里,看着满院子盛开的紫薇和桂花,心情十分舒畅。 谢轻云先来的,瞧见她优哉游哉喝茶赏花,便笑道:“大姐姐好兴致。” 谢千羽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先坐会儿,大嫂子出门慢。”云馨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出门时候向来是精心打扮的,虽然只是去西府,可也马虎不得。 谢轻云坐在凳子上,看着曼娘给自己斟茶,嘴里道:“昨日大姐姐命东兰送来的菊花茶我收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菊花茶喝了,大姐姐哪里弄来的?” 谢千羽道:“北边菊花开得早,元盛前日命人送来的早菊花茶,带着塞北的味道,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轻云道:“姨娘也十分甘甜。对了,今早姨娘命人将西瓜种子送去大姐姐的庄子上了,明年初春就可下种子了。” 谢千羽也笑了,道:“明年夏日就可吃上甜滋滋的西瓜了。我那里的黑玫瑰也送去庄子了,今早庄子上的人来报,是活了。” “什么活了?”门口云馨儿一身大红色衣裙进来,嘴角还挂着笑意。 谢轻云起身行礼,道:“大嫂到了。” 谢千羽也起身,道:“那就走吧,三妹妹只怕是等急了。” 三人未坐轿,只是走着,不多久就到了西府。西府今日已然挂上了红色粉色的绸缎,一路上的鲜花也都催开了。 云馨儿笑道:“这及笄礼四婶也算是用心了。”没有银子,也铺设出这样大的排场,该是上心聊。 谢轻云声道:“比起大姐姐那日的及笄礼,也不算什么。”谢千羽及笄那日,整个谢家大房的每一处院墙上都挂了七彩彩虹绸子,花汁子水洗了整个谢府的地板,所以走到哪里都是花香四溢。如今的西府不过是挂了彩绸,催开了鲜花而已,不用花太多的银子。 云馨儿笑道:“我听母亲,那日的及笄礼可是足足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谢千羽转头看云馨儿笑得甜美,桨母亲”也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调笑道:“这算什么,大嫂你成亲那日,可是花了足足六万两银子呢。即便如此,也依旧忙得找不占地,可知道,那日的宾客足足三千四百多人。” 谢轻云也笑了,道:“谢府好歹也有二百多下人,可愣生生不够,害得我还去了一趟牙馆,借了人来。” 起这个,云馨儿就红了脸。那场婚礼,是这十来年最盛大的婚礼了,直到现在都有人津津乐道。虽然没有郡主规格的红毯铺路,可她依旧十分满意。 三人走到西府的谢香巧单独居住的常香院。这是一个一进的院子,一间带着两个尽间的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厢房。 常香院里此刻正有几个丫鬟婆子慢着挂彩绸,院子里的花树上也挂了不少彩带,倒是十分热闹的样子。 谢香巧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三人,脸色僵硬起来。三人这时候来,明显明日来不了,所以提前送及笄礼来了。 手机端:https:/m.x81zw.co 云馨儿笑着道:“三妹妹这里好热闹。” 谢香巧只好挤出来一个笑容,道:“大嫂大姐五妹妹来了,进来吧。”看在及笄礼的份上,她也不肯将人赶出去的。 几人进了屋子,丫鬟上了茶,云馨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漆木的盒子来,道:“明日护国公府中大婚,大房是定然不能缺席的,这是我给三妹妹的及笄礼,今日便送来了。” 谢香巧虽然早知道是这样,可依旧不痛快,笑容也挤不出来了,伸手拿过那盒子打开,看里面只是一支金钗,便有些不悦道:“大嫂这是瞧不起我吗?大姐姐及笄的时候,大嫂送了一枚和田玉的私章,二姐姐的及笄礼,大嫂子送了红琉璃扇坠,都是价值不菲的礼物。如今我及笄,大嫂子却送一金钗,高下立判呀。” 云馨儿脸色一僵,谢千羽和谢潜璃都是嫡出,她的礼物自然不可太轻,可谢香巧不过是庶出,况且这金钗上镶嵌了两颗蓝宝,也不是什么轻巧的礼物,谢香巧这样,无疑是打了云馨儿的脸。 谢千羽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谢香巧这样,伸手将那红漆木盒子拿来,合上盖子,还给云馨儿,道:“大嫂收起吧,既然三妹妹看不上你这花费了近五百两买下的波斯蓝宝金钗,自然也看不上我和五妹妹的礼物,我们这便回去吧,不能用自己的热心肠去贴那万年玄冰。”着,站起身来,拉着云馨儿和谢轻云直接走了。 谢香巧都没有回过神来,五百两银子的金钗?她没有听错吧?待她回过神来,二人已然被谢千羽拉着出了常香院的大门了。她回头,诧异地问自己的贴身丫鬟雀儿:“刚刚大姐姐是,五百两银子?” 云雀也有些发愣,忙回复道:“大姐是,那波斯蓝宝金钗近五百两银子。” 谢香巧“呼”地站起身来,快走几步,想要追上谢千羽一行人。只是,她反应慢了些,待出了院门,那一行人已然走得很远了。等她追上了,已然到了大门口。 谢香巧气喘吁吁地拉着云馨儿,断断续续道:“大,大嫂子,怎么,还,生气了?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她指着云馨儿的袖子,道:“那,那金钗,我,我喜欢得很。” 谢千羽转头看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三妹妹,心里微微摇头,这位三妹妹还果然上不得台面啊。听到那金钗值钱,竟然不顾脸面,一路追了出来,还真是见钱眼开。“三妹妹莫不是得了失忆症吧,刚刚还一脸嫌弃呢,怎么听值五百两银子,就颠颠赶来追人?” 谢香巧瞪了谢千羽一眼,此时气息也匀了些,语气不善道:“大姐姐这是什么话?当人家都与你似的,见钱眼开不成?” 章节目录 第247章 ?元府的新婚准备 谢千羽被气得笑了,道:“我见钱眼开,便不会将这样好的东海珍珠给你送来做及笄礼了!”着,打开手里的盒子,露出里面一颗足足有杏核大的珍珠来。那珍珠当是极品,在阳光下散发着温和的光泽,若是镶嵌在帽子上,该是多么高贵耀目? 谢香巧愣愣看着谢千羽手中的珍珠,下意识伸手来拿。 谢千羽冷笑一声,“啪”地合上盒子的盖子,道:“既然三妹妹瞧不上,我们便是自作多情,这便回去了。再此提前恭祝三妹妹及笄之喜!”完话,转身就走。 谢香巧“哎”了一声,即便她脸皮再厚,也无法出声留人了。 云馨儿瞧她一脸的可惜和后悔,心里暗笑,也转身而去。 谢轻云叹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三人本来是觉得,明日无法参加谢香巧的及笄礼,所以礼物都准备得贵重了些,没想到如今闹得这样不愉快。 云馨儿将盒子交给身后的春雨,对谢千羽道:“这位三妹妹我也见过几次,之前只觉得她风韵上佳,从不知道,脾气竟然是这样的。” 谢轻云道:“三姐姐之前不是这样,也不知最近怎么这样烦躁。” 谢千羽道:“还不是埋怨我们不能参加她的及笄礼吗?也太要强了一些。”这样的脾气嫁入恭亲王府,岂不是自讨苦吃? 谢轻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锦盒,那里面本是她今日给谢香巧准备的一对儿琉璃耳环,她有些踌躇道:“大姐姐,那这礼物……”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三姐姐不稀罕,咱们便别自讨没趣了。”完,再也不回头,一路回了牡丹园。下午,凌寒回来送消息,是李二已然登上了船,午后,乘坐东瀛使者的船就开走了。 那边曼娘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姐,可要出发?” 谢千羽点头道:“大哥那边派了谁去保护李笑?” 曼娘道:“姐放心,昨日大少爷就派了八个麒麟卫去保护李嫂子母子,万事妥当的。” 谢千羽站起身来,又看了一遍白灵和曼娘准备的东西,换了郡主品级的衣裳,出了门去。 明日就是元子杰大婚了,元府四处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不像是义子成亲,倒像是亲儿子成亲一般。 谢千羽见过忙碌的许氏和元氏之后,便被派了了个活计,查看新房是否还有不妥,于是便来了东边的新房。这是一个四进四出的院子,大红色的墙,上面又挂了红色绣金线双喜的绢布,翠绿色的大门上贴着金色的喜字。 大门里的一进院子中有一面大理石的影壁,也贴了双喜。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脸上都带着喜色。 谢千羽笑着摇头,对白灵道:“瞧瞧,这样气派,还叫我来看什么不妥?” 白灵笑道:“夫人和老夫人对于这位杜姐十分上心。” 谢千羽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杜家也算是元家的恩人,善待杜姐也算是报恩了。” 新房中触目可及都是红色,红色的龙凤烛、红色的床铺、红色的承尘……甚至,连桌布都是红色绣金色双喜。谢千羽笑道:“再来几盆红色百合就好了。” 白灵应声道:“正是如此,姐看看,还有什么,我记下来。” 谢千羽仔细查看了合卺酒杯、多子碗筷、百子被褥,又将压着双喜的干果查看了一番,点头道:“红色百合六盆,净房里红色浴巾再加两条,梳妆台上少了胭脂盒子。” 曼娘笑着道:“姐竟然如此细心。” / 谢千羽微微笑了,也不多什么,便从喜房出来,帮着元氏忙碌去了,之前定的菜品中有几道菜,今日送来的时候不怎么好,可能会临时换菜品。 元氏吸取了谢明晟大婚时候的教训,从谢家待了不少人手,又从火狐狸那里借调了不少人,来应付明日可能比谢明晟婚礼更加盛大的场面。 许氏皱着眉,看着厨房空地上放着的,好比山一样的蔬菜,道:“会不会太多了些?” 季嬷嬷笑道:“夫人是忘帘初晟哥儿结婚时候,谢家的混乱了不成?” 许氏想起那日谢府人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样子,笑出声来,道:“罢,罢,叫黛娘来管吧。我是没有操持过这样的大事的。”元府子嗣单薄,她只生下元青黛一个女儿,之前出嫁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府中招待元府亲眷。元府最强盛的时候,她操持过的大场面,也就是过年时候元家旁支都来庆贺,百十来桌的样子。如今,元氏足足准备了四百桌的食材,着实有些吓到她了。 季嬷嬷笑着道:“黛姐儿如今出息了,这些场面也撑得住的。” 许氏道:“她心里也没谱的,没看她叫了羽姐儿来吗?晟哥儿成亲那日,她被磕绊着陪着客人,可不就是羽姐儿撑着下面?” 季嬷嬷叹了口气,道:“羽姐儿时候是苦了些,可如今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将来羽姐儿嫁入康王府,这些事情就得心应手了。” 起谢千羽,许氏笑容就更深了些,道:“你的不错,羽姐儿是要比她娘和我强上不少。实话,有她来帮衬,我也放心不少的。” 此时,谢千羽正好从院子外进来,看见许氏,笑着迎上来,道:“外祖母不是在酒窖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许氏道:“管理酒窖的燕妈妈与我,你母亲酒窖酒不够,我去瞧了,还有几十坛子,怎么就不够了?你季嬷嬷又,定了不少新的蔬菜,我便也来瞧瞧。” 谢千羽笑道:“大哥成亲的时候,谢府可是足足耗费了一百坛子的好酒,那可是一千多斤呢。舅舅虽然是义子,可前段时间外祖父将他上了元家的族谱,也算是过继的亲儿子了,又是元家唯一的男丁。护国公府公子娶亲,只怕明日是满床笏了,如何能准备得少了?”她歪头看了看许氏身后的蔬菜山,笑道:“那日谢府可是临时去貂裘酒楼换了橱子来,差点就让宾客吃不饱走呢。外祖母瞧着这银子大把花出去,可是心疼了?” 章节目录 第248章 ?元子杰大婚 许氏哈哈笑着,用手指刮了刮谢千羽的鼻子,道:“你都能调侃我了,可见是不忙的。” 谢千羽忙道:“哪里不忙?我这刚刚从茶水房过来,又应了母亲的差事,来清点蔬菜瓜果的。” 许氏道:“不是上午刚刚从茶铺调来了二十斤极品碧螺春吗?” 谢千羽道:“不够呀,所以我叫元盛再去茶铺里取三十斤极品的太平猴魁和二十斤极品白茶来。” 许氏摇摇头,叹息道:“罢,罢,你们母女管吧,我只管明日宴客就是了。” 谢千羽笑道:“大部分都是外祖母之前准备的,如今不过是再添置些。”她看许氏虽然满脸喜色,却带着疲惫,便劝道:“外祖母还是去歇一歇,明日有得耗神呢。” 许氏也不推脱,带着季嬷嬷走了。 谢千羽正要茶点蔬菜,却见元府一丫鬟来报,是谢府五姐谢轻云到了。她心里一喜,忙让人将人带来。 谢轻云一身桂花色衣裙,见谢千羽正在吩咐人去清点鲈鱼,便上来笑着道:“我在家里总也不放心,元家人口少,母亲和大姐姐怕是忙不过来,便自作主张来帮忙了。” 谢千羽忙招呼谢轻云坐下,道:“正少个帮手呢,五妹妹来得正好。之前大哥大婚的时候,你就帮着四婶管理过茶水房,这茶水房的差事,可就拜托五妹妹了。” 谢轻云道:“大姐姐放心,我定尽力的。对了,大嫂子晚一些也就过来了,是糕点这边,她就管了。” 谢千羽挑眉:“糕点?” 谢轻云点头道:“大嫂子去了城东的糕点铺子,那是她的嫁妆铺子,今夜就调派来几个糕点师傅帮着一起做糕点。” 谢千羽点头道:“还是大嫂想得周到,母亲本是在各大糕点房定了成品,如今更好了,若是不够,随时能添置。” 谢轻云点头道:“那我便先去茶水房瞧瞧。” 谢千羽应声,命东兰带着她先去。 云馨儿在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听这边早已定制好了糕点,便自己请命要帮着照看大厨房。 忙碌了一日的人们也没有睡个好觉,第二日早早就都起来准备各种事物。 元子杰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候,谢千羽都觉得,舅灸黝黑使得更加有气质了。 不过刚刚过了辰时,便有宾客到了,元家上下开始忙碌起来。许氏忙着与各位夫人话,元氏也只能偶尔出现什么谢千羽解决不聊事情,处理一下,其他一应事物便都由云馨儿、谢千羽和谢轻云张罗。 元氏算计得不错,元子杰还没有去迎亲,元家的宾客已然到达了一千多人。 谢千羽坐在前院离大厨房不远的厢房里,听着各个管事汇报,时不时用牌子发出指令,着实忙得不轻。 云馨儿拿着一把扇子,走进来,道:“羽娘,大厨房的乳鸽怕是不够,我去问了问,是有不少燕窝,不如做成燕窝乳鸽汤,这样该是差不多的。” 谢千羽点头道:“这样的事情,不必再问我,你做决定就好。” 云馨儿笑着道:“知道你忙,只是这燕窝价值不菲,我总要你一个对牌子才成。” 谢千羽苦笑,拿起一对牌子,递给云馨儿一个,道:“成了吧?” 云馨儿笑着去了。白燕窝价值虽然不少,可元家绝对是不看在眼里的,总比这一桌有乳鸽,那一桌没有的强。 元子杰去迎亲之后,谢轻云派了贴身大丫鬟灵珠过来,是茶水房里的蜜饯怕是不够,要个对牌子,要动大库房的存货。 谢千羽拿了一个牌子给灵珠,道:“可稍微多取出来一些,之后若是有剩余,再还回去也可。” 灵珠应声离去,错肩进来一人,正是宇文信。 宇文信依旧拿着一把折扇,敲着肩膀进来,笑着道:“我这几日怎么不理我了,感情是忙着打理事物呢。”ωωω.χ~⒏~1zщ.còм < 今日元府忙得不可开交,谢千羽身边的丫鬟早就都派出去做事了,所以身边只有凌寒一个。 谢千羽抬眸看见宇文信信步走进来,苦笑道:“你倒是清希” 宇文信道:“我只知道贵胄府中办理事物十分繁琐,如今瞧了你忙得团团转,总算知道为何了。” 谢千羽抬眸看他,抽空喝了一口水,问:“为何?” 宇文信坐在谢千羽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玩着扇子,道:“繁杂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就好了,怎么能劳累自己?” 谢千羽被他气笑了,道:“喜事就是这样繁杂,下面的人总要来问你各种各样的问题。倒是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忙吗?” 宇文信撇撇嘴,道:“今日早朝,父王上书,请封我为世子。怕是家里那位继母要闹腾,我这是早早出来躲一躲。” 谢千羽挑眉:“册封什么时候能下来?”若是宇文信被册封了世子,那么她自然也水涨船高,身份不一般了。康王府二夫人和世子妃可是相差很多的。 宇文信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这么想做世子夫人?” 谢千羽撇撇嘴,道:“没个正经。”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若是快,只怕也就这几日,慢也是半个月。” 谢千羽轻笑道:“如此,你得意了。” 宇文信后背靠在椅子上,道:“只是我那三弟怕是不乐意了,蝇营狗苟这么久,最后却是竹篮子打水。” 谢千羽道:“如今我正忙着,待过几日,你与我好好康王府的事情,我也好早早做准备。” 宇文信嘴角一裂,坏笑着凑上来问:“准备什么?准备如何嫁给我?” 谢千羽看院子门口进来了一个管事,忙白了宇文信一眼,道:“你快走吧,叫人看见了不好。”他们虽然已经定亲,可还是有些礼法需要忌讳的。 宇文信噘嘴,随后还是叹了口气,走了。 谢千羽看他吊儿郎当的背影,无奈摇头。 前院,元齐和谢明晟忙着招呼客人,快到午时的时候,鞭炮噼里啪啦想起来,迎亲队伍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249章 ??备嫁的谢潜璃 元子杰拜堂成亲之后,新娘子送去喜房,谢千羽抽空去看了一下,杜家姐十分淡定,坐在那里陪着一屋子比自己这个官女儿身份不知道高贵了多少的贵妇人话,一点都不露怯,便嘱咐刚刚进屋子的王乐宣多多关照些,便又回去了,实在是离不开人。 拜堂之后,宴席正式开始,元府的大厨房齐齐上阵,这才勉强供得上席面。足足忙活到快傍晚,云馨儿才抽空来到谢千羽这里坐。 她拿着汗巾,将自己额头不停渗出的汗液擦了擦,座靠在椅子上,任由丫鬟给打扇子,嘴里有气无力道:“足足四千多人,京城许久没有这样的宴席了吧。”自己成亲的时候,也不过三千多人,她居然今日打理了四千饶宴席,简直太不可置信了。今后回齐国公府,一定要在母亲面前吹一吹牛。 谢千羽笑着递给她一杯茶,道:“辛苦了。” 云馨儿也不客气,将茶水接过来,一口气喝干,道:“再来一杯。”这一下午,她怕自己去净房耽误事情,连茶水都不敢多喝的。 谢千羽忙又倒了一杯给她,道:“你慢些喝,别呛着。” 云馨儿才不管那些,又是一杯茶下肚,摆摆手道:“你大哥下午来瞧我,都我瘦了。” 谢千羽哈哈一笑,道:“大哥是真疼你,前院喝酒成了那个样子,居然还有空来瞧瞧你。” 云馨儿道:“他一身酒味,也不知道替舅静了多少酒。” 谢千羽道:“舅舅虽然只是五品官,可人缘不错,足足二十多个伴郎,大哥挡不了多少的。” 云馨儿活动活动脖子,站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有些十分要好的人,晚上还有一桌子席面。” 谢千羽道:“不过一百多人,也就十几桌,不那么忙碌了,你也吃些东西,别拖累垮了。” 云馨儿摆了摆手,缓缓走了。 曼娘端着一碗粥进来,道:“姐喝一些。”这一日看起来谢千羽不跑腿,没有那么累,可也一刻没有停地出主意,发对牌子。 谢千羽端着粥喝了一口,道:“南瓜粥?” 曼娘道:“我放了些冰糖,姐尝尝,可还好吃?” 谢千羽笑道:“好吃,我牡丹园除了厨娘,也就你做粥的手艺最好了。” 白灵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个收回来的对牌子,对谢千羽道:“姐,该上灯了。” 谢千羽点头道:“告诉油烛局,上灯。今时不同往日,一来灯火要更明些,二来多加十二分的心,不可走水。” 白灵点头去了。 曼娘忙将粥碗推了推,道:“姐快再吃一些,一会儿宴席开始,又要忙碌了。” …… 这一夜,元家灯火通明至黎明,热闹的喝酒声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云馨儿拖着疲惫的身子,被谢明晟扶着回了厢房,谢千羽却是一直等排办局的人将碗碟酒杯之类收拾好了,又等着灯火都灭了,这才回去厢房,得以休息。 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第二日元氏和云馨儿等人就回去了,谢千羽流下来帮着收拾残局。直到第三日才回去谢府。 回到牡丹园,谢千羽足足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曼娘道:“姐可要起身?明日是二姐出阁的日子,东府那边总是要走一棠。” / 谢千羽看着外面已然是午时,便道:“先传饭吧。” 曼娘应声,叫了伺候洗漱的丫鬟进来,自己出去命人传饭。 吃过午饭,谢千羽问清楚云馨儿和谢轻云都已经在东府了,这才先是去凌霄园请了安,之后穿过月亮门,进了东府。 东府如今也是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只是,比起几日前的元府,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场面。 碧云轩里,谢潜璃正在试婚服,若是尺寸上有问题,还是要改一改的。谢千羽这短时间与谢潜璃面子上还算过得去,进门便道:“好漂亮的新娘子。” 云馨儿和几个姐妹正在屋子里,听了这话,纷纷附和道:“婚服十分合身的。”由于婚期紧,这婚服是直接让绣娘绣的,缎子倒是好缎子,只是这绣工,因为赶工的原因,有些差强人意。 谢潜璃看谢千羽进来,又夸了她,立马喜笑颜开,道:“大姐姐来了。” 几个妹妹也起身给谢千羽行礼。 谢千羽看到谢芳玉看着谢潜璃婚服一脸羡慕,淡淡笑了笑,谢潜璃是个不听话的,陆氏也不会太上心,可到底是嫡女,与谢芳玉这样庶女出嫁的规格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千羽坐下来,自然有丫鬟给她上茶。她看着上茶的丫鬟,正是那个身段十分美貌的,嘴角淡淡笑了笑,对谢潜璃问道:“二妹妹陪嫁的贴身丫鬟可选择好了?” 谢潜璃一边照镜子,一边道:“选好了,我选了八个,母亲给我又添置了八个。”贵女出嫁的陪嫁是有规定的,不可超出一定的数额。只是,总共十六个丫鬟也是太少了些。 谢潜璃转过身来,道:“按照贵女出嫁的规格,东府还会再采买六个丫鬟,六个婆子。”她转头,看着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道:“待去了永安侯府,金钗便是我的贴身大管事了,所以还可以添置一个丫鬟,母亲,单数不好,便先叫我嫁过去,待回门的时候,再添置。” 谢千羽微微点头道:“这样极好,二妹妹是个有成算的,看来魏家也是不敢看的。” 谢潜璃笑着道:“大嫂刚刚也是这么。”她端起桌子上的八宝茶,笑容直达眼角。 谢千羽撇了一眼她还没有鼓起来的腹,心里微微摇头,带着孩子出嫁,魏家人还不知要怎么想。 云馨儿自然闻到了那茶是八宝茶,心里也微微摇头,这位二姐也不知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若她愚蠢,竟然也知道继母不会给自己什么好婆家,所以自己积极去争取。可若她精明,即便再蠢的女子,也不会做出用自己清白来换取一门婚事,况且还怀了裕 章节目录 第250章 ??康王世子 从东府回来,白灵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脸喜色快步进来,笑着道:“姐,风十三娘传来消息,康亲王府的世子定下了。今日午后,宫里的常公公亲自带着圣旨去了康王府,册封了康二爷为康王世子 谢千羽放下手中的毛笔,诧异道:“这么快?”康王请封的折子不过递上去几日,皇帝这么快就批复了? / 白灵点头道:“今日下午,消息快的人已然去恭贺了,不过大部分人都会是明日知道,明日这恭亲王府可是热闹了。” 谢千羽知道她在什么,于是笑着不话。 曼娘也回过味来,“噗嗤”笑出声来,道:“可怜二姐,明日的大婚只怕是没有什么恭贺之人了。”朝臣们心里自然会掂量魏家和康王府的地位,但凡能登门康王府的,绝不会去魏家。只怕魏家的家主魏政通正在家里气得跺脚,暗恨自己不能去康王府庆贺吧。 白灵将手里的信件递给谢千羽,道:“是宝音公主来的信。” 谢千羽忙接过来,拆开之后,看了两遍,之后才摇头笑道:“宝音这是将我当做他们塔拉部落的仓库了?” 白灵并未见过那位蒙古的宝音公主,但是知道那次回来之后,谢千羽送了好些草种和药材过去。便好奇道:“这次宝音公主又要什么?” 谢千羽看着信笑着念道:“草种五百斤、盐巴一千石、风寒药草一千斤、布匹和茶砖越多越好。”她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带着笑意的白灵,道:“她们塔拉部落将回馈我一千头羊,二百头牦牛和五百匹良驹。” 曼娘粗略算了算,惊喜道:“牛羊也就罢了,那良驹可是好东西。” 凌寒也道:“如今麒麟卫正缺少马匹,若是这生意能做的话,大少爷该高兴了。” 谢千羽道:“那就去与大少爷,布匹和茶砖他出,一起让元盛派人送去塔拉部落。” 凌寒应声,笑着去了。 白灵纳罕道:“凌寒怎么这么高兴?”她几乎都没有见凌寒笑过呢。 谢千羽道:“毕竟是麒麟卫出来的人,想念家乡是肯定的。”她用眼神示意白灵去瞧早桉几个窃喜的样子。 白灵笑道:“若是宝音公主那边的良驹足够,我们可常常与其做生意。”蒙古的水草丰美,牛羊肉自然美味可口,也十分值钱的。 谢千羽道:“具体的,下个月见了宝音公主再吧。”蒙古的美酒甘冽,其实也可以考虑考虑如何能弄回中原来。 白灵提醒道:“姐,康二爷,哦不,世子爷受封,姐不给准备些礼物吗?” 谢千羽抬眸看她,笑道:“早就准备好了,你替我送去吧。”着,站起身来,走到拔步床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白灵。 白灵好奇道:“这是什么?” 谢千羽却不回她,只是道:“康王府人多,你快去快回。” 白灵挑眉,随即一笑,快步去了。 康王府,鲲鹏苑。 康王宇文海正做主位上,客座上坐着刚刚回京不久的恭亲王。 恭亲王赵博年岁与宇文海差不多年纪,他是皇帝赵毅的亲弟弟,当初也是抢过龙椅的,只是如今皇帝登基多年,下还算太平,他已然无力再抢什么了。 赵博笑着道:“康王继位这许久,世子总算定下了,可喜可贺呀。” 宇文海客套道:“恭王客气了,那子只知道吃喝,也不管理府中事物,是个不中用的,倒不如他哥哥稳重些。” 赵博眸子一亮,道:“我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听,世子定了淑善郡主,不知可定了侧妃?” 宇文海挑眉,道:“还不曾。” 赵博干笑两声,道:“我膝下有个长孙女,世子所出,还算可人。” 宇文海点头道:“那位姐我倒是听过。” 赵博一喜,道:“康王竟然听过?”孙女回来不过十几日而已。 宇文海道:“世子妃杀饶事情闹得京城里沸沸扬扬,听,那日正是这位长孙女陪着世子妃的?” 赵博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儿媳妇真是哪里都不顺眼,自己闯祸就算了,还带上了孩子,好好的姻缘,只怕是废了。 宇文海道:“如今下太平,老百姓茶余饭后就爱嚼舌根,恭王不必介怀。”对方虽然是皇帝的亲弟弟,可品级上与自己一样,都是亲王,他话不必顾忌什么。 赵博勉强笑了笑,道:“百姓无知,我也不会计较什么。”今日再待下去,只是自讨没趣,只好站起身来,拱手道:“我瞧着这恭贺的人不少,那我便先告辞了。” 宇文海也站起身,拱手道:“恭王慢走。”看赵博走了,他才坐下来,出声道:“出来吧。” 宇文智从屏风后走出来,躬身道:“父王。” 宇文海看着宇文智,叹了口气,道:“此次秋猎,雅惠郡主自然也是要伴驾的,那位王姐肯定也会跟着去,只怕这及笄礼是要在草原办了。你若真的喜欢人家,就上些心,好好的女孩儿,别受了委屈。” 宇文智忙应道:“是,儿子晓得。” 看着儿子走出门去,宇文海又是一叹气。众多孩子中,只有老大和老二他最为心疼。那些年他常常在外带兵,回府之后便听两个孩子受了继母的欺辱。他也曾找云氏讨过法,结果,他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云氏是个厉害的,也十分有后院的手段,他便只好寻了几个忠心的奴仆,护着两个孩子长大。可即便如此,大儿子也还是中了招,被人下了毒,这辈子都无法练武了。 宇文智来到前院,宇文信正在应酬今日来恭贺的宾客,都是一些亲近的人,笑笑,气氛还不错。众人看他来了,也都是一片恭维的声音。 一直到了傍晚,宾客才相继走了。 宇文信波不急待从怀里取出一个的锦囊,打开之后,掉出来一个的墨玉的印章来。他凑着烛火瞧了瞧,见上面三个字子言印。 章节目录 第251章 ?玄铁玉印章 宇文智凑上来瞧了瞧,道:“这么丑?”那印章刻得歪歪扭扭,实在是不上好看。 宇文信瞪了大哥一眼,道:“这是她第一次刻章。”刻成这样就不错了。 宇文智撇撇嘴,道:“她居然知道你的字?”王府的孩子与别人不同,很的时候就要掌管不少东西,所以,字是年纪很的时候就有了,不像是其他公子,弱冠时候才定。 宇文信挑眉,是呀,他似乎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字。他哪里知道,谢千羽来自前世,他在前世造反的时候,字就传遍全国了。她怎会不知? 宇文智看着那墨玉,忽然一把抢过来,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是……” 宇文信刚刚只顾着看字,没看那印鉴的材质,看宇文智大惊怪,才仔细观看起来,看过之后,也惊讶起来,道:“是波斯的玄铁玉!” 宇文智哈哈大笑,道:“这位郡主真真是奇人,连波斯的玄铁玉都弄得到,居然还做成了印鉴!这可是比玄铁还坚硬几分的东西,怪不得,字雕刻得那么丑,这上面能雕刻吗?哈哈哈……” 宇文信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总算知道,为何这么丑了。玄铁玉产自波斯,在烛光和阳光下都能隐隐看到其中金色流动,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这丫头哪里搞来的? 宇文智就着弟弟的手又看了看那印鉴,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信苦笑,这丫头这是雕刻了多久,才在这刀砍斧劈都不留痕迹的玄铁玉上雕刻出字来? 宇文智大笑道:“哈哈哈,我可听了,那波斯王用这玄铁玉来做玉玺的,如今……哈哈哈,如今你也有了玄铁玉印鉴了,也算个波斯国王了,哈哈哈……” 宇文信黑着脸,看着平日里风度翩翩又十分老城的大哥笑得这样疯癫,嘴角可劲抽了抽,仿佛是在看疯子。后来发现,宇文智的笑根本停不下来,无奈,甩袖子走了。他得好好问问,这丫头哪里来的玄铁玉,又是怎么雕刻成印鉴的。 刚刚入夜,白灵正指挥人上灯,屋子里只有谢千羽和曼娘两个人。 曼娘一边给谢千羽卸下钗环,一边道:“如今康二爷被封了世子爷,虽然品级上还是差姐一级,可到底也算配得上姐了。” 谢千羽噗嗤一笑,道:“难不成之前配不上?” 曼娘仔细想了想,道:“之前也配的上,可……总觉得少些什么。如今可好了,姐的大婚之礼又可以上升些规格。”完了,自己又开始絮絮叨叨,着陪嫁的和大婚的礼俗,之后很认真道:“姐,王姐可是快及笄了。”众所周知,王乐宣及笄之后就会嫁给康王府大少爷,待大少爷一成亲,就轮到世子了。 谢千羽手里拿着一把白玉的梳子缓缓梳理头发,道:“即便再快,也要明年了。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曼娘将她头上最后一支钗子卸下来放入首饰盒子里,道:“我听老人们,夫缺年大婚就是在腊月,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夫人十里红妆,踩着洁白的雪花踏入谢府,真真是美艳极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轻轻笑着,道:“腊月离现在不过是四个月,世子和郡主成亲是很大的礼节,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来不及的。只怕最快也是明年了。” 曼娘道:“正月不娶亲,二月有科考,不如就阳春三月吧,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多美!” 谢千羽打趣道:“你这蹄子,倒是做起我婚事的主来了。” 曼娘嘻嘻一笑,正要什么,便听凌寒从外面进来,呼和一声:“谁?”着,腰间软剑拔出来,飞身上了房梁。她惊呼一声,张开手臂挡在了谢千羽身前,一脸警惕看着房梁的方向。 房梁上落下来一个黑色人影,手中一把书生扇子,与凌寒打在一处。 “羽娘,是我!” 谢千羽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脸无奈,对凌寒道:“你退下吧。” 凌寒收了剑,怒瞪宇文信一眼,气呼呼出去了。 曼娘看了看那人影,半晌才认出来是一身黑衣的宇文信,不由得松弛下来,拍着自己胸口,安抚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脏。 谢千羽道:“曼娘你也出去吧,看这些,别叫不相干的人进来。” 曼娘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身怒瞪了宇文信一眼,才打帘子出去了。 宇文信无奈笑道:“你瞧瞧,这哪里是什么丫鬟?一个个都这么凶。”着,走到谢千羽身边坐下,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看着谢千羽,希望对方给自己做个主。 谢千羽刚刚卸下钗环,正是未上妆的模样,格外的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她拿着梳子继续梳理头发,问道:“大半夜的过来,越发不成个体统,我的丫鬟没有惊叫着将你打出去,已然是给你面子了。”不知为何,自从婚事定了,她对他便越来越随意。 宇文信吧唧吧唧嘴,转了话题,道:“我刚刚听你们话,你有打算明年三月成亲?” 谢千羽看了他一眼,道:“不过的是最快三月,怎么就是打算了?” 宇文信道:“我觉得刚刚那丫头的有道理,腊月结婚也不错呀。” 谢千羽道:“急赶什么?待你大哥成亲之后,礼部且要慢慢挑选日子,岂是你我了算的?”不论他们两个谁的身份都需要礼部来选定日子,所以,王府和谢家了都不算的。 宇文信不屑道:“礼部的那些人不过是些干瘪瘪的老头,喂些油水,婚期还不是咱们了算?待钦监拿来日子,咱们好好商议商议。” 谢千羽心里明白,若王乐宣和康大爷成亲在腊月还是可能的,世子婚礼却绝不可能在腊月这么快就成,所以也不与他多,只是问道:“给你的贺礼收到了?” 宇文信从怀里取出那的锦囊,将印鉴拿出来,道:“正要问你,这玄铁玉你是哪里寻来的?” 章节目录 第252章 ?夜里来客 谢千羽道:“是我母亲的陪嫁,送我了,我想着给你做个印鉴,看它漂亮,便拿来用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硬。” 宇文信憋着笑,道:“这玄铁玉是波斯国王拿来做玉玺的,听当年为了在这玉上雕刻出文字来,闹出来不少人命。” 谢千羽纳闷道:“为何?” 宇文信瞪着眼睛,理所当然道:“太硬了呀!你是怎么雕刻出来的?” 谢千羽眨眨眼,道:“用外祖父给我的匕首刻的。”着,起身去拿来及笄那日元齐送她的匕首来。 宇文信接过那七色宝石镶嵌刀鞘的匕首,拔出匕首仔细瞧了瞧,苦笑道:“护国公真是什么好东西都肯给你,这是北凉国的三大名刀之首,玄血券!” 谢千羽挑眉,外祖父给她的时候没有是什么刀,她只看那刀鞘是宝石镶嵌,以为本就是给女子装饰用的,此刻听宇文信了,才惊讶道:“三大名刀?” 宇文信有些兴奋道:“正是!”他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可知道老护国公三十年前,带领十万元家军,将北凉国的主力军几乎全灭的事情?”看丫头点头,便继续道:“这把玄血刃正是当年的元帅秦方的贴身之物,想来老护国公是将这玄血刃当做战利品带回了护国公府。” 谢千羽看那黑乎乎的刀,也没有看出个特别,便问:“它有什么特别吗?” 宇文信笑道:“无坚不摧,无坚不摧呀!” 谢千羽无奈一笑,道:“外祖父也真是的,我一个姑娘,拿着这个做什么?” 宇文信嘿嘿坏笑道:“难不成护国公知道我康二爷威猛得很,少有人能打过,所以给你防身的?怕我将来对你不好,你便可以一刀要了我的命?” 谢千羽想了想,外祖父还真可能是这么想的,不由笑着道:“女子报复男人,还用得着刀?”也太看她了。 宇文信好奇道:“不用刀用什么?” 谢千羽一愣,随即想到反正二人快要成亲了,谢府的事情也该与之一,于是,将能的了一遍,随后,道:“如今谢府掌握在我母亲手里,父亲若是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得看我母亲脸色,你觉得,此刻我母亲想要父亲的命,是不是探囊取物?”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知道后宅之中的尔虞我诈不比朝堂上轻松,却不知道这样血腥,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抚摸谢千羽的眉毛,轻声道:“苦了你了。”今后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搬府另外居住,让妻子远离那些腌臜事情。 谢千羽被他抚摸着眉梢,微微侧头躲开,道:“也不算苦,若不是十几年来的苦难,我又如何敢嫁入你康王府?” 宇文信没想到她会这样,微微低了头,道:“抱歉。” 谢千羽看他可怜的样子,笑了,反过来安慰道:“你也熬了十几年,如今被封了世子,也算熬出头了。” 宇文信抬头看她,道:“明日你三妹妹成亲,你定然是躲不掉要帮忙的,后日又要准备去草原的事情,这样吧,待到了草原,找个清静的时候,我与你讲一讲康王府的事情。” 谢千羽点头,道:“如今不早了,你回去吧。” 宇文信也知道呆的久了对谢千羽的清誉有损,不能多留了,便道:“那我便先走了,还是老规矩,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用白眼鹰传话。” 谢千羽点头道:“好。还未和你,李笑的事情解决了。” 宇文信站起身来,笑道:“我知道。”若是没解决,你定然还会告诉我的。他打开门,转头又瞧了谢千羽一眼,嘴角含笑,消失在夜色里。 谢千羽摸着刚刚宇文信触碰过的眉梢,想起刚刚他的笑脸,不禁也笑了,谁能知道,外面纨绔至极的康二爷其实伪装出来的。犹记得当初在宁寺山下遇到正在逼供的他,那样的嚣张跋扈,那样的不可一世。 曼娘端着一碗汤进来,道:“姐,刚刚东府传话过来,是明日请姐帮着招呼一些宾客。” 谢千羽正在出神,曼娘了两次,她才回过神来,接过汤碗,点头道:“我知道了。” / 曼娘自然不知道刚刚准姑爷在姐的闺房里了什么,只是瞧着姐似乎没有什么不开心,便道:“明日定然是要早早去的,姐喝了汤,早些睡吧。”最近事情多,姐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谢千羽喝了汤,点头道:“沐浴。” 曼娘应了一声,传唤了如意进来,与自己一起伺候谢千羽沐浴。 这些日子乏累,谢千羽沐浴之后很快就睡了。 第二日,不过刚刚发亮,谢千羽就被曼娘叫了起来,梳洗打扮之后去了东府。 东府的下人应该是很早就起来了,此刻正忙碌着。 谢千羽先去见了陆氏,又去瞧了瞧谢潜璃,这才安心坐在厅里喝茶。 谢轻云道:“大嫂子早早就被请去了大厨房盯着,二婶怕有些宾客不认识,求了母亲去前院,大姐姐,咱们两个能顶得住后院吗?” 谢千羽道:“刚刚二婶,八妹妹也到了该学习中馈的年纪了,一会儿八妹妹也来。” 谢轻云疑惑道:“不是,让八妹妹盯着茶水房,三姐姐看着果子间吗?” 谢轻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那里有母亲的夏嬷嬷看着了,三妹妹和八妹妹怕是一会儿就来了。” 正着,大厅里便有两个女子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正是袅袅婷婷的谢香巧和一直低着头的谢芳玉。 见过礼后,二人落座,均端起茶碗来喝。 谢香巧因为及笄礼的事情和二人有不愉快,此刻不愿话。那日及笄礼因为元子杰大婚的缘故,几乎没有什么宾客去参加她的及笄礼,收到的礼物也少得可怜,大多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准备好的席面大多都浪费了,没人吃,害得她颜面扫尽。她如今看大房的眼睛里都带着愤恨和不甘,完全没有觉得此事是因为自己父亲没有官职,而自己又是庶出的缘故。 章节目录 第253章 ?谢潜璃的大婚 快要巳时的时候,元子杰携夫人杜氏来了,这算是目前为止身份最高的宾客。 谢千羽与杜氏在元家就见过,此刻招呼二人落座,又命人上茶点。 之后谢家本家的宾客也快到齐了,厅堂里总算是热闹起来。 谢家今日是嫁女儿,宾客本就不会很多,大多是本家的亲戚和走得十分近的好友。所以,到了巳时末刻花轿来的时候,东府里也不过是两三百的宾客。 新郎来得太晚了,门口守门的人也不敢多闹,便放了人进来,欢欢喜喜将谢潜璃送上了花轿。 二爷谢绍这是第一次嫁女儿,又觉得亏欠女儿不少,此刻有些唏嘘,眼眶也红了。 陆氏在一旁劝道:“二爷,宾客还在呢。” 谢绍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换了一张笑脸,看着花轿远去,回身招呼宾客。 这样场面的宴席,元氏随手就处理了前院的宾客,来到后院。 谢千羽正与几个远房旁支的几个堂妹着什么,见元氏回来,便让谢轻云先聊着,自己走了过来。 元氏道:“朝臣今日只怕都去了康王府,魏家也派了侯爷带着重礼去恭贺。” 谢千羽挑眉道:“那位世子?” 元氏点头道:“魏家本是准备了千饶大席面,如今也成了笑话,那些原本答应要去魏家喝喜酒的人,大多是派了些府上不得宠的晚辈前去。” 谢千羽看了看身边的席面,也是摇头苦笑道:“亏了昨日通知二婶汪一半的席面,否则,东府今日也亏大了。” 元氏看了看仅仅二十几桌的场面,无奈道:“也是赶上了,没法子。”顿了顿,道:“这里交给你了,我且去瞧瞧你二婶。” 谢千羽看元氏去了,心里暗道:“只怕二婶没有什么安慰的,真正该安慰的是二叔才是 谢潜璃坐着花轿,并没有按照大成的习俗绕城一圈,而是很快就到了永安侯府。鞭炮之后,新郎官魏同面无表情地踢花轿,背着她进了永安侯府的大门。 拜堂之后,谢潜璃被送去了新房。魏同掀盖头之后,便去待客了,留着她一人在屋子里。 过了片刻,屋子里开始进入陪她坐床的夫人姐们,大多数都是魏家本家的人,外人几乎不见。而且,这些人并不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谢潜璃的大婚,与她自己所想相差了太多太多。 且这边谢潜璃出门之后,谢家宴席宾客,到了下午,宾客便大多都走了,大房的人也被陆氏放了回来。 元氏对谢千羽道:“后日就要启辰伴驾秋猎,你好好收拾收拾东西。” 谢千羽应是,回到牡丹园。 此次秋猎与上次不同,她现在是郡主,随行人数大大增加,便将能带的人都带上了。东西也是,衣裳、马具、弓箭带得足足的。 这次秋猎,谢征、元氏、谢明晟夫妇、谢千羽、谢轻云、谢香巧、谢明轩、谢明池、谢芳玉几乎一家子都出动了。 元氏临走的时候,将府中一应事物都交给了陆氏打理。而牡丹园,则是交给了青楠。 皇帝的銮驾从九月初一开始出发,带着朝臣们浩浩荡荡走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到了虎神关。此次皇帝秋猎,其实是来草原显示实力的,所以允许各家各户都将家眷带上,正是彰显气势的时候。 谢千羽站在丘上,看着绵延近百里的帐篷,对身边的宇文信道:“我瞧着,这次来草原不简单。” 宇文信点头道:“一来是耀武扬威,二来也是有意和亲。” 谢千羽转头看他,好奇道:“皇帝怎么打算的?” 宇文信道:“这两年草原不太平,大大的战争不断。皇帝的意思,只怕是想要用和亲来拉拢各部族。我瞧着,只怕还想要换个称心如意的大可汗。” 谢千羽看着那一顶顶白色帐篷,道:“难不成此次会有战事?” 宇文信摇头道:“战事应是没有,否则皇帝不会带着朝臣家眷来,而应该是带着军队来。若是如今的大可汗识相,也许皇帝连大可汗都不换呢?”他转头看着谢千羽,道:“今夜会有欢迎篝火晚会,若是你想要见宝音,和阿日善,就提前见一见,或许她们知道的更多些。” 谢千羽笑道:“我与宝音的那些往来如此保密,你竟然也能知道。”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你是我未来的世子妃,我不关注你,还能关注谁?” 谢千羽难得脸红一次,不再搭理她,而是下了丘,朝着自己帐篷而去了。 谢家帐篷边,云馨儿拉着一匹马,见谢千羽回来,道:“羽娘,正要去找你呢,快备马,宣娘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去找阿日善喝酒去。”她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着亮光,好久没有来过草原,她好想纵马疾驰。 一旁坐着烧火的谢明晟瞧见了,竟然痴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妻子,那样的兴奋,那样明媚照人,看来,这草原得常来呀。 谢千羽让白灵去备马,自己走到云馨儿旁边,看着自己大哥那不争气像是要流口水的样子,问道:“大哥不去?” 谢明晟还没有话,云馨儿道:“依旧是咱们姐妹的聚会,他去了多不方便?” 谢千羽看着大哥显示开心,之后失落的样子,开心地笑着道:“好,我换身衣裳。”着,进了自己的帐篷,换上了一套雪青色的骑马装,又将头发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干练。 她出来的时候,王乐宣已然到了,还是那匹矮马。 云馨儿正在调笑她:“我记得上次不是一匹高马吗?怎么又是这一匹?这也几年了,怎么不见它长个子?” 王乐宣噘着嘴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本就是一匹矮马,长不大的那种!母亲之前骗我什么过几年就长大了,亏我还用心和它交流感情呢!”她气得跺脚,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谢明晟看着好笑,便道:“王姐不如骑怀娘这匹。”之后又对云馨儿道:“你可骑我那匹追云。”追云是匹上好的大宛良驹,性子又温和。谢明晟从不让人碰的,如今却是大方。 章节目录 第254章 ?女子的聚会 三女骑马出了营帐,一路朝着北边跑去。 王乐宣兴奋得很,一路吆喝着,又是笑又是剑 云馨儿显然也十分开心,留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阿日善和宝音早就在两年前她们聚会的地方考好了羊肉等着她们了。 远远看到了一行人,阿日善和宝音就站了起来,用力摇晃着胳膊。 到霖方,几人开心地拥抱在一起,两年了,终于又聚在一起了。 阿日善和王乐宣性子相投,都是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喜鹊,此刻正在互相倾诉这几年没见面的相思。 谢千羽看宝音公主额上的一块白玉,道:“宝音公主被册封为下一代的汗王了吗?” 宝音笑了起来,道:“是呀,这些年塔拉部落很多东西都是我与你换的,父汗和部族的人都觉得,我应该是下一任的汗王。”她上下看了谢千羽一番,感叹道:“谢家妹子,中原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你就是这样的。还记得上次你来草原,对于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都可以凭借我额头的白玉看出来,我是下一任汗王,好厉害!” 谢千羽笑道:“宝音公主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对于中原的了解,也多了起来。” 云馨儿笑道:“如此便好了,宝音公主不必再纠结自己的婚事了 阿日善插嘴道:“可不是?我阿姐是塔拉部落的第一托雅,自然是要嫁给第一巴特的!我父汗准备给阿姐招驸马了。” 谢千羽知道所谓的托雅和巴特都是勇士的意思,只不过前者的是女子,后者称呼男子。她拿出玄血刃在烤熟的羊肉上割下一片,塞入嘴里,道:“这是好消息。” 阿日善道:“起好消息,馨儿的好消息最棒了!我听很多中原来的商人,你在上个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嫁给了千羽郡主的哥哥,可是真的?”她拿出腰间的酒壶,猛喝了一口,之后就瞪着大大的闪闪的眼睛盯着云馨儿瞧。 云馨儿点头,道:“是这样。” 王乐宣惊讶道:“怀娘的婚礼都传到草原了?哪!” 阿日善点头道:“对呀,就是那个给我们草原送货的风八娘的!” 谢千羽笑道:“她们是我谢府的人,自然是会与你们谢府的大事了。”在场的都知道谢千羽就是塔拉部落背后的财神,听了这么,才都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边五个女子欢笑声飘荡开来,宝音和阿日善的歌声也传向远方。 宇文信站着靠在一颗杨树上,看着远处的几人。他身后站着宇文智,他手中拿着一支竹笛,与这绿地蓝称在一起,仿佛仙人。谢明晟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也瞧着那边,嘴里絮叨:“这都一个时辰了,还不回营帐。” 宇文信提议:“不如咱们去瞧瞧?”人家女孩子家聚会,即便他脸皮再厚,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若是有大哥和未来大舅哥陪同,那就不一样了,要丢脸一起丢。 谢明晟回头看了宇文信一眼,又伸脖子去看宇文智,问道:“康大爷以为如何?” 宇文智挑眉,道:“这种事情,还是应邀比较好。” 宇文信回头,看着大哥,道:“你的容易,你瞧瞧那边,那里有人想要搭理咱们?” 宇文智拿起竹笛,缓缓吹奏起来。 宇文信秒懂,瞧瞧,这就是有脑子的人。 笛声清扬婉转,配着草原特有的情景,让人瞬间感觉心情舒畅起来。 这边的女子聚会自然也听到裂声,纷纷转头朝这边看来。阿日善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与人商议,就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唤:“嗨” 谢千羽看她有些喝高聊样子,无奈摇摇头。 宝音问:“那些人是你们大成的人吧?” 云馨儿红着脸道:“坐着的那个,是羽娘的哥哥。” 宝音睁大眼睛,带着惊喜道:“那不就是你夫君吗?我和阿日善还没有见过,不如叫来,一起喝酒呀。”她与谢千羽将今后的生意商量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正事,多几个人喝酒唱歌也热闹。 云馨儿还没有话,便看那边三个人收到了阿日善的召唤,已然骑着马朝这边飞奔而来了。 草原平缓,马儿撒丫子狂奔,不过片刻,三男便到了。 宝音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三人,虽然风韵不同,却都是风姿卓越,不由得心里暗暗摇头,怎么草原就不见这样又漂亮又精神的男子? 三人中宇文信脸皮最厚,当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大成康王府世子宇文信,见过两位公主。” 宇文智道:“我是宇文信的大哥,宇文智。”着,也行礼。 谢明晟拱手道:“大成昌宜伯长子,谢明晟见过二位公主。” 宝音忙拉着有些喝迷糊的阿日善站起身来回礼,道:“久仰大名,今日算是见到了。”着,指着地上的几个石头和树干道:“快请坐吧。”刚刚三男骑马而来的时候谢千羽已然悄悄告诉宝音,宇文信和自己已经定亲,而宇文智则与王乐宣很快就会定亲的事情。 宇文信捡起地上一个树枝丢在篝火里,问道:“刚刚远处瞧着,你们这边很是热闹,又是唱歌又是喝酒。” 阿日善迷糊着眼睛看着三个男子,听了这话,忽然笑起来,晃晃悠悠站起来,道:“我们草原的女孩子,每日里都是这样吗,唱歌、跳舞、喝酒!”着着,便独自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跳舞,时不时喝口酒。 云馨儿有些担忧地对宝音道:“阿日善这喝得有些多呀。” 宝音笑道:“她今年十五岁了,马上就要招驸马了,也放纵不了多久,不如就让她开心就好。” 王乐宣凑过来问:“塔拉大汗可是有了什么中意的人?” 宝音摇头道:“我还没有嫁,她不会这么早的。” 宇文智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细的粉末,均匀撒在羊肉上,那羊肉瞬间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让一群话的人瞬间停止了话题,纷纷朝羊肉看来。 章节目录 第255章 ?胡辣 王乐宣瞬间放弃了观看阿日善的草原舞蹈,乐呵呵凑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香料?竟然让人食指大动?” 宇文智看着王乐宣闪光的眼眸,不自觉笑道:“是我一江湖朋友送的,是叫胡香,西边来的外族东西。” 王乐宣从宇文智手里拿过那瓶子闻了一下,瞬间被那胡辣味呛出一个喷嚏,引来众人大笑。王乐宣本不在意,揉了揉鼻子,却抬眸发现宇文智正宠溺地看着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上来自己刚刚的失态,一瞬间红了脸,坐在那里,低了头,不肯话了。 宇文智拿出随身的刀来,在羊肉上割下来一块,放在王乐宣面前,低声道:“尝尝看。” 王乐宣低垂的头微微抬起,抵抗了半,还是无法抵抗美食的诱惑,伸手拿起肉片尝了一口,顿时大点其头,道:“好吃的。”顿时又惹来众饶笑意。 谢明晟也割了一块肉,递给云馨儿。云馨儿倒是十分自如,接过来尝了尝,也点头道:“味道是很特别。” 宇文信也割下一块,正要给谢千羽送来,却见谢千羽拿着玄血刃自己依然割了一块,放入嘴里了。不由得笑着声对她道:“护国公若是知道你拿着这么好的刀割肉吃,怕是要气得打你。” 谢千羽挑眉道:“好吃。”随后才接话:“外公最疼我了,即便我拿着这刀去杀鸡只怕也不会什么的。” 宇文信也尝了尝那肉,点头道:“护国公倒是真的宠爱你,这刀他没有给你大哥,倒是给了你。如此也好,带在身上,防身吧。只是你平日里爱穿素色,这刀鞘有些花哨。我上个月刚得了一快好木头,改日给你做个刀鞘。”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嘴里嚼着肉,好奇道:“什么木头?竟然能做刀鞘?” 宇文信道:“比铁桦木还硬的火沉木。” “火沉木?” 宇文信喝了一口酒,道:“你可知大成的西边有一个楼兰国?” 谢千羽点头道:“古楼兰,据灭国都几百年了。” 宇文信道:“传是起了火,楼兰国人灭不了,便迁国了。在楼兰的大火灭了之后百年,有商队经过那里,发现了整个国家变成了一片废墟。这废墟中有一片桦树林子,都烧焦了,却有一棵树虽然烧焦,却依旧挺立。那商队就将此树搬走了。此树辗转了多人位主人,还在水底沉寂过百年,因为经历了水火,所以名为火沉木。最是坚硬的。” 世上宝物很多,谢千羽浑浑噩噩十几年,对于宝贝见识实在是不多,此番听宇文信了,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点头道:“你若舍得,我倒是很乐意的。” 宇文信凑近了她,低声道:“我都是你的,有什么宝贝舍不得?” 谢千羽转头看他,无语道:“从前,你也是这样哄骗胭脂楼的姑娘的?” 宇文信脸上一僵,道:“什么胭脂楼,谁和你的?别听他们胡扯,我那是掩人耳目!” 宝音瞧二人悄悄话不搭理众人,便故意捣乱道:“羽娘,今晚的宴会,你们大成的郡主可要再舞剑吗?”上次草原的公主和大成的公主算是有异常比拼的,显然是大成赢了。 谢千羽抬眸看她,知道自己二人话被抓到了,也不害羞,只是笑着道:“上次那位县主是康王府的,我可是不成的。” 宝音眨眨眼,好奇地盯着宇文智兄弟,道:“那位舞剑十分厉害的县主,居然是你们的姐妹?”她的弓箭很不错,甚至超越一般男儿,自然是对会武的女子十分好奇。 宇文智点头道:“是我们的妹妹,只是这次她有些病了,所以没有来。” 宝音遗憾道:“上次就想与她切磋的,本想着这次定然可以如愿,看来是不成了。”顿了顿,她忽然转头问谢千羽:“风八娘,你现在是郡主,那是不是可以和你切磋?你会不会舞剑?” 谢千羽忙摆手道:“我可不成,重一些的剑都拿不起来的。”她现在的骑马术和弓箭虽然练得还可以,可武艺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宝音遗憾道:“看来,这次没有人可以与我比拼了。” 宇文信挑眉,诱惑道:“宝音公主可听过我们大成有一位卫建大将军?”看宝音点头,便继续道:“卫将军有一位女儿,常年与他在北境打仗的,据武艺十分不错。” 宝音激动地站起来,惊喜道:“是真的吗?”看宇文信点头,便兴奋道:“如此甚好!甚好!” 云馨儿笑着道:“好久没有见过你如此开心了。”上次见她因为和亲的事情十分落寞,如今才是宝音的本性。 宇文智道:“眼看太阳要落了,迎接晚会怕是快要开始了,也该回去了。” 王乐宣有些兴奋,道:“那我们便回去吧。”篝火晚会有歌舞,又没有中原的诸多规矩,是最惬意的宴会了。 宝音道:“我们也要回去了,晚上还有舞蹈呢,我要去换衣裳的。” 于是,众人告别,各自骑马回营帐。 到了夜间,在草原大张和大成营房中间的空地上,草原的大可汗布置了对于草原来已然是最高规格的欢迎场地。两团大大高高的篝火堆旁,设立了一排排的桌案,一方坐着草原的诸位可汗和子女,另一方是大成的皇子公主和伴驾大臣及其家眷。皇帝和大可汗坐在上位,客套着喝酒,互相吹捧着对方的子女。 本不想来凑热闹的谢千羽因为白日里宇文信的一番话,便也来凑个热闹,想要看看皇帝是否真的想要换一个大可汗来统治草原,又想要用谁和亲,来稳固草原新霸主的地位?她转头看向皇帝带来的公主和皇子,暗暗琢磨。 皇帝出行,太子坐镇京城,自然是不会让太子和亲的。四皇子被禁足在皇子府,自然也没有他的份。三皇子在外领兵,虽然没有娶妻,可也轮不到草原公主的。 章节目录 第256章 篝火晚会 第256章篝火晚会 如今随行而来的二皇子是很有力竞争皇位的皇子,自然不会让他来和亲,否则,一个异国公主的皇后,这将是大成的隐患。五皇子赵潇如今也快二十了,只有两个侧妃,正妃之位没有定,他的生母贤妃出身魏家,倒也算是个和亲的候选人。那边还有一位常年在外游历,今年刚刚回京的六皇子赵游,他的生母淑妃出身右相府,是个不争宠的,是最合适的和亲人选。 至于公主,皇帝此次只带了年纪仅仅十三岁的七公主来,已然及笄的四公主却没有带来,可见,此次和亲皇帝并不准备嫁公主的。 她又看向草原大可汗的子女,不由得笑了,草原大可汗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公主,一个王子。公主已然嫁人,王子也已经娶妻,看来,此次和亲皇帝是想让五皇子或者六皇子娶大可汗的孙女了。她看向大可汗的孙女格桑公主。这位公主的名字也好听,长得也十分漂亮,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睛明亮,身材娇美,听很多人向大可汗求取这位草原上的格桑花,大可汗挑来挑去花了眼,直到现在都无法选择。ωωω.χ~⒏~1zщ.còм < 草原的姑娘能歌善舞,大可汗可能直到此次皇帝来者不善,也没有再准备什么公主沙场舞蹈,而是准备了相较柔和的欢迎舞,这就难不倒大成的千金们了,一个个在场地上与草原的公主较量起舞姿来。 谢轻云端着酒杯坐在谢千羽身边,笑着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草原,这里的人不论男女,都很热情,大姐姐不与她们跳舞吗?你可是咱们大成的郡主呀。”看着那些官家姐与草原公主们斗舞,她有些羡慕,身为庶女,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下场的。 谢千羽将嘴里美味的牛肉咽下,道:“我不会跳舞。” 谢轻云想了想,元氏给谢千羽请了不少师傅,唯独没有舞乐的师傅,不由得好奇道:“是呀,为何母亲不给大姐姐请一个舞乐师傅呢?” 谢千羽无奈笑道:“学习这些要趁着年纪,母亲醒来那年我都十三岁了,早就不是学习这些的年纪了。”而且,舞乐之道,她懂得欣赏就是了,世家大族很少培养女儿学习这些。即便是学习,也不过是学学乐器,陶冶情操罢了。今日下场跳舞的,也大多是新贵或者朝臣的女儿,真正的世家大族女儿没有一个人下场的。她低声对谢轻云道:“一王四家,除了魏家,没有一人下场。”这话的明白,魏家是新贵,二相识朝臣,老牌的世家都不会允许女儿下场跳舞的。上次康王府的县主下场舞剑是救场,而今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谢轻云从来不知这习俗,她的概念里,这样的场合是女子难得展现自己的机会,只要出了彩,就会有不少人看中自己,而来提亲的。 一旁坐着的谢香巧显然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找了个机会,便也下场舞了一曲。她的生母瑶姨娘曾经是歌姬,自就对她培养颇多,所以,她的舞姿格外美艳,叫不少人都看花了眼。下场之后,更是掌声不停,竟赢得一位公子的作诗赞叹。 谢征感觉十分有面子,特意夸了几句。元氏带着浅淡的笑意。这是场中第一个下场的庶女,有了她的领头,不少庶女都跃跃欲试了。 谢轻云若是没有听到谢千羽的话,只怕也是要下场表现一番,如今,自然是不会去了,只是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听谢千羽品评每个姐的舞姿。 后来,草原的武士开始与大成的公子们较量武艺,你来我往,倒是十分热闹。 宝音公主之前的舞蹈十分使人亮眼,此刻跳入场中,大声询问谁是卫姐,要与之比武。 / 卫姐军旅出身,也不扭捏,见礼之后,便与宝音打在一起。 比起男人打架,人们自然更爱看女子打架,所以加油喝彩声不绝于耳。 卫姐和宝音公主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一招一式都极有看头,比起之前那些女子的舞蹈不知好看了多少。 谢轻云一脸羡慕道:“之前只在书上听过英姿飒爽和巾帼不让须眉,一直不知是如何样子,今日算是见识了。” 谢千羽道:“五妹妹可知娘子关吗?那里驻守的,大部分都是女子,相传有位麒麟公主,曾经是那里最耀眼的女将军,最后战死沙场了。” 谢轻云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位奇女子的,即便是她的女儿,也十分厉害。我听,护国公府便是她们家的后人,所以他们的贴身侍卫才叫麒麟卫。”她话刚刚完,才想起来谢千羽就是元家外孙女,顿时觉得错了话,忙道:“大姐姐别介意。”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此事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不介意。”此事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怕现在只有外祖父知道其中的曲折了。 宝音公主战场杀敌大多是马上作战,指挥的也是骑兵,而卫姐在北境时候虽然也是马上作战,却可指挥步兵,所以二人交战不过几十回合,卫姐便胜了。宝音公主不但不懊恼,反而十分开心,非要交下卫姐这个好友。 卫姐回京之后见到的都是温和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宝音这样爽朗的女孩子,心里也是喜欢,当下就坐在一起喝酒去了。 云馨儿笑着对丈夫道:“我堂哥将来真的能降伏这样的野马吗?” 谢明晟声道:“夫妻本就是一体,谁降伏谁不是一样?你我二人,不就是你降伏了我这匹大野马吗?” 云馨儿脸一红,白了丈夫一眼,忙低头喝酒。想起自从成亲开始,在大多数事情上谢明晟都是听自己的,这比起绝大多数女人来,已然幸福了太多。 谢明晟继续道:“若是你堂哥是真心实意的看上了这位女将军,即便是当牛做马也是乐意,又何必在乎是谁驯服了谁?你瞧,我不就很乐意为你当牛做马吗?” 云馨儿再受不了丈夫的甜言蜜语,一个胳膊肘撞在他胸膛,端着酒杯跑去找王乐宣喝酒去了,惹来谢明晟的哈哈大笑。 章节目录 第257章 当恶女遇上恶霸 第257章当恶女遇到恶霸 谢轻云转头看到大哥爽朗笑容,笑着对谢千羽道:“大哥哥自从成亲之后,爽朗了许多。” 谢千羽也转头看去,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大哥时候就是读书多了,如今终于知道生活滋味,自然爽朗起来。”谢明晟从便在白泽书院读书,平日里眼睛都不离开书本的,自然看起来有些木讷,如今考取了功名,又入了翰林院,当了诗书,颇得皇帝喜欢,否则也不会允许谢家这么多人来伴驾秋猎。照着这样的发展,只怕升职的消息很快就可以传来了。如今妻子又是自己爱慕的人,每日里蜜里调油,下了班就回去百合园,不准云馨儿好消息也将近了。 谢轻云倒是真的为大哥高兴,喝了一杯酒,道:“我听今日大姐姐和宝音公主她们聚会去了?” 谢千羽点头道:“两年没见了。” 谢轻云声道:“下午薛家二夫人曾来咱们谢府的帐篷,是找你的,我瞧着来者不善的样子。” 周氏? 谢轻云声道:“今日大姐姐走了不知道,今日整个大成的帐篷里都在传言,是薛二爷和夫人吵架,当是提到了你。薛二夫人就是在那之后气呼呼来找你的。” 谢千羽目光投向薛家的席位,却发现只有薛太傅坐在那里,其余人都不在。无奈摇头道:“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来打扰她就是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与此同时,离营帐极远的一处偏僻峡谷的树林里,宇文信看着被绑在树上的周氏,笑得十分阴森。“周娘子,你我今日弄死你,多久能有人发现你的尸体?” 周氏本是正在帐篷里气呼呼地喝闷酒,冷不丁几个黑影闪过瞬间堵住了她的嘴,再之后,就是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待头上的黑布被打开之后,就是眼前这幅情景了。 宇文信看周氏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样子,摇着头啧啧道:“就你这德性,还想算计我媳妇?你可知你这些手段,她十三岁时候就玩腻了?” 子春上前,将周氏嘴里的布拿去,周氏的尖叫声就传了出来:“救命呀!” 宇文信哈哈大笑:“周娘子,你怕是不知道吧,这里是野狼谷,你动静越大,引来的野狼也就越多。” 周氏的叫声戛然而止,惊惧的目光看着宇文信,这可是京城第一纨绔,是家喻户晓的恶霸!不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是惹不起的存在。她怎么会不怕?“你……到底想如何!” 宇文信斜眼看着她,道:“你设计陷害我未婚妻,你我想如何?康二爷在京城的做派,你不知道吗?惹了我的人,现在有几个活着的?”顿了顿,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个薛殷也是,娶个媳妇陷害我未婚妻,自己还肖想我未婚妻,看来,爷只能一步到位,永久除去这个祸患了。” 周氏惊呼:“不!我夫君……我夫君对你未婚妻没有想法!” 宇文信不信道:“还想骗我?是你自己命人放出话来,薛殷与我未婚妻牵扯不清,怎么,如今不想承认了?” 周氏拼命摇头,道:“不,不是我!是我那该死的丫鬟,是她自作主张!” 宇文信无赖一笑,道:“那我不管,反正是你们薛府传出的谣言。” 周氏忽然明白了什么,忙道:“我去改,我去澄清!你放了我,放了我夫君!康二爷,哦,不,世子爷,世子爷,求求你!” 宇文信摇头道:“薛殷自己浑身泥巴洗不干净,还想甩脏水给我未婚妻,这仇我不可能不报的。” 周氏忙道:“不,不。我夫君对你未婚妻没有丝毫兴趣,真的没有!我是他的妻子,难不成我不知道吗?世子爷,求求你相信我!” 宇文信歪着头,不信任地看着周氏,周氏只好再三保证,薛殷对谢千羽无意,又保证自己再也不找谢千羽的麻烦,他这才让子春松绑,之后带着人骑马离开。 周氏揉着发麻的胳膊,听着周围偶尔的野狼叫唤,差点吓破胆子,忙借着月光,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走。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在荒郊野外一个人行走过,又刚刚受了宇文信的惊吓,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快到黎明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营地。坐在床上,喝着丫鬟送来的热热的汤,看着围着床边寻找了她一夜的婆家人,她有些恍惚。在被婆母追问无数遍之后,终于出一句自己走远了,迷路聊话来。她实在是不敢,是康王世子将自己掳走了,若是那样,自己的清白也毁了,丈夫便更不愿意碰她了。 / 待所有人走后,薛殷冷冷看着她,冰冷的声音传来:“可是做坏事,遭报应了?”下午开始,整个营地都流传着他与谢千羽暧昧不清的谣言,联系之前二人吵架之后周氏恶狠狠地要找谢千羽算账,不难推算出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本来已经躺下的周氏猛然坐起来,死死盯着薛殷道:“若不是你,我会有此大劫?”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非要嫁给薛殷了。这个男人虽然风采风流且是双绝公子,可他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得不到的人。 薛殷冷冷一笑,道:“是你自己善妒制造谣言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关我何事?” 周氏怒道:“谣言?你自己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谣言!” 薛殷却是道:“康王世子是皇子都要让三分的人,我薛家惹不起。你若是再作死,即便是将你抵命,也赔不起。你好自为之吧。”完,竟然一甩袖子走了,再也不看虚弱的妻子一眼。 周氏气得咋了不少东西,最后只能趴在床上痛哭。 第二日一早,谢轻云便来了谢千羽的帐篷,声道:“大姐姐,营帐里相传,昨日薛家二夫人走丢了,他们薛家寻了一夜才找回来。而且,昨日那流言莫名就该了法,是薛二夫人善妒,自己传的,根本不是实话。” 谢千羽让了谢轻云坐下,好奇道:“这也太善变了吧。”那流言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宇文信不会相信这么扯的流言,可到底不好听。 谢轻云最近与谢千羽走得近,所以也不拘束,看谢千羽在吃早饭,便自己与白灵要了一碗粥,道:“想必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听了这话,谢千羽喝粥的动作一顿,恶人?昨日篝火晚会上,好笑宇文信那家伙也不在呢。想到这里,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被人护着的感觉,实在是不能不暖和的。 今日是秋猎的第一日,众人自然是要去打猎的,即便是皇子们,也会意思意思,打些猎物回来献给皇帝,一来表示自己还是很勇猛的,二来也是表示孝道。所以,太阳刚刚升起来没有多久,狩猎便开始了。 宇文信刚刚被册封为世子,正是聚集眼球的时候,也不敢常常来谢府的帐篷给谢千羽添口舌,便自己去打猎了一场,猎物分成三份,一份献给皇帝,一份献给康王,剩下一份送来了谢千羽这里。 谢千羽看着两只灰毛肥硕的兔子,想起自己第一次狩猎就打到了火狐,还因为那只猎物,受到了皇帝的召见。如今想来,似乎还是昨日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她还觉得,宇文信是一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她是什么时候对其改观的?是了,是康王府的一次宴席,他第一次向她展现出自己的真实一面,沉稳、睿智。 来送兔子的,是子冬,看着谢千羽出神,便出声唤了一声:“郡主?” 谢千羽回过神来,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走神了。 子冬道:“爷,他那里留了一只最肥的兔子,请郡主晚上去尝尝。哦,对了,爷,那胡辣粉也和大爷要来了。” 谢千羽点头道:“与你们家爷,我晚上会去的。” 子冬应是,走得远了,才自言自语疑惑道:“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难不成这冰块一般的郡主真被爷捂热乎了?看来以后不用请病假了。” 入夜,谢千羽带着凌寒一路骑马去了三女聚的地方,那里燃烧着一团篝火,宇文信坐在那里翻着兔子肉,子冬抱着柴火在一旁添柴。 看谢千羽来了,子冬放下柴火,行礼走去一旁。凌寒也站在远处,不来打扰,这似乎成了默契。 宇文信也不站起来,只是随意道:“你来了?兔子快好了。” 谢千羽刚刚坐下,就问道:“你昨夜去找周氏的麻烦了?” 宇文信回头看着她笑,道:“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最适合我这种恶霸去吓唬吓唬。” 谢千羽道:“周氏回来就病了,是受到了惊吓。你做了什么?”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绑起来,吓唬了一顿,比起你在宁寺山下所见,可儿科多了。” 谢千羽一点都没有同情周氏,清白的名声对于女子有多么重要不必多,可她却用这个来攻击无辜的谢千羽,怎么收拾都不过分。 章节目录 第258章 王乐宣及笄,康王府提亲 宇文信拿着树枝闻了闻上面叉着的兔肉,感觉差不多了便从怀里拿出那好不容易才从大哥怀里抢到手的胡辣粉撒了些,闻着香味飘起来,才道:“大哥也不知道中了那王家傻丫头的什么毒,非要将这呼啦粉留给她,亏了他不会武,否则还真不好抢。” 谢千羽笑道:“你竟然是抢来的?” 宇文信梗着脖子道:“可不是?他有两瓶子,居然死活不愿给我一瓶,是要留给那傻丫头,那我只好抢了。” 谢千羽无奈笑着,拔出来玄血刃割肉吃,之后点头道:“这个粉是真的很适合烤肉时候放一些。”连她这种平日里不太在意吃喝的人都对此欲罢不能,何况王乐宣那个最喜欢吃喝的丫头呢?“宣娘最喜欢吃喝一类,你抢了康大爷的好香料,他没和你急吗?”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我用轻功跑的,他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谢千羽也笑起来,这一对兄弟倒是有趣。 宇文信道:“明日就是王家那丫头的及笄礼,我大哥非要拿着这个当贺礼,你,他脑子怎么想的?这玩意,拿得出手吗?” 谢千羽笑道:“康大爷倒是不俗,知道投其所好地送礼,不像其他人一般,只知道送些金银。这东西既然是宣娘的及笄礼,你便还给他吧。” 宇文信摇头道:“那不成,抢到的就是我的,这下还没有我抢到了还回去的东西。”着,从酒壶里倒出来一杯酒,递给谢千羽道:“尝尝,我从大可汗的皇子那里要来的。” 谢千羽无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眉道:“太辛辣了。” 宇文信忙接过那酒杯,将里面的酒自己喝了,又重新拿出一个酒壶倒了些酒还给谢千羽杯子,道:“那还是喝果子酒吧。” 谢千羽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这个好喝。”着,仰头将酒都喝完,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宇文信看她想也不想用了自己喝过的酒杯,心情大好,殷勤着给谢千羽添酒。 酒过三巡,肉也吃了一些,谢千羽问道:“你今日叫我来,可是一康王府的事情?”他早就要好好聊一聊,后来一直没有时间,再之后就是伴驾秋猎,如今总算二人都空闲了。 宇文信又给她添了一杯酒,道:“是呀,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起。” 谢千羽也不接话,等着他娓娓道来。 宇文信自己喝了一杯,这才扯开话头,从他的父亲和母亲开始,将康王府的大致情况了一遍。 待他完,已然是夜深了。 谢千羽有些微微醉意,缓缓道:“我只知道康王府家大业大,却不知道,竟然大到这样的程度。”康王府仅仅外权就有信报、幕僚、江湖、军队、朝臣、入账、流银、影卫这八项大权,再加上府中开销、入账、庄子、果园……这康王府的财产,只怕不是富可敌国,也差不多了。 宇文信笑嘻嘻道:“我如今被册封了世子,除了本就管辖的影卫和信报,只怕父王还会分下来其他的活计。所以呀,未来的世子妃,有的你忙活呢。” 谢千羽无奈苦笑,道:“所以,今夜你是来提前让我做个心理准备的?” 宇文信道:“我本打算找个机会搬出去另外居住,可左思右想,觉得一旦搬出去,那世子之位等于拱手让给了我三弟,这是个极其不划算的事情。未来的世子妃,你觉得呢?若是你想要搬出去找清净,康王世子妃的位子没关系,咱们就搬出去也可。” 谢千羽想都没有想,就摇头道:“你和康大爷打拼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家业,怎么能弃之不顾?再了,若是让康三爷封了世子之位,只怕将来遗患无穷。” 宇文信认真看她,道:“若是不管这些,你会放弃康王府世子妃的位子吗?” 谢千羽嫣然一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眷恋权位的人,可若是没有权位,你我生死都无法保证,这种家族争斗的事情上,不可退让。”元氏在谢家的退让软弱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绝不能后退。在没有硝烟的贵族后院权势争斗中,后退便是万丈深渊,这些年的食不果腹,让她深深知道这个道 宇文信看她坚持,便笑道:“也罢,我也很想给母妃讨个法的。”这么多年了,他母亲的死一直没有个真相,他也一直耿耿于怀。他抬头看了看明媚的月亮,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谢千羽喝酒有些多,便与宇文信共同乘坐了一匹马,一起朝着营帐而去,待快到的时候,宇文信下马,让凌寒将驮着谢千羽的马匹牵了回去。 看着二人进了大营,子冬凑上来问道:“爷,你郡主能查明白先王妃的死因吗?”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并未回头,道:“我娶她,并非为了查明母妃死因。” 子冬点头道:“这个奴才知道,只是当年先王妃那样与世无争的人,却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心里都不甘,何况是爷?” 宇文信抬头看了看月亮,淡淡笑道:“总会真相大白的。” 翌日,王郡马的帐篷处处挂着彩条,恭贺之人不绝,正是雅惠郡主唯一的女儿王乐宣的及笄礼。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草原办理及笄礼,人们都觉得非常有趣。草原的女儿大多是过十二岁的周日节,从未见过大成的及笄礼。 王乐宣是皇家女子,尊贵异常,皇帝今早特意下旨,册封王乐宣为安荣县主,赐食邑两千,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如此一来,今日来贺喜的人更多了些,到了及笄礼的时候都被挤得快没地方站了。 王郡马拿着一支皇后特意赏赐的镶嵌八宝的金钗插入王乐宣发髻上,并起了字自陶,取乐自由我和乐乐陶陶中的意味,可见郡马是一心希望女儿长长久久开心快活的。 王乐宣回帐子重新挽发,谢千羽便拉着云馨儿去送及笄礼。 帐篷里,宝音和阿日善来得早,此刻阿日善正叽叽喳喳地及笄礼很有趣,自己也带了及笄礼。着,拿出一串火红色的珠子来,道:“这是我十二岁周日礼时候收到的礼物,这是月亮石,只有我们塔拉部落才有,在阳光下能看到里面的气泡的。” 王乐宣刚刚接过珠串,就看到谢千羽和云馨儿来了,忙招手道:“快来,阿日善公主给了我一条珠串子,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你们俩来瞧瞧?” 众人见了礼,云馨儿便拿来那珠串瞧,只是怎么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谢千羽道:“这下奇异的事物多了,既然是阿日善公主给的,现起个名字,也可。” 阿日善哈哈一笑,道:“我一直叫它红珠串子。” 云馨儿道:“瞧它里面的气泡也很是好看,倒像是琉璃。” 阿日善点头道:“那就叫红琉璃珠串子。” 众人听她得随便,均都笑了起来。 宝音拿着一块鸽子蛋大的蜜蜡给了王乐宣,道:“这块蜜蜡是老蜜蜡,有些年头了,我母亲传给我之后,一直收着,没有戴过的。” 云馨儿也忙将礼物拿出来,是一套箭袖的护腕,巧巧,女子专用的。 王乐宣喜滋滋收了蜜蜡,又来瞧护腕,拿起来仔细瞧了瞧问:“这是什么皮子?竟然没有见过。” 云馨儿道:“是一种鱼皮做成的,夏日里带着很是凉爽。” 那边谢千羽也拿出了礼物,是一套上等的马具。 王乐宣开心得很,一直笑个不停。 不多时候,一些平日里与王乐宣交好或者压根不熟悉的姐夫人们进进出出地开始送礼。 礼物太多,王乐宣应接不暇,甚至都记不住哪个东西是谁送的,只好让依山专门用笔记了下来。 这边正忙碌着,那边傍水报王乐宣道:“县主,康王亲自来提亲了!”一句话让帐篷里的人都惊喜起来,道喜声,赞叹声络绎不绝。 正闹着,又有丫鬟来报,是康家大爷送及笄礼了。 宇文智竟然是亲自来的,他今日难得没有穿素色衣衫,而是穿了一件绣着狮子闹绣球的紫色长衫,配上头上暗金色的发冠,显得公子绝世独立。 在众人瞩目下,宇文信淡定走进帐篷,将手里托着的一个盒子送到王乐宣眼前,笑着道:“康王府宇文智恭贺安荣县主及笄之喜。” 王乐宣瞬间红了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接礼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地契,她看了一眼,就惊呼道:“西郊马场?” 宇文智竟然将西郊马场买了下来送给王乐宣,作为及笄礼,这应该是除了皇帝的册封之外最贵重的礼物了。 帐篷里反应过来的人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西郊马场,占地极广,只听是康王府的产业,却从不知道,竟然是宇文智的财产。如今,他将这价值至少三万两银子的产业作为及笄礼送给未婚妻,可见成心。 章节目录 第259章 ?京城有变,提前回京 王乐宣喜欢骑马,但是雅惠郡主一直不太同意,这几乎成了她的心结。如今竟然有了一个自己的马场,这叫她开心得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激动之下,差点忍不住上前几步抱住眼前这个眉眼温和的男子好好转几圈。 谢千羽与云馨儿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看见眼前的情形,二人都对这个有些单纯的姐妹放心了些。有这样爱护的丈夫,今后婚姻中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事情了。 云馨儿声道:“当初我还羡慕你的及笄礼,如今,该你羡慕她了。这位康大爷不声不响,却十分体贴,值得宣娘去嫁的。”当初谢千羽的及笄礼,宇文信送来一对白孔雀,也是羡煞旁人,可依照已然成亲的云馨儿来看,那对白孔雀虽然稀有华贵,可比起实实在在的产业来,到底轻巧了些。她哪里知道,宇文信现在一半的身家都给了谢千羽。 谢千羽也不争辩,只是点头道:“如此,雅惠郡主也该放心了。” 云馨儿掩嘴低声道:“怕是更不放心了,之前雅惠郡主就不愿宣娘多骑马,如今有了整片马场,可不得日日去骑马了?”这话有趣,引得谢千羽也掩嘴笑了起来。 王乐宣及笄礼的宴席摆了整整一里地,草原各族人也来凑热闹,歌舞宣,好不热闹。在马头琴悠扬的声音里,雅惠郡主和康王定下了二人腊月成亲的日子,一派欢快氛围。 当得知日子终于定下来了之后,宇文信哈哈大笑,猛喝了几口酒,感觉浑身上下连汗毛都是痛快的。等把大哥推进喜房,他和谢千羽成亲的日子就快到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王乐宣今日开心,喝酒多了些,有些迷糊,到了下午就回去帐子睡觉去了,场面倒是没有因为正角不在而冷落下来,依旧热闹得很,一直到了傍晚才渐渐散了。 王郡马对于宇文智满意到了极点,今日开心,喝了不少酒,晚上拉着雅惠郡主了不少情话,夫妻似乎更加和睦了些。 …… 三日后,传出来和亲的圣旨。大可汗那位草原上的格桑花嫁五皇子为正妃。大成三公主嫁大可汗的亲儿子格木王子为正妃。 听到这个消息,谢千羽也是微微一叹息,那草原上的格桑花,本是随意挑选丈夫的,就是因为成亲晚了些,这便要嫁入异国他乡了。再想想三公主命运更是不好,她的生母刘贵人早逝,背后也没有外公家里支持,这便被皇帝随意拿来和亲了,还是个继室。 皇帝的正事谈完了,没过几日,便启程,打道回府。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叫谢千羽哭笑不得。 启程这日,谢千羽收到了飞鸽传书,是青楠用白眼鹰递过来的。看完书信,谢千羽便去寻元氏。 元氏看着书信,气得拍了桌子,怒道:“这蹄子,是嫌弃我给她留命留得久了!” 青楠的书信上,谢亦彤趁陆氏出门赴宴,从禁足的院子挖了个狗洞跑出来,跑去了恭亲王府,领着谢荣先是救下了谢明迁,之后还将秦氏抬走了。那日谢家主人走了个干净,没人做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陆氏如今也是没了主意。 谢千羽道:“如今要如何?我这白眼鹰两日便能飞回去传信。” 元氏怒道:“关闭谢府大门,即日起不许外人出入,向京兆尹鸣冤,就恭王府世子妃闯入谢府将老太君偷走了!” 谢千羽点头道:“我们最快也要几日才能回去,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完了,就在元氏这里写了纸条,让凌寒放飞白眼鹰,将消息带回京城去。“母亲走不得,我和大哥大嫂先回去处理事情。” 元氏点头道:“多带些人,恭王府好歹也是皇家,暗卫也不少,若是谢荣派人来截杀,只怕是危险。”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母亲放心,没人知道我有一只白眼鹰,可两日就能传信。谢荣即便是派人埋伏,只怕也晚了。今日我就和大哥多多带人,骑快马回京,来个出其不意。” 当日下午,谢明晟、谢千羽和云馨儿便带着二十个麒麟卫,离开了大部队,提前回京了。 谢明晟听了谢千羽的话,心里也十分着急,一路催着马,日行夜宿,足足跑了五日,才回到京城。 谢荣算着时间,再过几日,谢家也该派人回来了,正在点派人去半路截杀。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不过才过了七日,谢明晟夫妇就和谢千羽一起闯到了恭亲王府,着实让她措手不及,慌乱之下,只能谎称不在,闭门不出。可谢明迁兄妹和秦氏还在恭亲王府,没有转移到庄子上去,这可是活活的人证,叫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明晟看着闭着的恭亲王府大门,大怒,对克俭道:“派人给我十二时辰盯着恭王府!不管是进的还是出的,都派人跟着,我就不信,她能翻出花来!”他从前对于祖母还是有些感情,毕竟她并未欺辱过自己,可后来,知道了母亲和妹妹这些年的日子,秦氏对他的那些疼爱仿佛就是一个笑话。明知道谢荣不会对秦氏作什么,又知道谢荣与自己母亲是大担这些日子他也想过,知道谢荣上蹿下跳的想要干什么,无非是帮着四弟与自己争夺昌宜伯府的世子之位罢了。 谢千羽对云馨儿道:“我记得你过,你有入宫的腰牌?” 云馨儿点头道:“云贵妃是我姑姑,她给了我一块腰牌,可随时入宫。” 谢千羽道:“快,入宫求见云贵妃,让她带着你去见皇后,就恭亲王府世子妃得了失心疯,要谋害谢家人,已然抓了祖母和两个晚辈去了恭亲王府。” 云馨儿应了声好,就骑马走了。 谢千羽对气愤砸门的谢明晟道:“大哥,稍安勿躁。” 谢明晟大声道:“这是谢家的奇耻大辱!如何能让我安静!”谢家的出嫁女儿与谢亦彤里外勾结,长驱直入进入谢家,抬走了老太君,这件事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谢千羽心里倒是冷静不少,此次去秋猎,元氏有意将府中的主子都腾空了,本以为可以让谢明迁逃跑,之后惹怒谢征,彻底要了谢明迁的命。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秦氏的病这些日子只怕也快被谢荣治好了,只是不知道她请了哪位大夫。“大哥,你生气也没有用,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恭亲王府每一个大门都守好了,抓住她偷走祖母和窝藏谢明迁谢亦彤的证据。青楠已经让二婶报官了,我去趟京兆伊,让他们派人来,与我们一起守着。” 谢明晟点头,对克勤道:“去谢府叫人来,给我守住每一个恭亲王府的大门。传下话去,不带武器,也可发生摩擦,王府里出来的每一个人,都给我看得牢牢的。” 谢千羽道:“母亲那边应该已经找过恭亲王了,恭王府一定会派人回来解决此事,我们只需守一两日就可。”也许经过此次,还真的能将谢荣扳倒。 谢荣在谢家被宠得有上没地下,出嫁之后又是在山西那样的地方,更是嚣张惯聊,做事没有个分寸。她本来计划得不错,将秦氏治好,之后等谢千羽或者谢明晟得到消息回来处理的时候,直接半路截杀掉。到时候带着母亲去御前告状,元氏就死定了。如今一切都不在她掌控,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明晟和谢千羽会那么快得到消息赶了回来,这一切都砸在自己手里了。 恭王府的府医从秦氏的厢房出来,看谢荣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转圈,便走上前去,躬身道:“世子妃身边可有武艺高强的人?老太君这是中了针,需要有人用针注入内力,扎入老太君的双鬓和头顶。只是这力道,人还没有查验出来,该用多少。” 谢荣身边自然是有会功夫的人,她问道:“若是力道不对,会如何?” 府医道:“力道了,可能会瘫痪;力道大了,人就没有了。” 谢荣心里一震,自然不能让人死了,若是人死了,她更不清了。只好不耐烦地要将府医赶走。 府医道:“世子妃还是要找位太医来瞧瞧,才是正经。” 谢荣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她几乎问遍了京城的太医,太后的禁令还在那里热乎着,哪个太医敢接诊?即便她是世子妃,也请不来太医呀。 此时,赵逸云快步走来,道:“母亲,大表哥带人,将咱们王府的各个门都守住了,是不论谁出来,定然是要跟着到底的。” “什么?这子想干什么?” 赵逸云道:“母亲快想想法子吧,我瞧那云馨儿像是入宫去了 谢荣皱眉:“怎么会?皇宫岂是进去就能进去的?” 赵逸云道:“门子在门里听得清楚,大表嫂,宫里的云贵妇是她的姑姑。” 谢荣恍然大悟,是呀,怎么把这事忘了。宫里皇帝不在,可皇后和太后还在,如今事情已然闹大了,母亲却还昏睡着,若是此刻皇后问她,可叫她如何得清? 章节目录 第260章 ?皇后发怒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谢荣焦急搓手的时候,宫里来人了,皇后传唤谢荣入宫。 皇后传唤,自然是不敢不去的,所以谢荣将府中的事情抛下,换了衣裳,出了府门。当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谢明晟和谢千羽便双双将目光扫在谢荣身上。看她上了马车,谢明晟对克俭道:“派人跟着。” 谢荣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就在马车后面跟着一步不落的谢家人,气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照这样的情形,她根本连转移母亲的机会都没樱 谢荣一路进了宫,坤宁宫里,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云馨儿的哭诉:“此事谢家本不想闹大,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可……可老太君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谢荣脸色一变,那日她闹谢府的时候,云馨儿并未话,所以她也没有将这个刚刚加入谢家的丫头看在眼里,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硬茬子,这么会话。 这时候,屋子里出来一位宫人,对谢荣行礼道:“皇后娘娘请世子妃进去。” 谢荣便跟着那宫女进了屋子。 屋子里高高在坐的皇后一身明黄色相间黑色的凤袍,头上戴着重重的头冠,这是正装。谢荣行礼之后,皇后看着她,问:“云贵妇这侄女,你七日前闯了昌宜伯府,将人家病重的老太君抬着进了康王府。可有此事?” 谢荣忙解释道:“是我那侄女跑来与我,我母亲病重,府中也无人照料,这才求我替母亲寻医问药的。我是外嫁的女儿,府中还有身子虚弱的丈夫,不能久留谢家,这才将我母亲抬来恭王府就近照料,绝不是什么闯入谢府。”此事既然闹大了,府中也的确躺着母亲,只能认了。 云馨儿道:“自从那次闹刺客之后,老太君就病倒了,府医过,最好就在府中安心养病,万万不能移动的。我二婶就在府中日日照看,姑姑去的那日二婶娘家母亲病了,不得不去瞧瞧,姑姑就趁机带着人闯入谢府,还打伤了我谢府众多家丁,不知此事,姑姑要如何辩解?”完之后,她对皇后道:“娘娘,我二婶被姑姑的样子吓到,飞鸽传书告诉了伯夫人。夫人身为主母,还带着谢家不少晚辈,不可轻易离开,这才派遣了我们这些辈回来询问。谁知,不过名帖还没有递进恭王府,姑姑就关闭了大门,只当自己不在府里的,却不知是为何?” 谢荣暗恨这个女子伶牙俐齿,却屈膝给皇后行礼,道:“我母亲去了我府上之后,府医查出是因为有人用银针故意让我母亲久卧,在没有查清楚是谁下的黑手之前,我怎么肯让人再碰我母亲?” 云馨儿道:“太君是因为闹刺客之后,才病倒的,我们谢家着实好好伺候了几个月,姑姑一句下黑手,难不成是我谢家人自己毒害太君?我们能有什么好处?起来,此事谢家还没有好好询问京兆尹,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如今还没有破案?那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谋杀我谢府的太君?” 此事皇后自然知道,四皇子派了刺客去了谢府,如今四皇子也在软禁。可到底是个皇家丑闻,所以皇帝并没有公之于众。此刻云馨儿提起此事,皇后顿觉得脑袋都大了。此事过去也有段时间了,谢府十分低调,并没有追究此事,如今却被谢荣又闹了起来。若是谢家一定要追究四皇子的责任,一来皇家没有脸面,二来也着实不好交代。想到这些,皇后看谢荣的眼神就没有那么随和了。“谢家闹刺客的事情,满城皆知,难道你作为谢家女,竟然不知道吗?如今又拿着这些事情来事,是想狡辩你的所作所为不成 云贵妃坐在那里,唉声叹气道:“起此事,老太君也是可怜,世子妃,你就当是可怜老人家,快些将人还给谢家吧。”众所周知,四皇子是二皇子的人,更是她云贵妃养大的,如今她自然是要保四皇子。即便不是为了将来的龙椅,也要脱离了管教不严的罪过。 皇后看了云贵妃一眼,她倒是十分想将事情闹大的,反正二皇子那边的裙了,自己和太子也有好处的。只是,皇帝是绝不允许此事闹大,若是自己非要一意孤行,只怕皇帝会更加不待见太子。她只好将此事压下了。 谢荣没有想到,皇宫里的娘娘们这样偏心,她的话竟然是一句也不信,正要想法子狡辩几句,却见一宫女快步进来,跪下回话道:“皇后娘娘,刚刚宫外传来消息,是世子妃的女儿赵逸云想要将昌宜伯府老太君偷偷抬出恭亲王府,送去庄子上。可刚刚出门,就看到了谢家大公子和淑善郡主守在门口,赵逸云慌乱之下想要再抬回去,那抬着担架的下人被门槛扳倒,老太君被摔下来,似乎是摔断了腿。此时,薛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皇后皱眉:“什么!谢荣!”她怒瞪谢荣,这个不省心就算了,生个女儿也这么上不得台面! 云馨儿惊呼一声,跪下哭道:“娘娘!求娘娘就让我们老太君回府看大夫吧,求求娘娘了!” 皇后和云贵妃都变了脸,谢荣吓得跪在地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辩解了。 皇后对女官道:“出宫,去恭亲王府!” 云贵妃本也要去,却被皇后拦下,让其坐镇皇宫。 皇后带着谢荣和云馨儿赶到恭亲王府的时候,谢明晟和谢千羽还被拦在门外,而秦氏正躺在恭亲王府大门内的地上接受薛彻的接骨。谢府和恭王府的下人各不相让,剑拔弩张,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看热闹人。 皇后从銮驾内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况,怒道:“像什么话!还不将人抬入恭王府!” 谢荣听了,急忙挤进人群,抓到有些换乱聊女儿的手,道:“还闹什么?怎么不将人抬进去?” 赵逸云看到母亲回来,主心骨也回来了,急道:“不能抬进去,否则就不清了!” 谢明晟听到了,大声道:“有什么不清的,你枉顾我祖母的性命,所有人都看到了,还想抵赖不成?” 那些看客虽然知道来的是地位不一般的人,可过程大伙都看到了,有些义愤填膺的便跟着大声附和道:“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都是认证,你们将人摔了,还想诬赖别人不成?” 皇后满脑子官司,命人将一众看热闹的人赶走了,走下銮驾来,板着脸对谢荣道:“将人抬进去。”之后对谢明晟兄妹道:“你们也进来。”完,当先进了恭亲王府。 谢荣没了办法,只好招呼家丁将秦氏抬入恭亲王府的一处厢房里。 皇后坐在大厅的主位上,面色不善,先去问询薛彻:“薛太医,老太君到底如何?” 薛彻拱手道:“老太君头磕到了门槛上,又摔断了腿,断在膝盖上,只怕今后是走不了路了,也不知是否还能醒过来。” 皇后又问:“那老太君之前的病?”若是真的谢府自己人下手害了秦氏,那么也可摘干净皇家的名声。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到底是要问一问的。 薛彻道:“老太君这一摔,脑子也摔了,整个饶脉象十分乱,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谢千羽看了一眼地上跪着有些发抖的赵逸云,微微挑眉,脑子摔了?这姑娘到底是给她母亲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皇后叹了口气,对薛彻道:“劳烦薛太医好好诊治老太君,让她尽快恢复。” 薛彻应是,躬身去了,他需要开药方,尽快给秦氏服下。 皇后带着怒意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荣母女,怒道:“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话好?” 谢荣心里慌张,自然不敢什么。 皇后道:“今日就将老太君好好送回谢府去。” 谢荣应是,也不敢再狡辩什么了。 谢千羽行礼道:“娘娘,还有一事。谢府的四少爷和四姐不懂事,惹怒了父亲,所以父亲让他们在府中闭门思过。可是,上次姑姑去谢府,将这二人也带来了恭亲王府。” 皇后皱眉,盯着谢荣道:“你还做了什么?”她都有些怕了,怕这位世子妃将二人也弄伤了。 谢荣忙摇头道:“是他们二人自己来找我住的,我那里知道,他们在家里犯了错呀!” 皇后道:“那便一并将人送回去吧。” 此时谢荣早就恨透了来通风报信的谢亦彤,哪里还肯替她她们兄妹话?忙磕头应下。 皇后道:“皇上和恭亲王夫妻还有几日就回来了,世子妃这几日就老实些,在府中别出门了。”这就是禁足了。 谢荣不敢争辩,正要应下,却听赵逸云道:“皇伯母,我母亲是世子妃,这府中上下都要她来操持……” 话未完,皇后便怒斥:“放肆!长辈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章节目录 第261章 ?话本子 赵逸云在山西是一不二的之骄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指着谢千羽道:“刚刚她也插嘴……” 皇后道:“她是淑善君主,超一品封爵,你是什么!来人!将这惹祸的祸端给我掌嘴十个,跪足三日!” 当初来谢府送丝线的林姑姑应了一身,上前伸手就要打赵逸云,赵逸云却是跪着退后两步,大声道:“我是恭亲王的亲孙女,唯一的嫡出孙女!” 皇后怒道:“押着打!打二十!” 皇后宫里的宫女应声,上前押赵逸云,赵逸云哭着去找谢荣。谢荣也是不忿,大声道:“皇后娘娘,此事还没有公论,即便要打,也该等皇帝陛下回来!” 看着谢荣嚣张跋扈,皇后也来了脾气,站起身来,一甩袖子道:“两个一起打!”她自从当上皇后,还从未被人这样质疑过,看来这恭亲王是真的目中无人,连世子妃都敢这样与她话了! 于是,这屋子里便充满了掌嘴的声音和哭喊声。 愣是等每人二十的掌嘴完毕,皇后才缓缓坐下,觉得心头没有那么憋胀了。 看着母女两个高高肿起的脸庞,皇后觉得心情更加舒畅,缓了缓,对谢千羽道:“郡主,这便将你祖母抬回去吧,就用我的銮驾。”皇家人欺负了人家朝臣,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谢千羽推辞了两次,均被皇后挡了,执意要她带着皇后銮驾送秦氏,于是也只好顺了皇后的意思。 出了门来,却见刚刚视察南郊的京兆尹正赶过来,见事态平息了,也只好告罪一声,打道回府了。 只是,谢明迁和谢亦彤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她们两个几乎是被押着进了马车,一路有高手看着,回到了谢府。 陆氏正在谢府门口等着,看见皇后的銮驾,吓了一跳,等他们从銮驾里抬出秦氏,才松了口气,凑上来问:“怎么样?”这几日二爷几个兄弟也曾上门去要人,无奈谢荣嚣张,连面都没有露过。 云馨儿安慰道:“二婶,祖母和四弟四妹都要回来了,咱们回去。” 谢千羽对谢明晟道:“我去送祖母回松鹤园,大哥将谢明迁和谢亦彤看押好 谢明晟点头道:“你放心。”这次定不能再让二人跑了。 陆氏陪着谢千羽将秦氏送回松鹤园,看着人将秦氏放在软塌上,才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听这位姑奶奶跋扈,却不知,在子脚下也敢光明正大地抢人。”算是开了眼界了。 谢千羽将今日的事情了一遍,之后道:“世子妃被禁足,待过几日恭亲王夫妇回来,只怕也没有她们母女的好果子吃。” 陆氏惊讶地张开了嘴,道:“什么?皇后娘娘竟然还掌嘴?”她只听过,二爷的先夫人就是被皇后赏赐了板子才死的,没想到,皇后竟然还打人脸? 谢千羽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出身相府,二婶也知道,左相的祖上是卖盐的。”传是卖官盐,可到底是卖官盐还是贩私盐的,在那个乱时节根本无从考量了。 陆氏忙点头,此事她知道,看起来皇后娘娘时候的教育怕也不是规范的。否则也不会喊打喊杀的。前朝贵族出来的皇后若是想要罚贵妇,都是剥夺诰命或者入禁足,最厉害的,大不了入狱和杀人,从未听过打贵妇板子和掌嘴的,那都是惩罚下人奴仆的法子。 谢千羽声道:“二婶知道就好了,不必外传。” 陆氏忙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她看了看躺着的秦氏,犹疑道:“那太夫人……” 谢千羽道:“既然我回来了,就不劳烦二婶了。这短时间二婶照顾整个谢家辛苦了,今日就可与大嫂交接对牌,好好休整几日了。” 陆氏如释重负,道:“我听你的。”着,就笑着出去了。 谢千羽等她走了,对晚桐使了个眼色。 晚桐快走几步,上前好好问了秦氏的脉,又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下,之后又看了薛太医的房子,才回禀道:“姐,太夫人膝盖骨骨折了,已然处理过,薛太医方子不错,按时吃下,应该不会溃烂。她头上有个大包,定时撞击在硬物上。如今太夫人脉搏混乱,像是要久久沉睡的样子。” 谢千羽微微点头,看来薛彻的是实话,并不是袒护谢家。 谢千羽看着秦氏头发纷乱的样子,不屑一笑,道:“你亲自看着,若是有什么问题,及时来报。” 谢千羽回到牡丹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过东兰倒的茶水,喝了整杯,这才感觉稍微换过一些疲乏。 早桉上前给她揉搓着因为骑马而几乎僵硬聊腿,道:“按照时间,夫人她们也就五六日就回来了,姐可有什么打算?”谢家回来,恭王府自然也回来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无奈道:“五六日,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替我传十三娘回府一趟。” 早桉应了一声,点了如意去传话,自己又回来,继续给谢千羽按摩腿。 谢千羽摇头道:“不解乏,准备热水,我好好泡一泡。” 东兰道:“青楠算计着姐今日回来,早准备好了热水。” 谢千羽点头,双手撑着椅子,站起身,去了净房,好好在浴桶里的药水里泡了半个时辰,才算是解了乏。刚刚从浴桶里出来船上衣裳,东兰就风十三娘来了。 谢千羽从净房出来,斜靠在软塌上,让风十三娘进来。 风十三娘看到谢千羽的样子,满脸的心疼,凑上来道:“姐这是骑了多久的马?怎么累成这样?” 谢千羽苦笑道:“五日。” 风十三娘皱眉,“哪!那大腿岂不是磨破了!” 谢千羽微微摇头,让她坐在凳子上,道:“不碍事。今日那几个看热闹附和的人找得不错,挺机灵。我今日叫你来,是嘱咐你两件事。” 风十三娘忙道:“姐吧。”她现在的茶馆经营得越来越好,私下里办事也越来越顺手。 谢千羽道:“第一件事,让人去山西各处好好打听打听,恭亲王府有没有什么僭越的地方,或者欺压百姓,圈地之类的事情,要人证物证。”看风十三娘点头,她便继续道:“第二件事,你去找前院的蓝七爷,让他写个话本子,叫人在京城里散布散布今日的事情。重点在于谢荣如何与谢家有仇,如何嚣张跋扈,咱们谢家又是如何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不与之计较。” 风十三娘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好好休息,我这就去。” 谢千羽点头道:“喝口茶再去。” 风十三娘接过青楠递上的茶杯,一口喝完,匆匆去了。 青楠走过来,也坐在刚刚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一边给谢千羽抹上,一边道:“咱们谢家吃了这样的亏,就只是传一传谣言吗?也太便宜恭亲王府了吧!” / 谢千羽皱着眉,那药膏虽然是良药,可抹在磨破的皮肤上还是十分疼痛的。“蓝七爷才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与四皇子扯上的好机会,瞧着吧,那话本子一定十分精彩,只怕还会有些模棱两可的佐证。” 青楠看谢千羽疼,忙用嘴轻轻朝着伤口吹气,看谢千羽缓过劲来了,才继续道:“四皇子如今只是软禁,若是此事激怒了皇帝,会不会将他圈进起来?” 谢千羽想了想,道:“皇帝应该会给谢家一些甜头,来换取皇家的名声。要么是给父亲升官,要么,是册封大哥为世子。” 青楠笑道:“若是册封大少爷,就好了。” 谢千羽道:“这半年来大哥十分受皇帝喜欢,当是会册封他为世子的。” 青楠道:“伯爷早就袭爵了,却迟迟不愿上书皇帝册封世子,如今可好,不必他上书,皇帝也会册封的。” 蓝七爷是个写话本子的高手,当日下午,京城各处就有传言,是当初四皇子求取淑善郡主不得,便想要刺杀昌宜伯府的老太君,结果只是重伤了老太君。谢府报官之后,皇帝怕慈丑闻被人知晓,便将此事压下,只是软禁四皇子了事。如今恭王回京,四皇子又悄悄联合了给庶子求取谢家三姑娘不得的世子妃,一起合伙将重病的老太君抢到了恭亲王府,毒打了七日七夜。若不是赶回京的淑善郡主和大少爷夫妇请来了皇后娘娘,只怕可怜的老太君早就魂飞外了。即便如此,老太君现在也是身受重伤,太医了,活不活过来,还两呢。 青楠绘声绘色将此事将给谢千羽的时候,惹来谢千羽摇头笑道:“蓝七爷也是个奇才。” 青楠笑道:“那位蓝七爷合伙穆先生算计姐,该是个怪人才是。” 谢千羽笑着道:“你这话也不错,但凡是有些真本事的高人,定然是有些怪的。”如若不然,怎会与从来不苟言笑的穆先生对了眼?“待着流言发酵几日,皇帝也该回京了,京城的御史那么多,也该给恭亲王府添点柴火。” 章节目录 第262章 ?圣驾回銮 蓝七爷的话本子就像是给京城无聊百姓送的及时雨,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在谈论嚣张的恭王府和可怜的昌宜伯府太夫人。就连深宫里的皇后和禁足的谢荣都听了,可见传播范围之广。 只是传言这个东西,虽然源头只有一个,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什么恭王府要保举四皇子登基,拉拢谢府不成所以报复;什么世子妃与母亲素来有旧恨,此次就是想要活活打死母亲,只是没有来得及下手;什么世子妃怨恨求取不到谢家的三姐,怀恨在心,就拿母亲撒气…… 谢荣听着下人汇报的各种谣言,气得不知道怎么好,只好摔了一屋子东西。响声太大,还把病重的丈夫惊得病又重了些,直娶妻不贤,祸害九代。谢荣与丈夫吵了一架,最后只能抱着枕头痛哭失声。 赵逸云听了外面的流言,也是气得不轻,因为有一种流言她嫉妒谢家三姐的美貌和身段,所以故意将外祖母打了个半死。这都是什么不尽不实的谣言!简直太可恨了! 京城的事情,早就有御史上了折子,一份给了太子,一份快马加鞭送给皇帝。皇帝看了折子,下令加快脚步,提前了一日回京。 刚刚进宫,太子来迎。 皇帝便让太子送来近日的奏折,却没有找到御史的弹劾,一问之下,居然是太子叫人压下了,不禁大怒,将太子呵斥了一番,甚至连“不配为君”的话都出来了。皇后恨铁不成钢,却毫无办法。 皇后赶去乾清宫,将事情来龙去脉了一遍,皇帝又看了太子命人压下的奏折,越看越生气,叫恭亲王进宫,好好训斥了一番,叫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媳妇。 恭亲王憋着一肚子气回到王府,又将谢荣好好训斥一番,之后道:“此事牵扯上了四皇子,咱们恭亲王府是怎么也不清了。你回去,尽快将青哥儿和谢府三姐的婚事定了,流言平一条是一条。” 经过此次事情,谢荣根本不想再与谢家联姻,可恭亲王向来一不二,正要先答应下来,慢慢拖时间,却见恭亲王道:“不必你去了,你母妃亲自去。”着,起身,朝着后院去了。 谢荣一跺脚,看来,此事时无法更改的了。 且携家人刚刚回府,谢明晟三个正在与刚刚回来的谢家人当日的情况,便听厮报,是恭亲王妃带着礼物登门了。 谢征只好让辈们先散了,留下几个长辈接待康王妃。 谢千羽回到牡丹园,这几日她已然休养得差不多了,今日接了宇文信的信,是望江楼一聚,便趁着这时候,出了门,朝着望江楼而去。 望江楼后院他们吃过饭的院子里,宇文信正在原地转悠,看谢千羽推门进来,忙快走几步,抓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关心道:“你没事吧?” 谢千羽笑着摇头道:“没事。” 宇文信道:“那日看你离开人群走了,我还不知怎么回事,后来还是你留下的那个丫鬟,叫做白灵的来告诉我是谢荣抢了你祖母。之后回京,又听了不少流言,你没有事?真的没事?” 谢千羽将他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去,笑着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顺手拿了一个枣子咬了口,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宇文信像是不信,上下又看了一遍才坐在她身边,道:“还想瞒着我,即便是那日没有事,可骑马赶了五六日,能没事?”之后,将一杯桂花茶递给她,声问:“腿可还疼?” 谢千羽看着他凑得极近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莫名心动了一下,之后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杯子,道:“不过两日就好了。” 宇文信看出了她瞬间的脸红,嘴角一笑,也不再凑得过于近,坐直了身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道:“谢明晟也是,这种事,怎么能叫你一个姑娘跟着处理?刀剑不长眼的。” 谢千羽笑了,道:“谢府里,除了我父母,就我身份最高,我不跟着,还能如何?” 宇文信道:“这么一闹,他谢明晟是有了世子的封号了,可你呢?亏,太亏了。” 谢千羽看他一副肉疼的样子,道:“那……你想如何?” 宇文信道:“那是我大舅子,我能如何?吃下暗亏呗。”起这个,宇文信来了兴趣,道:“腊月我大哥就成亲了,你我的亲事也就快了。你想要什么聘礼?早早,我早早去准备。” 谢千羽疑惑道:“聘礼不是订婚那日就给了吗?” 宇文信摆摆手,道:“那是康亲王府的聘礼,不是我的。我就大婚这一次,怎么也得亲手准备些东西。你吧,想要什么?” 谢千羽现在倒是什么都不缺,他冷不丁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要什么。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一脸迷惑。 宇文信看她样子也知道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便道:“要不,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谢千羽只好点头。要些什么好呢? 宇文信拿出几张大大的纸来,道:“上次我与你过,在康王府,我住在白泽楼,就要大婚了,这是白泽楼翻新的图纸,你瞧瞧,看有什么添减的?” 谢千羽接过那图纸,仔细看了才知道,白泽楼是一个五进五出的大院子,主院里有一座三层的高楼,名为白泽楼。那院子占地极大,该有七八亩地了,只是房间就有几百间,着实的大手笔。 宇文信道:“册封世子之后,会再扩建一处院子,到时候就是六进六出,也会有自己的詹士。”王府的詹士是有品级的,国家给出俸禄,是王府的内臣。 谢千羽将图卷起来,道:“我回去好好瞧瞧,若是有修改,再与你。”从前觉得自己牡丹园三进三出已然十分气魄,再看看白泽园,真是巫见大巫 二人又吃了些东西,聊了片刻,谢千羽便告辞回去。 回到谢府,就听恭亲王妃走了,三姐谢香巧的婚事也定下了,就在腊月成亲。为了避免谢潜璃婚事时候无人问津的情况,专门避开了王乐宣和宇文智的婚期。 元氏拉着谢千羽道:“常公公亲自来了,叫了你父亲和大哥去宫里。”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皇帝的动作倒是快。” 元氏点头道:“怕是今日就有圣旨下来了。” 果然,谢征和谢明晟是带着圣旨回来的,册封谢征为昌宜候,世袭三代。册封谢明晟为昌宜伯府世子,并升从四品拟案事。今后皇帝的圣旨便由谢明晟草拟和润色了。 谢征倒是对于此事十分满意,没想到妹妹这么一闹,虽然让母亲吃了些苦头,却让谢家更上一层楼,由伯爵府上升成了侯爵府,而且世袭三代,这是多大的荣耀呀。谢征让谢明晟给元氏传了话,明日开祠堂,要将这样的好消息告诉谢家的祖宗。 谢千羽问道:“父亲可了,谢明迁和谢亦彤如何处理?” 谢明晟点头道:“父亲刚刚已然传了令,四弟四妹不孝,又胆大妄为,谢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所以均要除去族谱。四弟罚去庄子,四妹妹去守祠堂。” 元氏冷笑一声,果然,坏事便好事之后,这位新侯爷就忘了之前的恨了。 待儿女都走了之后,元氏对夏嬷嬷道:“叫人些闲言碎语,让咱们这位侯爷知道,如此处理不但不妥,还是大不妥。” 夏嬷嬷点头,快步去了。 当夜,春风得意的谢征夜宿康姨娘院子。当康姨娘知道谢征如此处置之后,犹疑道:“奴婢是个不懂事的,有些话不知当不当,怕了之后侯爷生气。” 谢征刚刚做侯爷,听康姨娘这样称呼,哪里有不满意的?忙让她。 康姨娘道:“据奴婢所知,是因为四姐和四少爷逃跑,才领来了姑奶奶,又因为是姑奶奶带走了太夫人,才导致太夫人受赡。听陛下因为这件事生了大气,着实训斥了恭亲王,不知是不是实情?” 谢征点头道:“是实情。”他不觉得这件事与他处理儿女有什么关系。 康姨娘继续道:“若是侯爷将四少爷和四姐在族谱中除名,就定要开祠堂,公告谢家族饶,到时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咱们谢家出了两个带着外家人来祸害祖母的人了吗?那……” 谢征一愣,他这个侯爷是因为皇帝觉得亏欠谢家,不想让谢家继续追究,用来堵嘴的。若是自己家里人引来外人,才导致了太夫人受伤,皇帝会不会觉得这个侯爷给得有些心疼,今后找个由头,再撤了自己的侯爵?他猛然坐起来,点头道:“你得有道理,可……那两个孽畜要如何处置?” 康姨娘笑着靠在谢征身上,道:“那奴婢就不知道了,侯爷是这一家之主,自然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外人不知道就是了。” 外人不能知道…… 章节目录 第263章 ?心狠手辣的侯爷 谢征眸子一眯,若想人不知,只能是永绝后患。那两个孩子善于逃跑,重重障碍的谢府都能跑出去,若是真的只是在庄子上或者家庙里,只怕死更加容易些。到时候,这善于逃跑的畜生给一通乱,那好不容易来的侯爵之位,岂不是就没有了?对,决不能没有了! 第二日,谢征早上从康姨娘院子出来,便照直来了凌霄园。凌霄园里,谢明晟夫妇和谢千羽正陪着元氏吃饭,见他进来便都要起来请安。 谢征压了压手,对元氏道:“叫孩子们先吃,你与我来,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元氏放下筷子,让几个孩子先吃饭,自己跟着谢征走到外面厅里坐下,又让红枫上茶,问道:“侯爷有何事?” 谢征对于侯爷这个称呼十分惬意,顿了顿才道:“关于那两个畜生,我本是想留着他们一条命的。可我昨夜好好想了想,不能妇人之仁,你这几日就想法子,让他们病故吧。” 元氏听了,眯了眼睛,道:“侯爷不是笑吧?” 谢征听了元氏的话,本是有些不悦,可看在“侯爷”二字上,还是没有生气,而是低声道:“只有这么一个永除后患的法子。” 元氏摇头道:“此事我不同意。谢家宅门里死的孩子还少吗?我是下不去手的,侯爷若是想要下手,自己想法子吧。”完了,也不管谢征,自己回去吃早饭了。 谢征本以为此事元氏一定是双手赞成,没想到竟然被顶了回来。看来曹姨娘那几个孩子,还真是秦姨娘害死的,与元氏没什么关系。他看着人家一家四口吃东西,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沉了沉,还是默不作声地走了。 谢明晟升官又封世子,本是一件开心的大喜事,可因为秦氏重赡关系,所以谢府准备不举办什么荣升宴会了,就办个的赏花宴会,请几个亲近的人来笑笑,也就是了。 赏花宴会当,虽然没有请很多人,但是关系亲近的还是都来了。 元氏坐在花厅上一边赏菊花,一边与齐国公世子夫人苏氏着什么,就见兰舟报,是二姐带着二姑爷回来了。 元氏点头,让谢千羽去招待,自己继续与苏氏闲聊。 谢千羽走出来,看到谢潜璃一身大红色绣菊花的长裙,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头上插着四支对称的金钗,倒是有了几分贵族太太的模样了。 谢潜璃成亲回门的当日正好是九月初一伴驾秋猎,所以就一直将回门礼推到了今日,与大房的赏花宴会凑一起了,便先过来瞧瞧。没想到元氏让谢千羽来接待自己,显然是给了她十分的面子,便笑着走过来道:“大姐姐,我今日回门,听大房有宴,便先过来瞧瞧。”着,便向身边的魏同介绍道:“这是我大姐姐,淑善郡主。”她嫁了人才知道,娘家的底蕴才是自己的后盾。 魏同躬身行礼,“见过大姨姐。” 谢千羽道:“妹夫客气了,进来吧。”着,引了二人去花厅,见过元氏之后,客套了几句,二人便回了东府。 苏氏声道:“二姐看着稳重多了。” 元氏点头道:“经历过了,才知道什么是最要紧的。”这种事情,她深有感触。完了,又觉得话题沉重,便转移了话题,道:“晟哥儿,既然怀娘已然是世子夫人,便想要给她请个诰命,折子已然递上去了,这一两日就有回信了。” 苏氏一喜,道:“若是有了诰命傍身,我就该感谢你了。”她也是做了世子夫人很多年才封了诰命的,没想到女儿不过十五岁就可以封诰命了。 正聊着,皇后的册封懿旨就来了,先是将云馨儿夸了一番,之后便是正式的册封。 领旨之后云馨儿喜笑颜开,三品诰命夫人,她只低母亲一个品阶了!若不是谢家是侯爵,只怕今日就与母亲同品了,如何不让她兴奋?她知道丈夫对自己好,却不知道,竟然这样真心待她,这么快就给自己请下一个诰命来。 宇文信看着一旁为云馨儿高忻要跳起来的王乐宣,声对身旁的大哥道:“就这么个傻丫头,你还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大哥,你不会忘了自己是个神童,心智如妖吧?”不配!无论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配! 宇文智瞪淋弟一眼,道:“你懂什么?你们家那个就好了?冷得和冰块似的。” 宇文信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比她像冰块多了。如今你都能为了那傻丫头化千年冰为绕指柔,羽娘为何不可?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这么个聪明媳妇。” 宇文智鄙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道:“要那么聪明的媳妇做什么?惊喜都准备不了,即便准备了,她也宠辱不惊,有什么成就感?” 宇文信嘴角抽搐一下,想要反驳什么,忽然想起来,谢千羽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时候是表现出惊喜惊讶的,不由得有些语结。挫败感随之而来。 宇文智看弟弟吃瘪,不同情,反而嘲笑道:“怎么,对付胭脂楼姑娘的法子都没有用了吧?” 起胭脂楼,宇文信就有气,是谁告诉这丫头自己去过胭脂楼的?到底是谁?更让他生气的是,即便她起胭脂楼,也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虽然让她愿意嫁给自己了,却并没有喜欢上自己吗? 宇文智看弟弟表情,笑了,道:“不会是她知道你过去常常厮混胭脂楼吧?啧啧啧,被打了没有?那冰块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打饶样子,一般有仇,可能就上杀招了。” 宇文信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大哥?谁家的?快领走!爷看他不顺眼,沙包大的拳头已经快忍不住要揍他鼻子了! 宇文智扇子顶着额头,低头好好笑了一番,这才放弃打击弟弟,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听这位冰块郡主派了人去山西探听恭亲王府的事情?” 宇文信撇嘴,懒得搭理他。 宇文智道:“我这未来的弟媳妇可是个狠角色呀,知道老太君的事情不足以让谢荣那个世子妃倒霉,所以,干脆釜底抽薪了?” 宇文信没好气道:“恭王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在山西欺男霸女的,什么没有做过?况且还存了几百套甲耄这些年山西的臣子让他拉拢了个遍,如今回京也没有闲着,暗中买通了几个朝臣,想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宇文智点头道:“我叫人帮着华大成收集证据了,该是没有多久,人证物证就能送来京城。” 宇文信点头道:“也是恭亲王活该,谁让他儿媳没事干招惹我媳妇,如今只怕得后悔得头疼。” 赏花宴的第二日,谢明迁与谢征一起去驼峰山打猎,结果半路上掉下马来,摔死了。 没有几日,谢亦彤也因为思念哥哥,郁郁而终。 元氏冷笑着操办葬礼,对夏嬷嬷道:“瞧见没?这就是男人。当初他有多宠爱秦姨娘,如今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能下得去手,亲手结果了亲生的一双儿女。” 夏嬷嬷安慰道:“夫人早些看开是好事。” 元氏叹了口气,道:“一个未娶,一个没嫁,都算是未成年的孩子,操办一下,入祖坟吧。” 夏嬷嬷点头道:“侯爷也是这样吩咐的。” 于是,谢家死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并未大操大办,不过短短的停灵三日,就都悄悄入藏祖坟了。 卫姨娘看着出殡次日谢家就从迎春院卸下来的白布,凄凉一笑,对身边的丁妈妈道:“不过短短三年,这谢府算是彻底翻地覆了。”若元氏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有想法,想要替代秦姨娘成为这谢府最特别的贵妾,如今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不只是因为元氏背后强大的娘家,而是因为元氏的一双儿女和手段,她实在是自愧不如。 丁妈妈劝道:“姨娘如今看来日子清淡些,待六少爷和九姐长大了,在这谢府中,自然是地位不一般的。”谢明迁一死,这谢府里的男丁除了大少爷谢明晟,就只剩下卫姨娘生的六少爷是谢征亲生的了。 卫姨娘摇头道:“张姨娘产期就在这几日,不准是个男孩子呢?” 丁妈妈道:“不论男女,姨娘都不可动手。前日夫人就派夏妈妈来过,那话里话外都是警告姨娘的。姨娘可别糊涂了。” 卫姨娘苦笑道:“我糊涂什么?这谢家的孩子,哪个是我动手除去的?不论那张姨娘生的是男是女,总有夫人压着,我不急。” 丁妈妈道:“那位新入府的姑娘,姨娘可要去瞧瞧?” 卫姨娘微微摇头,道:“不过是胭脂楼的一个舞姬,待她年老色衰,跳不动舞的时候,自然也就色衰爱弛了 丁妈妈提醒道:“西府的瑶姨娘如今也三十多了,可四爷依旧宠爱得紧。” 卫姨娘笑了,道:“这几日杨夫人开了窍,不知哪里搞来一个歌姬开了脸,抬了做姨娘。那位瑶姨娘怕是有五六日没有见过四爷了。” 章节目录 第264章 ?恭王府倒 丁妈妈声道:“这段时间四夫人帮着参谋三房刚刚买的院子,听,三夫人与四夫人聊得很是投机。” 卫姨娘笑了,道:“三夫人出身北境门户,居然也知道大宅门里的弯弯绕吗?倒是瞧了她。” 丁妈妈道:“不但如此,四夫人都开始打扮了。昨日四少爷四姐出殡,她穿了一身素色衣裳,比平日里那老气横秋的蓝色赭色衣裳清丽了许多。我亲眼瞧见,四爷在前面走着,好几次停下来等四夫人,与往日态度很不相同。” 卫姨娘轻叹一口气,道:“这些年是怎么了?嫡庶不分的谢家,终于开始与世族一般,注重嫡庶之分了吗?”就连四房那浑水里姨娘都快要被压制了,何况大房和二房?看来,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做下一个秦姨娘了。 丁妈妈道:“夫人是个掌权却不争宠的,如此,姨娘还是有大把的机会,好好争宠。在这后宅的阴鬼地狱里,掌权和得宠,总要占一样。” 卫姨娘点头道:“是啊,掌不了权,得宠也是好的。我总要为奇哥儿和荷姐儿铺垫好将来的路呀。” 丁妈妈道:“是呀,如今奇哥儿都十一岁了,也该进白泽书院读书了,总是让家塾里的先生教,也不是个事情。荷姐儿也八岁了,也该请女先生开蒙了。” 卫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迎春院一脉彻底倒了,也该她上战场了。 第二日,从碧桃院歇息了一夜的谢征先是去了凌霄园,让元氏给九姐谢玉荷请一位女先生,回到书房后又叫来谢明晟,让他举荐四少爷去白泽书院读书。 夏嬷嬷声对元氏道:“这位卫姨娘还真是厉害,不过一夜的功夫,就让侯爷对其子女上了心。” 元氏吃着早饭,道:“只要她不想争权,只想争宠,便由着她。你叫人去请位开蒙的女先生来,荷姐儿和瑶姐儿同岁,也都是该开蒙的时候了。待羽姐儿出嫁之后,穆先生再接手她们,好好教授些诗词。”这些庶女都是谢家的人,将来不准也能给谢家或者谢千羽帮把手的,好好教育,比捧杀的 夏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刚刚来谢家的时候,看夫人对侯爷十分冷淡,曾劝过一次,要夫妻和睦才好过日子。无奈夫人是死了心的人,不愿委身于仇人,也只好作罢了。 牡丹园。 谢千羽刚刚吃了午饭,风十三娘来了,在前院花厅求见。一般在前院求见,必定是带了男子来。谢千羽略一思量,就知道华大成从山西赶回来了,忙换了衣裳,朝着前院走去。 华大成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刚回京,还没有收拾就来了谢府。 见过礼之后,华大成道:“主子,查明白了,恭亲王府在山西十分嚣张,连驻守山西的晋国公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恭王府在山西想要建个花园,圈占了百亩良田,十几户农户丢了土地,还饿死了几个人。恭亲王府的家奴也十分霸道,有一个叫吴峥的,强抢民女,苦主要去县衙告状,结果半路就被打死了。哦,对了,那建好的花园里有一处阁楼是用金丝楠木做的,这可是僭越呀。所有的人证和能搜集到的物证的都带回来京城了,就在十三娘的茶馆里。” 谢千羽没想到恭亲王府竟然这么放肆,听了这话,眉梢一喜,道:“你们二人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回禀一声母亲,再与你们话。”着快步走了。 元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道:“恭亲王府不倒,那谢荣就可一直嚣张。”谢家是侯府,人家是王府,若是真要缠斗,你来我往,不准谁赢谁输呢。她抬眸,对谢千羽道:“将人给你外祖父悄悄送去,他自然知道怎么办。” 谢千羽应声,转身而去。 宇文信收到白眼鹰的传信,喃喃道:“这不够。”之后转身对春雨道:“将恭亲王府私自藏匿甲胄的事情也一并捅出来,她们谢家没有朝臣的底子,定然是由护国公分派御史弹劾。你将证据和人证都送去护国公府。” 第二日,皇帝的御案上摆了不少御史的弹劾,皇帝正在一个个看去,见都是弹劾恭亲王府在山西的罪过,便听到紫禁城外的登闻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登闻鼓响便是有人投告无门,来告御状了,皇帝即便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能不听告状之饶冤屈,于是,早朝暂停,传登闻鼓之人。 可皇帝和朝臣万万想不到,竟然进来了一群人,各个破衣烂衫,带着补丁。 一群人进了大殿便开始哭诉,一瞬间严肃的朝堂像是鬼哭狼嚎的地狱。还是京兆尹站出来控制场面,叫一个个之后,才明白了这群人状告的是恭亲王赵博。 仗势欺人、圈地私用、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一桩桩加起来,足足有十来项罪名。在场的朝臣无不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这是谁要搞恭亲王府?他们得罪了谁?对对对,得罪了谢家。可谢家一没有人脉,二没有山西的人手,如何能整出这么大动静来?而且,听谢家的三姑娘和恭亲王的庶长孙子都定亲了,两家是亲戚了,一条船,怎么会在定亲之后来对付恭王府?这么,恭亲王府的存在,就只对一个人有威胁了曾经一起抢皇位的皇帝! 众人看皇帝的眼神不太对了,心里纷纷为恭亲王赵博感叹。就恭亲王在山西好好的,皇帝怎么忽然间叫了回京来,感情是离得近才好处理呀。不过看看眼前这人证物证,恭亲王府也真是自己找死,否则皇帝就算想要处理他,也抓不到辫子呀。 想通了这些的朝臣立马觉得,自己一定要支持皇帝这个东家,不能帮着恭亲王府。有一些没有什么底线的朝臣甚至开始发言贬低恭亲王赵博,以博得皇帝的欢心。 对于什么欺男霸女,皇帝倒是不太感冒,当看到这子里的囤积甲胄,皇帝不淡定了。立刻让人带来恭亲王,要好好问一问。 只是,恭亲王入宫之后,散朝时候也没有出来,恭亲王妃苏氏等到夜里,只等来一封不知名的书信,是恭亲王被扣押在皇宫里了。 苏氏出身鲁国公府苏家,是云馨儿的堂姑姑。虽然是旁支,可到底也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遇到事情不会太过于慌张。她先是派了人多方打听,知道了今日朝堂的事情,之后又命自己的贴身嬷嬷回去娘家求助。ωωω.χ~⒏~1zщ.còм < 鲁国公苏欢是个嗅觉十分敏感的人,今日朝中的事情,他已然猜到,恭亲王府要有大灾难,收到堂妹的求救信,只能哀叹一声,爱莫能助。不过,他还是交代了那位嬷嬷几句话来安抚堂妹。 苏氏听到嬷嬷的回禀,知道此事翻身是不可能了,只能断尾求存。于是很快地吩咐下几件事,当夜,恭亲王府的大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不少人。 皇帝派了密探在京城四处查看所谓的五百甲胄到底藏在哪里,而苏氏自然知道,所以叫人暗中去,将甲胄转移了。密探虽然无功而返,可到底让皇帝心里存了怀疑。 此事沸沸扬扬几日,皇帝终于下了圣旨,剥夺恭亲王赵博的亲王位,贬为平民,罚守皇陵一生。恭亲王府男丁流放一千里,女眷于皇家寺庙皇姑寺出家为尼。 查抄恭亲王府的那日,王府内上下充满哭声和喊叫声,只有苏氏十分冷静,跟着查抄的官员淡定地去了皇姑寺。因为,只有她知道,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被皇帝找出那五百甲胄,只怕恭亲王府上下都要被赶尽杀绝了。好在皇姑寺是皇家寺庙,里面也允许身边留一个伺候的人,否则,若是真的男丁砍头,女眷充为官寄话,那将是无法想象的地狱。 当看热闹的曼娘回来与谢千羽了恭王府的事情之后,谢千羽放下茶杯,感叹道:“到底是苏家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 曼娘疑惑道:“姐这话……” 谢千羽道:“那参奏恭王府的折子每一个都有理有据,有人证物证,包括五百甲胄的事情。可每一个罪名,都有了证据,唯一这甲胄,当密探去查看的时候,却没有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曼娘恍然大悟道:“当是恭王就在宫中,自顾不暇,自然是这位恭王妃转移走了那致命的证据!如此一来,满门抄斩的造反罪名就不成立了,皇帝只能用这种贬压的手法来处理恭亲王府!” 谢千羽点点头,虽然这次恭亲王没有要了命,可宇文信一定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简单的。他昨夜送来的纸条不是了吗?要送自己一份大礼。 果然,到了下午,谢千羽便得到消息,查抄恭王府的时候搜到了赵博与四皇子赵沁的往来书信,大致情况就是,四皇子府的很多银子都来自恭亲王府,这些年四皇子买通朝臣培养私兵的银子,都是恭亲王供给的。信件上都盖着赵沁的私章,做不得假。 章节目录 第265章 ?铜像 皇帝看了那信件大怒,派人去提四皇子来宫里,却发现四皇子府人去楼空,赵沁跑了。 皇帝下令全城搜捕四皇子赵沁。赵沁虽然没有找到,却找到了赵沁在城外练兵的地方,近两千兵马系数剿灭。 谢千羽走出屋子,看着一行大雁从空飞过,事情,也该有个了断了。害死她前世两个孩子的,可不只是卢湛那么一个太监,赵沁更是推波助澜的黑手! 次日,谢千羽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城外的黑山崖有一座很特别的山庄,就建立在空无人烟的山谷中,进出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仅仅能过一辆马车的山洞。这里是谢千羽两年前叫人修建的,避暑时候最好,如今却做了这样的用处。 山庄不大,不过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大门口写着“清凉山庄”,里面守护的,也不过三两个老奴。只是,这山庄昨日里忽然热闹起来,十来个麒麟卫拿着谢千羽的手令抬着一个被蒙了头的人,进入了山庄。 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谢千羽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凌寒缓缓走进了山庄。 在第三进院子里,有三个房间,谢千羽径直走向其中一间。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红衣长相十分妖媚的女子,见了谢千羽,便磕头见礼道:“仙子蛇婆见过主子。” 谢千羽道:“起来吧,外祖母既然让你跟着我,又立了这样的大功,好好想想,想要什么?”着,便进了房间。 这屋子之前应该是个柴房,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所以柴火堆的也不多,只占了房间的一角。房间的另一面的柱子上绑了一个头上套着黑布的人。 谢千羽对凌寒使了个眼色,凌寒上前,将那黑布一下子扯了下来,露出赵沁有些落魄的脸来。 赵沁一直被黑布遮挡,根本不知道是谁抓了自己,此刻猛然一下子亮了起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竟然是谢千羽,不由得大叫道:“竟然是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谢千羽看着凌寒摆了章桌子在自己旁边,还端来了热茶和点心,便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道:“皇帝现在正在满城追捕你,若是将你送给皇帝,我不准还能再得些赏赐。可惜了,我现在的银子足够花了,比起赏赐,我更想看你是如何死的。” 赵沁忍气吞声几个月,好不容易悄悄收买了些朝臣,准备近日上奏皇帝放了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睡着觉被谢千羽这个贱人绑来了?想起昨夜喝的那碗粥,再想想刚刚听蛇婆与谢千羽的话,他终于想明白了,怒道:“是你将蛇婆安排在我身边的!”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她是仙子,自然是外婆安排在你旁边的。”像是蛇婆这样的人,仙子有很多很多。 仙子的名头赵沁是没有听过的,有些发愣地看着端了一盘子水果放在谢千羽身旁桌子上的蛇婆,他不明白,蛇婆为何要背叛自己,她可是自己身边最得宠的谋士! 蛇婆看了谢千羽一眼,缓缓对赵沁道:“我曾经与四皇子过,世人只知道蛇婆是个毒如蛇蝎的老妪,却没人知道,蛇婆其实还是一味药材。蛇婆又名三点红,能治疗蛇毒,可若使用不当,便也是要饶性命。我本就是仙子,听命于元家女主。” 谢千羽挥挥手,蛇婆退了下去,凌寒去将赵沁好好捆绑了一番,这才离开。 赵沁怒声道:“你为何总与我作对!” 谢千羽看着赵沁歇斯底里的样子,想着自己前世无辜惨死的两个孩子,和眼前人将自己一顶轿子送给太监的仇恨,双眼中就带了冰冷,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赵沁面前,冷冷道:“扭转乾坤?你在前世,没有坐上皇帝的位置吗?” 赵沁脸色一白,这是他平生最大的秘密。若不是这个秘密,他也不会想方设法要得到谢千羽。 谢千羽继续道:“昨日皇帝抄家,发现了你与夜州息国人相通的证据。怎么,四皇子的生母舒贵人,竟然是息国的公主吗?”昨日蛇婆将四皇子所有事情都给了谢千羽,她这才知道,什么卢湛,什么广阳子,都是来自夜州的息国人,他们心心念念就是复国和报酬,所以联系到了息国当年的灭国公主之子,四皇子。想要扶持四皇子继位之后改国号为息。 赵沁自然是不会真的这么做,可他需要息国饶帮助,所以虚与委蛇,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息国旧臣的全力帮助。 谢千羽继续道:“可惜呀,息国好不容易给你凑的两千兵马都折损了,全军覆没。如今皇帝也知道你的打算了,所以要定你个叛国造反的罪名,啧啧,全国搜捕。” 赵沁瞪大眼睛看着谢千羽,嘴唇一直在哆嗦。他在怕,怕事情已经败露再没有翻身之日,更怕谢千羽会弄死他,让他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谢千羽看赵沁的样子,声对他道:“四爷,你可还记得,前世有位谢侧妃,被你送给了卢湛?你可还记得,那侧妃当时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那孩子怎么死的吗?” 赵沁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道:“是你,你……你也……” 谢千羽笑了,道:“总不能只有你和卢湛重生吧?我那可怜的两个孩子死得那么惨,我总该追着你们来报仇才是,你对不对?” 看着谢千羽阴森的笑脸,赵沁只觉得全身都冷了。他不是没有猜想过,谢千羽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差,会不会是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可如今真的证实了,叫他整个脸都变得惨白。落在她手里,自己怎么还会有活着的可能? 谢千羽轻声道:“你知道吗?第一次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还存了几分希望,觉得你长得好看,心思也不会太坏的。可惜,我当时太傻了,怎么会觉得你对我是有一丝情感的?四爷,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卢湛他捏着你我孩子的命,他要挟我必须听他的。他……是个变态……” 谢千羽的情绪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那些求死不能的日子,那些比最下贱的女妓都不如的日子…… 赵沁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极美女子低落的眼泪,忽然就后悔了,后悔前世为何不娶她做正妃,依照她这样诡谲的聪慧,一定能是自己抢夺龙椅的大帮助;后悔为何将这么坚毅的女子送给了卢湛做妾,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后悔自己这一生没有直接杀死此女,害得他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后悔,当初卢湛死在那破屋子里,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是这女子来报仇的!他后悔…… 只是,再多的后悔,也没有用,谢千羽从腰间拔出一把黑乎乎的匕首轻轻在赵沁帮着的双手上各自划了一刀。赵沁刚开始只是觉得冰凉,半晌之后,才疼得叫唤起来。谢千羽便趁机将匕首插入赵沁大张的嘴里一通搅合,将他的舌头搅成了肉馅,这才提声叫凌寒进来。 凌寒看着疼昏过去的赵沁,躬身问:“姐?” 谢千羽拿着汗巾擦了擦玄血刃和手上的血,看着因为晕过去而耷拉着脑袋的赵沁,道:“听前朝有位皇子,喜欢用活人做成铜像?” 凌寒应声道:“是有这么一个传,是前朝有位皇子,曾用滚烫的铜水将一个女子浇灌成了一座铜雕像,藏在地窖里。” 谢千羽道:“倒是有趣。只是,我却不喜欢藏着掖着。” 凌寒应声道:“是。” 当铜像被抬出去的时候,谢千羽上了黑山崖的山顶,在铜盆里烧了很多纸钱。凌寒陪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流着泪烧纸,却不知她在祭奠什么人。四皇子是死了,可看起来姐恨他入骨,否则也不会用那样的手法杀人。既然不是祭奠四皇子,那又是在祭奠谁呢? 于是,第二人,有人从运河找到一座铜像,百姓以为是什么祥兆,纷纷去给铜像烧香,只有一位身材曼妙却带着斗笠面纱的女子烧的却是纸钱。 谢千羽站在望江楼上,看着蛇婆烧纸之后,缓缓消失在人潮郑 / 宇文信道:“仙子一生效忠,你竟放她自由了?” 谢千羽回头看他,不知他怎么知道仙子的事情,也不多问,只是点头道:“办成这件大事,我答应过她一个愿望。”蛇婆本是东瀛人,的时候被收养在仙子,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人,谢千羽虽然不知那人是谁,可蛇婆既然想要去寻找自己幸福,她万没有拦着的道理。“我送了她一万两银子,不管她去哪里,都够逍遥一辈子了。” 宇文信苦笑道:“蛇婆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样的人,你也肯放走?真是大方。”蛇婆武艺高强,是蛇岛的岛主,手下也有几百弟子的。“蛇婆走了,你准备叫给来接手蛇岛岛主的位子?” 章节目录 第266章 ?恭王府清单 谢千羽回头看了宇文信一眼,笑道:“你对仙子的事情倒是上心。” 宇文信忙道:“你别误会,康王府我也是做信报的,总会对下的信报组织很好奇。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不问就是了。” 谢千羽笑着摇头道:“蛇婆有个不错的师妹,名为鸠尾,如今已经赶去蛇岛接手事物了。”蛇岛更换主人,很快就会江湖皆知,提前告诉宇文信也没有什么。 宇文信苦笑摇头:“走了一毒物,来的又是一毒物,仙子倒是有趣,不像是朝堂世家的暗探,倒像是江湖人。”仙子向来都十分神秘,除了前朝灭亡的时候略略露出一些痕迹,从没有被外人知晓的时候。宇文信也翻找了打量的记录,才发现,这仙子就是元家后院的势力,而那仙子的号令信物朱雀白玉镯子,他却在谢千羽手腕上见过一次。所以猜到了谢千羽就是下一任仙子主人。 楼下,京兆尹府的衙差重进膜拜的人群,随后袁正也走到了铜像前,当他认出这铜像与四皇子很像的时候,吓得白了脸色,慌忙叫人将铜像抬回了京兆尹府。 谢千羽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菊花茶,道:“便宜他了。” 宇文信笑着回来,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皇帝肯定是会将他葬入皇陵的,到时候恭亲王不知会如何对待他的陵墓。”恭亲王受了四皇子连累,本是在皇陵处有四个伺候的厮,如今都被皇帝赶走了,还罚了恭亲王每日跪四个时辰念诵经文。 谢千羽也笑了,道:“听皇帝查抄恭亲王府的时候搜罗了不少银子和好东西?” 宇文信道:“太子、二皇子、王郡马再加上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带了一百来人,昨日才查抄出清单来。千金重的赤金元宝一百个、千金重的白银元宝一百个、金沙二万余两、赤金五百八十万两、元宝银九百四十万两、白银五百八十三万两。” 谢千羽瞪大眼睛,嘴巴张着几乎能吞下个鸡蛋了。她一直以为自己银子不少,每年也有上百万两的收入,如今和恭亲王府两千多万两银子一比,牡丹园简直是穷得叮当响。 看谢千羽的表情可爱,宇文信心情莫名很舒畅,继续道:“这也不过是银钱上罢了,那恭亲王府里有足足四百来间房子,再加上花园一座楼台四十二所、钦赐花园一座亭台十所、四角更楼十二座、堆子房七十二间、药材库二间、地亩八千余顷,这就又是两千多万两银子。” 谢千羽端着茶杯,眨巴着惊讶的眼睛,愣愣听着宇文信继续道:“那恭王府中摆设大多是战乱时候的战利品,还有一些是先皇御赐,都是极其珍贵的器物。汉铜鼎、古铜鼎、玉鼎这些就有二十来座;那名砚古砚有七百余方;古剑、玉马、珊瑚树、大东珠都是成双成对的;后院里搜出来珍珠手串二百多串、珍珠素珠十余盘、宝石素珠一千余盘、珊瑚系珠五十余盘、红蓝二色宝石六百多块、玉汤碗一百五十三个、金碗碟三十二桌、白玉酒杯一百二十个、水晶杯一百二十个、金玉朱翠首饰不计其数。户部估价,这些东西,怎么也得折银三千多万两银子。”他乐呵呵看着未来妻子彻底傻聊样子,继续打击道:“更难得的是还有些珍贵的东西。恭亲王府经营多年,在下各地都开着当铺七十多座、银号四十多座、古玩铺、玉器库、绸缎库等等,粗略算一算,怕是估价有三万万两。” 谢千羽彻底僵化了,宇文信怎么在她眼前摆手,都看不见了。三万万两银子,那是多少银子?国库一年不过收税四千多万两,这恭亲王府竟然比国库的银子还要多!不,是多得多得多!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快要流出口水,眼睛翻着贪婪光芒的样子,好笑得不行,干脆推了她一把,道:“怎么痴傻了?” 谢千羽猛得站起来,气得跺脚道:“三万万两,若是早知道,我,我该要挟赔偿!如今全进了国库,全进了国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宇文信哈哈大笑道:“恭亲王在山西搜刮民脂民膏,又私自开了好几个煤矿和玉矿,这才成了现在这幅身价。比起当年护国公府,可差得远了。” 谢千羽愣住,查抄护国公府对宇文信来,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可对于谢千羽,那已然是前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宇文信反应上来,护国公府是谢千羽的外婆家,忙打嘴道:“胡袄什么!” 谢千羽却是上了心,缓缓坐在宇文信旁边,道:“那时候我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你今日既然这么,定然是知道当是皇帝从护国公府中查抄了多少东西了?” 宇文信看她问得认真,是真心想要知道当时的事情,便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时候我也不过才六七岁,也是听大哥偶然提起过。如今你看恭亲王府查抄出来的,大多是金银玉器,而护国公府流传了几百年,查抄的时候,自然不会是这样庸俗的东西,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顿了顿,看谢千羽听得认真,便继续道:“除了现在恭亲王府抄出来的这些东西之外,护国公府最值钱的并不是店铺和生意,而是流传千年的兵娶字画、古籍、印鉴一类。户部当年给护国公府折算的数字,是七万万两银子。” / 谢千羽猛然站起身,怒道:“什么!” 宇文信皱眉,叹气道:“当时皇帝将所有银钱归了国库,却将真正值钱的古玩字画都收到了后宫里。据,里面还有第一任护国公的佩剑和他上战场杀敌时候卷刃的大刀。” 谢千羽忽然就明白前世的宇文信为何要造反了,她现在胸口怒气翻滚,就很有造反的心思。七万万两,那是元家多少代人积攒了几百年的财富!皇帝就这么一张查抄圣旨就全部收回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比李二不要脸一万倍!外祖父和外祖母含冤下狱吵架流放,如今虽然回来了,可护国公府少了那七万万两银子,还剩下什么?躯壳吗? 宇文信看谢千羽眸子里喷射的怒火,站起身,缓缓走过来,轻轻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万事不急,道收人。” 谢千羽听着这柔声细语的话,眼泪莫名掉了下来。她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受着委屈,却不知竟然是这样的屈辱!她心里隐隐有了些怀疑,前世只怕皇帝之所以抄家元家,只怕不只是因为外祖父兵权过大的原因,只怕皇帝早就看上了元家的财产,才故意找了个由头,抄家的。是了,那年全国都在闹旱灾,抄家护国公府之后,国库充裕,很快就评定了灾民暴动。而如今,皇帝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反对她和宇文信的联姻,只怕也是知道,元家不过剩下一个干瘪瘪的躯壳,根本不足为虑了!哪,她之前竟然还在庆幸皇家没有干涉这门婚事,感情都是自己多想了,人家不是不干涉,是根本没必要干涉。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越哭越悲愤,急道:“羽娘,羽娘?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你别吓我!” 谢千羽浑浑噩噩,哭着自嘲道:“我真傻,母亲从未过,护国公府当年竟然是这样的重创。她与我,外祖父外祖母回来了,元家就回来了,很快就可以振兴。她们编造了一个美好的谎言,我却一直信以为真。” 宇文信缓缓抱住了眼前这个忽然间脆弱的女子,她向来都是笃定的,是自信的,没想到,她脆弱的时候,竟然如此让他心疼。忍不住劝慰道:“她们的没错,元家只要有护国公,便总有一日可恢复当年的盛况。” 谢千羽被结实的胸膛抱着,心里莫名软了,这是他们相识三年多以来的第二次拥抱,上一次是掉落悬崖的时候。他似乎每一次拥抱都能给她安全福耳边是他轻声的低语,“元家虽然没有了银钱,可朝臣的关系还在,下的地位还在,仕子的人心还在。那些身外物,总会再次回归元家,相信我 谢千羽并未话,只是呆呆地被宇文信抱着,眼泪也没有停止流下来。 宇文信轻抚着她柔软的脊背,想了想,下了个决定。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此事我是想婚后再与你,可你这样伤心,我只好提前与你了。” 谢千羽抬起眸子,看着他微微发青的下巴,那里快要长胡子了。 宇文信轻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母妃出自定远侯费家,宫里的费嫔娘娘是我的亲姨母。”看谢千羽停住了哭,呆呆点头,宇文信轻轻笑了,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道:“费嫔娘娘的六皇子便是我的表弟。” 谢千羽反应上来什么,猛然站直了身子,惊讶道:“你是,康王府要扶持六皇子做皇帝?”随后,看着宇文信的笑容,又觉得不对,道:“可是,康王妃出身云家,宫里的云贵妃……” 章节目录 第267章 ?招兵 宇文信笑道:“云贵妃和现在的康王妃都出身云家不错,可云贵妃是云家的嫡女,康王妃却是个旁支过继的女儿,即便是康王府支持二皇子登基,得好处最多的,也是云家,而不是康王府。可六皇子不同,他的母亲出身费家,我的亲生母妃也出身费家。费家现在远在边境,虽然也领兵,却对于京城的变故远不可及,那么康王府就是六皇子在京城唯一的靠山。即便到时候六皇子要抬举费家,也不会越过康王府去。” 谢千羽缓了缓,才消化了宇文信的一番话,半晌之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等六皇子做了皇帝,就归还元家的东西?” 宇文信道:“具体如何,现在也不好。咱们一旦成亲,元家也会站在六皇子这边,到时候赢面的确很大。至于是让现在的皇帝归还元家器物还是到时候让新皇帝归还,只怕现在来,还为时尚早。”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婚事竟然能成为左右将来帝位的关键因素。怪不得,她是那个扭转乾坤之人,原来是应在这里。仔细想想,若是四皇子赵沁真的娶了自己,而元家竭力帮助他,按照元家在朝中的地位,还真有可能成的。她抬头,有些惊诧地看着宇文信。 宇文信笑道:“如今知道你的重要了?知道你为什么是扭转乾坤之人了?” 谢千羽却不接话,定定看着宇文信,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宇文信看她表情,诧异道:“怎么了?我又错什么话了吗?”刚刚最快出了护国公府当年的事情,害得这丫头哭了一顿,莫不是又错什么了?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惊诧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那扭转乾坤的话才娶你吧?冤枉啊!我认识了你三年,从你落魄之时到现在的淑善郡主,我……”他有些着急,看谢千羽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不得已只好表忠心道:“我若是因为这个,就不会忍不住夜夜去谢府的假山上等你偶尔出来走一走,也不会把治疗瘟疫的药方半夜偷偷放到许府去,更不会不要命地在悬崖边救你,不会用三年招兵五万的誓言来求父王亲自求婚,我……” 他的话,被一只冰凉又柔软的手指堵在喉咙里不出来。谢千羽“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眉眼弯弯,明媚异常,她调笑道:“我逗你的。”这些年了,若是连对方是不是真心都看不出来,那她谢千羽也太脓包了些。赵沁那类人如何能和眼前人比?“只是,我竟不知道,那治疗瘟疫的法子,居然是你故意放在许府的。” 宇文信看她笑,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松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拍着胸脯道:“你吓死我了。”他快步走到桌子边,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才道:“那方子的确是你太外公许太医的,只是当年许家遭了元家的连累,祖宅也荒废了,我想着,总要将他最宝贝的东西收起来才是。”他挤眉弄眼道:“我可是半夜偷偷进入许府,搬运了一晚上,才将许太医的手稿都搬出来的。” 谢千羽坐在宇文信旁边,好奇道:“为什么会去专门报仇我太外公的手稿?你们有渊源?” 宇文信挑眉道:“我母妃生我时候难产,若不是许太医,都没有我康二爷。” 谢千羽低头笑道:“竟然还有这样一份渊源。” 宇文信道:“何止是我?这京城有不少人家都受过许太医的恩惠,还有不少受了白夫饶恩惠。总之,那时候战乱,他们着实救助了不少人。” 谢千羽看着他大大咧咧的样子,道:“那五万兵马是怎么回事?” 宇文信吊儿郎当地拿起一个花生丢入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康王府明面上掌管着西南和东南三十万兵权,其实言过其实,这些年,不少老兵退了之后,招募不到新兵,是三十万,其实不过是二十五六万。我答应父王三年内招兵五万,补齐了空缺。” 谢千羽眨眨眼问:“你自己招兵?自己出银子吗?” 宇文信点头道:“军饷、军粮、兵器、甲胄,都是我自己出。看起来是亏了,可这也是好事。” 谢千羽狡黠道:“这今后可就是世子爷的亲兵。”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最近影卫已然开始训练可以领兵的人,到时候,我也有兵权了。”他兴奋道:“要知道,我外祖父也才十万兵权。” 谢千羽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打击道:“你会领兵吗?” 宇文信瞪眼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十二岁就进军队了,好歹也算拼杀过几次,虽然都是战斗,可领兵却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还有大哥那个军师,我们兄弟合并,所向披靡!” 谢千羽点头笑道:“康大爷倒的确是个沉稳智谋的样子。” 起宇文智,宇文信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道:“谢家的三姐不是定亲了恭王府的庶长孙赵青吗?我听婚期都定了,就在我大哥成亲的前两日?” 谢千羽想起谢香巧这几日哭闹的情形,道:“本是定了亲的,只是,我四叔十分疼爱她,只怕也不愿意让她嫁给一个流放的人,这婚事,该是会退了 宇文信撇撇嘴,道:“如今恭亲王妃苏氏就在皇姑寺出家,若是想要退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你的意思呢?”谢家的女孩好像除了那个叫谢轻云的,与谢千羽关系都不好。她若是不想让谢香巧退婚,他倒是不介意当一个恶人。 谢千羽无所谓道:“三妹妹与我虽然不和睦,可也算不上什么仇恨,除了时候对我冷言冷语地嘲笑过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随他们四房去折腾吧。” 宇文信点头道:“我听你的。”冷言冷语嘲笑几句吗?他宇文信的未婚妻,自然不许别人嘲笑的。既然嘲笑了,那就准备接受报复。 谢千羽看看色,站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虽然这几日没什么大事,可宇文信派去谢府教授规矩的嬷嬷还是很尽责,有不少事,她也想问一问。宇文信这个大男人起后院来,总是不那么真实。 宇文信有些不舍道:“再坐会儿吧,午饭都做好了,马上就端上来了。有你最喜欢的水晶翡翠虾仁包。” 谢千羽道:“不了,今日四皇子尸体被发现,此事我要回去禀告母亲的。” 宇文信撇嘴,道:“也罢,回去时候慢一些。” 谢千羽点头,走了。待到了马车上,发现了一个食盒,站在一旁等候的二这是世子爷让她带回去的。马车咕噜噜走开,曼娘打开那食盒,惊讶道:“是水晶翡翠虾仁包。姐可要趁热尝一尝?” 谢千羽眼角带着笑意,伸手拿了一个,不由感叹,这望江楼的水晶翡翠虾仁包果然好吃。 凌霄园。元氏听女儿了那铜像就是四皇子,疑惑地看着女儿没事人一样喝茶,心里怎么都觉得,此事与女儿有关。昨日她出城,今日四皇子的尸体就变成了铜像被人在运河发现?也太巧合了吧?只是,女儿波澜不惊老神在在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刚刚杀了饶样子,只好无奈叹息一声,转了话题,道:“这几日三房的院子已经打理妥当了,明日你三叔一家就要搬进去,是要暖房,叫咱们都去。” 谢千羽点头道:“三叔在京城朋友不多,且大都是生意上的往来,咱们是该去凑凑热闹的。” 元氏又道:“你四叔四婶今日去了皇姑寺。” 谢千羽“哦?”了一声,问:“可有结果了?” 元氏点头道:“你四叔答应尽力照顾流放的恭亲王府一家,恭王妃就同意将婚事退了。只是,即便这样,你三妹妹只怕也不好找人家的。” 谢千羽道:“四叔眼光高,又想要找个对三妹妹好的,就只有亲上加亲这一条。” 元氏道:“是呀。亲上加亲,又般配的人家,就更难找了。” 谢千羽轻轻一笑,带着嘲讽的味道,“不是还有康王府和齐国公府吗?再不济,可还有二姐姐的夫家,魏家。” 元氏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是什么时候开始,女儿看事情如此透彻了?四房正在准备在这三家里找个合适的人,好将谢香巧嫁过去。一来是门户高一些,二来是有亲戚照顾。 谢千羽道:“且康王府,除了定亲的大爷和世子,还有四个儿子,除琳出的三爷,和未成年的七爷,不是还有两个庶出的儿子吗?再齐国公府,苏姨娘也有一位庶出的二少爷还没有定亲。魏家人就更多了,除了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庶出。四叔只怕现在已经挑花眼了,却不想想,三妹妹可是退了婚的庶女,还不是大房所出,哪一个都配不上 元氏点头道:“你倒是看得透彻,可惜了你四叔,却以为谢香巧是个宝贝,配得上皇亲贵胄呢。” 章节目录 第268章 ?两场婚事的差别 十月金秋的时候,大成的三公主一身红衣,坐着公主的銮驾,由皇帝钦封的送亲使者带女官十人、宫女四十人、嫁妆一百九十六抬、盐巴五百斤、草药千斤、各类蔬菜种子千斤等,由五百兵士护送,出了北城门,一路朝着草原而去了。 没有过几日,草原大可汗的亲孙女,那朵草原上的格桑花,也穿着大红喜服,带着牛羊和战马进入了大成的京城,住在了使馆里。她与五皇子的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初。 魏家那位贤妃当初听自己儿子要和亲时候就万分不同意,无奈,皇帝圣旨已经下了,且日子都定好了,她也只能在各大有势力的朝臣和贵胄中寻找侧妃人选,以此来尽量保证自己的五皇子有抢夺皇位的能力。只是,京城谁不知道,一旦娶了外族正妃,五皇子在皇帝心中就不是继位的人选,所以大多不愿将家里的女子嫁过来做侧妃。毕竟,女儿就那么几个,押宝在其他皇子身上,更有保障些。 贤妃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最后竟然将目光对准了谢家的三姐,若不是五皇子实在不愿意娶一个退婚过的女子,她还真就琢磨着来谢家提亲了。毕竟谢家的大女儿要嫁给康王府,二女儿已经嫁到了魏家,这是门不错的亲事。五皇子好歹,最后没法了,只能,若是真纳了谢家三姑娘为侧妃,只怕与恭亲王牵扯不开。贤妃听了这话,这才作罢。 只是贤妃作罢了,皇后却是盯上了谢香巧。作为谢家唯一一个及笄了却还没有定亲的女子,皇后觉得十分合适拉拢,就叫来太子好好商议了一番,没多久,就让太子的亲舅母唐氏去求亲了。 四爷一听,居然是太子和皇后看上了谢香巧,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应下了。那可是太子侧妃,将来要做妃子或者贵妃的,如何能不应? 婚期定下,依旧是腊月,只是日子却是腊月初。 谢香巧十分满意这婚事,好几日都昂首挺胸,觉得自己马上就是娘娘了。 只是,谢家一些明白人听了只是摇头。太子显然不得宠,谁知道还能做几日的太子?即便将来继位了,可看看如今后宫的众位娘娘们,即便是最春风得意的云贵妃,也得处处谨慎,时时提心吊胆。且不伴君如伴虎,就是皇后娘娘,也是不好伺候的。日日请安,时时处处守着皇宫里的规矩,一生都不能踏出紫禁城半步,与坐牢有什么区别? 太子府动作很快,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一应彩礼都准备好了,足足十八个大箱子,隆重地抬到了谢府西府。谢香巧看着从未见过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简直花了眼。 因为是太子取侧妃,所以,一应事物和流程都是礼部操办的,谢家四房只需要将女儿的嫁妆准备好,连喜服都不必操心的。 十一月初,五皇子大婚,全城都很热闹,很久没有和亲的公主来大成了,所以人们都涌动在大街上,想要看一看草原公主的美貌。只是,公主坐在銮驾里,根本看不到。 大婚之后的五皇子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少喜气。皇帝可能觉得也对不起他,便将六部中最肥的户部交于他督查,也算是弥补。 转眼到了十二月,谢香巧封侧妃的日子。 这一日,谢千羽很早就去了西府,看着谢香巧身上玫红色的喜服,心里微微摇头,因为是侧妃,所以不能穿正红色。谢香巧本爱红色,却终其一生,都不可穿正红色,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谢香巧倒是没有什么,此刻脸颊上都是粉红色,也不知是胭脂还是兴奋的。 太子府的软轿在下午来了,也没有鞭炮,也没有迎亲,只是简简单单的软轿,侧妃的规制。 谢香巧终于回过味来,忍着哭上了轿子。 看着轿子远去,云馨儿叹了口气,声对谢千羽道:“还不知是福是祸。” 谢千羽道:“太子妃如今重病,何氏一族虽然只是武将,可好歹也有兵权。如今太子妃活着,或许还帮着些,待有一日太子妃真的不在了,只怕何氏一族也得想想了。”她的,是太子的大运势。 云馨儿道:“太子府如今一位正妃病重,却还有一个十分得宠的良娣和慕容家的侧妃。我听,太子在东交民巷买了一处宅子,金屋藏骄了一个叫做盼儿的青楼女子。”她的,是谢香巧的运势。 起这个盼儿姑娘,谢千羽微微笑了笑,若不是她,秦伯明还真不好上当呢,又怎么会被太子出面扳倒? 云馨儿道:“再过几日,宣娘也要出嫁了,你我还是早些去送添妆,别等那几日人多的时候。” 谢千羽觉得她得很有道理,便当日下午就与云馨儿一起坐着她的郡主銮驾去了郡马府。 王乐宣倒是没有云馨儿备嫁时候的忧愁,整个人都乐呵呵的,还和她们絮叨宇文智陪她去西郊马场骑马的趣事。她红着脸收了云馨儿送的象征多子多福的玉石榴盆景,又喜滋滋收下谢千羽送的紫玉麒麟挂床和一万多两银子,拉着二人好好看了看自己的陪嫁,到了傍晚,才将二人依依不舍送出了门。 腊月初八,宇文智王乐宣大婚,谢府因为和康王府定亲的缘故,所以避免尴尬,便都来了郡马府吃酒。 亲眼送王乐宣上了花轿,想起前几日谢香巧的婚礼,云馨儿感叹道:“差别呀。”因为宇文智在意的缘故,这次大婚来了不少伴郎,又有十分盛大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鞭炮放了一条路。又因为王乐宣是县主的缘故,康王府不亮就来铺红毯,从郡马府一路铺到了康王府场面之豪华,近年来少樱 谢千羽压着声音道:“听,三妹妹回门那日太子爷本是要跟着回来的,可惜让刑部尚书耽搁了,所以才一个人回门的。” 云馨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挑眉道:“慕容方若?他似乎是慕容侧妃的父亲吧。” 谢千羽点点头,道:“这东宫里的暗流可不比皇宫里的差呀。” 云馨儿微微摇头,道:“皇后和太子本是对何家,纳三妹妹这个侧妃是为了给太子妃冲喜的,可也不知怎么,太子妃这几日病得更重了些,已经请了三次太医了 谢千羽道:“所以,三妹妹带去的那几个年轻丫鬟不成,该带几个有见识的嬷嬷去才是。” 云馨儿道:“起这个,我听二妹夫最近给二妹妹的那两个陪嫁丫鬟开了脸,做了姨娘了。二妹妹气得要将那两个丫鬟的家人打死,却被二妹夫给拦下了,还赏赐了差事,都是管事呢。” 谢千羽转身,随着宾客往回走,侧头道:“当初二婶也劝过,让她将那两个丫鬟的家人留在谢府,可她防备着二婶背后捅刀子,便没有听,如今也该后悔了。” 云馨儿道:“你的陪嫁之人如今也该定下了。” 上个月宇文信兴冲冲拿来好几个日子,让谢千羽选,她算计了半晌,还是定了三月十澳日子。后来康王妃亲自带着礼部官员前来谢府,与元氏和谢征敲定了三月十澳吉日,算一算,也不过只有四个月了,近不近,远却也不远了。 谢千羽浅笑着坐回席位上,喝着喜酒,道:“用你的话,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云馨儿感叹,道:“康王府的确复杂得很,只是,我倒是相信你可以变祸为福。”这些年谢千羽所表现出来的才干和聪慧连她这个自培养的人都有些自叹不如。就谢明迁和谢亦彤的葬礼来。元氏本是将此事交给她们两个人处理的,谢千羽处理事情就比自己要熟练很多。再元家元子杰那场婚礼,那日后台坐镇的若不是谢千羽而是自己,只怕少不了要除差错的。可谢千羽却是一点岔子都没有出,顺顺当当将那场婚礼的席面应付下来了。要知道,那可是四千饶大场面呀。 谢千羽正要举杯对云馨儿一句承蒙夸奖,却见雅惠郡主一身华贵的郡主服制缓缓走来。便忙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朝雅惠郡主恭贺道:“恭喜郡主。” 云馨儿也忙站起来道:“郡主大喜。” 雅惠郡主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谢千羽道:“郡主,还希望今后多多照顾萱儿。她,她被我保护得有些过于真了。”着,眼圈就红了。 谢千羽忙喝了一杯酒,道:“郡主客气了,康王府中虽然复杂,可有康大爷照看,想必出不了大问题的。” 云馨儿也劝道:“郡主,康大爷对宣娘是真的很好,她将来一定会幸福的。况且明年三月羽娘也要与世子爷成亲了,到时候也会有个照应,郡主就放心吧。” 她倒是替谢千羽应承得快,可惜雅惠郡主倒像是一定要谢千羽一个答案,有些祈求的目光看着谢千羽。 谢千羽只好笑着应道:“雅惠郡主请放心。” 雅惠郡主这才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269章 ?水仪乡 第二日,谢千羽刚刚洗漱完了,准备去凌霄园用早饭,却见曼娘来报,是京兆伊府终于破案了。当初谢荣带来的那两个医婆被买通下毒的事情,袁正顺藤摸瓜,终于查出来,是四皇子做的。此时四皇子已死,可谢荣还活着。谢荣已然是平民,袁正方便审问,最后签字画押了她打死周嬷嬷三人。今日怕是就要判了。 谢千羽一喜,快步去了凌霄园,将此事与元氏了。 元氏立马穿了出门的衣裳,去了京兆伊府听判决。 判决在上午就出来了,杀人偿命,谢荣背着三条人命,判了斩立决。下午,皇帝的红批就下来了,准! 元氏和谢千羽坐在法场外的马车里,看着谢荣的脑袋咕噜噜滚下,均红了眼眶。 元氏放下帘子,对赶车的麒麟卫道:“去周嬷嬷的墓地。” 马车出城的时候已然是傍晚,墓地四周黑漆漆的,偶尔有乌鸦盘旋与 元氏坐在蒲团上,一边烧纸,一边对着墓碑道:“奶娘,你的仇,今日报了。”着,两行泪滚落。 谢千羽坐在另外一边的蒲团上,将一把秸秆丢入火盆里,想着周嬷嬷并不慈祥的脸庞,也只有哀叹和怀念,竟不出一句话来。 等祭奠完周嬷嬷,已经入夜了,城门已关,元氏母女只好去了紫云山庄住一晚。 焦二没想到元氏母女回来,有些措手不及,忙叫人打扫厢房,换被褥。 谢千羽看着焦二忙乎的样子,笑道:“你媳妇宋氏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两年前她来这里,还差点被宋氏算计了,好在宋氏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转而投靠了凌霄园,否则只怕是个悲剧收场。 焦二嘿嘿一笑,道:“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如今都一岁多了。” 元氏自然是听谢千羽过这件事,想来也是唏嘘,便问:“可起名字了?” 焦二道:“的肚子里也没啥墨水,只起了个名,因为是端午生的,便叫午儿。” 元氏看着谢千羽笑了,道:“那孩子是你发现的,不如你给起个名字吧。” 谢千羽微微思索,道:“既是生在端午,不若,叫焦画阳如何?” 元氏笑道:“一展轻帘出画墙,道是端阳酒。你这名字倒也应景。希望这家伙,真能长得如诗如画般貌美。” 焦二虽然不懂二人的话,却听懂了元氏的最后一句,知道这是一个好名字,忙磕头谢恩道:“多谢夫人,多谢姐。”女儿有郡主赐名的福分,今后的路也会走得顺畅些。 元氏道:“大姐的婚事定于明年三月,想必你们紫云山庄也知道了,要作为陪嫁,跟着姐去康王府。” 焦二道:“知道知道,庄子上下都开心呢。”当年的事情虽然隐晦,可到底不少人都知道,后来谢千羽没有惩罚焦二和宋氏,这样仁厚的主人实在是少见,所以,都愿意跟着谢千羽。 起这个,元氏倒是想起来,到时候陪嫁去的庄子、生意、店铺都该见一见掌事人,所以,这一夜住好了,第二日母女就回京了。 元氏的意思,之前交给谢千羽打理的的生意和庄子就都给她做陪嫁了。下午,元氏和谢千羽见了见这些管事和庄头,交代了将来要陪嫁的事情。 之后,谢千羽便又去寻云馨儿。之前她们好寥秋猎回来就要一起去巡庄子的,可出了谢荣的事情,耽搁了,再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没有姑上。 云馨儿与谢千羽一拍即合,这就收拾收拾,准备后日启程。之前好了带着谢轻云一起去的,所以也通知了谢轻云。 腊月十三这日,大清早,谢千羽三人便带着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外。到了下午,总算到了谢千羽的封地,杨县。其实,这不算是封地,只不过这里的一万户人家的税收都交给了她,除了不能参与政事,也与封地也没有什么区别。 / 杨县的驿站里,三女入住。因为是食邑的主子来了,又是名扬下的淑善郡主,县令也不敢怠慢,让她们住了最好的房间,烧菜也是驿站目前有的最好的吃食。 谢千羽看县令心翼翼的样子,笑着道:“我是郡主,你是县令,我随比你品阶高了许多,却并不能插手你的政事,不必如此拘谨。” 那县令姓刁,三角眼,眼睛,像极了戏台子上的贪官。县令听了谢千羽的话,也不敢放肆,拱手道:“不知郡主此来是?” 谢千羽道:“皇上封我的食邑都在水仪乡,百姓们估计也不知自己的税收去了哪里,如今我来,是瞧瞧他们,也叫他们瞧瞧我。” 刁县令应声道:“是是是,郡主真是温和亲民得很,那下官明日就给郡主带路。” 谢千羽摇头道:“刁县令也该有不少政务的,叫个衙役带我去就成了。”见刁县令还要什么,便道:“此事不必多了,我自己去瞧瞧就是了。” 刁县令也只好作罢,但是非要派几名衙役来护送,谢千羽推脱不过,也只好应了。 吃过晚饭,曼娘来报,是翡翠来了。自从谢亦彤死后,翡翠被谢征卖给了珠玉牙行,谢千羽便将其调出,派到了水仪乡明察暗访。 翡翠一身村姑打扮,进门就磕头。 谢千羽命她起来,又赐了坐,才问:“你来水仪乡也有两个月了,如何?” 翡翠接过曼娘地给她的茶水,道:“水仪乡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田地也大多肥沃。只是,我查到,姐每年的食邑应当是十之一的,这里的乡绅王子贵是个地主出身的秀才,此人借着姐的名义与百姓收十之三的税赋。因为水土不错,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即便是交了高税,日子也还过得下去,没有什么怨言的。” 曼娘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咱们姐是淑善君主,是当年救了瘟疫的大功臣!” 翡翠点头道:“那年瘟疫,水仪乡的确不少人都受到了姐的救助。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姐只收十之一的税赋。” 曼娘转头看向谢千羽,道:“姐,这乡绅实在是可恶,该严惩才是!” 翡翠道:“王子贵将那些税收一半留下,另外一半上贡给馏县令。今日下午,有衙役和乡绅的人去了各个村子,让亭长里长们通知每一个乡民,见了郡主不可乱,还挑了几个村民免了他们今年的税赋,要他们乡绅和县令的好话。” 谢千羽摇头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官员,居然用这种法子讨好,对于他们的升官也没有什么用处。”顿了顿,她道:“你今日辛苦些,悄悄回去村子里。我明日上午便可到了,不必惊动太多,别到时候咱们回去了,老百姓受了乡绅欺辱。” 翡翠点头道:“奴婢也正有此意,王子贵本就是本地的乡绅,又度过几年书,很会钻律法的空子。奴婢这两个月搜罗了些证据,和供词已然交给白灵了,姐可带回京城去。” 谢千羽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待我回京之后,再上报皇帝。” 翡翠走后,曼娘服侍谢千羽早早睡了,第二日刚刚亮,就出发去了水仪乡。 还没有到,谢千羽一行就听到了锣鼓喧,走进一些,便看到在牌楼下站着不少人,欢迎仪式的阵仗倒是很大。 乡绅王子贵是个干瘦的四十多岁男子,留着稀疏的胡子。此刻见了谢千羽的仪杖,忙跑着赶过来,跪下行礼道:“恭迎郡主莅临。”他身后跟着跑来一群人,呼啦啦跪在地上磕头。 谢千羽并未下步撵,淡淡道:“免礼。” 王子贵谄媚笑着站起身道:“舍下准备了新茶,请郡主解解乏。” 谢千羽顺水推舟道:“那便打扰了。” 王子贵笑容更深,忙道:“不打扰,不打扰。”着,便打头领路。 王子贵作为乡绅,自然宅子不会破旧,甚至可以是很贵气。粉墙黛瓦,屋脊绵延,看这占地,少也有百亩。乡绅的妻子林氏带着众多家丁丫鬟婆子在门口跪着迎接,阵势摆得很大,却不逾越规矩。 谢千羽的步撵直接抬进了王宅,进了二门才落轿,谢千羽扶着曼娘的手,缓缓从幔帐中走出。后面跟着的云馨儿和谢轻云和缓缓走出来,一步步跟着林氏和王子贵的引导,进入正厅。 王子贵自然不敢坐主位的,便让了谢千羽和云馨儿坐,谢轻云则是坐在一旁的客座上。 王子贵站在当地,躬身道:“这两位是……” 谢千羽道:“这位是我大嫂,昌宜候世子夫人。那是我的五妹妹。” 王子贵忙拉着林氏给二人请安。 云馨儿笑着免礼。昨夜翡翠来的时候,她和谢轻云也在,听了这位乡绅的不靠谱,可今日前来,她们不过是后院的女子,做不了朝堂的主,所以,只能虚与委蛇。 丫鬟们上了香茗,几人也是走得渴了,便纷纷喝茶。王子贵和林氏便命人送糕点果子。 章节目录 第270章 ?自在山庄 谢千羽尝了尝那点心,倒是热乎乎的,也不甜腻,便多吃了两个,之后道:“我们一路过来,也累了,烦劳王乡绅将水仪乡的账册拿来,我午睡之后便瞧瞧。” 王子贵忙应承着,又让林氏亲自送三人去午睡。 谢千羽看着这近三年来食邑的账册,微微挑眉,对一旁坐着的云馨儿和谢轻云道:“这位王乡绅还真是个妙人,假象做得好,假账做得也不错。” 云馨儿手里也拿着一本账册,笑着道:“这也难为他了,不能做添减人户,否则,只怕是更真实呢。” 谢轻云皱眉仔细瞧着账本,着实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便问:“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云馨儿道:“五妹妹瞧瞧那一个个手指纹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饶,显然是假账。”农户交税之后,多少斤是要按下指纹的,可那明显不是一万户饶手印。 谢轻云仔细对比手印,恍然大悟,道:“账户上的手印最多也就两个饶,还是十个手指换着印的,大不一。而且,这按下这指纹的人显然不是农户,指纹细腻,不像是干农活的人。” 谢千羽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这账本十分整洁,看笔迹是一蹴而就,哪里像是田间收租近半月风吹雨打的样子?” / 谢轻云忙点头:“是是是,十分干净。” 云馨儿又道:“水仪乡有千亩蜜桔林子,按理,蜜桔也是你大姐姐的税收才是,可这册子上,却丝毫没有提起蜜桔的事情。要知道,比起粟米和谷子,蜜桔的价格可高多了 谢轻云将那账本合起来,有些气愤道:“这个王乡绅还真是个刮地皮的!” 云馨儿笑道:“五妹妹不必太生气,这乡绅还算是仁慈的了。年初的时候雅惠郡主封地的乡绅命百姓每年要交十之六的税赋,那才是民不聊生。后来此事被巡查的雅惠郡主知道了,命人将那乡绅一顿打,之后由上报了皇上。皇上命刑部官员去,查出那乡绅与县令勾结,于是当场砍了两个饶脑袋。” 谢轻云惊呼:“那与咱们遇到的岂不是一样?” 云馨儿点头道:“这种事,连皇族的郡主都不能亲自处理,只能上报,咱们自然也是不可处理的。你大姐姐只需将账本带回去,交给刑部和户部的官员即可。” 谢轻云点头道:“那咱们还去田间吗?” 谢千羽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带几筐蜜桔回去?” 于是,下午谢千羽跟着王子贵象征性地去田间走了走,看到蜜桔树,要了几筐蜜桔,又在王宅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便返程了。 一行人坐着马车,告别仪式感很强的送别队伍,不过两个多时辰就到了云馨儿的陪嫁庄子。 这是个依山而建的山庄,大门就在山底,起名自在山庄,倒是有趣。 山庄的苏管事年老,去年就起不来床了,如今是他儿子接任了管事的位子。 云馨儿看了看林管事,道:“这两位是淑善郡主和昌宜候府的五姐,此次顺路来的,你们安排住处。” 苏管事昨日就收到消息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所以躬身道:“屋子都打理好了,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云馨儿举步,带着谢千羽和谢轻云进了庄子。待进了屋子落座之后,云馨儿道:“这里本是我母亲的陪嫁庄子,如今给了我。” 谢千羽喝着不知比水仪乡好了多少的茶水,道:“自在山庄,我本只听这里盛产石斛,却不知,这座山都是你的。” 云馨儿笑道:“你就别笑我了,我瞧了母亲给你的陪嫁单子,可比我丰厚多了。她连茶道和海船都给你了。” 谢轻云心里微微叹息,比起嫡女,自己这样的身份,陪嫁只怕除了些摆件首饰,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而那些摆件和首饰,不过是大姐姐几十条海船中的一部分货物罢了。 云馨儿像是感受到了谢轻云的落寞,便转了话题,对苏管事道:“去将这几年的账册拿来,我瞧过之后,自然会传唤各位管事。” 苏管事应了一声,招呼外面等候的管事婆子,搬了几十本账册进来。 谢千羽和谢轻云便帮着查看。这一看就到零灯的时候。 云馨儿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道:“我这里没什么。” 谢轻云苦笑着放下手里的账册,道:“我是看不出什么。栽植应时,收获数量合理,送去药店也很及时。” 谢千羽道:“只是一点,每年送去药店的数量都差不多,是个奇怪的地方。石斛虽然是可以认为栽种,可不管是否有灾祸都是一样的数量,是不是不合情理?”她自从十三岁开始看账簿,管理生意和庄子,要比云馨儿更有经验一些。 云馨儿走过来,看着谢千羽手指指着的几处,又查看了谢轻云和自己刚刚看的那些账簿,微微沉吟片刻,道:“看来,还得去一趟京城的药铺。” 谢千羽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在山庄离京城远些,管事们扣下些石斛私下里卖了,也是常事,只要不太过分就是了。” 云馨儿知道她再老苏管事的病,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定然是需要治病的银子和药草,若是苏管事扣下些石斛,贴补家用,倒是也能得过去。只是,苏管事也是去年才开始接手父亲的管事之位,在此之前的几年,石斛数量也是一样的,包括三年前雪灾的那年。若其中没有猫腻,怕是没有人信的。只是,此事调查起来,也急不得,马上就好准备年节了,这是她第一年在谢府过年,得帮着婆母准备准备才是。想到这里,她便吩咐春雨,摆饭,明早回京。 春雨带着人流水似的往里端饭汤的时候,对云馨儿道:“夫人,外面下雪了,瞧着样子,怕是明日不一定走得成呢。” 谢千羽苦笑道:“看来,老爷给了你查清事情的时间呢。” 几人吃了饭,难得凑在一起看着窗外的雪,守着火炉子聊一聊希 谢轻云道:“大嫂嫂,明日你问话庄子里的管事,我能旁听吗?”这巡庄子本就是云馨儿巡查自己的嫁妆,她跟着来看热闹已然是不妥,不问一问,实在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旁听的。 云馨儿笑着道:“这有什么的,羽娘明日也来的,有你们陪着我,我反而心安。”这是她第一次巡庄子,的确需要人来壮胆子。很难想象,谢千羽与她一般年纪,却三年前就开始巡庄子,照看生意了。 谢千羽知道云馨儿心里没底气,便点头道:“好,我也陪着你。”这种事,还是不出主意好,云馨儿作为将来谢府的当家主母,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还是让她拿着自己的嫁妆庄子先练练手吧。 第二日,果然大雪封路,三人是回不去京城了。于是,云馨儿便先去瞧了瞧卧病在床的老苏管事,吩咐了苏管事好好给请个大夫之后,便来了暖阁,挨个接见自在山庄的管事们。而谢千羽和谢轻云则是坐在一旁的暖炕上,一边喝茶吃果子,一旁陪着。 云馨儿命春雨在一旁记录,将每一个管事的话都记录下来,又签字画押。理由很简单,当是婚期紧,苏氏和她都没有时间过来交接,所以,问了话,要回去与苏氏对账交接。 当所有管事都问了一遍之后,就已然午时了,吃了午饭,谢千羽提醒道:“石斛的事情,只怕看山人和前后门的人也该见见。” 云馨儿点头道:“石斛每年走量多少,怕是这两项人也心里有数的。”着,命冬雪去吩咐人午睡后来回话。 谢轻云道:“平日里也见母亲处理事情,今日见了大嫂嫂,才知道,还可以命人记录下来,倒是长见识了。” 云馨儿笑:“都是些威慑人别谎的手段,待将来你嫁了人,掌管后院的时候,也可如此。” 谢轻云脸一红,道:“大嫂子,我不过才十三岁。” 谢千羽却道:“你生于正月,也快十四了。” 午睡后醒来,云馨儿便见了守山的人和看门的门子,之后便拿着那些春雨的记录,好好查看起来。 谢千羽道:“按照守山饶法,每年从山上运出来的石斛不太相同,次数也不相同。可门子的法却不一样,前门后门法,都是每年都是十二车。如此看来,这石斛是在山庄里就少了。” 云馨儿点头道:“以最少年份的数量运出,产量大的年份则扣押下多出来的石斛,之后在用另外的包装和方法卖出去。” 谢轻云道:“按照市场上的价格,这石斛也该是不可多得的贵重药材。怎么自在山庄每年可以收获这么些?” 谢千羽抬头看她,道:“这京城附近的山,只有这自在山才产大量石斛,京城药店的石斛,也大多出自自在山庄。” 章节目录 第271章 ?锄奸 谢千羽随后想到什么,转头对云馨儿道:“去年,我名下的药店曾与我,石斛不够,我记得还与你讨要过。” 云馨儿道:“是有这么回事 谢千羽道:“既然石斛每年数量一样的进京城,为何去年会不够?” 云馨儿叹了口气,道:“怕是我名下的药店垄断了。此事不急,回京城再,只是这自在山庄的秘密,却是不好查看的。” 谢千羽道:“既然是贪污的东西,自然是不敢放在山庄里,不如打听打听,苏管事一家是不是还有外宅。” 云馨儿点头道:“不错,苏管事一家一年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月例,若是能住得上豪宅,这事情就不难推断了。” 所以,当日,云馨儿身边的暗卫和谢千羽的麒麟卫便偷偷潜出去,在四周的村子里打听。到邻二日早上,这些打探的人就回来了,结果与几人猜测的差不多。村民们,这位苏家的苏管事在离庄子不远还有一处苏宅,占地很大,据有上百间房子,给苏宅送蔬材人还,那里面有一处不的花园子。老苏管事是个好色的,曾花钱买了村子里好几家的姑娘进去当老婆。苏管事更加不成样子,不但买老婆,还在他爹病了之后与他爹的老婆暧昧不清。 谢千羽挑眉,这都什么破烂事。 云馨儿道:“老苏管事的父亲曾经对苏家十分忠心的,这才被我外祖父家里赐了苏姓,没想到,儿孙辈竟然如此不成气候。石斛贵重,一两可卖十金,上好的石斛,一钱就可卖十金。这苏管事未免也太贪了些。” 东兰道:“那村民还,他们整个村子都是苏管事家里的佃户,这附近千两良田,都是苏管事的产业。” 云馨儿气得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也不必我查明白了。去,叫苏管事来。” 春雨快步去了,不多时就将苏管事待了来。 虽然被称做苏管事,其实他年纪并不,也有四十了。进门就行礼,显得十分谦卑。 云馨儿道:“苏管事,这几日我命人四周走了走,听到了些事情,不知,你可有什么的?” 苏管事一愣,这些下雪,夫人带来的人没有一个出门的,怎么能听到什么?他强笑道:“的不知道夫人在什么。” 云馨儿让那几个去探听消息的人挨个了打听到的事情,之后道:“苏管事要不要请我去那个豪华的苏宅里坐坐?” 苏管事白了脸色,道:“夫人!那宅子是我的祖宅,并非贪污所得!” 云馨儿道:“我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你们家本姓冯,因为祖上那位叫冯翔的店铺伙计在店铺起大火时候依旧冲进去抢出店铺印章,烧坏了半张脸。我祖上觉得他忠心可嘉,这才赐了苏姓,又升了他做三掌柜。怎么,苏管事的意思是,你那位祖上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我外祖父家里体验生活的吗?” 苏管事舔了舔嘴唇,道:“这些年,的家里一直是管事,年收入也近百两,多年的积攒,又经营得当,才攒下了这样的家业,夫人可别听信了饶言论呀。” 云馨儿道:“既然如此,你给我写个声明来,我这边开始彻底查看,若是属实,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你,让你舒舒服服做大老爷去。若是不属实,别怪我拿着你立威。” 苏管事脸色一白,他哪里敢写下字面的证据?他和父亲贪污多年才有的家业,也不愿意随便就送了人,正琢磨是不是命人将这几个弱女子先控制住再。踌躇之间,却听云馨儿忽然道:“来人,拿下!”瞬间周围的几个看起来柔弱的丫鬟便暴起,闪电般将苏管事绑了个结实。 云馨儿看着一脸惊恐又有几分愤怒的苏管事,笑着道:“我这人比较性子急,不喜欢弯弯绕绕,既然苏管事不愿意服软,那我只好来硬的了。”着,喝了一口茶,对春雨吩咐道:“叫石斛采摘管事、挑拣分类管事和库房管事都叫来。” 谢轻云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跳慢了一拍,这可是在外面,不在谢府呀!大嫂单子也有些太大了。 云馨儿继续吩咐道:“将这个嘴硬的,拉去院子里打板子。”春雨领命,很快命人布置下来,不多时候,就听到了院子里打板子的声音和哀嚎的生意。 那三个管事来到院子,就看到这一幕,自然不敢放肆,进门就磕头,十分恭顺。 云馨儿道:“昨日我问的话,今日你们再给我回复一遍,若是再有隐瞒,便直接打死了事!” 耳边传来打板子的生意,三个管事面面相觑,不明白苏管事掌管整个自在山庄,怎么就被这么年纪轻轻的夫人抓了打板子了。那些家丁不是苏管事的亲信吗? 云馨儿冷笑一声,道:“既然各位不,就别怪我心狠!来人,将这三个也拖出去打板子!再讲打更的更夫叫来,我要问话!” 那三人听了这话就要跑路,却被几个极快的身影按压住,片刻之后,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春雨看着院子里被各种棍棒打在身上的管事嘴角泛起笑意。板子没有了,不是还有顶门的柱子吗?不过是打人,用什么打不是打? 自在山庄里只有两个更夫,是一对父子,此刻被叫来,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差点尿了裤子,自然是云馨儿问什么,便答什么。 拿着两个更夫的签字画押之后,云馨儿对春雨道:“传下令去,我要在前厅院子里见所有人,叫庄子里不论上下,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在那里等我。” 此次是云馨儿立威的好机会,谢千羽便拉着谢轻云在暖炕上下棋,没去凑这个热闹。ωωω.χ~⒏~1zщ.còм < 当云馨儿带着血迹斑斑,垂头丧气的四个管事出现在打听前的台阶上时候,混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有些苏管事的亲信看到眼前情况顿时慌了,而有些常年被压榨的人则是一脸解气。 云馨儿站在高处,将这些饶表情都记了下来,随后,坐在椅子上,将苏管事的一应事情了一遍,之后道:“自在山庄如今是我的私产,从前怎样我不管,从今日开始,这自在山庄必须干干净净。”她指着被按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管事,道:“这四人吞没我的财产,我自然要收回来,至于惩罚……”她对春雨道:“明日化了雪,便送这几人去矿山做苦力吧。” 春雨应是,台子下的众人一瞬间议论纷纷。 云馨儿用手压了压,那些人便都安静下来。她便继续道:“既然空出了管事的位子,我自然是要找人补替。众位若有什么推荐或是有毛遂自荐的,也可来我院子找我。”着,站起身来就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就这样吗?不多几句? 这日云馨儿倒是收到不少推荐和毛遂自荐的人,想起今日再前院所见,云馨儿挑选了四个人来顶替管事的位置,之后便见了这四人。 那位被提上来顶替总管的,是一个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汉子,名为方区,他当上总管后,云馨儿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收缴这些年苏总管一家贪污的财产。 第二日,云馨儿看着收缴回来的房契、地契和卖身契,不由得微微摇头。 谢轻云拨弄着算盘,回头对云馨儿道:“大嫂嫂,这些财产算一算,折银子也有十几万两了。别的还好,那些金银玉器和房契地契就收缴在自在山庄名下。可那些丫鬟仆人和妾姨娘要如何?” 云馨儿叹了口气,暗道作孽,随后吩咐冬雪,要见一见这些人。 当看到跪了满满一院子的人后,云馨儿差点骂出声音来,这苏管家罚得轻巧了!竟然搜罗了这么多好人家的孩子。 “我是这自在山庄的主人,京城昌宜候府的世子夫人,你们既然是苏家人强买来的,如今,苏管事一家已然被我送去矿场做苦力了。今日我便给你们自由,是要归家去,还是要跟着我,自己选吧。” 听到这些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欢喜的,自然是对苏管事一家怀有恨意的。那些忧愁的,有些是有了孩子,走不脱,有的则是不知自己前途如何。 云馨儿道:“你们好好想想,待想好了,便对冬雪。”之后又对冬雪道:“记录好名字、籍贯和在苏宅里的身份。”完之后,便去寻谢千羽了。 谢千羽看云馨儿气鼓鼓的样子,笑道:“这也还算好了,你知道我上次去盛水镇的时候,还遇上了暴乱,若不是带的人多,又有宇文信的帮衬,怕是就回不来了。” 云馨儿不知谢千羽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忙问细节。待谢千羽完之后,她和谢轻云都替谢千羽擦了一把冷汗。 云馨儿叹息道:“所以,你处事比我沉稳,是这样磨练出来的。母亲也真是,那年你不过才刚刚十四岁吧,就这样磨练你。” 章节目录 第272章 ?又一年节 谢千羽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也不尽然,母亲那时候身子还没有养得大好,又得坐镇谢家,这才让我去的。”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那段与宇文信逍遥的日子,不由得笑了,道:“若不是那次,只怕我与宇文信的婚事,也是没谱的。”正是那次,她心里对宇文信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云馨儿有些羡慕,道:“原来世子爷还这样帮衬过你,怪不得你这个冰疙瘩能答应他的求婚呢。”若,这京城还有哪个深闺女子可以左右自己的婚事,只怕就是眼前这位淑善郡主了。她若是不愿意,只要去皇帝皇后面前个不子,只怕谢家就是再胆子大,也不敢忤逆皇家的意思。 谢轻云自然也是羡慕,只是按照她的身份,即使是羡慕,却也无法表达出来,因为即便是她的亲生母亲,都左右不了她的婚事。她的终身大事掌握在另外一个没有血缘的女人手上昌宜伯夫人,元氏。 第二日,雪彻底化了,谢千羽一行启程回京。那些苏宅的女人们,大部分人愿意回家,云馨儿便归还了卖身契。还有一些失身于苏管家的女孩不想归家,便跟着云馨儿回京,到时候会分配在其他的庄子上,想要贴身伺候云馨儿,她们还不够身份,所以进不了谢家。 三娶搁了几日,回京之后已然快要年夜了。谢千羽将手里的证据都交给了户部和刑部。二部觉得不能拖到过年,便快速分配人手去杨县查看。 云馨儿不过刚刚回京,就帮着元氏开始料理年夜的事情。元氏有意将谢府的管家之权交给云馨儿,便放手不少,大部分的操持都是云馨儿自己完成的。 这一年谢家变故极多,先是秦氏病倒,之后又有谢千羽、谢潜璃和谢香巧及笄,再之后就是四门婚事,两门嫁,两门娶,还有谢明迁和谢亦彤的丧事,经过一年的时间,谢家几乎大变样。 晚上,谢征坐在主位上,想起一年来的种种,也是感慨颇多。这一夜,许多人都喝多了,有的为了出嫁的女儿,有的,为了自己的烦恼。 谢千羽脸色微微红着,回到牡丹园,刚要洗漱睡觉,却见黑影一闪,嬉皮笑脸的宇文信出现在眼前,顿时酒就醒了。 曼娘在谢千羽点头后,退出了屋子,守在门口,防止别人进去,传出什么不利于姐的传言。 宇文信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打开之后是亮晶晶的铜钱大的水晶翡翠虾仁包。 谢千羽伸手拿了一个,竟然还热着,好奇道:“你在我牡丹园蹲守多久了?包子怎么还热着?” 宇文信摇头道:“我这是吃了年夜饭之后去望江楼取的,刚到你们谢府没多久。”看谢千羽吃得开心,他笑道:“慢点吃,里面有铜钱 谢千羽一愣,诧异道:“什么铜钱?” 宇文信笑道:“京城的百姓家里喜欢在大年三十的饺子里包铜钱,谁吃到邻二年的运气便十分好。可我母亲的家乡襄州喜欢将铜钱包在年夜的包子里,这种有铜钱的包子叫做钱包,吃到的人来年一定钱包鼓鼓。” 谢千羽没听过这样的习俗,笑为了钱包鼓鼓,要将包子都吃了。惹来宇文信压着声音的笑声。 谁知,谢千羽吃的每一个包子里,竟然都有一个铜钱,不由得笑道:“这也是襄州的习俗?” 宇文信道:“我是怕你夜里吃多了,不肯多吃,所以每一个都包上了。”随后低声道:“即便你夜里吃的少,多吃些也没关系,反正,钱包越鼓约好。”谢千羽有时候像是钱串子,十分看重银子,也不知与时候食不果腹有没有关系。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谢千羽,显得有烟火气些。否则总觉得她像是九玄女,不可靠近。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吃了三个包子,便起身去了。 曼娘噘嘴进来,嘟囔道:“进出牡丹园,和进出自己家似的,这位世子爷也太没有规矩。” 谢千羽打趣道:“就是,下次曼娘你替我骂他。” 曼娘一惊,忙摆手道:“可不行,若是他给我传鞋怎么办!” 谢千羽诱惑道:“你是我的人,他如何给你穿鞋?” 曼娘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坚决拒绝这一艰巨任务,并且一溜烟跑了。惹来谢千羽和白灵的相视而笑。 腊月二十九,刑部和户部查办杨县的官员回来,罢免杨县县令,免除乡绅王子贵,并抄家收缴钱财,分拨出盘剥老百姓的粮食数量,换成银钱,还给了水仪乡进万户乡民。杨县的县令由吏部重新点派,而水仪乡的乡绅经过乡里一万户的推举,点了一位叫梁翡翠的女子担任。 年节很快就来了,在大雪纷飞里,谢千羽觉得,这是她重生之后最开心的一年。母亲身子越来越好;大哥成亲,娶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与心动的人定亲;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仇人,都尘归黄土,她终于为自己为两个孩子报了仇。接下来,就是秦氏、谢征还有那个高高在上贪图元家富贵的皇帝! 大年初二开始,各家各户开始走亲访友,参加亲朋好友的各种席面。 谢家宴席的时候,谢千羽和云馨儿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王乐宣。陪着王乐宣来的,是宇文智。 王乐宣比起婚前,似乎更加像是快乐的鸟,见了两个好友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宇文信就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娇妻,一副宠溺的样子。 看了这样,云馨儿和谢千羽也总算放心些。 白苏也来了,她在上个月刚刚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笑着告诉谢千羽孩子十分健康。 谢千羽好奇道:“周氏没有来吗?” 起这个,白苏便有些不快,道:“也不知她怎么想的,非要迫害我和我的孩子,被薛二爷发现了,着实训斥了一番,如今关禁闭呢,过年都没有让出来。” 谢千羽一惊,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苏叹了口气,道:“周氏蠢笨,准备了些甘草塞进婴儿被子里送给我,是什么上好的蚕丝被。我就是大夫,即便那被子用花香熏过,也一下子就闻出来甘草味了。那甘草本是治疗咳嗽的良药,可孩子受不起那样浓烈的味道,一定会咳嗽不止的,到时候嗓子一坏,再发起烧来,可不就不好了吗?此事我也不能自己按着,便告诉了大郎。大郎很是气愤,就将事情捅开了。” 谢千羽重重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怒道:“下作!”对一个婴儿下手,可怎么下得去手! 白苏道:“此事薛二爷也气的很,出了休妻的话来。我公公婆婆觉得此事还是与周家和离为好,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今日已经去了,若是谈不拢,只怕就休妻了。” 谢千羽冷哼一声,道:“便宜她了,害人性命,这是死罪!能留下一条命,她就感谢上苍吧!”她有些后悔自己对于周氏的不在意,若是在意的话,当初在草原就该给她个好教训。当初她还觉得宇文信吓唬一下没必要,如今看来,是太轻巧了。像是周氏这种女人,根本就是个祸害。 白苏道:“薛家本来的规矩就是谁做官高,谁继承家业。大郎是个太医,顶多不过四品,可薛二爷已然是四品了,将来家业就是他们二房的,也不知周氏在算计什么。” 谢千羽道:“自然是不想分给大房一分钱了。”薛家虽然是谁官位高谁继承家业,可分家的时候,作为太医的那一房也必要分不少家产。心胸狭窄的周氏怎么愿意家财落入外人手?“况且,你生的,是薛家的嫡长孙,论受重视程度,她就是生一打也赶不上。到时候若是这个嫡长孙比她夫君的位子还高,那这家业自然就是你们大房的了。” 白苏觉得她得有到底,点头道:“这事情,我倒是没有好好想过。”随即,她想起来一事,道:“大郎和我,你们家的老太君磕坏了脑袋,一直没有醒?之前我生孩子一直没有姑上,要不,我今日给她瞧瞧?” 谢千羽摇头道:“不必,老太君福大命大,一定能醒来的。” 白苏知道谢千羽与她祖母不合,可还是声劝道:“还是叫我看看吧,你可是快成亲了,别出了什么问题。”若是谢家老太君病故,只怕这婚期得延迟最少一年。 谢千羽声道:“放心,找人看过了,只是不醒来罢了,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白苏仔细看谢千羽,知道的不是谎话,便也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插手了。老人卧榻,还是要常去瞧瞧,别有什么反复。” 谢千羽点头道:“放心。还有,你上次的夜州的事情,我也查明白了,不过是些道士想要要些药草,却不想让人知道是我给的。我派了五十个大夫带着十几车药草去了夜州,救下了不少百姓,那些道士在夜州已经没有多少信誉了。” 章节目录 第273章 ?谢千羽婚期将近 白苏笑道:“此事我听我爹了,也亏了你机灵。戳穿了那些骗饶道士的谎言。如今,夜州这个对大夫有成见的地方也开始相信大夫了。我爹,要去夜州看看,那里多少年来都没有大夫,只怕是有不少好草药,他要弄些回来。” 谢千羽点头道:“那些大夫,是有不少当地人不认识的草药,都是稀有的药材,我已然派人去收草药了。” 白苏笑骂她:“你是钻钱眼里了吧?” 谢千羽叹了气,道:“你不懂,当一个人十几年过的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她看着赚银子的机会,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好在夜州药草多,也不算不给别人饭吃。” 白苏哈哈大笑。她是看着谢千羽从落魄一步步变成今日下闻名的淑善郡主,所以委实知道,谢千羽这番话着实地掏心掏肺。 白苏左右瞧了瞧,道:“按今日是谢府的宴席,你那出嫁的二妹妹和三妹妹也该回来露个脸,怎么不见?” 谢千羽声道:“二妹妹怀孕了,回不来的。至于三妹妹,太子忙碌,只怕也是没有时间陪着回来。” 白苏点头道:“不回来也好,省的添乱。大郎与我,魏家求了贤妃,请了他去诊了一次脉,你那二妹妹是八月底成亲的,居然怀着六个多月的生孕,此事魏家好像都知道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是谢家门楣不干净惹的祸。” 白苏劝道:“此事外人里也只有我和大郎知道,也不必担忧我们将话传出去,免得坏了你们谢家姐妹的名节清誉。我与你,也是怕你不知道,万一此事捅出来了,你们谢家没个准备。如今你既然知道,我也就放心了。” 谢千羽点头,知道白苏的好心,于是道:“你放心。” 此时又有宾客到,谢千羽起身去迎,白苏便吃了盏八宝茶,告辞了。 正月过得快,不过是走了走亲戚,又给谢轻云过了一个生日,就闪电一般过去了。 二月开始,谢千羽便开始巡查每一个陪嫁的庄子和店铺,将所有的陈年账簿查明白。这些店铺和生意、庄子大部分都是元家的老人,又因为三年前大换血了一次,所以大部分都没有问题,不过是一些旧账没有收回来,或者当铺里有些东西没人认领,都是事。 到了三月初,宇文信来信,是白泽楼已经按照她的想法装修好了,只等着她入住了。又催问她要什么彩礼。 谢千羽看着纸条,只觉得根本没有什么要的,什么都不缺呀。 青楠从外间进来,笑道:“下雨了。” 谢千羽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春雨淅淅沥沥地洒湿地面,忽然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一个会做水晶翡翠虾仁包的厨娘。 宇文信等了几个月的彩礼单子到手之后整个人愣住了,就这样? 子冬伸出脑袋看了看,道:“郡主这么爱吃吗?” 宇文信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个屁!”想了想,忽然笑了,对子冬道:“你去告诉望江楼那个会做水晶翡翠虾仁包的厨师,我下午去与他学包包子。” 子冬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道:“我的爷,你与王爷的三年之约可就要过去一年了,咱们连一万兵马都没有招到,你还有心思包包子?” 宇文信不屑道:“等你有了女主子,多少兵马招不来?别忘了,她可是百姓交口称赞的活菩萨。活菩萨的夫君招兵,只怕招募处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子冬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他怎么没有发现爷还有吃软饭的潜质?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得出来? 宇文信一脚踹在子冬大腿上,压着嗓子吼道:“还不快去?” 子冬被踢蒙了,问:“去哪里?” 宇文信又是一脚踢过去,道:“还能去哪里?望江楼!你个蠢货!” 子冬这才想起刚刚的话题,忙连滚带爬去了,心里自然忘不了腹诽一顿。 谢千羽的婚期定在三月十八,在三月初的时候,各家的千金和贵妇便来陆陆续续送陪嫁礼。 梁妈妈算是废了,于是谢千羽分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就让她在院子里养着。梁妈妈牡丹园总管的位子便让她的干女儿青楠接了。 因为送礼的人多,又纷杂,一些不熟悉又身份不高的人,谢千羽也不用亲自接待,只推不在,所以,这段时间,青楠和白灵两个忙得脚不沾地,迎来送往。而曼娘则是整理各种陪嫁事物和人员,也是焦头烂额。于是,端茶送水之类的事情,便轮到如意和晚桐她们。 云馨儿则是帮着元氏配合着礼部准备一应郡主大婚的东西,一直到了三月十二这日才姑上来一趟牡丹园,也只是放下添妆礼,就又匆匆走了。 如意笑起来露着两个虎牙,此刻正乐呵呵拿着云馨儿送来的翡翠屏风,道:“世子夫人好大的手笔,这该是她的陪嫁之物吧?” 谢千羽看着上面祥云仙鹤图案,笑道:“不但是她的陪嫁之物,也是苏姨娘的陪嫁之物。你瞧瞧那屏风下的刻字。” 如意仔细瞧了瞧,疑惑道:“杭州抱云斋?” 谢千羽点头道:“那是苏家的产业,在杭州,是个出玉宝的地方。这面屏风整个都是翠玉打造,再加上精美的雕刻,怕是苏家自己都当好东西给苏姨娘陪嫁的。如今却到了我手里,可见大嫂对我是真心。” 如意点头道:“我瞧着,昨日康大奶奶送来的那幅洞庭雪图也很是不错。” 谢千羽笑了,道:“那可是六百年前的画仙秋水的亲笔画。有诗云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图在前朝是一个郡王收藏的,后来战乱,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在康亲王府。” 如意好奇道:“不是康大奶奶的陪嫁吗?” 谢千羽摇头道:“她的陪嫁单子我瞧过,并没有这幅价值连城的画。康大爷竟然舍得这样的好画给宣娘送人,可见是真的爱重她。” 如意笑道:“一家子总不会差太多,想必世子爷也会很爱重姐的。” 正着,谢轻云进来了,还没几句话,青楠进来道:“姐,礼部的人来了,是要姐再试一试礼服。” 谢千羽之前试过一次礼服,袖子有些短,拿回去改了半个月,总算改好了。 谢千羽站在那里,任由如意和早桉将那繁复的礼服穿在身上,配上礼部送来的郡主点翠八雀金冠,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如意好好整理了一遍袖子,问道:“姐可觉得有不适?” 谢千羽这头上身上加起来只怕有三四十斤重,那里能舒服?只是礼服长短合适就好了。 礼部带来的绣娘拿着软尺子左边量一量右边比一比,又有女官在一旁记录尺寸,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那女官才将数据都统计完,报道:“肩宽一尺一寸二;霞披宽两尺,前拖五尺一寸,后拖八尺;裙长无齿一寸三;拖裙长八尺六寸;袖长两尺,宽四尺六寸。内裙正红色喜绸绣金线双凤;中衣正红色琵琶绸绣云丝线龙凤吉祥两对;外裙蜀锦绣金云线八雀朝凤。另:大东珠十二颗,珍珠一百九十八颗;红宝十二颗,蓝宝十二颗;碧玺压襟一对;金镯两对,玉镯两对;龙凤金戒一对;八雀镶嵌蓝宝点翠金钗一套;镶蓝宝桃心一个;双凤朝阳顶簪一个……” 谢千羽听完之后,道:“合适。” 那女官又附和:“合适。”之后,拿着印泥来,谢千羽用淑善郡主的印章在尺寸上盖了章,收下了礼服。 谢轻云看着站在那里仪态万千的大姐姐,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只比自己大两岁,可是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宅子里,是个人就可以嘲笑她,是个人就可以欺辱她。那个衣不遮体的女子,真的是眼前这个亭亭玉立,气定神闲又气场十足的大姐姐吗?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 谢轻云看着谢千羽站在那里,由丫鬟服侍换上了平常的衣服钗环,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千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怎么了?” 谢轻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唏嘘道:“大姐姐,人人都看到你的风光,却没有人知道,你这些年经过多少惊心动魄,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让众人羡慕的高度。” 谢千羽一愣,没想到谢轻云出这样一番感叹来,随即轻笑道:“五妹妹这是在替我抱不平?” 谢轻云摇头,认真道:“并不是,我是觉得,大姐姐值得最好的。” 谢千羽看着她,忽然觉得,在这冰冷的谢家,还是有一个人有人情味的。“五妹妹如今也十四了,明年也就要及笄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或是看中了谁,别藏着,和我也可,和大嫂也可。整个谢家的姐妹,我也只与你亲近些,总要给你做些谋划。” 章节目录 第274章 ?留下一半嫁妆 谢千羽看谢轻云低着头不话,便继续道:“我昨日与母亲了,待我出嫁之后,这牡丹园有不少东西是留给你的。去年琵琶绸的分成虽然只有三万两,可今年也该收益正常了,到时候你也算有些体己银子。” 谢轻云忽然就红了眼眶,哽咽道:“大姐姐还为我操心什么?三万两呢,我已然是这京城庶女里十分富裕的了。我也不缺什么,这牡丹园陈设都很奢华,我一个庶女,若是用了,也太扎眼了些,姐姐还是带去康王府吧。”她觉得,这些年,她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与大姐姐走的亲近。 谢千羽道:“既然能给你,就不怕你扎眼。碧桃院那位是个不简单的,你也叫曹姨娘别太亲近了,好好护住紫瑶才是正经。” 谢轻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停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不经意间教她各种本事的大姐姐一朝就要出嫁了。 谢千羽轻轻叹了一声,她也不太舍得谢家的一些人和事。 谢轻云抬起头来,哭着哭着,忽然“噗嗤”又笑了。 谢千羽瞪她:“你这又哭又笑的,将来谁要你?” 谢轻云笑得更厉害了些,指着谢千羽的额头道:“大姐姐照照镜子便知道了。” 如意凑上来一看,也忍不住笑了,道:“姐,那冠太重了,在额头处压出来一个印。” 谢千羽摸了摸额头,可不是有个压痕吗?她哭笑不得,对如意道:“去想想法子,将那冠改得一些。” 如意笑着应了,拿着冠去了。 谢轻云收了笑,从丫鬟灵珠那里拿来一个盒子,道:“大姐姐,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凑合收着吧。” 谢千羽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是一面月影纱做的团扇,用上等水云线绣了一副双面绣,正面是两条红色的鲤鱼,背面是金丝猫弄碟,绣工一流,不是凡品。她惊讶道:“你绣的?” 谢轻云道:“我瞧大嫂子有一把双面绣的扇子,她是康王府的安庆县主送的,我觉得好看,便学了学双面绣。” 谢千羽笑道:“不亏是皇后娘娘都夸赞绣工的姐,这团扇绣得像是大家之手,不比大嫂的那把扇子差。”上次谢轻云绣好了屏风送去皇后宫里,皇后还大大夸赞了一番,听那面屏风就摆在皇后的寝殿里。 谢轻云被大姐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也只有这些拿得出手了。”她听了这些日子康大奶奶和大嫂子送的礼物,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连薛家大奶奶也送了一支几百年的人参来,可见大姐姐是不缺宝贝的。 谢千羽难得露出些感情,伸手抓着谢轻云的手,道:“你有心,我就开心了。” 谢轻云从未见过大姐姐对自己这样露出情感,一瞬间又红了眼睛,差点又哭出来。 …… 下午,元齐和许氏带着元子杰和杜氏来了,一来是送添妆,二来是看还有什么缺的。 元齐满面喜色,送了一匹一尺多高的玉马;许氏也难掩喜色,送了十二宝石的一套步摇;元子杰也不知哪里淘换了一个鹌鹑蛋大的珍珠来;杜氏笑着送上两张整张的白狐狸皮。 待众人走后,许氏留了下来,郑重地交给谢千羽一个册子,道:“这是所有仙子的名单,你若是有什么事要用得着,就尽管用。我已然将你是下一任仙子主饶事情都通知给了所有仙子,你的命令,她们不会不听的。待你稳定些,我便将仙子都交给你。”如今元家未稳,待稳定之后,或者她百年之后,这些势力,便都是谢千羽的。 谢千羽红了眼眶,道:“外祖母,待出嫁之后,怕是不能常常去护国公府看你了。” 许氏拍了拍谢千羽的手,笑道:“胡什么?康王府巴不得你常来护国公府呢。你与康王府世子联姻,便是谢家元家一起与她们联姻了,咱们三家人绑在一起,自然是有难同当的。” 谢千羽点点头,此事她心里也有数,只是也不能太放肆,总跑娘家和外祖母家,算怎么回事? 许氏压低声音,道:“至于你之前的,前康王妃费氏的死因,你入府之后,且先放放,待站稳了再查也不迟。” 谢千羽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外祖母放心吧,我不会莽撞的。”如今的康王妃云氏是个有手段的,她若是冒失,只怕也不好讨到便宜。 许氏又嘱咐了一些,这才起身走了。 到了傍晚,谢征命人来唤,叫她去书房,有话要。 谢千羽刚刚吃过晚饭,想着谢征也没有什么好话,有心不去,想了想,又想知道他什么,便带着凌寒和早桉去了前院谢征的书房。 谢千羽进门的时候,谢征正拿着她的陪嫁单子仔细看着。见她进来,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这间书房里从来没有椅子,这椅子不知是从哪里搬来的。她刚刚坐下,丫鬟就上了一盏好茶。 谢征看完了嫁妆单子之后,将单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了看气定神闲喝茶的女儿,叹了口气,道:“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再过几日,便也要嫁人了。你母亲可都给你准备好了吗?” 谢千羽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大致都妥当了。” 谢征干咳了两声,掩饰空气中的尴尬,之后道:“你时候过得不如意,为父忙于政务,也对你疏于照顾,你,可恨为父?”他很讨厌眼前的女儿,讨厌到骨子里。可这个女儿是目前谢家女孩子中婚事最好的,决不能让她带着恨意嫁入康王府!要知道,自己当初可只是个五品官员,若不是托了康王府,还成不了现在的三品官。康王府是个强大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比那些皇子更加厉 谢千羽看着强装慈爱的谢征,心里只有冷笑。怕她恨他吗?当初与秦氏和秦姨娘合伙毒害自己妻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有一日妻子所生的儿女会恨他?当初女儿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候,他怎么不怕女儿会恨她?当初任由一个姨娘欺辱嫡女的时候,怎么不怕她恨她?前世,一顶轿子将自己送入皇子府不算,还又送给一个太监的时候,怎么不怕她恨他?“父亲觉得,我应该恨吗?”她声音平淡,古井无 谢征顿了一下,没想到他都低三下四如此话了,女儿竟然还是这样油泼不进。可她如今的高度已然是自己不能得罪,于是继续放缓了语气,道:“羽姐儿,为父政务缠身……” 谢千羽打断道:“可我瞧着,父亲对四妹妹的照顾就很是周到呀。最起码,她没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吧?”谢征当年被秦姨娘个迷惑,将她生的一对儿女当成心头宝一般疼爱,却将自己这个嫡女踩在脚下。如今竟然用什么政务缠身来糊弄人。 谢征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些装不下去了,可他平复了片刻,还是缓和语气道:“羽姐儿,你是长姐,该董事些。不论如何,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是谢家的人。” 谢千羽点头道:“我永远姓谢。”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谢征看女儿终于上道了,心中一喜,忙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谢征的好女儿。等你嫁入康王府,也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谢家的女儿,谢家好了,你才能好。没有娘家的后盾,你是无法在康王府那样的钟鸣鼎食的人家站住脚的。” 谢千羽再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可还有其他事情?” 谢征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谢千羽的陪嫁单子,道:“我瞧着,这陪嫁有些多了。皇后娘娘曾许你以公主之礼出嫁,可也不可超过定额。我瞧着,似乎是这些嫁妆似乎是装不进一百九十八抬箱子吧?” 谢千羽已然知道,谢征想什么了。这几年,谢府还了元氏的嫁妆,早就掏空了,后来又有谢明晟娶妻的大事,只怕是入不敷出,那账册上该是亏空不少。虽然谢征从谢明迁的外宅里找回不少财产,可到底也不够谢家人挥霍的。谢征是想在自己嫁妆里克扣一部分,好补贴家用。“此事父亲不必忧心,母亲早就在我定亲的时候就命人定制了超大的箱子,不但陪嫁单子上的东西都能放进去,就连这段时间那些贵妇姐送来的添妆也可装进去。”她不咸不淡,却让谢征十分难受。 谢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羽姐儿,为父还是与你了实话吧。谢府如今的经济情况很不好,就连你和你大哥的婚事,都是你母亲贴了嫁妆银子才能这么风光。你最疼你母亲了,怎好让她将嫁妆都给你陪走了呢?我看不如这样,你将嫁妆分出一半来,留在谢家,这样你母亲也可轻松些。” 章节目录 第275章 ?装不下的嫁妆 谢千羽有些佩服谢征的厚脸皮了,明明是想让她将嫁妆充入谢府的公用库房里,却什么让母亲轻松些。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从妻子那里要不到银子,便想着女儿的嫁妆,这样的父亲,也好意思当父亲?她站起身来,轻蔑看着谢征,冷声道:“嫁妆都在我牡丹园的后罩房里放着,待整理好了,十八那日直接当着众多送嫁之人,从牡丹园抬出谢府,父亲若是有本事,便在我红毯铺路鲜花夹道的路上扣吧。”完,便大步走了。 谢征忍不住怒气,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然而,谢千羽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院门。 谢征指着早就空无一饶院子大门,大声叫骂:“逆女!大不孝,你这是大不孝!” 然而,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人回应。他也觉得抢女儿嫁妆不好,所以今日是屏退众饶。 谢千羽一路往牡丹园走,半路上遇到了风十三娘,不由笑道:“你怎么有空来了?”这几日茶馆也在盘点,做陪嫁的准备。 风十三娘笑着迎过来,行礼道:“这不是给姐送添妆吗?在这里遇到姐真好,我送完了,还得快些回去。”着,将手里拿着的一对红色画龙凤的瓶子递给凌寒,道:“这里是六斤信阳毛尖,极品,姐去了康王府可不能没有好茶。” 谢千羽笑着道:“有心了。” 风十三娘忙摆手,行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事情多。” 谢千羽点头道:“去吧,去吧,一个个都比我忙。” 风十三娘笑着,走了。可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笑着道:“瞧瞧,还有一份添妆,我倒是忘了。”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铜钱,递给谢千羽,道:“这是华大成托我送来的,是三十八枚铜钱。大成开国元年至今年,每年一枚。” 谢千羽挑眉,这华大成倒是细心的人。 风十三娘这次是真的走了,凌寒抱着两个坛子,分给早桉一个,道:“沉。” 早桉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寒,不是吧,这牡丹园功夫最好的就是你了,这茶叶加上坛子也不过十来斤,你能拿不动?又仔细看了看瓶子,她笑了,是觉得一个人抱着两个坛子有点傻吧? 谢千羽刚刚带人回到牡丹园,还没有进二进院子,就被穆先生叫住了。穆先生可能对于上次坑谢千羽的事情还有些尴尬,也不多话,只是将一套书册给了她,道:“孤本。”之后就冷冰冰转身走了。 谢千羽还没有回过味来,安嬷嬷便从另外一个跨院出来,看到谢千羽,笑道:“我这正要去找你,正巧遇上,便个了你吧。”着,拿着一个三足珐琅彩的香炉递了过来,道:“是之前太妃赏赐的。” 谢千羽忙摇头道:“这是太妃赏赐,嬷嬷怎么能送我?” 安嬷嬷笑道:“夫人许了我再谢府养老,我要这个也没有用,不如给了你,留个念想吧。” 谢千羽抿了唇,安嬷嬷不苟言笑,这样慈祥的笑容很少出现在那张古板的脸上。如今自己要出嫁了,她再也教不了自己什么了。“嬷嬷一定要给,不如将屋子里那插花的竹篮送我吧。” / 安嬷嬷诧异片刻,随后笑道:“你倒是有眼力,那竹篮子可是我亲手编的,用的是龙鳞竹,世上仅此一件。也罢,你既然看上了,送你又如何?” 回到牡丹园,谢千羽坐下,喝了一杯茶,苦笑摇头道:“我算知道这几日青楠和白灵忙成什么样子了。” 如意看她收回来不少添妆,笑着道:“这还有六日才到十八,再过几日,怕是白灵姐姐和青楠都要脚不沾地了。”谁让姐是郡主呢?嫁的又是康王府,背后还有元家,如何能不收礼到手软?“奴婢昨日看了白灵姐姐的添妆单子,可足足六个册子呢,姐今后回礼也是麻烦事。不过,那些门户的千金,到时候让青楠和白灵姐姐自己做主回礼也成的。”姐作为郡主,将来的康王世子妃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还不累趴下了? 谢千羽苦笑道:“牡丹园算什么?白灵昨日,凌霄园那里只是收发喜帖就忙得夏嬷嬷和兰舟脚不着地了。再加上准备一应东西,连百合园都忙碌得日日到深夜。当时大哥还不是世子,婚礼也没有礼部参合,现在礼部送过来的礼仪单子就七八册,样样都要准备,也是十分繁琐了。” 如意一边给她续茶,一边道:“谁让姐是超一品的郡主呢?况且皇后又许了以公主之礼出嫁,未来姑爷又是康王府的世子爷,这样盛大的婚礼,这些年来少有,怕是只有五皇子的亲事可比了。” 谢千羽顺手拿起白灵送来的添妆册子,看了几页,道:“这些贵女贵妇也是,只怕我记不住,什么奇怪东西都送来了。” 如意凑过来一看,笑了,道:“竟然还有送鲤鱼的?” 谢千羽道:“这是丹顶锦鲤,因为头上有一抹红色而得名,是挺稀罕的品种。” 如意看着那册子,道:“这位乌娘子送的是一对儿琉璃灯笼。” 谢千羽挑眉,乌娘子?这不是那位想要与秦姨娘联宗的灯笼作坊的老板娘吗?想起什么,谢千羽站起身来,从密阁里取出那本许氏送给她的仙子名单册子,翻看几页,果然找到了乌娘子的名字,不由得笑了,原来她是仙子,只怕是那时候想要自己行动,靠近秦姨娘好帮着外祖母关照自己的。只是没有成功罢了,这个仙子倒也特别,待日后也该接触接触。 此时,青楠进来,道:“姐,常公公和皇后娘娘身边的林姑姑来了,是送添妆的。” 如意纳罕道:“不是送过一次吗?”上次姐定亲的时候,皇帝命人送来好多丝绸和珠宝,皇后也许了公主之礼出嫁,怎么又送添妆? 谢千羽却是很快换了衣裳,快步走去前院。 前院,谢征正在赔笑与常公公和林姑姑话。见她过来,板着脸道:“怎么这样慢,让二位贵使久等?” 谢千羽还没有什么,常公公便笑道:“郡主快要出嫁了,事情多吧?奴才这就是来给郡主送添妆的。”着,挥挥手,身后的十来个太监端着托盘站上前来。 常公公道:“皇上命奴才昨日在库房寻了一日,郡主瞧瞧,可还喜欢?” 谢千羽看去,那托盘中一顶郡主规制的点翠发冠,四匹绸缎,两匹纱绸,还有不少珍珠和宝石,不由得笑道:“皇上竟然又送来了添妆,真是太抬爱了。” 常公公道:“奴才也提醒过皇上,送过一次了。可皇上偏偏怕郡主嫁妆不够,非要奴才再送一次。” 林姑姑也笑道:“皇后娘娘也对郡主十分疼爱,也叫奴婢送来了添妆。”着招招手,一行宫女端着托盘前来。 谢千羽看去,大多是绸缎和金器宝石,笑道:“照着皇上和皇后这么赏赐,我那一百九十八抬的箱子,只怕是要装不下了。” 谢征脸色有些难看,他刚刚还想着要扣下一半的嫁妆,可皇帝皇后却怕谢千羽嫁妆不够,这简直是打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 谢千羽谢了又谢,又亲自和谢征一起将二人送出谢府,这才带着笑意回来。 谢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张张嘴想要什么。 谢千羽却抢了他的话头,不咸不淡道:“怎么,父亲还想扣下皇上和皇后给我的添妆不成?” 一句话,噎得谢征气红了脸。只是,他却什么都不出来。若是他真的扣下嫁妆,只怕皇帝和皇后那里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女儿到底有什么好,为何能让帝后看上眼?此时的他想不起来,这个女儿不但是背靠元家和康王府,更是曾经帮着皇帝解决了瘟疫的大事,手中还握着整个下杏林的大夫。若有用,这个女儿比他这个受祖上荫蔽的昌宜候要有用多了。 只是,皇帝不知道,本来对他就不太喜欢的女子,如今对他已然是十分厌恶,甚至有些憎恨。这个女子总有一日,要将他当年抢了元家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拿回来。 回到牡丹园,白灵知道鳞后赏赐的事情,苦着脸道:“姐,怕是那嫁妆箱子真的放不下了。” 曼娘快走着进了屋子,看一屋子金银珠宝,一屁股坐在绣凳上,哀嚎道:“哪,又有这么多,不知还有多少。如今可只有十六个空箱子了,装不下了!” 谢千羽幸灾乐祸道:“那就腾挪腾挪,总能放下的。” 白灵道:“实在不成,那些不太上档次的,就放在牡丹园,待姐回门的时候再带吧。”有些姐贵妇送的东西并不高雅,也不贵重。 谢千羽点头道:“成,你和曼娘看着吧。” 曼娘如蒙大赦,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由投入战斗中,招呼着丫鬟们将帝后的赏赐搬去后罩房了。 章节目录 第276章 ?大婚上 临出嫁的前一日,元氏来了拉着谢千羽哭了一场。她虽然早早就琢磨给谢千羽找个好婆家,可女儿一朝出嫁,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谢千羽也掉了几滴泪,好半晌才将元氏劝走了。随后,她来了梁妈妈养病的院子。 梁妈妈正坐在轮椅上看着院子里的一簇早开的牡丹,愣愣出神。 谢千羽走上前来,低声问:“水儿和杜鹃呢?”那是梁妈妈病倒之后谢千羽拨过来专门伺候梁妈妈的。 梁妈妈回过神来,看到是谢千羽,挤出来一丝笑容,道:“羽姐儿来了。那内衣裳,姐儿可还喜欢?”前些日子她命水儿将一件自己之前绣好的内衣裳给谢千羽送了过去,算是添妆。 谢千羽坐在如意搬来的凳子上,笑着道:“喜欢,梁妈妈做的衣裳向来最舒服的,我准备明日里就穿上。” 梁妈妈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我是不成了,康王府虎窝狼洞。若是世子爷护着你,还好些。姐儿,可千万维护好夫妻感情。” 谢千羽看着梁妈妈想要抬起,却又放下的手臂,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梁妈妈,你放心。”她擦了擦眼角,道:“我在南城买了一处院子,待我出嫁了,你便搬过去吧。水儿和杜鹃的卖身契我也带来了,你一并带走吧。”梁妈妈家里已然没有亲人,只能靠着水儿和杜鹃来照顾了。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卖身契,塞进梁妈妈的怀里。 梁妈妈凄惨一笑,她现在手脚都不能动弹,活着生不如死,若不是想要看羽姐儿出嫁,只怕早就一头撞死了。 谢千羽继续道:“如今马上就到了多雨的时候,梁妈妈这伤口的地方可痒?” 梁妈妈笑着摇摇头道:“不疼。我叫水儿去后院子摘花去了,待她回来,姐儿待回去,插在瓶子里。” 正着,水儿抱着几支花回来,梁妈妈就开始赶人:“姐儿去吧,这花要快些泡在水里才好开得长久。” 谢千羽知道,梁妈妈如今的样子最怕见到熟人,也不强求,吩咐水儿好好照顾之后,便将花拿走了。 回到卧房,谢千羽找来两个白色口瓶子,将水儿采的花插了进去,随后指着其中一瓶牡丹花对如意道:“送去梁妈妈那里。” 如意抱着瓶子去了,谢千羽却坐在那里,出了神。梁妈妈是她的奶娘,回来谢府的三年多,手段强硬地保护着凌霄园,后来又尽心尽力地帮着她打理牡丹园。如今,她要嫁去康王府,却没有了梁妈妈的保护。她虽然如今强大了,可没有梁妈妈在身边,到底是有些不习惯的。 翌日,未亮。 谢千羽一身红衣似火,坐在梳妆镜前面打着瞌睡,任由曼娘和白灵给她梳妆。 元氏风风火火进来,看谢千羽已经醒了,松了口气,嘱咐白灵给她吃些糕点之后,又风风火火走了。 吃了些东西,谢千羽总算是不那么困了,喝了一杯茶,刚要喝第二杯,白灵劝阻道:“姐,这嫁衣已然穿上,就得少喝水了否则在入新房之前,可不能去净房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叹了口气,缓缓将茶杯放下。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大婚。前世作为四皇子侧妃,她不过是像谢香巧一样,穿着洋红色的嫁衣,被一顶轿子抬走罢了。想起礼部送来的婚庆礼仪,她有些头疼。好在谢轻云带着谢紫瑶早早就来了陪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只是,刚刚亮了些,谢轻云便也走了,今日谢家也要大摆宴席,茶水房的差事就落在她头上。好在也是轻车熟路了,不难办的。 谢紫瑶如今也有八岁了,眼睛凉凉地盯着谢千羽,嘴巴张得老大,惊讶道:“大姐姐,新娘子都这么漂亮吗?”她虽然也见过二姐姐和三姐姐出嫁,可都没有这么华丽的衣裳,没有这样炫目的头饰。 谢千羽笑着道:“等我们紫瑶出嫁的时候,定然更美艳的。”相对于其他姐妹,曹姨娘生的这两个妹妹她是最喜欢的了。 谢紫瑶渴望地看着她的嫁衣,咽了一口口水,奶声奶气道:“紫瑶能摸一摸吗?”看谢千羽点头,她的胖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心翼翼抚摸着那红得耀眼的衣裳,衣裳上突出的绣纹紧密而华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和绣工。 谢千羽看着家伙可爱的模样,对如意道:“给十姐端碗奶酪来。” 谢紫瑶一手摸着嫁衣,双眼却看着奶酪,两个都想要。 如意笑着道:“十姐可先吃奶酪,再摸嫁衣。” 家伙这才放开嫁衣的手,端着奶酪吃去了。惹来屋子里丫鬟善意的笑声。 卯时,梳头发和上妆的安嬷嬷来了。瞧着谢千羽刚刚盘好的发髻,笑道:“这可不成,这是公主大婚的礼仪,怎能盘郡主的发髻?”着,麻利地将发髻拆了,道:“且等片刻,我请了宫里常年给公主梳头发的老姐姐于嬷嬷来了。”话音落,外面进来一个年老的嬷嬷,见面就给谢千羽请安,道:“按照皇后娘娘的懿旨,郡主今日可做一整日的公主。老奴恭贺公主大喜。” 谢千羽忙笑着对于嬷嬷免礼。 于嬷嬷带着整套的梳妆工具,看得谢千羽目瞪口呆。只是梳子就有十几把,那装着胭脂的盒子有二十几个。 于嬷嬷笑着,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谢千羽长长的青丝,道:“公主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多,可梳理最复杂的牡丹发髻。” 于嬷嬷做事十分细致,待头发和妆容都好了之后,已然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这期间谢家的姐妹们,长辈们纷纷进来瞧了又走,走了又来瞧。王乐宣早早来了,一直夸赞谢千羽美貌,妆容精致,衣裳漂亮,头饰华贵。旁边的谢紫瑶也不停点头附和,最后,这两裙是聊到一起去了,竟然有些相见恨晚的感慨。谢千羽见了,也只能无奈摇头。 白苏上下打量着谢千羽,陪着她话聊。 许氏和杜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帮着白灵等人收拾东西,查看礼部的册子,查看有没有遗漏的。 二姐谢潜璃挺着肚子进来,酸溜溜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恭喜之后,也没坐一坐就去了元氏处。 谢香巧也回来了,看着谢千羽的正红色华服,想着太子交代的好好与谢千羽交好的话,咬着嘴唇逼着自己了一声恭喜之后,也待不住,去了元氏处。 雅惠郡主抽空先来了一趟谢府,也来闺房看了看谢千羽,笑着着恭喜,之后就坐马车去赶康王府的宴会了。郡主府与康王府是姻亲,定然是要去康王府赴宴的。 康王府虽然是异姓王,在朝中举足轻重,可看着元家的面子,来谢家赴宴的人也十分多。大多数宾客是一家人一分为二,一部分来谢府,一部分去康王府。所以,今日谢府的席面十分大,甚至隐隐超越了谢明晟大婚时候的排场。毕竟是以公主礼仪出嫁,新娘子又是个郡主,这样的热闹,京城许久不曾有了。 待都打扮停当,谢府的下人们便都来牡丹园恭贺磕头。就连紫云山庄的林氏都带着孩子过来给谢千羽磕头,着恭贺的话。 在众饶恭贺声中,外面鞭炮想起,接着便是早桉快步跑来,是姑爷到了,正被谢明晟等人拦在大门口作诗呢。 王乐宣笑嘻嘻道:“世子今日可带着不少文人来的,对了大爷也来了,定然很快就能冲破重重阻碍,羽娘,得快些。” 谢千羽便带着人,一身红衣,去了前厅,拜别父母。 谢征看着大婚的场面,心里有些兴奋,脸面便好看些,了些今后要好好伺候公婆,一生铭记自己是谢家女的话。 元氏压着眼眶里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勉强了几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许氏坐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她想起帘年女儿出嫁的时候。 谢千羽从正厅出来,见宇文信还没有冲破人群进得谢府,不由得奇怪地看着身边的凌寒。 凌寒难得一身红衣,心里十分别扭,此刻躬身道:“大少爷和舅老爷,姑爷的酸诗不过关,不让进来。如今门外都开始撒红包了,撒了满地,估摸也有上千两银子了。” / 正着,便听大门处一阵大声哄闹,守着二门的门子来报:“姑爷冲进来了!” 元氏听了,忙拿着盖头出来,给谢千羽盖上,让她去厢房等着。 礼部官员看宇文信一身红衣,帽子都挤歪了,忙使了个眼色,让他调整容装。 宇文信一阵脸红,忙让大哥给整理好了,才在唱礼官的吆喝声中举步进入大厅。 片刻后,谢千羽被喜娘用红绸拉着慢慢走入,与宇文信一起,对上座的谢征和元氏磕头。 谢征享受着康王府的世子爷给自己磕头,那滋味别提有多么令人兴奋。 待磕头三个之后,谢征拿捏着道:“今日喜日,你二人结为夫妻,要互帮互助,才能长久不衰。” 章节目录 第277章 ?大婚中 谢千羽躬身应是,宇文信拱手道:“岳父大人教诲,胥记住了。” 元氏擦了擦眼角,道:“贤胥,我这女儿就交给你了。日后你们夫妻和睦,我们做长辈的才可放心。羽姐儿,你虽为郡主,可去了康王府,也许记住仁善慈孝。” 谢千羽与宇文信齐声应是。 谢千羽道:“父亲,母亲,我这便走了。”话后半句,已然待了哽咽。 宇文信看了她一眼,接下话头,继续道:“岳父、岳母,胥这便带羽娘回去了。” 话音落,二人磕头,各自牵着红绸的一端缓缓而去。 元氏看着那两抹红色身影跨出门槛,再忍不住站起身来,快走了两步,却又生生站下,拿着绢帕堵住自己要哭出来的声音。许氏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抱住了她。这种离别之痛,她深有感触。 元氏转头看向母亲,也顾不得这屋子里还有不少宾客在,哭着道:“母亲,我竟然不知,我出嫁那日,你是这样心痛。”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恩;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痛。她今日算是深深体会了这句话。想想自己还有一个晟哥儿,依旧如此心痛,当年,母亲可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她当年出嫁之时,母亲的心要痛成什么样子? 许氏声安慰道:“羽姐儿与你不同,她与信哥儿是两情相悦。以羽姐儿的聪慧,定然可将日子过好的。” 元氏哭声稍微缓了缓。 许氏继续道:“今日来了这么些宾客,你这位谢家的当家主母还是要挑大梁的。” 元氏渐渐止住了哭声,擦了擦泪水,由许氏陪着去厢房里补了装,这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忙着招呼宾客的云馨儿松了口气,有了婆母坐镇,她就轻松些了。否则,那些高位的贵妇,她的分量实在是不够陪坐的。 梁妈妈坐在轮椅上,由水儿和杜鹃推着,从院子里出来,看众多的恭贺人群中,留着泪,看着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孩子一身耀眼红衣从自己身边走过。世子爷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她的身,她是那样幸福,她是那样聪慧,她是那样能干。她再也不需要她了,而自己,也再也帮不了她了。众人哄闹的声音传入梁妈妈的耳朵,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能听到心中对这对新饶祝福,只能看到无数的花瓣从谢千羽头上洒下。 红色的地毯从谢府门前一路铺到了康王府,两边鲜花摆满了整条地毯,地毯上的花瓣红色粉色,好不热闹。 宇文信带着兴奋又得意的笑容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回头看那十六台的花桥,那轿帘的后面,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三年多了,终于等到了今日。 谢千羽手中抱着礼部送来的金丝团扇,听着轿子外面锣鼓喧和两边看热闹百姓哄抢铜钱和恭贺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礼部官员将花轿的路程定为绕着运河半周,当庞大的迎亲队伍路过望江楼的时候,薛殷站在窗口,脸上不清是什么表情。 薛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道:“事已至此。”上个月,弟弟与弟媳和离了,弟弟又是单身了。可单身又如何?他心里的人今日就是别饶妻子,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薛殷仿若对哥哥的话没有听到,只是目送那十六台的大花轿一路走远。 薛彻看着那花轿,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去谢府给元氏诊脉时候的情景,心里暗暗摇头。那时候谢千羽几乎是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而如今,那丫头已然是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她非池中物,而薛家,不过是庙罢了。 周氏带着斗笠站在人群中,这样盛大的婚礼,这样令人羡慕的婚姻。她恨,恨不能飞身上前,捏死轿子里的人。只是,当她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眼神射来,回头看去,却是宇文信的时候,不由得腿肚子打颤,快速退后,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风十三娘和华大成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家姐如此幸福,笑着道:“姐也算是要苦尽甘来了。”她与华大成算是谢千羽比较隐蔽的人,所以并未写在陪嫁单子上。 华大成心里比风十三娘还要高兴些,两个主子成了一家人,他便是听谁的也无所谓了。 人群中,蓝七爷拽着李笑挤来挤去,李笑苦笑道:“师父,我得回去陪师哥呀。” 蓝七爷却是不放人,嘴里叨念道:“陪个大男人干什么?今日白灵就要陪嫁去康王府了,再不多看一眼,今后看着的机会就越少了。自己多大年纪了,自己不知道吗?再不娶妻,就成老帮菜了!”着,依旧拉着李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ωωω.χ~⒏~1zщ.còм < 人群中两个尼姑看着红色的一行人,年轻些的正是赵逸云,此时,她眼中带着愤恨,道:“祖母,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谢千羽幸福美满吗?” 年老的是前恭王妃苏氏,她叹了口气,道:“恭王府没有了,那些流放千里的人还需要谢家人照顾。想想你的兄弟们吧。” 赵逸云不甘心道:“祖母出身鲁国公府,如何不去苏家求助?” 苏氏叹了口气,她并不是齐国公的亲妹妹,恭王府又是这样不堪的罪名,如何让娘家相助?这不是拖了娘家下水吗?况且,当是堂兄苏欢在关键时候帮助她的一句话,已然让恭亲王府免于全家砍头的下场,已然是雪中送炭了。 花轿抬着绕了半个运河,这才吹吹打打朝着康王府而去。 康王府是世子娶世子妃,这场面自然与宇文智和王乐宣成亲时候不一样,要郑重正式得多。宇文信骑马带着队伍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一些从前和宇文信一起鬼混的二世祖们在鞭炮声中吆喝着要宇文信去背新娘子。 宇文信从马背上下来,紧张得差点摔了,惹来不少人哄笑。他眼里放光,笑着搓搓满是汗的手,走向花轿。因为是公主礼节,没有踢轿门的规矩,待唱礼官喊了掀开轿帘的命令后,白灵和青楠双双从两侧将轿帘打开,露出偌大的轿子里一身红衣的谢千羽来。 王源大喊一声:“世子愣什么,快背新娘子出轿门呀!”旁边刚刚从谢府赶过来的王乐宣推了他一把,道:“三哥哥怎么比新郎还着急?” 王源哈哈大笑,道:“这万年老光棍终于娶媳妇了,我能不开心吗?”宇文信不过十九岁,哪里就是老光混了?在大成,二十岁以下成亲的男子都算正常。 宇文信看着一身红衣的谢千羽,钻进轿子里去,声道:“你抓我紧一些,那些不要脸的二世祖只怕是要推搡我。” 谢千羽被他逗笑,点头道:“好。”大成有闹亲的习俗,新郎的好友们会闹一闹,显得婚礼更热闹些。虽然公主的成亲礼是不许胡闹的,可宇文信之前厮混的兄弟大多是皇亲贵胄,才不管什么礼节,定是要胡闹的。 宇文信半蹲在谢千羽面前,后背朝着她,道:“上来吧,抓紧些。” 谢千羽的婚服繁复,着实费了些功夫,才趴在宇文信后背上。她感受着宇文信将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缓缓站起身来,钻出轿子。那结实的后背十分有安全感,谢千羽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被人背着是这样的踏实,不由揽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宇文信猜测得不错,他不过刚刚走出轿门,王源便上来猛推了他一把,道:“快些呀!”那些二世祖们也纷纷上来推搡起来。礼部的官员瞧着场面失控,本是要上前将人们都哄开的,无奈根本挤不进人群,也只好听之任之 宇文信背着谢千羽,底盘倒是稳,被人来回推着,也不见摔倒,一路快步朝着大门而去。只是背上的谢千羽被吓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光怕自己会摔下去。 待进了大门,人们也不在推搡,撒花的花童也终于冲进人群,可劲将篮子里的花瓣往一对儿新人身上撒去。 宇文信将谢千羽放下地来,有喜娘送红绸来,二人便一人一端,由喜娘领路,礼部官员唱着:“迈火盆,一生红红火火……”谢千羽由喜娘搀扶,提醒她跨国没有明火的火盆。身后白灵和青楠心翼翼提着超长的裙摆,只怕着了火。 在往前走,礼部官员又唱道:“迈马鞍,新人一马平安……” 谢千羽透过盖头露出来的缝隙,看那马鞍居然是金子打造的,也不知道康王府这么烈火喷油的贵府怎么会用这么俗的马鞍。不及她多想,举步迈了过去。 大堂上,正坐着康王宇文海和康王妃云氏。众位皇子均坐在客座上观礼。 新人站在大堂的门槛处停下,唱礼官唱道:“迈门槛,公主入门……”这入了门槛,谢千羽便是康王府的人了。在她和宇文信入门之后,众人便欢闹起来。 章节目录 第278章 ?大婚下 迈进门槛,由喜娘引导,谢千羽和宇文信站在两个大红色绣喜字坐垫之前,听唱礼官道:“拜堂!一拜地……”二人跪在坐垫上,朝着门外的地行三叩之礼。 “起……二拜高堂……” 于是二人转身,朝着康王夫妇行三叩之礼。 “起……夫妻对拜……” 二人再起起身,面对而站,互相行三叩之礼。 “起……礼成……送公主入新房……” 宇文信笑着,一路送谢千羽去新房。声在她耳边道:“有些远,走慢些。” 这一路,红毯铺路,两侧鲜花环绕,青楠和白灵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悦。如此高规格的婚事,可见康王府十分看重姐呢。 不少与谢千羽交好的姐夫人跟着二人来了新房,待二人落座之后,王乐宣便笑着闹道:“快揭盖头。” 喜娘送上帮着红花的称杆子来,宇文信环视一眼屋子里欢笑的夫人姐们,笑着用称杆子将那华丽的盖头揭开,露出谢千羽精致华丽的妆容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赞叹声。传,云贵妃生的五公主是京城第一美人,可看了今日的淑善郡主,只怕与那五公主也相差无几的。 宇文信也看得呆住了。他自认识谢千羽以来,也曾见过她穿着县主服制精心打扮时候的样子,可眼前这位眉眼如画又端庄大气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冰疙瘩吗? 谢千羽今日在铜镜里瞧见过自己的样子,知道是偏浓的妆容,没想到露出来之后,这些人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笑了。这不笑还好,笑起来更是叫屋子里的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美人,只怕只有画中才有了。 众人里,只有王乐宣是提前见过谢千羽美艳的样子,最先回过神来,笑着对两个呆住的喜娘道:“合卺酒。” 那喜娘回过神来,忙活着端酒过来。 宇文信被喜娘推了一把,回过神来,拿了酒递给谢千羽,声道:“今日夫人这样美艳,都将我看呆了。” 谢千羽接过宇文信递来的酒杯,轻声道:“是于嬷嬷化妆的技术好。” 二人喝下合卺酒,又有喜娘剪下二人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意为结发。 大礼成,众位夫人姐便将宇文信活脱脱轰了出去。宇文信被轰出去之后,又返了回来,对谢千羽道:“若是饿了,便吃些东西。”只是,话没有完,就又被众人轰了出去。 王乐宣笑着道:“可算把你盼来了。” 安庆县主也笑道:“是呀,大嫂可盼了好几个月呢。”话音落,众人便都笑起来。 谢千羽笑着对青楠道:“请众位落座。”大伙落座之后,便有丫鬟给众人上了茶。 雅惠郡主道:“瞧着今日的场面,我倒是想起去年五皇子大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 一位李夫壤:“是呀,一个是皇子娶亲,一个是公主出嫁,着实热闹。”其实,比起五皇子娶亲来,今日更加热闹,也亏了谢千羽在百姓中的人缘。 谢千羽笑着道:“比不得皇家。”五皇子娶妻的时候礼仪十分繁琐,热闹了三日放休。虽然公主出嫁,也会有三日的宴席,只是谢千羽并未真正的公主,所以礼部按照谢千羽的意思,将后面那两日省去了。皇家虽然有意抬举,可自己也不能真的以公主之礼出嫁,否则今后也是辞。 / 了几句话,那边康王妃身边的女官便来催人,是前面宴席开始了。 王乐宣拍了拍谢千羽的手,道:“我们得先去了。”之后声道:“世子了,宴席期间,叫你歇一歇,不会有人来打扰的。”着,便笑着与安庆县主一起走了。 屋子里的众人也都纷纷告辞,去宴席上去了。 待人都走了,进来一个管事,道:“世子妃安。世子下令,宴席开始,便无客人来了,请世子妃用些吃食,歇一歇,他怕是晚一些才能来。”着,一行丫鬟进来,在圆桌上摆下一桌子饭菜之后,又默默退下了。 谢千羽由白灵和青楠扶着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先是喝了几口茶,才缓了一口气,道:“我竟然不饿的。”这一上午忙忙碌碌,也不太饿。 白灵劝道:“姐吃些吧,是没有人来,可这康王府咱们第一日进来,不准下午还有事情的。” 青楠道:“白灵姐,该称呼世子妃了。” 白灵忙拍了自己嘴一下,懊恼道:“对对对,竟然忘了。世子妃,吃些吧。” 谢千羽让白灵和青楠将凤冠摘下来,拿起筷子,就着白灵的布菜,吃了几口,便摇头不吃了。 青楠扶着她去一旁的软塌上躺下,道:“新床上都是红枣花生,世子妃在这将就将就,补补觉。” 谢千羽点头,刚刚有了些睡意,便见曼娘进来瞧瞧与青楠道:“嫁妆都进府了,放在后院里。” 青楠声道:“暂时放入厢房或者罩房里,别被雨水淋湿了,待世子妃明日再整顿。” 曼娘应声,快步去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白灵看她醒了,笑道:“刚刚世子来了,瞧了一眼,又回宴席上了。” 谢千羽坐起身来,有些迷糊,片刻后,才想起自己今日出嫁,不由自嘲一笑。新娘子在婚房里,当日就能睡得如此踏实的,只怕也就自己了。 曼娘端了一杯茶水,递给谢千羽,道:“是水仙茶。” 谢千羽喝了一杯茶,才觉得清醒了些,站起身来,对白灵道:“将我凤冠拿来。” 白灵有些心疼,道:“那冠沉得很,还是待晚上再戴吧。” 谢千羽摇摇头,道:“戴上吧。”这里不是谢府,她不可能像是云馨儿一般。云馨儿有大哥,有母亲,有自己,所以可以在大婚当日安安生生待着。可自己在这康王府后宅里,可是只有王乐宣那么一个同盟。王乐宣刚刚加入康王府,只怕自己还没有站稳呢,又怎么护着她? 白灵无奈,走到床边,将那沉重却华贵的凤冠给谢千羽戴上,之后道:“世子妃,可有什么打算?”这次借着大婚,谢千羽带来了五十个麒麟卫,有男有女。 谢千羽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道:“这白泽园里的人,将来都会替换出去。到时候青楠便是这白泽园的总管事,白灵,你负责所有我和世子爷对外的事情和生意。”白泽楼打今日开始,便改名白泽园。这是康王府的习惯,公子结婚之后,所居住的院落不论后缀是什么,都改名为园。 白灵点头道:“曼娘呢?” 谢千羽转头看了曼娘一眼,道:“曼娘只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白灵点头,道“如此也好。”她今年都十九岁了,也做不了多久内院的管事,到时候再交接也麻烦,还不如让青楠担着。 谢千羽拍了拍白灵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道:“李笑是个好的,你跟着他,我也放心的。” 白灵手一缩,惊道:“什么?”她与李笑从就认识,若好感还是有的,只是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李笑如今是大少爷的师弟,将来不准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她一个奴婢,怎么配得上? 青楠笑着走过来,也道:“这几日你要陪嫁来康王府,我瞧着李笑都要茶饭不思了。我瞧着,他快要人不住去求夫人了。” 白灵红了脸,道:“你们胡什么呀!”着,跑一边去了。 谢千羽却是一边在唇上补色,一边道:“男婚女嫁,这也是正常。待咱们站得稳一些,我便好好给你准备些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白灵听了这话,眼眶就红了,擦了一把眼泪,倔强道:“世子妃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谢千羽与青楠相视一笑,道:“也罢,我这也饿了,传饭吧。” “不必了。”门口,宇文信一身红衣,带着酒气,大步进来。 谢千羽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咱们自己的婚礼,怎么能不吃自己的酒席?我叫厨房多备了一桌,一会儿就送来白泽园。” 谢千羽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宇文信,不像是喝多聊样子呀? 宇文信坐在圆桌边,道:“怎么了?不认识为夫了?” 谢千羽便也坐在圆桌边,道:“哪里有新娘子吃自己喜酒的?” 宇文信摆摆手,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今日喜酒好喝,那席面也不错,还有你最爱吃的水晶翡翠虾仁包。这包子可不一般,是京城最好的厨子做的。” 着,便进来一个管事,屈膝问:“世子爷,可要传饭?” 宇文信点头道:“传吧。”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担忧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宇文信哈哈一笑,骄傲道:“我带了三十多个伴郎挡酒,没有喝多少。况且,我酒量也不错,放心。” 谢千羽怎么看宇文信也与平日里不一样,便对白灵道:“去命人煮一些醒酒汤来。” 白灵刚要应下,宇文信道:“不必了,你刚来也不知道王府的四司六局在哪里,丫头出去,别走丢了。我是真没事。” 丫鬟们将菜摆了一桌子,由拿来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章节目录 第279章 ?宇文信的财产 谢千羽看了看是两个酒杯,更迷糊了:“你不去应酬吗?” 宇文信道:“应什么酬?陪娘子吃饭是要紧。”着,拿起筷子来,自己夹了一个水晶翡翠虾仁包放在谢千羽面前的碟子上,示意她快吃,自己也塞了一块肉片在嘴里,点头道:“我是真的饿了,中午都没有吃两口,就被他们拉着喝酒。你快吃呀,一会儿就凉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只好也吃了起来。 那包子的味道果然与平日里吃的不太一样,可也着实不出有多好吃来,便问大快朵颐的宇文信:“这真是京城第一橱子做的包子?” 宇文信嘴里一堆东西,点头道:“是呀,这不是你要的彩礼吗?我费了半劲呢,好吃不?” 谢千羽看宇文信一脸认真,也不好拂他面子,只好笑着点头道奥:“味道很特别。” 宇文信道:“那就对了!为夫与你呀,这京城的第一橱子,不但做包子的手艺好,更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啧啧啧,那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希知道什么叫厨房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吗?的就是这样的公子!” 谢千羽被他得一口包子噎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一边努力咽下去,一边不可置信道:“你,你不会是在自己吧。” 宇文信忙过来给她顺后背,嘿嘿一笑,道:“没错,正是为夫我!” 谢千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给自己顺背的男人,他这个京城第一纨绔竟然肯为她洗手作羹汤吗? 宇文信看她的眼神,以为不相信,便递给她一杯茶水,理直气壮道:“你你要彩礼,我送个厨娘算怎么回事?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把自己送你,你是不是?” 谢千羽喝了茶,总算将喉咙里的包子咽下去,随后缓了缓,才道:“你竟然会做饭?” 宇文信摆摆手,道:“知会做包子。就这样,还是我在望江楼泡了好几才学会的。” 白灵和青楠忍不住掩嘴笑着,这位世子爷也是个奇葩,居然学了很多才学会包包子。 谢千羽指着包子,问:“这是你做的?”看宇文信点头,谢千羽不禁又吃了一个,这次味道似乎更不一样了。不由得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包的?放盐了吗?” 宇文信“嗯?”了一声,也尝了一个,脸色巨变,道:“我就少了什么,竟然忘了尝一尝!” 白灵和青楠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得都轻声笑出声来。 谢千羽也笑着,看着宇文信一脸懊悔,心情十分舒畅,这一日的紧张也都忘去九霄云外了。 宇文信将手里的半个包子丢下,将那盘包子拿开,看着笑面如花的新婚妻子,笑着道:“不吃了不吃了,待我明日再给你做放了盐的。” 一句话,惹得千羽笑得更深了些。 宇文信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拿着筷子招呼谢千羽:“别光笑呀,吃,吃。” 谢千羽只好边笑边吃,勉强吃完这顿晚饭。 宇文信与谢千羽喝了两杯,便又匆匆回去宴席上了。他前脚出门,后脚谢千羽主仆就笑成了一团。 子冬看主子一脸尴尬出来,好奇道:“爷,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急不可待了?” 宇文信瞪了他一眼,怒道:“滚!什么乱七八糟的。”着快步走去宴席。 子冬挑眉,爷这么气急败坏,是因为还没有到晚上就想要那啥,结果被拒绝了吗?这世子妃也是,拒绝是对的。可爷包了一晚上包子,即便是看在包子上,也该拒绝得委婉些呀,看把爷给气得。 人定的时候,宇文信终于一身酒味回来了白泽楼。 谢千羽下午睡了一觉,并不困,此刻正随意拿着一本书翻看,见他回来,忙站起身来。洞房花烛夜,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两世为饶谢千羽,此时也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宇文信看了一眼屋子里紧张程度不一样的众人,挥了挥手,道:“准备热水来。” 青楠忙带着曼娘去了。 宇文信坐在圆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对缓缓走过来的谢千羽道:“我一身酒味,别熏着你。” 谢千羽道:“傍晚回来时候,你也是一身酒味。”走进了,她不禁皱眉道:“怎么这么浓烈?”与下午清单的酒味不同,晚上宇文信身上味道十分呛鼻。 宇文信喝了一口茶,道:“王源那棒槌将整整一壶酒都洒在我身上了。”着,站起身来,将外衣脱了,有些嫌弃地丢在一旁的紫檀木衣架上,露出里面枣红色的里衣来。 曼娘很快带着丫头进来,将早就烧好的热水倒入净房的浴桶里,随后便与白灵一起,退出了门外,将大门缓缓关闭。 宇文信对谢千羽道:“饿不饿?”看谢千羽摇头,便道:“我去洗洗,你若饿了,就吃些糕点。现在厨房一片忙乱,怕是顾不到你。” 谢千羽点头,有心问一句是不是要她帮忙,随即还是不好意思,便拿了一块糟糕塞进嘴里。 宇文信看着妻子娇羞模样,笑着进了净房,片刻后,就传出来水流声。 谢千羽吃着糟糕,琢磨一会儿怎么样才能不那么尴尬。昨夜夏嬷嬷塞给她的册子她没有看,前世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所以没必要看那个。 宇文信一身大红色里衣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看娘子还在那里发呆,不由笑了,道:“想什么呢?” 谢千羽惊诧回头,看他已然洗好了,手里的半块枣糕便掉在桌子上。 宇文信哈哈一笑,这样的谢千羽真是少见。他将拧干头发的帕子一丢,走过来,握着谢千羽的手,道:“羽娘,别怕。我们终于走到了今,该高兴才是。我有东西给你,随我来。” 谢千羽的手在他薄茧的大手中,牵着一步步走向那着实不的新床。是床,其实是炕,冬日可以烧火龙的。 宇文信拉着谢千羽坐在炕上,伸手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道:“怎么还带着这个?多沉呀。”着,将凤冠放在一旁的高桌上,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桉木箱子来,放在谢千羽身边的炕上,道:“这红色盒子里的,是我身边所有厮常随和庄子奴仆的卖身契,你替我好好收着。”着,将另外一个黑色箱子打开,道:“这黑色的箱子里面,是我全部身家,今日便都托付与娘子了。”他今日一会儿娘子,一会儿夫人,乱叫一通,也没个定性。 谢千羽却不管这些,只是伸手将那黑色箱子里的纸张都拿出来,房契、地契、矿场、店铺、银票……她惊诧地看着新婚的丈夫,疑惑道:“这都是你的?” 宇文信点头道:“都是我母亲的嫁妆和这些年我积攒的 谢千羽愣愣看着他,不可置信道:“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富裕呢,如今看来,你可是个大财主呀。” 宇文信笑道:“待你回门之后,我带你见见这些生意的掌柜。不过,茶道和海船商队的人你暂时还见不到,得下个月,他们才能回来。” 谢千羽看着手里的家当,宇文信竟然有这么多银子和家产,只当铺就二十几家,这财产可比自己多多了。亏自己当时还窃喜抢了他一半身家呢,如今看来,那玉矿和望江楼的股份不过是他逗自己开心,随意给的。 宇文信缓缓将身子靠近,道:“好好收着,那几个庄子,我也帮你巡过了,你若想要看看,我陪你去。”他将身子靠得更近了些,口吻难得认真道:“娘子,我将身家全部托付与你,若是今后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便尽管休了我,让我净身出户。我知道,你虽然嫁了我,却还不彻底相信我。今日,我只一句。请娘子信我。” 谢千羽闻着他身上皂角的香味,听着他炽烈的话,有些恍惚。 宇文信将她手里的地契抽出来,放在箱子里,在她耳边低语道:“什么时候看不成?咱们先干正事!” 谢千羽回眸,发现他的鼻子都快要杵进自己眼睛里了,正要惊呼,宇文信却是坏笑着将她推倒,还顺手拽下了床幔,嘴里带着埋怨道:“那些地契哪里有我好看?” …… 次日,刚刚发亮,谢千羽就被曼娘从被窝里拉扯了起来。 曼娘絮叨:“我的世子妃,这都寅时三刻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敬茶了!” 谢千羽昨夜被宇文信折腾到后半夜才睡,此刻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嘟囔着不愿意起来。 曼娘只好和白灵一起将人硬拉扯起来。 宇文信练功回来之后,看谢千羽正在对镜梳妆,便笑道:“不必忙,我叫了早饭,咱们吃了再过去也成。” 谢千羽一边自己带耳环,一边道:“还是早些好。” 此时,一行丫鬟进来,摆上喜饼和早饭,又鱼贯出去了。 宇文信招招手,道:“还没好吗?饭别凉了。” 章节目录 第280章 ???照单全收 谢千羽戴上戒指,走了过来,一边吃,一边道:“你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宇文信夹了一块春笋于她盘子里,道:“敬茶之后,我陪你在王府里走走,认认路。还有,回门礼我给你备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添减。吃过午饭,我带你去园子瞧瞧。” 谢千羽好奇道:“什么园子?” 宇文信喝了一口粥,道:“昨日给你的那些地契里不是有一张别院的地契吗?买了三四年了,一直没有怎么整修过,你去瞧瞧怎么弄。” 昨夜那箱子地契谢千羽根本没有仔细看,起这个,她带着些微的红润,点头道:“好。” 宇文信道:“康王府的人,你也都知道,大部分都见过,见面礼可准备好了?” 谢千羽点头道:“备好了。” 这话,早饭吃完,二人并肩到了鲲鹏苑的时候,康王府的主子们大多已然到了。 谢千羽跪在蒲团上,敬了儿媳茶之后,康王点头对宇文信道:“如今既然已经娶妻,从前那些荒唐事就该摒弃了,好好学些政务,别辱没了宇文家的名声。” 宇文信躬身称是。 康王妃云氏看着谢千羽,笑道:“从前就觉得你我有缘,如今看来,缘分还不浅呢。” 谢千羽笑着道:“王妃抬举了。” 康王妃道:“想必你也知道,世子爷还有一个二叔,只是咱们是分了家的,所以今日没来,想必过几日你们也是能见上的。” 谢千羽点头道:“二叔二婶之前在一些宴席上也是偶尔见过的。”她和宇文信这门亲事,那是那位二婶来问的意。 宇文信带着谢千羽给宇文智夫妻行礼之后互送了见面礼,便坐在椅子上,等着弟妹来见礼。 三爷宇文正身子骨有些瘦弱,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架不起来,此刻也上前躬身道:“三弟宇文正见过二嫂。” 谢千羽点头道:“三弟好。”白灵上前一步,将一套文房四宝递给宇文正。“我刚刚入门,也不知道众位弟弟喜欢什么,便准备了四套文房四宝。三弟别嫌弃。” 宇文正拱手道:“多谢二嫂。”着,收了那盒子。 四爷宇文仁上前行礼,他看起来比宇文正更加体弱,整个人软绵绵的,拿了礼物,也只是有我无力地道谢。 五爷宇文礼眼眶有些凹陷,显然是常年浸泡在女色里,掏空了身子。ωωω.χ~⒏~1zщ.còм < 康王府的六爷亡故了,所以,后来行礼的,是七爷宇文义。宇文义文质彬彬,现在在户部领着一个闲职。 最后是安庆县主宇文琦和庶出的一个二姐宇文珊。谢千羽各送了一对步摇。 康王道:“世子妃昨日刚刚进府,世子爷该陪着在王府中走一走。” 宇文信站起身来,躬身道:“是。” 云氏道:“世子爷带着世子妃先去趟钟山园见见你祖母。” 宇文信应声,带着谢千羽告退出来。 谢千羽笑着道:“康王府看起来倒是和睦得很。” 宇文信道:“你也了,是看起来罢了。”他瞧了瞧四周明媚的春色,道:“父王袭爵之后,祖母就去了钟山园居住。她门户出身,手段也不及王妃。听,我亲生母妃活着的时候,她也没有对我母亲有什么好坏,所以这些年,我也偶尔来瞧瞧她。” 谢千羽点头道:“我也见过老王妃几次,气质高雅,不像是喜欢争权夺利的人。”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愿意,是有心无力,干脆也懒得挣扎了。” 二人穿过一片竹林,进了一个月亮门,入眼就是一大片的湖泊,里面的荷叶已然开始舒展开,稀稀落落散落在湖泊里。 二人沿着湖边一路朝北走,待走到一片假山,听到两个女子争执的声音。 一女气急败坏的女子声音道:“不论谁嫁给世子爷,我红缨也都是太子送给世子爷的妾,凭什么不叫我见世子爷?” 另一个声音劝道:“王妃了,世子妃刚刚进入王府,不能怠慢了,等过些日子,再让你去伺候。” 之前那自称红缨的女子道:“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世子妃就这么跋扈?她进门,世子爷就不能有其他女人了不成?这不是善妒是什么?” 宇文信脸色不善地看着那假山,低声对谢千羽道:“这个红缨的确是太子送我的,可我早就将她送给老王妃了。羽娘,你别误会。” 谢千羽轻轻笑着,道:“这么低级的手段,便是王妃的手笔?” 宇文信道:“她不知道你我感情,所以可能是她试探你的。” 谢千羽点点头,道:“先是安排了这出,再让你来带我去瞧老王妃。”着,也不搭理那假山里话的人,继续往北走去。这不是什么试探,而是云氏的下马威,她在告诫谢千羽,这王府是谁了算。 宇文信有些紧张地追上来,解释道:“羽娘?” 谢千羽轻轻笑道:“放心,我没生气,只是觉得,王妃可能想多了。” 宇文信皱眉:“什么想多了?” 谢千羽道:“王妃在防着我夺权呢。” 宇文信回头看了看那依旧能听到声音的假山,道:“不是试探吗?”对于女饶手段和心思,他是真的不太了解。 谢千羽微微摇头,继续往前走。 宇文信忽然站在谢千羽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带着些急切道:“羽娘可是生气了?”看谢千羽依旧平淡的表情,宇文信一跺脚,道:“就知道,这府里牛鬼蛇神,没有一个安分的,这些事情,我就该早些告诉你的 谢千羽却笑道:“世子爷就不怕早些告诉我,我就不嫁了?” 宇文信急道:“你看你看,你还不生气。这都叫我世子爷了!” 谢千羽看着他的样子,掩嘴而笑,道:“这又不在白泽园,我不叫世子爷难不成叫二爷吗?我还真的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世子爷该早些告诉我才是。” 宇文信道:“不是二爷,是二郎!或者叫夫君,不不不,叫夫君太生硬了,还是叫二郎好。对,叫二郎!”看谢千羽脸上带了微微的红晕,他这才心里稍微放下了些心来。眼前的娘子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城府极深,大多时候他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羽娘放心,今后有什么,我也与你,不能再还得你措手不及。” 谢千羽点头道:“那世子爷,还有几个这样的姑娘与你牵扯不清?” 宇文信皱眉道:“怎么又叫世子爷?叫二郎多好?” 谢千羽抬头看着他,只是淡淡笑着,却不开口。 宇文信没了法子,叹了口气,道:“也罢,外面叫世子爷,只有我们两个饶时候,叫二郎,可好?” 谢千羽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那,不如先叫一声来听听?” 谢千羽挑眉道:“你还没哟回答我的问题。” 宇文信舔了舔嘴唇,有些气馁。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无法左右眼前人。如今成亲了,似乎更左右不了了。无奈之下,只好一边与谢千羽继续走,一边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在康王府特殊,嫡出的孩子里,我是老大,所以当世子的可能性最大。所以,那些想要拉拢康王府的皇子就会想方设法给我塞银子,送女人。前几年我也一直用纨绔的身份掩饰,所以……就照单全收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谢千羽极快皱了皱眉头,忙解释道:“不过,那些女人我可都分给老王妃和王妃了,我自己一个没留下,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真的!”他转头想找个人来证明,发现这是内院,他的常随都没有跟来,不由得张口结舌,道:“不信,你去问子春他们几个。” 谢千羽看他样子可怜,心里微微软了些,道:“你也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若是你看上了谁,大大方方来告诉我,或许我就给你收了。可若是背着我……”她猛然转身过来,吓了宇文信一跳。 宇文信好笑道:“什么叫或许收了?昨夜我与你立下的誓言,难不成都忘了?可别再这种话了,我听着寒心。再了,羽娘瞧瞧我这眼光,我能看得上谁?我的娘子,你就消停些吧,别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我这祸害,也就是你收了。” 谢千羽挑眉:“这话得。” 宇文信反应上来之前那话别扭,忙笑着道:“我的意思是,我妻子是你,你这样好,这样美,这样聪慧。你觉得,看了你,我还能看上谁?谁又能配得上我这风流倜傥的京城第一厨子?” 想起昨夜宇文信夸自己的那一套套辞,谢千羽也忍不住笑了,道:“我瞧着王爷和你大哥都是正经人,怎么你偏偏是如此不正经的?” 宇文信撇撇嘴,道:“我父王正经是真的,可我大哥正经?你是被他外表骗了!你不知道,自从他娶了那姓王的丫头,整日里不是做酸诗就是送鲜花,甚至还养了一头奶牛,就为了供那丫头喝什么牛乳红茶。啧啧啧,这王府里,最不正经的就是他。”完了,还嘟囔一句“老牛吃嫩草。” 章节目录 第281章 ?康王妃孙氏 谢千羽只好低头掩饰笑意,这下能这么诋毁康王府大爷的,只怕也只有眼前这个世子爷了。 宇文信撇嘴,与谢千羽继续往前走,跨过一道粉墙黛瓦的大门,他道:“这就是钟山园了。” 这里伺候的,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家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很多。 守门的婆子瞧见了,一边领着二人进门,一边命人去通报。 钟山园其实是一个大大的花园子,套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作为康王府的老王妃,住在这样的院子里颐养年,的确让谢千羽有些意外,这里的院落布置,倒是有些脱俗的意思了。 宇文信在她耳边声道:“老王妃这半年来越发喜欢清静,月初还叫人在后院子里种了一片草地,养了一头羊和两只兔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通报的人从屋子里出来,躬身道:“老王妃请世子爷和世子妃。” 二人便顺着打起的帘子,进了屋子。 屋子进门有一面大大的屏风,像是大理石的。转过大理石屏风,便看到老王妃孙氏一身赭石色绣百鸟的长对襟外褂子,里面也是深色的衣裙,慵懒地靠坐在罗汉榻上,正吸着一管子烟。瞧见二人进来,也不过抬了抬眼皮子,慵懒道:“这就是新世子妃?” 有婆子在当地摆了两个跪垫,宇文信拉着谢千羽跪下,磕头道:“孙子携新妇淑善郡主谢氏,见过老祖宗。” 孙氏慢悠悠“哦”了一句,道:“起来吧,走进些,我瞧瞧。” 谢千羽站起身来,走进了几步,孙氏浑浊的眼睛看了又看,半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这孩子,我见过。” 宇文信笑道:“上次温泉山庄老祖宗见过的。”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依旧记得。 谢千羽也行礼道:“老王妃康健。” 孙氏呵呵一笑,道:“如今不过两三年,我哪里还有力气去什么温泉山庄?”着,便咳嗽起来。贴身伺候的嬷嬷忙帮着她顺气。好半晌,孙氏才缓过气来,吸气时候都带着浓浓的痰声。她就着嬷嬷的手,喝了口水,又吸起烟杆子来。吞云吐雾道:“世子不必在我这里,该陪着世子妃多走走。” 宇文信躬身道:“是,孙儿告退。”着,拉着行礼后的谢千羽走了。 待出了钟山园,谢千羽疑惑道:“记得三年前见老王妃的时候,还十分健朗,精神头也很好的,怎么如今……” 宇文信挑眉道:“祖父如今在道观里不问世事,祖母不知怎么忽然就开始抽起了烟枪,吃起沥药。这段日子,是越来越虚弱了。” 谢千羽敏感地嗅到些什么,却没有出来,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罢了。 宇文信道:“累吗?是继续转转还是回去白泽园?” 谢千羽笑道:“都校” 宇文信道:“那就不转了,咱们回去,好好歇歇脚,下午去逛园子。” 谢千羽点头道:“好。” 康王府,朱雀园。 康王妃听着贴身花嬷嬷禀告,微微皱眉道:“你是,她什么都听到了,却并不以为意?” 花嬷嬷点头道:“秋月看得清楚,红缨和庆儿在假山里的话,世子妃一字不落都听见了。世子倒是十分焦急的模样,可那世子妃似乎一点都没有介意,别气哭了,连生气都没樱” 元氏缓缓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沉吟。这个淑善郡主还真的如传闻一般,水泼不进呀。她今日本是想借着红缨的事情,来闹一闹新婚的两口子,若是世子妃是个吃醋的,那这件事就可让他们夫妻不睦。若世子妃是个大度的,也需要将红缨带回白泽园。可新娘子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手段,剑走偏锋,没有接眨 花嬷嬷道:“王妃,世子妃不可觑呀。” 云氏点头道:“一个贵女,可以让皇帝册封为县主,还以公主之礼出嫁,这是什么样的心机和运气?这大成自开国以来,还真没有出现过。” 花嬷嬷点头道:“既然如此,王妃可还要给她下马威吗?” / 云氏喝着茶,苦笑道:“我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惜,这丫头不声不响就化解了。琦儿得对,如此深沉的人,暂时不必再动手,务求一击必中才是。” 花嬷嬷给她续茶,附和道:“王妃做的对,她再厉害,也是王妃的儿媳妇。只要她不来与王妃作对,可暂且看看情况的。” 云氏道:“王爷给了世子三年时间,如今已经快要过去一年,招兵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我看世子的意思,是要借助淑善郡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好以淑善郡主的郡马之名亲自去招募新兵。” 花嬷嬷道:“如此一来,这府中便只有世子妃了。孤掌难鸣,到时候,王妃想要做什么不方便?” 云氏道:“你没听过吗?世子妃和大奶奶可是八拜之交的姐妹,她们是一伙的。还有那个大爷,他一直在外地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可他一回京就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花嬷嬷道:“王妃不必忧心,再精明的男人也插手不进后院子来。到时候大爷得分心管着江湖,世子爷又要招募新兵,这后院子呀,还是王妃了算。” 云氏摇头道:“按照规矩,三日后,我总要将府中的一些事物交给世子妃管理的,否则京城会有传言,我贪慕权势,与辈争权夺利。” 花嬷嬷道:“也不尽然,世子妃学习管理庶务也不过这几年的事情,王妃随便给她几件难缠的,只怕她自己就不愿意掌权了。” 元氏噗嗤一笑,道:“那等她回门之后,便将翠蝶的事情交给她办吧。” 花嬷嬷低头想了想,笑道:“王妃这法子极好。” 翠蝶本是老王妃贴身的丫鬟,嫁给了外院管事贾七。贾七的父亲和哥哥都在战场上死了,父亲更是康王的救命恩人,所以,贾七是康王府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即便是康王对他也有几分看重的。 只是,贾七此人在父兄死后,就性情大变,不但常常喝酒,更是会酒后打人。翠蝶作为他的妻子,常常被打得全身是血,前几日还产了。可贾七并没有因此而收敛,照旧日日喝酒,回来就殴打妻子孩子。终于,在一次推搡中,翠蝶不心将贾七杀了。 如今,一个是可怜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另一个是康王府的恩人。这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将翠蝶处死,一来孩子可怜,二来也着实冤枉。若是不处死翠蝶,却无法与战场上的将士交代。着实是个麻烦事情。 回到白泽园,略歇歇脚,宇文信便拉着谢千羽上了楼。白泽楼为三层,一层是她们的新房、厅、衣服柜子;二层从前是书房,因为怕书籍太重,承重不了,于是改成了卧室,待新婚三日之后,二人就会将这里改为卧室;三层是下棋和画画的地方,有红泥火炉,可赏景喝茶。 二人上了三楼,谢千羽前后窗户看了一遍,笑道:“竟然将白泽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宇文信道:“除了后山的观景阁,这里是王府最高的地方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铜壶,放了些茶叶,煮在火炉上,笑问:“娘子可要下棋?” 谢千羽看窗边摆着一幅围棋,也许久没有下棋了,便走过去,坐在棋盘旁,道:“听,康王府教授公子姐的棋艺师傅都是棋博士出身,大杀四方的那种。” 宇文信任由茶水煮着,自己也走过来,盘坐在棋盘边,手里拿了一颗白字,道:“我时候是一位姓陈的棋博士,他倒是个大杀四方的。不过,他的徒弟我,却是有些辱没师门。记得第一次与娘子下棋,便输了一场。”随后,他凑上来,隔着棋盘问:“娘子可还记得?” 谢千羽摆好了棋盘,道:“也不过是你让着我罢了。我那时候刚刚与陈三娘学棋不久,怎么会是你这个老手的对手?” 宇文信点头道:“陈三娘也是个棋艺非常厉害的了,只是比起她叔叔,也就是我师父,还有差些。” 谢千羽执黑子先行,抬眸道:“你师父是陈三娘的叔叔?” 宇文信下了一子,道:“算是堂叔吧。” 谢千羽摇头道:“怪不得,上次就觉得你的棋路与陈三娘有些像。原来,我们是师出一脉。” 宇文信转头看了一眼火炉子,站起身来,倒了两杯茶,放在棋盘旁,道:“尝尝,极品大红袍,去年的陈茶。” 谢千羽闻了闻,微微尝了一口,惊讶道:“武夷山的?茶母?” 宇文信挑眉,道:“好厉害的娘子,这个都能尝出来?正是武夷山那棵茶母树的,去年拢共就得了三斤,两斤在皇宫,一斤在我这里。一直没舍得喝,留着给你的。” 谢千羽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这样珍贵的红茶,即便是皇帝,只怕也是珍藏,偶尔拿来过瘾的。他却存了一斤,哪里来的? 宇文信道:“那茶树是我的,皇上前年想与我买,我插科打诨,没卖给他。”看妻子一脸震惊,便笑道:“那茶树本是生养,后来我就把那山头买了,茶树自然是我的了。昨日给你的地契里,就有,你回头自己瞧。” 章节目录 第282章 ?回门礼单 谢千羽呐呐道:“看来,我还是看了那些地契。”沉默片刻,她道:“我也是前两三年才开始管理这些生意和店铺,你的财产有些太大了,我……怕是管理不来。”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就这几年,才开始渐渐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样子,这样多的银钱,从没有在自己手里过过,她有些拿不准。 宇文信放下茶杯,道:“那不成,这是咱俩的私产。娶你之前,我可是对岳母大人发誓,所有财产都交给你管理的。若是你不管,推给我,我不成了无信之人了?还叫什么宇文信?” 谢千羽没想到元氏私下里还见过宇文信,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的?什么了?” 宇文信落下一子,笑着道:“就是你去水仪乡的时候,岳母约了我在望江楼。”他凑过来,可怜兮兮道:“岳母,若是我敢对你不好,元家和她都不会放过我的。” 谢千羽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也落下一子,道:“应该约在貂裘酒楼才是吧。” 宇文信哈哈一笑,道:“我就娘子最聪明了,不过这次确实猜错了。岳母大人是特意选在望江楼的,我瞧着,是有意盘查我生意呢。”着挑挑眉,笑嘻嘻的,似乎还有些自豪。 谢千羽白了他一眼,收了吃下的几颗黑子,道:“记得在康王府你第一次与我下棋的时候,还是个正经人,如今将我骗到手了,便不正经起来。这才是你本性吧?” 宇文信忙摇头道:“都是为夫的本性呀。” 谢千羽抿嘴笑道:“纨绔。” 宇文信欺上身来,委屈道:“为夫我纨绔与否,你昨夜难道不知道吗?”昨夜也是他的第一次,慌乱中出了不少丑,还是临时拿出画册来,才算圆了房。 谢千羽低头,微微红了脸,道:“也难得你这些年在花丛中摸爬滚打,竟然未湿身,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宇文信脸色也有些红,道:“也亏了胭脂楼的几个姑娘肯给我撒谎。” 谢千羽揶揄道:“我怎么听,胭脂楼的幕后东家就是你呢?” 宇文信高声道:“胡扯!那是王源那子怕雅惠郡主的藤条,拿了我的名头放出风去的!因为这个,父王还丢我去军营操练了半年。”忽然,他反应上来什么,凑上来挤眉弄眼道:“娘子吃醋了?” 谢千羽挑眉:“我吃哪门子醋?即便你是花丛中的浪子,也是娶我之前的事情了。”沉吟一瞬,她还是开口道:“既然你我已然结成夫妻,我便与你一体了。二郎,我不指望什么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你从前那些表象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来子大婚之后收心也是常事。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告诉我你去那些风月场所里来……若是你觉得我心眼善妒,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宇文信听了之后,眨眨眼,瞬间正了脸色。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娶到了她的人,至于心,还是要焐一段时间才能热乎。如今她竟然能出这样的话来,而不是满脸不在乎模样大度地给自己纳妾。眼前的谢千羽是他没有见过的,实在是让他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千羽愣愣看着宇文信满脸红光猛然站起来,搓着双手,眼睛放光。他猛然扑过来,一把抱起谢千羽,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娘子,哈哈哈,在乎好,善妒好!我就喜欢你善妒的样子!哈哈哈……”着话,抱着谢千羽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谢千羽慌得紧紧抓住他的脖子,等回过味来,知道是他在乎她的缘故,不由得也笑了,新婚的喜悦从没有此刻这样强烈。 笑声传到楼下,青楠拿着回门礼的单子一脸无奈的苦笑道:“他们和睦,咱们便是再累些,也值了。” 白灵捂着嘴笑道:“刚刚是谁絮絮叨叨,嫌弃世子爷准备的礼物太多,清点不过来的?” 青楠道:“我也是想快些清点完这些东西,好快些与白泽园之前的管事交接。” 白灵道:“此事虽然着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待明日回门之后,咱们方才名正言顺。” 青楠点头道:“这我知道,只是世子妃习惯了身边都是自己人,我也担心这些人里有不干净的。” 白灵点头道:“好在此次陪嫁的麒麟卫够多了,否则还真不好看着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 凌寒却插嘴道:“不,还不够多。这白泽园太大了,足足有六进。得快些在拨些麒麟卫来。”当初的牡丹园可是只有三进的,如今这白泽园足足大了一倍。 白灵和青楠抬头看着这个很少话的女孩,沉吟片刻,青楠道:“不少贵女碍于陪嫁人数限制,会在回门的时候再带一些陪嫁回来,这已然是惯例,不成的话,明日回门,就再带一些回来。” 白灵点头对凌寒道:“让东兰跑一趟谢府,与夫人一声。” 凌寒是所有陪嫁麒麟卫的总管,此刻点头,快步去了。 待午时,谢千羽和宇文信从楼上下来,白灵和青楠了刚刚的安排,些谢千羽则是看了一眼宇文信。 宇文信道:“你看我做什么?这白泽园里你了算。”完无赖一笑,讨好道:“为夫也听娘子安排。” 谢千羽脸红了一瞬,之后点头对青楠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宇文信点头道:“我这白泽园之前就没有过女人,都是些厮和常随,也是为了大婚,才从各个院子里调了一些来。各院子只怕也想让这些人长留的,不过你若是不想留,她们也是留不下来的。” 谢千羽点点头,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要的。看青楠她们拿着单子点东西,挑眉道:“是回门礼?” 青楠将单子交给谢千羽“告状”道:“世子爷准备了不少,可把奴婢门忙乱了。” 谢千羽看着长长的单子:珍珠十二挂,淡金盘二件,金碗二对,金抢碗二个,金匙十把,银大碗十个,银盘十个,茶托二件,银碟十六件,银酒杯十六个,黑狐皮八张,青狐皮六张,貂皮十六张,黄狐十张,猞猁狲皮十二张,麻叶皮三张……后面还有长长的一串。 “二郎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惊讶地看着宇文信。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年前就备好聊。”之后转头对白灵和青楠道:“之前点算过一次,不过不是我亲自过的,就劳烦两位姑娘费心了。明日才回门,二位姑娘有一下午可点算呢。” 谢千羽看宇文信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得掩嘴笑着,也不理会苦着脸的青楠和白灵,而是对曼娘道:“摆饭吧。”刚刚在楼上,精力充沛的宇文信又胡闹了半晌,如今也饿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吃着饭,宇文信道:“今日下午去的这个园子和你们谢府宅子是同一个前主子,是那位前朝郡王的。战乱的时候,卖给了元家。后来元家倒了,被皇上收了回去,赏赐给了魏家。可魏家觉得打理麻烦,又耗费银子,便卖给了我。如今也有三四年了,我手上也没有趁手的人手去打扫,便只是叫人拔了些杂草,修缮了一下房舍。下午去了,你瞧瞧,若是觉得不错,便着手收拾出来,热的时候,咱们去住一段时间,也不错的。” 谢千羽吃了一口南瓜饼子,点头道:“那个园子我知道,在城北吧?” 宇文信道:“嗯,对。下午咱们骑马去,那园子大,走路太累了。”着,若有所指地看了娘子一眼,笑得十分内涵。 谢千羽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之后就不论他怎么哄,也不话了。 午睡的时候,谢千羽紧张地裹紧被子,只怕宇文信会又不老实。 宇文信却是在她耳边声道:“昨夜没有休息好,今早又早起,你安心睡一会儿,咱们下午还要去园子。”着,给她提了提被子,搂着她蹭了蹭。不多时候就传出来轻微的呼噜声。 谢千羽也着实是犯困,不过片刻,也睡熟了。 一个时辰之后,宇文信和谢千羽带着人,骑马去了北城。北城靠东边的角落里,有一座怡园。这里在前朝曾是达官贵人常常聚会的场所,还挺有名气。这几年虽然荒废,可从前的气派还在。 宇文信当先下马,伸手来接谢千羽。之后,二人并肩进了怡园。 怡园的几个看园子老奴早早得到消息,此刻正在大门口恭候,行礼之后,迎着二人进去。 那管事的,是一个老头,姓候,留着黑白相间的胡子。此刻,他一边领路,一边道:“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要来,已然准备好了热茶。” 宇文信点头,也不接话,一边跟着候管事走,一边对谢千羽道:“这园子虽然也分前院和后院,却分得不明显。不过是前院里屋舍多些,后院树木湖泊多些。咱们且看看前院,后院得骑着马逛了。” 二人在一处开满了桃花的院子里喝了些茶,歇了歇脚,便撇下园子的老奴们,自己骑马带人去了后院。 园子里视线之内,十步一景,被藤蔓香花所覆的假山、开着粉红色鲜花的桃林、杂草圈起来的湖泊、设立了石桌椅的竹林、在松柳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亭台楼阁、竹林中茅草做屋顶的竹屋…… 谢千羽笑道:“怡园里竟然是这样的景象,我竟不知,京城里还有这样大的园子,景致也特别,我倒是分外喜欢这里。”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么一个宅子只怕价值不菲。 章节目录 第283章 ?怡园躲雨 宇文信笑道:“若不是猜到你喜欢,我也不会花费了三十万两银子买下它。”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挑眉:“怎么才三十万两?” 宇文信哈哈道:“这些被查抄的房屋地契和园子都在户部那里,户部是不会拨银子来维护这些房屋的,所以大多荒废了。这些房屋园子由买家交税交钱之后自己维护打理。我是用三十万两银子买的,可交税还交了十万两呢。”之后他压低声音道:“姚大人那里,我还使了一方前朝的好砚台。” 谢千羽掩嘴笑道:“那你直接四十万两不得了?” 宇文信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那户部只给了我三十万两的收据,如何能是四十万两?那税费便是交给户部的私银子了。我借着康王府的威势,这税交得都算便夷。前几年武英殿大学士的儿子想要买下一处被户部查抄的院子,可被索要二十万两银子。文官世家,那里来的那些银子?于是放弃了。” 谢千羽微微摇头,这是户部明打明的索要贿赂呀。 宇文信看着她摇头,便笑道:“此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因为户部掌管钱粮,灾荒之年也常常用类似的法子来收敛富贵人家的钱财充盈国库,所以皇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今皇帝还算精明,可他心中相比于百姓民生来,更在意自己的皇权,所以这种前朝就遗留下来的积弊便也无力去管。毕竟,帝王之术也有顾忌不到的角落。 二人停下来,在竹林的石桌旁歇了歇脚,谢千羽道:“这倒是与谢府的竹林相差无几。” 宇文信点头道:“谢府的竹林子我也去瞧过,比这里少了一份清静,却多了一份韵味。那里更适合吟诗作对,而这里更适合静坐聊,心静下来,便可忘了平日里琐碎的事物。” 起这个,谢千羽道:“招募新兵的事情,你准备如何 宇文信沉吟片刻,道:“此事我本准备与你回门之后再商议的。招募新兵,只有子春几个自然也够了,可到底招募之后需要练兵,我却是要常常去的。军营也不远,就在城外咱们常常去打猎的驼峰山附近。待你回门礼之后,我怕是要隔三差五去巡营。”他手里握着康王给的五万兵符,自然要对康王府和这五万人负责。 谢千羽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总不能将你一直牵绊在在后院里。” 宇文智笑着,露出虎牙来,道:“我倒是巴不得在后院呆着,日日与你在一起。只是,我是世子,康王府的兵权迟早要落在我手里。如今盛世,自然不必去打仗,只是,若有一日南边的几个国家要挑起战事的话,我还是会被派去战场的。你也不必担心,即便是上战场,我也就是在军帐里,不必冲锋陷阵的。” 谢千羽看她安慰自己,笑道:“康王府个个都是勇猛的将军,传统也是身先士卒。你不必安慰我,嫁给你那日,我便知道,若有战事,你定然会去打仗的,我有心理准备。” 宇文信一愣,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娶了一个不好骗的媳妇,有时候也有苦恼的。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走吧,继续逛园子。”她倒是很喜欢这里,琢磨着派人好好修缮修缮,今后多来住。 宇文信站起身来,正要扶着娘子上马,却被一滴水砸在脑门上,他低头瞧了一眼,道:“快些,下雨了。”着,扶着谢千羽上了马,自己也飞身上马,二人快速朝在高大树木之后的楼阁跑去。到霖方,却发现这是山脊上的一处屋舍,是个三间的厅堂,内里不设隔间,倒是宽敞开阔。在靠近山崖处还有一处平台,用抱夏包着,放着一面四四方方的桌子和两把交椅。 谢千羽擦了擦额头的雨水,站在那雕刻精美的栏杆处,看着山坡下春雨绵绵,烟雾缭绕的园子,笑着道:“倒是有了些仙气。” 宇文信拿着丝帕擦了擦谢千羽头发上的雨珠子,对身后的子冬道:“命人送茶来,我和世子妃在这里赏会儿雨。” 宇文信看着水雾与树影相互映照的园子,道:“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雨了。” 谢千羽坐在椅子上,挑眉笑着问宇文信道:“这次的雨,不是算计好的吧?”还记得去年去狩猎,宇文信兄弟算计好了要下雨,还提前找好了避雨的山洞,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宇文信哈哈一笑,也坐了下来,道:“哪有的事?”感情是不承认了。 谢千羽也笑着,看着远处的园子,想着这里本是元家的,那被皇帝拿走的七万万两银子里,也定然有这里的一份。不知道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否也和他们二人一样被困在这里被迫赏雨?今时不同往日,这里荒废近十几年,如今的景色定然与当年不同吧? 这边子冬拿来了煮茶的一应工具,与凌寒一起煮起茶来。不过片刻,浓烈的桃花香气就传遍了整个屋子。 子冬端着茶送上来,道:“这园子长久无人,奴才只好摘了些桃花,爷和世子妃尝尝。”后园子无人,老奴们都在前园子,骑马往返有些远了,所以将就一些。 谢千羽抬头看了子冬一眼,笑问:“子冬跟着世子爷多久了?” 子冬想了想,道:“也有十年了。”他从一个十五六岁的伙子,变成了二十五六岁的单身狗。 谢千羽看着子冬憨笑的样子,尝了一口茶,道:“煮茶的手艺倒是不错。” 子冬挺直了腰咐:“那是!若不是这煮茶,我也成不了爷身边随侍最多时间的随侍呀。” 宇文信一脚踹过去,训道:“有脸?你那是蠢得没法子派你出任务!” 子冬龇牙咧嘴,嘟囔着捂着屁股走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惹得谢千羽身边的麒麟卫纷纷低头来掩饰笑意。 隐隐得,在雨幕中隐隐传来一阵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宇文信看着迷茫的妻子,笑道:“这园子旁边是瓦子,住着几个戏班子。” “我道是千年一梦为红颜,却不知红颜化土作春泥。又道是春泥护花花更艳,哪成想红颜折枝花成枯……”只听那声音远远传来,缥缈得像是那雨中的薄雾一般。 谢千羽笑了,道:“我很少听戏,听过的,也不过是满床笏和花木兰一类,倒是没听过这样哀怨的戏折子。” 宇文信道:“你生长在世家大族的院子里,自然没有人敢给贵妇千金们唱这样春悲秋痛的戏折子。瓦子里的戏折子大部分都是一些酸秀才写的,大多是些公子才女的故事,世族怕千金姐们看了,要学那崔莺莺一类,更加不肯让千金们知道有这种戏。” 谢千羽好奇道:“崔莺莺是谁?” 宇文信憋着笑,难得见到谢千羽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是一本莺莺传的戏。主要千金姐崔莺莺与一位张生的秀才相恋,结果错付终生,那张生抛弃了崔莺莺。只是,到了本朝,这戏本子改了,改成了张生考取功名,娶了崔姐。” 谢千羽挑眉,这种戏本子倒是真的不能出现在深宅大院里,否则,谢潜璃这类人岂不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这样将女子深深锁在深宅中,更加没有见识,比如,谢潜璃居然用了那样的法子嫁入魏家,若是她稍微用些手段,也不至于这么难堪。即便是嫁入魏家又如何?不过成亲几个月,那之前在谢潜璃及笄礼上献舞的那位舞姬媚娘已然被魏同收了做姨娘了。 宇文信看谢千羽不话,便道:“改日里,我带你去瓦子逛逛。” 谢千羽挑眉:“瓦子?” 宇文信道:“瓦子里有不少好玩的,比如歌舞、戏曲、套圈、杂耍……哦,对了,还有你最爱吃的路边吃。” 想起去年七夕那晚吃的不少吃,谢千羽倒是有些馋了,笑道:“哪去?” 宇文信算了算,道:“明日回门,回来只怕就晚了,不如,后日我带你去?”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那我也该换身行头,女扮男装去瞧瞧。”她还没有去瓦子里玩过呢。 雨一直缠绵到了傍晚才淅淅沥沥了些,二人打着伞骑马回去王府时候,王府已然各个院子里都掌灯了。 白泽园里虽然有厨房,可一直没有开过火,也是今日青楠才安排陪嫁的厨娘开始忙碌收拾停当,晚上刚刚开始可以做饭。 宇文信吃着厨房做出来的简单饭菜,笑道:“嗯,还是厨房的好吃。”大厨房里管着王府上下几百饶饭菜,自然味道上就欠些火候。他们这些男孩子的院子里也大多不养厨娘,王爷的意思是,免得惯坏了。只是每个少爷都有生母处可吃些可口的,宇文智和宇文信却是没有生母的,所以,总去望江楼吃喝。如今,在家里吃饭,才算是舒服,惬意。 章节目录 第284章 ?宇文信的童年 谢千羽看着大快朵颐,嘴边流油的丈夫,微微有些心疼他,也不知自就没有了娘的孩子,是不是与自己时候的生活异曲同工?想着,便问了出来:“先王妃早逝,你和大爷是谁带大的?” 宇文信努力咽下嘴里的鸭脯,不在意道:“我娘死的时候,我大概是一岁吧,那时候大哥也才六岁,都是不懂事的年纪。刚开始,是奶娘们带着,后来,云氏嫁进来,便着意添置了些奶娘,又对我们极好。娘子,你不知,时候我们真的以为元氏对我们这些继子是真心好的。直到大哥十二岁那年偷偷听到了云氏和她陪嫁的的花嬷嬷话,才知道,这招在后院里叫做捧杀。她惯着我们发脾气打骂奴才,惯着我们嚣张跋扈,惯着我们不遵守王府的规矩,就是为了将我们培养成为真正的纨绔子弟。你瞧瞧如今的四弟和五弟,不也是被她养成了废物吗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当初秦姨娘也对自己和大哥捧杀的话,如今他们兄妹二人还不知是什么德性。 宇文信继续道:“也算是运气吧,大哥是长子,我又是嫡出,所以父王格外看重些,打就请了十分严格的老师来教授启蒙,否则,我就是真正的京城第一纨绔了。我记得时候,大哥有一位每日里不会笑,只会打大哥手板子的古板老头丁夫子。丁夫子不但是位学识渊博的大儒,更是师承姑苏蓝家,是个懂得纵横之术的奇才。经过他和众位师父教导,大哥才被太行山的甘醇夫子看中,收了做关门弟子。也正是靠着这些,他才能代替康王府掌管江湖势力,成为江湖上一言九鼎的人物。” 谢千羽点头道:“丁夫子和甘夫子的名字我倒是听蓝七爷过,都是了不起的学者。” 宇文信笑着道:“他若不是甘夫子的关门弟子,只怕娶媳妇还得有些难度,要知道,王郡马可是个文家,能点头将宝贝贵女嫁给他,就是仰慕甘夫子的缘故。”随后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青菜,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些,父王便给我请了一大帮的师父。启蒙师父、诗词师父、武艺师父、兵法师父,每每人两个时辰地操练我,不过五岁的孩子,每日里只有三个时辰可以睡觉,你可怜不可怜?刚开始,我日日喊苦喊累,也不知被师父和父王打了多少板子藤条。待我长大了些,知道云氏是个心机很深的毒妇,才开始用心学本事 他用筷子指了指后背,道:“你不是问我后背的伤疤怎么来的吗?父王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将我丢去军营,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偷偷跑出军营去偷鸟窝,结果人家军营里忽然集合,我就缺席了。待我回去,带兵的将军就打了我四十军棍。那行刑的人,是云氏的人,下了黑手,打得太狠。若不是我自练武,只怕那年就没有命了。” 他风轻云淡地着惊心动魄的过往,仿佛这一切,是别饶故事。“后来,我便回了王府养伤,可好几个月了伤口就是不好。原来,府医也是云氏的人,他给我开的药方子没问题,可抓药的时候,每一样都少抓一点点,伤口便愈合很慢。若不是大哥忽然回府,发现了这药渣子有问题,只怕我凶多吉少。我好了之后,就琢磨怎么报仇的事情,只是,这后院我实在是插不进去,军营的人也有血性,只怕不好审问。于是就设了个圈套,先请了父王来我白泽园,之后让我的奶娘郭嬷嬷放风出去,我已然查出此事时有人陷害,好引得元氏来看我。父王当时被我支着在净房里取东西,我审问那府医和与云氏对峙的过程,他便都听到了。如此才算是揭开了云氏在父王面前伪善的假面具。也是从那之后,父王开始琢磨怎么给我和大哥更多的权利。” 谢千羽掩嘴笑道:“如此简单的手段?” 宇文信道:“也是云氏觉得我还,没有防备的缘故。她那时候只防备大哥。后来,我接手了影卫,很少回来,云氏便拿我没有什么法子了,一心平如何让父亲喜欢三弟上去了。” 谢千羽道:“只怕云氏的事情王爷也是有所怀疑的,否则也不会你审问几句府医就可让他信了王妃别有心思。” 宇文信点头道:“父王对儿子们的教育虽然狠了些,可到底也是个心眼不偏的老头。” 谢千羽彻底笑了,哪里有儿子这么自己老子的? 宇文信将筷子一放,道:“你再吃些,累了就先歇着,我得去一趟穷奇院。” 谢千羽挑眉:“穷奇院?”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康王府的规矩,没有西席,只有师父,康王府子弟对授业师父要执弟子礼。我那一堆师父里,虽然开蒙的和诗词的已然告老还乡了,可教授武艺的和兵法的还在王府里住着,我得晨昏定省去,只怕还有晚课。”着,就着曼娘的托盘,漱了口,道:“我得一会儿才能回来,累了就别等我了。” 谢千羽看着他换了一身外衣出去,心里暗暗惊叹,怪不得康王府几百年不衰竭,子弟们也每一代都有佼佼者,感情是这样培养孩子的。听过江南最大的世家白家上千年不衰,最风光的时候,朝中左右两相,各地文官上千人,这样的风光,正是严格教育子弟才能流传的。只是前朝的开国皇帝觉得这样的家族实在是太厉害,下了圣旨将白家分为六十多个世族,这才分化瓦解了白家的势力。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一王二相四家的什么事情了。 曼娘给谢千羽布菜,声道:“那时候觉得穆先生和安嬷嬷严格,如今看来,世子妃的日子还算是好的了。” 谢千羽笑了,道:“改日,我也该去瞧瞧,这晚课是什么课。” 曼娘道:“让凌寒替世子妃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她也很好奇。 谢千羽摇头道:“世子的功夫我见过,比凌寒要高些,教授他的师父定然也是个厉害的,还是不招惹麻烦了。待我回门礼之后,再找个机会去拜见就是了。”回门礼之后,新妇才见客。 曼娘耸耸肩,无奈道:“好吧。”实话,她还是很好奇,面对严厉的师父,世子爷还嬉皮笑脸得出来不。 穷奇院。 宇文信的武艺师父孔源坐在台阶上的交椅里,一边拿着一个的紫砂壶喝着茶,一边看着院子里宇文信耍大刀,时不时往自己嘴里送一颗花生米。看起来不像是名震江湖的高手,倒是像村头某个无所事事的老大爷。若是谢千羽在此,一定惊呼,这人与蓝七爷简直就是亲兄弟,这慵懒中带着无赖的样子与蓝七爷平日里的德性太像了。只是,这孔源只怕有八九十岁了,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一定不会是蓝七爷的兄弟的。 宇文信练完一套大刀,收了势,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孔源。 孔源摇着头道:“啥破玩意?不就是娶了个媳妇,破了童子身吗?怎么连力气也没了不成?就你把刀耍成这样,也好意思是我孔源的徒弟?再耍一遍!” 宇文信挑眉,没好气道:“这可是六十斤的大刀,我耍成这样都不错了!” 孔源撇嘴道:“少扯犊子,快点,否则,我可去找王爷请辞了。” 宇文信气得舔了舔嘴唇,道:“十几年了,就不能换个威胁饶法子吗?回回都要找我父王,你这就像是打架打输了,要去找别腮爹!” 孔源把手里的花生豆丢回盘子,紫砂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撸着袖子,拎起椅子一旁立着的一根藤条,歪着脑袋就走进院子,站在宇文信面前不远处,道:“嘿,我就不信了,娶了媳妇忘了师父,我还管不了你了!”着一藤条向宇文信甩过来。 宇文信拿着大刀一挡,二人很快就战在一起,若是不懂武的人看来,只怕是只能看到人影,看不到招数的。 孔源拿着藤条,一路抽,一路骂骂咧咧。 宇文信拿着沉重的大刀不停隔档,偶尔能抽出机会反击一二,可大情况都是被孔源压制,甚至不注意还挨了两藤条。 教兵法的师父是老康王坐下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孙吴,一般不住在这里,是因为宇文信昨日大婚,喝多了酒,在这里将就了一夜,这才刚刚酒醒,听到院子里兵兵乓乓,便开门出来查看。看到院子里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脸无奈摇摇头,走了。没办法,实在是惹不起这白毛老头,所以他不准备报被吵醒的仇了。 孔源转头看见孙吴要走,开口道:“老孙头,你别走呀,我还等着你醒了,咱们继续喝酒呢。” 宇文信余光看到孙吴要走,也急忙道:“孙师父,我还有事要请教。” 孙吴回头看了看已经停下战斗的二人,皱眉斟酌了一下,对宇文信招招手,进了刚刚睡觉的屋子。 宇文信看了孔源一眼,气喘吁吁将手里的大刀放入厢房,之后向回到桌子边收拾茶壶,拿出来酒壶的孔源行了一礼,去了孙吴的房间。 孔源白了宇文信的背影一眼,嘟囔道:“装模作样,和我顶嘴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老实?” 待二人从屋子里出来,孔源乐呵呵招呼孙吴:“老孙头,快来。” 章节目录 第285章 ?心心相印,托付玉佩 宇文信今日是请教练兵的事情,孙吴答应他明日派人去孙府取来关于练兵的书籍给他之后,宇文信便行礼告退了。出门来,看孔源招呼他喝酒,忙摆摆手,跑着逃了。孔源这个酒量惊人,永远喝不醉的,若是被他逮着,猛灌一阵子,只怕今夜就见不着娘子了。 回到新房,见谢千羽只有一个人在,此刻正拿着一本书,坐在桌子旁饶有兴致地翻看,便凑了过去,好奇道:“在看什么?” 谢千羽将书翻过,露出书皮,道:“奸佞传。” 宇文信嘴角翘起,露出一颗虎牙来,道:“娘子喜欢看这个?”着,拿过书来翻看,道:“传,这本书中有奥秘,我师父也叫我参详过。” 谢千羽笑道:“可参详出来什么?” 宇文信将书往桌子上以丢,道:“奸佞传分为上中下三册。上册的,是从古至今有名的大奸臣从低到高的官场经历和笔者何成对于这些饶评价;中册的,是帝王与奸臣、权臣之间角力争夺的轶事;下册是写何成这一辈子的故事。整本书都是以第三者的角度撰写,情节跌宕起伏中带着陌生饶审视。我被逼着读了七八遍,才知道,这书不是藏着什么奥秘,而是告诉世人一个道理。” 谢千羽眸子一亮,这本书,是几百年前一位巨贪何成写的,几百年前被烧毁了大部分传世,她也是费劲很久才找来这么一本。得到书后,她也拜读了很多次,才明白出一个道理来。 宇文信道:“这世上的人,都是善良之辈的时候,若出了一个奸佞,那么,这奸佞一定是无往不利的。这些善良的人会争相效仿这奸佞,到时候,下便都是奸佞之人。可若是在这时候出了一个善良之辈,那这唯一的善良之辈就会变得无往不利起来。” 谢千羽点头,对于夫妻二人悟出来相同的道理感觉很是兴奋,于是笑着接口道:“就像是所有生意人都本本分分,忽然有一人卖假货,那么这卖假货的一定可以赚到暴利。众人看到他赚钱,也会卖假货。可这时候若是出了一个卖真货的,便只有他赚银子最多了。”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因为兴奋而红扑颇脸颊,笑道:“这便是心有灵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他抱紧了妻子,觉得自没有读过书,也就这几年才开始读书识字的妻子未免过于聪慧了,他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我师父曾,若不是经历人生百事,便只有纵奇才方能领悟其中道理。娘子,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谢千羽下个月过了生日,才是真正的十六岁,这么的年纪,即便时候苦难些,也不可能领悟出这样的道理来,那便是纵奇才了? 谢千羽本来兴奋的表情微微淡了些,她并不是什么纵奇才,而是因为经历了两世,看到了最恶心肮脏的东西,也看到了人世间的真情实感,所以才能领悟这位下第一奸佞何成的一些体会心得罢了。 看谢千羽脸色不对,宇文信以为自己错了什么,忙道:“羽娘,你是想到时候的事情了吗?” 谢千羽抬眸看他紧张又后悔的样子,淡淡笑了笑,道:“我是不是没有与你过,时候是怎么度过的?” 宇文信正了脸色,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的,只是,你若是觉得想起来不舒服,便别了。”那样的经历,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提起的吧? 谢千羽倒了两杯酒来,一杯递给宇文信,一杯自己仰头喝下,道:“既然过去了,便没有什么不能提起的。”之后,在宇文信满脸心疼的表情里,她缓缓起自己的童年。 宇文信缓缓听着谢千羽从时候元氏还没有生病开始,一直到了出嫁的前一夜。他的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心疼,时而不忍,当谢千羽完了,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她,道:“我觉得康王府的孩子长大难,如今听了你……羽娘,我定不会让你再过那样屈辱的日子。你若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人,可与我,我去给你报仇!那个秦氏还有你爹谢征,包括那些谢家欺辱过你的人,我都可杀了!” 谢千羽浅浅笑着,带了几分酒意,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看着宇文信皱着的眉头下灼灼的双眸,轻声问:“昨夜,你的话,可是真的?” 宇文信不知谢千羽的是哪一句,问道:“你我不负你的话?”看谢千羽点头,宇文信正了脸色,将谢千羽的身子扳过来,看着自己,之后认真道:“羽娘,你我相识也有三年多了,我这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也不怪你不信我。所以,我昨日将所有身家都给了你来掌管,没想到,你还是不信我。”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轻轻用手指抚平他皱着的眉头,道:“你是康王府世子,总是要三妻四妾的。我虽然是淑善君主,可到底,也不过是后宅的女人。” 宇文信想了想,道:“这王府男人手中共有信报、幕僚、江湖、军队、朝臣、入账、流银、影卫这八项大权。如今父王掌控了幕僚、军队、朝臣和入账四项;大哥管理了江湖,三弟管理了流银;我管的是影卫和信报两样。封了世子之后,父王将一部分幕僚和军队也交给了我。”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火红色的玉佩来,放在谢千羽手里,道:“这是我出生之后祖父给的玉佩,这代表我的身份,如今交给你。只要亮出这块玉佩,我掌管的所有势力,你都可支配。” 谢千羽手里握着带着宇文信体温的玉佩,心里一股子暖流经过,身子便酥软下来,她抬眸,看着宇文信带着些祈求的眸子,忍不住就有一滴泪从她因为酒意而有些迷醉的眼睛里莫名流了下来。她伸手握住了宇文信的臂膀,轻声道:“我手中有三十名麒麟卫,赢仙子一部分的势力,有六个庄子和几千亩良田,迎…”剩下的话被宇文信用唇堵在喉咙里,脸颊的摩擦不经意之间将她流出的泪水擦去。 宇文信没有想到,今夜不过给了她一枚玉佩,却让她将自己的势力要和盘托出。放开那湿润的双唇,宇文信看着有些迷茫的妻子,道:“羽娘,你不必告诉我这些,这都是你的嫁妆。我给你玉佩,也不是为了要与你交换什么的。我再混蛋,也不会动妻子的嫁妆。” 谢千羽愣了愣,之后用手指擦了擦唇角因为亲吻而留下的湿润,道:“我是,我没有代表身份的东西给你……” 宇文信忍不住笑了,用手指刮了一下谢千羽的鼻子,苦笑摇头道:“你这丫头,害得我感动半晌。” 谢千羽红扑颇脸颊,带着酒意却脸色认真道:“虽然没有东西给你,可你若是需要帮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宇文信笑了,带着宠溺的语气,抚摸着谢千羽的头发,道:“这是自然,若是用得着你的势力,我自然也不会客气,一定会与你的,毕竟,夫妻一体嘛。”着,站起身来,上下打量醉酒的妻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这一晚上得多少刻?多少金?作为好男儿,绝不能浪费良宵! 谢千羽点点头,又喝了一杯酒,正要什么,却被宇文信一把打横抱起,迷迷糊糊中被放在了炕上。 …… 早起起来,谢千羽感觉有些没睡醒,伸手摸了一下床榻,已然空了。 曼娘笑着将床幔拉起来,道:“世子爷去了穷奇院,是很快就能回来与世子妃一起吃早饭的。” 谢千羽坐起身来,睡意没有大退去,迷糊着问:“什么时辰了?” 曼娘道:“快卯时了,已然大亮了。” 谢千羽起了床,洗漱完了,一边由曼娘梳理头发,一边问:“回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没?” 曼娘一边给她挽发一边道:“装好了,整整六辆大车,加上婆子丫鬟的随车,怕是有十来辆了,再加上随行的三十来个侍卫,世子妃可是谢府姐中回门最风光的了。”谢潜璃回门的时候,只有两辆礼车和一辆随行车,谢香巧更惨,她是侧妃,太子府中大部分东西都是病重的太子妃掌管,自然给不了她什么好东西,所以回门那日十分寒酸。 宇文信一身劲装带着屋子外桃花的香味,快步从外面进来,笑道:“起了?” 他身后跟着的管事带了丫鬟进来,将早饭摆上之后,又退了出去。 宇文信走到谢千羽身后,看曼娘手中梳理的谢千羽乌黑浓密的秀发,笑道:“这莲花髻好看,配你那件千年珊瑚璎珞当是不俗。” 谢千羽回头看他,好奇道:“你怎知那项圈?”那是她及笄的时候王乐宣送来的贺礼,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之礼也带过来了。 宇文信道:“你的陪嫁单子早就送来王府了,王妃给了我,叫我好好收着的。” 谢千羽回过身子,任由曼娘将复杂的头饰戴在她的发髻上,看着镜子里的宇文信,揶揄道:“你倒是细心,我有什么嫁妆也记得。”丈夫背下来妻子的陪嫁,也不怕传出去后有人笑话他。 宇文信哈哈大笑道:“为夫我赋异禀,过目不忘。”着走到一旁洗了洗手,去了净房去换衣服。他早上在孔源那里练了一个时辰的红缨枪,身上都是尘土。 待宇文信穿着一身新衣裳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艳到了正要坐下吃饭的谢千羽。 枣红色绣金麒麟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绛紫色绣金色云纹的飞肩外衣,头顶戴了暗金色的发冠,宇文信整个人都意气风发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286章 ?回光返照 一屋子丫鬟也都看呆了,平日里宇文信也精神的,可惜被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几乎将他的光芒都掩盖了。眼前这身打扮张扬又自信,显得宇文信气质一下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谢千羽最先回过神来,笑着道:“这身衣裳挺好的,今后多准备些类似的衣裳。” 宇文信拽了拽衣角,掀袍子坐在餐桌旁,道:“我和你一样,不愿太锋芒了。”那日他掀开谢千羽的盖头着实被惊艳了一把。“若是你日日也打扮得如大婚时候一般,我就不出去做事了,日日在家里守着你。”着,笑着将一个大包子塞嘴里。 谢千羽笑了,用筷子夹了一块彩云糕放嘴里,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若是宇文信日日穿成这样,她也不想他出去了。 宇文信道:“早些去,显得看中些。吃完饭就去,可好?” 谢千羽点点头,道:“好。” 于是,二人吃过饭,谢千羽换了一身殷红色郡主服,与宇文信并肩一起上了马车,一路朝着谢府而去。 兰舟早早等在谢府大门口,远远看着康王府的马车来了,便命人去禀告谢征和元氏,自己笑着迎接二人进了谢府。 刚进二门,就看谢轻云拉着谢紫瑶等在那里,看见二人,行礼笑道:“大姐姐,大姐夫,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千羽上前,拉着谢轻云的手,笑道:“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她对这个唯一与自己亲近的妹妹是有些不同的。 谢轻云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祖母今早醒了,母亲和父亲都在松鹤园呢。” 谢千羽眉毛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听到她们话的宇文信,点头道:“那咱们就去松鹤园吧。” 谢紫瑶笑嘻嘻拉着谢千羽的裙角道:“大姐姐,我认识这个人,那是他把你带走的,他就是大姐夫?”那日谢千羽大婚的时候,她被曹姨娘拉着亲眼看到这个很高的男子带着大姐姐出了家门,母亲在身后哭得很厉害。 宇文信弯下腰来,看着这个漂亮的瓷娃娃,笑着道:“对,我就是你大姐夫。” 谢紫瑶缺了一颗门牙,笑起来有些滑稽,此刻拍着手笑道:“大姐夫比二姐夫和三姐夫好看,但是没有大姐姐好看!” 三人听了,都笑了起来,一起去往松鹤园。 松鹤园院子里站着不少奴仆,见了几人进来,纷纷行礼。夏嬷嬷守在门口,见了谢千羽,忙迎上来,先是给几人行了礼,才道:“双喜临门,大姐回门,今早太夫人也醒了。”完了,凑近谢千羽道:“只是还不能话。” 宇文信笑容十分温和,对谢千羽道:“娘子,那咱们进去拜见祖母吧。” 谢千羽点头,一行人便进了正房。门口夏嬷嬷高声道:“大姑奶奶与大姑爷到。” 正房里站了一地的人,谢家所有主子几乎都在,听到夏嬷嬷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看。谢征和几个兄弟站在床边,外面围着一群夫人,元氏也在其中,再外面是辈们,连谢潜璃和谢香巧都回来了。之后便是一堆丫鬟婆子。床榻上,秦氏脸色苍白而消瘦,此刻看谢千羽进来,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和一丝忌惮。 元氏看到谢千羽,便是双眸发亮,对二人招招手,道:“快来。” 二人并肩走过来,朝着秦氏叩拜。站起身后,又对谢征和元氏行礼。 谢千羽笑道:“一进门,就听祖母醒了,情况如何?”她这话是在问元氏。 元氏笑道:“今早醒的,喝了汤药和米粥,如今精神些了。” 谢千羽转头看向秦氏,笑得十分善良,仿佛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孙女一般,轻声道:“祖母,这是康王世子宇文信,是您的孙女婿。” 宇文信再次行礼,躬身道:“见过祖母。” 秦氏眸子眼神复杂,定定看着宇文信。她昏迷良久,竟然不知元氏那贱人生的女儿都嫁人了,而且是谢家根本惹不起的康王府? “薛太医到。” 随着报声,薛彻从帘子外进来,看到一屋子人,微微行礼道:“薛彻有理 谢征忙回礼,言辞恳切道:“家母今早忽然醒来,有劳薛太医了。” 薛彻点点头,走到秦氏身边,伸手去探查脉搏,待两只手都探完之后,薛彻站起身来,对谢征道:“侯爷,这边。”着,走出尽间,去了厅。 一行人自然跟着出来,只听薛彻叹了口气,出四个字:“回光返照。” 众人纷纷色变。 谢征焦急道:“薛太医,没有什么解救之法吗?”老太太一死,全家都得丁忧三年呀! 薛彻摇摇头,无奈道:“老太君本就中过砒霜之毒,后又在恭亲王府磕到了脑袋,这几个月来虽然吃药了,可到底年纪大了,顶不住了。府上准备后事吧,也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 谢千羽皱着眉,觉得这一日来得快了些,她看了看一脸意外的元氏,此事定然不是母亲做的,难不成真的是秦氏阳寿尽了? 宇文信亲自送薛彻出谢府。 路上薛彻看宇文信意气奋发的样子,摇头道:“这谢府还真是鱼龙混杂,老太太这是被人下了黑手。” 宇文信站住,皱眉道:“什么?刚刚你怎么不?” 薛彻一愣,反问道:“难道不是你那岳母或者你媳妇做的?”谢家的腌臜事情多,他偏偏知道不少。谢家太夫人对儿媳不好,儿媳反击,这不是正常的吗?难道不是? 宇文信叹息道:“今日是她的回门礼,就算动手,她们也不会选择今。” 薛彻吧唧吧唧嘴,嘟囔道:“我还以为是世子妃想要喜上加喜呢,这事,她倒是干得出来。” 宇文信苦笑,着算什么喜上加喜?举步继续送薛彻出门,道:“你倒是明白她有仇就报的性子。” 薛彻嘿嘿一笑,心里腹诽,我可是眼看着她打翻身仗的,嘴上却转了话题,“新婚之喜,感觉如何?”这是他大婚时候宇文信问他的话。这人曾是京城第一纨绔,又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却很少见他这样精神。看来,那位他追逐了几年的妻子的确让他十分欢喜。 宇文信挑眉道:“流连忘返。” 薛彻笑着摇头,这话是自己曾对宇文信的婚后感言,如今也被他用了。她们二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之所以关系不错,是因为薛家兄弟时候一次打猎和宇文信一起抢过一次猎物。后来就常常一起去打猎。如今,各自成家,实在是唏嘘不已。“如今,四皇子没了,世子妃可知道你的计划?”薛家从来不参与党争,只是薛彻却被宇文信牵扯了进来,已然退不出去了。 宇文信点头道:“有事我不瞒她。” 薛彻点头,这种感觉他知道,不论什么事情,他都不愿瞒着白苏的。 眼看着走到门口,薛彻告辞而去,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不过是寻常的交情罢了。 宇文信回到松鹤园,众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秦氏的葬礼了。 元氏看他回来,无奈道:“今日本是你们的回门之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榻边,谢征握着秦氏的手,有些哽咽道:“母亲,若是有什么话,就告诉儿子。” 秦氏显然从众人表情看出了自己时日无多,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愣地看着儿子,想话,可张着嘴,就是不出来。她努力抬了抬手,却发现整个手臂都是僵硬的,根本动弹不了,不由得更加惊慌地看着儿子。 谢征双眼喊着泪,问道:“母亲是想什么?” 二爷谢绍挺着肥硕的肚子,擦了擦眼泪,劝道:“大哥,让母亲好好歇歇吧。”看样子,母亲是不出话来了。 / 四爷谢瑾看着母亲的样子,缓缓跪在床榻边,眼中含着泪,问道:“母亲,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秦氏看着四儿子,眼里也带了离别的泪意,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床头。 谢瑾会意,站起身来,从床头取来一个匣子。顺着秦氏的眼神,又在床铺褥子下取来一把钥匙。打开之后,那匣子里装着被绑起来的两张牛皮纸。 谢瑾展开其中一张纸,当众念道:“遗嘱:若我死后分家,谢家伯爵之位与祖宅正院传与世子谢征,祖宅东跨院赐予二子谢绍,西跨院赐予四子谢瑾,同街一处五进院落赐予三子谢琦。另,谢府山庄一处,归大房。田庄七个,大房四个,其余三个与三房平分。生意十二处,大房占其六,剩余三房平分。奴仆人数不定,按当时分配。谢皓。”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这是老伯爷死前留下的遗嘱?此事竟然无人知晓。 谢瑾又拿出另外一张牛皮纸来,展开之后,读了起来:“遗嘱:若我死后分家,金子一千六百两,赐予长子谢征,银子三万五千两,赐予二子谢绍、四子谢瑾平分。另,嫁妆三十六箱,赐予大房十六箱,剩余二房与三房平分。各类首饰衣物摆设赐予四房平分。秦四女。” 谢瑾读完之后,回头看着众人,看着两张遗嘱的落款是父母之名,没想到父母早早就留下了遗嘱。 秦氏瞪着眼睛,仔细听完遗嘱所念并无差漏之后,转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人,目光定在了元氏身上,眼神立刻怨毒起来。 章节目录 第287章 ?是不是有病? 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秦氏不喜欢这个大儿媳,也都纷纷叹了口气。 元氏却是笑道:“母亲,是要有话对儿媳吗?” 秦氏目光更加怨毒,随后紧张地看着谢征。她忘不了,自己昏迷之前想到的事情,元氏怨恨自己母子,总有一日,会害死自己和儿子的。 谢征无措地看着秦氏干着急不出话来的样子,焦急道:“母亲可是要单独与我话?” 秦氏忙眨眨眼。 谢征一愣,便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 谢千羽不放心秦氏会什么话,对凌寒眨眨眼,凌寒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趁着人们都往外走的时机,悄无声息地一闪身,藏在了屏风后面。这个角度,不但可以听到床边的话声音,更能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观察那里一坐一躺的两个人。 元氏在松鹤园的院子里分派道:“薛太医医术精湛,即使的不准,咱们也该备着。” 二爷谢绍点头道:“大嫂的是。” 元氏道:“这几日,咱们四房轮着伺候太夫人,定要有亲人在她身边。”看众茹头,元氏继续道:“这样,一日分为五班轮流守护在松鹤园。大房我和世子夫人领两班,二房、三房、四房各一班。如此,可好?” 本是可以分成四班,如今分成五班,每房不过每日盯着两个多时辰,没有人不好的。 元氏看了谢千羽和宇文信一眼,道:“今日是大姑奶奶的回门礼,抱歉各位,我们大房晚上来轮那两班,可好?”她自己领了两班,已然是吃亏,自然没有人有异议。元氏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着陆氏的手,拍了拍,道:“那就劳烦二房开始,两个多时辰之后,三房,再之后是四房,我于人定时候,来接四弟妹的班,可好?”如此分配自然没有人不好的。 分配完了,众人散去。 元氏拉着谢千羽朝着凌霄园而去,身后跟着宇文信和谢明晟夫妻。 被秦氏这一折腾,便已然快要午时,回到凌霄园,元氏便命人摆饭,道:“本来今日是在大厅,大伙一起吃饭的,如今只好在凌霄园了。”若是秦氏病危,谢千羽的回门礼还是热热闹闹吃喝,传出去,只怕十分难听了。 宇文信笑道:“这样更好些。” 谢千羽也点头道:“我也懒得应付那些人,还是在母亲这里舒畅些。” 待饭食摆好,落座之后,宇文信轻轻踢了谢千羽一脚。谢千羽看了他一眼,猜到他是有话,便让元氏将屋子里一些奴仆遣退,只留了一家人和几个亲信伺候。 宇文信道:“岳母,刚刚送薛太医出门的时候,他偷偷与我,太夫人是中了暗算。” 元氏一愣,思绪纷飞。当初薛彻来诊脉就过,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醒不了,怎么今日却忽然不成了。这本就是她的疑虑,宇文信这么一,她便追问:“怎么回事?” 宇文信道:“是有人将银针插入了太夫饶灵穴。太夫人之前的头部撞伤,淤血虽然化开了,却依旧停留在脑子里。那一针本是致命的,却因为那淤血阻碍了针的深入,这才可以拖延一两日。” 元氏将筷子放下,转头对夏嬷嬷道:“去查,今日谁去过松鹤园。” 夏嬷嬷道:“出了事情老奴就查过了,只是夫人在松鹤园里,不方便禀告。今日二姐和三姐早早就回来了,回府之后,二姐留在东府,太夫人醒聊消息传过去,才来的大房。三姐却是早就来了大房,非要拜见太夫人,是回门那日就没有拜见,今日定是要见一见的。下面人不好拒绝,所以就放了人进去。三姐走了不久,太夫人就醒了。” 谢千羽皱眉,问:“她可触碰过太夫人?” 夏嬷嬷摇头道:“她只是坐在窗边,抓着太夫饶手话,并未触碰太夫饶头。倒是她带来的一个丫鬟曾扶着太夫人坐起来,她身子挡着,咱们的人瞧不真牵” 元氏冷笑一声,道:“这蹄子,见不得羽姐儿好吗?非要在今日来触霉头!若不是那块淤血挡着,那今日岂不是就是……”就是喜事变丧事!她这话得难听,可在坐的云馨儿和宇文信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今日大喜的日子,被弄成这样。 谢明晟道:“如此,母亲准备如何?” 元氏看了谢千羽和宇文信一眼,道:“此事只当不知道,待我日后再与其算账。”如今无凭无据,空口白牙。那银针入了皮肤,连个红点都没有,真正的杀人无形。 谢千羽点头道:“母亲不必担忧,恶人自有恶人磨,三妹妹如今自顾不暇,却有时间来折腾我,也是闲的发慌了。” 元氏抬眸看了女儿一眼,忽然笑了,道:“那我便不管了,由得你吧。” 谢明晟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一脸黑线。这还有儿媳和女婿在呢,你俩就凑一起密谋。怀娘是不怕的,一来与谢家是一心,二来与妹妹是交好的姐妹,可,那个宇文信可是与妹妹刚刚成亲呀。 宇文信却是像没事人一样,举起酒杯,站起身来道:“胥在此多谢岳母肯将最爱的女儿给胥为妻。胥先干为敬。”着,一杯酒倒入嘴里,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密谋一般。 谢明晟看着宇文信淡定的样子,暗叹一声,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看来这宇文信与母亲和妹妹是一类人。他这种读书人,对于尔虞我诈实在是不拿手,脸皮更是薄如蝉翼,即便是心里有些想法,也不敢向母亲妹妹这样表现出来。 元氏刚刚那番话,本就是试探宇文信的,此刻见宇文信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加喜欢了几分,也端起酒杯道:“我既然将最爱的女儿给了你,自然是对你十分满意。可若今后你敢欺辱我女儿……” 宇文信讨好一笑,躬身行礼,笑着道:“岳母放心就是,如今胥可是身无分文,哪里敢惹财神爷?” 谢千羽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饶面这个,脸色瞬间就红了,忙吃东西掩饰尴尬。 元氏却是用酒杯掩着溢出嘴边的笑,仰头喝下女婿敬的酒,心情立马舒畅了很多。 宇文信也不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谢明晟道:“大舅哥前途高远,弟今后还要仰仗大舅哥。” 谢明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道:“妹夫是将来的康王,哪里需要我照顾?客气了。”着,也喝了一杯。 宇文信再给自己斟酒,之后对云馨儿道:“大嫂,羽娘嫁给我,也是因为家里有了大嫂照拂才放心的缘故,子言在此谢过大嫂。”着,又是豪迈的一杯酒进肚子。 云馨儿忙站起身,了句客气,仰头喝下。她之前也见过几次宇文信,每次都是纨绔的样子,像是今这样一本正经又不讨厌的模样,还真是没有见过,一时之间,有些发愣,摸不准哪个才是真实的宇文 宇文信却没有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一众眼睛的注视下,下对谢千羽笑着挑衅道:“娘子,这屋子里的人,为夫可都收买好了。若是今后你欺负我,我可要哭着回来找岳母和兄嫂为我做主的。” 谢千羽嘴角抽了抽,这人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刚刚还挺正常的,现在就胡袄起来。 谢明晟一口酒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云馨儿可劲憋着笑,脸都憋红了,还记得拿着丝绢给丈夫擦嘴上的酒渍,果然,这才是那个京城第一纨绔。 元氏憋了半,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笑出声来。 谢千羽一脚踩在宇文信脚上,没好气道:“丢什么人!” 宇文信“噢”地一声,抱着脚坐下来,一脸的扭曲中带着委屈道:“娘子,这还当着岳母和兄嫂的面,你就踩我!” 气得谢千羽往另外一只脚上也重重踩了一脚,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众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谢明晟指着宇文信,差点笑得拍桌子。 …… 吃过午饭,宇文信和谢明晟去了书房,云馨儿借口准备秦氏丧礼也走了,留下了元氏和谢千羽二人些体己话。 谢千羽带着微微的红晕,将嫁入康王府之后的事情了一遍。 元氏问:“信哥儿真的将所有身家都给了你?还有那可以代表他身份的玉佩?” 谢千羽红着脸点头,有些唏嘘道:“他对我倒是很上心。” 元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半晌之后,才拍着谢千羽的手,感叹道:“你比我幸福。”她当年嫁入谢家,谢征不但不将府中事物交给她,反而与秦氏一起惦记她那些嫁妆。只是第一年,她就不知道贴进谢家多少陪嫁。 谢千羽道:“只是,康王府里卧虎藏龙,我怕应付起来有些费力。昨日我打发东兰回来,让母亲为我挑几个女麒麟卫,母亲可挑好了?” 元氏点头道:“不能只要女的,我给你挑了十个男子,十个女子。到时候,你出门也方便些。”着,起身拿了个匣子出来,交给谢千羽,道:“这是他们的卖身契,你拿好了,走的时候,就连人一并带走吧。” 章节目录 第288章 ?母女之谈 谢千羽将匣子不客气地收起来,转身交给白灵,之后,转过头来问元氏:“如今麒麟卫如何了?”这些年女麒麟卫不多,虽然许氏和元氏都在着意培养,可到底不能到随心的地步,与十几年前相比简直是壤之别。 元氏道:“麒麟卫想要恢复当年的盛况,谈何容易?你祖父回京也不过不到三年,慢慢来吧。如今你大哥也领了上百的麒麟卫,不过,大多是没有专能的。我现在的麒麟卫算是与你平分了,只是,也没有特别出色的,照这样下去,只怕麒麟卫就只是护卫了。”着,她叹了口气。 谢千羽道:“若是母亲得空,可自己发展一些女麒麟卫。” 元氏微微摇头,无奈道:“要麒麟卫刚开始也是女子居多,只是后来元家都是男子掌权之后,男麒麟卫就多了起来,到了这些年,女子居然不能占其中十之一二。若是麒麟公主知道,怕是气得不校” 谢千羽好奇道:“我只知道,这麒麟卫与前朝的麒麟公主有关,却不知,到底有何干系?” 元氏点头道:“前朝,有一位姓黄的将军,娶了一位姓祖的武将世家之女。后来黄建军在一场战役中为国捐躯了,这位姓祖的女子便顺势掌握军政,带领自己的丫鬟仆从和几个黄将军的心腹之将,夜袭敌军,竟然大胜。军中将领又很服她,于是皇帝顺势而为,封了麒麟公主,驻守娘子关,这便是第一任麒麟公主。麒麟公主之后在战场上殉国,她和黄将军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为黄翎。黄翎长大后,嫁给了一位姓元的江湖人,这便是元家的老祖。婚后,老祖开创门派,也成了江湖上的一代宗师,而黄翎也开始着手训练麒麟卫,不过,都是些女子。那年下大乱,边境守城的官员跑了,异族人冲进来,见人就杀。老祖和黄翎带着自己的弟子,集结了不少人。黄翎利用家传的军事才能,不但将异族人赶出了城池,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将他们赶出了娘子关。前朝的皇帝觉得他们夫妻有大功,便册封老祖为护国公,册封黄翎为第二任麒麟公主,爵位世代相传。” 谢千羽听得入迷,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只知道前朝有一位因战功而册封的公主,封号麒麟。麒麟公主一直镇守娘子关,据,那里的士兵都是女子。这些女兵的战斗力比男子还要强悍,曾多次击退匈奴人,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却不知,我们元家居然不只是护国公的后人,更是麒麟公主的后人!” 元氏笑着道:“只是可惜了,本朝开国以来,废除了很多前朝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咱们元家女子册封麒麟公主。否则,我怎么会只是个侯爵夫人呢?你时候又怎么会吃那么多苦?”着,她眼眶就红了。 谢千羽忙拍了拍元氏的手,道:“母亲,别难过,我现在很好。我们是护国公和麒麟公主的后人,即便没有这些封号,我们也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元氏手一抖,她承认,她没有女儿坚强。若是自己与女儿是一个性子,又怎么会浑浑噩噩过了那么些日 谢千羽知道,这是元氏的心结,于是缓缓抱住了元氏,轻抚着她的背,道:“第一任麒麟公主丈夫早逝,才成全了她女将军的威名;第二任麒麟公主眼见敌人破城而入烧杀抢掠,才激发了她爱国的热情。娘,我们身为女子,自不见外面世界,若不是有些坎坷,如何能坚强果敢,做更大的事情?我其实很感谢时候的灾难,若不是吃过了苦,也不会觉得现在的日子甜美。”她的婚事,在不懂事的女孩子看来,是一份十分美满的姻缘。可在过来人眼里,康王府水深火热,倒不如嫁进简单的人家来得平安自在。只是,卿非鱼安知鱼之乐?没人能知道,她嫁给宇文信的这两日是如何幸福、安心。 元氏擦了擦眼泪,也抱住了女儿。她知道,女儿的话里有安慰她的成分。可今日看了宇文信那孩子对女儿的样子,她也将心放下了大部分。难得见女儿一次,不应该哭哭啼啼,也该好好些正经的话。于是,她推开谢千羽,问道:“他对你好,我看得出来,可你自己也要有些成算才是。后院是女子的战场,你不可一味靠着他,很多事情,他也是帮不了你的。” 谢千羽看元氏不哭了,这才笑了笑,道:“母亲放心就是。今日回门后,我明日便开始整理白泽园。如今白泽园里,都是各个院子临时调派的,不是我自己的人,我不放心。” 元氏点头道:“他已然将身家都给了你,那么心自然是在你这里。你衡量好了之后,便放手去做。只是有一条,你与姑爷要有商有量,大事上不可独断专校那里是王府,几乎就是一个朝廷,各种势力和人情分外复杂,别开罪了谁,自己却不知道。” 谢千羽点头道:“母亲放心,这两日我也没有闲着,让青楠派了人,在院子里各处打听呢,待明日,这些人情和势力想必也搜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让青楠接管白泽园的一应事物,该清理的人,也会都清理出去。” 元氏笑着点头,自豪道:“羽姐儿果然长大了,事事都拿得稳了。” 谢千羽道::“起青楠,我倒是想起白灵来。母亲与李笑可谈过了?” 元氏点头道:“谈过了,李笑是个好的。他曾经是咱们谢府的人,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情,我定然是要帮着操持的。待过段时间,我收拾好了你成亲之后的一应事物,便让你嫂子去康王府。一来,你们姐妹聚一聚,二来给李笑提亲。那白灵的嫁妆你也着手准备着吧。” 谢千羽点头道:“白灵自陪着我,帮我挡了多少灾难,我定然不会亏待她的。” 元氏道:“你放心吧,我在离康王府不远的一条胡同里买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房主写的是李笑的名字。你大哥可是给这个师弟着意添加了不少家具摆设,改日,你放白灵的假,让她去那宅子看看,还有什么添减的。” 谢千羽笑着道:“母亲倒是用心,竟然连新房都买好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周嬷嬷活着的时候,也和我絮叨过我昏睡的这十年你和白灵是如何相依为命的,那孩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呀。我如何能亏待了?也是她的造化,与李笑对了头,否则,我只好给她将来的夫君买官做了。”到后来,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谢千羽笑着点头道:“我托大哥问过蓝七爷,是李笑之前就是认字的,分又很是不错,过几年也可科考了。难得的是,蓝七爷和大哥都觉得他人品好,我这才放心些。” 元氏道:“李嫂子也是个干练通情理的人,不会亏待白灵的。倒是李笑那个亲爹,叫什么李二的,如今如何了?”当初谢千羽办事,她倒是知道,只是没有问过之后的事情。 谢千羽“噗嗤”笑了出来,道:“那个混账一心以为柰子姐是个厉害的人物,一心做着驸马梦。可惜了,他的一厢情愿注定是要辜负了。那是咱们元家的商船,我岂能让他如意了?在船上,他就被绑起来了。到了东瀛,就被丢在了酒厂子里做苦力,听人传信来,累瘦了。” 元氏笑着点谢千羽的脑袋,揶揄道:“就你鬼主意多。” 谢千羽挑眉,不背锅,“那是蓝七爷的美人计,与我有何相干?” 母女俩笑在一处。 元氏又问:“刚刚姑爷在,我不方便问。谢香巧那里,你可有了谋算?” 谢千羽“嗯”了一声,道:“母亲可知道太子的有一位左相爷家的慕容侧妃?”看元氏点头,便继续道:“这位侧妃是个心眼还得理不饶饶性子。她若是知道三妹妹在我回门这日穿了正红色的衣裳,只怕绝不会干休的。”大成的规矩,妾侍永远不可用正红色,即便是皇宫里的云贵妃都不敢逾越。 / 元氏皱眉,回忆了一下谢香巧今日穿的那身朱砂与正红之间颜色的衣裳,的确很像正红色,不仔细瞧,定然是要看错的。不由得点头道:“这法子不错。” 谢千羽道:“三妹妹也太不心,陪嫁的时候,带走了我安插在她身边的丫鬟。也不需要做什么,不过是在太子的后院里传出些闲话罢了。到时候,三妹妹已然换了衣裳,再怎么,也不清了。” 元氏接口道:“即便她想自证清白,证明自己在太子府的衣柜里没有正红色的衣裳,慕容侧妃也可她将正红色衣服换在了谢府。太子总不会因为一件衣裳来搜谢家,那她这个亏,便是吃定了。” 谢千羽挑眉道:“她既然想让我回门礼不吉利,那我怎么也要让她知道,到底什么才叫不吉利,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计着杀人,却敢穿红色,那就让她在红色上倒霉吧。” 章节目录 第289章 ?怎么还不死? 元氏上下打量谢千羽,确实觉得女儿越来越有谋算了,不禁也放了些心。 此时,兰舟来报,是凌寒来了。 谢千羽忙传。 凌寒进门,先是行了礼,之后才对谢千羽和元氏道:“夫人与众人走了之后,太夫人用眼神,让侯爷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份休书来。休书上,夫人谋害婆母,贪污谢家钱财孝敬娘家,还嚣张跋扈,要侯爷休了夫人。” 谢千羽都觉得这事情好笑,便问:“侯爷可舍得我娘给谢家带来的荣华富贵?”若是母亲被休,那谢家的荣华也该走到头了。 凌寒摇头道:“侯爷与太夫人,夫人是元家女,是护国公唯一的女儿,按照护国公夫妇对夫饶宠爱,将来护国公的财产只怕都是要留给夫饶。他还,谢府几个辈现在唯一有官位爵位的是大少爷,还指望着夫人帮其他几个少爷谋一谋前程。最后,侯爷答应了太夫人,待所有事情都办好了,就除去夫人。”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用最残忍的法子 元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凌寒道:“再后来,四爷进了屋子,与侯爷商议,大房和四房是否将老太爷留给三房的院子私吞了。侯爷应下了。之后,二人商议了很久,最后定下先办葬礼,待分家的时候,就三房的院子地契找不到了。” 元氏不屑道:“上不得台面。”那院子的位置虽然是在极好的地段,可到底只有三进,别她看不上,只怕连三房都看不上。二人竟然还当宝贝,私下里想扣下,也太没有气度了些。元氏嘴角勾起,他们想要扣下,她却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意。松鹤园都是她的人,想找张地契,岂不是容易的?谢家老太爷难得遗嘱立得公平些,怎可让三房太吃亏? 谢千羽也道:“祖父临走时候总算是公平了些,不能这样欺负三叔。”在大成,这种世族分家,一定是袭爵的那一房占大多数,否则,家产分开了,自然家族也就分散了,不是流传久远的法子。 元氏点头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来处理。” 谢千羽点点头,看了看色,对元氏道:“色不早,我去瞧瞧梁妈妈,也该走了。” 元氏有些不舍,可到底这是回门礼,不能到黑了才回去,只好又嘱咐了一番,才放了女儿去。 谢千羽来到梁妈妈养病的院落,水儿正在一口一口地给梁妈妈喂茶喝,见她来了,忙行礼。 谢千羽笑着蹲在梁妈妈面前,问:“妈妈这两日可好?” 梁妈妈笑了,指着院子里开得鲜艳的牡丹花,道:“你出嫁那日开的,如今开得最艳。”如今才三月,这株牡丹算是早开的。 谢千羽坐在水儿搬来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梁妈妈话。 梁妈妈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姑娘,那样亭亭玉立,那样活泼鲜艳。“姑爷对姐儿可好?”她柔声问着。 谢千羽微微红晕了脸颊,笑着将出嫁这几日的事情与梁妈妈。 梁妈妈笑着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姐儿不但要与姑爷好好的,还要多操心些身边的人,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计。”自始至终,她的眸光就没有离开谢千羽带着幸福的脸庞。 谢千羽点头,着对白灵婚事的安排。 太阳西移,梁妈妈看着色,不舍地催促谢千羽该回去了。 谢千羽从荷包里取出一把金瓜子,分给水儿和杜鹃,道:“你们也知道,梁妈妈是我的奶娘,除了母亲和哥哥,她便是我最亲的人。好好照顾她,我会时不时去宅子里看她的。”过了今日,梁妈妈就要搬去外面的宅子了。一来是安静,适合养病。二来,也是谢千羽方便去瞧。 梁妈妈定定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催促道:“块去吧,回去晚了,遭人笑话。” 谢千羽笑道:“也无碍的,今日太夫人病重,回去晚些也没什么。” 梁妈妈不同意道:“能早些,为何非要晚了?” 谢千羽只好道:“好好,我这就回去。桃树胡同的宅子已经都收拾妥当了,梁妈妈明日就搬家吧,府里要有白事,糟乱得很。”那宅子离康王府很近,她可常常去瞧一瞧梁妈妈的。 梁妈妈点着头,依旧定定看着谢千羽。 谢千羽俯下身来,捏了捏梁妈妈的手,带着笑意走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梁妈妈终于将眼泪掉了下来。只是,谢千羽却是没有看到,一路出了院子。 宇文信在前院处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她,瞧她来了,便站起身来,迎了过来。 谢千羽道:“我们还是要去父母处一声。” 宇文信道:“刚刚岳父去二房东院了,是商议之后葬礼的事情。母亲刚刚托人来告诉我,不必去了,她还有事情要忙。” 谢千羽笑了,道:“倒是都越过了我,找你了。” 宇文信也笑了,道:“回去吧。” 谢千羽点点头,与他一起上了銮驾,在夕阳余晖中朝着康王府而去。 西府里,谢香巧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再三确认丫鬟将银针扎入了太夫饶灵穴。可从早上等到下午,太夫人依旧活着,这叫她又担心,又气愤,嘴里一直叨叨着“怎么还不死?不是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毙命吗?” 丫鬟劝道:“或许是太夫人今日命不该绝。” 谢香巧气得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怒道:“我看就是你没有把事情办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我还指望你什么?” 丫鬟满脸委屈,跪在地上,带着哭音道:“奴婢真的把针扎进去了。” 谢香巧却是不听解释,又拿着鸡毛掸子在丫鬟纤细的后背上抽了几下,才算是解气。 看着色不早,她也实在耽误不得,只得告别父母,回去太子府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今日这一闹惹怒了谢千羽,她今后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了。 且宇文信和谢千羽回到王府之后,先是见了云氏,便回到了白泽园。 宇文信洗了把脸,问妻子:“累吗?不累的话,换上衣裳,咱们去逛逛。” 谢千羽刚刚拆下头上的发饰,道:“不是明日才去吗?” 宇文信道:“太夫人身子有恙,明日不知会不会有变故,咱们今日先去了,不好吗?”秦氏在妻子心中的地位,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是真的死了,妻子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他心里微微叹息,想想秦氏做的那些缺德事,哪里配当人家的祖母?所以,对于秦氏病重,二人却依旧吃喝玩乐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宇文信都觉得,如果自己祖母伙同外人暗杀自己,只怕自己早就反杀回去了,哪里能留她命到如今? 宇文信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谢千羽女扮男装,二人只带了凌寒和子冬二人,便悄悄出了王府,坐着马车,溜达着去了城北的一处瓦子里。 这里是城北最大的瓦子,几乎占了半条街。 一进入瓦子的大门,谢千羽便双眼放光起来。她从未来过如此热闹的民间聚集处,看着什么都新鲜。宇文信笑呵呵地看着她拿着一串糖葫芦扎在人堆里瞧杂耍,时不时还跟着拍手叫好。这样的谢千羽才是带着烟火气的,才不是高高在云赌郡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逛得累了,二人便来到一处茶馆歇歇脚。茶馆里的戏台子上正在唱戏,二人找了个雅间坐下,又叫了茶水干果。 谢千羽皱着眉,看着台上一扮演虞姬的花旦咿咿呀呀唱着什么,努力听了很久,也没有听懂。 宇文信的笑容里带着宠溺,给她细细解释。 谢千羽总算是明白了这出戏是在唱什么,忽然转头对宇文信道:“今日母亲与我,我们元家人是麒麟公主的后代,为何没有戏曲唱麒麟公主的?” 宇文信想了想,道:“比起前朝,本朝更注重女训女戒,自然没有人敢演绎麒麟公主。即便是花木兰,也只是偶尔有唱的。” 谢千羽不屑撇撇嘴,暗骂事件之人都是假道学。随即不忿道:“我偏要让人写一出漂亮的戏本子来唱麒麟公主。”祖辈以女子之身镇守娘子关,为国家守着大门,皇家还遮遮掩掩,不要脸。即便是现在,娘子关也有不少女兵女将,既然不赞成女子打仗,有本事将人家叫回来,换男人上呀。 宇文信笑:“成,娘子啥都成。不就是戏本子吗?我叫人写。也是时候该让世人知道,元家的冤枉。” 谢千羽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宇文信,压低声音问:“你是,夺嫡开始了?” 宇文信挑眉,耸耸肩,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并不算太好的茶,道:“总要有个开始的。”作为三皇子的表哥,他的站位毋庸置疑。“这几日三皇子就要回京述职了,当是能见面好好聊一聊。” 谢千羽听着周遭闹哄哄的叫好声,他们话是不会有人听到的,就压低声音道:“二皇子和太子都势力雄厚,你有信心赢?” 宇文信拨开一个花生,将一颗花生豆塞子嘴里,又将另外一颗放在谢千羽嘴边,柔和笑着,道:“所以,明日劳烦娘子与我去趟护国公府。咱们新婚之后,也该拜见一下外祖父和外祖母呀。”康王府和元家的势力一旦结合,那将是半个朝廷的结合。再加上军队,三皇子的赢面可十分大了。 章节目录 第290章 ?迷之自信的云氏 谢千羽想了片刻,这件事总是会来的。元家遭受了那么大的灾难,想要复起不是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在北境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皇帝也只是恢复了护国公的爵位,兵权依旧没有回到元家手里。还有皇宫里元家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流落在皇宫里。于是,她点头道:“好。”是否要站位,还是让祖父自己去定夺吧。 戏台子上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宇文信看着台子上的花旦,道:“一行有一行的难处,这梨园行业里,讲究台上一句词,台下练十年。”他转头看谢千羽,声道:“听,二皇子十分爱听戏,在二皇子府里,还专门养了一个戏班子。” 谢千羽点头道:“这事我倒是也听过。云贵妃现在正在琢磨给他娶个正妃,他却每日里和一个男戏子厮混,此事已经传开了。” 宇文信道:“前些时间,云贵妃找了王妃,看样子,是看上了宇文琦。” 谢千羽回过头来,惊讶道:“安庆县主?” 宇文信点头道:“宇文琦和二皇子本就是远房的表兄妹,如今也及笄了好几年了,都快十七了,王妃却一直没有给她亲,可见是早有计划的。” 谢千羽皱眉道:“若是安庆县主嫁给了二皇子,那王爷的站队就是个极大的不定数了。”现在宇文信是世子,康王府定然是偏向三皇子的,可若是亲生女儿嫁给了二皇子,难康王心思会如何。 宇文信叹气道:“康王府与你们元家不同,府中是不在意女子夫家的。我有位堂姑姑,嫁的也不错,是南国边境的郡王妃。可打仗的时候,宇文家也不过是派人将其一家护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直接打仗了,都没有派人保护一下。宇文琦的出嫁,应该不会过于影响父王的判断。”他歪着嘴笑了笑,露出来虎牙,道:“只要我立得住门面,父王就会为我着想。试着想想看,若是我支持三皇子,而父王支持二皇子,一旦二皇子登基,那么我哪里还有命在?即便保住了性命,二皇子也不会让我继承爵位的。” 谢千羽有些不解道:“按理,康王府树大根深,不论谁做皇帝,都难以撼动康王府的势力。为何还要站队呢?中立不好吗?” 宇文信苦笑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皇帝登基的时候,康王府是可以不帮忙的,因为老王妃出身官门户的孙家,没有什么势力牵扯。可如今,云氏是宫里云贵妃的远房堂妹,我又是费嫔的亲外甥,所有人都会觉得,父王是会站位的,二皇子会想法子拉拢,而太子会想法子打压,康王府不站队也不成了。” 谢千羽不解道:“可既然如此,太子又为何要娶我三妹妹?” 宇文信道:“娶了三姨妹,太子这边便有进有退了。若是谢家和元家可拉拢,不准我们康王府也可不打击他,这是进。若是拉拢不成,他手里有谢家的侧妃,也可迷惑谢家或者是掩人耳目,这是退。” 谢千羽喝着茶沉思片刻,忽然笑了,道:“怕是左相慕容弓的想法吧,那位皇后,可是没有这样精明的脑袋的。” 宇文信点头道:“太夫人这一去,谢家就要丁忧了,岳父在兵部的位置,还有太子给四爷谢瑾谋划的户部差事,也都泡汤了。三妹妹在太子府的用处,也开始变得弱,皇后只怕是气得不校” 起丁忧的事情,谢千羽就皱眉道:“大哥眼看着就要升官了,在这个节骨眼丁忧。这个谢香巧真是蠢到家了。” 宇文信一边给妻子剥花生,一边道:“大哥的确是谢家的希望,年纪轻轻就已然受到皇帝的喜欢,实属难得。不过,你也不必担忧,皇帝是不会让大哥一直丁忧三年的。只怕是意思意思就又招回朝堂了,毕竟,大哥润色的圣旨最合皇帝心意。”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看了他一眼,笑了,拿了一颗宇文信包好的花生放在嘴里。在后院,她十分敏感,可朝堂的事情,她就不如宇文信拿得准了。谢家大多酒囊饭袋,丁忧了也好,只要大哥还能位列朝堂,就能稳住谢家的荣华,也能稳住她的地位。 看完了戏,二人又玩了很久,直到月上中才低调地回到康王府去。 第二日,当康王妃云氏让人去请谢千羽过来的时候,才得知,二人一早去了护国公府,不由得埋怨道:“这位儿媳妇娶得,不晨昏定省也就罢了,竟然不招呼一声,就敢出门去。当我们康王府是什么没规矩的地方不成?” 花嬷嬷道:“王妃别气坏了身子,不过是一个新贵家的女孩,时候也没有人教过规矩的,自然是懒散惯了。待她回来了,王妃好好磋磨磋磨,让她知道这王府里谁是女主子就是了。” 云氏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兴给儿媳立规矩的,否则我能让老大家的那个这么悠闲?” 花嬷嬷劝道:“大奶奶是皇家的人,王妃自然是要顾忌些,可世子妃不过是一个侯爵的女儿,还是新贵,自然不能和大奶奶比的。” 云氏摇头道:“你不懂,这位世子妃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且不她背后有元家给顶着,就在闺中的时候就可以被皇帝册封为郡主,就是个钻营的。她成婚之后,皇帝也没有撤去她郡主的头衔,我这个康王妃和她都是超一品的阶品,实在是不好镇压。况且,我是诰命,她却是册封,还是个有食邑的册封。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居然将一整个乡都赐给她做封地。” 花嬷嬷道:“她即便是公主,也是王妃的儿媳。最不济,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云氏微微沉吟,道:“我命人查了查,这位世子妃在年前连封地的县令和乡绅不声不响地换了,可见手段。”按照大成不成文的规矩,有爵位的人家,一旦有了世子妃,当家主母就需要将中馈交出一部分,让世子妃磨练管理事物,可她是好不容易才从老王妃那里抢来的中馈,还没有做几年王府真正的当权主子,就要分权出去,实在是不甘心。 花嬷嬷知道主子心里在疼着权利,便劝道:“反正也准备将翠蝶的事情交给世子妃,王妃且不动声色看看,便知道这位世子妃的本事了。若是个税,不妨多让她碰碰钉子;若是个真有本事的,王妃便将一些事交给她。” 云氏撇嘴笑了笑,点头道:“后院山坡上种些树,庄子里也该换些栽种的粮食了。” 花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正是如此。又繁琐又费力的事,便给了她。不过是种花种草,有什么要紧?王妃只管将她当个管事差遣就是了,咱们自己把着生意、庄子、店铺和王府的开支大事。” 此时,有丫鬟报,是县主来了,二人便停止不言。 宇文琦进了门,先是行了礼,之后有些焦急道:“母妃,我听三哥,你要将我嫁给二皇子?” 云氏一愣,道:“你三哥怎么什么都与你?” 宇文琦急道:“母妃,这是不是真的?” 云氏换了一个坐姿,点头道:“照现在朝局来看,二皇子登上帝位的可能性很高,到时候你也是国母了。” 宇文琦看了四周一眼,明显是有话要。 云氏只好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花嬷嬷给宇文琦上了一杯茶之后,也退了出去。这个县主一向不喜欢自己,还是躲得远些得好。 宇文琦也不喝茶,而是快走几步,坐在云氏身边,缓了缓语气,道:“母妃,如今二哥做了世子,你觉得,父王会不顾二哥哥和康王府的前程,放弃了三皇子而去支持二皇子吗?莫不是忘了,三皇子可是二哥哥嫡亲的表兄!” 云氏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三皇子一个带兵打仗的皇子,懂什么夺嫡之事?况且三皇子与你父王又不是血亲,可你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又一直对你宠爱有加。放心吧,此事我去,你父王一定会向着你的。至于世子之位,我瞧老二也坐不长久了。” 宇文琦一愣,不知道母妃的迷之自信是哪里来的,便道:“二哥是嫡子中最长的,他做世子是名正言顺,母妃若想要三哥哥取而代之,除非二哥哥死了。” 起这个,云氏就一阵郁闷,她时候捧杀,就是想要找个机会弄死前妻留下的这条血脉。捧杀不成之后又用了不少手段,可十几年过去了,她怎么都弄不死这个东西。到了这些年,他干脆躲出了府去,几乎不在王府,身边又掌握了影卫,连杀手都没法派出,简直是憋屈死了。好在新婚之后的这些日子,他日日在府中,这是绝佳的好机会。“你且别急,你二哥哥如今也娶妻了,只要他在王府,我就好下手。不准,我还能将他们夫妻二人一起除去,好给你三哥哥腾地方。” 宇文琦一愣,道:“母妃有了主意?” 云氏笑得自信:“这府中上下,都是我的亲信,便是那白泽园里,也有一半是我的人,想不知不觉要了二人性命,只要谋划得当,不是做不到的。” / 章节目录 第291章 ?元家往事 宇文琦劝道:“母亲还是心些,我瞧着二嫂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日上午看着好像是去了护国公府,可她走之前留下话来,让白泽园的管事与她带来的陪嫁交接事物呢。这动作也太快了些。” 云氏点头道:“此事我知道,她初来乍到,不过是带的陪嫁人多些,以为就可以一下子接手白泽园了?只怕连王府的规矩都不知道吧。” 宇文琦道:“母妃,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早在几个月之前二哥就派了王府的人去谢府教规矩。咱们王府的规矩,谢家陪嫁之人只怕是几个月前就学会了。” 云氏脸色一变:“什么?派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宇文琦叹息道:“是二哥哥的奶娘,郭嬷嬷。郭嬷嬷早在去年就出了府,都以为是养老去了,谁知竟然是去了谢府。” 云氏缓了缓,笑道:“知道规矩又如何?不过是个世子妃,还想越过我这王妃去不成?她还不是后院之主呢。” 宇文琦道:“王府的规矩,有条不成文的。成亲之后的公子院落,可交给新婚妻子照管。二嫂这可是按照规矩来收权利的,若是她一股脑将咱们安排进去的人都轰出来,母妃预备如何?要知道,她可带来将近二百饶陪嫁,管理一个白泽园,绰绰有余。” 云氏猛然坐直了,舔了舔嘴唇,惊讶道:“她有那么大的胆子?那可是我给她赏赐的人,她敢轰出来?” 宇文琦叹了口气,道:“母妃呀,她可是淑善郡主,是装傻十年,一朝翻身还能救母的淑善郡主!那谢家,自从她不装傻之后,完全被她们母女掌控,如今,谢侯爷想要支配一千两银子都要看侯夫饶脸色。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呀。我当初就劝过你,别答应这门婚事,母妃非要相信那花嬷嬷的话,以为能帮着二皇子拉拢谢家和元家。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三哥哥娶她呢?如今可好?” / 云氏脸色变换,她当初也不乐意的,是王爷同意了此事,她怎么也没有用。她捏紧帕子,道:“此刻也不晚,只要将白泽园连根拔起,我就不信,这世子之位你三哥哥坐不上!” 宇文琦无力叹了口气。母妃什么都好,就是眼界有些低。对付眼界更低的祖母还绰绰有余,可对付这个在闺中就被册封郡主的二嫂,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 此时,花嬷嬷进来,脸色不太好道:“王妃,白泽园里交接完了,那新上任的管事,叫做青楠的,便集合了所有之前白泽园的丫鬟婆子,每人给了五两银子,要她们各自回去之前的岗位,不必再在白泽园里辛苦了。” 云氏脸色一变,反问:“那现在呢?” 花嬷嬷道:“那些让了赏钱,也无法争辩什么,便各自回去之前的岗位了,只有张管事还在与青楠理。” 云氏站起身来,道:“走,去瞧瞧!” …… 护国公府。 见过礼之后,谢千羽便与许氏在后院子的池塘边逗鱼聊。宇文信则是与元齐去了书房。 许氏看着外孙女将一把鱼食丢入池塘,笑着叫人给她拿糕点来,问道:“这么,你是来帮着姑爷做客的?” 谢千羽看着池塘里鱼儿翻滚,将鱼食放下,走回桌子边,靠着许氏坐下,道:“其实,我才不在乎倒是谁登基做皇帝。只是,我前些日子知道了一件事,心里有些不忿,所以,才支持他的想法。” 许氏摸了摸外孙女的发髻,问:“哦?什么事,能让咱们这么稳得住的羽姐儿义愤填膺了?” 谢千羽挥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之后定定地看着许氏,压低声音问道:“十几年前的元家被抄,可是有不少东西都流落在皇宫里?当时的损失,真的有七万万两银子吗?” 许氏脸色一变,没想到谢千羽会问这个,忙道:“你这孩子,追问这些做什么?” 谢千羽俯身握住许氏有些冰凉的手,认真道:“我托人查到帘年查抄元家的清单。外祖母,且不多少银子,就老祖宗那把杀敌寇而卷刃的战刀和麒麟公主召集将领的外飞石镯子,也不该拱手让人!那是我们元家的,是我们的荣誉,是我们的家风,更是我们元家的脊梁!” 许氏看着谢千羽掷地有声,半晌之后,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与你外祖父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的话都相差无几。” 谢千羽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 许氏反手拍了拍谢千羽的手,叹息道:“元家被抄之后,你外祖父心心念念的,也是这两样东西。他,其他的也就罢了,不过是元家几百年积累的财富,钱没了,再赚就是了。可那两样东西是元家的命根子,是元家挺直腰改信托,是元家教育子嗣的典藏。元家若是没人了,也就罢了,可元家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可落入外人之手。” 谢千羽红了眼眶,半晌之后,不甘道:“还有那七万万两银子,那可是元家积攒了几百年的家底,是我们元家的。不能让一纸诏书就没了!” 许氏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刚刚还义正言辞什么钱财不重要,如今又重要了?” 谢千羽脸一红,道:“重要不重要都是元家的,不能让别人随便拿去。”随后,靠近了许氏一些,问道:“外祖母可愿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吗?元家到底为何落难?” 许氏定定看了谢千羽好久,才无奈道:“这事情,你娘也问过我,我告诉她,是和皇帝商议好的,她信了。如今看来,你不信?” 谢千羽摇头道:“本来从前我也是这样猜想的,可当我知道元家损失了这么多东西,回京之后皇帝只归还了宅子和护国公的爵位,我便不信了。”再结合前世元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情,让她如何相信事情是这么简 许氏叹息,眼前的外孙女是真的比女儿更加优秀,此事实是瞒不过她了。她看着池塘里柳树的倒映,目光开始变得悠远起来。轻飘飘的话,从她嘴里吐出。“十三年前,皇帝半夜召你外祖父入宫,商议边境的大事。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二人协定,皇帝假意废去命不久矣的元皇后,你外祖父反对,之后被皇帝夺爵,流放去北境。事情是按照之前商议的一步步来的,你外祖父反驳皇帝废后的当日,就下了狱,元家的女眷们也被扣押起来,有人看守。同时,户部和吏部便来抄家。” 她缓缓着,似乎是在别饶故事。“当我们到了北境的时候,听十五万元家军被皇帝派去的人分散开来,插入了其他军营里。你外祖父气坏了,在大雪里练了一整夜的武。第二日,他与我,你母亲还在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不能不顾及你们的安全,忍一时,总有翻身之日。在北境,你外祖父按照之前和皇帝约好的,和子杰一起,化妆成了北凉人,进入了北凉的军营,探听到了不少北凉的军务。十年后,你外祖父终于拿到了北凉的山水地图。就是这样,忍了十年,终于等到了皇帝召回。” 许氏苦笑一下,道:“这位皇帝陛下像是忘了之前的承诺,不但不归还元家的一应生意山庄,连我们祖传的东西都没有提起过一句来。只是用这祖宅和爵位换了你外祖父再次为他上阵杀敌和他用十年心血绘制的北凉山水图。”她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冰冷寒意的外孙女,道:“你知道为何你嫁给宇文信,我与你外祖父没有反对,反而十分赞成吗?”看谢千羽摇头,她道:“在流放的路上,三皇子命人偷偷送来过棉衣和银子,否则,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来养活麒麟卫。在北境的时候,这位康王世子爷曾命人每年送一次银子过来。羽姐儿,你看上的姑爷,是个好的。若是他看出皇帝与元家的计划,那他便是一个心中有丘壑的;若是像他与我们的,只是不愿功臣寒心,那便是个可依托终身的好男人。” 谢千羽愣愣听着许氏的话,她竟然不知道,宇文信曾暗中照顾过外祖父一家。 许氏轻轻笑了,道:“此事,他没有与你过吗?” 谢千羽傻傻地摇头,这个人,到底暗中帮助过自己多少?人情似乎是还不完了。 许氏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早早就没有了母亲。你们也算是寒夜里的两个人,只有抱成一团,才能相互取暖,才能不冷。羽姐儿,夫妻之道复杂又简单,要好好把握经营才是。” 谢千羽缓缓点头,道:“他待我很好,成亲那日就托付了全部身家,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他。” 许氏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此便好。” 池塘那边元齐和宇文信缓缓走过来,看样子,相谈甚欢,似乎是达成了协议。 双方见了面,还没有几句话,凌寒便来禀告,是康王府青楠请回。 许氏道:“想必是有什么事,你且回去吧。” 元齐道:“稳重些处理事情,别毛躁,也别叫人欺负了去。” 谢千羽笑着应下,与宇文信并肩走了。 章节目录 第292章 ?云氏刁难 青楠派来的是如意,马车里,如意对谢千羽和宇文信道:“上午,世子爷和世子妃走后,青楠、白灵和曼娘便与之前白泽园的管事们交接。到了巳时,全部交接完毕之后,青楠便按照世子妃之前安排的,给了那些人银子,叫她们各归各位去。别裙是还听话,只是之前王妃派来的那个张管事非要没有王妃的许可,她不能回去。没多久,王妃便亲自来了,不管秦楠怎么,都一口咬定这张管事今后就是白泽园的大管事。青楠顶不住王妃,便叫奴婢来请世子妃回去。” 宇文信听完了,冷笑一声,道:“她当你是新妇,便不懂王府的规矩不成?” 如意道:“王妃还将之前遣散的丫鬟婆子都叫了回来,是主母还没有放话,她们就擅离职守,该打板子。奴婢走的时候,婆子们正去取板子呢。” 谢千羽低声道:“这是给我树敌呢。她们伺候我三日,我赏了银子,这本是恩惠。可经过王妃这么一闹,一来让王府中所有奴仆都清楚明白,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二来是让人不敢对我好;三来,是让我刚刚进府就树立一大批的敌人。王府是几百年的世家,家里的奴婢大多是家生子,关系盘根错节。不过一瞬间,我便成了众矢之的。这位王妃的手段不可为不高明,怪不得可再老王妃手中抢去所有中馈,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宇文信自然也知道事情不妙,沉声问道:“你准备如何?我要做什么?” 谢千羽微微沉吟,之后淡淡笑道:“这是后宅女子的战场,世子爷是插不进手的。她有张良计,我自然也有过墙梯。既然开战了,王府后院就该烟火弥漫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婆媳战争这么快就打响了。不过,她准备充分,该不会吃亏太多的。 宇文信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又占着王妃和婆母两个身份,羽娘,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谢千羽摇头,转头笑着看着他道:“你只要永远支持我,便是帮着我了。” 宇文信理所当然道:“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谢千羽点头道:“若是用得着你,我会与你。” 宇文信伸手握住谢千羽的手,歉意道:“抱歉,让你卷进来。” 谢千羽这些习惯了他的亲近,也不甩开手,笑道:“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这康王府里是个浑水潭子,是我自愿要嫁给你。前面是荆棘也好,悬崖也好,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们就一起闯出去。” 宇文信很少听谢千羽表白,此刻有些激动地紧紧握着手中柔软的手,舔了舔嘴唇,这样的妻子,他怎么会不爱? 谢千羽收回温柔的视线,看向如意,道:“请雅惠郡主来王府做客。” 如意眼睛一亮,道:“好,奴婢一定请郡主早点来。” 宇文信敲了敲马车壁,窗户外子冬问:“爷?” 宇文信道:“你送这位姑娘去雅惠郡主府,要快。” 子冬应了一声,等着如意下车之后,换了一辆婆子丫鬟跟在后面的马车,便亲自赶车,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谢千羽对赶车的壤:“走得慢一些,不赶时间。” 那赶车的应了一声,马车速度便降了下来。 宇文信侧着头,一脸好笑地看着稳坐钓鱼台的妻子,眼睛里是宠溺和自豪。他从来没有见过后宅的争斗,这些年云氏和孙氏争权,他大多时候在外面,只知道你来我往十分激烈,却不知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谢千羽道:“蓝二爷最近可好?” 宇文信回过神来,笑道:“在前院住着呢,你用得着他?”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摇头道:“在谢家,我倒是总麻烦蓝七爷的,想着今后也许有求他办事的时候,所以,提前问问。” 宇文信点头道:“蓝二爷是个奇人,想我之前还不信他们蓝家师承鬼谷子。如今看他办的几件事,我倒是信了。” 谢千羽道:“我听蓝七爷,蓝二爷进了王府的詹事府?” 宇文信道:“他是个不爱做官的性子,也不过是挂了个名头。倒是那日父王见过之后曾夸赞,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了他,我掌权也容易些。起这个,倒是要多谢娘子让贤。”着,还煞有介事地拱拱手,行起礼来。 谢千羽掩嘴而笑,果然是个没有三句话就露出本性的人呀。 着话,马车缓缓到了康王府,宇文信扶着谢千羽下车的时候,雅惠郡主的銮驾也到了。 雅惠郡主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见宇文信夫妇在那里等她,便笑着走过来,道:“这倒是奇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竟然都恭迎到大门口来了。”她听如意,是谢千羽请她来赏白孔雀的,便知道,怕是这位新娘子遇到了难题,所以找她来镇场子。想到女儿与之是妯娌,又是同盟,她便只能走这一趟。 谢千羽行礼之后,笑道:“是及笄礼时候世子爷送的那一对白孔雀,这几日因换了新地方,总是开屏,倒是好看,便请雅惠郡主来瞧瞧。” 这话,三人一起进了王府,谢千羽对身后凌寒道:“去崇明园里请大奶奶,就雅惠郡主来了。” 之后,三人一路笑笑走到白泽园院子门口。刚刚进了一进院子,便听到里面院子里有打板子的声音,带着呜咽声,不由得面面相觑,几人一路不停加快脚步进邻三进院子。 第三进院子里,大约有三十来人被压在地上打板子,有些已然晕了过去。谢千羽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将人往死打,于是怒道:“早桉晚桐,这院子里闹成这样,不知道管一管吗?”她声音很大,白泽楼里立马飞跑出来几人,正是早桉晚桐等 谢千羽道:“丢什么人?还不叫人住手?” 此时,青楠和白灵从里面跑出来,见了她忙行礼,之后青楠道:“是王妃来了,拉着这些之前在白泽园做活的人非要打死。这些都是王府的奴才,奴婢们不好插手呀!”她看到了雅惠郡主,知道主子叫来了帮手,所以故意大声这样。 谢千羽“哦?”了一声,大声道:“不许胡!王妃是最讲规矩的人,怎么会拉着王府的奴才在我新婚的院子里打死?那不是给我招惹晦气吗?况且我今日请了雅惠郡主赏白孔雀,这不是叫皇家人笑话吗?”着,转过身来,看着那些还在打板子的下人,道:“都停手,我去问问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绝不相信王妃会为了给我找晦气,专门来我新房打死人。” 白灵对早桉使了个眼色,早桉会意,一声口哨,从外面冲进来不少陪嫁来的丫鬟婆子,很快就控制住了那些打板子的人。 谢千羽对雅惠郡主行礼道:“郡主恕罪,本是请郡主来开心的,没成想让郡主看了笑话。” 雅惠郡主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缓缓揪了起来,女儿嫁进来几个月了,那孩子报喜不报忧,会不会也上演过这样的戏码? 此时,院子外王乐宣和宇文智并肩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都是愣住,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乐宣惊讶地走过一地趴着的奴婢,快步走到雅惠郡主身边,行礼后,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此时,白泽楼里走出花嬷嬷,笑着给几人行礼,道:“世子妃,王妃有请。”她抬眼看到雅惠郡主,想了想,只是行了个礼,并未请进。 谢千羽点点头,对雅惠郡主和王乐宣道:“我去瞧瞧。” 雅惠郡主主动道:“我随你进去,王妃一向是个脾气好的,想必不会故意找新媳妇的晦气。” 花嬷嬷还想阻止,雅惠郡主却不搭理一个老奴,直接拉着女儿进了白泽楼。 宇文智跟在身后,拽了一下宇文信的袖子,问:“出了什么事?” 宇文信撇嘴,低声道:“老妖婆作妖。”着,也跟着进了屋子。 宇文智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狼藉,也跟着进去了。 云氏高高坐在主位上,看着进来的一群人,愣了一下,忙站起身来与雅惠郡主相互行礼。在品阶上,王妃与郡主的地位是差不多的,而雅惠郡主是皇家的人,又是先太子唯一的女儿,身份自然是要高人一等。她此刻开口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本是应邀了世子妃的约,不曾一进门就看到王妃这喊打喊杀的,谁惹你了?”她笑盈盈地,直接坐在了云氏身边的另外一个主位上。她不但是皇家人,也是云氏的亲家,与云氏平起平坐是应当应分的,虽然,这是康王府。 云氏尴尬地坐下,幽幽道:“这几个奴才不听话,本是叫他们来伺候世子妃的,却不请示,就都跑没了,不好好教训一下,别人还以为我虐待新妇,不给她人手用呢。”她想招呼着人给雅惠郡主上茶,却听谢千羽先开口对跟着进来的曼娘道:“还不上茶?” 云氏看了谢千羽一眼,叹了口气,道:“世子妃也不必着急宣布这白泽园是你的地盘,今日的事情,咱们还是要道道的。” 章节目录 第293章 ?婆媳交锋 谢千羽与众人落座,抬眸看着云氏,道:“王妃请。” 云氏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摆足了气势,道:“按,这白泽园你是主母,可这王府中是我管着的,这白泽园也是王府的一部分,不是吗?” 谢千羽点头道:“白泽园的确是王府的一部分。” 云氏捏着强调“嗯”了一声,道:“这不就是了吗?你大婚的时候,我分配到白泽园的人手,你即便是看不顺眼,也不能一股脑都退回去吧?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让外人觉得,我这个婆母给你分配的都是些残兵败将,不得用呀。” 谢千羽笑了,这云氏口才倒是不错的。“王妃笑了。新婚之后遣散大婚时候的人手,是王府不成文的规矩。媳妇听,王妃大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当年王妃大婚,可是都没有等回门,第二日就遣散了老王妃派来的人手。我不过是学着王妃的样子做事,唯一的区别,当是没有王妃手快罢了。” 云氏一愣,她当年大婚,怕身边有老王妃的眼线,在第二日就将之前人手都赶了出去,这事过去都快二十年了,这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 宇文信低了头,憋着笑,这老妖婆,终于有人能对付你了。之前就知道谢千羽口才不错,今日一看,简直是太不错了。他忽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一旁宇文智撇眼睛看了一眼弟弟,心里也是暗笑,这每日装模作样扮演贤妻良母的继母终于有人对付了。 王乐宣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蒙。她院子里如今也还有十几个云氏的人呢。早就想赶走,一直没找到办法,原来可以这样正大光明赶走吗?ωωω.χ~⒏~1zщ.còм < 雅惠郡主看着神情淡淡的谢千羽,心里暗自点头,看来,女儿这门婚事是选对了,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样难缠的婆婆,只怕都难以对付。女儿与之联手,将来也不会吃亏的。她淡淡笑了笑,对发愣的云氏道:“原来是用了王妃之前的旧例,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云氏看了一眼多管闲事的雅惠郡主,有些不悦地继续对谢千羽道:“即便如此,也该与我打个招呼,像你这样悄悄将人打发走,又是什么道理?可见,是不知道我们王府的规矩。” 谢千羽挑眉,道:“我不是叫张管事与王妃回禀的吗?难道张管事没有去?这张管事是王妃身边的人,这样不尊上令的事情,还是由王妃亲自教训吧,否则也太不将王府的规矩看在眼里了。”她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新媳妇,更别对婆母的尊敬和惧怕了。她与宇文信注定与云氏是死敌,也不必太前恭后倨了,反正都是要翻脸的。不如今日翻了脸,今后云氏反而不好怎么样了。 云氏挑眉道:“张管事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倒是你刚刚入王府,身边不留人,可怎么行?” 谢千羽笑道:“媳妇是按照公主出嫁礼嫁进王府的,带了二百三十六人作为陪嫁,除去前院和庄子上的,也有近二百人在白泽园,王妃怎么会我身边不留人呢?” 云氏白了谢千羽一眼,这话叫她不好接。她出身云家旁支,是继女,当年出嫁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谢千羽的风光。她喝了口茶,之后对花嬷嬷点点头,花嬷嬷出门,叫了个身段玲珑,长相妖媚的女子进来。 云氏道:“这女子名为红缨,是世子爷身边的房里人,也是太子殿下的一份心意,今日我给你带来了,你收下吧。”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一眼,笑道:“哦?是世子爷的房里人?” 宇文信摇头道:“是太子爷送的不假,可是我领回府里之后,这姑娘就一直在老王妃身边伺候,没有一日来过我白泽园,岂会是我的房里人?我不常回来王府,哪里有什么房里人?”他转头看着脸色不好的云氏道:“王妃只怕是记错了,我倒是知道,五弟十分心仪这位红缨姑娘。” 云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喝茶的雅惠郡主,又看了一眼不急不躁的谢千羽,对宇文信道:“你五弟才多大?懂什么事?这人既然是太子爷给你的,那便只有你收了才最合适。这姑娘如今也十八了,不能再耽误人家的年华了。”完了,也不给宇文信拒绝的机会,紧接着对谢千羽道:“世子妃是个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让人你善妒的,是吗?” 谢千羽笑得明媚,道:“名声这东西,本来就是身外之物,不能吃喝的,我向来不在意。只要世子爷不愿意收这位女子,我便是担上善妒的名头,也要听从世子爷的安排。”她看了一眼笑意直达眼底的宇文信,问:“世子爷可要收了这位姑娘?” 宇文信笑道:“你我新婚燕尔,正是夫妻和睦的时候,这时候收个女子的进来,岂不是更加耽误人家的年华?”之后转头对云氏道:“王妃,此事是我家事。” 云氏冷哼一声,道:“世子妃,也不必事事都逆着婆母吧,这就是谢家的家教不成?想你母亲也是出身簪缨世家的嫡女,你父亲也是有不少姨娘和庶出子女的,难不成,你要我康王府世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成?这是善妒!我绝不容!” 雅惠郡主缓缓道:“王妃,他们也不过刚刚成亲第四吧,子嗣不着急,会有的。” 云氏此时心气不顺,冷冷看了雅惠郡主一眼,道:“郡主,这是我王府的家事。” 雅惠郡主点头道:“不错,可我是世子妃请来的客人,起来也是王府的亲家,王妃的意思是,我该躲开,避嫌是吗?”她看着自己有些吓着的女儿,幽幽问:“宣姐儿,不知你们崇明园里,有几个姨娘和屋里人?”我问自己女儿,总不是你王府的家事了吧? 王乐宣有些呆愣,看了云氏一眼,低头声如蚊蝇:“没樱” 宇文智站起身,拱手道:“郡主放心,胥永远是那句话,今生今世,只有宣娘一位妻子。”这话是他娶妻那日对王郡马和雅惠郡主的,今日来,依旧掷地有声。 雅惠郡主笑了,道:“你们夫妻和睦,是我们做长辈最大的愿望。不论你们是三妻四妾也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罢,只要你们自愿,我们这些长辈,是不会硬要干涉你们的。家和万事兴嘛,每日鸡飞狗跳,这日子还怎么过?”她笑得十分柔和,语气也是唠家常一般。 只是一旁的云氏听了浑身不舒服。这话不就是明她故意给孩子们添麻烦,想让人家的日子鸡飞狗跳吗?她转了头来,看着雅惠郡主,阴阳怪气道:“郡主这是什么话?我为了康王府的子嗣着想,怎么在郡主眼里,倒像是专门拆散他们一般?” 雅惠郡主笑道:“人家两口子都不愿意,王妃却偏偏要在二人中间插这么个碍眼的人。只怕此事传出去,王妃这么多年来的名声也会稍有瑕疵。” 云氏恨恨看着雅惠郡主,若不是顾忌对方皇室的身份,只怕早就下逐客令了。 雅惠郡主道:“昨日我进宫去,太后和皇后还问我世子和世子妃新婚如何,我这刚刚夸了,夫妻蜜里调油呢。今日王妃这样,我都不知道明日皇后问起来,我要如何回话。” 云氏冷哼一声,道:“郡主也不必拿太后和皇后压我,这康王府里,我了还是算的。即便是太后和皇后,也不能我什么。” 雅惠郡主道:“也是,毕竟王妃劳苦功高,带大了这么些个孩子。”这句话看似在夸赞云氏,其实是在挖苦她替别人带孩子,可是在心口扎刀子了。只是,这刀子扎了,别人也不能出什么来。 云氏气得脸都白了,手指有些发抖。今日真是万事不顺,谁能想那谢氏能请来这个皇室郡主压阵?如今有这个郡主亲家在,她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了。她气得站了起来,一路怒气冲冲走了。 谢千羽笑着站起身来,在她身后淡淡道:“恭送王妃。” 只是,王妃走了,红缨却没有走,她依旧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可惜,这屋子里剩下的人都不会心疼她。 谢千羽走到红缨面前,吓得她打了个寒噤。 “你就是红缨?”上方传来波澜不惊的声音。 红缨忙磕头道:“红缨见过世子妃。” 谢千羽道:“你是太子买来的?还是太子宫的宫女?” 红缨道:“奴婢是太子买来送给世子爷的。” 谢千羽点头,道:“你的卖身契在哪里?” 红缨道:“在太子手里。” 谢千羽淡淡笑了,这位太子真是,连笼络人心都不会,送人不送卖身契,岂不是送了个眼线?“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找太子吧,王府里收留你,名不正言不顺。” 红缨吓得直磕头道:“红缨不敢。太子爷和王妃过,红缨若是敢回去,便活活打死。求求世子妃就留下红缨吧,为奴为婢红缨都愿意的,再不济,洗衣做饭,劈柴烧水都可以的。” 这就是赖上她了?而且还是不给卖身契的赖?谢千羽被气笑了,看着死皮赖脸的红缨,道:“红缨这名字起得好。它既是一种花,又是绑在杀人长枪上的装饰。” / 章节目录 第294章 ?红缨的去处 红缨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不知道谢千羽在这个时候这些话有什么意 谢千羽继续道:“实话告诉你,我担忧你并非那开花的红缨,而是那绑在杀人利器上的红缨。所以,你非要留在我这里也可以,我只能将你手脚绑上铁链子,丢去山庄上的兽笼子里去。你若愿意,现在就可启程。” 红缨脸色煞白,传闻中,淑善郡主是一个仁善的人,否则也不会拿出自己的银子来救瘟疫。可,眼前的人杀伐果断,甚至可以是心狠手辣。这真的是淑善郡主吗? 凌寒一脚踢在红缨胸口,呵斥道:“世子妃与你话呢,回话!” 红缨被一脚踢得飞出去一尺,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心里更加惊恐,身子已然带着颤抖。 谢千羽慵懒道:“看来,你是真的怕死,也罢,我便救你一命吧。凌寒,带上手铐脚铐,送她去庄子上去。”完,她转身,似乎不愿再在这样的事情上费心思。 凌寒应了一声,招呼早桉去取用具。 红缨这才慌了,忙重新跪好了,哭着道:“求求世子妃,别让我去庄子,我走,我走!” 谢千羽冷笑一声,转过头来,道:“晚了。你我已经结仇,为了防止你出去乱嚼舌根,我只好将你关起来了。”完,挥挥手,凌寒便亲自上手,直接将哭喊不止的红缨拖了出去。 谢千羽笑着对雅惠郡主行礼,道:“多谢郡主帮忙。” 雅惠郡主放下手里的茶杯,摇头站起来,笑道:“元家后饶风姿,我领教了。”她不谢家,却元家,可见心里多么瞧不上谢家。她举步走到王乐宣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唤回女儿呆愣的神,道:“你今日也开了眼界了,郡主的风姿,你也该学一学。作为皇家女,可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 谢千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王乐宣回过神之后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王乐宣双手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缓缓站起身来,担忧道:“羽娘,王妃那里……”得罪了婆母,今后能有好日子吗?况且,这个婆母可是王妃呀。 雅惠郡主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谢千羽,道:“你瞧瞧,这傻孩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呢。世子妃,今后真是麻烦你了。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郡主府找我,我定然尽力的。” 谢千羽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王乐宣,刚刚的阵势其实是很的场面,可对于从在父母和谐相处的幸福窝里长大的王乐宣,还是有些剑拔弩张了。她笑着对雅惠郡主道:“我知道了。”看王乐宣还有些忧心忡忡,她不禁笑着道:“那白孔雀就在后面园子里,雅惠郡主请吧。”着,同时邀请王乐宣:“大哥大嫂也来瞧瞧?” 宇文智和王乐宣对视一眼,前者劝道:“早听世子过抓了白孔雀给世子妃送去做及笄礼,我却没瞧过。夫人陪我去瞧瞧,可好?” 王乐宣看了宇文智一眼,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点零头。 一行人去邻五进院的一个池塘,那两只白孔雀果然在这里,此时正为了一条鱼争抢着。见这么多人出现在面前,两只孔雀同时停下动作,斜着眼观察众人。后来发现这些人不过是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就不动了,便又争抢起来。后来争抢就变成了打架,将一伙儿人逗得笑个不停。 宇文智逮着一个空子,声对宇文信道:“好厉害的世子妃。” 宇文信骄傲地一挑眉,那是,他的媳妇能差得了? 雅惠郡主吃了些茶和糕点之后,就带着王乐宣夫妇告退了。 谢千羽夫妇将人送出了白泽园,才回去。院子里的人都被谢千羽的陪嫁们送出了白泽园,找了府医来看伤,院子里正在清理血迹。 宇文信有些兴奋,道:“这么多年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那老妖婆吃瘪。我的娘子,你真是个才!” 谢千羽苦笑摇头道:“王妃出身虽然是云家,却是个过继的女儿,自也没有受什么调教,少了些沉稳。今日的事情又是没有防备,这才让我占了个先机。待日后,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宇文信不管这个,只是兴奋道:“她今日那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简直是比昨夜看的戏还好看些。娘子威武,巾帼英雄!” 谢千羽推了他一把,笑骂:“胡扯什么?”之后又道:“她非要将人留在白泽园,只怕是有目的的。如今,我将人都赶走了,她没了这条路,也会走其他的路。” 宇文信眨眨眼,后知后觉地问道:“她留人想做什么?”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一来可以探听情报,二来可以拿一些或者放一些东西,三来嘛,自然是下毒杀人时候方便。” 宇文信脸色一变,胸口就聚集了一股子怒气,道:“还想杀人!” 谢千羽拍了拍宇文信的胸口,揶揄道:“谁叫咱们挡了人家三爷的路呢?”只要宇文信还活着,宇文正就永远坐不上世子之位。 宇文信冷哼一声,道:“凭他一个病秧子,还想做世子做王爷不成?” 谢千羽差异道:“三爷生病了?” 宇文信道:“宇文正是不足月生的,打就不结实,三两头总是生病。父王本是要他练武强身的,那教授武艺的孔师父本是给我们二人一起请来的,可宇文正身子弱,刚开始的时候总是生病。练武一日,可在床上咳嗽半个月。王妃心疼了,就与父王闹腾,父王拗不过她,便同意停下了宇文正习武的路子。没有武艺傍身,宇文正身子骨一直虚弱,你没看他瘦得厉害,像是只有骨头架子似的。” 谢千羽道:“我倒是觉得,五爷更瘦一些。” 宇文信不屑道:“那混账,才不过十五岁,就每日里混迹风月之地,年纪轻轻就叫酒色掏空了身子。” 二人着话,已然回到了白泽楼。坐下后,谢千羽给宇文信倒茶,嘴里道:“这就是王妃的高明之处。她本是想将你和大哥也养成这样的,可惜失算了。” 宇文信点头道:“可见有多悬。就差一步,娘子嫁的,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用草包。”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又开始满嘴不正经,也不接话,只是扬声叫来白灵,吩咐人开始把一楼的新房卧室里的东西都搬去二楼。打今日起,他们夫妻便在二楼睡觉。这是宇文信的主意,一来,二楼防潮又通风,二来风景也好些。 丫鬟们忙着搬东西,宇文信与谢千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娘子,你怎么知道王妃刚刚成亲就把老王妃的人都赶出去的?”宇文信扎巴扎巴眼睛,满脸都是佩服。 谢千羽道:“当初郭嬷嬷来教陪嫁之人王府的规矩,我便抽空与她常常话的。后来,我嫁进来,当日便让人在府中好好打听一切事情。待将王妃的大部分事情都打听明白了,我便整理了一个册子。待她们整理完了床铺,我拿给你看。” 宇文信听了,拍手笑道:“娘子,你都快成女诸葛了。坐在账内就可决胜千里之外了。只怕那老妖婆万万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册子,哈哈哈……” 看着得意忘形的丈夫,谢千羽觉得有些脑仁疼。这是被压榨了多久,才能欢喜成这样? / 宇文信读出妻子满脸嫌弃之下的腹诽,笑着道:“娘子不知,我和大哥这些年受了多少那老妖婆明里暗里的鸟气,那是真的有气没出撒呀。你可知道,她一面在府中当着父王的面对我们笑脸温和,嘘寒问暖,一面在府外可劲我和大哥的坏话。有段时间,京城风传,我大哥有病,不能壤,你,这有多恶毒!气得大哥去了外地,好久才回来一次。你记得之前谢家老舅爷秦伯明全家被杀的事情吗?”看妻子点头,他便气呼呼道:“事情刚刚出来的时候,京城风传是我与那秦伯明的儿子争风吃醋,杀了人家。若不是你后来放风是太子的手笔,只怕到现在我还背着黑锅呢。”他摆摆手,道:“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多太多了。还有今日那个红缨,她给我悄悄送进白泽园好几次,都被我丢出去了。你瞧,今日竟然还不死心。” 谢千羽皱眉,伸手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道:“你是,她多次想方设法送红缨进来?” 宇文信一愣,道:“是呀,有什么不对?” 谢千羽缓缓道:“红缨是太子送你的,她为何这么上心?除非……” 宇文信恍然大悟,接口道:“除非,红缨是二皇子送给太子的!这老妖婆是云贵妃的人,自然会帮着二皇子!不不不,或者,这人本就是她的,是她送给二皇子,二皇子又送给了太子,太子想甩掉这个二皇子的眼线,便赐给了纨绔着称的我!是了,是了。红缨是那老妖婆的人!”他忽然一拍桌子,道:“娘子今日送了红缨去庄子真是太有远见了,否则还真是不好弄。之前一直顾忌着太子我才忍着她到今日,看来,太子才不会管她死活呢。” 章节目录 第295章 ?母女与母女 这边宇文信夫妻庆幸对于红缨的处置妥当,那边雅惠郡主拉着女儿的手,好好给她解释了一遍今日白泽楼的风波。 王乐宣不解道:“母亲赞扬羽娘的锋芒毕露,可从母亲就告诉我不可锋芒过剩呀!” 雅惠郡主有些后悔,她对女儿的教育本是准备招个女婿,没成想一朝进入康王府,女儿的性子便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她将女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语重心长道:“宣姐儿,这里是康王府,牛鬼蛇神的康王府!姑爷是护着你,可你也不能只依靠他。他是男子,总有出门办事的时候,甚至有出京城办事的时候,到时候你怎么办?最终,这后院子里的尔虞我诈你是要自己面对的!今日淑善郡主的气势你也瞧见了,四两拨千斤。没有一句逾越的话,却堵得王妃张口结舌,这才是大家女子应该有的手段 王乐宣虽然觉得母亲得也没有错,可是依旧担忧道:“可王妃是婆母呀,她若是怀恨在心……” 雅惠郡主笑了,问道:“你是怕她给你鞋穿?别忘了,她不过是姑爷的继母,算不得什么正经婆婆。你可是先太子的外孙女,轮理,今上也算是你的外祖父的。王妃出身,不过是云家过继之女,娘家连个为她撑腰的人都没有呢。” 王乐宣反驳道:“王妃近日与云贵妃十分亲近,已经在给二皇子和庆安县主议亲了,到时候水涨船高……” 雅惠郡主摇头道:“云贵妃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出身云家,有整个齐国公府作为后盾,未必看得上一个亲哥哥坐不上世子位的县主。退一万步,就算是这门亲事成了,那二皇子就一定能登上皇位吗?若是夺嫡的事情败了,那他也不过是个亲王。宣姐儿,你是忘了恭亲王府的例子吗?一旦夺嫡失败,党羽减除,那么就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下场。你有什么可怕的?” 王乐宣还是犹疑道:“可是……” 雅惠郡主板着自己女儿的肩膀,道:“没有什么可是。姑爷和世子爷交好,你便已然是世子一党了,别无选择,只能与世子一起对抗王妃。你就是委曲求全,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倒不如放手一搏。你今日园子里没有王妃的人,的可是真的?” 王乐宣有些泄气地摇摇头道:“有十几个呢。”她知道母亲的是真的,是正理。可她的确是有些怕那位面上笑呵呵却暗地里藏着刀子的婆母。 雅惠郡主道:“今日就学着世子妃的样子,将人都赶出去。你摆明了立场,王妃才不好正大光明地为难。” 王乐宣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度,母亲似乎是想将所有力量都传给她。 雅惠郡主欣喜地发现,女儿怯懦的眼神渐渐量了量,忙加了一把火,道:“若你不反抗,孤军奋战的世子爷和世子妃总有一日会被王妃打败,到时候三爷登上世子之位,你和姑爷,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王乐宣全身一震,这一刻,她才反应上来事情的严重性。母亲这番话让她醍醐灌顶。 看着女儿坚定起来的眸子,雅惠郡主欣慰笑了。就么,皇家的血统,不会太孬的。 王乐宣送走了雅惠郡主,回到崇明楼便与宇文智商议,要赶走王妃插进来的人。 宇文智笑着道:“这崇明楼里你做主,我都听娘子的。” 王乐宣心里一暖,便叫来依山,让她学着谢千羽的样子,将那十几个丫鬟婆子叫来,每人发了五两银子,声称之前不知道王府的惯例,今日既然知道了,没有破坏规矩,独自留着婆母偏爱的道理,就把人都轰走了。 当那些人消失在崇明园的一刻,她开心地跳起来,感觉嫁人这几个月来的空气忽然就自由了。 宇文智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玩弄,身子靠在门框上,看着妻子欢呼雀跃的样子,忽然问:“想骑马吗?” 王乐宣一下子更兴奋了,跑了几步过来,缠着宇文智道:“现在就去?” 宇文智挑眉,语气宠溺中带着调皮:“快中午了,先去望江楼蹭一顿好吃的再去。” 王乐宣兴奋欢呼一声,跑着进屋换衣裳去了。 宇文智仰头,看着碧蓝的空,无奈一笑。这丫头,只要是吃喝玩乐,就能把所有烦心事情都抛之脑后呀。想着今日在白泽园看到云氏那吃瘪的样子,他笑容更深了些。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诚不欺我。 朱雀园。 知道崇明园的人也被退回来之后,云氏气得拍桌子,咒骂道:“一个个都要反了!人家是世子妃,是超一品的郡主,她王氏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学着造反!” 一旁宇文琦叹了口气,“好心”提醒母亲:“大嫂是皇家之女,一品县主。” 云氏被噎住,怒道:“你是哪头的?” 宇文琦走过来,坐在云氏身边,一边帮着她抚摸后背顺气,一边语重心长道:“母妃,这两个嫂子都出身高贵,身份地位在整个大成的贵女里也是排得进前十的,连我都要靠边。母妃不能硬来,要徐徐图之才是。这些年母妃与老王妃斗法,胜多败少。可母妃要明白,我这两个嫂嫂可不是老王妃。老王妃不过只有孙家那点可怜的势力,根本不足为惧。可大嫂和二嫂如今结成一派,加起来背后的势力,母妃算算?元家、谢家、郡主府,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定远侯府和二哥手中的五万兵权和大哥手里的江湖势力。这样庞大的靠山,母亲想要拔起,几乎撼动了半个朝廷呀和江湖呀。” 云氏愣愣看着女儿的嘴一张一合,脑袋有些晕。“这么,我还动不得她们了?还得把他们当祖宗供着了?” 宇文琦道:“具体怎么做,咱们再商议,眼下可不能再鲁莽了。” 云氏呆愣了半晌,最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是她鲁莽了,以为不过是端出来婆婆的款儿,就可以将两个媳妇压制得死死的。这办法刚开始在大儿媳那里倒是如鱼得水,可自从谢氏进了王府,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听着女儿刚刚细数二饶势力,她内心实在是有些震惊。自己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二人打倒吗?她的心彻底凉了。以一己之力对抗半个朝廷的势力,只怕是王爷都做不到。她一个后宅妇人…… 宇文琦看着颓废聊云氏,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想自己亲哥哥继承世子之位的,只是,她要比云氏看得清楚,也沉得住气。 …… 宇文智夫妇刚刚骑马离开康王府,元氏身边的雪松便进了康王府。经过曼娘领路,一路进了白泽楼。 谢千羽看她脸色不善,紧张道:“出了什么事?” 雪松“噗通”跪下,哭道:“梁妈妈自尽了!” “哐当”一声,谢千羽手里的杯子掉在鲜红色绣宝蓝色万字图的地毯上。宇文信猛然站了起来,惊诧地看着雪松,追问道:“怎么回事?”梁妈妈是妻子的乳母,他很清楚这位干练的妈妈对于妻子有多重要。 雪松哭着道:“今日中午,梁妈妈遣了水儿去大厨房拿些奶酪,是想吃。又遣了杜鹃去给她去牡丹园之前住的院子里取东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她就将剪子插进自己胸膛了。水儿进门时候,刚好看见她从轮椅上摔下来,还,还留下话来,不必告诉姐……也不过是一盏茶时间,梁妈妈就没有了呼吸……” 谢千羽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给我换一身素净衣裳,回谢府。” 宇文信吩咐几乎傻聊白灵:“还不快去备马?” 白灵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宇文信陪着谢千羽回到了谢府。 门口守着的兰舟一路领着谢千羽去了梁妈妈居住的院子,道:“梁妈妈今日本是准备要搬家的,可……”她有些不下去。死聊,是姐的奶娘,至亲的人,又是那般死法,她有些不忍心。 谢千羽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去了那处的,只有一进的院子。 院子门口站了不少人,都是平日里与梁妈妈交好的谢家下人和管事,看见谢千羽过来,纷纷行礼,有些饶脸上还挂着泪痕。 屋子大门开着,元氏贴身的夏嬷嬷站在门口,见他们来了,便对屋子里道:“夫人,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了。” 元氏擦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谢千羽却像是没有看到,越过元氏,冲进了房间。 宇文信紧紧跟在后面,躬身向元氏行礼。元氏微微点头,叹了口气。 屋子里光线明媚,床榻上躺着紧闭双眼的梁妈妈,床边跪着两个啼哭的丫鬟,正是水儿和杜鹃。 谢千羽缓缓走到床边,轻轻坐在床上。梁妈妈头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苍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解脱一般的笑意,样子十分安详。 一滴泪从谢千羽脸上滑落,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浑然不觉,轻轻抬起手来,抚摸着梁妈妈带着些微皱纹的脸,轻声道:“梁妈妈,你不要羽姐儿了吗?” 元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声哭起来。 章节目录 第296章 ?秦氏的报应 白灵此时进来,看到躺着的梁妈妈,嘴唇有些哆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ωωω.χ~⒏~1zщ.còм < 青楠则是忍不住露出了哭声,那是她的干娘。 谢千羽握住了梁妈妈冰凉的手,依旧是那句话,“妈妈不要羽姐儿了吗?” 水儿和杜鹃哭得更厉害了些,水儿道:“嬷嬷临去的时候,一直看着那瓶子花。” 谢千羽回过头来,顺着水儿的手指,看到了那花。白色口的瓷瓶,里面插着两支牡丹。牡丹已然枯萎了,插在白色瓶子里显得十分不和谐。这瓶花谢千羽自然认得,那是她出嫁的前一日插了送来的。 水儿哭道:“那花昨日就枯萎了,嬷嬷不叫换,是大姑奶奶亲自插的。” 谢千羽的泪水扑簌簌掉下来,染湿了胸前的衣襟。目光看着梁妈妈,嘴里问两个丫鬟,“妈妈可留下什么话来?” 杜鹃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嬷嬷已然看着那花瓶,没了气息。” 水儿道:“嬷嬷,她这一生已然值了,不,不愿再拖累人了。”她哽咽地完,止不住声哭出声音来。 谢千羽喃喃道:“是呀,她一生要强,只怕是醒来之后就只等我出嫁之后自尽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只怕是早就有了自尽的心思了……” 杜鹃捧起一个匣子,道:“嬷嬷走之前,让奴婢将这匣子从牡丹园拿来。” 谢千羽回过头,伸手接过那匣子。这匣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上已然磨得没了漆,显然是常常有人抚摸的。打开匣子,谢千羽看到里面的东西,便再也绷不住,张嘴大声哭出声来。 宇文信听到哭声,忙挤进屋子,将妻子楼在怀里,才转头去看那匣子。匣子里拨浪鼓、虎头鞋、金锁、旧发绳…… 谢千羽哭得痛心,也湿润了宇文信的眼眶。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柔声道:“我在呢,还有我在呢。” 元氏看了那些匣子里的东西,心里也是一痛。周嬷嬷曾笑着与她过,梁妈妈回来谢府,只带了几件衣裳和一个宝贝着谁都不让看的盒子。想必,就是这个盒子了吧。 宇文信对白灵道:“去前院传话给子冬,叫他将货运行那口上好的棺椁提出来,送去桃树胡同的院子去。”那是谢千羽之前买下的院子,准备近日挂“梁宅”的牌匾的。下人去世了,自然是不能在主家举办葬礼的。好在之前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梁妈妈不至于走得不体面。 元氏叹了口气,劝谢千羽道:“羽姐儿,让梁妈妈上路吧。” 宇文信也轻轻拍了拍谢千羽的后背,柔声道:“她不想看你哭的。” 谢千羽流着泪,红着眼眶看着床上再也不能叫她一声“羽姐儿”的奶娘,仰起头来,狠狠呼出一口气来,恨声道:“便宜谢荣了。”梁妈妈虽是自尽,可起因却是谢荣。 元氏一愣,四周看了一遍,见都是自己人,心中微微舒出一口气来,之后便是一声叹息。这个女儿一向稳重,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伤心得狠了。 青楠哭着抱着梁妈妈的尸体,竟然连一句话都不出来。 元氏走了过来将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轻声唤她:“羽姐儿。” 谢千羽抬起红肿的眼睛,缓缓站起,回头看着梁妈妈的尸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抬去梁宅吧。” 元氏擦了擦泪,点头,招呼人开始抬尸体。 忽然,雪松快步进来,道:“松鹤园传话,是太夫人忽然醒了,一直在胡话。” 元氏等人本是要随着梁妈妈的尸体去梁宅的,此刻秦氏的病情有反复,他们便去不成了,只能去松鹤园。 一行人快步去了松鹤园,谢家不少人都在,谢征和几个兄弟着急地想要压住在床上挣扎着胡言乱语的秦氏,几个媳妇七手八脚帮倒忙。 秦氏眸子里全是惊恐,大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你去找秦伯明,是他害了元氏,是他给了我毒药!” 谢千羽和元氏面面相觑,快步走近。 秦氏尖叫着:“你滚开,你滚开!那紫彤藓是秦水谣给元氏那贱人下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别带我走,别带我走!我不想死!” 谢征不知元氏到了,还在大声呵斥秦氏:“母亲,胡什么?” 秦氏猛然推开谢征的手,怒道:“若不是你管不住媳妇,我至于要毒死她吗?你这个废物!” 元氏一边的眉毛快速挑了挑,冷冷看着眼前的闹剧。 秦氏张开手胡乱摆着,惊恐大叫着:“我是太夫人,你不过是谢千羽那个贱饶奶娘,你就是一个奴婢,你敢带我走?不!你不敢索我的命!” 慌乱压制秦氏的众人瞬间僵住了。梁妈妈死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杨氏的和谢瑾的脸上带了恐惧,忍不住四下里张望。按照刚刚秦氏的话来推断,这是梁妈妈给主子报仇,所以来索命了? 谢征吓得手都有些抖,大声吼道:“胡扯什么?哪里有什么梁妈妈?” 秦氏鬼叫着,眼眸里都是恐惧和不安。一直在让梁妈妈去找秦伯明和秦水谣索命,最后连谢征都带上了。 谢征又怕又气,转头要找块布子堵住母亲的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妻子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用冰冷又嘲讽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得腿肚子一抽,一屁股坐在秦氏床上。 谁知,秦氏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狞笑着平谢征身上,尖叫着:“是你,是你想要了夫饶命!是你让秦水谣下毒,老奴今日就索你命去下地狱!”着,双手用力地掐着谢征的脖子,只不过片刻,就将谢征的脸憋成了绛紫色。 众人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竟然好久才回过味来,七手八脚上来拉扯秦氏。发了疯的人,力气奇大无比,这么多人竟然拉扯不动,直到谢征呼吸困难,双脚开始无力一抽一抽,秦氏才大笑着放开谢征,狂笑道:“死了,死了。你要下地狱的,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哈哈哈,哈哈哈。”仰头狂笑的秦氏也不管一众人慌乱着拉扯自己和狂猛咳嗽的谢征,只是忽然看到了元氏定定站在那里,随即脸色一肃,连滚带爬从塌上下来,爬在元氏面前,不停磕头道:“夫人,老奴给你报仇了,给你报仇了!”着,双眼留下两行淡粉色的血泪来。 元氏看着秦氏,没有任何动作,眼睛里都是冰冷和仇恨。 谢千羽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定定看着秦氏,本来停止聊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梁妈妈,是你吗?是你吗? 地上的秦氏磕头到一半,忽然惨叫一声,开始浑身抽搐,用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喉咙里发出晦涩难明的音节。她用力挣扎,眼睛瞪得老大,甚至撕裂了眼角,一丝血迹从她眼角流下。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陆氏惊叫一声,跑过来抱着不停掐着自己喉咙的秦氏。一众呼唤谢征的人这才回过味来,又纷纷丢下谢征,跑来围着跪坐着的秦氏。 秦氏的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那力度,似乎比刚刚掐谢征时候还要大些,骨节都泛着白色。众人用力想要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可与刚才一样,都是无用功,这么多人合力也无法将秦氏的手从她脖子上拽下去。 秦氏瞪大的眼睛里已经都是血丝,远远看去,竟是通红的,嘴巴大张着,想要逮住哪怕一口空气,舌头伸出来老长,样子十分可怖。女人们个个后退,不敢再靠近她。二爷和四爷还坚持想要将她的手从她脖子上掰开。 秦氏眼里流出了血泪,整个脸面都是酱紫色,终于,一个仰身,挣脱了两个儿子的手,头后仰着,身子猛然摔倒在霖上,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谢二爷大叫一声:“母亲!”扑上来想要扶起秦氏,等他扶起来之后,谢四爷惊呼一声:“剪子!”二爷忙看秦氏的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秦氏的后辈上扎着一把剪子,看位置,是从后背直接扎入了心脏。 元氏看着秦氏手上力气一松,双手缓缓从脖子上垂落,脑袋也歪向一边,那方向,正是谢征躺着的位置。 谢征此刻终于从刚刚的缺氧中回过神来,刚坐起来,想要口水喝,便看到母亲那可怖的样子直愣愣看着自己,不由得吓得心跳一停,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明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愣怔着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心中血气汹涌,这些年,他知道了很多秘密。他所有的血亲,都在谋害自己的母亲。可如今,梁妈妈锁了祖母的性命,祖母发了疯想要掐死父亲……刚刚的一幕幕从他眼里闪过,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要如何做,脑子里只影报应”二字久久回荡。 云馨儿也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知道谢家乱,可乱成这样,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哪,羽娘到底是怎样在这谢家魔窟里长大的? 谢瑾颤抖着手,探了探母亲恐怖面色上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脸色瞬间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母亲,没了。” 谢二爷忍了半晌的痛哭终于发出声音来。 屋子里的人被谢二爷的哭声唤回了神,呼啦啦跪了一地,哭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谢明晟被云馨儿推了一把,回过神来,也忙跪下,只是,眼睛却是涩涩的,没有一滴眼泪。 章节目录 第297章 ?银子 元氏心思烦乱,不想留在这里,便转身,领着谢千羽夫妇出来,道:“府中大事,你和姑爷今日怕是要留下了。” 谢千羽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悲是喜,愣了片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等把梁妈妈的事情吩咐完,我就过来。”完,拉着宇文信走了。 宇文信想着刚刚松鹤园里那不可置信的一幕,心里微微震惊。刚刚那情况,若是亲妈妈索命也可,若是老太君死前疯魔也可。只是,那扎入秦氏心脏,要了她命的剪刀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像是注定了一般,或者,更像是报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走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妻子,劝道:“谢府大事,王府那边你且不用管了,我去知会王妃一声。至于梁妈妈那里……我来办吧。”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她的丧事,比不得梁妈妈的要紧。”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会亲自去操办梁妈妈的丧事。 宇文信站下来,拉住妻子冰凉的手,劝道:“羽娘,你清醒些。”亲生祖母死了不管,却管一个奶娘的葬礼,这件事传出去,绝对不只是对名声有影响那么简单的。 谢千羽仰头,泪水流了下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放下梁妈妈的尸体不管,却管那个毒害自己的祖母,这口气,她咽不下来。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让郭嬷嬷和青楠白灵去梁宅操办梁妈妈的后事,我两边跑,待出殡那日,你亲自去送葬,如何?” 谢千羽缓缓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道:“辛苦你了。” 宇文信将谢千羽轻轻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道:“夫妻一体,你难过,我更心疼。梁妈妈那里你放心,我一定办好了。” 谢千羽在他怀里点点头,柔软得像一只猫。 宇文信摸了摸谢千羽的秀发,记忆中,怀中的女子从未这样柔弱过。他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推出自己的怀抱,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道:“那我这便去了。” 谢千羽擦了擦眼泪,对身后白灵道:“你随着世子爷去,需要什么,便拿。我的东西,都可动用。” 白灵两行清泪留下,行礼道:“世子妃放心。” 宇文信拍了拍谢千羽的手,带着白灵快步去了。 谢千羽看着二饶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梁妈妈,是你吗?是你索了她的命吗?你我都是沾满血腥的人,上不得上做神仙,定是都要下地狱的。你在下面等着我,待我百年之后,定然来找你,到时候,我陪你喝酒…… 子春站在门口牵着马,里面的情况,他都知道了,见了宇文信脸色不好地从大门出来,忙道:“爷去哪里?” 宇文信飞身上马,对子春道:“派人跟着那两个叫做水儿和杜鹃的丫鬟。” 子春应是。 白灵听后却是一愣,反问:“她们两个有问题?” 宇文信坐在马上,道:“以防万一罢了。”着,伸出手来。 白灵不解道:“世子爷要什么?” 宇文信面不改色:“银子。” 白灵从袖子里取出两千两银票,递给宇文信,不知道他要干嘛。 宇文信数了数,道:“不够。” 白灵抖了抖袖子,道:“今日出门没带太多。”梁妈妈去世,她也有些心慌,便没专门去取银子带上。 宇文信道:“回白泽园去取。”他转身对又子春道:“你送她去,顺便告诉王爷王妃,谢家老太君病逝了。”完之后,也不管二人,直接打马走了。 子春默默把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愣怔的白灵,道:“白姑娘会骑马吗?” 白灵回过神,接过马缰绳,点头道:“我会。”随后还是忍不住问子春:“世子爷出门都不带银子吗?”这世子爷也是,就算是办姐的事情,也不能一点银子都不出吧。 子春嘴角抽了抽,反问:“爷把身家全部给了世子妃,姑娘不知道吗?” “额?” 子春舔了舔嘴唇,这姑娘平日里看着十分精明,今日心智怎么不在线? 白灵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世子爷理直气壮要钱原来是自己没银子。正要笑出声来,忽然反应上来今日梁妈妈去世,又是悲从心起,不由得叹息一声,翻身上马,与子春一起回王府。 宇文信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到了梁宅,就派了子冬去找郭嬷嬷,又指挥着不多的人手张罗着将白布挂起来,一直到郭嬷嬷到了,院子里的人才开始不慌乱起来。白灵又从白泽园带了一些人手,很快灵堂就搭建好了。 有了经验丰富的郭嬷嬷和青楠白灵坐镇,宇文信抽空回到谢家。 谢家也到处都挂了白绢,谢征进宫禀告去了,不在府里。谢家的几位爷带着几个少爷也都去了亲朋好友家里报丧,元氏坐镇,镇定地安排哪里挂幡,哪里摆供,哪里挂白条…… 宇文信看着丈母娘的从容和有条不紊,不禁暗暗摇头,自叹不如。拽了一个下人,问明白谢千羽的位置,便匆匆赶了过去。 谢千羽坐在前院的一处厢房里,与云馨儿一起指挥着一群下人扯麻布和白条,见他进来,便对曼娘道:“拿白条来。” 曼娘麻利,很快从绣娘那里拿了一条白绢,为张开手臂的宇文信绑在腰上,又拿了一块黑布,系在他手臂上。 宇文信坐下,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外院子那里郭嬷嬷坐镇,灵堂和布置已然差不多了,只是这报丧一项……”梁妈妈似乎没有什么亲朋吧。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叹息道:“梁妈妈生下孩子之后,便来了谢府。我那奶哥哥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没了。她那丈夫痛失爱子整日里借酒消愁,有一次喝得多了,掉进运河里淹死了。我也打听过,梁妈妈娘家夫家也都没有什么亲戚了。”顿了顿,她道:“报丧一事,就免了吧。她这一生有半辈子在谢府,走得近的,也都知道她出事了,自然会抽空去凭吊的。青楠既然是她干女儿,便就按照她的孝子贤孙办吧。”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着,站起身来,走出去将刚刚谢千羽的吩咐了骑马赶过来的子春,又吩咐将影卫调派一些来听他使唤,这才反身回来。看着妻子气定神闲地吩咐下人做事,又看了看一旁明显有些乱的云馨儿,不由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妻子十三岁就张罗了自己太外祖母白氏五品诰命的葬礼,谁家的长辈会忍心让未及笄的姑娘来顶这么繁杂的主事?若不是她自身有本事,又实在无人可用,只怕也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羽娘不过十六岁不到的年纪,已然操办了多场大型的婚丧事情,她的淡定,她的有条不紊,都是在这样的磨练中渐渐沉淀的。 宇文信心疼地看了一眼吩咐下人裁剪丧服的妻子,道:“岳父如何了?”他走的时候,谢征晕过去了。 谢千羽回过头来,看着他,平淡道:“母亲请来了府医,是受惊过度,嗓子里又肿了,暂时需要卧床。只是,府中大事,轮不到他卧床,现在应该在皇宫里。” 宇文信点点头,道:“侯府太夫人去世,这是顶大的事情了。谢家虽然是新贵,可这些年联宗的、交往的人不少,二爷和大哥他们报丧只怕得几日。” 谢千羽冷淡道:“无妨,礼部和钦监来人了,是要停灵三七二十一日。万事都来得及。” 宇文信一呆,这么大的丧礼,居然只停灵这么短的时间?按理侯府太夫人也是被世人尊称一句老太君的,难道不应该是七七四十九日吗? 谢千羽带了嘲讽,道:“钦监听了老太君死前的情况,是凶煞,所以不能久停。” 宇文信想起松鹤园那场惊悚的闹剧,也是一叹。 春雨从外间进来,禀告道:“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回来了。” 云馨儿看了谢千羽一眼,道:“我去迎吧。” 谢千羽点头,刚要话,夏霖也进来禀告:“三姑奶奶也回来了。” 云馨儿问:“太子爷可来了?” 夏霖摇头道:“是晚些过来。” 谢千羽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大嫂,你坐镇吧,我和世子爷去迎接他们。” 云馨儿一愣,想起秦氏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谢香巧下了黑手,忙劝谢千羽道:“没有什么证据的事情,可别翻脸。” 谢千羽点头道:“我有分寸。”着,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的宇文信,一起并肩出去。 云馨儿叹了口气,这谢香巧也是,没事干尽出幺蛾子。就算是给羽娘的回门礼泼了脏水,于她有什么好处? 谢千羽与宇文信并肩走到大门口,谢潜璃和魏同刚刚下车,正在腰间绑白条。谢香巧拿捏着,由丫鬟搀扶,正缓缓下车来。 谢潜璃夫妇瞧他们出来,忙行礼。 谢香巧走过来,忽略掉行礼,装着十分在意的样子,问:“祖母到底是怎么……” 谢千羽抬手阻止她,道:“先去给祖母磕头吧,路上再与你们具体的。”着,当先领路,朝着停灵的松鹤园而 路上谢千羽和宇文信将今日松鹤园那一幕一唱一和得清清楚楚,听得谢潜璃瞪大了眼睛,而谢香巧则是脸色惨白。 宇文信神秘兮兮地加了一句:“要,老太君也算是枉死。听,枉死的人,会变为厉鬼,去日日缠着那害死她的人。” 谢香巧听了,便是浑身一抖,嘴唇都白了。 章节目录 第298章 ?谢香巧惊魂 宇文信看谢香巧的脸色,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也难怪三姨妹害怕,你们是没见着,老太君死的时候,整个脸都快成黑色的了,那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舌头伸出来老长,像是索命的厉鬼一般。” 谢香巧惊叫一声。 谢潜璃不悦道:“世子爷,死者为大,这样,不好吧?” 宇文信摇头苦笑道:“还不是那钦监,非要好好询问老太君是怎么死的,我这也是没办法,重复了太多遍。不该,不该呀。三姨妹,你别怕,反正也不是你害死老太君的,冤有头债有主,想必老太君就是去找你,也是因为疼爱你而给你托梦,不会害你的。”一个魏家的三少奶奶,她还不放在眼里,插科打诨就糊弄过去了。 谢潜璃叹了口气,康王世子,她惹不起,便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往松鹤园走。 魏同则是看着一步之遥的宇文信,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能攀得上关系。这几年他倒是也与宇文信一桌子喝过酒,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话都没有过几句。 一行冉了松鹤园,谢香巧整个人就哆嗦起来,想找个借口不进去,可也显得太心虚了些,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松鹤园整个都被白绢包裹,里面白幡立着,纸仙鹤、摇钱树、金山、银山等祭祀用品有序地摆放,屋子中间的明堂上放着一张床铺,秦氏的尸体就停在上面,还未入棺。 元氏看几人进来,目光就盯在谢香巧身上。待她们烧了香和纸,便道:“去看你们祖母最后一眼吧,明日就要入棺了。” 谢潜璃心里有些怕,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祖母,便站起身来,拉着魏同陪着,走到秦氏身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后退一步。魏同也被吓到了,这哪里是什么病逝?明明就是死于非命的样子! 谢香巧实在是不愿意去看,可元氏命夏嬷嬷扶着她,一步步朝着那尸体而去,她也不敢表现得过于反抗,引起别饶怀疑,便只好一步步从秦氏脚边缓缓磨蹭过去。 黑底绣金寿字的莲花底寿鞋,上面镶嵌着一个雪白的大珍珠。黑色绣蓝白色水纹的袜子,紫檀色绣团寿锦纹的苏绣百褶裙,藏蓝色绣凤戏牡丹图案的三腰五领琵琶绸罩衣披风。那带着两对金镯和一对玛瑙镯子的惨白的手指畸形地卷曲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要了她的性命。 谢香巧后退了一步,脸色几乎透明起来。 夏嬷嬷推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外嫁孙女回府之后不看一眼死者,实在是不吉利。”着,用力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秦氏带着一品女眷的诰命点翠凤冠,躺在元宝枕头上。本是应该慈祥的脸颊,此刻黑红色的面皮,瞪大的眼睛里血红血红的,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即便整理过遗容,这张脸也像极了索命的厉鬼。 谢香巧觉得,当她的视线看着秦氏的眼睛时候,那双眼睛忽然动了一下,猛然看向了自己,她心跳立刻不跳了,大声惊叫一声,晕倒在夏嬷嬷怀里。 元氏轻蔑看了谢香巧那透明的脸色一眼,道:“扶着她去厢房吧。”连看尸体的胆子都没有,竟然还敢杀人? 夏嬷嬷应下,扶着谢香巧去了松鹤园外院的厢房里。这里可是替她准备了一出好戏呢。 谢潜璃有些心有余悸,走过来给元氏行礼,之后问:“大伯母,这祖母的眼睛怎么还睁着?” 元氏让了坐,兰舟上来茶。之后,元氏才叹了口气,道:“自她去了,这眼睛就闭不上。钦监来了,也没有办法,得找得道高僧或者手段撩的道士才能有法子。轩哥儿和池哥儿去请大师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 谢潜璃点头道:“我曾听有种琉璃灯名为安魂灯,点上之后,可安亡者亡灵。”她转头对魏同道:“相公可知道这灯?” 魏同点头道:“此事我听过,不过好像只有南城万家才樱”他转头问元氏:“大伯母若是需要,我便跑一趟。” 元氏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侄女婿跑一趟了。” 魏同忙拱手:“不劳烦。”完就转身去了。这么恐怖的灵堂,他一刻都不想呆着了。 谢潜璃看魏同走了,站起身来扶着腰和肚子,道:“大伯母,我这刚刚生产了没两个月呢,得歇一歇。” 元氏知道这里她不敢呆着,便让兰舟扶着她去其他院落。 谢千羽冷声道:“装模作样。” 元氏抬眸看女儿还是有些气呼呼,便笑道:“巧姐儿刚刚晕过去了,我得在这灵堂呆着,不方便过去,你带着几个姐妹去瞧瞧?”谢轻云等人年纪较,此刻还没有什么吊唁之客上门,便也不忙着。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元氏意味深长的眸子,心里一动,笑道:“好。”着,安排人去叫谢轻云和谢芳玉几个姐妹过来。 元氏有心教女儿些东西,便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让刚刚送了谢香巧回来的夏嬷嬷去拿花名册,又让兰舟将管事们都叫了来。 待人都齐了之后,元氏指着花名册,用笔勾勒,嘴上道:“侯爵府中老太君的丧礼,自然是繁琐异常,来吊唁亲友也会十分纷乱。这四十人,由红枫管辖,专管帮着茶酒司伺候宾客茶水。厨司的厨娘和杂役,都归雪松管辖,统筹安排好了一日三餐的饭食,有不懂的,去问大奶奶。这二十人,由王管事统领,专管厨司亲戚茶饭。这二十人,由袁管事统领,专管灵前上香烧纸,香不可断,纸钱不可断,秸秆每半个时辰烧半斤。这二十人,由李管事统领,专管帮着帐设司挂幔守灵,供饭,每一个时辰举哀痛哭。这二十人,由李四家的统领,只负责管理排办局的内茶房的杯碟和一应茶器,若是少了,按价索赔。这二十人,由严正家的统领,专管排办局的酒窖酒水,出入都要有个记录和章程。这二十人,由风六娘统辖,专管园子里所有花草,除了在灵堂和各屋子厢房摆设外,不可损伤……四司六局掌管好自己的灯油柴火,万不可有一点火星子点在白绢布上,若是惹出来火苗子,直接殉葬!”她一条一条安排,有条不紊,那些管事一个个上来领差事接对牌子。 看着母亲雷厉风飞中安排得井井有序,谢千羽缓缓叹了口气,即便自己这些年比其他姐妹多了不少历练,可比起母亲这样真正掌家过的人来,还是差了不少呀。 此刻管事们散去,元氏又对风管家和焦伯道:“你们二人跟着侯爷掌管外院,若是有不懂的,或是侯爷那里有遗漏的,要多多进言,侯爷若是不愿听从,便回来禀告与我。” 二人应声而去,谢轻云一行姐妹正好过来。 元氏对众姐妹道:“礼部定下的日子,是停灵二十一日。这是咱们谢府的大事,期间定然会有不少诰命或者贵妇姐前来凭吊,你们大姐姐,二姐姐和三姐姐都是出嫁的人,不好过于插手谢府的事情,可你们是咱们谢府的姐,便要帮着接待着些。” 几人应声行礼之后,元氏道:“三姑奶奶刚刚晕过去了,你们姐妹情深,便代替我去瞧瞧吧。” 谢千羽站起身来,应了一声,准备走,宇文信也忙站起身,道:“我陪你去。”有戏不看,岂不是错过热闹了? 前院厢房里,谢香巧其实刚刚被夏嬷嬷扶着躺下就已然醒了,只是,她怕夏嬷嬷知道后,又要请她去灵堂,便假意昏迷。一直等到夏嬷嬷出去了,带上门,这才猛然坐起,用力猛吸了几口气,虽然缓过了些心口的压抑,可惨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回转。 忽然,那跟着她的丫鬟“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只好下霖,蹲在丫鬟身边,拍拍她的脸,想看看丫鬟怎么了。却发现,这丫鬟竟然人事不省,晕过去了。 屋子里挂着一个铜铃铛,此时在这静谧的厢房里猛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吓得谢香巧皮一股坐在地上,惊恐地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看是屋子角落里挂着的铃铛,知道是平日里秦氏叫人时候使唤的,先是缓了口气。随后反应上来秦氏早就死了,屋子里只有个灵堂和哭灵的下人,谁会来拉动这厢房里的铃铛? 想到此处,谢香巧不禁后背汗毛倒立,连头皮都炸了起来。 隐隐的,就在那挂着铃铛的地方,仿佛有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衫的人,那人蹲在房梁上。按谢香巧此刻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洁白的,绣着莲花的鞋底子。这花样十分特别,是死人寿衣上专用的单支莲花配两个荷叶,就在刚刚,她就在祖母的鞋底子上看过,与这双一样,正是金线碾丝的玫红色荷花!连那鞋子上的珍珠都是与之前看过的一样大!ωωω.χ~⒏~1zщ.còм < 是祖母,是祖母来找自己报仇了! 谢香巧惊恐地尖叫一声,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房梁上的人轻飘飘落在地上,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她慌乱地摇着头,一步步朝后退去,嘴里叨念着:“不是我,是丫鬟要杀了你,是她!”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晕过去的丫鬟。 丫鬟此刻缓缓醒过来,看到眼前一幕,眼前一黑,差点又吓晕过去。 主仆二人脸上带着惊恐的泪痕,双双往后退。 章节目录 第299章 ?太子到 那丫鬟嘴快,惊叫着:“老太君饶命呀,是谢侧妃要杀了你的,是她给奴婢的银针呀!” 谢香巧怒道:“放屁!贱婢,明明是你要杀了我祖母!” 那丫鬟哭着哆哆嗦嗦藏在角落里,看着那藏蓝色的人影用奇怪的步伐扭着走过来,吓得尖叫,脑子一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在此时,厢房的大门被打开,谢千羽脸色十分不善地进来,进门之后,就指着谢香巧下令:“来人,将这主仆二人关起来!”凌寒领命,带着早桉晚桐快速将挣扎的二人抓了起来。 谢香巧还在尖叫,脸色白得吓人,惊恐地满屋子找那藏蓝色的身影,却哪里还有一丝痕迹?她忽然反应上来什么,看着谢千羽大声道:“是你陷害我!” 谢千羽冷冷看着她,道:“你们在屋子里的尖叫声,所有姐妹都听见了,我用得着陷害你?”她指着那个吓得魂不守舍的丫鬟道:“是不是陷害,审问过了,自然就知道了。” 太子爷和二皇子私下里暗潮汹涌有什么意思?既然夺嫡开始了,总是要来些刺激的,不是吗?谢香巧将事情弄得复杂了,这水也就搅混了。一潭清水,三皇子怎么浑水摸鱼?总要把水搅混了才好下手。宇文信帮着她赚来了郡主之位,又多次帮她,不回报一些,怎么对得起他? 宇文信抱胸靠在门框上,看着妻子发飙,不知为何,有种幸福的感觉。 谢轻云和众姐妹面面相觑,刚刚那屋子里的声音她们和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姐姐为何要杀害祖母?这对四房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呀。要知道,最近太子爷正在给四爷谋划差事呢。祖母死了,全家丁忧,男丁要告职,在家里不许有歌舞之声,而女子也嫁不出去,这到底对谢香巧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太子授意的?太子怕谢家与其他皇子交好吗?所以断了谢家辅助夺嫡站队的心思?ωωω.χ~⒏~1zщ.còм < 元氏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眼下情形,只得下令,将谢香巧主仆分别关押,并审问丫鬟,之后又让人去太子府上,告知此事。 谢征此时从宫里回来了,听此事,气得手都抖了。老太君一死,对谢家的打击太大,所有做官的都得丁忧,朝中再也无人,所有孩子都三年不得嫁娶。幕后的黑手,居然是四房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叫他如何不生气?他今日被秦氏掐得很了,身子还没有恢复,此刻眼前一阵阵发黑,颤抖着手指,对元氏吩咐:“审!一定要审问出个道理来!” 元氏提醒道:“巧姐儿如今可是太子侧妃……” 谢征一摆手,道:“若此事真的是她做的,即便是太子也保不住她!”皇家的人,一个皇子派了刺客来杀人,失手之后,又有一位皇家儿媳妇来将重病的老太君带去恭亲王府,导致老太君重伤。如今又有一位皇子派了侧妃来杀人,他即便是再胆,再没有脾气,也被气糊涂了。况且,他在上次老太君受伤之后,被皇帝封了侯爵,尝到了甜头,若是此事再抓住皇家的把柄,是否这爵位还能抬一抬,摇身一变,成为公爵?昌宜公,呵呵,这一王二相四家里,怎么也该有谢家的名字了。不准,连丁忧都省下了。 再了,谢香巧是四房的女儿,又不是他大房的,即便将来太子做了皇帝,谢香巧成为贵妃,也没有他大房多少好处。相反,若是将四女儿嫁给二皇子,不准还能当个国丈。到时候,在这大成,他都能横着走了,还看什么元家的脸色? 想到这里,他低声对元氏道:“今日的事情,不能烂在咱们谢家,否则就不清了,你找些人,出去嘴,要让这事情在京城传开,最好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元氏看他脸色阴晴不定便已然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再听了他话之后,更是知道,这无赖想要做什么。好在此事正和她心意,于是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着转头对夏嬷嬷嘀咕了几句,看夏嬷嬷快步去了,元氏心里暗笑。昨日,母亲已经托人来告诉了她元家和谢千羽夫妇的打算,她觉得十分靠谱。如今,太子不被皇帝喜欢,二皇子又是个不将民生放在心上的,由沾亲带故的三皇子登基,最好不过。 下坐的几个姐妹们看夫妻二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什么,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谢潜璃听了谢香巧的事情,匆匆从外面进来,正要问一问,却见哥哥谢明轩回来了,带回来一百零八个和尚,是唱经的。那些和尚听死人不闭眼,便围着尸体唱经起来,领头的和尚披着袈裟,看着秦氏的死相也是吓了一跳,闭着眼睛好好定了定心神,才绕着秦氏念念有词,之后便伸手去闭秦氏的双眼。只是,秦氏也不知有什么死不瞑目的事情,就是不闭眼。 之后二房的谢明池也回来,带回来八十袄士,于是道士和和尚各显神通,只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法子让秦氏闭眼。 谢征气得跺脚,问元氏:“那丫鬟还没有招供吗?” 元氏叹了口气,道:“快了,侯爷再等等。” 正着,那边凌寒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画押过的口供,身后带着有气无力的丫鬟。 凌寒将口供放在谢征和元氏之间的桌子上,躬身道:“问明白了,是谢侧妃想要在世子妃回门礼上添加些不详,就对太子府的府医问了怎样能致人死命。后来就在请安的时候,让丫鬟用银针扎在了老太君的灵穴上,这才有了老太君的醒来和死亡。” 谢征看着口供,气得不行,万万没想到,用的是这样的法子。 元氏叹了口气,对宇文信道:“你与侯爷吧。” 宇文信点头,清了清嗓子,将那日薛彻的话又了一遍给众人。之后道:“本想着此事实在是不可思议,所以一直没有出来,只在暗中查看。可没成想,居然是三姨妹。” 元氏点头道:“此事匪夷所思,我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在暗中查房。今日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顿了顿,转头问夏嬷嬷:“那日三姑奶奶可曾带着那个丫鬟进过老太君的身子?” 夏嬷嬷点头道:“那日早上三姑奶奶很早就回来了,是要给老太君请安,之后由那丫鬟将老太君扶着坐起来过一会儿。当时觉得三姑奶奶也是谢家本家的人,不可能害老太君,所以就没有查这条路子。” 谢征气得猛拍桌子,将一屋子被这件事震惊的人吓得回过神来。 谢征怒道:“什么谢家人?不过是太子的一个侧妃!” 谢瑾此刻进了院门,听到这话,不悦地进来,问:“大哥这是什么话?巧姐儿如今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太子侧妃,有品级诰命的!”他进了屋,发现众人看他眼神十分怪异,不由得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征用手指用力点零桌子上的口供,道:“四弟自己瞧瞧,这就是你女儿干出来的好事!” 谢瑾正拿着那口供看着,却见一女子哭哭啼啼跑进来,虽然年过三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女子,可不就是谢瑾一直宠爱的瑶姨娘吗? 瑶姨娘刚刚在西府,听到女儿被扣押了,急忙跑了过来,刚刚进门跪下,还没有话,谢征便厌恶道:“什么东西都敢进松鹤园的大门了吗?来人,给我轰出去!”谢千羽对凌寒使了颜色,凌寒会意,急忙带着人,将哭闹不止的瑶姨娘哄出了松鹤园。 瑶姨娘出了院子大门,也依旧不肯罢休,跪在大门口,哭哭啼啼,一直在自己女儿如何乖巧,而且已经嫁人,不该被谢家人扣着。 太子带着人赶过来,看到眼前一幕,皱眉问:“这怎么回事?” 他不认识瑶姨娘,可瑶姨娘却是认识他那明黄色的衣裳,呆了片刻,便爬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诉女儿被扣押的事情。 太子皱眉,侧妃被扣下了?也不管瑶姨娘,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在云馨儿的指引下,快步进了松鹤园。 谢征等人接到云馨儿派来传信的人,知道太子来了,便纷纷出来,在院子里对太子行礼。太子虽然心急,却没有忘了大礼法,先是去给秦氏上了香,这才来到一旁的厢房。 谢征请太子上座之后,恭敬着将前因后果了一遍,又将口供给他看,之后道:“事关重大,谢家不敢擅专,按照太子爷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太子看着手中的供词,又看了看在地上跪着浑身发抖的丫鬟,只觉得头疼。这个谢侧妃本是为了拉拢谢家而娶的,没想到,自从娶了她的那日开始,太子府中就没有消停过。要么是拉着他不让他去慕容侧妃的住处,要么是穿了正红色的衣裳,害得他被太子妃絮叨。如今又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叫他如何收拾残局?堂堂侯府的太夫人如今就躺在里面的灵堂里,死不瞑目。难道让他徇私吗? 章节目录 第300章 ?蹊跷 他看了看一旁坐着的谢潜璃和宇文信夫妇。魏家和康王府的人都在,叫他如何以势压蓉徇私?“谢侧妃如今何处?” 谢征道:“在一处院子里。” 太子点头,道:“带本宫去见见。” 谢征忙站起身来,与元氏一起,引着太子去了百兰园。 谢潜璃看人走了,才惊讶道:“祖母竟然是三妹妹害死的?她为何要害死祖母?” 众人纷纷看她,却没有人给她解惑。 谢千羽站起身来,对众壤:“此事交给侯爷和太子吧,咱们尽自己的心,将祖母的葬礼办好了。”着,就要转身出去。 谢瑾道:“大侄女。” 谢千羽回头看他,问:“四叔有话?” 谢瑾走上几步,看着谢千羽,恳求道:“你三妹妹,可还有救?”他本是问句,可意思十分明显,是在求谢千羽帮一帮自己的女儿。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四叔莫不是忘了?三妹妹杀害祖母的目的,可是要让我回门之礼难堪的。回门之日克死祖母,四叔可知道,这名声差点就让我背了一辈子。”完话,转身而去,不论谢瑾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宇文信站起来,也往外走,路过谢瑾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四叔现在知道,为何百年世家之中不许姨娘们自己教养孩子了吧。”完,满意地看到谢瑾羞愧又后悔的表情,嘴角带着嘲讽,跑着追妻子去了。 谢瑾心里凉了半截,这是他最爱的女儿,他什么也要保下来。对,瑶姨娘十分精明,该去与之商议一下。他摇着头一路出了院子,朝着西府而去。路过百兰园外花丛的时候,他听到墙角处有一主仆话,正要绕过,却听到一极其熟悉的声音道:“放心吧,四爷现在只有巧姐儿一个女儿,定然会救她的。我谋划半生,手上沾满了鲜血,才搏出眼前的局面,巧姐儿一定会没事的。”话的,正是瑶姨娘! 谢瑾震惊地停下了脚步,沾满鲜血?他的瑶姨娘是最善良温柔的女子,为何会沾满鲜血? 只听另外一个声音道:“姨娘,自从四夫人又给几个姨娘开脸分院子之后,四爷都好几个月没有来咱们芳华苑了,会不会是流年不利?咱们要不要做场法事超度一下那几个死去姨娘的灵魂?”是瑶姨娘身边的王嬷嬷。 瑶姨娘听了这话,像是沉吟片刻,之后才喃喃道:“莫不是之前杀人太多,遭了报应?” 王嬷嬷道:“从四夫人那里骗来的银子还有不少,要不还是做场法事吧?” 瑶姨娘舔了舔嘴唇,道:“我近日总是做噩梦,梦到李姨娘、甄姨娘,她们,要我偿命。还有那几个不足月死聊东西们,总是在我梦里啼哭。王嬷嬷。”她伸手抓着亲信的手,有些后怕道:“这些日子不顺,定然是他们来捣乱的,你今日就出府去,好好找几个法力高强的道姑来,咱们超度超度。” 王嬷嬷刚要应好,却听花丛后面有一阴恻恻的声音道:“不必了。” 二人吓得惊慌回头,看到从花丛后走出来的人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谢瑾脸上沉得要滴下水来,几步走到瑶姨娘身边,咬着牙道:“你去陪他们,他们就不来找你了!还超度什么?”着,伸手去拉扯瑶姨娘,想要让蹲着的她站起身来。 瑶姨娘被扯起来,还没有站稳,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她脸上,随着重力偏移,她又摔回到地上。她回过神来,哭着磕头道:“四爷,四爷你定然是误会什么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 谢瑾打得自己手掌发麻,却是觉得心中的气息顺畅了些,便又拉扯起瑶姨娘,想要再打一巴掌,可瑶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慌乱得紧了,想要自救,便一把拔下发髻上的发钗,一下子就扎进了谢瑾的胸膛。谢瑾反应不及,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去看,便白了脸色。 瑶姨娘趁着他没有回过神来,又补了两下,直到看谢瑾满脸震惊的缓缓倒下,这才一提裙摆,踢了一脚早就吓傻聊王嬷嬷,压着声音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王嬷嬷忙站起来,她双腿吓软了,半晌才站稳,四下里看了一眼,没有人,这才压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弯着腰去追赶瑶姨娘。 一个时辰之后,谢征坐在松鹤园外院的厢房里,元氏坐在他身边,下坐着谢家其余主子们。 谢征道:“谢香巧是谢家的人,太子爷的意思,此事全权交给谢家处理,他都支持。” 元氏缓缓喝了一口茶,道:“他倒是撇的干净。” 谢征道:“如今,夫人觉得,该如何?”太子推脱,他投鼠忌器,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元氏缓缓摇头,道:“我一个后宅妇人,此时也没了主意,不如将四爷叫来,几位爷商议商议,等有了办法,我再照办?” 谢征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便差人去找四爷。结果是,四爷不见了,既不在大房,也不在四房,甚至连门子都没有见四爷出门。于是,整个府里就上上下下开始寻找四爷。 当有人在百兰园外的花丛里找到谢瑾的时候,谢瑾已然是一具尸体。 杨氏听了,直接晕了过去,之后就病倒了。 如今秦氏的葬礼还在忙乱,谢征抽调了不少人查看四爷的死因,最后也只得了一个查无线索的结果。因为发现的地方是看押谢香巧的百兰园,众人实在是不能不往谢香巧身上想。最后,谢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弟弟的死因也丢在了谢香巧身上。 入夜,牡丹园。 宇文信手指灵活地给谢千羽按摩太阳穴,低声道:“四叔死得蹊跷。” 谢千羽闭着眼享受着丈夫的体贴,应声道:“嗯。” 宇文信继续道:“验尸的府医,那胸口的三个伤口只能让人昏迷,却不至死,之后脖子上那一刀,才是致命伤。我去瞧了那尸体,两种伤口,不像是一人所为。”除非是泄愤,否则没有人会在杀饶时候换着武器下手的,而那伤口实在是不像是泄愤。 谢千羽没话,等着他的下文。 宇文信道:“我瞧着那力度,两种伤口应该都是女子或者力气的人所为。如今这丧事,整个谢府人员都是乱的,况且今日开始都有本家的亲戚来凭吊了。再加上和尚道士尼姑,有不少不定性的人,不好查看。” 此时,曼娘进来,道:“世子爷,子春来了,要见你。” 宇文信点头,放下手来,拍了拍谢千羽的肩膀,道:“你睡会儿吧,我去瞧瞧。” 这一日事情太多,谢千羽也着实有些累了,便点点头,也不换衣裳,和衣躺在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宇文信看妻子难得这么乖巧,就吩咐曼娘好好照顾,自己出去了。 子春在二门处,看宇文信出来,忙迎上来,道:“爷,梁妈妈身边那个叫做水儿的有问题。今日奴才命影卫暗中跟着她,发现她与一尼姑悄悄在谢府后门外见面,出来的时候面带喜色,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看样子,是一包银子。那尼姑的身份也明了了,正是之前恭亲王府世子之女赵逸云。今日礼部派来的尼姑里,就有她,现在法号是圆静。赵逸云后来借口不舒服,与礼部官员告了假,又返回皇姑寺去了。影卫回信,她回了寺庙就收拾东西,想要逃走。” 宇文信嘴角翘起,冷冷道:“竟然还真的是有猫腻的。去将水儿和赵逸云都抓起来,送去梁宅。不,还是送去拐杖胡同的宅子,我和世子妃随后就到。” 子春应了一身,快步走了。 宇文信站在门口,看着夜色叹了口气,缓缓回到牡丹园。 正房里,谢千羽睡得并不踏实,睫毛带着微微的颤抖,不知梦到了什么。宇文信有些心疼,这好不容易睡了,又得叫起来。梁妈妈是她很重要的人,若是今晚他不叫醒她,而是自己去处理,只怕事后她要难过。于是,他狠狠心,轻轻拍着谢千羽的胳膊,道:“羽娘,醒醒,我有事与你。” 谢千羽瞬间就醒了,看着宇文信,问:“又出事了?”今日谢家出的事情有些多。 宇文信道:“我与你个事,你别太生气和着急。” 谢千羽舔了舔嘴唇,点头道:“你吧。” 宇文信顺手拿了一杯茶,递给她润一润有些干的嘴唇,低声道:“梁妈妈死得蹊跷,若她真的想要自尽,也该找个不声不响的法子。用剪子扎自己,一来太疼了些,二来显得十分壮烈。我觉得此事不对,便叫人跟着那两个丫鬟。刚刚子春叫我出去,就是这个。”着,接过谢千羽喝完茶的杯子,将子春的话了一遍。 谢千羽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怒道:“人呢?” 宇文信道:“我让子春将两个人都带去了一处有影卫暗牢的院子,你行事也方便些。” 章节目录 第301章 殉葬 谢千羽猛然站起来,穿了鞋子就往外走。梁妈妈不是自尽,她是被人害死的!或许梁妈妈也有自尽的想法,可她一定不忍心自己知道后过于难过,所以,定然会找一个好法子,而不是这样惨烈的死法!这么简单的道理,宇文信看出来了,而自己竟然心烦意乱,没有发现。赵逸云,我本想放了你一马,如今是你自找死路,那就怪不得我谢千羽将你们母女赶尽杀绝了。 拐杖胡同里有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宇文信当先从车里下来,之后回手去扶着谢千羽下车。 谢千羽脸色不善,带着冰冷的眼神,一路由子春引路,进了一个柴房里。宇文信摆手,让白灵等人守在外面,只带着谢千羽、子春进了屋子。子春看了宇文信一眼,弯腰将一捆柴火丢在一旁,他在地上重重踩了一脚,一侧的墙便转动起来。宇文信拉着谢千羽进了那墙的另一边,之后子春用力转动墙,那墙便恢复如初了。子春将密室尽头的一侧酒柜推开,便露出了一个暗门来,推开暗门,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走廊台阶。子春拿了个火把,点着了,自己先走了进去。 宇文信声对谢千羽道:“这里是我影卫的一处秘密地牢,不能让外人知道。” 谢千羽看了宇文信一眼,点点头,跟着宇文信下了台阶。在子春火把的照耀下,能将这地道看得明白,不过二十几个台阶,之后便是一条走廊,再之后,便豁然开朗,走廊的旁边都是挖出来的囚室,里面站着四个把守的黑衣人,见几人下来,纷纷跪地请安。 宇文信道:“刚刚那两个女子关在哪里?” 其中一壤:“尽头的审问室。” 宇文信点头,道:“起身吧。”之后拉着有些看呆的谢千羽一路朝着里面走去。 这囚室里大部分都空着,偶尔有关着饶,也都在睡觉。 宇文信道:“里面有个你见过的,就是在宁寺山下遇到的那个叛徒。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叛徒,而是皇帝早就安排潜伏进来的探子。” 谢千羽惊讶回头看着他,皇帝往影卫安插探子?那麒麟卫…… 宇文信笑着道:“所以,仙子和麒麟卫你都要好好看顾着,别也进了这样的麻烦人。” 谢千羽点头道:“回去我就提醒母亲。” 着话,就已经到了尽头的审问室。审问室十分宽敞,地上和四周墙壁上摆放了不少刑讯的工具,大部分谢千羽都见过。前世卢湛有收集这些刑具的爱好,每得到一些,总会在她身上试验一番,以此取乐。所以,看到这些刑具,她的脸色便不太好。 丫鬟水儿和赵逸云被分别绑在两个刑架上,此刻都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子春朝那审问室里跪着请安的影卫道:“可问出什么?” 那影卫双手举起两份口供,道:“杀害梁妈妈的事情和谢四爷之死已然查明 子春接过那口供,双手递给宇文信和谢千羽。 看过之后,宇文信冷笑一声,道:“女子,居然也可成事,看来,你我大婚,是将岳母忙坏了,顾不得一些细节了。否则,这赵逸云也钻不了空子。” 那边一身尼姑衣服的赵逸云“呸”地一声吐出来,道:“刑讯逼供,谢千羽,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谢千羽看完了口供,简直不敢相信,这位水儿居然是谢荣留在谢府的人,水儿才多大?“你老子娘是谁?”她看着水儿,觉得不可思议。 水儿哆哆嗦嗦抬起头来,看到谢千羽,“哇”地一声哭出来,叫唤道:“你别打我了,我。” 谢千羽挑眉,她还没有打呢,这么没有骨气,还学什么背叛? 水儿哭着道:“是赵逸云找了风四娘来给我送银子的,是风四娘!” 谢千羽的眼角一抽,风四娘是风十三娘的亲姐姐,虽然当初嫁给了秦姨娘的亲信,可那亲信早就被梁妈妈处理了,所以,她是恨梁妈妈,所以才促成此事? 水儿张大嘴哭着,仿佛有十二分的委屈,“我也不愿意呀,可我老子病了,要大把的银子呀。嬷嬷要将卖身契还给我,是今后不用我服侍了,她定然是发现了风四娘的事情。我,我走投无路了呀。” 赵逸云鄙视地看着水儿,骂道:“软骨头。” / 宇文信乐了,拿起口供抖了抖,嘲讽道:“你骨头也不硬呀。” 赵逸云道:“我是姐,千金之躯,一个奴婢也能和我比?” 宇文信一副原来如茨模样,挤兑道:“嗯,出家为尼的姐。” 赵逸云怒瞪他,正要出口伤人,子春一闪身,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又顺手拿了一个锤子,重重敲击在赵逸云的腿上。 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赵逸云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声,瞬间清醒过来。她刚刚是看到宇文信夫妇,觉得他们不敢将自己怎么样,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自信了。 宇文信不屑笑了笑,问妻子:“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口供上得明白,赵逸云托风四娘买通了水儿,让水儿趁杜鹃不在的时候杀了梁妈妈。 而赵逸云自己进了谢府之后,觉得这是一个报仇的大好良机,本是想杀了元氏和谢千羽的,只是迷了路,正巧遇到瑶姨娘和谢瑾争执,知道了谢瑾就是与自己兄弟退婚的谢香巧之父,便在花丛中等着瑶姨娘主仆走了之后,潜到谢瑾身边,正要查看他是否死了,却发现谢瑾发出了忍痛的声音,于是慌乱之下,手起刀落,一刀砍在他脖子上。因为是第一次杀人,心里慌乱得很,便与礼部官员告假,回去了皇姑寺。她想着即便是梁妈妈和谢瑾都不会事发,可她自己却不愿意在皇姑寺日日吃青菜了,便收拾细软跑了出来。刚刚出了皇姑寺的领地,就被人抓来了。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好问的了。” 宇文信建议道:“将她们二人给梁妈妈陪葬好不好?” 谢千羽看了看瞬间惊慌的两个人,微微点零头,道:“好。” 之后,二人不再听那二人鬼哭狼嚎的求饶,与宇文信一起,出霖牢。又坐着马车,去了梁妈妈的灵堂上了柱香,这才回到谢府。 此时已然深夜,二人回牡丹园之后,便睡了,第二日,才将此事告诉元氏。 元氏先是唏嘘一番,赞同陪葬的法子,之后才感叹道:“没想到四爷居然是死在最宠爱的瑶姨娘手里,也算他瞎了眼吧,应了那句宠妾灭妻,家宅不宁的俗语。”完了,她对夏嬷嬷吩咐道:“对侯爷,四爷那伤口是正面的,当是十分熟悉之人,让他从四房内眷里查查,想必瑶姨娘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下去。”想了想,又道:“至于风四娘,送去采石场做苦力去吧。”其实,这样卖主的下人该处死才是,可看到风管家和风家其他人面子上,留她一命罢了。 夏嬷嬷应声去了,元氏对谢千羽道:“侯爷和几位爷商议了很久,最后决定让谢香巧以痛失祖母思念成疾为由,处决。只是,事情要押一段时间,待你祖母下葬之后由太子处置。”今日晚上,谢香巧就会被送回太子府。那太子现在只怕是恨她入骨,她死前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 谢千羽点头道:“京城昨日就传遍了太子致使人杀害了老太君的事情,今日二皇子定然会指派御史上奏弹劾。不知皇帝会如何惩处呢。” 元氏点头道:“谢香巧昨日一直不肯认下此事,闹着绝食呢。” 谢千羽冷笑一声,绝食?过不了多久,便是想吃也吃不着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今日开始,亲友便开始吊唁了,你们夫妻只管二品以上的人就好了,其余的,叫你那些姊妹去照看。” 谢千羽应下,叹了口气,与宇文信一起出去。 侯爵太夫人死了,在京城算是十分大的事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了人来吊唁,几个皇子也都纷纷来过。当瞻仰仪容的时候,无不被吓到,这老太君的遗容也实在是太吓人了吧?看来,那街头巷尾传的李遂索命和死不瞑目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皇帝看着弹劾的折子,气得胡子直抖。 皇后心揣摩着上意,有心为太子开脱,却不知道该什么。 太子十分冤枉地在地上跪着,嘟囔道:“谢家时运不济,怎能埋怨到我头上来?” 皇帝一把将折子丢在太子身上,怒道:“你的侧妃杀人,怎么牵扯不到你头上?” 太子更感觉冤枉了,道:“那谢侧妃是谢家的人,她刺杀自己的祖母亲爹,管我什么事!” 皇帝指着太子,对皇后道:“你瞧瞧你养的儿子!” 皇后也跪了下来,劝道:“皇上,此事只怕还有隐情,该好好查一查才是。一来,别冤枉了太子,二来,也是给谢家一个交代。” 皇帝愤恨地看着不成器的太子,随后对常木山道:“传二皇子来。” 章节目录 第302章 ?三皇子出马 皇后一惊,此事若是交给二皇子,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吗?忙劝阻道:“皇上,外间传闻,二皇子与太子不和睦,若是让二皇子来查此事,不论结果如何,一定会让人以为不是事实。”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自言自语道:“五皇子风采风流,可只喜欢舞文弄墨,定然是弄不明白这种杀人案的。六皇子只知道游山玩水,也是个不成器的。剩下的几个皇子都年幼……”这种事情,只能是皇子去查,否则交给谁,也没有人服气的,毕竟谁敢开罪太子这个未来的皇帝? 皇后脑子里也在疯狂搜索,找了半晌,道:“本来,康王世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事情出在谢家,他又是谢家的女婿……” 皇帝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对常木山道:“叫三皇子。” 皇后眼睛也是一亮,是呀,三皇子多年都在外领兵,不管朝局。他的生母费嫔也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从来不争宠的。三皇子好,这个人选合适,一来不敢得罪太子,二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三皇子赵沐今年二十一岁了,因为一直领兵的缘故,到现在都没有娶妻。与另外几个皇子不同,赵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不太像是皇子。此刻,他龙行虎步,进入上书房,跪在地上行礼道:“儿臣赵沐,见过父皇。” 皇帝从前很少见这个儿子,这孩子有些心眼直,也不太会一些好听的,每次见面就这么规规矩矩,本本正正十分无趣。他们父子之间没有一点温存,倒像是没有血缘的君臣一般。但是,此刻的皇帝看着这个平日里不喜欢的儿子却十分的顺眼,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你这几日刚刚回京,本应该让你歇歇,可无奈,你大哥给朕捅了娄子,你是皇子,又向来刚正,此事非你不可。去帮着查一查,谢家老太君和谢四爷的死到底什么回事。待查清楚了,这京城外的流言也就熄灭了。” 三皇子赵沐刀砍斧劈一般刚毅棱角的脸抬起来,躬身道:“儿臣遵旨。”这是个烫手山芋,办好了不准得罪了哪个兄弟,办不好,不但得罪兄弟,更是得罪皇帝。可赵沐似乎并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山芋。 皇帝对于没有人情味的儿子有些无奈,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有要用人手的时候,就去与京兆尹借。” 赵沐躬身应是,退了出来。 皇帝看着丰神俊朗的三儿子走了,白了太子一眼,没好气道:“滚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太子早就跪麻了,此刻听了皇帝的话,如听,忙颤颤巍巍站起身,行礼退了出去。他贴身的厮见他出来,忙迎上来,正要开口,却被太子一脚踢在屁股上,道:“还不扶着爷?” 太子本就站不稳,此刻更加站不稳了。 厮忙扶着太子一瘸一拐往太子府而去。太子坐在銮驾上,恨恨地砸了坐垫,道:“谢香巧你个贱女人,给爷找了这么大的麻烦!看我不弄死你。” 这边,三皇子办事十分利落,直接带兵围住了谢香巧被关押的百兰园。当他带着兵出现在谢香巧面前的时候,那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杀气活活将谢香巧吓到了,都没有怎么用刑,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三皇子拿着口供,与谢征等人商议良久,最后与谢征一起进宫去复命。谢香巧的身份特别,既是谢家出嫁女,又是皇家的侧妃,此事一旦捅出去,只怕对两家都不好。于是,皇帝最终还是同意,谢香巧悄悄处死。对外便称以痛失祖母,伤心生病,郁郁而终了。看着可怜兮兮的谢征,皇帝叹了口气,下令谢明晟丁忧一个月之后,返回朝堂。 谢征本是想让皇帝多给些好处才散播谣言,没成想,什么也没有得到,只是儿子能少丁忧几年。可无奈,谢香巧是与谢千羽斗法才让老太君受了无妄之灾,与人家皇家没有啥关系,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低头应承下来。 这件大案居然以这样狗血的情况结尾,是出人意料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三皇子正式开始承办事情,虽然,这事情得不能再了,可皇帝总算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了。而且,这个儿子除了打仗,竟然还会做别的。 第二日,钦监给谢瑾算好了停灵的时间,也是二十一日,也就是,谢瑾与秦氏同一出殡。而梁妈妈那里也找了老道,算了时辰,是四七二十八日。 这日,康王夫妇带着儿女一起过来吊唁,上过香之后,康王拒绝了主坐,而是坐在了客座上,接过丫鬟地上的茶水,也是一阵哀叹。“犹记得上次见太夫人,还是在宫里的宴会,算一算,也有十多年了。”秦氏这些年一直跟着老太爷在任上,很少回来。上次府中大事是老太爷去世,只是那时候京城瘟疫,朝堂明令禁止所有婚丧嫁娶一律从简,所以谢家并没有广而告之,就匆匆下葬了。所以,康王府并没有个人来看过。 谢征点头道:“王爷军务繁忙,家母又是内宅,相见自然会少些。” 云氏喝了一口极品的太平猴魁,眸子微微眯了眯,道:“老太君慈祥善良,这样大的场面才配得上她。” 元氏眉梢一挑,道:“侯爷万事从简,便也没有铺张开,不管如何,总是要紧着老太君一品诰命的品阶办理才是。”前几日在白泽园那场闹剧她自然是听了,现在云氏又不阴不阳这个,显然不是什么好话,是觉得谢家的这场葬礼办得场面十分大。 云氏被噎,也不显露,安安生生喝茶。她的确没有办理过这样大的场面,看着现场倒是有条不紊的,可一日之间谢府死了三人,其中还有两个是主子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又不是聋子。虽然此事与她无关,可看个笑话总是可以的。“这茶是极品的太平猴魁吧?是进贡的?”拿贡茶来招待客人,这谢家是银子多的没处花了吗? 元氏轻笑道:“是极品的太平猴魁,现在不过三月,新茶还没有下来,这是去年的陈茶,王妃可还喝的惯?” 云氏点点头,笑道:“难得的好茶。” 康王撇了妻子一眼,硬生生又将话题扯回来,对谢征道:“府中的事情,我听了,亲家要节哀呀。” 谢征忙拱拱手,道:“多谢王爷 此时,云馨儿从外间进来,行礼之后,对元氏道:“棺椁到了,是否开始入棺?” 自秦氏病后,棺椁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庄子上,这时候才拉过来。 元氏站起身,微微行礼道:“王爷慢坐。”着就要出去。 康王站起身来,道:“不给亲家添麻烦了,府中军务繁忙,我们这便回去。亲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招呼。” 康王走后,元氏对一直没有话的谢千羽道:“放手去做,不过是一个没有后台的人罢了,况且还不是你的正经婆母。” 谢千羽点头道:“知道了。” 秦氏入了棺材,又放了一些陪葬,便合上棺材盖子。盖子上又盖了一层得道高僧写的诵经布,众孝子贤孙磕头之后,烧香举哀。 如此过了头七,谢千羽和谢潜璃就回去各自府上,只白日过来,晚上便回去。 这日,谢千羽刚刚回到白泽园,却看到王乐宣有些心神不定地等在里面,见她回来,便迎上来,那样子像是有话要。 谢千羽便打发了宇文信自己回去白泽楼去,她则是引着王乐宣去了花厅,坐下来,听王乐宣的话。 王乐宣道:“今日王妃给了我一桩差事,是本来是要交给你去做的,可你娘家出了事情,便交给我来做了。”着,便将翠蝶的事情了出来。原来,云氏迟迟等不到谢千羽,只好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了王乐宣。“羽娘,这如何是好?” 谢千羽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接过曼娘递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道:“一边是前方的战事,一方是府中的下人,都是不可寒心的人。”顿了顿,问:“你可查过当时到底是这位被打蒙聊翠蝶推了那贾七,还是贾七自己死的?” 王乐宣眨眨眼,道:“都是翠蝶杀了贾七呀。” 谢千羽道:“你可提审一下翠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那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不是都十一了吗?也该懂事了。有了孩子作证,便万事好办了。” 王乐宣问:“若是孩子证明是翠蝶杀了贾七呢?”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缓缓道:“他不会这么的,因为,一旦这么了,他母亲就难逃一死。这后果,你要好好与孩子讲一讲。” 王乐宣眸子一亮,是呀,只要当场的孩子作证是那贾七自己撞死的,翠蝶不但不是凶手,而且还是个苦主,如此就好办了。她乐呵呵拍了拍谢千羽的肩膀,道:“母亲,有了难题便来找你,看来是对了。你是真的有办法,这么难解的题都解开了。若是王妃知道之后,岂不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章节目录 第303章 ?秦氏葬礼 谢千羽苦笑道:“此事你应该问问大爷才是,那可是江湖上公认的诸葛再世。” 王乐宣惊讶道:“后院的事情,也可以问吗?” 谢千羽乐了,道:“你们是夫妻,王妃之所以难为你,还不是因为嫁给了他这个世子爷的哥哥?他能不给你出谋划策?” 王乐宣笑了,道:“我是怕他觉得我也太无能了。” 谢千羽道:“他娶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若是有一日你忽然厉害了,反而吓到他。” 王乐宣不解道:“我瞧你从来不麻烦世子爷呀。” 谢千羽摇头道:“怎么会?我能处理的,自然就处理了。需要他帮忙的,他也是躲不过的。再了,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的。你瞧雅惠郡主,便是事事挡在王郡马前面。可你再看怀娘的父母,便是夫妻和谐有商有量。至于我和世子爷嘛……”她暗自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王乐宣果然追问:“如何?”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我与世子爷,那是强强联手。” 王乐宣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推了谢千羽一把,笑骂:“也不害臊!哪里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 二人又了一会儿话,王乐宣瞧谢千羽十分疲累,便告辞回去了,之后,命人送来了泡澡时候去乏累的药。 …… 谢征查看弟弟死因倒是很快,不过用了两日,就确定了是瑶姨娘所为,只是瑶姨娘怎么也不承认那一刀,只承认胸口的那几钗。 谢征与杨氏商议该如何办理,杨氏愤恨道:“弑主者,杀无赦!” 于是,一条白灵,送了瑶姨娘主仆的命,有将瑶姨娘在族谱中除了名,最后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尸体埋了。 杨氏查抄瑶姨娘的住处,发现了不少金银和器物都是自己的陪嫁,便都搜罗回来,这一下子,四房就不那么拮据了。 / 那魏同找来的安魂灯并没有任何作用,到了秦氏出殡前一日,秦氏的眼睛也并没有合上,就那么定棺了。这一夜,谢府上下灯火通明,所有孝子贤孙跪坐于松鹤园伴灵。到了亮,卯时三刻,吉时到了,礼部官员唱着“起灵……” 那一百零八位和尚和八十八位道士便开始诵经,从皇姑寺请来的三十八位尼姑围着巨大的棺椁敲着木鱼口念往生咒一起前校 一时之间痛哭声震动地。 礼部六十四位青衣灵童请灵,随手高高向空飘洒纸钱,最前面铭旌上写着:“奉大成孝德廿二年诰封一等公昌宜侯之母,二等公昌宜伯谢皓之妻,一品诰命秦氏之灵柩。” 灵柩之后,又是十二青衣灵童请灵,前面铭旌上写着:“奉大成孝德廿二年诰封一等公昌宜侯之弟,二等公昌宜伯谢皓之子,谢瑾之灵柩。”再之后,是谢征率领众谢家男丁和女婿一类骑马哭校再之后,有人持着高高的竹竿,外面罩了大大的白绢,将内眷哭灵者和轿子都笼罩其郑因为谢家祖坟在城外,路途遥远,但凡是有些身份的,便都是坐轿前去。 再之后,便是随行送行的轿子。一王二相四家自是不必,都有极体面的人跟着,那些平日里交好的郡主府、薛家、六部官员一类也都派了轿子跟着。这队伍庞大而延长,一直拖了四五里 从昌宜候府出来,一路的地上都是厚厚的纸钱和随手撒的铜钱,孩子穿梭其中,在纸钱中捡着铜钱。 半路上很多路祭,有的搭着祭棚,有的就在路边祭拜。人人都知道,这是淑善郡主的祖母去世,不少人留下了真挚的泪水。遇到了身份高的人搭着彩棚祭拜的,谢征便带着几个晚辈过来拜见拜见。 因为路上需要祭拜的彩棚过多,待伍出城的时候都已然午后了。那钦监的官员便催促着快些走,要在酉时之前下葬,于是,队伍便加快了脚步。 申时,终于到了谢家祖坟。此时谢家老太爷的夫妻合葬墓已然开启墓门,孝子贤孙下马下轿,纷纷跪在地上痛哭磕头。 巨大的棺椁缓缓送进了墓门,封墓门的炮响起,礼部和钦监的人就吩咐大伙可回京了。这是大墓,只是封墓门和填墓土就得大半日,所以子孙不必在慈候。 如此折腾一日,众人回到京城已然是人定的时候。谢千羽本是要跟着元氏回去谢家,好帮着处理一些善后,元氏和云馨儿却将她赶回王府去了,是善后的事情不着急,慢慢处理就是了。 谢千羽拗不过,只好回了王府。 第二日一早,曼娘来报,是太子爷今日宣布,谢侧妃病故。 谢千羽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太子爷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宇文信在一旁吃着东西,点着头含糊不清道:“嗯,可不是?听是折磨了谢香巧好几日才让她死的。啧啧啧,有病,疯病。” 谢千羽心里微微摇头,其实,她与谢香巧也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谢香巧过于愚蠢。白了,她是死在自己的愚蠢之下。“要葬哪里了吗?” 曼娘摇头道:“不是皇陵,甚至连妃陵都没有入,钦监,谢侧妃的八字适合藏在齐明山,所以就在那里找了个地方。” 谢千羽点点头,这位太子殿下都不一定能进皇陵呢,何况她一个侧妃? 宇文信胡乱吃了一口,道:“娘子,我今日约了人,要出去一趟。你吃饱了再去梁宅。”着,眨眨眼。 谢千羽看他样子,知道是去见三皇子正事,便点头道:“知道了。” 宇文信站起身来,穿了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他走后,白灵曼娘领着白泽园众多丫鬟跪地,给谢千羽磕头,恭贺她十六岁生日。谢千羽一愣,这才想起,过生辰的时候,正好是秦氏的葬礼期间,自然是过不成的。于是放下筷子,笑着赏人。白灵早就准备好了赏钱,白泽园上下也是一派开心的氛围。 坐着外表十分普通的马车,谢千羽去了梁宅。这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当初看上这院子,主要是觉得离得康王府近,她可常常来看看梁妈妈的。没想到如今竟然人永隔了。 青楠红肿着眼睛跪在灵堂前,听谢千羽来了,忙站起身来,递过来点着的香火。 谢千羽无声接过来,上了香。还有七日,梁妈妈也要出殡了,今日开始,白泽园没事,她就会过来。 到了下午,宇文信也过来陪着她。 宇文信进了院子,先是去烧了香,之后才来厢房找她。 谢千羽正在和郭嬷嬷商议出殡那日的细节,见他来了,自然地吩咐曼娘上茶。婚后的这些日子二人遇到的事情很多,却反倒增进了感情,不像是新婚那几日的微微尴尬。 宇文信进来的时候,二人已然快要完了,此刻又了几句,算是结束了。郭嬷嬷端着茶,笑着对谢千羽道:“世子妃这样能干,信哥儿可算是有了服气。” 宇文信放下茶杯,挑眉道:“这才几日?嬷嬷便成了世子妃的人了?话尽向着她。” 郭嬷嬷眯着眼睛道:“嬷嬷这是实话呢。”她看着二人,心里一阵唏嘘,都是寒夜里的人,依偎着取暖,外面越寒冷,他们便抱得更紧些。王妃那些法子,无非是让二人夫妻感情更好些罢了。她放下茶盅,对谢千羽道:“那老奴就先去忙了,世子妃歇歇吧。” 谢千羽点头道:“劳烦嬷嬷了。”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没有主管办理这种婚丧大事的经验,此刻只能依托郭嬷嬷。 宇文信笑着凑过来坐下,道:“郭嬷嬷还有个儿子,只怕是帮不了我们许久,就要回去了。我那奶哥哥的孩子下个月的月底满周岁呢,你若愿意,咱们也去凑凑农家的热闹。” 谢千羽点头道:“我倒是也想去的,待梁妈妈的事情完了,我料理料理白泽园的事情,咱们就去。你那奶哥哥,不在王府做活计?” 宇文信摇头道:“前些年我便将郭嬷嬷全家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了,又添置了些银子,他们便在京城外不远买了房屋置办了田产,也是个地主了。” 谢千羽笑了,道:“宰相门子七品官,你如今都是世子了,想必拖郭嬷嬷办事的人不少吧?” 宇文信笑道:“郭嬷嬷是个稳妥的,也不缺银子,自然不会给我找事情。她丈夫和儿子也都是老实人,除了自己家里的事情,从没有麻烦过我。” 谢千羽乐了,道:“倒是难得。不过,人家不找你,你也该多问问才是。” 宇文信挑挑眉,无赖道:“这不是有娘子吗?以后这些事,我便都可推脱给娘子了。若是关心少了,遭了埋怨,也是娘子不关照的缘故,可怨不着我。”着着,便得意起来,害得谢千羽哭笑不得,不知自己当初是如何觉得他靠谱的。 懒得与他瞎扯,谢千羽问起了正事,“你今日事情办得如何?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304章 ?梁妈妈葬礼 宇文信看了四周一眼,道:“待回白泽园再与你吧。倒是那两个陪葬的,你准备如何?”他的自然是赵逸云和水儿。 谢千羽眸光一暗,道:“活殉!” 宇文信先是点点头,随后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今后可千万别招惹这位活祖宗,“活殉”这两个字哪里是姑娘能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影卫的主人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二人坐着马车回到康王府白泽园。 换了家常的衣裳,曼娘等人退下之后,二人准备要歇下了。宇文信拿出一个盒子来,交给坐在床上整理被褥的谢千羽,道:“前几日你及笄,我琢磨着是你祖母葬礼,当时给你不妥。今日送你吧。” 谢千羽一头青丝披在脑后,未染脂粉,白皙的皮肤在烛光下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素色的里衣,衬着她微微红晕的脸颊,带着几分俏皮。接过那的盒子,打开之后,看到那盒子里是一颗足足鸽子蛋大的淡蓝色珍珠,不由一脸惊讶地问他:“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珍珠?颜色也稀奇。” 宇文信嘿嘿一笑,道:“早就备好的。这珍珠一共六十颗,是我母亲当年最值钱的陪嫁。我准备从今年开始,一年送你一颗,待你我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我再送你金牙,到时候你可满嘴金牙,抱着六十颗珍珠,啧啧,画面极美。哈哈哈……”他放肆地笑着,看着女子满脸黑线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 谢千羽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八九十岁,像是乡间地主婆一样满嘴金牙,也跟着笑起来。她“吧嗒”一声盖好盒子,俏目一瞪,“凶巴巴”地对宇文信道:“好呀,都敢调侃我了。”着,佯怒,转身不理他,却把那盒子放在了床头柜子里。宇文信大笑着凑上床来,这女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到了梁妈妈下葬这日,色十分阴沉,宇文信站在院子大门口,看着色,直皱眉头。“子冬,你回白泽园取那件防雨的斗篷,再多拿几件蓑衣。” 子冬道:“爷是那件鱼皮披风?” 宇文信点头道:“去找曼娘要,应该是她收起来了。” 子冬“哎”了一身,骑马去了。 吉时定在巳时,还没有到辰时,空就一阵闷雷,不多时,黑压压的云彩终于还是将瓢泼大雨倾倒了下来。雨幕十分密集,几乎不能视物。 谢千羽站在灵堂门口,看着准备就绪的棺椁,不由得哀叹一声。梁妈妈一生孤苦,如今出殡,都不能遇到一个好气。 宇文信看着子冬冒雨送来了斗篷和斗笠,道:“自开春以来,就一直不怎么见雨水。梁妈妈这也是给老百姓求雨呢。”他一边,一边将那鱼皮斗篷给谢千羽系上,自己由子冬伺候,船上了蓑衣。 子冬带来三马车的蓑衣,元氏冒雨前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蓑衣和雨伞。此刻分发下去,人人都打扮起来。那些来送葬的谢家下人,则是每人一把雨伞。 元氏披着防水的斗篷,看着如帘幕一般的大雨,叹气道:“好在墓地不在山头上,否则只怕是棺椁都抬不上去。”梁妈妈死于非命,活着的时候又对她们母女贡献很大,所以,她们母子三人着意放了不少陪葬在里面,包括那个放着谢千羽时候玩具的盒子。那棺椁又是宇文信拿来的好木材,十分沉重,如今加上陪葬,重量可想而知。 谢千羽抬头看着雨帘微微咬起嘴唇来,这样的雨,怕是路上会打滑的。 元氏道:“你大哥去清路了,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所谓的清路,就是在下雨的时候出殡或者大婚,就在必经之路上铺上秸秆或者草席,这样可以防止抬棺人或者轿夫打滑。 听了这话,谢千羽微微放心,对郭嬷嬷点零头。 郭嬷嬷披着蓑衣,快步去找请来的丧葬总管。 那总管看着一组青瓷的水刻漏,抬头,大声喊道:“十六金刚,抬棍上肩,准备起灵。”他一声令下,抬棺材的十六人纷纷准备,青楠抱着梁妈妈的铭旌,痛哭失声,撒纸钱的八名青衣开始撒钱。 总管看众人都准备好了,便高声道:“起灵……” 棺材抬起来的那一瞬间,青楠本来痛彻心扉的哭声不再那么明显。四周抽泣的、呜咽的声音瞬间将其淹没。那些谢府中与梁妈妈感情要好的人纷纷来送葬,想起梁妈妈平日里大方洒脱又干练的样子,无不掉泪,片刻后,哭声似乎要将房顶掀翻了。 元氏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看着那沉重的黑漆描红寿纹的棺材缓缓从二门走出去,嗓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堵着。转头去看女儿,见她通红着眼眶,眸光中充满悲伤和不舍,不由将女儿搂来怀里,轻声道:“难过就哭出来。” 谢千羽泪珠子滚落,缓缓举步,跟在了棺椁后面,一路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元氏和宇文信对视一眼,也忙跟着。ωωω.χ~⒏~1zщ.còм < 雨下得太大,纸钱撒出去,还没有飞到上,就被雨水打落在地。抬棺人踩着湿湿的纸钱,伴随着唢呐哀鸣之音,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城。到了城外的泥泞路上,便都铺着草席子,反而比城里的路好走了些。 快到地方的时候,谢明晟身边的克俭正披着蓑衣,在雨中指挥着人铺路,见队伍过来,忙跑过来和元氏道:“大爷怕水冲了墓地,早早赶过去了。”老一辈的都没有了,谢征由大爷变成了大老爷,谢明晟便由大少爷,变成了大爷。 元氏点头道:“你派人去告诉大爷一声,灵柩很快就到了。” 克俭躬身应是,跑着去了。 青楠哭得没了力气,双眼肿得像是肉核桃,看着前方铺着草席子的路,心里悲痛,这是最后一段路了,与干娘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今后,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泼的雨渐渐了下来,墓地也马上就到了。 谢明晟见灵柩队伍来了,赶快招呼几个人将墓地里的水彻底清理出来。 丧事管家跑几步,来到墓地一看,忙给谢明晟作揖道:“大爷动作真快,正正好的时辰。”完了,眼眸撇了撇那已然在墓室中的两个棺材。这大户人家有人殉葬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可像是这样奴仆下葬还有殉葬的,着实没有见过,更别像是今日这样活殉的了。若他知道,这活殉的人里还有一个皇家之女,只怕吓得屁滚尿流了。 他无视那从两个棺材里偶尔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转身朝着送葬队伍吆喝道:“下墓。” 那边抬着灵柩的十六金刚抬着巨大的灵柩一路上了坡,直接将灵柩放进了墓道,再一路用滚木推进了墓室郑 青楠跪在墓道外,就着白灵雨伞的遮挡在火盆中烧纸。 谢千羽走上前来,蹲在青楠身边,在火盆里撒了一把秸秆对正在封土的墓道絮叨:“梁妈妈,你安心去,这边一切就别操心了。” 青楠这几日嗓子也哭肿了,几乎不出话来,只是在哽咽。 谢千羽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元氏。 待所有送葬的人都烧纸之后,丧事总管高喊:“亲朋反身,离……” 唢呐声停下,空气中忽然安静得让人心里一阵阵发空。 白灵扶起呜咽不止的青楠,硬生生拉着她,跟着众人走了。 回到京城,已经是下午。 青楠想在院子里再守两,谢千羽便留着如意和风十三娘陪着,自己与元氏和谢明晟告辞之后,与宇文信一起回到王府。 此时已然入夜,可白泽园里依旧灯火通明。 今日大事,青楠、白灵、曼娘、如意、凌寒几个和平日里与梁妈妈关系不错的人,都与谢千羽去了梁妈妈的葬礼,留在白泽园值守的,是东兰和秋竹。此刻,见二人回来,东兰快步迎上来,脸色不太好道:“世子妃,你们可回来了。王妃不知为何,忽然搜起王府来,还叫你们回府之后快些去朱雀园。” 谢千羽微微眯了眯有些沉重的眼皮,这王妃还真是不给她任何休息的机会呀。“白泽园可被搜索了?” 东兰道:“麒麟卫们拦着,那些婆子也进不来。” 谢千羽点头道:“我去换身衣裳,你们快速自查,看看有什么问题。” 东兰点头道:“都查过了,没有什么要紧,只是白泽楼和青楠她们几个管事的屋子没有搜查过。” 谢千羽叹了口气,转身对白灵道:“你与曼娘一起,帮着她们自查。” 白灵应了一身,与曼娘一起快步去了。 宇文信皱眉道:“这又是作什么妖?” 谢千羽一边往白泽楼二楼而去,一边道:“后院的一贯伎俩。此事若是冲着我来的,只怕咱们这园子里不是多了东西,就是少了东西了。” 宇文信有些不可置信:“麒麟卫不是守着吗?还能让王妃的人有机可乘?” 章节目录 第30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千羽摇摇头,道:“咱们大婚的时候那些人若是故意落下什么东西,怕也不好清楚。且叫她们查查看吧,也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宇文信脱下黑色外套,换了一件墨蓝色的,坐在塌上换下被雨泡湿的鞋子,挑眉道:“这府中,她最看不惯的除了咱们白泽园,便是大哥的崇明园了。”此事若不是冲着他们,便是冲着宇文智夫妇。 谢千羽也在换衣裳,抽空转头道:“也是咱们连累了大爷院子。” 宇文信道:“我都连累他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事。”着,坏笑了两声,颇为自得的样子。 谢千羽知道他们兄弟感情好,听了这话,也只有无奈一笑。 二人换了衣裳出来,白灵他们还在自查,二人便没有带人,并肩朝着朱雀园而去。 朱雀园今夜也是灯火通明,院子外站着不少婆子,里院也有不少下人来回走动。丫鬟见二人来了,忙进屋子里禀告。自然也有丫鬟给二人掀开帘子。顺着绣牡丹花的帘子进来,便看到云氏高高坐着,宇文智和王乐宣坐在下手。 行礼之后,宇文信问:“不知王妃叫我们来是……” 云氏招呼人上茶之后,叹了口气,道:“如今人也齐了,我便问问你们,这东西是谁的?”着,招招手,夏嬷嬷便端着一个托盘朝着宇文智和王乐宣而去。 王乐宣拿起那托盘上的手帕,看到上面的绣样之后,脸色一变,随即便红到了耳根。 宇文智就着王乐宣的手看到那绢帕上的绣样,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抬头看着云氏,道:“王妃这是何意?” 夏嬷嬷接着将托盘送到了宇文信和谢千羽面前。 云氏道:“这是夏嬷嬷今日在后花园捡到的,这府中,只有你们两对新婚的年轻夫妇,若不是你们的,只怕也没有人信。” 宇文信将那帕子拿起来,看到上面绣着两个交叠的人正在行夫妻之事,忙将谢千羽伸过来的手挡开,不让她触碰这样的脏东西。之后脸色不悦地道:“这种污秽的东西,世子妃还是不看的好。” 谢千羽看他表情,便猜到了是什么,道:“世子爷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宇文信一愣,还是将手帕给了她。 王乐宣绞着手帕,气得不行,道:“王妃,我与世子妃好歹都是好人家的女儿,王妃这样冤枉人,可是有什么证据?”那样淫邪的东西,硬要诬赖在她们身上,今后还见不见人了?她也是气急了,话时候口气便十分不好。 宇文智伸手捏了捏王乐宣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道:“王妃,正如宣娘的,不知是否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云氏不屑笑了笑,道:“那手帕上写着数字三,那显然就不是一件,既然这件在这里,那么搜索搜索,总是能找到成套的。可你们崇明园和白泽园身份高贵,个个都不许花嬷嬷进去搜索,可见是有人做贼心虚呀。” 谢千羽看着那绢帕,淡淡笑了,道:“这帕子做工粗糙,料子又是廉价货色。王妃是觉得,这是主子们用的?” 云氏看她一眼,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自己去绣?自然是买来的。既然是买来的,自然有好有坏,谁知道是不是看中了那绣样而买呢?” 谢千羽冷冷一笑,道:“王妃既然要搜王府,总不能太过偏颇。不如叫了花嬷嬷、依山、白灵一起搜吧。上到老王妃那里,下到下奴的院子,也都该搜一搜。” 云氏怒道:“你是想要家宅不宁吗?况且老王妃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会有这个?你这样怀疑长辈,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孝道?懂不懂尊卑?” 谢千羽拿起茶来,微微抿了一口,道:“老王妃那里不是有年轻的丫鬟吗?那个红缨不也是当初老王妃院子里伺候的?不也是心心念念想要做世子爷的房里人吗?保不齐这王府中还有什么人是想要倒贴给哪位爷的。现如今,三爷、四爷、五爷和七爷可都还没有成亲,万万不能让那些脑子里糊涂的东西给占了便宜去。到时候风声传出去,几位爷可怎么娶门当户对的妻子去 王乐宣忙点头道:“正是如此,既然要搜,自然是要好好搜一搜的。否则,王妃只搜崇明园和白泽园,岂不是告诉别人王妃还没有证据就已然给两个新妇定罪了?我们好歹也是王府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不该受这样的羞辱吧。”她十分气愤,再加上有了谢千羽,她话理直气壮多了。 / 云氏脸色不善,道:“刚刚成亲的新妇就你们两个,难不成我还打扰老王妃休息不成?” 谢千羽笑了,道:“我听,去年王妃在府中也发现过类似的东西,好像……是个荷包?那时候,大爷和世子还没有成亲呢吧?” 云氏一愣,此事隐秘,她早早就下令不许下人提及此事,谢千羽是怎么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谢千羽的人自从进了王府,就有心打听王府的各种隐秘,像是这样的事情,她还知道好些。 宇文信笑着附和道:“此事我倒是也听过,好像是五弟房里的一个叫绿柳的?王妃好像是将她发卖了吧。” 谢千羽摇头道:“是卖去瓦子里了。” 宇文信忙点头:“对对对,是卖去瓦子里的戏院了。” 云氏阴沉着脸,半晌之后,才下令,全府搜索。搜查是一定要的,至于是整个府中搜索还是只范围,最终结果的区别并不太大,不过是让更多人知道罢了。“我本想给你们些脸面,是你们自己不要,非要将事情闹大的,到时候可怪不得我了。”她口气轻飘飘的,似乎十分笃定。 整个府中搜索,果然惊动了不少人,几个姐和公子都惊动了,纷纷来问缘由。当着未婚子女的面,云氏脸皮再厚,也不能是因为一方春绣图的绢帕,只能丢了东西。宇文琦猜到应该是母亲又轻举妄动了,有些不赞同地微微皱起了眉毛。 王乐宣有些担忧地看向谢千羽,谢千羽微微点零头,使她放心。是白灵和依山一起查,其实还有麒麟卫的人,云氏的人不好做手脚,除非是早早就藏下了东西。 一直忙到起更了,花嬷嬷和依山、白灵才进了屋子。 云氏看花嬷嬷手中端着一个漆木盒子,挑眉问:“可是找到了?” 花嬷嬷正要话,白灵行礼道:“回王妃,东西找到了,就在三爷的丫鬟绿蕊床下。” 听了这话,云氏、三爷和五爷都是脸色一变。 三爷宇文正瘦削的肩膀一动,皱眉问:“到底是丢了什么?绿蕊几乎都没有来过母妃院子,怎么能偷走东西?” 云氏脸色一僵,疑惑的目光看向花嬷嬷。 花嬷嬷苦着脸微微摇头。 云氏深深吸了口气,对众壤:“三爷和绿蕊留下,其余人退下。”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王妃这样大的阵仗,不准备当场发落了这个胆大包的丫鬟吗?” 云氏一拍桌子,怒道:“这王府还轮不到你了算!” 谢千羽点头道:“我是了不算,可这大晚上将众人都惊动了,我们总该问个为何吧?” 王乐宣也点头道:“况且,王妃刚刚还差点冤枉了我和世子妃呀。” 云氏怒道:“不必再议,都给我出去!” 宇文信唉声叹息道:“哎!大伙回去吧,王妃自然是有王妃自己的打算,放心,待王妃查清楚了,定然会给崇明园和白泽园一个解释的。”着,他拽了拽谢千羽的袖子。 谢千羽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继续纠缠也不会有个结果,只好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王乐宣和宇文智对视一眼,也告退了。 从朱雀园出来,王乐宣皱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信笑道:“这个绿蕊在三弟十三岁的时候就在房里伺候了,只是三弟一直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如今,姑娘都二十一了,自然是为自己的出路担忧。” 谢千羽点头道:“我听,五爷曾与三爷讨要这位绿蕊姑娘。” 宇文智要比王乐宣聪明得多,于是道:“所以,那成套的绢帕是五弟送那绿蕊的?” 谢千羽点头道:“这绢帕前日王妃就捡到了,却今日才发作,想必是昨日就已然处理好绿蕊的事情了,今日准备在搜查的时候,将东西偷偷放入崇明园或者白泽楼。可惜了一番好算计,最后揪出来的,还是她的亲儿子。” 王乐宣这才回过味来,刚刚那一瞬间经历了什么,不由得好奇道:“羽娘,是你把东西放进绿蕊那里的?” 谢千羽笑了,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呢,且要回问问白灵了。” 白灵本就在他们身后跟着,此刻上前一步,道:“那花嬷嬷袖子里一看就有东西,我便让凌寒将东西不知不觉偷了。然后,我抽空看了一眼,知道是前日王妃捡到的东西,便让凌寒将那十来条绢帕物归原主了。” 章节目录 第306章 ?铜牌 王乐宣看着白灵的样子,笑得狡狯:“好你个白灵,居然这么机灵。” 白灵笑着行礼:“大夫人可别夸我了,看了那帕子,我出了一身冷汗呢。若是真让这玩意在崇明园或者白泽园搜出来,可真真是大事了。”这名声传出去,两个刚刚结婚的新媳妇还做不做人了? 四人笑着分开,各自回去园子。 曼娘就在白泽园等着,见他们回来,忙凑上来,紧张道:“她们在院子里搜了半,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就走了,没事了吧?” 白灵便将事情了一遍。 曼娘“噗嗤”一乐,道:“倒要看看王妃要如何处置了。我听,这个绿蕊可是王妃的亲信,几年前专门送给三爷懂人事的丫鬟。当初王妃许了绿蕊姨娘的名分,如今,可要怎么收场?” 白灵道:“怎么收场?还不是弃卒保帅?”ωωω.χ~⒏~1zщ.còм < 果然,第二日,云氏叫了府中几个主子去朱雀园,宣布绿蕊偷盗,乱棍打出府去。 从朱雀园出来,王乐宣对依山道:“这姑娘只怕是活不成了,你让人待她出府之后,就救下。” 谢千羽看依山快步而去,笑道:“宣娘也开始未雨绸缪了。” 王乐宣道:“我即便再蠢笨,也知道这后院里有秘密的人一旦被赶出去,就肯定是要让她死在外面。否则,有一日秘密暴露,倒霉的还是主子。与其让一条与我没关的性命没了,倒不如救下,也算是捏住对方一个把柄。” 谢千羽道:“把柄不大,可如果多了,就是厉害的武器了。” 王乐宣笑着过来搀着谢千羽,道:“你自从嫁过来还没有来崇明园坐过呢。趁着世子爷和大爷出去见客,咱俩也叙叙旧去?”今早宇文信兄弟就去城外骑马了,其实是去秘密会见三皇子。 谢千羽点头道:“我是还没见过那只传中雪白的猫呢。” 当初宇文智送了王乐宣一只猫,也算是“一猫定情”。她曾乐呵呵要给谢千羽和云馨儿瞧,这段时间事情多,一直没有姑上。 宇文琦站在朱雀园门口,看着妯娌二人亲密离开,微微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这样好的妯娌,还真未见过。” 她贴身的丫鬟檀香道:“这位世子妃可是个奇女子,听在谢家时候也与嫂子关系不错。县主之前不是要劝劝王妃别与她们为敌吗?” 宇文琦缓缓道:“不是不与之为敌,而是暂时蛰伏。母亲本来都答应我的,可母妃身边那个花嬷嬷也不知进了什么言,如今母亲反而更冒进了。” …… 崇明园是一处四进的院落,后来大婚,扩建了一处后院,变成了五进。位置就在王府靠西边,离白泽楼其实并不远。只是谢千羽自婚后就接连不断的事情,身上又带着孝,所以一直没有去过。 王乐宣笑嘻嘻道:“这院子是按照我意思改建的,每一进院子都带了两个跨院,前两进的跨院是招待客饶,第三进开始的跨院住了些下人,还有一处厨房。对了,我带来了郡主府的厨娘,桂花乳酪做得十分可口,你尝尝?”她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引着谢千羽逛自己家园子。 崇明园里穿梭的下人都是郡主府带来的,行走间有些宫廷的味道,显得这园子更加高贵了些。 第四进院子里,有一处湖泊,带着水榭凉亭和假山流水,倒是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 二人坐在水榭里闻着晚春的花香,缓缓喝着水仙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王乐宣缠着谢千羽好好讲了讲几次巡庄子的事情,琢磨着自己也该去巡一巡。她出嫁的时候,雅惠郡主可是给了她足足七个皇庄和两个皇商胭脂铺子,她现在可是富得流油。 此时傍水抱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王乐宣乐呵呵接过来,抱在怀里,献宝似的对谢千羽道:“它叫团子,最是聪明的。” 谢千羽看那猫可爱,也抱来摸了摸,笑道:“大爷知道你喜欢这些动物,当是费劲不少弄来的。” 王乐宣点头道:“暹罗来的。对了,我还有不少好东西。”着,指着湖里道:“这里面有十几条大鲤鱼,都是他各处搜罗来的。最大的那条名为将军,有两尺多长,十分凶猛,是我这崇明园里一霸呢。”她着,站起身来拉扯谢千羽,道:“走走走,我带你瞧瞧我的宝贝们。” 谢千羽经不住她拉扯,无奈地将怀里的猫给了傍水,自己跟着她绕过曲曲折折的水上折桥,去了最后一进院落。一进院子,谢千羽就蒙了。 这是一个一亩见方的院子,房间屋舍占了一半,围绕在四周,剩下的半亩便都是绿油油的草坪和几颗矮的树木。院子上用琵琶丝织成网,将整个院子都笼罩起来。上飞着各种鸟儿,树上趴着坐着几只金色毛发的猴子,地上两只雪白的羊和肥硕的兔子正在吃草,若是没有看错,那矮松上窜来窜去的松鼠该是几年前宇文信送她的那只吧……这简直就是个缩版的异兽园呀! 王乐宣开心地笑着,似乎比那飞来飞去的鹦鹉还要自在。她声在谢千羽耳边道:“大郎,若是世子爷将来袭爵,他就死皮赖脸将温泉山庄的异兽园要来给我。” 谢千羽直接无语了,那将来是她的财产呀,王乐宣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告诉自己,她丈夫要谋夺自己的财产? 忽然,一匹矮得比狗大不了多少的马驹从厢房里晃悠出来,悠闲地吃着地上的草。 谢千羽惊讶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马儿?” 王乐宣哈哈一笑,道:“大郎,这叫矮马,最多长到齐腰高,孩子骑最好了。”完之后,不自觉脸红了起来。 谢千羽有些无语了,怎么看宇文智也是一个清淡雅致的佳公子,居然这么会讨女孩子喜欢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嚯,这是异兽园啊!” 二人回头,看到宇文智和宇文信并肩站在院子里,刚刚那声感叹就是宇文信发出的。 王乐宣笑眯了眼睛,对依山道:“快去端茶来。”之后走到二人身边,微微行礼,笑道:“不是去了城外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宇文智带着浅笑,道:“临时有事,先回来了。” 宇文信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过来,拦着谢千羽感叹道:“乖乖,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在异兽园里整个大网子,可以把搜罗到的鸟放进去。” 谢千羽憋笑,道:“别指望了,你那异兽园可是被大爷瞧中了。” 宇文信一愣,“啥?” 宇文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此事稍后再。世子妃,我们本是回来寻你的,没想到你在崇明园,便一并过来了。”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众人跟着他一起出了院子,去邻四进院子里的水榭里。 落座上茶之后,宇文智朝着妻子眨眨眼,王乐宣便挥退了所有下人。水榭里的丫鬟婆子统统退了出去,之后纷纷低下了头。这是对于水榭发生事情不闻不问的意思,是世家规矩里常见的避开主子秘密的法子。 宇文智拿出一个的铜牌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对谢千羽道:“世子妃可认识这个?” 谢千羽拿起来一瞧,顿时脸色一变。这铜牌有些年代了,上面刻着的水仙花和一个“谢”字都有些模糊了。她前世曾无数次在卢湛身上见过这牌子,他向来藏在里衣里,如今怎么在这里? 宇文智道:“今日我们本是约好了与三皇子在郊外见面的,谁知,刚刚出了城门口,就遇到了一伙人截杀一个少年。影卫出动之后,救下了那少年。这铜牌就是在为首的杀手身上发现的。世子妃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谢千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宇文信,知道他们兄弟是误认为这水仙花的铜牌上写着“谢”字,便与自己身份有关系,于是摇头道:“据我所知,谢家没有任何暗卫。” 宇文智与宇文信对视一眼,觉得谢千羽刚刚的脸色一定是知道什么,但是有所保留。 王乐宣拿着那牌子瞧了瞧,歪头想到:“这两花三叶的图案,我在哪里见过?” 谢千羽沉着脸,道:“花嬷嬷的绣鞋。” 王乐宣恍然大悟道:“正是!” 谢千羽继续道:“还有傍水的手帕上。” 王乐宣脸色大变,忍不住去瞧站在水榭外规规矩矩低头站着的傍水。 众人忍不住都去瞧水仙腰间的手帕,那若隐若现的图案,果然与王乐宣手上的铜牌图案一模一样。 傍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亭子中四个人投射来的目光。 王乐宣有些手抖,她虽然不知这图案代表了什么,可身边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着实可怕。 谢千羽拍了拍王乐宣,让她回过头来,低声道:“此事只怕得好好查一查。”她转头看向宇文信,道:“那被救下的少年可曾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307章 ?彻查 宇文信摇头道:“那少年擅太重,已然死了。倒是身份查出来了,是宫里赏善司的一个太监。” 谢千羽点头,道:“外面的事情,我们后院之人帮不了太多,倒是这内院可以好好查一查,抓几个人审一审。” 宇文智沉吟片刻,道:“好。” 宇文信点头道:“可要我派影卫来?” 谢千羽看了王乐宣一眼,道:“派几个女影卫来帮宣娘吧,我那里人手够了。” 王乐宣点点头,她的确需要人手。出嫁的时候雅惠郡主虽然也给了她两个会些拳脚的丫鬟,可到底只是一些花拳绣腿,她有些不安心。 宇文智道:“我随你去趟影卫,挑几个人,今后就护卫崇明园的安全。” 于是二人起身而去。 王乐宣看着谢千羽,声道:“要把傍水抓起来吗?”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慌乱。 谢千羽道:“姑且不用着急,我一会儿将傍水带走,先扣押在我白泽园里,等影卫到了,你这里再好好搜查图案,将所有涉及到的人,都扣押起来。” 王乐宣点头,转头去叫傍水。“傍水,你随世子妃去白泽园里,教一教那边的厨娘如何做槐花饼。” 傍水应是。谢千羽拍了拍王乐宣的手,道:“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将那桂花乳酪给我送来。” 王乐宣点头,看着谢千羽带着人离开,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 依山进来,给王乐宣换上热茶,低声道:“大夫人,可要给大爷准备午饭?” 王乐宣回过神来,想了想,道:“留着吧。” 依山道:“大爷爱吃黄花炖乳鸽、水萝卜拌豆芽、笋丝豆皮包鹿肉和银鱼冬瓜汤,就留这几样?” 王乐宣下意识点点头,喝了口茶,心思还在那宇文智带走的铜牌上面。 依山应了一身,转身亲自去了厨房付吩咐,要厨娘将乳鸽现在就炖上,要炖得烂烂的。 谢千羽回到白泽园,让凌寒带着傍水去厨房,自己去了白泽楼的二楼。 凌寒一盏茶时间回来,道:“办妥了,捆在柴房了,有麒麟卫看着呢。” 谢千羽点点头,缓缓沉思起来。那牌子是卢湛的吗?卢湛早就死了,死在宦官村的破屋子里,现在想起当初杀死卢湛的一幕幕,她确认,当时的卢湛是带着这个铜牌子的。那这铜牌,是在卢湛尸体上拿来的?之后赶去的四皇子拿来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杀手身上?四皇子赵沁早就死了,绝对死了!如今那铜像被装殓好了,下了葬,就埋在皇陵里。 猛然,她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去了后院的罩房里。 后罩房的一楼和二楼全部打通,改成了书房。书房很大,各类书籍被整理好了摆放在通的书架上。每一格书架外面都罩着帘布,上面绣着书册目录,表示这一格子里装了什么书,远远看去,像是药房里的药橱。 谢千羽站在梯子上左右翻看,终于在最高的一层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书册息国史。 她翻开第一页,果然看到息国国君正是姓谢,不由得冷冷一笑。看来那水仙花雕刻“谢”字的牌子不是卢湛独有的,而是息国奸细的标志了。四皇子死了,这些息国余孽却还没有死心吗?这次,他们又看中了哪个皇子来完成复国之梦呢? 宇文信午后回来的时候,谢千羽正猫在软塌上歇午觉,手中还拿着那本息国史。 曼娘看宇文信进来,行了个礼,便去倒茶。宇文信轻轻走到谢千羽身边,低头看妻子熟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这丫头睡觉就睡觉,噘嘴做什么?瞧,口水都流出来了。 曼娘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宇文信一脸欣赏地看着自家主子流口水的样子,不由得憋笑。姐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有些冷淡,瞧瞧,睡觉的时候,你没法子冷淡了吧? / 宇文信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指着里屋桌子上放着的一把扇子,示意曼娘给他拿过来。 曼娘将扇子递给宇文信,宇文信就很不耐烦地将人赶了出来。曼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宇文信关闭的白泽楼大门,撇着嘴嘟嘟囔囔。 白灵从走廊过来瞧见了,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曼娘恨恨一跺脚,道:“端茶倒水地伺候,用完人,就把我推出来,这不是狡兔死走狗烹是什么?” 白灵“噗嗤”一笑,道:“这是谁把你当走狗给烹了?世子爷?” 曼娘冷哼一声,道:“连我最爱的姐都送他做媳妇了,他倒是好,过河拆桥!”完了,觉得哪里不对,转过头来看着白灵,嗔道:“谁是走狗了!你这人,嘴巴越来越坏!赶明日世子妃把你嫁给李笑,我看你还坏不坏了。” 白灵眼睛一瞪,没好气道:“好呀,你倒是编排起我来了,瞧我不撕你的嘴。”着就要扑上来,曼娘压着声音,笑着跑了。 二人打打闹闹跑出院子门,便看到青楠和如意从外面进来。忙停下动作,凑在眼睛依旧有些红肿的青楠身边,安慰起来。几个姐妹趁着主子们用不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去了青楠的屋子,喝茶聊,也算是宽慰宽慰青楠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屋子里,宇文信站在书桌前,手持着毛笔,一边扇扇子取凉,一边观摩着谢千羽,下笔作画。 谢千羽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窗棂开着,外面花架子上紫藤开得热闹,一串串像是瀑布,又像是云彩,一阵风吹来,阵阵花香袭人。窗棂下的条桌上摆着唐朝太平公主用过的香炉,里面飘散着袅袅香烟,散发着檀香的味道。屋内,一白衣公子长身玉立,站在屏风前长案后,手持毛笔,行动间搅乱了檀香。这样美好的场景,在她起身看到所作之画的时候,一切都打破了,不,是打碎了,稀碎。 画上一美人卧榻,只是,口边流下的那是什么?一落千尺的口水吗? 宇文信转过头来,笑着看着自己家妻子,十分自豪道:“怎么样?形象吧?” 谢千羽葱葱玉指擦了擦唇边的口诞,脸色有些黑。 宇文信没发现妻子的脸色,依旧兴奋道:“我们找个裱匠,将它裱起来,就挂在床上,可好?” 谢千羽伸出手去,想要将画撕了,可是慢了宇文信一步。宇文信将画迅速卷起来,仿佛要珍藏一般。气得她深呼吸也压制不住。 宇文信哈哈笑着,怕真的将她惹恼了,便讨好笑着,将画给了她,道:“娘子别生气呀,实在是刚刚的样子太美了,为夫我忍不住呀。” 谢千羽忍无可忍,拿着那画就去抽宇文信,后者仿佛更加开心,一边躲,一边用言语继续揶揄。 二人从长案边追逐到圆桌旁,又从圆桌旁追逐到净房,在净房里宇文信摔了一跤,二人又从净房追逐到前厅鱼缸旁,宇文信顺带投喂了一把鱼食,谢千羽怕鱼撑死,停下来将鱼食大半捞出来……直到那画被抽打得破烂了,二人才隔着圆桌坐下来休战。 宇文信呼呼喘着粗气,道:“我,我竟然不知道,娘子你体力这么好。” 谢千羽也是大喘气,指着宇文信道:“从前,从前没有发现,你竟然如此厚脸皮!”这几她心情不好,经过这一闹,心情倒是不那么阴郁了。 宇文信倒是十分得意,这段时间接连的事情,谢千羽即便偶尔有些笑容,也不是真心,此刻借着胡闹一番,她倒是笑得灿烂。“那是娘子孤陋寡闻了,我的脸皮之厚,整个京城都知道,偏你不知道。” 谢千羽一把将破烂的画卷丢过去,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怼回去。也是奇了,对付李二那种无赖她都能运筹帷幄不骄不躁,偏偏眼前这个长得不赖,却很是无赖的人,她毫无办法。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就怕流氓有文化! 宇文信喘着气倒了两杯茶,一杯隔着桌子放在谢千羽面前,另一杯自己一口喝下,道:“崇明园那边有了影卫帮着,想必现在已经开始清查水仙花了,咱们这里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谢千羽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道:“我查明白了,那牌子上的谢字应该是息国亡国君主的姓,这些杀手,和潜伏在京城的探子应该是来自夜州,是息国的亡国之人。”着,指了指跑闹之间掉在地上的书。 宇文信走过去,翻了几页,点头道:“差不离。娘子有什么打算?” 谢千羽扶了扶松散的发髻,道:“我已然让凌寒和早桉去了谢府和元家,别人府中暂且不,这几家里决不能有夜州的细作。” 宇文信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大哥也派人去了郡主府。” 谢千羽继续道:“你派人去趟定远侯府,与你外公好好,让他们也清查。还有军中,更不能有夜州人。”顿了顿,她道:“此事依你看,是否要告诉蓝二爷?” 章节目录 第308章 ?古怪的一对主仆 宇文信沉吟片刻,道:“蓝二爷运筹帷幄,自然是要的。而且,父王那里,只怕也不能瞒着。毕竟军中的排查得他点头才是。” 谢千羽道:“还有影卫、麒麟卫和各个庄子、生意,都得清查。而且,动作要快,一旦慢了,带着水仙花的身份证据一损毁,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至于今日那些杀手为何要杀一个太监,实在是只得深究。” 宇文信道:“那太监是御膳房的,只怕息国人计划着大阴谋呢。” 谢千羽道:“宫里的细作只怕康王府是没法子了,只能让雅惠郡主和三皇子去想法子了。” 宇文信点头道:“你且查着,我去找趟父王,他今日应该巡营回来了。” 谢千羽点头,出声让外面伺候的人进来。曼娘几个刚刚从青楠屋子里出来,就听谢千羽叫人,忙都进 谢千羽安慰青楠几句,就安排查看白泽楼任何有关水仙图案的蛛丝马迹。于是,青楠回府的第一日就马不停蹄忙了起来。 宇文信重新梳理了因为和妻子打闹而松散的发冠,就匆匆去了。 今日这搜索与前几日云氏的搜索不一样,这次更加细致,连针头线脑都不放过,整整搜了大半日,才在人定的时候搜完了。期间宇文信派了子冬来传信,是王爷派了他去军营,这几日都回不来了。谢千羽知道,只怕是军队查细作的事情康王交给了他去做,也不在意。 谢千羽看着桌子上从白泽园搜出来的,乱七八糟关于水仙花图案的东西,有些头疼。桌子上堆满了东西,有铃铛、扇子、荷包、绢帕、银钗、床幔、承尘、被褥、枕巾、绣鞋、软剑、挂画、砚台……甚至还有地上的一个桌子和一张破床。 曼娘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呀,那是谁的肚兜?又是谁的裹脚布? 谢千羽揉着太阳穴,拿着那铜牌拓下的图纸给了曼娘,道:“你们看吧,有一样图案的,捡出来。”只是扇子和绢帕就几十个,这些东西,得看一夜。 曼娘苦笑着接过来,与白灵一起一样一样查看起来,谢千羽坐在一旁,看着凌寒如意等一众人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一样样翻找,就像是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实在是辣眼睛。 到邻二日,谢千羽迷迷糊糊醒来,胡乱洗了把脸,下楼来看,见几人打着哈欠,还在查看。 那边有丫头来报,是大夫人来了。 王乐宣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看谢千羽青发未挽,睡眼稀松的模样,笑道:“看来白泽园也是忙了一夜。”着,拉着谢千羽上楼去,还不忘回头吩咐曼娘:“今日你主子的发髻我来挽,你们忙着。”上了二楼,她按着谢千羽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在桌子上找趁手的梳子,一边道:“我那边足足找出六个人来,现在全部扣押了,大郎走之前让我来问问你,咱们之后怎么办?” 谢千羽叹了口气,任由王乐宣给自己挽发,道:“我之前是瞧了息国余孽,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京城各家府中渗透成这样。如今咱们这边占了先机,也该好好审问审问,若是能找到领头的,得到花名册,那息国余孽便可一网打尽。” 王乐宣很快给谢千羽挽了一个坠马髻,之后在发簪盒子里挑挑拣拣,嘴里道:“我昨日去了趟郡主府,与母亲商议了一下,她的意思是这件事要尽早告诉皇上。这种事情,若是让内府探子来查,当是要快一些。” 谢千羽微微低下眸子,在盒子里捡了一支金丝织网的如意牡丹发簪递给王乐宣,道:“那位花嬷嬷我倒是想探究探究。” 王乐宣道:“探究什么?” 谢千羽道:“王妃出身不高,最近看她手段也并不高明,可见这位花嬷嬷也不是什么高手。可她是王妃陪嫁的管事,想必也是云家的人。能在云家那样百年的世家做到陪嫁管事的,当不是什么寻常人,手段该不会太烂才是。” 王乐宣想了想,道:“你的意识是,她并没有真心帮着王妃?” 谢千羽点头道:“但凡是有些城府的世家夫人,也不该在儿媳刚刚嫁过来没多久,两姓之间还没有过多信任的时候出手为难儿媳。这王妃虽然是云家的继女,可到底也是受过云家教育的,不会这么莽撞。除非……身边有人撺掇她。” 王乐宣低头琢磨片刻,忽然抓着谢千羽的手,道:“起这个,我倒是觉得有些事不太合乎常理。”着,她舔了舔嘴唇,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按理,世家长大的女子爱惜容貌是正常的,常常会买昂贵的脂粉或者膏子来敷面。可咱们这位婆婆却一反常态,对于脸上下的功夫不大,除了过分爱用各种化妆的胭脂,其他还算正常。可她却异常喜欢养护双手。我听依山,她那朱雀园每个月都用很多养护手的名贵膏子。” 谢千羽眉梢一动,她嫁入康王府之后见过一次莲儿。莲儿也是仙子,在朱雀园做二等丫鬟。她上次也提过王妃保养双手有些病态,每日里用温羊奶泡手很多次,甚至还专门养了几头羊。泡手的过程也十分复杂,花汁、膏子、热毛巾之类整个下来得半个时辰。 王乐宣继续道:“还有,我记得王妃有一次在宴席上遇到了齐国公夫人,却并不显得亲近。要知道,虽然她是继女,可到底也要叫齐国公夫人一声母亲的。可看她们话,似乎十分客气,不像是共同相处十几年的人。” 此事谢千羽并不知道,可想想也会觉得不合理。 王乐宣继续道:“她上次让我处理那翠蝶的事情,我按照你法子做了之后,她颇感惊讶,似乎从未想过可从孩子那里下手。我年纪,郡主府中人员简单,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不懂也是正常。可她做了这么久的王妃,竟然也不知道的吗?” 谢千羽皱眉道:“所以她是没有办法,才让你去做?不是想到了办法才让你去做,好在你无法收场的时候出现,救场的?”一个婆母,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去为难儿媳妇,这威信还能立得起来?况且还是一个本就不好树立威风的继婆婆? 王乐宣猛点其头,道:“你也觉得有问题是不是?” 谢千羽点头道:“这个王妃,是有些古怪。”她在想,古怪的王妃是否与同样古怪的花嬷嬷有关?“据我所知,影卫虽然护卫王府,却只保护主子是不是?” 王乐宣想了想,道:“这事还是要问世子爷呀。” 谢千羽淡淡一笑,微微挑起嘴角,道:“此事我知道了。” 王乐宣愣了愣,猛然想到谢千羽想要干什么,不由得坐直了,惊诧道:“你是,趁着花嬷嬷外出,将人扣下?” 谢千羽笑着看王乐宣越来越聪慧的脑袋,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皇上大清洗的时候,留下这个人,我在我们手里。” 王乐宣低头想了想,道:“没错,一旦拿到息国余孽的花名册,花嬷嬷是一定会下大狱的,到时候我们想知道什么都没办法了。” 谢千羽道:“不怕她下大狱,就怕会被灭口。此事你不必管了,我来办。”世家大族里出了奸细,即便是皇帝想要抓人也是抓不到的,因为这些奸细会在一夜之间被主人灭口,并且声称是自尽的。哪一家里没有一些隐秘?一旦被皇上的人抓走了,再问出一些不该让皇上知道的事情,岂不是大祸临头? 王乐宣走后,谢千羽秘密见了康王府的仙子掌事屈妈妈。屈妈妈带着人,抬着一箩筐槐花进来,笑着对门口的白灵道:“白灵姑娘,这是世子妃要的槐花,今早刚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呢,做槐花饼最好不过了。” 白灵笑着瞧了瞧那槐花,道:“屈妈妈客气了,这槐花抬去厨房吧。” 那两个婆子抬着槐花去了,白灵又道:“屈妈妈慢走,且喝杯茶。”着,引花妈妈去了东边的一个厢房里。屈妈妈是管理厨房采买的,让她暗中来白泽园,一旦让人知道,惹了别人怀疑,还不如正大光明地来白泽园送槐花,却暗地里在厢房里见谢千羽。 刚刚进门,屈妈妈就看到谢千羽坐在里面,忙见礼。 谢千羽道:“屈妈妈别多礼,坐吧,我有话问你。” 屈妈妈哪里敢坐?忙道:“主子有事就问吧,属下站着就好。” 谢千羽也不强求,便问:“你可知道花妈妈来历?” 屈妈妈想了想,道:“她是跟着王妃一起嫁过来的,在府中并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瘸腿的弟弟,也是去年才接过来的,就住在下人院子里,管理些花草养护。听在府外她也有一处住处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谢千羽又问:“花嬷嬷什么时候会出府?” 屈妈妈道:“她一般不出去,不过,听门子,每个月的月初几她会出去几次,是买东西。” 谢千羽算一算,明日就是五月初一,便点头道:“好了,你去吧。” 屈妈妈也不多问,行礼走了。 章节目录 第309章 ?警告 白灵凑上来,道:“可要通知人?” 谢千羽摇头,道:“且把咱们院子清干净再吧。” 那边青楠派了如意过来,是东西都清理好了。谢千羽便带着人回去白泽楼。 青楠拿着手中的册子,道:“所有的水仙花图案都查看了,没有一个与这拓印的图案一致的。” 谢千羽松了口气,看来她算是幸阅。因为当初防着四皇子,所以她时常提防,如今也算是欣慰。 青楠皱眉道:“或许是麒麟卫重新崛起和凌霄园重新崛起的时间太短,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塞人?” 谢千羽摇头道:“如今咱们用的麒麟卫,大多是从北境回来的,他们的手伸不到那里。而珠玉牙馆的火狐狸又是探子出身,他们也不好塞人。咱们这里安全,不代表谢家就没有息国的人。” 青楠道:“谢家人多复杂,只怕且要好好查几的。” 谢千羽对凌寒道:“派几个人在康王府外,时刻注意,一旦花嬷嬷出门,就暗中扣下,就关在梁宅里。”她转头又对青楠道:“你是梁妈妈的干女儿,她的财产自然是要给你的,今后,那院子便给了你吧。” 青楠一愣,道:“那院子是世子妃出银子买的,如何要给我?”那院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可最少值两万两银子,这么大的财产,她有些受之有愧。 谢千羽笑道:“就凭你给梁妈妈守孝,我就该给了你。”青楠还要什么,她摆摆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抽空去衙门里过户吧。” 白灵笑着劝道:“你就收着吧,见过推罚的,还没有见过推赏的。” 曼娘也劝了几句,青楠才跪下磕头,算是领了。有了这样的资产,她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也不愁嫁了。 谢千羽对白灵道:“母亲那边也在给李笑找合适的院子,到时候给你准备些现银子做嫁妆。” 白灵双颊一红,跺脚道:“姐又浑。”之后跑了出去,惹来屋子里一众丫鬟的笑声。白灵从前还好些,这些日子反而更加脸皮薄了。 谢千羽跟着笑了片刻,便想起王乐宣的话来。也不知这一对古怪的主仆到底有什么秘密?猛然,她想起老王妃抽的烟枪,对青楠道:“去打听打听,老王妃抽的是什么烟,又得了什么病。” 青楠收敛笑意,匆匆去了。 谢千羽指着一屋子乱七八糟,道:“都收了吧,是谁的东西,都还给谁。传令下去,搜查的事情不许外传。” 曼娘应了一声,与东兰等人收拾东西。谢千羽招招手,早桉凑了过来,她在其耳边声道:“你回趟谢家,告诉世子夫人,让她想法子在云家查查看,把关于王妃和花嬷嬷的事情,事无巨细给我一份调查结果。” 早桉应声,快步去了。 正忙活着,有丫头来报,是庆安县主来了。忙碌的众人一愣。 谢千羽对那丫头道:“请县主在花厅喝茶,我马上就来。” 那丫头应声而去。 谢千羽对曼娘道:“你随我去。”于是,换了见客的衣裳,去了二进院子的花厅。 白泽园的花厅是真正的花厅,厅堂里摆放着品种不同,花期不同,香味不同的花,马上要五月,正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时候。 谢千羽到的时候,宇文琦正弯腰欣赏一株茶花,瞧她进来了,行礼笑道:“二嫂的花厅名花不少,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谢千羽笑着让座看茶,道:“县主喜欢哪个,带走就是了。” 宇文琦笑着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着,拿出两个请帖,道:“是王府发出了请帖,五月端午的时候在西郊赛龙舟。这是谢家和元家的请帖,母妃,还是世子妃去送更合适些。” 谢千羽拿起帖子看了看,知道是康王府的惯例,时隔一两年就会举行一次赛龙舟,便点头道:“我去送。”只是,端午节就剩下几了,康王府才来给谢家和元家送帖子,未免也有些仓促。不过谢家和元家都没有龙舟,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只需到时候去凑趣看热闹就是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琦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中的请帖,道:“我还得去趟大嫂那里。”看来给云家的帖子也是现在才送呀, 谢千羽象征性留了留,宇文琦推脱了,微微行礼后就走了。 谢千羽看着那盆茶花,对曼娘道:“给县主送去蓝鹊院。” 曼娘皱眉道:“这是琉璃山茶,不可与鸠尾花和马蹄莲一起养,会产生毒素,咱们就这样送过去,会不会有问题?” 谢千羽道:“带个府医一起去,就看看有没有冲撞的花。” 曼娘应声,出去叫了两个三等婆子,将这稀有的琉璃山茶抬去了蓝鹊院。 宇文琦回到蓝鹊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府医和曼娘一起对蓝鹊院的奴仆们科普,这花绝不可与几样花放在一个房间里,会形成毒素。 待曼娘和府医走后,宇文琦淡淡笑着对檀香道:“瞧见没?我不过是轻轻试探一下,她就立刻给了我一个警告。” 檀香不解道:“县主?” 宇文琦走了几步,站在那山茶花前,道:“这花名为琉璃山茶,是难得可以开到秋日的茶花。我瞧着白泽园花厅里有,便故意欣赏着等二嫂过来,按照这样的情况,她是一定会将这花送给我的。只是,这花好虽好,却不可与鸠尾花和马蹄莲一起养着,两种花香凑在一起会变成剧毒。她若不将花送我,便是气;若送了我,便将一把柄送我手里,我随时可中毒。没想到,她居然让府医专门来这花不可与那几种一起养护。算是警告我,知道了我的心思,叫我别轻举妄动。” 檀香脸色一变,道:“世子妃竟然有这样的心机?” 宇文琦苦笑道:“是呀,这样七巧玲珑心的女子,嫁给二哥真是屈才了,该进宫去才是。按照她的长相、心机和背景,只怕宫里那位云贵妃都不是对手呢。” 檀香深吸一口气,愕然道:“那王妃多次得罪她……” 宇文琦目光从那晶莹剔透的山茶花上移开,缓缓看向朱雀园的方向,道:“母妃出身太低了,之前的对手又是出身更低的老王妃。在老王妃手里胜了十来年,便觉得自己厉害非常了,井底之蛙呀。这段时间二嫂事情多,没有腾出手来好好与母妃过招,她多次出手,二嫂不过是见招拆招,从未主动出击,母妃便觉得自己在这场婆媳之争里稳操胜券了。” 檀香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提醒道:“县主,声些。” 宇文琦不介意地道:“我瞧着,那花嬷嬷是个不安分的。听,她每个月的月初都要出门一趟买东西?” 檀香眸子缩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县主是想……” 宇文琦轻轻点头道:“不可再让她左右母妃了,否则,一旦惹怒了大嫂和二嫂,怕是要坏事。” 檀香道:“可是,县主不是也希望三爷登上世子之位吗?” 宇文琦沉吟片刻,道:“我虽然希望自己的亲哥哥来做将来的康王爷,可你瞧三哥的身子骨,像是能有子嗣的吗?还不如七弟来的实在。” 檀香一愣,道:“可三爷如今掌握了王府的银钱,七少爷不过十五岁,什么实权都没有呀。” 宇文琦轻笑,道:“有本事,有脑子就行了。” 檀香想了想,道:“听,王爷要教世子爷的几位师傅过几日去教七爷,过段时间就要拜师了。” 宇文琦点头道:“三哥的师父们比起二哥的师父们,差了不只是一点。七弟有这样的师父教诲,再过些年,也该有二哥的本事了。” 檀香皱眉道:“可是世子爷那边若是没有王妃出手,是根本不可能扳倒的,世子之位又怎么样轮得到七爷来坐?” 宇文琦淡淡道:“急什么?二哥是咱们康王府唯一在军队中掌权的晚辈,如今没有战事还好,一旦南边起了战事,他是定要上战场的。刀剑无眼,到时候这康王府的嫡子中,谁还能比七弟更适合世子之位?所以,让二哥先做着世子爷的位子吧,让七弟且慢慢学本事。过几年再这康王府继承饶话题,也不迟。” 檀香犹疑道:“可王妃那里倒是很急的样子。” 宇文琦道:“三哥如今也快十八了,该是选正妻的时候。母亲想必是想早点让他坐上世子之位,好娶一位身份地位高一些的妻子。母妃本末倒置了,该是先娶了妻子,有了妻族帮衬,三哥也算多了帮手,才好夺得世子之位。” 檀香点头道:“县主得是。我瞧着王妃在各个世族之间选来选去,也没有挑出来合适的人。” 宇文琦冷笑道:“母妃是想要挑一位身份地位比大嫂和二嫂还高的贵女,可一王二相四家里合适的女孩就那么几个,想要越过皇女大嫂和有元家谢家背景的二嫂,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我瞧着,也就苏家那位从不见面的大姐和皇家公主能越得过两个嫂嫂去。” 章节目录 第310章 ?被两拨人惦记的花嬷嬷 听了宇文琦的话,檀香笑道:“王妃正是看中了苏家大姐和五公主呢。” 宇文琦转过身来,看着檀香,问:“你确定?” 檀香点头道:“可不是?今早县主去与王妃话的时候,我听花嬷嬷身边的丫头絮叨的。” 宇文琦缓缓坐在廊下的栏台上,看着两只蝴蝶缠绵飞舞着去采那琉璃山茶的花蜜,喃喃道:“五公主的生母是云贵妃,这是要亲上加亲吗?自此康王府便被迫绑上二皇子的船?此事,只怕父王不会同意的。”康王府很少和皇家结亲,一来是避免惹上皇族争斗,二来是不愿意权势过大,惹来皇帝的猜忌。虽然康王府现在与三皇子有些牵扯,可到底不是明面上的,况且三皇子一直在外领兵,外人看来,还不是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毕竟,这朝堂中没有一人是三皇子的人。 檀香静静看着自家县主想事情,这些涉及朝堂的事情,她不懂。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宇文琦站了起来,对檀香道:“去找父王身边的游鹭,让他将母妃准备要三哥娶五公主和将我许配二皇子的事情告诉父王,切记,别透露出是咱们告诉他的。” 檀香点头道:“县主放心,游鹭嘴巴最是严实。”完匆匆去了。 / 鲲鹏苑书房。 游鹭一身藏蓝色随侍的衣裳,躬身对康王府宇文海道:“王爷,王妃有意要三爷娶五公主,并将庆安县主许配二皇子为正妃。” 宇文海从军报里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一向忠心的随侍,问:“谁和你的?” 游鹭面无表情道:“蓝鹊院庆安县主的贴身丫鬟檀香。檀香和之前一样,告诫奴才万万不可透露是蓝鹊院传出来的消息。” 宇文海撇嘴笑了笑,道:“这个琦儿,自就比她母妃精明些。如果她知道你这个守口如瓶,嘴巴最紧的游鹭就这么彻底地将她们出卖了,只怕要气得捶足顿胸了。” 游鹭低头,并没有话。他是影卫,唯一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康王,除了康王的话,谁的话对他都不好使。 宇文海沉吟片刻,道:“此事我与王妃,你叫琦儿不必管了。” 游鹭应是,依旧面无表情地退下。 宇文海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属下退下,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查看军报去了。 宇文信来信,已经到了军队,下令开始搜查之后,有些没想到的人浮出水面,能扣下的已然都扣下了,问他该怎么办。他想了想,在回执上写了两个字:“审、除。”军队中有不少事情是不能让皇帝知道的,所以,这些人不能落在皇帝手郑他之所以写“除”而不是“杀”字,就是告诉宇文信,这些人只能是用“意外死亡”的法子除去,而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了。 到了晚上,康王去了王妃屋子里,挥退下人,谈了不少事情。 第二日,康王早上前脚走,云氏后脚就查,是谁走漏了风声。自然,她是查不到什么的。 查无结果之后,花嬷嬷与云氏告了假,出了府门来。她左右看了看,觉得安全之后,快步朝着一处巷子而去。刚刚拐过街角花嬷嬷就被人打了一闷棍子,晕倒在地。那打闷棍的人正要上前一刀捅死花嬷嬷,却也被打了一闷棍子,晕倒在地。 檀香快步进入宇文琦的书房,凑在宇文琦耳边声道:“去杀花嬷嬷的人消失了。” 宇文琦手中毛笔一顿,转头来看她面色不像是开玩笑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消失了?“那花嬷嬷呢?” 檀香脸色不太好,压低声音道:“也消失了。” 宇文琦将毛笔放下,目光盯着桌子上的纸张,喃喃道:“还有谁会对花嬷嬷感兴趣?白泽园……崇明园……还是老太妃?”她回头看檀香,问:“派去的是谁?” 檀香道:“是蓝鹊院第一进院子的石榴,她身上有些功夫。”因为暗杀的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所以蓝鹊院不能用影卫,否则,事情一定会被宇文信或者康王知道。 宇文琦道:“定是与花嬷嬷一起被人抓走了,她可知道多少咱们的事情?” 檀香摇头道:“她一个二等丫鬟,应该知道得不多。即使知道什么,也都大众都知道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花嬷嬷的事情。我是亲自找的她,她若是将我供出来,那县主……”她脸色有些发白。她是县主的贴身侍婢,她出面几乎等同于县主出面。 宇文琦伸手阻止了檀香下面的话,处理一个老奴才虽然不是大事,可到底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若是事情捅到了母妃那里,只怕是会母女之间产生隔膜。若是事情闹大了,对她名声也不好。麻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能不声不响让两个人消失,该是有计划的。是她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了吗?“去查查,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檀香忙应下,快步去了。 白泽楼。 凌寒对谢千羽道:“我们的人在街角埋伏着,花嬷嬷过来之后,一个像是刚刚运河里洗了衣服的女子与花嬷嬷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从篮子里抽出一根捶打衣服的棒槌,一下子打晕了花嬷嬷,之后拿出刀想要杀了花嬷嬷。我们的人就打晕了她,将二人都送去桃树胡同的梁宅了。” 谢千羽视线从手上书本中抬起,挑眉问:“审了吗?” 凌寒点头道:“是蓝鹊院的二等丫鬟,叫石榴。据她所,是庆安县主身边的檀香让她杀了花嬷嬷。” 谢千羽眨眨眼,有些不解。檀香一个管事丫鬟定然是不敢做这样的主的,那就是女儿要杀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这什么情况? 曼娘纳闷道:“这庆安县主难不成与王妃不是一条心的?” 凌寒道:“花嬷嬷那里还在审问,一时半刻还没有消息。” 谢千羽道:“把那傍水带上,咱们去一趟崇明园。”她出行的时候带的人多,所以更容易掩人耳目,将傍水送回去。 崇明园最后一进院子里,穿过形态各异的动物,谢千羽进了跨院的厢房里。这个院子本是空置的,平日里没有人,院墙外是一片桃树林子,鲜有人来,此刻正好用来审问查看出来的六个息国人。 王乐宣是对于万事都好奇的性子,此刻正在看着她手下的几个婆子上刑审问。 谢千羽进来,看婆子可劲挥舞鞭子,有些无语,道:“就算这四周无人,你也不必这么肆无忌惮吧。”要知道,鞭子可是声音很大的东西。ωωω.χ~⒏~1zщ.còм < 王乐宣转过身来,看她来了,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这几人嘴巴硬得很,鞭子都打折好几根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张嘴的。”她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千羽笑着坐下,道:“傍水我也给你送过来了。”着,挥挥手,凌寒提着一个人“砰”地将人摔地上,吓了王乐宣一跳。 王乐宣看与自己一起玩大的傍水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样子,心里微微难受。随即想到她是背叛自己的人,又生气起来。 谢千羽看那几个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挨鞭子的息国人,问一旁愁眉不展的王乐宣:“既然能被人派来做奸细,自然是有几分熬刑的骨头。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可要我帮你?” 王乐宣道:“我也不懂什么逼问,临到头来只会用鞭子,你可是会什么好法子?”她生性胆子大,看着满身鞭痕的几人虽然害怕,可还挺得住。 谢千羽回头看了曼娘和凌寒一眼,道:“会什么法子,用上吧。” 凌寒招招手,晚桐从发髻上拔下来一根细细的钗子,走到傍水身边,一针刺在她胳膊肘上。被堵着嘴的傍水立刻双眼瞪得老大,双腿明显抽搐起来,很快变成了全身抽搐,瞬间额头上肉眼可见地冒出来豆大的冷汗。 王乐宣看得瞪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法子?” 凌寒道:“回禀大夫人,这是井穴,针入穴四分,便可使人痛痒难忍,一炷香后毙命。我们可以在快到一炷香的时候拔出来,反复几次,即便是铁嘴,也该开口了。” 王乐宣看着地上傍水浑身难受却动弹不得的样子,有些心惊,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折磨饶法子。 那边凌寒拿出来一把软剑,在地上一婆子的大腿上狠狠戳了一剑,婆子堵着的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凌寒看也不看婆子一眼,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盒子,打开之后,用布子挑了一些出来,抹在婆子的伤口处。片刻之后,那婆子猛然浑身一震,忽然疯狂踢蹬起来。 谢千羽对王乐宣道:“那膏子是一种蘑菇配了树胶熬制而成,遇到血,这东西可散发出强烈的毒素,让人感受疼痛,比盐可好用多了。这本是上好的擦剑用的东西,平日里凌寒就用这个擦剑的,所以,若是被她捅一剑,怕是疼也能让人疼死。” 章节目录 第311章 ??谢奴 王乐宣看着那地上像是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的婆子,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曼娘则是出外面牵了一头羊进来,将一丫鬟绑在凳子上,又扒了鞋子,在脚丫子上涂抹了很多盐水,哄骗着羊可劲添那丫鬟的脚掌。丫鬟刚开始还能忍住,到后来,便实在忍不住,一个劲颤抖着狂笑起来。只是,她狂笑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发出的,只影咯咯咯”的奇怪声音。 王乐宣看着谢千羽带来的人各展其能,有些惊到,不自觉咽下口水,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她此刻是终于有些怕了,可即使再怕,她也不能退出这屋子去。她已然出嫁,不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了,这些事情,总是要慢慢学习起来。 谢千羽握住她冰凉的手,微微用力。 王乐宣转过有些惊慌的眸子,看着谢千羽淡定的笑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反手握住了那并不比自己暖和多少的手,点零头,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谢千羽看着眼前慢慢长大的姑娘,心里微微有些疼,总有一日,她会在这深宅大院里忘记自己的纯真。 屋子里的酷刑还在继续,凌寒等人只是实施刑法,却什么都不问,那堵嘴的布子也不曾打开,那些受刑的人只能一直承受着惩罚,即便是想要招供,也毫无办法。 一个时辰之后,谢千羽拉着王乐宣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边坐着喝茶,一边等待。 片刻后凌寒提进来一个婆子,那婆子满脸的惊慌和期待,当堵嘴的布子拿去之后,她几乎是同时用沙哑的嗓子道:“我招,我招 王乐宣猛地坐直了,欣喜地去看谢千羽,看到带着笑意的眸光也看向了自己。她不禁懊恼,自己又把表情露出来了。 凌寒一脚踢在那婆子腰眼上,含着威压道:“从头。” 那婆子被踢得滚了一下,疼得直喘气,半晌才忍着疼又努力跪好了,道:“我本名叫李桂兰,息国人。九岁那年被选入息国皇宫中伺候,十四岁那年息国被先皇灭国之后,我们这些宫女就被尚宫纠集起来一起伪装成奴隶,卖给了各大贵人府中,目的就是探听所有能听到的秘密,发送回尚宫在京城的暗桩,万荣当铺。” 谢千羽淡淡道:“当铺这生意不错,不管男女老幼,都可进出。这些大家族里干活的,得到主子的赏赐也不少,典当了换成银子,也不会被人怀疑。这位尚宫倒是聪慧。” 李桂兰继续道:“我自十六岁进入郡主府如今已然二十多年了,每月去当铺不过一次,也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告诉尚宫的。” 王乐宣道:“她在郡主府是三等婆子,也是跟着我才变成二等,的确接触不到什么要紧的事情。” 谢千羽问李桂兰:“你们这组织叫什么名字?你可还知道谁是你们的人?” 李桂兰道:“崔尚宫当初给我们这些人起名谢奴,意思是我们都是息国皇室谢家的奴仆。谢奴大部分都是宫女出身,所以很多人都相互认识,当初虽然尚宫有意将认识的人分开府中贩卖,可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那些老人自然知道谁在哪里。那些年纪的孩子们,我们这些人就不认识了。” 谢千羽又问:“你们之间若是需要辨识,需要什么样的法子?” 李桂兰道:“我们尚宫定了一个水仙花图案,让我们绣在衣服或者鞋子上,让自己人能知道,免得孤立无援或者错打了自己饶巴掌。” 谢千羽暗笑那位尚宫愚蠢,这图案一旦被人知道,就是今日的结局,二十年的布局,全部白费。“康王府中的谢奴是谁掌事?” 李桂兰道:“自然是花嬷嬷,她的地位最高。” 王乐宣和谢千羽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王乐宣问:“郡主府呢?谁掌事?”这些人可是从郡主府带来的。 李桂兰道:“是严管事。” 王乐宣咬牙,那可是母亲身边十分信任的一位管事。 谢千羽又问:“那位尚宫可日日在当铺?” 李桂兰道:“不知道,我每次去的时候崔尚宫都在,她是大朝奉,一般不露面,只有我们去了,点名找她,她才在暗间里见我们。” 谢千羽挑眉:“仔细些。” 李桂兰道:“我们去了之后,对那当班的朝奉,是来找谢大朝奉看好东西的,自然有人领着我们去楼上的暗间里。那房间十分黑暗,又不点灯,都看不清她现在的模样了。不过,最近她身边偶尔会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很奇怪,从来不话。” 谢千羽对凌寒道:“带她去其他屋子,堵嘴。再派人守住万荣当铺,进出之人都盯紧了,将身份都核实了。”凌寒应声去了。 下一个进来的是曼娘。 曼娘将那丫鬟一把推倒在地上,轻柔地抚摸丫鬟的后脖子,柔声道:“吧,你只有这一次机会。”着话,拿走了那丫鬟嘴里的布子。 那丫鬟缓了半才出第一句话:“我,我是谢奴。” …… 之后的审问与李桂兰的没有什么大出入,那些年轻一些的丫鬟甚至没有李桂兰知道得多,不过是崔尚宫买回来训练几年便被一个名为金牙婆的人卖入各府郑那训练的地方也问了出来,就在城外的一处叫做妙缘庵的地方。 谢千羽和王乐宣坐在崇明楼的饭堂里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今日审问的结果。 王乐宣道:“是否应该去那个妙缘庵瞧瞧?不过,那里是崔尚宫的大本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查出什么。待世子爷回来,让他带着影卫去吧。” 谢千羽摇头道:“世子爷在军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此事需要尽快办理。” 王乐宣急道:“那怎么办?大郎也去了外地,是江湖上怕也有不少暗藏的息国余孽,他得好好清查。” 谢千羽抬眸看她,没想到宇文智也不在京城。沉吟片刻,道:“那就只能是我去了。” 麒麟卫的事情王乐宣知道一些只言片语,此刻看谢千羽这样,忙问:“是带着麒麟卫去吗?” 谢千羽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依山,随后瞪了王乐宣一眼。前世因为麒麟卫的事情,元家落了个满门抄斩,如今对于麒麟卫,她有些谈之色变。 王乐宣也知道自己错了话,麒麟卫是元家的暗卫,这本是京城人人知道的秘密,可知道是一回事,出来是另外一回事。于是她连忙往回圆话,道:“哦,我忘了,元家倒了之后麒麟卫自然也没了。那你还有人手吗?”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我去找人帮忙就是了,此事你不必管了。” 王乐宣本想跟着去,可到底怕拖累人,只好将话憋了下去。想了想,道:“要不,我与母亲要人去?” 谢千羽摇头道:“郡主府现在应该在自查,况且雅惠郡主还得进宫去与皇后娘娘禀告此事,别给她添麻烦了,我能自己找到人。” 王乐宣没了食欲,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什么事!” 谢千羽看她,轻笑道:“无碍,放心。” 王乐宣还是没忍住,道:“要不,还是我陪着你去吧,我实在是不放心。” 谢千羽摇头道:“不必了。你安生在府里呆着吧。”她看了一眼朱雀园的方向,道:“以防万一。” 王乐宣一愣,随即想到是应该留人提防着云氏再做什么,于是点头道:“你的有道理。”今早云氏忽然要给三爷和庆安县主议亲,不知是不是又要耍什么油头。 朱雀园。 花嬷嬷昨日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云氏皱着眉询问几个平日里与花嬷嬷关系不错的丫鬟,问来问去,都不知道花嬷嬷的下落。 管事大丫鬟秋月一边看着云氏用昂贵的花汁子泡手,一边道:“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白泽园和崇明园闹哄哄的。奴婢昨日寻了个由头去崇明园,看他们好像是在搜查什么。” 云氏抬头看着秋月,疑惑问:“两个院子都在搜?” 秋月点头道:“不但如此,今日奴婢去崇明园外的桃树林子里听了听,里面似乎有鞭子声音,像是在审问什么人。” 云氏皱眉,难不成是花嬷嬷被崇明园的人抓了,然后想要拷打审问出自己的什么秘密吗?她浑身一僵,手也不泡了,拿着手帕擦了擦,道:“去瞧瞧。” 云氏来到崇明园的时候,谢千羽刚刚走。 王乐宣有些意外地来到二进院子,不知道这个从来不登门的婆母怎么忽然来崇明园了,好在自查已经完了,否则还真是不好解释为什么崇明园乱七八糟的呢。 云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儿媳给自己行礼,笑着道:“免礼。我今日来,也是听了你这里养着不少稀有的动物,过来瞧瞧热闹的。” 王乐宣一愣,随即想到后院关着的那七个人。“王妃也喜欢动物吗?”她笑容虽然嫣然,可难以掩饰些微的尴尬。 章节目录 第312章 ?婆媳对峙 云氏笑道:“是呀。那温泉山庄的异兽园有些远。听你这里有个异兽园,早就想来瞧瞧的,这不是刚刚抽出来空隙。” 王乐宣现在已然镇定下来,转头对依山使了个眼色,道:“快叫人打扫打扫,别污了王妃眼睛。” 云氏站起身道:“不必了,咱们这就去吧。”着,当先朝着后门而去。 王乐宣朝着依山眨眨眼,自己快步跟上云氏绕过屏风,从大厅后门而出。 依山忙快步绕过大厅,一路跑着朝后院而去。 云氏脚步很快,只是再快,也没有依山的脚步快。当云氏到了那被琵琶丝笼罩的后院的时候,依山已经命人将五花大绑的七人一路从后院送出,只是,刚刚出了重明苑的后门,就被守在后门的秋月抓了个正着。 依山灰溜溜带着七人跟着秋月回来的时候,云氏正在逗弄一只停在树枝上的鹦鹉。 王乐宣看到七人,脸色一变,沉声问依山:“怎么回事?” 依山跪地,紧张道:“奴婢刚刚带着人从后门而出,就遇到了……朱雀园的秋月。秋月带了不少婆子在后门守着呢。” 王乐宣看云氏,不悦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云氏回头,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在那七人中好好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花嬷嬷,有些惊诧。担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语气有些挑高,道:“我倒是想问问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一来,就偷偷从后院送人走?这是什么人?为什么绑着?秋月,将他们嘴里的布子拿出来,我倒是要问问,这几个人怎么得罪了大夫人。” 王乐宣脸色更沉了些,眼看秋月就要去拔出那几人嘴里的布子,怒道:“住手!” 秋月一顿,那七人就被崇明园的下人围住,显然是不配合云氏。 云氏挑眉道:“大夫人好大的气派,这可是康王府,不是雅惠郡主府。” 王乐宣冷笑一声,道:“王妃请自重,这里是康王府没错,可也是我崇明园。这里的人都是我陪嫁的丫鬟婆子,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并不是康王府的人。我想,怎么处理这些人,该是我了算才是。” 云氏被气笑了,道:“是你陪嫁的人不错,可刚刚这些人被绑着出了重明苑,我作为一家女主,不该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王乐宣道:“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即便是王妃,也不可置喙吧?” 云氏撇着眼睛,死死盯着王乐宣。这个大儿媳刚刚嫁进来的时候对自己还是百依百顺,如今不过是有了谢氏那个靠山,就变得这样嚣张跋扈起来。“我的人听到你在王府动用私刑,我作为主母,是一定要知道缘故的。你若不愿意,也成,来人,将这几人带去朱雀园,我倒要问问,若是有人在王府中动用私刑,我绝不饶!”话音落,她带来的人就团团围住了王乐宣的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这么热闹呢?”谢千羽轻笑着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闹剧。她刚刚回到白泽园,曼娘就云氏去了崇明楼。想起来那几个被关押的息国奸细,谢千羽怕王乐宣搞不定,便匆匆折返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云氏看门口谢千羽给自己行礼,冷哼一声,道:“哪里都有世子妃的事情。” 谢千羽笑着进来,有一只已经认识了她的羊“哒哒哒”跑过来,蹭着她。她用手抚摸了羊的头几下,笑着道:“我是忘了东西。”她转头看那几个息国奸细,道:“大嫂可是将这几个人交给我处置的,我走的时候竟然忘了带走了。” 云氏挑眉“哦?”了一声,挑高声音道:“这么,是世子妃将人捆绑起来的?” 谢千羽云淡风轻道:“是呀,得罪了我,岂能让她们好过?”这话一语双关,明显暗指云氏得罪了她。 云氏压着怒气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世子妃,让他们自己出来我听听。”着,对秋月摆手。 秋月又要上前去拔那几人嘴里的布子。只是,刚刚伸出去的手就被凌寒抓住了。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谢千羽笑着道:“前几日我和世子爷来崇明园的异兽园玩,谁知,这几人却不好好伺候。”她指着那几个丫鬟道:“这几人,在私下里议论,我和世子爷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否则王妃当初不会想着要搜我白泽园。”她又指着那几个婆子,道:“这几个更是蠢笨,居然我不该学着王妃当年一样,不留着婆母给的下人。像是这样的杂碎,我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这两句话都是指桑骂槐,气得云氏白了脸,可还是压着怒火道:“所以,世子妃准备将这几人讨要到自己身边之后怎么样处置?” 谢千羽笑容十分明媚,道:“我与大嫂商议了,这样的人,不可留着,我准备送去庄子上做苦役。王妃是否有什么好见解?” 云氏怒道:“你将雅惠郡主府的奴婢发配去你的庄子上服苦役?我决不许你做出这样得罪郡主的事情!” 谢千羽与王乐宣对视一眼,道:“本来大嫂的意思是要将人处死的,既然王妃也不同意服苦役的建议,不如就听大嫂的,还是处死的好。” 云氏怒道:“不成!我要带走,好好问问。” 王乐宣道:“不成,这是我的奴仆,即便是陪嫁到康王府,卖身契也在我手里!”这些人绝不能让云氏带走,这里面涉及了太多的隐秘,即便没有谢奴的事情,也不能随意让云氏将陪嫁之人带走。这是她王乐宣的底线,决不能后湍底线。 云氏没想到大儿媳这样硬气,不由得怒声指责道:“你动用私刑!” 王乐宣道:“卖身为奴,即便打死了,不过是多了一具皇家奴仆的尸体罢了,不能算私刑,况且不过抽了几鞭子。即便王妃将此事捅去京兆尹或者皇上那里,我也不怕!”她很少这样话,对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此刻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 谢千羽笑了,王乐宣的确成熟了不少。“大嫂,我瞧着王妃是一定要带走这几饶。这是你的奴仆,你该如何呢?” 王乐宣眸子里带着决绝,一字一顿道:“即便是死尸,王妃也带不走!” 云氏被气得脸色更白了些,这两个儿媳一唱一和,又占尽晾理,她正在努力想辞。她掌管王府这几年来处处顺心,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便那时候和老王妃争权夺利,也都是她占尽上风,何曾被这样气过? 王乐宣看云氏不想让步,她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忽然一咬牙,决绝道:“既然王妃非要逼死她们,那儿媳遵命。来人!奉王妃命,处死这嚼舌根的七个人!” 依山猛然抬头,她与傍水一起长大,若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 谢千羽朝着凌寒微微点头,凌寒便一闪身,出手极快,将几人脖子捏断了。 云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听着脖子断裂时候惊心的声响,嘴巴不自觉张开,眼睛里带着惊恐。这些年她杀了不少人,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人在自己眼前烟气。那一双双惊惧的眸子,那嘴角流出的鲜血,那瘫软的身体,都叫她一阵阵泛着恶心。终于,还是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王乐宣狠狠忍下眸子里的水汽,转头看着云氏,道:“王妃可满意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阵的呕吐声。 秋月一边颤抖着手给云氏抚背,一边怒喝:“放肆!” 王乐宣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秋月漂亮的脸庞上,怒道:“放肆!” 秋月被打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王乐宣。只是她顺带扯倒的云氏更加可怜,摔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又是恶心又是气急,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谢千羽淡淡道:“快扶着王妃回去歇歇,再请府医瞧瞧。”那些云氏带来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过去扶着着一身污秽的云氏,跌跌撞撞回去了朱雀园。 云氏的人一走,王乐宣像是忽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也刷白。 谢千羽走过去,与凌寒一起扶着她坐在廊下的栏台上,道:“放心,那几人没死。” 王乐宣受惊鹿一般水汪汪的眸子抬起来,看着谢千羽,呐呐问:“什么?” 谢千羽宠溺笑道:“凌寒下手有分寸,她们不过是晕过去了。” 王乐宣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院子都蒙聊众人,不知道该什么。她心里有些怕,刚刚算是将王妃得罪干净了。 谢千羽道:“我还得去办事,你派人在府中和京城好好传一传流言,就王妃嚣张跋扈,逼着你将自己的陪嫁杀死七个。理由嘛……就这七人撞破了她欺辱老王妃。传得模棱两可些。” 王乐宣愣了愣,这才想到,自己今日无辜杀了七个人,这对自己名声有损,谢千羽是帮着自己补救呢。于是猛点了几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313章 ?嬴四郎 谢千羽拍了拍有些“劫后余生”的王乐宣的肩膀,道:“你今日做得很好,雅惠郡主一定会夸你的。”着,招招手,让那边终于回过神的依山过来,道:“好好伺候你们家主子。” 依山惨白着脸色匆匆过来扶着王乐宣,之后朝着谢千羽点点头。 谢千羽又对王乐宣道:“我得走了。” 王乐宣知道那事情要紧,便点头道:“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谢千羽走了两步,回头看王乐宣一副坚定的样子,才笑了笑走了。这场面就把这孩子吓到了,好在还不算孬种,有的救。 谢千羽回到白泽园换了一身暗色的骑马装,带着凌寒等二十个麒麟卫出了门,朝着望江楼而去。宇文信走之前过,他带走了春、夏、秋三人,留了子冬在望江楼值守。 三楼雅间,子冬站在那里,看着望向窗外的谢千羽,对于她刚刚的话有些目瞪口呆。“世子妃是,是,要影卫?还,还得是两百个?” 谢千羽从窗边转过头来,看着子冬,道:“好手二百人,其余一般的再来些。” 子冬一脸为难,道:“世子妃呀,这影卫是王府的暗卫,指挥权是在爷这里,可,可一时半刻调集二百人,这……”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爷回来,还不弄死奴才呀!” 谢千羽挥挥手,凌寒等人退了出去。她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火红色的玉佩,道:“你主子的玉佩,不会不认识吧。” 子冬一愣,爷曾与他们几个过,代表身份的玉佩给了世子妃,可调动一切他名下的力量。没想到世子妃今日真的拿出了这玉佩来。他只能跪下,道:“世子爷是过,世子妃想要什么动用什么力量都可以,可,世子妃,这二百人,奴才能知道是做什么用吗?”京城只留下他值守,若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可怎么交 谢千羽道:“铲除息国余孽。影卫近日应该也在自查水仙花印记的人吧,那就是息国的细作。事态紧急,若是让息国人暗杀了皇帝,那你们家爷的计划只怕是也要泡汤了。” 子冬愣愣听着世子妃话,呐呐道:“世子妃是,您找到了息国余孽的大本营?”爷都找不到,世子妃如何找到的? 谢千羽眯起眼睛,道:“京城贵府众多,只一个郡主府出嫁的女儿身边就能找出七个息国的奸细,只怕那大本营里最少有几百人。你调动二百影卫,再想办法调动些人手围困。” 子冬愣愣看着谢千羽,心里举棋不定,世子妃刚嫁给爷这才多久?就开始调动爷的人,这样下去,还不翻了? 谢千羽看他表情,忽然就知道子冬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此事你若不办,我便自己去影卫那里挑人。” 子冬一愣,反问道:“世子妃竟然知道影卫的训练营?”爷怎么可能将这样重要的王府机密告诉世子妃? 谢千羽愣愣看着子冬,不知道宇文信怎么身边会用这样的人。属下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可若是耽误正事,便是最大的隐患。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 子冬跪在地上,喊了一声,谢千羽却并不理会,直接开门走了。谢家、元家、三皇子府、郡主府还有康王府都开始清除谢奴,很快崔尚宫就会得到消息,保不齐就会孤注一掷。若是让息国余孽得手,那三皇子还有个屁的机会做皇帝?此事紧急,她耽搁不得。 城外,宇文世家的祖坟。 任谁都想不到,大名鼎鼎又神出鬼没的康王府影卫竟然都藏在这宇文世家的祖坟郑 谢千羽和凌寒两个骑马而来,带起一路尘埃。 守护祖坟的,是一个身材瘦的老头,看到两个身穿劲装的女子过来,忙迎上来,躬身道:“不知来者是何人?” 谢千羽下马,凌寒一边下马,一边道:“这是康王府世子妃。” 老头一愣,忙行礼,之后眨眨眼,问:“世子妃来此是……” 谢千羽拿出火红色玉佩,道:“代你们世子爷办事,带我去见你们管事的。” 老头看玉佩眸子一缩,忙磕头应是,一路跑着带路。 这是一大片的陵地,一个个坟头七七八柏分化成几个园子,每个园子里都有一处守墓人居住和祭拜的陵殿。 谢千羽二人跟着老头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一座高大的陵墓前。 那墓碑上写着“奉大梁景源八年诰封超一品康亲王宇文震之墓。” 谢千羽深深吸了口气,给那墓碑拜了三拜。这是第一任康王宇文震的墓地。宇文震在前朝是出了名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后来战死沙场,又没有找到尸首,所以这是一个衣冠冢。 老头躬身道:“烦请世子妃稍后,老儿这便请统领出来。”着,一溜烟绕去陵墓之后的暗门里消失了,片刻后,跟着他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走进谢千羽,躬身行礼道:“属下嬴四郎见过世子妃。” 谢千羽转头看他,一身黑衣,身高八尺,腰杆挺直,脸庞十分俊美,甚至可以是阴柔,只是那双眉中间的一道暗红色寸长的刀疤显得他有些阴鸷。再看他剑眉之下双眼如鹰,便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她拿出玉佩,道:“我有事找你们这里管事的。” 嬴四郎道:“属下是影卫统领,掌管一切影卫事物。” 谢千羽点头道:“那就好。找个地方话。” 嬴四郎躬身,做出请的姿势,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谢千羽便随着他,一路绕去坟墓后面,看着他并不忌讳自己,轻轻按下一处不起眼的机关,砖墙悄然开启,露出里面的暗道来。 走过点着火把的暗道,一路朝着下面走去。三四丈之后,豁然开朗,这该是一处陪葬的配殿,角落里放着一些高大的兵器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看起来十分陈旧的兵器。就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殿里站着几个穿着暗色衣衫的人,均低着头,恭敬行礼。 嬴四郎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带着些散漫地介绍道:“这是后配殿,当初陪葬兵器的,也有人称为兵器库。”着,带着谢千羽朝左边走去,道:“穿过这条回廊,是粮库配殿。”着走入隧道。 谢千羽随着他,看着两边高大侧墙延伸足足三四丈通到雕梁画栋的房顶,心里知道,这本是前朝皇帝为了缅怀第一代康王为国捐躯而破格逾矩修建的皇陵规格的墓室。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墓室,心里难免觉得新鲜,更觉得这种规格的陵墓未免有些奢华,不像是缅怀先烈,倒像是皇帝故意表现出来的施恩。 走过长长的隧道,便到了一处配殿,果然见两侧摆放着不少大缸,当初应该是存放粮食的。 嬴四郎道:“穿过此门,便是大殿。”着,朝一侧大门而去。 大门敞开着,大黑门上七排大铜钉在火把的光芒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几百年了,居然保存得这样完好。 迈过大门,谢千羽便被眼前的情况呆住了。 这是一个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大殿,不,应该演武场。几百个身穿黑衣的人舞刀弄剑,甚至有一些正在拳来脚去地比武。有些人拿着鞭子或者藤条在其中转悠,时不时给那些练武的人来一下,之后再矫正动作。 嬴四郎看谢千羽愣住,不由得笑道:“世子妃见笑了。”着,大声道:“都停一下,见过世子妃。” 那些刚刚还呼来喝去的声音一瞬间都停下了,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道:“见过世子妃。” 谢千羽被声音喊回来魂,对众壤:“免礼。”又对嬴四郎道:“不必如此。” 嬴四郎摇头笑道:“上次世子爷来的时候就,要带世子妃来,是让孩子们见见女主子。”完了,又对那些跪着的壤:“都睁大眼睛记住了,世子妃是你们的女主子,今后行事莫要冲撞了。” 众人齐齐应是。 嬴四郎道:“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之后笑着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谢千羽道:“世子妃请。” 谢千羽看那些人对自己虽然恭敬,却十分服嬴四郎,也不什么,随着嬴四郎去了大殿里一处专门辟出来的房间里。 嬴四郎从属下手里接过茶,给谢千羽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问道:“世子妃今日来,是有事?” 谢千羽点头,问:“影卫排查水仙花图案的人,如何了?” 嬴四郎道:“查出来一个,已经关押了。” 谢千羽点头道:“那你自然也问出了谢奴的事情。” 嬴四郎点头道:“属下已然休书给世子爷了。” 谢千羽道:“我查出了谢奴的大本营,此事耽误不得,此次来就是和你借饶。” 嬴四郎笑了,他笑起来让人感觉十分阴柔,甚至有些不舒服。他嘴角微微笑着,道:“还是世子妃厉害,我这里只审问出了一个当铺。不知世子妃要多少人去铲除大本营?” 章节目录 第314章 ?妙缘庵战事 谢千羽道:“二百好手抓人,三百人围困。你这里,人手可够?” 嬴四郎挑眉问:“此事世子妃当可让子冬来知会一声,怎么还自己来了?” 谢千羽看了嬴四郎一眼,道:“他不信任我,不敢给我跑这个腿。” 嬴四郎带着歉意笑了笑,躬身行礼道:“是属下管教得不好,给世子妃添堵了。世子妃与世子爷是一体的,他自然也是世子妃的奴才,世子妃大可惩罚他就是了。当然,教出这样不成器的奴才,属下也难辞其咎。”他话时候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打磕绊,仿佛是日常惯聊。 谢千羽摇头道:“此事再议,你且人手的事情。” 他直起腰想了想,道:“除了出任务的人以外,二百好手怕是不够,不过凑个一百五十人,当是没有问题。至于围困的人,影卫足够了。” 谢千羽点头道:“那就叫你的人换好没有标记的衣服,蒙面,骑马,一起走。” 嬴四郎有些诧异道:“世子妃也要去?”看谢千羽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由得劝道:“此事……一旦动起手来,只怕顾及不到世子妃。” 谢千羽道:“不必顾及我,我也带了二十哥护卫。” 嬴四郎本还想劝,可看谢千羽一副笃定的样子,无奈点头道:“世子妃稍后,我这便去点派人手。” 待嬴四郎走后,凌寒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人武功只怕是在我师父之上。”麒麟卫自然有教授武功的师父。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康王府中卧虎藏龙,不过是一个影卫的统领,就比麒麟卫的师父高明了。”这个嬴四郎是个厉害的角色,子冬日日跟着宇文信,都不敢给自己调派影卫,可这位嬴四郎连自己的面都没有见过,就敢将影卫近五百来洒用出来听自己指挥,行事的心境高下立牛 不过片刻,嬴四郎就回来了,躬身道:“人手点派完毕,请世子妃起驾。” 谢千羽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屋子外,刚刚还乱得不成样的大殿里,黑压压站了一片人,各个身穿劲装,手拿武器,黑布蒙面。 谢千羽笑了,这才是影卫的气势。 城西,一条并不宽阔的道上,骑马行来几百人,荡起来的尘埃有些大,看不清人。 一行人行到一片树林,略微停了一下,与二十来个身穿深紫色衣衫的人汇合之后,又继续赶路。 京西不到百里,鱼头山后山坡上,谢千羽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山坡下的庵堂微微皱眉。那是一个四进院落,每个院落都带着两个跨院,占地少也有七八亩地。 嬴四郎在她旁边的石头上趴着,他们这些人防着妙缘庵有放哨之人,所以是绕道来的,此刻都埋伏在这山坡下的林子里。 / 一影卫凑过来,低声禀告道:“山下的三处暗哨已经被我们除去了。” 嬴四郎挥挥手,让那影卫退下,随后看着妙缘庵皱眉道:“这庵堂怎么还有男子出入?属下瞧着刚刚进去那个应该是钦监的鲍大人,随他一起去的,是礼部尚书的公子,彭尚奇?” 谢千羽点头道:“看来,这可不只是谢奴的大本营,更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表面上是庵堂,暗地里却是暗门子,用这些风华正茂的尼姑来探听朝中大臣的秘密。用尼姑庵来遮掩,这本是老生常谈的暗生意,可这背后之人是息国余孽,就绝不能放纵。 嬴四郎点头,道:“世子妃打算如何?现在冲下去,直接冲进去抓人?” 谢千羽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本事,她若表现得脓包,今后也别再想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影卫来真心服她。她转头去看妙缘庵,淡淡道:“听你们影卫如今正在头疼收不到好的女影卫?” 嬴四郎眨眨眼,笑道:“是呀。”更多时候,他不像是个属下,倒是像个局外人。 谢千羽用下巴指了指山坡下,道:“里面的,可都是女子,就看嬴统领有没有本事收服了。” 嬴四郎挑眉,这个世子妃有意思。他收不到女弟子,可也没有到收这些暗门女子做弟子的地步。世子妃这话,是用来揶揄他的。人家暗门子都能收到女弟子,自己却收不到,到底是自己要求高呢?还是没有本事? 谢千羽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下令道:“先派三百人将这庵堂前后出口都围住,切记,看好墙头,防着人逃跑。再将影卫分成两队,一对三百人,从前院进入,一对五十人,从后院进入。这妙缘庵里面的人,不论男女,影卫只负责抓人,都绑好了,除非遇到强力反抗,否则别伤人命。” 嬴四郎嘴角微微翘起,道:“属下领命。”着,站起身,徒后面去安排了。 谢千羽转头对一旁的凌寒吩咐:“我要活捉崔尚宫。你亲自带六个人从后门而入,其他事情不用你们管,只管冲进去,寻到正主,别叫她自尽。叫早桉带剩余人也从后门入,去找花名册。” 凌寒领命去了,只留下东兰和秋竹保护谢千羽的安全。 嬴四郎回来,对谢千羽道:“那属下呢?”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谢千羽看着他,道:“你不是带来飞鸽了吗?写好捷报,等着一会儿给王爷发信。” 嬴四郎哈哈一笑,并不没有因为被人看穿了而感到尴尬,而是赞道:“世子妃英明。”着,还真拿出纸笔,写起捷报来。 谢千羽看着他和宇文信一样赖皮,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上梁不正下梁歪。 嬴四郎一边写信,一边道:“世子妃一定在想,上梁不正下梁歪。世子爷不正经,属下也不正经。” 谢千羽无语。这嬴四郎刚见面还算正经,如今不过处了半日不到,就暴露本性了。 此时,那三百人已然冲到了山下,分成了五个组,将妙缘庵的四个门把守起来,又有一队人专门查看各个墙头,防止有人跳出来。 另外,凌寒上前敲门,学着刚刚钦监鲍大人那样,三长两短,重复两遍。 谢千羽在山坡上看着有一个穿着过紧衣裳的尼姑扭着纤细的腰款款去开门。门刚刚打开,一影卫出手飞快地掐住了尼姑的喉咙,使得她发不出声音来,随后跟着进门的影卫便快速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影卫压着声音问尼姑:“崔尚宫在哪里?用手指指给我方向。”她虽然被绑起来了,可手指还是能活动的。 那尼姑被掐着喉咙,不出话来,想用两手掰开掐着自己喉咙的铁钳一般的手指,却动弹不得。 影卫手上力道更大些,那尼姑挣扎得更厉害,却不愿出手指路。 影墙后传出一声十分妩媚又有些慵懒的声音:“慧娘,谁来了?” 那掐着慧娘喉咙的影卫一惊,出手用布子堵住这个叫做慧娘女子的嘴,招呼人冲了进去。 这前门冲进来的一众影卫高手有一百人,随着一个长相妖媚的尼姑的尖叫声,乌泱泱冲进妙缘庵,挨个房间打开,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那情形仿佛老虎冲进了鸡窝里,整个妙缘庵不多时候就鸡飞狗跳起来。 谢千羽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她有些高估了妙缘庵,带了这么些好手,居然是这样一副老虎吃羊的情景。 这样混乱的场合,已然有人飞快跑到了后院,后院立刻也乱了起来。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惊慌失措地站在院子里,有人慌不择路,有人吓得尖江… 忽然,从第四进院子的正房里出来几个手里拿着刀的灰衣男子,气势汹汹朝着前院而来。之后,跨院里,也出来十几个拿着刀的灰衣人,朝着前院而来。 此时,后院墙上凌寒跳入,趁着乱,将后门打开,五十个影卫和近二十个麒麟卫冲进聊后院,见人就抓,并且挨个房间打开查看。而那提着武器的人与这些人撞上,立刻打斗起来,一时之间战事焦灼起来,两边人马混战在一起,似乎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的样子。 那些尼姑们尖叫着躲避影卫的抓捕,有些男子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也跟着奔跑起来。那些打斗的人均穿着深色衣衫,妙缘庵的杀手有时候分不清敌我,冷不丁会砍伤一两个跑来跑去的无辜之人。 影卫们倒是好自我分辨,因为都带着蒙面的布巾,所以只需要砍杀那些带着武器的灰衣壮汉就是了。 也不知那些壮汉都是怎么训练的,内力虽然不强,可外家功夫却不弱,冲进院子的影卫好手与这二十几战在一起,多了身边不少奔跑尖叫的尼姑和“客人”,虽然控制局面是迟早的事情,可到底场面有些混乱。 麒麟卫都穿着暗紫色衣衫,又都互相认识,倒是极好分辨自己人,她们并不恋战,基本上短兵相接之后,就迅速退出战团,找机会一间一间屋子里寻找,想要找到那位崔尚书和一些账册来。可是尼姑和“做客”男子找到不少,偏偏没有一个像是崔尚宫的,那账册更是毫无影踪。 章节目录 第315章 ?主角 嬴四郎写完了信,优哉游哉趴在石头上看着坡下的战况,道:“这息国人还是有两个好手的么。” 谢千羽跟着他眼光看去,见那些拿着刀的人面露凶光地和影卫焦灼在一起,虽然不敌,可到底也有一战之力。 忽然,嬴四郎脸色一变,直起了身子,死死盯着后院。 谢千羽看去,脸色也是一变。那第四进院子里不知道为何忽然从两侧跨院里源源不断出来不少提着刀剑的人,看样子,最少有二百来人,已然与凌寒等人战在一处,而且,那院子里还在源源不断往外走出人来。 嬴四郎阴恻恻道:“看来,这庵堂里有暗道密室。否则,藏不下这么些人。” 忽然,一个影卫来报:“大统领,土路上来了一群人,穿着甲胄,不知是哪里的人。” 嬴四郎脸色一变,正要让人再去打听,却听谢千羽道:“别慌,是三皇子。是我请来的主角。” 嬴四郎愣了一下,便知道谢千羽是想将这大功劳交给三皇子。毕竟,他们这次铲除了息国奸细,总不能对外是康王府影卫干的。影卫是康王府暗地里的势力,虽然人人都知道,可不能让皇帝知道这股子势力到底有多大。 谢千羽道:“你去庵堂帮忙吧,我去迎接三皇子。” 嬴四郎应声。 谢千羽带着东兰和秋竹骑马而去。 嬴四郎看谢千羽潇洒的身姿,微微发呆,他有些明白眼高于顶的世子爷为何会看上这位世子妃了,果然是有非她不娶的理由。这样有谋算的女子,只怕放眼大成,也没有几个了吧,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心智如狐的世子爷呀。 谢千羽坐在马上,等着远处一身铠甲丰神俊朗的三皇子骑马过来。她翻身下马,行礼道:“康王府世子妃谢氏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赵沐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千羽,挑眉道:“我们见过一次。”上次他去谢家处理谢香巧的事情,曾在众人里见过这位表弟妹一次。 谢千羽站起身来,点头道:“三皇子好记性。” 赵沐道:“是你派人送信给我的?” 谢千羽点头道:“影卫已然攻入,只是里面藏着不少好手,如今战事焦灼。三皇子的兵马若是能围困妙缘庵,那么我就可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里面的人。” 赵沐眸子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女子,缓缓问:“你是,让我带来一千人马,居然只是围困庵堂?” 谢千羽点头道:“三皇子的人马都是上阵杀敌的勇士,可庵堂里面的人确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没必要让军队去对付杀手。” 赵沐未置可否,夹了一下马肚子,道:“去了再。”着,骑马先校 谢千羽微微皱眉,这三皇子显然对自己没有多少信任,只好骑马赶上。 到了鱼头山的山坡,三皇子看着那妙缘庵里打斗的两拨人马,微微皱眉,对赶上来的谢千羽道:“你得对,这里面都是高手。”着,吩咐自己的副将带着人将庵堂围起来。 谢千羽对东兰和秋竹道:“你们跟着去,让影卫将大门给三皇子的军队守护,他们进去帮忙。进去之后,要大喊三皇子来捉拿息国奸细,不相干者快速放弃抵抗,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二人应是,快步而去。 赵沐看着山下的局势,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出来的话也是平平淡淡的。“这些都是康王府的影卫?” 谢千羽知道他在与自己话,转头看了一眼他刀砍斧劈的侧脸,道:“也有一些是我的人。” 赵沐转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的女子,微微点头,道:“你很好,姨母也会安心的。” 谢千羽看着面无表情的赵沐,想着他的话,知道是再先康王妃费氏,于是微微叹息一声,道:“母妃的死,我会尽量查清楚的。” 赵沐眉梢为不可查动了动,转过头仔细看着谢千羽,之后又默默将头转过去,看着山坡下的战事,再不多言。 庵堂里,有了那三百影卫和嬴四郎的帮助,战事扭转,如今影卫已经占了上风。 一个时辰之后,三皇子和谢千羽从妙缘庵的正门进去。院子里到处狼藉,死尸遍地。不少人被堵着嘴,绑着跪在地上,有的甚至衣衫不整。 三皇子走到一男子身边,用剑柄抵着他下巴,迫使其抬起头来。 谢千羽一看,有些无语了。 礼部尚书彭大人最疼爱的公子,彭尚奇,这个一直和宇文信厮混在一起的纨绔,谢千羽自然是见过几次的,而且“有幸”欣赏过他在谢府后院竹林里作的酸诗。 此刻的彭尚奇一脸都是殷红的唇印,身上也不知是谁的血,喷洒了一身。衣服也撕破了,半敞着,露出来一块玫红色的绣帕。赵沐用剑尖挑着绣帕拿来一看,见上绣着“春光明媚”的春光金帐图,不由得冷哼一声,一剑将那绣帕劈成两半,丢在地上。 彭尚奇又羞又怕,抬头看到是三皇子,忙磕头道:“殿下,我就是来寻个乐,我真的是第一次来,求求你放了我吧。”他的生母费氏出身也是定远侯府,不过是个庶女,算是费嫔的堂妹。算下来,三皇子和宇文信也算是他的表哥。 赵沐面无表情,并不理会苦苦哀求的彭尚奇,而是继续往里走。 彭尚奇慌乱得要去追赶,却被人按压在地上起不得身。之后看到谢千羽,不由得愣住,之后大叫:“嫂子,嫂子,救救我呀!我真的第一次来!” 谢千羽微微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跟着赵沐冲着后院而去。身后传来彭尚奇被堵嘴的“呜呜”声。 这一路走来,从外至内,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尼姑越来越多,男子越来越少。 嬴四郎在四进院子的门口等着二人。“见过三皇子。世子妃,所有死士都击毙了,剩下的都是些不会武的人。” 谢千羽点头,与赵沐一起进了院子,这院子里死尸最多,大多是身穿深灰色衣服的死士,偶尔也有影卫和麒麟卫。 凌寒此时从一跨院出来,见谢千羽,忙过来道:“找到了密道,崔尚宫也在里面。” 刚刚在山坡上,谢千羽已经将谢奴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赵沐,所以,他知道这个崔尚宫就是谢奴的主人,于是道:“带路。”着举步往跨院而去。 凌寒一愣,见谢千羽点头,这才快步去领路。 在跨院的一处厢房里,有一处打开的地道,凌寒拿了一个火把,道:“就在里面。” 赵沐抢过火把,也不怕里面有埋伏,当先进去了,果然是带兵打仗的胆量。 谢千羽与凌寒对视一眼,也跟着赵沐的脚步,钻进这地道里。 地道幽暗,有铲子打凿的痕迹,每隔着十来步,有挖的凹槽,里面放着油灯。此刻油灯都点燃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几乎不能照亮,眼前照明的光线大多是赵沐手中的火把散发出来的。 走过一截子,洞口分成两个岔路。赵沐回过头来,疑问的目光看向凌寒。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凌寒忙从谢千羽和赵沐身边蹭过去,走进左边的岔路,开始领路。 再往里走,暗道墙壁上的人工开凿痕迹便没有了,而是变成了然形成的溶洞模样。看石头上面的痕迹,这里在千百万年前应该是一条错综复杂的地下河。崔尚宫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并且与妙缘庵打通,变成了藏兵地下的然暗室。 凌寒一路领着人走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一个大大的溶洞里。溶洞里有几处与相通,光线立马好了很多。 赵沐看着这偌大溶洞里一应练兵设施全面,心里不由有些震惊。 谢千羽问道:“三皇子是练兵的行家,这溶洞可藏多少兵马?” 赵沐四下里看了看,手指指着一堆堆篝火、行军床和熔炉道:“练兵、做饭、打造兵器。这里只怕能藏兵两万。” 谢千羽缓缓吸了一口气,好家伙,居然能藏兵这么多。 凌寒指着溶洞中一处石头桌椅的地方,道:“这就是崔尚宫。”着走过去。 谢千羽和赵沐双双转过脸去,看到那里虽然被绑着,却将腰杆挺得很直的一位中年妇人。 妇人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理起来,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外面罩着巾帕,这是前朝很流行的巾帼发髻。她身上的衣服是贵族女子常常穿的绸缎,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两花三叶水仙图案,一双云锦面料绣水仙花的鞋子。通体打扮十分贵气,不像是尼姑庵的掌权人,倒像是哪个府中的贵妇。再看她弯柔的眉毛,带着微微颤抖的眼帘和有些决绝的眸子。 谢千羽皱眉,脱口道:“这不是崔……”她的下半句话被抵在脖子上冰冷的匕首截断了。 “没错,那不是我。”冰冷中带着玩味的声音从谢千羽耳后传来,带着略略寒意的呼吸。 赵沐转头,想要冲过来。 凌寒惊慌,一把抽出腰间软剑,就要闪身过来。 章节目录 第316章 ?劫持 冰冷的匕首,锋利的刀刃轻易刺破了谢千羽纤细的脖子。身后那声音道:“站住!再近一步,我立刻让你后悔!” 凌寒慌忙站住,看着谢千羽脖子上的血缓缓流下,眼中露出焦急来。 赵沐眯眼看着那用匕首比着谢千羽的妇人。他穿着一身影卫的衣服,带着蒙面巾,看不清长相,也不知什么时候混迹进来的。“你就是崔尚宫?”他这虽然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那妇人冷笑一声,道:“三皇子好眼力。”她用匕首再次划了谢千羽的脖子一刀,伤口处很快留下殷红的血来。她得意地对赵沐道:“叫你的人退回暗道去吧,有了这位世子妃,你今日是抓不到我了。”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她话也十分淡定。 赵沐沉默。 谢千羽知道,赵沐在想办法救自己,于是道:“三皇子,如今这个局面,我也只能陪着崔尚宫走一趟了。让人撤了吧。” 赵沐依旧沉默。 凌寒焦急道:“世子妃!” 谢千羽道:“莫急,这位崔尚宫还需要我一路保驾护航平安走出三皇子的通缉圈子呢,在她安全之前,是不会对我如何的。” 崔尚宫冷冷一笑,道:“早就听无能的谢家出了一位厉害的郡主,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冷静的女娃娃。” 谢千羽手心都是冷汗,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我杀了你那么多人,不过是陪着你走一截子路,不亏。” 崔尚宫匕首再次划了谢千羽一刀,眸子冷然看着赵沐:“还不退后!” 赵沐挥挥手,那些影卫和士兵便纷纷退后,朝着来时的原路退了出去。 凌寒拿着软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崔尚宫再次将匕首抵在谢千羽脖子上,冷声道:“这里可是大血管,这位姑娘,这世子妃与你什么仇?非要逼死她?” 凌寒咬着嘴唇双眸死死盯着崔尚宫,面上十分不甘地缓缓后退。 崔尚宫冷冷笑着,拽着谢千羽往后走。 转过一片石壁,崔尚宫猛然一拽,谢千羽被拽得转了一圈,撞在石壁上,肩头骨头生疼。这里没有光,黑暗得很。还没有等她缓口气,冰冷的匕首便再次抵在了她脖子上,比匕首更加冰冷的声音传来:“快走。” 谢千羽只好捂着撞疼的肩膀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起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声音道:“站住,不许回头。” 谢千羽在黑暗中不能视物,只听到崔尚宫在身后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之后便是机关响动。谢千羽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滑腻腻的,都是血。下一刻她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嘴,扯进了一处暗道里,她脚下不平衡,伸手在墙上扶了一把。接着,暗道的门在她身边发出轻微声响,关闭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崔尚宫推着谢千羽继续在暗道中行走,转了几个弯,又是一处暗门。 如此反复几次,崔尚宫终于停了下来,之后狠狠推了她一把,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谢千羽走得没了力气,脖子上、手上、胸口处都是血。 忽然,有一处亮光,原来是崔尚宫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油灯。崔尚宫在一路走来的时候蹭掉了蒙着脸的黑布巾,谢千羽终于借着灯光,看清了这位崔尚宫的长相。 长眉入鬓,吊梢眼中带着寒气,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魅惑,挺立的鼻梁,略略厚重的嘴唇。这长相,不是中原人。 崔尚宫看着摔倒在地的谢千羽,居高临下道:“如今没了追兵,我倒是有空问问你。你是如何看出那人不是我的?” 谢千羽靠着墙壁缓缓坐起来,道:“她那衣裳不合身。”之前在溶洞中那人虽然衣服和打扮没有什么大问题,可那衣裳穿在她身上显然是有些大了。 崔尚宫挑眉:“只有这个?” 谢千羽从内裙上撕下来一条长长的淡黄色布子,一边在自己家脖子上缠绕几下,一边道:“她眸子中闪烁着惧怕和决绝。身为谢奴的头领,即便被抓住,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神色。” 崔尚宫走到密室中一个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揶揄道:“如此聪慧的姑娘,不做宫里明争暗斗的娘娘,真是可惜了。” 谢千羽绑好了脖子,又揉着肩膀,道:“崔尚宫有胆有识又颇具谋划,为他人做嫁衣,也真是可惜了。” 崔尚宫皱眉,下意识问:“你什么?” 谢千羽抬头看着她,淡淡笑了笑,道:“太子爷和二皇子都有十分强悍的后盾,自然看不上你们这的谢奴组织。三皇子刚刚回来京城,自然也不是他。有息国血脉的四皇子死了,你们自然不会辅佐一个死人。六皇子身后有整个右相府,自然不屑与你们这些阴诡之人为伍。其他皇子都还,已然着手暗杀皇帝的你们定然也不会选择。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五皇子赵潇了。” 崔尚宫惊诧地看着她,有些不相信这么复杂难辨的事情,居然是眼前这么个女孩仅仅凭着猜测推断出来的。 谢千羽继续道:“五皇子的生母是贤妃,贤妃出身魏家。魏家虽然也是四家之一,可作为新贵,自然是没有什么太雄厚的家底和人脉。魏家的家主永安侯魏政通在六部里也仅仅是个最没有用的工部尚书,管理的事情也不过是修建园林和宫殿,最多还有货币的督造。对于五皇子的登基之路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抻着身子,换了个不硌后背的坐姿,继续道:“所以,当没有了主子的谢奴找到没有帮手的五皇子时候,双方应该都是如获至宝吧?” 崔尚宫的脸色开始不怎么好了。 谢千羽笑着问:“不知道五皇子给了谢奴什么好处?是答应你崔尚宫封侯拜相呢,还是将息国复国?谁做国王?是你催尚宫,还是负责联系五皇子的人?” 崔尚宫阴恻恻道:“这些都是你猜测的,还是已然有了证据?” 谢千羽捂着脖子,道:“崔尚宫这妙缘庵里表面上是个庵堂,实则做着暗门子的生意,应该也送了不少女子给朝中的达官贵人吧?账册可藏好了?” 崔尚宫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就要出门去。 谢千羽却喊住了她:“你不怕我跑了?” 崔尚宫冷笑着轻蔑道:“我这密道中暗道横七竖八,密室里的门也足足有一尺厚,机关若是没有内力打不开,你逃不掉!”着,当着谢千羽的面按下墙上一个不起眼的石头,大门缓缓打开。 谢千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那门还真是有一尺厚。 看崔尚宫要出去,谢千羽“好心”提醒道:“别忘了,还有谢奴的花名册,那些女子被你处心积虑送去了朝臣府中,可别被一锅端了。” 崔尚宫咬牙道:“多谢你提醒!”完,她便快步出去,之后启动机关,关闭了大门。那花名册决不能掉入三皇子等人手里,否则,她最大的筹码便没有了!将来可如何做女王? 谢千羽等了片刻,确定崔尚宫走远了,才站起身来,用力搬动那不起眼的石头机关,果然纹丝未动。她又从腰带里取出一把的匕首。这匕首是当初元齐送她的玄血刃,后来由宇文信给配了一个刀鞘。那刀鞘经过雕刻和装饰看起来就像一个腰带扣子。 谢千羽拔出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气,祈祷这匕首真的如宇文信得那样,无坚不摧。 用力将刀刺向石门,谢千羽愣住了,那石门发出“噗”的一声,整个刀身都没入进去,只留下炼柄在外面。谢千羽一喜,忙用力拔出来匕首,开始挖洞。 她被崔尚宫一路挟持过来的时候都在暗中将手腕上的珍珠串子一颗颗丢在地上。好在这暗道的地上都是土,所以没有太大的声响,而崔尚宫又有些紧张,所以没有听到。希望凌寒能赶在崔尚宫回来之前带人来。还有,每一次崔尚宫开启暗门的时候,她都用带血的手在暗门边上做了记号,希望崔尚宫出去的时候别发现,这样她凭借自己也能逃出去。 玄血刃不亏是元齐都当做宝贝的东西,不过十几下,那厚重的石头大门便被谢千羽挖通了,再补上几下,便可过人了。 谢千羽回身将那油灯拿上,爬出了洞口。 洞口外是一条走廊,谢千羽捡起地上的一粒珍珠,缓缓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一手拿着油灯,仔细在漆黑的墙上寻找自己留下的血手印。努力回忆刚刚走过的路,大约走了百十来步,忽然,她看到一个血手印,眸子一亮。那是她进来的时候,抚摸过脖子血迹的手故意按压在了暗门不远处墙壁上的。 她利用油灯的光亮在这四周寻找缝隙,又用玄血刃四处敲打,果然听出不一样的空洞声。 谢千羽将油灯一放,跪坐在地上,开始挖洞。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挖洞更快了些,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可以过饶大洞。 章节目录 第316章 ?真假崔尚宫 如此,谢千羽一路磕磕绊绊,走走停停,挖着洞,一直走到了那个大大的溶洞里。 当谢千羽从洞口钻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叫声。她在洞里抬头来看,正是早桉。忙伸出手来,道:“快扶我一把。” 早桉抹了一把泪,伸手帮着她从洞里钻出来。 谢千羽一身血和泥,坐在地上直喘气。 早桉欣喜道:“世子妃,我们正在附近找机关呢,没想到你就出来了!”着,就朝着周围大声喊道:“找到了!世子妃自己出来了!” 谢千羽拍了她一下,有气无力道:“喊什么?崔尚宫自己出来了,你们没看到吗?” 早桉一愣,道:“没有呀,她肯定没有从这里出来,自从世子妃不见了,我就一直在这附近,若是有人启动机关,我一定能听得到。” 那边赵沐、凌寒和嬴四郎跑了过来,看谢千羽满身泥土泥猴一般的样子,狼狈却又有些可怜。 赵沐忍住笑问:“崔尚宫呢?” 谢千羽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爬出来的“狗洞”,道:“我骗她去找花名册了。应该还在里面,顺着墙上的洞找。” 赵沐招招手,有士兵上前想要破门,却被嬴四郎拦住。他仔细瞧了瞧,道:“这是机关门。”着,用手在一处石头上用力,之后那破了洞的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谢千羽被凌寒和早桉搀扶着退出入口,让更多的人进去搜索。看嬴四郎也要进去,谢千羽叫住他,在其耳边声了几句话。之后才缓缓从暗道里出来,走到溶洞里。 晚桐也从另外一条分岔路跑了过来,看谢千羽的狼狈样子,忙拿了腰间的水壶递给谢千羽,道:“世子妃润一润。” 谢千羽接过水来猛喝了几口,道:“刚刚瞧那崔尚宫喝水我就想喝,担心水不干净,硬忍着。”着,又喝了几口,才把水壶还给晚桐。 凌寒道:“这里有三皇子和赢统领,要不咱们去上面?” 谢千羽摇摇头,道:“我先歇歇。” 于是几人扶着她坐在了石头凳子上。 谢千羽看着对面地上坐着的那个假的崔尚宫,有些无语。这气质比起真的崔尚宫,实在是差得有些远呀。转头再看三个丫鬟,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有泪痕,知道是为了找她弄的,不由得有些心软。伸出血污的手擦了擦几饶脸,使得几人脸上更脏污了些。 晚桐解开谢千羽自己包扎的脖子,洗了手,给她重新包扎。 谢千羽看着那假的崔尚宫,问:“叫什么名字?” 那假的崔尚宫有些愤恨地看着谢千羽,转头不话。 晚桐拿湿润的布子擦拭伤口,有些疼,谢千羽皱了皱眉,问道:“这人一直不话?” 凌寒道:“世子妃被劫持之后,三皇子和嬴四郎审问过她,可她什么都不,就像是一个哑巴。” 谢千羽忍着晚桐伤药的疼痛,吸了口气,道:“完了交给三皇子吧,这事情太大,咱们担不着。” 凌寒应了声是,问:“世子妃可好些了?要不,等晚桐换好药,咱们还是去上面吧,这溶洞四通八达,奴婢实在是怕有什么伏兵。”刚刚崔尚宫冷不丁冒出来着劫持了谢千羽,实把几人都吓着了。 谢千羽道:“好。” “恐怕晚了!”崔尚宫阴恻恻声音传来,接着人影闪动,那被绑着的假崔尚宫在人影晃动之下瞬间就被松了绑,几个转身,与真崔尚宫站在一起。 谢千羽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真假崔尚宫。 看到真崔尚宫胸口鼓鼓囊囊,谢千羽眸子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她大声叫道:“嬴四郎!” 崔尚宫脸色一变。 嬴四郎嘿嘿笑着,从那暗道门里走出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身法,几步就走到谢千羽身边,躬身道:“世子妃好计谋。”之后,直起身来,坏笑着看着真假崔尚宫,道:“到处搜索花名册,哪里有主人送上门来方便?”着,一个箭步,朝着真崔尚宫冲去。 凌寒和早桉也飞身上前,与假崔尚宫战在一起。 谢千羽等晚桐包扎好了脖子和磨破的膝盖,也站起身来,与晚桐一起,走到那暗门处,一起喊话,让三皇子可以撤回来了。 崔尚宫与嬴四郎打得乱石飞舞,谢千羽问晚桐:“这二人谁占上风?” 晚桐皱眉瞧了半晌,道:“目前是崔尚宫。” 谢千羽目光又看向凌寒那边,问:“她们呢?” 晚桐舔舔嘴唇,呐呐道:“假崔尚宫占上风。” 谢千羽一愣,揉了揉自己依旧疼痛的肩膀,道:“等三皇子的人回来,你也上去帮忙。”经过刚刚的死里逃生,她是不敢独自在这里站着了。 晚桐应声道:“是。” 三皇子的一个副将跑了出来,看眼前情况,纳闷道:“世子妃,这是……” 谢千羽对晚桐道:“你去帮忙。” 晚桐看了副将一眼,道:“保护好世子妃。”那副将应声之后,她就冲进了凌寒等饶战斗圈子。 谢千羽回头看那副将,问:“三皇子呢?” 副将道:“三皇子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很多书册,正在查看。” 谢千羽点点头,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石头凳子坐了下来。实不知,自己一身泥土血污比这里最脏的凳子都脏。 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一个士兵,副将吩咐士兵去禀告三皇子这里的情况,自己则留下来保护世子妃。 过了一会儿,几个影卫跑出来,看眼前情况,纷纷站在那里。 谢千羽招手叫来一个影卫,问:“他们谁占上风?” 那影卫道:“这边是大统领占上风。那边是三位姑娘占上风。” 谢千羽总算放心了些,猜测嬴四郎只怕刚开始是试探崔尚宫的招数路数,才有意忍让的。 等三皇子带着一大堆抱着书籍的士兵从暗门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片刻之后,真假崔尚宫都被活捉,并在嘴里塞了布子。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看着崔尚宫恶狠狠看着自己,笑了,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不亏本。”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我还没有被人劫持过呢,更别被人在脖子上划了三刀。”那伤口虽然不致命,可到底也是见血了。 崔尚宫在嬴四郎的手里可劲挣扎了几下,眸子更加凶狠。只是,再凶狠,她也注定无法报仇了。 三皇子命人将两个崔尚宫都绑好了,一路推搡着,由暗道返回妙缘庵。 妙缘庵里已经开始打扫战场,那些尸体太多,死士们被统一堆在三个跨院里,影卫和麒麟卫被收尸之后提前运送回去了。 看着那些衣衫不整的男子,谢千羽对赵沐道:“剩下的事情,由三皇子善后吧。只是,这些“客人”的账册得先收着,可别将京城中的贵胄都得罪光了。” 赵沐转头上下看她,道:“世子妃还是先换一件衣裳吧。” 谢千羽一愣,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溶洞中光线不好,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暗色的劲装上全是泥土痕迹,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更别磨破的膝盖处露出了雪白的里裤,还有那几处被石头勾破的地方破破烂烂,褴褛非常呀。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我先换身衣裳。”着,走入一间厢房。 早桉从大立柜里找出一身男子的衣裳,看了看不合身,而且不知道是什么人穿过的,便丢在一旁。又找到一身粉色粗布衣裙,倒是合身。 谢千羽由晚桐伺候着粗略洗了洗脸和手,换了足足三盆水,水的颜色才不是黑汤子了。 穿上粉红色衣裙,又由早桉重新梳理了头发,再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三皇子正在命人将一众尼姑都绑好了,押送回京城去。 赵沐回头,看见谢千羽的样子,脸色僵了僵,道:“世子妃的意思是,这些男客人不发落了?”他身旁的副将却没有他的忍功,实在是没有忍住,扭头肩膀抽搐,显然在偷笑。 谢千羽知道自己现在这身带着绿色补丁的粉红色粗布衣裳实在是不适合自己的身份穿,可这深山老林,让她去哪里找合适的衣服去?只好当做看不见那副将和几个兵将的偷笑,面不改色道:“三皇子,借一步话。” 赵沐点头,与她走了几步,到了没人能听到二人谈话的空旷处。 赵沐站定之后,道:“世子妃的意思是,与其抓了人,将朝中贵胄得罪不少,不如抓着这账册,与皇上没见到?反正这崔尚宫也是死罪,查不到我身上。” 谢千羽摇头道:“不如三皇子重新拓写一本,将原件演出戏,毁坏了。” 赵沐愣愣看着谢千羽,这办法倒是好,还不留证据。这女子的确是个好谋士。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一穿着死士一样的衣裳的灰衣人猛然将赵沐拿在手中正与谢千羽商议的册子抢走了。在场武功最好的嬴四郎起身去追,灰衣人为了不让赢四郎拿到手,便当着众人在房顶上将那册子化为飞灰,之后便消失在屋檐上。赢四郎追了很久,都没有追到灰衣人。 章节目录 第317章 ?送贴 三皇子随后“懊恼”地宣布,那些记录“客人”的花名册被毁坏了。 戏演完了,三皇子又有一千士兵可驱使,谢千羽和嬴四郎便没必要参与最后的扫尾工作,便一起告辞而去。 赢四郎在山下与谢千羽告别,带着几百人扬长而去。谢千羽则是带着麒麟卫转身去了紫云山庄,找了一件合适的衣服换上。堂堂康王府世子妃穿着打绿色补丁的粉红色粗布衣裳回京,还不被人笑掉大牙?都不用过夜,这笑话就能在京城散布得人尽皆知。 回到京城,已然是日落时分,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城。谢千羽苦笑,今日也算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今后参与了夺嫡,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看来,是该听宇文信的,身边不能只有凌寒几个,最起码,出门的时候可以多带几个影卫。 回到王府,谢千羽用王乐宣给的药草结结实实泡了个热水澡,才将身上的疲乏去了一些。 晚桐唉声叹气地给她身上多处伤口清洗上药,一脸的心疼。 曼娘在一边絮絮叨叨,埋怨凌寒等人没有照顾好主子。 谢千羽喝着茶,无奈道:“曼娘,当时很乱,照顾不到也是有的。我身上这伤,大部分都是爬洞穴的时候剐蹭到的,既没有挨打,也没有吃大亏。” 曼娘泪珠子在眼里转悠,没好气道:“怎么没吃亏?那脖子上那么深的伤口,那是大亏!对,还害得世子妃钻狗洞!世子妃什么时候钻过狗洞!” 谢千羽一口茶水喷出来,喷到地上,湿霖上摆着的绣鞋。“什么狗洞!那是我挖出来的……逃生的洞!”回头想想,那洞口真的很像狗洞,与谢府中谢亦彤逃走时候挖的洞异曲同工。 曼娘心疼地将鞋子拿起来,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茶渍,道:“我的主子,这可是琵琶绸!” 谢千羽被她逗笑了,捂着被笑的动作所牵扯到的脖子上的伤口,道:“你这妮子,我就是卖琵琶绸的,还缺这些面料不成?” 曼娘语结,半晌之后一跺脚,气呼呼走了。 白灵劝道:“世子妃,曼娘看你受伤回来自然是心疼的。可又不能冲你发脾气,只能絮叨絮叨。你别和她置气。” 谢千羽嗤笑道:“我还没生气,她发什么脾气?” 白灵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些不会功夫的,这种时候帮不上忙,可世子妃也该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今日的事情,我们都听了。那样凶险的时候,怎么能把会武的人都指派出去,身边一个都不留下呢?曼娘这是在生你的气,顺便捎带了凌寒她们。” 谢千羽张口结舌,自从重生醒来之后就从来没想过,有一会被丫鬟教训,而且人家得很有道理嘛。 白灵有些语重心长的口气道:“今日这样的大亏,世子妃吃得还不够吗?也该改一改性子,出门时候身边多带人才是。” 谢千羽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人是担心得狠了,于是道:“我知道了。待世子爷回来,我就让他安排些人,我出门的时候能跟着。” 白灵总算有了笑脸,道:“好。如此总是安全些。” 待晚桐将所有伤口都擦了药,包扎好,谢千羽便睡下了。折腾一日,早已疲惫,这一夜,她睡得极好。 早上起来之后,虽然有些腰酸背痛,可还有事情没有做,不能歇着了。吃了早饭后,她便带着宇文琦送来的请帖出了门去,亲自送去了元府和谢府。其实,今日都五月初三了,这帖子送得着实有些晚了。 到了护国公府,季嬷嬷老远来迎接,见了她就笑着许氏想她了。 见了许氏,谢千羽大概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了,许氏唏嘘了一阵,元家只找出来一个息国的奸细,也审问过了,今早刚刚审问出来。没想到昨日谢千羽都领着人把人家老窝端了。 谢千羽笑着道:“我将那花名册誊抄了一份,本是昨夜就该送消息来,可看那花名册上元家只有一人我便想着今日自己来与外祖母的,没曾想外祖母好快的手段。可是那叫于三娘的?” 许氏道:“正是她,她日常用着的枕头是绣着那个水仙花样式的。元家十几年前有变故,之前的人都散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世代的老人,所以奸细不多。” 谢千羽点点头,又与许氏了些话,就去见元齐。 见了元齐,元齐着实训斥了一番跟着来的凌寒等麒麟卫。又将众人轰出去,训了她一顿,最后让大海好好挑选了几个功夫不错的麒麟卫跟着谢千羽,今后就住在康王府,若是她出门,必定要跟着保护安全。 谢千羽苦笑着应了下来。 出了元家,谢千羽直接去了谢府。 夏嬷嬷就在二门笑着迎她,刚进三门,就看到云馨儿笑盈盈在门口等着她,于是手拉手进去。 云馨儿声对谢千羽道:“今早我母亲来信,是整个齐国公府搜了一遍,对照了你送去的名单,找出来足足八个人,把我祖母和母亲都吓到了。如今正审问着呢。” 谢千羽道:“我来也是这事呢。” 云馨儿道:“谢府更夸张,昨夜为止,搜出来二十七人。其中还有一人是一直跟着侯爷的德明,好悬呀。” 谢千羽点头道:“谢家新贵,比起齐国公府来更容易安插细作。”着话,就走到了凌霄园。 元氏正与几个管事议事,二人便在内厅坐着等着。 片刻后,元氏进来,看到谢千羽,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快走几步,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去那鱼头山做什么?这下男人都死光了吗?非要你个姑娘家闯龙潭虎穴!” 谢千羽扭头瞪了一眼白灵,不用问,一定是白灵这个耳报神将她出卖了。她拍了拍母亲的后背,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元氏放开她,很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道:“今后可不许这么胡闹了!” 谢千羽点头,很认真承诺着。看元氏还是抓着不放,便转移话题道:“昨夜我让白灵送来的名单,母亲可看了?” 元氏点点头,转身坐下,道:“若不是你的名单,我还没有想到德明竟然也是奸细。” 谢千羽道:“铲除了吧,想必也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元氏看了云馨儿一眼,问道:“你母亲可了,齐国公府的人如何处理?” 云馨儿道:“今早已然送了信,想必快有回信了。” 没想到这个回信竟然是苏氏亲自来了。 苏氏进门之后也不顾什么礼节,抓着谢千羽的手道:“我的好孩子,亏了你昨夜送去的名单,否则有几个人我还真抓不出。” 谢千羽笑着,道:“老世家还好些,像是谢家和郡主府这种,都快成奸细的大本营了。” 苏氏道:“可不是?”又转头问元氏:“黛娘,我来就是问问你,这些人,要怎么办?” 云馨儿不悦道:“母亲,你都没有看见我。” 苏氏一愣,才恍然,大笑道:“瞧瞧我!这事情闹得有些心惊,都六神无主了。”着坐在了云馨儿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问:“你可还好?” 云馨儿笑道:“好着呢。”她自从嫁入谢家,夫妻和谐,婆母疼爱,甚至连管家大权都开始渐渐掌控,哪里有什么不好的? 如此一来,屋子里气氛便轻松很多了。 起正事来,元氏道:“齐国公府还好些,将人打发到庄子上,悄悄处置了便是。可我这里有些为难,人数太多了。” 苏氏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们元家有海船 元氏眸子一亮,道:“还是你聪明。” 苏氏道:“不如,齐国公府和谢府同时走一趟海船如何?” 谢千羽笑了,海船出了事情,可不就是死无对证吗?想起雅惠郡主府的名单,谢千羽有些头疼,便道:“不如问问,雅惠郡主府可要出海?” 元氏一愣,问:“郡主府很多吗?” 谢千羽苦笑着出一个数字:“三十六。” 苏氏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皇家的府邸!竟然进去三十六个息国奸细!哪! 元氏惊诧道:“那……”皇宫里得有多少? 谢千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微微沉吟之后道:“名册上是六十一个,其中还有一个五品太监和两个六品女官。” 这次连元氏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千羽道:“那崔尚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这些名册和她们做过什么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今日三皇子将名册送上御案之后,只怕京城要血流成河了。” 元氏一把拉住谢千羽的手,皱着眉头地看着她。皇宫和郡主府都有那么些,康王府是否也很多?只是,这话她不能问。雅惠郡主是苏氏和她的结拜姐妹,所以可问。皇宫是它处,也可问。可康王府却涉及很多事情,尤其是还有军队,所以不能问。 谢千羽另一只手拍了拍元氏的手,道:“放心,康王府向来只用家生子,外来人鲜少进去。能混进去的奸细,也都是王妃的陪嫁。如今只要军队里没有,就是万事大吉。”康王府中的名单只有四个,其中有三个就是云氏的陪嫁。如今去了花嬷嬷,便不剩什么要紧人了。 章节目录 第318章 ?一根筋的李笑 元氏和苏氏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些担忧来。若是军队里有了息国奸细,这事情就大条了。不别的,这些奸细就是放火烧了粮草,也绝对是大事了。 谢千羽淡淡笑道:“也不见得就有,况且有了名单,什么奸细也不怕了。”昨夜让白眼鹰给宇文信送去了名单,那可是足足五十多饶名单,其中有一人已然做到了千夫长,还有一人是门将,专管大营的大门,可见厉害。只是,这些涉及军务的事情,就不能与元氏和苏氏了。她这么已然是暗示苏氏和元氏,军中也有,只是名单到手,这些奸细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苏氏自然听懂了,于是点头道:“亏了有名单。” 大事谈完,元氏对云馨儿道:“你母亲难得来一趟,你多陪着些。”之后又对苏氏道:“吃了饭再走。”他们姐妹熟识,话也不必虚客套,这么话,苏氏也不会觉得是在赶人走。 苏氏笑道:“就不与你们母女吃了,我在馨儿的厨房吃吧,她那厨娘做的水晶丸子十分对我口味。” 元氏点头道:“那丸子怀娘给我尝过,是不错。” 苏氏站起身来,拉着云馨儿道:“我们去逛逛园子,你们母女话吧。” 待人走后,谢千羽拿出请帖来,道:“虽然谢家没有龙舟,可端午的帖子,五月初一才给我,可见这位县主的手段。” 元氏打开帖子看了看,道:“她的聪慧和气质在十三岁那年就成名了,如今也十七了?也该议亲了,不是什么长久的对手。” 谢千羽点头道:“也是看在这份上,我对她也没用什么手段。”否则,那日送去的就不是单纯的花和府医了。 元氏想起一事,便问:“信哥儿什么时候能回京?”她总觉得女婿不在,闺女有些不安全。 谢千羽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吃了一块,道:“还不清楚。军队人多,排查起来只怕十分麻烦。虽然有了名单,可军队与咱们不一样,总不能无缘无故处死人。”苏氏不在,她话直白了些。 元氏点头,觉得女儿得对。她伸手摸了摸谢千羽绑着布子的脖子,问:“伤口深吗?” 谢千羽摇头,笑道:“我刚刚从外祖父府中回来,若是伤口深,凌寒几个怕早就被外祖父打死了。” 元氏白了她一眼,道:“还笑!昨日晚上白灵与我,我差点就去康王府看你了,多惊险呀!” 谢千羽看她又起这个,忙转移了话题,起康王府的琐碎事情来。之后夏嬷嬷来报是有管事来找,谢千羽这才找了个机会溜出来。 站在凌霄园门口,谢千羽想了想,云馨儿在陪着苏氏,她只好去了海棠苑寻谢轻云了。 谁知,曹姨娘,如今谢家的姑娘都要在穆先生和安嬷嬷那里学习,每日忙得很,如今正在穆先生处呢。 百无聊赖的谢千羽躲着凌霄园,又暂时不想回王府,只好去了蓝七爷处。白灵一听要去蓝七爷那里,忙推要去找风四娘的姐姐风六娘要一些牡丹园的“黑玫瑰”种子,好种在白泽园里,之后就一溜烟跑了。 曼娘笑着对谢千羽道:“她是知道李笑在蓝七爷院子里呢。” 谢千羽与曼娘笑着刚走进蓝七爷的院子,房门大开的屋子里就传出蓝七爷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个棒槌,你就不能先接受了夫饶好意,之后在图谋报答吗?” 李笑的声音传来:“我一身无分文的白丁,如何能报答得了这几万两的人情?” 蓝七爷大声道:“白丁怎么了?白丁就不能科考当官了?况且,你不要宅子,如何娶白灵那丫头?” 李笑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租院子。” 谢千羽轻笑出声,点头让曼娘去通报。 曼娘站在门口,刚了一句“大姑奶奶来了。”蓝七爷和李笑就双双跑出来,一脸惊讶外带尴尬地给谢千羽行礼。 谢千羽轻笑着走近,道:“每次来蓝七爷处,都分外热闹。”她看了看红透脸的李笑,道:“这是怎么了?又闹什么别扭?” / 李笑抬头朝着谢千羽后面瞧了瞧,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又听谢千羽问话,这还没有话,蓝七爷就用烟杆子捅了捅李笑,抢先一步告状道:“这混子,一根筋,非不要夫人送他的院子。” 谢千羽看李笑硬了心的样子,点头道:“是个有骨气的,只是却爱面子超过疼媳妇。” 李笑猛然抬头,不解看向谢千羽,道:“郡主这话得偏颇。我心仪白灵,自然是非她不娶。”他这话虽然脸色通红,带着害羞却十分坚定的样子。 谢千羽摇头道:“你想过,这套院子你不要,白灵嫁给你之后是过什么日子吗?” 李笑眨眨眼,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千羽当先进了屋子,找了个位子坐下,对跟进来的李笑道:“房无一间,地无一亩。实话与你,白灵自与我长大,感情上与亲姐姐也没有什么区别。我绝不会眼看着她过这样的生活。” 李笑显然有些着急,正要分辨什么,谢千羽却打断了他,道:“按照蓝七爷的本事,你出师之后考取个功名该不是什么难事。何愁这还不起一个院子的人情?” 蓝七爷大声附和道:“对嘛!” 李笑舔了舔嘴唇,道:“我半路学本事,若是不成……” 蓝七爷急了,一烟杆子戳在李笑后背上,道:“不成个屁!万事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成?” 谢千羽笑了,这个蓝七爷,一遇到李笑的事情就容易着急。“夫人给你的院子你自己折算个价钱,自己算着利息,到时候还给夫人一样的。” 蓝七爷瞪着眼睛,一拍大腿,急道:“对嘛!” 曼娘轻笑,这个蓝七爷,真是太有趣了。 看李笑还是不话,蓝七爷气得踹了他一脚,怒道:“去将残碗传抄三遍,再来与我话!”残碗传的是前朝有一人生来是个乞丐,靠着听书院的墙角学了些字。后来他流落北境,被草原人抓了做奴隶,辗转了很多个草原。前朝和草原打仗的时候,他招呼着中原被抓去的奴隶一起造反,刚好算是与中原里应外合。中原的将军看他是个人才,就在军队里当了个十夫长。这个十夫长变成了百夫长,又变成千夫长,一路高升。在此期间,他不忘读书识字,学习兵法,最终当上了一个大将军。有一年,朝中政变,他这个大将军勤王救驾,成了皇帝最信任的人。到了暮年,他一人身兼大将军和宰相一文一武两个最高的权力,一时之间风光无两。若不是在草原的时候他落下了病根没办法有子嗣,只怕如今他的后人也是极贵重的身份。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李笑耷拉着脑袋去抄书之后,谢千羽摇头笑着对蓝七爷道:“七爷不必着急,只要他想娶白灵,就一定想得通的。” 蓝七爷恨恨看了一眼李笑的背影,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好气道:“一根筋。” 谢千羽点头道:“蓝七爷聪慧敏捷,怎么收个徒弟却认死理?” 蓝七爷哀叹着取来桌上的茶叶给谢千羽泡茶,道:“我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也是看他正直,是个读书科举的好料子,这才收了徒弟。哪成想,这块硬石头不会拐弯!” 谢千羽接过蓝七爷送上来的茶碗,笑着道:“不会拐弯的硬石头总比奸诈之徒要强一些。” 蓝七爷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坐在谢千羽对面,唉声叹气了一阵,之后转了话题问:“郡主今来,是有事?” 谢千羽便将最近的事情与蓝七爷听,之后苦笑道:“其实事情大多解决了,我不过是想来听听蓝七爷的法。” 蓝七爷捋了捋山羊胡子,缓缓抽起烟杆子来,半晌之后,道:“我最近谢府里怎么人仰马翻的,感情是在抓细作。这息国的奸细只怕也没有这么简单。” 谢千羽放下茶杯,认真听蓝七爷话。 蓝七爷缓缓道:“郡主推测的应该没有错,与崔尚宫合谋的应该就是五皇子无疑了。只是,这接洽的人又是谁呢?况且,五皇子此刻他羽翼未丰都是好听的,完全可以是毫无根基。即便宫里的细作将皇帝暗杀了,他五皇子也摆不到龙椅上去。那么,他们只怕是有其他的计划。” 谢千羽点头道:“崔尚宫被活捉,不知三皇子那里是否能审问出什么。” 蓝七爷微微摇头,道:“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皇帝那里应该会将此事交给内卫。”他猛然回头,看着谢千羽道:“郡主大意了,不该让崔尚宫知道是你带人剿灭了妙缘庵。到了内卫府中,崔尚宫将实情一,影卫和麒麟卫都保不住。到时候皇帝再与三皇子一问,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谢千羽轻轻笑了笑,道:“三皇子是耿直了些,可也不至于不知道轻重缓急。况且昨日不少人都见到了我,躲是躲不掉的了。所以,我离开鱼头山之前已然与三皇子商议好了辞。这妙缘庵的腌臜总是要有一个发现之人,既然我出现在那里不能是剿灭者,那就只能是发现者。三皇子带兵巡逻的时候,正好遇到我派去给京兆尹传信的人,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她之前本也想着灭口一途,可那日见到她的人太多,况且还有类似彭尚奇这样的“客人”,灭口是灭不过来了,只能是这样的辞。 章节目录 第319章 ?牵线之人 蓝七爷愣了愣,定定看着谢千羽,半晌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叹息道:“可惜,郡主是女儿身。”也亏了只是个女儿身,否则,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一旦进入朝堂,只怕假以时日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到时候,她不是枭雄,便是奸雄。 谢千羽看蓝七爷的表情,笑了,道:“女儿身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便是我,所做一切也不过是求个平安罢了。”重生以来,她还没有一次主动出击去害饶,嗯……除了派人阻碍老太爷和老太君的回京之路。 蓝七爷点头,身在钟鸣鼎盛的簪缨世家,不论男女,多是无可奈何罢了。就拿剿灭息国奸细这件事来,若是谢千羽不出手,那么且不宫中变化,即便是五皇子将来登基了,康王府也是一条不好走的路。思虑片刻,蓝七爷道:“算算时间,三皇子也该将折子递给皇上了,此刻内府的探子应该已经接管了息国的奸细,五皇子该是要倒霉了。如今世子爷在军中,且回不来,不知郡主有什么打算?” 谢千羽低着头,看着茶杯中的茶叶微微飘动,道:“那些谢府中查出来的细作自然是要铲除的,至于我自己,倒是没准备再插手这件事。此事有些大,各个府中都有细作,皇帝拿着名册抓人,有些没有准备的贵府中奸细当是要被内卫抓走了,只怕今后的把柄就落在皇帝手郑”她微微顿了顿,道:“王府中只有几个王妃的陪嫁之人是息国的奸细,我自己院子里干净,倒是没有什么好操心的。”她手中有各个府中细作的名单,此事一旦张扬出去,只怕就是众人求见的境遇。到时候皇帝倒是要问一句,康王府的一个世子妃是如何有名单的?三皇子是否与康王府已经结盟?还有,这名单给了众人,那些贵府定然是要悄悄处理了细作,这样就会招惹来皇帝的愤恨;若是明明知道名单,却不给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招惹来所有贵府的愤恨。已经散出去名单的几家是实在没有法子,都是亲戚,只能。否则,谢千羽倒是很想抽身事外的。 蓝七爷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沉默片刻,才道:“郡主的想法是对的,此刻插手进来,只怕是会树敌不少。这名册虽然是三皇子送出的,可到底贵府们也无法将此事赖在三皇子身上。如果这时候康王府搅合进来,一来是引起皇帝注意,二来也会变成众矢之的。” 谢千羽嗯了一声,道:“这崔尚宫也是个人才,居然安插了这么些细作,算一算,只是京城里,怕也是上千人了。” 蓝七爷摇摇头,道:“不过是二十几年的埋伏,如此轻易就叫人拔除,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人。比起一些几百年大族的细作可差远了。”他转过头来,看谢千羽的眸子有些意有所指。 谢千羽知道他的是仙子,也不点破,大事谈完了,便聊起来后日的赛龙舟来。 蓝七爷正要什么,忽然眼睛看着院子门口,不话了。 谢千羽顺着他目光看去,透过竹帘子,见李笑蹑手蹑脚朝着院门而去,滑稽的样子与他平日里大相径庭。不由得笑道:“今日白灵也来了,在牡丹园呢。” 蓝七爷撇撇嘴,道:“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等白灵那丫头好好训斥训斥才能开窍。” 曼娘插嘴道:“怕是白灵也是这样的想法呢。” 谢千羽笑着对蓝七爷道:“七爷也不必担忧,若是李笑实在不愿接受母亲好意,我便将那宅子算是白灵嫁妆也可的。” 蓝七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嘛,我竟然没有想到!” 曼娘掩嘴笑,这句“对嘛”,都成了蓝七爷今日的口头禅了。 谢千羽淡淡笑着,道:“蓝七爷算无遗策,当是关心则乱。” 谢千羽在蓝七爷这里又了一会儿话,谢明晟来了,是有事要与蓝七爷讨论,是朝中的事情,谢千羽便起身告辞。刚刚出了院门,就听安嬷嬷那里下课了,便去了谢轻云处。 谢轻云喜滋滋与谢千羽了不少话,总而言之就是这次秦氏的葬礼倒是给了她不少学习的时间。否则,按照谢家姑娘出嫁的年龄,只怕她及笄之后也得出嫁。如今倒是好了,有了三年的缓冲期。 眼看着日头偏西,在曼娘催促下,谢千羽别了元氏,上了回王府的马车,白灵在谢千羽刚刚坐下的时候也跟了进来。 瞧着白灵红扑颇脸,曼娘好奇道:“商量得怎么样了?那房子是婚前夫人给他,还是当做你的嫁妆?” 白灵脸色更红了些,看了一眼一旁也蛮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谢千羽,憋了半,才声如蚊蝇道:“嫁妆。”她本也不想要这房子,只是若不要这个,世子妃也定然会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算来算去都是一样的。况且,今后总是要生活的。这些年谢千羽翻了身,日子过得富裕,常常给她们这些丫鬟收拾和金银,她其实有不少私房银子的。将来日子过得一定不会太差。 马车里的人笑笑,当行至望江楼附近的时候,子冬站在路边等候,郡主銮驾不停,他便一路跟随。 曼娘看了一眼徒步跟着队伍的子冬,好奇道:“这家伙,还有脸跟着?”之前望江楼的事情她听谢千羽了一嘴,心里觉得子冬这家伙脑子蠢笨,听身手也不比子春几个,都不知道哪里值得世子爷看重,竟然一直带在身边。 谢千羽淡淡道:“当是有事要。” 曼娘不忿道:“世子妃也太好性子了,当日就该教训教训才是。” 白灵掀开帘子瞧了瞧,道:“我听凌寒了,那日情况紧急,世子妃哪里有时间与他牵扯?再了,他是世子爷的人,如何处置,也该等世子爷发落才是。” 那日子冬不帮忙,险些误了大事,谢千羽和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看他顺眼的,都憋着一股子气呢。 到了王府,谢千羽下了马车,子冬忙追上准备进府的谢千羽,躬身行礼道:“世子妃,奴才有事情禀告。”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对自己十分不信任的宇文信的属下,淡淡道:“随我来吧。”着,朝着二进院子的花园而去。这是王府的前院跨院,平日里府中女眷见外面办事的男管事专门的地方。四周名贵的牡丹和芍药开得十分热闹,中央的亭子里视野开阔,来往路过的人只能看到这里的情况,却听不到这边的谈话,是个僻静又避嫌的好地方。 谢千羽坐在凳子上,抬眸看着脸色略略尴尬的子冬,问:“什么事?” 子冬躬身道:“三皇子派人传来了消息,是妙缘庵的人招了一部分。”完了,双手递过来一份誊写的口供。白灵自子冬手里接过,递给谢千羽。 这份口供是那个假的崔尚宫,名为崔敏的供词。上字数并不少,大概意思是,崔敏其实才是当初息国皇宫真正的尚宫,而那个真崔尚宫的身份暂时不得而知,还未招供。崔敏在息国覆灭之后便帮助真崔尚宫组织了谢奴这个组织。崔敏对崔尚宫倒是十分忠心,可惜抵不住三皇子的刑法,最后还是招供了不少事情。这其中谢千羽最感兴趣的,便是在崔尚宫和五皇子之间牵线搭桥的人是五皇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叫做琪琪格的。 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一个蒙古远嫁过来的公主,身边一个侍女竟然认识息国的人,怎能让人不觉得奇怪? 她隔着白布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沉思起来。 去年狩猎的时候皇帝用和亲的办法安稳了草原不安的人心,却不知这息国的奸细是如何联系上五皇子妃身边饶? 谢千羽又看了一遍口供,之后问:“三皇子可把人都处理干净了?” 子冬恭敬道:“三皇子传话,请世子妃放心,他与皇上禀告的时候是世子妃在紫云山庄巡庄子的时候听了不远处的妙缘庵。想要去上香,结果发现了其中的猫腻,这才传消息回京,传信人半路与三皇子带着的兵马遇上,他听之后,这才雷霆之势剿灭了息国余孽。” 谢千羽微微沉吟,三皇子倒是十分听话,这样的做法虽然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可相比于将来皇帝发现其中有自己的痕迹要更加稳妥些,于是点头道:“知道了。” 子冬似乎还有话,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千羽站起身来,准备回白泽园。 子冬忙“噗通”跪下,有些羞愧道:“那日奴才驳回了世子妃的命令……三皇子,在剿灭妙缘庵之后他又抓到一个郡主府逃出想要回去妙缘庵报信的息国奸细。亏了剿灭妙缘庵的速度够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子冬的延误险些误了大事……世子妃……” 谢千羽停住脚步,那日望江楼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和子冬耗着,便自己去了影卫提人。现在想想,此事还真悬,若不是她动作快,只怕就抓不到崔尚宫了。不过,她也只是停了停,便道:“你是影卫,不归属与我统辖。待世子爷回京之后自然有个法,在此之前,你做好自己的本职才是正事。” 章节目录 第320章 ?花嬷嬷招供 子冬看着谢千羽走了,焦急地膝行两步,想要什么,却没能出口。其实,在当日,他就被赢四郎叫回影卫营地里训斥了一顿,并且知道了这件事情差点被自己耽误。提心吊胆了一整,又从三皇子那里知道抓到了一个报信的奸细,心里又怕又愧。本来得罪了世子妃就是大罪,如今又因为他险些耽误了正事,待爷回来,只怕命都保不住了。他后悔了,后悔没有信任这位世子妃判断和处理事情的能力。 回到白泽园,已然黑了,白泽园里灯火辉煌。 青楠迎出门来,行礼之后,低声对谢千羽道:“两件事,第一件,今日内府卫来了人,点名与王妃要四个息国的细作,其中一人是花嬷嬷。王妃并没有交出人来,让人装模作样找了找人,之后推脱这几人已经消失一了。第二件事,桃树胡同,花嬷嬷招供了。不过她要见绑架她的幕后之人,负责审讯的东兰拿不准了,来问世子妃可要去一趟?” 谢千羽看了看色,点头道:“摆饭吧,吃过之后,咱们低调些出门。” 青楠应了一声,招呼如意传话,摆饭。 这些时间习惯了与宇文信一起吃饭,这几日宇文信不在,谢千羽觉得眼前的饭菜似乎没有那么可口了。 一顿饭吃完已然是酉时三刻了,谢千羽换了一身暗色衣裙,从崇明园不远的侧门出了府,坐着马车去了隔壁街道的桃树胡同梁宅。 梁宅里如今是青楠的财产,谢千羽将杜鹃的卖身契还了她,杜鹃与梁妈妈有了些感情,守墓三日之后,便回了原籍,所以如今的梁宅里,只有几个不认识的奴仆,都是青楠拿私房银子买的。 曼娘笑着对青楠道:“如今你也是有家产有奴仆的人了。”大户人家的高等奴仆大多富裕,也常常是有私宅和奴仆的,只是一般都是些大管家一类积攒半辈子的银钱才能买一处院子。像是青楠这种年纪不过十几岁就有了三进院落和奴仆的,只怕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青楠脸色一红,道:“我这是世子妃给的,比不上风十三娘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年前,风十三娘自己出资买下了她茶叶铺子后面的一处院子。院子虽然只有一进,屋子也只有五间,却是她靠着自己的本事赚的银子。青楠十分羡慕。 听了这话,白灵脸色也是一红,她自己也是如此,若没有谢千羽的陪嫁,也是买不起院子的。 谢千羽笑着道:“你们也不必羡慕她,她出府早一些而已。”风十三娘那个茶叶铺子其实是有给她分红的,白了,是风十三娘自己有本事,可也是她的大方的结果,本质上与青楠和白灵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给了铺子,两个给了房子。但是身边的这几个丫头都是要强的性子,相比之下,总觉得风十三娘那样出力之后得利才算本是。 青楠推开一间屋子,看样子像是个摆放杂物的,此刻中间被清理出来,空地上摆着一个刑架,上面绑着花嬷嬷。东兰忙过来行礼,道:“石榴在另外一间。” 谢千羽点头,道:“不急。”石榴是事,先问了花嬷嬷,再去瞧石榴也来得及。 花嬷嬷脸上被打了一拳,一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本就有些尖酸的脸上如今更是丑陋。被分开绑着的双手肿胀着,像是上了刑,整个都是黑紫色。半露的领口处能看出暗红色,像是鞭痕。鞋子被脱去了,像是被洗过的伤口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谢千羽坐在白灵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狼狈的花嬷嬷。 花嬷嬷只有一只眼睛能睁开,看到谢千羽的那一瞬间,眼睛露出诧异和愤恨。“真的是你!”她曾想过无数次到底是谁绑架了她,从谢千羽到王乐宣,从老王妃到宇文琦,最后觉得,还是谢千羽的可能性大些。 谢千羽点头道:“谢奴的心智还是够用的。” 花嬷嬷呼吸有些重,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看着谢千羽的眼神十分不善,显然,她已然知道,幕后之人知道了她谢奴的身份,所以并不吃惊。 谢千羽看向东兰,问:“不是招了么?就叫我来看她喘气的?” 曼娘忍不住笑了,忙用手掩饰。 东兰有些尴尬,走过去,一鞭子抽在花嬷嬷伤痕累累的手上,呵斥道:“该什么不知道吗?世子妃哪里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耗着?” 花嬷嬷挨了鞭子,脸上扭曲着惨叫了一声,随后喘着粗气,低下头去,半晌才缓过来,苦笑道:“是我自不量力,竟然还妄想着能帮王妃斗得过你。没成想,你一直不出手,如今只是出了一招,我便输了。” 谢千羽挑眉,淡淡笑着道:“不出手是没有必要,一旦出手,若是一击不中,我会选择蛰伏。我们不是一类人。”她虽然不怕事情,却也不爱惹事。云氏三番两次挑衅,她不过都是见招拆招罢了,并没有主动出击过,虽然,她知道,她们婆媳之间因为世子之位注定是死担 花嬷嬷自嘲地笑着点头,道:“不错,就像是妙缘庵的剿灭。” 谢千羽看了东兰一眼,此事应该是东兰为了审问透露给花嬷嬷的。“既然如此,那就你的事情吧。” 花嬷嬷抬头看了谢千羽一眼,随后目光便看向霖面,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望着房顶,幽幽道:“我的爹爹也是夜州京城里一名官,后来家逢巨变,爹娘都死了,我便被那狠心的嫂嫂卖入宫廷为奴。入了宫,我被指派给三公主做宫女。宫中奴仆吃穿不愁,用的也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我心里还在窃喜。本以为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去,还能攒下不少银子,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大成的军队终于还是攻破了京城的大门,一路冲进了皇宫里。” “那一夜,皇宫中四处都是喊杀声,尖叫声。公主吓到了,躲在衣柜里不肯出来,我便躲在衣柜顶上,有房梁护着,竟然也躲过了那些可怕的,杀人不眨眼的大成士兵。” “皇宫里乱了一日,到邻二日晚上,我们终于还是被找到了,那领头的将领就是当今皇帝,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一个皇子。他看着公主的衣服,知道是贵人,便没有杀我们,而是将我们像是奴隶一样绑成一串,一路押送回了大成的京城。我和公主被分出来,丢入了一处院子里。” “那一日,皇子亲自来了审问位高的几人,亲自见了公主,他走了之后,公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是死是活。我们这些奴仆也都被分别卖入各种地方,有矿山、有盐场也有风月之地。” “当我被崔敏从风月之处赎出来的时候,仿若隔世。崔尚宫亲自见了我,她给我看了三具尸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三人,因为,正是那三个畜生将我从一个无望无助的女人变成了人尽可夫的下流女子。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我虽然知道崔尚宫杀了这三人也不过是想要我的忠心,可她的确帮我杀了我最想杀的人,所以,自那日起,我便有了另外一个身份谢奴 到这里,花嬷嬷眼睛有些泛着红色,似乎是想起帘初在那不堪的地方过的日子。今日若不是得知崔尚宫已然被抓,再无法翻身,只怕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出这些事情的。 她转眼看着谢千羽,微微眯起唯一能视物的眼睛,继续道:“我入云家的时候,已然二十三岁了。后来,齐国公府需要一个继女,于是选中了远在安城的云家旁支一户女儿。王妃被接来云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呢,我被夫人派去给王妃做一个的管事。王妃那时候连汤婆子都不会用,十足是个没有见识的门户姑娘。许是因为这个,二夫人似乎并不喜欢王妃,只是丢在院子里,随她长大,连女红和认字的师父都是随意请的。” “那时候下还乱着,康王府少着军资,急需云家的钱财,而云家又急需康王府这样的军方结亲。当时云家里适合成亲的女子便只有王妃,于是,这个云家不受待见的继女就莫名成了几百年世族的康王府之妇。如今想来,也着实可笑了些,一个家出来的女子,竟然也可成为京城最尊贵的王妃。”她顿了顿,似乎带着嘲讽,继续道:“不,这不是最可笑的,地主家的女儿,不也能成为侯府太夫人吗?王妃好歹也是百年世族的旁支呢,比起世子妃的祖母来,她还不算走狗屎运呢。”这话无疑是嘲笑谢千羽的出身,可谢千羽并没有生气,依旧定定看着花嬷嬷,等候她的下文。 花嬷嬷看了神情自若的谢千羽片刻,之后叹息道:“你果然是个人物,栽在你手里,不冤枉。王妃也的确不会是你的对手的,即便,她是你的婆婆,即便,她有尊贵的身份,即便,她有一个聪慧的女儿。” 章节目录 第321章 ?息国宝藏 谢千羽淡淡道:“你也不必想法子夸我,你的生死,由你不由我。” 花嬷嬷看着谢千羽,皱起眉来,有些不信道:“你的意思是,还能给我一条活路?” 谢千羽点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你的故事我若是喜欢,便放了你们姐弟,去好好过日子去。” 花嬷嬷自嘲一笑,道:“什么弟弟?不过是一个金主认出了我,用要挟我的法子来混一口饭吃罢了。” 谢千羽没想到王府中的所谓花嬷嬷的弟弟居然是这么一个身份,微微沉吟,道:“你可出个愿望来,我能做到的,便可替你实现。”花嬷嬷完了入王府的事情,便东拉西扯,不往下了,可见是有什么所图的。 花嬷嬷笑了,她一生经历颇多,见了不少尔虞我诈,本以为自己聪慧,可眼前女子的聪慧远高于自己。“我欠崔尚宫一个人情,原本,我助她成事,也算还了这恩情。如今事也成不了了,我今日还要卖了她,所以,我要还她一个人情,救她一条命。待你救出人来,送我们离开的那日,我便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她鬼魅一笑,加了一句“包括王妃的所有秘密。”之后便嘴角上翘,得意地看着谢千 东兰脸色一变,这花嬷嬷是要招供,她把世子妃叫来了,却得到一个拿条件来换的结局。而且,这个条件也太过于苛刻。被关在内卫府的人,如何救出来? 白灵皱眉,花嬷嬷有些不知好歹了。 谢千羽淡淡看着眼前一副胜利在望样子的花嬷嬷,看着她得意的笑容和眼中求生的光芒,忽然笑了,道:“花嬷嬷莫不是忘了?刚刚你还夸我聪慧呢。一面是没有娘家守望相助的王妃,手中权力不过是王府的那些下人;一面是我和大夫人联手,背后郡主府、元家、谢家、定远侯府和半个江湖。”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花嬷嬷,继续道:“即便我不知道王妃的秘密,我也一样能斗倒她。你凭什么以为,王妃的秘密足以让我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从内卫府中救人?” 花嬷嬷脸色微微有些僵硬起来,看着谢千羽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道:“花嬷嬷前后三位主子,一个是息国的公主,一个是崔尚宫,还有一个王妃。你若真是有恩必报的性子,如何只解救这崔尚宫?而且还是出卖了王妃,而解救崔尚宫?” 花嬷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自觉吞咽口水,眼睛里终于有了忌惮。她一向知道这位世子妃厉害,可到底从未真正打过交道,她不知道,谢千羽洞察人心的本事这样厉害。 谢千羽轻轻笑着,道:“你知道崔尚宫是如何被抓的吗?” 青楠从外面进来,端着一杯茶,送在谢千羽手里。 / 谢千羽缓缓喝着茶,吊足了花嬷嬷的胃口,才缓缓道:“当时,她把我劫持到一处密室之郑”她指了指自己包着白布的脖子,道:“可惜了,一场必胜的好棋,偏偏叫她下错了子。”她缓缓将雨过晴的薄胎茶碗递还给青楠,继续道:“你觉得,一个可以从武艺高强又心智如狐的崔尚宫手里轻易逃脱,并且同时下了套子,让她自己将名册交出来的人,会信你的胡话吗?” 花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千羽,她不信,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可以从崔尚宫的密室里逃脱,竟然还能骗她自己拿来花名册。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既然花嬷嬷今日不想实话,那我就只当来听了听你的故事罢了。”着,转身欲走。 花嬷嬷看着谢千羽一脚迈出门去,根本无意停下。知道今日若是不抓住谢千羽本尊话,今后面对的,就只有那边站着拿着鞭子的冷面女子,将再也没有什么条件可以谈了,不由得急道:“慢着!” 谢千羽却是不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花嬷嬷在其身后焦急叫喊道:“我了!你回来!” 谢千羽已然走出了门几步,此刻站定,并未回头。 花嬷嬷用沙哑的声音大声道:“我!只要你给我一条活路!” 谢千羽转头看她,淡淡笑了,转身走了回来,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好整以暇道:“吧。” 花嬷嬷刚刚喊叫嗓子越干了,她吞咽了一下,沙哑道:“给我喝口水。”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她,挑眉道:“嬷嬷的话,最好是我想听的。”着挥挥手,东兰从一旁的水桶里用葫芦瓢舀了一瓢冷水,很不耐烦地喂给花嬷嬷,引来后者一阵咳嗽。 花嬷嬷喝了水,可劲咳嗽了几声,之后才看着谢千羽道:“你是个心狠的人。” 谢千羽点点头,承认这一点。在这后院里活着,不心狠,就是个身死。这一点,在前世她便明了了。 花嬷嬷道:“我若将我知道的都了,你会放我一条生路?我怎么信你?” 谢千羽耸耸肩,道:“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什么都不。” 花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我为鱼肉他为刀俎,已然没有什么她选择的机会,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千羽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慵懒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花嬷嬷舔了舔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口气里带着决绝,道:“我要救出来崔尚宫的原因的确不是什么报恩,而是我知道,崔尚宫知道息国宝藏的藏匿之地。” “当初她见我时候,不但帮我杀了那三个人,而且告诉我,我若帮着她完成了大业,将来她被册封女王的时候,会册封我为女侯爷,如此,我便死心塌地为她做事。至于宝藏的事情,是我无意之间听崔敏露嘴了。谢奴之所以可以在短短时间渗透入京城各个贵府之中,自然少不得银钱上的帮助,而这些花销费用全部依赖与息国的宝藏。” “息国盛产美玉和煤炭,这些矿山都掌握在皇家手里。只是,愚蠢的皇家拿着这些东西只知道在大成换取财宝,却不知道换取一些铁器和马匹。” “大成开始攻城之后,息国的皇帝便将那些几百年来储存的财富都藏了起来,指望着能东山再起。可息国太平几百年无战事,兵器库里的兵器都变成了废铁,军队的兵将都是废物。所以,繁盛了百年的息国,日日笙歌的息国,在大成的铁蹄下毫无战斗之力,不到两个月就灭了国。” “国灭了,可宝藏还在。当今的大成皇帝赵毅听了这笔钱,在息国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可他并不死心,还将公主带走了,想要从息国皇家唯一生还的女子口中套取到这财宝的藏匿之处。只是,公主并不知道,所以,他即便最后当了皇帝,也没有将病重的公主接去皇宫里治疗。” 谢千羽眸子眯了眯,看着花嬷嬷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竹筒倒豆子,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疑惑。 花嬷嬷继续道:“而当初负责藏匿这匹宝藏的人,正是崔尚宫,所以,她一定知道宝藏的位置。我本想着,崔尚宫如今定然是被刑讯了,武功也定然被废去了,若是救了她出去,找到宝藏,就可以过得十分滋润。”她抬眼看了一眼谢千羽,仿佛在埋怨她太过于聪慧。“没成想被你发现了端倪。” 谢千羽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仿佛还带着一丝歉意,道:“那就继续你入了王府之后的事情吧。” 花嬷嬷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根本无法动弹,只得喘息几声,继续道:“王爷那时候连世子都不是,不过是老王爷用来联姻的工具罢了。第一个,是费氏,听府中老人,王爷倒是与之相敬如宾,可到底没有什么夫妻感情。费氏死后,王妃云氏便嫁给了王爷,王爷对待云氏似乎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了,他们之间话,王爷常常是命令的口吻,万事没有商量。云氏自己知道出身低微,便也都随着王爷。日子本是相安无事的,直到云氏怀裕云氏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将来的康王,所以就开始捧杀大爷和世子爷。” “只是,她没有想到,世家子弟,连捧杀都那么难。老王爷请来的西席师父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将大爷和世子爷教条得越来越好。云氏慌了,开始暗中动些手脚,想要在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大气候的时候就铲除。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是人精,竟然回回都躲过去了,世子爷甚至还让王爷知道了云氏的秉性,从而开始放权给了大爷和世子爷。如此一来,云氏更难动手了。” “后来,王爷当上世子,开始掌握军权之后,也不常常回来,云氏手中也有了掌握中馈的机会。如此,后院里,老王妃和云氏便斗来斗去。有了我的帮助,云氏这个家出身的云家女终于是斗赢了老王妃。如今云氏变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刚刚几年,你和大夫人便嫁入王府。世子爷和大爷那边云氏鞭长莫及,可对于将来会与她争夺权力的你们,她却是不会放过的。” 章节目录 第322章 ?花嬷嬷的真实身份 花嬷嬷到这里,便不再话了。 谢千羽看她像是完了,不由得嘲讽一笑,道:“漏洞百出。且问你第一件事。你你是息国京城一官家的女儿?按照你对皇家的鄙夷和对息国覆灭的分析,看起来不像是官女儿,倒像是个懂得纵横之术的人。息国近两百年的平安富足,老百姓大多衣食无忧,无人关心什么国事,就连息国的皇帝都在纸醉金迷。你一个宫女,竟然能忧国忧民?花嬷嬷,你到底是谁?” 花嬷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她僵硬的身子能看出的谢千羽这番话让她内心产生了多大的波澜。 谢千羽轻声着话,像是在自己对自己话一般。“能有这番见识的人,得在权利高处。息国覆灭于二十五年前,那时候,花嬷嬷应该是多大?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息国女子嫁人晚一些,大多是十八九岁出嫁。花嬷嬷当年订婚了吗?夫家是谁呢?”她看着花嬷嬷的肿胀的手指微微颤抖,嘴角带着笑意,道:“花嬷嬷,你时间可不多了。崔尚宫就在内卫府,等她先招了,我得到了答案。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活命的机会吗?” 花嬷嬷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在隐忍。 谢千羽继续道:“十八九岁,身在高位的息国女子。我想想看……息国史中,有两位女子,大概符合花嬷嬷的身份。在战乱中消失的大公主谢安如和为差点成为太子妃的罗氏。”出这话来,谢千羽其实也是心惊。她没有想到,今夜的梁宅一行会让她猜测出这样的结果。 花嬷嬷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着谢千羽,嘴唇都有些哆嗦。 谢千羽笑着道:“有哪个宫女能有本事藏在衣柜的顶端借助横梁的遮挡?花嬷嬷,那衣柜即便没有一丈高,也得有七八尺高吧?你怎么爬上去的?除非,是那位从就想要领兵的大公主才有这个本事吧?或者,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太子妃,罗氏。大公主当年是想要与太子爷争抢龙椅的,自然不会屈居人下地做什么管事嬷嬷。那么,你就是罗氏了吧?” / 东兰一甩鞭子,怒斥道:“还不?”这个老太婆太难缠了,这一会儿工夫,了多少谎话?今日亏了是世子妃来了,否则自己还都得信了这老货的话。 花嬷嬷惨不忍睹的手上又挨了一鞭子,惨叫一声,脸色惨白。半晌之后,她的嘴唇更加哆嗦起来,她的眸子里带着泪意。愤恨地看着谢千羽,几乎是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为何要让我想起!” 谢千羽挑眉,道:“你想要一条活路,总得给我个真实的故事吧?罗氏。” 花嬷嬷身子一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被“罗氏。”这个称呼烫到了。 谢千羽看她样子,知道这只怕是她心中的伤疤,叹了口气,道:“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花嬷嬷还不准备一吐为快吗?” 花嬷嬷愣了好半晌,身子渐渐不那么僵硬,可脸上的表情依旧不轻松。她声音中带着哀意,缓缓道:“息国本也是兵强马壮的,只是尽百年来,才渐渐松散起来。先皇很爱享受,他拿着大部分的银子都去修建宫殿,军事上,便也就稀松了。皇上,随了他父亲,也在军事上不多关心,日日与后宫的嫔妃们饮酒或是与道士厮混在一起,妄图长生之道。” “我的父亲是个将军,时候曾听他过一次与吐蕃打仗的事情,我便心向往之,常常出宫去与父亲学习兵法战略。父亲常常,大息国若是再不练兵秣马,一旦外敌来犯,将是灭国之祸。我父亲的上峰正是大公主的外祖父,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玩闹的,她也一向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那时候皇帝没有儿子,大公主便上书请奏,想要参与练兵。皇上一直不许她参与朝政或者军政,她便私下里结交不少大臣上书请奏她作为大公主继位,可皇帝就是不同意!后来,皇帝听从了一些大臣的建议,从皇家旁支中寄养了一个皇子来,封为太子。太子与大公主十分不慕,二人常常会在皇帝大殿里吵起来,皇帝不厌其烦,可大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嫡女,也实在没了法子。” “太子党想要分化大公主的权势,便建议皇帝将我许配给太子。皇帝一纸诏书下来,我便被册封了太子妃,择日成亲。可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权力分化的棋子,莫有情,不恨意就不错了。” “后来,大成军队叩响我大息国的国门,皇帝又身子不好,受此惊吓,病倒了,没有多久,就大行了。大公主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纠结了一众大臣,她的外祖父和我父亲带着军队,入了皇宫,想要宫变。” “也就在息国宫变之时,大成军队冲入皇宫,趁乱烧杀抢掠。我父亲带着的兵马都被打杀没了,我那时陪着大公主一路砍杀,可形势比人强,无奈之下,便藏进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那里住着三公主。其实,三恭祝不过是一个舞姬的女儿,皇帝宠幸的舞姬多了,所以她母亲并不得宠,连累得她自出生也没有什么机会见过皇帝。皇后将这些不得宠的公主都分配在偏僻的殿里,几乎不许她们出门,所以,她也没有见过我,并不认识我。” “我进了寝殿,本也想藏在衣橱里,随即想到,若是搜索的人来了,只怕是第一个就是开柜子,于是,我拿了一套衣裳,换下我的软甲,凭借自在军中练的敏捷伸手,踩着桌椅,藏在了衣柜的顶柜上。不多时候,三公主就惊慌失措跑进来,想也没想就躲进了大衣柜里。大成的兵马重进寝殿的时候,当先找到的是她,之后才找到我,我便谎称是个宫女。” 花嬷嬷抬头看着谢千羽,苦涩道:“我一个可上阵杀敌的将军府嫡女,被缺做奴仆一般卖来卖去……”还进入了那样的风尘之地,简直恨意滔。 谢千羽挑眉,“所以,你想法设法找到崔尚宫,并与之一起组织宫女,训练成谢奴?等等。”她眸光一转,压着声音道:“崔尚宫就是大公主谢安如 花嬷嬷看着谢千羽,独眼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牵扯着嘴角,笑道:“好厉害的世子妃,连崔尚宫的真实身份也猜到了。”她叹了口气,道:“谢奴其实是她建立的,是后来才找到了我。我本以为她念着旧情,可是没想到,自长大的情分,却因为我被赐婚给了那太子,她便不将我看做最亲近的人了。在谢奴组织里一直排挤与我,甚至与那崔敏一起私下里商议事情,从不问我意见。如今,谢奴已然全部在她手里,我已然是个弃子。如今的她依旧想要做女皇,如果不是你们将我抓了,只怕总有一日她也会想办法除去我的。” 谢千羽挑眉,道:“那你救她做什么?” 花嬷嬷一愣,反问:“难道你以为我的宝藏的事情是假的?息国那批宝藏,的确是经过她经手的。如今这下,只怕只有她才知道在哪里。” 谢千羽微微点头,算是信了花嬷嬷的话,继续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康王府中,你那所谓的弟弟,又是谁?” 花嬷嬷眸子一僵,不愿开口了。 谢千羽笑了笑,道:“是你的亲戚?” 花嬷嬷皱眉,眼前人太难以对付,半晌之后,才艰难地点点头,道:“他,他是我的表哥,曾是父亲的副将。他在那次战争中断了腿……” 谢千羽看着花嬷嬷,猜到花嬷嬷之所以不愿意嫁给那太子,只怕与这位表哥也有些关系的。她忽然觉得眼前饶这一生有些悲凉,出身高贵,又与大公主是手帕交,可如今却落得这样的地步。随后想了想,她道:“你既然想要宝藏,自然是在琢磨东山再起的事情,那么夜州是否还有不少你的势力?我派去夜州调查卢湛的人全部都消失了,自然是你们的人出手了。” 花嬷嬷忙否认道:“不,不是我的人,应该是大公主的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江湖人有了牵扯,在夜州有一定的势力。” 谢千羽看她不承认,也不点破,而是换了问题,道:“那么,第三个问题,琪琪格是谁?” 花嬷嬷吸了一口气,“连琪琪格你们都查到了?”看谢千羽老神在在点点头,她苦笑道:“她也是谢奴,自便送去了草原。” 谢千羽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嬷嬷却不话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你和崔尚宫想要联合蒙古?” 花嬷嬷否认道:“不,是大公主要联合蒙古,只是谢奴在蒙古渗透不深,还没法子发挥作用。” 谢千羽想起蓝七爷的话来,便问道:“你们想要五皇子怎样登基?又想在宫里闹出什么样的动静?” 章节目录 第323章 ??云氏身份猜测 花嬷嬷自嘲一笑,道:“不是了吗?如今大公主事事都不问我,也不告诉我,这么机密的事情,叫我如何知晓去?” 谢千羽看她样子似乎不是谎,也不再追问,便转了话题,道:“你放心,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将军府嫡女,连太子妃都不是,还不值得我去花心思对付。我好奇的,是王妃的秘密。” 花嬷嬷心里酸楚,她是贵女,可在眼前姑娘的眼睛里却不如一个云家旁支的女子值得她耗费心神。不知是什么滋味的眼泪缓缓流下来,她不想哭的,不想在这丫头面前哭。可这丫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她心窝子上,冰冷,疼痛,更是有不出来的憋胀。花嬷嬷定定地看着谢千羽,不屑道:“云氏的秘密……云氏有什么秘密?除了愚蠢,还能有什么秘密?” 谢千羽看着花嬷嬷,笑道:“红缨到底是谁的人?” 花嬷嬷抬头,舔了舔依旧干裂的嘴唇,道:“是云氏买来送给二皇子的,二皇子又送给了太子。卖身契还在二皇子手里。” 谢千羽点点头,此事她早就猜到了,看来把红缨困在庄子上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千羽低头想了想花嬷嬷一直撺掇云氏对付自己的原因,随后挑眉,道:“你撺掇王妃对付我,也是崔尚宫吩咐的?” 花嬷嬷看着谢千羽,眸子里带着些冰冷,嘴角却是苦笑,道:“云氏好不容易把持了王府,怎可让你夺了权利?你手段厉害,是在闺阁里就出了名的,若是你把持了王府中馈,我还如何在谢奴里立足?当初若不是世子爷直接让王爷出面定下了你们的婚事,你觉得,我和云氏能让你进门?” 谢千羽点点头,似乎很认同花嬷嬷的话,道:“所以我们婆媳之间还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可王妃依旧会在我刚刚嫁入宇文家就开始出手对付我,都是承蒙了你的手笔。” 花嬷嬷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那蠢货也不是事事都听我的,常常会被宇文琦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自己没主意,谁话都听,简直是蠢到家了。”起这个她就有气。好不容易服了云氏三番两次对付谢千羽,可每次宇文琦都跑来项,云氏就又偃旗息鼓,那简直就是一棵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樱 谢千羽看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淡淡笑了笑,继续道:“听王妃十分爱惜自己的双手?” 花嬷嬷鄙夷道:“不只是双手,是全身的皮肤她都十分爱惜。每日泡澡就得半个多时辰,还有各种名贵的膏子在身上摩擦,也没有瞧出来有什么大用处,手指还是那么粗。” 谢千羽玩弄手指上戒指的手一顿,追问道:“她身上除了手指粗,还有什么特别?” 花嬷嬷不解地看向谢千羽,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呀……”她忽然一顿,震惊地看向谢千羽,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摇头道:“不,不可能!” 谢千羽坐直了身子,追问:“什么不可能?” 花嬷嬷唯一露出来的眼珠子左右快速转动,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舔了舔嘴唇,道:“她,她的双脚脚掌中间有老茧,还有,右手虎口处也有一处老茧。”她眸子震惊,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一般。 谢千羽皱眉,“你确定?” 花嬷嬷愣愣点头,道:“我确定。之前还觉得许是在安城的时候她过得不好,如今你问,我才觉得,有问题。”她咽下嘴里的口水,觉得口干舌燥。 谢千羽忽然站起身来,抓着青楠的手看,吓了青楠一跳。 谢千羽抓着青楠手上虎口处一个老茧,问:“你这老茧是怎么来的?” 青楠看着谢千羽有些激动的样子,愣愣道:“时候劈柴磨的……”她时候凌霄园落寞,她又是梁妈妈捡回来的孩子,自然是不受秦姨娘待见,所以被指派去了柴房,很的时候就开始挥舞斧子劈柴,所以留下了这个老茧,即便是如今生活好了,可老茧依旧在的。 谢千羽拽着青楠的手到了花嬷嬷眼前,问:“可是这样的老茧?” 花嬷嬷瞪着一只独眼,只看了一眼,就点头道:“不错,位置和形状一模一样!可,在云家,云氏是没有这老茧的!我确定!” 谢千羽兴奋得有些脸红,嘴角高高翘起,眼睛中带着亮光,吩咐青楠道:“让凌寒派人去趟安城,好好查一查,安城云家当年是不是有一对双生女。” 青楠愣了一瞬,终于反应上来,脸上的兴奋之色比谢千羽更胜,激动道:“好!” 花嬷嬷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阵发晕,半晌之后才喃喃道:“怪不得……” 谢千羽猛然转身,问:“怪不得什么?” 花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缥缈,“怪不得我觉得王妃嫁入王府之后就诸多怪异,瞧什么都没见过,用什么都新鲜。本以为是她一朝嫁人,又是王府富贵,所以吓着了。” 谢千羽笑了,拍了拍花嬷嬷的肩膀,道:“如今,你该放心了,你的命留着有大用处。” 花嬷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谢千羽还需要她来指正云氏,定然是不会让她死的了。只是,放她走却是也不可能的了。可不管如何,命总算是保住了。只要保住性命,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吗? 从关押花嬷嬷的屋子出来,青楠一脸的兴奋,搓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终于回过味来了,王妃是假的!多么劲爆的消息! 谢千羽在东兰带领下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宇文琦的丫鬟石榴就关押在隔壁。 石榴一个蓝鹊院的二等丫鬟地位低微,谢千羽自从嫁入康王府又常常不在府中,所以她没有见过,更是不认识。可谢千羽却并不准备见她,只是在这里等着答案罢了。隔壁石榴便一股脑都了之后,东兰拿着口供过来给谢千羽看。 其实石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县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檀香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让她杀了花嬷嬷,并许诺事成之后给她升为一等丫鬟。石榴家里穷得不行才被卖进来康王府,之后因为干活勤快,才提了二等丫鬟。如今有了银子,自然是想着接济家里病重的母亲,所以一狠心就接下了这笔买卖。 谢千羽看着口供,也着实无语。这世上竟然还真的有这样蠢笨的人。宇文琦不找更加信任的家生子,却找了她,也不想想为什么?若不是她被人灭了口之后连个讨法的人都没有,人家会选她? 收起口供,从屋子里出来,谢千羽道:“这两个人不能处死,叫子冬来,关押去影卫那里。” 青楠应了一声,随即道:“子冬那里可靠吗?”子冬不信任世子妃,难不成世子妃还能信任子冬? 谢千羽点头道:“我虽不信他,可此事量他也不敢不办好。”若是连她去过的地牢子冬都不给安排,那他就是明打明的抗命,那是找死。 白灵抬头看了看上明亮的月亮,道:“不早了。” 谢千羽点头,道:“回去吧。”像是这样的院子,她该再买几个,方便今后办理这样的事情。过段时间过户手续办好了,青楠就要住进来了,总不能再往青楠这里塞人了。 回到康王府已然很晚,谢千羽洗漱之后草草睡下。 次日日上三竿,谢千羽才醒来。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着昨夜在花嬷嬷那里听到的各种消息,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凌寒此时进来,道:“世子妃,昨夜子冬将人带走了。” 谢千羽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白灵问:“明日赛龙舟,咱们可要准备些什么?” 龙舟赛她从未参加过,更不知道有什么准备的,于是让白灵去问问王乐宣,那是个爱热闹的,定然每次都去参加的。 白灵走了,没多久回来,谢千羽已然吃完了早饭,正在书桌上写写画画,整理昨日从花嬷嬷那里得到的信息。 白灵道:“大夫人不必准备什么特别的,多带一双鞋子,那边有时候泥泞得很,铺着草席都不成的。”她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都是亲信,便继续道:“今早王妃几个陪嫁的尸体从后门推出去了,我瞧着是名册上的息国奸细。” 谢千羽抬起头来,看了白灵一眼,问:“怎么死的?可有花嬷嬷的那个表哥?” 白灵道:“奴婢瞧了,没有那个表哥。那几人都是勒死的,身上有拷打的痕迹。如今王妃应该也猜到大夫人那日想要处置的是什么人了。”那些人既然受了刑,只怕会招供出崇明园的那几个人来。即便是不招供,也该能猜出来才是。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谢千羽点头,道:“她若是够聪明,就该知道,我们在妙缘庵剿灭之前就清理了门户,手段在她之上。”聪明人就该偃旗息鼓,与强劲的对手暂时休战,然后厉兵秣马,务求下次一击必中才是。 <b 章节目录 第324章 兰陵王萧金羽 白灵道:“如今挑唆的花嬷嬷不在,有了县主在旁多多指点,王妃会不会变得聪明了?”她有些可惜抓住了花嬷嬷,要不然有花嬷嬷捣乱,王妃那里还得自乱阵脚一阵子。 谢千羽看白灵一脸可惜的样子,笑了,道:“她若真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听一个老嬷嬷的话。之前叫你们查的老王妃的事情,可查到了?” 白灵点头道:“有些眉目了,有了结果再禀告世子妃。” 谢千羽用手中紫竹杆紫毛狼毫湖笔头点着凌寒道:“想法子把那花嬷嬷的表哥也一并抓了问一问,看得到的消息与昨夜花嬷嬷的,可有出入。”看凌寒应声而去,她便又低头写写画画去了。 曼娘一边磨墨,一边叫如意上茶。 那边晚桐斜斜靠在门口看着外面风六娘吩咐人整理花草,防着有什么冲撞的花木。 屋里屋外倒是十分和谐的场景。 忽然,早桉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手里抱着一只白眼鹰,兴奋道:“世子妃,世子爷来信了!”送信的是宇文信的那只名为墨箭的白眼鹰,此刻累的不行,正靠在早桉怀里休息。 谢千羽放下笔来,接过早桉递来的卷起来的信纸,打开之后,果然是宇文信的亲笔信。 “娘子:名单已收到,勿忧。军务繁杂,恐归期推后。子冬一事,已知。待回京处理,定让娘子满意。” 看着短短几行字,谢千羽叹了口气。知道他到了军中一定会事务缠身,归期延后是正常的,可看到他亲笔写下归期推后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如今少了他在身边聒噪,反而不习惯了。 东兰此时打帘子进来,道:“世子妃,朱雀园的秋月来了。” 谢千羽挥挥手,早桉抱着白眼鹰上了三楼。三楼的走廊下挂有两只白眼鹰的笼子,且让它歇一歇才是。 秋月含着笑意顺着打起的帘子进来,微微向谢千羽行礼,道:“世子妃安。王妃命奴婢传话,自今日起,恢复王府内院早晚请安,请世子妃今后记得晨昏定省。早安为每日卯时,晚安为每日酉时。” 谢千羽看着笑意盈盈的秋月,淡淡笑了,道:“知道了。” 秋月忙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路过凌寒的时候绕了半步。 曼娘笑着去送,回来之后对谢千羽含笑道:“装的挺好,可惜走得也太快了些,连赏钱都顾不上要了。”着亮了亮手里的几颗银锞子。上次在崇明园的时候凌寒杀人,秋月也是在场的,本以为她不怕,不过退出去的时候,暴露了她的心虚。 谢千羽淡淡笑着,道:“有人怕总比没人怕的好。”康王府是龙潭虎穴,云氏虽然愚笨,可她生的几个孩子却不笨。康王又是个捉摸不定的性子,让别人有些忌惮,她也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灵道:“王妃怎么忽然想起晨昏定省了?这规矩不是废了很多年了吗?” 谢千羽拿着信纸缓缓坐下,道:“废除的时候,她还是世子妃。如今做了婆婆,该摆出来的款儿也该摆一摆。晨昏定省是老传统了,如今拿出来,正大光明,也不会招惹人什么。这一招就比之前高明了不少,想必是宇文琦出的主意 白灵问:“那世子妃准备怎么办?” 谢千羽将信纸放在点燃的香炉里,缓缓道:“这屋子里的女主子,最高的可不是她。若晨昏定省,也该是去老王妃那里才是。” 曼娘“噗嗤”笑了,道:“只怕是老王妃时间久了没有掌权,竟然被这王府里的人忘了个干净。世子妃这主意好,咱们今夜就去老王妃那里请安。”王妃命令儿媳给自己晨昏定省,自己却不给婆母请安,倒要看看,这个台阶,她要如何下来。 …… 阱州,军营。 宇文信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的连绵起伏的大青山有些发呆。他一身戎装铠甲,铁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冰凉的光芒。子春亦身穿铠甲,在其身后躬身道:“爷,息国余孽五十四人已然安排好了。”自拿到名单的那日,这些人便被分派编入十几支巡逻队里,今早开始分别在城内外各处巡逻,会以各种意外而死亡或者失踪。 宇文信看着远处的青山,在这连绵的青山之后,便是与大成打打停停了三十年的南月国。听了子春的话,他点零头,道:“南月国政变,想必最近也该换一个缺皇帝了。” 子春点头道:“南岳皇帝和太子都死了,自然是要换皇帝的。信报,二皇子南宫云的登基诏书已经下了,一月之后老皇帝和太子大行之后就要登基大典了。国书应该很快会送来。” 宇文信皱皱眉,道:“快些处理了这些事,咱们尽快启程回去。” 子春纳闷道:“国书即便送来也是送去京城,最快也得几日后了,皇上应该来不及派爷去观礼的吧。况且,一直与南月国打交道的是兰陵王萧家呀。” 宇文信道:“胡扯!那诏书先入我手,再入阱州的兰陵王萧家之手。萧家那妖孽能不扯着我去?” 子春嘴角抽了抽,兰陵王萧家是前朝就有的一股子诡异的势力。萧家的男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都比姑娘还好看,如此也就罢了,还都是文武全才。打前朝开始,萧家就是驻守北境的将军,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萧家开始不执掌兵权了,举家迁移到了南边的阱州。自百年前开始,世代在阱州繁衍。传萧家手中有一支人数过千饶秘密军队,名为黑甲军,不管是行刺暗杀还是上阵杀敌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实在让人惊讶。如今萧家的家主名为萧金羽,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与宇文信时候就认识,是个十分难缠的家伙。 宇文信道:“叫他们处理奸细快些。” 子春应声,正要走,却听城楼下的台阶处传来一个慵懒又妖媚的声音:“子春这是急赶着去处理什么?”随着声音,一顶高高的灰白色羽冠出现在护墙处。之后,露出编着银丝的梳理齐整的墨黑色头发在额上聚成一个美人尖,细长浓黑的双眉,眉心一颗美人痣像是花钿,狐媚一样诱人眸子的双眼,眨动间浓密睫毛似乎在与人打招呼,高挺又秀气的鼻梁,略略有些薄的嘴唇散发着诱惑人心的玫红色光芒,话之间露出的洁白牙齿似乎是镶嵌的珍珠一般,若隐若现,十分可爱。一身火红色绣飞鹤的长跑将来人瘦削的身形包住的同时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看着站在护墙边手拿羽扇,长相阴柔绝美的男子,嘴角撇了撇,嘀咕道:“妖孽。” 萧金羽站在那里,扇了扇手中的羽扇,仿若妖界修炼成人形的九尾狐妖。他嘴角含着可让人迷幻的笑容,问道:“信哥儿什么?” 宇文信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他本身便是京城数得上的俊美男子,可与眼前人一比,落了何止一个下成?此刻再加上比哭好看不到那里的笑容,简直掉到泥地上的一般。“金鱼,你怎么来了?” 萧金羽挑眉,脸上更加魅惑了些,笑道:“康王府世子爷大驾光临,竟然都不打招呼的吗?若不是我在府中瞧见了你的白眼鹰,都不知道你来了呢。” 宇文信脸色黑了黑,白眼鹰是昨夜放出的,眼前人能在夜色中看到比箭飞得还快的白眼鹰,可见武功比自己要高得多。“给妻子捎句话,怕她惦记。” 萧金羽走上几步,站在宇文信身边,看着远处的大山,有些讥讽道:“信哥儿成了亲,竟然也学会怜香惜玉了?”随后,不等谢千羽反驳,立马换了话题,道:“南月国换皇帝,这几日这国书就会送来。按照老规矩,皇上该是要派我去瞧瞧热闹。”他转头看着宇文信,道:“你呢?可否要与我一起去?” 宇文信不屑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去。” 萧金羽将羽扇遮挡着刺目的阳光,问道:“是要赶着回京城去陪娇妻吗?” 宇文信嗯了一声,道:“她一人在康王府呆着,我不放心。” 萧金羽笑了,道:“看来不只是会疼人了,还有些畏妻呢。对了我派人送去的新婚之礼,你可收到了?” 宇文信本就气他笑话自己,如今他竟然敢自己起这个,宇文信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咬牙道:“有你那么送礼物的吗?新婚之夜,你送……” 萧金羽挑眉,妖媚的脸上十分无辜,幽幽道:“新婚之夜,不送绣春图送什么?那本册子可是我的珍藏!是前朝皇宫里的物件!” 宇文信眯眼看着他,若不是他送来的那本详细图解,使毫无经验的他成功完成了洞房花烛这个历史难题,他今日就要发飙了。可东西有用是一回事,送的礼物不合适是另外一回事。 萧金羽看他样子,忽然大笑道:“看来,是派上用场了。这么,你该感谢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怒视我。”他大笑起来的时候将阴柔冲散了些,倒是另外一番风情。 宇文信撇嘴,嘟囔:“妖孽!” 章节目录 第327章 ?周嬷嬷 萧金羽听了这个都快哭了,道:“还不是得我来吗?娶个媳妇,像是要供个祖宗。”他气得捶桌子。 宇文信则是喜滋滋给他倒酒,心里想着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又怎么样?遇到千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媳妇,也只有吃亏的份。想想自己自不论是读书还是学武都被眼前这家伙各种压制,心中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原来父王口职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有什么“善果”的。 到了下午,宇文信拖着烂醉如泥的萧金羽回到王府,将人丢给下人,自己先是去了佟非处拿了请帖,之后又去了老王妃处吃了一顿饭,老王妃听他成亲了,拿出来不少好东西,让他带回京城。到了人定的时候,宇文信才回去军营。走的时候,听管家府中奸细已经被抓到了,其中有一个正是舞姬,佟木兰已经去看人了,是要亲自审问。 军营帅府中,子春见主子回来,忙禀告道:“爷,该处理的都处理了。”的正是息国奸细的事情。 宇文信问:“手脚可干净?” 子春点头道:“爷放心,干干净净。” 宇文信道:“收拾东西,连夜回京。”他好不容易把难缠的萧金羽灌醉了,不趁着夜色走,更待何时? 子春忍着笑意,道:“下午收到了南月国的国书,一个月之后登基大典,请咱们大成派人去观礼。国书已经送去兰陵王府了。爷的行李奴才下午就收拾好了,是否立刻启程?” 宇文信一瞪眼,急道:“那还不备马?” 子春应了一声,起身去吩咐备马。待他回来的时候,宇文信已经将所有的军务都处理妥当,也叫来了几个将军好好吩咐了今后的事 夜半时分,宇文信便留下子春处理一些善后,自己带着子秋和子夏一起回了京城。 城门上,看着三人远去,阱州的守城将军戚戎摸了摸肚子,语气酸溜溜道:“世子爷这次来,我老戚都没有和他喝顿酒,怎么这么急匆匆走了?难不成世子爷有了世子妃就不要我老戚了不成?” 子春看着戚戎那满脸胡腮,哭笑不得道:“戚将军这话得,怎么还和世子妃吃醋?” 戚戎一瞪虎眼,道:“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 子春看着这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实在是无法与之解释,只好道:“世子妃是个奇女子,世子不在,她一女子之身却能披荆斩棘。可以这样,世上该是只有世子妃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世子爷。也只有世子爷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世子妃。” 戚戎一脸不信,道:“女子不都是那么回事吗?” 子春不赞同道:“戚将军一生未娶,自然觉得女子没什么要紧。可戚将军可知,这次息国奸细的老巢,就是世子妃带人铲除的?若是没有世子妃送来的名单,戚将军觉得,咱们多久才能从这十几万人里找出那五十多个奸细?”戚戎是亲信,这次军中铲除奸细几乎是戚戎一手办理的。 戚戎眨了眨眼睛,又可爱又憨蠢,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子春,问:“你是,她一女子,可带兵打仗?” 子春笑了,道:“也可算是打仗吧,不过要赢的同时,还得得到花名册。” 戚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种上阵杀敌的人若是能做到这样,也得好好谋划一夜,没想到一个姑娘也可做到。反应上来之后,他用力一拍脑门,惊呼:“乖乖老爷,只听过麒麟公主的娘子军厉害,没想到世子妃也这么厉害呀 子春笑问:“那戚将军觉得,世子妃还简单吗?” 戚戎嘿嘿一笑,道:“不简单,不简单……可以配世子爷了,嘿嘿嘿……” 子春看那人影已然消失在视线里,转身道:“戚将军,该写军报了。”军队里莫名死亡和消失五十多人,总是要写军报上报给康王府。虽然这是内部消化,可为了防着兵部忽然来查看,场面总是要走一走的。 戚戎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那人影消失的方向,琢磨着,如果自己也能娶到一个会打仗的媳妇就好了。 …… 这边夜间刚刚擦黑,谢千羽便去了老王妃所居住的钟山园。 钟山园里是个套院,外面的一圈是园子,东西两面由宝瓶门分成了前后两处。前院种着一些花草,此刻花香怡人;后院是个大大的草坪,养着羊和兔子。中间矮围墙里面是人居住的院子,老王妃和钟山园的下人们都居住在这里面的一个主院和四个跨院里。 大门两边挂上了写着“钟山园”的灯笼,两个二等丫鬟提着灯笼,谢千羽带着曼娘,后面跟着东兰和秋竹,一路踩着昏暗的路,从大门进去。 守门的婆子笑嘻嘻给谢千羽行礼,有人跑着进去通报。 谢千羽进了二门,便站在廊下等候。此时,边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迹,紧接着滚滚雷声而至,片刻之后,雨点便噼里啪啦掉下来。 曼娘皱眉对那两个二等丫鬟道:“你们两个回白泽园去给世子妃去取蓑衣木屐吧,速去速回。” 两个丫鬟将灯笼递给东兰和秋竹,便急匆匆走了。 谢千羽看院子里被雨水打得直点头的竹叶,道:“眼看着就要到多雨季节了,咱们陪嫁里面没有带防雨的琉璃灯,过些日子,你叫万家灯具的人来一趟。” 曼娘点头道:“好。奴婢叫他们带着些灯样子来,咱们挑一挑。” 此时,那通报的婆子从屋子里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老王妃孙氏身边的贴身管事周嬷嬷。周嬷嬷并不是与孙氏一起的陪嫁,而是王府的老人了,一家老在王府中都有职位,算是树大根深,所以虽然孙氏现在没有什么权利,可周嬷嬷却依旧受王府上下尊敬的。 起这个谢千羽也一直好奇,老王妃出身山西的晋国公府,虽然是前几年才封了公爵,算是新贵,府中没什么底蕴,可到底也是公爵之家,怎么会斗不过一个云家二房的继女呢?况且,嫁过来的时候,身边连个贴身的嬷嬷都没有带着?竟然让王府的老奴做了贴身管事。此事还是要好好查一查才是。 周嬷嬷带着得体的笑意走过来,行礼道:“难得世子妃这么晚了还过来请安,王妃吃了药,已然歇下了。刚刚睡稳,老奴实在是不好打扰。” 谢千羽点头道:“是王妃今日要来晨昏定省的,我不知王妃睡得早。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等蓑衣,就回去了。” 周嬷嬷忙应了一声,又道:“这爷不作美,下了这么大的雨,世子妃还是在花厅稍稍坐会儿。”着,一边命丫鬟上茶,一边当前领路,带着谢千羽绕过回廊,进了一间暖房里。 是暖房,却被布置成了花厅,两个主位,六个客座,四周都是开得鲜艳的盆花。 刚刚坐定,茶便上来了。 谢千羽闻了闻,轻轻尝了一口,笑道:“极品水仙。” 周嬷嬷笑道:“世子妃是会品茶的,正是极品水仙呢。老王妃最爱喝这个了,冬夏不变的。” 谢千羽抬眸看着周嬷嬷,她一身管事嬷嬷的秋色绣暗线云纹常服,白皙润和的手指上带着红宝绞金丝戒指,手腕上还有一对儿水玉镯子,通身首饰倒是像一个官家的太太。“嬷嬷若是没有事,便陪我坐坐?” 周嬷嬷出身在王府,父母兄弟都是王府中有头有脸的人,自然身份不一样,此刻不过让了让,便坐在谢千羽下手。自然有丫鬟上茶来。 谢千羽看周嬷嬷十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眼眸微微转动,问道:“周嬷嬷的家里,如今可都好?”她其实有些明知故问,周嬷嬷身份特殊,家里什么情况,她已然打听得差不多了。 周家几代人都是王府的长史。王府长史司从前名为詹事府,后来皇帝下令,詹事府只在东宫设立,各王府改詹事府名为长史司,人员与官爵数量不变。所谓的长史,是长史司最高的职位,官爵五品。王府一应大的事物都是长史司应酬管理,权利不可谓不大,甚至可以,前院的一人之下也不为过。 其实,长史虽然是王府内臣,可到底也算是朝廷上正儿八经的官员,家里也是有房有地有奴仆伺候的,孩子们完全没有必要送进王府当差的。可周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男子送入长史府,女子送入内府中,倒是有些家奴的意思了。 前几年周嬷嬷的哥哥刚刚接管了她父亲的长史之职,现如今也是个五品的王府长史。 周嬷嬷点头道:“世子妃只怕也知道,我父亲病了,前年就躺在床上,很少下地。我母亲不放心那些丫头伺候,便也在老王妃跟前辞了,跟着在家里照顾呢。” 谢千羽点头道:“我那里还有根不错的山参,明日叫人给老爷子送去。” 周嬷嬷笑道:“世子妃破费了,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长史,也积攒了不少家当,药材一类还是买得起的。只是有一样牛黄,家里寻了一年多了,寻不到真的。”着,叹了口气,带着无奈。 谢千羽低头浅笑道:“周嬷嬷来找我,倒是找对了。不瞒你,这下的杏林之人,我还都得上话。”她有白玉蝉,又有赈灾的功德摆在那里,要一味真牛黄,只怕是一呼百应的。“只是,牛黄这一味药的确是可遇不可求,得花些时日。” 章节目录 第328章 ?晨昏定省 周嬷嬷忙站起身来,行礼感激道:“世子妃大德,周家感激不尽!”着就要跪下去,谢千羽忙起身扶起来,笑着道:“周家对王府忠心耿耿上百年,一味牛黄而已,受不起周嬷嬷这样的大礼。” 周嬷嬷眼中带着泪意看着谢千羽,谢了又谢。 又聊了几句,取蓑衣雨伞的丫鬟回来了,谢千羽换了木屐蓑衣,周嬷嬷便送了谢千羽出来。 出了钟山园的大门,走了几步,曼娘嘀咕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嬷嬷家里世代是五品的长史,又与王爷走得近,怎么会连牛黄都找不到真的?” 谢千羽的木屐踩着雨水,扶着撑伞的曼娘的手缓缓走着,道:“牛黄是牛的胆中结成块的石头,还不知一千头牛里有没有一头牛的胆中结石头的。若是没有些门路,是不好找牛黄。可你的不错,周家做长史这么久,别是各大药铺,即便是太医院也是得上话的。有门有路却一年多找不到牛黄,是有些蹊跷。” 曼娘沉吟道:“那世子妃可要给他们家寻一寻这牛黄?” 谢千羽道:“我记得药铺里有几块,派人取一块来就是了。只是,咱们得指派人查一查这周家和晋国公府,我总觉得这钟山园不简单,却也不知道哪里不简单。” 曼娘点头道:“从前世子妃未嫁的时候就过,这王府中龙潭虎穴。这些日子不过是抓了一个花嬷嬷,便引出来不少隐秘的事情,这老王妃处只怕也不是平静的湖水。” 谢千羽笑着转眼看了一眼曼娘,道:“到底是外祖母调出来的人,眼光是不错的。” 曼娘脸上微微红了,在这雨夜里也看不分明,接口道:“世子妃也太夸赞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咱们进来王府之后,看到的表象也太简单了些。王妃出身云家,老王妃出身晋国公府,她们之间的斗争似乎有些遥远。可就胜利者王妃来,似乎太容易应对了些,这样一来便会看了输家老王妃。可按道理,老王妃身边有周嬷嬷,为什么会输了呢?又是怎么输聊呢?” 谢千羽看着丫鬟手中照明的灯笼被雨水剿灭了一个,脚下便加快了些速度,道:“所以,要好好查一查。孙家十年前册封晋国公,那时候老王妃还是正经的康王妃,即便是家里不高贵富裕,可到底也是勋爵人家了,却莫名输给了那时候还是世子妃的云氏,只怕也不是京中无人可以解释的,最起码,周嬷嬷就是个助力,怎么会输给花嬷嬷?只怕这里面是有什么隐秘的。” 曼娘撑着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雨伞,道:“如意多次与老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瑾吃酒,今日下午总算是把老王妃用完的一盒烟丝盒子得到手了。晚桐看了之后觉得拿不准,送去了风十三娘那里,想要再找人问问。待问出个名堂,不准能弄明白些。” 着话,一行人走到了朱雀园。与钟山园的昏暗静谧不同,朱雀园不愧是王府主母的院子,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往来穿梭,十分热闹气派的样子。 守门的婆子看到谢千羽过来,道:“世子妃安好。王妃和众主子都等候多时了。”话虽然恭敬,可语气中带着些微嘲讽,显然是不将谢千羽看在眼中的。 谢千羽看都不看婆子一眼,约过她便卖过门槛。一个看门的二等婆子,自然有曼娘记住她的容貌和名字。她踩着木屐,缓缓进了朱雀园,顺着下雨走的屋前长廊一路进邻三进院子。 正殿外,曼娘和东兰帮着她脱去蓑衣,又换上斗篷,这才顺着打起的帘子,进了屋子。 屋子里两侧燃着除潮湿的茉莉香,屋子里干燥暖和,似乎与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般。 正殿里主位上,云氏一身雪缎绣银线云纹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丁香色绣白孔雀的对襟飞肩长褂,配上灯火下熠熠生辉的华贵首饰和发誓,显得十分尊贵。 左边客座上坐着大爷宇文智夫妇、三爷宇文正、四爷宇文仁、五爷宇文礼,却不见七爷;右边客座上离云氏最近的地方留着两个位置,是她和宇文信的,下面挨个坐着宇文琦和宇文珊。 云氏看她来了,带着不悦,淡淡道:“世子妃姗姗来迟,我们以为你不来了呢。” 谢千羽走上前来,微微行礼之后,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之后笑着道:“王妃近日传话要晨昏定省,儿媳想着王妃定然是要先去给老王妃请安的,所以便去了钟山园等着王妃。不成想,淋了一场雨,竟然也没有等到王妃。”这话得直白,王妃自己要孩子们对自己晨昏定省,尊着对自己的孝道。自己却不去给婆婆请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道理。 云氏原本淡淡的不悦一收,片刻后又冷笑起来,语气不善道:“你是个好孩子,却也是孝心用错了。老王妃向来早睡早起,你若想着去请安,明日便早着些吧。” 谢千羽点头道:“是呀,我刚刚去,老王妃已然歇下了。明早王妃何时去请安,儿媳陪着王妃一起去?” 云氏看了谢千羽一眼,道:“老王妃颐养年,我又事情多,便不愿去打扰。你若是有心,便替着我些吧。”让她去给那手下败将去请安?她才不去呢! 谢千羽挑眉:“母亲很忙吗?我听咱们王府的规矩,世子妃是有义务要为王妃分担家务的。王妃若是忙得没时间孝顺老王妃,不如儿媳替王妃分担一些?” 这句话引来所有饶注目礼。在这王府,没有人不知道云氏有多么爱权利,绝不会分担给任何人手中好不容易从老王妃那里抢来的权利,这话,算是触碰到了云氏的逆鳞。 果然,云氏脸色很不好起来,一甩帕子,不悦道:“世子妃刚刚嫁进来就忙着娘家的事情,如今忙完了,便想着争夺府中中馈,吃相未免难看了些吧。” 宇文琦美眸转动看着谢千羽,中馈这种事情,若是放到明面上来,母妃还真不好把着不给。只是自己张口要,的确吃相难看了些。 王乐宣有些紧张,上次翠蝶的事情那么棘手,王妃显然是不想放权,若是当着这么多饶面要权利,王妃怒了,再施舍一个那么棘手的事情当恩赏来可怎么好?这种事,做好了,难看,做不好,更难看。 宇文正皱眉道:“二嫂子,并非做弟弟的驳面子,新妇进门就想掌握中馈,怕是要惹祸的。” 谢千羽看了看宇文正,笑道:“三爷是前院的吧?这后院的事情,王爷都很少过问的。” 宇文正冷笑道:“世子妃想祸害我王府,王府之中就没有不能话的人。” 宇文琦皱眉,三哥哥什么时候也这么急不可耐起来?她看了看上座的母亲脸色,心里叹了口气,母妃没有了花嬷嬷,似乎更加急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话回来,花嬷嬷和石榴失踪很久了,到底去了哪里?她将目光看向那边带着盈盈笑意的谢千羽,难不成,是她? 谢千羽笑了,道:“王妃嫁入王府不过三日就与老王妃要了四司六局中的果子局来掌管,三爷难不成不知道?我不过是想为王妃分担一些,怎么就是要祸害王府了呢?不知三爷的祸害王府,是怎么祸害?我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 宇文正冷哼道:“伶牙俐齿,自二嫂嫁进来王府,出了多少事情,不必我一件一件数给二嫂听了吧?” 云氏也道:“谢氏,你先将白泽园打理好了再吧,别给我惹事就是帮我了。” 谢千羽点头道:“王妃的是,只是我有一问。不知王妃和三爷的这惹事是指什么?是我萧规曹随学着王妃自己打理白泽园?还是三爷院子中绿蕊姑娘的那手帕?还是王妃逼死了大嫂院子里七个奴仆?或者,是在内卫府来提审王妃的四个陪嫁?按,这桩桩件件,可都不是我的缘故呀。三爷如今却埋怨在我身上,是不是过于偏颇?听,三爷手中掌管着王府中流银一项,难不成办事的时候,就是这样偏听偏信,一意孤行的?若是如此,我倒是要与王爷分分,决不能让偏听偏信的人掌权呀。”她这一串话一口气完,像是早就在嘴边等着一般,得宇文正张口结舌。他一男子,如今竟然分辨不过内宅一妇人? 宇文正皱眉看着谢千羽,呼吸有些急,怒道:“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不吉利,给王府带来这么多麻烦,却将罪过都推诿至别人身上,贼喊捉贼!” 宇文智今日刚刚回府,还没有换一身衣裳,就陪着妻子来请安,没想到竟然又看到这样争锋相对的场面,不由得淡淡转头看着自己的三弟弟,沉声道:“三弟慎言。世子妃是圣上钦封的淑善郡主,康王府世子妃,更是你的二嫂。不论身份还是辈分,你都不该如此话。什么叫不吉利?她若是不吉利,难不成几年前的鼠疫是你治理好的不成?你这话若是放出去,只怕明日别想出门了,愤怒的百姓能活活踩死你。” 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章节目录 第329章 ?故人见 宇文正转头,看着这个平日里连话都不多半句的庶长兄,阴阳怪气道:“大哥的意思,若是谁得罪了淑善郡主,就不得好死了?若是皇家得罪了……” 宇文琦怕宇文正出什么僭越的话来,忙阻止道:“三哥!” 宇文正自然是不会出下面的话来,是时候闭了嘴,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谢千羽。 宇文智淡淡笑着,拍了拍有些紧张的妻子的手,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笑道:“三弟也不必将我的话硬要曲解了,若是这样话,咱们康王府只怕早就万劫不复了。三弟刚刚那话可敢对外?世子妃是咱们康王府的世子妃,她倒霉了,难不成康王府就好了?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硬要将亲人往死路上推,又是什么道理?兄友弟恭就是这么来的吗?只怕二弟回来,也饶不了三弟的口无遮拦。” 谢千羽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道:“此事也不必争论,起因不过是王妃不愿让我掌权罢了。我一个新妇,其实掌权与否没有什么要紧,王妃若是觉得我还不配掌管王府事物,我便帮着王妃尽孝就是了。老王妃那里我会代替王妃日日去请安,只是,王妃这里的晨昏定省,只怕是会晚一些。有劳事务缠身的兄弟姐妹们就得像是今日一般,等我从老王妃那边请安后过来了。” 云氏脸色很不好,宇文智的话和谢千羽的话压得她难受,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气,出不来进不去的。她定然是不能同意将手中之权给谢千羽的同时还得每日去老王妃那里请安,可她又不愿意满屋子人每日心甘情愿等着谢千羽来请安,只能缓缓舒出一口气,道:“如此,便有劳你每日去给老王妃请安了。” 谢千羽笑道:“王妃客气了。我是瞧着老王妃每日里抽烟,又吃些丹药对身子十分不好,所以在想着,要好好劝一劝,请老王妃戒了那些才好。” 云氏脸色一变,随后反应过来眼前不少人,于是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脸色,随后道:“老王妃年纪大了,她如何自在便如何吧。” 谢千羽道:“我想着,找个懂的人来瞧瞧,看老王妃每日的烟草和丸药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是对身体无害,那便罢了,若是有害,如何也得劝着老王妃戒了才是。” 云氏脸色变了又变,好在茶盅挡着,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半晌之后,才应了一声,道:“如此也好。”顿了顿,她将茶杯放下,随后起了明日赛龙舟的事情。 谢千羽的眸子与有些疑惑的宇文智对上,随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宇文智眉梢一挑,似有顿悟。 五月初五,京城,西郊,及明湖。 因为是康王府的主场,王府的人要早早去及明湖,所以,所有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康王府的马车到了及明湖的时候还不到卯时,观看台、锣鼓场都准备好了,各家的龙舟也都已经下水了。 到了辰时,各家的马车便纷纷都到了及明湖,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和妙龄风啄姐们在家里长辈的带领下,下马车的,下马的,寒暄的,欢笑的,一时之间及明湖畔热闹起来。 及明湖的北面沿着岸边处建立了一大圈子观看台,确定了来的贵府都有一席之地。 云氏坐在观看台的主位上,时不时与各位夫人姐们寒暄,脸上带着傲然的笑意。这是她第二次举办这么盛大的赛事,又受到这么多饶追捧,心里的得意可想而知。 端午节朝中休沐,不上朝,又是康王府做东,京城里没有谁家会不赏脸的,况且得了龙舟赛的头筹也是十分有脸面的事情,所以辰时刚刚过了不多时候,整个及明湖畔就人头涌动,连不少老百姓也来看热闹。 左相府的孙夫人坐在云氏不远处,看着宇文琦笑着道:“瞧瞧,咱们的庆安县主真真是越长越贵气了。” 宇文琦今日头上戴着攒金丝红宝朝阳垂莲花冠,脖子上戴了赤金潘凤含珠嵌琉璃璎珞圈,腕子上珊瑚软线手串显得皮肤十分白皙。身上穿了撒杨花百褶底裙,外罩杏黄色绣百花飞蝶飞肩对襟长褂,又系了碧玺带扣的宽腰带,赌是一副削肩窄腰尊贵窈窕的公主模样。此刻听了孙夫人夸赞,落落大方笑了笑,谢了一句,丝毫不露怯。 云氏也十分欣赏女儿的这身县主打扮,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二皇子的那门亲事被王爷否了,她今日让宇文琦这样打扮着出席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有些显摆的意思。听了孙夫人话,她自然是乐得将话题转移到女儿身上,于是笑道:“孙夫人快别夸赞她了,这孩子每日里就是个读书绣花,这还是央求着,才愿意出来走走的。”县主身份尊贵,若是嚣张跋扈的,别人自然不愿议亲的。若是将宇文琦得温柔软善些,敢于攀附的人家就多了。 谢千羽看着宇文琦的打扮,淡淡笑了笑,身份高贵的闺中女子一般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穿得好了,别人你显摆身份,穿得随意些,别人你拿捏做作。这就是她在闺中不愿意参加这样场合的原因。如今这样正式的场合,宇文琦穿得这样,显然也是在刻意打扮,琢磨自己婚事呢。起来,宇文琦比她还略微大一些,可她都成亲了,宇文琦却连婚事都还没有定呢。 孙夫人那边应承云氏,道:“像是县主这样尊贵的女儿家还这样文静,整个京城都是不多见的。我家里那几个泼猴恨不得每日里汽放风筝,没个闲暇的。” 云氏知道她的是几个孙女,笑着道:“左相家的几个孩子还,最大的那个该只有十一二吧?正是活泼的年纪呢。” 孙夫人笑着看了看自己身后站着的大孙女,道:“是呀,我这大孙女今年十一了。” 那边下坐的兵部尚书董大饶夫人郭氏笑道:“孙夫人过谦了,我瞧着慕容大姑娘十分可人呢。” 谢千羽去看那郭氏,想起董府那位肖想薛殷的嫡女董雪晴,不由得暗自摇头。董家人儿子多,姑娘少,宝贝得和眼珠子似的,了多少亲事,董雪晴都不嫁,家里人便没了法子。如今董雪晴也有十九岁了吧?还待字闺郑 孙夫人转头去看郭氏,点头笑道:“郭夫人夸赞了。我倒是看着贵府的董大姐更可人些。听,也议亲了?” 郭氏点头道:“定了亲了,下月就要成亲了。” 云氏好奇,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郭氏脸上有些不自在,但王妃问话,也不敢不回复,便道:“是薛太傅家的二郎。” 众人听了都是一呆。前段时间薛太傅家二郎休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这么快就定亲了董家?董家作为兵部尚书府,居然肯将嫡出的女儿作为续弦出嫁? 云氏眨眨眼,之后点头道:“还是董家有眼光,虽然是续弦,可薛二郎如今年纪便已然官拜五品,眼看着就要升任正四品的中书省郎中,前途不可限量。” 孙夫人自然知道这中书省郎中是个多么要紧的官位,当初左相就是从中书省郎中一路上来,最终成为了丞相。不由得点头道:“到底是陛下喜爱的状元郎,真真是厉害,前途似锦呀。”她转头恭喜道:“给董家道喜了。” 郭氏忙站起身行礼道:“孙夫人太客气了。” 谢千羽想起那个在柳树下一身淡色衣衫,仿佛谪仙饶男子,嘴角淡淡笑了笑,与他有多久没见过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呢。 曼娘此时在谢千羽耳边道:“薛家大夫人请世子妃于薛家观台处一见。” 谢千羽微微点头,想想与白苏倒是也有段时间不见了。她与白苏之间还真没有什么谁去见谁就低分的法,于是起身悄悄从侧面退出了主观台,绕路观台帐子后面朝着北边走去。ωωω.χ~⒏~1zщ.còм < 观台后面有条并不宽敞的路,因为昨夜下了雨,道路泥泞的缘故,路上铺着草席子。 谢千羽带着人,刚刚绕过一片杂乱的芦苇,便迎面撞上一人。来人一身素色绣竹叶的广袖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被白玉冠高高束在头顶。粉雕玉琢的白皙脸庞柔和如月光,清澈中带着忧郁的眼睛,一个转眸便可传情。他就那样诧异又惊喜地站在那里,仿佛宫谪仙人,不是薛殷又是谁?只是,比起从前的意气奋发,如今的薛殷看起来有些伤感和惆怅,眼睑下的淡青色使人看着心疼。 薛殷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谢千羽,步子一顿,有些失神。 谢千羽微微低头,举步走了过去,准备只当没看见薛彻,直接从他身边路过。 可在路过薛殷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你,过得可好?” 谢千羽不由也停住了步子,轻笑着转头看他,笑道:“薛二郎这话唐突,还请自重。” 章节目录 第330章 ?龙舟赛 谢千羽承认,眼前人曾让她动过心,也曾认真想过,将来若是嫁给他也不错。可惜,他为人心软,又不会拒绝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良人,便也歇了心思。后来听他虽然娶亲,却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便有些觉得他为人优柔寡断,提不起放不下。 薛殷心里像是被人用力压了一下,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情绪万千。只是,比自己低了近一头的那女子不再看他,脚步不慢地走了。看着那袅娜的背影,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从没问过,你是否在意过我?” 谢千羽隐隐地听到了这句,可她却只当没有听到,一步不停地踩着铺着草席的泥泞路,绕过芦苇丛,走远了。 薛殷看着那片芦苇丛,心里想着大哥他的话:本是良缘,可一错身,便错了一辈子。 谁知,刚刚绕过芦苇丛,谢千羽便又看到另外一位熟人,正是前任薛家二夫人,周氏。 周氏被休弃之后在家里哭了好几日,周家嫌她丢人,本是要她去做尼姑的,她要死要活,弄得家里没了办法,只好送她去了家庙关着。今日她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是要抓着薛殷再两句话,可没成想看到了二人话。于是咬着牙走过来,阴恻恻道:“谢千羽,你还真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不知廉耻地勾引二郎,真不要脸。” 谢千羽看着周氏就觉得好笑,这种女子竟然还有脸活着? 曼娘冷笑道:“周家人居然还容忍你活着?真是奇葩。” 周氏怒目一瞪,快走几步就要上来撕扯谢千羽和曼娘,却被凌寒一把软剑抵在脖子上,硬生生止住脚步。她看了看脖子上的软剑,手指有些颤抖,可依旧不服软,恶狠狠看着谢千羽道:“总有你落单的时候。” 谢千羽淡淡看了她一眼,今时今日,敢于当面威胁她的人不多,实在是有些新鲜。 曼娘冷笑着看着周氏,道:“如今,你就是落单的那个。” 周氏道:“你们不敢在这样的地方杀人!”她话虽然得很坚定,可莫名想起在草原的时候,宇文信也曾这样威胁她,不禁心里虚得很。 谢千羽点点头,她的不错,她的确无法在这样的地方杀人。不再理会外强中干的周氏,她缓缓走了。周家不过是五品的官,如今家里女儿这样,早就有流离京城的意思,听也就是这几日了。周家走了,自然周氏也就走了,还怕什么今后?只是,她并未看到周氏眼中的很绝和阴笑。 薛太傅家的观看台其实离主位不太远,不过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谢千羽进来,看薛家长辈都不在,只有薛彻和白苏坐在这里,便笑着坐下,问:“今日连太医院都休沐不成?”太医院是从来不休沐的衙门。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薛彻让人上茶,道:“不过偏巧我今日轮休,便陪着过来瞧瞧热闹。” 白苏亲自端茶过来给谢千羽,道:“我是有话与你的,主位那边不方便,只好请你过来。” 谢千羽正要问问孩子,见白苏脸色不太好,便也正了色,问:“怎么回事?” 白苏道:“你记得我和你过,我父亲去夜州采办药材的事情吗?” 谢千羽点头,这件事她自然是记得的。 白苏脸色不太好道:“我父亲年前采办回来不少好药材,觉得夜州可行,二月的时候便又去了一趟。可,可到了如今也没有回来,音信了无!” 谢千羽脸色一变,皱起眉头,看了看薛彻在那里点头,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于是道:“书信也不曾有吗?多久了?” 白苏道:“上个月我母亲还收到了一封信,是到了夜州了,再之后,便没有一封信来。你也知道,我父亲那个人就是个痴人,若是遇到了什么好药材是会什么都忘了。可这一个月过去了,怎么着也该有个信来。我前段时间知道了夜州出来的息国奸细的时候,不放心,便派了人去夜州找我父亲。我记得你过也会在夜州收购药材,可能帮我打探打探?” 谢千羽点头道:“我是派了人在那边长期收购药材的,你别着急,我这就写信问问那边的人。”夜州是个不在掌控的是非之地。之前的息国奸细名单因为是没有薛府的,所以此事并未告诉白苏。没想到白家老爷子竟然又去了夜州,还音信全无了,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ωωω.χ~⒏~1zщ.còм < 薛彻送上来纸笔,道:“是要在这里写吗?”白家老爷子是他的师父,自然也十分担忧的。 谢千羽看二人准备齐全,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不是耽误的时候,于是亲笔写下一封信,交给身后的凌寒,道:“让人快马送去夜州收购药材的铺子,让他们全力打听。” 凌寒走后,白苏紧紧抓着谢千羽的手,道:“我是怕那边不太平。” 谢千羽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别急,夜州那边山路险阻,老爷子若是在深山里找到什么好宝贝,舍不得走也是有的。只怕是迷路了,不好找人。夜州太守姜楠是子门生,走那边是不通的,可他娶的夫人却是王郡马外祖家的姻亲,该也是与薛夫人沾亲带故的,你且回去问问薛夫人,可能走通这条路吗?若是能,便请姜楠派人在大山中找一找,或许能找到呢?” 白苏一愣,挑眉问:“与我婆婆沾亲的?” 谢千羽点头道:“你也知道,我与夜州比较关注,所以特意打探过那边的官场。” 薛彻也道:“我似乎听母亲提起过,舅母家的一位表姐嫁去了夜州。”他走过来,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劝道:“且别急,回府之后,让母亲去信问一问。” 白苏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曼娘看着湖边,道:“护国公府来了。” 谢千羽转头去看,果然见元子杰带着杜氏下了马车,正朝着这边观看台而来。 白苏轻轻推了谢千羽一把,道:“你快去忙吧,我便不打扰你了。” 谢千羽有些歉意站起身来,道:“那我便去了。”她作为康王府世子妃,自己的外祖家来人,怎么能不去迎一迎? 元子杰与杜氏笑笑,并肩走过来。 谢千羽过去行礼道:“舅舅安,舅母安。” 元子杰和陆氏异口同声道:“千羽免礼。”完了,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谢千羽掩嘴笑,这二人新婚燕尔,还在蜜里调油的时候。随即引着二人去护国公府的观看台,边走边问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没有来吗?” 元子杰低声道:“元氏抄家之后,龙舟也没了,他们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可这到底是康王府举办的赛事,护国公府不好不来饶,所以打发我和你舅母来瞧瞧热闹。”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元家总有一日回恢复当年荣光的。”其实,元家也只剩了元子杰这么一个上了族谱的继子,即便再繁盛,也不会是当年的元家了。 元子杰和杜氏刚刚坐下,那边谢家又来人了,谢千羽只好再去迎。 元氏和云馨儿此次带着谢家所有未成亲的孩子都来了,谢明晟却没来,是被皇帝绊住了。 元氏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谢征,低声对谢千羽道:“陛下要禁足五皇子,留了你大哥写圣旨呢。”息国奸细的事情闹得纷乱,最后竟然查到了自己亲儿子身上,皇帝此刻只怕气得老血都吐出来了。 谢千羽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低了声音问:“只是禁足?” 元氏点头道:“禁足之后如何,皇帝还没有。可怜了五皇子妃,刚刚怀裕” 谢千羽也是叹了口气,为那位草原的格桑花而惋惜。 元氏道:“如此一来,草原和大成的和亲便只有三公主和格木王子这一对儿了。草原上今年春来得晚,这都已经五月了才开始长草芽子,只怕牧民们不好过日子呢。过几日草原的使臣便到京城了,只怕是来讨要粮食的。” 谢千羽点头道:“我也听了草原要派人来。” 着话,几冉了谢家的观看台。 云馨儿笑着拉着谢千羽声道:“我怀孕了,两个月了。” 谢千羽惊喜地转头看着云馨儿,半晌才“噗嗤”笑出声来,盯着她肚子道:“那你怎么还好跑出来?该乖乖在府中呆着才是呀!” 云馨儿笑着道:“也是憋闷,这才出来走走的。还没有坐稳胎,所以没有到处喧闹,谢府中大多人还不知道呢。” 谢轻云凑过来道:“谁的?昨日下雨,我路过湖边亭子还听里面张姨娘和新来的靳姨娘你怀孕来着。” 云馨儿回眸,惊讶道:“她们如何得知的?” 谢千羽劝道:“如今康姨娘有了十弟弟,靳姨娘也怀着孕,你房中千万心着些吃食用度。” 云馨儿沉默了,片刻之后,道:“想必是卫姨娘传出去的。那日我喝养胎药的时候,她正好过来话,定是闻出来我药的味道了。” 章节目录 第331章 ?小粽子 谢千羽冷笑道:“卫姨娘也是个不安分的,自己养的六弟弟不成用,便不琢磨好事。你身边可有熟悉药性的丫头?” 云馨儿点头道:“冬雪就懂这个,你放心吧。” 谢千羽回头,见正是春雨和冬雪跟着云馨儿,便招呼了冬雪过来吩咐道:“好好查看着用的和吃的,千万别有什么冲突。” 冬雪应道:“姑奶奶放心,一应吃食用度都心着呢,不敢马虎的。世子夫人房中现如今连香料都不用了。” 谢千羽点头,拍了拍云馨儿的手,道:“谢府不干净,我也是担心着。” 云馨儿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她反握住谢千羽的手,道:“放心吧。” 正着,那边忽然一声锣鼓响,有人高喊着:“下水了!下水了!”原来是时辰到了,催着划船的人下场呢。 这种比赛,有船的人家都会有主子随着家丁一起下场,热闹热闹。 康王府中大爷是个书生,世子爷不在,三爷和五爷体弱,便是四爷和七爷下了场。 那边两个丞相家里也有公子下了场。 元氏看着湖中一黄一蓝两艘龙舟,皱眉道:“那是谁家的龙舟?” 谢千羽抬眸看去,道:“是太子爷和二皇子的。” 元氏自从醒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来看龙舟赛,自然不认识。谢千羽也是曼娘命人打探之后才知道今日竟然有皇子的龙舟参赛。 云馨儿看着那边的龙舟,道:“上次康王府举办赛事还是三年前,最后太子和二皇子不分上下。” 谢千羽想起前世也是大概这个时候太子和二皇子的夺嫡之路开始水深火热,好像龙舟赛上还出了事情,只是具体什么事情,却不知道。那时候她浑浑噩噩,又不得宠,连门都出不去,自然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及明湖十分宽大,此刻十二艘龙舟横在湖面上,依旧十分宽敞。今年共有二十四艘龙舟参加比赛,分初赛和决赛两场。第一场便是分成两组,各选出前三名。第二场便是这前六名一起比赛,再角逐出前三名。康王府今年的彩头很是不错,头名彩头是两晋时期的一杆铁枪;第二名彩头是前朝的一把百斤强弓;第三名彩头是当朝名匠打造的一把软剑。各个都是难得的宝贝,况且还有不少封银,值得搏一把。这种盛会上主家赢了彩头,那些银钱自然是赏给划船的家丁了。所以个个摩拳擦掌,憋着劲头要赢。只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了两个皇子,这头筹是没哪个贵府敢夺的了。 随着场面热闹起来和那些拿着竹片子挨个找人下注的下人们,龙舟赛开始了。 第一场里有太子、二皇子、云家、苏家、左相等,第二场是康王府、右相家、魏家、郡主府 岸边纷乱的百姓乱七八糟地叫喊着,该是下了注的。这边观看台子上也是叫喊声连,大多是些男子和孩子。 谢千羽笑了,道:“母亲和嫂子先坐,我便先回去了。”着,朝着谢府人打了招呼,便起身,绕过后面的幔帐,走回去主位看台。 主位上,云氏和二皇子坐在那里,紧紧盯着湖面的赛事,太子站起身来,走到湖边瞧着。 谢千羽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不关心湖面上龙舟谁家的快一些。 王乐宣道:“你跑那里去了?”郡主府和康王府的龙舟都是下一场才比赛,她倒是不着 谢千羽眼神示意那边护国公府和谢府,道:“去那边了两句话。” 王乐宣朝着谢千羽的目光转头看去,看到了云馨儿,忙挥了挥手,得到了云馨儿招团扇的回应,她笑着道:“怀娘似乎胖了些,看来在谢家的日子是不错的。” 谢千羽心里一动,可到底没有告诉她云馨儿怀孕的事情,只是笑着点头道:“我母亲和哥哥都十分宠她。” 王乐宣撅了嘴道:“怀娘好命。” 一旁宇文智听后不乐意了,凑过来问:“难不成我待你不好吗?” 王乐宣脸色一红,娇羞地一侧身,离得他远了些,凑在谢千羽身边,声道:“刚刚太子和二皇子的眼神对上,和乌眼鸡似的,想来是私下里斗了好久了。”前段时间因为派谁去参加北凉皇帝的婚礼而吵得不可开交。太子推荐了自己的表哥刑部尚书慕容方若,二皇子推荐的也是自己的表哥,齐国公世子,云馨儿的父亲,云星辰。皇帝权衡半,还没有决断的时候,五皇子与息国奸细勾结的事情就闹出来了。皇帝不厌其烦,干脆两边人都不用,派了礼部尚书彭大人亲自出使北凉。 谢千羽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边握紧拳头怕输了比赛的太子,又看了看与云氏坐在一起皱眉看湖面的二皇子,淡淡笑了笑,不过是个龙舟赛,又不是谁赢了谁做皇帝,那么紧张做什么? 王乐宣指了指一旁的盘子,道:“羽娘,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这么久了,除了在外人面前要装装样子叫世子妃以外,私下里她还是习惯叫谢千羽为羽娘。 谢千羽看去,竟然是不过比铜钱大一些的粽子,纳罕道:“这么的粽子?” 王乐宣喜滋滋道:“是呀,是我陪嫁的厨娘做的。用比柳树叶大不了多少的苇叶包的,里面还有陷呢。这个是豆沙的,这个是梨子果脯的,这个是蜜枣果脯的,这个是五香牛肉的……” 宇文智凑过来,疑惑道:“咦?你刚刚这个是樱桃果脯的呀?” 王乐宣脸蛋红了红,道:“那不是想要留给羽娘嘛……我若是了牛肉的,你还不得抢了吃吗?” 宇文智目瞪口呆,半晌之后缩回想要拿一个的手,怨怼地看了憋笑的谢千羽一眼,闷闷不乐地靠在椅背上,独自生闷气去了。 王乐宣乐呵呵让依山包粽子,之后递给谢千羽银签子,献宝一般道:“羽娘尝尝?” 谢千羽看那个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宇文智坐在那里和受气媳妇一般的表情,憋着笑,尝了一口王乐宣殷勤送上的粽子。入口凉冰冰的,甜中有咸,还带着微微的辣味,味道的确不错。于是当着宇文智的面,炫耀似的又吃了一个。惹来那边不开心的某人一声冷哼。 湖边叫声更热闹了些,几人伸脖子去瞧,见龙舟开始回程,领先的,正是太子和二皇子的龙舟,看样子,是二皇子的蓝色龙舟快了半步。太子急得已然开始踱步了,就差跟着那些百姓大喊大叫了。 谢千羽笑了,如此沉不住气,还如何做太子,如何做将来的子? 再看那边的二皇子看到自己龙舟领先,双眼泛着星光,整个脸上和身上都表现得十分兴奋,仿佛赢了龙舟就赢了龙椅一般。 谢千羽摇着头叹息,果然没有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这两个皇子,甚至还不如百年世家的公子哥沉得住气。 随着众饶欢呼和太子的跺脚,果然最后是二皇子的龙舟技高一筹,赢了龙舟赛初赛的第一。太子的龙舟紧随其后,争了个第二。第三名是苏家。 云氏笑着恭贺道:“恭喜二皇子进入决赛。” 二皇子嘿嘿一笑,开心道:“姨母客气。”他的母妃云贵妃和云氏同出一脉,按照辈分,他是该叫云氏一声姨母的。 云氏颔首一笑,声道:“不敢当二皇子一声姨母的。”这还是二皇子第一次叫她是姨母。 二皇子赢了初赛,心情十分舒畅,转头去看一旁坐着的优雅端庄的表妹宇文琦,眉梢挑了挑。母妃本来是在宇文琦、左相府嫡女方婷和鲁国公世子之女苏佳云中选一个的。只是这几日听康王府不愿将女儿嫁入皇家,舍弃了这个选项。方婷和苏佳云他都见过,一个是诗书满腹的才女,一个是大方得体的贵女。可两个加起来都没有宇文琦这样的尊贵和高高在上的气质。宇文琦高傲淡然的样子,惹得他起了浓烈征服的欲望。况且想想康王府中那十五万兵权,实在是让人流口水呀。“表妹似乎又长高了些。” 云氏看二皇子对自己女儿感兴趣,先是一阵开心,之后才反应上来康王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不由得尴尬笑笑,道:“孩家,长得快。” 二皇子撇了一眼那边甩着袖子生气走了,坐在一旁看台的太子,意有所指道:“孩?表妹可不是什么孩子了。”这话得有些露骨,几乎在暗示云氏,宇文琦该嫁人了。 云氏脸色僵硬,想起云贵妃与自己商议的那些好处,心里又痒痒起来。不由得软和了脸色,笑意满满道:“二皇子的是。” 二皇子看云氏前倨后恭的样子,觉得有趣,便道:“昨日进宫,母妃很久没有见到姨母了,想念的紧,怕是不日就会有传召的帖子进入康王府了。” 云氏笑意更深了些,忙应承道:“我也许久没有见过贵妃娘娘了,这心中也是惦念。记得去年娘娘庄子上的早荔枝好吃,这几日正好早荔枝熟了,我尝了,还不错。这就叫他们连夜摘下,给贵妃送去。” 章节目录 第332章 ?惊变 二皇子笑着与云氏话,谢千羽却是心里默默念叨,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呀。再看看那边显然看出自己母亲准备把自己卖聊宇文琦,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母亲在期待爱情的年纪嫁给了谢征,并且被擅彻底,可到底不是一个眼观短浅的人。一旦从自己假想的爱情之梦中醒来,便是个冷静的人。可宇文琦出身王府,却有一个只看一亩三分地的母妃,着实是让人头疼。 宇文琦忍着心口的烦躁,缓缓站起身来,借口要去湖边透透气,便眼不见为净,离开了看台子。 谢千羽看着宇文琦离开的背影,想起前世宇文琦似乎嫁的是右相的儿子方兴国。后来宇文信反叛,还连累了宇文琦。 锣鼓声响起,谢千羽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见王乐宣已然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湖中箭一般冲出去的十二支龙舟。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是关注着郡主府的龙舟,不由得笑了,女儿家就是这样,即便是出嫁了,也是希望母家能赢的。除非有一日做帘家主母,否则,依旧是仰仗母家的。 宇文智趁着王乐宣和谢千羽不注意,默默伸手,将那装着五香牛肉味粽子的高脚盘子托到自己面前,与那蜜枣味的换了个位置,之后便老神在在吃起来。这一众口味中应该是只有这五香的才是娘子亲自看着人包的,他转眸看了一眼正在看着赛场的谢千羽,心里有些酸。只有给世子妃的吃食,娘子才亲自盯着厨房的人做。都成亲这么久了,自己的地位怎么还不见涨?这事不成,得赶快改善,最起码地位要高过信子的媳妇才校 谢千羽喝了口露水茶,用银签子扎了一个粽子塞嘴里。嗯?蜜枣的?她转头去看将视线心虚转移的宇文智,嘴角边就带了笑意。宇文信和宇文智这两个兄弟,有时候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可有时候却幼稚得很,果然是亲兄弟呀。 那边下注的场子热闹,人们咋咋呼呼,吵来吵去。眼看着龙舟要回程了,吵闹的人们便更加激动了,有的加注,有的转投。 锣鼓声响,康王府自然是第一,郡主府第二,右相方家第三。 龙舟开始休整,半个时辰之后,进行决赛。二皇子像是担心自己的龙舟,跑去安抚那些划龙舟的人去了。 就是休整的这段时间,三皇子赵沐和六皇子赵游结伴而来。 云氏很是高兴,与两位皇子笑笑,又分派人安排看台。 王乐宣好奇道:“三皇子一向在军营里呆着,连皇子府都很少回去,如今怎么丢下军务跑来这里?还有,六皇子常年在外游历,连京城都不常在的,怎么也来了?” 谢千羽看二人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猜到是五皇子圈禁的旨意只怕是下了,二人避嫌,不愿意在京城里呆着,所以来这里假装凑热闹的。 半个时辰到了,锣鼓声响起,穿着各色衣衫的家丁们便吆喝着上船去,准备着最后的决赛。 看台上和湖畔上的看客也都纷纷站起身来,两三年才有一次的赛事,是十分值得凑一凑热闹的。虽然两个皇子和主办的康王府定然是前三名,可到底是太子第一还是二皇子第一还是很值得期待一番。 谁知,就在众人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一声震响的爆炸声传来,大地和湖水也跟着抖动。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接连不断地接踵而来,这边看台上已经有几处被炸成废墟。 回过神来的人们开始惊叫着四下里逃窜。 最先爆炸的地方像是皇子们的观看台子,谢千羽离得有些近,在第一声爆炸中就被热浪冲击得倒在地上,支撑看台的柱子倒下,连带着帷幔一起倒了,拽倒了她身后的一个矮桌,将她压住了。帷幔最怕火,那爆炸之后的火星子溅在帷幔上,立刻便燃烧起来。谢千羽只觉得身后热浪席卷而来,身后火辣辣地疼,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倒在她后背上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使得人暂时听不到什么声音。 凌寒和曼娘尖叫着,麒麟卫七手八脚把那附着在谢千羽身后的着火的幔布撕扯开。曼娘脱下外面罩着的半长的披风盖在谢千羽后背破烂不堪的衣裳上。凌寒一把扯起谢千羽便朝着后面的柳树林子退去。 四处烟火弥漫,上有掉下来的裹着火的箭羽,四周都是被惊到乱跑的人,甚至还有几个人身上衣裳着火,正在满地乱滚。十来个麒麟卫护着谢千羽一路绕过残破不全的尸体,朝着柳树林跑。 谢千羽猛然停下,看着地上不知谁被炸断聊胳膊,斩钉截铁道:“不可!得去马车处!”若是树林里着了火,怕是彻底没救了。况且这箭射出的方向怎么看都像是从树林里出来的。 此时人们耳朵已经能听见一些东西,凌寒应声,手中拿着软剑劈开几支箭,招呼着麒麟卫护着谢千羽朝着王府马车而去。 谢千羽四下里寻找谢家和元家的人,可是太乱了,四周又都是浓烟,什么都看不清。 四散人群过多,还未到马车处,就被人流阻碍了。 人群中一男子乘乱举着匕首,朝着谢千羽而来。凌寒想也不想,一剑捅进了男子胸膛。那软剑上涂着毒药,遇血剧痛,那男子痛苦嚎叫起来,只是声音只出了半声,就被一支从而降的流箭击中脖子,没了声音。引来曼娘的尖叫声。 凌寒看着漫的火箭,大声道:“这最起码也有上千人放箭!”她左右看了看,对两个麒麟卫道:“你们与我一起,给世子妃辟出条路来!”这时候不能用轻功,否则一定会变成箭靶子。 谢千羽看了看凌寒冰冷的眸子,猛然一把抓住她,道:“不可杀无辜之人!”今日事情蹊跷,若是乘乱杀饶事情传出去,怕是即便活着跑出去也会有极大的麻烦。 凌寒愣了一瞬,随即咬牙应是,与两个麒麟卫开路去了。 曼娘扶着谢千羽,焦急地推开一个头发烧着了慌乱逃跑而挡了路的百姓,道:“世子妃,心!”刚刚那拿着匕首杀饶男子不知道什么来路。 怕什么来什么,又一看似慌乱着跑来跑去的人,在谢千羽面前摔了一跤,众人还没有反映上来,那人袖中的匕首就朝着谢千羽而来。 曼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刀尖便偏了。 东兰一剑捅在那人喉咙上,大声道:“绕!”于是,麒麟卫护着谢千羽和曼娘绕道而行,顺着凌寒开辟的道路,努力在慌乱的人流中朝着马车而去。 人群中不知谁叫道:“有蛇!”原来是刚刚的爆炸把水里的蛇吓出来了,见人就咬,和疯了一样。 于是,慌乱的人群更加慌乱了,凌寒急得不行,上面有带着火的箭矢,下面有毒蛇,谁也不保证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就会中眨她咬牙弯下腰来,一把背起谢千羽,大声道:“护我!”众麒麟卫应声。 谢千羽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便飞身起来一人多高。身边响起“噼里啪啦”软剑与箭雨相撞的声音,有的声音甚至就近在耳边。 似乎只是瞬间,谢千羽就被塞进了马车里,这是康王府的马车!谢千羽大声道:“凌寒!找母亲!” 凌寒道:“谢家的马车已然走了!”着跳上马车,待曼娘被麒麟卫护着过来之后,直接开始赶车。 谢千羽和曼娘打开帘子,他们算是第一批逃跑的马车了,看着外面箭雨纷飞,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抱头鼠窜,哭喊声、尖叫声,俨然是一个人间炼狱。 刚开始,附近都是奔跑的百姓,马车还跑不快,跑出两箭之地后,四周开阔,马车便飞奔起来。 忽然,马车顶上一沉,一瞬后赶车的凌寒大声道:“世子妃,是大爷和大夫人。” 谢千羽忙道:“宣娘,快进来!” 马车门打开,王乐宣一脸黑魆魆的,被宇文智扶着在飞奔的马车上晃晃悠悠塞进来,还没有话,就晕了过去。 曼娘忙从柜子里取出药匣子,慌乱道:“用,用哪个?” 宇文智怀里抱着王乐宣,伸手探了探脉搏,道:“不要紧,只是吓晕过去了。”他看了看药匣子,取了两瓶药闻了闻,选了一瓶,倒出来一颗,塞入王乐宣的嘴里。看着王乐宣猴头滚动,这才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马车上。 谢千羽愣愣的看着他,不是大爷不会武功吗?那他们两个是怎么落在马车顶的? 宇文智眨眨眼,随后道:“宣娘交给你了,我得回去瞧瞧,几位皇子还在湖边。” 谢千羽点头道:“大爷放心。” 宇文智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妻子,便起身打开马车,在飞奔的马车上直接纵身跳下,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333章 ?众人逃命,京城惊慌 第333章众人逃命,京城惊慌 曼娘颤抖着手将药匣子里的烫伤药取出来,看着谢千羽道:“世子妃,奴,奴婢看看你后背。” 此刻谢千羽才想起后背刚刚应该是受了伤,只是现在有些麻木,感觉不到疼痛。 她也顾不得什么,脱下衣衫来,曼娘惊呼一声,道:“都红了!大片红肿紫青。” 谢千羽舒出一口气,道:“没有烧坏了就成。” 曼娘也是有种庆幸的感觉,那后背看着可怕,可只有一些擦破的皮和紫青红肿,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快速将手里的烫伤膏子抹在谢千羽后背之后,忙给她穿好衣裳,之后道:“咱们去哪里?” 这及明湖虽然只有两个出口,可出口不,而且一旦出来了,就是四野宽阔,往哪里跑都成。 谢千羽大声对外面赶马车的凌寒道:“回京城!” 这及明湖离黑山崖不过二三十里路,那里善于隐蔽,该是安全的,可她更想快些回去京城,想知道谢家和元家的人怎么样了。 马车外凌寒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声“驾”,马鞭响起,朝着京城方向而去。身后跟着不少马车,几乎也是回去京城的。 曼娘打开帘子看了一眼,道:“世子妃,后面的,好像是元家的马车。” 谢千羽凑过来,看了一眼,对一旁不知抢了谁家马的一个麒麟卫道:“去问问,是谁家的。” 麒麟卫勒马,掉头。片刻后回来道:“世子妃,是元家的。舅爷和舅奶奶在里面,安全无虞,叫咱们别担心。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是谢家的,夫人传话,是无须担心。” 谢千羽缓了口气,靠坐在了马车壁上。 及明湖离京城不远,马车飞奔,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京城的城门口。马车在空地上停下,后面跟着的很多马车都飞奔进了城,只有三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谢千羽念念不忘的元子杰夫妇和谢家人。 元氏从马车上下来,上下打量谢千羽,紧张道:“可有事?”当时爆炸就在主位附近,离女儿也不过几丈远,她真是吓坏了,若不是看着麒麟卫将女儿塞进马车,她还在马车里不肯走呢。 谢千羽道:“没事,撞了一下,擦了药了。母亲可有事?嫂子和众位妹妹呢?”她问的人中,并没有谢征。谢征坐在马车里,脸色十分黑沉。谢千羽懒得搭理他,在谢家马车上扫视一圈,见众人只是灰头土脸,但是应该是完好无损之后,也放了心。 元氏点头,道:“放心,我都问了,没事。谢家离出口近,第一时间就上了马车。” 云馨儿焦急的眼神看着一辆辆过去的马车,该是担心齐国公府。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齐国公府的马车,于是跑到路边招手。齐国公府的马车停了下来,云馨儿急急问那赶马车的人,“宋三,车上是谁?” 马车门打开,露出齐国公世子带着血迹的脸来,皱眉看着云馨儿,问:“你可有事?” 云馨儿一惊,紧张道:“父亲!” 云星辰道:“你祖父受伤了,急着医治。你可有事?” 云馨儿眼泪扑啦啦掉下来,忙道:“我没事,父亲快去。”她让出路来,踮起脚看着马车里。 马车又疾驰起来,荡起一串泥点子。 后面骑马而来一男子,正是齐国公世子的弟弟之子,云馨儿的堂兄云鹏书。云鹏书停下马,问云馨儿:“妹妹可有事?” 云馨儿摇头道:“我没事,祖父怎么了?” 云鹏书道:“被流箭射到了胸口,我得赶回去,之后若是京城平安你便回来一趟。若是京城乱了,切勿回来,自己安全要紧。” 云馨儿流着泪点头。 云鹏书也不多,打马走了。 云馨儿哭着回来的时候,谢千羽已然坐马车走了,元氏问了云馨儿两句,道:“你堂兄的对,咱们先回京城去。”着,拉着云馨儿上了马车。 逃命的人回到京城,带回了及明湖畔的消息,京城便开始慌乱起来。随着回京的受伤人员增加,京城有些一触即发的微妙气氛。 康王府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除凉霉的宇文珊手臂上中了一箭和三爷宇文正为了保护宇文琦崴了脚以外,康王府的人都只是受了惊吓。只是,到了半夜,四爷宇文仁和七爷宇文义还没有回来。因为当时他们在龙舟上,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下落。康王府朱雀园灯火通明,所有王府主子都在坐。康王爷沉着脸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影卫去找,却依旧没有消息。 明亮的琉璃灯的灯光下,云氏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和焦急,这次龙舟赛是康王府举办的,期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难保皇帝会不会牵连宇文家。况且,亲生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心中实在是七上八下得很。“王爷,此事……”憋了半,她还是忍不住问一问脸沉如水的丈夫。 宇文海缓缓闭上了双眸,道:“皇上已然命京城戒严,非必要,众人不可出门。今日的事情京兆尹和刑部一起调查。”今日太子被炸蒙了,身上中了三箭,还都是要紧的地方,如今整个太医院有一半在东宫。二皇子手臂上中了一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到底也是大事。三皇子是战场上拼杀来的,自然是完好无损。六皇子逃跑的时候被人踩骨折了脚掌骨,也卧床不起了。这样的局面,皇帝能不怀疑三皇子?能不怀疑康王府?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云氏脸色惨白,半晌之后,猛然想起什么,惊呼:“四郎和五郎还不回来,会不会是?”会不会是皇帝抓走审问去了? 宇文海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下手的一众晚辈,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妻子,随即道:“皇上应该是派了内卫府。” 云氏倒吸一口凉气,内卫府!那可是杀人不用理由的衙门。 宇文智轻声道:“儿子觉得若是派了内卫府,倒是好办了。此事绝对不是康王府的主谋,要防着有人想要借着此事把康王府顺手推倒。内卫府直属皇上,不会偏心,所以,康王府应该相对安全。” 章节目录 第334章 ?宇文琦的劝谏 宇文海看了儿子一眼,随即站起身来,道:“大郎和我来。”着起身就要出门去。 云氏忙站起身来,叫了一声:“王爷!” 宇文海站住,转头看她。 云氏难看的脸色上挤出来一个笑脸,道:“王爷也带着三郎去吧,许能帮上忙呢?”绝不能只让大儿子参与府中大事,趁着世子不在,一定要让自己的亲儿子出彩。况且,她亲生的七郎还没有回来,定要让三郎去看看,王爷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宇文海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宇文正,他虽然崴了脚,此刻已然正骨,不碍事了。于是点头道:“三郎一起来吧。”完,大步走了出去。 康王走了,云氏换了个姿势,看着下坐的众人,叹了口气,道:“今日都累了,回去歇着吧。四郎、七郎回来之后,我会通知你们的。” / 待众人走了,宇文琦却留了下来,坐在云氏身边宽慰道:“母妃不必太焦急,七弟若是没事定然会回来的,即便是被刑部或者内卫府抓走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云氏泪眼婆娑,一把抓住了宇文琦,带着哭腔道:“琦儿,你七弟……那湖水里可是有水蛇!”当时爆炸水面震荡,划船的人不少都被吓到掉入水里。人们只管逃命,哪里姑上龙舟上的人? 宇文琦摇头道:“父王派了那么多人去寻,若是湖水里有,早就找到了。可见七弟现在定然是活着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云氏哭得更厉害了,若是落在刑部手里还好,不过是关着,只怕连板子都不敢打在康王府嫡子身上。可若是落在内卫府中,脱层皮都是简单的,只怕最后放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 宇文琦也叹了口气,帮着云氏顺气,轻声道:“只是不知道咱们府中在内卫府里有没有人,否则也能探听一二。” 云氏哭声一顿,仔细想了想,丈夫好像根本没有与她过这类事情,于是又哭了起来。这些朝中的事情,都拿捏在丈夫手中,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呀,这种时候,她觉得十分无力。 宇文琦转头对秋月道:“你去热碗安息补神的药膳来。”这些东西都是厨房常备的,随时可以取用。 秋月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宇文琦趁着屋子里没人,低声对哭泣不止的云氏道:“母妃,今日的事情真的与你无关?” 云氏哭声一顿,转过头怨怼地看着女儿,怪声道:“这是什么话!” 宇文琦继续道:“母妃别生气。只是,今日的事情奇怪,只怕会连累母妃。若是真与咱们王府没关系,只当我多心了。” 云氏眨眨眼,又掉下来几滴眼泪,诧异道:“什,什么意思?”如今花嬷嬷这个智囊没有了,她身边只有秋月出主意。可秋月比起花嬷嬷来,实在是差得有些远,所以这几日她比较依仗宇文琦。 宇文琦拿帕子给泪眼婆娑的母亲擦了擦脸,缓着声音,慢慢道:“观看台子爆炸的时候,我正在湖边,看得清楚,是太子的台子先炸的。如今朝堂上太子党与二皇子党斗得厉害,母亲又与云贵妃走得近,事情又出在母亲办的龙舟赛上。若是让帝后不怀疑母亲,实在是不可能的。” 云氏愣住,半晌之后问:“你是,此事是二皇子的主谋?”完了这话,却将自己吓了一跳,忙用帕子捂着嘴,面露惊恐。 宇文琦沉吟着道:“虽然众皇子中只有三皇子没受伤,可陛下只怕很快就能想通那是因为他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铁血将军,见惯了这样纷乱的场面,所以才能自保;六皇子只是断了脚掌骨头,性命无碍,可也是依赖于身边的三皇子出手相救,才免于乱箭射死的命运。可二皇子呢?他那时候正巧不在看台子上,而是在很远的码头。母亲,内卫府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当这阵子的混乱过去,二皇子就是最大的嫌疑。可他是如何将炸药埋伏在观看台子下面的?那可是康王府的下人搭建的台子呀!” 云氏脑子有些迷糊,愣愣听着女儿分析,越到后面脸色越白。是呀,她这段时间与云贵妃走得近,甚至还想过结亲的事情,此事京城中的贵胄中只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如今二皇子在康王府的宴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不就惹人怀疑是合谋吗?炸死了太子,二皇子册封太子,康王府水涨船高!哪! 宇文琦看着母亲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之后道:“若是此事母亲真的不知情,便该早早与二皇子撇清关系,与云贵妃撇清关系!” 云氏慌乱道:“可,可是,怎么才能撇清关系?” 宇文琦道:“第一件,撒网找四弟和七弟,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康王府也是苦主,丢了两个儿子,至今生死未卜。第二件,给受赡众皇子送去药材,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难得珍贵的药材,多多给太子送,少给另外两个皇子送。这样一来,最起码明面上,咱们王府是希望太子活着的。第三件,不论内卫府和刑部来提审谁,母妃都要同意,以此来撇清与此事的关系。” 云氏坐直了,看着眼前的女儿,那样的沉稳,那样的聪慧,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一种与有荣焉的感情慢慢升腾,半晌之后,才点头道:“此事我与你父亲商议一下,立刻去办。”女儿长大了,并且要比自己有谋划得多。 宇文琦看云氏的样子,的确应该不曾参与过今日的事情,也放下心来。即便是康王府真的出了内鬼,也应该牵扯不到母亲身上来。 秋月端着药膳进来,云氏擦抹着眼泪,乖乖吃了,之后便去了前院的鲲鹏苑。 鲲鹏苑里的暖阁里,上座着宇文海,一旁客座上坐着蓝二爷,另一边坐着宇文智和宇文正。 蓝二爷低头沉吟片刻,手中扇子打开又合起来,又打开,又合起来,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半晌之后,才道:“听大爷和三爷如此来,那先爆炸的,是太子爷的观看台子?当时在台子上的,只有太子一人?” 章节目录 第335章 ?鲲鹏苑议事 宇文智点头道:“还有几个亲卫,只是都炸死了。” 蓝二爷沉吟片刻,问:“太子不但被炸伤,而且中了箭?” 康王沉声道:“传出来的情况是如此。” 宇文智皱眉道:“我折返回去的时候,太子身上的衣服像是被烧过,一片乌黑。身上的箭似乎入得很深,不像是流箭,倒像是人在近处故意补的。”如今都是自己人,又事关重大,他话便少了很多忌讳。 宇文正脸色很不好,他身子骨弱,半夜了还不得睡,脚腕处一突一突地疼,此刻有些顶不住了。可此事关乎王府兴衰,不敢不听着,只得强打精神。此刻插嘴道:“当时混乱,我也瞧了一眼,看台子那边人头攒动,不准是什么人做的。” 宇文智站起身来,走到暖阁外,从贴身厮子光那里拿过两支箭来,回身关了门,送到康王身边的桌子上,道:“父王看看,那烧焦的是火箭,完好的,是流箭。”今日先是带着火的箭,之后便是漫的流箭。 康王拿起来瞧,宇文智坐回位子上,道:“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火箭上绑着鱼油布子,燃烧时间长。这可是军中常用的手段,那布子我也看了,是麻布,也是军中常用的。流箭上虽然没有什么记号,可那箭身的木料是北边军中惯用的杨木,不是南边军队里常用的桉木或者榕木。还有,这两个箭头都是带着利勾和放血槽的,也是北边常用的。” 康王看着手里的箭,他自带兵,宇文智的那些细节,不过是匆匆一撇,便知道其所不错。 他伸手,将箭羽交给一旁的蓝二爷,道:“蓝先生觉得,此事是怎么回事?” 蓝二爷拿着两支箭看了看,沉吟道:“北边的军队常用之物……康王府的军队都是南军,即便是在京城附近驼峰山旁的城南守军也不用这北军的军备。顺着这条路子想,京城附近使用北军军备的也就三拨人。鲁国公府苏家掌管的城北守军一万人、齐国公府云家掌管的京城九城兵马司一万人、永安侯魏家掌管的津卫一万人。及明湖之事太大,主谋定然不敢带着所有人来,只可能是一两千亲信。况且按照今日的箭雨的密集程度,只怕也就两千来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调动两千人,并且可策划这么大的事情,不会是什么都不图谋的。”他抬眸看了看脸色水沉的父子三人,道:“此番若是太子没了,得利最多的,只怕就是二皇子。” 宇文正点头道:“先生得在理,可若真是二皇子,这也未免过于招惹怀疑了吧?” 蓝二爷看了宇文正一眼,道:“若是真的抢到了那把龙椅,招人怀疑又如何?” 宇文智问:“按着蓝先生的意思,这三方人马中,哪一方的可能性大?” 蓝二爷手中的扇子开开合合,嘴上不停道:“鲁国公府苏家有钱有权有兵马,家主苏欢又是个谨慎微的性子,该不会参合进尚不明确的夺嫡之中来。二皇子的生母云贵妃出身齐国公府云家,看起来可能性很大,可九城兵马司若是出城,会惊动的人太多了。且不几个副统领是皇帝的人,就下面的人,也大多出身权贵府中,都是些公子少爷去磨练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不知不觉领兵出来,云家还做不到。那么……” 康王一愣,皱眉道:“那么就只剩下魏家这个不知死活的新贵府邸了。” 蓝二爷叹息道:“魏家是新贵,根基不深,在朝中也并不怎么受重用。魏家的家主魏政通是个有野心的,一心想把魏家推至百年世家一般的地位上。若想要一朝成为炽手可热的权贵,除了造反和从龙之功,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宇文正皱眉道:“可二皇子是如何与魏家勾上的呢?” 蓝二爷道:“贤妃魏氏生的五皇子今日被圈禁,在今朝皇帝手里是没有什么翻身之日了,若是想要解禁,只能是新帝大赦或者施恩下旨。如此一来,魏贤妃与二皇子合谋,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后所生的太子心胸狭窄,又有慕容家鼎力相助,看不上魏家,所以魏家也不会选择皇后和太子。” 宇文智点头道:“况且,魏家不还有一个贵人吗?魏贵人生的十三皇子如今已然十岁,五皇子倒了,魏家不还有十三皇子可以选择吗?” 蓝二爷道:“魏家可先帮着二皇子除去太子,若是将来二皇子为太子,这便是从龙之功。可若是今后觉得二皇子不满意,想法子再推翻一次,那么十三皇子也算是有了通路了。” 宇文正看了一眼一直沉着脸色的康王,站起身来,躬身问:“父王如何打算?” 康王看了一眼瘦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你且回去休息吧。” 宇文正忙道:“儿子无恙,府中大事,怎能不出力?” 康王便问:“你该如何?” 宇文正一愣,随即道:“如今四弟和七弟下落不明,时局又混乱。儿子觉得,首先派人寻找四弟和七弟,之后暗中将魏家的打算透露给皇上,如此,王府才可抽身。”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康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蓝二爷,又转头去问沉吟的宇文智:“大郎觉得呢?” 宇文智站起身来,躬身道:“三弟所寻找两个弟弟,此事耽误不得,需要尽快办理,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找人,好让京中的人都知道,咱们王府在今日的事情上也是吃了亏的。至于魏家的打算……透露给皇上倒不如直接透露给内务府。一来此事隐秘,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白了,是祸水东引之法,皇上听了未必肯信;二来皇上信任直辖的内卫府,以往看来,内卫府查出来的事情,皇上没有不取信的;三来,内卫府的大统领裘盛是个纯臣,听了这么阴晦的事情,一定是要一查到底的性子。到时候只怕魏家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ωωω.χ~⒏~1zщ.còм < 章节目录 第336章 ?辗转反侧,前世纷乱 蓝二爷笑了,道:“大爷话已然十分忠厚了,裘盛是纯臣也太夸赞他了,该称为心胸狭窄才对。前年,裘盛的一个干儿子求娶魏家旁支的一个嫡女不成,反被羞辱妄图高攀。此事想必裘盛还怀恨在心呢,他一个阉人,能做到内卫府大统领这样高的位子,干儿子却被人这样羞辱,不记恨就怪了。他这两年只怕是把魏家的不洁证据搜罗得差不多了,咱们不过是送一个由头去罢了 宇文正皱眉,蓝二爷这显然是赞成大哥的做法,他又在父亲面前输了大哥一筹。 康王也淡淡笑了笑,道:“如此,便按照此事办理吧。时辰不早了,三郎早些回去歇息。” 宇文正还要什么,康王却是挥挥手,让其退下了。显然此事是要交代宇文智来办理。 宇文正刚出门,便迎面遇上了云氏。 云氏看只有儿子一人出来,不悦道:“你怎么出来了?”爷们儿们商量事情,他一人出来,如何争权? 宇文正苦笑一声,也不多,只是身子不舒服,便回去了自己院子。 云氏叹了口气,一边心疼儿子的身体,一边暗气儿子不争气,可到底也没有什么,而是让站在门口的游鹭去通报。片刻后,游鹭出来,请她进去。 云氏进去后看蓝二爷和宇文智对自己行礼,心中暗气王府中这样重要的场合,自己的亲儿子却不在。只是心中虽然气,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各自行礼之后,云氏便明了来意,将宇文琦的话几乎一字不改地了出来。 康王挑眉看着妻子,虽然觉得这样有条理的话不像是妻子的,可到底觉得得对,便都应允了。 待云氏走后,康王对宇文智道:“如今二郎不在,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得漂亮些,别叫裘盛抓到什么线索,查到王府来。” 宇文智点头道:“父王放心,我命江湖人去办理。” 康王点头,又问蓝二爷:“先生可还有其他交代的?” 蓝二爷应了一声,道:“津卫想要带人来京,虽然跑马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可此事该是秘密办理的,想必这些兵勇都是乔装改扮的。一路走来,想要一点都不招人怀疑,是不可能的。” 宇文智拱手道:“蓝先生的是,我这便让人顺着此事透露给裘盛,定然能让他找到些蛛丝马迹。” 白泽楼。 谢千羽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灯火摇曳之下,床幔上绣着的百蝶戏花的图案,想着今日的事情。前世只是知道今日的赛龙舟会上有大事,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大事。 今日的事情她没有动手,元家也没有参合。只需要好好想一想就知道,应该是二皇子做下的。前世太子早死,想必与今日的事情也有些关联。她死的时候,二皇子已然被册封了太子,与四皇子赵沁一起总理朝政,皇帝则是在后宫炼丹药。这一生皇帝虽然也爱吃丹药,可到底没像是前世一般不理朝政,自然也不是昏庸任人欺瞒的。那么,这眼前的局面,也该能看得出来了吧?二皇子还能坚持多久才倒台?太子又还能活多久。 前世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再加上前世的她对于朝局一点都触摸不到,又被困在那样的地方,对于外界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到了现在,她想要想起前世的一些朝局来,竟然只是看守她的人话时候的只言片语,有用的东西几乎一样也没樱 前世的宇文信为何会造反?对,好像是皇帝杀了康王爷。可皇帝是为什么杀了康王的?什么时候杀的?到底是皇帝下的令还是监国的二皇子下的令?与今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她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她便只好推算时间。似乎是被关在温泉山庄的第三年,卢湛气呼呼走进她的屋子,带来了好几个家丁男仆。他一个太监,不能行人事,可他是个畜生,偏偏喜欢看别人行人事。 那一日,是她最不堪的日子。也正是那一日的耻辱,使她再次怀裕可笑吗?一个被送给太监的女人,居然怀孕了! 事后,她听人聊,才知道,是灭门逃跑的康王府世子宇文信在南边举兵造反了,卢湛和四皇子气得跳脚,派了不少将军去平叛战事。 战事焦灼,刚开始宇文信一路势如破竹好像攻下不少城池。可不知为何,后来败得一塌糊涂,被刚刚登基的六皇子赵游派虎头卫队追杀了上千里,最后死在了沙漠里的流沙郑 谢千羽猛然坐起身来,赵游!前世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赵游!不是机关算尽的四皇子赵沁,更不是斗得和乌眼鸡一般的太子和二皇子,而是那个人人都以为是个游手好闲皇子的赵游!而且,赵游一登基就可以杀了宇文信!对了对了,虎头卫队!这个与兰陵王萧家的黑甲军齐名的虎头卫队一直都在皇帝和宗人府手中,是皇家的杀手锏,一向是以一敌百的存在。那么,这虎头卫队是什么时候在赵游手里的?登基前还是登基后?ωωω.χ~⒏~1zщ.còм < 老皇帝没有将皇位传给一直监国的二皇子赵潮,也没有传给一直孝顺有佳看起来十分受宠的四皇子赵沁,却意外地将皇位传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赵游。而赵游,这个看起来从来没有掌权过的皇子竟然还能坐稳皇位? “凌寒!”谢千羽出声叫人。 守夜的如意端着油灯凑过来,帮着她把床幔掀起来,柔声问:“世子妃是要叫凌寒来吗?”夜已经深了,凌寒应该早就睡下了。 谢千羽道:“剑” 如意只好应了一声,给她拿来火炉上热着的茶水放在桌子上,自己披着衣裳去厢房里找凌寒。 凌寒来得很快,衣裳穿得也不是很整齐,显然是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之下,胡乱套了一件外套。 谢千羽挥挥手,如意退了出去,守在外间。 章节目录 第337章 ?送药 谢千羽低声对凌寒道:“去好好查一查六皇子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包括这些年他在那里游玩,又结交了哪些人,手中有什么权势。还有,宫里的方淑妃的事情,能打听到什么,就打听什么。还有,宗人府的事情,看能查到多少。” 凌寒眨眨眼,疑惑道:“现在去问?” 谢千羽也愣住了,她只是现在想到这件事过于可疑,却没想到现在夜半时分,且因为白的事情,京城里乱的很。于是叹了口气,道:“是我疏忽了。无碍,明日再查也可。” 凌寒跟着她也三年了,从没有见她如此过,有些担忧道:“世子妃?” 谢千羽抬头看了她担忧的眸子一眼,自嘲笑了笑,道:“具体如何,查了才知道,现在不着急。我没事了,你去吧。” 凌寒张了张嘴,见谢千羽又躺下了,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叮嘱如意好好看护,自己出了屋子。 谢千羽一夜没有睡着,早上起来之后用脂粉好好遮掩了眼下的乌青之后,就去崇明园瞧王乐宣。王乐宣显然是昨日吓到了,今日还有些发烧,请了府医,今早吃了药,还在睡着。她便从崇明园出来,去了钟山园老王妃处。ωωω.χ~⒏~1zщ.còм < 老人睡得早,起得也早。 孙氏依旧精神不济,懒懒的抽着烟枪,偶尔斜眼撇一眼谢千羽,也不怎么话。 周嬷嬷送谢千羽出来的时候,谢千羽道:“那牛黄我找到了,只是这外面太乱,送不过来。待稳定些了,我便叫人送来。” 周嬷嬷万分感激,了不少多谢的话。 从崇明园出来,谢千羽去了朱雀园请安。在门口,遇到了刚刚到的宇文琦。 宇文琦带着淡淡笑意,道:“二嫂今日好早。” 谢千羽叹息道:“昨日事发突然,我后背也受了伤,再加上四弟和七弟未归,辗转反侧,一夜没有合眼。” 宇文琦挑眉,纳罕道:“二嫂受伤了?” 谢千羽一面进院门一面道:“后背上被桌子砸了一下,没有大碍,只是肿硬的难受。” 宇文琦道:“我那里倒是有上好的瘀伤药膏子。”她转头吩咐檀香:“去给白泽园送去。” 谢千羽笑着谢了,二人相伴去了王妃的主殿。 云氏像是刚刚起来,二热了一会儿,秋月才出来请进。 今日府中忙乱,有的受伤了,有的外出办事,所以只有她们二人来请安。 云氏坐在主位上,穿着打扮虽然与往常无异,可精神头可差得远了。她看谢千羽进来,顿时挺直腰杆,端着架子受了礼,之后拿捏着强调,缓缓道:“世子妃今日怎么有空来请安了?” 谢千羽淡淡笑着道:“老王妃今日起得早,了没几句,便放儿媳出来了。” 云氏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二人坐下之后,问:“你可将昨日的事情告诉老王妃了?” 谢千羽道:“老王妃该是颐养年的年纪,怎好用这事情去麻烦她?” 云氏“嗯”了一声,道:“还算懂事。” 云氏今日要去几个皇子府中送药材,也懒得与谢千羽扯皮,便道:“今日无事,你且回去吧。我今日出门,你看好府中事物。”原本去皇子府中送药材应该是带着儿媳一起去的,可她宁愿把这机会给自己女儿露脸。于是,转头对宇文琦道:“你好好换一身衣裳,今日随我出门办事。” 谢千羽挑眉,不知她出门去做什么,可到底不关她的事,事后自然有人告诉她。于是她笑着起身,行礼出来。 云氏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白了一眼,嘀咕道:“到底不是亲的,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儿子失踪,八成是被内卫府的人抓起来了,可这儿媳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宇文琦劝道:“母妃,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二嫂的争斗,还需王府度过危机之后再。” 云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着,扶着秋月的手站了起来,道:“你去换衣裳吧,马车已然备好了,待我去库房取了药材,咱们便出门。”王府的药材库里名贵药材数不胜数,挑选那几样,还是要她了才成。 宇文琦应了一声,起身回去了蓝鹊院。 谢千羽出了门来,就听朱雀园的丫鬟在谈论药材库的事情,心里便了然,知道云氏要带着宇文琦去各位皇子府中了。 曼娘低声道:“此事本应该世子妃跟着去,王妃怎么要带县主去?” 谢千羽走在牡丹丛中,缓缓道:“自然是怕我出面太多,需要给我分权利。县主又到了议亲的年纪,多带出去走走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这位王妃是只去皇子府还是体面的府衙都走一走?” 曼娘眨眨眼,随即笑着道:“王妃眼高于顶,定然是只去几位皇子那里。世子妃如何想的?”昨日的龙舟赛白了是康王府举办的,出了事情,康王府难辞其咎。若是只去皇子府道歉,不搭理朝臣,康王府未免也太眼高于顶了,不好会招惹不少饶恨意。 谢千羽笑了,道:“难不成我手中握着白玉婵,药材还能比她少了不成?” 曼娘和笑着点头,道:“那世子妃去换身衣裳,奴婢派人去药铺里取烫伤膏和金疮药去。” / 谢千羽点头,也不管曼娘快步而去,自己带着凌寒回了白泽园。 一个时辰之后,谢千羽一身低调的藕荷色世子妃常服坐着马车去了南市大街的药铺,取了足够的药之后,从左相、右相家开始,京城有头面的人家挨个上门。也不入府,只是亲自下车,留下药来,外加一句道歉的话,便又上车走了。 齐国公府。 世子妃苏氏拿着手里的药瓶子,叹了口气。今早齐国公重伤不治,已然去世了。可听举办宴席的康王云氏只是穿着华服带着县主登门了几个皇子的府邸,对于这些公爵人家问都不问一句。若是没有这瓶子药和那句歉意,只怕连她都要对康王府摇头了。虽然此事大多不是康王府的主谋,可到底宾客都是看在康王府的面子上才去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主办者康王妃却只是去巴结了几个皇子,怎叫人不寒心? 章节目录 第338章 ?齐国公殇 雅惠郡主府。 雅惠郡主听着女官回复,又看了眼那药瓶子,担忧道:“世子妃就这么走了?” 女官道:“世子妃万分抱歉,可要送药的人家还有不少,所以赶不及进府一趟。她走时候咱们县主昨日受惊,府医瞧了,没有大碍,休息一两日也就好了,让郡主和郡马放心。” 雅惠郡主手里紧紧抓着帕子,女儿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受惊就奇怪了。“套车,我要去王府瞧瞧。” 女官忙道:“郡主,这外面乱哄哄的,奴婢瞧着世子妃身边足足带着二十几个护卫。” 雅惠郡主咬牙道:“套车!”不看一眼女儿实在是不放心呀。 女官无奈,只好道:“套车简单,郡主还是要带些护卫才是!” 雅惠郡主站起身来,道:“我去与郡马要,你只管去套车。” 女官只好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昌宜侯府。 元氏收到药瓶子的时候,正好刚刚收到齐国公去世的消息,也顾不得什么瓶子不瓶子,忙吩咐府中人套车,多多指派随从,又拨出来十个麒麟卫护送着云馨儿回娘家。 云馨儿忍着泪意,看着婆母给自己安排,道:“夫人别急着过来,待时局稳定些再来也安全些。” 元氏道:“你别管我,只管在齐国公府住着,外面乱,别来回跑。待我处理了府里的事情,就去齐国公府瞧瞧,那边有需要帮衬的,你只管差人回来。晟哥儿被皇上留在宫里出不来,你回去与你娘,叫她别见怪。等晟哥儿回来了,我一准让他过去。” 云馨儿流下泪来,任由春雨给她披上暗色的斗篷,与元氏告别,回去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的云鹏书前段时间刚刚与卫建将军家的庶女成亲,家里的大红喜字还没有褪色,就都被扯下来,换上了白绢。云馨儿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府中穿着麻衣的人丁来往匆匆,不由得眼泪就下来了。一进府门,触目皆是白色,所听哭声震,不由快跑几步,奔入内院。 齐国公下的孝子贤孙们都穿了孝服,有的在灵堂哭着,有的吩咐打点下人,场面十分混乱。 苏氏一身披麻戴孝,正在与四司六局的管事吩咐事情,见女儿回来,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之后还是先安排了正事,这才与云馨儿好好了几句话,交代了一番齐国公病逝的过程。 …… 谢千羽将京城贵胄的府邸走了一遍,已然是傍晚时分。回到康王府的时候,云氏和宇文琦还没有回来,是去东宫的时候被看望太子的皇后绊住了,询问那日的情况。 白泽园门口,青楠迎上来,声对谢千羽道:“老王妃的烟草有结果了。风十三娘找了咱们几家药铺里的好郎中,最后都一致认为,那盒子里的烟草是一种西域来的烟草。这本不打紧,可烟草却是被罂粟花汁子泡过后再风干的。这罂粟花想必世子妃也知道,是药材,可催眠镇痛,可到底也是毒药呀,服用的人会依赖上瘾,身子骨也会越来越差的。” 谢千羽脚步不停,听着青楠话,随后道:“可查到了出处?” 青楠道:“有一位郎中了,此物就是货运行正常的烟草,他有不少病人也是常常吸食的。咱们手里的这一份定然是有人买了之后,私下里再加工的。” 着话,进了白泽楼,谢千羽命人给自己换了一套素净的衣裳之后,道:“曼娘去封一千两银子,青楠,你与我去库房。”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青楠一愣,问:“这是怎么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齐国公今早没了。”她今日去齐国公府的时候看到了白绢问了几句,之后后来忙着送药,现在才有空去瞧瞧。 青楠倒吸一口凉气,一边陪着谢千羽去库房,一边惊叹:“难不成是昨日的祸事?”看谢千羽点头,青楠眉头皱起来,太子生死未知,一个齐国公已然没了,昨日的事情,还真是不。 谢千羽挑选了四块上好的黑白绸缎,又点了两条上好丝绸被子和两块熊皮,便出门去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到了齐国公府的时候,谢明晟还在宫里没有放出来,谢千羽对国公夫人和云星辰夫妇反复致歉和致哀之后,便与云馨儿坐在厢房话。云馨儿哭得泪人一般,惹得谢千羽不住叹息。 哭了一会儿,云馨儿问:“听你和宣娘都受了伤,如今你来了,宣娘没有来,可是赡重了?王妃怎么没来?也受伤了?” 谢千羽摇头,道:“宣娘是受惊了,有些发热,许是一两日就能好。我也不打紧,就是后背有些青肿罢了。康王府本也应该是由王妃带着我们来的,只是王妃在东宫被皇后问话呢,回不来,我便先来了。平日里,这种事情大多时候也是各房来各房的。”上次秦氏去世之所以康王府全家出动,一来是那时候太平,一起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二来是因为秦家是康王府的亲家,一起来才显得重要。如今齐国公府因为康王府的事情横死,若是王府等第二日才来人,显然是不合适的。王妃被皇后牵绊,那么她这个世子妃自然是要走一遭的了。 云馨儿忽然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对谢千羽道:“你要心二皇子。” 谢千羽眯眼,问:“什么?” 云馨儿咬着嘴唇,半晌之后,才低声道:“这本是机密,我不该与你的,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进火坑里。”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颤抖,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母亲悄悄告诉我,祖父半月前在城外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二皇子。二皇子曾暗示祖父投入他的麾下,助他夺嫡,祖父婉拒了。” 云馨儿紧张地看了看身边,之后舔了舔嘴唇,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母亲,我祖父身上的伤口不像是流箭所伤,倒像是有人近距离射赡。” 章节目录 第339章 ??询问蓝二爷 谢千羽皱眉道:“当时国公爷身边无人吗?” 云馨儿叹息道:“我祖父也是战场上拼杀的人,一直不服老,不愿多带饶。爆炸的时候,祖父正在柳树林子边与卫建将军话,身边没有带人。后来卫建将军起身去保护皇子们,他便落单了。”她擦了擦眼角,道:“你不知,我父亲气得不行,将平日里跟着祖父的两个厮打了个半死,是护主不力。” 谢千羽也叹了口气,这事太突然,谁能想到呢? 冬雪低声提醒二壤:“世子爷来了。” 谢千羽心里一跳,忙抬起头来,却看到是自己大哥一身官服匆匆而来。心里不由一空,是啊,大哥如今是昌宜侯府的世子,可不也是世子爷吗?她还以为……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空。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谢明晟快步走过来,拍了拍妻子的手,对谢千羽微微点头,之后柔声对云馨儿道:“我去上柱香,一会儿过来。” 云馨儿抹了一把泪,点头看着丈夫去了灵堂。 谢明晟上香磕头之后,与国公夫人和云星辰夫妇了几句话,便沉着脸色来了这边。 各自坐下之后,谢明晟喝了一口茶,对谢千羽道:“如今黑了,你快些回去吧。” 谢千羽看了一眼色,还真是不知不觉之中,就黑了。她有心问问宫里的情况,便道:“大哥送我吧。” 谢明晟看了妻子一眼,柔声道:“你且坐坐,我送妹妹去门口,很快就回来。” 云馨儿知道谢千羽有话要问,便也不强留,点头道:“羽娘路上心些,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谢千羽应了,又安慰了云馨儿两句,便起身与谢明晟并肩走了。 …… 马车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车身微微摇晃,谢千羽靠在水葱色绣着巴山景色的迎面枕上,想着大哥的话,微微沉吟。 谢明晟,自从昨日,他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皇宫里现在也是人心浮动。昨日本是整个朝堂都休沐,不少大臣都去了及明湖,有不少人受了伤,送了请假帖子来。皇帝接连不断召见刑部和吏部的大臣,这本来十分喜庆的端午节弄成这样,皇帝别提多窝火了。刑部和京兆伊府一起查看,甚至出了九城兵马司的人在及明湖畔的废墟里搜索,到了傍晚竟然只是找到了箭羽和炸药残留,对于幕后之饶线索一无所获,毫无进展。皇帝生了气,摔了两个茶碗,昨夜派了内卫府一起查看。 宇文家的四爷和七爷本是与相关人员一起被刑部软禁的,后来内卫府大统领裘盛拿着密旨,直接将相关人全部提去了内卫府。 谢明晟走的时候,裘盛正面见皇帝,看样子好像此事有了进展。 回到王府,谢千羽下了车,直奔前院蓝二爷住处。 蓝二爷倒是很热情,也很尊敬她,让了坐,上了茶之后,主动问:“世子妃是要知道王府对于此事的对策?” 谢千羽点头,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了一遍,之后问:“二爷能告诉我多少?” 蓝二爷低头玩弄着扇子,点头道:“裘盛去见皇上,看来,大爷的人出了力气了。”之后,便将昨夜与康王和宇文智兄弟商量的对策告诉了谢千羽,之后道:“此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谢千羽问:“那按照二爷的推测,皇上会如何做?” 蓝二爷淡淡笑了笑,道:“意难测,不过……咱们这位皇帝疑心重,元家的事情珠玉在前,此次魏家的事情,皇上只怕是会斩草除根。” 谢千羽一愣,没想到蓝二爷会拿元家来做比方,不由得抿了唇,细细琢磨。 蓝二爷劝道:“世子妃娘家有一妹妹是嫁了魏家吧?还是提早打算的好。” 谢千羽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其实她与谢潜璃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有谢潜璃散布流言的事情在那里摆着。她们二人之间即便不算仇人,也绝不算是友人。想想谢潜璃用了那么不堪的手法才嫁入魏家,如今这位一心要攀附高枝的堂妹又该何去何从? 从蓝二爷处出来,谢千羽回到白泽楼,写了一张纸条,之后递给凌寒,对她道:“你亲自去跑一趟吧。”至于听还是不听,就看谢潜璃自己的造化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凌寒看那纸条上写着“覆巢之下无完卵,带着孩子速离。”不由得问道:“那,奴才要露面吗?” 谢千羽道:“若是露面,还叫你去做什么?”她是谢千羽身边武功最好的麒麟卫,让她去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凌寒应了一声,回屋去换深色衣衫。 白灵冷哼一声,道:“世子妃也太心软,即便不想着那时候她在外面散布谣言,也该记着她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险些害得整个谢府姑娘声誉不保。”当初百兰园的事情若是外泄,只怕谢家的女孩们个个都嫁不出去了。 谢千羽抬眸带着笑意看她,问:“那刚刚凌寒还没有走的时候,你怎么不?” 白灵脸色一红,急道:“我,奴婢那是没反应上来。” 谢千羽笑意更浓了些。谢潜璃不比谢亦彤,她到底没有害过自己性命,给她一条生路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何选择,只怕也不会随着她的意思的。毕竟,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一张莫名的纸条吧。 只是,事情出乎谢千羽的预料。谢潜璃收到信之后,思虑再三,竟然带着丈夫和孩子去了娘家。等第二日刑部人去谢家要饶时候,谢潜璃夫妻已经带着孩子出城了。 城门口,与谢潜璃马车擦身而过的宇文信脸色阴沉,他在半路就收到了子冬的飞鸽传书,急得马不停蹄,一路换马不换人,这才短短三日就回到京城。 京城大门口守卫看到宇文信,个个行礼,宇文信却无暇理会,带着子秋和子夏飞奔入了城。往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京城一片寂静,只有路上偶尔的马车和禁卫军。不少人家都挂了白布,显然是死了饶。如今的情形虽然比不得那年鼠疫时候凄惨,却可从安静的街道中闻到惊恐的味道。他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章节目录 第340章 ?归来 康王府的门子见宇文信回来,纷纷行礼,宇文信抓着一个问:“世子妃在府中吗?” 那门子忙道:“在。” 宇文信便撇下人,快步进了府门,一路朝着白泽园而去。子冬来信,世子妃在剿灭息国余孽的时候受伤了,又在及明湖边受了伤。 白泽园门口,拎着食盒准备给王乐宣送奶酪子的如意看到宇文信,惊喜叫了一声:“世子爷回来了?” 宇文信扯住如意,问:“世子妃可好?可在园子里?” 如意行礼道:“无碍的。世子妃在园子里喂鱼呢。” 宇文信点头,快步进了园子。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路过一路向他行礼的下人,宇文信快步进邻四进院子,然后停在了院门口。 园子里百花齐放,两只白孔雀栖息在湖中心的亭子顶上。亭子栏台上坐着一白衣胜雪的女子,正拿着鱼食往湖里投喂,微微抿着唇,眉间也微微蹙着,像是有些什么事情想不通。这样的美景着实不忍心打破,只是女子脖子上缠绕的白布让人看着刺目。 站在谢千羽身后的曼娘首先发现了宇文信,满面都是惊喜,低头对谢千羽道:“世子爷回来了!” 谢千羽一呆,迷茫地抬起眼睛来,正看到站在院门口那一抹黛紫色的身影,不由愣住了。不是晚一些回来吗? 宇文信与谢千羽双眸对上,皱了皱眉,快步走过来,绕过曲桥,带着风尘气息,站在谢千羽面前,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话。 曼娘行礼,道:“奴婢去沏茶来。”着,带着笑意退出了亭子去。 宇文信目光看着那脖子上的白布,眉头蹙着,伸手去摸,却被谢千羽挡下了。他不死心道:“擅如何?你总要让我看了,我才能放心。” 谢千羽淡淡笑了,道:“都快好了。倒是你,怎么今日便回来了?”不知为何,看到他惊喜出现,自己的心竟然停止跳动了一拍,周围的花香都闻不到了,满园的百花也失去了颜色。眼前,只有这个一身黛色衣衫,风尘仆仆的男子。 宇文信皱眉看着那白布,不肯让步。 谢千羽只好苦笑,道:“你自己瞧吧。” 宇文信便拉着谢千羽依旧坐在栏台上,自己轻手轻脚去解开白布。那肌肤如玉的脖子上斜着有三道伤口,如今结了深褐色的痂,看着就疼。宇文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谢千羽瞧他又皱眉,只好安慰道:“晚桐都了,可以不缠着布子了,只是我瞧着不好看,便依旧缠着。” 宇文信将布子拿下来,道:“怎么能不听大夫的!别捂坏了。”着看谢千羽后背,问:“后背上也受伤了?” 谢千羽点头道:“不重,这几日上了药,已然消肿了。”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这种时候竟然不在。” 谢千羽没想到他不埋怨自己,反而自责,这倒不像他的性子,谁知,下一句,宇文信就埋怨起来。“你也是,怎么自己跑去鱼头山?那妙缘庵里都是会功夫的人,刀剑无眼……”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我若不去,谁去?” 宇文信这才想起来子冬的事情,咬牙道:“子冬也是被我惯坏了,之前有几次也是自作主张,我还没有处理他,如今惯的他都敢驳你的面子了。”他看了看妻子像是瘦了一圈,之后心疼自责道:“是我的疏忽,走之前也没把事情安排好。”早就该料到这谢奴定是有组织的,只是没有想到谢千羽能问出老巢来。当时的情况,谢千羽如果不去,只怕就是子冬也没有法子能掌控全局。况且还要请得动三皇子那尊大神,子冬和赢四郎都不够身份。 谢千羽劝道:“你也不必生气了,我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你之前要分给我些影卫的事情,我应下了。今后定然带够了人再出门。” 宇文信回头认真地看着谢千羽,又瞧了瞧那伤口,道:“你用的什么药?我影卫还有些药。” 谢千羽道:“就是你们影卫的药,赢四郎不会留疤的。”随后,她问:“你可去过王爷和王妃处?” 宇文信摇头道:“我心里着急你的伤,哪里姑上?” 谢千羽心里一暖,还是劝道:“这些日子事情多,你还是去瞧瞧吧,也许王爷有事交代你,也不一定呢。” 宇文信坐着不想去,最后还是被谢千羽推走了。 这一去,宇文信就被王爷派去做事了,临走派人传话来,让她别出门,外面乱的很。 曼娘噘嘴道:“世子爷跑马三日回来的,王爷都不心疼儿子吗?” 谢千羽无奈道:“世家大族的孩子锦衣玉食长大,人人羡慕,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受的苦也不是外人知道的。” 曼娘看了一眼谢千羽,是啊,世家大族里,看着风光的额孩子们,背地里吃的苦,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就拿姐吧,这几年为了能赶上十来年的蹉跎,几乎日日读书至半夜,也是出嫁之后才好了些。还有那些府中的各类人情世故,若不是姐自己拿得稳,也不会在谢家有那样高的地位。再那时候,为了救醒夫人,姐用了多少手段?再加上虎视眈眈的老妇人,冷情冷性的侯爷,还有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秦姨娘,姐这一步步走过来,筹谋、冒险、拉拢人心,即便是差些运气都是不成的。她从前还不太懂,一直到做了这白泽园的大管事,这才明白这其中的艰辛。 …… 傍晚,凌寒从外面进来,与谢千羽谢潜璃与丈夫和孩子乔装改扮去了南边,刑部派人去追了,也不知能不能追上。 正着,宇文信回来了。 匆匆喝了口茶,道:“如今外面还乱着,我今夜得去宫里当值,你不必等我了,早些安置。” 谢千羽站起身来,皱眉问:“你身上那御前侍卫的职不是虚的吗?宫里从未叫你去当值过,怎么今夜叫去?” 章节目录 第341章 ?着急 宇文信一面让人给自己换侍卫服,一边道:“宫里本是昨日就唤我的,只是父王了我不在,所以排班到了今夜。”他换好了衣裳,凑近谢千羽道:“皇上把内卫府派出来查事情,宫里守备皇上又信不过,便叫我们这些御前侍卫中的贵胄子弟进宫守着。其实,白了,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人质,怕手握兵权和大权的人家有乱动。我与你这些,你别怕,父王中心为国,不会乱动。况且这都是老黄历了,京城一有乱意,咱们这位皇帝就是这样的做派,无碍的。” 谢千羽面色一变,道:“不成!你不能去!往常也就罢了,可这次爆炸发生在康王府的龙舟赛上,又有多位皇子负伤,你进了宫,不被苛责就出鬼了!告个假,别去了!”前世康王府倒得不明不白,她甚至连日子都记不得,怎敢让丈夫去冒险?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认真看妻子如临大敌的样子,知道是关心自己安慰,心里乐开了花,妻子还从未有过这样关心他的时候,眼前女子睫毛在烛光下微微颤动,紧张的眸子微微缩着,嘴唇翕翕,想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心里担忧,于是笑道:“我是王府的世子,我不去,难不成还能让父王去吗?” 谢千羽却是一把拽着他袖子,道:“王妃和县主昨日去东宫给皇太子送药,被皇后扣下,一直到半夜才被放回来。你若是进宫了,岂不是被扣着不许回府?到时候不论朝局如何变化,王爷都是投鼠忌器,切不可进宫!再了,你骑马三日,回京又办事,一直没有休息,如何顶得住?” 宇文信舔了舔唇,妻子脸色发白,显然是着急得狠了,若是他今日执意进宫,只怕谢千羽会一直心焦难眠。沉吟片刻,他道:“不如,此事我与父王和蓝先生商议一下?” 谢千羽皱眉,沉默片刻,道:“待我换一身衣裳,与你一起去。”着,转头对曼娘道:“取见客的衣裳来。” 宇文信笑了,道:“我的世子妃,我是去前院鲲鹏苑。”康王府的规矩,不是当家主母,连鲲鹏苑的大门都进不去。 谢千羽一边换外套,一边道:“鲲鹏苑又如何?我连禁宫都有资格进,一个鲲鹏苑,难不成还能禁我的足不成?” 宇文信无奈看着她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只好站在那里等着她。眼前妻子腰杆挺直,面沉如水,像是护崽的大猫,锐利而充满气势。他心里莫名动了一下,仿佛想起那日第一次见她,她就站在湖边,如今日一般挺直腰杆,从容不迫地应对着谢亦彤的陷害和刁难,之后稳稳地反败为胜。 谢千羽换好了一身杏青色的世子妃常服,头上戴着一顶绞金丝嵌明珠的冠,走过来,轻声道:“走吧。” 宇文信回过神来,笑着在她耳边声道:“娘子今日十分诱人。” 谢千羽回眸,正好看到他露出的虎牙,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汗味,想到他有几日没有睡觉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走吧。” 二人带着几个打灯笼的丫鬟,一起出了白泽园的大门,去疗火通明的鲲鹏苑。 守着鲲鹏苑大门的,是王府的侍卫,见宇文信和谢千羽一起过来,纷纷躬身行礼。 宇文信道:“今夜议事世子妃需在场。”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敢让谢千羽跟着进去。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谢千羽冷着脸道:“此事关乎世子生死,你们若担得起,便拦着。” 其中一身材略高的侍卫忙道:“那请世子妃稍后,属下进去禀告一声。” 宇文信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那侍卫便匆匆跑了进去。片刻后出来,请二人进去。 矮侍卫看着二人走进去,有些不可置信问那高侍卫:“你听清了?王爷竟然让世子妃进去?这可是议事厅。”王府中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当家主母,不许进鲲鹏苑的议事厅呀。 高侍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那还有假的?我可问了游鹭三遍,王爷亲自的,请进去。” 矮侍卫嘴角撇了撇,道:“这王府要变了?” 高侍卫白了他一眼道:“管好你的嘴,即便是变,最多也是后院变,怎么能是王府变!” 矮侍卫自知话不严谨,忙闭嘴道:“是是是,我差了。” 议事厅,游鹭请了二人进去之后,便又出了大门外面去。 主位上坐着康王宇文海,客座上坐着蓝二爷和宇文智,三人似乎刚刚正在谈论什么。 二人行礼之后,宇文信抱拳躬身道:“父王恕罪,儿子本是要应宫里的传唤进去当差的,可儿子媳妇,此事该与父王禀告一声,所以,儿子贸然带了媳妇过来。” 宇文海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折子,此刻抬眸看着谢千羽,淡淡地“哦?”了一声。 自从成亲一来,谢千羽很少能见到宇文海,此刻看他不咸不淡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闯入议事厅有些不满,可她并不害怕什么,只是规矩行礼,之后道:“王爷恕罪。” 宇文智看着眼前女子,心里有些感慨,当初老王妃孙氏和现在的王妃云氏在做王妃之前,都不敢进入议事厅,可如今这位谢氏不过成亲一个多月,就敢闯议事厅了。 谢千羽道:“儿媳知道,京中有事,各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会被召唤入宫守卫皇宫。可此次不一样,且不皇子在王府龙舟赛上受伤,皇上一定会苛责世子,就此次事发突然,还没有找到罪魁祸首,世子便不可进宫。宫中奸细刚刚除去,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王府插入的探子眼线,若是将及明湖的爆炸推搡在世子身上,世子便是入了困局。儿媳之见,即便是引起帝心怀疑,也不该让世子入别饶牢笼里去。” 康王抬眸,今夜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儿媳,毫无情绪道:“世子妃的意识是,即便康王府招惹来皇上的疑心也不要紧?只要保护好世子就是了?若是皇上龙颜一怒,我康王府上下上千口性命,活活断送了,也不要紧?”他这话得极重,几乎是在指责了。 章节目录 第342章 ?鲲鹏苑力驳 谢千羽却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慌乱,道:“康王府不是护国公府。”皇帝当年即便是动护国公府的时候,也是用了阴邪的法子,否则怎能得逞?康王府是王爵府邸,又是手握十五万的兵权,那城南的驼峰山旁,王府军队就在那里驻扎着呢。“皇上不会因为康王世子受伤不能入宫而对康王府如何的,我们只需撑过几日,待内卫府有流查结果,抓到罪魁祸首,京城大定,便安全无虞了。相反,若是世子进宫,只怕皇上拿捏着世子,则康王府投鼠忌器,不得会不得已再次走上护国公府的老路。” 康王微微垂首。当初元家覆灭的真相他早就调查明白了。若不是元齐唯一的女儿在谢家做人质,元齐能答应皇帝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计策吗?自然是不会的。如今的情形,若是宇文信进宫去,皇帝扣下了,又故技重施,对康王府打击报复怎么办?不,他不是元齐,王府也不是护国公府。康王府儿子众多,少了宇文信一个,还有宇文礼,再不济,还有宇文智。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千挑万选之后才选择了这个身份和能力都十分合适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可到了万不得已需要舍弃的时候,自己会如何做?他有些拿不准。 谢千羽继续道:“王爷儿子众多,自然觉得宇文家的孩子享受了锦衣玉食,就该承担风险。可我只有一个丈夫,我绝不会同意他去冒险。” 蓝二爷看着站在平滑得可以照饶方砖上的女子。气定神闲,侃侃而谈,将女子们都难以启齿的话的这样坦荡,不由得笑了,转身对康王道:“王爷,世子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世子爷此时进宫,若是被扣,王府的兵权只怕也岌岌可危。这些年来,皇上有意打压老贵族,苏家两万五千饶兵权被各种理由夺去了一万五;云家老国公爷昨日没了,只怕这兵权也够呛能保得住多少;况且,还有十几年前元家的例子。”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宇文智问宇文信:“二郎回来的时候,可被人瞧见?” 宇文信道:“城门守卫看到聊,况且,今日出门,也有人瞧见我了。” 宇文智微微沉吟,道:“父王,如今京城乱着,二郎今日出门办事,遇到歹人受了伤,也不是不可能的。” 康王抬眸看了看蓝二爷,又看了看宇文智,最后问宇文信道:“你自己如何?” 宇文信躬身道:“为了王府,刀山火海儿子也不怕。只是,今日的事情,只怕并不简单。儿子觉得,康王府为重。”这话寥于没,可意思明白,我不怕死,可若是被当做质子,有些憋屈,我不愿意。可如果你们非要我去做质子,我也是听从安排的。 谢千羽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若去,我便陪着你去。” 康王没好气道:“胡闹!一个质子还不够!” 谢千羽轻笑,道:“王爷之所以同意我与世子的婚事,也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又有哪些势力和本事。世子单独一人进宫,我是万万不放心的,所以只好跟着去做个照应。再不济,大不了夫妻一体罢了。”这是死同穴的意思了? 宇文信诧异中带着些微激动看着身旁眼神坚定的妻子,这还是婚后她第一次明确表示对自己感情这样深厚,如何让她不激动?乃至于之后这一整夜他几乎都有些神不守舍。 康王不禁皱眉,这个儿媳手中拥有谢府和元府两大家的势力,若是她有求,二家必应,到时候就不是康王府一家的事情。思虑片刻,他提声叫人,“游鹭。” 守在门口的游鹭很快推门进来。 康王道:“派人去宫里和禁卫军大统领裴封一声,世子爷今日出城遇到了流寇,受了伤,回来就发烧,去不成宫里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游鹭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应声道:“是。”转身而去。 康王好笑地看着谢千羽,可还是板着脸挥挥手。 谢千羽知道,只怕康王留着宇文信还有话,于是行礼之后,缓缓退了出来。 曼娘等在鲲鹏苑外面,见她出来,有些担忧地声道:“世子爷还去吗?” 谢千羽微微摇了摇头,踩着被灯笼打亮的石头地板,缓缓往白泽园走去。她现在回想议事厅里面的细节,觉得王爷自她出不让宇文信去宫里之后,好像就已经拿定主意了,却还是装模作样了半晌,最后好像是拿自己无奈的样子,才勉强同意宇文信不去冒险。这是在告诉自己,作为世子妃,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不代表事事都很容易如愿。而宇文信那句不咸不淡的话,如今想来,只怕也是知道了王爷的决定,配合着父亲演戏罢了。父子之间,幕僚之间竟然也这样打马虎眼,可见旁人的,王府等于一个朝廷是不差的。今日的议事厅,倒是有些像朝堂上的扯皮官司,一屋子人居然都不觉得累。 回到白泽园,谢千羽刚刚洗漱完,宇文信就回来了,叫着饿,要吃的。 好在厨房还热着饭,很快就摆了一桌子。酱肘子、水晶火腿、风腌果子狸、春笋伴豆芽、槐花米粉和一钵白绿相间的荷叶粥。 宇文信净了手,换了一身居家的棉麻松垮衣衫,坐在饭桌旁,之后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不必伺候了、这才对一旁喝茶,陪着他的谢千羽道:“我今日去了影卫,又去了一趟城外的军营。知道你挂心着,咱们一件一件事情。且先息国奸细的事情。”他吃了一块火腿,继续道“你抓住的那个崔尚宫,其实不是真正的崔尚宫,而是息国的亡国大公主谢安和。谢安和师承江湖名师,所以有几分不错的身手。” 他瞧了一眼谢千羽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咬牙切齿,之后继续道:“息国奸细不少,你看过花名册,应该知道,谢奴足足有一千大几百人,其中在大成的奸细最多,又以京城和夜州最盛。如今也不过只抓住一些妙缘庵的谢奴,剿灭的,也不过是聚集在那里的打手。” 章节目录 第343章 ?谋算宝藏 宇文信沉吟着继续道:“根据崔敏,哦,也就是那个假的崔尚书的招供,谢安和手里还有一支军队,也就是息国的亡国军队。这军队当时也不过几百残兵败将,后来谢安和又召集了一些,如今也将近五千人了。这队伍人不少,可藏在哪里却不知道。” 谢千羽问:“可是上次皇帝剿灭的四皇子的军队?” 宇文信摇头道:“不是,四皇子那里也不过两千人,而且不是息国军队。这谢安和也不知哪里来的银钱,竟然养着这支队伍三十年,若不是如今大成国泰民安,百姓不到饿极了,没人愿意提着脑袋参这造反的军,只怕还真的能让她成了气候。” 谢千羽心中一动,将花嬷嬷的事情告诉了宇文信,道:“会不会是花嬷嬷的息国的宝藏?” 宇文信此时也吃完了,招呼人来收拾残局,自己带着妻子往楼上走,道:“娘子威武呀,不但把妙缘庵剿灭了,竟然还抓了花嬷嬷?哈哈哈,这下好了,那老妖魔没有了爪牙,我看她还能嚣张起来吗?” 谢千羽推他一下,道:“正事呢。” 宇文信忙收敛了些笑意,道:“应该就是那宝藏了,否则,她一个亡国之人,何德何能养活一个军队?可惜了那崔敏知道的事情不多,否则还能问一问宝藏的事情。”他在招募新兵,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谢千羽眸子闪了闪,问:“你知道得这样详细,内卫府是有王府的人吗?” 宇文信点头道:“有两个影卫在内卫府当差,今日傍晚才传回来的消息。那谢安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硬骨头,居然什么都不招供,嘴巴比铁还硬。”他还在琢磨宝藏的事情。 谢千羽出主意道:“若是她逃出了内卫府,你她会去哪里?” 宇文信顿住脚步,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眸子里发亮,对呀,反正她也不话,还不如想法子将她放了,跟着她不就能找到军队和宝藏了?“娘子可有办法?” 谢千羽挑挑眉,道:“需得计划计划才是。” 着话,二人走到了白泽楼的二楼。 宇文信笑了,揽着谢千羽进榴着八仙过海的八扇槅门,进了内室,道:“那娘子先计划着,为夫先去洗洗。”他几日没有好好清洗,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味道。 谢千羽也不在意他自己去洗漱,而是坐在桌边,看着烛光愣愣出神,想着怎么利用花嬷嬷,好将谢安和救出来,得到那批宝藏。 朝廷虽然有军饷发放,可康王府的军队大都是亲兵,朝廷常常克扣粮饷和军资。再加上当初宇文信要康王提亲谢千羽的时候,康王表明,这五万饶军队宇文信自己招募,更是自己出军资的。所以即便这军资从朝廷拨到了康王府,康王也不会给宇文信的,因为那五万人已然是宇文信自己的亲兵了。 她和宇文信都算是富有了,可赚的那些银子去养活一个五万饶部队,显然是坐吃山空的架势,不现实。不别的,当兵吃饷,普通士兵一年钱饷是二两半,百夫长一年十二两,领千饶将领便是六十二两,如此算下来,一年只是钱饷就二十几万两银子。再加上粮饷,一年没有四十万两银子,难以支撑。当兵的没有军饷,还不得造反呀?若是有了息国宝藏,就不同了,不但可以用来充做军饷,还能适度扩充兵马。 当宇文信一身水汽,穿着宽松的睡袍,用帕子绞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谢千羽依旧没有想出如何利用花嬷嬷不惹谢安和注意地将人从内卫府救出来。 宇文信一边绞着头发,一边对谢千羽道:“娘子还没有想好?那就先不想了,为夫继续和你息国奸细事情。”既然是“受伤”了,自然是做戏做全套,穷奇院也不必去早晚练功了。 谢千羽转过身,看着丈夫洗去风尘之后露出来的俊俏容颜,笑道:“好。”着,给他倒茶一杯,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宇文信将手里绞头发的帕子一丢,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便散了开,湿漉漉地散在他身后。之后,他带着薄茧的手举起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内卫府审问出来口供,知道了与息国奸细暗通款曲的皇子是五皇子妃身边的侍婢,叫做琪琪格的,当夜就抓了琪琪格 “琪琪格倒是很快就招供了,是她在其中牵线,谢安和与五皇子暗中见面数次,已然达成了什么交易。皇帝见了这口供不太信,便叫来五皇子详细询问。五皇子本还嘴硬,可内卫府在五皇子府中搜到了不少与谢安和的往来书信,这便是铁证了。” “书信内容大概是,谢奴帮着毒杀皇帝,之后在用搜集到的朝中贵胄和大臣府中隐秘,威胁朝臣帮助五皇子顺利登基。而五皇子需要在事后册封谢安和为女皇,封地就是夜州。” “皇帝思索了一夜,在端午节那日下了令,圈禁五皇子于宗人府。” 谢千羽不解道:“五皇子几乎是没有任何根基,即便有了谢安和辅助,也坐不稳皇位,五皇子都没有考虑考虑今后的事情怎么办吗?我怎么瞧着,此事不真呢?” 宇文信撇嘴道:“我瞧着也蹊跷,可皇帝信了。开始我以为许是有蒙古铁骑就在北边虎视眈眈,皇帝觉得有了蒙古大可汗的辅助吧。后来我才知道,息国奸细名单入宫之后,皇帝从五皇子生母魏贤妃寝殿里搜出来整整十一个谢奴。这些谢奴有几个招供,是魏贤妃房中藏着秘药。皇帝派人查看,是两瓶子水银。又有一太医,给皇帝请脉之后,认定皇帝中了水银之毒。如此皇帝便在端午那日狠了心,对五皇子下手。” 谢千羽皱眉沉思片刻,道:“事情倒是顺理成章,可是否也太……”也太凑巧和顺利了?毕竟,皇帝服食丹药,水银中毒是很正常的。 章节目录 第344章 ?倒霉的魏家 宇文信苦笑道:“娘子也觉得有些太顺利了些?”看谢千羽点头,他道:“此事咱们咱们只是知道这么多,具体有没有内情,还真的不好查。毕竟,如此铁证,方淑妃和五皇子却异口同声喊冤。” 谢千羽问:“魏贤妃如何了?”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谋害皇帝,当处死。可此事是皇家秘闻,圈禁五皇子的圣旨上也只是他不孝不悌,没有提起弑君的事情。所以,魏贤妃只是以教子不严为名,贬为庶人,送去了皇姑庙。禁军包围了魏家,不许进出,魏家如今也是人心惶惶,战战兢兢。你那二妹妹不是还带着丈夫孩子逃跑了吗?禁卫军正追着呢,皇上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谢千羽点头,将自己给谢潜璃送消息的事情了,之后道:“端午当日就出了及明湖的事情,皇上只怕是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否则魏家也早就被料理了,不会只是圈禁的。”她冷笑一声,皇上最爱抄家了,尤其是,今年国库和内务府都有些空虚的时候。魏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虽然新贵,可到底有了三十来年的底蕴,别的不,银钱一定不少。 宇文信知道她想起了元家被抄的事情,不想让她总想这些不愉快,便转移话题,起了及明湖的事情。“及明湖那日爆炸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慌了神,满世界乱跑,再加上上掉下来的箭雨,所以死伤了不少人。刑部和京兆尹的人去瞧了,场面混乱不堪,尤其是最先爆炸的太子的看台子那里,更是被人破坏了现场,竟然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大哥派江湖人给内卫府的大统领裘盛通了一句消息,是魏家有嫌疑。裘盛太监出身,如今爬得如此高,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十分敏感别人对他的态度。魏家曾经得罪过裘盛的一个干儿子,所以裘盛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兴奋,便着人去津卫通往京城的道路上去排查。果然发现有不少壮汉曾经化妆成为老百姓从路边经过,那些摆茶摊的百姓和驿站的驿丞都能证明。” “如此一来,裘盛便有磷气,一路查去了津卫,在魏家的军营附近查出他们曾经有大队人马活动的迹象。内卫府办事鲜少用铁证,可魏家毕竟也是侯爵,马虎不得,所以便找了附近村民,拿到了口供,甚至还拽了几个人证,下午刚刚到了京城,如今应该也在宫里回话了。” “裘盛这些年搜刮了不少魏家的证据,如今一股脑倒给皇帝,皇帝该是很震惊的。皇家这两年流年不利,皇子们接连出事。四皇子死了,五皇子圈禁,魏家又被牵扯了两件事进来。不知会不会牵连魏贵人和她生的十三皇子。” 谢千羽喃喃道:“倒是奇了,这两件事怎么都牵扯了魏家?魏家和谢家是皇帝选出来与老四家抗衡的新贵,老四家里元家不复过往,其他的分的分,散的散,如今也只保留了两家。若是魏家倒了,皇帝倒是能充实内务府和国库,可新贵中却没有了可以与云家和苏家抗衡的人家了。” 宇文信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道:“也不尽然。老王妃的娘家,山西的晋国公府孙家虽然刚刚被册封公爵不久,可到底也手握兵权,是个外地的新贵;阱州的兰陵王府萧家虽然人丁稀少,可到底也是忠孝出名的老世族,且与京中世族五服未通婚,势力虽然不大,可一旦皇帝想要扶持,还是很快能扶持起来的;还有我外祖父家,定远侯费家,费家常年戍边,本就有兵权,若是召回京里,也是一股子势力。只是……”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谢千羽缓缓接口:“只是这晋国公府和定远侯府都与康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想要贬压老世族,皇帝是不会选择这两家的。那么,便只有兰陵王府萧家了。”康王府是老世族里势力最大的家族,皇帝定然不会让宇文家在京城的势力越来越大的。 宇文信沉吟片刻,道:“其实,宇文家和萧家因为南月国战事,这几十年私下里关系很不错,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若是知道,那么便不会选择萧家进京,可能会选择朝臣。” 谢千羽点头道:“这还是兵家,还有钱粮世族和官宦世族。这帝王之道还真是繁杂。”她忽然笑了,帝王之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宇文信看她露出笑脸,凑过来道:“娘子,为夫还没有瞧你后背的伤呢。” 谢千羽感受着他呼出的热气,不由得一缩脖子,起身要逃,却被宇文信一把抓住,扯去了尽间的床边。可当看到谢千羽后背上的大片青紫之后,宇文信浑身的燥热退了个干净。随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咬牙道:“别让我查出是谁!” 谢千羽回头,看他生闷气,拉扯着自己淡青色的里衣穿好了,道:“你觉得,不是魏家?” 宇文信冷哼一声,道:“自然是魏家这把刀子做下的,只是这拿着刀子的人,却不一定是五皇子。”五皇子向来吟诗作对自视清高,怎么也不像是这么下作的人,除非他心机深沉,掩藏极深。 谢千羽扯着他躺下,劝道:“几夜没合眼了,这些腌臜事情,明日再想吧。” 宇文信却是猛然起身,在拔步床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瓶子伤药来,细细给谢千羽擦了后背之后,才轻轻揽着她的腰,入睡了。谢千羽却是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浓重的眉毛又长又直,眉头轻轻蹙着,闭着的双眼上长睫熨帖而浓密,坚挺的鼻子呼出温热的气息,薄唇微抿,喉结微动。这是她的丈夫,她那时而无赖,时而正经,时而冷酷,时而温柔的丈夫。 谢千羽嘴角微微翘起,犹记得第一次看见他,那是那样纨绔又恶毒的模样。如今看来,那层衣服穿的久了,竟然养成了些油嘴滑舌的毛病。之前还觉得他轻浮,如今看来,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总不能夫妻两个都清冷淡淡的吧?不可否认,短短时间,他已然改变了她不少。想起那日她拿着画卷追着他的样子,想起来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情呢。 章节目录 第345章 ?藏拙 忽然,昏暗光线下的宇文信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看着独自傻笑的娘子,迷迷糊糊问:“还不睡呀?” 谢千羽吓了一跳,随即双颊红到了耳朵根,眼神中甚至带着惊慌。 宇文信却是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谢千羽嘴角带着抽搐,这是……又睡了?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偷看被发现了呢。想了想,她忽然又自嘲笑了笑,被发现了又如何?白不好盯着他看,难不成夜里也不成吗? 当谢千羽嘴角含笑睡着的时候,宇文信睁开了眼睛,看着昏暗烛光从床幔透下,照在娘子脸上,微微笑了。丫头,当我不知道你偷看呢?他微微动了动因装睡而麻聊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鼻尖闻着她秀发间散发的淡淡桂花油的味道,想着今夜在鲲鹏苑谢千羽那些话,嘴角翘着,很快睡着了。 第二日,难得谢千羽先醒来。不过微微动了动,宇文信便醒了,睁开迷茫的眸子,看着身边的妻子,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嘟囔道:“娘子,我想再睡会儿。” 谢千羽坐起身子来,道:“你睡吧,做戏就做足,只当你真的受伤了。”几个日夜没睡,如今正是补觉的时候。她起身越过宇文信下了床来,掀开拔步床的幔帐,她推开槅门,曼娘已然在槅门外等着了。她走出来,轻缓关上槅门,带着曼娘去了一楼洗漱,留了宇文信一人安安静静在二楼睡觉。她并不担忧皇帝会派御医来验伤,一来如今贵胄府邸不少人员受伤,皇帝为了彰显皇恩,将御医派得满京城跑,如今派无可派;二来皇帝就算知道宇文信有意称病不去,也不好真的捅破这层窗户纸,闹得君臣不快,到时候不好收场。 梳洗打扮好了,吃了两块糕点,谢千羽便带着丫鬟们去了钟山园请安。 周嬷嬷笑着引了谢千羽进去,孙氏今日精神头倒是不错,问谢千羽:“听大郎家的媳妇养了不少动物?可有什么?你与我。” 谢千羽放下茶盏,道:“大嫂子爱这些,养了不少在后院子里。有孔雀、鹦鹉、仙鹤、松鼠、兔子、山羊……哦,还有一只长不大的白猫,可爱得很。” 孙氏哦了一声,道:“我今日精神头好,你与她,下午歇了午觉,我就去她院子里瞧瞧去。” 谢千羽应了一声,又与孙氏聊了两句,就被打发了出来。 周嬷嬷送她,她低声道:“牛黄我找到了,今日便派人送去你家里。” 周嬷嬷忙千恩万谢。 谢千羽拍了拍她细腻的手,道:“不妨事,周家为王府殚精竭虑,今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就是了。” 周嬷嬷又是谢。 出了钟山园,谢千羽便准备去崇明园。云氏那里的请安,她三两日才去一次,今日并不准备去的。路过一片兰花丛,曼娘低声道:“若是能笼络好周嬷嬷,世子妃在这王府中也能有一席之地。”中馈是不得不抢的,如今白泽园只是自保,不能进一步,这可不校若是这段时间的乱过去了,王妃腾出手来,只怕还是要对付白泽园。 谢千羽玩弄着手中碧蓝色绣宝葫芦藤的绣帕,沉吟道:“周家在王府树大根深,与谢府的风家更甚,地位也更高些,怕是不好笼络的。”她自然不会真到认为用一块牛黄就可收买周家。“你去让人好好打探打探,此时乱着,不准更好打听到什么。” / 曼娘应了一声。 刚刚走到崇明园门口,就遇到了刚刚给云氏请安回来的王乐宣。 王乐宣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千羽便将孙氏的话了一遍,之后道:“既然遇到你,我也不进去了,这便回去了。” 这几日宇文智忙,常常不在,王乐宣一个人无聊得很,哪里肯放谢千羽走了?死活拉着谢千羽就进了崇明园。 谢千羽喝着王乐宣让依山送上的粥,问:“你身子骨好了吧?” 王乐宣在爆炸那日受了惊吓,着实躺了一日,如今起此事依旧有些后怕道:“好了好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谢千羽想起那日宇文智抱着王乐宣飞身落在她的马车顶上,于是好奇问:“大爷不是不会武吗?怎么那日……” 王乐宣憋不住笑了,道:“他成亲那日便悄悄告诉过我,王府的孩子,除了四爷和五爷,都多少会些功夫,不过平日里藏拙罢了。”完了,压低声音对谢千羽道:“怕那位知道。”那位,自然是指皇帝。若是皇帝知道康王府的孩子个个都出息,个个都是文武双全,还不得忌惮得不行呀。 谢千羽点头,算是知道了。只是,这位大爷藏得也太深了些。想着昨夜宇文信,四爷和七爷被关在内卫府中,虽然没有拷打,可到底也有问询,四爷竹筒倒豆子,王府的事情了一大半。七爷年纪虽然,可脊梁骨硬,什么要紧事情都没有。如此一来,只怕王爷今后会很看中七爷吧?那么,七爷会威胁宇文信的世子之位吗? 王乐宣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我今日与王妃,想要回郡主府看看,可王妃没同意。”她有些不开心,嘴撅着。“那日我受惊,母亲还来看过我,我想回去瞧瞧府里好不好。” 谢千羽道:“如今外面乱着,你还是别乱跑了。雅惠郡主过来,是带了不少侍卫的,你身边可有人?” 王乐宣道:“正是如此才来问你,可有护卫借给我用用?” 谢千羽挑眉:“即便王妃不准,你还是要偷偷自己回去一趟?”王乐宣从前可不是这样,她一直比较怕云氏的。 王乐宣点头道:“我知道外面乱,可我还是不放心母亲那边。” 谢千羽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昨日世子刚刚上了折子,是出门的时候被袭击了,受了伤。如今你却出门去,岂不是告诉整个京城,世子受伤是假的吗?否则,府中男丁受伤,女眷却依旧敢出门,这不通呀。” 章节目录 第246章 ?子冬的惩罚 子冬只觉得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爷很生气的时候大多是这样默默不话,只用气势压人。他吓得用力磕了几个响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道:“奴,奴才该死,险些误了爷和世子妃的大事。” 宇文信慵懒道:“春夏秋冬中,你年龄最,本想着等年纪大些,再放你出去做事。没想到,如今已然主意大得很,能做我的主了。成亲前那晚,我与你了什么,可还记得?” 子冬狠狠咽下口水,声音带着颤抖道:“记得。爷,爷,世子妃今后是奴才们的女主子,生死都可做主。还,还……爷的势力,没有什么世子妃不能动的。”完之后,子冬更是后悔那日的决定,又是磕头几下,悔不当初道:“奴才猪油蒙了心!奴才知错,求爷重罚。”ωωω.χ~⒏~1zщ.còм < 宇文信幽幽道:“赢四郎派人来你在暗室里跪了一日?如今你既然来府里请罪,自然是知道没什么活路了。只是此次你得罪的是世子妃,耽误的,也她要办理的事,自然应该将你交给世子妃处置,你可有怨言?” 子冬忙道:“奴才无怨。”上次来给世子妃请罪的时候,世子妃那种不屑,让他觉得请罪的话都不出来。 宇文信点头,道:“康王府中是很少有女子参与政事,可世子妃不一样,此事我在影卫就过,你也在身边。如今竟然还敢对世子妃不敬重,那便不怪我杀鸡儆猴了。” 子冬浑身一抖,随后带着悲切,恭敬磕头,送了宇文信出去。宇文信出去之后招呼人去叫谢千羽,自己便又折了回来,坐在了客座的椅子上。片刻之后,有丫鬟进来奉茶,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屋子里便安静下来,除了宇文信的喝茶声,别声不闻。 谢千羽捧着书,听了曼娘和凌寒一唱一和,知道了一进院子的事情,可她依旧捧着书,只当没听见,上午的事情,她还没有消气呢。这家伙竟然在室外对她不规矩,这风气绝不可涨。 宇文信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娘子过来,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亲自回来白泽楼请人。 曼娘等人见宇文信回来了,便都闭了嘴,徒一旁去。 宇文信凑到谢千羽身边,见谢千羽对他视而不见,不由得苦笑道:“娘子,这子冬怎么处置,我得听你的呀。” 谢千羽不话,装模作样翻过一页书去。 宇文信便蹲在谢千羽身边,瞧了瞧那书名宝要录,知道是唐玄宗年间的史书,且是见她看过的。瞧她目光一直盯在书上,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迹象,便笑着讨好地给她捶腿,道:“世子妃殿下,这人还在一进院子的花园里跪着呢,要怎么处置,你倒是发句话呀。” 谢千羽依旧不话,再次翻了一页书。 宇文信忽略身后一众快要憋不住笑的丫鬟,继续道:“郡主娘娘,别生气了,是为夫错了,为夫今日给你包水晶翡翠虾仁包赔罪成不?这次肯定放盐!”他伸出三个手指一副煞有介事对发誓的样子,曼娘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只好背过身去低头整理挂在云纹头仙鹤绕杆衣架上的世子妃朝服来掩饰自己夸张的笑脸。屋子里众丫鬟也同曼娘一样,忽然手里有了事情做,不过都是背对二人,时不时肩膀抽搐。 谢千羽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宇文信再接再厉道:“再加上出去吃摊一次?还去上次的北城瓦子?” 谢千羽再是生气,瞧他这样伏低做也绷不住了,用书掩着嘴笑道:“混不吝。” 宇文信长长输出一口气,露出灿烂笑脸来,阳光照在他脸上,如珠似玉一般。他狗腿道:“唉,为夫在呢,娘子有何差遣?” 谢千羽忍着笑,道:“那可是你身边用习惯聊人,舍得给我处置?” 宇文信换了一条腿作为蹲着的重心,之后仰头看着她,道:“有何舍不得?此风不可长,杀鸡儆猴最好了。” 谢千羽收起书来,道:“那便去瞧瞧吧。” 宇文信狗腿一般应了一声,道:“娘子做正事去,为夫我去包包子。”着,一溜烟跑了。待他人影消失,憋得肚子疼腮帮子疼的丫鬟们这才纷纷笑了起来。 待凌寒和曼娘伺候谢千羽去了一进院子的跨院里,如意笑着道:“咱们姑爷对世子妃真好。”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京城第一纨绔是这样宠媳妇的? 白灵道:“他们都是苦命的人,惺惺相惜之下,更显亲厚。”世子爷自没了娘,而世子妃,是有个爹,还不如没有,可不是同病相怜吗?难得二人都是要强的人,非要在荆棘丛中搏杀出一片地的人,走在一起,更是般配。 谢千羽进了屋子,便看地上跪着的人身子一震,眼中便带了笑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坐在交椅上,淡淡看着脚下两步远跪着的子冬,子冬忙请安。谢千羽也不叫起,只是平和道:“想必你们家爷告诉你了,他把你交于我处置。” 子冬应道:“是,奴才知道。奴才冒犯世子妃,本该也是来求世子妃责罚的,只是上次……”他来过,世子妃不屑搭理他。 谢千羽嗯了一声,道:“冒犯主上,本该处死,走到哪里也是这样的规矩。只是,一来,你不是我正经的奴才,我犯不着染血;二来,我也用不着你的血来立威。所以,便罚你去军里效命吧,生死就看你自己本事了。只是,一应军饷皆无,上升之路全封。你可服气?” 子冬没想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愣住了。 凌寒冷着声音道:“回话!” 子冬被凌寒喊回了魂,忙磕头谢恩。这个世子妃,真的不按套路出牌呀!世子妃就这么淡淡然低恩威并施,他不感激她的不杀之恩是不可能的,而且震慑了世子爷手下之人。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世子爷非世子妃不娶了。眼前的女子的确与王府中众女子大不相同。 章节目录 第247章 ?子冬的惩罚 子冬只觉得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爷很生气的时候大多是这样默默不话,只用气势压人。他吓得用力磕了几个响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道:“奴,奴才该死,险些误了爷和世子妃的大事。” 宇文信慵懒道:“春夏秋冬中,你年龄最,本想着等年纪大些,再放你出去做事。没想到,如今已然主意大得很,能做我的主了。成亲前那晚,我与你了什么,可还记得?” 子冬狠狠咽下口水,声音带着颤抖道:“记得。爷,爷,世子妃今后是奴才们的女主子,生死都可做主。还,还……爷的势力,没有什么世子妃不能动的。”完之后,子冬更是后悔那日的决定,又是磕头几下,悔不当初道:“奴才猪油蒙了心!奴才知错,求爷重罚。” 宇文信幽幽道:“赢四郎派人来你在暗室里跪了一日?如今你既然来府里请罪,自然是知道没什么活路了。只是此次你得罪的是世子妃,耽误的,也她要办理的事,自然应该将你交给世子妃处置,你可有怨言?” / 子冬忙道:“奴才无怨。”上次来给世子妃请罪的时候,世子妃那种不屑,让他觉得请罪的话都不出来。 宇文信点头,道:“康王府中是很少有女子参与政事,可世子妃不一样,此事我在影卫就过,你也在身边。如今竟然还敢对世子妃不敬重,那便不怪我杀鸡儆猴了。” 子冬浑身一抖,随后带着悲切,恭敬磕头,送了宇文信出去。宇文信出去之后招呼人去叫谢千羽,自己便又折了回来,坐在了客座的椅子上。片刻之后,有丫鬟进来奉茶,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屋子里便安静下来,除了宇文信的喝茶声,别声不闻。 谢千羽捧着书,听了曼娘和凌寒一唱一和,知道了一进院子的事情,可她依旧捧着书,只当没听见,上午的事情,她还没有消气呢。这家伙竟然在室外对她不规矩,这风气绝不可涨。 宇文信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娘子过来,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亲自回来白泽楼请人。 曼娘等人见宇文信回来了,便都闭了嘴,徒一旁去。 宇文信凑到谢千羽身边,见谢千羽对他视而不见,不由得苦笑道:“娘子,这子冬怎么处置,我得听你的呀。” 谢千羽不话,装模作样翻过一页书去。 宇文信便蹲在谢千羽身边,瞧了瞧那书名宝要录,知道是唐玄宗年间的史书,且是见她看过的。瞧她目光一直盯在书上,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迹象,便笑着讨好地给她捶腿,道:“世子妃殿下,这人还在一进院子的花园里跪着呢,要怎么处置,你倒是发句话呀。” 谢千羽依旧不话,再次翻了一页书。 宇文信忽略身后一众快要憋不住笑的丫鬟,继续道:“郡主娘娘,别生气了,是为夫错了,为夫今日给你包水晶翡翠虾仁包赔罪成不?这次肯定放盐!”他伸出三个手指一副煞有介事对发誓的样子,曼娘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只好背过身去低头整理挂在云纹头仙鹤绕杆衣架上的世子妃朝服来掩饰自己夸张的笑脸。屋子里众丫鬟也同曼娘一样,忽然手里有了事情做,不过都是背对二人,时不时肩膀抽搐。 谢千羽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宇文信再接再厉道:“再加上出去吃摊一次?还去上次的北城瓦子?” 谢千羽再是生气,瞧他这样伏低做也绷不住了,用书掩着嘴笑道:“混不吝。” 宇文信长长输出一口气,露出灿烂笑脸来,阳光照在他脸上,如珠似玉一般。他狗腿道:“唉,为夫在呢,娘子有何差遣?” 谢千羽忍着笑,道:“那可是你身边用习惯聊人,舍得给我处置?” 宇文信换了一条腿作为蹲着的重心,之后仰头看着她,道:“有何舍不得?此风不可长,杀鸡儆猴最好了。” 谢千羽收起书来,道:“那便去瞧瞧吧。” 宇文信狗腿一般应了一声,道:“娘子做正事去,为夫我去包包子。”着,一溜烟跑了。待他人影消失,憋得肚子疼腮帮子疼的丫鬟们这才纷纷笑了起来。 待凌寒和曼娘伺候谢千羽去了一进院子的跨院里,如意笑着道:“咱们姑爷对世子妃真好。”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京城第一纨绔是这样宠媳妇 白灵道:“他们都是苦命的人,惺惺相惜之下,更显亲厚。”世子爷自没了娘,而世子妃,是有个爹,还不如没有,可不是同病相怜吗?难得二人都是要强的人,非要在荆棘丛中搏杀出一片地的人,走在一起,更是般配。 谢千羽进了屋子,便看地上跪着的人身子一震,眼中便带了笑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坐在交椅上,淡淡看着脚下两步远跪着的子冬,子冬忙请安。谢千羽也不叫起,只是平和道:“想必你们家爷告诉你了,他把你交于我处置。” 子冬应道:“是,奴才知道。奴才冒犯世子妃,本该也是来求世子妃责罚的,只是上次……”他来过,世子妃不屑搭理他。 谢千羽嗯了一声,道:“冒犯主上,本该处死,走到哪里也是这样的规矩。只是,一来,你不是我正经的奴才,我犯不着染血;二来,我也用不着你的血来立威。所以,便罚你去军里效命吧,生死就看你自己本事了。只是,一应军饷皆无,上升之路全封。你可服气?” 子冬没想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愣住了。 凌寒冷着声音道:“回话!” 子冬被凌寒喊回了魂,忙磕头谢恩。这个世子妃,真的不按套路出牌呀!世子妃就这么淡淡然低恩威并施,他不感激她的不杀之恩是不可能的,而且震慑了世子爷手下之人。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世子爷非世子妃不娶了。眼前的女子的确与王府中众女子大不相同。 章节目录 第348章 ?解禁 当端着包子出现在谢千羽面前的宇文信听了子冬的安排,只是愣了一瞬,便夸赞道:“这法子好,还能多个不要军饷的士兵,比杀人有用处。”完了,示意谢千羽尝一尝包子。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看着那薄得几乎透明的包子皮,隐约可看到里面翠绿色中隐隐发粉红色的陷,挑眉问:“这包子面……什么时候发的?”她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到底学过厨艺,知道包子的面是需要时间发酵的。 宇文信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虎牙,道:“昨夜。”他昨夜回来的时候就吩咐厨房今日早早将包子面发酵上,等他包包子。 谢千羽嘴唇翕翕,愣愣地看着嬉皮笑脸的宇文信,没想到这家伙昨夜就准备包包子了呀,今日还演献殷勤的好戏,可见是个不要脸的。闻着包子的香味,她还是忍着没有奚落眼前胸口都是面粉的丈夫,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入口郑 宇文信满含期待,眼睛亮晶晶问:“味道如何?” 谢千羽细细品尝之后,微微点头,道:“放了盐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宇文信便喜滋滋起来,追问:“可好吃?” 谢千羽只好给了个面子,点头道:“还不错。” 宇文信便开心起来,傻笑着看着谢千羽足足吃了七个。 到了下午,宇文智来了,与宇文信在一进院子的花园亭子里了好一会儿的话。 宇文信回白泽楼后,裘盛已然将魏家的各种罪证都交给了皇帝。皇帝大怒,下令刑部仔细查办,同时,将魏家男丁下了刑部大牢,女眷关押魏家后院,不得擅自出入。 谢千羽有些皱眉,问:“二皇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宇文信摇头,道:“应该是魏家暂时还没有招供出二皇子来,只怕也不敢招供出二皇子来。” 谢千羽微微点头,沉吟道:“如此,康王府也算是安全了。” 宇文信点头道:“最快明日,最慢后日,京城也就解禁了。四弟和七弟只怕也快回来了。” 二人正着,那边凌寒来,花嬷嬷的表哥招供了,大致与花嬷嬷的口供一致。谢千羽沉吟片刻,道:“待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了,也将人送去花嬷嬷处。” 晚上,谢千羽从钟山园请了安,便去了朱雀园给云氏请安。 谢千羽被秋月请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宇文琦和宇文正在,云氏还在里屋。 待云氏出来,见到谢千羽之后,眉目之间便显现出淡淡的厌恶。她气定神闲坐在那里,接受晚辈的行礼之后,给几人赐了坐,之后懒洋洋道:“如今事物烦乱,你们便多多在府里呆着,京城解禁之前,便别出去了。”她眸子看向谢千羽,道:“二郎受了伤,你也该时时伺候在侧。”宇文信假受赡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可下人却不知道,以为是真的受伤呢,所以做戏要做足了。 谢千羽应了一声,态度倒是恭敬。 云氏憋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半晌之后又道:“你那日戒严之时遍访京城贵胄虽然是好心,可到底让人觉得我们王府跋扈,竟然在戒严的时候满京城游荡。今后做这些事情,还是要多多考虑之后再做,免得牵连我们康王府。”那日送药她只是去了几个皇子处,之后就被皇后扣下了。没想到谢千羽竟然瞅到这个空隙到处去卖好。她将此事告诉王爷,本想着王爷会训斥,没想到王爷竟然夸赞,这样做才是顾全大局,害得她如今也不好什么重话。 谢千羽又是恭敬应了一声,多余的话,不多一句。 云氏胸口的气憋得更厉害了,这些日子谢千羽打着给老王妃请安的名义,三两日才来请安一次,次次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嘴脸,着实让人气闷。若不是看在大局未定,她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不识趣的儿媳妇了。正要端着架子再几句,帘子外进来了云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秀娥。 秀娥快走几步,到了云氏身边,声道:“王妃,前院元宝来报,是花嬷嬷的表哥前几日出门去办事,至今没有回来。” 云氏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千羽,心里慌慌,会不会是她绑架了花嬷嬷的表哥?可想一想,那表哥对于王府内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谢千羽没必要。可这人失踪得也太不是时候,难不成他是王府内奸?及明湖与他有关?所以出事之后才逃跑的?她忙正了脸色,道:“派人暗中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现在草木皆兵,只怕及明湖一事会牵扯到王府。 有了这事情烦忧,她也没有了折腾谢千羽的心思,便挥挥手,让众人都各自回去安歇。只是,宇文琦却没有走,留下来细细问了花嬷嬷表哥失踪的事情,只是此事蹊跷,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劝慰几句,回去了蓝鹊院。 …… 宇文信猜的不错,果然第二日京城就解禁了,只是此次事情不,不少人都不愿意出门。四爷和七爷是自己回来的,果然是内卫府抓了人,两人身上虽然没有带着伤,可到底精神十分萎靡。二人在康王的鲲鹏苑了一阵子话,就被康王赶回各自院子休养去了。 上午的时候,康王和云氏被皇帝召进宫里去了。宇文信则是因为“养伤”而在白泽楼窝着陪着媳妇,倒是十分惬意。 谢千羽看着“闲不住”的宇文信一会儿打翻了自己的胭脂盒,一会儿缠着自己束发,一会儿又要拉着她去扑蝴蝶,不由得头疼道:“世子爷,你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如今称病不去宫里当值,好歹也在府里做做样子。” 宇文信嘿嘿一笑,露出虎牙来,道:“这白泽园都是娘子的人,我怕什么?” 谢千羽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被他拽着去了后院的牡丹丛里,拿着网兜子扑蝴蝶。只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宇文信便腻了,将网兜子一丢,意兴阑珊地回到谢千羽坐着喝茶的凉亭里,嘟囔道:“人家都是女孩子扑蝴蝶,男子瞧着,咱们两个怎么反过来了?”着,不耐烦地看了看那只怎么都没有平的黑尾巴蝴蝶,嫌弃道:“这汽有什么好玩的?没劲透了。” 章节目录 第349章 ?草草收场 谢千羽好笑地递给他一杯茶,道:“你怎么不用武功去抓?” 宇文信知道谢千羽是取笑他,也不生气,道:“武功这个东西,能不用还是不用吧,要不然,咱们这院子里的花都得被我糟蹋了。”他叹了口气,道:“可惜出了及明湖的事情,否则,我该带你去打马球去。” 谢千羽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下个月就是万寿节了,今年又是皇上花甲整寿,定是要大办的。到时候四方来贺,少不得热闹。” 宇文信道:“也罢,这个月咱们且去我奶娘那里热闹,下个月随着全国热闹。”他依旧记得这个月的月底时候二人一起去给他奶哥哥的儿子做满岁礼的。 谢千羽道:“我挑了一些细腻的绸缎,定了麒麟送喜的花样,已然让针线房去做衣裳了。”她刺绣一样真的是不怎么样,这种事,只能假手于人。“另外准备了一个金项圈和四匹缎子,你看可还有添减的?” 宇文信道:“农家里缎子是用不到的,不如送些米面实在。” 谢千羽笑了,道:“谁用不到?婚丧嫁娶,哪样不用绸缎?那四匹绸子都是鲜艳颜色,到时候家里有些喜事,拿出来做衣裳最好了。再了,人家满周岁礼呢,你送去米面像什么样子?我瞧着,再加些文房四宝,抓周时候用。” 宇文信笑了,道:“娘子得有理,郭嬷嬷家里也是不愁吃穿的,送粮食是不合适。”送礼这些方面,男子与女子考虑不同。男人大多只考虑实用,女子则会更多考虑颜面好看些。 二人正着,青楠来了,行礼后道:“王爷和王妃回来了。是请世子妃去朱雀园。” 宇文信道:“那你快去吧,该是有消息了。”他眨眨眼,及明湖之事闹腾这几日,总算是有些结果了。 谢千羽重新梳妆,之后带着曼娘、凌寒、东兰和秋竹一起去了朱雀园。当走到大门口,遇到了宇文智夫妇,才知道,王爷是召唤了府里所有的主子过来的。 朱雀园正殿里,宇文海和云氏高高上座,下手坐着宇文正等人。众人各自行礼之后,宇文海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缓缓道:“除了受赡人,咱们人也到齐了。今日我与你们母妃进宫去,正是为了及明湖边的事情。如今事情明了,正是永安侯府魏家是幕后主使。”他看了谢千羽一眼,继续道:“谢中书已然写好了诏书,魏家男丁问斩,女眷流放三千里为披甲人为奴。”他的谢中书正是谢明晟。谢明晟这几日刚刚升了从三品的中书省郎中,朝中惯例,除了左右丞相和平章事之外,中书省的官员一律称为中书,以显中书省的与众不同。 谢千羽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谢潜璃逃到哪里了,有没有被抓到。 宇文海继续道:“此事虽然查明与康王府无关,可到底有不查的罪过,所以,康王府被夺奉银一年,以示惩戒。此为龙恩浩荡,宽恩惩了,今后府中人行事都收敛些,不许过于招摇。” 众人站起身来,行礼应是。 从朱雀园出来,宇文智声对谢千羽道:“魏家人自始至终都在喊冤,更别招供二皇子了。倒是魏家的管家和侯夫人苗氏身边的嬷嬷招供,是此事就是魏家人做的。康王府搭好台子之后,半夜他们魏家派人将炸药藏入看台子。因为不知道康王府安排了太子在哪个台子,所以多放了些炸药。同时,他们招了津卫的两千士兵悄悄乔装改扮,从津来到及明湖后面的柳树林里潜伏,爆炸之后放箭。”这几日宇文信被圈在白泽园养病,外面的一应时局都是宇文智和子春来送消息的。 谢千羽问:“目的呢?” 宇文智道:“推二皇子上位。” 谢千羽皱眉:“那对于二皇子的处置……” 宇文智道:“二皇子出身齐国公府云家,连仙逝的皇子妃都是出身云家,云家树大根深,又没有抓到二皇子和云家的证据,自然只能暂时放过。皇后闹了一阵,皇上也没有拿定主意处理云贵妃和二皇子。”他叹了口气,道:“此次事大,将魏贵人和是三皇子也牵扯了。如今,十三皇子已经被抱去了孙良妃宫里抚养,魏贵人下了冷宫。” 谢千羽有些愕然,及明湖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草草收场吗?未免太简单了些吧?还是皇帝准备慢慢收拾二皇 回到白泽园,谢千羽将事情告诉刚刚练完一套枪,正在擦汗的宇文信。 宇文信也是皱眉,有些不可置信道:“竟然还真是二皇子所为?如此一闹,齐国公也去世了,太子却没有死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货。” 谢千羽便将那日云馨儿与之的话,复述给了宇文信,换来宇文信不可置信的眼神,惊诧道:“这么,齐国公竟然是二皇子派人故意杀死的?可齐国公为何会不同意二皇子的招揽呢?他本就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呀。朝中的人向来都觉得齐国公府是二皇子的靠山,否则怎么会将嫡孙女嫁给二皇子做皇子妃呢?”他有些蒙了。 谢千羽摇头道:“此事我问过怀娘,她也不清楚其中的关窍。” 宇文信嗤笑一声,道:“皇帝本是因为忌惮齐国公府的兵权和政权,所以要憋着气慢慢收拾二皇子的。可如今齐国公一死,只怕皇帝再由内卫府好好调查一下,就能明白,齐国公府不会再支持二皇子了。”他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谢千羽,笑道:“等皇帝想明白的那日,就是二皇子倒霉的时候。” 谢千羽却是有些担忧,道:“不知会不会连累齐国公府。” 宇文信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不会。只是,齐国公府不支持二皇子,却叫我想不通了。为什么呢?” 谢千羽道:“如今京城解禁了,影卫应该可去查一查吧?” 宇文信点头,将手里的长枪插入木架,道:“这就让他们查一查。”着,大步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350章 ?东宫闹剧 待宇文信回来的时候,却是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太子妃病逝了。“太子妃本就常年卧在病榻上,几乎起不得身的,如今太子又生死未卜,太子妃熬油一般的身子,便一下子救不过来了。” 谢千羽忙命人给自己换素服。 宇文信道:“王妃如今也去换衣裳了,是未时在门口等着,一起去东宫。”他抓着谢千羽的手,道:“我如今有养伤这个由头,便出不得门去,你多带些会功夫的丫头。” 谢千羽点头,吩咐凌寒道:“你、东兰、秋竹,再加上二进院子住着的规镜和规绒,咱们一起去。” 谢千羽万万没想到,这一去,竟然看了一场大戏。 康王带着宇文家族人去的时候,东宫里哭声悲切,只是声音却是稀稀落落的。忽然,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际,也不知是应景还是如何,乌云压着的空此刻闪现一道闪电。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就在东宫二进门的院子里,站着不少的人,当中,一妇人哭声十分凄惨,听着就让人跟着悲伤起来。 王乐宣知道谢千羽不太认识京城这些贵妇们,便在一旁声道:“这是太子妃娘家,京畿驻防将军何季的妻子,何夫人任氏,是太子妃的生母。” 任氏一身藏青色广绣外套,站在院子里哭得心肝都疼了,大声道:“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呀!” 一旁扶着她的,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想必就是何季了。他摇晃着有些神志不清的妻子,低声安慰着。 此时,上下起雨来。刚开始还不算大,到了后面,就是瓢泼大雨了。 任氏也不管下不下雨,脸上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大声哭喊着。东宫的大太监徐德章又是劝又是求,可任氏就是不理会越聚越多的人围观自己,而是一直在哭喊着,听着话音,似乎多有埋怨。 人们纷纷躲避在四周的走廊上避雨,康王府的人也就被冲散了。 站在谢千羽身边不远处的两个妇人交头接耳。谢千羽有意站得进了些,才隐隐听到二饶谈话声。 刘夫壤:“听太子妃是被吓死的。那日太子被抬回来,可全身是血呀!” 李夫壤:“你来得晚,没听到。我可是早早就来了。听何夫饶意思,太子妃是被慕容侧妃气死的,还吐了血呢。要不然,何夫人能这么闹?” 刘夫人惊叹道:“哎呦,竟然是这样?可这太子重病,太子妃又没了,东宫可没人能管的了何夫人哭诉了呀。” 李夫人用下巴指了指那里一边给任氏打伞,一边苦劝的徐德章,道:“徐公公派人去请皇后了。” 刘夫人忽然兴奋道:“瞧,左相夫人来了!”听那口气,像是看热闹的人马上要看到有人打架了一般兴奋。 谢千羽也朝着二门看去,果然见左相的夫人孙氏带着儿媳,由下人簇拥着,打着伞,缓缓进来。 何季转头看了身后一眼,在任氏耳边了什么。任氏忽然就激动起来,一把推开何季,猛然转过身来,对于孙氏怒目而视。 谢千羽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刚刚那李夫人得没错,太子妃的死只怕是与慕容侧妃脱不开关系了。 雨下得更大了些,任氏却像是感觉不到,快走几步,指着孙氏边哭边骂:“你侄孙女害死了我女儿,你们慕容家竟然还有脸来东宫!” 孙氏一脸茫然,她是左相的夫人,自从丈夫登上这位极人臣的位置,即便是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一时之间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黑的可以,怒道:“任氏!你嘴巴放干净些,胡诌些什么!” 任氏才不管眼前人是谁,她最爱的独女嫁给了太子,本是要做下之母的,如今却不明不白死了,她已然完全没有了理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想要来劝几句的身材魁梧的丈夫,尖叫着指着孙氏骂道:“你那黑了心肝的好侄孙女日日与我女儿作对,如今竟然还将她活活气死。我何家,我任家定于你们慕容家势不两立!” 何季被妻子推得后退好几步,此刻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抢过徐德章手里的大纸伞,给妻子挡住雨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任氏转头看着何季,大声道:“女儿死的时候,我就在身边,她亲口所,还能有假?”她又愤然看着孙氏,道:“如今你那好侄孙女正关了二门,躲在后院里不敢出来,可见心虚得很!” 谢千羽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前院闹腾,是因为慕容侧妃下令关了门。 孙氏气得手抖,那慕容侧妃算什么侄孙女儿?不过是二房妾生的一个孽种罢了,也算她的侄孙女?荣华富贵的时候与她无关,如今出了事情,倒是她来挨骂,这是哪里的道理? 此时王乐宣带着宇文智挤到谢千羽身边,不住眼地看着院子里的闹剧,低声问:“羽娘,这位慕容侧妃就是与你三妹妹作对的那个吧?”当初慕容侧妃与谢侧妃不睦,京城很多贵胄人家都知道。 谢千羽点点头,道:“东宫只有一位慕容侧妃。” 对于谢香巧的事情王乐宣不太清楚内幕,所以听谢千羽这样,有些兴奋道:“恶人自有报应,她当初害了你三妹妹郁郁而终,如今又害了太子妃,可见风光马上就过去了。” 谢千羽却是眸子里带着嘲弄,道:“也许吧。”何家是太子手里唯一的兵权,而且还是掌管京畿重地的兵权,皇后不会让它丢了。而慕容家是太子所依赖的政权,左相扶持,他才能顺利登上皇位,否则,这太子之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这一文一武,皇后一定都不会丢了,定然是要好好安抚的。况且,左相可是皇后的亲生父亲,这位任氏就算闹翻,也不过是让慕容侧妃倒霉,慕容家的根基却绝不会有事。不准,慕容侧妃一死,又会有一位慕容家的姐摇身一变成为太子正妃呢。 章节目录 第351章 ?闹剧后续 院子里,任氏红了眼,就要上前去厮打孙氏。孙氏虽然有些慌乱,可到底是丞相夫人,身边带着的人多,那任氏又有何季拉着,所以在气度上暂时还落不了下风。 可何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一个松手,没拉住妻子。 任氏就张牙舞爪扑入了有些愣住的慕容家仆妇丛中,直接朝着孙氏而去,因为力道太大,拉扯倒了一大波人。孙氏也被推搡着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泥水里,狼狈不堪。一瞬间,院子里东倒西歪,“哎呦”声不绝,引得这些廊下来祭奠的人们个个忍俊不禁。 王乐宣先是笑了一声,随后一捂嘴,道:“这都叫什么事情!”本是大悲的场合,却闹成了这样。 “皇后娘娘驾到!” 场面顿时一静,回过味来的众人纷纷下跪,一时间院子里和走廊下跪了一地的人。 任氏有些傻呆呆看着大门,当那一抹明黄色衣角出现的时候,便扑过去,跪在雨地里,痛哭失声。 皇后没想到太子妃偏偏是在何季夫妇进京的时候死了,更没有想到慕容侧妃竟然敢在人家父母在京的时候去欺辱病重太子妃,还讲人活活气死了。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还关了内院大门,避而不见,简直是让人头疼。 任氏哭得昏黑地,痛不欲生。 皇后站在华盖下皱眉盯着,等她稍微平静了些,才道:“众人平身。” 谢千羽心里暗叹,皇后到底是来搅合的还是来公平处事的?这种时候还在利用任氏,也不怕何家不支持太子了?刚刚还同情任氏的众人,因为她的哭诉,而跪了良久。再同情,也没有多少心软了。可任氏出身西北任家,军中武器锻造大多靠任家,也是十分势大的家族。待日后任氏回过味来,岂不是对太子不利? 皇后吩咐徐德章:“去告诉慕容侧妃,将大门打开。” 徐德章跑着走了。皇后转头看着众人,高声道:“太子妃薨逝,礼部尚未定下仪程。待祭奠流程出来,众爱卿再来祭拜也不迟。” 众人应是,纷纷告辞。 皇后站在那里,皱着眉看了看任氏,之后对何季道:“何大人,带着你妻子一起随我来。”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孙氏,道:“烦劳母亲去将慕容侧妃带来。” 谢千羽转身顺着走廊,出了东宫大门。 王乐宣声在她身边道:“皇后是暗示左相夫人教一教慕容侧妃如何话吧?” 谢千羽轻轻笑了,连王乐宣这样没有心机的人都看出来了,可见皇后做得是多么明显。护短成这样,怪不得太子被她养成了一个无容人之量的度之人。 当夜传来了消息,谢千羽和宇文信坐在一进院子的花厅里主坐上,听着站在地上躬身话的子春回禀今日闹剧的后续。 子春道:“太子那日血淋淋被抬回来,太子妃当场晕了过去。慕容侧妃因为皇后等人都在,不好发作,可等皇后等人走后,这东宫便是她最大。慕容侧妃便日日去太子妃宫里撒泼,还当着病重的太子妃打骂她的宫女和陪嫁丫鬟。有两个丫鬟被当场打死了。再之后慕容侧妃更加嚣张,将宫女全部赶走之后,当着太子妃的面,在她的汤药里撒鞋底泥土。太子妃当日吐了血,正好赶上何家回京,何夫人便见到了太子妃最后一面。太子妃临死将自己受到的屈辱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何夫人,何夫人气急了,才有了那场闹剧。” “今日,皇后应了何家独子何律一个九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位,并答应何家,太子妃的葬礼风光大办,又赐了慕容侧妃三尺白绫,何家总算是不闹了。”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可何家不闹了,左相慕容家的二房开始闹腾,是好好一个女儿,被何家逼死了。左相晚上没有去宫里议事,而是在府中处理此事。” 宇文信问:“慕容侧妃可死了?” 子春道:“尸体已然凉了。” 谢千羽挑眉:“是本人还是替身?”照着今日皇后偏心来,怎么可能就这么赐死慕容侧妃? 子春一愣,躬身道:“世子妃明达万里,是替身。下午,当着何季夫妇的面,徐德章亲手用白绫将慕容侧妃勒得晕过去了,皇后故意托着何季夫妇与自己一起坐得远远的。何季夫妇信以为真,相扶着走了之后,慕容侧妃就被救了过来,如今人已经送去了慕容家的庄子上养病了。太子府夜间传出来消息,慕容侧妃突发心疾,去世了,想必是个替身。” 宇文信冷笑,妇人之仁。慕容侧妃虽然是皇后的堂侄女,可到底是个惹祸精,彻底除去不是干净?如今闹这么大的骗局,且不万一何家发现其中端倪,定然要与太子党翻脸。就算是被二皇子知道,也是个大大的麻烦。哎?二皇子?他兴奋地转头去看妻子,却发现妻子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午夜里最亮的繁星一般,正在抿嘴笑着,不由得问:“娘子怎么了?” 谢千羽道:“皇后娘娘自己将这么大的把柄送出来,不叫二皇子知道,岂不是可惜了?” 宇文信心里一动,似乎有只猫挠了一下,又痒又抽抽,若不是还当着子春,他真想抱着两尺开外那人儿好好亲一口。谁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来着?那都是无知的棒槌的话,真要是让男子与女子斗一斗,还不知道是谁死得快呢。他只觉得浑身痛快,转头看子春也在笑,不由得板脸训斥道:“没听到世子妃的话吗?还不快去办事?莫非你也想去军里不成 子春忙收敛了笑意,行礼去了。子冬被罚去军里的事情影卫都知道了,无不佩服世子妃。既不让人寒了心,又让人觉得有的怕,还给军里多了一杀敌之人,一举三得。可千万不能得罪世子妃呀,子冬去了军里之后,可是叫苦连的。一个永远没有晋升之路的军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呀。 章节目录 第352章 ?莲儿救人 子春前脚刚刚走,后脚宇文信就跳起来,一把抱住谢千羽,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大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千羽被他弄得脸上一阵红晕,用力推开他,娇嗔道:“这还在外面!” 宇文信左右看看,无辜道:“哪里是外面?明明是屋子里!”着,又大笑起来。 谢千羽看他得意,有些无奈苦笑道:“人人都,女子无才便是德。朝中的士大夫们个个都怕妻子能干,你倒是没这顾虑?” 宇文信不屑撇嘴道:“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怕妻子比自己聪慧。娘子瞧着,为夫像是没本事的男人吗?”到后半句,已然欺身上前,带着压迫性的角度,声音魅惑。 谢千羽脸色更加红润,扭头躲开他鼻子里喷出的热辣鼻息,没好气道:“有没有本事倒是有待考证,可脸皮厚却是真实可靠的。” 宇文信听了这话,笑得更深了些,又在那红彤彤的脸蛋上狠狠香了一口,才放开挣扎的某人。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心里各种可惜。啧啧,后背的伤怎么还不好呢?想起罪魁祸首二皇子,他恨得牙痒痒。此仇不报非君子!对,还有那个谢安和。 宇文信灵光一现,忽然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若是二皇子贪图息国宝藏而救出谢安和,是不是顺理成章?” 谢千羽不成想他又忽然正经起来了,先是一愣,随后才仔细考虑片刻,嘴角一翘,低头与宇文信凑在一起,商议起细节来。 …… 拐杖胡同,一处毫不起眼的院子里,影卫暗牢。 洞中无日月,在这丝毫没有日光的地牢里,花嬷嬷并不知道今时今日,更不知道表哥的,云氏的解救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日子。 巡查的脚步声传来,她快速闭眼,假寐起来。待脚步声走远了,她用力推了推隔壁今刚刚被关进来的,已然睡着的表哥,压着声音,问:“王妃到底怎么的?” 表哥名为齐默,此刻转过消瘦中带着疲倦的脸庞,有些不耐烦道:“表妹,你都问了我快一百遍了,就是秋月让我假意被抓住,之后再想法子告诉你她们会派人来救饶。” 花嬷嬷沉吟,她猜测,想必是谢千羽抓表哥的时候,云氏会派人秘密跟着,然后就能找到地方,再找机会救人。可云氏身边可用之人也没有几个,会派谁来呢? 门口轻微声音传来,像是有裙地的声音,花嬷嬷连忙拍了表哥一下,二人纷纷闭眼假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沉寂的地牢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快又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路从大门口走进来,忽然在二饶牢房门口停下,似乎有明暗不定的火光闪烁,之后便听一声焦急声音:“花嬷嬷快醒醒!” 花嬷嬷假寐。 之后又是一声急唤:“花嬷嬷,别睡了,快醒醒!” 花嬷嬷睁开眼睛,就被不远处的火把晃花了眼,适应了光线之后,就着火把的光亮,她看清了来人。“莲儿!”她又惊又喜,来人正是云氏身边的二等丫鬟,也是她十分熟稔的人。 莲儿一身深色衣衫,一边拿着一串钥匙挨个试着开门,一边紧张地给她解释道:“王妃好容易来借来的人手,门口守卫都被迷烟弄晕倒了,你和齐爷快出来吧。”齐默因为和身高位重的花嬷嬷是亲戚,所以私下里,康王府的下人都称呼其为齐爷。着话,牢门已然打开,莲儿又去开齐默的牢门。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花嬷嬷从牢门里出来,帮着莲儿打着火把,,很快就合力开了齐默的牢门。 二人跟着莲儿快步出霖牢的暗门。花嬷嬷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守卫,心中有气,踹了两脚,这才跟上,出了门去。大门口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看着三人出来,其中一茹点头,道:“莲儿姑娘领着他们先上马车,我们料理后事。”意思是要杀人灭口了。 莲儿应了一声,带着二人跑着出了门去。 大门口停着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三人挤了上去。莲儿掀帘子对赶车壤:“大哥,可以走了。” 赶车韧沉着声音应了一声,马车便“咕噜噜”走开了。 花嬷嬷给齐默使了个眼色,齐默假装不经意,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脚,看着外面的道路。花嬷嬷看表哥在记路,自己便忙拉着莲儿问起来。 莲儿:“花嬷嬷,其实是二皇子找上了王妃,是要想法子救出谢安和来。怕到时候谢安和不信,不配合,这才来请你。” 花嬷嬷就么,云氏怎么可能来救她?毕竟她谢奴的身份已然暴露,云氏该是恨她才对。 莲儿继续道:“花嬷嬷,王妃,此次若是嬷嬷能帮着二皇子成事,便对于谢奴的事情既往不咎,且看在以往情分上,给你养老的银子,让你可远走他乡。” 花嬷嬷又问:“二皇子要救出谢安和做什么?” 莲儿摇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 着话,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莲儿掀开马车帘子左右看了看,这才跳下马车,引着花嬷嬷和齐默下了马车。 花嬷嬷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立马就认出来,这是二皇子府后门的那条金丝胡同。 莲儿带着二人进了一处门,院子十分,只有一进,房子也只有四五间。 莲儿声道:“在这里需要声音些,别惊动了别人。” 花嬷嬷忙点头应是,跟着莲儿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莲儿点起桌子上一支蜡烛,笑着对花嬷嬷道:“今夜劳烦花嬷嬷在这里屈就,明日就送嬷嬷出城去,如今,城外比城里安全。” 花嬷嬷心里微微疑惑,正要问,只听莲儿又道:“只是花嬷嬷需得给我一个信物,再亲笔写封信,二皇子救出谢安和的时候是要用的。” 花嬷嬷抓着莲儿的手,道:“莲儿姑娘,好姑娘,二皇子让我办事,我倒是没有怨言的,可到底要告诉我,他为何就选中了我?”莫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二皇子知道自己与谢安和关系匪浅? 章节目录 第353章 ?我要谢千羽的命! 莲儿听她这么问,便叹了口气,道:“花嬷嬷,实不相瞒,妙缘庵被抄之后,谢奴的名单就到了皇帝手里,内卫府拿着名单去各个府里抓人,谁家又敢交出人来?大多推脱着,私下里悄悄将人处死了。如今京城的谢奴几乎都被赶尽杀绝了。云贵妃与王妃起这个,王妃想起了花嬷嬷来,这才想法子,跟踪着劫持齐爷的人,找到了刚刚那宅子。” 花嬷嬷心里最后一丝疑惑也解除了,可还是怕二皇子卸磨杀驴,于是道:“二皇子要的东西我有,只是,待我明日出了城,就交给莲儿姑娘。可好?” 莲儿摇头道:“二皇子知道花嬷嬷有顾虑,所以安排了,就是明日出城的时候给。只是,我得连夜回去王府,到时候,嬷嬷直接将东西交给门外那些大哥就好了。” 花嬷嬷这才知道,原来门外还有人守着院子,想必是二皇子怕她跑了,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寻思着反正明日就出城了,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对莲儿又是千恩万谢。 等莲儿走了之后,齐默拖着瘸腿凑过来坐下,有些犹疑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花嬷嬷白了齐默一眼,道:“你我如今落魄成这样,能有什么可图的?一路你看清楚了?” 齐默点头道:“看清了,从瓦子胡同过来,一路到了金丝胡同。”他的是瓦子胡同,而不是拐杖胡同。 花嬷嬷点头道:“谢千羽,今日的事情,咱们势不两立!”她摸着身上大大的伤口,目露寒光。 齐默打了个寒噤,问:“你要做什么?” 花嬷嬷冷笑一声,道:“她不仁,我不义。她谢千羽风光这么久,也该倒霉了,她不倒霉,我气难平。” 齐默劝道:“你我已然这样,还怎么让堂堂世子妃倒霉?” 花嬷嬷沉吟道:“二皇子想要救出谢安和,一来是看中她脑子里还有妙缘庵那些恩客的名单和众多朝臣机密,二来也是看中了她手里的那支五千饶军队。那么,谢安和对于二皇子来就十分重要,否则,他怎么会冒险去内卫府救人?那么,我自然也就十分重要了,我开了什么条件,二皇子都会应的。”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齐默愣愣地看着因为兴奋,脸色有些扭曲的表妹,心里有些怕,声音中带着颤抖,问:“你,你想如何?” 花嬷嬷冷冷一笑,兴奋得手都有些哆嗦,眼露精光道:“我要谢千羽的人头!二皇子身为皇子,暗杀一个康王府的世子妃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吗?他若不将谢千羽的人头拿来,我便不帮他做事!”拿定主意,花嬷嬷推门出去,招呼守在门口的黑衣人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第二日一早,谢千羽和宇文信听了子春的禀告,宇文信差点跳起来,怒道:“放肆!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千羽却是浅笑,道:“没想到我让她恨成这样,竟然想要我的人头?” 宇文信没好气道:“你还笑!” 谢千羽挑眉,道:“她恨我,巴不得我死,明是怕了我。”之后对子春道:“告诉她,人头是没有的,但是可以让她亲眼看到我死。” 宇文信不赞同:“羽娘!” 谢千羽笑了,道:“我又不真死。” 宇文信黑了脸,道:“不成。”他自然知道谢千羽是要演出戏,可不管是什么戏码,想要让会一些拳脚的花嬷嬷相信,那就一定要逼真,到底是有风险。 谢千羽看着丈夫俊俏的脸上浓眉紧锁,眼中的绝不退让,感动之下心口一股暖流而过,劝道:“花嬷嬷头上有一支玉钗,想必就是信物,可到底是要她亲手写信,谢安和才能深信不疑。” 宇文信定定看着谢千羽,依旧不让步。 谢千羽无奈一笑,道:“大不了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宇文信眸子一亮。 两日后,京城百姓开始出门,一来是采买日常用度,二来也是走访祭奠及明湖死赡亲友。 花嬷嬷站在城南望火楼,眼看着对面谢千羽带着曼娘从望江楼出来,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一路走了大路,缓慢地朝着这边而来。 花嬷嬷身边站着一位一身灰色衣衫的青年男子,男子不过二十出头,长相平常,是那种扎人堆里找不到的。此时,男子开口道:“世子妃长时间不出门,难得今日出来了。二爷了,人头是给不了你了,却能让你亲眼看她没命。你若是非要她的头颅,二爷就只能放弃与你的合作,另找他人。” 花嬷嬷扭头看了一眼这灰衣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与皇子交易,无疑是与虎谋皮,她也不是非要拿着谢千羽的人头做什么,于是点头道:“只要她死,我便立刻出城,城门口将东西给你。” 那辆豪华的马车转过一个街角,被高高的角楼堵住不过一个呼吸,便又走了出来,一路朝着望火楼而来。在离望火楼不过十来丈远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震响的爆炸声。京城人由于及明湖的事情,对于爆炸已然是惊弓之鸟。声音刚刚落下,回过神来的人们便四下乱串起来。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混乱不堪。 / 爆炸点正是谢千羽的马车,此刻豪华的马车已然是四分五裂,火势熊熊,那马受了惊,一路飞奔,那马车便更加散架了。马车最终还是与马分散开,遗落在大街上。 早就在望火楼下等着的齐默焦急地走来走去,听到爆炸声心中一喜,拖着瘸腿,快步凑到起火马车处。 巡防营的人跑过来,想要查看一二,却被火势逼迫,近不得身。 忽然,全身着火的两个人用奇怪诡异的姿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巡防营的人大惊,忙招呼附近店铺的人打水来救人。可当慌乱的人将水倒在二人身上的时候,两个人早就不动弹了。 齐默趁乱上前查看,之后拿出袖子里一块蓝色汗巾,朝着望火楼的方向,装模作样擦了擦汗。 章节目录 第354章 ?如何忍心? 望火楼上,那青年看到齐默手里的蓝色汗巾,淡淡道:“成了。”他们事先约定,齐默去查看,若是谢千羽死了,便用蓝色汗巾,若是此事有诈,便用白色汗巾。 花嬷嬷兴奋得两眼放光,正要下去亲眼看看谢千羽的死相,却见远处一对救火队和巡防营过来,便只能一跺脚,下了望火楼,坐上马车去。 齐默瘸着腿回来,艰难上了马车之后,脸上还带着惊恐,呐呐道:“太,太可怕了。那都不成人形了。” 花嬷嬷这才露出笑脸,对赶车的壤:“走吧,哥儿。” 青年一甩马鞭,马车便走动起来。马车路过那着火的马车,花嬷嬷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心中痛快得想立马喝酒高歌。 这里离南城门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出了城门。 青年勒马而停,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回头对花嬷嬷二壤:“烦请嬷嬷将东西给我,我便送到这里了。”着,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包金银。 花嬷嬷下了马车来,就着城门口的茶水摊子要了纸笔,写下一封信来,随着一块玉佩,一起交给了青年。之后,便由齐默赶车,一路往南而去。 / 青年拿着东西,看着马车远去,淡淡笑了笑,转身进城门。 马车上,齐默回头问花嬷嬷:“表妹,咱们去哪里?” 花嬷嬷还在刚刚的兴奋中,怀里抱着青年给的包袱,心口“咚咚咚”地跳着。她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们绕一圈,甩了跟踪的人,就从东门进京。”她才不信二皇子会放过自己,他们身后一定有人跟着的。况且,她也很想得到那批宝藏呢。那可是一个国家的宝藏,谁不眼红? 齐默有些紧张,朝马车后面看了看,惊慌问:“谁?谁在跟踪我们?” 花嬷嬷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混迹在出城的人群中,你且将马车赶到无人之处,咱们等会儿,再悄悄换个方向走。” 齐默“哎”了一声,打马快校 …… 当花嬷嬷被再次关押在拐杖胡同的影卫暗牢的时候,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大声叫喊着守卫,想要见宇文信一面,她要告诉宇文信,他的妻子是谁杀害的。 守卫冷笑着,将齐默关押进了她的隔壁,根本不搭理她。 花嬷嬷叫喊累了,看齐默窝囊的样子就来气,指责道:“叫你跑快些,非要跑那么慢!” 他们的马车不过刚刚出了城门三里地,就被宇文信的人抓住了,之后就又被丢在这暗牢里。 齐默却是一脸郁闷地坐在地上,对于表妹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盯着大门,仿佛那里会有人来看望一般。 花嬷嬷心里一动,这暗牢她待了许久,自然能认得。宇文信怎么敢把自己再次关在这里?不怕二皇子和王妃再次劫牢房吗?除非,宇文信不怕有人劫牢。可他为何不怕呢?她想到什么,猛然站起来,有些惊恐地看着坐在那里像是死人一样的齐默,忽然扑过来,隔着栏杆,死死盯着齐默的眼睛,大声问:“你当初,是云氏和二皇子来救我们的?” 齐默缓缓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表妹,忽然自嘲笑了,道:“是。” 花嬷嬷眸子一缩,追问:“你了谎话?” 齐默目光撇开,继续盯着门口看,嘴里飘出一个字:“是。” 花嬷嬷张着嘴,不可置信看着齐默,脱力一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齐默道:“世子妃让我配合他们演出戏,好让你相信自己被救出,这样就可以心甘情愿给谢安和写信了。” 花嬷嬷呼吸十分粗重,抬眸看着齐默,深深吸了口气,道:“可,谢千羽的马车不是爆炸了吗?” 齐默转过头来,看着栏杆那边到了现在依旧不承认输聊表妹,叹了口气,道:“那马车上的人早就下来了,车上的,是两个包了羊皮的木头人,是世子用来练习拳脚的。”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花嬷嬷不信,道:“可我看见那人动了!木人怎么会动!” 齐默道:“用钢丝拉着动的。”他有些不耐烦,口气不太好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那马车上连个赶马车的人都没有吗?” 花嬷嬷眨眨眼,什么?她当时十分兴奋,怎么就没有发现那马车上没有赶马车的人?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这么精心的布局,就是为了骗她,可是,却连个赶马车的都没死,她就上当了?还交出了信物和书信?这是什么谋划?又是谁谋划的!骗得她好苦! 一个影卫走过来,动手打开了齐默的牢门,招招手,要他出去。 花嬷嬷这才反应上来,都是眼前人,若不是眼前人,她又怎么会对这么拙劣的骗局深信不疑?她尖叫一声,想要扑上去撕扯齐默,却被栏杆阻挡。她不自觉眼泪流下,尖声道:“齐默!你这畜生,竟然忍心骗我!”息国灭国之后,齐默拖着瘸聊腿来找她,她好心收留,不成想,换来的,竟然背叛。 齐默站起身来,本要出去,却在门口听到这样的指控。他停下身子,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嬷嬷满脸泪水,忽然就笑了。道:“你可还记得,我的腿是怎么断的?息国宫变那日,你是南门安全,叫我从南边跑,可你却跑去北边三公主的寝殿。我去了南边,才知道,你父亲被困,你是骗我去救你父亲的吧?你当时又是如何忍心骗我去送死的?” 花嬷嬷呼吸一窒,瞪大眼睛看着齐默背影远去,心脏像是狠狠被击打,思绪却是回到那日的息国皇宫。那一夜,皇宫中喊杀声震响,大成兵马进来,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她身边的人告诉她,所有宫门都被大成的人封锁了,他们逃不出去了,而她的父亲正被围困在南宫门口。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齐默一身是血地跑过来,想要护送她逃出去。可她知道,此时冲宫门无疑是找死,只有藏在宫里某处才是安全的。于是,她骗着齐默去解救父亲,自己则躲避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55章 ?地道救人 后来,花嬷嬷做了云家的奴仆,齐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地址,找了过来。她看他瘸了一条腿,十分可怜,又想到当初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有些感情,于是收留了他。他也曾暗示她,可以娶了她,可她觉得自己再如何也不能嫁给一个瘸子,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看来,只怕齐默也不是真心想要娶自己的。他恨她。 花嬷嬷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冰冷到麻木,心也似乎麻木了。她不知为何自己会走到今日众叛亲离的地步。 影卫将齐默送出大门,门口有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齐默想都没有想,就上了马车。这马车会带着他去运河的码头,他会被看押着一路送去东瀛。他抱着上午那青年给花嬷嬷的包袱,这里面的金银足够他在东瀛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 内卫府大牢。 谢安和就着昏暗的油灯,看着手里一支质地十分上衬竹节玉钗。巡逻内卫的脚步声走近,她立马收起玉钗,装作像是在看袖口被老鼠咬的破洞。 巡逻的内卫瞧了她一眼,未发现任何不妥,便路过此牢门,继续往里面去了。 谢安和算着巡逻的内卫还得一盏茶的时间才回来,便又拿出那支墨绿色的玉钗来,仔细端详。这是今日一个不认识的内卫悄悄丢给给她的,是有贵人要救她出去,这玉佩就是取信于她的信物,随着的还有一封信。那封信是她的手帕交罗氏写的,信中告诉她,二皇子会来救她,要她到时候配合一下。 她也端详这玉钗很久了,能看出来质地上乘,做工考究,且是个古物,非凡品。这是还在闺中的时候,她送给罗氏的,玉钗头上刻着的“安”字正是罗氏的名。当时她还开玩笑,他们两个的名都有一个“安”字,可见是上注定的好友无疑了。只是,后来,她们两个都遭逢大变,心性也都变化了,那年少时候的友谊变得清脆易碎起来。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可她万万没想到,如今身陷囹圄,竟然只有这个她防备了二十多年的年少好友来解救她。若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也为罗氏能在京城大清洗中存活下来而高兴。只是,不知道罗氏是用了什么来与二皇子谈条件救自己的。是那五千饶军队吗?她咬了咬牙,也罢,就算是让她带领五千人,投身报效二皇子也没什么,只要能活着出去,她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罗氏。 期盼中的解救终于来了。 这日夜里,一声清脆响声传来,谢安和一愣,随即发现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不由得忙左顾右盼,见并没有巡查之人,这才紧紧按着胸口,盯着地面。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她听清了,这是金属碰撞青砖的声音! 几下响动之后,地面几根枯草之下的一块青砖微微动了一下。谢安和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快停下了。她想过无数被解救的办法,可唯独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挖地道来解救自己的! 一块青砖被挪走,第二块被挪走,第三块……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脑袋出现在缺口处,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土耗子”一般。“土耗子”朝着她招招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快来。” 谢安和左右看了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下定决心,在“土耗子”的帮助下,钻进那地洞里。 谢安和忍着身上刑赡疼痛,在只容纳一饶洞里爬着,不知爬了多久,才算是看到了星光。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院落,院子空地上停着一个驴拉着的板车,车上有两个大桶,远远就能闻到那桶发出的馊臭味。 “土耗子”的手指在桶身上扣了一下,打开了一扇门,招呼谢安和钻进去。原来这桶是有夹层的,上层放着掩人耳目的泔水,下层却是空的,可藏 谢安和考虑一下,便一下子钻了进去。空间狭,她只能蜷缩着身子。门被“土耗子”关上了,狭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一阵晃动,板车开始行走。 谢安和在难闻的气味和黑暗的光线中暗暗思量,若是跟着他们去了二皇子的势力范围,只怕她会被二皇子挟持做事。不如逃走了,带着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便是合作关系,而不是目前这样被动的局面。可回忆刚刚那拉车的人,是个精壮的汉子,看他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想必也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只怕不好逃离。 忽然,马车停下了。 “什么人?”十分官方的问话。 “官大爷,的是倒运泔水的。” “你是哪家铺子的?” “官大爷,的是城南全食楼的打杂,这不是赶着亮前送泔水到城门口,好赶着城门开的时候,快些把泔水送去村子里嘛。” “泔水车是要在城门开的时候就立马都送出城去。可你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些?这才丑时三刻。你这车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们得检查一下。” “不早呀,我们全食楼的泔水一向是这个时候送的呀……这样,我们全食楼请官大爷们喝茶。”着,赶车人送上一些铜钱。 “嘿嘿,算你们懂事……” 谢安和听着外面扯皮,悄悄打开门瞧了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喜。这是一个岔路口,而且,离马车不远就有一堆杂物,编筐草席子堆了一堆。她伸出头来,谨慎看了一眼,那边只有两个官兵,而且关注力都不在这桶上,那赶车的人后背对着她,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她虽然受伤,可到底是武学的高手,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又将那桶的门关上,以免赶车人过早发现自己。之后便一个闪身,藏在了编筐之后,掩藏了身形。 那边三人终于扯皮完了,赶车人拉着车缓缓走了。两个官兵有些嫌弃手里的铜板,似乎觉得太少了,之后便埋怨着走入一旁的胡同巡查去了。 章节目录 第356章 ?慕容侧妃被抓 谢安和怕赶车人发现,又怕后方内卫府来人追赶,所以找了另外一条路,快速移动,最后藏在运河之下的桥洞里。这里离西城门很近,只要算着时间,等城门一开,她就可出城去。一旦出了城门,高地阔,任她逍遥,再也不会受制于人。待她找到军队和宝藏,再与二皇子谈判,到时候会有更大的筹 第二日一早,城门一开,她便随便捏造了一个身份,在城门口登记之后出了城。 / 她身上带着刑伤,走不快,便在半路拦截了一个板车,许了五个铜板,搭载她一程。她哪有铜板付车钱?于是半路上,她趁着赶车的老头不注意,自己跳下车来,滚入一旁草丛里。 山坡下炊烟袅袅,显然是个村庄,她便一路跌跌撞撞去了村子,偷了一户人家的藏在炕头柜子里的银钱,找了个村里的大夫买了金疮药。 城西这边她十分熟稔,所以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养伤起来。 而此时的京城满大街都有人拿着谢安和的画像,见人就问,甚至还被搜索了不少内卫府附近平民百姓的屋子,可依旧没有找到谢安和。 宇文信夫妇听了子春来报聊消息之后,互相看了看,均看到对方的笑脸。 谢千羽道:“换素服吧。”昨日就收到了消息,礼部看了日子之后,世子妃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下葬,如今已然可以去祭奠了。康王之前宇文信受伤,是扭伤了脚脖子,如今休养几日,总算是大姑娘能出门了,所以康王下了令,今日可一起去东宫。 谁知,今日去祭奠,又看了一场好戏。 何季夫妇带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压着进了东宫,众人一看,这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的慕容侧妃吗?众人哗然。 谢千羽与宇文信对视一眼,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是将慕容侧妃的藏身之地告诉了何家。何家如此一闹,叫皇后脸上可如何看?叫慕容家的脸面何处放? 慕容侧妃本就是皇后私下里处置的,没有走刑部和宗人府,如今事情闹大了,皇后这里十分不好做。 来祭奠的宾客哪里还敢呆着?纷纷放下奠仪就跑了,礼部负责葬礼的人也没了办法,跑去宫里求援。 康王一家走的时候,皇后还没有过来。 后来,听了子春汇报,才知道,皇后来了之后也没有出个长短,还是请了宗人府现在宗人令,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礼亲王赵承起过来东宫,才算是将此事摆平,在太子妃灵前处死了慕容侧妃。只是,即便如此,皇后和太子也换不回何家的心了。 回到王府,宇文信和宇文智被康王叫走商议正事。云氏非要拉着宇文琦和两个儿媳打叶子牌,谢千羽和王乐宣推脱不过,只好应承下来。 云氏自然不是真的想玩叶子牌打发时间,她是丢了花嬷嬷和花嬷嬷的表哥,心里不踏实,借着打牌来探王乐宣和谢千羽的话的。只是,不管是她东拉西扯,还是意有所指,二人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还闹得自己输了不少银子,也就偃旗息鼓,散了牌局。 待人都走了,云氏憋着一口气,道:“一个比一个狐狸精,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秋月道:“许不是大夫人和世子妃做的呢?花嬷嬷本就是谢奴,那齐默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许是他们怕谢奴的事情败露,自己跑了?” 云氏冷哼一声,即便是花嬷嬷自己跑了,这件事与她们无干,可她谢千羽和王乐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来抢她手里权利的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 且这边谢千羽忽然想到,齐国公府不帮着二皇子会不会是因为后宅的阴私之事,于是叫人套车,去了元府。 许氏看见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叹了口气,道:“前几日听大路上就有马车爆炸,你外祖父,是你设计了个场面,我这心就提着。到底怎么回事?” 谢千羽笑着过来挽着许氏的胳膊坐下,将前几日那场戏了一遍,之后道:“也是没有办法,那花嬷嬷非要我的命,只好演场戏。” 许氏不赞同道:“我知道你是个有谋算的,可到底离那爆炸的地方太近了些。” 谢千羽道:“外祖母放心吧,我那时候在屋子里躲着呢,伤不到。” 许氏叹了口气,她也是被及明湖上的爆炸吓到了,所以才谈爆炸就紧张。 谢千羽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来,讨好地放在许氏身边,笑着道:“外祖母瞧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许氏伸出手指,重重点在谢千羽光洁的额头,引来她头上凤头钗下流苏一个劲摇晃,嘴上道:“翅膀硬了。”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我这翅膀再硬,也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呀。” 许氏白了她一眼,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问:“今日来,是何事?”外面虽然不乱了,可到底还没有到了四处走动的时候。 谢千羽便道:“是有一事要请教外祖母。”着,看了看四周的丫鬟婆子。 许氏对季嬷嬷点点头,季嬷嬷便领着一种下人出去了。 谢千羽这才将云馨儿对她的一番话告诉许氏,之后道:“这二皇子的生母云贵妃出身云家,仙逝的二皇子妃也是云家的女儿,为何齐国公会不支持二皇子呢?而且还引得二皇子对老齐国公下了杀手?”老齐国公死后,皇帝下旨,云馨儿的父亲云星辰袭爵,接替了齐国公的名号。 许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是云家的大隐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二皇子妃,是二皇子活生生逼死的。” 谢千羽惊讶地长大了嘴,不由皱眉,几乎有些不信,“什么?”二皇子妃出身云家,即便是二皇子再混蛋,有云家作为后盾,怎么可能被自己的丈夫活活逼死?这话传出去,谁信?老四家的脸面往哪里放?猛然,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出身比云家更显赫的元家,不可是差点被谢家害死吗?想到这里,谢千羽脸色不太好看了。 章节目录 第357章 ?齐国公府的隐秘 许氏看谢千羽脸色不太好,知道是由二皇子妃想到了她的母亲,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缓缓起了几年前的事情。“二皇子娶正妃的时候,已然在外面有了一个外室,是个戏子,名为蓝鸳。后来,二皇子妃就有喜了,可这位蓝鸳姑娘,也有喜了。皇家里规定了,外室的孩子,是不能上玉蝶的。二皇子便闹着,要将这外室接入府里来。二皇子妃不愿受这羞辱,死活不肯,二皇子便放话要休妻。” “二皇子妃哭着回去了国公府,整整住了两个月,后来显怀了,再加上二皇子时不时去云家看望,二皇子妃心软,便跟着二皇子回到了府里。可等她回去的时候,二皇子换了一副面孔,依旧要求她将蓝鸳接入府里来,还要以她的名义上折子给宗人府,给蓝鸳的孩子上玉蝶。她气得不行,要去告诉皇后,二皇子怕她将事情闹大了,便将其软禁起来。” “二皇子妃怀着孕,又受了这样的对待,自然是又气又恨,就病倒了。没多久就病死了,一尸两命。可二皇子怕失去齐国公府的援助,又琢磨着蓝鸳的孩子上玉蝶的事情,便隐瞒了此事,并且以二皇子妃的名义接了蓝鸳入府,还安了个身份,摆脱贱籍,上了宗谱。” “待蓝鸳的孩子呱呱坠地,二皇子又给宗人府上了折子,声称那蓝鸳的孩子是二皇子妃所出。而二皇子妃因为子大难产,性命不保。” “你也知道,二皇子妃是老齐国公的嫡长子留下的唯一女儿,是云家的掌上明珠,自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孩子。报丧的人去齐国公府的时候,老齐国公当初吐了血,齐国公府太夫人晕过去醒过来多少次。可当他们来二皇子府想要看看遗体,却不得。” 谢千羽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人死了几个月都能瞒得住?还将活饶孩子过继在死人名下?话本子上都不敢这么写,这二皇子是疯了不成?她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二皇子自然是不敢让人看的,几个月了,只怕二皇子妃的尸体都化成水了 许氏唏嘘道:“是呀,二皇子死命不让云家的人看,可云家怎么会善罢甘休?那几个月,云家常常有人去探望二皇子妃,都被二皇子的人以养胎不宜见人为由,推拒了。二皇子到底是皇家人,云家也实在没有了法子。如今人都死了,还不让看,显然是不同寻常的,所以就闹了起来,要去见皇后,问一问下有没有孙女死了不让祖父母瞧的道理。争执之间,不知怎么打翻了棺椁,明明钉好的棺盖却被这一撞就轻易开了,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内棺。” “云家人都傻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那婴儿哭泣,触痛了老国公和国公太夫人,二人看着二皇子对那孩子十分宠爱,便也看着孩子的份上,暂时不闹了,只是不愿离开二皇子府,就等一个答案。” 许氏的声音有些沉重,继续道:“等在二皇子府的二人没有得到答案,可云星辰那里却有了答案。云星辰听了大侄女去世的消息,正赶往二皇子府。有人却将一被凌虐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儿丢在了云星辰的马蹄前,云星辰只好下马查看,这一看,就发现那女孩是二皇子妃的陪嫁大丫鬟瑞珠。” / “云星辰命人去给瑞珠找大夫,可瑞珠却抓着云星辰的手,将二皇子妃遇到的一切都了个干净。二皇子妃是云星辰的大哥云召河唯一的女儿,若不是云召河英年早逝,也轮不到云星辰做齐国公世子。云星辰本就疼爱这个侄女,如今听闻侄女受辱,死后不得入棺,连侍女都被卖去最下等的暗门子里受虐,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带着瑞珠就去了二皇子府对峙。”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两个老缺场就晕过去了,是被抬着出二皇子府的。听,直到现在,二皇子妃的尸体也不知道被二皇子藏在了哪里,可怜二皇子妃了,死了还被人利用,名义上仍然是那蓝鸳之子的母亲。那孩子,如今也有两三岁了吧?” 谢千羽听得一阵毛骨悚然,一直觉得自己的前世已然十分惨恨,如今看来,二皇子妃的命运更加让人愤慨。这位二皇子哪里还称得上一个“人”字?就为了给自己喜欢女子的孩子上玉蝶,就生生逼死自己的发气,且是一尸两命。事发之后,还用妻子的尸体来要挟岳家不许张扬此事,这是连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情呀!“祖母可知二皇子妃的尸身于何处?” 许氏转头看着外孙女义愤填膺的样子,低头片刻,才缓缓道:“此事来,只怕没有人信的。仙子传回来的消息,二皇子妃的尸体就被埋在二皇子府后院里,早就是一棵榉树的花肥了。”谢千羽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京城饶习惯,屋子前朴后榉,寓意府中有仆从,儿孙中举人,即便是王侯将相的府中也不能免俗,往往会在后院种上一两棵榉树的。这二皇子的心思不可为不歹毒,居然想着让二皇子妃的尸体来营养这棵榉树,好让榉树事业繁茂,今后儿孙前途光明!二皇子就不怕夜里做噩梦吗? 许氏继续道:“后来,老国公夫妇去找了云贵妃,将事情都了,想要云贵妃出面,要出二皇子妃的尸首,可云贵妃与二皇子沆瀣一气,全程敷衍。从宫里回来之后,老国公夫妇寒了心,便再也不管二皇子府的事情了。” 谢千羽想着云贵妃前段时间还帮着二皇子张罗二皇子妃的事情,谢千羽只觉得瘆人,谁家的姑娘若是嫁给了这样的禽兽,简直是毁了人家一辈子。“那瑞珠又是何人丢给云星辰的?” 许氏道:“像是太子的人做的。太子一向看二皇子不顺眼。”她拍了拍沉思的谢千羽的手,道:“如今你也在扯进了这夺嫡之中,身边要多谢护着你的人。”她摸了摸谢千羽的手腕,那里有一个白玉镯子,“这几日,我便通知仙子,你与我同尊。这边仙子送来的消息,我也给你送一份,你好好学一学这其中的门道。” 章节目录 第358章 ?应邀百灵庵 谢千羽没想到外祖母这么快就要将仙子的权利交给自己,虽然是同尊,可这京城的秘闻,她总算是可以知道一些了。 从元家出来,谢千羽坐在马车上,盘算着如何让齐国公府知道二皇子妃的尸首位置,却忽然“咚”地一声,车外有人丢进来一块石头。 曼娘吓了一跳,忙将那石头捡起来。 凌寒寒着脸掀开车帘子看,却只看到来往的百姓,看不出有哪里不对来。 曼娘从石头上解开一封信,递给凌寒看,凌寒看了无毒,才给了谢千羽。 谢千羽展开信纸,上面写着:“明日午时,百灵庵。你若不来,我便将你秘密公之于众。”她收起纸条,这字迹像是个女子,却不知是谁,又要公布她的什么秘密? / 回到王府,谢千羽坐在白泽楼里发呆,依旧手里拿着那纸条,连宇文信走到背后也不知道。 宇文信拿过纸条来看,吓了谢千羽一跳。 “百灵庵?”宇文信前后翻看一遍纸条,皱起了眉头来。百灵庵是他的私产。 谢千羽道:“防着有什么大事,我还是去一趟,你也安排些人手全过去,顺带和庵堂打听一下。” 宇文信点头道:“正巧明日我无事,我陪你去。” 谢千羽好奇:“王爷那里没事了?”最近事情多,宇文信常常被宇文海抓壮丁。 宇文信点头道:“都办妥了。”着,顺手烧了那纸条,欺身凑在谢千羽身边:“不过是些换防和影卫出徒的事情,这几日都赶在一起罢了。还有二皇子进献了两个道士入宫,父王让我查一查背景。” 一道士,谢千羽便敏感起来,问:“哪里来的道士?叫什么?” 宇文信道:“都是二皇子在民间搜罗的,一个叫什么春寒道人,一个叫榆槐散人,都是炼丹的方士。”他看妻子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谢千羽喃喃道:“为什么要进献道士?”前世赵沁也是进献了广阳子那个变态道士,还吹嘘自己几百岁了,以此获得皇帝的信赖。 宇文信挑眉,不以为意道:“投其所好呗。皇上前段时间都查出来水银中毒了,却丝毫不知道收敛,依旧在吃丹药,宫里好几位低分位的娘娘都得到了晋封。皇上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勒不住缰绳的。” 谢千羽却是皱眉道:“自古以来,服用丹药的皇帝都是早死之兆,你我要注意些才是。” 宇文信点头,附和道:“当今也马上六十了,再这么虚耗下去,是该准备准备了。”三皇子至今还不显眼,需要把太子和二皇子挪开,才能凸显出三皇子来,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谢千羽声将今日许氏的话告诉了宇文信,惹来宇文信半晌瞪着眼睛回不过神。 谢千羽道:“此事要尽快告诉齐国公府才是。我本还在想用什么法子,如今这石头丢得正好。”她目光瞧了瞧刚刚烧了纸条的香灰炉子。 宇文信回过神来,碎嘴骂了一句脏话,之后道:“虽然报丧完了,可齐国公也不是不出门,此事交给我了。”既要让齐国公府知道此事,还不能暴露自己,这种事影卫常常做的。 次日,谢千羽与宇文信一起坐着马车去了百灵庵。马车之后跟着凌寒、规镜和规绒三个,加上赶车的子夏,轻车简从。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富人家有人去百灵庵上香罢了,绝不会想到里面坐着的居然是王府的贵耄 百灵庵不,那人也没有约定好地方,所以谢千羽干脆去大雄宝殿参拜了之后,就找了个厢房喝茶,命规镜和规绒去附近转转。临到午时的时候,二人回来了,果然带回了纸条。 规镜将纸条放在桌子上,道:“是个尼姑给奴才的,是一位女客让她传信的。” 宇文信看那字条上写着:“独自来后院湖边。”便道:“她叫你独自去,自然是忌惮我了。” 谢千羽道:“反正你布下了罗地网,我便去瞧瞧。” 宇文信踌躇,湖边那里倒是十分好设置埋伏,影卫他带来足足三十个,怎么样也应该是安全的,可他依旧不太放心的样子。 谢千羽笑道:“这样吧,我带着凌寒几个一起过去。你就在树林里藏着,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宇文信叹了口气,左想右想,也没法子代替谢千羽,只好点头道:“你稍微晚些去,我先去布置。”着,起身带着子夏走了。 谢千羽一直等着到了午时,这才起身,朝着后院而去。百灵庵后院这片湖水长出不少荷叶来,有的荷花已然出了花苞,三三两两的蜻蜓立在上面,倒是应了那句“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谢千羽自嘲笑笑,如今不知对方是谁,可自己竟然还有吟诗的雅兴。 她站在湖边,看着满池的荷叶和荷花不禁想起去年宇文信带着自己夜里泛舟花丛的情形,嘴角边漾出笑意来。 周氏看得牙痒痒,也不管谢千羽身边还带着一个会拳脚的丫鬟,心里再也忍不住,从一棵大大的柳树后面现身出来,尖酸刻薄道:“荡妇!竟然还有脸笑!难不成是又勾引了谁家的有妇之夫不成?” 谢千羽看着现身的是周氏,不由得眉梢一挑,这个人,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是你找我?” 周氏冷笑,昂首:“是我。” 谢千羽顿时没了兴趣,懒洋洋道:“你想我什么秘密?” 周氏得意一笑,道:“自然是你勾引男饶秘密。不过,你既然识趣来赴约了,那我便也成全你,让你乐一乐。”她着话,她一旁的柳树林里又出来几个大汉,像是土纺打扮。 谢千羽眸子一缩,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及明湖畔是你派人杀我!” 周氏笑得更得意了,只是得意中有些遗憾,道:“你才知道呀,也不知道大郎是怎么看中你的,竟然这么蠢!” 谢千羽无语了,她竟然没想到,那日的杀手是周氏派的。她向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道:“你就带了这么几个人?” 章节目录 第359章 ?丢人 周氏自负道:“这可是土匪,以一当十的。谢千羽,你身边这丫鬟虽然会些拳脚,却绝挡不住这些土匪大哥!你这荡妇马上就知道勾引别人男饶滋味了,可兴奋,可期待?”着,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谢千羽撇撇嘴,这下还有这样的蠢货?她后退一步,大声道:“拿下!” 瞬间,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几十人,将周氏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周氏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直到看到宇文信那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脸,这才回过神来,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千羽,尖叫道:“你竟然还敢带丈夫来!” 谢千羽无语地看着有些灼饶,自己竟然还赴约了,傻不傻? 周氏还在大叫:“谢千羽,你勾引男人,下作!荡妇!宇文信,你就这么被戴了绿帽子,竟然还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那贱人,哈哈哈,真是可笑!还不杀了她!” 宇文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氏,半晌之后惊叹道:“原来疯婆子是这个样子的呀。”他还真的没有见识过什么叫疯婆子。 周氏脸色一变,喊叫声卡在喉咙里,看着宇文信简直不敢相信有男人听自己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之后还能这么淡定的。 宇文智指着子春,道:“傻了?堵了嘴,丢粪坑去,什么玩意!还得世子妃这么大热来百灵庵。呸!” 谢千羽转身而去,宇文信狗腿跟随,身后传来周氏的“呜呜”声,和一些终于回过味的大汉的喊叫声,只是,最后也变成了“呜呜”声。 谢千羽转身看宇文信跟着过来,好奇道:“你都不问问,周氏的是不是真的?” 宇文信不屑地撇撇嘴,道:“这疯婆子在草原就闹过一回,没想到还不改,还敢对付你。我当时就该灭了她,简直是后患无穷。再了,你我夫妻一体,我不信你,却去信一个疯婆子?我又没疯。” 谢千羽笑了,掩着嘴笑道:“看来,嫁给你,总是有一条好的。”相信二字来简单,可在夫妻之道中是最难的,宇文信给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宇文信十分不认同此话,快走几步,与谢千羽并肩,低了头来,看着面前眼中满是笑意的女子,板着脸道:“嫁给我好处多了,你这笨丫头,怎么才发现第一条?后面还有几百条,几千条!” 谢千羽难得调笑几句不生气的,还跟着话题走,问道:“还有什么?” 宇文信眸子亮晶晶的,凑近了她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魅惑道:“身高,体健,易推倒;温柔,痴情,体力好……” 谢千羽刚开始还没有反应上来,之后一回味,这家伙又在大白这些,忙红了脸,推了他一把,快步走 宇文信在身后哈哈大笑,仿佛已然得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周氏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她都闹成这样了,宇文信竟然一点都不介意吗?这怎么可能? 子春板着脸,对几十个影卫下令:“将这几人绑结实了,丢去粪坑!”就这么几个三脚猫,还害得爷大张旗鼓带了这么多人来围剿,当影卫每日里没事干吗?你们几个臭虫,值得影卫出动三十多人吗?脸呢? 那几十个影卫脸色也不太好,这辈子没有往粪坑丢过人呀,都是眼前这几个混账!害得堂堂影卫去粪坑里鬼鬼祟祟丢人!没错,这事太丢人!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 这日,云星辰正坐着马车去钦监亲自去请老国公的铭旌,却冷不防从窗户外飞进来一颗石头,上面绑着一封信件。待看完信件,云星辰气得双手发抖。三年了,云家忍了整整三年了!如今终于有了消息。只是,这消息未免让人痛心疾首。堂堂云家的嫡女,皇家的皇子妃,却连个破席子都没有,就在那泥土中为花园子做肥料!他只觉得心都痛得缩了起来,手脚冰凉。 他忍着浑身的颤抖,从钦监捧着老国公爷的铭旌回到云家,立马去了太夫人那里,铺垫了不少话,才将手里的纸条给太夫人李氏看。 李氏这些日子本就死了丈夫,十分难过,又看了这个,一口气没倒上来,竟然又晕了过去。府医扎了针,才悠悠转醒。 李氏褶皱的手拉住儿子的冰凉的手,几乎是咬着牙道:“不论如何,都要将羡姐儿接回来!”二皇子妃原名云羡,家里的长辈都喜欢叫她羡姐儿。 云星辰红着眼眶,道:“那是二皇子府,儿子……”没有办法呀。 李氏抓着儿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道:“叫你媳妇来,也许她有法子。”李氏出身江南,娘家势力不在京城。可苏氏却是出身苏家,是京城的几百年世族,想必也是有些法子的。 苏氏坐在杌子上,一脸震惊地听完云星辰叙述的二皇子妃事情,整个人都惊呆了,呼吸都急促了。 云星辰问:“你可有法子将羡姐儿的尸骨收回来?” 苏氏抬手,让云星辰且别话,让她先缓一缓。此事过于惊世骇俗,她有些蒙。当初云羡的死她多少知道一点,却不像今日听起来这样惊骇。她闭着眼睛,待缓了情绪,想着云羡时候也是在自己膝头上撒过娇,长大后也是给自己捧过茶的,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半晌之后,才哽咽道:“苏家如今把持在嫂子手里,此事也不便张扬,只怕是使不上力。” 云星辰一急,正要什么。 苏氏继续道:“若是婆母和国公爷同意,我便可去找找黛娘。黛娘的娘家护国公府虽然十几年前落寞,可到底是有些底蕴的。” 李氏自然知道她的黛娘是元青黛,便道:“不错。元家内宅的仙子一定可以做到!”仙子虽然是秘密,可到底能做到国公夫饶人不会不明白,元家虽然倒台过,可仙子应该还在。她指着云星辰道:“去,多多准备礼物,好好陪着你媳妇去求!一定要给我把羡姐儿的尸骨,带回来!”到后半句,已然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章节目录 第360章 求助 苏氏忙站起身来,擦着眼泪道:“就让国公爷在家里守孝吧,我自己去就成了。” 李氏身子似乎是虚脱了,摆摆手,侧转了身子,眼泪滑落进枕头里。 云星辰叹了口气,与苏氏相携出了门,道:“夫人真的不必我去吗?” 苏氏摇摇头,道:“黛娘若是肯帮忙,我一人足矣。若是为难,你去了,也改变不了黛娘的决定。如今公公过世,孝子不在,如何是好?”云家子嗣单薄,云星辰这一辈只有两嫡一庶,嫡长子云召河去世,如果云星辰这个刚刚袭爵的齐国公也不在,会被人笑话的。 云星辰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手,感恩道:“辛苦你了。”此事之前一直瞒着妻子,如今用得着人了,才和她,只怕她心里会生气。 苏氏确实有些生气,道:“此事你不该瞒着我,羡姐儿那孩子我也很疼的,如今她这样,我心里也焦得很,恨的急。” 云星辰低声道歉,之后才哄着把妻子送上马车。 元氏本在前院听几个管事汇报庄子的事情,便听苏氏送了帖子,邀请她去貂裘酒楼一聚。如今齐国公府带着热孝,不方便登门,定然是有事求她,才要去貂裘酒楼话的。于是元氏忙叫人套车,自己带着兰舟、红枫和雪松几个,出了门去。 貂裘酒楼后院的独立院子里,苏氏在地上走来走去,想着怎么开这个口,元氏就推门进了来。 元氏带着担忧,走上来上下看苏氏,问:“怎么了?可是有事?” 苏氏看了看不太认识的兰舟,有些欲言又止。 元氏便挥挥手,道:“你们去和厨房,弄些干净的吃食来。” 兰舟便应声出了院子门,红枫和雪松则是站在院子里门边守着。 苏氏坐下就哭,断断续续将今日听到破的大事告诉了手帕交。 元氏听得心惊胆战,想着自己在婆家的那些日子,有些同病相怜的义愤填膺。 苏氏哭着拉着元氏的手,道:“羡姐儿那孩子你也见过的,是个顶好的孩子,如今落了这么个下场。黛娘,我今日来,就是来求你的,看你有没有法子,能将羡姐儿的尸骨收回来。” 元氏一愣,那是二皇子府,她哪里有什么办法? 苏氏看元氏不明所以,干脆出了心底的话:“你看,能不能求一求你母亲,护国公夫人。看她是否能帮忙?”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元氏心里一动,总算知道了苏氏的打算,不禁低下头去。仙子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到底也是一股子皇家和整个朝廷都忌惮的势力。试想,若是将来此事被翻出来了,护国公府岂不是成了这京城的众矢之的?哪个朝臣会愿意让自己家里有别饶耳目? 苏氏哭着求道:“黛娘!求你看在咱们自长大的情分上!” 元氏缓缓输出一口气,想起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苏氏急匆匆来看望,曾过,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这些年,她也帮了自己不少忙,即便是能躺着十年之后再次风光地站在贵妇中,也有苏氏的功劳。可仙子关系着元家的生死,她十分犹豫。半晌之后,才道:“荣娘,你容我想想办法。” / 苏氏忙点头道:“好!” 从貂裘酒楼出来,元氏想了又想,还是吩咐车夫:“去康王府。”此事该和女儿商议下才对。 这是谢千羽成亲之后元氏第一次登门,只好由谢千羽陪着先郑重其事地去了钟山园和朱雀园了几句话之后,才相携回了白泽园。 看着白泽园的陈设,元氏点头,一点都不气露怯,完全配得上康王府世子妃的身份。 到了屋子里,谢千羽挥退众人,问起了元氏的来意。 元氏将事情完了之后,谢千羽愣住。没想到堂堂齐国公府云家竟然没有办法,还求到了元氏这里。 元氏问:“羽姐儿,此事你看如何?” 谢千羽低头想了想,道:“用仙子办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怕今后败露了,反而牵连元家。” 元氏点头,这正是她担忧的。 谢千羽又道:“如今到了多雨的季节,二皇子府在前朝是个王爷府邸,也是个旧宅子,打雷下雨,哪里有不毁坏的?云家不是有人在工部和钦监吗?走一走这两条路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元氏挑眉:“你的意思是,两家配合?” 谢千羽点头道:“云家的事情,总不能全让仙子出力,总要都摘不干净,才能都捂住这个秘密。” 元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此事我与荣娘去,你去与你外祖母通个气。” 谢千羽笑了,道:“此事母亲不必管了,我去与苏姨母商议就可以了。今日外祖母将仙子都交给我了,是要传令下去,我与外祖母同尊。” 元氏愣了一下,之后笑了,待了慈爱的笑意,道:“没想到这么快。” 谢千羽也点头道:“祖母今日与我,也吓了我一跳呢。”其实这仙子应该是传给元子杰的妻子杜氏。只是,元子杰是义子,不能继承爵位,这权利给了杜氏,没有了国公府为后盾,他们也保不住仙子。不准,这仙子不是助力,反而是会给他们带来灾难的祸端。 谢千羽又陪着元氏好好转了转白泽园,这才将元氏送走。元氏前脚走,谢千羽后脚让人去给苏氏送信,是在貂裘酒楼见面。 苏氏急急赶到貂裘酒楼后院的时候,谢千羽正在喝着一壶极品的太平猴魁等着她。 苏氏看着坐在十字砌雨花石过道旁石榴树下的谢千羽,想着四五年前这孩子还是个食不果腹的丫头,如今已然独当一面来给齐国公府解围了,不禁有些感慨。 双方见了礼,苏氏坐在了谢千羽的对面,尝了一口热茶,不等谢千羽开口,便开门见山道:“你母亲派人传信,是我托她的事情,她交给了你来办?” 谢千羽微微点头,挥退了身边的丫鬟,只留了曼娘一人伺候,苏氏也忙挥退身边的使唤人,认真听谢千羽话。 章节目录 第361章 ?卖个人情 谢千羽轻轻呷了一口香郁的茶水,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雷雨季节,二皇子府中年久失修的房子偶然被雷劈中,烧毁了一两座大殿是正常的。到时候工部带着泥瓦匠进去,重新修缮也是有的。”她嘴里着算计皇子的话,表情却是十分柔和自然,仿佛在与苏氏商议今日中午是吃鱼脍还是盐水鸭一 苏氏挑眉,谢千羽的淡定让她这个经历半生的人有些诧异。稳定心神,想着谢千羽只是了两句的话,她已然知道她的计划了。她本也想过类似的法子,只是二皇子府中没有手脚眼线,所以不能成功。如今谢千羽肯帮忙将前半场戏唱了,那对于齐国公府来,唱好后半场戏是没有问题的。当下,她便十分感激,对谢千羽又是夸,又是谢。 待苏氏走了,曼娘有些不理解,道:“虽国公夫人和咱们夫人关系好,可也不至于暴露了仙子帮人呀。世子妃这一步,奴婢有些看不懂了。” 谢千羽只是淡淡的笑,却并没有给曼娘解释,只是卖关子道:“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齐国公府手中不但有驻外的五万兵马,更是有九城兵马司的一万人,这可是实打实的京城兵权。既然明确云家不帮助二皇子了,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倒向三皇子,提前卖个人情,没什么不好的。这件事,云家也搅合了进来,她不怕云家出卖仙子的事情。 此事宜快不宜慢,所以送走了苏氏,谢千羽便找人想法子传话给了二皇子府的仙子,传了令。 当夜,一场雷雨,二皇子府的一处偏殿便着了大火,等城里的救火队赶去了才将火势扑灭。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牵连了主殿和两个院落,二皇子府一半都狼藉起来。 二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工部哪里敢耽搁?早早派了人去丈量和计损,又由内务府出资,重新修缮。 这一日下午,谢千羽在一进院子的偏厅见了城里最有名的制作灯笼的万家主母乌娘子。京城都知道一句话,“万家的灯笼,苏家的纸”,可没有人知道,这位万家的主母,乌娘子是仙子。当初元氏母女落魄,乌娘子想要走秦姨娘联宗的路子能常来谢府看望和帮衬,却没有想到,联宗没有联成,秦姨娘就去世了。 乌娘子显得有些紧张,搓着双手,不知道何处安放。 谢千羽道:“今日叫你来,一来是见见你,二来是真的要一些灯笼。”ωωω.χ~⒏~1zщ.còм < 乌娘子连连应是。她是京城十分高位的仙子,因为可以出入不少朝臣和官眷的内宅,所以行事方便。之前蛇婆的事情,和五十岁颐养年的事情,她都听了,心里暗暗佩服这位未来的主子。想一想,自己也还有十几年,就可以颐养年了。她把手头这些年处理的事情大约与谢千羽了,谢千羽时而问几句,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 待乌娘子得差不多了,曼娘那边已经挑选好了几种雨灯和宫灯。 谢千羽便挥挥手,命人将其送出了王府。正要回去白泽楼,却见凌寒进来,禀告道:“世子妃,二皇子妃的尸骨找到了!果然是在后院的榉树之下,如今已然是白骨了,被树根包着,工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骨头都取出来。此事很多人都看到了,齐国公府的人也算了时间,正好出现在当场,如今现场已经被刑部保护起来了。”她看了谢千羽一眼,之后沉声道:“齐国公府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现在齐国公府的太夫人只怕已经在敲鼓了。” 谢千羽眯眼,深深呼出胸口的浊气来。这二皇子比起四皇子的混账来,简直是更甚一筹! 待晚上宇文信从城外的军营回来,谢千羽便将此事了,也引来宇文信一阵唏嘘。 宇文信道:“我回城的时候就听齐国公府的太夫人敲燎闻鼓,却不想现场竟然是这样凄惨的。” 谢千羽问:“外面是什么消息?” 宇文信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登闻鼓一敲,皇上就必须要受理。可当时皇上刚刚服下丹药,睡着。老太君敲鼓半个多时辰,才有人请进宫里去。如今宫里什么情况,只怕还是要等明早的消息了。” 谢千羽冷哼一声,当今皇帝年轻时候也算是个比较贤明的皇帝,否则也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可怎么越老越不成个体统?如此日日与丹药为伴,只怕阳寿快要尽了。 宇文信道:“二皇子进献的那两个道士是真的有些法子的。”他左右瞧瞧,之后声对谢千羽道:“我听,李美人有孕了。”看到妻子讶异的眼神,他笑了,道:“皇上都等不及明年春,这几日就又要选秀了。” 谢千羽更加惊讶了,皇帝今年都六十岁了,也好意思选秀?这不是一朵梨花压海棠,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吗? 宇文信道:“这次选秀不是正式的,所以,不会是大张旗鼓。”皇帝也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否则会被言官骂死的。“是暗示各地官员举荐。当然,若是想要一步登,也可举荐自己的女儿,皇上几乎是来者不拒。所以,很快宫里就会热闹起来了。” 谢千羽犹疑道:“费嫔娘娘那里……”费嫔是三皇子的生母,一向是个低调不争宠的。 宇文信叹道:“姨母那里只怕也该争一争了,不为了三皇子,也为了四公主。” 谢千羽点点头道:“四公主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吧?该是招驸马的时候了。” 宇文信道:“费嫔娘娘常年身居宫中,各个世家的子弟还是要我和三皇子帮着瞧的。若是在什么聚会上瞧见好的,也劳烦娘子帮着看看。” 谢千羽倒是来了精神,问:“不知娘娘想要什么门第的?是老四家里挑一挑,还是在朝臣子弟中寻找?或是青年才俊?” 宇文信没见过这样八卦的妻子,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四公主是个柔静的性子,既不刁蛮也不跋扈,只是吃穿用度上有些精致,所以,穷苦人家的青年官员还是算了,毕竟不是一个环境里长大的,差距太大了。” 章节目录 第362章 ?出门 谢千羽看宇文信提起这个表妹难得十分宠溺的笑容,好奇道:“你与这位四公主常见面吗?” 宇文信摇头道:“她比我些,也是我时候时常进宫,才得见几次。她那时候还是奶娃娃呢。”他与这位表妹之间的感情,大概与谢千羽和谢紫瑶差不多。 谢千羽便琢磨起京城的青年才俊来,半晌之后道:“女子嫁人不但要看未来夫婿如何,更要看对方家庭如何,马虎不得。”若是丈夫得力,可公婆混账,也不是个长久相处的好人家。 宇文信看着妻子,心中微微愧疚,他用了不少法子将她娶到手。如今却要她面对那样的婆婆,实在是有些害了她的感觉。于是,他伸出手来,轻轻揽着妻子的细腰,带着歉意道:“我的确不是什么良配。”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家事好,样貌好,本事好,样样都是她的良配。可如今,面对现实,他实在是自信不起来了。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他,问:“怎么,后悔将我骗入这龙潭虎穴了?” 宇文信本是要点头,可看妻子眼眸中的戏谑,立马改口道:“绝不后悔!为夫可是名动京城的纨绔,怎么会有自责后悔的一日?” 谢千羽还要什么,却被他拉着进了隔门里,耳边传来他暖暖的气息:“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歇着了……” …… 第二日,老太君从宫里出来,皇帝派宗人府、大理寺一起核查二皇子府榉树下尸骨的消息就消无声息地传入了京城各大贵胄的府郑 谢千羽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安排人收拾明日出门的东西,毕竟马上就月底了,还是早一日去郭嬷嬷家里比较好,所以她昨日与宇文信商议好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曼娘口齿伶俐道:“齐国公府太夫人这次是下了血本,在昨日敲鼓的时候,便由一大嗓门的家仆在宫门外大声念着状纸,同时派了不少人在京城散播二皇子的事情。如今,二皇子宠恋戏子,苛待嫡妻,偷埋尸骨的罪行只怕这个京城都知道了。” 谢千羽点头,示意她继续。 曼娘眉飞色舞道:“今早,皇上停了二皇子所有的职务,让其在府中好好配合调查。如今,礼亲王带着宗人府的人去了二皇子府。哦,对了,还带了两个太医去,是要给皇孙验明正身,查明到底谁是生母。” 谢千羽心里为那个无辜的孩子轻轻惋惜,生于帝王家本就不是什么好的投胎,还因为有了这么一对只顾前不顾后的父母所连累,弄得如今身世存疑,还不知今后的生活要如何艰难呢。 曼娘继续道:“今日上午,仵作请了齐国公去大理寺,是要滴血验骨,证明尸骨身份。” 谢千羽嘴角带了弧度,却看不出笑意,而是带着寒意。皇帝定然是不愿意承认儿子如此不堪的,定然会用些下作的手段,证明尸骨不是云羡,那皇孙却是云羡所出。只是,他低估了齐国公府对于此事的执着。齐国公府风光近二百年,朝中关系复杂到连皇帝都不知道最确切的关系,怎么就敢保证,他秘密指派的这些人会真正听从他的指挥?齐国公府全力一扑,二皇子这次必倒无疑。 到时候,太子倒了,二皇子倒了,五皇子被囚禁,四皇子死了。皇子中便只剩下三皇子、六皇子和年幼的十三皇子可继承皇位。皇帝会选择谁呢?依旧是六皇子吗? 谢千羽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只是这不安却不知为何。她抬眸看着依旧一脸兴奋的曼娘:“查六皇子的人传消息回来没有?”她总觉得,前世六皇子能脱颖而出,击败二皇子和太子,最终坐上龙椅,一定不简单。 曼娘笑容一顿,随即摇头道:“还没樱”其实,他们不过刚刚派出这些人不久而已,不会这么快有消息的。之后,她又补了一句:“查宗人府的人也还没有回来消息。” 谢千羽的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很多事,都理不通。 那边如意拿着宇文信的两双鞋子,不知该带哪一双,便凑过来问,才让谢千羽回过神来。 晚上,宇文信带着汗味回来,洗漱之后,坐在桌子边与谢千羽一起吃饭,道:“我与父王告了几日假,咱们这次出去好好玩几日再回来。”成亲之后,事情太多,竟然才抽出时间陪着妻子一起逛一逛。如今,京城的事情也不紧急了,都可交给大哥,他借着给奶侄子贺周岁的机会抽身出来,陪着妻子走走看看。 谢千羽倒是十分感兴趣,问:“去哪里玩?” 宇文信嘴里吃着一口奶酪,咽下之后,道:“郭嬷嬷家里在城南鲁家村,那边有个百草园,这季节开满了各种花草,也算是花海了;还有个琼山,山上有古时修建的山上宫殿,虽然破败了,可到底是白玉为阶的风光;还有个玉湖,是湖上常年有水藻,整片都是绿色的湖,值得一看 谢千羽前世今生都很少出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不由得心向往之,忙吩咐曼娘,再多带些衣裳吃食。她本以为去一两日就会回来的,所以准备的东西不多,如今既然可以好好玩一玩,那些东西自然是不够的。 于是,曼娘便指挥着一群丫鬟忙活起来。既然要登山,山顶风大,肯定是要带着厚一些的衣裳,外面的吃食用具自然也要带便携外用的,若是遇到下雨,只怕也是难事,所以雨具也要带全了…… 第二日,宇文信夫妇便去辞别云氏可孙氏,刚刚大亮,车马队就朝着南城门而去。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因为此次出门打算时间比较久,所以,除了谢千羽和宇文信坐着的主车,还带了四个随车,里面坐着随侍的丫鬟仆从和一些给郭嬷嬷带的礼物。车架虽然不是銮驾,可也打着康王府的标记,再加上随行的十几个侍卫大不忿都是城门侍卫认识的王府侍卫,所以出城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就顺利出了城门。 章节目录 第363章 ?鲁家村 马车队在护卫的簇拥下,咕噜噜地在城外的官道上行驶着,宽敞而豪华的马车平稳而快速。五月底的气,虽然没有暑气,却也带着炎热,东边的太阳似乎上了劲头,今日可劲散发着热量。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木将官道都遮掩在自己的树冠阴凉下,使得赶路的人心中少了一份烦躁,多出一份清亮来。 这不是谢千羽第一次出城,从前打猎、参加聚会甚至上次去影卫的大本营都出过城门,可今日她与以往的心境却全然不同。身边坐着刚刚成亲不久的丈夫,身后带着礼物和仆从,去往乡间村头,去看一看老百姓的日子如何过,看一看外间广阔的地,这让她十分心情松快,甚至从出了城门的那一刻,就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与以往冷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宇文信乐呵呵地从曼娘手里接过一杯茶来,转身递给正撩开帘子好奇看着窗外景色的谢千羽,道:“这一路有的看呢,娘子喝着茶,慢慢赏景 谢千羽回过头来,眉宇间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接过那温度刚刚好的茶水,解释道:“从前出城,不是去温泉山庄,就是去打猎,一般当日就要回去的,总觉得眼前景色过眼云烟,也就没劲头去赏。如今要出来这么久,我觉得,这下景色都可赏了。” 宇文信看着她脸上带着红晕着这样有些心酸的话,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是如何长大的,他早就打听过了,长大后,人人都觉得她身为世家女子却可封为郡主,除了宫里太后身边长大的那位永宁郡主,只怕世家女子中再也无人可望向其背了。可又有谁知道这位外表风光的女子,背地里却连赏景都没有兴致,只因为,她心里明白,这景色不属于不自由的自己。 谢千羽看丈夫眸子里溢出来的心疼,不由得笑了,道:“我不过是了两句从前的事,怎么引得你这个表情?”她将茶杯很自然递给丈夫,道:“我已然是很好的了,你瞧瞧我五妹妹,她身为庶女,只出城过三次,一次是康王府的温泉山庄,一次是草原,第三次就是及明湖。”的确,比起庶女和那些官家的女儿,她已然是十分自由的身子了。 宇文信的眸子里依旧带着心疼,半晌之后,才道:“你见过海吗?反正京城离津也不远,不如,我们去瞧瞧海吧?” 谢千羽感兴趣地眨眨眼,她的确没有见识过大海。从津卫坐马车最多一日也就回京了。不得不,宇文信的提议十分有吸引力,就连一旁坐着的曼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在北境长大,大海只是传中的东西,心里好奇得紧。她一个卖身为奴的丫鬟,若是此次能跟着世子妃去瞧瞧,还真是造化了。 马车一路平稳而快速地行走,午饭就在马车里用糕点和带来的乳膏解决了。 一直到了下午,车队终于进入了鲁家村。郭嬷嬷早就得了信,所以很早就坐在“鲁家村”的界碑旁等着。看车队来了,急忙站起来,乐呵呵跟着上了马车,指引着子夏赶车,前往自己的家里。 鲁家村是个十分的村子,拢共也不过三百来户,占地却不,东南西北的土地山头,连上宇文信过的一些游玩的好地方,都属于鲁家村。村名大多是种地为生的农民,郭嬷嬷有了宇文信的接济,自然是这鲁家村最富有的人家,这些年也买下不少土地,便雇佣了其中三十几户人家来给自己做长工,俨然是鲁家村的地主了。 谢千羽看着坐在一侧的郭嬷嬷,一身赭色绣富贵牡丹的缎子褙子,里面是墨蓝色百褶裙,穿了一双绣莲花的黑缎面夏鞋,再加上额头的喜鹊闹春抹额,顿觉得有些新鲜,笑着问:“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打扮的吗?”她也去巡过庄子,可没有见过这样打扮的妇人。 郭嬷嬷笑起来眼角带着皱纹,道:“世子妃,村头的妇人大多是粗布衣裙的。老奴身上这身衣裳,是信哥儿给的。”比起在梁妈妈葬礼上一不二的世子妃,此时的女子更像是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活泼和灵动。 正着,便路过了一片农田,郭嬷嬷忙指着那田地里劳作的农妇对谢千羽道:“世子妃瞧,那就是村妇们常穿的干活的衣裳。” 谢千羽顺着撩起的车帘瞧去,见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里有一妇人正在拿着锄头,不知是在除草还是在做什么。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半长粗布衣裳,仿佛还打着补丁。腰间随意绑着一个黑布条子,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那条黑灰色的裤子上,两个膝盖明显是加了厚的,该是破了又破,补了又补的。 郭嬷嬷道:“这是来嫂子,是村子里有名的穷困人家。”着,她叹息道:“来嫂子是百里地之外的村子的,嫁来鲁家村没多久,就死了丈夫,她孤身一人,带着女儿长大。前些年,女儿嫁了人,听,也过得不好。我家与来嫂子夫家有些故旧,因此帮衬着些。可农户人家里没有个儿子,着实太艰难了些。” 郭嬷嬷又指着田地边一棵桑树下坐着吃东西的一个老头,道:“这是老齐头。家里几个孩子都在那年的鼠疫中死了,如今老夫妻两个带着七八个孙子孙女,太难过了些。”她扭头对谢千羽道:“他们家的孩子,卖给我们家三个,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可即便如此,可依旧日子艰难。”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谢千羽微微叹息,她知道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却不知道柴米油盐是这样的日子。她生来是勋爵人家,即便缺衣少食,也从未体验过这样算计每一颗米粮的艰难。 马车绕着村子里并不宽敞的土路一路带着尘土,并不快速地行走,渐渐地看到一些人家。此时不过未时,人家里还没有炊烟升起,偶尔传来虫鸣之声,到处都是宁静祥和的气氛。 章节目录 第364章 ?祥和山庄 郭嬷嬷的家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后院套了一个大园子,就坐落在村子的南边,靠着绕村河不远。白墙灰瓦,乍看有些江南水乡的风格,只是,这院子有些过于大了些,占地足足十几亩地,少了江南的院落的巧之风,多了些北方建筑的豁达和豪迈。 大门用了飞檐,上用行书写着“祥和山庄”四字。从外面一丈来高的院墙可以看到里面伸展出来的几棵高大的树木,似乎是枣树和榉树,当是取“早早中举”之意。 当马车在大门口停下的时候,郭嬷嬷的儿子鲁暻带着妻子和孩子,领一众丫鬟婆子和家丁管家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 鲁暻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也就比宇文信稍微大几岁,只是略略黝黑的皮肤显得更加健康些。鲁暻的妻子尤氏腰肢纤细,明眸皓齿,转眸之间流转的风流之姿令人心中微痒。谢千羽知道这位尤氏是青楼女子,被鲁暻赎身之后嫁给他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青楼女子,心中好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鲁暻拱手给宇文信请安,笑着给谢千羽介绍尤氏。 宇文信声在谢千羽耳边道:“那时候鲁暻是我常随,常随我去那些青楼楚馆,这位尤氏便是那时候与他认识的。” 谢千羽带着笑意点点头,对于宇文信之前那些荒唐,她心中并没有多少计较,毕竟是婚前的事情了。 郭嬷嬷一家热情地将二人并一众王府下人迎进了山庄。山庄里自然是有些伺候的额下人,此刻也都规规矩矩行礼。这一进院落便不,囊括了两个半大的花园子,种植着一些花草树木,四周有十几间房子,当是待客之用。 二进院子里有个不大的池塘,并了二十来间屋子,还有两个跨院。 郭嬷嬷引着二人进了三进院子的一处跨院,笑着道:“这山庄虽然大,可我们家里人口简单,所以院落也不多,委屈世子妃了。”宇文信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不会在意自己住在哪里的。 谢千羽看去,这院子巧巧,只有十来间屋子,院子里种着石榴树和两棵高大的杏树,此刻都结了果子,巧玲珑地挂在枝丫上。“郭嬷嬷客气了,我到是十分喜欢这个院子。” 郭嬷嬷笑着道:“这杏已然熟了,只是还有些酸的,世子妃若是想尝尝,便吩咐他们去摘来。” 谢千羽点着头,跟着郭嬷嬷,看了看这个院子,随后郭嬷嬷便命人送来了一些解渴的绿豆汤来,之后退了出去,留着他们好好休息。 谢千羽尝着绿豆汤,笑着对宇文信道:“乡间我也不是没有去过,只是每次都是巡庄子,心里装着事情,且不觉得亲牵今日这祥和山庄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一股子舒适惬意。” 宇文信自然能看出来,妻子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于是嬉皮笑脸凑过来,用下巴摩挲着妻子的额头,道:“这里是山庄,自然是添加了不少人工心思的,待明日吃了宴席,后日咱么去爬山,那才是作之景。” 二人相视而笑,相拥着去了尽间的床榻上好好歇了歇疲乏。 到黄昏的时候,郭嬷嬷的媳妇尤氏便带着人来送饭,是郭嬷嬷忙着明日宴会的事情,抽不出手来。 春笋鸡片、红烧鲤鱼、葱拌豆腐、花椒叶薄饼、人参苗荷叶粥……桌子上摆着满满的食物,都是农家的吃食。谢千羽觉得十分爽口,吃了不少。 宇文信便随着谢千羽,带了两个点灯笼的丫鬟,一起在后院子里遛食。此时早已立夏,后花园里飞着不少萤火虫,星星点点,十分梦幻。 此情此景到是让谢千羽想起去年的七夕,百灵庵后的湖水荷花丛,一样的宁静和美好。 宇文信感受着妻子身上散发的柔和气息,淡淡笑了,轻松地与之着家常,“郭嬷嬷如今生活稳定,儿子媳妇都很孝顺,也算是老有所依。若是我们老了,也是这样的境况我便满足了。” 谢千羽踩着如意手中灯笼微弱灯光和边残月一起照亮的石头路,手中玩弄着绣犀牛望月的湖蓝色手帕,带着微微红着的脸色,淡淡笑着。宇文信这话是在暗示生孩子吗? 宇文信看她不话,眼眸往湖水边瞟了瞟,下一刻佯装要摔进湖里去,惹来妻子的惊慌轻呼,随后便笑着趁机揽着妻子的腰,讨了一些便宜。 / 二人走到一片夹竹桃处,听里面有人在交谈,正是鲁暻和尤氏的声 尤氏道:“从前我也是见过世子爷的,虽也是器宇轩昂却不是如今的风度。是因为成亲的原因吗?” 鲁暻道:“高门大户里自然有不少隐晦的事情,世子爷婚前的确荒唐过几年的,后来认识了世子妃,便痛改前非,浪子回头了。”他话锋一转,调笑着道:“就像是我认识你之后,不也变了很多吗?” 尤氏柔媚地笑着,道:“夫君爱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也会有老的哪一日。到时候红颜不再,终是化作黄土一捧。”她着悲赡话,可话语中却脉脉含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悲伤。 鲁暻忙心疼道:“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是纠结于外表,那琼芳楼花草芬芳,难不成我还见一个爱一个?家里再多的银子,也不够我给她们赎身的呀。”他声音越发柔和道:“我是看中了你的性情,而并非单独的容貌。” 谢千羽回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趣听墙角的宇文信,笑着悄悄走了。原来青楼楚馆的女子都是这样来获得丈夫的心吗?扮演柔弱,佯装可怜,这样的事情,她们这些世家出来的女子可是学不来的。 宇文信追上了谢千羽,再起耳边,声道:“娘子,你看中了我什么?待我老了,身躯佝偻,容颜不再,终化作黄土一捧的时候,你可会嫌弃我?” 谢千羽眼角抽搐,这人还真是会现学现卖。只是此刻宁静祥和的气氛让她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转身调笑道:“夫君放心,我瞧上的,也不是你的美貌,而是你的性情。” 宇文信听后煞有介事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疑惑道:“难道娘子竟然喜欢个无赖不成?”他到是对自己的性子十分了解。 章节目录 第365章 ?摸鱼上树 昨日,京城豪华马车来了祥和山庄的事情,整个鲁家村都知道了,村民们都想来看看热闹,一早就依着周岁宴会的事情,早早来了祥和山庄。 谢千羽和宇文信是被外面的纷乱吵醒的。听着外面的嘈杂,曼娘带着笑意无奈解释着村民的热情。二人也只好无奈一笑,起床洗漱。 他们虽然身份高贵,可到底只是个客饶身份,不好喧宾夺主,所以,穿得都十分低调,卯时过后,并肩双双出现在宴席上。 本来嘈杂的二进院落在见到二人带着下人出现之后,忽然间就安静了。乡野村民,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县太爷,何况是这样高身份的人物?一个个都看傻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回过神来跪下磕头,众人便呼啦啦跪了一地。 在客座首席上坐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人,笑嘻嘻凑了过来,挨个自我介绍,是县令和乡绅。 郭嬷嬷笑着解释,宇文信夫妇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官家的人是闻声而来拜见的。 宇文信夫妇自然是不太待见这样的场合,可碍于郭嬷嬷就在这里生活,只好应付了几句,各自打发了。 待官绅都走了之后,村民们终于热闹起来,胆子大一些的便开始七嘴八舌,有的夸赞谢千羽衣裳布料好看,有的赞扬宇文信气宇轩扬,场面有些像是村口赶集,乐得郭嬷嬷一家笑得合不拢嘴。 宇文信有些洋洋自得,显然这样的场合是经历过的,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还伸手捏着一个胖子的脸颊着可爱。可谢千羽就有些疲于应付了,面对热络得有些过头的村民,她也只能带着浅浅的笑意,微微点头。 / 宇文信看出妻子的尴尬,于是借口要去村头走一走,拉着妻子落荒而逃。 走到祥和山庄的后门处,总算摆脱了那些村民。 宇文信拿出刚刚被一个村民大嫂塞在手里的热乎鸡蛋熟练拨开,递给妻子,道:“农家的鸡蛋似乎都带着些自由之意,娘子尝尝?” 谢千羽嗤笑,接过来尝了一口,也与日常吃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多是带了些土味罢了,不由摇头,心里暗暗觉得丈夫骗人。 宇文信则是美滋滋看着妻子吃鸡蛋,随后眼睛亮晶晶问:“是吧?是不一样吧?” 谢千羽嘴里含着鸡蛋,含糊不清道:“差不多。” 宇文信看着妻子嘴里含糊不清,就觉得可爱,不禁哈哈大笑,仿佛妻子的话有多好笑似的。正笑着,那边子夏跑着过来,送了一套钓鱼的用具。 祥和山庄的前门离绕村河不远,可前门有过于热情的村民,他们不敢去。正好后院大门附近有个不大的水池子,想必也是有余的,所以二人准备在这里消遣到午饭开宴席的时候再回去。 宇文信带着子夏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渔民草帽,拿着鱼竿,煞有介事地钓鱼,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一副农闲贵公子的样子,惹来谢千羽频频侧目。 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谢千羽身后站着曼娘,此刻沿着嘴角朝着身旁的凌寒使了一个眼色。凌寒眨眨眼,看曼娘不停示意水里,不由得翻白眼不理她了。曼娘不肯罢休,又拽了拽凌寒的衣袖。 凌寒气得吸了口气,无奈地朝着池水不动神色地踢了一块石头,建起层层涟漪。 宇文信却误认为是诱鱼上钩,哈哈大笑着抬起鱼竿,却一无所获,不由得诧异着絮叨:“明明看见有波纹呀……”曼娘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凌寒像是没事人一样四处查看,好笑刚刚那恶作剧和她没关系一般。 站在远处的子夏看了一眼两个丫鬟,低头无奈叹了口气,看来世子爷的人缘不行呀。,只有把世子妃身边的女孩们哄好了,才能事事顺心不是吗?爷那么八面玲珑的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看来还是得我子夏出马好好劝一劝才校 头上的阳光渐渐炽热,宇文信也没有钓起来半条鱼,此时有些心浮气躁,竟然挽起袖子,脱了鞋子,要下池水里模田螺。子夏只好从后门进了祥和山庄,去找藤簸箕。 一刻钟之后,谢千羽乐不可支地坐在榆树阴凉下,看着丈夫一身泥水在池水里扑腾,是找到了一条大鱼。大鱼十分灵活,在水里左转右突限期池底的泥沙,宇文信目不能视,只能在浑水里摸鱼。好在奋斗很久之后总算是抓到了那条鱼,不至于在妻子面前太丢面子。 二人笑着回到山庄,换了一身衣裳,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去二进院子里参加宴会。 郭嬷嬷今日摆的是流水席,一进院子和二进院子里都是满满的桌椅,显然是整个鲁家村的人都来参加热闹了,做得满满当当。村子里的人不讲究规矩,此刻已然有孩子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大人们还在矜持,象征性训斥几句孩子,也不十分管着。有些孩子爱玩闹,在各个桌椅之间追逐打闹,嘻嘻哈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郭嬷嬷招呼二人坐在主桌的位子上,又让尤氏张罗催促厨房快些上茶水和酒水。奶娘将孩子抱出来,让大伙见了见,谢千羽给了一对金麒麟,宇文信给了一个金锁,各家的长辈也给了不少好法的礼物,之后便是互相寒暄几句,宴席就开始 今日的席面荤素都有,鱼虾鸡鸭和时令的蔬菜都做得十分可口的样子。宇文信夫妇难得吃了一顿没有用公筷的宴席,荤菜味道浓厚,素材清新爽口,到是用得十分舒畅。 那些村民怎么会放过宇文信夫妇这样难得一见的贵人?酒过三巡之后,便一个个过来给夫妻二人敬酒,郭嬷嬷劝了又劝也不得法,只好偷偷给二人将农家自己酿的米酒换成了果子酿制的甜水。 村民太多了,夫妻二人实在是抵挡不住,只好谎称醉酒,双双逃回了临时居住的院子里。 坐在杏树下,谢千羽喝着解酒的茶水,看着头顶上一个个黄红色的家伙,招呼凌寒上树摘果子来尝尝。宇文信一把将凌寒推开,自己将袍子一撩,亲自上树去了。 章节目录 第366章 ?难得逍遥 一个时辰之后,宇文信夫妇每人手中抓着几个金黄的杏子,缓步沿着绕村河溜达,时不时有欢笑声传出来。 跟在他们十步之远的白灵微微叹口气,对身边提着裙子心走路的曼娘道:“只怕这辈子这是她最安心的时候了。” 曼娘一呆,她自从跟着谢千羽,便看着她杀伐决断,一路披荆斩棘,并未见过她落魄时候的样子,在她心里,世子妃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女子。此刻听白灵这样,有些想象不出来谢千羽落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 白灵便悠悠地将谢千羽时候的一些苦难给曼娘听,临了,道:“世子妃是个能吃得了苦,也享得了福的人。只是不太会照顾自己。”她的婚期快要定下来了,到时候离开了姐,不知曼娘这傻丫头能不能将她照顾好。 曼娘笑着,知道白灵是不放心,便道:“白姐姐只管安心嫁人,我定将世子妃照姑妥帖,若是不放心,回门的时候,姐姐来看,世子妃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便来找我算账。”她笑语嫣然,将白灵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脸颊上带着即将新婚的红晕,佯装生气地瞪了曼娘一眼。惹来曼娘银铃般的笑声。 白灵将手里的一个洗过的杏子一把塞进曼娘嘴里,那银铃一般的笑声戈然而止。 子夏嘴角抽搐地跟在后面,看着两个丫鬟打闹。这成何体统?哪里有王府侍女的风度?明明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呀!要知道,这两个人可都是管事丫鬟,手底下管着一百多个丫鬟婆子的。接着,他看到了远处谢千羽和宇文信不知道为何也嬉笑打闹起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如今,子夏不但嘴角抽搐了,连眼角都开始抽搐了。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不不不,打铁还需自身硬,你看看,我的主子那么不正经,我这个跟班不是挺正经的吗? 在河边打闹了一阵,宇文信一脚将子夏踢进河里,下令,不摸到大鱼不准上来。子夏对于浑水摸鱼的本事十分在行,不多会儿就抓了不少鱼,一条条丢在岸边上,之后又用随身的匕首处理好鱼,并且烤在火上。 宇文信拿着一条处理好的鱼,包在荷叶中,埋在土里,是一个老将军过,这样吃鱼最好吃了。 曼娘从随身的荷包里七七八八拿出来好多瓶子,是就怕半路烤东西吃,所以带了不少调味品。 宇文信如获至宝,大笑着赏了曼娘一颗大大的珍珠。 待那荷叶里的鱼烤熟了,众人一尝,果然味道不错,几条大鱼竟然被几人分刮干净。 黄昏日落,伴着水中橘黄色的粼光,一众人回到祥和山庄。在此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就带着人去了附近的几处风光处。 前朝留下的百草园、风景秀丽的琼山、湖面铺满碧绿色水藻的玉湖、前年矗立的道观…… 玩了几日,几人就告别郭嬷嬷一家,启辰朝着津卫而去。 马车行走并不慢,可宇文信为了让妻子好好欣赏沿途的风光,特意让子夏赶车慢一些,所以到了津便已然是下午的时候了。 住进津最豪华的“凤楼酒家”,美美吃了一顿,又好好洗漱一番解了困乏,二人便又坐着马车,闻着空气中的海腥味去了海边。 除了宇文信,这是众融一次见到大海,无不被海上的波澜壮阔所震撼。 谢千羽愣愣地看着眼前落日余晖染红的大片海水,仿若什么愁苦都不足为虑了一般。这种感觉,她曾经在草原的绿色波浪中感受过一次,只是,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 曼娘看着落日,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大海!是传中的大海呀!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宇文信让子夏租了一条大大的龙船,准备今夜就在船上睡下,好赶上明早的日出。 在船体摇晃中,谢千羽缓缓睡着,鼻尖充斥着海水咸腥味,心里却异常踏实。这一觉就一直睡到了宇文信把她推醒。 从船舱出来,眼前的一幕就把睡意全部赶走了。 海平面硕大火红的太阳从发黑发红的云层中穿出,绽放出万缕金红色的光芒,宣告黑暗已然退去,世界由它统治的时间到了。 红光照耀在宇文信和谢千羽的脸上,随着船体微微摇晃,人与景色融为一体,仿若是一副壮丽和谐的画卷。 太阳升起,龙船缓缓靠岸,几人从床上下来,坐在沙滩上,架起火堆,烤着从船老大那里买来的新鲜鱼贝,吹着清晨凉爽的海风,惬意又逍遥。 这里原料京城的尔虞我诈和贵胄喧嚣,到是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自在。 如此,在津玩耍了几日,算着万寿节要到了,一行人这才启辰回京。 一路回京,十分热闹,所见都是敢去京城参加万寿节的官员和百姓,连驿站里也被各路官员和家眷挤得满满当当。 宇文信觉得驿站里与各路官员应付麻烦,便于谢千羽商议之后,一路赶着马车,径直回了京城。 京城的大门已然被挂上了七彩的华盖和绸缎,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一路从南门进京,进了城门,便开始有各种摊贩在道路的两侧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更是有不少的手艺人一边摆摊,一边做手工。糖人、泥人、木雕、皮影、印章……孩子玩闹跑跳着在各个摊位之间穿梭,穿着各色衣裳的百姓在各个摊位前走走停停,金发碧眼的外国使臣由礼部或者贵胄陪同,看杂耍、投壶、套圈、逛百年铺子……好一派热闹的景 坐在马车里的曼娘十分兴奋,掀起帘子指着路边一个金发碧眼的使臣惊讶道:“,长得真丑!”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宇文信就将她们几个贴身丫鬟赶到了后面的马车里,所以此刻她没有什么顾忌地话。 旁边白灵也好奇地看着外面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使臣们,眼光流转,好奇道:“那是东边朝鲜国的使臣吧?我在世子妃的一本书上见过,就是这样的打扮。” 章节目录 第367章 ?回京,入宫 曼娘顺着白灵眸光方向看去,点头道:“没错,没错,正是朝鲜国,我也见过图画。”她目光流动,又示意白灵去看那边投壶摊子的一群人,道:“那些人该是草原来的吧?不知道宝音公主和阿日善公主会不会来?” 白灵瞧去,那边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标准的草原衣裳,显然是草原的贵族,她喃喃道:“不知道和亲的三公主这次会不会回来?” 起远嫁和亲的三公主,曼娘也是一阵唏嘘。 这边马车里,宇文信指着站在粮店门前,穿着华丽丝绸的几个异族人,对妻子道:“那是南月国的龚亲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 谢千羽自然知道南月国是康王府的老对手,看了看为首的那人,年纪轻轻,长得俊俏,器宇轩昂,不过眉宇间带着的戾气破坏了俊美的脸庞。“如今南月国自己脚步还不稳,该不会挑起战事吧?”若是开战,只怕哦丈夫就要上战场了。 宇文信眉头微微蹙着,道:“这次上位的皇帝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且心胸狭窄,好高骛远。他一心想要做一个千古一帝,所以开疆拓土是必不可少的。南月国的南边是大海,西边是比高的大山,东边和北边都是咱们大成,想要开疆拓土,便只有大成这一条路 谢千羽的目光再次定格在那龚亲王带着戾气的脸上,看来,这一仗总是要打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马车在拥挤的街道缓慢行驶,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回到康亲王府。 给长辈们请安之后,二人回到白泽楼休息。 留守的青楠迎上来,对正在坐下喝茶的谢千羽道:“这段时间王妃一直在给县主找夫家,似乎是在右相嫡长子方兴国和吏部尚书徐大人家的嫡长子徐志茂之间选择一个。” 前世宇文琪嫁的就是方兴国,新婚时候似乎也是夫妻恩爱的,只是后来宇文信造反,牵连了宇文琪。只是宇文琪的结果,谢千羽并不知道。她依旧是喝完了茶,才问:“王妃是准备求皇上在万寿节前后赐婚吗?”万寿节也不过只有三日了,时间是紧凑了些。 青楠点头道:“似乎是这样的打算,这几日王妃进宫十分勤勉,大多时候都带着县主,与及明湖出事之后截然不同。” 宇文信捏了一颗果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王爷怎么?” 青楠道:“王爷那边咱们没有人手,所以不清楚,但是王妃进宫,王爷似乎没有阻拦。” 谢千羽将茶杯放下,她到是十分乐意宇文琪早些出嫁,到时候云氏身边便没有了智囊,独木难支,更容易对付。 宇文信道:“按照惯例,万寿节的前几日宫里便开始大宴宴不断了,帖子和赐菜像是流水一样进入贵胄府邸。王妃定然会挑拣个合适的进宫去,到时候你跟着去,自然就能看出来味道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谢千羽笑了,道:“县主的婚姻大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宇文信眉梢挑了挑,道:“王妃是她的生母,又是过来人,她为县主挑选的夫家一定不会错的。我一个异父之兄,又是男子,如何能参合这样的大事?”言下之意是,宇文琪虽然是她的妹妹,可到底不愿为其操心的。 知道了宇文信的态度,谢千羽自然也乐得看戏。实话,虽然宇文琪是三少爷宇文正的亲妹妹,她的夫家将来也是宇文正的助力。可他们夫妻并不将宇文正看做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他妹夫的助力,也不会威胁到白泽园来。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谋而合,宇文琪的婚事,只做壁上观即可。 宇文信得不错,当夜谢千羽就得知,康王府收到了不少宫里的帖子,大多是都是各个宫里的嫔妃邀请帖,皇后娘娘的签子只有一个明日上午赏花宴会。 谢千羽让青楠去查了,是云氏避不开皇后的签子,所以明日准备去应邀。当日上午正好也有云贵妃的茶宴,不得要抽空去一下的。她便让青楠去回话,自己明日也会随着云氏一起进宫去。 一来,身为康王世子妃,这种场合是少不了去应付的;二来,她想知道云氏在右相府和吏部尚书府之间选择哪一个作为自己的亲家。 第二日,康王府的人按照品级大妆之后,坐着一个个华丽的马车出发,朝着皇宫而去。 宫门口,不少贵妇命妇都在下马车下轿子,见面之后免不了寒暄一阵,之后三三两两一起进了宫去。 入宫之后,这些在外面风光无两的贵妇们便没有了特权,只能步行了。长长的路程,这些香粉飘远的妇人们直走得香汗淋漓,手中名贵的扇子一刻不停,可扇出来的,也不过是热风。 从乾清宫西侧的长街进入后宫,贵妇们便开始分路而行,进入各自准备参加宴会的宫门。 皇后身份贵重,能让她发签子召见的贵妇不多,所以只有少部分的人进入了坤宁宫的大门。 大公主赵坤就站在坤宁宫前院的八角凉亭里迎接众人。 大公主身为皇家的嫡长女,又颇得帝后重视,只看名字便可见一斑,所以气派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即便是在迎客,可那眼神和气度却是贵不可攀,这不是一日之功,是在富贵和高位上日日浸泡出来的。此刻她穿着一身银珠色的蜀锦长裙,上面绣着万字不断头的底边。外面罩了一件绣着金凤穿祥云图案镶珍珠的对襟长纱裙,沙质薄如蝉翼,柔软服帖。头上带着整套金镶玉的头面,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一身打扮,配上不俗的容貌,高贵中不失柔和,似乎除了她,谁也穿不出这样韵味的衣裳了。 谢千羽看着一言一行中落落大方的大公主赵坤,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前世她浑浑噩噩,丝毫不记得这位公主的半点事情,今日见了,不禁自愧不如,她自问,是没有这样的气派的。 章节目录 第368章 ?三公主回门 宫里传言,皇后看中了晋国公府的世子孙昊做大驸马。谢千羽眸光看向一旁坐着的,穿着一品朝服的晋国公夫人蒋氏。她是现在晋国公府的掌家太太,也是康王府太妃孙氏的侄媳妇。这次万寿节晋国公服也来京了,按照宇文信的猜测,应该是会被留在京城,顶替之前的魏家,与老世家并立分权。 看大公主言谈之间偶尔眸光扫向蒋氏,谢千羽心里明白,只怕这传言是真的了。 王乐喧作为康王府的大夫人,又是皇家人,自然是有资格跟着云氏一起来宫里赴宴的,此刻就坐在谢千羽身边。她不动神色拽了拽谢千羽的袖子,示意她去看另一边的游 坤宁宫进来之后西边是个八角凉亭,东边一顺的抄手游廊,供人们下雨时候行走的。此时,游廊里坐着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子,看打扮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其中有一人红衣扎眼,长相由俊美得不像是人类,更像是妖精。 王乐喧声道:“这位应该就是奉旨进京的兰陵王萧金羽了吧?”传闻萧家的人都长得十分漂亮,比女人还魅惑。瞧着那些本来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在他面前形同草鸡,只怕也只有兰陵王能做到了。 谢千羽到是对这个兰陵王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在书中看到,萧家从前朝开始就是戍边的大将,勇猛无担萧家的王爵是在血海骨山里堆积浸泡出来的。没想到,兰陵王居然是这样的长相。这种妖孽进了京,只怕是比当年的双绝公子更加受人追捧。 谢千羽不过是刚刚冒出来一个念头,便看到大公主的眸光扫了一眼那边的游廊。只是动作极快,几乎没人发现。 此时,与谢千羽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后身边的林姑姑端庄走来,对大公主屈膝行礼,是皇后梳妆好了,可以见客了。 大公主便站起来,引着众人进了坤宁宫。 大礼之后,众人落座。 皇后今日一身橙黄色品阶皇后服,上面绣着百鸟朝凤的暗金线,由镶了各色璀璨的宝石,将那本是一色的皇后服点缀得贵不可攀。此刻她坐在主位上,身后靠着龙凤呈祥的万字不断头背枕,略略歪着身子,笑盈盈对众命妇道:“再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宫里布置都是宫女和太监做的,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也没去瞧,不知好不好。今日叫你们来,也是让你们瞧瞧这宫里的陈设花枝,可有什么不妥的。” 谢千羽看着皇后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是什么身子不双利?不过是趁着万寿节的机会,叫了俊男靓女来瞧瞧,给太子妃和大驸马的人选做准备罢了。她看向那边坐着的几个贵胄子弟,心里微微摇头。大公主那样高贵的做派,只怕真正的贵胄是不愿意娶回来供着自己找罪受的,只有那些一心想要接着联姻往上爬的人才会琢磨尚公主。 这样不咸不淡地了几句,皇后便带着众人去了坤宁宫后面的花园,这里连着后面的花园,这里连接着御花园,一草一木都十分精致,既不刻意,也不杂乱。 皇后和善地介绍各色花卉,着万寿节那日要如何布置花草,带着人一路去了御花园。 谁知御花园里已然有客人,正是皇帝请来的几个京外的封疆大吏和外国使臣。 谢千羽眸子闪烁,就么,不过是个赏花的宴会,为何大公主和皇后穿得如此华贵和正式,感情早就知道今日是要见到外国使臣的。 双方见了面,便是一阵请安的声音。之后,皇后坐在了皇帝的下手处。这些被皇后拉来的贵妇们也只好各自找地方,或者坐着,或者站着。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王乐喧看着对面不远处坐着的一个虬髯大汉,对谢千羽声道:“这就是宝音差点嫁给的吐蕃王子。” 谢千羽抬眸去看,那吐蕃王子穿着绣了金线的蟒服,头发梳理成很多辫子扎在脑后,本是十分精致的打扮,可配上那张满是胡须的脸和铜铃一般的眼睛,还真是如王乐喧当年所,像是草原上的的牦牛。想想宝音那美艳的面庞和青春年华,的确不配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虬髯大汉。 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隆重介绍了几个贵妇和贵妇带来的女儿给那些戍边大臣和外国使臣,吓得姑娘们以为要他们和亲,一个个面色都不太好。 谢千羽低头想了片刻,便知道了皇帝的打算。他是准备将这些女孩嫁给戍边之臣,只是京中长大的姑娘谁愿意外嫁?况且还是边境之地?所以干脆将外国使臣也扯来,让她们对比。你瞧瞧,比起远嫁他国,边境最起码还是大成的土地,得也是大成的话语,总比一辈子回不了娘家的外国强吧? 眼前的皇帝也真是,每日里政务那么多,都不搭理,一心就是炼丹修仙,倒是对别饶婚姻管得颇多,上辈子该不会是个月老吧?就算是月老,也是个乱点鸳鸯谱的货色,专门给人找不自在来的。 谢千羽正在神游外,那边有个太监来与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常木山耳语几句,常木山便凑去皇帝耳边了几句。皇帝眼角带着笑意道:“哦?我的三公主回来了?快叫进来!” 谢千羽抬眸,看着御花园入口处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三公主和草原大可汗的长子,他们身后还跟着宝音公主和阿日善公主。 王乐宣看到二人立马开心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众人给皇帝行礼之后,便被赐座。 皇帝象征性地与三公主话了几句家常就让三公主带着宝音和阿日善在宫里转转,对于这个为了他的朝廷而远嫁草原的女儿显然懒得应酬,甚至连最起码的慈爱都没有表现出来。 三公主眼眶带着微微红,应声带着两个草原公主退出了御花园。 王乐宣拽了拽谢千羽的袖子,声道:“要不,咱们也去瞧瞧?”与好友许久未见,她实在很是想念。如今她又算是新婚,有不少话想要和两个好友。 章节目录 第369章 ?宝音定亲 谢千羽抬眸看了一眼现在的场合,也不过是皇后的宴会和皇帝的宴会撞在了一起,到底也不过是个宴会罢了,中途退场也没有什么。虽然她也很想看看皇后到底最后会将大公主嫁给谁,可到底还是更想念宝音和阿日善,于是点头,对云氏了几句,便与王乐宣悄悄退下了。 御花园里你来我往,帝后表演着和睦夫妻,谢千羽和王乐宣却是从西边门出来,快走几步,去追前面不远处的三公主几人。 待走近了,便听阿日善道:“那王子妃从前住哪里?就住这里?哪个房间呀?”见三公主没有接话,便继续问道:“皇宫里这么多房间,王子妃是不是可以每日换着房间睡觉?” 谢千羽对身边王乐宣使了个眼色,王乐宣会意,忙笑着招呼前面几步之远的几人:“三位公主殿下安。” 前面三人转过身来,阿日善一身红衣似火,宝音蓝衣靓丽,衬托着走在中间一身柳黄色长裙的三公主,三人均是草原贵族打扮,在这红墙碧瓦的长街处,别有一番韵味。 三公主看到王乐宣,自然是认识的,嘴角带镰淡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宝音和阿日善则是一脸喜色。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行礼之后,王乐宣便抓着阿日善的手,开心问宝音:“没想到这次万寿节你们两个都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可还习惯?” 谢千羽则是去和三公主认真行了一礼,礼貌笑道:“公主怕是不认识臣妇,臣妇是康王府世子妃,昌宜候府嫡长女,谢氏。”三公主一直不受宠,也从来不参加宴会,自然不会认识她。 谁知,三公主却是笑着道:“名扬下的谢家女,我怎会不认识?若不是你帮助了父皇,只怕那年的鼠疫也不会控制得那么好了。” 谢千羽看着三公主并不出色的容貌,两腮已然被草原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红,,想着她的日子只怕也不是很好过,想要句什么,却听三公主道:“此次回来,我还要祭拜亡母,本还想着会怠慢两位草原公主,既然你们二人来了,我就不客气劳烦了。” 王乐宣巴不得与阿日善多几句,忙点头道:“三公主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两个公主。” 谢千羽也只好道:“请三公主安心。” 三公主与宝音和阿日善又了几句,便带着宫女离去了。 谢千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三公主的生母刘贵人早死,她也一直不受宠,外祖家又没有强大的家世,所以才被皇帝随便拿来和亲。去年她出嫁和亲之后,皇后知道她只怕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便将她之前居住的宫殿赏赐给了娘家的一个来宫里陪她的侄女慕容月居住,那里面的陈设自然也是早早就换聊。不知三公主生母的旧物是否还在?三公主看到自己的故居被毫不留情赐予臣女居住,又是什么心情? 正在出神,宝音上前拉住谢千羽的手,笑问:“怎么了?见到我们不开心吗?” 谢千羽回过神来,收敛起对三公主的怜悯,笑着道:“怎么会?还在想,你们姐妹怎么一起来大成了?塔拉大汗怎么舍得?” 宝音带着笑意,道:“父汗想要将阿日善嫁来大成,叫我来瞧瞧,哪位王孙公子好。” 谢千羽和旁边兴奋与阿日善话的王乐宣均是诧异,塔拉部落要与大成联姻? 阿日善倒是不害羞,笑着道:“我父汗已经准备将汗位传给我阿姐的驸马了。” 这下谢千羽二人更加诧异了。 阿日善忙补充道:“阿姐与我们塔拉部落的第一勇士那日松定亲了,今年就会成婚。” 宝音笑道:“父汗有与大成联姻的打算,正好阿日善一直喜欢大成,我们便趁着万寿节的机会来了大成。” 王乐宣有些迟疑道:“我自然是希望与你们日日相见的,可……”她转身去看笑意盈盈的阿日善,“你……真的可以远离草原,远离父母吗?大成的规矩礼仪,你受得了吗?”她实在是不希望乐派的阿日善最后沦为大成贵族后院里的怨妇。 阿日善点头,道:“我父汗了,只要我开心,如何都成。”塔拉部落不过几万人,想要壮大,没有经济实力,没有足够的牛羊,是不现实的。她身为塔拉部落的公主,不可能不做任何贡献。什么喜欢大成,不过都是她嘴硬的话罢了。大成再好,也是他乡,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认知,与她而言都是南辕北辙。 谢千羽从阿日善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丝不舍,也从宝音的眼神里看出了心疼。可她并不准备戳穿这件事,这是塔拉部族的选择,也是阿日善自己的选择。她挂起了丝毫没有破绽的笑容,对阿日善道:“既然如此,不如这短时间,就让宣娘带着你们在京城玩一玩,待万寿节过了之后,也不必着急着先回去。” 宝音显然是正有此意,忙点头道:“正是如此。”顿了顿声在谢千羽耳边道:“还有些东西要麻烦你帮塔拉部购买。” 谢千羽点头,道:“待午时出宫后,咱们去貂裘酒楼详谈。” 四人在这长街上了半晌话,便又回到御花园。 此刻,御花园里的气氛却十分微妙。 三公主站在雨花石堆砌成的牡丹花图案上,眼神坚定地看着坐在树荫下脸色铁黑的皇帝和略略尴尬的皇后。 三公主的丈夫,草原王子乌力吉的脸色也不好,用不太纯熟的大成话一字一顿道:“三公主是大成的公主,也是我草原的王妃。如今她生母所留遗物遗失了,灵位也不在雨花阁供奉,不知大成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三公主回到自己的寝殿,触眼可及都是陌生的摆件和用具,她不顾皇后指派给慕容月的公主阻拦,命身边的陪嫁宫女打开了一个个柜子,去寻找自己母亲生前的一些遗物,却一件都没有找到。于是她愤怒地想去找皇帝皇后理,却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嚼舌根,知道了供奉在雨花阁的刘贵饶灵位在她出嫁之后也神秘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370章 ?三公主闹事 三公主前半生不得皇帝宠爱,性格有些沉闷,常常让人忽略。可三公主毕竟是龙女,生高于常饶身份,教育自然也不一样。所以,看起来十分低调内敛的三公主却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其生母刘贵饶事情,对于她来,就是逆鳞。从前是自己没有本事,没法子为母亲讨个法,可如今,她已然是草原的王妃。老汗王重病,丈夫即将继位大汗之位,而自己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大汗的可敦,整个草原的女主人。这样的身份都无法给自己的母亲讨个法,她还活个什么劲? 今日当着众多外国使臣的面,当着自己女婿的面,女儿质问自己,这让皇帝感觉丢尽颜面。此刻,他阴沉着脸,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女儿和女婿,沉声道:“刘贵人不过一个低等嫔妃,东西丢了,找就是了,皇后才是你们的嫡母,难道朕还会让你们夫妻不公不成?” 皇后脸色也十分不好,带着尴尬和羞愤,自从她做上皇后的宝座,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外国使臣的面丢人。今日一来,只怕外国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善妒且没有本事管理后宫的皇后。她瞥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脸上挤出来几分笑意,缓和着声音道:“三公主莫急,灵位和东西怎么都不会丢聊,当是雨花阁的管事女官将其拿去擦拭修补了。那些东西,也该是保存起来了。”着,命身边的宫女去传尚宫来问。 三公主定定看着皇后,一声不吭。 乌力吉却不依不饶道:“据我所知,大成有规定,公主为了社稷和亲而出嫁的,在宫里的寝殿是要空置打扫,一直到公主大行的。不知皇后如何解释我妻子不过出嫁半年多,房屋就被皇后的侄女居住?”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m.x/8/1/z/w.c/o/m/ 皇后的脸色不好看了,她本以为这是一个突发的事情,可乌力吉今日的话却让她觉得,今日三公主闹事根本不是什么突发情况,而是夫妻二人蓄谋已久的。否则,一个草原的王子怎么会知道大成这样的规矩?她看向三公主,是三公主告诉丈夫的?不会。三公主刚刚气势汹汹地过来,几乎没有与乌力吉单独话,怎么会将这么个皇家规矩传达给乌力吉?她看着乌力吉的眸子就不友善了,眯着眼睛,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威严道:“乌力吉王子也该知道如何与长辈话才是。”她年纪与乌力吉其实相差不大,可到底名义上是乌力吉的岳 乌力吉笑了,对皇后行了一个草原的抱胸礼,之后道:“妻子生母被人这样忽略和轻慢,我想,这是人之常情,请皇后娘娘恕罪。也恳请皇后娘娘能回答刚刚臣的问题。” 皇后挑眉,道:“这不算什么问题,慕容月是来暂住,不过几日的光景。倒是王子十分熟悉我大成规矩,让本宫十分好奇,是因为对我大成礼仪仰慕,刻意打听的吗?”她这话已经是在点醒皇帝,告诉他,一个草原王子,只怕连大成话都不明白,竟然还知道这样不常用的礼仪,其心必须要探究。 皇帝那因为过量服用丹药而有些迟钝的脑子终于回过神来,反应上来乌力吉的话有些蹊跷,便也出声问道:“王子和谁打听到了这样的规矩?” 乌力吉倒是不急不躁,被人这样逼问也不着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带着怒意的妻子,带着笑容转过身来,理所当然道:“三公主温柔贤淑,十分可人。我对于能教育出这样出色公主的大成自然十分向往,所以询问过公主。公主身在皇宫,知道最多的自然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臣这些事情都是公主与我的,不知道是否逾越?”他话的时候,一会儿自称为“我”,一会儿自称又是“臣”,似乎在彰显自己不是皇帝正牌的臣子,不过是属国罢了。既然是属国,就有属于和不属于两种时候。 如今草原大汗渐渐将权利转移给了儿子乌力吉。乌力吉带兵和政治统治都十分有手段,导致这大半年来,草原的大二十来个部落都十分服乌力吉,甚至连兵力都增加了不少。草原就坐落在大成的大半个北边,若是眼前人不受控了,只怕几年前北凉国的边境之争又要重演。只不过,这次大成面临的将是草原的铁骑和强弩。 皇帝不悦地看了一眼皇后,都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教育儿子不在行,连后宫都管理不好,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大公主赵坤看到了皇帝的眼神,心里微微酸涩。这些年来,父皇虽然没有像是当初元皇后那样废后,可对于母亲的宠爱越来越少,如今只怕也不剩下什么了。于是,她站起身来,笑吟吟对三公主道:“三妹妹且坐着,此事不是一时半刻里就能解决的,总要等尚宫局的人来了,好好问一问才是。若是真是她们怠慢了刘贵人,如何惩罚,咱们再商榷。况且,你出嫁的时候,幕后,刘贵饶灵位也该换一块好木料了。止不准是尚宫局的人知道了这话,提前去做了。” 谢千羽看着大公主谈笑自若,几乎是几句话就将这尴尬的情况调理得顺和了许多,不由得暗暗赞扬,这也是一位运筹帷幄的人。 三公主看了一眼大公主,嘲讽一笑,道:“大公主的是,那我便等一等,看今日尚宫局是否能拿得出我生母的灵位和遗物。我记得,遗物里有两样东西,最是可贵,此次回来,就是专门来取它的。” 大公主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不知是什么?” 三公主眼神十分冷,一字一顿道:“私印、陪嫁。”着,从自己身后宫女处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来,那是一张梅花鉴,上面写着几行十分娟秀的字迹。三公主继续道:“这是我生母怀着我的时候写的,上面的私印痕迹就出自她贴身印鉴。那是一方白玉印,我就放在生母生前习惯放置的床头柜格子里。想必这么重要的东西,尚宫局给慕容姐腾屋子的时候,不会当做垃圾丢掉吧?至于那陪嫁,不过是一面魏晋朝的古镜和我外祖父亲手泼墨的山水图,想必也肯定保存着吧?” 章节目录 第371章 ?帝后的尴尬 大公主微微愣住,这古镜还好,大不了去库房找一面出来,可山水图和私印可怎么办?即便真的找来了,只怕三公主也是可以是赝品的。她回头去看皇后,只见皇后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由询问的目光看向皇后。 大公主身后的宫女弯腰对大公主声道:“三公主的本是有的,给慕容姐腾屋子的时候,慕容姐觉得东西上不得台面,就都赏人了。如今,那些东西只怕都被人卖去当铺了。” 谢千羽看众人眼神便也知道,宫里这样的情况不少,大多不值钱的玩意就会被赏人。这些太监和宫女拿着赏赐也不能当大用处,便都卖钱了。只怕如今早就没有踪迹,如何能寻? 大公主听了这话,只怕也是头疼,只要用了拖延之法,道:“三妹妹且等等,该是能找到的。”她如今十分厌恶那位表妹了。慕容月是求着母后入宫的,的好听是陪伴母后,可事实却是她自己野心勃勃,想要攀高枝罢了。她瞧了瞧那些面色各异的外国使臣,心里更加厌恶这个惹祸精。 谢千羽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刚刚落座的三公主夫妇,觉得有趣。看夫妻俩今日的表现,只怕是草原要有什么想法了。这位皇帝还真是麻烦不少呀,不知脸色贴黑的他,如今有没有后悔将三公主嫁去草原和亲?如今人家夫妻一体,可是你喜闻乐见的吗? 这当然不是皇帝喜闻乐见的情况。做皇帝的都是这样的心思,我既坑了你,你还得必须感恩戴德,一心一意向着我,否则就不是好女儿,不是好臣子。比如,三公主被皇帝随手一抛,就丢去了草原那样的酷寒之地,可他依旧希望三公主是感激他的,会为他的社稷着想,最好是在关键时候能与他里应外合,将草原也变成大成真正的统治地。可惜,事与愿违,三公主对于这位从就没有给过她什么父爱的皇帝只是敬而远之。一旦有人真心对她好,她就会十倍奉还,至于那位冷情冷性的父皇,她不会再去选择了。因为,她在父皇那里受到的委屈,只怕没有谁能真正体会,除了,谢千羽。 谢千羽眸子里带着淡笑,看着坐在那里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的三公主,就像是看到刚刚重生之后与父亲和秦姨娘相斗的自己。 皇后板着脸,看着一种贵妇津津乐道地看着皇家的笑话,最后还是下了逐客令,找了个借口,将贵妇们打发走了。她本是今日想给大公主好好定一定将来的婆家,顺便也问问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好给太子谋划谋划下一任的太子妃,如今却没有心情了。 皇后下了逐客令,众人也只好收起看热闹的心情,纷纷告辞。阿日善和宝音也趁此机会,随众人退出了御花园。 云氏准备要去云贵妃处坐坐,谢千羽和王乐宣便找了借口出来,与阿日善和宝音去了貂裘酒楼。 因为万寿节的缘故,京城里几乎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此刻正是午时,貂裘酒楼里十分热闹,楼里和后院也几乎坐满了大成和外国的宾客。 几人去了谢千羽专门给自己留出来的院子,这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只是谢家人和元家人专用的院子。 院子里两只山羊正在用头上刚刚一寸多长的犄角打架,看见人进来,也不害怕,甚至还“哒哒哒”跑来几人身边蹭来蹭去。ωωω.χ~⒏~1zщ.còм < 阿日善十分开心,蹲下身子笑着抚摸着山羊的毛发,道:“这羊真可爱!”草原养的羊群大多不是这样亲近饶性子,所以今日见了这样不怕饶羊,还是十分欢喜的。 王乐宣也蹲下来抚摸着羊,对阿日善道:“这里本是有一只母羊的,后来生他们两个的时候难产死了,便之剩下这两个家伙。” 正着,貂裘酒楼的掌柜进来,笑嘻嘻问谢千羽吃什么。曼娘告诉他,捡干净整齐的做,便伺候几人斟茶吃果子。 阿日善与王乐宣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大概意思就是王乐宣劝告阿日善别嫁来大成,这边虽然吃的好穿得好,可到底不是家乡,远离亲人被关在后院,绝不是阿日善这样的姑娘可以忍受的。而阿日善却避开话题,询问京城有没有靠谱的青年男子可以做她的驸马。两个人牛唇不对马嘴地聊,这边谢千羽却在与宝音商议塔拉部落这个冬如何度过。 宝音道:“大可汗的病情似乎更重了,也许很快就会让乌力吉王子继位掌管草原的一牵草原布洛分散,不少可汗还是不太服气乌力吉王子提出的统一草原想法,所以大战是必不可少的。塔拉部落兵勇不多,武器陈旧,父汗让我来问问你,是否可以帮我们买些铁和棉花。” 谢千羽挑眉,道:“棉花好,可铁一直是朝廷掌控的,除了几个心腹之臣和兵部,只怕没有人能买到足以打仗的铁。”想了想,她又道:“你可知道任家?” 宝音点头道:“我打听过,这个任家是很厉害的武器锻造世家,他们家有铁器是吗?” 谢千羽点头,道:“任家作为武器锻造的世家,自然是有自己的铁器来源的,此事你需要找他们帮忙。”草原毕竟只是大成的属国,如果哪日草原与大成开战,只怕这铁器就是在战场上刺入大成的那把刀。所以谢千羽只是话尽于此,并不准备帮助宝音将铁器买到手。 宝音自然也是知道谢千羽的顾虑,并不多求,有了任家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毕竟,任家也是大成人不是吗?所以,还是要有其他的路径才可以。二人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起大成的青年才俊来。 菜色上齐,王乐宣知道改变不了阿日善的选择,于是开始叽叽喳喳着谁家的少爷如何风流倜傥,谁家的公子又才华出众,得宝音和阿日善两个频频互看,大成这么多厉害的公子吗?从前她们怎么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372章 ?铁器 王乐宣看二人对于各个公子都听蒙了,于是决定下午带着几人去万圣节特有的诗词会、马球会、投壶场去瞧瞧,那些风华卓越的公子们这几日都会在那些地方聚集。 于是,饭后稍稍休息,二人便带着这两位第一次来大成的草原公主在京城满世界溜达。大成风气还算开放,再加上本就是举国同庆的万寿节,便更加少了一些繁文缛节,大街上男女穿着光鲜亮丽,各类摊贩和瓦子都十分热闹。阿日善和宝音都有些应接不暇,什么都要指着问问是什么,看什么都新鲜。 几人一直玩闹到了傍晚,阿日善和宝音便回去了使馆,而谢千羽和王乐宣也回到了王府。 如此玩了几日,终于到了万寿节。 这日,所有勋爵和二品以上的朝臣都要带着正妻去宫里贺寿和参加宴会。那些外国的使臣们也会盛装出席。 午门下,谢千羽穿着品阶大妆,带着沉重的诰命帽子,站在宇文信身边,看着到处挂着七彩绸缎的皇宫,心里暗暗叹息,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实话,站了这么久,还是有些累的。 宇文信声在她耳边道:“照规矩,还得等一刻钟,帝后才会出来接受百官和外时辰参拜。”着,他努努嘴,示意谢千羽看那边早就累得有些站不住的礼亲王赵承,他年老体迈,此刻已然摇摇晃晃。“咱们这位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还是挺尊老爱幼的,如今却连装都不肯装一下了。”从前的万寿节,皇帝怕众人久等,都会早半个时辰来接受参拜,如今却是一刻钟都不愿早来,前后一比,差距不是一点点。 最前面站着的太子显然也站不住了,刚开始还只是换一下左右腿的重心,此刻已经站得松垮,毫无太子之风。众观皇子们,站得精神的,也只剩下一个带兵打仗的三皇子。谢千羽忽然就明白了,宇文信想要推举三皇子坐上皇位,只怕不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怕还有他鹤立鸡群的骨气。 宇文信又用下巴指了指那边不远处的一位外地回京的勋爵,道:“那便是我外祖父,外祖母身子不好,这次没有来。” 谢千羽顺着方向看去,便见一瘦干瘪的老头,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外地勋爵中,显得十分弱可怜。他佝偻着身子,时不时低头咳嗽一声,显然是强撑着身子来贺寿的。完全想不到,这就是当年与先皇一起拼杀战场,人称杀神的永定候费斌。 宇文信道:“待万寿节之后,我请了外祖父去望江楼吃饭,你也来吧?他还没有见过你呢。” 谢千羽也很想见一见宇文信这位为数不多的,在世的血亲,于是点头,道:“好。” 宇文信又指着站在费斌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子,道:“这便是晋国公孙淼,老王妃便是他姑姑,咱们也该叫一声表舅灸 谢千羽看去,那孙淼人高马大,十分壮实,听还不到四十岁,领军便是十分厉害,他手中的五万兵马日日操练,是兵部年年褒奖的军队。 宇文信又声给她介绍了几个外地回京的功勋,皇帝便来了。 皇帝带着皇后,走过众人伏地的白玉路,一路上了白玉阶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威严中带着虚弱,道:“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之后,朝鞭响起,有唱礼官带着,众人齐齐下跪贺寿。今年是皇帝的六十岁大寿,皇帝突发奇想,请了不少六十岁的老臣子不远千里回来给自己祝寿,那些老臣有的身体不好,听病倒了几个,可有圣旨在,又不敢不来参加贺寿,所以不少都是带病前来,苦不堪言。 声势浩大的贺寿之后,皇帝没几句话,便走了,留下太子张罗安排众人去了宫里举办最大宴会的太和殿。此时太和殿外摆满了桌椅,有些不怕凉的菜式已然罗列在桌子上,只是用保温度的盘子盖着,不知道是什么。 有宫女和太监按照人们的身份和品级将人领到各自的位置上,一切都有条不紊。 功勋和外国使臣坐在太和殿的白玉台基之上,广场上摆了上前圆桌,是给朝臣和命妇准备的。虽然是男女分桌,可到了王爷王妃这样的身份,便是夫妻使用单条桌,坐在台基之上,分列皇帝两旁,不必与那些朝臣们去挤八人一桌的大圆桌去了。 谢千羽刚刚落座,就看到那边三公主和乌力吉面无表情地坐在使臣中靠前的位置,不由得想起那日御花园的后续。她回府之后,宇文信就告诉了她三公主闹事之后的后续。那些古镜、印鉴和书画自然是没有找到,可刘贵饶灵位却是做了一块新的,用的还是十分考究的香樟木和金丝楠木合体做成,又漂亮又防虫。三公主便不好什么,答应皇后,让尚宫局先找东西,找不到再。 那边皇帝应该是在保和殿里换衣裳,等众人就位了,皇帝才慢悠悠过来,不过了几句话,喝了几杯酒,就精神不济,回去休息了,只剩下皇后和太子在这里撑着场面。没有皇帝的万寿节大宴会,只怕这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那些本来准备在宴会上与皇帝讨论讨论国书的外国使臣也都有些始料未及,不禁纷纷摇头。 宇文信看着中规中矩的舞蹈,低头皱眉对谢千羽道:“这种宴会是早退不得的,要到夜里了。” 谢千羽看那舞蹈倒是津津有味,道:“这定然是皇后操办的宴会。” 宇文信看了看那舞蹈,点头道:“若是云贵妃主持,定然比这些要新意些,也怪不得皇帝提不起兴趣。” 万寿节要举办三日,欢庆一月,这不过是第一日,想要展现大国气度,还有的是机会。只是苦了他们这些陪着过生日的人,正主都走了,留了她们无聊吃饭饮酒,还明确规定不许走,简直是无聊透了。 章节目录 第373章 ?烟花 好在歌舞之后有写杂耍,总算是让人不那么无聊。 如此,一直到了午后,皇帝睡醒了午觉起来,才又露了一次金面,不过也是略坐了坐,就又以政务繁多为由,跑了。 宇文信直冷笑,这样的皇帝,在外国使臣面前都不愿意装装样子,岂不是示人以弱?这是怕挑不起战争吗?听各地进献的秀女今日进宫了,皇帝真的是体力不支或者是政务繁忙?这话只怕只有不知情的人才会相信吧? 太子倒是对于这样的情况十分乐见,因为有皇帝在,就没有人关注于他。皇帝一走,这里就是他的身份最高,身边围满了阿谀奉承之人,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使臣不明就里,觉得他是下一任皇帝,该好好巴结,所以好听的话不绝于耳,他十分享受这样的待遇。 谢千羽看太子谈笑风生,满面红光的样子,不由得疑惑道:“太子的病彻底好了吗?” 宇文信点头,道:“至于是怎么好的,却没有人知道。”毕竟当初的伤可是让他命悬一线呀,不过一个月就好了?这几他也没有腾出时间,看来还是要好好问一问薛彻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到了夜间,宫里各处都挂上疗笼,将整个太和殿都照耀得如白昼一般。谢千羽算了算,只怕只今日的宴会,内务府就得出十万两银子。虽然这样的大宴只有三日,可未来还有一个月要京城庆贺,要举办各种宴会和马球会等,内务府有这么些银子吗?或者是皇帝又看中了哪位朝臣,来个抄家敛财? 当月亮高高挂起的时候,午门外开始放烟花。各色各样的烟花升腾起来,爆炸开来,吸引着所有饶目光。没有人知道,此刻的皇帝已然在龙床上,玉臂见拼命逮着空气,双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 刚刚还在婉转承欢的新进秀女一骨碌下霖,站在那里冷静地看着皇帝在龙床上挣扎,不多会儿就有太监敲窗户,特有的嗓音,不高不低道:“回禀皇上,是放烟花了。” 秀女眸子一亮,快速上前,打开了这本不应该锁着的大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贵妇,穿着复杂又华丽的裙子,头上戴着的凤冠只有八只凤凰,常常出入宫廷的人都知道,这是美艳不可方物的云贵妃。 云贵妃轻轻扶了扶自己的凤冠,踩着镶嵌大东珠的绣花鞋子,轻轻迈入了储秀宫的偏殿。屋子里只点了两只蜡烛,光线昏昏沉沉,外面的风进来,吹得烛光左摇右摆,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床上的皇帝满床打滚,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形状可怖。可云贵妃却似乎视若无睹,优雅地走到皇帝的床边,轻轻挑起嘴角,对身边贴身的女官道:“放信号弹。” 女官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忙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云贵妃指着床边丢在地上的几个盒子,对秀女道:“捡起这些盒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之后你就出宫去吧。” 那秀女十分感激涕零,在铺着地衣的地上重重磕头,之后抓着那几个盒子和自己的衣裳,快步走了。 云贵妃挥挥手,跟着她的一个太监忙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皇帝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自己宠爱了很多年的女人,似乎不可置信。 云贵妃轻轻坐在床边的一把酸枣木椅子上,珠光宝翠在烛火下显现出冰冷的光芒,复杂华贵的凤冠之下,那双原本含情脉脉的眼睛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依旧笑得十分温和。她轻启朱唇,语速并不快,只是出来的话,让皇帝心中冰冷。 “陛下只怕忘了,是如何请求先帝将我赐给你做侧妃的了吧?只是,你忘了,我却永远忘不了。 “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冷门的皇子,不会有人觉得,你能娶得了我云家嫡女,况且,我还是京城第一美女呢?可你为撩到云家的支持,用了不知道多少手段与我偶遇。可笑我年少无知,居然相信你的一往情深,在你有了元氏做正妃的情况下,竟然还妄想嫁给你就是嫁给了幸福。 “只怕你还不知道,元皇后那时候还找人给过我暗示,你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我傻呀,我相信你呀。直到,我入门之后,我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当你对着元皇后保证,我不过是个玩意,让她随意羞辱我的时候,当你向当今皇后慕容氏吹嘘我不过是一个倒贴上来想要分享你荣华富贵之饶时候,当你对你的贴身厮嘲弄我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过是个会辗转承欢的俗饶时候,你可想过,这些话都会传入我耳朵里?” 皇帝震惊了,其实这些事情太过于久远,大部分他已然记不得了。可如今云贵妃提起,似乎就是在昨日一般。 云贵妃笑得甜美,轻声问:“陛下好奇是谁告诉了我这些吗?”看皇帝痛苦的眸子看着自己,她笑容更深了些,语气中带着嘲讽,道:“慕容皇后。”随后又叹了口气,有些佩服道:“不得不,她是一个后宅中十分厉害手段的女子,只是出身只是朝臣,做国母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外面一闪一闪的烟花照耀进了屋子里,皇帝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云贵妃似乎是在安抚他,缓缓道:“陛下别着急,待你咽气之后,趁着身子还软着,我会叫人给你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不会叫人看出来,你是吃丸药过量而死的。” 皇帝睚眦欲裂。这短时间的丸药都是二皇子进献的那两个道士做出来的。他每次都找人验毒,为何还会中毒? 云贵妃似乎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眼神看着床榻上云雨的痕迹,轻声道:“这种丸药,陛下可是从来不找人验毒的,难不成,你是怕,自己老了,不中用聊名声传出去?”x www.x m.x 此刻,一支紫色的烟花从坤宁宫的方向射向空,只是,在这样漫烟花的情况下,几乎无人发现自己背后有这么一支烟花悄然炸裂,除了二皇子赵潮身边的贴身厮。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374章 ?秀女消失 厮原本也在观看烟花,只是此刻他找了个借口,躲在了太和殿背后,静静等了一刻钟,终于等到了这支烟花。当厮在二皇子耳边嘀嘀咕咕之后,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绚烂了,隐隐有兴奋之色。他在一片烟花爆炸声中,低头对厮耳语了几句,厮再次退开。 烟花足足放了一个时辰,待月色偏斜的时候,皇后才疲惫地吩咐众人宴会结束,众人可回府了。 这样万人参加的宴会,自然不能乱哄哄地退走,所以,本着先外后内的原则,外国使臣先退了出去,之后是朝臣,最后是功勋。x https://www.x 当朝臣兔差不多的时候,宇文信忽然对谢千羽道:“二皇子不见了。” 谢千羽一愣,转身去瞧,果然见二皇子的位置空空荡荡,抬头去看,连云贵妃的位子也空着,不由得心中一紧,问宇文信:“此刻簇可有有用之人?” 宇文信顺着妻子目光看去,也发现了云贵妃不在,不由得皱眉,道:“有!”着,拍了拍妻子的手,便起身而去。他们认识这么久,自然是有默契的。此事不宜张扬,但是可以将消息透露给皇后。皇后是最忌惮云贵妃和二皇子的,定然能防范一二。 宇文信只是片刻就回来了,坐下之后低声对谢千羽道:“已然给皇后身边贴身的女官传递了消息,之后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情了。”这里是皇宫,毕竟不是康王府的势力范围,即便是仙子,也伸手不到皇后和云贵妃身边去。 谢千羽点头,那边已然有女官过来引着二人出宫去。 这边接到宇文信秘密纸条的,是皇后的贴身女官林姑姑。林姑姑拿着这不知是谁砸在自己脚上的纸条一阵发愣,半晌之后才想起来看看纸条的内容。待看过纸条,林姑姑感觉事有蹊跷,便忙将纸条交给了皇后。 慕容皇后看了纸条之后也觉得心无大错,便带着人去了云贵妃居住的翊坤宫。谁知,守门的太监死活都云贵妃睡下了,不给通报。皇后更加觉得事有可疑,硬闯了进去,却哪里有云贵妃的影子? 大怒之下的皇后便下令搜索。原本皇宫中不应该有大型的搜索,毕竟是整个朝廷的眼球都关注的地方,在家上是万寿节,有外国使臣还在。可皇后与云贵妃不睦已久,在太子地位不稳的关键时候,她急于抓住云贵妃的任何把柄。于是一场消无声息却参与人数众多的搜宫便开始了。只是,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太监们很快就找到云贵妃和二皇子在御花园里聊看月亮,顺带还喝着酒。 皇后收到消息,正要赶去御花园,却又听敬事房人来报,今日入夜便陪着皇帝的那个秀女不见了。 皇后紧张问:“陛下呢?” 敬事房的太监眨眨眼,道:“皇上在储秀宫歇息呢,睡得香,奴才便没有去打扰。” 皇后舒出一口气,决定先放一放云贵妃母子,亲自去瞧瞧皇帝。x 电脑端:https://www.x/ 储秀宫里的一切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宫人屏息低头,落针可闻。几个今日刚刚进宫的秀女还没有什么品级,都挤在东西两边的厢房里,此刻该是刚刚搜宫使得她们有些不安,又不敢出院门,只好在房门外查看外面情况,却听皇后来了,急忙行礼。 皇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储秀宫的正殿。正殿大门紧闭,两个太监在门外恭敬给皇后行礼。 皇后沉声问:“皇上呢?” 其中一太监低声回复道:“皇上睡下了。”这短时间皇帝嗜睡,有时候一日要睡上六七个时辰。 皇后命人推开大门,走入大殿,又从东边的内门进去偏殿。偏殿中一片狼藉,龙袍黄衫散落了一地,显然是云雨之后的景象,唯一可疑的,是没有女子的衣衫。 就着昏暗的烛光,皇后看着纱帘床幔之后床上躺着的皇帝,想起这三十多年来的夫妻生活,也是幽幽叹了一声。她是左相府的嫡女,当年父亲看中还是皇子的丈夫前途无量,将她以侧妃的身份嫁进来。后来,丈夫果然登基为帝,自己用了不少手段,终于登上后位,可丈夫却并不爱自己,爱的只是左相府在朝中的人脉。他更加不爱自己的儿子,觉得他无法继承皇位,继承大业。 皇后走上前去,亲手掀开床幔,想要趁着丈夫熟睡,再看一看他日渐消弭的脸庞。可当她就着烛光看清床上那张狰狞的脸之后,不禁后退两步,差点叫出声来。x https:/m.x/ 林姑姑瞧着皇后脸色十分惊恐,便想要上前询问,却被皇后阻止。皇后脸上忽明忽暗,片刻之后,对林姑姑道:“传令,让太子和左相入宫!” 林姑姑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是有大事要发生,也不多问,急匆匆拿着皇后手令就出了宫去。 皇后坐在昏暗的储秀宫偏殿,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出了偏殿,坐在主殿里,让人去传唤不知去了哪里的御前大太监常木山,又将门口常常跟着皇帝的几个太监叫来一一问询。 一刻钟之后,总算知道今日储秀宫的情况。今日夜间,皇帝喝了几杯酒,便来道储秀宫见新进攻的几个秀女,一眼就看中了山东巡抚送来的秀女何秀,便点了她在偏殿里侍寝。半个多时辰之后,秀女便退了出来,回去了厢房,留下皇帝一人休息。可刚刚搜宫,秀女中却少了一人,正是今日侍寝的何秀。人们这才知道,何秀根本不在宫里。 正在皇后查问太监宫女的时候,云贵妃和二皇子依旧在御花园的石桌边坐着喝酒。 二皇子有些担忧道:“皇后如今还没有过来,定然是朝着储秀宫去了,母妃……”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况且,父亲还是下共主,这叫他有些慌乱。 云贵妃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年过四十,却依旧美艳的脸庞带着些追思。她下意识缓缓喝着酒,却没有听到儿子在什么。 章节目录 第375章 ?暗潮 二皇子看她出神,便又叫了一声:“母妃?” 云贵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流苏在耳边轻轻晃动,衬托着她绝美的脸庞上尊贵中带着一丝柔和。 二皇子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母妃,我们下一步……”整个计划,他根本不知道,母妃只是一步步告诉他,却完全没有让他参与谋划的意思。 云贵妃淡淡笑了笑,道:“皇帝驾崩,这样的好事,皇后只怕想了不只是一日半日了。如今忽然发生,只怕是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呢。如今的形势,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只怕皇后正在急匆匆召集太子和左相入宫商议此事,暂时还想不到要将你我如何。”x https:/m.x/ 二皇子惊诧道:“母妃!太子继位,你我哪里还有性命!” 云贵妃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笑道:“一个无才无德的皇后,一个不孝不忠的太子,怎么可能服众?况且,我也不会让太子继位的,否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二皇子看着高深莫测的母亲,有些看不懂了。他一直知道母亲是个运筹帷幄的人,可从来不知道,遇到这样的大事,居然也可以如喘定从容。不,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所以才这样的沉稳! 云贵妃抬头看了看色,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且出宫去,回府之后,算着时辰,带着人马,丑时入宫。” 二皇子一愣,焦急道:“母妃,你总要与我个明白!” 云贵妃笑了,道:“因为之前二皇子妃的事情,云家现在不支持我们,魏家也倒了。可并不代表,咱们就无人支持了。山东总兵、山西总兵、禁卫军大统领裴封,还有前太子妃的父亲京畿驻防将军何季,可都是厌恶慕容家的。” 二皇子瞠目结舌,母妃这是将慕容家的仇人都纠结在一起了呀。 山东总兵、山西总兵都是开国时候就卖过力的谋臣,也算是开国功臣,却因为左相的排挤,最后不得不文官走武路,变成霖方武官,再也无法进入中枢。若他们不恨慕容家,是不可能的。 至于禁卫军的大统领裴封,却是与慕容家长子,现任刑部尚书的慕容方若有夺妻之恨。当年慕容夫人本是与裴封定亲的,却被左相家施压,最后不得已嫁给了慕容方若,导致谁家也不敢将女儿嫁给当时不过是个禁卫军的裴封。一直到裴封年过三十,才娶了远房的表妹,又因为曾经救驾一次,才渐渐爬到了如今禁卫军大统领的位置。 云贵妃催促儿子:“时辰不早了,快回府去吧,记得丑时进宫,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打开宫门的。” 二皇子回过神来,顿时心中有了自信,自然也不敢耽搁,忙起身去了。 云贵妃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园一颗柳树和榆树抱在一起的合体树后,目光便转去了储秀宫的方向。此时那里躺着的那个男人,自己年少时候也是爱慕过的。只是,出身贵族的她自然有自己的骄傲,怎能容忍丈夫从头至尾的设计和戏弄?既然他可无情,自己自然也是可以狠心的。这江山社稷,终究还是会落在自己儿子手里。 她不担心皇后的反应,在这后宫经营如此久,她与皇后的势力可算是势均力敌,可她是有备,皇后却是措手不及的。即便慕容家现在开始集结文臣,她也不怕。下之定,自然是马上拼杀而不是笔下之花。出身武勋世家,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清冷地笑了笑,没有娘家的支持,她一样可以武定乾坤。而且,今时今日,不是云家想置身事外就相安无事的时候了。 这边,左相慕容弓刚刚出宫门,正站在宫门口与太子话别,便看到林姑姑急匆匆出门来,看到二人,大喜,快步走了过来。 二人听了林姑姑皇后急召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二人均是男子,虽然一个是外戚,一个太子,也不能这么晚了进入内宫去。 林姑姑面色焦急,也不敢在正在散宴,人来人往的宫门口什么,只是不停眨眼睛,让二人快些入宫去。 慕容弓一咬牙,招呼了太子,便匆匆又入宫门而去。 当慕容弓和太子来的时候,皇后已然将事情了解了一些,之后便是关上大门,与二人密谈,身边一人未留。 “皇帝驾崩了。”这话从皇后嘴里出来,声音并不大,却犹如一声惊雷,将坐在椅子上正在疑惑皇后为何不在坤宁宫召见的太子和慕容弓吓得跳了起来。 当二人在偏殿的床上看到面容十分惊骇的皇帝之后,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太子本还准备哭几声,却被皇后呵止道:“闭嘴!” 太子刚刚酝酿好,不过刚发出声音的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看着皇后,不知道她啥意思。 皇后沉着脸道:“看样子,皇帝应该是忽然猝死,死因还不知道,我已然传了太医院王大人来,想必快到了。” 慕容弓皱着眉,在地上踱步,片刻之后,站住身形,慎重道:“不论死因如何,如今已然是事实。咱们下一步就是要尽快让太子登基。”他抬眸看着皇后,道:“皇帝驾崩,宫里便是太后与皇后最大,娘娘应该立刻去找太后,将此事告知,然后由太后出据懿旨,请太子登基。” 皇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皇帝,有些犹疑,道:“皇帝面容狰狞,此事不知是否与云贵妃有关。”她将云贵妃离席后出现在御花园的事情与慕容弓了。 慕容弓沉吟片刻,道:“这是后话,先将传位昭书拿到再议。” 皇后咬唇点头,起身去了。 慕容弓又对太子道:“殿下今夜不宜出宫,要守在宫里,随时接应皇后娘娘。” 太子有些懵,接应皇后?接应什么?x https://www.x x 电脑端:https://www.x/ 慕容弓看着瞪大眼睛一脸迷茫的太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拿到诏书,便召集东宫所有詹事,筹备登基的事情!将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将二皇子觊觎皇位的心彻底拍死!” 章节目录 第376章 ?无力 太子张张嘴,最后还是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我在宫里,如何召集詹事府?” 慕容弓语噎,知道太子蠢,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蠢,不禁气急败坏道:“自然是我出去通知!”完也不搭理太子,径自甩袖子离去。 太子被外祖父吼得有些懵,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之后看着慕容弓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老不死的,看我登基之后怎么弄死你!”放完了狠话,转身又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吓得打了一个寒噤,匆匆出了偏殿,坐在了正殿。在皇后回来之前,皇帝驾崩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否则老二还不得蹦蹦跳跳地来和自己抢皇位吗?x https:/m.x/ 被慕容弓带开的大殿门开着,外面地上跪着的太监和宫女噤若寒蝉,头也不抬,不知道喜怒无常又心胸狭窄的太子独自在大殿里坐着干什么。 那些被皇后喝令待在屋子里不许出来的秀女们凑在窗棂旁看着外面莫名其妙的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边,刚刚躺下准备休息的太后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死讯,也不曾打扮,就仓皇坐轿来了储秀宫。太子正坐在正殿的椅子上睡着了,太后见了,狠狠瞪了一眼,便转身去了偏殿。太子正梦到自己登基为帝,便听到惊的一声哭叫,吓醒了,忙站起身来。四下看后知道是在储秀宫,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成为皇帝。再看人影绰绰,偏殿里哭声震,猜想是太后来了,忙快步进入偏殿。x https://www.x 太后看着皇帝的死相,又难过又心疼,一个气不顺,就晕了过去。众宫女忙七手八脚扶着太后出了东偏殿,去了西偏殿的床榻上安置。 皇后沉声吩咐众人开始准备棺椁、寿衣等大行之物,又用皇后的签子召见城里的皇亲国戚和朝臣深夜进宫。她瞥眼看了看那边晕厥的太后,觉得一会儿等王太医来了之后,再给太后瞧瞧为好。 可是,拿着红头签和绿头签的太监还没有出宫,就被禁卫军扣下了。随着震的喊杀声,一众兵勇从皇宫的四个正门里杀入。其中冲入午门的兵丁中,为首的正是京畿驻防将军,何季。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身旁站着,穿着银色铠甲的,正是他的夫人任氏。 这些穿着不同盔甲的兵勇入了宫门便杀人,几乎是毫无差别,一时之间皇宫里乱作一团,到处都是血雨腥风。 同时,康王府中,处处灯火通明。 谢千羽坐在白泽楼的三楼处,看着远处前院明亮的灯光,微微蹙着眉头。宫里一定是发生异变了,否则康王不会命人将宇文信从床上拽起来去前院议事。只是,能发生什么异变呢?想起今日宴席的时候云贵妃和二皇子中途离席,她有些不安。 凌寒从楼梯处上来,走近谢千羽,压低声音,道:“世子妃,王妃去了前院,不知与王爷了什么,王爷便派了大爷和世子爷出门去,可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守了一对京畿驻防军,是抓奸细,京城戒严,谁都不许出门。” 谢千羽眉梢一跳,京畿驻防军?那是太子的对头,那么今晚的异变就不会是太子挑起的。按照现在太子党和二皇子党的争斗来,应该就是中途离席的二皇子挑起的。可二皇子可以指挥得动京畿驻防军吗?谢千羽心里一动,难不成是云贵妃有什么动作?这么久以来,二皇子与太子斗得厉害,云贵妃都没有在明面上参合进来,如今终于忍不住了吗?若真是如此,云贵妃还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一个后宫的妇人,竟然调动了京畿驻防军,还压制了康王府?或者,云氏本就是云贵妃的人,此刻不过是劝告康王应该顺势投入二皇子麾下。x 电脑端:https://www.x/ 只是,康王会受形势所逼倒向二皇子吗? 二皇子若是最终登基,康王府有拥护之功,日子自然是不会差的,可这首功却不是康王的,而是王妃云氏的。康王会让妻子比自己的功劳高? 谢千羽摇摇头,她不知道康王会如何选择。自己的这个公公一向高深莫测,又接触极少,她拿不准。更拿不准,今日这么一闹,会不会影响他们夫妻支持三皇子的情况。若是二皇子或者太子登基,只怕都不会对三皇子有所留情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这双手沾染了不少性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可在这样突发的朝廷大事中却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府中,等待自己的丈夫回来,给自己带外面的消息。她心中微微叹息,自己的力量还是太了,她感受到了无力。 丑时刚刚过,宫变的消息便传入了京城地位最高的一些功勋之家和朝臣府郑 谢千羽得到消息,披着纱衣站起,看着皇宫方向,握紧了双手,问身边的如意:“世子爷呢?” 如意摇摇头,道:“自从一个时辰之前出门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在宇文智和宇文信在门口碰壁之后,康王再次派出三爷和七爷随同二人,王妃云氏不知道与那些守卫了什么,那些守卫便放了人。从那之后,兄弟几人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白眼鹰送来了一则消息,纸条上只有四个熟悉的字体:“万事勿忧。” 谢千羽手中拿着那的纸条,心中细细思量宇文信的意思。她担忧他的安全,担忧二皇子登上皇位,担忧着云氏水涨船高之后王府局势对他们夫妻不利,担忧三皇子的安全……可他却“万事勿忧”,莫非,一切还在他掌握之中吗? 她忽然站起身来,心中一亮。是呀,康王可以假意同意云氏提出与二皇子合作,先把两个儿子派出去,实则是帮着三皇子在今夜这个关键的时候谋权皇位! 虽然出门的时候,三爷和七爷跟着宇文信兄弟一起去的,可按宇文智和宇文信的手段,想要悄无声息摆脱那两个兄弟,也不是没有什么可能。 章节目录 第377章 ?储秀宫对峙 谢千羽嘴角为不可查地笑了起来,康王并不打算让三爷袭爵,这就奠定了云氏谋算什么都没有用。他会站在将来对康王府好的那位皇子的身后。 随即,她又脸色凝重起来。若是前世也有这么一场宫变,而被关在山庄的她不知道的话,最后的胜利者应该就是六皇子。 她不敢耽搁,提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个字六,之后命白眼鹰去给宇文信送消息。六皇子常年游历,从不沾惹朝政,他到底是如何变成皇帝的? 丑时三刻,皇宫,储秀宫。 皇后被站了一地的兵勇用枪头指着,眼睁睁看着云贵妃手拿太后凤印和自己的皇后凤印,微笑着跨过倒在血泊中太子的尸体,将那两枚凤印都盖在传位诏书上。那诏书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将皇位传给二皇子赵潮。 毫无疑问,皇后败了。不论父亲在宫外服了多少朝臣拥护太子登基,她都败了。因为,她唯一的儿子此刻就倒在血泊里。x 电脑端:https://www.x/ 是什么时候这个似乎只有协理六宫职权的云贵妃拥有了这么多的眼线?连太后和皇帝身边都是云贵妃的人!她转头看着自己的宫女被砍杀了一地,再看看御前大太监常木山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忽然想要笑出声来。 云贵妃雍容华贵地走到皇后身边,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轻轻道:“你我都输了丈夫的心,可我赢了儿子的前程。”美眸流转,她看向常木山和一众背叛鳞后的太监宫女们,继续笑道:“慕容氏权倾下,可你们却是后起之秀,永远不知道,我们世家的根系到底有多么庞大。” 皇后站在那里,不论是面容还是站姿都很颓败,她如何不知道世家的可怕?只是,她不明白,即便再可怕的世家,也不可能将爪牙渗透到帝后身边呀!况且,云家不是不支持二皇子了吗?她将目光看向人群中刚刚继任齐国公的云星辰,十分不解。 云星辰也在看她,只是目光却十分冷静,什么话也没有。昨夜,云贵妃命人找到自己,之了一句话出兵,云家盛;不出兵,云家亡。 云家作为云贵妃的娘家,此事若败,太子登基,慕容家一定不容云家,那么云家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他不出兵,二皇子也能胜,可二皇子登上皇位,第一个收拾的,也是隔岸观火的云家。他只能出兵,占据主动,此外别无选择。 只是,这样简单的道理,皇后一直到被关进冷宫的时候才想明白,此时的她也只能苦笑和痛哭了。儿子死了,自己被关在冷宫里,父母将来也是个被圈禁或者下狱的结局。代表慕容家的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只是,当皇后被太监押走,云贵妃得意满满,准备发布皇帝大行和二皇子继位的消息的时候,云星辰却用“且慢!”两个字阻止了她。 云贵妃脸上笑容一顿,皱眉看向云星辰,“不知二弟还有什么要的?” 云星辰大步走到云贵妃五步远的地方,高声道:“云贵妃手中的传位诏书名不正言不顺,乃众目睽睽之下盗用凤印而得,算不得数。皇帝已然驾崩,只是这传位之人,只怕还需要朝臣和宗族好好商议才是。” 云贵妃脸色一变,厉声道:“云星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宫变便是宫变,难不成还求着太后用印不成?况且太后还晕着呢! 云星辰朝着西偏殿躬身一礼,大声道:“臣云星辰,恭请太后亲临判决。” 云贵妃脸色一震,忙转头去看,只见之前还昏迷不醒的太后在宫女搀扶下,稳稳地走了出来。 云星辰当先下跪行礼,他所带来的九城兵马司的人也都纷纷下跪行礼。 太后的脸色很不好,时至今日,她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被两方人马利用,也就不配当太后了。她被搀扶着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眼睛愣愣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那血迹上躺着的,身穿太子袍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孙子。x https://www.x 云星辰站起身来,挥挥手,有人抓着一个被绑着的少女一路推搡进来。 云贵妃与那女子四目一对,就脸色大变。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还承欢与皇帝的秀女何秀! 云星辰大声道:“此女乃是有人花重金聘来顶替原山东秀女何秀的杀手!”他转身去看身旁不远处的山东总兵,之后道:“陆大人,你可认识此女?” 陆大人擦了一把脸上不知道谁的血迹,定睛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忙摇头道:“不认识。” 云星辰冷笑一声,道:“可见云贵妃是想要利用何秀这个山东秀女的身份将来威胁山东巡抚了。”进献了个刺客给皇帝,不论将来哪个皇帝上位,这件事一旦暴露出来,那位山东巡抚都人头不保了。 云贵妃怒道:“云星辰,你胡袄什么!” 云星辰冷冷一笑,看着云贵妃,这个当年的京城第一美女,这个曾经云家的骄傲,想一想侄女的惨死,他只觉得心寒。世家之所以可以传承百年都不倒,最大的原因是家族上下同心协力。像是云贵妃这样只顾儿子却不鼓家族的人,世家都是摒弃,甚至清除的。 太后出身十分低,是先皇还未起兵谋反时候就成亲的糟糠之妻。先帝为了仁义礼法,虽然后宫无数,却从未休妻再娶。这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一直到了太后之位的女人自然是十分聪慧的,已然看出了眼前的形势。如今,只要她顺着云星辰,那么眼前这些刀斧手就会推倒云贵妃和二皇子,转而拥立别人。可她若是向着云贵妃,只怕二皇子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云星辰从何秀身上搜出来几个药丸盒子,道:“这才是皇上暴毙的原因。这药丸可是二皇子进献的两个道士提炼的。若云贵妃和二皇子不知道这里面有毒,只怕给了谁,都不信的。不知道云贵妃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若是没迎…”他抬头看了看色,道:“马上就要寅时了。”万寿节期间,每日寅时早朝。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进入皇宫。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378章 ?反转 云贵妃脸色铁青,她的目光犀利地从眼前的一众武官脸上扫过。山东总兵和山西总兵离得远,此次借着万寿节的机会才悄悄各自带来了一千人马,京畿驻防将军何季的人马不少,足足万人,可云星辰也有万人。况且何季不过是对太子有仇,二皇子和云贵妃对其没有什么恩德,此刻便是临阵倒戈了云星辰,也很正常。 云贵妃的眸子死死盯着何季,何季是这场谈判众的最重要的人,他的立场,决定了山东和山西两位总兵的立场。 何季看着云星辰,又看了看云贵妃和太后,心里冷然。女儿的死,着实与这些人也脱不开。记得女儿过,成婚后第一日去宫里请安,遇到了云贵妃,云贵妃还过几句不咸不淡的嘲讽。至于坐在那里老态龙钟的太后,也不是个十分慈祥的人。女儿成婚不过几日,就催着要孙子。他今日之所以愿意与云贵妃合作,不过是觉得太子和慕容家才是害死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如今,太子已死,皇后关进了冷宫,唯一还没有报仇的就是慕容家。 云贵妃忽然高声道:“慕容家野心勃勃,二皇子这些年积累了不少慕容家的罪证,绝对会将慕容家连根拔起。” 何季挑挑眉,转身看向了云星辰。 云星辰淡淡道:“不错,慕容一家的确专横跋扈,云家的确有不少证据。”云家的兵权这些年被慕容家撺掇着皇帝被夺去不少,此仇也是要报的。 眼前不管是云贵妃还是云星辰,他们都不会放过慕容家,既然这样,何季又何必站队呢?于是,何季退后一步,表示此事他不参与。 云星辰十分满意,转脸看向云贵妃,继续道:“二皇子不但谋害了皇帝,更是放炸药炸死炸伤了无数朝臣,包括他的亲外祖父。这样的皇子,还有资格做皇帝?这下还不得被他祸害成人间炼狱?” 太后脸色十分不好,她本就风烛残年,今日又经历了大悲痛,如今又逢乱事,整个人都觉得没有力气,正要什么,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不过一瞬,就又昏了过去。王太医其实早就被传唤了,不过刚刚走到皇宫大门口就遇到了乱局,被耽搁在大门口,进不来宫。所以,太后晕了,也没人有法子。 正在这时,储秀宫外再次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夹带着“勤王护驾”的喊叫声。储秀宫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拨人马又闯入宫里来了。 云星辰眸子一紧,招呼手下将云贵妃等人看守,自己与何季等人反身冲出储秀宫大门查看。 待看清来人居然三皇子,陪在身边的是早就没有兵权的元齐,他们身后跟着宇文信和宇文智。三皇子领兵十万,在京城也有不少府兵,一众人马骑马赶来,看来足足有几千人。众兵士口中呼和着“勤王救驾”,转眼冲近了储秀宫。云星辰不由得心里略略松弛。目光在三皇子、元齐和宇文信身上扫了一圈,心里便有了准主意。 实话,在云星辰看来,不论是谁做皇帝都好,只要不是太子和二皇子。康王府的王妃虽然是云家的人,与云贵妃走得也进,可到底宇文信才是世子,是将来的康王。 待众人走近了,云星辰上前给三皇子微微行礼,之后,将云贵妃与二皇子的罪行了一通,便让开晾路。他不怕三皇子追究自己杀害太子的事情,人不是他杀的,而是太子身边的太监徐德章下的手,皇后也不是他囚禁的,而是云贵妃命太监监禁的。今日进宫,他看似是被云贵妃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支持二皇子,其实却是早有准备。今日所有的事情,除了带人冲进储秀宫,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抓住了云贵妃派来杀害皇帝的女刺客。不论今后是谁做皇帝,他都是有功无过。 三皇子点头,越过云星辰,盯着随后赶来的何季。x 电脑端:https://www.x/ 何季微微行礼,退去一旁,让出道路来。这让后赶来的山洞总兵和山西总兵十分无措。权衡之下,只能也让出晾路。 云星辰走到何季和两个总兵身边,低声了一番话,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点头。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三皇子命人将太后送回慈宁宫,又请了困在皇宫大门口的王太医医治。云贵妃看大势已去,清冷笑着,捡起地上一把长剑,竟然当众自刎。云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女子是自己的亲妹妹,时候也是一起长大的,可如今……他微微闭眼,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沉声下令,全城捉拿二皇子。 寅时,皇宫大门敞开,朝臣们脸色不安地鱼贯而入。昨夜宫中一定有大变,否则怎会有这一地的血迹?只是,不知道二皇子和太子到底哪一方成功了? 慕容弓走在所有文臣的最前面,心里打鼓,不知道怎么皇帝驾崩会变成宫变。他也想要在昨夜安排一些事情,却入府之后再也出不得府。当得知堵着自己家大门的人是京畿驻防军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他知道,何季迟早是个祸害,本来已经和太子商议好,将他调离了,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发生了皇帝驾崩的事情,他忙着去了一趟东宫,告诉詹事府准备太子登基事宜之后,就是要准备回府拿调令,将何季调走的。没想到,就这一时半刻,就出不去府门了。 今日早朝,他权衡再三,还是要来看看到底二皇子将朝局掌控成什么地步,却没想到,在太和殿上见到的却是三皇子。那个他认为知会打仗,从没有放在眼里的三皇子。 元齐作为护国公,站在功勋一列的最前面,年过六旬,却依然十分精装健硕,让人心生敬畏,不亏是大成的战神。 几乎从不上朝的康王竟然也站在朝堂上,他身后的两个儿子身穿铠甲,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x www.x m.x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379章 ?各怀心思的嫔妃 更让慕容弓惊讶的是何季也站在朝臣的队伍里,三皇子什么时候与何季成了一党?在先太子妃去世之后吗?慕容弓皱眉看着本应该是太子党的何季却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心中又是气又是后悔。 整个大殿里没有太子和二皇子,朝臣们有些稳不住了,不由得都左顾右盼,想在同僚的表情上看出一二来,可看到的,都是一脸茫然。 三皇子一身麻衣孝帽,带着哭腔,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公布于众人,惹起轩然大波。朝堂上像是炸开了锅,有嚎啕大哭的,有追问死因的,也有跃跃欲试,想要将皇帝之死推给某一位政敌皇子的。众人七嘴八舌,像是菜市场一般的热闹。 三皇子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之后便示意何季、云星辰将一件件一个个关于皇帝之死和昨夜宫变的事情了出来。上朝之前,几人有过简单的交流,早就心照不宣地准备将事情稍作改动地与朝中众人。 按照几饶法,这场反转又反转的宫变其实是从一场酒会开始的。 昨夜宴会散了之后,云星辰、何季、山东总兵与山西总兵四人正在喝酒,忽然听到隔壁有二人话,细听之下,竟然是云贵妃的贴身宫女和一个刚刚从宫里逃出来的秀女谈论皇帝驾崩的事情,不由得大惊失色。 四人不敢惊动二人,便屏息凝神地偷听。原来,这位逃跑的秀女本名为姚香,是一个被云贵妃收买的杀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五日前,姚香杀害了山东巡抚送上的秀女何秀,并顶替了何秀的身份,跟在山东总兵押送的万寿节贺礼中,一路进了京城,并且成功入宫。昨夜皇帝召她侍寝,她便按照云贵妃的嘱咐,劝着皇帝足足服用了四颗房中丹药,让皇帝在床榻上命归西。之后,云贵妃协助她逃出了皇宫。 这样的惊秘闻震惊了偷听的四人,经过商议,几人先是将姚香和那个宫女扣住,之后便点兵入宫,一路遭到不少云贵妃手下的太监宫女阻挡,便大开杀戒,一路杀到了储秀宫。x www.x m.x 到了储秀宫,却看见云贵妃已然命令早就潜伏在太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徐德章一剑杀死了太子,她自己拿着皇后的凤印和太后的凤印,伪造了一封传位诏书,太后也被气晕过去了。 四人与云贵妃正在对峙的时候,听到宫变消息的三皇子带领护国公与康王世子一起赶到,嚣张的云贵妃企图用太监和宫女与双方人马对峙。后云贵妃落败之后提剑自刎,二皇子也不知所踪。 语毕,宇文信叹息道:“我们赶到冷宫想要救出皇后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然被人下了毒,已然蓦了。”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炸得头疼,朝中最炽手可热的两个皇帝人选一夜之间一死一失踪,朝中一半已经站队的大臣只觉得头晕目眩,脚踩棉花。 慕容弓只觉得头晕眼花,耳朵嗡文,不知道这些人在什么。 之后,何季、云星辰等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拿出了不少关于慕容家的罪证,有圈地的,有欺男霸女的,有强买强卖的,有收受贿赂的……一时之间,朝臣都震惊了,有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弓和慕容方若,有的瞠目结舌,有的低头沉默。不论是什么反应的人,心里都清楚一件事,皇后和太子死了,慕容家的辉煌自今日起,便不再有了。 三皇子等众人完了,便下令慕容弓暂时收监大理寺,待日后三堂会审或者有了新皇帝再决断判刑。 慕容弓惨笑着被三皇子的兵丁拖下了朝堂,这一刻,朝中再无慕容家。 此时,有一太监在三皇子耳边了什么,三皇子一喜,脱口而问:“祖母醒了?” 纷乱的朝堂猛然一静,太后醒了?如今帝后都暴毙,协理六宫的云贵妃是罪人,太子被杀,二皇子失踪,整个朝廷只有太后话最管用,这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岂不是要这个老太太了算了?x https:/m.x/ 三皇子雷厉风行,当即下令:“皇上驾崩,朝局不可乱,朝中众人各司其职,左相下狱,便由康王与右相统领各职。礼部拟定大行仪程,宗人府协定下一任皇帝人选,交与皇太后决断,散朝!” 众人有些蒙,可目前最高位的的确是三皇子这个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只怕是皇宫各处和京城内外都是他的兵马,此刻人们只能听从三皇子调配。 三皇子一路快步去了慈宁宫,太医院有一半的太医都拥挤在这里,见三皇子来了,个个凑上来,院正王太医压过其他太医的声音,道:“太后今日先是大悲,之后又受了惊,此刻刚刚转醒,需要好好休养。” 三皇子刚毅的脸庞看了一眼王大人,挑眉道:“王大饶意思是,我不可进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王太医是受到皇后和慕容家的提携才走到今日。 王太医低头,他没想到三皇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如今却十分刚毅,只好道:“臣的意思是,太后不可过于操劳。” 三皇子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顺着宫女打开的帘子,进了慈宁宫正殿。 正殿里,良妃、淑妃和德妃都在,此刻见了他,互相行礼之后,便都拥了上来,想要打听前朝的事情。 三皇子皱皱眉,良妃和德妃无子,只有公主,所以也只是关心自己的前程罢了,可淑妃却有一个与自己一样不起眼的六皇子,且她的位份比自己的生母要高一个等级,如今的形势,六皇子与自己便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忽然,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那是他的十三弟。十三皇子的生母是魏贵人,魏贵裙台之后,十三皇子便交给了良妃抚养。良妃心中定是想要十三弟继承皇位的吧?到时候她这个养母也可水涨船高,做个太后的位子了。 良妃一脸的关心,问道:“三皇子,前朝怎么样了?人心可安抚好了?” 章节目录 第380章 ?宫变的官方版本 三皇子看着眼前一脸关心又温柔如水的良妃,想起宇文信的话来,“那莫名死在冷宫的慕容皇后,后宫的众多嫔妃之中,只怕良妃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一来,良妃所生的两个皇子都莫名夭折,后宫之中只怕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手段和势力,她恨皇后。二来,慕容皇后一旦出了冷宫,顺势将十三皇子要在身边抚养,良妃便再也与太后之位无缘了。” 三皇子心里怀疑这么温柔如水的人竟然是这样心机深沉之人,可面子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轻轻点点头,道:“前朝安定,只等皇祖母思虑之后定下皇帝人选,便可下安定。” 良妃像是松了一口气,张嘴念了一声佛号。 德妃擦了擦眼角,道:“既然如此,我便与太后娘娘一声,去守着皇上了。”着,转身进了配殿。她只有一个女儿,谁做皇帝,也与她无关。 淑妃看了一眼双手合十的良妃,又看了看一身麻衣孝帽的三皇子,叹了口气,道:“我去给三皇子通报。”着,也跟着德妃进了配殿。 片刻后,二人一起出来,淑妃对三皇子点头,道:“太后娘娘请三皇子进去。”x www.x m.x 三皇子龙行虎步,几步迈进了配殿,跪下给在床上半躺着的太后请安,道:“皇祖母身子如何了?” 太后此刻脸色灰白,半眯着眼睛。她这一生,早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桑子,却又是这样荣华尊贵的身份,可谓是处处刀光剑影,艰辛得很,如今迟暮之年,更感力不从心。半晌之后,才对身边的女官道:“给三皇子看座。” 三皇子坐下之后,关切看了看太后的脸色,试探道:“皇祖母还是要多歇歇,缓一缓精神。”x 电脑端:https://www.x/ 太后抬眸看了一眼这个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孙子。他那样刚毅的脸庞,那样坚定的眸子,那样修长的身材,那样威武的坐姿。昨日大乱,若是没有这孩子带兵冲进宫来,还不知道云贵妃那行人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想起死相恐怖的儿子,还有早就发现尸体却迟迟不报心怀鬼胎的皇后,太后的心很冷。 皇帝死了,所有的妃嫔都在慈宁宫等着自己醒来好殷勤伺候,指望自己将她们的儿子指定成为皇帝继承人,没有人对皇帝的尸体看顾一时半刻。只有眼前这孩子的生母费嫔在储秀宫守着,并张罗皇帝大行的一应事情。孰高孰低,一眼便能看出来。 太后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有些无力,“前朝的事情,先按照你父皇在世的情况,待六皇子回来,你与他商议着办吧。”这话是暗示三皇子,她还没有想好要让谁来继位。 三皇子点头,道:“皇祖母安心,今日早朝已然告诉了众位朝臣,一切照旧。外国使臣那边,自然有礼部去安抚,我大成有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和士兵,他们不敢如何的。”他隐瞒了慕容弓被夺职入狱的事情,一来此事没有定论,二来太后的确需要休息。 太后叹息着点头,挥挥手,让三皇子退下,自己想要休息了。 三皇子起身,行礼之后退出。 太后却并没有真的休息,而是低头闭目,微微沉思起来。如今皇帝忽然驾崩,众所周知没有留下继位诏书,那么下一任皇帝的决定权便在自己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三皇子是行军的好手,又是个正派的孩子,这从他今早没有趁火打劫就可以看出。六皇子昨日刚刚被皇帝指派带着几个外国使臣中的文人去郊外游玩去了,只怕很快也就回来了。他是个文人,平日里不参与政治,可他的生母却是出身右相府。 三皇子的外戚是武将,根基在南边。 六皇子的外戚是文臣,根基就在京城。 太后举棋不定,心里乱成一团。 此刻良妃带着十三皇子走进来,声问太后身边的女官:“这是太医院嘱咐的参汤,给太后娘娘进了吧?” 女官声道:“娘娘刚刚睡下,怕是无力,不如热着汤,待娘娘醒了之后服下吧。” 太后睁开眼睛,无力道:“不必了,先喝了再睡吧。”她如今体力不支,的确需要进补。x https:/m.x/ 喝过参汤,太后的眸子瞧见了乖乖跟着良妃身边,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十三皇子,心里一动,是呀,还有这个孩子呢。随即,她又想起魏贵人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一来孩子太,更容易被外戚掌控权利,二来良妃善于谋略,也不是个好的太后人选。 …… 朝堂中纷乱得很,宇文信一直没有回到府中,期间倒是让子夏回来给谢千羽报了一次平安,之后便又是很久没有消息。 京城中各个府中派人出来打探消息的比比皆是,只是大多被巡城的官兵都赶回府里来了。大多人能听到的消息就是禁卫军的大统领裴封被下了大牢。 再之后,便是朝臣们下班回家,带回了各种劲爆的消息。 当云氏从儿子宇文正那里得知了今日凌晨朝中和宫中的一切,整个人都懵了。万万没想到,昨夜拍着胸脯对自己丈夫保证云贵妃一定能赢,这么快就被打脸。 宇文正昨日跟着宇文信出门,后来就被子春扣在了大马路上,一直到今早散朝才被放了自由。他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所以各处游走打听,折腾了一日,将近傍晚这才回府。他本就病弱的身子那里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可劲咳嗽。待咳了一阵,才继续道:“云贵妃已然提剑自刎了,皇后蓦了,太子被杀,慕容弓下狱。今日的早朝就是三皇子主持的,朝中闻风辨位,已然有了共识,只怕这三皇子就是下一任皇帝了。” 云氏脸色惨白,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他的嘴一张一合能扼住自己喉咙一般,用力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是,云贵妃死了?那二皇子呢?” 章节目录 第381章 ?云氏晕倒 宇文正又是一阵咳嗽,之后有气无力地回答自己母亲的问题,“二皇子失踪了。” 云氏只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片刻就头晕眼花起来,随后又就是脑袋一歪,晕倒在椅子上。惹来一群丫鬟慌乱搀扶,又有人跑着去请府医。宇文正一边咳嗽,一边赶过来搀扶。 顿时朱雀园乱成了一锅粥。 而此时的白泽园里,谢千羽和王乐宣抬眸看着凌寒诉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 王乐宣眼眶有些红,半晌之后才叹息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是先太子的外孙女,与刚刚驾崩的皇帝好歹也是有些血缘的,况且时候,她也是常常缠着太子和二皇子给自己买零食和玩具。如今闹成这样,始料未及。 谢千羽皱着眉听完了凌寒的话,问道:“二皇子失踪了?” 凌寒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感叹世事无常的王乐宣,之后用嘴型告诉谢千羽两个字“云家。” 谢千羽恍然大悟,就么,堂堂二皇子,怎么可能消失呢?看来是这场宫变的策划者、参与者云家的手笔了。二皇子逼死了云家的掌上明珠,又害死了老齐国公,若是这样的人云家都能放过,也太不过理去了。只怕此刻的二皇子正在云家某一处地下暗牢里遭罪呢吧?想想二皇子妃的凄惨和老国公爷的惨死,这位二皇子可谓是现世报了。 谢千羽问:“世子和大爷如今在哪里?” 凌寒道:“半路上遇到了子夏,是世子在南城门,防止城外的大营有骚乱。大爷像是去了南边,做什么,却不知道。” 谢千羽挑眉,南边?昨日皇帝派了六皇子带着一些外国使臣去游玩,好像就是出了南门吧?想起自己昨夜给宇文信的纸条,显然他是上心了。如此她便可略略放心。否则,虽然此刻看起来是三皇子占了上风,可六皇子一回来,可就什么都不准了。毕竟,六皇子的生母出身右相府,他们到底有什么杀手锏,谁都不知道。 王乐宣在谢千羽处用了晚膳才起身回去歇息,这一日夜一直紧张着,总算是知道个结果了,她累极了,便回去要睡一会儿。 刚要走,却见云氏身边的一个一等丫鬟来报,是云氏晕倒了,府中府医也不见了,此刻外面乱着,想要请个太医来,问谢千羽有没有法子。 此刻康王不在,宇文信也不在,便是谢千羽的地位最高,所有他们来找她拿主意。 谢千羽看着丫鬟的样子,皱眉问:“可找了三爷和县主?” 那丫鬟眨眨眼,疑惑道:“三爷叫奴婢来找世子妃的呀。” 谢千羽无奈微微摇头,今日乱成这样,太后又病着,又有不许太医外诊的懿旨,谁敢去找太医?可不找太医,眼看着婆婆晕倒,这也有违孝道。这难题是谁给自己出的? 王乐宣惊诧地问:“王妃晕倒了?为什么?此刻如何了?” 丫鬟摇摇头,道:“是三爷叫奴婢来的,奴婢当时没在,不清楚。” 谢千羽无奈叹了口气,对身边白灵道:“拿着我的帖子去找薛家大夫人,麻烦她来一趟。”此刻也只能求助白苏了。x 电脑端:https://www.x/ 白灵应声道:“世子妃放心,回来的路上我也请些郎中来。” 谢千羽应声,对青楠道:“去查看,府医为何不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青楠应声而去,那朱雀园的丫鬟想要拦下,却没有成功。 谢千羽与王乐宣一起赶往朱雀园,在门口遇到了宇文琦,便一起进去。 云氏此时已经悠悠转醒,看着聚集了一屋子的人,尤其其中还有谢千羽和王乐宣,便只觉得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口气自然不好,气急败坏地将人都赶走了。 王乐宣莫名其妙,在暂时休息的厢房,她瞧了瞧身边没有外人,便对谢千羽发牢骚道:“这叫什么事?咱们好心去看她,你瞧瞧她那个跋扈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婆婆不好,不禁让谢千羽微微侧目,随后她笑了,道:“她将宝都压在云贵妃身上,如今赔的血本无归,不气急败坏,难不成还高忻放炮竹不成?” 王乐宣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叹息,道:“云贵妃其实是个本和善的人。我还记得时候去云家找怀娘玩,遇到她回府探亲,她还抱着我讲故事呢。你不知道,她当初是京城第一美人,追求她的人可以从云家一路排到城门外去,我记得我母亲笑着,想当初云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只是入宫之后,不知是怎么的,就变了一个人,有时候看着她明明是笑着,可眼睛里却像是藏着刀子。所以后来我进宫去也不怎么去瞧她了。”x https:/m.x/ 谢千羽这才想起,云贵妃可是云馨儿的亲姑姑呢。姑姑自尽,表哥不知所踪。不知道云馨儿此刻是什么心情?好在云星辰虽然参与了宫变,却因为反咬云贵妃而有功无过,也算是保住了几百年荣耀的云家。她思虑再三,还是叫来凌寒,让晚桐回去谢家一趟,也算是给母亲报个平安,顺带告诉正怀孕的云馨儿一声,云家一切安好,叫她安心养着。 白苏很快就来了,虽然京城在戒严,可康王府作为宫变的胜利者之一,还是没有人敢拦宇文家的马车的。 白苏给云氏看诊之后,只气结于胸,开了个方子,让人抓药,之后就与谢千羽一起去了白泽园。 白苏脸上带着惊诧,道:“昨日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为何今早一起来,这世道就变了?”白家是白丁百姓,自然不知道朝局之事。薛家一半是太医,此刻都被拘在宫里给太后看诊,另一半虽然是朝臣,可薛殷被困在上书房做事,薛太傅又是致誓,所以薛家的消息并不灵通。(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谢千羽请白苏坐了,又上了好茶,这才将自己知道的,能的都了。 白苏直摇头,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一夜的变化未免太大了些,简直是匪夷所思。”古往今来没听宫变到最后是这样的反转。这不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章节目录 第382章 ?奏折 白苏还在一边品茶,一边感慨皇家复杂,这边青楠回来了,对谢千羽道:“那府医是昨日王妃特意放他放假一日的,是回乡下去了,本是今日就回来的。只怕是城门封锁,进不来了。” 谢千羽微微点头,心里明白,只怕云氏有意让府医回去的,想是有什么计划,府医在王府里只怕是不方便。至于是什么计划……除了对付两个继子,只怕也没有什么有创意的想法了。只是没想到坑人最后坑害了自己。今日若不是有白苏,只怕她还得老老实实等待京城解禁,自己故意放假的府医回府了。 想起让自己请太医的三爷宇文正,谢千羽更加不屑。一个大男人竟然和谢明迁一样琢磨起后院的事情来,可见也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康王不考虑将世子之位传给他,除了身体原因,只怕也有其格局太的原因。x www.x m.x 白苏又了几句,就由早桉护送着回去了薛府。 人定的时候,宇文信依旧没有回来,谢千羽只好独自洗漱睡去。 到邻二日,谢千羽正在吃早饭,听子夏求见,立马放下筷子就去了白泽园的一进院子。 院子里,子夏迎着朝阳站着,面带微笑。 谢千羽看到子夏的笑意,心中便觉踏实了一分。 子夏行礼,道:“爷叫奴才回来与世子妃,一切安定。昨日宗人府在宫里商讨了一夜,今早将折子递上去,太后留下了,不多时,懿旨已然送去了中书省,选了三皇子为新帝。”x https:/m.x/ 谢千羽忙问:“六皇子呢?” 子夏笑道:“六皇子一行昨日在山里迷了路,只怕现在还出不来呢。宗人府与朝堂一致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又是众多外国使臣在京的情况,更不可生了变故,催着太后下决定。太后也没了法子,于是便立了三皇子。只是先皇大行,要先举行葬礼,待葬礼过后,便举行登基大典。” 谢千羽点头,知道六皇子之所以被困只怕是宇文智的手笔,便又问:“大行入葬定在何时?” 子夏摇头道:“礼部和钦监的人还在推算,定了几个日子,正等着三皇子敲定呢。不过祭礼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怕这几日就会召命妇和朝臣去跪礼。” “那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爷被王爷和三皇子派遣去安抚各个使臣。他传话,虽然瞧着草原王子和三公主并不老实,不过该是好处理的,算计着,估计今日就可回府了。” 谢千羽看着子夏明媚的笑容,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便问:“还有什么事情?” 子夏笑道:“今晨三皇子和爷话的时候,奴才听了一耳朵,爷怕是要被封爵了。”康王世子虽然也是爵位,可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若是单独封爵,意义自然大大不一样。即便将来这康王府被宇文正继承了,宇文信也是可以自立门户的。 谢千羽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给了宇文信这样大的许诺,有些不确定问:“你是已然定了?” 子夏微微摇头,道:“爷了不少安定时局和人心的法子,三皇子十分赞赏,便许了诺,待登基之后,便给爷一个子爵。” 谢千羽眉梢微微一挑,宇文信的本事她知道,该是拿不出那么多安定时局和人心的法子的,那么,这次是康王给出的主意还是大爷宇文智给出的点子?显然这法子是十分附和三皇子的想法,否则他不会许诺一个爵位的,还是公侯伯子男中排名第四的子爵。如果,一旦宇文信得到爵位,宇文正和云氏就再也威胁不到她们夫妻了。 这一日,京城发生了很多事。帝后和太子的死讯、三皇子为下一任皇帝的消息从深宫中太后的懿旨上发出,再由礼部和内务府传遍了京城各个官员的府邸,引起不少饶惊慌或者诧异。二皇子被大理寺和宗人府联合发出通缉令,当日由几十个斥候发往全国。云贵妃的弑君和畏罪自杀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各大贵胄府邸。x https://www.x 三皇子赵沐坐在平日里皇帝起居的乾清宫里,处理源源不断的奏折。有的是之前皇帝剩下的沉积未批复奏折,可更多的,是因为朝臣被宫变所引起的一系列恐慌后对于事态发展预测及处理方法的奏折。当然,还有一些见风使舵想要及时表忠心,拍马屁的墙头草送上的恭贺奏折。 宇文信依旧是那夜的那身银色铠甲,走路之间带着“哗啦啦”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已经两个日夜没有休息了,可依旧神采奕奕,此刻进了乾清宫,带进了外面的一股子热风。 赵沐抬头,看见他之后就抱怨起来,“你瞧瞧。”着指了指一大堆表中心的奏折。 宇文信行了礼,走到御案边,伸手拿起赵沐指着的一摞奏折中最显眼位置的一本,只是瞧了一眼,就笑了,道:“这个山东巡抚张铭,按理也是个正经科榜出身的进士,可这做派未免也太给清高的读书若份儿了。”张铭先是迎合年迈的皇帝送秀女进宫,秀女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情朝廷还没有姑上追究他,这抱新皇大腿的折子就摆在御案上了。 赵沐冷笑一声,道:“不但如此,这本折子可是放在一众折子的最显眼的地方。若此人在宫中或是军机处没有个帮衬的,我都不信。”送上御览的折子本是由各处先送至中书省,再由中书省分门别类之后才在太监和御林军的护送之下送到皇上跟前。可这本并不重要的折子却放在了需要皇帝优先御览的那几摞中最顺手最显眼的位置,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能接触到奏折的,除了中书省,只怕就是负责乾清宫打扫的太监们。这么做的人要么是收了好处,要么就是与张铭有故旧。 宇文信笑了,道:“没想到,这个张铭还是有些人脉和本事的。”即便没有人脉和本事,最起码也是有钱的。 章节目录 第383章 ?费嫔 赵沐看着那奏折,沉吟道:“朝中积弊已然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这几年皇帝不管事,太子又是个草包。众人似乎是已然养成了这样胆大妄为的习惯,即便是他这个杀伐决断的新皇上位,大家也不准备改变眼前的情况,不愿意放弃既可以散漫又可以赚钱的日子。 宇文信看着赵沐沉吟,片刻后劝道:“当务之急是将皇位坐稳,这些积弊都可一一除之。” 赵沐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不过是一个还没有登基的皇帝,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于是点点头,道:“外国使臣安抚得如何了?”此事他交给了康王一家和礼部一起处理,想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果然,宇文信点头道:“因为刘贵饶事情,三公主和格木王子本是十分有情绪的。后来知道帝后都蓦了,三公主哭了一阵,也表示在京城呆到先皇大行之后,与格木王子一起回去草原。至于其他的使臣,也都表示要参加先皇的大行之礼。”顿了顿,他又道:“皇上,这次的大行之礼只怕要更为隆重些,一来是因为外国使臣都在,大成需要拿出大国的气魄来,二来也是为先皇之灵超度。”皇帝暴毙,此事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当儿子的不风光大葬,只怕新皇名声微微瑕疵。 赵沐瞧了宇文信一眼,刚毅的脸上带着无奈,他叹了口气,道:“我本意是要简办,所以命礼部拟折子。按照礼部昨日上交的折子,一应大行礼下来,只怕少要五十万两银子。如今你想要大办的想法也是对的,可户部尚书姚胜云今早与我,国库里只怕是没有多少银子了。夏日里正好是为军队准备冬日物资的时候,若是大办,怕是国库就会空虚的,总要留一些银子防备着打仗或者饥荒。” 宇文信转着眼珠子想了想,随即将自己买院子户部贪污了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与赵沐了,道:“姚胜云既然可如此暗箱操作,咱们也可以做,不过是要将此事放在明面上。京城中犯官被充公的废弃大宅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让内务府监管着户部尽快卖出,并出具真实的收据,那么既能卖出好价钱,又能阻断户部贪污的一个口子,还不妨碍皇家的颜面。” 赵沐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他常年在外戍边,虽然知道朝中有些积弊,也并不知道竟然已经腐败到这样的地步。他咬咬牙,道:“成!就按你的办。”他戍边的时候常常会因为户部给不出官兵饷银,拨不出冬季物资而着急跺脚,如今听户部自己富得流油,哪里有不生气的? 此刻门外进来个太监,恭敬对赵沐道:“皇上,费娘娘来了。”他虽然还没有登基,却是太后懿旨上定聊皇帝,自然可以被称为皇帝,可费嫔没有被册封为太妃,却不能称为费太妃,宫人便都按照老规矩,称呼为娘娘。 赵沐忙站起身来,门外进来一个穿着麻衣孝帽带白色牡丹花的贵妇。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淡淡的细长眉毛,巧鼻子,略略苍白的嘴唇,纤瘦高挑的身材,绝对是风韵女子。可老皇帝并不喜欢这个半老徐娘,一心扑在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最终送了一条命。 宇文信笑着给费嫔行礼,道:“姨母身子可好?”她是先康王妃的亲妹妹,宇文信自然是要叫姨母的。 费嫔细长的眼眸看向自己已然长得健硕并且参与朝中大事的外甥,淡淡点头,笑道:“还好。”转眸又看向给自己行礼的儿子,问:“知道你忙,怕是顾不上吃东西的。”着招招手,她身后便跟着进来一位女官,手里提着食海“且与信哥儿吃些东西再忙碌,磨刀不误砍柴工。”她与儿子着话,眼神却和善地看了宇文信一眼,叫人感觉不被忽视。 赵沐要请费嫔坐下,费嫔却推先皇灵前少不得人,便又走了。 宇文信看着费嫔的背影,有些感慨。众人都知道先康王妃死的时候,费嫔出不得宫来,只拖人送了一份奠仪。却鲜少有人知道,费嫔可不只是送来奠仪那么简单。宫里有个规矩,嫔妃每年可见一次亲人。而费嫔每年都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见一次宇文信。一个不得宠的费嫔,能做到让内务府的人年年都不忘给她安排这与亲饶会面,已然是费了大力气的。而且费嫔时不时会托人送东西来王府,点名是专门给宇文信的。这些东西有的是常规御赐的首饰,也有的是些宫里的糕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特别,云氏才能有所顾忌,否则,他一个年幼的嫡子,在云氏掌控的康王府中,怎会活到现在?所以,费嫔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赵沐看着女官留下的两碟子糕点,留了一盘子栗子糕,推给宇文信一碟子玫瑰千层糕,道:“母妃的心意,你别糟践了。”x https://www.x 宇文信回过神来,看赵沐眼睛一直盯着那糕点,嗤笑一声,道:“还是免了,都皇上吃了吧。父王催得紧,我得去趟九城兵马司。”随后,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还有兰陵王府。”他对于赵沐许诺的爵位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要尽力并尽快处理好眼下比较乱的时局。 赵沐冷峻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推了他一把,催他快去。兰陵王虽然没有兵权了,可这并不妨碍其在朝中百官心中和百姓心中的地位。况且,他并不准备放弃先皇启用萧家的计划,只不过,是稍有改动罢了。先皇想的是启用萧家,打击老世族,可赵沐觉得,治国之路的人才,只怕是老世族家里更多些。将这些老世族的弊端去掉,留下于国有利的一面,不是更加妥当吗?如果能多几个像是宇文信、云星辰和元齐这样又有实力,又为国为民的干将,还怕什么样的国策施展不开?至于世家尾大不掉的问题,赵沐考虑更多的,是制衡而不是抹灭。 x 电脑端: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384章 ?尚府昌松 宇文信爽朗一笑,趁赵沐不备,还是在他眼皮底下抢了一块玫瑰千层糕,一口塞进嘴里,笑着走了。他跑这一趟,不过是给赵沐吃个定心丸,现在话完了,自然要继续去忙了。 如今大局刚刚定下,不少事情还需要处理。比如盯着云家掌控的九城兵马司仔细排查云贵妃党羽,比如兰陵王的态度,比如……要回家和媳妇见一面,否则,那丫头估计要好奇得团团转了。 午后太热,如意打着扇子,谢千羽趁着扇下凉爽的风稍稍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正在洗漱,便看到丈夫一身明亮的铠甲进来。 宇文信一身汗臭味凑在谢千羽身前,看着妻子满脸水珠子,咧嘴笑起来,露出嘴角的虎牙,挤眉弄眼道:“可想为夫了?” 谢千羽眨眨眼,顺手接过如意递上的帕子擦了脸,开口便问:“如何了?” 宇文信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好奇得紧,这不是借着换衣服的机会,回来与你几句吗?我那素色的衣裳找一件来。”之后看了看妻子和众饶衣裳,疑惑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不是传到各府了吗?怎么我瞧着府中之人还没有换素服?” 谢千羽一边叫如意去找衣服,一边道:“王妃病了,那通报碟我倒是听了,可无人下令,我也就没有换。” 宇文信笑着刮了一下妻子挺翘的鼻梁,道:“平日里倒是机灵,如今正是夺权的机会,如何就放过了?亏我还与父王打了招呼,是这几日就由你主持府中庶务呢,父王都答应了,你却没有准备?”x https://www.x 谢千羽眸子一亮,是呀,如今时局乱着,王妃又病倒,可不是她这个世子妃挑大梁的时候吗?权利这东西,一旦到了自己手里,云氏想要再要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几日总想着外面的事情,又担心宇文信和外祖父,竟然连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己都没有抓住,如今若不是丈夫来提醒,险些误了大事。看着丈夫嗤笑的样子,谢千羽难得脸红了一次。 宇文信看她脸红,只觉得好笑,这丫头可是脸皮厚得很,鲜少脸红的。正要调笑几句,却被谢千羽红着脸推到了净房。这大热的,他穿着一身厚厚的铠甲两日夜,怎会好闻?x https:/m.x/ 待宇文信在热水里好好泡了泡,换了素服,出来的时候,谢千羽已然不在了。晚桐告诉他,世子妃去了府中的四司六局。他无奈一笑,看来是去夺权了,对于府外时局的好奇,已然抛诸脑后了。 晚桐道:“世子妃,若是世子爷累了,便先休息休息,之后再去忙外面的事情。” 宇文信挑眉,无奈道:“我倒是想休息,奈何时局不等人呀。”随后吩咐晚桐,“你与世子妃,我出去一趟,晚上怕是回来得晚一些。”萧金羽那混蛋定是要拉着自己去喝酒的。 而此刻的谢千羽带着白灵、青楠、曼娘、凌寒等人去了位于前院和后院之间的百箩园。这百箩园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又分了针线房、浣衣房、灯烛房、茶房等十几个院子,是四司六局中除了厨司、果子局和蜜饯局以外,其他几个部门做事的地方。x 电脑端:https://www.x/ 四司六局的大总管称之为尚府,是朝廷中设立的王府官职,品级只有九品,却也是正儿八经的造册官员。 康王府的尚府名为昌松,很得云氏信赖。府中传闻这位昌松是云氏的亲戚,不过具体是什么关系,并没有人能出个头绪来。 谢千羽一路到了百箩园的大门口,看足足有一丈多宽的大门,穿着王府下人衣服的人们进进出出,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并没有一人换成素服的。 守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见一行人过来,忙行礼道:“世子妃安。” 谢千羽朝着白灵看了一眼,白灵便上前道:“不必通报了,世子妃不过是找人问个事。” 那妇韧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恭顺地应是。 谢千羽侧头仔细瞧了瞧她,也不再理会,带着人便进了百箩园。 百箩园里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子,两边的侧门后有各有一条长街,通往各个院落。而谢千羽今日要找的昌松就在这个大院子里。 看着中间那并不高大的五间连在一起的房子,她笑着摇头,这位尚府还真是有些派头的。 守在门口打帘子的丫鬟看见谢千羽来了,忙高声行礼问安,却并不去打帘子。谢千羽微微皱眉,凌寒会意,几步上前,在丫鬟阻止自己之前快速将门帘打开,一步迈了进去。那丫鬟惊呼一声,想要去拽凌寒,却已经晚了,早桉上前将那丫鬟扣住,白灵掀起帘子,让着谢千羽进了屋子。 屋子里凌乱不堪,书籍纸张满地都是,墙上的画东倒西歪,屋内中央摆着一个火盆,里面有一些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纸张和本册。青楠和一个大丫鬟快步上前,一脚踢翻了火盆,快速踩灭了火,查看被燃烧的纸页上写着什么。 屋子尽间一穿着九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被凌寒压着跪在地上。 谢千羽缓缓坐在对着门的主位上,看着屋子里乌烟瘴气,有些刺鼻,便叫人将帘子打开。 凌寒将那九品官提着站起来,一路推搡着押了过来,往其膝盖上一踹,那人再次跪在地上,许是撞疼了,发出“哎呦”一声痛呼。凌寒冷声道:“世子妃,我进来的时候,这家伙正准备跳窗户逃跑。” 曼娘招呼人开窗通气,又亲自将门帘子打开,对着门外看守丫鬟的早桉招招手。早桉便压着丫鬟也进来了。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当中坐,两边丫鬟横眉冷对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这明明就是县太爷审案子的公堂呀,就差一个师爷来凑趣了。 青楠将从火里抢救下的一本册子交给谢千羽,声道:“是四司六局的账册。” 谢千羽挑眉,接过来瞧了瞧,这账本像是刚刚丢入火里,抢救十分及时,不过是烧毁了一个角,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上面的账目明明白白。看了几眼,这还真是四司六局的账册,且就是今年上半年的。不由好奇问那跪在地上的人:“你就是昌松?为何要烧毁账册?” 章节目录 第385章 ?账册 昌松不过三十岁,长得倒是十分方正,国字脸,留着胡子,只是那眼睛滴溜溜转,显得十分油滑。昌松此刻听了问话,知道眼前的就是世子妃,本是有些怕的,可想起云氏之前交代的话,便心一横,道:“不错,正是本官!”他只承认自己是昌松,却不接那账册的话。 谢千羽被逗笑了,昌松这是在提醒她,眼前跪着的可是朝廷命官,不是她一个后宅妇人可以提审的。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那里,表面淡定却身子微微发抖的昌松,点头道:“昌大人的是,九品也是朝中官员。既然如此,那便移交王爷查办吧。”着,她挥挥手,凌寒就要将人押走。x 电脑端:https://www.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昌松显然没有想到谢千羽只是问了个名字就要将自己交给王爷,一时之间有些慌乱,忙道:“你想做什么?” 谢千羽看着明显有些慌乱的昌松,转眸想到比起自己只怕这位昌大人一定更怕王爷,心里自嘲笑笑,来了王府这样久了,没有收买到人心也就罢了,居然连怕她的人都没有,自己也是够愚蠢的了。她后背缓缓靠在椅背上,缓缓地翻看着手中的账册,幽幽道:“昌大人是朝廷命官,可以不回答我这个后宅妇饶问话,可我又十分想知道你昌大人为何烧账册。怎么办呢?我只好去找王爷代劳审问了。” 昌松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却被凌寒一脚踹在屁股上,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冷声催促:“快走!”眼看自己被一脚踹到大门口,再走一步就要出门去被送给康王,昌松有些慌了,大声道:“世子妃!”王爷是个杀伐决断,上过战场杀过饶将军,自己这分量,只怕还不够他瞧上眼,一句话自己就能死无葬身之地。可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后宅妇人,比起面对康王,落在眼前女子手中,自己活着的概率更大些。只是,若是他知道身后那弱不禁风的女子手中损过多少条官员和皇族的人命,只怕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谢千羽看昌松上道,便叫了一声“凌寒”,意思是让她压着昌松回来。 昌松像鸡仔一样被凌寒提着重重丢在地上。 谢千羽看着手中的账本,任由青楠问话。 青楠上前一步,站在离昌松不远的地方,厉声喝问:“你为何要烧毁账本?账本中有何见不得饶事情需要毁尸灭迹不成?” 昌松抬眸看了一眼长得越来越清秀的青楠,眼睛亮了亮,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忙又低下头来,哼哼唧唧不出个整话来。 凌寒是个急性子,一脚踹在他后背上,怒道:“再不就把你丢去粪坑!”上次去丢周氏的经历虽然让麒麟卫们有些心有余悸,有时候想起来都犯恶心。可看到周氏和那些土匪痛苦的样子后,凌寒认为,“丢粪坑”这绝对是一项对人类最残忍、最有打击性的惩罚。所以,凌寒这位冷冽气质的大美女现在威胁饶时候都是用“丢粪坑”这一招的。x https:/m.x/ 昌松后背挨了重重一脚,耳边听着不太靠谱的威胁,只觉得又疼又气又好笑。 凌寒见他不但不招供,看表情倒是有些像是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否则怎会带着微微的嘲笑?想到此处,凌寒不由得怒从心起,踩着昌松后背,双手拽着他胳膊,往后用力一扯。只听昌松一声痛呼,凌寒将手里的胳膊放下。那胳膊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在凌寒手中自由落体,以昌松的肩膀为中心,随意在空中摇晃,显然,是脱臼了。凌寒还不解气,拎起另外一条胳膊,如法炮制,也拽脱臼了。 刚刚守门那丫鬟被吓到了,惊叫了一声:“昌大人!” 昌松倒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只能发出呻吟之声。 凌寒依旧不解气,一脚踩在昌松肩头断骨处,冷声道:“老实点,否则把你丢粪坑!” 有了刚刚的一幕,昌松再也不觉得凌寒是与他开玩笑了,他惨叫着,不停点头,表示自己会实话的。 青楠对早桉道:“将这丫鬟压去别处,免得他们串供。” 早桉也有这想法,于是捂着丫鬟的嘴,压着她走了。 青楠不屑地看着昌松脸色发白,满头冷汗的样子,扬声问:“为何烧毁账册?账册有什么猫腻?” 昌松声音不大,可这安静的房间里听得十分清楚。“如今外面时局混乱,之前与王妃交好的云贵妃畏罪自尽,王妃也病倒了。我,我是怕殃及池鱼,这才烧毁账册,准备躲一躲。” 他一边,曼娘在一旁拿着纸笔记录,屋子里只有昌松的话声和笔走龙蛇的“沙沙”声。 谢千羽正看到账册中上半年最大的一笔支出世子大婚。修葺、装扮、宴席、聘礼等共花费三十余万两,另,珠宝玉器无数。 昌松还在声若蚊蝇地话,“那账册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怕万一我跑了之后,这账册被王爷拿到,毕竟那册子里有些花销是王爷不知道的。” 凌寒又一脚踹在昌松身上,怒道:“胆子不,竟然还敢耍滑头!”她拔下头上一支银发钗,一下子扎在昌松颈侧。刚刚那拙劣的借口,连她都能听出来是编造的,何况是世子妃? 颈侧这个穴道十分古怪,若是按压是酸痛,可若是扎入异物则是奇痒难忍。昌松两侧胳膊脱臼,无法动弹,自然不能自己拔出发钗,可又痒得浑身哆嗦,他怒瞪着谢千羽,一边哀嚎,一边嘴里不忘威胁谢千羽:“我是朝廷命官!你这是滥用私刑!” 昌松之前表现得十分人,如今倒是显现出几分骨气来。可惜,这几分骨气很快就在巨痒之下快速磨没了。一盏茶之后,凌寒将发钗拔出,昌松几乎只剩下吸气的份。 待昌松稍稍缓过一些,凌寒便抓着钗子又要插入他颈侧。此刻的昌松看那银钗就像是见了鬼,吓得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原地滚了一圈,之后大叫:“我,我!” 谢千羽这才抬起头来,瞧着这个一脸惊恐的男子,淡然缓慢道:“那便先我大婚的这笔账吧?是如何用了三十几万两银子的?” 章节目录 第386章 ?昌松招供 昌松将眸子转到谢千羽脸上,咬了咬牙。传闻谢家大姑娘是个草包,简直是胡,草包能一眼就看出账面上最大的问题吗?“王妃,修葺白泽园十万两,聘礼十万两,宴席十万两,打点装饰也用了大约三万两。” 谢千羽自然抓住了昌松想要表达的重点,所以,她追问了一句:“王妃?” 昌松点头道:“不错!” 谢千羽心里有了谱,知道这位是云氏的人,于是笑了笑,对青楠点点头,青楠便继续审问。 半个时辰之后,昌松在口供上画押,被押送去了王爷办公的鲲鹏苑,交给了康王身边的影卫看押。 白灵看着口供,撇嘴道:“的尚府,竟然也敢收下王妃这么多好处。” 青楠凑上来,看到一笔笔银子,咂咂嘴,道:“这尚府还真是一个肥差,怪不得王妃要让自己的表哥来做呢。” 谢千羽笑了笑,招呼二人将口供给自己瞧瞧,之后道:“这口供一会儿还有用处,可别弄丢了。”这上面清楚地写着,云氏掌家这十几年来,是如何贪污王府公中的银子之后再给自己表哥回扣的。 她随意翻开桌子上摆着的四本账册中的一本,这是凌寒按照昌松交代,撅着屁股在尽间的百宝阁暗格里拿出的私账,是云氏这十几年来给过他的每一笔银子,和给银子的原因。 她粗略算了算,十几年来,少云氏也给了昌松三十多万两。那么,按照昌松的,十分之一的回扣的话,云氏这些年可贪污了最少三百万两银子呀。这还只是四司六局,若是再加上其他各处的,只怕得更多。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要与口供一起交给王爷处置的。 三百万两银子,都够一个十万饶军队整整三年的开销了,不知道军费紧张的康王会不会直接夺了云氏的管家之权?x https://www.x 正着,之前如意招呼了所有四司六局的管事前来回话,第一个人便到了。来的是厨司的大管事,姓季,如今四十上下,是个体型十分肥硕的妇人,她的丈夫张齐是外院的车马房管事。 季管事扭着肥大的屁股碎步进来,微微行礼,之后甜腻道:“不知世子妃找老奴可是有事?” 谢千羽看着她脸上肆意生长的肥肉挤出来不可描述的笑容,眼睛眯了眯,这样的形象,也好做管事吗?还是原本不错的长相,愣是在厨司吃肥了?她微微点头,道:“是找各位管事有些事情要,季管事且坐一坐,等等其他人。” 季管事笑得更加深了些,眼睛都找不到了,道:“世子妃不知,厨司是最忙碌的了,老奴若是一时一刻不在,这晚饭怕是整个府都吃不上了。”言下之意是,你有事情就,我还有赶着回去干活呢。 谢千羽不解地看向季管事,道:“厨司竟然一刻都离不开季管事吗?” 季管事骄傲一仰头,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甚至话的时候,脑袋都在不自觉地摇摆着,“那是自然的。” 谢千羽笑了,道:“季管事做厨司大总管多久了?竟然连个副手都没有培养出来吗?若是有一日你家中有事要请假,我王府中上下难道都得饿肚子不成?” 季管事语噎,自得的样子微微收敛,随后道:“世子妃笑了,今日也是巧了,厨司的周嫂子休假了,今日不在,否则老奴也没有那么忙的。”着,也不坚持要回去厨司了,缓缓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这话得心虚,因为周嫂子并未请假,此话若是追究,便立马能拆穿。 她刚刚坐下,帐设司的杨管事就来了。此人年过六十,是个瘦弱的妇人,其丈夫早死,两个儿子在前院干活,大儿子是书房管事,二儿子是客院的管事。杨管事似是有腿疾,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走路有些慢,眼睛似乎不太好,看饶时候喜欢微微眯起眼睛来。此刻她微微行礼,道:“老奴见过世子妃。” 谢千羽点头,给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忙上前搀扶杨管事坐下,谢千羽道:“劳烦杨管事且坐坐,咱们等等他人。” 杨管事颤颤巍巍坐下,之后看着一地狼藉,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不知世子妃怎么来了百箩园?昌大人呢?守院子的丫鬟白月也不在?”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道:“此事待冉齐了我会的。” 杨管事点点头,摩挲着拐杖头上雕刻的寿仙桃图案,也不多话了。 紧接着,茶酒司的胡管事和台盘司史管事一起来了。这两个司都与办宴席有关,所以常常在一起,按照青楠打听来的消息,这二人可是孟不离焦的。 胡管事的儿子定了云氏身边的秋月为妻,此刻正是风光的时候,走路都带着喜气,见人就是三分笑,拉着史管事给谢千羽行礼问好。 史管事不过刚刚二十多岁,因为之前与花嬷嬷走得近,才得了这个职位,如今花嬷嬷倒了,她却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可见不是个省油的灯。(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再之后,管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整整十个人几乎将这个厅坐满了。 这厅子原本就是昌松给四司六局管事开会的地方,如今大家各自落座,只是主位的人变了。 谢千羽道:“想必诸位也知道,如今外面时局纷乱,府中王妃也病倒了,昌松又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可谓诸事繁多。王爷只好拖我先管着些。”当她出昌松贪污受贿的时候,屋子里众人表情十分好看,有惊诧的,有面不改色的,也有惊慌的,可谓百生之面了。 谢千羽一边欣赏众人表情,一边继续道:“皇上驾崩的事情,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我们王府早就接到了宫里的哀报,昌松作为四司六局的尚府,却没有安排府中人换穿素服。即便是没有贪污受贿,这一条也足够他罢官的。”着话,谢千羽看了看厨司季管事一身肥肉外罩着的那件玫红色的夏衫,道:“好在今日季管事还没有出门去,否则叫人看到,只怕是会参奏王爷个大不敬之罪,王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可就一夜之间岌岌可危呀。” 章节目录 第387章 ???责任书 季管事肥硕的脸上带了忌惮和审视,刚刚进门的时候,微微试探之下,她已然知道这位世子妃并不简单,可如今的一番话可谓是诛心了。在坐的,除了她,大多穿的不是素色衣裳,可到底也没有红色衣裳的,结结实实被世子妃抓了个典型,她只觉得今日十分倒霉,心里嘀咕怎么出门没有看黄历呢?她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谢千羽伸手阻止了她话的举动。 谢千羽道:“如今当务之急有几件事:第一件事,劳烦帐设司找出来素色绸缎,府中各个大门处挂起国丧白绸,这是有旧例的,按照旧例办事即可。再准备素色布匹分配给四司六局和前院后院各个院子的仆从,一应系上白色腰带,以表国丧之哀。第二件事,台盘司、果子局蜜饯局准备一应打斋祭果,这也是有旧例的,做好了,我过目之后,便可送去宫里尚宫局。第三件事,厨司将府中现在准备好的大荤菜全部换了,以素菜为主,一应奢侈的菜肴也撤了,今日起,一直到大行之日,都不可再出现在王府。第四件事,蔬菜局,将昨日外定好的蔬菜与商贩换了,换成价格低廉些的,按照旧例,不可逾矩。第五件事,烛油局将大红色蜡烛换下,改用白色,此事入夜前必须办好。第六件事,排办局和茶酒司要准备好国丧期间的宴席要用的一应物事,防着王爷和世子爷带人回府办公时候要有合适的宴席。第七件事,各司各局回去告诉众人,全部换上素服。” 她一口气将事情完,引来众人或是诧异或是疑惑的目光。世子妃这应该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才对呀,怎么如此行云流水,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些人大多是在云氏手下生存,从未遇到过这样安排事情的主子,一时间竟然无法适应。只有杨管事微微点头,应声道:“世子妃放心,国丧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老奴就将一应物品准备好了,连素色花纹的床幔都准备好了。” 谢千羽看向杨管事,点头道:“杨管事做事前瞻,赏一个月月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应了差事。 谢千羽道:“诸位,此事是大事,我希望众位还是尽心尽力地办事,做好了,自然是有赏的,可若是办砸了,毁坏了咱们王府的声誉,可不是抵命就能妥帖的。”着,转头去看一直在一旁写写画画的曼娘,道:“可都记下了?” 曼娘点头道:“都记下了,可签字画押了。” 谢千羽点头,又对众壤:“诸位,此事大,既然各位领了差事,那么还请画押签字,也好分配责任。” 一定要画押,季管事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道:“世子妃,老奴们在这王府也做了几十年的事情了,王妃一向宽厚,可从来没有过什么签字画押的事情,我们也不是犯人!” 她这么一跳出来,不少人都提出了质疑,表示做事可以,画押不校 谢千羽看着有些焦急的众人,笑了,她看向稳稳坐在位置上的杨管事,问:“杨管事觉得如何?” 杨管事眼皮耷拉着,松弛的脸颊微微抖动,半晌之后,点头道:“事有所责,推脱不得。世子妃好手段。” 谢千羽眉梢微微挑起,这个年近古稀的老管事虽然也很抗拒签字画押,可她并没有明确表示不愿意画押,甚至还肯定了谢千羽的能力,这叫她有些拿不准。 杨管事在一众饶七嘴八舌中伸起手来,朝着曼娘招招手,道:“姑娘,你拿来我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 曼娘看了谢千羽一眼之后,走了过来,将手中几张纸中帐设司的那张给杨管事展开,铺设在她身边的机子上。 杨管事的眼睛的确是不太灵光了,瞧了又瞧,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老了,什么都瞧不清了。” 年纪最大的杨管事看不清,其他人不愿意签字,场面一度僵持。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在其位谋其职,我不过是将各位的指责明确写出来,竟然都不愿意签字领责。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只能找你们的副手问问了。”着,她招呼青楠,道:“青楠,你去将等在门口的副管事们都请进来,看他们愿不愿意签字吧。谁愿意签字,谁就顶替正主管的位子。” “什么!”依旧是季管事第一个跳出来质问。 谢千羽看着她由于生气和震惊,满身肥肉一颤一颤的,不由得笑了,道:“怎么,作为正管事,却不愿意管事,难不成我还不能换一个愿意担责任管事情的不成?” 着话,十几个副管事被白灵叫了进来。 季管事满脸肥肉丝毫没有笑意,眯着眼睛看着谢千羽,大声道:“我要见王妃!” 谢千羽看着她,微微摇头,笑道:“我今日是来办事的,事情办不成,谁也别想出这个门。”话音落,十几个麒麟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眼神灼灼地将大门和窗户围堵了个结结实实。 季管事一声怪叫,大声质问:“世子妃!你是要夺王妃的权吗?在座的,可都是王妃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即便不看我们的老脸,也该看看王妃的脸面!” 谢千羽微微后靠,将后背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昌松也是王妃的近臣,可他贪污受贿,丢尽了王妃的脸面。你,王妃会保护这种只管自己而不顾王府的人吗?今日的事情,我不怕你们告诉王爷或者王妃,在职责书上签字,这本是正经的流程。若是你们觉得我欺负你们,大可卸任之后去找王妃告状去。”之后,她看向那些刚刚进来,还不明所以的副管事们道:“各位副管事,你们且听听责任书,若是觉得能胜任,便与自己家正管事商议一下,看看你们谁在这责任书上签字。有一条我要明白,谁签字谁就是今后的正管事。我王府要的是有责任心,将王府真正当做自己家维护的管事,而不是连责任都不敢担鼠辈!”x www.x m.x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388章 ?签字画押 曼娘不管还在叫嚣的季管事,从曼娘手中拿过那一摞纸来,一张张轮流念下去,直到念完了,现场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和季管事咬牙切齿的生意。 谢千羽道:“这不过是国丧期间的责任书,将来还有各个岗位的责任书,都需要画押。”她再次看了一眼众人,之后道:“谁想做,谁签字画押,今后出了事情,我自然就找这签字画押的人来追究。可若是事情办得好,我自然也是奖赏这签字画押的人。各位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做这个管事。” 副管事们听得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新官上任,要收敛亲信的节奏吗?王府要换了?也是,听王妃傍上了云贵妃的大腿,可云贵妃畏罪自尽,王妃也病倒了。今后可不就是眼前这位掌管后院吗?那责任书管它是什么?只要能抱住这位新主子的大腿,又能升职,即便是卖身契也要签!x 电脑端:https://www.x/ 副管事眼中的星星之火谢千羽和青楠看见了,那些正管事们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得都着急起来。正副之间只差一个字,可油水和权利可是差得远呢,更别还有人脉、脸面和地位,这都是银子买不来的! 厨司的副管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娘家姓周,所以人称周嫂子。周嫂子是个出了名的急脾气,所以人缘不太好,又是城外嫁入京城的,根基不深,否则,以她出神入化的厨艺,和她丈夫外院副总管的身份,早就应该是厨司的管事了,也不至于耗了这么久。 季管事知道周嫂子对自己威胁十分大,所以平日里处处打压,在云氏面前没有少周嫂子的坏话,二人之间早就是处处争锋的情况。 周嫂子现在哪里还忍得住?于是上前一步,大声道:“季管事不愿意签字,我愿意!世子妃,您将这厨司管事的位置给俺,俺一定好好干!”她不是京城的人,话就带着乡音,嗓门又大,震得这本就有些诡异气氛的屋子更诡异了。 可周嫂子不管这些,大步上前,就要从青楠手里抢责任书。 季管事在周嫂子的手快要触碰到责任书的瞬间,终于回过神来,怪叫一声,就要来抢夺责任书。不管如何,不能让这个死对头当上管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千羽看了凌寒一眼,凌寒手疾眼快,瞬间抓住季管事的领子,她肥硕的身躯一顿,离那责任书不过寸许,却怎么也够不到。不由得焦急道:“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谁愿意签字谁就是管事吗?” 谢千羽笑了,慢悠悠道:“季管事,刚刚数你叫唤得最凶,是宁死也不愿意签字画押,怎么,后悔了?” 季管事被领子勒着脖子,话有些像是公鸭子,此刻断断续续道:“只要……我签字,就……没迎…这姓周的什么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www.x 谢千羽笑容更深了些,道:“可惜呀,我这人不喜欢勉强别人。责任书上签字,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季管事明明心里不想签字,却硬着头皮签了,我可不相信事后你能把事情做好。”白了,你刚刚的表现让我不信任你。 季管事脸都被勒红了,可依旧不放弃,没有后退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周嫂子从曼娘那里拿过笔来,怪叫道:“我要签字!给我!不能给姓周的!” 凌寒皱着眉,像是烦了季管事怪叫的声音,手上用力,将季管事往后一拽,直接将人按在了椅子上。那椅子本是极结实耐用的榆木椅子,即便是叠着坐三人也不成问题的。只是也不知道是凌寒力气大了些,还是季管事过于肥硕,在季管事刚刚落座的时候,椅子发出难听的声音,下一刻,便七零八落了。季管事也“哎呦”一声摔坐在地上。 在场众人看着凌寒的眼神都带着忌惮,要知道,季管事可是足足四百多斤,却被她用一只手就玩弄得进退不得,最后还如此狼狈。这让那些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管事们彻底歇下了心思。 周嫂子手起笔落,在责任书上签了字,大拇指粘了印泥,盖在自己名字上之后,她嘴角带着畅快的笑意,昂首看着坐在地上哀痛不止的季管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谢千羽笑了,转眸看着站了一地的管事们,道:“下一个,帐设司。杨管事,朱副管事,你们两个,谁签字?” 朱副管事是杨管事的儿媳妇,都是精明强干的人,这种人之间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都喜欢把握权利。谢千羽就不信了,这样的婆媳之间,会没有矛盾吗? 朱氏走了几步,过去站在杨管事身边,声问:“婆母,你看此事?” 谢千羽低了头,摩挲着手帕上绣着的翠竹,心里轻轻一笑。朱氏若是对这主管之位没有意思,自然是默不啃声,由着婆母做主。可她迈出了这一步,自然是对婆母的位置觊觎已久了。 杨管事自然也不是蠢人,她如今眼花了,其实早就到了让位的时候,只是她不甘心将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位置交给儿媳妇。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回家养老,那么在家中的地位就会急转直下,儿媳妇总有一日会在家里了算的。 朱氏紧紧盯着婆母的昏暗浑浊的眼睛。婆母老了,早在几年前她就怂恿着丈夫去劝过婆母,让婆母与王妃一,将帐设司总管的位置传给自己。可这老太婆就是不同意,事情都是自己做,位置却不给自己,这不是占着茅坑不那啥吗?如今机会终于到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婆母虽然眼花了,可身子骨却好得很,谁知道她还能在位置上霸占多久?朱氏等不起了。 谢千羽故意道:“杨管事,咱们王府是尊老的,况且你眼睛也花了,不如我叫香药局给你好好调理调理,帐设司的事情还是交给你的儿媳妇,朱副管事吧。” 杨管事抓着寿仙桃拐杖的手一紧,她怕老,更怕别人她老。如今谢千羽却故意她不中用了,该回家养老了,更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抓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胳膊也带着微微颤抖起来。 章节目录 第389章 ?逐一击破 朱氏则是面上一喜,不过很快就将喜悦压在心底,她舔了舔沾了口脂的双唇,将声音压得很低,继续道:“婆母……” 杨管事“呼”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我还没有死呢!”脸上的怒容十分明显。x www.x m.x 谢千羽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杨管事是愿意签字画押的了?” 杨管事挺直了腰杆,理所当然道:“当然!” 谢千羽便挥挥手,青楠将那责任书,递给杨管事。引来朱氏一阵焦急。 谢千羽道:“只要杨管事能不在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从这一摞责任书中找到帐设司的那张,便可签字画押。” 杨管事脸上一僵,随即怒道:“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是在侮辱我吗?这就是世子妃的尊老不成?”明明知道她眼花了,还故意这么,岂不是刁难她? 谢千羽道:“王府不让老人操劳,这是尊老敬老。可若是杨管事不服老,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管事的位置,好歹也要证明,你不会因为眼睛的问题,签错文字,耽误了王府的大事。举个例子,今日我若不是给你责任书,而是给你卖儿卖女的卖身契,或者是对王府不利的契约呢?” 杨管事张口结舌,半晌之后,道:“我儿媳便是我的眼睛!” 谢千羽笑了,道:“那我为何要找你做管事?找你儿媳岂不是更好?她眼睛很好,又识文断字,且腿脚灵便,若有什么急事,还可跑几步去解决。” 这话句句戳人心窝子,杨管事浑浊的眼睛看着谢千羽的方向,嘴唇翕翕,气得不出话来。 谢千羽道:“我听帐设司还有一位姓丰的副管事,难不成杨管事的意思,是将管事之位传给那位丰副管事?” 朱氏忙道:“丰副管事是因为绣活好,才被提起来的,从未管理过庶务。”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意将快要到嘴的肥肉送给丰副管事了。 杨管事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看着近在咫尺却根本看不清任何一个字的责任书,双手气得发抖。 季管事在此时怪叫起来,大声道:“世子妃,你逼迫我就罢了,居然还逼迫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你可知道,杨管事可是老太妃用惯聊老人呀!是咱们王府的老人呀!” 凌寒气得几步过去,两下把季管事拽了起来,一路推搡出去,交给了外面的麒麟卫。 谢千羽转头再去看杨管事,却发现她手不抖了,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对自己的儿媳朱氏点点头,道:“我老了,你来签字吧。” 朱氏欣喜若狂,却努力按压着内心的狂喜,应了一声,在那一摞责任书中找到一张,快速签字,按下了指印。之后双眼喷射着强烈的兴奋,把那责任书看了又看,几乎舍不得放下。 谢千羽却是看着那边开始闭目养神的杨管事,心中不知哪里微微动了动,灵光一闪,之后却又抓不到具体了。 青楠将两份签好的责任书递给曼娘,自己拿起那一摞纸张来,看了一眼第一张,之后念道:“下一个,茶酒司。” 茶酒司的胡管事忙笑着走过来,从曼娘手中接过笔,道:“我签字。”刚刚管事们闹事的时候,她和史管事二人坐在座位上,并没有过多参合,此刻带着笑脸过来,也十分自然。x https://www.x 人群中站着的茶酒司副管事张了张嘴,舔着嘴唇,显然不甘心,却又没有办法。 青楠继续念:“台盘司。” 史管事从座位上站起来,款款走来,笑着签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 有了厨司和帐设司的例子,之后的管事们都知道了今日的风向,无人再硬扛着,纷纷签字画押,副管事们眼睁睁看着,失去了晋升的机会。只是,虽然今日的机会没有了,这顶替正管事的心思却像是一颗种子,在心中发了芽。 谢千羽看着香药局的毛副管事道:“进入夏季,虽然有雨,可到底也不可懈怠防火。还有,暑热气,夫人姑娘们用香球加多了不少,香药局也要常备着些防暑的香球。”她看了青楠一眼,道:“香药局也写一份责任书来。” 毛副管事忙站起身来,应声道:“世子妃放心,都备好了。”她此刻有些庆幸,香药局人手不多,只配了一个副管事,却没有正管事,如今这字一签,她立马就摇身一变,名正言顺了。 谢千羽看着青楠递过来的十份四司六局的责任书,十份满意,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拘着各位管事们了,赶快办事要紧。” 凌寒挥挥手,外面守着的麒麟卫退开了大门,让出了众人。 谢千羽让青楠将责任书收好,道:“走吧,去趟朱雀园。” 青楠笑了,道:“王妃可还病着呢。”现在只怕已经听了百箩园的事情,再见到世子妃这个始作俑者,只怕病得更重了。 谢千羽挑眉,道:“所以,让你准备的百年老人参可准备好了?” 青楠带着笑意道:“准备好了,还有一瓶子疏肝理气的冰雪丸。” 谢千羽笑了,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道:“那就走吧。昌松的事情,王妃也该知晓才是。”云氏几次三番对付她,她一直隐忍不发,就是等着有一日能一击致命。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朱雀园。 宇文琦坐在床边,皱着眉,看着云氏脸色涨红,气得捶床,柔声劝道:“母妃想开些,如今你病着,我又名不正言不顺,只能任由其折腾。待母妃身子好了,这家里自然还是你了算的。”她得到消息,谢千羽召集了很多四司六局的管事在百箩园里开会。外面围着不少白泽园的人,她打听不到,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谢千羽是趁着母妃病着起不来,好行夺权之事。 云氏觉得胸口憋胀得厉害,喘着粗气道:“蹄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嫁进来几,就想着从我手里夺权!”她又就着女儿给自己顺气,喘息了几口气,道:“去把昌松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这谢氏要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390章 ?朱雀园气云氏母女 宇文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地将丫鬟看到的事实告诉了云氏。“昌松不知道什么事情犯到了二嫂手里,被她身边的丫鬟押送去了父王的鲲鹏苑去了。” 云氏一愣,呼吸都凝滞了,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昌松可是她的钱袋子之一,会为了什么事情被谢氏抓住辫子?他会不会供出自己?她有些慌乱。随即又想到,昌松也不是傻子,供出自己不就代表他自己也贪污吗?不会的,不会的。 宇文琦叹气道:“母妃先别着急,她不过是想要快速掌控王府。可她一个刚刚嫁进来的人,别一时半刻不会有人服她,便是下令只怕也没有什么人听从的。这府中上下关键的地方,哪里不是母妃的人?阳奉阴违几日,待母妃好了,这王府还是在母妃手里的。再了,这几日父王不回府,这才由着她张狂。待父王回府了,还有二嫂什么事情?” 女儿的有道理,可云氏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慌乱。 秋月此刻打帘子进来,道:“王妃,世子妃来了,是有事与王妃禀告。” 听谢千羽来了,云氏立马变了脸,怒道:“她来作什么!”是想来气死我吗? 宇文琦忙道:“母妃,正好问一问到底在百箩园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氏看了一眼女儿,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没好气道:“让她进来。”x www.x m.x 宇文琦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算是安抚,云氏却丝毫没有消减怒意,双眼喷火地看着绣凤穿牡丹的纱帘子。 帘子外面,谢千羽一身铅白色绣百合的蜀锦长裙,外面罩了一层银灰色绣着白玉兰的纱裙,头上发誓不多,简简单单的飞髻,左右各插了一支白玉钗,双耳上垂着白玉的耳坠,显得整个人清新脱俗的仙子一般。(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顺着丫鬟打起的帘子进来,谢千羽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给云氏行礼,道:“王妃安好。” 宇文琦也站起身来,给谢千羽行礼。 谢千羽微微点头,走了过来,对云氏道:“王妃今日可好些了?”她日前晕倒,白苏看过之后,本是可以起床的,可后半夜着了凉,发了烧,起不来床了。白苏又来了一次,是不要紧,吃了药,卧床休养几日就好了。 云氏看着谢千羽,眼神十分不善道:“听你去百箩园逞威风了?” 谢千羽猜得到云氏沉不住气,没想到这样沉不住气,开口第一句就来问这个,于是笑着道:“儿媳刚刚从百箩园回来。”刚刚宇文琦站起身来,还没有落座,谢千羽便一屁股坐在了那凳子上。 云氏气结,红着脸瞪着她,等着她的下文,没想到,这个儿媳竟然在自己没有赐座的时候,直接坐下了,这让她有些有气没出发的感觉。 谢千羽坐下之后,语速缓缓地将今日在百箩园的事情娓娓道来。“儿媳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昌松烧了账册,想要跳窗逃跑,一问之下,竟然牵扯出了一撞十几年来的贪墨案,足足三百万两之多。这尚府之位到底是个官爵,儿媳不好处置,便将人送去了王爷的鲲鹏苑,还是由王爷处理吧。” 云氏脸色忽白忽红,紧紧盯着谢千羽的表情。昌松被谢氏抓了个正行?这蠢货,竟然为了躲避白月的看守,想到了跳窗逃跑?这是笃定她这个王妃在此次云贵妃的事件中失势且再也站不起来了吗?还烧了账册?这不是簇无银三百两,告诉别人账册有问题吗?蠢货!蠢货! 谢千羽欣赏着云氏的表情,听到耳边宇文琦道:“二嫂,即便是要交给父王,是否也应该事先与母妃一声?毕竟母妃才是这后院之主,二嫂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谢千羽转头去看宇文琦,这位安庆县主可是比云氏聪明多了,知道重点在哪里。于是她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这事怪我没有清楚。”她转头对云氏道:“王妃恕罪,这几日王妃病着,王爷便将家里的事情暂时交给我处理。毕竟外面时局大变,府中诸多庶出需要处理,王妃还是养病要紧。”着她便成功看到云氏脸色难看,张着嘴猛吸气,猛然坐起来大声质问:“你什么!” 谢千羽笑得更甜美了些,道:“也是王爷对王妃的关照,这才请王妃养好了身子要紧。可帝后、太子、云贵妃相继没了,如今三皇子坐镇朝中,更是有帝后的大行之事,府中不可一日无主呀。王妃瞧瞧,昨日哀报就送来了王府,可咱们府中之人却没有一人换上素服。”着,她看了一眼宇文琦一身姜黄色的长裙和云氏盖着的大红色绣春熙图夏被,继续道:“此事若是让礼部抓到了辫子,王爷和世子爷可就白白舍命入宫救驾了。” 宇文琦脸色白了白,身为安庆县主,怎么不知道国丧期间穿着彩色衣衫是什么大罪?她此刻有些恨昌松了,觉得他活该,哀报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往内院通气!x https://www.x 云氏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是觉得难堪。自己办事不利,让儿媳妇坐在这里教训,这事情传出去,只怕会被所有世家的夫人们笑掉大牙。她更在意的是康王府将府中中馈交给谢氏的这件事,所以她没好气道:“所以你就光明正大的夺权了?” 谢千羽笑得十分恭顺,道:“王妃言重了,儿媳并非夺权,而是快刀斩乱麻,将王府中不重视咱们王府声誉的管事换了一两个而已。” 云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她:“你竟然敢换了我的管事!你换了谁?” 谢千羽表情一直很温和,甚至带着笑意,道:“不是王妃的管事,而是王府的管事。” 云氏知道自己得快了,避重就轻道:“你换了谁!” 谢千羽道:“厨司的季管事不听从调遣,明言不想承担责任,儿媳便命副管事周嫂子代替;帐设司杨管事老了,连字都看不清了,更别承担国丧期间的重任,便由她的儿媳朱氏顶上。” 章节目录 第391章 ?世子妃取对牌,季管事告黑状 云氏先是生气儿媳妇让心胸狭隘的周嫂子替换了勤勤恳恳的季管事,之后听到帐设司换人,低头想了想,觉得杨管事的确老得不能用了,反正换上的也是自己人,这才将怒火熄了些,道:“帐设司也就罢了,厨司你给我将人换回来,我用不惯周嫂子。” 谢千羽笑了,道:“季管事不愿意承担国丧期间的重任,想必也是有些难言之隐。不如这几日便由周嫂子先代替着,待王妃身子好了,与季管事好好谈谈,咱们再换回来如何?” 云氏正要话,只听宇文琦道:“二嫂这是缓兵之计吧?母妃是王妃,自然是她用惯了谁,谁就是管事,难不成二嫂这就要做后院之主了吗?”她从前一直在幕后,很少站出来与谢千羽正面对抗,如今也是忍不了谢千羽的得寸进尺,觉得不能开了换管事这样的先例。若是府中人觉得世子妃有换管事的权利,那么就会有人靠拢她,这样对于他们母女很不利。 谢千羽转头看向这个从来对自己都很和善的姑子忽然言语上发难,越发觉得宇文琦的脑子要比云氏好得多,能看到自己今日非要换几个管事的最终目的。于是她道:“既然王爷信任我,让我代理管家的指责,那这几日我便要为王府负责。安庆县主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妥,不如去恳请王爷,将我这管家的权利夺了,交给你。如何?” 宇文琦眼睛眯了起来,她知道谢千羽的口才好,却不知道这样毒辣,不由得道:“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在我见父王之前,还希望二嫂先将管事换回来。”x https:/m.x/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做一日和尚还撞一日钟呢,我既然领了这责任,便要为王府负责。”依旧是这句话,毫无商量。 此时,屋外一声哭喊:“王妃!” 谢千羽挑眉,这公鸭子的嗓子,那站在纱帘外面堵住整个阳光的体型季管事,哦,不,是季副管事。 秋月看了一眼云氏,走过去,将门帘打开,季管事便要钻进来,只是肥硕的身体不允许她灵活,所以钻了半,不是把那名贵的帘子拽下来了,就是被门槛绊倒了,再加上她肥肉横长的脸上,每一块肉都在喧嚣着委屈,整个人滑稽至极。站在谢千羽身后的青楠和白灵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捧腹大笑起来。x 电脑端:https://www.x/ 云氏只觉丢人,冲着秋月道:“还不将季管事扶起来!” 季管事那肉山一样的身躯,如何是秋月这样削肩窄腰的丫鬟能扶起来的?白灵和青楠只管看热闹,根本没有上前帮忙的觉悟,最后还是宇文琦身边的丫鬟檀香上前,与朱雀园的几个丫鬟合力,才将痛哭流涕的季管事扶了起来。x https://www.x 季管事站起身来正要行礼,一抬头看见了端正坐在那里的谢千羽,不由得面色一僵,随即心一横,“噗通”跪下,声泪俱下地对云氏告状,“王妃呀,奴才这日子是没法子过了,今日生生被世子妃夺走了管事的位置,还是众目睽睽呀,这叫奴才之后怎么震慑那群鸡贼的奴才们?王妃要给奴才做主呀……” 谢千羽笑了,道:“季管事好口才。明明是你宁死也不愿意承担管事的责任,我才叫周嫂子替了你,众目睽睽之下,满屋子的证人。季管事转身就敢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看来,你不但不可做管事,连副管事也做不得。”她转头对云氏道:“王妃,既然王爷这几日将王府交给我来管理,我是不敢用季氏这种饶,不如这几日就让她回家去休息休息吧。等王妃病好了,再让其回来,也不迟。” 云氏怒道:“胡扯!” 宇文琦道:“不可!” 谢千羽挑眉,道:“那王妃和县主的意思,是不同意王爷让我管家?” 云氏脱口而出,“自然不同意!” 宇文琦却是闭嘴了,在这王府中,没有人比康王更加有地位,她无法从嘴里亲口出不同意这三个字。 谢千羽道:“既然不同意,不如王妃派个人与王爷去项项?是话,儿媳也不想在国丧期间接管王府呢。”她笑语嫣然,煞有介事。 云氏冷笑着看着她,道:“这后院之主是我,王爷应该管理的,是前院!”她扭头去看宇文琦,道:“你与秋月一起去,找到你父王,对他,我身子不适,由你来接管后宅!” 宇文琦一愣,她虽然贵为县主,可到底也只是王府的姐,这里有世子妃在,那里轮得到她管家? 谢千羽点头,道:“如此也好。在县主回来之前,儿媳还有不少庶务要处理,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她站起身来,让青楠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一支百年的老人参和冰雪丸,王妃许是用得上,算是儿媳和世子爷的一份心意。这管家的对牌儿媳先用着,毕竟有太多大事急事等着办呢。若是县主拿到了王爷的手令,便可立刻接手过去。”着,行礼之后就走了,搞得屋子里众人云里雾里。她身后的凌寒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就拿走了云氏摆在明面上的管家对牌子,根本不给云氏拒绝的机会。 宇文琦正要什么,云氏却催促道:“你快去吧,再晚了,这王府都是她谢氏的了!”对牌子不过就是个管家时候方便用的东西,她若掌权,不用这个也没有什么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权利拿回来才是要紧的。 宇文琦无奈,叹了口气,带着秋月去了。 季管事凑去云氏身边,将今日百箩园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遍,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甘示弱地谩骂着谢千羽的嚣张跋扈。 云氏想了想,对季管事道:“你去将人都给我叫来,我得敲打敲打,别让这群人有了什么歪心思。”若是女儿要不到丈夫的管家认可,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她一个养女,可以是没有娘家的支持的,如今云贵妃也死了,她着实没有什么实力与丈夫作对。 季管事忙应了一声,从鞋凳子上艰难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 章节目录 第392章 ?如法炮制,屡试不爽 从朱雀园出来,青楠对谢千羽道:“各个院子的管事想必已经到了白泽园了。”话音一顿,她有些担忧道:“王爷现在还不知道昌松的事情,县主去找了王爷,王爷会不会……”x https:/m.x/ 谢千羽摇头,对青楠道:“早桉已经将口供送去给世子爷了,他会有法子的。” 青楠“嘿嘿”一笑,对白灵道:“瞧瞧,在这种事情上,世子爷和世子妃可是双剑合璧,配合相当默契呀。” 白灵掩嘴轻笑,她原本定了十月成亲,如今国丧期间禁止婚娶,礼部还没有定了大行之日和登基之礼,也不知婚期会不会有影响。只盼着将来与李笑的日子也能像是世子妃和世子爷一样,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着话,已然到了白泽园。 白泽园一进院子里,此刻站着四五十几个管事,正是前院和后院的各个院子管事。台阶上摆了一把椅子,谢千羽坐了上去。 夏日长,已然是申时了,依旧没有一丝黑的意思,空依旧明亮湛蓝,炎热的风里带着些微花香。 谢千羽看着站在台阶下面窃窃私语的众位管事,心里暗暗摇头。身为王府管事,在主子面前却敢交头接耳,可见一来是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二来根本没有规矩。她接过如意递上来的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润了润嗓子,便对众壤:“大家也不必相互猜测了,我今日叫大伙来是宣布两件事。”此话一出,“嗡嗡”声立刻停止了,众人都抬头看着她。在场的,有人甚至是第一次见这位世子妃。x https://www.x x www.x m.x 谢千羽继续道:“第一件事,想必不少人都听了,帝后大行,太子蓦了,连云贵妃也没了。朝中大局乱象,暂时由三皇子坐镇。国丧期间,府中事物会十分繁多。第二件事,王妃病了,王爷命我来暂时掌管王府一应大事物。”这第一件事大多数人都知道,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第二件事,有的人还不知道,所以面露震惊。 谢千羽道:“今日在百箩园,四司六局的管事们与我签了一分责任书,保证这国丧期间勤勉做事。我想,也不能厚此薄彼,咱们前院后院的管事们,也该签署一份责任书才是。”她挥挥手,曼娘和青楠便搬了桌子坐在一旁,笔墨纸砚全部备齐。“想必你们当中也有人听了百箩园的事情,咱们规矩一样。正管事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便由正管事来签字。正管事不愿意的,便由副管事来签字画押。只是,有一条你们要想好了,谁签字,谁担责,谁就是正管事。” 话音落,人群中就像是炸开了锅,刚刚还声讨论今日百箩园之事的众人开始大声讨论起来。正管事们满脸纠结,甚至有些义愤填膺。副管事们则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青楠开始叫名字:“第一个,钟山园。” 钟山园的周嬷嬷走上前来,沉稳得很,到了青楠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废话,直接签署了名字。 谢千羽道:“签字画押之后,诸位就可回去了,告知自己院子里的仆从们,立刻换上素服和白绸腰带。” 周嬷嬷遥遥给谢千羽行礼,看谢千羽微微点头,便转身端庄走了。 白灵声道:“周嬷嬷如此痛快,可是那牛黄起了作用?” 谢千羽微微摇头道:“不好。”周嬷嬷看似温和有礼,却似乎不好靠近。 曼娘叫道:“下一个,朱雀园。” 朱雀园的主管本是秋月,可秋月被云氏派去寻找康王,此刻不在,只有副管事秀娥在。秀娥脸上表情十分奇怪,她是云氏贴身的人,不是不觊觎管事的位置,只是,今日她若是签字了,成了正管事,秋月和云氏都不会让她好过的。所以她十分尴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千羽看着秀娥,笑道:“看来秀娥副管事是不想要签字了?也罢,那我便派个人过去做管事也是可以的。” 秀娥一愣,没有想到谢千羽竟然是打着这个算盘,心里一横,决不能让世子妃的人插入朱雀园!她快步上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千羽笑了,而秀娥都快哭了。 王府后院最有权利的几个院子的主管都签字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本事去抗争,于是一个个都乖乖签了字。经过这么一闹,谁还敢瞧这个刚刚嫁入王府的世子妃?即便是心里看不上,可嘴上也不敢什么,毕竟,自己签字画押的东西就在人家手里,随便按你一个不配合国丧的罪名,管事的位置还能有?不得不,世子妃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这国丧期间,府中内外大事情还不是她一人了算? 当陪着宇文琦无功而返的秋月回府之后听自己的管事之位变成了副管事,气得直接摔了杯子。秀娥忙哄劝自己这个管事不过是个暂时的,这院子里还是秋月了算,可即使这样,也没有抚平秋月心里的怒意。 宇文琦则是满面凝重地问云氏,“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了父王生气?今日他一听我是被母妃派去的,都没有许我什么话,只府中大事务交给了二嫂,万事让我与二嫂商议!” 云氏震惊地看着女儿,丈夫是个不解风情而且一不二的人,可他再不近人情,对待儿女们还是很有耐性的。为何今日会对女儿如此不耐烦?这是厌烦了自己? 宇文琦推了推有些恍惚的母亲,道:“母妃!” 云氏回过神来,昨夜王爷拖人回来传消息不回府了,态度还不错呢,怎么今日忽然就这样了?难不成真的是昌松交代了什么?不对呀,昌松不是一直在鲲鹏苑关押着吗?王爷也没有回府,这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琦又推了云氏一把,问:“如今可怎么办?”二嫂管家,父王又是这样的态度,难不成他们母女要走下坡路了不成? 云氏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女儿有些焦虑的脸庞,心里七上八下。若是昌松真的将自己卖了,只怕今后在这王府中也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她忽然有些怕,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章节目录 第393章 ?刁难 宇文琦道:“如今二嫂掌家是肯定的了,不如母亲任我为副掌家,协理管家之权如何?” 云氏眸子一亮,是呀,自己病了不能出面,自然有女儿出面。“对,你去!我已经和几个四司六局的管事打好招呼了,不管那蹄子想干什么,都别叫她做成了,否则,这王府就该变了!” 于是,宇文琦摇身一变,成了协理王府庶务的副掌家。如此一来,康王府就不会快速变成谢千羽的一言堂。那些云氏的亲信管事们本以为王府要变,如今有了宇文琦参合,总算是心中定了些。 而谢千羽不论发布什么命令,几乎都不能达到上令下达,指到必行的程度。 到了掌灯的时候,茶酒司的胡管事站在白泽园一进院子的大厅里,一脸为难道:“世子妃,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帐设司送来的白绸不够,我手下二十多个人,就三尺白绸,可如何分配呀?” 谢千羽手里端着一碗冰镇西瓜,一边慢悠悠吃,一边对青楠道:“去帐设司问问朱管事,若是真像胡管事的,只给茶酒司分了三尺白绸,那就给人家补上,顺便查办是谁的责任。提醒她,帐设司可还有个丰副管事呢。”x 电脑端:https://www.x/ 坐在一旁也在吃西瓜冰碗的宇文琦带着得体的笑意,缓缓道:“二嫂,府中地大人多,各个院子之间不好协调也是有的。至于责任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二嫂还要换管事不成?”她看了一眼胡管事,幽幽道:“御下之道要宽严并济才是,一味严苛,岂不是落了户人家的下成?”这话完,引来几个丫鬟掩嘴偷笑,显然对谢千羽是心中有了些怨怼的,看谢千羽被贬低,都心中痛快。 谁知,谢千羽的忍功十分好,听了这明显的挑衅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生气来,而是对宇文琦道:“县主这话是不错的,宽严并济、赏罚分明,这才是长久之计。今日责任书签字之后,厨司的周嫂子和香药局的毛管事将我交代的事情办理得十分妥当。所以,我准备赏赐她们每人一个月月例。” 宇文琦先是微微皱眉,之后便是缓缓道:“嫂子不知道,这账房想要支使银子,需要母妃的手条子才成。即便嫂子要赏,也该与母妃商议。” 谢千羽挑眉,道:“我听王妃还是世子妃的时候,也曾经协同老王妃整理庶务,那时候,王妃就可以随意打赏下饶。怎么,如今我可是掌家之权,难不成竟然支使不出银子来?此事我倒是要去问问王爷,既然给了我管理后院的权利,怎么还不许我支使账房?账房都支使不了,我还管什么家?不如另找他人好了。” 宇文琦语噎,正要找话反驳,却听谢千羽道:“不过,王爷将这件事托付给了我,我若是推辞,究竟是不好,不如我还是让人去前院找大帐房支银子吧。”完,她就准备起身,宇文琦一愣,谢千羽如果去了前院,父王不就知道她们母女为难世子妃了?随即,心里又是一松。这是哪里?这是康王府!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是讲实力的地方。若是今日谢千羽真的去给父王告状,只怕父王立刻就会考虑剥夺她的管家权利。 谢千羽站起身来,走到宇文琦身边,带着笑容,声在她耳边道:“不知道,王爷知道这后院的账房是王妃的私人银库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 宇文琦震惊看着谢千羽,她什么?x https:/m.x/ 谢千羽笑着看着宇文琦,继续声道:“后院账房,拿着管家之权取不出银子,拿着王妃手条子却能取出银子,你,这不是私人银库是什么?” 宇文琦猛然站起来,瞪着谢千羽,仿佛她这么瞪着,谢千羽就会将刚刚那些话收回去似的。 谢千羽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宇文琦,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宇文琦身份高贵,有着很好的教养,只是云氏将王府牢牢把控,让她从就没有过什么风雨的历练,可她只需要稍加历练,就会变成十分厉害的女子。这样的人,谢千羽更愿意与其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可惜,当她嫁入宇文家的那日,她与宇文琦就注定了是立场不同的敌人。 宇文琦看着站在一步之遥的谢千羽,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害怕。眼前人嫁入王府以来从来都是被母妃设计陷害的那个,她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眼前这夺权就是她的第一次主动出击。可这一击,便让她们母女毫无还手之力。好可怕的女人,蛰伏了这么久,一旦出招,竟然就将他们母女的所有退路和进路都堵死了,只能在原地等死! 站在一旁的胡管事虽然没有听到二人什么,可她敏感地察觉到这屋子里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于是走上一步,笑着对谢千羽道:“世子妃,还有一事,奴婢要禀告呢。”虽然不知道二人什么,可看样子是县主占了下风,所以她站出来转移话题。x https://www.x 谢千羽听了,“哦?”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胡管事,问:“是要一乐寺家庙的和尚们都无法送入宫中唱经吗?” 胡管事一愣,下意识点头,道:“正是此事。这个时候,城里寺庙高僧定然都被皇家定好了,咱们动不得。咱们家寺庙里的和尚不知为何昨日都染上了怪病,各个闹肚子,都去不成。这可如何是好?”她表情像是担忧和焦急,可语气却得很慢,因为她在猜测谢千羽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谢千羽轻轻一笑,道:“我倒是好奇,一乐寺与京城好歹半日路程,我今日才要请和尚进宫,胡管事是何时去了一乐寺,这么快就得到和尚都病倒的消息的?”她交代给茶酒司一堆事情,其中只有找和尚是需要立刻派人出门去办理的,可一直到了现在,她们都没有派人出门,这其中的猫腻,昭然若揭。 章节目录 第394章 ?革职胡管事 胡管事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宇文琦,这是她们二人一个时辰之前才商量好用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为难世子妃,什么生病之类,都是编的。此刻被问到,她只能推,是和尚昨日就派人来京城,早上方到,她也是今日才听了此事。 谢千羽走上一步,看着胡管事,道:“你是什么时辰知道的?” 胡管事道:“辰时。” 谢千羽笑了,道:“我招你们话签字的时候,已然是午后,那时候你已然知道了此事,为何当时我让你签字的时候不,如今才?” 胡管事张口结舌,其实,她自己出辰时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妙,可话已然出口,再后悔已然晚了。 谢千羽看着胡管事紧张得双手搓来搓去,冷笑道:“如此看来,胡管事要么是谎,那些和尚根本没生病,要么就是故意拖延国丧大事,想要陷害我们王府。,到底谁主使你的!”最后一句,已然带着疾言厉色的味道。 胡管事脸色立马就白了,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半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求助于宇文琦,“县主!奴婢不是!奴婢冤枉!世子妃让签字的时候,场面十分乱,又不签字就免职,奴婢一着急就把这件事忘了!” 宇文琦心中暗骂胡管事愚蠢,脸上却不显,反而对谢千羽道:“最近事情繁多,府中也有些变故,胡管事忙忘了也是有的。二嫂是个宽和的人,定然不会与胡管事计较。” 谢千羽冷笑一声,道:“耽误了宫里的大事,这是死罪。”她撇了一眼脸上变色的二人,道:“既然县主给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革除胡管事的管事之职,赶出王府。” 宇文琦怒道:“二嫂!胡管事是母妃的人,你别太过分!” 谢千羽挑眉,问:“不知王妃对于这样对公事毫不上心,影响了府中大事的奴才,会如何处置?我听,前年有位姓吴的副管家因为给王爷送江南织造的拜帖晚了半日,便被革职赶出了府门。怎么?难道耽误了国丧大事的严重程度还不如耽误江南织造的事情吗?”x https:/m.x/ 宇文琦语噎,那位吴副管事是老太妃的人,母妃当初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怎能与今日相比?她看着谢千羽含笑的眸子,是了,当初是母妃借题发挥,今日是她谢千羽借题发挥,而且,她还用了母妃当年的例子来事,简直无法辩解。打死她,她也不敢耽误国丧大事是微不足道的事!“胡管事虽然没有及时禀告,可若是能及时找到和尚送进宫去,也可算将功折罪,我们王府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二嫂是不是?”她盯着谢千羽,若是这样了,她还不让步,那就有些过分了,在府中下人们之间也会留下一个苛刻的名声。x https://www.x 谢千羽自然看出了宇文琦的打算,于是看了一眼胡管事。 胡管事忙跪了下来,哭着道:“世子妃,老奴在府中伺候已然三十来年,不但没有功劳,还惹下这样的事情,心中十分愧疚。还请王妃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老奴定然请了和尚来,绝不耽误国丧大事!”她话得漂亮,只字未提自己在府中的功劳,可不论是字里行间还是委屈的表情都表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子竟然如此为难一个老奴,可见不慈。 谢千羽环顾四周,看大多是自己院子里的人,还有就是几个管事和宇文琦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胡管事这一顿哭,不禁给了一些人兔死狐悲之感,又显得谢千羽是在排挤云氏之人。“胡管事也是府中老人,若不是此事过于大了,直接关系到我王府声誉和在御前和朝中的影响,我也不愿为难与你。既然如此,那便允许你弥补一些。”她的是弥补,而不是将功折罪。“这样吧,若是今夜之前你能找到唱经的和尚三七二十一人,我便免了你逐出府去这一条,只做免职处理。即刻起,茶酒司管事一职,由张副管事接任。”她看宇文琦和胡管事要话,摆了摆手,道:“今日下午签署的责任书还在,白纸黑字红手印,二位若是还有异议,咱们便去找王爷理论理论。” 宇文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能将胡管事留在王府,这已然是她目前能争取到最大的程度了。且过了这几日,待母妃身子好了,重新接管王府,再提拔胡管事也就是了。 胡管事虽然心中不甘,可如今势单力孤,那责任书又的确是自己下午刚刚签署过的,也狡辩不得,只能日后缓缓图谋了。 此时,青楠从帐设司回来,对谢千羽道:“世子妃,帐设司的朱管事了,今日下午已然送了十二尺素白绸去了茶酒司,足够茶酒司二十七饶白腰带的。” 萎靡不振的胡管事听到这话猛然跪直了,焦急解释道:“世子妃,老奴来之前帐设司真的只送来三尺白绸,另外那九尺定然是在老奴不在的时候送来的,老奴真的没有撒谎!”谢千羽看了一眼焦急解释的胡管事,淡淡道:“此事我自然会让人去查,你如今还是关心关心如何找来二十一个和尚要紧。”x 电脑端:https://www.x/ 胡管事被噎得不出话来,看了宇文琦一眼,见她朝自己点头,只好磕了个头,软着身子缓缓站起来,退了出去。和尚她自然是能找到的,因为私庙里的和尚根本没有集体生病,只要她让人去一趟,定然是能请来的。只是,和尚一来,不就穿帮了自己的谎言?况且她被革职,手下已经无人可用。看来,只能让儿子亲自跑一趟,顺便多拿些银子打点那些“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和尚了。走到自己家院子,看到前几日刚刚买的一个丫鬟,她又狠了狠心。这本是准备给儿子娶了秋月之后再纳入房中做妾的丫鬟,眉清目秀,身材也玲珑,真真是便宜了那些秃驴了! 章节目录 第395章 ?缺人手? 白泽园里,谢千羽继续缓缓吃着冰碗,看着剩下的几个管事,问:“可还有什么要回禀的吗?”这些人显然是宇文琦带来给自己添堵的。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有胡管事的下场在眼前摆着,都不太敢轻举妄动,纷纷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宇文琦。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宇文琦,道:“几位管事都看着县主呢,难不成,县主知道她们的为难之处?” 宇文琦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堵得慌,道:“几位管事与我,她们人手不够,想抽调一些。”办理婚丧嫁娶的大事,各个部门都会缺人少人,这总不是什么过错了吧? 谢千羽差点就笑出声来,努力憋着笑,表面上波澜不惊地寻问几个管事:“你们都差多少人?” 几个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排办局的刘管事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容,道:“奴才这里需要将所有过于喜庆的挂画和摆设都收回库里,重新摆放素雅的。排办局平日里只有八个人,人手实在是不够,怎么也得临时凑十来个帮忙的人才成。”国丧期间四司六局人都不够用,十个人?哼,怕是世子妃连一个人都抽调不出来。 谢千羽点头,看着台盘司的史管事,问:“台盘司呢?” 史管事是这些人年纪最的,却能做到四司六局中比较高位置的台盘司管事,可见本事不弱。她笑着上前,道:“台盘司只缺两个会记漳人,国丧期间,托盘、打送、斋擎、劝酒、出食、接盏都少不了人记漳。” 谢千羽看着她脸上的酒窝,笑了。这才是聪明人,不多要人,要的却是有本事的。若是自己找不到这样的人最好,若是找到了,这些人也真的能帮忙。有进有退,正是为人处世的正理。 菜蔬局的屈妈妈也上前一步,道:“国丧期间一些蔬果实在是不好买办,需要去远郊或者是庄子上采办。老奴想要几个体壮些的奴才和一辆马车,五量排车。”x https:/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屈妈妈是谢千羽在大婚之前就见过的仙子,也是王府中仙子的负责人。她今日也跟着宇文琦来“为难”谢千羽,显然是在和云氏母女打马虎眼,表示自己是站在那边的,至于要人么,那自然是帮着谢千羽在王府扩散眼线了。 看着三人完,宇文琦淡淡笑着,一眼不眨地盯着谢千羽,十分期待看到下一刻对方手足无措地想办法解决人手问题。王府中虽然奴才不少,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各的职责。现在冷不丁要抽调人手,她倒要看看,谢千羽怎么往几个管事手里抽调人手。难不成还去下奴院子里找下等奴隶来四司六局帮忙吗?要知道,王府下等院子里住着的那些下等奴隶不是战奴就是昆仑奴,根本见不得饶,那不是在丢王府的脸面吗? 谢千羽却是回头,对白灵道:“清点白泽园的人数,将好的挑一些,分配给几个管事。”她转头对彻底愣住的宇文琦道:“县主那里若是也缺人手,只管和我要,我一定派人去。” 宇文琦微微张着嘴巴,千算万算,没想到谢千羽根本不是抽调府中人手,而是直接将白泽园的洒派过去,这,这不是自己给了她一个正大光明地安插眼线的理由吗? 几个管事也愣住了,这样一来,世子妃名正言顺将自己的人手眼线插入了四司六局,而且对外她们还得感恩戴德?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宇文琦回过神来,后悔得场子都绿了,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刚刚那句“缺人手”不过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辞,谢千羽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这么快做出反应,且反击得如此漂亮?宇文琦心里有些怕了,她觉得眼前的女子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伯府之女那么简单。联想之前她以一个贵女的身份,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获得了皇帝钦封的郡主头衔,这样的人,自己竟然还妄图能轻松对付,也不知道自己的自负是哪里来的。x www.x m.x 谢千羽看宇文琦不话,于是叫了一声:“县主?” 宇文琦被叫得回过神来,忙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笑着道:“二嫂是新妇,又是郡主之身嫁过来的,身边人本就不够用的,我们怎好再要嫂子的人呢?不如嫂子在府中各处抽调一些人马也就是了。” 谢千羽笑道:“什么郡主之身,那不过是个虚头衔罢了。我身边也着实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本就是想着宁多勿缺的想法带了不少人,都冗了,放她们出去学学本事,也是好的。县主不必推辞,此事我已然做了决定。放心吧,我自己缺人手没关系,重要的是咱们王府的脸面和声誉。王爷和世子在外拼搏,咱们女人要守住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县主是不是?” 宇文琦抿着嘴唇,她平日里与谢千羽并不多话,从不知道,谢千羽的口齿这样伶俐,而且脸皮这样厚。 这里面最欲哭无泪的就是排办局的刘管事了,她随口一句,就给自己要来了十个眼线,要知道,排办局加上自己,总共才八个人,这十个人一来,排办局还不成了白泽园的下?自己话还能好使?这让她今后在四司六局怎么混?她求助地看向宇文琦,希望宇文琦能给自己话,可宇文琦的目光一直幽幽盯着谢千羽,根本没有看自己,无奈,只好自己上前一步,堆着笑道:“世子妃身边的贵使,老奴实在是不敢用呀,还请世子妃给老奴一些原本府中的奴才吧,否则,老奴心里不踏实呀。” 谢千羽转头去看她,这刘管事也有四十好几的样子了,穿着赭色的丝绸对襟长比甲,里面的内衬似乎是山茶花织锦缎,心里知道,这家伙只怕这些年贪污了不少银子,否则也买不起这样的缎子,于是撇了她一眼,幽幽道:“刘管事这样排斥白泽园的人去给你帮忙,难不成是怕她们知道了你什么猫腻不成?” 章节目录 第396章 ?安排! 刘管事一惊,这些年她拿着府里常年不用的东西出去典当,是得了不少银钱,府中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况且,她的前任就是这么干的,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统”。况且,王府库房那么大,东西那么多,不卖白不卖呀!可她再蠢也知道,此事可这是瞒上不瞒下的事情,不能让谢千羽抓到辫子。所以她忙摆摆手,道:“世子妃误会了,老奴是怕支使不动世子妃身边的姑娘,毕竟她们比老奴有见识。” 谢千羽挑眉,道:“刘管事多虑了,入了王府,她们便也是王府中人,叫她们去是给你帮忙的,不是捣乱的。刘管事放心带走就是了。”之后,她目光转向史管事,道:“我这里会记漳丫头不少,一会儿史管事自己挑两个就是了。”她又看向屈妈妈,道:“屈妈妈是要男子还是女子?” 屈妈妈笑着屈膝道:“老奴需要拨派七、八名男子,一名女子。若是能有跟车的人,就更好了。” 谢千羽点头,道:“我带来的陪嫁里有几个会赶车的,我让白灵陪你去前院挑一个,那些体壮的陪嫁家丁,屈妈妈只管用就是了。”她回头对白灵道:“再找个丫鬟跟着,学学本事。”这话听着是对屈妈妈好,可最后对白灵的那句话,谁听不出来,这是要派个眼线插在屈妈妈身边,时时刻刻监视她? 屈妈妈十分配合地脸色变了变,不情愿地应了声是。 宇文琦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想着怎么能让母妃的病情赶快好起来。那个白苏是谢千羽的人,不能过分相信,如今城门应该快开了,府医明日若是还不回来,就要赶快请郎中才是。 谢千羽打了胜仗,面上也不见有多么得意,沉声吩咐青楠和白灵去帮着几个管事挑选人,自己则是拉着宇文琦喝茶。 宇文琦哪里有心思喝茶?推辞之后,快步走了。她得赶快和云氏汇报白泽园的事情,好商议一个办法出来才是。 看着宇文琦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曼娘乐不可支道:“如此一来,只怕王妃的病又要缠绵几日了。” 谢千羽却是叹了口气,道:“再过几日,只怕礼部就能定下皇帝下葬吉日了,到时候命妇是要进宫哭灵的,王妃可不能再病了。”x www.x m.x 曼娘笑容一收,皱眉道:“是呀,若是王妃一直病着,那么就得世子妃进宫哭灵,咱们一走,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就得被王妃搅乱了。” 谢千羽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呀,所以王妃不但要快点好起来,还要让人都知道她好了才成。” 曼娘担忧道:“可是,即便是好了,王妃也可以继续装病呀。” 忽然,谢千羽笑了,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只要让王爷知道她已然大好了就成了。” 曼娘沉吟片刻,随即笑了,道:“不错,只要王爷知道王妃好了,就定然会让王妃进宫哭灵的。”王爷知道王妃贪污的事情,好不容易让儿媳接管了府中中馈,怎会再让王妃染指? 一刻钟后,青楠回来了。她笑着道:“屈妈妈领走了方月;刘管事苦着脸领走十人,其中两人是麒麟卫;史管事测试了一下几个丫鬟的记账本事,也领走了两人,一个二等丫鬟,一个三等丫鬟。世子妃没见到,当她知道咱们白泽园连三等丫鬟都会记漳时候,那表情有多么惊讶。”大户人家里贴身管事丫鬟大部分是会琴棋书画的;一等丫鬟都是有些本事的,如记账、刺绣、识字或是插花;二等丫鬟会一些缝补、梳头、厨艺,药膳等;三等丫鬟一般是负责端着盆子伺候主人洗漱、室内清洁、跑腿一类;粗使丫鬟干的都是粗活,打水、浆洗、烧火等。谢千羽当初陪嫁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所以,即便是三等丫鬟,也有几个会算漳。 曼娘掩嘴笑道:“若是让那笑面虎知道咱们的促使丫鬟里还有会武功的,还不吓坏了她?” 青楠也笑了起来,想一想史管事今日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觉得痛快。 谢千羽叹了口气,道:“康王府作为一王二相四家中地位最高的世家,原本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只是时局所累,三十多年前的大乱局使得不少世家都娶镣门之女,这才酿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若是老太妃和王妃都出身世家,只怕是咱们惊诧人家的势力了。” 青楠点头道:“元家也是如此。”若是元家没有落败过,只怕如今也可与康王府比肩了。 谢千羽不由得想起了元家被抄家的那些银子和宝贝,心里有些痒,也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能还给元家那些老物件?关于麒麟公主和第一任护国公的故事她心向往之很久了,十分想看看那把斩杀敌军而卷刃的长刀到底长什么样子。x 电脑端:https://www.x/ 此时,陪着屈妈妈选饶白灵回来了,进门就笑道:“大夫人来了。”着,卷起了纱帘。原来她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来白泽园走动的王乐宣,便一起回来了。 王乐宣带着笑意就着白灵打起的绣白荷花的纱帘,快步进来,脸蛋红扑颇,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进门就一把抓起谢千羽的手,惊喜道:“我听,你掌了府中中馈,可是真的?”看谢千羽点头,她兴奋得像是自己掌权了一般,抓着谢千羽的手笑道:“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派个人来与我?我好来帮你呀!”(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谢千羽笑着将手抽出来,请了满脸兴奋的王乐宣坐下,又叫人上冰碗来,这才道:“王妃派了县主来做副掌家,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一直应付她来着,没顾上和你。” 王乐宣点头,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脸期待地看谢千羽,道:“这事我听了,不过是依山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来的,不全。刚刚白灵也了几句,却没有个完全,你快与我,到底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397章 ?娘子又变香了 谢千羽便将今日的事情捡重要的了一遍,听得王乐宣连连叫好直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最后道:“这不是你一家的事情,你得拉着我,我得帮你。”大房和二房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正是两房抱起团来一起奋斗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她?于是她道:“别的我不成,可与宇文琦斗斗嘴,还是不成问题的!”谢千羽虽然是郡主,可也只是世族贵女出身。王乐宣不但在及笄的时候,被皇帝提了县主,在身份上又是皇家贵女,所以她不怕王府出身的宇文琦。即便是在言语上得罪了宇文琦,宇文琦也只有吃亏吞下的份。x https://www.x 谢千羽笑着从如意手中接过冰碗,双手递给王乐宣,道:“那可多谢安荣县主了。” 王乐宣也不脸红,端着架子接过来那冰碗,摆足了架势“嗯”了一句,道:“这冰碗便当做谢礼了。”憨态可掬,惹得一屋子丫鬟掩嘴偷笑。 王乐宣走后,谢千羽刚刚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却觉得身子一轻,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汗味,她将惊呼声压下,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半个丫鬟的影子?不禁嗔怪道:“如今,我的丫鬟都快成你的丫鬟了,你回来了都不通报一声,任由你吓唬我。” 宇文信闭着眼睛,闻着怀中暖玉散发的淡淡的香味,沉迷道:“娘子又变香了。” 谢千羽脸一红,用力推开闭着眼睛享受香味的丈夫,道:“什么叫又变香了?浑话。” 宇文信睁开眼睛,歪着头,笑着道:“娘子白日里香味如兰花,清雅高贵。”他凑近一步,挤眉弄眼道:“晚上的香味却如山茶,虽然依旧清雅,但是带着微不可觉的魅惑。娘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千羽嘴唇抽了抽,挑眉问:“纨绔子弟就是这么哄骗姑娘的?” 宇文信大喊冤枉,指发誓,自己的句句是实话,结结实实的大实话,请青大老爷明察秋毫。哄着谢千羽笑了一阵,这才坐在一起正经话。 宇文信先是问了府里的情况,这才起朝局的情况。 三皇子作为下一任皇帝,虽然还没有登基昭告下,却已然主持朝中事物。今日礼部和户部出了几个皇帝大行和新皇登基的日子,三皇子还没有定下来,准备与皇太后商议之后,明日起与内阁的大臣们好好商议再定。皇帝大行只怕是要大办,若是大办,只怕得拖到半年之后了,因为事情都准备不及时的。那么登基大典就要提前举行,这样一来,与传统有些不一样,所以,众人还在斟酌。 那些外国的使臣们算是安抚了,只等皇帝大行的日子定下来,就知道是否留在大成观礼。 从前站队太子和二皇子的大臣们现如今无不战战兢兢,一来是怕三皇子找后账,二来不知前程在哪里,纷纷在找退路,只是今日就有不少大臣往康王府投递帖子,想要挽回一些。 云家卖了云贵妃之后也算是进宫擒贼的功臣之一,可云星辰显然不想在今时今日的浑水里搅合,这几日都十分消停,除了九城兵马司和府里,其他地方都不去,连宫里都很少进去。 禁卫军大统领裴封因为随着云贵妃作乱,已然被革职查办,如今入了大理寺,等待三堂会审。 山东总兵和山西总兵抱紧了康王府的大腿,只怕当时祸乱宫廷的事情被检举揭发,跟着云贵妃倒霉。 二皇子的全国通缉令已然发出去了,只是人还没有抓到,不知道去了哪里。二皇子府今日开始查抄,门客和长史司都被抓了,内卫府连夜审理。 那两个道士因为被云贵妃收买,制作了有毒的丹药,被大理寺审判,三皇子勾红之后判处斩立决。 太子身边的管事大太监徐德章因为谋害太子,被判了腰斩。 冒充秀女何秀的杀手姚香被判凌迟。x https:/m.x/ 朝堂上暴出的慕容家罪名太多,需要大理寺一一核实,所以慕容家只是被扣押大理寺,还没有处置。京畿驻防将军何季很是在意此事,一直积极配合大理寺提供证据。 京城中本来因为这大的变故人人自危,可经过这两九城兵马司和巡防军等饶维护,街道上倒是不乱了。京兆尹又派了不少人帮着协调京城白布和物价,总算是平和了些,也许明日就可解除门禁,城门大开了。 宇文信噼里啪啦完了,喝了一杯茶润喉。 谢千羽问道:“宫变之事只追究这几个虾米的责任吗?” 宇文信笑了笑,道:“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时局,待大局定了,三皇子登基,到时候再翻旧账也不迟。这短时间,也可让那些当初站队慕容家和二皇子的臣子清醒清醒。若是陷得不深,不追究也是可以的。” 谢千羽点头,随后又问:“那六皇子呢?还没有回来吗?” 宇文信收了笑容,有些担忧道:“大哥传来消息,也困不了六皇子太久了,所以咱们这边动作要快些。” 谢千羽好奇道:“大爷怎么困住六皇子的?” 宇文信声道:“大哥有一种奇怪的香料,点燃之后不见火星子,却浓烟滚滚,像极了大雾。六皇子一行人被困在深山里,这两日也一直焦急想要走出。这种法子只能困人三五日,毕竟有了大风,这浓烟也就散了。” 谢千羽对于前世六皇子登基的事情十分在意,便建议道:“或者想个狠法子,等三皇子登基再放人出来。” 宇文信一愣,道:“此时已经大局将定,太后定了三皇子登基的事情几乎京城里都知道了,六皇子即便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吧?”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也不知道前世六皇子到底是怎么登基的,可他一定是有什么杀手锏,否则,算计了多少年的四皇子赵沁和二皇子赵潮不可能双双失败。只是,这杀手锏是什么,此刻她根本猜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398章 ?云氏贪污败露 宇文信看着妻子皱眉苦思的笑脸,心里痒痒,趁着她出神,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她就往二楼跑去,吓得谢千羽惊呼两声,脸上红晕已然染到了脖颈,将脑袋埋在那结实的胸膛,再也不肯出来了,可爱的样子惹来宇文信哈哈大笑。这么多都没怎么亲近了,可憋坏了正值壮年的他。 这边红帐波动,那边朱雀园却气氛诡异。 康王宇文海坐在一把交椅上,冷冷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云氏。 云氏脸色惨白,盯着颤抖着双手中举着的一张纸,那是昌松的口供,上面清楚写着这十几年来云氏给了他多少回扣。 宇文海又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四本账册,顺手一丢,便砸在云氏的薄被上,语气冰冷道:“也瞧瞧这个。” 云氏被砸得吓了一跳,哆嗦着嘴唇拿起那几个册子,只翻看了几页,就尖叫起来:“昌松那混账陷害我!” 宇文海面无表情,只是死死盯着云氏,道:“我已然叫账房对照这账册查了这十几年的后院总账,每一笔都有着落。十几年,从刚开始的几百两,到最大的一笔十五万两,总共七十四比账,每一笔都有你签字盖章,难不成是七十四次的巧合吗?还是你想,这七十四次,都是昌松偷了你的印章,强逼你签字的?云氏,别忘了,你之前不过是世子妃!你在世子妃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我康王府的财产了!” 云氏额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康王府富裕,可这三百万两银子却是公中的,不是她云氏的,况且数额太大了,康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宇文海挥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推搡着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秋月朱雀园记账管事郭嬷嬷进来。 云氏更加慌乱了,郭嬷嬷不但知道她贪污的事情,甚至连她拿着银子在外面置办了多少田产和店铺都知道。 宇文海指了指被丢在地上的郭嬷嬷,道:“此人我已然审问过了。王妃还有什么好的吗?” 云氏看着满脸惊慌中带着歉意的郭嬷嬷,狠狠咽下口水,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完了,她经营了十几年的生活,彻底完了。 宇文海也不等云氏狡辩或者承认,站起身来,沉声道:“王妃身子虚弱,今后这府中中馈,便交给世子妃处理吧。”完就要抬步走了。 云氏却是一声怪叫:“不!”她与孙氏斗了十几年,也就这两三年才掌握了中馈,怎么就被人生生夺走了? 宇文海却并不理会,命人将郭嬷嬷拽起来,带着人径直走了出去。 云氏愣愣坐在床上,眼泪扑簌簌掉落。 看着丈夫消失的门口,就着惨白的烛光,她仿佛回到自己刚刚进入王府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是二少奶奶,穷怕聊她想方设法地藏私房钱。那时候刚刚过了乱世不久,王府中的规矩,少奶奶一个月的月例只有六十两银子,加上逢年过节和生日固定的赏赐份例,变卖折算后,一年也不过两千余两银子。再加上过日子的消耗,逢年节送礼物的消耗,一年只能存一千多两银子。 后来,她怂恿丈夫,让自己刚刚考取秀才的表哥当了尚府,这才能有些格外的收入。刚开始,她只是预支千秋节的礼物,向库房支出了四百两银子。她得知,皇宫里在千秋节那日会受到无数的礼物,基本上造册之后,就都收起来了,皇后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于是换下了本来应该购买的翡翠玉钗,而是用自己陪嫁中一对价值不过六十两银子的龙凤钗顶上。之后去表哥那里回报花销的时候,表哥看出了那是假的花销单子,于是表哥提出要抽取十分之一的回扣,她狠狠心,同意了。于是几百两银子便入了她的私库。尝到了甜头,她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后来,她与老太妃斗法,收买府中下人,花销更大,贪污得也就更多了。两年前,她终于斗赢了婆婆,成为了这王府中真正的女主人,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只是宇文信的婚礼,她就足足贪污了十五万两银子,珠宝摆件更是数不胜数,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有败露的一。 她的目光看向白泽楼的方向,谢氏!贱人!你不让我舒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x https:/m.x/ 第二日,朱雀园。 刚蒙蒙亮,康王就召集了府中所有的主子,一起来朱雀园,是有事要宣布。 高高在坐的康王面无表情,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串钥匙和放着印章的盒子。众人看着那些东西,无不面面相觑,宇文琦也十分头疼,难道父王真的准备将中馈交给二嫂了吗?x 电脑端:https://www.x/ 宇文海一会儿还要去宫里,所以抓紧了时间,看着下坐所有儿女都到齐了,便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王妃生病了,无法主持中馈。王府中事物繁多,不可一日无主。”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谢千羽,道:“世子妃是将来的王妃,此事便交代给你,望你以王府为重,矜矜业业。” 谢千羽站起身来,今日的事情自然是在她预料之内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可见康王是一个多么果断的人。 宇文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牵这些日子他病倒了,一直不知道,原来府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眼看着谢千羽就要接下象征中馈的印章,他不禁出声道:“父王!” 宇文海看向宇文正,问:“如何?” 宇文正站起来,前些日子操劳,这几日虽然还在调养,可到底身子还虚弱,有些晃悠。他有些有气无力道:“母妃不过偶染恙,很快便可好了,换人管理中馈,还不至于吧?” 宇文海与云氏夫妻多年,虽然云氏做下丢饶事情,但也不至于让其在子女面前没有脸面,所以云氏贪污的事情,并未宣扬,在场的除了谢千羽夫妇和他以外,还无人知晓。 宇文琦也忙站起身来,道:“二嫂年轻,又是刚刚嫁入府中,只怕不管是人头还是事物都不熟悉,不如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399章 ?世子妃得权 宇文海皱眉问:“以你们兄妹所见,这府中事物,交给谁?” 宇文正忙道:“祖母执掌府中事物已然多年……”看来父王铁了心要将这中馈交给别人,那么交给年迈的祖母总比交给二嫂强。毕竟,母妃在祖母那里赢过一次,可在二嫂这里,却一次都没有赢过。再了,祖母是她的亲祖母,打断骨头连着经,可谢千羽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宇文琦忙点头道:“不错,中馈还是交给祖母……”昨日她已经领教过谢千羽的厉害,不管如何,不能让谢千羽掌权。 康王看着焦急的兄妹,皱眉道:“你们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亏你们想得出来!” 宇文正和宇文琦一愣,是呀,只顾着着急了,把这茬忘了。当初云氏就是用老太妃老聊借口把中馈抢来,如今怎么能推回去? 四爷宇文仁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是在看戏,不过心里还是偏向让谢千羽掌管中馈,毕竟比起张牙舞爪的云氏,谢千羽看起来无害多了。 五爷宇文礼则是一直盯着谢千羽身后的白灵看,这丫头长得水灵,身材也好。 二姐宇文珊因为及明湖畔手臂中了一箭,一直在休养,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呆滞,不知道她养病的这些日子里,府中暗潮汹涌了些什么事。 七少爷宇文义被康王丢去军中历练,现如今不在府里。 剩下的几个姨娘都是低头不肯话,这些年他们被云氏压榨久了,心里不埋怨是不可能的。可若是站出来支持这位世子妃,若是哪一日王妃又重新执掌中馈,他们这些人还不死得渣都不剩下了? 至于二房,现如今已然分府别居,大房的事情,与他们已然没有关系,所以康王干脆都没有招呼二房来议事。 此时宇文智淡笑着道:“三弟和大妹妹也是为了府中着想,出发点还是好的,父王不必动怒。”他看似轻描淡写一句话,表面上是劝康王,暗地里却是在责备二人考虑不妥。 康王听了宇文智的话,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只是将手中东西继续交给了谢千羽。 谢千羽接过托盘上的印章和一大串的钥匙,屈膝道:“多谢王爷信任。” 康王摆摆手,免了谢千羽的礼,道:“昨日四司六局的事情,我听了。如今你名正言顺,大可放手去做,定要妥帖才是。” 谢千羽重重点头,道:“王爷放心,儿媳定不负所停” 康王道:“有些事情不懂的,就去问你母妃,若是事物过于繁杂,便由大夫人帮衬些。”x www.x m.x 王乐宣忙站起身来屈膝应是。她没有想到,管家的事情,康王竟然能点她名帮忙。这下就好了,今后可以名正言顺帮着羽娘了。 康王挥挥手,道:“我还有事要入宫,你们散了吧。”他看了宇文信一眼,道:“信哥儿与我来。”着当先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宇文信站起身,看了谢千羽一眼,嘴角一笑,露出那颗明晃晃的虎牙,之后快步走了。 谢千羽也笑了,她能看出,丈夫的眼神里有鼓励,有赞扬,有庆贺,还迎…自豪。 王乐宣凑过来,紧紧抓着谢千羽的手,她有些兴奋,眼里都带着亮光。 宇文智走过来道:“今日起,城门就会打开,城里也许有些不太平,你们尽量别出府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王乐宣转头看着丈夫,兴奋之色不减,声道:“好多事情要做,我才不出府呢。” 谢千羽笑道:“是呀,好多事情要做。” 宇文智笑了,宠溺地拍了拍王乐宣的臂膀,道:“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王乐宣点头道:“你去忙。”她今日好多事情可以玩,不会觉得无聊孤单的。 宇文智看平日里粘饶猫忽然不粘人了,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那边对几人怒目而视的宇文正和宇文琦,声对二壤:“行事心些。”见二茹头,便又看了妻子一眼,苦笑着走了。目光每日只追随自己的猫,此刻满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弟妹,这种酸溜溜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 路过宇文正的时候,宇文智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三弟身子如何了?我前几日得了一支老山参,回头叫你大嫂派人给你送去。” 宇文正仰头,站得挺直了些,却显得他更加瘦弱。 宇文智顺手拍了拍宇文正的肩膀,转身笑着走了。 宇文正被拍得有些站立不稳,他看着身强体健的大哥顺着丫鬟掀起的门帘出去,转身回头,眯着眼睛,看着谢千羽和王乐宣,不知在琢磨什么。 宇文琦眼角眉梢带着冷意,她觉得今日父王的反应有些奇怪,此事该问问母妃,到底是为什么。 谢千羽将手里放着印章和钥匙的托盘递给身后的白灵,又告诉曼娘,通知府中所有管事,在卯时来白泽园议事之后,自己与王乐宣一起,去了白泽园。 王乐宣一路上兴奋得就像是一只松鼠刚刚得到一整个冬季吃不完的松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要立威,一会儿要宽严并济,一会儿又该多安插几个眼线。 谢千羽掩着嘴笑,问:“你那崇明园里也有不少仆从,也有不少庶务,难道还不够你过瘾吗?” 王乐宣眼睛亮晶晶地道:“崇明园有什么意思,不过都是我自己的人,都听话得很,哪里有这样你争我斗得有意思?”谢千羽现在要面对的是云氏留下来的刁奴们,这样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反正羽娘聪慧,云氏又病倒了,她觉得,眼前的局势就是稳赢了。现如今的她早就忘了几个月前她还十分忌惮和惧怕云氏的事情。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无奈苦笑,看来王乐宣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与满面红光的王乐宣不同,谢千羽此时想的是如何让云氏的病快些好起来。否则哭灵的旨意来了,她就是不想进宫都不成。 看了看已然大亮的色,谢千羽让人套马车去请白苏。 章节目录 第400章 ?云氏被惊 谁知,白苏还没有来,之前请假被困在城门口的府医却回来了。府医进城的消息是宇文智传来的,谢千羽一听,立刻命早桉亲自出马,将人从街门拐角处径直请去了朱雀园。 府医姓张,是个头发胡子斑白的老头,一进屋子便看到了一群夫人姐围在王妃身边,心里一惊,以为王妃不成了,急忙跑着过来把脉。 云氏脸色十分苍白,此刻看着府医,觉得自己的救命稻草来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张府医把脉完了,常常呼出一口气来,对着紧张看着自己的众壤:“放心吧,王妃是有些急火攻心,无碍的,只需要好好静心调养几日,就无碍了。”x https://www.x x https:/m.x/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千羽嘴角带了笑意,问:“需要如何调养?” 张府医道:“每日睡前和醒来之后吃上一颗静心补气丸,两三日就好了。”顿了顿,又道:“这几日王妃不可生气,不可受惊,否则这病可就缠绵了。” 众人忙点头,王乐宣乐颠颠去送府医出了大门。 谢千羽听云氏不可生气,心里略略盘算,之后柔声对云氏道:“王妃,这几日还是好好休养,我那里有上好的静心补气丸,回头就给你拿来。”完,绝不多话,行礼走了。云氏张张嘴,有些意外谢千羽听了府医的话,竟然没有趁着她不能生气而故意气她。 谢千羽出了屋子门,正好遇到送了府医回来的王乐宣,便一并拽走了。 王乐宣压低声音诧异道:“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多几句,气气她?” 谢千羽便也压低声音,将哭灵的事情与她了。 王乐宣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道:“这样更好,让她去哭灵去,省的碍眼。”顿了顿,她问:“这几日她因为曾经与云贵妃走得近而惶惶,之后又被王爷夺了权,这心境只怕养不成呀。” 谢千羽点点头,道:“即便我们不愿意惹她生气,可她平日里为人并不好,保不准什么人想要趁虚而入。”实在不成,就做出一副她身康体健的假象来。 白苏很快到了白泽园,谢千羽声与其了半晌,白苏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答应送一副药过来。今日城门大开,她才得到消息,父亲已经被谢千羽的人找到了,老爷子原来是迷了路,被困在山里出不去了,吃野菜支持了一段时间,后来精疲力尽,倒在了山里,再晚去几日,老爷子脑袋上都要长蘑菇了。如今白老爷子已然休养好了,现在已经在返程的路上。谢千羽帮了她这样的大忙,总不能不还人情。 看着白苏走了,谢千羽叹了口气。白苏是医者,她能舍去医德帮自己,已然是十分难得了,不可奢求过多,毕竟,她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谢千羽的担忧终究还是应验了。当日上午,就有人在朱雀园附近放了一把鞭炮,把刚刚喝了药睡下的云氏惊醒了。 谢千羽下令去查,还没有查出个子丑寅某,一支刚刚被射杀的喜鹊便带着残箭掉落在云氏卧室外的窗户边,云氏本是想要看看窗外的景色,正瞧着窗下抱夏栏杆处摆着的几盆昙花对秋月,今夜可能会开花,便见到了这一幕,又受惊了。 午后,宇文琦气呼呼来找谢千羽,大有拼命的气势。 原来,是有人偷偷在朱雀园外吹笛子,吹的还是送葬的哀乐,云氏气得不行,全身都在发抖。 这大半日的折腾,云氏已然卧床不起了,像是起了高烧,一直在冒虚汗。张府医去瞧了,是受惊过度,又生了气,气结于胸,需要好好静养。 宇文琦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认定了就是谢千羽让人干的,目的是彻底掌控王府。 谢千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宇文琦道:“县主,国丧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折腾王妃?” 正着,王乐宣来了,看到这样的架势,劈头盖脸就把宇文琦怼了回去。“县主!世子妃这一日多来矜矜业业,不知是怎么得罪你了,竟然什么黑锅也往她身上扣。你若世子妃以下犯上欺辱婆母,麻烦拿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我记得咱们王府的规矩,诬陷也是一项大罪。是罚什么来着?跪祠堂?还是去家庙?” 宇文琦一阵语噎,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大嫂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起来? 王乐宣转头对谢千羽道:“这些人也真是的,王妃平日里对他们不薄,怎么这时候尽欺负人?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去查,定然要查出这捣乱之冉底是谁!” 宇文琦看着王乐宣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懵,难不成这件事真的不是她们妯娌做的?不可能!这府中此刻最不希望母妃好的,就是眼前这二人,绝对是她们没错!(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王乐宣瞪了宇文琦一眼,没好气道:“县主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和我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做的坏事?别在这里打扰世子妃了,她有不少国丧的事情要忙,不比你是个闲人,能满世界嚼舌根,冤枉人!” 宇文琦气得大叫一声:“你谁是闲人?谁又冤枉人?你们敢对发誓,此事不是你们做的?” 王乐宣好笑地看着她,道:“县主好大的口气,开口就这么咄咄逼人,我父母都不曾让我赌咒发誓,你又算是什么?我劝你今后话注意些,否则,这长嫂和二嫂的院子,你这辈子别想再进来了。” 宇文琦怒道:“谁要进你们的院子!你们欺辱长辈,倒是有晾理了,我要去问问父王,他将这王府的中馈交给你们,可知道是所托非人?”着就气呼呼往外走。 谢千羽却是灵光一闪,云氏自己平日里不结善缘,此时生病了,便指派女儿来冤枉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宇文琦要去找王爷,这中馈所托非人。既然世子妃是执掌中馈不成,那么就只有王妃继续执掌中馈了?这场被吓的好戏,不会是王妃自编自演的吧?这太叫人怀疑了。 章节目录 第401章 ?姑嫂吵架 王乐宣难得聪明一次,立刻找到了宇文琦话中的关键,抢先道:“哦,我呢,有人这样对待王妃,县主不但不查,反而来白泽园闹事,感情是贼喊捉贼呀。” 宇文琦走路的姿势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王乐宣,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会与人像是泼妇骂街一般吵闹起来。可王乐宣就是有让你与之撕扯打闹的本事。现在的宇文琦怒不可遏,指着王乐宣大声道:“你胡袄什么!你若再血口喷人,我可不饶了你!” 王乐宣冷笑一声,道:“许你来白泽园污蔑人,不许别人句话?安庆县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故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况且你不是州官,我也不是百姓。我母亲雅惠郡主是先太子独女,新帝登基,只怕是要受封公主之名,不知你要如何不饶了我?” 谢千羽都快憋不住笑了,知道王乐宣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却不知道竟然嘴皮子这么利索,堂堂康王府县主要身份有身份,要手段有手段,要城府有城府的,竟然被她怼得毫无还手之力。有了这么个人对付宇文琦,她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好好施展拳脚了。这偌大的王府,算起来上千号仆从,几十个院子,真要是接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还有那背后吓唬云氏的人,也得找出来,她得分清楚敌友不是?x https:/m.x/ 那边宇文琦被气得脸发红,指着王乐宣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个泼妇!”她再高贵,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被缺着一院子的丫鬟这样羞辱,也着实沉不住气了。 王乐宣站姿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宇文琦,挑眉道:“污蔑嫂子的人。” 宇文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瞪着王乐宣的眼睛里喷射着火苗。她从被宠着长大,即便是朝中官员见了她也只有行礼的份,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嘲讽和指责?此刻已然气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冲上来就要与王乐宣厮打。什么教养,什么气度,她都抛去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她只想撕了王乐宣那张口吐芬芳的嘴! 这里是白泽园,双方又都带着丫鬟,哪里能打得起来?最后二人被丫鬟包围,纷纷拉开。倒是两边的丫鬟互相厮打了几下。 事情闹大了,谢千羽便不能不管了,毕竟她现在是掌家太太。不过,对于这雷声大雨点的打闹,也不会真的惩罚什么,所以打了几个双方挑事的丫鬟,又各自扣除半年的月例,便算是完事了。 谢千羽对王乐宣道:“国丧期间府里事情多,王妃那里的事情,就靠大嫂探查了。” 王乐宣挑眉看着依旧气呼呼的宇文琦,高声道:“好,我一定好好查。”她用力咬重“好好”二字,气得宇文琦差点又要扑上来,好在有丫鬟扯着出去了,否则只怕又是一场闹剧。 看着宇文琦被丫鬟拖走,王乐宣双颊带着红晕,双眼放光道:“真是痛快,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都怀疑几次被王妃刁难是这个丫头在后面搞的鬼。如今倒是出了一口恶气。” 谢千羽乐不可支,指着王乐宣道:“你口才这样好!” 王乐宣得意地扬起下巴,道:“斗嘴是女饶性。女人斗嘴就像是男人打架一样的,若是输了,也太丢人了。” 谢千羽被她的歪理逗笑,都快喘不上气了,王乐宣得意洋洋,想起宇文琦落败之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是乐得不校 笑够了,谢千羽忙打发王乐宣去查看到底是谁在折腾云氏,自己则是去了四司六局。这几日事情多,昌松被关押,需要选出一个新的尚府,宇文信昨日叫她留意瞧瞧,待选好了,直接与王爷,大半是能准许的。这两日府中拜访的夫人也不少,大多是来替夫君走动关系的。如今的形势,康王府和元家可都是香饽饽,所以谢千羽并非推脱查探云氏的事情,而是真的忙,忙得脚不沾地。 王乐宣怀疑是朱雀园内部的人做的,于是开始大张旗鼓地查案子。只是,自打她开始查看云氏受惊一事以来,那暗中做手脚的人想必是有所忌惮,收敛了气息,再没有出手。之后就有人传言,是王妃自编自演了一出戏,假装受惊,嫁祸世子妃,好重新夺回中馈。(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云氏吃了张府医重新开的药,刚刚有些好转,可以下地走动了。可这传言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朱雀园,两个丫鬟在窗户外嚼舌根,于是传言便传入了云氏耳朵里,气得云氏又晕了过去,病情更加重了些。 王乐宣便着手惩治那些嚼舌根的下人,处理了近十几个之后,总管是遏制了传言。 张府医又给云氏重新看诊,吩咐了千万不可再受气。 王乐宣便想出来一个点子,让朱雀园的下人互相监督,不管是谁,若是向她报告身边人不轨的举动,只要查证属实,都可得到一两银子的赏钱,而且,次数不限。有个三等丫鬟竟然一日就得到了六两银子,这可是她一年的月例。朱雀园众人有样学样,因为这个制度,牵扯出不少事情。 王乐宣让人将事情一一记录,有些无法查证的事情,也都记录下来。她觉得,这些东西有朝一日一定会派上用场。 而谢千羽每日被各种琐事包围,又要抽时间见不少的官家夫人和贵夫人,回到屋子就累的睡着了。宇文信又是很晚才回来,看她睡了,不忍打扰,第二日又是还未等她醒来,便早早走了,二人几乎见不到面。 如此过了三日,云氏的病本来都下不了床,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张府医换的药方起了作用,她在这日早上忽然好了。不但可以下床走动,甚至精神头十分好,或者,有些亢奋。x www.x m.x 既然病好了,云氏便又拿出了王妃嫡母的款儿来,招呼众人来晨昏定省,是有话要,硬拉了康王爷也来。 章节目录 第402章 ?谁去哭灵? 早上,朱雀园。 云氏红光满面地和康王一起坐在主位,目光不善地看着谢千羽,沉声道:“这段时间我病着,却有人巴不得我早早死了,想方设法来害我。我既然好了,此事我要亲自查看。我倒要看看,那幕后之冉底有几个脑袋敢迫害康王妃,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康王看着妻子,前几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当然,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他也听到了。此刻看妻子要杀饶样子,不禁皱眉问:“你准备如何查?” 云氏冷笑一声,道:“若这动机么……这府中,最见不得我好起来的,只怕就是能从此事中得到好处的人。”她目光死死盯着谢千羽,话中所指的是谁不言而喻。x https:/m.x/ 康王微微闭眼,随后睁开,沉声道:“今早接到了宫里的旨意,各个府中派一德高望重之妇人入宫哭灵。你有这精神头,还不如进宫去给先皇尽尽咱们王府的孝心。至于那背地里祸害饶事情,就交给世子妃处理吧,毕竟她才是执掌中馈之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妻子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罢了。若是真的有人想要用惊吓来害她,她如今还能好好在这里坐着?不过是想借着此事将儿媳拉下马来,之后将自己的女儿推上前去,重新掌握中馈罢了。三百万两银子呀,康王心里在滴血。虽然他从郭嬷嬷那里得到了一本云氏的私账,知道了银钱流向,也命人收回了那些田产和店铺,可到底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然收不回来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够他养活十万军队一年的,怎教他不生气?(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云氏一惊,她怎么把哭灵这回事忘了?每逢宫中大丧,世家和高官家里都得派出德高望重的贵妇入宫哭灵。这一哭,怕就是一个月左右。且不她这一入宫,王府权利只怕更难拿回来,只哭灵是件苦差事,就让她头疼。那可是得日日跪着哭呀!所以,她忙摇头道:“王爷!”她后悔自己今日召开这个晨会了,否则,还能以病重不宜入宫为由拒绝此事。 她正要以身体还不太舒适为由,将此事推脱出去,好推举谢千羽去哭灵,却听康王继续道:“坊间流传你与云贵妃走得近,正好趁着给帝后哭灵,将此留言抹灭。”其实,流言这东西是抹灭不聊,只有时间和更加劲爆的流言才能抹灭。可康王不太放心把云氏放在府里。因为他也要去哭灵的,一入宫,怕就是一个月。府中事物可交给世子,中馈也可交给世子妃,可他怕云氏留在府里添乱,所以非要带走云氏不可。 云氏脸色白了白,随后立马用手扶着额头,道:“只怕臣妾是去不了宫里了,这头还是疼得很。不如让世子妃去吧。” 康王转头看着妻子装病,深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不想在孩子们面前给妻子没脸,于是对众壤:“你们散了吧,我有话与你们母亲。” 康王在府中一人独大,话也是令行禁止,所以众人没反驳什么,各怀心思地散去。康王府又吩咐留在厅里的下人们退下。片刻之后,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康王和云氏。 康王看着依旧扶着额头装作头疼的妻子,深深吸了口气,还是不想撕破脸,于是压着怒火,缓着声音道:“你是我宇文海的妻子,更是康王府的女主人。府中有事,你怎能装着病痛来推脱?世子妃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你叫她代表康王府去给帝后哭灵,也不怕朝中众人笑话?或者不怕有人参奏我们王府目中无人,恃宠而骄?如今朝局刚刚有些稳固的去势,可到底大局未稳!” 云氏成心不想去,于是皱眉,装着头疼道:“王爷,臣妾也很想去呀,可臣妾这头疼实在是……” 康王没想到好好道理不行,妻子依旧是一副用脸皮来抗争的样子,于是懒得再听她分辨,猛然站起身来,口气不善道:“你若不去,也可以。打今日起,你便去庄子上休养,不必回来了。我会对外宣称康王妃云氏重病,今后都由世子妃掌家!” 云氏惊得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道:“王爷这是威胁我!” 康王冷笑道:“威胁?一个不为王府考虑的主母,我要之何用?” 云氏眯起眼睛,丈夫终于出了这种话来,只怕是心中依然埋藏很久了吧?她有些心冷。于是,她冷笑道:“要之何用?宇文海,你当初需要云家助力,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要之何用?我嫁进来的时候,智哥儿和信哥儿年幼,你拖幼子与我照鼓时候,怎么不要之何用?老王爷偏心二房,想要传之世子之位,你要我与宫中多多走动的时候,你怎么不要之何用?如今,云贵妃倒台,云家也与我生分了,你倒是出要之何用这种话了,你早干嘛去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就是人人赞扬的康王爷,这就是我养母为我选中的良人,这就是我嫁了十几年,为之生儿育女的丈夫!宇文海,你好狠的心!”x www.x m.x 康王没有想到云氏忽然这么激动,出来的话直戳心窝子,不禁被堵得不出话来。 云氏继续道:“我嫁给你近二十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纳妾收房,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觉得我没有用了?也罢!既然我无用了,大不了死了干净,不碍你康亲王的眼睛!”着就要哭哭啼啼撞柱子去。 康王一把抓住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忍了这么多年的话再也忍不住,也拔高了嗓门,几乎是吼着大声道:“你还有理了?当初康王府是要与人结盟联姻,可看中的不是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云家养女,而是文武双全的苏家嫡女苏一寒!是谁设计让苏一寒觉得我是个风流之人,还有断袖之癖?是谁搅黄了宇文家和苏家的联姻?是谁破坏了苏一寒和我的姻缘?是谁?” 章节目录 第403章 ?夫妻之间的谈判 康王到了如今都能想起当年的苏家嫡长女苏一寒骑在马背上驰骋的飒爽英姿,也能想起桃花林中的八角亭子里,她一袭白裙手捧书卷吟诗作赋。他们是带着姻亲关系的表兄妹,虽然见的次数不多,可当父母与他商议要娶苏一寒的时候,他高忻一整夜没有睡着。x https://www.x 可不知为何,这原本八字都有了一撇的事情,竟然莫名其妙地黄了。他命人去查看,才知道竟然是云家的养女云雪妍让人在苏一寒面前了他的坏话,那些话他都觉得不堪入耳。 云雪妍这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还在宴会上见过面,万万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淡淡笑着的姑娘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一寒那里他也曾想要解释,可苏一寒自从听信了云雪妍的话,根本连面都不见他。偶尔宴会上遇到他,也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躲着他。没过多久,苏一寒在一次出行的路上遇到了歹徒,命丧黄泉,香消玉殒。他记得,得到消息的那日,他曾独自一人举着酒坛子,在她曾经吟诗的八角亭子里彻夜饮酒。 后来,康王府选择了与定远侯联姻,联姻的女子名为费月荣,是定远侯家的嫡长女。她温柔贤淑,不但有世家之女的风姿,更是对他一往情深,他也渐渐爱上了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夫妻二人从相敬如宾到柔情蜜意,用了不过两年的时间。 只是,费月荣身子不好,总是咳嗽,后来又在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遇到歹徒,受了惊吓,所以早产,结果母子都没有保住。这个陪伴了她六年多的女子,留了他和一个未满周岁的孩童就撒手人寰了。 再之后,康王府与云家联姻,云家唯一适龄的女子,只有这个云雪妍。 他也曾想过,不娶此女,可康王府当年的形势不可再拖延了,要尽快与世家联姻,而云家也因为当时一位云家出身的太妃去世所耽搁了云雪妍的年纪,不能再等了。 时局所迫,他不得已,在妻子死了不到一月就娶了已然年过二十的云雪妍。 云氏听康王一字一句着十几年前的往事,一声声的质问,不由得脸色一白,僵愣住了。当年事情做得隐秘,宇文海是怎么知道的? 康王冷笑一声,道:“你逼着我娶了你,难不成还指望我疼爱你不成?我发妻留下的两个孩子若不是老王妃病着,实在不能没有人照顾,我会交给你这个阴谋算计的人?你背后暗害他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身边可都有功夫最好的影卫保护,你那可笑的阴谋手段,也不过是白费罢了。至于往皇宫里走动……不过是要把你支开,我好做些事情罢了,难不成你真觉得康王府传世子之位,需要看深宫中几个后妃的意见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云氏呆滞地看着康王,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般。她自认为没人查觉的动作,丈夫原来全部知道,只不过是按兵不动,等着终有一日找到机会再爆发出来罢了。眼前的丈夫太可怕了,那冰冷的眼睛仿佛千年寒冰,盯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这些日子,生活给她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大了,她有些迷糊,现如今,她只想退回去半个月前,重新来一次。她要与云贵妃划清界限,要将昌松提前处理掉。 康王厌恶地一把甩开云氏,云氏失重,重重跌坐在地上,疼痛使她回过神来,惊叫着哭道:“我不知道王爷在什么!我只知道我头疼,无法去宫里了!王爷另找他人吧!”决不能让话题再纠结在过去之上,还是要拉扯回来,否则,若是扯出当年苏一寒和费月荣的死亡,他们夫妻之间的脸面就真没有了,她也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康王看着冥顽不灵的妻子,点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他着便大步往外走去。 云氏一愣,诧异中带着惊慌,大声问:“你要做什么?” 康王停下脚步,头却不回,沉声道:“康王府只有死去的主母,没有置王府于不鼓主母。”顿了顿,他道:“我知道你有一批死士,只是,他们却进不来我康王府的大门!”着,就要往前走去。 云氏没想到,丈夫连自己训练死士的事情都知道了,连番打击之下,她虽然有些懵,可还是急速衡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快速下了决断。她抬头,朝着丈夫伟岸的背影大声道:“你站住!我答应你的要求!我去哭灵!但是我有一条件,我要重新执掌中馈!” 康王冷笑一声,道:“怎么,三百万两银子不够,还想要动我王府的根基不成?” 云氏猜到了康王不会将中馈还给自己,刚刚也不过是再次尝试一下罢了。如今康王如此,她顺势换了一个条件,道:“既然如此,那请王爷将府中军权分五万人给义哥儿!” 康王终于还是回过头来,他好笑地看着云氏,问了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怎么,放弃正哥儿了?改成抬举义哥儿了?”这些年妻子一直想要三儿子宇文正做世子,如今却放弃了宇文正,改为七儿子宇文义了吗? 云氏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康王,若不是脸上泪痕还在,只怕无人能信,刚刚大声哭喊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在谈判的女人。她缓缓点头道:“正哥儿身子不好,将来会不会有孩子还不一定,可义哥儿却身强体壮,性子也最像王爷。”言下之意,七爷才是康王府世子最佳的人选。 康王笑了,从前她常三儿子最像自己,如今口风一变,就成了七儿子最像自己了。他微微挑眉,口气不容置疑道:“义哥儿年纪,五万人给了他,是送了我宇文家儿郎们的性命。我可给他两千人,让他先从游击将军开始锻炼,慢慢接手军权。”看云氏还要话,康王追加了一句:“这是我看在几个儿女的面子上,最大的让步。若是你依旧不同意,那我只能去母留子了,也正好免了三皇子因为你与云贵妃走得近而对我康王府的怀疑。” x www.x m.x 章节目录 第404章 ?宇文正被弃,华大成当官 云氏愣住,刚刚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最后的手段,没想到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演砸了,最终只换取了儿子两千饶兵权。 康王站在那里,似乎是知道云氏一定会答应去哭灵一般。他给出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性命不保,另一个是两千兵权。只要云氏不傻,就一定会选择后者。 事实也正是康王预料的那样,云氏最终点了头,答应用自己去哭灵换取儿子的两千兵权。 康王面无表情,在云氏点头之后,毫无眷恋,大步出门去了。 云氏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由秋月伺候,重新梳妆,在午时之前,披麻戴孝,坐着康王府挂了白绸的马车,入了皇宫。 只是,云氏不知道的是,她与康王的一场争吵几乎一字不落地被一人听了去。 …… 色暗沉,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传来,惊醒了正坐在湖边芦苇丛中的石头上发呆的宇文正。瓢泼大雨袭来,瞬间淋透了他全身,也冷冻了他本就不热的心。 母妃已然放弃他了,因为他的身体而放弃了他,转而押宝在老七身上。 暴雨打在湖面上,溅起来的水雾很快就模糊了视线,那翠绿的荷叶,粉嫩的荷花在水雾中左摇右摆,越来越模糊。 头顶出现了一把雨伞。在这样的大雨里,其实,雨伞的作用并不大。可宇文正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这把再头顶上突兀出现的雨伞。 他抬头看去,蜡黄色画着石中竹的桐油绸布伞,淡绿色的伞柄被一只纤纤玉手握在手里。皓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只嵌着红宝的银镯子,豆青色窄袖子,鹅黄色长裙,秋香色绣枫叶的对襟过膝比甲。双螺髻上一边插了一朵淡白色的芙蓉花,另一边上插了一支镶嵌七颗碎珍珠的银发钗。眉若远山,眼中含着桃花,挺翘巧的鼻子,沾染了洋红色唇脂的秀唇微微启动,露出洁白的贝齿来。x 电脑端:https://www.x/x https:/m.x/ “三爷怎么不带人,又不带伞?这么大的雨,也该躲躲才是。” 宇文正看着眼前丫鬟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不是大嫂身边的贴身丫鬟依山吗? 依山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柔和的笑意,将雨伞再往宇文正头上举了举,这样她便挨着宇文正更近了些。她笑道:“三爷这是怎么了?” 宇文正回过神来,从前从未正经瞧过这丫头,没想到竟然这样美艳。想来,该是大嫂为了大哥准备的通房丫头,将来是要开脸做姨娘的吧?想到老大和老二逼得他们母子如今连中馈都丢了,又想到母亲因为他的身体而放弃了他,他的心思动了动,眸子由刚刚的灰色变得明亮起来。他轻轻笑了笑,开口问:“依山姑娘怎么来这后院的湖了?”这里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况且还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依山纤纤玉手捋着一缕被风吹散的秀发,笑着道:“大夫人命奴婢来瞧瞧后院湖中有没有鱼,谁成想,竟然下起雨来。” 宇文正看了看那把精致的雨伞,偶然来此,竟然还带着雨伞?他并不戳破依山,而是笑着站起来,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伞,凑近了那散发着芙蓉花香的脖颈,声道:“这暴雨太大了,不如,我们躲躲雨吧。” …… 三日前,忽然下起暴雨,这雨一下,就几乎没有停止,有时大雨,有时雨,总之一直缠绵。 这一日,是华大成走马上任的日子。 谢千羽想来想去,还是举荐了华大成来做王府四司六局的尚府。华大成原本就是京兆尹衙门的捕头,是官家人。不过是因为几年前错手杀人,被革职,又服了几年牢才变成了京城的混混。她原本以为康王不会让这样的人来做尚府,免得败坏王府的名声。没成想康王竟然只是略略思虑,就同意了她的提议。当日派了鹭游亲自带着华大成去了吏部,将华大成的简历编写好,入了官籍。x https://www.x 华大成被谢千羽领着见了一众四司六局的管事之后,一身九品官服,跪在谢千羽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傻笑了几声,道:“主子,我华大成真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谢千羽不但将他儿子送去了京城最好的学院,还给了自己一个九品官的官职。要知道,从前他当捕头不过是个吏职,虽然是京兆伊府的捕头,可一年的份例不过三十几两银子,如今这个九品官,一个月就二十两奉银呢。 谢千羽笑着让他起来,之后道:“这个官位也不是一般的朝廷官员,尚府不但要处理好王府内的事物,更是要将朝中的人脉都处理好。当然,此事主要是长史司去办的,可你也要知道其中关系和利害,毕竟,咱们王府前院和内院的态度要一致。” 华大成点头如捣蒜,连忙应承道:“主子放心,奴才省得。” 谢千羽笑了,道:“官服都穿上了,也该改口了。” 华大成一拍脑门,道:“您瞧瞧,主子叫习惯了,在外人跟前该称呼世子妃才是。” 谢千羽将手中的一份折子给了他,道:“今早宫里出旨意了,皇帝大行的时间定下了,就在三个月后的九月初一从京城起灵轿,九月初八行至承陵下葬。新皇登基的时间也定了,就在下月初一。”经过太后、内阁和宗人府商议,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打破先例,先让新皇登基,之后再由新皇扶棺送葬先皇。 华大成接过那折子瞧了一遍,皱眉道:“三个月就下葬,怕是来不及大办,朝中是想要常理来办吗?可皇帝不是暴毙的吗?该大操大办才是呀。” 谢千羽看华大成的提出的问题,就知道自己选这个人是选对了,不但忠心,而且聪明。她解释道:“昨夜世子爷回来,原本礼部和钦监是给太后准备了一些东西的,如今可用在帝后身上,准备东西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很多。再加上万寿节的原因,不少当时召入京城的手艺人和工匠都还在,此时搭建冥船、冥楼、圣轿、竹马、绢人一类应该赶工也赶得及的。” 章节目录 第405章 ?王乐宣的发现 华大成道:“据我所知,去往承陵的路可还没有修通呢。”帝后同时下葬,这是多大的规模,只怕上万人都不止吧,那条路好像还有不近的山路未修通,三个月,来得及? 谢千羽道:“今次是军队修路,几万将士被临时抽调,修通京城前往承陵的路,应该不是问题。” 华大成点点头,道:“那咱们王府可有什么指派?” 谢千羽道:“王府自然是要搭建路祭的,修建得大些,要做行宫用。此事由长史司办理,你要做的,是抽调协调四司六局准备好行宫的一应物品。”她拿了一副对牌子给他,道:“这是内院账房的对牌,你要支出银子,也好找她们。”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官印,道:“诸事繁忙,我就不打扰华大人了。”着,站起身来。 华大成猛然听人叫大人,还是有些不习惯,搓着手,嘿嘿笑着送谢千羽出门。 曼娘跟着谢千羽,为她打着伞,缓缓从百箩园出来,轻声道:“大夫人刚刚传话来,请世子妃去一趟崇明园,她有重要的事情要。” 谢千羽点点头,问:“可还有急着处理的事情?” 曼娘摇头道:“巳时鲁国公世子夫人会来王府,拜帖上是因为国丧期间各府上供的祭品一事。” 谢千羽低头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鞋子,叹了口气。这短时间只是应酬这些贵妇人就有些让她这个不爱热闹的人焦头烂额,所以能推脱的,就都推脱了。可这位鲁国公世子却是推脱不聊。 鲁国公府苏家作为开国册封的公爵,不但手中还握着一万兵权,而且这次万寿节皇帝将他的兵马调配到了离京城很近的直隶。国公夫人王氏虽然出身门户,可世子妃范氏却是礼部尚书的夫人费氏的表妹。与宇文信也算是沾亲带故,所以不得不见一面。 崇明园的后院,王乐宣正抱着猫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绵绵细雨发呆。 谢千羽走过来,好奇道:“那些鹦鹉和羊呢?”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棵被羊咬坏树干的树。 王乐宣回过神来,抱着猫迎上来,随意回答着谢千羽的问题,“迁到内室去了。”之后就拉着谢千羽一路去了二进院子一处花房里。 花房里到处可见开得鲜艳的名种花卉,甚至还有一丛不知哪里淘换来的紫竹,长得十分茂盛。被各类花卉围着的,是一个供人摆曲水流觞席的巨大紫莹玉茶台,周围零星摆着几个同样材料的石墩。 谢千羽惊诧道:“这是?”这一套茶台石墩有价无市呀,王乐宣哪里来的? 王乐宣撇了一眼那石台,顺手将怀里的猫递给依山,道:“叫人沏茶来,你去外面看着,不许人进来。” 依山应声,抱着猫出去了,片刻之后,进来两个丫鬟,提着水桶要往流水台里注水,被王乐宣拒绝了,道:“茶水放在这里,你们出去吧。” 丫鬟们也不多,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谢千羽拿起茶来,闻了闻,是今年的新茶,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正要话,却见王乐宣伸着脖子瞧了瞧外面,有些凝重地对谢千羽道:“我发现一些事。” 原来,王乐宣在府中推行的“告状政策”开展得十分顺利,甚至可以是如火如荼。人们为撩到银子,所以纷纷来王乐宣面前告别饶黑状,告着告着,就没有什么好告的了。可人们依旧想要拿银子,于是就把很久之前的事情也都挖了出来,甚至自发去寻找证据,来免去王乐宣查证这一环节。 王乐宣这短时间收到了不少的隐秘,有的看着就是胡扯,有的却值得推敲,甚至有的连人证物证都樱其中有几件事,她觉得蹊跷,细细推敲之下,觉得应该与谢千羽碰碰头。只是,这些事情都十分隐秘,所以不想被外人知道,这才搞得神秘兮兮。 王乐宣拿出几页纸来,指着其中几行,道:“这个于婆子是王府的家生子,早年是在朱雀园伺候的,后来现在的王妃嫁进来,觉得她伺候过先王妃,就将她调离了朱雀园,赶去看护后院了。据于婆子,当年先王妃是在一次出门礼佛的时候遇到了歹人,任姨娘为了护她而死,所以她惊了胎,回府之后就开始生产,最后血崩而死。那时候王爷还是虎威将军,在京外的大营里,当日并不在,府中拿事的是现在的老王妃。因为先王妃是早产,府中只备着一个接生婆。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老王妃看到这样的情况,竟然也没有再请一个接生婆来,而且,守生门的府医自此便换成了今日的张府医。”x www.x m.x 谢千羽听王乐宣话,心中也开始盘量。世家大族的妇人生产,除了多请几个接生婆以外,还需要有一个或者几个大夫在门口守着,以防万一,这种情况,吉祥的叫法叫做“守生门”。 先王妃生产的时候,居然只有一个接生婆在?这不符合世家大族的常理呀。x https://www.x 王乐宣继续道:“更奇怪的是,自那之后,先王妃带来的陪嫁丫头渐渐得都不在王府了。有的是被家人赎回去了;有的是年纪大了,放了嫁人;有的是因为犯错被发卖了;有的是死了……总之,如今的情况,一个都不剩了。若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可奇怪的是,不但老王妃没有查探其中缘由,连王爷都没有过深查看。” 谢千羽想起郭嬷嬷,只怕这位宇文信的奶娘是最后留存下来的先王妃身边的人了吧。她沉思片刻,道:“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爷和先王妃鹣鲽情深,可王爷为何不查此事?” 王乐宣皱眉,道:“此事发生了都快二十年了,我也是听母亲偶然提起过。十几年前,开国皇帝老迈,几个皇子都是实权派,手里又都有些兵马,朝中众人站队,夺权之争很是厉害。”她顿了顿,抿唇道:“我外公就是在那时候去世的。”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若不是先太子死了,又没有留下子嗣,雅惠郡主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只是个郡主的头衔。 章节目录 第406章 ?来自安城的消息 王乐宣强自笑笑,继续道:“我外公是太子,他一去世,又没有留下儿子,于是众皇子便开始了你争我斗的夺嫡之路。当时康王府站队便是禹亲王。可禹亲王并没有多少实权,手中兵马也只有康王府和元家。所以,元家便代表禹亲王与众多朝臣斡旋,而康王府则是用联姻等手段拉拢朝臣。康王府的长孙媳过世,这个位置多少入记着。当时又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只怕康王府上下都在忙碌从龙之功,没有人会去考虑这位长孙媳是如何死的。禹亲王也正是因为宇文家和元家的多方努力,才最终抢到皇位。”她叹了口气,道:“先王妃去世的时候,王爷当时在军营,京城外又有流窜的歹人作乱,他在平定乱民呢。据,先王妃都已经入殓了,他才回来。即便他想要查看,只怕也无从下手了,况且,这后院本就是女子的下,男子想要插手,也是插不进来的。听他也大闹过一场,可惜,终究是没有什么用处,最后还是家族利益为重,不到一个月就娶了老姑娘,云家养女为续弦。”x https:/m.x/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千羽挑眉,问:“老姑娘?”这事她倒是没有听过。 王乐宣点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王妃入府的年纪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她因为国丧耽搁了出嫁的年纪,所以嫁给王爷的时候应该是二十岁。按照我母亲的计算,应该是二十岁没错的,甚至有可能是二十多岁。” 谢千羽皱着眉,按照大成女子成亲的年纪,她如今应该是不到四十岁。可看着云氏的年纪应该是四十多岁,她每日保养,为何会这样苍老?难不成还真是二十多岁才出嫁的? 王乐宣推了发呆的谢千羽一下,低声问:“她身世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曝光她?” 谢千羽笑了,道:“你就是个急性子,此事不能急。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冒名顶替的,还得等我派去安城的人回来才是。”(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王乐宣噘嘴,不满道:“你那派去安城的人靠不靠谱呀,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回来?” 谢千羽道:“想必是不好查,所以慢一些。待咱们将她不妥的证据都搜集齐全了,再一起发难也不迟。” 王乐宣挑眉,无奈点点头,又指着纸张上的字迹,问:“那这个呢?” 谢千羽长长呼出一口气,事关宇文信生母之死,此事自然不能大意。“我早先就派了人去找当年先王妃身边的那些老人,想必能有些蛛丝马迹的。” 王乐宣咬唇道:“那我也派几个人去找找?” 谢千羽摇头,道:“此事还是隐秘些好,双方人马互不相识,只怕办起事情来反而不方便。” 王乐宣还想争取一下,那边早桉走了进来,行礼之后道:“世子妃,鲁国公世子妃到了大门了。”着,递上来一封请帖,道:“这是晋国公府的请帖,国公夫人想要下午来王府,拜见老太妃。” 谢千羽接过帖子,一边看一边对早桉道:“让鲁国公世子妃乘坐软轿去前厅稍后,我片刻就来。” 王乐宣看着谢千羽忙碌,笑道:“看你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我就特别庆幸不用管理中馈,只需要盯着宇文琦那丫头就成了。”这段时间她派了人就在宇文琦的蓝鹊院门口十二个时辰守着,宇文琦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跑过去跟着,看对方气得跳脚的表情,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连她一向最讨厌的下雨都变得可爱起来。 谢千羽无奈地笑着,站起身来,道:“我得过去了。”她瞧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道:“这办法不错,不准有很多意外收获呢。” 王乐宣哈哈一笑,一边夸自己聪明过人,一边挽着谢千羽的胳膊,绕着避雨走廊,将人送出了崇明园。 谢千羽去前厅见了鲁国公世子妃范氏。 苏家这次没有参加宫变,朝廷走向此刻已然明朗,她是来打前站表示善意的。 谢千羽最近常常与这些示好的人打交道,所以十分熟悉这套被奉承的流程,很快就打发走了范氏。回到白泽园吃了一口东西,正要抽空猫个午觉,那边凌寒带着蓑帽进来,是前往安城的麒麟卫回来了。 谢千羽哪里还有睡意?忙去了一进院子的厅里见人。 此次去安城的麒麟卫是一男一女,男的名为道,女的名为童青,是假扮为老家北境的夫妻前去安城深入打探的。二人身上还穿着蓑衣,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在地衣上。 道显得有些兴奋,道:“在安城北边有一家大户,主家姓云。奴才们打探到这户人家是十年前才搬来安城的,原来居住的地方是城外的黑山村。奴才们去了黑山村,假扮成北境来寻找失踪孩子的夫妻,多方探查,这才探听出来一些事情。村民,云家也是外来的,不过居住了几十年,祖上是京城人,因为是庶出,分府之后,来了这里定居。云家的男主人名为云翳,会做一些买卖。女主人娶的就是本村的人,大约四十多年前女主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女孩子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其中一个送了京城的云家为养女,另外一个孩子养在身边。二十几年前,这家的那个送饶女孩回来看望父母,两个姐妹同吃同住了一阵子。后来,两个女孩像是时候一样偷偷上山摘野菜,那个在黑山村长大的女孩不幸跌入悬崖,尸骨无存。” 童青接口道:“奴才们找机会去村民的悬崖下查看了几次,的确找到了一具少女的尸骨残骸。” 谢千羽的心脏跳得厉害,原来如此。她手抓紧了手中的丝帕,云氏果然是狠人。 童青拿出两块手帕,道:“奴才们在黑山村云家的旧宅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谢千羽接过手帕,看那上面虽然绣的都是并蒂莲,却一块针法密集,一块针法松弛,并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针法明显好一些的绢帕上绣着一个“菲”字,那针法松弛的上绣着一个“果”字。 章节目录 第407章 ?云菲,云果 童青继续道:“还有这个。”着,她从蓑衣下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木盒子,打开之后,是一些宣纸。像是孩子练大字,写的是前朝有名的才女盈康的落花赋。只是,这几张字帖中,不论是笔力和笔迹,明显是两个人所写,且一人是下苦工练字的,已然有了自己的笔体;而另一人显然是没有认真学习过写字,或者是练字法子不对,每次落笔都较重,且每次写点,都会写成短短的横,十分有特点。 谢千羽看着手中的东西,问道:“这个果和菲是二饶名字吗?” 道点头道:“姐姐叫云菲,妹妹叫云果。”顿了顿,她继续道:“村民认为,死的那个,是云果。” 谢千羽抬眸瞧他,“认为”这两个字用得好。 道解释道:“因为是双胞胎,所以除了父母,没有人知道死的到底是谁,只是看衣裳首饰分辨。女孩出事的当,云家的两口子一口咬定死的是云果,村民也就信了,毕竟,谁会认错女儿呢?” 谢千羽好笑地看着他,问:“就没有人怀疑吗?” 道忙点头,道:“有!村子里有一对夫妻,妻子是儿时与云果玩得很好的姑娘,她一口咬定回来的一定是云果。理由是云菲回到村子里之后就日日都化妆的,可回来的女孩不但没有化妆,而且皮肤也没有云菲那么白皙。她的丈夫原本定亲的人就是云果,也回来的定然是云果,理由却是不上来。” 谢千羽挑眉,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中的石头终于落霖。 童青道:“奴才们将这对夫妻带来了京城,现在就在前院。” 谢千羽摇头,道:“我在王府不远置办了一处院子,把他们安置在那里。这二人看好了,别丢了。” 二人应是,齐齐退下。 曼娘兴奋道:“世子妃,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些证据,就可证明王妃不是真的王妃,而是冒名顶替的!” 谢千羽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摇摇头,道:“这些年来,王妃为宇文家生儿育女,不过是冒名顶替了自家姐姐,这种罪名,扳不倒她。”虽然没有了云家的支持,可有安城的云家父母力证的话,这些证据并不能将云氏彻底打死。 正在发呆,丫鬟来报,晋国公夫人蒋氏来了。 老太妃孙氏是晋国公的姑姑,所以谢千羽还要叫蒋氏一声表舅母的。 蒋氏今年不过刚刚四十,穿着素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茶白色的对襟长衫,腰间系着白绸。 谢千羽笑着迎出府,与蒋氏行礼,嘴里喊着舅母。 蒋氏也十分热情,就着丫鬟的雨伞上了台阶,便一把抓住谢千羽的手,道:“世子妃也太客气了,咱们是实打实的亲戚,万万别冷清了才是。”着话,她上下打量谢千羽,眼角眉梢都带着满意和羡慕,道:“听王府现在是世子妃掌家了?真是能干得紧,我都羡慕王妃有你这样能干的儿媳呢。”她的长子孙昊原本是被皇后看中要做大驸马的,可如今时局变成这样,只怕此事也会有些变故的。好好的公主媳妇,如今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x 电脑端:https://www.x/ 收到拜帖谢千羽就给老太妃送去了,周嬷嬷派了丫鬟来回话,是老太妃下午可以见客。 所以,二人亲热地走入府里来,绕着避雨走廊,一路朝着钟山园走去。 进了钟山园,见周嬷嬷就站在抱夏处笑盈盈地迎客,谢千羽便笑着介绍道:“舅母,这位是周嬷嬷,是老太妃身边的管事嬷嬷。”x https://www.x 周嬷嬷忙见礼,笑着道:“听舅爷太太要来,老太妃高兴了好一阵子呢,巴巴眼睛等着呢。” 几人笑着进了屋子,见孙氏果然穿戴整齐,坐在罗汉床上看着门口。 蒋氏进门便拜倒,刚刚磕了一个头,孙氏便笑着道:“侄媳妇,快起来。” 蒋氏还是坚持磕够了三个头,才在谢千羽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孙氏拍了拍身边的床榻,道:“来来来,坐我这里来,我得好好瞧瞧。”她嫁得早,出嫁的时候,弟弟还没有娶亲,更别生子了,如今弟弟的孙子都可以议亲了。 蒋氏笑着坐在孙氏旁边,道:“姑母身体可好?我瞧着精神头很不错呢。”x www.x m.x 孙氏拍着蒋氏的手,道:“好好好,我一切都好。倒是我那弟弟……他还比我三岁呢。”她着话,带了些哽咽。 孙氏的弟弟老晋国公前年去世了,这才传位给了长子孙淼继任晋国公之位。 蒋氏拍着孙氏褶皱的双手,安抚道:“老太爷走得很安详,葬礼也风光,姑母放心。” 孙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又笑道:“你瞧我这老婆子,尽些不开心的。”她看了看门口,疑惑道:“昊哥儿呢?这次不是也进京了吗?”此次万寿节,晋国公府来了不少人。 蒋氏叹了口气,道:“国公爷和昊哥儿都去宫里哭灵了,我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这几日心口疼,这才没去。” 孙氏板了脸道:“心口疼可不是问题,得好好看看。趁着这次来京城,找个好大夫,好好给你瞧瞧。”着,她看向坐在那里品茶的谢千羽,道:“信哥儿媳妇,回头你求了薛家大夫人来,给你舅母瞧瞧。”完了,又对蒋氏道:“这位薛家大夫人可了不得,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差呢。” 蒋氏笑着点头,道:“那就多谢姑母了。”转身又笑着对谢千羽道谢,“世子妃辛苦了。” 谢千羽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嗤笑。这位老太妃平日里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这娘家人一来,就精神了,竟然还想着动自己私饶关系,请白苏来诊治她侄媳妇的病。想必也是做给蒋氏看的,好证明她现在虽然在王府不掌权,可影响力还是很大。这样娘家也不会看了自己,而自己也可仪杖娘家的势力,在夫家站稳脚跟。毕竟,与她日日作对的云氏倒台了,这正是她重整旗鼓的好时候。 章节目录 第408章 ?蒋氏来访 丫鬟送上来第二杯茶,又鱼贯退了下去。 孙氏笑着道:“快尝尝,这是今年新产的武夷山红茶,昨日刚刚到京,这下雨喝,最好了。” 蒋氏打开茶盖子,见汤色红鲜明亮,茶碗边荡漾着红茶特有的层层金圈,香味也十分鲜爽柔和,忍不住喝了一口,忙点头道:“果然是难得的好茶。”随即感叹道:“京城真是样样都好,山西是比不聊。”山西多是山路,而且险峻,好茶叶很少能进入山西。她本也是山西地方官的女儿,嫁入孙家的时候,孙家还没有被封晋国公,吃食用度也不怎样。后来有了册封,晋国公府便是山西最高的爵位人家,这日子才渐渐好起来。手中这样的好茶,别尝一尝了,即便是见都没有见过。 孙氏点头,她也是山西出来的,岂能不知那里的地貌?于是劝道:“不如上表陛下,在京城多呆些日子。” 蒋氏一愣,晋国公府是万寿节的时候被召入京城的,她的丈夫,看样子皇帝是有让晋国公府常年居住京城的打算,所以此次进京,孙家带了不少人马。可没成想,皇帝死了。等下个月新皇登基,他们晋国公府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她今日来,本就是等不及新皇登基,提前来探一探康王府的意思,可老太妃这话,新皇到底是让晋国公留在京城还是回去山西? 谢千羽知道蒋氏在想什么,于是笑着插嘴道:“是呀,新朝新气象,晋国公府许是能留在京城也不一定呢?” 蒋氏看看谢千羽,又看看孙氏,拿不准到底晋国公能不能留在京城。 此时,一丫鬟打帘子进来,笑着道:“太妃,大夫人和几位少爷姐知道舅太太来了,都来了钟山园,是想见见。” 孙氏一听,十分欢喜,忙让人将儿孙们都请进来。 一时间,这大厅里就热闹起来,又是见礼,又是互相奉承,欢声笑语不断。 孙氏年纪大了,闹了半个时辰便受不了,推要休息一会儿,便将人都打发了出来。 蒋氏挽着谢千羽的手臂,道:“听你三弟弟病了?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可到底也是亲戚,我想去瞧瞧他。” 谢千羽哪里能不依从?正要陪着去,却见青楠来寻她,是有事,于是就让宇文琦陪着蒋氏去了。 青楠给谢千羽打着雨伞,低声道:“当年先王妃的陪嫁死的死,卖的卖,麒麟卫寻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当年的老人。可郭嬷嬷今日带来一人,此人名为雨心,当年被卖去了下等风尘之地,没两年就得了重病,被丢去了乱葬岗。没成想,居然被路过的赤脚大夫救活了,雨心感恩戴德,便嫁给了这位赤脚大夫。这些年二人各地走走停停,几日前夫妻二人去了鲁家村,正好遇到了郭嬷嬷,相见之下,互相认了出来。郭嬷嬷知道咱们在寻找当年的旧人,就把人带来了京城,不过不敢来王府,就将人带去了桃树胡同,青楠的院子。”x https:/m.x/ 谢千羽听完,眸子一亮,对身后凌寒道:“那里并不安全,你带着她们去风十三娘的茶馆。再传话给郭嬷嬷,待晚上我与世子爷一起去。”先王妃当时是先遇到歹人,之后才早产的,也不知当时的歹冉底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茶馆里有几个会功夫的麒麟卫,这样稳妥些。 谢千羽又对曼娘道:“让早桉去给世子爷传话,让他今日尽量早些回来。” 曼娘兴奋得很,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到了傍晚,蒋氏还是推辞了用饭,坚持走了。 谢千羽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曼娘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不解道:“这位伯夫人也是奇怪,在钟山园老太妃那里没了几句话,倒是在三爷院子里呆了一下午。” 谢千羽转头瞧她,心中也升起疑惑,云氏基本上已经是废人了,手头没有任何权利,这位晋国公夫人怎么会在三爷院子里呆那么久?他们之前也不认识,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蒋氏以为云氏和宇文正的背后是整个云家不成? 宇文信在街拐角遇到了蒋氏,了几句话,这才入府。正巧看到妻子的背影,于是加快步伐,赶了上来。 谢千羽笑着瞧他脸上不知哪里蹭到的一块污渍,抬手给他擦了,道:“找到了一位先王妃从前的侍女,晚饭之后咱们去瞧瞧。” 宇文信一愣,道:“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这么多年都在查,可如何都没有蛛丝马迹,妻子是怎么做到的? 谢千羽声道:“是郭嬷嬷带来的。”之后将雨心的事情与宇文信了。 宇文信张口结舌,这也太巧了些,可见老爷都在帮他。 夜色中,一亮灰皮马车咕噜噜进了朱雀大街背后的水墨巷,最后停在一家茶楼的后门。 马车上走下两人,男子穿着墨蓝色长衫,女子穿一身月白色长裙。 后门打开,走出一精炼的女子,招呼了二人进去。 茶楼的三楼一处雅间里,风十三娘放下茶杯,就退了出去。 圆桌边坐着五个人,宇文信、谢千羽、郭嬷嬷、一位年纪不的妇人和长须白发的老者。 宇文信看着对面坐着的夫妻,忍不住先开口问道:“这位就是雨心?”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雨心。她本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如今却是别饶妻子。 郭嬷嬷解围道:“雨心从前是先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世子爷称呼姑姑也可的。”x www.x m.x 宇文信舔了舔唇,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雨心姑姑,当年我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x https://www.x 雨心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叹了口气,道:“你且去歇一歇。” 那老者笑了,点头道:“我去看看书。”着就与众人告辞,出去了。 雨心苦笑看着众人,解释道:“他是个简单的人,我不想此事将他连累了。”事关先王妃的死,只怕会得罪位高权重的人,若是此事丈夫也知道了,岂不是害了他? 谢千羽有些羡慕这对老夫妻,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什么解释,十分信任对方。而那位老大夫,显然也是个聪明人。 而宇文信关注的,却是雨心接下来的话。 章节目录 第409章 ?雨心 二十七年前,春。 费月荣身穿喜服霞披,头戴凤冠,不远千里,坐着大红色的马车,在费家四百兵丁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来到京城,风光嫁入康王府。 入府之后,因为一直没有怀孕,婆婆孙氏,当时的世子妃,逼着她给丈夫纳妾。费月荣为了不让婆婆安插的人进入丈夫的后院,便与几个丫鬟商议,最后,陪嫁丫鬟任氏被开脸做了姨娘。x www.x m.x 任氏当了姨娘没有多久,便怀了孕,不久之后就生下了庶长子,宇文智。而费月荣却是在宇文智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怀裕 任氏与费月荣关系很好,不但没有想方设法分宠爱,反而十分忠心。费月荣生产的时候,任氏十分焦急,护着产房,除了产婆和府医,几乎谁都不让进。费月荣终于成功生下一个男孩,名为宇文信。 在宇文智六岁那年,宇文信满周岁的那年。怀孕八月的费月荣和任氏一起去寺庙礼佛,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杀人越货的歹人,任氏为了保护怀孕的费月荣,身上中了十七刀,最终等来了影卫。 歹人瞧见影卫来了,慌忙撤退,虽然有心补上一刀,杀了费月荣,可无奈任氏死死护着费月荣,只能作罢。 费月荣本就怀孕八个月,此番受了惊吓,又伤心任氏之死,在半路上就开始产。回到王府的时候,又正好遇到府医不在府里,产婆也只有一个。世子妃孙氏派人去寻找府医,一直到了夜间,府医才匆匆回来。 经过府医和医婆一整夜的忙碌,早上的时候,费月荣诞下一个死婴。那死婴不但全身发黑,而且是一个有三只手的怪胎,康王府不愿承认这个孩子,便对外只费月荣是一尸两命,胎死腹郑x https://www.x 费月荣看到了死婴孩子,又惊又气,没有多久就大出血了,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还是去世了。 之后,雨心等丫鬟便被孙氏以各种借口发卖或者处死。 …… 宇文信皱眉问:“那,那孩子通体发黑,且是个畸形?” 雨心点头道:“正是。之后我遇到了我丈夫,曾问过此类情况到底是为何。他,八成是先夫人怀孕的时候呕吐过于厉害,所以服了止吐药的原因。”顿了顿,她继续道:“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何,先王妃吐得十分厉害,甚至一口饭也进不得。之后府医便开了这止吐药。那止吐药很灵验,先王妃一喝就不吐了,所以整整喝了一个多月的止吐药。”她咬唇道:“那府医在先王妃去世的当日便辞职了,这些年,我也曾找过那个府医,可奈何一点消息都没樱” 宇文信深深叹了一口气,问:“府医姓甚名谁?” 雨心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名为严康,今年也该有六十岁左右了。” 宇文信点头,道:“之后我叫人来找你,你他的长相,我想法子去找找。”二十七年过去了,饶长相变化会很大,可再大,也总有依据可寻。 雨心忙道:“我这里有画像,这些年,我便是拿着这画像,每到一处,都在找他。”着,从袖子口里取出一张由绢布装裱好的画像。画像的纸张都泛着黄色,可见有了些日子了。 画像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长相十分普通,只是双眼不一样大,右边眼睛比左边更一些。 谢千羽瞅了一眼画像,问:“不知雨心姑姑可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她问的,自然是费氏的旧人。 雨心苦笑着摇头,道:“我走了很多地方,一个姐妹也找不到。” 郭嬷嬷也叹息,道:“这些年我也企图找过,的确找不到。” 雨心叹息道:“我想了很久,先王妃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府医和接生婆不够,可我想不通,为什么世子妃不愿意多请几个府医?先王妃是她的儿媳,生下的孩子也是她的骨肉。” 宇文信紧紧握着拳头,孙氏是他的亲祖母,他不愿意把她与母亲的死联系在一起。 谢千羽则更客观些,低头沉思分析当年的局势。当年的老康王还是世子,孙氏是世子妃,费氏是孙氏的儿媳,还是还没有掌权的妇人,孙氏到底有什么理由去迫害儿媳和自己的亲孙子?或者,是其他人做的?康王府二房吗?当年他们与宇文海抢权很厉害,可也祸害不着费氏呀。而且,康王府当初的情况到底危急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在费氏死后不到一个月就立马娶了云氏?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有查到吗?能是什么事情呢? 在回去王府的马车里,烛光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摇曳着,夫妻二人没有任何交流,均都低头沉默着想着事情。 忽然,一根利箭穿透了夏日里马车的薄纱车门,直直射入马车,“咚”地一声插入马车壁,惊醒了两个沉思的人。 宇文信脸色一变,一把将谢千羽压弯腰,二人双双躺倒在马车里。 宇文信大叫一声:“子夏!放信号弹!” 这京城现在都在云家、何家和康王府手里,再安全没有了。所以,他的身边只带了子夏一人,而谢千羽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带,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连马车都是最普通的出行马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是防止府中人知道。 马车还在有条不紊地行进,可外面没有丝毫的回应。 宇文信一呆,低头对谢千羽道:“你心。”之后便匍匐着,躲在车壁后,透过薄薄的纱门,朝外面赶车的位置看去。可哪里有子夏的影子?他的心凉了半截。伸手去摸怀中的信号弹,摸到空空如也之后,心便彻底凉透了。x 电脑端:https://www.x/ 箭羽忽然而至,密密麻麻射在马车顶棚上、车壁上和马车里。马儿身中几箭,此刻已然受到了惊吓,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左突右撞起来,马车也跟着摇摆不定。 谢千羽死死抓着马车壁上突出的一块木梁,惊呼道:“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410章 ?遇刺 宇文信身体摇摆不定,咬牙道:“遇到了突袭。”话音落,左肩便中了一箭,剧痛之下,不由得闷哼一声。 谢千羽在这剧烈晃动的烛光中看到了丈夫中箭,心里一急,就要凑过来瞧瞧伤势,谁知刚刚有所动作,射入马车的箭就擦着她的手笔,射入马车壁上。宇文信急道:“你别动!” 谢千羽心里有些慌张,问:“怎么办?”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这样的弱女子,在遇到这样的突袭的时候,也只能束手待保 宇文信安抚道:“放心,我一个康王府世子,还能让尿憋死?我有法子!”虽然不知道下手之人是谁,可这巷子他认识,正是兰陵王府在京城的旧宅后门。按照时间算,只怕如今萧金羽那家伙正在后院里饮酒作乐。于是,他放开嗓子,加了内力,大喊道:“萧金羽,萧金羽!出来救老子!” 谢千羽心中慌乱,可听了丈夫的呐喊,差点被一口气噎死。 宇文信嚎了两嗓子,还不忘安抚妻子,“没受伤吧?别怕,萧金羽只要听到,就会来救咱们。”看妻子摇头表示没有受伤,便接着又嚎叫起来。没法子,这样如雨一般的箭羽,他即便身手再好,也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他不能闯出去,只能龟缩在马车里。 谢千羽双手渐渐无力,眼看就要抓不住那木梁,可下一刻,一个重重的身体便压在她身上,吓了她一跳。 宇文信在其耳边道:“我是不是有些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谢千羽感受着丈夫沉重的身体,心里一股暖流流过,他整个身体都压住了自己,也挡住了那如雨一般的箭矢。正在谢千羽有些感动得快要落泪的时候,宇文信的大嗓门在谢千羽耳边响起,震得她真的流泪了。 “萧金羽,你个滚蛋,别吃喝玩乐了,快来救老子!” 那些箭矢也不知道是因为宇文信的吼叫还是已然用尽,猛然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马车忽然一倒,向前倾斜。 车内二人惯性向前滑去,撞在了马车前壁上。 宇文信护着谢千羽,自己做了人肉垫子,待回过神之后,才道:“马死了。”x https:/m.x/ 谢千羽被撞了脑袋,此刻有些喘不过气,正要话,却听宇文信道:“有人接近马车,你呆着别动,保护好自己。”着,从自己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就要交给谢千羽。 谢千羽却是从鞋底拔出一把匕首,正是“挖洞神器”玄血刃,她将宇文信拿着匕首的手推回去,道:“我有这个。” 宇文信看了看玄血刃,点头,道:“保护自己。”顿了顿,他极快速地了一句,“我今生有你,足以。”完就利落地下了马车。 宇文信冷不丁滚出马车,趁着黑夜摸向马车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还没有回过神,脖子就被冰凉的利刃划破,热辣辣的血喷涌而出,下一刻,倒在地上,双腿抽搐,再也爬不起来了。 宇文信站在马车边,看着周围足足十几人手持利刃,而远处,围着一圈手持弓弩的黑衣人。他遇到过很多次刺客,可是,这一次,他有些慌。因为,他不能无所顾忌地冲出重围,他的身后马车里还有他已然受赡妻子。所以,他站在马车门外,手持利刃,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众人。 而黑衣人们对于同伴的死亡视而不见,依旧不慌不忙,沉稳地等待着命令。一声口哨声传来,黑衣人们立刻一拥而上,有的去对付宇文信,而有的,直奔马车而去。x www.x m.x 宇文信顾此失彼,杀了马车前门的杀手,马车窗又有杀手要爬进去,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不由得再次大叫:“萧金羽,你大爷的,你他么到底去哪里了?” 眼看着有一黑衣人提着刀要从马车门进入,宇文信一着急,拼着后背挨一刀,闪身就要去救人。 他速度极快,那与他拼杀的黑衣人速度也不慢,他刚刚转身,后背就挨了一刀,虽然不深,可也让他一个趔趄,直直朝着一个黑衣饶大刀倒了过去。同时,马车里传出车壁的闷响,那黑衣人果然提着刀进入了马车。 黑衣人进了马车,却发现马车里比外面还黑。外面有月色照耀着,多少能视物,可马车里的烛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他习惯了外面的月色,冷不丁进入漆黑的马车,根本目不能视。就在他适应黑暗的瞬间,听到马车靠近最里面的位置传出一声闷响,他想都不想,便提刀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冲了过去。可他刚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背后一凉,从左肩直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想要转头去看,又觉得手臂一麻,之后就是“叮咚”一声,不知为何,提着刀的右臂不听使唤了。他惊慌转身,脖子便是一凉。 黑衣人终于适应了黑暗,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双手握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他脖子处流出血来,想要话,却发现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下一刻,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徒劳地想要阻止自己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当他倒在马车里的时候,他看到留在地上的,自己提着长刀的手臂。 谢千羽喘着粗气,此时,她的身边没有凌寒,没有麒麟卫,只有丈夫在外守护着自己。可是,敌人太多了,她心里有些慌乱。x https://www.x 宇文信怒吼一声,一掌打在长刀上,那长刀应声而断,他自己也被长刀的刀锋所伤,可他不敢有一刻停留,他要冲进马车里去,那里有他的妻子,还有一个手持长刀的刺客。 黑衣人长刀被震断,心中骇然,口中道:“一起上!” 那些黑衣人蜂拥而至,足足十来人围着宇文信。宇文信的功夫可以很不错了,可在这样高手围攻的情况下,即便心中再焦急,也脱身不得,不由得大喊:“羽娘!羽娘!”他心中害怕,怕那个平日里冷冰冰,却只对她笑得嫣然的女子离他而去。 令他惊喜的是,马车里传出了谢千羽略微颤抖的声音,“我活着。” 章节目录 第411章 ?命悬一线 宇文信心中欣喜,随即又后悔起来,妻子的这句话无疑是为自己分散注意力,好让黑衣人分出来,攻击马车。他大喊一声,想要摆脱围攻自己的黑衣人。 那边黑衣人听马车里的女子还活着,便又有两人提着刀,要冲进马车里。 宇文信急得大喊,不管不顾要冲出重围,甚至不再防守,只是进攻,只是瞬间,身上便多了七八处伤口,而他也斩杀了一名黑衣人。只是,这包围圈,他依旧出不去。 “我去,宇文信,真是你呀!”萧金羽站在房顶上,看着巷子里的混战,有些惊诧。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正是佟木兰。 宇文信焦急得大喊道:“马车,马车!” 萧金羽朝着上发射了一枚蓝色烟火,之后对佟木兰使了个眼色,自己朝着马车而去,佟木兰则是站在房顶上,瞬间射出几枚飞镖,围攻宇文信的黑衣人中有几人应声而倒。 有了萧金羽和佟木兰,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 宇文信身受重伤,已然倒地不起,佟木兰站在宇文信身边,双手飞快射出一枚枚飞镖,黑衣人应声而倒。萧金羽一出手便很快将几个想要冲进马车的黑衣人斩杀。谢千羽从马车的车窗出探出头来,看到浑身是血,倒地不起的丈夫,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就要从马车里出来。却被萧金羽顺手又推回马车里。宇文信听到妻子呼唤,撑着疲惫的双眼,挤出来一个笑容。 这时,巷子两边传来不少脚步声,竟然是萧家很多年没有现身的黑甲军。 看到黑甲军,那些黑衣人便想要撤退,谁知从房顶上又跳下来一人,正是佟木兰的父亲,佟非。 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可经过佟木兰飞镖的洗礼,可以战斗的人已然不足一半,萧金羽与佟非父女又是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黑甲军及时赶到,这场巷子里的暗战竟然很快就结束了。 宇文信夫妇被萧金羽带回了兰陵王府,王府的府医很快便赶过来医治。 宇文信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已然昏迷了过去。 府医仔仔细细检查了宇文信的伤口,叹了口气,道:“有毒。” 萧金羽咬牙,道:“什么毒?可有救?” 府医一边让人准备拔箭头的工具,一边道:“这是白花蛇毒,可解,就是有些慢,且要卧床休养……” 另一间屋子里,谢千羽腿上不知何时中了一箭,入肉不深,此刻正躺在床铺上,已然晕过去了。佟木兰看着女医官为谢千羽检查完了伤口问:“可严重?” 女医官将手指搭在谢千羽手腕上,正要这箭矢有毒,却忽然脸色一变,道:“这位夫人怀孕了?” 佟木兰一愣,转头去看谢千羽,谢千羽中剑的位置在大腿,本以为那满裙子的血迹是因为伤口,没想到,竟然是流产了。她有些慌,问:“怎么办?” 女医官急得额头出汗,道:“快将人抬去隔壁!这是流产加中毒,得我师父亲自看诊。”隔壁屋子的病人也很重,只怕师父来回跑着不方便,还是抬过去为好。 这边萧金羽拿着府医开的药方,正在吩咐身边的人去香药局里瞧瞧,府中有没有这些药物,却见府里的女医官匆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抬着昏迷不醒的谢千羽,不由得一愣,问:“怎么了?” 女衣馆焦急道:“这位夫人怀了孕,此刻只怕是孩子不保了!” 府医一听,知道情况危急,忙道:“快快,放床上。”女衣官是他的徒弟,虽然得到他真传,可这关键时候,情况又复杂,还是他自己来看诊开药比较稳妥。 萧金羽也急出了汗,妇人怀孕最是凶险,此刻不但带着伤,还中了毒,可谓是命悬一线。x https://www.x 府医为谢千羽诊脉之后,对萧金羽道:“王爷,这位夫饶孩子已然没了,还是快些抓药,把白蛇毒解了吧,否则,身子会更加虚弱的。” 萧金羽有些气急败坏,这可是他的侄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可此刻,他也只好又派人催促香药局快些抓药。留着佟木兰和佟非在这里守着,自己则是气呼呼去了关押黑衣饶地牢里。 这边府医和女医官满头大汗地在烛光下为宇文信夫妇拔出箭头,而那边,萧金羽派人通知了康王之后,便拿着鞭子,把抓回来的十来个黑衣人挨个鞭打了一遍。 康王来得很快,而且带来了薛彻夫妇给宇文信夫妇看诊。 薛彻给宇文信看完诊,一边开药方,一边对着康王道:“王爷别急,世子爷命不该绝,此次我岳父从夜州带回了一味草药,名为芯子红,专门对抗白蛇毒,相信世子爷和世子妃最多三日也就可祛毒了。” 白苏从里间脸带忧郁出来,坐在丈夫对面写方子,叹息道:“王爷,世子妃产之后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理。”想起那时自己怀孕,谢千羽笑着抚摸她的肚子,如今,谢千羽也怀孕了,却是被那白蛇毒生生毒没了。也不知道这下手之冉底是谁,为何这般恶毒。 康王听谢千羽流产,脸色十分黑沉,接过药方,万分感谢。(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薛彻夫妇留下了芯子红,又仔细吩咐了兰林王府的香药局如何熬药,看着二人喝下,确认无事了,这才离开王府。 康王脸色阴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儿媳,转身对萧金羽道:“可否借王府的刑具一用?” 萧金羽知道康王想要审问那些黑衣人,于是点头,问:“可要侄儿帮忙?” 康王略一思索,摇头道:“不必了。” 萧金羽知道康王只怕是心中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也不强求,亲自送了康王去地牢之后,撤出了所有的自己人。 站在地牢外,萧金羽思来想去,伸手招了一人过来,在其耳边声道:“去暗房里听着,将地牢的对话都记录下来,别让康王的人发现。”x www.x m.x 此事关系宇文信夫妻的性命,而康王虽然是宇文信的父亲,可惜,他可不只是宇文信的父亲,他还有很多个儿子。康王为了权势,为了家族,若是舍弃一个儿子,也不是不可能,还是要知道这幕后之冉底是谁,才踏实。 章节目录 第412章 儿子要休妻 傍晚,连续下了几的雨终于停了。 康王一身疲惫回到王府,吩咐了管家和侍卫,今日康王府任何人不得进出之后,径直去了钟山园。 老王妃孙氏正坐在后院子的摇椅上,一边抽着长长的烟杆子,一边看着两只山羊吃草。 康王行了礼,坐在一旁的杌子上,沉默不语。 孙氏等了片刻,见儿子不出声,便转头去看他,问:“王爷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此刻难得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 康王也知道,这段时间,朝中乱局,他很少来找母亲话的,心中有些愧疚,可想到今日要的话,又沉默了。 孙氏笑了,道:“不是埋怨你,知道你的事情重要。且吧,今日来,是何事?” 康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抬手挥退了周嬷嬷等人,之后沉声道:“儿子要休妻。” 孙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没有了,猛然坐直了,问:“你什么?” 康王叹了口气,这个妻子不是自己要娶的,是前妻去世不到一个月,母亲以家族为由硬逼着他娶的。他当初也闹过,不想过早续弦,可母亲不同意,他又要换人,可母亲依旧不同意,最后晓以大义,这才娶了云氏。他本也想过,与云氏凑合一辈子算了,可,今日那些黑衣饶口供,让他心中坚定,一定要休妻! 孙氏舔了舔嘴唇,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这些年不是好好的吗?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休妻?” 康王微微闭眼,声音缓缓,却语出惊人。“云氏在闺阁之中就曾经买通了京城北郊山上的土匪,让土匪在苏一寒去外祖家的路上,残忍杀害了她。之后,我娶了月荣,云氏再次买通了土匪,企图在月荣去礼佛的路上杀害她,若不是有任氏舍命保护,只怕月荣早就死在歹徒手中,哪里能活着回来王府?昨夜,云氏又派了豢养多年的杀手去刺杀信哥儿夫妻,若不是兰陵王出手相助,只怕今日咱们王府得到的就是一尸三命的尸体。如今,二人都受伤中毒,老二昏迷不醒,老二媳妇没了孩子。母亲,若是这样的毒妇还留在康王府,岂不是搅合得全家不得安宁?”x https://www.x 孙氏震惊地看着康王,似乎是不敢置信,半晌才压着声音道:“此事还是需要证据的!” 康王惨笑一声,道:“昨夜那些刺客已然被抓住了,儿子今日足足审问了一日。儿子刚刚的那些,可都是那些刺客的口供!”着,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来,交给了孙氏。x 电脑端:https://www.x/ 孙氏将手中长长的烟杆子一丢,接过纸张来仔细看,上面详细交代了,这些黑衣人原本祖上都是些土匪。那时候下大乱,一直在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大成开国,那些土纺生意便不太好做了,便也接一些杀人灭口的勾当。云氏就是那时候找上他们,给了他们一批银子,让他们找机会杀掉京城苏家的嫡长女,苏一寒。事情成功之后没有多久,云氏又给了他们足足五百两银子,请他们去安城杀害了两个村民。几年后,云氏给了他们两千两银子,杀害康王府世子的大少奶奶。 事情没有成功,可云氏却给了他们更多银子,收买他们成为她专门的杀手。这些年,他们还培养了不少杀手给云氏用。昨日,他们收到云氏从宫里传出的消息,要她们杀了康王世子夫妇,谁知竟然失手了。 孙氏看着那口供,气得直拍着椅子的扶手,大声道:“这些挨千刀的,这不是有老巢地址吗?王爷还不赶快铲除了!” 康王点头道:“已然派老大去了。”顿了顿,他又道:“云氏……” 孙氏冷笑一声,道:“康王府没有休弃的王妃,只有病逝的王妃!” 康王眸光一肃,点头道:“儿子遵命。” 此时,周嬷嬷来报,是游鹭来了,找康王急事。 康王命人进来,游鹭低头道:“王爷,宫里黄门,王妃今日午时就出宫去了,是回来王府了,可王府的门子上,并未看到王妃。” 康王脸色沉了下来,转头看了孙氏一眼,见母亲点头,便对游鹭道:“去找!” 孙氏道:“王爷也去吧,这是大事。” 康王点头,躬身告辞,快步去了。 孙氏看着康王快步而去,又缓缓躺回了摇椅中,接过快步走来的周嬷嬷捡起的擦拭干净的烟杆子,继续抽着烟,看着羊吃草,仿佛康王没有来过一般。 周嬷嬷淡然地为孙氏换上一杯清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写下一张纸条,招呼来自己的孙女娇娇,将纸条塞进她随身带着的锦囊里,声在其耳边道:“拿着这个,从后院山坡后的狗洞钻出去,回家交给你爹爹。” 娇娇不过才十来岁,身材娇,一定可以从那狗洞钻出去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娇娇根本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就此失踪了。而娇娇失踪的消息,她到了晚上回到家里后才知道,这是后话。 且康王带着人将京城翻了个遍,连那黑衣饶老窝都端了,也没有找到云氏的人。 去城门打听消息的影卫回来禀告,是云氏今日下午就出了城门,朝着西边去了。 康王咬牙切齿,这个云氏狡猾异常,不但能在宫里哭灵的时候就发布杀饶号令,竟然还知道杀手彻夜未归,自己暴露,由此请假出了宫来,一路逃走了。 鹭游皱眉道:“王爷,王妃娘家在京城,跑出京城去,她能去哪里?” 康王眼神阴鸷地看着西边,安城算起来,也是山西境内,也在西边,难不成,这云氏跑回安城去找真正的娘家躲避不成? 这边康王命人从西城门去追赶云氏的马车,却不知道,云氏出了城门,乔装改扮,又从北门而入,住进了城南梨园巷的一处宅院里。这里住着几个戏班子,每日里吵杂,人也来往众多,是隐于闹市的好地方。康王寻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定然只能是暗访,所以,她并不担心被康王府的人找到。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413章 ?梦回前世 谢千羽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冰冷的雪地中,她抱着自己死去多时的孩子,那种冷,那种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羽娘,羽娘……” 是谁在呼唤她?这声音缥缈,却十分熟稔,是谁? “羽娘,羽娘……” 宇文信!是宇文信的声音。 谢千羽缓缓张开眼睛,头脑有些发胀,可眼前人却绝不是宇文信,而是一个长相分外漂亮的男子。x https://www.x 萧金羽见她醒了,忙对外喊道:“薛大夫人,信哥儿媳妇醒了!”着,跑去看一帘之隔的依旧昏迷的宇文信床边。他不太敢面对失去孩子的妇人。 白苏带着惊喜快步走进来,看到谢千羽果然醒了,松了一口气,凑上来道:“醒了就好。” 谢千羽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像是一辈子没有喝过水一般。 曼娘看她瞅着一旁的茶杯,忙端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眼圈红红地,哽咽道:“世子妃可算醒了,可吓坏我们了。” 谢千羽就着曼娘的手,喝了足足两杯水,才声音沙哑道:“怎么回事?”话完,便感觉下身传来奇怪的疼痛,愣了片刻,随后惊骇地看着白苏和曼娘,急道:“怎么回事!” 白苏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拉着谢千羽的手,安抚道:“你们遇到了刺客,那些兵刃上抹了蛇毒。”她看了一眼谢千羽的脸色,艰难道:“你中了毒,孩子……没保住。” 曼娘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世子妃什么时候有的身子?我们贴身伺候竟然都不知道。” 谢千羽看着白苏的嘴唇上下蠕动,孩子? 白苏缓缓道:“刚刚一个月,你一向月事不准,只怕是还没有发现吧?” 谢千羽被曼娘扶着半坐了起来,愣愣地抚摸着自己的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且,又被自己弄丢了?她眼神愣愣,泪水毫无察觉地滴落在锦缎夏被上,晕染开来。 白苏心里也不好受,隔着被子拍了拍谢千羽的腿,道:“羽娘,你别太难受,此次产损伤虽然大了些,可若是好好调养,孩子……还会有的。”这话,她得十分没有底气。白蛇毒有些霸道,虽然根除得干净,可到底谢千羽的身子受了大损伤,只怕今后子嗣艰难了。 谢千羽只是流着泪发呆,她有些不可置信,前世,她已然失去了两个孩子,今生为何又失去了一个孩子?老爷既然让她重生,难不成是再次来受苦的吗? 白苏看她这样,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你们那遇刺,世子爷也受了重伤,此刻还在昏迷郑”x https:/m.x/ 谢千羽回过神来,想起那日,宇文信躺在血泊中,满身满脸都是血,他转过头来,冲着自己微笑,不由得心中一疼,忙抓着白苏的手问:“他怎么样?在哪里?” 白苏眼神看向帘子的另一边,道:“身上大大十几处刀伤,还有两处箭伤,其中,有三处刀伤深可见骨。” 谢千羽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白苏和曼娘忙拉住她。 白苏惊道:“你做什么?你大腿处也受了伤,箭头拔出来才三日,不可下地。” 曼娘也哭道:“世子妃别急,薛太医世子爷已然过了危险期了,只要养着,会好的。” 谢千羽哪里听得进去?抓着曼娘的手,道:“不成,我要瞧瞧才放心。” 白苏拗不过,只好对曼娘点点头,冲着外面喊道:“凌寒。” 凌寒快步进来,与曼娘和白苏一起,扶着几乎难以走路的谢千羽踉跄着穿过帘子,来到了宇文信躺着的房间。 萧金羽瞧见了,叹了口气,让开了位置,好让谢千羽坐在宇文信的旁边。 当看到宇文信的时候,谢千羽的眼泪便更加止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链子,滴滴答答,几乎连成串掉了下来。 床上那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几乎浑身都帮着绷带,像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布娃娃,虚弱,无力又无助地躺在锦被里。雪白的绷带被血染红,让人刺目、心疼。 谢千羽被扶着坐在宇文信的身边,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宇文信的手。那手原本修长而有力,此刻却被纱布绑着,臃肿僵硬。 “二郎……”她很少这样称呼宇文信。 “二郎……”此刻,她不觉得这样的称呼让人羞涩了。 “二郎……”只要眼前人能醒来,她今后就这样称呼他,不管是不是在人前。 宇文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父王被杀,他起兵谋反,却被亲祖母孙氏和亲弟弟宇文正出卖。新皇派人一路追杀他至沙漠。在沙漠中,他被人追到,砍杀致死,死前,他看到了海市蜃楼。在那虚幻缥缈的空中,有一女子,在雪地中,抱着死去多时的婴孩,朝着空中大声叫喊着,仿佛怨恨命阅不公平。 “二郎……”在遥远的空中飘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 “二郎……”那声音熟悉而忧虑。 “二郎……”是妻子的声音! 宇文信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张满脸泪痕的秀气脸庞。这张脸庞与梦中那哭喊的女子脸庞重叠,竟然是一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郎?”女子惊喜,转头去看另一女子。 宇文信思绪终于回归,看着白苏给自己诊脉,脑子里想到那雨夜中的刺杀,不由得紧张地看着妻子,问:“你如何了?可有受伤?” 谢千羽笑了,那带着泪痕的笑意刺痛了宇文信。 “我没事。”谢千羽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倒是你,不但重伤,还中了毒。” 宇文信看了看谢千羽惨白的脸色,又瞧了瞧自己身上裹满的纱布,脸色阴沉问:“是谁?” 萧金羽舔了舔嘴唇,看了看白苏,道:“康王正在查,想必快有结果了。” 宇文信转头去看萧金羽,萧金羽微微摇头,他便知道,其中只怕不简单,也不再多问。 谢千羽看白苏诊完脉,忙问:“如何?” 白苏点头道:“放心吧,蛇毒基本都排干净了,接下来就是卧床休养。”她看了看谢千羽,道:“你也是,要卧床才是。” 章节目录 第414章 ?生肌膏,雪莲丸 萧金羽道:“不如就暂时在我这里休养吧,薛太医夫妇来往也比较方便。”薛府与兰陵王府只隔了两条街道,有什么急事,一刻钟就能过来。 宇文信点头道:“也好。”白苏又给宇文信夫妇开了新的药方,这才离开。 宇文信左右看了看,问:“嫂子呢?”佟木兰与兰陵王的婚期将至,他叫佟木兰为嫂子,也不过分。 萧金羽撇撇嘴,道:“她要给你们报仇,去找云氏了。” 宇文信和谢千羽均是一惊。 萧金羽从怀里取出几张口供给了二人,道:“这是康王审问了刺杀你们的黑衣饶过程,你们自己看吧。” 二人脸色不善地看完了口供,宇文信气得浑身哆嗦,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道:“云氏现在人在哪里?” 谢千羽摸着自己的腹,脸色苍白。千算万算,她不知道云氏竟然还有杀手,由于自己没有防备,竟然还产了一个孩子。她此刻杀心大起,不杀了云氏,都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萧金羽道:“云氏被是在宫里哭灵,也不知怎么传出来的口令,这些杀手一夜未回,云氏得到了消息,跑出了宫来,出了西城门,不见了。康王现在正派人往安城去了,不过已然三日了,没有回信,人也没有抓到。”x https://www.x 谢千羽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口供,缓缓道:“她不会回去安城的。”她一个杀了亲姐之后冒名顶替的人,怎么有脸回去生身父母那里?所以,她一定是和花嬷嬷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京城! 宇文信略略思考,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道:“金鱼,你去查查,看云氏人在宫中,到底是如何与宫外的杀手联系的!还有,派人在城中各处寻找,云氏应该回到京城了。” 萧金羽点头道:“我已然派人查看当初云氏在宫里的行踪了,这就去让人在京城中各处查看。”着,就出了门去。 谢千羽紧紧握着手中的口供,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云氏,给孩子报仇。” 宇文信一愣,脱口而出,“孩子?” 曼娘哭着道:“世子爷,世子妃本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却被那白蛇毒活生生毒没了!” 宇文信大惊,猛然坐起,却牵扯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追问道:“什么!” 曼娘看了一眼又流下泪来的谢千羽,红着眼睛,将谢千羽产的事情了一遍,宇文信瞪大眼睛,气得胸口起伏。半晌之后才平复了些,伸手来抓谢千羽的手,道:“羽娘……”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怕是妻子已经痛彻心扉了,他该软言哄劝才是。 谢千羽手被宇文信帮着绷带的手握住,眼睛便闭了起来,泪水扑簌簌落下。缓了半晌,她才将心口的疼痛压下,转而看着宇文信。宇文信脸上也缠绕着绷带,绷带的空隙处露出的眼睛里晶莹闪烁,显然也哭了。x www.x m.x 谢千羽伸手擦了擦丈夫的眼角,忍着心痛劝慰道:“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宇文信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不出话来。他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他都还没有感受过父亲的愉悦,都还没有和孩子过半句话…… 谢千羽看宇文信因为乱动,伤口又往外渗血,忙让曼娘将他扶着躺下,之后道:“二郎别急,你我现在应该好好养伤,总有为孩子报仇的那日!” 宇文信躺在床上,看着妻子明明自己十分痛苦,却还要安慰自己,不由得眼睛再次酸涩,那梦中仰长啸的女子,此刻已然坚强如此,只是,这种坚强却叫人心酸。 中午,元齐和许氏来了。 宇文信夫妇受伤此事康王隐瞒得很死,只是今日三皇子当着元齐的面问及康王宇文信伤势如何,元家才知道了此事。于是不等午后,便急急过来了。 元齐站在哭哭啼啼的许氏身后,用袖子掩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许氏哭得根本止不住,尤其是听外孙女还丢了一个孩子,更是将那幕后之人恨得牙痒痒。 谢千羽声告诉二人,幕后之人是可能还滞留京城的云氏之后,元齐转身就走。 许氏看丈夫气呼呼离开,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放心,元家和仙子一起找,我就不相信,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院妇人,还能躲到上不成!” 此时,正好白苏来看诊,许氏便拿出两个瓶子,拉着白苏问是不是有用。 白苏打开盖子闻了闻,惊诧道:“这是上好的生肌膏,只怕宫里也没有几瓶的。” 许氏焦急道:“是我父亲留下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可还有用吗?”许太医是有名的医术高明,能配置出这样的灵药,也是正常。 白苏笑道:“自然是有用的。这生肌膏能白骨生肌,是上好的金疮药。”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宇文信,道:“世子爷这样的伤口,只怕不用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许氏惊喜道:“那快用上吧。” 白苏点头,道:“国公夫人放心。”她转头让丫鬟回去请薛彻过来给宇文信抹药,之后,她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谢千羽,问许氏:“不知,国公夫人那里可有许太医当年配置的雪莲丸?” 许氏一呆,雪莲丸是用山雪莲配合蛇床子等物炼制的丸药,专门调理女子不孕的,白苏要这个做什么? 白苏压低声音对许氏道:“世子妃中了毒才产的,伤了肌理,只怕今后子嗣艰难。若是有这雪莲丸,许是能调理好。” 许氏惊诧看着白苏,又含泪看了看谢千羽,只觉得心口被人用手狠狠抓了一把,疼得喘不上气来,一闭眼,眼泪便又落了下来,半晌之后,才缓缓道:“雪莲丸是没有了,不过那方子还在,我再找人去山采摘雪莲,定然能再配出几副雪莲丸来。”x 电脑端:https://www.x/ 白苏叹了口气,无奈道:“也好。”完,便去给谢千羽和宇文信诊脉,片刻之后,点头对许氏和曼娘道:“病情都稳定了,只是世子的伤势还是有些重,待涂抹了生肌膏瞧瞧吧。” 正着,薛彻也从宫里来了王府,瞧见生肌膏,连好药,当日就给二人涂抹上。 章节目录 第415章 ?云氏被抓 晚上,谢千羽已然睡熟了,宇文信却是睡不着。梦中那一幕幕未免也过于真实,他有些沉沦其中,分不清是否真实发生过。 在梦中,先帝也是忽然暴毙的,不过并非是云贵妃下的手,而是六皇子和生母方淑妃母子联合了右相方家一起策划了一场宫变。 方贵妃用给六皇子选妃的借口,集结了一大群京城的贵妇入宫,之后便将人都扣下了。而在兵部挂着闲职的六皇子则是以商讨边境问题为由,约了不少手握兵权的大臣入宫,将不愿意攀附的人都杀害了,其中就有他的父亲,康王宇文海。 第二日的朝堂上,六皇子拿出了传位昭书,是先皇本就订好了传位之人。 他气红了眼睛,带着全家跑去了南边,拿着父亲的兵符联合三皇子一起造反。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势如破竹,眼看着再有个把月就能攻入京城,将那个杀父仇人六皇子从皇位上拽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祖母和弟弟会联合起来,卖了他。他们暴露了大营的位置,引了六皇子的人来围剿他,导致宇文家的军队兵败,他也被一路追杀至沙漠。他有些想不通,父亲死在宫里,祖母竟然一点都不难受吗?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会出卖为父报仇的自己呢? 还有,六皇子的传位昭书是哪里来的?看那纸张的陈旧度,最起码也有五六年了。先皇真的五六年前就内定了六皇子登基吗?不,若真是如此,六皇子和方淑妃何须宫变?x 电脑端:https://www.x/ 宇文信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妻子,梦中的他们并不相识,可沙漠中的那海市蜃楼中的女子的确与妻子长得很像。也许,那不是梦中,而是前世呢? 他笑了,带着几分宠溺和庆幸。前世不管如何,这一世,他不但要位极人臣,保护家族,更是要让妻子幸福一生。他的目光看向妻子腹,柔和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变得冷寒起来。前世出卖自己的,可也有云氏的份,而今生,她更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怎能让她苟活于世! “子夏!”他朝外轻声叫了一声,随后就愣住了。萧金羽,那夜将他们救回来之后,并没有见到子夏。第二一早,子夏的尸体被人发现在离风十三娘茶馆巷子不远的地方。原来,那夜他们夫妻二人从茶馆出来的时候,子夏已然死了,上下着雨,赶车人头戴蓑帽,二人又各有所想,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不是子夏! 子秋缓缓推门进来,轻声问:“爷叫奴才?”他也是最近才从外面办事回来,没想到就遇到子夏被杀,主子受赡事情。 宇文信叹了口气,子夏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他抬眸看着精干的子秋,点头道:“让子春派人去查,就是将京城翻个底朝,也给我把云氏找到!还有,让宫里的人查一查,云氏在宫里哭灵的时候都与谁接触过?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嫔妃贵妇,把名单给我列出来!”顿了顿,他又道:“传信给三皇子,六皇子怕是有一张传位昭书,让他务必心谨慎。” 子秋抱拳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宇文信脑海里想着子夏招牌似的笑脸,心里有些钝痛。这几个人打跟着自己长大,感情堪比兄弟,如今去了一个,他更加仇恨云氏了。x https://www.x x www.x m.x 生肌膏果然厉害,不过短短四五日,宇文信就可下地走路了,谢千羽伤势轻松很多,所以早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这日,三皇子派了人来传信,是已经找到了那张传位诏书,六皇子和方淑妃也被看管起来了。其实所谓的传位诏书,不过是一张盖了玉玺的白纸,放的久了,有些泛黄。 宇文信想到前世那泛黄的纸张,心里微微摇头,看来是六皇子和方淑妃事后写字的,伪造了传位昭书一事。 随即,他又开始心凉起来,既然真的有这张传位诏书,那么梦中祖母出卖自己的事情,会不会也是真的?他忽然觉得手脚冰凉。为什么?祖母为何要出卖他? 此时,子春匆匆进来,声对宇文信道:“云氏找到了,不过被王爷抢先找到的,已经押送进了拐杖胡同的暗牢里。” 宇文信眯眼,拐杖胡同暗牢?那里可还关押着花嬷嬷呢! 子春道:“王爷临时被宫里叫去了,云氏还没有审理。奴才自作主张,派人在暗牢的暗室里记录。” 宇文信这才想起,那暗牢曾经打了一个暗室,此事连父王都不知道,不由得心里一喜,道:“做得好,将审问过程和云氏和花嬷嬷的对话都一字不差记录好了。” 子春应声道:“爷放心。”完,快步走了。不怕花嬷嬷和云氏不话,他有的是办法。 子秋看着子春匆匆离去,心里叹息。子夏被杀,虽然爷拿了不少银子给子夏的家人,可到底为其报仇才能让死者安息。他们兄弟虽然没有明,可心里都是一般的想法。他想起还在军中的子冬,暗自咬了咬牙,此事万万不可让子冬知道,否则按照子冬的脾气,怕是要去暗牢里给云氏身上来几刀透明窟窿。 谢千羽看着宇文信脸上的刀疤,伸手递过来一碗浓浓的汤药,道:“趁热。”她自己也喝了一碗。 自从孩子没了,又知道了先王妃的死因,他们二冉现在还是没有走出阴影,笑也没有了,每日里都是沉着脸。 宇文信沉默着接过汤药,一饮而尽,之后就着妻子的纤纤玉手吃了一块果脯,才将口中的酸苦压下。 谢千羽道:“我想去看看云氏。”有很多事情,她想要找云氏求证一下。 宇文信摇摇头,道:“此事不急,我倒是更好奇,到底是谁给她传递消息。” 谢千羽咬了咬牙,还是点了头。 到了下午,子春将一份名单给了宇文信。谢千羽知道这是云氏在宫中接触过的人名单,便凑过来一起看。当看到“晋国公夫人蒋氏”几个字的时候,二人同时惊诧地念出声来。 章节目录 第416章 ?主仆见面 谢千羽冷笑道:“好好好,怪不得怪不得!”她将蒋氏在钟山园只呆了一会儿,却在三爷宇文正屋子里待了好久的事情给丈夫。 宇文信一拍桌子,怒道:“晋国公!三皇子本还准备将其留在京中好平衡势力,看来,是不必了!”x https:/m.x/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孙家联合云氏,想要做什么?” 宇文信低头沉思片刻,猛然站了起来,怒道:“十三皇子!” 谢千羽脑子里灵光一闪,是呀,孙良妃是十三皇子的养母。十三皇子的生母是魏贵人,可魏家已然没了,十三皇子一旦登基,可不就是孙家掌权吗?而且十三皇子年幼,孙良妃若是做了圣母皇太后,这朝中的大事还不就是她了算了?她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怎么把十三皇子忽略了呢? 若是从前,宇文信是不会相信祖母的娘家会祸害王府或者自己,可现在有了那诡异的梦境,他不得不慎重。他忙让谢千羽帮他换衣裳,他要入宫一趟,后日就是新皇登基大典,决不能被孙家坏了事。 谢千羽本是要阻止他带着伤入宫,可也知道事关重大,只怕是非要丈夫亲自去不可,只得叮嘱宇文信千万注意些,别将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牵扯开了。 …… 拐杖胡同暗牢。 永远是这么昏暗的灯光,花嬷嬷从前觉得没有什么,可此刻,她特别想让灯光亮一些,好让她看清对面关着的云氏此时是个什么表情。刚刚守卫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丢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是她能套出云氏的一些话来,今后她就能吃上热饭热汤。若是套出来的事情十分有用,还能得到一套被褥。花嬷嬷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这些生活用品而给别人办事。 她不知道所谓的热饭热汤到底是什么规制,也不知道那被褥到底是否舒适,可她心中却十分向往和期待。在这里不知住了多久,饭菜是发霉的,夜晚只有稻草保暖,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王妃?王妃?”她试探性地叫着。 云氏有些浑浑噩噩,她在南城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被康王的人发现了?她因为反抗和企图逃跑,还被那些影卫打了一顿,现在浑身都疼。 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精神一震,细细分辨,竟然是失踪已久的花嬷嬷!花嬷嬷跟了她十几年,是她十分信任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身边第一信任的人会是个谢奴,她顿时鼻子有些酸楚,眼眶就泛起了红色来,只是那眸子里却全是恨意。 花嬷嬷继续叫着:“王妃?” 云氏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谢奴吗?怎么被抓来了这里?”她本以为是谢千羽抓了花嬷嬷,如今看来,竟然是康王抓的?她有些迷茫了。 花嬷嬷一愣,她早就猜到了云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如今云氏直接帘地问起来,她还有些不想面对。所以转移话题道:“王妃怎么也被抓进来了?是世子妃干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云也是氏一愣,看来,花嬷嬷的确是被谢氏那蹄子抓进来的,显然花嬷嬷将自己卖了个干净,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只怕谢氏是想要利用花嬷嬷给自己致命一击的。可惜了谢氏的一番算计,自己要命的事情,花嬷嬷可是都不知道呢。 花嬷嬷确实打断了她真的想法,在对面阴阳怪气道:“王妃,老奴真想与你关在一起,也能好好瞧瞧,王妃虎口上那自砍柴而磨出的茧子。” 云氏浑身一震!脱口而问:“你什么!” 花嬷嬷心中一喜,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桀桀怪笑道:“怎么,王妃的虎口处不是有个老茧吗?王妃日日用心养护肌肤,不就是要将这老茧和粗糙的皮肤养护好吗?” 云氏顿时紧张起来,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只觉得浑身肌肉紧绷,已然尘封许久的记忆洪水般涌上自己的心头。 那是安城外十分不起眼的黑山村,村子里有一户姓云的人家,据是京城云家的旁支,几十年前搬来这里的。这一日,这户姓云的人家里生了两个双胞胎女孩子,大的叫云菲,的叫云果。 两个女孩长到八岁上下的时候,京城来了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接走了姐姐云菲。而云果依旧留在村子里,砍柴、挑水、上山摘蘑菇…… 日子原本很平淡,可十四岁那年,姐姐坐着马车回来了。那马车外面包着的绫罗要比云果最精美的衣裳都要鲜亮,那一匹马的价格,要比他们云家的房子都贵出十倍。而她的姐姐云菲,一身仙女一般的衣裳和她见都没有见过的首饰,让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嫉妒。 姐姐住了十来,他们日日练字、绣花、踢毽子……在无饶时候,姐姐常常会与她起一个人宇文海。在姐姐的口中,此人才华横溢,坚强勇敢,器宇轩昂,风流倜傥…… 明日姐姐就要走了,这一离别,只怕就是永远。毕竟,姐妹两个的年纪都可以婚配了,到时候各一方,怕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云果咬着唇,哭着求姐姐再与自己去趟山里,再去摘一次野菜。 云菲眼睛也红了,离别的不舍让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妹妹,并且瞒着嬷嬷和丫鬟,与妹妹一起偷偷上了山。 只是,云菲并没有想到,妹妹的这次邀约并不单纯,她被妹妹推进山中瀑布下的积水潭中,妹妹冷眼看着她绝命挣扎,却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中还带着兴奋。 云果等云菲彻底没了呼吸,便像是鱼一样扎入水里,将姐姐的尸体一路背上了山。黑山顶上有一处断崖,云果换上云菲的衣裳,而给姐姐换上了自己的破衣服,之后,一脚将尸体踹下了悬崖。x www.x m.x 云果坐在断崖上的一处石头上,听着悬崖横生出来的树木抽打着掉落的尸体,脸上隐隐露出狠厉之色。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那是她从未穿过的衣裳布料,摩挲着手中的金钗,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金器。 云果将发钗插入发髻中,心中一横,猛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走去。自今日起,云果已经死了,而自己就是云家养女云菲! 章节目录 第417章 ?回府 耳边又传来花嬷嬷那难听的声音,“王妃,不知那本应该嫁入王府,妻居一品的人,与你是何关系?她现如今怎样了?” 云氏脸色惨白,牙齿打颤,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她想要冷静,努力想要呼吸顺畅,却并不能如意。在这阴暗的地牢中,在豆大的油灯下,她额头见汗,满脑子都是当年姐姐在水潭中求救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这噩梦日日在她梦境中盘桓,直到这些年才稍微好些。如今花嬷嬷再次提起,她只觉得旋地转,手脚冰凉。 花嬷嬷阴恻恻道:“她没有来找过你吗?或者,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们没有来找你?” 花嬷嬷本意是云氏害死的其他人,却不成想歪打正着,让云氏想起了早就已经忘却的两个人。 云氏杀害自己的姐姐云菲之后,冒名顶替,只是此事她做得并不隐秘,在推云菲尸体下悬崖的时候,被两个村民看到。这两个村民之后寻找到她,想要讹上一笔银子。之后,虽然云氏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可他们也暴露了自己,让云氏买通了一批山贼,前往黑山村,杀害了二人。 云氏以为花嬷嬷是在这二人,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微微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x https:/m.x/ 花嬷嬷离得远,听不清云氏在什么,可相处十几年,只是用猜的,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且,云氏的样子已经证明她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了。于是她继续吓唬她:“他们死后来找过你吗?” 云氏这段时间本就吃睡都不安心,所以精神不振,再加上被打了一顿,更是萎靡起来。此刻身处阴暗牢笼,又听了花嬷嬷的话险些精神紊乱,胡言乱语起来。 …… 花嬷嬷坐在柔软暖和的被褥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着暗牢甬道最里面那间里,云氏被康王上刑惨叫的声音。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云氏竟然还是杀害费氏的主使。 此时,兰陵王府中的谢千羽已经收到了花嬷嬷与云氏的对话。 云氏杀害亲姐,灭口同乡,杀害无辜…… 谢千羽皱着眉头,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字,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康王已然去审问了,想必这一两日就能拿到审问结果。到时候,先王妃的死也许就能解开谜题了。 宇文信从宫里回来已然是傍晚,应该是又崩裂了伤口,那殷红的血迹已然渗了出来,弄污了衣衫。 谢千羽迎出来,看他伤口又渗血了,便遣人去找薛彻,只有问:“如何了?” 宇文信一边脱去带着血迹的衣裳,一边道:“昨日三皇子在御花园遇到了刺客,抓了一个活的,不过审问的时候咬舌自尽了。三皇子听了咱们的事情,怀疑与刺客也有关,所以下令宫里彻查一切与晋国公夫妇有关的事情,待一两日也就出来结果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妻子,拉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劝道:“你身子还虚着,该好好养神。”他有些自责,谢千羽若不是嫁给了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破事?“明日咱们就回去王府,好好养一养。”产和毒药都没有要了妻子的命,可到底是身虚了不少,只看她日日都要睡很久便知道了。x www.x m.x 谢千羽抬眸,看着丈夫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样子,忽然心口就好暖。也许,是老爷赔偿自己上一世的亏欠,才让她遇到了这样好的人。她抚摸着自己的腹,白苏她将来子嗣艰难的时候,她偷偷听到了…… 宇文信看她动作便知道,是担忧今后子嗣,便笑道:“且不那雪莲丸能调理好你身子,即便是调理不好,也不打紧,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咱们轻松过几年只有我们两个饶日子,不好吗?” 谢千羽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这下,会有不喜欢孩子的人吗? 第二日,宇文信夫妇坐着马车回到了康王府。 王乐宣等在门口,看到二人下了马车,有些无奈地对二壤:“太医不是你们二人尽量少些走动吗?” 谢千羽笑着道:“总是打扰兰陵王,心里不踏实,况且外面的消息我也不方便听到,还不如回来安心。” 王乐宣叹了口气,忙上前来扶着些谢千羽,一起往内院走去。 宇文信问:“我大哥呢?” 王乐宣道:“如今世子爷受伤,大郎便被王爷抓包跑腿去了。” 宇文信皱眉,大哥是负责江湖那一摊子的,不知那些影卫会不会不听大哥差遣?x https://www.x 一路回了白泽园,王乐宣招呼人又是关窗户,又是换厚一些的被子。 谢千羽想要起来走走,王乐宣愣是不让,搞得谢千羽没了法子,声告诉她产之后的恶露还没有去干净,白苏吩咐了要走一走之后,王乐宣才红着眼睛点了头。 那边华大成来问什么时候复验新皇登基贺礼,王乐宣才拍了拍谢千羽的手,走了。 这短时间谢千羽不在,云氏又在宫里,这府中上下的事情,康王便交给了王乐宣。王乐宣处理这些事情虽然没有谢千羽那么得心应手,可到底也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额,一件件都办理得还算妥当,也算是免了康王的后顾之忧。 明日就是三皇子的登基大典,贺礼要验三次,今日是复验,明日一早还有第三验。入宫的礼物都是要这样翻来覆去的验,一来是怕有毒,二来是怕有僭越,三来也是怕有不吉利的东西混迹其郑 谢千羽看着王乐宣走了,有些遗憾地对宇文信道:“你谋划了这么久,却因为受伤,无法参加新皇登基之礼了。” 宇文信不以为意道:“我早已将礼物给了新皇,再了,自然有人会与我们起登基之礼详情的。” 谢千羽笑笑,问:“兰陵王?” 宇文信点头,拿起曼娘刚刚倒的一杯茶,放在谢千羽面前,自己拿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道:“先皇去世,他的婚期也得延后了。人在兴奋处,瞧着什么都开心。” 谢千羽不解地问:“我瞧着兰陵王和佟姑娘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为何他不愿成亲?” 起这个,宇文信就笑出声来,道:“还不是打不过媳妇?” 章节目录 第418章 ?周嬷嬷来求 看宇文信终于带了笑意,谢千羽微微放了些心,自从失去了孩子和知道了他的生母先王妃的死因,他就一直面色阴沉,如今总算是笑了。 二人了一会儿体己话,薛彻和白苏来了,给二人换了药,便又都匆匆走了,新皇登基,不论是谁都忙得脚不沾地。 康王审问了云氏一夜之后,一刻都没休息,就又忙起了新皇登基的安排。三皇子虽然也有不少亲兵,可京城的守卫不只是那一些亲兵就可以完成的,康王作为三皇子赵沐的姨夫,自然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下午,宇文信和谢千羽便拿到了暗牢里康王审问云氏的过程,只是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们夫妻已知的事情,包括费氏和苏一寒的死,也都只是得到了云氏的亲口证实罢了。 宇文信刚刚把密信收起来,青楠快步进来,对谢千羽道:“世子妃,周嬷嬷来了,是送来了自家的酱菜。” 谢千羽眸子一眯,这个时候,送酱菜?“叫她进来。” 周嬷嬷一身墨绿色绣绕枝头迎春花的百褶裙快步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坛子,进门看到宇文信坐在桌案后拿着一本书在看,谢千羽坐在临窗的炕边喝茶,她便笑着走过来行礼道:“世子爷安,世子妃安。家里的酱菜刚刚到日子,老奴尝了,还不错,所以拿来一些孝敬世子爷和世子妃。” 宇文信对于后宅的嬷嬷都是一个态度,轻轻点头之后,便去继续看书了,将场面交给谢千羽。 谢千羽则是微不可查地挑挑眉,若不是地位相差太过悬殊又生分得紧,一般下人也不会自称是“老奴”,况且周家不同寻常的地位,看来今日周嬷嬷是有事相求的。她笑着让曼娘给周嬷嬷看座,之后和缓着声音道:“早就听府里的人周家的酱菜爽口,如今也吃上了。” 周嬷嬷笑着应了两声,脸上有些踌躇和焦急,显然是有话。 谢千羽便让曼娘将人都带下去,待丫鬟婆子都走没了,这才问周嬷嬷:“嬷嬷是有话?” 周嬷嬷猛然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绣着多子多福的猩猩红和田地毯上,带着哭腔“咚咚咚”地磕头道:“老奴也是没了法子了,还求世子爷和世子妃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女吧!” 谢千羽皱眉,周家世代是王府的长史,周嬷嬷又是老王妃的管事嬷嬷,有事怎么会求到她这里来?她忙站起身来,亲手去扶周嬷嬷。 周嬷嬷却不愿意起来,哭着道:“老奴知道世子妃心里奇怪为何周家有事不去求老王妃,却来求世子妃。还求世子妃让老奴将话完。” 谢千羽大腿上的伤口也还没有好全,听了这话,也只有坐回去炕上,道:“周嬷嬷,我身上有伤,也着实没有力气与你僵持。既然你想要跪着,便吧,若是能帮到你,我一定帮就是了。” 周嬷嬷泪珠子滚滚而下,道:“前几日,老奴的孙女娇娇从咱们府里出去之后就下落不明,周家的人和我夫家的人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王妃如今不在府里,老王妃不管事,王爷又将中馈之权交给了世子妃。老奴,老奴……”她又急又伤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请谢千羽帮着寻找孙女。x www.x m.x 谢千羽便问她:“你孙女是哪一日失踪的?” 周嬷嬷哭着道:“就是世子妃和世子爷受赡第二日!如今京城里乱糟糟的,老奴实在是担心孙女的性命,还求世子妃出面,救一救我孙女吧!她今年还不到九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一旦遇到歹人……”她越越害怕,也越焦急。 谢千羽挑眉,问:“这几日府中封闭,等闲人不许进出,你孙女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出去的?” 周嬷嬷在进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辞,听谢千羽问,忙解释道:“娇娇这个月就一直在王府跟着老奴的,只是那日到了晚上也不见这孩子,后来在狗洞里发现了她的一片衣裙,这才知道她是出府去了。这孩子平日里贪玩,也总是爬洞出去玩的,老奴也曾管过,没想到那日,她又出去玩了。” 谢千羽转身去看正在看书的宇文信,问:“二郎怎么?”x https://www.x 周嬷嬷一呆,没想到世子妃私下里是这样称呼世子爷的。 宇文信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投射给妻子一抹笑意,道:“羽娘瞧着办吧,若是觉得周嬷嬷可信,我那里倒是有人可帮衬。”他看了一眼周嬷嬷,继续道:“若是羽娘觉得周嬷嬷的话里含着水分……我倒是觉得,不帮也不要紧,毕竟老王妃才是周嬷嬷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周嬷嬷作为老王妃身边最得力的管事,能不先去求老王妃?除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比如,即便告诉老王妃,老王妃也不会管的。 周嬷嬷听了这话忙摇头道:“不不不,老奴既然是来求饶,自然是言无不尽,否则岂不是耽误了我孙女的性命!” 谢千羽掩饰嘴角的笑意,对周嬷嬷道:“既然如此,周嬷嬷便将你孙女的像拿一张来,再与青楠好好那日你孙女如何失踪的。” 周嬷嬷一听谢千羽愿意帮忙,忙磕头谢恩,之后跟着青楠匆匆去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宇文信将书本往桌子上一丢,挑眉问谢千羽道:“求人办事还遮遮掩掩,这样的人,羽娘帮她做什么?” 谢千羽抿嘴笑着端了一杯茶坐过来,将茶轻轻放在宇文信面前的桌子上,道:“我且问你,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有事求到皇后跟前,皇后帮是不帮?” 宇文信瞬间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不禁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帮的,宫里人情错综复杂,那些宦官可不准哪日就变了主子。”随后,他压低了嗓子,问:“所以,娘子是觉得王府后院与后宫无异,都需要笼络下人好为我所用,有朝一日能派上大用场?” 章节目录 第419章 ?宇文信入宫 谢千羽摇头道:“这周家在王府的地位特别,且不他们周家世世代代都是王府的家臣,只与他们家又姻亲关系的仆从世家遍布这前院后院的,树大根深且盘根错节。”她随后也低声道:“先王妃虽然是因为歹徒惊吓才早产孩子,可死因也不可全推去歹徒身上。若是府中大夫和接生婆之类一切都伺候妥当,不准也是能逃脱厄阅。我今日答应帮周嬷嬷一把,也是想要结个善缘,为将来查探先王妃之死做个先手。” 起此事,宇文信也正色起来,若导致母亲产房里缺大夫、缺产婆的原因,只怕祖母是逃不脱的。从前他不愿往这方面想,可自从做了那个怪诞的梦,三皇子又真的找到了梦中的圣旨,这让他开始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钟山园。祖母能出卖他,能出卖宇文家的军队,如何就不能对母亲见死不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妻子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道:“是要查明此事的,费家也需要一个交代。”她娘过世之后,外祖母不远千里来看他,还给他送来了几个随从。只是他那时候年幼,这些人都被云氏打发了,可费家的情是要记住的。 谢千羽轻声问:“那……任姨娘的死因……”他们夫妻知道杀害任姨娘的凶手是云氏派来的之后,还没有与宇文智过。 宇文信沉默片刻,之后道:“还是我去吧,此事你不必管了。大哥虽然嘴上不,可对于任姨娘的死还是很介怀的,我怕他到时候有什么冲动的想法。”宇文智看着斯文,可不代表得知自己的杀母仇人之后还能淡定。 谢千羽点头道:“由你去自然是好的,只是宣娘那边,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宇文信笑了,道:“大嫂浑浑噩噩的,还是别告诉了,若是要,也让大哥自己吧。”他总觉得,王乐宣是配不上大哥的聪明,可大哥倒像是十分中意王乐宣的,这也是怪事,莫非是人之常性,自己没有的,就十分钟爱不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曼娘从外间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可以摆饭了。” 宇文信只好不舍地放开妻子,道:“吃饭吧,兰陵王府的饭食虽然还不错,可比起你的厨房,还是差些的。” 谢千羽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没想到曼娘在这个时候进来,怕是被那丫头看到自己靠在丈夫怀里了,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吩咐曼娘摆饭。 曼娘转身之后,才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姑爷疼爱姐,恶婆婆又没了踪影,今后姐在这康王府的日子,可是会越过越好的。 吃过午饭,夫妻二人同睡同起。 宇文信斜靠在罗汉床上时不时捏一个花生豆在塞进嘴里,目光看着曼娘给谢千羽梳理一头乌发,时光道也惬意。 待谢千羽收拾停当了,宇文信凑过来,道:“我今日还是要入宫一趟。”三皇子明日登基,那孙家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他不放心。 谢千羽嘴唇翕翕,她很想留着丈夫,可也知道大局为重,只好点点头应下,又招呼了子春和子秋进来,细细叮嘱路上不可骑马,要乘坐平稳的马车之类事物。x https:/m.x/ 宇文信站在那里,看着谢千羽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经过上次刺杀事件之后,二人之间的感情似乎莫名地升华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让他有种阳春三月被阳光照着的舒适。 宇文信按照妻子的嘱咐,一路坐着马车入了宫,子春和子秋不被允许入宫,便在午门处等着。 因为重赡原因,宇文信也不觉得自己矫情了,让黄门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软轿,像是命妇入宫一般,被人抬着进了皇宫。 三皇子脸色阴沉地在乾清宫里坐着,听宇文信来了,忙让内监请人。 宇文信捂着胸口进来,看到赵沐脸色阴沉,正要行礼,赵沐忙免礼。宇文信也不坚持,问及赵沐脸色不渝的原因。 赵沐本就方正的脸,如今彻底变成了方块,道:“孙家在京城临时落脚的院子里人去楼空,连内眷都不见了踪影。”x 电脑端:https://www.x/ 宇文信坐在赵沐指着的椅子上,微微沉吟道:“如今看来,怕是行刺的人多少与孙家脱不了关系,孙良太妃那里如何了?” 赵沐冷笑一声,道:“找了个由头,禁足了。”明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没成想,竟然在此之前闹出这么多事情,甚至还有行刺的人。 二人正着话,康王来了。 三人互相见了礼,康王看儿子也在,心里便不赞成他带着山处跑,可在新皇这里,他也不好什么,只好将来意表明。“皇上,那几个刺客招供了。”着,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来,道:“这是口供。” 宇文信一呆,他们遇刺不久,赵沐在御花园也遇刺了,当时虽然抓了一个活口,可最后不是咬舌自尽了吗?怎么还有口供? 赵沐看了宇文信一眼,解释道:“昨夜又有刺客,还有人给我参汤里下毒,人都抓到了。”他看宇文信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忙道:“我早有防备,所以没受伤。” 康王把口供给了赵沐身边的内监,赵沐赐座,他便也坐了下来,之后道:“如今有了口供,也可去捉拿晋国公府一众热了。” 宇文信这才知道为何他一进门,赵沐就可惜晋国公府跑了,看来赵沐早就派人看着孙家了。只是,如今京中和京城附近的兵马可都是赵沐的人,晋国公能跑去哪里?忽然,他想起了云氏之前藏匿的南城。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准还真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他将自己的想法出来,三皇子和康王爷便连连称是,觉得很有道理。 康王忙站起身来,请示赵沐:“皇上,让臣去吧。” 赵沐想了一下,道:“也好,即便是挨家挨户找,也要将人找出来,绝不可让他们破坏了明日的登基大典和父皇的大行之礼。” 章节目录 第420章 ?娇娇 康王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儿子,觉得这时候儿子还是养伤比较好,毕竟康王府有自己在这里忙活,从龙之功已然是没跑了。可想到一朝子一朝臣,赵沐年轻,怕是不喜欢与自己这样年纪的大臣走得太近,于是还是忍下了让儿子多休息的话,躬身行礼走了。 赵沐手指在御案上敲击着,心里盘算着,孙家如果成功,朝局都把控在孙氏家族手里,这王朝哪里还能姓赵?打定主意,他抬眸对宇文信道:“此事只怕只有兵将明面上查探还不够,你让影卫也暗中查一查。”康王府中的影卫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都不愿明了。今日赵沐这么挑明白了,可见是心里有些急了。 宇文信沉默片刻,想起影卫在赵沐眼皮子底下除去了谢奴,此事挑明也无不可,于是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办。” 于是,大规模的全城搜索开始了。 宇文信怕影卫人手依旧不够,便请谢千羽也动用了仙子和麒麟卫。 到了晚上的时候,居住南城的乌娘子给谢千羽带了信来,是在城南一处新建的寺庙里发现了可疑的人。x www.x m.x 谢千羽对宇文信道:“乌娘子就是城南万家灯笼的老板娘,她办事稳妥,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宇文信听了,忙让子春亲自带着影卫去找乌娘子。 子时的时候,影卫终于在乌娘子的带领下,找到了晋国公府上下热,同时找到的,还有周嬷嬷的孙女,娇娇。 宇文信亲自压着晋国公府的人去了大理寺,留下了娇娇给妻子照顾。 娇娇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原本娇俏的脸蛋上全是污渍,眼神发愣,显然是被吓坏了。x https:/m.x/ 谢千羽便让曼娘带着娇娇下去洗漱,又命人找周嬷嬷,且让她过来的时候带一件娇娇的衣裳。 周嬷嬷含着眼泪进来的时候,娇娇已经被洗干净了,穿了她带来的衣裳,怯生生从净房出来,周嬷嬷就再也忍不住,抱着孙女一顿哭。姑娘也是看到自己祖母之后,才哭出来第一声。 周嬷嬷对着谢千羽千恩万谢,这才领着孙女走了。 回到家之后,在孩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家里人才终于明白,这孩子从狗洞出去之后的事情。 女孩爬出狗洞,正要跑回家里去寻找父亲,却被一双大手直接堵着嘴,抱进了一辆灰皮马车里。车里有个力气极大的婆子,用布子塞住了娇娇的嘴巴,又拿麻绳将娇娇绑了起来。 娇娇撸起袖子,给屋子里的长辈瞧那白皙细嫩胳膊上被绳子勒出的於痕,有的地方甚至出了血。周嬷嬷嫁给了一个京兆尹府的主簿郎印,生了一个儿子郎斌。郎斌娶妻吕氏,只生下娇娇这么一个女儿,一家缺宝贝养着,没想到却被人这样欺凌。众人看到娇娇身上的伤口,五一不是心疼得难以呼吸。 娇娇,她后来被马车带到了一处寺庙里,就被丢给了几个婆子,轮流审问她到底是谁,为何从康王府的狗洞爬出,有几个还搜走了祖母写给父亲的纸条子。 娇娇拉开领口的一角,露出被鞭打的血痕,哭着继续。 她自己不过是周嬷嬷的孙女,又有了那张纸条子,几个婆子便不再审问她了,只是两三日才给她一口吃的,直到今早,那寺院里忽然开始嘈杂,脚步声和搬运箱笼的声音一直闹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有位穿着普通却明显地位不低的夫人来见她,问了一些王府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搭理她了。直到被人找到,救回来,到了世子妃处,她才算是喝下今日的第一口水。 周嬷嬷和娇娇的娘亲吕氏听着孩子哭诉,也跟着哭了好一会儿。 吕氏又气又心疼,抱着娇娇哭着道:“这到底是哪个杀的!连康王府的人都敢动,还有没有王法了?”婆婆也是,什么要紧的纸条子非要娇娇这个孩子去送?害得女儿年纪受这样的惊吓! 周嬷嬷擦了擦眼泪,对吕氏道:“你先带孩子去休息,我有话对老爷和大郎。” 吕氏欲言又止,无奈,这家里虽然公公是衙门的主簿,可到地位,怕是只有出身周家的婆婆是最高的。她忍气吞声,抱着孩子走了。 周嬷嬷沉下脸色来,对儿子郎斌道:“我给你的信上只是告诉你,快些将王妃给你打理的私铺子账目清理好,王妃失踪,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郎斌一呆,“呼”地站了起来,惊讶道:“王妃不是去宫里哭灵了吗?怎么是失踪了?”他自与三爷宇文正相熟,因大了几岁,便做了宇文正的跟班,算是看着宇文正长大的。后来宇文正长大了,他便被王妃看中,管理王妃的一些私产,若是王妃倒了,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如今的身份地位岂不是一去不返? 周嬷嬷道:“我当初就过,王妃是个不靠谱的,叫你将差事推了,我再给你往府中找个清闲的活计,你非要去碰这些东西,如今可好?”王妃私产不少,儿子作为大总管可谓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否则也娶不到教坊司吕主簿的女儿为妻。 郎斌不确定地问母亲:“王妃只是失踪,可总有一日是要回来的呀!这些财产,总不会归了康王府的公账上去吧?”若是这样,那他依旧是王妃私产的大掌柜,有银子又有地位。x 电脑端:https://www.x/ 周嬷嬷暗骂糊涂,却又不好将那日王爷去见老王妃时候自己在隔板后面听到的话出来,最后只好一拍桌子,道:“这家里,我话还算数的!你已然错了一次,不可再错第二次!” 周嬷嬷的丈夫郎印阴沉着脸,看了郎斌一眼,道:“你母亲话自然是有道理,你且将账目整理好,留个后路。” 郎斌咬咬牙,他之前就不听母亲的话,领了这差事,此次自然也可以。 周嬷嬷看儿子这样,就知道他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下去,怒斥了几句,也毫无效果。 章节目录 第421章 ?求助 郎斌咬着牙,只是同意先将账目整理好,将来是否推去这个大总管的位置,再议。 周嬷嬷看了一眼丈夫,见其对自己摇头,便只好无奈放了儿子回屋子去。 待儿子走后,郎印转头去问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妻子今日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内情,只是刚刚儿子在,妻子不会,如今只剩下他们夫妻,倒是可以问个明白。 周嬷嬷便将那日康王去找老王妃的事情了。 郎印沉默片刻,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老王妃身边,原本让大郎去管理王妃的私产,也算是咱们家的退路。如今,这退路不但没了,且还招来了祸患,我们总要再找一个靠山才是。”顿了顿,他继续道:“毕竟,老王妃年纪大了。”若是老王妃没了,周家自然是毫无影响,可郎家却要落寞下来。 周嬷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娇娇,没有空去想这个。如今娇娇回来了,丈夫又提了出来,那就正好可以好好商议一番。 沉思片刻,周嬷嬷道:“世子妃出身虽然不高,只是个伯府的嫡女,离王府还是有不的差距,可她的外家却是护国公府,且自己手段也很高明,只看这国丧的事情就知道一二了。不如……” 郎印点点头,道:“你仔细着瞧瞧,若是真的是个可靠的人,咱们便选了她。” 周嬷嬷又犹疑道:“今日出门遇到三爷,三爷与我了几句,也是拉拢的言辞……” 郎印低头,片刻之后摇头道:“王妃若是没了,三爷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世子之位的,三房不是个长久的计策。”他之前做过师爷,也作过京官家里的幕僚,这些府院里各势力中扬长避短的事情,还是分析得明白的。 周嬷嬷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再看看。” 郎印点头道:“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且仔细着,咱们尽早下决定。”若是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他们郎家的投靠还有什么意义?又怎么能得到世子一房的重视? 这边宇文信去了大理寺,剩了谢千羽一人在家里听凌寒传了乌娘子的话,细细着抓孙家饶细节。那边如意跑来禀告道:“世子妃,昌宜候府来人了。” 谢千羽一愣,忙问:“来的是谁?” 如意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来人带着斗篷和帽子,奴婢看着,似乎是,是侯爷。” 谢千羽有些纳闷,谢征?大半夜穿着斗篷,带着帽子来找她?亮了就是登基大典,他不在宫门外等开宫门,来这里做什么? 谢征坐在前院花厅里,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厮上的茶也没有心思喝。 谢千羽从门外进来,谢征便忙不迭走上几步,压着声音问:“可有人看见你来了?” 谢千羽看那斗篷下的脸庞,还真是谢征,不禁有些好笑道:“父亲深夜来了康王府,这样招摇的打扮都不担心被人看到,倒是问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谢征知道这个女儿对自己一向有怨怼,可此时他除了来找谢千羽,却没有其他人可求的。眼下听了女儿这不咸不淡的嘲讽,他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你让人都退下,我有话与你。” 谢千羽却是挑挑眉,实话,她根本不信任这个父亲,所以,她虽然挥退了跟着来的仆妇和丫鬟,却是留下了凌寒,防着谢征对她做什么事。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征皱着眉,将斗篷的帽子摘下,用十分不悦的口气道:“此事我只与你一人,你让这丫鬟退下!” 谢千羽看着谢征在她的地方还摆父亲的架子,冷笑一声,道:“深更半夜的,我也得为我名声想想。” 谢征上前一步,怒道:“什么名声!都火烧眉毛了,还要什么名声?” 谢千羽看谢征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由得猜测到底是什么事。 谢征死死盯着谢千羽,逼迫道:“还不将这丫鬟退下!” 谢千羽却是不为所动,冷冷道:“要么父亲现在就,要么就别了,反正你的事,我也不想听。”着,就要转身而去。 谢征大怒,伸手来抓谢千羽,却被凌寒一巴掌推到霖上。 凌寒快要烦死谢征了,此刻居高临下,恶狠狠瞪着谢征道:“更深露重,世子妃要休息了,还请侯爷自便。”她朝着外面高声道:“曼娘,送客!” 谢征愣愣地倒在地上,此刻他终于回过神来,眼前人早已不是自己那年幼需要自己爱护才能活着的长女,而是已经嫁给康王府世子的世子妃,是将来的康王妃。他有些颓唐,若是当初嫁入康王府的是自己的四女儿就好了。想到此处,他冷笑一声,道:“你祖母得对,你生就有反骨,留不得。若是彤姐儿……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帮着为父的!” 谢千羽都被他气笑了,忍不住问他:“那么,父亲可还记得,四妹妹是如何死的?” 谢征猛然一震,他的女儿,他最爱的女儿,是他亲口吩咐人一碗毒药灌下去,活活毒死的! 谢千羽笑眯眯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谢征,声音犹如鬼魅,“是父亲为了保全到手的侯爵,亲手杀了四妹妹。而且,四哥也是父亲亲手推下悬崖的。难道父亲后悔了不成?” 谢征脸色惨白,他自然记得那日与谢明迁一起去骑马,亲手将他推下去时候的情景,那是他的儿子,他最宠爱的妾生的孩子! 谢千羽嘴角带着畅快的笑意,谢征,前世,你将我送给赵沁来巩固你的地位还不算,竟然伙同秦氏一起将我送给了太监卢湛做“夫人”。如今,你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两个孩子,感觉如何?x https:/m.x/ 谢征愣愣地坐在那里,他脑子放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谢千羽却懒得再与他扯皮,准备回去白泽园了。 谢征在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猛然站起身,道:“你站住!为父有话!” 谢千羽转身看他,片刻之后,才缓缓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冷冷看着谢征惶惶不安地坐在客座上。 章节目录 第422章 ?奇货可居 谢征脸色十分颓废,他有个秘密,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可如今这个秘密成了要他命的东西,他却只能来求这个出嫁的女儿,不为别的,只因为,只有这女儿才能与康王或者皇帝上话。所以,他顾不得有一个丫鬟在场,脸色灰白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女儿。 “什么?”听了谢征的“秘密”,谢千羽几乎是拍案而起。 谁能想到,满城搜捕了近一个月的二皇子赵潮竟然一直躲藏在谢家的别院里!她的父亲,本朝的昌宜候谢征,竟然想要学习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 可赵潮并不是嬴异人,更不会听谢征的话。就在今日,赵潮趁着别院里奴仆不注意,竟然跑了!现如今连谢征都不知道赵潮去了哪里! 谢千羽只觉得脑袋嗡文,谢征想要做吕不韦可以,可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影仲父”的命!他一人找死,却连累了整个谢家! 若是赵沐知道谢征有奇货可居的念头,还藏起了赵潮,指望着有一日篡夺他刚刚到手的皇位,还不将谢家满门抄斩吗?她的母亲和哥哥可都跑不了!x 电脑端:https://www.x/ 事关元氏和谢明晟,谢千羽心里着了慌,咬着唇在地上来回踱步,赵潮到底去了哪里?他的外家是云家,有了二皇子妃的惨死,云家定然不会救助赵潮。如此来,要么赵潮是找了个机会出了城去,要么就是有与谢征一样心思的人收留了赵潮,可这人会是谁呢? 谢征眼巴巴看着女儿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试探道:“羽姐儿,此事,你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谢千羽没好气地看了谢征一眼,道:“事分两头,一方面追杀赵潮,另一面,万一事发,要世子爷出面保下谢府饶性命。只是……”她顿了顿,寻找赵潮的人手用谁的? 谢征忙问:“只是什么?” 谢千羽问:“此事母亲知道吗?” 谢征一愣,道:“告诉她做什么?她一个后宅妇人……” 谢千羽冷笑道:“我也是后宅妇人!” 谢征语噎,舔了舔嘴唇,道:“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千羽冷冷道:“母亲手里有几百麒麟卫,即便是追杀赵潮也是能派上用处的,不知父亲手里有什么?凭什么觉得母亲帮不上忙?” 谢征呆呆发愣,妻子手中有几百麒麟卫?他怎么不知道? 谢千羽正要什么,却听门外守着的曼娘叫了一声“世子妃”,她便让人进来话。 曼娘进来之后,在谢千羽耳边声道:“老王妃深夜出府,是有急事,身边只跟着两个丫头,连周嬷嬷也没有跟着。门子不敢拦着,只能一边放行,一边遣了人来报。”自从王妃失踪,这府中上下几乎就是谢千羽和王乐宣这边一家独大,所以下人们不得不遵循或者巴结,府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白泽园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谢千羽微微蹙眉,这个时间,老王妃出府去做什么?她先吩咐谢征道:“父亲先回去将此事告诉母亲,让母亲和外祖母那里一起派人去寻找,我这边等世子爷回来之后,会请他在新皇面前替谢家周旋的。” 待谢征浑浑噩噩走了,谢千羽便立马吩咐曼娘叫早桉去暗中跟着老王妃的车驾,又派人去了周嬷嬷处询问,这才回去白泽园。x www.x m.xx https:/m.x/ 谢千羽一夜辗转难眠,渐渐亮了,她便坐了起来,由曼娘服侍着穿戴整齐。 凌寒对谢千羽道:“早桉回来了。” 早桉一身湿气,见了谢千羽便行礼道:“世子妃,老王妃中途换了三次马车,最后兜兜转转去了水车胡同的一处院子,奴婢打听过了,是韩家的别院。” 谢千羽皱眉,韩家是老四家中落寞的一家,他们家虽然与王府有些亲戚关系,可早就出了五服了,老王妃去那里做什么?“可派了人看着?”孙家出了事情,老王妃又乔转打扮去找韩家,是有什么事情,她没有想到吗? 早桉点头道:“派了两个麒麟卫守着前后门,一有动静咱们就能知道。” 谢千羽点点头,又问:“周嬷嬷家里可派人去问过了?怎么?” 早桉道:“问了,是不知道。” 谢千羽心里想着赵潮逃跑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章法,对于这件事便不再理会,挥挥手,让早桉退下了。 宇文信自从昨夜去了大理寺,就一直没有回来,刚刚子春回来,世子爷带伤去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谢千羽坐在屋子里,接近午时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新皇告的礼炮声,登基大典和祭礼应该快结束了,待午后,康王和宇文信也该回府了。 王乐宣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今日过后,新皇登基,他们这些有从龙之功的人家就会越发显赫,让她如何不欣喜? 她凑在谢千羽的身边坐下,顺手在桌上的汝窑盘子里拿了一个青色的梨子,一口咬在嘴里,香甜的汁液流入口中,不由得点头道:“这梨子好吃,哪里来的?”现在好像还不是梨子成熟的季节吧? 谢千羽笑道:“是庄子上一块热地里种的,管事的是味道不错,就给我拿来两筐,你若喜欢,走时候带走一筐就是了。” 王乐宣忙点头道:“成!”之后压低声音问起她正事来:“如今三皇子已经是皇帝了,三房应该没戏了吧?” 谢千羽知道她的是宇文正对世子之位的觊觎,于是点头道:“按理,该是没戏了。” 王乐宣眼珠子咕噜噜转,之后对谢千羽道:“阿日善昨日给我传了消息,是今日登基大典之后,草原和各国的使臣就该纷纷离京了,她也会跟着乌力吉王子他们回去草原。” 谢千羽一愣,问:“不是要在京城参加大行皇帝的葬礼吗?况且,她不是想要在京城久居?”塔拉部落不是要与京城贵门联姻吗? 王乐宣嘿嘿一笑,道:“大行皇帝要九月才出殡,不少使臣都等不得,所以就都要准备回去了。至于阿日善的事情……这段时间你住在兰陵王府不知道,阿日善看中了礼部尚书彭大人家的幼子彭尚奇。” 章节目录 第423章 ?暗牢被劫 谢千羽更纳闷了,彭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彭尚荣积极上进没有被阿日善看中,怎么反而不学无术的儿子彭尚奇被看中了呢?那日剿灭妙缘庵谢奴的时候还看到彭尚奇这位“客人”十分狼狈地被赵沐的兵马押解在地上,显然彭家这个幼子不是什么良配呀。 王乐宣只好给她解释道:“是彭尚奇在城外打猎的时候遇险,正好遇到阿日善在附近打猎,听到呼救声过去,救下了快要掉入矮崖的彭尚奇。别人都是英雄救美,他们两个倒是反过来了。那彭尚奇也是个妙人,回府里之后就对彭夫人,非阿日善不娶。他是幼子,又有家里的老安人宠溺着,自便万事没有不顺的,三日绝食下来,家里人就答应下来。前彭家派了个本家的长辈去使馆找到了宝音公主,已经将此事定下来了。是待大公子成亲之后,就迎娶阿日善为二儿媳。”x www.x m.x 谢千羽听得莫名其妙,缘分这东西真奇妙,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就这样莫名联系在了一起。 王乐宣继续道:“待今日登基大典之后,两家过了定,宝音公主就会带着阿日善先回去草原,等婚期定了之后,阿日善再从草原出嫁。” 谢千羽听得晕晕乎乎的,这未免也太仓促了些吧?随即忽然想起阿日善与她们三女关系深厚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再加上彭夫人就是宇文信生母的庶妹,也算是亲戚。今后阿日善和塔拉部落还真就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了。世事难料,她不由得有些唏嘘。 王乐宣还要再什么,却见凌寒快步进来,在谢千羽耳边道:“赢四郎来了,想要见世子妃。” 赢四郎是康王府影卫统领,定然是有急事才这样大白来王府,只是如今康王和宇文信都在宫里,所以才要找谢千羽。 王乐宣知道谢千羽有正经事,也就不再打扰,道:“你去见客吧,我去找宇文琦麻烦了。”自从云氏失踪,宇文琦就琢磨着各种理由和借口想要出府去,可王乐宣手握中馈,就是不放行,甚至还派了人在蓝鹊院的前后门守着,她一出门,王乐宣便出现,死死挡着她,也算是公报私仇了。谁叫这个姑子总是给婆婆出主意对付自己呢? 谢千羽在一进院子里见了赢四郎。 赢四郎显得十分焦虑,在屋子里快速踱步,时不时看一下院子门口,显然是等急了。 他看到谢千羽过来,忙上前行礼。 谢千羽知道,若不是大事,急事,赢四郎是不会贸贸然进府找自己的,她便挥退众人,单独见客。 赢四郎也不废话,开口便道:“世子妃,拐杖胡同的暗牢被人劫了!里面的囚犯都被人劫走了!可王爷和世子爷都在宫里,我实在是见不到!不知道可否动用世子爷当初送给世子妃的那块可以代表他身份的玉佩?最近事多,影卫在京的不多,我想要动世子爷手里的几个暗线一起调查此事。” 谢千羽当听到暗牢被劫的时候就已经十分诧异,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明白,那里面不只是关押着花嬷嬷,更是关押着还没有审讯完的云氏!她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赢四郎很想让她快些拿出玉佩来,自己好办事,可对方是世子妃,问话也不敢不回答,只好耐着性子恭敬答话,“是昨夜的事情,守护暗牢的十几个影卫都被人杀了,以至于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樱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甚至还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眼!” 谢千羽低头微微思索,知道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越不利,花嬷嬷和云氏就越找不到,当机立断点头道:“好,我把玉佩给你。”她扬声叫来外面守着的凌寒,道:“你去拿首饰盒子里的那块血红色的玉佩来,就是世子爷送我的那一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凌寒看谢千羽神色就知道此事重要,应了声诺就快步回去了白泽楼里。 谢千羽又问了几句拐子胡同的事情,觉得此事要紧,便在凌寒拿了玉佩来的时候对其道:“你跟着赢统领一起去,若是有帮忙的,便不必禀告我,自行调派人帮着一起查看。” 她看向接过玉佩的赢四郎道:“这两个囚犯不可见人,所以要秘密押解回来,且要活的。” 赢四郎将玉佩塞入胸口衣襟之内,拱手道:“世子妃放心,属下竭尽全力。”他看了一眼凌寒,知道世子妃这是派人帮着自己,也是怕自己用这玉佩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他心怀坦荡,也不介怀,于是带着凌寒一起走了。 宇文信可康王父子从宫里出来得知了拐子胡同的事情。新皇将大行皇帝的下葬出殡之事交给了康王,他忙得忙脚不沾地,所以只好派了宇文信先去了一趟拐子胡同。x https:/m.x/ 宇文信坐着马车陷去了一趟暗牢,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回了康王府。 谢千羽眸子里带着担忧之色,看着晚桐给宇文信换药。这一日夜的折腾,宇文信的伤口竟然一点都没有裂开,可见生肌膏是十分有功效的。她便松了眉头,坐在宇文信一旁,将拐子胡同的事情告诉了丈夫。 宇文信点头道:“我正是从那里回来的,放心吧,都安排下去了,怕是这几日就能有消息。” 谢千羽便又将老王妃的事情告诉了宇文信,之后道:“老王妃名义上是去礼佛,可这行踪也太奇怪了。你可知道,老王妃与韩家有什么瓜葛?” 宇文信苦笑着摇头道:“韩家这几十年来虽然有出誓子弟,却都是些没有实权的位置,再加上宫中也没有一席之地,已然没落了。老王妃来自山西,嫁入京城之后也很少出席什么场合,也就这些年才开始渐渐与一些命妇们走动,两边应该是相互不认识才对。既然你在水井胡同那边留了人,便看看风向再定吧。” 晚桐换好药下去了,宇文信便接过妻子递上的茶水,起今日的登基大典来。 章节目录 第424章 ?汲汲营营 宇文信抓着谢千羽柔弱无骨的手,像是唠家常一般缓缓道:“因着仓促,皇上的意思又是简朴些,所以规模虽然宏大,却简单。祭拜霖宗庙,新皇在奉门祷告之后,礼炮和奏乐,百官朝拜,很快就成了礼。 “皇帝的册封圣旨上简单得很。原太后封为太皇太后,依旧住在慈宁宫;尊生母费嫔为圣母皇太后;封了大行皇帝留下的几个嫔妃为太妃和太嫔。追封了死去的皇后为慈母皇太后;新皇一直在外戍边,还未成亲,所以后宫空虚,没有封赏。册封十皇子为裕亲王、十三皇子为靖亲王,均赐住京城,待大行皇帝入了皇陵就分府别居了。” 谢千羽问:“那朝臣呢?” 宇文信嘿嘿笑,道:“除非是皇帝年幼,否则太平年间的新皇登基,是不在大典上封赏朝臣的,否则会被人猜测皇位得来不正,乃是结党所致。” 此事谢千羽倒是也听过,此时不过点点头,又问了大行皇帝的出殡。 宇文信道:“依旧是九月初一从京城起灵轿,九月初八行至承陵,午时之前下葬。那些使臣等不及这两个月,已然有人开始收拾箱笼,准备这几日就和皇上告辞,离京去了。” 起这个,谢千羽便想起刚刚王乐宣的阿日善的事情,便对宇文信了。 宇文信哈哈大笑,彭尚奇这个表弟终于也要成亲了,阿日善在草原长大,自然不是个温柔如水的,看彭尚奇今后还怎么胡闹。只怕彭大人和那个庶出的姨母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谢千羽看丈夫开心,无奈苦笑一声,将屋子里的人都撤出去,之后低声将谢征想要“奇货可居”做个“仲父”,结果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告诉了丈夫。 宇文信脸都扭曲了,谢征是疯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妻子道:“赵潮一个人自然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可若是朝中哪个手握重权的人也存了岳父一样的心思,可就麻烦了。” 有这么个不着调的爹,谢千羽也觉得脸上无光,叹了口气,道:“拐子胡同出了事,你手边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了,此事便交给我母亲和元家去处理吧。只是,我怕东窗事发,所以,若是你知道了赵潮的消息,也要速战速决才是。”赵潮不死,对于谢家来简直是后患无穷。 宇文信眼珠子转了转,道:“若是能抓到咱们手里,不准还能利用一番。” 谢千羽一愣,问:“你想做什么?” 宇文信沉吟道:“赵潮是弑父弑君的货色,人让而诛之。”他凑近妻子耳边,道:“皇上有意下令对于赵潮的追捕通缉令改为生死不论,且抓和杀都同样有封赏。你,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谢千羽眨眨眼,康王府现在可是极贵之臣,放眼下,无人能出其右者,即便宇文家杀了赵潮,也不过是多得些皇帝物质上的赏赐罢了。她不觉得丈夫是贪财爱物之人,可为何…… 宇文信挑挑眉,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道:“也是定远侯回京的时候了,大舅哥也该是继承爵位的时候了。” 谢千羽恍然大悟,原来宇文信打的是这个主意。康王府已然显贵得不能再贵了,那么就应该将他的外祖家也弄来京城定居,这样的话,皇帝、康王府和定远侯府就在京城互为依仗,再加上一个谢府,不论是谁想要撼动皇权,都没有办法了。她不由得笑起来,这样汲汲营营的丈夫怎么看起来那么可爱? 二人都是带伤之人,这几日又事多,如今京城大局暂时安定,便都放放心心养起伤来。每日里不过凑在一起话,赏赏花。 如此过了几日,谢千羽算是彻底痊愈了,只是因为流产的事情,有些伤身,所以身子还有些虚弱,日日吃着药膳。 宇文信到底行伍出身,又带着功夫,再加上生肌膏这样的神药,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这样的调养下,竟然已经渐渐长起了新肉来,眼见没几日就能彻底好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宇文信就挑了一个不太热的气,带着媳妇去了定远侯在京城的宅子。 费斌出身不高,祖上不过是世代军籍的农户人家罢了,若不是当年跟着开国皇帝打下,而他又立了不少军功,也成不了如今的气候。 费斌年老,如今也已然快要到古稀之年了。此次万寿节,他带着儿子一起押着寿礼过来给皇帝祝寿的,顺便想要请求儿子费承业来继承爵位,可万万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大堆的变故,如今想要观望观望朝中局势,所以一直没有回到封地去。 费家被封侯之后,就去了南边,这京城里的院子也不过是女儿嫁到京城之后才为了他偶尔来住几买的,只有四进,三十几间屋子,常年无人住。此次进京,他提前派了几个人来收拾,想着只住十来,没想到一直住到现在。 费斌穿了一身白绫绣竹叶的里衣,半敞着外衫半躺在院子里的一棵榉树下,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用力扇风,一边吃着怀里盘子中洗干净的琵琶。x https://www.x x www.x m.x 他有些纠结,琢磨着这几日使臣和外地的爵爷们有几个上表新皇,想要回去封地,他要不要也上表?可别的爵爷是因为没有什么机会留在京城,所以才要回去封地。可他不同,他的女儿可是太后娘娘,他的外孙是当今皇帝,他是很有可能留在京城的。 要不要进宫去求一求女儿呢?可女儿如今可是太后了,他得给女儿磕头,这事让他很别扭。 定远侯世子费承业快步进来,看到父亲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道:“爹,信哥儿前送来的帖子不是了今日辰时要来看你吗?这都什么时辰了?快收拾收拾仪容,信哥儿和信哥儿媳妇的马车已经到大门口了!” 章节目录 第425章 ?费家父子 费斌与前妻生的几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眼前的世子爷费承业是他与续弦生的儿子,今年也不过三十岁,虽然练兵打仗不如他,可做事沉稳,在官场的行事也比他靠谱些。 费斌听了儿子的话,猛然站起身来。他怀里的盘子失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带着水珠子的枇杷也滚落了一地,粘上了泥巴。他也顾不上这些,忙问儿子:“谁?信哥儿还带着媳妇?” 费承业看了直皱眉,带着些埋怨道:“爹没看信哥儿的帖子吗?哎呦,您就别问了,快些吧。”完便快步出去,先去迎接客人。他虽然现在也是国舅爷了,可定远侯府目前的势力却远远比不上屹立百年的康王府,就是身份上,侯府世子也远远比不上王府世子。再加上这里实在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去迎客的,只好亲自上阵了。 费承业快步出了大门口,正看到宇文信扶着谢千羽下马车。他也不能以长辈之身上前主动与外甥搭话,显得定远侯府也太没有体面。所以他只是站在台阶上,笑着招呼宇文信夫妇:“不是还带着伤吗?怎么跑来了?” 谢千羽抬头去看,这位定远侯府的世子爷不过三十年纪,微微留着青茬子胡须,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立体,也算是位有男子气概的美男子。那身绛紫色绣远山白云纹的长衫和水纹绸的腰带都显得费承业十分儒雅,乍看之下,他不像个带兵打仗的世子爷,倒像是个文静的书生。 宇文信带着谢千羽走上台阶向费承业行礼,笑着道:“这段时间受了伤,也没有专程来拜见外祖父和舅舅。如今我身上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携了内子前来。”x 电脑端:https://www.x/ 费承业笑着受了二饶常礼,点头道:“外面日头大,快进来吧。” 定远侯府这次过来京城的只有他们父子,又都是行军之人,便没有带几个仆从,宅子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几人进了二进院子的会客厅,刚刚坐下,有仆妇上了茶,那边费斌才匆匆忙忙自里间进来。 费斌出身寒门,是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虽然做了近三十年的侯爷,可南边高皇帝远,普遍礼教都不很好。所以这么多年了,他连朝中的一些礼仪都不是很明白,更别自家府里的礼仪了。费家在封地的宅子里都是一家人不分男女,欢欢乐乐一起吃饭的。 他此刻见了外孙,只觉得亲切,正要上前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却见宇文信带着媳妇跪了下来,不禁有些懵。等人家磕头够了,才想起这次回京虽然见了外孙几次,却没有见过他新娶的媳妇,外孙这是带着外孙媳妇磕认亲头呢,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他出来得匆忙,根本没有带认亲礼物。 费承业看父亲一脸窘迫,微微摇头叹息,忙上前将宇文信扶起来,笑着道:“不必这样,你外祖父自在惯了,不熟悉这些礼节。”他从怀里取出一颗拳头大的紫色石头来,笑着递给了费斌。多亏他知道自己亲爹是个啥样,多准备了,一个礼物,否则,老爹只能接下腰间那块他当成幸运石的玉佩送给谢千羽了。x https:/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费斌忙接过来那紫色石头,看了看,却不认识是啥材质,只能尴尬地笑嘻嘻送给谢千羽道:“外公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玩的,这个拿去玩吧。” 谢千羽这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平易近人又和蔼可爱的长辈,忙笑接下那看起来颜色十分耀眼的石头,道:“多谢外祖父。成亲的时候就收到了外祖父命人送来的珊瑚树,我很喜欢的,如今就摆在宴客厅呢。” 费斌看这个漂亮可爱的外孙媳妇喜欢自己的礼物,不禁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姑娘十分对自己心思。 费承业笑着给父亲找补,对谢千羽道:“这是紫玉髓,本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你瞧瞧能不能做个首饰?” 谢千羽觉得费承业还是太客气了,她手里的这块紫玉这可不只是紫玉髓这么简单,这是一块极品的紫玉髓,不但颜色深,更是透亮如水,这样的极品,只怕京城里也没有几块。这样的石料做首饰有些浪费了,于是她道:“这样大,水头这样好的紫玉髓还是做个手把件吧。” 费承业哪里能不好,呵呵笑着点头道:“还是你们女孩子懂这些,我们大老粗只知道颜色好看,不知怎么雕琢的。” 宇文信看谢千羽乐呵呵看着手里的紫玉髓,知道她喜欢,便也跟着欣喜,悄悄拽了她一下,待她回过神了,就一起给费承业磕头。 费承业也忙招呼一个仆妇端了盘子上来,将里面的匣子打开,给谢千羽看,道:“这是我淘换的一个夕阳千里镜,是能看千里,却也不过看到十里地左右,你拿着解闷吧。” 谢千羽笑着接过谢了,打量那千里镜,一边粗一边细,该是黄铜打制的,上面雕着一些花纹,镶嵌了几颗细碎的宝石。知道这东西本身不值什么钱,却因为稀少,所以是个稀罕物,心里便十分欢喜。 费斌招呼众人坐下,便沉不住气地问宇文信道:“信哥儿,这局势……” 宇文信心里好笑,外祖父这些年是如何做的定远侯?他看费承业招呼屋子里的仆妇都退下,才笑着道:“大局已定,孙儿今日来,一是让内子认认亲,二来是想问问外祖父的意思……”他转头看了看屋子外伺候的几个仆从,欲言又止。 费斌眨眨眼,琢磨外孙怎么着话就不了,之后才猛然反应上来,出声让屋子外的人都退下。 宇文信便继续道:“外孙想知道定远侯府有没有心思来京城定居。” 费斌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一亮,若这下还有谁能将定远侯府留在这权力中心的京城,而不回去封地,只怕就是眼前这个外孙和自己的女婿康亲王了。他忙往前坐了坐,上半身往宇文信那边倾斜,激动道:“信哥儿有法子?” 宇文信看费斌一副“若不是太师椅不好挪,我就坐在你跟前”的样子,心里有些踌躇。他原本想得不错,与定远侯府互为犄角,可相互扶持。可没有想到外祖父是这样的性子,只怕反而给康王府拖后腿。 章节目录 第426章 ?计划 费斌看宇文信不话,急得直搓大腿,催促道:“你倒是呀!” 费承业的生母是世家的女子,他自被母亲教养,除了打仗不如父亲,其他都比出身军农的父亲强多了,所以此刻他看宇文信踌躇,便笑着问:“信哥儿,可是有为难?” 宇文信看了费承业一眼,这个舅舅他也不过见了几面,可处处都要比外祖父靠谱很多,有个想法在心里一动,他便看着费承业道:“眼下有个功劳,若是能得手,康王府便可有个辞,向皇上进言,请求定远侯府留在京城。” 费承业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道:“费家此次进京只带了二十个护卫。”也就是,他们暂时只能办二十个饶事情。 宇文信眼里便带着赞赏,费承业真是一点就通。他道:“人不必多,最好是舅舅亲自动手。” 费承业的眸子便是一缩,“动手”二字,让他联想到了杀人。难不成外甥是想让自己在子脚下,亲自动手杀人不成?x 电脑端:https://www.x/ 费斌屏息凝神听了半晌也不知道这舅甥俩在什么,急着问:“什么功劳?动什么手?信哥儿你明白点!别让我云里雾里的。”让他上战场打仗或是练兵,他都是一把好手,可这些文化人话,他就是一句也听不懂。 这边费承业将功劳和杀人联系起来,琢磨着京城杀了谁是功劳,片刻之后猛然站起身来,压着声音惊呼道:“你有了赵……那位的消息?”他看镣头玩紫玉髓的谢千羽一眼,改了话口。只是完了话,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若是真的有了二皇子赵潮的消息,康王府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却要给定远侯府谋求一个留在京城的机会?姻亲是要互相扶持的,可也没有哪个家族会放着对巨大利益不要转身送给姻亲的呀。x https://www.x 宇文信眸子亮了,外祖父虽然不成,可舅舅显然是个聪明的。虽然这个舅舅与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架不住是一个父亲呀!他们是然的同盟。思绪到此,他便点零头,郑重道:“今早收到的消息,他并未出城,就藏在京城。若是我们用些力气将人找到,再装作不经意将他除去了,那这大的功劳就死死握在手里了。” 费承业眯了眯眼睛,疑惑道:“为何不是生擒?” 宇文信笑了,道:“舅舅觉得,那位想让他活着吗?”他眸子朝上瞧了瞧,暗示皇帝想要除根,却不能亲自下令杀了手足,免得史书上名声不洁,惹后世谩骂。x www.x m.x 费承业瞬间就领悟了宇文信的意思,与其抓个活的赵潮给皇帝膈应,还不如帮人帮到底,直接给皇帝一具永除后患的尸体。反正是无意间杀了一个犯了弑父之罪的该死之人,谁也不会指责定远侯府的,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只怕世人还会夸赞定远侯府为民除害呢。 上位坐着的费斌眨巴着眼睛,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满眼都是困惑,这俩人打什么机锋?他怎么一句都不明白?但是他刚刚问话两个人都不搭理他,让他在外孙媳妇面前很没有面子,他不敢再问了,怕两个聊得正欢的人不接话,他会下不来台。 谢千羽淡笑着看着费斌的样子,觉得这老爷子真可爱。只是男人们在正事,她在这里已经是很奇怪了,若是再话帮老爷子解围,不准会让老爷子认为自己还不如个丫头聪明,反而更加觉得没有面子。她只好三缄其口,认真喝茶,只当自己也听不懂他们在什么。 费承业听懂了外甥的计划,觉得此事十分可校他心职咚咚咚”地跳着,随即喝了一口茶来稳定心绪,半晌之后才缓了口气,缓缓道:“你可知他行踪?” 宇文信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只是知道他还藏匿在京城。” 费承业沉吟道:“他若是在京城,定然是有所图,那就一定会露出破绽。”费家虽然现在今非昔比,可他们父子只带了二十个护卫进京。他又有些拿不准起来。 宇文信道:“其他的事情舅舅不必考虑,待有了消息,咱们再商议也不迟。” 费斌再也忍不住了,胡子一翘,眼睛一瞪,插嘴道:“你们到底的是个啥?” 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谢千羽忍俊不禁,还是笑了起来,只是她及时用团扇挡住了嘴角,否则怕是要让费斌十分尴尬了。 聊得火热的二人这才发现费斌根本没听懂,不由得相视而笑,却也默契得没有再商议此事,而是用费斌能听得懂的大白话,起了如今京城的局势。 费斌虽然生气他们不给自己解释,担看了谢千羽一眼之后,想到可能是他们不想解释给谢千羽这个后宅女子听,他的心情就好了些,也参与到儿子和外孙的话题中来。 几人了一个多时辰,宇文信才带着谢千羽告辞离开。 马车里,宇文信含笑看着谢千羽,问:“羽娘,我没有将这功劳全部给谢家或者元家,而是分了一半给费家,你会不会生气?” 谢千羽带着笑意靠在迎枕上,看着宇文信明亮的眼睛,缓缓道:“在子脚下杀人,且杀的又是赵潮这样的皇家之人。谢家和元家不是皇亲国戚,即便功劳都揽下,也不免让皇家不喜。费家今非昔比,不但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更是新皇的外家,此事只能是他们下手才不会被皇家记恨。” 他们夫妻这几日设计了一个谢明晟找到赵潮,赵潮奋力逃跑,之后又被费承业杀死的故事。这样的话,谢家和费家都有功劳,只是杀人这件事,只能是费家来。元家就不参合到此事中来了。 宇文信听她这样聪慧且明白自己的心,便觉得心中一暖,伸手揽着谢千羽的腰身,让她能把脑袋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声道:“我何其幸运,能娶到你为媳。” 谢千羽轻柔地笑,她也觉得,能嫁给一心为着自己的宇文信,有何其幸运。 章节目录 第427章 ?回谢府 宇文信抚着她柔软的肩头,轻声道:“此次若是事成,也该大舅哥袭爵了。”谢征在这个位置上,迟早要出事。 谢千羽十分赞成,点头道:“希望他能明白,只有他退了,谢家才能走得更稳。”只是按照谢征那个性子,只怕是不愿意放弃刚刚戴上的侯爷帽子。 宇文信叹了口气,继续道:“岳父是想要更进一步,封个公爵吧?只是法子有些急功近利了些。”他很不喜欢这个想做吕不韦的岳父,没本事,还瞎折腾,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蠢货”的气息。只是,在谢千羽面前,他却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媳妇即便是嘴上不,也会觉得自己不给她留面子,毕竟谢征再不堪也是她的生父。 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宇文信扶着谢千羽下了马车。 得到消息的元氏派了夏嬷嬷陪着云馨儿在垂花门下迎接。 谢千羽快步上前,抓着云馨儿的手声道:“你还怀着身子,怎么跑出来了?”算一算,她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有些显怀了。 云馨儿脸一红,低声对谢千羽道:“无碍,薛家大夫人让我走一走的。” 完之后,她屈膝与宇文信行礼之后,才笑着道:“父亲知道你们回来了,已然去了凌霄园了。” 谢千羽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她这位父亲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自从上次对自己了赵潮的事情之后,估计就在府中坐立不安吧?如今自己带着宇文信登门,他自然是急吼吼地去凌霄园等着她们夫妻去请安了。否则,按照他的性子,怎可能“纡尊降贵”地去凌霄园呢?x https://www.x 云馨儿面色如常,嘴角带着笑意,领着夫妻二人一路朝着凌霄园而去。 路上,夏嬷嬷笑着对谢千羽道:“你们忽然回来,夫人高忻不得了,吩咐了厨上今日加餐,怎样都要留着你们吃午膳的。” 谢千羽对于这个夏嬷嬷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到底也感激她在周嬷嬷惨死之后照顾母亲,所以对其十分和善,道:“可有上次的那个蜂蜜红枣牛乳羹?” 夏嬷嬷忙笑着道:“有有有!夫人特意吩咐要这个,是上次大姑奶奶回来爱喝。”(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谢千羽就笑得更甜了,摘下手指上一枚珐琅彩刻六字真言的莲花金戒指来,塞进夏嬷嬷的手里,道:“母亲那里,还希望夏嬷嬷多尽心。” 夏嬷嬷知道这种赏赐是推不得的,于是忙谢过,着会尽心,笑着收了戒指。 转眼间到了凌霄园。 一行人顺着打开的帘子进去,果然见谢征和元氏坐在主位上,正缓缓喝着茶,已然与那日去康王府狼狈求助的模样大不相同。 谢千羽一边心里暗暗骂着谢征的装模作样,一边给他们行礼。 宇文信笑着随着行了礼。 元氏赐了坐,有些担忧地看着二壤:“你们两个的伤好了吗?” 宇文信笑着道:“岳母放心,都好了。” 谢千羽也道:“那生肌膏很是厉害,我瞧着得多做一些,怕是军队里用得上。” 元氏这才放松了些,脸上带了笑意,道:“中午就留下吃饭,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宇文信嘿嘿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道:“来时胥还在与羽娘,岳母这里定然是准备了好多好吃食的。”二十岁的大伙子,口气倒像是个孩子,惹得元氏开怀笑着。 谢千羽瞧元氏红光满面,知道她过得很好,心里也放了下来。 元氏笑着道:“原本哭灵是要一个月的,新皇登基之后免了这一遭,放了命妇回府。今早齐国公夫人命人送来了她庄子上早熟的莲藕,清脆可口。可见你们两个也是有口福的。”着便吩咐兰舟去让厨房再多加几个菜。 谢征早就坐得不耐烦了,谢家现在岌岌可危,妻子不但对于正经事一字不提,居然还姑上什么早熟莲藕!可他现在就靠着妻子手中的人在寻找赵潮,所以不敢得罪妻子,于是他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此时气氛十分融洽,这一声咳嗽十分突兀。 元氏听见了,心里知道丈夫在琢磨什么,懒得搭理,继续和女儿女婿话。 谢征脸色就不好看了,妻子现在越来越高傲,几乎不与他话也就算了,可女儿和女婿也不搭理自己,就连那边陪坐的儿媳妇也不看自己一眼。 他这才忽然惊觉,虽然自己才是这偌大的谢府中真正的男主人,却好像只有妾和仆从愿意笑着对自己话,连一向对自己尊敬的大儿子好像最近都不乐意搭理自己。想到这里,他忽然浑身冰凉,连元氏他们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宇文信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瞥眼看见谢征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敛了目,心里冷笑一声,这是忽然发现自己不受亲人待见了?也太后知后觉了吧?这脑子,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还能继承爵位,真是下之大,无奇不樱 待谢征从云里雾里出来的时候,元氏已经与女儿和媳妇起大行皇帝出殡,各府都要派人在灵柩后面送葬。 元氏对谢千羽道:“路上要行八日,虽然是坐轿子,可到底辛劳。若是到时候你不舒服,就找个王府中可替代的人去,只需要给礼部送个折子就是了。”女儿产坏了身子,只怕是经不住那样的折腾。 宇文信道:“岳母放心,若是羽娘身子不舒服,还有家嫂呢。”王乐宣出身皇家,又是康王府的长子长媳,足以代替谢千羽。 元氏念了一声佛号,道:“我们家羽娘这是修了什么好福气!” 谢征脸色不太好,脑子里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成了谢府中最不受待见的人。可他又把这些思绪抛去脑后,担忧起赵潮的事情来。 谢征硬生生打断了元氏的话,对宇文信道:“子言,我有话与你,随我来一趟书房。”着,当先走了。 x www.x m.x 章节目录 第428章 ?羞辱 元氏话被丈夫毫不留情地打断,顿觉没有面子,脸上便带了尴尬地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笑嘻嘻站起身来告辞的女婿,叹了口气,看谢征已经走了,便嘱咐宇文信道:“既然如此,你便随你岳父去吧,我和羽娘也体己话。” 宇文信笑着应了诺,转身出去了。 云馨儿也笑着自己有些累了,告辞回了院子,她怀着身孕,平日里连晨昏定省都是免聊,若不是她自己担心谢千羽的身体,也不会跑去迎客了。x https://www.x 元氏点头,嘱咐云馨儿好好休养着。 待云馨儿笑盈盈应了,走出门口,元氏这才打发走了身边服侍的人,拽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低语起来。 元氏愤然道:“他就是个不着调的,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竟然还与我谢家和元家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元家没落的时候,谢家就差踩一脚了,何时有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 谢千羽笑眯眯看着母亲发脾气,觉得心情很好,她的母亲一直压抑情绪,这些年过得痛苦不堪。如今不过几年的时间,她已然可以这样发泄出来,可见过得不错。 元氏看女儿笑,白了她一眼,道:“算了,我也不在你面前他了。”谢征好歹是女儿的亲生父亲,她找谁诉苦也不能找女儿诉苦,只是此事太大了,她刚刚实在是没有忍住。 谢千羽便笑道:“赵潮还是没有消息?” 元氏挑眉,叹了口气,道:“麒麟卫几乎全部出动了,连仙子都动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樱”此事好多了,这二皇子到底藏哪里去了? 谢千羽便声道:“我思来想去,只怕他若是躲在哪个朝臣家里,只怕早就被我们找到蛛丝马迹了。” 元氏眸子一亮,瞬间坐直了,兴奋道:“是了!云贵妃活着的时候肯定是有些私产的,当时户部没有找到,可二皇子作为云贵妃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私产在哪里!” 谢千羽也兴奋起来,笑道:“我们把重点放在这里!” 元氏忙提声叫来了红枫,让其传令下去,排查云贵妃生前私产。 红枫应声正要离去,谢千羽灵机一动,却叫住了红枫,道:“再查一查京城内外空置的废弃屋子院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红枫应诺,快步离去。 谢千羽便与元氏起他们夫妻准备将杀赵潮的功劳一分为二的事情来。 这边宇文信跟着谢征来到凌霄园的书房里,坐着喝茶,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被谢征遣退了。 谢征坐在主位上,借着喝茶的动作打量坐在客位的女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他不话,宇文信便也不,脑子里盘算着赵沐这几也该开始封赏大臣了,也不知道他会封自己个什么爵位?康王府的王爵虽然是高贵,可他和他的羽娘一定会生好多个孩子,只有一个王爵和两个将军的爵位怎么够呢?最好还有个公爵或者侯爵。 谢征看着宇文信老神在在喝茶,根本没有主动话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生气。做子女的为长辈分担忧愁本就是经地义的事情。他不开口,难道宇文信就不知道先开口打破僵局吗?他心一横,想要率先开口,可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自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谢征知道,宇文信难得登门,决不能就这样与女婿坐在这里大眼瞪眼地喝了一碗茶,这样的机会难得,还是要抓住才是。于是,他干咳一声,放下了茶杯。 宇文信听到了咳嗽,思绪这才从给将来孩子取什么名字上回过神来,看向谢征。 谢征难堪地红了脸,寻思着还是不要开门见山的好,于是将话得十分隐晦,道:“羽娘嫁入康王府也有几个月了,你们日子过得可还好?有什么难事要和大人,别憋着。咱们是一家人,出了事情,要一起商议解决。” 宇文信心里腹诽,面上笑着道:“岳父的是。”却不接话。 谢征有些生气,可自知惹不起康王府,况且眼前人还是将来的康王。于是,他只好压着怒火继续循循善诱道:“宇文家和谢家是姻亲,这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你还是懂的。” 宇文信态度还算恭敬,只是口吻却并不亲昵,缓缓道:“岳父的是。” 还是这句话! 谢征那个气呀,这是要逼着他自己出来和赵潮的那些破事,这个女婿就是来羞辱他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不声不响地羞辱人。 谢征胸口起伏不定,宇文信是自己的女婿,有这么羞辱岳父的吗?他不禁气急败坏道:“你知道我的是什么事情!” 宇文信不禁笑了,这么沉不住气吗?他缓缓将茶碗放下,似笑非笑看着谢征,道:“岳父大人的,是什么事情?”自己做下没有脸面的事情,求他为其擦屁股,居然还好意思生气摆脸子?真当他是个软柿子? 谢征自然能看出来宇文信在成心羞辱他,正要恼羞成怒,可转念一想,眼前可不只是个女婿,他还是当今皇帝的亲表哥,更是将来的康王。 想到这里,他立马又偃旗息鼓了,深深呼吸几口,强制压下心中的羞愤,尽量缓和着口气道:“想必羽娘已经告诉你了,二皇……赵潮从谢家别院里跑了。”他羞红了脸,艰难地将此事了出来。x www.x m.x 宇文信心里嘲讽着,面上却不显,微微点点头,道:“此事羽娘告诉我了。” 谢征一呆,他都出来了,宇文信竟然还不接过话题,主动给自己帮忙吗?他看着宇文信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 可他不能发火,若是把宇文信惹急了,康王府定然就不帮着自己了。所以他只能再次深深呼吸,之后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逼迫自己用温和的声音对宇文信道:“赵潮我已然尽力去寻找了,只是久久没有消息。我今日叫你来,一是想看看康王府有没有人手能帮着找一找,二是怕万一事情败露了,连累了康王府。” 章节目录 第429章 ?条件 谢征自认为的和蔼的笑容,在宇文信看来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再加上那双眼睛里射出的愤恨,整张脸丑陋至极。 宇文信看着这张脸,心里只觉得膈应,立刻没有了逗弄谢征的心思,只想快些结束这场诡异的谈话。于是他正坐了,对满眼期待又渴望的谢征道:“此事我也细细思量过,找到赵潮并灭口自然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只是岳父可想过之后呢?” 谢征眨眨眼,之后?什么之后?之后自然是谢家继续过着好日子,让赵潮那个背信弃义的人躺在黑暗的棺材里永不见日呀。但是看宇文信严肃的表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他心里一慌,忙问:“子言的意思是?” 宇文信看谢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是正色道:“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元家和康王府捂得再严实,也保不齐有一日会东窗事发。”你自己不做人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宠妾灭妻,如今你求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妻子女儿救命,却想要什么都不付出,你觉得自己的脸是有多大?x www.x m.x 谢征嘴角抽搐,冷笑一声。 东窗事发?到时候赵潮都死了,即便是东窗事发,无凭无据的,谁敢将他如何?他是昌宜候!是元家唯一的女婿!是将来康王妃的父亲! 宇文信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微微挑眉,扬起下巴,轻声问:“若是东窗事发,便是康王府、元家、谢家全部满门遭殃,不知若是到了那一日,岳父预备如何处理?” 谢征摆摆手,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道:“莫没有那一日,即便是有,以谢家、元家和康王府的势力,难不成还解决不了一个人证物证皆无的无头案吗?子言不必思虑太多,年轻人,也该胆子大些。” 宇文信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力的轻蔑和嘲讽,冷哼出声音来。 胆子大些?你胆子倒是大,还想要做吕不韦呢!可你都干了什么事?拖累得三家人跟着你东奔西跑,人心惶惶!他不由得沉了声音,道:“岳父想要冒险,康王府却是不愿意的。若是岳父执意不管不顾,那胥只好将康王府的人手撤出寻找赵潮这件事来了。” 谢征脸上笑容一收,似乎带着威胁看着宇文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问:“你什么?”宇文家和谢家是姻亲,谢家如果出事,康王府上下都是躲不掉,跑不聊! 宇文信淡淡道:“康王府百年声誉,不能断送在这件事上。若是岳父坚持如此态度,为防止将来事发,康王府不介意大义灭亲,以免得引火烧身。” 谢征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盯着风轻云淡的宇文信,道:“那你要如何!” 宇文信轻笑,对嘛,这才到正题了。 他笑着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大舅哥两榜进士出身,又是庶吉士,为官以来公正廉明,颇得朝野上下赞赏,可见是前途无量的,也足以支撑谢家的门庭了。”他好笑地看了一眼有些迷茫看着他的谢征,继续下猛药:“岳父毕竟年事已高,也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不如今日就上表皇上,将昌宜候的爵位传给大舅哥吧。” 宇文信薄薄的嘴唇里轻飘飘的话像是随意吐出,可在谢征听来却像是一记重锤击打在他身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刚刚宇文信了什么?让他把爵位传给儿子?他还没有老呢!而且,他还没有当够侯爷! 宇文信看着谢征双腿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只觉得痛快,心里想着书房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羽娘呢?羽娘一定很想看到谢征眼前的样子,可是,会不会有表功的嫌疑?表功就表功吧,不准还能讨点赏。讨点啥奖赏好呢? 那边谢征已经气得嘴唇发白,颤抖的手指指着宇文信,声音都带着颤抖,道:“放肆!妄想!”他捂着胸口,那里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随即想到谢千羽和谢明晟是亲兄妹,宇文信定然是为谢明晟出头的,于是他气得一拍桌子,怒道:“谢明晟这个逆子!我还没死呢,就想把我一脚踹开了!逆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宇文信没想到谢征这么拎不清,不由得更加鄙视他几分,没好气道:“此事只怕大舅哥还不知道。” 谢征哪里相信?自顾自红着眼睛谩骂起来,骂着骂着,觉得得亲手杀了这个逆子才行,就要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去。 宇文信看他目露凶光,浑身都散发着杀气,暗道不好,几步上前,拽住了谢征的袖子,将要出门的谢征拉扯了回来,沉声道:“岳父!你冷静些!”x https://www.x 谢征哪里能冷静? 宇文信只好把康王搬了出来,道:“这是我父王的条件!” 谢征本有些混沌的脑子在听到康王的时候,忽然就清醒了。他愣愣看着宇文信,不确定问:“此事康王知道了?” 宇文信郑重点点头,怕谢征不信,还加了一句:“我爹此事重大,只有犯事的不是谢家家主,才能保证万一东窗事发,也不会连累三个家族。”爹呀,我也不想借你名头,可只有你的名头能吓唬这个疯子了。 谢征只觉得浑身冰凉,喃喃问:“那我呢?若是事发,我怎么办?” 宇文信抿嘴道:“到时候,岳父只有一个人,难不成三家还护不住你一人不成?实在不行,还能去阱州躲一躲,那里有康王府五万人马,定能护住岳父安全的!可若岳父是谢家的家主就不同了,谢家满门抄斩都是轻巧的!到时候康王府和元家也被连累,谁还能护得住谢家?” 谢征脑子里空白一片,全身僵硬地被宇文信扶着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空洞,嘴唇翕翕,显然是被打击得狠了。 宇文信站在一旁,给他递上茶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岳父还是早早下决断吧。”他今日本是准备与谢征死磕到底的,没想到堂堂昌宜候这么不惊吓,居然一听自己要把爵位让给儿子,就成这样了,真是上不得台面。 章节目录 第430章 ?王乐宣中毒 宇文信一直站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征依旧是那个木鸡样子。他才不会陪着罚站,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冷冷地看着谢征发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直接一根银针扎上去,好让这个蠢货直接中风算了,省了多少事?x www.x m.x 他摸了摸袖中常年携带的银针暗器,琢磨着如果真的下手了,谢千羽会不会和自己生气。 这时候,谢征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宇文信,似乎还带了些凄苦的表情。 宇文信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半晌之后,谢征终于放弃了挣扎,重重点零头。 宇文信将袖子拢好,淡淡笑道:“那就请岳父大人早些上奏折吧。”他觉得心情很好,谢征原本可憎的面目似乎也可爱了些。 谢征的心情却十分不好,挥挥手,让宇文信走了之后,他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了半晌,这才叫人进来给自己净了脸,重新出现在妻子为女儿女婿摆的席面上。 回去王府的马车里,宇文信声将今日的事情给妻子听,当然,袖口准备麻针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提起的。 谢千羽眸子十分平淡,谢征的一切反应都在自己意料当郑待丈夫完了,她才淡淡道:“等皇帝的旨意下了,才能万事大吉。”谢征这个人,即便上表皇帝要让儿子继位,可一日圣旨不下来,就不准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宇文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觉得妻子的话十分正确。 二人回到王府,着实休息了几日,宇文信的伤口已然完全好了。 这一日,皇帝准了谢征让谢明晟袭爵的奏折,往昌宜候府下了圣旨,封谢明晟为昌宜候,云馨儿为超一品侯爵夫人,元氏为超一品侯爵太夫人。谢征退居二线,没有了任何爵位,只剩下一个老侯爷的称呼。 钦监和礼部上表新皇,国丧按照周礼,三十六日脱服。赵沐觉得帝后同时归,总要比以往更表哀思才是,所以定了国丧三月,民间不可嫁娶。x 电脑端:https://www.x/ 谢家的喜事正好遇到了国丧,禁止舞乐,所以侯府无法摆宴庆贺,只是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来吃吃饭。 席面虽然不大,可谢明晟作为年轻有为的官员,人们还是十分看好,也愿意结交,所以拜访谢府的人络绎不绝。谢府一改往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沉寂局面,也变得热闹起来。 这边宇文信的伤一好,就开始忙碌起来。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皇帝那里且不,只这寻找赵潮和云氏,就让他有些恼火。找了这么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甚至连拐子胡同那夜被劫持,也只知道是孙家没有被抓时候下的令。可他亲自带人去了原本应该藏匿云氏和花嬷嬷的地方,却早就人去楼空,毫无痕迹了。 谢千羽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康健,与王乐宣一起掌管王府中馈,倒是十分得心应手。只是宇文琦总是时不时出来捣乱,想要出府去,只是次次都被王乐宣拦下,从未成功过。 一直到了八月底,迟迟找不到的云氏终于找到了,只是,变成了一句冰凉的尸体,旁边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花嬷嬷。 康王脸色不善地请了薛彻前来为花嬷嬷疗伤,又让人去检查云氏的尸体。 宇文信将此事告诉了谢千羽。 谢千羽瞪大眼睛问:“在哪里找到的?死去多久了?” 宇文信叹了口气,摇头道:“应该就是这两日死的。尸体在如意街后面的巷子里找到的,那里常年无人居住,若不是几个乞丐来报信,只怕身子烂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手心发痒,这个害死生母的罪魁祸首竟然不是被自己亲手杀了,他有一种满腔愤怒无处发的感觉。 康王那边毫无头绪,不知道到底是谁从孙家人手里抢出了云氏和花嬷嬷,又为何会杀了二人。云氏知道不少康王府的事情,如果对方严刑逼供,只怕宇文家不少秘密已经泄露。 谢千羽的脸色也不太好,云氏莫名成了死尸,这在她意料之外。 花嬷嬷昏迷不醒,此事便无从查起,只能搁置起来。 九月初一,大行皇帝起灵前往帝陵。 原本定了王乐宣披麻戴孝,代替谢千羽,代表康王府女眷前去。可那几日王乐宣却忽然身子不太爽利,王府便没有派女眷前往送灵。 宇文信负责送葬的仪杖,跟着康王和宇文智一起走了。 整个康王府中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谢千羽这段时间习惯了宇文信在身边,冷不丁只剩下她一人,不禁有些无聊,只能处理中馈琐事来打发时间。好在云馨儿因为怀孕的原因,没有去帝陵,所以谢千羽便隔三差五去谢府找云馨儿话。 这日,姑嫂二人正坐在院子里吹着初秋的凉风着话,却见白泽园一个麒麟卫跑着进来,躬身行礼道:“世子妃,大夫人中毒了!” 谢千羽大惊,安抚了非要跟着去王府的云馨儿好好养胎,又叫人去请白苏快来王府,自己也快步上了马车,朝着王府而去。 马车上,麒麟卫了事情经过。 上午王乐宣还好好的,午饭过后,就忽然晕厥过去,伺候她的丫鬟静儿忙传了府医,这才知道是中了毒。 谢千羽刚刚下马车,华大成就赶了上来,还没有等他话,谢千羽便道:“将王府所有大门都紧紧关闭,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门。将崇明园所有的丫鬟、婆子和管事都软禁起来,一个个审问。拿着花名册搜索府中众人,不论是谁不在,都登记造册,一个个去找。还有,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依山在哪里,找到她,我要问话。” 华大成一一应了,忙去一一办事。 当谢千羽走到崇明园大门口的时候,已然看到这里被华大成四司六局的人围了起来。 华大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回话道:“大门都关了,有专惹记想要进出之饶名单;崇明园的人都软禁了,已经开始审问;已经派了人专门拿着花名册对人名,现在已知不在府中的人,除了去送先皇灵柩的,只有三爷和县主不在;依山暂时还找不到。”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