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我吧崇祯》 章节目录 第1章、雇佣兵王的囧途 作为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孟远,在世人眼里一方面出生入死,伤痕累累,一方面醉生梦死,灯红酒绿,一定是左手放下枪杆子,右手就是佳人入怀,美酒入喉,天天神仙般的日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但其实呢,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一个传奇人物,也有被黑兄弟酋长骗得只剩下一条裤头遮羞的时候。 前几天,在完成了一单百万美元的狙杀生意后,雇主又顺手抛过来一个几乎是顺手就能做下来的军火单子——在回程时,将两万把AK47,两千万发子弹,顺路捎回去交给马里海盗的一个中间商。 一转手,两百万美刀入账,还不用另外去来回折腾跟双方磨嘴皮子。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不能放过,而且以前他也这样做过几笔,熟门熟路,干吗不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孟远就把单子接了下来。 当然军火生意,尤其是地下军火买卖,即便再顺风顺水,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险的。 首先,马-里海盗中间商只給六百万预付金,其余货款需要孟远自己先垫资,这是最大的不确定风险。 其次,枪弹之外,还有一艘十万吨级的油船,附带四艘伪装过的千吨级老旧轻型导弹护卫舰,一百架察打一体无人机,以及老式装甲车、老式坦克各十辆。 单子总标的两千三百万美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一百架无人机之外,基本上都是淘汰下来没人要的古董货,所以才会流落出来给黑人兄弟争霸或抢劫之用。 这点货,对于身家早就有了几个亿美金在银行吃利息的孟远来说,即便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是,等到孟远动用了所有地上地下关系,将单子上的货物顺利送到了指定的近海,眼看就要完成交割,收货的黑人兄弟忽然变了脸,一口咬定那艘十万吨级的油轮,不应该是空船,而是还有十万吨汽柴油以及一批发电机组,药品甚至还有风靡非洲的午餐肉、快餐面什么的,总之连一丝遮羞布都没有地直接将孟远给讹上了。 靠,讹人就讹人,怎么突然又跑出来狗屁的午餐肉、快餐面,这他娘的不是在羞辱一个兵王的智商吗? 孟远是谁,翻脸起来就是笑眯眯的杀人魔王。 在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油轮后,瞅准机会就将中间商的几个保镖给抹了脖子,然后将他劫持起来准备先脱身再说。 谁知,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傀儡,没等孟远隔空喊话,就被一阵乱枪打死。x 电脑端:/ 更要命的是,这一次讹人的人,似乎根本没有要挟持他做肉票的打算,乱枪之下,同样也是照着他一通乱射。 若不是这些年枪林弹雨练出来的那点保命本事,估计当时他也会变成一个马蜂窝子。 几个翻滚下来,命倒是暂时保住了,但身上终究还是挨了几颗枪子,最后被人家堵在船舱里,进退维谷,连暂时先投降保命都不敢。 为何? 冲刚才那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枪,这绝逼就是一幕货到手就杀人的一次性黑吃黑典型案例啊! 僵持了两天后,滴水未进,同时一刻都不敢眨眼的孟远,又饿又累,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从舱口外面飞进来一颗手雷,在炸开的瞬间,他清晰地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光圈,将他一口吸了进去…… 炫目的光芒,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x :/ 再一睁眼,密闭的船舱,以及枪弹横飞还有爆炸声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山头,孤零零地长着一棵歪脖子树。 树旁则站着一个古装皇帝模样的人,地上还跪着一个同样古装的太监,两人都是愣愣地瞅着孟远。 半晌,那古装皇帝才忽然凄惨地一摇头,当啷一声,将手里的宝剑丢在地上,对太监道: “大伴儿,你看见了么,连稀奇古怪的人,都能凭空变出来。朕的江山,又岂能不亡,朕又怎能不以死谢天下和高祖?” 太监听完,也是傻呵呵地笑了一下,随即抬起脏兮兮的手,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揉了揉,突然哭道: “陛下,这变出来的人也忒奇怪了,好像也是被人打得不成样子,莫非、莫非——” 朕? 孟远忽然一激灵,看看两人,又瞅了瞅旁边的歪脖子树,嘴里不由得脱口道: “天啊,你是崇祯皇帝?” 说着,他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太监道: “不用说了,你就是那个唯一陪着皇帝赴死的太监王承恩?” 谁知,也不知道是孟远的口音问题,还是有别的什么无法解释的原因——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竟然直接将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大活人给无视了,双双像一个傻子似的呵呵一笑,竟爬起身,转身向这座小山包跌跌撞撞地下山去了。 哇靠,这什么意思? 孟远顿时也被这奇怪的主仆二人给弄糊涂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山下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间或夹杂着一些沉闷的枪铳撞击之音,但更多的,还是此起彼伏的战马的踢踏与嘶吼声…… 孟远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本能地想要搞清楚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时间,也好判断这是不是自己的一个幻觉而已。 如果手表显示,还是在那艘油轮上的马里时间,那这就是一场梦罢了。 如果不是,那这里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穿越了? 在那颗手雷爆炸的瞬间,出现的那个异乎寻常的光圈,以及宛若醍醐灌顶一般的温润光芒,将自己一路匪夷所思地带到了明末,而且是直接带到了即将抹脖子上吊的崇祯面前? 要知道,这个在煤山上亲手吊死了自己的大明末代皇帝,可是历史上第一个被无数史学家称颂而又扼腕叹息的一个皇帝,并被最后定论为史上唯一的“悲剧皇帝”—— 纵观他的一生,实在是“不是亡国之君的亡国悲剧”,是为唯一的“悲剧皇帝”! 如果是真的,他一个现代雇佣兵王,莫名其妙的被什么东西给弄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呢——时空错乱当拯救者,还是上苍起了悲悯之心,要给崇祯皇帝一次机会? 章节目录 第2章、崇祯皇帝的另一面 虽然扭头下了煤山,崇祯皇帝还是扭头瞥了一眼道: “大伴儿,方才咱家两个看见的那影子儿,你说算什么呢,幻觉还是真的神仙,亦或是什么天兵天将?” 王承恩停下身,也回首道: “皇爷,奴才反正是眼花了,就看见一个人浑身是血,却又那般活蹦乱跳的,忽然就凭空到了面前。” “唉,奴才老眼昏花,安敢比得上皇爷的龙目,皇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忽然沮丧道: “朕乃天子,江山糜乱已经到了这番田地,怕即便是真有天兵天将看我这社稷黎民水深火热,不忍生灵涂炭下凡来,恐也是回天无力。” “罢了罢了,朕亲躬国事,自继位到现在,看见的从来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不是乱臣就是贼子,哪有什么神仙来扶朕一把?”x 正说着,几十个太监,忽然骑着快马,手持刀兵,蜂拥而至,一见二人,急忙翻身下马。 当头的太监张殷,一脸惶急道: “皇爷,闯贼三月十七日已经攻入京师,只用了一天整个京师便全部陷落,此刻也就剩下皇城这点地方。皇爷要内城亲征,哪里还有什么勤王之兵,不如还是由我等——” 没等张殷说完,崇祯皇帝便探出手去,将一把三眼铳抢在手中,怒目而视道: “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聒噪什么?” “朕,现在就想亲眼瞧瞧,朕就这样带着你们这数十人杀出去,到底还有多少将士在死战,还有没有忠臣良将来追随!” 原来,这崇祯皇帝刚刚上煤山,只是想要登高一望,看看这时的整个京师,到底战事已经是个什么样子了。 只是,没看两眼,他的心就彻底死了。 目视之处,几乎全部都是四处招摇飘扬的闯字大旗,而他的大明皇旗,除了内城皇宫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一面大旗挥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朕,不是昏君,几十年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既然国破,那就做一个战死的国君吧…… 一方面心如死灰,一方面却又被一股热血莫名激荡这的崇祯皇帝,被王承恩扶上战马,挥舞着手中三眼铳,便匹马单枪地冲了出去。(_ 王承恩、张殷对视一眼,也是一人一把,从小太监手里抓过三眼铳,打马跟了上去。 都说太监误国,魏忠贤乱朝,曹化淳乱政,可这时,跟着朕的,放眼望去,也就是这些宫中的区区数十名太监! 崇祯皇帝听着后面响起的阵阵马蹄声,忽然悲从心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胯下战马便冲出了东华门。 只可惜,他们这队可怜的人马,刚刚探出头,就被一阵箭雨兜头攒射,铺天盖地的给拦了回去。 若不是身穿黄金软甲,又有两个太监拼死以身救驾,崇祯皇帝怕是当场就要变成马蜂窝。 “黄衣大氅,弟兄们,那马上之人,不会是那狗皇帝吧?” 乱箭漫射之下,闯军乱兵一阵鼓噪,直吓得王承恩抢上来,一把扭转马头道: “皇爷,皇爷,这东华门已经走不得,去齐化门,奴才在煤山之上瞧得十分清楚,此刻也就齐化门可以出皇宫了!” 齐化门,乃成国公朱纯臣亲自把守,现在还在大明手中,看来他是朕的一个真正忠臣。 崇祯皇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即拨转马头,掩面而去。 很快,一队人马,落荒来到齐化门下。 “叫门,让朱纯臣速速见驾!” 谁知,王承恩上前,亲自喊了半天,城门之上不仅没有一人露头,甚至连个回应都没有一声。 崇祯皇帝正要叫骂,刚刚遭遇的闯军,已经一路追踪而来,摇旗呐喊道:x 电脑端:/ “是那狗皇帝,是那狗皇帝!” “弟兄们,噤声,噤声,莫要教别人听去来抢这大功……” 张殷顾不得王承恩还在叫门,扯着崇祯皇帝的马头,打马便走。 走到一半,大太监王廉突然匹马单枪,一身戎装,从红-墙中满脸是血地斜刺穿出,急赤白脸喊道: “皇爷,皇爷——” 崇祯一看是王廉,顿时脸就白了,瞪眼道: “狗奴才,你不在彰义门守着,怎敢擅自回宫?” 王廉看了一眼追兵,突然放声哭道: “皇爷,城外监军统领杜勋眼见城破,协防督阵大学士李建泰打开城门降了贼子,便跟着投了敌。” “眼见大势已去,众将领相跟着不是逃的逃,便是降的降。皇爷,奴才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好不容易杀将回来,谁曾想就连皇爷也出宫御驾亲征杀敌来了!” “皇爷,现在到处都是贼兵,哪里都去不得了,只有安定门,城楼上似乎还有皇爷这些年精心打造的京营虎贲几面大旗,还请皇爷速速转去安定门瞧瞧再说。” 崇祯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青筋毕露道: “天杀的,这就是、就是朕养了多年的乱臣贼子!王廉,朕钦赐尚方宝剑与那中官一起统领守城的骆养性,也降了?” 王廉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嚎啕大哭道: “皇爷,那骆养性岂止是降了,狗贼还亲自打开城门,极尽卑躬屈膝以迎降之姿,将那闯贼的第一悍将刘宗敏迎入了城门!” 崇祯手脚发凉,已然说不出话来,任由王廉、张殷等太监扯着马头,一路向安定门杀去。 走到一半,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的王承恩,突然从一处宫墙外翻进来,正好迎面撞见落荒而逃的大队人马。 崇祯只看了一眼,便流泪道: “好奴才,好奴才,朕、朕以为大伴儿已经殉国,没想到居然就、就回来了,哈哈哈……” 王承恩也哭道: “皇爷,奴才还不敢死,奴才要护着皇爷,拼死、拼死也要杀到最后!” 正说着,追兵又至。 王廉看了看哭泣中的崇祯和王承恩,仰面长叹一声,取下二人手中的三眼铳,对一众太监招手道: “贼子当前,该是我等这些卑贱之身,给那些文臣武将好生瞧瞧什么是以身殉国的时候了。” “不怕死的,将三眼铳都拿起来,跟我去挡住众贼!” 牵着崇祯马头的张殷一听,二话不说,将三眼铳丢给旁边的一个太监,拔出腰间利刃,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 章节目录 第3章、悬赏,又见悬赏 莫名其妙的,眼瞅着貌似的崇祯与王承恩,对自己视若无睹地下了煤山踉跄而去,孟远低头刚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就两眼发黑,竟一头扑在那棵歪脖子的大槐树下,昏沉沉地睡去了。 只是这梦境里面,实在有点怪: 满满当当,居然全是各种军火、粮草和物资。 再仔细一看,所有的物资,似乎十分眼熟。而且,而且,一艘山一般的巨轮,也赫然在其中。 放眼看了一圈下来,孟远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眼前所看到的所有东西,其实就是自己垫资买给那个不知名黑吃黑的马里幕后大军阀的军火,不仅一样不少全部都在这里,而且似乎还多了不少其他战略物资。 “这什么情况?” 孟远眼皮抽了抽,就感觉眼前忽然一亮,莫名其妙的,他居然又一睁眼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上十分沉重,但却不像之前重伤那样苟延残喘,而是就好像瞬间获得了良好的医治不仅全部满血复活,浑身的力量似乎也比从前加强了许多。 再一看,他一下乐了: 此刻,自己不仅满血复活,而且已经全副武装,从前的那个执行任务中的雇佣兵王,瞬间又回来了的样子。 见惯了生死,又经历过不知多少匪夷所思的事件,孟远也没有多想,随遇而安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什么情况,遭遇了外星文明,还是这世上真有神佛,又或者是真有什么时光机器什么的,总之是走了狗屎运也好还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也罢,反正就是现在自己不仅能穿越,而且似乎还多了一个随身空间,一股脑地将自己原来的东西,变本加厉地还了回来。” “只是,背后操纵着自己的那双神奇之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正自嘀咕着,一道似曾相识的光幕闪出,将一行行清晰可辨的文字,像投影一般打在孟远的面前: “——人类历公元1643年,大明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部克襄-阳、荆-州、德安、承天等府,张献忠部陷蕲州,大明悍将左良玉败逃至安徽池州。”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一日,大同失陷,北-京危急。初四日,崇祯帝封吴三桂为平西伯,飞檄命其入卫京师,起用吴襄提督京营。未等勤王之师回防,李自成部攻克北-京,大明277年国祚在短短十五日之内灰飞烟灭,气数殆尽。”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进入京城。十八日晚,崇祯帝与贴身太监王承恩登上煤山,遥望望城外和彰义门一带的连天烽火。遂命人下山分送太子、永王、定王等到勋戚周奎、田弘遇府中。又回宫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 “一番安置后,亲命周皇后、袁贵妃在其眼前自缢而亡。又召来15岁长平公主,因不忍而以左袖遮脸,右手拔刀砍中她的左臂,接着又砍伤她的右肩,令其当场昏死。与长平公主一起年仅六岁的昭仁公主,则当场毙命。随后,崇祯帝又在皇宫中四处寻找,接连砍死妃嫔数人,逼迫懿安张皇后自尽。”x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李自成从彰义门杀入京城,京师完全陷落。崇祯帝手执三眼枪与数十名太监匹马单枪,莫名出宫一圈,又莫名返回皇宫,命王承恩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却无一人前来,随后便在景山之上的大槐树上自缢身亡。死时光着左脚,右脚穿着一只红鞋。” “崇祯帝投缳自尽前,脱下黄袍,提笔于自己的蓝色内衣上边哭边书: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身为炎黄子孙,孟远无聊时也读过一些明史。 但像现在这样清清楚楚,几乎一行一滴血泪的看下来,却还是平生头一次。 即便是像孟远这样已经心如磐石般坚硬之人,也是看得触目惊心,咋舌不已,连连感叹这人世间大悲剧,即便是皇家在大势之下也不过是蝼蚁一般不堪一击!x :/ 正自嗟叹,忽然光影一闪,字幕突然间换了内容: “任务缘由发布完毕,接单者须在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十九日,三天之内,完成拯救大明崇祯皇帝或其继位者太子朱慈烺主线任务,二者居其一即算成功。” “同时尚需完成三个支线任务——” “拯救大明皇后一名,公主一名。” “击杀或俘获变节大顺军大将一名。”x 电脑端:/ “阻止李自成火烧紫禁城或将其驱逐出京畿重地。” 孟远一下子笑了,搞了半天,这怎么还像是在后世一样呀,打开地下雇佣兵官网界面,拥有最高权限的雇佣兵世界排名前三十的兵王,都可以在自己的账户中浏览、收藏和承揽各种官网发布的悬赏任务。 这么说,这个神秘的幕后推手,也是一个悬赏任务平台。 只是,这个平台,假若是由某种文明主导或掌控的话,那其文明等级不知比地球人类文明搞过多少倍去了…… 孟远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给自己专门发布的任务来。 老实说,主线任务,其实倒不难。 凑巧的是,崇祯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待会出去转一圈,将他找到然后凭自己这一身早就做惯了孤胆英雄的本事,加上空间里的那些军火,将他救出去还真不是难事。 至于他的儿子朱慈烺,还是算了吧。 且不说他现在何处,即便等上几天,待李自成将他俘获了再去找他,这空出来的几天,他就这么傻等着? 而且,李自成还要拿他跟吴襄去跟吴三桂谈判的。千军万马中,那难度可比现在大多了! 至于支线任务嘛,前两个也好说。 皇后,公主,同样出去转一圈,随便捉两个在手上就是了。 但不让李自成在出城去找吴三桂和辫子军血拼大决战,最后铩羽而归恼羞成怒放火烧京城,自己凭什么或拿什么去阻止这个天生就喜欢杀人放火的流贼呢? 章节目录 第4章、美女如云 煤山下,人喊马嘶声,在冲天的火光中,声震云天。 看这样子,崇祯在京城内的所有武装,都已彻底瓦解了。不然,他也不会吊死自己之时,身边孤零零的就只剩下一个忠仆王承恩。 曾经威风八面的虎贲禁卫和大内侍卫呢? 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呢…… 想到悬赏任务只有三天时间,而且还是整个大明王朝土崩瓦解的最后三天时间,孟远便不敢再自顾自在这儿大发感慨,起身便向山下奔去。 没走两步,一匹大马便唏律律冲将过来,不由分说,扬起前蹄,朝着孟远一脚踩踏而来。 孟远懵了,这天底下,哪有一见人就又咬又踢的马呀,莫不是失心疯了? 当然,马儿不由分说,孟远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即也是回敬了一个不由分说,一个虎扑,便纵身一跃,平日轻松就能劈砖砸石的拳头,恶狠狠捣在了这大马的脸上。 紧接着,他顺手一扯,便将马背上也不知是明军还是闯军的死尸推下去,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落在了马鞍之上。 大马被一拳打蒙了,原本血红的双目,忽然间流出一行眼泪,粗大的鼻孔喷出一股热气,整个冲刺的身躯,顿时像急刹车一般稳稳地停了下来。 再一转眼,它巨大的马头,忽然左右晃了晃,仿佛满腔的愤怒瞬间宣泄了出去,一下子老实了。 因为职业关系,能开坦克和飞机的孟远,骑术也一样了得,而且还十分熟悉马性。一看大马喷着鼻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匹受了刺激的大马,此刻已经完全苏醒了。 没有丝毫犹豫,孟远一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正好摸到以前随手扔在里面的酒心巧克力。 于是,他迅速剥开一块,大手在汗津津的马脖子上轻柔地抚摩着,然后将巧克力慢慢送入马嘴。大马显然也早就筋疲力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张嘴便咀嚼了起来。 高热量的巧克力,一下子让大马兴奋起来,也迅速拉近了它对孟远的情感距离。 在孟远毫不吝啬地又往马嘴里塞进去一块后,这匹大马,忽然愉悦地甩了甩满是血污的马尾,扭动脖子,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这个新主人。 孟远心中一喜,知道这马已经接受了自己,于是赶紧回应地又在马脖子上拍了拍,然后一抖缰绳,大马便心领神会地小跑起来。x :/ 很快,孟远一马当先来到了皇宫外。 随意扫视了一圈,孟远就心生悲凉地摇了摇头。 曾经戒备森严的皇宫,这时哪里还有半点皇宫的威严,别说一个兵丁的影子都见不到,就连曾经红墙高锁的大门,也是四处洞开。 放眼望去,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偶尔看见一两个影子,那也是惊鸿一瞥,慌慌张张,一闪即逝。 末世景象,这就是末世景象啊! 孟远催马上前,凭直觉拐进了一座高墙大院,也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了,直接便在里面纵马驰骋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马蹄声给这里隐藏的人带来了某种希望,很快,便有一颗颗脑袋,此起彼伏地从墙角、树丛甚至井里面探出头,一看不对劲,又马上像弹簧一般缩了回去。 突然,到底还是有两个身影冲了出来,一人一个棍棒,战战兢兢地迎面连人带马拦住孟远,口中呼道: “来者何人,是乱贼还是勤王之兵?” 见终于有人主动出来现身,孟远笑了,也不搭话,直接策马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劈手抓在掌中,口中道:x “不要怕,我是来拯救你家主子的。乱兵将至,速速带我去后宫!” 两人明显是太监,下巴无须,眼神阴柔,本来听了前面的话还很高兴,但是一听后宫二字,顿时警觉,竟十分有骨气地连连摇头道: “你口口声声说来救人,却上来就要去后宫,怕不是想趁火打劫的叛兵吧?哼,皇爷白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 他娘的,时间如此紧迫,哪有时间跟这些阴人废话? 孟远脸一寒,手下用劲,刚想捏死二人,但转念一想,却又心生恻隐,想到都这般田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人,崇祯若知道了,多少也还是有所心慰吧。 于是一松手,将两人丢到一旁,嘴里同时好心道: “看在你们忠心不二份上,快快出宫逃命去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孟远已从二人下意识的眼神中,前面那个紧闭之门,一定就是那曾经闲人免进的后宫了,随即打马而去。 跑到一半,后面传来哭喊声: “娘娘,娘娘,奴才、奴才等没本事,拦不住乱兵贼子,奴才、奴才唯有以死谢罪了——” 孟远叹口气,史无前例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二人果然是拾起地上的断刃就要抹脖子,于是抬手就是一枪,将两人的刀子射落在地。 两人一愣,怔怔地盯着地上的断刃,一下子呆若木鸡,傻在原地一动不动。 奶奶的,老子还能做这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真他娘的算是破天荒了,犯忌呀犯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恨恨地咒骂着,胯下大马忽然一声嘶鸣,急停了下来。 打眼一看,却是已经身在后宫,满目都是三三两两的小宫女、小太监,一个个缩在墙角处,案头下,以及所有他们认为能够藏身之处,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有的无声抹眼泪,有的嘤嘤低泣着。 孟远环视了一圈,随即扬声道: “流贼已经打进内城,没时间废话了,皇帝命我来接皇后与公主,皇后、公主若在此,还请速速现身!” 话音落地,半晌,方才半信半疑地走出几个贵妇,盯着孟远道: “将军、将军奉旨接人,就一人、一人前来么?” 孟远一看,面前妇人果然雍容华贵,气质不凡。 只是,这一下子就站出来三四个,后面似乎还有好几个贵气十足的男男女女的小屁孩跃跃欲试,顿时就有些头大。 来不及多想,孟远跳下马,直言不讳道: “很抱歉,我一人一马,只能暂时先带皇后和一名公主出去,哪位是皇后,还请自己过来。” 说完,他一抖缰绳,将绳头递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5章、你是皇嫂张嫣? 听了孟远的实话实说,面前美妇,忽然凄惨地一笑,失色却毫不失态地一招手,将人堆里的一个小女娃唤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她轻轻推到孟远面前,微微颔首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怕是将军走错了地方。” “不过,错也有错的好处,皇弟幼女昭仁公主恰好在本宫这里玩耍,还请将军就势带她走吧。” 走错了,皇弟? 美妇三言两语,就把孟远说愣了,半晌,他才盯着即便是大乱当前也依然是明眸皓齿、仪态万方的贵妇道: “你既然自己站了出来,你不是皇后么,怎么——” 美妇摇摇头,到底还是强作镇定不了多久,当即垂泪道: “将军第一次到后宫来,走错地方认错人在所难免。罢了,本宫还是直言吧,将军听完也好快快转去真正的皇后那里救人。本宫乃当今天子皇嫂,懿安皇后也。” 懿安皇后,张嫣,鼎鼎大名的中华五大艳后之一的张嫣?x :/ 愣怔半晌,孟远忽然探出手,不由分说地将昭仁公主拦腰抱起,一把将她放在马鞍之上。 紧接着,便飞身上马,又将猝不及防的张嫣探手抓起,将她置于自己的前胸,二话不说,打马便往外退走。 张嫣先是大惊失色,本能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但终究抵不过如狼似虎的孟远,于是索性安静下来,任由大马踢踢踏踏步带着出了宫门,顾盼流离之间,眼见四处末日一般景象,口中不由就是一声叹息: “没想到我大明近三百载,大厦将倾竟只在顷刻间。” “但更让本宫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了,我大明居然还能出来你这样一位在长坂坡杀进杀出的赵子龙般的将军!” 孟远一听,也没有想到,一个留名于青史的艳后,竟能说出如此深刻的话来,不觉对其多了一丝好感。 突然,张嫣回眸看了一眼,吐气如兰道: “将军,本宫已经不是本朝皇后,你既奉皇命,为何还要多余救我?” 孟远定睛回看了她一眼,口中道: “只要你是皇后,我便救的,哪有什么多余的说法?” 刹那间,孟远从张嫣的眼里,真切地看见了一丝泪光,一闪而过。 “既然你许了我做长坂坡的赵子龙,说好了呀,我放开你,你不要再乱动。一马三人,我得想办法捆扎一番,才好杀进杀出!” 张嫣脸一红,扭过头去,莫名害羞道: “将军自处,本宫、本宫不动便是……” 话音未落,一行字幕,蓦然凭空浮现在孟远眼前: 恭喜,成功接获皇后、公主各一名,属于你的军火库已经部分解封,当前可用武器装备请自行查看。 孟远顿时大喜,忍不住仰天长啸了一声,吓得张嫣与小昭仁公主花容失色,惊叫不已。 “抱歉,抱歉——” 孟远平静下来,连忙摸出三副防弹衣,先给自己穿上,然后又帮张嫣穿戴整齐,到了昭仁公主这里,却因她年方五岁,实在还是一个小人儿,给她一穿上去,她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捏着鼻子,孟远忍俊不止。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将她全部护在了防弹衣里,一旦遇上乱兵需要冲阵时,自己不用再担心她而只须全心全意护着张嫣就好。 收拾停当,一队乱兵便从宫墙外嘶吼着斜刺里冲将了出来。 领头的一将,马上赫然也像孟远一样,横抱着一个嫔妃模样的女子。 两人一照面,对方顿时呲牙笑出声来:x “进了这狗皇帝的花花世界,原来还有比老子还要猴急猴急的人,哈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孟远急忙侧过马身,以免张嫣、小昭仁公主正面相对,这才冷眼道: “我乃制将军李岩帐前金牌探马,奉命提前潜入宫中公干。你是何人,闯王已经明令禁止,在京城烧杀掳掠,你们安敢抗命不遵乎?” 话音未落,马上之人顿时仰天就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俺说你这怪模怪样的人,怎么看着这般别扭,原来果然是那酸得掉牙的李公子帐下。少废话,赶紧滚蛋,老子是闯旗下第一大将权将军麾下,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孟远之所以与这不入流的乱贼废话,自然是心存打探消息之意,以便择机猎杀一员闯军大将。 现在,眼见此人说出他是李自成麾下第一悍将刘宗敏之兵,当即也就不再多言,悲悯地看了一眼这群乱贼,随即在衣袍的遮掩下摸出一把95式微冲,面无表情地开始一一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枪机有节奏的撞击声,对面乱贼还未反应过来,便一个个手舞足蹈,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地而亡。 从枪响的那一刻开始,张嫣便从突然遭遇了乱贼的极度恐慌中,一点点变成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愣愣地扭头盯着孟远,杀人不眨眼的扣动着手中不知是何物的杀人武器。 等到对面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贼兵,她这才大汗淋漓,急促地大口喘着气,两眼向上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别说一个女人,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杀戮,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好在小昭仁公主直接被包裹在防弹衣里,孟远叹口气,看了一眼昏倒的张嫣,见她呼吸均匀并无大碍,于是抖动缰绳,策马便走。 走到一半,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婉的哭喊声: “将、将军,还请发、发发善心,救救哀、哀家!” 哀家? 这哀家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可以自称的,孟远楞了一下,强忍着催马便走的冲动,迟疑半晌,终究还是将马头拨转,回头道: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方才我已看在你是被掳女子份上,已经饶了你的性命吗?” 被乱贼之将掳掠的女子,顿时啼哭道: “不瞒将军,哀、哀家乃是去岁才被册封入宫的沈妃,因身处后宫最偏远的院子,被贼寇凿墙而入掳掠,万幸遇见了将军。” 孟远冷哼一声,瞪眼道: “你就不怕我也是贼子之将,一口一个将军,岂不可笑?” 谁知,这自称沈妃的女子,竟然顽强地爬了过来,满身尘泥地竟自笑了一声道:x 电脑端:/ “将军,哀家眼神好,哀家已经看得很清楚,将军马上之人,乃是本朝懿安皇后。将军匹马单枪救下懿安皇后,又岂能是那伤天害理的贼兵可比?” 章节目录 第6章、如愿以偿 沈妃? 孟远摇摇头,毫不客气道: “我没有听说过你,但堂堂的大明后宫,三宫六院,什么刘妃、方妃、王妃肯定不在少数,你说的倒也不假。” 沈妃顿时眼睛一亮,脱口道: “将军原来知道刘妃,方妃么,哀家入宫不久,平日里就与她两个走的近些。” 孟远顿时失笑道: “刘妃,方妃,我不过是顺嘴说来,没想到还真有这两人呀。” 正说着,张嫣悠悠醒转,听着二人对话,一眼认出了沈妃,于是忽然在马上扭动着身子挣扎道: “沈妃,莫要再胡言乱语,这、这位壮士,虽然不是那流寇贼兵,但、但也非奉命而来的天使,你、你——” 孟远眼见张嫣口气像换了一个人,身子也变得十分僵直,便知她已起了疑心,于是叹道: “大难当前,没空跟你们磨牙。皇后,你信与不信,我都会救你出去,至于你——” 孟远说着,摇头看向马头下的沈妃道: “很抱歉,我只有两双手,也没有义务救你,你自求多福吧!” 谁知,未等沈妃开口哀求,张嫣忽然斩钉截铁道:x 电脑端:/ “壮士,左右本宫已落入你手,信不信你都事已至此。本宫可以顺从你意跟你走,但沈妃既然撞见了,便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带上她,否则本宫宁死不从!” 孟远叹口气,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大军将近之声,沉思半晌,只好点点头,飞身下马,将沈妃一把抓起,将她也安置在了马鞍之上。 “皇后,你嘴里的将军,还是比壮士好听一些,你说呢?” 张嫣眼见孟远一言不发,便跳下马,然后又依言出手救下沈妃,当即面色又好了许多,迟疑一下,于是又改口道: “多谢将军,大祸临头,我们女人总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自己为自己说话,还请将军鉴谅。另外,将军的黄金软甲,也烦劳再赐予一件与她——” 说着,张嫣指了指自己的身子,又指了指沈妃。 孟远无语,摇摇头,摸出一件防弹衣给沈妃穿上。 看到孟远在自己衣袍里摸了摸,便变戏法地拿出一样软甲,沈妃讶异万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张嫣一眼给瞪了回去。 孟远只作不见,扬头巡视了一下四周,于是默默地一手提抢,一手牵起缰绳,以战斗姿态向外走去。 出了皇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这皇宫四周,任何一处,都有可能遭遇李自成的乱兵,甚至还要包括眼见大势已去索性趁火打劫的各路被击溃了的明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过,只要拐上通往煤山的那条小径,基本上就安全了。 因为从崇祯皇帝仅带着王承恩一人,还能在外城和皇宫城破之际,上下好几趟煤山,就说明这个地方,是李自成大军的一个盲区。 而事实上,这一路上,与孟远推测得几乎一模一样。 每走上一程,他们就会与各种乱兵遭遇。 当然孟远到底不是杀人魔王,遇见的乱兵,只要不冲撞和阻拦与他,他也就熟视无睹,井水不犯河水地彼此擦肩而过。 其实,相比还在各处要隘攻城拔寨的大顺军而言,老实说,他们遇到的乱兵,更多的还是早已丢盔弃甲的明军。这些溃兵,一旦脱去了军服,丢弃了战旗,发起狠来比土匪还要变本加厉。 见惯了生死和人性之恶的孟远,对此早就麻木了。只是苦了马上的这一对皇后和皇妃,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往日何曾见过如此的人间惨象? 但是很快,她们就从一路哭哭啼啼,到默默流泪,再到双目空洞,再也没有一丝大起大落的情绪出来了。 而唯一还能让两人动容的,就是孟远在半途中,面对见色起意的几波乱兵,那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尤其是在他抬手一指就是一条人命之下,彻底颠覆了她们的三观,以至于走到后来,两人已经再没有一点勇气,与孟远对视一眼。 对此,孟远倒也乐观其成。 毕竟,一个老实听话而又沉默的团队,才是他从前最得心应手也最喜欢的一种作战模式。 眼看就要进入上煤山的僻静小道了,这时,四周突然人喊马嘶,金鼓齐鸣,从两旁杀出一队人马来。 孟渔打眼一看,这队当头拦截的人马,与前面遭遇到的乱兵终于有了截然相反的差别: 每个兵丁都是刀枪剑戟整齐,盔明甲亮,军容划一。 不仅如此,当头大将,乃是在诸多偏将簇拥之下,四周更有明显是贴身侍卫随扈,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一面大大的战旗迎风招展,一看就与此前所有的溃兵、乱贼等乌合之众,判若云泥。 不知为何,孟远除了有些微微担忧三个大小女人的安危,心底深处,莫名其妙反而生出一丝欢喜来。 不错,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雇佣兵王,但更是一个曾经热血沸腾的战士。 真正的战士,心底都渴望一种真正可以酣畅淋漓、棋逢对手的战斗。蝇营狗苟,缩头缩脑,没有血腥和危险的遭遇,实在太过大煞风景。 要知道,这是明末,即便是流寇,李自成帐下,也还是有不少值得尊重的对手。 但是刚才那一路上,瞧瞧自己遇见的,除了可以忽略的溃败明军外的那些大顺军,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货色? 除了虚张声势喊打喊杀,最要紧的就是那一双双贼目,眼里盯着的全都是这皇宫内外花花世界里的金银财宝、如花女人!x :/ 这样的流寇武装,即便不被满清鞑子打败,也终究一样会被历史大浪淘沙革除而去。 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支看上去盔甲明亮、军容齐整的队伍,即便是作为敌对一方,孟远也是忍不住一阵心喜。 奶奶的,终于可以正经打一架了! 孟远缓缓勒住马头,眯眼默默地看向那两面一左一右,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 一面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牛”字,一面大旗,则略微靠后,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田”字。 看样子,自己这次是遇见了真正的对手,和他正在期待中的李自成麾下的正经大将了,而且一下子就上来两个,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哈哈…… 章节目录 第7章、一对偏将 孟远没有猜错,迎面而来的两员大将,正是李自成麾下此刻正是混的顺风顺水的第一军师牛金星。 而在一侧作为军事干才辅佐同时兼具护卫他的,则是李自成这支基本由流寇、饥民构成的大顺军中,唯一有着“儒将”之称,并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刘宗敏、李过等人的李氏嫡系大将田见秀。 引着二人兴师动众而来的,正是田见秀帐前已经先期杀入皇宫附近的第一夜不收田守一。 看到孟远仅仅一人一马,田见秀虽然有些失望,但放眼一望,他却又莫名心跳了一下,随即暗自点点头。 这人身上的杀气,好生浓烈! 而且,似乎好像才刚刚被点燃,瞧他样子,难道是因为看见了他们吗? 这浓烈的杀气,可不是一般人散发得出来的…… 想着,田见秀便将手一招,将田守一唤到面前道: “你说亲眼见到过此人杀人时的样子,简直神人一般,指谁谁亡?” 田守一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目光闪烁不定道: “泽侯,卑职不敢有半点虚言,而且后来放弃了所有任务,全身心跟着他看了一路,才敢惊动制将军你,亲自引军前来。” 田见秀可不像郝摇旗那样的莽撞之人,盯着孟远又端详了半晌,方才摸着下巴,扭头看向牛金星道: “军师,此人你怎么看?” 牛金星只顾盯着仪态万方的懿安皇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动劲,闻言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口中便笑了出来道: “整个京师都是我大顺军的了,泽侯怎么反倒胆小了起来?眼前左右不过一人一马,就算他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今日他也插翅难飞了。”(_ “休得啰嗦,你若是还是还不放心,一个偏将不行,就派两个上去,三个上去,还怕他三头六臂不成?” 田见秀也想试探一下虚实,于是转头看了看,点名道: “胡君贵,吴之奇,你俩儿上去试试,小心应付,最好捉活的,尤其是不要伤着那娘们,人家可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 吴之奇、胡君贵对视一眼,随即咧嘴一笑,领命双双催马而出,一人挥刀,一人舞枪,杀到孟远数丈开外,张嘴喝道: “嘟,兀那小子,识相的话,将那娇娘放过来,再自己绑了,俺家泽侯兴许能放了你一条性命!” 孟远打量了一下二人,随即探手将小昭仁公主从鞍子上抱下来,放在脚旁一块巨石后,又看了看张嫣、沈妃,正要伸手去抱,两人顿时身子一僵,满面绯红,口中蚊子般嘤咛道: “将、将军,众目睽睽之下,我、我们自己下马好、好啦——” 孟远不觉就是一愣: 他娘的,老子之前抱你们上马怎么不说这话,这时候大敌当前,反倒扭扭捏捏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想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两个大顺军偏将,发现两人明显也是会错意,竟勒住了马头停下来,以为自己害怕正照着他们意思在放这一对娇娘下来给他们,于是气得抱臂道: “好哇,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就自己下来吧。” 张嫣、沈妃瞅了一眼马鞍之下,忽然害怕了起来,作势学着样子想要滚鞍下马,哪知即便是最简单的马术动作,也不是她们所能想象得那样容易? 折腾了好一番,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让原本两军对阵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变了味道,就连孟远也没有绷住,咧嘴暗自笑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就收摄心神,恢复了心中正在聚拢的杀气。 杀气不可泄啊! 这战场上,果然不能有娘们。一有娘们,什么都不对了—— 孟远叹口气,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张嫣、沈妃,一手一个,拦腰抱下,然后同样藏在巨石后,嘴里这才小声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看。否则,你们自己倒霉!” 说完,他慢慢起身,一把扯住缰绳,将自己的大马也一把牵了过来,将一块巧克力塞进马嘴,然后拍了拍它,转身走了出去。 胡君贵、吴之奇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小子,你活腻味了吧,不是教你交出娇娘吗,怎么反倒将她们藏了起来?”x :/ 孟远一声冷笑道: “无名鼠辈,叫你的所谓泽侯制将军亲自过来,你俩儿还不够格!” 两人一听,顿时气冲霄汉,一个对眼,便打马冲了过来。 刹那间,人借马势,马仗人威,一左一右,一刀一枪,裹挟着一股遗留在刀枪上掩不去的血腥气,将孟远瞬间笼罩在刀光剑影中。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现代格斗术,身为一代地下雇佣兵王的孟远曾经打到过七段。 六段,就可以进入地下拳庄,签生死状拿命去博一个钱程。一场保底数三十万美刀,除此之外胜者可以拿当场全部赌注的35%,败者只能拿15,而一半的赌金,全部都是庄家的,可见坐庄的有多黑。 而且,败者往往是当时苟延残喘能拿着美刀回家,但此后的伤病将会伴随一生,生不如死。 这还是有命拿的。 很多人,当场被打死,甚至连到手的钱都来不及摸到一下。 而现代格斗术,可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武术,拳击,而是真正的杀人术,从最底层的初级开始练起,就讲究的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得一招制敌,一剑封喉。 孟远在抵达七段之后,曾经在一段疯狂的时间中,仅仅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七段真实实力,神经大条地报名去参加了一场跨越了六——八三个段位的生死搏击。 签下生死状的瞬间,他曾有过一丝后悔,后悔自己明明是靠枪足以横行大半个世界的地下雇佣兵王,偏偏却要舍长取短拿拳头来搏命,而且万一失手,他早已坐拥亿万美金的身家,岂不是白白挣来都还没有好好的去潇洒挥霍? 不过好在,那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终究还是他胜出,虽然后来足足休养了大半年,但毕竟有惊无险地捡了一条命回来。 因为,他干掉的对手,是一个八段高手。 而且后来他才听说,全世界现代格斗术的世界排名,九段高手倒数三十年,才出现过两个,并且这两位格斗大师早早就被人用机关枪打成了马蜂窝。 因为,在拳台上他们太无敌了,最后只好用机关枪去跟他们讲道理! —————————————— (已签约,暂时一更,改了状态,保底一日两更。感谢发书之初便开始支持的诸位老爷朋友,特别感谢责编田七大大,对本书提出了很多特别赞的意见) 章节目录 第8章、田见秀你一个反复小人 现在,孟远知道自己又开始抑制不住地犯从前的那种犟毛病了,非要以己之短去攻人之长,跟这些书里的古人古兵器比一个长短。 但是,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是十分危险和愚蠢的,一点也不符合一个雇佣兵王冷血与冷静的准则,可他还是一见刀枪翻舞,顿时热血上了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摸出一把野战工兵铲就与两名偏将干上了。 孟远想得很清楚,自己若是在冷兵器上,连这一对根本都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偏将,而且还是李自成之流流寇级别的偏将,与整个大明时代赫赫有名的真正大将,完全不再一个层面上,他都还搞不赢两人。 那么,后面也就啥话也别说了,对战功赫赫的田见秀,还是直接上热兵器吧。 然而孟远这边想着,甚至还是回到了作为一个雇佣兵王的特质上盘算着退路,那边洞若观火的田见秀,却在他一把摸出一样从未见识过的“兵器”,只一眼,便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盯着工兵铲看了半晌,又扭头看向左右道: “你们看清楚了吗,对面之敌,此刻手中兵器,是、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跟着他过来的,不仅有帐下偏将,还是一应的副将、参将,这时也是纷纷目瞪口呆,连连摇头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权将军,卑职、卑职也是不知呀?” 这时,就连一向自恃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的牛金星,也是揪着他的山羊胡子,眼珠子一阵乱转道: “泽侯,是老夫眼花了,还是那狗皇帝太祖打天下时真有传说中的那个布袋和尚,随身有个宝布袋,临阵对敌,需要什么就随手掏出什么来?” 田见秀闻言,顿时大翻白眼,扭头不再理睬这个素来都不喜欢的阴人,张嘴又对一员副将道:(_ “你去,近前观敌瞭阵,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说完话,就听两声惨呼传来,放眼望去,却是那一对偏将,已然是一命呜呼,双双倒卧在地,竟一个被削去了脑袋,一个被直接开了膛,血糊糊地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田见秀突然汗毛一竖,脱口道: “这个短毛,莫非是潜入到京师来的鞑子?” 这也由不得他不去这么想象,因为只有鞑子,才会如此凶悍勇猛,不仅孔武有力,而且极其冷血! 牛金星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心生恐惧道: “泽侯,此人长着一副汉人面孔,行事却像关外鞑子般凶恶,怕是非权将军你亲自出马不可了!” 田见秀冷哼一声,随即催马上前,挺起掌中镔铁枪道: “吾乃闯王旗下提督诸营权将军田见秀是也,俺枪下不走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孟远当然也算是杀人如麻,但老实说,大多数情况下那都是以一把大狙了事,视觉冲击,最多也就是脑门那一个血洞而已。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刀刀见血,枪枪见肉的贴身肉搏,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等到真正将对战之敌砍翻,孟远才知道面对面杀人和在千米之外杀人,完全是两回事。 好不容易从翻江倒海的巨大不适中,稍稍缓过一点儿劲来,就见一人一马大喇喇地踱将过来,耳畔听到的,正好也是自己要找的大将之流,随即睁开一双变得猩红的眼睛,眯眼道: “看你大旗上一个田字,你果然就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田见秀了?呵呵,可惜了你前半生的好名声!” 田见秀上来就被人指名道姓称为小人,顿时不怒反笑道: “哈哈哈,你我素昧平生,哪里来的你这嘴里的反复小人?想我田见秀自追随闯王起兵以来,别说投降官兵,就算是那张献忠、曹操之流,大把金银和女人送上,我也不曾有过半点动心,何来的小人之说!” 孟远摇摇头,当然无法跟他明说—— 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在李自成兵败身死之后,重新举起所谓的夔东十三家军旗号,联明抗清,最后却在满清的围追堵截之下,与袁宗第、郝摇旗一起被俘,随即降清。 最后,又在郝摇旗被杀之后反叛,回到坚持抗清的李过、李来亨等残余闯王余将的大旗下。谁知,不久又莫名其妙降清,几经反复,被多尔衮一怒斩首,前半生英名尽失。 现在,面对李自成麾下这样一员成名已久的大将,孟远已经不想再与自己较劲了,反手将手中工兵铲一扔,一把班用机枪便横端在了手上。 田见秀顿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拨马退道: “妖人,你、你简直就是妖人,好端端的,从哪里又变出这些东西来?” 可惜,不等他说完,孟远便冷哼道: “很抱歉了,我要拿你这颗还算有名的人头回去换赏,也正好免了你以后反反复复去投降这个,投降那个,直直把自己的好名声给毁了——” 随着话音,枪口一声爆响,蓝焰闪过,一颗子弹便飞将出去。 身为一代雇佣兵王,即便是手端暴烈的机枪,孟远也习惯性地从不多浪费一颗子弹,杀敌之际,常常喜欢以点杀为快。 谁知,这一次,居然失手了,平生第一次,简直是奇耻大辱! 原来,田见秀果然就是田见秀,百战之身,终究还是有他自己最好压箱底的保命本事。 在枪响的瞬间,这家伙居然一个横滚,直接躲到了马腹之下,让孟远那颗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子弹,一路飞去,没有打死他,却将他的田字大旗,堪堪射中,随即拦腰轰然折断! 说时迟那时快,田见秀便将手中的镔铁枪,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向着孟远呼啸着反射而来。 紧接着,见势不对的大顺军,慌忙发一声喊,呼啦啦地潮水一般全都涌了过来,一个个奋勇争先地喊道: “小贼,安敢偷袭我泽侯!” “快快快,先救下权将军要紧……”x :/ 奶奶的,孟远愣怔着,一道黑影便飞了过来。 定睛一看,哪里还看得清是什么东西?于是想也不想,直接一梭子撸了出去,就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狂暴的子弹,竟将一把镔铁长枪,生生打成了几截! 章节目录 第9章、杀,还是不杀 妖人,这眼前奇装异服的汉子,到底是妖人还是神道? 两百多人的战阵,忽然发出一阵惊恐的吓破了胆子的呼喊声,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所谓的权将军,纷纷抱头鼠窜—— 倒是已经冲将上来的副将、参将,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多少有些硬气和义气,一个个愣在原地,拼命勒住胯下同样已经被狂暴的机枪扫射给吓晕了的战马,死死盯着孟远手中黑洞洞的枪口。(_x 电脑端:/ 狠狠撸出去了一梭子的孟远,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原本,他是的确准备杀红了眼地要干掉所有冲上来的这队大顺军人马。 但是,面对丢盔弃甲四散逃去了的兵丁,孟远终究还是心生恻隐地抬起了紧扣着扳机为自己挣命的枪口。 毕竟,这些流寇,除了首恶,他们还是不能等同于外族,屠了也就屠了。 放下刀枪,他们到底还是自己的族人啊! 孟远叹口气,忽然发现面前一个个急停下来的七八个参将、副将里面,似乎少了一个自己始终在关注的人——牛金星。 不过这时候,已经无暇他顾了,因为,灰头灰脑连续在地上翻滚逃命的田见秀,见孟远收起了杀心,也跟着慢慢站起来,立在他的死马旁,脸上阴晴不定地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再动。 扫视了一圈后,孟远扬了扬下巴,对其中两个身上背着弓箭的偏将道: “不想死的话,把你们的弓箭扔到地上去。” 两人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半分迟疑,抬手取下长弓和箭囊,扑通、扑通依言将它们全部丢弃在了马头前。 孟渔点点头,目视着二人道: “很好,现在你们下马,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捆起来。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马上逃跑,看看七八个人一起跑,试一试到底是你们的马快,还是我的手更快!” 此言一出,让七八个正坐在马上互相对眼的副将、参将,顿时面色大变,纷纷扭头看了一眼田见秀,随即一个个滚鞍下马,做出束手就擒的模样。 待所有人都被捆绑起来以后,孟远这才慢步走到田见秀面前,叹口气道: “你为什么不接着跑,或者,干脆像一个真正大将那样宁死不屈,举剑自裁?你这样子,让我很是为难啊!” 田见秀一听,顿时眼中有了一丝希望的光亮,突然张嘴道: “俺、俺是大将不假,但俺从小、从小就怕疼,一生下来就怕疼!好汉,怎么、怎么做你可以不杀俺?” 孟远惊愕了一下,忽然点头道: “一面田字大旗是你的,一面牛字大旗,是牛金星的,刚才趁乱逃走的那人,可是牛金星?” 田见秀急忙点头,激动地一抱拳道: “好汉,原来好汉要捉的人是牛金星?此人甚是阴损,从他投闯王以来,俺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好汉,俺可以想办法将他——”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冷笑一声,鄙视道: “住口,你果然是一个十分性格分裂之人,面对敌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娘的,赶紧给我滚!” 谁知,这田见秀不仅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反而一脸悲戚道: “好汉,你、你已经将俺说得如此不堪,俺这副样子回去,那些逃走的兵怕是早就将俺这行状传将了出去,回去、回去,即便闯王不杀俺,俺也是无脸在混下去了啊!” “再说了,俺、俺还是怕你故意放俺走,然后、然后就可以不为难地杀俺了——” 靠,没想到史上赫赫有名的田见秀,亲眼见了,竟然是如此首鼠两端之人! 孟远眼见痛下杀手已经很难做到,只好腹黑地使出从前惯用的伎俩,故技重施地伸手入怀,搓出一团身上的泥垢道: “既然这么怕死,那就给你一次机会——” “看清楚喽,这是我的独门药丸忠奸善恶丸,吃下去,三天以内对身体不仅无碍还大有裨益。不过,三日后若不服解药,它便是绝世毒药,扁鹊再世也休想救得。” “当然,吃还是不吃,在你自己。” 田见秀盯着黑乎乎的一坨,面上变了又变,忽然探手一抓,一口吞下肚去,然后竟放声哭道: “俺、俺田见秀天生怕疼,害俺一声啊!俺、俺这一世英名,算是、算是自今日彻底毁了,啊啊啊……” 七八个偏将、副将与参将,在一旁侧目瞅着,面面相觑,也纷纷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来。 孟远厌恶地甩了甩手,四处看了看,开始出声赶人道: “蠢货,枉你还是一员统兵大将?趁着你的那些兵还没有跑远,骑上快马,追上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田见秀眼前一亮,顿时脑子一片清明,一下子恢复了他精明强悍的作风,望着孟远一抱拳,抢过一匹战马飞身上去。 其余人等,顿时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看孟远,见他一动不动,也是纷纷抢马而上,重新簇拥在了田见秀四周。 谁知,重新拾起了自己镔铁大枪的田见秀,瞅着涌过来的一个黑脸参将,手起刀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将他斩落马下。 孟远看在眼里,不由得就是心里一动: 还不错,这个家伙,总算是看见了他身为一员大将霸气侧漏的一面。 “好汉,此人乃是牛金星帐下的参将,非杀不可!” 孟远不动声色道: “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不过,鉴于你反复无常的性子,回去后最好多想想自己肚子里的药丸!” 田见秀顿时面色一暗,瞬间变得低眉顺目道: “好汉,俺、俺正好要问的也是此事,三日内,俺若捉了那牛金星,如何与好汉会面?” 孟远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计就计,将田见秀当做一枚真正的暗子用上一用。 于是,他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对讲机来,将上面的标签、标志等,用匕首破坏了一番,然后让田见秀近前,简单给他演示了一番,然后递给他道: “十里之内,无论你在何处,只须对着它呼叫,我都能立刻找到你。” 田见秀先是一惊,接着就是大喜,战战兢兢接过去,捧在手中半晌都不敢动弹,只在口中喃喃道: “顺风耳,这世间果然有真正的顺风耳哉……” 孟远厌烦地看了看他,没好气地催促道: “真是聒噪,还不快去找你的兵!” 章节目录 第10章、老子欠你们的 终于有惊无险地再次上了煤山。 孟远跳下马,依然还是像之前那样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昭仁公主抱下来,然后又依次伸手去抱懿安皇后张嫣,沈妃两人。 大概有了前车之鉴,加上现在左右无人,这一次两人都是乖巧的一声不响,任由孟远将她们环抱着放下马来。 “你们坐在这里先不要动,我去四处看看再说。” 孟远叮嘱了一句,转身便向四周踏勘起来。 虽说崇祯在这里弄死了自己,整个过程,既没有跑出一个多余人来,更没有在他和王承恩吊死后,窜出任何一只山兽糟蹋他们的尸身。但安全起见,孟远感觉还是要小心一些。 毕竟,这是三个五体不勤的娇滴滴大大小小的皇后、公主,别费力将她们救到这里,最后出个什么意外让自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那才笑话了哩。 转了两圈,孟远回到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下,远远的就看见沈妃抱着小昭仁,跟张嫣两人支棱着脖子,直勾勾地向自己这边看着。 不过,等到孟远一现身出来,两人立刻又转过身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低头又坐在了大石上。 孟远暗笑一声,也不点破,直接招手道: “你们能走的话,就自己过来吧。这里正好有一个不大的小山洞,足够让你们三个暂且藏身进去。” 两人抱着小昭仁,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在孟远的指引下,探头往山洞里看了看,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她们讲究的时候,仅仅蹙了一下眉头,便一声不响地弯腰钻了进去。 见不管是张嫣,还是沈妃,都甚是乖巧配合,而且满身灰头灰脸的,手上有些地方还有擦伤的血痕。 孟远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于是摸出两张陈旧的军毯扔了进去,然后又顺手丢过去几颗糖块,扯来一些荆棘堵在洞口,嘴里认真交待道: “你们好生在里面呆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在里面发出任何声响,就能担保你们平安无事。”x 转身走时,里面忽然传来张嫣一声明显有些惶急的问话: “将军,你、你这是又要到何处去耶?” 孟远叹口气,头也不回道: “唉,说了你也不懂,莫名其妙便与你们一家子牵扯到一起,简直就像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们朱家一大笔钱似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说我还能去哪里?” “放心吧,我这苦命的人,想来想去,还是不忍你们自家人相残,转头回去,看看还能不能听天命尽人事地救下几个人来!” 一听这个浑身上下都是杀气的凶人,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嫣、沈妃忍不住对视一眼。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平日就感觉矮人一头的沈妃,这时突然壮起胆子看了外面孟远的背影一眼,怯怯道:x :/ “懿安太后,他、他这样帮咱、咱们,我们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才是?” 张嫣叹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军毯和花花绿绿的糖果上,不知为何,就从心底生出一丝莫名暖意来,嘴里也不由得叹道: “咱们这固若金汤的皇城,都已经被那闯贼攻破,国破人亡,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天子、皇后、太后?沈妃,今日起,你我若还能有命活下来,就不要再太后太后的叫着啦,就叫姐姐吧。” 是,沈妃眼圈一红,答应一声,张望道: “那、那姐姐,这洞外之人,他、他若有个闪失,我们姐妹肯定是活不成的了。还是,还是教他小心一些才是哩!” 张嫣摇摇头,也举目望道: “那你还等什么,你、你倒是叫一声呀?” 两人说着,忍不住羞红了一张俏脸,口中却又不由自主地齐声喊了出去: “将、将军,还、还请小心些儿……” 却说崇祯皇帝眼瞅着从彰义门监军位置上,因为锦衣卫总管骆养性突然的叛国,捡了一条命逃回来,转眼又悍不畏死地纠集起所有拿着三眼铳的太监,挺身而出前去阻挡追兵的王廉,终于舍生忘死地靠着手中十几把三眼铳的火力,暂时阻滞了贼兵的攻势,便在另一个大太监张殷的拼死撕扯下,抱头鼠窜,一路大哭着回到了皇宫中。 喘息未定,一转眼,就看见两个木雕样的太监,杵在皇宫内门里面,就像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崇祯本已心灰意冷,但终究还是见不得在自己的皇宫里有这样丧气之人,顿时火起,破口骂道: “贼子,乱臣,没有一个好东西!丧着一张脸给谁看,滚,滚滚,都给朕滚罢!” 崇祯哪里知道,这两个太监,可是真正忠心耿耿,面对凶神般降临的孟远,竟还能拿着两根烧火棍跳出来,只是被孟远一人一枪给打傻了。 现在叫崇祯一嗓子喊醒,定睛一看,顿时哭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皇爷,皇爷,恭喜皇爷,刚刚有一神机营将军,犹如天兵天将般降临,直入宫来,说是奉了皇爷钦命前来救援皇后、公主出宫,手中火器,宛若霹雳一般厉害!” 都这时候了,崇祯哪里肯信,只当这一对太监还在宽自己心,面色不觉柔和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二人一眼道: “神机营,朕花了不知多少银子打造出来的神机营,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何来的将军?呵呵,好奴才,这时还在哄骗于朕。” “罢了罢了,国破人亡,回天无术,尔等自去寻些金银财宝,出宫活命去吧——” 说着,他忽然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见又只剩下王承恩身单影只地跟在后面,不禁就是一愣道: “大伴儿,王廉、张殷他们几个呢?” 王承恩顿时失声哭起来: “皇爷,皇爷,他们、他们一个抬着三眼铳去拦追兵,一个在后面护驾。现在、现在不见人影,怕是、怕是已经殉、殉国了……” 崇祯两眼一红,抬手发现自己手中竟然还抓住一枝三眼铳,随即扑通一声扔在地上,精疲力竭道: “大伴儿,你说闯贼进了朕的皇宫,他、他会做什么?” 王承恩一愣,嘴巴动了动,摇头道: “皇爷,奴才、奴才不敢说。” 崇祯望着王承恩,蓦地凄然一笑道: “你不敢说,朕替你说——” “那闯贼,将会占朕社稷,据朕江山,最后还会觊觎朕这三宫六院,嫔妃粉黛,除了自己享用,还会大加分赏给他的乱兵臣子,生生的羞煞于朕。” “哈哈哈,朕,现在能自己做主的,也就只剩下这个了,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如意!” 章节目录 第11章、帝王家也有末日时光 此刻,耳听得宫外喊杀声震天,早就将分散在各自寝宫里的皇子、公主老母鸡般拢在身边的周皇后,却是心中充满了希冀。 因为,前前后后,也就不止有一个太监和宫女前来座前禀告,说是亲眼看见一个浑身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将军,直入皇宫,将懿安皇后还有在她那里玩耍的昭仁公主,给一路接出了宫去。 若是这传言为真,可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现在,太子朱慈烺已经送到了成国公那里,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也都分头送到了自家父亲周奎以及田贵妃的的娘家田弘遇那里。 如此一来,朱家最要紧的血脉都有了安置,天子那里也就能放开手脚与贼子周旋。倘若再有勤王之兵赶来,大明江山,说不定也还是大有可为的…… 身为一代贤后,周皇后虽然从不过问朝政,但近来的局势,却还是在心里明镜一般。 “姐姐,太监们都说天子亲自手持三眼铳出了东华门,这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传回来,也不知是吉是凶,咱们——”x 这几天,一直都贴心地从自己寝宫搬过来陪着她的袁贵妃,走到寝宫门口,探头看了半晌,忍不住叹气说了一句,便又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 周皇后能说什么,也只能眼瞅着被四周的大火不时映照出红光的寝宫门外,跟着叹口气。 两人正六神无主,崇祯忽然出现在门口,手持一把尚方宝剑,风尘仆仆,满身尘泥,一看两人俱在寝宫之内,顿时申请一松,踉跄着走将进来。 “水、不,酒,有酒么?快快快,给朕满饮一盏!” 酒,这些天都是现成的,几乎每个有些权势的嫔妃,都已经将此物当做了此刻唯一可以慰藉之物。 袁贵妃喜极而泣,慌忙上前,满满倒上一盏,亲手捧给了跌坐在床榻之上的崇祯。 崇祯也不再看二人,接过酒盏,闭目一饮而尽,随后当啷一声,将空杯直接掷于地上,眼泪便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周皇后、田贵妃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面面相觑。刚要说话,却见崇祯忽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她们。 两人定睛一看,却见自家皇上,双眼流出来的已经不是什么泪水,而是血泪,顿时匍匐在地,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心痛地放声恸哭起来: “皇爷,皇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皇爷,你别这样,刚刚皇爷不还派了天兵天将般的将军进宫,接走了懿安皇后和小公主么,怎生现在——” 崇祯惨笑一声,忽然打断二人的哭声道: “住口,哪里还有什么将军,还天兵天将,做梦吧?若是真有你们说的那样的将军,我大明江山社稷何至于此!” 说着,他忽然一脚下去,将跪在一侧战战兢兢的一个宫女踹倒,两个眼珠子一下子变得猩红道: “袁贵妃,你去,将朕这宫里有名有姓的嫔妃,全都叫过来!” 袁贵妃被崇祯的样子吓住了,愣怔半晌,方才爬起身,浑身颤抖着踉踉跄跄地出了寝宫。 袁贵妃一出门,崇祯突然便像泄气的皮球一把瘫软在地,瞪着两眼环视着眼前的寝宫,最后将目光慢慢落在不知所措的周皇后身上,脸上莫名闪出一道柔色,招手道: “皇后,从朕做信王开始你我便相识相伴,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啦,你、你可曾有过后悔?”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见崇祯忽然如此反常,周皇后面色大变,刹那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摇头道: “别人不知,臣妾岂能不知?皇帝从皇兄手中接过大位以来,便从未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臣妾纵有千般心疼,万般无奈,也只能是在一旁无言以对。” “皇帝,臣妾一生无悔,只是、只是苦了我那孩儿,苦了天下的百姓苍生。臣妾有时真想只是唤你一声简简单单的夫君,夫君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臣妾不怕,臣妾也早就心死了……” 崇祯听着,眼中渐渐凶光毕露,不等周皇后说完,他忽然青筋毕露道: “说什么都已晚矣,今日,朕是私愧对于我朱家列祖列宗,公愧对于我大明黎民,唯叹一声苦我民尔。眼下,闯贼须臾便来,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周皇后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一双泪目,默默盯着崇祯看了半晌,渐渐眼含柔色,露出一脸的痛惜,起身整理衣衫道: “臣妾入宫十八年,十八年来,臣妾苦多过于乐,但你我二人也毕竟有那少许欢愉时光,足矣。只痛惜陛下从不曾没有听过臣妾一句话儿,以致有今日。现在国破人亡,陛下命妾死,臣妾又岂敢不死?” 说完,她便最后望着崇祯凄然一笑了,礼了一礼,转身向内室走去。 崇祯突然泪流满面,张嘴道: “皇后去哪里?” 周皇后不敢回头,只是任由自己以泪洗面道: “皇帝,好歹你我夫妻一场,还请陛下给臣妾留一丝最后尊严。臣妾、臣妾不想陛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臣妾死的样子!” 崇祯顿时闭嘴,忽然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半晌,他才颤抖着身子,一直望着周皇后转入内室,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方才嘴里喃喃道: “你自去,你自去,朕,晚些便去寻你……” 袁贵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三宫六院走了一遍,却是已经大半都找不到以往到处都是笑脸相迎的人影。 好不容易从暗处找到一些相熟的姐妹,便再也不敢在这空荡荡犹如死寂一般的宫殿停留,扯着不多的几个小姐妹,跌跌撞撞地充满了希冀地向崇祯这边奔来。 谁知,刚刚走到门前,里面便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呼。 袁贵妃吓得一哆嗦,停下身子,便看见自家的皇帝,拎着尚在滴血的天子之剑,面目狰狞,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径直冲将过来。 啊…… 几个胆小的嫔妃,当即两眼翻白,直接吓晕在地。 剩下几个胆大一些的,慌忙挤在袁贵妃身旁,泣不成声道: “姐姐,姐姐,你不是说陛下是来、是来——” 话音未落,几道剑光便直刺而来,转瞬便将所有的嫔妃刺翻在地,只留下一个吓傻了的袁贵妃,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x :/ 章节目录 第12章、妈的,还是晚了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杀气已然用尽,手中长剑,试了几试,却是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刺将出去。x 电脑端:/ 崇祯颓然地闭上双眼,当啷一声,将长剑丢弃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道: “爱妃、爱妃自去吧,你是朕、朕近些年唯一还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女人,朕实在下不去手了!” 袁贵妃一下子苏醒过来,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她实在已经吓昏了头,不知皇帝说的这“自去”,是放任自己离宫亡命而去,还是要让自己找地方自尽了此一生…… 正不知所措着,远处一个跪在地上掩面不忍直视这些场面的人影,忽然抬手指了指内室道: “还请娘娘移步入内,皇后、皇后已在里面——” 说着,这人影忽然放声大哭。 哭声,让袁贵妃一下子认出了他,竟是大太监王承恩。 但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不可遏制地生出,让她也是一下子恸哭出来,完全忘了礼仪地扯着崇祯的衣角嚎啕道: “陛下,陛下,臣妾、臣妾还没有活够啊!” 崇祯睁开眼,悲悯地看了一眼,起脚将她一把揣在地上,脸上又恢复了满目狰狞道: “你是贵妃,能逃去哪里?” 说着,他抬手指着宫外,厉声惨笑道: “朕,就算放你出去,一出这个门,你就会被那乱兵撕碎,羞辱了自己不说,还要羞辱我整个大明朱家!” “爱妃、爱妃休要害怕,皇后已然上路去了,你跟着去便是。用不了多时,朕就会跟着过去,到时、到时朕这一大家子,还是一大家子……” 袁贵妃忽然浑身一激灵,抬起泪目,盯着崇祯道: “陛下、陛下是说——” 崇祯点点头,突然两眼一瞪道: “快去,快去,啰嗦什么!” 袁贵妃终于点点头,也是凄然一笑,伏地拜了一拜道: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陛下,臣妾这便走了,这到了嘴边的话也不多劝了。陛下说的对,臣妾是贵妃,公主更是万金之体,即便留下她们,她们也是、也是——” 说着,她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以泪洗面直奔内室而去。 就像看着此前周皇后离去时的模样,崇祯也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望着袁贵妃进入内室,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方才浑身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半晌,他才摇摇晃晃勉强立住身形,低头看了看脚下横七竖八曾经那般婀娜多姿的身影,不觉又是两眼一红,嘶哑着嗓子对王承恩说道: “大伴儿、大伴儿,你将、将这里清点一下,瞧瞧还有没有漏掉的嫔妃,然后再去别的寝宫找找看。朕、朕,现在去办最后一样事——” 话音未落,远处掩面的王承恩忽然大哭一声,声嘶力竭道: “陛下,陛下,公主年岁还太小了,就、就留她们自生自灭吧!” 崇祯远远地瞪了一眼王承恩,怔忡半晌,随即无声地俯身抓起丢弃在地的天子之剑,仰面长叹一声,掩面而去。 来到后面公主的寝宫,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长平公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急忙从藏身处钻将出来,欢天喜地的迎了过去,嘴里喜极而泣道: “父皇,父皇,咱们这是就要出宫避难去么?” 望着雀跃的女儿,崇祯不敢直视,扭头道: “媺娖吾儿,你、你妹妹昭仁呢,她、她现在何处?” 长平公主名曰朱媺娖,已经年方十五。 她这个年岁,帝王之家的那点事,她其实早已懵懵懂懂,惊喜之余,待看清父皇手中滴血长剑,心中顿时有所了然,顿时害怕地本能缩了缩身子道: “父、父皇,昭仁妹妹这些时日一直在懿安太皇后那里玩耍,不曾回来过——” 话音未落,崇祯突然一只手抬起,以衣袖掩面,一只手手起剑落,照着朱媺娖再无二话便是一剑劈下,口中痛哭流涕道: “媺娖吾儿,你、你不要怪父皇心狠,怪就怪你偏偏生在了这帝王之家!” 朱媺娖只觉眼前一黑,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便痛哼一声倒在地上。 手刃了自己亲生骨血,即便是早已绝望弃世的崇祯,也不敢再多看一眼,抽回长剑,拔腿便走。 来到寝宫之外,眼前已经再无任何一个人影。 举目四顾,崇祯忽然感觉浑身的力气终于彻底被抽空了,最后看了一眼有着周皇后与袁贵妃的内室,随即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宫外走去。 一到门口,迎面撞上归来的王承恩。x :/ 两人一对眼,竟自张嘴一笑,跟着便同时放声大哭。 哭了好一会儿,崇祯再次踉跄起身,嘴里喃喃道: “大伴儿,朕、朕要去最后瞧一眼朕的这江山社稷,你、你就不要想着也去苟且亡命天涯。朕这身边,就、就剩你一人,还是陪着朕上路吧。” 王承恩哭道: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奴才即便再是净身之人,也不会让陛下身边最后连一个人都没有的啊!” 崇祯也是哭道: “好奴才,好奴才——” 两人一前一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皇宫,径直朝着煤山再度仓皇而去。 同样的,孟远下了煤山,也是梅开二度地再次直奔皇宫而来。 这一番再进宫来,整个皇宫,几乎已经变成了死地一般的静默无声。 入眼处,各处宫殿不仅再无一个人影可见,就连原本紧闭着的大小宫门,也是彻底洞开,想是里面的人,不是死的死,藏的藏,就是走的走。 甚至,还不乏趁火打劫顺手捞了一把走人的恶徒。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随风扑面而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本能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操枪入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闪身进了宫去。 警惕地转了一圈后,凭记忆,孟远一步步摸到了周皇后所在的寝宫,远远望了一眼,便看见寝宫的院子里,满地都是横尸的粉黛嫔妃,却独独不见皇后。 孟远顿感不妙,抢步而入,还没有查看多少房间,便听到内室似乎呻吟之身传来。 摸进去一看,却是房梁上吊着两人,一个一动不动,好像早已没有了气息。 另一个,也不知是命大,还是自己没有拴好绳子,脑袋伸了进去,半天也没能勒死自己,兀自吊在半空,两脚在那里徒劳地蹬着,嗓子里呜呜咽咽发出挣命的声响…… 章节目录 第13章、救人是个技术活 放下悬在梁上的二人,孟远这才发现,两人居然都是凤披霞冠,满身珠宝,俨然一身正装打扮。 只看了一眼,孟远便明白了过来: 这两人,在慨然赴死之际,是最后将自己装扮了起来,算是为她们心底为这大明皇朝和她们自己,做了一番最后的交待。 而从两人的凤披霞冠看,几乎不用分辨,她们一定一个就是周皇后,一个就是陪着她上吊的袁贵妃了。 本着救活不救死的原则,孟远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出手开始救治尚有鼻息甚至还在微微挣扎的袁贵妃。随着专业的手法揉捏,袁贵妃很快便面色潮红,猛地咳嗽一声,闭着双目,便哭出了声来。x :/ 孟远松口气,急忙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探手向一旁的周皇后的脖颈处摸去。 可惜,双指放在上面,怎样都感觉不到一点脉动。 叹口气,孟远缓缓站起了身来。(_ 周皇后吊死了自己,以身殉国,而陪着她一起上吊的袁贵妃意外活了下来,这是史事。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正是历史上发生的一样,并未因为自己的插手而改变什么。既然如此,那还是赶快去找崇祯吧。 毕竟,拯救崇祯,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这活过来的袁贵妃,即便是自己没有救她,她也最终会被满清收留,并一直将她赡养到终老。 谁知,走了没两步,眼前忽然浮现出一行熟悉的水印文字来: 【友情提醒:带走崇祯皇帝宠爱的袁贵妃,或者救活当朝本尊皇后,可以作为附带的副本任务为本次主线行动加分】 嗯,还有这样的暗箱操作? 孟远一下子停下来,回头看向横卧在地上的两个珠光宝气的身子,迟疑道: “袁贵妃倒是好说,顺手带走就是了。” “只是这命苦的周皇后,老实说我也挺为她唏嘘的,可死而复生的事情,我不过是区区一凡人,如何做到?” 话音未落,水印再次浮空而出: 【身为一代雇佣兵王,一个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只让人笑话。试问一声,皇后本尊是没有了气息和脉搏,但她身子僵硬了吗】 孟远顿时心头一震,抬手敲了敲脑袋,暗忖道: 他奶奶的,老子怕是一心只在那崇祯身上,将原本应该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放过的所有细节,都给有选择地无视了过去吧? 想着,他马上重新蹲下身,探手一摸,周皇后的身体,果然还是温热。 于是,他不由分说,解开衣衫,双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她胸腹之间按压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一边按压,一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准嘴型,将满满的一口清气,像风箱一般猛力送进了周皇后的口腔。 恰在这时,袁贵妃好死不活地正好彻底苏醒,一睁眼,不偏不倚,不差分毫,正好看见孟远将自己的嘴,饿狼一般扣在了周皇后的嘴上,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你、你——” 袁贵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又气又急又慌,嘴里嘤咛一声,就被孟远一巴掌呼扇过来,两眼泛白,顿时又昏了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竟让自诩向来体状如牛的孟渔,也是气喘吁吁。 只是,孟远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加分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敢有半点松懈,手底下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心里也是忽然灵机一动,莫名其妙便凭空从军火库中摸出了一剂强心针。 紧接着,手起针落,便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了下去。 尽人事听天命—— 感觉再也没有什么可做了,孟远这才停下来,一边呼哧呼哧大喘气,一边盯着周皇后一眨不眨地观察着。 现在,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能不能活过来,最后就只能看她自己的生命力和求生欲了! 就在孟远以从未有过的聚精会神如此盯着一个女人看着之际,周皇后的一根手指,终于在他的凝视中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代表着她的生命体征的脉搏,也在孟远惊喜的探手触摸中,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了起来…… 奇迹,这是生命的奇迹啊! 说也奇怪,早就看惯了生死场景的孟远,这时竟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想要仰天长啸,为生命礼赞嘶吼一声的冲动。 不过,冷静的特质到底还是让他按捺下这种职业上的禁忌,转身从桌案上取来一壶水,分别给周皇后、袁贵妃小心的喂了两口,这才四处看了看,开始思考如何将两人带走的方式问题。 当然,随身军火库里有大把可供使用的装备,但不用问,现在解印之前对他而言绝对都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事情。 所以,眼下还得依靠这个时代的工具——马匹或者什么小型推车。 看了一圈下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用之物,孟远只好摇摇头,拨弄了一下袁贵妃道: “别装了,我早就将你仔细检查过,临时性窒息,解套后三五分钟即可自行缓解恢复正常。起来吧,自己再喝点水,活动一下,然后再帮她在身子上挼搓一番。” 说完,他便起身去四处寻找合用之物。 袁贵妃睁开眼,害怕地瞅了一眼孟远,就眼瞅着他跃身而出,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像做梦一般,愣怔了半晌,她才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真实的痛感,一下子让她彻底活了过来,眼泪刷地一下便恣肆汪洋起来: “老天爷,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我——”x 电脑端:/ 忽然,她一个激灵,慌忙低头去看躺在她旁边的周皇后,一摸之下,竟直接就摸到了她的鼻子和嘴巴之间,急促呼吸的热气,顿时让她又惊又喜,忍不住脱口喊道: “姐姐,姐姐……” 周皇后听见呼喊,眼皮明显动了一下,呼吸也紧跟着变得愈发粗重和急迫。 袁贵妃哪里救过人,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忙乱半天,才想起孟远的叮嘱,手忙脚乱地抓过水壶,便往周皇后的嘴里送。 谁知,水没有进到嘴里,反而倒了周皇后一身。 袁贵妃越发慌张起来,一个不小心,彻底将水壶打翻在地。 一怔之下,袁贵妃嚎啕大哭起来…… 章节目录 第14章、朱媺娖那一眼无尽沧桑 巡视了几座寝宫,一无所获。 入眼处,所能见到的,不是花花草草,就是遍地狼藉的各种宫廷用品,尤其以女人的东西为最多。而平时深藏不露的金银珠宝,也是四处洒落,这时反倒是没人捡拾了。 所以,在大灾大难面前,一切功名利禄都是他妈的浮云! 孟远摇摇头,快步向更深处的一座寝宫走去。 突然,一行水印文字再度浮空而出: 【恭喜你,发现崇祯皇帝长公主朱媺娖。救治并将她安全地带走,同样也可以获得额外的主线加分】 长平公主朱媺娖? 孟远楞了一下,马上惊喜地点了点头。 读明史时,让他这个已经快要成为冷血动物的人,唯一心生感叹的两个明末女人,一个是陈圆圆,一个便是这长平公主朱媺娖。 感叹之余,他还常常忍不住的有种莫名心疼。心疼这样一个年方十五的少女,不仅遭遇到了亲生父亲的砍杀,而且在砍掉了一条胳膊之时,居然还能顽强地活下来。 而这,不还是一个生命奇迹吗? 孟远一头冲入寝宫,只一眼,便发现了倒卧在血泊中的长平公主朱媺娖。 没有丝毫犹豫,孟远探出手,便将她抱入怀中,十指如飞,开始为她止血,包扎,喂水—— 一气呵成地忙碌下来,怀里的小人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疲惫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便泛起了一阵泪花,紧接着脖子一歪,又晕厥了过去。 但这时,孟远已经完全放心了。 站起身来,孟远抱着朱媺娖,向外冲去。 很快,他就到了藏马之处。 将朱媺娖小心翼翼地放下来,正准备离开这片假山和林荫处,就感觉有几声粗重的呼吸,隐约从假山中传来。 嗯—— 孟远汗毛一竖,口中便是一声断喝: “谁,马上给我出来!” 说着,他便毫不迟疑地抬手就是一枪,将假山打得碎石飞迸。 “好汉爷饶命,我们、我们……” 一阵哭声断断续续传出,紧接着,便从假山的缝隙中陆陆续续钻出好几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小宫女来。 孟远大喜,暗道终于有人形工具来托运那三位关键人物了。 不过,他心里可没有丝毫放松,盯着假山,探头捡拾了好一番,才又望着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哼,你们倒是会藏,却没有想到你们的主子怎样。说,这里还有没有人!” 话音未落,几个小宫女毫不犹豫地抬手指了指林荫处的一片灌木。 孟远咧咧嘴,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枪,顿时又炸起几个人影来。定睛一看,却是几个同样浑身灰扑扑的小太监。 有了小太监,孟远就更高兴了,当即命小宫女看着朱媺娖,然后自己则押着几个小太监,转身向皇后寝宫而去。 很快,周皇后、袁贵妃就被转运出来,与长平公主朱媺娖一起并排而卧,一家人算是凑一块了。 只是去煤山可不比在宫里来回倒腾,长途跋涉,显然对两个重伤之人是不利的。 无奈之下,孟远只好又亲自领着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在寝宫里好一番搜索,才算凑齐了两副担架的材料,也没有假人之手,直接自己给弄了出来。 看到两副完整的担架,像变戏法似的在孟远手里三转两转地就给弄出来,从未见过此物的小太监、小宫女简直惊奇极了,一个个不眨眼地看着,若不是还是对孟远心生畏惧,怕是早就张口问了出来。 不过,为了自己方便,孟远扎好担架,还是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此乃担架,专为伤病员之用,特别是针对伤筋动骨和战伤者,挪动和转运均可保他们无虞。” 说着,孟渔便亲身示范了一下,然后命两个体格看上去相对强健一些的小太监,一前一后,双手稳稳抬起担架两边把手,然后再将固定带往两人脖子上一套,这副担架便真正大功告成了。x 电脑端:/ 两个小太监有些害怕,又有些想哭,感觉被人当做了牛马,又有些本能的愤怒。 但是这几个小太监,恰好就是见过孟远杀人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敢有半点反抗和不满? 孟远自然是察言观色中的就段高手,当即笑道: “你俩咧嘴哭丧着脸做什么?奶奶的,遇见老子,并且正好用上你们简直就是你们的福分——” “第一不用等着闯贼乱兵进来后祸害你们,第二你们马上抬着的人本身就是你们的主子,一个皇后,一个公主。将来平复了乱世,你们就是救驾功臣,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另外几个小太监,以及本来吓得到现在依然还在哆嗦的小宫女,这时方才真正反应过来,一个个慌不迭跪倒在地,连连哀求不已道:x :/ “将军、将军,奴才等最会伺候人,还请将军将我等也带走……”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时,从苏醒过来便一直都将孟远所做的事情,一一看在眼里的袁贵妃,也不知是看出了孟远的确是在实心实意地救她们,还是养尊处优惯了也确实需要有人伺候,在一旁忽然大着胆子插了一嘴道: “将军,若是将军尚有余力,还请将军将他们也带在路上。毕竟、毕竟——” 说着,她很是乖巧地在周皇后、朱媺娖一对母女身上,飞快地瞟了一眼。 除了出任务和接单需要所必须要展露的手腕和冷血外,孟远平日生活里其实就像另一个人,深居简出,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做什么也喜欢光明磊落。 而在真正的现实世界里,真正顶级的雇佣兵王,也大多都是孟远这样,生活简简单单,若不出手,简直就像一个邻家小哥。 于是,沉吟了一下,他环顾了一圈救星般环绕着的目光,点头道: “我可以带你们出宫,直到安全地抵达我要去的地方。但是从那个地方,再继续去往另一处,到时可就很难说还需不需要你们,这个你们现在就得想好!” 大多数人类,都是只关注眼前发生的这点事。 至于以后,呵呵,那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所以,孟远的话音未落,小太监、小宫女便一窝蜂道: “将军、将军,带上奴才们吧,到时再说到时的话……” 章节目录 第15章、忠奸善恶丸 一踏上去往煤山的隐秘小径,袁贵妃一下子变得神色慌张起来,频频地一会儿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皇城,一会儿又抬头仰视着煤山峰顶,眉头紧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孟远看在眼里,忽然出声道: “你已经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了?” 袁贵妃吓了一跳,定定神,慌忙挤出一丝笑脸道: “不瞒将军,此前、此前,妾身跟着皇帝上来过两三次。” 嗯,孟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脸认真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皇帝,此刻也许正在煤山上?” 袁贵妃眼神突然躲闪起来,目光游离道: “将、将军,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皇帝是否在煤山之上。此前、此前,皇帝拿着三眼铳领兵出去,又很快转回来,然后、然后便又不见了……” 孟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笑道: “你是不是害怕,一会儿再见到你的皇帝,他肯定又会逼着你们投缳自尽,以身殉国?” 袁贵妃浑身一震,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突然掩面泣声道: “将军、将军怎么什么都知道,呜呜呜,妾身、妾身怕的就是这个、哦不,不——” 说着,她忽然抬起头,慌乱地瞅了一眼昏迷中的周皇后与朱媺娖,连连改口道: “将军,妾身不怕死,妾身只是、只是怕疼。那绳索套在脖子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脚下凳子踢走,那绳套突然勒紧时、时的瞬间,实在是教、教妾身宁死也不愿再、再去经历一回!” 面对明显的病句,孟远不仅没有耻笑出来,反而眼中忽然多了一份尊敬,口中也不由得叹道: “不错,你不怕死,你是真的怕痛。你无需再说什么了,好生活着吧!” 不知为何,此前对她一直都莫名心存反感的孟远,在听了她这番话后,竟突然对她多了一份怜惜,甚至感同身受。 一个女子,面对死亡,而且是亲身经历了的死亡,现在能将它说出来,这本身已经足够让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或许,对于一个历史上,因为意外没死而被满清出于各种-政-治-需要,赡养到终老的大明皇族中的弱女子,大势所趋的历史进程,又岂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所能改变的? 嗯,自己这份莫名的带着有色眼镜,先入为主的看她,似乎也是…… 唉,孟远忽然扬起头,眺望一眼苍穹,急忙警醒地甩了甩头: 他奶奶的,老子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到了这明末,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起来? 想着,他忽然眼神变得重新凌厉起来,盯着三三两两有气无力地上着山的小太监、小宫女,忽然出声道: “照你们这速度,黄花菜都凉了,都先给老子停下来!” 四周顿时哆嗦起来,不知为何这位凶神突然间发起火来,一个个听话地立在了原地。 紧接着,孟远又是如法炮制,探手入怀,很快搓了一把泥垢抓在手中,然后第一个看向抬着两副担架的小太监道: “老子没有时间等你们这般墨迹走路,不然万事皆休矣。” “但三个孤儿寡母的,只留下她们三个,老子又实在不放心你们,也不是不放心你们,而是不放心人心,所以——” “张嘴,每人吃老子一颗忠奸善恶丸。三日内吃了大补,三日后万箭穿心,到时再给你们解药!” 众人一听,居然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连连点头附和,一脸奴相道: “将军说得对,以前皇帝陛下就常说,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将军给我等吃了药丸,反倒是一件好事,如此将军安心,我等也安心。” 众人反应,反而让孟远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这样一来,他手里的“药丸”已经完全不好意思再送出手去了—— 他当然知道这群人的集体反应,除了是奴性使然,更多的还有是对强大力量的天然畏惧和服从。 但此情此景,总还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吧? 孟远摇摇头,念头随之一转,一把扔掉手里的泥垢,转手摸出黑乎乎的巧克力,然后分作若干份,一人一块,让所有人都当着他的面给一口吞下肚子。x 电脑端:/ 只是此后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猜得到的了。 望着孟远转身便走,飞奔上山的背影,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想着要扣自己的嗓子,反而一个个吧嗒、吧嗒着嘴巴,哪里有在吃毒药的半点痛苦,看上去简直惬意极了,美味极了! 心生恻隐的袁贵妃,看在眼里,不由得脱口道: “奴才,有你们这样吃毒药的么?” 谁知,众人纷纷侧目,继续一脸陶醉道: “娘娘,若非那将军亲口所言,打死奴才们也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毒药啊!” “嗯,娘娘,你是没有吃。你若也分到一块,吃起来肯定也会如奴才这般——” 袁贵妃顿时俏脸一怒,口中吒道: “大胆奴才,安敢乱嚼舌头?” 不过,话音刚落,她却又忽然一脸好奇道: “小安子,你来说,那嘴里的那、那什么忠奸善恶丸,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像美味一般?” 小安子是几个小太监里面,唯一跟过袁贵妃的人。 而且,他刚进宫时,因为生疏办过很多错事。 当时袁贵妃也是初入宫闱,举目无亲,身边又没有自己人,于是就有心培植自己的人,加上同病相怜,出手替他挡了很多板子。 一来二去,两人自然也就比旁人在宫里更亲近一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且,就在刚刚上路时,这小安子也是知恩图报,暗中出手扶持了她好几把。 这是一个还知道好歹的小太监。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也就不会骗她的了。 只是让袁贵妃没想到的是,小安子一听问话,居然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掏嘴里的东西,同时口中也急急地呜呜啦啦道:x :/ “娘、娘娘,他、他们说、说的都、都是真的……娘娘若不信、信……奴才这就、就给你挖一块尝、尝尝……” 袁贵妃一听,顿时秀眉倒竖,面色羞红,张口斥道: “住、住手,你个狗奴才,你、你昏头了么!” 小安子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慌得一头磕在地上,连连告饶道: “娘娘,娘娘,奴才是、是昏了头,请娘娘治罪!” 章节目录 第16章、雇我吧崇祯 甩开了周皇后、朱媺娖这样的包袱,孟远顿觉浑身轻松,撒开脚丫子便直往煤山巅峰之上狂奔。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赶在崇祯前回到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下。 最不济,也要赶在崇祯彻底吊死自己前抵达! 当然,他心里也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担忧原来的历史,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生了蝴蝶效应,让崇祯在回来煤山的路上,被什么人给干掉或俘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就这样一面患得患失着,一面不敢有一口气松懈的,终于可以遥遥望见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摸出一副望远镜,便张望了过去。 只一眼,他就感觉自己脑袋中轰地一下,险些又气又急地懊悔得要吐血—— 只见一个人形,就像一个人形灯笼,已经挂在了那棵在山风中呜咽作响的歪脖子大槐树上,像一只随时就要飞去的纸鸢,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而另外还有一个人影,望着这个晃来晃去挂在树上的人形灯笼,跪在地上,好像在仰天恸哭,呼天喊地,拜了又拜,然后一转眼,自己也到了旁边相邻的一棵松树上,也一头挂了上去…… 他奶奶的! 孟远脸色铁青,慌忙看了一眼望远镜上的里程刻度,显示还有足足一千米,而且还是垂直一千米距离,换算到平地,赶过去的时间至少要翻番。 一身冷汗,顿时刷地一下涌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孟远手脚并用,一边不顾一切地往上继续攀爬,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各种应急对策……(_ 突然,他一下子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探手入怀,拼命地往里面一摸——谢天谢地,一杆他心中所想的00式班用系列大狙,赫然出现在了手中。 紧接着,没有半分迟疑,据枪,上膛,标尺,测风,瞄准,整个战术动作在孟远的手里,准确而专业地一气呵成,随着一声轻响,一颗子弹便飞了出去。 随后,孟远再也不看瞄准镜一眼,提枪便跑。 跑了几步,他忽然摇了摇头,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猛地刹了一下车,长叹一声,稳住身形,重新操枪上肩,枪口一转,指向了那棵松树上的人影。 一道微焰闪过,孟远这一次很干脆,直接将大狙一扔,拔腿便走。 不过,跑出数十米后,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好奇心,孟远扭头看了一眼扔枪处—— 这时,哪里还有半点那把闪着漂亮伪装色大狙的影子?x 愣怔了一下,摇摇头,孟远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脚下却早已不沾地的飞了出去。 飞身来到歪脖子大槐树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孟远,来不及多看一眼,便一下子将目光锁定在树下那个怦然落下的人影上,探手就一把摸了上去—— 不错,体温依旧,甚至还有些烫手。 嗯,这应该是上吊前特有的体温,毕竟是要经过思想斗争和内心挣扎的,体温不上升才怪。 脉搏,就是脉搏有些不正常,虽然还在跳动,却已经几乎摸不到了! 孟远眼神一凛,双手用力,刺啦一声,毫不犹豫地硬生生撕开了龙袍,照准膻中穴便按压起来。 一二三—— 一二三—— 一边按压着,一边默默掌握着节奏,孟远死死盯在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崇祯脸上,见他面部明显有了意识和红润,这才抽空扭头向一旁的王承恩扫了一眼。 这是一个忠仆,若不一起将他救下,别说到时崇祯就算好了也会郁郁寡欢,自己这心里也会过不去。 “呼——” 死气沉沉的崇祯,终于像一声千古长叹般呼出一口浊气,眼皮子开始滚动起来。 孟远一颗心也跟着落地,凝眸看着,将一双手缓缓撤了回来。 再不撒手,他不死也得肋骨骨折。 孟远挥手擦了一把汗,试探着在崇祯的人中处掐了一把,然后轻声唤道: “皇帝,皇帝,能听见我叫你吗?” 崇祯的眼珠子转动速度似乎更快了,但就是睁不开眼,他的一双眼皮就像沉重的幕布,合上了就很难再掀开一样。 但这种表现,已经足够让孟远踏实了下来。 对呼唤有回应,不管他眼睛是否能睁开,都足以证明崇祯这个曾经在历史是板上钉钉死翘翘的皇帝,现在肯定是救过了! 孟远涌起一丝成就感,又盯着他察看了一眼,不敢再耽搁下去,起身到了王承恩处,快速检查了一番,便对他也如法炮制开始救治起来。 王承恩本来上吊时间就晚,而且还是哆哆嗦嗦自己爬上树,不像崇祯还有他帮着扶上去,所有窒息时间就更短了。 没一会儿,他不仅恢复了知觉,甚至还未等孟远按照医学救治流程,用声音刺激去唤醒他,这位忠仆,便自己徐徐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有些神志不清地望着孟远,竟咧嘴呜呜啦啦语焉不详地放声哭道: “呜呜呜……天神爷爷……咱、咱家好像之前见过你……呜呜呜……天神爷爷,咱家这是在哪里……咱家皇爷……他、他……现在何处……” 都这时候了,再世为人醒过来第一句话还想着自己的皇帝,这王承恩老子也算是服了他! 话没听完,孟远便冲他由衷的竖起大拇指,点头回应道: “放心吧,有骨气的主子和仆从,不管什么原因,你们现在总之是都活过来了。且好生歇着,晚点再叙话。” 说着,他顺手摸出一瓶水来,亲自给王承恩喂了几口,这才转身又到了崇祯面前,抬起他的脖子,也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喝了起来。 但是,在抬起崇祯脖子的刹那间,孟远心里还是不觉咯噔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崇祯活肯定是活了过来。 但是,他的四肢、躯干,尤其是他的脖子,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自主支撑的意识。 凭借多年厮杀和自我疗伤的经历和经验,孟远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针对这种投缳自尽的人群,最大的可能,由于窒息时间过长,大概率会造成脑干不可逆性损伤。即便彻底苏醒过来,最好的结果,恐怕不是成为植物人,也会成为一个记忆部分缺失之人。 换句话说,未来活过来的崇祯,很可能不是一个活死人,就是一个忘记了自己是谁,也认不出别人是谁的人! 一番沉思下来,孟远怔怔地看着崇祯,手中感觉着他软绵绵的身子,一时间沮丧极了。 突然,他想起了此行任务,不由得便脱口道: “崇祯,崇祯,快醒醒,大明乃我汉家王朝最后的一个辉煌时代,既然你都活过来了,理应不该这样结束!” “快快快,有我助你,汉家当兴。但在此之前,你须得应我一声——” 说也奇怪,这句话一出,崇祯的双眼,竟然真的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双浑浊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了孟远脸上。 孟远大喜,急忙坐起身子,郑重其事道: “崇祯,雇我吧!” 章节目录 第17章、越俎代庖的王承恩 然而,崇祯的眼睛里,却是空洞无物,就像一双死鱼眼睛,尽管睁着,却是一片毫无生机般的死寂。 孟远不觉就是心往下一沉,他知道,这种症候,已经是脑细胞损伤的明显症状了! 但神奇的是,崇祯居然还是在这种状态下,仰面朝天,两眼空无一物地死死盯在头顶的苍穹之上,嘴唇微微开启,声音极其微弱却又十分清晰地一个个吐字道: “朕,好像见过你……锦衣金甲……天神一般!” “朕,有好些事情……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朕,已去冠冕……以发覆面……为的就是以此告罪天下!” “你,锦衣金甲……朕不懂何为雇……但朕准了……赐尚方宝剑……此后天下便以你为准……杀寇御敌还我汉家河山……” 话音未落,一声突兀的哭号忽然从旁边传来,只是,这嚎啕中却不觉充满了浴火重生后的大喜悦: “皇爷,皇爷,奴才听见了,奴才听见了!” “呜呜呜,奴才早就说过,第一次看见这锦衣金甲,就好似天兵天将下凡来救天下于水火之间。” “皇爷放心,奴才回宫便遵旨暂行代皇上赐尚方宝剑,奉旨以锦衣金甲为准,杀、杀寇御敌还我汉家河山!” 孟远诧异地扭头一看,却是早已苏醒的王承恩,不知不觉复原如初,竟自己爬了过来—— 将孟远对崇祯的整个救治过程尽数看在眼里的王承恩,直到崇祯恢复了生命体征,又应和般接受了孟远这个人和他所有的要求,这个忠仆,顿时感觉好像一切又都好了起来,天也不会再塌下来,宛若重新有了一个主心骨,竟喜极而泣,直接越俎代庖地将崇祯作为皇帝要说的话,同时也是孟远当前急需要的话,统统给说了出来! 一时间,王承恩喜极而泣,孟远也感觉自己,又何尝不是一阵阵惊喜呢? 这王承恩,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简直,简直就是及时雨宋江啊…… 孟远惊愕地瞅着又哭又笑,连说带比划,整个人几乎就在癫狂状态中的王承恩,终于有所感悟到,为何历朝历代,在所有的封建王朝里,几乎所有的皇帝,都对这种大太监不仅喜爱有加,而且放权纵容了……x 电脑端:/ 而这一幕,也很快惊呆了另外一批对此事同样紧要和息息相关的人——已经在担架上睁开了眼睛的周皇后,袁贵妃,以及找担架上也渐渐恢复了一点神智的长公主朱媺娖。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尤其是看到大槐树上犹自在风中晃荡的绳索,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她们,再看犹自横卧在地上的自家皇帝,又哪里不明白一切呢? 要知道,作为亲历者,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人,凭借他一己之力将所有人救下,而此人此刻就站在眼前,若再没有一点表示,像话吗? 于是,几乎不约而同地,都在王承恩宣示皇旨般的喜极而泣中,也跟着纷纷应和而道: “臣妾遵旨——” “奴、奴才遵旨——” 对此,孟远当然更是乐见其成。 不过打铁要趁热,在场有了皇后,若是再加一个太皇后,那这个事就更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任何变数,以后也不会敢有任何质疑的人和声音了! 等四周终于平静了下来,孟远这才对犹自目瞪口呆的几个小太监招了招手道: “皇帝刚刚苏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你们几个过来好生抱着皇帝,再分出几个人去照我教你们的法子,多弄几个担架出来!” 小太监顿时醒悟过来,慌忙跑过来,将崇祯抱在怀里,换下了孟远。 孟远甩了甩发麻的胳膊,想了想,还是先走到了两副担架前,俯身下去,将周皇后、朱媺娖分别又都仔细查看了一遍。 两人虽然都恢复了神智,但似乎情况都不太好。 周皇后没有创伤,只是脖颈处因为绳索勒得时间过长,留下一圈很深的紫疤深沟。但更大的麻烦,估计还是与崇祯的问题一样,也牵涉到脑干甚至心肺复苏问题。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朱媺娖没有内伤,但失去了一条胳膊,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措施下的断臂,创伤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接下来的清创、感染的一系列问题,都会接踵而至。 唉,孟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来,若想将这一大群老老少少真正救下来,最终还是得有一个完全安全、安定并且还要资源相对充沛的根据地啊! 现成的皇宫呢?很显然,现在整个京师都是最危险之地,又遑论这个众矢之的的皇宫…… 罢了,想在想什么都是白想,还是先处理好眼前关乎到自己和悬赏令彻底落实之事吧。 想着,孟远慢慢站起身,探手入怀,好歹又摸到了一些东西,拿出来看了看,正好是当前急需之物,于是稍稍分类了一下,随即将三瓶水、两块饼干递给袁贵妃,在口中叮嘱道: “你伤势最轻,皇后与公主,就暂且由你亲自照看着吧。记住,水不要一次性喝太多,饼干也要掰碎了再给她们吃。” 说完,又将另外几瓶水和饼干,交给抱着崇祯的几个小太监,命他们给皇帝慢慢吃喝一点。 随后,这才望着王承恩招手道: “老王,还有几个皇室重要人物,须得你跟着一起接过来。” 还有救下的人? 王承恩两眼顿时又鼓了起来,惊喜不已地连连点头道: “金甲天神、哦不,将、将军只管吩咐,老奴、老奴莫敢不从。这、这都是皇家之事,奴才、奴才反要替皇爷谢、谢过将军呐!” 果然是一个忠仆—— 孟渔再次认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不知这忠仆,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_ 来到张嫣、沈妃和小昭仁公主藏身处,远远望去,见小小的洞口,没有丝毫进出痕迹,不觉暗自好笑了一下: 看来,大灾大难面前,每个人都不是傻子,都会自觉不自觉地爆发出自我保命的强大意识和意志。 想着,孟远三下五除二地搬开洞口的荆棘和乱石,然后探头看了看,这才出声喊道: “请皇后出来吧,别怕,现在一切都无事了!” 章节目录 第18章、口旨也算盖戳了 沈妃低头先钻出来,四处看了看,方才回身轻轻唤了一声: “姐姐小心些儿,洞子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刺条与碎石了。” 随着话音,张嫣也是低头慢慢钻出,然后直起腰身,抱着小昭仁公主缓缓走出来,望着孟远狼狈不堪地微微一礼道: “多谢将军出手搭救,妾身、妾身以为将军是断断不会回来了的,没想到——”x 电脑端:/ 话音未落,王承恩从山石旁转出,嚎啕拜道: “太后娘娘,奴才、奴才王承恩给您请安了,呜呜呜,娘娘安好,一切便好。眼下咱家有了天神般降临的将军,咱们、咱们再也不消怕得那些贼寇,将军又岂能扔下咱们这一大堆人而弃之不顾呢?”x :/ 张嫣吃了一惊,待看清是王承恩后,脸上不觉就油然而生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惊喜,也是泪光闪闪道: “原来是王大公公,如此说来,皇帝、皇帝也已然逃脱了虎口出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孟远瞅着这主仆相见后有一番唏嘘不已的场面,虽然不忍,但还是看了看天色道: “好啦,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抓紧时间,接下来怎么将你们安然无恙地弄出这京城去,才是更麻烦的事情哩!” 说着,他便转身率先往回走去。 孟远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给他们主仆留出说话的空挡来。 而且,他也需要借王承恩之口,将崇祯皇帝方才的那番话,再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身为懿安皇后的张嫣听。 有了崇祯皇帝的亲口承诺,再加上懿安皇后的背书,以后自己在整个大明疆域之内无论怎样行事,就有了法理和师出正统的天然优势。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得到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悬赏令】整个体系的认可。 而每获得一次认可,最现实的好处,就是自己对随身军火库的一次次解印,直到这个军火库最后向自己全面开放。 这个,才是孟远当前朝思暮想的急需品! 而不出所料的是,孟远刚刚拉开了一些距离,张嫣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承恩道: “王公公,天子当真救了出来?” 王承恩也是神态变得更加恭谨,低头道: “回娘娘的话,皇爷安好,只是皇爷,皇爷他——” 说着,王承恩一想到崇祯横卧在地的样子,突然间便又悲从心起,下意识地张嘴又要嚎啕大哭,却被张嫣一眼瞪道: “闭嘴,王公公!国破人亡,哪里还有空在这儿哭号,况且你又哭给谁看?” “现在当紧的是,要让皇帝重新振作起来,想尽一切法子也要转道南京。这里的京师,虽然垮了,但南京还有一个完成的朝廷,不仅有富庶的江南环绕,还有众多勤王之师,尤其是那江北四镇的刘良佐、高杰、黄得功以及刘泽清,一点也不比关宁铁骑差。” “只要天子振作,大明是不会就这样完了的!” 见张嫣说得头头是道,王承恩终于还是哭出了声来,掩面而道: “太后,奴才、奴才方才没敢说,咱家皇爷、皇爷其实已经、已经在这煤山之上投缳自尽!” 啊—— 张嫣顿时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将怀里的小昭仁失手摔落在地。 王承恩见状,连忙又哭道: “太后勿慌,这从头到尾不都有这样一位锦衣金甲的将军么?他也不知使了什么神通,没见他人影,就有什么远远地飞来,将皇爷脖子上的绳索割断。” “也幸亏有了这神来之物,才算救下了皇爷,也顺带救下了奴才。只是,只是皇爷现在神智还有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怕是,怕是——” 张嫣松口气,凝眉骂道: “奴才,也不一次将话说完,想要吓死本宫么?” “还有哇,你、你给本宫闭嘴,大明已经摇摇欲坠,现在要的不是一个哭刘备,而是一个驱逐了鞑虏大杀四方的太祖爷爷!” 王承恩怔了怔,呆呆地看着宛若先皇附身的懿安皇后,哭声戛然而止,但嘴里却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娘、娘娘,皇爷、皇爷方才当做众人面已然颁下口旨,此后在皇爷清醒复原之前,一、一切都唯那锦衣金甲将军为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张嫣闻言不由得也是一愣,半晌,方才徐徐点头道: “天子还没有糊涂,醒过来第一件事就能想到这层,此乃天佑我大明,列祖列宗在保佑我等这些不肖子孙!” “老天爷,这是头等大事,天子、天子伤重之下,还能如此头脑清明,我、我大明是不会亡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一低头,眼泪如雨注一般落下来。 王承恩哪里想得到懿安皇后这么快的就接受了自家皇帝的这一道口旨,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各自心头眼面前的困惑,三人不敢再多说,开始奋力向外面赶去。 走到一半,一直都没有言语的沈妃,突然停下身,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嘴里叫了一声: “哎呀姐姐,那洞里还有东西忘了拿上,那、那可是锦衣金甲将军所赐,一会儿见了面,他、他若是问起,岂不是——” 张嫣一听,也是顿住身形,点头蹙眉道: “不错,且不说那物刚刚还替我们御寒挡风了的,单是人家这份心都是无价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王承恩道: “王大公公,还得烦劳你回去一趟,去那洞里将东西取回来才是。” 一听是孟远所赐之物,王承恩没有丝毫犹疑,马上转身道: “奴才这就转去,只是娘娘得说说那东西是何物?” 张嫣连忙将军毯、甚至还有喝剩下的瓶子,给他描述了一遍。 谁知,王承恩没过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丈二和尚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道: “娘娘,洞里什么都没有哇,奴才找遍了,也没有看到有任何扎眼之物!” 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我们可是刚刚还裹在身上啊…… 张嫣与沈妃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几个小太监突然便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在上面催促道: “太后,太后,那、那天神爷爷叫奴才过来,请、请太后还是快快过去会合……” “走吧,走吧——” 张嫣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任由小太监下来,搀扶着狂奔而去…… 章节目录 第19章、影子部队 随着周皇后从山下而来,懿安皇后从洞里藏身处重见光明,崇祯这一大家子部分最重要成员,终于又凑到一起,竟也让一旁诸多的太监、宫女,纷纷侧目抹起了眼泪来。(_ 然而孟远这时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一直皱着眉头,坐在远离大槐树的一块大石之上,一面遥望着山下到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的京城,一面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将这一大家子撤离出去的路径。x 而头疼的是,人越来越多,伤病员也越来越多,而且还都是最重要的必须带走的人! 正在这时,一道期待中的水印终于再次浮空而出: 【恭喜,大明皇帝崇祯本尊救治及其圣旨准确有效,皇后本尊、公主本尊救治真实有效,主线悬赏令成立并确认】 【恭喜,大明懿安皇后已认可,大顺军大将田见秀已变节,主线悬赏令加持项获得加分,分别为懿安皇后张嫣2/10000点,大顺军大将田见秀1/10000点】 【另有昭仁公主、沈妃及其若干太监、宫女,获得主线副本加持项加分,待评价。】 【特别恭喜,获得主线悬赏令顺位关键性人物王承恩认可,给予特别加分项1/100000】 这一次,因为关系重大,而且还牵涉到悬赏令的确认与成立问题,更有奖励评定尤其是武器装备的发放事宜,孟远几乎是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方才有惊有喜地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确认时的身体状态,其实是非常可疑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是他神志不清,但吐出来的每个字却言犹在耳,一字一句都是那样准确无误。 嗯,罢了,神奇之事不差这一件,自己何必纠结呢,较起真来还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悬赏令加持项】,这个提前已经知道有这个东西了。 稍稍有些惊讶的是,懿安皇后、田见秀都是属于这个加持项中的人物,但获得他们认可后的加分,差别还是挺大的—— 懿安皇后张嫣2/10000点,大顺军大将田见秀1/10000点。 这样一看就很清楚,张嫣明显比田见秀在点数上,高了一个倍数。 而且,两人满分值,看来基数就是一万(10000)点了? 那么问题是,假若以后自己做任务将这一万点满值,他们的基数会不会一下子冲到下一关的十万点。 又或者说,类似于懿安皇后、田见秀这样的人物,满分后就将不再记点了呢? 唔,值得期待。 还有就是“昭仁公主、沈妃及其若干太监、宫女,获得主线副本加持项加分,待评价”,这又是什么鬼! 既然确认了,却又不给评价加分,玩饥饿营销术吗? 不过最令人惊喜的,还是王承恩这个家伙。 呵呵,【顺位关键性人物】,听听,单单定位词听上去就很高大上,而且点数比其他任何大明人物都要高的离谱,居然能直接翻番到十万(100000)点。 换句话说,王承恩这个人物,任务难度也就可能相对较高,而且很可能因为他是所谓的【特别加分项】里面的“顺位关键性人物”,很可能这家伙在任务中的“命”很长,会一直贯穿在整个任务进程中? 将水印文字给出的所有结论,大致理解了一遍后,孟远终于回到了正题上,充满期待地问道: “现在情况紧急,我只想知道,随身军火库根据目前任务完成情况,可以对我开放到哪种程度,武器装备能用到哪种级别?” 水印一闪,居然很快就有了回应: 【随身军火库解印到何种层级,系统平台会自动做出相应计算和调整,限于军火库种类、品级和数目巨大庞杂,将不会直接进行公示和通知】 【而且,从开始进出皇宫之后,相应武器装备与物品,你不是已经随手使用了不少吗?以后就是这个规律,你想用什么,自己探手摸摸,能用的自然会应手而出,未能解封的自然也不会给你】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鉴于当前你所言现实状况,本着文明契约精神,以及时空法则下的强大自我意志,当前你可以一次性使用以下装备选项——】 【其一,乘员为十二人的可控中型飞艇一架】 【其二,配属老式59型坦克冲阵,乘员十五人的装甲运兵车各一台一辆】 【其三,给予一个加强班的兵员配置,全部单兵装备,十个弹药基数,另有野战食品、药品等若干。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此选项加强班18人,为一次性使用。临时任务完成,回到正常一个班兵员配置,但这个班建制,将予以永久保留】 什么? 孟远顿时眼睛一亮,将前两项直接略过,紧盯在第三选项,又惊又喜道: “班建制,永久保留?”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现在其实已经可以组建一个班建制的自己队伍了!” 水印顿了顿,随即猛然一闪: 【你很敏锐,加强班建制是一次性发放使用,但班建制却是一经提取即无法回收。所以,恭喜你,无形中你已经提前拥有了创建一个班建制的军队属性】 【换言之,从任务属性上,你已经提前获得了班长军衔,可以创建、拥有并指挥一个班了。但系统不会将这个班记入你的整个军衔评价体系中,因为你目前的任务完成度,还远未达到给你开放创建军队属性的地步,即使是最低一层的班级创建】 【所以很遗憾,无意中居然让你碰到了系统漏洞,为了应付你眼前紧急状态,临时加持给你的这个选项,其实是一个还未来得及补丁的漏洞——发放即无法回收】 【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这样一来,这个班建制,不仅不会计入你未来的军队属性军衔评级中,而且因为无法回收,你这个班建制,简直就像凭空得来一样,以后完全可以作为创建属于你的正式军队后的额外武装,做预备队也好,做机动部队也好,总之算是你白捡了一个好处】 孟远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惊喜不已,暗自连呼侥幸,就差在嘴里欢呼一声了。 要知道,可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班建制。 实战中,一旦将这个班投入到任何一个连队、一个营甚至一个师团,都可以立刻成为“加强”的部分,哪个部队用了,哪个部队就会如虎添翼!x 电脑端:/ 而且,这个班建制,还不会计入到任何一支部队的军队属性中,还没有浪费一点的整个军队属性!哈哈,这不就一支“影子部队”了吗? 章节目录 第20章、杀人容易救人难 没有任何犹豫,孟远便选择了第三选项。 不过,水印似乎愣了很久,方才不停地闪烁道: 【三选一,本来你选任何一项都没问题。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选择第三选项,其实存在很多现实困难,你须得想清楚才好——】 【第一,仓促间,你的这个班建制兵员,如何募集?即使募集到了,他们的忠诚度、战术水平,又将如何第一时间派上用场】 【第二,如果无法保证马上募集到一个班级的兵员,而且眼见的现实也可以预见你不可能完成兵员募集,这就意味着你将依然还是单兵作战。没有群体作战模式的保护,你又如何保证任务中的重要人物的安全和输送】 【所以试问,就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系统漏洞中的班建制,你就不惜牺牲包括皇帝崇祯在内所有人物的生命,而不计代价地也要得到这个白捡的好处吗】 一席话,孟远彻底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王承恩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停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哭腔喊道: “将军,将军,长公主忽然不知怎么了,昏迷不醒不说,还浑身滚烫——” 浑身滚烫? 没等听完,孟远便虎地站起身,直接冲了出去。 至于什么班建制这样白来的好处,唉,还是等等再说吧,救人要紧啊! 孟远摇摇头,一边惋惜地暗自叹息着,一边冲到了担架前,伸手在朱媺娖额头上一摸,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种温度,至少已经是高烧39°以上。 不用问,这是极度外科创伤后必然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 看到孟远也是突然凝神一动不动,只把一双剑眉团团皱起来,身体极度虚弱的周皇后,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竟踉跄着扑过来,眼中充满了身为一个母亲的关切,在朱媺娖血糊糊的断臂处看了看,便扬头望着孟远哭道: “将军,将军,你是锦衣金甲的将军,不管从哪里降临而来,这一路上的神奇我们都看在眼里。请、请将军一定要出手,救救她,她受了这么大罪,不该死啊!” 孟远摇摇头,目视着搀扶着她的沈妃、袁贵妃道: “请皇后回到担架上,我不想一个还没有好,另一个又得让我去揪心!” 懿安皇后张嫣在一旁默默看了一眼朱媺娖,忽然出声斥道:x :/ “你们两个死蹄子,没有听见将军话吗?快,赶紧将皇后请回担架、担架处!”x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远,也转身走了。(_ 孟远定定神,思量再三,终于在心中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舍弃第三选项,只要那辆带着开路老式坦克的装甲运兵车。很显然,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其实,飞艇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带着一大帮皇族,而且几个重要人物还都是不能轻易搬动的伤病员,上下飞艇将是最大难题,而且飞在天上很容易给本就已经草木皆兵的大明子民,造成范围更广、面积更大的心理恐慌,想想还是算了吧。 但即便是坦克、战车,也足够吓人的。所以为了不致太过惊世骇俗,吓着众人,还须得掩饰一下。 想了想,孟远站起身,望着王承恩扔过去一个水壶,然后叮嘱道: “叫太监去找些山泉,最好是最冰凉的那种,取回来,蘸着衣角给长公主轻轻揩拭,如此她的体温应该会降一点下来。” “其他人,你要看紧点,更要看好皇帝。我下山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神奇之物,再回来接你们。” 一听孟渔要走,王承恩顿时慌神道: “山下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贼寇与乱兵,将、将军哪里又能寻得到什么神奇之物?还请、还请将军,千万不要扔下我、我们!” 这个忠仆奴才—— 孟远也不知是赞叹还是气结,摇头斥责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孟远一走,煤山之上,顿时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 突然间,也不知是哪个小宫女哭了出来,嚎啕不止道: “呜呜呜,这锦衣金甲神人一走,我、我们这肚子里的善恶忠奸丸怎么办?呜呜呜。他、他若不回来,我们岂不是要七窍流血而死……” 什么善恶忠奸丸? 因为一直躲在洞里不知情,懿安皇后张嫣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周皇后那边看了一眼。 袁贵妃摇摇头,走过来,将上山时孟远给每个人都吃了一颗某种不知名的黑色药丸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张嫣听完,不觉颔首叹息道: “没想到一个锦衣金甲将军,心思也如此缜密?唉,他能这样做,其实还不都是为了你我这些出了宫,眼见就会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的孤儿寡母么?” 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冲着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微不可察地怒了努嘴。 袁贵妃马上也是会意地点点头,脑海中忽然想起孟远给周皇后进行人工呼吸时的场面,脸上莫名一红,嘴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声来,只是跟着叹息了一声。 谁知,张嫣明显会错意,扭头叱责道: “吃了就吃了,叹什么气?他若回转来,到时自会给解药。若不回来,大伙儿左右都是个死!” 袁贵妃愕然看了一眼张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这样一通莫名之火,随即摇头道: “启禀太后,他、他并未给我们吃,似乎、似乎处处都在有意敬我们哩。” 哦—— 张嫣一怔,突然不说话了。 这时,王承恩也开始大声责骂了起来: “哭什么哭,皇爷、皇后还有太后都在这里,那锦衣金甲将军岂是做事首鼠两端的人?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周皇后抬起半个身子,一如既往地好心肠道: “王公公,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大伙儿能走到这里来,已然不容易了……” 正说着,孟远忽然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挥舞着双手,开始驱赶着众人。 “快快快,三副担架,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一个公主,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次每个担架四个人,好生看护着跟我下山去!” 章节目录 第21章、临阵换将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彰义门凌晨破门,大顺军第一悍将刘宗敏挥师第一个进入京师内城。 上午九点,东华门、齐化门、安定门等几乎所有的京城要隘城门全部洞开,李过、高一功、袁宗第、郝摇旗以及包括已经开始明显受到排挤的李岩等大顺军各路大军重兵,尽皆从各门鱼贯而入。 上午十一点,田见秀因为早早受李自成秘密派遣,亲率他的左营精锐部众于城破前潜入皇城附近,并与谋士牛金星互为犄角,抢占了皇宫各处要隘,以防崇祯皇帝潜逃出京前往留都南-京。 谁知,因为探马情报失误,被孟远将他逮个正着,被迫吃下善恶忠奸丸,以变节之身回到自己防区,一方面倍感屈辱,患得患失,一方面又无时不刻担心毒发小命不保,左右摇摆,惶惶不可终日。 这时,各路探报传来喜讯,整个京城,现在全部到了大顺军手中,原本就是零星抵抗的明军,不是举营投降,就是四散逃去。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这时也终于从攻城状态回到了从前的运筹帷幄之中,不时发来各种谍报和训令。 由于这边是皇宫要地,传来的文书比其他各路大军都多,而且还有李自成的亲笔手书,严令田见秀不准放出一个皇宫中人。 每个人来来去去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但在田见秀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甚至,他还莫名其妙的冲出账外,挥起鞭子,将账外因为破城的捷报而嬉笑的军士,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毒打了一通。 紧接着,皇宫内也传来了各种消息,但最大也最惊人的一个消息,却是大太监王德化亲口说出来的: 大明崇祯皇帝,在亲手斩杀了他的几个儿女以及众多嫔妃后,自行出宫投缳自尽了! 田见秀一下子坐不住了,哪里还敢躲在帐子里自怨自艾,赶紧领着众多亲卫和精兵,不顾一切地直入皇宫,到处搜寻了一遍,及至亲眼看到了横尸满地的嫔妃,方才命两名参将,亲自带重兵将王德化送往李自成处。 然而王德化刚刚押走没一会儿,李自敬便在李来亨、张鼐两员血亲嫡系大将簇拥下,趾高气扬地告诉田见秀: 整个皇宫重地,现在由他们换防接管,并让田见秀速速交出他的提督各营兵符,移师京畿外城北门,做好迎击奉旨从山海关前来勤王的最精锐明军——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的布防准备。 田见秀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俘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李自成耳中,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派他的弟弟李自敬亲自前来接管皇宫,而且还带着他心腹中的心腹大将李来亨和张鼐两个悍将。 等到交出了提督各营兵符这种曾被无数将领眼红的兵权,素来足智多谋的田见秀,带着他的本部兵马开始往外撤离时,他才又彻底放下心来。 那些看见他被俘甚至受辱的将领和兵士,早就被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一个个秘密杀掉了,消息不可能走漏。 否则,现在别说他还能带着他的本部兵马去城北布防吴三桂,怕是李自敬早就一上来就会将他绑了送走。 可是,他这一走,肚子里的善恶忠奸丸怎么办? 田见秀脸上青红交织,下意识的伸手入怀,将那个黑乎乎砖头一样的东西,在手里使劲捏了捏。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在心底蓦然生出…… 下山路上,孟远特意将王承恩叫到了自己身边,边走边道: “老王,闯贼破城前,皇帝是不是已经宣旨命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回师京畿重地勤王,不仅加封他为平西伯,并且还直接启用了他的父亲吴襄,将整个精锐之师京营都交他提督?”x :/ 王承恩楞了一下,马上答道: “将军真神人也,连这样的秘密安排都洞若观火。可惜那吴襄中看不中用,一肚子草包。操演了几次,在他手上的京营,破城前竟然连红衣大炮都打不出去。” “更教人可恨的是,他还将皇爷心头之肉的火器营,以各种名目拆散,全部都布防到了他的地盘上,贪生怕死,生生将皇爷多年心血毁之一旦!” 孟远脸一黑,打断他愤愤不平的话头道: “现在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我且问你,后来皇帝又将京营提督兵符拿回来,重新交予你手,京营你又是如何安置的?” 王承恩顿时脸色大变,汗水刷地一下流到了脸上,一脸哭相道: “将军,什么都瞒不住你。京营后来是交回到了咱家手里,可、可那时的京营哪里还有半点京营的样子,早就面目皆非,甚至连普通的卫军、禁军都不如了!” 孟远摇摇头,马上又道: “这么说,京营是彻底垮了,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一点了,那锦衣卫呢?” 王承恩不听还好,一听顿时青筋毕露,跳脚就骂开了: “锦衣卫?那个天杀的骆养性,皇爷派他总领守城之兵,谁知他反得比谁都快,锦衣卫在他手中,早就树倒猢狲散了,哪里还有什么锦衣卫!” 盯着暴跳如雷的王承恩,孟远也是一声长叹道: “罢了,不消说了,神机营铁定也是烟消云散了。” 王承恩顿时垂头丧气下来,一脸沮丧道: “将军,火器营若是还在,哪怕还有一哨人马,皇爷、皇爷也不至于落到上煤山投缳自尽的境地呀……” 孟远哼一声,忽然将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悉数凝注到王承恩身上,一字一顿道:x “老王,你是如今大明仅此一位的金不换忠臣,倘若我需要你去做一件十分重要,但却会时刻性命不保的大事,你可愿意?” 王承恩一愣,下意识地脱口就道: “俺走了,那咱家皇爷怎么办?” 不过,话刚说完,他马上意识到,立刻改口道: “瞧俺这话说的,有将军在,比俺在不知强过多少倍!” “将军直管吩咐吧,管它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让皇爷活着,大明永续,咱家但凭将军驱驰……” 孟远点点头,马上一脸肃穆道: “事情很简单,但这时候的确是要泼出命去才做得到。” “老王,你统领京营多年,神机营更是亲自执掌不在话下,肯定总有一些亲信心腹。我要你趁乱出去,到城里各家各户去找一些你认为最忠心踏实的,最好是出身贫寒之家的火器手,然后将他们带过来!”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22章、我的坦克我的胆 煤山脚下,茂密的皇家园林假山与灌木丛中,59式坦克威武而又不乏狰狞的钢铁轮廓,掩隐其间。不远处,则是相邻的一辆猛士装运兵车,静悄悄地停靠在坦克一侧。 远远望去,仅仅一眼,几乎所有人都是汗毛林立,身不由己地顿住身形,尽管有了孟渔提醒在前,但还是有不少人惊吓地软倒在地。 “天爷爷,那是什么呀?” “从前我常常到此侍弄园林,可从未见过此物啊……” 而王承恩打的预防针最多,但真正走到了跟前,还是忍不住双膝发软,浑身哆嗦,硬是不敢再往前半步,掩面侧着身子叫唤道: “将、将军,咱、咱家还是不瞧了,记、记住样子,到时自会带着火器营的兄弟们前去北城郊外会合便是……” 原来,在王承恩答应去找一些神机营亲信心腹后,孟远便也交给了他一部对讲机,并手把手教会了他后,又与他约定了会合地,这才将所有人带到了这里—— 一个钟头前,他好不容易从子虚乌有般的随身军火库里,将这两个威风凛凛的大家伙弄出来,并特意选定在煤山脚下的园林之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在这里,他将带着崇祯皇帝和他的一大家子,能隐蔽多久就隐蔽多久,直到被前来接管皇宫的大顺军发现,或者王承恩顺利地从各家各户发来消息为止。 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点,那就是必须要为王承恩争取时间,然后算好时间从这里开始冲阵便是。 看到王承恩只看了一眼坦克,便打死也再不多看一眼,孟远只好作罢,只能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老王,这样子你真的看清楚了?” “记住,到时千万别把这神物当做了远处的屋子或者草垛什么的,更不要因为害怕而不敢过来。不然,到时要救你可就要费很多手脚了!” 王承恩咧咧嘴,只好又草草地瞄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在崇祯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头,又哭着朝懿安皇后、周皇后拜了拜,随即掉头而去,仅仅三两下,就消失在远处。 看来没有人比这忠仆更熟悉这皇宫里里外外的地形了,也没有人比他对大明更忠心耿耿的了…… 王承恩一走,孟远也跟着转身,望着躲在远处吓得战战兢兢的一大家子,开始凶神恶煞地赶鸭子上架道: “快快快,不想被贼寇捉了去当压寨夫人和下酒菜的,统统都给我上车去,上车,上车!” 相比被捉去当压寨夫人和下酒菜,眼前这点恐惧,一下子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再说了,这是锦衣金甲将军的神物,听说只会吃别人而不吃自己人…… 随着第一个人闭着眼睛,像盲人摸象般地钻进去后,其余人等,也都跟着闭眼鱼贯而入。 相比较而言,这里面居然是懿安皇后表现得相对最好。不仅最后一个上车,还是第一个大着胆子,将战车囫囵个地盯着完整看了一遍。 等到孟远开始在外面锁闭防弹车门时,这懿安皇后居然还将手在门框上摩挲了一番,突然凝眸望着他说了一句: “将军,这天降神物,真的连红衣大炮也轰不开么?” 孟远扶着车门,看了她一眼道: “你是太后,即便是皇帝也要听你三分。只要你以身作则,凡事都照我说的去做,比什么天降神物都管用!” 懿安皇后脸一红,想着方才乱哄哄的场面,随即认真点头道: “将军放心,本宫、哦不,妾、妾身懂了,以后我会对他们严加管束,将军也请保重。” 孟远这才点点头,砰地一声合上沉重的防弹门,认真检查了一遍锁闭状态,这才拍拍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围着坦克和战车,开始进行两车全车况对接,特别是对外部管线,都进行了再次捡拾和加固。 坦克不用说,放在大明几乎是无敌存在。装甲运兵车相对要弱一些,但凭这个时代的火力,即便是红衣大炮照着轰击,只要不是停在原地不动,也依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让孟远担心的,还是外挂在坦克两侧和屁股后面的三个副油箱。x 电脑端:/ 坦克的自重加上自备弹药及其本身内部构造的限制,其最大软肋就是在行驶里程上。(_ 老式坦克还好一点,因为没有太多额外加载,满载里程可达三百公里,战斗里程也能达到一百八十公里左右。 孟远这一次,不仅是带着皇帝逃命,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冲阵战斗,所以毋庸置疑必须按全重战斗里程计算,也就是最多一次跑一百八十公里。 这点里程,能逃到哪里呢? 顶破天,也就是京城的郊外。 但是别忘了,这个里程是直线距离。 一旦战斗冲阵,那可就不知要迂回、蜿蜒甚至趴窝多少次了,所以这里程数必须又要减半计算。 如此一来,孟远就不得不被迫考虑加挂副油箱,甚至多多益善。 但副油箱对箭矢、甚至火铳没问题,对红衣大炮,可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了。一旦挨上一炮,那玩笑可大了! 但是,副油箱又绝对不能不带! 所以,孟远煞费苦心,搜肠刮肚,最后总算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外挂上,再加挂一层防火帆布,将三个副油箱全部包裹进去,如此即便是有人天才地想起了火攻也不怕了。 最后,再铺上一层薄钢板,理论上差不多已经可以确保无虞了。 毕竟,看到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的钢铁怪兽和庞然大物,别说有胆子往上冲,即便是看一眼也会两腿发软,到时还有几个敢死之人往前凑呢? 别忘了,一百年后,当慈禧从西洋弄了第一辆汽车,当近代的工业先驱们弄回来第一辆火车,那一次不都是将国人吓了一个魂飞魄散,好长时间方才接受了它们吗? 而现在还是大明,就更不消说了吧…… 孟远做完这一切,又一口气砍来各种枯枝败叶,进行了一番伪装后,走到远处看了看,方才满意地停下手,找了个树荫,眯眼眺望着渐渐平息了战火下来的京城,长长出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23章、老王会对讲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孟渔眯眼看了一会儿此刻处在烽烟四起的京城,同时也趁着找到并成功救活了崇祯皇帝这个空隙,稍稍思考了一下后面的行动。 突然,刚刚在走下煤山的路上,与王承恩之间只说了一半而未完的那场对话,忽然莫名其妙的又浮现了出来。 而这一出现,孟远立刻就感觉像一个旁观者意识到了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呢? 孟远虎地站起身,像老僧入定似的盯在一处,忽然敲了敲脑袋: 哪里不对,当然要从自己为何要找王承恩谈这场话找起啊! 嗯,我为什么突然要跟他谈话呢? 最重要的大明军事力量之一——京营,尤其是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也最完备的神机营,说过了,而且现在王王承恩也正在按照自己的预定思路,在紧张而搏命地执行中。 接着谈到的,就是大明军事力量另一个最重要的部分——关宁铁骑—— 等等,关宁铁骑,吴三桂? 孟远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以及吴三桂的老爹吴襄,才是自己突然要问王承恩真正的源头! 而且,这个关键时代节点上的吴三桂,也是两个王朝-兴-亡-交替的关键节点人物! 本末倒置,本末倒置啊,可笑自己,还在这里为眼前这一点成就沾沾自喜……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满脸涨红,一把拽出对讲机,便对着它嘶吼了起来: “老王,老王,能听见吗?”x :/ 嘶嘶啦啦的电流混音中,半晌都没有任何回应。 孟远有些急了,摸出高倍望远镜,爬上一棵大树,对着皇宫四周的北-京-城看起来。 吴襄,吴襄的提督府,会在哪里呢? 要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李自成就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猛然一拍脑门—— 不仅会马上想到吴三桂这个关宁铁骑当前之主,第一反应必将施以绥靖手腕去笼络他。唯一跟自己不能比的,就是李自成还根本意识不到吴三桂重要程度,将远高于他所意识到的重要程度。 而且,自以为夺取了京畿重地便夺取了江山的李自成,这时候竟然早早地就让自己进入到了三宫六院、万千粉黛的皇帝角色中,而作死地硬是撞开了吴襄的深宅大院,将那个名满天下的一笑倾人国的陈圆圆占为己有。 所以,他这个流寇,即使是最成功的流寇,又焉能不败? 而现在,为了以后自己能在这大明少花点力气,必须要抢时间与李自成赛跑,赶在他之前去找到陈圆圆! 孟远心里一急,急忙又抱着对讲机喊了起来: “老王,老王,你他娘的听到了吗?” 半晌,依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孟远气急败坏放下对讲机,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个蠢货老王,对你自家皇帝你怎么身手敏捷心灵通窍,奶奶的,对老子却这样,老子不是手把手教你用了吗?” 突然,对讲机撕拉一声,王承恩特有的尖细嗓子从里面冒了出来: “将、将军,将军,您是在跟咱家讲话么?” “哎呀呀,这、这神物,简直是、简直是——” 孟远一激灵,顿时惊喜道: “老王,老王,太好了,你他娘的终于会用这东西了……” 话音未落,对讲机忽然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乱音。 紧接着,便又无声无息了。 他奶奶的—— 这一次,孟远没有再暴跳如雷。 因为他很清楚,骂了也白骂,反正王承恩在那边什么也听不到。 而且,对于一个跨越了数百年代差的工具,王承恩一个大明土著能到这种程度,已属不易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对他的夸奖,过了一会儿,王承恩的声音,忽然又从对讲机里面,像咬到了自己舌头似的呜里哇啦啦传了过来: “将军,将军,托您的福,咱家刚出安定门,正好在安定门外有一个火器营的伙计,居然自己看到了我主动从门里跑了出来。” “嘻嘻嘻,咱家对他一说,他立马就回屋去收拾家伙去了。咱家当年赏了他娘二十两银子,没想到这时候倒起了作用——” 孟远十分高兴,夸奖了他一句,唯恐又掉线,赶紧直奔主题道: “老王,事情解决,废话少说。刚刚在煤山下来时跟你说的话,忘了一件极其重要之事,现在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先听我讲——” “吴襄,就是曾经提督京营的那个吴襄,他住在何处?” 吴襄? 王承恩在那边明显惊愕了一下,良久才道: “吴襄么,那个老滑头,仗着自己儿子现在都敢拿捏咱家皇爷,将、将军问他作甚?” 孟远急了,脱口骂道: “他娘的你怎么这么多话,直接说他在何处!” 王承恩哼哼唧唧道: “哎呀,那个老东西的宅子,可远着哩,从皇宫那边算起,得走大半个京城才行。将、将军,咱们怎么突然要说他呢?” 孟远万万没想到,当面还不觉得,离开了才知道,王承恩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碎嘴。x 不过,这是不是太监的职业病呢? 孟远火冒三丈,急得跳脚,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良久,他才耐着性子找到他的七寸道: “老王,你听着,此事非是我急,而是你家皇帝急——他娘的,这什么事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听着——” “现在你别管那么多,只要记住一点,吴襄很重要,他的儿子乃至他们一家子,对你家皇帝十分重要。现在,咱们必须要抢在李自成之前,将吴襄弄到手,懂吗?” 一听是为自家皇帝,王承恩顿时就感觉眼明心亮起来,马上说道: “将军,您的意思,是说现在就教咱家马上改变线路,不去找火器营的兄弟们了,即刻转去找那吴襄老儿?” 对,孟远沉吟了一下,飞快地在自己心里脑补了一番,一下子进入到了自己最擅长的状态里,迅速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针对王承恩秉性特点和行事方式的新的路线图,口中斩钉截铁道: “老王,其实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只是前一件事已经让位给第二件事。” “所以,你不是说去吴襄的宅子要穿过大半个京-城吗?正好,你就索性顺着去找吴襄的路线,只在沿途的路线上顺带着也能找不少火器营的兄弟。” “我相信,既然大半个京-城,你这一路走下去,就算不去专门挨家挨户找,也足以搂草打兔子扒拉到不少人!” “再说了,老子又不要成千上万的人,目前最多百八十个就够了。即便是以后,老子走的也是精兵路线……” 王承恩听着,忽然在那边莫名叹了口气道: “将、将军,大明能突然、突然冒出你这样一位锦衣金甲的神人来,真大明之幸,皇爷之幸也!” 章节目录 第24章、一人分一个 费了半天口舌,王承恩总算心领神会地改道去找吴襄去了。 不过,临走时他还是突然又智商不在线地嘀咕了一句: “将军,既然吴襄那老东西如此要紧,将军何不亲自赶来才更安心一些?” 孟远瞅了一眼伪装下的坦克和装甲运兵车,叹道: “老王,你若是想让你家皇帝死得更快一些,现在老子就可以甩手不管亲自去找吴襄!” 啪地一声响动,从对讲机里面传出,让孟远不禁一愣: “老王,你在干什么,抽自己耳光吗?” 正说着,对讲机忽然又变哑巴了,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摇摇头,孟远这才感到一种大事已定,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做事在人成事在天,耐心等待时机随机而动了。 但真正的放松下来,孟远还是觉得自己有种莫名不踏实之感,想了想,于是回到伪装处,跳上坦克,一把扯下顶部高射机枪的枪衣,露出它特有的乌黑油亮的枪体,将它握在手中转动了一番,这才惬意地啧啧嘴,索性像抱情人般地抱住它,然后转过枪管,将瞄准镜对准了皇宫方向。 如果照历史发展轨迹,攻入京城后的李自成,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要来皇宫先溜一圈。 他奶奶的,无毒不丈夫。 若是能在瞄准镜里面看见他,索性打-上-一-炮,将这个不成器的流寇头子直接轰成渣渣算了! 现在局势的发展,连李自成自己都没有想到,从最后一次蛰伏,然后联合张献忠、曹操罗汝才重新起兵,自郧阳府秦巴腹地十万大山开始,竟然一路所向披靡直接就打进了狗皇帝的皇宫里!x 电脑端:/ 而更是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这时候的明军,简直弱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就像沿途那些庄户人家风化的篱笆墙,轻轻吹口气,就碎了! 哈哈,远的不说,就独独单从横渡黄河开始说起,这大明狗皇帝崇祯十七年的二月初二,瞧瞧老子几十天时间的辉煌战绩—— 三天之内渡黄河,克汾州、阳城、蒲州。 到了二月初五,再克太-原,直接拿下晋王朱审烜。 二月十三日,又下潞安,帐下又多了一个大明皇族沈王朱迥洪。 二月十九日,轻取彰德府,这次直接干掉了不听话的赵王朱常?,并对其满门采取了杀鸡儆猴的灭门,征集钱粮无数。 二月三十日,兵临重镇怀庆,哈哈,吓得郑王朱翊铎望风而逃,不知所踪。 三月三日,终于打了一场还说得过去的硬仗。血战宁武关,最后才砍下了大明悍将周遇吉的人头。身为山西总兵,这个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倒也教人敬佩,可惜了他的一身本事和忠心。 相比周遇吉,与之犄角相望的姜瓖献,简直就是一个狗不如的软骨头,直接打开大同城门请降,也让老子对大明皇族的账簿上,再填上一个代王朱传?。这老儿要钱不要命,直娘贼,杀无赦! 京畿重地门户,大同重镇洞开,接下来,就更是顺风顺水。 三月十五日,大军抵达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不战而降,连大学士李建泰这样的一个真正大明士子都跟着跑来了,他娘的好生无趣。 三月十六日,我大顺军整军过昌平,抵沙河。只是老子颇有些奇怪,这仗越打越顺了,为何沿路的百姓,却再也见不到从前那种唱着“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子,沿途欢迎,走时相送的盛况了呢?(_ 嗯,看来牛金星还有刘宗敏、李自敬他们说的“制将军有谋反之心”,以及宋献策篡改“十八子”歌谣谋逆之举,果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啊! 这两个反贼,得抓紧收拾他们了! 三月十七日,全军终于汇聚北-京-城下,开始全力攻城。此役,什么长火铳,洋红夷大炮,所有家底,老子统统拿将出来,准备杀他一个十天半月的。 谁知,十八日,仅仅一天,刘宗敏、高一功、李过、李来亨他们便一个个攻城而入,什么彰义门、齐化门,全都他娘的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三月十九日,宫中仅次于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大太监王德化自从皇宫而出,拿着“皇帝投缳自尽”消息当投名状。 可惜了老子还一直在想,捉到了狗皇帝,老子是好生羞辱他一番,索性饶他一命留着观瞻呢,还是直接游街示众,以谢天下?谁知,他娘的竟然真的自己死了…… 十九日、哦不,现在已经十九午时,老子从一名驿卒到一个流寇,今日,此时此刻,竟然真的一脚踏在了皇宫中! 李自成被众多将领、侍卫和亲兵簇拥着,站在红-墙之外,并未马上直入皇宫,而是神情复杂、两眼阴沉地将整个皇宫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方才若有所思地鼻子一哼,看也不看地对王德化道: “狗奴才,皇帝登基,第一天进入皇宫,有什么章程和讲究?” 王德化一怔,立马便猜到了李自成的那点心思,赶紧奴颜卑恭跑过来,指着皇宫深处道: “回闯王话,若是新皇帝登基之日,大典之后,在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中,当从德胜门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最后即告龙坐紫禁城!” 众将闻言,顿时相视而笑,尤其是巴巴地非要从自己的军中赶过来的郝摇旗,更是咋咋呼呼喊了出来: “闯王,俺从追随闯字大旗以来,多少年了,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哈哈哈,不如我等便在这里山呼万岁,闯王自去入皇宫,坐龙椅便是!” 李自成故作恼怒地瞪了一眼郝摇旗,眼神随即在牛金星脸上一掠而过。 牛金星会意,马上凑过来一阵耳语。 李自成听完,点点头,扭头看向望着他笑而不语的众将,一本正经道: “皇帝的龙椅岂是儿戏,哼哼,大家伙儿不要聒噪,好事不在忙,且先真正平定了京师再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众将齐声应和一声,却又马上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闯王,皇位之事可以等等,但这狗皇帝温柔乡里的美娇娘,可是三千粉黛哩!” “就是、就是,最好的俺们不敢想,也不去想,但稍次一些的,是不是马上给咱们一人分一个?” 章节目录 第25章、鸡犬升天的窦美仪 这时,李自成终于斜睨了一眼王德化,居高临下道: “除了狗皇帝自尽前杀的嫔妃,现在宫里还有没有逃走和活着的宫女嫔妃,你心里可有个数?” 王德化早有准备,谄媚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名册道: “闯王爷,当下这宫里所有的宫女嫔妃,全都在这上头了。”x 李自成抓过名册,低头扫了两眼,忽然不耐烦地将它扔给身旁的张鼐,扭头看了一眼众将,口中下令道: “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大家都不要全部进去了,我叫到名字的跟着进去瞧瞧,稍后会给一个章程——” 说着,他很用心点了在场的刘宗敏、高一功等少数几个心腹,跟着便转头瞪着张鼐道: “马上将你的孩儿军全部从城里各处调过来,皇宫这边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你马上接手跟牛军师交割一下,你的孩儿军和我的大营亲兵队,都由你节制。这里再不准有任何人来此窥视和肆意妄为!” 牛金星一愣,急忙应声道: “闯王圣明,卑职即刻撤出将防区转交张鼐小将军。” 张鼐一笑,盯着牛金星别有深意地瞅着,随后没大没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李自成哼一声,随即翻身下马。 王德化见状,慌忙跑到前面几步远处,躬身示意道: “闯王爷,这里便是德胜门,还请闯王爷从这里进去,再经承天门,过问政殿,步入内殿,再过天子便殿,看过龙椅,就可以随意再去四处走走瞧瞧了。” “其他人,则须得从偏殿行进,一路跟随,不得僭越。” 亲兵头子李二虎一听急了,张嘴骂道: “混账狗奴才,照你这样走法,我等侍卫、亲兵岂不是要与闯王分开!你他娘的什么居心,找死吧?” 王德化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地哭道: “闯王爷,天子章程就是这般,奴才只是照章搬来,哪敢有什么异心,还请闯王爷明鉴!” 李自成盯着他,想了想,于是对李二虎挥手道: “无妨,这里除了太监便是宫女,没人敢自己想着送死,你们远远跟着机灵点儿便是了。” 李过一听,忽然命亲兵取来的他的三石大弓,遥望着李自成道: “闯王,这皇宫早看晚看没啥两样,这次我哪里也不瞧了,就盯着你便是。” 李自成一怔,随即看看他,嘴里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你这是想另外找一天,独自来皇宫走马观花呀?也罢,以后就准许你一人,专门再进宫来走一圈瞧瞧便是了。” 李自成虽然流寇成性,但对自己帐下心腹大将,倒也向来不吝啬。 很快,李自成就在王德化殷勤的引导之下,将皇宫的主要殿堂,草草地走了一遍。 紧接着,他便将一双期待的目光,转向紧邻的后宫,第一次对王德化露出一丝笑意,脸上莫名泛出红光道:x :/ “狗奴才,那里便是后宫了吧?” 王德化急忙谄媚地应道: “闯王爷果然法眼如焗,这后面所有的院子,都是后宫了。” 李自成顿时心里一荡,做驿卒时所有的想象,一下子全都如梦一场地涌了上来。 娘的,没想到老子这泼了命一场,不仅把天都捅破了,还真的将这梦里想过的事情,全都成了真…… 李自成暗自掐了掐自己,脸上却是一副正人君子道: “前面引路,进去瞧瞧,还有多少命苦的女子!” 走了一圈下来,李自成越走越郁闷,最后彻底脸黑下来,停下步子,扫视着到处都是狼藉一片的后宫庭院,突然张嘴骂道: “狗奴才,这便是你管理的后宫?见了老子,一个个浑身哆嗦,头也不敢抬一下,是俊是丑都不敢让人瞧!” “还有,皇后、贵妃说是跟着投缳自尽了,可人呢?” “都说三千粉黛,这他娘的哪里有三千粉黛,百十号人顶破天了,还他娘的连一个像样的嫔妃都没有——” 说着,李自成忽然怒不可遏,上前一脚,将王德化踹翻在地。 王德化猝不及防,加上李自成又是行伍之人,眼见这后宫已经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哪里有半点他心目中曾经花团锦簇的美好样子,失望之极,脚下自然也毫不留情。x 电脑端:/ 只一脚,便将王德化直接踹晕过去。 哼,李自成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随即拔腿便走。 李二虎跟上来,在王德化身上蹬了蹬,问道: “闯王,这大太监看着就教人厌烦,还留他不留?” 李自成正在怒火中烧,头也不回,只是嘴里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李二虎见状,马上呛啷一声,抽出腰间朴刀,咧嘴一笑,刀锋就在王德化的脖子上试了试。 啊—— 跪了一地的宫女,顿时吓得乱成了一锅粥,加上这三天里没吃没喝,更不敢睡一个囫囵觉,竟一个个两眼翻白,吓晕在地。 “哈哈哈……这些小娘子……倒下去了……才有些味道……” 李二虎狞笑一声,眼里盯着四周玉体横陈的小宫女们,手底下缓缓抬起朴刀,将它高举过头——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娇小的身子,忽然睁开眼,颤抖着声音不顾一切地哭喊一声: “不要,不要杀他!” 李自成终于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听见了一声他梦想中的宫闱之声,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连忙出声喝止住李二虎的杀戮,漫步走到那个娇小的身子面前,低头打量了一眼,不觉就是眼前一亮: 这个小娘子,好生俊俏啊! 而且,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米脂婆姨的那种模样。 心动之下,李自成探出手,一下子就将这个小宫女的俊脸抓在手上,迫使她抬头,然后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番,嘴角荡出一声笑意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小宫女哪敢与李自成对视,脑袋却被人家捏在手里动也不能动,只好躲闪着目光,浑身颤抖道: “奴婢、奴婢窦美仪,乃襄阳府人氏,还请、还请将、将军手下留情,不要杀、杀——” 说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又斜向横尸在地般的王德化身上。 襄阳府人? 李自成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 “想我闯王高举义旗,起起伏伏,大多都是在郧阳府秦巴山麓之间来来回回奔命,襄阳府倒也是我常去之地,也算缘分!” 说着,他扭头也扫了一眼王德化,嘴里奇道: “你不怕死么,拼了命的也要救他?” 章节目录 第26章、表错了情的李岩公子 “将、将军是、是闯王?” 窦美仪顿时吓了一跳,眼泪跟着流出来,直看得李自成一阵心摇神曳,嘴里哈哈大笑,手指用力在她脸上捏了捏道: “敢在我面前救人,有胆子,我喜欢。哈哈哈,以后你就跟着我随军吧,今晚就过来侍寝!” 说着,李自成手一松,窦美仪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放了他,现在跟我去找那狗皇帝,直娘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谁说老子都不信!” 盯着玉体横陈的窦美仪又看了一眼,李自成命李二虎放开王德化,这才带着一众侍卫、亲兵向外走去。 谁知,李自成刚一来到皇宫门外,就看见张鼐死死盯着一个人,两人正手握刀剑斗鸡般对峙着。 近前一看,却是李岩,顿时脸色一黑。 李岩一看李自成从宫中,一步一回头地走出来,面上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隔着张鼐,规规矩矩地执军中之仪拜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闯王,岩有大事要报!” 李自成现在的心思,整个都还在那楚楚可怜的窦美仪身上。一时间,哪里有心事想别的事情? 原来,这李自成也并非是什么好色之徒,若是与自己都不知道帐下弄了多少小娇娘的“广美姬”的张献忠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苦行僧。 而且,说起来他甚至还是一个婚姻的受害者。 他的第一个妻子,名叫韩金儿,貌美如花,却-淫-荡-成-性,跟了好几个男人之后,终于被李自成娶到手。 谁知没多久,她就与当地的富绅盖虎勾搭上了。 那时经常要四处送信的驿卒李自成,有一天终于发现自己戴了绿帽子后,毫不犹豫地便拿刀砍人,结果血溅当场最后当然只能跑路。 第二个妻子,名叫邢夫人,倒是聪明能干,也与李自成过了几年恩爱日子。谁知,最后还是与人勾搭上了,而且还是属于兔子吃窝边草的那种,直接将李自成帐下大将高杰给征服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李自成跑路,而是那一对奸夫**跑路,而且是直接跑到了敌人那边——洪承畴帐下悍将贺人龙麾下。 最后一个妻子,名叫高桂英,倒是与李自成一直戎马生涯过到了现在,而且似乎很守妇道,算是终结了李自成“娶妻便要戴绿帽子”的魔咒。 只是还是有些存疑的是,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后,一路逃往他自以为福地的秦巴山时,最终还是在抵达襄阳府之前的九宫山上阴沟里翻了大船,被几个小地主给干掉了。 而跟随他逃命的,除了前面的窦美仪之外,并没有这个正妻高氏。 所以,吃尽了婚姻苦头的李自成,眼下好不容易自己遇见一个动心的女子,而且还是年少时常常做梦的宫闱中的小娇娘,正春心荡漾中,李岩突然跑出来,这李自成脸色的难看,自不待言。 因为,自从对明军越打越顺后,李岩就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梦魇—— 他要么不出现,一出现,不是各种麻烦,就是各种聒噪,整日像一只苍蝇那样,在他的耳边嗡嗡嗡,不是谴责大顺军现在到处杀戮、屠城和劫掠,便是数落他身为闯王的种种纵容与无视…… 娘的,此一时彼一时,他李岩还当自己是老子必须得礼遇你时的李岩吗? 再说了,我大顺军兵强马壮,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大顺军了! 而且,现在到处都风闻他要篡逆的传言,加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宋献策私改“十八子”歌谣的事情,他李岩自己都没感觉吗……x :/ 李自成脸色阴森,盯着李岩,半晌方才不动声色道: “制将军不在自己防区守着,巴巴地跑过来,必是又有什么要事了?何事,说吧。” 李岩何等机敏之人,哪里听不出李自成口中的不善,但还是叹息一声道: “闯王,腾入田苗者斩之,闯王这道军令,言犹在耳。如今大军破城,人心激荡,些许劫掠破坏军纪者,尚在情理之中。” “但这里是京城,比不得他处。闯王,这才破城大半日,城里已经出现了完全失控大肆破门奸淫掳掠的苗头。倘若再不出告示训令,大事休矣!” 望着气急败坏的李岩,李自成恍惚了一下,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加上他心中其实一直还保持着对关外多尔衮、吴三桂这两大强敌,至今都尚未正式交手的警醒,于是马上收摄心神道: “我知道了,你速回自己的防区,我这就到各军巡查一遍,看看再说。” 看看再说? 李岩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双眉倒竖,嘴里完全失去了耐心,没好气道:x 电脑端:/ “闯王,你很清楚,历朝历代有多少功败垂成的大业,都是毁在看似已经大获全胜的这种时候。” “岩,还是要犯言直谏,还请闯王再斟酌一下我之前在军政大会上的提议,考虑到我军速胜和京畿重地两大因素,闯王应当速速着手铺排以下三件大事——” “其一,立刻颁布专门针对京畿重地特别是京师之内的训令,对三军约法三章,尤其是要对随意破门奸淫掳掠之事采取杀无赦的铁腕手段。” “其二,除留下必要的军事要塞和关隘门洞防守力量,其余大军各部,应当立即有秩序地退出京城,同时将皇宫列为禁区严加保护。” “其三,放出多尔衮信使,以闯王亲笔信回复,可以商讨与之结盟事宜,令其不敢轻易出关与我撕破脸面同时,立刻封锁吴襄提督府,不得跑出一人,然后以大军压境和使者并进方式,令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速速进降!” 李岩一口气说完,却见李自成不仅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而且脸上完全就是一副轻视的神态,不由得长叹一声,闭上了嘴巴。 看到李岩终于停止了滔滔不绝,李自成这才瞥了一眼,手里把玩着他掌中的马鞭,玩味道: “制将军说完了?” 李岩叹口气,低头道: “说完了,还请闯王速速决断。” 哼,李自成忽然爆发了,一鞭子挥出去,顿时将皇宫外一棵桂花树抽下一整棵树枝,青筋毕露道: “亏你还是闯王大旗之下的制将军,竟然敢说出与鞑子媾和的话来。” “哼,若非看在你从前的功劳上,现在就砍了你项上人头!” 章节目录 第27章、这是什么,铁甲兽? 被李自成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就差将手中鞭子呼扇到他脸上的李岩,脸色铁青,转身而出。 等在数百米之外的红娘子迎上来,一看他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叹: “公子,我早就说了,此时的闯王已非彼时的闯王,此时的闯旗也已非彼时的闯旗,更遑论这时的大顺军各部!” 说着,她看了看四周,忽然低声央求道: “公子,你还是听我一次可好?我们不求闻达,但求无愧,如今大势已定,你我索性挂了官印,扔掉这手中刀兵,两人携手归隐江湖,再也不管这人间之事……” 话音未落,李岩便红了眼睛,瞪眼道:(_ “娘子怎么又说这话?你好生瞧瞧,现在的大顺军各部,与关外鞑子和从前的官兵,又有什么两样!” “你、你不要再说了,我是答应过你,将来与你一同携手归隐江湖,但绝非是现在——” 正说着,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天地之间,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打雷声。 两人相顾骇然对视一眼,急忙抬头看了看天空。 万里无云,哪里有半点阴天的景象? 定定神,脚下就感觉忽然像有万马奔腾,整个大地似乎都跟着抖动起来,而且刹那间有站立不稳之感。 李岩慌忙伸手扶住红娘子,张嘴对四周的亲兵喊道: “快,到四周瞧瞧,到底出了什么怪事!” 话音未落,就从轰隆隆的声音响处,亡命地潮水一般退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大顺军,丢盔弃甲,惊恐万状,连哭带喊地大叫不止: “老天爷爷发怒了,突然降下来铁甲怪兽,呜呜呜,要吃人了!” “不,土地爷,是土地爷,那东西好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像地龙一般轰轰隆隆直叫唤,好像还会冒烟……” 李岩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炸了营的大顺军裹挟着,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尽管这样,他还是奋力挣扎着,拼命抓住手中的红娘子,在几个悍不畏死的亲兵拼力撕扯下,终于在这股四散逃窜的洪流中,找到了一处空隙,钻出人流,闪避在几棵大树之间,才算惊魂初定。 刚刚喘息了一口气,李岩立刻就担心起来: “坏了,我们退出来了,可闯王还在皇宫里面?”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拔腿道: “不行,我们连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被炸营军士裹挟到此,若不赶紧去看个清楚,岂能对得起闯王?” “而且,万一真有什么怪事发生,闯王哪怕出半点岔子,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快走,快走,随我回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红娘子一个女流之身,哪里拧得过李岩,只好叹息一声,拼死跟着他逆流而上,顺着来路又向里摸去。 不过,走了一截,那奇怪的轰隆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李岩拼命又赶了一程,抬头一看,才知道这奇怪的轰隆声哪里是消失了,而是转了个方向,真的朝着皇宫外最大的承天门,冒着一股股喷吐的黑烟,轰轰隆隆地一路而去。 承天门外,正是李岩与李自成分开之处。 李岩楞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好发现几个零星退过来的逃兵,其中一人还骑着大马,急忙对亲兵一指道: “快,拦下他,将马取来!” 谁知,骑马逃兵竟然是一个参将,李岩过来见闯王又没有打任何旗号,而且慌慌张张哪里会去认人,面对亲兵,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找死,连敏将军的人都敢抢?” 一听是刘宗敏的人,即便是李岩的亲兵,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李岩大怒,上前戟指骂道: “既然是权将军的兵,为何还这般窜逃,不知闯王就在承天门那边吗?” “赶紧下马,现在你这匹马被我征用了!” 被李岩气势所慑,参将斜睨道: “你、你是谁?” 李岩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一把将他拉下马来,翻身坐上去,这才横眉冷对道: “我是制将军李岩,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收拢你的兵,往承天门驰援!”x :/ 李岩? 参将不由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对视,只在嘴里嘀咕道: “承天门,承天门那边,人早就跑光了,只有一个吐着黑烟隆隆作响的铁甲怪兽,将、将军此时上去,不、不是送死么?” 其实,李自成骂走李岩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得要亲自去察看一番才放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于是,穿过承天门,便向整个皇宫之外走去。 只是这一走,却正好与收到了王承恩消息的孟远,撞了一个正着。 “将、将军,咱家运气好,照将军说的一路赶过去,不仅沿途收罗到不少火器营故交,而且还真就一下子将那吴襄老儿给堵在了窝里……”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断断续续折腾了好几遍,孟远才算连猜带蒙全部搞清楚。 但这已经足够了,而且老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老天照顾。 当即,孟远便迅速打开装甲运兵车,将王承恩点名熟悉提督府的小太监直接提溜了出来,然后启动坦克,牵引着后面的战车,开始了轰轰隆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征途。 在冲破伪装的第一时间,早就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顺军,立刻就发现了这个怪物。 只是,面对怪头怪脑张牙舞爪地伸着一个又黑又粗炮筒的坦克,闻声而来察看情况的大顺军,没有一个不当场吓得屁滚尿流,眨眼间便一哄而散。 同样吓得屁滚尿流的,当然还有被抓出来塞在坦克里的那个小太监。 尽管有孟远一再打预防针,这小太监在坦克轰隆隆启动的瞬间,还是尿了裤子。 好在孟远才刚刚发动,人还高坐在炮塔之上,一边开动一段路,一边上去拿着望远镜四处瞭望路况和正确的前进方向。 直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传来,他才皱了皱眉头: 像他这样爬上爬下的,坦克本来行驶速度就慢,他娘的什么时候才能跑出北-京-城? 看来,组建和训练自己的队伍,迫在眉睫了啊! 而且现在就得赶鸭子上架,说什么也得让这个指路的小太监,临时充当一次观察手才行…… 不过眼下肯定来不及了,因为他忽然看到,在潮水般退去的溃兵洪流中,一面写着大大的“张”字大旗,突然逆流而上,悍不畏死地在一个小将手中,高高举着,嗷嗷叫着直向自己冲了过来。 孟远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即摇摇头笑了: 张? 莫非是李自成帐下那个有名的小将张鼐? 呵呵,看来大明土著,也不全都是见了怪事一窝蜂怕死的人嘛! 章节目录 第28章、大明版唐吉可德 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亲自手持大旗的张鼐,纵马跃到数百米开外,猛然勒马急停,手中大旗迎风一扬,在他身后,瞬间钻出一队又一队的弓箭手阵,在他的召唤之下,从第一排开始,此起彼伏地将一支支羽箭,嗖嗖嗖地化作一阵阵箭雨,攒射而来。 好家伙,数不胜数的箭雨,从孟远的角度看去,密密麻麻的,居然也让明亮的天空瞬间为之一暗。 扑面而来的那一支支呼啸有声的箭簇,更是让人下意识地头皮一阵阵本能发紧。 ——原来在密集阵般的箭雨之下,这种迎面而来的阵势,不仅蔚为壮观,而且也还是很能唬人的! 唬人,孟远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面对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杀伤武器,会用上这样一个充满了蔑视的词语。 不错,是蔑视,而且还是赤-裸-裸-的! 因为,视觉冲击是足够视觉冲击的了,但对于武装到牙齿的孟远,而且还是整个人都处在坦克里面,面对这样的箭雨,除了蔑视甚至好笑之外,还能有什么更贴切的词呢? 嗖嗖嗖…… 无数箭矢如雨注一般,准确攒射在了坦克身上。 然而很快,这种气势如虹的攻击,立刻就变成了叮叮当当的交响乐,并在这种叮当有声的撞击中,在坦克四周迅速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箭矢堆,宛若一个巨大的刺猬横亘在大地之上。 目瞪口呆中,所有的弓箭手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因为,不要张鼐下令,他们已经无箭可射了。 按道理,这时应该是弓箭手速退,扑刀手上前,长枪手压阵,重骑兵准备。 然而,这一切惯常的阵法,似乎好像一切都用不上了? 张鼐瞪着两眼,大脑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片空白。 而这时,孟远狞笑了起来,身子一缩,便从炮塔上回到了驾驶位上,两脚一踏油门,五九式坦克沉重的身体就是猛地在地上一顿,紧接着又往前一窜,在一声低吼中开始轰隆隆地照着勘探好的路线,一路碾压而去。 当然,不用碾压横推过去,在坦克犹如巨兽般哼哼着启动的那一瞬间,围在四周的所有大顺军,不管是刚才还奋勇攒射的弓箭手,还是蓄势待发的朴刀手,长枪阵,包括远远呆在后面准备时刻冲阵的骑兵,全都树倒猢狲散地一哄而散,一下子让张鼐形单影只地空了出来,像一只骑在马上的泥塑,愣愣地留在原地,就那样呆呆看着坦克隆隆驶来。 潜望镜中,孟远也呆了,盯着横在必经之路上的张鼐,咬牙切齿道: “他奶奶的,你倒是跑哇,真当老子不敢碾压过去吗?”(_ 正嘀咕着,张鼐动了。 然而,他却不是跑,而是突然血红着一双眼睛,双目怒瞪,一把扔掉手中大旗,呛啷一声抬起挂在马身上的弯月长刀,悍不畏死地扑将过来,照着坦克便是一刀恶狠狠地一刀砍下! 找死—— 孟远心有不忍地摇了摇头,就见火光迸溅中,张鼐手中弯月长刀,毫无悬念地发出一声涩牙的剧烈撞击,随即一路脱手而去,直直飞向半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紧接着,张鼐就是浑身一震,两个胳膊软软下垂,然后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妈的,见过不怕死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愚蠢到不要命的! 孟远脑海中,忽然闪过从前曾经看到过的一本前苏联小说。 上面说,当坦克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当时所有的士兵,也像此刻张鼐的样子,在所有的步兵都被残忍地碾压成战壕中的齑粉后,愤怒的枪骑兵们,就是这样群情激奋一拥而上,几十上百个骑兵围着一辆坦克,拿枪射,用刺刀砍。 最后的结果呢? 依然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全部给屠杀掉,以化作肉泥的悲壮,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次人与坦克之间的对话! 现在,这个傻小子张鼐,也像如法炮制吗? 孟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x :/ 第一,张鼐不是外族,而且还很年轻,冲动,激情,有着汉家子弟的单纯与热血。 第二,张鼐身为一队主将,他做到了自己,但是却没有一人追随,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来试图营救于他,孟远为他不值之下也很愤怒。 第三,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在读到过的所有关于明末的作品中,张鼐是孟远唯一在心中对之又莫名天然好感的一个流寇。 嗯,若非身在坦克之中,倘若面对面,孟远也许会将他直接俘虏过来。 现在嘛,唉,还是让这个傻小子继续活着吧—— 想着,孟远缓缓转动了一下炮塔,轻轻一扫,将早已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张鼐,一把横推在地,然后再次突突突地在一阵阵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很快,他便在小太监的引导下,一路驶出承天门,与一群更大规模的大顺军迎面撞上。 透过潜望镜,一面印着大大“闯”字的金色大旗,牢牢地吸引住了孟远目光。 只看了两眼,孟远就得出一个结论: 这对戒备森严的人马,大旗之下,李自成很可能就在其中。 想着,孟远便推开潜望镜,踩下刹车,再次钻出了炮塔,抓起望远镜,开始四处扫描起来。 当然,毫不意外的是,几乎所有见到坦克的大顺军,都是在第一时间一哄而散。 不过,这也增加了孟远的辨识难度。 看了一会儿,忽然从城中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牛角号声。 紧接着,便有数声沉闷的炮响,回应着号音。远远的,无数的旌旗晃动,鼓声阵阵,鸣金声声,一时间像有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拨动了一下,将全城的大顺军,似乎一下子全部调动了起来…… 孟远知道,经过前期不可避免的慌乱之后,现在整个大顺军,终于反应了过来。 而所以能如此迅速,甚至几乎倾巢而出,唯一解释,就是这里有他们绝不能失去的统帅人物李自成! 也不知是不是要应证孟远的这个判断,很快,一支重兵集结了起来。 孟远掉过镜头,定睛一看,顿时笑了: 全部铠甲,并且还人人头盔,这是抢劫了大明武库吧? 要知道,穷酸的流寇李自成,直到山海关与吴三桂进行大决战时,也没有这么阔气过! 章节目录 第29章、三姓家奴骆养性 不过再一看,孟远笑不出来了。 这队武装到牙齿准备冲阵的重兵,居然是明军? 李自成果然够狠,够流氓,连这样的人肉盾牌和炮灰都能这么快想出来,并马上用上! 正看着,他发现又有几支部队在正面集结。 转过镜头一看,却还是明军模样,只不过这一次换上来的不再是冲阵用的重兵方阵,而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放大倍数一看,顿时笑了: 这支明军手上,每个人都将刀枪换成了钩镰枪、绊马索,以及那是什么——渔网? 呵呵,看来每个时代都有有才之人啊! 只是可惜,方向对了,但对象却找错了。 这些傻子,真把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庞然大物的坦克,当成巨兽来捕获? 孟渔好笑地摇摇头,直接将这支明军忽略过去,镜头越过他们,又向着下一支正在集结的方阵望去。 刚看了一眼,孟远就笑不出来了,紧接着就是头皮一麻: 火? 他奶奶的,这支方阵,每个人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边一个火油罐,一边一个正在点燃中的火绳! 妈的,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些大明土著啊,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么多法子。 而且,用火攻这个战法,绝对是坦克的死穴…… 孟远两眼一凛,就看见了一个浑身上下都穿着明晃晃铠甲之人,一手举着一面小旗,一手挥舞着鞭子,正在方阵前指手画脚,又叫又骂,拳打脚踢—— 只一眼,孟远便猜了出来,这几种方阵和法子,很显然,正是这个家伙的杰作! 很快,在他的鞭子和拳脚下,三支用来冲阵和围捕的方阵,全部集结完毕。 紧接着,这个全身明铠的家伙,忽然变了一副嘴脸,扔下手里的鞭子,满脸露出谄媚的笑容,啪啪啪地小跑着,向方阵后数百米远的一面大旗跑去。 而那面迎风飘扬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闯”字,金字金旗,毫无疑问那时李自成的帅旗。 孟远顿时两眼一凛,调整焦距,开始在人头攒动中寻找起来。 其实也不用费心,那个浑身明铠的家伙,半跪在谁的面前,那个人九成就会是李自成! 果不其然,一张面若重枣的西北大汉特有的脸庞,渐渐出现在孟远眼中。x :/ 嗯,一脸沧桑,满眼忧郁,若不是知道他可能就是李自成,这张脸,完全就是一个邻家大叔的模样。 只是,当他转动脖子,盯着人看时,鹰顾狼视,一代枭雄模样,却又立刻展露无遗! 很快,孟远就看到李自成骑在一匹雄峻的黄骠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正在向他连比划带谄媚地说着什么的人,脸上露出了明显满意的表情,扭头看向了一侧。 在他两侧,一个是黑张飞一般的黑衣黑甲的大将,一个是身穿半身软甲一袭长衫模样的文士。 三人嘀咕了两句,李自成便点了点头,俯视着对明铠之人说了几句话,全身上下明铠之人,马上掉头跑回。 李自成盯着他的背影,双目精光四溢,随即缓缓抬手,便有一面令旗闪出。 随着这面令旗的不断晃动,很快,又有几支方阵跃马而出,开始向之前已经集结完毕的方阵,缓慢而去。 孟远看了看,这一次派上阵的,终于是李自成他自己的大顺军,而且看上去还是他的几支嫡系人马中的重点部队,除了大顺军特有人人一顶大毡帽,每个兵丁都有前后铠甲护身。 这在大顺军序列里面。是不多见的。 只是,前面已经集结了那么多炮灰明军,而且还似乎找到了管用的法子,这时候派上大顺军而且还是他的嫡系,李自成在打什么算盘—— 督战队,还是不放心明军的战力? 正想着,躲在坦克里面的小太监,忽然战战兢兢冒了一下脑袋,嘴里咬牙切齿道: “将、将军,那个身穿明铠之人,正是原来锦衣卫统领骆养性。这、这个王-八-蛋,真是狼心狗肺,皇上对他那、那么好,现在不仅自开城门投敌,居然还领着贼寇,翻过来打我们——” “王-八-蛋,若不是打不过他,恨不能上去、上去活生生吃他的肉!” 骆养性? 孟远低头看了一眼义愤填膺中的小太监,两眼一眯道: “这骆养性,恶名满天下,手段花样百出。只是,却从未听说过他还精通于这行军打仗之事呀?” 说着,他忽然摇摇头,方才想起来道: “唔对了,你叫名字?” 小太监仰着脸,赶紧眼巴巴地送上一个笑脸道: “将、将军,小奴才名叫小安子。” 小安子? 孟渔恍惚了一下,怎么感觉这名字很耳熟呢? 甩甩头,他马上低头又道: “好了小安子,你赶紧下去,通过我说的那个瞭望口,把咱们刚才拟定的路线看紧了。我这边再看看情况,马上就下去开路走人!” 说完,孟远身子往上一拱,回到炮塔上,定定神,眯眼想了想,随即收起望远镜,双手缓缓握住了乌黑发亮的高射机枪。 而这时,排在最前面的明军冲阵重兵方阵,也在接受了李自成军令回来的骆养性的驱赶之下,开始缓慢启动了。 对于这个冲阵方阵,甚至包括第二个举着钩镰枪、绊马索,以渔网的方阵,孟远几乎都没有正眼看一下,便将他们全部无视了过去,而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那个人手一个火油罐,一个燃烧着的火绳方阵上。 之所以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动手,老实说,面对如此众多大顺军以及投降了的明军,让他马上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一时间他的确是做不到。 杀人没问题,但那都是从前的样式:从不面对面,而且一对一,上千米之外一枪了事,然后拿钱走人。 但现在,这可是成百上千的人啊,而且怎么说他们一个个也是汉家子弟,在此后对外的征战中,都将有他们的身影跃然其间的。(_ 孟远抱着黑洞洞的枪口,咬手啃了半天指甲,只是一动不动,看着冲阵重兵一路扑将过来,然后悍不畏死地高举沉重的砍刀,任由他们在坦克身上,乒乒乓乓地砍着、剁着,火光四射,叮叮咚咚…… 章节目录 第30章、初露狰狞 第二方阵,也跟着冲了过来,望着黑乎乎犹如巨兽般趴在地面的坦克,伸出钩镰枪,撒开大渔网,呲牙咧嘴地又抓又挠,好不热闹。 孟远爬在枪身上探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 砍吧,抓吧,网吧,只要你们有用不完的力气便算你们赢! 当然,若是有人脑洞突然大开要爬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想着,孟远摸出手枪,将子弹顶上膛。 正想着,最后一个方阵,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孟远汗毛一竖,终于长叹一声,将手指缓缓扣到了扳机上。 摇摇头,一串点射,便哒哒哒地漫射在第一排脚下,顿时溅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暴烈的巨型子弹,有的直接钻入了地下。有的则不可避免地形成了跳弹,在人群中肆意飞旋乱舞着,瞬间便扫倒一片兵丁。 紧接着,火绳就点燃了火油罐,迅速一个传一个,眨眼间便蔓延开来,整个方阵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孟远松开手,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 这样的效果,并不是自己预想的结局啊! 摇摇头,身子一缩,便回到了驾驶位上,然后开始摇动炮塔,将炮口缓缓对准了一千多米之外的那面金色闯旗。 紧接着,一颗高爆弹,便在吱吱呀呀的声响中,压进了巨大的炮膛。 哼,李自成,对不起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本来老子还不准备干掉你,想着若能将你生擒过来,以后在对外征战中,也许还能用上你。 可是,你他娘的自己躲得远远的,又弄上来这千军万马,又是炮灰,又是嫡系,老子一个人,怎么捉你? 捉不到你,那就只能送你上西天了,免得以后你再像从前对付大明那样跟老子玩起钻山沟捉迷藏的游戏,老子哪有时间像崇祯那样陪你玩…… 自言自语着,就在孟远即将摁下发射按钮的一刹那,一行水印忽然硬生生地冒了出来: 【注意,大明太子本尊,此刻也在你轰击的灭杀范围内】 【考虑到大明皇帝已成你囊中之物,且双方契约已成,击杀大明太子朱慈烺势必将引起时空法则上的连锁反应,本着利益均沾风险共担原则,特别提醒一下,你确定要轰击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渔愣住了,半晌方才咬牙切齿道: “你都自己跳出来说了,老子还能射吗?” 说着,他便赌气地松开手,将炮弹送回弹仓,油门猛然一轰,坦克浑身一震,带着一股戾气,就像犀牛突然一抖将身上所有的寄生鸟抖落一般,冲开无数的刀枪、钩镰还有形形色色的渔网,向着既定的吴襄提督府一路开进。 钢铁洪流,不可阻挡。 即便是在闯王李自成亲自督战之下,即便是麾下名将、悍将云集,面对轰然而去,面目狰狞的钢铁巨兽,再也没有一兵一卒敢奋勇上前,做出螳臂当车的愚蠢之举。 被紧紧挟持在几条大汉掌控之中的朱慈烺,一面浑身颤抖地盯着让脚下大地都在地动山摇般扬长而去的铁甲怪兽,一面禁不住的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个见所未见的怪东西,一定不是大明的敌人。不然,他也不会刚刚喷吐出一股莫名枪火,将那些试图围困它的方阵,一个个横扫在地,变成火海! 正热泪盈眶着,有人一巴掌呼扇了过来,嘴里骂道: “直娘贼,哭什哭,别以为你爹那狗皇帝在那怪物里面。你爹那狗皇帝早就自己吊死了自己,别再做你的大明春秋梦了!” 朱慈烺顿时被一巴掌打蒙了,低下头,连谁在打他,都不敢睁眼看一眼。x 电脑端:/ 这时,李自成终于想起宋献策还有李岩来了,扭头道: “宋献策呢,娘的,这时候他竟敢不在我的帐前?还有李岩,着人传令,命他速速到大营来!” 牛金星目光闪了闪,凑上前道: “闯王,越是此刻越是不能再重用他二人,以免——” 李自成横了他一眼,突然毫不掩饰地鄙视道: “都他娘的火烧眉毛了,你也是军师,你他娘的想出一个管用的法子没有?没有,还在这里聒噪什么!” 牛金星一震,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赶紧一缩脖子退了下去。 说曹操曹操到,早就火烧火燎的李岩,这时终于紧赶慢赶地飞奔而来,还未走到近前,便望着闯旗下的李自成摇臂喊道: “闯王,闯王,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乱哄哄的没有半点章法?快快快,有用没用,赶紧将红衣大炮调上来啊!” 不知为何,刘宗敏、李来亨等人,向来都对李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见他一上来就吆五喝六,顿时皱眉道: “直娘贼,他当他是谁?” “就是,红衣大炮又没有自己长腿,说上来就能上来的!” “他不是一向谁都瞧不上眼吗,就让他说!”(_ “哼,还用得着等他来说,别说红衣大炮,连咱们整个大顺军的所有火器全都开始四处调集了,可京城这么大,哪有这么快过来的……” 李自成也是一筹莫展,频频回首道: “郝摇旗、李过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别说红衣大炮了,怎么到现在连一支火铳都没有调过来?” 说话间,李岩已经冲将过来,眼见一众人马还是大眼瞪小眼地呆在原地,顿时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地便跳脚道: “闯王,闯王,红衣大炮呢?红衣大炮一时间上不来,那火铳队呢,先将他们调上来顶上去再说啊!” 李自成望着发急了的李岩,忽然一脸羞惭道: “制将军,重炮和火铳,攻下京城后便全部调到所有城门关防去了,很是可惜当初没有听你的,无论如何也要留出一部为机动。还有火铳队,也都配属到了别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张牙舞爪的怪物,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谁也料想不到。你好生想想,现在可有应急克制它的法子?” 李岩突然不说话,气喘吁吁地瞪着众人,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大汗淋漓。 李自成看在眼里,连忙招手道: “快,给制将军弄些热水来!” 章节目录 第31章、宋献策 大营中的医官,默默摇了摇头,眼见李岩端水便喝,不由得长叹一声: “制将军,我这里有一种清心丸,可解人一时急渴,再辅之于热水化开送服,将军就不会口渴难耐了——” 话音未落,李岩忽然表情一呆,愣愣地盯着他道: “郑、郑半仙,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大营医官本姓郑,原是汉江流域有名的中医世家,多年前因为一宗医案被投入大牢。 后来李自成过郧阳,下老营,打谷城,渡汉江,一路开仓放粮,破除牢狱,这郑医官悲愤之下便投了军。一来二去,他出色的医术渐渐被李自成发现,于是直接将其调到了自己的大营本部,并有了郑半仙的称号。 看到李岩眼神不对,郑半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终究还是犯了急症,刚要出手搭脉,却被李岩一把推开,兴奋地跳起来,便冲他施了一礼,然后看着李自成叫道: “有办法了,我想到了克制它的法子了——” “闯王,陷阵法,用陷阵法,一层层挖出壕沟,一条不行,就挖十条,百条壕沟出来,里面再灌上泥浆,定叫它插翅也难飞!” 牛金星眼睛一亮,马上扯着嗓子补充道: “对对对,制将军言之有理,闯王——” “京城不比城外一马平川,城里到处都是城墙房屋胡同,跟着它去的方向,以号角为令,不断派最好的斥候和轻骑,一边跟随观察,一边滋扰分散其注意力,只需挖开一条街道阻滞片刻,再迅速在其前后左右以陷阵法挖出壕沟,还可以加上数量不等之陷阱。” “甚至,万一危急或者壕沟来不及困住它,四周的楼阁民居也就成了最好的阻拦之物,将它们全部推倒,不信它还能在砖瓦木石之中逃出生天!”x :/ 思路一打开,马上人人都变成了诸葛亮。 这时,一个惺惺作态捏着一把扇子的幕僚,也满脸红光地站出来,摇头晃脑道: “闯王,这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就好比一头凶猛无比的山魈或过山猛虎,人是打不过它的。但人定胜天,它有利爪尖牙,我有祖宗智慧啊——” “比如,它庞然大物,我们就用陷阵法和壕沟、陷阱,让它寸步难行。它刀枪不入,我们就用土埋水淹。它力大无穷,我们就以油泼火烧……” 看着突然一个个智多星一般站了出来,口若悬河地不断出谋划策,李岩一下子恍惚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口中不由就是一声长叹: 误国,原来说的那些误国的宵小们,就是眼前的这些人啊! 等他们再说下去,怕是天都黑了,铁树都要开花了—— 李岩很想站出来,望着他们戟指怒骂,大喝一声住口。 可是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愿意再做任何事情了,就想跟着自己的红娘子,转身而去,再也不看这里一眼。x 然而,他心灰意冷,却终究还是有人替他站了出来,血脉贲张地就是一声怒喝道: “住口,有你们在这儿夸夸其谈工夫,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李自成一看,顿时脸上一喜,赶紧叫道: “宋军师,你可回来了!快快快,方才制将军说的法子,我也很是赞同,你认为如何?” 宋献策瞅了一眼落寞的李岩,心底哪里还有不知道他心底的痛楚的,马上厉声道: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命所有人闭嘴!” 李自成一愣,捏着鞭子转了转,随即脸一黑道:(_ “直娘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上鸟嘴,听军师如何说!” 四周,终于变得鸦雀无声。 宋献策这才冷笑一声,骑在他的马上,指着正在渐行渐远的一团黑影道: “闯王,抓紧时间做三件事,不然我等用不了多久,都得从哪里打进来再从哪里逃回去!” 李自成两眼一凛,急忙肃然道: “军师请说——” 哼,宋献策却是鼻子一哼,扬鞭催马道: “闯王,哪里还有时间等着咱们站在这里说话,还是边走边说吧——” 说完,他便一骑绝尘,冲了出去。 闯王扭头看了看刘宗敏,又瞅了瞅李来亨。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心知肚明地望着彼此点了点头,李自成这才催马赶上宋献策,两眼紧盯着前面卷起一路尘烟的坦克道: “军师快说,我已将大营所有斥候都召唤了过来,李过还有袁宗第的两大轻骑营,正在赶过来!” 宋献策快马加鞭,头也不回地道: “我们跟在后面,永远别想困住它,只有利用我大顺军如今也在全城都有兵力布防的优势,抢在它的前面,层层阻拦,层层陷阵,方有可能留下它!” “闯王,第一个要赶紧做的,就是速速以号角传令,命所有城门关隘以及主要街口官道,立刻重兵集结,备齐挖掘器具,等候号令。” 话音未落,李自成马上扭头指着一队斥候: “快,号角手立刻传令,尔等速速分头前往各处城门要隘候着!” 宋献策这才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李自成,点头道: “闯王,张鼐呢?还请闯王速速令他带领所有的孩儿军,就近到家户人家,立刻征用所有能用得上的火油,甚至吃的猪油、菜籽油,包括易燃的柴草!” 李自成怔了怔,忽然挠头道: “张鼐?哦,张鼐正守着皇宫哩,此事简单,另派一人便是了。” 简单? 宋献策摇摇头,沉吟了一下,随即在马背一扭头道: “闯王,此事看似小事,却非同寻常,若能以陷阵壕沟困住那怪物,用得上的怕也只有这火烧之物了,还是请牛军师亲自领军去办吧?” 唉,都这时候,个人恩怨和争斗,还是暂且抛在一边吧…… 这时候,李自成倒也从善如流,飞快地又是朝着一队斥候喝令道: “快去,请牛军师亲自领军,务必要弄到火烧之物,多多益善,不得有误!” 宋献策看了一眼麻雀般散去的斥候,忽然交待了一句: “切勿扰民,即便是无奈之下抢夺,也须得给人放些钱财补偿!” 李自成暗自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补了一句。 宋献策这才喘口气道: “闯王,最后就是你了,不能再吊在后面,须得快马加鞭,赶在那怪物之前,高举闯旗,一面争取扰乱怪物视听,一面号令全军,不得有点畏敌之心!” 说着,他看了一眼一直被裹挟在前的朱慈烺,眼神忽然阴冷道: “那怪物虽然不知什么来路,但一定与皇帝有千丝万缕的古怪瓜葛。是与不是,这大明太子,现在都得用上了!” 章节目录 第32章、女人多就是麻烦多 也不知是李自成终于反应了过来,还是整个大顺军看时间长了渐渐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力,透过潜望镜观察了一下—— 孟远发现,这时候在自己的坦克周围,已经开始零零星星有一些头戴大毡帽的大顺军,虽然还不敢直接跑在坦克正前方做出堵截态势,但却有胆子远远跟在坦克后面,甚至有的还端着长长的镔铁枪,跃跃欲试地做出枪刺动作来。 看了两眼,孟远也渐渐反应了过来: 大顺军这些兵丁,虽然多是流寇,但毕竟一路能到京城来的也大多都是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有的更是亡命之徒,自然在惊魂初定后,也会渐渐地发现一些端倪来。x 比如,被坦克牵引在后面的装甲运兵车,方方正正,毫无动静,很显然是一处可以攻击或者下手的软肋和命门。 沉思了一下,孟远缓缓将坦克停了下来。 尽管有太监小安子沿途指路,但毕竟已经又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而且终究还是在出发之初被小小的一窝蜂围攻了一番,无论是后面的装甲运兵车,还是坦克上面的三个副油箱,都需要出去实地查看一下。 更重要的是,这路况的实际情况,在潜望镜里面看,和在实地查勘中看,常常是两回事。 看到孟远停车,起身,小安子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不安道: “将、将军,你、你又要上去么?” 嗯—— 孟远点点头,收拾停当,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武装到牙齿的头盔、防弹衣以及枪支弹药等全部单兵装备,安慰了小安子一句,随即从里面解锁钻出炮塔,举着望远镜看了一圈,据枪跳了下去。 看到面目狰狞的铁甲怪兽里面,突然跳出一个同样张牙舞爪的怪人出来,远远吊着后面的大顺军,顿时吓了一跳,就像一群突然发现独狼的兔子,轰然一声,四散逃开。 奶奶的,老子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我喜欢你们这样,哈哈,好好保持啊! 孟远咧嘴笑了笑,自然也不敢怠慢,大步流星来到后面,先是围着装甲运兵车仔细地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外观有一些枪刺刀砍过的白点之外,其他一切都完好无损,于是打开第一道车门,在内门上敲了敲,以免吓着车内中人,这才推门朝里面看了一眼道: “你们都还好吧,怕是晕车的人,肯定不少?” 话音未落,车内顿时一片哭声: “呜呜,将、将军,外面直听得人喊马嘶,我、我们是被困住了么?” “将军、妾身、妾身一害怕就想吃东西,我、我饿!” “将、将军,我们、我们是到了哪里了?” “呜呜呜,将、将军,妾、妾身好生丢人,这肚子、肚子,都快要憋死了,呜呜呜……” 这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各种要求,顿时让孟远哭笑不得,而又无可奈何。 只是,这肚子是怎么回事,什么憋死了? 孟远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揉着耳朵,一脸的又是可气又是好笑地望着羞红到了脖子处的懿安皇后张嫣,头大地扭头看向四野道:(_ “人生有三急,倒是不好骂你,为何不在上车前解决一下。” “唉,这荒郊野外的,四周又到处都是围追堵截的兵丁,你叫我怎么办?” 随着话音,一直端着太后架子的张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尿憋急了,忽然扔掉了身上所有的皇后包袱,放声大哭道: “羞死人,妾、妾身没法活了,呜呜呜,妾身哪知道妾身这一紧张就要如厕的毛病……” 孟远明白了,有些同情地摇摇头,只好硬着头皮将她一把搀扶下来,指了指巨大到足够她遮身的车轮,然后端起冲锋枪,围着坦克开始用枪弹扫射驱赶那些远远的大顺军。 “哒哒……哒哒哒……” “嗖嗖嗖……啾啾……砰砰……” 飞沙走石中,所有的大顺军都被这突然暴起的猛烈火力,吓得魂飞魄散,即便是做梦,也想象不出仅凭一人一枪,就能瞬间营造出一队、不,简直就是全部火铳营的杀力来,简直、简直就是天上的杀神降临! 见四周所有的大顺军都变成了奔跑的兔子,瞬间跑得不是无影无踪,就是远远的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孟远这才松开扳机,扭头吼了一声: “喂,你尿完了没有?” 半晌,方才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哼唧声: “将、将军,还请将军送、送妾身回、回车上,妾身爬了半晌,也没能、没能上去……” 孟远摇摇头,大步流星走回,将羞惭到衣袖掩面的张嫣一把送回车内。 想了想,最后他还是伸手入怀,在里面胡乱摸了一把,到底还是摸出了一些饼干、牛肉干以及纯净水之类的吃食,随手扔了进去。 里面,顿时又传出一阵感激涕零的哭声。 关门时,张嫣的声音,忽然又怯生生地传了出来: “将、将军,左右妾身已经羞死了,将军若是、若是能给妾身弄一个夜、夜壶,妾身后面再也、再也不敢劳烦将军——” 话音未落,孟远便皱眉道: “夜壶,我的个天呐,这玩意我到哪儿给你弄去?” 但说归说,摇摇头,他还是伸手一摸,还真就摸出了一个大号的桶装矿泉水,直接连水带桶全都给塞了进去。 拍拍手,将两道门再次严丝合缝地闭合好,孟远抬头看了看,于是向车顶爬去。 这款猛士装甲运兵车,虽然是运兵车,但配置中也有自身的武器系统。x 电脑端:/ 印象中,车身两侧原装似乎各有一套反坦克系统,但从孟远拿到手都不曾看见过,也不知是不是系统给自动屏蔽掉了。 倒是原配的一架自卫机枪,还好端端地架在上面,以厚重的三防帆布枪衣包裹着。 担心这一路东摇西晃的,孟远还是决定要爬上去瞅瞅。 毕竟,这都是自己现在不可多得的财产啊! 就在孟远刚刚爬上车顶,还未解开那些繁琐的枪衣时,一声隆隆炮响,忽然从看不见的地方沉闷地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弹道特有的尖啸声,呼啸而来…… 章节目录 第33章、对轰 炮,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最古董的红衣大炮,真要挨上一发,那也得魂飞魄散! 知道厉害的孟远,想都未想,直接一个翻滚,便到了地面。 紧接着,又一个侧身,便钻进了车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浓烟,在百米开外,卷起一阵飞沙走石,然后便偃旗息鼓了。 不过,很快又有几发带着火光的炮弹,呼啸而来。 孟远竖起耳朵,辨析着弹道,忽然摇摇头,从装甲运兵车底下爬将出来。 李自成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并且这么快就能将极其笨重的红衣大炮调过来,甚至都已经可以直接轰击,说明这家伙果然不是吃干饭的,能屡败屡战一直坚持到打入京城,除了他个人能力,帐下也是有不少能人的。 只不过他这点本事,在孟远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小儿科。 就冲眼前这几炮的水准,即便是在明军的炮兵面前,都还是一个小学生。 倒不是因为刚刚这几炮,明明是照着自己而来,弹着点却四仰八叉地就像乱点鸳鸯谱一般,到处开花,还远的直接跑回到了姥姥家—— 一阵齐射,炮弹居然能有的打到百米之外,有的干脆飞出了数百米,这样的准头,就算是再试射一百遍,也是不合格的! 孟远掸了掸浑身的尘土,爬回坦克之上,又将三个副油箱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刚刚钻回炮塔,远远的,又是一阵隆隆炮响,随即又呼啸着飞来一阵弹雨。 孟远目视着炮响方向,急忙摸出望远镜,盯着弹道飞来的方向,聚精会神地看了好一会儿,四周方才炸响开来。 扭头看了看弹着点,这次似乎更离谱,目视之下,离自己最近的也到了三四百米之外。 孟远轻蔑地摇了摇头,收起望远镜,缓缓抬手,目视着远方,竖起大拇指,与弹道飞来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夹角,然后在心里默算了起来。 在没有任何数据链支持下,而且还是这种老古董级别的五九式坦克,一旦投入作战状态,自然是不可能超视距作战,所有的东西,都得回到二战时期的水平,全部归零到目视作战模式中。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这时,考验的就是单兵的个人能力了,包括孟远现在正在做的最原始的目测打击法。 大致心里有些数了以后,孟远嘴角荡起一丝冷笑,身子一缩,锁好顶端旋转门,回到了炮塔中。 小安子顿时长出一口气,巴巴地挤出一丝笑脸道: “将、将军,贼寇、贼寇连、连红衣大炮都弄了上来,咱们、咱们挡得住——” 话音未落,孟远一巴掌拍过去,然后将一顶坦克帽扣在了他的脑瓜上,恶狠狠地一笑道: “坐好了,有你他娘的什么事?” 说着,一发高爆弹便森然地再次被送入炮膛。 紧接着,孟远脚下油门一轰,就将坦克稳稳地开上了不远处刚刚选中的一块高坡,缓缓转动着炮膛,黑洞洞的巨大炮口,便昂首对准了远方。 准与不准,对与不对,反正就是瞎子摸象,胡乱摸这么一把了! 孟远松开紧握着的炮闩,就感觉一股大力猛然生出,咚地一声,炮弹就呼啸着飞出,也连带着将他狠狠弹起,然后又重重摁在了炮位上。 他奶奶的,没想到老炮还这么霸道,反作用力如此的豪横! 孟远甩了甩头,又下意识地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一只手又将安全带紧了紧,毫不犹豫地又用抓弹器扯出了一颗炮弹。 不过,一瞅弹体似乎有些不对,胖胖的圆滚滚形状,让孟远忍不住盯着上面的型号,一看之下,忍不住迟疑了一下—— 靠,高能燃烧弹? 想了半晌,孟远到底还是心有不忍,随即将它放了回去,重新找了一枚破片弹顶入了炮膛。 咚地一声,整个坦克又是猛地往地面一坐,然后高高弹起。 “哇哦——” 终于感觉到了一种雄性蛮力畅快与发射快意的孟远,兴奋地叫了一声,耳畔就传来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声: “噢天爷爷呀,这、这是算什么天雷啊!” 孟远哈哈大笑,扭头看了一眼痛哭流涕而又惊恐万状的小安子,随即在他头上快乐地拍了拍,嘴里兴奋不已道: “乖乖别怕,最后一炮,非三炮齐发,不解恨也!” 说着,一发高爆弹再次卷起一阵风雷,呼啸而去…… 在一处广阔的官道上,两侧所有的酒楼、饭铺和民居,都被毫不留情地推倒清场,总算能让红衣大炮庞大的炮体,勉强推到了这片临时开辟出来的炮阵上。 蕲侯谷英作为大顺军中少有的几个秀才、举子,从李自成开始拥有了第一门红衣大炮和火铳之后,就被他委以重任,一边学习,一边组建,几年下来,还真让他弄出一个红衣大炮营来。 于是,另一名当过举子的陈永福,也被派过来,成了谷英的副将。没成想,原本不怎么对付的人,在红衣大炮的撮合下,居然慢慢成了谋逆之交,将一个火炮营弄得一时间风生水起。 现在,两人通过号角传令,又在精锐斥候的引导下,一路紧追慢赶,终于追到了可以遥遥看见孟远和他的坦克,大喜之下,急忙命全营停下来,连阵地都不敢照章铺设,便风风火火地拉出三门红衣大炮,想着不管有用没用,先来一次三炮连发试试再说。 当然,这也是因为孟远一个人驾驶坦克的缘故,不得不这样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还要冒出头来看看周围的行使状态。 多的不说,孟远如果只要坦克上多一个车手,这谷英、陈永福的火炮营想要追上坦克,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听说火炮营终于架上了三门红衣大炮,李自成十分兴奋,从孟远的坦克前方就要飞马赶回,想亲自坐镇看着三炮齐发将眼前的铁甲怪兽轰成齑粉。x 不过,在临行时,宋献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直接一句话就把他给拉了回来: “闯王,眼下铁甲怪兽莫名降临,一切都匪夷所思。” “况且那红衣大炮又是西洋之物,蕲侯一个半吊子半路出家,枪子不长眼,万一哪里出点小纰漏,闯王一倒,万事皆休矣!” 李自成听得一阵后怕,马上勒住马头,再也不说半个走字了。 谁成想,宋献策这一句话,还真救了他一命。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章节目录 第34章、一炮教你们做人 李自成身为主帅不能轻举妄动,但其他人就没有什么禁忌了,闻听红衣大炮上阵,一个个都像灌饱了一肚子美酒,兴奋不已地往炮阵飞马跑去。 很快,小小的炮阵之上,就聚集起了几十号有名有姓的闯营大将。 甚至,就连在四方张网布阵中已经就位的好几员大将,什么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等也都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虽然不敢太过靠前,但也算是违例擅离职守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好在斥候营统领刘芳亮还算尽责,一面以号角传声,一面以斥候快马传报,李自成顿时大怒,命人亲自举着他的令旗,拎着鞭子不管什么权将军、制将军,统统都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抽打,才算驱散了这些看热闹的将领们。 就在这些不知天高地厚骂骂咧咧的将领,刚刚离开数百米之远,半边天上忽然就是一阵颤抖,紧接着孟远的炮弹便呼啸着从天而降,越过炮阵,狠狠砸在了远处。 整个大顺军为之一颤,还没反应过来,一发带着炽热火球的破片弹便又呼啸而来。 这一次,因为孟远在第一发炮弹过后,依照教程稍稍修正了一下角度及其延迟时间,这些刚刚躲过了第一发炮弹的试射,正自仰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瞅着远方暗自庆幸的将领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特意装填之下的破片弹群魔乱舞的无差别杀伤力之下,这第二发炮弹,虽然依旧没有准确落在炮阵上,但还是造成了大面积毁伤。 刹那间,无数发红滚烫的碎片,像小刀割肉般地四处乱飞着,将一片片尖锐的弹体,毫不留情地旋入无数人的躯壳,然后又毫不留情地穿刺而去…… 然而,就在阵阵的惨呼声中,最后一发高爆弹又如约而至。 而这一次,在最后的弹道修定之下,这颗本来就是用来以牙还牙的炮弹,终于误打误撞地准确落在了红衣大炮的临时阵地上。 轰地一声,在一股蘑菇云腾起的瞬间,炽热的焰火,炸裂的弹药仓,以及不管不顾的冲击波热浪,又不可避免地点燃了炮阵之上,被大顺军兵丁搬出准备砸在孟远头上的红衣大炮那一箱箱浑圆的弹丸之上—— 一场比这三颗高爆弹不知猛烈多少倍的殉爆,瞬息之间被引发开来。 火光冲天中,爆炸声此起彼伏,无数的残肢断臂,无数的残垣断壁,无数的飞沙走石,被带上半空,又在不停歇的气浪之下,随风飘散…… 孟远三炮打完,关上炮闩,锁闭保险,将坦克徐徐开下半坡,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吴襄提督府继续一路开进。 随着三炮发威,这时候,就像是钟馗现身,魑魅魍魉牛鬼神蛇般远远吊在四周亦步亦趋,始终都像鼻涕虫似的不肯散去的大顺军,终于看不到一个影子了。(_ 一马平川,孟远跑着跑着,竟忽然跑出了一阵恍惚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在自己偶尔的校正方向时,总感觉到好像还是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军卒,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的坦克四周。 而且,居然还是骑着大马,手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刀枪,凭借着快马的优势,忽快忽慢,一会在前面,一会又在后面,有时更大胆地与坦克并驾齐驱。 他奶奶的,这大顺军里面,还真有这样的勇士? 苍蝇不可怕,可怕的是苍蝇嗡嗡嗡地一直 孟远一下子火了,猛地松开油门,还未等坦克顿住庞大的身形,他便提抢掀开旋转门,一头钻将出去。 只是,还未等他据枪瞄准,悍不畏死追着坦克像夸父逐日般的马上之人,就早已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 “将军,将军,天神爷爷,俺、俺总算把你盼了出来!” 田见秀? 孟远怔了怔,待终于定睛认出了他是谁后,这才放下枪,盯着他沉吟道: “你胆子不小,都不知道老子开着的这是什么,就敢拦路,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 田见秀顿时愣了,半晌,忽然汗流浃背地伸出三根手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将军、将军,三、三日了,今天再不给俺解药,俺、俺可就要——” 哦! 孟远自己都快忘了还有唬人的善恶忠奸丸这件事,顿时恍然大悟,盯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田见秀,用尽了浑身力气,方才没有当场笑场,否则他苦心积虑的所谓善恶忠奸丸,恐怕就要露馅! 一露馅,岂不是一番苦心全泡汤,又得他娘的煞费苦心去换汤换药。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自己开着坦克都跑了一路,这田见秀神了,怎么能找到自己的? 想着,他忽然脸一黑道: “这人生海海的,你他娘的是怎么找过来的?” 田见秀一听有戏,急忙擦了一把汗水,极尽谄媚地指了指坦克道: “将军忘了,这样威风凛凛的铁甲神兽,除了像你这样天神般的将军,谁还有本事驱驰驾驭?” 说着,他悄悄地瞄了一眼孟远,又小心翼翼道: “不过,末将、末将也是突然看见神兽突然发威,连吐三道神火,也才大胆猜出来的。然后随便抓住一个士卒问了问,就知道将军在何处了。” 孟远一听,不觉脸更黑了,张嘴叱责道: “既然冒死来找我,为何不用我给你的顺风耳?哼,千万别告诉你给弄坏了!” 谁知,田见秀马上从怀里摸出对讲机,捧在手中道: “禀将军,末将是用了来着,可是、可是将军一直没回话,末将这才拼了老命四处来寻将军……” 孟远一听,顿时了然,一定是自己全神贯注都放在了坦克身上,又是驾驶又是看路,中间还要不时上蹿下跳的,自然也就将对讲机和田见秀忘到了脑后。 想到此,他多少有些歉疚地看了看田见秀,抬手道: “行啦赶紧起来吧,既然是拼了老命来找我,有什么事说吧。”x 田见秀一听,满头大汗刷地一下又冒了出来,只好又伸出三个指头结结巴巴道: “将军,今日最后一天,将军说过,末将这肚子里的善恶忠奸丸,只有在三天之内吃下解药——” 没等田见秀说完,孟远便探手入怀。 只是,这次看在他如此奔命份上,没有再恶趣味地搓身上的泥垢给他,而是将一块真正大白兔奶糖扔给了他。 章节目录 第35章、你就是一个暗子 这一次,几乎不用孟远再教他,田见秀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剥开外面的糖纸,只一眼,他就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上次给的善恶忠奸丸,乌漆墨黑的,看着就吓人,而且吃起来就像泥巴一样。 而这一次,说是解药就一定是解药,不然,这通体的奶-白,还不时散发着异样的奶-香,若是毒药又怎会有如此的姿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田见秀就将奶糖一把扔进了嘴里,闭上眼睛,便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 等他吃完,孟远忽然别有深意地一笑道: “老田,好吃吗?” 田见秀不疑有他,马上陶醉地点头道: “好吃,好吃,将军,俺绝不是巴结将军,这样的美味,俺从来就没有吃到过!” 嗯,孟远点点头,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道: “这解药也给你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田见秀突然表情一呆,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随即咕咚一声恋恋不舍地将嘴里的糖果咽下肚子,目光闪烁,两眼在坦克上看了又看,然后嘴里坚决道: “将军,俺、俺能上前、上前,摸一下神兽吗?” 孟远知道这个所谓的儒将,心里应该早有决断了,只是现在还对过去多少有些不舍,而且必然的会有些所谓道义上的煎熬。 于是,孟远索性顺着他的话头,一次到位道: “摸一下管什么用,他奶奶的,好好的一个西北汉子,弄得像一个江南小妞似的扭扭捏捏——” 说着,他直接一招手道: “上来吧,我这铁甲神兽,现在随便你摸,随便你看!” 田见秀顿时大惊,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孟远,忽然抱拳匍匐于地道: “将军,俺过来时,就、就已经下了决心要追随将军的。只是俺自忖乃凡胎俗子,怕自己说了出来让将军觉得俺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所以才有些迟疑,还请将军不要——”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也愣了,打断他的话头道: “哎他娘的,老子好心好意教你上来,你想哪儿去了?” “妈的,你也不想想,老子若是有心杀你,别说上次,即便是以后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子想要杀你,也一样会让你插翅难飞!” 挨了一通臭骂,田见秀反而喜滋滋地爬起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陪上笑脸道: “将军说能做到就能做到,嘿嘿,不过从俺下来决心要追随将军以后,将军若有幸要俺,俺是说死也不会跑的。” 哼,面对田见秀突然表忠心,孟远可不会这么快就信了他,马上就将他狠狠敲打了一下。 “听其言观其行,老田,若真心要追随,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行的。” 田见秀马上心领神会道: “俺懂,俺懂,将军,若要来投将军,没有见面礼投名状那怎么成呢?” “将军放心,俺曾经提督各营,虽然现在被闯王、哦不,是闯贼,将提督之位给拿下了,但俺的本营兵马一个没少。而且心腹部众,大多也都跟俺是一条心。” “俺稍后便回去,拉起人马来跟着将军任由驱驰!” 谁知,孟远听完却摇头直接否决道: “不不不,你若要真心投我,现在还不是亮明旗号反水的最佳时候。你最出其不意之要害处,还是在大顺军里面!” 田见秀到底还算是一员名将,仅仅稍加点破,他立刻就意会到了孟远的这种狠辣到极致的深谋远虑,略加思索,便深以为然地信服道:x 电脑端:/ “将军果然还是棋高一着,俺照将军说的去做便是!” 看到田见秀一点就通,孟远也不再废话,很快就将心里的谋划给他说了一番,然后又郑重其事地交给两块备用电池,手把手教他学会了换电池以备随时保持联系,田见秀这才爬上坦克,心满意足地将他眼里的这神兽好生摸了一遍。 为了不节外生枝,孟远在田见秀被坦克彻底征服后,马上将他赶了回去,然后自己也不再耽搁,回到炮塔之中,摸出对讲机,尝试着跟王承恩联系了一下。 “老王,老王,听得见说话吗?” 看着孟远抓起一个黑乎乎的砖头模样之物,张嘴就来,一旁的小安子再次吓得瞪着两眼不住哆嗦道:(_ “将、将军,你这又是什么、什么神物,顺风耳么?” 小太监,离开皇宫后,怎么这么多话! 孟远一巴掌拍过去,在他头上的坦克帽警告地敲了敲,又冲着对讲机喊了一会儿,见王承恩没有半点动静,只好摇摇头作罢。 李自成举着单筒千里眼,站在孟远前方必经之路数里之外,终于看清了铁甲怪兽,原来根本不是自己会跑,而是由一个人钻进去鼓捣出来的,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才算轻松了一些。 稍稍可惜的是,那个从铁甲怪兽钻进钻出的人,因为搁着数里地,实在是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似乎不像铁甲怪兽那般,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汉家子弟模样。 越想这心里就越松弛下来,李自成不由得转头看向宋献策道: “宋军师,你看出什么来否?” 宋献策哼一声,却始终将举着他手中的单筒千里眼,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只在嘴里叹息道: “看出来很多,闯王,不知你有没有同感,我是越看越心惊肉跳,越看越害怕!” 李自成咯噔一下,心里猛然跳了跳,诧异道: “军师没有发现那是一个人的模样,而非一个军中现在盛传着的什么天神么?” “既然是人而非什么天神,还怕他作甚?就算他是真的万人敌吕布,我大顺军十几万人马,一人吐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喽!” 宋献策忽然放下千里眼,扭头看着李自成,眯眼道: “闯王,原来你是这样想着的?” 正说着,统领斥候营的刘芳亮从被轰击后的火炮营打马而回,未到近前,便红着一双眼睛哭道: “闯王、闯王,你命我代你去后面的火器营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闯王!” 盯着罕见在人前痛哭流涕的刘芳亮,李自成顿时两腿发软,强自镇定道: “快说、说,你他娘的哭什么!” 章节目录 第36章、游街,缠斗 陈永福,一大块生铁直接穿过左臂,郑半仙说他一条胳膊哼可能保不住! 郝摇旗,直接被炸起的碎石击中一只眼睛,变成了独眼龙! 李过,直接被掀起的尘土瓦砾掩埋,挖他出来至今昏迷不醒! 刘体纯被气浪吹倒,伤筋动骨怕是至少得卧床百日! 谷英因为正好身处火炮营指挥位上,在最后的一次爆炸中至今下落不明! 至于死伤的副将、参将以上大小将领,不下百人。 而更惨的是,整个火器营,不仅好不容易这些年从官军手中抢来攒下的数十门大小红衣大炮,全部毁于一旦。 而且,全营能够操纵大炮的军士,也在这一次轰击之下,几乎全军覆没…… 李自成双眼通红,紧紧攥着的一双拳头青筋毕露。 忽然,他啊地一声,张嘴狂喷,就是一口黑血激射而出。 李二虎吓了一跳,慌忙跳过来,将李自成搀扶着放下马来。 宋献策看在眼里,忽然仰天就是一声长叹。 “闯王,那铁甲怪兽和里面之人,非我辈所能直面抗衡之。号角传令,还是命前面沿途各军,速速放开道路,任其而去吧。” 伤亡如此惨重,李自成心有不甘,半晌都没有说话。 牛金星见状,凑上前道: “闯王,此前我听制将军刘芳亮说,前方十里之地内,我军已经开挖出不下三四道相隔丈许的壕沟来。” “而且我也亲自过去瞧了瞧,在最后一道壕沟处,正好是官道拐角,两旁三四层高的房屋林立,若是预先埋上火药,备足易燃的火油,到时计算好时间,待那怪兽开到近前,瞬间炸翻那里道路两旁的所有房屋,顷刻之间定将它埋葬其间!”(_ 李自成两眼发亮,虎地一声站起来,抬腿就向他的黄骠马爬去,同时嘴里对牛金星夸赞道: “好好好,牛军师,你这法子,决计一听就是管用的法子,不愧是我闯旗下的第一——” 说着,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宋献策,马上又毫不犹豫道: “第一军师,走,牛军师,你与我一起,亲自赶过去,我督阵你布阵,此番一定要为我的火器营、不,还有郝摇旗、谷英这些跟了我一路的兄弟报仇!” 直到上了马,走出数丈开外,李自成方才扭头道: “宋军师,你不一起来吗?” 宋献策怔了怔,随即也跟着翻身上马,嘿然无语,远远落在了后面。 走着、走着,孟远多年养就的直觉,让他有种越来越不对劲的感觉,就好像明明是群狼环伺,但却突然间就好像无影无踪了一样,一个大顺军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对此,孟远可不会天真地相信那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李自成,就会在那三炮之后偃旗息鼓地退缩。 所以,不知他忽然又想出了什么招数在暗中憋着坏哩…… 孟远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心不过,于是又将坦克一脚刹住,钻出了炮塔。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一样,那就是水淹七军后的那种汪洋和沼泽之地。 如果李自成一旦逼急眼,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决堤引大运河水灌城,甚至不需要多大水量,只需让部分街区变成泥沼,坦克就会立刻陷入两难之境。 要知道,宋献策、牛金星之流终究不是泛泛之辈。 结果摸出望远镜一看之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远远的正前方的必经之路,赫然出现了三四道壕沟,而且前两道壕沟,已经灌满了水。 后两道壕沟,则站着无数大顺军兵卒,正肩扛手提,拼命从远处运水往壕沟中倾倒。 因为距离尚远,还看不清壕沟到底有多宽。 假若在三四米左右,像这种五九式古董坦克,即便是凭借自身车体长度和加速度,恐怕也很难跨越。 而且别忘了,坦克后面还拖着一个尾巴哩! 孟远抓了抓脑袋,实在不行的话,照着那三四个壕沟,每个再轰上一炮? 不过,他很快就自己否决了自己。 且不说一炮下去,到底能不能填出理想的通道,而且很明显灌满了水的壕沟,是绝对不可能一炮就能解决问题的。 再说了,三四道壕沟呀,一通乱轰之下,也许能填平壕沟,但那时整个必经之路,必然已是一片泥沼,反而比壕沟对坦克的危险系数还要大,岂不是吃饱了撑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由自主的,孟远扭头向来路望去。 只是看了两眼,他就默默地摇了摇头: 走回头,想都别想。x 电脑端:/ 最后,孟远终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这条必经之路两旁林立的砖房木屋各式建筑。 这是李自成的思维盲区。 也是此时此刻,唯一可以凭借坦克自身特点的穿行方案。 不错,就是穿行—— 找准角度,顺着一条街边,直接从这必经之路两旁的建筑中选择一边,然后加足马力横推过去。 单凭古代这种几乎全部都是泥瓦木石结构的建筑,坦克的自重就足以在其间如履平地。而横推过去倒塌的瓦砾碎石,则正好可以成为坦克身上的最好遮蔽物,既可以迷惑对方,又能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施以火攻! 而且,这两旁所有房屋里的平民,即便李自成不驱赶他们,他们也早就会人去屋空远远躲开大顺军这些瘟神了…… 主意已定,孟远不再犹豫,重新开动坦克,修正了一下角度,便开始全力冲刺。 “来了,来了——” 举着单筒望远镜,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望着忽然发怒一般加速狂奔的铁甲怪兽,只感觉即便是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它迎面冲来的那种阵势,也是令人阵阵心惊肉跳! 李自成捏着望远镜,青筋毕露的手竟也忍不住的微微抖颤。 他一扭头,嘴里就迫不及待地吼将起来: “牛金星,怎么还不快快点火?” 站在对面的一座高屋上,牛金星同样也是心惊胆战地看着如惊雷般一路轰隆隆开过来的铁甲怪兽,听到李自成的怒吼,赶紧手忙脚乱地往下面跑,一边跑一边下令道: “快快快,点起火把,数到三十个数后立刻点燃火药引线!” 见牛金星那边一个个火把点了起来,李自成狞笑一声,扬手又是一声怒喝: “快快快,直娘贼,火油、火箭手准备!” 章节目录 第37章、太子挡箭牌 在冲入第一座房屋的瞬间,孟远莫名兴奋地笑了一下,对惊恐万状的小安子道: “既然害怕,还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闭眼,抓紧了,哈哈哈,看我铁甲洪流如何穿堂入室,哈哈哈……” 话音未落,坦克忽然顿了一下,就像被人迎面推了一把,随即便发怒了,紧接着巨大的车体猛地往前一窜,孟远就感觉自己像飞一般跟着坦克一头撞了进去! 轰隆一声,下一刻,整个瞭望孔,顿时被各种眼花缭乱的砖瓦碎石填充了起来,就像万花筒一般开始不断变幻着各种材质…… 而更吃惊的,却还是李自成,以及所有分散在这片区域的大顺军。 怎么回事,那铁甲怪兽是自己昏头了,还是所有人眼花了,怎么它自己一头撞进了旁边林立的房屋中? 李自成揉了揉眼睛,盯着忽然消失的坦克,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献策也是一阵心惊,瞪眼看着,忽然叹息道: “闯王,既然什么都准备下了,不管怎样,所有的手段还是并肩子都招呼上去吧。” 李自成反应过来,马上亲自摇晃着令旗,望着四周俱皆目瞪口呆的部众大声喝骂道: “点火,他娘的,火油、火箭手都他娘的上啊!” 谁知,这命令传出,反而让所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铁甲怪兽在哪里,总不能胡乱攒射吧…… 牛金星急眼了,抢过一个离他最近的士卒手中火把,不由分说地跑前几步,然后将它一把扔在了引线上。 这时,孟远终于察觉到了五九式这种古董坦克后继乏力的不足之处,在黑天胡地的一通冲撞后,刚刚还像欢腾的野马一路狂奔的飞一般的感觉,忽然慢了下来。 紧接着,身下的坦克就渐渐发出疲惫的哼哼声,几乎要将油门轰到底,才能又蜗牛般地移动一下。 孟远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抹了抹头上的汗,他便立刻一脚轰下油门,一脚踩住刹车,就像赛车那样来了一个平地漂移,将坦克整个原地转了一个圈。 很快,坦克坚硬的钢铁身躯,迅速就横扫出一片空余之地。 孟渔喘了口气,盯着预先固定在面前的指南针,又将原地转圈的坦克平移,回到原地,然后抓出一枚高爆弹,刚要送入炮膛。 忽然,原本不能视物的瞭望孔猛然一亮,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火光,热浪,从狭小的缝隙中透射进来,整个视野,宛若白昼一般。 一怔之下,孟远顿时瞳孔一缩: “火药,李自成竟然在两旁这临街林立的房屋中,全部埋下了火药!” 不过,在一惊之下他马上又咧嘴笑了: 这帮泥腿子,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呵呵…… 本来自己已经被各种瓦砾碎石,因为积压得太多,正在拼命转身清场,最后还不得不冒险再打上一-炮通场。 现在可好,人家主动埋上火药帮你炸开场子,这不是瞌睡正好遇上有人递枕头来吗? 而且,现在再也不用瞎子摸象乱撞一气了!x 电脑端:/ 孟远笑着,凑到已经热浪逼人的瞭望孔看了两眼,随即脚下油门再次轰击,趴窝的坦克便再次怒吼着,将无数的砖瓦碎石悉数碾压在履带之下,又开始一路蛮横地冲撞。 眼瞅着像地龙一般,在无数炸开的房屋瓦砾之下一路滚滚向前的铁甲怪兽,这次就连牛金星也傻眼了,两腿一软坐倒在地,绝望地摇头道: “完了,完了,果真还教那宋矮子说着了,这、这怪物,非我辈人力所能直面也!” 李自成也是目瞪口呆,盯着犹自在瓦砾下滚滚向前,却又看不见一点影子的钢铁怪兽,连连摇头道: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什么怪物,水火不侵,还能像土行孙一样钻地而行……” 正说着,只见前方忽然猛烈一响,五九式坦克便像一个火球般从无数的废墟中一跃而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紧接着,又是惯性地冲刺了一段距离,最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望着匪夷所思地钻地而出,犹如一头忽然安静了下来的巨兽,彻底脱离了藩篱,将苦心积虑挖出的壕沟、陷阱以及所有为它准备的火药、火焰远远抛在后面,掉头冷冷地高昂着它那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这边,宋献策手脚冰凉,闭目叹道: “闯王,千万别想着上马,我等连红衣大炮都跑不过,遑论这邪门到匪夷所思的铁甲怪兽?” 叫宋献策这么一说,李自成一身冷汗顿时刷地一下流了出来,这才意识到这时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到了命悬一线之地。 “军师,难道、难道就要站在这里等着挨炮?” 李自成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宋献策冷哼一声,忽然两眼猛睁射出一道精光道: “所幸还有最后一张牌可用,闯王,趁他还没有打-炮,快快快,将那大明太子朱慈烺推过来,直接放在最显眼处!” 没有受伤的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忽然对视一眼道: “军师,这、这管用么,若是他根本就不是狗皇帝一伙儿的,咱们岂不是都要被一炮轰成了渣渣?” 牛金星瘫软在地上,忽然哭道: “闯王,快呀,有用没用也就这最后一搏了!” 李自成一激灵,慌忙一招手,朱慈烺立刻就被推到了前面。 坦克还没停稳,孟远便一把推开操纵杆,一手一个,抓着两个灭火器就钻出了炮塔。 舱内温度已经十分烤人,外面的温度可想而知。 但是,他必须冒死一试。毕竟,三防帆布遮盖物,也不是吃干饭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时候,越是犹疑反而越会带来更大的灭顶之灾。 好在经此一役,已经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大顺军一兵一卒敢于靠过来,更别说对他进行偷袭了。 只是,旋转门刚一打开,一股热浪便嗡地一下扑面而来,孟远险些就将一团火苗吸入口鼻之中。x 再一看,整个坦克外壳,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火球。 孟远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灭火器全部都一下子喷射了出去。 火势锐减中,第二个灭火器也跟着倾泻而出。 一条通道,也由此生出。 “小安子,快快快,手里的东西快给我——” 说着,他抓过递上来的两个灭火器,几步抢到副油箱旁,左右开弓,终于将火势渐渐给扑灭了! 章节目录 第38章、功成,警告 感觉都快被烤成英格兰炸虾的孟远,顾不上烫手,紧接着又一层层掀开三防帆布罩,将三个外挂副油箱露出来,本能地在上面摸了一下。 本以为自己的手掌,一定会滋啦一声,谁知,触摸之下,油箱的温度居然比坦克外壳的温度低多了。 这怎么可能? 孟远楞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两眼忽然落在后面的装甲运兵车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跳下坦克飞奔而去。 运兵车虽然没有被火油直接击中,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明火。 但是别忘了,里面可是有十几号人,而且还有三个重伤员。这一路不管不顾地狂奔,像沙丁鱼般关在里面的人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一打开车门,一股五味杂陈的热浪,便像一万只苍蝇一样迎面扑来,熏得孟远险些当场吐出来。x 电脑端:/ 紧接着,里面猛然间重新看见了光亮,顿时所有人都嗷地一声放声大哭: “呜呜呜……将、将军……你……你可来了……” “将军……救、救救我……” 孟远心知不妙,不敢有丝毫怠慢,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顾忌,摸出枪来顶上膛然后斜背上肩,以备万一。 紧接着,他便将所有的门窗全部打开,因为内外气压不同,外面清新的空气瞬间吹了进去。 与此同时,孟远又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钻进车里,第一时间将所有空调和换气扇全部打开,这才开始救人。 第一个救的人,毫无疑问是最关键性人物皇帝崇祯。 “快,给老子让开——” 这时候,孟远哪里还顾得上小太监,直接一人一脚,将晕倒在担架上的两个小太监踢开,伸手一捞,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劲,居然直接将人事不省的崇祯横抱起来,一弯腰便钻了出去。 突然的响动,让神志不清的周皇后本能地睁眼看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她的嘴就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吐出两个字来: “谢……谢……” 她这一声,反倒一下子提醒了孟远。 孟远赶紧环视着车内,跟着大吼了一声: “醒醒,大家都醒醒,自己活动一下,若是能自己动的,先自己试着爬出去。”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皇帝崇祯后,转身又来搬周皇后。 谁知,她却挣扎着抵死不肯孟远动她。 一怔之下,孟远马上明白了,于是松开她,转身抱起朱媺娖,将她放在了车外的通风处。 再上车时,正好看到懿安皇后抱着小昭仁公主,摇摇晃晃地从车上往下爬。 这个皇太后,果然是这一大家子里面最顶事的人! 孟远盯着她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身影,忍不住暗赞一声,伸手搭帮了她一下,然后爬上车,来到周皇后面前。 不曾想,周皇后居然自己已经快要爬到车门口了。 看到孟远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神情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三个重伤员全都安全转移到了车外,这时,经过自然风和车内空调的作用,里面的人也都缓过劲来,纷纷自己爬了出来。 谁知,还未等孟远喘口气,就发现抱着小昭仁公主的懿安皇后明显有些异样,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三四道壕沟那边的大顺军方向,两眼死死地看着什么。 紧接着,在懿安皇后的影响下,就连袁贵妃、沈妃她们,也开始抬头看了过去。 孟远摇摇头,一脸傲然道:(_ “你们不用看,放心,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越过他们自己挖的壕沟,过来半步!” 说着,他摸出一瓶水,仰起脖子,咕咕一口干光。 谁知,一扭头,懿安皇后、袁贵妃等三人,居然全都开始泪流满面。 她们看到了什么了,如此动容? 孟远扭过头,也是眯眼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自成竟然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五花大绑在一辆手推车上,然后将他连车带人孤零零地顶在阵前,一看就是做人质的架势! 哦,孟远这才明白过来,懿安皇后她们为什么泪流满面了。 盯着人质看了一会儿,孟远正要开口想问,谁知懿安皇后居然自己走了过来,抱着小昭仁公主,向自己就是深深一礼道: “将军,那闯贼用心险恶,令人发指,居然甘冒天下之大不讳,不仅捉住了我朝太子百般羞辱,而且还拿太子来做人质。” “妾身恳求将军,不求将军以身犯险去搭救太子,只求将军眼下暂时忍辱负重,不与那闯贼争锋,以免伤着太子!” “妾身也看出来了,将军真乃天神,仅凭一人之力,便如当年长坂坡上的赵子龙,只身在百万军中如履平地,令闯贼胆寒怯步不前。将军不动,闯贼也必不敢动也……” 又是常山赵子龙,又是天神,到底谁厉害一些? 面对语无伦次的懿安皇后张嫣,孟远摇摇头,目光一闪道: “对面人质,是太子朱慈烺?” 听孟远直呼其名,张嫣略感不适后,马上就释然地点点头,动情地再次深深一礼道: “将军,那是我朝太子无疑,将军既然以无上神威震慑住了闯贼宵小,还请将军看在太子面上,就此退避三舍。” 哼,孟远忽然笑了一下,伸手一指道: “你自己都说了,对面宵小已然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不然那李自成何以将太子推出来挡在前面?” “哼,现在要退避三舍的人,不是我,而是李自成!”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起身忽然恶声恶气道: “小安子,你何时爬出来的,过来!” 刚刚爬出坦克的小安子,顿时吓得一哆嗦,看了看他的靠山袁贵妃,赶紧跑了过来。 “将、将军,有何吩咐?” 孟远看看他,突然指了指壕沟对面,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你不错,跟我一路,可堪大用。现在你过去,替我告诉那闯贼李自成一声,现在我可以放过他,京城也可以暂由他守着。” “但是,如若形势有变,在任何情况下,他若胆敢烧杀京师,天涯海角我也必诛之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摄于孟远淫-威,小安子尽管不敢面对李自成,但也还是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了。 小安子一走,孟远马上转过头,环视着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一大家子,忽然恶声恶气地挥手开始赶人道: “上车,上车,既然都缓过来了,还赖在地上作甚,给那些贼寇展览吗?” 章节目录 第39章、提督府 他、他果然是一个汉家儿郎—— 望着孟远再次钻入那铁甲怪兽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气得脸色铁青的李自成,忽然青筋毕露地跳脚道: “直娘贼,他传信也就传信罢了,为何偏偏要让一名太监来送信,我、我在他眼里,就是如此不堪吗?” 宋献策看了看暴跳如雷的李自成一眼,忽然出声道: “闯王,可看清那些从他铁甲怪兽里放出来的人影乎?”x 李自成一怔,随即没好气地恨恨道: “还拿什么看,千里眼都被他这一闹全给毁了。直娘贼,他竟然敢威胁我!” 宋献策见他还是耿耿于怀在自己的感受中,忍不住叹息一声,目光空洞地望着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孟远消失处,终究还是打起精神又道: “闯王,那些放出来的男男女女,其实不消看也知道他们是谁了,不然也不会在我们一推出大明太子,他们便扬长而去。” “如今之计,闯王还是赶快召集全军,清点伤亡,然后重新全城部署,重整旗鼓,以待未来吧。” 这番话,终于戳到了李自成的痛处,站在那里,怔忡半晌,方才仰天长叹,开始号令全军…… 没有了尾巴,孟远很快就赶到了吴襄的提督府附近。 只不过,这里远离皇宫禁区,几乎到处都是百姓人家,即便是大顺军已经占领了全城,但毕竟时间短暂,影响还未辐射到这偌大京师的角角落落。 很快,一走就是地动山摇的坦克,渐渐引起了住家人户的纷纷探头张望。当然了,没有一个人在看过一眼后当场不傻掉的。 “将军,瞧见那个三层飞檐酒楼么,那就是提督家在这条街上开的最大酒楼。转过这个酒楼,就是提督府了——” 正说着,趴在瞭望孔的小安子嘴里忽然咦了一声,嘴里就慌张起来: “这里、这里居然没有一个贼寇大军的影子,街上巡查、值守的还是身着我大明府衙号牌与装束的兵丁、衙役!” 是吗,全城皆破,难道这里还有例外? 想到提督府已近在咫尺,而且前后左右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到自己的人和事,孟远想了想,于是踩下刹车,一翻身钻出了炮塔。 搭眼望去,迎面就看见两个巡街的兵卒,一个扛着大砍刀,一个敲着锣,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扯着嗓子喊着: “平西街的老少爷们都听真,提督老爷有令传下,非常时期,凡这条街上的各家各户,紧闭门户,少谈国事,闲杂人等,切勿在这个时候游街瞎逛,以免给自己也给这条街招来灾祸——” 喊着、喊着,两人终于走了过来,看完两边,才猛然发现正当面的街道中,赫然趴着一个见所未见的庞然大物,顿时骇得目瞪口呆,嘴里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只是,还没跑几步,一声火铳,嘭地一下打在了二人脚下,吓得两人哪里还敢再动一下,只好哆哆嗦嗦地停下来,嘴里哭喊道: “妖神爷爷饶命,妖神爷爷饶命!” 妖神爷爷? 孟远一听,顿时笑了,抬手又是砰然一枪,喝道: “转过身来,好生瞧瞧你爷爷我是人是妖!”x :/ 两人转过来,战战兢兢抬眼一看,这才发现庞然大物之上,果然有个人影,只是那模样,却也是见所未见的怪头怪脑,但不管怎样,总算是可以接受的样子。 “你二人听着,要老实回答问话,这个街上,为何没有大顺军的影子,你俩到底是在给谁当差执勤?”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抢着答道: “回爷爷话,这条街是平西街,我、我们都是在提督府听差。贼寇、哦不,是大顺军攻入京城,有一支人马倒也来过,但不知为何冒了一下头就走了。” “后来提督老爷便让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说等等看情势再做计较,紧接着,皇宫便来了人,而且还是大公公亲自驾到……” 不等两人说完,孟远就是眼睛一亮,马上喝止道: “那大公公现在可在提督府中,速速前面带路!” 两人吓了一跳,哆嗦着仰视了一眼几乎不可逼视的庞然大物,有些面面相觑,这带路,怎么带呀? 他们这么小,庞然大物那么大…… 正想着,一队兵马从街边冲过来,张牙舞爪地正要喊话,待看清对面乃是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顿时集体石化,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孟远一看,提督府绝对是没跑了,于是也就懒得再调戏这些普通兵卒,钻回坦克,油门一轰,便又地动山摇地突突突径直开去。 “怎么回事?” 吴襄正在脑子里想着山海关之外,琢磨着儿子应该早就收到了皇帝八百里加急飞诏勤王,那足以纵横天下的关宁铁骑,想必也应该抵近了京师附近。 现在他最发愁的,就是一家人的安危,而且尤其是府上还有一个天下人皆知大美人。 无论是他吴家的名头,还是家里的美人,以及关宁铁骑,几乎现在个个都是烫手的山芋,别人眼里盯着的大肥肉。 谁知,越想越害怕,连这房子也开始莫名的震动起来,难道说大明真的已经变天了,这提督府上下也该到了何去何从之时了? 管家出去还没看两眼,便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还没开口,整个房梁上就是一阵瘆人的抖动,随即扑簌簌落下无数飞尘。 吴襄吓得直立起来,刚要张嘴,就感觉整个房屋越抖越厉害,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大门外,一个黑乎乎的铁甲怪兽,便直通通地杵在正当面堵住了整个府邸。 “吴襄、吴老爷,有客来访,请出来说话?” 一听庞然大物居然传出人声,吴襄终于松了一口气,斜睨了一眼管家吴洪春。 吴洪春哪里不知道这眼神什么意思,当即报以苦脸,然后摇摇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吴襄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 “我现在出去,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也。你、你速速去后面将所有女眷都分散到各房去。其他的,照老规矩办,尤其是少爷的那个圆圆,最好第一个教她先下去地窖里,快快快!” 吴洪春脸一白,一下子感觉到了一种灭顶之灾的恐慌,边走边扭头道: “老爷、老爷,你、你若真回不来,少爷那里到时怎么说——” 吴襄眼睛一瞪,气急败坏道: “娘的,老子若是人都没了,还说什么说!” 章节目录 第40章、三巴掌 吴襄一出来,孟远便盯着他就是好一番打量。 半晌,他才点点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吴老爷想必一定就是如假包换的那个吴襄提督大人了?” 吴襄一听,人家直接拿阖府上下点题了,哪还敢端着架子,赶紧放低身段,反正也正好对眼前这庞然大物不敢看一眼,索性彻底低头道: “好一个天神般的将军,老朽正是吴襄,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将军不管此来所为何事,可请出、出来相见?” 见吴襄都到这种时候了,虽然看上去明显两腿都在哆嗦,但言语间居然还能交待得如此清楚,倒也让孟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 这家伙有底气,其实还是有源头的。 极大的可能,是这老家伙一定收到了他儿子吴三桂的飞鸽传书,知道他一定已经率军抵达到了京师门户之外。 不然,他哪来的这般气定神闲? 哼,老东西,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卖国贼! 孟远盯着吴襄,突然失去了与他再对话下去的兴趣,于是单刀直入道: “提督大人,都说侯门深似海,你这院里院外看家护院的,肯定不少,而我就是区区一人一车,想知道我是怎样就好端端地站在了你吴大老爷面前的吗?” 吴襄一愣,嘴里不由得竟是顺着话头脱口而道: “啊,将军就是一个人么,那、那我的那些兵卒都哪里、哪里去了——” 说到一半,这老东西方才醒过味来,慌忙又低头道: “哦,那一定是将军神威,我那些小兵小卒,岂敢在将军面前关公耍大刀,许是一见面就跑了吧?” 孟远哼一声,于是直奔主题道: “既然你知道即便我只是一人一车,也非你阖府上下可以抗拒的,那就好说好商量了。听着,我没时间给你废话,现在你照我的话做,就保你吴府上下平安。” “第一,我要你立刻手书一封,内容就一个,劝你儿子吴三桂最好遵旨前来勤王。若是勤王做不到,自己又打不过闯贼李自成,那就算找个地方拥兵自立都可以,但就是不允许他投靠关外的鞑子!” “第二,为了确保你们说到做到,不打诳语,你吴府须得在我手上出几个人质。嗯,你儿子的爱妾陈圆圆算一个,你儿子的亲娘也就是你老婆算一个,再加上你一个小儿子,就这三人吧。” “第三,老吴你不厚道哇,而且胆子挺大,连宫里来的最大公公都敢不放在眼里!王承恩他人呢,赶紧给老子放出来!” 吴襄听完,顿时脸色发白,软倒在地,后悔莫及道: “那、那王承恩嘴里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啊呀,将、将军,老朽实在是有眼无珠啊——”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慌忙喊道: “来人呀,快快快,将王大公公赶紧请出来!” 很快,王承恩连同他找到的十几名原神机营的火铳手,连身上捆绑着的绳索都来不及解开,就被送了过来。 而王承恩还没进来,就已经看到了他曾经熟悉却又害怕的那个大家伙,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x :/ 等到看见孟远笑眯眯地坐在炮塔上瞅着他,王承恩再也控制不住了,张嘴便哭出声来: “将、将军,将军可算是找来了,不然俺、俺老王一定就命丧在这提督府中,还连累了我这些过命的兄弟们!”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鱼贯而入的十几个目瞪口呆的火铳手,哭着骂道: “他娘的,都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快磕头,这便是咱家跟你们说的天神般的将军,跟着将军以后你们就偷着乐吧!” 十几个人哪敢直视,胡乱瞄了一眼,便被坦克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得低下头,齐刷刷地拜道: “见过天神将、将军,我等从此肝脑涂地——” 话音未落,孟远便笑道: “行啦行啦,谁有见第一面就表忠心的,说了谁也不信啊!我这里就一条,听其言观其行,路遥知马力,谁好谁坏得时间长了才能看出来。只要是好的,吃香喝辣自不在话。” 说着,为了快速给这十几个火铳手第一印象,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震慑吴襄,他瞅着王承恩又是一笑道: “老王,他们竟然都没有给你们松绑,也罢,咱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劳别人,你且高举双手——” 现在的王承恩,对孟远早就说五体投地的佩服,死心塌地的信任,当即也不疑他,直接高高举起被绑着的双手,还未眨眼,就听嗖地一声,一道火光闪过,手腕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王承恩吓得一哆嗦,但反应过来后,马上就趾高气扬起来,不由分说,走到软坐在地上的吴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x “这一巴掌,是咱家替皇爷打的!” 说着,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咱家替咱家在你这里吃了苦头的弟兄们打的!” 紧接着,又是抡圆了胳膊,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咱家替自己打的!” 一连三巴掌,将吴襄直接给打懵了,仰头捂脸难以置信道: “王公公,天子、天子不是投缳自尽了么?而且、而且我家是侯门,你、你一个太监竟敢——” 话音未落,孟远忽然开口了,远远地斜睨着他道: “提督吴大老爷,人家都说了,他是替他家皇爷打的,怎么,皇帝打不得你?” “也罢,若是连皇帝都打不得你,你且看过来,瞧瞧我打不打得你!” 孟远一开口,吴襄顿时软了,捂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不过,他不说话,孟远可没有忘记,跟着就是一声冷哼道: “吴老爷,你还愣着干什么,三件事只办了一样,还有两样呢?” 这时,王承恩已经找了一把利刃,将十几个火铳手一一松了绑。耳听孟远还有事要吴襄办,顿时盯着像霜打茄子般的吴襄来了精神道: “将军何事,直接让我老王来办就是!” 没想到,吴襄瞅了一眼王承恩,也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硬着脖子道:(_ “神威将军,王公公老朽已经放了,剩下的两样事,却是无论如何在老朽这里也做不到的。别的且不说,此事若是传将出去,一句话老朽就将妻儿老小拱手送上,还不如死了得好!” 章节目录 第41章、一炸炸出一个陈圆圆 面对突然死硬的吴襄,孟渔目光闪动,忽然冲着王承恩等人一歪头道: “老王,没你们什么事了,回来吧。” 王承恩喜滋滋答应一声,引着十几个火铳手走到坦克面前,忽然发现自己再次面对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一点也不害怕了。 甚至,他还试探着抬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摸了一把。 不过,摸的时候,眼睛却是不敢睁开的。 摸完烟火斑驳的坦克,王承恩忽然恍惚了一下,仰头道:x “将军,咱家怎么办,十多人是站着还是——” 孟远微微一笑,招手道: “要是能爬上来,直接上来吧,反正一会儿也得带你们走。” 王承恩大喜,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 谁知,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对坦克到底还是心存畏惧放不开手脚,爬了半天,竟然还是像一只蛤蟆一样bia在履带引擎盖上不得动弹。 而他领回来的那十几个火铳手,有心出手却没胆触碰坦克,一个个在旁边干瞪眼使不上劲。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摇摇头,想到自己总是也要马上出来弄吴襄,于是跳出炮塔,探手一抓,就将王承恩一把拎了上来。 王承恩一上去,其他人顿时两眼冒光,摩拳擦掌,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出头。 孟远叹口气,两眼在十几人里扫了扫,于是指着一个面相看上去十分凶恶的络腮胡子,挥起枪托在坦克上敲得叮当有声道: “大胡子,听见没有,我这神器看着张牙舞爪,其实也是铁做的,只要是自己人,它一点也不可怕。” “这样,你若是能一跃而上,以后这神器,说不定我会教给你如何去驾驭它!” 什么? 络腮胡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还真有天上掉馅饼,一下子砸到他头上的好事,站在那里愣怔半晌,忽然扑地倒头便拜道: “谢过神威将军,俺、俺范傻根虽然名字傻但人一点也不傻,摆弄火铳俺曾是火器营里前十名中的一个,俺、俺刚才第一眼看见将军这胯下神骑,就、就莫名喜欢上了。” “以后、以后将军若真的让俺也能与这神骑为伴,俺从此跟着将军肝脑涂地,一辈子再也、再也不——” 说着,他忽然一时词穷,后面的话再也找不到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急得一抓脑袋,干脆嗖地一声便飞身上了坦克。 孟远笑了,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最笨的人,才越是最憨厚之人,一旦认准,绝对是死心塌地的好手。 而且,瞧他对火铳自信的模样,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还真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坦克手! 最不济,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排队枪毙党的排头兵。 孟远像发现了宝似的盯着范傻根,打量了两眼,方才点头笑道: “看不出来呀,范傻根,看你壮得像头牛,身手却还这样敏捷,不错。以后好生跟着,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我担保你出人头地,还能如愿驾驭我这胯下神器!” 说完,他指了指其他人道: “让他们也上来吧,怎么做,看你本事。” 看到范傻根第一面就入了孟远的法眼,让王承恩很是有些意外,忍不住笑骂着轻轻踢了他一脚,忽然凑到孟远跟前指着一个人耳语了一句: “将军,老、老奴找来的这十几个人,大多都是火器营五十步的神射手,而且没有一个卒子,最低也是什长。” “而那个刀疤脸,他叫罗恩生,是火铳营的百夫长,若不是闯贼打过来,火铳营连同神机营与京营一起交了出去,老奴原本是要升他做副千户的。这里面,枪法就属他最好,而且还会布阵。” 哦,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见他神态很是沉稳的样子,于是点点头道: “你有心了老王,你说的这个罗恩生,先看看再说。” 说完,见所有人不管害不害怕,都在范傻根的示范和招呼下陆陆续续爬上了坦克。 于是,他扭头重新看向仍在斗鸡般瞪着两眼的吴襄,冷冷一笑,摸出一颗手雷,也不搭话,环视了一眼,随即朝着庭院空旷处直接扔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院中一棵粗大的老桂花树,瞬间被拦腰截断,然后徐徐倒下,一头砸在一间屋顶之上。 吴襄吓得一激灵,抬眼呆呆地盯着那棵断树,浑身突然像打摆子似的扑簌簌狂抖起来。 “怎么样,吴大老爷,还剩下两样事,你做呢还是不做?” 说着,孟远又像变戏法地摸出了一颗地瓜般的手雷,放在手中玩味地把玩起来。 吴襄瞬间大汗淋漓,忽然抬手作揖道: “慢着、慢着,神威将军,老朽、老朽这就照将军所言一字不差地给犬子修书一封。” “只是让老朽交出、交出妻儿老小,老朽、老朽却是万难相从的!” 话音未落,手雷变成孟远手中再次飞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却是瞄准了庭园西南角的一个雕栏画柱的亭子。 一看手雷远去的方向,吴襄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像扯到了他的心肝肺一样痛哭流涕着,大喊一声: “神威将、将军,老朽答应、答应你,还请将军速速将那雷收回来!” 孟远顿时一震愕然,这飞出去的手雷,还能收回了? 呵呵,你回收一个我看看! 不过这老东西如此痛彻心扉的小样,不会是那个亭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吧…… 正想着,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火光闪处,硝烟散尽,雕栏画柱的亭子居然十分的坚挺,晃了几晃竟然没有坍塌。 只不多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孟远忍俊不禁,眼瞅着自己的手雷歪打正着地炸出了一个藏人的地洞来。 在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都不用孟远去亲自察看,就从里面竟自爬出一个个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老老少少的人影来。x 电脑端:/ 等到定睛再看,这钻出来的人影,居然全他-妈-的是女眷…… 这老东西,老狐狸,怪不得像踩着了他的尾巴一样,如此痛彻心扉哭天喊地,原来他一大家子女眷都在里面! 章节目录 第42章、再笑倾人国 既然他吴襄将一大家子女眷都藏在这个地洞里,那陈圆圆是不是也在里面,这个问题,是不是基本上也就不用再问他了? 孟远莫名地心里跳了一下,几乎不用专门在人堆里去寻看,第一眼,就在爬出来的所有女眷,在面对堵在院子门口的庞然大物的瞬间,几乎人人都瞬间失神,愣在原地之际,一张美轮美奂的容颜,就那样毫无遮掩地赫然呈现在人前。x “咕咚……咕咚……” 耳畔忽然传出一阵阵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 孟远也是口干舌燥,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的整个坦克之上,几乎全是狼一般的眼神。 莫名其妙的,孟远就下意识地跟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听见自己也发出了类似于口渴到极致时抱着水杯猛灌的那种声音。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他奶奶的—— 孟远赶紧晃了晃脑袋,不敢再两眼不挪窝地一眨不眨地盯在那张就像自己会发光的容颜上多看一眼,强行在自己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转头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吴襄那张老朽到能让人一下子又怀疑人生的菊花脸上,再次摸出一颗手雷恫吓道: “提督大人,我时间宝贵,而且事不过三,给你一炷香工夫,走时没有我说的那三件事,这第三颗雷,老子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扔在你的脑袋上,而且——” 说着,他指了指脚下的坦克,作出一张恶魔的狰狞面孔道: “看见老子这铁甲神兽了吧,我会让你死了也不会安生,连人带你这一大片府邸宅院统统碾压推平——” 未等说完,吴襄早已瘫软在地,不成人形地挥手道: “神威、神威将军别说了,老朽、老朽全都依你便是……” 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孟远调转坦克,正要扬长而去,王承恩忽然像被蛇咬了似的大叫一声: “将军、将军,且等等,老奴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孟远顿时一阵愕然,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吴襄府邸,摇头道: “老王,吴襄抢了你的京营兵权,那也是你家皇帝的意思。呵呵,你不会是跟他还有别的什么深仇大恨吧?”x 电脑端:/ 王承恩突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 “老奴与他,没有私仇,但确实有深仇大恨,乃国仇家恨!” 只一句话,孟远便不再说话,盯着这个蓬头垢面,浑身泥垢,甚至披头散发的残缺之人,莫名有了一种敬意。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一样,老王,不能再有人命。吴三桂那边,我还有大用!” 王承恩连忙点头道: “老奴明白,将军放心,老奴绝不敢坏将军半点好事!” 说完,他竟自己爬下坦克,将罗恩生、范傻根等人也招呼下来,然后一堆人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吴府。 没过一会儿,大大小小的箱子,就开始流水般被范傻根他们如狼似虎地搬出来,一个个堆在坦克四周。 很快,又有几辆乌蓬大车被人推出来,罗恩生指挥着十几个人,又强逼着吴府家丁、杂役一起帮忙,很快就将运出来的大小箱子,都装满了几辆大车。 这时,王承恩方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回到孟远面前仰脸道: “将军,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提督府,随便搜罗一下,居然就有这么多银子和财宝。” “不管将军自己如何神威无敌,但既然到了我大明,用钱之处肯定多多,老奴顺手帮你搜刮一些,将军也许能派些用场。” 孟远摇摇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王承恩,忽然有些感动,嘴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老王,你是宫里的秉笔统领大太监,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难道你不知真正的国库里面藏有多少钱,整个京师上上下下,又有多少钱?” “所以老王,以后若是单纯想弄钱,我有的是一次性捞够的办法。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要用你哩!” 王承恩愣了愣,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老嘴一吧嗒,吓得孟远赶紧将他推走道: “好啦好啦,你他娘的赶紧上车吧,老子去接车,你弄来的那些乌蓬大车,看着结实,不经我手归置归置,挂在后面半路就得散架!” 跳下坦克,孟远到底还是不放心,打开装甲运兵车,探头向里看了一眼。 唔,还不错,不管是吴襄的老婆,还是她的小儿子,包括像一团光亮闪闪坐在一角的陈圆圆,全都是一副乖巧模样,面对皇帝崇祯一车子的皇族,动也不敢动一下。 皇权,即便是衰落之时,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很高高在上的。 不过,对于车上突然多出一个臣子内眷,而且堂而皇之与她们挤在一个空间里,即便是目前表面上将自己掩饰得最镇静自若的懿安皇后,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她们能知道这点,当然最好。 因为多出了三个人,车里现在就只留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一方面崇祯皇帝还须照料,另一方面,当然还是得预防一下吴襄老婆一家三口。 将车里看了两眼后,孟远见所有人都萎靡不振,只好又摸了一些吃的喝的放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来到战车尾部。 几辆满当当的乌蓬大车,已被罗恩生、范傻根他们按照孟远的指令,一字排开,一溜烟地顺序停在战车后面。 简单查看了一下车况,孟远于是摸出缆绳,指挥着众人将所有车辆都串联了起来。 远远望去,以坦克为打头的六七辆不同时空的大小车辆,像一字长蛇阵似的看上去倒也颇有些声势。 最后,就是从吴襄的提督府里,同样顺手牵羊拉出来的数十匹河套大马,踢踢踏踏地被十几个火铳手拽在手里,有些不甘心地唏律律不时嘶鸣着,仿佛有些不舍它们熟悉的府邸安乐窝。 不过,孟远刚皱了一下眉头,罗恩生便在嘴里断喝了一声,然后十几个人齐齐出手,一人一拳,照着那高头大马的脑袋,几拳砸下去,居然全部都老实了。 孟远点点头,这才望着罗恩生第一次笑着开口道: “你叫罗恩生?” 罗恩生脸上一喜,慌忙抱拳拜道: “是,神威将军。” 孟远点点头,又打量他一眼,夸了他一嘴: “不错,听王公公讲你枪法好,会带兵,连这驯马术也都懂,若能把自己在火铳营的心性归零,或许在我这里会有更大前程!” 章节目录 第43章、天下第一雄关 归零? 罗恩生对这个词很陌生,但神威将军说完这嘴,转身就回他的那铁甲神兽去了,想问也不敢再问。 而且,这神威将军转身说走就走,连一句话也没有交待下来,就把他们这十几个人连人带马扔在这儿,到底是何意呢? 想着,他不由得向坦克上的王承恩望去。 就好像感觉到了罗恩生的困顿一样,王承恩远远地也望着这边甩了甩袖子,却又也是一个转身,便不再看他们一眼。 罗恩生抓了抓脑袋,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莫名地从心底生出: 老天爷,这、这不会是那神威将军,要看看我如何做事吧? 一想到这层,他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围在四周的十几个火铳手,于是一个翻身上马,脸上红光四射道: “上马,咱们十五个人,正好分作三队。” “听我从前的口令,一队在前,为神威将军和铁甲神兽远远探路。一队居中,随时查看所有车子行进中的状况。一队押后,防备斥候前来窥伺!” 随着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呼啦一声跃上马背,独独留下一个范傻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罗恩生皱了皱眉。 若是放在以前的火铳营军中,这时候他铁定是要过去一鞭子搂头抽下去。 但是,现在人家已经被神威将军亲自点了名的,就算从前他是百夫长,而且差点就升为副千户,范傻根不过是一个区区什长,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无论如何,他也下不去这鞭子。 沉吟了片刻,罗恩生于是挤出一丝笑脸道: “范兄弟,你莫不是有什么不同想法?” 没想到范傻根还真不傻,马上也是一抱拳道:x 电脑端:/ “不敢,罗大人,俺只是突然发现咱们十几个手里,啥家伙什都没有啊,这赤手空拳的——”(_ 话音未落,罗恩生顿时脸一白,跟着便是翻身下马,攥着范傻根的手道: “哎呀范兄弟,幸亏你想到了这层。” “好在咱们还未动身,这样,你和我一起领着兄弟们,再去那提督府走一趟如何?” 范傻根马上满口答应道: “好,罗大人。方才搬箱子时,俺就发现院子里有人藏着长短火铳,因为有神威将军镇着不敢轻举妄动。” “咱们最好快点,趁着这股热乎劲,将那长短火铳都他娘的抢过来!” 趴在炮塔上的王承恩,这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扭头道: “将军,他们知错就改,现在除了几个看马的,其他人又都往那提督府去了!” 嗯,孟远抬手看了一下时间,也是如释重负地点点头道: “还不错,到底是你老王挑出来的人,还能很快发现问题。若是再晚一点,就算老子现在亟需人手,也会立刻开车走人!” 又等了一会儿,见罗恩生、范傻根他们都是人手一杆长短火铳,一把刀枪,孟远这才明明白白地将两人叫到面前,交待了一下临时路线,又扔给他们一个对讲机,再次重新上路了。 出城的方向,孟远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山海关方向。 所以,从京城北门杀出京师后,在一望无际的这方华北小平原上,机械化装备立刻跑出了这个时代的速度新高度。 而且,一撒开欢子,孟远就受到这种久违极速飙车的刺激,几乎是油门直接轰到底,将五九式老古董的极限全都给压榨了出来。 刚开始,河套大马凭借其冲刺时可达六七十公里的速度,轻松跟上孟远,甚至还能放开手脚时不时地超越一下。 但是不到一炷香工夫,即便是罗恩生他们全部都是一人三马的最豪华配置,也只能看着孟远在前面远远的一骑绝尘,将胯下战马鞭笞到口吐白沫,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远方。 在冲刺或者短距离驰骋时,几乎所有北方良驹在速度上都可以轻松胜出五九式这种老式坦克。 但是再好的马,也架不住满负荷长时间奔驰,一旦超过它的心肺和体力极限,就得老老实实的停下来。 停下来还不算,至少也得喘息一炷香以上,还得给它喂水喂草料。x :/ 而坦克就完全没有这些禁忌,只要油箱不空,车手不倒,它永远没有精疲力竭的说法,可以一路跑到黑。 当然,孟远也不可能就这样任性地跑下去。 一来后面的皇帝一家子受不了,二来他也不想真的把后面的罗恩生他们给弄丢了。毕竟,虽然不过区区十五人,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煞费苦心让王承恩找来的苗子。 看到油表快要见底,而且这一跑就已经跑出了近百公里,孟远于是慢慢减速,让坦克舒缓了一下,最后在一处灌木林边缘停了下来。 钻出炮塔,孟远摸出望远镜,第一眼便向已经近在咫尺的燕山望去。 这里,已经是燕山余脉,再往前六七十公里,便可以长驱直入进入其腹地深处。随便在哪个山谷之间一猫,就是一处天然的藏身之地。 当然,想要真的将燕山当做一个根据地大本营来构想,那就不仅仅是脑袋一热的事情了。 到山海关一带,王承恩从开始正式在心里接受了孟远这个人,以及他身上所有的匪夷所思之事后,这个大方向他就已经从孟远的嘴里知道了。 但有关燕山的构想,他却一无所知。 当然,身为皇帝身边的第一大太监,山海关这样的军事重镇除了吴三桂,就没有人比他再熟悉的了,连带燕山,他自然也是知道不少。 毕竟,山海关长城历经洪武、成化、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用去了不知多少银子和人力物力,前后更耗费了长达二百六十三年时间,方才建成了这“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天下第一雄关—— 其最大的地理仰仗,靠得就是这绵延不绝的大燕山,以及三面临海,一旦需要,无论是兵力投放还是进退之间,甚至可以马上从陆地直接转入渤海。 像这样的“北依燕山,南连渤海”风水宝地,这这千里沃野的华北平原之上,还真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块如此金不换的风水宝地来。 可以说,一旦拥有了山海关,不仅包括北-京-城在内的整个华北平原都被护卫在其中。而且,就连河西走廊在此也都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卡脖子要隘! 章节目录 第44章、正式工先生? 看到孟远抱着他的那个千里眼,对燕山一看就是大半晌,王承恩在旁边抓耳挠腮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嘴: “将军,燕山有什么好看的?” 孟远看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收起望远镜,盯着王承恩看了一眼道: “山海关当然好看,更是天下第一雄关,我倒是很想好好去瞧瞧,可你能办到吗,吴三桂会大开城门迎出十里地欢迎我进去吗?” 王承恩怔了怔,顿时讪讪道: “那怎么可能呀将军,闯贼打到京师后,这个念头连皇爷都做不到,更别说区区一个老奴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马上又一脸轻松道: “将军不是有这铁甲神兽么,咱们一路从皇宫都轻松地杀将了出来,那山海关还不是一样?” “将军驾驭着它,像在吴襄提督府那般将院门一堵,还怕他吴三桂像他爹那个老东西一般无二地乖乖听将军的话!”x 这王承恩,看来中毒太深,以为一辆坦克就能包打天下了—— 就像钱一样,都说万万不能没有钱,可钱也不是万万能的啊! 孟远无语地摇摇头,摸出后面战车的钥匙一把丢给他道: “老王,你还是下去赶紧去看看你的皇上吧,这颠三倒四地跑了一路,还不知车里的人东倒西歪成什么样哩!” 一听是皇上之事,王承恩顿时坐不住了,哧溜一下就往坦克下面爬。 不过,下去后跑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下来,仰头看了看天色: “将军,这都马上西落西山了,怕是等罗恩生他们跑过来也早该天黑了。如此,怎么说咱们也都要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了?” 嗯,孟远点点头,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这点。 不就是露营吗,多大个事,看把老王给急得,却不知自己早就把帐篷、野战炉具等家伙什备齐了—— 孟远也不说破,挥手将他赶走,又独自盯着燕山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将最后一个外挂油箱吊下坦克,加满油,不知不觉,竟已近黄昏。 趁着无人,他又摸出帐篷等物,以坦克为依托,一点点搭起帐篷,并将吃的喝的以及药品、器械等一应之物,也都一字排开提前备好。 他很清楚,在城里他腾不出手来,现在终于没有李自成大军的干扰,在这空无一人的旷野之上,若是还不抓紧时间对皇帝崇祯,尤其是那断臂的朱媺娖进行一番医治,怕是后果难以预料啊! 唉,一方面有火烧眉毛的无数大事等着要去做,一方面却又要像一个保姆似的照顾那么一大家子人,这悬赏令真怀疑它是不是外星高等文明的一个圣母?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的一道水印蓦地一闪,便凭空浮现了出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恭喜,本次主线任务第一阶段你已成功完成,包括与之相关的副本也都大功告成。因此,本次任务应急物资装备,将于今晚凌晨截止日回收】 恭喜? 孟远一听脸就黑了: 坦克马上就要被没收了,还恭喜,呵呵,简直了! 想着,他忽然莫名地脑洞大开,暗道: 那崇祯皇帝一大家子,正好都在那装甲运兵车上。 既然这第一阶段任务全都结束了,趁着坦克等一股脑的回收,那岂不是正好也连车带人将那一家子也跟着捎带走?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省了很多事…… 想着,孟远赶紧张嘴问道: “坦克要收走就收走好了,反正这也是早就说好临时加持配置的,留也留不住。” “不过,我能问一下吗——” “空车来能不能满车走,比如那车里的人,假若还让他们在车里,凌晨一到,是不是连车带人也就一块全都给收了?” 话音刚落,水印就像涟漪一把摇晃起来,半晌,方才闪出一行文字来: 【理论上可以,不过你要想好了,系统一旦检测不到主拯救对象在任务时空当中的任何信息,本悬赏令即告失败】 孟远心里一跳,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捆绑式销售、绑架式消费喽,想着不由得便脱口而出: “那意思就是说,皇帝崇祯一旦跟着回收战车被错误地连车带人一块收回,我、我也将因此紧随其后被回收?” 水印一闪,这才倒是很快便出了文字: 【可以这样理解,悬赏拯救对象是主体,悬赏执行人只是客体。人类语言系不是也有这样的理解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客体依附于主体,主体是雇主,客体是雇工,这是很简单而通俗易懂的契约关系】 孟远急了,愤怒不已道: “照这样理解,那岂不是皇帝崇祯压根就死不得,不仅死不得,还得像神仙似的供着他,求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不然的话,我也将命悬一线?” “可是你们别忘了,皇帝崇祯本来就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生命主体了,现在我已经改变了这个历史轨迹,主客体关系应该已经完成了脱钩啊!” 水印一阵波动: 【整体上而言,在此之前,你初入这个时空到顺利将任务主体从危险的皇宫,一直完好无损地带到了这片相对安全的燕山界面,系统已经认可了你的成功,同时回收不属于你的装备和配置,发放属于你的奖励和物资装备】 【换言之,在系统眼里,现在你已经从临时工试用合格,成为一名伟大而荣耀的大宇宙第三域NB文明旋臂时空悬赏令正式工执行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x 电脑端:/ 【你们人类语言系有个诗人说得非常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所以保持你奋勇向前的状态,继续努力吧正式工先生】 正式工先生? 孟渔又气又乐,居然被这莫须有的水印给逗得忍俊不止: 他奶奶的,从煤山开始,辛苦了这一路,老子居然是从一个正在试用期的临时工干起,现在才混了一个正式工待遇? 不过,他也还是听到了几个他喜欢的关键词,于是点头道: “回收不属于我的坦克战车,发放属于我的奖励和物资装备。请问,那都是什么?” “还有,能不能看在我辛苦这一路的份上,稍稍透露一句,什么是伟大而荣耀的大宇宙第三域NB文明旋臂时空悬赏令正式工执行人……” 章节目录 第45章、男女授受不亲 水印又是一阵紊乱,良久才道: 【后一个问题,拒绝回答】 【前面问题,关于奖励和属于你的物资装备发放,你应该早就心里有数啊】 【奖励分两个层面——主线你已经从临时工晋身为正式工执行人,别小看这一纸合约,这是多少低等文明生命体梦寐以求的毕生追求】 【另外奖励,鉴于你出色的自主表现,特别是你基于大宇宙背景下对生命体的深层觉悟意识,将给予你一次NB文明体验,可在任何时空任何时候不受限制地加以使用。同时作为奖励的,还有原本作为三选一时你为救人而放弃的永久性加强班加持项,也基于上述因素破例作为本次奖励一并发放】 【副本方面,对应于主线你从临时工向正式工执行人的成功转变,相应的你在本时空的身份界定,也正式对你开启——】 【换言之,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是本时空也就是大明王朝背景下的军阶伍长,可以开始在本时空以伍长身份,正式对外招募大明土著成为忠实于你的专属军队成员了】 【所以恭喜你伍长大人,现在你终于可以有属于你的五名士兵了】 他奶奶的,孟远一下子笑了: 前面称呼老子为正式工执行人先生,后面又一下子变成了伍长大人。 不过上逻辑没错,前面针对的应该是NB文明体系,那是老子在他们文明中的身份对应和层级。 后面针对的应该是我们自己的人类文明体系,在时空转换之间,从初来时的白身到现在拥有一名伍长军阶,则是基于大明这个降维了的时空而言。 不过想想就觉得有一种滑稽之感: 老子在原来的世界一个堂堂的雇佣兵王,到了降维时空的大明背景,竟然才是一个区区伍长,而且还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得来的,这飞一般的酸爽找谁说去? 当然了,这一波奖励也同样很酸爽,哈哈,尤其是那个加强班加持项,当初为了皇帝崇祯一家子,老子不得不忍痛割爱,没想到这NB文明的系统,卖了一个关子,最后还是把它奖给了自己。 凭空多一个加强班加持,这在冷兵器时代,可是一支不得了的力量啊! 正高兴得歪嘴笑着,眼角一瞥,忽然发现王承恩已经将皇帝崇祯一大家子,指挥着小太监、小宫女将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搬运了下来。 孟远只看了一眼,不觉又是心底一沉,高兴劲儿瞬息间便烟消云散了。 一家子三口人,两个深度昏迷,一个断臂,他奶奶的,一个弄不好,特别是那皇帝崇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这边混得再风生水起,最后还不是得跟着完蛋,再多的奖励又有什么用…… 想着,他不由得就是一声叹息道: “皇帝崇祯至今昏迷不醒,长平公主断臂未治,周皇后看着表面不错但恐怕也是问题多多。枪林弹雨救人我眉头不皱一下,但若是让我治病救人,是不是有些故意刁难人了吧?” 水印晃了晃,随即一闪道: 【你只需保证主拯救对象人道不灭,其他事宜不在你契约精神的义务之内】 孟远一愣,目光闪烁道: “什么意思,没听懂,能否说得再清晰一点?” 水印不耐烦地又闪了一闪道: 【人类文明果然智商堪忧,简单说,只要必须是你拯救的对象不死或者系统能探测到他的信息存在,其他问题你可以一概不去考虑】 孟远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好像一下子开窍了,恍然大悟地暗忖道:x 难道这就算说,即便皇帝崇祯一直都这样,管他是脑死亡也好植物人也罢,或者即便活过来变成傻子疯子白痴一个,只要他作为“皇帝崇祯”这个属性存在,其他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哈哈,若真是这样,他奶奶的,那还真不用太担心什么了,只管自己放开手脚重整河山便是。 而还我河山,汉人又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做自己的主人,不也是变相地为皇帝崇祯报了国仇家恨了吗…… 犹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孟远突然感觉自己现在是一窍通百窍通,心情一下子变得晴空万里。 但是紧接着,王承恩就在那边鬼哭狼嚎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将军,将军,救命、快来救命啊!” 孟远心里一紧,但一想到与水印刚才的对话,马上又镇定下来,健步如飞,来到王承恩面前,低头看了一眼横陈于地的崇祯皇帝一家三口,于是抬手一指远处的帐篷道: “慌什么,叫你这一嗓子,没事也喊出事来了——” “快,把他们都转运到帐篷去!” 帐篷? 众人一看,顿时一惊,眼瞅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凭空多出一个大大的帐篷来,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像这样神仙般的手段,除了眼前这神威将军之外,还能有谁呢? 于是,众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赶紧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安顿好崇祯皇帝一家三口后,孟远随即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王承恩作为帮手临时支应,然后将三人都全面地检查了一遍,心里对水印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又多了一层理解,并且自己也没有那么慌了。 但有了水印那番话的底气,面对三个大活人像死人一样地躺尸在面前,尤其是朱媺娖,断臂处不仅早已腐烂不堪,不时流出一阵阵浓水,而且闻上去已经恶臭无比,孟渔这心里还是有些绕不过去。 很显然,即便真实历史朱媺娖也活下来了,而且又有水印超文明的背书,但面对这样一个正在备受伤痛折磨的少女,真要袖手不管吗? 而且,再不及时为她清创,即便是以后伤愈了,那也是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活下去的! 罢了,孟远摇摇头,转手便扯出一个急救包来,头也不回道: “老王,过来帮忙,将长平公主的衣衫解开。” 啊,王承恩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地瞅着孟远,一脸便秘地嗫嚅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将、将军,你、你要做什么?” 一看王承恩的那副表情,孟远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一脚踢了过去:x :/ “奶奶的,你脑子想什么呢?” “公主这伤,须得马上清创。老子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方便给她宽衣解带,当然也就只有你能做了!” 王承恩眨眨眼,下意识道: “将、将军,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方便,俺老王也不方便——” 说完,他忽然自己反应了过来,顿时两眼一红,不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周皇后之问 按照1:100配比,伍长军阶,虽然只能在单纯的人数上招募五名士卒,但配属的武器装备却可以按这个比例领取和支用。 这个军需配置原则,孟远十分迷惑,搞不懂这是一种基于什么体系和统计学弄出来的一套后勤供给法则。 孟远猜想,如此悬殊的军需配置,很大概率是与NB文明所处的宇宙环境与生存状态有关。 甚至他由此及彼地推理出,这个悬赏令体系的主体NB文明,一定是一个类似于人类文明中的战斗民族,整个国度、文明乃至于所处的星河,估计长年累月处于几乎天天都在征战的状态。 总之,不是他们打别人,就是别人来打他们。 不然的话,一个战士居然可以拥有1:100的军需配比,又怎么解释? 而且,他们鬼使神差地发布到人类文明中的地下雇佣兵王官网,又鬼使神差地被孟远接受到。超时空发帖,一发就发到这样的军网,又如何解释? 最可疑的,还是这个悬赏令本身—— 通过拯救皇帝崇祯这个名目,利用明末这个战火纷飞的凌乱世界进行一系列超时空整合,以人类文明征战样式,模拟出他们希望看到的某种战争模型和态势。(_ ——这种为了战争而战争的追求,不也正好反证出他们文明的属性和本质吗? 想着,孟远忽然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 天呐,现在他才有种后知后觉的庆幸——幸亏,这个NB文明还不是高等文明中的星际殖民文明,否则,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啊! 正胡思乱想着,辽阔而寂静的荒野中,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顿时,原本散落在四处的皇后、贵妃以及太监、宫女们,一个个不用招呼,就惊慌失措地自己跑到孟远面前。 甚至,就连吴襄的老婆、小儿子还有在灰尘中似乎都能发光的陈圆圆,也都讪讪地躲了过来。 王承恩到底还是执掌过京营的人,在瞬间的慌乱后,很快聆听起来道: “将军,现在除了贼寇、鞑子,还有少数打散的官军之外,北方之地也散落着不少割据山头的马匪。咱们、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孟远横了他一眼,哼道: “还有一种可能你怎么不说,也许是罗恩生他们回来了呢?” 但是,说归说,为了安全起见,孟远还是将所有人又全部都赶到了装甲运兵车里面。 不过,由于崇祯皇帝一家三口,孟远刚刚才给他们每个人都进行了一番基于他这个水平的野战化的全面救治,实在不宜马上移动。 于是,只好由自己亲自把守帐篷,让王承恩爬上坦克做瞭望哨。 谁知,刚刚忙活一场,王承恩就在坦克上跳脚笑道: “将军,果然教你猜着了,嘻嘻,是罗恩生他们!” 警报解除。 孟远收起枪,刚要出门,却发现周皇后、朱媺娖母女二人,不知何时都醒了,正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己看。 一怔之下,孟远马上反应过来,母女两人,肯定是被罗恩生他们狂奔而来的马蹄声给惊醒的。 能被马蹄声惊醒,这是好兆头。 一是他的野战急救水平,还没有丢掉。 再有就是几百年后的药力,在这个时空几乎算得上是灵丹妙药,尤其是在抗菌消炎方面,一定是对她们的身体起了奇效。 见母女俩儿一直都瞅着自己,孟远不觉笑了笑,也不好当场走人,于是索性停下来,摆出方才的医者仁心道: “怎么样,你们现在感觉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或者,想不想吃点喝点什么?” 一听这话,朱媺娖忽然两眼一闭,脸上莫名滑过两道泪水来。 而周皇后却是双目猛然闪了闪,随即马上又抬眼直视着孟远,就好像想要将他的样子印在眼睛里一样,嘴里徐徐道: “将军,将本宫从投缳自尽的鬼门关里救回,又将我们一路从贼寇万马军中带到这里,你一定费了不少力气,说什么话都是轻的,本宫这里就不轻言谢字。” 说着,她扭头看了看犹自昏迷不醒横躺在一侧的皇帝崇祯,又瞅了瞅另一侧的朱媺娖,忽然微微一礼道: “将军不仅神威,没想到还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实在教人惊讶又敬重。国仇家恨,如今一下子都落在本宫一家人身上,什么样的灾厄到我等身上,那也是活该且理应受着的,只是——” 说着,周皇后终于双目垂泪道: “还请将军实言相告,本宫皇夫至今昏睡不起,到底是伤还是病重所致?长公主断臂,又是何人所为?” 孟远不觉一愣,脱口道:x “怎么,这些事情,都今天了皇后居然不知?” 周皇后惨然一笑,凝眸望着孟远道: “将军,即便我家已然落魄到这等地步,但毕竟还是天子之尊,放眼身边之人,又有何人敢伸这个头来呢?” 嗯,孟远明白了,沉思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皇后现在身体欠佳,本不应直言相告,但既然问了,不说反倒会让皇后更加气郁心结。罢了,此事看来也只有我能开这个口了——” “眼见李自成已逼近皇宫,皇帝退回宫来将你等皇后嫔妃,重要的都逼着投缳自尽后,便又转身去斩杀皇子,以免他们日后被贼寇所辱。随后,便又带着王承恩上了煤山,写下了最后的罪己诏和遗言,也在那大槐树上投缳自尽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将整个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后,孟远眼见周皇后瞬间泪如雨下,掩面泣不成声,不由得又有些后悔。 呆立半晌,也只有一声叹息,默默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一抬头,才发现王承恩不知何时也到了帐外,只是不敢进去,一个人跪在地上,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令人不忍侧目。 而罗恩生、范傻根等赶回来的十五个火铳手,则是远远地站在一侧,风尘仆仆的也是一脸悲戚,满眼迷茫,一个个手牵着各自的三匹大马,嘿然无语。 一个王朝,就这样眼睁睁在自己面前瞬间分崩离析,这是任何一个身属王朝之内的中人都是一个沉重的问题。 因为,这关系到的,还不仅仅是一个王朝的结束,而是每个人自己生死攸关的未来…… 章节目录 第47章、谁是神枪手 因为军阶晋级体系已经开启,这一次,孟远看向这十五个大明火铳手的眼神,就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严格审视的目光。 一来,现在他有一个天赐般【加强班】的加持项,里面十八个名额,毋庸置疑,能够名列其中的人,不仅要个个绝对忠诚,而且肯定是要文武双全,百里甚至千里挑一的。 这是精兵,甚至可以直接说是一支堪比特种兵的影子部队,自然是要有一身惊人业艺,才有资格进入挑选的备用行列。 看清楚了,是才有资格,还有一个备用期,最后能不能成为这个【加强班】的正式一员,还得过五关斩六将!x :/ 在孟远的心里,这个意外得来的加持项【加强班】配置,是一定不能浪费了的。 最不济,这里面的每一个战士,也得以一当十,就像雇佣军里面的狼人野战连,不仅可以单独执行任务,而且还能集团作战,轻松做到一个连可抵普通军队至少一个团,才算基本合格。 就是不知道,到了这大明,一百个人里面能不能找出符合培养条件的这样一个人来? 接下来,就是常规部队了。 现在他是军阶伍长,将来一直晋级到百夫长,千户、参将、副将乃至总兵、提督直到封疆大吏,甚至是……球长? 一级级做下来,升上去,帐下兵员,也才会水涨船高一个个多起来,直到班排连、团师军。 嗯,其实在大明也不用辛苦奋斗到军一级了。 估计一个齐装满员的整装师,就足以横扫整个大明疆域。 然后,两个师平推整个大-中-华-区,三个师基本上可以就能稳坐球长宝座。 然后……嗯……还有然后吗? 这个嘛,嘿嘿,不知道NB文明会不会读心术,还是先不要信口开河了吧…… 孟远不知不觉之间,望着眼前这区区十五个火铳手,竟然能一下子神游万里,果然不愧是前世的一个雇佣兵王狠角色啊! “将军,将军,我等回来交令也——” 听到罗恩生、范傻根等火铳手们的叫声,孟远这才收摄心神,将思绪拉回现实来,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远处道: “趁着黄昏还有些光亮,你们将马都拴好,全都过去到那里集合。” 十五个人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有什么好事,纷纷对视一眼,一个个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态,呼呼啦啦地便向着远处跑过去。 这还是多少经过训练了的火铳手,而且还是明军中的精锐京营士卒,跑起来像一群散落的鸭子一样,果然就是乌合之众,难怪到了明末别说去干马背上的辫子军了,就连李自成的农民军也都成了手下败将! 孟远摇摇头,摸出一杆班用大狙、一把AK47连同三个弹匣,提在手上,慢慢跟了过去。 军阶晋级之路已拉开序幕,对前来投奔的大明土著有潜质成为麾下战士的甄选、整训,自然也要提上日程了。 作为成百上千个士卒里面,才有可能成为神机营火铳手的罗恩生、范傻根等人,当然会对一切出现在眼前的类“枪杆子”,都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和热爱。 尽管他们从未见过几百年后的新式火器,但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身为一名火铳手的最基本认知,当孟远一手一枪,刚刚出现在十五个人的视野当中,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将目光全部聚焦到了两把长枪,尤其是那瓦蓝瓦蓝透射着隐隐迷彩色的班用大狙上。 十五个人狼一般的眼神,总算让孟远在心底略微高兴了一下,不知不觉,身为一代雇佣兵王的兴奋点,也在这一瞬间的呼应中被点燃。 男人,没有一个不爱枪的。 而一个背着枪的男人,也是能迅速引起其他男人注意的唯一要素。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众多的男人能融洽地在一起,除了女人和酒,枪,就是另外一个永远谈不完的话题。 看着像突然间被打了鸡血似的十五个人,孟远将每个人都盯着认真地看了一眼后,出其不意地扬声开始了他的计划: “你们里面,谁自认为是神枪手的,往前站三步出来。” 十五人面面相觑,有人沉思,有人迟疑,半晌过后,范傻根不出意外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犹豫不定地跟着跨出了三步。 出乎意料的,反倒是他们中间算是最大的长官罗恩生,却是最后一个才站了出来。 看到再也没人动窝了,孟远冷眼环视了一圈,嘴里又道: “十五个人,自认为自己是神枪手,这份自信倒是值得肯定。而且十五个人里面有六个人站出来,这神枪手的比例,是多是少,目前我不懂朝廷官军的实际情况是什么,但在我的标准里面,这个比例高得有点吓人啊!” “不过我喜欢,因为神枪手不是一般人,更不是普通士卒,当然多多益善。” “好吧,现在在这站出来的神枪手里面,自以为自己可以当神枪手第一名的,再向前三步走。” 这一次,半晌都没人动弹半步。 孟远也没有着急,同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静静看着众人。 良久,范傻根、罗恩生终于站了出来,几乎是同时越众而出,等到两人发现,范傻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落后了半步站了出来。 只是,这落后的半步,在孟远眼里,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他这半步是自觉或者不自觉让出来的。 让出来的唯一理由,可能就是因为此前他是属下,而罗恩生是高高在上的百户。 对两人之间的这种细节,孟远还是十分看重的。 因为,这种等级意识和由上至下的敬畏之心,本身就是一支军队铁血本身的底色之一。x 电脑端:/ 不过,眼下他是不准备对这种现象做任何置评和修正的。 而且有两个人站出来,比一个人站出来的效果,在他接下来的计划中将更加有声有色一些。 想着,孟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罗恩生、范傻根分别看了一眼,嘴里肃然道: “很好,竟然有两个第一名。” “但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你们两个,优中选优,总得有一个略胜一筹吧?” 令人十分意外的,话音未落,罗恩生猛然后退一步,指着范傻根道: “将军,他,范傻根赢过小人一个香头,理应是他!” 章节目录 第48章、大拇指的妙用 一个香头? 嗯,看来他们平时在军营中训练或者比武时,是以插香为靶赌高低的了。 孟远看向有些发愣的范傻根,沉声道: “你若是真的第一名,自己说了不算。现在有人说了你是第一名,你就应该有自信自己就是第一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枪手,懂吗?” 范傻根在一声断喝之下,马上一哆嗦,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慌忙挺胸道: “将军,小、小人懂了!” 孟远这才点点头,抬手一指远方道: “告诉我,前面竖一个香头,多少步之内百发百中,最远又能打多远?”(_ 范傻根想了想,眨巴着眼睛像挤牙膏一样道: “回将军话,若是用工器营将作坊最好的匠人,打造出来最新的长火铳,小人曾在九十一步打三发枪子断两个香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若是说最远打多少步,那、那就没有一个准头了。小人、小人有一次随王公公围猎,突然窜出一头山狼,小人当时下意识地甩手就是一枪,竟也一枪打死了它。” “后来走过去取狼,专门数了数,当时还吓了小人一跳,居然有一百一十六步!” 九十步,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米之间。 一百一十六步,当在五十米开外。 这,几乎是一把手枪的精准射击距离了。 能用一杆长火铳在百米之外,打死一头移动中的山狼,不管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其实都是一个枪手敏锐的下意识动作和本能的手感。 如此说来,这范傻根还不错,好生培养一下,完全符合将他招募进来做一名军阶伍长中已经开放了五人名额的战士了。 甚至,将来还可以在以战养战中,他若表现依然如此亮眼,他很有可能还能成为【加强班】中的第一个入列之人! 孟远想着,准备自己出手了。 出手的目的,一是震慑和展示,二是笼络和洗脑。 毕竟,这十五个火铳手,表面上看似规规矩矩,对自己又是敬若神明,但人心隔肚皮,若没有一个软硬兼施的手段,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些人心服口服甚至死心塌地的招募到麾下来的。 嗯,AK47属于群攻武器,威力并不在远距离杀伤和点射击杀上面。 但AK47优异的性能,放在大明已经足以碾压所有当前火器了。至于班用大狙,还是放在后面制造更大的惊喜吧—— 孟远缓缓据枪,回忆了一下AK47的射程,精准点杀当在一百二十米上下,漫射毁伤距离一百五十米。x 电脑端:/ 扭头打量了一眼范傻根,在他身上瞅了几下,于是颔首道: “范傻根,看见前面那块巨石没有?” “你现在过去,借你项上人头的大毡帽一用,将它放在巨石之上,再捡一颗石子压在帽顶,然后赶紧跑开。” 范傻根刚开始没听清,只听得要借用他项上人头,当即吓得两腿发软,不知自己突然间犯了什么死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将军、将军,俺、俺——” 罗恩生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偷眼看了看孟远,见他脸上玩味地看着范傻根,一脸的似笑非笑,于是赶紧上前,将他一把扯起来道: “范兄弟,你耳朵听岔了,将军是要用你项上人头的大毡帽一用,还不快去!” 范傻根顿时劫后余生地咧嘴一笑,爬起身来,羞惭地抱头而去。 范傻根一走,孟远马上扭头又看向罗恩生,对他考较道: “罗恩生,平素你练枪,少不得要进行一番有效目测。现在你来说说,范傻根那顶帽子,距离此处有多远?” 这时,如狼一般奔突的范傻根,已经跑到巨石旁,将大毡帽放了上去。 罗恩生不敢马虎,急忙屏住呼吸,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伸出大拇指迎风晃了晃,缓缓放进自己嘴里舔了舔,方才认真道: “将军,巨石太远了,怕是要在两百五十步开外了。这样的距离,都快赶上车弩甚至小磅位的神机炮了!” 嗯,孟远点点头,斜了一眼准星上的标尺: 两百五十步,正好卡在一百二十米上下。 凭自己多年的手感,即使不用大狙,命中那块大毡帽上的小石子,理应不在话下。 只是,这罗恩生两眼瞄了瞄,就能准确报出距离,误差不在几米之内,倒也让他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啊! 想着,他忽然盯着罗恩生的大拇指看了看道: “罗恩生,方才目测时,你将大拇指放进嘴里又拿出,我想应该是在帮你判明风向,还有这边的温差和沙石情况吧?” 罗恩生顿时大惊失色,望着孟远忽然抱拳深深一揖道: “将军果然神人也!” 哼,孟远不动声色地又是朝巨石一努嘴道: “神不神的,还要看接下来我这一枪的准头——” “罗恩生,退回去,教你其余的兄弟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范傻根大毡帽上的那颗小石子,老子是如何一枪命中的!” 罗恩生难以置信地回到人堆里,胡乱说了一嘴,便自顾自往前走了十几步,挑了一个亮堂处,两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在巨石上,心里掀起了一阵狂涛: 两百五十步,神机炮都不一定打得过去,更别说一枪子将那小小的石子打飞? 若能真的一枪命中,那他、那他一定就是真正的神人! 想着,罗恩生忽然莫名地扭头看了一眼孟远,才发现他居然就那样两腿略加分开,完全没有一丝抱着火铳要扣动扳机的紧张,就好像很随意地懒懒地抬枪,胡乱地瞄了一眼,一道火光,便在枪口处砰然一响—— 紧接着,巨石上便是一阵飞沙走石。 “啊,将军手中火铳,怎么放铳时几乎都听不到响声呢?” “别聒噪,快快快,不知那小石子打中没打中……” 七嘴八舌中,远远躲在一堆乱石之间的范傻根,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盯着巨石上他的那个大毡帽,才发现竟然还是好端端地定在巨石上。 这、这怎么回事,帽子还在,那、那将军到底开没开枪啊? 楞了一下,罗恩生便飞一般跑过来,嘴里气喘吁吁地比他还要紧张地喊道: “范兄弟、你看清了么,小石子还在不在上头?” “快快,将军让我来叫你拿着大毡帽回去哩!” 章节目录 第49章、本宫(求推求收 两人战战兢兢摸到巨石旁,往大毡帽上一瞅,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恐。 范傻根揉了揉眼睛,瞪着自己的大毡帽道: “罗、罗大人,方才在将军身边,你真的亲眼看见将军放铳了吗?” 罗恩生也是瞪着一双牛卵般大的眼珠子,一脸骇然道: “范兄弟,你、你别说那样的浑话,枪子放没放,咱们都是火铳手,岂有眼睁睁不知道的道理?” 范傻根不听还好,一听反而更是一脸的哭相道: “那、那俺大毡帽上的那颗小石子呢,自己长腿跑了?” 罗恩生两眼一瞪,险些像从前那样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手伸到一般,方才反应过来,索性一把抓起大毡帽,将已经癔症了的范傻根一把扯起道: “走走走,小石子反正已经怎么看都不在了,不是将军一枪将它打飞莫不是你把它吃了不成,且回去,将军还等着问话哩!” 二人走回来,还未站稳,孟远便笑道: “范傻根的大毡帽,可有破洞?” 范傻根还真不傻,赶紧满脸堆笑摇了摇头,然后望着其他人将手中帽子举得高高的道: “将军枪法神乎其技,大伙儿瞧瞧,石子打飞了,帽子却还是好好的!” 罗恩生也是赶紧跟上道: “弟兄们,刚才大伙儿也亲眼看到了,范兄弟的帽子可是在两百五十步那么远的巨石之上。” “如此远的距离,将军一枪命中,与将军相比,咱们算什么神枪手啊,简直就是萤火虫与日月之间的天壤之别!” 其余人等,也都勾着脖子,将范傻根的大毡帽看了又看,呼呼啦啦也是七嘴八舌惊叹不已地咋呼起来…… 听得孟远直摇头道: “好啦好啦,都他娘的闭嘴,老子亲自给你们演示枪法,是要你们用眼睛看,而不是用嘴巴说!” “罗恩生,范傻根,你们两个带着人并排而行,一人抱一块大石头向前一百五十步,然后将石头同样并排放好搁在地上,再速速退回来。” 众人一听又有好戏可看,连忙弯腰从各自脚下选出一块可以抱得起来的大石,然后并排而行,嘿呦嘿呦地过去放好石头。 往回走时,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声嘀咕道:x :/ “罗大人,将军这是要干吗,该不是要用火铳轰这些石头吧?” “就是呐,火铳又不是炮,神威将军就算是神人一样,那也——” 话音未落,一人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罗恩生凶神恶煞地压低嗓子骂道: “直娘贼,神威将军刚刚才说过,用眼看少用嘴,你们他娘的都没长耳朵吗?” 范傻根也扭头瞪眼直骂道: “不长心眼的东西,管神威将军做什么哩,咱们就瞪着两眼好好瞧着就是,呲牙咧嘴的一个个问什么问!”(_ 众人摸摸脑袋,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嘀咕起来: 哎呀亲娘也,这以后到底该听谁的,怎么突然跑出来两个大人了呢…… 一帮人稀稀落落地走回来,直看得孟远又是一阵摇头。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一万句苦口婆心的教化,都抵不上一次干脆利落的枪响。 孟远缓缓换了一个姿势,将AK47平端起来,照着那一百五十米开外的一排石头,搂头就是眯眼一梭子—— “哒哒哒……哒哒哒……” 还未等十五个人反应过来,孟远又是一个眼花缭乱的换弹匣动作,一手据枪,一手弹匣,眨眼间就完成了一次很多士兵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单手不脱枪的退膛、换弹匣、再上膛的战术表演。 再一转眼,一梭子又搂了出去。 双弹匣,连续两次速射,让孟远刹那间整个人都置身在枪焰飞速轮转的吞吐中,看上去还真是宛若一个烟雾缭绕的锦衣金甲的天神一般。 而在一百五十米之外,同样也是硝烟弥漫,碎石迸溅,眨眼间便将那一排石头打得飞沙走石,四分五裂…… 这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反差极大的女人之声: “将军果然神威,只一人一铳,竟打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神威将军如锦衣金甲天神降临而来,实乃我等之幸,大明之幸也!” 孟远扭头一看,却是周皇后,竟然在王承恩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无声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简直是胡闹! 盯着面如白纸的周皇后,孟远一皱眉头道: “老王,你怎么将皇后给弄到这里来了,不知我刚刚辛苦给她诊疗一番,现在根本见不得风吗?” 不怪他—— 周皇后连忙低头福了福,再扬起脸来,双颊居然已是一片神采飞扬般的霞光,双目更是亮晶晶地凝视着孟远道: “将军如此神威,本宫若不是执意要出来亲眼瞧上一瞧,还真以为是我大明四方的勤王之师到了。” “一看才知,将军却是比那千军万马看上去还要虎虎生威!” “将军,请受本宫一拜——” 孟远哼了一声,将身子闪开,嘴里叹息道: “皇后既然已经看了两眼,便就回去吧。老实说,此处乃是男人的世界,实在不适合皇后在此逗留。” 谁知,周皇后不仅没有被孟远的冷脸冷眼吓住,反而硬扯着王承恩又上前几步,双目灼灼道: “将军,本宫在一旁已然看了半晌,除了将军的神威,本宫还看出了将军的苦心。将军如此壮举,还请将军也看在本宫在这国仇家恨之际的一番用心上,容我以一个大明弱女子身份,多看两眼将军在此煞费苦心的演示吧?”x 电脑端:/ 这周皇后,果然是像历史对她的褒奖和定位那样,即便拖着这样一副病怏怏的身躯,还在巴心巴肝地想着大明,真是可叹、可悲却也可敬也! 孟远无语地摇摇头,随即将AK47反手上肩挎在后背,然后一把扯出班用大狙,眯眼看了看天色。 此刻,最后一缕余晖,正徐徐落下。 斜阳夕照,远处燕山余脉之间的连绵树林,一片金黄。 孟远眯眼眺望了半晌,随即再次抬手道: “罗恩生,速速骑上快马,跑出三千步之远,在那树林外找一棵大树,再将范傻根的大毡帽取出,找一个枝头挂上。然后,就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三千步?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原地: 三千步有多远,少说也得两里地了。 老天爷啊,神威将军,难道换了长火铳,要打两里地之外的大毡帽吗…… 章节目录 第50章、你们肚子饿吗 三千步多步,也就是一千米上下,对班用大狙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孟远调好标尺,习惯性地将瞄准镜擦拭了一下,然后摸出子弹在舌尖上舔了舔,缓缓放入枪膛之中,啪地一声上了膛。 调整好呼吸后,枪身就在手中欢快地跳了一下,一道火光,便细无声地窜了出去。 所有人都把这一杆班用大狙,当做了一门小炮。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误会。 因为班用大狙一拿出手来,它的尺寸尤其是那黑亮亮的长长枪筒,就比短小精悍的AK47看上去要大几号。 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料到,这杆看上去比前一把火铳不知要威风多少的新家伙,一搂火,却是教人大跌眼镜,别说狂风骤雨般的威势,就连寻常的枪声,都没有听见一响…… 孟远收回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众人,对他们那掩饰不去的一脸失望,只是冷冷一笑。 呵呵,这就是不同的枪支,不同的结果。 AK47,就是群攻,一旦出手,就是横扫一片,势不可挡。 而班用大狙,要的就是这种悄无声息,事了拂衣去,才是它真正的本色! 看到仅仅一道火光闪过,孟远便收枪而立,看样子似乎已经将他想要做的事情,一下子都做完了,周皇后却是一脸茫然,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又是上前直接开问道: “将军,请恕本宫没有看懂,方才将军已经演示过了么?” 在她身旁的王承恩,也好像有些难过,又想张嘴为孟远掩饰一句,又摄于皇后身份不敢多言,最后只好朝孟远比哭还要难看地笑了一下。 孟远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一手攥着班用大狙,一手猛地取下背上的AK47,一手一枪,这才环视了一眼道: “这把看上去粗短的枪,知道为何枪响后委实吓人?因为它杀的人都是一群一群的无名鼠辈!” “而这把长枪,听上去无声无息,可它取的都是万马军中的上将头颅,杀人于无形之中,又岂能张牙舞爪的?”x :/ 说着,他忽然一眼看向范傻根等人,将AK47晃了晃道: “这把枪,如果要杀人,专门杀的就是你们这样一群群的无名小卒!” 紧接着,又一举班用大狙,忽然看向周皇后道: 这把枪,如果要出手,取的就是你们高高在上的项上人头! 孟远突然放出来的杀气,以及凌厉的眼神和冷漠的口吻,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顿时被他这股威势深深攫住,呆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所幸,罗恩生忽然远远地打马而回,举着范傻根的大毡帽边跑边喊道: “将军,将军,一枪洞穿,一枪洞穿,神人,真神人也!” 众人顿时又群情沸腾起来,胆怯地瞅了一眼渐渐收敛了浑身杀气的孟远,就连周皇后也情不自禁地仰首望去。 范傻根一顶臭烘烘的普通大毡帽,一下子成了人人争相抢看的抢手货。 孟远抬头看了看,眼见马上就要夜幕降临,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什么事请都没有理顺之前,皇帝一大家子要看护,而且还有绝对保证他们安全。连这招募来的十五个大兵,老子也得在前期管他们吃,管他们喝,还得管他们脑袋里的事情,就一大保姆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马上笑了: 若没有这些人这些事,自己又凭什么横空出世般降临在这大明的时空中呢,尤其是又如何能遭遇到传说中的大宇宙高等文明,还能天上掉馅饼地被这虚无缥缈般的超时空悬赏令砸中? 他奶奶的,知足吧…… 孟远摇摇头,独自来到装甲运兵车旁,感慨地在烟火斑驳甚至已经有些坑坑洼洼的车体上,轻轻拍了拍,随即打开车门,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奇怪的是,懿安皇后居然又是最后一个钻出来的人。 不过,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见了孟远,就像小狮子见了狮王那样又爱又怕,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反而是主动停下来,看了看四周然后就将一双妙目凝注在孟远脸上道: “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将军,看那边那么热闹,想必并非是什么贼寇或者鞑子过来,而是王公公找回来的那些人回来了吧?” 说完,却又不等孟远开口,马上又自问自答道: “那是皇后吧,将军,没想到现在连皇后也能自己站起来出来走走了。不消问,这一定又是将军的妙手回春!” 孟远见大多数都奔着人群去了,独独留下自己和懿安皇后还站在这里,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 “打出京城,这都大半晌了,太后,你肚子饿吗?” 说完,也是不等她答话,马上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转身边走边说道: “反正我肚子是饿得咕咕叫了,太后,这里已经燕山余脉,荒野四周,渺无人烟,天一黑不少虎狼就会四处游弋出来,你还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话音未落,懿安皇后顿时一激灵,本能地扭头看了看,脚下便慌不迭地跟了上来。 回到人群前,孟远一出现,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罗恩生迟疑了一下,赶紧抢过大毡帽,双手举着,将它呈到了孟远面前:(_ “神威将军,小人奉命交差。” 孟远一动不动,盯着罗恩生看了半晌,嘴里道: “两把枪,两个结果,其中的差别和道理,你们这些火铳手现在想明白了一点吗?” 罗恩生局促地点了点头,嘴里老实道: “禀告神威将军,我、我们都还有些似懂非懂。” 孟远点点头,忽然笑了一下道: “嗯,似懂非懂,已经不错了呀——” 说着,他探手入怀,摸出一顶雇佣兵军帽丢给范傻根,嘴里哼道: “弄坏了你一顶帽子,还给你一顶新的。”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羡慕地瞅着一脸大喜的范傻根,喜滋滋地将帽子捧在手里,像宝贝似的看了又看。 大明,这就是已经山河破碎中的大明人! 孟远摇摇头,心底居然莫名生出一丝温情,连忙甩甩头将这份莫名的情愫赶走,扬声又道: “你们肚子饿吗?”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将军,我、我们肚子早就饿了……”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51章、两代皇后的悄悄话 没想到,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清澈。 而在燕山余脉环抱下的这一方小平原旷野上,高悬的月亮,看上去又是那样的温婉,透亮。 如水洗般的月光下,包括太后张嫣、周皇后在内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所有人都是围着一口大锅,埋头抱着自己手里的碗,嘴里吸溜吸溜的狼吞虎咽着。 今晚,在这片北方特有的苍凉而辽阔的大地上,孟远给自己,也给今晚在场所有颠沛流离家仇国恨的大明人,做了一顿空前绝后的大餐—— 快餐面,外加午餐肉炖青豆罐头。 这是每一个雇佣军在主食压缩饼干之外,为自己常备的用来打牙祭的“大餐”。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累惨了,孟远抱着自己的大碗,整整吃了三大碗,方才强迫着自己放下碗筷,惬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今晚月色如约,夜空下的北方大地一望无际,看着这么多人,头碰头围在一起埋头吃饭,没想到也是一道风景啊! 从前作为雇佣兵王单打独斗惯了的孟远,环顾着四周依旧正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奋战的脑袋们,欣赏了一圈后,忽然惊觉起来,连忙起身叫停道: “快快快,所有人都听着,立刻放下碗筷,不准再吃一口!” 孟远的话,现在几乎比圣旨还要管用。 一声断喝之后,第一个放下碗筷的,就是罗恩生、范傻根这些曾经的火铳手们。 尽管对碗里的美食恋恋不舍,但十五个人还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孟远。 而小太监、小宫女就没有这么爽快了,偷偷抱着碗筷又狼吞虎咽了好几口,方才在王承恩怒视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热气腾腾的大锅。 其实很多人,一放下碗筷,也都反应了过来。 这样狼吞虎咽吃下去,肚皮非给撑破不行! 但想归想,几乎所有人还是无一例外地瞅着仍在云雾蒸腾地冒着一股股奇异香气的大锅,目光总是在上面游离不去。 “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美食——” 身为宫中曾经的两大美食饕餮,袁贵妃和沈妃,两人每次只要一坐到饭桌上,就会亲密地头碰头嘀嘀咕咕没完,小声交流她们各自对美食的心得。 即便是到了现在,在美食的催化下,两人不知不觉又开始嘀咕了起来。(_x :/ 听了几嘴,坐在一侧的懿安皇后,忍不住又偷眼向孟远望去。x 可以说,相比在座的所有人,当前她算是与这位犹如天神突降般威武又神秘的将军,两人的交集是最多的一人了。 可是不知为何,相处的越久,这神威将军带给她的神秘光环和重重的震惊,也愈发的强烈。 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敢在一起偷偷的私下对这位将军评头论足,乱加猜测,甚至掏心掏肺地议论一下彼此内心的这种无以复加的、五味杂陈的感受…… 唉,不由自主的,懿安皇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姐姐,你、你为何叹息——” 一旁扶着肚子的周皇后,看在眼里,忽然探出手,与她双手交握在一起。 如此亲密,这才从前的两人之间,是不曾有过的。 但是现在,山河破碎,国仇家恨,前途未卜,让这两个皇宫深帏中前后两大皇后,心与心,不知不觉相互取暖地又走到了一起。 直到这时,她们才发现—— 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她们还要亲的亲人了,尤其是这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丧家之犬的的一大家子,皇帝皇帝生死未卜,太子太子不知去向,女儿女儿惨遭无妄的断臂之祸,若没有她们两个还在这里苦苦撑着,怕是满门早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懿安皇后感觉到周皇后冰凉的手,似乎一直都在微微颤动,即便是吃下了两小碗热乎乎的美食,也依然没有多少改观,不由得扭头望着她,怜惜不已的小声道: “妹妹,你身子还没有复原,这神威将军的美食,简简单单几样,直比我们平素吃的那御膳都好,你真应该多吃一些。” 周皇后摇摇头,偏头看了一眼帐篷,忽然催泪道: “姐姐,你是太后,皇帝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说话,你就是我们这一大家人的主心骨。如今之计,我等这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呢?” 懿安皇后并没有马上开口,微微蹙了蹙眉头,扭头道: “妹妹,现在你才是后宫的主子,你心里要有主意才是!” 周皇后摇摇头,忽然抬头看向南方道: “姐姐,其实我、我只要能醒着,这一路上脑子都没有停下来过,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们该何去何从。” “为今之计,妹妹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转去南投——” 懿安皇后马上捏了捏她的手,摇头道: “妹妹这个念头,其实我也一早就想过了,也一直都在路上权衡。” “可是想来想去,这条路都是行不通的。” 说着,她忽然又莫名本能地远远看了一眼孟远,嘴里道: “且不说皇弟何时能醒来,他的身子能不能经得起千里之遥的奔波颠簸,单一点就足够教我们寸步难行——” “孤儿寡母的,哪里来的大军护驾?” “要知道,若是有拼死忠君爱国的勤王之师,我朱家又怎会沦落到这等田地?现在别说什么鞑子、闯贼,怕是自家的朝野里面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生出了祸心,想要捉了我们去另投高枝。” “倘若我俩儿连这点都还想不清楚,不信你等着瞧,只要我们稍微冒一下头,这四周立刻就不知会有多少群狼环伺,立时便将我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一点点!” 周皇后听得一阵心惊胆战,不禁垂泪道: “照姐姐这般说法,目下就算我们逃出了京师,也还是前脚出了狼窝后脚又入了虎穴,如此、如此我、我等岂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明天!” 懿安皇后突然莫名地笑了,别有深意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嘴里竟一身轻松道: “妹妹且宽心,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又何况我朱家再怎么说也是天子之门。没有了忠君爱国的勤王之师,可上天不又天可怜见的给咱们降下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来么?” 说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笑意炎炎地便朝孟远,远远地努了一下小嘴…… 章节目录 第52章、何去何从 其实,趁着懿安皇后频频相看孟远之际,周皇后也不知一次地跟着偷偷看了过去不知几遍了。 说来也不知怎么了,这一路上,除了两人必须要面对面,她几乎从心里面莫名其妙的对这位救命恩人,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抗拒心理。 而且,冥冥之中,她似乎莫名其妙的总感觉在她与这个威风凛凛简直无敌的将军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且是那种教人羞于出口的事情。x 电脑端:/ 直到昏昏沉沉的,在路上走走停停时,浑浑噩噩中她竟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清晰地看见自己飘飘渺渺,眼看就要被一束光裹挟着带走,然后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将她一把给扯了回来,再然后,她就羞愧的不敢再看下去…… 最令她羞愤的是,这个梦,居然从此就如影随形,在她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从交握的手中,一下子觉察到了什么,懿安皇后扭头看了一眼周皇后,见她忽然面如白纸,摇摇欲坠,慌忙将她环抱而起,嘴里连叫几声,周皇后方才重新回过神来。 “姐姐,许是伤势又犯了,一时、一时间险些晕了过去。” 周皇后嘴里掩饰了一番,定定神,随即回到正题上道: “姐姐方才说的,妹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可是,可是他毕竟连个出处都没有,就这般凭空而来,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又如何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万一——” 话音未落,懿安皇后忽然捏了捏她的手,竟然莫名地黑下脸来,带着一丝责怪连连摇头道:x “妹妹你是真糊涂了,还是故意装作视而不见?” “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一路上我们每个人,不都看得清清楚楚。舍了命的搭救你我,更别说对皇帝那份尽心尽力,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真如那忠心耿耿的长坂坡上的白马将军赵子龙!” “救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性命不说,还要管吃管喝,嘘寒问暖,这样的将军,就算他是凭空而来,就算他是不知出处,哪一点看得出他是来害我们的?” “再说了,我且问你,妹妹你好生瞧瞧,像我们已经落魄到这般田地之人,又有什么好让他觊觎的!” “皇位,美色,还是钱财?” “哼,妹妹若真是这样想的,你只要好生瞧瞧人家随手就能变戏法地拿出那么多我们见都没见过的神物、神器来,我们就算有这些东西,在人家眼里,怕也是莫若粪土一般!” 谁知,周皇后一下子被懿安皇后说出了气性来,忽然坐起身子,将自己一双手从她手里退出来,也是秀美紧蹙道: “姐姐说得都没错,可是、可是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这样拼命帮我们,总、总要图些什么吧?” 这句话,还真就一下子也将懿安皇后问住了。 怔忡半晌,她忽然耳红目赤地起身甩手道: “妹妹说得也的确没有错,只要是人,总要图个什么!可他图什么呢,左右想不通,干脆睡觉去罢。” 说着,走了两步,她却忽然又愣在了那里。 良久,她缓缓车转身,望着周皇后就是一声苦笑道: “妹妹,你瞧,咱们说着说着,不还是转眼又要去求人家?” 周皇后怔了怔,不由得也是低头一声叹息,在那里默然垂泪道: “咱们朱家,那么多皇亲国戚,那么多曾经口口声声要忠君报国的文武大臣,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见了踪影。皇帝说的,可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夜风中,忽然从旷野中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使唤着小太监、小宫女收拾好了吃喝场面,王承恩盯着四周黑漆漆的原野,愣愣地发呆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头扯了扯衣角,慢慢挪到孟远跟前。 “将军,晚上、晚上咱们怎生安寝?” 怎生安寝,呵呵,你老王问的怕是皇帝一家子的安寝吧? 孟远看了一眼这个兢兢业业的老忠仆,在他肩上忽然发现竟有了一条小爬虫,于是一把捉在指尖看了看道: “这春意料峭,乍暖还寒,这么快都有小爬虫出洞了?” 王承恩在宫廷内斗中,早练就了一双非凡的耳朵,什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隔山打牛,黑话白话,一听就懂。 “将、将军,俺可不是什么小爬虫,俺、俺对皇帝是一片赤子之心,对将军是、是——” 孟远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随口一句感慨,在王承恩那里就别有深意了。 哈哈,孟远扔掉手里的虫子,扭头看了看四周弥漫的夜色,笑道: “以前你怎么伺候你家皇帝的,以后你照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皇帝除了在你手上,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王承恩眨眨眼,眼圈居然一下子又红了。 孟远一看,赶紧赶他走道: “好啦好啦,已经不早了,那个帐篷本来就是给皇帝一家子准备的,你回去支应着小太监、小宫女守好里面,外面的事情你就不管了。” 王承恩一走,孟远转过身来,向罗恩生、范傻根他们看去: 十五个火铳手,虽然还老老实实地很是识趣地围在四周,但绝大多数都已经是哈欠连天,东倒西歪,哪里有半点在这荒郊野外的深夜里,起码的一点警醒? 不仅如此,最可恨的是,辛辛苦苦从吴襄提督府里抢来的刀枪,尤其是那弥足珍贵的长短火铳,也被他们胡乱丢弃在脚边。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脸色黑下来,弯腰拾起一把火铳,放在手中端详了两眼,口中哼声道: “罗恩生、范傻根,这火铳,像你们这些神枪手,打一枪需要多长时间,普通的士卒放一铳,间隔又是多久?” 罗恩生、范傻根对视一眼,赶紧打起精神道: “将军,天好的话,我们可以在二十个呼吸之间放一铳,别人则要到三十个呼吸以上才行。” 二十个呼吸,也就是六十到九十秒之间,一分半的节奏,才能完成一次轮射。 这老古董的火铳,果然是老掉牙了,难怪两军对阵,在火铳营四周,必须要有其他诸多兵种压阵保护! 比如刀盾兵,得帮他们压住阵脚,防备对方弓箭手的攒射。 长枪兵,需要扎起重重防线,以抵挡对方骑兵的冲阵、袭扰。 至于轻骑兵,则要伺机而动,驱赶对方大量斥候,还得间或去滋扰一下对方的阵脚。 章节目录 第53章、大杀器 换言之,也就是现在假若突然从黑夜里冲出一哨人马,罗恩生他们在第一时间放出一铳后,至少也得在一分半钟之后才能展开第二次防守。 孟远沉吟着,将火铳丢给罗恩生,决定试试他们的深浅,于是装作不经意道: “想必你们在京营时,多多少少也是出来打过野战的吧?晚上扎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啊,包括罗恩生在内的十五个火铳手,不约而同地楞了一下。 这一路上,他们早已不知不觉将孟远当成了一军主帅,甚至是心里的主心骨。猛一下子突然要让他们自己主宰自己,竟然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孟远看了一眼罗恩生、范傻根,鼻子哼了哼,随即转身向五九式坦克走去。 现在已经子夜时分了,也许是马上,也许是下一刻,这辆伴随了自己这一路的老古董,眨眼间就要消失了。 嗯,孟远其实心里还是十分不舍。 毕竟,即便是老掉牙的五九式坦克,在这里也是无敌的大杀器啊! 可惜了,用得正顺手时又给强行收回去,真够铁面无私的。 想着,他忽然心里跳了一下: 假若这时候自己爬上五九式坦克,在超时空回收的瞬间,自己会不会也跟着被重新带回去呢?x 电脑端:/ 又或者,干脆因为自己在坦克上面的缘故,超时空回收一下子系统错乱,然后不得不因程序崩溃而终止回收操作…… 越想越兴奋,孟远毫不犹豫地两脚用力,一个跃身,便健步爬上了五九式坦克。 谁知,站了没两分钟,一股莫名的心悸,浮上心头: 靠,这是超时空回收呀,而且还是NB文明系统,回收之物,总不可能错乱到回收给人类文明中去吧? 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么莽撞的一试,万一成了失足的宇航员一样,永久地漂移成为太空中的一个人形标本了……x :/ 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孟远再也不敢待在坦克上面,转身跳下去,脚还没有落地,就感觉背后空气似乎莫名扭曲了一下,扭头一看,五九式坦克,就这样匪夷所思地从自己眼前瞬间变得无影无踪了! 甚至,就连地面上,因为沉重的车体压出的履带痕迹,也都了无痕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吧,还是你们狠! 孟远莫名地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 看来,今晚只能露宿旷野了。 发了一会儿呆,孟远随即扯出单兵装备中的野战睡袋,在距离皇帝睡着的帐篷不远不近之处,找了一个易守难攻,且又不易被人发现自己又能很方便地看清四周动静的乱石荒草丛,将自己藏了进去。 抱着枪躺了一会儿,忽然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只好又爬起来,探手入怀,摸出了两个夜视仪,一个对准帐篷方向,一个对准燕山余脉的对面无尽原野。 想了想,孟远又掏出几个红外传感器,一路小跑着,直到八九百米之外,方才停下来,将第一个传感器放置在一块石头旁。 然后徐徐倒退着,大致隔两百米再放一个,直到最后回到睡袋旁。 没办法,这是多年养成的保命习惯。就算是四周围着成百上千的卫兵、哨兵,这个习惯,也很难一时改掉,不然他做梦都睡得不踏实。 当然这样做的好处,除了能够保命之外,最大的好处,还是能随时随地都可以睡一个踏实觉。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孟远钻入睡袋,仰望着满天星辰,不知不觉就到了梦乡中。 也不知何时,传感器忽然在耳麦中,剧烈地啸叫起来。 没有半分迟疑,孟远一个翻滚,便合衣抱枪猴腰窜了出去。 还未跑到他预设的第一个观察点,整个地面,已经开始炸雷般地抖动起来,在渐渐天色已经透亮的晨曦中,甚至都能看到地面上,一些细小的石子,都在跟着这种抖动不时地弹起,又落下。 孟远忍不住凝视了一眼这些跳舞的小石子,心底不觉就是一声哀叹: 这样的动静,已经不是几十、几百匹战马的铁蹄,蹬踏在大地之上,所能营造出的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了! 而且,这时沿途的传感器,早就变成了一阵阵嘈杂的破碎之音,炸得孟远耳朵一阵轰鸣。 孟远一把扯掉耳麦,放眼望去。 这时,已经根本不需要什么预警了,只见遥远的天际一线之间,就像大海中的波涛一样,无数的脑袋随着节奏一上一下,夹杂着万马奔腾,整个远远的正对面,几乎全是这些影影瞳瞳的鲜衣怒马,刀枪剑戟,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起起伏伏着…… 孟远的冷汗,前所未有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火铳手们,方才觉察到了异常。 等到他们站起身,甚至有人爬上了大树,才算彻底搞清楚了状况。 顿时,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 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同一个声音。x 要知道,这已经不是几个或者十几个小股侦骑或者斥候的滋扰,也不是几百甚至上千个轻骑的突袭了,而是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几乎整个正面都是滚滚向前的万马奔腾! 数都不用再数,隆隆而来的这支人马,少说也是五千人以上的未知大军,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骑兵…… “将军,将军!” 眼瞅着无影无踪的孟远消失了一般,就连同样让他们安心的那铁甲神兽也都凭空消失,绝望的火铳手们,不觉更慌了神。 终于,开始有人动摇了—— “罗大人,咱、咱们赶紧跑吧?” “就是就是,若没有神威将军压阵,咱们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啊!” “罗大人,再不走就晚了……” 甚至,有个人直接喊了出来: “罗大人,你好生瞧瞧,连那铁甲神兽都没影了,天知道那神威将军是不是也害怕了,干脆就驾着它跑了——” 话音未落,范傻根突然上前,恶狠狠就是一大嘴巴子,竟将他直接抽翻在地,然后又一脚踹了上去: “直娘贼,神威将军何等人物,怎容你信口雌黄在背后嚼舌根子!” 正说着,王承恩慌慌张张赤脚跑出来,张眼一望,顿时面如死灰,一声不吭地瘫坐在地上。 章节目录 第54章、出乎意料的懿安皇后 紧接着,因为动静实在太过惊人,就连懿安皇后,以及在袁贵妃、沈妃搀扶之下的周皇后,也都纷纷钻出帐篷,一脸惊诧地看了一眼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的远方,随即一个个抱头痛哭起来。 懿安皇后苍白着一张绝望的脸,忽然东张西望道: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呢?” 第一次,一个太后说的话,居然没有一个人应答。 看到曾经的两代皇后全都拖家带口般地钻了出来,远远避在一旁的罗恩生突然长叹一声,扯了一下范傻根道: “范兄弟,你有何计议,情势紧急,无论如何都得决断了!” 范傻根汗流浃背,忽然抱头往地上一蹲,失声道: “你、你别来问俺,俺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罗恩生摇摇头,攥着长铳,忽然一咬牙,扑到瘫软在地的王承恩面前道: “王公公,我们十五个人,是你老人家巴心巴肝从屋里头找出来,承蒙你还瞧得上我们。” “但眼前已然情势所迫,神威将军连同那铁甲神兽,俱皆都不见了踪影,这、这已经是我等舍身也挡不住的事情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我可以领着弟兄们往空旷处跑一程,能不能引开大军那就两说了,然后我们就一人双马各自逃命去了。” “你、你且引着皇帝一家子,往那燕山深处跑跑试试,一定要快啊!我、我们最多骗他们一炷香,然后就得打马全力逃命去!” 王承恩一下子懵了,瞪眼瞅着罗恩生满脸死灰道: “罗、罗百户,你们一人双马,却给我们一人一马?再说了,我们这边大多都是女人,怎生上马,策马!” 罗恩生叹口气,忽然扭头看了看十五人道: “王公公,即便是这样,我、我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跟我一起,去做这引开大军的泼命之事哩!” 看到这里,孟远知道,隐藏到以假乱真的自己若再不现身,怕是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好在,经过这一次生死之问,十五个人的面目,总算优劣忠奸大致有了分野。 只是,今晚的夜色,为何这般奇怪,亮如白昼,什么情况啊? 孟远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夜空中的苍穹,从藏身处一跃而出。 “老王,给我站起来,天,还塌不下来——” 孟远健步如飞,转瞬到了众人面前,将手中的望远镜一把扔给王承恩道: “你且好生瞧瞧,他们打出的旗号,到底是鞑子、官军还是闯贼?” 孟远一现身,顿时引来一片哭声。 哭声中,却又忽然传出一阵阵欢呼雀跃的大笑,就连懿安皇后、周皇后这样始终都刻意保持着母仪天下的贵妇,也都毫无顾忌地笑着、哭着,将一双双泪眼朦胧的目光,尽数倾注在孟远身上。 王承恩更是泪流满面地哈哈大笑着,爬起身来,举起望远镜便看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有两三个人影窜起,抢上战马趁着这当口竟然一下子跑了出去,眨眼间便只剩下了一道远远的背影。 罗恩生面如死灰,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去追吧,怕自己更说不清了。 不追,却又不知神威将军会怎么想…… 正患得患失着,孟远却早已冷笑一声,不慌不忙摘下背后的班用大狙,据枪瞄了一下,手中便是三连发,然后再也不看一眼,随手指了指范傻根道: “你带两个人过去,速速将战马牵回来!” 范傻根楞了一下,马上喜滋滋地点头,带着人飞身上马而去。 “将军,老奴看清了,是、是关外的鞑子——” 王承恩说着,两条腿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娘的,”罗恩生忽然两眼通红,瞪着远方,双拳紧握道: “该死的鞑子,到底还是入关了!” 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出几块巧克力,然后分成十二份,招手命道: “此乃善恶忠奸丸,你们还剩十二人,一人一份。” “想吃的,就过来拿走自己那一份,吃下去以后从此我就认下你了。”x 电脑端:/ “不想吃的,可以现在离开。”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愣怔半晌道: “这、这是什么丸药、药,断肠散么?” 孟远冷眼道: “差不多,但比断肠散更霸道。不过它也有一个天大好处,毒发前它可以强身健体,心神愉悦。而且百日后才需要解药。” 正说着,一个婀娜的身影,忽然出其不意抢了过来,抓起一颗药丸,想也不想扬手就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孟远扭头一看,却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懿安皇后,这样的一个女子,做出了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 怔了半晌,孟远忽然怒道: “你疯了么,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吃,若是这药只能男人吃呢?” 谁知,话音未落,一阵香风飘过,以周皇后为首的沈妃、袁贵妃三个女人,竟也鱼贯而上,一人一颗,一声不响地将药丸吃下了肚去。 这时,懿安皇后忽然凝视着孟远,凄然一笑地指着远方滚滚而来的大军道: “神威将军,你都看见了,连鞑子都开始闻风而动地堂而皇之入关了,现在我等孤儿寡母的,是真的到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地步,吃不吃毒药又有何关系呢?” “再说了,妾身、妾身已经听说了,你这毒药吃下去其实十分的美味。死不死的,先甜甜嘴也是好的。” 周皇后却是轻轻伸手,将懿安皇后拉了回去,脸上没有一丝懿安皇后故作打趣的模样,郑重其事地福了福道:(_ “神威将军切勿自责,这是我们自己要做的,左右都是一个死,倒不如、不如死在将军手里。” “况且,这药丸乌黑透亮,看着煞是喜人,而且名字又好,善恶忠奸丸。即便是单单从这样一个忠君报国的好名字,我们也死了也是高兴的!” 孟远唯有一声长叹,然后将所有的恼羞成怒全撒到了一干火铳手身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要吃就赶紧过来,不吃就快快滚蛋!”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良久,方才一人一颗,上前取了药丸,捏在手里,却又迟迟不敢往嘴里吞。 直到罗恩生仰天大叫一声,靴子猛跺一脚,咕咚吞下药丸,其他人才算有样学样地吃下了自己手里的“毒药”。 但最后,终究还是有三个人,试了又试,还是没有上前取药。 孟远哪里还有耐心等他们,直接两眼一瞪道: “还不快滚?” 章节目录 第55章、我以我血荐轩辕 谁知,没吃药的三人哪敢说跑就跑的? 且不说孟远这一路上,已经树立起来的杀神形象,单是手中那一杆指哪打哪,而且即使让你跑几百上千步之远,照样也能将你一枪撂倒,这谁还敢跑啊! 三人忽然发现自己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顿时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时,范傻根气喘吁吁地扯着战马跑了回来。 孟远不敢再有半分耽搁,马上指着他道: “不要下马,你立刻带上你的兄弟护着皇帝一家子,帮着王公公迅速往燕山中去,能藏多深就藏多深!” 啊,范傻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罗恩生,就被王承恩上前一把扯住就走: “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他娘的啊什么啊!” 走到一半时,他这次悄悄冲着范傻根挤挤眼睛,然后摸出怀里的对讲机,得意地悄声道: “看见了吧,这是顺风耳,跑到哪里将军都能找到我们。” “娘的,现在将军又回来了,你还怕什么呢?” 很快,两人连同余下的十几个火铳手,与惊吓到一直都在哭哭啼啼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一起,开始手忙脚乱地往燕山里面撤。 看到众人又将担架抬出来,懿安皇后有些发愣,蹙眉道: “王公公,神威将军的铁甲神兽呢?不赶紧将皇帝抬到后面的铁甲车。万一箭簇、流矢碰一下怎么得了!” 王承恩慌忙扭头看了看,摆手悄声道: “回太后,神威将军回来时,铁甲神兽什么的全都不见,此事还请太后、皇后晓谕众人,大家伙还是要像此前那样,无论将军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都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才行。” 懿安皇后不觉脸一白,扬头在晨曦的微光里去寻看孟远。 连着看了几眼,她才低头轻叹一声,在王承恩不断催促下,方才爬上最后一辆马车上,快马加鞭地向燕山深处逃去。 转瞬间,原本喧闹的这块乱石荒草临时遮蔽地,一下子人去楼空,最后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一直强行镇定的罗恩生终于还是慌了,频频望着越来越近的鞑子大军,汗流浃背道: “神威、神威将军,咱、咱们还不走么?若是不走,还请将军请出铁甲神兽,如此咱们才好迎敌——” 没等罗恩生说完,孟远就是一声冷笑道: “没有什么铁甲神兽了,现在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 啊,罗恩生顿时脸一下子白了,握着火铳的手开始微微抖颤起来。 孟远扫了他一眼,口气缓和了一些道: “既然吃了我的药丸,就不要再三心二意,更不要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了——”x “而且,这时候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迎敌两个字,已经非常不简单了。嗯,就冲这两个字,好生跟着我吧,以后我会给你一个远大前程!” 说着,孟远也不再避讳于他,两手随意地在空气中晃了晃,一挺班用火力压制式滚筒重机枪,赫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罗恩生吓了一跳,若不是早就见识过许多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怕是当场就要吓尿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还没等他眨一下眼睛,一个怪头怪脑的长着三个轮子的铁家伙,又咚地一声凭空落了下来,溅起一地落灰。 铁甲怪兽? 罗恩生眼睛一亮,马上就从之前的铁甲怪兽联想到了眼前的这个铁家伙。 因为,它虽然尺寸上要小很多,但从轮廓上、气息上,前后两样铁甲怪兽,似乎都有相通之处。 嘿嘿,不管怎么说,咱罗恩生平时摆弄长短火铳,也是长了不少心眼的人。火铳哪里坏了,送到工匠营时自己也会跟过去在一旁瞧上几眼,铁疙瘩的性子也还是懂一些的。 正想着,他就感觉衣领被人扯住,竟一把坐在了这长着三个轮子的小铁甲怪兽之上。 “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有将这个弹鼓给老子抱牢靠了——” 说着,孟远就将一个大容量弹鼓架在军用三轮摩托的车斗里,用螺丝刀将它固定在专用输送带上,然后扯出弹链,与重机枪连接成一个整体—— 一辆稍加改装的移动火力点,就这样大功告成了。 紧接着,孟远又拎出一箱水,扔给又惊又喜的罗恩生,命他在枪管通红时进行人工冷却,最后又将两个油箱都加满,这才一谝腿,翻身骑了上去。 看到孟远跃身而上的姿势,罗恩生连忙自作聪明地拍了一下马屁道: “神威将军果然就是神威,大的铁甲神兽驾驭得,这小的铁甲神兽也驾驭得,而且翻身上马的雄姿——”(_ 话音未落,孟远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罗恩生吓得一缩脖子,才发现自己头上忽然多了一个东西。 抬手摸了摸,手感十分怪异却又令人惬意。 紧接着,一件黄金战甲似的衣甲就仍在了他身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罗恩生,好生表现吧。该给你的,老子都给你了,头盔、护甲也足够保你性命,等会儿一旦开始冲阵,你就是老子的临时供弹手,观察哨,千万别给老子掉链子!” 说完,孟远目视着远方,定了定神,随后双手油门一轰,迎着对面那犹如狂涛巨浪犹自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起起伏伏忽高忽低涌动着无数脑袋、刀枪和旌旗,轰隆隆开去。 就这一个动作,坐在车上的罗恩生心里不觉就是一颤,嘴里哀嚎一声,两眼就紧紧地闭了起来。 这天下,也就唯此一位了,敢于迎着千军万马不退反冲上去,除了神威将军,还能有谁呢? 直娘贼,要死就死吧,至少也能直面鞑子,杀死一个够本,打死俩儿就赚—— 想着,罗恩生猛地睁开眼睛,壮起胆子,也向对面望去。 这一看,远远的天际一线,忽然像木匠的墨线一样,从黑压压的大军阵中甩出一道道黑线,十几匹毛色各异的狂飙战马,便踢踢踏踏地越众而出,望着这边转瞬之间就逼近到了面前。 紧接着,还在数百米开外,这十几匹快马,忽然就像散开的菊花一下子分散了出去,在旭日的照射之下,手中那特有的长长弯刀,也在瞬间高高举起,伴随着远处一声苍凉的牛角号声,这十几个旋风般吹来的狰狞大汉,就将孟远连车带人围在了中间…… 章节目录 第56章、镶白旗 尽管已经给自己打足了气,但眼前的这些鞑子,特别还是鞑子中的精锐侦骑,而且又是第一次这样刀对刀枪对枪的真正面对面,罗恩生还是被对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凛冽杀气,给逼得一阵心肝抖颤,下意识地便低下了脑袋。 孟远扫了一眼罗恩生,脚下一踩,将摩托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然后松开油门,凝眸望去—— 尘土飞扬中,一个明显看上去是这哨侦骑头目的大汉,同样也是警觉地在马上半站起身,望着四周看了一眼,随即举起一条手臂晃了晃,整个大队人马就像被突然摁下暂停键一样,齐刷刷地戛然而止。 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不用问,这群张牙舞爪吆五喝六的人马,铁定就是那满清正在给大明最后一击的满、蒙、汉混合而起的八旗军中的一部了。 孟远盯着这个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的鞑子斥候头目,见其突然咧嘴冲着自己狞笑了一下,神态中,就好像一头恶狼将一只绵羊摁在了爪牙之中那边笃定,不由得冷哼一声,扭头看了看前后左右。 十几个鞑子斥候,同样也是一副手到擒来般的样子,露出猫戏老鼠般的眼神,操控着胯下战马,不停地四下游走着。 呵呵,两眼看下来,孟远笑了: 这群鞑子,围而不击,怕是看自己这边不过区区二人,想捉一次活羊吧? 也罢,老子也正好要近距离瞧瞧你们这一群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何而来,要干什么,又是八旗中的那一支军马…… 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动,几匹裹挟着无数冷风和烂泥的高头大马,毫无征兆地斜刺着冲将过来。 一直浑身紧绷绷的罗恩生,一见冲过来的几个鞑子,高举着寒光闪闪的弯刀,竟然是照着自己劈头砍来,本能地抬起手中早就捏出汗的火铳去格挡,喷着热气的一颗巨大马头,便唏律律地嘶吼着扬蹄踏来。 紧接着,便是一张裂开大嘴赫赫笑着的丑陋黑脸,赫然放大,一下子竟直接逼到了眼前—— 仅仅一个照面,这个突然起动的黑脸大汉,在几米之外便毫不犹豫地高高扬起手中寒光毕露的弯刀,不由分说地照着他的脑袋搂头劈砍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孟远手中的枪也在电光火石之间砰然响起。 一道爆烈的光焰之后,一个血洞,准确地出现在劈砍下来的凶汉双眉之间。 直到这时,罗恩生的火铳,才刚刚护在了头顶。 狗日的鞑子,谁说他们是一根筋的恶魔莽汉? 使起诈来,丝毫也不输任何一个汉人! 孟远横了一眼吓呆了的罗恩生,知道此刻骂他也是白骂,还不如任由他先慌乱着,恐惧着。 要知道,从满清入关以后,面对穷凶极恶战力惊人的巅峰期八旗军辫子兵,无一例外的几乎所有的汉兵,在两军交接之时,都是匪夷所思地对他们畏之如虎。 即便是到了自己手中,这些汉家子弟,若没有一个过程,想要变成理想中脱胎换骨的新式战士,那也是不可能完成的。x 电脑端:/ 而苦恼的是,短期内孟远也许可以单打独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雳手段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威势。 但以后呢? 若想要长期站住脚,并且平推整个大明疆域,最终靠的,还得是这些千千万万的大明土著。 毕竟,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包打天下。 更别说以后平定天下后,那些千头万绪的内政外交,国计民生等方方面面,他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现在,还是先由自己出面收拾这场遭遇战吧…… 战场上,枪声就是命令。 枪声一响又是几道黑影,连人带马直冲而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孟远几乎都是瞬间抬起枪口,一枪一个,准确地将马上之人撂倒在地。 而在这一声声暴起的枪声同时,四周也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 号音中,这一小股原本杀气腾腾旁若无人围在四周的侦骑,瞬间化作了一个个散开的游勇,出乎意料地竟然转身退去,果断到孟远都是忍不住咋舌,然后垂下手中的冲锋枪,盯着横尸在左右的几个鞑子,有些发愣。 嗜血成性,不管不顾,生死有命——北方民族的狼性,仅仅短暂地这么接触了一下,由此就可见一斑! 不过,没等孟远感慨多久,随着一声苍凉辽阔的牛角号再次响起,在四周游走着的所有奔突的人马,也开始平静了下来,并在骑手的控制下,渐渐向一面打起来的大旗汇聚围拢过去。 孟远摸出望远镜,将镜头对准了大旗。 这是一面镶着黑边的白色旗帜,因为是白色,所以上面斑驳的战火痕迹甚至血色,清晰可辨。 只看了两眼,孟远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一面镶白旗,也就是说在满清八旗兵序列中,现在越众而出与自己短暂交手的这股骑兵,很可能就是镶白旗中的一部。x 紧接着,在这面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的镶白旗下,一张狼眼鹰顾,有着显著草原氏族特征的彪悍脸庞,一下子引起了孟远的注意。 因为,在这面镶白旗竖起来的同时,这个狼眼鹰顾的草原大汉,仅仅是抬手将两根手指塞到嘴里,撮唇一声口哨,片刻之间,他的四周,瞬间就从一支停下来屹立不动的整军中,迅速分出了一个百人队的彪悍骑士。 紧接着,这个鹰视狼顾的大汉,抽出腰间弯刀,高高举起,在他四周,顿时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呼啸声。 在这一浪又一浪的啸叫声中,孟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些从前只在书本和影视剧中出现过的八旗军,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地在自己眼前,再次归拢了他们的队形。 而且,即便没有经历过古战冲阵经验,仅凭过硬的军事素养和对历史的了解,孟远也一眼看出,这些辫子军,居然已从遭遇时的侦骑队形,一下子变成了攻击阵型。 呵呵,孟远不觉冷笑了出来: 老子这边就区区一车二人,这镶白旗的辫子军,变阵给谁看呢? 但是很快,他马上就不笑了。 不对,这个鞑子头目是一个值得看看的将才。 要知道,满清及其麾下的八旗兵,能够像狼一样纠缠了大明数十年,并在最后对其致命一击,最终入主中原,除了种种天时地利人和因素之外,其中最大的倚仗,还是他们自己恐怖的战力。 这时候的辫子军,可不是晚清时的辫子军,是实实在在足以横扫一切的一支铁骑啊…… x :/ 章节目录 第57章、屠杀与割韭菜 撞到了钉子上,十几个侦骑感觉不是个儿,于是这次上来一个百人队,准备在过来试试深浅。 哼,非我族类其心可诛,管你是将才还是帅才,杀人如割草,劫掠似家常,年年岁岁都要定时来我中原像打谷薅羊毛一样劫掠一场,只要你头上有辫子,老子便杀得! 孟远甩甩头,将脑子里的杂念一把甩开,在一阵阵呼啸的北方之中,耳畔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呼——哈——赫赫——呼——” 伴随地面阵阵滚雷般开始不断加速的铁蹄声,这野兽般的呼号响彻在这方土地之上。 这是纠缠了中原农耕文明数千年的梦魇之声。 同时,这也是悬挂在每个汉人头顶,数千年以来对于彪悍成性、掠夺成性而又从不进行任何创造和生产的强盗,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一把达摩之剑。 现在,大明,这个终其一朝不称臣、不纳贡,同时也不向任何敌人低头的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就是在这样的铁蹄之下,这样的鬼哭狼嚎般的号子声中,眼睁睁地一点点被挖光墙角,被蛀虫掏空,然后轰然倒塌,奄奄一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孟远将手中班用一体制式冲锋枪,习惯性地打开弹匣看了一眼,随即插回车体悬挂式挂枪环中,眼中开始射出一道森然冷焰,将班用火力压制式滚筒重机枪,缓缓抱在了怀里。 ——来吧,老鼠辫子们,你们也来尝尝被收割时的那种滋味吧! 两眼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百人队冲阵骑兵,孟远将标尺设定在三百米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踢了一脚仍在像打摆子似的不断哆嗦着身子的罗恩生,终于在嘴里骂了他一句道: “行啦,谁他娘的天生也不是英雄。都这么久了,再哆嗦下去,老子可就瞧不起你了,马上让你滚蛋——” “快,打起精神,把弹链给老子抱起来!” 罗恩生咬咬牙,手忙脚乱地找了一圈,忽然脑子一片空白,顿时带着哭腔喊道: “将、将军,啥、啥是弹链、弹链啊!” 妈那个巴子—— 孟远挥手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指了指黄澄澄的弹链,嘴里再次死死地叮嘱道: “就这个像黄金一样的带子,你给老子竖起耳朵听清了——” “前面你他娘的怎么软蛋都有情可原,老子这边枪声一旦响起,你这边若是将这弹链一下子供不上,老子第一个崩了你!”(_x 电脑端:/ 罗恩生望着忽然凶神恶煞的孟远,慌忙一把抱起黄金带般的弹链。 没想到,这精神一集中,嘿,他娘的,这心里的恐惧,怎么好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罗恩生偷眼看了一眼稳如泰山般的孟远,不觉心中更加笃定了下来。 这时,摩托车突然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光焰瞬间喷吐而出,在半空之间划出一道持续不断的光带,整个摩托车连车带人,都不由自主地一上一下地抖动起来。 罗恩生顿时头皮一麻,就感觉手中的弹链,嗖嗖地开始快速跟着这种节奏也吞吐起来。 想着孟远的再三叮咛与交待,罗恩生赶紧顺着弹链的去势,低下头,心无旁骛地全力以赴认认真真做起了供弹手来。x :/ 不过,这种十分愉快的喷吐,和炫目的光焰所带来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也许仅仅是一眨眼,也许不过是一根烟工夫。 孟远松开枪机,停下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在呼呼转动着的多管枪筒,忍不住摇了摇头: 奶奶的,凭经验,怕是一个弹鼓都还没有打完吧? 想着,他这才眯起眼睛,放眼望去—— 只见散兵线阵前不足百米处,刚刚还气势如虹的百人队,在三百米到几乎已经抵近到了阵前的一段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扭曲成各种姿势的辫子军横尸。 孟远莫名地啧了啧嘴。 可惜了,阵前这上百匹战马,可都是难得的西域大马啊! 正想着,孟远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 定睛一看,却是刚刚被重机枪在第一轮收割之下,就全军尽墨的第一个鞑子百人队之后,竟然还有两个百人队正在列队准备集结冲锋的辫子军。 不过,在重机枪狂暴的攒射之下,这种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以及见所未见的大杀器,在每个鞑子的眼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快速蔓延开去的极度恐惧和困惑。 最后,在第一个扯转马头掉头而去的辫子军引发下,两个正在集结的百人队,终于全线心理崩溃了,一个个打马就向远处绝尘而去…… 在明晃晃的屠杀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坚强到拿自己的命,如此前赴后继地在如此明确“冲锋就是死”的事实面前,继续大无畏地充什么英雄好汉了! 即便是从来一入关,在这汉人的大地上,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巅峰期八旗军。 巨大的恐慌,开始在每个人身上蔓延。 一个人拨转了马头,立刻带动了十个、百个人调转马头,开始向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四散逃窜…… 不错,这就是屠杀,而且是点对点的屠杀。 不仅如此,这样的屠杀,也是辫子军每个人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屠杀—— 一方英勇地冲锋,却连敌人的照面都无法看清。 而另一方,却像在一片麦田中,点名般的射杀着他们看到的每一颗头颅。 这种杀人法子,也他妈太恐怖了! 草原的雄鹰,也喜欢这样如此酣畅淋漓的收割—— 收割中原的粮食,金银,酒茶,还有汉人的女人,以及男人的头颅。 草原的英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提着割下来的头颅,凯旋而归,然后数着头颅,就着美酒,搂着女人,以头颅数论英雄。 但是现在,他却彻底迷乱了! 他是草原上屈指可数的勇士,更是连每个王爷和旗主都能叫出名字的头狼。 倘若面对面,人人一把弯月刀,即便是一人对上十个人,他也从没有畏惧过,但像今天这样,他却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恐惧。 阿图鲁达忽然间感觉自己累极了,也倦了。 不知不觉,他扯着自己胯下的这匹璁雪宝马,任由它带着自己,恍恍惚惚地踢踏踢踏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大车面前…… 章节目录 第58章、阿图鲁达 身为镶白旗一个偏远部落的普通牧民,他从小的志向,便是快快长大,让自己长满腱子肉,拳头比牛粪还大,然后有用不完的力气,那样就可以去勇士大会上,博取一个勇士的称号。 事实上,他也如愿了。(_ 十八岁时,他不仅拥有了勇士称号,而且还以天生的蛮力被部落推荐到了镶白旗主名下,做了一名卫士。 二十一岁时,他便因战功拥有了一百头羊,六十头牛,三十匹马,并拥有了自己的一个草原妻子,两个汉人女人。 顺理成章的,他很快又被提拔为整个镶白旗的十大勇士之一,直接进入到了摄政王多尔衮的帐下,几番征战下来,他终于拥有了一支可以由自己亲自统领的人马,同时也成为他那个偏远部落中,第一个镶白旗亲卫,第一个正白旗下经由镶白旗提拔上来的牛录。 但是现在,这曾经让他名贯部落,骄傲一生的军功和勋荣,似乎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也毫无意义了—— 因为这一刻,他似乎看见了部落传说中的神! 是的,就是神,那种比雄鹰飞得更高,也飞得更为矫健和威风的神! 当啷一声,阿图鲁达不由自主地扔掉了手中曾经令他自傲的弯刀,扬起脑袋,望着半空中一道徐徐飞临的影子,裂开大嘴,露出了虔诚的笑容。 “卡巴那……五方佛……阿布有多……” 罗恩生盯着像幽魂一样,两眼呆滞,脸上带着一种像中了邪般的奇怪笑容,就这样不分敌我地单人匹马,一路晃到面前的这个鞑子猛汉,在咚咚咚的心跳中,竟也一下子看傻了。 “将、将军,他、他怎么了,疯了还是怎的,竟、竟然连敌我也不分了吗?” 孟远盯着眼前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奇怪的鞑子,目光闪动着,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冲着鞑子与他马下的地面道: “他是疯了,准确的说是应激性失魂症。瞧见了吗?” “就在他自己的马蹄下面,到处都是他们自己的断胳膊断腿,像他这样吓傻一两个,不足为奇——” 说着,他一转脸盯着罗恩生道: “现在你自己也亲眼看清了,再凶恶剽悍的鞑子,他也是血肉之躯。一旦遇上比他们还要凶悍的力量,他们一样也是稻草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罗恩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觉中挺了挺胸脯,眼睛再瞟向眼前这个疯癫的鞑子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的畏手畏脚的恐惧感。 “将军,怎么办,要不小人下去一刀捅了他?” 孟远意外地扬了扬眉毛,斜睨着忽然勇气百倍的罗恩生,嘴里不加掩饰道: “捅了他,呵呵,你现在敢下去吗?” 罗恩生明显犹豫了一下,但马上一脸郑重其事道: “将军若要小人下去,小人就敢下去,而且就用这满地他们自己的刀枪,捅了他!” 说着,罗恩生忽然咬牙切齿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胆子居然莫名打了起来? 孟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忖这家伙估计家里肯定也是有什么人被鞑子祸害过。 不过,沉吟了一下,他还是摇头道: “一个行尸走肉,正好杀鸡儆猴,让余下的那些鞑子好生瞧瞧他们在中原土地上,并不是真的无敌——” “这么好的示范效应,干吗要清除掉,留着!” 不过,这眼前的鞑子,你不惹他,他偏偏要往你面前凑。 而且就连他胯下那匹很是扎眼的漂亮宝马,也是莫名其妙的往跟前凑。甚至,还喷着响鼻,勾着长长的脖子凑到摩托车上来拼命嗅闻。 孟远看见战马奇怪的举动,忽然反应过来: 在与人亲密的很多家畜或宠物中,似乎有一个十分神奇的现象,就是它们对人类造出来的机器尤其是机器中的各种汽油、机油味道,有一种异乎寻常到匪夷所思的迷恋。 而眼前的这匹骢花大马,显然就是犯了这样的花痴。 要知道,在孟远来到大明之前,它可闻不到这样的工业味道! 罗恩生却瞅着这匹神骏非常的战马,眼馋道: “将军,不干死这个鞑子,但这么好的战马放过去就太可惜了,小人能不能——” 孟远却马上瞪了他一眼,抬手指着远方已经停了下来的黑压压鞑子大军道: “你要有本事,这天下好马可以任你予取予夺。若没有本事,你即便是现在拿到手中,将来也一样还会像他一样留不住。” “哼,有点出息吧。就一匹马而已,等会再冲将起来,你难道将一匹马拴在后面跟我们一起左冲右突吗?” 说着,孟远勾起脚尖,从地上拾起一把断了的长枪,在骢花大马屁股上狠狠戳了一下。 吸溜溜一声,大马顿时吃了一惊,撒开四蹄便漫无目的地窜了出去。 孟远这才哼一声,扔掉破枪,拍了拍手,盯着在千米之外停下来的大军,凝神看了两眼,随即双手再度握起双把,油门缓缓轰然想起,摩托车便徐徐滑了出去。 他相信有长坂坡,也有长坂坡中三进三出的白马神将常山赵子龙,更相信一定有用破树枝造出疑兵,并在当阳桥上,一声断喝吓退曹操的燕人张翼德。 但是现在,他却不相信单凭自己这一人一车,刚刚突突了一个百人队的鞑子兵,就能一下子吓住甚至骇退停在千米之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黑压压大军。 所以,既然遇上了,那就索性主动出击,再去试探试探这些巅峰期主动八旗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当然,他这并不是逞什么匹夫之勇。 这里是一望无垠的北方沃野,华北平原在燕山余脉这里,数百平方公里中尽显一马平川的地质特色。 这样的大地,特别适合机械化军团排兵布阵和迂回穿插,尤其是像战术摩托车这样短小精悍的野战侦察工具,既可以抵近到敌军阵前瞭望,又能在危急时刻迅速摆脱大军的围堵。x 电脑端:/ 所以,对于全部都是血肉之躯的战马而言,这些看上去阵势吓人的八旗军战阵,若真要为了逃命而逃命,孟远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的…… 章节目录 第59章、爱新觉罗·阿巴泰 身为一个庶妃所生的皇子,一直都不被整个努尔哈赤皇室待见和看重的爱新觉罗·阿巴泰,去年因为努尔哈赤被明军红衣大炮所伤,最终伤病不治,皇太极因而在新老皇帝更迭的竞争中胜出。 阿巴泰虽然作为一个皇家边缘人,没有资格参与皇位争夺,但也因祸得福拿到了不少好处。 比如,他那个厚此薄彼皇帝老爹努尔哈赤原本就是为了支开他,甚至是根本拿他当皇室级的大炮灰的一场战事,反而成就了他一场可以直逼诸多战功赫赫皇兄皇弟的战绩—— 以“奉命大将军”率领镶白旗一支大军出征,简直就像神助一般,自长城黄崖口南下开始,便一路打的顺风顺水,纵横中原,在不到七十天的时间里,就将直隶、山-东,甚至江-苏大部,直接打了一个对穿。x :/ 此役,他的幕僚给他在战功簿上,将每一笔最精彩部分都记得事无巨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自入关第一日,共计攻克汉人城镇94座,抓获各类军民工匠多达36万人,掠得黄金12万两,白银220万两,至于斩杀的汉人头颅因为无法携带而回丢弃在沿途上的,更是不计其数。 而他带出去的镶白旗84个整佐领全部近三万人马中的两万人,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深入中原的远征,并且前后历时长达两百多天的烧杀劫掠中,损失掉的人马,也才不过区区一成而已——两万人出来,他带回去一万八,此乃第一大功也。 因为,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满清从发迹之日那一天,人口问题一直都是始终困扰着整个部族性命攸关的大事。 即便是现在已成气候,甚至到了已经可以与大明争夺天下的鼎盛时期,全部兵力加起来,可战之兵也依然还是不到二十万人。 所以,打了这么多地方,抢了这么多真金白银回来,真正让现在真正的当权者多尔衮高兴的,还是他安全带回来的这一万八的虎狼之师,以及抓获到手的36万各类汉人军民工匠人等。 也正因如此,刚刚回到辽东地界,还未进入盛京,早已登顶大位坐稳了江山的皇太极大喜之余,亲自派遣济尔哈朗、多尔衮诸多勋贵迎出皇都盛京郊外三十里,并当场赏赐白银万两。 谁知乐极生悲,他在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殊荣中,还没有快活多少天,皇太极却莫名死在了盛京他的清宁宫内。 而且很快,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当然,最惊悚的,还是皇太极的死因,据说是在后宫撞见了自己的老婆跟某个不能说名字的人,正纠缠在一起…… 如此一来,以皇太子自居的长子豪格为首的两黄旗,就与以多尔衮、多铎为首的两白旗,并有代善、济尔哈朗等正黄、正蓝诸旗暗中支持的两派,又展开了一场暗流涌动的皇位之争。 在皇帝大位面前,阿巴泰这点事就已经不是什么事了。 于是,很快他又变成了一个皇室边缘人,老老实实呆着自己所谓加了“饶余”称号的贝勒府,继续做一个旁观者。 “饶余”在满语中是什么意思呢? 说白了,就是富裕、富余的意思,相当于一顶高帽子,好听却没有任何实质好处。 为什么就阿巴泰的这个贝勒头上多了一顶这样的高帽子呢? 很简单,还是像以前努尔哈赤那样,皇太极为了弥补、安抚他这位庶出的兄长,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宽慰他的法子。 因为,在努尔哈赤所有的子嗣里,皇太极一上位,他的兄弟们绝大多数都变成了亲王,而独独他这个作为兄长的,却一直都还是一个区区贝勒。 不过,好在这场看上去惊心动魄甚至很可能就会走向分-裂的皇位之争,最终还是在多尔衮权衡利弊之下,主动让位,从而打了豪格一个措手不及,让此前根本都没有出现在皇位之争视野当中,年纪还不到九岁的小福临,意外地胜出成为继位者。 尘埃落定,阿巴泰也算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位之争是没他什么事,可万一真打了起来,到时候他到底帮谁打谁呢? 那样的话,怎么做,都可能是错啊! 松了一口气,好事也再次找上门。 在八旗中,正黄、镶黄以及正白上三旗,和正红、正蓝等下五旗,各方力量怎么平衡,做了摄政王的多尔衮,在最后的利益分配中,到底还是没有忘记阿巴泰这位庶出的兄长,和刚刚立下战功的悍将,于是一转手,将整个镶白旗一股脑都交给他统领。 这时的镶白旗,已经比他接手前更加兵强马壮。 除了84个整佐领,勇猛善战的两万八千士卒,各类骁骑营、先锋营甚至还有了一个火器营,另外还有十三万老老少少的部族总人口,外加充作奴隶和技术骨干的蒙古牧人、人数众多的汉人农夫工匠等,占有着临近大燕山与河西走廊之外数万平方公里的一大片自有草原。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坐上镶白旗旗主还没多久,阿巴泰就收到了多尔衮以小皇帝福临发布的诏令,命他速速亲自领军一支,前出到山海关在燕山余脉一带,一方面做好从山海关一带全面入关问鼎中原的军事准备,一方面全力监视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特别是要防备他在大明崩塌时,为了生存和自保而不得不与李自成的大顺军合流。 关宁铁骑的重要性,这时已经不仅仅是它是大明在京师、尤其是整个北方最后一支可战且善战之军,而且也已经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八旗军对问鼎中原的全局性问题, 对于这点,还没有掌管镶白旗时,阿巴泰就已经在满清皇室的内部议事中,不止一次地听到了多尔衮、代善以及济尔哈朗等核心人物的密谈和担忧。 甚至,阿巴泰还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吃惊而又有些恼火的传闻: 为了能以最小伤亡、最低代价和最快速度入关,身为摄政王的多尔衮竟然不顾现如今如日中天的满清颜面,主动投书李自成,要与他联手围攻大明京师,然后平分战果!(_ 这样丢脸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让一直将大明所有汉人,都视作可以随时予取予夺的待宰羔羊的阿巴泰,恼羞成怒,险些就要暴起去盛京兴师问罪。 当然,不用他走出镶白旗自己的地界,他那颗火热的脑袋就会自己被北方一吹,立刻冷却下来。 就凭他带着一张嘴去骂多尔衮? 呵呵,嫌自己的脖子没有多尔衮的刀子硬吧…… 章节目录 第60章、为什么停下来 带着大军还没有动身,无数的谍报却一下子像雪片一般传来: 当然消息也只有一个,全都集中在一件事上—— 李自成对多尔衮的主动投书和示好,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当做垃圾给扔到了一边,连那带着大量金银财宝和牛羊的信使,也都从此无影无踪。 紧接着,大明皇帝将自己吊死在煤山上的传闻,也蜂拥而来。 李自成无声地羞辱了多尔衮一番,让呆在自己部族镶黄旗领地上的阿巴泰,倒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而大明皇帝吊死自己的传闻,也在最后一天得到了多方证实,更是让阿巴泰哈哈大笑,连着两天都是红光满面,几乎夜夜都是美酒十樽,榻上一晚七次郎般的很是快活了几天。 因为,大明皇帝都投缳自尽了,剩下最后一个敌人李自成,就凭汉人绵羊般的身子骨和心性,这此后的事情,包括多尔衮慎之又慎的入关之计,那还是什么难事吗? 于是,阿巴泰也等不及他的镶黄旗全部大军各营准备妥当,便强行挑出了集结最快的先锋营一部、骁骑营全部,整个人马还不到六千人众,就匆匆地杀出了自己的领地。 至于火器营、辎重营什么的,就让他们慢慢的老牛拉破车一路晃过来吧…… 阿巴泰想得很美,凭他上一次深入大明内陆打了一个对穿的经验,在大明皇帝已经投缳自尽的局势之下,倘若他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自己全部是骑兵的速度优势,再来一次闪击战,即便因为没有火器营跟随啃不动山海关,但一样可以再收获一场比上次还要辉煌的战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要兵临山海关城下了,却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怪事来,莫非汉人也真的像草原有草原的守护神,他们也有他们的神祇保护,眼看大明亡了于是就跑出来开始出手吗? 不然,区区一个汉人,仅仅一人一“马”,怎么可能一出手就将自己的两个百人队,瞬间团灭…… 盯着听到牛角号传召回来的牛录,愤怒到极致的阿巴泰,仅仅只看了一眼,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下,便挥手命人将他头颅砍了下去,然后悬挂在这支牛录的战旗上,连头带旗送回到了这支牛录的残部。x :/ 一旁的甲蒲子看得直摇头,却又只啧嘴没有出声阻拦。 他倒不是为这个倒霉的牛录惋惜,而是有些不满阿巴泰每次遇见这种他理解不了或者看不懂的事情,就会脑袋发热不分青红皂白地乱砍人头。 砍人脑袋可以,但你总得问问什么情况再砍也不迟吧?不然的话,他那脑袋不是白砍了! 不过作为跟了阿巴泰多年的副将,他当然也不会傻到自己去撞枪口。 总体上而言,阿巴泰还是草原上最会打仗,也最为勇猛的几个皇子,亏就亏在他只会打仗而不会钻营政事与合纵连横上。否则,他也不会至今连一个亲王爵位都没有混上。 一身的战功,和他头顶的皇子身份,却还是一个区区贝勒,虽然加了一个“扶余”冠冕,中看不中用! 想着,他扭头对自己手下的一个幕僚低头交待了起来: “你悄悄地跟着这支被打残的牛录旗子回去,找些亲眼抵近看过那个怪头怪脑拦路者的士卒,好生问问清楚。若有脑子还没有昏头的,带几个回来!” 幕僚前脚刚走,阿巴泰后脚便又暴跳如雷地喊了起来: “兀冒呢,发生这样的咄咄怪事,他倒不见了影子,速速叫他滚过来!” 兀冒其实就是巫,平日没事在部族里一样放牧牛羊,割草打谷,忙看操场闲泡-妞。但若有战事,就会被征召随军,替主帅解疑释惑,又是甚至还要亲自出手装神弄鬼什么的。 其实,大军刚刚被孟远奇怪的模样,和他恐怖到令人发指的杀伤力给骇阻时,兀冒就已经听说了。 出于本能反应,他第一时间就想打马跑去看个究竟。 可惜现在是军中,没有号令随意行动,是要割脑袋的,于是只好跑到一个要好的牛录那里,借了一个千里眼,站上自己的马背远远地在镜子里观察、揣摩着孟远。 其实在他心里,遇见这样的怪事,即便是因为主帅阿巴泰要抢时间,想打所有人一个出其不意去抢功劳,而仓促出兵目前帐下只有不到六千兵马。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但,这已经是对面那怪头怪脑的一人一“马”,单在数量上就已经悬殊想都不用想的地步,直接起动大军一路碾压过去便是,即便对面是真的汉人什么守护神,在这成千上万的铁蹄践踏之下,也一样会踩他一个魂飞魄散,六魂出窍! 记得以前刚刚学艺时,他的师父就曾跟他们不止一次地讲过这种话,武士相斗,常常是一力敌十会。 而他们巫,其实很多时候也讲这样的道理: 一个巫,法术强大,巫力惊人,常常可以一巫打十巫。 但是,当打不过他的巫,多到一百个、一千个呢? 即便是一人一口,也早就将他的身上的肉给咬光了! 不过,自从先帝努尔哈赤被大明的一门红衣大炮轰得残缺不全最终不治而亡之后,这样的话,就再也没人敢说了。x 电脑端:/ 兀冒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他也随军到了阵前。 被堵在城里已经数月都孤立无援的明军,不知怎么就再城墙上多出了一门红衣大炮。 然后,便鬼使神差地不偏不倚打在了先帝的身上。 从那以后,便有了一个一直到现在都仍被当做金科玉律的第一训诫: 只要到了中原或者汉人的地界,如果一旦再出现让整个满清部族都搞不清楚的状况或怪人怪事,在没有查清原委和来龙去脉之前,即便是皇帝本人,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血淋淋的训诫,也才有了现在一人一“马”,就将整个近六千人马的大军,给生生逼停了下来。 否则,就凭主帅是阿巴泰这样一个几乎百战百胜的草原勇士,岂能近乎屈辱地停下来束手相看的道理? 而且,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踩踏了一下红线: 一个三百人的牛录,生生被他送到阵前,被人家用那不知是什么样的神器—— 也许是比打死了先帝的那门红衣大炮,还要诡异的某种火器吧?给生生地当场收割去了两个百人队的脑袋…… 章节目录 第61章、你是真巫,我是真神 “兀冒,阵前发生了那样的怪事,你他娘的跑哪儿去了?” 盯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巫,阿巴泰不觉就皱起来眉毛。 老实说,若不是先帝遗训,出征时每个军阵都必须至少要有一个巫随军,而且一旦发生怪人怪事,巫没有抵前去看清楚然后回话过来,大军不准有任何异动。 就凭他,早他娘的一马当先冲将出去,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一刀砍过去再说! 而且不知道为何,阿巴泰从小就对部落里这号被称之为“巫”的人,一向横眉冷对,嗤之以鼻。 至于是何道理,直到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阿巴泰才算似懂非懂地搞明白了: 或许,从小他看到的巫,都是部落里男男女女的宠儿,尤其是那些成熟了的丰腴女子的宠儿缘故吧? 那种众星捧月的样子,怎么能落在那样的一种男人身上呢? 那样的殊荣和拥戴,应该落在像他这样的部落勇士身上才对! 只可惜,尽管有时恨得牙痒痒的,刀把子都捏在手中了,他也只能干瞪眼,即便是看到他自己的亲娘,有时也对巫露出那般亲热的神态。 巫,他可以不喜欢,但绝不能轻易动他一根手指。 不然的话,别说部落长老饶不了他,他自己的爹娘也绕不过他。 尽管是上上下下都有各种训令戒律护着的巫,面对阿巴泰这样的皇子和草原猛士,兀冒也还是心里时常发憷。 眼见阿巴泰神色不对,兀冒赶紧扬了扬手里的千里眼道: “贝勒爷,兀冒没有闲着,兀冒一直站在马背上,盯着那怪头怪脑的人看了许久哩!” 阿巴泰鼻子一哼道: “看了许久,那你看出了什么名堂?” 兀冒摇摇头,神游万里道: “看出了一些,但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兀冒很是奇怪,那阵前的怪人,*******似乎、似乎也是一种大马,还是不吃草不用喝水的大马。所以,他好像对我们一点都不害怕!” 不吃草不喝水的大马,这世上有这样的神马吗? 阿巴泰尽管嘴里不屑地撇了一下,但心里到底还是警醒了起来,想到自家老爹的惨状,终于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了一些后怕。 还好只是上去了两个百人队,到时将消息强行压下去,想必也不会传到多尔衮耳朵里去。 想着,阿巴泰终于盯着兀冒开始将他视作巫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 “兀冒,阵前出现怪人怪事,这是你巫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做,可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兀冒顿时两眼放光,仿佛一下子就进入到了他巫的世界当中,手舞足蹈道: “贝勒爷,千里眼兀冒已经看了一遍,太远了有些看不清楚。待我也一人一马上前近看一番,当会看出他的跟脚来路。” 什么,你也要一人一马? 阿巴泰顿时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兀冒这个人死不死的,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 可他到底是一个巫,万一不知死活地装楞过去让人家给弄死了,传到多尔衮耳中总是说起来不好听啊! 见阿巴泰突然不说话了,兀冒也猜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傲然地一笑道: “贝勒爷直管放宽心,兀冒是草原上的巫,自有草原的狼神护佑,那怪人若也真是汉人的巫,兵将对兵将汉人不行,巫对巫,兀冒那就更不怕他了!” 阿巴泰一听觉得十分有理,这才点头道:x “那你去吧,兀冒,拿出你身为我大草原巫的行头,瞧瞧清楚阵前到底是怎样的咄咄怪事——” 说着,他扭头又对一直不声不响的甲蒲子道: “你跟着过去,将抵在阵前的那几个牛录,所有的神射手都抽出来,远远吊在后面以防万一!” 甲蒲子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一身巫衣装扮的兀冒道: “旗主,除了抽调神射手,另外还是给他找一件软甲吧?” 阿巴泰看了看一身单衣的兀冒,于是点头少有慷慨地对他的一名亲卫大手一挥道: “顿巴,将你的软甲脱下来且先借给他!” 顿巴怔了怔,虽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解下自己的软甲,一把扔了过去,同时在嘴里再三叮嘱道: “兀冒,你得好好的给老子回来,老子这身软甲,可是花了重金才打造出来的!” 兀冒撇撇嘴,手里下意识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懂的鬼画桃符,偷眼看了看阿巴泰,嘴里不屑一顾道: “顿巴,若不是贝勒爷一番好意,你这软甲我兀冒摸都不会摸一下。若论刀枪不入,再好的软甲,也抵不过我这一件巫衣!” 甲蒲子怕阿巴泰发怒,急忙出声催促了一句,方才将兀冒强行扯走了。(_ 来到阵前,将几个牛录中的所有神射手都挑了出来,兀冒就一副急吼吼的样子,等不及神射手布阵,便一鞭子抽在自己的马屁股上,嗖地一下窜了出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掌控着油门,正缓缓地向大军阵前滑行着,冷不防就从对面乌泱泱的大军阵前,冲出一个孤零零的唐吉可德似的人物。 眯眼细看,孟远不觉有些发愣,扭头道: “罗恩生,这鞑子怎么也有不像鞑子的人呢?瞧他模样,总该不是来送信和举白旗的!” 罗恩生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道: “将军,他是一个巫。不派兵将过来了,派一个巫,怕是专门来对付将军的!” 说着,他居然也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孟远,眼睛里好像趁机也好好地将他好一番打量。 要知道,若没有这个噱头,打死他也不敢这样直眉楞眼地盯着这个杀神看啊! 孟远一听,顿时摸着下巴,玩味地笑了: “巫,呵呵,还真把老子划拉到装神弄鬼的行当中了?” 正嘀咕着,兀冒一骑绝尘,已然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 “呔,我乃草原大巫,真名兀冒是也。你若也是汉人之巫,速速报上名来!” 兀冒倒也不傻,在十丈之外就扯住了缰绳,然后将胯下大马牢牢定住,嘴里一面喊着,手底下一面不停地画着桃符。 看着眼前这个鞑子的巫,尤其是他脸上那兴奋得有些异常的红光,孟远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兀冒,这名字真他娘的拗口。呵呵,你若是真巫,老子就是真神,专治像你这样装神弄鬼的鼠辈!” 章节目录 第62章、令行禁止懂不懂 随着话音,孟远手底下油门猛然轰起,毫无征兆地冲着兀冒便狂飙而去。 这下,别说兀冒,就连坐在车上身为自己人的罗恩生,都是猝不及防,前仰后翻,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兀冒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怪人,刚刚打了一个照面,便驾着他那匹同样怪头怪脑的“大马”,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看他架势,似乎是要冲来活擒自己啊—— 兀冒虽然是巫,但首先是一个鞑子,仅仅愣了愣,便一个转身,拨转马头,没命地向回跑去。 后面压阵的百多个神射手,很快也觉察到了异样。 可是等看清楚状况,却谁也不敢轻易放箭。 因为,正在拼命打马而回的兀冒,正好将追他的那个怪人怪“马”给挡在了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都是突然起动的一车,一马,很快就在速度上比出了优劣—— 仅仅轰了十下油门,孟远便追上了兀冒。 兀冒顿时脸都吓白了,不顾一切地将手中攥着的法器,漫无目标地扔了出去,嘴里就叽里咕噜地念起了咒语。 只是可惜,还没念出声来,一只大手便斜刺里探出,扯着飞舞的缰绳猛地一顿,胯下大马唏律律便是一声嘶吼,硬生生的转了一大圈,整个马身顿时掉了一个方向。 “捆了,别弄死他,老子有大用——” 没等兀冒反应过来,他就在急停的马背上前仰后翻,又被一巴掌给拍下马来。 紧接着,就在罗恩生忙不迭地爬下车去捆兀冒的瞬间,孟远早已松开车把,猛地刹住车来,抬起枪口,望着对面数百米之外的箭阵毫不留情地扫射起来。 一见兀冒竟被敌方直接活捉而去,近百个被集中起来的神射手这才放开手脚,不管不顾地便是照着孟远攒射而来。 可惜,他们仅仅快了半步,一阵箭雨倒是射了出去,但却转瞬便被后发先至的弹雨更加狂暴地覆盖。很多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抵在前阵稍后数百米远的两个牛录,六百双眼睛,顿时变成了满眼的匪夷所思和极度恐惧。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牛角号声一下子救了他们。 收拾完离他最近的神射手箭阵,孟远刚刚掉过枪口,还未调整标尺,眼前能肉眼看清每张脸上毛孔的所有鞑子兵,全都撒丫子不见了。 紧接着,在数里地之外的整个满清大军,也开始偃旗息鼓,催动着滚雷般的马蹄声声,竟自转身也跟着远遁而去…… “将、将军,建、建奴鞑子兵他们、他们居然跑了,将军一个人、一个人就吓退了千军万马?” 罗恩生难以置信的不停地揉着眼睛,嘴里哈哈大笑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孟远也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彻底弄糊涂了。 这、这他奶奶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眼前是明军,或者干脆就是已经交过手的大顺军,自己一个人凭借着霹雳手段和神秘光环,出其不意地吓住他们还能理解。 但巅峰期的满清八旗兵,竟然也在这一阵弹雨之下被吓退了,实在让他难以想象啊! 怔忡半晌,孟远摇摇头,赶紧收摄心神,也开始准备撤退了。 不管想不想得通,总之自己的目的和战术目标,已经达成,现在依然还不是可以高枕无忧停下来发呆的时候。 于是,他赶紧调转车头,望着犹自摁着兀冒傻了一般的罗恩生喝道: “罗恩生,别愣着了,快,去把他的马牵过来,赶紧走人!” 罗恩生这才一激灵,起身跑去牵马。 战马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像士兵一样有一种固执到本能的纪律性。(_ 除非是炸营或者完全马惊,一般情况下,只要它看见主人还在旁边,无论是不是在马背上,它都不会轻易跑走。 将兀冒连人带马紧紧地拴在车后,往后走了没一会儿,一匹大马又斜刺地插过来,兴奋不已地疯颠颠跑到兀冒的马前,好像看见了老友一般凑上去耳鬓厮磨起来。 兀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他认识的同在镶黄旗里面另一个部落的勇士阿图鲁达。 虽然被栓了双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挺念旧,嘴里第一声便喊道: “阿图鲁达,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跑,快跑!” 谁知,阿图鲁达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老熟人,咧开大嘴就是傻呵呵地一笑,竟然一扭头,又对着两个敌人发出了叽里咕噜的招呼声。 直到这时,兀冒方才意识到,这个曾经如雷贯耳的草原勇士,很可能也像他一样,不仅被人家俘虏了,而且还失魂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将军,这个狗鞑子竟然还在这里溜达,现在鞑子大军尽走,留着他也没用,直接砍了吧?” 孟远不置可否,还没说话,兀冒突然在后面叫了起来: “汉人巫,方才兀冒已经见识到你恐怖法力,你的巫不是我的巫所能匹敌的。这阿图鲁达不是巫,你、你不能再以巫杀他!” 呵呵,没想到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心为别人求情,他哪来的底气? 不过,能做到这点,在鞑子里面倒是少见。 孟远哼了一声,忽然停下车,对罗恩生一扭头道: “下车,将这个四处晃荡的鞑子也拴在车后。另外,顺便再给他一巴掌,掌掌嘴,教教他怎么做人!” 罗恩生顿时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地飞身下车。 “啪……” “啪啪……” 几声掌掴之后,罗恩生兴冲冲地坐回到了车上。 孟远横了他一眼,问道: “打了几巴掌?” 罗恩生眉飞色舞道: “三巴掌,将军,小人气不过,又顺手给了那个疯鞑子一巴掌!” 嗯,孟远点点头,忽然出其不意道: “打得很爽吧?” “既然这么酸爽,肯定还不过瘾,那就给自己也来一巴掌吧!” 啊,罗恩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愕然道: “将、将军,小人、小人奉令行事,哪里、哪里做错了?” 孟远哼一声,忽然正视着他道: “我叫你打一巴掌,你打了三巴掌,你说你错在哪里了?”x 电脑端:/ “他奶奶的,令行禁止不懂吗?” “以后若想成为老子麾下的真正战士,忠诚是第一位,令行禁止就是第二位的红线,最好给老子刻在心里时时牢记!” 章节目录 第63章、史可法的愤怒 “勤王,勤王,即便是只有我兵部一家人马,这勤王之师的大旗我宪之身为南京兵部尚书,哪怕是死也得死到皇上的身边!”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史可法不到大半天的时间,便以他兵部的行文,将勤王军令派人分头送到了坐镇皇家发源地的凤阳总督马士英,总督应天府、安庆府的吕大器,总督漕运的朱大典,以及被李自成击败而陆续进入淮扬江南江北之地的高杰、黄得功、刘泽清等诸多重臣名将手中。 谁知,足足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晌午,居然应者寥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哪怕只是到兵部来晃一圈都行。 又等了半日,才有少数几个人派人回信过来,除了老调重弹不是身体抱恙就是突然扭了脚脖子。更多的人,则干脆连人带信鸟毛都没有一个。 无奈之下,气得两眼通红的史可法,瞅着他自己亲手立下的沙漏,眼看其中的沙子已经寥寥无几,只好点起自己的本部兵马,打出勤王之师大旗,领着帐下急急拼凑起来的区区不足四千马步兵等,强行出了南-京-城。 可别小看这区区四千人马,就这还是因为他在总管漕运、巡抚淮安、扬州等地,因为出色的支援了崇祯在北方的战事,而获得了赏识调任南-京-兵部尚书,才从各地转存而来的批文、奏章中得知,如今的大明早已摇摇欲坠,不堪重负了。 于是,他才大着胆子上书皇帝,历陈当下兵事种种弊端,并力主作为朝廷后院的南-京-兵部,因地位和所处位置特殊,理应手中也有一支直属兵部的机动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他这一奏折和构想居然真的一言成谶,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反而派上了大用场。 不然的话,他史可法就算再是忠君报国,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辗转千里去勤王吧? 一出兵部地面,幕僚便都纷纷上前道: “大人,就咱们一家兵马,就算死也得死得轰轰隆隆吧?” “就是呀,大人,恳请大人收回不扰民成命,让大军号角响起,士卒也喊出号子来,多少也能壮壮自己的声威!” “大人,鼓角齐鸣、旌旗招展之下,说不定会有其他军镇一时羞愧,就此加入我等勤王之师呢……” 史可法哪里不知他们心里真实想法,沉吟半晌,只好仰天一叹应允下来。 可惜,从兵部出来一直快到出了城门,沿途除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和童子之外,几乎所有的衙门,居然都像约好了一般紧闭大门,索性连办公也不做了,直接关门大吉。 这一路,可真是步步惊心啊! 史可法走着、走着,忽然默默地泪如雨下。 大难临头各自飞,天子殉国,大明真的就这样从此完了吗? 不知不觉,大军便拖拖拉拉地走到了浦口。 再往前走下去,可就真的离开南-京-城,能不能再回来,已经难以预料了…… 史可法不由自主地还是回过身来,扭头望着高大的城门,深深看了一眼。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了探报: 何腾蛟的嫡长子何文瑞,在其部将万大鹏护送下,刚刚抵达南-京-地界,恰好与出城的大军在这浦口遇上了。 而且,他们前来南京,要面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史可法! 这可是可天大的好消息啊! 史可法顿时精神大振,赶紧命人将何文瑞一行请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个对他“勤王之师”号召发出了呼应的大明重臣啊,而且还是素有清名的何腾蛟何大人! 谁知,何文瑞一看见史可法,还未说话,便嚎啕大哭起来: “尚书大人,家父、家父命我星夜兼程赶来,就是、就是要告知大人一声,天塌了下来啊,皇上、皇上已经在煤山之上投缳、投缳自尽了……” 什么? 史可法身子晃了晃,忽然戟指怒骂起来: “黄口小儿,尔、尔怎敢信口雌黄,将、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将出来?来呀,将他——”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又有多支人马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其中,更有史可法十分熟悉的声音,不停地远远冲他挥着衣袖大喊: “史大人,史大人,天子驾崩,社稷崩塌了啊……” 史可法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一生谨慎,素有清名的何腾蛟,若不是得到确凿消息,他绝无可能亲派自己的嫡长子来与他紧急通报讯息的!x :/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两眼一闭,泪流满面起来。 紧接着,浦口方向的南-京-城门忽然也是一阵人喊马嘶,瞬间便后发先至,涌出了十几个文官武将,奔到史可法面前。 “史大人,史大人,还好、还好你没有走远,武昌府那边左良玉将军忽然飞鸽传书,闯贼大军已经全线攻占京-城,皇上孤立无援已然、已然投缳自尽了!”(_ 孤立无援? 史可法猛然睁开双眼,青筋毕露,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说得真好,天子孤立无援!” “陷天子到如此绝境的,又是谁,是关外的鞑子,关内的闯贼吗?” “不,是你,是他,还有我——” 说着,史可法将戟指大骂的手,忽然指向自己,怒不可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竟毫无征兆地攥起双拳,望着官道旁的一个亭子间的柱廊,恶狠狠地一头撞去。x 电脑端:/ 哐地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哪里来得及阻拦? 史可法正好撞了一个正着,当场便昏死过去。 从南-京-城里出来的都是各部大员,当然能追出来的肯定又都是史可法的好友。 这里面既有姜曰广、张慎言这样的贴心同僚,也有侯方域、刘宗周这样平日走得近的名流请客,甚至还有留守南京、提督军粮饷事务的监军、大太监高起潜等各方势力。 至于从城外赶过来的几拨人马里面,又以凤阳总督马士英、芜湖的京营名将、靖南伯黄得功等城外各地大员为最。 但明面上,只要有监军级别的大太监在场,一般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以他马首是瞻。 所以,史可法一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太监高起潜。 高起潜倒也爽快,直接叹息一声道: “各位,大家伙都别大眼瞪小眼了,现在天都塌了,还是先将史大人弄回城里,等他醒了再在南边咱们这个留守的朝廷里面,召集大家计议吧……” 章节目录 第64章、太子呢 史可法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毫不含糊地瞪着一屋子的幕僚、下属还有两三个要好的同僚道: “太子呢,天子驾崩,可还有储君太子哩!” 这屋子里,现在除了史可法,就属高弘图官职最大,同时也是史可法十分敬佩和喜欢的一名清流。 说起来,这个高弘图其实也算是这一朝蒙受皇恩的一个既得利益者。天启年间,他因得罪了魏忠贤而被罢官削职为民。崇祯登基后,被崇祯慕名重新征召入朝,而且一下子就给了一个左俭都御史,两年不到,又升为左都御史。 但不知为何,魏忠贤就像他命里的克星,在左都御史位上,不知怎么他又跟魏忠贤撞上了,一下子又被削职罢官。 好在他在崇祯的心里始终印象不错,魏忠贤一倒台,他马上又被重新启用,而且因为北方战事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朝廷,崇祯便有了在南边朝廷早作打算的心思,于是就将高弘图作为一枚终于棋子放到了南-京-兵部,暂时给了他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 这一来二去,原本就互有好感的史可法、高弘图,就渐渐成了莫逆之交。 但是这一次因为勤王之事,两人有了分歧。 分歧之处,倒不是因为高弘图也现在大多数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那样,要么就是拥兵自重,各打各的小算盘,要么就是消极怠工,不知前途几何。 因为他很清楚,头脑也十分清晰,像史可法这样连一家手握重兵的大将都没说动,自己就一个光杆司令的兵部,就贸贸然地打出勤王之师旗号,说好听些是忠君报国,说不好听根本就是逞匹夫之勇,上去也不过白白送死而已。 现在耳听得史可法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高弘图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高兴,从前的那个堪称大任的史可法史大人总算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史可法身上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不高兴的话题还是得由他来说出口啊——x 高弘图斟酌了一下,随即直视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史可法道: “宪之兄,这句话我说了你不能再情绪激动。嗯,现如今最可靠的消息是,天子殡天去了,储君太子据说也没有逃出生天,被那闯贼弄到了手里去。” 果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的史可法,居然很平静地看了看高弘图,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却始终都不肯再说话了,低着头,坐在床榻上不知想着什么。 半晌,高弘图叹气道: “宪之兄,为今之计,头等的大事,你身为兵部尚书,得赶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啊!” “勤王之事已经不消谈了,咱们这个南边的备用朝廷,可就成了关键中的重中之重了。不勤王,那些拥兵自重的人,总该有所表示了吧?” 一旁的刘宗周,在高弘图的暗示下,马上出声附和道: “是呀,宪之兄,当务之急,我大明值此生死存亡危难关头,你得赶紧挺身而出有所作为啊!” 史可法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除了高、刘等寥寥数位高官,其余不是幕僚就是自己兵部的下级属官,不由得暗自摇摇头,沉吟半晌,随即闭目道: “当此国难当头,非一人可为也。兹事体大,且容我好生想想再作推敲。” 众人一听,顿时会意,一个个拱了拱手,鱼贯而出。 来到院子里,高弘图、刘宗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随即将何腾蛟的嫡长子何文瑞叫到一边道: “贤侄,关于时下局势,你来时令尊何大人私下里,可有什么话带给兵部史大人的?” 其实,发生了这样的天大变故,何腾蛟本来是要亲自赶到南-京-朝廷这边的。 可是临行时,他却被下属和当地官员给生拉硬扯栏了下来。x :/ 道理很简单,树倒猢狲散,皇帝没死之前,大家虽然已经不拿这个皇帝一言九鼎的当回事了,但毕竟还有一个皇帝尊为摆在那儿。 现在皇帝死了,人心隔肚皮,以前都是人人拥兵自重,明争暗斗,现在局势乱成这样,谁敢保证主宰一方的大员,一旦过了自己的地界到了人家的地面上,没事还好,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自己给人家送上门去的好处? 所以,现下最稳妥的还是先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看左邻右舍的其他那些封疆大吏们是如何出招,再做计较吧。 最不济,大家先各扫门前雪,以不变应万变,不也是一种上上策吗? 所以,何腾蛟给何文瑞定下的到南-京-的行程和安排,当然也就不可能只是来找史可法一人问计的,只不过史可法作为皇帝活着时钦点的坐镇南京朝廷的大员之一,史可法在他交给何文瑞的拜帖名单上,是排在第一个的。(_ 既然事先早已有预案,初出茅庐的何文瑞倒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望着高、刘二人当即微微一礼道: “回二位大人问话,家父在临行前一再叮嘱,到了陪都南-京-这边,一切都要听诸大人耳提面命的。不过——” 说着,何文瑞故作回忆了一番,才又侃侃而谈道: “家父他自己好像也自言自语说过一嘴的,小侄没听太真切,又是家父自言自语,所以也没听得太真切。” 这样的小计俩,岂能瞒过两个官场老狐狸? 高弘图、刘宗周相视一笑,倒也任由他卖了一个关子,方才会意一笑道: “贤侄听到了多少,就说多少,现在左右无事,就当闲谈便是。” 何文瑞这才点头道: “小侄听到的家父自言自语,好像说了两点当下至关重要的事情,一个似乎是一句什么老话,叫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 “第二个,好像是闯贼势大,关外的鞑子入关也已成定局,关宁铁骑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且那吴三桂明显已成北方最后的一块肥肉,无论闯贼还是鞑子势必是要上去咬一口的。” “所以,北方糜烂,咱们这江南江北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各打各的算盘。倘若还像从前那样,接下来天子的下场,吴三桂的下场,就该轮到咱们了!” 第一,立君。 第二,劝和? 他何腾蛟以为他是谁,好大的口气啊! 高弘图、刘宗周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就有了怒容。 章节目录 第65章、焦点到了福王与潞王身上 尚书府邸外,忽然又是一阵喧哗。 刘宗周斜睨了一眼,忽然摇头叹道: “子犹兄,看到了吧?前面门可罗雀,后面门庭若市,这局势渐渐明朗了下来,现在这些人又变成了过江之鲫,流水价的开始往宪之兄这里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说者无心,听者无意,一旁的何文瑞顿时脸色大变。 高弘图却是宅心仁厚,马上微微一笑道: “起东兄,现在人心惶惶,大家来来回回走动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此番来的又是何人?” 两人正说着,一名面色白净的小太监便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中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 看到高、刘二人俱皆站在院子里,他不禁就是一愣,跟着满脸堆笑道: “原来高大人、刘先生也在这里哩,可真巧了。” 叫高弘图以官职,称刘宗周为尊号,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高弘图虽然也是几次贬官,几次削职,但现在确实堂堂正正的兵部侍郎现职。 而刘宗周尽管也曾高官厚禄,甚至也蒙崇祯皇帝赏识,一度做到了顺天府尹、左都御史这样的高位,但他也像高弘图一样,不仅因东林党与魏忠贤势同水火,而且也在后期糜烂的北方战事中,一再侍宠抨击朝政,结果被崇祯雷霆震怒之下一撸到底,直接打回原形回了老家。 直到现在,他也还只能算是一个曾经的大员。 不过因为他早在万历二十九年就中了进士,即便现在赋闲在家,也依然是江湖之远赫赫有名的“嶯山先生”,时常被无数学子追捧拥戴于绍兴卧龙山中的嶯山峰上讲学,所以影响至今仍然不可小觑。 而两人一看是这白净的小太监,马上也是拱手笑脸相迎。 不为别的,这小太监虽然不值一提,可他背后的高起潜,却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双方虚与委蛇地寒暄了一通,屋里的史可法终于出声了:x 电脑端:/ “院子的诸位大人,进来叙话吧——” “只是还要请大人们赎罪,宪之头晕目眩,还下不得床来是也,得罪得罪。” 众人一听,也是鱼贯而入,嘻嘻哈哈地往望着史可法拱手,一面祝他早日康复,一面插科打诨地与他说笑逗趣,以示关系不同寻常。 不过,等到奉完茶水,全部落座,满屋却又都安静下来,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静谧之中。 史可法本来就是性子内敛,而且城府也是颇深的文人中少有的一个特例,加上被皇帝钦点为南京朝廷这边的坐镇重臣后,修炼得更是炉火纯青,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就是驾轻就熟。 而且,眼前的局势,也的确需要有这样的沉闷和悲壮气氛烘托才行。 刻意缄默了好一会儿,史可法这才咳嗽一声,环视了一眼屋里黑压压的人群,一脸沉重道: “诸位大人,宪之无才无德,腆据高位,却不能为朝廷分忧,为天子护驾,为百姓保境安民,实在是愧对天下,理应以死谢罪。”(_ “只是当下社稷动摇,朝野分崩离析,我辈只能以戴罪之身,发愤图强,鼓其余勇,希望能合力挽大厦于将倾了。” “宪之思之再三,眼下火急火燎的有三件大事,须得我等赶紧着手要办——” “这其一,毫无疑问的,是须得立刻以南-京-之名昭告天下,抓紧为天子发丧。” 话音未落,高弘图、刘宗周不觉对视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何文瑞,忍不住在心里俱皆暗忖: 为殡天而去的皇帝速速发丧,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何腾蛟那样的老狐狸,居然没有想到? 嗯,很显然,这是那个老狐狸故意留给宪之的破绽吧…… 正想着,史可法又掰着指头道: “这其二呢,自然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了。无论如何,我等得在当前储君下落不明之下,先从诸王中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人选,暂以监国拥之。” “其三,必须速速召集各路封疆大吏,提督总兵,在监国之人选确立后,商议如何御敌于江南江北之外,最后收复整个大明江山社稷的国之大策了!” 说完,史可法见一屋子的人,都是哑口无言,于是叹气道: “宪之的个人想法,发丧之事,与如何御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大事,急也急不来,所以往后放一放也是情理之中的。” “唯有这监国人选,却是片刻也耽搁不得。在座的诸位大人,若有现成的人选,现在就可以畅所欲言。” 此言一出,满屋子总算是有了回应,一时间嘤嘤嗡嗡的,全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只是,却没有一人肯出头来第一个放炮。 史可法就像早就料想到会这样,从枕边拿起一个信封看了看众人,然后将它递给高弘图道: “这是刚刚收到一封书信,我也只看了一眼。高大人,就劳烦你给大家念念,上面说的,正好也是我们此刻正在议着的事情。” 高弘图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接过信函,低头瞅了瞅,随即清了清嗓子道: “原来这是张慎言、吕大器、姜曰广等诸位大人亲自具名的文书,上面还有每人的大红手印,想必这已是他们议定了结论了——” 说着,为了以示郑重,高弘图也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捧读起来: “福王朱由崧乃先帝神宗之孙,无论按辈份、论才德,均可当立为君王。只是世人皆知,福王却又七宗罪无法回避——贪、淫、酗酒、不孝、鞭笞属吏、不闻诗书、妄言朝政。” “反观潞王朱常淓,同样也是先帝后嗣,只因错了一格身为神宗子侄之辈,论法理不再第一顺位之列。但也正因如此,潞王反而知书达理,礼贤下士,奉公守法,秉持道德涵养,贤良且聪明,又有文武兼备之才干,综合论之,我等具名倡议,当立潞王为君也!” 一个是福王,算得上是第一顺位的正宗先帝之孙。 一个是潞王,虽然不是第一顺位的皇室,但却比福王整整高了一个辈分,而且贤名远播…… 屋里的人,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章节目录 第66章、运筹帷幄 当然了,面对一屋子看似忧国忧民的脸,单从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说个不停却又没有一人敢于站出来直抒胸臆地发声,史可法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哼,不就是各家各户要来窥探我的态度么? 再说了,背后的主子一个都不出面,来的大多都是小喽啰,马前卒,即便说什么,也别想指望他们能说话算数! 史可法心里明镜一般,但在脸上还是一副虚心相候的模样,直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人硬要上纲上线,也扯不到他史可法喜欢搞一言堂的把柄上,他才敲了敲桌案道: “诸位大人请安静一下,且听宪之再说说——” “今日之议,对我而言就是抛砖引玉,对诸位大人而言就是他山之石。说到底,即便我们在寒舍有了什么定论,那也只能算是一家之言。” “所以,宪之的意思,诸位大人今日便先说到这里,回去再各自好生想想。待各部大人齐聚,各镇将军也都到了南-京-城里来,那时就不是私下谈谈而已,而是要以正式的堂会定下一个章程,推举出监国人选,咱们便可以开正式朝会,重立正式朝廷了!” 众人一听,强势的史可法并没有自己要一家独大的想法,最终还是露出了要听各部文官、各镇武将的招呼,自然也就放心下来,纷纷满意而去。 最后,只剩下心照不宣的几大家,不动声色地留了下来。 这时候,史可法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始分派起人手道: “李公公,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抓紧回去禀报你家主子,他那里原本就是提督南方这边所有粮饷物资兵马供养北方战事的要害,如今北方已经糜烂自然也就没有供养的说法了,要赶紧定个章程严防再有一米一物一兵一卒过江去北,以免资敌!” 小太监自然心领神会,马上答应一声,便回高起潜的大营去了。 史可法马上又转向何文瑞道: “何公子,还请你速速回报令尊大人,鞑子入关,京城失陷,闯贼猖獗,江北之地不知不觉眼瞅着就会马上变成前线。” “你回去后,一定要将这边的情形给你令尊大人说清楚,并要抓紧做好万全之策,以备进退皆可!” 江北,会变成前线?(_ 何文瑞脸一下白了,结结巴巴道: “大人,进退皆可是何意,莫不是我等据守之地一旦出了问题,可以、可以过江南撤,大人这边不会以朝廷旨意责怪?” 真是乳臭未干的小二,什么话说用得着说这么明白么—— 史可法怒了,瞪眼道: “你只管回去,令尊大人自会心中有数!”x 电脑端:/ 何文瑞战战兢兢地走了,史可法这才看向高弘图、刘宗周,露出一丝笑脸,望着二人拱手一礼道:x “二位大人,现在还有三处最要紧之地,正好我三人在场,非须得我三人亲自出面不可也!” 高弘图、刘宗周对视一眼,好像早就猜出一样胸有成竹道: “宪之兄,国难当头,什么都不要说了,个人的事情还是先远远抛在脑后吧。这样吧,潞王、福王那里,我二人一边一个,千难万难也都由我二人想法照你的意思去办便是。” “剩下的马士英那里,你也懂的,就只能由你老兄亲自出马去周旋了!” 话音未落,史可法便是深深一揖,口中赞道: “多谢二位大人成全,且挺身而出为国分忧。知我者,非起东兄、子犹兄莫属也!” 说着,三个老家伙忽然相视而笑,以茶代酒,满饮一杯,便摔杯而去,出了院子各奔东西去了…… 孟远在亮如白昼的白夜之下一路飞驰,没过多久便驶入到了燕山余脉与华北平原的交汇处,驾着风尘仆仆的三轮摩托车进了山谷之间。 一到燕山深处,基本上就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全是安全了,王承恩带着崇祯皇帝仓皇逃难进来,不也一样是石沉大海吗? 停下车,打量了一眼连绵起伏的群峰,孟远扭头道: “罗恩生,作为曾经的京营精锐,这燕山想必你从前也曾来过吧?” 罗恩生也是转动着脖子到处瞅着、看着,苦脸道: “将军,可行军布阵全都是上官的,来过几次也记不得了,这燕山又这么大!” 孟远瞅他一眼,哼道: “你不也是百户么,自己都不操心自己手下的那点兵?” 罗恩生一下子被问住了,顿时满头大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既然已经准备认他了,因势利导的捶打,以及随时随地循循善诱的培养,也就不能再对他们藏着掖着了。 孟远跟着便穷追猛打道: “地图呢,你一个百户难道就不看地图,不管发生什么事请,都一推二五六地去问你的千户大人?” 罗恩生终于脸红脖子粗地带着哭腔告饶道: “将军,是、是小人错了。老实说,以前在京营,京营本来就是皇帝的心肝宝贝,火铳营更是是京营中的特殊存在,很少有放马出来拉练的机会。” “就算是好多年碰上一回,火铳营又不是放在阵前冲锋陷阵的宝贝疙瘩,什么看地图,观地形,扎阵脚,小人在火铳营里面也就能省就省,很多像长枪兵、刀盾兵和弓箭手要做的事情就懒得去做,上差也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 孟远摇摇头,知道明军在后期是越来越一年不如一年,若不亲口问问像罗恩生这样的基层官兵,怕是这些细节上的失败,也早就注定了大明其实早就已经灭亡了吧? 敲打了一番,孟远点到即止,也免得对这些还没有一点正规野战军概念的大明军人贪多嚼不烂,于是不再理睬他,摸出对讲机,尝试着喊了两声。 没想到,这一次,不仅是王承恩,就连那个表面看着完全就是傻大粗的范傻根都学会了使用对讲机,两个人听到孟远的呼声,全都激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对讲机就在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呜呜啦啦地大叫了起来。 感到耳朵都被他俩震麻了,孟远心里却很高兴,嘴里不由得就笑出声道: “停停停,叽里咕噜的我到底听谁的?” “听着,我现在已经转回来了,就在这燕山谷口,你们赶紧来个人引路!” 章节目录 第67章、风水宝地 在一处遮天蔽日的谷底深处,孟远终于又重新见到了一个个像丧家之犬东倒西歪在树林里的王承恩、十几个火铳手,以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崇祯皇帝一家子的那几个女人。 看到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宛若落汤鸡一般,孟远忍不住就是一阵摇头。 为了逃命,躲在这潮湿阴暗的密林深处。 这谷底,又是一阵阵的阴气弥漫,寒风像刀子一样穿来穿去,别说像崇祯、朱媺娖这样的重病重伤之人,即便是一个健康的好人也该倒下了。 “都起来,这里绝不能常住,必须马上转移另寻他处!” 没想到,孟远一回来,任何话都没有说,尤其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嘀咕的那山外鞑子的大军,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一点讯息也不透露,就开始发怒赶人? 而且,大家伙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好不容易盼着这个救星回来,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这一次,就连一向惟命是从的王承恩,都有些无精打采的磨磨蹭蹭道: “将军,鞑子大军怎样了,你、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这句话从王承恩嘴里说出来,很是叫孟远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些大明人,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磨难后,无论曾经的权贵还是微不足道的升斗小民,一个个不仅都开了窍,而且很明显地已经在心里将他当做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 嗯,这种感觉,很怪,但也十分受用,而且似乎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别样滋味! 一转身,孟远探手将鞑子的大巫兀冒,以及鞑子的部落勇士阿图鲁达亲自抓将出来,将两人一把推到了众人面前。 “鞑子大军,已经偃旗息鼓自己退兵而去了。” “还有不放心的,都过来瞧瞧吧,这两个鞑子可不简单,一个是鞑子军中十分特殊的巫,一个是从这个巫嘴里说的什么鞑子部落里的勇士。” “想着左右无事,正好还要研究研究鞑子的情况,就顺手将他俩给活捉了回来。来吧,他们都好好的捆着哩,想看的就过来!” 谁知,说了半天,在兀冒呲牙咧嘴的恐吓下,以及阿图鲁达傻子般东张西望的瞪视中,居然没有一人动窝。 孟远见状,也不客气,更没有假人之手,直接一巴掌上去,将呲牙咧嘴的兀冒直接打了一个大马趴,然后又一脚踹下去,打得他嗷嗷直叫,方才老实了下来。 这下,十几个火铳手呼啦一下子涌了过来,你推我搡的,挤做一堆,跃跃欲试了半天,范傻根终于第一个出手了—— 试探着,抬起脚,在兀冒屁股上踢了一下。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上前,试了几试,随即像给自己壮胆似的扯着两个伙伴儿的胳膊,一脚踹了出去。 孟远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想摇头,嘴里很想骂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住了。 什么事情都要一个过程,面对曾经凶恶到闻风丧胆的敌人,谁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勇士。 自己的心理天堑,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跨越吧。 孟远想通了,于是索性躲到了一边,摸出烟来,坐在一块巨石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眺望着远方,思索着以后的方略和路子。 谁知,抽完烟扭头瞄了一眼,两个鞑子差点就被一人一拳一脚的给打死了。 孟远赶紧走过去,将两人一把重新扯了回来,丢在一边。 如此运动了一番,原本死气沉沉的一伙人,终于有了点生气。 带着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孟远最后将栖息地框定在这片原始森林一侧的南部山峰,坐北朝南,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就这样随便转了转,居然找到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让孟远忍不住感慨,四百年前未被大肆开发的燕山,果然处处都是风景这边独好啊! 而最让孟远兴奋的,还是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大片水洼,看上去瓦蓝瓦蓝的,在白夜之下泛着粼粼波光,煞是喜人。 不管什么地方,只有有水就有灵气。 孟远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块风水宝地,高兴之余,于是分出人手,一面让小安子主持着小太监、小宫女安顿崇祯一家,让罗恩生、范傻根带着十几个火铳手,暂且先自行开山凿石,平整土地,自己则带着王承恩直接向峰顶攀援而去。 他要登高一看,假若这座山峰合适,而且前后左右皆可进退自如,反正燕山就么大,也就不用再劳心费力地到处去找了,干脆直接将此处建成一座临时根据地算了。 至于带上王承恩,当然也是另有深意。 这一路,孟远从几件事上已经发现,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其实历史还是将他写小了,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若非亲身接触,是很难从故纸堆里来真正认知他的。 所以,孟远觉得以后很有必要,要对王承恩这个人进行重现发现,重现认知。x 而另一方面,因为有了这个新发现,他才更愿意将他带在身边,对根据地或者要塞如此重要的选址问题,也需要随时听听他的意见。(_ 要知道,这个老东西,毕竟不仅仅是大明前期的秉笔大太监,后期更是被崇祯当做了眼睛和手臂,直接派出掌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京营,许多军机大事秘闻,没有人再比他更心知肚明的了。 而从这一点论,在当今分崩离析中的大明大局观中,王承恩甚至可能比孟远这个外来人更有发言权,甚至看的可能要更远,更广泛一些。 很快,两人爬上山巅。 孟远抱着望远镜,将四周方圆几十里地范围,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就是一阵阵心花怒放: 这块地方,还真是一眼看对了! 本身栖身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既方便生活群聚,又有干净辽阔的水源。关键还是这外面的大环境,无数连绵的群峰环抱之下,这一块的森林植被既与整个万千大山融为一体,又相对独立,神奇地鬼斧神工一般还多出了一大片环绕着的相对小平原,正好在栖息地之前,形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小草原,简直天赐一般。x 电脑端:/ 如此一来,外面这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间夹着这环绕起来的小草原,在群峰环抱之下,既天然地形成了从外面看很难发现的隐秘地,从里面又能进退皆宜的别有洞天! 好吧,这里便是属于我孟远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真正根据地和栖身之处了…… 章节目录 第68章、惊现洞天福地 下山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不过,昨晚奇怪的一夜亮如白昼的白夜,让这过去的一天,似乎根本就没有了昼夜之间的分别。(_ 看到太阳从遥远的天际一线冉冉升起,王承恩才装着突然发现似的指着这一轮旭日东升,一惊一乍地道: “哦对了将军,昨晚亮如白昼,鞑子大军又被将军神勇地一人喝退,连这不同寻常的天相都在为将军助威,这昨晚的天相真不知是将军所为还是引将军所起耶?” 孟远闻言,莫名惊诧了半晌,哈哈大笑: “老王,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怕不是为此想了整整一夜吧?”x 王承恩故作苦恼地抓抓头皮,一脸苦相道: “还真叫将军说对了,昨晚亮如白昼,每个人又惊又怕,更是忧虑将军征战安危,几乎人人在这山里彻夜未眠坐了一晚。” “唉,咱老王更是命苦,被几个皇后、贵妃整整缠着问了一夜。将军神威,哪是咱老王能信口雌黄的?老王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陪着几个主子算是将这一夜糊弄了过去!” 还别说,孟远还真从王承恩的脸上,看见了他那一对圆圆的黑眼圈。 孟远伸手在怀里探摸了一番,手中赫然就多了一瓶二锅头和两听牛肉罐头,自己拿了一听,又递给王承恩一听,然后竖起酒瓶子猛灌了一口白酒,边走边说道: “还别说,老王,叫你这一嘴,说得我现在突然又饿又乏,回想一下,昨晚还真是有些惊险,而且还有些莫名其妙!” “唔,赶紧吃吧,折腾了一夜,你还不累不饿吗?” 笑逐颜开的王承恩,抱着怀里的罐头又摸又看,有些心虚道: “皇上、皇后还有几位太后、贵妃都还饿着肚子,咱家在这儿外面偷着吃独食儿,传出去好么?” 孟远摇摇头,扭头大步流星而去,边走边吃道: “老王,那你就抱着罐头回去敬献你的皇上、皇后吧,我就不管你了!” 走了一截,孟远偷偷扭回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王承恩到底还是打开了罐头,正用手指在里面挖着,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临时栖息地,懿安皇后正引着周皇后、袁贵妃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水泊边,顶着早晨的寒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轻解罗衫,披头散发,在那里兀自清洗着自己脏兮兮的手脸。 看了一眼,孟远差点就要远远地大声呵斥她们。 但话到嘴里,莫名其妙的,他又给咽了回去。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而且不管到何时何地,她们对自己的容貌总有着一种令人咋舌到匪夷所思的顾影自怜的程度。 唉,罢了,鸟都无比爱惜自己的羽毛,何况这些从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贵妇们呢? 而且,你看连那自打见面,都没有看见她笑过一次的小昭仁公主,此刻也蹒跚着跟在这些爱美的大女人后面,盯着波光荡漾的水面,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小女娃本该有的灿烂而无邪的笑脸。 不仅如此,她还忽然趴到了水边,仰着她那张脏兮兮的笑脸,左顾右盼,居然将水面当做了镜子,臭美地瞅着自己在水里的影子,竟自发出了咯咯咯的欢笑声。x :/ 负责照护她的沈妃,好像也被她感染了,索性由着她的性子,只是牢牢地扯着绑在她腰上的绳子,任她玩耍着。 而自己呢,也盯着水面不停地搔首弄姿,端详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果然是,哪里有水,哪里就有灵气,灵性。 哪里有女人,哪里就会生动,温馨,不知不觉充满勃然生机…… 不知不觉,王承恩居然也看呆了,半晌才想起,跑过去一边问安,一边心慌掉气地一再叮嘱道: “小主子,可千万别掉水里喽,衣裳湿了这里可没有换的。” 小孩子到底眼尖,而且鼻子又灵,估计也是加上饥肠辘辘的,叫这四周穿堂风一般的山风一吹,王承恩身上的肉味一下子散发开来,顿时让小昭仁公主口水滚动,张嘴便道: “肉,我要吃肉肉!” 一嗓子喊出,顿时引来水泊边所有女人的目光,慌得王承恩红着脸就求救地看向孟远。 谁知,孟远压根就没在水泊边停过,看了两眼便径直奔着正在挥汗如雨开山凿石的十来个火铳手去了。 王承恩赶紧爬起来,边走边许愿道: “各位主子还有小主子且等着,咱家、咱家这就去管将军讨吃的去!” 闻言,周皇后不觉皱了皱眉头,嘴里对懿安皇后啧道: “姐姐你听听,这奴才嘴里说的什么话?” 懿安皇后倒是不以为然,只顾盯着水里的影子,久久凝眸不动,只是在嘴里笑了一下道: “这一大早上的,你生的哪门子气?我看你呀,皇后,饿了一天一夜,你还是不饿呀,居然还有精神去计较奴才们的言语!” 袁贵妃也在一旁劝道: “姐姐身子还未全好,不要生气了。咱们现在,可不就指着神威将军讨生活么?” 周皇后摇摇头,忽然叹气道: “我、我哪里是在生气,我是在担心,皇帝那里,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喝的。” 众女一听,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见孟远回来,罗恩生连忙迎上前道: “将军果然是慧眼如炬,刚刚在平整山地之际,照将军叮嘱,我们依着山势一路挖掘,不曾想,扒开临坡的荒草荆棘,在一处山洼间,竟然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天然洞穴。” “好奇之下,小人带着人进去瞧了瞧,里面简直是别有洞天,而且还比洞外要暖和不少。只是我们不敢过于深入,只在洞口数丈远转了转,但已经感觉很不错了,正好适合我们在这个时候藏身于此。” 孟远也是精神一振,马上让罗恩生引路又到了他说的这个洞穴中。 一进洞穴,果真就像罗恩生说的那样,一股十分惬意的暖流,便迎面而来。 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孟远不禁更高兴了: 这里面的空气,没有一丝浑浊和异味,很明显这是一处连野兽都没有涉足的干净洞穴。而且,除了偶尔有一些飞虫被惊起,连蝙蝠都没有一只。 借着斜射进来的朝阳,孟远向洞口处看了一眼,随即猜想到,这个未被任何山兽野物踏足的洞穴,很可能是外面覆盖的厚厚荒草、荆棘发挥了层层遮蔽和重重阻隔的作用。 章节目录 第69章、点石成金,只手为城(上) 看了一圈,孟远对这个天赐般突然冒出来的洞穴十分满意,恍惚中还有了一种孙猴子发现了水帘洞似的错位感。 且不说将来将这个洞穴全部探明后有什么意义,单说眼前,这二十多口子人马的吃喝拉撒睡,至少是不用他再伤神去大兴土木给他们盖住的地方了。 以后,即便是大兴土木,那也是针对这个要塞级别的根据地进行规划和建设。 沉思了一番,孟远也没有急着往更深处看,只是带着罗恩生往里面又走了数十米,见洞穴由小变大,越到后面洞穴空间越大,孟远就大致心里有了数,这是一个口小肚大的洞穴,没有比这个发现更好的了,于是停下脚步,开始往回走去。 来到洞外,将罗恩生支开,孟远围着洞口转了转,又亲自比划着踏勘了一番,于是眨了眨眼,便开始在随身军火库里搜索起来。 自从NB文明将整个随身军火库解印以来,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八百地观摩和巡视自己的这个随身宝库。 以前不是在煤山之间上上下下,就是在皇宫里面进进出出。 然后,要么是救人,要么是杀人,仓促之间哪有今天这样的闲适和空余好好逛逛自己的这方宝地? 不过想想倒也有趣,在怀里随便一摸,就能摸出一样东西来,不也挺好玩的吗…… 逛了一圈后,孟远将挑选好的各种物资装备归拢起来,然后按照提示全部放到抓取项中,以后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要在怀里探摸半天才能捏出一样东西来,而且有时候还不一定是心里所想的那种物品。 罗恩生被重新叫回来时,看到原本长驱直入的洞穴口,已经赫然多出了一道铁栅栏,而且整个洞口已被一种说不清是什么质地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将洞穴与外面一分为二,脸上惊愕了一下,便赶紧又恢复了常态,不敢多一丝大惊小怪的模样。 见罗恩生把自己憋得完全不成人形,孟远暗自好笑了一下,却也只能任由他去。 这种事,现在已经在自己和这群大明土著之间,不知不觉早就形成了一种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然是默契,那就继续彼此装聋作哑吧。 随后,孟远便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火铳手们已经平整出来的区域,大致看了两眼,于是将众人叫到面前,开始连比划着在地上又画又说了起来。 在孟远的构想中,原本是要先平整出一块足够大的用地,然后在这片看好了的十分适合围出一座小城堡地面上,先搭建出供人居住的房屋出来,然后再顺着山脊的走势,垒出一道围墙,再在其上构筑出几个方向的火力点,争取用两到三个月时间,渐渐打造出一个真正的要塞级小型根据地出来。 但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洞穴后,民居这一块,也就可以省出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铺设和构筑要塞建设上去了。 罗恩生、范傻根等十余个火铳手,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顿时个个眼冒绿光,雀跃不已起来。x :/ 因为,这一路来的无数事实已经证明,很多话,很多事,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要么就是吹牛,要么就是大白天的说胡话。 但若是从神威将军嘴里说出来,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很快,他们就再次亲眼见识到了神威将军变戏法般的神奇,一转眼,他就围着平整出来的用地,左手比划着地面,右手就摸出了一把把雪花般的白灰,沿着他说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撒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城郭形状, 紧接着,他又顺着三面环山的山脊走势方向,强调着这里或那里,在城墙建起来之后,其中会有多少个他们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可以一扫一大片的恐怖火铳,甚至还有比这种火铳更厉害的小炮。 然后,他又在一面临水的正南方,画出一个口子,言明此处将是未来这座小城的正式城门,并且瞅着正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为这个大门取名为“向阳门”。 而一出向阳门,就是那一片现在还没有完全探明不知其大的水泊。 神威将军指着在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说,等以后小城建设完毕,下一步就会开发这个水泊。 未来,不仅要在上面造船打练水军,为以后走出燕山,走出陆地,重新像郑和七下西洋那样再次拥有一支无敌舰队,让汉家子弟也走遍世界,并在四面八方落地生根,开枝散叶……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些蓝图,直听得十几个火铳手面面相觑,浑身冒汗。 神威将军说的很多事情,他们似懂非懂,但又有很多事情,他们也能够一听就懂。 特别是对那些能够听懂的事情,他们每个人不仅都在自己脑海中瞬间勾勒出属于自己想象出的画面,而且还因此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神威将军说的这些事情,倘若一个个都能美梦成真,那样的一个世界,岂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天堂了吗? “百户大人,神威将军说的可都是真的么?像这样的小城,一旦建起来,千军万马也休想奈何!” “范伍长,咱们若是死心塌地追随神威将军,以后咱们这些火铳手每个人都被将军提拔为百户、千户长甚至游击、将军,封侯也都有可能,我怎么越听越想哭呀?” “喂,张板凳,以后咱们有军功了,也升职带很多兵马,将军说像这样的小城,以后会有很多,只有是忠诚于他的人,都会拥有这样一座小城去守卫。你、你快掐我一把,我、我怕我马上笑出声来被将军责骂!” “李记,你是咱们当中唯一能写能画的,你说以后这小城建起来了,外面这么乱,鞑子、闯贼到处都是,若是咱们求将军将咱们的爹娘也接过来,你说将军会答应吗……”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却又稀奇古怪的问话,范傻根、罗恩生自己都被孟远灌输得一时间消化不了半分,哪里还顾得上去替别人解疑释惑,情急之下,当即小声骂了出来: “闭嘴,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将军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想那么多作甚?” 章节目录 第70章、点石成金,只手为城(下) 在水泊边的帐篷里住了三天,一道又一道红砖堆砌而起的城墙,在水泊边的一堆女人充满了惊喜和期待的眼里,几乎每天一个样,眼瞅着渐渐变成了一堵又一堵高大的正式城墙。 小安子因为曾经监工过皇宫的修缮,所以现在每天从早上一睁眼开始,就变成了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小太监、小宫女们的御用解说人。x :/ 这天一大早起来,小安子睡眼惺忪地爬出自己的帐篷,一看主子们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一个个先于自己地早早起身,精神百倍地又齐刷刷地站到了那块巨石上,仰脸一动不动地瞅着昨晚刚刚正式落成的城墙,在那里交头接耳,指指戳戳,兴奋不已。 小安子吓了一跳,顿时彻底醒了过来,慌忙趴到水边,一头扎进水里胡乱洗了一把脸,就赶紧过去报到了。 “太后、皇后、小主子,小安子来、来晚了,请各位主子赎罪。” 懿安皇后扭头斜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在脸上笑意炎炎道: “小安子,不是你来晚了,而是我们都起早了。眼见这人迹罕至的山窝窝里,每日都像变戏法地一天一个样子,谁还有什么瞌睡,每天都恨不得盯着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x 周皇后虽然没有扭头看他,却是不住口地催促他道: “你起来了就好,快些,小安子,今日又有好多话问你哩,快些过来!” 小安子赶紧爬上巨石,连请安也忘了,仰脸也跟着向城墙望去。 按照昨天的进度,今日所有城墙都要正式连接成片,一旦合龙,从整个轮廓看就是一座真正的小城了。 城墙合龙,一面临水之处,也要正式安装城门。 城门一旦竖起来,便意味着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深谷之中,就凭空多出了一座从未有过的小城。 而所有人,也就不用再四零八落地住帐篷,而是要住进城里去了。 住到城里不是关键,关键是有了这座小城以后,所有人都不再是颠沛流离、四处逃亡之人,而是重新又变回了有家、有房,有吃有喝更有保护的人,从前幸福的时光,也许就会全都回来了…… “小安子,那用来堆砌城墙的红砖,你说都是用一种叫什么水泥之物粘起来的,干了以后真比米汤水还有结实管用?” 懿安皇后终于第一个想起来,她昨日苦思冥想要问的话来了。 紧接着,周皇后也一下子神往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亲口说的那种电,真的可以直接通上这外面的水泊,以后这落成的小城里,晚上就是不点大红烛,不上任何油灯,城里也能灯火通明?” 叫周皇后这么一说,袁贵妃也一下子兴头大起,跟着便兴奋不已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说,有了什么电以后,夜里灯火通明不说,城里家家户户以后还可以做到冬暖夏凉,甚至什么都可以用到电,那、那这样的日子,岂不是真的跟神仙过的日子没啥分别了?” 沈妃抱着小昭仁公主,忽然也是掩嘴笑起来: “瞧把姐姐高兴的样子,姐姐只记得这些小事,却偏偏忘了神威将军说过的,何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嘻嘻,我现在脑子里只想着将军说的以后其他种种的好处,比如不用马拉的车,一日千里,从京城一天就到了妹妹我日思夜想的故土秦淮河畔。甚至,若神威将军愿意,他还会带着我们乘上一种铁鸟,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去。” “若真有那样的一天,姐姐你想呀,这地面上的什么关外鞑子,关内闯贼,还有那些乱臣贼子、阿猫阿狗什么的,咱们还用日日夜夜担心他们吗?”x 电脑端:/ 这时,就连她怀中的小昭仁公主,也都欢呼雀跃起来,支棱着一张小脸蛋,连连拍着小手道: “吃糖糖,我要吃多多的上面有小白兔的糖糖!” 小安子应接不暇,一面苦笑着回答着各种各样的刁钻问话,一面可怜巴巴地暗自叹气: 唉,你们大的小的主子什么都问到了,为啥偏偏就不去想,这样的好日子,若真有一天来临了,那些鞑子、闯贼还有诸多乱臣贼子可一个都还没少地在天下晃着哩,神威将军如果一旦撂了挑子不见了人影,谁又能来护佑咱们…… 这时,孟远带着王承恩和十余个火铳手终于出现在城墙上了。 巨石上,神奇地一下安静下来。 在此之前,谁敢相信,就凭这神威将军一人之力,简直就像真的天神下凡一样,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这山沟沟里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只有他转个身消失一下眨眨眼就什么都有了。 不仅要什么有什么,而且短短几天工夫,一座小城竟然就这样青天白日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立起来,若非这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半晌,懿安皇后终于又幽幽地小声问了起来: “小安子,今日城墙一合龙,这座城就算建好了,然后明日神威将军就真的又要出山去吗?” 小安子也是很苦恼地抓抓脑袋道: “是,太后。将军说的时候看上去好像也很是无奈,咱们人口太少,又不能到外面随便抓什么人就行。增添人口,那也得精挑细选,才能让他进来成为咱们这新落成的城里人。” 这点,懿安皇后当然比谁都懂。 这一朝,直接到了亡-国的边缘,所用非人的忠诚问题,就是其中最大的失败。 只可惜,现在她们不能像从前那样坐在宫里就能发号施令。 否则,就凭眼前她们这几个姐妹,只要派人到各自的娘家说一声,什么样的人招不来,而且肯定是死心塌地的那种。 “小安子,那人招进来了,一半是去种地,一半是要当兵。种地的粮食,还有士卒的兵器,将军也都说了吧?” 小安子一听,终于两眼发光道: “说了,说了,太后,将军说了——” “咱们这水泊四周,全都是上好的梯田,正好适合将军手里有的几种高产作物,据说亩产平平常常就能达到三四百石,简直像做梦一样。” “至于发给士卒的兵器,将军亲口说的,挑选进来的每个人只要考察合格,家底清白,忠诚老实,然后吃了善恶忠奸丸,就会人手一把将军曾经演示过的那种神级火铳,还会人人另配一身护甲,帽盔,手雷等好多听都没听过的神器,听得小安子都想去报名做一名士卒算了!” 章节目录 第71章、他是天神下凡么? 听着、听着,周皇后在一旁忽然莫名地催泪道: “新军,这是神威将军要给咱们皇上,给咱们大明再造一支新军啊!天可怜见,若是将军能早几天降临,我大明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等田地……” 谁知,懿安皇后却是眼皮子一跳,罕见地没有接周皇后的话头,凝眸远远地注视着城墙上的孟远,嘴里忽然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说即便是咱们大明的士卒,只要经他手锻造一番,出来就能轻易以一敌十,而且还是关外鞑子的那种凶悍之兵,这可是将军亲口说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见两代皇后忽然神色有些不对,小安子也是莫名心跳了一下,赶紧答道: “这是将军亲口所言,太后。” 本来他还想把听到的后面一句话也说出来,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他又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后面那句话是—— “你们这些火铳手都听着,一旦认定忠诚不渝追随于我,你们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将来随随便便拉出去,专挑鞑子的精锐,你们一个打十个,只能算是合格。” “一个打十五个,在我孟远眼里,才算过关。若是一对二十,那就是优秀,老子至少给你一个千户长,而且封妻荫子,升官发财,都算少的!” 谁知,袁贵妃突然在旁边冒了一句道: “一个打十个也不多呀,别说咱们现在才只有眼前区区十几个火铳手。就算神威将军忙完建城,出去招兵回来,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找来成千上万的人吧?” “咱们就打将军带一千个人回来,也别说还要分一半做农夫,全部都改成士卒,那也只有一千个兵啊!” “一千个兵,就算以一敌十,外面鞑子、闯贼还有乱兵加起来又有多少……”x 电脑端:/ 众女只听得忽然作声不得,一个个斜目而视。 懿安皇后更是横眉冷对,忽然冷眼骂道:x “每日的饭食,一米一水,现在都是神威将军所赐。你不思挖井之恩,反倒冷嘲热讽。哼,若不是在这荒山野岭,非将你打入冷宫不可!” 周皇后也斜睨了一眼袁贵妃道: “慎言,慎行,妹妹难道忘了我等现在处于何等境地?唉,今日便罚你不准吃饭吧。” 正说着,不早不晚,两个火铳手抬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早餐走了过来,然后摆上碗筷杯盏,汤钵勺匙,施礼道: “请各位娘娘用膳,神威将军说了,这几日忙乱,赶着要快些将这座城修建起来,也好有个长久一些的栖身之地。所以,吃食方面,就只能简单些了。” 懿安皇后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大锅,忍不住笑道: “回去叩安神威将军,就属是本宫说的,这样的饭食,只应天上才有,哪里简单了?”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告诉本宫,今日煮饭的锅灶,还是那一点就着的神火神灶么?” 两个火铳手对视一眼,连忙低头道: “回太后话,一应物事,都与昨日一模一样。” 哦,懿安皇后这才摆手道: “行啦,尔等也快些回去用膳吧。” 小安子见两个火铳手生怕再被问话,慌慌张张地逃也似的走了,赶紧也是抄起汤勺满满盛了一碗,端着就往帐篷里跑去。 “各位主子,请自行慢慢用膳,小安子去伺候皇爷了!” 几天下来,早已又惊又怕,又冷又饿的陈圆圆和吴襄的老婆、儿子,三人挤在一起,早就没有了在家里时的风采,一个个像落汤鸡似的,远远瞅着热气腾腾的大锅,下意识的不停地咽着口水。 “娘,儿子、儿子好饿!” 吴襄的这个儿子吴六郡,可没有吴三桂那般的神勇,因为是最小的一个儿子,而且从未离开过府邸半步,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几天下来,简直看上去比两个女人样子还要惨。 陈圆圆鄙视地看了一眼吴六郡,扭过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遥远的山谷外,眼中莫名地滴落了几颗眼泪来。 关宁铁骑,不是号称天下第一铁骑么? 吴三桂,你不是时常在自己面前拍胸脯说,你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倘若有一天谁欺负了我,你一定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哪怕血溅三军也在所不惜么? 可现在,你在哪里…… 正想着,几个小宫女抬着吃剩下的饭锅,拿着几双碗筷走过来,咚地一声放到地上道: “这是你们今早的饭食,老规矩,吃完饭,这碗筷铁锅自己抬到水边,洗干净了再给我们送过去!” 未等小宫女走远,吴六郡便扑到饭锅前,迫不及待地抓起饭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捞了满满一碗,便自顾自地狼吞虎咽起来。 吴襄老婆吴郑氏叹口气,等吴六郡飞快地吃完,又恶狼般捞了一碗,这才抓起碗筷对陈圆圆道: “吃吧,再不吃,咱们怕是连汤汤水水的也吃到不一点了。” 陈圆圆扫了一眼锅底,尽管从昨晚就已经饥肠辘辘,但还是忽然被吴六郡搅和得不成样子的锅底给恶心到了,扭过头道: “你们吃吧,我、我一大早没有胃口。” 吴郑氏也不顾上她了,径直给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吃将起来。 吴六郡吃饱喝足,终于又有了精神,眼珠子不仅开始四处骨碌碌乱转着,不时盯着俊俏的小宫女偷看两眼,而且还时不时地盯着忙碌的城墙上,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孟远的身影看。 “娘,你说他们嘴里的这个什么神威将军,是真的天神下凡吗?” 从孟远开着坦克堵在提督府门口,到吴襄乖乖地交人,再到这一路惊心动魄的驱驰征战,最后进山变戏法地眼看就要凭空造出一座小城来。 就算孟远怎样遮掩,就算吴六郡再过花花公子,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总会被他或多或少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心里就会自然胡思乱想。 况且,这眼前大到小城,小到一粒米、一瓶水,明晃晃地转个身就有了。这样的神迹,这般的手段,除了天神下凡能在这人间做到,谁又能做到呢? 吴郑氏吓了一跳,活了一大把年岁,自然比吴六郡这愣头青要知道其中利害,慌忙就去捂他的嘴道: “我的小爷,你这张嘴,吃饭就行了,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章节目录 第72章、巫与光明 小城合龙后,这些天累成了哈巴狗似的火铳手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人群中,只有鞑子巫兀冒、鞑子所谓的部落勇士阿图鲁达一脸阴郁,却也掩饰不住满眼的震惊,呆呆地打量着落成的小城,又是沮丧,又是惶恐不安。 兀冒是清醒之人,阿图鲁达现在则恢复了一些神智,但大多时候还是有些不清不楚。清醒时,能意识到自己是谁,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是骄傲的部落英雄。但犯糊涂时,就有些十分搞笑了,常常会黏着孟远,像个跟屁虫似的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王承恩、罗恩生他们对此很是不解,甚至有些吃醋,搞不清这鞑子勇士到底是真疯还是要像勾践一样卧薪尝胆,然后找机会下手谋害孟远。x :/ 对此,孟远倒是一脸轻松,一点也不担心什么。 像这种战场上的失魂症,后遗症很厉害,即便是有最好的药物痊愈了,脑子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就像至今都还躺在床上的崇祯皇帝。 而且这种失魂症,在犯病的那一刻,他的正常记忆会瞬间停留在失魂的那个刹那之间,然后终身只会记住他犯病瞬间看到了那个人。 而孟远,就是在阿图鲁达失魂症的瞬间,被他第一眼看到的人。 所以,现在一犯病,他就很自然地将孟远当做了他最信任也最依赖的那个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兀冒,孟远就更没有必要管他了,现在只把他当做一个苦劳力使唤着。 因为,对这样的一种脑子异常清晰,意志特别坚定,信念也务必顽固之人,什么言语和行动对他都是无效和徒劳的。 唯一能将他信奉的精神世界洞穿的,就是比他认为的实力更强大的实力,比他的信仰更加高等的信仰。 孟远十分自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家伙,一定就会渐渐折服在自己远高于这个时代实力的脚下! 也正因如此,这接下来的一幕,孟远可能还要继续避讳一下火铳手甚至王承恩他们,却不准备在对兀冒这个“明白人”躲躲闪闪了,而是准备让他直面“神迹”,让他自己的心灵世界自己崩塌。 “老王,你们城墙上面碎石乱渣子收拾干净,待会儿回来我好布置火力点。” 说着,他将兀冒一推,向城墙下走去。 王承恩吓了一跳,喊了一声道: “将军,你一个人带着这狗鞑子去哪里,还是要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孟远笑了,指指下面的水泊道: “说话算数,小城落成,这么崭新的一座城,虽然小是小了点儿,但怎么能黯淡无光呢?” 王承恩等人顿时惊喜不已,本能地瞅了瞅天上道: “将、将军,今儿晚上、晚上,天上的星光就能把屋子点亮?” 孟远哼一声,点头道: “你们怎么就记不住呢,非得把电说成星光?罢了罢了,随你们自己说着顺口舒坦便是。等着吧,晚上让你们好看。” 来到水泊旁,在早已选好的取水处停下,孟远向水中丢入一颗石子,试了试深浅,于是扭头望着兀冒一笑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小巫,我是真神。此前一直忙着,不曾给你展露一番我的神力,今日便教你见个真章,你敢赌吗?” 兀冒似乎很怕水,也不知这是不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通病,离水边远远地站在惕然道: “赌什么,这里是你的地盘,而且我也没有说过要与你比试什么!” 孟远哼了一声,直接戳穿他道: “装什么装,你不是一直都在心里暗暗与我比较着吗?” 兀冒脸皮白了白,随即傲然扬头道: “比什么,我若是赢了你,你能放我走?” 说着,这家伙居然出其不意地也像孟远一样,探手入怀,在里面胡乱抓了抓,然后在半空着晃了晃,指尖居然也有了一团幽蓝的火苗妖艳地闪耀着。x 电脑端:/ “怎么样,我这巫术你能么?有巫在,我草原大军打到哪里,即便没有一个火镰,我们也能点起篝火!” 雕虫小技—— 孟远轻蔑地一笑,直接摸出一次性打火机藏在指尖,然后一明一灭地摁着道: “你那不过是唬人的鬼火,我这才是光明正大的神火。而且我很清楚你那鬼火是什么,否则老子早就搜你身了,还能让你到现在还人模狗样地站在面前?” 兀冒一下子愣住了,瞪着孟远道: “你、你指尖的火苗,为何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明明灭灭?” 孟远笑了,收起打火机斜睨道: “既然是巫,还有什么把戏,都亮出来吧?” 兀冒摇摇头,忽然两眼滴溜溜地乱转着束手道: “你我道不同,巫也不同。哼,除非、除非你有胆量,在属于我们部落的大草原上去比试,我才会信服你的巫或道!” 去你们的部落大草原? 孟远笑得更欢实了,见他开始认怂,也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摸出一套发电机组砸在他面前,然后抱着说明书,一边看着,一边自行组装起来。 兀冒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工业文明组合造物,直接给砸晕了,变成了泥塑一般瞪着两眼只顾呆若木鸡地看着。 不一会儿,孟远就照着说明书将整个发电机组安装了起来。 其实,这种便携式小型发电机组,就是专门为类似于野战或科考队生产配置的,安装拆卸转运,几乎都是傻瓜相机般易操作易上手的一站式发供电设备。 当然缺点也是十分显著,就是供电量严重不足。 但供电量严重不足,那也只是相对于后世即便是野战或者远征科考动辄都是几十台各种机器而言的。 像孟远这边仅仅只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崭新小城而言,那这样一台发供电机组不仅足矣,而且可以说绰绰有余。 另外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有充足水源的条件下,只需要足量用作启动的备用柴油即可保障随时发供电。 而对于一个雇佣兵王级别的高级杀手而言,即便只是懂一些皮毛,孟远也足以让这发供电机组运转起来。现在,全部安装完毕,唯一剩余要做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看清楚说明书上最后一行文字,将重达几十公斤的吸水泵扔到水里去便大功告成。(_ 当然,吸水泵自备的气囊,也还是要吹起来的。 这一片尚不知其大的水泊,水深是早就探过了的,靠近小城这边的水畔,即使岸边水深也有两丈多,也就是六七米之深。 水深好哇,水深,不仅说明这片水泊水量存量巨大,而且水深好办事,将来搞各种养殖,特别是训练水军,就不用担心这片水洼只是一个小水沟的问题了…… 章节目录 第73章、我不会消失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吹了。 不过在还没有电的情况下,将好几个牛身般大小的气囊,单靠人力吹起来,可不是一般要会吹的人才行。 好在会吹的人,早就想好了,嘿嘿—— 孟远一扭头,瞪着呆若木鸡看成了傻子的鞑子巫兀冒勾手道: “过来,你们不是最会宰牛吹牛吗,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给我把这些皮囊都吹起来!” 兀冒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从痴呆的震惊中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拒绝道: “不,我是高贵的巫,即便是在部落里也远非那些宰牛烹羊的穷牧民可比,打死我也不会帮你吹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是吗? 孟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很有骨气,很想掏出枪来直接给他脚丫子上两颗子弹。 不过杀人容易攻心难,也与自己这些天想好了的对付鞑子的既定初衷有所背道而驰,于是皱眉想了想,抬手一指山坡上的小城道: “兀冒,你不是自称自己是高贵的草原巫么?高贵的巫,一到晚上就只能靠烛光行事,算什么高贵的巫,而我只需要勾勾小拇指就能让黑夜亮如白昼!” 见识过孟远不知多少次的神奇,兀冒终于心动了,盯着气囊道: “好,我就帮你将这气囊吹起来,若是晚上没有亮如白昼,就算你输!” 孟远哼一声,马上对他摇摇手指道: “不不不,不是你帮我,而是老子在帮你,给你机会见识一下我的本事,懂吗?若单只是吹皮囊,老子多得是人抢着干!” 话音未落,真正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蹲在旁边追着孟远看的阿图鲁达,突然抢过来,宛若一头蛮牛般抓起一个皮囊,嘴对嘴就呼哧呼哧吹了起来。 这突然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下子打乱了兀冒的心理节奏,愣怔半晌,赶紧也抢过一个皮囊,抱着也吹将起来。 果然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竞争才热闹啊! 孟远看着两个卖力的鞑子,忽然咧嘴乐呵呵地笑起来: 奶奶的,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嘛! “将军,妾身可以过来么?” 一声明显带上了娇滴滴语气的声音,忽然从帐篷那边远远地传了过来。 扭头一看,却是懿安皇后。 呵呵,这是在商量吗,人都走过来了,还问什么呢? 目前这所有的女人里面,也就数她张嫣胆子最大。 不过,若都是像周皇后那样端着,平日若有事要交流一下,也的确不是个味。有张嫣这样一个有地位又有权威的人居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x 孟远皱了皱眉,于是远远地应了一句: “若有事,就请太后过来说吧。” 懿安皇后顿时松口气,左顾右盼了一番,随即提着啰里啰嗦的长长裙摆,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将军,这、这狗鞑子在做什么?” 一到近前,懿安皇后就被两个卖力吹着皮囊的鞑子惊着了。 孟远扫了一眼道: “他们不是喜欢吹牛么,现在正在吹牛、哦不,吹气,好让我的那些皮囊浮在水面上。” 懿安皇后目光一转,忽然含笑道: “我们汉人见了这些关外鞑子,没有一个不是心惊胆战。可到了将军这里,情形完全反过来,变成了鞑子对将军畏之如虎,看着真是解气!” 孟远眯眼看了看她,嘴里道: “太后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懿安皇后不觉脸红了红,忽然低头道: “小安子说,将军建好了城,又要马上出山去。” “将军、将军从到我大明至今,一口气都不见歇息过,妾身、妾身很是感激,却又无以为报,只能、只能在这嘴里问候一下了。” 孟远心里莫名一跳,马上冷脸道: “你不用感激我,更无须有什么内疚。我当下所做的一切,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我自己。” 也许根本从未想过孟远说话会这么直接,懿安皇后愣怔半晌,竟一时间找不到感觉,愣在原地失语了。 孟远见兀冒、阿图鲁达已经在吹最后一个皮囊了,于是叹口气道: “太后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说着,他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身子忽然有些摇摇摆摆的懿安皇后。 史书上说,名列十大皇后的张嫣,天生长着一副绝世容颜,对她的美貌,史笔更是不吝溢美之词地大加描写,说她“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明眸皓齿,体型秀美”。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史书果然是大笔如椽,一点也没有夸张和修饰之言。 想想倒也不为过,一个远离京畿要地的豫州女娃,能在五千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中,比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还要多地连闯八关,最终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美貌是第一位的,但美貌之下的各种内在素质,怕也是至关重要的。 只是可怜了她这样一个看似被天眷顾了的女子,做了皇后没多久,就遭到了客氏和魏忠贤的联袂猜忌,下药谋害,令她从此失去了一个女人为人母的最大幸福和权利。 谁知,摇晃了半晌的懿安皇后,忽然缓过劲来,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美目,直视着孟远道: “请将军不要急着赶我走,妾身的确是有话,替皇上、大明还有天下的百姓,来亲口问问将军,将军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大明,一路过关斩将,怎么看都像是在全力在助我大明于大厦将倾之间——” “所以还请将军明言,将军何所来,将军何所去,将军以后是事了拂衣去,还是会留在大明,一直看着我们驱逐鞑虏,重整河山,天下复明!” 嗯,大明皇室,终于有人醒了过来! 不错,懿安皇后这一问,是迟早都要面对的—— 孟远微微一笑,也是直面而道: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嗯,太后不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像这山谷里的穿堂风一样,太过虚无缥缈了一些吗?”x :/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说得清楚——” “驱逐鞑虏,扫清所有内忧外患,还我汉人本来的河山社稷,天下大同,这也是我的一个理想!” “所以放心吧,太后,我会一直留在这广袤的汉人疆域中,还要看着我们汉人向更远更大的天地走去——这一天不来,我一天都不会消失……” 章节目录 第74章、电,让崇祯醒了 夜幕降临,这天晚上,当铺设的电流点亮了所有的灯光时,每个人都痴痴傻傻地立在原地,眼睛里滴溜溜地盯着光源看着,脚下却动也不敢动半步。 紧接着,当孟远出声提醒了一下后,又抬手关上了电闸,整个小城之中,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有的小宫女竟当场给吓哭了。 当孟远再次合上电闸,城东目前唯一随着小城落成而同时建成的几座院落里,忽然传出了崇祯语嫣不清的呼唤声: “这是……何处……哪里……来的光……朕……朕是谁……” 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周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仅仅愣怔了一下,便嚎啕一声,抬脚直向院子奔去。 王承恩也是电击一般,浑身一激灵,拔脚跟着跑去。 仅仅片刻工夫,哗啦啦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闻声而动,噼噼啪啪眨眼间便都跑光了。 最后,只剩下懿安皇后还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幽幽地将原本四处瞅着灯看的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缓缓凝注在孟远身上,莫名地叹了口气道: “将军果然神人也,不仅能征善战,横扫天下宵小,还能妙手回春,医人生死。妾身、妾身在此,替朱家上下先行谢过将军。”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远,微微福了福。 崇祯突如其来的苏醒,的确让孟远十分意外。因为,这实在是超出了他对医学上的那些认知。 当然了,现在只是听见了崇祯的呼唤,尚未亲眼观察,所以还不能太过乐观。但无论如何,一个几乎脑干缺氧近乎半死之人能自主发出呼唤,这已经是某种医学奇迹了! 孟远搜刮着自己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正自想得入神,耳畔突兀地传来一声嘎嘎的怪笑声: “哈哈哈,汉人巫,崇祯皇帝我兀冒也是知道的,他可是你们汉人正宗的皇帝,连我们草原皇帝都以为他真的投缳自尽死掉了,没想到他竟然在你手中还活着。” “汉人巫,我兀冒真是不懂你们汉人,尤其是不懂你这个汉人巫,一声惊人的业艺和法力,却还让皇帝巴巴地活着给自己头上弄一尊佛,这下你好看了吧?” 就连罗恩生、范傻根这些火铳手们,也不掩满眼的惊疑之色,不时偷眼瞅一下孟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远呲牙笑了笑,一巴掌呼在兀冒脸上道:x 电脑端:/ “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操心别人,呵呵,老子也不妨告诉你,别说一个皇帝,就算十个八个皇帝,老子也没有放在眼里!”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恩生、范傻根这些愕然的火铳手们,指指兀冒道: “掌嘴,每人给他一巴掌。记住,注意别打死了!”x 说完,转身向崇祯皇帝住着的小院子走去。 刚刚建成的几个院落,位于这座刚刚落成的小城城东。 其实说是小城,还不如说是一座大城堡打要塞来的更准确。 因为依山而建,小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沿着山脊走势,从东到西长不过三百三十米远,也就是半里地多一点。 从南到北宽不过一百六十米,整个算下来,全部建筑面积也就相当于两个航母大小。 但无论如何,这对目前不过区区二三十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而且还是正经八百的一座小城,即便以后再来两三千人,单是这城里也足够容纳下来,更别说还有一个巨大的葫芦状洞穴。 掀开帐篷门帘,孟远裹着一股山风一头钻了进去。 本来他还准备在帐篷外面停一停的,可他天生骄傲的那颗心却不容许他有半点龌龊的心理,于是大步流星走过来,直接掀开帘子就进来了,而且直接奔着醒来的崇祯便走了过去。 “将、将军,你、你来了——”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将身子侧了侧,让出一个位子来。 周皇后则微微颔首,随即又转身关切地凝注着还有些呆滞的崇祯,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陛下,这位、这位神威将军,就是臣妾刚刚与你说的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将军。”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也不知是不是面部神经受到脑损伤牵累,崇祯面部肌肉僵硬,两眼呆滞,一侧脸颊甚至都有些变形,以至于半边嘴角无法正常闭合,嘴里的哈喇子不时的滴答几滴滚落出来。 不过,对突然现身的孟远,他的反应却出奇的令人意外,居然一挺身自己半坐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孟远道: “朕、朕认得、认得你……皇宫……你、你是天神般下凡……” 孟远同样盯着崇祯,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即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围在四周的人沉声道: “你们都是皇帝的亲人,可以在旁边看着,但不能再这样围着,都退下!” 众人一阵愕然,但很快就在王承恩、懿安皇后的示意下,纷纷起身,退到了一边。 孟远这才上前,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将崇祯的眼皮子掀开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又上下其手,将他全身摸了一遍。 最后,他抬起一根手指,直视着崇祯道: “皇帝,看得清这是什么吗?” 崇祯瞪大眼睛,似乎奋力在分辨着,忽然流着哈喇子笑了起来: “是、是将军的手指头!” 孟远惊讶了一下,随即由衷地笑了,转而环视了一眼,然后示意周皇后走到近前,伸手指着她道: “皇帝,告诉我,她是谁?” 崇祯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摇头道: “她、她是谁……朕、朕不记得她……可朕、朕好像……好像很喜欢看她……” 孟远心里一沉,转而又直向王承恩道: “皇帝,你再好好看看,他又是谁?” 这一次崇祯倒是反应不错,只一眼,便呵呵笑着道: “朕、朕识得他……他、他……是朕的大伴儿……叫、叫……什么来着……” 说着,他居然有了想要抬手抓头的动作。 只是可惜,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见状,孟远刚刚有些兴奋的心,喜忧参半地又一沉到底。 沉吟半晌,他又试了几个崇祯本该十分亲近熟悉的人,但无一例外地被他给无视了。 现在的崇祯,莫名其妙的只认得两个人,一个王承恩,一个就是他孟远。 章节目录 第75章、国事,请受我一拜 唉,这个崇祯,既然能苏醒过来,也不知以后会不会真正恢复过来,即便不能像从前那样完全康复,至少神智、身体能好个一大半,也总是好的吧? 估计现在所有人都猜错了,认为他一定不希望皇帝醒过来。其实,一个好的皇帝,对孟远反而帮助可能更大! 孟远摇摇头,望着崇祯和颜悦色道: “皇帝,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崇祯想了想,傻笑道: “我、我是朕,我是朕!” 孟远耐心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承恩道: “我知道我是谁,比如现在我是一名将军。他也知道他是谁,比如他是你的大伴儿。你呢,你知道你是皇帝吗?” 皇帝? 崇祯似乎对这个词很敏感,但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道: “朕,不清楚皇帝是什么,他、他是吃的还是喝的?” 话音未落,周皇后、沈妃以及袁贵妃、朱媺娖,甚至包括王承恩,忽然都哭出声来。 尤其是周皇后、朱媺娖母女二人,哭声中不仅饱含了对至亲的痛惜、心疼,更充满了对失去的一切和未知的未来无尽伤痛、茫然和恐惧。 孟远皱皱眉,沉吟了一下,随即起身道: “都出去吧,现在皇帝刚刚有了一些自我意识,还不能让他过多耗费心神,以免损伤更大。” “老王,你安排一下,在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里挑一些机灵的,昼夜在皇帝身边轮班,从现在起一刻都不能离人。” 走出帐篷,看到孟渔如此安排,周皇后、袁贵妃等人不由得都是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竟都含着泪花对彼此笑了笑。 王承恩也满含感激地答应一声,眼睛却奇怪地瞅向懿安皇后,神色中竟有一种莫名期待。 懿安皇后也莫名回了一眼王承恩,随即眉目微蹙,忽然望着孟远出声道: “将军,方才你未来时,鉴于天子如今的现状,我们、我们先私下商议了一番,当下须得有几样大事赶紧定下来,还请将军万勿推辞,同时还有请将军定夺。”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嗯,虽然迟了点儿,但这也的确怪不了他们。毕竟,皇帝是一个真实的什么状况,他们若不搞清楚,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决定来! 孟远点点头,不动声色道: “太后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懿安皇后点点头,于是对周皇后、王承恩甚至包括袁贵妃、沈妃还有朱媺娖。都一一点名召唤道: “你们都过来吧,将军已经首肯,愿意听听我们朱家、但同时也是大明天下的大事安排!” 众人面露喜色,走过来齐整整地望着孟远,郑重其事地一起福了福,随即周皇后道: “神威将军,太后乃是当下我朱家,同时也整个大明在天子因故无法临朝主政,太子又缺席之际,所能代表所有皇权并行使朝纲大权的唯一之人!” “于公,太后乃是早于本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于私,太后也是我朱家目前辈分最高之人。所以,太后今日对将军所言,全部都代表我朱家所有人要说的话,同时也代表整个大明对将军的所求!” 这,就是国事了。 既是国事,于公于私,现在终于要有个正式说法了。x :/ 老实说,孟远并不在乎现在的大明,跪求谁给自己在大明所作所为一个说法,一个身份,或者一个定位。 因为,他的实力,在这个时代,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但是他不看重这些,NB文明却强加给他了一个紧箍咒,那这个说法,可就成了孟远必须认真对待甚至时刻要小心应付和呵护的某种象征了。 否则,这个紧箍咒就会变成一个笑面虎唐僧,而他就是唐僧面前的孙猴子,一不小心给你念两声,就问你怕不怕! 其实,这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同时也是鱼和熊掌的痛苦。 而且这一切,全他妈都是这个狗-逼-NB文明强加在自己头上的东西,自己有得选吗? 既然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人家的剧本来吧—— 即便是人家将一个原本已经人道灭绝了皇帝,硬生生变成一个半死不活、半疯半癫的痴呆,还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外加这么多老的小的一大堆女人扔在自己手中,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变成了自己头上的紧箍咒,那就爽快地做出一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装-逼-样来,好好干他娘一场! 想着,孟远转身凝视着懿安皇后,郑重其事地整了整衣帽,然后正式一拜道: “既然说到了国事,且太后又代表了于公于私这么一大摊子家事国事天下,孟远也不敢再嬉笑怒骂故作游戏人间事了,还请太后受我一拜!” 懿安皇后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侧身避让,但在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于是坦然受了一拜,眼中方才蓦然间有盈盈的泪光闪动,鼻子里也是唏嘘不已道: “将军,你这是拜我么?” “你可知道,将军,从你到大明以来,从你我相识到今日,从你救下我们所有孤儿寡母以来,救星般的你,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拜我!” 孟远也是幽然叹口气,凝眸看着懿安皇后,良久,嘴里忽然正色道: “太后,我方才拜的不是懿安皇后,也不是一个叫张嫣的美貌女子。我虔诚拜下的那一刻,拜的是家国天下,大明社稷!” 此言一出,周皇后甚至包括王承恩都是脸色大变,怔了怔,忽然望着孟远反过来就是深深一拜。x 电脑端:/x 而懿安皇后不仅没有一点不快,同样也是脸色一正,盈盈一拜道: “将军此言大哉,壮哉,也请将军受我一拜。” 这一次,孟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闪身避开,嘴里肃然道: “江山社稷糜烂如斯,繁文缛节虚头巴脑什么的,一切都省了吧。太后既然代表所有人,就请明言吧。” 懿安皇后顿时警醒,马上点点头,眉目流转,将一双眼睛定定看向王承恩道: “王公公,你既是大明秉笔大太监,又是天子神智清明时唯一见证者,本宫现在正式问你,天子以身殉国之日,神威将军如天神般降临我大明,在救下天子而天子醒来那一刻的瞬间,他说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76章、皇帝的旨意 王承恩闻言,马上整衣理冠,望着懿安皇后肃然拜道: “奉天承运,皇帝座前,秉笔大太监王承恩回太后问话。当日天子醒来后所言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对咱家颁布的口旨,原话为——大伴儿,朕若无力问政理政执政时,一切唯神威将军是从!”x 电脑端:/ 懿安皇后点点头,一脸肃穆道: “王承恩,面对列祖列宗太祖太宗,你敢发誓乎?” 王承恩一字一顿道: “身受世代皇恩浩荡,秉笔大太监王承恩,在此对天发誓,此言若有半句虚言妄语,天打五雷轰,我王氏满门百世不得安宁!” 懿安皇后点点头,转头看向周皇后道: “大明皇后周氏,本宫现在问你,你眼前王承恩可是秉笔大太监王承恩乎?” 周皇后肃然道: “回太后话,眼前王承恩乃本朝皇后认定的秉笔大太监王承恩,我大明绝无第二个王承恩!” 懿安皇后颔首道: “既如此,大明皇后周氏,你是否也曾追随天子殉国,并被神威将军连同后宫其他活下来的嫔妃一起,为神威将军同时出手相救并一直安然至今?”x :/ 周皇后点头道: “本宫以本朝皇后誓言并证之,当日本宫连同当时在场嫔妃奉旨殉国,为神威将军出手相救至今,虽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却好过了锦衣玉食百万雄兵相护!” 懿安皇后点点头,转而看向其余众人,厉言道: “在场朱家上下老小,可有异议者?” 袁贵妃、沈妃包括仍伤病缠身的朱媺娖等人,俱皆齐声道: “回太后话,我等朱家人等,无论老幼上下,皆无异议!” 懿安皇后点点头,回转身来,再次凝眸看向孟远,口中一字一顿: “神威将军,我等之言,将军可曾听真?” 孟远点点头,拱手道: “太后,本将一字一句,全都听入耳中,刻在心间了了!” 话音刚落,懿安皇后终于换了一副表情,盈盈一拜道: “既然一切都没有异议,我等朱家人等,自今日起便遵从天子口旨,在大明天子可以重新临朝前,唯神威将军是从,还请将军看在外有鞑子内有流贼,家国天下生灵涂炭之际,救我大明及其天下子民于水火之间。如此,未来将军也必受天下万民崇敬和拥戴!” 懿安皇后一说完,在场所有人,莫名其妙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孟远,生怕他忽然出乎意料地撂挑子或者出言拒绝。 因为,在他们眼里,从一开始出现就有无数霹雳手段和出人意表的各种举止,谁也不敢保证这位神威将军,在他开口或者出手之前,他会怎样做。 突然,王承恩上前一步,带着哭腔深深一拜道: “将军,古有无数圣贤大能在需要他出山或出手救万民于水火之间,挽狂澜于既倒之际,都会三辞三让,甚至还要三顾茅庐!” “但是将军别忘了,我大明现在已经无人可以做那些三顾茅庐之事,将军也没有时间在三辞三让行圣贤大能之举,还请将军看在这危难时刻,一切从简——” 话音未落,孟远笑了,抬手拍拍王承恩道: “老王你多虑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圣贤大能者,老实说,我其实就是有点神秘故事的俗人,有好事为何不伸手,能得万民崇敬这样的浪得虚名,其实我也很喜欢——” 说着,他转而看向懿安皇后,将手一伸道: “太后,你说的我都知悉了,也愿意在此危难时刻出手,试试大明这汉人江山社稷,到底还有没有救!” “但口说无凭,而且家国天下大事,也须得要有一种仪式感,哪怕这仪式感简化到只是一种形式或者过场,怕也得要走一走吧?” 懿安皇后马上点头,两眼欣喜地凝视着孟远道: “将军所言极是,但将军比我们都清楚,我等孤儿寡母俱皆都是将军出手搭救才出得皇宫,直到现在依然还在将军的羽翼保护之下,将军所要的东西,我等两手空空,实在没有任何高至江山社稷之物赋予将军。” “不过将军放心,将军若能想到我等当下能够做到之事,我等无不遵从!” 孟远点头道: “太后切勿多虑,要传国玉玺,要封爵封地,要盛大典礼,显然是在故意为难你们。放心吧,我多的不要,只须你们每人在某种文书以契约精神为皇帝口旨背书,然后有各人的签字画押即可。”x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承恩,示意道: “老王,纸笔你们是肯定也不会有的,等会儿我会叫范傻根或者罗恩生送过来。至于这文书如何规范行文,就照着皇家样式原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那个我就插不上什么话了,一切以你们为准便是。” 王承恩赶紧答应一声,然后看了看懿安皇后。 懿安皇后颇为羞惭地低下头,有些十分对不住的模样道: “将军要求居然如此简单,实在是与将军居功至伟的身份不相称,只是、只是妾身现在两手空空,也只能、只能——” 说老实话,身为一个大男人其实心里还是很不愿意看见一个女人如此犯难的模样。 孟远一转身,对王承恩交待了一句,便远远地离开了。 随后,他在无人处摸出纸笔,让范傻根给懿安皇后送了过来。 懿安皇后面对突然送到眼前精致的纸笔,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即命王承恩对在场所有朱家人按照天子礼制说了一番,然后第一个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闺名。 只是有一样,孟远还是忽视了: 他只准备了纸笔,却对他说的签字画押的那个“押”之物,没有随纸笔一并备上。 当懿安皇后签完字,伸手去问王承恩要印泥时,王承恩才反应过来,扭头瞪眼看了看范傻根。 范傻根哪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王承恩,这时周皇后第二个走过来,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抬手咬破自己的食指,在名字上摁下了一个鲜红的血印。 懿安皇后怔了怔,忽然颔首赞了一句: “妹妹果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点,连我都不曾想到啊!” 周皇后摇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懿安皇后道: “不,姐姐,你为朱家也为大明做得够多了,这些小事,做妹妹的能想到一些就做一些,好歹这也是皇帝的旨意,我们孤儿寡母的什么都不能给人家,放点自己的血又算得什么呢?” ———————————————— (感谢lojin打赏,这是本书第一个学徒) 章节目录 第77章、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能摸枪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罗恩生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八一杠,一面满脸兴奋,一面咬牙切齿,将枪杆子交到了范傻根手中。 “范兄弟,这火铳、不,这神铳果然像神威将军说的一模一样,只要枪法好,心也静,简直就是人枪合一,指哪儿打哪儿,怪不得将军说咱们五个人,若是枪法练好了,再结合将军说的三人一组战法,咱五人即便对上关宁铁骑甚至是鞑子骁骑,干翻一百人也不在话下!” 范傻根盯着手中铮亮的突击步枪,简直就像突然抱着了一个心爱女人一般,哪里还听得见罗恩生嘴里说什么,一颗心早就全部扑在了这把枪上。 今天,是神威将军第一次破天荒地拿出这样的一把神枪来,不仅让他们每个人,都上前来摸一下从前他们只能看不能碰的这种神枪。 而且,还史无前例的答应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试着打三颗子弹。 只是,谁也没想到,等到枪拿出来,十几个火铳手,却只有罗恩生、范傻根等五个人可以触摸这把神枪。 其他人,碰都不能碰一下,只要挨到枪杆子任何一个部位,枪身就像长满了嘴一样,咬得他们嗷嗷直叫唤,非得扔掉枪才行。x 一开始孟远也很奇怪,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只让罗恩生、范傻根等五个人摸枪并且练习,而其他人则在一旁单纯观摩。x :/ 至于什么原因,他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而罗恩生、范傻根他们五个人,在打完三颗子弹后,神威将军甚至毫不吝啬,将原本分配给其他人的子弹,也都顺手又分给了五个人继续练习打靶。 这一天,是罗恩生他们第三天打靶,也是第一次在没有神威将军亲自到场监督坐镇情况之下,五个人的练枪时光。 很快,五个人都将分给自己每日固定的子弹数打完。 接下来,就是阵法练习了。 神威将军对他们五人目前的要求,有三种阵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第一种,是五人排队枪毙法。 顾名思义,这个阵法很好理解,就是五人站成一排,然后一起据枪,瞄准,直到射击,要求五人严格做到一气呵成,步调一致,务必同时开枪。 神威将军将此战法,形象地比喻成枪毙犯人,打起枪来十分畅快和过瘾。 第二种,则是五人轮替进攻法。 具体就是,一人据枪,就要保证有一人在瞄准,然后一定要有一人在开枪,一人在上膛,一人在退膛。 如此反复,要求的最低及格线,就是始终要保证五人中有一人始终在开枪。 第三种,名曰五人交互掩护法。 这个战法,是五人轮替进攻法的延伸和拓展,是在大面积击溃和歼灭当面之敌后,以五人为组进行战场运动、搜索或者清扫残余敌人。 当然,此战法既适用于进攻,也适用于撤退。 在三个战法,一经推出,就让做了多年京营火铳手精锐的罗恩生、范傻根他们五人,飞快地尝到了甜头并如食甘怡般地迷醉在其中。 只是稍有不满的,真枪始终只有一把。 而且在神威将军不在场时,不管是谁,五个人每人都不能超过三颗子弹。 即便是神威将军亲手给他们发放子弹,但只要超过这个数目,神威将军又转身不在场时,罗恩生他们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多出的子弹马上也会像长了牙齿一样,咬得他们嗷嗷直叫,最终只剩下三颗子弹才算无事。 五个人,一把真正的八一杠怎么训练? 无可奈何之下,孟远只好又摸出十几把用来作为队列训练、相互劈刺和格斗的木枪,暂时顶替上去。 而多出的木枪,则全部给了五人之外无法触碰真枪的其他火铳手们。 现在,即便是摸不到真枪的火铳手,也将队列练习,训练到了完全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地步。 甚至,就连五人组的三种战法,他们也都练得滚瓜烂熟,有的还超过了五人组的某些人。唯一的区别,就只剩下真假枪之分了。 当然了,无论是五人组的真枪训练,还是其他火铳手的练习,此刻在这座刚刚落成的小城中,还是一个没有多少知道的秘密。 每逢要打枪时,所有火铳手都会预先以五公里、十公里不等的武装越野方式,拉练到很远的其他山头密林河谷之间。 砰砰砰的枪声,除了惊起这燕山深处的无数山兽野之外,就连王承恩都无缘亲耳听到。 对于最近所有火铳手,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消失,王承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很惶恐,甚至十分实落。 有一度,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恼了孟远,孟远才会突然将他当做了异己分子,排除在外。 这一天,他终于壮起胆子找到了孟远,吭哧吭哧半晌,哭着问了起来: “将军,老王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将军责罚,老王一定改!” 这一天,孟远恰好是在为朱媺娖做最后一次治疗。 小姑娘十五岁的身子骨,果然比她爹崇祯要强上太多,原本不忍直视的断臂处,如今不仅弥合得十分喜人,而且所有骨骼和神经末梢甚至血管都已自我封闭。 除了因不太高明的缝合术留下的针眼之外,现在的朱媺娖,侧面看去,又变成了一个真正亭亭玉立顾盼流离的少女。 只是,也许因为身体所有的伤处全都复原,随之而来的心理也就悄然发生了变化,每次面对孟远即便是以医者仁心一本正经的诊疗,她也已经开始再也做不到熟视无睹的样子,装作像一个木头人那样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对此,孟远其实比她还要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每次强行逼着自己去进行每一次必须的出手医治。 好在习惯成自然,当孟远要求自己哪怕装也要装成一个真正的医者仁心蹩脚的外科医生时,他对眼前这个少女也就能真正做到医者仁心,而心无旁骛。 而且,每次诊疗,缝合,上药什么的,王承恩是一定要在场的。因为,为朱媺娖宽衣解带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个做太监的才能去做。 后来,当朱媺娖伤口看上去不那么触目惊心了,每一次出诊,孟远又强行增加了一个旁观者,就是唯一有胆量在某些时刻,敢于与孟远两眼对视的懿安皇后。 章节目录 第78章、口令:梦蝶与破茧 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而备受委屈的王承恩,这一天,终于如愿以偿地跟着孟远也出城了。 不过,到了半路上,孟远却停了下来,转过身摸出一把八一杠,一脸坏笑道: “老王,给你一杆神枪试试,瞧瞧你能拿得住不!” 王承恩大喜,胸脯本能地一挺道: “将军也忒小瞧人了,咱老王怎么说也是能爬上将军那消失了的铁甲神兽的人,一把火铳还是拿得起来的吧?” 话音未落,他就像被蛇突然咬了一口,嗷嗷叫着连连甩手跳脚,一下子就将八一杠从手里扔了出去。 当然,枪还未落地,早有准备的孟远就是探手一抓,便将枪捞到了手里,然后斜睨着王承恩道: “老王,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么,连老子的一杆枪都拿不住,无话可说了吧?” 王承恩咋舌不已,盯着八一杠百思不解道: “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连你的铁甲神兽都能爬上爬下的,一杆神枪却摸也摸不得呢?” 孟远摇摇头,只能模棱两可道: “此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也许不说你也能看出来。走吧,老王,不过你大可放心,枪是一回事,人才是第一位的。你老王在我心里,是有位置的,这才是关键,可懂?” 王承恩眨巴着眼睛,眼看又要感动的一塌糊涂,孟远吓得赶紧扭头就走。 今天是罗恩生、范傻根五个火铳手的大考之日,同时也是其他火铳手的递补时刻。 因为有【加强班】十八个精锐兵员名额的加持项,所以,即便是孟远现在只能以伍长军衔,招募大明土著限额在五人以内。 但因为有加强班加持项这个特殊存在和系统漏洞,实际上当前孟远理论上是可以招募23个大明土著,开始组建自己的专属军队和士兵的。x 不过,本着宁缺毋滥,同时也为了不致引起系统的反弹和反感,孟远对【加强班】每一个兵员的入列和选拔,必须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才行! 好在经过这些天的集训,特别是最后三天,经过孟远深思熟虑后结合大明实际特别加进了一些特种兵魔鬼训练的科目,在五人正式兵员中,居然在仅有的五人当中,还能脱颖而出两个人来,通过了魔鬼训练,倒是让孟远大呼意料之外的同时,又惊又喜。(_ 而且这两个人,竟然还不是他最看好的罗恩生、范傻根两个人,而是平时根本就不显山不露水的李拾柴、郭铁牛。 要知道,在孟远结合大明实际加入的魔鬼训练科目,即便是在雇佣兵里面也不是谁都能通过测试的。 所以,今天孟远就准备给自己的这个【加强班】加持项招募一个正式士兵进来,同时也是加强班的第一个正规军兵员。 只是,明明有两个闯关成功之人,为何只招募一人入列呢? 道理很简单。 加强班不仅是系统的一个特殊存在,更是未来孟远要作为拳头部队和铁杆亲卫来使用的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必须从一开始,就得将入列门槛设置得高不可攀一些,这样才能在此后的选拔中更加精益求精,优中选优。 同时,孟远还要将每一次入选者入列,都要营造出一种即便简陋却比任何形式都要隆重和难得的仪式感,给入选者,也给没能入选者一个强烈的荣誉感和心理暗示: 即便是有人达到了入选者标准,也不一定能加入到【加强班】这个精锐部队和特殊群体里面来! “将军——” 看到孟远从山谷中远远走来,身为今天的值日哨兵的李记,急忙下意识地探出头来,兴奋的喊了一声。 因为,今天对所有的火铳手来说,都是一个大日子—— 有人将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被选入一直都在传说中的将军亲兵营中去,而且还是第一个被选中者,单是这一份荣耀,都足够他自夸一辈子的了! 而相应的,五人队中也就空缺出一个名额来,要从五人队之外的其他望眼欲穿的火铳手里面,也挑选出一名优异者补缺到五人队中。 所以,今天将有两个幸运儿! 至于这两个幸运儿是谁,谁都有可能,因此今天不管是五人队里面的罗恩生、范傻根他们五人,还是五人队之外的其余火铳手们,一个个都兴奋得有些异常。 谁知,兴奋不已的李记,刚刚喊出一声,就被孟远一眼给瞪醒了—— 今日他是值日哨兵啊!x :/ 坏了,按照将军早就颁布的条例条令,而且他们训练到今天,人人都已经牢记在心,滚瓜烂熟,怎么一高兴就全都给忘了呢? 满头大汗的李记,这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重新来一遍了: 只见他忽然消失在密林中,然后在看不见处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可有口令?” 王承恩看到李记一露头,笑嘻嘻地刚要打招呼,不曾想他莫名其妙的又缩回头不见了踪影,正自诧异着,又被他这一声断喝,彻底给弄糊涂了。 一扭头,却见孟远微微叹口气,摇头道: “我是梦蝶,你是何人?” 李记这才回应一声,“我是破茧,报告梦蝶,一切正常,请将军指示——” 说完这句,他才望着孟远遥遥地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有些垂头丧气地重新探出头来。 孟远看了他一眼,这才出声道: “现在哨位正式撤除,出来跟我走吧。” 李记沮丧地走出来,哭丧着脸,忽然壮胆道: “将军,我、我还有机会吗?” 孟远哼一声,随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除了李记这个哨位,今天所有的火铳手,孟远给他们的任务很奇怪,也很苛刻—— 五公里武装越野后,马上转入队列展示。 三人一组,三组为一纵队,保持标准军姿站立,直到孟远到来。 因此,孟远来到集结点,并未马上现身,而是远远地停下来,摸出望远镜看了看,发现除了个别人因为体力缘故,站得有些失准之外,绝大多数都是目视前方,挺胸收腹,直挺挺地站在队列中,每个人头上都是大汗淋漓,也都是一动不动。 训练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一支标准化现代正规军的影子! 孟远心底里,终于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79章、入选者 看到孟远抱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像一个个木头桩子站得笔直的火铳手,一动不动地看着,王承恩十分纳闷,转头低声问李记: “神威将军在看什么哩,一帮子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李记斜睨了王承恩一眼,心里鄙视着,但嘴上可不敢有半点不恭,知道他从前是皇帝跟前的红人,现在又成了神威将军的红人,走到哪里总能成为最厉害之人的红人,也是大本事,当即露出恭谨之色道: “提督大人可还记得统领京营时第一次巡阅全营,神威将军现在做的,就相当于京营全营巡阅式,只是将军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短短十几天,咱们十几个火铳手个个都像脱胎换骨一般,大人你只要看一眼他们现在的站姿,就知道将军有多厉害了——” 说着,李记抬手,特意给王承恩指指点点了一下。 王承恩点点头,嘴里却又有些不以为然道: “站得整齐,笔直。好看是好看,但两军一旦对阵,几个冲对冲下来,这有什么用,还不是稀里哗啦全散了?” 正说着,孟远却忽然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看到孟远忽然出现,火铳手们不觉更加精神抖擞起来,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变得无比炽热。 今天是个好日子,但就是不知道谁是那两个幸运儿。 唉,但愿其中有一个是自己…… 孟远看了一眼满头大汗却依然坚持挺立着的火铳手们,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扬声道: “值日哨兵李记,入列!” 是—— 李记立正应着,然后跑步归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队列位置中。 顿了顿,孟远终于面色一正,开始直奔今日主题道: “今天的口令,问的是梦蝶,答的是破茧,你们应该都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是——x 火铳手们轰然应答道: “梦蝶,破茧,喻示着我们这些过去的火铳手,在神威将军的精心培植和特训之下,我们今日就要像庄周梦蝶一样破茧而出,成为一名真正的新式军人。这对我们而言,今天便是我们所有火铳手的大日子,好日子!” 嗯,孟远点点头,开始点名道: “李拾柴,郭铁牛,出列!” 听到自己的名字,忽然从孟远嘴里念出来,两人懵了,下意识地就向他们自己认为的标杆人物罗恩生、范傻根看去。 当然了,这也就是一刹那,两人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急忙挺胸应了一声,然后一步跨出队列。 不过,两人这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 因为被叫出队列,按惯例来说,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好事,要么是坏事。 其实,孟远这时在两人之间,到底选谁不选谁,也是两难。 李拾柴跳脱,灵活,思维敏捷。 郭铁牛与李拾柴正好相反,性子沉稳,少言寡语,行事牢靠。 而一旦选定两人中的一个,作为第一个入选者,肯定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加强班未来的气质和成色。x 电脑端:/ 苦思良久,孟远决定还是选择李拾柴。 加强班,现在还是一个空架子,需要第一个入列进去的士兵,以他的本色去为这个集体定调,所以一个空壳是需要活泼的种子去填充,去冲撞,去破茧。 而稳重的成色。是在加强班完成了基本架构和搭建后,最后定调的成色和底蕴。 而且,李拾柴这个名字也喜庆—— 拾柴,拾柴,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即便不讲迷信,讨个口彩总还是吉利的吧? 毕竟,今天对入选者是个好日子,大日子,对一个兵都还没有的加强班,又何尝不是大日子! 不知不觉,孟远便将目光定格在了李拾柴身上,然后徐徐道: “李拾柴听令,再往前一步走!”(_ 李拾柴一激灵,忽然心有所感,急忙一步跨出。 孟远看着他,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把八一杠,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口中朗声道: “李拾柴,祝贺你,自今日起,你不仅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新式战士,而且也在所有的训练中脱颖而出,被选拔我的亲兵营第一个近卫军,希望你再接再厉,忠诚勇敢,誓死捍卫亲兵营的使命和荣耀!” 李拾柴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庄严敬礼,口出誓言道: “是,将军,李拾柴领命,从此将誓死捍卫亲兵营的光荣使命和荣耀,永不叛营,永远以将军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卫我汉家河山!” 孟远这才将八一杠递出,一脸肃穆道: “此枪,自今日起,成为专属于亲兵营每一个入选者配枪,以后将依据你的战果不断增加相应单兵装备,你要善加保护,枪在人在,人枪合一,并成为你手中捍卫使命和荣耀的真正利器!” 是—— 李拾柴双手接过枪,不知不觉,一行热泪,滚滚而下。 在一旁的郭铁牛,忽然也顺着脸颊,无声地滚落了一行热泪。 因为,他忽然听见了孟远转而看向他说出的一番话来: “郭铁牛,祝贺你,你也通过了所有严苛的特训科目,取得了可以成为我的亲兵营第二个近卫军的资格。” “但遗憾的是,因为名额所限以及尚不能说的缘故,你虽然取得了近卫军资格但却还不能成为第二个入选者进入我的亲兵营。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郭铁牛摇摇头,忽然目光坚毅道: “将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能取得了第二个亲兵营近卫军资格,已经无上荣耀了。虽然还不能马上入营,我继续努力以后终有一天将军会将我再次选拔进来的!” 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孟远十分高兴,赞许道: “很好,胜不骄败不馁,这也正是我要通过这次选拔中,为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取舍,为什么同样优秀却是选了别人而没有选你,无数个为什么,如果你们没办法想通,有的人,很可能就会就此一蹶不振,从此彻底败在这个关节上而被大浪淘沙去!” “其实我要说的,就是你今日以成功入选者而落选了,如果反而因为今天的落选更加努力,以后你们的成绩一点也不会比今日真正入选者差,甚至可能成就更大,封妻荫子,出人头地,可能还要更快一些。” “其中的道理,下去后你们自己好生去悟道吧!” 章节目录 第80章、新式军人的烦恼 说着,孟远最后看向李记,带着不无遗憾的口吻道: “比如李记,他是今天值日哨兵。而且他可能不知道,原本他是要入选五人队里面李拾柴空缺位置的。只是很可惜,他在哨位上的一次失误,自己葬送了自己这个到手的机会和荣耀。” “李记,我把你拿掉,你心服口服吗?” 李记大汗淋漓,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虽然比不上李拾柴,但人家李拾柴本来就是从五人队直接选拔到亲兵营的。自己能顶他的空缺进入五人队,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惊得是,自己一个失误,却自己害了自己! 要说他不懊悔,不沮丧,那才是鬼话哩! 但将军如此处置,却是半点不公啊! “将军,我、我也是那句话,继续努力,再也不犯今天这样的低级错误。我、我今晚回去,就自己抄写十遍将军给我们制定的《新式士兵手册》和《新式士兵自我养成术》!” 李记能从自己的错误,一下子找到可以让自己快速突破的点,看来有点文化与没有文化的差距,果然还是十分明显的—— 孟远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道: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我也很乐意专为你多说一句。李记,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入选五人队比入选亲兵营还要难一些。而且,我是一直都看好你的,好好努力吧!” 说完,他将今天最后一个幸运儿叫了出来: “郝二秋,出列。” 听见自己的名字,郝二秋猛然眩晕了一下,半晌,才晃晃悠悠地一步跨出来,望着孟远努力保持着军姿敬礼道: “将军,郝二秋听令!” 孟远盯着他看了一眼,转身摸出一把八一杠,郑重其事地徐徐递出去道: “祝贺你,郝二秋,自今日起,你正式成为五人队一名新式战士。接枪吧,这是你最后一关,看看枪能不能接受你!” 郝二秋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刚要接枪,忽然又一缩,双手使劲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半晌,方才郑重其事地伸手接枪,同时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 其实,这是一个多余的程序。 因为在李拾柴选拔成为【加强班】第一个正式士兵之际,孟远并未要去李拾柴也这样去做。 无论是加强班,还是正常军衔体制中的伍长招募名额,只要被孟远选定,而且不超额,任何一个入选者都不会再出现枪“打人”或者“咬人”的现象。 孟远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再度强化一下入选者的仪式感,以及未能入选者的紧迫感。 所以,毫无悬念的,郝二秋有惊无险地接住了八一杠这把亮闪闪的崭新钢枪。 当然,与加强班第一个战士李拾柴不同,五人队里面的每个人,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目前他们还是无法像李拾柴一样拥有专属个人配枪的特权。除了集训时可以摸枪之外,其他时间是不能拥有枪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过,李拾柴尽管拥有了自己的专属配枪,但也不是毫无限制的—— 他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这是属于他的初始配额。 未来,他的子弹配额,将随着他的等级提升,会逐渐自动配置到属于他的【新兵】十发子弹,【列兵】一个弹匣足额子弹,【上等兵】两个弹匣足额子弹,【士官生】三个弹匣足额子弹,以此类推,直至他成长为从士兵到军官的蜕变。 一旦成为军官初始军衔,从尉官体系的【少尉】开始,他就拥有了十个弹匣的足额配置,并可自行分配他统领的一个排的全员弹药。 与此同时,他还将拥有全部的个人单兵装备,并可协调相关的火力支援和炮火掩护,以及辎重方面的倾斜等权利。 尽管只有一发子弹,回到营地后的李拾柴,还是被所有火铳手团团围住,成了当晚城里一时无两的风云人物。x 要知道,这可是迄今为止,他们所有火铳手,唯一拥有只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杆神枪啊! 今晚,这家伙怕是要比洞房花烛夜还要兴奋。 而且,肯定是要抱着神枪睡一夜了! 每个人眼里冒着羡慕、嫉妒而又敬畏的目光,心里翻江倒海着,将李拾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却就是没有像从前那样,敢于有一个人对他上下其手,热闹地折腾他一遍,再一遍。x 电脑端:/ 因为,今天的李拾柴,已经不是过去的李拾柴了。 今夜一过,可以想见的是,一个全新的李拾柴,已经可以坐在他们所有人头顶耀武扬威了…… 不过,这里面最失落的人,应该还属罗恩生、范傻根这两个曾经的标杆和所有人眼里仰慕的典范了。 所以,在热闹了一番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前一后,扯了一个理由,走出了屋子。 城头上,两人不期而遇。 面对在火铳营时曾经的长官,范傻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脱口而道: “罗大人,今日之事,俺是彻底看糊涂了,大人见多识广,你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罗恩生摇摇头,也是一脸郁闷地沉思道: “范兄弟,这件事你别来问我,老实说我今天也是云山雾罩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枯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上面——今日最风光的李拾柴身上。 “罗大人,李拾柴他枪法比我们好吗?” 范傻根有些像是自问自答。 而罗恩生也是这般自问自答道: “我都记着哩,每次打靶的子弹数,我们五人都在七环到八环之间,没有一个人打到过九环,更别说将军要求的十环上了。” 范傻根又回忆道: “射术大家都半斤八两,那就再看拼刺刀,他李拾柴好像在这一项上,也没有超过我们任何人吧?” 罗恩生摇头道: “没有,劈刺这一项,头名向来都是力气最大的臭铁匠杜铁锤呀,至今还没人超过他哩!” 说完,两人忽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文化课就更不行了,除了曾当过秀才的李记,咱们其余四个人全都是白丁。”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科目了——” 说着,两人一下子沉思起来,捧着脑袋开始极力回忆着战场组织科目,以及战术指挥科目,渐渐的,两人终于看了彼此一眼,起身站了起来。 这时,恰好熄灯号响了。 章节目录 第81章、孟远的大明日历 这天早上,向阳门外,临水一面被平整出来的崭新操场,一面昨晚被拿出来的大旗,徐徐被升上了操场中心的旗杆上。 大旗素面,且不落一字,仅为鲜艳的红色。 这其实就是一面红旗,原本孟远在拿出来时,还想加工一下弄一个大大的“汉”字,或者干脆就写一个“孟”字。 但试了几试,孟远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现在可以打出旗帜,但还不是打出正式旗号的最佳时机。而且,很容易刺激到周皇后这样的皇室心理底线,也容易引起很多人的歧义和猜想,还是缓缓再说吧。 但出征之日,不能没有一面旗帜。 身为汉家儿郎,汉人又崇尚红色,那就索性打出一面红旗吧。 至于出征之日,没错,今天就是孟远期待已久的出征日。 从杀出重兵包围的北-京-城及其危机四伏的皇宫,到进入这茫茫的燕山深处,孟远几乎每天在盯着只有他看得懂的日历看: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李自成从彰义门杀入京城,京师完全陷落,大明王朝正式宣告灭亡。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十九日,三天之内,完成拯救大明崇祯皇帝或其继位者太子朱慈烺主线任务,二者居其一即算成功。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带着杀出重围的大明皇帝崇祯及其皇后嫔妃与公主,圆满完成进入莽莽燕山休整。x :/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三十日,皇帝崇祯、皇后周氏以及公主长平等三个重要目标人物,经过孟远亲手诊治全面脱离危险并陆续进入康复期,第一阶段任务目标宣告全面完成并告一段落。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三十一日,燕山第一座专属于孟远的要塞和城堡落成,第一支以新式军队建制组训的【伍长级】五人战队,全部测试合格,第一个【加强班】战士正式入列,并宣告直属于孟远的近卫军【亲兵营】正式编成。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一日早晨,伍长孟远,带着亲兵营唯一近卫军李拾柴,将率领郝二秋,罗恩生,范傻根,李记,杜铁锤等五人战队,正式出征,进行第一次主动寻敌实战! 这就是孟远只有他自己清楚和能看见的一份日历。 但还有另一种日历,也在他时刻的关注中: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多尔衮以刚刚登基的小皇帝福临名义,派出专使致函李自成,邀请大顺军与八旗军合兵围攻京城,被李自成无视并嗤之以鼻予以嘲弄。(_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吴三桂将驻守宁远的全部关宁铁骑一分为二,留下一万守城,亲帅三万主力奉召入京勤王。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日,唯恐被李自成分割包围的吴三桂在拖拖拉拉的勤王路上,惊闻京城失陷,天子殉国,遂紧急就近窜入丰润小城观望。x 电脑端:/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吴三桂接获两份文书。一则是李自成最后通牒,命其全军投降归顺。一则是吴襄家书,信中要求吴三桂速速领兵接应吴家上下出城,并说李自成已经派人指名索要陈圆圆。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吴三桂风闻李自成被不明神秘武装重创,并派心腹大将李来亨亲帅其精锐五营中的前锋营,李过亲帅左幅营,共计四万大军沿路搜寻追击,整个吴府上下彻底失去了讯息,于是大惊之下,迅速回撤其老巢宁远一线。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六日,吴三桂遭遇隐秘入关的多铎、阿济格以及子侄辈悍将岳托统领的三旗八旗兵,两军短暂交兵之后互撤三十里。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七日,李自成令明降将唐通、白广恩领兵八千赴山海关逼降。唐通莫名谎称,陈圆圆现在大顺军中为人质。吴三桂为情所困,于是同意归顺李自成,并与唐通兵合一处,向多铎、阿济格等入关清兵展开攻势。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一场混战之后,唐通军中忽然莫名冒出一个告密者,言吴府自吴襄以下皆已被李自成抄家收监,陈圆圆等众多女眷下落不明。随后,唐通军也莫名在一夜之间消失。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又惊又怒的吴三桂愤然投书多铎,正式邀请清兵入关,共同合兵围攻李自成及其大顺军,并打出“为以身殉国的天子复仇”的旗号。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三十一日,唐通、白广恩所部突破关宁铁骑与多铎、阿济格在西河沙驿一线合围,莫名出现在已奉命提前布防于山海关北部一线的中吉营田见秀所部,并与其兵合一处。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三日,多尔衮率领所有八旗军主力,以及蒙古八旗、汉八旗大部,共计八万铁骑,正式高调全线入关。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九日,李自成命麾下第一大将刘宗敏率右翼营、后劲营等全部五营主力,总计十万大军向山海关进发。为挟持吴三桂,被俘大明太子朱慈烺,吴襄随军同行。四日后,刘宗敏与李来亨、李过二营四万人马合兵一处,并与山海关北部田见秀所部遥相呼应。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三日,吴三桂虽自恃关宁铁骑所向无敌,但不愿以全部家当与李自成血拼。权衡之下,于是遣使亲笔致书多尔衮求援。两军随即在翁后小城达成协议,吴三桂卖国遂成定局。入关清军随即在多尔衮将令之下,改道从连山(在今葫芦岛境内)、宁远一线日夜兼程,其中最快一天曾经日行两百里,疾趋山海关,将在十四天后与多铎、阿济格、岳托等前锋大军合兵一处…… 章节目录 第82章、出征:五人战队加二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李自成在刘宗敏出发数日后,将亲率大顺军与多尔衮的入关清军、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在山海关展开世纪大决战。 也就是说,孟远在刚刚拥有了一个伍的真正武装后,终于将山海关大决战的时间,抢回来了整整三周时间。 换言之,现在他的这五人战队,外加亲兵营仅有的一个近卫军,再加上他自己,七个人,还有二十一天的观察、思考或者继续集训时间,以期他们的战力持续加深、加固,最后在李自成、多尔衮、吴三桂三方大决战中,选择对谁完成最后一击。 现在是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三十一日,五人战队业已形成初始战力,正好在世纪大决战前夜空出一个窗口期,给他的这支五人战队一个实战练兵的机会。 望着一本正经到像在检阅一支百万雄兵般的孟远,已经同样一本正经到自己就像百万雄兵中的一个个精锐战士,兀冒忍不住想笑,而且想着想着就真的发出了一声嘎嘎的怪笑声。 等到他自己惊觉,吓得想要捂住嘴巴时,声音却早已从口中冒出,然后在这个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空旷,是因为操场建的足够大。 也因为足够大的操场上,孤零零站着的一个五人战队,看上去的确是有些渺小得可笑。 但是,因为人少,就不是军队了吗? 因为人少不像军队,你就有了嘲笑的理应吗?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刹那间,不仅五人战队,齐刷刷地向着发笑的兀冒,怒目而视,就连被孟远特别在今天一大早全体叫出来的所有大明皇室,甚至包括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也都斜睨着他,侧目而视。 看到兀冒发笑,不明所以的阿图鲁达,也跟着咧开大嘴傻呵呵地笑起来。 阿图鲁达的笑,可以直接忽视。 但兀冒的笑,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五人战队之外的其他火铳手,开始暗暗摩拳擦掌,就等孟远一声令下了。 其实,这要是在从前,他们早就扑上去了。 但是现在,他们却已经像一名真正的新式军人那样有了铁打的纪律性。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五人战队中的一员。 但所有的训练科目和战训内容,他们与五人战队都是同时进行,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还没有被八一杠接受。除此之外,他们其实早就是一个个合格的战士了。 “狗日的兀冒,你笑啥?” 王承恩上前就想给他一巴掌,可惜试了几试,知道自己这小身板与一个孔武有力的鞑子,即便这鞑子是一个吾,也不是他所能匹敌的,于是最后只是骂了一声而已。 但是孟远一发声,就立刻不一样了。x “兀冒,你笑什么?” 兀冒面对王承恩的优越感,马上气焰顿失,浑身一激灵道: “汉人巫,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是真的看到你们只要区区五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个像模像样的,就像自己是百万雄兵一样,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兀冒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没想到孟远居然没有发怒,而是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嘴里就笑了起来: “兀冒,我这一伍五个兵,而且你也亲眼所见,还全都是新兵蛋子。” “嗯,你既然因此发笑,我且问你,我这个一伍之兵,倘若现在拉出去与你们的草原铁骑正面干一场,结果会如何?” 兀冒想都没想,下意识地昂头道: “就他们一伍五个小小的汉兵?呵呵,我们一人一骑,可以眨眼间将他们的脑袋砍光!” 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急忙看了看孟远,改口道: “不过呢,这是汉人巫你亲手训练出来的,而且还有汉人巫你的神铳在手。唔,兀冒以为,他们可以一人抵过我草原铁骑,五个对五个吧?” 孟远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自己的五人战队道: “这个鞑子巫说你们可以五个对五个,你们自己亲口告诉这个鞑子巫,一旦遇敌,你们将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卷?” 话音未落,五人齐声怒吼出来: “狗鞑子,你竖起耳朵听真,在将军的指挥下,我们可以一人打你们十个,百个!” 兀冒撇撇嘴,刚要说话,却被孟远一挥手,一左一右便扑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火铳手,左右开弓,一人给了他一巴掌,随即将他推上了一匹马。 两个火铳手,一个是石凳,一个是曹三毛,是五人战队之外落选的火铳手里面,力气最大,同时也是各项考核成绩数一数二的。五人战队一旦空缺,两人都是第一顺位可以立刻补位之人。(_ 这次第一场实战练兵,他们也将随队参与,只是不能参加战斗,只负责看管兀冒。 剩余的火铳手,则在孟远带着五人战队离开后,担负起全面守卫这座小城任务。 搞了一个简单出征仪式后,孟远转身摸出了一堆运动版弓弩,野考大砍刀,给守城的火铳手们人手一份配置了双刀加弩,至于弩箭数量则是每人多达上百支,足够他们用的了。 随后,孟远便带着五人战队,外加近卫军李拾柴,以及兀冒还有看管他的石凳、曹三毛两个火铳手,一人双骑,打开城门向外驰去。 走到一半,懿安皇后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将军,无论如何,还请记得这燕山深处的新城之中,尚有不能自理的天子以及诸多孤儿寡母。即便不看在这条上,这新城也是将军的一番心血和基业,万望平安归来!” 呵呵,没想到在这大明,居然还有牵挂自己的人了。 而且这人,还是曾经的后! 孟远心念动处,到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之下,竟让懿安皇后莫名两眼一热,险些就要挥袖招手。只是可惜,孟远只是惊鸿一瞥,便径直转身,打马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远远的山谷之外。 孟远这一走,剩下的人群,莫名其妙的,便有了一种忽然失去了主心骨般的踏实感,一个个竟自半晌无语。 良久,周皇后才瞅着四周黑压压的群山以及一望无际的密林,在一阵阵吹来吹去的山风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对犹自盯着山谷外的懿安皇后,怯声道: “姐姐,将军已经走远了,咱们、咱们还是赶紧关闭城门吧?” 章节目录 第83章、汉人降军,张小手 战马虽然在脚力上并不比老式坦克逊色,甚至在孟远最开始驾驭的五九式坦克战马还能轻松超越于他,但毕竟在体力上受限。 所以,孟远带着五人战队,尽管一路快马加鞭,逼着兀冒充当向导,紧赶慢赶向辽东方向驰去,也是足足走了三四日,方才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入关而来的八旗军的零散游骑。x 电脑端:/ 至于吴三桂的探马和夜不收,早就不复从前关宁铁骑的锐气,全都龟缩在山海关之内,看不到一个斥候的影子。 不过想想也对,这吴三桂已经铁了心要当卖国贼,原本对满清严防死守的战线,此刻也就无所谓设不设防了。 放过了几拨八旗军的游骑之后,孟远带着五人战队终于前出到了山海关两百多公里关外一线,蛰伏了两日,才算断断续续可以看到了八旗军的主力冒出头来。 经过辨认,这里面既有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阿敏等皇子率领的上三旗中的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也有罗克铎、杰书、满达海、冷僧机等诸贝勒的正蓝旗、正红旗等下五旗的牛录大军。 甚至,其间还夹杂着出现了不少由察哈尔、漠南以及内外喀喇沁蒙古混编而成,由古鲁思辖布、俄木布楚虎尔和耿格尔、单把等四人所统辖的八旗蒙古诸多旗号。 同时,还有“尚、耿、石、李、佟、祖、蔡、王”等八家构成的所谓“汉军八大姓”编成的八旗汉军旗号。 对于在烈烈风中一闪而过的满洲八旗、蒙古八旗等旗号,孟远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是对于这些身着八旗战服,高举八旗的汉军,他却忽然莫名地烦躁起来。 尤其是当偶尔冒出一个趾高气扬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头顶着所谓佐领毛羽的汉军降将,他就忍不住想要掏出大狙射杀一个发泄一下。 这天午后,在过去几支满蒙八旗辫子兵之后,远远的又冒出几面汉八旗旗号来。 这一次,就连罗恩生也忽然躁动起来,不惜冒犯军纪地突然在五人战队里骂出了声来: “哼,数典忘祖的东西,还有脸回来,还敢跟着鞑子反过来打我们,也不怕你家的祖宗八代从地下爬出来打死你!” 孟远脸一寒,顿时瞪了他一眼,随即两眼眯缝着向对面的大旗看过去。 不一会儿,一面写有“张”字的小旗出现在远处。 紧接着,又有一面写着“祖”字的小旗,摇摇晃晃冒出头来。 孟远两眼一凛,心有所悟道: “罗恩生,既然你认出了他们,且说说情况,到底你在哼什么?” 罗恩生连忙低声答道: “将军,这两支汉八旗,很可能是张大猷、祖大寿的汉人降军。说来也巧,这两人在大明时还没有位高权重时,卑职机缘巧合曾与他们都有过一些交集——” 正说着,他忽然又激动起来,伸手指道: “将军快看,那个正在过来的领军的汉人佐领,卑职好像认识他,很可能就是张大猷的族弟张小手!” 孟远瞅了一眼有些莫名激动的罗恩生,转手摸出一部望远镜道: “从现在起,这一路上这部千里眼便配属给你。你再好生看看,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认识的张大猷族弟张小手。” 罗恩生抱着望远镜看了两眼,随即肯定道: “将军,他就是张小手,绝不会错了。卑职被选拔到京营火铳营之前,曾与他在外面的卫所一起搅勺子好几个年头,时常以兄弟相称。走时,他还专门在城里的酒楼为卑职送行!” 嗯,孟远不觉沉吟起来: 以后自己在境内的对手除了南方的汉人势力之外,就是满清政治军事集团,没有一些精通满清语言和通晓满蒙风俗习惯的汉人,将来做起事来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哼,既然皇太极、多尔衮乃至小福临都知道以汉人制汉,老子凭什么就不能以夷制夷还他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心念动处,孟远于是决定临时改变一下策略,先俘获一批像张小手这样不高不低的汉人降将再说。 于是,他摸出望远镜,开始亲自观察敌情。 说来也真巧了,也不知是合该这张小手有此一劫,还是孟远的运气实在太好—— 前面放过去无数的满、蒙八旗辫子军,紧接着夹杂在其间的仅有的两支汉八旗,其中打着“祖”字小旗帜的汉人降军,也在孟远尚未决断之时,就那样擦肩而过眨眼远走了。 而到了张小手时,他的这一部汉八旗兵马,居然是今日过境八旗军的最后一支殿后辫子兵,而且居然还是最小的一股兵马,粗粗看去,不过六七百人。 不过人数看上去稀少,但辎重却是花样繁多,而且还大多都是行动迟缓却又负重出色的牛车。初步判断,张小手这支小股兵马,很可能是一支专供这次汉八旗出征的辎重队。 将前后左右的地势、敌情乃至天时都认真看了一遍,孟远心里便冷笑了一声: 从到大明至今,他的运气看上去似乎一直都不错。不过,他可不相信这是自己的运气使然,更多的,怕还是又NB文明这个幕后推手在搞事才是吧? 呵呵,如果自己连这点清醒都做不到,那才叫傻人一个哩! “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本能地像打了鸡血一样,刷地一下全都精神抖擞起来。 当然,随着这股刚刚在无数次集训中养成的气势之后,也免不了的所有人操起枪来的瞬间,看向对面之敌时,同时也油然而生出的一股下意识的临敌胆怯之心。(_ 谁都知道,他们加起来不过区区九人,里面还有一个鞑子巫兀冒要看管。 而对面之敌,即便不是凶悍的鞑子兵,可也是真刀真枪一直活到现在的汉人降将,足足六七百号人马啊! 这仗,怎生打法? 看到五人战队一鼓作气,紧接着又突然陷入到失神中,孟远并未失望,更没有发火。 这是自己亲手锻造的战队,第一次临敌实战,不管有什么样的初始表现,都是正常的。 他有十足的信心,只要枪响过后,已经脱胎换骨的这些过去曾经的大明军人,一样可以爆发出后世打遍世界的赫赫华夏陆军兵种来! 章节目录 第84章、傻子,木头羊 这一次出征,张大猷可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才通过洪承畴这条线抱上了佟养性家族这个金大腿,给自己的这个族弟张小手找了一个最好的差使—— 押后辎重营,并且还只是专供汉八旗的辎重营。 中间万一出点什么小纰漏,也不用吃满人的鞭子,而且供应的都是汉八旗各营,他们都指着他供养,别说找茬,反过来还得求着他张小手哩。x 电脑端:/ 而张大猷之所以如此卖力,削尖脑袋也要在朝中抱一个金大腿做后台,一方面的确是亲情使然,担心他这个族弟小命。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为他自己铺路。 要知道,作为汉八旗,本来就是满清里面的下等公民。再加上他又与那些很早就在松锦之战前后降清的汉人降将多有嫌隙,没有一两个大腿,以后他在这满清朝野的日子,将更加举步维艰,还不如趁着眼下有军功可捞时,抓紧一切机会上位布局。 再说了,就算与很晚才投清的汉人比,洪承畴、祖大寿这样的大员根本比不得,能比的也就只有沈志祥、孙得功这样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汉人降将。 这些情况,张小手当然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对于他的堂兄张大猷在还没有彻底失势之前,这么快就抱上了在佟养性之后成为整个佟氏顶梁柱的佟盛年,而且还直接将他张小手的名帖,也成功送到了佟盛年嫡长子佟国维手中,这简直是喜上加喜啊! 要知道,现在整个满清,唯一可以和满清一族平起平坐的汉人就是佟氏一门,就算是现在多尔衮帐前的大红人范文程、宁完我也都难以望其项背。x :/ 而且现在整个汉人军中,都在盛传,入关之后,倘若能够大捷或者直接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小皇帝福临很可能会颁下一道恩旨,将对松锦之战汉军降将、大凌河之战汉军降将以及数次袭扰战中陆续归降的汉军,采取一视同仁的新政,并给予有战功者升迁之外,另行予以等同满洲八旗、蒙古八旗的同等旗籍。 所有汉军,也不再附属于原来八旗之下,可以独立打出各自所属的汉军八旗旗帜,正式以正黄旗、镶黄旗等上三旗,以及镶白旗、正蓝旗等下五旗予以确立。 “好好干吧,小手,中原疆域一望无际,辽阔到他们满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到时他们若真的入主中原,就凭他们本族那点人,没有我们汉人相助,想要长久地坐稳中原江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中的奥妙,你在行军途中,好生品品吧,千万要抓住这次入关的好时机,不说衣锦还乡,至少也得多砍些人头,让那些满人瞧瞧,咱们汉人发起疯来,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有了大大小小的战功,还怕他们不论功行赏?不然,中原那么大地方,谁给他们卖命!” 临行时,张大猷对他一再叮嘱的这些话,至今言犹在耳。 张小手这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再偶尔听听前后军探报,基本上就一直都在想着他堂兄张大猷这些几乎算得上是振聋发聩之言。 想到激动处,每每都忍不住紧紧攥住拳头,憧憬着未来某一天,跟着这入关的满汉蒙大军,一路杀回京畿重地,然后回到自己那日思夜想的家乡华北平原的小村庄中,让那些鼠目寸光人人骂他们是卖国贼的左邻右舍瞧瞧,他张氏一门,同样也能出人头地,封爵封地…… “大人,大人,好像有个鞑子巫将咱们给拦住了——” 坐在马上,一摇三晃地想着没事的张小手,忽然被自己的几个亲兵给叫醒了。 睁眼一看,还真是的,一个满脸倨傲的鞑子巫,背着双手,端坐在马上,瞪着两眼,直愣愣地远远看着这边。 张小手赶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一抖缰绳,马头便窜了出去。 “走,赶紧过去瞧瞧,若真是鞑子巫,咱们可万万开罪不起,得小心伺候着。” 一个随军幕僚点点头,很有把握道: “大人不要担心,估计这鞑子巫看出咱们是辎重营,所有就偷偷跑过来想打点秋风罢了。到时随便给他一些,他自然也不会为难咱们。” 另一个随军幕僚却满眼疑虑,瞪眼看道:x “大人,咱们怎么说都还是在行军途中,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这鞑子巫看上去有些古怪,身边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除了旁边那几个汉军,就他一个是鞑子,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话音未落,同行相轻的幕僚便嗤之以鼻道: “关望春,你是眼睛真瞎呀还是故意要动摇军心?” “这离入关至少还有几百里地哩,前后左右全都是咱们的人,连大明狗皇帝都上吊死了,唯一顶门面的关宁铁骑也被李自成给死死盯着,就算他有心还有装装样子来看着咱们,他也有心无力啊!” “再说了,哪有出来打秋风的人,浩浩荡荡的来招摇过市地拦着我们要东西的?” 关望春一听,也怒了,直言相斥道: “蔡器,你这才是祸乱军心之言,就算他是真的来打秋风的鞑子,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小心一些有什么错?” 张小手看着帐下两个幕僚吵架,不觉乐了。 这一路上,别说女人了,连个花花草草的都很难看到,一到晚上,全都是男人的臭脚丫子和汗臭味,每次吃个饭还得躲得远远的。 手下的亲兵和士卒,又不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吵吵,也就只有这两个幕僚争嘴,还能让他感觉快活一下。 不过,这时有个鞑子巫在前面拦路盯着,他想看热闹却又静不下心,于是啧啧嘴拍了一下马屁股道: “你们慢慢吵着,老子先去瞧瞧。” 谁知,带着身边几个亲兵过去,远远的还没走到近前,那鞑子巫却莫名其妙的咧开大嘴就笑了起来,嘴里还赫赫有声道: “汉人巫,你果然还是比兀冒懂你们自己的汉人一些。除了你这个汉人巫之外,其他汉人果然都是傻子,木头羊!” 傻子,木头羊? 张小手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大汉,便一左一右扑了过来,将他一把扯下马背,然后一拳砸在头上…… 章节目录 第85章、抓错了人 几个亲兵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出腰刀,就要扑过来抢夺张小手,却被五人战队一人一枪,毫不手软地以标准劈刺动作,在他们大腿上一人给了一刺刀。 这时,张小手也从最初的眩晕中缓过来,晃了晃脑袋,却还是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状况,第一反应,居然还是第一眼看向兀冒,甚至还陪上笑脸道:x :/ “军爷,卑职乃是此番入关大军中汉八旗之一,可不是关内汉人,咱们是一家哩——”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话音未落,兀冒便咧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张小手,然后指了指孟远道: “你真是一个傻羊蛮子,睁眼看清楚,连老子都得乖乖听他的话,有什么话,你个傻羊还是跟他说吧。” 张小手吓了一跳,扭脸看了看孟远,这才心里一紧,终于意识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两眼畏惧地在从未见过的装束和武器之间,来回看了一遍,结结巴巴道:(_ “原来、原来这位、这位爷,才是真正的主子,在下、在下实在是有眼无珠啊!” “这位爷,有、有何指教,还请、还请示下便是。” 看到张小手如此卑微,畏缩,孟远颇有些失望,将他看了两眼,就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远远地冲着有些惊疑不定地停在百米开外的这支汉八旗辎重营,扬了扬下巴道: “我的指示很简单,包括你在内,所有人放下手中武器,将兵器放在一边,然后全部另外集中在一边。” 张小手愣了愣,挤出笑脸道: “这位、这位爷,敢问爷、爷是哪、哪一部分的?若是爷有、有相关手令什么的,在下、在下倒也不是不能听令。” “但、但若是想打秋风,少拿点可以,全部要拿走,可就、可就——” 孟远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弄了半天,这货竟然将我们当做了半路来打秋风的了? 孟远愕然了一下,随即不耐烦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老子这身上哪一样东西你见过?快,别他娘的磨蹭,想活命,就照老子的话做!” 说着,他抬手就是一枪,将张小手脚旁的一块石头,瞬间打得七零八落。 “你、你们不是咱们一伙儿的,那、那你们是——” 张小手看了一眼兀冒,突然拔脚就跑,身子一晃,竟让他出其不意地绕到了兀冒背后,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目狰狞地冲着孟远张牙舞爪道: “不想他死,你们他娘的才要给老子老老实实些儿。他若死了,你们就别想在这地界混了,快,放下兵器!” 孟远叹口气,刚刚抬起枪口,觉察到他意图的罗恩生心里一跳,慌忙求情道: “将军,将军,他人、人其实不坏,就是鬼迷心窍了,让卑职试试劝他两句行吗?” 孟远看了一眼百米外开始有些躁动的辎重营,皱眉道: “快点,三两句话足矣,行不行一枪了事,这样的人不差他一个!” 罗恩生一听,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张小手,猛然掀开自己的头盔,嘴里激动地叫道: “小手兄弟,你好生瞧瞧我是谁?” 张小手从兀冒背后露出半个脑袋,盯着罗恩生端详了两眼,不觉也是又惊又喜,在嘴里半信半疑喊了出来: “骡子,你是、是骡子?“ 罗恩生赶紧点点头,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正皱着眉头的孟远,嘴里飞快道: “小手兄弟,来不及细说,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作为多年兄弟我绝不会害你。快让你的那几百个士卒将兵器全都放到地上,然后离开兵器至少百步远排队站好,我的将军就不会大开杀戒,快,快!” 将军,你的将军? 张小手疑惑地看了罗恩生一眼,忽然缩头道: “骡子兄弟,你这话听上去不觉得十分好笑吗?” “你看看清楚,若不是因为这个鞑子巫我贸然过来落在你们手里,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就凭你们十个人都不到,却大言不惭让我们六七百号人马向你们俯首称臣,哼哼,骡子兄弟,你这些年是不是吃猪油吃得太多蒙住了心窍?” “这样吧,看在咱们过去兄弟情分上,你放我走,我回去送你一些辎重,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罗恩生叹口气,扭头看了看孟远,随即将手一招,范傻根、杜铁锤便默然点点头,一左一右,从两边向张小手包抄过去。 张小手一下子急眼了,直接挥刀在兀冒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口子,一脸狰狞地威胁道: “骡子兄弟,你、你们若是再上前一步,老子可就、可就对他不客气了!” 杜铁锤大步流星走过去,硕大的拳头直接一拳砸过去,嘴里同样狰狞地笑道: “你个傻子,果然在草原呆傻了,也不看看清楚,这鞑子其实是跟你一个身份——咱将军手里的俘虏。嘿嘿,俘虏拿俘虏当人质,你他娘的果真是投敌忘祖连自己脑子也给卖掉了!” 随着话音,范傻根也早就从另一边包抄过来,两边同时探手抓来,这张小手哪里还有半点勇气,当啷一声,刀子便从手中滑落在地,被杜铁锤、范傻根踩在地上捆了起来。 吓得脸都白了的兀冒,惊魂未定,照着张小手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脚下去,却被赶上来的罗恩生一拳砸开。 张小手这才看清形势,扯着嗓子大喊道: “骡子兄弟,多亏你救我,不然这一脚下来,老子怕是不死也要破相,以后可怎么找婆娘!” 罗恩生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都这时候了你他娘的还想着婆娘,这么多年你鞑子的新主子也没赏你一两个女人?哼,还是赶紧想想眼前如何活命吧,叫你的那些兄弟放下兵器才是正道!” 张小手偷眼看了看孟远,小声道: “骡子兄弟,从前你就是百户,行事稳重牢靠,这些年过去怎么也混到了千户吧,怎么还会对别人惟命是从的?瞧他年纪轻轻的模样,难不成他是哪家王公贵族嫡子出来镀金,你才——” 杜铁锤、范傻根听得一阵好笑,望着罗恩生笑道: “罗兄弟,你再心慈手软,将军一发火可就不好看了!” “就是就是,罗兄弟,你把他当故交,他却一直在跟你胡扯,若不是看在你面上,老子早就一刀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86章、排队枪毙 兀冒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他到底是一个巫,察言观色是他强项,渐渐看出孟远对同为汉人的辎重营汉八旗一直不忍痛下杀手,不然凭他从前对待镶白旗的那种凶悍,眼前早就血流成河了。 于是,这家伙眼珠子一转,突然出声道: “汉人巫,你若能在这里放了我,我可以帮你过去让对面的汉八旗照你的话做,放下兵器,然后任你所为,如何?” 孟远斜睨一眼,口中呵呵冷笑道: “看来你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以为老子留你到现在肯定有求于你?” “也罢,今日老子就拿你祭旗,正好也杀鸡给猴看!” 说着,他毫无征兆地忽然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打在他的大腿上,紧接着,枪口微微一偏,又在另一条大腿上比划了一下,直吓得兀冒魂飞魄散,杀猪般地嚎叫起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饶命,饶命,汉人巫,以后我再也不多说一个字,鞍前马后,随你驱驰!” 张小手在一旁看着,终于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顿时大汗淋漓,忽然看向罗恩生祈求道: “骡子兄弟,骡子兄弟,你快跟将军说,我、我这就过去让我的兄弟们,照将军的话做!” 杜铁锤一把抓着他的脖子,将他小鸡般提在手中,笑道: “直娘贼,早点这么做不就行了么,非得看别人要死要活你才肯信?” 范傻根咧嘴一笑: “杜兄弟这话有趣,要死要活的是鞑子,老子倒宁愿他多遭点罪才好!” 张小手见两人如此放松,忽然有些疑惑了,而且也对眼前这几个人面对长官的模样,似乎也没有战战兢兢的神态,不觉更是糊涂了,不由得张口小声问了一句: “骡子兄弟,你、你们到底还不是官军,大明、大明皇帝不是说自尽殉国了吗?”(_ 罗恩生看他一眼,使了个眼色道: “少说话吧,兄弟,先干正事,干好了正事,才知道你还能不能叫我一声兄弟!” 啊,张小手顿时觉得背心一凉,怵然惊道: “骡子兄弟此话是何意哉,莫非、莫非我照做了,也、也不一定能活命下来?” 罗恩生摇摇头,看了看杜铁锤、范傻根,随即压低声音道: “我两个兄弟就在旁边,他们也是一路跟过来的亲历者,索性就给你说说吧,反正是死是活,你肯定是跑不掉了的。” “小手兄弟,不管你信不信,我家将军一人就能干翻几十甚至成百上千之敌,而且每次都是我们亲眼所见。老实说,我们跟着将军,不是保护将军,而是将军在保护我们。” “所以,你要还是从前的那个聪明人的话,就听我一句劝,趁着将军还不忍对你们下手,赶紧再反正回来,活命不说,起码再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你们叛国投敌了!” 见张小手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罗恩生最后一咬牙道: “小手兄弟,最后帮你一次,话不多说,瞧见我们手中这神铳没有,还有这身上、头上的盔甲护衣,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其实,张小手早就对他们这一身见所未见的装束给惊着了,当即一咬牙: “我信你了骡子兄弟,你若信我,现在就放我回去,但我、我得先给心腹说说,布置一番才行。你也知道,六七百号兵马,即便我一人说了算,但军中也总有建奴安插的一些暗子!” 罗恩生这才点点头,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总算是想通了小手兄弟,此事其实很简单,我家将军早有预案。你回去后,就打着鞑子巫旗号,将人分出来,一拨是你信任并听从你号令的。” “另一拨属于鞑子掺的沙子,或是别的派系的,让他们站在另一边,然后给我们一个信号,就没你什么事了!” 真的? 张小手尽管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转身而去,然后回到营中,马不停蹄地将他的心腹都叫了过来,却又不敢细说,只是指着兀冒虚晃一枪,随即又将与他不对付的人拨拉到一边,甚至连兵器都没敢让他们撒手,便急匆匆地将暗号发了出来。 其实,张小手一走,罗恩生他们便迅速集结了起来,按照集训时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战术动作,很快就抵近到了射程之内站成了一个战斗队形,一字排开,做好了射击准备。 等张小手的信号一发出来,五人战队仅仅迟疑了一下,便纷纷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不过,所有人的第一枪,却在孟远眼里,看得清清楚从,这些曾经的火铳手,现在的新式军人,到底还是在开枪的瞬间心理是极度挣扎了一番的。 不过,这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了!x 电脑端:/ 枪声像爆炒豆子一般,在空旷的原野,发出此起彼伏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而每一次排枪过后,便必有一队队的生命被收割。 渐渐的,五人战队心中的凶性,一下子被跳跃的子弹所激发出来,在第一个弹匣打空之后,孟远再看五人战队,这时几乎没有人再闭眼乱扣扳机了,而是逐渐打出了射击中最高境界—— 漫射、攒射中,不是夹杂着一阵阵精确的点射。 不用问,这时百米外被圈定要清除掉的那些汉八旗士卒们,终于从死亡的收割中反应过来,此刻正疯狂地四散逃窜。 而这一阵阵的点射,就是五人战队在扫荡了大部敌人后,正在开始点名射击。 此刻,再看他们的队形,已经不是排队枪毙法,而是已经十分熟稔地变换成了轮替射击法,正一个个歪着脑袋,在枪头的准星上捕捉着每一个跳跃的黑点,然后将一颗子弹准确地送入他们的后心…… 与此同时,抱着大腿在地上翻滚着的张小手几个亲兵,再也不鬼哭狼嚎了,连同吓傻了的鞑子兀冒,一个个大张着嘴巴,跌坐在地上,眼瞅着五人战队鬼魅般的射击身法,以及冷血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极度恐惧到浑身瑟瑟发抖。 至于张小手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在一阵阵弹雨泼洒而来中,有的人直接吓晕过去,有的人则直接昏了头,以为下一个就是他们,跟着就四散逃窜,随即便毫无悬念地被当做了一个个的靶子…… 章节目录 第87章、我不能不怀疑呀 看着本来没事,最终却因为极度恐惧而跟着另一拨被分出去瞎跑的兵卒,就像点名似的一个个打死,张小手及其被他分作另一拨安然无恙的汉八旗叛军们,这时面面相觑,终于发现,战场上有时胆小、怯敌和腿软,原来是真的可以挽救自己小命的呀……x 电脑端:/ 看着杀红了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凶悍之气的五人战队,尤其是他十分熟悉的罗恩生,也在其中,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宛若凶神恶煞一般,犹自端着手中神铳,与其他同伴保持着一种奇怪队形,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而来。 张小手终于相信,他这个从前认下的兄弟,果然每一句话都没有骗自己。 面对自己这个一步步走来的骡子兄弟,他很想爬起来,只是可惜,他已经腿软到连带着四肢无力,整个人都瘫软在趴着的地方,任由他的这个骡子兄弟,排在奇怪队形中,杀气腾腾地走过来,然后又杀气腾腾地越过他,转动着他手中那把令人头皮发麻的黑洞洞枪口,傲然指着四方,似乎随时都会喷出那摄人心魄的枪火来。 “骡子兄弟,骡子兄弟,你都走到身边了,怎么也不低头拉兄弟一把啊——” 张小手心里喊着,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巴巴看着罗恩生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双脚带起的尘土,甚至还让他吃了一嘴的灰。 但是他发现,此时此刻,能吃到一嘴灰,也是幸运的。 因为,入眼处,四面八方,到处横陈着各种姿势的死尸,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死不瞑目的样子。而且,他们身上都是出奇的相同—— 要么是额头上一个血洞,要么是背心处一个血洞,其他处再无任何枪眼。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个个都是神射手,更说明了他们手中那神乎其技的神铳,根本就是神器啊! 而且,这神铳,都不用点火吗,也不用压枪子吗? 更恐怖的是,这神铳,好像枪子永远都用不完,这天底下,何时有了这样杀人如割草般的凶器啊! 比张小手更不如的,则是他两个已经瘫若稀泥的幕僚。 而且,两人似乎再也不吵嘴了,趴在地上,瞅着彼此,似乎第一次发现对方,原来才是彼此在军中最亲近的依靠。 “关望春兄,现在你知道佐领大人将咱们这支汉八旗辎重营,分作两堆人的用意了吧?” 蔡器软软地趴在地上,嘴里一嘴泥巴地冒出一句话来。 关望春同样嘴里啃着泥巴,但却同样动也不想动一下地远远瞅着向远方走去的五人战队的脚丫子,犹自心悸不已地回应道: “蔡器兄,你用脑子好生想想,放过咱们性命的,到底是佐领大人,还是另有其人?” 蔡器猛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漏过了最重要的细节,顿时大汗淋漓道: “关兄,我明白了,真正救下咱们的,其实是他们的将军!” 关望春这才哼了一声,努力地转动着脖子,向另一边看去道: “蔡兄,你都没注意到么?在这五人端枪横扫天下时,他们的将军,甚至在后面动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知道他麾下这五个人,已经足以横扫一切!” “若心底没有这份底气和大自信,这位将军怕是自己也会亲自上阵的。毕竟,他们才区区七八个人,而真正出阵杀敌者,居然就是刚刚过去的区区五人战队。” “蔡兄,咱们投笔从戎多少载了,何时见过在这不管是大明还是鞑子的天下,有过这等将军和他麾下的战队?” 蔡器已经彻底懵了,喘着气道: “关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们现在已经是三姓家奴吕奉先似的丧家之犬,难道看到大明又出现高祖般的人物,咱们再腆着脸反正回去?” 关望春一副理所当然道: “有何不可,鸟择良木而栖,人寻明主而事,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也。况且,人家既然杀一半,留一半,这不是摆明了要用咱们么,咱们有得选吗?” 两人满嘴泥巴地正嘀嘀咕咕着,孟远带着李拾柴,曹三毛、石凳两人拖着兀冒,远远地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攒齐全身力气,翻身爬起道: “拜见将军,感谢将军不杀之恩!” 孟远其实早就从望远镜里将留出来的这一拨人,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心中大致有谱后,方才一路晃过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李拾柴上前将二人上下搜索了一遍,这才放开手道: “有什么话,起来与我家将军说。”x 两人顿时心里一松,力气仿佛一下子都回到了身上来,恭恭敬敬地正式见礼道: “将军,在下关望春,在下蔡器,愿重归中原故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拜在将军麾下任由驱驰。” 孟远面无表情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是岸也称善。既然自己觉悟,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们能做什么呢?” 关望春急忙抢先道: “将军,学生少时便中秀才,后来又连过乡试、会试直到京师,若非半路遭遇鞑子劫掠,不说宫中折桂也必能考入殿试。所幸出关时获杨督师大军搭救,也就随军做了幕僚。” “这十余年一直都在这边关各军之间辗转任职,虽不敢说文韬武略,运筹帷幄,但行军布阵,兵棋推演,却也少有败笔。若蒙将军不弃,学生参赞军务必不误事也。” 蔡器见自己被关望春抢了先机,连忙也跟着说道: “将军,学生蔡器,行军布阵我差一些,但在扎营选址,粮草调遣,辎重分发方面,却也颇有多年实践与独到心得,若蒙将军不弃,学生可总揽军务杂事,必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差池!” 孟远听到这里,心里倒也一动,暗道自己这些日子正在谋划要紧急搜罗一些专门人才,没想到立马就有这两人送上门来。 呵呵,莫非那NB文明在背后还真是在充当着某种幕后推手吗…… 章节目录 第88章、神铳长翅膀飞了 “将军,罗恩生他们回来了——” 李拾柴突然神色异样地抓起枪,有些莫名其妙的枪口朝外,张嘴支吾了一声。 孟远凝眸看了一眼,才发现五人战队果然全数毫发无损地全部回来了,只是在他们疲惫不堪的脸上,一双双因为不断三点一线瞄准射击的眼珠子,不仅看上去极度充血,而且人人都有一种异样的猩红色。 定睛再看,孟远不由得心里一惊,顿了顿,马上摸出一桶矿泉水,劈头盖脸便向五人战队泼了过去。 罗恩生、范傻根、李记、杜铁锤以及郝二秋五个人,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紧接着两眼一瞪,便向孟远看来。直到看清是孟远,五人方才愣了愣,便向泄气的皮球,蔫蔫地参差不齐叫了一声: “将、将军……” 嗯,孟远不敢马虎,答应一声,顺手又将早就拿在手中的高度白酒瓶子递过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什么都不要想,马上给我一人灌一大口!” 慑于孟远之前居高不下的淫威,五人战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本能地拿起酒瓶子就往自己嘴里猛灌。 当五个人一人灌了几口白酒,孟远才多少放下心来,将五人打量一眼,嘴里道: “现在你们好生看看自己,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五人对视一眼,忽然大汗淋漓,心有余悸地一个个低头道: “将、将军,我、我们知道错了,方才险些、险些——” 孟远抬起手,将他们的话头打断道: “你们没有错,这点一定要搞清楚了,但以后却务必要以这次险情为界,时刻在自己心里划一道线,杀人会疯魔,但如果你们杀的人本来就是疯魔呢?嗯?” 刚刚鼓足勇气凑过来的张小手,闻言吓了一跳,张嘴便道: “将军,我、我们是投敌了,但、但我们不是疯魔,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话音未落,李拾柴一枪托砸了过去。 张小手嗷地一声,捂着脸仰天倒在地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同样站在旁边的关望春、蔡器吓得一哆嗦,对视一眼,赶紧双手抱头,像蹲了一地的普通士卒一样,老老实实地再也不敢与众不同了。 正在这时,五人战队从罗恩生开始,忽然面红耳赤地摇摇晃晃起来,满嘴酒气,望着孟远就是傻呵呵地齐声笑起来,然后东倒西歪道: “将、将军,你、你这酒水怎地恁厉害,两口、两口就——” 还未说完,五个人便齐刷刷地瘫软在地上,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靠—— 孟远一下子有些傻眼了: 治好了这些新兵蛋子的失心疯应急杀人症候群,却忘了高纯度白酒对他们而言,同样也是可以轻松放倒他们的新鲜事物啊! 李拾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是手忙脚乱道: “将军,这酒将军喝了一点事没有,怎么他们一人也就灌了两口,就变成这样了呢?” 孟远摇摇头,又气又笑道: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他娘的就没听说过?” “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一辆辎重车将他们都弄上去,此处不能久留,挑一些急需的辎重马上转移!” 关望春闻言,壮起胆子,起身叫道: “将军,此事学生可以为将军分忧去办!” 孟远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 “去吧,既然你俩大吹法螺将自己说得跟张良萧何似的,就好生去办,办好了,我自会量才而定。” 说着,他踢了踢蔡器,黑脸道: “还不快起来办事,瞪着两眼瞅什么,老子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转身就要跑去,孟远忽然敲了敲脑袋,又将二人叫住,连同刚刚苏醒过来的张小手一起,故技重施地摸出一块巧克力分作三份道: “此乃善恶忠奸丸,毒性大,但口感也好,一月内服下解药还有滋补作用。凡发誓归于我旗下的人,人手一颗。不吃自便,吃了就算你一份忠心。” 关望春盯着黑黑的巧克力,只看了一眼,便抓过来扔到了喉咙里。 蔡器、张小手脸憋得像紫茄子一样,却迟迟不敢伸手。 孟远叹口气,手一松,将掌中巧克力扔到了地上,然后对关望春一歪头道: “可以了,关先生,赶紧去办事吧。”x 关先生? 关望春听到这个称呼,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望着孟远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去把马牵过来,咱们前后去转转。” 孟远对李拾柴吩咐了一句,随即转身看向兀冒,盯着他被子弹洞穿的两条大腿,想了想,于是皱眉道: “石凳、曹三毛,将他扔了吧,五人战队已经全部醉倒,现在你二人顶上来,看着他们——” 说着,他抬手对抱头蹲在地上,但现在已经明显有些躁动的汉八旗辎重兵们。 曹三毛、石凳大喜,早就对看管兀冒不耐烦了,闻言顿时两手一松,扑通一下将他丢在地上,然后从背上取下自己的砍刀和弩箭。x :/ 李拾柴将两匹马牵过来,看着孟远飞身上马后,自己也跳上马背,两人便疾驰而去。 蔡器凑到张小手面前,忽然谄媚地一笑,压低声音道: “佐领大人,机会来了,五个手中有不用点火就能连珠发射的神枪杀手,自己作死喝醉了,这大喇喇不将咱们放在眼里的将军,也一点不设防地去看什么地形了,眼见着一场功劳,就可以反败为胜到手,大人不想要么?” 张小手惊愕地看他一眼,像见鬼了一样道: “功劳,何来的功劳?” 蔡器挤挤眼,朝横尸般躺在不远处的兀冒努努嘴道: “那不就是现成的功劳,咱们被射杀了一大半人,可剩下的兵马再不济也还有两三百人,五个能征善战的杀神醉得同样跟死人一般,咱们上去夺了他们的神铳,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们区区几个人淹死!” 话音未落,张小手突然扬起他的一只小手,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在蔡器的脸上,口中怒骂道: “狗日的蔡器,从前虽然是形势所迫,鞑子刀架在脖子上而不得不投敌叛国,可当时没有你的蛊惑,老子动作快点,其实也他娘的早就能跑回中原了。” “直娘贼,现在你又来动摇老子的决心,你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清楚,那五个杀神是醉了,可他们手里的神铳呢,你告诉老子,神铳长翅膀飞了?” 章节目录 第89章、奇怪的兵马 岳托的嫡长子,衍僖介郡王爱新觉罗·罗洛浑,在午后突然接到多尔衮密令,命他秘密押送十六门红衣大炮,连同整个满清唯一懂得打造红衣大炮的王天相一起,急速送往山海关以备最后攻城之用。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接到军令,罗洛浑便一面开始整备兵马出征,一面飞书佟图赖,让其将嫡子佟国章速速送来军中。 此举,一是两家早就说好了的,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便让佟家急需战功的子嗣入军镀金。 二来,这也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族遵循努尔哈赤一贯的遗命,对满清仅此一家的佟氏给予的一种特殊关照。至于谁来做,那就看谁有机会,并且谁先下手了。 现在的佟氏,不是满清贵族胜似满清贵族,尤其是在这入关争霸中原的关口,他们比以往更加需要有佟氏这面汉人大旗作为象征和某种号召。 而且,现在摄政的多尔衮能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罗洛浑来办,本身也是对他的看重,甚至是有意送上一个机会给他历练。 有这么大的好事砸在头上,罗洛浑莫名其妙的,居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佟图赖。 至于为何会怎样,连他自己都大惑不解。 接到消息,佟图赖自然喜出望外,连忙亲自挑选了府中最为精悍的十八家将,带着三十名久经阵仗的老兵,护送着他最喜欢的私生子佟国章飞速到了罗洛浑的军中。 两下会合,于是马不停蹄地向关外一路疾驰。 一路上,过往的各路大军,已经很少再有上千人规模的整军往山海关而去了。 即便看见一些骑兵,那也大多都是零散的游骑,要么是来往送信的,要么就是各军之间相互联络的使者,甚至连最多的斥候都看不到一个了。 很显然,随着各路大军齐聚山海关一线,这一路上,基本上是万无一失的安全行军之途了。 这一日,经过连续数日奔突,罗洛浑终于赶到了他预定的宿营地。 此刻,正好也是黄昏时分。 一轮落日,悬挂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远远望去,煞是壮观,也十分的美轮美奂。 身为贵胄子弟,又兼有汉人血脉习性,佟国章忍不住被这一抹景色给迷住了,坐在马上,眯眼看着,口中便脱口赞叹而出: “果然是草原有草原的雄浑,中原有中原的绚丽啊!” 罗洛浑骑在马上,也跟着看了一眼,不过他可没有佟国章胸腹之间所谓的诗情画意,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便挥起手中马鞭道: “你喜欢便好,哈哈,你看到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今晚扎营之处,到时我不管你,你自己去好好欣赏就是!” 正说着,一个随军幕僚忽然指着远方说了一句: “王爷,那两个黑点是什么,是咱们八旗中的哪一支哨骑么?” 因为这一路上,都还在整个满清的境内,加上前面一路都有大军奔驰,就连一向行事谨慎的罗洛浑,这一次都没有按例放出游骑在前后左右巡视。 另一个幕僚不放心,也摸出千里眼看了一眼,随即笑道: “原来是两个东张西望的骑马汉子,瞧他们那茫然四顾的样子,呵呵,怕不是哪家走散了的游兵散勇吧,看着也不像斥候什么的。” 罗洛浑不以为意地又打了一个哈欠,一丝困意再次袭来,脑海中随着这股困倦,不由得就浮现出一个美妇的身影,于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犹自盯着落日发呆的佟国章,嘴里随口令道: “此处毕竟已经接近关内,程先生还是放出几个人过去瞧瞧安心一些。” 说完,他也不管佟国章了,随口打了一个招呼,便忙不迭地翻身下马,直奔后面一辆华丽的大车,迫不及待地去抱着车上的美妇睡觉去了。x 电脑端:/ 佟国章感觉到罗洛浑的异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后面的那辆华丽大车。 这辆车,当然是他家的。 行军途中,本来是严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是罗洛浑是谁,他佟氏又是谁? 再说了,这车是佟家的,又不是罗洛浑自己带入大军中来的。而他呢,因为“有些事”要办,所以就加入到军中随军求得一份保护,这事即便说到多尔衮那里也说得过去吧。 佟国章笑了笑,于是踢了一下马肚子,对幕僚程先生笑道: “程先生,正好我也有些乏了,不若我也跟着兵丁过去瞧瞧热闹可好?” 所谓程先生,来路可不一般,乃是罗洛浑亲自登门拜访,开口向范文程求来的一名幕僚,名叫程文举,听说从前在明军中时就深得范文程器重。 程文举迟疑了一下,也不敢过多驳他面子,于是点头道: “佟公子既然有此雅兴,跟着去瞧瞧也无不可。只是这里毕竟已经抵近山海关,万事难料,公子最好也将自己的随扈多带上几名。” 佟国章倒也从善如流,随口点了几名最信任的家将,便跟着一路打马而去。 孟远带着自己唯一的近卫军李拾柴,信马由缰,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跑了一程,见已经日近黄昏,于是勒住马头,东张西望了一番,正要转身回去,就发现前方忽然一阵尘土飞扬,定睛一看,却是一支八旗兵马,赫然又从官道是疾驰而来。 摸出望远镜看了看,孟远突然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支兵马,好生奇怪—— 人不多,但阵仗却十分庞大,各种车辆、辎重以及牛马,简直十倍于随行的兵马都不止。x 紧接着,他很快就看出了这支奇怪兵马的蹊跷之处。 在整个行军编队中,被紧紧夹在中间的十八辆造型奇特的大车,迅速引起了他的注意。 而这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车,不仅每辆车都是由四匹雄健的驮马拉着,而且四周全部都是刀枪在手的八旗铁骑,不离左右地亦步亦趋地随行。 这队人马,与整个编队其他随行的兵卒,刀入鞘、箭归囊,一个个懒散走着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孟远抱着望远镜,看着、看着,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 他奶奶的,这不会是多尔衮他那些为数不多的看成心肝宝贝的红衣大炮吧? 如果是,老子的运气简直爆棚啊…… 章节目录 第90章、收兀冒,是对是错? 突然通知上架,恳求读者大佬老爷们给个首订,今日至少四更,拜求拜求 —————————————————x :/ 李拾柴一下子紧张起来: “将军,这是正经的鞑子大军,咱们、咱们还是撞上鞑子大军他们了?” 孟远横了他一眼,收起望远镜道: “怕什么,这是一只好不容易等来的辫子军肥羊,老子正等着他们哩。走,回去好生看着,瞧瞧你家将军是怎么唱一出好戏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两人打马而回,远远一看,汉八旗方向已经迎出来数十个人,一看见孟远,便赶紧奔了过来。 打头之人,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关望春。 而石凳、曹三毛则远远地守在十几辆大车旁,估计是看守着什么,留在原地不敢挪窝。 “将军,总是把你等回来了。学生幸不辱使命,加上前面将军施展的虎威和霹雳手段,学生稍费了点口舌,便有三四十个原来的大明边关守军,又反正了回来。” “另外还有二三十个,则是学生这些年在军中结下的生死兄弟或心腹属下,现在他们二话不说都跟着学生愿意投奔到将军麾下重新做人!” 孟远打量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人群,虽然点了点头,但并未做更多表示,只是淡然道: “回头是岸总是好的,相信你们也懂得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跟着建奴就算混一辈子你们也成不了他们内心真正认可的族人。” 关望春点头道: “将军教训得是,学生正是意识到这些,才在见到将军之后幡然醒悟,这次誓死也要落叶归根做回我原来的汉人模样。” “不过,学生也不瞒将军,若非看到我汉人又出了将军这般的人物,学生也不敢轻易再回大明中原。如今的大明,实在是糜烂得太让人、让人——” 说着,这关望春居然撩起衣袖,开始使劲揉起他的眼睛来。 每逢历史关头,果然梦醒的总是素有家国情怀的文人骚客。然而,最能坏事的,也总是这些人! 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扭头道: “关先生,路遥知马力,在我这里,我只相信眼睛,而不会相信一双耳朵。对了,张小手呢?” 关望春整理了一下心情,跟着转头指道: “哦,张佐领方才也彻底想通了,并且自己将掉在地上的将军药丸给捡起来,在将军座前的两个亲随看视下,已经吃了药丸,现在正整队剩余的人马,等着将军重新甄别哩。” 哦,这个消息,倒是颇有些意外呀。 孟远想着,突然正眼看着关望春,嘴里意味深长道: “张小手既然已经幡然醒悟了,你还是将你的人拉出来另立一边,倒是很有想法嘛!” 关望春脸一红,但却没有一丝慌乱,抱拳深深一揖道: “将军明鉴,学生是第一个吃下药丸的,而且还是没有一丝迟疑,学生自问将军看在眼里,自然也会在心里会对学生有所区别看待的。” “既然如此,学生自然就要从这一刻开始站在将军的角度,时时处处为将军着想了。张佐领虽然也决定反水重新做回汉人,但至少他现在还是意志不坚定的,中途若再有变故,谁知他又会怎样?” “所以,学生思量再三,即便他是学生从前的上官,学生也不能不放他一手!” 孟远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转手从怀里摸出一支原子笔道: “很好,一个人错一次不怕,怕的是一错再错。而你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和头脑,值得我对你期待一下。” “这是一种比较有趣的笔,不用墨便能随时随地写字,送给你了。” 关望春接过笔,端详了两眼便爱不释手道: “学生乃是读书人,一看便知这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宝贝,多谢将军赏赐。” 孟远哼一声,眯眼看向远方道: “李拾柴,去水洼里找些凉水将罗恩生他们弄醒,一会儿有活要干——” “至于关先生,正好你这都是现成的行头,一会儿有鞑子大军开来,你先去把你的人安抚一番,也不用特别叮嘱,到时就当看一场好戏而已。” 关望春吓了一跳,顿时面色大变道: “将军,哪里来的鞑子大军,我们这支汉八旗,才是殿后的一支辎重营啊?” 孟远笑了,挥手道: “你怕什么,说了只是让你们看一场好戏而已,你们就像之前那样坐在一边只管看戏便是。” “当然,办完事你得跟着过来,顺便让张小手也赶来,他是这支辎重营主将,做戏可少不得他!” 很快,石凳、曹三毛将半死不活的兀冒又拎了过来,然后一把丢在脚下。 再次见到孟远,这次的兀冒,再也没有了鞑子巫半点端着的架子,拖着两条断腿在地上爬行道: “汉人巫,汉人巫,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身上还有很多你们汉人没有的本事。你若肯出手救我,我发誓从此就拜在你门下学你的汉人巫,也可以认你为师,永不叛门!” 这鞑子巫,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真的对死亡地址.cc感到了恐惧? 孟远心里一动,眯眼望着疾驰而来越来越近的十几个黑影,于是颔首道: “兀冒,我可以救你,而且相信你也很清楚,全天下也只有我能救下你,并治好你的双腿。也罢,既然你以巫发誓,我便给你一次机会——”x 电脑端:/ 说着,他一指远方道: “看见了吧,现在正有一支你们的大军赶来,你若是全心全意跟着我做戏,并毫无保留地全部照我的话做,我不仅可以治好你的双腿,说不定也可以考虑一下你拜师入门的想法。” 兀冒顿时大喜,连连点头道: “汉人巫、不,汉人吾师,兀冒以巫之名发誓,兀冒从此认你为师,学你本事,再无鞑子之兀冒,若有虚言,教我全族男女老幼直接灭族!” 还有这般恶毒誓言,真的假的? 孟远愕然了好一阵,随即摸出一颗止痛片道: “罢了,既如此,我再教你亲眼见证一下我的本事,以坚定你的决心,当然,你也可以视作这是我对你的奖赏和认可——” 说着,他命兀冒张开大嘴,将药片一把扔进他的喉咙,同时口中一本正经道: “既然应了你,我门慈悲,便不能看着你痛苦。此乃我独门秘方,一片便可让你断腿之苦立消。待此间事了,回去再替你全面医治!” 章节目录 第91章、汉八旗的战力 求赏一个首订,能不能坚持写下去直到努力完本,就看首订了啊 ———————————————— 程文举放出来的探侦游骑,远远地见两个人影又拨转马头调转了回去,一下子警惕起来,刚要派人回去禀报一声,却被佟国章耻笑一声拦住了: “离山海关尚有一两百里地哩,而唯一还顶在这里看着我们的大明军马吴三桂,也早就有书信与我们往来,你怕什么?” 于是,一拨人又放开缰绳,追着孟远的马蹄印便一路找了过来。 等看见一面汉八旗竖在那里,除了一个汉人佐领带着一个幕僚,两三百人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自己族里的萨满,而且还是等级较高的那种萨满,追过来的所有侦骑,全都松了一口气。 佟国章身边的几个家将,更是相视一笑,将围在中间的佟国章放了出来,然后将手中的刀枪也都收了起来。 不过,一起赶过来的十几个侦骑,虽然彻底放松下来,却并没有像佟国章的家将那样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而是留下几人跟着他准备与这拨【地址.cc】汉八旗问话,其余侦骑还是按照规制一路前出,将汉八旗所处区域都要去看一遍。 孟远打量着眼前逼近的二三十个游骑,随即将目光聚焦在了佟国章身上。同时,斜睨了一眼因吃了止痛片状态好多了的兀冒。 其实,不用兀冒出声,他已经锁定了佟国章一定是一个重要人物。 不过,还是要让兀冒确认一下最好,免得自己闹乌龙。 谁知,兀冒端着架子还没有张口,佟国章先走了过来,居然主动以族礼打了个招呼,然后十分亲热地笑道:x :/ “敢问萨满师来自何旗,在下京都佟氏——” 话音未落,几个家将连同散在四周的侦骑俱皆愕然,不由得纷纷阻拦道: “咳咳,公子勿言——” 只是可惜,话已落地,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佟国章这时也意识到自己不仅太过鲁莽,而且也犯了大忌,不该一激动便报出了自家名号,让自己一下子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中。 不过,既然说了也就说了罢,反正眼前这个高等级萨满是肯定错不了的。 没想到真是一条大鱼呀,汉人巫果然神了,跟着他,也许错不了啦,以后说不定自己也能像他一样神通广大…… 兀冒心里一面翻江倒海着,将自己最后属于所谓草原巫的那点羞耻心扔在脑后,开始全心全意进入角色,嘴里叽里咕噜就与佟国章“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孟远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瞅着,可浑身的神经可都紧绷着。 因为自己这边没有一个人听得懂满语,而听得懂的关望春、张小手两人,又不可能赤果果地给他现场当翻译。 所以,万一兀冒诈降,自己还是要多防备一手才行。 更要命的是,此前为了解救五人战队的疯魔状态,自己作死地给他们灌了几口高度白酒,完全忽略了他们的耐受力。 结果直到现在,就算李拾柴刚才用了几桶水也都还没有将五人战队全部唤醒。 因此,此战,怕是只有自己再来一次在北京城时几进几出那样的孤胆英雄了! 唉,本来是把五人战队拉出来练他们的。 结果倒好,又成了自己练自己! 正想着,兀冒忽然扭过头来,望着自己呲牙一笑道: “汉人吾师,兀冒恭喜你,一只肥得不能再肥的羊子,自己撞到了你手里来了,嘿嘿——” “他叫佟国章,乃是连我们满人都不敢轻易开罪的佟养性家族里三代佟图赖人尽皆知的私生子,一般人平日里怕是连面都难得碰见他一次。汉人吾师想做什么,想做可以做了!” 话音未落,佟国章浑身汗毛林立,陡然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瞪着兀冒就是一声怒喝道:x “萨满,你、你说什么,你不是我草原上的萨满吗,怎么会对这个汉人——” 话音未落,身旁的家将可比他反应快多了,呼啦一下子涌上来,将他一把扯将回去。 而散漫在一旁的几个鞑子游骑,也纷纷亮出刀枪,同时将警讯飞快地放了出去。 在四周探查的二十多个侦骑,闻声便泼喇喇地飞马而回。 孟远笑了一下,扭头看向关望春、张小手道: “你们两三百人,总不至于连这二三十个建奴鞑子都收拾不了吧?” 慑于过往对鞑子的余威,张小手似乎还有些畏手畏脚,但关望春却是果断异常,虽然也是眼神躲闪,但还是一挥手喊了出来: “上啊,汉家儿郎们,到了该做回我汉人的时候了,难道还真让将军亲自动手不成?” 张小手这时也做完了自己的心理建设,呛啷一声拔出刀道: “上,都他娘的并肩子给老子上啊,咱们的这个投名状,今天就算再死一半人也得给将军交上!” 随着两人话音,汉八旗骨子里的汉人血性,终于给激发了出来,早就布置好了的两三百人齐齐地发一声喊,将外围杀回来的二十多个鞑子侦骑,一个个围了起来,几乎是几十个人对付一个。 而这边,张小手、关望春的亲兵们,自然也是战力更高一些,围着人数本来就少的佟国章等人,便乒乒乓乓地砍杀起来…… 只是可惜,转瞬间,看着好像人多势众的汉八旗官兵,没撑过几个回合,就被佟国章四周的家将、侦骑给反过来四处追杀着砍杀大半。 而在外围,状况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几十个人围殴一个鞑子,也能被一个鞑子左冲右突。吆五喝六的,居然死伤大半,才将他砍翻在地。 而相对这边因为佟国章人数少,而人数同样要少很多的张小手、关望春的亲兵,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不是身中羽箭,就是断胳膊断腿,惨不忍睹地在地上翻滚着叫唤。 原本一对十的阵仗,转眼间便成了三对一甚至是一对一的局面。 这时,原本提剑在手的佟国章,也轻松了一些下来,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被人欺瞒了般的笑意,不依不饶地瞪着兀冒要说法道: “萨满,可耻,为什么你要向着这个汉人——” 说着,他居然挑起刀尖,抬手指了一下孟远。 双手攥着八一杠,快要绷不住的李拾柴,条件反射地险些就要一枪打过去。若不是早已灌输在骨子深处的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铁律,估计这时佟国章早就脑袋开花了。x 电脑端:/ 别说他是当前唯一近卫军,即便是次一等的五人战队,现在这六个人的心目中,已经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心目已经接近于神的孟远,有半分伤害不不敬! 但是对于兀冒这样的滚刀肉,佟国章这种出身贵胄之家的公子哥儿嘴里的那点斤两,对他不过是一个笑话。 因为他很清楚,汉人巫还没出手哩,看把你们嘚瑟的—— 嘿嘿,兀冒望着佟国章忽然呲牙笑了起来: “佟国章,你敢拿刀指汉人吾师,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就算是你祖宗佟养性从地下爬出来,加上多尔衮和代善,也没人救的了你喽——” “哈哈,至于为什么,你问我我就是不说!” 章节目录 第92章、活捉佟国章 第三更,求个订阅,大老爷们 面对兀冒故意的挑衅,孟远当然很清楚,这家伙看着是在激怒佟国章,实则是在逼自己出手。 看来,这兀冒果然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眼看他们这边人多势众一下子变成了劣势,唯恐从哪里突然刺过来一刀或者射来一箭,让他一命呜呼了。 但是,孟远还是不想这时候就出手。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这时佟国章一方虽然拼命抢回了一点阵势,但整个态势并未发生根本性逆转。(_ 只要张小手、关望春他们不畏牺牲,不生胆怯,吃掉眼前这二三十个鞑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唯一还吃不准的,就是他们肯不肯这么拼命。 因为如果舍了命地去战斗,虽然可以取得胜利,但他们其中至少要有一小半人得送命。 至于谁送命,那就看人运势和火气了。 而这,也正是孟远想要在一旁看着不出手的唯一理由。x 电脑端:/ 不拼命的汉人,如何洗脱他们身上的投敌叛国耻辱 不舍命的汉人,即使真心反正过来,他又要他有何用 最关键的是,孟远要用这一场血拼,大浪淘沙,最后流出一批真金来,以便供他好生挑选,充实他接下来战队。 因为,这一仗下来,他在文明体系里的升职体制,想都不用想,就算是论功行赏,那也要势必往上升一升的,他这可怜的最基层“伍长”,怎么也得升到“什长”上吧 做了什长,也就意味着他的五人战队,可以马上扩充兵员到十人战队。 这眼前的汉八旗,就是现成的兵源、 既杀了鞑子,又抓了一条佟国章这种级别的大鱼肥羊,还清洗、甄别和锻炼了这一帮子汉八旗,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也 见一个堂堂的萨满对一个汉人,如此唯唯诺诺,甚至敬若神明,身为贵胄子弟的佟国章自然也不傻,眼珠子一转,便突然改变了策略,转过刀尖冲着孟远喝道 “擒贼先擒王,儿郎们,先不要管这些汉八旗小喽啰了,快快快,将这个汉人抓了再说” 兀冒一听乐了,赶紧瘸着双腿闪身躲到了孟远背后,然后一脸坏笑地看着扑上来的佟国章,眼睛里全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此前一直端着鞑子巫架子的兀冒,孟远对他多少还有一点对草原巫的神秘和想象,眼见这家伙自从指天发誓地发愿要彻底投在自己门下,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尽显泼皮无赖之相,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后悔,只能叹口气,决定冒险接佟国章刺过来的一刀,且看看这公子哥儿手上的成色。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刺啦一声,刀尖划过,孟远胸腹之间的衣衫顿时碎成数片,被风一吹,四散飘零而去。 李拾柴吓了一跳,一边合身扑过来,一边手中就要扣动扳机,却被孟远一声喝止。 “退下,战场之上,虽说刀枪无眼,但一个军人如果连一点刀枪都不敢直面,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其实,说归说,孟远想要达到的面对,更多的还是一种震慑,甚至还有一种神性的演示成分在其中。 所谓杀人容易攻心难,夺敌魂魄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从一开始就要要活捉这个佟国章,那就要从一开始攻心为上,甚至让其魂魄大乱,才有可能在活捉其以后能更多地大做文章。 再说了,即便是以身犯险,他也是看人下菜,不是胡乱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的。 面对公子哥儿佟国章是一种应对之法,假若换成是多尔衮家族任何一个皇二代,他自然就不会这么托大了x 眼见一刀下去,对方不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有闲暇喝退他唯一的贴身侍卫,佟国章一下子懵了,匪夷所思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刀尖,嘴里不由得又是啊地一声,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原来,他刀刺之下,除了割开几片衣衫,自己手中这把由名匠打造的宝刀,竟然硬生生的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 话音未落,孟远便一声冷笑,猿臂探出,将他一把揪着脖子抓到了手中,然后随手丢给李拾柴道 “捆好了,别伤着他” 这时,关望春、张小手等人也终于见功,手下亲兵、侍卫在死伤大半之后,最终将七八个鞑子侦骑砍翻在地。 而剩下的两个家将,也在佟国章被活捉之后,眼见大势已去,便自己扔了刀枪,束手就擒。 满身血污的张小手,有些奇怪,上前揪着二人看了看,随即一口唾沫吐在脸上道 “呸呸,直娘贼,果然教老子猜着了” 关望春也是一脸一手的血污,见状不由得也瞅了一眼道 “怎么了,莫非也是汉人” 张小手还是一嘴地呸呸着,好像受了多大的侮辱似的道 “可不就是一样的汉人么直娘贼,威风凛凛的佟氏,家将侍卫居然还都是用的汉人,平日见了汉人都是鼻孔朝天的佟家人,也不知咋想的” 两人正说着,被李拾柴五花大绑起来的佟国章,忽然出声骂道 “我佟氏怎么了,既然都是数典忘祖,既然都是降清,大家不要脸就都不要脸,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还不都是一样的叛贼” 张小手顿时语塞,连涨得通红,且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关望春却是十分淡定,瞪着佟国章不徐不疾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不要脸的汉人。但是有一点你却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现在已经回头是岸,重新做回汉人,而你没有” 这一次,换成了佟国章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将佟国章说的哑口无言之后,关望春并未就此收兵,紧接着便又望着佟国章冷笑一声,然后冲着孟远深深一揖道 “此乃我关望春自今日起誓死将要追随的汉人将军,佟国章,你看清楚了,我今日就是要当着你佟氏后人面,在此立誓,终身不再有任何反复,重做汉人,永不背叛将军。因为,他是有一个真正的边关督师再世” 词穷之下的佟国章,莫名看了一眼被捧上天的孟远,忽然哈哈大笑道 “你们跑不了的,想做回汉人,哈哈,下辈子吧。衍僖介郡王的大军,就在后面,就凭你们这点人马,插翅难飞” 章节目录 第93章、佟氏简直就是皇后窝子 第四更,厚颜再求支持 “衍僖介郡王,这是何人” 见孟远发问,张小手连忙抢在关望春前面,一脸的恭谨道 “将军,这衍僖介郡王来头可不小,乃是鞑子的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嫡亲后裔,当朝礼烈亲王代善嫡长子同时也是一代悍将岳托世袭长子,爱新觉罗罗洛浑。” 爱新觉罗罗洛浑 老实说,孟远对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多少印象。 不过,对于依旧十分嚣张的佟国章,他却忽然有些厌恶起来,扭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就是一声冷笑道 “知道你刚才刺我一刀,老子为何动也不动一下吗” 佟国章一怔之下,口中下意识强词夺理道 “是我刀快,你自己躲不开,现在却来炫耀什么” 孟远哈哈大笑,忽然跑出一颗重磅炸弹道 “贵胄子弟,公子哥儿,果然一个个都是草包。佟国章,不怕你不信,老子这是可怜你,才出手将你救下来。不然用不了几年,你就会被鞑子的儿皇帝,亲自送到砍头台上去,身首异地” 此言一出,别说佟国章,就连张小手、关望春也都大感诧异,一脸不信地瞅着孟远。x 电脑端:/ 佟国章当然更是当做笑话,一脸倨傲道 “呵呵,你一个小小的汉人,怕是连我草原门都摸不进去,却在这儿大言不惭,连皇帝杀谁不杀谁都像亲眼所见,岂不可笑” 孟远不以为意,就像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样继续侃侃而道 “信不信,你若有胆子不隐瞒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自己就能得出结论来” “我且问你,你堂堂佟氏嫡长子第一世袭顺位之人,整个声名显赫的佟氏一门,你佟国章在家族中的地位如何” 佟国章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瞪着两眼,不敢说话了。 孟远哼一声,继续穷追不舍道 “你爹佟图赖,号称佟半朝,即便是满人的王公贵族也得礼让三分。可你呢,怕是连自家的佟府都当不了半个家,更别说比照你爹佟半朝的佟半家,可惜了你一个堂堂佟氏一门的后嗣” “不仅如此,老子还知道,与你佟国纲、佟国维相比,整个佟府世袭长门最不受欢迎和待见的,就是你佟国章。而且,你还时常顶撞长辈,甚至偷盗你爹的古玩宝贝。” “此番出来,祸乱中原,你以为是你爹真看在你是他儿子份上,让你上阵来赌金挣军功的呵呵,流矢,乱箭,红衣大炮,随便让你碰上一个,你就得横尸他乡” 说着,孟远忽然俯下身子,对佟国章附耳密语道 “而且,我还知道你佟氏一门有个天大秘密,当年你祖上佟养性举家投靠鞑子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他为了彻底笼络你佟家便将其孙女下嫁到你们佟氏。” “自那以后,鞑子皇帝不仅许下你佟氏满门一个免死金牌,而且还许诺三代之内只要你佟氏有女,便可第一顺位遴选皇后之位。而到了你们这一辈,也正好有了一个俊俏的女儿,名曰佟佳氏。虽然现在年仅六七岁,但已然长得花容月貌,怕是迟早就要选入儿皇帝的宫中与那小福临成亲,你佟氏果然要更加的皇恩浩荡啊” 佟国章直听得大汗淋漓,目光呆滞,瞪着孟远喃喃道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怎么对我佟氏一门竟如此得了若指掌” 兀冒这时终于又冒出头来,呲牙笑道 “佟国章,你现在才知道这汉人吾师的厉害” “我以我的经历劝你一句,汉人吾师乃是我见到过的全天下最是神通广大之人,没有之一。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汉人吾师根本就没有出手。” “哼,你是没有见过,汉人吾师一旦出手,会是一幅恐怖到什么样子的场景。所以,他既然是活捉你而不是直接杀死你,就说明你还有一些用处,还是老老实实地投过来享受另一番荣华富贵吧。”x 佟国章不说话了,喘着粗气,委顿在地上,低着脑袋不知在那儿想着什么。 正在这时,一声牛角号音,蓦然划过天际。 号角声中,罗洛浑亲自催动着大军,缓缓横推过来。 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相信,身经百战的罗洛浑,还是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佟图赖亲手交到他手中的佟国章,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然,他还依然心存侥幸,认为在吴三桂全线退缩之际,而且还在满清自己境内的地界里,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大的可能,也许是哪个旗的什么人物,恰好也走到了这里与佟国章撞到了一起,两下发生了一些误会或摩擦。 毕竟,佟图赖声名显赫,但这私生家养的佟国章,终究还是没有多少人认得他的。 走到一半,程文举又追了上来,不胜其烦地又在他耳旁鼓噪起来 “王爷,摄政王交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押送红衣大炮以备攻坚之用。寻人这等小事,属下还是以为不能混为一谈,请王爷三思,留下重兵扎住阵脚以防万一,只须派出五百骑便绰绰有余了。” 罗洛浑哪里肯听他的,面有愠色道 “程先生多虑了,而且本王亲自将红衣大炮带上,才是真正的稳妥之法。再说了,即便有什么不长眼的宵小,在我铁骑面前,那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见实在劝不动罗洛浑,程文举于是叹口气,退而求其次地拱手道 “那就请王爷看在从范先生那里将我要过来的份上,给属下五百轻骑在后面徐徐行之。属下喜静不喜动,加上身子笨弱,像这般跟着大军催动而行,实在有些吃不消。” 罗洛浑这才横了他一眼,心里鄙视了一番,嘴里笑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身子吃不消,先生早说不就是了,非得扯出这么多理由来。也罢,正好后军有五百散骑,便护着先生在后面缓行吧。” 程文举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如此多谢王爷了,只是,王爷不要嫌我啰嗦,前面最好还是至少放出不少于百骑探马” 罗洛浑彻底不耐烦了,不等他说完,鼻子冷哼一声,一鞭子打在自己的马屁股上,泼喇喇地便绝尘而去了,只留下一脸愕然的程文举,站在那里莫名心悸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94章、突然高冷的系统 望着黑压压横推而来的罗洛浑大军,孟远扭头扫视了一圈,看到包括张小手在内的所有汉八旗反正回来的士卒,个个都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于是摇头笑了一下,挥手道 “张小手,领着你剩余的兄弟后撤三百米去吧,不过千万记住要在三百米之内,而且要扎好阵脚,放足弓箭手,以免有漏过去的鞑子散骑冲阵。” 张小手如获大赦,慌忙向后跑去安排去了。 一扭头,孟远发现关望春带着他的几个亲兵,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顿时气道 “你怎么还不走” 关望春盯着远方黑压压的大军,忽然摇头道 “将军,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难道你” 话音未落,兀冒突然耻笑一声 “汉人果然都是喜欢假惺惺,汉人吾师既然教你们走,自然有教你们走的道理。呵呵,你们若不走,反倒是累赘” 关望春怒视一眼兀冒,张嘴骂道 “狗鞑子,汉人怎么假惺惺了,都像你们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一没有粮草女人就四处劫掠哼,跟你们讲仁义礼智信,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孟远摇摇头,直接下令道 “石凳、曹三毛,你二人负责保障五人战队包括关先生、兀冒的全部安全,并注意协防反正回来的汉人兄弟守好阵脚。”x “李拾柴,你是当前唯一能够使用八一杠的人,要全程一人双骑,来回巡视调度,一旦哪里乱了阵脚,你务必要第一时间补位,记住了吗” 李拾柴愣了半晌,方才不情不愿地领命,然后与石凳、曹三毛两人一起,将关望春等人强行带走了。 再无任何累赘羁绊之后,感到一身轻的孟远,这才捡拾了一番留下的双马,并给它们都喂食了几块盐巴和饮料后,自己也吃了点巧克力和牛肉干,于是翻身上马,催动着马匹,迎着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鞑子大军,缓缓走了过去。 看到一人双骑,在黄昏的斜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迎着自己的大军而来,罗洛浑楞了一下,忽然对左右笑道 “那是谁,该不会是佟国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吧” 这时,早已幕僚、副将等一干人摸出千里眼看了一番,都是莫名有些心悸地陪着小心道 “王爷,不是佟家那个公子,是、是一个怪模怪样的人,而且好像还是汉人,怕是有些古怪嘞” 罗洛浑笑得更响亮了,鄙视地环顾着众人道 “一个怪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咱们的巫呢,叫他过来瞧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 鞑子巫被推过来,举着千里眼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不寒而栗道 “王爷,此人甚是危险。而且,而且他身上的气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巫似乎都能嗅到一种莫名杀气。”x 电脑端:/ “长生天啊,这种感觉,我、我在习巫岁月中,只在遇见吾师之时才有过一次”(_ 巫这一嘴,说得众人不由得都是莫名地汗毛一竖。 罗洛浑怒了,张嘴骂道 “来呀,给我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傻巫大鞭赶走。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还没有入关到汉人的中原哩,就这么多怪话跑了出来” 鞑子巫被鞭子抽得抱头鼠窜,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嚷嚷着,直到被罗洛浑的侍卫一路赶到程文举的后军之中。 这些细节,自然也在孟远的高倍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鞑子巫是不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一定的超自然现象看出了一些他的来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也一下子提醒了他。 沉吟了一下,孟远于是集中意念开始不断眨眼道 “喂,咱们很久没有进行沟通了,我问一下,此番遭遇战,而且还是我主动深入到关外的行动,我能动用最高等级的武器是什么” 谁知,眨了半天眼,虚空中,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罗洛浑的大军,忽然分出了一队轻骑,风驰电掣地呼啦啦跑过来,转瞬间便对孟远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紧接着,一名肌肉虬结的鞑子前出到孟远马头前,一直逼近到十多米处方才停下,然后叽里咕噜喊出一句话来。 孟远瞅了他一眼,摆摆手,然后继续不甘心地使劲眨着眼睛。 没想到,赶过来问话的鞑子却一下子被弄懵了,搞不清他为何要对自己挤眉弄眼。 愣怔半晌,他只好扭头喊了一句。 很快,又有几个鞑子包抄过来。其中一个鞑子,忽然口吐汉语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一人横在这路上” 孟远一听这支鞑子大军,居然还带着通译,楞了一下,马上很高兴地指了指三百米外的汉八旗,又指了指自己。 鞑子通译也糊涂了,看着始终都在挤眉弄眼却一言不发的孟远,终于反应过来,环顾左右笑骂道 “果然教王爷说对了,这个怪人就是汉八旗的人,可惜却是一个哑巴” 另几个鞑子却十分不耐烦,张嘴道 “管他哑巴不哑巴,带到王爷面前问话,咱们交差就是” 于是,这包抄过来的七八个鞑子游骑,不由分说,一把扯住马头,便将孟远一路带到了罗洛浑面前。 奇怪的是,上至罗洛浑本人,下至他的副将、幕僚,一大堆人居然只顾围着他看,却没有一人想到要缴下他手中的武器。 或许,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把他这一个人放在眼里吧 又或者,自己这手中的微冲,在对方眼里,根本就不是兵器。 “呔,王爷问你,你是哪一旗汉八旗,谁的属下” 鞑子通译突然张嘴问了起来。 孟远一直眨眼到现在,罕见地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这种情况,可是从未有过的 但现在的状况,又不可能再让他像个真傻子似的一直挤眉弄眼下去。 于是,孟远定定神,然后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打量着罗洛浑随口胡诌道 “我是汉军镶蓝旗张大猷旗下的辎重营,司职行军路上各类辎重的巡检、维护和保养。” 汉八旗是真的,张大猷也是真的,最后一批辎重营也与他们掌握的情况没有出入,于是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一个幕僚,甚至还笑骂了一句 “果然像张大猷的人,傻乎乎的不懂一点礼制” 章节目录 第95章、红衣大炮 0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大神热书:我不是z——超级战神在都市 主角:林北苏婉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33xs/268/268330/ 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转送地址:/33xs/268/268330/ /33xs/268/268330/ 内容试读:/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33xs/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33xs/268/268330/2768235.html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www.x33xs.comm.x33xs.com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xs/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xs/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x :/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xs/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_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x 电脑端:/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阅读:/33xs/268/268330/ /33xs/268/268330/ 章节目录 第96章、自己送死的亲兵营 红衣大炮 孟远吓了一跳,同时又是心里一喜,急忙让佟国章将他知道的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等佟国章说完,十八门红衣大炮,老实说,对孟远还没有多大冲击力。但是从佟国章嘴里冒出来的一个人名,却一下子引起了他十足的兴趣。 嗯,王天相,王天相,这个人,虽然不是这个时代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却是多尔衮一直都当做宝贝捏在手里的名匠啊 据说,这个王天相,不仅会打炮、修炮,最拿手的,还是能自己造炮。 在这个火器刚刚兴起的时代,这样的人才可是不可多得的。而且谁掌握了这样的人才,谁就相当于站在了世界巅峰之上 大致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孟远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道x :/ “李拾柴,备马,一人双骑,这次你和佟国章一起,跟我再去走一趟” 佟国章吓了一跳,本能地拒绝道(_ “将、将军,你是说、说我也跟着去么” 孟远看着他一笑道 “你不跟着一起,王天相是谁,几千人的大军,你让我找谁去” 佟国章顿时一脸便秘,吭哧半晌,忽然满脸大汗道 “将军,老实说我、我可不是什么马上将军,平日里在自己府中还能装模作样地舞刀弄枪一番,真要上阵,可就是、就是银枪洋腊头中看不中用了,将军、将军能不能” 孟远摇摇头,直接摸出一套防具不由分说地给他套上,佟国章这才心有所感地打量着身上的防具,嘴里不再嘀咕什么。 可是,跟在后面走了两步,这佟国章终于反应过来,忽然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怔怔地望着孟远背影,浑身上下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张小手、关望春对视一眼,再也抑制不住了,双双捂嘴笑起来 哈哈哈,这家伙反应可真够迟钝的了,宝贝都穿在自己身上半天了,才想起来身上的这宝贝,哎它怎么变出来的 感觉到张小手、关望春等人嘲弄的眼神,佟国章这时更明白了,扭头怒视一眼,张嘴骂道 “直娘贼,包衣贼,一帮贱皮,明明知道将军竟然是一个真正神人,为何不事先说一声,害得老子魂飞魄散吓个半死” 现在已经不在鞑子体系里面了,这佟家人自然也就不用怕他了,原来对这个姓氏怕得要死的张小手,这时马上反唇相讥道 “我们是包衣贼,你们是什么,娘的,小心老子以后大耳刮子伺候你” 看到孟远去而复返,远远吊在四周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罗洛浑的亲兵营,顿时汗毛一竖,一个个紧张地瞪着两眼,死死地攥在手里的缰绳,直到突然看见佟国章,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支亲兵营,是从努尔哈赤手中最早创建的镶黄旗,分出来配属给各家皇子充作贴身侍卫的兵力。 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不仅都属于上三旗之列,而且都是由满洲皇帝亲自统领,所以这三旗都没有旗主,由几十上百个整佐领和半分佐领实际控制。 而具体到更下一级的作战营,则由各营佐领甚至牛录直接掌控。 比如平时,在他们鞑子自己的盛京或者境内,个个皇子或者王公大臣的亲兵营,最多也就几十个侍卫随扈,连三分之一个牛录都算不上。 行军或者直接跨境出征甚至作战,这些亲兵营,马上就会扩充到一个牛录甚至两个牛录,有的还会更多,高达七八百人规模。 但罗洛浑的这个亲兵营,因为是临时接到多尔衮的军令,而且是在各路出关大军之后,可以说沿途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也就配属了半个牛录不到。 但一百多人的亲兵营,在之前已经被孟远活捉罗洛浑时射杀了一多半,剩下这些,也就不足六七十人了。 不过人数少,却更是一个个的死忠分子,明明已经亲眼看到孟远是何等的杀神,但却依然还是一路尾随了过来,对罗洛浑始终不离不弃。抛开国仇家恨的话,老实说大明还真缺少这样赤胆忠心的士卒。 因为一路上从盛京走到这里,虽然只有短短三四天时间,但佟国章已经能认识这支亲兵营里面很多人,对幸存下来的唯一牛录嘎日朗更是熟稔,所以内心不免有些不忍他们再次被射杀,于是偷偷看了一眼孟远壮胆道 “将军,这些亲兵我都认识,将军既然活捉了罗洛浑,肯定是有所有处才会留他性命。既如此,这些亲兵若能放下武器,说不定对将军收降罗洛浑会有裨益,不如让在下试试可好”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远远打量着围在四周惊疑不定的罗洛浑亲兵营,有心锻炼一下自己唯一的近卫军,于是应声道 “李拾柴,假若哪一天我也被什么人给活捉了,你会怎么做” 李拾柴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连连摇头道 “怎么可能,卑职实在想不出,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把我家将军给活捉了去不不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孟远十分欣慰地笑了一下,坚持道 “你个傻子李拾柴,老子就是打个比方,比方说。” 李拾柴这才摸摸脑袋,一脸忿然道 “若、若真有那么一天,别人不敢说,反正我李拾柴是泼出这条命也要追着将军而去,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王爷” 孟远这才转头斜睨着佟国章,颔首道 “佟国章,你可听见了” 佟国章刚刚点点头,孟远手中的九五式微冲便哒哒哒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看到孟远开枪后,李拾柴的八一杠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攒射而起。 刹那间,远远吊在四周游走着的罗洛浑亲兵,很快便仓惶四窜着被一个个射杀在地,速度之快,狠辣程度,让佟国章直看得瞠目结舌,瑟瑟发抖。 中原的汉人,何时变得也跟草原上的雄兵一样嗜杀,冷血,果敢甚至更胜一筹了 佟国章不敢再看下去,将自己双眼紧紧闭起,任由自己的座下大马,条件反射地跟着孟远前面的头马,踢踢踏踏地向前奔驰。 章节目录 第97章、对待天下要敬若神明 程文举带着他的五百轻骑,在特意与罗洛浑的大军拉开一段距离后,晃晃悠悠地独自刚刚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十几个飞骑陆陆续续仓皇而来,他便背心一凉,感到了一丝不祥之兆。x :/ 待听到主将罗洛浑居然被一个奇怪的汉人,单人双骑,生擒活捉而去,他忽然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临出发时,自己去洪承畴府上辞行,听到耳中的一个传闻。 当然,这个传闻,还仅仅只是小范围地在盛京都城中的汉人之间流传,而且基本上都控制在新近才降清的一些原来的大明文武大员之间。 至于他程文举为何在范文程之后又来专门向洪承畴来辞行,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在范文程之前,洪承畴才是程文举人生路上遇见并且一直推赏于他的第一个贵人。(_ 而且在摄政王多尔衮下决心出关,要在今年与大明王朝乃至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一战定乾坤,最后决出谁主中原之后,盛京便传出了小皇帝福临有意抬高整个满清中的汉人地位,不仅要给予汉八旗正式八旗旗号,其建制﹑旗色与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全部等同一视同仁,并且还要在这支定型后的汉八旗之外,另行在组建一个新的汉军武装体系绿营。 而这个绿营,据说上至小皇帝福临,摄政王多尔衮,下至八旗旗主、王公大臣,也都属意将编入汉军镶黄旗的大明降臣、前大学士洪承畴提拔上来,让他统属新近陆续归降的大明各部原有武装,以达到汉人治汉军事半功倍的效应,和对汉人的笼络之意。 而如此以来,在洪承畴之前的汉人第一大宠臣佟氏家族,以及范文程、宁完我、张存仁的各路大员,包括石廷柱﹑马光远﹑王世选﹑刘之源﹑吴守进﹑佟图赖﹑李国翰等早已被封为固山额真的各路汉军重镇,也都势必将因此受到冲击和影响。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至于在此之前的汉军一百二十九个佐领﹐总数达两万四千五百人的编制,也会在此次全军进关后﹐为了因应中原大战的形势剧变﹐所有陆续编进来的新降和改编的前大明官军各部,也要扩张到二百七十个汉军佐领﹐但兵额却一下子减少到两万人规模。 编制扩大一倍多﹐兵额却少于编成前。官多兵少﹐其实就是多尔衮玩的一个把戏,目的就是要让所有降清汉人都知道他们投降的好处,只要来降,人人皆可官升三级。 除此之外,多尔衮还在动另外的一个脑筋,既 在努尔哈赤这个原有的八旗制度中,创新出一种全新的包衣组织的另外一种模式下的“汉军”组织,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独自一人掌控这支汉军,加强他作为摄政王的权力架构。 当然,这支全新汉军的对外名称,却一直都还在酝酿中。 据说,多尔衮和他的幕僚们,已经十分倾向于如包衣汉军、旗鼓汉军、内务府汉军等。 而统领他们的分支下属官吏,就叫旗鼓佐领。 但最后多尔衮想要达到的目标,就是这支全新汉军,名义是八旗汉军但实际却完又区别于八旗汉军。唯有这样,除了他之外才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这支全新的汉军。 不过,这样一来,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洪承畴,表面上看似一下子超越了许多很早就降清的前大明要员,成为名义上的整个汉人武装体系的总瓢把子包括汉八旗、绿营和包衣汉军在内三合一的全新汉军“督统”。 而实际上,真正的大权在握,还是在多尔衮手中。 再下一级,多尔衮又以“大将军”、“总督”等职级任命孔有德、石庭柱、尚可喜等其他汉军重要人物,一下子又从这个层面分散、消解掉了“督统”权力,无形中实际上架空了洪承畴这个所谓汉人大都统。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权力操作,其实不过是洪承畴在大明时就玩烂了权力把戏,如今在他面前玩花样,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当然,好笑之余,洪承畴也只能装傻。 没错,多尔衮玩权力游戏,在你洪承畴这只老狐狸面前,的确就像是一个小学生给博士上课一样好笑。 可架不住人家这个小学生,是你的主子,你再会玩,还不得老老实实地继续装傻当一个好老师 所以,程文举在这个时候借辞行去看一下自己的贵人,其实更多的还是一种安慰和看望性质。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看,却让他知道了一个如今在盛京很可能还是一个秘密的天大传闻 如今分崩离析的大明中原之上,据说值此天怒人怨之际,在李自成破城当天,逼着皇帝崇祯自己在煤山之上上吊以身殉国。在崇祯上吊而死的瞬间,于是突然上苍震怒,当即降下了一道圣光。 圣光闪耀处,则赫然出现了一位满身锦衣金甲的汉人模样战神,座下是无坚不摧的铁甲神兽,手中是指谁谁死的喷火神铳,刀枪不入,纵横四方,只凭一人一兽,便在李自成数十万破城大军之中肆意进出好几个回合,直杀得大顺军魂飞魄散,不敢匹敌 对于这样的传闻,洪承畴说出来时的模样,也是怪异极了。 而在他程文举耳朵里听来,又是更多的像是听书,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只当这传闻不过是京城那些忧国忧民的酸文人,故意在这国破山河在之际,弄出来的一些文字游戏罢了。 但是,当这个传闻变成了真的,而且还是从前方的真正满清鞑子嘴里说出来,程文举就感觉脑袋嗡地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要知道,这么多年行军布阵,而且屡得洪承畴、范文程等前大明要员大员赏识,靠得就是他胸腹之间这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文韬武略。 在他学成出山时,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他的授业恩师给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对待天下,一定要敬若神明。神明你看不见,但神明却一直都在看着你” 章节目录 第98章、直升百户长 当再次面对黑压压的数千大军之时,即便自己的气势是多么的气贯长虹,但在这铁甲长枪的阵前,孟远一人双骑,也只能是急速勒住马头,赶紧停了下来。 对面的大军,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再次去而复返,搞懵了他们,还是因为他们的主帅突然被活捉,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面对他再次冲将过来,一个个都骑在大马之上,愣愣地远远瞅着他。 这可是真正的关外鞑子啊! 孟远相信,换任何一个人来,甚至,若不是自己一出手就活捉了他们的主帅罗洛浑郡王爷,怕是他刚刚露面,就会立刻有无数的鞑子铁骑,远远地包抄了过来。 而现在,几千人就这样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远远瞅着他,既不冲锋,却又不后退,很明显就是处在一个群龙无首的痴呆状态之下。 “将军,咱们怎么办?” 李拾柴当然也不傻,竟让他也看出了一丝蹊跷来。 孟远打量着对面黑压压的数千大军,不动声色地斜睨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佟国章,嘴里戏谑地问道: “佟国舅,赶紧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王天相?” 佟国章哆嗦着要过望远镜,看了半晌,断然摇头道: “人太多了将军,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呀。不过在下记得很清楚,当时是那个狠人程文举坚持要分兵,即便是罗洛浑这样的郡王爷竟然也让了他三分,还分出五百轻骑给他,并把十八门红衣大炮也放在了他的后军之中。” “所以,在下笃定,将军要找的王天相,肯定是跟着那十八门红衣大炮一起留在了程文举的军中。”x :/ 狠人程文举? 呵呵,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让佟国纲看上去十分忌惮的名字…… 孟远眨了眨眼。 突然,一道久违的水印,终于浮空而出: 【恭喜,经系统自动定时检测,发现两大副本重要人物已被收入账下,且主线任务第二阶段要塞构筑主动出击突入关外达成三连击触发,综合各项考核与奖励,你成功越级晋升为百户长,望再接再厉,早日冲上千户大关】 百户长,意思是说我什长不用做了,直接上百户? 来不及为系统突然现身激动,孟远就被这个喜讯给直接镇住了: “百户长,这就是说,我现在招募兵员的权限,已经上升到了百人规模?哈哈哈,奖励哩,相关奖励是什么,快请告诉我!” 水印凌空波动了好一会儿,方才字字珠玑般闪出文字道:x 电脑端:/ 【恭喜,你当前可在本时空招募一百名士兵,且不包括你已经成功招募的士兵数】 【百名士兵,已经属于一个完整的战术作战单位。所以,恭喜你,你也因此同时拥有了在这一百名士兵中,进行三个基本兵种的自我配置——但基本配属必须保证统一】 【步兵,不得少于60人】 【掷弹兵,不得多于20人】 【骑兵,不得多于20人】 【与此同时,在需要攻坚或特殊状态下,军火库中原本属于你的十辆老式坦克、老式装甲车,可随时调用,但在坦克兵种出现之前,只能由你本人使用】 【特别友情提醒,在你百户军衔下的一百名士兵,实际战损战亡数都将在现实中予以反应。即死伤一名士兵,便扣除一名士兵份额。如果不慎全军覆没,你将被直接取消当前军衔,打回原形】 什么? 孟远一下子晕了: 这他奶奶的是哪家的强盗逻辑? 一场战斗下来,兵员战损是根本不可能避免的。 正常情况下,哪家军队,不都是减员多少,战后就会从预备队或者新兵连里迅速补充多少? 若照这个说法,他的这个百户兵员数,简直就是被锁死了一样。打了胜仗,军衔来不及升,你多少人还是多少人,一个兵都增加不了。 打了败仗,却马上从你这一百人数额中扣减,还不能补充。 这样的玩法,还不把老子玩死? 想着,孟远便是一声羞愤的冷笑道: “NB文明果然NB,等我再变回光杆司令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水印突然波光粼粼道: 【你若是在有了百人战术作战单位,还能变回光杆司令,那也算你本事。不过,到那时对我们文明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浪费了一些时间,另外再选人便是】 【当然了,你也可以一直努力,直到成为一个真正的司令官,双肩戴上了元帅军衔,麾下指挥着不少于六十个地球族群的十万大军。那时,或许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可以别有洞天的】 【对了,以后有事没事不要再惊动我。忘了告诉你,我很忙的,而且你现在已经不是新手期了,我不可能再时时刻刻盯着你】 话音未落,水印一阵晃动,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一阵惊惶的叫声,将孟远从错愕、震惊连带着还有残余的惊喜的五味杂陈中唤醒。 定睛一看,对面黑压压的大军,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了一面大旗。 大旗之下,则是一个素面文士,目光冷峻,一动不动地举着手里的千里眼,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一人专注地看着。 孟远晃了晃脑袋,同样放眼向他看道; “佟国章,这多出来的文士,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狠人程文举了吧?” 佟国章见孟远终于从发癔症中清醒过来,顿时哭道:x “将军,你、你方才可是吓死我了,这两军阵前,你也能说发癔症,就发癔症。还好,对面大军对你还万分忌惮,否则就算不来冲阵,人家一个万箭齐发,咱们三个也都立马变成了万箭穿心的刺猬!” 瞧你那点出息—— 孟远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地址.cc扭头对李拾柴道: “李拾柴,还记得我的铁甲神兽么?” 李拾柴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得连连点头: “记得,记得,将军,咱们的铁甲神兽,是不是又要杀出来了?” 嗯,孟远点点头,向后面示意道: “还是老规矩,你带着佟国章速速后撤,要小心看好他,别让他发疯或者一下子吓死了过去!” 明白,李拾柴就像自己要上阵一样的兴奋,扯着佟国章便向后面打马而去…… 章节目录 第99章、五九式真成了老古董 千里眼中,程文举正盯着孟远看得专心致志,突然间,不知怎么镜片里就是一阵漆黑,就像一下子莫名天黑了一般。 怎么回事,这日头刚刚还高悬在头顶哩—— 程文举诧异地放下千里眼,刚要抬头看天,却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身子晃了晃,耳畔就传来四周众兵将的一片惊呼声。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电脑端:/ 定睛一看,却是那古怪的汉人,就像正在施法的一个巫一般在半空中随手抓了抓,便多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铁甲神兽。 紧接着,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跃上了那铁甲神兽。 奇怪的是,那铁甲神兽居然也不咬他,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响。 那怪人上了铁甲神兽,似乎知道他程文举一定正在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于是还伸出手做了一个奇怪的伸指动作,方才在铁甲神兽脑门上鼓捣了一番,铁甲怪兽便张开口,然后将他一口吞了下去。 程文举莫名地松了口气。 四周大小牛录、佐领以及幕僚们,也都浑身放松下来,彼此给了对方一个“感谢长生天”的眼神慰藉。 然而,就在这时,铁甲神兽忽然抖动了一下。 巨大的动静,居然连带着整个大地,似乎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铁甲神兽浑身开始轰轰隆隆地哼起来,同时吐出一口口的浓烟,像象鼻子般的一根长管子也跟着缓缓转动起来。 哼哼声中,眼见这这根长管子慢慢指向这边,程文举莫名心悸了一下,连忙大叫一声: “王天相,王天相,快快快,你到底看出一点什么没有?” 一直都抱着千里眼,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到现在的王天相,这时也是大汗淋漓,心慌不已道: “程、程先生,这铁甲神兽小人虽然还没看出什么门道,但已经笃定是某种类似于咱们攻坚或者破城、冲阵之用的投石车、床弩以及冲车样的神器。” “保险起见,先生、先生还是试着先派出两个牛录的铁甲重骑兵,以钩镰枪和重刀兴许能有点用。只要能扒开其表皮,小人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程文举瞪眼看着,忽然皱眉道: “咱们双管齐下如何?” “嗯,就这样办,我立刻组织两个牛录的重骑兵全身披挂去试试那铁甲怪兽,到底是长牙吃人还是咬人亦或是别的什么。” “你王天相,你不是也号称再世墨家公输班孔明,什么奇门遁甲木流牛马到了你手中也有破解之法吗?我现在不要你破拆什么,只要你马上能让那十八门红衣大炮,便算你一个头功,如何?” 王天相放下千里眼,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强行拆开包装的红衣大炮,猛然一跺脚道: “好,就听先生的,我王天相这次也拼了!” 很快,两队牛录共计六百全身披挂的铁甲重骑兵,一个个手持重刀与钩镰枪,在两个牛录、一个甲喇督战下,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呼啸声,一边为自己壮胆,一边催动着胯下战马开始了冲锋。 孟远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到手的存放在库中的十辆老式坦克,虽然也是五九式老式坦克,但与第一次使用的由系统提供的坦克根本就是两码事—— 同样的五九式坦克,系统版的简直就像刚刚从生产线上开下来的崭新战车一样,怎么样怎么好使。 但记在自己随身军火库名下的这十辆五九式老式坦克,却是真正封存入库的老古董。随手放出来一辆,迎风一吹,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直冲鼻端。 等到咬牙钻入炮塔,里面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陈腐味道,更是让人不敢呼吸。 这也都罢了。 好不容易全神贯注下来,点火,开机,热车,居然轰轰隆隆地动山摇响了半天,整个战车依然还是处于怠速热车状态! 若不是炮塔电机率先开始工作,孟远非得当场气晕不可。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叮叮当当声响,却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凝神听了听,孟远便立刻判断出来,这一定是程文举将鞑子最引以自傲的铁甲重骑兵给派上了阵来。 虽然不以为意,甚至还感到一丝蚍蜉撼树的好笑,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孟远索性凑到瞭望孔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之下,居然有一个鞑子重骑兵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让他莫名其妙地盯上了这个大小不过眼镜盒的瞭望孔,也正自趴下身子,贴在上面往里瞅。 两下一对眼,孟远冷不丁吓了一跳,那鞑子却更是汗毛林立,只觉得里面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冷笑,啊呀一声,竟然一下子吓晕过去。 有时候,看见了不该看的事物,的确是能吓死人啊! 孟远摇摇头,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刀砍枪刺声,眼中露出一丝寒光,随即脚下一踩,摇动手柄,炮塔便在他手中猛然来了一个360度大转弯。 刹那间,在数米长的炮管之内,顿时扫倒一大片鞑子铁甲重骑兵。 剩下的鞑子吃了一惊,本能地撒开马蹄惊恐四窜而去。 孟远一气呵成,迅速起身,来到炮手位地址.cc置,操起并列机枪便是一通水平横扫。 在迅速扫清了四周残存的鞑子后,他又掀开顶盖,来到炮塔之上,毫不手软地打开高射机枪,开始以炮塔为圆追着四散而去的鞑子点名似的追射起来。 狂暴的高射机枪子弹,连飞机和普通装甲车都能轻松撕开,何况这些仅仅是包裹在铁片中的血肉之躯? 仅仅半柱香的工夫,多达两个牛录六百之众的鞑子,几乎全军尽墨,只有仅存不到十个人,幸运地逃出生天,丢盔卸甲地回到了自己的大军阵前。x 只是可惜,这十个人还没喘口气,就被专司总督战的一名梅勒章京,毫不留情地举旗射杀了。 这时候,孟远坐在高高的炮塔上反而看清了对面鞑子大军的一些细节。 尤其是在他眼前斩杀十个逃兵的梅勒章京,这一次近距离相看,倒意外的让他厘清了这个时期鞑子大军中的体制和官兵设置状况: 一个牛录三百人,设主官牛录一人。 五个牛录共计一千五百人,设一名主官甲喇。 五个甲喇即为一个固山,也就是汉译过来的“旗”,合计七千五百人,设一名主官固山额真。额真汉名,就是都统。 牛录是八旗兵最基层作战单位。 一个甲喇,则是八旗兵的主力作战单位。 到了固山这个层级,就相当于一个方面军了,基本可以进行独立作战甚至展开一场战役级的军事行动。 章节目录 第100章、炮击大师王天相 咚的一声巨响,一股黑烟,随即应声落在孟远左手边不到三十米开外,而且炸得北方特有的冻土坚硬表面,溅起无数碎石残渣 孟远吓了一跳,本能地往炮塔中缩了缩身子。 这样的准头,对这个时代的红衣大炮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精度了。 看来,有一个王天相在里面,果然就是不一样。 考虑到这个因素,孟远也不想过于托大,摸出望远镜飞快地看了两眼,便合身钻进了炮塔。 这时候,整个战车也已经热车完毕,可以全速进发了。 孟远感受着脚下钢铁猛兽的澎湃动力,内心的热血也在这个瞬间被点燃,修正了一下方向,便猛地一下冲了出去。 五九式坦克一动,顿时让程文举浑身的汗毛,刷地一下全都林立起来,扭头寻找着在炮位上像热锅上的蚂蚁忙碌的王天相,嘴里大喊大叫道 “王天相,王天相,趴着不动窝的铁甲怪兽就已经要人命了,它这一跑起来,这几千人的大军,哪里还有活路” “快快快,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将它轰掉” 王天相苦笑一声,扒开手忙脚乱的炮手,开始亲自操控着一门红衣大炮,嘴里对左右两边的其他大炮嘶吼道 “都他娘的听着,对面那铁甲怪兽一旦冲将过来,别人个个都有快马一下子就可以跑掉,唯独咱们一个都别想逃得掉。要想活命,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泼出命来将它轰成渣渣” 十八门炮手,自然知道厉害关系,当即也是一个个红了眼睛,狰狞叫嚣道 “王大人你就说吧,该怎么干他娘的,我们全都听你的” 王天相爬在炮身上,两眼一动不动地紧紧盯在准星上,口中大声指挥道 “弟兄们好样的,为了咱们活下命来,这次老子也豁出去了,一身绝活都在这次用上来,弟兄们看得懂看不懂的,都照我说的做,咱们兴许还能有活路” “左翼的八门炮,现在给我保持住射速,但要一次齐射后就缩减一个尺码。” “右翼八门炮,现在全部停止射击,给我全员上阵,以最快速度放平炮口,然后压膛上弹,点火手等我号令,切记,切记” 说完,他又招了招手,叫道 “张虎兄弟,你的炮跟我一起打个配合,咱俩在那铁甲怪兽奇怪的轮子上,一边锁定一个,管他有用没用,到时一起连发三次攒射,看看能不能先将它的腿打掉再说。这样的准头,也只有咱俩能做到,兄弟行不行”x :/ 张虎是王天相的副手,更近乎于师徒,哪里有不肯的,马上拍胸脯道 “大人放心,俺跟着你照做便是” 好 王天相布置妥当,终于心里有了一点底,在与张虎两门炮完成对接后,于是长舒一口气,来到左翼正在依次缩减漫射的八门炮前,掏出千里眼和标尺来回丈量了好一番,强行修改了他们的弹道和递补射差和时差后,才又回到自己的炮位上,与张虎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举起了他的指挥旗 “右翼炮阵,听令” 右翼八门炮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抬起头,紧紧盯着王天相手中的旗子。 “注意,注意,听清楚了,左翼炮阵现在是缩尺漫射,你们右翼炮阵,我要的就是你们与左翼正好相互抵消的标尺跟射。即便是准头差一些,也要完全照我说的节奏打,听清楚没有” 事关个人性命,右翼八门炮轰然应答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响亮和整齐。 两翼炮阵,终于又开始此起彼伏地轰响起来后,王天相接着便摇旗对张虎示意道 “张虎兄弟,可准备好了,并炮平射,专打铁甲怪兽那怪模怪样的轮子,千万别打错了,否则浪费弹丸不说,腾起的烟雾还会自己遮蔽了我们自己的视野” 张虎早就扑在了炮身上,盯着准星,挥了挥手。 王天相狞笑一声,于是俯下身去,亲自操纵着炮管,直到感觉全部都严丝合缝地将轰隆隆一路狂飙而来的铁甲怪兽罩在了视野中,口中方才猛然对点火手喊道 “点火,点火,快快快” 只听嘶嘶一串声响,两门口径最大的主炮,忽然往后一坐,炮口便爆出一团烈焰。 紧接着,整个炮身又向上弹起,一颗滚烫的弹丸,便借势脱膛而去,带着熊熊的烈焰和红光,啸叫着平射而出。 “通” “通通通” 自重高达几十吨的五九式坦克,原本四平八稳地在这片毫无阻碍的北方平原上一路高歌猛进着,突然暴起的炮声,此起彼伏地在四周炸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弹着点,竟也让沉重的坦克一下子颠簸了起来。 战斗行进中的坦克,可没有私家车那样精致的减震系统。 不一会儿,孟远就感觉自己被上上下下颠簸起伏,撞了一个头晕眼花,肚子里也翻江倒海起来,最后不得不减速下来,以近乎龟速蛇形着向前挺进。 王天相在那边忙着,程文举当然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紧盯着战况的每一个变化。 看到炮击转眼间产生了奇效,原本像一头发狂的猛兽突突突横冲直撞的铁甲怪兽,为了绕开地面那些坑坑洼洼,而不得不绕来绕去,程文举看了两眼,忽然眼前一亮,急忙对围在四周的几个甲喇,一个固山额真招手示意道 “快,让所有的骑兵全部下马,迅速在大军阵前挖出一条壕沟来,如此,咱们也许就有救了” 几个甲喇不敢说什么,但这次被罗洛浑带出来的这个固山额真,原本就是平时高高在上的镶黄旗都统,不出征时几乎就是旗里的土皇帝,出征时才受皇帝、皇子或贝勒的节制,对一个小小的程文举,哪里放在眼里x 若不是大敌当前,他们才睁只眼闭只眼任由程文举在这里发号施令。 现在一听他居然直接对自己臂指气使起来,顿时瞪眼道 “胡说八道,我草原铁骑个个都是挥刀的雄鹰,岂是挥鞭牧羊的奴才你教他们下马,替你挖什么壕沟,信不信老子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_ 一旁的幕僚见状,连忙凑过来道 “程先生,此计大妙,只是、只是不合时宜呀。你想想,即便他们肯下马挖坑,没有合手的工具,单凭手里的弯刀,怕是刨不了几下,那铁甲怪兽就冲了过来。” 程文举翻了一下白眼,望着死到临头还傲慢无比的鞑子都统就是一声冷笑道 “那还说什么,大家一起死便是。哼,冻土虽硬,刀剑也不趁手,但就没有办法了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也不懂” 章节目录 第101章、忽然想起毕懋康 咚地一声,巨响过后,这一次,孟远感觉似乎终于有一炮,直接给搂在了自己的坦克身上。 试了试油门,一侧的履带,似乎明显响应的速度,一下子比之前迟钝了不少。 嘿,这玩具般的红衣大炮弹丸,还能啃得动精钢打造的坦克 孟远咧了一下嘴,忽然又听到一声咚的巨响,这一次,似乎又砸在了另一侧的履带之上。 紧接着,坦克便明显加重了哼哼声,居然有了一种负重前行的阻滞感。 人车合一,坦克手经过一段驾驶,一般都会立刻与座下的坦克形成一种无形的联动。 感觉到坦克的自身变化后,孟远虽然不相信红衣大炮能直接干掉坦克的履带,但终究还是有些担心起来。 想了想,他于是踩下刹车,透过瞭望孔看了看,这才猛然惊觉,此时此刻,在坦克外面,四面八方,居然全都是一炮接一炮的轰击阵势,而且弹着点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远近搭配,疏密有致,很有现代炮兵起步时的章法。 看了两眼,孟远不由得对历史中的这个王天相,又多了一丝好奇。 这家伙,将又粗又笨的红衣大炮,耍得如此滚瓜烂熟,看来真的跟这个时代最值得推崇的毕懋康有得一比了。 毕懋康,乃是孟远对所有大明人物,第一个推崇之人。 据史料记载,他早在崇祯刚刚登基不久,就撰写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论著军器图说。 这本武器特别是有关火器的专著论述,不仅涉及到了火器及其使用的方方面面,而且还创造性地列有附图,图文并茂,几乎可以堪作那个时代的火器教科书。 只是不知为何,此书前面的序跋,却都是一些不相干之人的文字,如门人张继孟作序,亲侄登辅小引、侄登翰题跋,最后才是作者自序,一下子拉低了这本划时代巨著的格调和观瞻。 不过毕懋康的自序,却还是值得一提的。 他在书中,开宗明义,就希望他的这本论著,能够第一时间得到皇帝乃至整个朝野的重视。 所以,他不仅自题“崇祯八年七月二十日原兵部右侍郎今致仕臣毕懋康谨对”,而且还专门奏折上达天听,以“罗列各种火器、毒弩,图文并举,叙说军器之制造,使用与威力”。 不仅如此,他还直言不讳地在书中一再强调,“夷虏所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 只可惜,这句话,乃至整本书,始终都没有引起皇帝崇祯的足够重视,仅仅在召见了几次后便再无下文。 倒是满清在入主中原后,对此书如获重宝。 当然同样可惜的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这本几乎可以改变时代的巨著,最终还是莫名其妙的被清廷束之高阁。 甚至到了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乾隆皇帝怕反清复明的势力利用此书,便对其进行了全面禁毁。 每逢读史读到这里,孟远便忍不住扼腕叹息 庞然大物的大明,即使是到了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大厦将倾的明末 崇祯皇帝君臣若能慧眼识珠,上下一心,在毕懋康1635年就为大明发明出了第一把燧发枪,而且与世界上其他已经出现的燧发枪相比,已经提前解决了火器在雨雪天使用的短板,倾全国之力,多的不说,只要比照后来的京营规模打造出一支全火器骑兵营,横扫天下的,将不是后来的八国列强,更不是辫子军的满清 当然,历史无法假设,叹息也空余缺憾,还不如直面现实,重构世界。 就是不知道,这玩炮玩到了出神入化地步的王天相,与毕懋康之间有没有什么隐秘的联系。 毕竟,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师承关系可比自己瞎蒙乱撞有用多了。 嗯,等活捉了这个王天相以后,若有机会,说不得要带着他去江南找找毕懋康家族及其他的后人,说不定还能再有什么新发现也未可知也 孟远自顾自沉思着,冷不丁感到眼前一花,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说时迟那时快,多年养就的战术本能,让他想都没想,直接一个飞扑离开了瞭望孔位置。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爆响,伴随着炙热的无数碎片,一颗弹丸,居然不偏不倚地正中瞭望孔,将这个钢铁猛兽唯一的软肋之处,炸了一个粉碎 惊魂未定中,孟远愣了半晌,盯着开始呼呼漏风的破洞,不怒反笑,抬手摸了摸鼻子。 狗日的王天相,老子还真没有看错你啊 定定神,孟远回到炮位上,升起潜望镜,开始认真打量起王天相布置的炮阵。 其实,若不是投鼠忌器,甚至是“怜香惜玉”,孟远此刻只需要一发爆破弹,甚至更狠一点的燃烧弹,王天相这个精心布置出来的炮阵,立刻就会化为乌有。 只是那样一来,王天相也就跟着化为乌有了,这显然不是他忍到了现在想看到的局面。 可是,总不能这样被那个疯狂的家伙,像挠痒痒似的不停地这样“调戏”自己吧x 虽说经过这么多轮次的轰击,孟远已经完全放下心来,即便是自己一动不动再任由红衣大炮当头轰击,这些代差太多的弹丸,也不足以对五九式坦克伤筋动骨。 但是若不哼哼两声,王天相不会真当自己是“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吧 不过,即便不“发言”,现在的王天相,怕也是早就肝胆俱裂了吧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懂行的人不会不知道 像他这样一动不动任由大炮轰击,就算是看着像是在被动挨打,但这份金钟罩的本事,也不是他们敢想象得到的 哼,视觉冲击,心理冲击,不信他们现在不腿软 孟远想着,手里便启动了抓弹器,轰轰隆隆将一发破片弹缓缓塞进了炮膛。 奶奶的,老子舍不得打你,还舍不得打别人吗 不知不觉,五九式坦克忽然也是猛地往后面一坐,紧接着又是高高弹起,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一道烈焰,便在这一声暴烈的怒吼中破空而出,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鞑子的大军之中 章节目录 第102章、秒杀,这是不是神话? 破片弹,是专门针对步兵攻守的群杀弹药,而且因为是在半空延时引爆,杀伤面积惊人。(_ 而对于几乎等同于没有任何防具的鞑子大军而言,效果几乎又要成倍增加,无数碎片辐射开去,简直就像铲刀割韭菜一样,嘁哩喀喳一扫就是一大片。 孟远仅仅打出了三发破片弹之后,整个鞑子大军再也收拢不住,在一颗颗被削去半拉脑袋的惊悚场面刺激下,整个大军彻底炸营,几千人瞬间便像溃堤的洪流四散而去……x 电脑端:/ 为了彻底击溃这支鞑子大军,同时也为了给跑不掉的王天相炮阵造成更大的心理震慑效应,孟远一咬牙,追着最多的溃兵,在放出破片弹爆破弹震荡弹组合轰杀后,随即直接放出了在冬日草原上几乎毫无人性的燃烧弹。 刹那间,风借火势,火借草势,看似人多势众的数千人大军,在这种无差别的追击灭杀之势下,全军尽墨。 而这时,王天相炮阵的十八门红衣大炮,也变得鸦雀无声下来。 孟远知道,雄心勃勃想干掉自己的王天相,这时可不是他发什么善心,或者面对全军覆没的大军彻底放弃了抵抗,而是他不得不停下手来。 孟远冷笑一声,钻出炮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大喇喇地在炮塔之上,直接双腿挺立,摸出望远镜,向炮阵看去—— 此时此刻,王天相精心布置的整个炮阵之上,除了依然还高昂着脑袋的炮口,所有的脑袋,都低垂了下去。 一个个装满弹丸的木箱,横七竖八丢弃一地,里面空空如也。 就连点火的炮引子,也都全部消耗殆尽。 十八门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无一例外地炮身漆黑,尽染硝烟炮火底色。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一个个红彤彤的炮管,兀自散发着炙热的气浪。 能将炮管打成这样,几乎可以回炉再造,恐怕全天下也只有王天相一人了! 但整个炮阵同仇敌忾,拼死一搏的杀气,也由此可见一斑。 拼着连比命还重要的红衣大炮不要,也要杀敌于一役,显然这些跟着王天相的炮手们,也是抱着必死决心了! 孟远摸清了炮阵的最后状态后,嘴角不由得再次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意,回到车位上,驾驭着座下这尊钢铁巨兽,示威般地缓缓向炮阵开去。 这时,他一点也不担心王天相会去想着逃跑的事情。 因为,炮兵本来就只有驮马而没有战马,即使是有可以逃跑的马匹,现在也都悉数跟着它们的主人化为了乌有。x 而且就凭王天相内心的那份骄傲,他也不会逃跑吧? 再说了,看他们现在那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子,看来是准备在自己面前装一回英雄了! 来到距离炮阵二三十米位置,孟远踩下刹车,却未熄火,然后钻出炮塔,一跃而下,人就站在了一侧的履带上。 第一时间,他最想看的,居然不是王天相,而是自己的“亲密战友”损毁情况,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当然,第一时间就来察看履带,从另一方面而言,其实也是对王天相及其炮阵的某种肯定。 看到孟远一出来,就毫不掩饰一脸紧张地趴在铁甲怪兽的两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两边奇怪的“车轮”看了又看,王天相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甚至,一度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想要跟着孟远一起趴在那里好生看看那奇形怪状的“车轮”,在自己和张虎两门口径最大的红衣大炮,专门针对它连番轰击之下,到底现在是一种怎地址.cc样的状况。 正想着张虎,张虎忽然抓起炮身上搁着的一把刀,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照着几个看出了苗头跑进炮阵躲过了一劫的鞑子,就是挥刀砍去。 王天相吓了一跳,好不好的,他怎么会突然挥刀杀向鞑子呢? 定睛一看,却是躲过了杀身之祸的这几个鞑子兵,好死不活地居然趁着那铁甲怪兽上钻出来的杀神,一个个张弓搭箭,想要趁机偷袭一把。 直娘贼,这不是没事找事,祸水东引吗? 明摆着这驾驭着铁甲怪兽的杀神,任凭炮阵对他怎样狂轰滥炸,都没有向炮阵这边还手。 瞧他瞬间便灭杀了鞑子数千大军的霹雳手段,他若要摧毁炮阵,根本就是动动手指就能做的的事情。现在可好,人家没对这边动一根手指,这不长眼的鞑子却借着这片安全区要偷袭人家,张虎不杀他杀谁? 只是,张虎不过是一个炮手,哪里是鞑子兵精锐铁骑的对手,几刀下去,不仅没有伤到别人一根汗毛,反而自己被一刀砍翻在地。 王天相一下子怒了,其他的炮手,也都群情激奋,纷纷抓起自己扔在炮阵中的兵器,就要杀向鞑子。 同样,一声枪响,让所有人都吓得一缩脖子,循声看去,却是同样看出端倪,而一路躲到了这片安全区的程文举,和他几个心腹侍卫,正一人手持一把短火铳,瞪着两眼看向众人道: “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鞑子要做什么,让他做好了,万一他们成功了呢?” “不成功,你们心里也很清楚,那杀神既然你们拿炮那样打他,他都不还手,现在大局已定,无论如何,他更不会拿你们怎样了,只管在一旁看着不好吗!” 随着话音,腾出手的几个鞑子,早就张弓搭箭,将一支支发黑的箭簇射将了出去。 二三十米的距离,对鞑子精锐骑兵而言,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直中靶心的事情。 只听嗖嗖嗖一串弓弦响过,孟远就感觉身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低头一看,便有几十支箭簇乒乒乓乓弹落在脚下。 当然,更多的,却是横七竖八插在了自己军装下的防弹衣上。 只一眼,孟远便从近百号的人马中,发现了竟有鞑子的身影闪隐其中。 鞑子和汉兵,虽然服饰大致相同,但还是能一眼辨认出来。 孟远两眼一凛,咚地一下跳下来,几个纵身,便飞跃到了鞑子面前,拔出手枪,当当当就是一串点射,将他们手中的长弓拦腰打断,然后停下手,冷眼看着他们。 “狗鞑子,谁说你们脑袋是直着长的不会拐弯想问题,都知道躲到这里来,看来不笨嘛!” 几个鞑子一看,这杀神逼到眼前来,打烂了他们的弓箭,却不直接射杀他们,这是几个意思,莫非是要活捉他们? 七八个鞑子里面,还幸存了一个甲喇,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声,身形一闪,便劈手抓起砍翻在地的张虎,将手里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章节目录 第103章、安全区 程文举一看堂堂的甲喇,抓住的人质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不由得暗自长叹一声。 孟远也被他搞愣了,瞪眼看了看他手中的张虎,见他大腿上血肉模糊,似乎被什么人一刀洞穿,已经快要因失血晕厥过去,不由得怔怔道 “你是谁,王天相么不对呀,王天相,不应该是他吗”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真正王天相。 对于王天相,他可是早在望远镜几次的观阵中,就将他的样子牢记在心了的。 只是,面对孟远的困惑和问话,却没有一个人出头应声。 一来这杀神,展示出来的杀人手段,实在让人心惊胆战不忍卒读。 这二来,现在双方不还是敌人么 敌我之间,却又以这样的方式面对面,谁他娘的一时半会的这心理转的过弯来 这时,程文举几个侍卫,围在他的周遭,将短火铳藏在背后,不断地暗暗拿眼睛看他。 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呀,火铳又不比弓箭,杀人还得好几个动作连贯起来才行。而且,这还是短火铳,距离又如此之近,几个人且全都是使铳的好手,如果瞬间一起出手,说不定就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大好机会,将这杀神一枪毙命于当前 然而,程先生却不知为何,始终都一言不发,甚至都不看他们一眼。 最后还是张虎自己,眼看自己就要失血而亡,忍不住哀求道x “神人、神人救、救救我,我不想、不想死啊” 孟远摇摇头,眼睛盯着王天相,手中出其不意地甩手就是一枪,顿时打在鞑子的甲喇眉心,随后一把将张虎扯过来,转手丢到了王天相面前。 王天相吓了一跳,怔了怔,急忙俯身抱住张虎,两眼垂泪看了看他的伤腿,刚要说话,却不防整个炮阵的百多个汉兵,也不知是会错意还是顺坡下驴,呼啦一声齐刷刷地跪倒一片,望着孟远连连拜道 “神人饶命,我等愿降,还请神人不要将那霹雳手段,用在我等身上” 这百多人出其不意的一跪,顿时让程文举和他的几个心腹侍卫成了鹤立鸡群的靶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程文举仅仅迟疑了一下,便跟着众人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也让他的心腹侍卫大跌眼镜,内心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刚刚看到鞑子被瞬间灭手时的茫然和惊恐,愣怔半晌,方才也跟着跪倒在人群中。 王天相看在眼里,目光闪了几闪,到底还是叹息了一声,没有出言说破。 剩下七八个鞑子,则彻底懵圈,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拿眼睛怒视着孟远。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一下子让孟远也乐了。 想了想,他伸手勾了勾指头,对眼前怒目圆睁的鞑子无声地示意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远方。 这七八个鞑子能看出这里是安全区,自然也不傻,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杀神会放他们远去当即相互看了一眼,忽然目露凶光,瞬间分出两拨人来,一拨出其不意地扑向王天相,一拨则自杀似的扑向孟远 这时,不等孟远出手,近百个汉兵,忽然爆发了,口中怒吼着,一个个暴起而上,连兵器都来不及操上手,便连咬带啃地将扑向王天相的鞑子,眨眼间给撕碎了 至于孟远这边,自然也是毫无悬念,连枪都没有用,直接拔刀一手一个,第一次在大明以近身相搏的雇佣兵格杀术,将几个人高马大的鞑子兵,以炫目的手法,击杀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手,又让所有人都目光一凛,看向孟远的目光,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层惧色。 不过,这帮汉兵炮手,也不知到底是他们骨子里挥之不去的奴性作怪,还是觉得鞑子的甲喇对他们而言实在官太大,所以居然将他给打了个半死,却还是留下了他一条性命。 看着重新跪满了一地的汉军炮手,除了抱着半死不活的张虎坐在地上的王天相,举目之处,再也没有一个站立之人,孟远欣喜之余,却也不免一番唏嘘。 生命,在时代、民族和不同文明的大碰撞之下,有时就不得不将生命看做草芥 不过,孟远可不会让这种有害的情绪长时间侵染自己,很快,他又一甩头,低头打量着面前这黑压压低垂着的脑袋,将这些炮手在心底盘算了一番,于是开口道 “你们跪我,我就将此举视作你们对我的臣服。” “这很好,多余的话不说,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如此选择,将是你们这一生最正确、也最可能从此走上荣华富贵的一次抉择。” “大家都是男人,而且在此之前是两军对垒,不存在私仇。所以,你们这一跪,在这之前你们对我的所有军事行动,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以后,则说以后的事情。”x 电脑端:/ “现在,决定权我还是交给你们” “愿意跟着我并且保证忠诚誓死追随的,现在就可以站起来,到我的铁甲神兽一侧集合。不愿跟着我的,也不勉强,现在也可以自行离去了,但不准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没想到,这杀神竟然如此洒脱,甚至还这么懂得人情世故 近百个汉兵炮手,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个二个地头也不回向坦克走去。 很快,除了王天相和张虎之外,包括隐瞒了自己身份的程文举和他的贴身侍卫,也都悄悄扔掉了手中的短火铳,混在人堆里跑了过去。 没有人是傻子。 当然,更没有人敢去拿命去赌,这杀神说去留自便的话。 天知道,真要有人选择自行离去,这杀神会不会一怒之下,立刻又祭出那种一炮打出来,便是遍野的烈火,瞬间就将大片大片的草地连同上面的所有的活物化为乌有 想想都让人两腿发软,毛骨悚然。 想走,还是算了吧x :/ 看到成群结队的炮手一下子走光,只剩下自己和张虎两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王天相叹口气,倒也没有鄙视那些墙头草一般的炮手们。 本来,他们跟自己和张虎就不是一起的,虽然因为红衣大炮的关系,他们也时常会有交集,但平时毕竟分属不同的旗营和管制。 现在仗都打完了,人家凭什么还跟你在一起 章节目录 第104章、娃娃亲 见王天相始终低着脑袋不说话,孟远决定试试他,于是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九五式坦克走了回去。 只是他还不确定,自己这一转身,万一王天相真是一个犟筋头,死硬地咬着牙关不松口,怎么办 这家伙,可是堪比毕懋康一样的高精尖人才,这个时代,简直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错过就没有了,自己煞费苦心这一番折腾,岂不白忙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收人之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更要死心塌地,强扭的瓜不甜,绑的了人绑不走心,那要他又有何用 这么一想,孟远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当然了,王天相假若真的自始至终都不开口,自己也是断然不会任他自去的,肯定是要将他人道灭绝。 而那时,即便再肉痛,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好在,走到一半时,王天相终于在后面开口了 “你若是真神人,为何长得跟我们汉人一模一样,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远笑了,缓缓转过身来,然后又一抬手,摘下自己的帽盔道 “你是个聪明人,连红衣大炮都能自己鼓捣出来,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吗” “呵呵,如果你还是想不通,很简单,你就直接当我是祖宗显灵,汉人先贤圣哲保佑,不忍我汉人家国天下如此生灵涂炭,便降下我这样一个保护神来” 说完,孟远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寒,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苍穹,脑海中莫名滑过那道神秘莫测的虚拟水印,于是又颔首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也看见了,我很忙的,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还有赶路去哩” 王天相顿时气得吐血,两眼发黑道 “你是神人,明明知道我要说什么,却还在这儿故弄玄虚哼,你若要杀我早就杀了,留我到现在,不就是想要我归降于你” 谁知,话音未落,孟远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破口骂道 “你他娘的还真是忘了本了,你现在的选择,不是归降而是回头是岸懂吗” “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一样会对你杀无赦” 王天相吓了一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目前的处境,慌忙一低头道 “神人教训的是,王天相往日的确只顾醉心于红衣大炮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还请神人出手,救救张虎,他、他快死了” 孟远这才冷哼一声,抬手在人群中随便指了指几个人道 “过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将张虎好生抬过来” 呼啦一下子,顿时跑出几十个人来。 孟远摇摇头,也懒得再管这些急着要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汉人炮手们。 等他们七手八脚将张虎抬到面前,低头捡拾了一番,为了彻底震慑和收归这些汉军炮手,于是也不避讳他们,直接摸出了一个急救包,当着这些大明土著炫技地来了一番紧急战场救治,不仅为张虎进行了全面清创,断骨矫正以及野战外科缝合术,还直接给他上了一针强心剂,当即就让他从昏迷中张开了眼睛。 这一手,可比此前他施展出的杀人手段,简直就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路数,两种境地。 在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汉兵炮手们,这时看向孟远的眼神,不知不觉又多了一种成色。 即便是藏身在其中的程文举,看到孟远突然又露出的这一手杀人之外的救人本事,更是忍不住的瞠目结舌,心潮翻涌。 “好了,他活命是不成问题了,剩下的就看他如何复原,大家都散开吧” 孟远说着,拍了拍沾满污血的双手,站起身来。 张虎感恩戴德,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道 “多、多谢神人救命之恩,张虎、张虎无以为报,此生便卖给、卖给神人,任由神人驱驰了” 王天相直听得一阵侧目,忽然也是暗自叹息,跟着拜道 “多谢神人救我兄弟,他、他是在下一手带出营来的,若真折在这里,在下、在下可是万死莫赎了” 孟远看他一眼,奇道 “王天相,你不替自己感谢,却替别人发声,倒是怪得很哩” 张虎看着忽然有些扭捏的王天相,不由得也是一阵脸红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神人、神人有所不知,我和他原本两家娃娃亲,很早就被指腹为婚,所以、所以” 不等张虎说完,孟远忽然脸一沉道 “你们是娃娃亲,那彼此的家眷,岂不是也在那鞑子的盛京城里” 一看孟远忽然寒到极致的脸色,张虎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 “不不不,神人误会了,当初我们两家指腹为婚,言明谁家生了女娃就嫁给彼此做婆娘,没想到后来还真都生出了女娃,只是没等长大成亲,我俩就被打草谷的鞑子一起掳到了草原上。” “唉,说起来两家的女娃现在家乡,还不知怎样了呢,这娃娃亲还做不做得,都还两说哩” 哦,原来如此。 孟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怒为喜道 “只要还在中原自己家里,那就好说。呵呵,待此间事了,我让你们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各自完成这桩早就指腹为婚的娃娃亲美事便是”(_ 王天相、张虎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地再次拜道 “神人说的话,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兄弟二人从此便死心塌地追随着神人,再无任何反复” 孟远却不为所动,摇头道 “你们谁都不要嘴一张就来,好像誓言是廉价的饱嗝一样。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你们愿意来投是一回事,我要不要你们,或者你们有没有本事留下了,又是一回事。” “所以,现在都不要发什么誓,稍后自有法子让你们现出原形,呵呵”x 孟远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摸出对讲机让李拾柴带着佟国章过来会合。 看到孟远抱着一个黑乎乎的方盒子,直接喊着一个人名,紧接着,这个人便一人双骑带着另一个人赶了过来,现场所有人顿时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眼中,却都是惊骇和疑惑。 身为工匠大师,王天相自然对这种事物最敏感之人,瞠目结舌盯着孟远手中的对讲机看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壮胆问了一句 “神人,都说天上有千里眼,顺风耳,神人这手中的物什,莫非真的是顺风耳” 章节目录 第105章、两门炮够不够 对于这百多名汉兵炮手,一口一个所谓的“神人神人”的叫着,虽然被叫得老脸羞红,孟远还是决定暂时还是不去纠正他们。 这种玄之又玄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而且还会越描越黑。 再说了,让这些曾经数典忘祖的汉兵炮手,心中多一份神秘和忌惮,对双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孟远不仅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一直都在心里惴惴不安的李拾柴,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真心欢喜。 倒是佟国章,一直都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了这段难捱的时刻。 等再次见到孟远,不仅数千人的大军无影无踪,而且就连被多尔衮看做心肝宝贝的十八门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连同操作这些大炮的汉兵炮手,也都被他完好无损地捏在了手中,这家伙方才彻底心服口服,一脸便秘地挪到孟远跟前,讪讪地拱手,口不对心地贺喜道: “将军果真神人也,多少大军也都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就连这红衣大炮也是说留就留下来,在下、在下为将军贺!” 看到佟国章突然现身,而且好像还变成了别人的座上宾,程文举顿时吓了一大跳,莫名有些慌神起来。(_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里面,除了王天相对他身份略有了解之外,其他汉兵炮手大多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只是将他当做了混进来偷生的跟他们一样的一个汉人幕僚而已。x 但佟国章可就不一样了,这位赫赫有名的佟氏门户中的公子,即便他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但对他的底细,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程文举一下子大汗淋漓,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直到发现佟国章对眼前这群臭烘烘的汉兵炮手,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样子,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躲在人堆里,愈发得低眉顺眼下去。 对于佟国维的恭维,孟远只当没听见。 不过,对于他眼巴巴瞅着五九式坦克看的样子,他却不能不当回事了。 因为,作为努尔哈赤最成功从里到外收服并奴役汉人之典范和标志性人物,自佟养性以下所有的佟氏家族,若要从根子上打碎努尔哈赤的这个魔咒,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孟远也要从佟氏家族入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而身为佟氏家族的后嗣佟国章,就需要在他身上大做文章了。 要做文章,最后让他彻底心服口服,回归到自己的汉人血统和认知上,如何归心,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此,孟远微微一笑道: “佟国章,我这铁甲神兽刚刚可是挨了不知多少颗红衣大炮的弹丸,让他们把弹子都打光了,也没将它怎么样。倒是炮子的烟火染上去不少,呵呵,黑漆麻糊的,看着怪吓人的吧?” 什么? 佟国章吓了一跳,扭头就向十八门红衣大炮瞪眼看去,嘴里难以置信道: “十八门红衣大炮对着齐轰,炮子都打光了,铁甲神兽还好端端地横在这里?哦天呐,若非亲眼所见,将军,你、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啊!” 李拾柴闻言,顿时在旁边撇了撇嘴,不屑道: “十八门红衣大炮算什么,哼,你是没见到那闯贼李自成是怎么上手的,别说红衣大炮,连火油、壕沟、大网什么都用上了,还不是一点辙都没有!” 佟国章直听得咋舌不已,忽然指着一旁的汉兵炮手跳脚骂道: “该死的小蟊贼,连将军的铁甲神兽都敢打,你们一个个都该活剐了你们!” 百多个汉兵炮手,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佟国章骂完,忽然想起此前压在心底的疑惑,这一想起来,顿时头皮发麻,竟不敢再看向孟远,只在心里暗道: 咱们三人是一起出发的,等遇见大军,他支开了我二人,一转身这铁甲神兽就像凭空变出来一般,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 这、这份神魔才有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嗯,从现在起,说什么我也不离开他半步,非要看看清楚,这庞然大物的铁甲神兽,他会不会又一转手将它变没了…… 见佟国章突然躲闪起目光,只是瞅着五九式坦克不再说话,孟远也就不再戏弄于他,转身看向王天相道: “王天相,这红衣大炮给你留一门够不够?” 王天相不明所以,扭头看向炮阵道: “神人,这十八门红衣大炮,都还是好好的,只是没有了炮子而已,神人何出此言呢?” 孟远撇嘴道: “给你留一门,也就是给你留个样子和念想罢了。” “以后到了我军中,比这红衣大炮好过百倍的枪炮,数不胜数,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还留着它们作甚,莫非等我们一走,再让鞑子过来当宝贝拉走?” 一听孟远说会给他枪炮,王天相顿时来了精神,当即点头道: “若是只留炮样,一门足矣。” 不过,他刚刚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起来,十分肉痛地扭头又看了一眼红衣大炮,心底有些依依不舍。 这些红衣大炮,在此之前,可都是经过他手,才变得像现在这样好用,突然把它们都丢弃了,老实说,他还真有些五味杂陈。 “神人,能不能多留两门呀,反正我们这里有百多人,单凭人力也能多拉两门走!” 孟远看了看王天相,于是嘴里笑道: “就靠你们这些人,肩推手拉?” “呵呵,罢了,都是爱枪如命之人,那就留一门最大口径,一门最小口径,大小都留一个样子吧。” “至于怎么拉走,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只须你去给两门炮稍稍改装一下,在前后两个轮子之外,在两侧多加一对轮子便是。” 王天相顿时眼前一亮,敬畏地看了一眼五九式坦克,然后一拍脑门道: “看我这脑子,都被打蒙了。哈哈,有神人的铁甲神兽在此,什么样的重炮拉不走?” 说着,他便一溜烟跑回了炮阵,二话不说,就开始挑选红衣大炮。 挑好后,他拍着两门炮兴奋地喊道: “弟兄们,都别干瞅着呀,过来帮忙啊!” 章节目录 第106章、随身军火库终于神了 临走时,孟远无意中看了一眼满地丢弃的八旗军旗帜,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让李拾柴四处去搜罗了一番。 对孟远这个奇怪举动,佟国章有些莫名其妙道 “将军,你要这些大旗做什么,难不成在这鞑子的地界,你还需要打着八旗军旗号骗关不成” “呵呵,像将军这样的杀神,除了你打别人,谁还敢来招惹将军你啊” 孟远想什么,怎么会让他知道呢,只是嘴上一笑道 “一看就知道你是没有经过任何阵仗的公子哥儿,每场战斗过后,能拿到敌人的军旗,是一种战绩的象征。若是能夺得帅旗,那就更是大功一件。” “没人嘉奖,我自己拣一些旗子做个纪念不行么” 佟国章哪里肯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摇着摇着,猛地打了一个寒噤道 “将、将军,敢问一下,那、那数千人的大军,是都被将军打退了、吓跑了还是” 孟远斜睨着他,呲牙一笑,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你猜。” 不过,拉着两门红衣大炮开始返程,走到一半,孟远忽然又停了下来,心中莫名又闪出一个念头来。 于是,他刹住五九式坦克,跳下身来,交待了两句,便独自回到了炮阵上。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福自心至,又或者是因为受到了坦克拉大炮的启发,莫名其妙的,竟让他一下子茅塞顿开,想到了一个从前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 自己这个随身军火库,以前一门心思地只想着从里面拿东西,要东西。 可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想一想,既然是随身军火库,能从里面拿东西,那也应该可以从外面往里面装东西吧 如果猜想成真,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和惊喜啊 在炮阵转了两圈,孟远忍不住就是一阵阵激动,以至于好半天,他都不敢轻易开始进行尝试。 直到连续抽了好几根烟,孟远才决定放手一试。 谁知,等他集中意念,刚刚眨了眨眼睛,意念一收一放之间,眼前丢弃在炮阵上的十六门红衣大炮,顿时消失了。 孟远怔了怔,还有些不相信,使劲揉了半天眼睛,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奇迹,一切都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哈 孟远左顾右盼,一个人傻笑了半晌,然后像以前那样从里面掏东西探手入怀,伸手一摸,果然就摸出了一门红衣大炮,咚地一声,直接砸回到了炮阵之中。x 这一下,孟远再无任何怀疑,咧嘴又独自乐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红衣大炮又一把丢回到了随身军火库去。 随后,他又在炮阵内外,尝试了很多东西。 这一次,他发现,有些东西可以扔到随身军火库里面,有些东西却不行。 等他将实验过的东西,都集中起来,认真看了一遍,终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凡是与军火有关的,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长短火铳,随身军火库都能接纳。 但军火之外的东西,却是想都不要去想 嗯,军火库,只收军火。 这倒是很符合逻辑。 而且,即便是只收军火,这对孟远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收获和惊喜了 回到汉八旗严防死守的阵脚,五人战队已经全部酒醒,正一人双骑,精神抖擞地游弋在四周巡防着。 看到孟远连同曾经消失的铁甲神兽,远远地凯旋而归,顿时欢呼着迎上前来, “将军,将军” 五个人七嘴八舌地亲热喊着、叫着,不由得让孟远在油然而生的一丝感动中,不免又想到了一件大事来 一支铁军的正规化建设问题。 而构建一支正规化的铁军,虽然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但首当其冲的还是最基础的战斗单元班组的搭建,以及士兵与军官制度的构建 很显然,随着自己在文明体系中“艰难”的升职,这“百户长”的兵员规模,已经足够他开始着手这方面的正规化和体系化的军队建设了。 所以,看来首先在五人战队中,也都该赶快选拔出一名这个小团队的指挥官出来了。 当然,在稍后的扩军中,这五人战队,肯定人人都是种子军官,要放到扩容后的百人战队中,人人都要独当一面的。x :/ 想着,孟远忽然微微一笑,将亲热地围过来的五人战队,每人都仔细打量了一眼道 “你们想不想做官呀” 五人战队吓了一跳,搞不清孟远怎么一回来,忽然就问出这么重大的一个问题来, 面面相觑之下,五人战队顿时谁都不敢说话了。 半晌,罗恩生才吭吭哧哧地哼哼一句 “将军,我们五人战队,虽然人不过五个,但在将军的调教和指挥下,即便是对上几十甚至上百之敌,我们也能将之全歼。所以,我们就愿意这样一直跟在将军鞍前马后。” 话音未落,汉兵炮手中的程文举便吓了一跳,忍不住勾了一下脖子将五人战队看了两眼,随即暗自撇嘴道 呵呵,吓我一跳,这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杀神不止他一个哩。谁知一看,不过是普通的大明官军而已,连关宁铁骑都算不上,居然敢这样浪言,也不怕天下耻笑 谁知,他正想着,几个熟悉的人影,忽然从远处扎下的阵脚中走了出来,远远地也是迎上前喊道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再次凯旋而归” 程文举循声望去,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张小手,他、他不是汉八旗最早的纯青镶红旗十大汉人佐领张大猷的胞弟么,怎么他也降了这个杀神呢 再一看,他顿时神情沮丧起来 天呐,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位纯正鞑子巫x 电脑端:/ 正看着,两旁的侍卫到底比他眼尖多了,忽然压低声音,比他还要垂头丧气道 “大人,大人快看,那不是被捉走的郡王爷吗” 程文举顿时心里狂跳起来,定睛一看 只见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赫赫有名的岳托长子,身居衍僖介郡王高位的爱新觉罗罗洛浑,也被几条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紧紧地挟持着裹挟在欢迎的人群中,紧闭双目,狼狈地跨坐在马上。 章节目录 第107章、罗洛浑终于开口了 很快,张小手的汉八旗辎重营,与王天相的汉军炮队,两下合在一起,居然加起来也有了好几百号人马,与五人战队孤零零陪在四周出征时的场面,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虽然天已经快要黑了,但由于此处毕竟还是处于深入鞑子领地的腹地,加上这几百号人马又都是新降过来,鱼龙混杂,基本未经甄别,所以孟远毫不犹豫地全军开拔。 直到彻底天黑,而且距离燕山已经仅剩一百多里地,远远的都能看见高高低低的山峦叠嶂,大军才缓缓的停下来。 为了防止有人趁黑逃跑,走漏消息,扎下营后,以五人战队为核心,汉八旗经过层层甄别和筛选的一哨兵马,便分散在四周担负起巡夜任务。 不仅如此,为了杜绝逃跑和强化震慑效应,孟远又摸出一批阵地防御专用设施,当着这数百人面,毫不避讳地扎起了一道红外线预警圈,然后命李拾柴捉了几个夜行野物,亲自演示了一遍。 看到在漆黑的夜里,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居然能瞬间放倒爬行的野物,而且还能马上发出尖锐的示警声,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而混在人群中的程文举,更是面色铁青,心中发凉。 这一路上,他等待的就是这样的夜晚,早就打算好了抽冷子连夜逃去。 可现在这样一看,算是彻底堵死了他的如意算盘。 咬牙切齿之余,不过他也没有完全绝望。 这接下来还有一百多里地哩,怕什么,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又是在行军途中,逃跑的机会,随时都有。 第二天,天色大亮。 辎重营的汉八旗伙房队,便已早早架起大锅,将数百人的伙食给弄了出来。 这就是随军有辎重营的巨大作用和好处。 老实说,这还是孟远来到大明,吃的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大明饭食。 作为当下还是辎重营主人的张小手,亲自将打出来的第一份饭食,给孟远端了过来。 孟远开吃后,数百人才按照官职大小尊卑序位,跟着开吃起来。 吃到一半,围坐在四周的五人战队,连同李拾柴还有五人战队之外预备队员的石凳、曹三毛,便一脸索然无味地放下碗筷,再也不肯吃第二碗了。 张小手有些奇怪,惴惴不安地凑过来问道: “几位大哥儿,怎么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呢,莫不是饭食里的肉块不够?” 五人战队齐刷刷地看着他,憋了半晌,还是异口同声道: “不瞒你说呀,老张,你这饭食,放在大明任何军伍里面,都是油汪汪的好饭食,肉多料足,不愧是从牛羊满地的鞑子那边回来的。” “只是可惜,自打我们吃了将军的饭食,对咱们过去和现在的饭食,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胃口了!” 听到这里,原本抱着饭碗埋头吃得稀里哗啦的关望春,甚至就连不屑于与众人为伍,却又不敢靠近孟远的佟国章,也都好奇地凑过来,瞪眼问道: “将军的饭食自然是没错的,你等快说说,神人拿出来的饭食,到底是何等的成色?” 五人战队一听,顿时陶醉地闭眼道: “说不出来,反正好吃得要命,第一次吃到嘴时,我们险些都将自己的舌头跟着嚼巴嚼巴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天下还有这等美食? 几乎吃尽了天下山珍海味的佟国章虽然对孟远展示出来的各种手段,惊为天人。但对于美食,他却怎么也不肯相信,在一旁连连摇头道: “将军的饭食,肯定没错,但像你们这般说法,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天下美食,像你们这等人,又吃过多少,还是不要井底之蛙,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吧!”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说,五人战队早就大耳刮子抡上去了。x :/ 但对于佟国章这鞑子里面的第一汉人,而且还是含着金钥匙降生的三代贵公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吃过的东西,很多怕是连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美味佳肴。 谁知,这时兀冒却像个程咬金从半路杀将出来,抱着碗里也是吃剩了一半的大碗,望着傲慢的佟国章一脸耻笑道: “你才是地地道道的井底之蛙哩,姓佟的,别看你是佟养性的贵孙子,在汉人吾师面前,也是一样的可怜。” “多的不说,汉人吾师随便拿出一样他的神物来,只一次,就会让你吃一次便终身难忘!” 佟国章听完,顿时一脸神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碗,忽然叹口气道:x 电脑端:/ “连你都这样说,怕是此言不假了。” “只是可惜,在下就不知道何时有这样的口福了?” 兀冒眼珠子突然骨碌碌转了转,随即一脸坏笑道: “你是天下一等一佟府出来的贵公子,凭你这样的身份,若是亲自开一次口,汉人吾师说不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嘿嘿,要不你现在就过去试试?” 佟国章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下子被说的心动起来,扭头盯着孟远便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心虚,怎敢过去自讨没趣,摇头暗自叹息不已。 就在这时,负责看管罗洛浑的石凳、曹三毛急急地叫人跑过来报告,说罗洛浑那个满清的郡王爷从被捉那刻起,一直到现在,都紧闭牙关,不仅绝食到现在,而且还滴水不进,怎么劝都不肯开口,眼见着就要垮掉了。 佟国章是罗洛浑一手带出来的人,虽然他现在不管是愿意不愿意已经决心彻底投靠孟远,但毕竟两人世交深厚,一听之下,抱着饭碗便跑了过去。 哼哼,绝食? 孟远一听就觉得十分好笑。 这样的把戏,为什么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在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后拿出来用呢? 孟远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张小手亲手又端过来的第二碗大明饭食,慢吞吞地吃完,又摸出香烟美美地抽了两支,方才晃晃悠悠地浪到了罗洛浑面前。 说也奇怪,任何人到了他面前,他都是紧闭双目,即便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好友佟国章。 但是一听佟国章说孟远来了,这家伙马上就睁开眼睛,然后像狼一样直愣愣瞪着孟远,然后张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明的萨满还是会施法的大明道士,你捉我之前瞬间杀死我近百个侍卫之物,到底是火铳还是什么神物?”31小说app下载地址 章节目录 第108章、老子的饭不好吃 此行与鞑子大军及其汉八旗不断遭遇,然后彻底消灭他们,算下来,从最早第一个活捉冒进的佟国章开始,这爱新觉罗罗洛浑好像就是第二个被活捉过来的最后主将。(_ 嗯,如此说来,这家伙水米未进竟然都有三四天时间了 奶奶的,鞑子的生命力都这么顽强么,三四天还能张嘴说话,还真是服了他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过,这个级别的俘虏,既然捉到手里了,不将他身上的价值榨干,由着他性子绝食而亡,似乎也太便宜他了 孟远沉思了一下,忽然当着他的面摸出一瓶水道 “想知道答案,就把这瓶水喝下去。不然的话,你爱死不死,老子转身就走” 罗洛浑顿时两眼直了,直直地瞪着孟远,汗珠子忽然从他额头上一滴滴滚落下来,大张着嘴巴,嘴里恐惧道 “你、你果然是汉人萨满,空手变物,说来就来” 这么近距离,佟国章也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瞪着透明的矿泉水瓶嘴里喃喃道 “太吓人了,我的亲娘也,幸亏从一开始就降了” 一旁的曹三毛、石凳,虽然早已见怪不怪,而且已经将他们自己当做死心塌地属于孟远的人了,但像今天这样看见孟远没有任何遮掩地空手变物,也还是有些毛骨悚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良久,罗洛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对佟国章道 “佟、佟公子,我的胳膊没有力气抬起来,请你、请你帮帮我可好” 佟国章大喜,慌忙爬起身,连连点头。 只是,当他伸手去拿孟远捏在手里的矿泉水瓶时,却忍不住还是哆嗦了一下。 孟远一笑,手一松,瓶子顺势落到了他手中。 啊 佟国章浑身又是一抖,强忍着内心恐惧,方才哆哆嗦嗦半推半就地将瓶子捏在手里,然后凑到了罗洛浑嘴边。 罗洛浑其实早就饥渴难耐,全凭一股爱新觉罗氏的一股傲气强撑着。 现在,既然决定放弃了抵抗,这意志一松劲,机体上的本能,立刻便显现了出来,不等瓶口到嘴边,他自己就张开了大嘴。 很快,一瓶水就被他牛饮一般咕咚咕咚喝去了大半。 孟远见状,马上喝道 “够了,剩下的,让他缓缓再喝” 佟国章到底是贵胄人家,自然也懂其中的厉害,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罗洛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瓶子,舔了舔嘴唇,身体的本能,却依然还在作祟,让他张嘴看向孟远又道 “既然水都喝了,好歹再给点吃的吧” 孟远哼一声,刚要说话,佟国章忽然想起兀冒此前对他勾引的那番话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壮起胆子,拱手道 “将军,郡王对将军肯定比区区在下还要有大用,在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赐美食以归心” 嘁,一顿美食就能让人归心,骗鬼呢 不过,孟远转念又一想,爱情里不是有所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之说吗,这佟国章说的倒也不全是鬼话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差这个麻烦。 孟远让曹三毛、石凳取来汉八旗辎重营的随军炉灶,连同他们已经像鞑子一样习惯了的常备的牛粪团子,然后架上大锅,用猛火烧了起来。 以前孟远还从未关注过牛粪这种鞑子最主要的燃料,今日一见,才发现它果然是汉人常用的柴火所不能比拟的 不仅易燃,一点就着,而且携带方便,火力也猛。 没一会儿工夫,水就烧开了。 随后,孟远当着众人面,再次毫不避讳地摸出几包快餐面,外加两听午餐肉,一罐青豆,一包火锅底料,然后像东北乱炖一样依次丢入锅里,煮沸后,稍加搅和搅和,便从大火上取下来。 一旁早就抱着大碗等候的石凳、曹三毛,马上轻车熟路地快速捞起面条,然后再选几块已经不成形的午餐肉和青豆混合物,浇在上面。 这时,孟远又摸出几包海带丝、笋干和榨菜。 一顿所谓的美食,就这样上席了。 看着两眼冒光,盯着一字排开不停吞咽口水的罗洛浑、佟国章,孟远这才拍了拍手道 “吃吧,一人一碗,还愣着干什么这种垃圾食品,老实说还真的趁热吃,凉了味道可就全变了” 从未有过的香味,早就勾引的在场所有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听见孟远开吃的命令,不等话音落地,佟国章便抢先抱起一碗,稀里哗啦地埋头吃了起来。 谁知,到了这时,罗洛浑反倒是不着急了,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起来,嘴里很是焦躁道 “我记得你们的大军中,似乎有个我族正牌的萨满,他人呢” 孟远心里奇怪,但还是让人很快叫来了兀冒。 兀冒一来,发现临时案桌上一字排开了奇香无比的大碗美食,顿时两眼冒光,不由分说,上前就要给自己端上一碗,却被孟远喝住了。x 电脑端:/ “兀冒,你真是饿牢里跑出来的,着什么急快,你们的郡王到处找你,问问他怎么回事” 兀冒一听,忽然有些怒意道 “汉人吾师,你不能再这样说兀冒。兀冒已经对长生天发了誓言,而且已经入了你的师门,他怎么可能还是我的郡王呢” 他娘的,你倒会捡嘴 孟远摇摇头,笑骂道 “少废话,赶紧办事,办完事让你吃两碗” 兀冒这才满意地咧开大嘴笑了笑,转头看向罗洛浑道 “呔,你这死脑筋的郡王,找我有何事快说,快说,说了我好吃面” 罗洛浑看他一眼,出其不意地拜倒在地,一脸的虔诚道 “萨满,我辱没了门风,我、我要向长生天请罪祷告,请长生天派神鹰降罪” 兀冒吓了一跳,紧接着莫名其妙的浑身哆嗦了一下,愣在那里。 孟远奇道 “怎么回事,兀冒,他说什么呢,让你吓成这样” 原来,罗洛浑对兀冒突然改口说起了他们之间的仪式密语,即便是懂满语的人,都不一定听得出来什么。 章节目录 第109章、神鹰VS无人机 内心斗争了半天,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他的信仰。 当然了,这也是兀冒的聪明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信仰终究还是得让位。 “汉人吾师,他、他认为他辱没了他们的门风,要让兀冒重新做回萨满,为他召唤神鹰降罪” 孟远一听,顿时无所谓地好笑道 “他内心居然还有如此虔诚的一念,呵呵,那你能召唤来他认为的神鹰么” 兀冒明显犹豫了一下,忽然本能地露出一丝傲然之色道 “入了汉人吾师门下,原本兀冒是不敢的,但若是汉人吾师让兀冒做,神鹰,兀冒自然是召唤得来的” 真的假的 孟远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当即首肯道 “无妨,你就当是为师门进行入门后的一次实力演示,若真能召唤来所谓的神鹰,我不算你叛门就是” 兀冒一听,马上精神抖擞,扭头看了看,然后跃跃欲试道 “汉人吾师,若要神鹰降临,须得让神鹰首先感应得到才行。兀冒的骑上快马,四处去转几圈” 孟远点头道 “既如此,该怎么做,你自去便是。” 兀冒大喜,转身跑向几匹战马,抓住一匹飞身上马,然后嘴里发出奇怪的吆喝声,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李拾柴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不安地低声喊了一句道 “将军” 孟远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沉吟了一下,于是颔首道 “去吧,但记住,只要不是远遁,他做什么,都不许阻拦” 李拾柴答应一声,赶紧飞身上马,追着兀冒而去。 这时,吃得满嘴滴油的佟国章,终于百忙之中放下碗来,偷眼看了看孟远,然后抓起一碗新面,凑到罗洛浑面前道 “郡王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来来,他们做他们的,你吃你的,吃了你就知道这美食,什么才是此物只应天上有的美味啊” 罗洛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色香味的诱惑,嘴一张,便在佟国章的喂食下,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很快,风卷残云吃完一碗,他又马上忙不迭看向另一碗。 佟国章自然心领神会,端起一碗,又专心致志地当起了他的喂食者角色。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来。 紧接着,一声苍凉的骨笛声,由远及近,飘然而来。 天空中的黑影,顿时箭一般都直冲而下,瞬间变大到肉眼可辨,远远望去,赫然就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巨鹰,在半空之间上下翻飞,迂回盘旋 一只所谓的神鹰,竟然真的被兀冒给召唤了过来。 孟远不由得也小小诧异了一下,随即点头暗道 每个民族,果然都要每个民族的独到之处。神秘性与神性元素,也不都是我们汉人所独有的。 不过,具体到这神鹰召唤,细细琢磨,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此,孟远嘴角上翘,神情更加淡然了下来。 然而,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不一会儿,远远近近的汉八旗,以及百多人的汉兵炮队,已经开始纷纷抬头仰视,嘤嘤嗡嗡的,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巫和巫术,这时就看出它摄人心魄的厉害之处了 这时,罗洛浑也放下碗来,痴迷地仰视着头顶盘旋着,并且不时发出一两声啼鸣的金色巨鹰,慢慢地匍匐在地,一脸虔诚地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很快,兀冒就从远方打马而回。 “汉人吾师,兀冒没有骗你,神鹰我召唤了过来。” 兀冒也不知是故意忘记了,还是跑疯了,居然端坐在马头之上,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孟远看了看他的身后,问道 “李拾柴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兀冒顿时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李拾柴,他、他跟我一起去了么” 说着,他忽然一激灵,扭头看向远方明知故问道 “汉人吾师,他、他跟我一起去做什么呢” 孟远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道 “草原狼多,又没有地标,自然是怕你跑丢了” 听到这里,兀冒终于翻身下马。一脸沮丧道 “汉人吾师,兀冒、兀冒刚才,好像,好像是有些迷失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孟远这才哼一声,伸手道 “雕虫小技,骗得了别人,你还骗得了我吗” “拿出来吧,老远我都闻到你怀里藏着的血腥气了” 兀冒苦着脸,讪讪地探出手,从怀里掏出几块还在滴血的新鲜肉块。 一股风,忽然自天而降,箭一般激射而来,然后一口叼起硕大的肉团,又转身拍翅而上,回到了半空。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孟远看了一眼兀冒,拔腿来到罗洛浑面前,忽然俯身道 “罗洛浑郡王,你打得好算盘,现在可满意了” 罗洛浑两眼一凛,忽然定睛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远哼一声,直起身,抬手一指天空道 “这样吧,你有你心中的神鹰,我呢,当然我也有我们的神鹰。”x :/ “要不我们当场打个赌如何” 罗洛浑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兀冒,随即点头道 “打什么赌” 孟远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曹三毛、石凳顿时会意,将罗洛浑抓起来,将他架到了汉八旗、汉兵炮队之间,然后扔在了这数百人面前。 随后,孟远也信步走来,然后目视着数百双迷茫的眼睛,朗声道 “神鹰召之即来,但不一定能召之即去。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让兀冒试试” 说着,他看向兀冒,兀冒顿时大汗淋漓,惊恐地连连摆手道 “汉人吾师,神鹰兀冒能召唤,但不能挥去,兀冒、兀冒说的都是真的” 孟远这才嘲讽地一笑,缓缓探手入怀,笑道 “刚才说了,我也有我们的神鹰,我们汉人的神鹰。而且,我不仅可以召之即来,也可以挥之即去,更能将那天上的神鹰,以我的神鹰将它抓过来” 说着,一架无人机,便从他的手中,横空出世。 紧接着,它银灰色的机身,在数百双惊疑的眼睛瞪视之中,绕场缓缓飞行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转身,便斜刺里直插云霄,转瞬间便追上那金色巨鹰,将它一把抓取了过来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110章、文明软实力 罗洛浑在绝食假象掩盖下的信仰崩塌性攻击图谋,被孟远一眼识破,还顺势反将一军,反而更加强化了自己超时空的科技文明并扩大了声势。 一时间,反正回来的张小手汉八旗,王天相汉兵炮队,数百个已经快要彻底被鞑子洗脑的汉民,在孟远带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实力、视觉和信仰的冲击之下,也渐渐找回了原本就根深蒂固于他们心底深处的自我文化认同。 于是,在此后的行军路,总能听到张小手的汉八旗,与王天相的汉军炮队,两人百人,对百多人,像对山歌一样,每天不断地交换着各自的感悟和决心。 “李有田,以后不准你再说神人将军那是戏法,听见没?” “就是,天下哪有这样变戏法的,变出来什么都是真真的!” “陈秋才,你是咱们中间唯一能断文识字的,你说说,神人将军在咱们汉人里面,到底应该算是哪一种人物?” “我来说,我来说,神人将军应该是长坂坡三进三出的白马银枪忠心赤胆的常山赵子龙!” “不对,我认为应该是千里走单骑的汉亭侯关云长。” “你们都在瞎扯,神人将军所以叫神人将军,哪能以我等凡夫俗子的眼光看待呢?” “就是,就是,神人将军应该是一手提一个八百斤瓮金锤的万人敌李元霸!” “嗯,李元霸也弱了些,当是身怀封神榜下界来的姜子牙,才更符合咱们眼前看见的这一个神人将军样貌……” 程文举躲在人群里,听着几百个人几乎千人一面地异口同声,毫无遮拦地相互信口胡说着,几乎将他们所能想到的厉害人物,全都按到了孟远身,他忍不住的就想发笑。 可是,暗自窃笑完,他却又十分的失落,反而陷入到了更大的恐慌和困惑中。 这些白丁般的汉兵们,你说他们胡说八道吧,可他们嘴里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有哪一样是假的呢? 昨日让堂堂的衍僖介郡王罗洛浑颜面彻底扫地的神鹰抓神鹰,那可是几百人都亲眼所见。 几天前,仅以一个铁甲怪兽便横扫数千草原铁骑,是真的吧?x 电脑端:/ 更可怕的是,那数千人的铁骑大军,说没就没了,很多甚至是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见一撮,那也是真的把? 程文举发现,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敢想。 一想,他本来就已经举目四顾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惶恐不安,便会愈发强烈。 一想,甚至怪异到他会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下次再看到那怪人从面前经过,索性一头跪倒过去,也跟着这些人降了他算了,免得每天都要日夜煎熬…… “大人,现在咱们还跑吗?” 几个侍卫现在也是整日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人揪出来推到那尊杀神面前。 “跑得了么,白日几把双眼睛瞅着,晚又有那莫名的红线圈着,往哪里跑?” 程文举恨恨地说着,又咬牙切齿道: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以后不准再大人大人的叫。哪天一说漏嘴,咱们都得完蛋!” 相对于程文举每日都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现在的张小手、关望春,以及王天相、张虎他们,可就每天越来越放松,甚至越来越快活了。x 眼看就要进入大明境内了。 这个久别的故土,自从被鞑子掳走做了多年为虎作伥的不肖子孙,但神人将军都说了,回头是岸重做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跟着神人将军,多砍几个鞑子的脑壳,一点点的往回赎罪就是! “张佐领,神人将军这两日可曾给你漏什么风没有,咱们这些反正回来的汉兵,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想到张小手和他的汉八旗,比他早半天归降,这两天,王天相总是有事没事找过来,话里话外,也百变不离其宗地翻来覆去只问这一个问题。 对于如何安置他们,这样的大事,他张小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过,对于晚了半日归降,而且还是倾尽全力用十八门红衣大炮,打光了他们所有的炮子,足足轰了神人将军一炷香的王天相和他的汉兵炮队,张小手还是有十足的优越感的。 至少,他没有指挥他的汉八旗,跟神人将军动一根手指。 “王大人,其实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和我的汉八旗,神人将军都宽宏大量地留下来了。说句你别生气的话,你打光了所有炮子的炮队,将军不也还是大度地接纳了你们吗?” “所以,放心吧,只要咱们是真心的以后好好跟着将军,无论怎么安置咱们,都不会太差的!” 对于这点,王天相倒是与他有同感。 点点头,他忽然笑道: “王佐领,听说神人将军会给他认为忠心或者经过考验的人,吃一种药丸,不知你是否已经有幸吃到了嘴?” 张小手一听,顿时挑起眼睛斜睨道: “怎么,王大人居然还没有吃?哎呀,那王大人可就要加把劲了。就说鄙人的这支汉八旗吧,几百号人,现在也仅仅只有两个人吃过。” “一个是关望春关先生,一个便是区区在下。” 正在后一辆车,随着车轮的滚动,闭目养神的关望春,忽然扬声插了一嘴道: “张大人,此言事关将军声威,你可不能只说一半藏一半!”(_ 张小手一听,顿时蔫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关望春,然后低头道: “唉,王大人,不瞒你说,当初是我营中这关先生第一个想明白,也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吃下药丸之人。” “至于在下嘛,当时尚有些糊涂,所以将军的药丸,最后是在下从地重新又捡起来吃到嘴的。” 没想到,王天相不仅没有半点好笑之意,反而冲他一拱手道: “张佐领,你这才是好汉子做派,错了就错了,咱们谁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等想明白了,迷途知返,将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心里自有他的判断!” 听着蜿蜒前行的队伍中,此起彼伏的对话声,现在被指定重新回到罗洛浑身边的佟国章,不由得再次看向闭目半躺在车的罗洛浑,叹气道: “郡王爷,你都听到了么?” “唉,中原到底还是地大物博,藏龙卧虎,远不是我偏居一隅的那点草原之地可以觊觎的。” “大明皇帝是吊死了自己,可天知道中原又冒出来这样一个神人将军,这就是天眷中原啊!” 章节目录 第111章、山海关父子 巍峨的山海关,这一日,终于远远地出现在了眼前。 张小手的汉八旗,王天相的汉兵炮队,早早就打出了他们原来的旗帜,提心吊胆地一边继续蜿蜒行进着,一边时刻提防着城里的关宁铁骑,会不会冷不防冲出来一支快骑打他们。x 电脑端:/ 当然,他们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怕的。 有神人将军在,这天下不知还有谁人能敌? 吴三桂,李自成,甚至远在川内的张献忠,哪怕是已经集结了十多万大军不知入关到了何处的多尔衮,就算他们全部到齐,怕也是只能俯首称臣吧…… 几个人正边走边紧张地盯着远远的山海关看,这时李拾柴一路飞马走了过来,沿着整个行军队伍,从头到尾地喊道: “任何人都不要慌张,将军说了,他故意命令靠近山海关行军,就是要看看城里的吴三桂反应。” “他不出关宁铁骑,将军会定他一个罪。” “出关宁铁骑,将军还会定他一个罪。” “大家只管安心行军,山海关无论出兵与否,都自在将军掌握之中!” 李拾柴走远了,几个人下意识地都齐刷刷地看向关望春道: “关先生,神人将军这是何意,你是有大学问的幕僚,你说说看。” 关望春盯着远远的山海关,默默摇头道: “神人将军自有深意,我等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听说从关外又走过来一支打着旗号的鞑子军,吴三辅十分奇怪。 这一次清军,在多尔衮的亲自率领下大举入关。 因为其兄长吴三桂,事先早早就修书一封给降清了的舅舅祖大寿,所以这几年双方虽然没有明面的任何实际接触,但其实已经彼此心照不宣。 就说这些天,绕着山海关不知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了多少趟大军,不管是一次多达数万人的大军,还是一次多则数千少至百人的游骑,他山海关可没有出动过身穿大明军服的一兵一卒。 不过,当他又听说这支打着旗号的貌似清军,不过三四百人时,吴三辅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嘴里骂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昨晚喝麻了,几百人的过路军也要来煞有介事地呈报一番?滚!” 守城官是山海关城里第一豪绅刘台山的庶子,名叫刘校坚,是吴三桂在奉召勤王,领着大部关宁铁骑奔赴京师之后,亲自指定的各大城门守城官之一。 原来,自从吴三桂成为山海关总兵后,一直十分重视笼络当地的乡绅和名门望族,加他自己又是崇祯初年的武举人,在当地读书读得不好的士子中十分吃得开,所以他这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法,其中最重要,也是最管用的一个方子,就是将当地几乎所有的乡绅和名门望族一网打尽。 然后,又大力拉拢和培植他们的第二代,使得他现在的名望不仅在山海关不用动刀兵就能一言九鼎,而且还与当地各大家族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以至于很少有人反对他。x 要知道,这种情形,在大明尤其是在大明末期,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若不是近些年因为受到其亲亲的舅舅降清影响,山海关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将他认作了仅次于皇帝的救世主! 也正因如此,吴三桂才在走时,一方面将全部的守关大权交给了吴三辅。 另一方面,却又私下分头找他麾下所有的重要军事将领,亲自部署守关事宜,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事情,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才率兵去勤王。 而刘校坚,就是其中一个,并被指定为八个城门中相对最为当紧,同时也最为凶险的面对关外的北门守城主将。 所以,吴三辅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刘校坚自然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当即反唇相讥道: “吴大人,平西伯走时说得十分清楚,即便是官军,只要非我山海关所属,凡是了百人之众,都须得在总兵府这里报备。” “下官已经知会你了,你听不听,怎么做,就不是下官职权所在了,告辞!” 刘校坚气冲冲地回到北城,足足在他的官房闷头喝了两壶茶,终究心里还是被一丝赤子之心催动,一扭头,又爬了城门楼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老实说,刘校坚虽然没有像他爹期望他的那样,在圣贤书堆中求得一份功名,但多多少少还是读了不少圣贤书,然后又比读书读得好但却一身迂腐气的真正酸士子,多了一份英武气。 在看到自己儿子求功名不成,无心插柳倒成了一员儒将,刘台山退而求其次,倒也最后老怀大慰,索性接受了这个现实。 没成想,大明越来越像一个乱世,最后连皇didu吊死了自己。现在再看,反而是家里有这样一员带兵之将,远比只会之乎者也的士子在这个乱世中更管用一些。 所以,现在有事没事,这老东西就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毛病: 不管刮风下雨打雷,每天他都要这个城门楼子,举目远眺,也不知远眺些什么。然后,在让家丁搬两把椅子,一字排开,跟自己的守城官儿子在他自己的地盘,天南海北地说一通。 刘校坚爬城门楼子,正在盯着远处张小手、王天相两大旗号看的刘台山,马扭头看了他一眼道: “吾儿,是不是那肥猪又冲你乱哼哼了?” 吴三桂走后,吴三辅就是一个草包,什么都不懂,还喜欢颐指气使到处摆臭架子,不是骂人就是指手画脚,天天惹得山海关下群情激奋,最后就直接省略了他的名字以他肥猪般的体型相称、 刘校坚点点头,爬在城垛看了两眼,有些忧心忡忡道: “父亲,你说平西伯出关这么久了迟迟不归,他到底心里会怎么想呢,接受闯贼招降书,还是像他舅舅祖大寿一样,转而北投降清?” 刘台山吓了一跳,慌忙看了看四周,见全都是他家的杂役和亲兵,方才松口气,捻着胡须沉思道: “为父老矣,家里兄弟你又是长子,现在理当你是顶梁柱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刘校坚一下子认真起来,偏头看了看刘台山,随即眯眼道: “平西伯是孩儿敬重的名将,可是、可是近些年大家都在传闻,他私底下似乎也在四处给自己找出路。老实说,孩儿在第一次听说后,感觉当时天就塌了。” “现在我大明乱成这样,皇帝死了,朝廷也没了,我们怎么办,别人管不了,咱们自家却得也开始要早作打算了!” 刘台山笑了,暗自喜道: “那么,吾儿又是怎么想的呢?” 刘校坚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军中好兄弟,平西伯回来,若是投贼,孩儿便与他好聚好散。” “若是他像祖大寿一样也去做卖国贼,孩儿早就想好了,拼死也要拉走我旗下的兵,离开山海关另投他处!” 章节目录 第112章、历史可以假设么 刘台山并没有马上接腔,而是盯着远处一路蜿蜒行军中的那几面大旗,半晌,方才不动声色道: “你给为夫交个底,你手下有多少兵,会笃定跟着你走的?” 刘校坚马上得意地竖起一个巴掌: “五十个,加上亲兵,有七八十人。这是可以换命的兄弟,另外还有两个百户,是孩儿亲手提拔上来的,到时晓以利害,总能再过来百多人吧。” 刘台山不动声色,点点头又道: “不错,将近两百人,自保是有些把握了。那么,你说的军中几个好兄弟,他们跟过来,又有多少人,而且,到时你们几个到底谁听谁的?” 刘校坚楞了一下,心中默算道: “他们几个人数要少些,但若真到那时,拉出去后,到底以谁为主,孩儿倒还未去想这个问题。” 刘台山哼一声,忽然扭头瞪着他道: “好,这些且都略过不说,你们几百号人马拉出去,吃喝拉撒也不说,最终总要落脚在一处吧?再说白了,离开山海关和平西伯这个过去的故土和主家,你们的下一个主家,想好了吗?” 刘校坚怔了怔,忽然意识到真有这么一天的话,里面还不知有多少他们还没有想到的难题和问题,不知不觉,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像马上就要做出决断似的茫然道: “父亲,降清孩儿是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那现在势力最大的,就属已经攻占了京师的闯贼。但闯贼,孩儿同样也是不愿降他的,那如今的乱世,还能有谁呢?” 说着,他忽然摇头又道: “南京,只有南京了,可是平西伯一旦北去降清,人家一听我是山海关出去的,且不说会不会打我,史可法、马士英他们怕是第一个就不会容我们!” 刘台山摇摇头,忽然仰天长叹道: “平西伯说回来,很快就会回来。说不回来,说不定十天半月也还是回不来。” “总之,这世道已经彻底乱了套,我老刘家破立之间,就在你一念之间。无论如何,你要赶紧想个章程出来!” 父子俩说着,随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扭脸向城下望去。 几乎是蜗牛般行进着,走了半天才远远地离开山海关城头,城内也没有一兵一卒出来,所有人倒是都都松了口气。 毕竟,关宁铁骑的凶名,可不是一年两年摆在面前的。 说不怕,那是假话。 大队人马走过去了半天,孟远带着李拾柴,还远远的落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山海关看。 说老实话,他绕这么一大圈子,刻意贴着这座雄关走上这么一遭,就是想在山海关大决战之前,看看关宁铁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x 电脑端:/ 谁知,山海关里面,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勤王的吴三桂,应该早就回来了呀? 孟远坐在马上,在心里计算着: 在崇祯皇帝连连飞诏之下他率兵进关入卫京师,行抵丰润今属河北,闻京师已破,崇祯帝朱由检自缢,遂折返山海关这段史事,应该是错不了的。 就算他抢在李自成前面,将陈圆圆提前抢到手中,顺带好生羞辱了一番这个大卖国贼的老巢提督府。这么大的消息,即便是李自成大军封锁,消息难传,他总能听到一些风闻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到现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反常啊! 嗯,也或许他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实在是还在满清和李自成二者之间摇摆不定,等到山海关大决战之际,他才露出本性。 不过,这个时候,李自成派出来与他接洽的那个唐通,也应该早就到了山海关呀? 莫非是多尔衮的突然大举进关,一下子打乱了李自成的节奏,或者说唐通和他的八千大军,已经与多尔衮的大军前锋怼上了……x 孟远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其实,李自成之所以在对待山海关,尤其是吴三桂收降这件事上,与多尔衮的急切、果断和老谋深算、目光远大相比,始终都好像慢半拍,甚至一副心不在焉高高在上的心态。 一方面是因为客观上,他刚刚夺取了整个京畿重地,千头万绪的确是抽不开身,加上本身山海关与京师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说,除了有着李自成主观上的骄兵思想和麻痹大意,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他才敢于只派区区八千人就让唐通这样一个大明降将,去和威名赫赫的吴三桂及其他的关宁铁骑潦草地接洽受降这么大的事情。(_ 而这个最关重要的因素,就是李自成虽然是31小说app下载地址草寇,但毕竟在入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前还是一代枭雄。所以,在拿下皇宫这个重要象征后,他便将曾经委以重任坐镇中营的大将田见秀,连同他麾下的一万二千人,全部派到了山海关北部一线。 这一个调度,可以说是李自成在他从起兵追随高迎祥,再到他自己夺取京师巅峰之笔,最后的一个神来之笔。 此后,他便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始终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一路昏聩,臭气不断,直至将他自己和辛辛苦苦创下的农民军,葬送在九宫山。 只是可惜,这个神来之笔,却又被孟远给截胡了被他委以重任,甚至若不出意外,很可能会因此翻盘的田见秀,已经不是那个田见秀了。 天要亡人,果然是常常毫无道理可讲的啊! 其实若回头看一下,李自成若是在夺取北京城后,只要走对两步棋,满清入关和多尔衮的雄才大略,一样在气势如虹的李自成和大顺军面前还会化作一串美丽的泡影: 其一,将此前浴血奋战泼命攻城的大顺军各部,不要讲什么道理,迅速以铁腕之令拉出城外驻扎。 同时,不管大军如何疲惫,也要分出另一支制将军以上,而且不能是降将的万人大军,在山海关一线再加一把锁,与田见秀已经形成北拒多尔衮、南防吴三桂勾连的绝好态势,完成掎角之势。 其二,善待大明皇室,严禁官兵奸淫掳掠,胡作非为。同时,对所有乡绅以上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实施严加保护,并在一个时期内采取怀柔的绥靖政策。 如此,满清入关,最多还是一场大规模的打草谷而已。 章节目录 第113章、泽侯的黑砖头 “泽侯,北方的鞑子,已经连续数日过去了不下十万大军,咱们要不要派军尾随,看看情况?” 数日来,一众的副将、参将,甚至更低一级的掌旅、部总,眼见多达十万人众的建奴鞑子,一路星夜兼程,不断入关深入中原而去。 如此重大军情,身为主将,居然无动于衷,几乎每个人都大惑不解,一方面在私底下胡乱猜测,一方面又对这种状况深感忧虑和不安。鞑子入关,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反正关内关外,他们每年都会这样大肆张扬地来来去去好几回。 但现在不同了,咱们大顺军已经攻取了京师,连皇didu自己吊死了,这天下以后就是咱们的了,还能让建奴鞑子这般肆无忌惮地来去吗? 这一天,众将下定决心,怂恿着田见秀的亲外甥,同时也是他的亲兵营掌旅的李红亮,蜂拥到了田见秀帐前。 田见秀对众将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扫一眼众人,不露声色地将他手中时常把玩着一个黑砖头似的物件,收入怀中,然后反客为主地哼道: “高鹞子,胡丈八,咱们撒出去的夜不收都回来了多少?” 高鹞子、胡丈八是田见秀在大顺军提督诸营最位高权重前,就一路跟随,算是他帐下最信任的心腹,所以自从被李自成收回了他的提督诸营的兵权之后,领着一万二千人大军驻守到此,便将他的整个原属部众,进行了一番全新调整。 而最大的动作,就是将原本拱卫他的中军大营的前后营的掌旅高鹞子、胡丈八这二人,直接下派到了督阵营、骁骑营。 原先的督阵营、骁骑营二营掌旅,则被莫名换到了最不起眼的辎重营、火铳营。 这两营的掌旅,一个是李自成直接明面上派过来的中军帐前威武将军高成,虽然只是最低一级将军位,但却是高夫人的族弟,也就是李自成的舅倌儿,用意不言自明,所以直接被李自成指定为田见秀这支大军督阵营的掌旅主将。 而另一个掌旅主将郑三炮,则是高一功原来的部将,在大军出征前,同样被李自成亲自调过来掌管骁骑营。用意自然也是不言自明,在大军远离他的掌控之下,他必须要安插另一员大将的亲信,过来进行制衡。 现在两人忽然被不打招呼的调防,而且还是调防到最不起眼的两个弱旅中,二人自然心里一下子引起了警惕。 相互掺沙子,或者明面上的相互制衡,甚至明里暗里的排除异己,这在各个大营中并不稀奇。 但现在是孤军在外,两人就不得不防了。 所以,此前不断挑起话头的,就是这二人。 但是在好几次交锋中,田见秀一句话就将两人的话头全部堵死了。 “谁敢说辎重营无足轻重,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我行伍之人的金科玉律。你高成可是高夫人的族弟,又是闯王帐下的威武将军,这样的道理还用我玉峰教你吗?”x “还有你郑三炮,将你从骁骑营换到火铳营,不是轻视了你而是完全在看重你。火铳营乃是连皇didu念兹在兹的新式兵器,我将它交到你手上,多少人还眼红哩!”(_ 渐渐的,整个田见秀大军,不知不觉就分成了两个无形阵营。 当然,这两个阵营只是形式上的,因为不管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战力上,双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x 电脑端:/ 所以,现在的郑三炮和高成两人,几乎已经成了军中的过街老鼠。即便是在辎重营、火铳营内,很多士卒也都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胡丈八、高鹞子对田见秀关心的夜不收,自然是心知肚明,马上纷纷上前争先恐后道: “泽侯,我督阵营奉令不分批次地派往燕山山脉,以及深入关外的夜不收探报,每日传回来的消息,都还是照旧,没有发现泽侯叮嘱过的任何异常。” “泽侯,我骁骑营也是不分批次地自山海关一线,到京师方圆百里之地,不间断地探查,已经探明的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勤王之师业已回师,吴三桂亲率的关宁铁骑大部,退回到了京郊永平西沙河驿一带。” “只是至今摸不准,他停在那里不知不觉已经长达十日,却始终不进不退。京城里面,闯王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飞鸽传书到我部。” 这两人是唯一被田见秀指定派出夜不收的大营主将,只是尚不清楚,田见秀为何要发出这么古怪的命令,而且其中竟然还有明显是盯梢闯王的意蕴在里面。 不过,两人若要在田见秀和李自成之间选择,他们当然毫无疑问是想都不想就要选田见秀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又管这么闲心做什么? 田见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就31小说app下载地址发现田见秀的怀里,忽然冒出疑似人声来,吓得当场愣住,双双怔在原地,惊恐地看向田见秀。 田见秀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向自己怀里摸去,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刚才疑似人声果真就是人声,只不过是从田见秀掏出来的那个他时常把玩的黑砖头里面,冒出来的人声。 黑砖头怎么会有人声呢?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寒毛直竖。 手忙脚乱摸出对讲机的田见秀,这时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地对众人挥手道: “都出去都出去,直娘贼,一个个怎么没有一点眼色?”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低眉顺目钻出中军大帐,就听里面的声音忽然变了,就像闯王忽然来了一般。 “将军,将军,你、你可算是有音讯了” 将军? 众人一听,本能地停下脚来,就要竖耳听下去,冷不防却被李红亮,连同田见秀的两大心腹哼哈二将高鹞子、胡丈八一顿拳打脚踢驱赶起来: “他娘的,泽侯有要事在办,你们却要停下来听墙根,啥时候来得这么大狗胆子?” “滚滚滚,谁再站在这中军大帐十丈以内,老子可就不是拳头,而是刀枪错伺候了!” 章节目录 第114章、算你大功一件 试着仅仅呼叫了两三声,对讲机里居然一下子就有了回应,孟远也是一阵惊喜不已,于是便像对待老友一般笑骂了一句: “田见秀,给你的宝贝果然保护得不错呀,看你以后要封你一个不可多得的儒将雅号啊!” 田见秀顿时大喜,连连谢道: “能得将军封赐雅号,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卑职可真要感激涕零了。” 说着,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又道: “对了将军,卑职一直都在放出大批次夜不收找你,却始终未果,不知将军离开京师之地后,现在是否已经稍稍安顿了下来?” 原来,在孟远最后驾着五九式坦克冲出重围后,田见秀曾经冒死追了上来。 在得到解药后,他也将李自成派他提起去山海关一线布防的最新情况,告诉了孟远。 于是,孟远也很自然地将自己在山海关一带落脚的打算,也说给了田见秀。只是当时还没有彻底想清楚,所以并未告诉他具体方案,只是简单约定了一下双方保持对讲机畅通而已。 现在听到田见秀在完成驻防之后,居然一直都在派夜不收寻找自己,孟远一下子笑了,嘴里跟着便不无调侃道: “找不到我就对了,呵呵,若是轻易就让你的夜不收找到踪迹,那还得了?” “不过现在你也不用煞费苦心找了,我自己已经送上门来了。废话不多说,你现在赶紧从你的防地出来,一直向北十里之地,我在那里等你。” 田见秀答应一声,但紧接着就是头皮一麻,下意识地跳起身道: “向北十里地?将、将军,你、你怎么到了鞑子的地界去了,那可是这些年除了袁督师曾经踏足过以后,再无大明人越界之处啊!” 孟远笑道: “什么十里之地?我是刚刚从鞑子的两百里腹地出来,一路走到这里,突然想起你在此隐蔽驻防,所以过来专程与你会面。” “十里之地,只是为了让你少走一点路,同时也为了不让你这么早暴露,我特意向你驻地而却,你也向北而行,我们正好可以在十里之地碰上而已!”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竟然、竟然深入到了鞑子腹地两百里,天呐—— 田见秀吓了一跳,随即马上又转念一想,跟着叹服道: “原来是这样,那卑职也就放心了。将军且稍候,卑职马上快马赶到!” 孟远想了想,于是叮嘱了他一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孤军布防于此,很显然是要北拒满清鞑子多尔衮,南防山海关吴三桂。既然你大军到此,你也不是什么善茬,想必已经将你大军中的沙子都清理了一遍吧?” “既如此,你可以带一些心腹亲兵,这路上来去毕竟几十里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田见秀一听,心头顿时闪过一道希望,连连点头应诺了下来。 很快,大半个时辰过后,由李红亮亲自带领的全副武装的一色骑兵四十名近卫,簇拥着田见秀飞马赶到。 远远地看到孟远,仅仅带着一个孤零零的亲兵,一人双骑,像两棵旷野中的孤树一样,伫立在一片砂砾之间,田见秀赶紧翻身下马,躬身见礼道: “将军,田见秀拜见将军!” 李红亮等四十名骑卫一见,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向孟远望去,紧接着也是慌忙一个个翻身下马。扑倒在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不敢相信,在这茫茫戈壁,群狼环伺,竟然还有人敢于仅仅带着一个随扈,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来。 他们更不敢相信,在他们面前威严的将军,在这个人面前,简直比对待闯王还要恭谨,甚至敬畏! 孟远将田见秀的四十名亲兵端详了两眼,方才也跟着跳下马来,随口笑了一句: “让你带些人是为了你安全起见,没想到却呼啦一下带出来四十个,怎么样,他们对你可忠心?” 田见秀回头瞅了一眼,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个明显的陷阱,于是挠头道: “他们现在对卑职忠心,将来若是将军正式召唤卑职投军而去,理所当然又是要对将军忠心,还请将军不要再时时刻刻吓唬卑职!” 孟远哈哈一笑,定目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随即顺着他的话头道: “那么,依你之见,你认为你何时投过来为好?” 田见秀看看孟远,见他的确是一本正经,于是也郑重其事起来,沉吟道: “不瞒将军,田见秀其实从带军出来,就已经每天都在这件事布置,可以随时听从将军召唤,今日让我走我就走。”x :/ “不过,这次我帐下出来的毕竟是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卑职的部属八千人,另外四千人,一半是闯王、哦不,是闯贼派过来的督阵营,一半是高一功的部属,而且两千人有八百轻骑,战力直逼我的前锋营。” “所以,卑职若是要将全军大部带过去,必要先除掉这二人。而除掉这二人,就必先解决那四千士卒尤其是那八百轻骑。卑职虽然已经做了不少铺垫,但现在就动手,怕是损失太大,有些划不来。” “当然,这只是卑职的谋划,最后怎么做,一切还听将军的!” 见田见秀已经直接说到了这个层面,孟远对他的最后一层【地址.cc】疑虑,总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沉思了一番,孟远忽然一指仍旧远远骑在马上的李拾柴道: “看见他了么?” “落脚之后,我不仅在十天半月之内快速建起了一座城池,而且也在短短的这十天半月中,将他们十几个人都训练成了一个个新式战士。”(_ “其中有五人,通过了层层考验,现在被我组建为一个五人战队。” “按说,我现在可以直接将这五人战队派过来,出手替你解决掉那四千人的麻烦。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清楚。” 田见秀低头沉思半晌,随即抱拳道: “多谢将军,卑职懂了。” “将军放心,此事田见秀一定一人来处理好这件事。另外,即便是血流成河,万人只剩千人,卑职也要保证这带过去的一千人,是将军能再造一个五人战队的忠诚士卒!” 嗯,孟远见田见秀居然真的一点就透,不由得赞许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即转身摸出一副防弹衣,以及一个定位器道: “这个乃是软甲防弹衣,可保你到时乱战之际不被暗伤。此物,便作为你的忠诚表现从此永久配属你了。” “这个乃是定位器,你只管收好,到时自有妙用!” “嗯,差不多也就这样吧,现在离我预计的四月二十日那一天,还有足足半个多月光景,你好生抓紧部署,只待那一日我让你出其不意,雷霆一击,到时自会算你大功一件!” 章节目录 第115章、有对比才有伤害 看到自家的将军,望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在远远的荒原之间几乎都看不了,还依然久久地盯着看,四十个亲兵忍不住的相顾骇然。x 电脑端:/ 就连田见秀自家的亲外甥李红亮,都在大惑不解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的不安来。 他知道,天下大乱,他们的这支万人大军,怕同样也要迎来一场巨变了 良久,田见秀才转过身来,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招呼道 “走,速速跟我回去。还有,方才见到的一切,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众人慌忙点头,紧跟着便有人暗暗扯了一下李红亮。 李红亮甩了甩衣袖,闷头走了半天,方才鼓起勇气壮胆道 “舅舅,方才、方才那个、那个怪头怪脑的人,是什么人呀” 田见秀一扭头,猛蹬一眼道 “什么是怪头怪脑的人,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鞭子抽死你” 李红亮还从未见到过田见秀对自己如此凶恶的模样,吓得一缩脖子,落在了后面。 “还有,以后在军中,不准再舅舅、舅舅的乱叫” 将众人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后,眼看就要回到了大营中了,田见秀却又缓缓地勒住了马头,盯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连绵大营,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像自问自答道 “你们说,以咱们最精锐的前锋营为准,倘若对上了山海关里面的关宁铁骑,一对一的话,你们有多少胜算” 李红亮愣了愣,随即向亲兵营最凶悍,同时也是亲兵营的部总薛明魁看去。 薛明魁会意,沉思道 “泽侯,别人不敢说,若是换成卑职,一对一,对普通官军,我自认可以独自对付三人不在话下。对上关宁铁骑,一对一我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田见秀翻了翻白眼,抬起马鞭指着他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就以你为准,对官军你一对三有把握,对关宁铁骑一对一犯嘀咕。若是对上鞑子,你又怎样” 薛明魁一怔,忽然苦笑着抱拳道 “泽侯,鞑子几乎没有步卒,全都是轻重骑兵,而且至今我们都不曾对上过他们,都只从官军的战绩中得知一二他们吓人的战力。” “若泽侯一定要问,卑职实话实说,一对一,怕是比对上关宁铁骑,心里还要犯嘀咕一些” 田见秀顿时哼了一声,忽然厉声而道 “方才在那塬上你们也都见到了,那远远守在一边的唯一侍卫,说了你们肯定不信。半月前,他还不过是官军中的精英一个普通士卒,可现在你们再瞧瞧人家,那份英气,那种杀气”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我称之为将军的神人给他的。而且将军亲口说出的那个五人战队,告诉你们吧,人家一个五人战队,对上当今最令我们汉人头痛和恐惧的鞑子最精锐上三旗轻重骑兵,他们已经可以做到” “五人战队,可敌鞑子上三旗精锐百人,可战关宁铁骑一百五十人,可斩我大顺军一百八十人,可灭官军两百人” 四十人嗡地一声,顿时炸开了。 但七嘴八舌中,绝大多数人却都是半信半疑之色。 同样的一幕,也在孟远和李拾柴主仆二人之间进行着。 “李拾柴,方才田见秀的那四十个精锐亲兵可看清楚了” 李拾柴赶紧答道 “看清楚了,将军,卑职的手,放在扳机上都快捏出汗了” 孟远横他一眼,肃然道 “将你们训练出来,已经有半月之多。你且说说,假若,我是说假若,刚才田见秀设伏,我不出手,你一人对四十人,会出现何种结果” 李拾柴吓了一跳,但马上认真想了想,整个思绪同时也一下子回到了曾经挥汗如雨的训练场上,最后结训之日场景仿佛又历历在目,尤其是将军对他们说的这番同样话题,于是边想便道(_ “将军,卑职是唯一近卫,无论作训水平还是战斗意志,理应还要高于五人战队。所以,若发生将军说的那种意外,李拾柴有信心也有决心一人全歼他们” 孟远笑了。 这个说法虽然还未经实战考验,当不得真,但这恰恰就是一支军队不可或缺的士气,战意,可鼓不可泄。 于是,他当即颔首点头道 “嗯,不错,我期待你们能够每人都说到做到” 张小手、关望春还有王天相,看到孟远带着李拾柴远远回归,却只剩下双人四骑,赶紧迎上来。 只是,虽然三人满眼疑惑,但却没人敢问一声,铁甲神兽哪里去了。 原来,为了不给刚刚反正回来的这些汉八旗、汉兵炮队,造成太多不必要的心理恐慌,孟远便借着这次去交待田见秀一些事情之际,当着他们的面是开着坦克出去的。 回来后坦克不见了,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现在,既然诸事已毕,此行很多目的也已达成,剩下来的,就是全力向自己的根据地进发了。 不过,燕山实在太过辽阔。加上汉八旗大多都是步卒,尤其是汉兵炮队与辎重营更是在山路之间,举步维艰。 所以,大队人马足足走了两三日,才被孟远临走时布置在此的第一道警戒线的哨位发现。 第一道警戒线,以根据地实际位置,足足放出来有六十里之多。 这是孟远在上次带着王承恩亲自踏勘了周围地形地貌后,做出的综合判断和实战考量,才定下来的三道预警线。 最远警戒线,设定在六十里,是将可能攻进来的敌人的军兵种、马步战卒以及辎重补给,都考虑了进来。 中段预警线,则放在三十里处。 最后一道预警线,距离根据地就只有十里路程了。 这十里之地,既将攻入之敌最后发现根据地之后全部展开的时间考量了进来,也把三道预警线发出预警的时间,以及全城反应时间全部都计算了进来。 如果再将孟远给三道预警线配置的高倍望远镜、对讲机这些逆天的装备算上,再加上三道预警线的迟滞进攻之敌的时间。 可以说,为最后的城池进行防御战准备,绝对可以腾出至少半天时间 章节目录 第116章、真实的谎言,真实的考验 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感觉一下子十分激动的李拾柴张口道: “将军,要不要派人提前过去说一下?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而且他们还都是汉八旗和鞑子装扮,万一引起——” 话音未落,孟远挥手命令正在急行军的大队人马就地停了下来,然后用眼神止住李拾柴,将张小手、关望春、王天相,连同自家的五人战队,全都叫到了面前。 “张小手,在你汉八旗的二百三十人里面,马上给我挑出你认为战力前一百的士卒过来。记住,所有人都要发放原标配给他们的刀枪弓箭,快去!” 啊,张小手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都快到目的地了,怎么突然又要冒出这一出来。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马上不折不扣地执行去了。 孟远随即转向王天相,然后再次如出一辙地发出指令道: “王天相,将留给你的两门炮,马上拉上来,而且要摆出可以随时射击的样子。” “另外,摆出炮阵后,所有炮手都要打出旗号,刀枪在手,除了两门留出几个人装装样子外,其余八十人,一会儿等张小手的一百步卒过来后,你们作为另一队跟在他们后面。” 啊,王天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了一下,转身去了。 李拾柴还有五人战队,更是彻底懵了,想问又不敢问。 很快,张小手带着他全副武装的汉八旗百人队步卒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 王天相的近百人炮队,也轰轰隆隆地将两门红衣大炮推了上来。 将松松垮垮站在自己面前的近两百人,环视了一眼,孟远摇摇头,眼中突然有些隐忍的迟疑之色,凝神半晌,方才扬声道: “不瞒你们,你们能跟着我走到这里来,不管心里自愿还是被迫,老实说,一方面我已经准备在你们当中挑选忠诚佼佼者,正式选入我的新兵营进行选拔。一方面所有人也不可能再放你们走了。” “所以,你们走到这里,已经只能是华山一条道地走到黑,要么全心全意跟着我一直走下去,要么就是只能被列入苦役营干活屯田或者死路一条。”(_ “现在,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顺着这条山谷一直走下去,就是我亲手新建的一座城池。城池不大,而且兵力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 “但是,他们有坚固的城墙,居高临下的天然守势,还有经我之手亲自调教而出的战法,以及远胜于你们的弓弩和刀剑。”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我要你们做的就是,以二百人对阵二十人,想尽一切办法攻下城池!” 啊—— 此言一出,未等话音落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愣愣地瞅着孟远,大气不敢出,就好像每个人都听错了一样。 半晌,王天相、张小手还有关望春,都满脸震惊地瑟瑟发抖道: “神人将军啊,你、你说,要让我们、我们当着你老人家的面,真刀真枪地打你的城池?” 五人战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嘴里纷纷道: “将军,将军,他们可都是真正的鞑子里面汉八旗和汉兵啊,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城里却是一点不知情!” “就是呀将军,这么真刀真枪的杀上去,会死人的啊!” 孟远脸一寒,肃然喝道: “你们都听着,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山谷里城池里的每个人,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守城实战。” “同样的,对你们刚刚反正过来的这二百号人马,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攻城实战。”x “而且你们说的很对,此战虽说是假打,但攻城却是真的。刀枪无眼,一旦开打,生死可都是实实在在每时每刻都会真实发生的。所以,在我叫停之前,你们就将自己当做真正的来袭之地址.cc敌攻城!”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呼啦一下跪倒在地,连连拜道: “神人将军,求神人将军放过我等,神人将军的城池,我们说什么也是不敢攻打的啊!” 话音未落,孟远就是一声冷笑道: “要么攻城,而且要真正把自己当做来袭之敌,真正的开打。要么,老子现在就放出铁甲神兽将你们一个个灭了!” 两百人顿时鸦雀无声。 张小手、王天相对视一眼,只好抱拳道: “神人将军,你、你这么做,莫不是在用我们真正的攻城行动,测试、测试城里人的战力和忠诚?” 孟远点点头,终于笑道: “你们想明白了就好,那就赶紧准备去吧。但有一点你们只说了一半,这次真实的测试,也包括是对你们战力和忠诚的考验。” “记住,一旦开打,你们双方就是真正的死敌。不准放水,更不准通风报信!” 张小手、王天相在弄清孟远并非是要借他人之手杀他们,而仅仅是为了测试双方的真实战力,也终于松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双双抱拳,再次确认了一遍道: “神人将军,说好了,我等执行的可是你的军令。打完以后,无论结局,将军即便是现在和以后都不能拿这个来个秋后问斩我等!” 秋后问斩,你们还知道这样的戏码? 孟远哈哈大笑,当即吐口唾沫在地上道: “虽然说大丈夫一诺千金,但真正的军中讲得却是白纸黑字的条例条令,军法章程。只是我孟家军现在只是草创阶段,真正的兵也就一个五人战队,一个亲兵而已,哪有什么真正的书记官来亲笔记载这些大事?” “也罢,今日就先吐口唾沫在地上,以此为证,以后绝不因此事而问罪于你们这二百人众。不仅如此,未来正式成军,这件事,我还将你们所有人和今天的攻防战,作为一件大事和特殊战例,写入到我孟家军此后的军史中,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张小手、王天相对视一眼后,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只有一旁的关望春十分冷静,望着孟远深深一揖道: “多谢神人将军。神人将军深谋远虑,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关望春,身为一介书生,忝为曾经多次辗转各个军中之潦倒幕僚,历经甘苦,却一直都在求索。” “今日方才有种醍醐灌顶初逢甘露之顿悟,未来孟家军,还请将军为书生关望春留一席之地也!” 张小手、王天相只顾着高兴,一见关望春此举,顿时面面相觑,方知自己竟然白白错过了最先表白的大好机会,慌忙跟着也是拜道: “神人将军,我们也是大梦初醒,未来孟家军,也请给我等留一席之地!” 章节目录 第117章、攻城记(一) 虽然落选,但却是与李拾柴一样,被孟远钦点认可的亲兵营唯一两个入选近卫之一,只是因为名额限制,方才没有像李拾柴一样当时就成为亲兵营一员的郭铁牛,在此刻的这座小城池里,无疑是最有战力和发言权的。 因为,五人战队在他面前还要第一等,而且未来他是一定会进入孟远亲兵营的第二个近卫,谁敢惹他? 但最关键的,还是孟远领军出征时,亲自点了他的名,守城以他为主。 所以,当三道预警线全部溃退回来,郭铁牛顿时炸了,汗毛林立,便第一时间登上了城楼。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两百个鞑子兵摸了进来的?” 被他亲口指定为自己临时副手,并且向孟远专门报备过的原来一起在京营中为一个伍的火铳手雷光腚,小声道:x “铁牛哥,只有一个鞑子,其他的全都是咱们的汉人投到鞑子那边的败类!” 郭铁牛连忙摸出望远镜看了看,嘴里松口气道: “只有一个鞑子?” “那就好办了,直娘贼,咱们正好教训教训这些数典忘祖的叛徒,恬不知耻,居然还不远千里都摸到了我们这里来了!” 正说着,王承恩闻讯也爬上城头,气喘吁吁地扶着两个小太监,惶急地瞪眼道: “郭铁牛,将军预设的那三道警戒线,是干什么吃的?几百人都直接杀到城下了,咱们怎么才反应过来!” 对王承恩,郭铁牛可不敢不敬,连忙陪上笑脸道: “王公公,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来袭之敌足足有两百号人马,警戒线不退回来,也还是一个死路。退回来,怎么着咱们不还是多出三个人守城不是?” 王承恩瞪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头,连连跺脚道: “咱家不是问你这个,咱家问你的是,这城池怎么守,你想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雷光腚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指道: “坏事了坏事了,他们、他们竟然还有两门红衣大炮?” 王承恩眯眼一看,顿时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扯着郭铁牛便道: “将军走时,留给你唯一的神枪呢?” “快快快,拿出来,拿出来,先将炮手干掉再说!” 郭铁牛苦笑一声: “王公公,俺只是新手等级,神枪就算认俺,枪里也仅仅只有一发子弹!” 正说着,谁也没预料到,而且想都不敢想,懿安皇后竟然也扶着两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提着衣裙爬上了城门楼子。x 电脑端:/ 众人见状,呼啦一下全都跪倒在地。 懿安皇后连连跺脚,黑脸道: “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都快快免礼起身,以御敌为最要紧之大事!” 王承恩一听,爬起身,偷眼看了看她,随即不由分说道: “郭铁牛,太后都上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现在城里每晚都少不了光,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了水泊中将军好不容易给咱们装上来的神电。他们要敢破坏,死也要护下来!” 左一耳朵,右一嘴的,郭铁牛只听得一阵头大如牛,忍了又忍,忽然爆发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还请太后回房,王公公下城。如何拒敌,自有郭铁牛承担。” 说完,见懿安皇后、王承恩都愣怔地盯着自己,郭铁牛于是再度硬着头皮道: “这、这是将军走时,亲口下的军令!” 懿安皇后一听,当即扭身便走。 剩下王承恩,怔了怔,忽然抓起一把刀来,咬牙道: “成,你做主拒敌便是,咱家不再多嘴。” “但咱家怎么说也曾经是你们京营的提督,这时候乃是大敌当前,人人有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咱家是不会走的!” 郭铁牛当然知道他是绝不可能将王承恩赶走的,于是拱了拱手,转身对一字排开在城垛的火铳手大吼道: “将军是如何训练咱们的,大伙儿都没有忘记吧?” “别怕,这城池乃是将军亲手所见,坚固无比,就算他们有两门红衣大炮也奈何不了将军的城池。” “现在都听着,将军说过,守城要旨就是一个守字,任敌千变万化,我自百变不离其宗。靠着这堵三丈高城墙,可比雄兵过千,加上粮草又充足,咱们一定能守到将军回归之时!” 众人轰然应答一声: “郭兄弟,不消说得了,我们都记着将军说过的守城心法,就咬住一个后发制人便是。” “就是,他不动我不地址.cc动,反正咱们有城池又有吃有喝,他们却是风吹雨淋,又是远来之敌,看谁耗得过谁!” “唔,他不攻城则罢,只要一挨着墙皮,老子连一支弩箭都不舍得用,直接大石伺候下去……” 看到城头之上,虽然一阵慌乱,人头攒动,但却始终没有放出一支飞箭,张小手、王天相抱着他们各自的千里眼看了一会儿,不觉都点头赞了一句: “果然是神人将军调教出来的,可比咱们见过并且打过的所有官军守着的城池,要镇定多了!” 说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关望春,一脸无解道: “关先生,这场咱们从未打过的仗,怎生打法,还是得靠先生动点脑筋啊!”(_ 关望春盯着城池,却忽然答所非问道: “王大人,张佐领,你们说,神人将军这神来一笔,咱们一起来私下揣度一下,将军是愿意看见咱们攻上城头最后取胜呢,还是希望他这座亲手所建的城池最后获胜呢?” 这句话,让两个习惯了冲锋陷阵,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丘八,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两人才齐齐地抓着头皮,焦躁地跳脚道: “冲锋陷阵是咱们的事,动脑子琢磨敌人是你做幕僚干的事,扯那么多屁干什么,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 娘的,连这仗打下来到底是什么目的都不搞清楚,那拼死拼活的打仗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里面的弯弯绕,一时间又怎么跟这两个丘八说得清楚呢—— 关望春不觉脸一黑,沉思了一下,于是扯着胡须道: “既然如此,那二位大人就直接开打吧——嗯,城头上只有不到二十人,算下来即便一人射出三箭,也不还不到百箭穿心,咱们先佯攻一次看看,反正也不会伤筋动骨!” 张小手马上站起身,提刀道: “那就别罗嗦了,王大人,这场仗非比寻常,神人将军测试的,可不仅仅是城头上的人,咱们是骡子是马他也看着哩。” “我也不藏私了,我让我的最精锐步卒营上去。你呢,你也别打什么小算盘,咱们一荣俱荣,你是炮队,除了打炮,我知道你们平时的箭术也是常规训练,十分了得。” “所以,这第一仗,我主攻,你以全部箭阵掩护我,如何?” 王天相有些意外,马上拱手笑道: “行,张佐领,这份情我王天相记住了,就这么办!” 章节目录 第118章、攻城记(二) 第一次出击,才上来四十个人? 城墙上的火铳手,禁不住都有些发愣。 王承恩勾着脖子看了一眼,在嘴里怒骂出来: “一群土鳖,人家都摸到墙根来了,你们还大眼瞪小眼看着等死啊?快点呀,滚石,滚石!” 正说着,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射来,贴着他的耳边飞走【地址.cc】了。 王承恩慌得一歪脑袋,谁知道,又是几支羽箭飞来,其中一支,不偏不移,正好一箭射来,噗地一声,直直插入他的厚厚的头发中,随后穿越而去,一下子将他变成了披头散发之人。 而在他左右两旁的几个火铳手,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这一阵急促的箭雨之下,这两个倒霉蛋也是勾着脖子往城下看,嘴里双双还在彼此嘀咕着,嗤笑对方: “这帮人是怎么想的,区区四十人就想来攻城?” “哈哈,鞑子果然马战厉害,攻城就是蠢驴,连带教出来的汉兵也跟着蠢到家了,四十人还能举着两根木桩来爬墙头,日了鬼吧!” 正说得热闹,两人便哎呀、唉哟一声,捂着面门滚到在墙下。 郭铁牛直看得一阵窝火,眼见一个个火铳手都依然还是勾着脖子,探出脑袋往城外墙根下看,破口大骂: “你们脑壳都被驴踢了,咱们城池正面不正好是六十个人并排的长度,人家上来四十个人不正好吗?多一个人,刀枪怎么使唤得开——” “滚石,都他奶奶的快给老子放滚石!” 随着话音,一块块早在孟远建好城池之初,便在每个墙垛处备下的滚石,终于开始顺着墙皮往下纷纷滚落。 扑通、扑通一阵阵沉闷落地声响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哀嚎: “唉哟娘哎,快拉我一把,我、我的脚被砸中了!” “六指、六指,好兄弟,别丢下我!” “魏秃驴,你个狗日的贼,只顾自己跑,还想娶老子妹妹,你他娘的等着做梦去吧……” 城头之上,终于发出一阵欢呼: “跑了,跑了,哈哈哈,这帮不开眼的叛贼,有种别跑哇!”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去傻乎乎地探头去瞅城外墙根下。 两根孤零零架在了城墙上新采伐下来的长长树干,却不声不响地嗖嗖嗖爬上去了两个人。 只是,眼看城墙上的城垛近在咫尺了,下面却传出阵阵鬼哭狼嚎声。低头一看,却是大半人都在滚石之下落荒而逃,只剩下七八个倒霉蛋,有的被直接砸晕在地,有的则是砸坏了手脚,动弹不得,有的似乎已经直接死翘翘了…… 两人一下子慌了,进退维谷。 良久,两人却又很快不约而同地继续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嗖嗖嗖地爬完最后几米,然后一缩身,便窜入墙内,直接趴倒在地上,连声叫道: “别杀我别杀我,兄弟们,我、我投降!” 几个火铳手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居然真的摸上来两个人,顿时后心发凉,愣怔半晌,赶紧扑过来,将两人摁倒在地。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郭铁牛闻讯跑过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嘴里不禁奇道: “娘的,你两个是属猴子的,都没有看见你们就摸上了城头,咋做到的?” 雷光腚跟着跑过来,也是啧啧称奇地看了两眼,随即瞅了瞅城外,没有半点迟疑道: “铁牛兄弟,咱们拢共不到二十人,还被箭射伤了几个,现在人手更少,可腾不出人来看管这两个家伙,直接砍了吧?”(_x 郭铁牛啧啧嘴,犹豫了一下,随即挥手道: “城头上咱们别见血,万一太后她们又上来。将他们捆住手脚,直接丢下去摔死就是了!” 趴在地上的两人,顿时大汗淋漓,刚要拼死说出秘密来,王承恩突然披头散发地跑过来,一路大喊道: “且慢,且慢,让咱家先瞧瞧稀罕。天老爷,三丈高的城墙,他们竟然说摸上来就摸上来!” 说着,王承恩便跑将过来,围着两人看了又看,然后又蹲下身,劈手抓住二人头发,将他们的面目露出来,直眉楞眼地看了半晌,吧嗒吧嗒嘴巴: “娘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将军总是跟咱家说,手头上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这俩货这么能爬墙头,可不就是将军说的那种人才!” “只是,只是,这等数典忘祖的东西,又如何留得呢?”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赶紧大喊出来: “各位爷,各位爷,我们一上来就说了要降的——哦不,我们爬上来就是为了要来降将军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雷光腚一听,顿时摸着下巴狐疑道: “将军,你们怎么知道将军,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王承恩扭头瞪他一眼,哼声道: “你个憨货,没听咱家刚才说了将军两个字么?” “就、就这么定了,先将两人手脚捆了,好生绑在旗杆上,还怕他再跑了不成!” 这法子怎么没想到? 郭铁牛没再说话,看了一眼雷光腚。 雷光腚会意,望向王承恩壮胆道: “王、王公公,你老人家方才刚刚说过,不会再、再插手——” 王承恩怔了一下,起脚在雷光腚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两个俘虏,扭头走了。 望着落荒而逃跑回来的败兵,张小手阴着脸道: “上去数数,回来多少人,城墙下还有没有活着的?” 一直举着千里眼观察战况的关望春,忽然接过话头道: “张佐领,跑回来二十七人,伤七人,死了四个,还有两个爬上了城头!” “看出虚实了没有?” “王大人、张佐领,在下现在的想法倒有一个,你们若是愿意听,就抓紧这个慌乱时刻,城头这时怕是正松懈关口,咱们一鼓作气,出其不意紧跟着再上去第二拨人马,而且这次直接要上就上一百人,肯定能见奇效!” 王天相倒没什么意见,反正死的士卒又不是他的人,而且他的炮队,也上去了一半人,似乎还射中了城头上的几个守兵,说起来他这边反而不能跟着张小手他们算败阵。 但人家毕竟是肉贴肉地在攻城,所以,还得要看张小手怎么说才行。 章节目录 第119章、攻城记(三) 张小手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山谷外莽莽苍苍的群山峻岭,密密麻麻的森林沟壑,一咬牙道: “王大人,你两门炮里,真的一颗炮子也没留下?” 王天相想都没想道: “张佐领,我也知道攻城若是没有投石车,云梯和冲车,对步卒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若是再没有炮,那就真的是要拿人命一个一个去填!” “可是我这里是真的没有一颗炮子了,不瞒你说,当初你是没有亲眼所见,神人将军在施展出他那鬼神莫测的霹雳手段时,当时我们恨不得自己都变成炮子射出去,怎么可能还会去想着要留几颗炮子?” “唉,人都没了,那时就想着,还要炮子做什么!” 张小手当然也就是问问而已,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于是只好转头对围在他四周的十几个队正道: “关先生的话都听见了吧,这次你们必须要跟着上去了。谁先上,认命吧。” 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队正,彼此看了一眼,于是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把黑白子,在布袋里使劲摇了摇,然后又第一个伸手掏进去,在里面摸了又摸,方才徐徐将手抽出来。(_ 紧接着,其他人也如法炮制,上前在布袋里各自摸了一颗黑白子出来。 十五颗黑白子,十二颗白子,三颗黑子。 结果,摸到白子的人,都是脸色一喜。 摸到黑子的人,则是阴沉着脸,抓起手中的捣,拂袖而去。 很快,三个队正,便又在他的队里,以抓阄的方式选出三十个人来,加起来总共九十人,披挂一番,然后又抱起早就砍伐下来的巨大树干,闷头向城池结阵而去。 张小手的九十人汉八旗一动,王天相也没藏私,按照关望春的计谋,将他炮队中的一大半射术最好的炮手,也都派上阵,远远跟在汉八旗后面,开始不断地丈量着他们最佳射程。 等到城头上的守兵听见动静,一阵紧似一阵的箭雨,便扑簌簌地覆盖了上去。 紧接着,在这些箭雨的掩护下,三根又长又粗的树干,便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了城墙上。 被选出最善于攀爬的十几个汉八旗,举着盾牌,趁着这个空挡,口中咬着利刃,身上背着一捆绳索,手脚并用,嗖嗖嗖地往上直窜。 其他士卒,则站在城墙下十米开外,摇旗呐喊,迷惑着城头上的守兵。 眼看着十几个士卒,已经与城头近在咫尺。 有些机灵的,甚至解下背上的绳索,开始在树干顶端与城头位置连接处,摸出绳头开始在上面打结。 绑好后,然后一把丢下去。 下面士卒,在三个队正的拳打脚踢下,又开始顺着吊下来的绳索往上攀爬…… 张小手一眨不眨地瞪眼看着,直到这时,才手舞足蹈,大喜道: “关先生,这城头上的卒子,也不怎么样嘛!你看看,你看看,先前咱们靠上去的两根树桩,竟然还杵在城头!” 关望春抱着千里眼,一动不动,嘴里哼道: “现在都是人家王大人炮队弓箭手的功劳,一会儿羽箭射光了,咱们就该挨到了!”x :/ 地址.cc话音未落,王天相便喊了一声: “张佐领,兄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箭头殆尽,我得赶紧撤下来了。不过你放心,箭簇制作出来,我会立刻再上阵来!” 张小手直听得一阵心里发紧,慌忙向城头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城头上早已滚石阵阵,劈头盖脸地顺着城墙不要钱地一阵阵砸下。 紧接着,就要更恐怖的弩箭,照着树干上一个个快要接近城垛的士卒,一支一支精准地射入到他们的身体中…… 关望春在他的千里眼里面,也是看得一阵发愣: 这是什么箭呀,弓弩么? 若是弓弩,怎么箭簇那么短小,而且好像一次装填进去很多支似的,一次连发十几支,都不用换箭簇…… 转念一想,他马上恍然大悟: 不消说了,这肯定是神人将军给他们的! 完了,这下完了—— 关望春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这种一次能十几连发的弓弩,即便没有那种神枪之威力,但也足够杀伤攻城之人了! 然而莫名其妙的,城头上忽然箭雨没了。 所有人都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喜出望外,尤其是那些像肉串似的鱼贯吊在长长树干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攻城八旗汉兵,更是想也不想,拼了命地向城头之上蜂拥而去。 刹那间,三根树桩上竟然一下子飞身跃上去了七八上十个八旗兵,也不知是不是被打红眼了,摘下口中利刃,再也没有半分留情地扑上去,与城头火铳手杀在一起。 而另一边两根原来的树桩上,更是忙不迭地上去了几十个士卒。领头的,赫然就是两个队正。 人数上的悬殊,这时候终于显现出威力来。 随着五根树桩上越来越多的士卒翻身跃上城头,不到二十人的火铳手们,终于顶不住了,很快就被一个个围在中间,且战且走,从城头向城尾一点点退却…… 这、这就被破城了? 从第二次攻城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半步的懿安皇后,连同所有的女眷,提心吊胆看着战况,一点点变得糜烂,不知不觉,便有人哭出了声来: “老天呀啊,京城是这般城破,现在连这小城池也是这般城破,咱们、咱们就算还能再跑,最后又能跑向何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呜呜呜,将军呢,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哭声中,站在另一座房屋头,同样一脸紧张地观望着战况的吴襄老婆一家三口,却是五味杂陈,脸上又是害怕,心里却又充满了莫名的希冀。 被那个杀神从锦衣玉食的提督府掳来,一路风餐露宿不说,一路担惊受怕不说,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那挨千刀的吴三桂却连一点影子和动静都看不见! 他不是连皇DìDū要倚重的朝廷大员重臣吗? 他不是手握关宁铁骑,连鞑子都会害怕三分的一代名将吗? 你倒是赶紧派救兵来呀…… “娘,娘,你说这攻上城头来的兵卒,到底是不是兄长找寻过来的救兵?” 吴襄的小儿子吴三镇,乃是他最宠溺的爱妾所生。 只是他从生下来就被这长房祖氏抢到手中,十几年养育下来,已经等同己出。 不过,还未等祖氏开口,站在几步开外的陈圆圆却抢先冷笑了一声: “他们虽然都是汉人,却是鞑子的汉八旗,你高兴什么?” 章节目录 第120章、攻城记(四) 这、这就是把城池拿下来了? 张小手,王天相,关望春面面相觑,愣怔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竟然是真的。 紧接着,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上: 神人将军,会不会一怒之下,降罪那守城之人,将他们全部砍头呀? 或者,又迁怒于他们的不长眼,竟然敢真的攻下城池,脸面上不好看,干脆将他们全部灭口…… 患得患失中,三个人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一边回望着远远的山谷尽头,一边手脚并用,顺着那几根树干,一个个地爬进了城头。 上去一看才知道,战况其实远比他们在城外,抱着千里眼看得要激烈许多,也血腥许多。 无论是汉八旗还是汉兵炮队,上阵来的士卒几乎十个人里面至少死了两个人,重伤两个人,轻伤三个人,剩下的三个正常人,也不同程度地挂彩。 也就是说,两队人马合计两百人众,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六七十人。 反倒是城头上的守城一方,虽然败了,但才死了两人,重伤两人,其余十五个人都是完好无损。 不过,他们个个脸上都是淤青,一看就是攻上城头的一些先头兵,因为杀红了眼睛,加上身边弟兄大多都被砸死,摔死或者射死,所以肯定是在彻底控制住局面后,没忍住下了重手。 对此,三人只当什么没看见。 这种事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而且稀松平常,在两军交战后时有发生。 下重手,总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吧。 而且,三人里面,伤亡最是惨重的就属张小手的汉八旗。 所以他上来后,看了一圈下来,第一眼居然也没忍住,照着一个瞪眼怒视着他们的大汉,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子便狠狠敲在他头上,将他直接一棒子打昏过去。 这一棒子下去,直接让张小手的汉八旗活着的人,一下子红了眼睛。 当然,同时也让守城一方,原本有些惶恐不安的十几个人,一下子又同仇敌忾起来,瞪起眼睛再无任何畏惧地瞪着张小手一个人看了起来。 关望春、王天相怕再出什么意外,加上整个局势,已经全部可控,于是赶紧别有深意的连声咳嗽了好几下,张小手才算冷静下来。x :/ 但是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 整整用了两个多时辰,而且完全就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伤亡人数占了出战人数的七成之多,真的已经不能再真了,神人将军为何还不发消息呢? 三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城头上转来转去,没想到一下子也引起了被五花大绑一个个串在一起,丢在城头墙根下的火铳手们的疑惑。 刚刚,作为领头羊的郭铁牛被那个最后上来的汉八旗佐领一棒子打昏,现在雷光腚就成了这十几个火铳手的主心骨了! 至于王公公,不知何时竟然溜之乎也,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光腚兄弟,这些汉鞑子好生奇怪,你没有觉得吗?” “有什么奇怪的,老子们区区不到二十人,杀了他们百多人,虽败犹荣。他们现在动也不动,只不过是累坏了在那儿喘气哩!” “不是,光腚兄弟,这哪里像鞑子呀,占领了城头,然后连城里也不去,就停在了这城头,天底下哪里这样的打法呀?” “就是就是,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些汉鞑子,刚上来时凶神恶煞,但一休战,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哪像一点胜利者,蹲在城头上,连内城也不去,甚至都不敢跟我们对视,这也太奇怪了吧!” 雷光腚不说话了,瞪着眼睛,来来回回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激灵道: “难道说,他们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又不容置疑地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你们到处瞅瞅看看,这城上城下,死了多少人,绝不可能是你们想的那样!” 火铳手的嘀嘀咕咕声,自然逃不过张小手、王天相他们的耳朵。而且,他们其实也正在为同一个问题犯嘀咕哩——x 电脑端:/ 这城头,是下去还是不下去呢? 按道理,作为攻下城池之地,当然得迅速扩大战果,占领全部内城外城,焉有像他们这样仅仅攻下城头便龟缩了下来的敌人! 可是,这毕竟是神人将军亲手创建的城池。 真要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万一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那才是没事找事哩!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这城【地址.cc】里居然还有不少的女眷。 这些女眷,一看就知道绝非一般人等。 想想,还是算了吧,两害取其轻,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城头上等着吧。 所以,张小手、王天相都冲着关望春暗暗竖起大拇指道: “关先生,这次就听你的,咱们就守在城头上,哪里也不去!” 王承恩并不是逃兵,而是一见城破已经无可避免,几乎是本能地就第一个想到了城里的自家皇帝,还有几个苦命的周皇后、嫔妃,太后她们,便再也顾不上其他,撒开脚丫子下了城头,直奔皇帝崇祯的卧榻之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推开门,这老东西看了一眼瞪着两眼不声不响始终像个傻子似的自家皇帝,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嚎啕大哭: “皇爷呀皇爷,这当头霉星,咋就追着你不走了呢?” “破城一次,又破城一次,这、这老天呀还有完没完啊!” “呜呜呜,还有那神人将军,也不知到了何处,至今都是一去不返……” 忽然,门口一暗,紧接着便是懿安皇后打头,周皇后在后,几个女人鱼贯而入,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王承恩。 王承恩吓了一跳,赶紧爬起身,收住了哭声。 “你也不怕吓着皇帝——” 懿安皇后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忽然凝眸道: “王公公,你是不是被打昏头了,不是有将军给你的神器顺风耳么,为何不战事未起就赶紧给将军报信?” 王承恩顿时苦脸道: “太后真是冤杀我也,别说这帮汉鞑子突然来攻城,没来之前,咱家也是一天至少也要呼叫一次,可、可压根就没有半点回音啊!” 正说着,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就好像整个城池都跟着摇晃起来,紧接着便是几声巨大的轰鸣,从城外狠狠地砸了进来—— 炮击,这一次,竟然是真正的炮击! 章节目录 第121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小手的汉八旗,王天相的汉兵炮队,选出的二百战兵一上去,孟远便带着余下的一百八十名挑剩下的反正之兵,连同五人战队和他们看管着的罗洛浑等人,迅速后撤到了十里之外,然后隐身在山谷两旁茂密的森林中。 而五人战队中的罗恩生,则带着原本作为兀冒专职看守的曹三毛、石凳二人,三人临时充当起了三道预警线上的哨兵。 假戏真做,可也不能放松真正的自我防线。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谨慎。 没想到的是,没过半个时辰,三人竟真的先后发回来一个惊人消息—— 一支两千人的大军,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山谷外。 而原本不应该被发现的这条掩映在万千大山中的无数个山谷之一的山谷,这一次,终于因为多达三四百人的兵马走过,沿途留下的无数车辙和人马足印,不早不晚,正好被漫无目的寻觅到此的这支大军,第一时间发现,并确认了下来。 很快,一支三百人的侦骑,便被分派出来,一路沿着山谷蜿蜒不绝的痕迹,一路追寻了过来。 而整个大军,则立刻展开战斗队形,迅速分作前后中三军,远远跟在侦骑之后,亮出刀兵,浩浩荡荡开进了山谷。 听到消息,孟远第一反应,就是自顾自地莫名笑了一下。 当然,也带着某种自责。 如果稍加一下小心,还像从前那样,他带着五人战队进进出出,稍稍将那些痕迹处理一下,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看到孟远发笑,所有人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莫名跟着方放松下来,然后又跟着莫名笑起来。 就连那些刚刚反正过来的汉兵,也是油然多出一种幸福感。 他们发现,这一路跟着这位曾经的杀神,似乎不管遇见什么样的状况,他们都不再像从前那样从心里担惊受怕。就好像这样有这个杀神在,什么都不用怕一样! “回来吧,不要做任何动作!” 孟远将三道预警线撤下来,然后迅速向自己的小城池猬集而去。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肯定要至少胶着小半天的城池攻防战,竟然已经赶在他回来前结束了? 不过,他已经提前在很多隐秘处投入了无人机,到时回放便是。 而莫名其妙的,一个更加疯狂大胆,甚至有些离谱和冷血的念头,再次难以遏制地从心里冒了出来: 两千大军,这可是真正的犯境之敌。 先头侦骑三百人,前锋八百人,中军三百人,后军六百人。 看似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来敌,限于山势地形,是根本不可能像在燕山外的辽阔华北平原那样,一字展开全力以赴进行一窝蜂攻城战的。 既然如此,敢不敢再下一个天大决心,索性就在这里,在这条山谷,这座小小城池,一次性全部解决问题—— 大浪淘沙,用真正的战火,真正的血与火的浴血奋战,让偷奸耍滑、三心二意甚至包藏祸心的投机分子,三无分子,再也不能滥竽充数地自然淘汰掉。让忠诚老实、沉默寡言甚至不动表现的老实人,好苗子,自然地脱颖而出! 而且,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了,可以立竿见影地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x 电脑端:/ 其一,彻底甄别了好坏分子,纯洁了队伍。 其二,在自己刚刚晋升的“百户”军衔阶内,招募一百名大明土著的名额,可以一次性募兵完成。 其三,战斗的时刻,就是募兵的时刻。募兵的时刻,就是成军的时刻。成军的时刻,也即是一支真正的新式军队横空出世的时刻! 嗯,巨大的冒险,就有巨大的收获,就这样定了—— 孟远越想越觉得靠谱和值得一试,于是一挥手,叫停了队伍。 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三百侦骑已经追着屁股就在十里之外正在搜寻徘徊,来不及细说,他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后,然后拿出五个对讲机,人手一个,便直接对五人战队下令道:x “从现在起,这挑剩下的一百八十人汉八旗、汉兵炮队,就全部配属给你们五人战队。你们要在半个时辰内,顺着我预留下的密道,迅速回到城里,隐蔽待命。在此之前,没有军令,不得打开密道入城参战。” “记住,此战是你们的生死之战,也是荣誉之战,更是成军之战。战后,你们都将正式晋升为新式军队编制下的连长,战时满员一百五十人,平日暂编三十人。”(_ “而更大的好消息是,一旦成军,你们每个连队,连长、连副已经可以正式拥有永久性八一杠一支,子弹三十发,手雷两枚。而三十名战士拥有正式永久性毛瑟枪一支,子弹一发。战时,弹药另行配置。” “进入密道后,要保持安静。接到军令后,则要迅速出击,全面接管很可能已经打烂的城头,夺回阵地并肃清已经入城之敌。” “记住,此战为战时,你们五人战队每支八一杠,弹药数已经自动配置到最高等级,共四个弹匣,两枚手雷。其余一百八十人,则三分之一为精钢大砍刀,三分之一为精钢铁枪,三分之一为弩箭。你们五人战队要分工协作,密切配合,在以手中五支八一杠强大火力稳定局面下,要用好手里的这支武装。” “至于实际战斗进程,你们可以自主决断,怎么做,以及城市攻防战、巷战,集训时我都教过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五人战队怎么也没想到,将军竟然还瞒着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城里留了一手密道。 当然,他们更激动的是,这一仗打下来,打好了,他们可就都要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五人战队群情激奋,摩拳擦掌,一个个激动不已,带着一百八十人钻入密道。 随后,孟远又将李拾柴叫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绝密任务: 跟在五人战队之后,在深夜时分潜入城内,将皇帝崇祯,太后、周皇后等嫔妃,坤兴、昭仁两个公主,包括王承恩,全部秘密转移到密道内。 然后,他一个人就代表孟远全权负责他们的安全,对不轨之徒,可以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曹三毛、石凳这两个编外兵员,则最后被孟远叫到了身边,同样也是交给了他们一个相对有些难度的任务: 严加看管罗洛浑,同时还有保证他的安全。 至于兀冒,佟国章二人,自然也是看管对象,但鉴于他们已经表过忠心,所以孟远对他俩只是采取暗自监督,长期观察。何时能启用他们,那就路遥知马力看他们的表现了。 章节目录 第122章、关宁铁骑偏锋营 一切安排妥当,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来来往往的山风,在山谷中吹来吹去。 不过,对于孟远来说,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去完成。 计划是一方面,但人算不如天算,而且他也不可能像吓唬五人战队那样真的放手不管,任其死活在战火中锻炼他们。 实际上,既要锻炼他们,让他们快速成长自己也好尽快成军,另一方面,也不能真让他们全都阵亡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所以,真正的后手,甚至最后一举定乾坤的,还得靠他这最后的一番事无巨细的精妙布置。 闭目静思了一下,将此战可能的整个进程都模拟了一遍,孟远于是起身,放出三架无人机,以迷彩伪装和密林中的树叶进行了一番搭配,升上半空看了看,发现效果还不错,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被人注意,这才顺着山谷,将它们原路放了回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第一步,他得弄清楚,这突然而至的两千大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循着自己的踪迹,一路摸了过来。 紧接着,他又计算了一番,然后再次取出一百架无人机中的十八架战斗机,十八架轰炸机,同样做了一番伪装后,调出城池一千米范围内所有地形图,将这三十六架无人机的火力配置和主次关系兵棋推演了几遍。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到时一旦需要,或者城池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时,这三十六架无人机就可以作为定海神针,第一时间派上去稳定局面,以便为五人战队他们争取展开时间。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为自己的出手,进行战前铺垫。 最后还有什么可以用在这次城池攻防战中的大杀器呢? 孟远又凝神想了半晌,发现随身军火库里,除了无人机可以不动声色地提前布置下去,其他的一动就是惊天动地,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了。 于是,孟远也不再纠结,举目眺望了一下山谷外,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向自己的城池走去。x :/ 在距离城池八百米之处,孟远停下来,查看了一下地形,然后在左边山谷一侧,飞快地建立了一个隐秘火力支援点,并预留了一支全部配置好的班用大狙。 随后,他又爬上右边山谷一侧,同样布置了一个隐秘火力支援点。 最后,他回到正对着城池那片广阔水域的主路山峰,在半山腰开出一个高射机枪阵地。做好全部伪装后,舒舒服服地往睡袋里一钻,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祖成业,是祖大寿的族侄,也是吴三桂的表亲,在祖大寿降清前,就一直跟着吴三桂在混。 后来,吴三桂在皇太极将面对大明的整个北方一线全部肃清,最后只留下关宁铁骑这硕果仅存的一支大明官军之后,吴三桂一下子就感到了危机,知道关宁铁骑虽然勇猛,但毕竟独立难支,于是开始与满清眉来眼去,暗中示好。 这祖成业,就是吴三桂与满清鞑子尤其是祖大寿之间往来的唯一牵线人。 除了往来于关内关外替吴三桂传递书信之外,同时他在关宁铁骑中自然也少不了担任着要职,最早是吴三桂的亲兵营队正,后来可以独当一面了,也是就放入军中,从百户做起,一直做到千户长,偏将,参将,直至现在独领一军。 不过,吴三桂到底还是吴三桂,即便是对于祖成业这样的心腹和亲戚,在重用他的同时,却也对他时时留着一手。 比如他独领一军,名义上是关宁铁骑的左偏锋营,对外号称三千铁骑,却从未超过两千人。而且,真正的关宁铁骑,在军中仅仅只有五百人,而且还是由吴三桂的另一个亲信赵六把持,关键时候,祖成业根本指挥不动。 但是这一次,赵六却老老实实跟着大军出来,完全是因为吴三桂的三道急令 命他们两千大军,即日起不分昼夜,在京师到燕山再到渤海湾一带拉网式巡查,务必要尽快找到一个驾驭着铁甲怪兽的短毛杀神和恶魔,并想法从他手中抢回吴三桂的母亲、兄弟和爱妾陈圆圆。 为此,吴三桂还第一次让两千大军真正完成了满员编制,将总是缺漏的三百人名额,一次补齐,而且全部都是关宁铁骑精锐,其中一百还是骑射火铳手。 如此算下来,祖成业的这支两千大军,终于可以真正称之为关宁铁骑了。因为,真正的关宁铁骑在其中已经占了八百人。 而这,已经是对外号称四万关宁铁骑的各个大营标准配置。 感觉一下子气壮如牛的祖成业,也不知是真正转运了,还是合该他霉运当头,就在孟远回师进入关内的第一天,就被他撒开的侦骑探报发现。 随后,在孟远沿着山海关和田见秀的大军镇守之地逛了一圈之后,祖成业星夜兼程,终于迎头赶上,追着屁股找到了燕山,然后又顺着王天相的炮队与张小手的汉八旗辎重营车辙,准确地找到了进入城池的山谷。 感觉终于找到了要找之人的老巢,祖成业出其不意地将所有探马侦骑,全部都收缩了回来,并且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死命令 除了进入山谷者外,所有人都不准再离开燕山这座山谷半步! 补充过来的三百铁骑统领,也是吴三桂心腹之一的彭桥东,打仗勇冠三军,只是脑子比别人少根弦,对于祖成业不准任何人再进出山谷,感到十分不解和恼火。x 而赵六,却一眼就看穿了祖成业的用心: 这个向来都心比天高,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往上爬,一心想要当上副将的祖成业,仗着自己有祖大寿这个靠山,而且现在满清鞑子明显势大,且已经显现出入主中原气象,看来这次是想一个人吃独食,连最起码的回报一下主帅这条所有军队都会执行的铁律,也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当然,这不是他要吃吴三桂的独食。 他是怕吴三桂接到军报回执后,担心他一支大军不够看,另外再增援一支大军过来,从而分走他这次看似千载难逢的一次战功! 章节目录 第123章、兵临城下 “统领大人,统领大人,你快来看看” 负责瞭望山谷外其余自家汉八旗、汉兵炮队过来的一个士卒,突然像被蛇咬了一般嘶喊起来。 张小手站起身,爬到高处看了一眼,,不觉也是一哆嗦,失声喊道: “关先生,王大人,你们、你们赶紧来瞧瞧,山谷那边,怎么突然莫名其妙跑出来那么多兵马,而且还是清一色的骑兵?”x 骑兵二字,他故意咬得很重,意思就是暗示二人,这来的兵马,铁定不是自家候在山谷外的兵马。 果然,王天相、关望春只看了一眼,对视一眼,伸手将张小手拉下来,低声道: “还是不见神人将军半点讯息,你们说,这不会又是将军弄出来的兵马,见咱们这边获胜了,又来考校咱们一家吧?” 三人面面相觑,一队三十人全盔甲的骑兵,便绕过水泊,一路冲将过来,有些犹疑地停在水边。 紧接着,一个人举起手中的千里眼,对着水泊正面的城池,一动不动地看起来。 三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也是纷纷趴到城垛旁,拿起自己的千里眼,也向水泊旁的三十个骑兵看去。 看到一半,在官军中都曾待了不少日子的关望春、张小手和王天相,忽然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是明军,天呐,这时候竟然还能跑出这样的明军来?” “盔甲明亮,气势也很雄壮,怕不是真的神” 三人说着,关望春忽然扭头看向萎靡在墙根下的十几个守城之兵,于是让三个士卒将雷光腚单独拎了过来,指着水泊道: “你快看看,他们是不是你们的人?” 雷光腚哼一声,看了一眼,随即斜睨着三人道: “你们做什么妖,城池都被你们攻下来了,还来消遣老子?他们不是你们一伙的吗,关宁铁骑!” 关宁铁骑? 三人一怔之下,不由得都生出了一丝想要马上解开雷光腚身上的绳索念头。x 电脑端:/ 正在这时,三十个骑兵忽然一分为二,呼啦啦跑走了十个骑兵,余下二十个骑兵,绕过水泊,一路抵近到城墙下十丈之外,然后大喊道: “呔,城上的听着,我乃平西伯麾下关宁铁骑偏锋营,今奉令前来索要我家平西伯女眷。” “你家短毛将军,请出来说话!” 雷光腚一听,顿时愣了,瞪眼看着同样大眼瞪小眼的关望春等三人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人一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拱手道: “这位兄弟,有些话现在说不清楚,我们也绝不敢说出来。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 “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将你们全都放出来,一起御敌,但你们得保证不能攻击我们,可好?” 误会? 雷光腚哪里肯相信他们,嘴里断然哼了一声。 可是,城下的骑兵,却是真真的呀! 正嘀咕着,山谷外忽然一阵人喊马嘶,涌出三百铁甲骑兵,浩浩荡荡,卷尘而来。 关望春脸色大变,赶紧环顾左右道: “王大人、张佐领,快呀,叫弟兄们抓紧上城,准备御敌!” 两人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将自己旗下的士卒,一个个31小说app下载地址赶到了城垛上。 关望春则跳下去,从这头跑到那头,气喘吁吁地转了一圈后,回到雷光腚跟前,满脸大汗道: “兄弟,你不信我们的话,这下面来敌可是真的吧?我们也不勉强你,但城头的滚石、羽箭都不多了,哪里还有存货,这城里头有没有多的民夫帮忙搬运,这些你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雷光腚正犹豫着,郭铁牛终于苏醒过来,扬声道: “兀那酸人,你且过来,我有话说!” 关望春脸上一喜,赶紧跑过去。 没等他站定,郭铁牛就直视着他道: “老子信你了,虽然这中间十分古怪,但你们要杀我们早就杀了,根本不须等到这时。” “但是,咱们之间的这个梁子,还得另算。” 关望春顿时松口气,心想神人将军一回来,随你怎么算,你还能算得过神人将军?于是赶紧连连点头,摆出一副随你便的样子道: “行行行,只要你们保证不在守城时突然杀我们就行。哦对了,你说话算数吗?” 雷光腚哼哼一声,喊道: “酸人,他是我家将军离开时亲自指定的” 话音未落,郭铁牛便骂了出来: “雷光腚,你狗日的给老子闭嘴,什么话你都敢乱说!” 雷光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天上。 关望春见状,当即信了他,招手喊来几个士卒,将郭铁牛他们放了出来。 十几个火铳手一放出来,就有几个人忍不住,挥拳就要动手,却被郭铁牛一声喝住: “谁都他娘的不准动,完事后再说,一码归一码!” 说完,他横了一眼有些发愣的关望春,对火铳手招手道: “走,咱们下去搬运滚石、箭雨。说不得,咱们这次不能再忍了,将石灰、火油也搬上城头吧!” 走到一半,一个火铳手忽然偷偷扯了一下郭铁牛,附耳道: “铁牛兄弟,也不知是不是俺被打坏了脑袋,有好几次,俺都发现那三个当官的,好像手里头也拿着将军给你的那种顺风耳!”x :/ 郭铁牛吓了一跳,扭头瞪眼道: “你、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他们这些汉鞑子,怎么可能有将军的神物呢?” 说完,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挥拳砸了砸自己脑袋。 郭铁牛这边刚下城头,山谷外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一次,似乎连大地都在跟着颤抖。 城头上的人,纷纷惊惧地扬头张望,一个个忍不住哀嚎起来。 只见一队又一队盔甲明亮,旌旗招展的铁甲骑兵,将整个山谷都挤满了,一个接一个地向前滚动着,远远望去,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这他娘的,到底来了多少关宁铁骑呀?” 张小手、王天相对视一眼,举着手里的千里眼,紧接着又是脸上大变: “天呐,他们、他们竟然还带来了红衣大炮?” “直娘贼,好好的铁甲骑兵,带他娘的什么大炮啊!” 章节目录 第124章、投石车怎么办 “城上没有回音?哈哈,什么短毛将军,这时候怕了,晚了” 排开阵势,祖成业志得意满地摆出一副主将的模样,环顾左右,一挥手道: “来呀,先照着城头轰他娘的三炮再说!” 话音未落,随军幕僚慌忙上前,低声提醒道: “祖参将不可,城里还有平西伯家眷,万万动不得炮火啊!” 祖成业横他一眼,很不高兴道: “孙先生,你没听清我是发令照城头轰击吗?大帅的家眷,谁昏了头会放在城头不管其死活!” 另一个幕僚摇摇头,也是挺身道: “祖参将,那短毛将军既然将大帅家眷掳来,可是当做人质来用的。若将他真打毛了,不在城头他也会将大帅家眷放到城头了!” 祖成业吧嗒吧嗒嘴巴,斜睨着两人道: “两军阵前,只可一鼓作气。老子第一道军令发出去,又往回收,这军心还不得散了?”x 两个幕僚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 “这很好办呀,炮阵本来就有演习练阵用的空炮,打三声空炮便是。” 祖成业摇摇头: “不行,空炮也一样让人泄气!” 两个幕僚摇摇头,只好又道: “那就传令炮阵不改军令,压低炮口,照着城墙放上三炮!” 嗯,祖成业终于满意道: “来呀,给我照着城墙,轰它三炮再说!” 很快,兵马后方,冒出三道火光。 “咚……咚……咚……” 三声炮响,所有人都是本能地一缩脖子。 等了半天,也没见炮弹砸下。 城头之上的人,壮着胆子探头一看,顿时笑场,尤其是王天相的那些汉兵炮队的炮手,更是笑得前仰后翻: “他奶奶的,关宁铁骑名闻天下,它的炮队就这准头?” “哈哈哈,这法子不错,你们有多少炮子,都照着城墙轰过来吧!” “笑死老子了,这炮队的教头,准是他娘们在床头教的……” 赵六带着他的三百精锐铁骑,作为前锋顶在最前面。 另有三百随军民伕,正在将冲城槌、投石车和云梯一个个从后面的牛车上运过来。 随军工匠,则趴在地上,正在挥汗如雨地组装着。 看到三颗珍贵的炮子,白白砸在墙上,除了落下一阵阵的碎土粉末之外什么效果也没有,反倒是还引来城上的一阵阵耻笑声。 赵六忍不住就是破口大骂: “直娘贼,大草包,好端端的一个偏锋营交在他手上,算是白瞎了!”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能与他为伍?” 后续作为第二梯队准备攻城的彭桥东,带着他的八百正经精锐铁骑,以及同样正在紧张装卸着一应攻城器械的民伕、工匠,也是黑脸骂道: “娘的,果然打仗打得好,不如投胎投得好。狗日的,你若不是姓祖,安敢有脸跟老子在一个帐前称兄道弟!”31小说app下载地址 郭铁牛带着十几个火铳手,将预留的所有守城物资搬上来,不敢喘息一下,就向城下张望了一眼。 这一看,他就背心一凉,浑身的汗毛刷地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他娘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说帮着守城,人家连攻城槌、云梯和投石车都装起来了,你们还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看着!” 看着青筋毕露,暴跳如雷的郭铁牛,关望春三人也是委屈地一摊手道: “别骂人行吗?我们又不是巧妇,这城头要什么没什么,除了瞪眼看着,你让我们怎么办!”x :/ 还没说完,张小手不知怎么了,突然急了,嘴里脱口道: “你不是有神枪吗?赶紧拿出来,这时候可不是我们打你们的时候,再不用上神枪可就真的完了!” 郭铁牛愣了。 王天相、关望春也愣了。 所有人都直眉瞪眼地瞅着脱口而出的张小手,直看得他一阵发毛,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大祸,吓得捂住嘴巴,一缩脖子抱头蹲在了地上。 郭铁牛心里的疑窦,这时终于有点无师自通的觉醒了,心头犹如雷击,怔怔地将三人看了又看,却还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心里已经认定了的事实。 最后,他忽然一跺脚,直言不讳道: “你们打你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各人管好各自的人,多话不说,守住城池再说!” 正说着,四周忽然发一声喊,城下的云梯,竟一下子赫然竖起了四架来,每架云梯上面都站着十名在盾牌之后的弓箭手,轰轰隆隆地被绞盘和绳索在几十个民伕的拼命搅动之下,缓缓升上来,高度甚至还高出了城垛半个身子。 这还不算,投石车也完成了组装,同样正在数十个民伕的拉扯下,正将一块块巨石滚入发石兜,在一个个瞄准手的指挥下,多大六部的投石车高高扬起了狰狞的爪牙。 而在最前面,一辆蒙着多层牛皮的攻城槌,也吱吱呀呀地开始向城门洞,犹如黑黝黝的一条巨大百足虫让看者一阵阵头皮发麻…… 与只会呲牙咧嘴野战掠地的野猪皮相比,素来以吃苦耐劳隐忍缜密著称的汉人军队,果然一出手就显示出与鞑子完全不同的两种各有长短的战法 若论攻城拔寨,汉兵一定是祖宗。 遇到野战浪战,鞑子肯定是要更胜一筹。 有了对比,才知道了高低。 这对比,又恰恰刚好是发生在眼前,还是同一座城池,同一群人。 望着城下工蚁般忙碌的民伕、工匠,兵蚁般悍不畏死的精锐铁甲雄兵,无论是张小手和他的汉八旗,还是王天相与他的汉兵炮队,一个个纷纷羞惭地低了头,不敢再对视 看看人家的攻势,还有这攻城的阵势。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在想想之前自己的攻城,简直就要羞死人了啊…… 突然,就听见郭铁牛一声断喝,一下子唤醒了城头所有人: “打啊,打他娘的!” “他奶奶的,不管是谁,现在都听我号令” “所有的弩箭,不要管别的,给老子专心对付云梯,一定要将上面的弓箭手全部干掉!” “滚石,全部的滚石,给老子看准了,照着攻城槌砸,给老子狠狠的砸!” 关望春怔了怔,忽然插话道: “兄弟,好样的,果然很有章法。只是,那投石车怎么办,一发动起来不得了哇,兄弟可有法子干掉它?” 章节目录 第125章、谁说太监不会炮 郭铁牛一听,扭过脸冲着关望春突然一呲牙: “别他娘的兄弟长兄弟短的,刚才你们不也是像他们一样恶狠狠地从城下往城上攻吗?” 张小手怒了,也是一瞪眼道: “不叫就不叫,但是他娘的你们都长着眼睛,我们和他们能一样吗?哼,若一样的话,你们的脑壳早就被砍光了!” 郭铁牛看他一眼,竟然出奇地平静,毫不着恼地只是在嘴里哼了一声: “行,等完事后,咱俩单论,到时谁都别做缩头乌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关望春气得直跺脚,口中连连道: “投石车,谁有法子干掉投石车啊?” 正说着,久未露面的王承恩,忽然从下面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看了一眼城下道: “咱家记得你们打我们时,不是也有两门炮吗?” “现在不正好派上用场,拿出来,正好轰他娘的投石车!” 王天相看了看王承恩,摇头道: “没有炮子了,就算我是神炮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神炮手,呵呵,还有人自吹自擂自己是神炮手的? 王承恩哼一声,打量着王天相道: “炮子又不是从天上自己掉下来的,没有了炮子,就赶紧再做呀?” 王地址.cc天相有些恼羞成怒,突然瞪眼道: “你就是一个公公,还知道怎么玩炮,不懂不要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王承恩两眼一凛,负手道: “咱家王承恩,整个大明第一支火铳,是从咱家手里弄出来的。第一个神机营连同所有大小神机炮、长短火铳,也是咱家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啊—— 王天相包括在场的张小手、关望春都是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个破衣烂衫、浑身血污的太监,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王承恩。 王天相犹豫了一下,拱拱手道: “原来是王大公公,失礼了。方才在下说的的确是苦衷,没有炮子,大炮就好像没有牙口。没有原料,炮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承恩哼一声,转身道: “炮手都跟着咱家走,其余人该怎样御敌,赶紧上阵御敌。” “哼,咱家不仅会弄炮,咱家还会点造炮子的门道,只要你们不怕火药,咱家手里有不少东西可以造出炮子来!” 王天相大喜,赶紧追上去,口中连连道: “太好了,王公公,你手上若是有造炮子的原料,在下保准造出炮子来!” 王承恩、王天相刚刚走下城楼,几块巨石,便呼啸着重重砸在了城墙上,巨大的动能与冲击,可比方才的那三炮剧烈多了,竟感觉整个城墙都晃了晃。 幸亏是这第一波攻击,同红衣大炮相仿,同样也是要试试准头的,所以盲目地直接砸在了正面的城墙上。 而这时,攻城槌早已半个身子都没入了城门洞。尖锐的头槌,已经抵在了城门上。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雷光腚撬起来的一块滚石,直直地砸在了它的屁股上。随着稀里哗啦一声响,算是让它彻底趴窝了! 但在正面半空上的云梯,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躲在盾牌后面的弓箭手,在不断竖起来的云梯更多弓箭手加入到射击中来以后,人数上的巨大优势,瞬间便对城垛后面不过十余只弩箭形成了压倒性的局面。 六部云梯上的六十个弓箭手形成的箭雨,城垛后面的十余只弩箭,还能不时地还击,并且陆陆续续在弩箭强大的冲击力、穿透力之下,傲娇地直接演示着如何一箭洞穿盾牌,然后带着盾牌后的弓箭手,鬼哭狼嚎地直至摔下云梯。x :/ 但是,当更多的一部又一部云梯升上来,几百甚至已经上千支箭簇一起向着这个正面长度不过八百米的小城池射来,那直面而来黑压压的箭雨,对城上之人的心理冲击简直就是摧毁性的。 很快,城垛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冒出头来进行对射。 但攻城一方恰恰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 抱着千里眼都快举到手酸的赵六,这时终于激动地扭头对着两旁的令旗喊了出来: “快快快,上上上,让所有的爬梯靠上去。” “哈哈,就城头上那点人马,老子只要上去百八十个,这攻下城来的首功,可就是老子的了!” 随着令旗打出,多达三十个爬梯,在一百多膀大腰圆的民伕一声呐喊中,一窝蜂地涌到了城下,紧接着其上专门用来扎入城墙的尖钩,就是轰然响动牢牢地抓在城墙之上。 紧接着,身穿软甲,头顶藤牌的尖兵,便鱼贯而上,灵巧得像一个个长臂猿一般在其上翻飞。x 听见动静,城垛后的守兵,也是猛然发一声喊,不顾云梯之上的纷纷攒射的箭雨,泼了命地将一块块滚石、,一包包石灰兜头砸下…… 可惜,面对多达三十部的爬梯,头上还有云梯不断激射的箭簇,人数上的悬殊,加上不断射来的羽箭,尽管城头上使出了全力,甚至非常英勇地干掉了七八部爬梯,但还是被其他爬梯上的攻城兵,一个接一个地冲上了城头! 人数,不得不说,在这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特别是在防守一方,完全失去了任何火力压制的情况下,即便一支弩箭可以在一个呼吸之间连续射杀数人,可后面却是连绵不绝涌上来的敌人,就算是连发弩箭也只能望洋兴叹。 更要命的是,就连这最后可以挡住不断翻进城头的武器,这时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弩箭虽好,但也有最后射完的时候。 这一次,张小手、关望春他们,终于也开始体会到郭铁牛、雷光腚等火铳手在面对他们时的恐怖窘境。 而郭铁牛他们,却是要第二次再度面对这个令人心酸却又无可奈何的结局—— 他们苦苦守着的这座小小城池,在没有将军的看护下,再次被攻破了。而这一次攻上来的敌人,已经完全不像张小手、王天相他们那样攻上城头便罢战,而是见人挥刀就砍,逢人抬箭便射! “撤吧,兄弟——” 身上、脸上几乎全都是血污的张小手,关望春,跟着被逼退到城头另一边的剩余六七十人残兵败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了看郭铁牛。 他相信,只要他们跑下城头,往内城撤去,一定还有活路。 因为,这座城池虽小,但毕竟是那神人将军亲手打造! 章节目录 第126章、炮建奇功 就在这时,内城下,忽然冒出两道炽烈的火光。 紧接着,就是两声雄壮的炮响,将两枚燃烧着的火球准确地砸在城头最密集的人群中。 刹那间,无数的残躯断臂,飞上半空。 随后,又有两发齐射的炮弹,呼啸着飞上城头,再次砸在敌人的头上。 地址.cc“快快快,趁人病要人命,咱们还有六七十人哩,又有了两门炮助阵,拼死冲过去,说啥也要将他们再重新干下城头!” 在郭铁牛、雷光腚甚至张小手的领头下,六七十个残兵败将,忽然勇气倍增,发一声喊,便折头杀了回去。 也许是两门红衣大炮出其不意的轰击,尤其是王天相神出鬼没的准头和打法,一下子让攻上来的关宁铁骑措手不及,被迎面打了一个闷棍。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轮轰击,炸死了大半人马。 紧接着,又在郭铁牛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正在攻击势头正猛的关宁铁骑再被迎头痛击,顿时纷纷后退,在本能的驱使下,一个个顺着爬梯就下城下逃窜……x 电脑端:/ 再次现身在城下,不顾一切站在门口担心着战况的懿安皇后,这时也终于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慌乱的心口,口中忍不住赞出声来: “真是难以想象呀,这城头上的士卒,还是原来京营中的那些士卒吗?” “倘若在闯贼大军还在四处流窜之时,他们就是这样忠勇、凶猛的大明士卒,京师之地还会被攻破,我大明还会沦落吗……” 看见一个雍容美丽的女子,突然钻出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城头,王天相和他的炮手也都愣住了: 这女子是何人,竟有如此胆魄? 要知道,两门红衣大炮,光发出的轰响,就足够让一个男人闻之色变,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美丽贵妇! “你们他娘的看什么?” 王承恩一声怒骂,顿时唤醒了看呆了的炮手们。 王天相也是赶紧定定神,转头道: “弟兄们,咱们再加把劲,趁着城头被重新夺回来的空挡,赶紧再弄出一些炮子来,到时也好再支援城头那些弟兄们!” 看到这里,孟远终于也是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左手都已经被捏出汗的对讲机。 就在刚才最危急时刻,就差一秒,他就要喊话密道中的五人战队和李拾柴他们。而他们一旦冲出密道,一切又是另外一种打法了! 老实说,城头攻防战,尚未到最后结局,那些火铳手、汉八旗们,远远还没有被逼出最后的本性和血气…… 赵六没想到,对方在城里竟然也有红衣大炮。 而这红衣大炮,更是被对方简直用神了,在最没有想到的时候打响,又在最关键之时出其不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城头已经就要彻底拿下来了,却又被一下子打回原形,这他娘的谁受得了呀? 一口老血,噗地一声狂喷出来。 不喷不行呀,三百精锐,就这样功败垂成,还被人家从城头连滚带爬赶回来。 清点了一下人数,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一下子,赵六成了偏锋营第一个光杆司令! 彭桥东催马赶上来,将他的八百铁骑,一字排开,迅速就地转换成攻城阵型,然后翻身下马,走到赵六面前,围着他端详了一眼道:x :/ “赵大人,我看得很清楚,是你运气不好,可不像那个草包训斥你的那样。老实说,就差那一下,或者对方没有那藏起来的红衣大炮,其实根本就不用我上!” 赵六红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忽然脱口而道: “彭大人,咱俩平日里交情不错,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其实已经拿下了城头。上面的人,几百个已经被我杀得只剩下六七十个残兵败将。而且城下我还有十几部云梯、几十个爬梯可用,投石车更是一个都没有折损。” “这样,你卖我一个大人情,借我两百个士卒,不,只要一百五十个士卒,我肯定会重新再拿下城头。回去后,我一定重谢,而且我府上有两个秦淮河歌姬,也全部送到你府上,如何?” 彭桥东愣了一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赵大人,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哈哈,咱们交情归交情,战功归战功,桥是桥,路是路,还是不要混为一谈的好!” “再多说一句,咱们可就做不成兄弟了——” “这样,你先下去歇着,看我上去为你出这口恶气。然后,拿下城头,城里若有其他女人,到时晚上送你一个暖床丫鬟便是!” 说着,彭桥东再也不看赵六一眼,撩起铠甲,大步走去。 看到赵六三百精锐被打退,而且是从城头直接被赶下去的,城头上六七十号人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彭桥东八百精锐彻底惊着了。 眨眼间,城头之上,就是一片鸦雀无声。 三百精锐就已经打成这样了,再来这八百精锐,这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呀? 要知道,三百精锐时,他们可是有两百人众,人数相差无几,而且体力充沛,各种守城防御物资也随便用。 现在,他们只剩下眼前这六七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身疲力竭,强弩之末,物资也几乎消耗殆尽。 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刚刚可以打得响的那两门红衣大炮了…… 都说人有三铁——同窗十年,一起打仗,一起泡-妞,一起挣钱。 经过这一场浴血奋战,张小手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眼见这城肯定是很难守住,不由得又是旧话重提道: “郭兄弟,你手上不是有那种神铳吗?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不然咱们这次真的都要他娘的完蛋!” 郭铁牛瞪他一眼,无奈道: “你看我老郭是藏着掖着的人吗?若是管用,我他娘的早就拿出来用了!” 神铳在手,却不能用,那还叫什么神铳? 张小手嘴一张,刚要开口,就被心思缜密的关望春拦住,然后忽然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但却是精神大振的问题: “诸位,诸位,在下忽然想到了一个费解的事情,请大伙儿跟着一块参详参详——” “算上这一场恶战,再加上咱们前一场混战,一连激战了整整快一天时间了,大家都没有想过,咱们另一支人马哪儿去呢?” “要知道,他们离咱们最多,也就不过十几二十里地吧!”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27章、你要投降吗? 什么,你们竟然还有一支人马? 郭铁牛、雷光腚对视一眼,忽然再次警觉起来,不由得跳起身,蹦到了张小手、关望春他们之外,冷眼看着他们: “他娘的,老子越来越糊涂了,你们到底是谁?” 张小手翻翻白眼,伸手使劲指了指关望春,嘴里道: “关先生,没想到你也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时候呀,前面你还在教我闭嘴,现在你自己也说漏嘴了吧?” 关望春两眼顿时直了,也像张小手一样,忽然抱头蹲到了地下,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雷光腚急眼了,跺脚道: “你们既然还有兵马,赶紧让他们增援啊!” 郭铁牛将雷光腚一把扯回来,恨铁不成钢道: “你傻呀,他们那支兵马,怕是早就被这城下的兵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几个了!” 谁知,张小手却是暗自一撇嘴,莫名其妙的又抬眼看了看天上。 谁知,这一看不打紧,还真让他看见了一个黑点,正在小城池之上的高空上,不停地像山鹰一样地盘旋着。 张小手一个激灵,欣喜若狂地又蹦又跳道: “快看,快看,那天上是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众人闻声,抬头跟着望去,不由得也是跟着一激灵。 汉八旗的人,脱口就道: “咦,那、那不是兀冒卖弄召唤出来的神鹰吗?” 而火铳手们,却一个个惊喜不已道: “将军,是咱们的将军,哈哈哈,他、他终于回来了,他没有不管我们!” 兀冒? 人群里,只有郭铁牛高兴之余,忽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劈手一把抓住说话之人,恶狠狠道: “快说,你怎么也知道有个鞑子叫兀冒的?”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射过来,正中他的面部。 紧接着,便有无数箭雨又是铺天盖地倾泻而来,顿时射翻十几个人。 剩余之人,慌忙躲向高高的城垛之下。 还没等完全藏好,城下投石车特有的呼啸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将一块块巨石,狠狠砸在城头之上。 最后,就是爬梯再次抓在城墙上的牙酸之声,直听得人人心惊胆战,开始慌乱地到处去寻找每一个城垛可能马上就要一跃而上的攻城之兵。 关望春急了,不顾一切地扑到墙头另一边,拼命地向王天相招手嘶喊道: “王大人、王大人,快快快,又攻城了,想法子能不能干掉城外的投石车?有它、它在,咱们实在是没法抬头啊!” 王天相早就听见了动静,马上挥手示意道: “关先生,我只能试试,咱这红衣大炮,射程最多只有两千步,想要打城外,还得想办法抬高炮口抛射才行!” 说话间,整个八百米长的城头,已经杀声震天,几乎每个城垛口处,都有一串攻城之兵从爬梯上翻滚进来,然后赫赫有声地挥刀砍来…… 城头上,七八十人顿时被乌云般滚上来的无数关宁铁骑精锐吞没了。 王承恩一看,顿时心灰意冷,瞪着城头看着,忽然又一扭头,望着正在调整炮位的王天相道: “没用了,城头已经失守,再打投石车就是脱裤子放屁。快快快,先轰城头攻上来的兵,然后叫你多余的炮手,赶去增援!” 说完,他一扭身,又跑了。 “喂,王公公,你、你怎么跑了?” 听见王天相诧异的声音,王承恩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一头就再次钻进了一间屋子。 看着一架架威力惊人的投石车,又看了看已经完全失控的城头,七八十人,不到半柱香工夫,就被砍翻大半,除了逃向另一边的火铳手和少数汉八旗,其余人不是被当场砍成两半,就是射成了蜂窝,连跪地投降之人,都没有幸免。 孟远叹口气,终于出手了—— “李拾柴,马上出动,将皇帝等人转移到密道去!” “五人战队,现在开始,全体出动,迅速夺回城头,肃清入城之敌!” 说完,他一把扔掉对讲机,抱起等待多时的班用大狙,对准依旧正在狂欢地撒着巨石的投石车,开始一个个地进行精确点名。 仅仅十几枪,不过是一眨眼间,所有孜孜不倦撒欢的投石车便被清理干净。 只是投石车旁所有的民伕、工匠,却都傻眼了—— 一个个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哧溜、哧溜欢叫着的投石车,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散架了呢? 再一看,城墙上那一个个正在蜂拥而上往城头输送着更多兵力的爬梯,也开始莫名其妙的像抽去了筋的长虫,一截截断掉,无数的人哭天喊地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落下。 这还不算完,就在连同正在整队攻城的备战士卒、民伕和工匠组成的一个个方阵头上,忽然间,莫名其妙便横空飞出了十八架身上裹满了树枝草叶的奇怪“大鸟”,发出一阵阵奇异的轰鸣声,从天而降,然后不断掠过一个个方阵头顶。 “这、这是什么怪鸟?” 很多人惊奇道,像看稀罕地甚至还去伸手想要跳起来触摸,但是还没等跳起身,他们便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倒毙在地。 直到抵在城池最前方的所有预备攻城方阵,全部像被割了脑袋的稻田一样纷纷倒下,后面的方阵,这才意识到不对,终于想到了作鸟兽散才是唯一逃命的法子。 然而一切都晚了。 堵在山谷另一端最后的压阵大军,早已在莫名其妙又横空冒出的十八架“怪鸟”的飞掠中,也像割韭菜似的被来回收割了好几次…… 此刻,城池之外的这条整个山谷,早已从最开始的人山人海,变成了一条无人再敢去多看一眼的“尸谷”! 而在城头之上,猬集在一起不足三十人的郭铁牛、雷光腚以及张小手、关望春等人,这时早已退无可退,除了要么跳下城头,要么扔下刀枪投降之外,再无任何出路。 看着逼上来狰狞的追兵,张小手忽然动摇了一下,扭头道: “弟兄们,咱们、咱们是跳下城头,还是跳下城垛直接摔死干净?反正,我、我是杀不动了!” 郭铁牛浑身血污,忽然咬牙道: “咱们是城头守兵,哪也不去,就站着死!” 话音未落,一阵暴起的喊杀声,忽然从内城传来。 众人扭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五个熟悉的身影,全身披挂,人手端着一支曾经令他们望而生畏的那种神铳,就像突然降临下来的天兵天将,又像忽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雄兵,一声不响,只是平端着手中神枪,一边快速移动着,一边对攻入内城的入侵之地,不慌不忙地扫射着。x 电脑端:/ 片刻间,整个内城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关宁铁骑精锐的尸首。 “哈哈哈——” 郭铁牛、张小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仰天就是哈哈大笑,嘴里竟不知不觉地又哭着大骂一声: “狗日的,罗恩生、范傻根、李记、杜铁锤、郝二秋,你们他娘的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现在才过来救咱们?” (_ 章节目录 第128章、两代皇后 几千人的大军,在这三十六个横空出世的“怪鸟”面前,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毫无还手之力地全部被干翻在地。身为一军主将的祖成业彻底懵了,刚想派出帐下所有的副将、参将去探查,一只怪鸟却忽然从半空中降下来,直直地悬停在一帮人面前,十分吓人地拦住了去路。 想到这种怪鸟,只要从人群头顶飞过,几乎无一例外地无人幸免是肯定就要被干翻在地,所有人都是本能地一激灵,想也不想,慌忙翻身下马,直接抢先自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拜: “饶命,饶命,求神鸟大仙饶命!” 还别说,这怪鸟似乎很有灵性,凡是第一时间跪倒在地人,只要手中丢掉了刀枪,而且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们就不会再被怪鸟攻击。 祖成业自然也不例外,当怪鸟刚刚拦住去路,他就十分惜命地第一个仆倒在地,像到了庙宇参拜菩萨一把虔诚地磕起头来。 他这一跪,还没有被三十六只怪鸟掠过头顶的幸运儿,当即就跟着跪满了这条长长的山谷。 于是,所有的怪鸟也不再从自己的肚子里或者嘴里,喷出那种瞬间让人倒地的火光,只是在山谷间或是徐徐盘旋着巡视,或是一直悬停在人数最多的某处,一动不动盯着他们…… 而这时的城池内,也已经完成了对入城之敌的全面肃清。 在五人战队的掌控之下,所有活着的关宁铁骑精锐士卒,抬着他们战死或被杀死的同伴尸首,开始向城外集结。 一百八十人的第二批汉八旗、汉兵炮队,则迅速充实到已经被打剩下只有不到三十人的守城队伍中,也跟着迅速出城,开始全面接管城外的关宁铁骑残部。 而李拾柴则带着曹三毛、石凳他们,协助着王承恩以及小太监、小宫女将皇帝崇祯从密道中,小心翼翼地接回内城他的寝室里。 来到城外的郭铁牛、雷光腚以及张小手、王天相、关望春他们,望着整整齐齐跪满了山谷曾经让他们即便在城头看一眼,都背心发凉满眼绝望的关宁铁骑,才发现此刻他们其实出城不出城,根本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们出了城来,敌人是满地满山谷的老老实实跪着。他们不出城,敌人还是这样老老实实跪满了山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当然,更多的还是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那些倒霉鬼,横七竖八,四仰八叉,以各种奔跑着逃窜着的姿势,被瞬间放倒在漫山遍野四面八方。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有半空上,那些时而四处盘旋,时而又悬停在某处的三十六个怪鸟!(_ 看着、看着,郭铁牛、关望春忽然扭头望着五人战队道: “罗恩生,咱们这头顶的怪鸟,是什么神物?哈哈,仅仅几十个神鸟,就把关宁铁骑的几千大军收拾了,简直神了啊!” 谁知,五人战队面面相觑,忽然齐刷刷地摇头道: “你们都别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这头顶的神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众人一听,再看怪鸟,顿时也觉得自己后心一阵阵发凉。 正在这时,一只大鸟就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忽然从半空中降了下来,然后直直平飞着,徐徐悬停在众人面前。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一帮人直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是感觉自己双腿一软,竟也跟着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只不过与同样跪在地上的敌人相比,他们的脸上,却是洋溢着掩饰不去的敬畏和欢喜纳头而拜的: “将军,将军神威,还请将军现身!”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时,王承恩从城内忙完皇帝的事情后,竟然也从城池里跑了出来,而且还是跟在懿安皇后、周皇后这两代皇后身后。 不过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本人是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让两代皇后出来抛头露面的。x 电脑端:/ 但如此大捷,而且还是几经反复,几乎是在又要遭受灭顶之灾的绝地反击,反败为胜,这样的结局,可想而知,两代皇后,都是身为国母之人,又怎能以普通女子来衡量她们呢? 所以,她们是肯定要出来看一眼这场盛大的胜利,以及胜利之后的场面,谁也别想拦住她们! 当然了,毫无悬念的是,她们在第一眼看见头顶的怪鸟时,第一反应在禁不住大骇之下,马上就又会释然地放松下来。 因为,像这样的神物,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谁又能拥有,谁又配能拥有并驱使之呢? 所以,在与大鸟面对面对视了两眼之后,两代皇后在收起了最初的恐慌与疑惧后,不由得也是莞尔掩嘴直笑,口中竟也玩笑地放出声道: “如此大捷,将军神威如斯,请将军出来相见也!” 看到出来的人,不管是谁,在见到令他们惊心动魄、望而生畏的“怪鸟”之后,虽然也是跟他们一样经历了最初的慌张和恐惧,但马上又喜滋滋地一口一个地叫着“将军长将军短的”,上至祖成业、赵六和彭桥东,下至所有关宁铁骑的普通士卒、工匠和民伕,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将军,难道说这一切,竟然都是那个短毛将军所为? 老天呐,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一人翻手之间,便不费吹灰之力灭了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两千大军,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了吧! 从密道最后出来的佟国章,还没适应两眼的亮光,一阵强似一阵的浓烈血腥气,便迎面扑来,刺激得他当场险些吓晕过去,连眼睛都不敢再睁开了,直接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扯住看护他们的曹三毛道: “这、这是多少人呀,跟咱们草原上每年的杀牛烹羊屠宰节似的,血气太重,血气太重,我还是先不要出去了!” 而罗洛浑,却是大相径庭,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闻到这一股股血腥气,顿时耸动着鼻子,浑身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全没了,东张西望道: “唔,好舒服,很久没有闻见这种味道了,我喜欢!” 说着,他竟然主动加快了步伐,反过来催促道: “喂,我说你们两个护兵,怎么磨磨蹭蹭的,你家将军可是将我视作座上宾的——” “佟公子,来来来,你跟着我,我杀气重,跟着我就不怕了!” 章节目录 第129章、请你见证这一时刻 此战,收获颇丰。 人员方面: 共毙敌1610人,俘获祖成业以下关宁铁骑精锐390名。 意外惊喜的是,随军共有精壮民伕含关内外流民多达一千多人。 因为只是辅助,所以战损人数也很少,最后清点下来,居然尚有1610人,莫名其妙的竟与关宁铁骑在此战中的阵亡数相等。 另有手艺精湛的各式工匠百多人,也是活下来的人数。 想不到的是,军中居然还随行藏着多达三百名女子。 一查下来,除了少量是千户以上高级将领偷偷塞到自己营中的侍妾、歌姬以外,大多数都是沿途从各个庄户人家掳来的女子,而且还有不少豆蔻年华的少女。 全部合计下来,被杀军民2689人,被俘军民人数为2187人。 辎重方面: 大大小小各类刀枪器械,牛马骡车,攻城兵器,帐篷被服,不计其数。 粮草稻黍谷物,共三万余斤。 军马1338匹,驮马721匹。犍牛两百头,骡子三百匹,小毛驴近千头。 其余被打死骡马也有近千头只。 守城方面: 十七名火铳手原班人马,战死大半,仅剩郭铁牛、雷光腚等六人。 所幸他们全部都还只是挑剩下的待考人员,不在孟远的招募兵员的名额之中,而且连编外人员都不算。 不然的话,这一仗下来,人数虽少,但战损比例如此之高,对孟远的“考评”影响肯定不小。 但值得高兴的是,此战过后,这幸存下来并且经过血与火考验的六人,几乎可以不用再进行甄别,现在就可以直接编入即将成军的那一百个招募名额中了。 而一百个招募兵源一旦满额,孟远这个在NB文明考评体系中的“百户”,不仅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而且这一百人也自然地成为一个现代化建制下的正式连级单位。 有了第一个正规连,孟远也就可以正式成军,并以这第一个正规连为基础,开始构建属于他的军队体系了! 在火铳手原班人马之外,还有先是假扮敌人攻城然后又与他们共同御敌的两百个张小手的汉八旗,王天相的汉兵炮队。 此战,他们的伤亡同样也是十分惨重: 这两百人,几乎都是张小手、王天相帐下的精锐。 上去两百人,两场战斗打下来,最后活下来回到两人面前的,竟然只有区区15人。 算上王天相、张小手和关望春三人,他们全部活下来的也不过18人。 换句话说,在五人战队率领一百八十人后援冲出密道之前,整个城头活下来的人,只有21人,而且现在还个个身上有伤。 当然,即便是张小手、王天相、关望春他们十八个人,现在也几乎可以直接进入那一百人招募令中的名额里了! 而剩下的一百八十人汉八旗、汉兵炮队,自然还是打入另册,照旧该甄别的要甄别,该筛查的要筛查,原本准备怎么大浪淘沙的继续大浪淘沙就是。 当然,这些人能从满清境内就一路跟过来,其待遇肯定是与此战中的其他俘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至少,因为有了此战中被俘军民的2187个关宁铁骑,他们很自然地水涨船高,就自动升格成为了临时看守,被孟远分成了六个临时战俘营,每个营三十人,去看守每个战俘营平均分摊下来的七百战俘。 因为有杀人无数,且又冷血到几乎毫无人性,已经在心理上彻底征服了关宁铁骑战俘的无人机震慑在前,所以六个所谓的战俘营,其实也只是形式大过内容。 因为天色已晚,孟远只是草草地在靠近水泊处的山谷两边的坡地上,根据地形,依次指定了六个相对的山凹,将2187个战俘塞了进去。 尽管如此潦草,也没有一个看守相信,他们看管之下的这些战俘,会在他们手底下炸营逃跑。 虽然,他们现在是一个人,算下来分摊到个人头上,就要看守几十个曾经穷凶极恶的关宁铁骑,但也没有一人担惊受怕。 哼哼,想跑,那就好好抬头看看半空之上,那些像一只只不倦的大鸟一样,在山谷之间来回穿梭巡游的“吃人神鸟”吧,看看谁有胆子跑跑试试! 大事既定,孟远这才将自己通过此战,一一看在心里记在心里的人,以一种十分庄重的方式,用最清晰的声音,亲自点名,亲自站在他亲手所建的这座城池的城门前,按照拼命程度,贡献大小,开始叫人入城。 今夜,从此,以这座“向阳城”为名的城池,就是一个标志了—— 进去的,就是他孟远已经完全认可了的人! 在外面的,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非此即彼的敌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种是看管敌人的看守,但其忠诚度、战力、能力等尚不足以进入孟远阵营中的候选者。x 一种,就是随着敌人送上门来的劳力、苦役。 虽然今晚月亮如钩,星光好像也来凑趣显得格外璀璨。 但为了营造出前所未有的气氛和仪式感,孟远还是大手一挥,拿出了许多好东西—— 三部地址.cc探照灯,城门高悬一个,城头映射一个,对面山谷照射一个。 一条红毯,从城门洞一直铺设到城里面。 亮如白昼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城外肃立着的每一个人。 城门两旁,左右各自摆上了两张一张长长的大桌子。 一边大桌子,上面依次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美食,糖果,罐头,以及纸笔本子,书籍手册等物。 一边大桌子,则是早已在很多人心里魂牵梦萦的一杆杆瓦蓝瓦蓝的枪支弹药,钢盔军服,甚至还有他们从未见过的一枚枚奖章。 一台军用功放,正实时地播放着激昂的背景进行曲,将场面烘托得无与伦比。 当这些东西全部呈现在众人面前,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不管这是不是战后的论功行赏,但他们所有人的好事,来了,而且就在眼前。 孟远看在眼里,这才望着始终都劝不回去的两代皇后,微微一笑,看向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激动得满面潮红的懿安皇后道:x 电脑端:/ “自煤山以来,直到今夜,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困苦等待,我终于可以对你们说一声,今夜一过,可以弹指一挥让它们都过去吧。” “这座向阳城,将再也不会有任何敌人可以侵犯!” “所以,作为皇帝的代表,此刻就请你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吧……” 章节目录 第130章、心扉与未来 郭铁牛、雷光腚等守城的六个幸存火铳手,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第一个被点到名字,并走上前去在曾经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一代皇后面前,接过孟远向他们亲手授予给他们的,曾经让他们所有人夜夜都会梦到的神枪—— 八一杠。(_ 只是,在伸手接枪的刹那,他们还是条件反射地有些害怕再被神枪“咬”。 不过,咬就咬吧。 既然今天将军亲自授枪,总是有道理的。x :/ 也许,他是看咱们守城辛苦,拿出枪来让咱们摸一下过过瘾。 郭铁牛在触碰到八一杠的一刹那,果真还是有一股奇异的电流让他浑身上下瞬间一麻。 只不过,这是一种痒痒的酥麻,而不是从前的那种“咬”,钻心的疼痛非得松开才行。而现在,却是忽然有种人枪合一的感觉。 看到郭铁牛忽然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原地,孟远微微一笑: “城头之上,你的表现最为抢眼,也最是至关重要。很好,我没有看错了。” “恭喜你,这把枪从此属于你了,它因为你的表现和我的认可,已经从此刻开始认下你,并只属于你。” “同时我还要恭喜你,自今日起,你也成为五人战队中的一员。而且还不仅如此,在此后即将开始的扩军成军中,你还将成为一名班排长特训队中的一员,未来很可能是一名带兵的班排长!” 郭铁牛难以置信地恍惚了一下,眼泪哗地一下无声流出来: 我、我差点死了,但是我顽强地活了下来,还终于得到了将军亲口认可,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神枪,难道,这就是苦尽甘来,富贵险中求吗…… 雷光腚也哭了,还有在他后面依次排着标准纵队站姿的其他四个火铳手。 当【地址.cc】然,他们现场的表现更是不堪,很多人是在得到自己成为五人战队一员,并永久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个人配枪后,基本上都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但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取笑或者打趣他们一下。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就连作为见证者,雍容华贵立在一侧的懿安皇后,也是眼圈发红,心潮澎湃,暗自唏嘘不已: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士卒,这样的杀气,若是早早出现在大明该有多好啊…… 紧接着,就是张小手以及他的参战汉八旗,王天相以及他的参战汉兵炮队等幸存者——二百人打剩下的18个人,这些做梦都想不到会成为这个阵营来的曾经的反叛者的狂欢了。 “神威将军,你、你是说,今晚已过、哦不,从现在开始,小人也、也是五人战队中的一员,也、也可以拥有他们手中的那种神枪了?” 张小手不敢相信,王天相、关望春当然也同样不敢相信,十八个人愣怔半天,忽然对视一眼后,呼啦一下全都跪倒在地: “神威将军,我等在此指天发誓,此生一定就像今日这场守城之战,誓死追随将军,永不再有任何叛逃!” 一旁的懿安皇后,忽然莫名看了一眼孟远,低声道: “将军,本宫替大明皇帝问一声,将军以后拥有了千军万马,他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对你效忠吗?另外,将军对外的旗号,又将如何定名?” 孟远似乎早就胸有成竹,猛然听到懿安皇后这冷不丁的一嘴相问,当即一笑道: “太后这临时家长果然做得尽心尽职,呵呵。只是太后这心操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眼下就这几个虾兵蟹将,离太后说的千军万马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哩!” “不过太后放心,大明这块河山,什么时候不再千疮百孔,内忧外患,又变回那沃野万里,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到处都是莺歌燕舞,欣欣向荣的强盛富饶国度,如果我真拥有了千军万马,也会将他们连同旗号一起还给大明这块美丽热土!” 懿安皇后却是飞快地摇摇头,眉眼莫名含春道: “将军误会了,方才那是本宫替皇帝问的。接下来,还有一问,却是为我自己问的——” “将军,妾身替自己问一声,大明若真回到了将军口中所说的那强盛富饶的大明,将军那时还会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守护这大明这万里江山社稷?” 孟远看了一眼懿安皇后,忽然笑道: “那时的大明,还需要我吗?” “不过太后尽管宽心,大明辽阔,一望无垠。但在大明之外的世界和河山,更是何其的一望无际,浩浩汤汤。” “嗯,大明若真到了不再需要我的时候,那时我可能已经像诗仙说的那样,束起项上长发,脚下弄一叶扁舟,任由一缕晨风吹拂,去那更加辽远壮阔的河山,走到哪里算哪里……” 懿安皇后闻言,忽然失神了一下,猛然抬头,直直地瞪着孟远喃喃道: “这一路只看到将军为了大明杀人如麻,没曾想,将军为了大明的未来竟还有如此的一份诗意,妾身、妾身还是小瞧了将军!” 孟远呵呵一下,不再多言,转身示意张小手、关望春等十八人起身,随即才又望着五人战队一笑道: “等急了吧,呵呵,看你们的样子早就急不可耐,那就来吧,也该轮到你们了——” 罗恩生,范傻根,李记,郝二秋,杜铁锤等五人,顿时脸上红光满面,喜滋滋地齐刷刷鱼贯而上。 很快,五人战队中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早就在私下一直猜测中的新身份: 罗恩生,被正式任命为暂编新兵连连长,少尉军衔。 李记,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书记官,准尉军衔。 范傻根,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一排排长,少尉军衔。 郝二秋,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二排排长,准尉军衔。 杜铁锤,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三排排长,准尉军衔。 随后,郭铁牛、张小手、关望春等人,再次被点名叫出,也被正式确认了他们在扩军后的新身份: 郭铁牛,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见习教官,负责在孟远之外对新兵连所有军事训练科目的上传下达、编制督查等,军衔少尉。 雷光腚,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侦察排见习排长,军衔准尉。 张小手,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辎重排排长,军衔准尉。 王天相,被正式任命为新兵连火力支援排排长,军衔少尉。 至于关望春,则被直接提拔为随军参谋,在平时跟着孟远学习并帮办一切军务政务等相关大小事务,军衔少尉。 其余战场幸存下来的十多名原火铳手、汉八旗和汉兵炮队,则编入相应的排,准备开始此后的系统化的军事正规化训练。 李拾柴作为名义中的警卫营唯一成员,因为人数限制所以只是颁授了军衔——陆军少尉,暂无官职。 章节目录 第131章、向阳城,狂欢夜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狂欢之夜了。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被徐徐关闭—— 今晚,以城池为分界线,城外是一片狼藉,哀鸿遍野,甚至因为天色太晚,尚有许多因为四处逃窜而遗留在沟沟岔岔的尸首,连同很多横陈四野的死去牲畜,都还未及时得到处理。 但是该有的狂欢和对浴血奋战之后理应得到嘉奖的人马,这一刻该有的尊崇和荣耀,是刻不容缓,也一分不能少的。 很快,这座小小的向阳城,就像一块硬币: 城里面光鲜亮丽,通火通明,热气腾腾,酒香、肉香、果香在一阵阵的欢歌笑语中四处飘散。 城外,则是星光黯淡,阴风惨惨,间或伴随着野兽寻踪而来的低吼声…… 现在,凡是有资格进入到城池里的,人皆有桌,有座。 不仅如此,而且还是每人单独享用属于自己的单独桌椅。 在他的桌子上,左边的一半桌子上,静静地摆放着几只精致的箱子: 一只箱子,盛放着一瓶撕掉了包装的二锅头,一瓶红酒,一瓶啤酒,一瓶可乐。 一只箱子,装着满满的各种美食零嘴——苏打饼干两包,酥心糖两袋,现代炒茶工艺下的绿茶、红茶各半斤,白砂糖、红砂糖哥半斤,开心果一包,辣条一包。 一只箱子,则贴心地备足了一人份半年装的全套洗漱用品,包括牙刷、牙膏,毛巾,香皂,清凉油甚至驱蚊水。没办法,这山里风景虽好,但蚊虫实在凶恶。 由此及彼,想到自己每晚被蚊虫叮咬,夜不能寐,便为自己已经认可了的官兵也备上一份这样的贴心包,看见一个曾经冷血的独行侠,在别样的时空中也是能变成一个爱兵如子的“好人”啊! 以上这三个箱子,是孟远自己有感于他们的表现,而另外增加给他们的个人奖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在桌子的另一半,则是今晚狂欢夜的盛大主筵席—— 大锅乱炖的超级美食“胡辣汤”: 里面既有作为主食的快餐面,牛肉粉,又有作为主菜的午餐肉,牛肉罐头,排骨罐头外加土豆条,青豆罐头,大量的干辣椒和胡椒粉。 盛上一大碗,低下脑袋美美地吃一口,那就一个爽啊! 主食之外,每人还分配了一碗在军中被严令禁止的高度烧刀子——二锅头,外加一瓶矿泉水。 除了这些今晚被奖赏的将士主客之外,作为一场浩大而完美的大捷盛典,身为大明皇家代表的懿安皇后又怎么能少得了她呢?x :/ 所以,在几十席主客之外,孟远索性将皇室以及服务于皇室的所有人,也都安排了进来,作为太后的陪席,也放在了今晚的盛典之中。 不仅如此,推而广之,干脆,他又把被活捉回来成为当前最高级别战俘的衍僖介郡王、爱新觉罗·罗洛浑,作为观礼宾客,也放进了这场盛典。 而作为被孟远强行安排成了临时陪护的佟国章、兀冒二人,自然也作为左右两大陪席,分坐两席忝列在左右。 可别小看这几十桌筵席,在这燕山深处,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几百里地都可能看不见一个人影的地方,仅仅装模作样地出去转了一下,城里的某处房屋,就突然凭空多出了这么多谁都没有见识过的美食、神物、神器,还不够吓人的吗? 当然,吓人是一方面,人与人之间的攀比心,却是在谁都是一无所有时相安无事,可一旦一方有了大堆大堆的好东西,而另一方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撮,这心里的不平衡可就像水里的葫芦一样,一个个冒出来了! 首先,是年仅七八岁的小昭仁公主,忽然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桌子,第一个撇嘴嚎啕了起来: “呜呜呜,神、神威将军偏心,他们为何那么多箱子,我这里却一个都没有!” 说着,她一点都不感觉孟远因为是凶名早已远播的杀神而感到害怕,指着四周堆满了好东西的罗恩生、郭铁牛、张小手他们的桌子,气哼哼地说道。 然后,就是年纪也不过才刚刚到了豆蔻年华的朱媺娖,也是忽然眼圈一红,感觉也被区别对待了一样,气鼓鼓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庆典的样子。 还有小安子,虽然不敢表现在脸上,但从他坐在一边闷头不响的架势,一看就是心里不知有多憋屈。 至于王承恩,他似乎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孟远在这个世上最贴心的人,直接跑过来,气哼哼道: “将军,咱老王从煤山开始一路跟过来,哪里不好了,为何他们都有奖赏,我没有?” “还有呀,新兵连正式旗号都打出来了,为何却没有我老王的位子!” 孟远笑了,扭头看向周皇后道: “敢问皇后娘娘,大太监王承恩,我若是在新兵连番号里给他留出一个职位,皇帝会不会判我一个谋逆之罪呀?”(_ 周皇后感觉好像被揶揄了一下,又感觉自己也很是好笑,不由得叹口气道: “王公公回你的座位去,别闹了,你是御前秉笔大太监,放在哪里,有你合适的位子,又有谁敢给你官做呢?” 王承恩一想,也对呀。 加上又是周皇后亲自发话了,只好郁闷地哼哼一声,转身而去。 只是,走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扭头道: 【地址.cc】“不对呀皇后娘娘,咱家是秉笔大太监,放眼天下的确是出了皇上之外还真就无人敢给我官官做。” “可是,他是神威将军呀,他对咱家放官可以,打赏更可以,可咱家什么赏赐都没有!” 懿安皇后也是忍俊不禁,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孟远,忽然意识到他肯定是在逗王承恩,于是娇嗔地一摇头道: “好了,将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威将军,就不要再逗趣他了。方才城头大战,妾身几次亲眼所见,他也是一个可以放手杀敌的好儿郎!” 王承恩一听连这样的赞誉之词,都从懿安皇后这样从不假色与人太后嘴里说出来,大感意外中,不由得就是眼圈一红。 孟远也是赶紧笑起来,连同小昭仁公主、朱媺娖以及小安子一起招呼道: “行啦行啦,看把你几个着急的,少了谁我也不能少了你们啊!” “只是有一样,有战功的人,才有个人赏赐之物,无战功者,即便是皇亲国戚都不能破这个例,否则会让将士寒心和感觉不公,你们以为然否?” 几个人顿时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章节目录 第132章、皇上也要酒喝? 吃到酣处,孟远环视了一圈四周吃得大快朵颐的新兵连,于是满满斟上一杯烈酒,举杯道: “来呀,请全部举杯,这杯酒,敬向阳城所有为了这个城池献身的将士!”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起身,望着天地之间便是遥遥一拜。 随后,孟远又举起手中杯盏,出其不意道: “这第二杯酒,让我们所有活在当下之人,敬所有已经留在这片山谷内外的数千战死之魂。尘归尘,土归土,此前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愿死者安息,生者常怀慈悲!”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第二杯酒,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敬法。 但是当话音落地,即便是此前内心极度反抗之人,这时也油然生出一丝感伤,将杯中酒纷纷洒向了夜色中的苍茫大地。 最后,孟远才起身,亲自走到新兵连的酒席之前,将每个人都一一认真地看了一眼,方才肃然举杯道: “这第三杯酒,敬你们——新兵连的好二郎们。来,让我们一起满饮此杯,敬你们自己,也为你们的忠诚,勇敢,担当,誓死不退缩的精神,干杯!” 直到这时,罗洛浑才仰头一口干了他手中的满杯酒,然后扭头看向早就在酒肉中迷失了自己的佟国章,冷冷一哼道: “佟公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都没用什么想法吗?” 佟国章一怔,含着嘴里油汪汪的大块午餐肉,有些蒙头蒙脑道: “什么想法,美食当前,除了大快朵颐,还要胡思乱想,坐在一旁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岂不是暴殄天物,也十分的可笑乎?” 罗洛浑冷哼一声,忽然叹息道: “可惜了你家佟氏一门,当年的佟养性,是何等的英雄豪杰啊,就算是他的胞弟佟养真,也在毛文龙手里为了我后金龙兴大业,宁死不屈。” “呵呵,现在却出了你这样一个佟氏不肖子孙来!” “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 “武,有神枪神袍,铁甲怪兽,神鹰怪鸟,霹雳手段,威风八面,震慑天下。” “文,有巧簧如舌,文攻武卫,美酒美食,邀买人心。” “这大明天下,照我看来,既不是现在已经占据北-京-城的李自成,也非想在两头下注的吴三桂。怕是连我横扫一切的大军铁骑,在雄心勃勃的摄政王统领下即便到了中原,也是最终还要拱手让给眼前这个短毛!” “呵呵,我们还无所谓,反正几千年以来我们就是死敌。倒是你佟公子以及佟氏满门上下,真到了到时,你们就等着被他满门抄斩,然后坟头上再插一个叛国贼的牌子……” 佟公子只听得一阵阵心虚,一股无名火腾地冒出来,恼羞成怒道: “罗洛浑,现在可只有我一人还敬着你。若是将我也惹毛了,你这个草原上的衍僖介郡王就是个屁,你最好识相点儿!”x :/ 罗洛浑一见佟公子终于被他激怒,顿时哈哈大笑,无声地斜睨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酒瓶,满满倒上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才又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摆出一副求死的模样道:x “蠢货,枉你还顶着佟氏公子的大帽子,老子一个堂堂的衍僖介郡王,落在这短毛手中,还有活路吗?”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在烧刀子之下醉眼迷离了。 “来来,这位小公公,你叫什么名字,咱俩亲近亲近,你再给俺倒一小指头酒就行——” 仗着大家是一路走过来的熟人,已经快要分不出东西南北中的郝二秋,忽然一把扯住负责在几十张筵席之间倒酒的小太监,央求着他再给自己一点酒喝。 小太监、小宫女今晚也有自己的单独酒席,但是这么多席位,这么大场面,怎么可能没有端酒上菜的呢? 于是小宫女被懿安皇后直接点名了一个出来伺候她们,小太监则管其他人。 结果,小太监抓阄,十几个人里面抓出三个人,临时充作孟远说的什么“侍应生”,其实在众人眼里就是跑堂的小二。 没想到,没有坐上席位的三个小太监,反而成了此刻最受欢迎的人。 几巡酒下来,三个小太监不仅被每张桌子都喂得嘴里油汪汪的,怀里鼓囊囊的,被塞进去无数的小礼物。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他手中的酒瓶子,在给自己倒酒时,能倾斜的幅度大一点,再大一点。 水太清无鱼,三个小太监也没有客气,再加上毕竟所有人都风风光光地坐在桌子上,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凭什么就只有他们几个跑来跑去的忙乎? 于是,有人喂他们吃肉,他们就张嘴。 有人往他们怀里塞东西,他们就低头看着嘿嘿直笑。 然后,手底下自然也会多倒那么一点点儿。 当然再多,他们就不敢了。 因为神威将军说得十分清楚,所有席位,每人一杯。 不是舍不得给人喝,而是这种酒,实在太烈。 对于这些第一次喝这种酒的大明土著,孟远实在不敢预测会有多少人在它面前出丑甚至倒下。 再说了,在三个箱子的个人赏赐中,不有个箱子专门还放了四种不同的酒水饮料么?其中,就有一瓶烧刀子。 不过,在发放赏赐时他已经明令禁止,专门盛放酒水的箱子虽然下发到个人手中,但烧刀子被指定什么时候可以喝,只有在他亲自下令后,才能打开按令行事,准予喝多少才能喝多少! 不过,在向小太监要酒喝的大军中,关望春不仅没有要酒,还在喝下了自己的一口酒后,便停杯再也不敢碰一下了。 他没想到,将军说这种酒名曰烧刀子,果然喝到嘴里就像有一把刀子一样火辣辣的撕裂着疼痛。 而且,他本来就不胜酒力,更不是贪杯之人。 看到他的杯子里居然还有大半酒水,坐在他两旁的张小手、王天相忍不住食指大动,凑过来就想将他的酒分走。 谁知,两人还没开口,负责在寝室着照料侍应的一个小太监,忽然大喊大叫着冲了出来,说不清是一脸惊恐还是一脸惊喜,边跑便喊道: “将军、将军,皇上闻见酒香,忽然醒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将军,说、说他也要酒喝……” 章节目录 第133章、战俘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酒香还能唤醒半个植物人一般的痴呆者? 孟远一怔之下,马上便暂停了酒宴,带着一大帮子急匆匆赶到了皇帝崇祯的寝室中。 半卧在床上的崇祯,连周皇后、袁贵妃、朱媺娖和沈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熟视无睹,两眼只在孟远和王承恩脸上停了停,便还是只认得他两人一样咧嘴就笑。 这是他的这种笑容,就跟一个真正的痴傻之人的笑颜一模一样,直看得人心里发酸。 周皇后、沈妃、袁贵妃甚至包括朱媺娖,都是赶紧一扭头,不忍再多看他一眼。 只有懿安皇后,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跟着孟远,将他上下打量着。 这时候,只要有孟远在,其他人是不敢乱开口的。 当然,皇帝崇祯也只认他和王承恩。 但只要两人一起出现,崇祯又一定会莫名的好像更信任和依赖孟远一些。 所以,看了两眼后,孟远上前抓起崇祯无意识但却总是条件反射般时常能够抬起的左臂,将他的手捏了捏,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肌肉似乎有了一丝自主意识的反弹,不由得惊喜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的瞳孔道: “皇帝,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喝酒呢,你先告诉我,你还记得酒是什么东西么?” 呃—— 崇祯讨好地望着孟远咧嘴又是一笑,满嘴的哈喇子不由得就顺着嘴角的话音跟着滴落下来: “何、何以、解,解忧、忧,唯有、有、杜康、康……” 八个字,让现在的崇祯说出来,居然用了十几个字才说完。 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周皇后和朱媺娖甚至突然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在一起: “呜呜……他……他……都会开始重新数典论经了……呜呜呜……” 孟远也是高兴得连连点头,急忙继续循循善诱道: “嗯,皇帝真厉害,那你还记得杜康是什么味道呢,你怕不怕被辣到,呛到?” 崇祯迟缓地点着脑袋,猛地一吸嘴里的哈喇子,两根手指忽然抓了一下孟远,赫赫有声道: “何、何以、解忧,国师,朕、朕记得你、你那、那天、天的样、样子,好像、像是朕梦见、见你的样子,你、你给朕、朕在梦里喝的就是、是、何以解忧的、的酒,旁边、旁边还有——” 说着,他忽然转动着眼珠子,四处去寻找王承恩。 王承恩见状,赶紧哭得稀里哗啦地凑到了崇祯面前: “皇爷,皇爷,咱家在这里,在这里哩!” 崇祯看了他一眼,顿时傻乎乎地一笑,手中又微不可察地掐了一下孟远,似乎拼命在暗自努力使劲一样道: “大伴儿、伴儿,国、国师在、在此,你、你还、还记得、记得乎……” 记得,记得—— 王承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乱点着头。 不知不觉,孟远一下子陷入到了沉思中: 看崇祯这样子,十有八-九是正在向着逐渐恢复机体自我功能的好势头在转化,而且也渐渐有了自主意识,虽然几乎还是极其微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假以时日,谁又敢说他不会变得越来越好呢? 嗯,现在在他记忆中,已经有了“国师”、“杜康”、“样子”以及“那天”等一串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混乱不堪的碎片联系,但这些词语对他本人却是意义重大。 只是,“那天”、“样子”很好理解,估计崇祯说的就是他和崇祯、王承恩主仆二人在煤山第一次撞面的场景。 但“国师”、“杜康”又是从何而来,暗示的是什么意思,可就令人费解了—— 孟远想着,忽然望着周皇后轻轻一招手: “娘娘,请你过来一下。” 周皇后犹豫了一下,莫名先看了一下懿安皇后。 懿安皇后微微蹙眉,将她轻轻一推: “是将军唤你,你怕个什么,还不快去!” 周皇后踯躅着一过去,孟远也不管她,直接将崇祯开始不断在暗自攒劲的手,往她手里一松道: “娘娘,今晚看样子是双喜临门呀,你且握着皇帝的手,好生的细心感受一番。” 周皇后握了一会儿,果然眼睛一亮,渐渐的泪光盈盈道: “将、将军,皇、皇爷这是在使劲呀,他、他是要好了么?”(_ 孟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下决心地一挥手道: “老王,叫八个精壮汉子过来——” “皇帝既然要喝酒,这是要与民同乐呀。今晚又是一个大喜日子,本就是一个喜头,有用没用,冲冲喜,同时也让皇帝出去透透风,见见人,总是好的!” 孟远的话,是从来没有人质疑的。 很快,崇祯皇帝就被八条大汉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然后稳稳地放在酒宴正中的位置,留着哈喇子呵呵傻笑着看着四周,忽然一片寂静的人群。 孟远跟着走过来,扬声道: “皇帝难得醒来一下,与民同乐。怎么,你们喝酒都喝麻了吗,连起码的君臣之礼也忘了?” 众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纳头行礼。 夜风中,程文举像一个真正的士卒,抱着一杆精钢长枪,与他的两个亲兵,按照看守营今晚定下的巡视规章,三人一组,被分在战俘营第三区值守。x 电脑端:/ 闻着城池之中不断飘出的阵阵酒肉饭香,甚至还有最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酒味道,两个亲兵缩着脖子,无精打采地在嘴里连连叹气。 “他妈的,他们吃肉喝酒,总得给我们弄点汤喝吧?” “直娘贼,知道那杀神霹雳手段无数,没想到他其他手段也这般厉害,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有吃有喝,早知道如此,还不如——” 说着,两个亲兵忽然看了看程文举,将嘴里的话头咽了回去。 程文举冷冷一笑,忽然扭头看向城池道: “你们怕什么,想说什么直管说完就是,反正若是有人指认我们早就指认了出来。现在我们都被编入了看守营,怕是已经安然度过了第一关,以后只要我们自己小心,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你们听着——” “我忽然改主意了,咱们索性将计就计,也别想着如何伺机逃跑的事情了,干脆就以假当真地在他的营里干下去。” “你们想想,单是他发给他手底下的那些神枪神袍,假若最后我们表现好了,也被编入他的那个所谓新兵连,然后再努力向上爬。” “等那杀神终于将我们当做他自己人甚至心腹,凭我的能力,还怕他不给我一个官做?” “然后,咱们再绝地反击,连人带枪带炮拉杆子跑人,哈哈,那才叫本事!” 两个亲兵只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他们马上补充道: “大人,保险起见,咱们以后还是要想办法将那个叫王天相、张虎的人暗自做掉,这心里才彻底踏实哩!” 程文举一撇嘴道: “这事还用你们想,哼,我早就在考虑当中了!”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34章、黄金划分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经过几次大小战斗和关内外的小规模穿插验证,现在的孟远,已经对大明这个时代的几种冷兵器战争模式,心中大概有了底: 在现代工艺的冷兵器装备条件下,无论阵法、战术怎么变化,人数还是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 但上好的现代冷兵器,比如速射弓弩,几乎砍不坏的精钢刀枪,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一场战斗的方式和走向。 但是一旦有热兵器介入,战场态势就会发生多重多种变化—— 在冷兵器为主,热兵器为辅的条件下,比如这次城池攻守战前期,虽然最终可以取得胜利,但却是惨胜,而且伤亡极大。 在热兵器为主,冷兵器为辅的条件下,仍以这次城池攻防战为例,胜利便来得相对容易,并能很快扭转局势。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x 孟远记得以前在雇佣兵官网论坛上,曾有很多这样的无聊帖子,都是雇佣兵王们在闲得发慌时类似于梦呓般的自问自答—— 西方人讨论最多的,是以最高不超过二战后期的热兵器装备下不包括飞机、潜艇甚至核-武-器,否则已经没有可比性,一支现代化的二战盟军,回到拥有一定数量的初级热兵器的中世纪末期也就是相当于大明前后的几百年之间,一个连级规模,可以对付多少中世纪末期军队。 最后的结论是,一个连级规模的二战盟军,可以艰难地在中世纪万人大军中穿插突围活下来,可以轻松游击中世纪五千人大军,可以正面击溃一支千人大军,可以迅速全歼五百人中世纪游骑兵。 然后,又有人将盟军数量规模,从连级依次递升到营级规模,团级规模,直至最后的军师级别,整个论题,突然变得毫无悬念而索然无味了。 所有人都发现,二战盟军数量规模,一旦突破到了团级以上,这仗就没法看了——x 电脑端:/ 一个齐装满员并弹药充足的师团级二战盟军,面对一支万人规模的中世纪大军,与面对中世纪的十万大军,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换句话说,只要上了师团级规模,二战盟军打一万人是打,打十万人也是打,基本上不用考虑什么战术,一路横推下去,差不多就能从东欧一直打到西欧。 所以,孟远最后也发现,以二战盟军武器装备水平和战术素养为准,团级规模是衡量二者之间的一个分水岭—— 团级以下,即便是全员装备现代武器的二战盟军,也必须在战前考虑人数这个决定性因素。 但是一旦突破到了军师级规模,则人数这个决定因素,就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后来,有西方的无聊雇佣兵,又由此及彼地将整个标准,延伸到了中世纪的欧洲之外,甚至还拿腐朽的晚清说事,并以当年“两千人的八国联军便从广-州一直打到北-京”为例,依然还是充满侵略者满满优越感的得出一个荒谬论调: 当年,八国联军还仅仅只是为了打开中-国大门进行通商贸易,若是想要打下全境,最多从欧洲再调集两千多人,总数五千人的火绳枪大军,便足以横扫整个种花大地。 孟远实在没忍住,就在此人的帖子下留言约战,最后在地下拳场双方各自下注百万美刀,将此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当然,双方全程都是封闭蒙面,至今都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哪国人,长什么狗样子! 哼,五千人就想拿下全种花,即便是在那时,也是做梦—— 当然了,孟远现在得出的结论,却是一个真实数据: 以大明土著为主要招募兵员,装备全部现代武器,恐怕也跑不出这个黄金标准划分。 也就是说,现阶段仅仅一个连级规模,而且还是新兵连,基本的战术素养、战斗意志和单兵训练水平都谈不上,即便热兵器在他们手中,兵器本身的效果和威力,估计也得减半计算。 若想保持最低伤亡数甚至零伤亡,然后一路横推平定当今全线糜烂溃败的大明全境,他的手中,必须保证至少有齐装满员并且训练有素的三个师在手—— 一个师,为全要素主力师,运动战,遭遇战,阵地战,歼灭战,攻坚攻城战,无所不包,无所不能。 一个师,为全要素辅助师,配合主力师,实施围城打援,战场补充等主力师在一路横推过去后遗留下的所有任务,比如对战前的侦察、袭扰,对战后的镇守、治安等等。 一个师,全要素预备役师,包括后勤保障,兵员招募与补充,新兵训练和战术合成输送,甚至还有部分屯垦军功能等。 有了这三个师,孟远那时就能放言说可以横扫天下了。 至于战后的驻守,治理,以及对打下来疆域进行全面管理和治理政府的保卫,到时就不是这三个战斗师的事情,最多再招募几个警备师、公安师和武警城管师,便足以解决占领地问题。 所以,孟远现在亟需要做的—— 就是要赶在四月二十一日之前的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前,抓紧这还有不到月余时间空挡,至少要将新兵连训练整合出来,形成快速的初步战斗力,届时才能在三方会战中浑水摸鱼,实现自己的初步战略构想和目的。 但一个连级规模,而且还是不满员,全部都是大明土著,按照上面讲到的黄金划分标准,在没有突破到团级规模以上时,在三方会战的数以几十万级别规模的大决战中,估计也就只能浑水摸鱼小打小闹一下了。 在孟远闭门思考的几天里,战俘营的人员甄别、划分和归类工作,也在关望春根据孟远制定出的战俘标准强力执行中,开始有条不紊地推进中。x :/ 而与此同时,管理整个战俘营的看守营,也被新兵连临时替换下来,加以区别地也进入到对整个战俘营的人员甄别、划分和归类等流程中,对全部的一百八十人开始进行第二轮筛查和遴选。 筛查的目的,是杜绝可能的漏网之鱼。 遴选的目的,则是要在一百八十人中间,看看是否有遗珠之憾,将其中没有被发现的好苗子,选拔到新兵连候补梯队中,加速训练成才。 章节目录 第135章、记过一次 自从孟远回到城池后,整个城池仿佛一下子又充满了春风吹又生一般的勃勃生机,而更让人舒畅的是,这种春意盎然是在没有任何恐惧极度放松之下的欢喜与自然,是在一种有着清晰无比的极度安全感之下的美好生活。 这种让人舒心的安全感,是孟远在才会有的感觉,也只有他才能给所有人带来这种既真实而又踏实的体味。 今天一睁开眼,张嫣终于又再次品尝到了一种睡到自然醒的极度舒适感。 自从孟远带着五人战队离开城池后,她就开始每天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而到了天快亮时又会昏昏沉沉,不停地做着各自噩梦—— 一会儿梦见了自己还是一国之母时,被其他几个内宫妒恨,常常也是夜不能寐。 一会儿又梦到皇弟崇祯手持宝剑,在皇宫中四处砍人。 一会儿又被吓得惊醒过来,愣愣地竖着耳朵去听城池之外,好像李自成的大军打完北-京-城又来攻打这座小小的向阳城。x 电脑端:/ 一会儿又被窗外的一声意外的动静,吓到失声惊呼,直喊救命…… 但是孟远一回来,这些噩梦顿时烟消云散,你说奇妙不奇妙? 在床榻之上慵懒地享受了一会儿赖床的美好时光,听见动静的贴身小宫女春燕一掀门帘,就看到自家的太后,正睁着一双惺忪的眉眼,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盯着昨晚神威将军犒劳和赏赐大军时,也顺带给每人都发了一个箱子的礼物,于是不由得抿嘴一笑:(_ “娘娘,奴婢箱子里有了将军说的那种牙膏,今早起来用了一点,顿时就满口生香,再也没有一点异味了。” 张嫣也不知正在想什么,突然间被春燕打断,脸上莫名就是一红,嘴里娇吒道: “你个小蹄子,吓我一跳。将军这次真是大方,此番赏赐,连你们也都人人有份,看把你们开心的模样!” “去,把你的箱子拿过来我瞧瞧。” 春燕一听,赶紧喜滋滋地将自己的箱子抱了过来。 张嫣低头在里面仔细看着,忽然伸手翻弄了一下道: “咦,你箱子里竟有本宫没有的物件,这是什么?” 春燕却也是一脸懵懂,摇头道: “奴婢也不知道哩,不光是这样物事,里面还有许多宝物我都认不出。就连今早的牙膏如何用,还是将军亲自教奴婢的。” 什么? 张嫣一下子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春燕: “你说什么,将军竟然亲自教你如何刷牙,将军有多少大事要做,怎么会有闲暇教你这个小丫头做这样的小事呢?” 春燕顿时脸一红,急忙跪下道: “娘娘,不是奴婢大胆,是、是将军正好也从他屋里出来,端着一碗水在天井处洗漱,顺便教奴婢的。” 话音未落,张嫣二话不说,起身下床道: “春燕,快快快,伺候本宫也去天井盥洗。” 两人很快来到天井处。 所谓天井,起身就是孟远基于这座向阳城的规模和局限,迫不得已在小小的城中心,临时增设的一个公共洗浴中心,用以解决城中所有人的卫生问题。 看到懿安皇后来到盥洗池,正在打扫个人卫生的人众,慌忙依规闪避。 躲闪的人群里,自然是不会包括神威将军的。 张嫣微不可察地打量着四散的人群,忽然有些失望,嘴里不由得就小声问了出来: “春燕,你说的将军呢?” 春燕也是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嘴里生怕太后不相信道: “娘娘,将军方才的确是在这里的,满嘴都是白沫,许多人当时还以为将军得了什么病,吓得都过来要救他哩!” 同样的一幕,也在今早的向阳城内到处都在有趣地发生着。 就连新兵连的一大帮臭烘烘的男人,也都在今早显得格外兴奋和热闹。 “王大人,将军对你十分看重,让咱也瞧瞧你的箱子可好?” 早上一起来,张小手就盯上了王天相。 没想到,王天相也早有此意,马上也是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张佐领,索性咱们将各自的箱子放在一起,同时打开相互看看岂不更好?” 张小手顿时乐了,咧嘴就是一笑,将自己的箱子直接抱了过来。 其他同级排长们见状,纷纷跟着围了上来。 这时,关望春忽然出声道: “张排长,王排长,方才你们称呼彼此什么?” 张小手、王天相有些莫名其妙,嘴里不以为然地道: “怎么了,王大人、张佐领,有什么问题么?” 关望春哼一声,从怀中慢慢摸出纸笔,在上面寻找了一番,然后轻轻记上两笔,口中朗声道: “张小手,王天相,两位新兵连排长,今日未按条例条令执行,依然相互成为彼此过去的旧体制官职,记过一次。” 两人闻言,顿时一愣。 四周,顿时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关望春看了惕然警醒起来的众人一眼,最后看向王天相、张小手,一脸肃然道: “二位排长,你们可心服口服?” 这时候,谁还敢说不服啊! 两人对视一眼,慌忙大声答道: “服,关先生、不,是关参谋,我二人心服口服!” 关望春这才点点头,收起纸笔,放低声音道: “非是我关某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二位排长自然心里也清楚,新兵连扩军伊始,前面每个条令规章,事无巨细,如若连我们都不能率先垂范,又岂能去要求下属和别人呢?” 张小手、王天相连连称是,不由自主的,就从各自的箱子里,摸出一块酥心糖道: “关参谋,昨晚酒醉,此糖咱们都抢先拿出尝了尝,口味甚是了得。记得你总说家里尚有高堂下有弟妹。”x “这样,咱们既然已经回到关内中原故土,迟早将军都是会放我们各自回去走走看看的。些许小礼物,就多一份带给家里的弟妹吧。” 关望春盯着两颗糖看了半晌,忽然叹气道: “多谢二位美意,还请将礼物收回吧。虽然这是同僚之间相互馈赠,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为了不让大家猜疑,还是、还是免了吧。” 章节目录 第136章、谁说你是【加强班】的人了 一个月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孟远现在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三件事: 头等大事,练兵,狠狠的练,除了吃饭睡觉,一天不准少于六个时辰。 时不我待啊!(_ 现在说起来是一个完整新兵连,但其实就还是一个空架子,全部兵员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排。 这怎么行呢?按照黄金划分标准,团级规模是纵横天下的一道坎和分水岭,这中间还有多少路要走,多少合格的士兵等着去发现和训练! 二等大事,就是围城垦荒,大兴土木。 被人攻破城池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即便是测试,以后也不能再拿自己的城池弄着玩。 一次可以,多了就会被玩坏。 到时人人都以为是“狼来了”的故事,真正被真正的敌人兵临城下,到时万一有个人站出来说——“别怕兄弟们,这肯定又是将军在考验咱们”——呵呵,那时才叫哭笑不得哩! 所以,城防现在必须得到自己承诺中的加强,变成真正的固若金汤。 本来这世上是没有什么真正不可突破的防线,马克奇诺防线就是例子。但在大明。凭借手中四百年跨度的武器装备,还是可以完全实现的。 第一步,就从向阳城本城开始,八百米正面城墙,三丈二高的城墙,从一丈以上全部加装精钢倒刺。 城头外墙,一米以下装两道电网。 奶奶的,反正发电机组老子有几百套,水源又充足,目前城里城外用电也还仅仅停留在照明上,扯一道电网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最后,在城垛东段30米处,城垛西段30米处,各敷设两个交叉火力点,分别预置一挺班用机枪阵位。 城门洞,除了一道原来的城门,再加装一道混凝土混装钢板门门,火箭弹都轰不开,你攻城槌、冲车什么的再上来试试? 当然城池是最后的防线,等真正打到城池这里来了,整个根据地估计也危在旦夕了。 所以,防御的重中之重,其实还是在城池的外围。 不过那就是兵力和预警机制,相互交叉配合的问题了,将防御纵深长达六十里的三道防御线做好并进行立体搭配,便足以应对当前所有可能再发生的各种危机了。 围城与垦荒,是相辅相成的两方面大事但却是必须一体同时发展的两翼—— 围城做好了,垦荒才有保障。 垦荒做好了,围城中的城池才能长治久安。 这天早上,孟远终于准备开始身体力行的亲自做一次垦荒种田的包工头了。 不过,开荒种地,没有劳力怎么行呢? 而劳力,嘿嘿,对不起,老子现在手里大把抓。别说还只是种田可以得租的劳力,就是挖矿开采的苦役,老子让谁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李拾柴,走,咱们到战俘营去转转。” 李拾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兴高采烈道: “将军,咱们去战俘营做什么,是不是要给警卫营挑一点人手过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自从新兵连成立后,李拾柴就彻底坐不住了,整天形单影只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家寡人,身边连一个同伴都没有,感觉既没有面子又特别委屈。 警卫营是将军身边的近卫军,相当于皇帝身旁的御林军,却到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你脑子是怎么想的,我堂堂的警卫营,而且还是警卫营里最精锐也最神秘的【加强班】,你竟然说要从战俘营里去找人?”x :/ 李拾柴听着,就感觉脑瓜上重重挨了一下。 李拾柴摸摸头,十分罕见地顶了一次嘴: “将军,不从战俘营找人,那就请将军直接从新兵连再选拔一个人上来,怎么着也得给咱这个名义上的【加强班】多配一个兵吧。” 孟远看了看他,忽然笑道: “谁说你就是【加强班】的人了?” “告诉你,你目前顶破天也就是警卫营的普通一员,甚至连我的警卫营都还只是临时的,不抓紧长本事,早晚有一天被淘汰,可别怪我没有敲打过你!” 李拾柴一听,顿时哑巴了,再也不敢提什么要求。 战俘营在城池正对面水泊的几道山谷之间。 不知不觉,两人就绕过水泊,爬上了对面一座山谷上。 还未站定,就听到山谷深处,发出一阵阵乒乒乓乓的打枪声。 孟远停留脚步,竖耳听了听,于是折身向枪声处走去。 今天应该是新兵连的射击训练日。 这条山谷有一处山洼地,正好是天然的靶场,当初还是孟远带着王承恩第一次进驻这里时,围着这片方圆十里地踏勘、考察时,早就选定的。 进入靶场,孟远并未露头,而是带着李拾柴远远地站在一片树荫里,一声不响地注视着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科目的新兵连那不到一个排的兵们。 此刻,原来的五人战队,加上郭铁牛、雷光腚等另外六七个幸存下来的火铳手,很自然地形成了第一方阵,十分娴熟地进行着操枪、据枪和射击。 除此之外,他们中的罗恩生、范傻根还有郝二秋三个人,又是这第一方阵十二三人中的佼佼者,已经可以做到站射、卧射和反射三种射姿。 特别是范傻根,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好兵,三种射姿数他做得最好之外,也只有他还能做到运动射击,并能保持十发平均六七环的水准。 而在另一边,则是刚刚正式转化过来的张小手原汉八旗,王天相的原汉兵炮队的十八人。 因为有了守城的浴血奋战硬件,加上孟远认可的软件—— 这十八个原来的为虎作伥的贼兵,竟然一下子也得到了八一杠的接受,从而比罗恩生、范傻根他们省略了一步,而直接一上手就拥有了八一杠这种神枪的特殊待遇。 只不过,待遇可以一步到位,但真正的本事,却是做不到半点假的。 与早已熟练掌握现代枪械基本射击技能的罗恩生他们相比,张小手、王天相他们现在的整体射击水平,可以说连入门水平都还没有达到,基本上还处于熟悉枪支和基础学习阶段。 章节目录 第137章、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默默地看了一会射击训练,孟远便带着李拾柴无声无息地又转身离开,继续向山谷下的战俘营走去。x :/ 李拾柴很奇怪,却又不敢多嘴再问。刚刚挨了一通训,他可不想再触霉头。 现在整个战俘营,都暂由以汉八旗、汉兵炮队的一百八十人落选者为主的看守营掌管。 关望春被临时指定为看守营管理者,负责战俘营近期的一切事物。 孟远过来后,并没有发现他。 不过没有看见关望春十分正常,因为活下来的关宁铁骑战俘,加上随军工匠、民伕,足足还有两千多人,分作好几个区域分布这六七个山谷之间,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 当然,孟远是自己找过来的,也根本没有打算一定要通过关望春来寻摸一点人手,所以见不见他都无所谓。 只是说巧不巧的,围着这个山谷区域的分片战俘营,转了两圈下来,第一个看见孟远的,竟然就是程文举和他的两个亲兵。 一看到这个令他们头皮发麻、后心发凉的杀神,蓦然出现在眼前,两个亲兵不由得就是腿肚子一阵发软,慌慌张张地背过身,生怕被孟远发现。 然后,躲躲闪闪地挪到程文举面前,嘴里哆哆嗦嗦道: “大人,大人,不得了,那、那杀神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来抓、抓咱们出去的?” 程文举也是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嘴里突然低声骂道: “你想害死我们吗?再敢大人、大人的叫着,咱们现在就都出去到这杀神面前自首算了!” 另外的看守,胆子大一点的,却早就巴巴地跑过去,抓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脸上笑得像盛开的菊花一把巴结道: “神威将军来了,若有什么差遣的,小的马上去办!” 孟远看看他,于是不动声色道: “你们这个区域,谁在负责?” 听见这句话,躲在不远处的程文举,顿时感觉血涌上头,心里一阵恐慌,又一阵惊喜。 怔忡半晌,于是一咬牙跑了过去,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道: “原来是神威将军驾到,在下、在下程文举,前两日刚刚被关先生指定为这个区域一大队战俘营的临时看守长。将军有何吩咐,在下这就尽力去办。” 孟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嘴里不觉奇道: “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也混到看守营里来了,是关望春特别安排的吗?” 程文举吓了一跳,没想到孟远仅仅看了他一眼,就觉察出了他身上与众不同之处,心里慌张,面上却强自镇定道: “回将军的话,关先生并不认识在下,可能只是看在下粗通文墨,所以就提拔了一下吧?” 孟远呵呵一笑,斜睨着他道: “你这样子和谈吐,可不像是粗通文墨的人。” 说着,他眯眼将程文举又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大手一挥,十分洒脱道: “无所谓,就是你了。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或者做过什么好事坏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是龙你也得盘着,不是龙也会给你一飞冲天的机会——” “嗯,这做小兵小卒当看守,一看就不是你这样的人做的事情,有文墨的人也该有更大更好的舞台。也罢,现在我就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在一天之内给我找出三百个会种田懂农桑的人来,然后带到我面前,到时再给你一个说法!”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又盯着有些发愣的程文举,默默地看了一眼,这才带着李拾柴转身而去。 快到水泊时,孟远停了下来,沉思着回头环视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山谷,沉声道: “李拾柴,你现在就去找张小手,王天相还有关望春,分别问问他们三人,那程文举是他们谁的人。” “嗯,如果三人都回答否,就直接再去问佟国章,明白吗?” 李拾柴点点头,然后懵懵懂懂地走了。 孟远站在原地又独自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走到水泊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然后俯身拾起几片大小不等的石头,沿着岸边走几步,扔进去一块石头,然后再走一段,再丢进去一块石头。 扑通、扑通的水花溅起的声音之中,忽然传出了几声娇哼。 紧接着,几张愤怒而又惊惶的俏脸,蓦然从岸边半人深的草丛之间探出,脸上、身上全都是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的水印,一个个娇吒道: “什么人,竟敢惊扰我家娘娘和公主?” 一名小宫女跳起身,叉着小蛮腰头也不抬地出言训斥了一句。x 娘娘,公主? 孟远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沈妃,正带着大伤初愈的朱媺娖,还有小昭仁,在两名小宫女的照料之下,正在水泊岸边疯了一般地玩水哩。 一愣之下,孟远不禁就是脸色一寒道: “谁让你们在这里戏水的,都不要命了吗?” 一看来人竟然是孟远,所有人都吓住了,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刚刚还叉腰喝斥的小宫女,更是吓得一下子哭出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将、将军饶命,奴婢、奴婢不知是将军驾到,呜呜呜……” 孟远看了她一眼,转身看向沈妃道: “她们都是小孩子,难道你也是小孩子吗?” “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水泊岸边,到处都是半人深草丛,又湿又滑,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一旦失足落水,怎么得了!” “记住,从明天开始,没有我发话,谁都不准在到水边玩水,听见没有?” 沈妃满脸通红,又羞又愤,却也不辩解,只是低头诺诺道: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妾身知道了。” 看到一个堂堂的贵妃,受到训斥竟然一不辩解,二不争嘴,孟远不由得心里称奇,顿时对她有了一丝好感,口中也就和缓了下来,问道:(_ “好好的,你们为何要从城里跑出来嬉水呢?” 谁知,沈妃还没答话,躲在她怀里的小昭仁,却忽然探出头来,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孟远,大声道: “你好凶,骂人不好,本来我、我是和姐姐一起过来跟沈娘娘学着大人洗衣裳,你一骂人,还这么凶,我不喜欢你了……” 婴儿肥的小朋友,即便是嘟着嘴不高兴,永远也都是那样可爱的小模样。 孟远一下子乐了,低头瞅着她就是呲牙一笑道: “就你这小人模样还要学洗衣裳,呵呵,你是人人都宝贝的小公主,为什么要学洗衣裳啊?” 小昭仁见孟远脸上忽然有了笑容,不由得也笑了,嘟嘴道: “太后和我娘说,你衣裳脏了没人洗,以后我和姐姐长大了要学着给将军洗衣报答将军……” 话音一落,孟远就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沈妃。 沈妃哪里想得到童言无忌,口无遮拦地将她们平日在一起说的私房话捅将出来,一时间手足无措,也是愣在哪里,半晌,方才慌乱了施了一礼,抱起小昭仁转身就向城里跑回…… 章节目录 第138章、围城、垦荒 第二天一大早,程文举便引着他在几千人里面找出来的会种田、懂农桑的三百人众,齐刷刷地早早迎候在城外了。 得到消息,孟远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在心底冷冷一笑,拖拖拉拉故意磨蹭了很久,方才带着李拾柴走出城门。 一见孟远,程文举倒也不卑不亢,上前施礼道: “神威将军,在下奉令找齐将军所需之人,现在特来交令。” 孟远看了看他,将一脸不安却又站在面前松松垮垮的三百人众环视了一眼,随即走上前,随机指着一个人问道: “将你挑出来,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被点到的人,顿时吓得满头大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文举,哆哆嗦嗦道: “神、神威将军,他、他并未跟小的说话,而是、而是小的听说营里忽然放出了告示,说将军需要会种地的农人。” “小的原本在家时就是农户,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就、就赶紧自己找了过去。” 哦,孟远对程文举这一手,还真有些出乎意料,于是又追问道: “你说你曾是会种地的农夫,他就信了?” 被点之人慌忙摇头,一脸紧张道: “回、回将军话,小的过去后,才发现还有很多像小的一样的人,都害怕再待在战俘营跑过去应征。” “结果,他早就准备了一些农具,还连夜找了一块地,凡是应征之人,都要在那块地里过一遭。所以,很多人都没有走过去,还挨了一顿鞭子。” “我们现在被带过来的,都是从那块地里顺利过关的人!”x 呵呵,孟远终于笑了一下,扭头看向程文举道: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倒没有看错你。” “嗯,既然人都找齐了,你也干得漂亮,以后这三百人,就暂时交由你支应,他们干得好就是你管得好,过程我不会问你,到时只看结果,最终你能在我这里是虫还是龙,自己能得一个什么前程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至于你和这三百人嘛,三人以上即为众,是众就得有名,同时也为了便于往来公干点名联络,以后你们就叫屯垦营吧。而你,就是这屯垦营的临时统领。” 程文举目光闪了闪,抬手一揖道: “多谢神威将军提拔,在下不敢懈怠,愿能完成将军之令。” 孟远哼了一声,摸出一张图纸,然后指着远山一处葱茏之地道: “那里就是我已经提前选定的垦荒之地,虽然只有少许小平地,九成都是山地,但土地肥沃,植被茂盛。开荒前多烧荒几次,就是大片良田。” “以后种好了,我再教你们一些先进方法,到时大片大片的梯田,高产丰产,绝对又出粮还是一处好风景!” 程文举接过图纸,心里多少有些轻视,低头胡乱看了两眼,紧接着就是一惊。 两眼放光,赶紧再定睛仔细看了起来,终于在心里叹服道: “这杀神,为何这般了得?” “什么东西,只要他一出手都是惊为天人一样,这、这以后还怎么与他抗衡啊……” 望着三百人忽然穿过山谷,向更远的一片谷地走去,今天正在做障碍训练和战术配合演练的新兵连,一个个不由得睁大眼睛道: “天呐,这三百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战俘营,而且才区区十个看守跟着?” “这有什么可怕的,咱家将军肯定是上了手段,才放心让他们自由穿行。” “哎对了,说到手段,咱们从关外回来都这么多天了,将军是不是事情太多给忘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新来的人吃善恶忠奸丸哩!” 听到这里,新兵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罗恩生见状,于是以连长身份发令道: “休息片刻,半柱香后继续训练。” 不知不觉,七八个火铳手就凑到了一起,围在罗恩生、范傻根面前,生怕别人听到,小声嘀咕道: “连长,这一次是不是有些奇怪呀,咱们都吃过两遍善恶忠奸丸了,一次只管三天,一次将军说可管三个月。”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其他人还不吃呢?” 李记心思缜密一些,抬头指了指天上道: “将军不再给新来的人吃善恶忠奸丸,兴许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新手段了,比如这天上从开战之日起,就一直都在半空飞来飞去巡游的铁鹰。” 铁鹰,是只有新兵连才有资格让他们每人都观摩了一次,然后他们就根据他们亲眼所见到的样子,给无人机起的名字。 原来的火铳手在这边嘀咕着,原来的汉八旗也早就很自然地围拢到了张小手跟前,同样嘀嘀咕咕起来: “统领大人——” 张小手吓了一跳,慌忙瞪眼骂道: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统领大人,叫排长!” “哦,排长大人,现在人人都在说善恶忠奸丸,而且吃过的人都说那药丸虽然是毒药,但却味道很好吃。” “排长,你是咱们这帮人里面唯一吃过的人,是不是真的味道很好,而且听说三个月之内不用吃解药?” “对了排长,那、那到现在,将军为何还不给我们吃善恶忠奸丸呢?” 而在另一边,原来的汉兵炮队,也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压着低低的嗓子吵得王天相头昏脑涨: “排长大人——” 王天相一听,气得只好再次纠正地笑骂道: “排长就是排长,没有什么大人之说。排长大人一起叫着,你们听着别扭不?” “哦,排长,排长——” “对了排长,这些天咱们新兵连人人都在嘀咕,说最早表了忠心追随将军的人,几乎人人都吃了那种叫善恶忠奸丸的东西。”(_ “可咱们都过来这么多天了,而且还一起浴血奋战,也都被恩准进了这新兵连,将军为什么还不给咱们吃那种善恶忠奸丸啊!” “就是,排长,你找机会应该去问问,是咱们不用吃药丸,还是咱们不配吃药丸?”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半柱香很快就到了。 罗恩生抓起哨子,呼呼地吹了起来: “现在开始继续训练,今天是咱们新兵连障碍训练科目最后一天,都拿出自己的士兵手册好生对照着看一下,别怪我现在没有提醒你们。” “全部训练结束,结训大考那可是将军要来亲自督阵,亲自监考,亲自评分的!” 章节目录 第139章、妇孺所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就这样一晃而过。 新兵连,所有科目训练阶段已经全部结束,全体进入到了最后的七日实战化模拟对抗冲刺期。 七日实战化模拟对抗,一旦结束,他们的军事训练就将全部告一段落。 换言之,届时三十五人将正式确定各人在新兵连的最终排名、位置,以及他们日思夜想的官阶最终定位——x 电脑端:/ 连长一职,也许不再是临时被指定的罗恩生。 各排排长,也许会有人晋升为连长,也许会有人降格到班长。 当然,无论升降,他们都已经不可能再是普通一员。即使最差的,手底下也会至少带一个班的兵。 而经过这大半月的观察、挑选和考验,一百八十人的看守营,在孟远的亲自选拔下,也有六十五人被鱼跃龙门地补充到了新兵连之中。 不过他们还只是名义上的新兵连一员,暂时被编为预备役,一边进行最基础的现代化军事训练,一边根据其特长划归到不同的班级,由班排长及其所有老兵进行一对一的传帮带。 到四月二十一日那天,新兵连再次出征,他们就是齐装满员的足额一百人编制的正式新兵连战斗单元,采取“一老三新”——既一名老兵配置三个新兵的战术指导思想,以期快速形成必要的战斗力生成。x :/ 而这空缺出来的一百八十人看守营六十五人名额,则由两千多人的战俘营进行同等条件的观察、挑选和考验之后,进行等额补充。 只是让孟远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从战俘营缺额补充到看守营里的人选中,竟然还有从近三百幸存下来的关宁铁骑精锐中,层层筛查、选拔上来的六七人。 因为有此前自己要求“缺额选拔补充以工匠、民伕为主”的标准,但也不全部排除这三百关宁铁骑有符合要求者。 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孟远还是将关宁铁骑中的这七个人,从六十五人递补人员中单独提出来,对他们又进行了一轮亲自测试。 一番斗智斗勇下来,更让孟远没想到的,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名叫姜白山的百户长。 百户长,不高不低,但在野战军或者边防军里面,却是举足轻重的基干军官阶层和中间力量了。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然有本事脱颖而出,进入到这缺额递补人员名单中,那也就没什么正当理由再将他退回战俘营去。 当然,正面的敲打还是必不可少的。 “姜白山,从被人管的战俘营,到管人的看守营,你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我不会因为你是关宁铁骑将你退回去,更不会因为你还是关宁铁骑的百户长而对你严加防范。既然凭本事进入到了我的阵营,聪明的话,最好忘掉过去,从零开始,一样还会拥有一个锦衣玉食、封妻萌子的好未来!” 得到孟远单独亲自召见,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六十五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也依然还是有些腿肚子发软。在其中,姜白山自然也不例外。 而这里面,姜白山是一个百户,其他六人,最低也是一个什长,基本上没有普通士卒。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明军中尤其是野战军里面,真正有本事和头脑的,还得是这些什长以上的基层军官们。 “好啦,单独召见你们,已经是对你们的某种认可和重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回去吧。” 新兵连诸事一定,关望春又来报告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在战俘营中单独另辟了一块营地,关押着的三百多莺莺燕燕的关宁铁骑曾经的随军侍妾、歌姬,以及沿途抢来的庄户人家的女子们。 经过这么多天的封闭,现在有很多人都出了问题—— 有的不哭不闹,但却每日都将自己幽闭起来,也不与任何人打交道。 有的则是天天装疯卖傻,堵在营区门口,搔首弄姿,打情骂俏,不断勾引营区外看守营的士卒们,放她们出去。 有的则因为年纪太小,特别是一些被官军中的不法之徒,沿途抢来的连十二三岁几乎都还没有长开的豆蔻少女,加上都是不同地区和村庄,习俗不同,有的甚至连言语都彼此不通,所以几乎天天都在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 这样一来,原本准备将最要紧的新兵连之事忙完,自己好生休息两天,顺便也搞搞个人卫生的孟远,只好再次将此事作罢往后顺延,还得亲自去看看怎么处理才更妥当。 因为都是妇孺,四周不是荒山野岭,山兽出没,就是战俘营环绕,同样也群“狼”环伺,所以这三百妇孺收容地相对幽闭许多。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且,路还有些弯弯绕绕,曲径通幽,不熟悉的还真一时半会找不进来。 不过说也奇怪,现在的孟远,好像真的自带光环或者无形的煞气一样,原本闹哄哄的战俘营妇孺所,一看见是孟远,整个营区顿时变得一片静寂,连门口正在四处乱晃像窑姐一样搔首弄姿的女子,也都嗖地一声躲进了营房。 看到这种场景,跟在身后的关望春,不由得信服地长叹一声: “神威将军,果然一正压百邪啊。唉,单论这一点,余生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将军就不亏!” 孟远横他一眼,嘴里笑骂一句: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谁知,关望春不仅没有老脸羞红,反而又变本加厉地望着孟远一本正经地躬身一揖道: “卑职从不是拍马屁之人,但自从遇见将军,才发现这天下除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大人,以及教养我成为圣人门徒的师长之外,将军的确是关某人心服口服可以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地拍马屁第一人!” 孟远听得一阵愕然,不由得自己都说老脸一红道: “呵呵,拍马屁都能让你说得如此义正词严,弄得连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好了!” 关望春一本正经地看着孟远,一本正经地接嘴道: “将军哪里都好——” “武,可以无数神出鬼没霹雳手段,征服四海。文,可以点石成金慑服九州,安邦定国。” “关某人一介书生,草鞋布衣,却也走遍了神州,阅人无数,像将军这样的文武大才神鬼皆惧之人物,仅此一见耳!” 孟远发现不能再跟他斗嘴说下去了。 不过,若是将NB文明这个因素考虑进来,这关望春倒也的确没有说错,甚至还不得不为他老辣目光赞一声。 甩开关望春,孟远大步流星走到妇孺所营区大门外,打量了一眼四周,随即向里面推门而入…… 章节目录 第140章、香艳 将战俘营妇孺所整个视察了一遍,孟远才发现里面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和隐患。 而且,现在战事已毕,总不能再以她们是整个山谷之中诸多大事中的边角余料小事,而不闻不问弃之不顾吧? 可是,这人事问题,从来都不是小事,而且还不时一蹴而就的事情,想想也觉得头大。 如果图省事,当然可以将她们一推了之,比如问清来路,给点路费,然后任由她们结伴而去,自行返回各自的家乡庄园便是。 但,这样的做法,孟远实在做不出。 再简单一些,就是在自家这个根据地大兴土木,还没有正式完成基础建设和初具规模之前,还是像现在这样继续保持着收容状态。 但可以适当加强安保,改善伙食,增加一些营区内的娱乐活动。 甚至,还可以在当前的大生产、大发展、大练兵的大环境之下,找一些适合她们的轻松活计,让她们也加入到这种大氛围中,一方面让她们有了参与感、主人感,一方面还可以自食其力,增加自我认同感和尊严感,生活也就有了信心。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未来以向阳城为核心的大片根据地一旦建成,国计民生方方面面也都发展起来,那时就会工农兵学商并举,人口暴增,百业俱兴,生活在其中的人,不管男男女女,总不能一直全都单着吧?x 电脑端:/ 所以,这三百个大多面容姣好的大小女子,顿时就会成为男人眼中追逐的对象。至少在根据地初期,可以解决一部分忠诚追随者的个人问题! 心中有了这个大方向后,孟远也就毫不客气了,在妇孺所里里外外兜兜转转了两三圈后,直接将这里当做了一个国-策明确了下来: 妇孺所要继续办下去,而且还要办好,办大。 不过,与子相适应的一些措施,也得跟上—— 首先得成立一个专门妇孺所工作班子,里面要涵盖对整个妇孺所的新式教化,技能培训,娱乐联欢,参观巡游以及文化学习等方方面面。 “将军,咱们现在是真的到处都缺人手啊——” 关望春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激动得直跺脚: “现在连将军直接批准卑职的中枢机关都还没有搭建出来,就一个空空的向阳城总署理牌子挂在我的门外。” “现在又多出一个战俘营妇孺所正式机构,一时间将军你、你让卑职到哪里去找人呀?”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个大的人口问题,孟远现在也很头大啊! 沉思半晌,也没有理出一个好的头绪来。 最后,孟远也只能是暂时搁置争议地一推五二六道: “先从妇孺所里试试看,里面的侍妾、歌姬,大多都是在必须的女红、烹饪这些讨男人欢心的把戏之外,也学过诗文的。” “你抓紧时间写个告示贴出去,没准一网下去就捞上来几条大鱼呢?” 关望春顿时眼前一亮,抓了抓下巴上的胡须,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暧-昧地嘿嘿一笑道: “将军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卑职一下。想那秦淮河畔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多才多艺,美食、美文,诗词歌赋,样样拿出手来,还真是不知迷倒了多少有名的男人哩!” 没想到,这平日一副里道貌岸然的关望春,竟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秦淮河畔—— 孟远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忽然打趣他道: “听关先生这口气,怕是从前没少在那灯红酒绿的秦淮河两岸游走吧?” 关望春嘿嘿一笑,忽然莫名地眨眨眼睛,凑上来道: “将军,秦淮河风情,那真的是不一般呐,尤其是那人人趋之若鹜的秦淮八艳,更是撩拨起男人来,让人欲罢不能也。” “将军惊为天人,若是将军到了那里,自然是其他男人不可比的,一定是另一番风景啊!” 孟远看着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关望春,终于相信了古代文人是多么幸福,又多么自由奔放,无论多么正人君子,只要沾上“青楼”二字,怎么胡闹,都不会被人指摘…… 想着,孟远忽然摇摇头,心里莫名跳了一下。 一张绝世红颜的容颜,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在眼前。 想想,就令人感叹呀——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谁能想到,关望春嘴里的秦淮八艳,现在就有一个活生生地关在眼前这向阳城里哩! “行啦,抓紧办事吧,首先要把告示贴出去,争取从妇孺所里面能捞出几条鱼最好,那样管理起来也方便。” 像这种过于香艳的话题,说一两句是情趣,多了可就要变味了。 毕竟,以后就算平定了整个北方,开始向南推进。(_ 等打到江南,有时间真去了秦淮河畔,就算真要泡-妞,借他关望春十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一起当“三铁”吧? 所以,有些事情,还真的像他以前做雇佣兵王时一样,只能还是独行侠的干活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忽然扯到了秦淮河畔。 回到城里,还没坐下喘口气,现在负责整个内城所有内务的小安子,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报告道: “将军,不好了,你、你让我要时刻盯着点儿的那吴贼一家子,有人今日晕倒了好几次。” “小的不放心,专门过去又看了一眼,才知道那陈圆圆,竟然从进城以来,每天都是只吃一餐饭。结果日积月累,她一下子彻底垮了,今日连晕几次,已经是出气的多,吸气的少了——” 话音未落,孟远便腾地一下站起身,向外飞奔而去。 来到祖氏一家三口的住房外,孟远再无任何顾忌和迟疑,扭头对大汗淋漓的小安子哼道: “开门,将里面的老婆子还有他的宝贝儿子吴三镇,全都给我轰出来!” 门一打开,祖氏母子二人,就已经惊慌失措地自己跑了出来,就像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扑通、扑通两声,双双跪倒在门外,连连哭拜着讨饶道: “神威将军饶命,神威将军饶命!” “出现这样的事体,完全不关我母子二人之事啊。” “她、她陈圆圆,本就是秦淮河畔一个红歌姬而已,吃什么都是挑三拣四的,即便高攀进了我吴府,那也是——” 高攀? 未等话落,孟远便怒不可遏地将手一招道: “小安子,给我掌嘴!” “哼,老婆子念她年老体衰,掌三嘴!” “吴三镇,吃得如此肥头大耳,油光满面,怕是将老子每日提供的三人饭食,都进了他的狗肚子吧?掌十嘴,不,二十嘴!” 章节目录 第141章、陈圆圆为何晕倒 弄清了陈圆圆近期几乎每天都会晕倒的原委和来龙去脉之后,孟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多少放下一些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明末的女子,怕是根本没有后世几乎所有女子都会头痛的减肥问题。 所以,她每天只吃一餐饭,肯定是和减肥扯不上任何瓜葛的。 那么她为何要要这样作践自己,每天只吃一餐饭呢? 要知道,能坐在城里的,即便是他手中的俘虏,诸如建奴野猪皮所谓的郡王爷罗洛浑,祖氏母子,虽然是战俘身份,可孟远在吃的方面,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克扣甚至虐待他们。 毕竟,他们都是高阶战俘,奇货可居,放在自己手里的筹码,一旦用时价值肯定大大的,只希望他们吃得好睡得好,怎么可能会在饭食方面不够吃呢? 孟远站在床榻前,盯着昏迷中的陈圆圆,提心吊胆地先是在她手腕上摸了摸脉搏,居然没有摸到。 吓了一跳后,他又赶紧探出两根手指,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摸了一会儿,方才感觉到了一种生命的律动,仍在勃勃地跳跃着。 孟远摇摇头,抬手抹了一把汗水,又翻看陈圆圆的两只眼睛,仔细查看了一番。 接下来,他就有些黔驴技穷了。 战场急救,他还能操作一下,但这些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没有专业性系统性的医学技能支撑,他就麻爪了,岂敢滥竽充数地胡来? 沉思了一下,孟远听见门外噼噼啪啪的打脸声,似乎已经停歇了,于是扬声又对小安子道: “掌嘴完了的话,你赶紧再找几个小太监一起,叫上关望春,多多带些人去战俘营给我挨个问,管他是关宁铁骑的军医,还是江湖郎中,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弄过来再说!” 小安子自觉出了这等事,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慌忙答应一声便急急地跑了。 李拾柴在外面也有些着急,问了一声: “将军,我能做点什么?” 孟远楞了一下,忽然想起刚才的探摸中,只顾着去观察陈圆圆最核心的生命体征了,她的体温似乎也有些异常过高,于是点头道: “你带几个人,去城外的水泊,取一些干净的冰水来。” 李拾柴答应一声,看了看跪着几欲昏倒的祖氏,有些不忍道: “将军,这门外的老婆子好像、好像也要晕过去,要不——” 孟远叹口气,挥手道: “罢了,你叫两个小宫女过来,将她扶到一旁的屋子里去。”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陈圆圆,不由得又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这一摸,顿时又吓了一下: 怎么回事,好像体温又升高了一些呢? 有时很多症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伴随着高烧,那就说明一个人的身体是真的出现了大问题。 孟远慌乱中,忽然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晕,高烧降温,这个我懂啊! 想着,他急忙探手入怀,想也不想,便摸出一大瓶医用酒精以及大包的棉球、毛巾,然后俯身去解陈圆圆身上的衣衫。 打开外套,解到内衫时,孟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一下子停住,目光定格在眼皮子底下几乎都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脯之上,摇摇头,起身站了起来。 “来呀,有人吗?给我来几个女的,快快快!” 话音未落,左右两旁的房屋,便闻声探出几颗长发飘散的脑袋来。 孟远探头看着,定睛一瞧,第一个露出头来的,赫然竟是懿安皇后,紧接着,周皇后、沈妃、袁贵妃也纷纷惊诧地探头出屋,就连朱媺娖都跑出屋,直接站到了院子里,怔怔地望着孟远,嘴里奇怪的下意识地脱口道: “将、将军,你、你怎么会在她、她的屋子里呢?” 随着话音,大惊失色的周皇后,慌忙跑过来,一边捂嘴一边将她往回拽拉。 同样,看到孟远从陈圆圆的房里冒出头来,仅仅只是小小错愕了一下,懿安皇后便直接走上前,若无其事地探问道: “将军,发生了何事,需要妾身帮忙么?” 孟远扫了她一眼白嫩的脖颈,细滑的葱白般十指,摇头道: “不,这事你做不了,也不能做!” 懿安皇后感觉受到了轻视,不觉秀眉微蹙,竟又挺身上前几步,口中有了一丝恼怒道: “何事,将军请说便是,漫说妾身现在已经是沦落之人,即便是为报答将军,妾身管它何事也会尽力去做,将军请说吧!” 一个太后,给一个秦淮河畔红歌姬擦身子,呵呵,这个场景,想想都有点不敢直视吧? 孟远不愿再与她纠缠,于是干脆沉默下来,只是默默摇头,等着小太监、小宫女等合适的人过来。 懿安皇后无奈,便也不再强自开口,索性直接向屋里走去。 进去只看了一眼,她便盯着横陈在床榻之上,身上衣衫已经解开了大半的陈圆圆,表面蓦然一呆,眼圈竟莫名地一下子红了。 泥塑般立在原地,半晌,懿安皇后方才揉了揉心口,缓缓车转身,向门外退去。 推到一半,几个小太监、小宫女终于气喘吁吁地闻声跑了过来。 “将、将军,有何事要奴婢们做的,请、请吩咐——” 孟远哼一声,指着屋内道: “小太监走,小宫女留下,马上进屋里,帮里面的昏迷之人擦拭身子,我不太方便做——” “唔,不过怎么做,我还得教你们一下!” 正说着,小安子也领着几个人,气喘吁吁地大汗淋漓跑了回来,远远地便大叫道: “将、将军,将军你果然洪福齐天,说要郎中,郎中还真在那战俘营里等着哩!” 擦拭身子,郎中? 听着、听着,懿安皇后忽然扭头又看了一眼横陈在床榻之上的陈圆圆,心头豁然开朗,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晴朗了起来: 天呐,原来、原来将军是在救她? 这么一想着,她脚底下便再也走不动了。 孟远一头扎进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道: “小安子,叫来的郎中先喘口气,心浮气躁也号不好脉。”x :/ 说着,来到床边拿起酒精和棉球,一指两个小宫女道: “你俩过来,认真看我做一遍,然后照我的样子做就可以了——” “不过,到你们开始真正替她擦拭身子时,一定要解开全部衣衫,用棉球将全身都要擦一遍,懂了吗?” 两个小宫女忙不迭地点头,盯着孟远手中的酒精和棉球战战兢兢道: “懂了,将、将军!”(_ 嗯,孟远这才点点头,将手中物品悉数交给了小宫女,斜睨了一眼懿安皇后,转身出了屋子。 懿安皇后有些羞惭,刚要跟着出屋,却被孟远一声给留住了: “太后既然已经在屋里了,就权且监工一下吧。两个小宫女年纪太小,怕是毛手毛脚的,你在旁边盯一下我才放心一些。” 章节目录 第142章、你要下江南? 孟远一出来,正在惴惴不安地探头探脑的几个人,冷不丁吓得一哆嗦,扑通、扑通便道头拜道: “小人、哦不,我等降卒拜见神威将军!” 孟远打量了地上的几人两眼,抬手闻了闻手上的药棉味道,有些不爽道: “说说吧,我是要找正经郎中,给人瞧病的,你们几个以前是一直都在军中掌医,还是曾经有过民间行医的经历?” 几个人一听,不由得都沉思了起来。 其中一人,却忽然哆嗦着爬出来,连连磕头道: “神威将军饶命,小人一听是将军要找郎中,便赶紧站了出来应征,也、也没有听清是要医人的,小人只是一个兽医。” 兽医? 嗯,兽医也不错,现在虽然暂时用不上,但以后肯定会有大量骑兵列编,到时还真少不得他们。 孟远大致猜出了当时的情形,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小安子,扬扬下巴道: “既是兽医,那便到一旁候着。唔,你叫什么?” 兽医一听,连忙答道: “回神威将军话,小人贱名侯一摸,绰号也叫侯一摸。” 侯一摸? 孟远不禁咧嘴道:(_ “你这名号倒是响亮,一听便知,你好像有一手绝活。说说看,你这兽医,一摸,摸得是牛羊马猪的病症,还是牲畜的繁衍大计?” 侯一摸见孟远突然对他的名字来了兴趣,胆子打了一些,偷偷看了看孟远道: “回神威将军话,小人最拿手的,还是牲畜的繁衍大计。” 孟远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另外的郎中: “你们都是医人病的郎中了?其他人且不要动,有没有专看妇-科-杂症的郎中?”x 电脑端:/ 一个人左右看了看,随即爬出身道: “神威将军,小人周杏东,关内中医世家,数月前为躲避闯贼兵灾流落到山海关,被、被抓入民伕队。” 哦,孟远不觉惊奇地打量了他一眼道: “中医世家,混在民伕里面,就一直都没有露出你是郎中身份?” 周杏东不知孟远这话是凶是吉,只好闷头道: “回神威将军话,民伕队都是男人,与小人擅长的妇-科-杂症有些不搭,所以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好出手。” “哦,将军放心,小人擅长是一方面,并不是其他方面小人就不行,小人只是最精通一科而已。” 孟远点点头,于是不再废话,直接向屋内示意道: “既如此,那就赶紧请吧,抓紧瞧瞧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给我一个准话!” 周杏东顿时来了精神,爬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一下,莫名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嘴里叹息了一下,方才一头钻进了屋子。 大约半柱香后,周杏东施施然走出来,望着孟远愁眉苦脸地一拜道: “神威将军,小人已经问脉过了,里面的病者有些棘手。” 哦,孟远不动声色道: “你们医者深奥的东西就不要啰嗦了,只捡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两头都直接说结果便是。” 周杏东沉思了一下,拱手道: “神威将军,屋内女子青春年少,底子是不错的。但可惜的是,一来她本就是一个内敛安静之人,心思比较重,而且似乎还有一个心病一直都郁结于心,至今未除。” “再者她生活方面,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处于晨昏颠倒,寝食不定之中,已经乱了她肌体根本。现在突然遇上这颠沛流离——” 孟远听得一阵皱眉,出声呵斥道: “你这么啰嗦做什么,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结果,给老子直接说最好的和最坏的两个结果。” “再啰嗦一句,棍棒伺候!” 周杏东吓了一跳,赶紧话锋一转道: “此女子最好的结果,命数伤无大碍,好生调养,当不会堕于红颜薄命之诅咒。” “最坏的结果,她、她可能——”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不敢再说下去。 小安子到底是久在宫中,察言观色的本事十分了得,当即退身道: “将军,我等这就回避一下可好?” 孟远反应过来,点点头,对其他人挥手道:x “你们都暂且退下,需要时,再叫你们!” 众人一退,周杏东这才低声又道: “神威将军,此女子小人摸出的脉,应是尚未生育之身。所以,若无神药或者其他奇迹,她、她可能此生不会再有子嗣之福分了。” 这下孟远完全听懂了。 不能做母亲,这对一个尚在青春年少中的女子而言,的确不啻是一个噩耗。 不过,这眼前不就有一个自称中医世家的中医吗? 而且看他那神态,似乎明显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底气…… 好吧,他说要奇迹,老子就问问他,他想要什么样的奇迹! 孟远盯着周杏东,忽然一笑道: “既然病症都号出来了,也辩证清楚了,这就像你的左右手,左手伸出来了,那你的右手呢?” 周杏东一怔,有些恍惚道: “将军,小人、小人没听懂,什么左右手?” 孟远两眼一瞪道: “你他奶奶的左手号脉,是看人病。右手在一旁闲着,自然是要等着医人病啊——治病救人,你治病的法子呢?” “哼,光会看病不会医病,你还敢说出身中医世家!” 周杏东这才松口气,连忙拱手道: “神威将军息怒,小人既然看出了病症,自然也是医得了病症。” “只是,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小人两手空空,连最起码的针药都没有,怕是、怕是也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哩。” “而且就算现在能回到关内,直入京师那样人烟繁华的大城,小人也不敢担保她很快就能药到病除,身子全部复原。至于那根子里的问题,就更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了!” 说着,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孟远,壮胆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神威将军,这女子小人不知是何来路,但能住在将军城里想必绝非常人。” “有句话说了,万请将军不要降罪。她、她似乎被一些男人,很不爱惜地作弄、唉,还是直言吧,是摧残过不少时日!” 呵呵,这还要你像说天大秘密一样的说出来? 孟远吊起眼睛,盯着他足足看了半晌,方才哼声道: “这就是你说的奇迹?” “奶奶的,来人呀,给老子棍棒伺候!” 周杏东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喊道: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人若能赶去江南行走一番,救治此女子,当有奇迹可盼!” 章节目录 第143章、女人是水做的 随便在战俘营里的关宁铁骑三百残余,以及两千多随军工匠、民伕队寻摸了一把,就网出中医世家周杏东,手握绝活的兽医侯一摸,另外还有一个从当初御医中被当做一种礼物和象征赏赐到关宁铁骑和吴三桂手中的正经八百军医程得仁。 就这样不经意之间,孟远手中一下子就多了三个各有绝活的郎中,看来连一个小小的战俘营都这么藏龙卧虎,占据和主宰着关宁一线大片疆域的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还真不能小看他啊! 不过,在医治陈圆圆的几天时间里,三个人也再次见识到了孟远他那一身犹如神鬼莫测一般的手段。 叹服之间,不觉又坚定了他们“一定要想法子留下来的”决心。 在周杏东号准脉后,孟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已经苏醒过来但身子和意识都还十分的陈圆圆,挂上了在大明的第一瓶输液瓶。 别看周杏东说的云山雾罩的,就像老夫子嘴里的那些之乎者也,其实直白的说出来,也就没什么神秘的了。 所谓根基动摇,元气大伤,说的如此高大上,其实不就是身体亏损、亏欠太多了吗? 那行,先挂一瓶生理盐水,把失去的水分——也就是周杏东嘴里的“阴损阴亏”给补回来——女人是水做的嘛,本身的田是稻田而不应该是麦田,所以水一定要多! 然后,再挂一瓶葡萄糖,迅速补充她失去的体力和活力。 后面再来一瓶复合维生素,一套西医组合拳打下来,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的。 当然,周杏东说的其他调理方面的理论,还是有精华也有深刻道理的,但他现在两手空空,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那些一串串中药名,很多连孟远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搞懂它们的疗效和用药辩证理论了。 所以,对陈圆圆的调理,肯定是要一起上的,但不是现在,而且调理也是一个相对漫长过程,哪能像西医输液这么立竿见影。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了,在这里,中西医结合,不管是对谁,估计都会疗效加持翻番。 看到陈圆圆已然苏醒,而且在几瓶水挂上后,呼吸也平稳了,面色也渐渐有了一丝红润,孟远这才退出门来,想到周皇后、朱媺娖她们在某种程度上,伤势和身体上的亏损,可比陈圆圆要严重的多,于是也不厚此薄彼地指了指左右房屋,对周杏东郑重其事道: “从今天起,战俘营你就不要回去了,我会命人给你腾出一间屋子,以后就作为你的起居和看医问症的专门场所。” “另外就是,除了要抓紧对方才晕倒之人的医治,同时也要对住在这一排房屋中的每个女子,都进行一番全面调理,有什么疑难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至于你说的要到人烟繁华的大城去找药找物,现在肯定不现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我这里大兴土木,百业待兴,没有一点初具规模的样子,我肯定是哪里也暂时不会动窝的。” “缓缓再说吧,但肯定不会太久,而且到时候一定让你想要什么你都可以随便挑,随便拿!” 周杏东直听得喜滋滋的,连连点头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只要不再让我回到那臭烘烘的战俘营,能住到这城里来,小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孟远哼一声,盯着他道: “我说的这些女子,皆非寻常人等,你要小心问诊,精心调理。做好了,而且我也相信你既然自称妇科杂症世家一定能治好女人的所有问题,我会给你一个好的前程。” “如果做不好,或者做砸了,后果你自己也很清楚!” 说完,他便带着过去的御医现在的军医程得仁,向另一侧的一排房屋走去。x 没想到的是,闻声迎出门来的王承恩,还没说话,程得仁便楞了一下,然后呆立在原地,怔怔道: “王、王大公公,你、你不是跟随皇上吊死在煤山了么?” 一出门就听被人迎头诅咒,王承恩顿时怒了,瞪眼骂道:x 电脑端:/ “你他娘的谁呀,狗胆包天,老子好端端的长命百岁!” 孟远抱着双臂,玩味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 “老王,不知者不为罪嘛。怎么,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王承恩已经气得都懒得看程得仁一眼,扭头道: “管他是谁,将军,你是来瞧皇爷的么?” 嗯,孟远点点头,抬手一指程得仁道: “从战俘营里找了几个郎中出来,他说他过去是御医,带过来给你认认。若真是御医房里出来的,正好,我一直都想给皇帝找一个能随时守在边上的正经郎中,这样也免得我一忙起来,一旦有事照应不过来。” “如果不是呢,也正好,你不是说他诅咒你吗?就交给你任打任杀,随你!” 程得仁一听,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神威将军,将军乃天人一般,小人岂敢欺瞒骗你?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王承恩这才认真看了看地上捣蒜如泥的程得仁,半晌,摇头道: “将军,咱家真不认得他了。将军也知道,咱家做秉笔大太监,谁说赶不上皇爷日理万机,但也宫里宫外什么事请都要咱家过问一下,哪里记得多少人来!”x :/ 孟远点点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程得仁,想了想道: “嗯,老王你说的倒也没错,封疆大吏各路大员一个个记起来你也不定记得全乎,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御医了。” “不过老王,人命关天,你还是再看看,他说他说当年皇帝为了稳定关宁战线,将他还有很多能工巧匠以及一批火器,作为赏赐送给吴三桂的,这件事你记得吧?” 这样一提醒,王承恩终于反应过来,低头又对程得仁端详起来。 随后,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抬脚在程得仁身上轻轻踢了一脚,嘴里不知不觉多了一丝亲近道: “狗日的,原来是你呀,怎么不早说呢?” 程得仁大喜,抬头劫后重生地连连道: “王公公,王公公,你到底还是把小人想起来了?对对对,小人正是那个御医房的程得仁,当初几个人里面比较,还是公公你亲口将小人挑出来的。” 不知为何,王承恩脸色忽然有些尴尬起来,嘴里哼了一声道: “听你这口气,怎么,是不是还在记恨着本公公啊!” 程得仁慌了,急忙一本正经地连连摇头道: “怎么会记恨王公公呢,公公当初也是抬举小人,感激还来不及哩!” 孟远在一旁看着,忽然笑道: “好啦好啦,既然没有错,你们故人相见以后慢慢再唠。” “老王,这程得仁以后就交给你了,专司皇帝的随时问诊就医。若无大事,以后就不要轻易有事没事都去找我了!” 王承恩一下子慌了,瞪眼道: “将军,你、你这口气,莫不是又要离开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看来,从王承恩以下,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赖上自己了—— 孟远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广袤的向阳城周边,叹气道: “放心吧,咱们连这第一片落脚之地都还没有建好,我哪里也不去!” 章节目录 第144章、海军构想:一条大河东流 陆地上的所有事物,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这一天,孟远终于将其他事情全都放下,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他一直都念兹在兹的城外那一方广阔的水泊之间。 经过上百个工匠和民伕的连夜奋战,就在昨日,从战俘营又网罗出来的这些能工巧匠,在孟远多达几十张图文并茂和详解文字的建筑图纸支撑下,一座理想中的水泊码头,终于落成并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刚开始叫来关望春,让他再到战俘营按图索骥去搜罗这些专门人才时,孟远还有些担心,像建筑码头和涉及水面的事情,怕是很难找出几个人来。 谁知,刚把意图和要求说出来,关望春就笑了。 “将军,若是要论筑城建房,将军要我去战俘营寻人,卑职可能还会心里打鼓。” “呵呵,说到开船建码头这样的事上来,那卑职可就瓦罐里捉鳖——十拿九稳了。将军大概忘了,山海关一带,虽然也是名义上的陆地,可却连通着大海啊。山海关,说的就是一边是山,一边是海,将军要多少水上海里的浪里白条没有哩!” 孟远一听也笑了,的确,自己忙得竟然把这常识性的问题都无视了。 不过,关望春却对孟远突然要这么多懂海和熟悉水性的人,十分不解,而且更对在这深山里的这片水泊,要劳民伤财地建一个可能根本用不上的码头,感到有些抵触。 “将军,现在到处都缺人缺物,尤其是各方面的能工巧匠,而且将军对工期和质量还要求得十分严格。现在又多出一项码头来,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呀?” 关望春现在已经完全融入到自己的角色中,而且随着孟远对他越来越多的信任和放手后,也不知不觉将自己当成了心腹,所以渐渐的也彻底放开了,很多时候都是直言不讳,处处都在为孟远考虑。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自作聪明地忽然想起来一样,盯着水泊一拍脑门道: “哦将军,恕卑职多嘴,将军不会是看见那城里的小昭仁公主,总是吵着闹着喜欢在这水泊嬉水,为了安全起见,所以要专为她打造一个码头出来吧?” 孟远被现在的关望春气乐了,盯着像一个真正贴心心腹一样什么话都敢说了的关望春,足足看了半天,方才摇摇头,摸出了无人机成像仪来。 对待已经死心塌地追随的人,孟远现在也是彻底放开了。 需要什么时,直接拿出来,给所有需要的人。 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人,知道什么事情时,他也毫不避讳,更毫无保留,也是直接一五一十地亮出来。 这世界太大,他不可能一个人去征服世界,建设世界,改造世界。 这眼前的大明也是一样,就算累死,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将这个残破的大明扶起来,然后重建一个崭新的大明。 所以,他需要无数人,在他的指引下,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这样向着重建大明的方向走下去。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也无法做到什么事请都要遮遮掩掩! “来,关先生,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孟远将手里的无人机成像仪交给了关望春。 关望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成像仪,一时间有些不敢入手。 孟远一笑,直接打开里面的画面,让他凑近看了起来。 原来,早在发现这片水泊以后,孟远就有种预感,像燕山这样的茫茫大山,如果有如此大的水泊,一定也会由此衍生出几条小溪小河,像无数的河流那样一路从这山里冲向山外,并最终与大江大河合流,汇入广阔无垠的大海大洋。 所以,在平定了战事,并在根据地的大生产大发展一天天走向正规后,孟远便独自带着李拾柴一个人,顺着水泊一处自然缺口泄流的方向,一路追踪了下去。(_ 两人走了两天一夜后,终于发现从水泊一路泄流而下的涓涓细流,在一处相对平缓的谷地,渐渐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溪,在这片谷地盘旋,洄流。x :/ 而这时,不用再沿着水流的方向,就能以一双肉眼清晰可辨地发现,一条完整的大河,到了此处已经正式成为了一条真正大河。 既然已经从涓涓细流,到此成为一条足以杨帆远行的大河,这第一次的大河探源,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当然,孟远并未急着返程,而是拿出帐篷,又在这条大河正式起源并形成大河之处,多逗留了几天。 这几天里,他和李拾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只专注于各人的一件事: 李拾柴专司警戒,并负责每天一日三餐。 孟远则除了吃饭睡觉,每天都只抱着一部无人机成像仪,不断放出无人机,以接力方式从大河形成之处,沿着大河两岸,顺着河流方向,一路追寻下去,同时一路采拍,将大河所经过河川地貌,两岸风土,全都形成了实时图像。 当然,在没有后世卫星组网形成的强大数据链支持下,无人机的活动范围和里程,是必然会有极大限制的。 所以,在将无人机八十公里作用里程用到极限后,孟远就收回了所有无人机,开始准备回城。 八十公里,是大明的一百六十里地还要多。 这个里程长度距离,几乎已经是这方燕山余脉,到山海关的一大半路程了。 在最后一个架次的无人机飞行中,山海关雄伟的轮廓,已经清清楚楚地显露在孟远手中的成像仪上。 于是,孟远又将无人机放到了极限高度,使得山海关在无人机的高空俯瞰之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清晰可辨,连方位、地形地貌甚至风土人情,都看得隐约可辨。 与此同时,无人机自动测距,也将剩余的里程数反映了出来—— 十八公里,也就是三十六里地。x 电脑端:/ 八十公里加上这无人机极限无法走完的剩余里程十八公里,也就是说,从孟远发现水泊从根据地流出,一路蜿蜒、曲折地流经到这里,并最终形成一条大河。 再从这里到山海关,距离不到一百公里,两百里地。 那么,算上根据地到这里,也就是三十公里六十里地,全部里程加起来这也不过一百三十公里两百六十里地。 而这个距离,恰好就是燕山到山海关的陆地距离。 但更让孟远惊喜的是,通过最后一个架次无人机的高空俯瞰,他已经十分清楚地发现,这条流出去的大河,在顺着山海关蜿蜒盘旋了几圈之后,又一路东去,汇入到了一条更为宽阔浩大的大江中去。 而那条大江大河,奔流而去的最终方向,会不会就是山海关外的那一片大海呢? 如果是,那么孟远瞎打瞎撞地带着皇帝暂时躲避到燕山余脉的这个地方,那战略地位和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章节目录 第145章、人、钱、物 抱着成像仪,关望春足足看了大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大叫道: “将军,你这新拿出来的神器简直了得啊,连几百里地方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以后再两军对垒,咱们岂不是不用那些斥候、探马,就能将敌军排兵布阵尽收眼底,怎么打还不成了咱们说了算吗?” 孟远摇摇头,嘴里十分苦涩地暗笑一声: 呵呵,他想得倒美,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头上还顶着一颗时刻都在被人管着盯着的雷哩! 想为所欲为,咋想咋来,一天建成罗马城,做梦吧? 叹口气,孟远指着成像仪集中话题道: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这关里关外你是地主,说说看,看了我这只有天上老鹰才能俯瞰到的的山川地貌,有什么感想?” 关望春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半晌,他忽然冷不丁站起身,望着孟远就是深深一揖道: “将军,是卑职又一次对将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不断地小看了将军的胸怀、志向和气度,竟拿小昭仁公主嬉水之事,来忖度将军这一宏大布局——” “恭喜将军,这方水泊,简直就是上苍天赐给将军的风水宝地。若是依照将军探明的去路,顺流而下,将深藏在咱们这片山谷之地的河段,投入人力物力,拓宽河面,挖掘出更深的河床,一直延伸到将军最后停脚之处的成河地段。” “将军,咱们这座向阳城,可就不再是偏居一隅的荒山野岭的小城池,而是可以想到陆地便到陆地,想去大海便到大海,怎么好就怎么来,即便永远深居在此也不怕与世隔绝的真正永固之城,龙兴之地了!” 没想到关望春稍稍点拨他一下,他就能一眼看出其中最关键的要害之处。 孟远也是十分高兴,赞许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关先生,既然你已经看出其中的万千世界和花样来,若要你放手去做,你准备怎么做?” 关望春顿时激动起来,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将手一伸道: “你是无所不能的神威将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将军,你若真信任卑职放手教我去做,万变不离其宗,将军得给卑职三样东西,卑职才敢接令。” “第一人,第二钱,第三物,少一样都不行!” 孟远想了想,于是也起身道: “你要的这三样东西,不怕吓着你,老实说连我都日思夜想不知从哪里去弄呢?” “嗯,这样吧,根据地建设基本已经上路,按部就班做下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现在,对这方水泊的开发,却变得日益紧迫和事关全局。” “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走,咱们进城召集一些人来集思广益一番再行定夺。”x 电脑端:/ 回到向阳城,很快,该来的人,得到孟远召见,一个个都赶了过来。 他们是: 主持本次扩大会议的中军参谋关望春。 皇帝代表懿安皇后张嫣,周皇后列席会议。 原秉笔大太监,现向阳城大内总管、资政王承恩。 新兵连的连长罗恩生,见习教官郭铁牛,书记官李记。 张小手、王天相列席会议。 兀冒,作为孟远记名弟子列席会议。 佟国章,作为赫赫有名的汉奸佟养性私生公子,毕竟见多识广也被作为列席人员参会。当然,前提是他已经发誓与他的佟氏一门决裂并更弦改辙追随孟远。 最后,就连刚刚上任为屯垦营的程文举,也都被特邀入会。 被特邀参会的,还有与他一起被最新任命的一网打出的各类人才—— 暂编医护营,临时院正周杏东。 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临时队正侯一摸。 暂编匠作营,临时把头曾班输 暂编妇孺营,临时营正卞月娥。 没错,这个卞月娥,就是妇孺营三百人里面选拔出来的一个外表娇滴滴,行事却颇为泼辣的女子。 值得一提的是,她前面的从业经历,说出来会叫人吓一跳: 山海关与北-京-城之间的一座关联县城,因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而是小县城却堪比州郡大城的永平县,县内闻名遐迩的大青楼——山海楼女总管是也。 看着这些人,是不是有些恍惚甚至啼笑皆非呢? 三教九流,乌合之众,怎么说都不为过。 可是,即便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现在被孟远看在眼里,也是不得不当做宝贝一样使用的人才。 所以,孟远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来,冲着自己战战兢兢而又感恩戴德施礼,然后志得意满地依次找位置坐下,一股憋屈和尿急般的求才之心,便再次涌上心头。 人才,人口,看来要抓紧时间,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去弄一批回来了…… 看到人到齐,关望春拿起孟远草拟的名单,点了一遍名后,看了看孟远,在他无声的默认下,便将他和孟渔两人在一起时说的话题,重新复述了一遍,然后一脸期待地激动道: “各位都听明白了吧?” “不过将军说,百闻不如一见,这等天大之事,须得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能少。所以,接下来将军会拿出一种最新神器,像京城里大戏班子才有的那种皮影戏,一点点地放给咱们看。” “记住呀,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将军都说了,必须保持肃静,不许尖叫,乱跑。若有人吓得自己昏倒,没有看见要看的东西,算你们自己倒霉!” 说着,关望春望着孟远深深一揖道: “将军,请——” 看到孟远站起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却又忍不住嘴角偷笑,在心里俱皆暗道: 神威将军拿出来的神器多了去,还有什么怕的呢? 众人正五花八门地胡思乱想着,忽然间,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房屋顿时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之间,有人刚要喊出声,突然想起警告,连忙将嘴捂住。 不过,还未等反应过来,耳畔便是一阵阵飞沙走石般的轰轰隆隆巨响,就像整个屋子都在打雷一般,就在所有人都惊吓得喘不过来气时,一道亮光,忽然像救世主一样一闪而出——x 紧接着,正面早已竖起来的那一面洁白如雪的幕布上,一道道山川,一片片森林,渐次出现在上面。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跟着飞起来一般,跟着这些不断变幻着的场景,在一棵棵的树梢之上,一掠而过,在一座座的山尖之巅,回旋翻飞,又在一道道山谷之间,不时悬停驻留。 甚至,还会间或忽然从斜刺里飞出一两只惊鸟,扑棱着翅膀飞来,然后又惊鸿一瞥地飞去,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它们似的……(_ 啊! “我、我怎么感觉真的在天上飞啊!” “天呐,我一会儿在山底,一会儿就到了山尖,好美呀!” “这、这就是咱们的那水泊吗?” “感谢神威将军,是将军才让我们看到了这一切……”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中,曾经的禁令,终究还是在所有人的一阵阵惊呼和感叹声中,化为了泡影。 章节目录 第146章、第一条军规 谁也没想到,从早上一直开到夜幕降临,这场原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扩大会,方才尘埃落定,有了一个大致结果。 归纳起来后,最后形成了三个决议: 其一,迅速组建一个“猎人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个队伍,要在十五天内,也就是要赶在山海关大决战之前三天内,就近在山海关与京师之间各县县城与村镇中,走捷径地从田贵妃、袁贵妃和沈妃三个娘家招募一批能工巧匠,种田把式以及其他各类人口,人数多多益善,但最少不得低于三千人。 当然,三千人肯定不可能一次性进山,那样目标太大,不等别人找过来,自己这片根据地就暴露了。 所以,三千人将被最多分成几十人一个批次,陆陆续续引入山中。 同时,因为是要从几个贵妃封地或者娘家快捷地招募人手,如此一来袁贵妃、沈妃势必也就要随军行动。而且,田贵妃已经不在人世,而她的娘家和封地又正好在离此最近的永平县境内,所以与田贵妃私下关系最好的周皇后很可能也要随行。x 鉴于此,为保万无一失,这个“猎人队”也就只能由孟远亲自率队了。 其二,选拔混编一个“扫荡队”。 这支混编队伍,从出山开始的那一刻起,只做一样事情——抢钱搞物资,凡是根据地目前亟需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眉毛胡子一把抓,捞到什么就抢什么。 所以既然是扫荡,对他们也就没有特别的期限要求,总之以根据地的建设需求而存在,什么时候物资充足了,什么时候再把他们召回来。 当然扫荡是一个技术活,又是一个体力活,还是一个需要协调能力十分强大的组合活。 孟远将当前手底下这一帮子乌合之众,拨拉算盘珠子似的来回掂量了好几个人选,最后还得是把王承恩揪出来,放在了首领位置。 作为秉笔大太监,而且还有掌军经历,尤其是在后期他基本上已经是在承担着隐形调停支应所有军机大事的中枢统领要务,他的能力和全局视野是毋庸置疑的。 王承恩之下,给他配置了三个必不可少的分支和副手: 负责沿途安保并充当打手的罗恩生等原五人战队,外加十五人新兵连新兵,全副武装,弹药配置基数完全按照战时配发。 充当门面和可能要沿途时刻出老千的妇孺营新任营正卞月娥。 担负往来运输“赃物”的侯一摸和他的暂编畜力运输营,以及人数不等可充当半个士卒的精壮民伕。 其三,最远允许其可潜入京城的新任医护营院正周杏东,在郭铁牛等六名新兵连战士护卫下,以京畿重地为中心搜刮他所需要的一应药草药物等相关药品。 当然,这三支队伍,除了周杏东这一支外,不管是“猎人队”还是“扫荡队”,在保证主要任务前提下,界线也没有那么清楚。 猎人的,也可以顺手牵羊搞钱搞物。 反过来扫荡队,也一样可以搂草打兔子地猎人。 二者,仅仅只是侧重点不同,任务是可以交叉互换的。(_ 月上梢头时,所有安排全都布置妥当,孟远便再次叮嘱了一遍各队的注意事项和任务要领,就要挥手赶人。 这时,关望春忽然起身喊了一声: “将军,卑职还有这向阳城里所有人,还有一件大事未了,还请将军成全!” 话音未落,满屋子的人,呼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两眼像狼一样望着孟远,齐刷刷地躬身深深一揖,异口同声道: “还请神威将军成全,以免我等整日惴惴不安!” 惴惴不安? 孟远第一次感觉被这帮大明土著,给搞糊涂了。 而且,这么整齐,简直就像逼宫一般,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定私下他们不知瞒着他经过了多少次预谋。 嗯,这个现象可不好。 必须要将这个苗头,拍死在沙滩上! 孟远脸一黑,沉声道: “在如今的向阳城内外,你们已经是一等公民了,还要成全什么?” 关望春一看,急忙领着众人山呼道: “请将军赐予善恶忠奸丸,以便尚未领取此丸并已誓言追随之人,尽快服用求得安心,定心,从此再无三心二意,死忠追随于将军鞍前马后!” 原来是这样? 真没想到,被明确为剧毒药物的“善恶忠奸丸”,现在倒成了自己旗下的抢手货! 孟远一阵错愕中,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当然还有一丝得意。 沉默半晌,他还是手一挥道: “善恶忠奸丸,乃是本将军在护佑着皇帝从煤山一路杀出时,不得已拿出的权宜之计。” “既是权宜之计,当然是能不用最好,一旦要用,那就是迫不得已。而且我从心里来说也不愿意你们的追随,是迫于这种善恶忠奸丸的威力才做出的抉择。” “另外我也不怕你们多想,其实这善恶忠奸丸,并非是人人都有资格吃下一颗的。能让我迫不得已拿出此丸的,非大奸大恶之人,非权贵大员之人,非我非用必用之人不可。” “也罢,今日既然你们都全体要求,索性以后这一条,便写入未来我孟家军条例条令和军规之中,形成一条必不可少的入军章程照此执行——” “即,凡能被选中、选用和选拔到我孟家军旗下所有机构人等,第一条便是自愿领取服用善恶忠奸丸并完成宣誓之定规。” “关望春,你抽时间拟个章程出来,并择机成立一个专门机构,专司自动配额和发放善恶忠奸丸,然后登记造册并记入个人档案等事宜。” 关望春一听,顿时长舒一口气,躬身领命道: “是,将军,多谢将军将此条形成定规以后写入军规相应章程中!” 众人一看,也是纷纷躬身施礼,一个个轻松不已道: “多谢神威将军成全!” 孟远暗自摇摇头,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皮,微微一笑道: “月色如钩,清风徐徐,我们却都一个个还饿着肚子为大明操劳,总得有人给咱们犒赏一顿饱饭吧——” 说着,他笑眯眯看向懿安皇后,嘴里罕见地调笑道: “太后,今日请你代皇帝坐镇会议,你是不是得请咱们吃一顿大餐吧?” 懿安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孟远会突然点名来这一出,很是慌乱了一下,但马上就镇定下来,反目瞅着孟远同样笑眯眯道: “将军,从十几人到现在的几千人,哪一日的饭食,一粒一米不都是将军所供?” “不过将军既然说了,自然也不能让将军的话落空,没的落了将军的神威。正好,将军将我等救出皇宫之际,虽是仓皇出逃,但这块玉佩却是贴身之物始终带在身边,今晚就拿出来交与将军作为将士们的饭金吧……” 章节目录 第147章、军校构想 拿到黑乎乎却又有些香喷喷的善恶忠奸丸,大多数人都在久已期盼的心态之下,一口酒吞下了肚里。 但还是有两三个人,躲在人群里捏着药丸,迟疑了半晌。 周杏东盯着药丸,手指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暗暗使劲,想要凭手感试出这药丸到底有多少种药材,配伍又是怎样,它的炮制是不是与他熟知的法子有所区别。 直到用了很大力气,他才忍住没有当场掰下一小块藏起,然后偷偷拿回去试炼看看它的真实药性。 周杏东很清楚,他若真的那样做了,恐怕他就会由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唉,还是算了吧,将军的东西,绝对不要有非分之想! 已经荣升为屯垦营临时总管的程文举,则是捏着药丸一直都在强忍着要不要当场将它扔在地上踩碎,然后干脆让这杀神明明白白地将他一刀砍了算了! 可是,试了几试,他终究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仰天就是一声长叹,药丸于是也就顺势丢入了喉咙。 罢了,罢了,这杀神算无遗策,什么都想到了人前。 以后骑驴看唱本,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妇孺营临时营正卞月娥,则是两眼顾盼流离,捏着药丸喜滋滋地暗自瞅着孟远,心里乐开了花: 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吃到这传闻已久的毒药,嘻嘻,这下神威将军总该放心了吧? 那么,以后小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就可以……也去吃他呢…… 第二天,在距离山谷深处的向阳城六十里外的谷口,孟远站在第一道预警线哨卡上,对第一个出发的队伍“扫荡队”又叮嘱了一番,方才挥手放行。 紧接着,就是人数相对要少很多的周杏东已经护送他的郭铁牛等人。 最后,就是由自己亲自压阵的“猎人队”了。 为了尽可能的减小目标,这一次,同样的孟远还是十分自信地只带了李拾柴一个随扈,甚至对随行的袁贵妃、沈妃都没有安排任何一名侍卫,两人只配了一名小宫女在路上伺候。 至于周皇后,思来想去,孟远还是将她留在了向阳城里没有随行带在路上。 孟远相信,有自己压阵,他们这支“猎人队”,恐怕是三支出山队伍里最安全的一支。算下来,他们这一行人,总该才六人,坐在一辆大车上,绝对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李自成平定了整个京畿重地之后,战火逐渐消弭,同时吴三桂又一直徘徊在降与不降之间,始终都在山海关、密云、永平一带按兵不动地彷徨。 加上陆续入关的多尔衮又是用兵高手,表面上声势浩大的造成大军入关看似又要袭扰各地进行打草谷的惯常行动,暗地却加紧在山海关一带秘密排兵布阵。 所以,孟远带着六人一车,边走边看,走出燕山余脉没过多久,无论是官道还是散布在四面八方的诸多乡间小道,人流就渐渐稠密起来。 已经凋败的官道上,甚至也出现了像他们一样的大大小小的车辆,豪阔一些的,几乎全都是骡马驭车,最差的也是驴车。 因为是带着任务随行,所以从山谷一出来,袁贵妃、沈妃两人,便自觉地一左一右坐在了大车两旁的窗户边,走一路,看一路。 当遇到需要她们说话的时候,她们就会指点着沿途的风土人情说上几嘴。 尤其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穿着她们熟悉的衣衫,操着一口她们迷恋的乡音,在她们伤感却又难忘的这方土地之上,川流不息地来来往往着,无论是袁贵妃,还是沈妃,不仅话更多了一些,就连表情也开始变得眉飞色舞,整个人看上去再也没有了拘谨而变得自然多了。 “将军、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 “咱们要去的第一处是田贵妃的封地和娘家,得从这里下官道,再往东走十几里地,看见一片大庄园后,就是我们要去的那条乡间小道,然后再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坐在车头,孟远闻声拍了拍身边的车把式,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面色潮红,表现越来越活跃的袁贵妃、沈妃,不由得有些莞尔。 古人常说,故土难离,大概说的就是她们现在的这个样子吧? 因为要尽量做到不太过引人注目,所以除了这辆骡子拉的大车之外,只有李拾柴一人骑马。 而且,他也毫不伪装地就是一个家丁亲兵的本色模样。 对于突然多起来的人流,他也十分好奇,憋了一路,终于在快要下官道拐上小道时,还是问出了嘴来。 “将军,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又都跑了出来,他们、他们不再害怕那闯贼劫掠了么?” 孟远看了他一眼,刚想解释两句,余光中忽然瞥见袁贵妃张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强行瞥了回去的样子,心里一动,于是笑道:(_ “贵妃娘娘,你给咱们说说,为何这路上忽然人就多了起来呢?” 袁贵妃脸一红,低头道: “将军天人一般,哪里有我等妇道人说话的份儿。” 孟远摇摇头,笑着鼓励道: “出来就是让你们多说话的,而且这马上就要离开官道,进入皇帝给你们这些娘娘的封地了,作为地主,你们当然更有发言权了。” 袁贵妃顿时喜上眉梢,两眼顾盼流离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精神道: “人多,才是好事。人多,更是好世道。” “天下所有的强人其实都一样的,即便是该万箭穿心的闯贼,别看他一路穷凶极恶在我大明攻城略地,烧杀劫掠,但现在是他攻下了皇爷的北-京-城,他也就觉得自己坐稳了江山。” “所以,既然是自己的江山了,谁还会烧杀劫掠自己的百姓呢?” 孟远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一眼袁贵妃,随即转头道:x “李拾柴,贵妃娘娘这番话,你听明白了吗?” 李拾柴似懂非懂,咧嘴道: “知道了,将军。” 孟远横他一眼,嘴里哼道: “用刀用枪,打打杀杀,现在你们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在见识这一块,你们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肯定是不行,但一旦闲下来,到时你们都得给老子重新回炉再造一番!” 说着,要尽快建立一所面向所有普通士卒的军校念头,也在孟远的心里,再次被点燃了。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48章、平西伯唐通 这时,一支八千人的大军,正浩浩荡荡走在这条孟远正在走过的官道之上。 八千人大军,从头到尾,一直排到了连绵十几里地。 但奇怪的是,面对这样一支八千大军,来来往往的人流,依然还是川流不息。 究其原因,当然还是这支八千人的大军,摆出了一副秋毫无犯,甚至纪律严明的架势。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严格地按照整个大军,只沿着官道一边行军的模式,给来往的百姓,在官道上留出了供他们自由穿行的一半道路。 唐通,这位从崇祯七年任榆林守备开始做起,一路凭剿杀张献忠战功和少许的钻营,不断飞黄腾达做到宣化总兵、密云总兵,并最终被封侯的一员明末大将。 现在,虽然因为在最后一次坚守居庸关的任上,被监军太监杜之秩卖关投降了李自成,而腹背受敌不得不跟着也投降了大顺军,但现在居然又能独领一支近万人的大军出京,这对他来说,不啻又是一个天大的转机。 要知道,就像当初他率军奉召勤王,成为唯一一支抵达京城的勤王之师,并被崇祯皇帝当场封为与吴三桂平起平坐的平西伯,赏黄金十锭,大军四千白花花的官银。 这一次,他又是一枝独秀,成为众矢之的投降大顺军中的大明将领里,第一个被李自成放心外派的大将,而且还是领八千人众,独立负责对吴三桂的招降之重任。 能这么快获得闯王信任,未来可期啊! 所以,他一出城,便严格按照李自成的军令,在京畿重地方圆几百里地以内,所有大军包括他自己的各大老营心腹和嫡系,一律不得再有任何扰民和劫掠行为。 当然,对于家财万贯的豪绅官吏,则是例外。 但这个例外,同样也是有章程的,对大员豪门的抄没,只能由李自成亲自部署安排,其他人均不得擅自行动。x 对于这样一道对整个劫掠成性的大顺军而言的古怪命令,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沉默。 要知道,在大顺军中赫赫有名,并且地位超然的李来亨、袁宗第、李过、高一功、郝摇旗等十好几个大将,至今都还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真正康复怕是不知还要等到几时哩。(_ 所以,自从这道奇怪的命令下达后,尤其是京城里面,现如今的每一个掌旅级别以上的将领,都在李自成帐下领了生死状—— 谁的军营士卒出现了扰民、劫掠特别是破坏京城建筑事端的,一律不问缘由先行斩首示众。 有一天,唐通去皇宫办事,半路上看到,权将军刘宗敏帐下的一名百户,因为失手砍到了一块城砖,当即就被四处巡查的孩儿军一刀砍下了头颅。 这要是放在以前,就凭刘宗敏大顺军第一大将威名,加上他的那副雷霆般的暴脾气,怕是早就血洗张鼐的孩儿军去了。 其实,对于现在京城内外这种貌似渐渐萌芽出来的盛事景象,在唐通自己的心里,还是十分喜欢,并愿意时常看到的。 毕竟,在大顺军入主中原以前,在唐通自己经历过的几座主政的州县境内治下,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就这样走着、走着,也不知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纯粹为了拍一下唐通的马屁,几个帐中幕僚,忽然扫视着前后川流不息的百姓,捻须笑道: “将军,你瞧过往的这些旅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不停地看着咱们的大旗哩。”x 电脑端:/ “不用说,他们一定是在看,大旗上的旗号,到底是哪家的将军!” “呵呵,将军,咱们可是当下第一支出京的大军了,单是这份荣耀,怕是骆养性看了都得眼红吧?” 唐通笑了笑,心里虽然也很是熨帖,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有任何喜色出来。 他基本上是全凭自己的军功爬上来的,而且从做榆林守备开始,就一直对治下百姓不错,本身并非是什么庸才,自然不会被什么人的两三句恭维话迷惑。 说来也巧,恰在这时,他的中军正好走到了孟远的大车旁。 而孟远的大车,也正好要转向拐到官道另一侧的乡间小道上去。 两下一交会,唐通的几个侍卫,因为必须要时刻关注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所以左顾右盼中,几双警惕的目光,在车上一扫,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袁贵妃和沈妃一左一右也正在车窗旁顾盼流离的两双眉目。 几个人顿时一呆,咕咚一声,便纷纷开始咽着口水,眼睛再也离不开大车那左右两扇小窗了。 这也就是在李自成新令刚刚颁布,若是放在之前,这几个人,怕是早就猴急地扑过来,不管不顾地也要撩开窗帘好好端详一番的。 感觉到几双目光的异样,袁贵妃、沈妃慌了一下,定定神,急忙伸手将窗帘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 看到拱卫在四周的侍卫莫名停下来,盯着一旁的一辆看上去并不怎么华贵大车,直眉楞眼地看着,唐通不觉有些奇怪,于是踢了踢马肚子,向这边走了几步。 “将、将军,这车里的两个娇娘,美、美死了——” 几个侍卫,也不知是不是看傻了,一听有人问话,想都没想,脱口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唐通心里一震,立刻反应过来,这辆看似普通的大车,里面不是坐着京城里的大员大吏就是豪商富绅。 现在,估计趁着闯王新令颁布的空挡,赶着往城外逃哩。 想到若不是杜之秩害了自己,现在恐怕连他也会想这些逃亡的人一样,而且自己本来也是世受皇恩,又何必为难这些过去的同僚们呢? 于是,他两眼一瞪,呵斥了一声道: “大胆,前些天孩儿军砍人脑袋的事情,你们这么快都忘记了吗?” 几个侍卫一怔,不由得摸了摸脖子,手中缰绳顿时一抖,十几匹战马,就从大车四周回到了官道上。 李拾柴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不过,他还没喘口气,就听见纵马走来的这个大官,忽然望着他笑着问了一句: “你家主人是在京为官还是为商?” 啊—— 李拾柴到底还只是一个从前单纯封闭在军营里的火铳手,楞了一下,望着唐通,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孟远叹口气,盯着唐通打量了两眼,随即接过他的话头道: “我们是行脚商人,此去回乡省亲,将军可有事?” 章节目录 第149章、唯一勤王之师 这时的孟远,早已不复初来大明时的模样,身着打扮,已经是长衣青衫,一派富家公子翩翩少年的气度。 没错,卸掉了满身护甲和武装的孟远,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个活脱脱的少年—— 这点在他来到大明之初还没特别感觉,但是等到他诸事初定,最后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好好做了一番个人卫生,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裳,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真正就像换了一个人之后,在走出房屋的瞬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无时不刻贴身相随的李拾柴,当时吓得掉头就跑。 在内城到处晃荡值守的总管小安子,也是妈呀一声当即坐倒在地。 而其他几个当班的小太监、小宫女更是承受不起,当场一个个直接翻了白眼昏了过去。x 等到内城所有人都闻讯跑出来,远远近近的看着,自然也都是纷纷吓得惊慌失措,不知所以,人人变成泥塑。 只有懿安皇后张嫣,还略显镇定一些,盯着他两眼不错目地看了又看。 只是莫名其妙的,看到最后,她忽然竟默默地流出了眼泪,然后一个人孤独地转过身,莫名地独自回到了她的小屋去。 直到这时,孟远才后知后觉,赶紧摸出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将自己看了一眼,不由得也是当场吓住,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前一世他可是正值壮年,绝对的雇佣兵王最好的黄金年华。 怎么一到大明,他的年龄就是一下子缩水了这么多? 直观看上去,很可能不是十五岁,就是十六岁,这、这缩水的年龄跨度也忒大了吧,一时间叫人怎么接受啊! 于是乎,当天晚上,几乎内城的人,都没有吃饭。 而且,当天晚上,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正在大兴土木的根据地角角落落。 或许也正因如此,孟远即便是一个少年模样,但他身上的这股不怒自威,甚至还隐含着不时投射出的煞气,虽然让见多识广甚至也是阅人无数的唐通,很是心惊地怀疑了好一阵子,但却怎么都没有往那个在京城中被传说成了杀神的孟远身上去想。(_ 甚至,他都没有往大明皇族身上去多想。 因为此时此刻,大明皇帝已经自己上吊死了,他的继承者太子朱慈烺又早早就被闯王搜寻了出来,其他几个皇子也都死的死,捉的捉,已经对大顺军没有任何隐患和威胁了。x 电脑端:/ 眼前这个少年公子,看他这一身贵气和不怒自威的桀骜之相,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早已大势已去的大门大户中的公子而已。 念在自己也曾是崇祯一朝的大员,罢了,还是与人与自己都留一份香火缘吧…… 想到此,唐通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稳了稳莫名有些躁动不安的胯下战马,两眼还是往车里瞄了几下,好心道: “少年公子,既是行商之人,行事说话在路上还是要低调一些才是。现在兵荒马乱,今日也就是遇见本将军了,算你运气好,快走吧。” 孟远一听,倒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还能头一回遇见不打不骂甚至不抢掠的兵将。 不过,此刻他的心全在根据地大兴土木亟需的人口之上,也没有多想,于是拍了拍已经吓得有些哆嗦的车把式,让他将大车赶下官道,小心翼翼地向对面的乡间小道拐了下去。 孟远走了没几步,一个幕僚便抱着一张画影凑过来,贼眉鼠眼道: “伯爷,咱们出城时,大军师牛金星曾交给咱们一张那个杀神的画影,属下以为,那少年的大车,还是应该多少打开勘验一番才是。” 唐通横了他一眼,瞥见四周一众亲兵,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顿时哼道: “勘验什么,不就是看那少年的大车上,里面的两个娇娘到底美到何等程度?” “哼,就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或者干脆就是那皇宫了少了踪影的美貌太后,你们还准备将她们劫走不成!” 幕僚被戳破心思,干笑一声,只好讪讪地收起了画影。 然而在另一边,车里的袁贵妃、沈妃却又突然探出身,望着孟远小声喊了一句: “将军,将军,妾身记得有几次你曾念叨过一个叫唐通的人名,方才那个与将军攀谈的人,妾身看得十分清楚,他就是唐通。” “当年,还是他带着唯一一支勤王之师,赶到的京城。为此,皇爷还当场赏了他不少金银,直接封他为平西伯哩。” 什么? 孟远一愣,赶紧让车把式停下车,扭头就向唐通望去。 不对吧,这唐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就被李自成派了出来去与吴三桂接洽投降事宜呢?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初皇帝崇祯,急诏各路大军往京师驰援勤王,还真有一支勤王大师赶到了京城之中,居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唐通。 如果情况属实,那这个唐通,可就要重新看待。 与其他推三阻四,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的封疆大吏甚至皇亲国戚想必,他可就是难得的忠勇之士,可用之才了! 那他的名气,为何一直不显呢? 看来,自己对明末这段历史,还是多有疏漏啊。 “李拾柴,今天是几月几日?” 话音未落,未等李拾柴开口,袁贵妃便抢着答道: “将军,今天已经是阴历三月三十一日了。” 三月底马上就四月初了? 想着,他定目看向袁贵妃道: “这唐通当初一支孤军勤王入京,带来的有多少兵马,大军入城可是你亲眼所见?” 这一次,就连沈妃也都跟着袁贵妃一起开口道: “将军,唐通大军入京,虽然兵马不多,只有区区两千人,却都是紧赶慢赶而来的骑兵。” “也正因他是唯一进城的勤王之师,所以皇爷才破天荒在后殿设宴款待与他,妾身人等虽然以礼不能陪宴,但还是逾制每人都召见了他一番人人都赏下了许多与他家室的礼物,是以才将他记得很清楚。” 哦,这下就没有什么疑义了—— 孟远点点头,忽然探手入怀,摸出一物交给李拾柴道: “李拾柴,拿好此物,你且尾随在其后。待大车走出几里地后,你再将此物交给那刚才说话之人,然后再快马回来会合。” “记住,不要多言!他拿了东西,不管说什么,你只管推托在我身上就行了!” 章节目录 第150章、大美之城 进了乡间小道,人烟就变得相比官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稀疏多了。 而且,听见有大车声过,许多村民,都是十分的惊慌,躲在村里探头瞅一眼就会马上嗖地一声消失不见。 而在四野的田地之间,许多田亩已经是明显的撂荒了,看上去十分让人揪心。 袁贵妃、沈妃趴在两边的车窗上,看着、看着,忽然扭头不忍再看下去。对视一眼后,却又还是忍不住的近乡情怯,没一会儿,两人又扒在一起默默瞅着,望着,眼里无声地慢慢流出泪水来。 不知不觉,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好几座村庄。有的村子,像之前看到的那些撂荒了的田园一样,整个村子看上去死气沉沉,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能让一整座村寨都灭绝,除了被大军碾过和劫匪扫过,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要知道,这里可不比寻常的庄户人家,方圆百里,大多都是各家各户的皇亲国戚或者朝廷大员的封地。连他们这一等一的大庄园大村寨都是这样,围绕在京城四周的其他小村小户的凄惨程度恐怕就更不用说了。 看着、看着,两位贵妃娘娘忽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道: “将军,向阳城才多少个日子,那里看上去已经比这里好过太多了。若再等些日子,将军说的更大更美更好的向阳城将会是整个大明最好的一座城池。” “将军,你看我们这一边的封地已然如此凋敝破败不堪,将军你说,以后你可不可以在我大明一点一点的,像建向阳城一样到处都多建一些又美又好又强的城池呢?” 孟远笑了,缓缓抬头看向苍穹,极目远眺道: “向阳城不过是一座要塞和城堡型城池,离我心目中的大美之城相差不知十万八千里地哩。” “你们且放心,好好的活着,当真正的大美之城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才会知道,那样的城池才是真正的安居乐业之城,生机勃勃之城,五彩缤纷之城,光明不夜之城,国富民强之城。” “而且,我不仅会让整个大明每个大洲大县都会拥有这样的城池,还会在大明之外,让这种宜居的大美之城,在无数向阳城的拱卫之下,建筑到任何我想去的疆域之中!”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袁贵妃、沈妃眼神听得渐渐迷醉起来,一脸神往地在嘴里喃喃道: “天呐,不夜城,就像向阳城现在每晚的那种亮光么?” “大明每个地方都有大美之城,将军,如若真到了那时候,妾身、妾身人等可以到每个城池去走一走,住一住吗……”(_ 不过,说着说着,两人忽然莫名地脸色一下子又黯淡下来,就像自言自语道: “唉,不行的,有一年我们曾从京城去江南伴游,每到一城都是驿站接力车马不停,都走了十天半月的。” “等将军的大美之城,在我大明都建了起来,我们还没等每个城池走遍,人都老了,哪里还跑得动,更别说还在大明之外的疆域去走走看看!” 嘁,你们才多大年纪,就敢说老? 孟远戏谑地失笑着,定目看向两个像天下所有女人一说到容貌和年龄就会智商全无的贵妃娘娘,忽然一本正经道: “什么叫大美之城,你们还是仅仅想到了一点皮毛。” “大美之城,不仅仅是宜居,繁华,富足,强盛,它才称得上大美。同时,大美之城,还应该四通八达,朝发夕至,百姓仰慕,万国来朝,它才是一个完整的大美之城。” “具体说来,单就你们刚才说的从京城去一趟江南,仅仅单程就要走上十天半月,那一个人又有多少时光够全都扔在路上呢?” “而实现了我所说的大美之城后,你们今天早上从京师出发,不到日落之时便已身在江南。那时,什么地方去不得哩!” 换个人这样说,她们自然是不信的。 但现在亲口说出这番话的人,因为是孟远,所以无论是袁贵妃,还是沈妃,全都是一脸信以为真,无限憧憬地两眼泛着星光道: “将军,你说的这样子的大美之城,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一座呢?” “到了那时候,我们住在大美之城里,是不是再也不怕外面有满洲建奴那样的外敌,再也不怕李自成、张献忠那样的内贼,也再也不怕文武百官敢指着皇帝随口大骂,所有的百姓也都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了……” 孟远叹口气,刚要说话,李拾柴在一旁听着,忽然像突然开了灵智一样脱口道: “这个连小的都知道,二位娘娘——” “将军说的这种大美之城,肯定是要将关内外的鞑子、流贼还有朝廷中的奸臣卖国贼全都收拾光了,大美之城才会在没有了任何内忧外患之下,自然而然地就建成了!” 孟远有些惊喜地看了一眼李拾柴,马上出声表扬了他一句: “不错呀,李拾柴,你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 “嗯,万变不离其宗,大美之城也不是空穴来风空中楼阁——”x “从根子上而言,大明外,再也没有任何强敌可以随随便便就打破国门,对我们想打就打,想来就来,好像打草谷、抢金银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大明就像他们的粮仓、票号一样。” “而在大明内,皇帝就是皇帝,即便是到了最后国将不国,他也理应作为国家的某种象征,得到法理上的尊重,绝对不允许再像城破前后君臣围着皇帝叫骂那样不成体统!” “臣子就是臣子,既要有治国本事爱民之心,又要有忠君爱国之志,更须有永不叛国叛族之骨。” “百姓就是百姓,既要爱国爱乡爱人,又要遵纪守法勤劳于事,当然他们的所有利益,也理应得到一国之本的维护。” “而每一名士兵,既要忠诚勇敢,敢于直面任何敌人,做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同样他在和平之时,所有的供养、尊严和权益,一份也不能克扣!” “方方面面,挂一漏万,一叶窥豹,不一而足,便是我对你们林林总总描绘出的大美之城,属于她在大明疆域之内的一个大概样貌!” 章节目录 第151章、袁沈二妃的心思 天快黑时,预定中的第一站,田贵妃和他娘家封地以及因女而贵的左都督田弘遇个人田庄大片封地,终于出现在了孟远眼前。 然而,放眼望去,曾经显赫一时繁花似锦,几乎覆盖了方圆数十里之地的偌大田氏庄园,却是荒草遍野,几无人烟,甚至就连到处饥饿寻食的野狗,也都很难发现一两只在其中晃荡。x 大概无论怎么猜想,出发前也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凄凄惨惨戚戚的荒凉场景,停在村口,跳下车来的袁贵妃、沈妃两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孟远则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举目眺望,默默看了几眼后,随即对李拾柴示意道: “去村里瞧瞧,注意呀,这里并非是京城,更不是关外虎狼之地,在保证自身安全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轻易动枪!” 是—— 李拾柴整了整装备,转身向村口摸去。 “二位娘娘还是回到车上去吧,好好的一个村子,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原来,大车从外面看,的确与大明普普通通的大车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只有坐在里面的人,才知道里面已经别有洞天: 整个车篷,都经过了孟远的精心改装,别说一般的刀枪箭矢,就算是火铳近距离狂射,也水泼不进的严实安全。 而且,里面的坐垫也都全部做了替换。行车时再也不怕颠簸,而且坐累了还可以躺下当床休息。 对孟远的话,袁、沈二妃自然是言听计从。 不过,两人施施然回到大车旁,却见孟远皱着眉头,东张西望地又警惕地去向四周看去,浑然忘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袁、沈二妃对视一眼,不由得嘴里便娇滴滴地哼哼了出来: “将、将军,大车、大车甚高,妾身、妾身等上不去也。” 孟远闻声扭过头,这才想起来,于是走回将手臂搭在车尾横杆之上,另一只手探手一抓,将两人送进了车里。 谁知,也不知是两人坐车坐晕了,还是刚才站出来看昏头了,不管是袁贵妃还是沈妃,在双脚踩上大车的刹那间,两人居然都是身子一软,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去了一样合身软倒在孟远的怀里。 猝不及防中,竟也让孟远弄得一阵手忙脚乱。 这跟力气和技巧就没什么关系,纯属冷不丁中的意外,而且在孟远心里肯定是不可能让两人一下子又摔到车底下。 结果,情急之下,孟远只好也就双臂一展,一手一个,将两人全都横抱在了怀里。 待二人在车上站稳脚跟后,他才松手哼了一声: “体质这么差,上个车都这样,以后在带着你们南征北战,怎么了得?” “哼,回去后,看来你们这些娘娘、公主们,也得给你们每个人制定一个章程出来,每日不得少于一个时辰的身体锻炼!” 啊—— 袁、沈二妃,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大变道: “将、将军,你说的可、可是真的,真要让我们也像士卒那样每日围着城池跑圈,趴在地上俯卧撑,还要到山谷里上山下山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么?” 孟远有些意外,扭头看了看袁沈二人,心里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不知何时,竟然将士兵们的训练,何时也知道得这么详实,嘴里说出的新名词也分毫不差,头头是道。 莫非,她们平日里没事干,就盯着他领着士兵们搞训练吗? 想着想着,他忽然呲牙一笑道: “不错,今日你们上个车都这么软绵绵的,还真提醒了我。没什么讨价还价的,回去后你们都得给我老老实实锻炼身体去。” “当然了,强度和时间,肯定还是与真正的士兵有所区别的。” 呜呜—— 袁、沈二妃,顿时愁眉苦脸,掩面钻入车里,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了。 足足过了两柱香,李拾柴才折身转回。 只是,回来时他却带着好几个少男少女,一个个身上、脸上全是脏兮兮的,而且面黄肌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走路都是摇摇欲坠,趔趔趄趄的。 “这是怎么回事?” 孟远盯着面前这六七个黄皮寡瘦的男娃女娃,有些恼怒李拾柴的本末倒置,不知事情的轻重缓急。 谁知,李拾柴两眼却一下子红了,鼻子里直吸溜地道: “将军,村子里所有的大人都没有了,就只剩下这些娃娃们。而且、而且他们一个个都、都像傻了一样似的,围着他们自家大人,也不知道闪避,嘴里也不知道吃的是些什么,所以、所以卑职就——” 孟远心里一跳,向村子里看去道: “李拾柴,你是说这村里的大人老人,都死了?” 正说着,一股风吹来,顿时将一股股瘆人的恶臭味,从村里相对密闭的一个个房屋之间,吹得四散开来,令人忍不住地想要呕吐。x :/x 电脑端:/ 孟远不敢再耽搁下去,转身便走道: “啥也别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车把式早就受不了啦,捂着口鼻扭头看着别处。 一听孟远发令,想也不想,一声吆喝,便将大车赶回到了乡道之上。 孟远摸出一瓶烧白干,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交给李拾柴: “你也赶紧喝两口,然后倒在手上清洁一下自己。弄完了,让那些孩子们也喝一口,剩下的全部都在他们身上洒一遍。” 因为在几次集训和特训中,都上过类似相关的训练科目,李拾柴知道这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疫-情必不可少的消杀程序,于是赶紧轻车熟路地忙活起来。 半晌,等一瓶烧白干全部用完,一帮人才算消停下来,然后一身酒气地跟着李拾柴来到了孟远面前。 在六七个男娃女娃脸上看了一遍,孟远于是选了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大的一个男娃道: “你叫什么,是这村子里的人吗?” 男娃看上去大约也就十三四岁大小,不过虽然已经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不成人样,但还能看出他身上的某些书卷气。 书卷气,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 所以,孟远对他还是有些期待。 谁知,男娃盯着他,却是忽然就伸手讨要了起来: “你是哪家过路的小公子?看在咱们都是乡邻的份上,快些给我们一些吃的!” 孟远一怔之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面相,其实也就比他们大不了两岁,人家自然也就不会把自己当回事了。 笑了笑,孟远于是摸出饼干,给每个娃娃每人手上都放了一块,然后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吃起来。 章节目录 第152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在这六七个娃娃狼吞虎咽的当口,李拾柴指着他们开始一一说道: “将军,你挑出来跟他说话的那个最大男娃娃,是卑职在村里最大的田家祠堂里找到的。” “找到他们时,这娃娃正在祠堂里到处挖墙、刨坑,说是整个田家庄园里也就只有这个地方能找到田鼠和虫子可以吃了。” “另外几个男娃女娃,则是在祠堂附近几个有门庭和几进院子看上去不错的人家里面,找出他们的。” “卑职照学过的训练科目和将军给我们的士兵修习手册,将找到的每一个还活着的娃娃,都在他在的院屋里翻找出了一些可以证实他是那个屋里的人后,又挨个套话与他们。” “只是他们可能都饿晕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所以卑职也就将他们直接带出了村子。” “将军,卑职可以保证,咱们要找的第一个庄园封地,现在全村也就只剩下这六七个男娃女娃还是活着的村里人了!” 孟远摇摇头,对李拾柴表现出的忽高忽低的智商水平真是一时无解,但也只能郁闷地盯着他,思索着回去后,是不是要将他再放回新兵连回炉一下。 不,回炉也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根本,还是得赶快建立起一所真正属于军队和战争的专业军事院校。 要知道,像李拾柴现在这样的士兵和状态,可不是他一个人的特例而是一直普遍存在的现象和问题! 想着,孟远敲了敲车厢,对探出头来的袁沈二妃问道: “二位娘娘仔细瞧瞧,这几个男女娃娃,可还有些印象,都是这田家庄的那户人家的娃娃?” 孟远相信,同在后宫那么多年,尤其是袁贵妃还是曾经是十分受宠的西宫娘娘,而且封地都是在这附近相邻之地,没有道理连彼此庄园中的一点庄户情况都不知。 果不其然,两人看了一会儿,便纷纷开口指着其中的几个男娃女娃道: “将军,那个一边吃一边翻白眼的女娃,她、她可不一般,妾身若是没有眼花认错的话,她应该就是田贵妃娘屋里本家侄女,好像叫、叫田桂娥。” “唔,那个男娃,妾身敢肯定,他是田都督叔伯家的嫡长子,名字好像是田贵。” “将军,那个女娃妾身也认出来了,她是田贵妃姨娘家的娃娃,有一年皇爷恩准我们几个封地在一起的,在麦收时节一起到这片封地来省亲休闲,这女娃娃好像当时还在一旁端水送茶伺候过我们几晚上哩” “咦,她名字叫什么来着,嗯,哦,好像叫董香莲吧……”(_ 听袁沈二妃说完,孟远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判断和决断,不由点头道: “如此说来,他们其实都是田贵妃娘家人了,说起来这大大小小的男娃女娃原来都算得上一家人喽!” 袁沈二妃对视一眼,连忙点头附和道: “将军,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屋里的人,自然就是田贵妃家里头的自己人或者亲戚了。” 孟远摇摇头,一屁股坐上车道: “李拾柴,咱们这次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走,去下一站!” 李拾柴摸了摸脑袋,边走边回头道: “将军,卑职当然知道咱们出来是为人口而来的。可、可他们怎么办?” 孟远瞪眼道: “还能怎么办,他们若是能肩扛手拿的壮劳力,马上带走。除此之外,你还想干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李拾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袁沈二妃。 袁沈二妃哪有不知道的,迟疑片刻,壮胆道: “将、将军,能不能看在田贵妃的面上,将他们带回到向阳城去,好歹他们也是一条命呀……” 孟远哼一声: “正是看在皇帝面上,我才给了他们一人一块饼干。我的所有吃食,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萍水相逢,我白白送他一人一块饼干,这已经是一份恩赐了!” 此言一出,再也没人敢出声了。 车夫战战兢兢道: “将、将军,现在咱们走么?下一站,该去袁贵妃娘娘封地了。” 孟远目视前方,只是哼着点了点头。 很快,大车便绝尘而去。 袁贵妃的娘家及其封地,基本上也是依据受宠程度划分的封地,所以距离田贵妃的封地并不太远。 只是因为两人的封地都比较大,一个占地方圆百里,两个加起来,从这头跑到另一头,那就不是十里八里了,而是足足跑出去三四十里地,才远远地看见袁贵妃封地的界牌。x 又跑了半柱香,当一座巨大的庄园影影瞳瞳出现远处,一直都探头张望着袁贵妃顿时激动起来,指着远方泪眼迷离道: “将军,前面、前面就是妾身的娘屋和封地了。妾身、妾身好怕,妾身的封地也像田贵妃姐姐的封地那样……” 孟远哼一声,打量着远远的庄园冷冷道: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破家亡之下岂有完卵之地?” 说着,大车一阵摇摇晃晃中,徐徐地停了下来。 大车前数十米处,忽然从乡道两旁的垄沟里,钻出了数十个手持棍棒的青壮汉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我袁村来?” 袁村? 没想到花容月貌的袁贵妃,竟然出生在名字这么土气的村子里! 孟远差点没笑出声来,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袁贵妃。 殊不知,这时候的袁贵妃,早已经泣不成声,定睛将那领头拦路之人看了一眼,便一头钻出车厢道: “二哥,二哥,是我呀,你快瞧瞧,我、我回来了!” 随着话音,领头之人也是一阵战栗,怔怔地盯着袁贵妃看了半晌,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放声大哭道: “七妹,真的是你吗,七妹?” “呜呜呜……京城里逃出来的人都说,闯贼破城之后,便血洗了皇宫,天子上吊自尽,却又在自尽前斩杀了皇后、皇子公主连同所有重要的嫔妃……呜呜,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活着!” 两人相对泪眼婆娑,嚎啕了一阵。 袁贵妃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回身指着孟远道: “二哥,这是救下了我等的神威将军,他、他——” 说着,袁贵妃忽然有些张口结舌起来。 往日都是孟远在主导说话,哪里有她今日这般说话的份儿?结果事到临头,她忽然发现,要想自家哥哥说清来龙去脉,还真是有些麻烦。 因为,她可不敢对孟远直呼其名啊! 情急之下,她忽然一跺脚道: “二哥,总之不管怎样,你、你赶紧叩拜将军呀——快快,只要是我袁家人,全都过来拜见将军!” 章节目录 第153章、兵不厌诈 神威将军? 听上去,名头倒十分响亮,可从没听说过朝廷里有这样封号的将军啊! 袁贵妃二哥疑惑中,忍不住又定睛打量了两眼孟远,看着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这心里头,却是无论如何都拜不下去。 何也? 这眼前所谓神威将军,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呀,他、他也就是一个少年郎啊…… 正纠结着,一旁的沈妃也突然黑脸道: “怎么,娘娘的话,现在不管用了么?” 袁贵妃二哥吓了一跳,这才看清车上竟然还有一个沈妃娘娘,慌得赶紧就要施礼,却被沈妃一脸恼怒地闪避过去,气得满脸通红道: “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村夫,可惜了袁姐姐还对你们这般照拂与一番苦心!” 袁贵妃二哥这才悻悻地上前,领着众人长身揖道: “在下袁云亮,现下忝为袁村代族长,在此拜见神、神威将军。” 孟远一直都在远远打量着袁村的大小轮廓,发现其中竟然有不少人影晃动,与前面的田家庄萧杀惨景简直就是判若云泥,简直世外桃源一般,不觉就在心里暗暗点头:x :/ 自己这番对人口的奔忙,很可能就要落在这袁村上了。 看到袁云亮在袁沈二妃的连连点拨下,方才不情不愿地过来拜见的模样,孟远忍不住莞尔地摸出一面小圆镜,看了看镜中的一副少年面容,笑道: “你叫袁云亮?呵呵,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大多数情形下,自家的亲妹妹会害自家的亲哥哥乎?” “你呀,真的是有眼无珠,你家亲妹子都说到那样了,你依然还是以貌观人被我的样子给迷惑了。照我看来,就凭你这点井底之蛙的见识和眼色,还能让你代理族长,你袁村危矣!” 袁云亮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吊起眼睛道: “神威将军,在下是看在你随我家姐而来,敬你是客。若是不敬你的话,就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公子样儿,还不是仗着是哪家侯门爵爷之后人家让着你罢了。” “哼,看在在下家姐面上,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袁贵妃两眼发直,忽然捂眼哀叹一声: “将、将军,家兄真的是有眼无珠,而且还昏了头,还请、还请手下留情!” 沈妃却是独具慧眼,紧紧盯着孟远手中的小圆镜,爱不释手道: “将军,可否将你手中之物赐予妾身?”(_ 孟远呵呵一笑,将小圆镜扔给沈妃,转而一脸傲然地看向袁云亮和他身后的数十个青壮汉子,露出睥睨八方神态道: “山野村夫,设若我便是一个少年公子,仅仅一辆大车,一个侍卫,你也不用你那浆糊脑子好生想想,用你那混沌双眼看看清楚,若没有本事,我们是如何一路安然走到这里来的?”x “哼,更别说还带着两位贵妃娘娘!” 这句话,终于一下子击中要害,彻底点醒了袁云亮。 愣怔半晌,他忽然两样放光,勾起脖子盯着来路道: “噢我明白了,肯定还有一支大军一路尾随,护佑着我家姐和你们回来接我们家族远走高飞的!” 孟远仰天长叹一声,目光越过袁云亮,向他身后的数十人中,一个貌似青衣长衫文士道: “一个蠢人,怎么说都说不明白。唉,接你们远走高飞,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接你们远走高飞的价值。” “还有说话利索,脑子清楚的人没有?” “有的话,就出来一个跟本将好生说话。没有的话,老子这就掉头去下一站!” 话音刚落,一个人应声而出,正是那青衣长衫之人,一脸端庄,望着孟远就是躬身一揖道: “神威将军恕罪,一番插科打诨,让将军见笑,实在也是包括袁村、田家庄、沈园等上上下下男女老幼上万人,在这乱世中的无奈之举。” “敝人周纲,乃是当朝皇后族叔。平日只是闲云野鹤,突然国破家亡,被相邻十几家皇亲国戚娘屋封地三番五次推举,只好出来将这十几个村寨庄园捏合在一起,也总好过单打独斗,任人宰割。” “好在皇天庇佑,前前后后虽然有闯贼大军几次来回劫掠,又有莫名冒出来的几支小股鞑子洗劫,甚至连那关宁铁骑也曾来要钱要粮,但我们总算是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大体保全了下来。此中心酸和算计,方才对将军不得不为之,还请将军不要鉴谅。” “所以,敢问神威将军,你一定是某支奉召勤王之师主帅的小公子爷吧,眼见京城已破,天子已亡,事已不可为,所以救下了二位娘娘辗转到此,顺道也来接一些族人远遁,不知在下猜的可对?” 说着,周纲这才转向袁沈二妃,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 袁沈二妃见状,只好微微颔首,只是嘴里却明显不快道: “原来是周姐姐家的族叔,好说好说——” “只是你们这样试探,也不看看清楚是对谁,唉,有什么话,你们还是直接对神威将军去说吧,切勿再有任何试探和不恭。” 见两位娘娘尤其是西宫中的袁贵妃,都对孟远这样一个少年人如此恭谨甚至敬畏,周纲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面上也就跟着更加变得礼敬有加起来,躬身想让道: “神威将军,要不先请到村里就坐,上些茶点歇息着,慢慢再等你家尊父大帅大军前来会合如何?” 尊父,大军? 孟远呵呵一笑,回手指了指田家庄道: “过来时那六七个女娃男娃,怕也是周先生的杰作吧?” 周纲顿时面皮一红,有些悻悻道: “让神威将军见笑了,些许雕虫小技,实在是迫不得已,也让那些小娃娃们身陷险地,心中实在不忍。” “可是,若放些大人在哪里,却又起不到出其不意之效,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将军法眼!” 听到这里,一旁的李拾柴终于瞪大双眼,直到这时,才明白了自家将军在面对那几个男娃女娃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深意了。 “直娘贼,你、你们可真是会玩啊!” 想着,李拾柴不由得对周纲破口骂了出来。 对明显是孟远侍卫的李拾柴的叫骂,周纲自然是装作视而不见,再次殷勤道: “神威将军,你若是牵挂你家大人主帅,要在这路上相候,那在下这就着人回去搬些桌椅茶点过来——” 话音未落,孟远抬手制止道: “不必了,此番前来,接几位娘娘的一些族人倒是真的,只是你嘴里的什么大军却是没有。有的,也只是你眼前看见的,就我这一人一车,一个近卫,还有车上的两个娘娘。” “你也不消搬什么茶点,想尽心做事的话,那就赶快回村里去,将各家各户的族人召集起来,等我从沈妃娘娘庄园里转回来时,我会酌情带一些合适的人走!” 什么,没有大军,只有你这区区的一人一车一侍卫? 周纲如雷轰顶,愣怔半晌,忽然面如死灰地惨然一笑道: “将军果然是够神威的,一人一车就敢如此大喇喇地跑老跑去?” “呵呵,你也不用再去什么沈园,我方才都说了,这方圆百里内的相邻十几家皇亲国戚娘屋封地,所有活着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已经集中到了这袁村里了,你就算去也找不到任何人了!” 章节目录 第154章、皇亲国戚都是浮云 见周纲前恭后倨,神态明显冷淡下来,孟远倒也没有怪罪与他。国破家亡时,他能将这么多皇亲国戚及其附属的重要分子捏合在一起,已经实属不易了。 而且,人全部集中到了这袁村来,反而还为自己省了不少来回奔波的周折哩!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看来,此人可以在向阳城里有他一席用武之地。 事不宜迟,孟远也就快人快语道: “很好,既然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封地庄户人家全都在这里了,那就一事不劳二主,烦请周先生回去召集各村各寨当家人,多挑一些青壮男子、庄稼把式以及其他有用之人,争取今日我就将他们带走。” 周纲这次却没有爽快搭腔,而是转头看向袁沈二妃,微微一礼道: “请问二位娘娘,天子殡天后,我家、我家皇后娘娘如今是与天子合葬,还是、还是被那闯贼——” 袁沈二妃看了看孟远,这等机密大事,她们岂敢随口应答?慌乱之下,嘴里飞快道: “你既是周姐姐家里族叔,自然懂得礼数。方才本宫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论何事,都以神威将军的话为准!” 周纲心头再次被震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转头道: “还请神威将军恕罪,你若是真的仅仅不过一人一车,在下肯定是不会照你的话去做,而且——” 他说着,余光瞟向袁沈二妃,咬了咬牙忽然变脸道: “这两位娘娘,在下也不能让她们跟着你再去一路颠簸涉险去了,尤其是这袁村的袁贵妃娘娘!” 李拾柴一听,顿时操枪骂道: “大胆狂徒,怎敢如此对我家将军这样说话?” 孟远也是冷冷一笑,指着李拾柴道: “真是可惜了,刚刚还认你是一个明白人,没想到还是迂腐透顶,浑然不想想我一人一车,没本事,能一路走到这里来?” “也罢,看在周皇后面上,你也算是出了力之人,今日我便不乱开杀戒,只让他跟你们玩玩——” “我这近卫只出一人,你们上来十个人,就在这四周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x 电脑端:/ 谁知,周纲却摇头道: “我不会出人的,就算他一人打十个,赢了又如何?” “后面跟你们走,遇见的可不就是我们这几十、上百人,而是千军万马,到时你们还能打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没想到,这周纲竟然还是这样一个犟筋头,虽然愚昧,却也怪他不得,而且还是一个忠人之事之士,倒是小瞧了他…… 正想着,有人忽然指着他们的来处方向,失声惊叫道: “周族叔,快看,田家庄那边消息树倒了,莫非是又有贼寇或者鞑子兵来犯境?” 话音刚落,六七个小身影便远远地出现路上,边跑便挥舞着小手,因为距离太远,也不知他们再喊些什么。 紧接着,更远处,突然间便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大军驰骋之声,轰轰隆隆中,很快便旌旗招展,刀兵闪耀,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转瞬便卷尘而来。 这下好了,说曹操曹操就来! 孟远看着这莫名来袭的数百铁骑,心头一阵大喜,斜睨着周纲,就差哈哈大笑出来: 奶奶的,老子坐看你这个地主,御敌与封地外! 周纲一看到那几个孩子没命地往回跑来,当然是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颤抖着手指就是失声道: “快快快,袁老二、账老七,你俩骑上大青驴将娃娃接一程回来!” “周韶盛,沈弘光,罗文,你三人赶紧回去,敲钟叫人,刀兵上地堡围墙,老弱病残钻地窖!” 一阵忙乱中,袁云亮终于想起了自家回来的贵妃妹妹,扭脸一看,顿时气得跺脚道: “妹妹,你、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呀,赶紧跟我进村回家啊!” 袁贵妃望了一眼那绝尘而来的数百铁骑,然后往一动不动的孟远身边又凑了凑,摇头道: “二哥,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也不信了,你走吧,我只跟着将军!” 袁云亮楞了一下,突然跺了跺脚,上前一把就要向袁贵妃抓来,却被她身侧的沈妃一巴掌打开: “大胆,狗奴才,连自家妹子的话都不信,真该与你一刀两断,还敢伸手抓人?” 听见动静,周纲向这边看了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对另外几个大汉挥手道: “她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你们几个上去,将两个娘娘请回庄园好生看护起来。哼,至于那少年和他的侍卫,随他们便!” 谁知,几个人刚走过来,孟远就将两眼一瞪道: “李拾柴,将两位娘娘请到车上去。从此刻开始,我赋予你进入战时状态,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格杀勿论!” 说完,孟远翻身上马,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顺着乡道的来路方向,转身向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数百铁骑迎了上去。 走了没一会儿,后面传来一片惊呼声: “少年公子,你、你疯了吗?” “快、快回来!” “少年人,我们有地堡又围墙,也让你进去躲避……” 看到孟远充耳不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跨坐在马背之上,一摇一晃地迎着那数百铁骑而去。 这时,就连周纲和其中的一个老者,也都跑到了大车前,高声叫道: “二位娘娘,那少年公子到底是谁家公子?若真是哪个勤王之师大员家的,还请娘娘赶紧将他唤回,不要白白送了性命才是!”x 半晌,袁沈二妃才探出头凑了他们一眼,冷淡道: “慌什么,没有看见本宫两个大活人还一动不动坐在此吗?” “哼,你们有福了——” “一个个的,不是皇后家的,就是这贵妃、那贵妃家的。今日都好生瞧瞧吧,将军是如何亲自出手,看在我们的薄面上,为这片封地灭贼的!” 不料,这番话却一下子引来了一阵嘲笑声: “灭贼?呵呵,就他一人一马,那是自杀吧!” “娘娘看来也是在宫里待糊涂了,连人数都看不清了!” “走吧,走吧,咱们还是赶紧回地堡去吧……” 七嘴八舌中,周纲忽然环视着众人怒喝了一声: “混账,国破家亡,你们连起码的尊卑也不顾了吗?” “直娘贼,你们若是连二位娘娘也能信口胡诌,又将我周家皇后之尊,置于何地!” 四周,这才鸦雀无声下来。 章节目录 第155章、鞑子对海盗,奇观啊 顾尔察,八旗蒙古始祖牛夸尔夸部落顾尔布什三世孙,最早的蒙古二旗左营,现在是代善治下的完整八旗蒙古中的镶黄旗甲喇章京,统领着现有扩编后的一百八十七个蒙古牛录中的十五个。与其先祖的辉煌相比虽然逊色不少,但也算是位高权重了。x 诺门哈达泰,甲喇章京,察哈尔部落诺门达莱三世孙,最早的蒙古二旗右营,现在是济尔哈朗治下的完整八旗蒙古中的正白旗甲喇章京,同样统领着现有扩编后的一百八十七个蒙古牛录中的十个蒙古牛录。 与其先祖相比,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但十个牛录,依然还是能看出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一直延续下来对这支八旗蒙古兵力的倚重传统和倚仗程度。 这一次多尔衮举倾国之兵,全面进军中原,作为八旗军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八旗蒙古,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而且还是作为先锋被派到了整个满清大军中的前锋,然后四散撒开,以两到三个牛录的兵力部署,或明或暗,亦真亦假,迅速分布到了京畿重地的各个要隘关紧之处—— 有的隐蔽了下来待机而动,有的则是四处袭扰,以打乱李自成的部署和整体布局阵脚。 两年前,不管是顾尔察,还是诺门哈达泰,两人终于在先祖没落之后再次重新创造了属于他们部落,同时也属于他们个人的一次最辉煌战绩: 跟随着被皇太极封为“奉命大将军”的阿巴泰,以皇太极第四次进入中原“打草谷”大型军事行动中第一先锋之号,从关宁一线一直打到燕京、冀州、徐蚌一线,又东上穿越整个齐鲁大地,经莱州回盛京,纵横数千里,所向披靡,悍无敌手。 此役,共破城大大小小近九十座,杀汉民数十万,掳走工匠民伕把式等各类人口多达九十二万之众,金银、牲畜、粮草等更是不计其数。 或许正因有这些战绩加身,此次二人再次被委以先锋重任,成为先锋中的先锋,直接大喇喇地直入到了京畿重地甚为凶险的南线。 不仅如此,他二人还仗着兵强马壮,而且从无败绩,偷偷瞒着多尔衮的既定战略,各自领着一两个牛录的兵力,在他们战术隐蔽之地,时不时地跑出来,打一两次野,既过了手瘾,又练了兵。 后来,两人还觉得无趣,于是又相约在一起,各自引一支牛录,兵合一处,又跑了出来准备打野。 没想到,此次运气比前几次打野还要好,穿插了几个小县城,不仅成功地逮到了十几户正准备逃往江南的富绅豪商,起获了几十万银两,还在半路上接获了一条大鱼—— 赫赫有名的福-建王郑芝龙的嫡公子郑成功。 只是,这郑家公子护卫虽少,但跑路功夫实在了得,从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一直追到了这里,方才将他彻底合围。 但合围是合围了,没想到他手下的护卫,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十人,但个个都是双人双骑,而且果然更是财大气粗,每人手中竟然还是双铳—— 长火铳一支,专门在百米之外射马。 短火铳一把,抵近了就照着脑门专门打人。 长生天的,这百把里地追下来,在他那三四十个护卫的拼死之下,不仅让他险些脱手逃走,而且还战术十分了得地打死了两人数十个能征善战的蒙古铁骑,直让两人心疼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他一个蒙古铁骑,对上这样的汉兵,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一个对十个都是轻轻松松。 谁他娘的知道,这郑家公子的护卫,个个都是海贼,比他草原上的这些铁骑,竟也不差。又是双铳在手,相互之间又会打配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追到近前的铁骑一个个射翻在马下! 也不知是不是对郑成功的这些护卫恨到了极点,还是因为孟远一人一骑,目标太小,加上数百匹战马一起驱驰奔腾,卷起的尘烟铺天盖地。 孟远走过去时,竟然没有一人看他一眼。 呵呵,孟远自己都有些好笑,平端着手中微冲,只好先横马在一旁边看热闹,边打量着眼前这一幕混战,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只看了两眼,他便立刻看清了状况: 一方是实实在在的狗鞑子,而且不知为何,一个个红着双眼,也不喊杀,只是闷着头向着被他们围在里面的人猛冲猛砍。 而另一方呢,当然一看就是汉人。 只是那长相嘛,却又与典型的北方汉人有着明显的差异,身材短小精悍,临阵之际却又异常灵活。 不仅如此,在仅剩下的不到七八个人中,个个还是一人双铳,也是杀红了眼睛,谁上来就是照着脑门就是一火铳。 南方人,这是典型的南方人啊! 孟远诧异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郑成功。 不错,在李自成攻破京城之后,郑成功好像还在城里成功地很是躲藏了一些日子。(_ 最后,才找到机会,在一众侍卫的护佑下,乔装改扮混出城回到了海边他自己的地盘上,算是比较成功逃出生天的一个特例。 至于他怎么成功逃出去的,那可就是历史之谜了。 要知道,同时期不知死了多少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就连很多皇子最后也都下落不明。 他一个外来户,还是外藩之子,竟能轻车熟路,不得不说老郑家果然不愧是大明一等一的大海盗,连海上马车夫那样的红毛都能说打就打,说起来恐怕还是有他自己不少独门秘籍的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鞑子对海盗,呵呵,没想到,老子竟在这里撞上,算是开眼看了一次稀罕啊! 孟远摇摇头,眼看面皮黑瘦但却异常凶悍的护卫,在貌似郑成功这个匪二代贵公子眼前一个个被彻底砍翻在地,随即咳嗽一声,据枪出手了—— 不管他是不是猜想中的郑成功,没道理看着好好的一个同宗同族的汉人,被鞑子活生生地砍死在自己面前吧。 当然,他也看出来了: 围在四周乱砍乱杀的鞑子兵,看似杂乱无章,但对最中间的郑成功,还是没有下杀手的。 否则,就凭他剩下的区区几名护卫,他不知早死多少次了! 章节目录 第156章、逮到一只郑家公子 枪声一响,郑成功楞了一下,似乎对类似于火铳发出的声响格外敏感,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在嘴里惊喜地大喊了出来:(_ “救我,快快救我啊——” 这小家伙,也不看看都是谁,有多少人,就这么大呼小叫的? 孟远有些无语地一边不断攒射,清理着四周在自己视界三十米范围内的建奴辫子军,一边踢开在枪弹之下东倒西歪倒毙在脚下的尸首,快速靠近郑成功,将他一把扯住,然后迅速向后退去。 而郑成功自然也没闲着,手里左右开弓,竟然英武地抡着两把短火铳,交替射击着,一双眼珠子,不知何时,竟也变得一样猩红。 孟远当然知道他疯了一般这癫狂状态,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他脚下,最后一名护卫,正将一把刚刚压上枪子的短火铳,回手递给郑成功。 而他的肚腹,已被划开一条半月状的豁口,汩汩向外冒着的血水,一堆堆红白之物随着血水狂喷。 “公、公子,属下、属下不行了,还请公子不要让我老娘饿、饿肚子……” 郑成功接过火铳的同时,附身就要去跟着抓起他,却被孟远直接一把大力给扯了回来。 “还不快走,假仁假义的干什么,跟老子一起跑哇!” 孟远发现暴怒、癫狂中的郑成功,不仅不可理喻,而且力气出奇的大,自己被时空乱流洗髓过的一把力气,都快控制不住他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而且,说话间,刚刚被清理出来的一条逃出通道,也被蜂拥而上同样快要进入癫狂状态的鞑子给堵上了。 “假仁假义,你、你说谁假仁假义?” 郑成功暴跳如雷,照着一个挥刀搂头砍过来的鞑子兵,甩手就是一铳,跟着竟然还能忙里偷闲,扭头就要对孟远怒目而视。 不过,当他看清在自己眼前不管不顾杀进来救他的孟远,竟然还是一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小心——” 仅仅一愣神工夫,六七个鞑子兵就再次扑到了近前,挥起寒光凌冽的弯月长刀,望着他们分上中下三路砍来。 不过,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看着孟远在危急之下,依然还是没有丝毫慌乱,手起枪落,看似不慌不忙,但却手底下的动作完全就是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又撂倒了鞑子兵,郑成功猛然恍惚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火铳,随即一把扔在地上,口中莫名就是一声长叹道: “娘的,你的火铳是金子,我的火铳连铜板都不是!” 说着,他气冲冲地又将盯着孟远手中微冲的一双喷火目光,抬头看向孟远少年的脸庞,神情再次恍惚道: “你、你是谁,小小年纪,难道不怕死,非得巴巴地跑过来自投罗网?” 这郑家公子,到底是真傻呀还是装傻,这时候了居然还问东问西,他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哩! 孟远望着潮水般悍不畏死扑上来的鞑子兵,知道单凭这手中枪已经很难全身而退,不放大招,这次别说救不了郑成功,连后面的袁村那些男女老少也都休想逃过此劫。 不过,放大招之前,总得最终确认一下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郑成功吧? 孟远叹口气,开始放开手脚全力扫射起来,同时在嘴里问道: “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哩。好吧,同生共死一场,我叫孟远,你呢?” 孟远? 郑成功明显犹豫了一下,方才迟疑道: “在下郑森,字明俨。今日既然撞见你也都看到,也就不瞒小公子你了,我是福-建郑氏一族,外、外室庶子,不过——” “因我郑氏目前几房一直都无其他男丁,去岁算是添了一口但实在太过年幼,所以、所以目前在下虽是庶出,但也视同嫡长子看待!” 外室庶子? 孟远错愕了一下,忽然有些出离的恼羞成怒: 他奶奶的,老子巴心巴肝地舍命来救你,才把自己也搞得如此狼狈深陷绝境,不然早就将这数百个狗鞑子轰成渣渣了。 而你,却拿一个外室庶子的身份来诓瞒与我,换个人,岂不是就对你信以为真了? 想着,他忽然恶从胆边生,刚想一个掌刀砍过去,却见几个鞑子漏网之鱼一般地抢了进来—— 其中一个更是黑塔一般,将一根狼牙棒挥舞得呼呼生风,也不知是不是怕了自己一样,几个鞑子齐刷刷专攻郑成功,明显是想要先置他于死地再来专心对付自己。 如此变故,倒省得孟远自己出手了。 于是,他第一次看着鞑子兵在自己面前出手砍人,而自己没有任何动作。 当然了,这其中的分寸,却是一定得把握得分毫不差才行—— 既能郑成功昏死过去,从而对接下来发生的所有匪夷所思之事变成局外人一般,又不能让这几个鞑子兵将他真的打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铁塔般的黑鞑子兵刚刚搂头将郑成功砸翻在地,孟远手中的枪也恰到好处地重新爆射起来。 “哒哒哒……” 一通扫射之后,一个空挡再次出现。 这一次,孟远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探手一把抓住郑成功的衣领,便将他拖了过来,然后以非人般的敏捷和速度,眨眼间便回窜了数十米之远,直奔远处的战马而去…… 这时,刚刚从后面赶到的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看见大好战局,竟然让一个人搅和得稀烂,当场气得暴跳如雷,一人一个,挥起手中各自的兵器镔铁棍、狼牙棒,将缩在后头不敢靠前的两个补缺牛录活生生砸死,然后就要亲自统领着剩余兵将完成重新合围——x 电脑端:/ “上马,给我全部统统上马!” “日了娘的,你们是吃了汉人的猪油蒙了心,放着战马不用却与这郑家海盗步战,都昏了头了吗?” 然而,没等两人纵马上前亲自督阵,两人就被自己围在四周的侍卫扑翻在马下。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巨响过后,一个从未见过的铁甲怪兽般的庞然大物,赫然凭空而出。 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这铁甲怪兽就像突然发怒的猛兽,张开獠牙,迈动着几乎看不见的腿脚,气势磅礴地一路横冲直撞碾压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157章、谢老夫子 用重达六七十吨的钢铁巨兽,去冷血地碾压血肉之躯,即便是在京-城突围面对李自成和他穷凶极恶的农民军时,孟远都没有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却莫名地想都没想一下,将郑成功一把扯回来,然后将昏迷不醒的他扔在马背之上一路赶回十里之外的袁村,转手再次祭出五九式坦克的瞬间,巨大的钢铁巨兽,就在他的脚下不受控制地喷吐出阵阵黑烟,便轰隆隆地撞进了同样正在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威逼之下,重新展开战斗队形的鞑子军中…… 老实说,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坦克碾压防守一方敌军的真实战阵: 就在后世那一年始终都处于炮火之下纷争不断的热点地区,在完成了一单狙杀一名叛军将领之后,一个令他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场景,就在他射杀了对面阵地主将从而导致了防线瞬间失去指挥控制后,胜利一方,却忽然冲出了数辆坦克,而且还就是这种老式坦克,排成一个直线,轰隆隆开上了对方阵地,就那样赤果果展开了一场屠杀。 最后,直到阵地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物,就连脚下的土地分不出哪些是红土哪些是肉泥,那些坦克方才停下来,然后从里面钻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士兵,站在炮塔上又唱又跳,欢呼他们的胜利时刻。 而现在,他竟然也如法炮制,在撞进鞑子阵中的瞬间,他的状态,甚至也是瞬间热血全部涌上来脑袋,说不清的快-感,夹杂着说不清的解恨、宣泄、复仇等等五味杂陈的东西—— 直到潜望镜中,再也看不见一个还站在四周的人影,他才忽然冷却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寒噤,猛然袭来。 他忽然想起,就在那天,原本应该在任务结束后抽身而去的他,竟然就那样一动不动趴在他的狙击位上,将整个屠杀过程一点不漏地看完了。 而最后的结局,更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他从来只射一枪的枪口,史无前例同时是也绝不应该的射出了第二枪—— 而第二枪的第二颗子弹,自然也是弹无虚发,被他准确地送进了另一个主将的眉心正中。 当然毋庸置疑的是,这个主将,是胜利一方的主将。 可想而知,如果第一颗子弹,为他赚取了几十万美金。 那么,这第二颗计划外的子弹,不仅将他刚刚赚到手的几十万美金当场拱手还了回去,而且还瞬间让他自己成为被追杀对象。 想想都有些后怕,但是他却从未后悔过。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天意,那个任务,也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在那个世界中最后的一个任务。 在他四处躲藏,并被整个雇佣兵网嘲笑之时,是幸运还是霉运,他被神秘莫测的这个NB文明硬生生的给送到了大明,并且直接横在了崇祯皇帝面前。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向阳城的山头上,他甚至一度怀疑,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串匪夷所思的遭遇,会不会早就是命中注定?x 电脑端:/ 怔忡了一会儿,孟远打开炮塔,慢慢钻出身来,默默向四周环视了一眼。 四面八方,毫无悬念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 但是,日了鬼了,潜望镜中,明明是轰着油门到处追着人影碾压之下,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大活人呢? 而且,全都是下了马的一地头顶着老鼠辫子的脑袋! 至于数百匹大马,自然是早就自己跑得远远的,有的无影无踪去了,有的则是像人一样失魂落魄地仰头长嘶。 但更多的,还是在突然死寂一般沉静下来的田地之间,渐渐平复了下来,自个儿甩着长长的尾巴,一边啃着地上的草根,一边不时地抬起脖子,喷几下响鼻。x :/ 不过,听见忽然安静下来,忽然消失的孟远,忽然又从凭空而出的铁甲怪兽中再次现身,匍匐在地,散落在坦克四周幸存下来的鞑子兵,一下子又骚动起来,纷纷抬头望过来,当即又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绝望的阵阵叽里咕噜的声响。 但奇怪的是,依然还没有一个人想到跳起身来逃窜而去。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诡异,却又令人忍俊不止—— 一面是一言不发,傲然而冷冰冰地环视着一地顶着老鼠辫子的鞑子兵的孟远。 一面是满地惊疑不定,仓皇不安以至于无所适从的近百名鞑子兵。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知道自家将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眨眼就会搞定一切的李拾柴,从望远镜里看到前面的战事已定,于是赶紧飞马赶了过来。 在他后面,则是周纲、袁云亮等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袁村、田家庄以及沈园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皇亲国戚、文武大员的庄户人等。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相信,刚刚在他们面前,冷笑着匹马单枪迎着那数百个鞑子铁骑的少年,不仅好好地活了下来,而且在仅仅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还反手赶走了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鞑子兵。 所以,当周纲看到李拾柴纵马而去,迟疑了一下,便点了二十个最精壮的汉子,也跟着追了上去后,包括袁云亮、沈云飞在内的其他庄园主事之人,尽管心里还是惊疑不定,甚至恐惧之心依然没有散尽,但一体连心之下,这些人还是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毕竟,方才尘土飞扬、杀声震天的田家庄方向,此刻已经尘烟皆无,静寂一片。就连原本看着就让人心慌慌的鞑子大旗,也不见了踪影,这总是真的吧? 当然了,周纲毕竟是一个混迹于朝堂与江湖之间多年的老狐狸,虽然跟着李拾柴去了,但却始终远远地吊在他的后面,间隔也始终保持在五百米左右。 如果一旦发现问题,掉头再跑也来得及。 等到袁云亮、沈云飞他们也带着数十人赶上来,这个老狐狸忍不住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袁村,黑脸道: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也不留一个人镇守,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得了?” 袁云亮笑道: “没事,咱们几个庄园的护卫头子都留在原地未动,又有谢老夫子居中调停,当无大碍。” 袁云亮嘴里的谢老夫子,可是他们十几家花钱重金聘雇过来的一个隐世高人。 早在闯贼李自成打下襄阳府称王,张献忠占据武昌府为王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通过宫里宫外加上江湖中的一些头面人物,在得知两大贼寇大军,凡过境之处,对当地的朱家藩王不是杀的杀,就是宰的宰—— 而且手段极其残暴,不仅全部都施加灭门之绝户极刑,对有的藩王,甚至还下油锅烹炸,剥皮当牛羊卤煮。 种种令人不齿让人恨之入骨的非人行径,也让他们在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同时,感到一阵阵心惊胆寒,想到二贼一旦杀过来,这样的手段也用在他们身上,想着就不寒而栗。 于是,他们便再也坐不住了,不惜重金,辗转多地,将这个谢老夫子千辛万苦请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158章、一颗鞑子脑袋一百贯 “将、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飞马赶到的李拾柴,望着匍匐在地,像一个个虔诚在跪拜的信众一般,围成一圈圈趴满了地下的鞑子兵,顿时愣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_x 电脑端:/ 孟远哼一声,眯着双眼,缓慢从嘴里吐出一个人名来: “阿图鲁达!” 阿图鲁达? 李拾柴嘴里跟着念叨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顿时笑道: “噢,将军,这些鞑子,之所以跪拜在地,他们其实都跟之前的那个咱们逮住的第一个活鞑子阿图鲁达一样,都犯了将军说的那个什么战场失魂症?” 孟远横他一眼,纠正道: “失魂症,你还是一个火铳手可以那样说说。但现在你已经是高于新兵连的警卫营唯一战士,还记不住那个专用名词,就真是该打了!” 李拾柴吓得一缩脖子,挠了挠头,终于急中生智想起来道: “哦,卑职记得哩,这些鞑子是、是战场应激综合征!” 主仆二人正你一嘴我一言说着,周纲、袁云亮等人也是慢慢走了过来,边走边四处张望着,有的还不断地揉着眼睛,明明眼里看得真真的,却还是有些不敢靠前,一惊一乍地远远停在了百米开外,扬声喊道: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这、这满地的建奴狗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见大势已定,在李拾柴过来前,五九式坦克就被孟远收回到了随身军火库,所以就连他也才有此一问,当然就更别提蒙在鼓里的周纲这些人了。 李拾柴听见喊声,想着前后他们的态度,顿时怒火中烧,扭头喝骂了一声: “娘的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 “哼,我家将军早早就跟你们说过,怎么说你们却都只当耳旁风,现在却又装傻跑过来问。还问什么,来灭你们村寨的狗鞑子,全都被干掉,没干掉的也都被我家将军神威所慑变成了傻子,呆子任我宰割,还想怎样!” 孟远发现,世间很多事情,人们常常明明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清楚楚的,但就是害怕迈出那最后一步。 就像后世咱们那“威风八面”的男足,怎么踢,都不肯将最后只差那临门一脚的足球,只须轻轻推送一下就进去了,偏偏非得要继续你传我,我传你,一堆人挤在那里跳大神。 现在这十几家皇亲国戚、文武大员封地的庄园主事人,简直就像咱们后世的那些男足们一模一样! 孟远摇摇头,对李拾柴道: “啰嗦,对装睡的人你喊什么,直接叫他们过来,将这些痴傻了的鞑子绑了,还有那些跑散的战马,也都着人去抓回来!” “这么多正事、大事不做,瞎嚷嚷什么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完,孟远走到早就看出在鞑子中鹤立鸡群一般的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面前,再次打量着确认了两眼,随即上前,一人一脚,将他们踢翻过来,俯身扯下两人身上挂着的两个特别之物,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对李拾柴道: “这两个人估计是此行的大头目,不要马虎了,由你亲自看押,明白吗?” 说着,孟远这才一步跨过二人的头顶,在匍匐了一地的老鼠辫子的脑袋之间,见缝插针地跳了出来,然后向一匹就近的正在啃着草根的大马走去。x :/ 看到孟远自始至终都对他们的到来熟视无睹,而且眼看就要绕开他们上马而去,周纲等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赶紧上前施礼道: “少公子、哦不,神威将军,方才是我等有眼无珠,真真不识将军如此神威,直如当年长坂坡上的白马将军赵子龙,一人一骑在百万军中杀进杀出,轻轻松松救出少主——” 谁知,未等说完,孟远早已打马而去,眨眼间便走远了,留下几十人傻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然。 这时,已经将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单独拎出来,用他们自己身上的牛皮筋将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的李拾柴,气哼哼道: “你们他娘的真是不长眼,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干活呀,没听方才我家将军说的话吗?绑人的绑人,抓马的抓马呀,快快快,我们可没有工夫全耗在你们这里!” 噢噢噢—— 周纲、袁云亮以及沈云飞这些人方才如梦初醒,赶紧指使着围在四周保护他们的几十个壮汉,开始去捉马的捉马,绑人的绑人。 只是,临到真正去绑人时,面对传闻已久而且近身一看,即便是现在老老实实如绵羊卧地一般的鞑子兵,一个个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第一个上前去绑人! 半晌,等李拾柴抓过两匹大马,将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横放在上面,一扭头,发现好几十人还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顿时诧异道: “你们在那儿看什么稀罕,狗鞑子一个二个的又不是俊俏的小娘子,用得着像你们这样看吗?” 周纲苦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道: “这位军爷,还是劳烦你先出手,帮咱们先绑一个狗鞑子瞧瞧。” “老实说,咱们这些庄户人家的,别看一个二个的站出来像个汉子,但、但终究是对这些狗鞑子只听传闻,从未见过一个真人。” “如今真有狗鞑子横在面前了,真要去绑人,还真有些麻爪不敢出手哩,况且、况且,一下子还这么多狗鞑子满地都是!” 李拾柴满脸鄙视地听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松开手中的诺门哈达泰、顾尔察两人,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匍匐在地的鞑子兵旁,忽然就是一脚,将他直接踹晕过去,然后扭头冷眼道: “看清楚了吧,你们若是害怕,不敢与他们对眼,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话又说回来了,直娘贼,你们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 周纲、袁云亮一看,顿时面面相觑,忽然讪讪地一起摇头道: “唉,军爷无论怎样取笑也都是活该,谁让、谁让咱们第一次看到这些传闻中的鞑子呢?” “更别说,咱们还是反过来,绑的是狗鞑子。” “哎对了军爷,你久在军中应该也知道的呀,若是咱家皇爷还在,大明还在,这一颗鞑子的脑袋,可是值不少银子的,积攒到三颗脑袋的话,还能官升三级呐!” “不对不对,那还是说的是死鞑子,若是活着抓来的狗鞑子,奖赏似乎是要成倍地往上翻番哩……” 章节目录 第159章、神鹰战队 一说到银子,在场的所有人,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嘻嘻哈哈之间,一个面相看上去十分腼腆的青壮汉子,趁人不备,忽然弯腰抓起一块石头,隔着两三丈之远,照着一个鞑子的脑袋狠狠砸过去。 也不知是准头极佳,还是误打误撞,石头正好打在那鞑子兵的太阳穴上。 只听砰地一声,鞑子兵便应声两眼翻白,一头昏了过去。 袁云亮看得两眼发亮,愣怔半晌,忽然扭头喊道: “崔樵子,你他娘的可以呀,直接将你进山砍柴时以石打鸟的这手绝活给使出来,倒是正好用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到自己一直都在缠着自家将军要人的李拾柴,这时不由得也是心里一动,于是暗暗将袁云亮这嘴里喊出的名字,在心里认真记了好几遍。 新兵连现在那么多人,将军迟迟不肯给警卫营添一个人丁,不就是因为没有发现一个手上有一定绝活的人吗? 嘿嘿,这个家伙,也许可以暗地里好生看看他合不合适……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但吃螃蟹之后的人,可就多了。 很快,就有好几个青壮汉子,开始纷纷效仿起来,不敢直接上前绑人,但却可以用石头砸,大棒子抡啊!x :/ 反正,只要不是身子挨着身子,就不会有害怕之心,把人搞晕了就是—— 不一会儿,所有匍匐在地的鞑子兵,一个个全都两眼翻白,像一条条死鱼般横七竖八躺在那里,任由五花大绑着,一路向袁村拖将回去。 不过,走在路上,这些刚刚还同仇敌忾的庄稼汉子,却在兴高采烈的七嘴八舌中,莫名其妙的争吵了起来: “沈二狗,这建奴贼为什么这么老实,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x 电脑端:/ “不知道,但袁老九你为何要这样问,我知道是咋回事!” “你们两个说的都不对,还是让周保田说,俺刚才亲眼看见,他绑的那个建奴贼不知是不是弄疼他了,还对周保田呲牙,结果周保田当时就哆嗦了一下,差点没吓跑。” “放你娘的狗臭屁,胡要经,你们姓胡的果然不愧是姓胡,就喜欢整天胡说八道!” “我说你们一个二个的,才都是不长眼哩。刚才数百个建奴贼刀枪剑戟卷尘而来时,咱们都在哪儿呢?直娘贼,若不是人家神威将军一人一骑,这里早就被鞑子踏平了,还能容咱们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静默。 半晌,有人忽然打了一个寒噤道: “这么多建奴贼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余下的这些被咱们五花大绑起来的,也是像绵羊一般老实。你们想过没有,这些建奴贼怎么一下子就灭了呢?” “是哩,要说是那少公子一人一骑做的,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是,远远的,在袁村我只听到周家庄这边突然雷声阵阵,电闪火烧的,这么多建奴贼一下子死掉大半,肯定跟这些电闪雷鸣有牵扯。” “照你们这么说,莫非这少公子有一支红衣大炮队,隐藏在哪里的暗处,找准了时机,将这数百之中的建奴贼大军给轰没的?” “放狗屁,那不成神炮了,时机要准,炮队至少还得上百门才行。这么大的目标,藏在哪里都得被一眼看见!” “哎呀,你们他娘的都别吵吵了,那少公子一人一骑,在咱们躲在袁村动也不敢动一下,人家就孤身直面这些建奴贼是真的吧,然后数百之众的鞑子兵就没了,也是真的吧?” “就是就是,咱们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不管这建奴贼是不是那少公子一人给灭的,但咱们现在连人带全部的村寨都保下来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对,这句话我爱听,反正接下来那少公子再说什么话,我周家庄第一个听他的。” “我也是,一会儿回去了,我沈园的人,也听那少公子的!” “看你们一个个事后诸葛亮的样子,哼,我们袁村,在过来时已经说好了,若是少公子活着,我们全都听他的。” “还有我们哩,我们胡家营也全都听他的!” “我陈庄也是一样的……” 常言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吵一百次架抵不上出一次拳头,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内。 在数百之众来势汹汹的鞑子大军团灭,近百个活生生幸存下来却又像绵羊般乖顺的建奴贼这些现实面前,当天晚上,在周纲的主持下,由袁沈二妃亲自坐镇,方圆百里内的十多家皇亲国戚、文武大员的庄园村寨,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由各村各寨精挑细选,先行选拔出一千青壮汉子供孟远任意捡拾,同时将全部村寨值钱的金银珠宝财物转移至燕山向阳城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经过连夜选拔,孟远在一千人中,选出了三百多人。 天亮后,又经过简单测试,最后选定了一百八十人作为新兵连候补兵源,第一时间跟随孟远返回根据地。 剩余的两百人,则由李拾柴参照新兵连作训大纲,对其进行了三天时间的填鸭式高强度集训,使其战斗力在他们庄园护卫队原有基础上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随后,再由孟远亲自出手,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强化洗脑后,方才对这两百人简单编组,形成了长短搭配的弓箭队、大刀队等七个冷兵器编队。 编队中,弓箭队每人配发了速射弓弩并九十支可重复使用的弩箭。 大刀队,每人配发了精钢野考大砍刀一把,近战匕首一把。 机动支援队,每人配发了钢钎一支,警用盾牌一个。 突击队,每人配发了野考多用途钢锹一把,电击枪一把,备用电池三块。 其余队伍,也是一律刀枪齐备,防具到位,各司其职。 未被选中的其他精壮汉子,也一律登记造册备案,未来充作屯垦营、战俘管理营等辅助队伍兵源之需。 同时,为了加强原有村寨防卫,孟远也没有吝啬,将跑散找寻了回来的七百多匹战马,直接留下了一百匹组成了一个骑兵队作为这些村寨的一支机动队伍,平时可以往来巡逻巡查,展示则是可以随时进行机动袭扰和缺口厮杀的奇兵。 当然,仅仅依靠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显然是不够看的。 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李自成,随便一支大军真正要剿杀过来,估计不出半日就会将这里踏平最后变成满地齑粉。 所以,真正的杀手锏,还是孟远给他们的一个天大承诺: 未来不管任何时间,只要这里一旦有事,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内获得来自天空的强力支援—— 铁鹰战队的吓阻和剿杀! 章节目录 第160章、小个子的春天 所谓铁鹰战队,自然就是孟远为了方便这些大明土著的认知,给自己随身军火库中那一百架无人机的统称。 在上次沿着水泊向山外一路踏勘中,孟远已经将无人机可以巡弋的范围极限进行了多方测试—— 经过测定,将来这一百架无人机的战斗与日常巡查模式,将有两个节点可以选择: 第一个节点,以向阳城为原点辐射出去,无人机投射范围可在距离山海关六十公里外全部地域内,进行无差别扫射、轰炸或者战场遮断。 第二个节点,则是顺着水泊一路前出,到达无数山溪汇流成河之处的那个大河源头,以此为原点辐射出去,无人机投射范围则能在距离山海关三十公里外全部区域进行全方位军事干预行动。 但十分巧合的是,无论是哪一个节点,这一片方圆百里的皇亲国戚的封地中的十多个村寨,正好都处于无人机一百八十公里作战范围内。 当然,距离越近,无人机滞空时间就越长。反之,无人机对地面的支援就会依次递减。x 但这个短板,对孟远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他完全可以将一百架无人机进行精确计算后科学编组,以十架无人机为一个梯次,一百架无人机就有十个梯次可用。 十个梯次的无人机,轮番升空,这滞空时间的短板不就一下子都解决了吗? 所以,现在唯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怎样确保第一时间知道,这方圆百里的封地有事还是无事。 那么,在这些村寨和燕山余脉中的向阳城两点之间,如何进行信息有效传递呢? 以烽火为号,这是一种,也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够比快马传递,更能尽早尽快获得有事无事消息的最可行方式。 当然它的弊端和不准确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可靠的,就是以快马接力的方式进行信息传递。但这种方式,就谈不上第一时间了。而且,一旦两军交阵,驿马又如何冲的出去呢? 所以,最后最可靠也最准确、快捷的,就是直接上无人机了。 每日一次或者定期巡视往返几次,就能确保这种信息的传递和及时准确的对接了。 当然代价也是客观的,好在向阳城外的巨大水泊,正好就是一座天然的水力发电站,所以蓄电池不成问题。 另外,为了便于自己随时掌握燕山余脉四周的情况,同时鉴于这片封地方圆百里的实际问题,孟远于是又当场决定,回到向阳城后,就立刻开始组建早就在他心中酝酿的侦骑营。 原来受限于人口问题,现在有了这一百八十个选拔出来的补充兵源,侦骑营就可以迅速上马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前期侦骑营不需要太多兵员,从现有的新兵连中,先行抽出三十人作为骨干,然后逐步成熟一批,补充一批,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建营模式,不仅不会影响到新兵连主力兵种的建设,而且还避开了目前人口严重不足的尴尬,又能快速搭建出侦骑营骨架,这也多少让孟远松了一口气。x :/ 三天,很快一晃而过。 望着原本熟悉,现在看着有着熟悉的陌生感的,经过调教后的二百个自家的青壮汉子,无论是周纲,还是袁云亮、沈云飞等各家各户主事人,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每日俱增。 当然,嘴上说是一回事,眼睛看也是一回事,真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是真正的另一回事。 所以,临行时,为了让这些各家各户主事人放心,孟远让李拾柴将他训练过的两百人全部拉出来,当着众人面,先进行了一番军姿展示、方阵操演。 整齐划一的阵势,令行禁止的步调,以及耳目一新的单兵配合,让见惯了排兵布阵的周纲、袁云亮等人看得两眼发直,赞叹不已,就连被他们重金礼聘而来的那个神秘老者谢老夫子,也都连连颔首,抚须沉思不已。 最后,孟远出其不意地对周纲道: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你可以代表所有村寨门户,从这二百人中随意选出三十个人来,与你们原来的护卫队进行一场实战演练。” 周纲吓了一跳,生怕听错了似的愣怔道: “神威将军,我们原来的护卫队可是足足有一百六十人哩。三十人打一百六十人,呵呵,将军没有说错吧?” 孟远也是微微一笑,颔首道: “你没有听错,就是三十对一百六十,这就是我让我的亲兵亲自出手训练他们的目的。” “这还只是兵器实战演练,若是用上火器,呵呵,恐怕你们更不敢想,我最多只会让你随便挑十个人上去,就足以全歼你这一百六十人的护卫队!” 周纲一听,顿时有些恼怒,四周的护卫队,更是羞愤得满脸涨红,一个个怒目而视,不敢对孟远撒气,一下子将心里的怒火,全都集中到了曾经像他们一样的那二百人身上。 没等周纲上前挑人,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的袁云亮,一下子跳出来道: “神威将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挑三十人出来,然后我们的护卫队一百六十人,可都要一个不少全部上阵,请将军不要后悔!” 孟远淡淡一笑,随手一指道: “快些去,弄完了这些好教你们安心,我也要抓紧时间赶路哩!” 袁云亮哼一声,跳到二百人阵前,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随即毫不客气地专门盯着其中个头矮小,身材瘦削的人挑选,最后好不容易凑齐了三十人。 三十人被领到孟远面前,孟远只看了一眼,便揶揄地看着袁云亮道: “亏你还是袁贵妃的亲哥哥,手底下一点也不留情面,怎么挑出来的全都是小个子,总得选几个大块头吧?” 袁云亮奸笑道; “将军不是言之凿凿的说他们经过训练,轻松以一敌十么?既然如此,还管什么大块头、小个子呢?” 呵呵,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孟远冷冷一笑,随即转头看向这挑出来的三十人,口中忽然煽动道: “你们都听见了吧,人家谁都不挑,就专挑你们出来,为什么呢?你们不就是个子比别人矮点儿,块头比别人小点儿,却都是娘生爹养的,不比任何人少胳膊少腿,少眼睛少鼻子。” “行啦,多话不说,怎么干仗已经教了你们三天三夜,现在把本事都使出来让别人看看吧,免得以后总是被人瞧不起!” 话音刚落,三十个瘦小的矮个子,顿时发一声喊,抓起手中的棍棒就是一阵嗷嗷大叫向远处预设的交战场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挑衅地大喊道: “来呀,来呀,你们一百多人不就是仗着个子大才选进了护卫队的吗?今天不一样了,老子要让你们好生瞧瞧,现在有了将军的战法,打你们就像平日里砍瓜切菜一样轻轻松松!” 章节目录 第161章、义女,义子 不到两柱香工夫,三十个又矮又小的参战者回来了。 三十个人,没有一个人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身上带伤。其中,真正还能跑能跳的,不到十人,一大半都是一瘸一拐的,基本上丧失了再战的能力。 只是,等了半天,与这三十人对战的那一百六十人之众的护卫队,却始终不见踪影。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周纲、袁云亮等人终于坐不住了,一面频频张望着,一面放下架子红着老脸对三十人问道: “你们怎么打的,你们都回来半晌了,为何护卫队到现在还不见一个人影?” 谁知,三十人还没开口,二百人队却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主家老爷们,到了现在你们还没有看出了吗?” “咱们二百人队的三十人一个不少地全都回来了,过了半天护卫队还没有一人回来,这战局不是已经明摆着了!” 直到这时,周纲、袁云亮、沈云飞他们才黑着脸,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下来地对各自的家丁挥手道: “快去,看看护卫队到底怎么回事?” 孟远冷笑一声,起身道: “不用找了,他们全都被干趴了,一百六十人,散落在交战场四面八方,够你们一个个去找的,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 “行啦,一百六十人你们派人慢慢去找,找回来多请一些郎中给他们疗伤。好在都是皮外伤,养一养慢慢就好了。” “现在这二百人的战力,你们可是亲眼看见,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一百六十人的护卫队,再加上这二百我给你们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支新军,三百六十人的队伍,万一再由辫子军和贼寇大举来袭,也足够你们抵挡一阵了!” 周纲等人这才满脸堆笑,齐声施礼道: “还是神威将军厉害,短短三日,就将二百人训练得如此战力惊人,实在神人也。这样一来,将军就算走了,我等多少也有些底气了。” “只是将军也说了,他们足够厉害,但也只能抵挡一阵子。这一阵子可长可短,最终还是要靠神威将军出手才行。” “所以,所以,神威将军说的可在天上护佑于我等方圆百里之地的铁鹰战队,那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不知、不知将军可否让如此神物神龙一现,也好让我等彻底安心呢?” 对此,孟远其实早就想好了,对这些人,能不废话就最好不要多费口舌。 于是,当即伸手一指,望着远处的一个早就选定的废弃房屋道: “看清楚了,铁鹰战队其实早在他们实战演练之时,就已经在他们头上观战,不然我怎么人不在场,就对战况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了,观战只是很小的一方面,现在我再让你们亲眼瞧瞧它真正雷霆一击的场面——” 说着,远处忽然划过一条火龙,就像苍穹深处骤然降下一道天雷,轰隆隆凭空而出,瞬间便将连废弃房屋在内的方圆百米之地变成一片恐怖火海。 紧接着,随着硝烟散尽,远远望去,哪里还有半片瓦砾,举目尽皆齑粉! 很多人都是猝不及防,妈呀一声跌坐在地,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良久,周纲等人方才战战兢兢爬起身来,心有余悸地明明十分害怕但却总想在多看一眼地频频回首,一面抹着满头汗水喜出望外地望着孟远就是纷纷拜道: “神威将军,果然真神似也,连天雷都能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有这神雷护佑,这下好啦,不管是建奴贼还是那狗贼李自成,倘若再来犯境,只须几道神雷,多少兵马还不得瞬间化为齑粉?” “神威将军,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将军离开后,到时若真要鞑子或者闯贼来攻,相隔几百里地,将军又将如何在第一时间知晓我等这边的危情呢……” 孟远听着终于对自己五体投地,一个个脸上堆满了信服而又依赖的谄媚笑脸,眼巴巴地七嘴八舌地相问着的周纲等人,于是手中微微一动,便将无人机缓缓遥控了过来,然后悬停在袁村整个村庄半空之上,抬手示意道: “本将这种神鹰,一旦出动,不仅须臾便可瞬间抵达,而且在数十里地之外,即便不到面前,也可远程攻击。” “所以,一旦有事,即便未能第一时间赶到,它一样也能在很远的地方杀敌于无形之间。”x 电脑端:/ “再说了,现在有经过短训的二百新军,加上你们原有的一百六十人护卫队,近四百人还不够让你们抵挡一阵的吗?” 周纲、袁云亮等人,不由得挺了挺胸脯,相互看了一眼,像是相互打气道: “有神威将军亲手调教的二百新军,我等自然有些底气的!” 孟远哼一声,开始去意渐浓道: “那就这样吧,你等平日里多加小心,无事时可以再多挑选一些青壮出来,跟着二百新军多练习,争取让庄园护卫队更壮大一些。” “另外,烽火传递台要尽快加固加高,至少要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往上增高三米。” “留给你们的一百匹战马,要抓紧训练。其中的三十匹战马,在完成最基础的侦骑训练后,要立刻派出去,一定要保证每天都有十二匹快马不间断地在袁村与燕山余脉之间接力来回,首尾相衔,如此,既有烽火传递,又有快马连环,便能确保尔等无虞了!” 说完,孟远便示意早已等候在乡道之上的李拾柴,指挥着挑选出来的一百八十人青壮汉子,连同十多个村寨呈交汇聚上来的几十辆装满了金银珠宝等财物的牛马大车,押解着近百个犹自还未从失魂症中复原的鞑子兵,开始缓缓启程而去。 这时,围在四周的人群,忽然传出了一片哭泣声。 紧接着,多达六七十个少男少女,被一个个推了出来,然后在这凄惨的阵阵哭声中,一步一回头地也是眼泪巴巴抽泣不断。x 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仅仅八九岁。 这些大大小小的男娃女娃,全部都是这方圆百里皇家封地之上的皇亲国戚、文武大员的贵胄子弟。 为了确保各家各户的香火不断,早在两天前,以周纲为首的近三十家门户便达成了共识,然后通过袁沈二妃请求孟远看在整个国破家亡的大明份上,将他们这一方的皇亲国戚贵胄子弟的嫡系子嗣收留到他的座前。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为了让孟远答应下来,他们甚至每家每户都将呈交上去的巨额金银财宝作为谢礼,送给了孟远。 同时,还人手一份契约,甘愿将自己的这些嫡系子嗣任由孟远做主,是直接拜为师门终身侍奉也好,或者干脆作为义父将这些子嗣视作义女义子也罢,总之从此任由孟远做主自处,只求孟远护佑他们一生就行! 章节目录 第162章、袁沈二妃的好心 最开始时,一听到这些多达六七十之中的大大小小的男娃女娃,竟然都要一个个“认贼作父”、哦不,是任由自己做主,或是做师父,或是做义父,孟远当场就懵了。 紧接着,便又哈哈大笑,摸出一面镜子指着自己道: “二位贵妃娘娘,你们看看清楚,就凭本将现在自己都这一副嘴上没毛的少年模样,却要给人去做父为师,岂不教天下人笑掉大牙?” 谁知,袁沈二妃不仅没有丝毫不适的自觉,反而笑吟吟地掩嘴罕见地数落了起来: “将军,以前我等是慑于将军神威,不敢有半点僭越,更不敢乱说乱动。但这一路走下来,我们不仅在将军的护佑之下好好地活了下来,而且还有了向阳城那样好的落脚之地。” “这些日子细数下来,将军不觉得,我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生分、距离不知不觉都没有了,而且在向阳城里,越来越像一家人也似的整日相见,相处,相看,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想在一起。” “将军,莫说现在你是一副什么模样,说句不该说的,即便将军是青面獠牙也好,三头六臂也罢,你在我们眼里,早就是我等、不,是整个国破家亡后的大明唯一的一尊守护神!将军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妾等自家皇爷至今还是那个模样,虽然在将军调养之下看似越来越好,但真正复原到从前的那个天子模样,天知道还得等到何时?所以,不瞒将军说——” “此次出来,一方面是将军要求,是为我整个向阳城人口计出来公干。”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但另一方面,妾等其实也是接了太后与皇后懿旨,以及太后与皇后个人所托,当然也是妾等心里所想,此番到了皇家封地,以前因为没有条件不敢想,现在是在自家封地之上了,要钱有钱,要物有物,要人有人。”x “所以,包括太后与皇后在内的妾等所有人,不管将军是会怪责甚至降罪与我等,总之妾等是再也不会在这次回去后,每日看着将军一人进进出出,做什么都没有一个贴心人侍奉,无论如何,也要为将军物色合适的人,来伺候将军每日的起居——”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抬手齐齐地击了一掌。 掌随声落,孟远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面前转眼间便鱼贯而入,多了七八个俊俏的白白嫩嫩、低眉顺眼的女娃娃,齐刷刷地横成一排,然后怯生生却又充满了无限好奇和憧憬的,一个个忽闪着黑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 孟远心有所感,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是反眼瞅着瞅着面前这些明显经过精挑细选的俊俏女娃,刚要开口,袁沈二妃就起身郑重其事地福了一福道: “这些末小事,本来应是大明皇帝对柱国护国之将做的,现在只能由妾等代为行之。还请将军看在国破家亡的大明份上,看在妾等一片苦心面上,看在将军自己整日辛劳却无人照料事上,收下这些女娃侍奉与将军,如此将军也好有更多空余专心于军国大事之上!” “而且还请将军放一万个心,这些女娃,没有一个是妾等皇家子嗣,她们都是经过妾等在数十家佃户中精挑细选而出的清白门户中的女娃,不仅家世干净,身子干净,并且全都心地纯净,性子良善,心灵手巧,侍奉将军,妾等也是一万个放心。” “无论如何,此番都务请将军收下上至大明皇帝、太后与皇后以及妾等,下至皇家封地这方圆百里数十家贵胄与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和些许感恩之情!” 如此这般,孟远身边,被“热心肠”地平白多了八个随侍丫鬟: 这里面,两个岁数相对最大的,是经过袁沈二妃亲自过手调教出来的暖房丫鬟,专门负责孟远的早晚起居、起夜侍寝等相对私密生活日常。 两个丫鬟,则作为暖房丫鬟的帮手,做一些拾遗补缺、见缝插针的粗活、脏活,比如端茶送水,值日值夜等。 另外四个丫鬟,负责孟远整个府中的一应内务支应。 当然了,孟远现在还没有个人的专属府邸,目前也就谈不上袁沈二妃心目中理想的那种她们以为的那种必须的贵胄生活场景: 妻妾成群,丫鬟成堆,家丁侍卫府里府外满地走,门庭如市车水马龙却又侯门深似海。 因为,现在连大明皇帝都挤在向阳城里那仅有的两排看上去还十分简陋的排屋之中,不管太后、皇后还是贵妃,包括孟远自己都说仅仅分到一间房,算是勉强有了屋子住,又遑论其他? 但是在袁沈二妃心里,却又十足的对未来充满了迷之自信和无限憧憬。 她们相信,只要孟远愿意,只要时间到了,该来的都会来到,该有的也一定就会出现,只要孟远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这次皇家封地一行,上至太后、皇后,下至袁沈二妃她们自己,总算是暗自在心里解开了一个心结: 给孟远物色到了八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丫鬟,并且两人都亲自过手进行了多方调教。 而且,很多还本该是许多专司各种调教和礼制、礼仪和技巧训练的大宫女做的事情,两人也都毫不犹豫地放下身段顺带着也做了调教。 回去以后,再也不会看着孟远整日价地一个人进进出出,连个端茶送水,脱衣戴帽,早晚侍寝的贴心人都没有。这样一来,事情虽小,至少在皇家的面子上,这份心意是做到了的。 当然,最开始在向阳城建起来后,她们也不是没有临时应急般地起过意,曾经捉襟见肘地从侍奉她们的小宫女中挑出了两人,给孟远送到了屋里。 结果,当时两人就被孟远给赶了回去。 理由也十分简单: 皇帝、皇后都还大病未愈,带出来的小宫女、小太监本来就是一个顶俩地拨拉不开,他一个整日忙到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的人,要什么人伺候? 现在,一下子征募到了这么多人,他总算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嘻嘻…… 袁沈二妃坐在车里,望着孟远单枪匹马,独自孤零零地远远端坐在马上,蹙眉望着远方,两人就忍不住一阵阵的相视而笑。x :/ “姐姐,你说这一次将军他为何一言不发就接受了呢?” “这还用说么,将军在人前是神威将军,回到自己屋里脱了衣裳,终究不还是一个少公子?一个少年人,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人照料伺候的啊!” “嗯,也对。姐姐,这次将军选了不少他需要的人,咱们也选了不少咱们急需的人。回去后,可是要抓紧一些,先调教几个大宫女出来,免得整日手忙脚乱的,什么事都没有一个章法。然后,还要赶紧将方方面面的小宫女、小太监配齐,免得到时将军给咱们弄出了宫殿,临时又没有人分配……” 章节目录 第163章、老关 回到向阳城,没想到的是,其他几路派出去的人马,也都陆续的有人马跟着回来的回来,即使没有人马回来的,物资和消息也都有不断的跟进回山。 让孟远尤其意外的是,暂编医护营的周杏东,不仅先期弄回了许多中草药品、药物,而且他的人,也已经顺利穿过李自成大顺军在京畿重地一线的封锁,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上。 不过,他送回来的药品物资中还附有一封密信。 里面不仅有他主动收罗的他经过的城池各大药铺的详细地址,药品大的集散地,另外还有一个请求,倘若他三个月内赶不回来,请孟渔务必将他的【善恶忠奸丸】解药,提前给他送往江南。 呵呵,善恶忠奸丸? 孟渔对此也是心情十分复杂地摇头笑了笑。 谁能想到,当初为了对付流寇成性,狡猾奸诈的田见秀,自己这一个随手之举,不知不觉,竟然渐渐成了一个神来之笔。演变到今天,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地还真成了自己手中的一样利器,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对陆陆续续开始招募甚至招降过来的各色人等,进行有效掌控。x 电脑端:/ 嗯,眼见现在自己的人马和整个发展模式已经开始初现端倪,初具规模,这个无心之举的神来之笔,看来也要对它进行一番重新认识和审视,将来索性就将它作为正式药品,并入未来的药局重新加以利用和研发,让它不再是简单的巧克力而成为一种真正有利于麾下所有忠诚于自己的军民人等,可以迅速补充能量和体力的功能固体饮料吧? 至于配方嘛,就照后世的那几款很牛叉的功能饮料照搬过来便是。 休整了两天后,关望春将这次出行的成果全部汇总了出来,然后兴冲冲地呈交到了孟远面前。 “将军,这是将军这次亲自出马弄回来的所有人口、物资、金银粮草以及其他重要物事的详尽清单,所获颇丰,将军果然威武!” 孟远对关望春展现出来的越来越娴熟的内政管理才能,也是十二分的高兴。 只是,对他身上总是时不时地也会同时暴露出来,对自己每次都会不露痕迹地拍一下马屁的习性,也是同样的无语。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文人士子阶层的通病,说是陋习也好,习性使然也罢,但终究还是一个时代文化的缩影,倒也不是关望春他一个人的事情,想想也就只能一笑了之吧。x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伤大碍的小毛病,就由着这些老式文人墨客性子吧,只要自己心里有数便是。 孟远接过汇总文案,并未马上低头去看,而是抬眼将临时主政守在家里的关望春好好打量了一番,方才口头嘉奖了他两句,随口又问了一下皇帝崇祯的近况: “老关,我出去的这些天,皇帝怎么样,可有主动吵吵着又要出城到四处山里转转的情形?” 老关? 这两个字,刚从孟远嘴里冒出来,关望春不由得就是两眼发亮,紧跟着身子就像打摆子似的,一下子定定瞅着孟远道: “将、将军,你、方才叫属下什么,老、老关?” 要知道,现在整个向阳城内外,老老少少已经有六七千之众,只有从第一天就跟着孟远杀进杀出的大太监王承恩一人,被孟远这么叫过。 而且,那王承恩就因为这个唯一称呼,除了跟皇帝在一起侍奉他和他说话刺激他之外的日子,其他日子里整日价也是“老王老王”对他自己叫个不停,好像他那两个“老王”二字是天大的荣耀一般。 现在,冷不丁又一个“老关”从孟远嘴里横空出世,又怎能不让关望春有种喜从天降的惊喜呢? 要知道,孟远乃是神威将军,在任何时候都是行事缜密,张弛有度,说什么做什么,绝对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 那么,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关”两个字,看来就是要送给他关望春的一个天大惊喜和荣耀了? “是呀,老关,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很多事情我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后你我之间,就不再对你先生先生的称呼,让人听着显得有些生分!” 是、是—— 关望春两眼一热。嘴里忽然莫名哽咽了一下。 孟远看他一眼,对他的如此反应暗暗点头,于是随口又道: “对了,现在自皇帝以下,城里的所有伤病员都大多康复了,就连皇帝也看着一天好过一天,那陈圆圆还时有绝食的时刻吗?” 关望春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 “自打将军上次亲自出手后,那陈圆圆虽然还有些厌食,但与她的准婆婆祖氏尤其是那吴三镇分开进食后,每日已经能够跟着城里进餐时间吃东西了。” “不过有个情形属下一直十分费解——” “将军吩咐对她放开管制后,她几乎每天都要跑去水泊旁,盯着那水面有时一看就是大半天,弄得属下十二分的紧张,专门派了两个士卒时刻盯着她,生怕出个什么岔子!” 哦,孟远沉思了一下,于是笑道: “把那两个士卒撤了吧,那陈圆圆乃是江南人氏,对大片的水域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尤其是在这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蓦然看到有这么大的一方水泊,心里肯定是欢喜的,也很可能就由此勾起了她的思乡情。” “所以这是好现象呀,老关,以后可以不用管她了,可以担保她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关望春点点头,忽然也是摇头感慨道: “将军说的也是,想她本来一个好好的江南女子,虽然不过是那纸醉金迷的秦淮河的一代名妓,若不是被那骆养性带至京城向皇帝献媚,现在可不还是好端端地在自己的江南水乡过着她的小日子。” “唉,造化弄人,没想到辗转反侧又到了吴三桂手里,最后还是落得一个今日下场。不过现在好了,将军出手,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孟远盯着关望春看了一眼,有些愕然道: “老关,你为何会这样说?” 关望春一看孟远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马上端正身子道: “哦将军,属下说的是现如今我整个向阳城内外的愿景呀。现在城里城外,没有一个人不在说,自从跟了将军以后,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从心里一直到外面,一天好过一天。”(_ “那陈圆圆,虽然还算不上是咱们自己人,但也概莫能外吧?” 章节目录 第164章、来自文明的通告 这天夜里,孟远将关望春送过来的汇总文案打开,带着某种满足的愉悦低头看了起来。 看完,他惬意的伸了一个大懒腰,沉思起来。 现在,经过几路人马努力,人口方面,总算是有了第一次的爆炸性增长,军民比例,也在他的刻意调控之下,达到了正常的平衡水准—— 目前的总人口里,军民比例大概为三百比一,三百个农夫工匠供养支撑一个士兵。 青壮比例,也达到了七成以上的最佳状态。 就是男女比例,当前还有些失调。不过这是任何一个势力集团在草创阶段都会出现的状况,以后通过微调,完全不是大问题。 只是,这次跟着回来的那七八十个男娃女娃,到丢如何处置,倒还真是让他这两天一直都颇伤脑筋。 照袁村、周家庄等皇家封地上的那些人想法,他们是想凭自家头顶的皇室光环,借着这次献上这么多精挑细选上来的少男少女功劳报上金大腿。 而袁沈二妃也坚决地贯彻了太后张嫣以及皇后的想法,也希望自己能收下这些男娃女娃。 收下肯定是要收下的,这也是彻底能将整个皇室笼络到一条船上的捷径。 只是老实说,自从见了自己在镜子中的样貌后,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倘若真的收了这些娃娃后,将来他们一个二个的,人前人后,张嘴闭嘴的喊着“师尊”、“义父”的样子,那场景,是不是有点太耸人听闻了吧—— 一群娃娃,围着另一个娃娃,张口闭口的这样叫着,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啊! 唉,不过有个伟人也说过,凡事要从娃娃抓起,那世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在这大明,最现实的就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举目无亲,倘若有这样一群娃娃从小跟着他,随着一天天的岁月积累,增长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才干和本事,更重要的,还有他们与他之间那每日都耳鬓厮磨积攒下来的感情。 这,才是孟远目前最缺的,也是真正想要的东西啊! 想着,孟远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向城内那一片临时搭建出来的帐篷望去。 那里面,此刻正熟睡着那些刚刚初来乍到的七八十个男娃女娃。因为人数太多,房屋不够,所以只能先在帐篷里安置他们。 而此时此刻,繁星点点的夜空下,竟也不时从里面飘出他们的一些梦呓声。 孟远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转过身,刚刚走进屋内,忽然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水印,蓦然间再次一闪而出: 【恭喜,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超过三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 【获得袁村等三十家村寨关注和拥戴,由此新增民心专项,当前民心值869210000/1000000】x :/ 【以向阳城为核心的根据地初具规模,人口总数达到激活权限基数,由此新增声望值999910000/1000000】 【探明未知水域,并获得从陆地通向大海新思路,由此新增星辰大海值1/10000000】 孟远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揶揄了一句: “弄了半天,我到现在才算有了你们眼里的民心,声望啊?” 水印闪动了半晌,跟着才又道: 【悬赏令汇总奖励发放中,请勿打岔,若再出现胡乱插话行为,将不再提醒直接依规扣除相应积分。现在继续,目前你已积累的奖励如下——】 傲娇,NB文明果然NB! 孟远摇摇头,还真就不敢再乱说乱动了。 【恭喜,大明皇帝崇祯本尊救治及其圣旨准确有效,皇后本尊、公主本尊救治真实有效,主线悬赏令成立并确认。经过有效观察和评估,现在发放属于你个人的王霸之气9/1000000】 【恭喜,当前你已俘获外族包括郡王在内的牛录以上人数超过激活基数,现在已对你开放招募大明之外的外族军团权限,当前可有效招募基数为0/100】 【恭喜,经过不懈努力,系统已经默认你在当前军阶权限内对军队体系的架构——】 【暂编屯垦营、暂编医护营、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暂编匠作营、暂编妇孺营可以正式入列定编。此外,为统一番号,新兵连升格为新兵营,人数依然限定在你当前百户军衔可拥有兵力数值不变。但你的警卫营,可以在当前一人基数上,增员两人】x 【注意,前次已经言明,鉴于当前你已经不属于新手期,此后专属于你的军队体系武器系统,除现有的新兵连也就是新兵营已经给定的一百支班用突击步枪系列之外警卫营另加三支并不受此项限制,此后所有新建连队都将禁止这种现代武器的配发和使用。新增士兵,将只允许限定在同时代领先三十年的武器水平上——】 【标准是,当前时代最高水平火绳枪后三十年的燧发枪】 【同时,对你此后的武器使用也重新做了划分和标定。标准是,鉴于你类似神选者身份时空法则因素,我们无法限定你武器使用代差,但将你目前无限免费使用权限划归到正常的有价使用武器目录中。换言之,凡武器使用目录中已有武器你可以继续使用,但每次使用你都得付钱。相关货币体系,将在此后另行通告】 【恭喜,当前你已拥有大明体系内佐领、将军级别以上将领十人以上,并拥有了田见秀、佟国章、刘台山等投诚变节重要知名人物,由此新增个人号召力专项,当前个人号召力值11/100】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恭喜,大明懿安皇后好感度与日俱增,并新增大明周皇后感激点,袁沈二妃兴奋点,以及长公主坤兴公主、昭仁公主期待值若干。由此新增个人亲和力专项,当前个人亲和力值6/10000点】 【恭喜,系统目前已探测到计有89人在心灵程度上与你产生了非血脉生命契合和灵魂呼应。个中深意,切勿忽视,万望深入探索之】 【特别恭喜,获得主线悬赏令第一顺位主要人物大明崇祯皇帝持续依赖和信任度。获得第二顺位关键性人物王承恩持续认可,给予特别加分项30/100000】 章节目录 第165章、星辰大海值 这一次的悬赏令发布下来,孟远一下子感觉不好了,整个人都像打蔫的茄子一样半天缓不过劲来。 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使用【随身军火库】中的武器体系,而且即便是可以有价使用,也得参照NB文明突然莫须有的弄出来的那个狗屁【武器使用目录】才行。 同时,这有价使用,标准是什么,是明码标价还是随行就市,它的货币体系怎样的,也是一个悬念。 最可恶的,还是这个货币体系,竟然莫名其妙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稍后另行发布说法。 难道说,这NB文明如此NB,却连个现成的货币体系都没有,为了针对自己,事到临头才想着要弄一个新的货币体系? 但是这对他还不算不上是最大的打击。 毕竟,虽然有价使用但只要货币体系出来后,自己只有他们认可的货币武器还是可以照常使用,只不过可能代价和成本,一定会是十分巨大的。 最大的打击,还是体现在新兵连的武器使用是上。 要知道,新兵连将是他在这个时代为自己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最大倚仗。而且受限于大的宇宙意志和法则,同时还受制于NB文明体系,这个新兵连兵力规模,顶破天可能就会定格在军师级规模上。 以一个军师级规模兵力,想要征服世界让汉人遍地开花,唯一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就是他们手中远超于时代的班用突击步枪系列。 现在突然换成了主要装备为燧发枪,老天,这以后仗怎么打,兵力任何配属,火力怎样搭配? 整个建军体系,都得重新构思、修订和重组啊,这他妈的基本上就是要换整个模板嘛! 呵呵,保留一百支班用突击步枪体系里的八一杠。 然后,以后即便自己的军衔突破了百户,一路升职到千户、万户乃至都督、督师,新兵连的标配武器也从八一杠变成了燧发枪,火力断崖式掉落,这根本就是在嫌自己在大明火力太猛烈了嘛! 可是,前面给自己限定的新兵连【伤亡惩罚体系】,为什么又不给一个修订版呢?x www.x33xs.com m.x33xs.com(_ 唉,现在唯一聊以**的是,这NB文明总算还是稍稍手下留情,给了一个法外开恩—— 【注意,前次已经言明,鉴于当前你已经不属于新手期,此后专属于你的军队体系武器系统,除现有的新兵连也就是新兵营已经给定的一百支班用突击步枪系列之外警卫营另加三支并不受此项限制】。 所以,这警卫营,很可能才是未来自己手中一支真正的奇兵。 不过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是,这警卫营进人标准也实在是严苛到变-态程度了吧? 这一次给了这么多奖励,而且一下子激发出这么多新增项,也才允许警卫营征兵两人,算是李拾柴,发展到现在也才不过三人。 他奶奶的,照这个速度,凑齐一个班,一个排,甚至一个连天知道会耗到什么时候?警卫营满员满编,怕更是遥遥无期了! 当然,这次NB文明异乎寻常的发布,也不都是坏消息,主流还是好事多多,孟远郁闷的,也仅仅是在对新兵连也就是他们要求的统一番号后的【新兵营】的武器降维上。 抛开这个因素,其实这次发布,更多的还是好消息。 而这其中,最让孟远感兴趣的,就是发布在最前面的三项新增科目上—— 【获得袁村等三十家村寨关注和拥戴,由此新增民心专项,当前民心值869210000/1000000】 【以向阳城为核心的根据地初具规模,人口总数达到激活权限基数,由此新增声望值999910000/1000000】 【探明未知水域,并获得从陆地通向大海新思路,由此新增星辰大海值1/10000000】 由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以前从未被单独拿出来说事的【民心值】、【声望值】,这一次被煞有介事地正式单列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利好信息,说明后续还会有不少动作出来。 同时,最让孟远惊喜,并且也在心里充满了各种想象和憧憬的,则是第三项的【星辰大海值】。 孟远知道人类有一个梦想,而这个梦想最响亮的口号,就是“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现在NB文明直接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星辰大海值】,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孟远看来,这显然又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 嘿嘿,什么意思,难道说以后自己在大明发展到天花板程度,NB文明就会在那个天花板上给自己开一个天窗,然后也让自己带着大明土著来一番“星辰大海”的梦想之旅? 这还不算,最让孟远高兴的是,这三项新增科目,前两项的【民心值】【声望值】从直观的数值看—— 【民心值869210000/1000000】,【声望值999910000/1000000】,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民心值8692,距离括号中的一万点只差308就满值了。 而声望值9999,距离括号中的一万点最近,只差一个点就完全满值。 孟远现在简直是热血沸腾,满心期待,真不知道这民心值、声望值满值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和结果? 当然,民心值、声望值总满分值好像都是一百万点,即便是这第一个万点值满值后,自己距离总满分值差得也是十万八千里。 而【星辰大海值】更恐怖,竟然高达一千万点。 想想都觉得头大,一千万点不知有多坑,填满它天知道会付出多少心酸历程。而且,还不知道这【星辰大海值】从何而来,怎么做,做什么才会转化为星辰大海值。 而且你看,现在发布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这个【星辰大海值】,目前居然是1/10000000! 一千万点,现在才有区区一个点,想想,还是洗洗睡吧。 另外还有一个让孟远心动不已的,则是有些莫名古怪且颇具玄奥神秘色彩的新增项—— 【恭喜,系统目前已探测到计有89人在心灵程度上与你产生了非血脉生命契合和灵魂呼应。个中深意,切勿忽视,万望深入探索之】。x 电脑端:/ 非血脉生命契合和灵魂呼应,而且还多达89个人与自己产生了这样的玄妙关联,这又是什么鬼? 想着,孟远不由得又向门外的那一片帐篷望去。 这一次从袁村、周家庄和沈园等三十家皇家封地村寨带回来的这一批男娃女娃,他们的人数,不正好是89人吗…… 章节目录 第166章、外族兵团 枪杆子,在任何时候都是天大的第一等要务,尤其是在向阳城这座第一个根据地草创之时,再也没有比它更大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远便带着李拾柴赶到了距离向阳城外三百里多地的新兵连训练地。 从皇家封地带回来的一百八十人,在回来的当天,就被罗恩生引着各排主官将他们领回去,然后根据各人体质和特长暂时分配到了各个班派之中。 随着这一百八十名新人,充实到新兵连各个班派之中,现在整个新兵连兵力数,也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人丁兴旺程度,算上资格最老的火铳手五人战队,以及后来加入进来的汉八旗、汉兵炮队等原兵马,现在全部人数加起来一起快要抵达三百人。不过真正的新兵连人数,受制于孟远当前的军衔级别限制,即便是满员满编,最多也只能到一百人。 所以,这近三百人众,准确的说,其实都还是新兵连的雏形,距离孟远心目中真正的正规野战连队还差得很远。 不过,此前因为人数不够无法施展,现在有了这三百人的好坯子,已经足够孟远可以正式开始着手他的正规野战连队的选拔和搭建了。 因为孟远说了今天要来,所以罗恩生带着各排主官,早早就在训练场中列队等候,而且一个个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新来的人一个个紧张的是,这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日子,不知会是一种什么日子。 据说,训练很苦,教官还会打人骂人。 前期队列训练,十分枯燥,几乎每天都要像个十足的傻子一样一站就是一整天,还得橡根木头桩子一动也不能动一下。 这个时期,据说大部分人都能过关。 中期则是体能训练,花样繁多的爬山,钻洞,跑步,负重,反正是怎么辛苦怎么来,比做牛做马还要累,比当狗还要耻辱。 这个时期,据说十个人里面,将有六七个人坚持不到一半就会被打下去。 坚持到了后期,就是真正的操枪实演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个时期,所有人该会的也都会了,该懂的也全都懂了,纪律、战术,动作,配合,基本上有模有样。而且,相比初来时,一个个肌肉虬结,身手敏捷,行事果敢太多。 但是据说,这个时期也是最可怕的。 因为,这时全都是真刀真枪的实战演练,刀枪无眼,磕着碰着都还是轻的。运气不好的,有很大几率会被枪火误伤,甚至打死。 但恐怖归恐怖,很多闯过了三关的老兵都说,一旦熬出头,你就像鱼跃龙门,从此最低也是吃喝不愁,不仅每天一日三餐管饱,还能三天吃一次肥肉,十天不是发一听罐头就是分一包像雪一样白的砂糖,一个月还有一天假期,两贯月俸,一套个人洗漱用品。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你是那一百个人中的一员! 看着三百双既胆怯又好奇且充满了仰慕的眼睛,孟远打量了一眼还算整齐划一的队形,知道罗恩生带着那几十个老兵对他们的三天训练没有白练。 而且,站在队列最前面的老兵方阵,已经隐隐有了一股杀气,他的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了一下,于是嘴里望着新兵方阵出其不意道: “全体都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队列训练,干巴巴的像根木头那样每天站着,到底有什么用处?” 过了一会儿,三百人齐声吼了出来: “报告神威将军,队列练习,练的是我们的纪律和忠诚!” 嗯,孟远点点头,又问道: “那么第二阶段呢,让你们像牛马一样苦哈哈的爬来爬去,像狗一样的受尽羞辱,又是为的什么?”x 电脑端:/ 这一次,回答的喊声似乎更响亮了,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发泄: “报告神威将军,这是体能训练,练的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敏捷和勇敢!” 孟远笑了,环视着众人道: “那最后呢,你们提枪上阵,又是为的什么?” 整个训练场上,忽然山呼海啸起来: “报告神威将军,杀敌,杀敌,杀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错,孟远目光闪闪,忽然伸出三个手指道: “很好,一个士兵该有的最起码的精气神,你们已经多多少少沾到边摸到门口了。但这远远不够,还有继续加强训练,提高杀敌本领!”x :/ “现在,全体都有,说三件事——” “第一件事,新兵连现在正式更名为暂编新兵营,与其他已经定名的暂编屯垦营、医护营、辎重营等各营统一番号。” 说完,李拾柴赶紧跑过去,从随行的搬运民伕手中取出一面大旗,交到了罗恩生的手中。 “第二件事,暂编新兵营中的原五人战队,临时抽调两人出来,与张小手、兀冒、佟国章三人组成一个暂编教导队,充实到战俘营中。” “因为这次俘获回来的鞑子兵有近百人,而且他们几乎全都因失魂症而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现在我需要你们强力进入,利用各种手段将他们迅速转化过来,并最终成为一支外族兵团以作奇兵之用。现在,你们谁愿意主动报名?” 半晌,见原五人战队没有一人肯自己站出来,明显是对鞑子有着极大的抵触情绪。 孟远笑了笑,于是直接点名道: “李记,你是士卒中的唯一秀才,你算一个。范傻根,你的技战术水平目前是所有人里面最好的,也算你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苦脸站了出来。 孟远看了看两人,随即又扬声道: “第三件事,全体都有,现在点名发枪,人手一支,叫到谁谁出列,登记,领枪领弹!” 罗恩生、范傻根等最早的五人战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跟着孟远随行而来的民伕,开始七手八脚地打开抬过来的一个个长长的木箱,然后取出一支支奇形怪状,却又似曾相识的长枪,一排排整整齐齐码在地上。 忍了又忍,罗恩生最终还是在其他人的推搡之下,壮起胆子问了出来: “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长枪,看着、看着好像是从前我们在大明火器营里用过的长火铳?” “而且,而且就算是已经不入眼的长火铳,但它们怎么说也好过刀枪剑戟啊!” “况且,将军原来不是明文规定,每个士卒,只有通过了层层选拔和考验之后,才有资格配发枪支的吗?” “怎么他们一上来就发枪,咱们现在可是整整三百人啊。这一下子全都有了火器,万一出点岔子,可怎么得了……” 章节目录 第167章、三种枪的演示 早在朱重八成功地驱逐鞑虏,建立了他的大明帝国之前,万里之外的欧洲,就已经出现了可以用作两军阵前杀人武器的火枪。 只不过那时,早期的所谓枪械,都还真是相对简单甚至简陋的前装膛枪,在欧洲最早可以追溯到1420年,在德国的纽伦堡有一个叫戈特的铁匠,鬼使神差地发现了一种可以简化前装程序,让火-药瞬间爆发出的气体泄出,使弹丸在枪膛内产生紧塞作用并提高装填速度,从而一下子发明了一种采用圆形铅球弹丸的直线式线膛枪。 由于“膛线”一词的英文汉译过来名为“来复”,所以线膛枪在后来的汉语中就被定名为“来复枪”。 但是,即便在1420年前后,欧洲人就已经发明出了这种堪称划时代意义的杀人利器,但在同时代的大明之初,对火药的发现和利用,其实一直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体现在火器上,当时的大明工匠甚至已经可以造出铸铁大炮,火力不知比当时的所谓前装线膛枪猛烈多少倍,工艺水平更是甩出当时的世界几条街! 只是殊为可惜,抱着如此先进的火-药火器利用和制造工艺与水平,两百多年的大明帝国,却始终抱着金饭碗原地踏步—— 即便是出了郑和那样的逆天大才,率领着当时几乎可以横扫世界的帝国无敌舰队,七下西洋,在帝国无法与之匹配落后思想支配下,也仅仅是暴殄天物地一次次做了通商的船队而已。 即使是后来又出来一个同样的逆天大才毕懋康,直接拿出了一款世界水准的,同样是只要轻轻扣动扳机,龙头下压,其巧妙的勾连弹簧的蓄能作用,就能让燧石在火门上摩擦生火,从而一气呵成完成一次完美射击的撞击式燧发枪,如此神器,却还是在整个大明被人熟视无睹,一错再错,最终错过了弥足珍贵的现代步枪的发展时机。 而同时代的两百年之间,整个欧洲乃至西方世界,却从此突飞猛进,在一个个堪比毕懋康般的天才推动下,从那一支简陋的前装线膛枪开始,一路越过“火门枪”、“火绳枪”、“燧发枪”,直到1776年英国人帕特里克·弗格森发明出他的第一支新式来复枪,并最终于1848年出现具有现代意义的米涅步枪,彻底将整个汉文明远远甩在身后。 只是那时,在装备了这种杀人利器的米涅步枪八国联军围攻之下猛醒的清王朝,已经猛醒得太晚,说什么在坚船利炮兵临城下中都已无济于事了…… 这,就是一支火枪之下的惨痛历史教训! 在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地的三种形状不一、但长短样式差不多的长枪中,孟远拿起排在最顶头的一支火门枪,将情绪激动的罗恩生、范傻根等人冷冷打量了两眼,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枪道: “你们都曾经是大明火力最强、武器也最先进的火铳营兵员,知道做一个枪手,最可贵的是什么吗?” 罗恩生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参差不齐答道: “将、将军,是枪法吧?” “不不不,应该是超过常人的眼力!” 孟远冷哼一声,生气道: “是冷静,没有遇事冷静的品质,再好的眼力、枪法和身手都是白搭!” “得亏在发枪之前,我还提前说了三件事。即便是这样,你们一听今日要三百人都人手一支配枪,还未搞清楚状况就直眉瞪眼地瞎嚷嚷,这是一个好的火铳手应该做的吗?” 罗恩生等人,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一个个低下头去。 孟远这才将手里的枪举起来,示意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们谁来认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火铳?” 几个人赶紧抬起头,睁大双眼,端详了好一番,随即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道: “将军,这好像是咱们大明之前就有的那种土铳,从前在火器营时那些将作坊还能看见不少。不过,那也都是里面的工匠们自己拿过去的玩意。” “哦对了,据说每个匠人他们都会有一些这样的土铳,而且还是他们自家或者师父手里一代代传下来的。” “不过,他们自然也是早就不用的,留下来也是造枪时做个比照的样子而已。” 嗯,不错,能答道这种程度,果然不愧是大明曾经相对先进和精锐的火器营火铳手们! 孟远点点头,在几个人脸上来回巡视道:x 电脑端:/ “这叫火门枪,大致与你们说的大明过去的那种鸟铳、土铳甚至竹筒枪、小土炮差不多,但制造工艺、材料和水平,却比之前咱们汉人同时代造出来的要更系统化一些。” 话音未落,几个人顿时跃跃欲试起来,纷纷摩拳擦掌道: “原来是西洋玩意,将军,我、我们好像猜到将军想要做什么了?” “将军,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给咱新兵营这三百士卒,当面打几枪演示一番吧。” 孟远摇摇头,开始缓缓据枪道: “不,还是我亲自给你们做标准示范吧,包括后面还有两种一脉相承的相似之枪——” “而这第一种火门枪,虽然比咱们以前的竹筒枪、土铳要好一些,但对你们没有摸过的人来说还是很难掌握分寸。它最危险之处,就是很容易炸膛,所以一不小心就会伤着你们!” 罗恩生他们一听,心里顿时一阵感动。x 很快,三百人就在孟远的亲自演示下,睁大眼睛,听见一声巨大的枪响过后,就发现他们的将军,刹那间就像被一阵弥漫而起的浓烟给吞没了一般,半晌,方才大声咳嗽着从浓烟中跑出来,然后站在上风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上、脸上全都被迸溅而出枪焰熏得漆黑。 罗恩生他们赶紧跑上前,纷纷道: “将军,你、你没事吧?” 发生在孟远身上的状况,是每一个火铳手的日常,所以对他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在已经习惯了八一杠那种随便打,随时打,怎么打怎么好,而且永远都不用考虑熄火,卡壳甚至伤人的好处后,他们已经对这种打一枪就会让人变得像一个黑鬼般的老式火铳,变得越来越深恶痛绝,敬而远之。 再说了,这试枪之人乃是他们自家的神威将军,怎么可能在一旁看着而无动于衷呢? 孟远摆摆手,赶紧将手里依旧通红的铁条扔进早就备好的水桶里,然后将已经黑乎乎的火门枪递给李拾柴,又从他另只手里拿起了火绳枪。 章节目录 第168章、烟熏火燎的老毛子 孟远打的火门枪,乃是大致水平略高于同时代的元末明初流行于世的汉人土枪土炮的第一款相对正式的枪械。 所以,火门枪可以说是火枪发展的初级阶段,但却是现代步枪走向正规化、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也正因如此,早期枪手射击时,枪手的姿势,不可避免的只能是一手端枪,还得腾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烧红的铁条去引燃药室,枪,才会发射出子弹打人。 若是碰上大风和雨天,火药的点放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火药,枪弹,发射,乃是一环扣一环,少了任何一环这火门枪就会哑火。哑火的火门枪,常常就会比一根烧火棍还不如。所以,正是这种射击进程中的操作过于复杂,应接不暇,常常会让枪手手忙脚乱,而且一遇见下雨和大风天气,他们就会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出战。渐渐的,这种射速慢,精度差,操作复杂的火门枪,渐渐就被火绳枪所替代。 火绳枪比火门枪大大进了一步,直接摒弃了作战时还得花时间去烧红铁条,而且还要时刻防着烫伤自己,以浸透了硝酸钾或其他盐类溶液的火绳为药引,以每小时80毫米——120毫米的燃速,在一次战斗进程中,足以为火枪提供持续可靠的点火源头。 所以,到了火绳枪时代,一个正常训练水平的枪手,已经可以做到每分钟开枪两到三次水平。 当然,因为点火思路与火门枪一脉相承,火门枪遇到的问题火绳枪也一样头疼。同样是遇到突发情况,枪手需要引燃火绳,无法迅速投入战斗。 而且因为铁条改成了火绳,在野战中,火光闪闪的火绳也很容易暴露枪手的位置。 所以,孟远在简单演示了一下火绳枪后,便立刻将它扔给了李拾柴,然后从他手里一把抓过这次准备进行全营标配的燧发枪。 与前面两款已经演示过优劣的火门枪、火绳枪相比,燧发枪的优势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其最大的先进之处,就在于燧发枪在发火装置上的革命性发展和进步。 在完全弃用了费力不讨好,而且毫无隐蔽可言的铁条、火绳点火方式,彻底改用依靠机械撞击,燧石生火,从而再也无需外来火源进行支撑,而且无需再受天气因素困扰和制约。 如此一来,解放了双手和简化了射击程序的枪手,就可以在任何时间段快速投入战斗,不仅做到了能够专心射击,还大大提高了射击精度,射速也明显优于它的两个前辈。 燧发枪的出现,可以说绝对是火枪发展史上毋庸置疑的一个革命性的里程碑。 在NB文明给出了莫名其妙的限制措施后,第二天,孟远就将其允许的枪械给定范围,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比对和抉择在,很快就毫不犹豫地将燧发枪选定为今后一个时期,甚至可能会是相当长的一个时期,未来由自己亲手架构出的一支新式军队的主战装备的主要枪支。 虽然说,突然断崖式的降维武器使用限定,一下子将自家专属武装的装备水平,从八一杠到燧发枪,整整下拉了几百年之多。 但即便如此,在眼下的整个大明乃至全世界范围内,这种燧发枪也足以吊打当今仍以冷兵器为主战装备的所有武装势力和集团。x 要知道,燧发枪的发展历程,其实也分为两个阶段—— 转轮打火枪,燧发枪。 目前公认的,一般认为是德国钟表师约翰·基弗斯首先发明了转轮打火枪。而真正使其成熟、定型并最终可以安全、实用地投入实战的,则是在16世纪中叶也就是1547年,由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世家出身的法国人马汉,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通过改进和完善,最终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燧发枪。 转轮打火枪出现后,最经典的战例莫过于发生于1544年的德国与法国的一次边界交战中。 当时德军骑兵装备了转轮打火枪,法国军队仍装备火绳枪。x :/ 欧洲多雨,气候潮湿。在那一场战斗中,突然风雨大作,结果以火绳枪为主战装备的法军,在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之下,措手不及,每一名士兵都根本无法点火射击。 而以转轮打火枪为主要武器的德军骑兵则是乘胜追击,越战越勇,将法军士兵打得落花流水,取得了战场的完胜。 受到这场战争的影响和启发,倍感后怕和刺激的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人,很快找到了一种可以改进火绳枪的方法—— 他们取掉了那个原本源自于钟表上的带发条钢轮设计,而是在枪身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有一击砧,如果需要射击时,就扣引扳机。 这样一来,在弹簧的作用下,受到撞击的燧石就会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点火药。 从那以后,这种击发机构就被称之为撞击式燧发机。 而这种装有撞击式隧发机构的枪械,随即也被定义为称为撞击式燧发枪。 可别小看这一次小小的改动。 这种撞击式燧发枪,不仅极大地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也让原本昂贵的打造成本大幅降低,从而在足以大批量生产的同时,完全不用再考虑成本因素下,大量列装军队。 十分有趣的是,在孟远决定选定了这款燧发枪后,他才惊讶地发现,在目前的整个欧洲,这款燧发枪虽然很早就被西班牙人给鼓捣了出来,可直到今天竟然都还没有普及。 换句话说,也就是将来会把整个满清打得满地找牙的这些穷凶极恶的欧洲红毛子们,从16世纪中叶也就是1547年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普遍装备使用这转轮打火枪。 而且,直到17世纪中叶也就是孟远现在穿越到的这个大明摇摇欲坠的年份,整个欧洲军队才开始普遍装备逐渐成熟和定型后的燧发枪。x 电脑端:/ 并且,这款赫赫有名的燧发枪,还会一用就用百多年之久,直到1848年才会被英国人帕特里克·弗格森在1776年发明的一款新式来复步枪——也就是具有“现代步枪之父”的德尔文步枪逐渐淘汰,并最终被更先进的米涅式步枪彻底替代。 但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款燧发枪在整个西方世界,足足装备和使用了两百多年,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了。 现在孟远将它拿来,迫不得已地降维代替八一杠,说来也巧,不仅正好符合了NB文明的限制,而且刚刚好可以领先那些欧洲的红毛子二三十年时间。 要知道,现在正海上与郑芝龙打得如火如荼的那些所谓的葡萄牙海盗、荷兰海上马车夫等红毛子强盗们,还正在烟熏火燎地打一枪,就得等半天地用着那些老旧的前装膛线式长枪,一旦刮风下雨就会龟缩在城堡动也不敢动一下哩…… 章节目录 第169章、军队无小事 军队无小事。 在接下来的日子,就因为NB文明的这一次莫名干预,孟远几乎推掉了根据地大建设的所有事情,几乎每天都全身心地扑在了暂编新兵营的重新部署和正规化建设上。 相应的,在原有的各排构架上,也首次正式完成了孟远对一支具有现代化军队雏形武装的兵力搭配,火力配属和主次定型: 一、直属警卫营—— 暂编一个警卫连,定编150人,未来满编150人。现有兵力员额三人,一律实行八一杠与燧发枪双枪制。其中,全员配置允许额定配额之外不占配额的八一杠,既NB文明给出的降维武器配置之外的例外条款。 暂编【加强班】系统BUG,定编18人,未来满编兵力员额未知。其中,全员配置不占名额限制的八一杠,一律实行双枪制。现有兵力员额,无。 暂编外族军团营,定编150人,未来满编300人,其他待定。 二、营属主力野战连队—— 主战连,定编100人。未来满编100人,现有兵力员额60人。其中,允许额定持有的一百支八一杠,将作为本连主体,保留40支作为主战装备,与20人不可使用八一杠新兵所持燧发枪搭配使用。同时,有权配置八一杠40名士兵,一律实行双枪制。即,人手一把八一杠,一杆燧发枪。战时,非必须时,不轻易使用八一杠,以燧发枪为主。 火力支援连,定编180人,现有兵力员额100人,全员配置燧发枪。其中,160人为炮兵,配置大小红夷大炮30门。20人为炮兵护卫,从允许额定持有的一百支八一杠中,抽调20支八一杠作为这20名护卫的绝对火力之用。 辎重连,定编180人,现有兵力员额100人,全员配置燧发枪。其中,合成一个野战医护排,一个野战炊事排,一个工程抢险排,一个守卫排,一个野战侦骑排。同样的,为保证本连队万无一失,从允许额定持有的一百支八一杠配额中,调用20支过来加强本连火力集群。 预备队连,定编200人,满编280人,现有兵力员额150人,人手一枪,配属标准武器燧发枪。主要职责和任务,承担战场兵员减员、损毁等支援、补充和应急任务。 加强一个无人机野战连,配属一个察打一体主战排,一个阵地轰炸排,一个超视距打击排,一个空中支援排。暂定,待设。未来视NB文明对跨时空武器使用货币体系发布后,再行定编定人定岗。 加强一个战时机动警卫连,担负战时的警戒、保卫和巡防。暂定,待设。 三、直属辅助营部—— 暂编屯垦营,临时主官程文举。 暂编医护营,临时院正周杏东。 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临时队正侯一摸。 暂编匠作营,临时把头曾班输 暂编妇孺营,临时营正卞月娥。 暂编战俘管理营,临时教管姜白山。 暂编城防营,临时指挥张虎。 将当前旗下上述所有武装体系结构,理顺关系并最终定位后,所有能登上这个花名册上的人,几乎全都沸腾了,欣喜若狂中,纷纷奔走相告。 “石头兄弟,你好歹还认得几个字,那向阳城门两边大红榜单之上,真的又有俺的名字?” “二狗子,我哪儿知道叫二狗的人,在咱们这次神威将军招募的人里面,有这么多叫二狗的人。什么李二狗,赵二狗,好几个姓都有,你最好还是自己去找关先生直接问问吧。” “董六尺,就你这熊样儿,竟然进了战俘管理营?肥差呀,听说晚上值夜的那一班,夜里还有一顿宵夜吃。娘的,想到那碗里飘着油花花的肉片子,就流口水!” “田有房,咱俩儿可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你一步登天到了主力连,真是了不得啊!全连六十个人,四十个人是原来的老兵,补充进去的二十个新兵其中就有你一个,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你手上竟然还有一手那样的绝活呢?” “赫连春秋,明天就要发枪了,你以前就是关外山里的好猎户,枪法了得。我这正好还留着半包雪糖没舍得吃完,你不是特别喜欢甜食吗,我分你一半。”(_ “呵呵呵,熊老大,老子还不知道你,你他娘的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哩。也行,晌午饭后,你跟俺到营房后头去,俺先教教你……” 今晚,可真是亮如白昼呀,不,简直是比白天还要热闹! 用完晚膳,懿安皇后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发现今晚城里城外,似乎都是灯火通明,而且到处都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笑声,她忍不住也被感染了一般,侧耳聆听了一会儿,随即也跟着默默笑了一下,漫步来到周皇后的门前。 听见动静,周皇后一头钻出来,望着懿安皇后就是一笑道: “姐姐,可是来叫我一起过去的?” 懿安皇后点点头,脸上毫不掩饰地喜滋滋道: “是呀,妹妹,也不知袁贵妃和沈妃那边,将那八个经你我亲手挑选出来的丫鬟,调教得怎样了,想着就来叫上你一起去瞧瞧。”x :/ 周皇后一听,忍不住瞅了一眼孟远的房屋,颔首道: “不管调教得怎样,反正明日就是她俩儿自己许下的最后期限,好不好的,八个丫鬟都得调教出来,总不能一日复一日地调教下去吧?” 两人说着,便到了袁沈二妃门前。 门外的小太监一看两个皇后齐齐地走过来,赶紧问安,然后十分乖巧道: “太后,皇后,二位娘娘,方才袁沈二妃两位娘娘已经领着八个女娃娃出城去了。不过走时特意交待了下来,说若是二位娘娘过来,就叫小的请两位娘娘过去。” 懿安皇后楞了一下,抬头瞅了瞅夜色,诧异道: “出城去了,神威将军不是早就颁布了禁令,一到晚上,城里就要闭门封城,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吗?” 小太监闻言,赶紧赔笑道: “这是神威将军特批了的,而且还派给了安总管十个侍卫随行,另外还有两个侍卫候着,在城门口等着二位娘娘也跟着过去哩。” 哦,懿安皇后点点头,忽然若有所悟地沉吟道: “这大晚上的跑出城去,莫不是要让那八个女娃娃早些熟悉这城里城外的道路,免得一上来就慌手慌脚的?”x 电脑端:/ 周皇后早就恍然大悟,扯了一下懿安皇后道: “姐姐,咱们别在这儿杵着了,跟着出去瞧瞧就是了。那些女娃娃们,到时有早起的还有晚睡的,这城里城外的,肯定是要她们早些摸得滚瓜烂熟的才是呀!” 章节目录 第170章、对战争模型的反思 作为孟远当前全部军事力量排头兵的新兵营主战,以罗恩生、范傻根、李记等五人战队为首组成的原大明火器营的十多个火铳手,以及由张小手的原汉八旗、王天相的汉兵炮队等共同的六十名老兵,今天注定是他们乃至他们从属于的主战连这个团队的大日子。 因为从今天开始,在未来的所有日子,他们以及他们从属的新兵营主战连,都将从这一刻起,正式被孟远推到前台,而不再像从前那样,无论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一路横推而将他们保护在幕后。 所以,这也很可能正是nb文明莫名其妙突然对自己实行武器降维使用的源头和主要因素之一。 上一场文明发布后,孟远一连思考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想到这一点,才发现自己自打接受了这个悬赏令后,的确是一直都靠个人的能力,以及整个文明提供给他的超时空武器体系在强大威力,在拼命努力、拯救和力挽狂澜。 但现在来看,单打独斗和个人英雄主义,显然不是一直都在激励着他并不断提供各种超乎寻常支持的nb文明,所愿意乐见到的一种结果和局面。 要知道,在被强行送入大明与皇帝崇祯在煤山相见后的第一次对话中,nb文明开宗明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因为某种你还不能理解的原因,我们希望通过你这个雇佣兵王相对特殊角色,去更加落后的明末,帮助我们以你们的方式完成某种模拟战争推演,最终构建出一种属于你们人类文明的战争模型来反推我们所需要的东西x 而更有趣的是,我们十分期待,想看看在有某种外力介入的情况下,你这个人类中的精英分子,一方面有远高于原时代的武备加持,另一方面又必须按照我们的约束戴着镣铐跳舞。你,将在多长的时间段里,完成一个士兵到班排长、到师团长直至一个将军和元帅的升级跨越 你既然是雇佣兵王,理应也应该知道,这种军事领域的跨越和蜕变,除了是个人能力和魅力的体现,反映出的更多还是对生命的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掠夺和收割。这关乎到灵魂问题,也是我们想要通过模拟战争这种模型想看到和得到的东西 现在自己绕了一大圈,总算是蓦然回头,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层至关重要的东西: 人家要的是构建出一种属于你们人类文明的战争模型来反推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也只有通过模拟战争这种模型在大明即将倾覆的特殊时代加以真实应用和实战推演,也才能得出nb文明在整个历史进程中想看到和得到的最真实场面和血淋淋的现实数据。 而既然是战争,单打独斗和一个人的表演,甚至救世主的模式,那还叫什么战争呢? 若是救世主模式,又哪里轮得到他呢?假若这个深不可测的nb文明是上帝的话,上帝只须动一下手指,一切全都解决了,还要他在这里苦逼地干什么! 所以,直到现在,孟远才大梦方醒,建立一个真实有效,完全逼真甚至尽量不要有粉饰和修改的大明末世中的战争模型,并推动着里面所有大明土著进行自我救赎和自我演进,才是自己穿越到大明真正的使命! 找到了根源和这次武器降维使用的症结所在,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现在,新兵营主战连作为拳头部队,自然也就在全部整合了旗下武装后被他首当其冲地拿出来,作为重头戏和标杆,开始了他纠偏后的第一场正式由他全程介入的正规化现代作训教程。 然后,依次就是新兵营主战连下的其他从属战斗连队比如火力支援连,辎重连,预备队连等。x 电脑端:/ 再到非战斗连队的从属武装比如暂编屯垦营、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暂编医护营等。 最后,就是直接听命于自己的直属警卫营暂编警卫连,属于系统bug派送的一支额外特殊武装加强班等。x :/ 当所有连队,都在他手中经过亲手调教和轮训后,这支武装,就真正可以成军,并正式打出属于他们的番号和军旗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面对他们的所有军事和政治化的训练,虽然也是在孟远的亲手推动下完成的,但那一轮集训,毕竟没有孟远的全程参与和亲自手把手的训练,更多的只是在宏观和直面上的督导,仅仅是编写了适合于大明土著身体素质、智力的两套作训大纲和士兵手册,与他这一次亲自以下连队全程教训模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这一次才算是他对汇聚到他旗下的大明土著真正意义上的训练和改造。一旦轮训全部完成,这支武装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将脱胎换骨,随便拉出一人都是个顶个的真正军人! 也只有到了这时,以新兵营主战连为首的这支新式武装力量,才有可能让孟远从此不再单打独斗地进行个人表演,彻底从台前退隐到幕后,将真正由全部大明土著构成的这支武装推向历史舞台,去完成nb文明希望看得的在战争模型下的每一个大明历史瞬间。 而这,也正是孟远从一开始就拿出远高于目前自己旗下,有资格成为这支武装花名册上总人数的燧发枪数量,准备人手一把地进行全员装备的根源之一。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因素就是,这种燧发枪,是nb文明在给出了武器降维使用后,相对最好的一个选择 首先,它领先于当今世界尤其是已经全面实现了火器化的欧洲军队,目前装备的所有火器三十年左右的水平。这,正好也在降维使用武器中所允许给出的一个补充方案范围内,可以允许领先的武器水平内。 其次,由于这种燧发枪的时代特征,和它作战时的特殊性,也要求和迫使孟远为了确保这种火器在自己手中三十年的领先水平,不仅不能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弱化,反而还要将它的最大的威力和潜力压榨出来,并在大明土著手里尽快形成战斗力…… 所以,早一天让大明土著熟悉和掌握这种燧发枪,他们也才有可能早一天形成战斗和自我军事素养的提升,并最终成为自己旗下一名真正的战士! 章节目录 第171章、排队枪毙新战法 “将军,新兵营主战连六十人全员全装全部到齐,请将军检阅!” 在训练场外又几里地之远的一片特别被开辟出来的小平原上,当前登记在册的共计380人的士兵,按照各自所属连队,分做了十几个方阵,整整齐齐列队在孟远面前。 今天是第一次全员战斗队列射击演训,并且在此后整个集训之前都将由孟远亲自全程指导、训练和跟进、督导。 作为全军第一支成立的战斗连队和标杆,新兵营主战连自然是首当其冲。 而他们首当其冲,目的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其一,对于这种降维武器使用的燧发枪,大部分由老兵构成的主战连更容易上手,并且可以将失误和第一次使用未经实战过的武器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其二,由主战连第一个上阵演练并完成首次战斗队列射击,可以很容易树立标杆示范效应,后面上阵演练的其他连队,也就不会那么慌张了。 孟远走上前,亲自将六十个人手中的崭新燧发枪,再次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包括配发给他们的枪弹,方才沉声道: “十人一排,站成一个横线。六十人,为一个纵横方队,第一排第一次齐射,第二排迅速据枪瞄准,第三排开始装弹准备,以此类推,循环往复,决不可慌乱,更不准有提前射击、延后射击和越队射击,否则严惩不贷!” “记住,这种战斗队列射击,最是讲究团队的协调配合与环环相扣,同时要绝对信任在你前后左右的战友,并且严格听从哨音号令——” “一声哨音,为全排齐射,然后就是一排接着一排轮替射击,直到对面之敌全部消灭。” “两声哨音,则是追击齐射,依然还是轮替射击,环环相扣。” “三声哨音,为撤退齐射,重点是后队变前队,最后一排掩护前一排,依次交叉掩护,务必做到忙而不乱,溃而不败!” “这三种情形,在任何一次战斗中都有可能出现,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心里牢牢记住,无论出现哪一种战斗状况,你们要想活下来并能全身而退,唯一的倚仗就是你们自己手里的武器,以及在任何时候都要遵从的哨音号令。” “好了,现在战斗队列射击,正式开训!” 随着话音落地,早已出列站成了战斗队形的主战连,在一声锐利的哨音声中,从第一排十个人的枪口中,顿时迸发出齐刷刷的十道耀眼的枪焰。 紧接着,第二排据枪等候的十把黑洞洞的枪口,在第一排射击后迅速蹲下身的瞬间,也齐刷刷地打出了属于他们的枪弹。 随后,第三排、第四排……依次轮替,循环往复,在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而又整齐划一的枪声中,完成了配发给他们的每人十发枪支的额定射击训练指标。 不得不说,这燧发枪虽然领先了这个时代同期欧洲军队装备水平三十年,但仅仅六十人规模的一次全员十次齐射,竟也搞得整个方阵近百米范围内,硝烟弥漫,枪火刺鼻,完全与八一杠那种射击中的完美境地判若云泥。x 在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中,作为战果检验标的物的三辆加装了前后三块木板的大车,从80米的距离上,被民伕队吱吱呀呀地推了过来。 80米距离,是孟远在选定燧发枪作为降维武器之初,就根据实际情况定下来的最佳射击杀伤距离。 对于目前绝大多数射击最远距离不过五十码,而且射速还在每分钟普遍只有一次,最好的枪支最优秀的射手也最多不超过两次的现状之下—— 这款经过了从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整整两个百年,并经过德国、意大利、法国等一大批优秀枪械创造发明和改造者前赴后继的改良下,虽然目前依然还是没有脱离落后的前装膛线式装填窠臼模式,但其射程、射速,已经达到了平均每分钟可以射击最少三次,最多六次,最远可达两百码水平的螺旋式前装膛线燧发枪,80米距离,正好是它的最佳射速下的最佳射程。(_ 而且,这一次全员配发的这种燧发枪,还是属于步兵序列的米宁燧发枪款式。 整只枪口径19.8毫米,枪长1560毫米,枪重5.69千克,弹丸重32.1克。而与之一母同胞的骑兵式燧发枪,则整体上因为要受限于骑射的制约,整个要比步枪款式小整整一号—— 全枪口径只有17.3毫米,枪长1210毫米,枪重4.6千克,弹丸重21.3克。 所以,两款枪虽然一母同胞,但步枪款式却比骑兵款式在毁伤效果和威力上,相差巨大。 当然,用不了多久,当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在农历四月二十一日那天展开后,孟远的骑兵成军计划,到那时也会立刻上马实施。 因为,到那时,几乎全部都是骑兵,兵马多达十几万的多尔衮大军,届时不知会有多少匹战马会一次性归拢在孟远手下。一旦战马来源不成问题,骑兵这个重要军兵种又怎么少得了呢? 而那时,配发这种步、骑式前装螺旋膛线米宁燧发枪的优劣,也就可以在骑兵的速度面前忽略不计了。 “将军,这枪可比将军配置给我们的八一杠神枪,简直天差地远了——” 罗恩生、范傻根簇拥着孟远,来到三辆用作一字排开的大靶标大车前,一边盯着上面被打穿的木板看着,一边不屑一顾地频频摇头直叹息。 大车上的三块木板,是孟远命令工匠按照十公分厚度一块,五公分厚度一块,以及一公分厚度一块,特制出来,并且将三块木板从厚到薄依次排列而成的标的物。 现在,经过40个有经验的火铳手和20个新兵,一个轮次十发子弹的80米射程齐射,三种厚度的木板,已经彻底面目皆非。 不过,在损毁的细节上,却还是很有说道的。 孟远沉思了一下,随即斜睨着一众围观着的不屑一顾的射手们,忽然冷哼了一声道: “你们如此贬低现在最新配发到你们手中的长枪,有没有想过,假若没有八一杠的对比,这种新式燧发枪,拿去与你们从前用过的所有火铳,好生对比一番呢?” “你们那时手中的火铳,和现在手中的这款火铳,是不是同样也是天差地别?哼,别忘了,从今天开始,这种新式燧发枪,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须臾不离地跟着你们征战四方。”x 电脑端:/ “枪如其人,人枪合一,连你们自己都不喜欢它们,尊重它们,爱戴它们,反过来,它们又会在生死关头如何对待你们呢?” 章节目录 第172章、程文举的野望 整整十天,各营、各连,无论新兵、老兵,终于在孟远的亲自参与、集训和督导之下,以这个时代普遍采用的排队枪毙战法,完成了三个轮次的全员战斗队列射击演训。 但是,这种面对面直线式排队射击战法,仅仅只是整个真实战场状态下无数可能出现的状况其中的一种而已。 所以,紧接着,孟远又将这种队列时排队射击战法,相继划分出了多种样态,并以此制定出最基本和最常态化的战斗模型,最后定型为—— 攻击模式。 追击模式。 撤退模式。 围剿模式。 攻城模式。 甚至,特战模式。 这其中,所有的战斗模式,又以攻击模式中三种基本战法为模型根据战场态势、地形地貌等进行多种组合和演变。 即: 阵列式直面轮射,也就是最常态的排队枪毙战法。(_ 环岛式树状轮射,适用于追击、坚守和围剿等模式下的任何战场态势。 波浪式梯次轮射,专用于撤退和攻城模式下的攻防战。 而且,自从引入了这种随着各种实战态势下的多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战法之后,参训士兵的热情也猛然间高涨起来,训练状态和效果,也日渐提高。 就在热火朝天的军事训练中,跟着士兵同吃同睡,一起摸爬滚打的孟远,也不断收到了来自其他方面的好消息: 战俘营,从向阳城攻防战之后到现在,终于成功转化出改造好的战俘两百八十七人,与过去近千人的战俘营总数转化成功率整整提高了近三十个百分点。 而且非常可喜的是,这里面还包括最为死硬的关宁铁骑,多达三十六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百户长姜白山,一个副千户梅金林。 屯垦营那边传来的喜讯,则更让孟远欣喜若狂—— 在多达六七百人不分昼夜的垦荒之下,围绕在向阳城方圆十里之外的所有小平原地带,目前都已被全部平整开垦出来,并且已经将当季的农作物全部都按照孟远给出的《农作物栽培与养护手册》《立体化养殖第一期培训科目绝密》,以及《大棚跨季农作物以及瓜果蔬菜培植技术绝密》等科学大纲,给试种了出来。 原本作为士子阶层的程文举,基本上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老爷,现在成了整天给六七百个泥腿子混在一起的农夫头子,心里那个别扭和羞愤自然可想而知,若不是他心里还有那个隐藏下来伺机而动逃出生天的执念,怕是他自己早就撂挑子回战俘营吃糠咽菜去了。 但没想到的是,抱着混吃等死做做样子的程文举,干着干着,忽然就被孟远给他的这三份手册给惊着了。 一般人看了这些东西,最多也就吃惊于字面上说传导出来的巨大信息,但程文举是什么人? 他不仅仅是一个学富五车并在不同阵营都会被各方大佬关注和争抢的头号幕僚,就他自己本身,除了专注于政治、军事领域之外,在农事方面他也不是一个白丁。 就像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历史上所有足以安邦定国的文人一样,你让他下地干活肯定不行,但你若是说他不懂农事,那肯定是胡说八道。 因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他们这群人最起码的成色。 什么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当然是包括了天下所有事关江山社稷的方方面面啊! 所以,普通文人看到孟远的这三份绝密文案,会吃惊,赞叹甚至额手称庆。 但拿在程文举这种层级文人士子的手里,那简直等同于后世的一枚核-弹,一旦做出来,会不会就此改变世界都很难说。 要知道,民以食为天,粮食问题如果不是问题后,那天下大事,基本上就解决了一大半! 在彻夜通读了几天几夜之后,程文举忽然下了一个决心,自己一定要像从前拜师那样,再次沉下心来当一个虚心学生,无论如何也要将手中字面上的农作物,全都在自己手中将它们全部试种出来!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亩产超过百石、甚至几百石粮食的农作物。 更不相信,书上说的那种大棚,可以种出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的新鲜瓜果蔬菜,即使在雪花纷飞的大冬天,想吃火红夏日才有的西瓜,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这一刻,他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整个人完全沉浸到了自己这一份从未有过的崭新工作中。 当全部土地,在他手中都变成了整齐划一、星罗棋布的田亩、垄沟,程文举甚至还变得比孟远还要着急,不仅没有了从前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怠工样儿,而且主动三天两头的去找孟远,催促着他赶紧拨付种子,安排全面试种。 对于程文举这个莫名其妙的转变,孟远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由于现在的军训乃是他心头一等一的大事,即便是事关“民以食为天”这样的大事,也只能在当下往后一拖再拖了。x 好在这一天,当战俘营成功转化过来的287人,在经过范傻根、李记等老兵吃小灶般的一轮基本训练后,也顺利根据其各人特长划拨到了各连,三个轮次的全员全装集训,总算可以告一段落,孟远这才稍稍松口气,可以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现在,单从军事层面上,不说他已经兵强马壮,但一支可用并且可以一用的真正武装,在他手中已经成形。 人数不多,现在算上野战连队、辅助连队在内的所有营连,总兵力已达667人,而且全都是清一色的经过多次轮训,并在这一次自己亲自下连队全部过手了的真正士兵。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武器系统已经被强行降维使用,但一旦拉出去,他依然还是有百分百的信心,自己的这支不到七百人武装,即使是与多尔衮、吴三桂的铁骑对上,跟他们的一支万人大军正面硬杠,不成任何问题!x :/ 毕竟,虽然现在全员装备掉渣的燧发枪,但掉渣的燧发枪也不是多尔衮、吴三桂甚至是欧洲什么军团可以应付的, 而且别忘了,他的手中,还有一百支保留下来八一杠。 加上系统BUG【加强班】还有同样不受降维限制的三支八一杠,这一份火力保障,却是当今世界任何军队都无法抵挡的。虽然说这些八一杠现在被他分散到了各连用以加强火力,但需要时,他可以立刻重新加以集中使用啊…… 更恐怖的是,现在他孟远和整个新兵营的确是被降维了。 但是,因为有系统BUG【加强班】的存在,由这个【加强班】架构出来的警卫营,却也同样不受这个降维限制啊——随着未来警卫营兵力扩充,到时每增加一个新兵,就会相应增加一支八一杠应有配额。 有这个随【加强班】而来的系统BUG存在,他还怕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173章、情怀 “将军,屯垦营的程先生,在训演阵地外从晌午过后已经等候多时,现在马上就要太阳落山了,将军交待天黑前提醒你一下,现在将军要不要召见与他?”x 电脑端:/ 说话之人,是这次从皇家封地一百八十人个选拔出来的青壮,其中还未回到根据地在半路上,就被李拾柴鼻涕眼泪一大把地要到了警卫营的崔樵子。 在皇家封地的几天时间,孟远十分诧异,这个看上去貌不出众的崔樵子,是怎么被李拾柴发现并给盯上的? 想到现在新兵营每天都在增加兵力,全部新兵一个不少全都分到了新兵营各个连队,只有李拾柴这个独苗,还顶着一个所谓的警卫营番号,却始终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的确也说不过去。 于是,孟远也就开了口子,口头上将这个家伙暂时分配到了李拾柴手下,算是给他做一个临时帮手。 至于以后他能不能通过自己和系统的考验和认定,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既然决定要给警卫营增添人手,仅仅只给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于是,孟远又大手一挥,从新兵营里自己早就看好的一个名叫梅金龙的黑大个子,将他提溜出来亲自简单地考核了一番,也直接扔进了警卫营里。 现在,这个被无数人都紧盯着的空荡荡的警卫营,就有了李拾柴、崔樵子和梅金龙三个兵了。 除了李拾柴,崔樵子和梅金龙都各有一个绝活: 从小就在皇家封地四周的山里砍柴打猎的崔樵子,也不知是不是在山里撵兔子、打-野-鸡多了,不知不觉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投石本事,三十米开外,用石头指哪儿打哪儿。 所以说,李拾柴跟着自己这些日子没白跟,竟然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还能在几百人里发现这样一个神投手来! 怪不得他在半路上,便哭着喊着要人哩。 而梅金龙这个大黑个子,则是在一次早期训练当中,因为要增建新的训练场地,全员出动搬运石头。 结果,别人都说两三人抬一筐石头,而这个家伙,却是一人之力,便将整筐石头熊抱起来,而且还能健步如飞,不仅当时一下子震惊了很多人,就连孟远也被惊动,闻讯跑过去暗中看了两眼,并在那时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记住不行呀,那家伙简直是蛮牛一个,那一筐几个人抬的石头,少说也在一百多斤上下! 警卫营就是各种各样的奇人、能人的集散地、大熔炉,像梅金龙、崔樵子这样身怀绝技的人放进来,当然也就没话说。 将来两人若是在军事技能和忠诚品质上一过关,很可能还会第一批被选入入选标准、人数限制更加严苛的【加强班】里,也未可知也。 不过,现在听到崔樵子说屯垦营的程文举,在演训场外看了半天,孟远却一下子毛了: “演训场外三百米范围,不是严禁有人围观吗,哨兵是怎么执行这个禁令的?” 崔樵子吓了一跳,顿时低头道: “哨、哨兵可能看他也、也是自己人,又是屯垦营主官,就、就没有约束他吧?卑职、卑职这就过去问问清楚!” 孟远哼一声,直接下令道: “不用了,马上将他换下去,并且立刻清除出去,先交由罗恩生和他的主战连看管,杀一儆百,等候处理。以后,看谁还敢视禁令为儿戏!” 没想到看似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 崔樵子战战兢兢,更是大气不敢多出一下,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完成他的任务: “将军,那屯垦营程先生呢,将军还要不要召见他?” 孟远看了看已经准备整队回营的各连方队,于是摆手道: “走吧,直接去屯垦营。” 看到孟远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在聚精会神地探头探脑盯着演训中的新兵营出神的程文举,直到崔樵子不悦地在他面前大声咳嗽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扭头一看,只见孟远正两眼灼灼地盯着自己,程文举顿时心里一阵慌乱,半晌方才故作镇定地躬身施礼道: “神威将军,在下、哦不,属下是来专程敦请将军,关于农作物全面试种现在是否可以全面铺开——” 没等说完,孟远就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走吧,边走边说,现在就直接到屯垦营实地看了再定夺。” 说着,李拾柴、梅金龙已从里面将马牵出来,等孟远翻身上马之后,然后也纷纷上马。 看到程文举站着一动不动,孟远皱了一下眉头道: “怎么你是走过来的么,屯垦营到这里少说也得十几里地哩!” 程文举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即答道: “噢,是属下恍惚了,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开垦出来的田亩,大片大片的煞是喜人。” “于是就想着,若是将军马上将种子拨付下来,一眼望去,怕是更加的喜人。然后想着想着就又出神了,不知不觉就步行了过来!” 哦,孟远见他说的不像作伪,不由得吩咐了一声让崔樵子再去牵一匹马过来,然后就上上下下打量着程文举道: “听你这几嘴说下来,很有一种画面感。似乎在你心里,那些一垄垄的田地,已经在你眼里是一派未来丰收的景象。呵呵,没想到这工作,你竟然还真的干进去了!” 程文举摇摇头,忽然莫名其妙的一拱手道: “实不相瞒,神威将军给属下的那几份机密文案,的确是让属下震住了。” “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在想,倘若将军的那些文案都是真的,而且将来也真的种出了粮食,亩产更是果真能超过百石,那可是一件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大事!”x :/ “所以,属下又不敢再想下去,推而广之,天下都能种上这样高产作物,岂不是天下再也不会有饿饭之人?” “没有了饿饭之人,这到处乱哄哄的天下,岂不是就要天翻地覆,逆天改命,从此走上天下太平!” 天下文人,果然都有这样一种骨子里的天生忧国忧民情怀啊! 而在这一点上,不管他身属什么阵营,本人好坏—— 孟远听着、听着,忽然有些感觉看不透眼前这个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对自己莫名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之人的程文举了…… x 章节目录 第174章、神灯照亮前程 没想到,在程文举和他挑选出团队的日夜督工之下,六七百人的屯垦营,竟然在短短十来天里,开垦出的可用田地多达数千亩之巨。 要知道,几种高产丰产而且对土地墒情几乎不怎么挑剔的农作物,在孟远手里根本不成任何问题。只有有土地,有大量熟练勤劳的农夫,单就这数千亩种下去,整个根据地将毫无悬念地不用再依靠随身军火库的供给,就能完全实现当年粮食丰收当年自给自足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对孟远现在几乎什么都还要指望随身军火库的现状而言,简直就是最大的一个惊喜啊! 紧接着,又有一个惊喜,被跌跌撞撞找过来的关望春带了过来—— 由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临时队正侯一摸、妇孺营卞月娥组成的第二组外出扫荡队,刚刚从山谷外胜利归来。 他们不仅一个不少地安全回来,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他们这一组的任务,带回来的人口高达三四千人之多,除了少数特别招募的青壮妇人和少男少女之外,绝大多数都是各方面的熟练工匠、农夫等有用之人。 同时,随这些三四千人之众回来的,还有一车车的粮食、工具等各类物资。 无论是侯一摸还是卞月娥亦或是这一组的其他组员,大多都是在上次向阳城攻防战活下来的关宁铁骑中的“敌方”。没想到,他们一旦转化过来,爆发出来的能量和潜力竟然如此巨大。 孟远十分高兴,马上从屯垦营摸黑向向阳城赶回去。 程文举有些郁闷。 自己屯垦营这边三四千亩土地,刚刚翻新出来的热乎气邀功求赏正在兴头上,却被那边的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侯一摸、妇孺营卞月娥,一下子又抢去了风头。x 关键是,现在说好的那些传说中的高产丰产的种子还没着落哩,这要是再拖两天,想要这神威将军再来这里一趟,可就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而且,他好不容易从近万人里挖出来懂农时农桑的陈小海,这几天可也是一直缠着他叨叨,说春耕春种不等人啊! 想着,程文举忽然有些急眼了,也不知咋想的,脑子里忽然一热,竟一伸手将孟远一把扯住,一边向站在远处不断探头探脑的陈小海连连招手,一边在嘴里嚷嚷了起来: “神威将军,你、你现在不能走,种子的事情今天不给个准信,将军就不能踏出我们的屯垦营!” 李拾柴、梅金龙吓了一跳: 自己就在将军两侧,竟然还是让人给劈手扯住了将军,这、这他娘的还了得,关键是这护卫的职责,算是给毁了! 两人顿时也急眼了,一边一个,挥拳就向程文举砸来。 孟远见状,赶紧出声将两人喝住,随后一把弹开程文举,瞪着他愠怒道: “程先生,你一个风度翩翩的儒生,怎么也喜欢这调调,说动手就动手,说拦人就拦人,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说着,他不免有些心悸地看了看李拾柴、梅金龙两人,心里又暗自侥幸了一下: 幸亏那崔樵子还在远处负责牵着四个人的坐骑,不然的话,一块尖石扔将过来,还不得当场将你打晕! 程文举老脸一红,这才悻悻地退开两步,指着战战兢兢凑到近前的陈小海道: “他叫陈小海,想必神威将军也还记得,属下曾给你几次三番说过的目前这地面上最懂农事之人。” “陈小海你说,这都几月了,农时等不等人?” 陈小海哪里敢说话,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腿一软,抱头蹲在了地上。 实在是没办法,神威将军给他们在向阳城攻防战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巨大。关键是,现在虽然是他的人了,但近距离这样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啊! 孟远摇摇头,虽然有些黑脸,但莫名其妙的忽然对程文举多了一丝猛增的好感。 像这种在关键大事上,敢于不管不顾地伸头之人,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这个程文举,颇有一代名臣风范,看来自己还是颇具慧眼啊! 孟远脸上莫名地浮出一丝由心而发的笑意,横眼斜睨着程文举道: “农时不等人,不错。但程先生乃是饱学之士,却怎么就忘了我给你的三本不同的书上,为何无一例外地都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绝密】二字?” 程文举闻言一愣,紧接着自己又静静一思,顿时哑口无言。 孟远这才冷哼一声,大步向自己的坐骑走去,同时边走边道: “没有人口,再好的事情,再好的东西,都是空中楼阁。我为何拼命从外面找人,别人看不出来,你一个饱读经书学富五车的大儒生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哼,现在这一批回来的人口,七成以上都是给你屯垦营准备的,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熟练的种田把式,少部分是拟作看守农田的军士之用。” “若没有这些人,种子我怎么敢放心拿出来!” 说完,孟远见程文举低头不语愣在原地,这才笑道: “赶紧跟我走呀,刚才都说了这次回来的大多都是你屯垦营的人,你这个主官不去领人吗?” 程文举大喜若狂,一下子抬起头,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坐骑爬去,同时招呼陈小海道: “快快快,你也上马,跟我一起随神威将军过去。” 走到一半,程文举忽然又反应过来,急忙又冲营地里的杂役喊道: “快去,给神威将军点几个火把过来!” 孟远呵呵一笑,摆手道: “不用了程先生,就火把那点光亮,只照的见十步开外,这黑灯瞎火的马又怎么跑得起来?” 说着,一行人就纵马到了营门之外。 孟远探手入怀,数了数人头,摸出了造价低廉的手电筒,然后一人发了一个。 只不过,给自己三个近卫的手电筒,却是真正的野战强光手电。 五大三粗像个黑旋风般的梅金龙在前,李拾柴、崔樵子两人则一左一右护在孟远两侧,三人将手中的电筒齐齐打开,方圆数十米之外,顿时亮如白昼,清清楚楚,竟连地上的草根、碎石都看得清晰可辨。 三个侍卫,顿时对手里的电筒爱不释手,当场就央求了起来:x :/ “将军,这、这是什么神灯,竟然有如此光亮?” “有了这神灯,以后再黑的天,护着将军出去查夜和巡视也都不怕了!” “将军,这神灯回城后,你不会再收回去吧?我们几个,可是将军身边最近的人,这几个神灯,说啥也得留给我们吧?” 章节目录 第175章、五朵金花 距离灯火通明的向阳城还有数百米时,城外那一片依水而建可容纳数千人的【向阳花广场】,已经隐隐听到人声鼎沸,欢歌笑语。 关望春举起手电筒照了照,嘴里笑道: “将军,瞧他们这高兴劲儿,怕是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大燕山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座亮如白昼的城池,一个个的,看来都是欢喜得要癫狂了!” 走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文举,这时忽然开口道: “城池只是一方面,关先生,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向阳城在这漆黑的夜里,哪来的这亮如白昼的光芒来的?” 关望春扭头看了一眼忽然出声的程文举,莫名沉思了一下,随即笑道: “将军,程先生在屯垦营成绩斐然,短短不到半月,人数也才六七百人,竟也让他开出荒田三四千亩地来,了不得呀。” “这样的大才,将军,若是还放在屯垦营里,可就屈才了!” 孟远对于关望春的行事做派,早就熟稔于心,于是破有深意地打量了他一眼,嘴里也笑道: “关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你可别给老子打小算盘,你中军大营那边是缺人,但有你就足够了,现在到处缺人。程先生那边忙完,我对他还另有大用!” 关望春一听,忽然蔫了,吧嗒吧嗒嘴巴道: “将军都这样说了,属下、属下还说什么呢,不说了。” 看到一团光亮,由远及近,原本喧哗不已的广场,忽然静了下来。 紧接着,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将军,是神威将军回来了!” “啊,真的是神威将军,快快快,都不许出声,以礼拜见……” 孟远走到近前,忽然发现一地黑压压的人头,齐刷刷地望着自己行叩拜之礼,而随行的关望春等人一见,也是慌忙下马,闪到一旁肃立而拜,于是哈哈一笑用目光在人群里四处找道: “佟国章何在,呵呵,你这佟氏贵公子能坚持到现在,还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啊!” “侯一摸,卞月娥呢?这一趟,你们立功了!” 到底还是内外有别,侯一摸、卞月娥未等话音落地,便双双抢出来,躬身见礼道: “拜见神威将军,这一次,为辱使命也是托了将军洪福!” 佟国章虽然也是全身心投靠了过来,但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贵胄子弟的劲儿,毕竟不是三五日改得过来的。 加上心底那种不愿与底层人为伍的傲气,所以这家伙发现侯一摸、卞月娥抢了出去,于是撇了撇嘴,不屑地一侧身将他俩让了过去,直到二人拜见完毕闪身回到人群,他才施施然地上前见礼道: “将军,我这一路上可就盼着一件事才坚持下来的——” “大冬天向阳城我屋子里暖和和的热水澡,还有大黑天向阳城里头到处亮如白昼的光明。若不是这两样,我还真不想回这荒芜的大燕山哩!” 哦,孟远横他一眼,忽然戏谑道: “既如此,那你这一次在路上,为何不伺机逃走算了呢?” 佟国章吓了一跳,没想到孟远会这么直通通地来一下,愣怔半晌,忽然瘪瘪嘴道: “逃走么,老实说我现在还真是早就没有了这个念头。” “再说了,我都投了过来,那盛京城里的佟家怕是早就人人都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能跑到哪里去呢,况且这肚子不还吃了将军你给的那丸药吗?”x 罗恩生、关望春等一众老人手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关望春更是上前将他一把扯到这边的阵营当中,亲热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道: “算你还长着脑子,哈哈,你回来了就好——” “家里现在简直忙死了,本来还有你帮忙,你一走,我老关一个人根本都分身乏术。休息两天,赶紧会中军大营帮我!” 佟国章咧咧嘴,忽然嘴馋地小声道: “老关,身上带的有吃的么,管它是酥心糖还是牛肉干,赶紧借我一个解解馋,想死了!” 关望春摸了摸身上,摊手道: “将军发的东西,个个都是宝贝,而且每人每月都是定额的,谁舍得带在身上?” 佟国章叹口气,忽然又用更小的声音道: “那,将军把这个月的定额发下来没有,唉,我的存货,早就让我手贱吃了个精光!” 关望春当然又是毫无悬念地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手又碰了碰佟国章道: “喂,你喜欢吃东西,下月定额发下来后,咱俩可以交换一下你觉得如何?” 佟国章心里一动,警惕道: “交换,怎么个交换法?” 关望春老谋深算地一下,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道: “很简单呀,互通有无啊,我不喜欢的换给你喜欢吃的,我喜欢吃的而你不喜欢的,就换给我,就这么简单!” 佟国章一听很有道理,顿时来了精神道: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咱俩换!” 张小手、罗恩生甚至包括比较边缘化的程文举等人在一旁默默听着,忽然一个个露出怜悯的表情,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原来,在佟国章他们这一组外出打野混人口的日子,根据地里也是日夜不停人人忙得每日只能睡几个时辰。 人困马乏之下,孟远为了提高大建设大发展效率,无可奈何中只好又祭出了一款神器—— 印着美丽五朵金花的ASM牌香烟。 谁知道,香烟一经推出,没过数日,顿时在整个根据地卷起了一阵浪潮,几乎将所有的香烟饕餮一族都勾引了出来。 一时间,笑靥荡漾的五朵金花烟卷,一下子成了所有人手中的硬通货。 这佟国章刚从外面回来,一切都还蒙在鼓里。 呵呵,现在关望春先下手为强,在这个老狐狸面前,看似精明的佟大公子手里的香烟配额,很可能就会落在他人之手。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这佟大公子,不知是不是香烟饕餮者。 如果不是还好说,若是的话,那他可就要悔青了肠子啊…… 就在人们暗自好笑,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之时,佟国章出乎意料地竟又叹了口气,这次直接对关望春附耳道: “对了老关,我走了这么些日子,我那郡王在城里可还安生,每日里还是目不视人,少言寡语的?” 关望春吓了一跳,偷偷看了一眼孟远,悄声道: “没想到你竟然还惦记着你的郡王爷,哼哼,在向阳城里神威将军才是老大,哪里还有什么郡王爷?” “不过你放心,那家伙现在好着哩,整日围着他屋里的电灯泡,看个不停,嘴里也是嘀嘀咕咕的,不知念叨着什么鬼东西。你回来了,正好到时好生听听他嘀咕的是什么玩意!”x 电脑端:/ x :/ 章节目录 第176章、大明最顶尖的女人 一下子多出三四千号人口,这让孟远一下子轻松了一大截: 新兵营各个主战连队、辅助连队均已搭建完毕,当前已经无需再增添新的兵丁进去,而且在自己下连队亲自督训以来业已完全成军。此番再拉出去,绝对无需自己再出手,便可应付多尔衮、李自成甚至吴三桂的任何一支强悍兵马。 所以,这三四千人可以全部补充到新兵营之外的建设和生产大军之中。 至于特别交待弄回来的一批少男少女们,他们的去向,在还未出发时就已经定好了的方略—— 作为一个外来人,未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心腹和铁杆,还得是要从娃娃抓起才可实现,而且还不是一年半载培植得出来的! 所以,在大致看了一下狂欢的人群后,孟远破天荒地将这次新带回来的娃娃们,一股脑地全都带进了向阳城内。 看到又有近百个男娃女娃涌进城里,如今城里的大内总管小安子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地跑前跑后道: “将、将军,从皇家封地带回来的娃娃们都还住在城里搭建出来的临时帐篷里,这一下子又多出百多个娃娃,实在是塞不下了呀!” 孟远看了一眼帐篷,问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现在一个帐篷,住几个娃娃?” 小安子抓了抓脑壳,在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男娃女娃身上来回看道: “将军,照你的吩咐,大的帐篷住六个,小的帐篷住三个,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个帐篷。” 孟远点点头,咬牙道: “今日天太晚了,挤一挤,能住下不?” 小安子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苦脸道: “通铺的话,倒是可以塞进去一个人,但二十个帐篷也就只能塞进去二十个人呀,剩下的还是不行哩!” 嗯,孟远不觉也是一时头大,围着二十顶大大小小的帐篷,转了好几个圈子,终究还是自己都直摇头,将再增加帐篷的念头给打消了。 这座向阳城,当时就是依山而建紧急构筑出来的一座小城池。 正因如此,城池建好后,孟远只敢沿着内城靠山一侧建了一排房屋后,便不敢再新建多的房舍,否则本来就不大的城池内,会像乱鸡窝一样毫无章法。 现在,二十顶帐篷搭建出来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空地了,就算挤一挤再增添几顶帐篷,也还是无济于事。 嗯,孟远扭头看着在寒风中挤做一堆的娃娃们,正沉思着,懿安皇后忽然从她屋里走了出来。 “将军,妾身整日无所事事,闲得发慌,尤其是有时看着将军忙里忙外却又插不上手,心里十分羞惭。” “现在忽然多出这么多娃娃来,其他事妾身不方便,这娃娃之事就没有什么忌讳了。将军若是相信妾身,不若将他们交与妾身如何?” 你—— 孟远诧异了一下,倒是不觉眼前一亮。 还别说,娃娃的事情,交给懿安皇后她们的确是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 只是,懿安皇后等人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真要劳动她们,这得是一个什么说法才合适呢,而且,系统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反弹啊? 正想着,袁沈二妃甚至连周皇后,也都一个个钻出屋来,主动出声道: “将军,妾身等平日里也是无所事事,有心为将军分忧,为自己的这座城池做些事情。将军若信得过,只管把这些娃娃交给妾身等人。” 看到孟远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不决,懿安皇后似乎猜到了一些,于是颔首笑道: “将军,此事又非将军强迫,完全是妾身等人自愿。” “再者说了,别的事妾身等哪敢随意张口或插手,唯这对娃娃的看护管教,倒是正好可以做得,任何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我们也不会有干政之嫌或担忧。” 听到这里,孟远总算是豁然开朗,于是也颔首笑道: “如此就劳烦各位娘娘了。不过各位娘娘也别太辛苦,对娃娃们衣食住行方面多操些心便是。” “至于娃娃们的管教和训练,我这边有一整套方案,就无须各位娘娘费心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懿安皇后等是何等人物,自然对孟远劳心费力地弄回这么多少男少女即便不解深意,也会猜出八九分来,当即心知肚明连连点头道: “将军放心,妾身等晓得,我们只管不让娃娃们冻着饿着,其他事体当然还是将军管着。” 知进退,懂分寸,果然是一群大明最顶尖的女人! 孟远暗赞一声,劳累了一天的脑子,也跟着变得清明起来,忽然想起了建筑这座向阳城的初衷,当初依山而建,除了出于易守难攻且又面临水泊优势考虑外,最大的一个因素,还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巨大而深不可测的山洞啊! 一天浑浑噩噩,人困马乏,险些把这么大这么好一个去处给忘了…… 孟远想着,当即命令李拾柴出城将亲兵营主战连全部招进城来,负责拆卸帐篷,再进洞安装床铺等。 除了最早投过来的主战连,这个洞穴的秘密,孟远现在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紧接着,孟远又让小安子将所有的小太监、小宫女全部发动起来,烧出大锅热水,让新来的娃娃们暖和身子,做好入住下来的个人卫生,又让后厨做出热腾腾的饭菜,让这些饿急眼了的娃娃们吃了一个肚圆。 忙完这些,孟远看了看天色,才发现竟然已是后半夜。(_ 于是,他又让后厨多做了一些热饭热菜,给主战连分配了一人一碗,然后专门开出一席,请懿安皇后等人也入席宵夜。 最后,自己这才抱着一个海碗,一边吃着,一边在洞穴铺开后的床铺区域,一排一排地巡视起来。 这时候的娃娃们,因为早早吃过了饭,洗过了澡,一个个正好奇地坐在分给自己的床铺上,一边摸着床上的被褥,一边东张西望着。 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女娃娃的床铺专区那边扬声传了过来: “大哥哥,你、你是这城池里大将军的大公子么?” 孟远一下子乐了,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在大大小小一个个好奇的脑袋中,哪里找得出来是哪个女娃娃突然冒出这样一声让人忍俊不止的话来? 摇摇头,孟远笑了一下,正要转身出去,就见第一批入城的皇家封地的娃娃们,忽然站起一个人来,指着发声处斥责道: “哪里来的野娃娃不知深浅轻重,以后你们新来的娃娃要看清楚了,神威将军不是大哥哥,而是这里最大将军!” 孟远愕然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皇家封地带回来的那批娃娃的孩子王牛三山。 哦对了,这个牛三山,正是领着七八个娃娃在田家庄假扮孤儿,险些骗过自己的小家伙,年纪估计是这两批娃娃中最大的一个。 不过即便是最大的一个,他也才十二三岁呀,就有如此胆魄,倒也值得对他好生关注一下。 x :/ 章节目录 第177章、第一次四目相对 走出山洞,放眼望去,原本拥挤的内城终于又看上去清爽多了。 一丝想要再次扩建向阳城的念头,也油然而生。 “将军——” 一声轻唤,忽然从旁边传来。 孟远扭头一看,却是在灯影下笑语晏晏的懿安皇后。 只是这一刻的懿安皇后,朦胧的夜色加上头顶的月光,又在弥漫的灯光映衬之下,加上她脸上如花的笑靥,美轮美奂的轮廓和光影,第一次让孟远忽然有些失神。 老实说,自从将她从皇宫救出,并且一路上因为各种状况,甚至不得不与她有过不少次的亲密接触。但那都是在迫不得已情势之下,哪像现在这样四目相望,头顶还悬着一轮让人想入非非的月亮? 而且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领略到了张嫣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华夏四大艳后无与伦比的美艳! 半晌,孟远方才艰难地扭过脸去,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四周道: “太后娘娘,大家忙完都去睡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呢?快进屋去吧,夜里风寒,小心着凉。” 一听到“太后娘娘”四个字,懿安皇后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下去。x 电脑端:/ 不过,待她听见后面孟远明显是脱口而出的关怀之声,她一下子又振作起来,重新笑吟吟地望着孟远,轻启朱唇道: “将军,妾身是专门留下来等你的。” 哦,孟远感觉自己莫名心跳了一下,下意识道: “等我,事情不都解决了么?” 懿安皇后摇摇头,指了指洞口道:(_ “常言都说,送佛送西好事要做就要做到尽善尽美。妾身左右无事,又接下了为将军分忧娃娃衣食住行这件事,所以,所以,妾身特意留下来想与将军说一声——” “明日,妾身可否也搬入这洞穴中,与娃娃们同吃同住?” 啊—— 懿安皇后这番话,完全没有让孟远有任何心理准备。 要知道,这样一来,懿安皇后对于照料娃娃这件事上,可就不是仅仅浮于表面了,而是真正扎扎实实地在帮孟远了! “这个,这个怕是不妥!” 沉思半晌,孟远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这个主意。 不管怎么说,而且无论从哪方面讲,孟远都不可能让懿安皇后这么做。 毕竟,她头上还顶着大明太后和曾经的“国-母”光环,对于这个特殊时代,有些东西还是绝对不能过于超越的! “好吧,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没想到,懿安皇后沉思了一下,并未过多纠缠,很快洒脱地接受了孟远的婉拒,转身道: “夜深了,将军也早些歇息吧。” 看着懿安皇后转身而去的婀娜背影,孟远莫名地两眼一热,脱口喊了一声: “太后今晚辛苦了,多谢太后分忧!”x 只是这一次,懿安皇后却没有任何回应,一转身,便进了她的屋子。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李拾柴走过来,低声道: “将军,进屋也歇息去吧?” 嗯,孟远看了看他,点头道: “行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此刻,在懿安皇后房屋的左侧,是已经关灯休息的周皇后房间。 只不过,这时的周皇后并未上床入睡。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去自家皇帝的“病房”探视多次,有时还会在他旁边一坐就是半天。 虽然自家皇帝依然还是认不得她,但皇帝越来越好的身子和气色,却是每日都能看出来的。而且她发现,皇帝每日的饭量和睡眠,都比在皇宫时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仅是自家皇帝,就连她自己,现在也是每日能吃能睡,再也没有了从前在皇宫时,几乎每天一听到各地邸报就会胆战心惊的那种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的状况。 这一切,都是屋外那个还站在夜色中的神威将军给予的。 也是这座看似小小的城池,但却让人心安的根据地带来的。 只是莫名其妙的,今晚她却又失眠了。 难以入睡的,自然是她自家的那个太后,如今越来越多的反常和焦躁,现在也让她每日跟着有些烦躁和不安。 甚至,有些心惊肉跳,不知所从!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心里在想什么,盼什么,以及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往往从彼此的一个眼神就能猜测得到。 所以,她作为一个在位的皇后,不能不替自己的这位上一任的退位皇后,同时也是自己的皇嫂考虑周全,甚至担惊受怕啊…… 就在周皇后患得患失,无所适从之际,在懿安皇后房屋的另一侧,袁沈二妃也是辗转悱恻,难以入眠。 黑暗中,沈妃实在是坐卧不安,于是索性爬下床,钻入相邻的袁贵妃屋里道: “姐姐,妹妹心里实在有句话不吐不快,咱俩儿说说呗。” 袁贵妃叹口气,起身将沈妃拉到床-上-道: “我知道妹妹想说什么,其实我也一直憋得难受。每日里看着太后那副模样,有时真想出头为她做点什么,可是思来想去,总是像油锅里抓瓢——无从下手啊!” 沈妃也是叹息道: “是呀,就算咱们想帮她一把,可这口怎么开呀,怎么开都说出嘴啊!” “莫说她是太后,即便不算这一层,她、她的年岁也摆在那里,而神威将军惊为天人,可年岁却毕竟还是少年郎哩……” 住在沿着峭壁而搭建出来的这一排十几间房最顶头的孟远,哪里知道今晚这一场忙乱之后,大明最重要的几个女人,今晚终于将各人心底压抑着的心事,全都喷涌爆发了出来,一个个大睁着双眼,一直失眠到了天亮。 而回到自己屋里的孟远,在关上房门的刹那间,今晚,竟也破天荒地莫名其妙的又回头在懿安皇后依然亮着灯光的窗扉,默默地看了一眼。 好吧,他承认,今晚在娃娃们的洞穴口,在那个四目相视的瞬间,那一世壮年中的孟远,似乎带着某种觉醒的情愫,忽然撞开了这一世还是少年郎的孟远,还十分青涩的心房! 这感觉,不知道应不应该,甚至是对还是错。 但,孟远疲惫了一天的身子,一头倒在床上时,他才发现,这一刻,他竟然睡意全无! 就在两眼空洞地瞪着房顶时,忽然,一道水印,毫无征兆地浮现而出…… 章节目录 第178章、神选者专属大礼包 蓦然出现的水印,对于这时候的孟远,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有些惊悚。 他虎地一下坐起来,有些怔忡地盯着水印,缓缓波动: 【恭喜,当前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超过三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其中两项已经完成满额,进入账面实时清算/一级归零/二级重启,请注意查收】 【1、获得袁村等三十家村寨关注和拥戴,由此新增民心专项,原民心值869210000/1000000。当前民心值1398610000/1000000】 【恭喜,当前你已获得一星级民心徽章,将永久陈列在你的专属荣耀榜之上,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一枚一星级光荣徽章】 【当前你最新民心值——3986二星级200000/10000000。当前民心值3986200000/1000000】 【2、以向阳城为核心的根据地初具规模,人口总数达到激活权限基数,由此原声望值999910000/1000000。当前声望值16398610000/1000000】 【恭喜,当前你已获得一星级声望徽章,将永久陈列在你的专属荣耀榜之上,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二枚一星级光荣徽章】 【当前你最新声望值——3986二星级200000/10000000。当前声望值3986200000/1000000】 【3、探明未知水域,并获得从陆地通向大海新思路,由此新增星辰大海值1/10000000】 【当前星辰大海值15/10000000,请继续努力】 望着波动中的水印,孟远又惊又喜。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一次,竟然莫名多了又一种新增项——荣耀榜徽章。 穿越到大明以来,经过与NB文明无数次交道,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日渐摸熟了他们行事作为的派头—— 最喜欢装逼玩数据,对等级划分和提升进度的追求有种迷之迷恋,而且常常喜欢在出其不意之间推出一款新东西、新概念。 孟远甚至猜想,假若他们也是某种形态的生命体,并且不受时空物理定律桎梏的限制,他们在这种常常出其不意推出新东西、新概念时,在自己出乎意料又惊又喜之时,他们会不会正躲在某种时光镜子的后面,陶醉地看着自己惊喜的模样,而收获和享受着他们自己由此带来的沾沾自喜呢? 不过,惊喜之余,孟远还是有些咋舌。 因为他发现,随着一星级民心徽章、一星级声望徽章的颁布和获得,自己的这两项主线任务总数值,也在这种账面实时清算/一级归零/二级重启之际,从原本就高不可攀的百万级一下子倍增到了千万级。 而分数值也从“1”开头变成了“2”开头。 这些变化,实在让他有些眼花缭乱,看着都心累啊! 但是【星辰大海值】却是有些十万分的费解呀—— 自己什么都没做,而且水泊那个向下的自然缺口自从被发现后,除了第一次亲自出手带人将它进行了一番人工扩容后,因为诸事繁忙基本上就丢在那里没有管了,怎么还会从数值1增加到了15呢? 在孟远的心里,现在他给自己已经获得的各种奖励和主副本任务,其实也按照自己的标准划分出了一个三六九等,其中难度排名第一的,就是这个【星辰大海值】! 现在感觉什么都没做,平白无故就多出十几分来,什么情况呀,天上砸馅饼了……x 百思不解中,波动中的水印看着自己忽然定住了身形道: 【每个文明神选者,在获得第一枚荣耀徽章时,都将同时获得一个文明随机大礼包。随机大礼包人类时间三日内有效期,你想现在打开吗】 三日有效期,呵呵,这不逗人玩么,三日有效你还问? 孟远腹诽了一下,当即点头: “开呀,当然是现在就开!” 水印猛烈波动了好一会儿,随即一闪道: 【你果然好运气,在悬赏令过往的文明神选者当中,还没有一个人在时光中的凌晨接近拂晓时刻,想着打开这种随机大礼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妙时刻——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已经浮现】 【恭喜你,你已获得随机专属大礼包】 【注意,此大礼包乃徽章专属随机大礼包中最大的一个大礼包,没有之一,并且获得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当前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获得者】 【为此,文明将动用某种非凡手段,为你完成这个随机大礼包指定的奖赏发放。故此——】 【请在三日内,将水泊方圆百米之内所有属于你名下的人员全部撤离,你名下目前的唯一城池向阳城也请做好万全防范】 孟远一下子懵了: 大礼包已经发放了,可为什么不说大礼包到底是什么东东呢?x 电脑端:/ 而且,还要清场,连向阳城都会被波及到! 我靠,这听上去哪里是什么大礼包呀,简直就是恐怖大王降临才对吧—— 孟远不由得就是脸一黑道: “你这是徽章专属大礼包吗?我不要了,赶紧收回去!” 水印晃了晃,随即定住道: 【奖励发放已在路上,根据文明规则,奖励一经发放便不可更改,请注意查收,祝你好运】 紧接着,水印仿佛很怕孟远纠缠一般,文字一出,便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时间呢,大礼包抵达的时间,你总得说一吧? 孟远盯着虚空,嘴巴大张着,出离愤怒和郁闷地冲着夜空,竖起了中指。 他奶奶的,这个大礼包,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犹自在心里骂娘的孟远,面向整个根据地发布了三道命令: 其一,水泊方圆百米之内,所有人员、设施全部撤离。 其二,向阳城除设施、设备之外,人员全部撤离。 其三,临近向阳城与水泊的相邻所有营地,全部撤离。 前面两道命令,是分毫不差地按照水印给出的提示做出的相应准备。 后面的命令,则是孟远多留了一个心眼,既然这个在路上的莫名其妙的大礼包简直像个恐怖大王降临,那还是别照搬水印的话吧,索性自己扩大一下预防范围,免得到时殃及鱼池被搞得措手不及后悔不迭。 命令刚发出,整个根据地便炸营了,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中,王承恩第一个找了过来。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咱老王眼皮子直跳,感觉又像回到了皇宫和煤山之上一样,这好日子刚刚没两天,可别又要让咱老王带着皇帝到处奔逃啊!”x :/ 紧接着,就是懿安皇后黑着两眼圈子,花容失色地找了过来道: “将军,这还没过几个时辰哩,怎么连发三道军令,而且个个听着都是那么吓人,难道将军当前,都还坐镇在城里,连这座向阳城都不保了么?” 随后,就是关望春、罗恩生叩开城门,联袂来问: “将军,这才仅仅过了一夜,发生什么大事了,连将军也要如此慌张吗?” 章节目录 第179章、叶布舒与苏克萨哈 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刚刚睡了没几个时辰的娃娃们。 睡眼惺忪中,不管是男娃女娃,他们一个个被强行唤醒,然后在新兵营主战连六十个士兵的护卫下,分作几队,从冬暖夏凉的洞穴中,极不情愿地鱼贯而出。x 为了不走丢一个孩子,孟远又将在深入建奴腹地时抓鞑子俘虏的法子用了出来 一根根长达百米的缆绳,让每个娃娃一只手牵在其上,排队而行。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男娃女娃是不用五花大绑的。 看到这一幕,曾经饱受其苦的张小手、王天相以及兀冒、佟国章等人,又气又笑。 有胆大的,甚至还低声嘀咕道: “看来真出什么大事了,将军连绑咱们的法子都用在了这些娃娃身上!” “嘘,你他娘的小声点儿。” “就是,想要嚼牙巴骨,自己跑到一边去念叨,少他奶奶的连累咱们!” 三道命令,是面向整个根据地发出的。 所以,即便是不在范围之内的其他各营,特别是远的几乎都在十里数十里之地的战俘营、屯垦营等各营主官,也都纷纷赶来询问详情。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自觉清高的程文举,自然也不例外,震惊之余,也是飞马赶了过来。 不过,他是从来在孟远面前,不会刻意有意识地往前凑,而宁愿隐在人堆里或者躲得远远的唯一之人。 所以,当他一过来,第一眼看到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固若金汤的向阳城,竟然想逃难似的从里面不断撤离着人员和物资,甚至就连已经是公开秘密的皇帝一家子,也都半遮半掩地往出城往最近的山谷中搬迁,程文举感觉脑袋嗡地一下,顿时热血上了头: 这是怎么了,连不可一世的神威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 嗯,莫不是多尔衮入关的十万大军,竟然一路寻到这里来了…… 患得患失中,程文举时而惊喜得想要振臂欢呼一下。时而又暗自思忖,假若真是无敌的多尔衮大军打了进来,并且真的将孟远这个看上去几乎无所不能的仇敌,一举击败而且俘获在手。 到时,自己要不要上前求情让其为我所用呢? 要知道,多尔衮在他眼里,几乎也是属于无敌将军之列的神人人物,而且还手握十万之众的无敌大军,围剿这个小小的向阳城,即便再怎么固若金汤是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啊! 谁能想到,这程文举胡思乱想的一念之间,也不知是不是他一念成疾,莫名其妙的还真让他蒙到了一点 此时此刻,的确有一支多尔衮的直属左翼部队由骁骑营、虎枪营和火器营混编而成的主力锋线万人队,在皇太极四子爱新觉罗叶布舒的统领之下,遵照多尔衮入关前的整体战略部署,作为十万大军的左翼侧锋,被指定在燕山余脉西端隐蔽待命,以便在完成对整个关宁一线合围后,对山海关可能出击的吴三桂,特别是对京畿一线李自成的主力大军,实施严密监控和第一次阻击。 也正因如此,身为这支多达一万五千人的左翼侧锋主力主将,爱新觉罗叶布舒从一入关之始,便带着他的这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一头扎进到了这茫茫燕山中。 只是,这莽莽群峰的燕山万千丛林沟壑密林,毕竟不是他这个草原狼所熟悉和如鱼得水的。 而且,整个大军,也是几乎人人都对陡峭的山峰和密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压抑感,一进山,便个个晕头转向,完全失去了在自家地盘上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一望无际的舒畅和放松,每个人都是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因为这支重兵担负的使命太过重大,多尔衮甚至将他帐前最为信赖的两大近侍和心腹大臣詹岱、苏克萨哈中的苏克萨哈,直接加强到了叶布舒手下。 苏克萨哈到果然底还是饱学之士,没过两天,便在与随行的萨满和医官的问询和自我推测下,弄清了整个大军萎靡不振的原委 水土不服。 也就是说,喜欢和习惯了草原辽阔视野的骑兵,面对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和一张眼就是堵在眼前的莽莽群山,这些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撒野惯了汉子,必须要有一段时日来适应这种突然从辽阔进入密闭环境的过程。 无可奈何之下,叶布舒只好接受了苏克萨哈的建议,将全部大军赶紧收缩起来,然后找了一处相对平缓开阔的巨大谷地驻扎下来,等待麾下兵马慢慢自己去适应进山后的各种不良反应。x 电脑端:/ 而这,也正是孟远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多次,两军都没有撞见的缘故。 不过,苏克萨哈乃是多尔衮手下的战术大师,加之他又是身怀多尔衮密令临时充实到叶布舒帐前,表面加强力量实则也暗含督战意味,所以自然也是要为多尔衮卖力。 大军虽然隐于山谷之间,但他一天也没有闲过,几乎每天都会去各营巡视查看。 一旦发现有谁情况好转,便立即登记在册。 不知不觉,随着时间推移,十天半月后,还真让他攒出了一支已经逐渐适应了山地气候、水土和环境的鞑子兵,然后没等过千,就将第一支具有斥候性质的小股部队,再次派了出去。 身为有名的战术大师,苏克萨哈在大军周围,尤其是这种人生地不熟连他都整日担惊受怕的万千大山中,如果没有几支侦骑放在外面,他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的。 一来二去,当他的手中,终于可以编成一支足以横扫任何山匪甚至大顺军、关宁铁骑的三千人正营后,苏克萨哈终于长舒一口气,找到了主将叶布舒。 “贝勒爷,今日可好些了?” 叶布舒其实前几天就已经好多了,只是感觉还是有些眩晕气短,不过这些天从可以遛马耍刀来看,那些状况完全可以抛之脑后了。 毕竟,身为主将,哪怕做个样子也得做出来啊! 盯着满身披挂的苏克萨哈,叶布舒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索性也懒得寒暄了,直接问道: “苏先生有什么打算,直接说吧!” 苏克萨哈一笑,十分恭谨地也是直言道: “贝勒爷,摄政王给我左翼侧锋的任务时间,因为水土问题已经在这个破山谷蛰伏了半月,现在眼看快要到合兵期限,这燕山余脉一线,我们至今都还没有走上一遍。” “今日已有三千大军可以出动,不若在下陪着贝勒爷带上三日军粮,到四周走走看看可好?” 好 叶布舒在一个文人面前,怎么可能示弱,当即晃了晃还晕着的脑袋,冲着他的侍卫直接大喊了一声: “来呀,给爷牵马备刀,准备出征!” 章节目录 第180章、主战连VS百人侦骑(上) 这一日,在苏克萨哈脑洞大开的指点江山下,叶布舒在他的三千分属不同骁骑营、火器营和虎枪营混编的鞑子兵拱卫下,终于好死不活地在转了两天之后,摸到了孟远的这条山谷中。 不过,在叶布舒三千大军还未浩浩荡荡进入山谷之前,孟远预设在山谷之间长达六十里缓冲带的三道预警哨,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随后,在苏克萨哈依照惯例放出一支百人侦骑后,孟远就收到了大军来袭的讯息。 看到李拾柴摸出手中滴滴直响的那块“黑砖头”,熟悉它的所有官兵,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然后齐刷刷地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以前最怕被人盯着看,现在早已练就的脸皮比向阳城的城墙还厚的李拾柴,也被手中忽然铃声大作的对讲机吓了一跳。 等他手忙脚乱地摸出随身都时刻带着的对讲机,刚一摁下按钮,里面便迫不及待地传出了一串喊声: “将军,将军,山谷外,忽然出现一支未打任何旗号的三千大军。不过目视之下,可以迅速判定,这是一支来自关外的建奴辫子军!” 鞑子兵,他们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顿时,四周一片嗡嗡声,在这本来就已经十分凌乱的搬迁中,显得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孟远扫了一眼四周,并未接过对讲机,而是淡然道: “李拾柴,你直接问问警戒哨,这鞑子的三千大军,是直接挥师进入山谷,还是停在山谷外,仅仅派出了侦骑入谷而已?”x 六十里地,即便是对讲机,也需要三次接力传递,才能完成一次完整通话。 过了半晌,对讲机方才又回话道: “报告将军,三千大军似乎十分谨慎,还在山谷外三里地便停了下来,并且迅速扎下了临时营地。” “一炷香后,才放出了一支百人侦骑,目下已从三里地外临时营地打马而来,正在我谷口探头探脑地窥视中,请将军示下!” 孟远听完,顿时笑了,定目在四周各营巡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新兵营主战连六十名官兵身上道: “哈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罗恩生、李记、范傻根,你们正好刚刚换装训演完毕,敢不敢带着六十人的主战连,将这进入山谷的百人侦骑鞑子兵当做你连的首战磨刀石,去一口吃掉他们?” 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燧发枪,却迟疑着无人敢接话。 这是正常的犹豫,和对两军实力的预判,尚属正常范围。 所以,孟远没有恼怒,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半晌,身为主战连主官的罗恩生、李记对视一眼后,齐声出列道: “将军,若是原配置八一杠,即便是原来的五人战队,属下也敢立刻接下军令去吃掉这支百人侦骑的鞑子兵。” “但现在全连换装燧发枪,且士卒九成都是新兵,职等心里无底,怕伤亡万一太大,主战连又得重建,十分影响士气和将军对整个新兵营的整体部署。” “但以上仅是职等的战前预判,若将军不是发问,而是直接下令,属下自当领军出战,绝无二话,将始终谨记将军教导的那样,军人就是以服从为天职,以战死沙场为光荣!”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嗯,孟远点点头,却也毫不避讳地沉思道: “能够深入到这里来的入关鞑子兵,大多都是百战之兵,战力凶悍程度不可小觑,倒也的确是换装后并且尚未满员的主战连一场大考。”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不仅人数超过你们,战力超过你们,凶悍程度更超过你们,对你们而言才是一块硬骨头,更是难得的一块首战磨刀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多大的代价和牺牲,这场主战连首战,都是值得的!”(_ “故此,我意已决,主战连全员出动,依托山谷和两侧各种有利地形,拿出所有轮训、演习所学,鼓足战斗意志,坚决、彻底和顽强地去吃掉这支百人侦骑——” 说着,孟远马上又给整个主战连送上了一剂强心针: “此战,我将全程参与督战。” 话音未落,罗恩生、李记等以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眉飞色舞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还未等他们高兴一会儿,孟远却又给他们迎头泼了一瓢冷水: “他奶奶的,你们兴奋什么?” “都他奶奶的听清楚了,老子只是督战,不是参战!” 谁知,整个主战连还是笑眯眯,一个个一边摩拳擦掌,一边贼兮兮地喊道: “只要将军督战,就算是离我们十里地,我们心里也不慌。将军放心,此战,职等一定全力拿出将军教给我们的本事,坚决吃掉这支胆敢闯进来的鞑子兵百人侦骑!” 程文举在人堆里看着,莫名其妙的心里狂跳了好一阵,紧接着便鬼使神差地跑出人群喊道: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属下可否跟随将军观摩此战?” 你—— 孟远将突然跑出来,莫名有些面红耳赤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程文举端详了两眼,嘴角挑起一丝破有深意的笑意,出人意料地当场点头道: “好哇,从前你在爱新觉罗·罗洛浑的帐下做幕僚,观敌料阵谋篇布局怕是也少不了你一份,正好,那就准你跟着,好生瞧瞧我练出的兵,是怎么打你原来东家的兵的!” 程文举脸色一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老天爷,这、这神威将军还是知道了我过去的底细? 只是、只是,他对我的底细,到底掌握了多少呢…… 颜扎哈朗是主将叶布舒生母,皇太极庶妃颜扎氏娘家部落的子侄辈血亲勇士,在其崭露头角后就被颜扎氏相中,连同其他亲子侄辈的部落勇士一起,选拔到了亲兵营给叶布舒做了贴身侍卫。 颜扎部落是关外年代十分久远的一个部落,最早源自后金时代的颜盏姓氏,世代游牧在雅兰西冷、哈达一线极寒之地。努尔哈赤崛起后,这个姓氏随即也成为八旗主要姓氏之一。 也正因如此,这个颜扎哈朗在做了叶布舒侍卫没几年,便又被擢拔为独自领军后的叶布舒最重要的先锋营牛录,始终在他帐前倚重、驱驰。 章节目录 第181章、主战连VS百人侦骑(中) 作为最倚重的心腹亲信,叶布舒在苏克萨哈的鼓动下出来转山巡视这片燕山敌情,在前面的所有侦测中,都是让颜扎哈朗亲自领兵主导巡查,对这个山谷,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前面探查过的山谷,全都是鸟不拉屎的荒无人烟破山沟。战马一进去,四蹄踏下去,常常都是半尺深的鸟粪和浮尘。 但是这条山谷,百匹战马一踏入,人还没兴奋,胯下坐骑倒先兴奋起来,又是摇头摆尾,又是连连喷着响鼻,莫名其妙的亢奋,就像这山谷里有多少它们熟悉的战马一样! 作为久经战阵的勇士,颜扎哈朗一下子警惕起来,两眼紧紧盯在谷口明显有些异常的密林和山径,哼声道: “狼崽子们,尔等发现没有,这进入山谷的野路,可比前面我们看过的入谷之道,新鲜得太多了!” 随军幕僚也是四处张望着,连连点头道: “不错,这野路看上去也是遍布落叶、浮尘和鸟粪,但看上去明显是刚刚才被大风吹上去的。”x “可是,这一路行来,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风,这上面的浮尘、鸟粪实在痕迹太重!” 颜扎哈朗眼珠子转了转,抬手对几个前锋道: “你们几个上前,扒开腐叶、尘土,给我好生瞧瞧浮尘下到底有什么名堂没有?” “哼,猎人想捉狼,总是将索套、陷阱藏于下面。我颜扎哈朗乃是草原头狼,岂能轻易上套!” 透过望远镜,罗恩生、李记等人看着鞑子的动作,不仅相顾愕然: “这些狗鞑子,难道长后眼了不成?” “就是呀,无论谁从山谷外回来,都必须边走边退,将自己回城的车辙、马蹄印子用树枝扫除赶紧不留痕迹,这支鞑子可真鬼!” 郝二秋与范傻根对视一眼,在主战连六十个人里看了看,随即招手将一个新兵唤出道:(_ “丁守成,当初你们这支关宁铁骑在祖成业统领下,找到咱们这个山谷时,有没有像这支鞑子兵这样,又刨又看又找简直他娘的像一头狼似的?” 丁守成是向阳城攻防战活下来的那批关宁铁骑中,为数不多被转化过来的新兵,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被选拔进入新兵营主战连20个新兵中的原关宁铁骑,而且还是曾经的一个什长。 对于鞑子兵的动作,他自然也是看在眼里,马上摸了摸脑袋道: “祖将军、哦不,呸呸呸,是祖成业,他平时在城里仗着自己是吴三桂的亲戚,耀武扬威自大惯了,跑到一座山里怎么可能会这么小心谨慎?” “再说了,这里是燕山余脉,本来在他心里这就是山海关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他更不会像这帮鞑子兵如此狡猾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颜扎哈朗已经纵马走到被几个鞑子兵扒开的谷中心山径一段路上,低头望着露出来的隐约车辙和无数的脚印,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浑身紧绷的苏克萨哈,这时也一下子松弛下来,环顾着山谷四周捻须笑道: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没想到,这里还真让我们找出了一些汉人的影子来。” 颜扎哈朗看了他一眼,浑身轻松道: “苏先生,从下面的车辙脚印看,我认为这里必是一处大明达官贵人的临时藏身之地,因为李自成攻破京师,他们向南的路被截断,向北又会被咱们堵住,所以逃无可逃,只好暂且在这燕山深处隐藏下来,你以为如何?” 苏克萨哈点点头,认同道: “说得有理,此处必是李自成破城之际,某个甚至某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逃到这里,前后无路,只好暂时栖身于此。”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里是吴三桂秘密藏兵处的可能。” “毕竟现在吴三桂的处境,也是左右为难,又要防着李自成又要防着我们,心里面还有想要自立的执念。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在这燕山余脉,不远不近地找一处密地藏一支备用之兵!” 藏兵处? 颜扎哈朗想了想,随即马上夸张地大摇其头道: “不不不,吴三桂现在左右为难是真的,但要说这里是他的藏兵处,却是绝无可能。” “先不说他旗下的关宁铁骑经过这些年征战,早就入不敷出,哪里还有多余的兵让他随意之用的?而且,这里虽然还是关宁一线,但毕竟离山海关本城足有一百多里地,就算藏兵也不可能放这么远!” 苏克萨哈闻言,点点头,倒也不再坚持,摸出千里眼四下眺望了一番,嘴里道: “我三千大军就在谷外,其余主力更是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即便此处真是什么藏兵处,也是螳臂当车不足为虑。” “既如此,摆出冲锋队形直接进谷吧,左右我们本就是一支侦骑,探查出什么来,才是应当应分的!” 不等苏克萨哈说完,颜扎哈朗早已拔刀在手,高高举起,摆出了队形,开始催军杀入山谷。 看着百人侦骑忽然整队冲锋,罗恩生、李记顿时神情一凛,双双摸出自己的哨子,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现在,摆在主战连面前的,有两种战法: 其一,正面迎敌,以攻击模式之阵列式直面轮射,也就是最常态的排队枪毙战法,硬碰硬地与这支狂飙一般杀来的鞑子百人侦骑对战。 这种战法,正好适合现在正在进行冲锋中的鞑子骑兵队形。 而且,此战法,也是他们在演训中所知的,唯一最快歼敌之法。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考验整个连队的配合程度、心理承受力和射击频率。 另外,也是对指挥员在时间和分寸的把握上,如何做到拿捏的恰到好处,既能快速、准确地在敌人冲锋路上的每个节点,干掉那个节点上必须干掉的敌人数量,还要始终保持与冲锋之敌之间的距离,既能有效杀敌,又不被敌人远攻武器所伤! 其二,就是适用于追击、坚守和围剿等模式的任何战场态势下的环岛式树状轮射,依托山谷两边地形优势,逐次杀伤敌人。 这种战法,相对安全和保守,但打下去战场就不知会游击到何时了,而且还无法做到全歼来犯之敌。 章节目录 第182章、主战连VS百人侦骑(下) 罗恩生、李记两人一对眼,全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彼此的心意和浓烈的战意。 将军说过,此战乃是主战连全员换装,以及新的轮训之后的首战。 而且,这支百人侦骑的鞑子兵,不多不少,对于尚未满员只有六十名新老搭配战士的主战连,难易程度可以说恰到好处—— 再多一分啃不动,少一分又失去了真正首战练兵的强度和烈度,正所谓将军说的那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拿捏度! 所以,在对视中,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是异口同声脱口而出道: “首战,非正面击溃才算数!” 说着,两人便将手中的哨子举起,一把塞入自己口中,双双举枪吹响了哨音: “全体注意,立刻进入全连攻击模式,以阵列式直面轮射逐次击杀敌人!” 随着话音落地,六十名新老士兵,顿时十人一排,分作横队一字排开,瞬间形成六个纵队,前后间隔均等一米,开始举枪,填弹,瞄准…… 看到主战连最终选择了正面对敌最刚烈,最为凶险但同时也是最有可能快速全歼敌人的攻击模式,李拾柴一下子紧张起来,抱着手里的望远镜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没忍住道: “将军,开始正面迎敌了,现在属下带着崔樵子、梅金龙过去吗?” 原来,早在战前主战连出发后,孟远就做了后手安排。 除了迅速将迁出的皇帝崇祯一家子,以及一百多个娃娃转移安置妥当,并将新兵营之外分配到屯垦营、骡马牛畜力运输营等其他各营警卫、护卫与驻防武装力量,又悉数全部集中了起来,重新集结编成,形成了多达450人的三个临时战斗连队。 要知道,眼前的这支鞑子百人侦骑,仅仅只是一只小麻虾而已,让主战连拿去作为首战磨刀石练练兵而已。 真正的大敌,是尚在山谷外等待侦骑传回讯息的那三千鞑子大军。 三千大军,可就不是一支百人侦骑可以轻易对付来的。 所以,在这三个临时重新集结起来的战斗连队,孟远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在重新集结中,毫不犹豫地将打散强化到各营各连的一百支八一杠,全部又集中到了自己手中。x https://www.x 这支全部配属八一杠的百人战队,将是他应对山谷外三千鞑子大军的最后屏障和保证。 当然,不到最后关头,孟远是不准备轻易动用这个杀手锏的。 要知道,这三千大军虽然来势汹汹,却是送上门来的一次对整个根据地而言都是一次大练兵的真实大考,虽然凶险,甚至可能伤亡惨重,但无疑是一场绝佳的全员攻防实战机会,而且又有天时、地利、人和优势,若不好好利用,岂不白瞎了这样一场天赐大礼! 在一百支重新集结在手的八一杠战队之外,还有三支定额之外的八一杠,属于警卫营配额。 但有三支配额,却没有实际的额外三支八一杠。 因为,目前警卫营序列中,除了李拾柴可以拥有和使用八一杠之外,刚刚入编的崔樵子、梅金龙,现在虽然已经属于警卫营员额,但却尚未取得八一杠这种超时代武器的配属权限。 所以,李拾柴这一支八一杠,理论上只能作为机动火力使用。 也因此,孟远在再三权衡之后,又抽调了三十名装备燧发枪的新兵临时配属到警卫营,以李拾柴及其他的一支八一杠作为主力火器暂时充作预备队、机动队使用。 盯着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主战连,孟远从望远镜里就能感觉到上至罗恩生下至每个新老士兵,都紧张得在一个个浑身发抖。(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电脑端:https://www.x/ 孟远叹口气,对发问的李拾柴开始起身机动道: “走吧,带上你的预备队,迅速从山谷一侧密林中穿插到鞑子百人侦骑后埋伏下来,若罗恩生他们打得顺利,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以监视谷外三千大军为主。” 李拾柴犹豫了一下,脱口道: “将军,若是他们一下子被百人侦骑冲垮了呢?” 孟远横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脚下恼怒道: “那也不用你们出手,除非他们击溃了敌人,有鞑子散兵向谷外逃窜,你们只负责拦截抓捕便是。” “至于这里,有我在,区区百人侦骑还翻不了天!” 李拾柴顿时明白了,一下子高兴地咧嘴笑了笑,转身领着三十人的燧发枪队向山脊中的密林跑去。 恰在这时,谷底已是几百只马蹄踏出的阵阵轰响,敲打在脚下日渐平整成形通往向阳城的山路上,犹如阵阵滚雷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很快,这马蹄声声就被一串串暴烈的枪声淹没…… “妈了个巴子,这里、这里怎么会有汉人的火铳队!”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鞑子小头目,领着他的十个轻骑转过一个山洼,迎面便看见百米之外的山路中-央,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个六十人的汉人方阵,一个个举着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冷冰冰地直瞪瞪地瞅着他们—— 鞑子小头目只觉得后心一凉,高举在手的月牙弯刀本能地向前一挥,脚下就狠狠地踹在了自己的马肚子上,嘴里泼了命地喊道: “冲,冲啊,狼崽子们,汉人火铳只能打一枪,咱们的铁蹄就已经抢到他们面前去了,拼死往前冲啊!” 可惜的是,随着一声哨响,一排枪子便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乒乒乓乓之间,眨眼便他及其十个轻骑悉数打落马下,并连同着将他这一队后面的第二拨抵前的七八个鞑子兵,也捎带着射了一个七零八落。 眼见第一个排枪发出去就大有斩获,双腿犹自打摆子一样紧张激动着的罗恩生顿时喜上眉梢,赶紧吹了一声哨子,让第一排的火铳手跟着自己蹲下身子。 紧接着,站在他身后负责第二排射击的李记也及时地吹响了他口中的哨子。同时,随着他的哨音而响的,自然还有一排整齐的枪响。 两排枪响过后,便是位于第三排的范傻根吹响的号音,以及属于他的枪口爆出的枪焰…… 不知不觉,十排枪全部打完,没有任何迟疑的,第一排的罗恩生带着又惊又喜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又发出了第二道口令: “全体注意,以第一排为基准线,向前三步走,第二轮次齐射,开火,开火!” 章节目录 第183章、对孟远的刺杀 从这段长约七八百米的山谷那头,到山谷的这边,密密麻麻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两个倒毙的尸首和马匹,横七竖八地栽倒在山谷中间的这条山路上。 但越往后走,就会很快发现,也有一些倒毙的战马和它的主人,整个身子和马头,是反向朝着谷口方向去的。 很明显,这是排在最后面的百人侦骑,在发现情势不妙后,拨马想要逃出山谷。 也有少数鞑子兵,罕见地弃马而逃,向着山路两旁的坡地四散鼠窜。 当然毫无悬念的是,这些宁愿反常的放弃了自己骑兵优势而变成步兵弃马而逃,显然是被打急了眼慌不择路做出的反常举动。 但也正因如此,这些跑上山坡,藏入密林的极少数鞑子兵,是仅有的未被排枪打死的建奴贼。 不过他们虽然没被打死,逃是逃不掉的,正好被孟远安排在这里堵其后路、监视谷外的李拾柴等三十人预备队抓个正着。 战斗结束后,随孟远走出山坡密林的程文举,望着横尸遍野的这段不过七八百米长短的战场,满脸震惊,内心惶恐,实在难以置信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草原铁骑,怎么就会在同样的汉人手中,仅仅经过了几轮演训,就被调教得如此敢战,能战,并最终胜战,几个回合下来,就在十多次排枪之下几乎全军覆没?x 电脑端:https://www.x/ 而眼前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威将军,到底拥有什么样的神秘力量,让他只要愿意,只要经过他的双手进行一番调教,一切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程文举四下张望着,不由自主地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孟远的背影上。 这一刻,他恍惚了。 甚至,他竟然产生了一个吓人的奇怪念头: 如果他现在拔出佩剑,从他背后偷袭过去,他会不会刀枪不入呢? 要知道,倘若真想刺杀他的话,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的三个侍卫,全都被派出去了,现在前后左右,就只有他们两人。 而且,自己恰好就走在他的背后! 不由自主的,程文举便鬼使神差地拔出了腰间佩剑。 然后就在这时,孟远莫名其妙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嘴里笑道: “程先生,你非要跟过来观战,现在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地结束了,对于这个结果,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文举吓得魂飞魄散,手中捏着的长剑,险些就被他本能地弃之于地。 不过,在最后一刻,他忽然急中生智,正好看见一个死不瞑目倒毙在路旁离他仅仅几步之遥的尸身,当即一剑刺出,然后在嘴里假作惶急道: “将军小心,这、这鞑、这个狗贼,似乎尚未死透!” 孟远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目光最后落在鞑子的尸首上,定睛看了两眼,口中便戏谑道: “没想到程先生能文能武呀,将来走上正轨,你这个级别是每人都要配发枪支弹药的。到时,就不知你是喜欢用枪,还是继续喜欢用剑了。” 配枪? 程文举大喜,连连点头道: “如果按级别配枪,当然是遵从神威将军安排用枪了!” 正说着,罗恩生、李记、范傻根噼噼啪啪跑过来,望着孟远喜极而泣道: “将、将军,我、我们竟然真的打胜了吗,全歼了鞑子!” 几个人被枪火熏黑的脸上,夹杂着满头汗水和眼里奔涌出的激动泪水,肆意横流着,让他们的脸膛看上去五花六道的。 不过,在孟远的眼里,此刻他们是他见过的最高光的时刻。 也因此,孟远似乎没有要训斥他们应不应该在此刻流泪的意思,甚至罕见地在每人身上,都重重地嘉许般拍了一下,方才说道: “很好,经过这场首战,以后我已经可以完全放心让你们独当一面自行展开一场战斗了!” “不过,此战还不能算全歼,李拾柴那边还活捉了几个俘虏。” 罗恩生等人脸上一暗,但马上还是依然神采飞扬道: “原来将军早就算无遗策,留足了后手,这也正是职等放心大胆地全力应战的根本!” “哈哈,就是不知李拾柴那边,活捉的鞑子兵有没有头目?” 孟远这才收起脸上的嘉许神态,突然肃然道:x https://www.x “首战基本全歼百人侦骑,主战连达成了战术目标。我们自己这边,伤亡情况呢?” 罗恩生等人楞了一下,马上低头道: “最后一轮齐射,因为间距已到极限,所以还是冲过来了几个鞑子轻骑,我们死了几个兄弟,伤了有七八个。” 孟远黑脸道: “战前就一再告诉你们,不要因为八一杠而小瞧了你们换装后的手中燧发枪的威力。面对全员冷兵器,它一样可以吊打任何一支军队。” “对阵百十个鞑子兵,伤亡居然还达到了十余人,这已经是十比一的伤亡率了。这么高的伤亡比例,根本原因还在于你们对自己手中武器的不自信,以及指挥员对交战距离把控的不严谨!” “不过现在来不及进行战场检讨了,歼灭百人侦骑只不过是一场根本无足轻重的战斗,真正的险情,还是后面在山谷外虎视眈眈的那鞑子三千大军——” 说着,他指了指向阳城方向道: “现在开始,主战连一分为三,迅速回撤。我已经将所有经过集训的士兵进行了临时集结编成,共450人的三个作战连队。”(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们回去后,按比例将主战连均等分散到三个临时编成连队中,迅速展开应急磨合战术配合短训,要在简短的时间内争取快速形成战斗力,准备迎接三千大军的恶战!” 罗恩生等人这才幡然醒悟,一下子从之前歼敌的喜悦中再次紧张起来,快马加鞭地引着主战连迅速回撤向阳城去了。 紧接着,李拾柴等也押着六七个五花大绑的鞑子,从山谷的那一段,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将军,我们捉了两条大鱼!” 说着,崔樵子、梅金龙便喜滋滋地将他二人亲手牵着的两个鼻青脸肿、衣甲破烂的鞑子,恶狠狠地一把推了过来,然后一脚将两人揣得跪倒在孟远面前…… 章节目录 第184章、你装什么比比 颜扎哈朗因为逃跑时反抗最激烈,所以被李拾柴的预备队在后面堵截他的打击也最狠辣,直接被恨透了鞑子的预备队员揍了一个半死。 苏克萨哈虽然也是正宗的鞑子,但毕竟是鞑子里的文士和清流,所以在被追捕时,眼见已然逃无可逃,于是也就人命了,在护佑着他和颜扎哈朗的侍卫被乱枪打死后,直接站在原地束手就擒,看上去倒是衣衫相对整齐的一个俘虏。 只不过,当两人发现自己被带过来见到的貌似这支汉人武装首领之人,竟然是一个汉人少年郎,苏克萨哈震惊之余,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而颜扎哈朗却还是像一头暴跳如雷的草原狼,仰着被打得稀烂的黑脸,跳脚大喊大叫不已。x 电脑端:https://www.x/ 只听了两声,孟远便皱眉道: “这家伙嚷嚷什么,你们有听得懂的人马?” 李拾柴赶紧摇摇头道: “将军,预备队里倒是有两个粗通满语的人,但这个家伙说的是满语中最难懂的极寒之地的方言,这就没人听得了他说啥了!” 而奇怪的是,看上去像个大幕僚文士的苏克萨哈,却是在一旁三缄其口闭目不语,明显也是一副不配合的模样。 孟远冷哼一声,扭头看了看程文举。 “程先生,你久在关外鞑子地盘上做幕僚,他这一口鞑子的方言,你总该多少懂一些吧?” 谁知,程文举在看到被俘之人,竟然有一个是多尔衮座前赫赫有名的两大近臣和文胆之一的苏克萨哈后,早就愣在那里,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狂风巨浪。 这比他在密林中,看到那百人侦骑在主战连排枪之间一个个倒下的场景,还要令他不知所措和极度惶恐不安。 这可是苏克萨哈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区区百人侦骑中呢? 而且,多尔衮又怎么舍得将他放出来礽在别的军营中呢…… 已经备受心理煎熬的程文举,面对孟远探询的目光,忽然两眼翻白,咕咚一声,竟再也承受不住心力交瘁的双重打击,直接昏倒了过去。 这一下,别说孟远莫名被惊了一下,就连苏克萨哈也禁不住睁开眼睛盯着程文举看了一眼。 毕竟,在他这种层级的大幕僚眼里,任何反常的人和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程文举尽管先后得到过孔有德、洪承畴的赏识,但相对于多尔衮座前的苏克萨哈,无论层级还是声望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程文举认识苏克萨哈,苏克萨哈却不可能会认识程文举,对他也仅仅看了一眼而已,便又闭目不语起来。 感觉有些丢人的孟远,有些厌恶地招手道: “来几个人将他架走,奶奶的,酸腐文人果然总喜欢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说完,他又眯眼盯着仍在骂骂咧咧的颜扎哈朗,上前就是亲自一个手刀,将他直接砍晕在地,随后啐了一口道: “打道回府,然后叫佟国章、兀冒速速过来,老子不信一个破方言还没人懂了!” 没想到,佟国章、兀冒奉令赶来,直接将打得像猪头一样的颜扎哈朗无视过去,双双傻了一样将两眼直愣愣盯在苏克萨哈脸上,面皮涨得通红,然后脱口喊了出来: “苏克萨哈,天呐,你是苏克萨哈呀,怎么会被——” 说到一半,两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又闭上嘴巴,一脸震惊地转过头来,望着孟远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道: “神威将军,你、你果然是了不得的神威将军,竟然将苏克萨哈都给活捉了过来!” 孟远看到两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嘴里冷哼道: “看你二人这副嘴脸,怎么,这个叫苏克萨哈的鞑子,很厉害么?” 佟国章摇摇头,近身叹道: “神威将军有所不知,这位苏克萨哈先生,乃是盛京城内当今的摄政王多尔衮的两大最亲信的近臣,和当朝最大的两个文胆之一。”x https:/m.x/ “将军一下子将他活捉过来,这对现在的整个天下局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不过就是一个文胆而已,有这么邪乎么? 孟远冷哼一声,终于有些大感兴趣地走到了苏克萨哈近前,将他上上下下好一番端详。 只是,看着看着,他忽然斜睨着犹在震惊中的佟国章,呲牙一笑道: “你刚说什么,逮住一个苏克萨哈,就会天下震动?” “呵呵,这不正好嘛,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天下像死水一潭。” “奶奶的,捉了一个区区苏克萨哈,就让你们这些人如丧考妣如此震惊,那老子若是现在去活捉了多尔衮,岂不是马上就要天下太平了?” 看到孟远大言炎炎的样子,原本一直摆着牛皮哄哄闭目不语的名士风范模样的苏克萨哈,忽然睁开眼睛,先是盯着佟国章,极其不屑地大声啐了一口道: “私家子果然就是私家子,上不得台面,还总喜欢辱没自己的先人,真是可惜了佟养性为草原辛苦了一世的英名!” 说完,便又马上出乎意料地扭头看向孟远道: “汉人少年郎,莫要乳臭未干妄自张狂,区区一个百人侦骑,就让你等如此欣喜若狂,好像打了多大的一场胜仗吗?” “哼,你若是知道就在山谷外,尚有一支三千铁骑,更有一支万人大军也在几个时辰之内的路程中,你还笑得出来否?” “你还是一个娃娃,什么都不懂,直接叫你的父帅或者某个方面大员出来与我说话吧!” 只一嘴,就臊得佟国章一张贵公子骄傲的脸,像猴子屁股一样通红,怔在那里,瞪着侃侃而谈的苏克萨哈,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他终究也不是普通人,面红耳赤中,佟国章忽然咬牙切齿地一跺脚,转手指着孟远恭恭敬敬地一礼道: “苏克萨哈,别人敬你,是看在你过去的份上,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你休得张狂!” “告诉你,你说的眼前这个汉人少年郎,别人我也懒得理睬跟他废话。但对你苏克萨哈,本公子却一定要大声对你说——” “苏克萨哈,你若是苏克萨哈,绝不会不知眼前的这汉人少年郎是何等神圣?” “告诉你吧,现在你们是不是到处在找爱新觉罗·罗洛浑衍僖介郡王和他的八千人大军?他,就是只手灭了罗洛浑整个八千大军,连同我在内将他一起活捉了过来的那位神威将军!” x 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185章、后路 什么? 未等佟国章义愤填膺地说完,这一下,轮到苏克萨哈变成泥塑一般,怔怔地盯着负手而立的孟远,怔忡半晌,忽然满脸煞白,一声长叹,猛然将瞪得溜圆的两只眼睛一合,垂下刚刚高傲的脑袋,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闷葫芦了! 孟远哼一声,看向兀冒道: “你认得他么,为何过来一言不发?”x 电脑端:https://www.x/ 兀冒吓了一跳,急忙嬉皮笑脸道: “汉人吾师,他是苏克萨哈,草原上无人不知名头大得很哩,兀冒当然认得他。” “只是刚才他张狂时,我是准备出来的,可是佟公子他抢先冒出头与他对骂,一直说个不停,我、我就只好先站在一边看着了。” “不过,现在我可以为汉人吾师来骂他——” 话音未落,孟远就一脚踢过去,嘴里笑骂道: “滚,整个向阳城,现在就数你最是奸诈狡猾!” 说着,他将佟国章唤到近前,毫不避讳任何人地指派道: “还是老规矩,现在所有俘获过来的建奴贼,都暂由你总管。这个苏克萨哈你暂且领回去,照他的层级可以与那个什么衍僖介郡王罗洛浑单独看押在一块。”x www.x m.x “不过你要把人给我看紧了,别出什么岔子。也许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这郡王、那贝勒什么的陆续抓过来,没准多尔衮也会冷不丁地弄过来,那时让他们在向阳城里凑成一桌,那才有趣哩!” 佟国章不仅没有为难情绪,反而莫名其妙的有些喜道: “太好了,这下罗洛浑总算有个他自己可以认可的伴儿了,免得我整日面对着他,天天给我脸色看。不过——” 这家伙说着,忽然看了看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迟疑道: “将军能不能给我加派几个得力人手,苏克萨哈说山谷外不仅有三千铁骑,还有万人大军虎视眈眈,我怕他们凑到一起后不老实,而且罗洛浑又勇猛果然,到时万一弹压不住,我自己倒霉不说,坏了将军大事可就不好了啊!” 佟国章说这番话,孟远哪里不清楚他其实根本就是怕死而已。 不过,他说的有一方面倒是实情。x https://www.x 孟远沉吟了一下,随即一指梅金龙道: “也罢,我把我的近卫分给你一个,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说完,他马上对梅金龙亲自下令道: “你拿着我的手令,可以在主战连挑选两个人,另外再在其他营选拔十个人出来,从今天起,就专司佟国章那边警卫事务!” 梅金龙虽然答应下来,但看上去明显有些不情愿。 一旁的李拾柴也有点急了,脱口道: “将军,护卫你的警卫营本来就区区三人,梅金龙再一走,又少一个人,他、他还回来吗?” 孟远看他一眼,笑骂一句道: “是呀,才区区三人,就开始护窝了?他奶奶的,放心吧,梅金龙只是临时调用!” 李拾柴一听,这才咧嘴愉快地摸了摸脑袋。 看到孟远忙完这边的事情,一直候在旁边心急火燎的关望春赶紧抢上来,拱手先贺了一句道: “将军,恭喜主战连首战旗开得胜!” “我这边将军交待下来的事情,目前已经全部转移安置完毕,不知将军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听说山谷外现在是三千外加万人大军压境呀?” 对关望春,目前除了被唯一称之为“老王”的王承恩之外,他可能就是孟远第二个最信任的人了。 所以,孟远自然也没敢含糊,听他说竟然将所有撤出转移人员全都安定下来,马上嘉许了一句,又着重问了问皇帝崇祯一家子的反应,和那百多个娃娃们的情绪,方才沉声道: “关先生,这一次确实非同寻常,加起来会有一万三千人的鞑子而且很可能绝大多数都是凶悍无比的骑兵,一旦放开全数冲将进来,的确不是目前还仅仅是草创阶段的根据地所能承受的,说他们比洪水猛兽一般都不为过。” “所以你心里也要有个数,一旦战事糜烂,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不要再管这一片你亲手辛苦建立的根据地,在我派给你的专属护卫连策应下,只要带着皇帝一家和那些娃娃迅速撤离到六十里外更深处的第二个临时要塞选址处,在那里隐藏好就算你大功一件!” 关望春点点头,一脸肃然道: “将军请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只是,这一次真有这样严重么,即使有将军坐镇也要这样吗?” 孟远笑了,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 “这只是告诉你可能的最坏结果,有我在,败,是决然不会败的,只是一万多如狼似虎的辫子军洪水般涌进来,咱们这个刚刚有了一些雏形的根据地,肯定是保不住要被冲毁打烂的。” “打烂了就打烂吧,用一个小小的草创阶段根据地,换一万多个鞑子怎么算也是大赚的!” 说话间,山谷外的叶布舒,盯着一阵阵风吹草动的深谷之中,不由得一阵阵焦躁不安,频频发问道: “谁来告诉爷,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小小的山谷,百人侦骑怎么还没有任何讯息传回来?” 其中一个幕僚赶紧上前谄媚道: “贝勒爷,此番你亲自领兵出来,连苏克萨哈这等人物都驱驰在前,不仅鞍前马后,而且还自告奋勇跟着百人侦骑进谷,有他那样的人物在,当无大碍。” 另一个幕僚却不断地东张西望,忽然出声大唱反调道: “贝勒爷,这荒山野谷的,虽然杳无人烟,但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什么不对似的?” “为万全之计,还请贝勒爷不要只派侦骑前出,最好还是再派一支侦骑回撤,告知一下大军贝勒爷现在所处的位置才好!” 听了两个幕僚完全相左的献策,叶布舒敲了敲眩晕感忽然有些加剧的脑瓜,前后看了看,随即不耐烦地挥鞭道: “不等了,不过一个区区破山谷而已,就算有什么诡异之处,我三千铁蹄也能将之踏平喽!” “再说了,苏克萨哈不还在里面么?凭他韬略,还能被谁算计了——” 说着,他便率先催动战马,扬鞭长驱直入道: “听爷的话,骁骑营在前,火器营居中,虎枪营殿后,全都给我杀入山谷去也!” 大军催动之下,整个地面,顿时滚雷般震动起来,卷起漫天尘埃,眨眼间便弥漫开来,顺着山谷席卷而去。 就在这漫天席卷而起的尘烟中,忽然,遥远的天际好像与之相呼应一般,天色骤然一暗,紧接着便是喀喇一声巨响,在一道横贯了整个苍穹的巨大闪电中,莫名乌云密布,雷音滚滚。 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场不期而遇的狂风暴雨忽然来临,整个天空,顿时黑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186章、请收好给你们的礼物 天有异象,必有大灾! 一直坚持要叶布舒至少派一支侦骑回撤,以便与两个时辰之外的万人主营取得联络的这个幕僚,当即脸色大变,跟在后面走马了百十米后,便悄然收住缰绳,让自己的坐骑慢了下来,最后直直地落在了风雷向前滚动的大军之后。 原来,这个名叫司马策的幕僚,像无数个关望春、程文举这样的汉人儒生一样,也是在前些年无数次的交战中,被满清俘获过去的幕僚之一。 这些汉人幕僚,从野心勃勃的努尔哈赤时代开始,就一直被他们当做最稀缺的战略物资得到高度重视。 凡是被俘获到手的,没有一个不以高官厚禄为引,美人珠宝为实,对其进行全方位的大肆收买和笼络。这种优待政策,甚至被当做立国之策,一直延续到了康熙手中,随着满清逐渐坐稳了江山之后才略有减弱之势。 也正因有了这些看似招贤若渴的笼络手段,很多汉人幕僚也都很快放弃了自己的文人儒生操守,而不遗余力地使尽平生所学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让早期的八旗军不仅拥有横扫天下的悍勇,还兼顾了他们从前绝对不可能拥有的汉人文韬武略的深邃思想,从而真正达到了足以定鼎中原的全方位实力。x https://www.x 毋庸置疑,这个司马策,也是其中无数个正在殚精竭虑时刻为八旗军效力的汉人幕僚之一。 而观天时,知凶吉,更是他们之所长。 司马策的两个侍卫有些莫名其妙,跟着他慢下来,最后远远吊在大军之后,两人都十分惶恐,生怕会受到军法责罚,嘴里忙不迭道: “先生,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解溲么?” 司马策哼一声,冷脸道: “解什么溲,你们都没长眼睛看看天上都什么样子了吗?”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远方那一片天,对视一眼,随即咧嘴笑道: “先生真会说笑,远处看样子要下雨,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大暴雨,我们怎么会看不到呢,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牵扯?” “就是呀先生,须知十里不同风,望山跑死马,那边下雨,我们这边不还是亮堂堂的!” 一对无知无畏的蠢货—— 司马策暗骂一声,不再废话,直接一指山谷外道: “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快马加鞭,首尾相衔,一定要相互照应不要走丢,速速赶到大军主营去,请留守在主营里的副将牤日楞固山,务必派出至少两支两个甲喇过来与主将贝勒爷会合!” “切记,两个甲喇不要同时出发,一定要间隔一炷香时辰,前后首尾相衔而来,听明白了吗?”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忍不住扭头看向快要绝尘远去的大军,惶恐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先生,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没有贝勒爷军令,后撤不仅挨鞭子可能还会砍头的!” 司马策冷笑一声,忽然拔剑在手道: “我要尔等去找的是牤日楞固山将军,又不是让你们去投敌,砍什么头?” “哼,你们是我司马策的专属侍卫,倘若有违令不遵时,我是有权可以立刻将你二人斩落于马下的!” 两个侍卫怔了怔,忽然一咬牙,拨转马头,再无二言,直接泼喇喇地飞马走了。 不知不觉,叶布舒便挥师逼近到了孟远的第一道临时加设而出的防线前。 “将军,鞑子的三千大军,果然直接进来了!” 罗恩生等人分布在四周,一个个脸色,忍不住愈发凝重起来。 孟远笑了一下,有些肉痛地盯着山路,嘶嘶吸气道: “慌什么,怕什么,你们就不想好生瞧瞧我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吗?” 要知道,这些“礼物”,现在可是都要真金白银花现钱的啊! 正说着,叶布舒抵在最前面的骁骑营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一个个两眼喷火,嘴里跟着就哇哇啦啦地大骂了起来。 “怎么回事?” 发现前军忽然不动了,叶布舒十分恼火,刚问了一句,就见骁骑营飞马跑回一个牛录,面色铁青地大喊大叫道: “报告贝勒爷,之前入谷的百人侦骑,全都被人给打死了!”x https:/m.x/ 叶布舒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便激灵灵想到了苏克萨哈,慌忙问道: “苏克萨哈,苏先生呢?” 那牛录摇摇头,悲愤不已道: “看不清楚谁是谁,贝勒爷,他们、他们都被不知什么人,用刀砍烂了脸皮,衣甲也都剥掉,一个个横尸遍野在山路上,连绵好几百米!” 叶布舒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巨响,随即一鞭子抽了过去: “你们骁骑营一个个的没长眼呀,看不清谁是谁,不会下马去一个个翻过来瞧瞧清楚!” 话音未落,就听前面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山谷。 在一股又一股升腾而起的硝烟中,多达七八百人的骁骑营,瞬间被预埋在那百人侦骑被打死的九十多个尸首下的连环雷,给炸了一个人仰马翻。 无数的弹片,以及被裹挟而起的碎石,无差别地在无数个鞑子兵与他们的战马之间迸溅、飞射,未等硝烟散尽,整个骁骑营兵马,东倒西歪地就被收割去了一大半。 不过,这鞑子的骁骑营毕竟是八旗军中精锐的精锐。 在经过短暂的打击和慌乱后,即便是在该营主将甲喇被炸死之下,也立刻就钻出来好几个牛录,哇啦啦地血红着双眼,带着他们侥幸逃过爆炸的所属骑兵,直接踏过他们自己族人的残躯,就像长了后眼似的向着孟远预设的防线扑来。 只是,有备打无备,怎么打怎么好! 就在残余的骁骑营启动的瞬间,架设在后面不要钱的红衣大炮方阵,在王天相的督率下,十八门修整一新的大小炮口,突然火焰闪动,一个急速三发齐射,就将几十颗经过孟远改良的爆破弹,恶狠狠砸在了他们头上。 这十八门红衣大炮,正是孟远从鞑子腹地藏在随身军火库带回来的,那些原本属于多尔衮在这次准备入主中原而准备的心肝宝贝的唯一炮营中的未被孟远炸毁的部分。 而改良的爆破弹,对孟远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章节目录 第187章、对射 在一轮又一轮的炮击尾声中,一队又一队手持燧发枪的步卒开始按照各自所属连队,在早已严阵以待的多级梯次射击方队中,开始举枪、填弹和瞄准。 “迎敌,迎敌,正面迎敌——” 终于,炮声开始由近及远,进入了延伸射击的远射中。 在主战连主导下的四个梯次射击方阵,面对炮火下漏网进来挥舞着手中沾满了血迹月牙弯刀的鞑子轻骑,在一声清亮的哨音中,噼噼啪啪射出了第一波子弹。 四个梯次的射击联队,正是除主战连之外被孟远集结起来的临时四个步战连,总数达450人,几乎囊括了当前根据地内所有经过了初训或轮训的新老战士。虽然是仓促上阵,但也正体现了孟远不放过以战练兵的每一次有敌人来袭的机会。 毕竟,血与火留下来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士! 而毫无疑问的,这一次首当其冲排在第一线的依然还是经过了首战考验的主战连。 不过,这一次他们在放出第一波轮射之后,便迅速全员向十个梯次射击联队的最末尾跑去,并第一时间再次恢复到了全员随时可以据枪射击的阻击状态。 这是他们在首战过后,自己总结出来的应对突然漏网进来的鞑子骑兵猛烈闪击之下,,结合当下足足有四个梯次的射击联队,而做出的具有高度随战场变化而变化的实战调整,并得到了孟远的首肯。 这种方式,类似于孟远制定的波浪式梯次轮射,专用于撤退和攻城模式下攻防战的攻击模式,但又略有改进—— 攻击模式下的波浪式梯次轮射,是以一个射击诸元进行的自我整体前后左右运动。 而改进后的这种射击方式,则是依托其他射击诸元,将单个的每一个射击诸元都看成是整个阻击防御体系中的个体,而进行在多个射击诸元火力配置下的有序运动。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专门针对突然加速冲击之下的集团冲锋骑兵,随敌人的高速运动而运动,将每个射击诸元的最佳射程,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战术得当,而且也完美地得到了贯彻和运用,并在长达数百米的距离上,迟滞和消灭了大量漏网进来的鞑子骑兵,但四个梯次射击联队中的三个临时连队,毕竟九成以上都是新兵,连队与连队之间仓促上阵全无无缝链接的配合默契。 几个轮次之后,终究还是被一百多个悍不畏死的鞑子骑兵成功突入到了射击阵列当中,仅仅几个穿插劈刺,就造成了大量伤亡。 好在这种状况已经提前出线在战斗预案中,被安插在四个连队中的双枪老兵,迅速扔掉手中毕竟无法速射、连射的燧发枪,操起八一杠,几个呼吸之间,一百支集中起来的八一杠就迅速发威,将一个个兴奋到癫狂中以为就要得手的鞑子兵,一个个射落马下。 而在另一边,早已训练有素、配合娴熟的主战连,在罗恩生、范傻根等老兵的率领下,全连迅速前出,一个冲锋,就将被撕开的口子给重新堵上了。 然而,就在这时,给了步战方阵巨大火力支持的王天相炮队,这时却突然通过对讲机向孟远告急道: “将军,十八门红衣大炮已经达到冷却极限,现在即便是最冷的山涧之水泼上去,都无济于事,炮火只能停止轰击了!” 紧接着,山谷口始终都在警惕着其他鞑子大军异动的预警哨,这时也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原本看上去是一支孤军的入谷三千鞑子兵,不知何种原因,忽然又有两支规模都在一千五百人以上的未经证实和查验过的鞑子大军,在两个鞑子甲喇的督战下,正风驰电掣地往山谷内驰援。 而且,他们一进山谷,就从沿途的战斗遗址上迅速判明了形势,两支大军立刻就从行军状态转入冲锋战斗队形,现在正往主战场快速运动! 这时,一直负责战况监控的李拾柴机动队,也传来消息: 叶布舒的三千鞑子大军,虽然在两军第一时间的接触战中,作为前锋的骁骑营很快就在预设的连环雷阵,以及王天相的炮阵无差别轰击和四个连队射击诸元的联合打击之下,瞬间分崩离析,几乎全军覆没。 但后面的火器营、虎枪营,在王天相炮阵的延伸轰击中,由于临时改进的实心弹转爆破弹毕竟不能真正等同于制式爆破弹,破片杀伤效果一般,所以整体整体伤亡并不大。 而且叶布舒也远非明末的明将可比,武力凶悍,谋略也不弱。(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加上帐下的幕僚,九成都是汉人幕僚,善于用计和谋划,而且因为熟知汉人,所以反过来打汉人时不仅更加阴险狡诈,而且更是心狠手辣。 不然的话,在此后满清南下一统江山时,也不会在这些为虎作伥的汉奸幕僚怂恿下出现那么多的“扬州三日”、“嘉定三屠”的惨案! 所以,眼看前锋骁骑营瞬间就被强大的未明火力吞没,叶布舒迅速回撤了半里地避开了炮火的轰击,紧接着就在帐下幕僚的策动之下,分出虎枪营毫不犹豫地抢占了山谷两旁的坡地,然后火器营也按照他们平日的操演模式,一个个翻身下马,端枪过肩,点燃手中的火绳,也跟着乒乒乓乓与新兵营的四个射击联队对射起来。 “哎呀,日-他-娘-的,老子被枪子打中了!” “班长啊,救命呀,我、我耳朵好像被打掉了……” 鬼哭狼嚎声,终于打乱了原本十分整齐的几个临时组建起来的步战连队阵脚。 很多同样被临时指定的班排长,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一下子被此起彼伏的士卒求救声扰乱了心神,这边哭喊一声他去看一眼,那边呼救他也去看一眼,本该环环相扣的哨音,彻底失去了原本就不是很纯熟的相互配合。x 电脑端:https://www.x/ 不知不觉,三个临时连队,渐渐出现了让人十分担忧的溃败迹象、 若不是顶在最前沿的主战连拼死守住阵脚,多达一千二百人的鞑子火器营,很有可能就在那一刻瞬间击穿孟远预设的第一道整个防线。 ——山谷两旁的虎枪营一千名鞑子,在占据两旁的坡地后开始突进,一千二百人的鞑子火器营,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步战连队总人数的三倍还多。 而且,山谷外尚有整整两个甲喇的三千鞑子驰援而来。 看来想通过实战练兵的想法,只能浅尝辄止,见好就收了! 孟远一直抵在两军交战最前沿的位置时,抱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战局进程。 到了这时,他也知道,单凭这些临时拼凑而起的四百多人,想要正面硬杠这前后脚蜂拥而来的六千鞑子大军,在自己不出水干预的情况下,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x www.x m.x 嗯,反正初期的战术目标和实战练兵,也差不多达到了预期目标,是该做出决断了—— 奶奶的,不就是多花钱的事吗? 孟远两眼一眯,刚要有所动作,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水印,赫然浮现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188章、恐怖的水滴 【恭喜,专属大礼包现已穿越时光即将送达,请确认你当前时空所属地人员已全部撤离完毕。祝好运,祝愉快】 大礼包终于来了? 孟远有些发愣,瞅了一眼自己这边已经快成溃败之势的预设防线,忽然有些想骂娘: 他奶奶的,早就说好的大礼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生死关头送来? 搞什么名堂,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当着敌人的面送达啊! 只可惜,现在的系统实在太牛叉了,哼哼了一声,便一闪即逝,孟远抬头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再有任何水印波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指着越来越暗的远天,吃惊地叫了出来: “将军,将军,天上好大一个、一个水滴!” 水滴? 孟远循声望过去,不觉也是心里一惊: 可不是吗,远远的,还真有一个貌似水滴的硕大无朋的透明物体,正以不可描述的状态和速度,迅速向着向阳城这边铺天盖地的“漂移”过来—— 说它铺天盖地,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它的确是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议,大到莫名其妙。 而且,在这种横无际涯的“巨大”之中,它硕大无朋的形状,却始终保持一种完美的“水滴”状,无论怎么移动,漂移,晃晃悠悠,呼呼生风,都不改一丝它水滴的原貌! ——这,难道就是水印说的系统赏赐下来的大礼包? 可是,这大礼包为什么像一个水滴,而且里面透明到清晰可辨,什么都没有,仅仅就像包裹了不知多少的打水一样…… 孟远看着、看着,忽然头皮发麻,心里一个激灵,失声声嘶力竭地便对着自己这边暴喝一声: “全体都有,快撤快撤,速速向就近的山顶转移!” 对于孟远的话,根据地里没有一个人不是无条件的信任和遵从的,而且战线本来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孟远这一喊之下,所有人顿时欣喜若狂,纷纷拼力打出自己手中最后一枪,然后掉头就跑。 孟远这边一动,顿时让正在与新兵营对射的鞑子火铳手们愣住了,瞪着两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躲在后面正在判断形势的汉人幕僚,却是惊喜不已,愣着两眼看了一下,纷纷跳脚道: “贝勒爷,贝勒爷,兵败如山倒,这是兵败如山倒之势啊!” “对对,还请贝勒爷速速发令,此刻一定要全线出击,决不可再与这些不明汉人武装拉开距离。” “没错,贝勒爷,他们的火器明显比我们的火器要高出一大截,这次说不定误打误撞,因祸得福,贝勒爷要缴获一大批上好的火器回去!” 叶布舒看着忽然莫名后撤的防线,以及无数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到处四散而去的声影,不由得也是一阵心花怒放,当即扬鞭道: “吹牛角号,号令全军,全线出击,杀无赦!” 一个汉人幕僚,望着漫山遍野到处乱窜的人影,忽然自作聪明地凑上前道: “贝勒爷,重点是汉人的火铳手,一个都不能放过。最好是火器营追击,虎枪营在后,首尾相衔,一方面击溃汉军,一方面要全力搜寻他们手中的那些高明火铳!”x https:/m.x/x 电脑端:https://www.x/ 叶布舒扭头看了这个幕僚一眼,一股私心忽然冒出来,于是伸手一指自己的侍卫长,对他挤眉弄眼下令道: “布力索朗,你亲自去,带一支侍卫,专门负责捡拾搜获汉人的火铳,哪怕是损毁了的,也不许其他营任何人染指!” 正说着,不远处的山谷,忽然传来一阵呼应而来的牛角号声。 汉人幕僚听了,顿时大喜道: “贝勒爷,太好了,听这号音,是副将牤日楞固山将军,引着大军亲自赶来驰援了。这下,贝勒爷可以稳操胜券了!” 叶布舒瞪了他一眼,转头盯着自己远去的侍卫长布力索朗,忽然又大喊了一声: “快快快,布力索朗,你他娘的昨晚没给你肉吃吗?” 原来,这副将牤日楞固山将军跟苏克萨哈一样,也是多尔衮无论加强叶布舒这边的武力,当然也有暗地制衡他的考虑,派过来专门给他做副手的。 眼前这支不明汉人武装手中的火器,其威力和高明之处,是叶布舒亲眼所见。 尤其是这种火器,一个呼吸之间,竟然能连发两枪,而且射击时,根本不像自己这边的火器营,每人手上还得拿着点燃的火绳,一旦刮风下雨,还怕它熄灭。 这么好的火器,绝不能落在那牤日楞的手中。 再说了,这些火器是自己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当然也理应是自己所得! 就在叶布舒患得患失中,头顶的天空,忽然晴天霹雳一声巨响,整个远天一直到这边所有的天地一线之间,瞬间炸亮,随着无数道不可逼视的光线,高悬在顶的“水滴”,宛若不堪重负般碎裂开来,比几场倾盆大雨还要猛烈的水柱,就像倒扣着的喷泉一下子从天而降—— 几乎是一眨眼,狂泻而下的大水,便灌满了方圆百里之地内的所有山谷沟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紧接着,原本空荡荡的山谷,瞬间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陆地就变成了汪洋一片! 这一幕,别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早已得到消息的孟远,也是始料未及,在一条条山谷成为汹涌流淌的一条条河谷的伟力造势之下,竟然忘了自己还在半山坡上。 而在山谷之下,仅仅数十米之远,刚刚还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六千鞑子大军,这时早已被狂涛巨浪冲得七零八落,很多刚刚还在兴奋地追着溃兵又砍又杀的鞑子,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就被一浪接一浪地席卷而去,不知所终! 这、这就是系统给我的专属大礼包吗? 孟远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盯着在水火无情的自然伟力之下,无论敌我都是蝼蚁一般,嘴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而不知不觉,还在不断上涨的大水,渐渐淹没了他的脚面,紧接着,又是脚踝,很快就没上了双膝。 是的,这是一场真正从天而降的大水。 而且,还不知会这样一直涨下去,涨到何时! 现在除了山谷上站着的密密麻麻,不知所措的自己人之外,山谷以下已经完全都是一片汪洋,无数的鞑子尸身与马匹,漂浮在水面,被浪花不停地拍来打去…… 就在拍打着山谷峭壁的水势,快要齐腰深时,孟远再次仰天一叹,探手入怀,摸出了一艘橡皮艇,将它扔到了已经开始变得舒缓的水面,然后一跃身,站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189章、遥望崇祯 就在站上橡皮艇的刹那间,山谷之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神威将军威武,神威将军威武!” 突然暴起的欢呼声,让孟远有些莫名愕然,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四周的漫山遍野之上,刚刚还惊慌失措愣愣站着的所有参战士卒,这时竟然全都匍匐于地,一个个发自肺腑地一声声喊着“将军威武”,并且全都是自发地边喊便虔诚地叩拜。 靠,老子真成了人们眼中的“神棍”了? 孟远愣了愣,忽然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放亮恢复了正常天色的天空,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奶奶的,这都是文明的力量,与自己何干?(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是,这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唉,罢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当他们是在拜虚空中不知在哪里的NB文明吧…… 正想着,更远的无数山谷中,忽然又钻出无数个人影,站在山顶之间,望着自己这边,也是又跳又叫,隐隐约约,似乎也在欢呼着什么。 心念动处,孟远忽然内心涌出一丝冲动来,于是摸出望远镜,向远山望去。 这一看之下,还别说,真让他在万千人群中看到了兔死狐悲一般呆立在山头之上的爱新觉罗·罗洛浑,如丧考妣却又无比震撼地看着无数山谷化大河的惊人场景。 当然,也有他想看到的皇帝崇祯一家子,簇拥着依然还有些懵懵懂懂,但记忆深处一定有什么被眼前剧变的场景触动而正在苏醒的东西。 加上笑得脸上宛若盛开的菊花一般,却又在这菊花般盛开的老脸上老泪纵横的王承恩,不时地指着一条条山谷变大河的沧海桑田般剧变,一边哭着,一边不时低头跟他的皇帝解疑释惑着。 “这老王,絮絮叨叨,娘娘腔腔的,能给崇祯当什么先生,当一双眼睛倒是正当时——” 近些日子,事物缠身,许久没怎么好好看见王承恩了,老实说,这隔着距离远远的一看,对这老东西还莫名的忽然有些亲切感哩! 孟远笑了笑,转了转镜头,便在皇帝崇祯一家子的最旁边,一下子看见了也正自凝眸望着眼前沧海桑田般剧变的懿安皇后。 不过,她美丽的脸上,却与大多数又惊又喜甚至盲目崇拜的人群不同,更多的,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光晕,淡淡地笼罩在她婀娜的身形之上。 这光晕,说不清是欢喜,忧伤,雀跃,还是陶醉? 甚至,孟远还感觉她身上突然出现的这道光晕,好像更多的还是一种情绪的流淌,这情绪,充满了嘉许,骄傲,期许…… 嗯,她嘉许什么,骄傲什么,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做到的? 孟远摇摇头,耳畔这时传来了李拾柴、罗恩生他们找了过来的声音: “将军,总算找到你了,可把职等急坏了!” 孟远没有搭腔,只是摆了摆手。 因为,他忽然发现,镜头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此刻他想看到的人—— 郑森,也就是后来的郑成功。 此刻,他也是完全有别于他人,跟随着无数的军民,跑出来一看,莫名其妙的就是表情一呆。 紧接着,便怔怔地瞅着山谷变大河中奔腾汹涌的大水,看着看着,脸上也忽然泪流满面起来,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奔流而去的大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拜了起来。 孟远开始还有些纳闷,但很快就想通了郑森此刻莫名其妙的举动隐含的深意: 大江大河对于他,意义非同寻常。 他和他的郑氏一脉,一生都与大江大河须臾难分,直到最终整个郑氏家族走向大海,称王称霸,这一切都源自于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大江大河大水大海。x www.x m.x 如今蓦然在这山川之间看到如此波涛汹涌的大水,作为郑氏传人,他又怎能不心潮澎湃,敬若神明? 盯着跪拜在地的郑成功,孟远忽然心里一动: 这小子,未来可是走向大江大河大海的关键性人物,既然莫名其妙落在了自己手中,岂能不好好谋划一番?x 电脑端:https://www.x/ 想到了这层,孟远再看郑成功时,眼中不觉就多了一份热烈。 嗯,等着吧,不把这家伙榨干榨透,岂不是白瞎了老天将他莫名送上门来的机会? 不对—— 孟远想着,忽然心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看苍穹: 有将来注定要走向大海的郑成功在此,这一次,系统所谓的专属大礼包送上门来的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恐怖“水滴”,这之间若是没有一点瓜葛,那才叫见鬼了呢? 孟远越想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大明来,绝非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奶奶的,这系统里面的水太深了,简直深不可测!” 暗自嘀咕了两句,孟远这才收回望远镜,甩手又摸出两艘橡皮艇,对李拾柴、罗恩生他们招手道: “大事已定,但六千入谷的鞑子不是小数,不说别的,单是他们身上的装备和战马,都是一笔了不得的巨大物资储备。” “罗恩生,李记,你们马上将主战连按新老搭配,二十人为一队,分作三队迅速充实到临时编成的那三个连队去。” “收拢队伍后,沿着这些山谷两侧,一路搜寻下去,不要放过任何物资。” “另外,大水虽然猛烈,但难保不会也有侥幸躲过洪灾的漏网之鱼,你们一定要睁大眼睛,在山谷变大河的两岸,仔细搜索,争取抓一些俘虏!” 是—— 李记、罗恩生答应一声,连忙领命而去。 剩下李拾柴、崔樵子面面相觑,紧张地瞅着孟远,颇有些邀功道: “将军,那我们呢?” “我们临时编成的机动队,早就重新收拢到一起了!” 不错,孟远将散落在四周,一个个崇拜而又敬畏地望着自己的三十个新兵,每人扫了一眼后,随即颔首道: “罗恩生他们带着主战连督导四大连队从陆地上去搜寻,这水面上的搜索,当然就得是你们机动队了!” “不过你们别怕,水上搜索,不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操控得了的,我会亲自全程跟着的。” 说着,他将自己所在的橡皮艇靠向岸边,招手道: “上来吧,看你们谁既懂一些水性,脑瓜子又灵光,我先教他摆弄这水上之物!” 章节目录 第190章、陈圆圆的心结 这一场突然从天而降的堪比传说中的史前大洪水的漫天大水,终于从水泼般的倾注雨注,渐渐变成了真正的细雨纷纷。 也因此,山谷变大河的“大河”,也终于开始变得舒缓而像一条真正的大河,缓缓流淌起来,时而蜿蜒流转,时而千折百回,即便是不开动加力,橡皮艇也能轻易地在水面轻松劈波斩浪。 孟远心念一动,不由得将橡皮艇转了一个方向,掉头向山谷深处的向阳城方向开了回去。 看到犹如水中蛟龙一般自由驰骋的“扁舟”,忽然停在自己面前,郑成功忽然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向他微笑示意的孟远,心中一下子狂跳起来: “神威将军,你、你是在召唤我么?” 站在人群中的后方总把头关望春叹口气,走上前将他轻轻推了一把道: “郑家小哥儿,你本就是属水的人物,如今这滔天大水从天而降,直接弹指一挥便灭了六千鞑子。” “我家将军谁都没有叫,只让你一人上去,如此恩赐和荣耀,你怎么还像一个傻子似的问东问西,赶紧上去啊!” 郑成功大喜,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两手忙不迭地在膝盖上拍打了几下,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向岸边。 谁知,到了岸边,水面上的孟远,却驾驭着被水流冲来冲去的橡皮艇,始终将它悬停在原处,只是在脸上默默笑着,不肯靠岸。 这一下,很多人都看不懂了,一个个大张着眼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连早已被孟远暗许的内政第一把交椅的关望春,也有些怔怔的一时间没有看清楚孟远的意图。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百思不解之时,蹙着眉头的郑成功,忽然双眉一展,莫名笑了起来: “明白了,神威将军,我郑森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说着,他忽然屁股往下一沉,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然后抬起双脚,将自己的两只靴子轻轻脱下,莫名爱惜地将它们放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上,便又开始三下五去二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紧接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郑成功忽然纵身一跃,嗖地一声跳入水中,就像一条人鱼般三两下就游到了橡皮艇旁。 “水性的确不错,真像浪里白条一样!” 孟渔笑着蹲下身子,将水里的郑成功打量了两眼,忽然抬手一指对岸道: “游过去,看到那边山谷半坡上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鞑子没有?将他捉了过来,再游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一个在橡皮艇上,一个在水下,高度不一样,郑成功瞅了半天也没看见山坡之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鞑子。 不过,郑成功踩着水,还是十分认真地将对岸看了又看,随即扭头仰视着孟远道: “神威将军,无论将军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但我回来后,将军能不能告诉我,将军这神奇的一叶扁舟,既没有风帆,左右两舷更没有一支桨叶,将军是如何让这扁舟在这湍急的水流中保持一动不动的?” 孟远依旧笑了笑,不置可否道: “照我说的去做,做了再说。” 郑成功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脸上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一个猛子扎下去,转瞬就在水中不见了身影。 李拾柴一看,里面从船头爬到船尾,盯着水面看了半天,忽然咋舌道:x www.x m.x “将军,这姓郑的小子,还真的像鱼一样啊!”x 电脑端:https://www.x/ 正说着,一个身影,忽然在岸边一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连连哀求道: “神威将军,妾身远离故土水乡已经多年,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将军妙手化雨成河,令妾身仿佛又重回故地百感交集,还请将军开恩,也将妾身捎上一程,在这水上一解思乡之苦!”(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孟远扭头一看,竟然是徐庶一般自从到了这山里以后,就始终都是一言不发的陈圆圆。 孟远不觉有些脸一沉,嘴里莫名就哼了一声出来: “原来是你?” “哼,平日里你从来都是金口难开,今日倒舍得说这么多话出来了!” 面对揶揄之色,陈圆圆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将自己脑袋深深埋在地面之上,连连哀求道: “请神威将军成全,请神威将军成全!” 孟远哼一声,扭头看了看橡皮艇,大声道: “这艇上只能坐六人,我不能答应你。” 原来,孟远一直都在暗自观察着陈圆圆。 自从将她莫名其妙的厌食症治好后,又将吴三镇狠狠惩戒了一番,令他不敢再每日一到饭食发放之时,就抢先捞干的吃好的,这陈圆圆的饮食,就渐渐恢复了正常。 随后,孟远又下令对她的看管,从祖氏及其吴三镇娘俩儿的程度解除出来,让她可以每天自由活动两个时辰。 从那以后,这陈圆圆便将自己每天都锁定在向阳城正对面的那一方水泊岸边,一坐就是半天。 也正是从那时起,孟远就猜到了陈圆圆的真正心结所在。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每日都没有一丝笑脸,即便是见了身为太后的张嫣,现任的周皇后,甚至孟远本人,这陈圆圆也依然还是我行我素,就算面对面撞见,她也是一低头擦肩而过了事。 像她这样的性子,不好好磨磨她,以后怎么得了,其他人又怎么看? 在向阳城,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一种特例! 若不是看在真实的历史中,她的确是一个值得人垂怜的受尽了伤害的弱女子,有时候孟远真想一狠心,再将她扔回到祖氏和吴三镇的身边。 正在这时,又一个婀娜的身影,忽然越众而出,袅袅婷婷走向岸边,双脚几乎踩在水中,望着孟远笑语晏晏道: “将军,妾身也是久未在河中一游了。今日又见将军弹指一挥间,樯橹便灰飞烟灭。” “如此胜境,当浮一大白。可惜妾身等乃一介女流之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能把酒言欢为将军贺——” “思来想去,此情此景,唯有这条才是一举两得,还请将军可否看在妾身面上,成全一二。” 章节目录 第191章、郑森露了一手 最终,孟远还是将橡皮艇靠岸边,将两个当朝绝世美人懿安皇后、陈圆圆都接了船,满足了她俩儿在这次巨大胜利后,一个苦苦的思乡之情,一个身为曾经的国母而暗含着的,希望在每一场大军凯旋之时都能巡游一番的虚荣心和爱国心。 只是这样一来,这艘橡皮艇,就不能再有其他闲杂人等,除了留一个贴身警卫员李拾柴之外,全都给轰了下去。 一踏摇摇晃晃的橡皮艇,两大美人,又是兴奋,又是慌张,一方面感到在湍急的大水中充满了诸多的刺激和惊喜,一方面又担惊受怕,唯恐一个十足跌入水中给喂了鱼。 哦不对,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洪荒大水,短时间哪里有鱼? 当然,两人又是兴奋地满脸通红的大喊大叫,又是跌跌撞撞吓得花容失色的大喊大叫,却是一点做不得假的 不知不觉,原本两个在向阳城里互不理睬的绝世大美人,渐渐的竟双双牵起了手,最后又在一个浪头打来时,慌不迭地又惊吓地一把抱在了一起。 孟远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莞尔:x 电脑端:https://www.x/ 这两个冤家,私底下肯定都在为彼此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而相互抵触和暗自较劲吧? 但现在,却因为摇摇晃晃的大水而不得不相拥在一起,也算是造化弄人啊! 正想着,一股莫名的浪涌忽然生出,将原本舒缓的水流一下子鼓荡起来,然后将橡皮艇高高举起,又猛然摔落在水面之。 啊 猝不及防之下,原本就算相拥在一起都还是跌跌撞撞的懿安皇后、陈圆圆,这时哪里还站得稳身子,一声惊叫中,两人便在巨大的前仰后翻惯性之下,双双一头向水里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孟远吓得探手一抓,总算是堪堪将两人拦腰抓住,硬生生将这两大美人捞了回来。 紧接着,还未反应过来,两个吐气如兰的温软身躯,便花容失色地软绵绵倒在了他的怀里,一个个泪眼迷离地闭眼大叫: “将军救我” “将军救我” 孟远摇摇头,慌乱中也是赶紧两脚抓地,拼命稳住身形,手底下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在嘴里苦笑一声道: “都别嚷嚷了,好吗?” “你们已经被我抓了回来,再这么乱嚷乱动,咱们都得下去喂鱼!” 哦对了,这水里还没有长出鱼来哩。 这么想着,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水面,却不防这时的水下,还真有一条“人鱼”,不知何时已经从对岸游了回来,一只手抓着一个漂浮的物事,一张脸,正在波涛中瞪眼看着自己。 看就看吧,谁知这郑家公子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暗自腹黑,莫名其妙地就张嘴说了一句: “神威将军,你可要千万站稳了,这水里面不知怎么了,像冰窟窿一样特别寒冷!万一不小心落水,两个美人可就要吃苦头了!” 听游回来的郑成功喊了这么一嗓子,懿安皇后连同陈圆圆,哪里脸还挂得住,慌神地一推孟远,就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却被孟远搂得更紧了,直到将两人放倒坐在船舱里,方才松开她们。 郑成功一看,赶紧举起手中扯着的漂浮物邀功道: “神威将军,我照将军的话全都做到了,在下现在可以登将军的这一神奇扁舟吗?” 孟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漂浮物,竟然果真被他给抓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鞑子,半死不活地漂浮在水面。 只是这鞑子,身的牛皮大氅羊袄子顺水飘荡着,加满头的辫子也在水里飘来飘去,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更别说去辨明他的身价了。 孟远看了两眼,于是一歪头道: “李拾柴,让他来吧。” 李拾柴这才答应一声,伸出手去,将郑成功手中的战俘顺水扯过来,然后一把扔在艇。 再一转手,刚要去拉郑成功来,谁知,人家早就一个鹞子翻身,就跃身反了进来。 橡皮艇剧烈地晃了晃,吓得艇刚刚坐稳的两大美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失神尖叫。 孟远摇摇头,放眼看了一圈已成汪洋的无数山谷,于是叹气道:x https://www.x “太后,这船你们也来坐了坐,见好就收吧,待会儿我一开动起来,摇摇晃晃之间不定你们会晕船吐成什么样子哩,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岸去” 谁知,未等话音落地,无论是懿安皇后,还是陈圆圆,两人竟然都是一脸坚决地摇头,又露出她们蛊惑人心的哀求模样道: “不,将军,还请容妾身等在这神奇扁舟多坐坐,然后再跟着将军四处多看看,请万万不要赶我们走!” 没想到的是,脚都还未站稳的郑成功,这时竟然也帮两人出声道: “将军,就留下她们吧,六千鞑子,都在将军谈笑一挥间灰飞烟灭,如此胜境,谁不想多走走看看一解心头之恨呢?” “而且将军大可放心,在下水性还不错,万一再有什么差池,在下完全可以为将军解决所有水面之的担忧!” 孟远心念一动,随即定目凝视着他道: “姓郑的,床不可乱,话不可乱说,说了就是君子一诺。我不通水性,而你熟知所有水性,以后我凡是水面之事,你都能为我分忧?”x https:/m.x/ 郑成功哪知是计,当即一拍胸脯,言之凿凿道: “神威将军,在下乃是郑家人,最看重的就是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一张嘴。放心吧,有我在,定让将军在这水万事无忧!” 孟远哈哈一笑,再无二话,当即启动橡皮艇,掉转方向,顺着水流一路驰去。 开出数百米之后,山谷两旁,就开始看到陆陆续续有无数新兵营的士卒身影,在密林、巨石之间,穿插,搜索,并不时发出虚张声势的恫吓声: “狗日的鞑子,出来,老子已经看见你的屁股了!” “狗鞑子,哈哈,你们也要今天?” “喂,张家哥哥儿,你那边有个小山洞,最好进去瞧瞧。” “班长,你说这场从天掉下来的洪荒大水,真的是咱们神威将军妙手化来的吗?” “樊老二你是不是皮痒,竟敢在背后这样嚼舌根子,咱们的神威将军,是你这张烂嘴可以胡说八道的么……” 章节目录 第192章、白刃战,大鱼 很快,随波逐流的橡皮艇,就突突突地转过了好几座山谷,不知不觉,便越来越远离大部队,渐渐向着山谷外方向驰去。 直到这时,艇上的懿安皇后才知道,孟远这一次拉出的战线,竟然有如此之长。 前后粗粗看去,主战场从一座山谷到另一座山谷,怕是足足有十几里地。 左顾右盼着,懿安皇后忽然感动道: “将军,为大明,你、你真的辛苦了!” 懿安皇后这一局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孟远一阵愕然: “太后怎么忽然冒出这番话来,是说这场堪比洪荒大水的洪峰,还是指别的什么?” “若论真正辛苦的,其实还是那些士卒们——” 孟远说着,多少有些感慨地抬手指了指山谷两旁,犹自正在尽心尽力搜山的无数士兵们。 谁知,懿安皇后顺着孟远手指的方向,莫名红着脸看了一眼,便忽然惊讶地坐起身来,举目眺望道: “将军快看,是妾身眼花了么?那边山谷上,怎么忽然多出那么多挤在一起的人来?” 孟远定睛一看,不由得眯起眼睛,摸出望远镜,凝视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一股怒火,腾地冒了出来。 原来,在右边一侧的山谷之上,或许是因为已经无限接近到了鞑子大军侵入山谷的始发地。所以搜山的士卒,终于在这个地段,竟然搜寻出了超过十几个鞑子残余聚集起来的小股部队。 不过,由于有孟远要活捉战俘之令在前,加上搜山的士卒又大多立功心切,所以,面对这些重新扎堆到了一起的十几个鞑子,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射击。 而是完全忘记了作训大纲的严格规定,仗着人多势众,很快从四面八方啸聚了比鞑子多出三四倍的士卒来,然后收起了手中的燧发枪,一个个抽出自己的长刀,竟要昏了头地去与战力凶悍的鞑子拼刺刀! 结果可想而知,仅仅两三个会合下来,二十人还不到而且还是残兵败将大多有伤的鞑子兵,便完虐了六七十人的新兵们。x https://www.x 若不是这些鞑子兵很清楚自己即便赢了眼前这些汉兵,也同样还是逃无可逃,他们怕是早就突围而去了。 直到闻讯飞速赶来的李记带着他身边的几个主战连老兵,才算控制了局面。 但即便是这样,李记也依然没有下令射杀重新被围困住的这些鞑子兵,而是一样试图想要将他们全部活着抓获下来。 看得实在是按耐不住,孟远气冲冲地将橡皮艇一个转身,驶向了对岸。 跳上后,孟远命艇上所有人都暂且上岸。 谁知,陈圆圆甚至就连一向深明大义、并十分顺从孟远的懿安皇后,竟然两个人就像约好了一样,只是摇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孟远当然知道她俩儿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于是懒得再管她们,只是将李拾柴留下来守护着二人,随即带着郑成功上了山谷。 一看见孟远竟然亲自赶了过来,李记吓了一跳,慌忙迎上来道: “将军,你怎么来了?现在四个连队尚未完成搜山,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孤身涉险才是。” 说着,他盯着一旁的郑成功警惕地看了一眼。 在他心里,这个姓郑的海边小子,除了这些日子白吃白喝向阳城之外,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自家人。 郑成功也回瞅了李记一眼,顿了顿,忽然看向圈子内的鞑子兵,一脸惊讶道: “神威将军,了不得啊,他们、他们竟然捉住了一条大鱼——等等,在下得凑近些再好生瞧瞧清楚,里面那个人,似乎是黄太吉的第四个儿子,对了,他、他叫什么呢?” 想了一下,郑成功索性甩开孟远,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近前,定睛看了两眼,随即失声叫道: “叶布舒,爱新觉罗·叶布舒?” “天呐,四皇子,真的是你,哈哈,苍天啊,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郑森也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四皇子叶布舒,竟然也有今天!” 孟远吓了一跳,随即大步流星赶过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朝圈子里望去。 很自然的,被郑成功这么一嗓子喊出来,被十几个鞑子围在中间的一个气场十足的大汉,终于长叹一声,推开四周的侍卫,摆出皇子的架子,盯着郑成功打量道: “你是谁,看着并不像北方的汉人,你又怎么认出我的?” 郑成功一笑,想了想,于是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又上前几步道: “四皇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呀,鄙人郑森,福-州郑家人。几年前你们建州四处求购西洋的红衣大炮,曾经找到我郑氏,现在可记起我是谁了吧?” 叶布舒上上下下看着一脸自信的郑成功,傲然地扬起下巴,毫不掩饰地鄙视道: “郑家人,不记得了,所谓红衣大炮,对我们草原来说不过就是几尊玩具而已,用来吓唬吓唬善于守城的汉人而已。” “至于你么,你是那海边的郑姓人,本王倒是收到过线报,说前些日子有一股从京城李自成手里逃脱的郑姓人,好死不活地不回海边去,偏偏还要往北跑,结果被我草原勇士们给拦截了下来。” “怎么,莫非你就是那一群人里面的?” 孟远冷眼看着,其实已经看出这个所谓的四皇子,早就认出了郑成功。 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显是不屑于与他相认。 而且,言语之间,摆明了是在故意羞辱和戏弄于郑成功。 想着,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郑成功,脑海中不断地搜寻着记忆里,这郑芝龙与皇太极之间,是怎么勾搭上的。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南一北最大的两个军事集团,在崇祯朝最为焦头烂额至少,他们之间的确是有过不少暗中往来的。当然,主要也都是集中在郑成功所说的军火采购上。x https:/m.x/ 这个被围困住的鞑子,若真是郑成功说的什么四皇子爱新觉罗·叶布舒,那自己手中不觉中又多了一条大鱼,倒是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从眼前这个叶布舒的反应来看,当初两家在军-火-交易上,郑成功的老爹郑芝龙那个老狐狸,十有八九是给皇太极挖了一个大坑。x www.x m.x 而皇太极又十有八九因为亟需军火而不得不跳进了大坑,然后被狠狠地宰了一刀。 也因此,才有了这叶布舒现在的这种反应! 章节目录 第193章、言传身教,杀敌无形 三两句话,就败在叶布舒伶牙俐齿的嘴皮子下面,原本年少气盛的郑成功再次在鞑子手下吃瘪,也让他一下子点燃了一直都憋在心底被半路杀光了他卫队的仇恨,当即红了双眼,转身向着孟远长长一揖道: “神威将军,请借我一柄合手的刀剑!” 孟远看看他,哼声道: “要刀做什么,难道嘴上说不过人就要在手上见真章?” 郑成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血脉贲张道: “不错,这狗鞑子本来就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又三番五次羞辱与我,今日我誓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为我郑家雪耻,为我手下百十个死掉的兄弟报仇!” 孟远打量着郑成功,颔首道: “郑小子,你水上功夫确实了得,但若论陆上凶悍,鞑子可是当今独步天下的悍兵,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白白送死。” 郑成功怔了一怔,马上又硬着脖子抱拳道: “请神威将军借刀剑一用,好男儿马革裹尸横尸沙场,没什么可说的!” 好—— 孟远有心试试他,同时也想全面看看他的本事,于是侧了侧身子,转手摸出一把缅甸狗头刀,拿在手中玩味道: “勇气可嘉,但也不能逞匹夫之勇。” “我问你,你在家时,你郑家这么大的门户,想必少不了给你最好的文武之师。文,暂且不说了。武,除了好看的花架子功夫之外,有没有练过杀手真正一招制敌的杀招?” 杀招? 郑成功疑惑道: “什么杀招,家里请的武师拳师教的都是防身杀敌之术,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孟远一听就明白了,叹口气道: “看来你上去也是白搭,凶多吉少,连白刃战都不知道,还上去跟人拼什么命?” 说着,他又一指自己的新兵们道: “还有你们,今日被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虽然错不在你们,但也该吃打永远要记住今天的这场耻辱——” “扔掉了手里的火枪,你们立刻就被打回了原形!” “为什么,缺的就是这种白刃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面对面搏杀的本事。这一课,在后面我会慢慢给你们在射击科目之外,再重新从头开始补上。”x 电脑端:https://www.x/ “现在,你们都瞪大眼睛看清楚,不用火枪,单凭手中一把刀,也一样可以砍瓜切菜般杀敌!” 说完,孟远忽然一个虎跳,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圈子,手中缅甸狗头刀仅仅挥了几挥,在快似闪电的刀光剑影中,靠在最前面的几个鞑子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身首异处,横尸在地上。 其余鞑子兵吓了一跳,人性中畏死本能让他们条件反射地就往回一缩头,一下子就拖着叶布舒跑出了十米之外,然后愣愣地瞪着双眼,搞不清楚这突然冒出来的汉人少年郎,在他们面前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之间的。x www.x m.x 良久,叶布舒才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好不容易定住了心神,强自镇定道:x https:/m.x/ “你不是汉人,汉人没有你这样的杀人本事,你到底是谁?” 孟远哼一声,这才第一次正眼端详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四皇子叶布舒,颔首道: “你一个俘虏,是没有权利发问的,要问也只要我问你的份儿。你,可是他说的爱新觉罗·叶布舒,皇太极四皇子?” 叶布舒一听,脸上下意识地又浮现出一丝傲然之色,看了看孟远,随即扬头道: “不错,败了就是败了,败了我也是草原上英雄的爱新觉罗氏四皇子,爱新觉罗·叶布舒,十大贝勒爷之一!” “但我承认败了,却没有说败给眼前的这些汉人。” “哼,若非这场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洪荒大水,这山谷里的每个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臣服在我六千铁骑之下!” 我靠,这早期的辫子军,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天之骄子啊,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孟远牙齿痒痒的咬了又咬,半晌,抬起刀锋一指道: “数一数,你们还有十三个人,在我还没有出刀之前,一起上来吧,也许还能每人有一次挣扎的机会。” “待我刀锋到处,杀光了你的侍卫,只留你一人,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臣服!” 眼见孟远说着说着,原本消隐的杀气,忽然又暴涨起来,十几个鞑子本能地横刀在手,对视一眼,呼啦一下子就展开了队形。 紧接着,叶布舒也是呛啷一声拔刀在手,两眼瞬间就变得猩红道: “草原的勇士们,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郎虽然厉害得吓人,难道还能比得过我们草原上的第一勇士牤日楞吗?” “上,杀了他再说!” 在他四周的鞑子兵,顿时鼓起勇气,嗷嗷叫着,前赴后继地冲了过来。 孟远冷冷一笑,将狗头刀贴向臂弯,好整以暇地扭头看了看有些慌张想要扑上来救驾的李记等人,目视着他们言传身教道: “杀人有多种,燧发枪是一种,打的是文明对愚昧。刀剑是一种,拼的是勇气和个人能力。有时匹夫之勇也不是全部不好,要看用在哪里,用在何时!” “你们都看好了,白刃战,才是一种真正两两对决的杀人之术,一定要看清楚,最厉害的杀敌无须多余动作,只要一下就够了——” 话音落处,便有数道血光冲天而起,竟将忽然旋落的数颗头颅,直直冲上半空足足十米之高,方才扑通、扑通陆陆续续滚落在地。 实在太快了! 李记等人直看得目眩神曳,睁大眼睛,却又没有看清自家将军到底是如何出刀,鞑子的脑袋就飞起来几颗的。 不由自主的,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 所有人唯一看见的,是自家将军握刀、玩刀、出刀的身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样式,就像他所有拿出来的杀人和救人本事一样,总是出其不意,闻所未闻,什么都是第一次所见—— 而这一次,将军仅仅只是将刀贴身而立,根本就看不见如何出刀,他就真正做到了那传说中的人刀合一的最高境地。 有时一闪,好像是他的身形闪动在鞑子兵之间。 有时又是刀光闪动,完全看不见他整个人的身形晃动,仿佛一下子人变成了刀一样。 就连一直暗自心高气傲的郑成功,也当场看傻了,愣在原地—— 一面心里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脑海中不停闪过他在家时那些教他杀人之术的武师们出手的样子,一面情不自禁地攥住了拳头,直看得热血沸腾,手脚也跟着比划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94章、古人可以谈爱情二字么? 眨眼间,原本让六七十个新兵都近不得身,甚至还有不断狼狈四散躲避的十多个不可一世的鞑子兵,七零八落在孟远没有一刀多余动作的刀锋下,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即便是一向都杀人不眨眼的叶布舒,也忍不住浑身颤抖,几欲当场崩溃。 眼看着转瞬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眼前这尊表面人畜无害的杀神,叶布舒突然大喘一口气,将手中弯刀呛啷一声丢弃在地上,满脸绝望道: “罢了,你、你杀了我吧!” 孟远盯着他,足足看了半晌,方才冷哼一声,忽然出其不意地将手中的缅甸狗头刀亮出来,然后一把扔给了郑成功。 “郑小子,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借刀么?” “拿去吧,这把刀今日就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君子一诺,更不要辱没了这把刚刚斩落了十多颗鞑子脑袋的英雄之刀!” 郑成功完全没有想到,捧着手中仍有余温的血迹斑斑狗头刀,愣了半晌,方才惊喜不已地点了点头。 孟远见郑成功接了刀,随即玩味地接着他之前的话头道: “如果现在你还想复仇雪耻,你可以上去与他一对一地捉对单挑了。不过,你一旦下场,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出手的,你可想好了!” 郑成功闻言,顿时眉头一挑,跃跃欲试起来。 不过,当他将失魂落魄束手而立在一个个身首异处的尸首之间,整个人仿佛都抽去了筋似的叶布舒,郑成功慢慢摇了摇头,傲气地扬眉道: “多谢神威将军成全,但现在将军已经彻底打垮了他们,就算他一个人还活着,也无异于一具行尸走肉而已,胜之不武!” 不错—— 孟远点点头,扭头看向犹自满脸崇拜的李记道: “将他押回去,着三个人专门看守,不要出什么岔子。回去后,直接交给关望春让佟国章先接手过去。” 是—— 李记答应一声,赶紧领命而去。x https://www.x 谁知,失魂落魄的叶布舒,走到一半,忽然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还魂了似的,挣扎着扭头大声叫喊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你、你到底是谁?” 孟远远远地看了叶布舒一眼,随即嘴角一挑道: “呵呵,你一个堂堂的大贝勒,而且强行入关引着六千大军都已经闯到了这里来,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觉悟意识到我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很简单,乖乖的好生跟着士卒回去,等见到了你的亲戚罗洛浑,一问便知!”x 电脑端:https://www.x/ 罗洛浑? 这个名字,让叶布舒忽然浑身一激灵,张嘴刚想又要叫唤,就被几个人高马大挑选出来的新兵,强行一摁脑袋给推走了。 “直娘贼,连我家将军都不知,还好意思腆着脸问!” “张柳哥儿,给一个狗鞑子废什么话,给你这个裹脚布,将他嘴巴堵上。” “嘿嘿,这个不错,贝勒爷吃裹脚布,他娘的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老子可要出名了!” 裹脚布? 郑成功听得一阵皱眉,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扭头叫了一声道: “哎呀不好,神威将军你让我胡乱上岸捉的那个鞑子,现在还在将军那神奇的一叶扁舟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了!” 一个鞑子,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吗? 孟远看他一眼,拔脚道: “走吧,此间事一了,我们也该继续回到水上去巡视了。” 远远的一看见孟远走了回来,原本已经无精打采的懿安皇后连忙坐直酸胀的腰身,若有若无地将一双妙目,不时地锁定在他大步流星的身影上。 李拾柴也赶紧站了起来,晃晃悠悠道: “将军,方才罗恩生、范傻根他们陆续传来好消息,山谷两侧的一边坡谷,现在已经全部搜寻完毕。” “没想到,这么大一场洪荒大水,竟然还是活下来好多狗鞑子。他们说,单在一边的坡谷上,就捉到了好几百个建奴。不过大多数都是奄奄一息,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实在是重伤不治,罗恩生他们就遵照士兵手册,给他们一人补了一刀。” “如此算下来,最后他们将轻伤以上的活鞑子全部结绳串在一起,总数依然还有百八十个,现在正将他们押回战俘营去。” 孟远点点头,笑了一下道: “六千鞑子只在一边山谷搜罗到完好的建奴百把人,这也叫多?” 说着,他忽然发现艇上的两大美人,都是面色苍白,萎靡不振,就连李拾柴也好像有些精神不振,于是凝眸道: “你们刚才是不是因为晕船,全都吐了?” 话音刚落,三人都是大惊失色,诧异地齐声道: “将军,你、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陈圆圆忽然看了一眼懿安皇后,两人马上心意相通地又双双点头道: “将军,我们是吐了几次,但妾身等是绝不会下去的。” 孟远叹口气,目光停留在懿安皇后、陈圆圆身上,良久,方才不再纠结道: “唉,没见过还有宁愿自己找罪受的娘们。罢了罢了,你们且都下来,我换条船。不然半天下来,你们吐得稀里哗啦天昏地暗,最后倒霉的还得是我!” 一听换船,早已见惯了孟远呼风唤雨、点石化金般神奇手段的懿安皇后,顿时欢呼雀跃,忽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豆蔻年华时代,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摇摇晃晃的艇上,站起身来一下子拍手笑道: “多谢将军,将军真好,就知道将军有雷霆一面,肯定也有怜香惜玉一面——” 正说着,她身子一歪,扑通一声便从艇上一侧歪倒在水中。 不好—— 想到自己曾经打过的包票,郑成功刚要跃身入水救人,谁知一道身影,早就先他一步扑入水中,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正在水中慌乱地手脚并用的张嫣身旁。 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贴身游过来,张嫣早已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晕头转向中顿时不管不顾地双手乱舞,便一把抱住了孟远,说死也不肯松手了。 溺水的人在水下力气有多大,孟远这次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更可怕的是,她将你抱得紧紧的,就像被水草缠住一样,这是十分危险的啊! 好在孟远早有防备,在张嫣困住自己的刹那间,他马上就停止了凫水动作,两个人的身子,便猛地向深水下自然沉去。 张嫣感觉到越陷越深,求生的欲望一下子让她本能地松开了紧箍着孟远的双手,孟远于是暗笑一声,身子继续下沉,一下子就从她的怀抱里钻了出来。 随后,他双脚一蹬,身子便向水面一冲而起。 与此同时,他顺手牵羊,探手一把抓住张嫣漂浮在水中的长长秀发,将她顺利地带出了水面。 刚一冒头,张嫣劫后余生地睁开双眼,将孟远认了一下,确认是他后,随即不顾一切地一把再次抱住他,张嘴嚎啕大哭起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也就是从一刻开始,在她心中,刻骨铭心地冒出了一个永生都不会再更改的念头: 这后半生,就算死,她也不会再离开这个被自己紧紧抱着的小男人了…… 章节目录 第195章、哪来的后金女娃 上岸后,郑成功有些酸酸地盯在孟远身上,十分实落道: “原来神威将军水性也是如此精湛,原来将军夸赞于在下的,都是客套话呀。” 李拾柴鄙视地看着懵懂的郑成功,嘴里不高兴道: “什么叫原来呀,你他娘的到向阳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将军是何等人物,还用你来说么?” “还有哇,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逃脱鞑子魔爪的,是将军一人一骑,在你卫队全灭之时,匹马单枪横扫了那八百围剿你的建奴铁骑,你才有命活下来的,哼!” 郑成功不敢再随便张嘴了,讪讪地看着李拾柴将橡皮艇拖上岸来,连忙也伸出手去帮忙。 艇上,这时也就只剩下一个同样吓得花容失色的陈圆圆。 另外,还有一个被郑成功抓过来不知是死是活的鞑子。x https:/m.x/ 橡皮艇一靠岸,郑成功下意识地就探出手去,好心地想要接艇上的陈圆圆下船。 谁知,李拾柴顿时脸黑下来,嘴里大声咳嗽了一下。 紧接着,艇上的陈圆圆,虽然紧紧抓着橡皮艇害怕极了,但却始终对郑成功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即便是坐立不安,好像也不愿让谁碰她的手,一双惊慌的目光,只是盯在孟远身上。 郑成功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缩回手,让在了一旁。 李拾柴这才看了他一眼,低声哼了一句: “算你识相,不然你一个大门户的贵公子,老子都瞧不起你!” 郑成功面皮一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瞪了一眼李拾柴,站到一旁束手道: “上面还有一个我弄回来的鞑子,我不管了,你待会将他弄下来吧!” 李拾柴撇撇嘴,摇头道: “那是你的事情,我是将军的贴身侍卫,只听将军一人的!” 这时,惊魂初定的懿安皇后,终于娇羞地松开了孟远,颤抖着身子看向水面示意道: “将军,那陈圆圆还在水上,看她样子断断不愿让人碰她的,还是请、请将军去将她接下来吧。” 孟远摇摇头,也无二话,大步流星走到水边,刚刚伸出手,陈圆圆便战战兢兢地从艇上晃晃悠悠站起身,笑靥如花地将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孟远的双臂上。 陈圆圆一上岸,郑成功也不搭话,也是直接跃身上了橡皮艇,然后伸脚在倒卧在艇上披头散发的鞑子身上踢了踢,见他一动不动,顿时挠头道: “李兄弟,方才你在艇上,这鞑子还活着吗?” 李拾柴楞了一下,扭头道: “我哪管他是死是活,将军吩咐我只照看好太后。” 顿了顿,他忽然撇嘴道: “你也是迂腐呀郑家公子,一个鞑子而已,要是不动了将他直接掀到水中不就是了!” 谁知,刚刚上岸还未站定的懿安皇后连同陈圆圆一起,双双惊叫了一声: “不可,万万不可,她还活着哩。就算她、她是一个我们汉人不共戴天的鞑子,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娃娃。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要救她一救的!”x www.x m.x 说着,两人扭头央求地看向孟远。 一个鞑子的女娃娃? 孟远也有吃惊,走到橡皮艇旁看了看,随即对上面的郑成功道: “郑公子,将人弄上岸再说。” 郑成功点点头,收回脚,然后俯身将艇上披头散发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油乎乎的皮袄中的小鞑子抓在手中,纵身回到了岸上。 懿安皇后、陈圆圆赶紧跑过来,母性大发地连声道: “快瞧瞧,方才在扁舟上,我们还一直都在唤她,她都与我们有呼应哩。” 郑成功抬头看了看孟远,见他微微点头,于是快手快脚地解开缠在她身上的藤树条子,将她从披头散发中露出来,仔细一看,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还真是一个小女娃的模样。 看在眼里,孟远有些犯疑了: 这清一色凶神恶煞鞑子兵的六千大军里,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后金小女娃来呢? 难道说,这支叶布舒的鞑子军里,也像前番祖成业的那支误打误撞进来的关宁铁骑一样,军中也都带着高级将领的家眷或者什么艺妓之类的女人…… 想着,孟远忽然心里一动,对非礼勿视一般扭头在一旁的李拾柴道: “马上问问罗恩生、李记、范傻根他们,在已经捉到手中的战俘中,有没有女鞑子?” “另外,战死、打死或溺毙的鞑子里面,是不是也夹杂着明显是后金的女子?” 李拾柴答应一声,赶忙跑到一边抱着对讲机问话去了。 在一扭头,孟远就看见两个女人,又是母性大发地俯身拨弄着仰面朝天的女娃娃,似乎很用心地想要将她唤醒过来。 而郑成功则在一旁撇着嘴,皱着眉头,不时地瞅一眼两个手忙脚乱的女人。 不用看他,孟远就知道此刻的郑成功脸上,一定是无声地写着一行大大的感叹句:女人啊,真是妇人之仁! 很快,李拾柴跑回来,报告道: “将军,这一次进犯的六千鞑子大军,的确像上一次犯境的祖成业那一支关宁铁骑一样,军中的确也有不少女子,后金女人不少,但咱们的汉人女子看上去也不少。” 嗯,这就说得通了—— 孟远转头向地上的后金小女娃看去,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直觉,这个小女娃娃,说不定身份不简单啊! 如此一想,这女娃看来作为一种未来可能十分重要的筹码,也就必须出手将她救下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水上交通问题吧。x https://www.x 孟远走到一旁,侧了侧身,收走已经无人的橡皮艇,然后将一艘小型快艇放到了水面上,一番手脚后,方才朗声对众人召唤道: “都上来吧,将女娃娃也抱过来——” “奶奶的,这荒山野岭的,且不说漫山遍野的洪水猛兽,马上更会冤魂无数缠上来,你们也不害怕?” 故意吓唬了他们一句,两个正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顿时觉得汗毛林立,嗷呜一声,便花容失色地向这边惊鹿般蹦跳过来。 郑成功、李拾柴也是后心发凉,左顾右盼着,就好像真的看见了无数冤死溺毙的亡魂,晃晃荡荡地在四周飘来荡去。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头皮发麻,也是拔腿就跑。 孟远看在眼里,忍不住恶趣味地摇了摇头,随即捉狭地对郑成功直呼其名道: “郑公子,那后金女娃娃是你捉来的,你自己跑了,又将她扔在山坡之上,算怎么回事呀?” 郑成功顿时一怔,慢慢收住脚,扭头看了一眼裹在女娃外面那身毛茸茸的的皮袄大氅,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像某种传说中的魂灵,终于露出豪门贵公子的本性,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嘴里干嚎道: “神威将军,救、救我……” 章节目录 第196章、解密的水滴模型 有了小型快艇,接下来的水面巡游就变得愉快多了。 尤其是两个浑然忘了还在战场状态中的两大绝世美人,再也不用担心在艇上东摇西晃,立脚不稳,一不小心就会跌倒甚至摔下水去。 两人紧紧抓着栏杆,凭栏远眺,忽然觉得四周的逼仄的山谷,连绵的群峰,简直风景无限。 甚至,就连脚下波涛汹涌的水域,也变得叫人十分惬意。 不过稍稍有些煞风景的是,不管是懿安皇后,还是陈圆圆,两人都被孟远不由分说地在确认要待在外面看风景之后,就用绳索和布带将她们五花大绑,双双绑在了栏杆上,方才放心地入舱开船去了。x https:/m.x/ 因为他发现,天上的“水滴”虽然不见了,但替而代之的却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雨季,淅淅沥沥地一直都在头顶不停下着。 脚下,这山谷变大河的水势,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仅仅一会儿工夫,就感觉在这万千大山中的水域,明显又增大了不少。水域增大,当然是因为水量越来愈大所致啊! 不由得,孟远就有些天马行空地杞人忧天起来: 这场莫名其妙的洪荒大水,什么时候才能消退呢? 毕竟,这里是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第一座根据地,而且,也不知道自己那座小小的向阳城,此刻是不是已经淹没在了水下…… 胡思乱想着,孟远就就感觉艇身忽然一震,明显有些不受控制地倾斜了一下。 紧接着,手中的方向舵,也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诧异地探头看了一眼驾驶舱外,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驾驭着的这艘动力十足的快艇,已经不知不觉驶到了根据地所处的这片山谷尽头。 恢弘的水流,在这里也仿佛到了尽头一般,迂回辗转中,忽然分出了几条巨大的支流,方才重新咆哮着分流而去。 而莫名其妙的,自己这艘动力不错的快艇,竟然被一股最大的洪流裹挟着,直接甩开了其他几个一泄而去轰鸣冲向山谷之外的小支流,转身又被巨大的水流迂回着带到了这片水域的另一条山谷之间。 这是一条不算陌生的山谷,并且是根据地所处山谷左右相邻的其中一个山谷。 在第一天带着皇帝一家中杀出京城落脚在此处时,孟远带着王承恩最先踏勘的地方,就是这条山谷。 只是,可以在任何水面上任意驰骋的快艇,竟然能被这股莫名回流的洪峰强行带回来,然后直接被送入山谷中,这么怪异的事情都能发生,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吧? 心有所感中,孟远想了想,于是果断地关闭了发动机,屏息闭目,用心感觉了一下快艇自身的变化。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艘小型快艇,即使没有动力,也依然在回流的洪峰中,飞速地往回漂流而去。 孟远睁开双眼,盯着舱外不断变化着的山谷,沉吟半晌,于是一把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一直都趴在船头,像一只好奇猫似的郑成功,凭他从小就跟着他爹郑芝龙在水上讨生活走钢丝的经历,自然也是早就察觉出了异样,一看孟远走了出来,急忙回头指着水下道: “神威将军,你这艘神奇的钢铁快舟,怎么突然又开了回来,不是应该一直顺流而下,将整个洪流全部巡察一遍的吗?” 孟远盯着船头劈开的浪花,凝眸半晌,方才叹息一声道: “郑家公子,你这浪里白条,怎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现在我这船,完全是被脚下的洪流带着自己在跑!” 啊—— 郑成功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栏杆,趴下身去,探头向船头下的水面盯着看起来。 就在这时,船头忽然又是一震。 紧接着,整个船身,莫名其妙的就转了一个方向,一头扎在山谷之间的一处峡谷中,掉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漩涡里。 不好—— 孟远惊叫一声,赶紧拔脚便走,飞身回到驾驶舱中。 谁知,他还没重新点燃发动机,整个快艇竟然自己从漩涡中像失速的战机忽然改出一般,轰然驶出了飞旋的漩涡之间,然后笔直地向前一路飞驰而去。 “奶奶的,一定又是你们在玩老子,除了你们没有别人——” 孟远暗骂一句,急忙又跑出舱外,先是抬头盯着深不可测的苍穹看了一眼,方才转头向两边的山谷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孟远就感觉头皮一麻,两眼一下子瞪了起来:x https://www.x 向阳城,水泊边? 怎么可能呀,一个漩涡,就从相邻的山谷那边,穿过一道逼仄的峡谷就回到了原点! 正在这时,船头船尾也是一片惊呼声: “将军,咱们好像回了吧?” “向阳城,天呐,这是咱们的向阳城!” 不错,此刻漂流回来的快艇,百分百已经被回流的莫名洪峰给带回到了向阳城,而且正好就停在原来的那一片水泊之上。 当然毋庸置疑的是,现在的水泊,已经是在大水之下了。 但神奇的是,那座小小的向阳城,竟然在突然从天而降的洪荒大水中,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并且完好无损地依然屹立在半山坡上。 只不过,所有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大水洪峰过后的淹没痕迹,每一个砖缝之间,都挂着被大水冲来的碎石瓦砾,落叶草根。 这时,四周山坡之上躲避大水的军民人等,认出了快艇上的孟远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将军,将军,是咱们的将军!” “将军神武,将军神威!” “快看、快看,咱们将军不仅有陆地上的铁甲神兽,就连水上,也一样有铁甲神兽呐……” 欢呼声中,孟远多少有点老脸发烫,只好象征性地向四周挥了挥手。 一道水印,没有一点征兆地忽然出其不意的浮现出来: 【恭喜,专属大礼包水滴模型到此全部解锁完毕】 【好奇地问一句,弱小的人类,你喜欢吗?这可是蕴含了我们文明专门为弱小文明打造的一种礼包模型——】 【不可描述的高度空间压缩科技,可将十条大江大河之水压缩为在一个水滴模型中】 【好了,科普到此结束。现在,你可以尽情享用这种高级文明带给你的某种改天换地后科技结果】x www.x m.x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扬帆起航,顺流而下,从此刻的脚下,一直通往不远处的出海口,去大海之间驰骋】 【不过鉴于你面前的发展进程,文明不建议你就此杨帆大海】 【当然决定权在你手上,而且大礼包已经为你创造了一条大江大河,陆地海洋,你随时可以自由选择】 章节目录 第197章、出海口 原来大礼包【水滴】的作用,是以十条大江大河之水,用这种大水漫灌洪荒大水的强横方式直接给自己开出一条大江大河出来! 难道自己想从这燕山余脉深处寻找一条河出来,如果没有,就自己开凿出一条来—— 这样的心思,他们也能看出来? 玩读心术啊! 可是,他们说的已经替自己创造了一条大江大河出来,那在哪儿呢,不会就是这满山谷的山谷变大河的“大河”吧? 孟远愣在船头,沉思不已。 正想着,快艇忽然晃了晃,紧接着就像落空一般猛然下沉,仿佛一下子从高处跌落一般。 跟着这种坠落之势的,则是四周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 “天呐,这从天而降的洪荒大水,终于开始消退了!” “快看快看,咱们根据地的两侧山谷,正在一点点露出来——啊,山脚,我快看到山脚了!” “神迹,这是神迹呀,将军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神迹常在啊……” 惊呼声中,孟远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山谷,汹涌奔腾的洪流,虽然一如既往地依然还在咆哮着奔流,回旋,然后一泄而去。 但是原本不断暴涨的大水,却正在一点点消退。x www.x m.xx 电脑端:https://www.x/ 最明显的佐证,就是两旁的山谷之上,原本被大水淹没之处,现在又全部-裸-露出来,上面的山石、树木也都郁郁葱葱重新焕发了生机。 而不知不觉中,头顶淅淅沥沥的大雨,也不知何时彻底停歇了下来。 因为对大水有着天然的亲近,看到这一幕,郑成功忽然有些慌张,失落,怔怔地跑过来道: “神威将军,这、这大水怎么退了呢?” 孟远看他一眼,忽然激将道: “大水本来就是凭空而来,自然到了时候也要凭空而去。你想怎样,难道要这洪荒大水一直不退,好载着你一路回往大海?” 郑成功眼圈忽然红了一下,低头盯着脚下,嘴里嗫嚅道: “神威将军说笑了,这里是燕山深处,最多也就有些小溪流、小山涧,大水再大,也不可能载着我返回大海故乡。” 孟远盯着郑成功,忽然笑道: “郑小子,抬起头来,好生看着我。” “如果我可以从这燕山深处,开出一条足以在上面行驶大船的大江大河出来,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让这条大江大河连绵一两百里地,穿燕山,绕平原,过山海,一直连通到山海关之外的出海口,你觉得你回乡之路,还会遥不可及吗?” 郑成功闻言,两眼顿时亮了。 要知道,他从海上过来时,可以说是跋山涉水,万水千山,极尽艰难困苦。 不仅如此,沿途他还要不断从陆路穿州过县,舟马劳顿不说,横亘在路上的无数州府关隘,都得花银子打点。 间或,还得一样要过江过河,骑马,坐车,打船,一样都少不了。 现在,如果真能从这里有一条大江大河,只须打通华北平原之间的一二百里陆地,再搞定钳制在半途犹如拦路虎的山海关,还别说,一下子就将这陆地和大海链接了起来。 如此一来,几千里地,一下子缩短到仅仅一二百里地,便可直接从陆地直入大海,那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改天换地大手笔啊! 别的不说,以后他从海疆边关想要再来中原腹地,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任人欺凌了。 到时,他只需带一支强大舰队,停在山海关之外的出海口处,再上陆地,不管是关外的野猪皮,还是京城里的李自成,亦或是扼守山海关的吴三桂,看谁还敢轻易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因为,在海上他郑家就是无敌的存在。 到了陆地,他也不弱。即便是敌不过野猪皮、吴三桂和李自成,但一二百里地转瞬便可朝发夕至,不像几千里地辗转反侧,打不过我就跑,退到海上看你还敢来追? 等你退兵,老子再追着你打,如此反复,只有扼守住了这条至关重要的出海口,再确保燕山到入海口这条大江大河的通畅,老天爷,那、那我郑家,岂不是也可以入主中原,也来趟趟浑水,跟野猪皮、吴三桂,张献忠和李自成他们扳扳手腕了……x https://www.x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大事可为的郑成功,忽然满面通红,摩拳擦掌,目光热切地望着孟远一抱拳道: “神威将军,若真有这样一条大江大河,从这燕山深处一路蜿蜒而出奔流到海,那真是天大的喜事,我郑家这一趟辛苦和数年的心血,可就没有白费!” “将军请说,这条大江大河在何处,从哪里一直通往大海?” “别的在下不敢说,但若真有这样一条连接着大海和这燕山余脉的大江大河,并且能在上面任意行使大船,我可以保证——” “只要在这条大江大河沿途和两岸,不跑出陆上河岸三里地以内,我郑家就可以派一支舰队顺流而上,日夜周而复始在这河上巡逻保卫,护佑大河及其两岸安全,让任何人都秋毫无犯!” 呵呵,有了这样的大河,老子还需要你们郑家来保护? 孟远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盯着侃侃而谈的郑成功,倒也不急着打断他,只是玩味地听他唾沫横飞地手舞足蹈,边说边比划。 直到口干舌燥,他才停下来,意犹未尽道: “神威将军,你觉得在下提议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将军说的那条大江大河实地踏勘好好看看吧。” 孟远笑了笑,随即一指脚下道: “你想看就随便看,它就在你现在的脚下面!” 郑成功低头看了一眼,怔了怔,有些不悦地失笑道: “神威将军真有趣,好歹在下也在贵地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现在这脚下是什么地方我也是知道的——” “正面是将军充作大官邸和署理衙门的向阳城,那这里就是那一方大水泊之所在了。大水泊虽然也是水,可怎么也不能算作大江大河吧?” “水泊是死的,死水一潭,而大江大河是活的,短则几十上百里,长则上百几千里,二者可不能混为一谈哩!” 孟远笑了,点点头道: “说的不错,只要是大江大河,最短也要几十上百里地。” “但不管长短,任何一条大江大河总要有一个源头吧?郑小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将是我说的那条直通大海的大江大河的源头!” “你若不信,就耐心等等看吧,大水消隐,一条崭新的大江大河必定从此处展露峥嵘出来!” 说着,孟远意味深长地看了郑成功一眼,随即摸出一支烟来,往栏杆上一靠,不急不躁地叼着烟卷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章节目录 第198章、前进基地 既然是一场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洪荒大水,自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x 电脑端:https://www.x/ 孟远只感觉,自己手中的一根烟卷,抽一口,脚下的这一艘小型快艇,便跟着往下落一层。 不知不觉,当手里的烟卷吸完,原本淹没了大半个山谷的洪荒大水,也逐渐回落到了山谷脚下,并最终完全消退露出原来山是山,谷是谷,路是路的原貌。 唯一不同的是,目及所处,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而在更远的山谷,从向阳城一直向外延伸到山谷之外,沿途更有那溺毙的建奴横尸遍野,触目惊心。 死的活的牛马,帐篷粮草以及各式辎重,更是漫山遍野,不计其数…… 当然,毫无悬念的是,孟远和他的那艘小型快艇,也随着彻底回落的大水,徐徐回落,而且正好就停泊在向阳城正对面的那一方大水泊之上。 看到原来的家园,重新又呈现在眼前,四周山峰之上的无数军民,在一片惊讶的静默中,忽然喜极而泣,很多人抱头痛哭。 这时,就连艇上的两个美人,也是又哭又笑,泪眼婆娑,不由自主地向孟远望过来,久久凝视着不愿移开目光。 郑成功叹口气,信服地抱拳五体投地道: “将军果然神威,做什么事情都是料事如神!” 孟远哼一声,上前解开陈圆圆和懿安皇后,同时嘴里对李拾柴不住口地一连发出了好几道命令: “马上告诉关望春,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将向阳城迅速清理出来,让皇帝一家子和那群娃娃们先行撤回到城里。” “立刻命令除医护营、主战连以外的新兵营、屯垦营、匠作营、妇孺营等所有作战单位,并发动根据地所有民众,从里向外,分门别类,不要漏过一个山头,迅速打扫、清理战场。” “命令医护营按照所发医护手册和卫生准则,重点对向阳城、各营地展开全面消毒防疫,并逐次向外延伸。” “通知罗恩生、李记他们,命令主战连迅速会同崔樵子的临时机动队,立刻今日全域警戒,尤其是是谷口三道预警线,要迅速恢复到位!” 将迫在眉睫的几件当紧大事,一一交待清楚后,孟远这才放心大胆地启动了快艇,绕着这一方重新-裸-露出来的水泊,转了两圈后,很快就在原来已经开凿过两次的泄洪口,发现了端倪——(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由孟远亲自踏勘,亲自设计,亲自监工的这道水泊泄洪口,经过工匠和民伕们的数次开凿,原本就已经有了雏形。 但在这个原有的雏形之上,现在原本不过两三丈大小的泄洪口,已经在洪荒大水的蛮力冲刷下,彻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自然出水处——x https:/m.x/ 就像出海口一样,这里也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出河口。 更为神奇的是,原本上下落差有数十米之多的,而且左右宽窄不过两三丈的泄洪口,现在不仅与下面的水道连成了一体,形成了一个上高下低缓缓下降的正经大河河道,泄洪口也变成了正经的可以随水流大小自然调控闭合的出河口。 孟远驾驶着快艇,小心翼翼地靠近到出河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左右的大下宽度,以及上下的落差比例。 直到这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这方大水泊,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洪荒大水过后,早已与坡下的原来那座滴水成河般的积水潭融合到了一起,并在已经完全成型的河道约束之下,像无数条自然形成的大江大河一样,顺着地形走势和地心引力,缓缓地向东流淌。 也因此,脚下的这艘小型快艇,几乎不用任何动力,它便是自己随着这大河向东流的去势,自己自然地在顺流漂移。 从小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山河湖泊和水势的郑成功,在经过这一道虽然已经十分平缓但毕竟上下落差有数十米之多,只不过坡度从断崖式的瀑布形式,变成了陡坡缓降的流沙形式,所以还是有些担心,一直都抓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向水面观察着,唯恐孟远一个操纵不慎,全船连人带艇倾覆于水下。 所以,当孟远将快艇驶过出河口,一下子就有惊无险进入到了下面的正式河道中,郑成功终于长舒一口气,直起身子,倍受鼓舞地抚掌就是一声大笑: “不消说了,神威将军,大事成了!” “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燕山深处,竟然真的还藏着这样一处风水宝地,不仅山川陡立,遮天蔽日,曲径通幽,易守难攻。” “最让人惊喜的,还是这条浑然天成的大河!” “哈哈,有了这条大河,即便沿途它有几段不通畅或者狭窄之处,通过人工疏浚,也照样可以将这条大河全部贯通连接起来,最后一定能走出山谷,一直通往山海关之外的那道出海口!” 孟远笑了笑,望着兴奋得几乎快要癫狂的郑成功,倒是十分理解他作为一个水上人家此刻无以言表的这份狂喜。 别说是郑成功了,就是自己,当初亲自沿着这条还不算大河的水道,一路踏勘下去,发现向阳城的这方水泊,顺流而下,完全具备一条大河的潜质,特别是走到十几里开外之后,有一条真正的大河,就等在那一处出谷口,他当时的狂喜,一点也不比郑成功差。 很快,孟远便载着众人,将快艇稳稳地开出了十多里地。 他发现,因为洪荒大水的强力作用之下,现在已经几乎分不清在这条大河的分水岭处,哪儿是从水泊处一泻而下的水道,哪儿是原来此处的那条自然大河了。 当然,到了这里,孟远放眼望去,原来的那处山谷之间的小平原依然还是小平原。 因为这场洪荒大水,孟远还有些担心大水漫灌会不会将这片小平原给抹去,现在实地一看,小平原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淹没了一大半,但孟远心里规划中的依托几个大码头而建的集镇面积,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小平原还在,那么这里的小集镇、大码头建设,就要赶快排上日程。 未来这里一旦建成可以进出并靠泊千吨以上大型舰船的大码头,并依托这个大码头逐渐形成一个可以不断扩张的集镇。 那么,向阳城就可以马上升格为核心堡垒,成为孟远在整个北方的政治、军事与经济中枢,足以远远拱卫和震慑京畿重地,并同时将所以非核心成员和心腹全部搬迁出来,集中到这个集镇来。 这个集镇,也就自然成为孟远在燕山余脉中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前进基地。 更重要的是,顺流而下,他已经可以直入大海,坐拥陆地,从此进退有据,海阔天空了…… 章节目录 第199章、太后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郑成功当然也是远非常人,否则也不会在十几年后亲率一支舰队从荷兰人的手中夺回TW。所以尽管现在他还是一个格局、眼界不足的年轻贵公子,但在四处眺望了一番后,竟然也是一张嘴,就与孟远心中的规划不谋而合了。 “神威将军,你找到的这一大块地域,可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啊!” “眼界初显气象万千的向阳城就不说了,单是这一处小平原,未来也可期啊,无须花费多少金银和财力物力人力,这里便是一处天然的河系良港,建成后一点也不比海系良港差!” “将军,不如我们就此顺流而下,一直往下开去,瞧瞧到底咱们能走多远可好?说不准,咱们这一次就能直接开到海边呐!” 郑成功这个念头,其实早在孟远心里就不知酝酿和冲动过多少次。 不过他毕竟不是郑成功,可以想什么做什么都行,只要拍拍屁股走人便是。但他是孟远,且不说使命在身,单是现在包括皇帝一家子在内的向阳城、根据地及其已经多达万人的老老少少,也不可能让他如此率性而为。 而且最重要的,是山海关大决战眼见就要开打,若没有一个全面谋划,他怎么可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呢? 当然不能说走就走,却并不代表孟远自己不为之心动。 沉吟了一番,孟远随即颔首笑道: “你自己说出来已有两三年之久,前期是跟着江南钱姓大儒拜师求学,后期又到京城为自己的郑家公干。” “城破之际,先是闯贼夺走了你郑家在京畿的所有产业和财产,逼得你险些连小命也搭在里面。后面又被入关的鞑子一路追杀,随身财物、侍卫尽墨,最后只剩下你孑然一身。” “郑小子,且不说这条大河能不能延绵而去直通大海,就算可以,我也愿意出手帮你过了出海口,然后走海路送你一直归乡,但你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地回去,颜面何在!” “再说了,你自己都时常在我向阳城内外逢人便嚷嚷,不为自己的兄弟报仇,誓不为人。如今鞑子大举入关,你就不想披挂上阵,不说为国征战驱逐鞑虏,单为死去的同袍复仇,你都忘了吗?” 郑成功闻言,顿时低下头,久久不语。 孟远这才笑道: “这样吧,当前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就在月底前后,因为事关重大,我不能只在一旁看着不管,所以正好我也需要出手提前布置一番。” “这条大河应运而生,简直就像天赐一般,正好应时应景应急地为我所用。而且从大河上布置手脚,比陆地上更加隐蔽和快捷。” 郑成功一听,顿时惊喜道: “听将军口气,莫不是要亲自出手打鞑子?太好了,不管是打鞑子还是打闯贼,还请将军一定要算上我一个!” 嗯,孟远见郑成功一脸凛然,豪气干云,于是颔首道: “算你一个没问题,但一旦入我军中,一切行动都得听指挥,没有这一条,你再有本事我也不会要你!” 当然当然,郑成功连连点头,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赶紧又加上一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www.x “哦将军,在下乃是郑家人,只是临时入军追随将军杀鞑子,打闯贼,可不是将军说的入我军中之言!” 呵呵,孟远横了一眼突然警觉的郑成功,不置可否地一笑道: “到什么山说什么山,到什么河再说什么河,还没有来的事情说什么都是子虚乌有。” “现在掉头回去,看看打扫战场进行的如何了,再看看家里的情况,顺便将她们送回去,再转头回来一直顺着这条大河走下去!” 孟远说着,看了一眼浑然不知,正自痴迷地抓着栏杆看着大河两岸风景的懿安皇后和陈圆圆,然后一低头钻进驾驶舱。 回去的路,乃是溯流而上,快艇行驶起来,可就明显吃力多了。不过这种快艇,大多动力强劲,而且还有加力可开。 虽然花了比顺流而下多了一倍时间,但孟远还是十分高兴。 因为他本来就是巡河踏勘的,顺流而下所花费的时间,和溯流而上所花费的时间,都是他亟需要掌握的水情。 这十几里地水路,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一点也不短。 尤其是这十几里水路,乃是从向阳城、大水泊直接一管到底的水道,堪称门户水道,大河两岸一草一木,包括每一米的地质地貌,悬崖峭壁,孟远都得了然于心才行。 所以,孟远几乎是走走停停,特别是在河道回旋或者拐弯处,他是一定要驻足察看良久的。 后来,由于自己对测绘这一块完全不懂行,孟远纠结了又纠结,踌躇半晌,最后还是一咬牙摸出了手机,然后一路不停地抱着它,咔嚓咔嚓地将沿途所有重要关隘和节点,都用手机仔细地一张张拍摄了下来。x 电脑端:https://www.x/ 看到孟远忽然又摸出一个新鲜神奇,而且明显还有些避讳着她们,懿安皇后一下子来了精神,再好的风景也不看了,径直跑过来,毫不掩饰地开始围着孟远,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看,明明脸上好奇极了,嘴里却始终都不发出一丝声响。 见自己走到左舷她跟到左舷,换到右舷她也换到右舷,简直摇身一变像一个十足的调皮小姑娘,死活都黏着自己。 孟远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先投降了,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懿安皇后毫不讳言道: “太后,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怎么近来感觉你忽然像变了一个一样?你这样一直追着一个男人,而且还这样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真的好么?” 懿安皇后俏脸一红,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她有些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飘飘的小脑袋。 不过,孟远还没得意一下,她忽然又昂起脑地,飞快地看了看两旁,见陈圆圆和郑成功恰好都在别处,于是更加大胆地将一双眼睛凝眸在孟远身上,口中忽然吐气如兰道: “妾身、妾身追着的,看着的只有一个男人,妾身所以不会害羞。” “再说了,谁让将军忽然又多出一样神器来,你、你若是跟妾身说说这神器,将军为何一直拿在手中不停地对两岸照来照去,妾身就不追着将军好奇了。” 唉,孟远叹口气,举起手机,刚要说话,忽然间,心里便蓦然一动,口中就莫名变成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语来: “罢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还是直接跟你拍一张美照,什么话不说,你拿去一看什么就都知道了!” 说着,孟远鬼使神差地便开始指挥着懿安皇后摆出各种姿势,以两岸为背景,吭哧吭哧给她来了许多三连拍…… 章节目录 第200章、皇帝跳楼,坤兴救父 恐怖的“水滴”过后,虽然不经意间举手便团灭了叶布舒的六千鞑子大军,但也给当前的向阳城、根据地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巨大的环境破坏和卫生危机。 当然有失便有得,与此同时,漫山遍野的无数辎重、粮草、被服特别是皮袄大氅,还有无数的牛马牲畜,也给目前急缺这类物资的新兵营,带了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孟远一回来,身为当前整个根据地大总管的关望春,便闻讯而来,喜滋滋地扬着他手中厚厚的账簿报告道: “将军,大喜啊,现在冬去春来,正是青黄不接之际,鞑子什么好事不错,但送来了正好可以度过春荒的粮草和被服,现在我总算不用再发愁了,更不用整日想着怎么追着将军要这要那了,哈哈……” 有大批缴获,而且这缴获正好又能马上派上用场,孟远当然也是很高兴,不过嘴里还是笑骂了他一句: “关先生,你是我亲自点兵点将出来的大总管,有点出息好吗?” “哼,这点缴获就让你如此癫狂,以后像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数量质量不知比这要好多少,那时你还不笑疯了!” 关望春脸上一凛,强自做出一副大总管的模样,谁知下一秒,他却扑哧一声还是笑了出来,赶紧自己落荒而去道: “走了走了,将军,属下就是过来报告一下,好叫将军知道咱们现在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走到向阳城外,孟远才发现王承恩、小安子他们,果然早就第一时间将向阳城清理了出来,刚刚靠近城墙,临时被分过来专职守卫皇帝一家子的梅金龙,便在城头上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将军,将军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一下子从城垛上冒出来好多脑袋,一个个探头向城墙下看来。 孟远也向上瞅了一眼,跟着便是一愣: “皇帝,皇帝怎么也坐在城头上?” 看到孟远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到现在也还是只认得王承恩和孟远的皇帝崇祯,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低着脑袋,也一动不动瞅着城下的孟远,因为姿势的缘故,满嘴流着哈喇子地嘴里呜呜啦啦地语焉不详道: “国、国师……大、大国师……嘻嘻……朕的大……国师……” 国师? 孟远没想到许久不见,皇帝崇祯居然又多会了一个新词来。 见孟远有些发愣,更有些惊喜,跟着后面亦步亦趋回城的懿安皇后,忽然低声道: “将军,皇弟在将军妙手和神药调教下,病体状况现下越来越大有起色——” “前几日,皇后带着两个公主进去探望与他,在小昭仁公主近前唤他父皇之时,此前除了将军和王公公之外,皇弟从未正眼看过一人,但那一刻,皇弟第一次盯着唤他父皇的小昭仁公主,四目交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而且,皇弟唤将军为大国师,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可没有一人教过他。” 哦,孟远大感意外,扭头五味杂陈地看了一眼懿安皇后,沉吟半晌,于是又惊又喜地再次抬头,这次直接冲着崇祯就尝试着打起了招呼道: “皇帝,这大国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唔唔唔—— 看到孟远跟自己说话,崇祯高兴坏了,像个孩子似的一下子兴奋起来,竟出其不意地在城垛上探头看着,身子不觉往前一冲,嘴里呜呜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呜呜……大国师……国师……给朕……朕……在说话……朕……龙颜大悦……矣……” “矣”字还未出口,只见崇祯头重脚轻,一个倒栽葱,便从数丈高的城墙上,没有任何防备地滚落下来。 啊—— 城头上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专司护卫的梅金龙,更是不要命地直接扑出城墙,一手扣在城垛上,一手试图就去捞住皇帝,只可惜仓促之间,哪里抓得住人? 慢了半拍的王承恩,连同正在高兴地陪着皇帝坐在城头看风景的周皇后以及两个小公主,眼瞅着自己至亲的人直坠而下,当即吓得手脚冰凉,闭目嚎啕大哭了起来。 “完了,天子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大明果然以及气数已尽啊——” 眼见回天乏术,城下的懿安皇后即便再是冷静刚强之人,这时也是禁不住泪流满面,跟着不忍再看下去地也是紧闭双目,长叹一声。 而孟远也是头皮发麻,瞬间绝望到了透顶。 皇帝崇祯是他穿越到大明的主任务,崇祯一旦没命,后果不堪设想! 千算万算,他怎么就没有算到这一点呢? 难道这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原本就该死在煤山之上的崇祯,苟延残喘到现在,却终究逃不过天数的算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断臂少女忽然跳上城头,盯着城下五内俱焚的孟远,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将军,你不是神威将军吗?” “神威将军,倘若你连我的父皇都救不下来,即便这一路将军过五关斩六将,荡魔驱鬼,无所不能,又算什么本事!” “将军,坤兴求你救救我的父皇。只要将军救下父皇,坤兴从这一刻起,指天为誓,暖房丫鬟也好,使唤丫头也罢,当以公主之身终身服侍将军——” 随着话音落地,孟远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脑海深处忽然灵光闪过,犹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想也未想便纵身跃起,一面拼了命地向急坠而下的崇祯急速奔去,一面探手入怀,以从未有过的虔诚祈祷着,便将手中抓出的一物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向皇帝坠落之处甩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皇帝崇祯直落而下,紧接着就听到他妈呀一声,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死人还能哭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慌忙睁开不忍直视的眼睛,定睛一看,愣怔半晌,紧接着便齐刷刷地发出一阵欢呼:x https://www.x “天子没有死,天子还活着!” “老天保佑,这么高的城墙天子也能死里逃生?”x www.x m.x “皇爷,皇爷,你可真是命大。自从遇见将军,这一路上,你总是逢凶化吉,铁树开花,你、你吓死俺了——” 王承恩第一个从城头跑下来,边跑边手舞足蹈地大哭着。 看到拼死一试之下,皇帝崇祯竟然真的死里逃生,安然无恙,孟远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两眼,久久作声不得。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慢慢也坐在地上,凝眸看着他,默默流泪道: “将军,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章节目录 第201章、莫欺少年黄口时 没有人能想到,甚至就连孟远自己,事后也是盯着救下了皇帝崇祯的一层层厚厚的海绵垫,既感到一阵阵的庆幸,同时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假若,当初自己在捡拾、整理随身军火库时,在发现了这一堆不知从什么军事装备中拆卸下来没有扔掉的海绵垫,如果一念之差将它当做垃圾扔掉,那今天可就真的回天无术了! 万幸的是,作为曾经在枪口中添血的人,总有几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或者习惯。 比如对于孟远,在他眼里,只要是到他手中了的东西,即便是一堆垃圾,他也不会轻易扔掉。因为在他看来,在钢丝上行走的人,即便是垃圾,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它。 尤其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比如此时此刻。 而且,当时他抓起这对海绵,甚至还恶趣味地想了想,到了这大明。说不定这一对破海绵,还能卖给谁,卖出一个好价钱哩!(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唉,这惊魂的一天啊,又是恐怖如斯的【水滴】,又是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叶布舒六千大军,又是皇帝坠城,哪一件不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 孟远想想,自己都觉得一阵阵腿软。 皇帝崇祯明显是吓傻了,在跌下城的一瞬间,仰面朝天因为自己已经见了阎王,等到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反而后怕的那种细思极恐的恐惧感更加强烈了,浑身哆嗦着,忽然两眼翻白直接吓晕了过去。x https:/m.x/ 这样也好,至少他本来就极度损伤的机体,也避免了再次被身体应激功能给伤害到。 孟远当场喝止了要去搬动皇帝崇祯的所有人,十分费力地爬上了厚厚的海绵垫,在给他亲自做了一番检查后,方才让闻讯赶来的周杏东,带着他医护营的几个郎中,在王承恩的引导下,送入了向阳城里慢慢调养。 只是往下爬时,所有人都犯难了—— 这巨大的海绵垫,就像是揉发了的面团,人在上面,根本都无法受力,简直就像踩在沼泽地里面一样,动一下就十分费劲,还怎么往下运人呢? 孟远也有些失笑,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为了确保崇祯万无一失,竟然将所有海绵垫存货都扔在了这个坠城的区域内。 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了,既懒得动脑子,也懒得动手脚,同时也的确是心存考验和愤懑道: “你们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出手解决。你们能解决的事情,难道也要样样件件都要指着我么,奶奶的,你们就没有一个聪明人?” 听见孟远第一次公开骂娘,在场所有人都惊慌起来,赶紧盯着海绵和海绵上难以弄下来的皇帝,眨巴着眼睛思索起来。 这是,在那百多个娃娃中,忽然跑出一个少年,扬头在海绵体积上用手丈量了一下,于是看向孟远道: “神威将军,我上私塾时常听先生讲,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其实现在咱们也可以这样做——坠城之人既然是从城上落下来,那为何不能再让人垂下吊索将他再拉上城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着来的!” “这娃娃聪明,重要的是还敢想。” “什么呀,你都没发现这是咱们将军在引导咱们解决问题吗?” 七嘴八舌中,孟远对少年招手道: “不过,你走近些让我瞧瞧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这时仿佛才有了一丝敬畏,缩手缩脚地走过来,低头道: “神威将军,我、我叫谢石角,是神威将军上次去皇家封地时,从各村各寨带回来的大小娃娃里面的。” 哦,孟远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进入皇家封地后遇见的第一批扮作孤儿当细作的那群胆大包天的娃娃,记得娃娃头好像是一个叫田贵的已经十六岁的少年,于是温言道: “你是哪家的?” 人群中,沈妃忽然喜滋滋地帮着这少年谢石角答道: “将军,他是我娘家沈园的,是前些年逃难逃过来我们看着他可怜,而且也很机灵,就把他放在百家轮流养活了起来。”x https://www.x 原来如此,孟远点点头,摸出一把糖递过去道: “好好学习,等根据地建设好了,就给你们这些娃娃盖专门的学校,食堂和校舍,请最好的先生,而且不仅要读书,还有教你们打枪和演习阵法。” 谢石角一听,顿时扬了扬眉毛,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谢谢神威将军,我、我喜欢读书,也喜欢打仗,特别是打鞑子和流贼!” 很快,吊索就从城头放了下来。 皇帝崇祯也被放入吊索,然后徐徐升起。 当然,死里逃生救出崇祯,孟远是绝不可能完全照搬一个少年的主意,只是命人将崇祯拉起一尺高,将下面的海绵撤走,再将皇帝徐徐放到地面。 用吊索直接将皇帝拉回城头,想法虽好,孟远却是在惊魂未定之时断断不会采用如此冒险之法的。 不一会儿,所有的问题都一一解决。 小安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将军,这发面馍一样的神器如何处置,不如、不如就留给向阳城专用可好?” 孟远也的确是懒得再费事了,加上这些海绵的确可以马上用在各家屋里和洞穴中,于是挥手道: “可以,此物就交由你总管的向阳城专用,不过不准滥用!” 说完,他转身向城内走去,同时对李拾柴交待道: “命令各营主官速速进城,全体到议事厅开会,我有大事要安排!” 李拾柴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一扭头,孟远忽然发现海绵处,直挺挺地跪着两个身影,正自虔诚地在那里叩拜着。 定睛一看,却是周皇后和年方十三岁的坤兴公主。 而昭仁公主,因为太过年幼,被小宫女抱着没有参与。 愣了愣,孟远伫足道: “皇后娘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周皇后见是孟远,于是感激地回眸道: “将军,大明天子又一次大难不死,无以为报,妾身只能带着家人拜谢将军的神器以示敬意!” 谁知,跟在后面的郑成功一听,忽然啧啧嘴巴,小声嘀咕了起来: “真是有趣,明明救命之人就站在面前,不拜活人,却去拜什么劳什子的神器,这不是舍本就末本末倒置么?” 孟远一听,赶紧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望着周皇后微微颔首,急忙转身走了。 章节目录 第202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到一炷香工夫,各营主官便纷至沓来,鱼贯而入,按照各营秩序,在各自的位子上一一落座。 由于现在还没有指定一个专司其职的类似于参谋总长的要员,目前担任着整个根据地大总管的关望春,便临时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时间一到,不管还有没有迟到的各营主官,关望春便命令门口卫兵关闭了议事厅大门,然后起身道: “现在点名——” 点到最后,果然有两个营的主官没有按时报到入席——屯垦营的程文举,临时机动队的崔樵子。 因为已经放权,孟远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坚持了适当的缄默。 紧接着,从新兵营开始一直到最后的匠作营、妇孺营和战俘营,因为有孟远亲自参加会议,所以各营又将他们负责搜山和打扫战场的统计情况,进行了一番汇总报告。 全部结算下来,这一次战果是前面深入建奴腹地试探袭扰战、向阳城守卫战等几次战斗,加起来的缴获还要多,其中:x https://www.x 当前根据地最为紧缺的粮食被服,按目前根据地实际人口13687人计算,每人都可以分到衣物一件,每两人都能分到一件皮袄或大氅。粮食,则足够全部人口吃到夏粮时。 唯一比较可惜的,就是因为大水漫灌的缘故,这一次战马损失尤为严重。 按照建奴入关作战惯例,普通部队普遍是一人双马配置,鞑子皇帝亲军或精锐部队,甚至达到了一人三骑的极其奢侈地步。 这次误打误撞进来的叶布舒六千大军,属于既是皇帝亲军又是八旗中的精锐双料部队,其配置至少也是一人三骑。 而随行的牛羊其他牲畜,更是不计其数。 结果战场全部清理下来,六千大军的战马数,到了孟远手中,活下来的完好战马,统计出来的只有区区3869匹。可以当做耕地的活牛相对多一点,但也仅仅不到八千头。x www.x m.x 被鞑子当做随军“行走中的食物”的羊,少到只有不足三千只。 不过,溺毙或被打死的牛羊马匹,那可就多了去了,简直可以用肉-山来形容。 以前是发愁肉金贵,现在关望春发愁的是这么多肉食,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要知道,就算一人发一头死牛,他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内吃完它。 现在天气早已进入春耕时节,日渐转暖的气候,吃不完,这么多肉就得发臭烂掉,最后的结果就只能忍痛扔掉。 说到这里,不仅是当家人关望春,就连各营主官,也是一脸怅然若失,纷纷望着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威将军,因为肉的问题,一下子变得胆子大起来,几乎每人都央告道: “将军,无论如何,这些堆积如山的牛羊马肉,都得想法子保存下来啊!” “是呀将军,若能保存下来,以后咱们吃肉不花钱不说,这么大的量,吃到明年恐怕都吃不完。” “可是,这天下哪有能把肉一直吃到明年都不坏的法子呢?” “除非能找到会腌肉的匠人,可是一时半会到哪里找得到有这种手艺的匠人。而且,这么多肉,若要肉不坏,要在几天之内腌制完,没有几百个这样的匠人肯定是不行的!” 听着众人因为肉七嘴八舌的说着,孟远其实心里已经成竹在胸。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是将这些堆积如山的牛羊肉,直接省事地扔进随身军火库好呢,还是为了推动时代的进步,提前将冷库弄出来,也好让大明土著有样学样,跟着他一样样拿出来的先进科技,一点点的进步,直到超越这个时代疆域中所有的民族和国邦。 要知道,即便是将一个小小冷库拿出来,与之相互配套的各种科技也都会必然随之而来。 所以,每拿出一样先进科技,真正交到这些大明土著手中,尤其是具有手艺和超前思想的匠人、艺人手中,他们一旦真正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可以说他们的进步,就一定会带来整个社会的进步。整个社会进步,整个时代也就随之往前大大的跨越了这个原有时代。 想想,倒是令人期待。 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已经被弄到大明来,大明好自己就好,那何不就毫无保留地让这个大明完全彻底地好起来呢?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孟远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只好又把原本准备开完会布置妥当就出发去顺流而下的计划,因为这堆积如山的“肉-事”,只能再次往后顺延了。 没错,真正让自己省事和轻松下来的唯一途径,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替这些大明土著去做,而是将所有事情的解决办法教给他们! 孟远咳嗽一声,于是开始了布局: “暂编匠作营的曾班输呢?” 曾班输突然被叫到名字,吓了一跳,不知祸福地赶紧站起来,战战兢兢道: “将军,属下在这里,不知有何吩咐?” 孟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问道: “这几次都有人口回来,也给你找你不少各方面的匠人补充了进去,你现在营里的匠人数应该过百了吧?” 曾班输对自己的班底,明显是了然于心,脱口便道: “过百了将军,侯一摸、卞月娥他们这一次出去,带回来的匠人足足有三四十个,现在各类工匠基本齐全了,人数到今日止共有136人。” 顿了顿,见孟远依旧盯着他他,于是又道: “辅助工、民伕加上护卫队士卒,目前匠作营总数共有1298人。” 嗯,人数倒是够了—— 孟远默算了一下,于是扭头对关望春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战俘营那边架构出来没有,找一个合适的人提拔上来,赶紧将战俘营编制正式弄出来,然后迅速进入军事序列中,支用起来也好调拨配用。” 关望春摸了摸他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子,板着指头道: “将军,现在看管战俘的士卒都是现成的,白天黑夜一刻没停着,班排编制也都是将军定好了的,照搬其他各营即可。” “现在缺的就是主官,原先将军指定的几个临时在那里负责的,现在也因为各种事情不停的在换人。所以,将军说的这个主官还真的要赶紧固定下来一个才行。” “前面几个临时抓差过来的,加上属下平日里观察,有这几个人选,请将军定夺——” “原来与王天相搭班子的炮队张虎,原关宁铁骑祖成业部的两个人选——先锋营副千户黄卫青、火铳营百户长姜白山。” “但最理想的,若是将军舍得的话,就是新兵营的几个老人手,不管是郭铁牛、雷光腚还是曹三毛,随便哪一个放到战俘营都足够叫人放心的!” 章节目录 第203章、战俘营 炮队张虎,是孟远从关外建奴的塞上腹地直接打服的王天相副手,并且还是出手将他从重伤中救活过来,又经过几轮洗脑和军训,现在忠诚度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原关宁铁骑祖成业部的两个人选先锋营副千户黄卫青、火铳营百户长姜白山,他们也都在向阳城攻防战之后,经过一番改造,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现在两人都在积极主动地求进步当中,平日里的表现十分抢眼。 当然正如关望春所言,最放心也最稳妥的,还是从新兵营的几个老人手里挑出一个来。 但问题是,新兵营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一个人简单,但哪有更合适的人去填他走后的坑呢? 思来想去,孟远最后还是拍板道: “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让张虎上吧。另外,从姜白山和黄卫青两人中选一个去给张虎做副手,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关望春也是当时在场的,亲眼看着被孟远的坦克轰得逃无可逃最后躲到王天相汉军炮队中藏身的罗洛浑,因为冲突,张虎被罗洛浑的残余侍卫打得半死的亲历者。 当时若不是孟远出手,张虎是必死无疑。 所以,张虎调过去做战俘营主官,忠诚度肯定是比现在的黄卫青、姜白山要好得多。x www.x m.x 关望春一听就猜到了孟远始终都将忠诚放在第一位的用心,当即点头道: “张虎好,若是新兵营不能调配老人手过来,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将军请放心,战俘营搭建,会后属下第一时间去办。” 嗯,孟远点点头,这才又看向曾班输道: “你都听见了,我之所以中途又来安排战俘营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为你匠作营好。因为接下来我要你办的事情,事关重大,不仅关系到眼前那堆积如山的牛羊肉储存,更关系到一个很大的未来产业大事,单是你匠作营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所以” “缺人手,现在你也都听到了,就去找张虎要,从战俘里挑那些身强力壮,脑子又灵光的,往死里用他们。总之,这件事你要用心,不可马虎!” 曾班输听半天也没有听到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极其认真地起身接令道: “谨遵将军教令!” 孟远这才指了指城外的水泊,最后将手定格在头顶的灯泡道: “你要做的事情,与晚上用的这种灯盏有关,三两句说不清,会后你留下来专门再议,明白吗?” 曾班输一听竟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晚上神灯之事,顿时两眼放光,兴奋不已,赶紧抱拳退到了一边。 解决了这件大事,孟远这才心无旁骛地开始结合几天后的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搜肠刮肚地将记忆中战场大决战前前后后都回忆了一遍,尤其是其中的细节和关键节点,从新兵营开始,将所有经过至少一次实战演训的士卒,全都一个不少地谋划在了他的计划中。 在他脑海中的兵棋推演中,有一处非常大的变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是因为恐怖的水滴意外出现,山谷变大河,最后天造地设地竟然光速替他完成了计划中的大河开凿蓝图,一条大河横空出世,一下子省去了他的许多手脚,更为他节约了大量时间和人力物力。 如此一来,原本计划中的至少要在初定北方之后,才会将海河湖泊中的水军建设排上日程的海军蓝图,现在就可以开始布局了! 不仅如此,加入这条横空出世的大河正好合用,水深足够,河面够宽,两岸视野、射界开阔,即便暂时还不能直通大海或者某处需要开凿疏浚才能连接大海,这一次山海关的李自成与多尔衮、吴三桂的三方大决战,也足够自己用这条大河来做一番大文章,而无须再通过陆路,费力八叉地运兵运粮,前后调配了…… 总之一句话 有了这条大河作为远超陆路的运力,机动性和隐蔽性,孟远现在的直觉,已经不是如何在投入兵力多达数十万的三方大决战中偷鸡般地从中渔利,而是完全可以考虑左右整个战局走势。 甚至,趁乱干掉或者直接俘获李自成、多尔衮或者吴三桂其中的任何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这一切,就全靠他此刻在战前的大谋划、大布局了。 同时,他能在短短六七天之内,找到多少船工和熟识水性的大明土著,也将直接影响到自己在战前的整个部署。 想到此,孟远这一次面对在座的所有各营主官问了一句: “山海关陆接边关,水连海疆,小河小汊小湖怕也不在少数,各式船工和水上人家自然也让少不了,在座的各位,谁有法子或者门道速速招揽一些这样的水上人家来?” 半晌,周杏东、侯一摸和卞月娥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随即陆续起身道: “将军,我们在座的全都是旱鸭子,不过” “有两个人不用去找,他们现在就在将军的手中,而且曾经还是正经八百的水军出身。只是他们现下不仅还在战俘营改造,他们的身份,将军使用起来怕也是放心不下。” 哦,孟远笑了。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不敢用的人?说句夸张的话,就算多尔衮、吴三桂和李自成,若将他们俘获到了手上,真到了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也敢放手一用。 唯一不同的是,你对这样或那样的人,如何使用和胁迫、利诱的问题。 价码大到通天,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任何不愿合作之人了 比如,假设是上述三人,随便抓出一个,一边是马上就要腰斩于他们的狗头铡,一边是大明疆域之外某个国度的王位玉玺,试问一下,他们难道真的会英雄到选择狗头铡去慷慨赴死吗? 笑话! 孟远看着欲言又止的周杏东等三人,冷脸道: “啰里巴嗦的,战俘营怎么了,战俘营不就是给人闭门思过和改造的地方么?”x https://www.x “除了首恶和穷凶极恶之徒,这世上好人坏人哪有一定之规?少废话,直接将他俩儿的名字报上来!” 见孟远有些愠怒,卞月娥到底是女人,吓得赶紧战战兢兢道: “将军,不是职等不愿说,实则是原来我三人皆在这两人手下公干,如今反过来要、要举荐他们,实在是心底有些担忧。” 孟远哼一声: “你们想多了,况且,总不会是上次攻城的两千关宁铁骑总头头祖成业吧?” 卞月娥摇摇头,赶紧报出名字道: “那倒不是,将军,他们一个是彭桥东,一个是赵六。” “两人原先皆是莱州水军的千总和游击,后来莱登半岛生变,尤其是在皮岛海战后,大明南北水军除了fj的郑芝龙外便名存实亡,加上洪承畴、孔有德纷纷倒戈,原来的水军便树倒猢狲散,纷纷另谋生路。” “后来平西伯、哦不,是吴三桂听说后,就将他们延揽到了关宁铁骑军中,听说意图也像打造一支水军扼守在山海关外的海上!” 章节目录 第204章、决战前夜 一听说是大杀神要亲自面见自己,无论是曾经的登州水军游击彭桥东,还是莱州水师千总赵六,当时就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两人毕竟也是做过高级将领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见识,加上在战俘营经过多轮学习改造,一看来的地方是议事厅,不由得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们谁是彭桥东,谁是赵六,一个个报上名来,让我认认你们的人。” 赵六见孟远一脸和悦,明显不是要杀人的样子,赶紧抢先道: “回神威将军话,卑职哦不,小人是赵六。” 彭桥东一看,急忙也是跪拜道:x https:/m.x/ “回神威将军话,小的是彭桥东。” 孟远看了看彭桥东,见到是一个矮冬瓜般的身材,倒的确是在水上行走的身板。 再看赵六,却是又高又瘦,明显有些不符合水兵要求。 沉吟了一下,孟远于是抬手道: “都起来说话吧,叫你二人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当初你们在登莱水军、水师的本事,上岸这么多年后,现在对自己那点水上工夫还剩多少自信?”x https://www.x 原来是我们从前在登莱之地的事情?两人对视一眼,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地更加糊涂了,想了想,连忙如实回答道: “回神威将军话,我等从小吃的就是水上饭,上岸讨生活原本也只是权宜之计,水上本事十之七八还是有的。” 嗯,孟远点点头,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道: “跟你们一起从登莱水军过来投到关宁铁骑的官兵,人数有多少,没有投军的有没有?” 两人想了想,答道: “当初登莱全境生变,尽数没入建奴和朝鲜联军手中,大明在登莱一线的水军,就已然折损大半。” “后来又自行逃散一半,等我们得到平西伯招揽时身边弟兄已经不到两三百人。到了关宁铁骑这边,这些年又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听我二人招呼的,大抵也不过百把人了吧,因为有些人即使同在军中,也许久不曾联系了。” 堂堂两个水军游击、千总,混到现在,身边小弟还不足百人,但相对于现在自己亟需熟悉水性且又有水师经验的正经水兵,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孟远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郑成功道: “你二人既久在水军,可认得他?” 赵六、彭桥东扭脸一看,顿时有些讶然道: “郑公子,他、他不是早在李自成破城之际,就被刘宗敏全城抄没京城大户时给杀死了么?” “天呐,没想到郑家果然如那郑芝龙所言,他们有海龙王爷庇佑!” 郑成功闻言,也是一脸讶异,打量着二人摇头道: “你二人怎么会识得我?” 彭桥东、赵六马上尴尬地一笑,摇头道: “公子说笑了,我们认得你,你当然不可能识得我们。” “你郑氏一门,不仅是堂堂的大财主,就连皇帝都高看一眼。整个大明的南方海疆,也都是你们的后院,就连刘香和洋毛子都不敢轻易惹你们,别说我等小小人物,就连整个登莱水军恐怕也不在尊父郑伯爷眼里吧?” 听到双方对了两句,孟远对彭桥东、赵六心里就更有些数了,于是看了看天色,想到如果真有从这条大河水道入手布局,那现在可就是要只争朝夕,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当即扬声道: “彭桥东,赵六,你二人现在学习过几轮了,对自己当下的处境有什么想法没有?”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急忙郑重其事地拜服于地道: “回神威将军话,如蒙将军不弃,我等愿降,从此鞍前马后任将军驱驰!” 孟远又看了看天色,虽然不耐,但有些话还是得问道: “说说清楚,尔等是怎么突然想明白脑子转过弯要降的,不要官话套话,直接说真话!” 两人趴在地上,苦笑一声,口中大声道: “将军神威,亲眼所见,犹如天神,无人能挡,这是一。” “虽然将军杀人如麻,手段霹雳,但对降人却又十分怀柔,一日三餐从不克扣,十天还有一顿肉吃,更不许看守随意打骂,每日还能断文识字,出门放风,恩威并举,这是二。” “但最老实的话,还是这些日子关下来,看下来,每日都在心里默想,关宁铁骑天下雄兵,可打不过北边的建奴。建奴所向披靡,可与将军神威一比,却又判若云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等出来拼命不就是为了博一个更好前程,既然放眼当今大明,将军明显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之人,我等为何不赶紧追随,这是三!”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而且也的确像是真心话。 孟远看看天色,起身拦住二人话头道: “好了,别再天花乱坠说下去了,从现在起你二人就暂且在我左右跟着,有什么差遣,你们尽心去做。做好做坏,到时我自会判断,最后再定要不要你们”x www.x m.x 说完,他沉思了一会儿,环视着在座的各营主官,才又一脸坚毅地重新发声道: “现在正式通告下去,我已收到确切谍报,本月二十一日前后,山海关将有一场多达数十万大军参与的大决战。” “此战,非同小可,整个大明,也将在此战过后天翻地覆。” “所以,我意已决,现在各营听令” 罗恩生、李记以及郭铁牛等一众新兵营老人手彼此对望一眼,虽然满脸惊讶,但依然是齐刷刷地应声站了起来。 关望春、王天相以及张小手等从建奴腹地过来的第二批归化者,则是两眼震惊,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侯一摸、卞月娥以及周杏东等向阳城攻防战第三批归化者,似乎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久久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关望春,你以临时大总管身份,依然还是坐镇向阳城大本营,除屯垦营、战俘营两营护卫队归你调配守地之外,另外我将新兵营老新兵连原五人战队的杜铁锤排留给你,作为大本营防卫核心主力临时听你调遣。” “同时,为确保皇帝和你个人安全,我三个贴身警卫中的梅金龙、崔樵子将再次临时调配到皇帝和你身边担负贴身侍卫!” 关望春大喜,同时也是感激涕零,急忙抱拳拜道: “关望春谨遵军令,断不负使命!” 屯垦营因为主官程文举迟到未列席,战俘营主官刚刚才定下人选,所以这两个营的事情,也都由关望春这个大总管临时替代唱喏领命了。 至于又被抽走的崔樵子、梅金龙,虽然满眼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接下了军令。 章节目录 第205章、大河势力范围圈 ; “出发” 随着一声行军哨音吹起,素来作为孟远当前麾下标杆、精锐和排头兵的主战连,六十名新老战士在罗恩生的带领下,全副武装,顺着水泊出水口顺流而下,作为第一批出征连队,开始向十五里地之外的大河汇流处开拔。 在那里,他们将稍作休整后,沿着大河两岸兵分两路,分别在左右两侧河岸以战斗队形展开,作为这次“大河实地勘探测绘和选点布阵行动”的尖兵,一路向前推进。x https://www.x 至于推进到何等程度和什么位置,将视这条横空出世的大河实际延伸出去的河床和水道状况,再结合两岸地质地貌,山川布局和人烟分布,由孟远最后定夺。 在尖兵之后,则是以暂编新兵营六大连队,兵员总数尚未齐装满员,但入列的士兵全都经历过多轮军训甚至实战的新兵组成,共计480人,也是兵分两路,在大河两岸左右两侧各自分出三个连,以三公里间距,紧随在主战连之后,作为本次“大河实地勘探测绘和选点布阵行动”的主力军,一路向前战斗展开实地探索。 他们将承担此次行动的主体任务,按照孟远的设想,至少要在沿途每隔五百米之间,就要标定一个合适的选址,以便为未来的这条大河水道在沿途安全运行和完全掌控,选出沿岸的哨卡、分码头集散地和要塞堡垒火力点,并最终连线成片搭建出完整的大河两岸不少于十里地的势力范围和兵力、物资投送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在新兵营之后,间隔十里地出发的,则是人数更多并且几乎是拖家带口携带着所有门类的物资和工具的暂编匠作营、骡马牛畜力运输营以及妇孺营等各大非作战单位的辅兵、后勤等单位。 这些兵员人数多达三千六百之众的辅兵、后勤以及辎重各营,将从大河汇流处的那一片小平原开始,不再以行军、踏勘和战斗展开为目的,而是在前方主战连和新兵营走过去,并且标定的每一段大河两岸之间选址处和标示地,进行最终的确认,然后由匠作营给出专业意见,结合孟远预设的建筑图纸,依山傍水,顺势而为,进行正式的大河两岸筑基建设。 当然,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孟远理想构图中的的这一宏大“大河势力范围圈”,也肯定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到真正建成,恐怕没有三年五载是别想看到它整体上的容貌,以及建成投入使用后的真正可怕威力。x https:/m.x/ 所以,这三千六百人的辅兵、后勤以及辎重各营,从此就将以这条横空出世的大河两岸为家,吃住行全都生活、生产甚至战斗在这里,直到孟远理想蓝图中的“大河势力范围圈”真正建成并投入使用那一天。 因此,深知这一宏伟蓝图的关望春,在为这三千六百人送行之时,形象地将这辅兵、后勤以及辎重各营比作了一只巨大的春蚕,以“蚕食”的方式,从此在大河两岸缓慢前行。 后来,孟远索性又将他们升华了一下,在整个建设蓝图和作战部署中,直接将他们标示成了“工蚁集群”。 当然,作为大河两岸建设大军主体,虽然他们各自也有本营中的专属护卫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毕竟不能等同于新兵营尤其是主战连的战力。 所以,这些“工蚁集群”在展开第一个建筑工地后,暂编新兵营都将全程在大河两岸沿途驻扎和巡游,给予他们全方位的武装保卫。 与此同时,孟远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依托刚刚弄清赵六、彭桥东等这些原登莱水军身份的归化者,先行打造出一支河系水上力量,届时除了大量的船工和民用船只在大河之上来往运营、商贸和物资投送之外,还将有一支真正的恐怖河系舰队,在大河两岸不间断地日夜驱驰和巡逻。 孟远的设想是,先以这支河系舰队为雏形,慢慢发展壮大,在发展壮大中,逐渐发现和培养出能够适应和掌握现代海军体系的专门人才,最后水到渠成地顺利过渡到可以进行近海作战、甚至远洋集群殖民模块的真正海军!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永远是骨感的。 这一宏大构思和蓝图,成功与否,一切都要从眼见这一次的“大河实地勘探测绘和选点布阵行动”成败为准。 在所有大军出发后,孟远并未第一时间跟着大军行动。 因为,他亲自参与的这次史无前例的大行动,虽然也是行动的一部分,但却是与所有大军各自分配的任务和重点是不同的。 所有大军需要实打实地一步步在大河两岸,依靠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和踏勘两岸的实际地质地貌和沿岸的人烟分布,最后再依据自己提供给他们的相关作战计划和建设蓝图,去完成各自的任务部分。 而孟远自己,则是一个单独的前出部分,他将带着郑成功以及刚刚从战俘营里重新发现了新身份的赵六和彭桥东等人,顺着这条刚刚横空出世的大河,按照原有计划,继续一路向前,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走到哪里算哪里,直到看见出海口或者大海。 至于沿途或者中途会不会遇见阻拦,甚至直接与多尔衮、李自成或者吴三桂的前出或游弋大军遭遇,孟远一点也不担心。 首先,他们是在河面上,如果没有舰队,千军万马也只能望洋兴叹奈何不了自己。 其次,就算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沿岸要塞或者堵截火力,单凭孟远花了大价钱为这次行动重新申领装备的一艘小炮艇,就足以横行在这条大河之上,见谁灭谁,想打谁就打谁了! 所以,各营开拔后,他们都必须顺着大河两岸一步步去走、去丈量和踏勘,而孟远驾驶着小炮艇,速度开起来简直就像飞箭一般,晚一些出发也能追上他们。 再加上,洪荒大水刚刚退去,城里城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孟远出面,尤其是乐极生悲在城头上看风景的皇帝崇祯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孟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马上就甩手掌柜似的一走了之。 :。: 章节目录 第206章、罗洛浑要丫鬟了 这次出手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什么回来可就说不准了,所以走之前,除了要将整个根据地的全局性问题都尽可能解决一下,另外还有三件大事也不能忽略: 刚刚又经历了一次历险的,怎么感觉他总算多灾多难的皇帝老哥儿崇祯。 爱新觉罗叶布舒,这位至今都还十分不服气,总认为自己是被一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洪荒大水打败的新晋最高级别战俘,他的被捉,也让同样一直耿耿于怀的老牌战俘爱新觉罗罗洛浑,在一阵极度错愕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最后望着垂头丧气押过来与他关到一起的难兄难弟,欢呼雀跃地大笑了一番。x https://www.x 发笑的结果,是早已被关押的筋骨松软的罗洛浑,被刚刚还在马背上征战的叶布舒,一拳都放倒在地上。 两个久未见面的血亲,相见的第一刻竟然是拳脚相加。 至于罗洛浑发笑的原因,后来据以老友身份“陪伴”他们的佟国章说,他一个人关在这里,实在是憋闷无聊,终于有个跟他同级别的人也被抓过来,想到在整个皇族爱新觉罗氏里,终于不用他顶着唯一被俘的骂名苟活于世,而且每日还能有人说说话,他才忍不住发笑的。 对这种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孟远也就是听听一笑了之。 总之,只要这一个郡王爷,一个贝勒爷,老老实实地好生呆着做一个模范战俘,自己不仅乐见其成,而且还会一如既往地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养得白白胖胖,浑身懒散,在需要很大筹码时再将他们像一头大肥猪一样牵出去买个好价钱,孟远才懒得管他们是手足相残,还是血亲相见泪汪汪哩。 这两个大俘虏既然没什么事,孟远也就没兴趣再进去跟他们虚与委蛇地“嘘寒问暖”一番了,只是由佟国章陪着,在关着两人的一座大院子外,向里面看了两眼,发现这一对刚刚相见的血亲,似乎还没有从最初各自的怒火和羞愤中走出来,一个远远地坐在院子的这头,一个远远地坐在院子的那头,两人谁也不理睬谁,甚至,挨打了的罗洛浑,鼻青脸肿的样子,看上去更是让人不觉莞尔,也让孟远不由得摇头笑了一下。 “老佟,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一个罗洛浑就够你折腾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叶布舒,连我想想都觉得头大!” 走出院子,想到现在改造得越来越跟自己一条心的佟国章,孟远忍不住拍了拍他以示嘉奖。 谁知,佟国章半天都没有反应。 孟远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这家伙不知怎么了,竟突然两眼发红,低头不知沉思什么。 “你怎么了,老佟,是不是担心我这一走你害怕镇不住他们?放心,我身边仅有的三个警卫,这次一个分到了皇帝那边,一个就直接给了你这边,有他们在,可以确保你无虞!” 佟国章摇摇头,忽然鼻子吸溜了一下道: “将、将军,我、我只是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也把我唤作了老佟。整个向阳城,能得到这个称呼的也就只有王承恩一人,如今我也成了老佟,我、我太高兴了,这比你赏我万金还要感觉值钱!”x https:/m.x/ 啊,孟远楞了一下,才猛然发现这一次其实是佟国章自己真正想多了。 因为,他这一声“老佟”,真的只是随口喊出来的。 不过既然这样喊出来了,想必自己现在对佟国章的的表现,已经从心里对他首肯了。 嗯,既然他这么看重这个称呼,那就以后索性送给他吧。 想着,孟远微微一笑,忽然认真道: “老佟,不瞒你说,无论是罗洛浑,还是叶布舒,这两人可是我面前手里的最大两只肥羊和筹码,你可要小心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比如他们自杀什么的,枉费了我对你的高看一眼。” 佟国章闻言,神情一凛,当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将军放心,你带兵出征一走,我马上直接搬过来,就在院子外搭个帐篷住下来,一直到将军凯旋而归,怎样?” 孟远笑了,直接在他肩膀是上颔首拍了拍他道: “老佟,我发现你其实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一点也不像是从臭名昭著的大卖国贼佟氏一门中走出来的。呵呵,你好好的,以后等这江山坐稳了,你若有治国理政的本事和志向,到时在大明疆域之外的番邦属国里,我可以让你任选一个去做国王。” 佟国章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孟远,半晌才道: “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君无戏言啊!” 孟远许了他一个桃子,自然也就将他放入了自己未来的蓝图中。 于是,他又拍了拍他,指了指院子,佟国章马上就心领神会,忽然就贼兮兮地凑过来,附耳道: “将军直管宽心,爱新觉罗氏别人不清楚,我佟氏却是天底下最了解他们的人。他们的先祖努尔哈赤还好一点,但同样也是怕死得要命。” “到了岳托一代,尤其是罗洛浑、叶布舒这一代,简直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不仅怕死,而且个个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怕疼。两军阵前交战,他们也许还能装模作样一下,但想要他们自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x 电脑端:https://www.x/ “而且还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跟将军你报呈一下,这几天,罗洛浑一直都在嚷嚷,让我给他送几个陪床的丫鬟,说他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沾女人了,再这样下去,他准备要再次绝食。” 哦,这倒是新鲜事。 孟远沉思了一下,随即拍板道: “你找个机会告诉罗洛浑,当然也包括刚进来的叶布舒,只要他们不闹事,我会考虑答应他们这个要求的。” 奶奶的,享受人生的人,会整日想着去如何自杀吗? 出了院子,孟远又来到冬暖夏凉的洞穴中,深入到一百八十个娃娃中,少有认真地亲自下手,将他们睡的床铺,盖的被褥,都查看了一番,见他们一个个都没什么大问题,方才放心。 这一百多男娃女娃,孟远不能不多些用心。 因为,未来真正属于自己铁杆队伍的,只能从这些娃娃中诞生和培养出来。 也只有从小让他们跟着自己,与自己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大明一起成长,一起奋斗,他们才会真正跟自己是一条心并且一路走到黑也会跟着自己一直走下去的真正核心。 一句话,未来可期,这些娃娃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章节目录 第207章、觉醒的皇帝真可怕 最后的辞行,自然是放在了重中之重的皇帝崇祯那边。 昨天摔下来以后,崇祯便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但奇怪的是,当孟远当晚便心急火燎地在凌晨得到消息后赶过去,守在屋外的周杏东却言之凿凿地说皇帝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为何他一直不肯睁眼看人,曾经身为御医的周杏东给出的说法是,皇帝不愿睁眼,更不愿与任何人做出任何回应,主要还是坠城之后的心悸后怕,一直还未让他缓过劲来。 也许,睡一晚上自然就好了。 孟远现在赶过来,也不知皇帝崇祯是不是真的睡一夜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孟远都走到屋子外头了,也没有看见时常都在屋内屋外忙碌的王承恩、周皇后等人,只有小安子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在那里半梦半醒地打瞌睡。 孟远停下脚步,见小安子竟然还是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于是摇摇头,一掀帘子,径直进了屋里。 还好,像一头粗壮蛮牛的梅金龙,还尽忠职守地守在屋里,只是也像屋里的两三个小太监、小宫女一样,闭目假寐着。 不过,孟远带进去的一股风,还是让他猛地睁开眼,嗖地一下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刀来。 再一看,竟是自家的将军,这才有些难为情地咧了咧嘴: “将、将军” 孟远嘘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崇祯床前,低头将他看了两眼,于是伸出手,在他鼻翼两旁试了试,发现呼吸十分顺畅,有力,而且仔细观瞧之下,就连他脖子上的脉搏,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就在他站在床边的几个呼吸之间,孟远敏锐的眼睛,又很快捕捉到了崇祯貌似昏迷的脸部,一双眼睛,还是难以抑制地转动了起来,睫毛也是一抖一抖乱颤着。 孟远笑了,手腕一抖,伸指便在崇祯滚动的喉结上轻轻一弹,嘴里跟着轻声道: “皇帝,现在连我来了,你也不看看么?” 谁知,受到喉部刺激的崇祯,这一次十分的反常,尽管大声咳嗽了几下,但就是抵死不睁眼。 这种情况,此前还真是从未遇到过。 以前,只要是孟远或者王承恩,崇祯随便看见一个,总会第一时间露出笑脸或者作出反应,而且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那种生怕两人把他甩了,不要他了的既恐慌,又巴结的模样。 怎么昨天坠城摔了一下,还摔出问题来了? 如此一来,他还真有些不放心走了……x https:/m.x/ 正自沉思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紧接着,王承恩、周皇后鱼贯而入。 在他们后面,则是同样闻讯而来的懿安皇后、袁沈二妃,就连年方十三的独臂坤兴公主,也用她的一只手牵着年仅六七岁的小昭仁公主,跟在人群后走了进来。 要么一个人没有,要么就是一大群人全来了。 孟远有些无语地看了看众人,不过嘴里却没有说什么。 毕竟有这样一个长期卧床,而且遥遥无期地不知这个病人何时会好以及到底会不会又彻底康复的那一天,他身边的所有亲近之人的煎熬,也的确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看到众人探询的目光,孟远知道自己既然来了,他们肯定又会充满了希望地期待着他说点什么才发现。 于是,他直接抬手指了指躲在最后面的周杏东道: “这个周杏东,各营都已出发几个时辰了,他却留了下来。为何,就是因为他曾经也是御医,所以医术肯定有他独到之处。” “而他这次给出的诊治方子,也证明了我没有看错他。因为,皇帝的确已经身无大碍了,你们都放心吧!” 这些话,从孟远嘴里说出来,可就与周杏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明显长舒了一口气。 周杏东站在圈外,更是两眼泛红,忽然跪拜在地道: “多谢神威将军为属下正名,将军神威,将军更有怀柔天下之德!” 王承恩也笑了,顿时像从前那样轻松下来,笑着走过去,踢了一下周杏东道: “好你个郎中,到现在还记着咱家昨儿个骂你是一个庸医的话把儿呢?” “得得得,咱家现在收回那句话,趁着将军刚好在这里,你且再去给咱家皇爷号号脉,将军也好彻底放心出征!” 周杏东没有动窝,抬眼看了一下孟远。 孟远摇摇头,只好招手笑道: “也好,你过来当面再号号脉,我也正好瞧瞧你的手法。”x 电脑端:https://www.x/ 周杏东答应一声,走过来,刚刚把手搭在崇祯手腕上,崇祯冷不防猛地睁开眼,口中忽然厉声道: “王承恩,你好大的狗胆!”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孟远,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扭头看向崇祯,看着忽然变得犹如常人的崇祯,就像变脸一般,忽然就露出了他身上的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一下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不为别的,只是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 而且,他是直接一口叫出了王承恩的名字。 不仅如此,他还自己一头就坐了起来。 这还不够吓人的吗? 难道坠城摔了一跤,直接将原来的那个崇祯皇帝给摔了回来? 孟远怔忡半晌,终究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于是反手一抓,就将崇祯双手紧紧捉在自己手中,然后双目与他双目直接四目对视,紧紧盯着他道: “皇帝,你认出了王承恩,还认得我么?” 谁知,崇祯皇帝忽然面目狰狞,奋力挣扎着,在口中大呼道: “王承恩,他是谁,竟敢如此犯上作乱,还不快快将他捉拿下去,廷杖三十、不,直接打入大牢,待征御驾亲征,平了闯贼再去与那鞑子决战,回来再行问罪与他!” 话音未落,周皇后一下子哭了出来,合身扑过来道: “陛下,陛下,你是真醒了还是病更重了,怎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说着,她下意识地向孟远求助地望过来。 谁知,孟远还未开口,崇祯却忽然望着周皇后一脸柔和道: “皇后,你且退下,有朕在,尔等都不消怕的” 说着,他忽然扭过头来,再次怒视着孟远道: “你是何人,朕乃天子,你为何还敢冒犯龙颜捉着朕不放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孟远见眼前的崇祯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真皇帝,完全不似作伪,沉吟了一下,于是默默颔首,将手一松,退开了身子,然后缓缓站到了王承恩身边。 章节目录 第208章、崇祯帝回归 王承恩一张苦瓜脸,已经扭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眼见着孟远默默退过来,他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可是感觉此刻不管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刷地一下,便泪流满面起来。 “王承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快给朕禀报过来!” 王承恩闻言,顿时哭出声来,扭头看了看孟远,满眼都是无助,却又摆明了一副死忠的模样。 孟远点点头,将他往前一推,轻声道: “你且去,无论皇帝说什么,都先顺着他。” 王承恩木偶般地走过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扭过脸来,不寒而栗地看了一眼孟远,心里害怕道: “老天爷呀,皇爷若是真的醒来了,变成了从前的好身体,这、这神威将军却又是他醒过来才重新看见的生人模样,万一、万一金口一开要问斩于他可怎么办啊!” 王承恩几乎是以龟速挪到皇帝崇祯面前,倒是真心实意地哭着笑道: “皇爷,皇爷,你、你真的认得出咱家了?” 哼,崇祯瞪着两眼,用鼻子道: “好些事,都在朕的脑子里滚来滚去,涨得朕脑仁疼,一时半会哪里想得明白的?还有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朕的皇后、爱妃和公主外,其他一概不识得,你且让他们都出去,待朕想清楚了再叫他们来问话!” 皇爷果然清醒了,皇爷到底还是回来了x https://www.x 王承恩喜不自胜,忍不住望着已经日渐面色红润,甚至身子都有些胖了起来的自己皇帝,本能地端起旁边的杯盏就想服侍着崇祯喝点水喘口气。 但端起杯盏的刹那间,他忽然脑子一闪,猛然想起屋子里站着的孟远,顿时也是脑仁跟着疼起来,双膝不觉一软,坐倒在床前小声道: “皇爷,你、你真的不记得神威将军了?” 什么神威将军 崇祯忽然又是两眼一瞪,忽然大声大气地吼了一句道: “管他是谁,教他们马上都出去,难道你也要抗旨不遵吗,王承恩?” 话音未落,一直在旁边蹙眉看着的懿安皇后,忽然出人意料地走上前,抓起王承恩手中的杯盏往地上就是狠狠一摔,碎片四溅中,口中流泪道: “皇弟,你若是真醒了,身子大好,人彻底回来了,我们都为皇帝更为大明举手额庆。” “可是你若醒了却又不愿真醒过来,睁着两眼还像从前那样明明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却最后还是做了一个明君般的昏君,那你还是不如不醒来。” “妾身虽为女流,却是皇弟你的皇嫂,大明虽然残破不堪了但始终也有我一份。天子倘若还是犯浑,妾身还是一样要第一个站出来,哪怕欺君冒犯龙威,也要将你骂醒!” 懿安皇后骂出第一句时,崇祯怒目圆睁,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她看。 说第二句时,他还将一只手抬了起来。 到第三句,当懿安皇后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落地,四周所有人看着他挨骂竟然初期的安静,崇祯不知不觉,怒目而视的脑袋,缓缓低垂了下去。 但是,就这一个简简单单动作,在孟远眼里,已经百分百可以确认,从前的那个真正皇帝崇祯回来了! 没错,这世间事,果然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 这崇祯皇帝一个坠城祸事,没有摔死反而彻底将他摔醒,确实是世事难料啊! 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帝崇祯,当然要比一个半死不活的皇帝崇祯,要让孟远以后的日子省心多了,也不用再每日为半死不活的他担惊受怕了。 只是,就他刚才这些表现,这样一个皇帝就算回来了,真的好吗? 孟远不由得抬头就是一声叹息,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范仲淹的那一篇岳阳楼记名句: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叹息声中,孟远抬手对周杏东招呼道: “周御医,天子刚刚苏醒,许多事情一时半会难以排解,恐怕少不了时日要伤神损精,你就不要跟着出征了,全力以赴守在这里,每日都要勤来问诊,补气养神的汤药也要跟上。” 看到自家皇帝醒来后根本就像变了一个人,连孟远都不认了,一直在旁边惴惴不安的周皇后,见他依然还是不改初衷,甚至事无巨细到要亲自叮嘱御医怎么去做,顿时感激的泪流满面,赶紧过来致谢道: “让将军费心了,妾身、不,本宫、本宫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切、一切还请将军多多担待。” 孟远摆摆手,随即走到皇帝崇祯床前,将他看了一眼道: “天子龙体刚好,最好不要思虑过多,以后时间多得是,慢慢想慢慢看,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心火就不会太伤身体。” “好了,我今日还要出征,皇帝好生养着,一切等回来再叙。” 说完,孟远转身便径直出了屋子。 孟远刚走,皇帝崇祯便浑身松懈下来,半晌,闭目道: “大伴儿留下陪朕,其余、其余人等,且都先出去吧,朕,朕这一刻心里乱极了!” 到底是夫妻同心,周皇后专门看了一眼犹在激愤当中的懿安皇后,随即怯生生地靠过去,轻手轻脚挽住她压低声音道: “姐姐,天子回来,无论对大明天下还是对我朱家,终归是天大的喜事。他昏迷了那么久,醒来一切都物是人非,即便他是天子也很难一时转过弯来。” “姐姐,不如我们且先出去,让天子自己一个人好生想想清楚。” 懿安皇后叹口气,望着闭目中的皇帝又是恨恨看了一眼,随即心里一软,上前福了福道: “皇弟好生安歇着,妾身方才冒犯了天子,今日自行绝食一天,以作自罚。” 崇祯鼻孔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皇后见状,急忙回身指了指坤兴和昭仁两个公主,叠声也跟着道: “不能让姐姐什么事情都一个人顶在前面担着,这样吧姐姐,妹妹也擅作主张一回,我们一家就跟着姐姐一道绝食一日。” 人去楼空,就连梅金龙也闪身站到了门外,顿时整个屋子一下子变得死寂起来。 良久,崇祯方才徐徐睁开双目,扫视了一眼屋子的陈设,幽然道: “大伴儿,朕只记得我俩儿好像是一起上了煤山,似乎是在为闯贼围攻京城之事,因为四门八洞全都烽烟告急,勤王之师除了唐通部几千人,其余一个不见,对吧?” “咱们正商量着要不要亲自出宫去四门瞧瞧,怎么忽然间朕就这样了呢,这里又是何处!” 王承恩暗自叹口气,纠结半晌,忽然咬牙道:x https:/m.x/ “皇爷,大国师这个称号,是皇爷金口玉言喊出来的,而且、而且此前皇爷还钦口下了一道口谕,并让咱家以秉笔大太监记在黄衣上,皇爷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09章、吴三桂遛狗术 此刻,崇祯皇帝嘴里的这个唯一入京了的勤王之师,但现在却已成了闯王李自成旗下的大将唐通,在离开京畿之地奉命奔赴宁远招降吴三桂。 不料,在千辛万苦赶到丰润时,丰润守城之将竟然连城门都没打开,直接就射出一支箭书,告诉他吴三桂因为挂记京城中的吴府一家老小,早就亲率两万关宁铁骑向京师的最近门户——永平县西沙河驿要隘游击而去了。 等到唐通转身又往京畿方向赶回,八千大军风尘仆仆来到永平县外,谁知,这一次连县境都没有进去,就被游弋在外围三十里地的关宁铁骑探马给拦路回去。 打头的探马头子,甚至还嘲笑着告诉唐通: “我家平西伯接到闯王招揽书信,带着犒劳大顺军上下的大批粮草金银,足足在西沙河驿等了大半月,也不见早就说好前来接洽的人一点踪影,无奈之下,边关风紧,只好又回返坐镇边关去了。” 气得吐血的唐通,只好又忍着满腔怒火,沿着来路再次向山海关折身而去。 就在他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这探马头子就飞马进入到永平县城中,将唐通被他骗的再次赶往宁远一线消息,禀报给了其实人就在县城里的吴三桂。 听到唐通在这条从京师到宁远的路上,来来回回像遛狗似的已经折返了两三趟,中军帐里老成一些的幕僚,没有再跟着那些轻佻的年轻幕僚捂嘴发笑了,而是开始对吴三桂劝说了起来: “平西伯,圣人常言道,凡事皆有度,好坏成败全在主帅的拿捏分寸之间。故此,伯爷遛遛这闯贼前来延揽的大将,灭灭他们的威风,杀杀来将的性子,已然达到了目的。” “现在,是时候可以与他正式相见,听听闯贼给出的条件了。” 不过,吴三桂可不是一般的边关大将,本身就很有文韬武略不说,现在又是多方都在争取的香饽饽,他哪里肯听这些老成幕僚的献策,当即想都别想地摆手道: “不,李自成天生就是一个到处流窜惯了的大贼。他不是喜欢到处跑么?这一次,本伯就满足他,让他在我面前要遛就遛个够!” “哼,别以为他现在已经成了气候,本伯就得一定要降他。别着急,沉住气,看看再说。” “再说了,他若真有诚意,就应该早早将本伯的家眷护卫周全地送到了我手中。现在却始终将我阖府上下捏在他手中,还不是在明着威胁本伯吗?” 很奇怪的是,一直都在心心念着的陈圆圆连同府中老娘和亲兄弟被孟远掳走,吴三桂竟然半点风声都还没有得到。能将这个消息对他封锁的铁桶一般,李自成果然是个人才。 当然,现在连一只飞鸟从京城里出来,都要雁过拔毛检查无数遍,更别说大活人了。x 电脑端:https://www.x/ 没有人出来,又何来的准信呢? 只是吴三桂万万没想到,在唐通的八千大军中,还真隐藏着几个他吴家的死忠。 只是自己以为得意,将这唐通像遛狗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细作也就没有机会给他报什么信了。 离开永平县境,在官道上,就在那一次唐通与前往皇家封地的孟远不期而遇。 当然,两人仅仅打了一个照面,便擦肩而过了。 那一次,索性整个大军急着赶路,没有更多的盘查孟远一行。 而且,在唐通手下见到马车上偶然露出头的袁沈二妃,一下子对她们的容颜产生了觊觎之心时,所幸当时的唐通一路对残破凋敝的村庄田地触景生情,一丝善念犹存,加上因为要活命而投降李自成后一直都在愧疚羞惭之中,所以当时就喝止了手下。x www.x m.x 否则,现在唐通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喝茶呢? 十天后,唐通终于又来到几百里外的丰润境内,故地重游,这一次,他也彻底来了火气,直接将八千大军驻扎下来,自己摆开架势,坐在支好的中军大帐,命左右拿出酒肉,边吃边喝,让丰润城的守军派人过来见他。 直娘贼,他吴三桂是平西伯,老子也是平西伯,都是当年天子封赐下来的伯爷,凭什么三番两次的都是老子巴巴地去见你? 八千大军,虎视眈眈,真要摆开架势,还真不是唬人的。 丰润城内顿时慌了,上上下下一阵忙乱,这一次终于不敢再射什么箭书,而是打开城门,由县太爷亲自出面,抬着犒军的牛羊酒肉,终于放下身段像拜见一个真正的伯爵算是第一次全了本该有的全套礼仪。 当然,礼数是周全了,但因为吴三桂的军令照旧,所以该遛他的还是得遛。 在好吃好喝款待了两天后,即便唐通再是暴跳如雷,甚至扬言直接拿下丰润县城,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上路去了。 县太爷这次更狠,按照吴三桂的密令,直接将他支到了山海关去。 而且这县太爷也是个人才,在谎话连篇时,那个老泪纵横呀,就好像恨不得要亲自当向导引着唐通去见自家伯爷一样,泣声说道: “伯爷,我家平西伯真的才走没几天,过境时,甚至连县城都不敢进去歇息一下。唉,都是那可恨的多尔衮,听说这次足足带上了十万大军入关,显是要趁着天子自尽与天下来中原浑水摸鱼的。” “而且下官也不瞒伯爷,那建奴其实也有书信与我家平西伯,但我家平西伯是何人?若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早就一刀砍了那些来招降的信使!” 听到这样的消息,原本就心急火燎的唐通,顿时感到肩上的使命更加十万火急,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大军开拔直奔山海关而去。 可惜,在山海关三十里之外,唐通又像前几次一样,一连被数支哨骑给堵在了半路上。 并且,所有哨骑都是言之凿凿的统一口径,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的平西伯,还未返回山海关本城之内,就被多尔衮的几支大军也堵在半路上了。 现在,他们的伯爷,是进退两难,在盯着建奴的十万大军围追堵截之下,为了不影响山海关安危,只好且战且退,一路往西北方向的燕山余脉去了。 唐将军若是要着急见到平西伯,就只能屈尊再次劳动大军,也去那燕山余脉才行。 至于这吴三桂遛了唐通一路,为何最后要将他支到燕山余脉中去,老实说,这当然是他早就全盘打好的算盘中的一步奇招。 因为,吴三桂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是倒向北边的多尔衮,还是已经取得京城的李自成。 很明显,他得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来深思熟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想看两虎相斗,倘若不能在里面渔翁得利,到时再确定投向哪一方,反正主动权始终都抓在他手中。 章节目录 第210章、唐通也不是傻子 半信半疑的唐通,于是再次在吴三桂那只无形的大手指使下开拔,一路向更远处的燕山余脉挺进。 不过,在绕过山海关那巨大的城郭时,唐通帐中的幕僚,终于发出了质疑声: “唐将军,此事怕是其中有诈呀。” 其实,唐通也早在折返丰润和永平之间时,就已经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之所以硬着头皮被人这样牵着鼻子遛来遛去,一则,是这件事情根本不受他控制,降与不降主动权在吴三桂手中,他只能逆来顺受吴三桂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二则,出行前,李自成帐下大军师牛金星竟然已经将现在唐通的境遇,给算出了一个七七八八,说同为枭雄的吴三桂,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乖乖地引着他的数万关宁铁骑来归顺的。 关宁铁骑啊,那可是近些年以来唯一可以与关外建奴铁骑对阵的九边之兵中的魁首,谁得到它谁都将如虎添翼。 所以,牛金星当着李自成面,像训诫自己属下一样一再告诫唐通: “此番你去代闯王洽谈收降事宜,吴三桂极有可能为了试探我方诚意、耐心和实力,找出各种理由拖延与你会面的承诺。甚至,还会让你跑来跑去,从中窥探闯王的决心和你作为信使的决断。” “故此,吴三桂只要不突然翻脸派兵吃掉你,他无论要你做什么你都要照他的话去做,直到他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本也算是一员智将的唐通才会任由吴三桂摆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遛来遛去。 直到现在。 无须帐中幕僚的质疑,他就已经敏锐地抓到了吴三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马脚—— 燕山余脉? 哼,若真是多尔衮集十万大军围剿他一人,就算关宁铁骑勇冠整个大明,他也不可能如此镇定自若地且战且走与之周旋。 要么他迅速向京城方向全线撤退,与已经有了延揽盟约的大顺军合兵一处。 要么就只能引军回城,死守山海关。 除此之外,他吴三桂再无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若说他领着带出来的两万大军,一路推向燕山余脉,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吴三桂会放着坚固的山海关城防而去选择根本就是一片绝地的燕山余脉。 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已经图穷匕见,将自己引向荒无人烟的燕山余脉万千大山之中,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 吴三桂啊,吴三桂,你这是将我唐通当做真正的傻子啊! 你、你他娘的可真歹毒啊! 只可惜你机关算尽,自以为神机妙算到最后,却还是弄巧成拙搞出燕山余脉这样一个败笔来,自己露出了马脚。 哼,我唐通这一次若最后还像以前那样任你摆布,可就真的彻底万劫不复,让你一石三鸟了: 其一,调虎离山,将我远远地放入万千大山中,在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兜兜转转,三转两不转地最后彻底迷失在里面,饿死,困死。 其二,借刀杀人,倘若多尔衮的十万大军真的已经大举入关,趁着如今的大明“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绝境,来与闯王争夺天下。那么,山海关及其关宁一线,必是他第一个要夺取的要地。 我唐通仅仅八千人,在这一片险地中招摇过市晃来晃去,明显就是一块送到虎狼嘴里的肥肉啊! 其三,暗度陈仓,将我唐通调得远远的,他吴三桂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既达到了与闯王口头上的归降约定,又能在多尔衮十万大军入关之际,见风使舵,与之暗通曲款眉来眼去,吊着双方坐山观虎斗,谁坐了天下投向谁。 甚至,还不能排除他浑水摸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更大野心和阴险谋划! 感觉揪住了吴三桂露出马脚的唐通,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当即号令全军原地驻扎下来,然后很快也祭出了他的三板斧: 一板斧,第一时间派出了一支三百人的轻骑,星夜兼程赶往山海关另一边大顺军早就预先埋下的一颗暗子—— 由有着“军中孔明”之称的泽侯田见秀,率领的一支一万二千人的精锐之兵“左幅营”,一方面向他通报他奉命前来的使命和八千大军目前的动向和处境。x 电脑端:https://www.x/ 另一方面,是提前与田见秀达成某种默契,以便在局势突变的情况之下,进,可以合兵一处胁迫吴三桂。退,则可在万不得已时将田见秀藏兵之处作为最后的退路。 二板斧,则是同样迅速派出三百侦骑,在距离山海关城郭十里地的原地驻扎处,寻找可以临时扎营下来的攻守相宜之地,以免真的遇见鞑子突击遭遇不测。 三板斧,打出信使旗号,向山海关城内要钱要粮,试探真假,迷惑对方。 却说唐通八千大军,沿着山海关一路向燕山余脉挺进之时,全城守军就已获悉了这支大顺军的底细,一个个在城头之上嘻嘻哈哈笑着,一面对他们指指戳戳极尽嘲弄之色,一面人人赞颂着自家伯爷的神机妙算,连闯贼的人马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奇怪的是,唐通军离开山海关,走出去刚刚十里地,便远远地停了下来。 最后,竟然全军开始安营扎寨,一下子摆出了要长期驻扎的样子。 这一幕,顿时让城头守军懵了。 紧接着,唐通军便飞快地分出了好几支轻骑和哨骑,一支沿着原路踢踢踏踏地飞驰而回,一支则绕着圈子在方圆三十里内外到处走走停停,也不知要干什么。 随后,干脆还有一支打着信使旗号的兵马,直奔城郭而来。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顶在北门这道直面关外的守将刘校坚。 不过,身为山海关原住民和名门望族子弟,且又深其家族刘氏一门器重的刘校坚,因为素来与吴三桂胞弟吴三辅不和,而且一直对吴三桂离开后将大权交予吴三辅这个草包,完全无视山海关如此重镇交于非人之手。 而且,他已经从不少人嘴里私下获悉,吴三桂这个曾经被他敬重和效仿的天下名将,现在不仅正在偷偷与流贼眉来眼去,更是快要数典忘祖地像他的舅舅祖大寿那样与建奴勾勾搭搭。 在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刘校坚曾经一度不知所措,不仅人变得十分沮丧和颓废,就连手底下的兄弟也都刻意不愿再亲近下去。 直到后来他的父亲,同时也是山海关十大富绅之一,且有清流之称的刘台山,在觉察到他的异样后,多方开解,方才有所舒缓。x https:/m.x/ 所以,眼见敌情有变,刘校坚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报到总兵衙门里的吴三辅那里。x https://www.x 因为在他看来,报与吴三辅那样的草包,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差别,还不如自己判明后自作决断再定。 章节目录 第211章、吴三辅的一坨鼻屎 唐通的信使,战战兢兢来到了山海关北门,望着高大的城门楼子,以及上面杵着的一对神机炮,战战兢兢观望了半晌,方才壮起胆子晃了晃旗号,在表明了自己身份后,喊出了此行的目的。 唐通派出的这个信使,老实说在他的军中已经算是胆大的了。千挑万选,才在自己中军帐的几个幕僚里,选出了一个名叫柴方达的既能舞文弄墨,还多少能提枪上阵不用专门的士卒保着他小命的人来。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人,当真正到了凶名赫赫的关宁铁骑面前,而且还是人家真正的老巢之地,这柴方达还是感觉自己一阵阵的腿肚子打颤。 “城头上的兄弟听着,现在是饥荒灾年,又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也不多要,八千大军,粮食和草料,只要三日分量就行。” “若没有这些粮草,我们是万万不可能再按照你们平西伯说的那样走下去了,只能就地安营扎寨下来等待辎重补给喽!” 直娘贼,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从来都是我关宁铁骑伸手向外要粮要钱,什么时候,轮到人反过来向我们伸手要钱要粮了?x www.x m.x 啊呸,老子就算有钱粮,即便拿去扔了喂猪喂狗,也不会给你们这些流贼一根毫毛! 刘校坚俯视着城下的柴方达,不知不觉,一只手就将腰里的长剑攥在了掌中,只是怒目瞪视着,嘴里一阵阵冷笑。 见城头半天都没有任何回音,只有一颗颗黑压压的脑袋,不时探出头向下看他们一眼,柴方达反而心里越来越轻松了下来。 没动静好哇,没动静也总比突然一阵弓弦拉动万箭齐发好吧? 柴方达偷偷抹了一把汗,晃了晃旗号,如释重负地开始离开城门道: “鄙人已将话带到,既然没有回音,在下这就回去向我家将军交令去了。” 眼看柴方达在他的几个随扈簇拥下就要远去,站在刘校坚左右的几名百户一下子着急道: “刘哥儿,方才那肥猪安插在咱们之中的眼线,已经下了城门楼子去了,说不得已经到了总兵衙门。这信使虽然是流寇成性的闯贼派来的,但毕竟是伯爷点了头的,咱们还是做做样子吧?” 刘校坚一听,顿时怒了,扭头看向左右道: “做什么样子,难道大开城门将他迎上城头摆酒言欢?” “哼,你们都不要怕,他吴三辅若是真的勤勉赶来城门楼子一看究竟,到时我只会应付与他!” 正说着,左右几个百户,忽然脸色大变,纷纷转身恭谨地抱拳施礼。 刘校坚回头一看,脸色不由得也是十分尴尬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是冷下脸,敷衍地跟着抱拳道: “吴留守大人,方才有闯贼信使前来,开口便是要钱要粮。卑职已按平西伯前两日的飞鸽传书所言,将他打发走了。” 吴三辅哼一声,蔑视地扫了一眼刘校坚,忽然出其不意地摆了摆手,便有左右刀牌手涌上来,将刘校坚围了起来。x https://www.x 刘校坚吓了一跳,急忙捏住刀把道: “留守大人,你这是何意?” 吴三辅嘴里哼着,指了指城外道: “唐通军此来是何意,事关伯爷乃至我关宁铁骑及其家眷老老少少十几万人生死安危,别人不知,你身为千户以上的将领难道也不知吗?” “哼,若非看在你家翁刘台山面上,就凭伯爷走时交予本官有留守临机处置之权,现在就可以将你打入大牢!” “你若识相的话,自己交出北门手令和城门官印,带着你的家丁回自家府中等伯爷回来亲自处置你吧。” 刘校坚愣了,半晌方才血脉贲张地怒视着吴三辅道: “这是平西伯的将令,还是你根本在官报私仇?” 吴三辅笑了,明显是羞辱地当着刘校坚面抠了抠鼻屎,然后挖出一坨在手指间捻着,一脸倨傲道: “刘校坚,老子就算官报私仇又怎样?” “要不然老子跟你赌上一赌,待伯爷引军回来,到时是看伯爷信你还是信我!” “直娘贼,你算哪根葱一直都瞧不上老子?你他娘的其实不过是我吴家鼻孔里的一坨屎而已,气不顺了,随时都能挖出来随手丢在地上,再狠狠踩上一脚,懂吗?” 说着,吴三桂猛地一摔,竟真的将他手中鼻屎扔在脚下,然后一脚踏了上去。 “吴三辅,士可杀不可辱,老子今天与你拼了” 不堪其辱的刘校坚,呛啷一声拔出刀来,耳红目赤地就要上前拼命,却哪里快得过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吴三辅随扈? 乒乒乓乓只两三下,刘校坚就被围在他四周的吴三辅亲兵打翻在地,其中一人,显然受了密令的,下手十分狠毒,直接一个刀背砍在他后颈处,下手之狠,完全是不管他死活的。 这种情形,直接看傻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刘校坚手下的几个百户,暗暗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吴三辅今天这一出,恐怕是早就预谋了许久的,就为了今日拿下刘校坚来。 于是,眼瞅着自己的上官一头栽倒在地上,软绵绵的也不知死活,这几个百户当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吴三辅这才得意地笑了一下,抠着鼻子环顾着左右哼哼道: “刘校坚抗命不遵,图谋破坏伯爷合纵连横大计,咎由自取,与尔等北门千户所人等无关,尔等可有不服的?” 四周静默了一下,呼啦一下,纷纷跪伏在地,俱皆一片服软声。 吴三辅吐口气,盯着匍匐一地的北门士卒,随手指着地上几个百户中的一人道: “康老八,刘校坚的位子你先顶着,过几日本官甄选出合适人来再行调换。你们都听好了,小心做事,不要再有眼无珠,自会都相安无事!” 康老八楞了一下,赶紧抱拳应承了下来。 吴三辅狼顾鹰视地将他看了一眼,随即摸出袖子里的千里眼,来到城垛前,盯着已经走远了的信使柴方达瞅了好一会儿,嘴里下令道:x https:/m.x/ “唐通军信使若是再来,告诉他们,本官可以给他们筹措八千斤粮草,但拿了粮草后,须得一刻不停,速速起营开拔前往燕山余脉!” 章节目录 第212章、刘宗敏索要陈圆圆 接到唐通一连三道飞马传书,一直都坐镇在京城中连四周县城都不敢有片刻视察的李自成,一看派出去这么多天的唐通,竟然到现在连吴三桂面都还没有见到一次,顿时坐不住了,一番权衡之后,便命张鼐将分散在四九之城的牛金星、宋献策以及刘宗敏、李来亨、李过、袁宗第、刘体纯等大小将领、军师,甚至包括这时早已被他暗自提防并架空了的李岩,全都悉数赶了回来。 放眼望去,整个大殿,人头攒动,济济一堂,颇有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的架势。 这是自攻占京师以来,少有的一次各路大将最为齐全的一次盛会,也让心底有些隐隐不安的李自成,莫名多了一丝底气和慰藉。 “闯王,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俺实在想不通,咱们连京城都拿下了,还有谁能让我大顺军又像从前那样火烧火燎的。现在,还有什么大事,比得过咱们抄没京城那些贪官污吏皇亲国戚这样的事来!” 作为李自成麾下素来不遑多让的第一大将,自然也少不了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开头炮,不管好事坏事,反正他第一个不开口,后面是绝不会有人张嘴的。 李自成自然也很清楚,自从抄没令下达后,刘宗敏便开始第一个动了起来,当天仅仅一天时间,仅他一家中吉营,就撞开了数十家皇亲国戚、文武大员府邸,抄没所得金银财宝细软,简直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天底下,可以说再也没有比抄家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了,尤其是抄没前朝这些原本可望不可及的达官贵人们! 可想而知,他正兴高采烈地干着天底下人人都喜欢的事情,突然间被叫过来,没有当场骂娘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想到马上可能的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恶战,李自成不由得攥了攥拳头,满脸堆笑道: “汝侯,听说你现在籍没到手的银子,已经快到百万两了,白花花的雪花银呀,咱们这些老营苦哈哈们,谁他娘的亲眼见识过这等阵势?哈哈,你汝侯可是第一个见到!” 话音未落,一声十分不合适宜的冷笑声划过殿堂: “哼,闯王,天下现在已经属于大顺军的了,他日一旦登基,疆域之内一草一木都不再是他姓而只属于一家。” “像这样掳掠下去,我们又与从前自比流寇有何差异?” “你们都不敢说,在下敢说,闯王若是不爱听甚至想治罪,今日我说完了就自去牢房领罪。” “闯王,赶紧停下来吧,抄没有度,当以国法行之。若再这样毫无法度毫无节制地胡乱抄家,这天下我们坐不住的啊!” 举座四惊之下,整个大殿,顿时从刚才的喧闹热烈中变得一片死寂。x https://www.x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原本挨着宋献策的几员大将,赶紧挪动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 只有李岩一人,面不改色,还在原处一动不动。 李自成面色变了几变,强笑一声,扭头对牛金星道: “牛军师,本王让你抓紧弄的那个章程,可弄出来了?” 牛金星冷冷看了一眼宋献策,捻着胡须道: “闯王,有这样一双鼻孔朝天的眼睛盯着,我是几个通宵都不眠不休,刚巧今早拿出了一个草案,正要报呈闯王过目定夺哩!” 李自成脸上一喜,赶紧道: “如此甚好,军师辛苦了。事不宜迟,那就趁着大家伙都在,索性直接拿出来一起商议,今日就定夺下来吧。” 牛金星点点头,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卷文本,得意洋洋地环视了一圈,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将所有章程内容,一字不落地听完,李自成看了看众人,于是将目光落在宋献策身上,又特意看了一眼在他旁边的李岩,沉吟道: “入城后,本王即颁布了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的军令” “现在看来,我大顺军还算执行的不错。宋军师,李将军,二位觉得牛军师这个章程如何?” 宋献策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 “挂羊头卖狗肉,他这章程,若这样拿出去,还不如不拿出去的好!” 牛金星一听,顿时黑脸,用心险恶地哼声道: “宋献策,我这章程,乃是闯王亲自定下的基调,你敢这样说,是真的以为自己脖子很硬,想做第二个强项令么?”x 电脑端:https://www.x/ 他这一说,宋献策毕竟不是敢死之人,敢说是一回事,敢死又是一回事。 想了想,宋献策只好识趣地哼一声,闭目沉默了下去。 李自成心里也是一阵愠怒,捏着下巴想了半晌,到底还是被宋献策那句“天下已经是大顺军的”话给打动了,于是张嘴定论道: “牛军师、宋军师说的都有些道理,就这样定了,章程稍稍做些修改,以免逼得太紧狗急跳墙生变” “皇亲国戚尤其是朱姓王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抄没家产,嫔妃、郡主凡是年纪合适的,全都分给威武将军以上的将领,老营出身的老人可以优先选择。” “文武百官,中堂十万雪花银,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或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白银。” 说完,李自成有些肉痛地吧嗒吧嗒嘴巴,向自己的胞弟李自敬以及刘宗敏、李过、刘芳亮、李来亨、谷英等心腹大将,包括牛金星在内,环顾了一圈后,随即大方地扬手道: “当初拿下皇宫时本王有言在先,皇帝的后宫,凭啥他皇帝一人享用。所以,凡我权将军以及侯以上的大将,每人可以分到一个贵妃娘娘!”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一扫刚才宋献策带来的沉闷和阴霾,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这时,站在李自成身后的张鼐,不安地瞅了一眼众人,咬咬牙,低头道: “闯王,唐通还在山海关急等着回信哩。” 李自成一愣,随即沉下脸,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宋献策,嘴里暗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宋矮子,让他突然这么搅和了一下,险些忘了大事! 想着,他忽然站起身,抓起一个酒盏啪地一声掷于地上,碎裂的声响,让正在眉飞色舞的众将,都吓了一跳,纷纷抬头道: “闯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自成哼一声,猛然抬手指着北方道: “那该死的吴三桂,竟然至今都躲着不见唐通。直娘贼,唐通虽是降将,可他毕竟也是与他山海关总兵相等的居庸关同级总兵,而且也是狗皇帝赐封的平西伯。” “这都罢了,可他现在是我的信使,他吴三桂敢这样打狗不看主人,莫非真当我不敢灭他满门吗?” 哦,原来山海关那边的事情 众人不觉都松了一口气,暗道不就一个区区吴三桂嘛,用得着闯王这么大动肝火甚至大动干戈吗? 刘宗敏抓起手中的酒盏,一口倒在喉咙里,然后起身嗡嗡道: “闯王,那皇宫里的美娇娘俺不要了,现在就去抄他娘的吴三桂他爹老巢。只是有一样,求闯王将他府中的陈圆圆赏赐给俺!” 章节目录 第213章、宋献策的国策论 李自成一听,顿时苦笑一声,暗地里口中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全都他娘的涌了上来。 姥姥,老子都还想要陈圆圆,也好常常闻名天下的那秦淮八艳到底是一番什么滋味哩,没想到你也将她惦记上了。 可惜呀可惜,别说是你刘宗敏,就算是我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见李自成忽然黑下脸不说话,刘宗敏也有些不高兴了,马上也是黑脸道: “闯王,你现在都一个人整日价睡在了皇宫,三宫六院随便夜夜笙歌,俺就找你要一个陈圆圆而已,这都不行?” “好,谁让俺就只好女人这一口呢?这次大破京师首功,俺也不要了,等闯王登基大封群臣王侯将相时,你将俺这个功劳抹去,少一份分赏,只给一个陈圆圆!”x www.x m.x 在场的大将,有的知情,有的也像刘宗敏一样,因为当初孟远带着皇帝一家在破城而去之际,不少大将都分散在京畿重地四九之城,所以并未参与当时的围堵之战。 孟远远走高飞后,被打得魂飞魄散而又气得吐血李自成,在牛金星的怂恿下,当即对此事进行了全面消息封锁。x https://www.x 紧接着,又从皇宫重地分出张鼐和他的一支孩儿军,拿着他的手令迅速赶到吴襄提督府官邸及其私宅大院,第一时间将其保护了起来,并对擅自闯入的任何人都可以先斩后奏。 只是令李自成万万没想到,孟远搂草打兔子一般早就先他一步,将整个吴府洗劫了一遍,还带着了包括陈圆圆在内的吴三桂亲娘和胞弟吴三镇。 现在刘宗敏向他要陈圆圆,李自成只能是咬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咽啊! 而且,现在多路斥候、探马都有谍报源源不断送回消息,多尔衮很可能已经举全国之兵,兵分多路,从关宁一线秘密入关了。 吴三桂现在又是这种态度,整个局势,顿时从攻入京城后的形势一片大好中变得不明朗起来。 所以,现在吴襄提督府及其宅第被洗劫并有吴三桂最是看重的人被掳走这件事,更是万万不能走漏半点讯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是,眼下又如何应付刘宗敏呢? 且不说他是大顺军第一猛将,单是他那刚烈性子,安抚不好,可就自断左膀右臂了……x https:/m.x/ 想了许久,李自成只好求助地看了一眼牛金星。 牛金星在大顺军中,最害怕的人就是刘宗敏。 看到李自成求援,他揪着下巴上本来就不多了的山羊胡子,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总算挤眉弄眼地当着刘宗敏面让李自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打马虎眼呀,这时候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做呢? 李自成猜出了意思后,马上望着刘宗敏满脸堆笑道: “汝侯说笑了,区区一个陈圆圆,怎么能抹杀掉我闯营第一大将的破城首功?” “只是汝侯还得再忍耐一下,待我彻底拿下吴三桂后,再无任何后顾之忧,挥师北上最后再与那建奴一定乾坤,到时,吴府上下就任由汝侯自处,其他人绝不插手分润分毫可好?” 刘宗敏素来都是勇猛过人,头脑简单,加上又是他最信任的李自成,当然也就不知是计,当即满意地咧嘴笑道: “果然还俺从前的闯王,眼看就要做皇帝了也还是想着自家兄弟。好,俺就耐着性子再等等便是!” 李自成松了一口气,命中军幕僚拿出黄历和行军地图,先是眯眼看了看黄历,点了点头,于是招手让所有大将都齐聚到地图前道: “今日已经是四月一十三日,唐通领军八千至今仍徘徊在宁远一线,那吴三桂就是躲着不见。” “现下多尔衮很可能已经秘密入关,他吴三桂打的什么算盘,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我意已决,须得恩威并施,非兵临城下逼其就范才行” “权将军,这次还须你亲自出马,偕同你帐下幕僚,我再将宋军师配入你军中,三日后,引中吉营,前锋营,左幅营,后劲营,外带一个火炮营、辎重营和两千铁甲重骑兵,共计十万大军,兵临山海关。” 话音未落,宋献策忽然出声道: “闯王,前番你已派我着手南下攻取狗皇帝在南京的备用朝廷之事,现在我已经筹备的七七八八了,怎可又转而脱身北去?” “北定京畿,南取淮扬,一南一北,用南方的富庶,养北方的命脉。闯王,这可是国策,万万不可朝令夕改啊!” 李自成看了看宋献策,皱眉道: “你这个宋矮子,每次一张嘴就让人心烦意乱!” “平定江南,是后一步的大事。北方这边,吴三桂、多尔衮我一个都还没有吃掉,怎好会师南下又让这京畿重地空虚出来?” “再说了,我也只是命你先行谋划,并未说就真的马上出兵啊!” 宋献策叹口气,突然起身抱拳,推心置腹道: “闯王,一南一北,就好像人的一双拳头。你去宁远一线寻吴三桂、多尔衮是攻,再分出一路奇兵就是守。攻守兼备,我们才能游刃有余,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南下的既然是一支奇兵,无须多少兵力,哪怕仅仅万人,打出闯王旗号,也能教南京朝廷望风披靡。” “南方不比北地,几乎没有一支可战之兵,即便是那所谓的江北四镇,放在北方一个个也只能排在弱旅的末尾,哪里比得上这边的虎狼之师,随便就能吃掉他们!” 见宋献策说的头头是道,李自成张口结舌,愣怔半晌,最后突然冒出一句道: “宋军师,你说的都在理,但既然南下同为国策,就须得慎行,更不可能以你为主先行南去打草惊蛇。” “所以,你还是接令吧,这次先北上平了宁远一线,回来再说江南之事!” 话已至此,况且军中无戏言,宋献策只能嘿然点头,退到了一边,听任自己被人随意支来支去的摆布,直到李自成将出兵宁远一线的大政方针全盘谋划完毕,整整开了一天的会议,他才扭身出了大殿,头也不回地第一个走去。 当天晚上,宋献策越想越气,辗转反侧,不由得一阵气闷,信马由缰,便出了自己的大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李岩的军中。 看到宋献策忽然星夜来访,李岩吓了一跳,赶紧迎出来向左右四顾道: “康年兄,你、你真不应该这时候来我的军中啊!” 宋献策看看有些惶急的李岩,目光闪动,不由得就是仰天喟然长叹一声: “可叹,可悲,可怜啊,现在连神鬼都不怕的李信,都变得草木皆兵,我看这大顺的气数恐怕到不了大顺朝,也要像大明一样树倒猢狲散了!” 说着,他忽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岩,出其不意道: “当年我宋矮子初遇闯王,有感而发,一口便吟出了那首被他赞颂有加的诗篇” “流入顺河干,陷于十八滩。若要上云天,起自雁门关。” “这首诗后,我又在当年向天摇卦,得出一句谶语十八子主神器,大明必亡与十八子之手也!” “今日再看,李信,我宋矮子才有些幡然醒悟,那时我怕是说错了人,张冠李戴了!” 章节目录 第214章、下江南,福禄宴 十八子主神器! 宋献策星夜而来冒出来的这番话,简直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打得李岩五内俱焚,口中发苦,不由得连连跌足哀叹道: “宋康年,你这是昏了头啊,要害死我们两人!” 谁知,宋献策却早已转身而去,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黑暗里,只留下一串癫狂般的大笑声: “走了走了,李信,我要随军去山海关,你还不知要到哪里去。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相见,哈哈哈,我宋矮子,就是过来与你话别的。” “我不怕,我也敢说,你我若能再见,大顺便还有救。若不能,则危矣。听墙根的,尽管传话去吧……” 宋献策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牢骚,倒自己走了,留下李岩立在原地,久久望着夜色发呆。 这时,一双温暖的小手从黑暗里伸过来,将李岩冰凉的大手抱在怀中,柔声道: “相公,春意料峭,乍暖还寒,还是进屋去吧。” 李岩扭头看了看前来寻找自己的红娘子,想到自己一人也就罢了,以后万一发生不测,怎生护得住眼前这个托身与己的佳人啊! 想到此,不由得又是喟然一叹。 不料,今夜的红娘子也是怪了,此前一直都在劝他挂冠而去,两人携手归隐江湖,再也不问这凡间世事。 谁知,此刻却忽然改了口吻,犹如两人初见一般,仰脸望着他道: “公子,不要再想了,想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总之,只要你我二人始终在一起,便什么也不怕了!”x www.x m.x 幽静的皇宫中,窦美仪温存地服侍完李自成,两人刚刚睡下,便有密报进来。 李自成听完,推开窦美仪,披衣下床,转了两圈后,忽然长笑一声: “直娘贼,不教你去江南,你倒反过来拿李信撩拨与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沉吟半晌,他忽然推门而出,大叫道: “来呀,速速将李锦、李来亨给本王传入宫来!” 很快,李锦和李来亨便联袂而至,双双来到李自成面前,有些惴惴不安地揣测着深夜被叫来,到底是福是祸。 见李自成盯着巨大的火烛,久久不语,明显是有什么大事在心中一直迟迟不决。 于是,素来阴险狡猾的李锦,暗自捅了捅李来亨。 不管怎么说,连夜被传召,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好就好在,李来亨不仅是军中一等一的大将,同时还是与李自成亲侄子李过同村同乡的玩伴,一直深受器重,据说私下里他还说多次,想要收李来亨为义子。 就冲这层关系,他们深夜被叫来,也不会是什么祸事吧? “十八子主神器,你们也都姓李,这句谶语,你们怎么看?” 半晌不发一言,一张口就是这样一句要人命的话,两人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中,不约而同地扑身拜倒在地道: “闯王,此乃谶语,我等都是凡夫俗子,哪里解得其中深意,还请闯王饶过我等!” 呵呵,李自成冷不丁又是一笑,方才回到龙椅之上,目视着二人道: “起来说话,我有大事教你们去做。” 两人如释重负,慌忙爬起身。 “狗皇帝的南京备用朝廷,据谍报说,现在已经得到他们的皇帝殡天消息,正谋立新的国君。” “不过,他们有的是阉党派系,有的是清流,对于立谁为国君现在几乎吵翻了天。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联合了张慎言、吕大器等人主张立潞王朱常淓,凤阳总督马士英纠集了江北四镇的刘泽清、黄得功等人要拥戴福王朱由崧,双方谁都有可能得手。” “本王叫你们过来,为的就是此事。南京朝廷不足虑,江南、江北的兵马也都没有一支可以称之为劲旅的精兵,所以本王并不担心这些。” “但是,他们要拥立新的国君,为大明续命,本王就不能不坐视不理,必须以闪电雷霆之势,霹雳手段让史可法、马士英这些大明余孽的想法落空。” “本王命你二人作为南下先锋,从右翼营抽调八千精锐,加上你二人本部大营与亲兵队,合计一万人大军,执我军中令箭,张我闯王大旗,连夜开拔,速速南去,沿途尽可能大张旗鼓,营造声势,放出风声,言必称我不日便会挥师十万大军南进!” “而你二人此行的任务就只此一个,千方百计给本王将他们拥立国君的筹谋给搅黄了。若有机会,直接剿杀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也可!” 南下,这可是早就在传闻中的闯王北定南进国策中的南进大计啊,这首进的头功竟然落到了他们头上? 两人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急忙喜出望外地接下了军令。 不过,李锦还是城府深一些,接了军令,马上就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虑: “闯王,江南江北的确不足虑,更无一支劲旅可与我精锐抗衡。但江南江北毕竟多是千年古城古镇,兵员孱弱,城防却坚固异常。” “我南下大军若是单以游击四处袭扰,令其国君拥立两难兼顾,倒是可以做到。但若攻城略地,一万人的大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而且不知闯王给不给我们配一些火器?” 李自成看了李锦一眼,不屑地大手一挥道: “袭扰、游击,就已经足够让江南江北羸弱之地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了。” “所以,本王不需要你们攻城略地,给我盯着潞王、福王的踪迹,他们到哪里你们就追到哪里,只要让他们无法安定地待在一城一地,搞什么登基大典,就算你们功成!” 李锦顿时松了一口气,嘴里便有了一丝调侃道: “闯王,那个被马士英选做储君的福王朱由崧,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呀?”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李来亨,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在一边忽然笑出声来,故意吧嗒着嘴巴露出意犹未尽的样子道: “李叔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那一年闯王领着我们攻克洛阳,将那福王朱常洵瓮中捉鳖。” “由于洛阳城实在太过坚固,将士死伤太多,加上那福王朱常洵又长得肥头大耳,不知吃了多少民脂民膏才长成肥猪一样。”x https://www.x “闯王于是一怒之下,正好看到他后花园里竟然还养着不少梅花鹿,便将他一锅煮了,做成一席福禄宴大宴众将。也正是在那场福禄宴上,闯王被将士们再次拥戴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 李锦一听,险些一口呕出来,慌忙掩饰道: “噢,原来一个老福王,一个是新福王。” “哈哈哈,老福王被做成了福禄宴,新福王却成了漏网之鱼逃到了江南。说不得,将来哪一天捉住他,怕也免不了是一锅又肥又鲜的鱼汤啊!” 章节目录 第215章、监国 当年跟着他的老爹朱常洵,靠着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从洛阳城垂下的一根绳索之下,天出生天的朱由崧,先是在京城里混吃混喝待了一阵后,总算等到了皇帝崇祯的一丝恻隐之心,不仅将一条玉带命人从皇宫里送给了他,而且还让他世袭了新的福王,并将怀庆给他做了新的封地。 谁能想到,他这好日子没过几年,祸事竟然又是从天而降煌煌大明巍巍帝都,居然在一夜之间,被那杀父大仇的闯贼也给攻下了。 最让他不可接受的,对他护佑有加的皇帝,也上吊自杀。曾经偌大强盛的皇族瞬间崩塌,曾经一个个熟悉鲜活的亲人都以这种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远离,朱由崧现在几乎夜夜难以入眠,即使在白昼时分,身边也必须要有七八上十个贴身侍卫在侧,否则他就会坐立不安,浑身发抖,不得安宁。 可是天下的事情,从来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神秘莫测。 就在京城那边,不断有一条条噩耗传来,而且占了京师的闯贼已经开始重新集结,不日又要转头来攻江南的消息,也一时间甚嚣尘上。 突然有一天,他的这座从前根本无人问津的所谓福王府,莫名其妙的开始变得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而上门来的人更是了得,一个比一个在这江南江北位高权重,有的甚至手握重兵,身居要隘,随便一个动作,就可能足以直接改变整个江南现在的局势。 可恼的是,他这个福王却是从北方来到江南的外来户,以前的老福王府早就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自己人和贴心人为自己操劳的? 可以说,别管在江南江北,即便他是一个所谓的堂堂福王,在别人眼里,他也还是一个潦倒的破落外来户!x https:/m.x/ 一时间,除了满府新招的杂役、家丁还有不知根底的侍卫们,朱由崧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面对这忽然间的鸿运当头,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和谋划之人都没有,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这一天,朱由崧的府中,终于来了一个手握要职而且与他也算是老相识的人现在的南京守备大太监韩赞周。 说与韩赞周相熟,其实也就是朱由崧在洛阳城破后,老福王朱常洵在一家人悬索出城后,命所有人都分开逃亡,朱由崧才侥幸逃脱李自成的搜捕,最后流落京城。 在崇祯皇帝动了恻隐之心后,重新让他世袭福王并给了他新的封地怀庆,然后送了他一条宫中玉带让他走人。 送玉带之人,便是当时宫中的第三大红人,司礼监大太监并兼任北京京营副提督巡防京师防务的内宫大员,眼前又亲自主动来相见的这个韩赞周。 因为有了这些交集,两人甫一相见,不免都有些唏嘘,瞬间便红了眼圈,想到自己共同的皇帝如今已经魂归煤山,竟执手同哭。 良久,两人才在王府小太监、小宫女劝慰下分开,然后分宾主坐下。 刚一坐下,韩赞周便换了表情,双手扶膝,正襟危坐道: “福王,局势当紧,什么礼数也就顾不上了,咱家从小就跟着皇上直到现在,对大明忠心耿耿,就直接开口说了吧” “如今天子殉国,北方已经完全糜烂,所幸还有咱们这南京备用朝廷一直都在正常运转当中。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福王乃先帝神宗亲孙,当速速挺身而出有所作为啊!” 朱由崧吓了一跳,本能地看了看四周,有些畏手畏脚道: “韩公公,本王、本王在南边就是一个外来户,能有什么作为?唉,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都是错啊!” 韩赞周有些失望,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已经搅得他心神憔悴,竟一拍座椅起身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福王没听清么,你是先帝神宗亲孙,当今天子魂归煤山,你当监国!” 监国? 朱由崧这次反而更加慌了,一缩脖子,蜷缩在椅子里,一脸恐慌道: “韩公公慎言,本王、本王胆小,现下已然家破人亡了,不想、不想再多生事端。”x 电脑端:https://www.x/ 韩赞周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福王勿忧,请福王监国,并非是咱家一人之意,更不是权宜之计。” 朱由崧眨了眨眼睛,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看着韩赞周道: “韩公公,南京乃是备用朝廷,文武百官、各司衙门包括各部阁僚全都照搬京师设置,而且王公也非本王一家。” “那、那潞王朱常淓同样也在江南之地,你们要本王出面,怕是他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况且这监国之位,岂非儿戏,哪能你我在这里嘴上说说就成的?” 见朱由崧松了口,明显也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点野心也没有,韩赞周终于笑了一下,扭头看向府外道: “潞王么,他只是先帝神宗的侄子,而你却是亲孙,怎么排怕也轮不到他出来监国!” “福王只管放心,只要你肯挺身监国,其他一应之事,全都无须福王操心。具体事宜,手握天子钦赐尚方宝剑督军江南的大太监,江南江北兵马监军的卢九德大公公,马上就会赶来福王府上,待他到了,一切你都自会清楚了!” 叫韩赞周这么一说,朱由崧心里隐藏着的那点野火,终于腾地一声被点燃,脸上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不过,当他从座椅上爬起来,激动地转了两圈后,马上又担心地摇头道: “韩公公,单是我们这些人怕是还不够吧?” “江南江北兵马,以凤阳总督兵马为首,江北四镇为重,他们中若是有一个人反对甚至不动,此事就万难行动。” “而且还有一人更为关键,南京备用朝廷所有兵马皆受他节制,并且同样奉旨参赞江南江北所有军务,更一手把持六阁机密政事,文武全在他掌控之下。” “本王监国,他、他也点头了么?” 直到这时,韩赞周的脸色,终于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不过马上就不屑地挥袖道: “区区一个史可法,不足为虑。” “表面上,他的确以兵部尚书之职,行阁僚之实在全面掌控南京文武之事。但他虽然位高权重,可手中无一支真正属于他的可用之兵。若真乱起来,就凭他兵部那两千人本部军马,连南京城都出不了。” “此事即便他史可法不点头,甚至要从中作梗,但只要凤阳那边马士英点头,再加上江北四镇,王爷监国之事,几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卢公公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为的就是要赶在史可法动脑筋之前抢先一步下手,王爷你只管跟着配合便是……” 章节目录 第216章、伯温后人刘孔昭 卢九德毕竟是崇祯皇帝作为心腹大太监放到南-京备用朝廷,用以督察江南江北诸军的监军,虽然无数消息都已确认了天子殉国,而且史可法已经正在大张旗鼓地一面准备北伐,一面痛哭流涕地筹备发丧。但对于监国人选如此重大国事,他还是准备最后一次去跟一直与他意见相左的史可法论争一番。 只是没谈两句,两人就毫无悬念地再次谈崩了。 从兵部衙门里一出来,卢九德看到史可法还是像迎接他时一样将自己又亲自送出门,他十分不甘心地转过身,直接揪着史可法的袍袖,又努力了一句道: “史阁部,张慎言、吕大器他们那些人说的那番话,毕竟也只是一面之词,福王就算有他们罗织的荒**烂、好酒好色以及不读圣书这些罪名,可他毕竟是天子的堂弟,先帝神宗的亲孙,论国事朝纲、人伦纲常,监国的人也得是他啊!” “而且你别忘了,国本之争时,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当时你也是举手画押了的。” 史可法叹口气,因为熬夜两眼通红道: “卢公公,无需多言,吾意已决。况且,此一时彼一时,我这也是对事不对人,一切只以国事为要旨,大义面前其他皆是私德,我们都不要再无谓地争下去了!”x www.x m.x 你这个宪之啊,可真是固执到家了—— 无计可施的卢九德,恨恨地瞅着袖手而立的史可法,怔忡半晌,只好悻悻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两个字: “告辞!” 卢九德一走,生怕史可法被卢九德拐走而跟着出来的姜曰广,盯着他打马而去的急匆匆背影,忽然出声道: “宪之兄,他为何如此一意孤行,潞王素有贤名且又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与福王整日荒淫无度、不思进取,不知好过多少,他们、他们都是昏头了么,长着一双眼睛不会看人?” 史可法沉默半晌,转身道: “卢公公他也是对事不对人,只是意见相左而已。如今国难当头,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内讧自耗为好!” 姜曰广哼一声,忽然不悦道: “宪之兄还在为他讲话,我敢断定,他卢九德转个身,下一站必定是去那福王府上!” 史可法怔了怔,随即摸出袖子里的马士英昨日才送过来的亲笔书信,一脸笃定道: “无妨,他即便真去了福王那里,只要凤阳那边不动,我这边又咬着不松口,便无人能做得了手脚。” 谁知,姜曰广低头看了一遍马士英的书信,反倒勃然大怒了起来: “宪之兄,这封信你怕是看错了吧?这马士英通篇都在与你讲什么三纲五常,哪个字说他与我们站在一起推举潞王监国了?” 史可法摇摇头,淡定地横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姜曰广道: “马士英给我大讲道理,又不断书信往来,说明什么?他若是一声不响,私底下什么都做了,那才是我们要担心的啊!” 姜曰广看着书生气十足的史可法,忽然有些失语。 半晌,他将马士英信笺还给了史可法,忽然拱手道: “道邻,这一次怕是你要走眼了。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已经讲不清楚。你继续做你的清秋大梦,我这就去找吕大器、张慎言他们说道说道去!” 姜曰广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边卢九德也气冲冲地赶到了福王府中。 一看卢九德果然如韩赞周说的那样,风尘仆仆地果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由崧连忙喜出望外地亲自迎了出去,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道: “卢公公军务繁忙,没想到还拨冗到小王这府上来,快请快请,我这里正好还有几坛好酒——” 谁知,话说到一半,就被卢九德冷冷地打断了。 “福王居然还有闲心饮酒取乐,莫非韩公公没有将话说清楚么,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刀光剑影,福王是准备拿美酒和女人去应战吗?” 朱由崧素闻卢九德阴狠,古板,而且十分不近人情,只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如此不留情面,当即表情一滞,愣在原地。 韩赞周见状,暗自摇摇头,探出手将他劈手抓起,脚下带风地便向府外走去。 “福王要想监国,就不要愣着了。赶紧的,卢公公既然已经赶过来,那便是什么事都已决断,过来就是要果断行动的,走走走,速速跟我们一起去见诚意伯刘孔昭!” 诚意伯,刘孔昭,掌管着金陵水师的那个提督刘孔昭? 朱由崧脑子倒也不笨,怔了怔,便立刻脑子转过了弯来,慌忙连连点头,跟着韩赞周跌跌撞撞地来到府外。 一辆破旧不堪的驴车,十分寒碜地远远停在墙根之下。 卢九德冷冷地扫了一眼蜂拥而出的福王府侍卫,哼声道:x 电脑端:https://www.x/ “福王,咱们虽然为的是光明正大的国事,但眼下毕竟局势混乱,人心浮动叵测,在王爷监国之前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 “所以,王爷不仅不能前呼后拥,带这么多护卫,而且还得轻车简从,屈尊坐一下驴车以掩人耳目——” 说着,卢九德毫不客气地指了指远处墙角下的破旧驴车。 一丝恐惧油然而生,但一想到“监国”这样的大位似乎伸手可及,朱由崧于是颔首道: “事急从权,本王、本王倒也晓得。只是、只是真的一个侍卫都不带么?” 卢九德在朱由崧脸上看了看,随即凝眸在他的侍卫中道:x https://www.x “那驴车小是小点儿,但挤一挤也能坐三四个人进去。福王可以挑两三个身手好的侍卫,只是一路万勿泄露行踪!” 很快,一行人藏头藏尾,相互间拉开了数百米距离,一路且行且走,鬼鬼祟祟地到了水师提督府驻地外的一处废弃民用码头。 刘孔昭也是一身便装,早已等候在那里。 见朱由崧下了驴车,在三两个侍卫扶持下走来,刘孔昭也没有过多寒暄,左顾右盼四处瞅了瞅,只是潦草地拱了拱手,便心照不宣地指了指江上一艘靠泊在岸边的大船,转身自顾自地上船去了。 一路尾随在朱由崧后面的韩赞周,这时紧走两步,与他擦身而过道: “福王,就别东张西望的愣着了,赶紧上船吧!” 说着,他也径直钻入船舱去了。 章节目录 第217章、狠人高杰 高杰荒淫无度,十分喜欢女色,但其天赋异禀,勇武过人,而且相貌堂堂,跟着李自成时便是闯军中仅次于刘宗敏的一员虎将。 后来因为与李自成的老婆邢氏对上了眼勾搭成奸,私底下相好了一段时间,两人都感觉害怕,于是私奔降了洪承畴。 洪承畴却对他这样的人十分反感,对不守妇道的邢氏更是厌恶,在试用了他二人几次后,虽然对他的武艺很是赏识,而且用兵也不错,只是先入为主,控制不了自己对这一对奸夫的内心抗拒,正好贺人龙那里正与李自成打得难分难解,于是顺水推舟就将高杰给了贺人龙。 贺人龙也是十分阴险,一看降将竟然是从前的死对头,而且还是闯贼帐下的悍将,当即便像洪承畴一样如法炮制将他用心险恶地派到了手下游击孙守法部下。 孙守法当时正抵在最前面,与李自成每日都在犬牙交错地厮杀。 高杰的加入,一下子打乱了李自成的阵脚。加上他又十分熟悉闯军的战法,就连李自成每次的排兵布阵,他也能猜出七八分。不知不觉,他就在明军中打出了名声,从以前的一名流贼悍将一下子成了官军的一员猛将。 随着高杰斩杀越来越多的过去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闯军,他的官也逐渐坐到了总兵这样可以镇守一方的要位上。x https://www.x 但是天不遂人愿,与他一同升为总兵的白广恩,经历与高杰十分相似,也是从贼寇那边投降过来,而且跟从的人是凶名赫赫的浑天猴,加上本身也是武艺高强,两虎相遇,又同在新的上司孙传庭帐下作为两支重兵剿匪,谁也不服谁。 结果,潼山一战,最后还是高杰更狠一些,孙传庭战死,白广恩降贼,高杰却成功脱逃,并以战功莫名其妙地被皇帝崇祯派到了江南一带驻防。 像这样一个骄横,而且又是在树倒猢狲散的当下,对朱由崧这样一个落魄王爷,原本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现在却不同了,在朱由崧的左右,一个是总领江南、江北所有军马的监军,赫赫有名的大太监卢九德。一个是原来的京师京营副提督,现在的南京守备大太监韩赞周。这两人,随便拎出一位都是跺跺脚,整个江南江北都会抖三抖的人物。 狠人,有时还狠在比别人都见风使舵得更快一些。 这也是高杰在收到卢九德的亲笔书信,以及随后送来的大笔钱粮和秦淮河上两个美娇娘后,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他的缘故。 所以,尽管他第一眼就没有看上朱由崧,可想想自己这些年,除了李自成,洪承畴、吴三桂之外,能入他眼的人又有多少呢?想到此,高杰在“此人根本没有一丝明主气象”的沮丧中,还是满脸堆笑地上了刘孔昭的大船,在一番各怀鬼胎的相见下,完成了属于高杰的攻守同盟。 紧接着,大船便又继续顺流而下,在卢九德、韩赞周两大太监的威逼利诱中,相继拿下了刘泽清、黄得功,顺利收获了至关重要的江北四镇中的三个总兵“定策拥立”的投名状。 而刘孔昭、黄得功、高杰和刘泽清,同样也是收获满满,一旦朱由崧监国成功,将来登基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们便是“从龙之功”。 黄得功与高杰,因为此前在秦巴山脉不知交手过多少次,双方死伤太重,而且很多都是跟随他们的生死弟兄,所以两人从那时就结下了死仇,一直都将对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一有机会就置对方于死地。 而刘泽清又与江北四镇中的刘良佐相熟,出于互为倚仗的需要,特别是制衡黄得功这样一位曾经在京营时就打出了名声的名将,加上后来又多出一个桀骜不驯的悍将高杰。 所以,因为距离最远而最后一个才收到消息的刘良佐,还在犹豫不决时,两人就私下见过多次面,密谋了很久,才最后一个应承了卢九德。 就这样,靠着刘孔昭江南水师的一艘大船,卢九德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做成了。 只是,事情虽然做的出奇顺利,但一圈跑下来,也是到了十天半月之后了。天下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又是这么长的时间,而且江北四镇在名义上又统归凤阳总督节制,尽管卢九德也同样是同级的监军,但一个是军事主官,一个是监军,就相当于后世一支军队里,一个是连长,一个是指导员。 现在,手底下的兵绕开连长,直接跟指导员达成了某种交易,你说那个当连长的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所以,当远在南京城里的史可法还蒙在鼓里的时候,马士英就收到了陆续从江北四镇中秘密放出的飞鸽传书。 刚开始,像史可法一样笃定的马士英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在卢九德行动之前,同样也是这样三番五次来找过他商谈推举谁来监国之事。 谁来监国,老实说,马士英自己都还没有一个定数,所以一直都在潞王朱常淓、福王朱由崧两人之间摇摆。甚至,一度还想到了远在福州的唐王朱聿键,镇守肇庆的桂王朱由榔身上。 谁知,随着飞鸽传书像八百里加急一般雪片飞来,马士英终于坐不住了,勃然大怒在他的总督府将高杰、黄得功等江北四镇骂了一通后,便赶紧点起一千亲军,火速向南京城赶去。 不过,还未进城,飞鸽传书就传来了卢九德已经将江北四镇四大总兵全部都说动,而且各镇现在都已开始点兵的消息,让马士英顿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眼见木已成舟,现在自己就算与史可法联手也是回天乏术。x 电脑端:https://www.x/ 于是,本来就是老奸巨猾的马士英,这是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同为东林清流之谊,当即连城门都不敢进去了,直接掉头北上,说什么也要赶在福王朱由崧被卢九德、韩赞周和刘孔昭、黄得功等人拥立上“监国”之位前,将自己也塞进这艘未来很可能就是“从龙之功”的大船上。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马士英、卢九德以及刘孔昭甚至史可法都没有想到,在整个北方战局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之际,几乎都还没有染指过江南的李自成,这时竟出人意料地派出了一支万人大军,由其麾下的悍将李来亨、李锦统率,大张旗鼓地杀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218章、张二娃和他的游骑 见到千辛万苦找过来的这一队唐通侦骑,尤其是在听说他们是从山海关以西的燕山余脉一路寻踪过来,总算是靠着手中联络图按图索骥而来,田见秀当时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脱口道: “燕山余脉,你们是从燕山余脉过来的?” 带着这支不足百人侦骑的,是唐通手下的一个能征善战的副千户张二娃,从前就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夜不收,当时就敏锐地觉察到田见秀这副口吻,明显有些过于异常了。 不过,他想来想去,还是会错了意,以为蛰伏在山海关以北的田见秀,蛰伏太久所以为唐通以八千之军,竟然来来回回在宁远一线走了这么多趟,最后还能深入到燕山余脉一侧,估计是实感震惊才至此这么反应强烈,所以当即也是很自傲地一笑道: “泽侯是第一个潜伏到宁远一线的大将,果然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和艰辛。不瞒泽侯说,我家将军忍着性子任由吴三桂调来调去,表面是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他自己反而因此被我们黏住不得脱手,却一点也不知自知。”x 电脑端:https://www.x/ “呵呵,枉他还是所谓的关宁名将。所以我家将军派属下前来,就是一方面告知泽侯我部现在的处境和位置,另一方面也求泽侯支援一些粮草,好让我家将军继续与那吴三桂耗着,便于闯王调兵遣将,待京畿重地谋划妥当,合兵一处,便可彻底拿下吴三桂和山海关重镇了!” 谁知,刚刚还显得有些激动的田见秀,这时却莫名其妙的冷下了脸来,连连冷笑道: “粮草,他娘的老子有多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一粒米一棵草了,他唐通出京城时难道就不知道吗?” “直娘贼,老子看见你们算是白高兴一场了,以为闯王那边顺带着让唐通给老子送些粮草过来,谁知竟然是反过来找老子要,呵呵,你们狗日的吃错药了吧!”x https://www.x 一见田见秀突然暴怒,张二娃顿时一惊,再也没有了初来时的那副傲气,慌忙陪上笑脸道: “泽侯息怒,咱们义军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打下京城,每日都有白花花的纹银流水般进账,听说权将军那里到处在找房子将那些银子入库,军饷充足,不可能还会缺粮啊?” 田见秀一旁的牙将,忽然出声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亏你还是一路寻过来的,沿途的村村寨寨,你可搜到一粒粮食没有?” “娘的,关内歉收,又是青黄不接之际,加上数十万大军刚刚大战,同时聚集一地,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就更别说这关外了!” 张二娃一听也是,忽然不敢说话了,低头沉思起来。 田见秀这时阴测测地一笑,挥手赶人道: “滚吧,你的话已经带到,老子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唐通出来一趟,竟然连一粒米都不给老子带过来,反而还找老子索要。说不得,你这百人战马,全都得给老子留下来当做补偿!” 啊,张二娃险些软倒在地,大惊失色道: “万万使不得呀,泽侯,且不说泽侯蛰伏之地距离燕山余脉两三百里地之遥。卑职这百多人失去了坐骑,无异于就是别人嘴里的一块肉,随时都会被吃掉。” “而且,就算能走回去,在这关外之地,也不知走到何时才能重回大军中了!” 谁知,田见秀根本不听他说,直接起身走了。 他这一走,账外顿时涌出无数无数刀兵,将张二娃围了,来到他的百多人侦骑歇脚处,抢了战马,然后将他们赶出营外。 失去了战马,一百多人顿时傻眼,面面相觑,望着欲哭无泪的张二娃。 “大人,咱们还上路吗?”x www.x m.x “好几百里地哩,大人,没有战马咱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张二娃愣怔半晌,忽然血性上头,一咬牙道: “直娘贼,咱们就不走了,就待在他这营外,看他还真能将我等射杀了不成!” 第二天,负责大营四周巡视的游哨和侦骑发现张二娃他们竟然没走,急忙上报到了中军帐里。 田见秀闻报,沉吟了一番,随即冷笑道: “他娘的,居然跟老子玩这一套把戏?” “传令下去,三日后,他们若是还赖着不走,直接派弓箭手上去,每隔一息射一阵,每阵间隔一百米,老子还真不信有不要命的人!” 说完,他忽然一脸鄙视地又道: “他唐通是怎么带的兵,奶奶的,没有了战马,一路上那么多村村寨寨,不会去抢啊!” “老子不信,这关外之地,抢不到马,别的牲口也抢不到吗?” 三天后,面对躲无可躲的万箭齐发,张二娃只好带着他饿得已经踉踉跄跄的百多名残兵,落荒而去。 这一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破落的山村。 观察了一番后,当张二娃带着百多人扑进去后,才发现整个村子,早就空无一人。翻遍了每间屋子,别说一粒粮食,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找到。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只好灌了一肚子井水,继续上路。 又走了两天,他们省吃俭用的行军干粮,终于消耗殆尽。沿途的村寨,倒是又遇见几处,但无一例外的,都是举村空无一人。 不过奇怪的是,村子并不像是大军过后被全村洗劫了那样,虽然也有血腥和被劫掠过的痕迹,但绝不是那种被屠杀赶紧才致使空无一人的景象。 只是,一个村子是这样,十个村子,几十个村子都是这样,可就令人生疑了。 张二娃等人一合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村寨的百姓,不是被灭户了,而是十之八-九家家户户都一起逃荒去了。 只是在这关外不毛之地逃荒,哪里又能找得到粮食吃呢? 这百多人,大多数都是老道的夜不收和探马,此刻也都全糊涂了。 无奈之下,张二娃还是得硬着头皮硬撑下去,一面沿途还是照例派出前哨保证自己安全,一面分出人手走一路挖一路草根树块,算是没有彻底饿死自己,坚持着沿原路苟延残喘地继续走着。 直到有一天,终于看见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远远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经过艰难的跋涉,他们不仅走出了田见秀蛰伏的万千大山中,而且还回到了他们进山时沿路走来的那条小河床。 小河床虽然河里没有多少水,几乎接近于干涸,但始终还是有那么一条涓涓细流一直从燕山余脉那边流出,直到这两三百里之外接近于海边的一处山峦之间断流。 但张二娃知道,就靠着这条河床的涓涓细流,他们既然能够从燕山余脉那边一路走过来,也一样能在沿着河床一路走回去。 有水就有一切,甚至也许还能从那涓涓细流中继续摸到一些小鱼小虾。而且沿着这半干涸的河床两岸,树根、草茎比任何地方都要长得旺盛,所以说,看见这条河床他们应该算是活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219章、鞑子巴不脱 宋黑子是走在第一个的前哨,七八个前哨也数他胆子最大,心最细,所以每次都被张二娃指定为打头的探子。 所以,他也是第一个重新看见久违了的河床,第一个高兴地跳起来的人。 但是高兴了没一会儿,作为常年的夜不收,他就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开始捕捉四周让自己莫名心悸的东西。 紧接着,在他后面按例拉开百米的第二个前哨,一路摸了过来,一看见河床,便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河,终于看到咱们一路走过来的河,呜呜呜,这下子,咱们不用死了!” 话音未落,第三个前哨也一头撞了过来,支棱着一双吃惊的眼睛,足足看了半晌,忽然抓了抓脑袋,有些迷惑道: “哥哥儿们,你们看到没有,咱们没有走错路吧?” “我、我怎么记得,咱们一路从燕山余脉沿着河走过来的那条河床,似乎不是这条河!” 正说着,第四个前哨也走了过来,盯着眼前的河床,也是困惑不已道: “咦,这条河怎么突然发大水了似的?原来就河床中间那一溜溜比尿尿还要细细的水流,怎么现在这么多水了呢?” 话音未落,宋黑子忽然扭过头来,压着嗓子怒骂了一声: “干你娘的,你们几个都给老子闭嘴,没看见老子都吓成这样了吗?” “快快快,你们也赶紧听听,这四周怎么会有隐隐的打雷声?而且,好像还有千军万马,直往这边冲过来似的呢?” 叫他这么一嘴,几个人脸色顿时变了变,有的东张西望,有的赶紧趴在地上谛听起来,还有一个人,干脆直接爬到一棵树上,探头张望起来。 正在这时,张二娃领着大队人马踉跄过来,还未站稳脚跟,他脸色就变了,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哎呀他娘的,这乍暖还寒的春头哪里来的大水啊?” “快快快,上树,上树,找最大最高的大树,赶紧爬上去。日他娘的,晚一刻谁都别想活命!” 话音未落,百多人就感觉自己眼前突然莫名一亮,紧接着,脚下就像地震一般,忽然地动山摇,轰轰隆隆巨响声中,一排亮闪闪的浪头,便排山倒海地奔涌而来,瞬间便将这一条宽达数十米的半干涸河床填满。 紧接着,第二个小山一般的浪头推动者前浪,呼啸着便划过了张二娃他们这百多人的脚下,裹挟着无数的泥沙、浮尘以及说不清是什么的漂浮物,一路向前,所向披靡,眨眼间便淹没了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地界。 “啊呀娘也,若不是副千户大人见机得早,咱们现在全都变成了这大水里的死鬼了!” 一百多双眼睛,紧紧盯在脚下,望着一浪接一浪咆哮着的突然莫名暴涨起来的大水,一个个面色苍白,浑身发软,口中惊呼声不断。 “快看,快看,那大水里的人,是不是咱们刚才远远看见的那些逃荒的百姓?” “可不就是他们吗?老天爷,这看上去明显都是拖家带口的,老的少的,全都他娘的给裹挟到了大水去!” 渐渐的,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越来越多的大浪奔涌而过,暴涨的河床已经开始越过自然形成的河堤,正一点点漫过堤岸,大有一泻千里水漫大地之象。 若是这般涨下去,这沿岸的所有村村寨寨,怕是都得完蛋了。 更让人说不出话来的是,咆哮的河水中,还有不少男娃女娃,一个个在浪花中翻滚,转瞬又被吞没…… 突然,宋黑子咬牙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副千户大人,这大水这般涨下去,会不会顺着咱们走过的路一路冲下去,一直冲到那该死的田见秀藏军处?” 其他人一听,顿时齐声喊了出来: “肯定会,直娘贼,这大水涨得好,一路淹过去,最好将他们狼心狗肺的全都他娘的淹死!” 张二娃目光闪动,忽然叹口气道: “省省力气吧,弟兄们,水都淹到咱们自家脚下了,再这么涨下去,淹过大树,咱们一样还得是个死!” 正说着,最前面的那棵树上的宋黑子,忽然抬手喊了起来: “副千户大人,快看,大水里好像除了冲走的百姓之外,又多了别的什么人!” 众人闻声望过去,忽然解气地跟着大喊起来: “是建奴,是建奴,哈哈哈,是长着老鼠辫子的建奴!” “日他娘的,他鞑子不是天下无敌吗?在这大水里,怎么不继续耀武扬威了……” 说来也巧,身为贵不可言的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爱新觉罗?褚英的第三个儿子的尼堪,因为是皇族中的第三代,在前两代还在年富力强顶在前面攻城略地之时,很多军国大事基本上是轮不到他们的。 但这一次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入关中原,所以,爱新觉罗氏全部的第三代王公贵族、皇子贝勒,俱皆倾巢而出。 于是,尼堪在他固山贝子的位子上,终于可以随军出征了。 不过多尔衮对这些三代皇族,似乎并没有马上放开手任用。刚一入关,便毫不犹豫地让他们全部停了下来,然后沿着关宁一线大明与满清边境划出了一块块防线,让尼堪这些皇三代引军驻扎了下来。 不得不说,作为建奴屈指可数的军事家、战略家的多尔衮,他这一步棋,的确是值得称道的。 在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一路推进中,关宁这一带的边境线,就已经变得形同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了。 说弃之可惜,是因为关宁一线,毕竟还有一座硕果仅存的山海关,作为摇摇欲坠的大明当前形式上的一座孤城,还扼守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隘上。 说食之无味,是因为在十万大军入关的铁骑之下,整个关宁一线几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布防不布防,可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但正因如此,才正好是一个既能顺势锻炼一下皇族三代子弟,又能让他们不至于置于死地之境。 如此安排,可谓是一举两得,又万全之策。 而尼堪倒也不负众望,虽然自己的亲军不过八百,加上多尔衮分给他的驻扎之军两千人,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之兵,但他还是有模有样地照着他们的父辈行军之策,扎下营后,便立刻放出了数支侦骑,沿着指定给他的防地一路探查了下去。x https://www.x 巴不脱就是这数支侦骑中的一个小头目,引着他的一个百人侦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条河床,准备短暂休整一下,吃点干粮,顺便再让战马饮点水喝。x 电脑端:https://www.x/ 紧接着,一个头浪猝不及防地打过来,瞬息间便将他们连人带马全都裹挟到了湍急的大水中。 不过他们实在命大,因为马背上常年都带着装水的皮囊,而且正好都处于空置状态之下。百多人散落在河床上,吃着干粮,大水冲来,手中的皮囊,竟一下子成了他们的救命之物…… 章节目录 第220章、不问大和尚 刘台山因为冬春之交筹粮事宜,在吴三桂的严令下,山海关所辖附近几个县城大小县丞、富绅以及各大庄户,都被摊派到了比以往年份更重的缴粮数。 因此,刘校坚被几个家丁和亲兵从北城门楼子抬下来,哭着嚎着回到府中,刘台山根本就不在府上,而是正在下面县里的自家田庄和各个佃户之间,到处核查和搜集多余的粮草。x https://www.x 但是,这几年几乎年年歉收,加上京畿重地又是北方建奴重点劫掠之地,尤其是去岁与今年之交,李自成在此来回几场大战,早就将附近方圆千里之地糟蹋得不成样子,田里无苗,家里无粮,家家户户都在度饥荒。 别说普通农户,现在就算地主家里也是没有余粮了啊! 焦头烂额的刘台山,在外面足足转了小半月,也才筹措到两三千斤陈年稻黍,而且大半都是准备用来做种子的。但现在很多佃户都因兵灾和粮荒逃走,田地都撂荒了,索性一咬牙拿回来当饭吃算了。 但即便是这两三千斤粮食,搁在往年最多六七辆大车一次性就驮回来了。但今年,这兵荒马乱的,就算是百多斤粮食,刘台山也不敢这样弄回来啊。 于是,他藏好了粮食,又折回身,准备让刘校坚从他手下调些兵士去将这点可怜的粮食护送回来。 谁知道,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刘校坚被打昏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的噩耗。 这个可怜的豪绅,看了一眼儿子,脚不沾地,赶紧又转身出门,连夜将城外怀恩寺与他相交了几十年的不问老和尚请到了家里。 在不问大和尚的一番救治下,刘校坚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这时,家丁和几名亲兵,也将当时的情状,当着不问大和尚的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刘台山闭目无语,良久,方才长叹一声,睁眼看向床榻上的刘校坚道: “不长脑子的竖子,也幸亏你头上还顶着一个刘姓嫡子的帽子,不然的话,就凭吴三辅他同样不长脑子的混账样儿,你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掉的!” 刘校坚两眼一红,忽然闭目道: “不孝子给我刘家丢脸了,待儿伤好,我、我自会” 说到一半,刘台山就一巴掌拍了过去,怒喝道: “刚刚说你不长脑子,你还真就不长脑子,还在这儿信口胡说八道?给我闭嘴,此事休得再提!” 刘校坚一听,顿时双目圆睁,挣扎着就要起身道: “父亲大人,你、你这是什么话,如此奇耻大辱,难道就让儿子这样打碎了牙齿自己往肚子咽?” 话音未落,一旁的不问和尚忽然慈眉善目地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世间一切都有因果,岂有不问之理。刘小施主,可知尊父台山施主,这些日子在外奔波所为何事?” 刘校坚楞了一下,摸了摸疼痛欲裂的脑袋莫名其妙道: “征粮、收粮呀,大和尚,这、这与我和那吴三辅的大仇又有何关系?” 不问和尚微微一笑,稽首道: “善哉善哉,小施主好生养伤,大和尚就此告辞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刘台山一看,连忙跟着起身道: “大和尚,又让你出手,还辛苦跑了这一趟,我送你。” 两人来到府外,门外一辆驴车上,家丁已经将几袋粮食以及其他物品放入车中。另外还有十几名亲兵,正整理着各自的刀枪,准备随车护送。 不问和尚扫了一眼粮袋,忽然颔首道: “你家里粮食,还够吃么?” 几十年相交,刘台山也不瞒他,摇头叹道: “已经开始吃种粮了,明年这天下若是还不明朗,怕又是要千里饿殍,易子相食。我这样的富绅大户,也得要吃糠咽菜喽!”x https:/m.x/ 不问和尚听了,忽然沉默下来,抬头看天,半晌无语。 刘台山见状,瞅了瞅四周,忽然凑上前近乎耳语道: “大和尚,你夜观天象,已经夺了京城的那闯贼李自成,可有坐天下的主星守持?” 不问和尚微微一笑,忽然凝眸道: “你这个老东西,惯会声东击西,呵呵,你这心里,怕是问的另外两个人吧?” 刘台山老脸一红,忽然指了指自己的府邸,摇头道: “不瞒大和尚,我那庶子也不知怎的,与那吴三辅就是天生犯冲,平西伯在城里还好。若是将来不在这城里,我阖府上下若是在吴三辅治下,怕是就得考虑背井离乡,换个地方去了。” “大和尚,咱们半辈子交情,如今这乱世实在是看不懂了,你出家人独具慧眼,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 不问和尚连忙抬手,堵住他的话头,脸上又是微微一笑道: “贫僧可不算什么出家人,喝酒吃肉一样不落,只是顶着一身臭皮囊平日里道貌岸然,无钱无粮时还不是你时常接济方才有命活下来。” “和尚也要喂饱这身臭皮囊,台山兄,一切皆有因果,花落花开,果子在春天青涩入秋方能熟透,着什么急呢?”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一语双关道: “你看我这个和尚,不也被一座庙拴着,无论走多远,最后还是得自己回到庙里去。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台山兄可懂了乎?” 刘台山思量了一番,点点头,懵懵懂懂道: “罢了,大和尚,回去也是气闷,不如我索性送你出城,边走边说,或者你什么不说也行,反正你就是不问和尚,我就当跟着你散散心。” 不问和尚看看他,点头道: “也好,你不问我不说,你问了我也不说。不过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说好了,令郎是自己身体好,我不出手他也会自己醒过来的。” “所以,咱们就以城外的那条半干涸的河床为界。到了那里,我过河就此别过,你转身回府,好自为之。”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便远远地到了河岸边。 跟了一路的驴车,这时停下来,等着不问和尚上车,然后就越过石桥回几十里之外的怀恩寺去了。 谁知道,这头素来驯服听话拉车的大青驴,这一次,莫名地烦躁不安,抵死也不肯往河岸边走。赶车的把式眼见主家在一旁横眉冷对,侧目而视,于是慌了,扬起鞭子就狠狠打了下去。 大青驴咴咴叫着,忽然撂起蹶子,将他掀下车来,然后拖着沉重的大车不管不顾地向回跑去,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问和尚愣了愣,忽然东张西望看了一眼,嘴里不由分说道: “天地有变,牲畜先知。台山兄,勿问因果,遵从此兆,赶紧叫大伙儿跟着大青驴跑吧,你我也别在这儿愣着了,快走快走!” 章节目录 第221章、小炮艇 在刻意控制着速度的小炮艇上,望着两岸不断变换着景色的一船人里面,现在就属郑成功最是兴奋,在艇上到处跑着,不时地东张西望着对两岸指指戳戳。 “哈哈,将军,果然是十里不同风呀,你看前一个村子,所有的房屋是那样子的屋顶,转眼间到了这边的庄子,样式又全都变了!” “将军,你说若是我们就这样一路开下去,会不会真的一直越过这山山水水,越过山海关,直通那大海呢?”(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有些晕船的李拾柴,对一路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简直就像没事人的郑成功,恨得直咬牙道: “我说姓郑的,你他娘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老子这边吐得一塌糊涂,你却大喊大叫,张牙舞爪,看得老子头更晕了。你再这样下去,回到岸上说不得咱们拳脚上非得斗上一斗!” 从战俘营里鸡犬升天被当做水师人才的彭桥东、赵六二人,也对郑成功十万分得看不顺眼。 不为别的,既然神威将军将他们选了出来,而且已经言明若是合用,将来一定会让他们继续重操旧业,组建水军后甚至可能还会给他们一支水师干干,两人这一路上,不知有多暗自高兴。 可是船上还有一个郑成功,他们又马上高兴不起来。 因为,郑成功是何人?放眼整个大明,真正玩水的祖宗,除了刘香,就是他郑家人了。 这样一个人若是一直跟着神威将军,还有他们喝的汤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觉中便多了一丝默契,心中顿时都有了一种想要巴结神威将军,就必得先笼络好他身边近臣的心思。 毕竟,相府的门房可比一个县令还要重要啊! 而且谁都知道,这个李拾柴,现在可是神威将军最早的一个贴身侍卫哩…… “李兄弟,谁第一次上船都会头晕的,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赵六第一个上去,殷勤的刚说完,彭桥东马上就跟着道: “别怕李兄弟,来,转过头,两眼盯着船头,不要看两边,心里也不总是想着自己头晕的事,保管你就会好受很多!” 晕船已经让李拾柴到了极限,见有人竟然有法子可治,喜出望外中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这脚下像踩着棉花,身子云里雾里的,能管用?” 这一次,彭桥东、赵六出奇的齐心,连连点头道: “管用,一定管用,李兄弟,以前我们第一次上船也跟你一模一样。这法子,就是我们当时的船老大,看我们吐得一塌糊涂,实在可怜,于是专门教给我们的一个法子。” 看到三人突然凑到一起,比划着任何不晕船的事情,郑成功在一旁看了两眼,随后鄙视地摇摇头,暗哼一声: 可笑,又想在水上讨生活,又不想晕船,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腹诽了一阵,郑成功忽然对两岸的什么村庄、景致以及有别于海边的地质地貌,索然无味起来。 于是,不由自主地扭头又向驾驶舱里看去,摸到门边,期期艾艾道: “将军,我、我能再进来瞧瞧么?”x 电脑端:https://www.x/ 小小的雷达屏幕上,莫名其妙的不断显示出水下一阵阵的雪花状。 孟远握着方向舵,正在费力地想着这些水下雪花,到底会是什么东西,突出的礁石,漂浮物? 耳边,就及时地传来了郑成功的声音。 孟远心里一动,嘴角顿时露出一丝捉狭的一笑,于是干脆再次停车,让小炮艇进入顺流自我漂浮状态,然后低头钻出了驾驶舱。 “郑小子,你不是一再吹嘘自己,在家乡海边时,常常出海下到几十米深的水下捞牡蛎、贝壳和海参吗?”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下到这河里,看看这暴涨的河水里面,除了从天而降的神来之水外,还有没有其他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南方人怕冷,尤其是初来乍到在北方的南方人,在春冬之交对寒冷特别敏感。 郑成功一听,便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 “将军,我不是一个怕死之人,当初你救下我时,也亲眼看到我与鞑子游骑血战对吧?”x https://www.x “只是,只是你让我在这么冷的天下河去,我、我怕冷,不想下去!” 孟远见郑成功十分抗拒,想了想,也觉得这突然暴涨的河水,毕竟是那【水滴】所催生而出的,让一个常人下去,在水文完全不明的情况下,的确有些不地道。 而且,郑成功是有历史使命的人物,还真不能让他冒险。 想着,孟远于是一笑,点头道: “也好,那我就自己下去瞧瞧怎么回事。有你这个熟知水性的人在船上,也正好可以帮我打打下手。” 郑成功一听孟远舍弃了他,要自己下河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红耳赤地扭捏道: “将军都下河去了,我、我在船上,又如何帮将军呢?” 孟远笑了笑,开始探手入怀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老规矩,转过身去,我要拿东西出来,不准偷看!” 这一幕,恰好被瞪眼直视着船头一动不敢动的李拾柴看见了,忍着头晕恶心便不干了,出声对郑成功骂道: “姓郑的,你他娘的不是说自己可以在海水里逮鱼吗,你他娘的倒是下去呀,给老子捉一条瞧瞧!” 郑成功低头瞅了瞅冰冷的河水,打了一个寒噤,却不上他当,只是摇头道: “你睁眼说瞎话哩,咱们这一路走了多久了,何时见到过一条鱼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在穿戴潜水服的孟远,不由得心里一动: 哎,这郑小子突然冒出来的一嘴,说不定这水下那些移动的雪花,还真有可能是鱼群哩! 不然的话,这河水下面那些雪花又怎么解释? 要知道,河床都是大致平坦的,即便是有一些凸起的岩石,那也最多高不过几公分到数尺。 而且,总不会地下有潜水艇吧,呵呵。 只是,从一开始发大水,就没有见到过一条鱼,这时候河水里那些雪花状物体若真是鱼群的话,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太突兀了吧? 前面无鱼,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生出大量的鱼来,那岂不是真他奶奶的神了…… 章节目录 第222章、大鱼,大鱼 看到孟远突然一身油皮黑亮的潜水装扮,尤其是脚下一双鱼蹼,头顶一个头盔,头盔上更是有一对亮晶晶的凸起,将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背后还有一个炮筒状的物什,从后面伸出一条软软的管子一直接到头盔上。 所有人都傻了,愣愣地石化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半晌,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孟远神奇之举的赵六、彭桥东两人,内心的恐惧终于堆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拜道:x www.x m.x “将军神武,将军神武!” 孟远透过潜望镜看了两人一眼,抬脚将他们踢到一边,然后一巴掌将傻子一般的郑成功和李拾柴拍醒,指着固定在栏杆上的下潜绳,以及头上的呼吸连线,嗡嗡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李拾柴,记住了,我一下水,你就扯着这根下潜绳慢慢往水里放。若是我在水下使劲扯这根绳子,什么都不要想,立刻马上将我拉出来,懂吗?” 李拾柴吓懵了,只剩下连连点头,赶紧将下潜绳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孟远又抖了抖呼吸软管和连线,转头对郑成功笑道: “郑小子,这一次老子小命可就攥在你手里了。记住,方法跟李拾柴一样,随着我下水的深度,徐徐往下放这根软管。若是有什么不对,李拾柴那边往上拉,你就跟着拉就不会错!” 郑成功也是懵懵地直点头,半晌,他忽然醒悟道: “将军,若真有不对,李拾柴拉你上来,我、我直接跳下去捞你!” 孟远一听,顿时两眼一黑,赶紧又给了他一巴掌,骂道: “奶奶的,老子都下水了,你倒逞能起来了!” “照我的话做,不然真有什么事情,你下去也是白搭,反倒还要老子去出手搭救你” 说着,他抓起锚钉,顺入水中,然后将滑梯从船舷一侧拉出,固定好后,便翻身出船,缓缓将自己送入水流之间。 还别说,郑成功的直觉还真是奇准。 孟远刚刚将自己全部没入水中,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一层潜水服的保护,也让他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不过,当他越潜越深,忽然发现有深水中有无数移动的身影,开始好奇地围着自己这个突然的闯入者,环绕着游来游去时,孟远一下子又高兴地笑了: 鱼,一条条在他四周窜来窜去的鱼,大大小小,横冲直撞,恣肆汪洋,一下子让这冰冷的河水,多了无数的生气! 哈哈哈,水不在深,有鱼则灵啊…… 孟远兴奋得手舞足蹈,盯着开始不停地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撞来撞去的鱼群,半晌,方才想起打开头顶的射灯。 没想到,当射灯打开,一道道光芒,随着他左顾右盼的动作,不断在水中扫来扫去时,鱼群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兴奋地炸了起来,绕着晃来晃去的光柱,开始疯狂地追逐。x 电脑端:https://www.x/ 紧接着,就连周围远远的其他鱼群,也飞一样赶了过来,加入到了这种疯狂的对光柱的追逐战中。 孟远一下子看呆了,半晌,方才咧嘴反应过来地大笑起来: 这条河里的鱼,是趋光种群吗? 哈哈哈,若真是这样的话,以后这条大河,岂不是成了自家的天然后鱼塘,想吃鱼时,随时就能捞一网上来大快朵颐! 奶奶的,想想有多久没吃鱼了…… 孟远想着、想着,手中便下意识地随手抓了一把。 出乎意料的,原本根本就没有任何打算的手,竟然轻易地便随便一伸手就抓住了一条大鱼。 举到潜望镜前,仔细看了看,水下毕竟视线不佳,也分不出到底是家常鱼类的草鱼、鲢鱼什么的,还是其他没有见过的鱼种。 毕竟,这里是四百多年前的晚明不是? 在水下又观察了一番,孟远为了彻底探明这条大河的真实情况,又鼓足勇气,扯了扯绳子,慢慢下到了河底,直到看清河床下面与自己从前无水时见到的状貌,并无什么异样。 于是,这才返身向上浮起。 看到孟远从水面之下,缓缓冒出头来,一直紧张不安的李拾柴终于长舒一口气。 郑成功也是大笑一声,刚要伸手赎罪般地拉孟远一把,突然,就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阵浓浓的鱼腥气迎面扑来。 再一扭头,便有一条又一条大鱼,顺着缓缓扯上来绳子,在小炮艇的甲板上嘴巴一张一合地蹦跳着,巨大的鱼尾,将甲板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鱼,这河里真的有鱼? 船上的人,顿时喜出望外,大睁着眼睛,瞪着一条条穿在绳子上的大鱼,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咽起口水来。 要知道,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多少人已经不知有多长时间,都没有闻到一点鱼腥味了。 哈哈,看来今天就可以有鱼吃了! 经过自己一番亲自探查,对这条大河终于做到了心里有底,孟远将小炮艇重新发动起来,加上艇上本身的雷达辅佐,就再也没有任何畏手畏脚的担忧,不仅将速度加了两成上来,而且,看到有相对凸出岩壁特别适合做沿岸哨卡和火力点的地方,也敢靠泊上去。 甚至,还会直接抛锚,跳上去实地踏勘一番。 此行漫无目的的顺水漂流而下,本来就是要对这条大河沿途和两岸地质地貌,以及水上水下的水文状况,进行全方位的实地测绘和标记。 而且,后面还有数千建设大军,正日以继夜地加紧构筑大河源头的那一方小平原前进基地和军民两用的大集镇,大码头,然后以此沿大河两岸建设和构筑三里一处要塞、堡垒和哨卡,五里一个村寨。 等到这支建设大军将孟远的这个建设蓝图全部变成现实,到时这一处燕山余脉的第一个根据地,就会以向阳城为中心,成为孟远理想中的一个真正大本营了! 不过,小炮艇速度虽然提高了两成,孟远还是发现,这条大河的长度,依然远远超过了他想象中的尺度。 沿着大河自然倾泻而下的水流,孟远又向前开出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远远地看到了这条大河通往山谷之外的出山河口。 为什么之前走陆路时,出山看上去没有这样遥远。 形成了大河,变成水路后反而将出山之路无形拉长了一大截里程呢? 孟远沉思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道理很简单呀,走陆路时,很自然地就会选择一条笔直的线路去走,即使再多弯弯绕绕的山谷,也都可以直接穿行或者翻越过去。 但到了这水路上,自成一体的大河,可不会顺着你的意思一路流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终点是大海,它所有的水流,都只会朝着这个目的,即便沿途再多的弯弯绕绕,它也只会跟着弯弯绕绕一路向前…… 所以,这世上最强大的事物,就是这看似与世无争的水流。 山,挡着它时,它就老老实实地绕过去。 谷,围着它时,它就九曲十八弯地迂回盘旋,直到流边所有的山谷。 孟远现在就是这样,顺着这无尽的燕山余脉无数的山谷,一路绕行着,最终还是抵达到了大河出山口,而豁然开朗起来。 章节目录 第223章、什么是神兵国器 望着忽然出山后,华北平原那别具风味的一望无际原野,刚刚感受到一丝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惬意美境,一船人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却都忽然不约而同地集体沉默了下来。 而孟远更是有些吃惊,怔怔地望着眼前犹如水漫金山的两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水滴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大水,在燕山深处辗转反侧,蜿蜒回旋,竟然最终还是都流到了这里。x www.x m.x 到了这里,虽然大水成河,不至于让这偌大的华北平原变成一片汪洋,但原本的河床毕竟无法一下子接纳这么巨量的大水。 于是毫无悬念的,原本逐水而居的沿途村村寨寨,可就遭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了! 大水漫灌之间,猝不及防的山民、村夫,男女老幼,反应快一些的,还能远远地跑到远处丘陵高处躲避。 来不及跑掉,但手脚够快的,也能爬上屋顶避水。 最倒霉的,还是那些老弱病残,绝大多数都在决堤的大水中,被卷入到这滚滚而下的大河,然后凄惨地在河水的翻卷中沉沉浮浮,哭天喊地,不绝于耳…… 到底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北人,眼见此等惨景,李拾柴两眼一下子流出泪来,嘴里大声喊将出来: “将军,救救他们,将军!” 郑成功扭头看了看孟远,摇头道: “人太多了,李兄弟,救得了一人十人,救不了百人千人啊!” 话音未落,奔涌的河水,一下子冲过来几个人影。 李拾柴眼睛红了,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捞。 谁知,他刚一动,就被旁边的赵六、彭桥东给拦腰抱住。 “李兄弟,你看看清楚,他们、他们肚子都鼓胀起来了,早就已经溺毙了!” “就是呀李兄弟,水火最是无情,这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的啊!” 孟远盯着波涛汹涌的河面,两眼忽然眯了起来。 紧接着,他一下子摸出望远镜来,四处眺望了一会儿,随即再次停车,让小炮艇进入自然漂流状态,弯腰钻出驾驶舱,看了看痛苦不堪的李拾柴,张嘴骂道: “奶奶的白让你多上了几轮集训科目,遇事冷静,是一名合格士兵最起码的要求。你看看你现在,痛哭流涕的,哪像老子千挑万选出来的近卫军?” “睁大眼睛,给老子看清楚了,这大河里卷走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难道不是两岸的百姓? 李拾柴一下子愣了,郑成功、赵六和彭桥东也愣了,略一思索,赶紧一个个抓住栏杆,探身望去。 不一会儿,几个人都是吐出一口浊气,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道: “咦,这河里冲下来的人,怎么看着像是狗鞑子呀?” “可不是吗,你看他们身上的皮袄,还有那头上恶心人的老鼠辫子,不是建奴是什么!” “哈哈,真是狗日的鞑子” 几个人笑着,指着,终究最后还是郑成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忽然扭头看向沉思中的孟远道: “将军,情形不对啊!” 孟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嘴里却不动声色道: “说说看,哪里不对了?” 郑成功似乎已经想通了心里的疑惑,马上回手指着燕山深处道: “将军俘获的叶布舒,他的大军,绝不止六千人。我敢肯定,现在山谷里肯定还藏着他的另一半大军!” “否则,这直冲而下的大河,绝不会带下来这么多鞑子!” 孟远横了一眼李拾柴,这才明显暗示道: “你都听见了,人家郑公子说的,你有什么感觉?” 李拾柴这才回过味来,忽然大汗淋漓道: “将、将军,属下知道错了!” 带兵,就像教子,有时需要响鼓重锤,有时又要点到即止。 孟远不再说话,盯着河面,默默看了好一会儿,随即转身摸出几根长钢钎,几张弓弩和两副捞网,将它们丢了过去。 “你们都看清楚了,这冲进河里的鞑子,淹死的只是少数。大多数都还在水上漂着,一旦水流平缓下来,让他们爬上岸去,依然还是杀人魔。” “现在,你们尽力为之吧,目及所处,远的就用弓弩,近的就用钢钎,能杀多少算多少,尽量为两岸百姓多干掉一些祸害!”x 电脑端:https://www.x/ 郑成功抢先抓起一把弓弩,一边比划着,一边瞪眼疑惑道: “真是怪了,有些落水的百姓一下子就不见了,怎么这些鞑子却能好好地在水里漂着呢?” 孟远冷声道: “鞑子常年都在马背上,所以人人都有装水的皮囊必须随身携带。哼,这个习惯,这时倒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一脸横肉的赵六,这时恶狠狠地抓起一把钢钎,在手中呼呼生风地挥舞道: “那就干他娘的,待会儿见一个就戳一个,专扎他的皮囊!” 不知不觉,在湍急的水流带动下,小炮艇顺流而下,一点点漂出了数十里地。 一座巍峨的城廓,赫然远远地出现在前方。x https://www.x 城头上,人头攒动,喊声震天。 然而,走近时才发现,汹涌的大河,虽然不时漫过河堤,一浪又一浪,将无数的水花拍打上岸,集腋成裘,积沙成堆,无数的积水最终连片化为齐腰深的积水潭,将高大壮阔的雄关山海关墙根都整个淹没了起来。 但是,不断涌出河岸的积水,不仅没有吓到城里的人,反而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中,无数的身影,争着抢着,拼命也要从城门洞里挤出来,即使面对守门士卒的刀枪,也没有一人胆怯后退。 “山海关的人都疯了吗?” 李拾柴抱着望远镜,一下子看呆了。 郑成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孟远拍拍他,将自己的望远镜一把塞到他手中,他才蓦然发现,沿着数里长的山海关城墙的大河沿岸,这时忽然出现了神奇而壮观的一幕: 只见大河之上,忽然泛起了无数雪花般此起彼伏的浪花。 浪花朵朵中,有无数闪着鳞片反光的大鱼,就像鱼跃龙门一般,争着抢着从水面跃出,然后像雪片般一条又一条地落在岸上。 从城里拼命抢出来的人群,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抢到这自己跳上岸来的一条大鱼,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刀兵加身,他们也还是一样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像疯了一样从小小的城门洞里挤出! 最后,就连守城的士卒,也忘我地加入到了这抢鱼的大军之中…… 看着、看着郑成功忽然感觉有些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无声而深邃的苍穹,嘴里不由得喃喃道: “这是救命的大鱼呀,老天,这是神迹,这是真的神迹啊!” 正说着,一只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沉声道: “郑小子,水火无情,可大禹治水,从此有了良田。燧人取火,我们从此才不再茹毛饮血,就像你现在手中的弓弩,它是杀人的凶器,可是如若对准鞑子,就是神兵!” 郑成功若有所思,良久,刚要说话,才发现孟远却忽然转身重新钻入了驾驶舱。 他吓了一跳,急忙喊道: “将军,将军,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趁机靠近山海关瞧瞧么?” 孟远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答道: “傻小子,都到了这里,大河即便没有连接到入海口,那也差不多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想着你的大海吗?” 章节目录 第224章、有本事你过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水,忽然灌满了见底的半干涸河床,紧接着便以排山倒海之势重新成为这条长达半个世纪都不再称其为“河”的大河,熟知这一方水土的,无论是山海关城里的豪绅名门刘台山,还是城外的一代名僧不问和尚,在最初的惊魂之后,此刻,正呆呆地站在城头之上,直看得两眼朦胧,心潮澎湃。 两人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相交相知数十年,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条干涸了半个世纪,几乎是将整个山海关大城蜿蜒环绕着而去的大河,以及这大河两岸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到底对这一方人意味着什么。 “老爷,咱们、咱们不下去也跟着抢一些大鱼回去吗?” 见两人一动不动,看着人头攒动纷纷抢鱼的家丁、亲兵,再也按耐不住了,壮起胆子在一旁提醒了起来。 刘台山叹口气,袖子一甩道: “去吧,去吧,你们去抢些大鱼回来也好。唉,何曾想到,连我刘台山也有这么一天,都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尝到过一点鱼腥味道了!” “如今我那孽子,重伤之下,连一口滋养的鱼汤,竟然也要靠这样的法子去讨一口回来” 话音落处,不问和尚忽然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 “台山兄,此言差矣。” “你不觉得,这场莫名的大水莫名而来,连带着这水里无数的大鱼,竟也都自己跳上岸来,这难道不是天赐么?” 刘台山听了,不觉一愣,沉吟半晌,顿时信服,不禁连连颔首道: “还是大和尚了得,果然是一语中的。” “对了大和尚,你还觉得,这条干涸了半百的大河,它原来叫什么名字吗?” 不问和尚想也未想,脱口便道: “顺河呀,台山兄,这条大河的名字,别人可能早就忘了,但在你我心里,岂能轻易忘掉!” 顺河,顺河 刘台山两眼不觉红了,抬头越过城下抢鱼的人潮,不由自主地向大河水面望去。 忽然,就听身旁的不问和尚也是跟着咦了一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老和尚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刘台山吓了一跳,慌忙追出去道: “大和尚,大和尚,你、你不是疯了吧,要去水上追那莫名的船影子?” 果不其然,不问和尚头也不回道: “还是台山兄知我” “不错,如此大水,如此大鱼,又突然冒出如此船影,我不问和尚岂能错过如此百年一遇之盛况也!” 说着,他便脚不沾地穿过人群,一路跃出城门,来到了大河岸边。 随后,驻足四周看了看,于是又飞步来到一群人前,稽首唱了一个诺道: “罪过,罪过,不问和尚今日要做一个强盗了” 随着话音,他一把抓起一个巨大木桶,反手一掀,便将里面装着的大鱼悉数倒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扬手一甩,大桶便嗖地一声飞向了大河水面。 再一眨眼,不问和尚就像一只大鸟般一跃而起,落在了水面的大桶之上。 “这什么世道,连和尚也出来抢东西了!” 河岸边,顿时骂声一片。 孟远重新驾驶着小炮艇,劈波斩浪,顺着靠近山海关一侧的河岸,一路开将过来。 当山海关高大的城廓越来越近,变得高不可攀,巍峨雄壮之时,孟远挂上一档,修正方向舵后固定住航线,用小炮艇上的船用照摄设备开始对准这座赫赫有名的大城进行自动摄录。x 电脑端:https://www.x/ 突然,一道强横的影子,犹如达摩一苇渡江般横空出世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之上,飘飘欲仙的样子,瞬间显影在屏幕之间。 孟远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果然还是那一道身影,宛如磐石般稳稳站在一只摇摇晃晃的大木桶中,任凭河水将大桶拍打得跌跌撞撞,他依然像一根桅杆竖立在木桶之上。 有趣,有趣,看来这一趟注定是要不虚此行啊! 孟远盯着河面上这只突然出现并顺流而下,明显是在追着自己而来的奇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狂热的期待。 大明推翻暴元时,当时也横空出世了一个不世出的奇人张三丰。 但自那以后的两百多年,便再也没有那样的人物,出现在朱元璋铁腕治下的大明朝了! 高手在民间。 孟远不相信,煌煌一个数百年的大时代,就再也没有了可以让人热血沸腾的武功奇人了! 沉思了一下,孟远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将准备停车的手又中途收了回来。x www.x m.x 是的,如果小炮艇专门为这个莫名追过来的人停下来,一切就会因此变味甚至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既然他有本事,凭借一只木桶就能如一苇渡江般稳稳漂浮在湍急的大河之上,他就一定还有本事凭一己之力追上来。 如果追不上,那他不过就是一介狂徒,博人眼球而已。 所以,他能追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关机停车等他? 追不上来,自己又凭什么专门停车等他? 既然等不等他,都是同样的结果,那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远想着,嘴角忽然荡起一丝笑意来: 来吧,不管你是谁,有本事追过来再说! “将军,将军” 随着激动的喊声,郑成功从舱门外探进半个身子惊叫不已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人用一只木桶就能站在大河上。” “而且,他借用水势漂流的本事,比我见过最好的船工都厉害!” 孟远横了他一眼,下巴忽然向河面上扬了扬道: “不要一心二用,郑小子,现在你的任务是射杀河里的鞑子。你瞧瞧,就你这说话的工夫,有多少鞑子漂了过来!” 郑成功赶紧举起手中弓弩,嗖嗖嗖地一连射出十多支箭矢。 这小子,现在也学坏了,更加下手也变得逐渐歹毒起来。 以前,包括郑成功、罗恩生他们所有大明土著,射人时都以敌人的心口位置为准。 现在,自从观摩了几次新兵营的训练后,郑成功慢慢也跟着新兵在轮训科目中专门练习的一枪爆头的射法,专挑敌人的眉心正中攒射。 就连站在船舷左右两侧的赵六和彭桥东,两人也是手持长长的钢钎,看见漂过来的鞑子,什么地方都不扎,就瞄准他们的眉心,两眼眯缝着,瞅准时机,噗嗤一声将钢钎恶狠狠地送出去!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25章、这时候还记得美妇?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卷起的浪花中,不时有一只只手,看见不问和尚的大木桶,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命地张牙舞爪也要抓过来。 不问和尚每次都是脚下微微一踩,俯身下去,待看清是一张张肌肉虬结的鞑子脸时,他总算愣怔一下之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掌拍下去。 如此三番五次的,不知不觉,他就与前面的小炮艇距离越拉越远。 但是即便如此,每当看到浪花中有手探出,不停地乱抓着拼命呼救的模样,不问和尚却又总是毫不迟疑地上前,总是俯身要看个清楚。 于是乎,被他碰见的水中之人,十个里面总还是有个把落水的大明百姓。 这时,不问和尚就会马上面露喜色,一边口中连连“阿弥陀佛”声不断,一边飞快地探出手直接抓住其头发,然后飞快地横渡到岸边,将人一把扔上去。 当然,只要是脸上黑乎乎的鞑子,他一个大和尚,倒也从来不见他手软。 孟远且行其走着,在不停地探勘、测绘和记录两岸地貌和沿途水文状况之间,同时倒也不时地回过头,举起望远镜将后面河中的那个奇怪和尚瞄上一眼。 而这时,他不知不觉从河里捞起了不少百姓,因为不想耽搁时间,所以就暂时统一将他们全部放在一艘十五座的橡皮艇上,拴在后面一路拖行着。 如此,不知不觉,竟也慢慢越攒越多,拖在后面的橡皮艇,竟有了三四只之多。 至于水下的鞑子,当然都是要么直接射杀,要么钢钎捅出了事。 弄到后来,在关宁铁骑时习惯数人头的赵六和彭桥东,甚至最后连李拾柴也露出了从前在京营火铳营时的嘴脸,忍不住盯着在河水里翻滚的鞑子脑壳,不住声地啧啧惋惜不已: “唉,可惜了这么多人头!” “可不是嘛,这可是鞑子的脑袋啊,放在从前,光是一颗就不知可以换回来多少银子和军功!” “满满一河的脑袋呀,就这么打了水漂,想着就肉疼——” 几个人不时地嘀咕着,郑成功却对沿岸越来越多聚集在岸边的那些百姓,即便是落水也要拼命在风高浪急的大河中捞鱼,大感兴趣,不时地摇头,又不时地惊呼。 就在张二娃他们抱着大树,精疲力竭,快要绝望之时,孟远驾驶着着小炮艇,终于一路开到了这里。 而到了这里,经过长达两三百里地的缓冲,汹涌澎湃的大河,也终于停止了咆哮和冲刷,回到了一条大河真正的模样,开始露出它温情的一面。 虽然大水依然还是无法一下子退尽,但暴涨的河水,却正在一点点地消退。 淹没的山地、丘陵,开始最先露出。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地以及上面的草木树林,也会最终重见天日。 不过,对于张二娃他们这一百多人,却还是只能爬在一棵棵大树上,继续绝望地等待着脚下的大水快快消退。 就这样,当他们远远地看到一对船影,顺河漂来,虽然船影看上去那样怪异,所有人几乎还是毫不犹豫地张嘴大喊了起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www.x m.x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开嘴巴的他们,这时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的。 拼命的大喊,只是他们此刻的本能。 好在有越来越兴奋的郑成功,一直都在抱着望远镜,拼了命地四处眺望着。 因为,天生就对大海敏感的他,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嗅到了海水的气息。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有白来。 而且,他已经真实地预感到,这条大河,在这一场神奇的大水过后,一定会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连通着他日思夜想的大海! 一抬头,郑成功看见了挂在树上,横七竖八的百多个怪异的身影。 愣了愣,郑成功嘴里不由得失声道: “这是什么树,这么大的人参果?” 因为这是必经之地,大河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有任何阻滞,只须穿过这片最后的山地,从此就会一马平川,直奔大海方向而去。 至于穿过这片山地之后,这条大河,到底是就此到了尽头,还是直接就如理想中的那样汇入大海,就只能等穿过去才知道了。 也因此,小炮艇即便不需要任何动力,它也自己就漂移到了岸边。 “赵六、彭桥东,你二人乃是本来的水师出身,后面拖着的那些百姓就交给你们了,速速将他们送上岸去,咱们不能总是带着他们走下去!” 两人赶紧答应一声,扑通、扑通直接跳入水中,然后向远远吊在后面的橡皮艇游去。 很快,小炮艇就缓缓漂到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之间。 孟远钻出驾驶舱,四处看了看,随即抬头打量着树上奄奄一息的百多个人影,对郑成功吩咐了一句: “郑小子,抛锚,然后靠泊,这些应该都是你会做的事情!”x 电脑端:https://www.x/ 郑成功答应一声,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望远镜还了过去,然后抓起锚钉,放入水中,又将粗大的缆绳扯出来,将它两端一头一个,紧紧地拴在了两棵大树之间。 经过如此固定,小炮艇终于静止了下来,然后在水面一浮一沉地轻轻摇晃着。 “救、救命——” 张二娃终于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张嘴喊出了声来。 说来也算他命大,不仅抱着大树活了下来,而且橡皮艇拴着的两棵大树,正好有一棵是张二娃相依为命的大树。 要知道,已经整整两三天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中途已经有不少兄弟因为力竭而掉下大树,转瞬就被大水吞没。 能活着看见有人过来,已经是命大福大造化大了! 不过,孟远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摸出一包饼干,给李拾柴他们一人扔过去几块,然后自己也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经过这一路踏勘,几百里地跑下来,还别说,体力消耗到了这里也是极限了。不赶紧吃点东西,再好的身体也掐不住啊! 见自家将军只是抬头瞅了两眼,然后便没有任何表示,李拾柴也心安理得地抱着饼干吃了起来。 只是,吃到一半,在他头顶树上的人,忽然落泪道: “兄、兄弟,俺、俺认得你,在、在京郊的皇、皇家封地的官道上,你、你护着一辆大车,车、车上还有、有两个美妇,一路向着、向着里面的庄园而去……” 李拾柴手一抖,忍不住抬眼向头上怔怔地望去。 章节目录 第226章、追星者 “将、将军,他们竟然是闯贼的兵,就是咱们、咱们上一次去皇家封地之时,遇见的那一支唐通军的人马!” 李拾柴看清树上的人,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孟远看了看在树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张二娃,不慌不忙地吃着饼干,又从怀里摸出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方才慢条斯理道: “你是唐通的人?” 张二娃贪婪地盯着孟远手上的食物和水,努起力气点点头: “是,公、公子爷,俺是唐将军的人,他们也是。俺叫张二娃,是这支哨骑的副千户。” 听到张二娃说自己,百多人都紧张起来,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地望着孟远。 副千户,一支不过百人的哨骑竟然要副千户领军? 孟远四周看了看,忽然出其不意道: “唐通肩负说降山海关吴三桂的使命,山海关到这里足足百多里地,你们不在山海关附近四周哨探游弋,却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等着被大水冲上树?” “张二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来这片山地见一个人。你们所有人的战马,到底是被大水冲走了,还是被那人当做粮草给强征了——” 随着话音,树上的张二娃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孟远皱了皱眉,见他在水中扑腾了两下,便一动不动,缓缓向水下沉去,于是扭头对郑成功喊道: “郑小子,你下去将他捞上来,他怕是饿晕没力气了。” 一听还是要逼自己下水,郑成功脸上又是一变。 迟疑了半晌,见会水的赵六、彭桥东还在远远地解缆绳送那些百姓上岸,眼前这人又马上就要溺毙,只好咬牙跳入水中,将张二娃劈头揪着头发弄上了小炮艇。x https:/m.x/ 在孟远的示意下,李拾柴上前又给张二娃控了控水,直到他张开眼睛,怔怔地瞪着天空发愣,于是又给他灌了几口水喝。 清醒过来的张二娃,翻身爬起,跪拜道: “公子爷,你行行好,救救小人的这些兄弟们,他们、不,是我们、我们已经有六七天都没有正经吃东西了,全靠树根、草茎捱下来……” 一旁的郑成功顿时翻起了白眼,哼声道: “将军,他就是一个骗子,哪里有人七八天不吃饭还能活到现在的?再说了,树根、草茎那是牛马吃的,人岂能入口,哼!”x 电脑端:https://www.x/ 孟远斜睨着郑成功,哼声道: “郑小子,你比别人多了一个好爹,所以才会张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信不信,回去老子就给你找一个山洞,也将你关上十天半月的,每日只给你一钵水,几块树根、草茎,到时看你吃还是不吃!” 知道孟远向来说一不二,郑成功吓得脸色大变,低头再也不敢哼哼一声了。 这时,赵六、彭桥东划着一只橡皮艇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将军,那些百姓照将军的吩咐全都弄上岸了,只是——”x www.x m.x “他们现在却都爬在岸边不肯走,说将军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他们亲眼所见的活神仙,所以怎么也不肯走了,死也要跟着将军,将军到哪儿他们就到哪儿!” 李拾柴大喜,起身瞅着岸边道: “将军,咱们现在亟需人口,比关外的鞑子还要缺人,他们主动要跟着将军,岂不正好!” 根据地这么机密之事,他也能信口说出来。 哼,看来他的确不是近卫军的一块料! 孟远横了他一眼,指着四周大树道: “赵六、彭桥东,先不要管那些百姓,现在再给你们一个任务,将树上这些已经快要饿死的百多人,想办法都给我弄下来,然后放在空出来的橡皮艇上。” 彭桥东、赵六满头大汗,气喘如牛,面面相觑,感觉自己也快要脱力饿晕了,但还是咬牙连声领命道: “我等断不负将军吩咐!” 孟远点点头,转身看向郑成功,有些勉为其难道: “郑小子,这艘小炮艇就交给你了,给我可看好了,谁上来都不允许。另外,赵六、彭桥东他们需要搭把手的,你也要适当地帮帮他们!” 郑成功吓了一跳,慌忙起身道: “将军,你要干什么去,不是还有李拾柴吗?” 孟远哼一声,只好哄骗他道: “我能去哪里,当然是要上岸去,然后到这片山地踏勘一番。为了你朝思暮想的大海,老子可是为你费尽了心机!” 郑成功一听孟远是要去察看入海口,顿时点头道: “将军你去,我、我拼死守着将军的这宝船就是!” 孟远白了他一眼,继续给他加码增加心理负担道: “什么叫为我守着,奶奶的,老子的手段你也不是没见过,若不是因为你在水上没法落脚,我这宝物随时可以收走,还用得着你守护!” “要不这样,你也挑一棵大树上去,等我回来?” 郑成功急了,赶紧摇头道: “将军快去就是,我、我再也不多嘴多舌了!” 孟远这才探手入怀,摸出两包饼干和两瓶水,远远地扔给彭桥东和赵六道: “知道尔等辛苦,吃了东西再干活吧。” 两人根本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愣了愣,抱着食物和水,感激涕零地慌忙双双拜服道: “多谢神威将军,多谢神威将军!” 横卧在甲板上的张二娃,直看得垂涎欲滴,却又不敢出声,只是在心里幽怨地暗道: 唉,可惜咱们不是这神人的人…… 来到岸上,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山地,李拾柴终于恍然大悟: “将军,咱们这是要再去找那田见秀藏军之地么?” 嗯,孟远点点头,四处看了一圈,随即指着一处隐蔽点对李拾柴交待道: “你就在这里守着,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但是,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只是看,不准出手,直到我回来!” 李拾柴答应着,有些困惑道: “将军,你、你是要一个人去么,万一路上有点什么事,你连个支应的人都没有。” “再说了,他们几个都在水上,又跑不掉,看着他们做什么?” 孟远横他一眼,厉声道: “怎么命令你就怎么执行,士兵手册和条例条令都忘光了吗?” “记住,看紧他们,等我回来!” 章节目录 第227章、系统又来搞事情 独自离开了大河及其漫灌区,孟远稍稍辨明了一下方位,于是信马由缰地向山地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一直心有所感的孟远,终于再次感到脑门一阵滚烫,一道水印缓缓浮出: 恭喜,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超过四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其中,新增一项种田模式,并同时触发与之相关的商业模式,金融模式,敬请关注 需要注意的是,当前新增种田模式,只可与商业模式、金融模式挂钩。除非金融、商业两大模式成为与种田模式一样的正式新增项,三者才能独立操作和运行 另外,种田模式一级归零二级重启完成后,你也将开始拥有正式薪酬体系,并与你已有的民心值、声望值、星辰大海值以及荣耀徽章等共同构成你的专属收支与支付体系。所以祝贺你,用你们人类的话说,你现在终于也是可以拿工资的人了 工资,老子现在才刚刚成为可以拿工资的人? 孟远感觉有些搞笑,揉了揉鼻子,十分不解道: “你们把我整个武备体系全部降维使用后,给我的补偿方式就是可以用声望值、荣耀值等虚拟价值体系进行降维后的武力补充临时加持。” “所以,你们这是在说,我新增的这个种田模式在完成一级归零二级重启升级后,会有一种你们认可的货币加入到原来的以声望值、荣耀值等虚拟价值体系的实际兑换当中,并且我能自主选择和自由兑换,是这样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水印闪了闪,给出答案道: 理解完全正确。其实很简单,种田模式给你带来了货币模式,这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件大好事 而新增的这种货币模式,加入到你原来的虚拟价值体系的实际兑换当中,更是一种扩容和增值,何乐不为?而且,以后随着你的等级不断突破和提升,开疆扩土的天地越老越大,还会有更多的新增项实时、适时地补充进来,你无须每次都这么疑惑、紧张和激动,只要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 倒也是,反正什么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而且一会儿弄出一个新花样,搞得人眼花缭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多牛逼似的! 孟远默默腹诽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打搅了,你请继续。” 水印顿了顿,忽然有一种莫名凌乱,半晌,方才道: 恭喜,现在你的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模式,已经拥有了经过正式认定的四条支线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种田模式其中已触发并捆绑商业、金融模式x https:/m.x/ 另外,主线发展模式收获被动任务行为模式,经过确认,现在也已满足升级条件。鉴于皇帝崇祯在你的努力之下,当前已经完全回归,故在此收入该项任务条目崇祯回归。后续再有新增项条目达到三项以后,即可完成该项一级归零二级重启程序 综上所述,现在进入第二阶段账面实时清算二级归零三级重启,请注意查收 1、原民心值000。当前民心值000,获得大河两岸十万民众感恩拥戴,你已进入民心值三级进程中 恭喜,当前你已获得二星级民心徽章,将永久陈列在你的专属荣耀榜之上,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一枚二星级光荣徽章 你最新民心值113986三星级0000。当前民心值000 2、以向阳城为核心的根据地初具规模,人口总数达到激活权限基数,并由此引入非掠夺性增长人口净值高达95以上。故此本项人口虽未显著增长,但仍可获得奖励性声望值加持一万人口数。原声望值000,当前声望值000 恭喜,你一星级声望徽章,维持不变,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二枚一星级光荣徽章 当前你最新声望值173986二星级0000 3、探明未知水域,并获得从陆地通向大海新思路,由此新增星辰大海值110000000。原当前星辰大海值0000,现有星辰大海值0000。其中,大河成形增值400分值,发现并开建大河源头前进基地及其大码头、大集镇合计200分值,请继续努力 当前无星辰大海值荣耀徽章 4、新增种田模式,当前你的种田商业、金融值为01000000。其中,已触发但尚需录入条目的商业模式,金融模式,当前均为000 当前无种田值荣耀徽章 孟远静静地消化着,连水印什么时候已经消失都没有察觉。 等到他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一种危险的异样,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就在自己席地而坐的巨石旁,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满了一圈人,一个个瞪着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不过,一惊之下,孟远马上又将手从怀里拿了出来。 因为围着他的这些人,似乎好奇远远超过了他们脸上对他的敌意、疑惑和警惕。 而且还不仅仅于此,除了最里面围着他的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之外,在圈子的外面,还有更多的妇孺老人,衣衫褴褛,甚至衣不蔽体地缩在外面,不停地从人缝里探头探脑打量着自己。 考虑到自己的口音问题,身为当地北方人的李拾柴又第一次没有将他带在身旁,孟远于是就没有主动开口,也定下心来,静静地反过去打量着这些人。 良久,终究还是对方沉不住气来,由人群中貌似一个头头模样的老者,开口道: “尊驾是什么人,为何会孤身来到我们这远乡僻壤的穷山沟来?” 孟远一听对方的口音,果然如自己观察和猜测的那样,与山海关方圆的口音有着明显的不同,发音方式也是大相径庭,于是微微一笑道: “你们是渔民吧,现在外面打得一塌糊涂,海上已经完全无法营生了,所以就全都躲到这附近的山里来,对不对?” 老者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哼了一声道: “尊驾倒是有些眼力,竟能一眼看出我们的根脚。不过恕老夫眼拙,尊驾到底是什么人,看着气度非凡,明显是哪家的贵公子。可若是大家公子,却又为何孤身一人在这山里乱转?” “哼,且不说强人会掳了你做肉票,单是这山里的野兽,也是你一个小娃娃抵挡不住的!” 孟远摇摇头,忽然站起身来,顿时吓得一圈人齐齐后退,扬起手中的棍棒,惊疑不定地对他纷纷张口恐吓道: “你、你要做什么,站住!” 孟远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双手,安抚道: “不要怕,不要怕,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一个人,要害怕的也应该是我对吧”x www.x m.x “我只是迷路了,瞎走瞎撞到这里,能遇见你们还真是高兴,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这么多人,相见是缘,能到你们的住处讨碗水喝,顺便歇歇脚吗?” 见众人面色有些松动,孟远赶紧又趁势道: “你们刚才也说了,我就一个小娃娃,万一被野兽吃了,或者被强盗捉去当了肉票呢,对吧?” 章节目录 第228章、梦里的阿香 老者盯着孟远,忽然赫赫有声地笑了出来: “贵公子打得好算盘,说是讨水喝,实则是要窥探我等藏身之地,有无宝地村寨。哈哈,既然你要看,来来来,你大可随便看” 说着,老者引着孟远向半山上爬了一程,随即停在山腰上的一处峭壁下的山洼,指着像一个半露天的大洞穴道: “看吧,看吧,这就是我们的风水宝地,风吹雨淋,天是被子地是床,野菜虫子盘中餐。” “不过喝的水么,倒是格外的干净,还有一丝甜味” 说着,他下到山洼间的栖身处,指着大洞穴中的一条暗河道: “当初我们弃船逃上岸来,在这山里不知转了多少个日子,风餐露宿的,后来就是撞见了这一处藏在峭壁下大洞穴的暗河,我们全村老老少少两三百口人,全都相中了这里,于是就举村栖身于此,一直苟延残喘到今日。”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一个衣衫看上去还相对整齐和遮体的少女,招手叫道: “阿香女娃,来,给贵客舀瓢水喝。” 这个名叫阿香的女娃,马上听话地钻出人群,低头跑了过来。 只不过,在她刚要擦肩而过的刹那间,她忽然抬起一双惊鹿般的黑眼睛,在孟远脸上好奇地惊鸿一瞥扫过,似乎对他的样子感到十万分的新鲜。x 电脑端:https://www.x/x https:/m.x/ 等到她捧着一只破瓢,将清澈如溪的水送到孟远面前时,这叫阿香的女娃,却再也不敢抬头瞅他一眼了。 刚才心思全都放在了观察这块十分神似向阳城未开建时的地方,阿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娃,孟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也无心去看。 但现在面对面,孟远接过水瓢时就不能不认真瞄上一眼了。 这静静的定睛一看之下,阿香低垂的脸庞,顿时全都映入到了他的眼帘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孟远就像被电击一般,怔怔的,失神了好半天。 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破山沟里,竟然还有如此一个清纯的女娃,安静得像一汪静夜中的月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又像这山间的清风,看一眼,便让人心旷神怡,沉醉如许。 而最打动他的,还是这个叫阿香的女娃,面对面那一双刚刚还惊鸿一瞥般的黑眼睛,现在却又像一只蝴蝶飞累了的翅膀,那一双又黑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一只“蝴蝶” 不错,就在孟远失神的这一刻,他的确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就仿佛又回到了他投笔从戎考入军校的那一年,一个像极了眼前这个女娃的少女,在她光洁的容颜上,也有着如此一闪一闪颤动不已的长长黑黑的小睫毛! “你叫阿香?” 孟远捧着手里还带着女娃体温的破水瓢,莫名其妙的竟然一下子鼻子发酸,心底悸动不已,嘴里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听见问话,阿香点点头,终于又大胆地再次犹如惊鸿一瞥地看了孟远一眼,然后头一低,抽身跑进了人群。 “贵公子,你手里的水,可好喝?”x https://www.x 老者忽然出声,嘴角第一次浮出一丝笑意,看着孟远问道。 定了定神,孟远猛然甩了甩头,也不造作,张口就是一笑道: “还没喝到嘴哩,又怎知好喝不好喝” 说着,他端起手中的破水瓢,仰起脖子就是一饮而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远或许是潜意识里的一句话,又或者根本就是随口说出的一嘴,在老者听来,这句颇有些一语双关的话,却一下子让他回错了意。 “好喝就好,呵呵,好喝就好,这山里也就这一瓢水值得待客了” 老者呵呵笑着,看到孟远咂吧着嘴巴,一脸的意犹未尽,于是一语双关道: “既然好喝,贵公子要不要再来一瓢饮?” 孟远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老者看了一眼,忽然摇头道: “好东西怎可暴殄天物,须得慢慢品味才是。唔,我喝出来了,这是真正的山泉。有如此好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指了指山外的大海方向道: “你们是一个村子的,那海边的其他渔村呢,他们是逃到了别的地方吗?” 老者叹口气,一脸悲伤道: “自从渤海这边的海上无法打渔后,方圆百十里地的渔村每日都有人自行逃离,直到有一天北边的鞑子冲到了海边,顺着海岸线一路烧杀劫掠,不知死了多少人。” “后来,我们捡了条命逃到这片山地,开始时并没有这么多人。等到大家都在山里撞到了,方才知道这一片海边的所有渔村几乎都被该死的鞑子绝户了,剩下的这点人,陆陆续续逃进来,这才又像一个村一样慢慢的人,越聚越多。” 哦,孟远点点头,沉思了一下,定睛看向老者道: “老人家谈吐不凡呀,怕是不仅仅是这方圆百里地某个渔村的长者或者族长的人物吧,敢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者眉毛一动,望着孟远,忽然一本正经道: “贵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没有大的倚仗或者了不得的把握,断不会孤身犯险在这山沟里转悠的。” “老夫大半辈子阅人无数,这一次更不会看错。” “尊驾不管是山外有大军护佑而来,还是有别的什么护驾,想必都非常人。贵公子既然遇到了我等落难之人,可否慈悲为怀出手救救这些百姓?” 孟远环视了一眼跟过来,里里外外站满了山坡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置可否地颔首道: “老人家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老者顿时面露喜色,忽然丢开手里当做拐棍的木棒,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番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衣装,拱手一礼道: “老夫贱姓昌,名明礼,鞑子没有来海边灭户前,忝列渤海县主簿。后来一路南逃也到了此山,与这些渔民、乡党还有此处的少数山民厮混得熟了,便也就索性留了下来。” 主簿? 孟远忽然心生疑虑道: “你一个堂堂主簿,供职县城就算被鞑子绝户也比百姓出路要多得多吧?老友故交,上司同僚,随便找一下也总比在这荒山野岭不知好过多少” “昌先生,你这番言语,有些不让人信服啊!” 谁知,昌明礼却是惨然一笑,连连摇头道: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本来就是老夫想着退职后的去处。况且,贵公子既然从山外来,想必也早就知道了,现如今连京师都被闯贼拿下,天子更是以身殉国,吾辈还有什么奔头呢?” 听了昌明礼的话,孟远到底还是吓了一跳,不禁诧异道: “敢问昌先生,你领着这些山民、渔夫和乡党,多久没出过山了?” 章节目录 第229章、我有一座城池 昌明礼掰了掰指头,黯然神伤道: “多少年头没出过这山了?唔,算上今日,老夫清清楚楚记得已经是一千三百八十七个日日夜夜了。” “还好有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天无绝人之路的活人之道,我们这些人才算勉强活到了现在。” 居然有一千三百多个日子,算下来岂不是三年有余了? 不过,他若是真的什么渤海县的主簿,倒是自己当前十分亟需的稀缺人才! 一个县里的主簿,可是正经八百的主政者,不是野路子可比的。 不过,这几百号人,可是几百张每天都要吃饭的嘴巴,若不能自食其力,也没有白养他们的义务吧? 孟远这才点点头,重新打量了一眼跟着昌明礼脸上忽然多了一丝莫名期待亮光的老老少少,随即抬手指着他们道: “这几百口里面,昌先生,你知道的可以驾船、打渔的真正好把式,能有多少人?” 昌明礼眼睛顿时亮了,忽然目光炯炯道: “怎么,贵公子想要出海?”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接着便抬手敲了敲自己脑门,又是一番迂腐地正正经经一礼道:x https:/m.x/ “实在是失礼得紧,到现在都还没有问一声公子贵姓?” 孟远微微一笑,摆摆手道: “昌先生不必多礼,如若合用,这些人也许我都会要了,那么先生想必也不会他去,自会也要留下来,那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可以省去这些繁文缛节。” “嗯,敝姓孟,单名一个远字。目前,我正好有一座城,尚在大兴土木中。昌先生若是有意,我现在就可以礼聘先生。” 啊—— 话音刚落,昌明礼就大吃一惊,愣怔半晌,方才连连摇头道: “果然教我猜着了,孟公子端的从气度看就非常人也!” “只是、只是这方圆千里之内,所有京畿重地中的大大小小城池,不是被鞑子灭绝,就是被逆党割据,更多的则被流贼一个个攻陷。” “放眼北地,哪里还有什么好端端的城池——”x https://www.x 说着、说着,昌明礼忽然脸色大变,抓起地上的木棒,连连后退道: “孟、孟公子,你、你出口便敢说自己有一座城池,你该不会是某个逆党的府中嫡子出来赚人头,或者干脆就是那闯贼的孩儿军吧?” 呵呵,这些大明的官吏,果然都被这乱世弄神经了,一个个竟然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孟远感到十分好笑,却又莫名地笑不出来,怔忡半晌,方才多少有些悲哀道: “昌先生,我若是逆党或者流贼甚至鞑子,我会一个人这样进来么?呵呵,怕是我一现身,这里早就没有一个活人了!” 昌明礼怔了怔,还是难以释怀道: “那你怎么可能狂言自己有一座城池,难道你说的不是北地,而是在江南?” 孟远摇摇头,起身索然无味道: “罢了,你信与不信,我都在这里,三两句也说不清楚。”x www.x m.x “我只问你,你们在此三年之多,难道在这片大山里,这么多人就没有撞见过任何一支官军、鞑子或者流寇么?” 说真的,前面不敢说,单说现在,有田见秀一万二千人大军藏军于此,虽说他们属于潜伏,隐身下来肯定是要尽可能的销声匿迹下来,但同在一片山区,双方断无一次都不撞面的道理。 昌明礼一听,不觉眼中疑惑之色更盛,盯着孟远呵呵道: “不错,别看这大山够大,但的确时常都能看到一些士卒的身影在丛山林间闪隐。” “看来,孟公子肯定也是知道这大山里必定藏着一支不知是哪家的大军,说不定,尊驾就是为这支大军而来,也未可知也!” 孟远笑了,颇有些无力感道: “昌先生,怎么感觉咱们怎么越说越岔了,就因为我说了我有一座城么?” “罢了,左右你都已经无法不疑神疑鬼的了,索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吧——” 说着,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而起,电光火石,便一跃到了人群之外,紧接着又是几个跳跃,就闪到了山洼背面,随即探手入怀,脚下就多了近百箱食品和衣物。 昌明礼引着众人追赶过来,只一眼,就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石化在对面,两眼紧紧盯着散落在的食物和衣服,吃惊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最要命的是,孟远还摸出了一副灶具,当场架起了一口大锅,当着所有人众目睽睽还做起了饭来—— 锅里热气腾腾,刚刚倒入锅中的水正在泛起咕嘟咕嘟的水花。 一团熊熊的火焰,从下面一个不知是何物的罐体中发出呼呼的声响猛烈燃烧着。 一块块貌似面饼状的食物,不断丢入正在沸腾的水中。 一盒盒银子般闪亮的小银盒子,挖出的竟然是一坨坨泛着诱人肉香之物,滑入锅中,便立时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奇香…… 不知不觉,每个人都咕咚一声,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吞咽口水的响动。 饭,热气腾腾的饭食,有汤有水的饭食,里面更有明晃晃肉块,漂着油汪汪一层的饭食,他们有多久没有吃到过一口了? 孟远一只手搅动着锅里的大勺子,一只手端着一个海碗,望着目瞪口呆的昌明礼,忽然笑道: “是不是很奇怪你们这山里,尤其是就在你们近在咫尺的栖身处,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 这一次,昌明礼没有说话,而是两眼发直地盯着饭香、肉香四溢的大锅,只是愣在原地,怔怔地机械点着脑袋。 孟远叹口气,抄起锅里的大勺子,低头嗅了嗅,随即就势满满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端在手中吃了一口,才又十分气人地大吃特吃着道: “昌先生,现在你亲眼看到的这些饭食,就像我刚才对你说我有一座城一样。我说我有一座城,你不信。” “好,我现在一边吃着,一边在告诉你说,我不仅有一座城,还有足以度过春荒让凡是跟着我的人吃饱饭的粮食,你信了吗?” 话音未落,不等昌明礼开口,在他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 “贵、贵公子,我、我们信了!” “贵公子,求公子收留我们!” “对对,贵公子,只要有一口饭吃,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孟远这才放下饭碗,环视着众人道: “我孤身一身,忽然多出这么多吃的喝的,你们完全可以一哄而散抢走就是,为何却站着不动,只是出声央求呢?” 昌明礼这时终于醒悟过来,长叹一声,深深一礼道: “孟公子,枉我自吹自擂阅人无数,其实还是眼拙得紧,竟真的是有眼无珠啊!” “唉,他们不是不想一哄而上,而是不敢——” “试想在自己整日活着的地面上,忽然凭空多出这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晓得,这种神人般的戏法手段,岂能是人力所为?” “命都没有了,即使把这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抢到手,又有何用!” 章节目录 第230章、该来的什么都挡不住 孟远点点头,沉吟半晌,于是抬手一指散落一地的食品和衣物道: “听好了——” “我需要的第一等人,是能在海上驾船并无惧风浪的人。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现在可以过来,每人领一套衣物,三十天的食品。” 话音落地,顿时有六七十人呼啦啦站出来。 不过,走了没几步,人群就打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人喊出声来: “黎老七,韦阿贵,还有你姚沟子,苗山,你们有点脸皮行不行?” “就是,日-你老-母-的,你们几个就是在岸上每日收渔获的,何时有一天出过船下过海,别他娘的坏了贵公子规矩!” 一提到孟远,这群人里,顿时灰溜溜地退出去一半人来,最后有三四十人理直气壮地走上前领了东西。 紧随其后的,则是被孟远指定的会种田、懂农桑的人。 随后,山里的樵夫、猎户以及有把子力气的人,也都领到了三十日的饭食,不过没有衣物。 最后,是没有任何技能,也没有力气的老弱病残,出于人道考虑,他们每人还是给了十包压缩饼干,节省着吃,还是能坚持三四十天的。 不知不觉,几百号人,差不多都或多或少有了收获。 远远的,就只剩下不足二三十人,不知什么原因,一直站在原地,虽然左顾右盼着,却迟迟没有走到孟远面前。 良久,才有几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彼此点点头,联袂走了出来。 “公子,我等几个有话要说!” 看着终于鼓足勇气站过来的几个人,孟远将他们打量一眼,发现竟然都是一袭青衣,虽然一脸的菜青色,但却在憔悴饥寒中不掩一丝文气,于是点头道: “可以,你们只管讲来便是。” 打头一人,马上拱手一礼道: “公子,我等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只会舞文弄墨。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这乱世更是只能苟延残喘。” “但天生我材必有用,公子一看便是做大事之人,自当少不了我们这些人。所以,还请公子一视同仁,不要歧视我等文墨之人!”x www.x m.x 呵呵,文士竟然成了被歧视人群? 孟远听了,一时觉得十分错愕。 半晌,方才揉着鼻子道: “很好,我给你你们一个机会——” 说着,他指了指四周已经开始有了欢声笑语的几百号人道: “在我下次再转来时,你们负责管理好他们。至于如何管理,结果如何,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定。到时,我自有判断。如此,你们敢接否?” 几个人对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昌明礼,随即起身应承道: “我等愿意接下公子这桩差事,只是还请公子咬个牙印才好!” 孟远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指着散落一地的物资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从此刻起,这所有物资,全都归你们代为全权处理和支配。呵呵,不过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被眼前一时一地的好处给蒙了眼睛!”x https://www.x 几个人顿时神情一凛,齐齐躬身道: “公子,我等晓得其中利害,断不会让公子失望,更不会让公子因此追责!” 那就好,孟远点点头,转头看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昌明礼以及围着他仅剩的三四个人,发现阿香竟然也默默站在其中,不觉暗叹一声,拔脚走了过去。 来到昌明礼面前,孟远伫足将他端详了两眼,随即不由分说扯起他的衣袖,连同阿香一起,便将众人一起拽到了热气腾腾的大锅前。 随后,亲手盛满大碗饭食塞到昌明礼手上,顿了顿,又捧起一碗,将它递到了阿香面前。 阿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头道: “公、公子,我、我不是公子说的那些人,没有资格吃、吃公子的饭食!” 孟远摇摇头,忽然鼻子酸酸地轻声道: “不,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吃这一碗饭。因为,只有你给了我最口渴时的一瓢饮!” 阿香顿时眼睛亮了一下,垂下黑幽幽的睫毛,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看了半晌,忽然扭头望着昌明礼道: “不,公子忘了,那瓢水,是昌老爷吩咐我去做的。要吃,也应该是他吃。” 孟远叹口气,扫了一眼捧着饭碗发愣的昌明礼,忽然一股气冲上来,嘴里不由自主地霸气道: “这里没有什么老爷,只有为我所用和我可用之人。” “你赶紧吃,吃完你们几个就跟我走。而且,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像现在这样没饭吃、没衣穿了!” 看到孟远忽然霸道得完全不像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阿香下意识地接过碗,忽然有些恍惚,就感觉他根本就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叔,只是穿着一身少年衣裳,长着一张少年脸庞,此刻正在虚张声势地对自己呵斥。 然而,少女的直觉,始终都在心底莫名就生出了一丝甜丝丝的感觉,就好像他越是这样,其实好像越是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好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又回来了一样。 阿香是个孤儿,能活到现在,虽然总是吃不饱穿不暖,但靠着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哥哥养活,而且护起她来简直比一头发狂的独狼还有不要命。 所以,尽管她娇小柔弱,美貌如花,却还是在哥哥的一双常常带血的拳头之下奇迹般地周全了下来。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前些日子,哥哥阿武因为终于发现了一只出来吃草的野兔,一路追了下去。结果,不知不觉竟追到了那处平常谁都不敢靠近的禁地—— 传说中藏着万人大军的一条幽深山谷。 从此,哥哥阿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开始几天,阿香不知所措,只知道整天掩面哭泣。 后来,她就开始发疯地每天都要往那片禁地跑,哭着喊着也要追着哥哥而去。 若不是昌明礼出面,每日安排几个妇人看着她,恐怕阿香现在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想着、想着,捧着饭碗发愣的阿香,低垂着脑袋,忽然间便泪如雨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住地嘀嗒在正在冷却的碗中。 孟远吓了一跳,愣怔半晌,盯着不断无声地落泪的阿香,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罢了,你、你若是不愿跟我、哦不,不愿跟着昌先生一起为我做事,一切便由得你,你可以还留在这几百个人里面,等以后我再集体安置。” 听见“跟着昌先生为我做事”这几个字,昌明礼浑身一抖,端着饭碗扭头看过来,脸上又惊又喜,良久方才定了定神道: “孟公子,阿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娃娃其实长得又好看,又聪慧,只是可惜从小便没了爹娘,与他哥哥相依为命。倘若有一处能让她有饭吃有衣穿的去处,那是她的福分。而且她心灵手巧,相信也能自食其力。”(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只是,只是他哥哥阿武前些日子倘若不见了,现在公子突然要带上她跟我们一起走,怕是、怕是——” 哦,孟远明白了,随即,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松,转头便盯着昌明礼道: “他哥哥阿武在哪里不见的,是被鞑子掳去,还是失踪了?” 看到孟远忽然大包大揽的神态,昌明礼忽然眼睛一亮,连忙指了指山外道: “听说这山里很远的山谷,藏着一支万人大军,而且我们也有不少人时常见到过在林子间出没的士卒。” “阿武,很可能就是被他们给捉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231章、藏军谷 一听是这山里传言中的藏军处,孟远不由得更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盘算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望着阿香轻声道: “饭都快凉了,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找你哥哥阿武!” 话音未落,阿香猛然抬起双眼,将一双梨花带雨的黑幽幽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紧盯在孟远脸上,浑身上下,开始不可遏制地像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着。 忽然,她放下饭碗,倒在地上便连连叩首拜了起来,一边拜着,一边嚎啕大哭道: “公、公子,阿香发过誓,只要有人能救回我哥哥,阿香这一世便做牛做马跟着他,无论做什么都行!” “公子,求你救回我哥哥,公子,求你救救我哥哥……” 孟远猝不及防,楞了一下,赶紧将她一把抓起,脸上十分不悦道: “记住,以后跟了我,不许再这样动不动就对人下跪!”x 电脑端:https://www.x/ 散落一地的物资,眨眼间便空空如也。 一方面,这是人性,到手的东西,当然一个个都赶紧抱到自己怀里才安心。 而另一方面,也是那几个穿着早已破碎不堪的青衣长衫也不肯脱下的文士,几个人接手后,的确让原本乱哄哄的人群逐渐变得井井有条起来的结果。 很快,几个文士在初见成效后,又齐齐地走了过来。 “公子,若公子没有其他吩咐了,我等这就引着大伙儿回洞穴去了。三十日后,还请公子务必回归安置我们为盼!” 孟远对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沉吟了一下,孟远随即点点头,摸出一样信物道: “你们几个谁比较服众,便暂且以他为主。一月为期,待我处理完诸多大事,断不会忘了你们的。” 一人看了看其他人,于是越众而出道: “公子,在下吴洪春,是我们六人中唯一会试后在吏部备过案的候任吏员。” “他们几个都是过了乡试的秀才,这是李洪领,那是闵安生,他们两个都曾在县衙做过师爷、文房。剩下几个是颜诤,褚晓东,倪传明,他们之前都是附近大小县里庄园私塾的先生。” 六个候任吏员、师爷和私塾先生,个个高矮胖瘦不一,但现在都是一脸营养不良地眼巴巴瞅着自己,孟远在心里将他们未来在自己的体系里大致可做之事,粗粗考量了一番,基本上就对眼前这六个秀才的位子和去处有了点数,于是将信物交给吴洪春道: “可以,你们六人好好做,将来我都可以用你们。吴洪春,此物就由你保管,以后若再有山里传说中的兵士出现或者滋扰,拿出此物给他们主将看,当保你们三十天内平安。” 六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将信物收了起来。 这时,昌明礼和他的几个随从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已经连着添了好几轮大海碗的饭。 孟远走过去,正好看见他们每人又是盛上满满一碗,蹲在大锅旁又要开吃,吓得他赶紧出声喝止了他们。 奶奶的,这口大锅是一个班的专用炊锅,十二人量,他们四个人吃,再吃下去,非得撑死不可。 “阿香呢?” 孟远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本该跟他们在一起吃饭的阿香,竟然不见了。 昌明礼连忙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道: “自从公子说了可以救她哥哥阿武后,这娃娃就连饭也吃得不香了,草草扒了一碗,自己急着跑到出口先等着了。” 孟远哼了一声,拔脚便走道: “那你们还好意思一个个抱着大海碗自顾自吃?嘴上说自己读书人,饿久了的肚皮一次不能吃太饱,这点道理不懂么,也不怕把肚皮撑破!” 昌明礼也是老脸一红,讪讪地跟上来道: “让公子见笑了,唉,怪只怪饿怕了,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说笑,若能吃到一顿饱饭,里面有肉有油,非吃它六七碗不可。” “这不,没想到今日就美梦成真,托公子之福,还真就吃到了这样的一顿饱饭,结果就有些忘形了!” 孟远风一般地走着,直到远远地看见阿香,方才心定了定,放慢脚步道: “昌先生,你做个主簿,将来大有你的用武之地。只要好生跟着我,用心做事,这辈子你怕是再也不用饿饭了,所以,以后还是有点主簿的样子吧。” 昌明礼赶紧点点头附和了一声,马上又望着阿香道: “公子,阿香的哥哥阿武,真的能救回来么?” 孟远脸一沉,多少有些担心道: “那谁知道呢,这样的乱世!” “不过,你们若是说的不错,他是被这山里的藏军弄走的,而且还没有几天,只要人还活着,救他出来,是没有问题的!”x www.x m.x 昌明礼暗自咋舌,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不觉,一行人就九曲十八弯地转到了这片山地最为险峻幽闭的深谷外。 昌明礼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不时地左顾右盼道: “公子,再、再往前走,那条山、山谷,就是谁都不敢靠近的禁地了。公子若是没有完全把握,还是要、要小心为上才好!”x https://www.x 孟远冷哼一声,四处看了看道: “你们若是害怕,可以在这里等着。不过不怕告诉你们,到了这里,离我越远,怕是只会越加危险!” 几个人一听,不由自主的,呼啦一下,全都贴了过来,只差伸手去扯着孟远的衣角了。 孟远扭头看了看阿香,见她也是开始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于是大大方方地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捏了捏道: “不要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再担心。” “只是,阿香,咱们得提前说好,我不是神仙,你哥哥活着我担保救他出来。若是、若是——嗯,你懂么?” 阿香两眼忽闪忽闪的,盯着直言不讳的孟远,看了半晌,随即一低头垂泪道: “阿香懂的,公子。但我知道,我哥哥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孟远点点头,赶紧一转身,摸出怀里的对讲机吹了吹。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对讲机却没有丝毫反应。 出师不利。 看来田见秀不是没有随身带着对讲机,就是给他的几块备用电池全都没电了。 见阿香一下子不安起来,孟远摇摇头,于是起身道: “走吧,我们直接进去。” 说着,他一手牵着阿香,一手对昌明礼等人招呼道: “记住,一会儿进了山谷,不要东张西望,只要跟紧我,担保你们不会有任何事情!” 章节目录 第232章、无名者,无姓者 走到一半,山谷深处,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紧接着,便看到远远的有数十骑战马嘶鸣而来,自谷中密林间穿出,直吓得昌明礼等人两腿发软,噗地一声便坐到了地上。 反倒是柔弱的阿香,眼见有军士呼啸而来,反而突然怒睁双目,直视着他们张口便道: “公子,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抓走了我哥哥!” 孟远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安抚地看了看她,想到底下的军士毕竟莽撞,万一是不认识自己的侦骑,难免还是要费些手脚和口舌的。x www.x m.x 于是,他倒也不敢托大,将阿香拉在身后,向前几步,眯眼看着眼前气势汹汹而来的数十骑战马。 “好大胆子,前些时捉了几个来,今日又有不要命的!” 随着话音,一个哨总模样的壮汉,纵马冲到了面前,然后拢住缰绳,看了一眼站着的孟远,随即将目光放在软倒在地的昌明礼等人身上,嘴角又是一声冷笑道: “呵呵,地上的家伙,连一个少年都不如,竟吓成了这样?” “小的们,来呀,将他们捆了,回去再说!” 在他左右两个士卒,看了阿香一眼,忽然嬉皮笑脸道: “高头领,那这一对娃娃呢,要不要也绑上?” 姓高的头领看了看孟远和他手里始终牵着的阿香,沉思了一下道: “泽侯已经鞭笞了好几个哨总、部总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免得一不小心也被鞭子伺候一顿。” “唔,这一对娃娃,就不绑了!” 昌明礼一听,顿时跌足哭出声来: “公子,你可是害死我们了,原以为你与这些军爷有故,谁知、谁知一个也不认识,岂不是教我们一下子全都羊入虎口了么?” 望着哭哭啼啼突然间冒出来的一句“公子”,高姓头领莫名地心悸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来,慌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影,对着孟远看了看,随即滚鞍下马道: “这位公子,请问高姓可是姓孟?” 孟远看他一眼,将手从怀里拿出来,定睛道: “你家将军何时学聪明了,他人呢?” 高姓头领一听,顿时浑身一抖,慌忙扭身骂了一句道: “该死的,你们还骑在马上看什么,还不赶快滚下来。这是、这是泽侯说的公子驾到了!” 十几个士卒一听,顿时慌了,纷纷滚鞍下马,缩在一旁,又是好奇,又是胆怯,不住地偷偷打量着孟远。 高姓头领这才满脸堆笑,抱起拳头深深一揖道: “公子,泽侯请军中善于作画的幕僚老爷,专门给公子临摹了一张画影,凡是每日在这山谷寻哨的头领,都得带着公子的这种画影。” “小人该死,方才不小心冲撞了公子!” 孟远点点头,看了一眼阿香,见她忽然间两眼望着自己,眼中充满希冀,于是颔首道:x https:/m.x/ “方才你说,最近你们捉了几个人进来,他们都还活着吗?” 高姓头领赶紧点点头: “回公子话,现在我们捉了人,泽侯已经放话下来,一个都不许动。至于捉他们进来,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的事情,进了山谷,藏军处就藏不住了,只好将他们留下来再说。” 孟远舒口气,暗暗捏了捏阿香,嘴里笑道: “很好,你叫什么?” 高姓头领顿时大喜,急忙抱拳道: “公子,小人名叫高鹞子,跟着泽侯,已经好多年了。” 鹞子? 孟远皱皱眉头,笑道: “这听着更像是绰号呀,你没有本名么?” 高鹞子摇摇头,忽然莫名伤感了一下道: “回公子话,俺、俺从小就只有这个绰号。爹妈死得早,所以也没人给俺取一个正经名字。” 嗯,孟远点点头,忽然扭头看向阿香柔声道: “你呢,你和你哥哥姓什么?” 阿香一怔,跟着也是两眼一红,嘴里小声道: “公子,我、我们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却不知自己的姓。” 一个不知姓,一个不知名,这乱世,果然是乌七八糟! 孟远叹口气,定睛重新看向高鹞子,忽然一脸肃然道: “你既然是哨骑,捉回来的人肯定都是过了手的,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阿武的少年?” 阿武? 高鹞子想了想,摇摇头,转身问道: “你们几个听见没有,公子问话,前些时捉回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叫阿武的?” 十几人面面相觑,半晌,纷纷摇头道: “公子,我们、我们都不记得有这个叫阿武的人!” 见孟远一下子黑脸,高鹞子慌忙道: “公子,捉回来的人,因为泽侯有令,除非是明显的探子,所以大多数我们都不会拷问他们。” “所以,公子问的这个叫阿武的人,我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不若我们这就赶紧回去查查看,或者,请公子进谷亲自辛苦一趟,俺也赶紧去通报泽侯,公子你看可行?” 孟远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指了指一匹高头大马道: “让一匹马出来,先带我过去瞧瞧。” “跟着我的这几个人,你们留些人手陪着他们在此候着。” 说完,孟远一个跃身,便坐到了马上。 紧接着,他伸出手,看了一眼阿香,随即俯身也将她捞上马鞍,与自己并驾齐驱,一路向山谷深处飞驰而去。 很快,掩隐在无数密林之间的营寨便到了。 关押细作以及平头百姓之处,自然不会放在中军营,而是临时开辟出来的一块山洼。本来人也不多,更没有查出什么细作、探子,所以便草草地扎了一圈篱笆,将人围在里面了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至于是不是风吹雨淋,就没有过问了。 想想也是,关在里面的人,现在还留着一条性命,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真真正正的流寇啊。 若不是田见秀慑于孟远淫-威,稍稍改了一些性子和做派,这些抓来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下来,每天还得管他们吃喝? 一看到篱笆墙里面的人,一个个状若枯槁,饿得两眼发绿横七竖八地窝在乱石草木之间,阿香的眼泪,就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甚至,没等孟远问话,她就开始不断想要挣脱孟远的手,扑向荆棘遍布的篱笆墙上。 “哥哥,哥哥,你、你在里面不?” 章节目录 第233章、他太能打了 听到阿香的呼唤声,里面的人,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像一个个死人那样横尸在地上。 直到这里的看守,战战兢兢地推开栅栏,在前面一路恭顺地引着孟远走进去,横七竖八挺尸般的人,在慢慢骚动了一下,睁开迷离的眼睛,木然地看着鱼贯而入的看守,引着几个人进来,嘴里本能地吧嗒着又开始虚弱地叫了出来:x https:/m.x/x www.x m.x “军爷,行行好,军爷,随便什么,给口吃的吧——” 随着话音,其中一个看守下意识地抬脚踢开了一个伸过来的胳膊,嘴里骂道: “吃你娘呀,眼看连老子都要饿饭了,还能省出一口给你吃?” 孟远扫了一眼看守,于是牵着阿香,将她强行控制在自己身边,然后眯眼像四处看去。x https://www.x 看了一会儿,高鹞子气喘吁吁地从看守的房里,将翻出来的一本脏兮兮的册子拿过来,递给孟远道: “公子,俺、俺不识字,公子自己瞧瞧上面可有要找的人。” 孟远皱了皱眉头,发现整个册子写过字的也不过一页而已,而且总共也就几行字,于是出声道: “你好生捧着,我看一眼便知。” 正看着,早已迫不及待的阿香也跟着探过她的小脑袋,只瞄了一眼,便哭着笑了起来,双脚在地上连连蹦跳着道: “有我哥哥,有我哥哥,呜呜呜,我哥哥真的在这里,我哥哥肯定还活着!” 孟远眯眼看向看守,沉声道: “你们关人进来,可有什么章法,比如先来后到,依次给他们睡的位子?” 看守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高鹞子,不由得更加畏缩道: “回公子话,人、人进来后,就啥也、也不管他了,直接扔进来就行了。” 孟远摇摇头,只好牵着阿香,在一个个蓬头垢面,几乎看不出任何样貌的人里面,仔细辨认。 终于,一个昏迷的人,让阿香莫名地浑身一震。 紧接着,便奋力扯着孟远跑了过去,仅仅低头看了一眼,便蹲下身去,不管不顾地一把扯开他身上衣衫褴褛的布条,当一块地图状的胎记,赫然露出来时,阿香忽然癫狂地笑了一下,便合身扑到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不用说了,这就是阿香的哥哥阿武。 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终于又团聚在一起了! 孟远不由自主的,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一松。 不过,他马上就自嘲地摇了摇头。 老实说,自从来到这里,他还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如此用心,即便是与他有着生死攸关的皇帝崇祯! 过了一会儿,孟远见嚎啕大哭的阿香没有丝毫停歇的架势,只好将她强行拉起来,柔声道: “阿香,昌先生说你很聪慧,你这样一直哭,能将你哥哥唤醒吗?” 阿香怔怔地看了一眼孟远,慢慢恢复了一些神智,定定神,黑幽幽的眼睛终于又有了光泽,含泪望着地上的阿武唏嘘道: “公子,求公子赶紧救救我哥哥!” 孟远点点头,扭头盯着看守,冷脸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别人都好好的,他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而且现在还昏迷不醒?” 看守吓了一跳,发现一向都心狠手辣的高鹞子都在不停地对自己连使眼色,于是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公子,这、这真的不能怪我们呀,实在是这小子、哦不,是这小哥儿太能打了!” 太能打? 孟远忽然想起昌明礼说过的话,于是心里一动就在嘴里哼道: “胡说八道,他一个老百姓,你们都是百战之兵,难道还降服不了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 其他看守一听,不由得也是齐声道: “公子,他、他是真的能打呀!” “发现他在山谷外,去捉拿他时,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就把抓他的六七个士卒放倒。” “回来后,就算五花大绑,一不小心,他也能用脑袋撞,牙齿咬和脚踢,让我们这些看守近不得身。” “实在没办法了,我们才尽量饿着他,让他自己没力气了,才算老实一些……” 没想到阿香这么柔弱温顺的一个小姑娘,他的哥哥竟然如此暴烈? 嗯,想想倒也很合常理。 ——正因为有了阿武如此烈马独狼般的打拼,他兄妹也才能活到现在。 若真是如此,这个阿武,说不定天然就是一个战士,稍稍加以点拨和培养,没准就是近卫军里最好的一个! 孟远想着,不由得有些暗自心花怒放。 不过,对这些看守,他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弄清状况后,马上哼声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你们睡觉的床找过来一个,将人马上给我抬出来!” 很快,所有的看守,都巴巴地行动起来,取床的取床,抬人的抬人,不一会儿,就将不省人事的阿武给抬出了大营。 看到孟远一个人,就让这里所有凶神恶煞的士卒们不仅言听计从,而且一个个还畏之若虎,阿香虽然不明就里,但眼见一切成真,而且哥哥就在身旁,心神不宁的小姑娘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路上,不停地在孟远和他哥哥阿武之间,顾盼流离地偷眼看着。 来到山谷踩踏出的便道上,这时,田见秀终于闻讯而来,一路狂奔着赶到孟远面前,连连告罪道: “公子赎罪,某来晚了!” 在人面前,为了大局,孟远叮嘱过他,可以维持他现在的一军主将的身份。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孟远也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他一眼,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还是随身带着他给他的对讲机。 稍稍一想,就猜到他的电池肯定是用完了,于是摸出两块备用电池,不动声色地递过去道: “泽侯,我从你大营要带走一个人,不能没有一个说法。” “嗯,此乃传说中的顺风耳宝器,就送与泽侯权作替这位小哥赎身之物吧。” 田见秀楞了一下,马上会意,急忙双手接道: “公子客气了——” 说着,他扭头对跟来的军士大声呵斥道: “来呀,还不快快将公子要的小哥儿给抬上送出谷去?记住,小心伺候着,万万不可再伤着喽!” 章节目录 第234章、要打架? 回到大河岸边,唐通军的张二娃等百多人侦骑,已经全都被彭桥东、赵六两人从一棵棵大树上给弄下来了。 而赖在大河对岸一直都不肯走的救下的百姓,也还在对面望着这边探头探脑。 这时最风光的人,就属小炮艇上的郑成功了。 因为,考虑到张二娃他们三四天都困在树上滴米未进,每日只靠刚刚冒出头来的嫩芽充饥。所以,孟远给这百多人的侦骑,每人都留下了一块饼干和水。 现在,郑成功正像一个救灾施粥的小地主一样,一手拿着饼干,一手抓着一瓶水,趾高气扬地点名发放着食物和水: “韩喊田,韩喊田呢?” 一个激动的汉子,慌忙挣扎着爬起身子应道: “俺在哩,俺在这儿哩!” 郑成功哼一声,将食物和水扔到他怀里,嘴里叮嘱道:x https://www.x “公子说的话还记得否?饼干只能吃三块,水也是喝三口,半个时辰后,方能再如此这般吃一次,别错了啊!” 韩喊田连连点头道: “记得,记得,神人般公子说的话,谁敢不记得!” 郑成功这才咧咧嘴,看向下一个道: “柴方达,柴方达!” 远远地瞅着这又是热闹又是新奇的场面,昌明礼忍不住咋舌道: “公子,他们、他们怕也是公子的人吧?” 话音未落,负责抬运和护送阿武的十个田见秀军士,一下子愣在原地,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河怔怔道: “老天爷呀,这、这河水什么时候满了,竟然发了这么大的水?” “天呐,还有那河上的船,简直像仙境里面的船一样!” 听着四周忽然想起七嘴八舌的惊叹声,被孟远拥在怀里坐在马上并驾齐驱的阿香,忽然莫名悸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惊鸿一瞥地扭过脸来,望着孟远飞快地看了一眼。 但马上,她又娇羞地慌张扭回去,缩在前面又是僵硬得一动不动起来。 正在这时,护在身侧的十名军士中的头子高鹞子,忽然在马上抬起半个身子,盯着河上几艘橡皮艇上的张二娃看了好几眼,随即忽然啧嘴道: “俺的个老天爷哩,没想到,唐通军的这百多侦骑,竟然还在这山外,而且都还活着啊!” 孟远横了他一眼,忽然哼道: “高鹞子,你老实说,他们的战马,是不是都跑到你们的手里去了?” 高鹞子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赔笑道: “公子,贼不空手,俺们说来说去这头顶的流寇帽子,想摘也摘不掉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昌明礼一行几个人顿时面色变了变,盯着高鹞子等人本能地往后闪了闪。 孟远转头看了看四周,一眼看见做了标记的巨石,于是喊了一声道: “出来吧,李拾柴。” 看到一个人忽然从旁边冒出头来,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拾柴却是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奔孟远而来,然后毫不掩饰地激动道: “将军,你可回来了!” 将军? 昌明礼大吃一惊,好像不认识一眼,重新盯着孟远足足看了半晌,方才笑出声道: “太好了,公子既然是一位将军,而且还是一位少年将军。哈哈,这下我昌明礼可算是有盼头了!” 听见这边动静,河面上的郑成功、彭桥东、赵六等人,顿时警惕起来,起身向这边看过来。 当然,一看之下,几个人顿时都欢呼雀跃起来,远远喊道: “将军,将军!” 重新回到大河两岸,孟远也很高兴,不由得催马加快了脚下的行程。 很快,孟远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河边。 张二娃扭头看了看他的百人侦骑,随即齐齐俯身在橡皮艇道: “谢将军救命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孟远听了一愣,勒住马头,诧异道: “这何来的不杀之恩呀?” 郑成功脸一红,赶紧凑过来附耳说了一句,孟远这才微微一笑,抬手道: “都起来吧,小小的橡皮艇,可禁不起你们这般折腾!” 说着,他扭头又看向抬着阿武的高鹞子等人道: “行啦,你们辛苦一趟,将担架放下来就可以回去了——” 随着话音,他的手中也多出了十包饼干,跟着便扔到了高鹞子等十人的怀里。 “这种食物是一种军粮,一块省着吃,可以吃三天。” “记住了,千万不能一次吃完,否则得撑死你们!” 高鹞子等人大喜,哪里想得到出来一趟,竟然还有礼物可收,而且还是现在有钱也难买到的吃食! 十个人赶紧拱手拜倒,连连感谢。 谁知,橡皮艇上的张二娃,闻声忽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便是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起来: “狗-日-的贼寇,原来是你?” 高鹞子面皮一红,自然心知肚明,当即也是一翻白眼骂了回去: “老子本来就是贼寇,怎么样?” 这一下,已经不是单单张二娃一个人了,几艘橡皮艇上的百多个唐通军,全都出声大骂了起来:x www.x m.x “该死的贼寇,我们好心过来通知你们,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们!” “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好流贼,有种别走,咱们现在见个真章——” 一通乱骂中,张二娃忽然望着在他艇上的赵六,抱拳道: “这位老哥儿,烦劳你将我们送上岸。这些贼寇,自己送上门来,说不得要好生教训教训他们一下!” 赵六横他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孟远。 不过,当他发现孟远就像没事人一样,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的样子,于是呲牙一笑道: “原来你们是唐通的人呀?” “呵呵,跟着你家将军在居庸关投了李自成,这滋味也不怎么样嘛,结果连军马也还是教人家抢了去!” 张二娃一怔,看了看赵六,忽然反应过来,开始冷眼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原来你不是将军的人,那你是——” 赵六顿时面皮一红,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身子,不觉矮了半头下去,嘴里哼哼唧唧道: “胡说八道,我、我当然是将军的人了。” “只不过,只不过先前是关宁铁骑,现在却是真真正正将军的人!” 关宁铁骑? 张二娃不听还好,一听顿时红了眼睛,出口又对他骂道: “直娘贼,居庸关与山海关本来唇齿相依,当初虽然是那该死的太监杜之秩开了城门降贼,但若不是吴三桂见死不救,我家将军又怎么会沦落到降贼的地步?” 赵六自觉理亏,忽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将本来不是自己的祸事揽到了自己头上,心里那个懊悔,所以赶紧息事宁人道: “罢罢罢,都已经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而且还都是上面将军们的事,与我们何干?” “你休得叫骂,老子现在就送你们上去便是!” 章节目录 第235章、不知天高地厚 一边是曾经仅次于关宁铁骑的居庸关官军,一边是李自成帐下流寇之军有名的田见秀部。 老实说,在孟远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想亲眼看看一流的大明官军,和一流的大明流贼,两强相遇,到底是哪一家更胜一筹。 也因此,从张二娃发现高鹞子后认出他,便当场暴起想要找回场子,孟远便心存了放任其打斗的准备,一声不响地沉默着,以免两边吓着不敢动手。 赵六本来就是大明水师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偏将,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察言观色,这样的事情可从未少干过。 所以,他一看孟远这种态度,哪里还不心知肚明,当即调转船头,将橡皮艇划到了岸边。 一艘橡皮艇,满满当当正好满员三十人。 张二娃第一个站起身,跃身上岸,其余人也是毫不犹豫,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来,每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只是有点可惜,张二娃他们毕竟是饿了三四天的人,而且前面被夺去了战马,一路从山里走到这大河岸边,本来也早就身心疲惫。 现在,刚刚垫补了两口饼干和水,体力哪里这么快就能恢复的? 三十个人,原本气势汹汹,谁知脚一沾地,不由得都是双腿发软,踉踉跄跄,东倒西歪,险些一个个坐倒在地上。 “哈哈哈……” 高鹞子这边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见状纷纷大笑起来。 不过,笑归笑,高鹞子毕竟还算是一个领兵之人,知道一点分寸,暗地里其实一直都在偷看着孟远的态度。 而且,即便孟远没什么表示,只是牵着那个漂亮的小女娃娃看戏,也不敢太过放肆。 “行啦,都不准笑了,这里毕竟是公子的地盘——” 说着,高鹞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远,方才放心地转回头,伸手一指张二娃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俺虽然是贼寇,却也最讲江湖道义。”(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样吧,今日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等你们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咱们再比个高下,如何?” 张二娃同样也是领兵之人,自然也对两边状况心知肚明,闻言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可心里却又十万分的不愿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毕竟,以后两边人还能不能遇到,还两说哩! 正纠结中,孟远说话了。 “张二娃,高鹞子,相约不如相遇,既然碰到了,两边又有一笔旧账要算,你二人可愿意现在就解决?” 一听孟远都发话了,两人哪还敢说什么,两人当即顺着孟远的话头应承了下来。 孟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轻易放过每一次送到面前展示自己武力的机会,毕竟不管是张二娃那边的大明官军,还是高鹞子这边的大明贼寇,其中的精兵强将未来肯定都是要收入囊中,供自己成军和驱驰的。 既然如此,就再来一次展示,然后借他们之口回去播种吧。 而且,他记得随身军火库里面,恰好有一种专门让士兵迅速恢复体力的军用混合型葡萄糖。 于是,孟远摸出十五瓶混合型葡萄糖,让张二娃连同他自己在内挑出十五人喝下葡萄糖,然后转头对高鹞子言明道: “高鹞子,你自己也说他们是强弩之末,所以我给他们喝了一点补充体力之物,然后他们再出十五人,与你这边的十人对战,就相对公平一些了。”x https:/m.x/ “现在,你们可以自由开战了,是一对一捉对厮杀,还是双方结阵对冲,你们随便。” 话音刚落,两边早就对彼此红了眼睛的士卒,便嗷嗷叫着冲了上去,很快混战在一起,哪里还将什么阵法好、章法? 只看了两眼,阿香便厌恶地扭过了小脑袋,将自己藏在了孟远背后不愿再看这种血腥场面。 就连昌明礼他们,也在脸上纷纷露出厌倦的样子,一点点退到了河边,开始盯着在波涛汹涌的大河里晃来晃去的小炮艇,津津有味地看个不停。 但更多的人,却是一个个看得热血贲张,大呼小叫着,为两边呐喊助威。 很快,战局就开始出现了一边倒的场面。 张二娃这边的十五个原来的大明官军,在十几个会合后,已经有一大半都被打翻在地,而高鹞子那边的大明贼寇,十人中居然还有三四人可战之兵。 又坚持了一会儿,张二娃看了看身边仅剩下一个鼻青脸肿的宋黑子,而高鹞子身旁竟然还站着三个人,只好恨恨地罢手道: “俺、俺们输了,算你们狠!” 高鹞子嘿嘿一笑,突然呛了一口,大声咳嗽半天,张嘴以图,竟然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齿来。 盯着手里的断牙,这家伙倒也硬气,甩手扔掉断牙,将它踩进泥巴中,瞪着张二娃道: “你这厮也不错,虽然现在俺这边还有四人,但要将你二人全部打倒,俺这边估计也就只会剩下俺一个了,今日就这样最好!” 孟远在一旁看着,忽然摇摇头: 这两个家伙,倒是鸡贼! 想着,见时机一到,孟远于是出声道: “李拾柴,该你上了,一对十,给你一刻钟!” 李拾柴一听,脱下外套,摩拳擦掌地踏步上前,雄赳赳地站了出来。 高鹞子、张二娃顿时愣住了,望着孟远吃惊道: “将、将军,这、这是何意呀?” 孟远微微一笑,抬手指着李拾柴道: “方才我不是说了吗?相约不如相遇,你们两家碰上,打了一场。我看得兴起,自然也得让我的兵上场试试身手。”x www.x m.x “不过眼前我也就一个兵,所以就只他一人上场。” “而且我也不让他欺负你们,你们刚刚打了一场,可以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你们两边剩下来的这六个人加在一起,张二娃那边再去选四个强人上来,一对十,瞧瞧你们可打得我一人之兵!” 高鹞子、张二娃闻言,下意识地扭头向李拾柴看了一眼,既不情愿,也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道: “将军的人,我等怎敢出手相对?” “再说了,就算借俺们一个胆子出手,他一人又怎可打得了我等十人百战之兵!” 正说着,不远处观战的郑成功、赵六和彭桥东都呵呵有声地笑了出来,满脸同情地望着张二娃、高鹞子道: “别说一对十打你们,将军这一个兵,若不是赤手空拳,真在战场将你们当做敌人打,漫说一对十,他一个人就足以杀光你们三四十人。” “呵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什么世面!” 章节目录 第236章、藏粮地 最终,高鹞子还是灰溜溜地带着他的十个哨骑走了。 虽然到最后,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就败在了区区一个兵之下。 要知道,一对十,曾经也是他们这些夜不收和探马的战绩。而且,他们还曾面对过几次真正的鞑子兵,在那几次遭遇战中,即便是一对一,他们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打得如此狼狈不堪。 而与高鹞子有同样心理的还有张二娃他们。他们也无法相信,选出来的十个人,可都是百战之兵,怎么就败在了一个看上去根本就是平平无奇的小兵手里呢? 即便,他是神人般的将军手下!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无话可说。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是一场打了败仗却没有一人沮丧的一次经历。 因为,神人般的将军在他们离开时,已经亲口说了,以后若是他们到了他的军中,他们一样也可以成为像李拾柴这样的战士,一对十,甚至更多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接下来,就是要赶快继续完成顺流而下探索这条大河有无出海口的未完行程了。 但现在突然多了两个棘手的问题: 从大水中救下来的沿岸百姓,因为走投无路和见识到了孟远及其“神船”在大河中的神奇等多种因素,这些老老少少加起来,并且还在陆陆续续增加,现在河边,已经聚集起了多达数千人的庞大人群。 赶又赶不走,又不可能武力驱散他们。 加上大河源头正在如火如荼的大集镇、大码头建设,所以最终最好的结局,还是索性将他们收入囊中,然后再按其能力大小,进行分层分级培训,充实到建设大军去。 好在现在正好有唐通军的这支百多人侦骑可用,完全可以让他们作为临时护送队,将这数千百姓顺着这条大河岸边隐秘回溯而上,将他们送到大河源头。 当然,凭小炮艇的速度,也许孟远探索完出海口,转了一圈回来,他们可能还仅仅走完一半路程。 毕竟,这数千百姓顺流而上,全部都得靠脚一步步去走。 所以,基地也就暂时不会存在被暴露的可能。 而且正好还有一个一举两得的人,可以作为这支临时拉差的护送队的整个组织者和领导者,他就是曾经做过县衙主簿的昌明礼。 如此一来,对这数千百姓,孟远既不用再担心他们在张二娃这一群丘八手中,很可能会像放鸭子一般乱哄哄的不成章法,又可以借机看看昌明礼这个主簿的真实能力。 将前前后后盘算了一番,孟远于是将张二娃、昌明礼叫到了近前,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两人倒是欣然接受,并且都有一种能为神奇将军做事的惊喜。 不过,有一点他们却始终有点担心,就是怕他们还没有走到一半,数千人恐怕就得有一半人饿到在半路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至于会不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流贼、官军甚至鞑子掳掠,他们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对此,孟远自然是早就想到了前头。x https:/m.x/ 不就是粮食嘛,他手里现成的就有百万人份的一年库存,还怕没粮食吃吗? 至于他为何要在向阳城急吼吼地筹建屯垦营,并全营上马夜以继日地开荒种地,当然不是因为当前春荒缺粮,而是民以食为天,粮食问题始终是民生中的头等大事,即便不缺粮也不能放松这方面的建设。 再说了,以后一旦平定了天下,那时候的人口,几乎是要几何式的爆炸性增长,他这点库存可就不够看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赶紧开出更多的荒地,拿出手中的粮食王道——玉米、土豆和红薯。一旦这三种农作物全面铺开,那时全天下的饥荒,必将因此迎刃而解! 装作沉思了一番,孟远于是起身道: “粮食不成问题,此处我曾预先藏了一批粮食,你们且等着,我去找找它们具体的藏粮处。” 数千人几天要吃的粮食,分量惊人,若是就这样当面拿出来,确实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孟远不得不装模作样出去找个地方回寰一下。 看到孟远起身,然后望着自己微微一下,在松开两人一直都在牵着的手那一瞬间,阿香莫名的就是心里一空,随后便有一种怅然所失的慌张感,下意识地竟跟着他,追出去了好几步。x https://www.x 觉察到异样,孟远回头一看,发现阿香竟然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眼神中,尽显那种忽然又落单了的惊慌失措和无助的神情,他不由得也是心里一荡,一丝久违了的柔情,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 他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忍心走下去,于是停下来,回身望着像一只迷途羔羊迷迷瞪瞪走来的阿香,将她又一把牵在手里。 在两人双手交握的刹那间,两人莫名其妙的竟然心意相通,彼此抬起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走,阿香,我带你去变一个戏法——” 良久,就在孟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准备不管不顾地带着阿香一起时,一声呼唤,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阿香,阿香,你、你还活着吗?” 阿武醒了。 阿武醒的可真是时候! 孟远心神一荡,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于是一松手,望着阿香柔声道: “阿武醒了,真是太好了。阿香,你先去看着你哥哥,我找到粮食,马上就过去再给他诊疗一番!” 阿香信赖地望着孟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了几下,转身点头去了。 阿香一走,孟远站在原地,望着她弱小的背影,不觉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抹了抹一头的虚汗。 即使已经在世人面前,多次展示了身上神奇的力量,最大的秘密,也必须限定在自己一人身上,即便是自己孑然一身而来,以后势必也还是要在这大明成家立业拥有和原来一样的亲人,这个雷池也不能突破! 站在原地,自责了半晌,孟远方才定定神,找了一处巨石环绕的地方,放出粮食,方才走出石阵,将昌明礼、张二娃重新叫到了身旁。 “带着百姓行军,日行要稍微加快一些,以免多生枝节,所以最好要日行至少六十里地。” “这样的话,沿着河岸走回去,不到两百里地当在三四日内走到。” “这些粮食,我给你们留足了五天分量,至于怎样分配和携带,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说来我听听。” 张二娃看了看昌明礼,抢先道: “将军,若是行军,当然是按人头分发下去,这样也免得集中起来不好看管。” 昌明礼一听,马上也不客气地连连摇头道: “不妥不妥,粮食绝不可发到个人手中。且不说这些饥民拿了粮食,会不会半途偷偷溜走,单是扎营后如何开灶做饭都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你们必须分出一半军士出来,专门护粮。至于运粮之人,则可以从饥民中挑出身强力壮者便是现成的劳力。” 孟远一听,心里有数了,于是点头拍板道: “就照昌先生说的做,另外我将他留给你们作为临时监军,你们只管做事,他不插手事务。”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指了指李拾柴。 章节目录 第237章、这是我的出海口,姓孟 这一日,孟远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小炮艇,沿着越来越舒缓的河流,终于看到了这条重新灌满了河水的大河尽头。 说是大河尽头,其实还是有些勉强。 因为行驶到这里,河水忽然又在此分出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河汊,像一片网状似的冲向了四面八方。若不是因为小炮艇小巧灵活,动力又十分充沛,单是这些分出来的横七竖八大小河汊,就得让人转晕,而且还不知多少天才能搞清楚状况。 但是有一天却是已经可以确认了的,这就是大海真的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在数百米开外,即使只有六米高的小炮艇桅杆,爬上去登高远望,已经足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辽阔的大海,在这一方河水浸润而出的沼泽地中,已经露出了他的峥嵘一角。x www.x m.x 郑成功有些沮丧。 这就像一盘热气腾腾的美味,已经摆上了饭桌,但却看得着摸不着,反而更让人失落和郁闷。 不错,大海的确就近在眼前,但这片辽阔的沼泽地,却成了横亘在大河与大海之间的拦路虎,行到此处,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而且,因为这里是原生状态下的沼泽地,举目远眺,方圆数十里地,看上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无人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即便是以后可以不计代价地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开挖、疏浚和贯通,人,在这样的沼泽地里也根本无法下脚。 除非,除非是—— 抱着脑袋,蹲在甲板上生闷气的郑成功,忽然窜起身来,盯着遥远的海面两眼亮晶晶地脱口道: “将军,我有法子了!” 孟远其实早已成竹在胸,只是四处张望着,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到底选择哪一条河汊作为出河口,进行未来的贯通作业。 听到郑成功一惊一乍的喊声,孟远被打断了思路,于是嘲弄地横他一眼道: “喊什么喊,也不怕把你们供着香头的龙王给惊着。说吧,既然你有了法子,说出来听听就是了。” 郑成功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激动地指着大海道: “将军,回去后,我可以说动我的父亲,请他下令集齐所有的炮舰,全部开过来,对着这里轰它一个三天三夜。” “哼,我就不信,我郑家拥有数千艘舰船,其中炮舰不下千艘,全部开过来齐轰,会轰不出一条通道来!” 孟远听得一阵愕然,半晌才道: “郑小子,这就是你想了半天想出来的法子?” 是呀,郑成功颇有些得意,激动地点头道。 孟远叹口气,转头看向一旁正自憋得脸像便秘的赵六、彭桥东二人道: “你们也是水师,觉得他这法子如何?” 一听孟远发话,两人终于笑出了声来,连连摇头道: “将军,他郑家炮舰确实多到有劲没处使的地步,但若是拿来用炮子炸这里的沼泽地,呵呵,不知道等郑公子成亲后生下娃娃来,这里能不能轰开一个口子来?” “将军,不过他们郑家财大气粗,人丁兴旺,反正人多势众,银子多多,也许等郑公子的娃娃也成亲生出了娃娃,这里还真说不准会被炸出一个出海口!”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语气极尽嘲弄之色,郑成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所谓的聪明点子有多臭了,于是恼羞成怒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赵六、彭桥东,别忘了尔等是从哪里才刚刚放出来的货色,小心说话!” 彭赵二人一听,脸色顿时大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远,大怒道: “姓郑的,你也别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若不是将军出手,这时候你的脑袋,说不定拎在哪个鞑子兵的手里哩!” 话音未落,郑成功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指着二人道: “两个匹夫,尔等是一起上,还是单挑?” 一直扶着阿武在甲板上放风的阿香,见状顿时吓坏了,皱起眉头望着孟远失声道: “公、公子,他们、他们都打起来了,公子还不出手么?” 孟远摇摇头,望着斗鸡般的三人出声笑了起来: “你们三个都是水里的人物,在我船上打得什么劲儿呀?” “去去去,想要赌个输赢,都他娘的下去,那才叫真本事!” 三人一愣,低头看了看貌似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沼泽地,不由得都是一个寒噤道: “将、将军,天下谁人不知,宁在大江大河里淹死,也不到沼泽地里称雄。” “将军若是现在将我等赶下宝船,用不了一时三刻,眨眼间就看不到人影,保准过不来几天,就有三副白骨被吐出来!” 说着,三人随便一指,手指处便有几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尸骨,漂浮在软泥之上。 孟远哼了一声,这才猛然黑脸道: “既然知道厉害,还在我面前打生打死的作甚?” “行了,这样的大事也不是你们能操心得了的。怎么做,我自有章程。不管怎么说,大海已经近在眼前,两百里地我们都走过来了,还怕这区区几百米吗?” 知道孟远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心都要甩开陆路从水上回归大海的郑成功,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甩掉刚才的不快,凑上来道: “将军,你真有管用的法子,在这片沼泽地上全凭人力开出这条大河的出海口?” 孟远横了他一眼,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脚下这一方沼泽地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滩涂,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日积月累,加上又很可能因为生态恶劣,所以至今都无人涉足。 一来二去,滩涂不知不觉就淤泥横生,草长莺飞,上游曾经的流水到此无法泄流,直入大海。于是淤积沉淀,渐渐形成了现在看似蔓延到了方圆数十里之巨的一方沼泽地。x https://www.x 其实,在暗流涌动的下面,肯定就有一条被淹没的原生出海口,将这条曾经半干涸的大河与大海相连着。 所以,孟远刚才围着小炮艇不停地从各个方位查勘,目测,就是已经判断出他心里的一个结论: 这条大河原生入海口,之所以成了现在表面上的沼泽地,最大的成因,还是因为这条大河本身的缘故——干涸。 如果大河不干涸,就不会断流。 不断流,好端端的入海口,又怎么可能被无缘无故的淹没呢? 章节目录 第238章、傻丫头 探明了这片沼泽地的真实面目后,孟远并未马上转头返程,而是接着又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将自然分出的十多条大大小小的河汊,也都走走停停地实地认认真真地转了一圈。 他发现,这些分出去的大小河汊,大多都长满了芦苇,只有少许的略高于芦苇的水生植物和林木,夹杂在其间。 因为现在是初春,大多数草木才刚刚冒出嫩芽,所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望无垠,一览无余。 但是到了夏天,完全可以想见,这里必定将是横无际涯的一片片芦苇荡。 风吹草低见,鸟飞鸟隐,人迹罕至,风景秀丽。 想象一下,若是向阳城完成大建,整个北方平定,京师重建,政通人和。若干年后,这片出海口在孟远的手里,怕又是一个北地的欣欣向荣的繁华“小上-海”吧? 就这样走马观花地走了一遭,也足足在水上漂流了整整一天时间。 看到日落西山,四周逐渐沉入一片昏暗中,除了孟远,小炮艇上的人不觉都紧张起来。 “将、将军,咱们这边忙完了,现在要接着往回赶吗?” 因为大明水师,一向是日出而作日出而息,一到了晚上,便罕有再出航的先例。x https:/m.x/ 所以,无论是赵六还是彭桥东,都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就连一向不屑与二人为伍的郑成功,这时也颇有些不安地跟上了一句: “公子,我知道你素来神通广大,但最好还是不要夜间行船!” 的确,出来的这数天,天黑时便抛锚,天亮时才又出发,还真就没有一天在夜里赶过水路的。 不过,今天却有些特殊,停泊在大河岸边是一回事,停泊在这四周漏风的大片沼泽地上,就又是一回事了。 总之,就算今晚不连夜返程,也不能在这一片沼泽地水域夜宿,尤其是还靠近海边。x 电脑端:https://www.x/ 潜伏的未知危险系数太高,而且,万一突然来一场大海风暴,如何了得? 孟远想着,于是笑着安抚了一句众人道: “你们都是一个个汉子,怎么连一个女娃都不如,一看见天黑就慌成这样呢?” “罢了,可以听你们的不赶夜路,但趁着天还没有全黑下来,咱们必须还要往回开上十里地!” 三人听了,都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心里暗道: 咱们哪里比不上你的那个小女娃了? 她一看天黑,马上就能钻到船舱里去,咱们却只能在这外面的甲板上喝风。随便看一眼,到处都是黑黢黢的,看啥啥都怪怪的,哪能没有一点疑神疑鬼的啊! 不过想归想,这念头却谁也没胆子说出来。 看到孟远转身就要进舱驾船,彭、赵二人连忙跑向船头道: “将军,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航道了,俺俩儿就在船舷左右做将军的一双眼睛吧?”x https://www.x 孟远回头看看二人,笑着环视了一眼已经全部笼罩了下来的夜色,摇头道: “你俩儿是属夜猫子的?算了吧,我这炮艇,若是还要靠人眼去看路,还叫什么宝船!” 看到彭赵二人灰溜溜的样子,郑成功感觉就好像自己出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捂嘴笑着,越过两人,抢先跑到了船头。 这下子比别人都鸡贼,尤其是在孟远从鞑子手里以几乎不可能的手段将他救下来以后,表面上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但暗地里却始终都对孟远的一举一动,十万分的上心。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份专心,用心,所以,郑成功现在向阳城里,可能除了懿安皇后对孟远的一份发自心里的相知和感恩之外,可能也就只有他最熟知孟远了。 孟远现在要做什么,基本上他都能猜出一个八九分来。 这几天在这小炮艇上,前前后后,他也已经将他眼里的这个“宝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尤其是在孟远下船进山的那段时间,他更是趁机摸进船舱溜达了一圈。 现在夜里要开船,他猜孟远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开船顶的那盏巨大的灯塔。 这灯塔,射出的光亮,简直无与伦比。 第一次看到它射出巨大的光束时,就曾让他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很想跑到它的前面,对着它好生瞧瞧,它那巨大而明亮的光束,到底是如何发出来的! 谁知,刚刚把脑袋悄悄地探过去,孟远就钻出半个身子,冲着他大骂了一声: “郑小子,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郑成功被吼得一愣,忽然怔怔道: “公、公子,我、我怎么就不要命了,难道公子的这灯塔还能杀人不成?” 孟远对无知无畏的郑成功彻底无语了,扭头对彭、赵二人下令道: “来呀,将这个傻小子赶紧拉走!” 彭赵二人不学无术,反而比迷在自己想象当中的郑成功多了一份清明,赶紧跑多来,一左一右地将他架起来,一边将他拖行着一边嘲笑道: “姓郑的,亏你还是郑家人出来的,连傻子都知道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还要自己往上凑!” 郑成功还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道: “什么傻子不傻子的,我、我不就是想凑过去瞧瞧那光是怎么发出了的么?” 赵六趁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坏笑道: “果然是个傻子,明天午时日头高照,你有种睁大眼睛对着大太阳去瞧,看能不能亮瞎你的眼睛!” 郑成功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这时,孟远打开探照灯,四周的黑暗顿时被点亮,加上两旁的侧光灯,在河水波光荡漾的映衬之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光怪陆离却又美轮美奂。 甲板上的三个人,一时间惊呆了。 就连船舱里的阿香,也被这炫目的一幕给迷住了,不知不觉,就从底舱走了出来,两眼简直都不够用了,忽闪忽闪着她的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到处看着,瞅着,望着,小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 “好看么?” 孟远在点火的瞬间,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沉醉在这灯光营造出的别样夜色中。 “好看——” 阿香说着,一双幽幽的眼睛,忽然望过来,怔怔地凝视着孟远道: “公、公子,你又有宝船,又有粮食,连那山里的大军都一个个怕你,就连这夜里,你、你好像也能发光一样,就好像将我们也都带进了一片仙境里。” “公子,你、你是仙境里来的人么?” 孟远听了一愣,半晌,方才怜惜地望着阿香叹口气道: “你呀,你真是一个傻丫头!” 章节目录 第239章、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孟远算的很准,即使他们在大河夜宿了一晚,第二天启程顺流而上,紧赶慢走一个上午时间,便迎头赶上了正在大河两岸的一侧密林中穿行的数千人。 不过,在远远的发现了返程的大军后,孟远并没有马上惊动他们,而是远远地吊在后面,准备悄无声息地跟上一程,实地观察一番再说。 当然,最让孟远高兴的,还是回程的这一路上,他一直担心的河水充盈丰沛问题,经过这一趟实地来回,也终于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大河断流,这个从前对这条大河造成毁灭性的状况,至少在近期是不会马上出现的。 至于未来在大水褪尽之后,断流会不会再次出现,恐怕最终还是要看向阳城里的那一方巨大水泊的存量,特别是它的上流来水,将是这条大河是否一直川流不息的关键因素。 对此,孟远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待山海关大战过后,整个大京畿重地彻底平静下来,并最终完全掌控在手中,他就可以腾出手来,组织一支专门的大军,向水泊的上游一直追溯上去,相信终究会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仅如此,现在大河河面,随便望去,到处都是碧波荡漾,浪花朵朵,水流虽然已经没有了大水时的汹涌澎湃,但看上去依然还是后劲十足。 而且,不用丈量,粗粗看去,大河在山海关一带最窄处,两岸之间也有足足二十多米宽。 至于大多数流域,则都保持在三四十米宽度的平均值上。 这样的宽度,已经足够随身军火库里那十艘两千吨级现代第一代战舰,在这条大河上下任意转圜驰骋了。 未来,无须太多,只要在这条大河放上最多两艘那种级别的战舰,这条上下两百里地的大河,就是一道任何力量都已经无法逾越的天堑,一切都将尽在自己手中掌控。 孟远正想得入神,这时,一道远影,忽然从河岸的由远及近一侧飘来,不一会儿,影子变得越来越大,远远望去,竟然还是那一只似曾相识的大木桶,其上不依不饶一般依旧站着一个光头大和尚,衣袂飘飘,就像一只水面之上的大鸟,斜刺里从上游直冲而来。 看着、看着,孟远忽然揉着鼻子笑了: 好嘛,这不是哪个木桶大和尚吗? 呵呵,在经过山海关时,他就突然从城里冲出来,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x www.x m.x 只可惜,那一次他是在后面追。 而这一次,他倒学聪明了,不仅守株待兔,还知道躲在上游,在发现目标后再利用水流一路冲过来,就可以扬长避短消弭他在速度上的劣势了!x 电脑端:https://www.x/ 不过,这样迎头撞过来,这光头大和尚不要命了么? 孟远笑了笑,于是索性停下车,把住舵盘,钻出舱室,笑眯眯地望着摇摇晃晃漂来的木桶,打量起这个奇怪的、甚至有些锲而不舍的大和尚。 不过看了两眼,孟远心里便有些暗暗吃惊起来: 越来越近的大木桶,看似在湍急的河水中不断摇摇晃晃,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然后,实际上无论大木桶怎样晃荡,它却总是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 不仅如此,就连上面的大和尚,也像一枚漂浮在水面上的落叶般,尽管风吹浪打,却始终都浮游其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这已经不是傲人的水性,而是一种高深的功夫了! 而这时,彭、赵二人,早已在一旁惊叹不已了起来: “啧啧,这大和尚,果然是方外之人,站在这水上,看着就是仙风道骨的样子啊!” “是呀是呀,也只有和尚、道士这样的世外高人,才有这样的本事。你瞧瞧,这大木桶,既没有桨,也没有舵,却比我们水师中的任何一艘船舰都要看着熟稔水性——” 说话间,大木桶横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小炮艇,却见大和尚轻轻一个拧身转了一下腰板,它便擦着一侧船舷顺了过来。 紧接着,只见大和尚哈哈一笑,便像猿猴般探出手,一把勾在了船舷的栏杆上,足尖一点,身子就站到了甲板上。 不过这还没完,失去了控制的大木桶,眼看就要顺流漂去,大和尚却又是一个探身,五指如钩,抓住大木桶,将它水淋淋地旱地拔葱一般从水面中捞起,然后啪地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孟远素来爱干净,眼见甲板上瞬间湿漉漉的一滩水四溢,不禁摇摇头,皱眉道: “人不请自来也就罢了,一只木桶,大和尚也不忍舍弃么?” 来人不用问,自然就是曾在山海关城头之上,与刘台山一起望着大河泛滥望洋兴叹时,忽然大鸟般飞身而下追逐着忽然顺流而下出现小炮艇的那个大和尚不问了。 面对责怪,不问和尚哈哈一笑,将船上之人挨个看了一眼,便准确地望着孟远稽首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问,不请自到,叨扰叨扰了。” “这位少年公子,想必就是这艘宝船主人,还恕老衲五根不净,尘缘未尽,堕入公子宝船炫目光环,虽是佛门罪过,但却总也是一场眼缘,让公子见笑,不问在此先唱个喏了!” 对方外之人,孟远虽然敬而远之,但若是有缘遇上了,却也并不排斥。 而且,这大和尚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显然不是那种时常端着架子的和尚,肯定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和尚。 所谓大道无形,大音希声,真正的高僧,既有真正的那种道貌岸然的真和尚,也有看似放浪不羁的大和尚。眼前这个不问和尚,显然是后一种。 孟远见他不拘一格,而且僧衣的领子上,衣袖间,明显有着洗不去的油渍,不由得心里一动,嘴里便莫名地脱口而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大和尚能从这暴涨的河水中不请自来,且视激流巨浪无物般如履平地,已经堪比达摩一苇渡江。哈哈,有这样的本事,就算不请而至,也应当虚席以待了。” 不问和尚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盯着孟远在自己嘴里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果然是宝船非俗物,公子也非凡呀——” “没想到,公子如此年少,竟然也有这样的慧根。哈哈,贫僧这一趟追逐和相候,怕是单凭这一句就已足矣!” 章节目录 第240章、极简版通信网建成 距离燕山余脉最近的山谷,还有三十里地时,孟远追上了由昌明礼主持,唐通军张二娃百多人侦骑护送之下的数千百姓大军,然后现身叫停了整个前行的队伍。 到了这里,孟远已经不可能再让张二娃这些尚未归化的兵卒,再往前走下去。 因为到了这时,这数千名百姓,将正式进入到了这条大河上游二十里峡谷段。而这条不长也不短的峡谷河段,正是孟远正在大兴土木建设大集镇、大码头的关键流域,在北地未定之前,还是不能让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任何人窥到任何玄机的。 不过,孟远也没有让张二娃他们白干一场,在命令他们就地打道回府的同时,转身又送了他们十箱压缩饼干。 这个量,已经足够他们这支百人侦骑,吃三个月的了。 当然,这个量其实孟远另有玄机在其中。 即便张二娃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战马,但即便步行,最多三四天他们也能重新回返唐通的大军。 那么多出来的这些“宝物”,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藏不住的。 所以,怀璧其罪,回去后他们就只能有两个选择: 要么百多人全部封口,冒险将这十箱饼干私藏下来,预先放在离大营不远的地方,随时取用。 要么,就干脆悉数上缴,然后寄希望于唐通作为奖赏,给他们留一小部分。 但无论他们作何选择,预先将某种“种子”散播在唐通军中这个目的,都不露痕迹地将通过张二娃之手得以实现。x https://www.x 不仅如此,孟远还另外又做了两手准备: 给张二娃以下的这百多人侦骑,每人都分发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然后告诉他们,吃完里面的糖果,以后可以拿着这张糖纸在走投无路或者听从召唤时,作为凭证优先投靠过来。 也不知是做主簿久了已成老狐狸,还是这一路与他们有了一些感情。x www.x m.x 在张二娃领着百人侦骑,一步一回头地远去时,昌明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啧啧嘴凑过来为他们说了一嘴道: “将军,在下以为从将军让他们作为护军那一刻起,就视作将他们招募到了旗下。没想到,将军还是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那张二娃,大小也算副千户了,放在县里也怎么也是一个大小人物。看他走时的样子,十分不舍将军哩!” 孟远斜睨了他一眼,哼声道: “昌先生这一路,竟然就没有问,他们是谁的人吗?” 昌明礼一下子愣住,半晌才扶额道: “哎呀,将军这么一说,在下还真将这个问题给忽视了。” 见昌明礼不像作伪,孟远于是哼道: “居庸关前,他们是皇帝御前亲口封赐的最新平西伯、居庸关总兵唐通部众。” “居庸关后,他们现在是李自成大顺军唐通军部众。” 啊 昌明礼听了,脸上忽然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忽然跺脚道: “唐通,杜之秩,他们竟然是他们的兵?” “哎呀呀,我、我居然与这样的叛贼之兵,一起厮混了这么久,还一路跟他们有说有笑!” 郑成功年轻气盛,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多年后驱逐琉球荷兰军时的城府和谋略,似乎完全看不惯昌明礼这种酸文人做派,突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敢问先生,流落山中之前是在哪座县城高就,县城陷落后,先生又是怎么出来的?” 昌明礼看了郑成功一眼,忽然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一旁的彭、赵二人,同为丘八一气连枝,不由得就是同仇敌忾地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李拾柴从河岸边走了回来,一脸轻松道: “将军,新兵连果然已经遵照将军指令,全部悉数赶到了两岸指定位置,三人一组,完成了人工讯息相互间的传输。” “方才我打过去时,他们已经在昨日就展开了多次相互通联,无论是即时呼叫,还是接听,目前已经上手,全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原来,早在出发前,孟远就将新兵连作为尖兵,赋予了他们两项任务: 其一,对大河两岸这二十里峡谷,实施实地踏勘、选址和清除。除了为后续跟上来的新兵营跟进、驻守打好前站外,还要武力清除沿途包括野兽、山匪等一切可能的危险因素。 其二,就是实验性地尝试建立,一种基于全人工的通讯网络构想 即,在当前甚至未来都不可能有后世那种天基数据链支持下的通信网络之下,利用现在能够掌握,并且现实存货充足的对讲机,在一定区域内,以人作为通信基站中的每一个信息节点,进行人为的全人工的信息传递。 简单地说,就比如在这条大河上游天然的峡谷河段,在二十里长的这段距离之间,完成全部基建和驻防任务后,孟远就可以指定一个人数若干的专门队伍,三人一组,每组两名士兵,一个通信员,由通信员手持一部对讲机,两名士兵提供保护和驻守,形成一个通讯节点。 然后,以这个通讯节点进行串联,一路延伸下去,形成无数个通讯节点。 当这些通讯节点全部到位后,在这个区域内,一个不依靠任何电力,电台和卫星的极简版通信网,就算搭建完成。 而这个极简版通信网,在没有任何现代通信技术支持下的时代,是孟远绞尽脑汁后,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行并能实现的超越了这个时代,诸如飞鸽传书,烽烟示警以及所谓八百里快马急报的王之联络手段。 当然了,这个极简版或者说大明版通信网,最终靠的还是来自于后世先进技术对讲机的决定性支撑。 好在,这个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力。 而李拾柴刚才出去实验性地问询,然后回来报告的,就是这件大事。 不过,高兴之余,他还需要核实一下间距这个大问题。 “走,再往前走走,我来亲自问问他们目前的间隔!”(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所谓间隔,当然就是三人一组的这个“人工通信节点”,他们之间的距离,极限状态效果如何,最佳状态效果又如何,就相当于电子信息的传输距离。 章节目录 第241章、还是小瞧了你 听说是将军亲自试问,新兵连带队的罗恩生高兴坏了,赶紧抢过来报告道: “将军,现在我们已经在十里地、二十里地,已经极限距离三十里地,都分别做了接听、问答实验。” “实验结果,完全按照将军事前预想的那样,分毫不差!” 哦,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他们竟然就已经完成了三个不同间距之间的测试,效率很高啊! 孟远第一次笑得像一个放肆的少年一样,手舞足蹈,直看得抱着木桶耍赖跟过来的不问和尚,不由得也是一阵莞尔,心里暗道: 就是嘛,现在这个样子,他才像一个少年公子的模样嘛!x https:/m.x/ 在他刚刚接触还没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看来,这个人人敬畏的少年,行事做派,的确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加身。 但是,他明明就是一个少年呀? 要知道,即便是帝王年少登基,贵为天子,他也不是从登基那一刻,就能拥有俾睨天下的这种王者之风的! 不问和尚,看得是孟远的人。 而郑成功这小子,看得却是孟远此刻正在大笑着的事。 而且,从他抱着那个神奇的顺风耳来看,天知道这位神奇将军又弄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正在这时,孟远忽然招手将彭、赵二人叫到了面前。 “你二人在关宁铁骑时,可有关宁一线甚至整个北地的地图?” 地图?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答道: “有的呀,将军,小到山海关驻防图,大到与北方建奴边境一线的防区图,甚至整个京畿重地,关宁铁骑手上都有。” “只是,后两种地图,只有平西伯、哦不,是吴三桂,只有他才能掌控。” “至于到了我们这一级,每次出战或者移防,大营幕僚会适时给我们派发一种作战图,或者驻防图,路线图。” “将军突然问到地图,可惜我等当初在将军的虎威之下,向阳城一战,早就不知所终了……” 看到两人十分紧张,孟远摆摆手安抚道: “不要怕,我就是问问而已,而且就算你们有地图现在也不可能拿得出来。” “巫,我只问你们,从山海关一直到燕山余脉这一带,你们可曾带兵涉足过这里,对此处的山川地貌知道多少?” 彭、赵二人慌了,连忙摇头道: “回将军话,我等水师投靠过来成了马步兵,又是外乡人,在关宁铁骑中一向是不受重用,否则也不会指派到祖成业的旗下,到这燕山去寻人了。” “不过关宁铁骑中还真有一个人,即便不用地图,他也对整个京畿重地将军说的这个山川地貌了如指掌。而且,早年间燕山的确闹过匪患,此人曾被吴三桂亲自点名进山追剿过里面的山匪和流民。” 关宁铁骑名头这么响,里面卧虎藏龙自然也是可以想象得到。只是,即便知道他是谁这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不过,为了以后,孟远还是问了一句: “你说的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彭、赵二人回忆了一下,答道:x www.x m.x “此人名头很响,叫刘校坚,因为不仅会带兵,刀马弓也很不错,关键家里还是山海关本地有名的大户望族,其父刘台山不仅是富绅,而且在整个京畿重地大户人家都很有人缘,所以十分受吴三桂赏识。” “吴三桂引兵前去京师勤王,离开山海关前曾将他从副千户拔擢到了北城门千户所加游击衔。北城门乃是面向北方建奴边境线的重要门户,足见对他的倚重!” 哦,孟远一下子对这个叫刘校坚的人有了兴趣,尤其是他的老子刘台山,将来一旦平定下来这样的人,对稳定局面和民生都是少不了的。 想着,孟远对李拾柴叮嘱了一句: “把这个名字记下来,以后收拾山海关时或许有用!” 彭、赵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懊悔。 紧接着,孟远又对那边的罗恩生他们问了两句,尤其是在听他说新兵连最前面的一个三人组,已经完全抵达到了二十里峡谷河段的尽头,再往前数十米,就直接出了大峡谷,可以说算是整个极简版通信网的前沿第一个通信节点。 而这个通信节点,距离他中间就隔着一个节点,孟远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按照对讲机极限通信距离三十里地的话,这就是说,现在他和罗恩生的直线距离,最远也不过三十里地。 那么第一个最前沿的三人小组,已经身在峡谷出口。 岂不说,此处距离峡谷入口已经最多也就十几二十里地。而这段与峡谷河段相连的开阔河段,与下面的中游乃至下游河段那种同样开阔但却少有密林、巨石混搭的天然大树参天、林木密布相比,这里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营地选址啊! 要知道,从向阳城到大河源头的那个正在建设中的前进基地,距离三十里地。 从前进基地再到这条大河峡谷出口,距离又有三十里地。 峡谷出口再到现在他们正在歇脚之地,估算着又有二三十里地。 如此算下来,这已经接近百里地之远,与这条出了峡谷后还有不到两百里地的开阔河段相比,其实已经走出了三分之一的路程。x https://www.x 而山海关正好卡在这条大河开阔河段两百里地的中间位置,换句话说,若是这里也加建一个前进基地,甚至仅仅是前进营地,对即将开始的山海关大战,战略、战术价值和意义都是了不得的…… 很快,在脑海中飞快地通盘推演了一番后,这一次,孟远直接将昌明礼叫到了面前来。 “昌先生,这一路对追随的数千民众摸底调查,做的如何了?” 昌明礼一听,赶紧将他的几个人也召集了过来,然后每个人都从他们侧重的方面,将数千人的大致情况,从籍贯,属地还有家庭成员,身体现状,以及个人能力和性格特点,分门别类地做了一番相对全面的报告。 不仅如此,在短短两天时间里,他们竟然还据此整理出了一个完整的名册,呈交了上来。 这一下,孟远一下子对昌明礼刮目相看了起来。 “昌先生,看来此前我对你还是看低了很多。以后等正式进入了我们的向阳城,相信只须两三轮集训,对我们的体系和行事方式熟悉后,你的能力,怕是不低于目前在内政方面,我十分倚重的关望春关先生!” 关先生? 得到表扬的昌明礼,正有些沾沾自喜着,忽然听到马上要去的城池中竟然还有一个不比他差的内政大才,顿时有些沮丧起来,一脸紧张道: “将军,你、你说的这个人,是何出身?” 章节目录 第242章、情况有变 什么出身呀,呵呵,看来出身在什么时代都是人们关心的一件少不了的事情! 孟远看了一眼高度关注着一个根本都还没有谋面之人的昌明礼,对他心里的这点小心思,却也不贬低他也不褒扬他。 一个太过功利心的人,一定要少用、慎用甚至不用。但一个没有功利心的人,同样不可取也不可用。 关键就在把握好一个合适的尺度之上。 “这个关望春关先生,是不是举人甚至进士,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么说吧——” “他其实是我的一个战俘,是我从上次深入鞑子腹地两百里地,从数千鞑子铁骑中抓过来的,看着合用,就留下了他。” 话音未落,昌明礼便跳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孟远,半晌方才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道: “此话若是从他人嘴里出来,在下肯定是不信的,不仅不信还会啐他一脸。” “但将军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 “没想到,将军即便是到了鞑子的地盘,竟然也能如履平地,进退自如,毫发无损,还能有所斩获,实在是我汉人之光。” “将军,请受我一拜!” 说着,这个酸腐文人,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叩拜了起来。 “行啦行啦——” 孟远有些无语,虽然知道对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但对昌明礼来说可就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但还是将他一把扯了起来,赶紧回到主题道: “刚才我已经听了,这数千民众除了极少数妇孺外,绝大多数都是壮劳力,只有能吃饱饭,用不了几天他们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所以,他们的行程要做临时调整。最多再往前走上十里地,就全部驻扎下来,就地安置。” 啊,昌明礼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还想着进到那个向阳城里,彻底安下心来哩。 “将军,这、这是何意呀?” “这么多人,吃没吃的,住没有住的,此处又靠近燕山余脉荒山野岭,山匪、鞑子随时都会出现,而且白日也是野兽出没,怕是、怕是用不了几天,人不死,也得跑光了!” 孟远摆摆手,定目瞪着昌明礼道: “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不都是从荒山野岭走出来的?就算是巍峨京城,富庶江南,那也是一砖一瓦,无数人用一双手脚堆出来的。” “你既然自诩是一个圣人之徒,怎么也像山野村夫一样,若是什么都现成的,我还要你做什么?” 昌明礼怔了怔,忽然想到孟远的本事,终于又有了一丝底气,怔忡半晌,于是点头道: “既然将军都已经决定了,那、那就留下来吧。” “只是,这数千人怎么住下来,暂时倒是好说,最多我将他们都纠集起来,钻进这片大河密林,寻一块合适地块,自己伐木、平地,自己盖房、圈出营地就是了。” “但营地如何不被野兽冲撞,更不会让土匪甚至鞑子过来祸害,这可就是将军的事情。” “最重要的,还是粮草,若能再有一些衣被就更好些,这些林林总总的吃穿问题,还望将军今早给我们解决喽才是!” 看到昌明礼一沉下心来,马上就变得井井有条,而且说得也是头头是道,孟远不由得就是一笑道: “这些话不消说,这天底下哪有招了人又不给人粮饷的道理?” “要想马儿跑,就要马儿多吃草。昌先生只管放心,你放心做好属于你的事情。至于其他钱粮、物资和安全问题,不用你担忧,一切我都会布置好的!” 说着,孟远当着昌明礼的面,直接就对几十里之外的罗恩生隔空下令道: “罗恩生,现在我命令你,立刻从后面的新兵营里面抽调出与你们相等的人数,迅速接管你们已经建立的通信节点。” “移交以后,马上一个不少地带着你的新兵连,前出大河峡谷,顺着河岸向我会合!” 这个命令可是有些突然,而且完全改变了将军此前所说的自己整个行程。 不过罗恩生早已经锻炼成了一个越来越成熟的新兵连主官,将军不说,行程又突然变化,自然有通话里说不清的道理。x www.x m.x 结束通话后,罗恩生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一个通信节点,一个通信节点地往回传话,第一时间就将孟远的最新命令传递了回去。 接到消息,身为新兵连的政治主官李记,同样也很吃惊,但吃惊归吃惊,他跟罗恩生一样,马上就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起来。 当然,作为新兵连两大主官,罗恩生抵在最前面,他以新兵连书记官一职则殿后,两人一文一武,目前配合得越来越娴熟,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前面的事情罗恩生已经做了,这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得他亲自去完成了。 不过所谓的新兵营,现在基本上还是一个空架子,整个结构还是以现在的新兵连为依托。区别仅仅就在于,名义上的新兵营,三百人全部都是真正的新兵。 而实际上的新兵连,则是以最早的五人战队发展起来的拳头部队,全连一百人的编制,虽然结构上老兵六十人,新兵四十人。但这一百人的新兵连,可是唯一能使用和配属八一杠这种极其恐怖火器的一百人。x 电脑端:https://www.x/ 即便里面的四十名新兵,目前还无法真正配置到人手一杆八一杠的地步,但新兵连这个编制里,系统认可和孟远拍板的,在法理上已经形成了这种武器定编定额配置的制度体系。 也就是说,不管你是新兵还是老兵,只要你有本事成为这个新兵连的一员,从成为新兵连一员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自动拥有了这种最高配置属性。(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将军说过,如果他们一旦训练到单兵人枪合一地步,全连又如一人之时,再加上他们手中这一百把恐怖八一杠,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是全天下打到任何地方都是不可战胜的一支王牌铁军。 现在的所谓排名第一的鞑子游骑,排名第二的关宁铁骑,以及排名第三的大顺军中吉营,在他们面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对于这个辉煌前进,和未来“天下第一”的王牌加身,从罗恩生、李记以下,新兵连没有一个人不是深信不疑,并且充满了斗志的。 因为从遇见将军以来,将军的神奇,就从来没有一次是落空的! 章节目录 第243章、曾班输造船 “什么,将军又不回来了?” 这几天,因为大集镇、大码头建设同时上马,千头万绪,就连向阳城坐镇的关望春,也顺流而下来到了这大河源头正在热火朝天大兴土木的基建场地中,到处协调着各种头疼的事情。 当李记急匆匆赶回来,从新兵营里紧急抽调百人前去填补他们调防后的窟窿,正好便遇上来关望春。 两人攀谈了几句,暂编匠作营、暂编妇孺营等临时全部调上来大搞建设的其他营主官,也都闻讯纷纷凑了过来。 老实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平日里有孟远在的光景。 孟远走的这两天,他们无论干什么,都觉得心里没底似的。 “将军不回来,他就没说什么吗?” “是呀,李书记官,我记得在会上,按照将军自己的行程安排和整个部署,这时候将军应该已经都正式进入到了大河峡谷中了!” “不对不对,将军连新兵连都要调出去,一定遇见什么大事了……” 七嘴八舌中,心急如焚的李记,赶紧推开他们落荒而逃道: “你们这些营主官呀,赶紧去干你们自己的事情吧,我这边还等着抓人去填坑哩!” 望着匆匆跑去的李记,暂编匠作营的曾班输忽然一激灵,啪地打了一下自己: “哎呀,险些忘了大事!” 关望春身为指定的坐镇大员,也是吓得脸色大变道: “怎么了老曾,你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啊!” 现在私底下,各营主官因为眼红整个向阳城,只有王承恩、关望春两人,被孟远亲近地唤作“老王”、“老关”。 这简直比他们每个月定额发放的饷银之外的那些神物——诸如牙膏牙刷、糖果罐头还要吸引人。 所以,他们相互之间,不知何时,也开始以“老”作为开头称呼彼此了。 渐渐的,这股风气,竟然一下子成为了一种时尚。 曾班输摇摇头,镇定了一下道: “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幸亏我已经着手教下面的人去办,只是一忙起来,忘了去问问结果了。” 关望春舒口气,忽然心有所感道: “什么事呀,老曾,不会是有了这条大水突然冲出来的大河之后,将军一直都在嘴里念叨着的那些船只、船工的事情吧?” 曾班输看了他一眼,忽然巴结地笑了一下道: “关先生,你可真是咱们向阳城的诸葛亮呀,什么事到了你脑子里都清清楚楚记着一本账呀!” “将军走时,的确专门叮嘱了船只建造这件事。” 哦,关望春闻言,忍不住打量起他来,嘴里惊奇道: “船只可不比陆上的各种木工活计,这海上的物件你也能造?” 曾班输一下子得意起来,扬起下巴道: “瞧关先生说的,将军既然把我放在了暂编匠作营的主官位子上,没有几把刷子那哪行呀?” “就说暂编医护营的那个周杏东吧,他不是也被将军拔擢上来,没几天就直接派到了江南去,现在都还没回来——” “将军,这是多大的气魄啊!所以,老实说造船我不怕,手艺也不比海边那些专门的造船把式差,但苦就苦在咱们现在的向阳城,什么都还是草创阶段,要啥啥都没有。” “我不是吹牛呀,关先生,若是有人有物,什么都不缺,十天时间,我一准就能造出船来,至少在这条大河上毫无问题!” 曾班输能干,对关望春主持内政也是大好事,关望春当然也是高兴的,不由得笑眯眯道: “看把你这个老曾牛的,不会是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吧?” 曾班输一听,马上瞅了瞅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 “将军说,造船之事目前最好不要张扬,悄悄的干活便是。所以,现在我其实还真的物色到了不少人,正准备向你要材料哩。” “今日既然说到这儿,还请关先生你那边多关照一些,抓紧给我发放一应物资才是。” 关望春点点头,嘴里连连应声道: “那是当然的,这件事将军也专门叮嘱过我。回去后,你抓紧报单,我马上给你拨付相应物资装备,没有的,我将直接找将军要——” 说着,他忽然挤挤眼道: “咱们命好,竟然摊上了一个这么神奇又这么好的主子,简直是想什么有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自己想不到的,将军也会提前给咱们想到。” “唉,咱们这是祖上积了大德啊,遇上了这样的主子,这辈子都值了,可要好好做事,千万别一不小心被将军给大浪淘沙了!”x https:/m.x/ 曾班输顿时也是脸色一正,满眼肃然道: “那是那是,咱们真是祖上积德哩,可不敢三心二意,更不能像从前那样做事没个样子,偷工减料,消极怠工。只是,只是——” 他说着,忽然脸上有些便秘道: “关先生,只是、只是这皇上一醒,咱们向阳城会不会就要变天了,我怎么听说皇上清醒的那一刻,似乎发了大脾气,当着将军的面,都是龙颜大怒。” “你说、你说这还没有皇宫,更没有问政殿哩,以后倘若向阳城也要起一座皇宫,咱们、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关望春忽然脸色一凛,马上抬手打断他的话头道: “老曾,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 “将军是何等人物,什么事情难得倒他?咱们只管做好咱们分内之事,一切只听将军的,管他什么风吹浪打,懂吗?”x www.x m.x 曾班输点点头,叹口气,嘴里还是解释了一句道: “关先生不要误会,我、我说了这一嘴,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说的。” “你也知道,我管的是匠作营,皇上既然醒了,现在京城又被闯贼占着,明显不可能再回去。万一哪一天皇上找将军要一座皇宫,将军不应还好说,应下来,第一个还不是落在我头上!” 关望春默默点点头,停在那里驻足良久,方才无声地拍了拍他,转身无言地走了。 曾班输怔忡半晌,方才摇摇头,向工地走去。 回到自己的地盘,曾班输忽然变了个人,厉声道: “小七,小九,我要你俩儿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小七赶紧近身道: “师父,这两日我带着人,已经比照着大船龙骨尺寸,在林子里找到了不少可用的大树,都做了标记,人齐了,过去砍伐回来就能马上做成大料!” 小九也急忙凑过来道: “师父,这些日子,我也在各营转了很多圈,物色到了不少合用之人,而且大多都有木工底子,最差的也是多年在山里跟树木打交道的樵子。”x https://www.x “只是要让他们过来,还得不少手续。” 曾班输这才松口气,脸上笑了一下道: “太好了,你们只管做事,别的无须操心!现在,你俩儿不要停,赶紧去把这两样事给落实下来!” 章节目录 第244章、正在快速成长的兵 罗恩生选出了一百名新兵,将他们带到了大河峡谷已经选定的通信节点人工基站后,便顺着峡谷的河岸,一路向峡谷外急匆匆而去。 因为知道这条大河峡谷的重要性,二十里长的大河峡谷,虽然走得磕磕绊绊,早春的林木也都开始冒出嫩芽,许多荆棘的尖刺都探出来十分扎人。 而且,脚下还不时地窜出不少冬眠后的长虫,包括不少忽然窜出来到处乱跑的小兽小虫,让新兵连简直是步步惊心。 但是,他们却一个个走得十分投入和开心。 别的不说,将军一有大事,头一个想到的,总是他们这个新兵连。单是这一份信任和首肯,就已经是一份大荣耀了! 不知不觉,新兵连就走到了大河峡谷的出口处。 罗恩生忍不住停下来,叫停了队伍。 “停一停,就地休整十分钟。” 二十里山地走下来,老实说还是很耗费体力的。 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马上就要出峡谷了,对于整个根据地而言,自从有了这条因大水而重新复苏的大河,虽然无形中一下子带给了基地无数便利和战略优势,但同样也带来了挑战。 别的不说,就像陆路上的那一条入谷处,成为扼守着向阳城内外的重要咽喉通道。这条水路上的大河峡谷,也同样成了向阳城的另一条咽喉要道。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身为新兵连主官的罗恩生,即便没有孟远的指示,在走出大河峡谷的这一刻,他也禁不住想要看看这出口的险峻。 谁知,这一停,四处攀援着看了看,他才发现,前面出峡谷的豁然开朗处,两旁竟然全部都是几乎笔直的陡峭山崖,与一路走过来的山径,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几乎再无下脚之地。 罗恩生紧紧抓着粗大的藤蔓,几乎是身子悬空在陡峭的石壁上,一下子傻眼了: 他娘的,没想到这条大河峡谷,出口处竟然无路?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有些高兴起来: 没有路出去,若有敌人也从这条大河峡谷偷袭,那岂不是说他们同样也过不来吗? “老罗,怎么办,你那边是不是也没法过去——” 随着话音,郝二秋从另一侧的峭壁上探过头来,就像猿猴荡来荡去,艰难地冲他喊着。 紧接着,杜铁锤也在他那边跟着叫唤道: “喂,老罗,老郝,这个情况,怕是连咱们将军都没有想到,大河峡谷两侧出口,竟然无路可走了!” 他们三个人,是最早跟随孟远的五人战队的五个老人手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范傻根,一个是李记。 因为编制问题,他们两人暂时在新兵营那边带新兵,罗恩生这边三人则继续留在新兵连保持着这个拳头部队的战力。x www.x m.x 罗恩生抬头往上看了看,见上面也不可能有路可走,于是低头瞅了瞅脚下,盯着湍急的河水道: “退回去吧,老杜,老郝,进出这条大河峡谷,看来只有水路这一条道了!”x 电脑端:https://www.x/ 三人回到歇脚处,新兵连一百个战士,已经吃完东西,正一个个探头探脑,也到处东张西望着,有的对下面轰轰隆隆响着的河水咋舌不已,有的则盯着正前方的峭壁,若有所思。 杜铁锤碰了碰罗恩生,嘴里道: “老罗,报告将军吧,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咱们所能解决的了。” 罗恩生沉吟半晌,果断摇头道:x https:/m.x/ “不,再等等,喘口气,我还是想上下左右再去四处找找看看,我们三人各带一个尖兵班,分三路再去探摸一次!” 郝二秋也赞同道: “不错,将军上课时一再给咱们讲,带兵者,不同于士兵,遇到问题和困难,他们可以一切行动听指挥。但我们却不行,找不出办法你这支部队就会跟着你遭殃。” “而且,若是什么事都要问将军怎么办,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杜铁锤看了看两人,忽然道: “若说法子,俺倒是有一个刚才就冒出来的念头。你们也知道俺是打铁出身,所以一看无路可走,当时就想摸出家伙什去那峭壁上凿个洞过去。” “只是静心一想,自己就笑了——” “他奶奶的,在这峭壁上凿洞,行倒是行,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郝二秋顿时泄气道: “老杜,你这就像放屁,臭一下就没了,而且只剩下臭了!” 罗恩生却是点点头道: “你这倒是一个思路,凿洞耗时、耗工,花费巨大,但咱们不可用顺着这个思路想,凿洞不行,咱们能不能凿一条悬空的路出来?” 正说着,一个士兵站出来,怯生生道: “连长,还有一个法子,咱们可以在这峭壁上修出一条栈道,这样就比凿洞、凿路可省事多了!”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 “可不是嘛,咱们怎么就忘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典故呢?” 谁知,这个站出来的士兵,冷不丁却又冒出一句来: “不过,这个法子虽然比凿洞、凿路省事,省时,省力,怕真正修出一条栈道来,那也不知要到何时去了!” 正说着,罗恩生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接起来一看,罗恩生赶紧做了一个手势,让众人噤声,方才抱着对讲机道: “将军,新兵连已经抵达大河峡谷出口,我们正准备——” 还没说完,孟远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他们的状况一样,直接拦住他的话头道: “罗恩生,我命你尽快与我会合,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你们的影子,不用问,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听着,现在不管什么问题,都不要去想着解决它。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迅速赶过来,其他都不是你们当前要考虑的事情,明白吗?” 关上对讲机,罗恩生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本能地东张西望道: “老杜,老郝,将军对咱们发生的状况好像也看得一清二楚似的。你们说,将军是不是真的能看见咱们?” 两人吓得一激灵,也是纷纷抬头,四处瞅了瞅,忽然压低声音道: “老罗,你还记得向阳城大战时,将军为了考验咱们的战力和忠诚,引军回援后并未马上现身,而是藏身下来,看着咱们战斗吗?” “不过,将军又怕咱们真的全军覆没,所以就暗中放出了许多那种神鹰,分散在四周保护咱们。” “你们说,现在将军会不会又派出一架神鹰看着咱们呢?” 章节目录 第245章、水师合成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困在出口处的罗恩生他们,估计也是草木皆兵神经质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往孟远身上去想。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自从被系统强行降维使用后,除了一百把八一杠定编定额配置,以及系统bug之外的尚未正式成立的警卫营那边这个例外十八把八一杠配额,现在孟远用什么高端武器装备,都得真金白银地往外掏银子才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且,上次已经提前暗示,文明那边正在酝酿一种专门针对他货币体系,未来一旦出台,还不知他拿什么去进行兑换呢 是系统已经给定的那种声望值、民心值等荣耀星差额兑换,还是个人号召力、亲和力等额交换,现在是一概不知。 这种情况下,孟远怎么可能再去肆意妄为、大手大脚地使用那些更加高端的武器装备呢? 正是因为这种被人捆了手脚一般,孟远现在才到处都有些焦头烂额的,很多事情,不得不又像从前那样亲力亲为,而且还得精打细算,能用人解决的事情,现在就坚决不再动用任何超时代的手段和物资。 孟远甚至猜想,神秘文明忽然出手对他进行限制性的降维使用,其根本目的还是在于不愿看到他打得太顺利,进展得太快,使得他们还没有看清整个历史进程,一个时代就结束。x https:/m.x/ 那样的话,他们只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来不及思考和沉淀,形成不了他们对人类观察和实践的认知体系,他们自然就不高兴了。 所以,孟远让自己越辛苦,越沉底,越是与大明土著打成一片,越是深入到这个时代的方方面面,打仗,种田,经略,勾连,创造,样样俱全。这样一来,不仅愉悦了自己,也同时愉悦了这个想看到面面俱到的人类活动的神秘文明。 跟罗恩生的一通话,让孟远莫名的浮想联翩了好一番,方才定定神,看着被昌明礼这一路上挑选出来的三十个管事,一双双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眼睛,挥手道 “行啦,事情大体就是这样” “以后三千个人就地驻扎下来,你们一人管一百个人头,暂且还是按大明户籍编制,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你们可以作为临时百户待遇,每日比百姓多一碗饭,每满十日增发一个方块肉。” 所谓方块肉,就是随身军火库里堆积如山的午餐肉,鱼罐头以及各类牛羊肉罐头。在没有圈养牲畜的当下,正好应急用来对民众的营养维持 三十个管事,一下子兴奋起来,满面红光,忍不住在底下交头接耳起来 “咱们赖着不走,果然等到了心想的好事来了!” “呸,什么叫赖着不走?干活,咱们得好好干活才能留下来!”x https://www.x “天呐,将军给咱们每个人的,竟然是一日三餐,而且三日一肉,七日还能休整半日,满月后每人换装新衣,这样的差事,现在到哪里寻得到呀?” 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嗡嗡声,孟远起身道 “大家都好生做事,现在散了吧。” 说着,他忽然又想起来,于是补充道 “对了,回去后,你们每个管事要将你们手里的所有妇孺,抓紧报上来。人数核实清楚后,我会立刻派专门的护卫队将所有妇孺集中送入向阳城去!” 话音刚落,三十个管事里面举家逃难的人,顿时倒在地上惊喜连连地跪拜道 “将军大恩,将军大恩,小的人等一定好好做事!” 孟远摆了摆手,等三十个管事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沉思了好一番,方才明显是下了极大决心地将赵六、彭桥东叫到了面前。 “我想好了,鉴于当前形势,我准备正式启用你们!” 啊,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孟远。 郑成功在一旁看着,莫名就是跟着心里一跳,心里暗喜道 他两个俘虏都要被用上了,看来公子终于知道他在用人上面的捉襟见肘,少不得,马上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这条大河,我会马上用上。不算燕山里的河段,从脚下算起,一直到大海那端,两百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且北面就是建奴南边就是京畿重地,中间又卡着一个承前启后的要隘重镇山海关。” “所以,这条大河恢复了生机,眼见的就会成为横跨南北的一道天堑,更是东西南北皆可转圜的一条枢纽,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你二人明白我要你们做什么了么?” 直到这时,彭、赵二人方才如梦方醒,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后,便猛然一头仆倒在地道 “将军,将军,我等愿意从此追随将军,肝脑涂地,任由将军驱驰!” 孟远却是摇头道 “不要说大话,口头上的誓言我是从来不信的。” “所以,废话不说,我既然用了你们自然就是信了你们,至于尔等当不当得起我的这份信任,以后我自会看在眼里。” “现在你二人可以分工一下,根据自己过去在水师时的情况自己选定,我给你们两个临时职位” “,选择这个职位的,可以持我的手令,在各营里面和整个向阳城范围,任意挑选你认为可以成为水兵的人,而且人数不限。但十日内必须有三十人能够直接下水和在船只上活动。” “另一个,就是,需要你马上以任何可能想到的办法,在七日之内征集或者筹措到大河沿岸那些渔民、船民们曾经有过的船只,然后利用征集到的这些船只,迅速形成战斗力,将这条大河全面掌控在手中!” 话音刚落,彭桥东飞快地看了一眼赵六,抢先道 “将军,属下愿意去,并且保证在七日之内给送去临时性的水兵,不少于三十人!” 孟远看了一眼彭桥东,沉思道 “赵六,你意下如何?” 赵六咧咧嘴,看了一眼彭桥东,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将军,俺天生喜欢打打杀杀,训练人的事情,确实做不来。那,俺就去,为将军管好这条两百里的大河!” 。 章节目录 第246章、好一副臭皮囊 看到赵六竟然不与彭桥东去争抢那相对轻松且又好完成的水师临时训练营差事,孟远颇有些意外地将他又认真看了一眼,于是颔首道: “赵六,你被那吴三桂从莱州水师招募到了山海关时,这条大河那时还剩多少水,上面还有些许船只可以往来么?” 赵六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道: “将军,属下来时,大河已经见底,不用任何船只,人已经能直接趟河而过了。不过搁浅的各式舢板,小船,属下倒还是见到不少。” 孟远点点头,赶紧追问道: “那些船只的去向和船家,你当时可曾有些联络?” 孟远想的是,赵六他们既然是从水师过来的,有水的地方和水上人家,对他们而言见到肯定会十分亲切的,没有理由不上前去察看一番,或者攀谈两句。 谁知,这次赵六十分干脆,与彭桥东对视一眼后,马上摇头道: “将军,那时我们初来乍到,又是外乡人,都不敢胡乱走动,而且吴三桂当时对我们水师过来的也看得紧,明令不许擅自在河中游逛,即使大河已经见底。” 哦,孟远十分惋惜,点点头道: “可惜了,不然现在你去寻访这条河上的船家和船只,应该就有捷径可走。赵六,但不管怎样,七日内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至少两艘以上可以在大河之上行驶的船只,哪怕舢板都行!”x https://www.x 虽然赵六都不明白,将军放着自己这么好的宝船不提,却四处着人巡船,到底是为哪般,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接令道: “属下明白,将军。属下其实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总能想到一些法子的。” 那就好,孟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六,随即对二人挥手道: “事不宜迟,既然接下了令箭就赶紧去忙吧。” 眼看两人就要转身而去,不问和尚忽然出人意料地出声道: “阿弥陀佛,敢问孟施主,公子自有宝船,为何还要买珠还椟,舍本求末呢?” 孟远搞不懂这个看上去精瘦,却又力量惊人,甚至很可能暗藏一身功与名的和尚,在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小炮艇后,为何还不肯离去,一直都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做什么都好奇地在一旁用心地看着,就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老顽童,赶他不走,羞他不脸红,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一个方外之人在一边晃着。 最可笑的,还是从河里上来后,他就一直拖着他的那只大木桶,走到哪里都带着,看上去既让人忍俊不止,又颇感滑稽和喜感。 不过他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膏药一般地紧贴着你,却只是在一旁作壁上观,从不插话。 现在,突然间石破天惊地头一次开口说话,倒让孟远很是吃惊了一下。 半晌,他才盯着不问和尚莞尔一笑道: “大和尚问得好,我也有一句话还给大和尚” “敢问大和尚,木桶在大河之上,是大和尚的性命所托。木桶到了大地之上,又是大和尚的什么寄托,为何还迟迟不肯撒手也?” 没想到孟远小小年纪,竟然还有在言语之间打机锋的本事,不问和尚一怔之下,忽然陷入到了沉思中。 良久,他忽然哈哈大笑,冷不防起身,一把抓起一直伴在身侧的大木桶,将它拎起大步流星放回到了大河之中,随即望着在河水中盘旋的大木桶虔诚地一稽首道: “木桶吾友,是贫僧着相了,以为本该循着你原来的主家完璧归赵。实则那时你就已然与他缘尽,经我手由我口,一切都落在了我身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阿弥陀佛,你既因水而生,便就为水而去吧” 众人直看得云山雾罩,只有郑成功一人,盯着在岸边的漩涡中始终盘旋着无法脱身的大木桶,竟自莫名着魔地盯着它,出神地看了起来。 不问和尚说完一番偈语般的话语,便转过身,再也不去看河里的大木桶一眼。 只是,他在与郑成功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他好像要走火入魔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跨过他回到了孟远近前。 “孟施主,你让你的属下不用去到处寻船了,否则别说七日之内,十日之内,怕是也很难找到一艘合用之船。” “说来也巧,贫僧手中,正好收留了一批船家,而且他们自家的船都还好好的藏着。今日听到公子巡船,贫僧掐指一算,原来贫僧与公子果真有这样一段尘缘,就该落在一场大水中。” “既然缘来了,那便将你我这段不解之缘了了吧!” 孟远大喜,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就感觉这世事,果真就像天数一般,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一样。 愣怔半晌,他才望着不问和尚拱手一礼道: “大和尚,这场大水,果然是要讲一个缘字的啊!你在这大河之上,追来追去,原来是要等着送我好事来的,多谢多谢” 说着,他叫回赵六,使了一个眼色道: “赵六,还不快快谢过大和尚,他可是为你解了大难的救星!”x https:/m.x/ 赵六也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头上,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方外之人,抓耳挠腮了一番,忽然咧嘴道: “和尚,你这是救命之恩。一报还一报,这样子,俺怀里还藏着将军发下来没舍得吃的方块肉,另外还有一些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吃食。” “你现在带俺去,等船家和船弄妥当了,晚上俺请你大块吃肉。只一样,俺没有酒,不能大碗喝酒!” 就在众人为之侧目之时,不问和尚却早已大笑,毫不掩饰地两眼放光地盯着赵六的布袋,抬手抹着自己的一张油汪汪的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合我意,哈哈,走走走,早些了事早些大快朵颐!” 昌明礼看得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一脸痛心疾首道: “乱了,乱了,这世道,果然是亡国亡君之象啊!” “瞧瞧,瞧瞧,现在连和尚都一个个成了酒肉和尚了呀……” 孟远横了他一眼,望着不问和尚却是暗暗点头,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和尚一身僧衣之上的油渍,到底没有白看。 沉吟中,他一个转身,便摸出了鱼、肉罐头,连同一瓶撕掉了包装的老白干,一股脑地塞到赵六怀里,然后笑望着不问和尚道: “大和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然已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大快朵颐又岂能无酒也?” “我这里有酒管够,只是要办事无法尽兴,所以且先供奉大和尚一樽。” “待早些了事,转回头,我再专程扫席以待,亲自陪大和尚来一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休!” 不问和尚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吃食,尤其是对透明到无色的酒瓶子,大感兴趣地紧盯着不放,一把便抓到手中,左右端详了一番,才喟然一叹道: “此物简简单单,无色无味,与公子精致到不可方物的宝船竟有一种别样的相映成趣之境。” “哈哈,孟施主,你可不要拿一樽河水,诓我这尊许久都没有尝到酒滋味的臭皮囊!” 章节目录 第247章、你敢翻天? 罗恩生带着新兵连,终于从峭壁上下到了大河峡谷的岸底。 随后,一百人便顺着自上而下的一条全新结出的藤蔓,像一个个吊在上面的猿猴,脚踩着绑在河里的由十几个皮囊组成的皮筏子,伤痕累累地从峡谷口这端,跨越到了那边。 虽然这端和那边,间隔不过两三丈,但对新兵连来说,已经无异于一道天堑。 但就是这道天堑,他们竟然还是想出了办法,全员成功地跨越了过去。 想出这个办法的,还是那个自己站出来毛遂自荐的战士。 当然了,初春柔软而结实的无数藤蔓,给了他灵感。 最重要的,还是新兵连每个士兵身上装水的皮囊,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而这些装水的皮囊,当然都来自于那些被打死的鞑子兵。 只是他们没想到,当初的缴获,现在居然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跨过峭壁障碍后,罗恩生开始点名,确认一个不少后,便开始情不自禁地回头打量着曾经拦住他们的这道高达百丈还多的悬崖峭壁,忍不住连连咋舌。 跟着看了一会儿,杜铁锤铁匠的毛病又犯了,忽然啧嘴道: “在峭壁上想着不凿洞肯定是过不来的,没想到咱们还是过来了。只是,咱们都能想法子过来,那外面的来敌若是从这里偷袭,岂不是也是能过得来!” 郝二秋是五人战队里面,除李记之外最狡猾的一个。 他看了看罗恩生,忽然笑道: “铁锤你就是一个棒槌,瞧瞧咱们脚下的河水,是往下急急的流着的。就算有人偷袭,他逆水行舟,翻过来比咱们顺水翻过去可费劲多了!” “再说了,在这二十里长的大河峡谷,两岸不都还有将军亲自勘定的三里一哨,五里一卡,偷袭之敌就算进来,又能走多远?” 正说着,负责警戒的哨兵,忽然发出了警示。 罗恩生心里一紧,想到将军一再叮嘱的“燕山虽大却还不是我们”的话,急忙打出手势命全连隐蔽。 出发时,彭桥东很想壮起胆子张张口,请将军用他的宝船往上游送他一送。 当然了,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打死他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两个任务他抢了其中相对轻松的【水师临时训练营】差事,而且他的时限是十日,比赵六的七日整整多出三天。 但不管是十天还是七日,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个时限内,除了将军给他们便宜行事的手令之外,其他一切都得要靠自己去想法子完成,若是还事事都去问甚至求助,那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们又该回战俘营去,每日只能啃两顿冷馍馍了。 所以,彭桥东接过手令,便顺着河道火急火燎地上路了。 要尽快回到向阳城,顺流而上走大河峡谷,是一条省时的捷径。 但没想到,乘着将军宝船顺流而下时的那种轻快顺畅,往回走时可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 走了半晌,方才走到峡谷入口。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原本可以顺着河道落脚趟出一条路来的山壁,在峡谷口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可能了。 就在他迟疑着,到处探头张望之际,忽然几条黑影从草丛中飞出来,电光火石间就将他扑倒在地,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就五花大绑了起来。 彭桥东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失声叫出声来,马上又是脸上一喜,赶紧点头哈腰道: “罗兄弟,罗兄弟,是我,是我呀,战俘营的彭桥东!”x 电脑端:https://www.x/ 彭桥东? 别说罗恩生,整个新兵连也没有一人知道他。 原来,因为出发时太过仓促,孟远下令去战俘营提人时,本身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现在不管是赵六还是彭桥东,其实没有谁知道他是谁的。 看到所有人依然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彭桥东急中生智,慌忙示意道: “各位兄弟,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到我的口袋里翻翻看,跟着将军巡视大河的这几日,发下来的吃食,有些咱不舍得吃,还藏着不少在里面,你们拿出来一看便知。” 见彭桥东说的有鼻子有眼,罗恩生已经信了八九分,而且将军这几日一直顺流而下去寻找出海口的事情,各营主官都是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亲自伸手,在彭桥东口袋了翻找了一番,直到将里面所有东西都捡拾了一遍,方才点头道: “既然跟着将军,为何第一句话又说自己是战俘营的?” 彭桥东一听,顿时懊悔道: “哎呀罗兄弟呀,你是将军麾下的大人物,只有我认得你哪有你认得我的份儿,而且的确是将军直接从战俘营里将我点名出来的,这荒郊野外的,我一着急就、就——” 罗恩生忽然打量他一眼,心有所感道: “你原来在水师待过么,莱州水师?” 彭桥东一惊,随即惊喜道: “对对,我原来是莱州水师的参将,怎么,罗兄弟也在水师干过?” 罗恩生摇摇头,有些傲然道: “不,我原来在京营,京营火器营。” 彭桥东连忙拱拱手: “啊,失敬失敬,原来是天子御前的京营。” 郝二秋在一旁忽然哼道: “咱们现在是将军旗下的新兵连,没有什么京营、火器营!” “哼,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偷着跑出来的?”x https://www.x 罗恩生脸色一变,顿时冷眼盯着彭桥东。 彭桥东苦笑一声,只好将孟远交待的任务和盘托出。 说到一半,罗恩生、郝二秋还有杜铁锤都是面面相觑,一下子感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顿了顿,罗恩生赶紧出声制止彭桥东道: “且住,且住,你果然是一个生皮,还没有经过一次轮训吧?” “哼,将军亲自给你交待的事情,除非是将军自己过问或者将军安排,你才可以说出来,不然就是大忌!” “他娘的,你不是做过水师的参将么,这点道理应该知道呀?” 彭桥东看看众人,垂头丧气道: “这荒郊野外的,我不说你们能信我?” “再说了,我是认得你们的,不然我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话音未落,杜铁锤忽然一巴掌呼扇过来,嘴里骂道: “直娘贼,你这一嘴,把咱们新兵连全都给装进来了——” “像你这般嘴上没把门的,若是被鞑子或者闯贼捉了去,保准第一个是叛贼!” 郝二秋装模作样地拦了一下,嘴里道: “别打人,士兵手册上有这一条,不准打骂士兵。” 罗恩生瞪了一眼郝二秋,盯着彭桥东忽然沉吟道: “对了,你走时,将军有没有给你吃善恶忠奸丸?” 善恶忠奸丸,没听说过—— 彭桥东被一巴掌打出了火气,吊起眼睛瞪着众人,忽然从怀里贴身处摸出孟远给他的手令,有如圣旨般四下示意道: “看清楚,这是将军给我在各营可以自由行走调人的军令——” “方才是谁打得我?报上名来,我现在决定征调于你,请你立刻与你的主官交接,然后马上跟我走!” 众人一看,顿时傻眼了。 杜铁锤更是哭笑不得,转头求援地向罗恩生看去。 罗恩生也是愣怔半晌,接过手令仔细校验了一番,随即也是苦笑着看向忽然一副钦差大臣模样的彭桥东道: “你既然识得我三人,你看清楚了,他可是原来五人战队中的一员!” 彭桥东摸了摸脸,鼓起勇气道: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了,军中无戏言,罗兄弟,照将军手令行事吧!” 罗恩生叹口气,望着杜铁锤道:x https:/m.x/ “老杜,执行吧!” 章节目录 第248章、大明有什么好 巴图是甲喇章京、八旗蒙古始祖牛夸尔夸部落顾尔布什三世孙,同时也是最早的八旗蒙古中的“左右二旗”——左营统帅顾尔察的部众,旗下最为悍勇的一个牛录。 这次跟着入关,被多尔衮从顾尔察部拆分出来,作为先锋军中的八旗军补充,在连山今葫芦岛一带潜伏待命下来后,于前几日忽然接到换防秘令,从连山疾驰两百里地,一路赶往山海关西线与潜伏在此的额日勒和克部会合。 额日勒和克部,也是八旗蒙古,只不过是与顾尔察部落鼎立的另一支重要部落——同样也是甲喇章京,察哈尔部落而且还是该部落诺门达莱三世孙的“左右二营”中的右营统帅诺门哈达泰部众。 额日勒和克与前来会合的巴图,都是蒙-古草原大部落中,从每年勇士大会中选拔出来的勇士。x https:/m.x/ 这些勇士,几乎不用征战,获得勇士称号后即可统领一个牛录的兵马,当然也包括整个牛录的全部人口和牛马羊等物资辎重等。 当然,出征时,除了上马的兵卒之外,妇孺老幼是会留在草原领地内不动的。 同为蒙-古草原勇士,虽然分属两大部落,但两人对彼此还是有所闻名的。这一次碰面,接到密令的额日勒和克,因为是原地秘密驻防,所以,出于草原的友谊,额日勒和克决定亲自出迎三十里地,以示对彼此勇士称号的敬重。 只不过,出发前,对于怎样出迎,以及带多少人,额日勒和克颇有些踌躇。 因为他的使命,入关后就是潜伏在燕山余脉这一带,甚至连附近的村庄都不许惊扰以免暴露行踪。 所以,在营中幕僚的建议下,他仅仅领着三十名贴身护卫,每人都换下军服,以常服行状,偃旗息鼓,估摸着巴图来的方向,一路迎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不断叮嘱侍卫,要眼睛睁大点儿。因为他猜想,巴图既然也是以密令而来,想必同样也会乔装打扮一番。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走走停停,不到一日,额日勒和克便与巴图两个相距足足十多里地的村庄之间相遇。两边一朝相,无须看旗号,两人都从穿着大明常服的彼此认出了对方。 而且两人都没有想到,身为两边主将的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是仅仅带着三十名护卫出行。 而护卫们,似乎也是一身懒散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在大明的境内,这样行进着有什么危险。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无论是从关外入境的巴图,还是已经在关内潜伏下来的额日勒和克,这一路走来,沿途除了一座孤零零还悬在关宁线上的山海关之外,已经看不见再有任何大明的军士和旗号,在这片土地上巡视和游弋了。 至于沿途所看到的大明村村寨寨,也都是十去九空,很难再发现有完整的村庄,成群结队的大明百姓,放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园,残破的庄户。 巴图很年轻,以前从未随军出征过,这还是第一次深入到大明境内。 两下会合后,他就一直在东张西望着,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又是皱眉,又是撇嘴,满眼不屑道: “这就是大明么?” “两边的村子竟然只有十多里地,打马还没跑起来,就从这个村子到了下一个村子,哪像咱们的大草原,随便放马驰骋,有时跑到黑也不一定能遇见一个蒙古包,多好啊!” 额日勒和克笑了,盯着巴图打量道: “你真是年轻,怕是去年才脱颖而出的最新勇士吧?” “巴图,大明的富庶,是咱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不然,咱们部落的老爷们也不会拼了命也要追随后金这些从前咱们手下的败将,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咱们草原能从大明身上分一块肥肉下来!” 巴图听了,却是一脸的不信,连连摇头道: “我也听说过大明很富庶,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现在都已经深入到了关宁一线,这大明看着还是到处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象,有什么好?” “哼,以后仗打完了,就算是咱们能分到好处,我巴图也不会待在这大明。看来看去,还是咱们大草原好!” 额日勒和克摇摇头,不再与他争辩。 两人初次相见,而且年岁相差十多岁,额日勒和克忽然发现,这个巴图其实无趣得紧。 而且,他很不高兴巴图对待大明的态度。 因为,这会因他而直接影响到部落里面的其他人。 看来这巴图,就是一个井底之蛙! 不知不觉,他忽然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还好自己曾经到过从前的大明,那时的大明,江南不敢去想,单是这山海关方圆百里之内的几个县城,都已经让他曾经在第一次踏足大明时,城里的富足和物资的琳琅满目,就已然让他目不暇接,惊为天人了。 更何况,还有更多的传说中的什么“天府之国”的巴蜀,富甲天下的江南,“湖广熟天下熟”的鱼米之乡湖广,简直掰着脚趾头数都数不清有多少好地方。 唉,若是以后打下中原,那多尔衮发发善心随便分一块给察哈尔部落,那他们的部落可就要翻天了…… 从出发到现在,接到巴图时,就已经是黄昏了。两人边走边说,走走停停,加上巴图这个牛录,是拆开了分散行进的,所以,看到已经天黑下来,额日勒和克不由得停下来,看了看天色道: “巴图,你的人,间距是几里地,首尾相衔,怕是少说稀稀拉拉也得好几十里地吧?” “我看,咱们索性就此扎营,明日天亮再走。” 巴图吧嗒了一下嘴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道: “也好,我正口渴了,就照你说的两下一起宿营吧。呵呵,大明什么都不行,就煮出来的茶,让人欲罢不能!” 额日勒和克点点头,不由得也是一股口水冒上来,手搭凉棚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前方的大片树林道: “正好我也馋了,呵呵,老实说若没有大明的茶,像咱们天天大块吃肉,怕是天天都得浑身长包,鼻子干得碰都不能碰!” “前面正好有大片树林,不如我们在往前走一走,晚上就在里面宿营好了。” 巴图点点头,在他的三十名护卫中随手指了一个人道: “格日勒,你素来机警,就留在原地等一下后面的人,然后将所有人都带回到那片树林去。”x www.x m.xx https://www.x 额日勒和克见状,也派出了一个护卫,与格日勒一起留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一路无事,或许也有会师后彼此较劲的意味,两人奇怪的是,竟然都没有照章派出前哨先去打探一番,便抖起缰绳打马向树林驰去。 远远的,离大片树林还有数百米远时,有一股股炊烟般的云烟,扶摇而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奇异饭香,弥漫过来。 “嘶嘶……嘶嘶……” 刹那间,几乎每个人都本能地饥肠辘辘吸着鼻子,垂涎欲滴地闻声望去…… 章节目录 第249章、夜袭 “有吃的?” 巴图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部落老人对他曾经描绘过的大明各式各样盛装在锅碗瓢盆的吃食。 而额日勒和克一怔之下,却是一下子精神抖擞地想到了就像草原羊群一样驯服的大明百姓,尤其是穿着各种襦裙的大明女子,可比部落里的那些粗鄙女人顺延多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一把大嘴,惊喜道: “巴图,大明百姓现在也越来越滑头了,舍弃了自己的村庄,竟然全都躲到了这大片树林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挥手对着自己的护卫示意了一下,便飞身下马,做出一副寻常百姓模样,慢慢靠了过去。 今天晚上,正好是方建勋在临时大营北区值更。 作为昌明礼身边所谓的“六大文士”之一,他是唯一不属于昌明礼在县衙时的“自己人”里面的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后来流落到山里,还是昌明礼发现他颇有才干,主动将他招揽过来替他分管山里的百姓。 现在,主子变了,昌明礼倒也十分懂得人情世故,还是分了一个区域让他掌管。这样一来,按照将军的分配,他们这些临时主管,每日饭食都比普通百姓多一份,而且还三日有方块肉可吃。 当然了,自己大快朵颐时,还是要稍微避讳一下的。 毕竟,现在这个世道,所有吃食都能让一个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杀人,更别说一块肉了!x https://www.x 安顿好了属于他的分内事后,方建勋终于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全都是呼呼啦啦埋头吃饭的人头,随即向人群外走了走,在树林的边缘,寻了一处避风的树根,一屁股坐下去,看了看四周,然后从怀里摸出了用嫩叶包着的方块肉,捧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低头惬意地嗅去。 “唔,真香。将军的肉,果然是比任何肉都不一样!” 正感叹着,两个黑影,忽然一左一右地无声靠过来,同样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连连吸着鼻子,两眼放光道: “嗯,你这是什么肉,竟如此的奇香无比?” 沉浸在味蕾中的方建勋没有感到一丝异样,只当是忽然闻香而来的其他百姓,依然闭眼陶醉道: “什么肉也没有你们的份儿呀,嘿嘿,要想吃到它,那就自己长本事,等哪一天将军发现你,将你提拔上去,也许就——” 正说着,他手里忽然一空,手里的方块肉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方建勋大怒,睁眼一看,才发现面前竟然是两个黑衣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手中抢过去的肉,低头在上面嗅来嗅去。 看着两人饕餮样子,方建勋同为道中人地咧嘴笑了笑,刚要说话,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坨肉块,忽地一下扔了过来,瞪眼道: “交换,交换,你吃我的肉,我吃的你的肉!” 听到口音怪异,方建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肉块,直感比自己的的方块肉要大了许多,于是嘴里笑道: “奇了怪了,你们既然是来投靠将军的,手里怎么还有肉吃呢?” 说着、说着,他忽然在心里一哆嗦,就从刮过来的风中嗅出了一丝令人不安的腥膻味道,身子一下子软绵绵道: “你、你们是鞑、鞑子?”x www.x m.x 话音未落,林子外面便骤然响起一阵爆豆般的火器声,伴随着惨烈的人喊马嘶,还未等几条黑衣大汉反应过来,黑暗中就有七八道人影一闪而出,三人一组,一个突刺,便将他们全部放倒在地,转瞬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而这时,林子外莫名响起的阵阵排枪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当然,偶尔也还会突兀地传出一两声“啪——勾”的枪响,伴随着随之而起的三两声惨呼。 方建勋彻底懵了,哆哆嗦嗦,倒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直愣愣地在前面走进来抢肉的黑衣大汉,和后面忽然从黑夜中冲进来的黑影人之间,来来回回地瞅着、看着,良久才想起自己值更人的职责,壮胆问道: “各、各位好汉子,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哦对了,这些黑衣大汉,好像是、是鞑子吧?”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光束,忽然从大河之上照射过来。 光束笼罩中的区域,亮如白昼。 紧接着,孟远从这明亮的光亮中走来,淡淡地扫了一眼状如寒蝉的方建勋,便从他面前一步跨过,径直走到了几个黑衣大汉前。 干翻了黑衣大汉的,自然是终于从大河峡谷一路奔来的罗恩生及其新兵连全体官兵。 说也奇怪,仅仅不过两三日未见,再见到孟远,亲自领着三个战斗小组负责擒获鞑子头目的罗恩生,莫名的竟然眼眶一热,嘴里便亲热地脱口喊了出来: “将、将军,总算又见到你了!” 大概听出了罗恩生语气中的一丝异样,孟远不由得也是将他多看了一眼,随即抬手拍了拍他。 这个罗恩生,可以说在王承恩将他和十几个火铳手从京城中引荐了过来后,这一路上,磕磕绊绊,出生入死,无论是一车两人深入鞑子腹地二百里,还是面对罗洛浑两千大军直至将他擒获,亦或是对战汉八旗,应战向阳城,他不仅是第一个以一个人之胆跟着他横冲直撞,而且还是几乎每次都少不了他鞍前马后的驱驰。 直到后来选定了李拾柴之后,这个罗恩生才没有再始终贴身跟着他。 说起来,投过来的近二十个火铳手,大浪淘沙,现在早已是死的死,逃的逃,最终浪里淘金般的结出一个“五人战队”,并由此发展到现在的标杆和拳头部队新兵连。 他们的历程,在孟远的调教之下,已经可以堪称大明土著一样也可以在科学现代的模式中成为一支新军的进步典范,甚至教科书一般的“个人进步和时代同步”的成长史。 也许,这才是神秘文明想真正看到的东西。 当然毫无疑问,看着经由自己发现和亲手培养出来的大明土著,当他们一个个真正成长为一名名合格甚至有些战士,由此带来的成就感,荣誉感,喜悦感,对孟远来说也是一份收获和财富。 大概,这也正好印证了那句话: 一个人成功不算什么,当你引着一群人成功,那才叫成就! 想着,孟远不由得看了看林子外的黑夜,颔首道: “不错,你这分兵合理,主官对头目,副将对部众,确保打他们这支骄兵一个措手不及!” “嗯,郝二秋、杜铁锤他们那边,大概现在估计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听到杜铁锤的名字从孟远嘴里冒出来,罗恩生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额日勒和克打量着众星捧月一般,站在几乎不能睁眼的巨大光芒中,就好像正在浑身发光的孟远,突然张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还是李自成的大顺军?” 摁着他的一名战士,见他大喇喇地望着自家将军,竟然没有一点战俘自觉,顿时怒了,一拳砸在他脸上,嘴里恶狠狠道: “狗日的鞑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家神威将军!” 章节目录 第250章、海上三国霸主吹来的风 神威将军,大明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将军称号了? 作为鞑子军中少有的大明通的额日勒和克,忽然怪异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己潜伏这么多天都是相安无事,怎么刚一出来,竟然就着了大明人的道呢? 想着,他忽然眯眼道: “你们,总不会是大明的官军吧?” 孟远盯着东张西望,并且操着一口流利的大明话,而且言语之间似乎对大明一副了然于胸的架势,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一眼道: “大明话说得这么顺溜,那就好办了,说说吧,你明明就是一个鞑子,为什么穿着大明的服饰,你们不是不屑于大明人么,怎么也开始乔装打扮了起来,是有什么特殊使命?”x https:/m.x/ 巴图不通汉话,看到额日勒和克不停地与眼前这些大明人说话,突然暴躁地瞪着他喊叫起来: “告诉他们,偷袭算什么本事,让他们放开我,老子一个人打他们十个人!” 额日勒和克看他一眼,忽然也是暴怒地骂出声道: “闭嘴,你初来乍到根本不懂大明人,莫要瞎喊乱叫坏了老子好事!” 见两人好像忽然狗咬狗起来,孟远一下子乐了,摸着下巴,盯着两个额头青筋毕露的鞑子,沉思道: “怪了,他们这一口鞑子话,怎么今日听着这么怪诞?” “可惜兀冒没在,奶奶的,看来还是得找一个通译才行!” 话音未落,一直负罪般躲在一边的方建勋,慌忙站出身来,毫不掩饰想要将功赎罪地点头哈腰道: “将、将军,他们是不是鞑子不知道,但他们现在说的话,却是纯正的蒙古话。” 蒙古话? 孟远扭头看了看方建勋,有些意外道: “你好像是昌先生那边带过来的那六大文士吧,你叫什么,竟然还懂得蒙语?” 方建勋赶紧拱手道: “将军,在下方建勋,正是跟着昌主簿过来投效将军的。不瞒将军,我不仅懂蒙语,还通满语。而且,早年还到过广-州府,对当地话还有附近海上的毛子语,也涉猎过一些。” 哦,方建勋这一番毛遂自荐,还真是惊着孟远了。 “来来来,再靠近一些说话。满语、蒙语也还罢了,毕竟北地也就是他们整日跟咱们过不去。” “而海边的那些红毛子和他们的话,你又怎么想着要去学呢?” 方建勋不觉有些得意忘形起来,挺了挺胸道: “不瞒将军,在下曾有一个故交,官运比较亨通,从京城外放后便一直飞黄腾达,慢慢就做到了知州。后来,他专程请我过去替他做事。” “所以,为了做事方便,在下就下了苦功夫,又像十年寒窗苦读一样,最后就学会了一些当地话和毛子语。” 孟远点点头,装作不解道: “有那么好的故交和官场,你怎么又明珠暗投地跑了回来呢?” 方建勋莫名地脸一红,低头道: “不瞒将军,在下、在下还是习惯北地水土,而那边的气候实在是折磨人得紧,又潮湿又酷热,当地人也十分欺生。做了两三年光景,实在不堪其罪,便、便辞了故交又回来了!” “唉,谁知、谁知我大明现在却是这般模样,一副烂泥扶不上墙……” 他正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孟远冷不防西班牙语道: “毛子话也分很多种,你在南方学的是那几国语言?” 啊,方建勋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突然发问的孟远,半晌才醒悟过来地羞惭道: “将、将军竟然也会红毛子话?只是、只是将军说的这个,在下不通!” 孟远摇摇头,心里很是可惜道: 十六、七世纪是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的天下,近代霸主英格兰还刚刚初露峥嵘,所以英语还不算普及。自己最熟悉也就是英语,就算刚才的西班牙语,也只能滥竽充数装装样子。 唉,算了,还是直接问他吧,他哪怕只懂三国中的任何一国语言,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人才。 “方建勋,红毛子也分很多种,他们的话自然也是五花八门。我且问你,你学了他们中的那些国家的几种语言?” 方建勋不敢再洋洋自得,想了想,谦逊道: “将军,当地有很多通判、通译,都是专门与红毛子打交道的咱们大明人,每人都会很多红毛子话。在下只是临时抱佛脚,荷兰语能说会写,葡萄牙语会说会听不会写,还有一种叫英语的,大致能听一些。” 孟远大喜,像挖矿挖到宝了似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直接下令道: “方先生,老毛子话可不是一朝一夕学得来的,你能精通一国粗通两国老毛子话,非下十足苦功而不可得也,足见毅力惊人。” “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吧。” 没想到几句话交谈下来,将军对自己连称呼都变了—— 方建勋愣了愣,随即也是大喜,急忙拱手拜道: “多谢、多谢将军赏识,在下、不,属下、属下一定殚精竭虑,为将军做事!” 孟远嘉许地点点头,随即回到正题,扬起下巴示意道: “你方才说还懂蒙语,既然这几个黑衣大汉不是建奴,是蒙古人。你现在问问他们,是八旗蒙古的哪一部分,到此来做什么?”(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见这群大明人里面竟然有说蒙语说得如此纯正的人,额日勒和克也是吓了一跳,连连打量着方建勋,若不是他长着一张大明人的脸,他真以为会将他认作是自己的草原族人。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想隐瞒什么了。x https://www.x 反正也隐瞒不住,而且他深知大明人的行事做派,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就一定会在别人那里问出什么。 一个牛录,三百正兵,加上伺候战马、牛羊和驮运辎重的辅兵和奴隶,大明人随便抓几个过来,大刑伺候,再加上一点利诱,想说话的人多得是。 没用多大工夫,方建勋就将额日勒和克以及巴图这两个牛录的任务和行踪,连同他们的身份和部落名,全都问清楚了,然后稍加整理,转述给了孟远。 原来他们是牛夸尔夸部落和撤部落的人,这两个部落,可是最有名也最古老的两大草原部落,而且还都是很早就主动投靠了努尔哈赤的部落。 只是,作为八旗军重要分支的八旗蒙古,多尔衮为何要独独派出这两支仅仅是一个牛录单薄兵力?还要肩负什么秘密潜伏任务,他是真的狂妄到已经视大明为无物地步,还是另有什么企图呢…… 孟远不知不觉,陷入到了沉思中。 章节目录 第251章、八旗蒙古兵 第二天,天色还未大亮,在新兵连的押解之下,出来多达七八百人现在还不足两三百人的这一支巴图牛录军,惨不忍睹地被驱赶到了孟远面前。 领头的郝二秋喜滋滋地报告道: “将军,新兵连在抵达这片临时营地后,遵照将军指令一口气不敢歇马不停蹄总算赶在了敌前,连夜将这支牛录悉数全歼。” “初步统计,这支牛录,共计七百九十人。其中,正兵三百名,辅兵三百名,杂役和奴隶一百九十名。当晚围歼,合计毙敌正兵两百三十名,辅兵一百七十名,杂役和奴隶百名,俘获二百九十人!” “另有大批辎重、兵器,尤其是战马和随行的牛羊,多达数千。只可惜被误伤了不少,真正完好的战马仅仅归拢了一百三十匹,随军的牛羊多一些,超过了千头。死伤牛羊马,占了一多半,经过清点,另有少数惊走的,我们已经派出十个小分队去搜寻抓回。” 嗯,收获颇丰,而且正好解决了这个临时营地数千劳力的营养问题。打死的牛羊,可以像上次向阳城守卫战那样,全部制作成不同的肉干,一边储存,一边定期、定批次地发放食用。 而且,完好无损的战马,有一百三十匹,也正好可供新兵连装备使用,每人一匹,还有多的。 他们原本的战马,因为这次执行的是沿大河两岸巡视踩点,所以无法使用马匹,全部都寄存在向阳城大营里。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原本的战马也重新归队,与这批新缴获的战马合在一起,让新兵连重回一人双骑双枪的最强配属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孟远想着,于是对罗恩生道: “杜铁锤呢,让他的那个排从陆路回去一趟,将大营里的战马赶紧接回来归建吧。” 罗恩生迟疑了一下,忽然苦笑道: “报告将军,昨晚事情紧急,没有来得及说,在我新兵连奉令出大河峡谷时,正好遇到拿着将军手令前去根据地公干的彭桥东,他将杜铁锤要了过去。” 这么巧? 孟远也不疑有他,点头道: “也好,水师筹建事宜将是我们下一步的重中之重,杜铁锤不仅是最早的五人战队一员,而且正好从前就是铁匠出身,临时加强过去,倒也正合适。” “呵呵,只是没想到,那个彭桥东,倒是慧眼识珠,挑人有一套哩。” 罗恩生脸憋得通红,只好抱拳请罪道: “将军,那个彭桥东根本就没有挑人,而是两下相遇时,杜铁锤怀疑他是细作,言语冲撞中就打了他一巴掌,他才一发狠将杜铁锤要了过去。” 什么,这件事竟然还有这么戏剧的内情? 孟远怔了怔,却也没有马上表态,只是沉吟了一下,随即转头道: “昌先生来了么?” 话音未落,昌明礼便带着满身晨起的潮气,喜滋滋地小步快跑了过来,远远就手舞足蹈道: “哈哈,将军,这是怎么说的,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听见枝头喜鹊叫,早上一睁眼就来了这么大一场好事,将军果然像那不问和尚说的那样,简直就是真神人也!” 到了近前,他还没喘口气,便看见跪了一地黑压压的战俘,顿时又惊道: “天呐将军,竟然还活捉了这么多敌酋?” “哎呀,多亏将军在此,而且早早就布好了局。不然的话,若只有我们和数千百姓孤零零地杵在这临时营地,后果不堪设想啊!” “敢问将军,此番遭遇战,是敌酋无意间突然撞过来的,还是将军早就侦测到有这样一支敌酋前来昨夜劫营?” 方建勋在一旁忽然也是拱手深深一揖道:x https:/m.x/ “将军,属下从昨晚开始,像昌先生一样,也早有此一问,还请将军为我等解疑释惑。” 这等机要大事,他们也一张嘴问得出来? 他娘的,将军这样的手段,连咱们早早就跟了他的这些老人都不知道,也从不敢问,这些初来乍到的酸腐文人,倒是胆大得很呐—— 罗恩生、郝二秋暗地里对视一眼,不由得也一下子充满了期待。 而且,就连被五花大绑捆了一夜精通汉语的额日勒和克,闻言也是猛然抬起头来,远远地瞪着两眼,望着孟远。 看到众人一个个充满探究的眼神,孟远不由得摇了摇头,先是将自己这边的阵营扫视了一眼,随即走了几步,来到战俘前,盯着额日勒和克,尤其是像一头被困在捕兽夹里不断挣扎着的巴图,突然出其不意地一脚踢了上去,嘴里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蛙,以为自己天生蛮力,就能无敌于天下?” “奶奶的,听说你就是那个一直叫嚷着要一个打十个汉人的巴图?现在成了笼中兽,特别不服气是吧,只可惜你打错了算盘,以为嚷嚷两句,老子就会怒气冲冲将你放出来,让你一个打十个。” “呵呵,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就老子手中这一个区区寒蝉一样的物什,就抵得上你们十支侦骑跑断腿都看不到的东西。” “现在知道了,打你们这些抢人土地掠人妻儿的强盗,老子有的是手段,无须花什么力气就能随时灭了你们!”x https://www.x 唉,额日勒和克看了一眼犹自困兽般咆哮着的巴图,叹口气,将自己一双眼睛紧紧盯在那个精致到真的宛若一只寒蝉的物件之上,忽然出声道: “汉人公子,两军交阵,若无侦骑便开打的确是一场不可想象的乱战。你们汉人也说过,真正的兵家,是断断不会打这样的仗的。” “巴图是牛夸尔夸部族勇士,并不能代表大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勇士。他不服气,是因为我们确实一路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一匹游骑曾经跟过我们。” “此处虽然不是我大草原,但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你连一个侦骑都没有放出,却能奇准地摸清我们一路而来的所有行踪,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不可能服输的事情。” “汉人公子,我虽然也是大草原察哈尔部族勇士,但却在很小的时候师从过一个汉人,并曾被他带入京师学习过三年。他告诉我说,你们汉人最讲仁义礼智信,而且在两国之争时,信奉的是攻心为上。” “而且请你相信,我们草原部落,与现在想要一心入主中原的后金人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我们也曾在很多年前与你们大明一起联手对抗过他们对吧?” “所以汉人公子,你若想要我们口服心服,最好就是将你所说的手段与我们讲清楚了,我们听明白后,自然会对你服气!” 说完,额日勒和克狡黠地打量着孟远,脸上慢慢浮出一层人畜无害的笑意来。 章节目录 第252章、那六千鞑子在何处呢? 其实这一切并非是孟远故弄玄虚。 在新兵连尚未到位的情况下,数千人扎堆在一起,虽然名义上是隐身在这一大片荒芜的树林,但遇上真正的侦骑、夜不收和趟马,他们分分钟就能一眼看出问题。 所以,在临时大营进入到林子后,孟远就像第一次带着皇帝崇祯一家突出京师那样,每到宿营时,都会在宿营地四周敷设远近不等的几层预警传感器。 反正,这玩意小不点丢在地上也没人注意,而且花费也不高,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天晚上正好用上,而且新兵连简直就像掐着点一样,在最后时刻终于及时赶到。孟远甚至都来不及跟他们见面,就投入到了战斗中。 现在,面对额日勒和克、巴图两个人,像唱双簧一样一个黑脸暴跳如雷,一个红脸装小绵羊,虽然看不出他俩如此这般是不是早有默契,但没等孟远笑着戳穿他们,一旁早有郑成功、昌明礼先后出声提醒道:x https://www.x “将军,这两人有问题,千万别着了他们道。” “这个叫额日勒和克的蒙古鞑子,尤其阴险狡诈。将军,叫我说,应该马上一刀砍了他,免得他使诈!”x www.x m.x 说得有理,孟远笑着,盯着额日勒和克道: “你,不是自诩精通我大汉文明么,他们的话,听明白了吧?”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额日勒和克望着孟远戏谑的眼神,猛然低下头,终于一声不响起来。 孟远哼了一声,扭头道: “来呀,将这两人拉到河边,一刀砍了喂鱼!” 说着,孟远对应声而出的李拾柴,暗中眨了眨眼睛。 李拾柴会意,伸出双手,揪着他们的头发将两人一路向大河岸边拖去。 跪了一地的近两百战俘,顿时慌了,纷纷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高呼饶命。 孟远喘了口气,定目看向昌明礼道: “昌先生,精壮劳力都挑好了吧,赶紧让他们上去吧,倒毙的牛羊太多,血腥气很重,要抓紧分解出来。不便处理的按人头每人分一些。” “其他好一些的腱子肉、后腿后座什么的,就照这个方子进行炮制,各种原料、盐巴,我已经派新兵连一个排运了过去,他们中大多数都知道怎么炮制,你每个人配十五人给他们,争取今天全部搞完。” 昌明礼接过孟远递给他的方子,低头看了两眼,随即扭头指了指地上的战俘道: “将军,他们这个个五大三粗的,可比我挑出来的人强多了,这么好的劳力不用岂不可惜?” 孟远哼一声,摇头道: “你敢用,我也不放心给你。他们就是狼巴子,捉了是死的,放了就会吃人!” 昌明礼有些不以为然,固执地继续央求道: “将军,那咱们退而求其次,我看这里面一大半都是汉人面孔,他们大概都是被鞑子捉去充作奴隶兵的吧?要不,将军就把这些汉人奴隶给我也行。” 汉人?哼,汉人一旦做了汉奸,比外寇还要凶恶! 孟远断然摇头道: “不行,这些战俘没有经过我亲手处理整治,是绝不能放他们出来的,就算是做苦力也不行!” “这里是荒郊野外,我新兵连人数有限,无法分出更多的兵力在你们炮制现场警戒、守卫。数千百姓,足够你去挑的了,再说了,也不能让他们只吃饭不干活!” 昌明礼点点头,无可奈何地走了。 昌明礼一走,方建勋忽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四周人手一杆火器,同时刀剑齐备,精神抖擞的新兵连战士,一脸神秘兮兮地道: “将军,这些昨日还全然看不见一个人影,今日呼啦一下全都冒了出来的兵丁,就是将军麾下的大军吧?” “果然是将军的兵,就算看一眼,也比属下见到过的所有士卒都要强过多倍,怪不得将军走到哪里,即便是当初那山里凶恶的贼兵,都对将军毕恭毕敬!” 孟远横了他一眼,忽然笑道: “方先生,他们可不能叫什么大军,名曰新兵连,而且整个新兵连人数,也才不过百人而已。” 啊,才一百个兵卒呀? 方建勋愣了半晌,忽然强笑道: “那、那属下猜想,这百多人只不过是将军的亲兵队而已,大军还是很多,都分散在各处吧?” 孟远戏谑地望着他,缓缓伸出一个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 “满打满算,方先生,我现在手底下真正可用之兵,不到这个数!” 方建勋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猪肝还要难看,大张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李拾柴走了回来,远远就笑道: “将军,他们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就怕水哩!” 孟远不觉也是一笑,转头盯着一地的战俘,将罗恩生、郝二秋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分一下工,这两百个战俘,属于蒙古鞑子的,全都弄到大河里去,用绳子拴好,在水里先泡他个几天再说。” “至于里面的汉人杂役和奴隶兵,什么都先不要问他们,直接挖坑埋起来,只露出脑袋,也埋几天再说!” 两人笑着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而去,郑成功忽然拦住他们道: “将军,我不能闲着无事呀,要不玩蒙古鞑子的事让我做吧,你方才不是说,还要派他们一个人回向阳城取马吗?” 孟远望着有些急眼的郑成功,暗自一笑,这才做出不情愿的样子道: “好吧,郝二秋,把手里的事情交给郑公子去做,你就带入回城去吧” 说着,他摸出一封密函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将这个交给关望春,一切按上面说的去做,懂吗?” 郝二秋脸色一凛,脑海中莫名地闪过皇帝那张醒过来暴怒的脸庞,低头瞅着手里的密函,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看到郝二秋的模样,孟远摇摇头,马上郑重其事道: “回城后,你不要取了战马就回来,要再去找一趟留守驻防的郭铁牛,让他会同张小手、王天相,对向阳城整个布防情况,一定要多加巡视,加强预警。” “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和兵力,腾出手去解决叶布舒那一万二千人大军藏在山中另一半尚未发现的兵马。要知道,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如果可能,你最好再亲自尝试一下,带着佟国章,当面再去敲打一下叶布舒,看看能否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是 郝二秋答应着,就听旁边的罗恩生、郑成功异口同声道: “将军,当初大水从天而降时,叶布舒突入向阳城山谷的六千大军,瞬间土崩瓦解,活下来的也被我们全歼和活擒。” “那另一半不知藏在何处的六千大军,怕也早就会被大水吞没了吧?” 章节目录 第253章、骨董 大水天降,除了有所准备的孟远这边,只要在大水威力范围内,当然没有人可以幸免。 但剩余的叶布舒六千大军,毕竟不是少数,而且又都在山区,全都躲过灾难不可能,但全军覆没似乎也是一厢情愿。 所以,向阳城里,无论如何也要做好两手准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孟远想了想,最终还是又补充了一道命令: “郝二秋,我再给你一道手令,你可以全权权衡,若是感觉整个向阳城区域还是有漏洞,就直接联系李记和范傻根,从大河峡谷处抽回一部新兵营回来加强城防。” 方建勋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同时也是咋舌不已。 他不敢想象,在他心里充满了憧憬的那座城池,竟然还隐藏着不知在何处的六千鞑子大军。 那,可是天下人人闻之色变的鞑子啊,而且还是六千大军! 不知不觉,方建勋感觉自己一下子不好了。 他甚至开始在想,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回绝了将军对他的招揽,还是跟着昌明礼在这个临时营地看看再说呢…… 正想着,昌明礼带着吴洪春,兴冲冲地走了回来,将一块炮制好的肉块呈上道: “将军,照方子上的法子,新兵连的弟兄们一个带十五个,挑过去的人干劲十足,上手也是奇快。你瞧瞧,这就是他们出师做出来的成品。” 孟远接过来,上下端详了一番,嘴里忽然生出一丝嘴馋的口水来。x https://www.x 只可惜,自己忘记了金华火腿、宣化火腿这些美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不过看眼前这成品肉块看,雪花肉质中带着黑白分明的纹理,隐隐的竟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味道。 嗯,也许将来向阳城水泊发电站正式建成,弄出正规冰库,再在那个神秘山洞里搞几处实验性的窖雪区域出来,将这些炮制好的肉品放进去,没准以后它就是火腿了呢? “很好,就照这样的标准,有一块算一块,要全部收集上来,然后集中起来后送回向阳城去,与上次大水后的牛羊肉制品一起好生存放起来。” “待忙完这边大事,待我回去,看看能不能窖藏出一种顶级美味来!” 说着,他扭头道: “李拾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就在分解现场盯着。” 知道孟远的本事,杀人厉害,随便弄出来的吃食,也同样美味。尤其是让孟远刚才这随便一嘴,直说的李拾柴也是口水泛滥,高兴道: “是,将军,俺这就去督办。哈哈,以后这种肉,经过将军之手后,说不得就是美味了哩!” 昌明礼也跟着笑了笑,随即又道: “将军,剩下的就是边边角角的碎肉烂骨,特别是下水,稀里吧唧的,我这就按人头分下去了。” 说着,他忽然咽了一下口水道: “唉,这不年不节的,将军让咱们突然感到了一种过年的喜气。今天,怕是很多人都要吃破肚皮了!” 听到“下水”两个字,孟远忽然心里一动,急忙盯着昌明礼道: “北方这边,这牛羊的下水,你们是怎样吃法?” 昌明礼一听就笑了,马上抬手指着跟过来的吴洪春道: “将军,在下就怕你有此一问,所以,这不,专门给将军带了一个人来。” “哈哈,他是川人,在吃字上面很有一套。” 孟远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吴洪春,笑道: “没想到昌先生身边这六大文人,一个个都是方方面面的大才啊。呵呵,看来你也是一个饕餮者了?”x www.x m.x 吴洪春看上去与其他五个文士相比,显得腼腆一些,听孟远对他也是直呼先生,不由得也是满脸通红,颇为激动地拱手道: “不敢,将军。因为下水太多,还不易存放,所以我们川人就想出了许多法子来整治它。” “只是可惜,我们现在都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若是安居乐业时,有一只便炉,十几块炭火,在下一定能弄出一锅美味的骨董来,请将军品尝。” 骨董? 这个词一出来,孟远终于想起来了,吴洪春说的这个“骨董”,在大明时不就是一种火锅吗? 而且,这种吃法,虽然早在三国时就已经有人尝试过了,据说还是从最为放浪形骸的竹林七贤经常相聚的筵席上,流传出来,当然这都是坊间传说,无从考据。 但真正将火锅这种吃法推向高峰,并最终盛行开来,其实还真就是从刚刚抓获到的巴图、额日勒和克这些家伙的老祖宗忽必烈手上,真正流行起来的。 原来,忽必烈在讨伐阿里不哥时,只要不是打仗,最喜欢的就是吃肉,尤其是在没有敌袭时点燃一堆篝火,架上一口行军大锅,然后将随军作为口粮的整只羊丢入锅中,悠闲地一边用滚水煮沸,一边搂着心爱的女人耍乐。 但是这样的时光是十分罕见的,因为常常就会有敌情来报。有时刚刚熬好一锅大羊,就得闻敌而动。一来二去,哪里还有吃肉的快乐? 后来,随行的有个汉人厨子,灵机一动,就试着将整只羊预先大卸八块,将上好的部分细心地切成一个个薄片,当忽必烈想吃肉时,只要将这些切好的薄羊肉片放入锅中,稍稍过一下沸水即刻入口食用,而且味道十分特别。x 电脑端:https://www.x/ 吃了几次后,凯旋班师的忽必烈,于是用这种吃法犒劳三军。简单的吃法,特别的口感,一下子迷倒了从来都只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草原王公贵族,于是纷纷跟着效仿起来。 后来,忽必烈就将这种围锅而食的吃法,正式赐名为涮羊肉。 只不过,到了咱们汉人这边,很快就发扬光大起来,怎么也不会只知道拿一锅清水去干煮这么美味的吃法。 想起了记忆中的这个典故,孟远不由得也是笑起来道: “吴先生,你说的这个便炉加火炭,在巴蜀之地可是叫火锅?” 吴洪春一怔,顿时大喜道: “没想到咱们川地下里巴人的吃法,将军也知道?对对对,将军,这种便炉,我们那边确实也有人叫它火锅。” “只是,因为主料都是下水,有钱人一般是不吃的,偶尔有开荤的,也是偷偷摸摸,对外还是称为便炉。只有用滚水烫着各种下水吃的穷人,像什么挑夫、山民和渔夫,他们才随口叫做火锅。” 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孟远,小声道: “将军若是也好这口,在下以为也还是称便炉的好。” 章节目录 第254章、见字如面,可以来投我 听说失踪了十来天的侦骑,又奇迹般地回来了一大半。 唐通很是难以置信,坐在到处都是水渍的大帐里,吃惊了半晌,方才想起来命他们速速来见。 回到大营的张二娃他们,发现整个大营也是水淹七军了一般,到处都是干了的水渍,他们倒也一点不吃惊,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每人都是嘴角上扬,有种要吃苦大家一起吃苦的幸灾乐祸之感。 盯着张二娃低头走进来的模样,唐通其实心里还是隐隐的高兴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原本以为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人马,现在能回来大半,终究还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张二娃毕竟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乡党,也算是半个心腹了。 “二娃,你娃子能活着回来,这一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听到唐通这么说,张二娃很是感动,不由得便伸手入怀道: “伯爷,咱大营里可有粮食入账?” 唐通下意识地摇头叹道: “那该死的吴三桂尽使拖刀计了,羊拉屎似的给了几次牲口吃的粮草,便再也不肯理睬我们了,闯王那边又离那么远,哪里还有进账?” “唉,前日整个大军,就已经开始改为一天只吃一顿饭食了,原指望你能从田见秀那里接济一些回来。看你这样子,哼,怕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张二娃一听,顿时又是一股无名火冒上来,将怀里的东西摸出来拿在手上都忘记了,张嘴便告起状来:x www.x m.x “伯爷,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向闯贼、哦不,是闯王参他狗日的田见秀一本。” “直娘贼,他不仅不给粮草不说,还一上来就将我侦骑一百多匹战马给抢了去,反咬咱们说没有给他们送粮草。” “失去了战马,我们不仅是一步步走回来的,而且还遇上了一场吓死人的大水,死了不少兄弟,若非运气好碰到贵人相助,我们全都得完蛋!” 田见秀 唐通也怒了,起身骂了一句,忽然盯着张二娃的手道: “咦,二娃,你、你这手里是何物,怎么隐隐的闻到了一股京师糕点的甜香?” 张二娃反应过来,连忙满脸堆笑地递上从孟远处得来的饼干道: “将军,这是一种咱们大明从未见过的吃食,请将军尝尝。不过千万不要一口吃光,就这小小一块,省着吃,能抵得上咱们大军的两天饭食都绰绰有余。” 唐通看他一眼,将压缩饼干拿在手中,反复端详了一番,试着掰下一小口放入嘴里,吧嗒吧嗒品味了一下,不觉就是眼睛一亮道: “二娃,这、这味道,也他娘的实在是霸道呀,端的是好吃得狠嘞。唔唔唔,好吃,好吃!” 说着,他忽然盯着张二娃,终于唬起脸道: “张二娃,你娃子此番奉令行事,寸功未立,反倒丢失了我战马百匹,可之罪也?” 张二娃吓了一跳,明明看到唐通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愣怔半晌,他只好认命地拜服道: “将军,是属下无能,请将军治罪。” 唐通狡黠地暗自一笑,颠了颠手里的物什道: “狗日的二娃,你不老实,当初从乡党里选你出来,就是看你还算机灵,就是他娘的机灵没有用到点子上。” “我且问你,这兵荒马乱的,粮食比金子还贵,漫说还是神物般的吃食,谁他娘的平白无故就给到你,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貌美如花的女娃娃?”(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二娃松口气,赶紧指了指帐外道: “将军,你还记得咱们出京时路过京郊的那片方圆百里的皇家封地吗?” “上一次在那岔路口,将军亲兵营那些牲口,不是撞见了一辆大车,发现大车里有貌美女子,便想着要去调戏一番,甚至抢到手玩弄一番。” “后来幸得将军及时赶来喝止,算是结下了一段善缘。” “说起来,若不是将军当初这一丝善念,后来就不会有贵人相助这回事,我等也就肯定是回不来来的。说到底,还是将军救了我们。” 张二娃小小地拍了一下马屁,果然让唐通笑了起来,一脚踢过来道: “娘的,少跟老子灌迷魂汤。” “哼,如此说来,你们这次遇见的所谓贵人,就是那位只有一个随从相伴的贵公子喽?” 说完,张二娃很快就将他们一路上的惊魂一刻,一五一十地都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当然,有些细节,他肯定还是有所隐瞒的,尤其是他和他见识到了孟远神奇的所有侦骑兄弟,已经心存了时刻都想寻机投靠过去的打算,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x https://www.x 反观唐通,在他竖起耳朵听着张二娃绘声绘色地说着他们的经历之际,他自己也是不时的会有一阵阵的失神。 当然也不由自主的,他就总是莫名地想到怀里始终揣着的那张纸条。 不错,这张被他藏了许久的纸条,正是他在看到那辆大车的不俗之处,尤其是那一脸傲然的贵公子,即便身旁仅仅一个侍卫傍身,他也不掩那一身睥睨八方的霸气。 若非如此,凭他一个堂堂的天子在金殿亲口敕封的平西伯,现在即便成了低人一等的降将,也依然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大门大户的贵公子见得多了去了,凭什么会对他一个萍水相逢的所谓贵公子高看一眼? 也许,当初那一个莫名的善举,有一部分是出于自己本心,但更多的,却还是源自于他从各种渠道和老友故交那里听到的风声。 据说,在大顺军攻入京城没多久,皇宫中便发生了一个咄咄怪事 有无数人亲眼看到,一个锦衣金甲天神般的神人,忽然莫名从天而降就像天启年间发生在京师中的那场神秘大爆炸,一个巨大火球从天而降一模一样那神人,几乎是刀枪不入,点石成金,在皇宫内外如入无人之境进进出出,将赫赫有名的泽侯田见秀,孩儿军张鼐等人,悉数横扫而去。 最后,便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再无任何踪影。 当然了,说是踪影全无,有一大半还是闯王派出了他的老营兵马,在京城各个大军之间连发三道死令,沸沸扬扬的全城风言风语有,再被强行给摁了下去。 但是,像这般明明有无数人亲眼所见的神迹,就算封了口,能封得住人心吗? 就像天启那年那个骇人听闻的大火球! 唉,唐通莫名地叹口气,伸手入怀,将那纸条又在手里摸了摸。 其实不消再看一眼,这纸条上的每个字眼,都已经像石刻一样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纸条上写着的是 “见字如面,当你走投无路时,可以凭此来投我!” 章节目录 第255章、唐通军覆灭 百户康老八,领着他的百人关宁铁骑兵马作为前锋,押着三百个近几日在大河两岸捉到的流民,在数十辆装满了表面是粮草袋子实则是引火柴禾的大车掩护下,徐徐停在了唐通军的临时大营前。 在他的后面,则是被吴三辅委以重任的吴氏族人,同时也是跟随了吴三桂征战多年的悍将吴六郡。 在吴三桂留下镇守山海关的一万八千兵马中,吴三辅只给了吴六郡六千人马。 因为唐通在大明官军中也有一定的战名,而且还是最近加封的平西伯,所以吴六郡嫌少,觉得六千对八千,他虽然很可能以少对多取胜,那也是惨胜,不愿将来等吴三桂回来后被他责骂,于是找吴三辅理论。 谁知,人没有多要到一个,吴六郡反过来还被吴三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他堂堂一个悍将,统领的兵马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那唐通军,不过就是闯贼下面的一支蟊贼而已。六千铁骑去打八千蟊贼,还嫌人少? 吴三辅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笔一挥,竟然又从六千兵马中硬生生拨拉下来一千二百人,六千变三千八,直气得吴六郡当场吐血,转身而出。 再不出来,该死的吴三辅,他真敢还往下面给他扒拉军马。 康老八作为诱饵和点火前锋,他也觉得自己人少,觉得怎么也不应该只派他一个百户兵马上去。 唐通军虽然比关宁铁骑差远了,可他毕竟是八千人马。 所以,就算只是诱饵和抽冷子火攻一下,那至少也得上去三个百户吧?(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结果,他还没有央求两句,就被吴六郡一顿马鞭给抽得抱头鼠窜。 “直娘贼,你嫌人少,老子还嫌人少哩!” 骂骂咧咧的吴六郡,当然知道自己这一通无名火和鞭子,其实在心里是抽在那城里的吴三辅身上的。 但康老八哪里知道呀,他捂着挨了一鞭子的左脸,气哼哼地来到唐通军大营前,在百米之外扎住阵脚,命弓箭手将一封箭书射了进去。 听说山海关方向有数十辆满载粮草的大车浩浩荡荡而来,唐通十分高兴,引着十几个亲兵便兴冲冲地亲自赶到营门前一看究竟。 谁知,脚还未站稳,一封箭书便射了过来。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满脸狰狞的百户,骑在马上破口大骂道: “呔,里面的人听好了,教你们的将军唐通速速回报京城中的李自成,他若放了我家平西伯全家,连同我家平西伯爱妾一并完好无损地送还出京,那便罢了。” “若是尔等继续执迷不悟,纵兵胡作非为,强占和羞辱我家平西伯在京师里的家眷、财物,我关宁铁骑虽寡不敌众,也要誓死与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流贼拼死一战,玉石俱焚也!” 唐通听得一阵愕然,环顾左右道: “吴三桂这是怎么了,他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他吴家在京城被劫掠了?” 出京城时,他可清清楚楚记得,李自成不仅当面对他信誓旦旦,说吴襄提督府的确在城破时受到了一点惊扰,但现在他已经派出了凌驾于所有军马之上的他的老营军,对吴家在京师中的所有房产、人员进行了严密保护。 听说,就连他帐下最心腹爱将,大顺军第一悍将的刘宗敏,点名找他要陈圆圆,他也没有答应,甚至还罕见地训斥了他一番。 现在,吴三桂怎么又冒出这样一番话来? 沉吟半晌,唐通盯着营外气势汹汹的康老八,转头对跟来的幕僚道: “马师爷,你问问来人,他家平西伯是不是中了入关的鞑子军细作迷惑,想要瓦解我们两家正在秘密会商的归顺大业?” 马师爷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却莫名又停住,瞪着围在大营外的大车,忽然一哆嗦,扭头道: “伯爷,此事怕是有诈,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刚落,大营内外忽然猛然一亮。 紧接着,营外便是火攻冲天,眼见着数十辆大车瞬间被点燃,熊熊大火,眨眼就形成了一道火墙,在大风吹送下,无数火舌直扑大营而来。 众多亲兵,见势不对,早就扯着唐通,将他一路架着向后跑去。 而在外面,点起了大火的康老八,也是第一时间拨转马头,开始向后拼命逃去。 下面的士卒有些发懵,怔怔地犹自站在原地道: “大人,这大车就这样放在这里烧着?” 未等他说完,四周兵丁早就一哄而散,跟着康老八掉头就跑。x www.x m.x 只有两个与他相熟的士卒,好心地喊了他一嗓子: “你真是叫邱二傻,百户大人都扯呼了,你还想干啥?” “跑哇,邱二傻,放火也只是做做样子,你还真的想不要命地推着大车去烧人家的大营啊!” 跑到一半,闻声而出的张二娃,迎面拦住唐通,瞪眼瞅着营外叫道: “伯爷,伯爷,烧火车并未攻营,还在营外自己烧着哩!” 唐通喘口气,扭头看了一眼,随即泼口骂道: “狗日的二娃,你娃子出去一趟傻了还是怎的?快快快,吴三桂已经撕破脸皮,赶紧去叫人吹号,敌袭,敌袭,备战,备战!” 张二娃楞了一下,,开始跌跌撞撞扭头跑去。 唐通这才抽出腰间长剑,转头又对马师爷道: “马师爷,你赶紧带几个人,去大营各处跑一圈,准备撤退,后面肯定跟着关宁铁骑大军,咱们千万要赶在他们合围前跑出去!” 马师爷点点头,领着人跑去。 唐通也不敢停留,看了一眼营外,有些莫名其妙那些点燃了柴火却纹丝不动的的大车,摇了摇头,转身向中军大帐而去。 只可惜,跑到一半,就听一声炮响,大营外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阵阵喊杀声。 紧接着,便有无数控弦声响,黑压压的箭雨,从大营外铺天盖地射来。 在这此起彼伏的箭雨之后,更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阵阵马蹄催动,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响彻在大营各处…… 唐通不觉两眼一黑,嘴里刚张口骂了一声“吴三桂”,身边就有人开始纷纷中箭落马。 再看别处,早已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其间,竟然还不时夹杂着红衣大炮的轰击声,虽然不时铺天盖地的齐射,但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轰击效果,反让人更加心惊肉跳。 完了! 唐通一下子大汗淋漓,知道这一刻,他已经万劫不复,等待他的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 因为,他是抱着招降而来的,虽然有所防备,但又怎能仓促间挡得住关宁铁骑有备而来的致命一击呢?x https:/m.x/ 况且,当初为了骗来一些活命的粮草,他是赌气临时扎营,横在这片平原之地,赌的就是吴三桂归顺之心是一片真心。 现在,就算是集结大军抵抗,这也是八千人啊,连绵散落在四周,远远近近,首尾好几里地,待人马集结齐了,大军也该被人家灭得七七八八了…… 章节目录 第256章、惊人的消息 吴六郡万万没有想到,官军中也算薄有名声的唐通军,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仅仅一个冲锋,自己便成功突入他的大营,将他八千兵马,砍瓜切菜似的剿杀了大半。 剩余的,不是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就是抱头鼠窜,在这片荒野之地像一只只奔突的兔子一样四散而去。 “唐通呢?” 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吴六郡,命人找来身为前锋的康老八,高兴地敲着手里的马鞭问道。 康老八久经战阵,自然对战场之事如何保命、如何邀功,早已是烂熟于心。 当他跑出一段,感觉超出了唐通军可能反杀一击的距离之后,便马上停了下来。等到大军全面出击的一声炮响,他便又成了全军最前面的先锋,第一个摇旗呐喊,一百人的喊杀声,叫得比谁都要响亮。x www.x m.x 紧接着,他仅仅拨转马头,便和他的百人队就又成了尖兵。 康老八这一套在战场上保命和活命的本事,在如今的关宁铁骑十年以上的老兵中,都已经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了。即便是他们的上官,甚至吴三桂,也都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同样也算是一种本事,就看各人对分寸的拿捏了。 “将军,唐通领着残兵,一路向燕山方向逃去了!” 现在,四处逃窜的唐通军到处都是,哪个方向的残兵败将都有,倒也不是康老八睁着眼睛说瞎话胡指一通。 因为他这支百人骑兵,的确又是重新冲到了最前面,这也是一种拿捏得十分炉火纯青的分寸感。所以,不仅是康老八,他的手下也全都看到了唐通的大旗,的确是一路溃败着往燕山余脉去了。 吴六郡转动着脖子,打量着已经尽在掌控的唐通大营,咧嘴笑了一下,方才盯着燕山方向道: “康老八,你可真的看清了,那时唐通的大旗?” 康老八赶紧点头,一点也不敢犹豫道: “看清了,看清了,将军,骗他大营时,卑职还当面亲口跟他说过几句话哩!” 嗯,吴六郡捏了捏下巴,有些捉摸不定道: “不往京师方向退却,却反其道向燕山而去,他这一手,倒是颇合兵法。” “康老八,那唐通身边,你可看清还有多少兵马相随?” 这一点,可就要信口胡猜了—— 康老八眨了眨眼睛,估摸了一下道: “将军,他的亲兵卑职是早就看清了的,冲营前也就三四十人不到,加上后来第一时间跟着他逃跑的,前前后后也就不过六七百人吧?” 六百人,已经连他之前的八千大军十之九八都不到了。 嗯,唐通军,可以确定已经彻底土崩瓦解,真正不足虑也! 吴六郡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按例扭头问了一遍左右幕僚: “诸位师爷,你们以为如何,我军还要去斩尽杀绝么?”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 “将军,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也!” “是呀将军,别忘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顺河突然又莫名暴涨起来,又恢复了几十年前时的模样。那唐通就算不追他,还有一条大河等着他哩。” “将军,何为征战也?无非就算土地、粮草和人口。这唐通远道而来,平西伯又吊着他半月有余,早就是丧家之犬,饥寒交迫,八千大军现在是穷得叮当直响,我们这一仗,打得可是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哇。” 这句话,也一下子戳到了吴六郡的痛处。 的确,从出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一仗,除了消灭唐通军这个卡在山海关心腹之患的军事意义,其他是一点好处都是没有的,银子就更别想了。 吴六郡不觉脸一黑,当场摆手道: “好,那就放他一条生路,是死是活看他自己运气。娘的,但愿以后打李自成时能多劳一些,他现在占了皇城,怕是金银多得都堆成山了吧?”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阵附和的笑声。 笑声中,到底还是有一个幕僚凑了过来,低声提醒道: “将军,唐通军虽然覆灭,但毕竟唐通这个主将还在。依在下之见,将军最好多多少少还是要派一支小股骑兵尾随其后!” 吴六郡倒也从善如流,眼珠子一转,便又盯在了还在一旁候命的康老八身上。 “康老八,此役我记你头功,赏银百贯,回城论功后擢升你为副千户。现在,我提前与你副千户虚职,补两百兵马与你,速速引兵前去,一路尾随唐通,准你便宜行事,接令吧。”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康老八有些意外,愣怔半晌,方才又惊又喜地接下了军令。 很快,点齐了兵马,康老八意气奋发地追寻着唐通一路去往燕山的踪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兄弟们,别他娘的像投胎似的脚下生风,脚下都悠着点儿!” 离开了大军,康老八就开始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着,专挑那些只顾低头赶路的士卒,就是一鞭子狠狠挥去。 娘的,现在赏银还没拿到手,风声却一下子传了出去。 百贯银子,对一个人还算一笔不错的外财。可是对一百个人来说,也就一人一贯而已。 但是别忘了,现在老子是虚职副千户,手底下突然又多了两百号人,这笔银子,更是不知道怎么分下去好了,唉……x 电脑端:https://www.x/ 龚友德是前锋营的另一个百户,只是比康老八晚了半步杀入唐通军大营,转眼间两人却一下子判若云泥,一个成了副千户,一个连个响屁都没有捞到。 想着就气不忿。 龚友德远远地吊在后面,盯着康老八的背影,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山响。 走了半日,康老八喊了一声: “扎营,就地扎营,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三百人顿时大喜,山呼一声,纷纷翻身下马,倒卧在地,不亦乐乎。 龚友德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于是催马向前,走到康老八前,也不下马,只是勒住缰绳道: “康大人,你且歇息着,我带些侦骑再往前面走走可好?” 康老八眯眼看了看龚友德,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积极。 想了想,他于是摇头道: “唐通已经是丧家之犬中的丧家之犬,输得怕是连衣裳都快没有了,着什么急呀?” “来来来,你且下马,我正好有事与你说。” 龚友德顿时暗自一笑,顺势道: “康大人,听说你素来与宁远豪绅刘氏一族交好。就算现在几座城池都是缺衣少粮,但那刘台山还时不时能分出一些粮食送上府中。” “呵呵,大人可是傍上了一条大鱼啊!” 康老八一怔,忽然变脸道: “龚友德,你、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龚友德一笑,忽然挤挤眼睛道: “康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不知康大人可曾有所耳闻?” 康老八警惕道: “什么事?” 龚友德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嗓子道: “我有个连襟,在平西伯随军幕僚府做参军。前几日他周济了百多斤稻黍让我送到他府上,听送粮人说,祖大乐到了伯爷的行军大营!” 啊! 康老八一下子傻了,瞪着龚友德,半晌才结结巴巴道: “你、你他娘的不要胡说,这不是诬陷平西伯通敌甚至要北投鞑子吗?你这可是砍头大罪,休得胡言!”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257章、替大明说话 祖大乐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跨入关内了,虽然说起来最近处相距也不过几百里地而已,但“降清”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他与关内吴家的一道无形鸿沟,可以说是已经相见时难别亦难了。 但这一次入关,他却不仅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且隐隐的还有一种莫名的衣锦还乡之感。 现在,大明皇帝死了,曾经壁垒森严的关宁一线,只剩下山海关一座孤城。 关键是,这座孤城却还在自家人手上。 虽然自己的这个外甥吴三桂对于归降盛京之事,一直遮遮掩掩,甚至讳莫如深,但就冲他最近终于给大哥祖大寿回了一封亲笔信来看,这个外甥,内心其实已经是有感于大局所迫,眼看就要松动下来。x https://www.x 再加上多尔衮不惜重金和时间,在京城安插多年的多个密探和暗子,接连送出了许多天大机密。 所以,多尔衮感到时机已然成熟,便果断地让他启程,亲自来做说客招降吴三桂。 对于祖大乐的到了,吴三桂其实不用他说,就猜到他的来意。 说心里话,在他的几个舅舅中,他第一佩服的就是大舅祖大寿,而且祖大寿还算是他的贵人。第二佩服的就是有着“祖二疯子”的三舅祖大弼。(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www.x m.x 而心底最鄙视的,就是眼前这个二舅祖大乐。 虽说眼下他自己也已经开始受形势所迫,渐渐转到了倾向于向北投靠的心思。 但是,他却始终对这个早早就露出了反骨,并且第一个投降了皇太极还反过来劝降自家大哥的祖大乐,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地反感与他。 但是天下之势就是这样差强人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望着祖大乐得意洋洋地自北而来,他还不是就这样迎出了十里地来,脸上还得第一次对他露出笑来吗? 看到吴三桂笑得实在难看,一直辅佐在他左右的长兄吴三凤摇摇头,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即翻身下马,远远地拜道: “恭迎二舅还乡,我们两家人终于又相见了!” 祖大乐哈哈大笑,径直坐在马上,远远地打量了一眼同样骑在马上远远望着他的吴三桂,忽然扬鞭指着四野道: “还是三凤说得好哇,这关宁一线,原本就是祖吴两家风水宝地,如若不然,那上吊自缢了的皇帝,也不会专门下旨,在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哎对了,说到这个,咱们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在城里可还好好的?” 吴三凤回头看了看吴三桂,笑道: “舅舅们在时,关宁一线就是咱们的天下。舅舅们就算不在家乡去了北边,这关宁一线,不依然还是我们自家人手里吗?” “二舅只管放心,咱们这御赐的镇辽功德牌坊,都好好的还在宁远城哩!” 御赐? 祖大乐啧啧嘴,忽然皱眉道: “三凤呀,这御赐二字,以后可要慎用。这次盛京举全国之力入关中原,加上大明皇帝也已自己吊死,多尔衮又是罕逢敌手,李自成在他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样,这天下迟早就是他们的!” “所以,咱们这原来听着还不错的功德牌坊,以后怕是还会成了咱们手中的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不知为何,听祖大乐忽然这般说辞在整个家族都是无上荣耀的镇辽功德牌坊,这一次,就连吴三凤也没有再接茬,只是笑着继续接茬道: “二舅,怕是这一次你来永平县城,除了这西沙河驿驻兵大营,别处也就只能在县城里去转转了。想看牌坊,只能下次了!” 哦,祖大乐不解道: “这是为何呀,永平县离咱们的宁远城山海关也就百十多里地吧?” 吴三辅笑了笑,表情复杂道: “二舅还记得山海关几里地外横穿而过的那条干涸了的顺河么?前些日子,不知燕山何处突降大水,现在顺河又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三四十年都没有码头、船家了,现在河这边、河那边想要往来,还真成了麻烦事哩!” 还有这等奇事? 久未回乡的祖大乐,内心当然是想极了想要回山海关宁远城去的。 去干什么呢? 自然一是看看久别的故土,二就是好生炫耀一番。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吴三桂面前。 吴三桂这才翻身下马,草草一礼道: “二舅,大舅可好?” 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好,反而去问不在三人中的祖大寿。 祖大乐顿时脸一黑,不悦地哼哼一声道: “他是咱家的招牌,走到哪里都是好的,能有什么不好。” “哼,现在是摄政王主政盛京,已经正式将八旗制也给了汉军,大哥现在是堂堂的汉八旗正黄旗总兵,名头虽在洪承畴之下,但却比他有名无实强多了!” 吴三桂嘿然无语,半晌,转身对吴三凤道: “大哥,你且陪着二舅慢慢走着,四处转转。刚刚有飞鸽传书,山海关那边有紧急军情,我须得先赶回大营中军!” 说着,不等二人搭话,他便翻身上马,在七八十个亲兵前呼后拥之下,泼喇喇地径直去了。 祖大乐直看得一阵愕然,愣怔半晌,方才在嘴里冷哼一声。 吴三凤看了祖大乐一眼,忽然摇头道: “二舅,大舅在大明时就已经是总兵官,领左都督,最高时还曾做到了督师,皇恩浩荡,盛极一时。怎么到了北边,才不过一个区区总兵?” 祖大乐一怔,方才幡然醒悟过来: 刚刚吴三桂明明面上的礼节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变脸了呢? 原来症结在这里啊! 果然是祸从口出,祖大乐一时间十分懊悔,呆立半晌,随即搓手道: “三凤呀,你们还不曾亲身接触过盛京那边,不知道他们的体制与过去的大明多有不同。” “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以后你们就慢慢懂了。” 吴三凤心里不觉也是冷哼一声,嘴里不由得竟也脱口顶了他一句道: “二舅这句话,可就有些差矣。” “大明皇帝虽然以死殉国,但大明怎么就成了过去,二舅也是从大明出去的,难道忘了大明就是这样的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 “所以,也才有了京城的正式朝廷,和南京的备用朝廷。这样的体制,可是北边学不来的。而且,他们现在有多少东西是从大明照搬过去的,学了那么多,跟大明亦步亦趋,东施效颦,我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又哪里不懂呢?” 没想到在吴氏几个兄弟里面最为儒雅的吴三凤,竟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祖大乐被顶的张口结舌,只好黑脸道: “三凤,你们这样要不得也,以后若真投了盛京,万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在替大明说话!” 章节目录 第258章、大战启幕 因为了路上的那番波折,祖大乐到了西沙河驿,望着连绵不绝戒备森严的关宁铁骑连营,不觉收起了一丝钦差大臣般的心理,暗自敬畏地观察着里面的布置,以及每个士卒的举止表情,终于不再趾高气扬地对人说话了。 也不知是吴三桂刚才在路上的气未消,还是的确军情紧急,进了大营,吴三凤并未将他直接迎到中军大帐,而是在一旁的偏帐将他迎进,请他坐下奉上茶后,竟也出帐去了。 不过他到底不比吴三桂,一炷香后,很快又走回来,而且满脸的喜气洋洋。 祖大乐见状,马上趁势笑道: “三凤,方才说有什么紧急军情,你哥俩儿都是黑脸张飞似的,现在又笑容满面,莫非有什么好事来了?” 吴三凤点点头,嘴里喜滋滋道: “确有喜事,而且这喜事怕是二舅听了也会高兴,因为它与二舅此番归乡也有大大的关联。” 哦,祖大乐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腰板道: “果然还是三凤最懂事,三凤呀,我此番冒死回来,虽说祖吴两家不分,但说到底还更多的还是为了你吴家。待见了你弟弟吴三桂,到时你这个吴氏长子可要多替你吴氏一门着想,别想着什么家国天下,要多帮村着二舅劝劝他!” “唔,对了,你刚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 吴三凤一笑,指了指山海关方向道: “李自成派了说客来,二舅想必也是在盛京的军报谍情中少不了会看到的吧?” “就在今晨,留守山海关的三辅已经遵照密令,派出吴六郡引三千八百关宁铁骑,趁着唐通军还在做着招降我关宁铁骑春秋大梦之际,攻其不备,一举全歼了他全部八千兵马!”x www.x m.x 唐通,呵呵,就是那个也被自尽的皇帝赐封的最后一个平西伯么? 祖大乐大喜道: “那唐通呢,可曾取了他的首级?” “娘的,当年他可是没有少杀盛京的兵马。三桂若是拿了他的脑袋去盛京,也是不错的见面礼!” 吴三凤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 “唐通跑了,八千大军仅仅三四百残余兵将,即便回去也会被李自成砍头的!” 哼,祖大乐狞笑一声,幸灾乐祸道: “这个唐通,当年松山之战后,洪承畴被俘,锦-州城被围整整年余,城中粮草殆尽,最后到处都是杀人相食。” “他唐通与其他兵马奉旨增援,结果被郑亲王济尔哈朗、豫亲王多铎杀得屁滚尿流,连松锦的门户边儿都没有摸到就铩羽而去。结果回去后,反而污蔑锦-州城杀人相食之事。” “哈哈,这次三辅可算是为我两家出了一口恶气!” 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帐外传来一声相请声: “大爷,伯爷请客人到中军大帐叙话。” 吴三凤一听,赶紧引着祖大乐过去。 一到帐里,祖大乐便望着端坐在帅位上的吴三桂贺喜道: “三桂,听说你把前来当闯贼说客的唐通,连同他的八千兵马,全都给收拾了?” “哈哈,好哇好哇,这一下,你这边即使不用再说任何话,在摄政王那边,他都会将这件事视作你的表忠心之举啊!” 吴三凤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慌乱地瞅了一眼吴三桂,心里懊恼不已地暗叫一声不好! 他奶奶的,怎么一高兴,就一下子说秃噜嘴了呢? 直娘贼,这下二舅站在多尔衮一方,算是一下子占据了主动了! 谁知,吴三桂却是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公事公办道: “这是中军大帐,咱们就不以家里礼数相见了——” “敢问祖将军,你此番前来,不会是仅仅回来省亲的吧?若有什么人带什么话,说什么事,还请直言。” 这一次,别说祖大乐,就连吴三凤也愣住了,不明白吴三桂见面时还躲躲闪闪,讳莫如深,怎么一转眼就为何忽然这么爽快起来呢? 这时,一个幕僚凑过来,在吴三凤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大爷,那唐通实在可恶——” “伯爷这边一直吊着他,想等天下大势再明朗一些做选择,谁知他也是暗度陈仓,早就多次密信与京城里的闯贼,将伯爷拖延战术悉数报给了闯贼。”x https://www.x x https:/m.x/ “刚刚接到多路探报,那闯贼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已将伯爷在京城里的所有房产、财物悉数籍没,同时还抄没了提督府,将提督老爷抓入军中,与末代太子朱慈烺一起,全部交予他帐下第一悍将刘宗敏,起兵十万大军,直扑山海关而来!” 啊—— 这简直不啻就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吴三辅目瞪口呆,心惊肉跳,愣在那里。 怪不得,怪不得三桂竟然第一次没有当面呵斥他! 现在的大顺军,可不比从前到处流窜的流寇,军中个顶个的兵卒,可都是百战之兵,那时没有一点水分的悍卒啊…… 正想着,幕僚赶紧又叮嘱道: “大爷,刘宗敏十万大军还只是前锋,闯贼李自成很可能也会押后亲帅他的老营两万死士,加上拱卫老营的一万张鼐孩儿军,李自敬的一万殿军,不算留守京畿重地的李过、宋献策、郝摇旗等其他各营,单是这样算下来就已经是十四万大军。” “伯爷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了。大爷,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一切且听伯爷周旋!” 吴三凤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只是嘴里发苦地默默点头,神情一下子颓丧极了。 祖大乐看在眼里,虽然也是惊疑不定,但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些高兴。 吴家、祖家连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不假。 但前提是,祖吴两家,必须还像从前一样共主。 倘若还是现在的各为其主,呵呵,那就对不起了,祖家就是祖家,他吴家就变成了吴家! 所以,在此之前,吴三桂、吴襄最好是走投无路,才对自己此行最为有利—— 想着,他终于伸手入怀,摸出了迟迟都不肯轻易拿出来的一封密函,放在手中颠了颠,嘴里也是公事公办道: “平西伯,这是摄政王亲手交与我的所有京师有关吴家的谍报,而且摄政王特别叮嘱,教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吴三桂目光闪动,并未马上接信,只是淡然问道: “密函说的,若都是我吴门家事,呵呵,祖将军,那此信不看也罢。因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259章、摄政王抬爱了 见吴三桂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自己,吴三凤顿时心领神会,过了半晌,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抬手扯了扯有些发愣的祖大乐道: “二舅,咱们说些家里话,你此行出来,大舅连个口信也不曾带给我们么?” 祖大乐叹口气,这才一脸不情愿地摸出又一封信来。 幕僚见状,马上趋前接到手中,转呈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打开信函,低头看了两眼,嘴里方才徐徐道: “祖将军,咱们都是知根知底之人,客套话就不说了。如今天下已然如此,非人力可为,纵使我有报国之心也只是蚍蜉之力。所以,我可以北投,但须得一张足够分量的金口作保!”x 电脑端:https://www.x/ 金口作保? 祖大乐笑了,心里狂喜不已,连连直呼原以为会要千般磨难之事,竟然会有如此顺利结局,当即心里一松,便将怀里压箱底的最后一物拿了出来,郑重其事道: “平西伯,你要的金口作保,都在这里了,你且拿去,好生瞧瞧,够不够你要的分量!” 幕僚慌忙上前,捧着它送到了吴三桂手上。 吴三桂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得虎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狂喜不已道: “足够了,足够了,祖将军” “到底还是血浓于水,此事若是最终功成,三桂、不,是我吴家满门,都要对大舅一家尤其是二舅这番苦心和冒死之心,感恩戴德,永记铭心!” 听到吴三桂这样说,祖大乐这一次,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满脸又是一副居功至伟的样子道: “言重了三桂,言重了。哈哈,别的我不敢说,但汉八旗八大总兵官,你一旦真正投了过去,其中一旗,断断就是你吴三桂的了!” “而且现在可以说了,我出发前,摄政王曾亲口对我晓谕,此番入关逐鹿中原,倘若一切顺利,王爷一直都在考虑,要在汉八旗之外,专门针对新近归顺过来的汉人重臣良将,只要是能确认忠心不二的,另行再建一个绿营。” “摄政王说了,既然太祖手里能出一个额驸佟养性,太宗殿前能出一个范文程,为何他手里就不能再出一个吴三桂?” “接下来的话,是摄政王教我在确认了你誓言后,将原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与你,你且听好了” “长伯,我对你慕名久矣。你来,我像祖大寿、洪承畴一样迎你。汉八旗镶白旗一直虚席以待,你若不满意,若新军绿营可速成,你来便由你统领!还是独领一军,可满意乎?” 吴三桂只听得连连点头,口中不断笑逐颜开道: “满意,满意,承蒙摄政王抬爱,我吴三桂在此心领了!” 直到这时,一旁的吴三凤才敢上前,悄悄在帅位前的案上偷眼瞄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他也是脸色大变,跟着便像吴三桂一样,口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脸上顿显喜气洋洋。 当下,吴三桂摆下宴席,将军中千户以上将领悉数召唤到位,陪着祖大乐大快朵颐吃了一场酒,随即点起兵马,面向南边的京师再无任何羁绊,挥师山海关而去。 且说刘宗敏点齐了兵马,一路往北,同样也是直扑山海关而去。 这一日,行到距离西沙河驿不足七十里地时,他扎下营来,沉思半晌,将安置在他这支十万大军中的李岩请到了中军大帐。 听闻刘宗敏召见,李岩第一反应,还是有些高兴的。 在京城的日子,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x https://www.x 然而最令他痛心的,不是李自成对他的猜忌之心,一日比一日更盛,连带着各营主将,也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像瘟神一样躲着他。 不仅如此,就连他统制下的军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牛金星以各种名目不断削减、裁撤,从最鼎盛时的两万三千人,一路锐减到两万人,一万八千人,直到现在的不足万人。 这一切,他都忍了。 但他最不能忍的,竟然是曾经对他礼遇有加,信任百倍到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李自成,到了今天,不知为何,已经到了无论他以任何理由和军报,都避而不见的地步。 不见就不见吧,可是最后他竟然昏聩到了这等田地,在建奴多尔衮倾巢而出秘密南下入关,南京朝廷大张旗鼓蠢蠢欲动之际,整个京畿重地明显已成两面夹击,腹背受敌态势,曾经那样果敢勇猛,洞悉天下的闯王,竟要以决战之势,去与吴三桂纠缠!(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哪里是去大决战呀,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将无数义军前赴后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大势,一举断送在关宁一线啊! 难道说,当初自己起兵响应闯王时,偶遇到的那个方外和尚临走时对他说的那番偈语: “十八子,十八子,见单莫见双,遇山莫遇海!” 唉,那山海关,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 没想到,今日还是轮到他们了…… 看到李岩孤身而来,刘宗敏不由得就是一怔,口中下意识就道: “制将军,这里已经不是京城,乃是行军之中,你怎么一个亲兵就不带出门来呢?” 李岩知道碍于李自成脸面和军令,表面上刘宗敏也对他若即若离,但私底下,对自己的处境,他虽然没有公开仗义执言,却是隔三差五,就会命他的贴身亲随,不时地送些美酒和字画。 所以,尽管两人在京城没有一次交集,但在李岩心里,却是将刘宗敏看得像宋献策一样重要和亲近。 不然,这一次,他也不会带着一份少有的轻松前来相见了。 如今,看到刘宗敏第一句话就是如此不掩关切,李岩不觉心里一暖,便拱手笑道: “岩是到权将军这里,又不是去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要什么亲兵相随?” 刘宗敏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也不与他客套,更不起身,直接招手指着摆满了酒肉的帅案道: “制将军果然还是我大顺军一等一的儒将,我看那田见秀在你面前也是徒有虚名。来来来,你我虽在京城多时,却不曾有一日喝酒吃肉,今日便补上!” 李岩看了一眼满桌酒肉,却是摇摇头,束手而立道: “多谢权将军美意,但权将军方才也说了,这里已经不是京城,而且尚在行军途中。所谓上行下效,还请权将军恕我扫兴,这场酒肉,怕是我吃不得,权将军更吃不得!” 章节目录 第260章、刘宗敏的试探 说完话的李岩,已经准备好了要承受刘宗敏的暴怒。 因为谁都知道,刘宗敏那一点就炸的性子和脾气,可不是说着玩的,也不是谁敢轻易招惹他的。即便是李自成,除非是军机大事,很多时候也是对他礼让三分。 然而,大顺军里不多的几个敢于撸虎须的,同时也是头一份的人,就是李岩。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岩莫名其妙的竟得到了刘宗敏的一份尊敬,不仅尊敬,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对他总是示好,好像他对李岩有种天然的友情一样。x www.x m.x 两人的这层关系,不仅让李岩本人感到有一种恍惚的百思不解和诧异,就连其他军中大将,甚至李自成,也都感到惊诧莫名。 当然,这也很可能与李岩加入大顺军后,在很多关键时刻和大事抉择时抢眼的表现和精准的算计,不无关系。 刚开始,李岩也为自己能与刘宗敏拥有了这种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却又千真万确是一份真友谊而高兴。 但是,当宋献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要注意与刘宗敏的距离,尤其是在近些日子李自成对他的猜忌日甚一日时,李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不断猜忌的成因,刘宗敏与他的关系,很可能也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缘故。 所以,李岩便开始有意识地疏远刘宗敏,并时不时地在很多场合故意激怒他。 就像现在。 当然,这一次更多的还是出于公心,而非私心中的自我保护意识。 毕竟,现在是行军途中,饮酒吃肉,而且还是聚众饮酒吃肉,这在哪个军中都是大罪! 然而,让李岩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宗敏面对他的诘难和质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玩味地盯着他,忽然哈哈大笑,指着满桌酒肉道: “制将军,这浪费粮食,闯王也有军令,同样也是大罪哩!” “你向来足智多谋,文,比那些酸文人牛金星、宋献策在文韬武略上一点不输于他们。武,攻城略地、陷阵冲阵,就连袁宗第、李过、刘芳亮他们也不敢小觑。” “那你来说说,饮酒吃肉和浪费粮食,这左右都是大罪,今日如何解法?” 李岩眯眼看了看刘宗敏,忽然拱拱手,然后转身道: “权将军原来是要消遣于我,告辞。” 谁知,没走两步,刘宗敏就大声令道: “来呀,请制将军入座,奉酒!” 话音刚落,便有他的一对膀大腰圆的亲兵,上前将他拢住双臂,口中说了一声得罪,随即强行把他摁在了坐席上。 紧接着,另一个亲兵端起酒樽,同样也是一声得罪了,在另一名亲兵的相助下,撬开李岩,将酒樽里的酒水悉数倒入李岩的喉咙之中。 这,才是悍将刘宗敏的真实面目!x https://www.x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后,李岩忽然一愣,紧接着使劲吧嗒吧嗒了一下嘴巴,扭头道: “权将军,你、你果然还是戏弄与我,竟拿酒樽装水诓人?” 刘宗敏哈哈大笑,随即忽然黑脸道: “李岩,十万大军在我手中,你真以为平素贪酒的老刘,就如此不堪?” 李岩一怔之下,随即拱拱手道: “非也,权将军这一手,已经比那粗中有细的猛张飞入川时的谋略,还要教人惊喜了!” 一听连李岩都认可了自己,刘宗敏到底还是脸上一喜,随即一本正经道: “制将军,今日请你过来,的确是要试探与你。” “大战在即,那吴三桂不仅是有名的悍将,连鞑子都敢直面冲锋陷阵,更有麾下四万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老实说,就连我老刘此战也是心里没底。” “更让我心里没底的,还是你这个李岩,整天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今日倒想看看,那个我敬重的李岩是真的死了,还是在搞什么卧薪尝胆!” 卧薪尝胆? 李岩顿时吓得头皮一麻,这可是比猜忌还有了得的大罪啊! “权将军,此言差矣,可乱说不得也——” 李岩纵使浑身有胆,这时也不敢当什么强项令了。 刘宗敏却是冷冷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在李岩肩上重重一拍道: “制将军,今日我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李岩,他还在!” “所以,我意已决,请制将军接令吧——” 接令,接什么令?x 电脑端:https://www.x/ 李岩正自诧异着,刘宗敏忽然摸出半个虎符,将它一把塞在他的手中,一张黑脸严肃得吓人道: “李岩,现在我将你从前的本部兵马全部还给你,另外再配属给你一支三千轻骑,一支千人火器营,合计两万八千人,做我殿军。” “七十里外,就是关宁一线的第一个重镇,也是山海关门户的西沙河驿。明日我拿下西沙河驿后,你就独领此军,驻守于此,没有我的军令,哪怕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也要给我死死守住这个西沙河驿!” “李岩,十万大军最后的退路,此后皆在你手,你敢接令乎?” 李岩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虎符,一丝久违的豪情,蓦然从心底生出。 刘宗敏见他久久无语,忽然有些失望,黑脸道: “李岩,我不是无人可用,随行的将军和这侯、那侯多得是,但最让我放心的,却只有你李岩。” “你若是也不敢接令,我就只能在李来亨率白广恩,或者蕲侯谷英或者高一功率陈永福之间,择一军驻守了。” 话音未落,李岩忽然摇头道: “不可,李来亨、高一功都是陷阵猛将,谷英则偏重于文将。此战一旦开启就是决战,西沙河驿一地,就成为十万大军生死攸关的枢纽之地,绝不能所托非人也!” 刘宗敏大喜,瞪着李岩目光炯炯道: “制将军,这么说你愿意接令了?” 李岩沉思半晌,徐徐点头道: “为了十万大军生死,我可以接令,况区区一个李岩与十万大军相比又算得什么,死则死矣,生又何欢?” “只是,权将军,你将如此重任交与我手,你可要想清楚了!” 看到李岩毅然接下军令,刘宗敏也是哈哈大笑,忽然豪气干云地昂首道: “制将军只管放心做好你的事情,我敢这么做,我自有一番担当——” “你且听着,此战之后,闯王那边,我将为你解忧,公开具名为你作保,并与你结为永世异性兄弟,一荣俱荣。” “专门与你作对的牛金星那边,我会在战后亲自去他府上,将他鞭笞一次以正视听。” “当然,这一切,都得看咱俩儿在这场大决战中是不是能活下来!” 一个悍将,有时更多的还是一个匹夫,没想到在最关键时候,居然还有如此担当和气魄? 李岩端详着刘宗敏,拱手道: “权将军,后会有期!” 章节目录 第261章、多尔衮也有怕的时候? 前前后后集结了包括整个蒙古各大部落在内的十一万大军,并且是以多批次、多时段化整为零秘密入关,信心满满的多尔衮满以为这次在文有范文程、宁完我和最新归降的洪承畴,武有多铎、阿济格的诸多猛将,文武皆有大才可用之下,几乎可以说是历次入关中原,算无遗策,谋划最为全面的一次。 同时,这也自建立国号大清之后,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动员了九成以上的兵力倾巢而出。 加上大明皇帝,又在李自成破城中自尽而死,李自成势如破竹的兵势也已成强弩之末。张献忠的大西军,又远在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的巴蜀之地,自立为王而又自顾不暇。 纵观眼前天下大势,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再没有任何时候能与今天的机会,最是有利于他满清问鼎中原的一刻。 多尔衮甚至一连做了好几场梦,梦见他终于拿下了整个中原,功勋远远超过了太-祖-皇帝…… 谁知道,当最后一支被他确定为殿军押后隐秘入关的大军,令人匪夷所思同时也是难以置信地竟然在自己的领土内,莫名其妙的被某种说不清是什么力量的神秘力量给一口吃掉,而且还是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那一刻,在收到这一确切噩耗的多尔衮,甚至一度怀疑,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尤其是不可能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国土这边。 因为,那支六千人的殿军,距离大明边境尚有两百里地。这个距离,已经算得上是还在自己的国土腹地。 若是真有远高于这支六千人殿军的神秘大军,素来机警并且几乎到处都有游弋的八旗探马侦骑,他们不可能是一点讯息都没有觉察的。 所以,多尔衮甚至怀疑,这支被他寄予厚望却突然在自己国土腹地消失的殿军,弄不好,很可能是那个小混蛋罗洛浑在入关前的最后一刻,忽然辜负了他对他的重托,一时间想不通或者又害怕而不知躲到了什么隐秘处去了。 如果说罗洛浑的六千大军的莫名消失,在多尔衮的心里,不过是泛起的一朵小浪花。 那么,作为第一批次隐秘入关的数只大军中的叶布舒部,整整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再次以这种匪夷所思而又百思不解的方式消失,对多尔衮的心理冲击和精神打击,可就像一只重锤,将他敲得五内俱焚,痛彻心扉。 要知道,罗洛浑若不是头顶着岳托长子之名,就凭他一个时常喜欢“嗜酒妄议”的混混,多尔衮是绝不会给他一支兵马,冀望他借此获得一点军功为岳托长脸,也为他自己正名。 可是,叶布舒就不同了,与混不吝的罗洛浑相比,两人简直判若云泥—— 这不仅仅因为叶布舒是皇二代,罗洛浑是皇三代。(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最关键的是,叶布舒身为皇太极四皇子,不仅没有因此骄傲自满,嬉戏胡闹,反而对于弓马兵法,每日都比别人习练得更加勤奋和认真。 也正因如此,多尔衮给叶布舒的冀望,可比给罗洛浑只要他立些军功给他自己镀镀金高太多,不仅将叶布舒放在了第一批次秘密入关的数只大军中,而且还是其中重中之重的骁骑营、健锐营混合编成,兵员配属于身为各路主将的阿济格、多铎等郡王一万五千人的一万二千人。 这样的一万二千人,可比罗洛浑作为押后殿军,其中大多数都是以汉八旗为主,仅有三成真正的八旗军和蒙古八旗的六千人,就不仅仅是人数上的倍增,而是真正战力和每个单独士卒凶悍程度的倍增。x www.x m.x 所以如果真要有一个对比的话,罗洛浑不见就不见了,反正迟早也会水落石出的,而且对整个入主中原的大计无伤大碍。 但叶布舒也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甚至很可能还会直接影响到此后的整个大局! 也正因如此,在对大明作战中素来用兵大胆,敢想敢干的多尔衮,因为叶布舒部的莫名失踪,当然也包括罗洛浑部的神秘消失,仗还没有打一次,前后就损失了两只大军,将近两万大军,这对他手上也不过十一万大军而言,怎么说也凭空去了六成之一。 如此的折损,不仅让多尔衮一下子警醒起来,更让他因此心生忌惮,如履薄冰,在出事后的十几天内,向十一万大军、哦不,现在已经只有九万大军,一连发出了十几道金刀密令,严责包括阿济格、多铎以及尼堪等各路主将,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决不允许再各自的隐蔽潜伏地或藏军处擅自肆意行动。x https:/m.x/ 与此同时,他则将自己的本部最为精锐健步营、侍卫营,选出其中佼佼者,会同散落在关宁一线各处的各军,组成了多达三四十支人数仅在三四十人的探马细作,乔装改扮,日夜不停,在关宁一线方圆千里之地,广为撒网,来回寻访。 然而,这种像篦子一般横扫而过的搜寻,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拿回来的讯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就是张冠李戴。 更有甚者,这些寻人的队伍,最后也有一半之数,同样变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见,反而给整个搜寻平添了更多的疑惧和恐慌。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不再徒增恐慌、烦恼和骚动,多尔衮只好忍痛撤回了所有这种毫无建树的探马细作,将其中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的领队之人,当做替罪羊给全部砍了脑袋,算是为失踪了的叶布舒部、罗洛浑部,画上了一个不是句号的句号。 因为,这时候另一边更为更为重要的探马细作,接连送回的军情,已经不容多尔衮再在这已经成为过去的两个人身上,下这么重要的工夫了。 即便,其中一个还是被他给予了无限厚望的叶布舒。 到了此刻,面对整个逐鹿中原大计,叶布舒也无足轻重了。 而他若不赶紧腾出手来,全力以赴应对来自越来越已经成为现实大敌的李自成的威胁,别说入主中原了,恐怕还能不能在这关宁一线站的一席之地,都是一个问题! 而吴三桂和他的山海关及其关宁铁骑,就成了必争之棋…… 章节目录 第262章、范文程,张存仁 在归化或归降的大明重要文臣中,被满清几任皇帝和摄政王最为看重的四大文士范文程、张存仁、宁完我、洪承畴,在与多尔衮共同辅佐小皇帝福临的一字并肩摄政王济尔哈朗的强烈抵触下,几乎带走了全国十成兵马中的九成的多尔衮,最后也感到了一丝愧疚和不安。 于是,经过与四大贝勒之首的和硕礼亲王代善、皇太极长子豪格等几大重要皇亲国戚商议,最终达成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结果: 全国二十三万总兵力中,除拱卫帝都盛京及其小皇帝福临的四万余京营,属于不能动的兵马之外,剩下来可以随时调动和配用的十九万总兵马,一意孤行要在大明皇帝已死之际去中原争夺天下的多尔衮,可以调用最高不超过其中的十二万兵马,带入中原。 剩余七万兵马,必须交由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统领。 这七万兵马,说起来很多,但是一分到各地和各旗、各盟,这点兵力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虽说还有四万余京营摆在表面上,但谁都知道,这京营,乃是早在努尔哈赤创立满清八旗时就定下的规矩—— 八旗由皇帝亲领,再经过皇帝平衡交由各诸王、贝勒和贝子分领。旗下的兵马,可以由分领的各诸王、贝勒和贝子直接掌控。 但是,八旗只是名义上的统一旗号,在实际兵力运用上,却又不可避免地自然分出了两大分野—— 八旗中的野战军,和八旗中的驻守军。 所谓野战军,自然就是八旗中交由各诸王、贝勒和贝子分领的旗下兵马。这些兵马,是随时都会拔营起寨,征战八方的,所以他们大多都是居无定所,并无相对固定的驻地。 而驻守军,就是八旗中由皇帝亲领,但在平衡分配兵马时没有叫到各诸王、贝勒和贝子手中的兵力,所以他们又被统称为京营。 京营是守卫京师的八旗军总称,由郎卫和兵卫组成: 拱卫京师,贴身侍卫皇室的兵马,统称为郎卫。 朗卫必须是出身镶黄、正黄、正白上三旗的根正苗红的士卒勇士,如问鼎中原后迁都北-京后,这些朗卫值守的就是紫禁城内武门,东西华门、神武门等,皆由上三旗守卫。 所以,这京营的一兵一卒,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两人即便是一言九鼎的摄政王,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调用其中的哪怕一兵一卒用在他处。 兵马分完了,最后就是辅佐两边的文臣武将。 出征的多尔衮,将四大文士中的范文程、张存仁带走。 留守的济尔哈朗,考虑到能征善战的绝大多数猛将良臣都要用在入关中原的征战中,所以就把能文能武的洪承畴留在盛京都城,再加上宁完我,若万一发生什么大事,倒也够用了。 不过,相互妥协后,弄完这些分配方案,多尔衮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一再坚称代善在统兵和征战中一点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问鼎中原乃是千秋大业,非他一人之力可为。所以,他连哄带骗,死拉硬拽,愣是将代善从盛京城中也给带在了大军之中。 代善是谁呀? 他多尔衮的亲二哥兼朝政上的死敌。若不是他当初从中作梗,现在他早就是皇帝而非什么摄政王。 老子现在统兵出征,又怎么可能留你这个祸害在帝都呢? 而且,撸草打兔子,多尔衮捎带着脚地顺手也将他的另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也软硬兼施地给塞进了他的出征大军中。 不用问,这个人自然就是当初与他一起争夺帝位的豪格。 好了,现在让他最不放心的两大政敌,全都被他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只留下一个济尔哈朗在盛京城里,就算他再想做什么,也是孤掌难鸣了! 这天早上,收到了派往山海关秘密公干的祖大乐飞鸽传书后,取下密函仅仅看了两眼,多尔衮便满心欢喜,命人火速将范文程、张存仁请到了帐前。 “范公、张公,天大喜事,态度一直左右摇摆的吴三桂,于昨日已经正式开了口子,准备归顺我朝了!” 范文程、张存仁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对视一眼,拿起密函分头看了看,随即点头道: “摄政王,看来我们当初的预判还是没有错,李自成就算夺下了大明帝都,他麾下的兵马也依然还是乌合之众,流寇风气积重难返。” “像我们无数谍报中说的那样,像他们肆无忌惮地籍没甚至拷打大明王公贵族,文武群臣,就连吴三桂这个在当今大势之下,已经变得越来越至关重要之人的府邸、财物和家眷,都能不知死活的侵犯,别说吴三桂,怕是这中原的天下,其实早已就装在了摄政王的囊中了!”x https://www.x 这样的天下大势,多尔衮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看在眼里。 只是,这话从范文程、张存仁这等人物口中说出,那可就不是一般人随便说说而已了。x https:/m.x/ 多尔衮命幕僚们拿出地图,直接铺在地上,然后低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在上面道: “出征前,洪承畴曾给我大军入关划了一条线路,大军可分别从翁后、连山出境,然后再经密云、蓟州一带秘密入关。” “入关后,可在南下路上,一边缓慢潜行,不断分兵潜伏,布点,观察敌情。一边继续南下,对整个京师形成包围态势,等待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的最后动向。” “他若投李自成,我们就先吃掉他及其孤悬关宁一线的山海关。” “他若投我,我们就立刻改变战略,马上调整大军主攻方向,由先期占领和经略大明京畿重地,改为与吴三桂联手,一举击溃甚至吃掉李自成!” “张公、范公,现在敌我态势已明,二位以为如何?”x www.x m.x 范文程点点头,瞅了一眼张存仁,见他徐徐颔首,于是开言道: “摄政王,大势应该已经定型,但小处尚需观望一番。此番入关既然打得是未来千秋大业,我以为,此时该轮到我们吊一吊吴三桂了!” 嗯,原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多尔衮,莫名心中一定,随即看向张存仁。 张存仁见状,马上也是面向探询地看着自己的多尔衮道: “摄政王,范先生说得很好,既然我们已经为此等了那么多年,再等几日让这锅好饭闷得更香,又何妨呢?” 章节目录 第263章、连环计 再等几日倒是无妨,而且自己其实也早在心里这样盘算过。 可是,李自成已经派人不断与吴三桂密谈,我们反而不着急地开始吊着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不过多尔衮就是多尔衮,尽管他心里疑虑重重,却在打定主意接纳范文程、张存仁的献计献策后,其他话再不多言,深思了一下后,仅仅接着问了一个纯细节性的问题,不无担心道: “范公、张公,我们这次是秘密入关,具体多少兵马,到底要做什么,就连祖大乐也并不知多少底细。” “不过,现在他已经人在吴三桂那边,为了他便宜行事,除了必要的权力,有些底牌我也给他透漏过一些。如果按照二公之意,那吴三桂一旦派出正式信使,我们在何处与他们会面呢?” “另外,吴三桂已经属于平定中原关键棋子,他第一次派出正式信使,除了地点不能暴露我们得另寻会面地之外,是我第一次就出面,还是先派上去一个代表即可?” 嗯,这两个问题,看似很小,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哩。 张存仁、范文程不觉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正在这时,一个幕僚又匆匆走了进来,又将好几份谍报和密函送呈了上来。 多尔衮翻检了一下,将当时就能处理的函件,飞快看了两眼便很快返回去交办了下去,只留下手中仅剩的一份火漆信道: “你们汉人这句话说得非常好,说曹操曹操就来,张公、范公,你们瞧瞧,吴三桂的信使果然要来了!” 张存仁、范文程接过密信,双双看完,随即在刚才的一番深思熟虑后,不约而同地脱口道: “摄政王,其实有一个线路不用伤神再去思考,出征前洪先生给我们画出的一条进军线路,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应付吴三桂?” 多尔衮心领神会,马上笑道: “二公说的,莫非是翁后、连山?” “嗯,让吴三桂信使越过界线往那边走走,我们也往回向那边走走,一切顾虑就都迎刃而解了!” 范文程、张存仁却是连连摇头,老奸巨猾地笑了一下道: “不不不,摄政王,是吴三桂的正式信使往那边走走,但我们现在却不在翁后,也不在连山,而是还在盛京!” 还在盛京? 多尔衮怔了怔,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妙处,一下子眉开眼笑,望着捋须而笑的范文程、张存仁,不由得就是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范公、张公,幸亏二公早早就到了盛京,与我们成了自家人。否则,二位可真教人头疼啊! 却说在看到祖大乐拿出了多尔衮的标志性信物金刀令后,吴三桂便再无任何纠结,直接拔寨回营,弃了驻守多时的西沙河驿这片要地,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全都向山海关返回。x https:/m.x/ 辛辛苦苦整修了的一座城池,虽然小是小点儿了,但毕竟地处要隘所在,就这样说扔就扔了,吴三凤十分惋惜,曾找到吴三桂据理力争。 甚至一度激愤之下,他提出引两千兵马继续留守。 结果,吴三桂毫不留情地将他臭美了一顿,还是将他强行给带了回去。 只是在路上,他才告诉吴三凤,悍将刘宗敏已经奉命引十万大军,直扑山海关而去。 他们若是还留在西沙河驿这片弹丸之地,虽是战略要冲,但在整个态势发生改变后,这里已经不仅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给李自成留下各个击破、分而食之的绝佳机会。 现在,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赶快重新兵合一处,利用山海关这座铜墙铁壁的城池,与之尽量拖延着周旋下去,直到多尔衮如约来援。 对于满清,说老实话,从小只读圣贤书的吴三凤,在心里对他们的憎恶,也像受尽了鞑子荼毒的所有汉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祖大寿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神一般存在的偶像,最后竟然也卑躬屈膝投了敌,虽然当时的情景也的确是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越是那样,像他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越要像岳飞、卫青那样成为汉人的榜样吗? 只可惜,他生在吴家,上有官至提督京营的父亲,下有比父亲还有赫赫有名的平西伯的哥哥,他就算是吴家长子,还不是得夹在他两人之间老老实实地做吴家人吗?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隐隐的有种与投敌了的舅舅那样的感同身受般的无奈和茫然…… 已经漂泊在外足足数十天之久的两万关宁铁骑,只有这一次风尘仆仆的行军,是唯一欢声雷动的一次行军。 一路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总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一个个士卒的笑脸之间飘荡开来。 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回家的行军。 归心似箭啊,没有任何的行军,能比回家的归途更让人心动! 这一日,行至丰润,早早得到大军返程消息的丰润县令,带着满城官员和士绅,抬着酒水,迎出了十里之外。 抵达丰润,山海关便算是一马平川,虽然算不上近在咫尺,但也算是已经名义上的摸到了家门。 因为已经知道后有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准备得相当丰盛的筵席早早就草草地结束了。 不过,两万大军并未进入丰润。 毕竟这是自家的辖地,几万大军呼呼啦啦一窝蜂入城的话,不仅仅是扰民的问题,而是制造恐慌。x https://www.x 所以,除了吴三桂的亲兵营跟随他入城,再无任何兵马进城。 像辖地内其他县城一样,在每个城池,吴三桂都有一座相当不错的行营,丰润自然也不例外。 回到行营,还没喘口气,亲兵营便火速送进一封最新探报:x 电脑端:https://www.x/ 悍将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几乎与关宁铁骑的两万大军前后脚,一个刚刚离开了西沙河驿,一个便占领进驻了那里。 “直娘贼,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呀——” 吴三桂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竟然连一个可以与之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木头桩子一样的亲兵,就是刻板的幕僚。 摇摇头,吴三桂无可奈何地将刚刚离去的吴三凤,又给叫了回来。 “大哥,本来我还想着在路上好生再想想的,但是你瞧,李自成也欺人太甚了——” “自从我拿下了唐通军之后,他不仅抄了我吴家在京师里的所有府院田亩财物,连他一再允诺保证绝不染指的父母女眷,也背信弃义抢了过去。可怜我们的父母大人,可怜我的爱妾啊!” “而现在呢,他竟然命悍将刘宗敏追着屁股来撵我们。那贼子刘宗敏是什么人呀,点着名要与李自成抢圆圆的悍匪。” “他娘的,老子不想了,也不忍了,今晚就正式派出使者去盛京。三凤,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所以先知会你一声。” 吴三凤其实也早有预感,从他一路上都与祖大乐有说有笑就能看出来,这与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截然不同。 章节目录 第264章、信使北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向来以吴家顶梁柱自居的吴三桂是绝不可能听他的,但吴三凤叹口气,还是说了一句: “长伯,咱们也并不全是已然走投无路了。而且,咱们毕竟还是汉人。所谓圣人有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是因为前有北京的李自成,后有南京的备用朝廷,中间还夹着一个自封为大西皇帝的张献忠。” “等到哪一天他们都被灭了,我敢跟你打赌,长伯,那时就该轮到我们了!”x https:/m.x/ 吴三桂脸色变了变,半晌无语。 就在吴三凤以为惊喜地以为他回心转意时,吴三桂忽然咬牙切齿道: “你说的也许没错” “但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堂堂吴三桂,竟然连自己的一个爱妾都保不住,又有何脸面立于这世间?” “告诉你吧大哥,我吴三桂没有你那么多文绉绉的说辞,我只知道,谁让老子丢了颜面,他就是天王老子,他娘的老子也要先把这口气出顺了再说!” 吴三凤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封密函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长伯,还记得咱们在京师的眼线,最早送出来的一份谍报么?据说在李自成破城的那一天,整个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像天启年间天降火球的咄咄怪事。” “只可惜后来李自成将消息封锁得太严实了,竟然将他的老营悍卒全部撒了出去,分布在京城角角落落。” “但即便如此,整个京城坊间还是传遍了这个传闻。” 吴三桂听了,忽然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种没头没尾无影的事情,岂能当真?” “哼,锦衣金甲天神,几进几出皇宫,皇帝皇后依然龙凤呈祥琴瑟和鸣若这些风言风语是真的,闯贼李自成怎么可能至今还在皇宫大内逍遥自在!” “大哥,你若真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操心祖成业和我的那两千关宁铁骑吧。他们自从被我先期派往京畿之地,冀望能够接应我们在京城里的家眷出来。” “谁知,这一去便杳无音讯了。他们现在到底在何处,是死是活,你到至今都没有查出半点头绪来,还在此与我扯什么闲篇?” “罢了,你回去歇着吧,我意已决,明早就派信使北去!” 吴三凤见吴三桂发怒,倒也不敢再多言,暗自叹口气,转身而去。 走到一半,吴三桂忽然在后面又叮嘱了一句: “祖成业莫名失踪的事情,切莫说漏了嘴,尤其是在咱们这个不争气的二舅没走之前,懂了吗?” 第二天,吴三桂果然不是说什么气话,而是当真派出了三支信使,一路北去。 一件事情,为何要派出三路信使,原本这就是边关定制,一般极其重要军情军报,都会派出双份信使一前一后出发,以确保讯息送达。 但是在临出发时,四处游弋的侦骑忽然又传回最新探报,说是那条干涸了三四十年之久的顺河,不知何时忽然河水暴涨,现在又恢复了大河模样。 这样一来,虽然对山海关本身的城防没有太大影响,但对要一路北去的信使来说,可就成了大事了。 毕竟,三四十年都不是大河了,船工、船家早就没有了,这过河岂不成了问题? 这下,别说吴三桂,就连祖大乐都急了,在那里恼怒地直跺脚。 信使不能成功送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不能再像来时那样回去了,这才是让他感到恐慌的事情。 因为追着屁股撵来的悍将刘宗敏和他的十万大军,那可都是一旦开动起来,走到哪里沿途都是要鸡犬不宁、村村寨寨灭顶的啊! 这种时候,他就是一个过客,可不想与这样的魔头撞面…… 一番忙乱过后,三批信使只好全部换人,换上不怕水并且能凫水,同时还要吃苦耐劳,能言善辩的,照这个标准去找,一时间还真不容易凑齐。 好在两万大军到底人口基数大,折腾了半日,总算凑齐了人数,结果又发现整个大军,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用作浮游的皮囊。 无可奈何之下,吴三桂只好开始打祖大乐的主意。 因为,祖大乐虽然是汉人,但整个随行却九成都是护卫的满清鞑子兵,几乎人人都有一大一下两个皮囊。 大的皮囊,平时不用,就压实绑在马屁股后面的行装中。 小皮囊,则每天都是灌得满当当的,走哪儿带到哪儿。 “二舅,请你从随行的鞑子那里周济几个大皮囊给信使,以便他们万一无法过河时之用。” 吴三凤虽然不满吴三桂的做法,但他执行吴三桂的军令起来却还是不折不扣兢兢业业的。 祖大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派出信使对他而言,也是头等大事,倒也推脱不得。 终于凑齐了所用皮囊,三拨信使,这才又重新出发。 不过这一次,在首尾相衔的三批信使中,却多了一个吴三凤。 而且,这还是祖大乐出的主意。 他的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说什么这次乃是山海关及其关宁铁骑方面派出的第一个正式信使,马虎不得,也出不得事。 所以,既然原本不在考虑之列的大河,现在也成了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再像从前那样独独派信使让他们自己做事,恐怕就不行了,必须还要跟过去一个能够管事甚至临机定夺之人。x 电脑端:https://www.x/ 如此一来,吴三凤便成为祖大乐嘴里的这个不二人选,被吴三桂派到了这批信使中,担当最后拍板之人。 当然,现在还不用他亲自充当信使去面见多尔衮或者什么人。 只有当一切有了眉目,他才有可能作为吴家这边重要人物来出面。 对于这点,吴三桂还是很清楚的,而且也不含糊。 跟着最后一拨信使,吴三凤与西去回程的两万大军分道扬镳,拨转了马头,一路径直向北而去。 吴三桂对他这个大哥还算不错,随行的,不仅有一个通晓满语,而且对边关之事都了然于胸的幕僚。同时还有一百八十人的亲兵营悍卒随扈。 这一日,行到顺河附近,果然是还未近身,便远远地听到了水声拍岸的巨大动静。 虽然忧虑怎么过河,但这条绵延数百里长的顺河,却在吴三凤的幼年乃至成年期中,都曾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 那时,这条大河虽然不时断流,而且已经呈现长年累月的半干涸状态。 但在山海关那一段,却还是莫名总有半人深的水泊,让他因此度过了一个与大河相伴,并且在其中摸鱼摸到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的美好记忆。 只是,在顺河的下游这段路程里面,却是他不熟悉的河段。 吴三凤就这样带着一种莫名五味杂陈的心情,亦步亦趋靠近了大河…… 章节目录 第265章、任性的吴三凤 “公子爷,咱们运气太好了,卑职带着两个侦骑摸到河边,正好发现了靠近我们这方的岸边停着一艘船,而且上面还有船家。扣住他们后,我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随行幕僚叫靳叶遂,闻言不由得抚须笑道: “凤哥儿,你果然从小就是自带大运气的吉人,跟你走到哪里,总是有好运相随。” 原来,这个靳叶遂,在吴三凤还在读蒙学时就到了山海关的军中。 后来,因为他颇有才学,很快被吴襄发现,便将他专门抽调到了府上教授了好几年吴三凤几个兄弟。 只是因为吴三桂志不在此,吴三辅、吴三镇又调皮捣蛋,年纪也还小,所以真正跟着靳叶遂一路学下来的,就只有吴三凤这个当大哥的一个人。 久而久之,两人这种师生关系就变得比寻常亲密起来。私底下,吴三凤也让靳叶遂对自己直呼“凤哥儿”以示亲近。 吴三凤也很高兴,不由得脚下生风,催马赶到河畔,却见那艘不大的小船之上,除了一个船家之外,另外还站着一个精瘦大和尚。 定睛一看,吴三凤不由得就是一愣,脱口喊了出来: “不问和尚,怎么是你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三凤说着,不由得就左顾右盼,将这片河段四下张望了一番,直觉此处已经远离山海关,怕是不下百里之地了。 看到前呼后拥之下的吴三凤,不问和尚也是吓了一跳,嘴里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原来是你呀吴施主,多时不见,听说你去了京师公干?” 不问和尚是边关有名的高僧,再说大军去京师在山海关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吴三凤笑着点了点头: “大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哦对了,这条干涸已久的大河,何时发的大水?哈哈,这可太好了,以后咱们山海关终于又有碧波浩荡的大河看!” “唉,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有山有水,那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这都多少年了,咱们这条顺河,总算是又恢复了生机!” 不问和尚打量着有些兴奋不已的吴三凤,脸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道: “话还不能说这么早,顺河之所以重新变得生机盎然,隐隐的更有灵气闪动,都是因为上游的燕山腹地不知名处莫名降下的滔天大水所致。” “吴施主,你是饱读诗书的士子,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世间有因必有果。这突然自天而降的大水,让原本干涸的顺河变回大河,这其中的因果,怕是天意难测啊!” 吴三凤对佛法向来是服膺和尊崇的,听了不问和尚的话,不由得也是感同身受道: “大和尚,这场大水确实有些像天意难测,毕竟这怎么看也像是一场天地异象之化。只是,大和尚你也参不透么?” 不问和尚一听,顿时稽首道: “阿弥陀佛,吴施主,贫僧只是一个酒肉和尚,这天地异象,岂是我等凡夫俗子看得透的。” 可惜,可惜—— 吴三凤嘴里连连叹息着,开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着,想要找些礼物送给不问和尚。 靳叶遂在一旁看着,见吴三凤浑然忘了自己使命一样,一直与这和尚纠缠不清,暗自急得跺脚,最后索性自己跳出来道: “大和尚,这船是你找来的么?” “若是你不急着用的话,可否行个方便,请船家将我们载过河去,我们有急事要办!” 对靳叶遂及其他的底细,不问和尚也是知道的,而且也深知他与吴家的关系,于是扫了他一眼道: “你们去对岸做什么,不会也是像沿岸的百姓一样,全都一窝蜂地跑了出来抢鱼吧?” 抢鱼,这河里竟然都有鱼了—— 靳叶遂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大河,嘴里道: “我记得大和尚素来不问世事,所以才有了大和尚不问的法号,怎么今日却又如此问东问西?” “呵呵,不过你也不是旁人,说了也无妨,我们要到对岸看看军情!” 不问和尚点点头,忽然转头道: “吴施主,你也要过河去么?” 吴三凤笑了笑,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哦,大和尚,原本我是可以跟着过河,也可以不跟着过河去的。” “但大和尚也经常说,离别是缘,相遇也是缘。缘来了,若有心动时,便应遵从内心。所以,大和尚,你若是无事,我便在此陪你不过河去了,正好许久没有听你说法了!” 不问和尚一听吴三凤这样说,不由得也是心里一动,于是转头对船家稽首道: “有劳施主辛苦一趟。” 别说这是不问和尚所请,就算他不说,船靠在这边岸上,面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百多亲兵营悍卒,他也得老老实实啊。x https://www.x 很快,他便将信使连同随行的十名随从摆渡到了对岸。 一船只能坐十二人,再多就不行了。 好在这一百八十名亲兵营悍卒只是一路护卫吴三凤,并不是专职跟着信使的。 但即便如此,专司护卫这最后一拨信使的兵丁,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不大的小船,怎么也得来回三四趟。x 电脑端:https://www.x/ 而且,这一趟下来可不简单。 这里的河段,已经是最下游了,不仅河面开阔,两-岸间距已经扩大到了两三百米,而且水深也增加了不少。 河面开阔,水深浪急,一趟来回,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靳叶遂一下子急了,看了看天色,又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回去的路程,于是不得不再次有些失礼地插进吴三凤和不问和尚的对话中,连连使着眼色道: “公子爷,你不是还有在回去的那个庄子里办些事情么?若是行程不变,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吴三凤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瞅了瞅含笑不语的不问和尚,忽然笑道: “噢,靳先生,刚才忘了对你说一声了。” “我与大和尚许久没有碰面,这次相见,且又是在远离山海关百多里之外,而且还是在这重现生机的大河畔。” “所以,大和尚见我已然无事,便难得邀请我与他逗留盘亘一日,顺便去他那里听听说法,见见友人,尝尝茗茶,你不会阻拦于我吧?” 啊,靳叶遂心里不觉就是咯噔一下,本能地看了看四周,刚要说话,却被吴三凤冷不防抬手制止道: “靳先生,我劝你不要劝我,我是一定要跟不问和尚去逗留并盘亘一日的,此番若是错过,还不知何时还能这样遇见哩!” 不问和尚摇摇头,稽首道: “阿弥陀佛,这听上去,倒是不问的罪过了!” 章节目录 第266章、水师待遇 看到大河上下不时有一两艘船影飘来,虽然有的是舢板,有的是扁舟,最大的船只,最多也就满载三十人,最小的只够一个船家带着一人在水面上飘摇,但这已经让临时大营里的无数人欢呼雀跃了。 有了船,不管大小,他们就有了可以溯源而上去往燕山深处传说中的那座向阳城的希望。 船,虽然不多,但胜在大大小小,现在每天都不断有船陆陆续续被一只只、一艘艘的送过来,然后集中系泊在临时大营这一面的河段上。 而今日,从大河上游也漂下来了许多用巨木捆扎在一起的木排。 上面,不仅有一个个雄壮的士兵,最令临时大营兴奋的,还是随一个个巨大木排漂下来的各种粮草、辎重以及大营亟需的建筑材料、工匠等。x https:/m.x/ 而负责操控着这些难以驾驭的巨大木排的,就是刚刚在向阳城各大营里面选拔出来的水师候选者。 被神威将军指定为【水师临时训练营】把头的彭桥东,则押着最后一个巨大木排而回。 出发前他告诉这些巨大木排上的水师候选者,将军说了: 砍伐巨木,选材定制,捆扎木排,这些算你们的第一个基本功,算是第一关通过了。 然后满载人员、辎重,顺河而下,途中完好无损,无重大倾覆、落水甚至溺亡事故,最终安全抵达临时大营河段并成功系泊者,即算通过第二关。 而等着你们的第三关,就是早已系泊在河畔的大大小小船只、舢板甚至扁舟。 这一关,你们只要选定一艘船只,并能在一天之内在大河中上下往返各十里地,并将指定在沿途等候的人员、物资安全运回,你们从此便脱离了普通军民籍贯,而一跃成为一名真正的水师兵员。 一名实习水兵,考察期半年,在船上至少待满一百六十天,能在船上自如行走、奔跑和劳动。在此基础上,可以轻松完成抛锚系泊,起锚启航,判断航道,修定航线,对船射击,对岸射击等。 其待遇参考陆上第一等大营——新兵营正式士兵待遇: 一日三餐,有蛋有肉,饭食管饱。三十日发一次个人用品,内含毛巾、牙膏牙刷、香皂等。 一名正式水兵,则在上述待遇基础上,每月额定配发士兵津贴两贯银,一包半斤装雪花糖,一盒神奇午餐肉罐头。另外,一季可休假三天,无家室者,可以参加向阳城相亲大会,彼此相中者,享受一次性婚房配给、礼金十贯银,可在向阳城即将开店迎客的【向阳铺子】选购任意商品。 临时水师在正式成军之前,全体待遇暂无官兵之别。 这份公告,一经彭桥东之口公布开来,顿时点燃了整个向阳城大大小小的角角落落。甚至,就连一向自恃甚高的新兵营,都有不少士兵趋之若鹜,前来打探。x 电脑端:https://www.x/ 只可惜,这一次水师选拔,并非是报名式的海选,而是自上而下的选拔制。行或者不行,都在选拔人的一张嘴上。 一时间,刚刚从战俘营一个战俘身份鱼跃龙门的彭桥东,顿时成了一时风头无出其右的大红人。 这也让原本惴惴不安的他,十分轻松地就在向阳城里各个大营之间,很快就凑齐了被他看上的水师人选,而且还没有一个大营主官因为被人挖了墙角而敢于甩脸子给他看。 但是,当他志得意满地点齐了所有顺流而下的巨大木排,想要在上岸前跟与他一样都是曾经的水师大员的赵六,炫耀一番时,赵六却早就在岸上等着他了。 “老彭,你怎么现在才到呀?” “你瞧瞧,将军要的船只,我可早就弄了回来。别的不敢吹牛,船只数量却是远远超出了将军要的数量哩,哈哈!” 彭桥东嘿然无语,半晌,他才找到一个话口道: “赵大人,你方才是怎么喊我的,老彭?” “你这一嘴,可是要惹祸事的!” 事情做得十分顺利,而且还很完美,赵六也有些得意忘形。加上现在也就属他两人算是“自己人”,所以也就口无遮拦,一高兴,就跟着孟远称呼被他高看一眼之人的称呼,叫了这么一嘴。 喊出来时,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现在让彭桥东点破,顿时脸上有些变色。 紧接着,便越想越怕起来。 现在整个军中,包括向阳城在内,可以被这种称呼喊出嘴的人,只有区区两人而已。 而这两人,一个是王承恩,他原本就高高在上和举重若轻的身份就不讲了。 另一个关望春,虽然没有王承恩般的显赫,但他却是通过自己的能力、眼色和超强的八面玲珑的心智,硬生生从无数像他们一样的战俘中脱颖而出,并最终获得了神威将军的青眼有加,而且毫不犹豫地对他加以重用。 可以说,这个关望春,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曾经战俘的标杆和最强示范和未来! 可是,无论是现在的彭桥东还是现在的赵六,他们虽然刚刚被指定为水师掌权者,就如此张扬,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呆傻半晌,赵六忽然矮了半头地对彭桥东一拱手,但却也是软中带硬道:x https://www.x “彭老兄,方才是我错了,看在咱俩儿过去的份上,加上旁边也没人听见,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再说了,刚刚老兄直呼我为赵大人,这称呼,怕也是多有不妥吧?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毕竟还没有被神威将军正式赐官不是!” 彭桥东一怔,刚要说话,忽然发现大河之上又多了一艘船只,远远望去,似乎比他看到的系泊在河畔的所有船只都要大上许多,不由得就是两眼发直,凭着多年水师直觉,伸手叫道: “赵兄弟说的没错,方才之事,你我都有大大的欠妥之处,便都不提了吧。” “但是你瞧从下游而来的那船,怕是都快赶上海船级别了吧?” 赵六也是闻声望去,但是看着、看着,他的双腿便莫名其妙的开始一阵阵发软,连忙用手使劲揉着眼睛,嘴里连连道: “彭老兄,你、你快看,那船头之上,一个是替咱们寻船的大和尚,肯定没有错的。” “但站在他旁边,与他谈笑风生的那个人,他、他怎么如此眼熟?” 彭桥东定睛看了一眼,忽然一把抓住赵六,嘴里开始哆嗦道: “赵兄弟,你、你没有看错,千真万确,那是、那是吴大公子吧?” 章节目录 第267章、抓的就是你 刚上船时,因为不知多少年没有坐过船了,而且还是在突然间大水暴涨的顺河之上,吴三凤一下子晕船晕得十分厉害,手脚发软不说,连眼睛都不敢多睁一下。 看到吴三凤实在难受,不问和尚抓了半天光秃秃的脑门,忽然探手入怀,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摸出一个精致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片道: “吴施主,算你运气好,前些时贫僧遇见一个神人,他见我身边之人大多一上船就眩晕不止,就像施主现在这样,于是送了我这种神药。” “来来来,送你吃一颗,保你马上无事!” 吴三凤有些不信,盯着扁扁的小药片摇头道: “天下还有这样的神药,呵呵,大和尚,我看你别是被什么江湖术士给骗了,又给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出去吧?咦——” 说着,他忽然盯上了不问和尚手中的药瓶子,嘴里啧啧奇道: “大和尚,这一次你倒是学聪明了,虽然被人骗去不少好东西,但就凭你手中这如此琉璃瓶,而且还是如此精致小巧,单是这份做工,就值不少钱!” 什么琉璃瓶? 不问和尚看了看药瓶子,随手往怀里一塞,笑道: “你瞧瞧,心思缜密,哪里还有半点头晕目眩之感?” “哈哈,吴施主,贫僧虽是酒肉和尚,但也还是有些法眼的,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好像总是被人骗取财物宝贝似的!” 咦,还真是的—— 吴三凤大着胆子,晃了晃脑袋,果然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至少不会天晕地转,动也不敢动一下。 高兴之余,吴三凤顿时笑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大和尚,此番到你宝刹方外之地逗留盘亘,除了想再次听你说法,你嘴里的这位神人,也还在你宝地么?”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指着劈波斩浪的船头道: “你可知贫僧一个方外之人,为何忽然这般热心,到处去搜寻这大大小小的船只么?” 吴三凤很早就被吴襄放入各类官衙锻炼,岂有不知之理,当即低头道: “大和尚,眼下乃是天下大势所趋,我不过区区一个吴家长子,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大和尚不要在心里唾弃于我!” 不问和尚点点头,正色道: “老衲自己长着眼睛,不消你说的,我自己会看。” “吴施主,你是边关最为显赫的祖吴两门中,宅心最是仁厚的吴家人。不然这些年贫僧又如何与你这般交集?” “可是,老衲总不能一遇见饥荒年景或是兵荒马乱,就一次次找你张嘴要粮吧。而且,就是我要一次,你也总能给一次,你我二人又能救得了多少天下人呢?” “所以,此番天降大水,在老衲看来,其实是上天给咱们大明百姓,尤其是边关这些流民、难民送度命的吃食来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信你看!” 说着,不问和尚忽然探身而出,一把插入河水之中,再起身时,手中便多了一尾肥美的大鱼。 吴三凤直看得两眼发亮,惊喜不已: “鱼,大鱼——” “哈哈,大和尚,这还真是上天给咱们这地界送吃的来了!” 不问和尚脸上也不觉有了一丝笑意,颔首道: “这条鱼,就当老衲与你重逢的见面礼了。哈哈,一会儿到了地方,将这些船只和船家交割出去,咱们就好好的来一场把酒言欢!” 吴三凤也是满心期待地笑了,不过他却又指着后面的大船道: “大和尚,你这一条鱼,两人吃都嫌少,我那一百八十个亲兵总不能饿着吧?”x https:/m.x/ 不问和尚笑了,毫不担心地一摆手道: “放心,饿不着他们。” “贫僧带你去交割船只的地方,乃是一大片临时营地,里面住着好几千号闻讯赶来大河抢鱼的边关百姓哩。” 正说着,大船忽然慢了下来,随后,开始缓缓向岸边靠去。 吴三凤也开始好奇地打量这这剧变的大河两岸,以及岸边看见不问和尚纷纷涌过来的人群。 忽然,在不远处也正在系泊的一条条巨大木排上两个人影,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当他定目望去,才发现对方竟然也正在向他盯着在看。 两下一对眼,顿时都是浑身一震。 “吴、吴大公子爷,怎么、怎么果真是你?” “哼,赵六,彭桥东,你们两个狗东西,原来你们竟然躲在这里!” 两边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喊出声来,一下子惊住了不问和尚,他转头看了看两边,愕然道: “吴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凤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后面的大船,一刻不敢耽搁地出声召唤道: “来呀,赶紧上去一些儿郎,将他二人先抓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闻声而来准备在岸上迎接不问和尚归来的昌明礼,顿时也反应过来,扭头望着还在后面大河之上行驶着的大船之上那些明显有异于临时大营军民人等的百多人众,慌忙也是出声喊道: “哨兵,哨兵,快快快,赶紧发出警讯!” “你,抓紧时间快马加鞭,速速去报将军——” 说着,他竟然颇有胆识地指着孟远配属给他的两名亲兵中的一个,让他飞马走了,方才又赶快指着岸边正在系泊的匠工人等道: “停止系泊,所有人马上一律手持撑杆,严禁后面所有的船只暂时靠岸!” “来呀,卫兵何在,将他给我抓起来——” 说着,昌明礼将手指在了已经与不问和尚跳上了岸的吴三凤身上。 不问和尚怒了,挺身拦在吴三凤前面道: “昌施主,他是我的客人,而且还是与贫僧偶遇,我专程将他请来一叙,你还有抓他么?” 谁都知道不问和尚乃是高僧,而且还正在帮着四处寻找船只和船家。 他这样一说,就算是昌明礼,也一下子犯难起来。 半晌,他才尴尬地一笑道: “大和尚,他既是你请来的客人,为何后面还带着这么多兵丁,而且一上来就要抓我们的人呢?” 话音未落,吴三凤已经气愤填膺,怒不可遏,挺身而道: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他二人明明是我家的逃兵,怎么又成了你的人,岂有此理!” 正说着,孟远终于打马赶到,盯着吴三凤和后面大船上正在蠢蠢欲动的百多兵卒,就是冷冷一笑道: “你是吴家人,但肯定不是吴三桂吧?报上名来!” 章节目录 第268章、三次轮射,放! “我乃吴三凤,你又是何人?” 吴三凤久在高位,平日里除了父兄吴襄和吴三桂之外,少有他在别人面前低头之时。所以,在他心里,原本是根本就不会对陌生人搭理他的。 但是面对孟远的一句轻飘飘问话,他竟然想都没有脱口就做了应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恼羞成怒,他只好聊胜于无地反问了一句过去。 看到孟远一过来就剑拔弩张的样子,不问和尚彻底糊涂了,感觉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冷冰冰的脸,尤其是在吴三凤报出名号后,他脸上的寒意更浓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问和尚抓了抓脑壳,上前望着两人息事宁人道: “来来来,吴施主,让我与你引见一番,这位小公子施主就是老衲与你说过的那位神人是也。” “孟施主,这位吴施主,可不是普通人,他乃——” 未等不问和尚说完,孟远抬手止住他,定目道: “大和尚,不要你介绍,我也知道他是谁了。” “不过,他们满门还有另外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名字,你恐怕就不清楚了。” 不问和尚一笑,扭头看了看忽然心有所感的吴三凤,嘴里下意识道: “哦,他吴氏还有一个名号,那贫僧倒是愿闻其详了。” 孟远冷冷一笑,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 “卖国贼!” 卖国贼? 不问和尚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吴三凤,随即转头望着孟远肃然道: “孟施主,此言不可妄语,吴氏一门又是边关当今举足轻重望族,一旦妄加揣测,你可知后果也?”x 电脑端:https://www.x/ 后果? 孟远也看出这大和尚与吴三凤明显交情匪浅,当即对他也是冷眼斜睨道: “看在你也是一心为民份上,我让你多说一句,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他好端端的一个吴家大公子,为何要巴巴地跑到这条大河下游百多里地远去?” “哼,渡过河去,一路北上,不出三十里地,便是建奴之地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望着吴三凤稽首道: “阿弥陀佛,吴施主,孟施主说的可都是真的?” 吴三凤本心也不想欺骗他素来尊崇的高僧,加上眼前算是人赃并获,说谎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点头道: “大和尚,这小娃娃说得不错,我此行而来,的确是奉令行事。但你也知我,这件事本身非我本心,奈何我虽为长子,但包括我吴氏满门却都是以吾弟三桂惟命是从。” “你且走开,不要伤了你,且待我拿下这小娃娃在与大和尚你细说分详——” 话音未落,就听河畔密林间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有六十名身着同一装束,人手两杆火器的威猛士卒,迈着齐整的步伐,两眼直视着大河中的一百八十个已在后面大船上亮出兵器的吴氏亲兵,在一声锐利的哨音中,六十个人就像一人般臂指气使地抬起了六十个黑洞洞的枪口,据枪在肩,冷冷地瞄准了他们。 这小娃娃,怎么会有这么多暗藏着的护兵,而且还个个都是双火铳? 吴三凤心里一紧,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来。 电光火石之间,领队的罗恩生举着手里的哨子,远远地望着孟远请示道: “将军,既是卖国贼,当杀当留,还请示下!” 远远的,巨大木排之上的赵六、彭桥东也是双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倒在木排上,望着大船上吴三凤带来的亲兵,竟然有不少都是曾经的老熟人,当即口中发苦,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不问和尚也有些发愣,怔怔地盯着河畔犹如一人排成纵队的火铳手方阵,也是心惊肉跳道: “孟施主,你、你不会真要下令射杀他们吧?” “他、他们不管怎样,毕竟还不是关外的鞑子哩!” 孟远冷哼一声: “看在有出家人当面份上,我可以给他们一次活命机会——只要他们全部放下武器,自行受缚,下船接受俘虏,他们可以不死!” 不问和尚一听,赶紧扭头看向吴三凤道: “吴施主,城下之盟也得是活命当紧,还请速速下令,让大船上的那些儿郎们,快快放下手中刀兵啊!” 吴三凤扫了一眼河岸上的火铳手,嘴里发出一阵阵呵呵的冷笑声道: “大和尚,你见多识广,何曾见过有能打这么远的火铳么?” “大船是你募集到的,船家肯定也是听你。” “大和尚,你我是知根知底的,而这小娃娃又是从何而来,到底是什么人,还需要我对你说什么吗?” 不问和尚一听,抓了抓光头,忽然笑了: “吴施主,咱们肯定是知根知底的,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老衲乃不问世事方外之人,却像你一样忽然莫名跑到这河上来,何也?” 何也—— 吴三凤看看他,忽然强笑一声道: “顺河恢复生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大和尚岂有不出动之理?”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一指咆哮的河水道: “孟施主,你的宝船怎么不见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宝船唤回来,让愚昧之人瞧瞧,他方知这世间确实是有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别有洞天之境!” “他若见了宝船,还是执迷不悟,贫僧尽兴了,也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也。” 宝船,什么宝船? 吴三凤赶紧东张西望起来,看了半天,河面之上,除了后面几艘装载着他的亲兵营大船外再无任何影子,于是不由哼道: “大和尚,你不会也被这小娃娃蛊惑了吧?” 孟远冷眼旁观,向一直瞅着自己的罗恩生挥了挥手。 一声哨响声过,河畔顿时暴起一片炒豆般的枪响,眨眼间,最前面大船上的数十个挥舞着刀枪呐喊着的关宁铁骑亲兵,瞬间被放倒在船板上。x https://www.x 然而,枪声并未就此停歇。 只听又是一声哨响,一道口令再次响彻河畔: “二次轮射,放!”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三次轮射,补枪,对准落水之敌,放! 这一次,所有的枪口,都指向了被枪弹弹飞在河水中的敌人。既然已经开火,不当场歼灭他们,湍急的河水将很快吞没并带走他们。万一有活下来的,终究会走漏这边的风声。 一艘大船,仅仅三轮齐射,便将上面的人全部射杀! 吴三凤忽然大汗淋漓,匪夷所思倒无以复加地步,嘴里哆嗦着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底下哪里有射得这么远的火器,射得这么准的火器?” “不不不,一定是我眼花了——” 说着,他抬手在自己眼睛上,狠狠地揉了起来。 李拾柴看了孟远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于是上前一脚踹出,挥起枪托便照着吴三凤的脑袋恶狠狠砸了下去。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69章、传说 刚刚砸了一下,李拾柴就感觉有一股不可阻挡的大力,从旁边喷薄而来,竟让身强力壮的他第二次撞击,再也挥不下去。 惊骇之下,他定目一看,果然是旁边的这个不问和尚,忽然探出手来,将他的手臂轻轻托住,却也不再发力,只是嘴里笑道: “军爷,一下足矣,两下怕就打死了他。” 我、我说过要打死他吗? 不过,这、这精怪的老和尚,看着瘦瘦小小,手底下一旦发力,怎么竟有如此难以阻挡之力,天底下真的有这般神力之人存在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李拾柴一阵惊愕,又一阵不知所措,一条手臂被人拿捏在掌中,脸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总之精彩极了。 孟远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发现有些古怪。 冷目观察了一番,于是探出手也在不问和尚手臂上一搭,暗中使力道: “大和尚,枪声一响,便是军情。” “你乃高僧,可比糊涂,军情一起便大过天。无论是谁,都不可再贸贸然轻举妄动!” 说着,两股暗力瞬间撞到一起 孟远只感到胸口一滞,手臂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脱力后的无力感,脚下也忍不住就要一个趔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问和尚忽然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便站到了几步开外,望着孟远,也是难掩一脸惊诧,良久,缓缓稽首而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过一个娃娃身子骨底子,竟然、竟然好似有三十年方可练就的功底,实在是、实在是教人难以言语了!” 孟远的心里,其实也早就翻江倒海,摇头苦笑道: “大和尚,我汉人素有天人合一之境的武功之说,本朝初也在武当出过一个邋遢道人张三疯,也不知是传闻还是他的确是身怀惊人业技。” “今日方知,我一直心怀存疑的事情,看来也并不全是坊间从传说了!”x https://www.x 谁知,不问和尚却是黯然摇了摇头,忽然目视着正在收枪整队的六十名新兵连士兵道: “孟施主,在遇见你之前,贫僧的确是为自己修习了半辈子的一身业技沾沾自喜,也不断引以为傲。” “但是,遇见你之后,孟施主,老实说,你不仅打破贫僧曾在人世间行走时的所有信念,更搅碎了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修炼心境” “孟施主,你、你造孽了,因为虽然不是针对我一人但却实实在在的你毁了我呀,知道么?” 毁了你?孟远先是一惊。 不过,很快,他又是一喜: “大和尚,这么说,我方才问你的像武当张三疯那样的惊人业技,看来是确实存在的了?” 不问和尚不由得喟然长叹一声: “邋遢道人张三疯的确是存在的,而且不瞒孟施主,在当年南建武当、北建故宫之际,贫僧师祖的师祖,就曾是他教下门徒。只是传至吾手,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否则,就像当年高祖皇帝以明教之名驱逐暴元,今日建奴当道,愈变愈强,吾辈却再也无力也无人再重振义旗为国分忧,为民除害,只能蝇营狗苟存于世也。” 哈哈,酒肉和尚果然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 孟远目光一闪,忽然指着砸晕在地的吴三凤道: “大和尚,既然你有如此抱负,而且也同样憎恨鞑子,在我已经点明吴氏一门皆国贼之际,你为何刚刚还要出手阻拦?” 不问和尚摇摇头,伸出二指道: “孟施主,这吴三凤毕竟是贫僧故交,况平素与吴氏满门行事也多有不同,常心怀善念善行。且又是随我而来的客人,老衲总不能看着他被打死没有一点表示吧,这是其一。” “其二,既然他是奉命走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问就将他打死了,岂不坏了大事?” 说着,他忽然哎呀一声,拍打着大腿道: “信使,孟施主,他好像说过有几路信使已经抱着鞑子的那种皮囊,自行游过了河去。” “这些信使,揣着的密函必将大大对我大明不利,你得赶快派人去追才是!” 话音未落,李拾柴就在一旁嘲讽地笑道: “你这时候才想起来,用我家将军的话说,等追上去黄花菜都亮了。和尚,你劲儿真大,就是脑子有些不好用,这事还等着你来操心吗,我家将军早就派人去追了!” 孟远瞪了他一眼,这才话锋一转,望着最后的几条大船道: “大和尚,没想到这些天你竟然收罗到了这么多船只,尤其是那些个顶个的船家,简直是帮了大忙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目光转向大河两岸的密林道: “孟施主,你别谢我,贫僧帮理不帮人。这些日子,若不是一直在暗自看你行事作为,看出你的门道,老衲是断不会出手的。” 说着,他又扭头望着仍在大河上飘荡的那艘大船,以及大船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染红的船下那一泓水面,叹了口气,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再次以叹息代之。 孟远当然知道,说是一个酒肉和尚,但他毕竟还是已经遁入空门的方外之人,一直这样直面血腥场景的确不够人道,于是转身对一直等候在旁边的昌明礼示意道: “昌先生,大和尚劳累了这么多天,现在这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快请大和尚到大营里歇息一下。” 昌明礼答应一声,急忙让一直跟着他忙前忙后的吴洪春、李洪领,亲自引着不问和尚去了,方才笑逐颜开地指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以及忙碌的船家道: “公子,咱们忽然多了这么多船,这下再也不用发愁过河的难题了。” “这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我先组织一批船家,将打鱼的事情先弄起来可好?” 孟远想了想,于是颔首道: “可以,你先组织一些人手在大河试试,顺便看看这条大河里面,都有一些什么物产,鱼类品种都有哪些,以三十日为一个期限,到时给我报一个汇总上来。”x 电脑端:https://www.x/ “不过,我只能给你三人以下的扁舟、舢板,十人以上的大小船只,你一艘也不能动用!” 啊,只有舢板、扁舟可用,而且还给了一个期限,这是何意呀? 昌明礼十分不解,嘴里脱口道: “公子,这是为何呀,咱们现在大大小小船只,没有一百也有六七十艘了吧?” 多吗? 孟远横他一眼,眯眼望着大河上下道: “这条大河纵横两百里,再多的船也不多啊!” 章节目录 第270章、冰火两重天 吴三凤恍恍惚惚地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的是靳叶遂那张熟悉的没有几根胡须的白脸,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松道: “太好了,那小娃娃终究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杀光你们。咱们现在是、是在何处?” 靳叶遂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公子爷,这是在大河岸边的一处极大的密林中。不知何时,他们竟然在这里建起了一座临时大营,不,现在看已经根本不是他们自称的什么临时大营了——” “我们被他们押进来时都看到了,大营区域,里里外外的壕沟加栅栏、哨卡,足足有三层,各种营地、帐篷一应俱全。在最里面的大营,甚至都开掘垒出了一座石头城堡。” “看他们这架势,怕是要在此常驻了!” 吴三凤一听,顿时咬牙切齿道: “那帮该死的夜不收,平日送回来的探报,没有一份提及到此处。数千人在此安营扎寨都没有一人发现,真该全部砍了他们的脑袋!” “对了,靳先生,咱们活下来的还有多少兄弟?” 靳叶遂想了想,开始极力回忆道: “最前面的那条船,上面的兄弟全都被一次性射杀了。第二艘大船死了一半,嗯,每条船上载有三十多人,共有六艘船,咱们还有一百三十多悍卒。” 还有这么多兄弟? 吴三凤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神采,四下张望道: “他们人呢?” 靳叶遂顿时脸色一暗,低头道:x https:/m.x/ “他们都被押去做苦力了,唉,咱们这次就像自己巴巴地跑过来,专门给人送来一样,正好赶上人家建营地,结果是自投罗网来了。” “公子爷,你现在醒过来了,咱们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跑掉才行啊!” 吴三凤听他话里有话,连忙问道: “怎么了,他们不是已经放过我们了吗?” 靳叶遂摇摇头,一脸绝望道: “现在是因为要替他们做苦力,才暂时留我们一条活命。昨日进来的路上,我亲耳听见几个管事的人问那个魔头般的小娃娃,好像管营地的人,极力要咱们。” “而看守咱们的管事,则拼命的往外推我们,说什么他们士卒本来就不够用,若是再分出兵力看管我们,他们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后来,那小魔头就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告诉他的那些管事说,让他们先联手用着咱们,等这片营地全部建成后,那时再将咱们全部杀掉。” “哦对了,公子爷,那小魔头说的将咱们全部杀掉可不止我们一家。落在他们手中的,还有其他俘虏,好像官军、贼兵和山匪什么的都有。”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还抓来了不少鞑子。昨日我粗粗看了一下,不消数,放眼一看至少都是好几百人呐!” 连鞑子都折在他们手中? 吴三凤直听得五内俱焚,忽然仰天长叹道: “靳先生,你们在后面的船上是没有看见呀,我跟着不问大和尚上了岸,你猜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谁?” “谁?”靳叶遂问。 吴三凤咬牙切齿道: “还能有谁,就是祖成业麾下的那两个参将赵六、彭桥东。我看见他俩时,他们正在大河上卖力地给那小魔头娃娃干活哩。看样子,怕也是像咱们一样,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祖成业? 靳叶遂一下子激动起来,瞪着两眼道: “公子爷,咱们在这里能看到祖成业的人,说不定是好事啊。你想想,平西伯为了接应京师里的提督老爷和家眷,不惜代价一次性给了祖成业两千铁骑,最后却莫名消失。” “如今他们终于现身,说明他们至少都还活着,活着不就是比什么都强吗?” “公子爷,这是大好事,他们若真都在这里,等咱们在这临时大营干活干一段后,地形、人头混熟了,他们也渐渐放松了看管,有了祖成业这两千人帮忙,到时咱们找准时机给他们来一个炸营,就凭他们现在这点人手,就算浑水摸鱼,咱们也能逃走不少人啊!” 吴三凤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也丝丝入扣,不觉也是眼睛发亮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错,你这主意,值得一试。嗯,先压住性子,将此处状况全部摸清,并且与祖成业他们接上了头再说也不迟!” 像吴三凤一样如丧家之犬的人,还有唐通。甚至,他比吴三凤现在的状况还要惨。 至少,吴三凤现在不用风吹日晒,而且到点还有人管吃管喝。 八千大军,被偷营的关宁铁骑攻其不备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竟然连半个回合都不到,就被冲了一个稀里哗啦彻底溃营。 若不是他的亲兵营千总、同时也是自家的堂侄子唐海拼死杀出,又有幕僚柴方达的临机处置,加上回营后始终都是莫名绷着一根弦的张二娃、宋黑子两个百人队的机警过人,早早就回身接应,身为主将的他,很可能现在不是身首两处,就是成了那该死的吴六郡的阶下囚! 往京师的路,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 头也不回地不管不顾闷头跑了整整半日,自告奋勇殿后的张二娃,终于从后面赶上来,扯住唐通的马头道:x https://www.x “伯爷,已经看不见一个追兵了,歇歇吧。再这样跑下去,怕是连咱们的战马也得倒下了!” 唐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来路,这才喘了口气,顺手摸了一把马脖子,发现果然满手都是大把汗水,不由得痛惜道: “直娘贼,老子这坐骑可是花了千金才搞到手的西域大马,看都跑成啥样了!” 一旁的柴方达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将军,咱们得赶紧清点一下人数,同时看看跑出来的人马,每人身上都随身带有多少吃的喝的,最后全部收拾了集中处置!” 唐通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四周,于是咬牙道: “现在还不能马上歇息,前面有片小林子,过去再说!” 一行残兵败将,稀稀拉拉,总算勉强到了林子外。 张二娃本就是司职侦骑,加上自己也要活命,不等唐通下令,便领着他的百人队散开队形,摸入林子搜索了一圈,方才发信号请唐通进了林子。 章节目录 第271章、香饽饽变臭狗屎 闭眼歇息了一会儿,柴方达也将逃出来的人马数统计了出来,不多不少,正好差一人四百众。 直娘贼,八千大军,眨眼间就只给老子留下来这区区四百人? 唐通两眼一下子红了,坐在地上,怔忡半晌,忽然探手抓住腰间长剑,呛啷一声抽出,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两旁的唐海、柴方达等人眼疾手快,纷纷抢上前,抱人的抱人,夺剑的夺剑,将他救了下来。 其实唐通根本不想死,凭他武力,真想死的话又岂能让人拦得住? 当然了,人活一世,很多时候,其实都是相互在为别人活着。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有时人抬人,有时人踩人,其实都是你演给我看,我演给你看。 只不过多了这样一番折腾,八千大军瞬息间灰飞烟灭这个事实,似乎也就在心里好受了一些,也麻木了很多。 痛定思痛,唐通一手抓住空空如也的剑鞘,一手攥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酒葫芦,睁着一双猩红眼睛道: “大伙儿都说说,不一定非得除了柴先生说了才作数,所有人都可以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韩喊田性子最直爽,也最无心机,当场张口道: “这还用说,咱们从哪儿出来,就再回到哪儿去!” 唐海马上翻了翻白眼道: “这是最蠢的一条路,那祖成业、不,是吴三桂既然撕破脸皮,咱们怎么回去的路,他会想不到?哼,怕是正好又挖好了坑等着咱们哩!” “要我说,反正张二娃他们已经去找过田见秀了,他们就算再不帮我们,他总归是友军,都在一面闯旗下,他还能吃了咱?” 柴方达听得直摇头,出声道: “你们说的这几条路,都走不得。” “照原路返回,且不说吴三桂是不是有伏兵等着我们,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八千大军啊,说没就没了,若最后想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们若不想死的话,就暂时绝不能踏入京师半步!” “至于说再像张二娃一样去找田见秀,倒也算是一个思路。” “毕竟,这次是将军亲自登门,就算面子上他也不能再像对张二娃那样对待我们。但是有一点,我们却又不能不防” “田见秀乃是枭雄,而且素来心狠手辣,足智多谋。” “咱们八千大军没了,他万一起了坏心眼子,对咱们突下黑手,咱们可就不仅会成为冤死鬼,还会成为他向闯王邀功行赏的垫脚石,白白送他一个天大好处!” 一番后,直说得众人一个个毛骨悚然,信以为真。 半晌,唐通点头道: “柴先生说得千真万确,没有万分把握,咱们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这样吧,叫张二娃过来,他毕竟是出去转了一圈又安然回来的一支人马,先问问他再说。” 张二娃带着宋黑子一起闻声赶来,待搞清楚了状况后,马上望着唐通张口道: “伯爷,今日咱们这近四百口子没有饿肚子,靠的是什么?” 什么? 唐通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二娃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吃光了的压缩饼干包装纸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伯爷忘了,咱们今日还能有东西吃,包括还在大营时最后几天你与亲兵营的吃食,不都靠得是这个么?” 噢,唐通恍然大悟地点头道: “对对对,二娃,你带回来的这种神奇军粮,简直就是神粮,一块管两天饱。可惜,就是太少了!” 见唐通已经被打懵了,连这样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柴方达只好替他出声道: “张二娃,你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你们还能再找到救过你们的人?” 张二娃赶紧点点头道: “对的,柴师爷,若是伯爷问的是这个,俺愿意领着俺的百人侦骑,再去为伯爷探路找寻那位曾经救命的神人小公子!” 神人,小公子? 柴方达怔了一下,有些吃惊道: “张二娃,你是说上次出手搭救了尔等活命之人,竟然还是一位小公子?” 张二娃点点头,正要说话,唐通忽然脑子清明起来,起身摆手道: “不用了二娃,咱们现在拢共也没有多少人人了,还分什么千军、后军、侦骑?你回去歇息一下,一炷香后,你整队引路出发,咱们要走就一起走!” 这法子好,几个人和几百人在一起,那肯定是人多更好一些! 一炷香后,张二娃如约在前面整队出发。随后,几百个疲惫不堪的军士也开始陆续上路。 走了半日,唐通在唐海和柴方达左右伴随下,打马亲自赶到了张二娃军前,有些难以置信地东张西望道: “二娃,你们此前来回的这一路上,这方圆也是这样的么,十几百多里地都看不见一座村庄?” 是呀,张二娃摸了摸头,忽然想起来道: “哦对了伯爷,距离山海关外十里地有一条大河,据当地人说好几十年都是干河,却不知为何忽然就发了大水,现在又变成了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 “当初,我们从田见秀藏军处出来,就是险些被这条暴涨的大河淹死。后来,若不是那贵人小公子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开着一条我们从未见过的宝船,我们肯定就被困在大树上,饿也饿死了!”x https://www.x “伯爷,咱们只要走到了那条大河旁,卑职就敢跟伯爷保证,咱们就一定得救了。因为那贵人小公子曾亲口告诉我,他们可能要在大河两岸待上很长一段时日。所以我们顺着河找,就一定能再次遇见他。” 唐通点点头,脸上却又莫名浮上一层苦笑道: “你个傻二娃哟,天底下哪有白吃的筵席?” “呵呵,他若不是在打本伯的主意,怎么可能会对你们这般好!” “唉,罢了罢了,反正我唐通八千大军眨眼间灰飞烟灭,你嘴里所谓的贵人小公子,他若也是在惦记我手上的这八千大军,那他可就要白盼望一场了。”x https:/m.x/ 柴方达在旁边听着,忽然也是摇头一叹道: “将军,此事根本就无须去猜,他肯定是用张二娃吊着我们哩。我敢打赌,我们若是顺利找到他,他一见我们八千大军变四百残兵败将,别说再高看咱们一眼,棍棒打出都可能是轻的!” 嗯,唐通不觉勒住马头,沉吟不前起来。 半晌,他才自问自答般道: “柴先生你说的有理,我唐通已经从他眼里的香饽饽变成了臭狗屎,再去寻他,岂不自取其辱,甚至自投罗网?” “可是,若不照着这个方向而去,又怎能逃出生天呢……” 章节目录 第272章、关宁双城六大儒 远远的刚刚看得见山海关那一个雄伟壮阔的大城轮廓,已经离家足足大半月的关宁铁骑,顿时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就连祖大乐,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动情地有些不好意思道: “长伯,别笑话你二舅呀,我、我实在不敢想呀,这辈子自从北去投了建奴,常常在那盛京城里有时也会面南而望,以为从此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片曾经生我养我的热土上了!” 自从吴三凤跟着最后一批信使走了后,吴三桂就感觉好像在他和祖大乐之间少一种米汤缓冲似的,愈发对他这个二舅变得不耐烦和厌恶起来。 可是,现在还有北投大事求着他,这一路上也只能捏着鼻子哄眼睛地与他周旋。 听了祖大乐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吴三桂嘴里冷嘲热讽的饿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他却忽然又憋了回去。 紧接着,便莫名其妙的走了神,竟自停了下来。 在一片石就出城亲自来迎吴三桂的总兵高第吓了一跳,赶紧也勒住马头,拨马回到他的马前,诧异道: “伯爷,你这是怎么了,如此恍惚,莫非又想到了我们城防中的什么破绽处?” 吴三桂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摆手道: “哦,高总兵,本伯只是这些时日鞍马劳顿,一时走神,没什么大事。” 高第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言辞,可他又如何猜得出,方才的吴三桂,其实就是因祖大乐而忽然联想到自己,以后若彻底投靠了北方建奴,他会不会也像现在的祖大乐一样,面对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而陡生满怀羞惭呢?x https://www.x 想着,他不由得对身旁的祖大乐更加怨恨和厌恶起来,忽然挥起手中鞭子,一把抽在了自己马身上。 胯下大马,乃是在整个关宁一线都没有三两匹的汗血宝马,平日里对它爱惜极了,这马也自觉尊崇,常常都能吃得它最喜爱的大豆和盐巴。 这时,猛然莫名其妙挨了这么一鞭子,这汗血宝马一下子被打懵了,半晌,方才惊醒过来,随即便暴怒地一个前仰,唏律律一声便要掀翻背上之人,紧接着后蹄又是蹦起,四蹄发力,眨眼间便一路窜了出去。 猝不及防,吴三桂险些被掀翻马下,若非他本就是天下名将,平时到刀马弓一身武功也不曾落下,所以反应神速,第一时间便抱住了愤怒的马脖子,然后就感觉耳畔风生水起,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不好,宝马受惊—— 簇拥在四周的侍卫、家丁以及幕僚,顿时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追了出去。 天幸汗血宝马养尊处优惯了,暴怒地飞驰了一程后,便自己气喘吁吁起来,不知不觉,脚下便慢了下来。 两名第一时间追上来的侍卫,哪敢怠慢,见状双双探出手去,一把将马头扣住。 两万大军众目睽睽之下,吴三桂哪敢自毁形象,当即强自镇定下来后,便是仰头哈哈大笑,惊魂未定地探手拍了拍马脖子道: “踏云,你这是在提醒本伯,许久未曾带你驰骋疆场了么,哈哈哈……” 踏云,是吴三桂千辛万苦弄到这匹汗血宝马,并在付出万金之后,想了无数个日夜给自己坐骑起的名字。 他这一声长笑,在两万大军眼里,自然是神勇非凡,风采沛然。四周更有无数溜须拍马者,见状赶紧送出一片叫好声: “伯爷威武!” “将军神武!” 不知不觉,巍峨的山海关大城,便近在咫尺了。 吴三桂瞅了一眼迎出的人群,忽然有些不悦地盯着站在最前面的山海关留守的一众大员,对吴三辅直斥道: “三辅,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么,要让我关宁一线大儒、名士站在前头,你们都抢上来作甚?”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人群,皱眉又道: “刘台山刘老先生呢,还有刘校坚,他为何不在出迎的军阵中?”x www.x m.x 吴三辅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慌忙将一众大儒士绅推出道: “他、他们都在这里哩,伯爷,方才他们就站在最前面,可能方才人群看见伯爷纵马驰来的神勇群情激荡,结果一挤之下,他们力气小,就被挤到了后面。”x https:/m.x/ “快快快,各位先生赶紧上来吧——” 说着,吴三辅一脸殷勤地将后面的关宁地区有名的大儒、士绅李友松、谭邃寰、刘泰临、黄镇庵、高选等人推到了吴三桂面前。 吴三桂冷哼一声,急忙做出一副礼贤下士之态翻身下马,将领头的所谓“关宁双城六大儒”之李友松、谭邃寰、黄镇庵等人一一搀扶而起,然后东张西望道: “刘台山、刘老先生呢,他怎么没来?” 话音落处,四周忽然异样地安静下来,好像人人自危地噤声,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喧哗热闹气。 见无人应答,心知有异的吴三桂,到底还是一方枭雄,当即瞪了一眼吴三辅,话锋一转道: “诸位大先生辛苦了,筹钱筹粮不说,还要各守门户,教谕民众,真不愧我本土大儒也。当此大乱之世,还望我们继续同舟共济,将这场国难应付过去!” 说完,他这才团团一揖道: “诸位,本伯先行一步,晚间将会派人发帖请诸位赴宴并议事,到时还请各位不吝赐教啊!” 所谓“关宁双城六大儒”在一片热闹喧哗之后,随着吴三桂及其大军的离去也随之渐渐散去。其中的谭邃寰、黄镇庵跟在人群之后,看看四周无人了,不觉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黄镇庵便率先摇头就是一叹道: “谭兄,看来还真教刘兄猜到了,连卖国贼祖大乐这样的人都已经开始堂而皇之地大摇大摆回来了,夫复何言哉?” 谭邃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却是双目炯炯有光道: “黄兄,何谓夫复何言?” “哼,山海关乃我汉家的山海关,又不是他吴家一门之山海关。漫说他吴氏一门不过一提督、伯爵耳,即便是皇亲国戚,他们若是要卖国投敌,我等也应该立即与他们割席断义,划清界限!” 黄镇庵点点头,四下看了一眼,随即低声道: “如此的话,谭兄,那你我二人这便去刘兄府邸,暂且商议一番如何应对了?” 章节目录 第273章、誓死不做卖国贼 听说吴三桂引着去往京师接应家眷的两万大军,刚刚已经一路回到了城里,并且还当众斥责了吴三辅,亲口问了两边“刘台山刘老先生和刘校坚怎么没来”。 刘校坚激动极了,拖着刚刚复原的身子,就要出门去进见吴三桂。 过来专门传递消息的百户康老八,慌忙又将他给拦下了。 “刘家哥儿,你先不要这样慌,且等我将话说完” “伯爷是当众亲口提到你了,可有两件事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为了咱们帐下的弟兄以及众多家眷,还是稳妥一些好。” 刘校坚自从被吴三辅当众打伤之后,这段时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几乎全靠他的这位手下了,于是耐着性子道: “老八,你说吧,什么两样事情?” 康老八点点头,缓缓抬起他的两根手指道: “这第一,伯爷回来这都第三天了,他吴三辅却还是稳坐钓鱼台,头衔、兵权不仅没有任何变化,身上反而又多了一个职位,叫什么关宁总巡按,你听过有这样的官和官名么?” 关宁总巡按? 刘校坚听了不觉就是脸上一暗,心里就往下沉了沉。 康老八哪管他什么脸色,继续掰着指头道: “最最要紧的,也是咱们几百个弟兄们日夜都在盯着看着的,还是大人你头上的这顶帽子。” “可是,伯爷回来眼看已经第三天了,就算他顾忌什么没有责罚吴三辅,可他除了回城时嘴上问了你一句,过后呢?既没有对你明确官复原职,更没有叫你过去问话。” “刘家哥儿,现在我康老八还能私底下叫你一声千户大人,说不定明日,你可能马上什么都不是了呢?” 刘校坚直听得冷汗直冒,抬手不停地抹着大汗淋漓的额头道: “哼,照你这样说,我等要么忍气吞声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么就这样还在军中混着最后只有等死的份儿喽!” 康老八暗自摇摇头,心里道: 兄弟,真要等死的话,那也是你自己呀。 法不责众,真到了连伯爷听信了吴三凤谗言份上要来开始收拾咱们,你是当事者,我们不过是连坐者,这中间差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不过,这些话,康老八自然是不会说将出来。 而且事情没有到那一步,大家同气连枝,该抱团的还是要抱在一起的。 毕竟,他们身上已经贴着刘校坚这个主官标签,如果真的出事,即便法不责众最后全部放过他们,他们这支曾经的北城门守军也会照样被打入冷宫。 县官不如现管呀,只要他们还在吴三辅的总掌之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将可能会遇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康老八看了看天色,这才慌着告辞走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七八百号北城守军,加上近千号辅兵,两千口子,可全都指着他哩! 晚上,吃过晚饭,好几日没有回来的刘台山,终于从夜色中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府上。 连外衣都未来得及换,他便命人将刘校坚唤到了他的书房中。 “坚儿,当初你我父子在城头之上的揣测之言,不幸被言中了” “他堂堂的一个汉家名将,天子亲自赐封的大明平西伯,数代忠烈守卫在这北方边关一线,没想到,今日到了他手上,终于还是要动摇了本心,准备要北投卖国做贼了!” 啊 尽管心里早有预感和准备,但一听到这个惊天消息,而且还是确然无误地从自己的父亲口中说出来,一直都对吴三桂心怀崇拜和敬仰的刘校坚,还是惊讶得一屁股坐倒在凳子上,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坚儿,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刘台山看着突然失态的刘校坚,暗叹一声,盯着他问道。 刘校坚依然还是半晌无语,良久,方才攥拳道: “无论如何,我刘校坚、不,是我刘氏满门,绝不会跟着他吴氏一门去做卖国贼,绝不!” 刘台山捻了捻胡须,沉吟着点了点头道: “说得好,坚儿。” “但是本心和壮志是一回事,咱们刘氏满门在这关宁也是多少代扎根于此,不说盘根错节,那也是开枝散叶牵扯太多。”x https://www.x “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要与他吴氏决裂,势必要分道扬镳势同水火,咱们刘家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说的基业,可不仅仅是指我们在这关宁的田园房产数不胜数的财物,还有咱们瓜瓜葛葛打断了腿也连着筋的无数亲朋好友、佃户家丁,算下来可得有上千条人命啊!” 刘校坚不听还好,一听反而两眼一红,心中就好像忽然放下了什么包袱一样,虎地起身道: “父亲,你从小就逼着我读那些四书五经,即便是我铁了心也要选择习武从军这条道,你也还是逼着我读了不少书。” “别的我都不喜欢看,但对喜欢的倒也记了不少。就像三国曹阿瞒要对孔融满门抄斩,面对即将破门而入的士卒,他的一对年方八岁的幼子正在围棋。” “士卒到了后,问其为何还端坐对弈,难道就不怕死么?” “这一对幼子答曰安有巢毁而卵不破者乎?” “父亲,我现在也要对你这样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吴氏一旦真的投敌而去,这整个边关便再无什么完卵之地,又何来我刘氏基业!” 刘台山点点头,也站起身,盯着窗外,蓦然仰天长叹一声:x www.x m.x “不错,坚儿,为父也正是这样想的。而且,有我们这样想法的人,也不知我们一家。” “坚儿,从此刻起,你要打起万分精神,开始筹谋我刘氏一门,如何从这山海关第一步逃出去的活命之法。” “记住,为父老矣,一切都要以你为主,懂吗?” 刘校坚点点头,正要说话,门外忽然有心腹家将如火如焚地敲门道: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刚刚门房急报,说今晚总兵府召开紧急参议军务会商,要求关宁一线所有名门望族全部参会。老爷你的名字,也在上头。” 刘台山吓了一跳,急忙打开房门,注目问道: “拜帖呢,拿来我亲眼瞧瞧!” 家将赶紧摇头道: “老爷,没有帖子,只是一个个的快马通报,连马都没有下,说了便打马而去。” “小的觉得不对,悄悄跟到门外瞧了瞧,发现到处都是快马在跑!” 章节目录 第274章、李自成的气概 刘台山沉吟半晌,只觉得一阵手脚发凉。 半晌,他才稳了稳心神,挥手命这心腹家将速去备车,方又关上房门,一脸凝重地对刘校坚道: “坚儿,这时候去参什么军务会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瞒你,这几日为父在外一直忙碌,其实皆因大军返城那一刻,几乎全城军民都看到了隐于军中的那个卖国奴祖大乐。”x https://www.x “前几日,黄镇庵、谭邃寰他们几个找到我,当面表露心迹,若吴三桂宣布北去降清敢做卖国贼,我们这些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边关望族名门,就须得要早作打算。” “但如何找到一个最好的南归路线和法子,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半点头绪。加上吴三桂毕竟还未露出反意,我们也不能仅凭揣测就将他推到建奴那边——” 话音未落,刘校坚忽然斩钉截铁道: “父亲,你们这是愚忠、愚昧。祖大乐都堂而皇之地回来了,而且还被他夹藏在归城的大军中,投敌之意早已昭然若揭。” “啥也别说了,儿是武卒,可不会像你们这般优柔寡断,别到时真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可就不是一两家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绝境了——” “不行父亲,你不能去参什么会,咱们现在就想法子出城!” 刘台山笑了,但马上又出其不意地在刘校坚头上使劲敲了一下道: “糊涂,刚刚你还在说我们是愚忠、愚昧,你怎么也临到自己头上就开始头脑不清了呢?” “听为父的,你现在可以马上着手准备去了,该怎么做,做什么,就照你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最妥当法子去做。我这边,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照去参会不误。” “但就一点,咱们一定要做两手准备——” “今晚为夫若彻夜不归,但城里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总兵府的士卒出动到处抓人,你就暂时也不用做异常之举,继续按部就班做准备就是了。” “若是为夫那边去参会,这边他们却突然出兵拿人,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咱们也不得不防。” “你听着,坚儿,为夫出门的那一刻,你就要同时将你最小的弟弟刘校望,立刻让府中死士将他送出去先藏匿于北城门密室。倘若我刘氏突遭满门捉拿,也好有棵独苗留下!” “而你,坚儿,真到了那时候,你第一要紧之事,就是想尽一切法子将望儿送出城去,让他从此隐姓埋名。” “第二要紧之事,送走望儿后,家里无论发生任何天大事情,你也不许再回头,选择一条与望儿相反方向,速速逃命而去,听明白了吗?” 刘校坚愣怔半晌,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知道这时候已经不是逞什么英雄之时,于是红着眼睛点头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孩儿懂了,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刘台山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转身出门去了。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走到半路上,刘台山的这辆小驴车就被拦下,紧接着转了个方向,直接将他给拉到了平西伯府邸。 进去一看,关宁地区有名的大儒、士绅李友松、谭邃寰、刘泰临、黄镇庵、高选等人,居然已经全部到齐。 加上自己,这不正好凑齐了“关宁双城六大儒”吗? 刘台山见状,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与他交好并且已在私底下订立了攻守同盟的谭邃寰、黄镇庵,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可能暗示什么,于是只好惴惴不安地望着接待他的一个幕僚拱手道: “说好的去总兵府参会,怎么独独又将我等六人转道了平西伯府上呢?” 幕僚笑着将他请入座,命人奉上茶道: “刘老先生稍安勿躁,总兵府那边,说的是征钱征粮之事,由吴三辅总兵大人主持,有其他各大户和商铺参会就行了。” “这边呢,却是比那边的事情要大得多,须得由平西伯亲自出面署理方可。”x www.x m.x 哦,刘台山这才心定了一些,静静地坐下,又望着其余五人拱拱手致意,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让自己像一个无事人一样镇定自若。 一盏茶不到,吴三桂终于匆匆从他的后院走了出来。 “哈哈,让各位大先生久候了——” 吴三桂笑容可掬地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给在座的所谓六大儒,每人都一本正经地打了一声招呼,方才在自己的主位上落座,然后一本正经地肃然道: “今日请诸位大先生过来,是有一样关乎到我关宁边城诸多百姓和城池生死攸关的大事。” “而诸位都是我关宁最具名望的六大儒,所以此事若无诸位大先生的参与和共同筹谋,肯定也是说不过去的。” “现在我关宁边城的处境,十分岌岌可危。天子以身殉国,国将不国,而天下大势现在又是内忧外患——北有满清多尔衮十多万大军虎视眈眈,南有李自成同样手握十万重兵且已成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我吴三桂现今处在这南北夹击之中,兵,不过数万,钱,不过百万。粮草呢,到现在还在四处筹措。” “所以我意已决,既然他李自成已经拿下京师,算是已然手握国祚之势,为天下黎民计,加上我一家老小又都在京城之中,我准备号令三军,不日便向京师而去,投入大顺军。” 什么,不是投降满清鞑子,而是南向归顺李自成? 这么说,前面咱们所有的猜测,全都错了…… 在面面相觑的六人中,刘台山忍不住与同样震惊不已的谭邃寰、黄镇庵对视了一眼。 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良久,身为六大儒之首的李友松看了看众人,于是拱手道: “敢问平西伯,当此国君缺位,国将不国之际,加之又有北方建奴虎视眈眈,如若我关内各方势力能够偃旗息鼓,罢兵谈和,与民休息,这不啻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天大喜讯。” “只是不知,向已占据了京师的李自成及其大顺军和谈之事,平西伯这边是刚刚动议,还是已经实际着手了一些时日?” 吴三桂望着发问的李友松,一脸肃穆道: “不是刚刚动议,大先生,是早在京师城破之前,无论是关外的多尔衮,还是关内的李自成,他们两家都有书信、密函与我往来——” “多尔衮密函,约我与他建奴大军共同合击当时正势如破竹进入京畿重地的李自成及其大顺军。” “李自成给我的书信,则是同样内容,要我先行替他挡住北边的鞑子军入关,待他拿下天下,给我封王封侯。” “不过,多尔衮不仅给我有密函,给李自成其实也有秘密勾当,也曾与他在书信中勾连,约他合围京城,两家平分京畿重地。但李自成自视甚高,而且已经兵临京师城下,所以就没有理睬多尔衮!” 六大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秘闻,愣怔半晌,几乎每个人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扶额道: “没想到他李自成一个流贼,竟然也有这般气概。” “不错,不错,终究都是汉家儿郎,与他和谈,也就没有什么数典忘祖之忧了!” 章节目录 第275章、北城密室 看到六大儒全都入他毂中,吴三桂赶紧趁势道: “诸位大先生说得好,现在的北方,的确就像三国之时已成三足鼎立之势” “关外的多尔衮,就像当年的曹魏那样兵强马壮,最为势大。而已经抢得了京师的李自成,也像当年的东吴独得天时地利,唯有我吴三桂就像刘玄德一样孤悬荆州一座城池,最为势弱。” “为边关计,为黎民百姓计,我吴三桂思来想去,最后只有归顺李自成这一条道可走。可惜在前几次接触中,阴差阳错的,他已经对我有了误会和猜忌。” “我委屈啊,各位大先生,你们也都知道,我引军两万前出京畿重地,当初也是奉召行事,勤王之师,安敢不动?” “可谁知京师如此不堪一击,仅仅两日不到便告城破。我都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他李自成就以为我引军两万前去是为了打他,更有传言是为了我的爱妾陈圆圆!” “唉,天可怜见,现在他一怒之下,竟令他帐下第一悍将刘宗敏,直接领军十万一路北来,对我关宁一线大兵压境。” “各位大先生,今日请诸位前来,就是要与诸君商议此事。” 说着,他招了招手,两旁的幕僚会意,连忙捧出一叠往来书信和密函,分发给了在座的六大儒。(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吴三桂继续演戏道: “各位大先生好生看看,我吴三桂说错了没有?” “这每一封书信和密函上,对多尔衮,我哪一句话,不是义正词严,全都是对他嗤之以鼻。而对李自成,我又是怎样的不断礼让,苦口婆心,为的不就是想着放下刀兵,早日与民休息,重振我汉家天下风清气正,政通人和之象吗?” 看着手中吴三桂与多尔衮、李自成三家往来信函,六大儒直看得心潮澎湃,怒发冲冠。 只听砰地一声,李友松忽然拍桌而起,长身一揖道: “平西伯,你之苦心我等均已心知,你将我等召来必是有事所托。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吴三桂大喜,没想到他头疼的事情竟然进行的这般顺利,当即起身团团一拜道: “吴三桂在此替关宁边关及其黎民百姓,谢过诸位大先生。先生等果然不愧是我边关大儒,深明大义。”x https:/m.x/ “事已至此,我也话不多说,吴三桂想恳请诸位在座大先生,代表我吴三桂及其边关无数黎民百姓,前去西沙河驿,以犒赏三军之名面见刘宗敏及其十万大军,并专程我的书信。” 李友松看了看其余五人,见五人都是徐徐点头,于是慨然将这一天大之事揽承下来: “平西伯,我等这就回去准备一下,随后就出城去见那有名的悍将刘宗敏,希望能够不负使命!” 吴三桂赶紧团团一揖,做出感激涕零状道: “多谢诸位大先生,请受我吴三桂一拜!” “另外还要与各位先生说清楚的是,此番刘宗敏引军十万大军而来,实乃是来问罪与我边关军民的。” “所以,长伯在此一定要向诸先生讲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此番前去,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还望诸先生考虑清楚了再说!” 李友松长笑一声,豪气干云地摆手道: “此乃为国为民之事,就算丢了性命又有何妨?” “平西伯毋庸多虑,我等既然接下了此事,必将尽人事尽天命,但愿上苍能看在我大明如今国已不国份上,佑我中华再度永续昌盛也!” 六人犹如壮士一去不复返地悲壮而去。 吴三桂自然也是将表面文章做到了极致,领着关宁诸城总兵、参将以上大小官员,一直将李友松等六大儒远远地送出十里之外,两边方才辞别而去。 人群散尽,吴三桂身边剩下的,尽皆心腹爱将。 这些天一直都在威逼利诱各大富绅豪商捐钱捐粮的吴三辅,终于长舒一口气,望着远去的六大儒背影笑道: “没想到这些人虽然有些傻到家,但老实说倒也还是教人值得给他们竖大拇指的。” “只是稍微有些可惜了,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去抵挡一阵刘宗敏十万大军,我们可也因此损失了不少钱粮哩。他六家富庶程度,可是在我关宁一线屈指可数的!” 刚刚就任山海关总兵的高第,看了一眼脸上捉摸不定的吴三桂,小心翼翼道: “他们也就是去送死的,也许用不了几日,他们的脑袋,就会被那莽夫刘宗敏砍了送将回来,对我们进行震慑和恐吓。” “到那时,三辅将军若是还觉得肉痛,不就有理由将他六家财产全部抄没了!” 吴三辅呲牙一笑,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须道: “没想到高总兵也是此道中人,竟然想的与我不谋而合了,哈哈!” 吴三桂忽然扭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两人看了一眼,哼声道: “尔等两人,为何每次说话,就让我不喜呢?” “下次给老子记着点儿,隔墙有耳,就算是在这儿荒郊野外,也备不住有一双谁家的耳朵在听着哩!” 两人吓得对视一眼,赶紧认错道: “知道了伯爷,下次我等一定多加小心。” 提心吊胆等了一上午的刘校坚,终于接到了一封刘台山托人送回的草草写就的便笺。 一目十行地读完信,刘校坚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却一下子陷入到了更大的迷茫中: 难道此前所有的预测和观察都错了,我们都错怪了平西伯? 因为是当中写信,便笺中,刘台山连一些可能引起误会和猜疑的话,都没有写,只是平实地告诉刘校坚,这次出城,乃是代表整个山海关军民人等,去与刘宗敏接洽和谈归顺之事。 所以,要想从这封便笺上读到刘台山最新暗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沉思良久,刘校坚收好便笺,将满身披挂和提前预备在手边的刀枪和弓箭卸下,唤出两名心腹家将,一路向北城门而去。 在刚刚被吴三桂任命为北城门守将之初,深谋远虑的刘台山,就利用他的职权便利,在城门附近买下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院子。入手后,又经过多年暗地改造,逐渐建成了一座少有人知的刘家外院见密室。x https://www.x 没想到,多年前的一次有心之举,这一次还真就给用上了。 章节目录 第276章、北城门血案 今天还是百户康老八值守,不过城门进出大权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自从上次吴三辅在这里公开殴打了刘校坚之后,整个北城门守军,几乎全都因此被他打入了另册。 虽说因为兵力调配问题,吴三辅还腾不出手对这支已经被视作“敌人”的城门军进行全面替换,但刘校坚空缺出来的副千户以下位置,包括几个百户,几乎所有要害都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康老八之所以还能保留下来,一是他本人本来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当然最主要的,北城门毕竟是要隘重地,吴三辅就算再愚蠢,他也不敢将原来的城门军精锐全部换下了。 所以,康老八以及另一个百户,加上他们手下十来个什长,吴三辅就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算是双方心照不宣各安其事了。 所以,这种时候,就算远远地看到康老八,刘校坚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去招呼他的。 “这面街上,就只有这一条进出的巷子吗?” 躲在街角边,刘校坚有些生气地质问两个心腹家将。 其中一个家将赶紧道: “大少爷,这城门边的院子,可是老爷按照密室别院来建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条道。在三面临街处,都有进出的便道。” 刘校坚脸上这才缓和了下来,转身道: “速速带我过去。” 这时,另一个家将盯着城门,看了一眼道: “大少爷,今日已经全城宵禁了。没有总兵府押章的文书和路引,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城门了。” 刘校坚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点头道: “你不要操心了,小弟既然已经送到了这里,就暂且先住在这里再说吧。既然没有大事发生,现在倒也不急着送他出城了!” 这家将松了口气,赶紧殷勤地引路道: “大少爷,小少爷过来后,一直都在问你和老爷呢?你这一来,他肯定很高兴哩。” 说话间,城门处忽然一阵甚嚣尘上。 一队骄横骑兵,拥挤在城门前,破口大骂着,手中高举着一道出城令,命城门军速速开放城门。 北城门乃是历年抵御北犯鞑子兵的重要门户,所以城门十分沉重。宵禁后要重新开启它,比正常时要多很多道程序,自然就更加快不得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康老八和他手底下的十几个值守门卫,就被劈头盖脸抽了十几鞭子。 所谓越是着急时越容易出岔子,手忙脚乱的康老八等人,一边挨着鞭子,一边操纵着城门,莫名其妙的在最后一道工序上给卡住了。 这一下,抽在身上的马鞭就更多了。 “直娘贼,你再动老子一下试试——” 也不知是谁,心里的火被鞭子彻底抽了出来,呛啷一声转身拔出腰刀,就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打人者怒吼了一声。 这一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旁边的骑兵,顿时都盯着他一人,手中马鞭,就像狂风骤雨般落在他一人身上。眨眼间,便将他抽得面目皆非,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人样来了。 “狗日的,老子与你们拼了!” 被抽晕的城门兵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听了听声音,便将手中腰刀恶狠狠地一把送了出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骑兵便应声而落,倒在马下,很快便无声无息了。 康老八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挤在城门口等待出城的骑兵,全都炸窝了,盯着地上动也不动的同伴,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刀而出,不管不顾地照着那名杀人的城门兵一刀刀砍去。 紧接着,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弟兄们,左右已经死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看门狗全都砍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另一个声音马上接茬道: “还用得着想办法吗,我们出城就是办法,砍了他们我等自有话说!” 紧接着,更有一人忽然阴测测地笑出声道: “少废话了,赶紧砍人吧。奶奶的,你们都忘了,总兵大人早就要收拾这些不长眼的蠢猪们,他们都是跟刘校坚一个鼻孔出气的,砍了也白砍!” 康老八等人,直听得魂飞魄散,脑子快一些的,拔腿就跑。 而手脚慢的,转瞬间就被砍翻在地,只剩下一声声惨呼,在巨大的城门洞里回响。 听见情形不对,城门楼子上的值守官闻声往下面瞅了一眼。 不过他一看底下骑兵的旗号,马上将大张的嘴巴闭起来,然后一缩头,抱着膀子又靠在城垛上假寐起来。x www.x m.x “大人,城门洞好像有些情形不对,咱们要不要下去瞧瞧?” 这名值守官正是吴三辅替换过来的十几个亲信之一,他马上两眼一瞪道: “瞧什么?奶奶的,这城垛够高的,还不够你瞧的!” 仰仗着多年值守城门的熟悉程度,康老八以及仅有的六七个身手矫健的士卒,几乎在被砍死的一瞬间,硬生生从沉重的门缝之间挤了出去,然后本能地撒开脚丫子就没命地抱头鼠窜。 就这样跑啊,跑啊,也不知跑了多久,康老八感觉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方才认命地停下来,手脚瘫软地横陈于地,嘴里哼哼道: “直娘贼,你们来吧,反正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要打要杀,你们痛快点儿!” 话,说了半天出去,却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康老八等人奇怪地一睁眼,才发现他们这一跑,竟然一溜烟跑出了七八上十里地都不知。 因为,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跑到了已经重新变成了大河的顺河岸边。 顺河距离山海关大城,最远不过十二三里地,最近处只有八九里地。 不过,他们并没有一点逃出生天的高兴劲儿。 因为虽然后面没有追兵,但眼前却多了十个手里端着一种样子十分奇特的火铳,而且肩上还背着另一种看上去更加精致的火器,一个个直眉楞眼地盯着他们。 康老八有些吓傻了,努起全身剩余的力气,嘴里哆嗦道: “各、各位军、军爷,你们、你们是——”x https:/m.x/ 话音未落,十人中,一个看上去好像是官官的人,盯着他皱眉道: “你们是山海关的吴军吧,怎么这副样子跑出来,看着好像是在被人追杀似的,你们犯什么事了?” 正说着,地皮忽然颤动了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远远的有一队骑兵首尾相衔而来,粗粗看去,人数不多也不少,正好一个百人队! 康老八顿时脸色大变,挣扎着起身道:x 电脑端:https://www.x/ “各位军、军爷,逃命去吧,他、他们是来追杀我们的,你们赶紧、赶紧走兴许还来得及!” 章节目录 第277章、分分钟灭了你们 走? 十人中领头的那人笑了,脑袋忽然傲气地昂了起来道: “自打跟了我家将军以后,无论大战小战,无论人多人少,我们还从未在对敌前,说出过走这个字眼来!” 说话间,百人铁骑便旋风般冲到了面前。 打头之人,正是那个领头大闹北城门的黑脸百户。 他一眼就看见了瘫软在地犹在大口大口喘息的康老八,脸上一喜,嘴里随即戾气十足地叫了出来: “跑哇,你们他娘的倒是再跑哇,看你两条腿怎样跑过我四条腿的!” “直娘贼,你们也不想想,就算你们能跑掉,你们城里的老父老母、妻儿老小又往哪里跑?” “你们他娘的也不想想,事,是我们惹起来的。可我们却是紧急军务在身不说,再说我家三辅公子早就要收拾你们这帮刘家的狗腿子了,砍了你们也是白砍!” “看在都是关宁铁骑份上,自己将脖子伸过来,给你们一个痛快,回去我们也不再连累你们家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康老八等人,原本还将刀枪紧紧抓在手中,听到他们提及家人,不由得都是长叹一声,对视一眼后,康老八垂头丧气道:x https:/m.x/ “罢了,弟兄们,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咱们总不能连累家里吧?这就是一劫,在劫难逃,把脖子给他们吧!” 所有人都犹豫了一下,扔掉了刀枪。 只有一个看上去还是少年的兵卒,却紧紧攥着手里的腰刀,不甘心地大哭道: “不,俺不想死,俺连女人啥滋味都还没尝过,俺不想死,俺要跟他们拼了,反正左右俺从小就不知爹娘是谁!” 康老八等人面面相觑,忽然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去,冷不防将他摁倒在地,嘴里也是哭道: “兄弟,你没尝过女人滋味,下辈子还能尝到。可这辈子,左右你就是一个孤儿,比不得我们拖家带口的,就不要害我们大家吧!” 看着康老八他们七八人自己起了内讧,追兵们看得有趣,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 喧哗中,黑脸百户好像这时才看见另外还有十人一样,举起手中马鞭道: “尔等又是何人,为何与他们在一起” “喲嗬,你们很是了得呀,竟然人人都是双枪,手里的家伙什,不会是假的吧?” 十人领头者盯着他,忽然也是冷冷一笑: “你们为何要追杀他们,既是袍泽,如此赶尽杀绝,他们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对了,你方才说你是四条腿的,果然此言不虚啊!” 话音落地,十人这边,顿时也是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四条腿,两条腿? 直到这时,黑脸百户方才醒过味来,顿时为自己刚才的失语恼羞成怒,想也不想,挥起手中马鞭,就像鞭笞康老八他们一样也想来鞭挞这手握火铳的十人队。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十人队领头者忽然一声冷笑道: “找死” 声音落处,就听一声锐利的哨响,十人忽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干练,臂指气使地犹如一人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后退、列阵、据枪最后射击的全套动作。 猝不及防的百人铁骑,仅仅在第一轮齐射中,便有十人被准确地射翻马下。 紧接着,十人队又是一声急促的哨音,在整齐划一的极速后退中,又是一轮焰火迸溅的齐射,十名铁骑,又被射落马下。 这时,十人队领头者忽然喊了一声: “三轮齐射,放!” “四轮后,迅速改为三人组漫射,加自由射击。” “弟兄们,不要走了一个敌人!” 说话间,三轮齐射早已发出,毫无悬念的又射倒了十个还在马上发愣的骑兵。 等到十人队忽然从纵列阵型一闪,化作了三个三人战斗小组。 余下一人,却是这十人队领头者,则是忽然挺立不动,将手中火铳往后背一放,顺手扯下肩上的另一杆精致到炫目的火铳,端枪在手,狼顾鹰视地环顾着四周。 直到这时,劫后余生的七十名关宁铁骑,方才彻底反应过来,在黑脸百户的大声吆喝中,纷纷抽出自己的刀枪,开始催动胯下战马,向世人战队扑去。 只可惜,这时候已经一切晚矣。 就在关宁铁骑兵锋刚刚纠集而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枪子,又似狂风骤雨般攒射而出,瞬间就打乱了他们刚刚凸起的兵锋。 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骑,这一次则是连人带马,直接干翻在地。 跟在后面的二十多骑,猝不及防,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被前面倒毙的战马绊倒在地,有的直接被压了一个半死,有的则刚刚从马肚子下面钻出身,就被一颗枪弹直接爆头。 这第二波打击,可比最开始的三轮齐射要惨烈太多。之所以造成这个局面,一是双方已经拉开距离,十人战队从最开始的近距离点射,慢慢变成了漫射、攒射甚至扫射,凭火器的杀伤力,自然是一扫一大片。 再有就是这时的百人铁骑,已经变成了冲锋队形,傻乎乎地以为凭借战马的速度和冲撞,不用刀枪,也能将这面前十人踏成肉泥! 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人用自己脑袋好好想想,前面三轮人家能不慌不忙的轮射,若是心里没底,怎么可能还敢与铁骑直面相对?x https://www.x 两个波次的打击,也因此彻底击垮了还侥幸活着的十多骑人,连同那个竟然有命活到了现在的黑脸百户,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冲又不敢再往前冲去,而且前面还横七竖八隔着一堆倒毙的人、马。 可是,转头想跑,他们却又没有一人敢去真的尝试一下。 因为他们毕竟也都是百战之兵,虽然对杀时,绝大多数是以刀枪相加互相劈砍,但终究也还是见识过火器营对轰的阵仗。 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更跑不过一条腿的枪子。 这个道理,他们还是门清的!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时,一道冷冰冰的喊话声,终于救了他们。 “对面的骑兵听着,想要活命的,立刻扔掉刀枪,下马站好,若再有一个举动,当场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已经吓傻成了泥塑的康老八等人,这时也算反应过来,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且直接抱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脸百户虽然面有不甘,但心里却也是莫名一松,叹息一声,扑通一下扔掉了手里的长剑。 十人战队并未放松警惕,照旧一个个平端着长枪,慢慢围了上来。 紧接着,十人队领头者走到康老八面前,抬脚踢了他一下,嘴里戏谑道: “娘的,你这是我家将军说的标准鸵鸟式,顾头不顾尾。” “快点滚起来,给你们每人一个雪耻的机会。上去解下他们的腰带,再五花大绑一个个捆好了!然后,赶紧去给老子收拢战马!” 章节目录 第278章、可怕的范文程 从大军隐蔽地一路折返,重新回到连山,虽然与从前需要从关外一直走到这里相比已经算是近的了,但也让张存仁这个素来只喜案头文牍之事的文士,走了一个天昏地暗。 为了迷惑尚在左右摇摆的吴三桂,尤其是在如此当紧之时,更不能暴露半点他们已经秘密入关的真实行踪。在接到吴三桂要求面见多尔衮后,无论是多尔衮本人,还是范文程、张存仁,几乎第一时间,便不约而同地一起想到了连山这个小县城。 不错,就是连山,这个地方,不远不近,不左不右,正好在这时可以用来作为会面的绝佳之地,而又绝不会引起同样是足智多谋的吴三桂疑心。 住下没两天,吴三桂的信使如约而至。 为了不让信使起疑,张存仁并未马上接见他们,而是足足吊了他们半天,方才命人将他们带来,并且劈头便是一通呵斥: “约好的时辰,为何迟了两天?” “尔等可知,我摄政王日理万机,就为了你家将军一面之词,足足等了整整一日,今早才不得不又赶紧赶回都城处理要务!” 啊—— 信使只是一个小人物,加上见的人又是关内人人闻之色变的多尔衮,哪知这是张存仁之计,当即大汗淋漓道: “摄政王又回去了么?” “哎呀,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山海关面临一条大河,山海关以上河段名曰顺河,以下河段名叫石河。前些时日,不知怎么就天降大水,原本数十年干涸的大河,一下子又是滚滚大河,船只、船家一时难以筹措,这就给耽搁了,还请海涵。” 大河暴涨,这个事关战事进程甚至胜负走向的讯息,张存仁也是最近两天才从各路探报中获悉的。 范文程没有来,就是为了要去亲自踏勘一番那条暴涨大河,才临时与张存仁替换的。 原本计划,是范文程陪着多尔衮亲自到连山走一趟,以便让信使亲眼见见多尔衮,回去后好让吴三桂更加深信不疑。 谁知,多方探报,忽然将横亘在山海关这条大河涨水的讯息,一封封加急报呈了回来,这让早已制定好了整套作战方案的多尔衮,顿时大惊失色。 要知道,战事,打得可不仅仅是双方的兵马、粮草和国力,还有瞬息万变的地理和天时。 这条大河,在原来已经制定下的中原战事中,原本是忽略不计的一个地理位置而已,因为这条大河数十年都是干涸状态,所以谁也没有将它计入必须认真对待的一道天堑,编入到预计的战事中。 这样一来,除了吴三桂归降这件天大事之外,便又多了一条一点也不亚于招揽吴三桂大计的大事。 所以,张存仁听了信使之言,心中忍不住又是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一条大河,竟然以上游、下游之分,分出了一条大河两个名字的奇观! 只可惜,现在戎马倥惚,乱世纷繁,若是正常年景,他可真想去这条大河上下走走看看,遍访两岸人家,搜寻大河过往历史,好生瞧瞧,这条曾经干涸了数十年的大河,到底有着一番怎样不为人知的历史岁月……x 电脑端:https://www.x/ 送走了吴三桂信使后,张存仁不敢有半点耽搁,马不停蹄便重新原路返回,去与多尔衮、范文程会合。x https://www.x 此刻,全部都改作了便装的多尔衮,在范文程等一众高参幕僚的伴随之下,由前后三路便装铁骑护卫,每路一个牛录,前后各一个牛录,外加贴身随扈的一个牛录,共计三百六十人,各自相距约十里地,在附近侦骑的引导下,来到了大河下游,踏勘这条大河的现况。 无巧不成书的是,他们落脚之处,居然正好被侦骑经过严密搜索和探查后选定的位置,不偏不倚划在了孟远已经亲自勘定的这条大河的出海口方圆内。 多尔衮、范文程都是战略高手,沿着河岸走走停停,仅仅数百米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满眼忧色地对视了一眼。 “范公,你是怎么想的?” 多尔衮负手而立,率先问道。 范文程摇摇头,却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又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盯着脚下湍急的河流道: “情况非常不好呀,摄政王,大战将起,这条数十年都是干涸的大河,却突然莫名大水暴涨重回大河奔流之势,这对我们南下问鼎中原大业,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军骁勇,皆在马背之上。一旦涉水,战力必将锐减不说,将来进入江南之地,到处都是爪哇湿地,我军作战样式、方法和阵势,也势必都要随之变化。”(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摄政王,这一点,其他王公未必现在就能看透,但作为摄政王,还请一定要正视并重视这一点——” “从我军跨过关宁这条线以后,我军就已经不再是偏居一隅的百战雄师,而是必须要放眼整个大明疆域甚至更远更大天地的一支雄兵了!” “这个转换,可不仅仅是从草原一路打到中原,就能让每个上至王公大将,下到每个士卒都明白的事情。换言之,摄政王你清楚了,将领才能清楚,将领清楚了,每个士卒才会清楚。” “只有我军人人都不再以草原骑兵自居,而是以雄视八方的中原之师自居,那时,我们才算真正入主了中原,夺得了这个繁花似锦的天下!” 原本望着奔腾不息的大河,愁眉不展的多尔衮,听得范文程因河而起的宏篇大论,不知不觉便愁眉一展,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长生天待我不薄啊,早早的就天降一个范文程给我。哈哈哈,与范公相比,这条区区大河又怎能拦得住我范公胸怀天下,壁画江山的雄才大略!” “范公,你放心,我们还应该感谢这条大河,若没有这条莫名暴涨的大河,又怎能因此先生这一番深思。” “我懂了,从那天跨过边境线那刻起,我多尔衮麾下的这支草原雄兵,已经不是什么草原雄兵了,而是应该胸怀天下的中原之师了!” “至于这条大河么,所幸我军目前人人都是骑兵,又有大小皮囊长年累月随身,短时间内,河水暂时还难不住我们!” 章节目录 第279章、张存仁的军令状 “王爷,张先生回来了——” 随着一声呈报,张存仁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多尔衮、范文程身边,来不及寒暄,便满眼震惊地打量着眼前这条愈发壮阔的大河道: “常言说要常怀敬畏之心,如今一看,果然是天地伟力,翻手覆雨之间,便将一条干涸了数十年大河重新变回这碧波浩荡的模样,既让人心旷神怡,又叫人不知所措啊!”x https://www.x 面对一回来就感慨万千的张存仁,犹自深陷在范文程那一句对他十分受用的“边兵变天下之兵”之中的多尔衮,忽然也想试试一点也不弱于范文程的他,面对这条咆哮不已的大河,又有何高见,于是一笑道: “张公,这条大河忽然暴起,对我刚刚进入大明之境的大军无异于通途变天堑,先生可有何解吗?” 张存仁一听,顿时心知肚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望着大河捻须不语的范文程,当即肃然道: “这条大河,其实有两个不同的名字,上为顺河,下为石河,何也?” “依我拙见,单从字面而言,其实已然可见其端倪——上游为顺,可见从前的大河其实不仅水势凶猛,水流也必然十分充沛,方有这一个顺字为名,道出了这条大河上游的风貌。” “下游为石,重点便在这里了——” “上游之水不仅仅是裹沙滚石,更是理应大浪淘沙,到了这大河尽头,水势、水流再无去处,自然也就在此淤积、徘徊,即便是现在,我们粗粗望去,目及所处,怕是至少也有方圆百十里地之广也。” “如此广大的一方沼泽之地,可见绝非一朝一夕所成,必是大河经年累月到此再无去处所致。” “摄政王,范先生,这条大河,在下也是仅仅刚刚看了一眼,但在吃惊之余,却未将这条大河看做是我大军南下之阻碍,反倒是为这条大河所喜——” “你们看,往东而去,不到千米之外,便已是大海无疆。摄政王,与其说这条大河是忽然从天而降的拦路虎,不如说是上苍送给我朝入主中原的大礼。我们完全可以效仿当年隋朝杨广,在此投入人力物力,将这方沼泽地挖开。” “只要与大海相连,这条大河的价值就将不可估量啊,摄政王!” 多尔衮看了看大河尽头到处都是稀泥滩涂的沼泽,不觉看了一眼沉思不语的范文程,忽然皱眉道: “那么多天大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却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效仿什么杨广,难道也要在这里开挖一条运河,张公,这就是先生对这条大河的想法?” 是呀—— 为自己这个神奇的想法,犹自激动不已的张存仁,依然满怀憧憬地指着大河尽头那沼泽、滩涂外的大海道: “摄政王,先不要为开凿沼泽与滩涂所付出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吓住,还请王爷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果这条大河真的能够连通大海,这对我们将来控制整个北地、江南乃至整个中原,都是一条了不得的黄金水道!” “还有意义更深远的,摄政王,未来我朝一旦问鼎中原成功,大海之外的南洋、琉球以及更多的海外番邦,也会因这条黄金水道而变得意义非凡,无论是予取予夺还是拒敌于门外,到时皆可由我掌握主动啊……” 多尔衮失望极了,忽然极其罕见地打断了张存仁的话头,摇头道: “张公,你说得很好,也想的很远。但你也说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迫在眉睫的,是如何趁着大明皇帝已死,国将不国之际,尽快收降吴三桂,灭掉李自成,平定北地后挥师江南最终彻底拿下整个中原坐稳天下。” 张存仁有些愕然,两眼在多尔衮以及一直沉吟不语的范文程身上转了转道: “在下说的,就是平定整个中原之事啊,摄政王。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上苍忽然给我们送来这么好一样大礼,我们为何弃而不用呢?”x 电脑端:https://www.x/ 多尔衮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转头道: “范公,我记得先帝在时,盛京曾发生过一次罕见水涝。当年好像就是你被先帝钦点,主持治理水涝整治的吧?” 范文程先是看了一眼张存仁,方才点头道: “摄政王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这种算不得军机大事的民生事。不错,当年那场莫名水涝,表面上只是民生问题,但其实一点也不比一场战事来的差。” “堵住洪水,然后疏浚都城,的确是当年就完成了。但真正将那场水涝彻底治理干净,为此花掉的银子有多少,投入的劳工人力有多少且不说,单是后续不断修修补补,我足足用了三年方才彻底脱身。” 说着,范文程抬手指着大河尽头那几乎一望无际的滩涂、沼泽,明显有些心有余悸道: “张公,不瞒你说,你方才的奇思妙想,开始时的确也让我眼睛一亮,甚至也跟着你为之心动。” “但是静心一想,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别的不说,张公,你且放眼好生看看,从大河尽头到真正的大海处,中间相隔虽然不足千米,但粗粗望去怕也至少有一里多地。” “但最可怕的,还是大河与大海之间的这一方滩涂和沼泽。根本不用丈量,这一片沼泽之地,少说也有十个盛京都城大小,如若真要开挖,算算得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和银子?” “老实说,张公,在我们现在大兵压境,几乎倾尽全国之力决战中原之际,我们哪里还有任何多余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 身为闻名天下的大文士,张存仁与天下名士一样骨子里都是无比孤傲和清高的。 见自己不过刚刚提出了一个想法,上至多尔衮下到范文程,几乎想都没想便异口同声反对,他心底的那头犟驴一下子冒了出来,当即哼声道: “摄政王,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这是天赐的大礼,视而不见甚至弃而不用就是暴殄天物。” “好在现在我朝人才济济,国力也远超从前,多一个我少一个我无伤大局——” “我张存仁愿在此立下军令状,我也不夸海口。请摄政王给我三十日,同时分出一支包含各类工匠和幕僚在内的三百军民,允许我将这条大河完整走上一遭,到时无论行与不行再与王爷细说可否?”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80章、遭遇战 虽然现在整个满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大明原来的各路大员和名将来降,洪承畴、祖大寿之流更是进入到了军机决策层,但真正被满清和多尔衮视为心腹和左膀右臂的大文士,也就只有范文程、宁完我、张存仁这几个屈指可数之人。 见张存仁忽然犯了倔驴脾气,多尔衮倒也不好再用强,只好先左顾言它道: “张公,此事稍后再议,还是先说说吴三桂信使之事吧。” 张存仁怔了怔,连忙点点头,满脸歉意道: “倒将这件紧要事给忘了,摄政王,信使被我三言两语说得信以为真,交割了密函便回去复命了。” “另外,祖大乐的后续密报,也在吴三桂信使之后,悄悄地与我做了一番呈报。”x https:/m.x/ 说着,他摸出怀里的信函,呈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不失时机地笑了一下道: “张公,那吴三桂信使信了,也是因为先生与他亲自会面。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即便我不出面,只要有张公、范公和宁公几位面孔,也就相当于我在了!” 张存仁、范文程对视一眼,连忙拱手道: “多谢摄政王厚爱。” 哈哈,多尔衮干笑两声,低头看起密函来。 不过,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怒容满面起来: “可恨,这吴三桂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信里给我说什么,你们来瞧瞧,他要与我以黄河为界,实行南北分治?” 什么 无论是张存仁,还是范文程,俱皆大惊,接过密函,低头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也都是赫赫有声地冷笑道: “这个吴三桂,果然还是看不清形势呀,他以为凭他手中那点已成孤军的四万关宁铁骑,就能与我们讨价还价了?” “呵呵,看来此前我们还是高估他了。不过也好,他这下露怯,我们反而不用再防闯贼一样防他咯!” 多尔衮也是先怒后笑道:x 电脑端:https://www.x/ “看来还是两位先生站得高看得远呀,此番入关定策,大军以秘密入关为主,以大张旗鼓小股兵力为辅,又让我们占得了更多先机。” “张公,尤其是你,这次入关前,力主以静制动,即便是吴三桂真有降意,也要若即若离地吊着他,以坐山观虎斗之势,让他与李自成先行展开一番大决战,我们再出兵坐收渔翁之利。此计甚好!” 张存仁听了,脸上反而没有什么喜色,又是张嘴便道: “摄政王,此计虽好,但分寸之间务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火候太过,关宁铁骑若是拼光了,吴三桂来降也就毫无意义了。火候太浅,他关宁铁骑以后在我军中又会尾大不掉。” 正说着,四周警戒的京营朗卫,忽然一阵骚动。 此处不比藏军处,到处危机四伏,而且因为是来踏勘,随扈兵力不过数百,且又无险可守,范文程一下子紧张起来,抢先走到外围哼声道: “怎么回事,是有敌袭么?” 负责贴身近卫的中军牛录,有些迟疑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范先生,这边没什么事,是、是后军警戒的牛录派了两个探马过来知会了一声,说有一支关宁铁骑不知为何,突然从山海关城里冲了出来,一直追到了这大河边。” “不过他们人数不多,只是一支百人骑。” 百人骑,莫非山海关里面,也有人盯上了这大河两岸,像我们一样要来大河也踏勘一番? 范文程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正捻须沉思着,多尔衮也走了过来,听了呈报后,想都没想,马上挥手道: “如此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走,我们亲自过去瞧瞧。倘若没有异样,正好将他们抓来问问山海关当下的情状!” 很快,在三百中军朗卫的前后簇拥下,多尔衮驱马疾驰了十多里地,来到了大河下游往上游去的一段河岸激战正酣处不,说激战正酣也不对,其实是一方碾压另一方,战斗正近尾声。 前军负责警戒的牛录,一看连多尔衮都亲自赶了过来,吓得慌忙跑到近前,叽里咕噜跟贴身随扈的中军朗卫这个牛录大叫大嚷了一番,随即两人齐齐地跑过来,扯着多尔衮的马头,死活也不让他再多靠前半步。 在挥鞭抽了他们两下后,多尔衮也只好收住缰绳,无可奈何地接过幕僚从一旁递上来的千里眼,与隐藏在这处河岸林子里的数百人,一起望着对面仔细观瞧起来。 仅仅看了两眼,范文程便下意识地用手肘碰了碰张存仁,两人俱皆眼含寒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怪不得这前军、中军两个牛录,拼着被砍头的危险也要拦住他们这一行人的马头。 虽然只是看了一场遭遇战的尾声,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百战之人? 一场战斗,不管大小,懂战的人只需稍稍看两眼,立刻就会从战场态势看出双方战斗前后经过和细节之处。 那一百骑兵,肯定就是探报刚刚说的从山海关出来的关宁铁骑。而奇怪的是,他们则已百骑不知为何却对穿着同样军服的另一拨仅有七八人的逃亡者,挥刀便砍。 正所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怎么就在这紧要关头,从河岸旁莫名冲出十个人来,俱皆一人双马,而且更可怕的还是双铳,十人对上百人,而且还是百人铁骑,竟然一点也不落下风,噼里啪啦仅仅三四个回合,就将那百多关宁铁骑射翻马下。 现在,这十个凶神恶煞而又穿戴着奇装异服般的装束之人,正端着他们手中奇怪的长铳,并将一种看上去是利刃的尖刺,往自己的长铳枪口上安装,然后在打死的关宁铁骑身上,一个个地翻检着,看样子是在补刀或者校验他们的死活。 而被他们救下来的那另外七八个逃亡者,那十人似乎对他们秋毫无犯,还让跪在地上的他们起身,帮忙去收拢马匹,或者帮着捆绑那些在枪口下活下来的战俘。 就这样看着,看着,无论是张存仁,还是范文程,竟然不约而同地不寒而栗的想到了那失踪已久的罗洛浑大军,以及人数更多战力也更强横的叶布舒大军…… 章节目录 第281章、赋诗,品茗,夜话 然而,正抱着千里眼看得入神的多尔衮,却是看得血脉贲张,脸上异常兴奋地连连叫道: “范公,张公,二位先生也看到了吧,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火铳,不仅不用点火,还能连击连发,这还了得呀?”x https://www.x “哈哈,今日说什么也得将他们留下来,人数虽然少了点儿,只有十人而已,但将他们捉到手后,他们一人双铳,也足够我们的工匠拿去去仿造了!” “快快快,立刻给我组织一个冲锋牛录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全部活捉回来” 话音刚落,范文程、张存仁对视一眼,随即望着中军朗卫这个牛录,双双严厉地瞪眼断喝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呀,还不将摄政王架起来,火速撤退!” 啊,这一下,别说中军朗卫,就连前军负责在四周警戒的另一个牛录,也都大吃一惊,迟疑不决地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范文程急了,摸出怀里福临小皇帝临行亲手赐予他可作临机决断的金刀令,劈手冲二人晃道: “再敢抗命不决,当场格杀勿论!” 两个牛录这才慌了,赶紧扑上来,一左一右,亲自架着多尔衮扭头就跑。 多尔衮怒极,对二人破口大骂道: “反了,反了,你们要造反不成,还不快快撒手!” 两个牛录顿时一哆嗦,脚下一松,三匹正在狂奔的战马,顿时唏律律一声急停下来。 不过,刚要拨转马头的多尔衮,就被双双赶上来的范文程、张存仁再次一左一右扣住马头,同样急赤白脸道: “摄政王,这不仅是皇帝亲自赐予我二人的临机决断权,也是王爷你亲口交待下来赋予我二人的特权。若是一人感觉不对也就罢了,但现在是我二人共同的判断,王爷也还要质疑么?” 多尔衮面对一脸肃然的张存仁、范文程双双诘问,终于清醒了过来,愣了愣,随即本能地点了点头,手中也松开了缰绳。 张存仁、范文程见状,赶紧对跟上来的朗卫道: “快快快,护着王爷先走” 说着,两人又齐齐地转头对前军牛录道: “你速速回去收拢兵力,不要惊动了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人,尤其是要注意四周,是否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这种配备了那样火铳之兵。” “记住,万万不可大意,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必须死守此处,一定要等到摄政王安全远离后再想法突围!” 谁知,正说着,走了没多远的多尔衮,忽然又冷不防地掉头跑了回来,红着一双发光的眼睛道: “范公,张公,本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听二位先生的。” “且不说我草原铁骑,何时成了大明官军一样,现在也成了看见敌人就望风而逃的弱旅,这对我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最让本王放不下的,还是那十人手里的那些让人看了眼馋的火铳。” “张公、范公,本王也不让两位先生作难,咱们都各退一步。我认可二位先生对当下的判断,但也请二位让本王放手一试。成了,咱们就能拿到那种让人眼馋不已的火铳,不成” 多尔衮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前军牛录道: “就当他这支牛录,为了这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火铳献身!” 前军牛录一听,愣怔半晌,随即翻身下马,跪拜在地道: “王爷,我愿领兵,为主子拿下那十人,就算另有埋伏,也必为王爷抢来那种火铳!” 范文程、张存仁对视一眼,随即双双叹息道: “罢了,其实那样的火铳,我等何尝不是眼馋得要死?兵贵神速,既然王爷已经决断,还请快快出击吧。” “只是有一样,我们手中可没有现成的船只和船家,虽然我们可以凭借战马和大小皮囊凫水过河,但毕竟不能等同于渡船,涉水时不测因素太多。” “所以,我们可以用一支牛录三百人去换那十人的火铳,成与不成,都只能仅此一击。而王爷你,不能亲自督战,还是必须马上远撤!” 多尔衮毕竟是掌全局者,自有一番大局观,仅仅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他对接下来谁替他坐镇,却又在范文程、张存仁两人之间犯了难。 没想到的是,张存仁接着他在大河尽头说过的话,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将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摄政王,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我张存仁吧,正好也是一举多得” “其一,由我在此替王爷你坐镇,王爷就能放心而去。” “其二,相对于范先生更侧重于政务,我张存仁相对于他正好又参赞军务方面多一些。此次抢夺火铳,虽然表面看似很小阵仗,但谁也不知这大河两岸会不会还有跟着他们的大军。所以临阵对战时,还是我留下更合适一些。”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对这条大河,我张存仁已经入魔了。是以不管王爷最终同不同意我之提议,我都要向王爷乃至都城里的皇帝上陈,直到得到准奏。与其来回耽误时日,倒不如我现在就留下来准备此事。” “王爷放心,抢夺火铳之事,我张存仁一定全力以赴。成则皆大欢喜,不成我也不会硬来,自会全身而退,然后在这大河上下寻机先行隐藏下来,再伺机完成全域踏勘。” “至于这一个牛录军民,我自会视战况,如果折损大半,我便自动终止所有行动撤回。若是抢到了火铳,兵力也未损失多少,我就从中挑出一些合适人手,其他则全部放回归营便是。” 张存仁的性子,是那种自己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别想往回拉得动的人。 见他心意已决,多尔衮知道即便是自己也劝不动他,于是也就不再与他急赤白脸地来回辩论,直接在自己的贴身侍卫中,挑出了最顶尖的三人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从此刻起,尔等三人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张先生。记住,就算是你们拼光了,也得保住张公毫发不损!” 三人自是拍着胸脯领下军令,只有范文程心里清楚,真要到了连三个顶尖侍卫都死绝时,张存仁的安危也就无所谓安危了。x www.x m.x 想着,他郑重其事地望着张存仁深深一揖道: “张公,记着,我等着你回去。赋诗,品茗,夜话!” 章节目录 第282章、玉田陷落 拖拖拉拉,迟迟疑疑,李友松、黄镇庵等所谓的“关宁边地六大儒”带着各自的家丁,驮着充门面的十几车粮草以及牛羊猪,战战兢兢走一路,停一路。 这一日,终于在走到三河县时,一支刘宗敏的前锋营三个百户队,在夜不收引导下,与他们接上了头。 统领着这三个百户三百兵马的,是刘宗敏旗下的一个掌旅,这是一个相当于明官军千户大小的头目,可见他这样一个莽夫表面上对士绅望族和名士,还是在表面文章上做的相对到位的。 当天傍晚,又经过一天行军,刘宗敏本人,方才在数千人的拱卫下,带着他的中军及其八百亲兵营,进入了三河县城。 李友松、刘台山、黄镇庵以及高选、谭邃寰、刘泰临等六人,听到消息,早早就迎候在城门前。 谁知,刘宗敏只是与他们草草见礼了一番,便以军务繁忙相推,直接否决了当天的会面。 六人面面相觑,最后得出结论: 虽说伸手不到笑脸人,但李自成既然连十万大军都出动了,如此浩大声势和阵仗,岂能就这样在吴三桂派了一支所谓犒军士绅来,轻而易举就接受了他们的诚意呢? 说到底,吴三桂的诚意,还不够分量啊! 若是吴三桂亲自前来,刘宗敏恐怕就不会这样推三推四了。 六人回到城里,凑在一起又商议了一番,一直等到月上梢头,也未等到刘宗敏会见的讯息,于是只好各回各屋,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李友松作为牵头人,在天还微微亮时,便将人全部叫了起来。 谁知,一行人来到刘宗敏下塌处,却被告知,昨晚权将军根本就未在三河县城过夜,而是仅仅在此打了个尖,稍稍歇息了一下,便又马不停蹄往前赶路去了。 六人一听慌了神,赶紧召集随行车马一路追了过去。 这一次再上路,可就蔚为壮观了—— 十万大军,已经陆陆续续开了过来。 十万人,加上任何军队都有的辅兵、杂役还有匠人、力士和农夫,人喊马嘶,浩浩荡荡,首尾相衔,拉开后延绵在路上,前军和殿后压阵的后劲营,间隔距离竟然足足有三四十里地之远。 李友松等六人,边走边看,只敢在大道旁的最边沿缓缓前行,一点也不敢与任何军马争道,同时不断在嘴里暗自咋舌,不时交头接耳,额手称庆。 “平西伯这一次,算是选择了一条最明智的抉择啊。大顺军兵锋正盛,连京城都一夜之间攻取了下来,即便是关宁铁骑怕也是难敌其锐啊!” “可不是嘛,你们瞧瞧这一眼看不到边儿的大军,十万人啊,就算他们站在山海关城外一动不动,让关宁铁骑一刀刀的劈砍,恐怕也得几天几夜都杀不完吧?” “嘘,小声点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连天子都逼得只能投缳自尽的大顺军,怎么可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教人砍啊!” “快走,快走,都别在这儿磨牙了,看人家权将军这是摆明了不理睬咱们这茬儿,还是赶紧过去想办法吧。”x www.x m.x 紧赶慢赶,走了半日,前面大军忽然传出一阵阵欢呼声。 六人不知就里,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忽然都是脸色大变: 什么,前面的玉田县城,已经在昨夜被攻陷了? 老天呐,原来昨晚刘宗敏没有在三河县停留,是为了赶去拿下前面堪称山海关三道门户之一的玉田啊! 可是,他、他不是已经答应,坐下来与我们面谈了么…… 看来不用猜了,玉田的陷落,根本就是李自成对吴三桂的一次明晃晃的警告! 很快,在山海关的吴三桂,也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玉田县城被刘宗敏,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攻取了下来。 山海关副将,玉田守城主将范胜宗,连同玉田县令以及诸多豪商士绅,遭受到了像京城皇亲国戚、文武大员般的劫掠和杀戮。x 电脑端:https://www.x/ 拿着战报,吴三辅手脚一阵冰凉,嘴里连连道: “这个屠夫刘宗敏,他、他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啊,二哥,李友松他们不是筹措了大批钱粮和牛羊猪去犒赏三军了么,这屠夫为何还要这般施暴?” 吴三桂没有说话,总兵高第于是在一旁叹道: “李友松?呵呵,一群酸腐文人,自命不凡的圣人之徒,十年造反也成不了大事的秀才,这时候,怕是早就成了那刘宗敏的刀下之鬼了!” 吴三辅听了,莫名的一哆嗦,忽然凑上前,对吴三桂附耳道: “二哥,那六人里面有刘台山吧?现在可是乱世之秋,为了城池安危,我想、我想将刘台山之子刘校坚暂且拿下,以免他得知其事后生出乱子来。” 吴三桂不以为然地横了他一眼,道: “你若是这样去做,才是要生乱子哩,刘校坚不错,既能打又能带兵,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说着,这是他才有些反应过来,忽然正眼瞪着吴三辅道: “军务繁忙,自打我回来还没有过问与你掌城之事。你老实说,我不在城里时,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举动?” 吴三辅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 “二哥,掌城之事千头万绪,我、我哪有闲心去做什么出格之事。提及刘校坚,也是、也是因为其父有可能已被那屠夫刘宗敏腰斩,我想着要提醒你一声里。” 吴三桂这才哼一声,没有再深究此事。 毕竟,他虽然很赏识刘校坚,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根本还够不着吴三桂亲自去过问他。 一番慌乱之后,吴三桂渐渐镇定下来,笃定道: “刘宗敏自出京师以来,沿途城池,他一路打下来后,真正开始实行屠城的也就是玉田一县而已。” “不要说了,他这样做,无非有两点,其一是在宣泄李自成的不满,怨恨我一直吊着他先前派出的唐通军。其二,也是在警告与我,接下来若再不照着他的思路走,下一个被屠城的,可能就是山海关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着,他忽然扫视着满座的文武道: “玉田陷落,你们要马上在全城放出风声去,让越多的人越快知道越好。” “吴三辅,你现在亲自去跑一趟,告诉祖大乐,就说你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我山海关面向京师一线的三大门户之一的玉田,已于昨晚陷落。” 章节目录 第283章、打起来了 吴三辅刚走,吴三桂便又盯上了刚刚就任的山海关总兵高第,沉思良久,于是摸着下巴道: “高总兵,那刘宗敏既然已经做出了屠城之举,我们这边就不能再装傻了。我这就亲自手书一封,再与你山海关大小地图各一幅,加上军民总册副本,由你代表我,作为我山海关第二批接洽和谈并归顺事宜使团,再去与刘宗敏周旋一番。” “记住,能拖延他多一天就要想尽一切法子拖延他一天,拖得越久越好。只要等到多尔衮大军入关,我们不仅手中的筹码多了也重了,更能在两家之间左右权衡了!” 高第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亲自派上阵,当时脸就白了,愣怔半晌,方才陪着笑脸道: “平西伯,就是一个使节而已,用得着一个总兵亲自上阵吗?” 吴三桂脸一寒,顿时满眼不悦道: “高总兵,你若是不想动窝,是不是要我亲自赤膊上阵,背上绑几根荆棘条子,单人匹马去迎刘宗敏和他的十万大军呢?” 高第不敢再言,怔忡半晌,随即领命而去。 吴三桂盯着吴三辅、高第陆续走了,这才闭目静思了一会儿,随即命幕僚铺开笔墨纸砚,坐在案前,开始奋笔疾书,一连写了好几封书信,然后将它们一一封好,压上火漆,在一众幕僚中看了看,随即点了三个人,亲自交待道: “这三封信,你们要分三拨人,每隔两个时辰出发一拨,务必要送达到多尔衮手中。如若多尔衮见不到,至少也得是他帐前的范文程、宁完我或者张存仁这几个人。” “记住,无论他们问什么,你们只要见到他们本人,我允许你们对他们据实相报,他们想知道什么,你们都可以告诉他们什么。” “只有一样,你们三拨人,就只有一个口径,就是请摄政王速速派兵入关,否则局势必将大乱!” 得到命令的三个幕僚,虽然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且十分困惑,前面明明已经有了三个批次信使,而且连吴三凤都亲自上去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但想归想,他们还是在一个百人骑的护卫下,开始陆续出发去了。 而吴三辅刚走出去,就回头瞄了一眼,随即对跟着他的几个亲兵招手道: “刚才你们在外面,城外可有人送信来?” 亲兵面面相觑,摇头道: “三爷,你是问北城门的事情么?他们、他们不是已经过去了,而且还是老黑亲自过去的,足足点了一百人哩!” 吴三辅哼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北城门就那几个人,而且刘校坚一直都让他赋闲在家,都这时候了,还没有一点音讯回来,有点不对呀?” 说着,他忽然指着一名亲兵道: “不行,这个刘校坚,必须现在就得控制在手里。你去,让孙校尉亲自出马,点一队人马,别穿军服,更不要大张旗鼓,悄悄地去刘府拿了刘校坚。” “记住呀,让孙校尉拿了人后,要对刘府上下封口,就说这是总兵府对刘府的保护,谁要是敢四处张扬,立刻全部都抓进大牢去!” 亲兵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赶紧打马而去。 吴三辅来到祖大乐下塌处,刚一进门,就撞见他正在与看守这里的卫士大吵大闹,口里还不断嚷嚷着他最恨脚踩两只船的人! “他娘的,自己早就做了卖国贼,现在却在这里耀武扬威,把我吴家当什么地方了?” 吴三辅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方才走上前道: “二舅,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猜忌。” “昨晚那屠夫刘宗敏不费吹灰之力轻取玉田。玉田那地方你应该也知道吧,三大门户之一,接下来就是角山,一片石了。直娘贼,咱们山海关,马上就会像没穿衣裳的娘们,光身子站在他面前了!” 祖大乐一听,不惊反而一喜道: “什么,玉田丢了?” “哈哈哈,这么说,你二哥长伯,这是彻底与李自成搞翻了,哈哈哈!”x https://www.x 吴三辅恨恨地看着大笑不止的祖大乐,暗自咬牙切齿了半天,随即按照吴三桂给他说的那样,忽然做出一副苦脸抱拳道: “二舅,我二哥说了,还请二舅以十万火急飞毛信速速催兵盛京南下。若是还迟疑不决,一旦角山、一片石再被刘宗敏拿下,那局势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天下信使,一旦出使,都会有自己独有的秘密联络之道,这是公开的秘密。 祖大乐听完吴三辅的陈词,将他打量了好一番,才道: “我知道了,此事的确不可小觑,你赶紧回去转告长伯,我这边马上催兵大军南下,但你们那边也要抓紧城防了!” 留守在秘密藏军处的多尔衮中军幕僚,在接到祖大乐的十万火急飞毛信后,不由得就是讥笑一声,草草看了两眼,便将信函丢给了处理公函的小吏道:x https:/m.x/ “这个祖大乐,恐怕是史上蒙在鼓里最多的密使了,哈哈。” “照着范先生留下的回函范文,给他回信,就说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只待粮草辎重备齐,不日即刻入关。请他转告吴三桂部,稍安勿躁,凭他四万关宁铁骑,又不是野战,守住一个山海关十天半月的有什么难处?” 这套说辞,是多尔衮临行前亲自交待下来,并由范文程亲自操刀执笔写下的回函。 只是两人目前还在回来的路上,并不知祖大乐这一次十万火急飞毛信的催兵之举,其实是与刘宗敏突然拿下了玉田有关。 而且,这时的多尔衮与范文程,自己也正在焦头烂额之中。 在给张存仁留下前军一个牛录的骁骑营后,两人便在中军一个牛录朗卫,和后军一个牛录健锐营六百人拱卫下,开始向大河对岸准备凫水而过。 谁知,六百人蜂拥到河畔,临下河时,却忽然全体出现了状况。 此前原本好端端地从对岸凫水到了这边的战马,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忽然开始莫名怕水起来,无论怎样鞭笞,也没有一匹战马,像之前那样只须人马合一,骑在上面的人只要安抚一番,再踢几下马肚子,然后将大小皮囊吹足气,就能安然无恙地涉水而过了。 看着数百人,几乎没人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催动着战马往河里去,而战马却四蹄抓地,又拼死不往河水里下,范文程看了一会儿,便摇头道: “罢了,畜生就是畜生,根本就无法与它理论得了。” “摄政王,恐怕我们得另想法子过河了。若是死拉硬拽勉强战马,战马一炸营,反而还要更坏事。” 多尔衮也看出了症结所在,却又皱眉道: “范公,战马和皮囊,是眼下我们唯一能依靠的过河倚仗。这里又没有现成的船只和船家,舍此又怎么渡河而去呢?”x 电脑端:https://www.x/ 两人正说着,就在他们刚刚分兵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章节目录 第284章、绝境 面对忽然从河畔林子中扑出来多达数百人之众的鞑子兵,刚刚剿杀了百多名关宁铁骑并正在打扫战场的十人队,不觉有些发懵。 领队之人,正是原五人战队中的郝二秋。 自从新兵营陆续从大河峡谷两岸分布点抽出身来,成建制地调过来补充到大河峡谷外的临时大营接替防务后,新兵连就彻底解放了,重新回到了随时可以野战和浪战的自由状态之中。 当然,抽身而出的新兵连,孟远并未马上将他们放出去,按原计划继续作为尖兵向大河两岸挺进为后续的新兵营的布控布防,以及工匠营、屯垦营等各营建设大军勘探、踩点,而是将他们全部都投入到了赵六、彭桥东的水师营筹建和编训中。 作为全军的拳头部队,新兵连必须要做到攻守兼备,全能全兵种的什么作战模式都能胜任。 所以,当彭桥东顺利地在向阳城招募齐了水师兵员,赵六也顺利地征集到了一支水师所必需的保底船只和船工后,在这支临时水师开始整编和轮训的第一时间,孟远就让整个新兵连也跟着水师一起开始了编训。 不过,新兵连肯定是不会当做一支全职水师使用的。 所以在完成了水师基础科目训练后,孟远便让罗恩生率领全连从水师中抽身出来。 而这时,回去向阳城取新兵连战马和辎重装备的范傻根,也如期归队。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开始继续执行他们未完的勘探和踩点任务了。 于是,在休整两天后,新兵连六十名官兵,以十人为一队,分作六个十人队,开始从大河峡谷出口处的那一片茂密森林的临时营地为基准,左岸三队,右岸三队,向下游大河两岸一路而去。 孟远给他们的最晚归队集结时间点,是四月二十日。 在孟远针对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的对策预案中,四月十二日,刘宗敏就将奉命引十万大军兵出京师,一路向山海关挺进。 不过李自成给他的军令,不仅有些莫名的语焉不详,而且还十分的模棱两可。x 电脑端:https://www.x/ 因为,按照步兵、骑兵协同出兵模式,就算行军速度放到最慢,从北京城到山海关的作战距离,也根本用不了九天时间。 而事实上呢,刘宗敏在前半程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仅仅两三天时间就相继拿下了三四个城池,基本上是一天攻克一座还多。 可奇怪的是,到了后半程,尤其是在连续攻下三河县、玉田县之后,刘宗敏就开始莫名的懒散起来,再也不像一员赫赫有名的悍将那样,足足在最新攻取的玉田逗留了两天时间,才有磨磨蹭蹭地上路。 对于后来多尔衮在得知山海关也就岌岌可危时,他催动大军竟能以每日急行军高达两百多里地之神速,连续数天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山海关被李自成攻下来之前驰援到位。 刘宗敏耽误的这两天时间,对战局胜负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所以,孟远也将自己当前所有能够投入作战的各营集结时间,定在了刘宗敏出京后开始攻取第一座城池的第二天算起。 十三日到二十日,足够他对预备投入战场的作战单元进行一场全封闭训练和战后如何进行快速角色转换,包括各种可能出现的几种局面怎样应对 比如,最佳结局,是多尔衮与李自成、吴三桂三方全都两败俱伤,自己水到渠成直接出马坐收渔翁之利。 最差结果,就是像真实历史那样,李自成与大明正式退出历史舞台,满清入主中原。 这是孟远不愿看到的,也是在心里发誓决不允许历史重演的一种局面。 当然,最可能出现的状况,是多尔衮一家独大,李自成或者吴三桂全都成为牺牲品,最后狼狈逃窜,选择重新躲藏起来进入蛰伏,养精蓄锐以期东山再起。 只是预案虽然早早做出来了,而且针对每个可能出现的局面及其应对之策,也都有相应预设。 但是孟远至今心里都还是拿捏不定,自己定下的这所有预案及其对策,近些日子始终都一声不响的神秘文明,最终会认可哪一种预案。 孟远实在不敢想象,假若到了大决战那一天,自己出手进行干预,甚至干脆直接左右整个战局胜负走势和结果,那水印忽然冒出头来,随便指手画脚一番,到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所以,尽管孟远已经将人数最多的新兵营成建制地调到了临时大营来,他最终还是仅仅让最为成熟的新兵连,一枝独秀地继续未完任务。 其他各营,则不受三方大决战影响,继续他们的大生产、大发展。除非,最后大决战波及到燕山深处,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整个孟系人马,可以说完全分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部分: 一部,像疯狂的工蚁一样,从最深处的向阳城一直绵延到数十里之外的大河源头前进基地和大集镇、大码头,再到险峻雄奇的二十里大河峡谷,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喧闹的建设场面,,角角落落都充斥着大兴土木的热潮。 而另一部,则是以新兵连为尖刀,新兵营为主体,包括还在萌芽状态中的临时水师营,像一头正在蓄势待发的猛兽,蜷缩着锐利的獠牙,静静地蛰伏在临时大营之中。x www.x m.x 直到这一刻,跟着孟远一路走来,并且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即便有惊也无险的郝二秋,在面对突然从大河一侧的密林中,挥舞着刀枪嗷嗷吼叫着的数百鞑子兵,终于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因为,这不仅仅他们只有十个人,二十杆火铳。 也不仅仅因为,他们刚刚才面对面地歼灭了一点也不弱于这些鞑子兵的一支关宁铁骑百人骑。 让他们每个人深深恐惧的是,经过刚才的几轮齐射和漫射,他们身上配备的子弹,尽管出发前已经增加了一个基数,面对这突然又冒出来的数百鞑子兵,无论如何这些弹药是不够打的了! “排长,怎么办?” 九个士兵,齐刷刷地看向了郝二秋。 这时,就连刚刚被他们救下来,跟着一起绑战俘、收拢战马的康老八等人,也都像看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他。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85章、你娃真是一个二球 电光火石之间,郝二秋终于下了决断,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什么也别想了,立刻上马,逃!” 逃? 所有人都鼓起了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抵触道: “排长,你、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就是呀,自打追随了将军,咱们可从未说出过这个字眼!” 郝二秋早就翻身上马,一边拨转马头,一边大声骂道: “怎么,你们想直接抗命吗?上马!” “他娘的,将军不止一次地说过,任何时候都以保存自我为最高要旨,只有在保全自我前提下才能讲什么歼灭有生之敌。”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在游击中寻机杀敌,将军说的这种宝典,你们忘了么?” 十人队这才纷纷上马,眼看就要绝尘而去,康老八慌了,赶紧就近抓过一匹战马,也是翻身而上,嘴里可怜巴巴道: “大哥,咱们可都是汉家兄弟,来的全是鞑子兵,还请带上我们一起跑吧?” 郝二秋扫了一眼康老八以及他的七八个手下,哼了一声道: “我们都是一人双骑,你们最好也顺手多抄一匹战马,否则自己跟不上就不要怨天尤人!” 康老八等人一听,慌忙翻身上马,然后又去就近抓第二匹备用战马。 就这瞬息间,一个牛录的鞑子兵前锋数十骑,已经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两眼贪婪地盯着郝二秋他们手中的火铳,手舞足蹈地像捉羊一把包抄了过来。 被三名多尔衮留下来的顶尖侍卫簇拥中的张存仁,也是一脸兴奋地催马疾驰着奔来,同时在嘴里不断地叫喊道: “不许放箭,抓活的,不许放箭!” 听见喊声,郝二秋扭头看了一眼,忽然咧嘴狞笑了一声,手底下将缰绳收了收,然后一个急停,对其余人做了一个手势。 十人队就像一个人一样,忽然跟着就是队形一变,顿时勒马排成一个纵列,齐刷刷地据枪在肩。 “放——” 随着一声口令,十把火铳忽然整齐地爆出枪焰,将十多骑逼到了近前的鞑子兵,瞬间射翻在马下。 “再射——” 郝二秋似乎一下子忘了自己刚刚下的命令,打得顺手,嘴里惯性地又喊出了第二次齐射口令。 随着话音落处,又有十多个呲牙咧嘴扑上前的鞑子兵倒毙在马蹄之下。 这是什么火铳呀,简直是神器! 张存仁远远地看着,越快越是眼热,就连他旁边的侍卫和前军牛录,也都看呆了。 当十人队射出第三轮齐射后,被多尔衮留下来指挥作战的一个甲喇,忽然又是眼红却又是心疼地摇了摇头,嘴里喊道:x https://www.x “张先生,还要冲吗?不如停一停,将他们四周围起来,耗着他们也不错啊!” 张存仁脸一寒,手中马鞭猛然挥出道: “不准停,继续给我一波一波地往上冲,直到耗光他们的枪弹!” “哼,不怕告诉你们,就算拼光了你们这个牛录三百兵卒,也抵不上他们手中一杆那样的火铳。” “传我将令,务必要捉活的,而且还要防备他们最后破坏火器。从此刻起,不管是谁,只要活捉一人一铳,赏牛三十头羊六十只,牧场百倾,汉女蒙女各一名,同时官升三级!” 陪在张存仁身边的牛录,忽然拱手道:(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张先生,我上去亲自督战,免得有人被火铳吓怕了炸营!” 张存仁岂能不知他的那点小心思,不过嘴里却不动声色道: “你去吧,你若亲手抓一个,可以直升甲喇了!” 旁边的甲喇一听,脸上不由得也有些意动,勒着马头开始蠢蠢欲动。 张存仁笑了,歪头道: “怎么,这点悬赏你也看得上?”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算官升三级,你也坐不上固山之位。拢共就八旗,僧多粥少,就算你是固山了也做不了旗主。”x 电脑端:https://www.x/ “呵呵,除非你去蒙古八旗、汉八旗,还有可能。但你想都不用想,你一个正经八百满洲八旗,会放你过去吗?” 这边正说着,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声雷动。 原来,就在郝二秋放完三轮齐射后,才发现逼上来的不仅有追着他们屁股的鞑子兵,另外还有几支前后包抄的鞑子兵,已经悄无声息地提前迂回到了前方,一下子从各个角度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且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在他们准备放出第四轮齐射时,几乎所有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火铳,失声喊了出来: “不好,俺、俺只有三颗枪子了!” “啊,排长,我、我的也是,就两颗枪子了……” 郝二秋瞪着围上来的鞑子兵,暗骂了一句自己,强自镇定下来,从怀里摸出对讲机道: “对不起了弟兄们,是、是我刚才打忘记了,看到一次齐射就能干掉十个鞑子,他们可都是鞑子啊,一高兴把大家给害了!” “这一次,咱们怕是跑不掉了——” “听着,好在现在已经接近大河两岸,这距离足够我们呼叫将军了。算下来我们还要三次齐射机会,而且已经打得这帮鞑子心寒,只有我们尽量将齐射轮次拉长一些,也许能等到将军救援。” “不过,都听话了,万一将军无法及时赶到,枪子也打完了。到时都不许做软骨头,在鞑子活捉我们之前,一定要将手中的火器,全部破坏掉,听见没有?” 放心吧—— 十人队沉默了一下,齐刷刷地喊了出来。 龟缩在战团里的康老八等人,一听竟然连这些刚刚神勇无比,连连出手,连连射杀了无数关宁铁骑和更凶悍的鞑子兵的人,都开始准备后路了,顿时沮丧极了,面面相觑中,有的人嚎啕大哭起来,有的人则忽然举起了手里的钢刀,开始勇敢地对围上来的鞑子兵怒目而视起来。 这时,郝二秋的对讲机也接通了。 “喂——” 当孟远熟悉而淡定的声音传出,郝二秋一下子哽咽起来,脱口便道: “将、将军,我、我是郝二秋十人队——” “对不起将军,我队在大河南岸遭遇到敌情,在顺利地歼灭了一支莫名出城的关宁铁骑百人队后,又与一支三百人的鞑子兵不期而遇。” “现在我们被包围了,而且弹药也只剩下三轮可射。这一次,我们很可能回不去了。” “不过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砸烂火器,决不让一把枪落在任何敌人的手中!” 章节目录 第286章、趁火打劫的【水印】 孟远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不由得咯噔一下狂跳起来。 如果郝二秋这支十人队被灭,损失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会一下子开创了一个影响非常恶劣的先例—— 拥有着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先进热兵器、现代战术战法的新兵连,将第一次成建制地被土著军队成功围歼消灭。 之所以说“成建制”,是因为不仅仅对于新兵连总人数而言,也不仅仅是相对于新兵连恐怖战力而言,而更多的,是因为新兵连如果严格遵守了作战条例条令和战场守则,在大明这块土地和时代背景中,已经完成了现代化军事改造的新兵连,应该是不可战胜的! 因为,即便是一个十人队,如果战术运用恰当,指挥方法得力,单兵配合到位,就算遇见郝二秋现在对讲机中所说的状况,他们依然是可以做到不被打败并全身而退的。x 电脑端:https://www.x/ 不被打败,全身而退,相对于歼灭敌人,同样也是“不可战胜”的一种表现形式。 但是,现在他们却将自己陷入到了这种绝境,谁之错? 痛心啊,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轻敌战例! 孟远心念百转,几乎在郝二秋喋喋不休地赎罪般表忠心、论得失时,他已在脑海中闪过了十几幅解救他们或者进行最后善后的场景。 因为,他已经从郝二秋嘴里抓住了一个最要紧的关键词: 捉活的! 没错,这一支鞑子兵,有些明显的与众不同。 不仅没有惯常的鞑子兵那种遭遇到大明军民胡乱砍杀的行径,而且还明明白白地喊出了要活捉他们的口号,这支鞑子兵就很有问题了! 首先,他们肯定是比其他鞑子军跟精准和敏锐地发现了郝二秋他们手中火铳的与众不同。 其次,他们这支鞑子军里面,肯定有不一般的高人。 这就为救援他们,留出了可以争取的时间和机会! 而且,如果这次解救行动成功,也将坏事变好事,为神秘文明所需要的战场模式提供了一种可资参考的战斗模型,也为自己麾下的军队创造一种战场救援和反败为胜的经典战例! 孟远巡视厘清了思路,果断地打断郝二秋道: “郝二秋。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深呼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回到自己作为一名指挥员的状态中!” “同时,我要求你努力做到如下几点——” “第一,告诉我,这支包围你们的鞑子军的旗号和指挥官!” “第二,充分利用这支鞑子军要活捉你们的这个有利因素,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与他们周旋下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保持对讲机全程与我的连通!” 面对孟远忙而不乱的话语,郝二秋不知不觉,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抬眼张望了一番,便很快口齿清晰道: “将军,这支鞑子军,没有打出任何旗号,但根据将军这些日子对我们的集训、轮训,以及与前面几次鞑子兵的正面对敌,卑职可以很明确地肯定,这是一支卑职在此前从未见过的鞑子军一种。” “这是因为,无论他们的战马,兵器,还是军服,装备,尤其是将军常给我们说的那种一支军队说呈现出的精气神,感觉好像都比其他鞑子军显得格外不同,而且他们每个兵卒,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傲气!” “另外,这是一支牛录规模的鞑子兵,但其领兵之人,竟是一个甲喇级别的鞑子,而且这个鞑子又对军中一个布衣长衫汉人模样之人,不仅毕恭毕敬,而且出口必成其为张先生,张先生,,甚是可疑。” 孟远一听,不由得也是疑窦丛生,急忙追问道: “你再仔细听听,鞑子嘴里的那个所谓张先生,是你熟悉的口音,还是你很少听及的口音?” 郝二秋竖耳听了听,应声道: “将军,是属下十分不熟悉的口音!” 说着,他忽然颇为意外地诧异叫出声来道: “哦将军,这汉人文士身边,除了有十几个亲兵拱卫在他周围之外,似乎还有穿着完全跟这些亲兵不同的三个人,始终都贴身不离开他半步,样子也是十分的警惕!” 孟远明白了,此人必定是一条大鱼。 想着,他马上命令道: “郝二秋,稳住队伍,尽量利用鞑子想要活捉你们的这个有利因素,与之全力周旋,并可在实施迫近捉拿你们时齐射一轮,我这边很快就会驰援过去!” 说完,孟远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念头,当此特事特办情形之下,如果想要以最快速度抵达战场,没有一个非常手段和疯狂构思根本是不可能的。 于是,仅仅迟疑了一下,他便集中全部精神和意念,在心中默默呼叫起来: “水印、水印,紧急呼叫水印!” 神奇的是,久未动静的水印,竟然瞬息间应声而出: 【说吧,我们已感知到你的需求,正好我们也要对你发布最新升级讯息,你当前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如果满足条件可以后直接对你开放】 孟远大喜,也不啰嗦,当即道: “如果可以和允许的话,我现在需要申请一次特殊飞行权限——给我一架不低于武直十的战机,时间紧迫,可否?” 大约卡顿了数秒后,水印闪烁道: 【鉴于你面前已拥有的等级和财富值,可以给你开放一次特许飞行】 【不过鉴于你说的时间紧迫,你恐怕没有时间坐下来听一听对你开放特许飞行后,你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所以,不听你将不知代价几何,到时可别后悔。听,你又没有时间,等听完再使用特许飞行又会失去使用效应,也没有使用的意义了】x https://www.x 【听,或者不听,你自己快速决断】 孟远知道,水印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这时候说,其实根本就是一种趁火打劫。x www.x m.x 但明知如此,他还得硬着头皮做抉择。 纠结半晌,孟远还是决定先试探他一下再说。 “水印,我可以选择不听,马上去展开我的行动。但使用特许飞行的代价,事后前来结算,其代价大致范围你总得划一下吧?” 水印默了默,晃了晃道: 【好吧,鉴于你是第一次脑洞大开地自己突然呼叫并提出前所未有的奇葩需求,我们可以给你划一个结算范围】 【还记得上次我们最后发布你的最新等级讯息吗?那一次,我们已经提及——】 【当前,你的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超过四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其中,新增一项种田模式,并同时触发与之相关的商业模式,金融模式】 【但需要注意的是,你当前这种新增种田模式,只可与商业模式、金融模式挂钩。除非金融、商业两大模式成为与种田模式一样的正式新增项,三者才能独立操作和运行】 【换句话说——】 【第四大项新增种田模式,上次发布时,当时你的种田商业、金融值为399910000/1000000。其中,已触发但尚需录入条目的商业模式,金融模式,当前均为010000/1000000】 【而现在,此项很多数值已经发生了变化,同时也触发了最新一期的讯息发布按钮。所以,你此次申请的奇葩特许飞行,会在这第四大项中进行等值结算】 孟远听到这里,顿时长舒一口气,放心地笑了一下: 呵呵,原来是在种田模式这个范畴内。 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水印所说的诸多数值都发生了相应改变,这与他们专门针对自己搞出来的那个所谓商业模式、金融模式相互挂钩,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一种薪酬制吗? 既然是花钱而已,那有什么可怕的,钱挣来就是花的,干了! 章节目录 第287章、天降神物 “排长,俺最后一颗子弹也打光了!” “将军什么时候来呀,排长,我、我的枪子也全部打完!” “排长——” 随着一个个的叫喊声,郝二秋也是绝望地最后扫了一眼天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 自从跟了将军以后,他们这些“老兵”,每逢身处绝境甚至已经感到命在旦夕之时,几乎无一例外的每个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去看一眼天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将军真的是天神一般,每次都会从天而降,来对他们救苦救难…… 但是这一次,郝二秋知道他们已经等不到那个总会出现的时刻了。 因为,潮水般包围了上来的鞑子兵,已经与他们近在咫尺了。 “上刺刀——” 郝二秋想到将军一再叮嘱他的话——即使到最后关头,也要与这支鞑子军周旋到底。x https://www.x 因为,他们想要活捉你们,这就是你们此刻最大的倚仗和可以利用的最强武器! 其他人经过这么久的战斗,当然也早就看出了端倪,当即也是纷纷拔出刺刀,咬牙切齿地端起空无一弹的长枪,瞪着狞笑着越逼越近的鞑子,一下子排成了环岛式拼刺战阵。 来吧,狗日的鞑子,除非你们箭射刀砍枪刺,否则休想碰到我们半点衣角! 区区十人战队,竟然瞬间站出了千军万马气势。 就连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鞑子牛录,也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 长生天,这还是他见到大明人吗? 一个个如此视死如归,一个个如此大义凛然。 倘若大明人早就是这样的气概,他们这些偏居一隅的草原骑兵,还能在中原大地之上像驱赶绵羊一般对他们予取予夺吗…… “张先生,我、我怎么忽然有种感觉,这十个奇怪的汉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明人,而是跟我们草原骑兵一样的悍兵呢?” 张存仁从发现这十人战队开始,两眼眨都没眨一下地一直看到现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十分的复杂。 一方面,他为这世间和当今已经糜烂到国已不国的大明,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汉人,而倍感欣慰甚至自豪。毕竟,自己说到底也还是一个汉人不是吗? 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他怎么根深蒂固都不愿看到的场景,也是根本就不愿去想象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盛京来的汉人,也早已达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共识,就是以关宁一线为界,关内的汉人,已经不能成其为真正的汉人。而真正的汉人,现在就只有关外的汉人,才能代表汉人。 所以,突然跑出来这么一群悍不畏死的汉人,怎么可能呢? 正想着,身旁的甲喇忽然又吃惊地喊了出来: “啊呀长生天,这、这十个汉人,拿着没有了枪子的火铳,竟然还能以枪为刺,劈砍起来连我们的草原骑兵也都难当其锋!” “张先生,看他们这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怕是很难活捉他们,还是——” 张存仁怒视了他一眼,嘴里忽然鄙视地挤出话道: “闭嘴,你一个从未读过圣贤书的匹夫,安敢在我面前咬文嚼字地掉书袋?”(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们已经付出这么大代价,拼光了他们的枪子,这时正是捉拿他们的最好时机,休得在此蛊惑军心。” “这次,你亲自上,十个汉人,死一个,砍你一根手指!” 啊—— 这个甲喇没想到文人发起狠来,比舞刀弄枪的士卒还要凶恶,当即吓得提刀便跑,直冲阵前。 这时,十人队已经杀得每个人都像披着一层血衣,四周满地都是被他们刺翻在地的鞑子兵。当然毋庸置疑的,他们也都是遍体鳞伤,手脚瘫软,现在就连浑身的力气,也像枪膛里的子弹一样全部用光用尽了。x www.x m.x “排、排长,俺、俺现在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你给俺一枪刺吧?” “排长,我、我也是,咱们现在得赶紧毁枪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又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忽然从天际间传来,令对这种特有的声音早就耳熟能详的郝二秋猛地精神大振,循声便举目望去。 而战团之外感觉已经胜利在望的张存仁,也是吓了一跳,抬起头闻声一看,顿时面色大变,目瞪口呆,整个人就像泥塑一般僵在哪里动也不能动一下: 老天爷,这、这是什么天降神物,突突突地呼啸着,像一只巨大的蜻蜓,张牙舞爪的,悬停在他们头顶? 正想着,只见一串耀眼的火焰,忽然从它“爪子”下的两根长长的“蚊子尖嘴”中喷射而出,就像割草一样依次扫过围在那十人队四周正在用钩镰枪拿人的兵卒身上。 一圈扫过,人便瞬间真的就像拦腰开斩一样断成两截。 几圈下来,十人队四周,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妖、妖怪,这是妖怪来了——” 鞑子兵即便怎样凶残悍猛,也承受不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打击。 当半空上的天降神物,在完成一面收割后,开始在空中悬停着缓缓转动身子,那吓人的长管朝向另一面时,所有的鞑子兵都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忽然人人口中发一声喊,就像一只只受惊的兔子开始四散逃窜,哪里还管什么军纪不军纪,官长不官长…… 只是可惜,他们再快,也快不过那一道道火热喷吐而出的光焰,仅仅几个轮射下来,整个河畔战场,除了张存仁还有他身边仅有的三个顶尖侍卫,目及所处,便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鞑子兵了。 “将、将军,这一定是咱们的将军——” 包括郝二秋在内的十人队,人人都是热泪盈眶,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两眼充满了崇拜和敬仰,抬头仰望着半空之上。 而康老八等七八个关宁铁骑,早就吓尿了,从天降神物那一刻开始,就跌坐在地,失魂落魄地呆呆瞅着四周原本凶神恶煞般的鞑子兵们,像被点名一样被一个个点中,然后就那样手舞足蹈着在他们面前,眼睁睁被打成稀烂,几乎再也看不出人形来! 啊…… 几个人再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加上前面被自己人追杀,接着又被鞑子兵围攻,最后又来一出这样的天降神物,七八人中竟有一大半忽然都失心疯了,有的直接晕倒过去,有的则相互傻笑着拥抱在一起,有的干脆跑到张存仁面前,嘻嘻笑着喊他爹。 章节目录 第288章、追随 当罗恩生引着其他两支新兵连十人队,飞马赶到时,孟远这才赶紧拉起武直十,在对讲机中对他下了死命令道: “先不要打扫战场,留下来的那三个大活人中的汉人文士,很可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鱼,一定要将他抓活的。赶到后你亲自狙杀,他旁边有三个侍卫,不像是他自己的亲兵,要防备他们灭口以免大鱼旁落,懂吗?” 罗恩生只听见头顶嗡嗡嗡巨响,却不见孟远人在何处,只能是机械地连连点头领命: “明白,将军,属下会第一时间将那大鱼旁的所有人全都狙杀!” “只是,将、将军,属下怎么看不见你?” 孟远哼一声,将油门推到最大,嘴里充满了期待道: “我发现了大河下游,另有一支大约六百人的鞑子军正在河岸徘徊不定,很可能是与刚刚被灭的这股鞑子是一批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个汉人文士,竟有三百人一个牛录兵力保护,那另一只六百人的鞑子军会有什么样的大人物,可想而知。你们不要管我,活捉汉人文士后抓紧打扫战场,收拢战马,然后迅速回撤临时大营即可!” 罗恩生啊了一声,忽然有些担心道: “将军,还有一支六百人的鞑子军呀,你、你一个人去吗?” 嗯,孟远点点头,目视着前方道: “做好你们的事情,这边我已经让郑森开着那艘小炮艇,引着彭桥东、赵六他们的临时水师营,顺河赶来到时候只管打扫战场就是,你就不要操心了!” 罗恩生捏着关闭了通话的对讲机,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时,远远看见他们赶来支援的郝二秋,也发现了他们,急忙招呼道: “老罗,老罗,你们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罗恩生被一语惊醒,连忙摘下肩上的八一杠,翻身下马,选了一个最稳妥的射姿,砰砰几枪,将多尔衮留在张存仁身边的三个顶尖侍卫射翻在地。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上,冷不丁又想起几声枪响,让毫无防备的张存仁吓了一跳,本能地又慌慌张张地往地上趴下,才发现三个侍卫,早已应声倒毙,一个个都还大睁着双眼,脑门上就多了一个吓人的血洞,横陈于地,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在郝二秋他们一轮一轮的齐射中,被打死的鞑子兵,那些惨状,张存仁还能接受,甚至可以谈笑风生地指挥战斗。 但是,当孟远一出现,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只看到一条条火舌,满地追着几百个四处奔突鼠窜的鞑子兵,然后几乎都拦腰打成两截,张存仁终于绷不住了,瞬间就尿了裤子。 现在,三个侍卫,又莫名其妙的就被无声无息地射杀,他最后的一点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两眼一闭,屁股高高撅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恩生飞马赶到,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见状顿时放松下来,翻身下马,将他一把抓起。几名新兵连战士跟着上下其手,将他浑身摸了一遍,连怀里的裁纸刀都搜出来没收,方才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捆好后,张存仁整个人还处在极度恐惧和精神崩溃中,身子抖得十分厉害。 罗恩生忽然害怕起来,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赶紧命人给他灌了几口水,嘴里塞上毛巾布头,又让人从河里打来水,淋头给他浇了几次水,才让这老东西稍稍缓过劲来。 这时,郝二秋他们也恢复了一些体力,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过来,打量着张存仁道: “老罗,将军独独将他留下未杀,肯定是条大鱼咯?” 罗恩生点点头,问道: “他们围杀你们时,这家伙在干什么?” 郝二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 “还能干什么,就属他最凶残。若是没有他,我们几轮齐射,已经镇住了这批狗日的鞑子兵。” “谁知,就他一个人一直在后面指手画脚,那些鞑子兵就不敢后退半步,一直追着我们打。不然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不,如果不是将军及时出手,我们这次怕是交待了!”x www.x m.x 罗恩生哼一声,盯着郝二秋道: “好好的,若不是恋战,你们怎么会被人家围起来?” “哼,郝二秋,不用猜这次肯定是你用兵失误,这次回去你就等着被罚吧。对了,这家伙可有名字?” 郝二秋十分沮丧,瞪着张存仁道: “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见鞑子兵都喊他张先生!” 张先生? 罗恩生也是好奇地打量着张存仁,嘴里才想起来问道: “对了,刚才咱们将军是怎么出手的,就他一人吗?”x https://www.x 郝二秋顿时一愣,瞅着罗恩生道: “我们压根就没有看到将军呀,只听得头顶有突突突的声响,然后就是一条条火舌,从天上直扑而下,追着满地鞑子兵,转眼间就将他们全部打成两截。” “怎么,你不是跟将军一起过来救援我们的吗?” 罗恩生一听明白了,这一次的战斗,看来他们的将军,根本就没有想着与他们碰面。 让他们过来,也只是做个打扫工而已。 想到这里,罗恩生赶紧看了看四周,随即命道: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现在赶紧打扫战场,然后迅速回撤临时大营,这是将军刚才给我的命令。” 正说着,跟过来的康老八几个人,忽然往地上一跪道: “各位大哥,我们是山海关里的关宁铁骑,被总兵陷害逃出来还被追杀,已经无家可归了,还请收留我们一二才好!” 罗恩生看了看郝二秋,郝二秋随即点点头道: “他们几个还不错,跟鞑子厮杀时,几乎全都能个顶个地跟鞑子兵对砍!” 罗恩生打量着一脸哀求状的康老八,沉吟道: “一会儿你们可以暂且跟我们一道走,但要不要你们,最后还得咱们将军说了算。” 康老八大喜,感激涕零地连连点头道: “多谢这位大哥,多谢这位大哥。” 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再到亲近,其实非一日之功能建立起这种亲密信任关系的。 但有一样例外,那就是人生有三铁 一起打过仗,一起泡过妞,一起同过窗。有此三样,陌生的两人会很快成为朋友的。 也许正因为有了刚才一起的出生入死,郝二秋等到罗恩生首肯后,马上过来拍了拍康老八,安抚道: “放心吧老八,我家将军对外人是魔头、杀神,对自家人却是极好的,只要忠心追随,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章节目录 第289章、事,搞大了好像 罗恩生、郝二秋他们哪里知道,虽然是因为情况紧急,但由于孟远的这次天马行空般的请求,实在太过惊悚也太过超前大明这个虽然已经出现了大量火器使用局面,甚至早期资本主义萌芽也在大明开始萌生,但毕竟跨度太大。(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所以,【水印】虽然通过了孟远的申请,但却是将这次极端超前武器使用允许范围严格限定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尺度内—— 即,孟远可以亲自驾驶并使用武直十一切火力和功能,但就是不允许降落在地面,同时还不能让大明这个时代的人,看见武直十真容。 但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限制,武直十在孟远手中,已经足够他当前所需了。 在迅速赶到第一战场后,因为高度的原因,孟远在完成了对郝二秋他们的解围同时,又惊讶地发现,另一股更大的鞑子军,竟然已经游弋在大河下游河段,正在岸边不明原因地徘徊着,迟迟也不进行渡河动作。 于是,孟远当机立断,一边马不停蹄地转头杀过去,一边又火速召集正在大河上游密林中的临时大营,让郑成功立刻行动起来,引着赵六、彭桥东这些临时水师营大小船只,也向大河下游机动而去。 没用多久,孟远便飞临到了这一支鞑子军头顶。 当然,他尽管猜出了这支鞑子军的不同寻常,但却怎么也没敢直接往多尔衮身上猜。 毕竟,身为牵一发而动全一身的关键人物,莫名其妙的就随意跑到了这大河两岸,是不是实在太草率了一些? 相对于孟远的雾里看花,多尔衮则对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异常突突突的轰鸣之声,同样也是充满了警惕和猜疑,而且还更有一种草原胡狼般的警醒。 在大多数鞑子都还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让自己的战马,重新听话地渡河而去时,多尔衮就在最先听到轰鸣声后,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番,便马上转头对范文程道: “范公,你可听见有何异常声响?”x www.x m.x 范文程虽然足智多谋,甚至料事如神,但他毕竟是一个汉人,而且还是一个五体不勤的文士,怎么能与多尔衮这种与生俱来就像草原狼一样机警和狡诈武人相比,闻言跟着听了听,于是摇头道: “是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不过大可不必担忧,大河本就是咆哮奔腾之物,哪能没有一些奇怪的动静呢?” 多尔衮于是深以为然,刚想点点头认同,就见云端上忽然闪出红霞片片,紧接着,便有一道明亮火舌,忽然喷吐而下,直奔河畔拥挤在一起人马最多处而来。 “不、不好,哪里来的天火?” 多尔衮大叫一声,话音未落,火舌便比他的声音还要快,一路横扫而过,从前到后,将绵延在岸边的一队人马瞬间打成两截。 一眼望去,只见红的、白的,大的、小的,既有稀稀落落的马肚子,也有身首异处就像腰斩了一般的半截身子,犹如血雨一样从地上溅起,然后又重重地砸落下来…… 啊—— 幸运躲过一劫的鞑子兵,其实一点也不比直接被打成两半的鞑子兵幸运。 因为,上一刻,他们刚刚还在一起有说有笑,比比划划,商量着如何诱骗自己的战马重新听话的下水。而下一刻,他们就阴阳两隔,甚至就差一根手指的距离,有的就变成了两截人,有的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 “护驾,护驾——” 不得不说,跟随多尔衮的这支朗卫,的确是八旗中精锐的精锐,仅仅一个愣神之间,便有不少人反应过来,纷纷扑上来,将多尔衮扑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拖着他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处。 而多尔衮也不逊色,缓过神来,竟还不忘范文程还泥塑般傻在原地,被顶尖侍卫拖着跑的过程中,他竟然还是喊了出来: “混账,范先生,还有范先生,快快快,将他也拉上!” 其他侍卫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分出一些人手,扑过去,将范文程直接拦腰抱起,一路拖将过来。 其实多尔衮这些侍卫根本不用慌张,孟远精确打击的,是拱卫在四周的鞑子兵。 而对于明显看上去被他们严防死守护卫着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舍得射杀呢? 由于出其不意,加上这又是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一种全新战法——空中打击,所以孟远操纵着战机从头杀到尾,仅仅一个来回,便将河岸边如过江之鲫一般挤得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鞑子兵,毁杀了一小半。 等到终于惊醒过来的鞑子,开始四散逃窜,这时武直十上的机炮就发挥了最大效应,往往追着习惯性地扎堆百马骑奔的鞑子屁股后面来上一炮,基本上就是一炸一大片。x https:/m.x/ 不过,几轮过后,鞑子兵一来也看出了门道,二来也跑散了,而且死伤的也差不多了,孟远就感觉自己仅仅驾着一架战机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这时,大河上终于传来了小炮艇那雄赳赳劈波斩浪而来的身影,后面更有大大小小的船影,紧随其后。 孟远这下彻底放松下来,于是将拉杆一推,开始专心致志地追着始终都有数十匹战马将两个人紧紧护佑在中间的一队人马,也不着急了,只管闷头在他们头顶上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种始终神龙不见尾,却又始终如影随形的鬼魅般追击,也让多尔衮乃至经常以“草原诸葛”自居的范文程,越跑越是步步惊心,步步惶恐不安,步步不知所措。 最后,反倒是性子最为阴柔内敛的范文程,一下子勒住了自己的马头,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态,仰头望着云端之上始终挥之不去的突突突声响,叫道: “来呀,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范文程都不想再这样被你戏弄着四处乱跑了!” 范文程说什么,孟远当然不可能听见。 但是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忽然停下来,仰着脸叫骂的样子,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性子素来暴烈的多尔衮也停了下来,左右开弓,将两边扯着他马头的侍卫用鞭子打开,也是仰头瞪着天空,叽里咕噜地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 两人一停下来,所有人都本能地跟着停了下来。 孟远看在眼里,不由得一乐: 呵呵,不管是两条什么样的大鱼,这次肯定是赚大了。别的不说,单是前面那个张存仁就够数了。 而且,印象中好像这个张存仁,终其一生,似乎基本上都和范文程作为左膀右臂,始终不离多尔衮半步。如果这三人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话,哇靠,这事是不是搞得有点太大了点儿? 章节目录 第290章、围追堵截 嗯,是时候可以下去见见这两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孟远想着,于是稍稍转动了一下拉杆,战机便灵巧地一个鱼跃,就旋飞到了数百米之外。 见左右无人,孟远稳住机身,将战机徐徐悬停下来,然后打开驾驶舱,从里面一跃而出。 定定神,将自己从飞行的微醺状态中放出,感觉双脚踩在地上踏实了,他才探手入怀,从随身军火库里放出自己的战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单兵装备,于是打马而去。 在怒目而视了一番后,头顶的突突突声,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倒让多尔衮、范文程一时间很难适应,愣怔半晌,方才面面相觑道: “范公,还是你厉害,文曲星下凡,竟将它骂走了?” 范文程当然不可能将多尔衮的话当真,只是他知道这其实是多尔衮多年统帅兵马的本事,绝境中也常有这种不落士气的做法,于是也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道: “王爷说的好,所谓盗亦有道,即便是天上的事情,也是一样有法则管着的,就像那孙猴子大闹天宫,太白金星管不了他,自有玉帝。玉帝管不了他,自有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管不了他,最后还有如来老佛爷。” “不过说归说,王爷,趁着这个难得机会,我们还是抓紧回撤吧?” 多尔衮点点头,不由得转目向大河望去。 “范公,战马原本好端端的,却忽然怕水起来,该不会是方才头顶之物作怪所致吧?” “眼下退无可退,往前已然是京师方向,万一走得天昏地暗与那刘宗敏十万大军撞在一起,更是不妙。现今之策,也还是只有渡河回去一条道啊!”x https:/m.x/ 范文程也是一筹莫展,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非什么事请都能手到擒来。 凭着记忆,他在脑海中的地图上搜刮了一番,忽然心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剑走偏锋奇思妙想来: “王爷,转回河岸,战马肯不肯涉水渡河,依然还是在两可之间。不如这次我们索性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 “这里离山海关最外面的罗城,不过十多里地。干脆我们直奔罗城,打出旗号,让吴三桂将我们迎入城内,看看形势后再做计议!” 见吴三桂,到他的罗城? 多尔衮又被这个发狂的想法吓了一跳,愣在那里,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在对吴三桂天然的不信任驱使之下,否决了范文程这个其实堪称天才的权宜之计。 “不不,范公,此计太过冒险。” “当前我们身旁兵不过百,又率先亮出大帅旗号,等于是自己深入虎穴,一旦吴三桂只是诈降,而且即便他是真降,我们自己送上门去,他若突然心生歹意怎么办?” “以前你和几位先生将汉人兵法时,可没有少讲过你们汉人这样的事例吧?比如东郭先生,比如挟天子以令诸侯!” 范文程暗道: 可我也没有对你们少讲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不过,他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非刘邦、朱元璋那样的汉人枭雄敢于尝试,于是便又附和多尔衮道: “既如此,那就还是依照王爷所说返回河岸,不过这次我们也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到下游,直接往上游走一程再寻机渡河。”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相对更加茂密一些的上游河畔水生林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大方向一定,一行人也就不再彷徨,纷纷拨转马头,转向水生林子,尽量地偃旗息鼓,蹑手蹑足,一路向上游方向摸去。x https://www.x 走到一半,殿后的一名朗卫牛录派人过来报信道: “摄政王爷,后面忽然出现一人一骑,样子十分怪异,一路追了过来。” 一人一骑? 多尔衮想也没想,直接勃然大怒地挥手道: “你们是被打怕了么,一人一骑也要专程过来呈报一声?” 范文程看了看多尔衮,上前几步对报信的朗卫道: “回去吧,那一人一骑,走进了直接射杀他便是。若是一直远远吊着,暂不用管他。” 这边刚说完,前边又有了讯息传回,说是大河之上,忽然发现了许多船只,影影瞳瞳,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船上之人,也俱皆手拿刀枪的大明兵士,全都望着两边的河岸,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范文程心里莫名哆嗦了一下,嘴里脱口道: “王爷,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就近寻一处涉水处,立刻渡过对岸!” 多尔衮自然是言听计从,直接翻身下马,率先向林子外走去。 范文程顿了顿,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两眼,于是又叫道: “此处必须下水,战马就算是拖也得将它们全都拖入水中。大小皮囊,也要抓紧吹起来。” “另外,王爷,咱们最好一只飞鸽传书也不能留了,赶紧放出去吧,令最快的骁骑营速速往这边驰援!” 多尔衮似乎早就不耐了,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河岸走着,嘴里郁郁寡欢道: “放放,范公自己做主便是。” 看样子,多尔衮已经是一刻也不想在这边待下去了,一心只想赶快渡河而去,再也不要像现在这般如丧家之犬到处逃窜。 看到一只鸽子,突然扑棱棱从林子间飞出,紧接着在半空盘旋了两圈,便直往北边而去。 孟远知道这是前面这股最后的鞑子军,已经开始穷途末路地飞鸽传书求救兵了,于是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催马向前冲去。 而这时,郑成功那边也堪堪赶到了预设的拦截处,在孟远换乘战马,再次追上这支溃散的鞑子军后,第一时间就将大致方位给他传了过去。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其实,若不是投鼠忌器,担心一不小心干死了这两条大鱼。凭借武直十恐怕的火力,刚才孟远在空中就已经可以将他们全歼,哪有现在的麻烦? 不过,能一次面对这么多大鱼,而且还已经稳操胜券,享受一番猫戏老鼠的过程,倒也不亦快哉! 孟远催马赶到,面对殿后的十几个朗卫,根本都懒得跟他们纠缠,看都没看一眼,便轻蔑地冷笑一声,抬枪就将他们一梭子全部放倒在马下…… 章节目录 第291章、账应该怎么算? “怎么回事?” 听见后面传来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怪异声响,多尔衮、范文程诧异地双双向身后来处望去,还没看两眼,就发现更加怪异的事情也接踵而至了—— 殿后的朗卫,包括忠心耿耿的几个牛录,竟然没有一人回应他们的问话! 除了前锋和殿后的朗卫,贴身相随的还有二三十人的最顶尖侍卫。 侍卫长没等多尔衮下令,便很有灵犀地对两个侍卫道 “你们两个,回去瞧瞧怎么回事!” 两人答应一声,飞身就往后面跑去。 不过,没等两人走几步,披挂满身的孟远,已经将所有殿后朗卫清理干净,一手端着一把短枪,一手横着一挺机枪,身形矫健地一下子从后面冒出头来。 两个侍卫,余光一扫,发现来人完全就是一个不速之客,想都未想,两条身影便箭矢般一冲而起,左右开弓,手中弯月长刀便向孟远劈头砍去! 孟远也没当回事,还像对付朗卫一样,因为已经面对面,于是也是左右开弓,抡起端枪对着两个侍卫就是啪啪两枪。 谁知,枪响过后,两人竟然没有打死他们,虽然狼狈地一个翻滚躲开了,但终究还是躲开了在如此近距离的绝杀! 这一下,双方都是不禁一愣 孟远吃惊的是,虽然自己是凭感觉,一见有来敌,甩手就是两枪上去。说是甩手,可凭他多年练就的这一手手上功夫,就算是随手一枪,也不知要比多少训练有素的战士的枪法还要精准一些。 而两个侍卫吓出一身冷汗的,现在簇拥在摄政王身边的这二十多人,那可是整个盛京包括八旗军在内所有勇士、神射手和高手中的最顶尖的三十个人之列。 而且,他们还是一对二,面对的更是一个汉人,竟然不仅第一次失手了,同时还险些当场被绝杀在当面。 两人一愣神之间,马上不顾伤痛,一个拖着被打中的大腿,一个扶着被击中的左臂,双双再次发狠地闷哼着,又是挥刀向孟远扑去。 这一次,孟远可就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了,定定神,直接对着两人放出了一梭子,将两人变成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形筛子! 啊—— 即便素来对汉人心狠手辣,砍人杀人甚至折磨人无所不用其极的这些顶尖侍卫及其周边的鞑子兵,也从未想象过一个人能被打成这般惨不忍睹模样,尤其是还是在面对面的众目睽睽之下!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恐怖到极点地连连后退,盯在孟远身上的眼神,就像羊群看见了一头饿狼扑来一般。 虽然这不是预想中的场景,但孟远想要的不也正是这样的一种效果吗? ——每当汉人与鞑子相对时,凭什么每次都是汉人瑟瑟发抖! 孟远狞笑一声,终于可以好整以暇地抬眼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这群所剩不多的鞑子了。 在惊恐万状的鞑子群里面,孟远将所有可能突然暴起攻击自己的侍卫和亲兵,都已余光罩住后,随即将一双锐利目光,在多尔衮、范文程脸上来回审视了好一番,嘴里方才露出准备提竿拉鱼出水的快感道 “既然都已经面对面了,彼此也就无所谓秘密可言了。” “二位说说吧,两人的名号,一定会让我如雷贯耳,大出意外的!” 多尔衮哼了一声,无言地拔出腰间金刀,徐徐指向了孟远。 随着他这个挥刀动作,仅仅只剩下不到三四十人的鞑子群里,竟忽然响起了一声苍凉而悠远的骨笛。 紧接着,骨笛的旋律陡然爬升而起,变得无比急促和激越。 三十多把弯月长刀,随之高高举起,在一个又一个忽然变得沉静下来的侍卫手中,在空气中呼呼有声地划出一道又一道莫名的虚砍线路,五人一排,一排排地将多尔衮护在身后,然后徐徐向后退去。 孟远有些发懵,当然更多的还是好笑。 搞什么鬼,这一幕。就好像忽然看到了太-平-天-国的那种自欺欺人的刀枪不入把戏! 奶奶的,没想到堂堂的多尔衮军中,也有这种喝点圣水,念点咒语,再贴几张符文,就能真的逢凶化吉吗? 正想着,就见鞑子群里唯一的汉人,忽然也是面色凝重,抬手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将血淋淋的指头,望着孟远一指道 “呔,哪里冒出来的妖孽,我也曾修习奇门遁甲,谙熟诸葛八卦,就算本朝伯温先生的推背图,也多有射猎。” “而如此装神弄鬼,在我钟馗之法加持下的鲜血前,还是快快现行吧——” 噗嗤一声,孟远忍禁不住,一下子笑喷了出来。 良久,他才缓缓摇头道 “可笑呀,可笑!” “你们且回头好生瞧瞧,后面还有何处可退?” 多尔衮、范文程扭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刚刚还远远在大河之上漂着的无数军士,不知何时,早已悉数上岸,并在他们意欲退往河边的必经之路上,结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阵脚。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仰天长叹一声,停下了脚步。 “再说一遍,报上你们的名字,也许我可以先饶他们不死!” 孟远说着,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了指护卫他二人的一众侍卫。 谁知,几乎所有的侍卫,都仿佛受到了极大羞辱,忽然嗷嗷叫着,瞬间暴起,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一下子就将孟远罩在其中。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刀光剑影化形,孟远早有准备的枪口,同样也是瞬间暴起,手法极其快准狠地将扑在最前面的几排侍卫,毫无悬念地再次打成了一个个的人形筛子。 这样的狠气,出手又是如此的毒辣,就连孟远自己都没有想到。 虽说如此距离,他已经不可能做到一一点杀,但同样的,在如此距离,他当然也没有必要下如此凶悍暴戾之手。 究其原因,大抵在他心中,虽然还没有事实发生在现实中,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此后的“扬州十日”、“嘉定屠城”以及一日就曾屠杀十万大明百姓的“潮州大屠杀”等清军暴行,都恨之入骨地一一先算在了他们头上。 要知道,即便是明末,官方不完全统计的人口数量也远远超出了一亿多之数。 而到了满清入关,在彻底坐稳了江山之后,整个汉人总人口一下子锐减到了当时总人口数的不足37,即便算上其他伤亡,以及李自成尤其是魔王张献忠同样动不动喜欢屠城的行径,也足见满清对汉人的屠杀到了一种何等地步。 说汉人险些亡种也许有些夸张,但当时满清对汉人的屠杀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 章节目录 第292章、活捉多尔衮 人彘,这、这就是另一种发生在眼前的人彘啊! 望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着的侍卫,浑身上下几乎全都是堵也堵不住的血洞,从未真正见识过惨烈战场真实场景的范文程,忽然闭上双目,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多尔衮则是双目怒睁,在一个个倒毙在地上惨不忍睹的部众之间看了又看,随即以手中金刀亲自结果了一名侍卫后,也是闭目摆手,对仅剩的两名侍卫道 “帮他们一把吧,送他们上路,愿他们全都回到长生天里!” 此起彼伏的惨呼声,已经谁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场景,也让不远处结阵而立的新兵营官兵,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扭过了头去。 谁知,站在最前面的郑成功,忽然挥起手中长剑,怒视着他们,大声斥责道 “谁让你们扭头的,啊,谁让你们扭头的?”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是公子在以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你们一个最残酷的事实吗?” “直娘贼,难道你们更忘记了,我们汉人是如何在他们的铁蹄下的惨状吗?” 随着这一声怒骂,罗恩生、郝二秋等新兵连老班底,几乎第一个抬起头来,重新怒目圆睁,瞪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鞑子尸身。 紧接着,就连彭桥东、赵六等晚一些的新兵营官兵,也都纷纷壮起胆子,重新抬头,双手攥拳,又开始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这意想不到的效果,让孟远也为之心动,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也再次抬起黑洞洞的枪口道 “最后一次,我问你答,倘若还不肯报上名来,即便你二人是多尔衮、范文程,就算是你们的小皇帝福临在此,我也还是一视同仁,保证你们立刻也变得像他们一样——” 孟远说着,抬起下巴朝尸首异处的鞑子们示意了一下。 多尔衮到底还是不愿放下最后一丝王者之气,但也毕竟不想自己转眼就变成一个血糊糊的人彘,于是扫了一眼范文程。 范文程会意,怔忡半晌,缓缓说道 “你不用猜了,我二人,正是你嘴里所说的当今满清摄政王,以及摄政王座前的范文程!” 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猜想,孟远还是为这个惊人消息吓住了。 半晌,他才缓了缓神,盯着两人再次打量了好一番,一时间,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因为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接下来的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岂不是因为多尔衮的缺席,就此泡汤?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节点,多尔衮乃是这个时代关键性阶段人物,如果将他直接抓获软禁起来,这根本就不是那神秘文明想要看到的战争进程模拟推演,岂不弄巧成拙了…… 鬼使神差的,孟远仅仅沉吟了一下,便莫名摆手道 “你们走吧,快快快,不要再在这里让我看到你们!” 什么? 多尔衮、范文程就像听错了一般,简直难以置信,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醒悟过来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少年的杀神,竟然放过了他们。 范文程激动地一抱拳 “昔有关云长大义捉放曹,今有小公子、小公子——” 孟远脸一黑,直接瞪眼道 “快滚,你一个卖国贼有什么资格提关云长捉放曹?兄弟阋墙,与你卖国求荣岂能相提并论,再敢多言,我立刻收回成命!” 文人果然就喜欢啰里啰嗦,算啦吧唧,赶紧逃命啊—— 多尔衮一把将范文程拦腰抓起,将他用力摔上马背,然后自己又飞身上马,也不敢多言,望着孟远抱了抱拳,随即鞭马狂奔,落荒而去。 孟远做什么,一向是我行我素,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但郑成功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是孟远亲手所救,而且也一直都留在这里,但毕竟两人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从属关系。 所以,刚开始时,郑成功听说眼前抓获的这两个人,竟然建奴那边最实际掌权,也最是文武搭配的两大人物 ——多尔衮,范文程,当时就兴奋的不得了,摩拳擦掌,在自己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要如何去百般羞辱和折磨两人,一泄心头之恨。 谁知,还没高兴两下,人,眨眼间又要给放了? 郑成功当即就傻了,眼瞅着多尔衮将范文程扔上马背,转头就要扬长而去,他忽然恼羞成怒了,壮起胆子不管不顾地大喊一声 “我反对,公子,他二人非同寻常,万万放不得,回去就是放虎归山啊!” 多尔衮才刚刚翻身上马,正待扬鞭逃窜,闻言顿时一哆嗦,扭头将郑成功的样貌认了一眼,脚下就毫不怜惜,第一次用马刺深深地踢了一下自己的汗血宝马,整个人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孟远也叹口气,实在不知自己做得对还是错,面对耳红目赤的郑成功,他只能是装着什么都没有听见。 郑成功见孟远没有理睬自己,愣了愣,忽然抓过一匹战马,跃身就要上去自己追杀多尔衮。 罗恩生、郝二秋一看,毫不犹豫地将他拦腰抱住,然后恶狠狠地一把掼在地上。 “郑森,我家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再敢胡闹,小心老子弄死你!” 正在这时,一道【水印】闪出,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恭喜,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在原有四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中,成功激活第五大项——万邦来朝】 【万邦来朝,将在第一个邦国皇帝、国王、元首或摄政王等级人物,正式被你收入账下后确认】 【注意,每一个万邦来朝主项任务之人物进账,不管是坑蒙拐骗、威逼利诱还是大兵压境所致,每一个国邦上述人物,均需有一种表面臣服表现才被系统认可】 【认可后,万邦来朝将进入账面实时清算/一级启动/二级等待模式,届时请注意查收】 一看到这份凌空说明,孟远大喜,顿时长舒一口气,兴奋地飞身上马,然后望着犹自气呼呼的郑成功道 “郑小子,做事要动脑子,不要总是冲动被事情的表面所迷惑,以后还有天大事情等着你去做哩。像你现在这样总是一惊一乍,怎么得了?” 孟远没有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就说秃噜嘴了,将二十年的郑成功收复一下子说冒了出来。 见他还在发愣,孟远也不管他,直接策马冲了出去,方在嘴里喊他道 “再不上马,多尔衮、范文程可就真的跑没有了!” 。 章节目录 第293章、师徒现身 看到孟远重新从后面追上来,然后笑眯眯地将他们再度拦停下来,多尔衮、范文程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可能插翅难逃了。 勒住马头,不待范文程开口,多尔衮便罕见地率先开口道 “汉家小公子,你们汉人不是素来最讲信义二字吗,为何刚刚放了我们,现在却又出尔反尔?” 放在平时,孟远是没有一点心情跟这些鞑虏打什么嘴巴官司。 但现在却不行,哪怕表面臣服,他也得想办法与多尔衮来一场斗智斗勇,将他彻底拿下。 想着,他马上故意露出轻蔑地一笑道 “多尔衮,尔等百年前不过是深山密林未开化的野人,靠我汉文明滋养才算得到一份文化,你有什么脸面跟我讲信义二字?”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以圣人之徒自居的范文程,第一次也不敢再以多尔衮文化守护神身份出头。 多尔衮见状,马上话锋一转道 “你们汉人纵然什么都好,就一样却总是不如我们。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我们倚仗铁骑弯刀,你们却始终抱着书本给我们讲道理,你们不死谁死?” “娃娃公子,你若真是汉人中的特例,有没有胆量,与我赌试一场,一场定输赢。我赢了,我们什么也不要,只求自行离去。你赢了,我就此也认栽!” 孟远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 “可以,你有什么本事、招法都使出来吧。” 多尔衮没想到孟远竟然一口答应,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装模作样想了想,多尔衮于是伸手一指他的两个顶尖侍卫道 “娃娃公子,我若亲自出手在刀兵上与你比拼,肯定是欺负你。” “这样吧,我们都各自派出两个手下,一对一,二对二,或者混战厮杀皆可,一战定输赢,怎么样?” 这一次,多尔衮自说自话,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与范文程交流一下眼神。 其实,他心里鸡贼得很,他倒是有心想亲自下场,指定在兵刃上直接叫板孟远。 可转念一想,孟远火器厉害,就算兵刃上他能胜出,可刀枪无言,万一伤了他,到时谁来做主放他们走呢? 于是他就很自然地想到了两个幸存下来,同时也是这次带出来的顶尖侍卫的最顶尖两大高手。 让他二人出马,多尔衮十分自信,就算这娃娃公子自己有一身恐怖到吓人的本事,但只要他不出手,尤其是不用他手中那种指人便倒的火器,他手下这些汉人兵,绝不会有一人挡得住他的这两大侍卫! 多尔衮一说完,孟远便一下子猜出了他的如意算盘和险恶用心。 不过,他即使不用回头在自己眼下的队伍里去找,心里也十分清楚,面对多尔衮的这一手,他还真是无兵可派。 而为今之计,很有可能,也只有自己亲自下场了。 老实说,他对此还真有些小小期待。 以前他在地下黑拳场也不是没有实力,对阵满清赫赫有名的大内侍卫,也许还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哩! 正踌躇间,忽然一阵马蹄声响,两道身影,随即飞马而来,一个急停,勒马横在了孟远面前。 孟远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惊喜道 “不问和尚?哈哈,你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接着再往旁边定睛一看,却又是一惊道 “阿武,怎么是你呀,你的身子都好全了?” 阿武咧嘴笑笑,隔了好半晌,方才想起来一般,忽然滚鞍下马,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望着孟远就是道头拜道 “阿武多谢公子救命,不然只遗下阿香一人,她也一样是万万活不下去的。公子救了我兄妹二人,我兄妹二人已经商量好了,从此跟着公子,府外我来保护公子,府内有阿香为公子端茶送饭,还请公子收下我兄妹二人!” 这是自然的,将你们一路救下来,你们还能去哪里呢? 孟远点点头,只是迷惑道 “这突然之间,你怎么就跑出来了,还跟大和尚混到一块?” 阿武摸了摸脑袋,转头向不问和尚望去。 不问和尚这才哈哈一笑,稽首道 “阿弥陀佛。孟施主,还请赎罪则个,老衲也是最近几天,因为阿武可以出来自行活动行走了,方才知道了他竟然也在公子的庇护之下。” “说来也是话长了,我与阿武,乃是师徒,而且他还是贫僧最后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 啊,这一次,还真让孟远大吃了一惊。 不过大敌当前,多尔衮且又划下了道来,此刻也不是问话的时候。 孟远略一沉思,于是也不见外,直接抬手指道 “不问和尚,方才我已经说了,你师徒二人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喏,这建奴的摄政王多尔衮被我俘获,心里不服气,与我提出了一个不用火器,只拼刀枪或者拳脚的赌约。” “可惜我现在草创阶段,就像当年三顾茅庐前的哭刘备,手底下举目无人啊!” 不问和尚顿时笑了,将手中马缰绳丢给阿武,踏前一步道 “孟施主,这可就不是你一人之事了。” “建奴与我大汉,是族裔之争,文明之争,争得是两家的命数和气运,夺得是两家的土地和子民,要争就争他一个天翻地覆,光明正大,也好教他们番邦教化之外知道我大汉文明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缩头之时!” “正所谓国邦多难,匹夫有责。孟施主,你已经忙得够多了,剩下的这点小事,就交给老衲了吧。” 一席话,直说得孟远暗暗点头,忽然间就对这个不问和尚此前放荡不羁嬉笑怒骂没一点正行的样子,肃然起敬起来。 当即,孟远也没有对他客气,点点头,于是看向多尔衮道 “摄政王,你可听清楚了?” “我大汉上下五千年,不是无人,而是大多都淡泊名利,非国难之时不现身而已。现在,你说的这个赌约就开始吧!” 多尔衮打量了一眼不问和尚,见他平平无奇,不觉冷笑了一声,但还是加了小心地对他的两个侍卫,附耳嘀咕了两句,方才一挥手,让他们整理装束,准备上场厮杀。 。 章节目录 第294章、大内侍卫的本事 就在这时,阿武忽然也是踏步上前,摩拳擦掌道 “师父,临阵对敌,本身徒儿本分,哪有让师父出马的道理?师父,你且歇着,若是徒儿不敌,再由师父上场教训他们便是。”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又赶紧瞅了瞅孟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噢,这事好像应该先问过公子才对,以后我是公子的人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阿武,你真是我的傻徒儿,武艺倒是练得有模有样了,就是这脑子,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 孟远也是一笑,望着不问和尚道 “大和尚,我也不与你客套,就像你刚才所言,这场赌约不是个人之争,所以你得自己掂量掂量,倘若阿武的确过硬,我倒是建议还是让阿武先上阵的好。” 不问和尚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道 “孟施主,你这是对贫僧不放心么?” 孟远马上一笑,嘴里淡定地直戳要害道 “大和尚多心了,我问的其实是,阿武他若上场,你放不放心的问题。” 不问和尚马上一脸傲然道 “我的关门弟子,哪有不行的?” 孟远笑了,立刻如影随形道 “既然他行,何不让他上阵试试。如此良机,寻常时日还是很难遇上的,这可是人家顶尖侍卫,平时哪里舍得放出来!” 不问和尚被逼到墙角,怔忡半晌,于是让步道 “也好,我这徒儿,天赋异禀,尤其是在练习武艺这条道上颇有慧根。只是因为少有与名手高人较量机会,不知其到底练到了何何种程度,今日便让他试试。” “唔,若是胜了,今日便正好让他出徒,老衲也放心他在你鞍前马后做事了!” 一听不问和尚说到这里,孟远赶紧抱拳道 “多谢大和尚,给了我这么好一个高徒!” 不问和尚哼一声,退后两步,然后负手而立道 “上去吧,好徒儿,不要给我门武道丢人!” 阿武点点头,忽然抬手抹了抹脸,踏步上前,不丁不八地随意摆出一个请手势,竟瞬间放出了一派绝世高手的气势来。 嗯,看来的确有些门道! 孟远心里一动,转头向多尔衮的两大侍卫看去。 一对二,他们是单挑呢,还是并肩子上? 谁知,没等孟远反应过来,多尔衮便毫不客气地挥手道 “我等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一起上!” 呵呵,建奴果然就是建奴,天生就是长着一副野猪皮。 孟远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冷笑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两大侍卫身形刚刚掠动起来,阿武早已飞身而起,左右开弓,照着两人扑上来的路径,就是一拳击左,一脚踢右,竟然直接先手攻击了开来。 那身形,高高飘起的样子,宛若一只凌空而下的搏兔苍鹰,虽然还没有战成一团,但飞纵的身形,却也煞是威猛。 两大侍卫毕竟也是百战之士,岂能一击就能拿下的? 很快,三人战在一起,几个回合后,很多人就只能模糊地看见有三个人影,在四周飞来窜去,时而像林间惊起的飞鸟,时而像山石中奔突的野兔,时而又像草丛里一弹而出的狂蟒,刹那间将一处原本寂静和鳞次栉比的河畔,搅得一片狼藉。 再到后来,就没有可以分得出谁是两大侍卫,谁是孤胆一挑二的阿武了,除了孟远、不问和尚甚至还包括久经沙场的多尔衮等少数几个人之外。 看到紧张处,这时,就连罗恩生、郝二秋也禁不住跟同样看傻了眼的郑成功,开始不断交头接耳起来 “老罗,你现在还能看清么,到底谁好一些?” “嘘,别吭声,本来就分不清楚了,让你这一嗓子,一下子吵吵的更是麻团喽,奶奶的!” “郑森,你不是一直吹嘘在海边你们郑家老窝时,你家单是看家护院的,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师吗?” “你他娘的赶紧说说,现在是咱们占优,还是狗鞑子厉害!” 不问和尚果然是隐士高人,两眼毫不分神地紧紧盯着圈子里的战局,这边居然还能好整以暇地冷哼了一声道 “你们几个当头目的,平时临阵对敌,布阵冲锋,的确我也看出你们很有些名堂。” “哼,可惜,在武艺上面,你们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不妨给你们说说吧,目前我那徒儿略占下风。但是你们别忘了,他是一人对两个,而且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跟着我,能战到这种程度,已经了不得啦!” 郑成功、罗恩生等人听了,不觉喜道 “大师,那照你看来,最后胜负如何?” “是啊大师,咱们可不能输呀,我家将军可是跟那狗鞑子的摄政王打了赌的,输了他们可就要放虎归山了!” 不问和尚倒也不隐瞒,一脸凝重道 “多尔衮毕竟是无冕皇帝般的大人物,他这两个侍卫,的确身手了得。” “若是一对一,我那徒儿在百回合之后,胜面必定占优。” “但是现在他一对二,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两年他与我不同音讯,空了两年多没有指点他,关键他还最缺的是实战。” “这一场,单论他个人,可能再有十几个会合,他就要输了!” 啊,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看向孟远。 孟远虽然没有插话,但也在紧盯战局时不时听上几嘴。 看到众人模样,他淡然笑道 “慌什么,大和尚不还没有出手么?” “咱们先一对二,现在二对二,他多尔衮怎么也挑不出半点理来!” 说话间,原本一团模糊的战局,这时已经渐次慢了下来。 很快,三人左冲右突的身影,也重新变得可以分辨出来谁是谁了。 这时再看,所有人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只见阿武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整个身形已经变得犹如强弩之末,只剩下勉力抵挡之势,而且有一条腿似乎也已经带伤,。 两大侍卫,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侍卫,一条胳膊,已经完全耷拉下来,好像已经彻底被打断了! 看到这里,孟远不由得出声道 “大和尚,差不多了吧,再晚些,恐怕阿武又会添一个伤处!” 不问和尚瞪眼看着,却是摇头道 “不急,他最缺的就是这种临机实战经验,这么好的机会,得让他多锤炼锤炼,否则以后还会吃同样的亏!” 。 章节目录 第295章、妥协 不问和尚,最后还是终于断然出手了—— 在阿武拖着伤腿,一个躲闪不及被两大侍卫一人一脚,踹翻在地,眼看就要缉拿在手中时,不问和尚大喝一声,以表示自己不愿意被人看做是偷袭,直接出声示警,然后飞身落入战团,挥起僧袍长袖,便将两人轻飘飘击退,然后抓住阿武衣领,将他凌空甩出,直接抛给了险些也要出手相救的孟远。 哇靠,这大和尚,他怎么看出我就能接住阿武呢? 猝不及防中,孟远伸手一捞,方才在最后一刻接住了阿武,顺着抛物线的力道,堪堪将他顺了下来,然后平平放在了脚下。 阿武满脸羞惭,瘫软在地,浑身无力,已经不敢直视孟远。 不问和尚一上场,孟远也就没有一点紧张感了。 盯着大和尚看了两眼他的手法,孟远随即彻底放下心来,弯腰在阿武伤腿处摸了摸,很快颇感欣慰道 “还不错,不是伤筋动骨,回去后我在出手调治一番,当无大碍。只是,怕是你又得躺上几天了。” 说着,他探手入怀,摸出一瓶功能饮料道 “这个是可以马上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赶紧把它喝了。” 罗恩生、郑成功以及郝二秋这时也放松下来,跟着围上前,关切地瞅着阿武。 只是,他们一看孟远拿出的瓶子,竟然是他们仅仅有过一次殊荣被奖赏的那种神奇饮料,而且还是在祖成业率领两千关宁铁骑猛攻向阳城之战后,因为他们几乎全部脱力,才得到的赏赐,不由得都是满脸艳羡,嘴巴跟着就不由自主地啧巴了起来。 阿武也是猛然两眼泛红,捧着瓶子在手里看了又看。 半晌,他忽然咧嘴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口里十分认真道 “多谢公子,不过还是留给师父喝才对。” 孟远心里一动,暗暗点头道 “傻小子,让你喝你就喝。对有本事之人,有功之臣,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对你们的各种奖赏!” 听到这里,旁边几位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就像他们也得到了赏赐一般,兴奋地相互对了几拳。 这话别人听了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是,对于已经跟随了很多日子的罗恩生、郝二秋他们,可就是天大的福音了。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孟远的怀里,就像一个聚宝盆一样,简直是想什么有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跟着这样的主子,夫复何求? 就连郑成功,也都忍不住内心的狂想,憧憬着以后也能被赏到几样,回去后就能风光一把,更有一种银子也都买不来的礼物送给家人了! 反正,这与他年岁小不了多少的小公子,简直就是在世的神奇化身,随便一出手都是惊世骇俗的神物、神器、神事,将他巴结好了,以后郑家岂不多了一个强大到几乎无敌的外援? 这边所有人几乎都将注意力,忽然全部都转移到了阿武身上,那边的战斗,这时也毫无悬念地已经结束了。 倒不是说不问和尚武功已高到神乎其技地步,主要也还有两大侍卫在与阿武决斗时,因为关乎生死所以几乎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 到了这时,他们也早就竭泽而渔成了软脚虎,所以不问和尚一上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二人生擒活拿,最后一人一掌,直接拍到在地,趴在那里大口大口吐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问和尚装模作样稽首念了一声佛,随即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多尔衮,明知故问道 “这位施主,你虽然是上位者,但素闻天生神力,刀马娴熟。这一场赌约,你也可以同样上场,而且无论刀枪剑戟,拳脚功夫,皆由你定。” “至于他嘛,一个酸腐文人,就不问他了——” 不问和尚说着,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范文程。 多尔衮望着自己一对在地上等死的绝顶侍卫,面如死灰,抖动着满脸横肉,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孟远道 “你赢了,汉人小娃娃!” “不过借用你们汉人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也,况乎我乃多尔衮是也?” “我只有一个请求,他是你们汉人,还请不要杀他!” 多尔衮指了一下范文程,随即狰狞一笑,扬起手中金刀,便快似闪电地直接给自己抹了脖子。 啊—— 这个突变,就连范文程的没有预料到,吓得大叫一声,便扑将过去。 谁知,也不知是怕疼,还是身为上位者的多尔衮,这一把随身金刀,更多的还是彰显身份的样子货,岂能与真正的杀人利器相比? 所以,割了一刀后,除了割破一层皮,看上去倒是血肉模糊,却是半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多尔衮怔了怔,低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金刀,随即一把推开嚎啕大哭的范文程,双手握住刀柄,作势又要向自己肚腹刺去。 不问和尚到底还是佛家弟子,忽然闪过一丝恻隐之心,盯着多尔衮手中动作,头也不回道 “孟施主,浪子回头金不换,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已经死过一次,可否救他一救,也算是回头是岸?” 孟远盯着多尔衮,忽然一声冷笑道 “大和尚,关切心起,你也怕是着相了。” “他连外面罩着的铠甲都没有撩开,如何杀得死自己?” “再说了,他这一刀,若真是有胆刺下去,再说也不迟,到时随你出手便是!” 听着孟远在一旁的冷嘲热讽,多尔衮忽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将刀尖停在铠甲的缝隙之间,不由得就是一阵恍惚,一阵手软。 半晌,他忽然一把扔掉手中金刀,负手而立道 “罢了罢了,汉人小娃娃,这一次,算你真正的赢了!” 孟远终于长舒一口气,挥手道 “罗恩生,从此刻起这两人交由你亲自看管,出一点事情,你自行了断!” 罗恩生神情一紧,急忙抱拳道 “将军,从此刻起我一天十二时辰不离左右,直到将军另有任命为止!” 多尔衮见状,忽然昂头道 “汉人小娃娃,不是本王和范公二人,还有他们两个。” 说着,他一指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两大侍卫道 “他俩而若死了,本王必将绝食而亡!” 。 章节目录 第296章、捷报传,崇祯泣 随着多尔衮的认输,在他转身被带上临时水师最大的一艘船只后,【水印】一闪而出,给出了一行结论道 【恭喜,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在原有四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中,成功激活第五大项——万邦来朝】 【万邦来朝,现有第一个邦国皇帝、国王、元首或摄政王等级人物——满清王朝多尔衮,正式被你收入账下,现予以确认】 【注意,每一个万邦来朝主项任务之人物进账,不管是坑蒙拐骗、威逼利诱还是大兵压境所致,每一个国邦上述人物,均需有一种表面臣服表现才被系统认可】 【万邦来朝已进入账面实时清算/一级启动/二级等待模式,现在等级为9999/(10000)/1000000/,请注意查收】 9999/(10000)? 盯着字面,孟远看了半天,忽然有些困惑 为什么抓了这么大一只多尔衮,明明已经可以满额升级了,却偏偏扣下一点不发放,何也? 可惜的是,【水印】现阶段行为方式也变得十分怪异,几乎每次都是一闪即逝,完全变成了一个贴布告的人,出来张榜公告一下,立刻隐身,不知搞什么鬼,就好像很怕与自己对话似的! 沉思半晌,四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官兵,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在一旁军容整齐地静静地守候着。 看到这一幕的不问和尚,心中感慨万千,忽然伸手在阿武身上拍了拍道 “傻小子有傻福,总算等来了为师为你期盼着的一个可以托付的主家、哦不,不应该仅仅是一个主家——” “照他这样子发展下去,恐怕以后你得将他当主子了!” 阿武憨憨一笑,摸摸脑袋道 “师父今天这话说的怎么也夹缠不清了,主家和主子有什么差别,总之以后我兄妹跟定了公子,管他是什么,便终身相随就是了!” 不问和尚摇摇头,气得这次在他脑袋是直接拍了一巴掌 “傻小子,果然就是傻小子!” 活捉了多尔衮,如此天大惊闻,自然也是不胫而走,凡当下孟远所有已经立足之地,几乎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领地。 毫无疑问,就在多尔衮被严密看护之下,一路送回向阳城,人还未到,捷报便第一个传到了王承恩那里,紧接着就被他跌跌撞撞,又哭又笑地送到了皇帝崇祯耳中。 “皇爷,皇爷,神威将军大发神威,大发神威啊!” 望着又哭又笑,近乎疯疯癫癫的王承恩,皇帝崇祯忍不住皱眉道 “朕,这耳朵里,现在天天听着的,都是神威将军长,神威将军短。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怎么现在也成了墙头草?” “说吧,又怎么了?” 王承恩赶紧抹了抹眼泪,笑着跪倒在地,面朝京师方向连连叩首道 “皇爷,先帝显灵,敌酋魁首多尔衮,已于昨日被神威将军在大河下游一战俘获,现正往向阳城押解而回!” 什么? 皇帝崇祯根本就不相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撇嘴道 “大伴儿,你是不是也开始老糊涂了?” “他神威将军再是神威,也不过是一个娃娃将军,能比得过当年的刘伯温、徐达、常遇春,更遑论朕的祖皇爷爷!” “罢了罢了,你许是瞧朕这几日茶饭不思,来哄朕开心,便不罪你就是。” 话音未落,外面小安子又急火火地长驱直入,倒头便拜道 “启奏皇爷,向阳城临时大总管关望春呈报皇爷,敌酋魁首多尔衮,已经在新兵连亲自护送下,正式进入根据地境内,现已穿过谷口,他也亲自前往验明正身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崇祯皇帝虎地站起身,却不防他现在一副孱弱身子,哪里禁得起他这般猛烈运动,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 王承恩、小安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刚要查验,却被崇祯皇帝一把推开,连额头上撞出的血都浑然不知,强撑着自己就要起身往外跑。 “多尔衮,多尔衮,黄太吉死了,朕吃不到他的肉,现在总算能吃到多尔衮的肉了。” “哈哈哈,大伴儿,不、不,我朱家列祖列宗,你们看着,朕马上就要将这多尔衮,下油锅,烹炒煎煮,将他吃得干干净净!” 王承恩、小安子一大一小两个太监,只好勉力使出全身力气,搀扶着皇帝崇祯,跌跌撞撞一起向外跑去。 跑到一半,皇帝崇祯忽然想起来,猛然刹住脚道 “洪承畴呢,祖大寿呢,还有一大帮子叛臣奸党,他们也都捉到了么?” 小安子一惊,赶紧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也是一阵苦笑,急忙陪上笑脸道 “皇爷,神威将军又没有率军打到盛京城,只是在山海关顺河下游的石河,一战擒获多尔衮,其他人自然是不在其列。” 崇祯皇帝愣了愣,忽然满脸通红道 “传旨,传旨,大伴儿,你速速拟票明告神威将军,教他速速招兵买马,枕戈达旦,早一日直捣黄龙,兵临城下。他拿下盛京那一日,朕,可以打破异姓不封王惯例,直接赏他一个定北王!” 此言一出,王承恩更是一愣,怔忡半晌,方才怯生生道 “皇爷,你可是金口玉言,乱说不得呀——” “你忘了,先前在皇宫我们被神威将军神兵突降般救下时,当时皇爷许的封号,你都不作数,现在又跑出一个定北王,皇爷爷啊,这、这从哪儿说起啊!” 崇祯皇帝一想也是,不由得也愣在那里,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重新定夺了。 忽然,闻讯而出的后宫,以周皇后为首的嫔妃、宫女,全都呼啦啦地蜂拥而出,远远近近地在前面跪了一地,望着皇帝崇祯也是又哭又笑跪地叩首道 “恭喜天子,贺喜天子,我大明血仇,总算可以报偿一次了!” 这话朕爱听—— 崇祯皇帝哈哈大笑,左顾右盼道 “皇嫂呢,太后懿安,这么大喜事,怎么反而不见她来朕面前了呢?” 周皇后连忙拜道 “回禀陛下,皇嫂嫂前些时就身体抱恙,一直没好完全,见不得风。” 哦,皇嫂病了,她身子骨不是一向时都很硬朗么? 皇帝崇祯眨眨眼,心里惦记着多尔衮,于是一摆手道 “朕,现在迫不及待要去瞧那敌酋多尔衮狼狈样子,回来再去看皇嫂,你且先照看着。” 说完,皇帝崇祯便头也不回地闯出了城门。 。 章节目录 第297章、唐通军的抉择 终于百转千回,一路昼伏夜行地摸到了大河岸边。 从夜色的晨曦中钻出,一路始终担当着最后数百人全部性命的张二娃,领着他仅剩的三四十人的侦骑,顺着河岸林子边缘,正准备现身到岸边洗洗脸,喝点水,一阵阵强烈的血腥气,便迎面扑来。 “不好,这里怕是正在大战,快快退回林子去!” 抵在最前面的兵头,仓皇而回,惊慌失措道 “百户大人,这条路怕又是不通了。林子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死马,只是不知为何,死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听见一点厮杀声?” 张二娃却是两眼一凛,瞪目道 “直娘贼,你真是这些天胆子全都丢在了路上,你他娘的这是探的什么报?” “尸首,死马,到底是谁的,百姓、流贼还是鞑子!” “混账东西,咱们都多少天没吃东西了,既然看见到处都是死马,都不知道拖一条马腿回来,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混饱肚子再说啊!” 唐通闻讯,也疾步摸了上来,盯着林子外窥视了好一番,随即不停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两眼洼陷道 “二娃,还是你去,也只有你去老子才最放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瞧着无声无息的架势,怕不是刚刚打完的战场,对战双方同归于尽——” “哈哈,若真是这样的话,也算是老天给我唐通一番补偿了!” 张二娃之所以还比别人保持着更多的体力和脑力,最关键的就是他始终都藏着怀里的压缩饼干,每到夜深人静时,偷偷掰几小口放在嘴里无声无息地嚼下肚去。 不过,即便是这般吃法,他现在的怀里,也只剩下最后的小半包了。 因为是侦察,张二娃又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所以,他也没带多少人,只是习惯性地点了三个平时与他最是交好,配合起来也最心意相通兄弟,一行四人,慢慢摸到了河畔。 “二娃哥儿,是、是鞑子!” 几个人,几乎同时在散开后不久,便小声惊叫了起来。 张二娃自然也不例外,并且,一只手也早就摸向了脚下的一个尸身上,机警地翻弄了一番,便回应道 “是鞑子,弟兄们,小心些儿,能一次性干掉这么多鞑子兵,可不是一般人!” 正说着,一阵风过,几条身影,忽然像猎豹般从草丛间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双大手便将张二娃死死摁在地地上。 紧接着,一只大拳照着他面门,将他翻过身来就要重重落下。就在将落未落时,此人忽然咦了一声,猛然收拳道 “张二娃,你他娘的是唐通军的那个张二娃?” 张二娃劫后余生般地睁大眼睛,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道 “老哥儿,哈哈,老哥儿,还真是你呀!” 原来,抓他的几人,竟然恰好全部都是新兵连的人,而且也都是在孟远将他们从大河上解救下来后,在临时大营与他们在一起厮混过几日的熟人。 这么凑巧的事情,也算是张二娃苦尽甘来了。 因为,唐通在最后的穷途末路上,已经横下一条心来,不管好坏都要彻底来投在孟远旗下了。所以,他们这一路,就是在奔向投奔的路上而来,要找的也正是他们! 既然都是熟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张二娃被人一把扯起,跟着嘴里就喜滋滋道 “各位老哥儿,俺说这第一眼看来,到处都是狗鞑子的尸首,原本就疑惑着,咱大明还有哪家军队如此威风能打?” “哈哈,现在看到你们,这心头可就亮堂了。除了神威将军麾下,如今的鞑子,还能有谁能随便收拾他们!” 很快,张二娃就被带到孟远面前。 得知唐通军竟然被吴三镇派兵出其不意地给偷袭,而且几乎全军覆没,孟远也是吓了一跳。 八千人啊,就这样打得只剩下眼前数百残兵败将! 这时候,他来投,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了呢? 当然,唐通毕竟也算是一个将才。别说以后用人处多多,就是眼前这点地盘也都到处缺人,可用之才更是捉襟见肘啊。 所以,唐通虽然是穷途末路,但他主动来投,也没有将人才往外面推的道理吧? 于是,张二娃很快转回头,喜滋滋地将正好遇见孟远,而且这个战场到处都是打死的鞑子,也正是他的杰作。现在他们既然来了,可以直接接手战场打扫任务。 唐通一听,自然也是喜出望外,赶紧过来先期草草地拜见了一番,随即加入到新兵连打扫战场的行列中。 前途一定,人心浮动的唐通军残余,也就跟着彻底心定。 多日来的饥寒交迫之感,也就在这时再也承受不住,几乎所有人都向唐通提出,请他向神威将军通融一二,可否先拨给他们两匹战死的马匹,让他们饱餐一顿再干活。 这还有什么说的呢,况且孟远正发愁又多出这么多肉来,而且已经让赵六、彭桥东派船回去,召集临时大营的民众过来分割、腌制这些肉制品。 只是,唐通军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在获准自行可以选食任何一匹战死马匹后,数百人顿时沸腾了,就近寻了两匹肥马,便开始围在一起,割肉的割肉,砍骨头的砍骨头,拾柴的拾柴,没一会儿工夫,每人手上就各自抱着大块马肉,一边架起篝火炙烤着,一边半生不熟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一半,临时水师的大船,将两百名经验老到的民众运送了过来,同时还遵照孟远的专门叮嘱,给唐通军带来了两口大锅,百十斤稻黍以及一些野菜,并由随行的厨子,专门给他们做出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让数百人感激涕零,望着大河,连连遥拜着山呼“神威将军神威”! 不过,除了这温情的一面,随着厨子之外,随行而来的还有随军幕僚以及古板严苛的昌明礼派来的闵安生、颜诤等几个临时大营官吏。 照昌明礼的话说,吃饭归吃饭,登记、造册和验明正身,却也是一样也少不得的进人程序。 所以,即便是唐通,他也是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又不得不接受闵安生等人的多方盘问,事无巨细,就差路上有没有女人没有问了…… 。 章节目录 第298章、发狠 山海关,吴三桂平西伯府。 千户以上各营主将、副将、参将,济济一堂。 当吴三桂将“北投盛京”决策最后一个字吐出嘴,整个议事大厅顿时嗡嗡响成一片。 “谁有异议,可以站出来当众说明缘由。” 总兵高第按照吴三桂的安排,充当今日堂会的执掌,扬声引诱道 “平西伯说了,今日堂会,就是专议北投还是投南大计的。总之一点,大明不再,天子已死,关宁铁骑不仅已成无根浮萍,更是成了天下众矢之的一块大肥肉。”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为自己赶快着想,到时等人家咬过来可就真正成了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故此,今日堂会上,无论是谁,无论说什么,再出格的话也都以无罪论处。” 高第说完,原本七嘴八舌,交头接耳的场面,反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能进入议事大厅参与堂会的,都不是傻子。 而且,几乎个个都是吴三桂的心腹。 当然,为了充门面,而且投向满清以后还有许多事情,不是他吴三桂甚至关宁铁骑一家就可以包揽天下的,将来多尔衮势必会压下来许多各项饷银粮草摊派。所以,今天在座的,一大半是将军,还有一小半是整个关宁一线各大城池的豪门、名士和富绅。 这些人,将来大量被摊派的钱粮,都是要落在他们头上的! 还别说,过了一会儿,渐渐反应过来的吴三桂嫡系,开始一个个起身表态,除了赞成之外就是纷纷再送上效忠之词。 对于这些人,吴三桂自然是成竹在胸。 总归是自己的关宁铁骑,唇齿相依,他还真不相信有谁能离开他,敢离开他,尤其是在这个天下大乱的多事之秋。 让他真正心里没底的,还是坐在另一侧的那一小半人。 装模作样望着自己纷纷效忠的部属,嘉许地点了点头,吴三桂见再无人出头,于是开始亲自出场道 “在座的诸位关宁贤达,对于我长伯此番无奈抉择,各位可有其他更好的良策或者去处乎?” “诸位放心,堂会之上畅所欲言,都是为我们自己好,绝不会秋后算账。” 冷场半晌,终于有人咳嗽一声,起身有些战战兢兢道 “敢问平西伯,伯爷此选,依据何来?别的不说,北方毕竟与南方算是舍近求远,而且北投之所又是宿敌!” 有人开了口子,这一小半人顿时又沸腾起来,嘤嘤嗡嗡声中,不时就有一两人拂袖而起,开始慷慨陈词 “是呀,平西伯,虽说现在大明看似国已不国,但毕竟还有一个南-京备用朝廷啊!” “就是啊,伯爷,南-京还有江北四镇,这时伯爷若能登高一呼,檄邀江南,若能得到马士英、史可法之流相应,平西伯反而可能就此另辟蹊径,大建奇功啊!” “平西伯,不瞒伯爷,我们南边这几个城池,更靠近京畿重地多一些,老实说真要北投,我们愿意,怕是大多数百姓都不会愿意,到时乱起来也是不好收拾哩……” 吴三桂不动声色地听着,见安插在四周的幕僚,也都一个个不动声色地低头记着每个人的姓名、城池和他们的发言,于是更加安心地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倾听状,还时不时地嘘寒问暖,让家丁杂役不停地轮番送上茶点。 但是堂会也不过是一个噱头,不过是绑着整个关宁一线所有城池和百姓,给着他一起上贼船而已。 没过一会儿,便有中军官从外面装模作样地急匆匆进来急报 “平西伯,方才有紧急军情回报,闯贼第一悍将刘宗敏先锋军万余人的侦骑、游骑,已经出现在石河对岸,人喊马嘶,旌旗招展,请伯爷速速回营主持军务!” 哦,吴三桂自然也是装作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扶额沉思良久,于是起身抱拳道 “诸位我关宁贤达,刘宗敏携十万大军犯境,现已抵至我石河对岸,非长伯不去亲查一番也。各位继续畅所欲言,稍后我会逐一细看幕僚所记诸位贤达良言献策!” 说完,他便行色匆匆,一路赶到了城外。 城外,赫然是披挂整齐的三千铁甲,外加一千轻骑,三百亲兵营以及声名在外,凡吴三桂现身处总有三十六骑铁卫相随的所谓“吴氏三十六骑”。 原来,石河对岸,终于出现了刘宗敏大军的影子,这个军情,也是真的。 但吴三桂忽然点起这么多铁骑,并且再次重启城门亲身出城,所为之事,竟然还不是为了已经火烧眉毛的刘宗敏先头部队之事。 就在幕僚真真假假遵照他的嘱咐进来禀报,以便他好堂而皇之地离开堂会之席。 然而,在幕僚夹带进来的真真假假军情中,还有一个更是让吴三桂大吃一惊的消息,让他再也坐不下去,就算是以身涉险,他也要出城亲自去踏勘一遍才能放心—— 被他散布在方圆数百里之地的各路侦骑、密探,突然纷纷传回消息,汇总起来,竟然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盛京。 而且,内线也有飞鸽传书,不断从城里冒死传回“盛京莫名大乱”字样。 凭吴三桂多年叱吒沙场和统兵经历,无须召集幕僚会商,他就能清楚地判断出一个结论来 当此紧要关头,天不遂人愿,就连已经明显有了入主中原的满清,这时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竟然也开始像大明一样动乱了起来。 在刘宗敏十万大军压境,而且李自成很可能很快也要亲率他的老营三万精锐,以及拱卫老营的孩儿军、火器营三四万众,全部兵力将是整个关宁可以动用兵力的数倍还多。 如果盛京也像大明一样,突然莫名其妙的垮塌,他吴氏满门可就要真的面临灭顶之灾了…… “二哥儿,二舅是摄政王亲自派来的密使,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吴三辅还从未见到过吴三桂如此面色铁青,一路都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所以也真的被吓住了。 挣扎了一路,这时终于壮着胆子从前面打马回来,借着通报前路军情,顺便问了一句。 吴三桂直到这时,才第一次眼冒凶光,忽然盯着前方发狠道 “你给我将他看紧了,不出事便罢,一旦有事,我吴氏一门灭顶一刻,也是他祖大乐人头落地之时,明白吗?” 。 章节目录 第299章、女流之辈布木布泰 自从在笃恭殿,搬出迄今为止仅有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人亲自用过的“大将军”敕印,连同刻有长顺天符文的金刀令符,并将全国兵力的三分之二划归到多尔衮旗下,更以全礼隆重礼仪拜其为帅,皇太极后妃,小皇帝福临生母,也就是世上颇有些名声的孝庄文皇后,永福宫庄妃,发迹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布木布泰,就一直心神不宁。 直到多尔衮统帅下的大军最后一个卒子,全部消失在盛京城境内,她才算彻底放下一颗心来。 老实说,孤儿寡母。突然被推向这个国家权力最高峰,她内心与日俱增的恐惧,远远高过她为自己的科尔沁部落博尔济吉特氏,诞生一名皇帝的兴奋。 就算她是一个女人,她也很清楚她和她的小福临现在所面临的环境,简直就是最为凶险的群狼环伺。 别的不说,单是一个曾经的皇长子豪格,每日盯着殿上高高而坐,却又时时刻刻都在打瞌睡的小福临,那一双闪烁不定的目光,就已经足够让她每日恶梦不断了。 其他人更不用说,暗流涌动,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谁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娘俩儿一把捏死。 所以,从始至终,不管是谁,别人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响,用印、用章,她都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直到后来,与她有些同病相怜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不知从何时猜出了她整日战战兢兢、谨小慎微背后的心思,于是忽然在一日上书时,将原本在那场全体王公贝勒参加并决定皇位最后归属的“誓书典礼”上的公开昭告,“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共同辅政”字面表述,自行修改为“以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 可别小看这字面上排名先后的小小变动。 聪慧的布木布泰,马上在文告上签印、盖章,并罕见地与济尔哈朗多说了两句闲话。 过了两天,济尔哈朗果然心有灵犀,又送呈了一份文告,建议敕封睿亲王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并正式晓谕群臣,以这个最新封号为准。 这次行动,虽然毫无意外地遭受到了来自两黄旗的豪格、代善,以及其他几旗不同程度地非议甚至抵触,但最终结果,还是让多尔衮从此一举成功凌驾于诸王之上。 作为投桃报李,其实一直都在自己内心摇摆不定的多尔衮,终于也在最后一次审时度势之后,在郡王阿达礼、贝子硕讬,不知死活地再次明目张胆地敦请多尔衮自立为帝时,大张旗鼓地将两人缉拿在案,并晓谕群臣,公开诛杀了阿达礼和贝子硕讬,算是让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的木布木泰,彻底放下了心里久压不决的一块大石! 谁知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在多尔衮大军深入中原,捷报频传之际,这一日,忽然一个噩耗紧急传来 骁勇善战,面对整个大明几乎就是无敌化身的“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因为大意,竟然仅仅带着三个牛录的护卫,就轻率地冒进到了山海关下游一带的石河两岸。 因为准备不足,战马意外惊水,六百人在渡河后一下子被拦在了对岸。 据前来惶急地禀报这个令人不安消息的郑亲王济尔哈朗说,作为分工,以及诸王确认的两大摄政王,在辅政时,多尔衮与他曾经明言过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两大摄政王,同在盛京都城时,以多尔衮为正,济尔哈朗为副。 两大摄政王,若是分开两地,或者有拥兵在外,则一人必须坚守都城须臾不离半步。镇守都城盛京者,可居中调停所有内政。 而另一个只有两人心照不宣的,就是不管是谁若遇紧急状况,看在飞鸽传书里加一道只有二人才知的密语。见此密语,镇守都城盛京者,就必须立刻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和措施,对突发状况实施不惜一切代价的援救,或者力保都城不乱不失! 多尔衮给济尔哈朗的这道密语,就是一句话 “这是最后一只信鸽!” 而多尔衮又多加了一句明面上的附语,更让济尔哈朗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三日内若再无任何飞鸽传书,速速启动预定之策,切切切!” 一连三个切,令济尔哈朗即便是面对一个女流之辈时,他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虽然是面朝小皇帝福临,但嘴里却是对着木布木泰道 “还请皇帝速速颁旨,速调正白旗及其多铎入关,暂代叔父摄政王一切关外军机大事!” 六岁的小福临,只顾玩耍,听见济尔哈朗明显有异于平日的急吼吼语气,终究还是天性使然,看了他一眼,一副稚气未脱道 “有人跟我说了,任何人在皇帝面前都不能吵吵闹闹。我是皇帝,你要小点声儿说话!” 阿济格见木布木泰一脸惶然,只好装模作样望着小福临一礼道 “皇帝赎罪,来,我这里有关内送来的江南米糕,十分美味,皇帝且尝尝。若好吃,我再教人多弄些回来——”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糕点,递给小福临。 小福临顿时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手舞足蹈着,就要旁边的小太监过去给他取来。 “摄政王还请赎罪,这、这糕点,皇帝还不能当着面吃,须得、须得——” 一个大内黄门,壮胆上前施礼道。 这是规矩,而且还是他与多尔衮一起定下来的,岂能不知。 济尔哈朗不耐烦地摆手道 “速去,速去,到时也多赏你一块!” 几名太监,慌忙引着小福临去了后殿。 这时,布木布泰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惊和惶恐中缓过神来,而且也毕竟隐在小皇帝身后从政了许久,很多事情早已融会贯通。 现在,从济尔哈朗的情报和陈词中,前后对比相加印证,居然马上也是醒悟了过来,盯着济尔哈朗有些惊惧道 “摄政王,多铎及其正白旗是叔父摄政王旗下唯一留置在京城的兵马。” “此刻将他们火速调入关内,那盛京这边,万一忽然动乱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济尔哈朗赞许地看了一眼布木布泰,抚须道 “无妨,既然走出这步棋,我们自然有后面的棋相跟着——” “多铎和正白旗一出京,我就以摄政王之名召唤代善,每日必须与我一起来皇帝面前问政理政。这样的话,即便他们想动些什么手脚,在我们眼皮底下也会多有忌惮和不便的。” “如果多铎此刻若不火速带着正白旗入关坐镇,在叔父摄政王缺位大军状况下,豪格若是趁乱祸害已经全部入关各旗大军,那才是真正的祸端啊!” 。 章节目录 第300章、黑与白 站在石河岸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吴三桂竟一时忘记了眼前的祸事,恍恍惚惚中,竟好似回到了多年前曾在这同一条河岸上,与年少的小伙伴儿们,一起从这边的岸上,一溜烟地飞跑到对面的河岸边…… 恍若隔世啊,没想到,这条大河,居然还有重现大河奔流之盛况的一天! 吴三桂唏嘘中,附近负责巡弋的侦骑,被一个个召唤了过来。 在一番七嘴八舌的禀报后,吴三桂烦躁地挥手道 “其他事情,哪怕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也先都按下不说,只说两样事情——” “一等事体,北方建奴,现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已经入关?他们的摄政王多尔衮,到底有没有跟着大军一起入关!” “二等事体,大公子吴三凤,跟随最后一批北去信使压阵于此后,他现在为何音讯全无?” 各路侦骑,大多面面相觑。 良久,终于有几人冒出头来,战战兢兢,而又多少拿不定主意道 “伯爷,小的曾在对岸游弋时,远远见到过大公子在这边的岸上一眼。只是后来再巡游到这里时,大公子连同信使已经全都不见了。” “小的巡游期间,这里并无异常,更无不明兵马袭扰,大公子忽然踪迹全无,想必不会是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另一人也马上补充道 “是的,伯爷,小人是在这边河岸上负责巡弋的,也曾见过大公子与信使有说有笑经过。” “小人见无异状,也就没有现身拜见。” 吴三辅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不耐烦道 “左也无事,右也无事,那么大一个活人,而且还有百多人护佑,凭空就不见了,要你们何用?” “哼,只知道瞎聒噪,滚下去!” 吴三桂瞪了他一眼,忽然许诺道 “尔等不要害怕,本伯只是例行询问,大公子行踪,无论祸福也与你们无关。” “若是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哪怕是不好的事情,也尽可说来听听,绝不会迁怒于你们这些侦骑公干!”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抱拳而上,将一物小心翼翼地呈上道 “伯爷,这里是石河下游,大公子是从这里涉河而去的。” “但不知为何,卑职却在上游的顺河那边,发现了不少属于我关宁铁骑之物。” “此物小人发现时,见它与普通士卒之物颇有不同,于是留了个心眼,将它收起藏在了怀里,想着可能有用,现下伯爷正好可以勘验一二。” 吴三桂接在手里,只看了一眼,便断然道 “此物很像是是大公子之物,你做的不错,前面速速引路,带本伯过去亲眼瞧瞧!” 以山海关为界,同一条大河,上游被当地人称之为顺河,意为河水充沛,渔产丰饶,风调雨顺。 下游则被当地人称之为石河,却是取得多石之意。 说也奇怪,这条大河,从燕山余脉发源而出,经过大峡谷流出,途经之地两百多里地,上游两岸绿树成荫,物产丰富。最好的年景时,两岸密林还时常能看到不少山鸡、野兔。 而过了山海关,整个下游画风却是莫名突变,一下子变得两岸光秃秃寸草不生不说,而且连肥沃的黑土地也不复存在,尽皆戈壁荒漠,尤以大大小小的黑白石头著称。但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种寸草不生的石头,反而给下游人带来了另一种好处—— 奇石。 许多文人墨客,豪门富绅,在这种奇形怪状的黑白石,被有心人推上市场后,纷纷慕名而来,曾一度将其中最珍贵的圆润晶莹剔透的黑白子,当做王公贵族之间的围棋雅事,而炒到了一个很高的价格上去。 但是什么好事都禁不起竭泽而渔。 没过多少年,当极具观赏价值的黑白石头被挖掘一空后,这下游的石河,于是就变成了真正的不毛之地,并且随着大河的日渐干涸而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也正因如此,站在石河这边岸上,吴三桂曾经一度并不着急吴三凤的失踪。 因为,他们几个兄弟,小时候都曾一起研习过围棋。 只是后来性格使然,有的人彻底从文,有的人干脆尚武,只剩下吴三凤一人,对围棋黑白变幻之事始终不改初衷。 而这石河,也是他时常都会光顾之地,在此流连忘返。 所以,吴三桂很怀疑,吴三凤在完成督导信使顺利渡河而去之后,他是不是又一次借着公干又在这里四处搜寻黑白石头去了…… 但是,石河与上游的顺河相比,流域范围要长得多,也大得多,足足有十里地长短,他若真的潜下心来寻摸起来,找他起来还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让他的探马这么说了一嘴,而且还拿出了实物,吴三桂心里就不得不嘀咕起来。 看了两眼,因为平日他多专注于军务,所以对自家几个兄弟私事方面其实并不熟稔,所以又转手递给吴三辅。 吴三辅接过来看了两眼,马上肯定道 “二哥儿,你说的很对,这就是大哥儿之物!你瞧,这其实是一个锦袋,别人都用来装一些香艳之物,而他最喜欢装在里面的,就是这里出产的黑白石头。” “这些年,他可没有在这种石头上花银子,每次都是大把大把买回去,又花大价钱请名匠打磨,他的府上,现在都不知存了多少副这样的围棋子了!” 吴三桂哼了一声,忽然一个花哨的抢蹬俯身,一把捞起自己战马蹄下的黑白石,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随即道 “咱们现在兵分两路,三辅,给你一千轻骑顺河而上,去上游好生搜寻一番,看看三凤会不会不知不觉一路走到了那边去。” “我这边,继续顺河而下,且先踏勘一番,瞧瞧是否能找到一些建奴那边的痕迹。” “记住,不管找没找到吴三凤,你都要在明日午时回来与大军会合!咱们吴氏一门,现在东的东西的西,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吴三辅答应一声,从他自己的山海关守城兵序列中,点出一千兵马,在河岸边辩了辨方向,随即翻身上马,甚至还将自己手里的大刀舞出一个刀花来,方才泼喇喇地引军而去。 。 章节目录 第301章、豪格夺权 豪格虽然失去了皇位之争的大势,但其皇长子身份,尤其是手握两黄旗铁杆支持的天然优势,足以与多尔衮的两白旗分庭抗礼。 所以,即便这次大举入关,多尔衮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将他与代善生拉活扯地分开,点了他的兵马强行塞入自己的入关大军中,但豪格的本部兵马,尤其是两黄旗原本建制,多尔衮也未敢强行拆分以免内生战乱,因而豪格旗下的兵力,除了两白旗外,就属他的兵马最为强盛。 同时,就像多尔衮不知在他四周安插了多少眼线一样,豪格、代善也一样在多尔衮身边,培植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内线和密探。 多尔衮罕见地一夜未归,这个从不曾在大军出征历史上出现过的异状,毫无悬念地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送到了豪格手上。 “只是巡视一条大河而已,又不是天遥地远,居然彻夜不归,他又想干什么?” 豪格第一反应,就是多尔衮这个素来心狠手辣的叔父,是不是又再变着法子准备算计自己和自己手中的两黄旗。 然而,就在他开始苦思着自己应该应对的手段之时,又一个惊人消息传来 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也在今日一大早便秘密引军三千,一路循着多尔衮出行踪迹追寻而去。 豪格虽然没有争到帝位,但毕竟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将。 这个消息,让他一下子从内斗的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有一股莫名寒意,从心底遏制不住地冒将出来。 要知道,多尔衮派系,乃是以其三兄弟为基石构筑而起的庞大势力。 而在这次入关准备定鼎中原的百年大计中,多尔衮费尽心机,多方算计,却自始至终都始终留着一手,三兄弟中,从不会窝在一堆,而是一定要各自分掌一军,就算是这次入关这么大事,他也还是将最为悍勇的多铎留在了盛京,摆出毫不避讳的制衡代善之意。 如此,多尔衮才放心地让阿济格回归两白旗本部兵马中,两大兄弟第一次罕见地同掌一军。 现在多尔衮一夜未归,阿济格又秘而不宣地引军而去,这番异动,怕已不是兄弟阋墙的内部之争,而是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未测事变啊! “来呀,给本王备马,点齐三百亲兵,速去中军!” 来到中军要地,还未近身,阿济格麾下两大都统叶臣、阿山,便双双迎上前,表面脸上恭恭敬敬,但却实则毫不退缩阻拦道 “肃亲王赎罪,我家王爷奉命暂管中军要地,叔父摄政王外出公干未回,特发此令。” 豪格哼一声,忍住怒气,好言好语道 “不要瞒本王,本王也是征鞑靼、平蒙古、杀朝-鲜的百战王爷,不是在家的富贵王侯。” “老实告诉本王,这两日,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阿山目光闪烁,迟疑了一下,就见叶臣忽然大声道 “有叔父摄政王,能有什么大事?” “肃亲王爷,我二人奉命在此听差镇守中军,还请不要为难与我二人。有什么事,待摄政王和我家王爷回来,自有一番交待。” 豪格顿时怒火上头,举鞭恐吓道 “狗胆包天,本王没有为难你们之意,反倒是尔等一直都在狗仗人势刁难本王——” “速速让开,本王要进帐亲自瞧瞧,胆敢阻拦,鞭子抽死尔等!” 阿山、叶臣对视一眼,不退反进,又向前一步道 “王爷赎罪,我二人接到的军令是,无论是谁,在叔父摄政王回归之前踏入中军半步,我二人便是死罪。” “但在我二人受死之前,我等也会先以金刀对其杀无赦!” 啪地一声,两道恶狠狠的鞭子,一左一右,恨恨抽在了叶臣、阿山脸上。 “狗奴才,不要落在本王手中!” 豪格抽出两鞭子后,虽然怒气冲冲,却又未敢真的硬闯中军要地,只是气呼呼地坐在马上,左顾右盼,叫骂连连。 正在这时,又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至,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叔父摄政王可回来了,叔父摄政王可回来了?” 叶臣、阿山一看,顿时又是头大如牛,苦笑一声上前道 “尼堪贝勒爷,还请留步。” “叔父摄政王尚未回营,我等奉命在此镇守中军,请贝勒爷不要让我等作难。” 尼堪看了两人一眼,也是闷哼一声。 不过,他可没有豪格的权势熏天,所以也只能是闷哼一声,随后装模作样地过来与豪格相见道 “原来大阿哥也在哩,小弟见过大阿哥儿。” 两人对了一下眼,豪格哼道 “此乃中军要地,不是我们宿营场所,不要将家里的称呼拿出来乱叫,要直呼本王这次统兵官职。” 这些对话,自然是两人早在之前就商量好了的。 于是,尼堪马上改口道 “是,前部总统领大将军。这都两日了,叔父摄政王到底去了哪里呀?” “若是三日还不见人影,遵照先帝定章和遗训,可就要十万火急呈告皇帝御前,速速召集所有王公大臣紧急会商啊!” 豪格点点头,加重语气道 “汉人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尼堪,你还忘了另一条定制建章法令,大军若是征战在外,主帅一旦有事或者遭遇什么不测,三军同样须得速速改组重组,依次递补,选出临时统帅,以免祸及三军将士!” 见两人明显一唱一和,一直躲在中军内的兵部承政,同时也是阿济格心腹和幕僚的车尔格,忽然现身道 “和硕肃亲王放心,叔父摄政王在出行踏勘前,便已赋予我家王爷临时代行中军职责,断断不会出现群龙无首之忧。” “王爷和贝勒爷若是无事,还请速速各归本营,做好自己的事情,恪尽职守,万万不要误了军情!” 说着,这车尔格竟然真的捧出一道金刀令来,双手高高举起,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二人。 豪格见状,不由得也是泄气,暗自对尼堪使了一个眼色,再次扬鞭戟手骂道 “狗奴才,休要张狂。” “听着,明日午时,本王准时再来。那时,如若叔父摄政王还是未归,那便是祖训说的三日大限,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们一家自说自话了!” 说完,他扭头道 “尼堪,我们走!” 。 章节目录 第302章、打野战的阿济格 抵在最前面的吴六郡,忽然听到自己的前锋传来一阵鼓噪声。 紧接着,便有侦骑来报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伯爷指定的下游最顶端,前面就是一片望不到边儿的沼泽之地。” “只是,这里似乎曾经发生一场至少千人以上的大战。孙千户带人搜寻了一圈,发现遍地几乎全部都是建奴那边的残破兵器、旗子和器物!” 吴六郡不敢怠慢,赶紧纵马上前,亲自查勘了好一番,于是沉吟道 “不错,果然都是鞑子们的东西!” “只是好生奇怪,一场大战下来,为何只有一方打烂的刀枪器物和辎重呢?” “就算是这支鞑子军被全歼,围歼鞑子的兵马,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死伤啊,怎么可能没有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 想着,他忽然一激灵,叫来孙千户道 “不要在管地上的破东烂西了,赶紧把你的兵马全部撒出去,尤其是在背水一面,一定要扎稳阵脚,万万不得大意!” 孙千户其实早就背心发凉,腿脚暗自一阵阵的发软。 因为,在他从军以来,除了听闻过百年前大明官军对鞑子还屡有胜战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方建奴,有过一次被成建制地在大明土地上,被打死的辫子军有超过千人以上的。 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友军,但放眼现在已经崩塌的大明,哪里还有如此强横的兵马,不仅远胜于他们的关宁铁骑,对待鞑子兵也是砍瓜切菜一般。 这样的一支兵马,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啊! 孙千户将自己旗下的所有兵马,刚刚排好阵型,吴六郡便从后面将吴三桂迎了过来。 这一次,面对遍地鞑子器物和尸首的吴三桂,也是如临大敌,直接翻身下马,连连查看了好几处横七竖八的鞑子兵残躯,以及四处横亘的刀枪、破旗,唯独没有遗留下一匹战马和随行的牛羊,愣怔半晌,方才挥手道 “祖大乐呢?速速教他过来,辨认一番,看看这是哪一支建奴大军!” 祖大乐赶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是面色凝重,举目四顾,远远近近眺望了好一番,随即翻身下马,四处走了一遭,俯身拾起几样器物,低头端详着,忽然浑身发抖,大汗淋漓道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啊?” 见势不对,吴三桂走过去,逼视着祖大乐道 “此言何解,为何如此如丧考妣?” 谁知,祖大乐竟然充耳不闻,忽然又抬头张望起来。 良久,便又起步狂奔起来,一直奔到一处脚印、马蹄印混杂不堪之处,方才停下来,低头辨认着什么,然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探手抓起烂泥中的一截刀片,看了又看,随即面目狰狞地嚎啕大哭起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摄政王明明还在盛京城里,凭他身份和要紧程度,怎么可能说入关就入关,而且还直接以身犯险到了这山海关呢?” 什么—— 吴三桂闻言,也是吓了一大跳,蹦起身道 “二舅,你、你刚刚说什么,摄政王多尔衮到了我山海关?” 这一下,就连簇拥在四周的吴三辅、高第等人,也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天呐,多尔衮竟然到了咱们山海关?” “老天爷,这支被灭掉的建奴大军,多尔衮若是也在其中,那、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祖大乐嘴里喃喃着,失魂落魄地爬起身,忽然便向大河中跑去,边跑边喊道 “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我得回去亲自瞧瞧不可!” 吴三桂怔了怔,急忙指道 “快,快快拦住他!” 吴六郡、孙千户眼疾手快,两人一前一后,亲自出手,硬生生将祖大乐拦下,然后拦腰抱住,将几欲疯癫了的祖大乐摁在了地上。 吴三桂瞪着犹自像疯狗一样挣扎的祖大乐,忽然后怕地看了看四周,望着同样有些发愣的总兵高第骂道 “直娘贼,你一个大将,怎么也像一个卒子似的,还不前后布阵去?” 高第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抽出背后的令旗,跑将出去。 谁知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只听一声炮响,一支数千人大军,忽然从上游绵延而来。 前锋之兵,看见沼泽地中,竟然早已横着一支大军,慌忙停下,扎住阵脚,就是一声炮响,将战报传至后军,紧跟着四面八方便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牛角号音 “呜呜……呜呜……” 顶在阵脚外围的吴六郡,定睛一看,顿时面如死灰道 “鞑子,是鞑子大军,怕是、怕是三千众也不止啊!” 吴三凤、高第等也都慌了神。 以前也不是没有与鞑子大军这样面对面过,但那都是一个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个在野,打得再怎么惨烈,好歹也都有一座城池可以倚靠。 现在完全就不同了,像这样在旷野之上直面一支鞑子军,而且还是数千人以上的大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场面啊! 望着慌乱不堪的士卒,吴三桂生怕炸营,然后就会一泻千里直接溃败而去。 那样的话,他们就会被人追着屁股狼赶羊群一般,只有等死的份儿。 心里一急,吴三桂突然也胆气陡升,拔出宝剑,拍在自己的汗血宝马屁股上,打马来到阵前,大喝一声 “慌什么,山海关近在咫尺,此处又刚刚覆没了一支鞑子军,就算真打起来,我们也是以逸待劳!” 说着,他趁着自己的兵将精神一振之际,赶紧又给吴三凤递了一个眼色道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二舅请来,让他与对面招呼一番?” 吴三凤顿时醒悟过来,慌忙转过头去,以从未有过的恭谨,点头哈腰地将祖大乐请到了阵前。 “二舅,你老人家赶紧上前求情,来的这一支建奴大军,可是二舅的熟人?” 祖大乐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但是,当他蔫头巴脑地来到阵前,打眼一看,奴才的嘴里顿时毕露无疑,望着对面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就是喜极而泣道 “这次不会错了,咱们盛京有名有姓的虎将、悍将,全都入关来了——” “好啊好啊,既然连和硕英亲王都亲临战阵来了,摄政王已经身在关内,这是确信无疑的了!” 和硕英亲王,难道对面之将,竟然是阿济格? 吴三桂闻言不由得心里一震,赶紧眯眼向对面望去…… 。 章节目录 第303章、大王对小王 阿济格运气不错,在散布于大河沿岸的无数侦骑协助下,没用半日,便准确地追踪到了多尔衮及其护卫他的三个牛录兵马,留在地上的痕迹。 紧接着,又用了半日,就顺着杂乱无章的无数马蹄印,一路循迹摸到了石河最下游这方沼泽地。 唯一令他意外的,就是此处竟然还有一支人数多达三千之众的大明官军。 这在当前大明已经实际存亡之际,简直就是让人不可想象的事情—— 天下居然还有大明兵马,敢于如此大喇喇地游弋在野? 天性就喜欢杀戮和嗜血成性的阿济格,顿时将满腔怒火,全都集中到了对面这支明军身上,竟直接冲到阵前亲自叫阵道 “大明的羊子,安敢伏击偷袭我草原雄师?” “不要走,速速报上名来,我刀下不斩无名鼠辈!” 吴三桂一看竟是阿济格亲自上阵,原本是存了小心,甚至还努起了一张笑脸准备相迎,冷不丁听到这“无名鼠辈”字眼,顿时有些恼怒,身子跟着便是一缩,头也不回道 “高第,你是山海关新任总兵,你且先上去周旋一二!” 啊—— 高第不仅认得对面大马之上是建奴赫赫有名的八大王,而且还是除第一勇将多铎之后的悍将阿济格,原本心里就有些犯怵,现在一听要自己第一个上阵,顿时慌了手脚,愣怔半晌,方才在吴三桂刀子般的眼神下,哆里哆嗦地提马上阵。 眼见他只顾纵马而上,手里却连他惯用的开山刀也不摘下,与他素来交好的吴六郡迟疑片刻,还是喊了一声道 “高、高总兵,兵器,快取你马上的兵器啊!” 正喊着,一道鞭子,忽然飞了过来。 扭头一看,却是自家的伯爷,正怒气冲冲瞪视着自己,张嘴便是破口大骂道 “要你多嘴,蠢货,他比你可聪明太多。” “直娘贼,怪不得老子能让他当山海关总兵,而你,这么多年,老子想拔擢与你,你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配一直做前军参将!” 吴六郡顿时懵了,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缩头在后面,眨巴着两眼,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家伯爷为何突然的如此勃然大怒。 正想着,被他银子喂出来的吴三凤,扭头悄悄咳嗽一声道 “鞑子,尤其是王公一级的鞑子,常常自视甚高。高总兵上前,又不是去叫阵,摘了兵器在手,反而一上去就可能会马上一言不合厮杀起来。” “他若不带兵器,那阿济格乃是堂堂的建奴和硕英亲王,就算是有心杀人,他也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会暴起阵斩的,懂了么?” 吴六郡摇摇头,连忙拱手谢道 “总兵大人,卑职、卑职让人见笑了!” 说话间,高第也来到阵前,思之再三,决定还是不以两军交战身份,送上笑脸道 “末将山海关总兵,见过和硕英亲王,王爷吉祥。” 这句话,倒也让阿济格有些大感意外,忍不住吊起眼睛将他打量道 “你是山海关总兵?” “那吴三桂,他不是一直都有心做北投之将吗,为何还要在此设伏,杀我草原铁骑!” 啊—— 高第顿时汗毛林立,忍不住四下看道 “王爷这是何来此言呀?” “我、我三千大军,也是刚刚才抵达此地不久,也就与王爷大军前后脚而已!” 说着,他到底还是不自信,低头偷眼看了看马蹄下的战场遗迹。 阿济格哼一声,断然摆手道 “教吴三桂上前说话,你一个小小总兵,不配与本王多言!” 高第顿时如蒙大赦,赶紧拱拱手,退回阵中。 吴三桂见高第如此犯怂,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言,只是本能地紧了紧战袍,于是催马上前。 对阿济格,他们可以说算是两个“老熟人”了,所以一朝再见,彼此倒也没什么生疏感,反正来来去去已经打了这么多年,双方底细,各人自知。 早在六年前的松锦大战之时,那时还一腔热血的吴三桂,就曾与阿济格有了第一次对阵交道。 但那时整个松锦战线,包括山海关在内,政治上有洪承畴掌控,军事上则由祖大寿做主,吴三桂还是青涩战将一名,刚刚有一点声名鹊起。 而阿济格这早在攻占朝-鲜之时,便已打出了自己的赫赫战名。后来更是在塔山、连山攻防战中,与另一名王公贵族中的悍将阿巴泰一起,连克宝林寺、旺民屯、于家屯、成化峪等诸多城池。 尤其是在后来的锦州大战中,阿济格又与名将济尔哈朗携手,暗中成功策反蒙古台吉吴巴什,打了一个祖大寿措手不及。甚至,他还一度亲自攻上城头,身先士卒血战在阵前。 身为满清皇室,而且还是八大王之一,这阿济格,也算是创下了建奴军事史上的一个先例—— 王公贵族,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以如此尊贵身份抢城头! 所以,虽然都是两国名将,但吴三桂在阿济格面前,其实充其量就是一个晚辈后生而已。 而事实上,当两人真正面对面交战时,也的确是这样。 崇祯十五年,阿济格再次奉命围攻杏山。 打到一半,阿济格忽然神来一笔,分出一支奇兵,突袭山海关。整个关宁防线,顿时引起连锁震荡。 吴三桂也就在这时,第一次以主将身份奉命领军出战,引兵四千,驻守塔山、高桥一线。 也就在这一战中,两人终于有了第一次正面交锋。 然而毫无悬念的是,两军刚刚接触,阿济格仅仅放出风声,说要以他手中握有的八门红衣大炮,猛轰高桥城池。 吴三桂听到风声,痛感自己手下刚刚才攒起的一点子弟兵,于是当场便毫不犹豫地全线退兵而去,将塔山、高桥一线的所有城池,拱手送给了兵不血刃的阿济格。 当然,后来吴三桂也终究还是发了一次狠,在阿济格率兵追击,连克诸多城池后,兵临宁远城下,又是云梯,又是红衣大炮,将从大明火器营学到手的所有本事,全都用上了。 结果,在游击吴良弼、都司王国安等众将战死,阿济格一举突破前屯卫,又接连阵斩总兵李辅明、袁尚仁等三十余员大明大小将领,整个守军几乎全军覆没。 危急关头,吴三桂却带着他的四千关宁铁骑,出其不意地在城南斩杀阿济格旗下一名都统,随后血战出城,不仅逃出生天,还以两千对两千的伤亡,创下了一段被皇帝崇祯念叨了好几年的辉煌战绩。 。 章节目录 第304章、吴三桂的血性 在吴三桂上去前,祖大乐认清了对面来将竟然是阿济格后,找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直接滚鞍下马,激动不已道 “英亲王爷,英亲王爷,你老人家怎么亲自出马了?” 望着刚刚因为挣扎而显得有些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祖大乐,阿济格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一脸倨傲地哼哼道 “你是谁,怎么又上来一个无名鼠辈,吴三桂这个手下败将,连本王面都不敢来见吗?” 祖大乐已经看到吴三桂提马而来,唯恐也惹恼了他,毕竟这两人,是他此行都惹不起的人物,于是赶紧撩起散落的头发,陪上笑脸道 “和硕英亲王,是卑职呀,祖大乐,摄政王钦点的信使!” 哦,阿济格定睛看了祖大乐两眼,这才冷冷道 “原来是你?” “哼,祖大乐,你这是在吴三桂军中么?瞧瞧你办的好事,关宁铁骑吃掉了我这么多草原儿郎,你居然连一点讯息也不传回!” 啊,祖大乐一下子慌了神,转头四下看着脚下明显已经过打扫了的狼藉战场,心里发苦道 “王爷,你、你误会了——” “这里也许是埋葬了不少我草原的雄鹰,但事情却绝非关宁铁骑所为,这点卑职完全可以作证。” “而且不瞒王爷,平西伯这次领军出城,说起来也是为了北投大事,只是亲自送三批信使的吴三凤,莫名其妙的失去了音讯,他才冒险出城,一路寻到此处。” “谁知,我们刚刚搜寻到这里,王爷你老人家就来了。老实说,这里什么情况,到现在平西伯也与王爷一样一无所知啊!” 话音未落,阿济格却莫名地忽然勃然大怒,戟指便破口大骂道 “住口,本王现在断定你已吃里扒外,趁机回到故国,早就居心叵测,重新反水,又来蛊惑吴三桂北投之事。” “哼,你因为你能瞒得住本王?” “现在的大明,连皇帝都死了,所有能战之将,能战之兵,死的死,散的散,降的降,除了关宁铁骑一家,放眼当今天下,哪里还有任何一支兵马可以有能力设伏吃掉我整建制的草原雄师!” 说着说着,阿济格更加怒火中烧,扭头大喝一声 “来呀,将这反复无常之贼,给我速速绑了!” 护佑在阿济格左右的博洛,乃是他座前最为死忠和悍勇的副都统博洛,不等话音落地,便拍马而出,猿臂长探,一个马上叼羊之势,探手就向祖大乐抓来。 离其仅仅两个马身之遥的吴三桂,见状顿时犹疑不定起来 出手拦阻吧,似乎有些多余。毕竟,祖大乐本来就是他们派过来与自己谈判的信使,从根上说他们其实还属两边阵营。 可是,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表示吧,似乎也说不过去。 凭阿济格嗜血如命的性子和为人,万一他在暴怒之下,而且这已经算是两军阵前了,他当场手起刀落,真将祖大乐给砍了头,传出去与自己威名有损不说,而且以后见了祖大寿,也确实不好交待啊…… 患得患失之间,吴三桂手中马鞭已经身不由己地本能挥出,嗖地一声,便奇准地向博洛手腕处抽去。 博洛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感觉到一股冷风袭来,同时眼前黑影闪过,这家伙一个镫里藏身,便从叼羊式一下子翻过身来,整个人瞬间到了马的另一边,在翻身坐回马鞍的同时,另只手已然摘下横在马鞍一侧的黑金锤,呜呜有声地看也不看,照着吴三桂当头砸下。 果然是一言不合,便是直接上手杀人啊—— 吴三桂听得兵器袭来之声异常雄浑,不敢大意,也是反手摘下找就横在鞍前的青龙长刀,后发先至,贴着黑金锤的一侧便反手倒削过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金锤虽然威猛力沉,沾上不死既伤,但在速度和长度上,毕竟无法与长刀一较高下。 博洛无可奈何,只好先求自保,手腕力道一变,将大锤直接砸向冷风森然的刀锋。 吴三桂刀下不知斩过多少颗脑袋了,岂肯与这熊罴般的莽汉硬碰硬? 只见他嘴角悄然就是一声冷笑,同样的也是手腕上巧劲使出,掌中长刀顿时刀锋变刀背,一个披星戴月式反撩,就向博洛难以移动的双膝恶狠狠磕去—— 啊,博洛猝不及防,挥动黑金锤就去阻挡,岂料大锤怎能与刀枪轻便一样可以随心所欲? 一个躲避不及,刀背已然重重敲在了他的一双腿上。 眼见博洛就要断腿,只听一阵控弦声起,一支狼箭,嗖地一声钉在青龙长刀之上,力道之大,竟带的吴三桂刀锋就此一偏,让博洛堪堪大锤挥下,就此格开了整个刀锋。 一个回合,就险些落败,让临阵对战几无败绩的博洛,恼羞成怒,拨转马头,顿时红了眼睛,嘴里哇啦啦地大叫着,将手中黑金锤舞得山响,又要复战吴三桂。 这时,阿济格一身冷哼,拍马加入战团,横在两人之间,森然对博洛道 “退下,你败了不要再丢人现眼!” 说着,他转目瞪向吴三桂,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 “不错不错,吴三桂,几年不见,塔山一战,你的刀法,大大长进了!” 现在的吴三桂,换任何人对他这副口吻讲话,他都可能会勃然大怒,甚至将暴起杀人。 但是面对阿济格,而且还是数次都完败在其手下,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怒气,以及同样也久居高位养成的王霸之气,来与他在言语上硬气碰撞一番。 怔忡半晌,吴三桂终究还是慑于当前差强人意的天下大势,在心底权衡一番后,决定还是主动放低身段道 “和硕英亲王乃是天下名将,能得王爷高看一眼,长伯甚是荣幸。” “只是王爷高瞻远瞩,还请千万不要因为我在此地而误会于我关宁铁骑。如果这里真有一支贵军埋骨于此,若是我所为,当如此箭——” 吴三桂说着,忽然取出一支羽箭,一掰两半,高举在手,指天发誓。 阿济格当然是少数深知内幕之人,对于吴三桂当前对整个满清入关大计举足轻重的作用,也是心知肚明。 方才对他的恐吓与暴怒,也仅仅是在发现这里死了无数自家草原雄兵后的瞬间反应。 现在,面对吴三桂的再三退让、示弱甚至示好,阿济格当然也不敢过分相逼,而且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乃是赶紧寻到多尔衮的下落。 于是,阿济格垂下刀锋,点头道 “平西伯,既然决心已下,为何还不快快决断,引军投来,也好兵合一处,再无你我之分?” 。 章节目录 第305章、莽古尔巴 莽古尔巴是多尔衮这次轻率地只引着三个牛录的兵马,作为殿后的一支牛录中的探马,一直远远吊在整个出行兵马后面,因为多年出战,都已经不再有遇到强悍对手,所以也是浑身轻松,一个人被远远放在最后,骑在马上,一边左顾右盼,好奇地看着大河奔流不息的模样,一边还在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地摸出腰里的酒葫芦给自己灌上两口。 这个酒葫芦,就像眼前碧波浩荡他看见的石河,当然不是草原之物,而是他当年俘获的许多个汉人男女中,在战后分到他名下的一对汉人作为他家产奴隶中的那个汉人男子,送给他的。 那个汉人男子,被抓到草原前,虽然是一个不错的农夫,但后来这莽古尔巴才发现,连他的上差都不曾分辨出来,这汉人农夫竟然还有一手自己酿酒的好手艺。 在适应了被劫掠到草原之后的生活,汉人男子也渐渐认命了,于是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忽然用草原上数不清的草根,加上他自己从嘴里省下来的口粮,酿出了一种完全有别于关内的酒酿。 经过品尝和再次改良,他将这种口味全新的酒酿,作为礼物,装在酒葫芦里献给了莽古尔巴。 十个草原人里至少有九个都是嗜酒如命,莽古尔巴也不例外。 在得到这种被他惊为天物的酒酿之后,这个汉人男子,获得了回报—— 莽古尔巴不仅从他分到手的七八个蒙古、朝鲜等地女人中,将一名外部落的本族后金女人送给他作为妻子,而且还将自己的名字拿出来,送给了他一个草原名字莽汉。 不过,展露出惊人手艺的莽汉,并没有被莽古尔巴当做献媚礼物往上送出去。 一来,他实在舍不得。 二来,隔了这么多年再往上送,反而还会招来祸端。别的不说,单是“隐匿精巧工匠”这个罪名,就够他掉好几次脑袋了。 所以,他虽然送给了莽汉又是女人,又是名字,但却对他看管得更加严苛了。 平日除了干活,他几乎完全隔绝了莽汉与外界任何人的交集,只在他的一亩三分地的草场之间生活。 当然,这也导致他相当于抱着一个聚宝盆,却不得有任何据此发财的念头。 要知道,据莽汉自己说,假若在关内,凭他这种口味全新的酒酿,一旦当做产业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绝对可以家缠万贯的。 但莽古尔巴想得却完全不一样,而且草原之上的人,只论牛羊马的多寡,不算金银财宝。 所以,他自己只要有这样一种美酒,藏在身上,每次可以偷偷喝上几口,他已经十分满足了,哪里还舍得劳心费力去想什么发财的事情? 而且他的运气不错,这次大举入关,每次行动,他都被当做殿军中最后尾随的那个远哨,可以一个人远远吊在大军最后,十分自在。 可惜这一次,却忽然风云突变,莫名其妙,就在他们来到这条莫名其妙的大河岸边时,从密林中杀出一支莫名其妙的汉人军队,而且人数还不过百,噼里啪啦,不过两三个回合,就用他们手中那种令人恐怖的火器,眨眼间,便杀光了三个牛录整整六百人的草原铁骑。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他眼中一向是英雄无敌的摄政王爷,竟然直接被这不到百人的汉人武装生擒活拿,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他,若不是远远吊在后面,加上见机不对,不顾一切地跳入一个泥潭将自己藏了起来,恐怕现在也成了那些汉人的阶下囚。 让他震惊不已的,还有那些汉人,居然对杀死的人头一点也不感兴趣,却战马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渴求,甚至连死马也不放过一匹,全都被他们搜刮而去。 是的,除了战马,他们甚至连兵器也都是一脸的鄙视。 莽古尔巴躲在泥潭中,在一层层腐烂的枯枝败叶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看着,迷惑着。 他实在无法想象,大明人不是对他们这些称之为“鞑子”的脑袋,可望不可求吗? 一颗鞑子的脑袋,据说在汉人皇帝那里,竟然能换到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怎么突然都弃之不顾了啊! 躲了整整一天,直到那支不过百的汉人远离,莽古尔巴也没敢爬出泥潭,生怕被那些汉人杀他一个回马枪。汉人的狡猾,是十分有名的,而且在此前他们草原人可没有少深受其害…… 第二天,当他准备爬出泥潭逃命去时,一支更大的汉人大军,忽然地动山摇地杀了过来。 再然后,便是他熟悉的马蹄阵阵,以及听一声就能热血沸腾的牛角号声,也由远及近,一路绝尘而来。 直到这时,他才一跃而出,在自家人的马蹄之下,狂欢一般庆幸自己终于回到了自家人的大军中。 然而,当他像一个泥人般地被人提溜到阿济格面前,他才忽然发现,面对他的,竟然是被人活捉而去的摄政王那凶名赫赫的亲兄弟,和硕英亲王! 而且,这位王爷,仅仅只看了他一眼,便目光森然地直接挥手说了一句 “大军尽墨,他却独独一人活命,可恨,可恶,可憎也。” “还要他作甚,砍了,直接将脑袋放在本王马蹄之下,非践踏拖行一路而不解恨哉!” 一番汉人般的掉书袋,直吓得莽古尔巴后悔不迭,真想一头再躲回到那泥潭中去。 因为是阿济格亲自下令,其他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由他的侍卫,直接上来两人,将他一左一右摁在地面,一人挥剑,就要斩落之时,魂飞魄散的莽古尔巴,这才激灵灵想出活命法子,挣扎着大喊而出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王爷亲自出马,肯定是来寻觅摄政王爷下落,莽古尔巴虽然是唯一活下来的,但却知道摄政王爷现在何处……” 话音未落,阿济格顿时面色大变,急忙命侍卫将他嘴巴捂住,望着数丈之外的吴三桂道 “平西伯,既然误会了,你现在可以速速退去了。” “不过,你得将吴三辅留下,在我军中以作此后信使往来之用。另外,本王还得分出一支牛录规模兵马,随你进入山海关,也作联络之用,你可有疑议?” 。 章节目录 第306章、一月后 莽古尔巴为求自救,突然暴喊出来的一声“我知道摄政王爷现在何处”的大呼,几乎近在咫尺的吴三桂,自然也是清清楚楚听在耳中的。 现在他一看,原本对他不依不饶的阿济格,转脸就要放过自己,吴三桂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多尔衮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阿济格绝不会亲自带兵随随便便就跑出来的! 这样的话,那多尔衮的消息,可就比天还大的事情了,此情此景,他又怎么能离开呢,只是不离开的话,他又以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纠结半晌,吴三桂忽然急中生智道 “英亲王爷,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将我三弟吴三辅送至王爷座前,以供王爷随时问询北投大业。” “只是不知王爷可知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经连过我三座前沿城池,距离山海关本城不足百里之地。此前我连派三批信使,为的就是此事,紧急敦请摄政王速速派兵八百里驰援。” “如今,既然连英亲王爷都已近至这石河两岸,想必摄政王爷近在咫尺。如若可能,可否与摄政王一见,以便面呈诸多事宜?” 这个—— 吴三桂这一军,还真就将住了阿济格。 阿济格在军事上赫赫有名,颇有建树,但在政治和权谋上,可就比他兄长多尔衮差太远了,即使是面对吴三桂这样的老手,也是相形见绌。 怔忡半晌,他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心腹爱将兼帐中高参车尔格。 车尔格眼珠子转了转,附耳对阿济格说了两句。 阿济格点点头,于是转头望着吴三桂道 “平西伯想要拜见我摄政王之心,可以理解。只是摄政王接到你的几次飞毛信后,正居中调停诸多军务,怕是近些时日都恐难拨冗召见。” “不过平西伯倒可以尽管放心准备北投大业,摄政王予本王有金刀临机决断职权,你见了本王也就等于见到了摄政王本人。” “故此,平西伯最好还是照本王方才的提议,先将令弟吴三辅送至我大军之中,另外在山海关城内拨出一块城防之地,供我一个牛录兵马驻扎。” “这两样事办好了,到时我摄政王军务处理的也差不多了,到时在择机召唤平西伯相见便是。” 吴三桂见阿济格不上当,而且也处理得相当妥当,无计可施,只好退而求其次道 “原来摄政王赋予了英亲王临机决断大权,如此倒也真让我山海关目前岌岌可危之势,多少有了一些倚仗。” “既如此,英亲王爷你看这样可好,既然王爷已经到了山海关家门口,不如就劳驾王爷再多走上十几里地,到城里走走看看,顺便也好指点一番,将如何应对那刘宗敏的十万大军?” 这是吴三桂的权谋之处,可谓一石三鸟,十分的狠毒而且精准异常,无论阿济格如何应对,他都会有斩获。 不过这一次阿济格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摆手断然否决道 “不用了,本王在摄政王未入大军之前,手握临机决断大权同样也是军务繁重,哪有空闲转道山海关去看你的防务?” “山海关城防乃是你的本分,平西伯,你万万不可只是一味地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大军入关这件事上。老实告诉你,倘若山海关有失,你北投一事的分量,也就无所谓轻重了,这点你可要想想清楚!” 吴三桂当然早就料定,阿济格绝对不会受他激将,贸贸然进入山海关城里去的。 他不敢入城,嘴里说得再怎样严厉,他也在气势上输掉了,最差也是露怯,证明了山海关在他们满清那边,现在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确信无疑了。 有了这点,自己手中的筹码也就可以更重一些。 吴三桂一番深思熟虑过后,随即摆出恭谨状,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吴三辅,有些歉疚道 “三辅,这次要真的辛苦你了,去英亲王座前听差,你要好生做事才是!” 吴三辅欲哭无泪,哪知道这一次出来,竟然是自己将自己送入了虎狼之窝,这、这简直就是一条不归路啊! 内心挣扎了半晌,明知推脱不掉,可他还是为自己争取道 “二哥儿,吴三镇在京城里不知所踪,吴三凤又在这石河两岸莫名消失,我若是再一走,我们兄弟几个,眼下可就只剩下二哥儿你一人了。” “王爷座前听差,仅仅只是在两边军阵传递信息而已,其实随便一名参将以上即可将此差事做得很好了,何必一定要我亲自出面呢?” 吴三桂当然知道吴三辅这是在给自己打苦情牌,而且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真的拿最后一个兄弟当别人的人质的。 可是眼前形势就是这样差强人意,他也没得选择呀。 怔忡半晌,吴三桂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嘴里也肃然道 “不要再说了,王爷座前听差,乃是一等一的大事,非你莫属,谁教你是我吴氏子嗣呢?” 吴三辅眼见事已至此,只好为自己争取更多保命条件,脸上一副可怜相道 “二哥儿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好了。” “只是,我这次可以带多少亲兵呢?” 吴三桂一听,马上转头看向阿济格,拱手道 “王爷,你看——” 哼,带多少亲兵,你也是一只圈里的羊罢了! 阿济格鄙视地看了一眼吴三辅,嘴里不屑道 “他一个亲兵营有多少人,都可以悉数带去。只是一样,我大军大举入关,所有粮草都是自给自足。” “他带多少人本王不管,但自己的吃食,自己解决,本王是一粒米一棵草也没有多的!” 连粮草都没有,一旦出征,这还了得? 这下,别说吴三辅,就连吴三桂也一下子愣住,呆在原地,半晌都没有缓过劲来。 良久,吴三桂才摇头道 “三弟,我看万全起见,这次你还是带上一百亲兵足矣。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人三骑,除骑乘之外,多出的两匹骡马,我给你全部带上粮草辎重,管三四十天是绰绰有余了!” 吴三辅只好点点头,勉为其难道 “也只能如此了,二哥儿,但有有一点,一月后,还请二哥儿万万要再派人专程送一次补充粮草才行啊!” 吴三桂还未说话,阿济格就在一旁冷笑道 “笑话,一月后,我草原铁骑怕是早已踏平了这北地,恐怕就连你们的京城也都拿到手中了。” “那时,你一个区区百人亲兵营,还要补充什么粮草,本王到时给了!” 。 章节目录 第308章、追击 同样的拷问,同样也正发生在阿济格的大军中。 走到半路,见再无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动静,阿济格便迫不及待地停下来,命人将严防死守看管着的莽古尔巴押至面前。 “你叫什么,为何独独就你一人活命下来?” 因为事情太过机密和重大,甚至一旦猜测成真,整个盛京将会立刻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所以,这一次,除了阿济格自己,百米之内,就连车尔格、阿山这些心腹和所有侍卫,也都远远地被他支到了外面。 整个问话,只有他和莽古尔巴两个人而已。 面对从前几乎不可能如此相见的高高在上的英亲王爷,莽古尔巴已经吓得直接尿了裤子,瑟瑟发抖道 “王爷,奴才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部落的落选勇士,名叫莽古尔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做了一名探马哨骑,一直充作殿军最后一个游骑支用。” 原来是一个“狼尾”! 所谓“狼尾”,其实就是满清特有的一种出征军专用样式,即在每次出征的大军中,作为殿军的那支兵马,必有一个人要充作远远吊在整个殿军之后的那一名哨骑,以防有敌尾随,及时发出预警。 因为这个人必须形单影只,却又与整个殿军若即若离,同时又完全有别于那种专门的侦骑哨探,故便被形象地称之为“狼尾”! 而这样的专有军制设置,身为八大王之一的阿济格本身就是制定者之一,岂有不知其中奥妙之理? 见莽古尔巴居然是一名“狼尾”,他不由得收起了一丝轻视之心,反而更加恼怒地瞪着裤子湿了一大片的莽古尔巴,很想当场一刀砍死他道 “既然是一个狼尾,而且还是部落落选勇士,为何如此不堪?” “你可知,像你这样如绵羊般汉人的怂样,简直是我母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部落的奇耻大辱,若非有话问你,本王早就一刀砍下你的狗头了!” 谁知,莽古尔巴不仅没有羞惭难当,反而更加不堪地嚎啕大哭,边哭边道 “英亲王爷,奴才不是怕死,奴才哭的是我叔父摄政王爷啊!” “方才人多嘴杂,奴才不敢胡言乱语。现在只有英亲王爷一人,奴才方敢吐露真言——” “叔父摄政王爷,他、他其实就是在那片沼泽地军中!” 话音未落,阿济格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愣怔半晌,忽然一脚踹出,将莽古尔巴大脚踢翻在地,拔出金刀便欲刺下,双目猩红,口中连连咬牙切齿道 “奴才,狗奴才,安敢胡说八道,辱没摄政王英名?” “他乃草原不落雄鹰,岂能被、被——” 说到一半,就连他自己也感觉说不下去了,忽然也是嚎啕大哭,又是大脚踹出道 “说,你个奴才,快说,摄政王既在那军中,可他人呢?” 莽古尔巴爬起身,挣扎着一指远方道 “回、回王爷话,摄政王爷,被、被那奇怪的汉人掳走了!” 什么? 阿济格忽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把揪住莽古尔巴道 “奴才,你说什么,摄政王没有死?” “那片沼泽地战场,其实根本没有摄政王埋骨处!” 说着,阿济格忽然癫狂起来,仰脸朝天,双手乱舞,哈哈大笑不止。 远处的车尔格、阿山等人,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却又不敢靠近半步。 良久,阿济格才恢复了常态,盯着莽古尔巴道 “快说,快说,摄政王现在被带到了何处,是他一个人被掳走还是身边还有其他人也还活着?” 莽古尔巴赶紧道 “英亲王爷放心,摄政王爷其实没有吃一点苦头,而且那那汉军百人战队也没有故意为难王爷,而且王爷身边的范文程、范大人,也一直陪着王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却让阿济格一下子听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弦外之音。 他忽然又抬起大脚,踢在莽古尔巴面门上,耳红目赤地骂道 “狗奴才,摄政王身边的兵马再少,也是三个牛录,近千人草原铁骑。放在大明,对上万人明军,也是输少胜多。” “你这一双狗眼是怎么看的,一个汉军百人队,就将护卫摄政王的三个牛录兵马给灭了?” 莽古尔巴倒在地上,眼瞅着暴怒的阿济格,更有些不敢说话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的,可不是什么百人队,而是跟恐怖的一人对九百铁骑,不,这样说也不对,而是根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只听到头顶一阵阵嗡嗡嗡风响声过,九百铁骑就被摧枯拉朽般地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 至于后来的那汉军百人战队,仅仅只是过来打扫战场而已的…… 阿济格冷冷地瞪着忽然闭嘴的莽古尔巴,恶狠狠道 “为何不说话,快说,还有什么呢这个狗奴才没有说到的?” 莽古尔巴牙关紧咬,眼睛一闭,抬手指了指天上道 “英亲王爷,三个牛录铁骑,不是、不是被那汉军百人战队灭掉的,而是被从天而降的莫名神火给吞没的!” “后来,后来,摄政王爷见势不对,在最后的两名贴身侍卫护佑下,顺着河岸飞马撤离。” “走到一半,一名汉人少年公子,匹马单枪,从后面一路追到。那汉军百人战队,也从前面拦住去路,并直呼那汉人少年公子为神威将军。” “最后,摄政王爷被逼无奈,遂与他当场赌约,双方各出两人赌输赢。结果王爷两大顶尖侍卫,先是恶斗一个汉人家丁,最终却被一个汉人和尚彻底击倒。” “一来二去,王爷就自己跟着那汉人少年公子,和他的百人护兵顺着这条大河一路向上走了。” 就像听书一样,阿济格只听得一阵阵咋舌,直到这时,他才喜忧参半地自言自语道 “如此说来,兄长倒是以计谋护住了自己。” “而跟着那汉人什么少年公子而去,也只不过是一种拖延战术,也许半途就会想出什么法子,重新逃出生天呢?” “嗯,不行,本王无论如何也得马上跟着追上去才行!” 说着,阿济格将瑟瑟发抖的莽古尔巴端详了半晌,方才将车尔格、阿山等人唤到了近前。 。 章节目录 第309章、这样的“船” 谁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听了一遍后,车尔格、阿山、爱松古以及博洛等众多幕僚和心腹,全都在大惊失色中,纷纷摇头,坚决反对阿济格再次以身犯险,以免又重蹈覆辙。 这些人不敢想象,在已经确认失去了摄政王这个噩耗之下,如果阿济格也跟着被最近一连串发生的神秘事件所连累,再失去了他,那整个盛京可就要真的天翻地覆,万劫不复了! 而且,爱松古、阿山这些悍将,平日里对唯唯诺诺,但一旦遇到这种事关整个国体之变时,他们所有人的胆子,都是出奇的大,就算阿济格现在拿出金刀,甚至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一众心腹战将和幕僚,很快达成共识,仅仅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由最为孔武有力的阿山和博洛,上前出其不意地将阿济格拦腰抱起,然后将他架在马上,毫不犹豫地便撤军而去。 阿济格一开始十分愤怒,一路叫骂,甚至扬言回去便要将他们全部砍头。 然而,在爱松古、车尔格的授意下,三千大军,已经完全从出来时的耀武扬威,尽可能的大张旗鼓,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偃旗息鼓,而且一路专门挑拣着河岸旁的林子行走,走了半日,从大河尽头来到大河中游时,一个场景,让怒骂不止的阿济格彻底熄火了—— 只见湍急的大河之上,忽然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 这些大小船上,无一例外全都站满了手持刀枪的汉兵,一个个警惕地瞪视大河两岸,明显是在沿路搜寻着什么。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少数大船之上,甚至已经架起了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两岸。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巡弋在大河之上的武装船队,竟然没有打出他们的旗号。 然而,没有旗号的汉人,有时反而比打出旗号的汉人,还要难对付,甚至更加难测、可怕! 爱松古一把将莽古尔巴提溜过来,将他推到最前面道 “狗奴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船上的汉兵,有没有唯独摄政王的那支汉兵百人队的人?” 莽古尔巴自然也知道厉害,急忙揉揉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起来。 看了半晌,他方才害怕地摇头道 “都、都统大人,这大河上的水兵就是水兵,与此前拦截摄政王的那一拨汉兵,完全是两路人!” 此言一出,车尔格、爱松古等人,不由得更加眉头紧锁。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越来越大了! 别的不说,没有入关前,这大明好像死水一潭,每个汉人,也都像绵羊一样随便捏弄都只会叫唤而已。 但一入关,怎么就突然跑出这么多汉人、不是,是汉兵出来? 而且,还东一拨,西一波的层出不穷啊! 倘若整个大明现在都是这样的汉人,那、那这次大举入关,这仗可该怎么打下去呀,尤其是现在连最为英武不败的摄政王都折戟沉沙到了人家手中…… 三千大军,一动不敢动,全都平息凝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大大小小的船只,足足过了一炷香,方才从大河之上呼啸而去。 船队刚过,车尔格、爱松古等人,便齐刷刷地向阿济格望去,一个个焦躁不安地出声谏道 “王爷,为今之计,第一要务是王爷你个人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必须速回大营!” “是呀王爷,回到大营后王爷还应速派心腹回京,将此天大之事速速通报与豫亲王知晓,同时赶紧想出一个对应之策来。” “另外,王爷,我们恐怕还是得做好与其他各旗沟通准备,一旦消息再也无法隐瞒,或者形势发展到已非我两白旗可以独立支应之时。那时,王爷,我们就得抛开个人恩怨,团结一心全力对外了啊……” 七嘴八舌中,阿济格也是越听越惊心,越听越害怕,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其实到了这时,已然不是他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以及两白旗自家的事情,恐怕早晚都得向那个白捡了一个皇位的小福临通报此事! 一阵烦闷后,却又一时无解。 最后,阿济格烦躁地一挥手道 “回营,回营后尔等速速拿出一个章程来再说!” 众人簇拥着阿济格刚要上马再度沿河潜行而去,河面上,却忽然又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轰鸣声。 车尔格等人慌忙将阿济格又扯下马,屏住呼吸齐齐望去—— 只见一艘外形十分怪异的小船,既没有风帆,更没有船工,甚至连惯常的桨都没有一个,却在奔流如注的大河上如履平地般风驰电掣着,而且速度还奇快,转眼间,便远远地点射而来,又一闪而过,一阵风似也的消失在远方。 这样的“船”,谁见过呀,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它周身散发出的光泽,似金非金,似银非银,整个船体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但却又像铁壳船,又似巨木巧工而致那传说中的郑和宝船! 这“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包括阿济格在内所有人都还怔怔地盯着河面发愣。 忽然,莽古尔巴喜不自胜地喊了出来 “王爷,王爷,奴才听出来了,这刚刚过去的怪船,它嗡嗡嗡的声响,正是此前在那大河尽头剿杀摄政王兵马的那种声响!” 声响,剿杀? 众人一阵愕然,阿济格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一鞭子挥出狠狠抽在莽古尔巴身上道 “狗奴才,你就算听出声响,也不用这么兴高采烈的吧?” 爱松古心细如发,忽然质疑道 “不对呀王爷,这奴才说的对不上啊。” 车尔格也早就反应过来,跟着戟指骂道 “狗奴才,前面你说的是这嗡嗡嗡声响是从天而降,才有伴随着的神火而下。” “现在又说是刚刚过去的那怪船,娘的,船在大河之上,怎么又牵扯到了天上去,难不成你说的这嗡嗡嗡声响背后的怪物,还能上天入地下海吗?” 莽古尔巴一听也怔住了,细细一想也对呀,跟着便又痛苦不堪地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道 “王爷,这声音奴才是听得一模一样绝不会错的,但为何它又、又从天上到了这大河之上,奴才可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济格已经一刻也不想在这大河岸边停留了,只是一脚踢开莽古尔巴,忙不迭地往自己的马背上爬道 “走,快走,离开此地再说!” 。 章节目录 第310章、谁是红娘 几乎与阿济格及其三千大军擦肩而过的,当然不是他们眼中所谓的什么怪船,而是那艘已经让临时大营很多人都已经熟悉并喜爱上了的小炮艇。 现在,这艘小炮艇,几乎已经成了这条大河神一样的存在和象征。 昌明礼和他的所谓六大文人,在被孟远特别许可让他们上了一次小炮艇参观之后,他们在朝圣般啧啧称奇了很多天后,忽然由最具文采的闵安生主笔,联名给小炮艇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玉娇龙”号! 蛟龙倒是很贴切,只是前面再加一个“玉”。一下子让本来其实是一样凶器的小炮艇,平添了一丝暧昧的粉红意味,听上去虽然说不上不伦不类,啼笑皆非,但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不过,对这样的小事,甚至基本上算是坊间趣事而已,孟远也没有当真,更没有时间去深究。 没想到的是,孟远还没有就此事去找昌明礼“问罪”,昌明礼反倒在后来的一次汇报临时大营扩建加固事宜时,却借这个机会,主动跟他解释了一番。 谁知,昌明礼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这个本来不是什么事情的事情,越来越朝着坊间传闻走向,传得越来越邪乎了。 原来,昌明礼他们为小炮艇起名时,因为爱之深,思之奇,所以算得上是绞尽脑汁了。后来,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定格在了“蛟龙”二字上。 谁知后来在某一天,因为在临时大营临时居所待得有些烦闷,加上久未与孟远见面,阿香便又自己跑出营区,趁着小炮艇一次靠岸机会,再次登上小炮艇散心。 结果,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昌明礼他们看到。于是,这些没有一点正行的文人士子们,在看直了两眼的同时,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字——“玉”。 于是,美人,美玉,加上神一样的小炮艇犹如蛟龙般的身姿,小炮艇最后被这帮文人正式确定命名为“玉娇龙”号。 命名后,因为阿香与孟远第一次相见,是昌明礼命她为孟远奉上了一碗山泉水解渴。 所以,昌明礼隐约间,时常以“红娘”自居,除了私下不断明里暗里“教唆”阿香主动一些,实在不行,晚上干脆自己爬上孟远的大床之外。 甚至,还壮胆不止一次地直接当面提请孟远,反正他一个少年公子进进出出也总是形单影只,不如索性将阿香收了算了。 如此一来,本来好好的一样武器,凶器,让这些没有正行的文人士子一掺和,顿时变得香艳无比,一来二去,这小炮艇,好像一下子成了阿香的专有之物一样! 不过,这都是临时大营人们在辛苦劳作之后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而且几乎所有人其实也都在心里盼望着孟远与阿香好事成真。 所以,大多数军民说笑归说笑,但真正面对小炮艇时,还是十分敬畏的。 而与此同时,在孟远的亲自督促之下,彭桥东、赵六两人也是殚精竭虑,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出了他们在登莱水师时所有的干劲和本事,渐渐的,倒也真让临时水师,从无到有,变得越来越有型有样,差不多可以成军,开始进入孟远期待已久的,担负起对这条大河上下两岸的游弋、监视和巡查任务。 阿济格他们刚刚看到的大小船只在大河中滚滚而去的阵势,就是临时水师的第一次大河巡视的首发式。 这么大的事情,孟远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所以,在临时大营临时大总管昌明礼,已经正式从大河峡谷中调过来担当临时大营守卫的新兵营雷光腚部,以及罗恩生、郑成功等人的再三敦请下,孟远也就顺水推舟,再次亲自驾驭着已被正式命名的玉娇龙号小炮艇,压阵出发,跟着庞大的船队之后,意气风发地以大河主人姿态,开始了大河巡视的首发式庆典。 当然,说是庆典,其实就是从大河峡谷出口处的上游部分,顺河而下,一直巡游到大河尽头的那片沼泽地,就算是庆典了! 可惜的是,这条大河还不算真正掌控在他手中。 若是以后整个建设大军,在完成了大河峡谷以上段落的全部基建任务后,走出大河峡谷,开始峡谷外的大河两岸建设任务,到那时,倘若阿济格再想躲在岸边密林中蒙混而去,那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孟远再次将玉娇龙号开到了大河尽头。 这一次,可不同于上一次他一人一艇而来,现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帆影点点,船身荡漾,虽然没有旌旗招展,但波光碧影下的浩荡声势,却依然还是另有一番气象。 而且这一次,玉娇龙号的乘员几乎已经满员,而且济济一堂,临时大营能算得上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在艇上了。 众人意气风发,举目远眺,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惬意。 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中,因为没有赶上在这沼泽地围歼多尔衮之战的打扫战场一事,一直有些耿耿于怀的雷光腚,忽然暗自捅了捅罗恩生,叹气道 “老罗,你再给我说说呗——” “上次你带着新兵连百人队,奉命赶过来时,三个牛录,那可是足足九百人的鞑子军啊,而且还都是多尔衮座前从未吃过败仗的朗卫营,除了将军一人,再无任何一兵一卒,他们就灰飞烟灭了?” “那你们过来时,将军不还是一人一骑,像赶羊似的跟在多尔衮后面,让你们来捉人的吗?” 罗恩生似乎很不想多谈这件事,左顾右盼道 “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你已经也从大河峡谷调了上来,以后多得是自己看的机会。而且,现在你一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自己到处认真瞧瞧,不比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更好啊!” 雷光腚一听也是,转头无聊地看了两眼,忽然又东一棒槌西一榔头地飞到了向阳城那边,嘴里啧啧有声道 “对了,老罗,你说多尔衮被押送到了咱们的向阳城后,那老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嘿嘿,咱们的将军,简直什么人在他面前,都好像一个玩物一样,只要将军想,就没有谁能逃得过他手心的!” 郑成功在一旁听着,忽然哼了一声,插话道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哼,谁说你家公子没有头痛的事情?你们且看着吧,那多尔衮不去向阳城还好,去了向阳城以后可就热闹啰!” 。 章节目录 第311章、一山不容二虎 无论是新兵连,还是新兵营,甚至其他与郑成功有过交集的各营,几乎无一例外地对郑成功这副莫名其妙总是露出高高在上优越感,而且始终都将自家将军当做平等人物对待的行径,十分不满。 所以,郑成功刚一张嘴,罗恩生、雷光腚,甚至包括站在邻近的李拾柴、郝二秋都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嘴里恨恨道 “姓郑的,你在我们这里,吃喝都是我家将军的,还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算什么东西?” “告诉你,别以为你仗着总在我家将军跟前不离左右。小心别落单,晚上去茅房,被人抹黑桩!” 郑成功逃出京城时,随行的还有百多个家丁、亲卫随扈,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寄人篱下,还好孟远一直拿他当上宾对待,不然他这日子都不知会颠沛流离到何等程度。 所以,对于这一点他十分敏感,当即脸上就变了变,神色黯淡,良久,方才失去了他贵公子天生的那种飞扬跋扈之态,摇头道 “你、你们,你们真是将别人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我想说的是,你家公子将多尔衮送回向阳城不是一步好棋——” “一山不容二虎,他、他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懂吗?” 罗恩生毕竟是从前京营里的老油条,而且几乎就要升任副千户,见多识广,政治嗅觉还是相对敏锐一些。 听了郑成功的话,他抬手止住了郝二秋、李拾柴等人的怒骂,忽然压低嗓子道 “姓郑的,那照你这样说法,我家将军活捉了多尔衮,不将他送回向阳城好生看管起来,还能将他放在何处?” “他可是多尔衮呀,整个建奴的摄政王,比鞑子儿皇帝还要威风的太上皇一般!” 郑成功见罗恩生被自己打动,脸上不觉又多了一丝嘚瑟,抬手比刀道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手起刀落,咔擦一声一了百了!” 昌明礼不知何时,拽着两边的船舷栏杆,摇摇晃晃地从另一边摸将过来,正好听到话头,顿时出言斥道 “你真是黄口小儿,岂止个中朝政中的深意?” “哼,瞧你样子,比我家公子似乎还要大上两三岁,见识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果然还是我家公子乃天纵奇才下凡也!” 说别人,郑成功肯定是要当场跳脚的。 但拿他与孟远比,他是半个字都没有说的,而且还心服口服。 不过,不服气却还是真的不服气。 只见他巧妙地避开孟远的名字,只是揪着昌明礼的话头回到自己的话题道 “昌总管,那你说说看,像多尔衮这种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天下震动的人物,放在何处才不算我信口雌黄?” 昌明礼哼一声,吊起眼睛斜睨着郑成功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家公子选择的送入向阳城去呀?除了这个最佳法子,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路数比我家公子这样的深思熟虑来得更加老辣了——” “唉,可惜就是老夫跟了公子这么久了,竟然一次还不曾去这个传说中的向阳城走走看看。不过现在临时大营,也的确是离不开老夫啊!” 老辣? 郑成功实在想不通,简简单单一个送多尔衮进向阳城,跟“老辣”这二字扯得上什么瓜葛! 呵呵,郑成功想着,忽然发现自己想通了,不由得便是望着沾沾自得的昌明礼发出阵阵冷笑 这个老狐狸,为了讨好巴结自己的主子,拍马屁都他娘的拍到这等田地了…… 接到快马急报敌酋魁首多尔衮被生擒活拿的惊天消息,向阳城临时大总管的关望春,顿时惊呆,又惊又喜,半晌方才大笑三声,连忙将这个喜讯往皇帝那边呈报。 紧接着,他便又派人到留守的各营,召集各营主官以上的人速来总署衙门开会。 不过,等他忙完这些,冷静下来,忽然也像郑成功、昌明礼他们一样,心中蓦然生出了突然静下来后的那种细思极恐的味道来。 随后,便是一股股的不解,忧虑和担心,不断地向外冒出。 王天相、曹小毛两人一前一后,联袂进来时,一眼便撞见关望春愁眉苦脸地坐在他的案前,不由得就是一怔 “老关,你叫我们大家来开会,怎么自己反倒摆出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来?” “就是呀,老关,军中无戏言呐,捉了多尔衮这等天大人物,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喜事,你可别是拿我们开玩笑啊!” 正说着,程文举火急火燎地一步跨进来,浑身像打摆子似的颤抖着,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态,一把攥住关望春的胳膊道 “老关,摄政王、哦不,多尔衮他、他真的被生擒活拿,现在正往向阳城送来?” 关望春看了他一眼,抬手抹了一把脸道 “咱们公子亲自交待下来的事情,还能有假?” “不过程先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程文举一怔,赶紧掩饰地一转身去找自己的座位道 “这是足以震动整个天下的大事,老夫、老夫乍闻之下,自然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己啊!” 关望春哼一声,意味深长地再此盯着程文举看了一眼,忽然间,就发现自己面前又多了一个人,而且情绪似乎比程文举的反应还要来得更大。 当然,他的反应再大,情绪再怎样激动,也没人去多想。 因为他是佟国章,建奴铁杆的追随者——曾经的佟氏家族一员。 “老关,老关,摄政王爷真的被公子逮了一个正着?” 关望春咳嗽一声,不满道 “佟国章,这里是向阳城,除了公子之外,没有什么王爷?” 谁知,佟国章今天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瞪着关望春看了一眼,忽然反唇相讥道 “老关,你这句话有问题!” “什么是除了公子之外,这向阳城最大的不是皇帝么?” 这句话,彻底惊住了已经到场的所有人,就连关望春也是吓得面红耳赤,嗖地一声站起身来,怒视着他道 “佟国章,你今日昏头了么?” “老夫那样说话,整个向阳城心里都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胡搅蛮缠,更不要混淆视听!” 佟国章脱口而出后,见所有人都开始对他侧目而视,顿时冷静下来,急忙讪讪地拱手道 “错了,错了,在下失言,还以为摄政王、哦不,是多尔衮,已经押解到了向阳城哩,唉……” 。 章节目录 第312章、长公主怎么进了将军房舍 消息传到王承恩手里,他一时无法相信,愣愣怔怔地瞪着送信之人,只是赫赫在嘴里兀自笑着。 直看得送信人心里发毛,连连唤了几声,方才将王承恩叫得还魂一般清醒过来。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啦,他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去,跑得连脚上的鞋子都掉了,手舞足蹈,边跑边喊 “大明先帝,列祖列宗啊,你们听见没有?” “哈哈哈,敌酋魁首多尔衮,今日竟被我大明生擒活拿,这是我太-祖-皇帝举义旗、驱鞑虏又一次神威再现啊,哈哈哈……” 不过,跑到一半,他癫狂般的喊声,陡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王承恩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停下来,变成了一尊泥塑。 等等,等等—— 身为从前秉笔大太监的王承恩敏锐的朝堂经验和嗅觉,终于在这一刻觉醒了。 他忽然意识到,孟远将这个天大喜讯,第一个送给他,而不是直接报呈给皇帝,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不安的信号。 这其中,包含着太多弦外之音,以及摆不上台面来的东西啊! 别的不说,单就眼前想都不用想一定会发生的,就是凭皇帝眼下这份性子和脾气,加上他早就扬言如果有朝一日活捉了建奴任何一个皇族,他都要对他们生吃活剥的誓言。 多尔衮一旦送来,两人一相面,那还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得当场掀桌子吃人才怪…… 若真那样,神威将军又不在城里,谁拦得住皇帝啊! 想着、想着,王承恩忽然从巨大的惊喜在,一下子又跌进了巨大的恐惧深渊。 “大公公,大公公,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闻讯而来的小安子不明所以,凑到近前,有些手足无措地唤了两声。 唉,王承恩忽然长叹一声,看了一眼小安子,摇摇头,一转身,调转方向,朝太后的房舍摇摇晃晃地走去。 现在已经不是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了,日子在神威将军的护佑之下,随着孟远不断的出手和构建,兵强马壮,衣食无忧,从前的宫廷生活,又慢慢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所以,已经很少看到王承恩主动来访,太后懿安皇后一见到他,马上警觉地出声道 “王公公,发生什么大事了,是神威将军凯旋了么?” 王承恩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又闪过一道忧色,愣在那里,怔忡半晌,方才五味杂陈道 “禀太后,是、是一样天大喜事。” “只是这件天大喜事,委实牵扯太多,咱家拿捏不定,只好闲先来见过太后,讨一个可行章程,才敢、才敢再去面呈天子!” 懿安皇后一听不是孟远归来,紧绷的身子,忽然一松,脸上又平复了下来,嘴里淡定道 “既然是天大喜事,好说不好说都是好事,只管道来便是。” 于是,王承恩一五一十地将多尔衮被生擒活拿,然后又被孟远送回向阳城看押,以及他自己对这件事的所有担心和揣度,全都合盘端给了懿安皇后。 懿安皇后还未听完,便像王承恩一眼,又惊又喜地一下子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等王承恩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部说完,她也是愣在原地,久久无语。 良久,懿安皇后才看了一眼王承恩,迟疑不决道 “王公公,天子自打头脑清醒以来,现在身子可好完全了?” 王承恩一听此言,立刻会意,歪着脑袋回想了半晌,于是肯定地点头道 “皇爷自己用膳吃茶,短途行走或散步,已然无什么大碍了。但元气还是伤得太厉害,面前活动多了还是气喘吁吁。” 嗯,懿安皇后闻听,沉思了一下,忽然凝眸望着王承恩道 “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最好不要瞒我,心里是怎样想着的,就在嘴里直接说出来——” “王公公,神威将军离开城池葱葱已经许久了,皇帝他现在你面前,还会提及神威将军么,他嘴里又说的什么,还是抱怨多些还是感念多些?” 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犹豫半晌,决定还是实言相告道 “禀太后,皇爷对神威将军,似乎、似乎仍有些执念。” 懿安皇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头黯然神伤道 “唉,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他、他这一醒过来,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喜事,怎么就完全变味了呢……” 这种话,王承恩哪敢接茬儿,甚至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一时间,两人都莫名地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这时,对面的房舍,忽然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王承恩偷眼一瞧,顿时愣住了 那个房舍,不是神威将军的住处么? 门响倒不是怪事,神威将军即使不在城里住,每日也都会有小太监、小宫女进来洒扫一番的。 但是、但是坤宁宫主若是在那个房舍进进出出,可就、可就让人大惑不解,甚至、甚至是说不清楚了呀…… 王承恩心里咚咚咚乱跳起来,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脱口而出道 “太后赎罪,咱家是老眼昏花了,还是看错了,长公主怎么会在神威将军、将军的房舍里呢?” 原本就一脸阴沉的懿安皇后,听到王承恩这句问话,绝美的脸上不由得更是冷得能滴水出来,看也不看门外一眼,便哼声道 “王公公你不是老眼昏花,而是装聋作哑。” “你自己忘了,上次向阳城守卫战大捷,一举灭杀六千曾经不可战胜的鞑子兵。后来神威将军为此举办胜战庆典,举城欢庆。” “皇帝也也因此苏醒过来,高坐城头与民同乐。谁知却乐极生悲,失足坠城。” “所有人都手足无措之际,长公主于是发下宏愿,谁能救活皇帝她就从此以身相许终生服侍在侧。” “你想呀,别说是这小小的向阳城,就是放眼天下,有这个本事的,除了神威将军还能有谁。于是从那时起,这小蹄子就真的说到做到,开始堂而皇之地进出对面的房舍啰。” 王承恩一下子想起来了,不由得一阵愕然道 “这、这——咳咳,没想到,这长、长公主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发下的誓言就一定要来做到呀。” “只是、只是她说她的,咱家听着也就是笑笑而已,怕是神威将军那边也是一笑了之吧?” “对了,神威将军还在城里时,咱家三天两头都要去找他去说事情,那时并没有见到长公主进进出出啊!” 。 章节目录 第313章、懿安皇后的绯红 谁知,懿安皇后莫名地就是自己脸上一片绯红,就好像是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一样,在那里扭捏不安道 “从前在皇宫时,王公公这一双眼睛,目光如炬,怎么现在却成了摆设一样?” “那小蹄子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岂能让你们瞧见!” “再说了,她发宏愿终究是她自说自话,她做不做,怎样做,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教人直通通地看到,况乎人家神威将军,也从未表示过什么不是?” 王承恩阅人无数,又是察言观色老手,洞悉人心,放眼大明,怕是没有几人敢与他一较高低。 眼见懿安皇后也是这般扭捏作态,完全失去了一个太后的威仪和端庄,王承恩不觉心里又是一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感觉自己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她,一低头,就想着要赶紧逃离才好。 可是,此行主要是为多尔衮之事而来,没有讨到一点主意就落荒而去,实在心有不甘啊! 思虑半晌,王承恩只好拿出从前眼观鼻、鼻观心功夫,目不斜视道 “长公主之事,咱家终究是是一个外人,不敢胡言乱语。” “太后,只是这敌酋魁首多尔衮到来之事,却是怎生一个法子才算万全之策呢?” 其实,坤宁宫主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在懿安皇后心里,多尔衮才是一等一的天下大事,曾经身为一代国-母的她,岂能不知孰轻孰重? 只见她忽然一正色道 “王公公,你既然猜出了神威将军的心思,那你想过没有,神威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王承恩想也未想,脱口就道 “这还用说,太后,这是神威将军的仁义之处,咱家岂能不心知肚明?” “唉,这是皇爷列祖列宗开眼了,降下这样一员神威将军来!” 懿安皇后脸上莫名一阵羞红,忽然垂首道 “那你就去做吧,王公公。” “不过你怎样禀报,本宫倒是有一句结尾的话儿可以送给你,你自己琢磨着对皇帝,到底说还是不说,又或者换个时机另外再说。” 王承恩大喜,急忙拜道 “咱家谢过太后,愿闻其详。” 懿安皇后点点头,于是一本正经地就像面对着皇帝一样道 “你听好了,王公公,见了皇帝,呈报完敌酋魁首之后,你就这样再结尾加一句——” “皇爷,请恕大伴儿斗胆直言,没有人时,还请皇爷一个人静思想想,倘若我大明再次兵强马壮之时,神威将军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哪一天又从我大明消失了,皇爷以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王承恩听了一怔,在心里默了默,随即望着懿安皇后长身一揖道 “咱家替皇爷多谢太后赐言,我大明有懿安皇后犹在,也是天大的福分也!” 懿安皇后看了一眼郑重其事的王承恩,忽然一挥袖在嘴里啐道 “快去,快去,都是一家人的事情,什么谢不谢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从根据地山谷外迎出十里之地的李记,从罗恩生手里接过押送多尔衮、范文程重任,带着他从大河源头建设基地精挑细选出来的新兵营组成的三百人特别战队,穿过三道警戒哨,顺着山谷已经初具规模的官道,一路回到了根据地中心。 一路上,多尔衮、范文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地暗自对视一眼,两双眼睛,就一刻不停地透过车窗,将沿途走过的路,一一记在心里。 直到进入山谷,整个景色蓦然一变,变得让他们在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都是异样的陌生和新奇,两人终于面面相觑,心有同感,望着窗外的士卒开口了。 “这燕山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多少探马回报,都从未有对此处片言只语的说法?” “来来来,过来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两旁的新兵营官兵,自然是早就三令五申,叮嘱了又叮嘱,对这大车上的二人,须得打起十万分精神应付。 如今一听两人发声,顿时如临大敌,虎视眈眈瞪着二人。 很快,李记闻声而来,遵照孟远在密令中的面授机宜,将两人打量了一番,随即应声道 “二位稍安勿躁,我家将军说了,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在这路上,还是不要为难下面的军民才是。” “待得到了目的地,二位想问什么,我家将军都已经交待了下来,无论二位看到什么,想问什么,都会有人一一支应解答。” 见李记不卑不亢,而且话说的滴水不漏,多尔衮哼一声,讪讪地指了指地面道 “尔等鼠辈,岂是本王对话之人?” “本王只是好奇,这燕山虽是靠近京畿重地,但素来都是荒山野岭,杳无人烟。” “尔等不知何时,竟在此大动干戈,暗自大兴土木,不知不觉,居然兴起这样一个去处来。别的本王也不为难你,你只说说,这脚下的官道,你们是怎样修出来的,看上去如此别致,却又让人大感怪异?” 李记下意识地看了看官道上的地面,不由得也是一愣。 他被派往大河源头护卫大集镇、大码头建设,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许多事情,其实他也是今天第一次看到。 这条官道,从前的确不是这样。 刚来时,神威将军只是派人从山谷谷口位置,倒退着一直朝向阳城里面,将原本只是谷底的一条若有若无的山径,做了一番平整和拓宽。不像现在,上面都已经能跑拉着多尔衮的大车了!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 现在一眼望去,整个官道已经焕然一新不说,而且整个路面,全都是细碎的小石子铺就。上面又用一层不知是不是搅拌了糯米水的粘土浇筑,一下子使得整个路面,变得平顺笔直,车轮碾压在其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就算是骑在马上,马蹄敲在上面,也是软硬适当,纵马而行,比跑在任何路面之上都感觉到无比的舒坦和惬意。 看了两眼,李记马上就反应过来,别看这小小的官道,一点点变化,这里面的门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晓得的,一定又是神威将军的杰作。 想着,他忽然望着多尔衮、范文程鄙视地一笑道 “二位就不要为一条区区官道伤脑筋了,呵呵,等你们见了我家将军的向阳城,那时再啧啧称奇也不迟!” 。 章节目录 第314章、夜幕下的刘府 十几里地,对于巍峨雄壮并由多座卫城构建而起的山海关,加上骑兵的速度,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叶臣对于这座雄关,当然也是闻名已久,作为已经算不上正宗的汉人,私下里在自己的心里,也曾想象过几回。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机缘巧合还真到了山海关,而且还是要领兵驻扎其中。 这份感觉,有些五味杂陈啊! 在一里地之外,远远欣赏山海关的壮观轮廓,是最好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远了,看不真切,尤其是城墙上那些斑驳的岁月痕迹细微处。 近了,又会压抑,而且只能一叶窥豹,自然不可取。 看到叶臣引着他的三百辫子军停下来,一个个仰着脖子,呆呆地眺望着一里地外的山海关,吴三桂只好也跟着停下来,勒马在几丈外陪着。 这时,总兵高第凑过来,耳语道 “伯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三桂斜睨他一眼,轻哼道 “说。” 高第盯着叶臣及其麾下的三百鞑子兵,捂嘴道 “伯爷,让建奴进城卑职也很赞同,反正他们也不过几百人而已,而且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经就要兵临城下,有他们在,左右也是一个倚靠。” “只是卑职有些担心,像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进入我们的山海关,很可能会引起民心不稳。毕竟,这些年他们劫掠成性,烧杀无当,我们的百姓见了他们会从心里仇恨,这样会不会对伯爷声名有所折损?” 吴三桂目光闪动,抬头远远看了一眼山海关上正迎风招展的大旗,忽然意味深长地笑道 “高总兵,前些天本伯不是让你已经主持了北投议事会了?那些士绅豪族名门可是代表了全城,在请愿书上都一个个签字画押了的!” “哼,他们总以为本伯那是在吓唬他们,好像故意拿这些手段逼他们捐钱捐物一样。” “现在,本伯请一支真正的建奴兵马进城,他们总该信了吧,本伯北投决心,这次不仅是动真格的,而且刘宗敏十万大军一旦兵临城下,他们若是本跟着本伯同心协力守城,到时全都他娘的一起被闯贼看了脑袋!” “直娘贼,本伯就是想看看,到底谁还敢三心二意!” 原来如此啊—— 高第恍然大悟,终于发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直到看够了,叶臣方才心满意足地扭头道 “平西伯,咱们现在可以进城了吧?” 吴三桂于是催马上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马当先,来到城门洞前,亲自叫城道 “今日谁在此当差值守,速速开城!” 城头守兵,其实早就远远地看到了回城的吴三桂三千大军,听到吴三桂亲自叫城,守门官赶紧命人放下吊桥,洞开城门,然后亲自迎了出去。 这处城门,正是刘校坚原来担负守城官千户的北城门。 现在的守城官,则是吴三辅在拿下刘校坚后,安插过来的亲信。 只不过,吴三辅不可能将这里的守城兵马全部大换血,所以除了百户以上的军官,九成以上的什长、伍长和兵卒,依然还都是心里在私底下向着刘校坚的老人手。 不过,顶破天这也就是心里打抱不平了,这些大小军士,即便再怎样对吴三辅不满,他们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反叛之事来。 而且,他们认为这都是吴三辅做的坏事,与吴三桂无关。 但是,当他们打开城门,列队望着鱼贯而入的回城大军,里面竟赫然夹杂着一队面目狰狞、趾高气扬的鞑子兵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傻眼了。 直到大军过后,他们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更有那些胆小一些的,甚至还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要知道,这要是搁在战场上,明军对上鞑子兵,那一定就是不死不休的一场血战啊! 到了晚上,几个什长、伍长凑在一起,悄悄合计了一番,加上前两天百户康老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追杀,一直撵到城外至今都还是杳无音讯,而且上面连一点说辞都没有。 而现在,连鞑子兵都能堂而皇之地大摇大摆进入山海关。 如此看来,这已经不是吴三辅在使坏那么简单了,而是近来满城风雨说平西伯要北投建奴的谣传,怕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了。 这些人终于人人自危,感到了一丝兔死狐悲的不妙处境。 于是,一帮人选出了几个胆大的,趁着夜色,在这天晚上一路摸到了刘府。 他们害怕有吴三辅暗中派人在此监视刘校坚,连门都不敢敲,直接翻墙而入,倒将刘府上下吓了一个鸡飞狗跳。 等到平息下来,几个人才发现,现在的整个刘府,除了一个庶出的外子刘校望之外,已经没有主事之人了。 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家主刘台山,早在风闻刘宗敏十万大军从京城杀来之时,就被吴三桂以“宁远六儒”之名派了出去,与刘宗敏假意和谈去了。 而被吴三辅重伤的刘校坚,也不知躲到了何处。 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又乘黑摸进来的几个人,顿时傻眼。 纠结半晌,这些人只好实言相告道 “刘家小哥儿,你不认识我们了,从前常常跟着千户大人回来府上喝酒吃肉的。有时候,你不也被你哥儿拽着,从书房里出来陪着我们吃喝一顿的!” 刘校望当然记得他们,而且也知道他们深夜摸来,不仅是过命的交情,而且一定也是有什么紧急大事来找他兄长。 可是,单凭这些,他也不能将自家哥哥的行踪一下子说出来啊! 好在刘校望拳脚不行,脑子还行,最终急中生智道 “各位兵家哥哥儿,长兄之事你们肯定比小弟我还要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吧?” “现如今他为了活命,而且又不想连累阖府上下,所以只身躲了出去,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告诉。” “这样吧,诸位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跟小弟我说。说不定哪日我兄长就有信来,到时小弟便将诸位来寻之事转告过去可好?” 事已至此,当然也只能如此了。 几人对视一眼,随即将来意说了一遍,又指天发誓了一番,随即连夜乘黑摸了回去。 。 章节目录 第315章、风骨,算计 刘校坚其实就一直躲藏在北城门附近。 距离北门仅有百多丈之远的街区大片民居,有一处早在多年前就被刘台山有心买下的深宅大院。 当然了,当初出手买下时,图得是离北城门咫尺之遥,方便刘氏产业进出,而且刘校坚又是北门守城官,值更时也不用从北城到东城来回奔波。 谁想到,这座院子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之地。还好当初买下时,因为事关产业囤货机密,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刘校坚最初在此躲了几天,原本是要摸出城去,在附近的刘氏产业再潜伏下去,看看状况再定的。 不过,刘台山被抓了差,因为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刘校坚也就没有动窝,耐着性子,每日惴惴不安而又充满期待地等着他父亲最后的定夺。 父子俩儿此前商议的初步方案是,倘若吴氏一族最终铁了心北投鞑子,他们就要哪怕舍弃了这宁远一线的所有产业,也要想尽一切法子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同时也是是非之地。 当然,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甚至无需抛家舍业继续留在山海关是最好的了。这个结果,唯一出路就是有比吴三桂更强横的势力保住他们的家园,而且还是鞑子的死敌。 目前来看,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也就出李自成和他的大顺军一家了。 至于刘台山心属的南-京朝廷,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连京城这边都支离破碎了,他们那边恐怕更是烂泥扶不上墙,最好不要去指望他们…… 第二天,刘校望便将几个北城门守卒找了过来的消息,传递到了刘校坚手中。 刘校坚其实不用多想,就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因为,在他躲藏在此的日日夜夜,哪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不是两眼都紧盯在北城门口? 北门近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百户康老八他们那几十个不堪其辱而奋起抗争的士卒,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昔日的袍泽,就这样被人欺凌,甚至肆意追杀。而吴三桂已经引着大军回归多日,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这让原本还对吴三桂抱有一丝冀望的刘校坚,彻底死心。 所以,接到刘校望的通报后,刘校坚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就在脑海中酝酿的一个大胆念头,也在这一刻,再也遏制不住地一阵阵冒上来。 他决定,今晚就开始行动,哪怕没有接到父亲传回来的最终去留确信,他也要以身犯险,去找他这些原来的袍泽们,等待时机,一旦刘宗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就干一票大的出来! 刘校坚知道,从今天眼睁睁看着那三百鞑子兵犹如主人般地纵马走过他曾经坚守的这道北城门那刻起,吴氏一族,就算彻底在他心里崩塌了…… 同样为山海关城里的自己府邸担惊受怕着的,还有身不由己深陷在刘宗敏大军中的刘台山。 经过双方最初各怀鬼胎的假意接触后,现在两边基本上都大致摸清了各自底细。 所以,最近两天,双方都已心照不宣地安静了下来。 刘宗敏不再假模假样地每日都要召见以李友松为主的所谓“边关六大儒”使团。 李友松他们这边,也不再虚与委蛇地每天都要去刘宗敏大帐前问一遍,今日权将军也没有闲暇会面。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私底下还是依然暗流涌动。 比如,同为“边关六大儒”的使团,同样的,几乎也是一人一个心思,每天都各自瞪着两眼,一边警惕着别人的任何举动,一边挖空心思地寻找任何机会,试图找到与刘宗敏独自见面的良机。 这里面,稍稍占据了一些优势的,还是刘台山。 因为,李友松跟他是一边的,也是对北方建奴恨之入骨,是坚决的反对投降鞑子的保皇派。 这一日,一个机会终于来了。 刘宗敏派人找到李友松,突然提出了一个此前从未提到过的要求 现在,十万大军已经连克除山海关本城、卫城以外的所有大小城池,同样也完成了对山海关的包围之势,只等闯王最后一声令下,三军便要发起总攻。 有鉴于此,为了鉴别吴三桂归顺的真假,同时也为了整个北地边关再遭战火的生灵涂炭,所以闯王决定再给吴三桂一个机会—— 打开城门,放刘宗敏旗下最为精锐的中吉营八百轻骑入城,并划拨一块营地供其驻扎。 同时,开放面临十万大军方向的东城门,由刘宗敏旗下的另一支后劲营三百刀盾兵,两百火铳手,与吴三桂原有的城防兵共同值守。 如果吴三桂无条件地答应驻军,并在三日内完成,刘宗敏则率十万大军回撤到最后攻克的邻近城池,偃旗息鼓,整军备战,待吴三桂正式归顺,并引军并入大顺军之后,争取在夏初对鞑子展开全面北伐,以彻底平定北方。 这样一来,“边关六大儒”中就得有一个人临时抽出来,与刘宗敏指定的这支入城兵马一道,前往山海关洽谈。 得到刘宗敏亲自召见,并一举拿到手令的李友松,顿时喜出望外,回到营地,便火速叫来了刘台山。 “刘兄,天大喜事,汝侯今日将我找去,亲自下达了要求驻军山海关的测试令。依我估计,吴三桂十有就要露出狐狸尾巴,到时一定就会慌了手脚,就看他敢不敢当场就翻脸了!” “不过,汝侯已经集结了一支千多人的精锐,我们这边需要分出一人引路,同时充当双方的接洽信使。” “为了不让别的人插手此事,借机坏事,刘兄,这个信使,就只能从我二人中选一个了。” 刘台山马上毫不犹豫道 “那正好呀,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定了么?你继续留守在此看着其他人,我去当这个信使。” “而且,你是真正的大儒,平日就一个书院,教书育人,再无其他牵扯,不像我,多多少少还有一个犬子是千户,怎么说手里也有一些生死弟兄,当此千钧一发之际,正好用上!” 李友松点点头 “不瞒刘兄,我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刘兄呀,方才的话你可听清了?万一那吴三桂露出马脚,他北投鞑子的计谋再也包藏不住,一旦当场翻脸,汝侯派去的千多兵马其实就是羊入虎口,你也会有性命之忧啊!” 刘台山笑了,一脸淡然道 “无妨,为山海关献身,总好过被吴三桂裹挟到鞑子那边生不如死的好!” 。 章节目录 第316章、祭旗 刚刚安顿好叶臣和他的三百鞑子军,还没喘口气,东城守官便传来急报,说有刘宗敏一支一千三百人的先锋,突然抵至东城门下,大张旗鼓,号角齐鸣,却又不像攻城之势。 相跟着的,还有奉命前去刘宗敏十万大军中充当信使的大儒刘台山。 什么? 吴三桂一听,这心里便一阵阵的泛起嘀咕来。 半晌,他才恨恨道 “既然有刘台山跟着,他在城下,就没有什么话说?” 城门官赶紧答道 “伯爷,他倒是说话了,可是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小人不敢做主,只能将话带回来禀报给伯爷,请伯爷定夺。” 吴三桂哼道 “这个刘台山,屁股怕是坐歪了吧,他整个刘府还在山海关城里哩,就不怕阖府上下安危?” “哼,他说什么了!” 城门官连忙报道 “伯爷,他说前番他奉的是伯爷之命,与刘宗敏大军接洽,现已完成使命。此番又是奉刘宗敏之命,与伯爷接洽。无论是前番还是此番,都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信使,还请伯爷知晓。” “后面的话,是复述刘宗敏将军的原话——” “吴三桂,本侯引军十万,自京城出征以来已经长达十日之久,你却始终避而不见,不仅连一声问候都没有,还将沿途每座城池都紧闭城门,从不主动纳降,到底是何意思?” “闯王有感战火连连,生灵涂炭,念及宁远边关北拒鞑虏,劳苦功高,不忍刀兵相见,是以十万大军一忍再忍。” “但好心好意总要有个尽头和说法,所以最后与你约定,三日内,务请开放东城门洞,由我三百刀盾兵、两百火铳手与你城门兵马共同值守。” “同时,在城中另辟营地,由我八百轻骑驻扎。” “三日为限,过期不候。我十万大军,枕戈达旦,就在三十里之外!” 吴三桂只听得眼冒绿光,咬牙切齿,却又作声不得。 阿济格要在山海关城内驻兵,刘宗敏也要在城内驻兵,你们都把我关宁铁骑当什么了,一滩软泥吗? 再说了,两家死对头,都来驻军,那还不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时就将我的山海关打烂了…… 抓起案子上的一个茶盏,恶狠狠摔在地上,气哼哼了半晌,吴三桂下意识喊道 “三辅,你亲自去瞧瞧,先问问清楚再说。” 谁知,喊了半天,也不见吴三辅应声。 总兵高第,只好硬着头皮站出道 “伯爷,二爷跟着阿济格去了。” 吴三桂这才反应过来,放眼在帐前众人之间看了一圈,于是指着高第道 “那就你去吧,问问清楚,速速回报。” 高第一走,吴三桂忽然想起来,转动着眼珠子道 “来人,将北城门千户刘校坚,速速传来!” 传令官答应一声,跟着转身而去。 深知内情的吴六郡,见状嘴巴不由得动了动。 可是,最终他还是一低头,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传令官急匆匆回来,气喘吁吁,迟疑了半晌才道 “禀报伯爷,那、那千户刘校坚,不知何故,早就被二爷夺去了城门官印,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 吴三桂大吃一惊,忽然扭脸望着帐前一众人道 “这件事,你们就没有一人知晓吗?” “娘的,本伯回来好几日,这样的事,竟然没有一人对本伯说!” 半晌,吴六郡出声道 “伯爷,刘校坚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二爷处置一个千户,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缘故,那也是二爷的职权内的事情。就算哪里有什么不妥,旁人也是不好胡乱插言的。” 吴三桂算是明白了,在他不在之时,一向是飞扬跋扈,不知体恤下边的吴三辅,不知瞒着他做了多少令人不齿的事情。 哼,早就听说刘校坚有几个庶出的妹妹,传闻出奇的貌美,吴三辅怕又是在借机寻衅好从中动什么歪脑筋…… 吴三桂想着,不由得便破口骂道 “刘校坚是一个普通的千户吗,直娘贼,他爹是刘台山你们不知道啊!” 说着,他忽然一指吴六郡道 “你去,亲自瞧瞧刘校坚到底是不是藏在府中隐秘不出。现在多事之秋,刘台山又在公干,此事一旦传入他的耳中,肯定要坏我大事!” 吴六郡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急忙转身而去。 走到一半,吴三桂又将他叫住道 “等一等,如果实在找不到刘校坚,刘府上下,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给我带一个男丁回来。” “哦,是请过来,不是抓回来,懂吗?” 吴六郡一走,吴三桂寒着脸,又在案前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即又派出几个幕僚,分别到“边关六大儒”的家中,去刺探一番他们目前家族的情况。 一番忙乱后,总兵高第也跟着飞马赶回,气喘吁吁道 “伯爷,情况弄清楚了。刘宗敏派来的这支兵马,分别是他旗下的大顺军中吉营、后劲营。领兵之人,乃是从前关中赫赫有名的悍匪过山虎。” “卑职一到城头,他就认出了属下,十分嚣张,指名道姓说我不够格做不了主,一定要伯爷亲自前去与他面对面说话!” 吴三桂这时已经冷静了许多,目光闪动道 “刘台山呢,他可有开口再说什么没有?” 高第摇摇头道 “回伯爷,这一次他一言未发,见是卑职过去,仅仅彼此见了个礼,他便一直低头不语。” 哼,吴三桂鼻子一哼,转向满座文武道 “昨日叶臣等三百建奴军已入城驻守,吴三辅也质押在了阿济格大军中。现在刘宗敏又来威逼也要在我山海关驻军,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半晌,举座无人出头,全部都是低头不语。 吴三桂摇摇头,仰天长叹道 “我有天下雄关,我有关宁铁骑,可是我总有雄兵数万,钱粮无忧,缺了一个再世诸葛孔明,又有何用?” “罢了,左右也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住了——” “我也知道问你们问了也是白问。我意已决,与其这样藏头藏尾,两头讨好,今日索性斩了这恶贯满盈的过山虎,彻底绝了摇摆之心,打出北投旗号!” 说完,他抬手向两旁的亲兵道 “来呀,给本伯披挂上阵,我要亲手阵前取下过山虎人头祭旗!” 。 章节目录 第317章、过山虎 走到一半,吴六郡引着他的十八亲兵,簇拥着惊恐不安的刘校望赶了回来。 他一见吴三桂满身披挂,手握青龙长刀,满脸杀气腾腾,不由得就是一愣,慌忙让到一旁道 “伯爷,这是怎么了,是闯贼大军攻城了吗?” 吴三桂哼一声,盯着刘校望看了一眼道 “他是谁,刘校坚到底在不在他府中藏身?” 吴六郡急忙道 “伯爷,他叫刘校望,是刘、刘老先生在玉田县外室所生庶子。卑职在刘府走了一圈,现在阖府上下,也就他一个血亲男丁了!” 吴三桂摸了摸胡须,忽然瞪目看着刘校望道 “刘公子,本伯要北投盛京,你觉得如何?” 刘校望见吴三桂以下全都是杀气腾腾,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样子,早就吓尿了,目光四处躲闪着,在嘴里嗫嚅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吴三桂这才呲牙一笑道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比刘校坚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本伯给你半日时间,将你兄长找出来,教他速速来见本伯。半日后,若刘校坚还是不见踪影,本伯立刻灭你满门!” 说完,他又狼一样地盯了一眼刘校望,这才又纵马而去。 吴六郡也懵了,愣怔半晌,赶紧一把扯住高第,低声问道 “高大人,这、这是怎么说的,方才去刘府时伯爷说的还是礼遇请人,怎么、怎么转眼——” 话音未落,高第阴测测地一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呀,吴将军,这世道,有多少人上一刻还是座上宾,下一刻就人头落地,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见少了吗?” “再说了,伯爷刚刚已经决断,自今日起正式打出北投盛京大旗,也就无所谓对谁礼遇不礼遇啰!” 吴六郡望着吴三桂急匆匆而去的背影,慌道 “那、那他怎么办,还请总兵大人指点一二才是!” 高第斜睨了一眼刘校望,漫不经心道 “伯爷不说了嘛,将他放了。半日后若是不见刘校坚归营,到时灭他满门便是。” 一听吊桥声吱吱呀呀作响,刘台山不禁就是一阵欢喜一阵忧。 他欢喜的是,吊桥动,不是吴三桂至少也是总兵高第要出来亲自面对过山虎了。 过山虎就是一个恶魔。 这一路,他可不像刘宗敏,至少还能在表面上对他有所礼遇。这个过山虎,一路上不仅没有对他嘘寒问暖,反而还不断恐吓,说若是吴三桂不让进城,那就是反意毕露,他会在攻城前,第一个砍下他的脑壳。 所以,他又惊得是,万一是吴三桂亲自出马,一言不合,就此打将起来,恐怕第一个人头落地的,一定是他。 战战兢兢中,只见一个胯下汗血宝马,手提青龙长刀的战将,一马当先,面若寒霜,不是吴三桂又是谁? “大王,来者就是平西伯吴三桂本人是也——” 看清了是吴三桂本人后,刘台山没有一刻耽搁,赶紧向匪性不改的过山虎指点道。 过山虎对吴三桂也是闻名已久,若不是如今大顺军已然成就大气候,老实说,凭他一人并且引着区区一千多人就敢站在这天下雄关前叫阵,就算他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他也会两腿打颤。 但现在他代表的是闯王,而且身后还有一点也不输于吴三桂的悍将刘宗敏,加上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无形中让他胆气无比壮大,当即便两眼一眯,盯着吴三桂端详起来。 吴三桂是何人,岂能一上来就将自己气势给弱了下去。 来到阵前,他只看了一眼,便猜出了谁是过山虎,又见他眯着两眼盯着自己看,于是不由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刘台山道 “刘老先生辛苦了,这一趟差使,无论成败,长伯在此都要感谢我边关六大儒啊!” 说着,他假惺惺地端坐马上,恭谨地拱手致意道。 刘台山岂能不知其意,马上也是心知肚明地虚与委蛇了一番,然后急忙指着过山虎道 “平西伯,这位大王便是大顺军汝侯刘宗敏将军座前,过山虎将军是也。此番他奉命前来,就是专程来与平西伯商议两军和谈之事,老夫忝为穿针引线之人,不胜荣幸。” 过山虎闻言,这才高傲地仰着鼻孔道 “你就是平西伯吴三桂,倒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嘿嘿,今日总算见着大活人了。” “俺生来就是一个粗人,不会客套,不喜废话。直说了吧,吴三桂,我家闯王真是待你吴家满门不薄。不信你打听打听,权将军在京城主持抄没大业,别说区区一个提督,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挨家挨户一个个的抄没,却独独留下了你家提督府。” “怎么,都这么些天了,你还是装聋作哑,摇摆不定,嘴上说了归顺却脚下迟迟不见半点动静?” “今天俺来,就一句话,你若放开城门让俺入城驻扎,这东城门楼子也分出一半交给俺值守,那便算你是真心归顺,咱们什么话都好说。” “如若不让,咱们就直接刀兵相见吧!” 吴三桂哈哈大笑,忽然招手道 “过山虎,你也算是关内有一号的人物,来来来,既然辛苦跑了一趟,近前附耳过来,本伯心中所想,先只与你一人细说。” 过山虎信以为真,又是立功心切,竟不疑有他,也是咧嘴大笑,拍马上前。 这一幕,就连不谙战事的刘台山也都看出了蹊跷,不觉就是闭目长叹一声,心知此番果然还是教李友松猜对了,怕是在劫难逃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过山虎距离还有半个马身之时,吴三桂忽然暴起,手起刀落,挥刀便向他劈头盖脸砍去! 谁知,这过山虎也是滚刀肉,而且百战之下,早就练得艺高人胆大,虽然信以为真,但本能中却还是时刻警醒着,眼见吴三桂说着说着,忽然便是一道刀锋迎面劈来,紧绷着的身子,当即做出匪夷所思的反应,一个滚鞍换身,堪堪躲过一击。 紧接着,他手中的饭铲子就是叮当有声,反手一撩,重重磕在了吴三桂寒光闪闪的青龙长刀之上。 。 章节目录 第318章、鳖 两员主将杀作一团,两边士卒,自然也是奋勇当先,个个发一声喊,便也刀对刀、枪对枪地战到一起,眨眼间便是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为了出其不意,加上又是在自己城根下近在咫尺作战,吴三桂这一次也不知是气疯了,还是对自己的关宁铁骑自信满满,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过山虎八百轻骑,三百刀盾,两百火铳手,他竟然不仅自己亲自上阵,而且连其他兵种也不搭配,直接引着自己中军六百铁骑,就这样跟过山虎干在了一起。 由于事发突然,城头上的守兵,双方杀了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在城门官的一声令下,集结了所有的长枪兵杀出城门,又将所有能够召唤到的弓箭手全都赶上城头,就要一通攒射。 谁知一阵忙乱之下,却没有一个弓箭手敢于放箭。 因为,现在根本就是一场混战,完全分不清敌我,射谁呢? 好在毕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又是近乎偷袭,几个回合之后,一千三百人的大顺军,就被城内、城外关宁铁骑合力剿杀,仅仅剩下过山虎和他的数十个悍不畏死的亲兵,硬是拼着不要命的劲头,从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同样泼命地挥舞手中他那把看上去十分可笑的饭铲子,且战且走,一路向来路逃去。 而吴三桂也是杀得一时兴起,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打算,怒睁着一双打红了眼的虎目,跟着一路追了下去, 高第一看,赶紧对正在满地补刀的吴六郡喝道 “快去,速斩过山虎。若是逃得远了,切莫再追,一定要将伯爷拦下来!” 吴六郡看了高第一眼,有些诧异地暗忖 你都自己瞧见了,为何自己不赶紧追过去?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想归想,吴六郡还是赶紧点起自己的数十个亲兵,拨马而去。 吴六郡哪里知道,现在的高第,已经对离开山海关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在他心里,连多尔衮那样的人物,都能被那群莫名其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汉兵随意虐杀,看上去曾经是大明最强兵马的关宁铁骑,其实对上鞑子兵都要弱上三分,又遑论其他? 所以,自从在大河两岸见过那场匪夷所思的场景之后,现在他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就算吴三桂发令,他也不会在出城半步! 其实根本无需吴六郡操心,等他狂追而去,终于远远看见吴三桂时,过山虎已经再次被关宁铁骑重新围了起来,正在那里大呼小叫着死战,身边也没有几个亲兵相伴了。 汗血宝马果然就是汗血宝马啊! 吴六郡艳羡地盯着吴三桂坐下宝马看了一眼,随即挥枪上前道 “伯爷退下,卑职且战他一战!” 吴三桂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 “你这时才来,还要你上阵何用?” “哼,退下,本伯要取他项上人头早就取了,还用你来?本伯改主意了,要将他生擒活拿,到时给刘宗敏亲眼瞧瞧!” 吴六郡当然心花怒放,就坡下驴,退到一边,定目观战。 不过,看着、看着,他却终究还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将出来。 两旁的亲兵,扭头奇道 “大人笑什么?” 吴六郡晃了晃脑袋,忽然抬手指着过山虎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的大饭铲子,捂嘴道 “娘的,老子也算见过不少阵仗了,却从未见到这样一个怪人,竟然拿着一把饭铲子当兵器!” 众亲兵顿时也是指指戳戳,嘴里发出一阵笑道 “可不是嘛,大人,这贼子头子从前怕是一个做饭的伙夫吧?” 正说着,一支羽箭,忽然斜刺飞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一个笑得正欢的亲兵咽喉之上,顿时将他射落马下,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 吴三桂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过山虎竟然是如此凶悍的一个硬茬子,竟然在与他战作一团之时,还能抽冷子去射杀他人? 直娘贼,难怪那刘宗敏派他过来,原来是心里有数啊! 这样想着,吴三桂更不敢掉以轻心了,奋起余威,一直裹挟着过山虎与他贴身而战,唯恐他拉开距离后,也放出冷箭来射杀自己! 不知不觉,两人又战了数十个回合,几乎也都到了浑身脱力田地,一把青龙长刀,一柄怪异的大饭铲子,碰撞在一起,再也发不出激越的铿锵之声。 吴三桂感觉着自己越来越慢的手脚,忍不住有些懊悔起来。 早知道这过山虎一身蛮力丝毫也不弱于他这个硬碰硬考出来的武举人,还不如当初在山海关城下将其直接一刀斩落了! 唉,果然是异人有异相,刚开始时,看他拿着一把大饭铲子当兵器,自己还忍不住一阵鄙视,现在才知道,他这一把大饭铲子,可比许多成名武将的成名兵器还要厉害得多…… 气喘吁吁中,过山虎也是手脚疲软,攻少受多,要不是知道这是生死之战,一旦松懈下来必是死路一条,他早就拖着饭铲子跑到一边去喘气了! 不知不觉,两人前前后后战至几百回合之后,都有了一种想要罢战喘息一下的念头。 想着,吴三桂不由得心生一计,气喘吁吁道 “过山虎,那里有一座寺庙,瞧见没有?” 顺着吴三桂手指处,过山虎瞄了一眼,有气无力道 “你想怎样,哼,寺庙哪里没有?” 吴三桂马上摇头道 “不然,都是佛门之前莫动刀兵,你我不知不觉打到此处,明显是冲撞了佛门福地。” “比如我们暂且罢兵,一起到寺庙中讨口水喝,喘息喘息,顺便说说归顺之事,然后出来再另寻他出再战如何?” 过山虎已经不愿再上当,盯着吴三桂摇头道 “吴三桂,俺早就耳闻你不仅武力惊人,而且还十分阴狠狡诈,想要诓我进庙,你的兵马在四周一围,你就不消再费力气可以直接对俺瓮中捉鳖、啊呸,不对不对,老子才不是鳖,老子乃是过山虎!” “哼,总之俺是不会上当的!” 说着,过山虎自以为看破了对方奸计一把,自得地看了一眼吴三桂。 就在这时,数百米之外的寺庙内,忽然闪出一个大和尚,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即讶异地看了一眼这边的战团,随即甩开袍袖,脚不沾地的像一只大鸟般飞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319章、庙里有虎 一见大和尚,吴三桂顿时大喜,当即就坡下驴地一把跳出战团,嘴里便招呼起来 “哈哈,不问大和尚,你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呀,说曹操曹操就来,刚刚正念叨着你,你就应声而出,还真就在庙里清修哇!” 不问和尚看了他一眼,眉眼不动道 “贫僧一个出家之人,不在庙里又能在何处?”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众人,目光落在过山虎身上道 “诸位在我佛门左右舞刀弄枪,也不怕自找业力么?” 吴三桂见不问和尚见了自己,变得莫名冷淡,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完全失去了两人从前那种亲近感,心里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道是他恼怒被惊扰,所以连他也不理不睬起来。 顿了顿,吴三桂还是腆着脸道 “大和尚,可否到你宝地讨口水喝?” “不过你放心,喝完水,长伯担保这里再不动任何刀兵!” 谁知,不问和尚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平西伯是何等尊贵之人,哪里喝不到一碗水?” “你还是走吧,贫僧多年不见的关门弟子,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相见,此刻老衲正考较他武艺,同时为他加持筑基,正是要紧之时,实在不方便有外人进入。” 说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盯着过山虎看了一眼,随即稽首道 “言尽于此,阿弥陀佛,不管你们是谁,还是快快离开我佛门之地吧!” 正说着,一个健硕少年也从寺庙中走出,站在庙门口探头看了一眼,随即扬声叫道 “师父,师父,公子问你哩,怎么说出下恭,这么半天也不回!” 公子? 吴三桂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举目远远望着那健硕少年道 “大和尚,门口之人就是你说的关门弟子么?” “只是,他嘴里的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问和尚看了看吴三桂,忽然不耐烦道 “平西伯,祸从口出,你这样的大人物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懂了么?” “快走,快走,在此聒噪什么!” 说完,不问和尚断然转身,再也不发一言,又是袍袖一展,宛若一只蹦跶着双腿在地上行走的大鸟,扑簌簌而去。 就在这时,一只都在冷眼旁观的过山虎,忽然张嘴狞笑了一声 “哪里来的野和尚,装神弄鬼的!” “呔,不要走,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可知道他现在要认贼作父,北投盛京?” 话音未落,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只见吴六郡抬起他横在马鞍之上,一直很少使用的长火铳,瞅准时机,照着正在专心说话的过山虎就是冷不丁打出一枪。 这一枪,几乎近在咫尺,时机抓得又非常精准,加上又是偷袭,竟然直接命中,正好打在过山虎心口之上,将他明铠上的护心镜,打得飞沙走石,瞬间将他掀翻在地,座下战马,也是惊得唏律律一声,撩开四蹄,便泼喇喇惊走。 说也奇怪,他这匹战马,跑着跑着,竟然放着四野的荒原不去,径直跑向了不问和尚的那座寺庙而去。 也许合该过山虎不应命丧吴三桂之手,被吴六郡偷袭得手,打下战马的过山虎,手中的缰绳竟然被他绕在手里,怎么也挣不脱,竟自带着他一起,一路翻滚着眨眼间便进了寺庙。 看得一阵目瞪口呆,自以为立了奇功的吴六郡,顿时有些傻眼,半晌,方才哭笑不得地扭头望着吴三桂道 “伯爷,怎、怎么办?” 吴三桂也是觉得一阵好笑,不过这样一来,不也正好合了他想暂且罢战喘息一番的心意? 于是,他浑身一软,就此滚鞍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道 “且让他去,等大和尚也进了庙,你再派人将寺庙团团围起来再说。” 吴六郡答应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兵马,迟疑道 “伯爷,六百人竟然被那悍匪过山虎阵斩了那么多弟兄,卑职数了数,咱们还剩下不足四百人,那么大一座寺庙,围起来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哩!” 吴三桂哼一声,闭目养神道 “你他娘的是死脑筋呀,人不够,赶紧派人回去调兵啊!” 吴六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点了自己的几名亲兵,命他们一人双骑,掉头向山海关调兵去了。 就在这时,眼看就要闪身进庙的不问和尚,忽然莫名地在庙门处停了下来,沉思了一下,忽然又一个转身,转瞬回到吴三桂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出声问道 “平西伯,方才被你手下打倒的汉子,他说的话,可是当真?” 吴三桂一怔,睁开眼看了看一脸凝重的不问和尚,心里莫名突突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大和尚,你我相交多年,也亲眼瞧见过无数次我与鞑子血战,也砍下无数建奴脑袋,才换来今日的平西伯爵位。” “那人名叫过山虎,乃是关中陕北的悍匪,他的话,大和尚也信么?” 不问和尚不为所动,又盯着吴三桂端详半晌,方才长叹一声,徐徐点头道 “平西伯,如今山河破碎,国已不国,你手握重兵又是天下雄兵关宁铁骑,切勿在此关键时刻走错了三岔路口!” “上苍有好生之德,而贫僧庙里此刻又有猛虎一只,听老衲一言,快走,快走——” 见不问和尚神神秘秘,诡异异常,熟知文韬武略的吴三桂,到了这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翻身站起,紧盯着他道 “大和尚,你说的猛虎,可是方才你那关门弟子口中的那个公子?” 不问和尚摇摇头,忽然闭目道 “平西伯,贫僧说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已经后悔了。” “看在你我从前的份上,贫僧言尽于此,明言告诉你吧——” “多尔衮现在已经秘密入关,前日却被我汉家儿郎生擒活拿,这样的天大之事,你不会不知吧?” “速去,速去,莫要误了卿卿性命!” 说完,不问和尚再也不看吴三桂一眼,转身飞奔而去,留下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吴三桂,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他不动,四周的亲兵却吓了一个半死—— 耳听到数百米之外的寺庙中,竟然是活捉多尔衮之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半晌,亲兵头子才醒悟过来,不由分说,命人将吴三桂合力弄上他的汗血宝马,然后簇拥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山海关逃去…… 。 章节目录 第320章、他放走了大贼吴三桂 过山虎果然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子骨竟然无比的皮糙肉厚,被吴六郡怒射了一火铳,又让自己的战马足足拖拽了数百米之远,竟然还能在惊马进了寺庙院子在无路可走最后逼停下来后,仅仅恍惚了一下,便甩了甩脑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早就被惊马惊动了的孟远,也已经闻风而动,闪身出了他正在喝茶品茗的斋房。 谁知,刚一出房,惊马便咴咴嘶吼着迎面撞来。 跟着追进来的阿武,见状大惊失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个虎扑,就要奋不顾身地扑上马背凭蛮力摁倒惊马。 孟远一看,想到平时也少有这样的时刻,加上经过这些天精心调养,阿武的身子骨差不多复原如初,于是有心瞧瞧他的真本事,将原本探出手准备一拳干倒惊马的手缩回,轻巧地一个猫跳,堪堪避过惊马的冲势。 说时迟那时快,阿武还真就飞身上了马背,惊马这时也自己冲到了南墙上,眼看就要撞墙,本能地一个转身,就势便被阿武一个泰山压顶,将它硬生生横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被缰绳带着连滚带爬的过山虎,也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然后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左右,还未辨明情况,就被最后回来的不问和尚一声喝道 “阿武,他是陕北的有名悍匪过山虎,赶紧的,不要让他暴起伤人!” 还在马肚子上有些发晕的阿武,急忙又是一个鲤鱼打挺,不等全部站起,便一个猴腰就像肉球般地撞在过山虎的怀里,然后一掌拍出,将他打得再次两眼翻白,震晕在地。 孟远笑眯眯地瞅着阿武这一连串的出手,终于忍不住的心花怒放道 “不错,不错,阿武,回去后,你再专门练练枪法,完全可以做我近卫军里的第一方阵亲兵了!” 阿武第一、第二还没有什么特别概念,不问和尚却一下子不高兴了,白眼道 “孟小子、哦不,孟施主,老衲一个堂堂的关门弟子,在你那里还仅仅只是第一方阵亲兵?” “哼,你将其他亲兵找来让老衲瞧瞧,阿武凭什么不能做第一亲兵!” 孟远笑了,沉吟一下,翻手摸出短枪,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于是冲着南墙上的一株野草示意道 “大和尚,时代已经变了,尤其是在我来之后,这个时代将会变得让所有人只会越来越陌生,从现在起,就算你是方外之人,也要开始学着适应这种变化才行!” “你若不信,不用找其他亲兵过来,咱俩做个测试,你瞧瞧再说如何?” 已经见怪不怪的不问和尚,岂肯上当,摇头鄙视道 “孟小、孟施主,你浑身上下的法术太过惊世骇俗,随便出下手,谁人能当?” “老衲说的是,要凭真刀真枪才作数!” 孟远摇摇头,继续眯眼笑道 “大和尚,我说的只是一种测试,目的就是要让你亲眼信服,还有一种天下,不是单凭自己个人的真本事就包打天下的,就算你有李元霸万人敌的业技,不服气的话也一样做不了变化后的时代第一!” 不问和尚想了想,于是从善如流道 “也罢,只要你能让阿武做到你说的什么时代第一,老衲就与你测试一番瞧瞧,你想怎么做?” 孟远一指南墙上的墙头草道 “很简单,你不是一直自诩你门中暗器功夫天下第一么?” “就那棵最大的墙头草,我数三二一让你先发暗器,三声过后我在出手,咱们瞧瞧谁能将它抢先击倒!” 不知何时,过山虎悄然醒来,自觉浑身酥软,力不所逮,加上被阿武摁上来的一掌所慑服,所以还有轻易不敢动弹,竖耳听着,不由得也是为孟远、不问和尚两人的赌约一阵好奇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孟远数完一二三,根本就是一个假和尚的不问和尚,忽然扬手甩出了袖里之物,一道黑影,便直扑墙头而去。 老和尚,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孟远微微一笑,跟着也是甩手一枪。 随着砰地一声枪响,一整棵墙头草顿时应声被连根拔起,然后在弹头的惯性之下,一直飞出了数丈之外,方才飘飘悠悠地落下。 直到这时,过山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惊,骇然转头紧紧盯在孟远的手上 火铳,而且还是短火铳,还不要点火填弹,甩手就打? 哦老天爷呀,这、这是什么神器啊! 阿武也是看得一阵目眩神摇,咧嘴就道 “师父,你输了!” “你等着,师父,徒儿这就将那棵草拿回来给你瞧瞧——” 不问和尚气结,一巴掌拍过去道 “老衲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蠢徒儿,还吃里扒外?” “回来,回来,还看什么!” 孟远也笑了,嘴里这才一本正经道 “大和尚,现在你该知道了,阿武就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在属于我的那个时代,若没有我这样你嘴里说的这种法术,他也做不了第一。” “要做第一,就必须再跟着我学。” “而且,像他这样天赋异禀的奇才,我手底下现在可不止他一个!” 不问和尚不觉来了精神,目光闪闪道 “竟然还有阿武这样的练武奇才?” “快说,快说,他们都是谁——” 孟远眯眼一笑,掰着指头开始数道 “有一个梅金龙,体若蛮牛,力大无穷。” “有一个崔樵子,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悬崖深渊,如履平地。” “还有一个少年谢石角,天生聪慧,智力不凡,常常语出惊人,一语中的,而且还像能看透人心一样,一眼就能猜出别人当时的心思!” 这下,就连不问和尚也听得一阵恍惚,心里却又断然不肯信道 “前面两个也就罢了,孟小子,你要是说谁能看出人心来,老衲却是万万不信的,除非,除非——” 正说着,一个人影,忽然像肉球一般滚过来,然后望着孟远便捣蒜般地拜道 “俺信,这位贵公子,俺信!” “俺听公子方才说的那几个人,他们的本事俺身上也有,而且还有他们身上所没有的。若蒙公子不弃,俺、俺愿从现在起追随公子于左右!”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诧莫名的不问和尚,抬手指着他一脸愤懑道 “还有呀公子,这和尚不是好人,他、他放走了大贼吴三桂!” 。 章节目录 第321章、清零 吴三桂?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像重锤一样敲在孟远心里,叮咚有声,让他本能地满脸寒霜,看向不问和尚。 “大和尚,他说的可是真的,吴三桂来找过你?” 不问和尚倒也爽快,平静地点头道 “不错,孟施主,他是来过。” “而且老衲也不想瞒你,且出家人不打诳语,吴三桂不仅来过,还是老衲将他拦住,赶在你知情之前,再三向他示警,让他直接转身走了!” 示警? 孟远面无表情,摸了摸鼻子道 “这示警有些难度呀,大和尚,本公子初来乍到,万里归国,其名不显,你又如何示警,让一个堂堂的伯爵望风而逃呢?” 不问和尚挑了挑眉毛,随即不动声色道 “孟施主的名字,说出来的确没有几人知晓。” “但老衲自有老衲的法子,只须说出多尔衮三个字,他自然就心知肚明了!” 多尔衮? 孟远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抚掌道 “好一个大和尚,果然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好气魄、好性情、好人缘啊!” “嗯,如此看来,你欠他的人情,这次可以一笔勾销了?” 不问和尚一怔,良久,方才疑惑地瞪着孟远道 “孟小、孟施主,你、你居然一点也不恼怒,不怪罪于老衲么?” 孟远哈哈一笑,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的表情道 “大和尚,你为何要怪罪于你?” “你与吴三桂,是属于你们的一份交情。他若有难,你眼见着不帮他,你何以立在这天地之间!” “再说了,你又不是当着我面做这种事,我又如何定罪与你?” 说着,他忽然出手在两人之间指了指道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你放了吴三桂,而且是在我早就与你言明了他很可能会叛国投敌之后,你还这样做。” “大和尚,现在就变成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 “你,不仅仅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更重要的是,你还亏欠了汉人天下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问和尚忽然间脸色涨得通红,随即双手合十,徐徐盘腿坐下,口中连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守在寺庙外密林中的李拾柴,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举着手中的对讲机,气喘吁吁道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关先生决断不下,要与将军亲自呈报!” 孟远心里一凛,接过对讲机,定定神道 “关先生,何事请讲,天塌不下来!” 一听是孟远淡定的声音,关望春在那端,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莫名安定了不少,跟着便激动地先喊了一声出来 “将军——” 这一幕,又被过山虎看在心里,开始还有些不解。但是当一个人的声音,忽然从他眼里看到的像黑砖头一样的物件中传出,他楞了一下后,便妈呀一声跌坐于地,浑身颤抖,在嘴里喃喃道 “见鬼了,见鬼了,这是哪里的妖怪跑了出来……” 孟远皱了皱眉头,低头瞪着过山虎道 “怎么这个土匪还在这里,李拾柴,赶紧将他给老子弄出去!” 李拾柴二话不说,探手抓出,就要去揪脖子将他拽出去。 谁知,未等李拾柴得手,刚刚看上去还精疲力竭一副病怏怏样子的过山虎,忽然暴起,挥起拳头,重重砸向李拾柴。 猝不及防中,李拾柴哎呀一声,探出的胳膊,顿时应声耷拉下去,显见是被一击重伤! 阿武见状,急忙也是探手抓出,却被过山虎一个翻滚,就向孟远脚边滚落。 这还了得? 李拾柴、阿武两人顿时红了眼睛,各自身形再次一顿,双双拦在过山虎之前,刚要再战,却被孟远一脚踢出,直接踹在他本就破碎不堪的护心镜上,随即闷哼一声,噗地一声吐出大口污血。 孟远也吓了一跳。 他这一脚,仅仅是下意识地踢出,哪有这么大力道? 这时,过山虎却是狰狞一笑,就势倒地,又是连连跪拜道 “公子,公子,这可是佛门之地,俺心甘情愿任你打骂。公子,只求你收了俺,因为,因为——” 说着,他竟忽然露出乞怜模样道 “俺这样回去,汝侯也不会再留着俺了,俺只能以人头谢罪,倒不如跟着公子重头来过!” 如此泼皮之人,自打来到大明,这还是遇见的第一人—— 泼皮,无赖,脸厚,心黑,这样的人,以后转战江南,与那里的无数酸人、阉人斗智斗勇,岂不大有用场? 心念斗转之间,孟远忽然又是一脚踹出。 不过,这一次却是嘴角带笑,脚下也是无风道 “好你个过山虎,竟癞皮狗到本公子头上,够胆!” “罢了,你且滚到一边去,待老子办完正事再说——” 过山虎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滚带爬,竟自毫不拖泥带水地真的滚到了一旁去了。 孟远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对讲机道 “说吧,关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关望春急忙打起精神,尽量言简意赅道 “将军,总共有两件事,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条藤上的葫芦串子而已——” “敌酋魁首多尔衮押解到我向阳城后,遵照将军旨意,在休整了一天稍事观察后,李记将罗洛浑、叶布舒两个建奴皇室,带到了已经提前修葺一新专门软禁多尔衮的房舍中。” “谁知,三人见面时还没什么,等到李记观察了好一阵子,感觉放心了才带人正式撤离房舍,留他们自己满狗在一起叙话。” “结果,不到一炷香工夫,多尔衮新房舍中便传出惊天动地的动静,门外的看守还听到叶布舒、罗洛浑两人直呼救命的喊声。李记赶紧又冲回去,才发现多尔衮已经将两人全都打倒在地,将他们一人一个踩在脚下。” 狗咬狗一嘴毛,这个情形,是早就预料会出现的场景的—— 孟远阴险地一笑,但还是加了小心地又插话叮嘱道 “告诉李记和他专门看守班子,无论多尔衮他们怎么打,一定要保证他们赤手空拳。” “尤其是在每餐饭后,包括刀叉、杯盏碗筷,务必要做的进去多少回来多少,数量上必须清零!” 。 章节目录 第322章、多尔衮手撕皇亲 关望春赶紧点头道 “将军,其他一切都照将军吩咐分毫不差,不管多尔衮如何教训叶布舒、罗洛浑,只要不出人命我们都谨遵将军不插手之令。” “只是这下面一样,我等却无论如何都无能为力,非将军亲自回来而不可也!” 孟远点点头,准备收线道 “好啦,我知道了,你不消再说,那件事也的确超出了你们能力范围。看来咱们那位皇帝,还是远远出乎了我原来能够猜想的意料之外啊。” “你且周旋着,我这就飞马赶回去!” 原来,多尔衮被一路严密押解回到向阳城,关望春就遵照孟远的指示,分别作了两样事—— 其一,在向阳城内外,大张旗鼓地向所有人公开了这一足以震动天下的大捷,以壮声威,凝聚民心。 其二,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宣扬背后,多尔衮的行踪,却又被严格保密,除了相关人员之外,多尔衮的每一个行踪,包括入城路线,衣食住行,全都是高度机密。 而且,为多尔衮专门新建的供其软禁的房舍,也专门放在了向阳城内最顶端的一侧,完全是独门独院,不与另一端原有所有一期住屋排舍有任何瓜葛。 最后,为了让初来乍到的多尔衮不至于太过仓皇恐慌,不仅让他先过渡了一天熟悉环境,而且还让佟国章这样一个曾经对他十分熟悉的佟氏子弟,充当了一天吃喝拉撒所有的陪侍。 第二天,李记才将叶布舒、罗洛浑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三人相见,刚开始果然是一个个大惊失色,先是叔侄一家人抱头大哭—— 这边多尔衮老泪纵横,喜极而泣,连连感慨,说他原以为叶布舒、罗洛浑都肯定是死了的,没想到竟然活得好好的。 那边叶布舒、罗洛浑更是捶胸嚎啕,嘴里连呼他们罪该万死,竟然害得连摄政王也落在了孟远这个杀神手中! 只可惜,这样温馨的场面,仅仅维持了片刻,躲在窗外密切关注着房内动静的李记,便看到多尔衮忽然暴起,满脸厌恶,双目喷火,将怀里的叶布舒、罗洛浑一左一右,恶狠狠地一把推开,然后就是一顿拳脚相加,将两人打得满地翻滚,哀嚎不止。 好在两人也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加上又是多尔衮出手,两人始终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还手的动念。 最后,暴怒异常的多尔衮,开始彻底失去了理智,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起来,一看便知他是要动刀了。当然,他身上所有的兵器,包括代表着他至高无上的那把金刀,自然是早就被李记搜走了的。 赤手空拳的多尔衮,这时终于露出了他血腥残暴的野兽最真实的一面—— 只见他首先追上罗洛浑,咬牙切齿地一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一脚踩在他的一条大腿上,嘴里几乎恨到极致地喊了一声 “岳托,你生的狼崽子,整整葬送了我三千铁骑,你看清楚了,今日本王就要他偿还!” 说着,他脚下用力,手臂猛然一扯,竟当场活生生地将罗洛浑的一条胳膊,连皮带肉地生拉硬拽了下来,然后软绵绵地连着衣袖横陈在地上。 罗洛浑还来不及痛呼一声,便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中晕死过去。 紧接着,多尔衮又像一头疯狂的独狼,转身扑向叶布舒,双目猩红,一边如法炮制,一边大喊大叫 “黄太吉,八阿哥,你睁眼好生瞧瞧,这就是你生的好皇子,我信任的好皇侄。” “本王将八千骁骑营,四千虎枪营,四千火器营,全都交到了他手中,近两万精锐啊,他就无声无息地败光了,自己却好好地像一头绵羊似的在这群汉人脚下摇尾苟活讨食?” “八阿哥,你看好了,今日他也得给本王还债!” 说着,多尔衮面目狰狞,嘴里发出一声喊,就要将叶布舒也像炮制罗洛浑一样开始撕人,屋外的李记,这时哪敢再任其发疯,慌忙破门而入,七手八脚将他打倒在地,救下叶布舒。 然而饶是如此,叶布舒的一条胳膊也耷拉了下来,虽然没有像罗洛浑那样严重,但伤势恐怕一样不容乐观。 闻讯而来的关望春,也在孟远给他的几个预案中,带着曾经的御医程得仁,跟着进屋,在被彻底控制住但却依然像疯狗一样挣扎不已,叫骂不止的多尔衮身上,毫不犹豫地注射了一针大剂量的镇定剂。 当然了,镇定剂及其现代医学的打针手法,是孟远在之前就专门教会了程得仁的。 只是,那时他哪来能想得到,这现代医学的第一针,竟然是第一个用在了多尔衮身上。不过凭他身份,倒也正合适。 随后,罗洛浑、叶布舒被抬出去,交给了程得仁亲自照料。 只是,皇帝崇祯虽然现在一天天复原,但对他的康复,一天也没有落下。所以,程得仁一下子倍感压力山大,皇帝那边他丝毫不敢马虎,罗洛浑、叶布舒这边重赏之下,他是更加战战兢兢,所以一出来,他就一再向关望春哭诉,说非将军亲自回来不可。 他的话,自然是不管用的。 但是,接下来皇帝崇祯在得到多尔衮已经押解回来,并且就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城里,他一下子暴怒了,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翻了桌子,抓起一把临时充数的“尚方宝剑”,然后气势汹汹地在城里到处寻找多尔衮,嘴里不断叫嚷着要“亲自手刃大明的第一仇敌”! 眨眼间,整个向阳城主城内顿时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皇帝发威,谁敢阻挡? 即便这是一个病猫般的皇帝,将无一个兵无一支,甚至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吃喝拉撒睡全都是寄人篱下,可他头顶的皇位,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再说了,身为整个根据地实际主宰的神威将军,对这个已经没落到不能再没落的皇帝之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好像皇帝是他身上的逆鳞,谁敢来撸虎须? 所以,跟着皇帝崇祯到处乱走乱撞的王承恩,这次也是真正慌了神,一路上都不停对沿路跟上来的关望春、李记等人,不断地又是挤眉弄眼地暗示,也是打躬作揖地哀求,就差跪下来祷告,诸位军爷,快快请神威将军回来吧,哪怕露一面平息了此事马上再离开也行啊…… 。 章节目录 第323章、可爱的皇帝 关望春、李记等人,望着手拿天子之剑的皇帝,自然也是心惊肉跳。 要知道,皇帝现在要是随便看砍人,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儿啊! 再说了,皇帝这样满城叫嚣着找人,而事主多尔衮虽然安置在独门独院里,但皇帝这样的大叫大嚷,时间一长,多尔衮岂有不听到动静的道理? 娘的,两人若是真的撞上了,那还不得翻天了! 好在,就在这要命关头,一个目前唯一能镇住皇帝的救星终于出现了—— 懿安皇后,不知何时,忽然从她房舍里走出,而且还是穿戴得整整齐齐,身旁更是连一个宫女侍应都没有带,一路碎步小跑着,循声找了过来,然后拦在皇帝崇祯面前,款款道 “皇弟,臣妾听说天子陛下正在城内到处寻人,而且还很神威地喊打喊杀,特来瞧瞧,咱们这座好不容易刚刚消弭了刀兵的向阳城,会不会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崇祯听了不觉一愣,手握宝剑,怔怔道 “皇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朕虽然病体初愈,也深知我大明灾厄还远远没有过去,这座天赐般的新城,更像皇宫外的唯一行宫,给了我等皇族以天大的庇佑。” “朕醒来后,在最清醒的那一天曾经立誓,这座向阳城既然是朕的了,朕就不允许它再像京城那样说大厦将倾就一夜崩塌!谁敢违逆,朕这次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任由文武百官胡闹,必将当庭阵斩与他!” 懿安皇后听得顿时笑靥如花,盈盈拜道 “天子若真是这样说,这样想,也这样做了,那可就真是我大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所在了。” “既如此,那臣妾敢问一声,皇帝现在要做什么呢?”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青筋毕露,扬起手中长剑道 “皇嫂忘了我大明的国仇家恨了么?” “朕,现在相当于御驾亲征,正在寻找当今第一敌酋魁首多尔衮,誓将他一刀两断,也学他绝门绝户,火烧烹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解我大明国仇,朱门家恨!” 说得好—— 懿安皇后不动声色,依然还是不徐不疾地盈盈拜道 “敢问皇弟,那敌酋魁首他人呢?” 皇帝崇祯顿时被问住了,正在那里,茫然四顾。 懿安皇后跟着又道 “天子,臣妾斗胆还有一问,这敌酋魁首又是从何而来的,他总不会自己幡然醒悟,主动从关外千里迢迢来向我大明和天子负荆请罪吧?” 崇祯皇帝终于反应过来,恼怒道 “哼,你不就是要让朕自己说出来,这一切,都是拜咱们那位神威将军所赐么?” “皇嫂,既然是他自己主动将敌酋魁首生擒活拿,又巴巴地送到朕面前,他不就是要让朕欢心,然后手刃仇敌以报国仇家恨!” 懿安皇后摇摇头,终于秀眉微蹙道 “皇弟,你是天子,做什么原本都不应有人出头甚至非议的。” “可是现在大明已经是这样的大明,若是天子还不幡然醒悟,谁有来主动为大明幡然醒悟呢?” “思来想去,现在也只有臣妾能出这个头,也只有臣妾敢说这句话了——皇弟,臣妾如今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站在我满门朱家一己之私的位置上,斗胆问一声天子——” “倘若现在神威将军就将他创下的一切,包括这向阳城,包括业已成形的各营兵马,林林总总也有了数万军民,钱粮无数。加上皇弟你已可以亲政,他将这一切悉数上交给天子,他再像天上的云彩那样——” “悄悄地来,又悄悄的去,皇弟,皇弟,你觉得如何?” 崇祯皇帝想象了一下,忽然满脸血红,瞪着懿安皇后恼羞成怒道 “皇嫂,你明知道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还来咄咄逼人地问朕,你、你甚是可恶,可恨!” 王承恩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 “皇爷,皇爷,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后、太后这也是一番苦心啊!” 崇祯皇帝原本面对懿安皇后,总觉终究是面对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找不到发作的借口,王承恩自己凑上来,顿时让他有了可以发泄的决堤处,当即勃然大怒,作势就是一脚道 “朕,朕又不是病中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哼,朕也并非就是一无所有——” “朕,还有南-京的备用朝廷,朕,还有马士英、史可法这样的忠臣良将,朕还有江北四镇,还有福-建的水师和……” 说着说着,崇祯皇帝自己都觉说不下去了,忽然闭上嘴巴,左右看了看,猛然将手中长剑,赌气地一掷惯与地上,仰天长叹道 “罢了,朕也想通了——” “神威将军,对我大明乃是天赐之将,天赐之恩,天赐之根基所在,须臾不可少也!” “朕,大病初愈,大梦方醒,之前的确有些忌讳与他功高盖主之嫌。朕,现在看明白了,乱世就得如此,况乎天佑我朝,降下孟远这样一个人物来,朕,应该圣心大慰才是啊!” “王承恩,传朕口谕,教神威将军只管放开手脚大杀四方,所作所为,朕,再无掣肘之心,更无猜忌之意。他日彻底对外驱逐鞑虏,对内平定匪患,四海清平,大明重现天朝盛景,他要什么,朕都给他!” 王承恩笑哭了,抹着眼泪忽然脱口道 “皇爷,你能这样说,我大明是真的有救了,太-祖-皇帝打下的万里河山,又要重归歌舞升平,万邦来朝之境啊!” “只是、只是皇爷最后这句话可不能说——” “什么是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皇爷,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神威将军虽然肯定不会那样做,但他万一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要皇爷的大明江山呢?” 懿安皇后也哭了,为忽然间就像睡醒了一般的皇帝,感动得珠泪如串一般顺着她绝美的容颜滚落不已。 哭着、哭着,她就突然间破涕为笑,俏生生地横眼望着王承恩嗔道 “王公公,你一向是最清醒之人,怎么说着说着也犯起浑来?什么神威将军要大明江山,他若真要大明江山,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巴巴地将我们这一大家子从皇宫里,千辛万苦地救出来,又费尽心机地到处安置咱们?” 不知不觉,话也越说越明,只教皇帝崇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龙心大悦之畅快,哈哈大笑着抚掌就道 “不怕,不怕,神威将军若是到时真要大明江山,朕,朕——” 说着说着,他还真是十分像真的要发生了一眼,深思熟虑半晌,慷慨而道 “朕,就拿出地图,让他自己点,要哪座城池,朕都给他,要哪片土地,朕还给他!哈哈,朕就是有些发愁,到时他头上的封号,还真让人伤脑筋!” 。 章节目录 第324章、“八部总兵”白广恩 依照约定,在过山虎率军前往山海关半日后,无论吴三桂是否大开城门同意大顺军驻军与否,作为刘宗敏十万大军前军总统领的白广恩,就须得催动他旗下的两万本部军马,直逼山海关卫城之一的东罗城。 与此同时,担负中军的左幅营刘芳亮一万五千马步兵,右翼营高一功一万五千马步兵,在前军白广恩大军开拔后,也要大军压上,无论战后,都要将其两部军马大张旗鼓,摆放在同为山海关卫城之一北翼城、西罗城沿线。 而仅有三千轻骑的游击营郝摇旗,因为嗜酒如命屡屡贻误战事一直被李自成不敢放手使用,若非他是一起起兵的老兄弟,估计他的人头早就被李自成砍下当球踢了。 但这一次针对山海关吴三桂乃是几乎倾巢而出,牛金星、宋献策共同的谋划,是无论战和,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都要在这一次大决战中将他彻底解决。所以,倾巢而出的目的,其实也是一石二鸟之意—— 在李自成的战事想象图里,收拾完吴三桂,紧跟着就是转头去收拾山海关之外的满清鞑子。 因此,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一次性出兵,索性搂草打兔子将吴三桂、多尔衮都一起收拾了,彻底平定了北方,然后就可以掉头南下,去收割富庶的江南和整个大明天下了! 这样一来,连郝摇旗这样不敢轻易重用的边缘将领都要派上用场,何况还有一支作为暗子,潜伏在山海关之外要地的一片石已经多时的田见秀部生力军。 这几支兵马算下来,加在一块的总兵力,已经几乎是吴三桂关宁铁骑的两倍,还不算刘宗敏自己作为十万大军统帅的本部兵马中吉营三万精锐,加上被他给予极大信任和重托的后军李信部两万兵马,全部兵力多达十二万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吴三桂? 在这样的作战主动思想下,原本就是凶悍勇猛不亚于刘宗敏的白广恩,在催动他的两万兵马开始按照预定计划直逼东罗城时,甚至都懒得派出一支侦骑,去瞧瞧过山虎那千把人,现在到底是进了城还是已经被露馅了的吴三桂给吃了。 要知道,出道时还仅仅是西北一个不怎么样的悍匪浑天猴手下的白广恩,能在短短几年中从一个小小的匪徒,被剿匪的洪承畴一眼相中,又在曹文诏的提携下,单凭自身惊人武功和过人的谋略一路做到蓟州总兵,最后又被洪承畴拔擢为后来的援剿总兵,并一跃成为与王朴、唐通、曹变蛟、吴三桂、马科、王廷臣、杨国柱等八个当时赫赫有名、战功卓著的悍将齐名,名震天下的所谓“八部总兵”之一,最多时麾下曾经统兵十三万。 这样的一个人物,他打仗的本事可见一斑。 而刘宗敏将他放在十万大军的最前锋,自然也是极其看重他曾经百战百胜的这一点上。 当然,吴三桂同样身为当时赫赫有名的所谓“八部总兵”之一,肯定也是极难啃下的硬骨头。 既然都是硬茬子,那正好,你们两个不都是曾经的“八部总兵”吗? 那就索性针尖对麦芒,真刀实枪地干一场,瞧瞧到底是吴三桂厉害,还是白广恩更狠! 不仅如此,刘宗敏还来了一手更狠的—— 郝摇旗不是不敢轻易用他吗? 那就将他派出去当个信使用用吧,反正潜伏已久的暗子也到了该启用之时,就去拿着虎符调令召唤田见秀部迅速向山海关集结吧。 只是白广恩还真的没有想到,当他催动本部兵马,一路向预定的东罗城大兵压境而去,甚至在半路上,他还莫名地幻想了一下,假若吴三桂是真的归顺的话,那么,他们这些过去的故交,尤其是同为“八部总兵”的老相识们,在如今没剩下几个之时,老友相见,吴三桂会不会好好的请他吃一场酒呢? 毕竟,当初身为流贼出身的白广恩,其实在投降官军后,一直都被曹变蛟、马科、王廷臣这样的正统将领看不上眼。 后来机缘巧合,白广恩无意中救了一次轻敌冒进的吴三桂。 于是两人渐渐有了一些私下的交情,混熟后,又对彼此的武艺和攻城略地的本事惺惺惜惺惺,一来二去,两人竟开始称兄道弟,一度好到可以一起喝酒吃肉逛青楼。 据说,吴三桂那个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就是他那个时候弄到手的。 想着,白广恩又有些恨得牙痒痒的。 直娘贼,这吴三桂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完全不值得深交。 当初两人一起相约逛窑子吃酒楼游秦淮河,谁知最后吴三桂自己弄到手一个天下绝色大美人,而他除了睡了几晚上之外一无所得。 奶奶的,这个账,等到了山海关城下,还得跟他算上一算! 不过,白广恩忽然又摸着自己的下巴,嘿嘿地阴损笑了起来 打下京城后,战事初定,当时他就听到了风闻,说是吴三桂不知何故,很早就将陈圆圆送到了京城他爹的提督府中。 结果没想到,大顺军一下子便拿下了京师,直接将吴三桂公开说的他最喜欢的爱妾陈圆圆给堵在了屋里。 后来,他偷着找到吴襄提督府,想要钻空子试试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看能不能也去一亲芳泽一番。 谁知,提督府早早就被李自成的老营兵给封锁了。 而且还传闻,在封锁的当天,李自成就将陈圆圆强行带回了他现在住着的皇宫去,然后胡天胡地了整整一天一夜,连重大军务也不顾了。 第二天,刘宗敏也去提督府找人,结果却是比李自成晚了一步。据说当时气得刘宗敏,挥刀便砍死了提督府门前吴襄的一个亲兵。 紧接着,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刘宗敏,转身上了他的黑棕马,拍马赶到皇宫,竟然提刀直接找李自成要人! 也不知道当时,李自成是不是正在颠鸾倒凤沉醉在温柔乡里,也是罕见地第一次没有理睬刘宗敏这个麾下最为他看重的第一悍将。 不料,同样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无人可以替代的刘宗敏,也是驴脾气上头,竟守在皇宫外一步也不离开,还拎着马鞭到处大人。 也不知是爽够了,还是觉悟了,在爱江山还是爱美人的抉择中,李自成最后还是选择了江山,随即在第二天一大早,命人将陈圆圆抬出宫,转身送给了刘宗敏。 娘的,老子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艳福呢? 白广恩哼哼着,大军便到了东罗城…… 。 章节目录 第326章、桃源伯 无巧不成书,吴三桂举着千里眼看的时候,城下的白广恩这时也躲在大军中,举着他的千里眼盯着城头之上到处扫描着。 自从黄太吉被明军的红衣大炮所伤后,后来无论是满清鞑子还是明军各大将领,都因此学会了在战场上尤其是两军对垒或者城池攻防战在,几乎再也没有人敢大模大样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的帅旗下,挥鞭指点江山了。 所以,现在的吴三桂还好一点,毕竟他是在城池中,有坚固的城墙保护。 而白广恩作为攻方,除了自己身上的铠甲之外,面对火铳甚至威力更大的红衣大炮,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因此两人都是尽量隐没在军阵中。 但若想真找出一方主将来,也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像吴三桂、白广恩现在一样,抱着千里眼专心致志地一个个耐心地看下去就行。 如此看着、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是摇头暗自好笑了一下。 因为,他俩从自己的千里眼里,在一个瞬间,同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瞳孔里。 两人默默地对眼看了半晌,随后彼此眨了眨眼,于是心领神会地收了各自的千里眼,然后一个从城头探出身来,一个从人头攒动的万千兵马中催马而出,也来到了阵前。 不过,两人出来前,也都默契地派出了传令官,举着令旗在各自阵前来回跑着高声发令 “听着,现在是主将阵前对话,谁都不许放暗枪、暗箭,否则格杀勿论!” 等到传令官回阵,两人这才一个在城头上,一个在城头下,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抱拳寒暄了两句 “原来是贤弟呀,愚兄有礼了!” “哈哈,兄长别来无恙啊?” 两人说着,都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左右,心中才又大定,方敢聚精会神地彼此打量起来。 这一看,两人都发现彼此这么多年未见,竟然还真的变化都很大。不由自主的,两人都忍不住对彼此感慨了一句 “啊,贤弟呀,愚兄记得你以前不是使用熟铜棍的吗,怎么现在换成镔铁枪了呢?” “老啦呀,兄长,几十斤的棍子实在舞动不起来了,只好换成轻便一些的长枪。我看你不也一样,哈哈,从前可是相貌堂堂,走在那脂粉堆的秦淮河畔,多少姐儿都对你主动招手绢哩!” 说着说着,耿耿于怀的白广恩,自己都不觉得,渐渐就将话题扯到了秦淮河畔,风花雪月之上。 听话听音,吴三桂这些年官运亨通,城府、手腕和眼力也变得越来越炉火纯青,岂有不知之理?加上当年因为机缘巧合,无意中得到与陈圆圆这样的大美人一亲芳泽机会,所以当时毫不犹豫地甩掉了“兄弟”。 这件事,不管怎样也的确是做得有点不地道。 而且,假若当年只是玩玩而已,那也就无所谓了,彼此相见最多一笑了之。但关键是,你最后不仅将大美人玩到手,而且还彻底“绝户”将人家抱回自己家金屋藏娇,这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吴三桂眉头一皱,马上虚晃一枪反守为攻道 “贤弟,扯那么多没用的作甚?” “我只问你,咱们多年不见,你这次带着千军万马,是来攻打你哥哥我的吗?” 白广恩在武功上略胜一筹,但在文韬武略和临机决断上,还是与吴三桂差了不少,仅仅一句话,吴三桂就一下子让白广恩有了负疚感,竟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只好开始一本正经道 “不错,吴三桂,咱们私交归私交,你若是真的跟闯王阳奉阴违,那这次来,咱们可就要刀兵相见了!” “吴三桂,你现在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是归顺闯营还是北去建奴?” 吴三桂看了一眼高第,高第会意,站在城垛下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原来,说了这么多废话,一方面吴三桂是真的也想着在跟白广恩论论交情,顺便也套一下他的话。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在尽量拖延,以便小小的东罗城城防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不仅如此,吴三桂表面上与白广恩嘻嘻哈哈,暗地里却一直都在不断打手势,做着各种部署。 有城池做掩护,一览无遗的白广恩与吴三桂相比,在这方面可就吃了大亏。而且,人家怎么做,他就算猜想得到,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所以,为了不惊动城下的兵马,尤其是主将白广恩,吴三桂连城头上的几门小型弗朗机炮都没敢移动,而是暗地里命高第亲自去安排,将为数不多的几杆重型三眼火铳,全都偷偷地运到了这边的城墙上。 现在,只等他一声令下,出其不意,说不定来一次齐射,就能一下子打死白广恩。 最不济,也能将他打个半死。 打不死他,至少城下正在高涨的攻城气焰和士气,也会受损。 不过他现在还在犹豫。 毕竟,现在归降到建奴、闯贼那边的大明各路大员,实在是数不胜数。不管怎么说,白广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故旧,万一战败了,最差到时他也能多少念及一点曾经的香火情。 这一迟疑,吴三桂就感觉自己实在是无法将他已经彻底倒向了关外的鞑子这个事实说不出嘴了。 很显然,白广恩其实在城下等的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回答,而是一个彼此割席的借口和时机。 现在,他只要一开口承认,两人就此也就真的从此成为死敌了…… 看到城头上吴三桂忽然久久沉默不语,白广恩的随军幕僚一下子警惕起来,扶额张望了一番,出声道 “桃源伯,这吴三桂素来阴狠狡诈,又有城池作掩护,咱们、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啊!” 桃源伯这个爵位,对白广恩来得可不是一般的代价大。 在两年前的蓟州战中,有如神助的白广恩,当时独领一军,硬生生挡住了在他正面的两万鞑子大军。 不仅如此,他还神勇地一人阵斩了当时的前锋三等轻车都尉斋萨穆、佐领绰克托及佐领额贝、参领五达纳、护军校浑达善,再次为自己一点也不亚于刘宗敏第一悍将的说法正名。 只是殊为可惜,此役虽然大胜,但他的儿子却被鞑子俘获,并在胁迫之下给他写了一份劝降信。 。 章节目录 第327章、三眼火铳的威力 接到儿子的劝降信,老实说,当时的白广恩,不仅有机会,更有能力接受招降,领军而去以便救下其子的性命。 但是不知为何,白广恩在看了其子几乎是用血写下的劝降信后,即便是当时将一封不过百字的书信,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但最后,他却还是一把撕碎了那封信,然后率军继续坚守城池,直到鞑子大军最终撤兵而去。 不过鞑子当时也很奇怪,竟然没有当场杀掉其子白良弼,将人头送给白广恩激怒他。 后来李自成听说后,亲自设宴请他回去大醉一场,并当场封了他一个桃源伯。 当然,伯与侯,还是差了一等。 要知道,李自成的心腹大将,几乎全都是侯,比如泽侯刘宗敏,毫侯李过,锦侯袁宗第,汝侯田见秀等。 不过,作为归降的前明军将领,能在大顺军中被封伯的,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且,白广恩对自己很有信心,认为凭他的本事和悍勇程度,而且还是已经被公认的、甚至连刘宗敏也都夸赞过不输于他的声名,将来第一个封侯的前明军将领,还得是他! 现在听到随军幕僚的提醒,白广恩也很是警惕,盯着城头看了两眼,随即抬头向远远的西罗城、北翼城方向左顾右盼道 “吴三桂虽然阴狠,但他对香火情还是有些顾念的。” “现在我与他虚与委蛇,一方面是要看看他的真假,另一方面,本伯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再等等吧,不知左幅营的刘芳亮,右翼营的高一功,他们两军,现在是否到了北翼城和西罗城?只待他们在那边炮响,咱们就在这边同时动手!” 白广恩正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忽然感觉莫名地有些心悸,本能地看了一眼城头上的吴三桂,手中已然下意识地拨转马头转身便走—— 不得不说,人的本能和直觉,很多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就在白广恩以惊人的敏锐的预感,提前转身仓皇逃去的刹那间,被偷偷运上城头的巨型三眼火铳,终于在吴三桂撕掉了自己最好一层伪装中,亮出了獠牙! 而且,几乎所有的三眼火铳,都是瞄准了白广恩和他的主将帅旗而去的。 吴三桂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战,不打则已,一打两人从此肯定就是死敌。 既然以后无法再彼此面对,那还顾忌什么,送佛送到西天吧! 吴三桂的这种狠辣和果决,是很多明军将领所没有的的。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吴三桂彻底断绝了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故交之情,准备直接将城下的白广恩轰成渣渣时,四处搜罗来的七杆相当于后世大狙的巨型三眼火铳(其实也就是土炮),居然只有可怜的两杆打响窜出了枪火,直奔城下而去。 其余的,不是哑火,就是当场炸膛,没有将敌人横扫一大片,反而将在场的自己人,凡是十步之内的步卒、弓箭手包括火铳手自己,全都炸得人仰马翻,哭天喊地,一片狼藉。 因为熟知火器的厉害和不稳定性,吴三桂连同高第等一众的副将、参将,在三眼火铳还未点火时就躲得远远的去了。 但尽管如此,巨大的冲击波和热浪,还是将他们震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 当然了,威力巨大的三眼火铳,在反噬自己人的同时,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见功。打响的两支三眼火铳,还是呼啸着飞向了敌阵。 其中一发,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帅旗,然后余势未消,裹着猎猎作响的旗子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而另一发,也是照着白广恩直射而去,只是因为他见机太快,而且座下黑棕马也是来自西域良马,不仅驮着它的主人狂奔,而且还会自己感知危险,神奇地跑出了忽左忽右的神技。 但饶是如此,巨大的箭矢,还是后发先至地追上了这匹神骏战马,然后匪夷所思地从白广恩的胁下堪堪穿过,将他连人带马直接凌空带起,足足飞了数十米,方才强弩之末地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伯爷,伯爷——” 吓得目瞪口呆的亲兵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抢上前一看,却又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晌,随行军医被找过来,战战兢兢查看了一番,摇头对白广恩道 “伯爷,你运气出奇的好。能瞬间夺人性命的三眼火铳,正好从伯爷的咯吱窝穿出,又因为铠甲的缘故,没有穿越而去,是以才带着伯爷飞了这么长。” “稍稍有些惋惜的是,落地时,巨大的箭羽刺入了伯爷倒下时的身子一侧。” “小人仔细捡拾了一番,其他地方都可以拔出,但伯爷的大腿和肋骨扎得太过深入,所以须得回营专门诊治才行!” 白广恩痛得呲牙咧嘴,心中又出离的愤怒,却又叫骂不得,只能嘶嘶吸着凉气,极其沮丧地下令暂退十里,再做计较。 看到仅凭两杆三眼火铳就建了奇功,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直到城下密密麻麻的的大顺军开始潮水般地退去,城头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声。 高第也是兴奋不已,抹了一把脸道 “伯爷,兵败如山倒,咱们要不要组织铁甲重骑,趁势出城横推一遍?” 吴三桂盯着像放鸭子似的溃散奔逃的大顺军,摇头道 “不可,穷寇莫追,况且此战只是投机取巧而已,又不是两军真正对冲厮杀所败,还是紧收城门为好!” 正说着,西罗城忽然冒出一股狼烟,随即传来隐隐的号角之声。 吴三桂心里一跳,刚刚暗道一声不好,北翼城也跟着冒出阵阵狼烟,而且因为距离相对更近的缘故,不仅能够听到冲锋的号角之声,而且连阵阵的喊杀声也不时灌入耳中。 直娘贼,刘宗敏果然还是开始真正动手了! 吴三桂面如死灰,本能地向北方盛京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向城下道 “高第,还好北翼城我将吴六郡留下了。你现在速速赶去西罗城坐镇,万万不可被破城,否则整个山海关危矣!” 高第叹息一声,飞马走了。 吴三桂这才转向本城守将瞿德道,又叫来自己的帐下参将李来林,对二人道 “白广恩带着他的贼兵刚刚退去,尔等压力稍减。” “不过,他迟早还得卷土重来,你二人要打起精神,精诚团结,务必要给我守住这边的东罗城!” 。 章节目录 第328章、多铎出关 几乎是轻车简从的多铎,仅仅带着他不足千人的侍卫营,但却是一人三马的最高配置,从盛京城里昼夜不停地连续行军了一天一夜,方才与代善的七子爱新觉罗·满达海及其所部一万五千人大军相遇。 代善被多尔衮率军入关时就强行带着一起随他入关,以免后患。作为补偿和妥协,他的这第七个儿子,同时也是最为骁勇的一员战将,则留在了盛京。 多尔衮在大河两岸神秘失踪后,整个都城上下几乎天翻地覆,惶惶不可终日,忙乱了好几天,方才制定出了现在的应激策略 由素有满清第一战将的多铎,迅速抽调出京,代行多尔衮统军大权。 为了不让发生在多尔衮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多铎身上,原本已经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盛京守兵,就不得不再捉襟见肘地还得抽调出一支兵马随行,一方面加强入关大军实力,另一方面则是确保多铎在行军途中的安全。 经过留守诸王的商议,最后由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认定,报呈小皇帝福临下旨,从镇守辽东半岛的军中抽调满达海及其所部一万五千人随扈多铎。 多铎不是没有本部军马,而是从一开始就给多尔衮抽走,作为入关大军的主力和心腹力量使用。 所以,留守盛京的多铎,现在其实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但即便是这样,满达海见到多铎,还是从里到外心生畏惧,毕恭毕敬比对他老子还要尽心尽力。 毕竟,作为皇族后辈,多铎的骁勇善战,在他们大多数眼里还是十分崇敬和向往的。至于他们父辈间的争斗,他们既不能多嘴,更插不上手改变什么。 当然了,假若到了双方必须你死我活之时,毋庸置疑的,他肯定还是要站在他爹代善的一边。 正因如此,他这次被点名出来,也是心知肚明的。 入关大军虽然将大多精兵良将都抽走了,但留守盛京的兵马里面,同样还有不少精兵强将。就算是这次要专门抽调后备皇族,也还有不少选择,为什么偏偏还是双黄旗兵马和他们代善家族? 这,就是不言自明啊! 不过心里隔阂归心里隔阂,这一次出动兵马,毕竟事关大局,而且连叔父摄政王那样的人物,都能说没了就没了,这关内汉人的天下,表面上汉人个个如绵羊,但其实还是危机四伏的。 所以,这一次还真像皇帝旨意中说的那样,各旗各盟,倘若再这样相互猜忌、相互算计下去,别说问鼎中原了,自家在关外的江山还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现在,总之在盛京城内,几乎所有留守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因为叔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失踪而彻底抱成团了。 接下来,就看已经入关的十三万大军,各路皇族王公怎么表现了。 想来,有多铎出马坐镇,理应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会合后,这一天紧赶慢赶,在多铎的严厉督师之下,大军终于自关外连续穿越多座城池,意外的再次巧遇到了从山海关发出的好几拨信使,尤其是最后由盛京方面派出的招降特使祖大乐派出的信使,更是让多铎心急如焚。 刘宗敏的十万大军,从京师出来后,不是一直都像老牛赶大车一样磨磨蹭蹭地晃来晃去吗,怎么突然间就展开了全线攻击呢? 在得到了多方确认后,多铎当机立断,命满达海的大军迅速调转方向,改从翁后、也就是现在的辽-宁-阜-新直插连山、也就是现在的葫芦岛,取近道驰援山海关。 与此同时,他又从大军中拨出十多路由百人铁骑护卫的信使,分头向此刻不知所措的十三万隐蔽待命的入关大军发出召集令,命令包括阿济格以及豪格、代善在内的各路兵马,迅速向山海关集结,与刘宗敏十万大军展开决战。 多铎的异动,不仅很快引起了刘宗敏散布在关宁一线的无数侦骑注意,而且也在这一日无巧不成书地与接到了刘宗敏命郝摇旗前来调兵的田见秀部,同样也是结束了潜伏出山驰援山海关攻城战的一万二千大军。 之所以两军迎面撞见,其实也还是巧合。 心急如焚的多铎,再次督师大军展开了其恐怖的行军能力,仅仅一个昼夜不眠不休,竟然一鼓作气行军两百多里地。 而原本早该从山里出来,径直杀下石河一侧山海关的田见秀,在郝摇旗手握刘宗敏调兵虎符突然到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好一边整军出发,一边暗自不断联络孟远。 但是郝摇旗自从来了以后,便无时不刻地像一片膏药粘在田见秀身旁,每次联络,都不得不中断,所以一直都未能将此紧急状况发出去。 无可奈何之下,田见秀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拉拉,足足用了两三天时间才将整支兵马拉出了大山深处。 这样一来,多铎那边心急火燎,紧赶慢赶,田见秀这边拖拖拉拉。如此一快一慢,一进一出,正好在距离山海关七八十里之外的这片荒野之地遭遇上了。 两军甫一相见,都是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两军高下就显现了出来 只见田见秀部人喊马嘶,一片慌乱,几乎所有百户以上的部众全都认出了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这一面烫金黑旗—— 多铎的帅旗! 而且,就连整日泡在酒葫芦里面的郝摇旗,这次也是罕见头脑清醒地直接大喊了出来 “汝侯,汝侯,多铎,多铎,老天爷啊,咱们咱们就撞上了他这个魔头啊!” 田见秀也是一阵心惊,又不住地懊悔,心说早一步晚一步都能堪堪与多铎大军避开。现在倒好,不早不晚正好与他撞上。 不过,在他惊魂初定后,无意中手又摸到了怀里的对讲机,他的心莫名地就是一定,随即嘴里便脱口哼了出来 “慌什么,郝摇旗,好歹你也是果毅将军,没的脸皮像士卒一样慌乱成这副模样——” “哼,他是魔头,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杀神,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有朝一日倘若让你见到,多铎与他一比,根本就是一个是天上的灿星,一个不过是地上的萤火虫而已!” 。 章节目录 第329章、郝摇旗的人头 突遇一支莫名其妙出现在荒野的汉军,而且看上去连旗号也没有打出,摸不清状况的满达海不由得也是一阵慌乱,第一时间叫停正在疾驰中的大军,扎住阵脚后,便慌忙打马来到多铎面前,请示道 “王爷,这支汉人兵马不知是敌是友,如何是好?” 多铎没有说话,而是四处看了一眼,随即策马来到一处丘陵上,举着千里眼端详了好一番,方才哼道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放在平日,本王停下来一口将他吃掉就是。今日算他运气好,本王有更要紧的大事要做,就不与他纠缠了——” “满达海,吹起号角,命大军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前进,你分出一千兵马来,随便找一个甲喇领队,命他停下在此监视,但不要主动出击,对方若是退去,就让他们随时归队!” 对方看上去,虽然浩浩荡荡至少也是万人大军,但是从前的战例实在太多了,一千草原铁骑,对阵一两万汉人乌合之众,已经是高看他们了。 满达海对多铎这道军令,一点也没有惊诧,转身回到阵前,在自己的部众间找了一个相对文武双全的甲喇,命他引着一千兵马就地排开阵型,随即催动大军,又浩浩荡荡向前方滚滚而去。 “怎么回事,鞑子怎么停了一下,马上又走了呢,这支大军,可是多铎啊!” 郝摇旗看得一阵目瞪口呆,良久,忽然扭头望着田见秀道 “汝侯,你他娘的果然是一员福将啊!” “哈哈哈,前边你刚刚哼哼了一声,那边鞑子就对咱们不理不睬,径直走了。直娘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见秀的心腹高鹞子,是为数不多见过孟远,并且大致知道其中内幕的几个部众之一。 看到郝摇旗一惊一乍,他忽然看了一眼田见秀,附耳低声道 “汝侯,咱们军中忽然来了一颗沙子,十分扎眼哩,要不要——” 说着,他悄悄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鹞子想得很简单,郝摇旗虽然是李自成老营中的老人,但一直都不受重用,而且武艺、战绩平平。 这么多年下来,每逢大战恶战,除了咋咋呼呼每次都喜欢光着膀子摇旗呐喊之外,便再无亮眼之处。现在趁乱将他干掉以免妨碍自家侯爷大事,恐怕一时间也不会有人引起注意。 最重要的是,倘若以后真的投了那位吓人的少年公子,那可比现在继续跟着李自成混不知要好多少倍。 别的不说,单是这潜伏了多少日子,李自成那边除了仅仅送了一次粮草之外,便再无任何补给过来。反倒是在一万多人断粮之后,全都是靠了那位少年公子不断输送粮草辎重,方才让他们衣食无忧地活了下来。 且不说一饭之恩,就算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上,杀一个郝摇旗也是应当应分的吧? 想想那些美味,这口中就好像仍有鱼香啊! 高鹞子想着,便下意识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不过,听了高鹞子耳语,田见秀却迟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对面正在滚滚而去的鞑子大军,直到尘埃落定,他才示意道 “胡丈八,看到留下来的一千鞑子没有?” 胡丈八也是田见秀的心腹爱将,同时也是和高鹞子一样略知内幕一二的部众之一。 听到点名,胡丈八有些莫名其妙,含糊应了一声,就听自己的侯爷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直吓得他头皮一麻 “看见了就好,胡丈八,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 “听着,我现在给你三千兵马,并且还会让高成火器营唯一的两百火铳手抵在阵前,先帮你放一轮火铳齐射。” “好了,赶紧去准备吧,争取将这一千鞑子全部吃掉。到时人头,本侯算你三百颗头功!” 胡丈八愣怔半晌,终究还是一跺脚,拎刀上马,杀将了出去。 看到忽然有兵马杀出,郝摇旗吓了一跳,张嘴便道 “汝侯,你疯了,鞑子军没惹咱们,咱们也应该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赶紧抽身而去才对啊!” 直到这时,田见秀方才正眼看了郝摇旗一眼,嘴里蓦地狞笑道 “郝摇旗,从起兵开始刀山火海的一路过来,你他娘的哪只眼睛何时看到过老子有发疯的时刻?” 郝摇旗一想也对,不觉更是迷惑了 “既然不是发疯,那你跟这一千鞑子纠缠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田见秀盯着郝摇旗的脖子,上上下下看了好一番,方才哼道 “老子要做的事情,你郝摇旗这颗脑袋何时猜对过一次?” “投名状,老子现在需要一个时机、分量都恰到好处的投名状!” “明人不做暗事,郝摇旗,老实说,你其实还应该感谢这一千鞑子兵。不然的话,嘿嘿——” 说着,他田见秀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莫名其妙的摸了一把。 卖主求荣、不不,闯王又不在这里,他是、他是要另择高枝不成…… 郝摇旗心里狂跳不已,两眼惊恐道 “汝、汝侯,你说这话是、是何意思,莫非、莫非堂堂的汝侯,也要像吴三桂一样投靠异族而去?” 呸—— 田见秀突然在嘴里啐道 “什么投鞑子,老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去巴巴地投靠野猪皮,他们算什么东西!” “老子做的事情,乃是天下人以后人人都一定回去做的事情,不信你走着瞧——” 说着,胡丈八已经点齐兵马,将他的一支丈八蛇矛横在马鞍上,催动战马,在三千人的军阵前,从这头到那头缓缓走了一圈,随即回到他的帅位上,望着同样看着他的高成一抱拳道 “高都尉,这先声夺人的头一轮攻击,就全仗兄弟给三千军士以壮声威了!” 都尉,乃是李自成自己创造发明的一种适用于大顺军的军事建制,最高为制将军,同时对应各种侯。 第二等则为权将军,对应的则是各种伯。 第三等就是果毅将军,威武将军,这一级别既无侯也无伯,是最末一等没有任何爵位的将军。 将军以下,依次则是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各级军官。 都尉是仅次于三等将军的最高军衔,胡丈八和高成两人都是都尉,而且人家在某种程度是是在替他卖命,所以他得跟人家正正经经地客气一下。 。 章节目录 第330章、田见秀的新式火铳营 当然,若是放在平时,身为田见秀部资格最老,同时也是战功最多的一个都尉,他是断不会给一个刚刚拔擢起来的最新都尉主动客套的。 但是自从上次那恐怖的少年公子,孤身杀入山中,将被他们误抓进来的阿武要回去,闻讯而来的田见秀领着一众大小将领慌忙来见。就这一次交道,莫名其妙的,这高成就像走了狗屎运一样,竟被那少年公子看上了眼。 后来,在最后一次断粮后,全军一万二千人加上各种战马、牲畜两千多头,全都忍饥挨饿在山里到处打野兽、挖野菜,坚持了十多天,几乎都快要把整座山吃空了,挖地三尺再也找不到任何吃的了。 无可奈何之下,田见秀只好向那少年公子求救。 没想到的是,人家二话没说,当天就送来了大批粮草。 那粮草,除了牲畜吃的外,人的口粮,全都是他们见都没有见到过的好东西。 而且,每到开饭时,那主食根本不用多少多少柴火,只须烧一锅滚烫的热水,将包裹在一种精致的纸张里面的吃食丢入锅中,哪怕不放任何东西,捞起一碗,也比他们吃过的任何一种筵席都要美味! 更叫人流口水的是,搭配着这种吃食的,还有两种叫罐头的更美味吃食—— 一个是什么银盒午餐肉,里面是油汪汪、香喷喷的方方正正肉块,吃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也跟着吞下去。 更吓人的是,这种方块肉竟然是装在看上去像银子,但一定是比银子还要珍贵的银盒子里。 那盒子,每次从里面取出肉来,都要被汝侯亲自清点收上去。 还有一个则叫什么琉璃牛肉罐头,里面全是预先烹制好了的红油油牛肉块,咬一口满嘴留香,十天都还能闻到肉味! 而那瓶子,更是比真正的琉璃还要好,不仅光滑饱满,手感滑腻,将里面的牛肉取出后,洗净瓶子,从里到外都是透亮,怕是单这一个瓶子,都要价值不菲,十贯银子都买不到吧? 但更让人眼红的,还是后来,在汝侯第二次缺粮之时,他又壮着胆子再次找那少年公子,这一次不仅要粮,而且还不知从哪里知道的,那少年公子手中有一种比海外红毛子还要好的火铳枪,死皮赖脸地非要人家给他配置一百人的火铳来。 谁知,那少年公子也真是邪性,居然还是二话不说,将第二批粮草送来的同时,不仅真的送来了一百人配置的那种火铳枪,而且还跟过来十个教官,手把手地教习他们如何使用这种火铳枪。 于是,这一百人的名额,可就打破头了,在汝侯刚刚公布出去要建一支火铳营的当天,就有数千人抢着从各个营地前来应征报名。 接着,就是选拔这支百人队火铳营的主将了。 于是就是这高成,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拔,甚至连田见秀都被直接排除在外,由孟远点名成为这个百人队的火铳营主将,并直升为都统。 这样的好运气,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让田见秀意外的得到了一个大好处。 现在,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已经不用他去挖空心思、甚至担心受怕地考虑如何在最后摊牌之时,面对他麾下这些九成以上都是目不识丁的士卒,解释他为何要脱离闯营而转投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少年公子旗下的问题了。 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水往高处流,人择明君而往这些谁都的道理,还用去宣讲吗? 瞧瞧你们现在每日都在嘴里吃着的粮食、罐头! 再看看仅仅只有一百人的火铳营,人家现在的战力…… 现在,趾高气扬的高成,面对曾经的上官胡丈八的客套,脸上神采飞扬,抱拳还礼后,毫不犹豫地从肩上取下他的新式火铳枪,在手中高高举起,口中壮怀激烈道 “弟兄们,一千鞑子兵你们怕不怕?” 话音未落,仅仅百人的火铳营,顿时吼出了有一千人的声势来 “不怕,不怕,有神威将军教授的战法,有神威将军赐予的神枪,我们从此再也不怕该死的狗鞑子!” 高成仿佛热血也被点燃得更加汹涌澎湃,拨转马头,开始直面一里地外的鞑子军道 “弟兄们,还记得十个教官临走时说的话吗?” “在神威将军的新兵连,如果人手一把这样的新式火铳枪,并且不折不扣地认真执行神威将军的战术战法——” “他们可以在三轮之内全歼一千鞑子兵,可以在十轮之内击溃击溃三千鞑子兵,可以在一人双骑之下与五千之敌周旋而不失!” “弟兄们,咱们也是一样的人,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又遵照神威将军通过十个教官传授给咱们神枪和新式战法,训练了这么久,不敢说与人家新兵连比,咱们三轮打下来,干他几百个狗鞑子下去总可以吧,也好给后面的胡丈八大人多扫清一些伤亡。” “弟兄们,身上带把儿的,现在听完口令——” “摘枪,查验,填弹,驱马前行七百米!” 随着号令,一百名火铳手齐刷刷地开始从自己的背上取下自己的火铳枪,然后一个个低头检查枪支,又一个个鼓着腮帮子一颗颗枪子填入枪膛。 高成纵马巡视了一遍,随即扭头望着胡丈八一抱拳道 “胡大人,前面三轮看我火铳营的。三轮过后,还请胡大人务必在我火铳营后面三百米处扎稳阵脚,待我火铳营放完三轮齐射之后,迅速顶上!” 胡丈八偷眼看了看田见秀,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 “高都尉放心,你打完三枪,只管放马后撤便是,剩下的就交给我!” 高成点点头,提抢隐入自己的火铳手战队,心里嘀咕了一句 “教习俺的那个教官走时,曾私下跟俺说过一嘴。临机对敌,只要一枪在手,能将心里所有的恐惧都抛在脑后,只专注于手中枪一次一次的齐射。” “弄好了,而且如果全队上下齐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战果出现!” 想着,他忽然眯眼看向对面忽然躁动起来的一千鞑子兵,莫名其妙就生出了一种难以遏制的信念,嘴里也不由得哼出声来 “哼,万一我火铳营,一下子就自己吃掉了这支鞑子兵呢?” 。 章节目录 第331章、汉人羊子,羊也能吃狼 被多铎、满达海留下来充当警戒的千人鞑子兵统领的甲喇,是满达海麾下相对比较中庸的一名战将,武艺不是太好,但颇有谋略。不是心腹,但总能因为其综合能力而被满达海在需要时,第一个想到他。 当多铎引着一万五千大军远去时,他立刻摆开了防御阵型,虎视眈眈地盯着田见秀部。 按照以前的经验,大凡明军与鞑子军不期而遇,尤其是像这种特别适合于草原铁骑横冲直撞的平原野外,明军总会在第一时间望风而逃。 即便是不逃或者无法避开,他们也总是迅速猬集,扎下阵脚,从来没有说主动迎击甚至攻击的情况。 但是今天这支明军,却十分的奇怪、 在遭遇的瞬间,虽然一度显得十分慌乱甚至险些溃败。 但在大军过后,他们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没有赶紧趁势远遁,反而摆开阵势,不仅与他们对峙起来,甚至还分出了三千兵马,开始前出到阵前。 怎么,他们这是要发动冲锋么? 这个领兵的甲喇,虽然是一个相对平庸的战将,但毕竟还是鞑子,天生的草原狼性让他一下子愤怒起来,下意识地捏住刀柄,刷地一下抽将出来。 紧接着,等到三千明军,居然真的开始向自己这边逼过来时,这甲喇终于热血上头,鼻子猛哼一声,将手中弯刀高高举起。 “狼崽子们,看见了吗?” “这群不知死活的汉人羊子们,我们没打他们,他们竟然主动来打我们了。现在开始,跟着我,从这群羊子的正中间,撞过去,先打他们一个对穿再说!” 话音刚落,一千鞑子兵顿时山呼海啸起来,嘴里发出赫赫的怪异喊声,催动胯下战马,将手中弯刀舞的山响,像一支离弦的箭矢,排成一道笔直的冲锋队形,恶狠狠地迎面撞去。 刚刚在距离鞑子兵三百米位置停下来,还未下马据枪,对面的鞑子兵就忽然狂风暴雨般地启动了,紧接着便狂泻而来,无数的马蹄敲击在地面,发出震撼心魄的战栗。 高成两眼一凛,汗毛直竖,慌忙滚鞍下马,心里十万分地懊悔,当初若是汝侯再多留那十名教官十日,他们今天就不用这么狼狈,还得下马摆阵轮射。 要知道,人家教官说的很清楚,这种新式火铳枪,不仅威力巨大,射速、射程惊人,而且还可以细分出步战射法,骑战射法。 临机对敌,完全可以根据战场态势作自我选择。 可是现在,他们除了下马步战,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成一面忙不迭地滚鞍下马,一面不住地在嘴里连连高呼 “下马,布阵,快快快!” 好在百人火铳手早就训练有素,虽然经历了一阵慌乱,但还是很快有模有样地排出了十人为一纵队,十个纵队为一射击单元的阵型。 但是鞑子兵的冲击队形,也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仅仅两三个呼吸,他们就冲过了一百多米,直逼高成他们预留而出的三百米防线的最后射距。 还剩一百八十步,据教官们们说,这已是训练有素并且配合默契的火铳手阵,最佳射程。但如果是新手,这个距离,就有些危险。 因为,一旦敌方冲击速度变速,或者人数太过庞大,他们这种预留出来的三轮齐射,最多就只有两轮齐射。 两轮齐射,杀伤效果和漫射范围,就很难估算了。 这种状况下,就要开始仰仗射击单元两翼其他兵种的侧卫和掩护了—— 高成只来得及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他们后面缓缓推进的胡丈八骑阵,手里的枪便随着他的一声喊爆射而出 “放,放,放放放!” 其实已经不用他在号令,一百个火铳手早就条件反射地扣动了扳机,将他们枪膛里的枪子怒射出去。 紧接着,每个纵队的领射兵就再次本能地吹响了号音,后队变前队,十个纵队迅速变换队形,每人一个后撤,百人一步,眨眼间便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一百步。 随着又一声哨音,一百把新式火铳枪再次发威,纷纷爆发出耀眼的枪火,竟然电光火石般地还是准确打出了第二轮齐射。 老实说,第一轮齐射,便将鞑子打蒙了。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个最为悍勇的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像突然撞到了一面坚硬的墙上,连人带马瞬间就被打翻在地。 后面的数十骑,猝不及防,就被前面忽然倒地的鞑子绊倒在地,一个个翻滚而下,虽然不至丢命,但依然是被自己的战马压伤的压伤,有的倒霉蛋更是被自己手中的弯刀所伤,瞬间也是减员大半。 第三波次的鞑子兵,终于能勒住马头,想要看清状况。有的机灵一些的鞑子,甚至还喊了出来 “可恶的汉人羊子,每次就仗着他们的火器厉害!” “哼,他们火铳再厉害,也已经射完了,下次点火,至少也得一炷香后。” “快快快,狼崽子们,冲啊,冲啊,上去砍死这些羊子们!” 谁知,叫嚣着的第三波鞑子,刚刚绕过横尸遍野的前面倒毙的鞑子,第二轮齐射,便迎面射来,将前面的战况再次重演一遍。 仅仅两三个呼吸之间,在两轮齐射之下,顶在最前面的鞑子,就被枪子和自己倒毙的鞑子连同战马一起干翻两三百人。 然而,到了这时,高成的百人火铳手,也到了强弩之末,如果按照教程和训练,这时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后射击的角度和安全距离,照章他们此刻不是应该立即回撤,就是有两翼刀盾兵与长枪阵虚掩而上,将他们替换下去。 可惜的是,当初他们仅仅只有自己训练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到与其他军兵种合练,郝摇旗便带着刘宗敏的调兵令来了。 尽管拖延了数日,教官们还是在前一天天就撤走了。 跟在后面的胡丈八,哪里懂得这些新式战法,依然还是掩在后面等着高成的信号。 其实已经不用丈量,高成仅仅只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冲过来的鞑子兵后队,他就已经知道,此刻他们除了冒死再放出最后一轮齐射之外,再无他路可走。 因为,面对已经迎面疯狂撞来的骑兵,这时他们只要转过身逃窜,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 章节目录 第332章、惊人的战绩 逃无可逃,与其将后背让鞑子肆意砍杀,还不如拼死再放一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反正前面已经大赚了! 刹那间,高成两眼血红,口中大呼一声 “弟兄们,拼了,万万不可转身啊,转身就是身首两处——” “放、放放,打出最后一枪,然后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再上刺刀跟狗鞑子干!” 一百个火铳手也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绝境,与其转身被砍死,还真的不如高都尉说的这样,顶着冲上来的鞑子胸膛放出最后一枪就是,剩下来是死是活,一看自己的运气和刺刀硬不硬,二看后面的刀盾兵、长枪手能不能即使赶上来—— 转眼间,一百个火铳手也是人人奋勇,红了双眼,抬手便是一通怒射,紧接着又一个个抽出腰间刺刀,嘁哩喀喳上上刺刀,与裹挟着刀风将他们包围上来的鞑子兵混战一堆。 一直抱着千里眼紧盯着战局的田见秀,一看也是急眼了,一把抓过旁边的战鼓,亲自抡起膀子便猛砸起来,同时在嘴里扬声大喊 “上,上啊,胡丈八,你他娘的眼睛瞎了吗?” “快快快,那可是一百把新崭崭的火铳枪啊,直娘贼,你们十个也不值他们的价钱啊!” 胡丈八其实已经发现了火铳营的不妙,慌忙鼓起勇气,挺起丈八蛇矛,也是奋勇当先地冲将上前,驱赶着他的三千士卒滚滚向前 “快快快,他娘的,没想到火铳营不仅枪厉害,人也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竟如此悍勇能战,三轮排枪下去,干掉了那么多鞑子。” “奶奶的,那少年公子简直神人,随便调教一番,高成就成了一员了不得的战将。弟兄们,咱们现在上去,可是捡了大漏啊!” 原来,尽管高成已经被余下的鞑子兵缠住,但是与刚刚齐装满员冲上来的千人整队相比,现在剩余的鞑子估计最多也就三四百人了。 胡丈八现在手握三千生力军,这时候冲上去还不是手到擒来,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吗? 然而,战场态势也因为胡丈八的出现,忽然又风云突变—— 几乎已经被打崩溃的鞑子兵,这边刚刚围着给他们造成了几乎灭顶之灾的高成部,还没吃掉他们哩,那边又杀上来三千明军,这还了得? 刹那间,几乎所有的鞑子兵都是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觉,与之犬牙交错生死相搏的高成等人,立刻就像活过来一样—— 刚刚经过脱胎换骨般新式训练的体能和战术素质一下子迸发出来,敏锐地抓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根本无需上官发令,几乎人人都是本能地一个突刺,在迅速刺倒与之对敌的鞑子兵后,马上一个紧急回撤,一下子完成了与对面敌人的完全脱离,重新回到了属于火铳手的安全射距,一气呵成地就完成了再次的据枪、瞄准。 紧接着,乒乒乓乓、劈劈啪啪的枪响声与枪火爆破声,瞬间交织在一起,也让对面的鞑子兵跟着应声而舞,不是被枪子打得高高弹起,就是被一枪爆头,直接倒毙在地…… 等到胡丈八引军杀到,高成领着他也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火铳手们,竟然匪夷所思地一个反转,再次打出一个三轮齐射,已经将所有的当面之敌,杀了一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胡丈八挥舞着丈八蛇矛,几乎兵不血刃地来到阵前,满场扫了一眼几乎看不见一个还站立着敌人的战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望着几乎已是满身血衣的高成,相顾骇然道 “高、高都尉,高大人,你、你们也太吓人了吧?” “老天爷,早知道你们这么能战,俺、俺还上来凑什么热闹,没的还让你觉得俺是上来摘桃子哩!” 哈哈哈—— 高成满脸是血地张嘴大笑一声 “胡大人、人,这是说的、说的哪里话?” “若非你们、你们及时赶到,狗鞑子也不会、不会吓破胆,我们又如何重新脱身、身啊——” 正说着,他忽然两眼翻白,咕咚一声仰面倒去,竟自战至脱力而彻底晕厥过去。 随着他的昏倒,就像传染一般,残存下来的火铳手们,也是一个个双膝发软,四仰八叉地跟着昏死过去。 田见秀在数十个目瞪口呆的亲兵簇拥下,飞马赶到,环顾四野,望着全军尽墨的一千鞑子兵,沉默半晌,忽然仰天一叹 “高成者,在我手下,多年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哨总而已。” “这选出的火铳手,别说他们的名字,就是再多见几面,本侯也一样还是记不住他们谁是谁。” “但就是这些人,被将军出手,稍稍拨拉一下,就变成无敌一般,某,何其幸也,又何其不幸也!” 郝摇旗跟过来,早就翻身下马,满脸震惊,提着他的一柄大砍斧,在横七竖八的鞑子尸身之间不断走着,不断翻检着,就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良久,田见秀才回过神来,连忙翻身下马,疾步来到昏倒在地的高成面前,将他足足看了半晌,才对闻讯赶来的随军郎中令道 “你们几个,务必将高都尉及其还活着的火铳手全部好生救治出来,要什么,只有军中有的,皆可给你!”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胡丈八道 “胡都尉,赶快叫你的人抓紧捡拾战场,能用的全都要弄回来,尤其是那些打跑散失了的战马,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哩!” 跟在他四周的幕僚,这时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插话了,急忙道 “汝侯,越是这时候越是要当心,还是要派出多路侦骑加强警戒才行啊!” 嗯,对于自身安全,田见秀自然也是从善如流,当即补充道 “不错,胡都尉,抓马的同时,还要多放出一些侦骑,至少要布控到三十里之外,万万不可乐极生悲!” 正说着,郝摇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与田见秀并肩而立道 “田老弟,有酒么,给老哥儿来两口。” “唉,不是兄弟我馋酒,而是、而是你这麾下火铳手,实在是、实在是教人、教人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田老弟,你怎么鼓捣出来的,竟然弄出这样一支火铳队来?” “不过一百人,居然独自吃掉了整整一千个精锐鞑子铁骑。这要是让闯王知道了,还不得给你一个王做做!” 。 章节目录 第333章、汝侯也有那种药丸 想到孟远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本已经起了杀心的田见秀,这时也因为突然意外地获得了这样一场大胜,而心情大好,转念一想,于是试探道 “郝摇旗,你这个酒葫芦,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从前的皇帝钦差大臣了?” “老实说,我这里还真有酒,而且还是你这辈子都绝不会喝得到,跟想不到的一种只应天上才有的美酒。” “不过,老子得试试你,你若老老实实回答,说得像那么回事,我倒可以舍出来一些分你尝尝!” 郝摇旗一听有酒,肚里的馋虫顿时被勾引出来,两眼冒光,嘴里连连道 “好兄弟,好兄弟,你要问什么,快说,快说!” 原来,在确认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经抵至山海关六十里地开外,并开始排兵布阵,同时在成功擒获了多尔衮后也综合分析出了当前整个关宁一线即将开始的战局走势,他就当即决定要马上启用田见秀这个整整被他雪藏了多时的暗子。 于是,在最近一次给田见秀及其他的一万二千大军输血输粮时,孟远不仅慷慨地应允了田见秀的请求,给他送来了一百支新式火铳,和十名教官。 而且,还额外奖赏了他一堆大礼包。 除了各种美食小吃、牙刷牙膏之外,其中还有两瓶精酿老白干。 好酒但不像郝摇旗那样馋酒的田见秀,在尝了一杯后,当即便惊为神物,再也不舍得多喝,每日直到最为困乏之时,才肯摸出来偷偷自己抿上一口。 他相信,就凭郝摇旗这种酒麻木,别说尝一口,只要让他看一眼那酒的颜色、气味和包装,他非得当场五体投地不可! 想着,田见秀信心满满地一笑道 “郝摇旗,咱们都是老兄老弟,有啥话也不藏着掖着,我只问你一句真心话——” “倘若有一天,有人也像当年闯王那样,对咱们说跟着他有粮吃,有女人睡,有田分,还有比这些更好的日子,而且还能让你天下无敌,你会怎么做?” 郝摇旗楞了一下,忽然摇头道 “田见秀,你他娘的又来了,仗着自己有一肚子墨水又想变着花样消遣俺。” “哈哈,你说的这些不可能,这天下哪里还能找得出像闯王一样的人物来呢,而且比他还要好,还要能,谁信啊!” 田见秀怔怔地望着郝摇旗,忽然一巴掌拍过去,一脸肃然道 “你他娘的,别管信不信,你只说心里话,假若有这样一个人,就只说你这个酒葫芦吧,他天天有美酒管够,论功行赏之下,还能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怎么办?” 郝摇旗还是不信,但在田见秀威逼的眼神下,还是认真想了想,于是点头道 “若真有那样一个人,那还用说,自然是马上跟着他走哇。” “不过,要走俺也会拉着闯王一起走,有福同享嘛,这可是咱们一起举义旗时说好的!” 话音未落,郝摇旗就感觉自己头上,又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蠢货,闯王眼看就要登基做大顺朝皇帝,天无二日地无二主,他一个做主子的,再跟你一起去投另一个主子?” 郝摇旗摸摸脑袋,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瞪起两个眼珠子道 “田见秀,你、你这不是、不是造反、哦不,是要做叛贼,对,就是叛贼吗?” 田见秀呛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冷笑道 “鸟择良枝而栖,人遇明主而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有什么错的?” “郝摇旗,若非看在多年老兄弟份上,其实你一来老子就可以砍了你人头,何苦磨蹭到现在。既然你说老子是叛贼,那就对不住了,断断是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郝摇旗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 “汝侯,且慢,汝侯,俺、俺说你要做叛贼,可是俺还没说俺哩。你等等,你将你说的那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酒拿出来,让俺尝一口——” “若真是像你说的一个样,俺就跟你一起做叛贼。反正,左右都是老兄弟,跟谁跑不是跑!” 田见秀田见秀意料之中地狞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酒葫芦,捏在手里晃了晃,然后放在耳边听了听,方才徐徐拔出瓶塞,深深吸了一口气,凑到郝摇旗鼻子下面道 “你闻闻,你先闻闻,光是这酒味,就能醉人。” “郝摇旗,老子老实告诉你说,你这次过来找我,算是走了大运。别说有这种美酒,就是什么都没有,你跟着我去投明主,以后你也会感激我的!” 嗅着从未有过的酒香,郝摇旗哪里还有脑子思考什么前途,只是陶醉地眯着两眼,紧紧地凑在酒葫芦上,近乎摇尾乞怜道 “田见秀,好兄弟,快别折磨俺了,给俺尝一口,俺跟着你去改换门庭就是!” 田见秀这才阴险的又是一笑,晃着酒葫芦,两眼逼视道 “别急,别急,郝摇旗,对你这样的一个酒葫芦,一口酒怎么能解馋呢?” “你放心,老子不是小气之人,咱们两个将话说清楚了,老子把这一葫芦美酒全都送给你,我问你——” “上次过境湖广,听说是你的部众抢先攻下了城外东安王的封地,不仅将他满府上下洗劫一空,还将他的美姬侍妾,除了将最好的两个留给自己,其余的全都他娘的分给了你的心腹爱将。” “只是老子一直没有搞懂,既然你已经将他满门抄没了,为何却偏偏留下了那安东王不杀,巴巴地将他放到了自己军中。” “不仅如此,连他府上的长史幕僚、监军太监也都一个不杀,继续留在那安东王的身边,你他娘的到底打什么算盘?” 郝摇旗怔了一下,忽然将两眼睁大了一些,看了一眼田见秀,方才嘿然摇头道 “你这话,好多人都来问过,就连闯王还亲自将俺叫去专门问了话。” “罢了,别人老子不说,闯王还有你,还是得说的,说了也不怕你笑话——” “奶奶的,之所以留下那安东王狗命,当时还真不是看他面子,而是那两个美姬替他求情,加上当时那老东西怀里正好抱着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娃娃。” “也不知怎的,俺就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那小女娃娃睁开眼睛,好像看了俺一眼,俺当时就知道自己绝下不去手了。” “田见秀,你也知道俺的家底,俺跟着闯王起事,那时不就是因为俺一家子全都他娘的——” 说着,郝摇旗忽然嚎啕大哭。 田见秀哼一声,良久,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随即将手中的酒葫芦一把丢在郝摇旗怀里,但嘴里却是一脸肃然道 “郝摇旗,啥也别说了,老子信你。” “你他娘的平息一会儿,然后赶紧回去,想办法将你的人马连同那个什么安东王一起全都拉出来。” “我将郑三炮放在你营中,他知道如何找到我。两日后,你务必到上游顺河与我会合!” 。 章节目录 第334章、传说中的麻沸散,开膛缝合术 却说白广恩被巨型三眼火铳逼退,含恨引军退出十里之外,这时,刘宗敏的大军先头部队,也堪堪抵近到了这里。 看到白广恩旗号,被刘宗敏特意派过来坐镇先锋营的袁宗第吓了一跳,打马疾驰过来,远远便叫道 “桃源伯,此前不是有斥候已经报了,此刻你应该正在东罗城下,怎么还在这里?” 白广恩躺在地上,还在被随军郎中医治着,听到袁宗第都赶了过来,不由得脸上有些变色,强撑起来道 “绵侯,你、你怎么过来了,是制将军也已经率大军提前进发了么?” 来到近前,白广恩的样子,不由得让袁宗第更是脸色大变,低头打量着他道 “桃源伯,你这伤势不轻啊!” “他奶奶的,你是我闯营数一数二的虎将,谁能将你打成这副模样?” 白广恩有些难看,捂脸道 “还不是吴三桂他娘的,唉,若是面对面交锋,三四十回合之后老子必斩他项上人头!” 都是久经阵仗之人,袁宗第俯身看了看他最严重的插在肋骨上的一支半截断羽,便明白了,顿时破口骂了出来 “狗日的吴长伯,竟然将巨型三眼火铳拿出来当阴招使唤,一点也不顾及你俩儿曾经的香火情!” 白广恩苦笑一声,脱口道 “绵侯,你都这样想,权将军就更得这样想,所以才让我打头阵来,却不知吴三桂的为人,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袁宗第摇摇头,望着动也不能动的白广恩上下端详道 “桃源伯,你这一上来就吃了他吴三桂一个哑巴亏,情形可就不妙啊——” “你可能还不知道,闯王已在京师接到各路探报,经多方确认,吴三桂投靠北方建奴已成定局。” “此前他在闯王面前种种的承诺,其实都是他娘的阵!” 对此,白广恩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叹息道 “不瞒绵侯说,吴三桂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只是我人微言轻,又非绵侯这样的闯营老人手,当初就算斗胆说点什么,恐怕整个闯营也没有谁能信,反而还会引祸上身。” “此番打头阵,老实说,若非我早就心有预感,表面与他虚与委蛇,实则时刻提防,这次恐怕就难逃他毒手了!” 袁宗第哼一声,森然道 “不怕他摆阵,做墙头草,闯王亲率我最精锐的老营一万悍卒,加上李过的诸营兵马之首的忠贞营,张鼐的孩儿军,也已从京师杀出,亲自前来山海关驰援并督战。” “吴三桂这一次,就算他再是狡猾的老狐狸,咬人的地头蛇,他也是在劫难逃了!” “倒是你,桃源伯,这才连闯王都已来亲自督战,你这部兵马,你这样重伤,怕就是群龙无首,原本该你死战的部分可就露出了空挡,如何向闯王交待?” 白广恩叹口气,挣扎着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肋骨上的断羽,咬牙道 “绵侯放心,左右不过一条命而已,关公能挺过刮骨疗伤之劫难,我白广恩也有自断羽翼之志。” “如果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还不能找来可以拔箭神医,我就自己砍断箭羽,暂且包扎起来,重新上阵,断不会给闯王这才彻底解决吴三桂达方略拖后腿!” 袁宗第盯着信誓旦旦的白广恩,足足看了半晌,于是挑起大拇指道 “好,桃源伯,我这就回去向权将军复命,就照你方才所言再由权将军报呈到闯王知晓。” 白广恩感激地抱拳一揖,嘴里赶紧又道 “绵侯,但我这伤情却也的确是有些碍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绵侯向权将军美言两句,将唐通部分一支过来增援一下。” “你也知道,当年唐通也与吴三桂共事多年,他和他的人马对吴三桂和关宁铁骑战法与行事也都十分谙熟于心。” 唐通军被关宁铁骑吴六郡部偷袭得手,全军尽墨,现在还被李自成当做军事机密压在手里秘而未宣,怕得就是军心动荡。而且唐通本人至今下落不明,在整个大顺军高层也没有几人知晓。 作为深知内幕的少数几个人之一,袁宗第自然不能实言相告,只好含糊其辞道 “唐通部八千兵马,乃是闯王提前派出的信使,出来久矣,关隘重重,粮草难以为继,现在整个大军几乎弹尽粮绝,人困马乏,亟需休整。” “这样一支疲惫之师,即使能派过来,对你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是累赘!” 白广恩听了,马上眼珠子一转道 “绵侯,听说泽侯比唐通部还要更早一些,就被闯王派到了关宁一线潜伏至今。” “现在大战在即,泽侯智勇双全,又是养精蓄锐,他那一万二千兵马总是生猛之师吧,可否提请权将军调配一二?” 看到白广恩流血不止,一向生猛的他如今不断软言相求,袁宗第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只好点头道 “泽侯乃是从前掌管中吉营的把头,中吉营又是制衡中枢最早的军制——中吉营、左幅营、右翼营、先锋营和后劲营的营首,几乎与权将军平起平坐。即便是现在,汝侯权将军有事支派,他与泽侯也多是以商量的口吻为先。” “嗯,此事我只能帮你传话,最后成不成,恐怕最后还得是闯王说了算!” 袁宗第是大顺军里面少有的醇厚之人,性子最为绵柔,而且极少参与内部派系争斗。 白广恩听了,急忙抱拳致谢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绵侯才是!” 袁宗第摆摆手,翻身上马,在百多个亲兵簇拥下打马而去。 这时,外出寻觅游医和民间圣手的夜不收和多路侦骑、探马也都纷纷赶回,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望着白广恩。 见袁宗第已走,白广恩两大心腹田守一、胡君贵赶紧上前报道 “伯爷,吉人果然自有天相,外出寻医侦骑在大河上游顺河段一处林子,巧遇一个走方郎中,说他不仅是杏林世家,而且还会一手久已失传了的华佗以麻沸散、开膛缝合术的神技,可为伯爷疗伤。” 白广恩听了,顿时精神大振,嘴里喜道 “太好了,快快将神医请来,倘若真是神乎其技,本伯当场赏他真金白银!” 胡君贵、田守一对视一眼,为难道 “伯爷,大凡身怀绝技之人都行事乖僻,那神医说求医问药,重在一个求字。若要他出手救治,非伤者本人亲往方可。” 白广恩痛苦不堪,当即怒道 “那还啰嗦什么,赶紧点齐亲兵营,另外再多带八百轻骑,速速赶去就是。” “奶奶的,大河又不是天遥地远,上游顺河也不过是多走几十里地,有何为难的。走走走,快快将本伯医好才是正事!” 。 章节目录 第335章、城里也有一个国公爷 北翼城。 被吴三桂强行留在这里坐镇的吴六郡,刚刚安心了半日,就发现东罗城炮声连天,号角齐鸣,不知有多少兵马似乎已然杀到城下。 脑子嗡地一下,惊魂未定中,就有各处瞭望哨纷纷来报 “将军,是大顺军那一直传闻中的刘宗敏部杀到!” “报,将军,刘宗敏十万大军先锋白广恩部,已经将东罗城围了,此刻正与平西伯交涉。” “不好了,将军,我北翼城方向,也发现有大顺军兵马杀到!” “报,将军,来袭之敌打出的旗号已经辨明,乃是大顺军左幅营左卫边锋制将军刘芳亮所部一万五千兵马!” 吴六郡听完战报,总算是心神略定,揉着额头暗自庆幸了一下 直娘贼,虽然是闯贼的兵马,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刘芳亮,也是不好相与的,但总他娘的好过在大河岸边遇见的那一帮子莫名其妙的汉军! 想着,吴六郡提刀在手,振作精神,向城头走去。 奶奶的,唐通不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么,还不是一个奇袭老子就将他给彻底收拾了? 你刘芳亮野战是厉害,但攻城你不行,老子今日就让你葬身在此! 大顺军破城后的烧杀掳掠,早已恶名在外。 所以,整个北翼城能够一战的士卒,甚至包括一些厨子、民伕连干粗活的健妇,都被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赶上了城头。 吴六郡登上城头,正好听见一众的千户、参将在城头来回奔波着又是拳打脚踢叫骂不已,又是连哄带骗封官许愿 “他娘的,钱二狗,你这个百户是怎么做的,早就预备下的滚石、檑木,怎么在你这里就没有看到几个,都叫你吃了还是咋的?” “洪木匠,你这一伍的卒子,他们身上的棉甲呢?穿上,都穿上,刀枪无眼哩!” “你这个婆娘,老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什么,给俺在军营里洗过衣裳?怪不得,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一次被士卒戏耍,还一把放倒过好几个男人,本将记得,好好守城,打完仗老子亲自给你发赏银!” “咦,你他娘的不是县衙里端茶倒水的那个鼐娃子么,是县丞教你上来的?好好好,明年再长高长壮一点,老子就把你收了,给老子做传令兵……” 将这些跑来跑去到处嘶吼着打人、骂人甚至不时扬鞭抽人的千户、参将,四处看了一圈,吴六郡脸上忽然幸灾乐祸地狞笑了一下 直娘贼,没想到老子还沾了那些被当做烹羊宰狗的各路王爷的光! 嘿嘿,他们在下汤锅,被放在火上烤,也算是为他们自己的大明最后尽一份力了…… 想着,吴六郡摸了摸下巴,忽然招手将守城官叫到面前,对他附耳面授机宜道 “你去找一些嗓门大的人来,然后叫他们顺着这北翼城头,从这头到那头,来回跑着,在嘴里学着本将的话这样大喊——” “弟兄们,守住这里的城头,就是守住了你屋里头的爹娘娃子,尤其是你每晚抱着软乎乎的婆娘和外妾,还有你们的钱财、房屋和良田。” “若不想让闯贼大兵抢走这些,就拼命守城吧。” “这城下的贼子刘芳亮,可是冲着我北翼城的一个北翼公王爷来的。他们为了这个王爷,肯定是要屠城的!” 守城官听了,顿时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两眼困惑道 “将、将军,咱们北翼城,何时、何时多了一个北翼公王爷出来,小的、小的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呢?” 吴六郡脸一寒,冷不防一鞭子抽将过去,嘴里骂道 “教你怎样说你就怎样去做,直娘贼,聒噪什么?” 城头上,忽然像山呼海啸般发出的喊声,也让城下的刘芳亮,顺风听到了耳朵里。 竖耳听了一会儿,他不觉恍惚了一下,扭头道 “吴之奇,王加玉,你们也好生听听,他们在城头上喊着的,是不是什么北翼公王爷?” 吴之奇、王加玉两人,曾经是高迎祥时期部众锁彦龙旗下的两大悍匪,后来高迎祥率部从十三家独立出来后,锁彦龙也领着吴之奇、王加玉跟了出来。 这一次刘芳亮作为主攻山海关北翼城的主将,李自成担心刘芳亮本部兵马力量不够,于是就从锁彦龙那里将二人临时抽调了过来加强给刘芳亮。 李自成之所以选择他两人,也是因为在从前的襄阳攻城战中,刘芳亮和锁彦龙两部兵马,是当时的攻城主力,两边不仅熟悉各自的打法,而且平日也多有交集。 现在叫刘芳亮一问,无论是吴之奇,还是王加玉,早就在嘴里笑起来道 “制将军,他们是在喊哩,说城里有一个北翼公王爷。” “你听,他们叫得最响的话,竟然是诬陷制将军的话,说咱们之所以大军兵临城下,就是来捉这个王爷的。” “捉完王爷,接下来咱们就会像以前那样逢城必屠!” 刘芳亮听了一愣,良久,他忽然将一口浓痰吐到马下,嘴里恨恨骂道 “狗贼吴三桂,他倒真会恐吓他城里的百姓!” 吴之奇、王加玉也是跟着攒骂道 “关宁铁骑也是徒有其表,跟其他官军没什么两样,该使唤阴招一样也不落下!” 刘芳亮冷哼一声,寒目盯着城头,摸出怀里的千里眼,默默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刘芳亮头也不回道 “王加玉,咱们一起从秦巴山打出来,一路合在一起攻下了不少城池,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这一次,你的钩镰枪手、刀牌手还是得冲在最前面,与我的攻城卒打头阵!” 王加玉倒也没含糊,盯着城头道 “制将军放心,还是老规矩,我一千五百人的钩镰枪,一千五百人的刀牌手,依然分作十队,与制将军的三千攻城卒打头阵!” 刘芳亮点点头,话锋一转道 “吴之奇,你的攻城槌、投石车现在已经展开没有?” 吴之奇连忙答道 “制将军,大军开到城下,卑职就已经命令所有军士带着工匠和民伕,没让他们喘口气就开始卸车和加装了。” “掌管攻城槌、投石车的两个掌旅已经向我保证,日上竿头就可以先期投石砸城了!” 刘芳亮长舒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转头看向两旁的幕僚和参军道 “传令下去,日上三头开始攻城!” 。 章节目录 第336章、高一功的诡计 相对于北翼城,西罗城相距东罗城,二者之间可就有些距离了。 好在相距虽远,但作为卫城,几座城池毕竟与山海关本城均以沟壕相连,四通八达,在有外敌兵临城下之际,还不至于冒着箭矢弹雨暴露在外的一路心惊肉跳地跑来跑去。 高第满身披挂,在亲兵营的前呼后拥中来到西罗城,还未站定,城下的高一功部便展开了攻城,仅仅一声炮响过后,无数的巨石,便像呼啸着飞来,有的直接越过城头,飞向城内不知处,有的则则毫无准头地砸在外墙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心寒的闷响。 “总兵大人,万幸这是贼兵的试射,不然咱们危矣——” 守城之将抱头跑过来,拼死将高第一把拉进专门的躲避投石车的城洞里,然后心有余悸地这才问道 “大人,这时你怎么过来了?” 高第听着外面咚咚的巨石落地声,忽然有些后怕道 “他娘的,再晚一步,可就直接是砸到老子的头上了!” 说着,他无比愤懑道 “西罗城就你一个守将,其余全都是千户,平西伯能对你们放心?” “直娘贼,早知道老子提前放一个副将过来,哪怕就是一个参将哩,也省得老子提着脑袋被使唤着跑过来坐镇。” “奶奶的,这哪是他娘的坐镇,简直就是来送命的!” 话音落处,一块大如磨盘的巨石,从天而降,正好直直地砸在城洞一尺开外,溅起的碎石瓦砾,许多竟蹦到高第脸上,将他打得猝不及防捂脸惨呼。 与此同时,整个城墙,也被砸的地动山摇,煞是吓人。 这时,城下的高一功也是看得兴起,眼见最后一波巨石就要投射完毕,不知怎的,忽然福自心至一般,挥手下令道 “刘应昌,停停停!” 刘应昌也是锁彦龙的部众,与抽调到刘芳亮那边掌管投石车的吴之奇、掌管攻城槌的王加玉一样,也是临时加强到高一功这边来的。 吴之奇、王加玉,加上这边的刘应昌,还有掌管这边攻城槌的李志翠,以及另外在白广恩那边的胡君贵、田守一,还有一个留守在锁彦龙身边的王之礼,与锁彦龙自己统称为“西北八狼”,当初在陇西、西域一带几乎无人抵挡。 听到高一功忽然叫停投石车的攻击,刘应昌十分不解,但还是挥旗停了下来,诧异道 “高将军,为何停止攻击,少一轮巨石砸阵,对攻城的兄弟们可就多不少麻烦哩!” 高一功却是狡诈地一笑,摘下头上的大毡帽指了指自己脑袋道 “你不懂,刘应昌,有一年旱灾,到了冬日又遭冰雹,颗粒无收不说,老子四处借粮的路上还被砸得浑身是宝,险些倒毙在半道上。” “今日看你这投石车呼啸着上下翻飞,也让老子想起那年被冰雹砸的事,忽然茅塞顿开,你懂了么?” 刘应昌眨巴了几下眼睛,抓抓脑袋道 “卑职愚钝,高将军想说什么,还请直接示下。” 高一功顿时气结,瞪着刘应昌半晌才道 “你果真是够愚钝的了,老子连冰雹都说了出来,你他娘的竟然还没有开窍——” 话音未落,一旁等着投石车砸完就会接着上阵的攻城槌营李志翠忽然出声道 “妙啊,高将军,你是说,让刘应昌的投石车停下来,故意留出一个空挡不打,让西罗城里的守兵以为咱们投石完毕,然后等他们现身到城头,再出其不意地开砸?” 高一功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道 “只说对了一半,老子的意思,是将巨石全部换成像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碎石,然后再出其不意地扔到那些关宁铁骑的头上,岂不是一砸一大片,一次死的守城兵更多!” 刘应昌闻言,忽然咬舌道 “好是好,高将军,只是这一会儿到哪里收集得到那么多的小石子呢?” 高一功恨铁不成钢地连连叹息,抬手指着投石车上的巨石道 “能找多少是多少,不够的话,那巨石不就是现在的吗?多叫些人上去,将它合力砸开,害怕没有碎石!” 不知不觉,城头就安静了下来。 守城官又等了一下,随即壮胆探出头,向城下快速瞅了一眼,嘴里跟着笑出声道 “总兵大人,贼兵没有石头了,哈哈,咱们终于可以出头了!” 高第这才放心地探出半个身子,四处看道 “既然投石车没了,下一步就是他们的攻城槌上来。” “你快去,准备落石、滚木,一定不能让他们的车子挨近城门!” 守城官胸有成竹,起身道 “大人放心,滚木、落石早就备好放在了城垛下。” “另外,每个城垛口卑职还配备了十个弓箭手,专射攻打城门的推车手、撞车手。只要将攻城槌两旁的人全部干掉,就算落石、滚木没有将车砸趴窝,没有人的攻城槌也是一堆废铁!” 高第心里终于高兴了一下,彻底大胆地钻出身来,挥手道 “干得好,到时论功行赏算你头功。” “你赶紧去吧,其他的就不需要你再支应了——” “哎对了,你他娘的叫什么名字,报上来好给你记功。” 谁知,守城官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高第愣怔了一下,方才扭头对随行跟着的两个千总道 “孙千户,赶紧将你的红夷大炮营拉上来,瞄准集结的贼兵轰他娘的!” “姚千户,城头督战,就交给你了。不管是谁,哪个只要敢转身下城逃跑,或是自出声不卖力,你都可以临机决断,甚至先斩后奏!” 两人答应一声,跟着跑去。 高第这才心里有了些底,左顾右盼看了两眼,驻足道 “郑师爷,本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待或布置到的?” 郑师爷捋了一下胡须,眼珠子转道 “总兵大人事无巨细,已经很是周到了。” “不过,走时平西伯特意分给大人的三十个火铳手,老夫以为这时在城头上,已经无须再护佑在大人四周。” “大人若是舍得的话,不如将他们作为骨干,再另配一百名额外弓箭手,以作机动。稍后战事一起,哪里露出空挡就去哪里亡羊补牢,大人以为如何?” 高第想了想,展颜笑道 “好,你他娘的不愧是老子帐下的一个老狐狸,就照你说的去做!” 正说着,一股寒意,莫名就从心里生出。 高第眼皮子猛地一跳,本能地就往城垛下躲道 “不好,直娘贼,贼子还有投石车,快跑,快跑!” 话音未落,无数冰雹般的碎石从天而降,然后恶狠狠地凌空砸下…… 。 章节目录 第337章、打入你的内部 随着无数冰雹雨般的碎石,毫无差别的覆盖攒射,城头之上,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眨眼间,守城兵便死伤惨重。 然而,简直巧到极点的是,就在城下高一功部的投石车突然又暴起大发神威之时,城头之上高第部的红夷大炮营也几乎同时开始发射。 一时间,只见城头、城下,一边是从天而降的飞沙走石,一边是拖拽着火舌,拼命砸向城下数十颗滚烫的炮子。 双方几乎同时发射,双方彼此的伤害也因此几乎同时相互抵消,仅仅都是一次齐射,无论城上还是城下,也都同时哑火了。 但尽管如此,硝烟散尽,城头之上,也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而城下,更是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因为见机最快,加上反应敏捷,高第除了被崩起的石子反弹将一只眼睛撞乌了之外,几乎没有被这场高一功突发奇想的偷袭所伤。 但他手下的千户、百户死伤可就很多了—— 足足有数十人之多,弄得很多士卒因为找不到自己的统兵之人,都不知所措到处乱跑乱叫。 当然,高一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高第部红夷大炮的数量毕竟稀少,而且又是仓促发射,所以对城下的士卒们没有打死多少,反倒是他自己连同一众围在一起原准备看城头被“冰雹弹雨”盛况的大小将领,伤害最是惨重。 更倒霉的是,一颗炮子正好从他们中间横穿而过。 如此一来,就像滚雪球一般,将他们碾压而过,被直接撞中的,当场连喊都没有喊一声就穿膛破肚变成了干尸。而挨着的人,不是胳臂就是大腿,被炙热的炮子生拉活拽给一扯而去。 而高一功更是惊险,若非他的几个亲兵本能地替他挡了一下,估计他现在也变成了一具焦炭,紧接着又被溅起的飞沙走石摧枯拉朽地变成粉末飘散的无影无踪。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高一功想要再去找找那几个替他挡炮的亲兵,却哪里还找得到他们曾经半点的人影? 与这几个亲兵相熟的其他亲兵,仅仅找回来一捧碎末,连同他们的刀枪,一起送到了高一功面前。 “这、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样子?” 盯着大小不过一柸尘土状的粉尘以及衣冢和刀枪,刘芳亮当即两眼就红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惨状,已经不仅仅是他几个替他挡命的亲兵那样简单了,而是差点就被人家给连锅端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接下来要担当破城主力的攻城槌营李志翠,偏偏是他被打断了一条大腿,此刻正昏死在地上,人事不知。 而唯一完好无损的,则是在远处指挥投石车的刘应昌,算是躲过了一劫。 高一功自己,虽然有几个亲兵舍身相救,但毕竟身处炮子碾压路线,虽然逃过一命,但也是被呼啸而过的炮子火舌所伤,皮肉之苦还是免不了的,浑身披挂和棉甲,也都悉数受损,叮呤当啷地散架直往地上脱落。 吓得披头散发的姚思业,衣衫褴褛道 “威武将军,没想到这小小的西罗城,竟有红衣大炮轰出,也不知到底城头装有多少门。” “为免我部再遭迎头轰击,还请将军三思,暂且退避三舍,从长计议。” 看到自己麾下大小将领,险些被一锅端掉,高一功其实早已萌生退意,于是马上顺坡下驴道 “也好,命全军退至三十里地,摸清城中红衣大炮数量再说。” 这时,侦骑营一名哨总犹豫了一下,大胆出头道 “报威武将军,西罗城侧对大河中下游石河,退三十里地,已经到大河对岸,我军目前是不可能渡河的。” 高一功怔了一下,忽然面露怒色,瞪眼看着这个哨总,良久,忽然又一笑道 “你从哪里跑过来的,老子怎么没见过你?” 侦骑哨总见状,马上躬身一礼道 “回将军话,将军自然是不认识小人的,所以还要请威武将军赎罪——” “小人其实是平西伯唐通麾下侦骑,贱名张二娃。这些天一直都在这山海关四周反复踏勘、监视。方才看到大炮砸向,刚要示警却已然来不及了。” “所以,小人特意过来一方面看看将军可有事没有,另一方面,也瞧瞧将军有需要的话,小人都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将军。” 张二娃,你是唐通手下—— 高一功吓了一跳,马上又惊又喜地围着张二娃端详了好一番,方才有些警惕道 “你竟然是唐通的手下,出现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你说你是唐通的人,口说无凭,本将军又无从考证,你他娘的教老子如何信得过你?” 张二娃一听,马上探手入怀,摸出一封亲笔信道 “禀告威武将军,我家伯爷出发时,已经预想到权将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各路兵马混杂,将小人派来与诸军接洽和示警,必有一个身份悬疑问题。” “将军请看,这是我家伯爷亲笔所书,上面不仅有他亲笔签名,虎符印签,而且还有只有你们将军之间才通晓的书函往来密语,请将军查验。” 高一功一听,心中已相信了一大半,接过书信草草扫了两眼,马上就打消了所以狐疑,嘴里跟着就毫不客套道 “你叫张二娃,不错呀,你家伯爷在信里说你是一等一的天下斥候,能神出鬼没一直在这山海关游弋至今,毫发无损,已经是明证了。” “既如此,你且与本将军说说,你这么厉害,为何还让吴六郡的五千关宁铁骑给偷袭了,五千对八千,生生地让人家给一口吃掉,且不说闯王那里你们到时如何交待,单是你们自己,全军尽墨,你家伯爷怎么还有脸活着?” 张二娃一听,终究还是内心很是慌乱了好一阵。 但是,当他一想到大河上游不仅有天下无敌的新兵营正枕戈达旦,引而不发,加上他自己出来时,不仅受到了一番紧急密训,甚至连神人公子都亲自将他调教了一番,张二娃马上就镇定下来,嘴里很快就将一番早就背熟了的说辞脱口而出 “禀告威武将军,我部被吴六郡偷袭不假,但全军尽墨却是以讹传讹。不然的话,我家伯爷又怎会坚守此地,小人又怎会安然无恙仍在这里自由穿行?” “只是此地已不是说话地方,还请将军退兵十里,小人再与将军徐徐说之!” 高一功顿时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城头之上,连忙下令道 “姚思业,快快传令下去,全军退兵十里!” 。 章节目录 第338章、布局,暗子启动 原来,就凭李自成夺取北-京-城后的那种自以为功德圆满天下我有的尿性,孟远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眼看满清建奴已经举全国之力大举入关,他却还是窝在皇宫里,一面深陷在每日的自我温柔乡里,一面陶醉在对皇亲国戚、文武大员的打家劫舍的自我麻醉中不可自拔。 看到最后,孟远已经确信,照此发展下去,李自成还是一样会像真实历史中的那样,对满清入关,尤其是山海关对整个天下的影响程度,没有一点清醒认识。 等到他终于如梦方醒,一切都悔之晚矣时,天下大势却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为此,孟远虽然痛感自己几乎一天当做两天在用的不断加大种田、暴兵力度,却因为来的时日毕竟太短,兵员总是二律背反地一方面越来越多,一方面却总是捉襟见肘的不够用,他还是痛下决心,在四月二十日刘宗敏十万大军开始分兵围困山海关几座卫城当天出手了—— 出手的方式,是以鸠占鹊巢的路数,采取以各种明的暗的扶持一方,全力打压另一方,以弥补自己兵员及其各种力量不足的现实硬伤,从而达到借用一方彻底打败甚至消灭另一方的战略构想和目的。 具体做法就是 全力扶持李自成一方,使其避免因战略误判,而在关宁一线不断贻误战机,被满清建奴和吴三桂联手打得元气尽失,最后在九宫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难保,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结局。 所以,当刘宗敏开始将他节制下的十万大军进行分割作战时,孟远也随机而动,开始将他早就枕戈达旦蓄势待发的各路部队,对应刘宗敏的攻击部队,以各种方式回归、渗透甚至欺骗混入进去,最终帮助这些攻城掠地的大顺军各部,躲开一个个陷阱,绕过历史结局,完成历史性的逆转。 为此,他从自己开始出现在大明一直到现在的山海关大决战,从最早的五人战队,到军伍初成的新兵连,再到以新兵营为雏形的新式军队模式的初步成军,直到现在高低搭配、军兵种从无到有的各营构建,终于在今天淬炼出一支支可以根据任务类型而放出的任何一支武装。 比如,出现在高一功部的张二娃,他所在的这支名义上的唐通军,其实除了他及其少数几个士卒,是真的正牌唐通原来的属下,其余九成士兵,全部都是经过正规化军事训练的新式军人所构成,并且全部拥有人手一杆新式火铳枪及其配属个人武器装备。 同时,表面上张二娃是这支六十人的名义侦骑队部总,实则真正的统兵之人,却是已在整个孟远势力体系中地位超然的原五人战队之一的范傻根。 而之所以将这样一个重量级部属,放到一支人数不过六十人的伪装侦骑队里,唯一缘故,就是高一功部乃是大决战掀开战幕的李自成阵营三路先锋之一。 为了保证这三支揭幕战闯营武装不走偏,孟远不仅将范傻根派了过来,而且随行的六十名战士,除张二娃与另外两人之外,全部都是新兵营战士,一旦开打,其战力绝对是高一功和西罗城里面高第想象不到的厉害! 这是在西罗城方向上的布局。 在北翼城方向,因为担负攻城任务的刘芳亮及其所属一万五千人,同样是这次揭幕战三大先锋之一,所以孟远也是如法炮制,将归附到军中的唐通部另一支幸存精锐宋黑子,也继续伪装成唐通军,像张二娃一样的说辞,同样已经成功地迷惑住了刘芳亮。 这是在北翼城方向上的布局。 唯一有些稍稍麻烦一点的,则是在东罗城方向,因为面对的是战功、武力乃至谋略,都远胜于高一功、刘芳亮的曾经悍匪白广恩。 所以,为保险起见,孟远决定将迟迟都没有正式收入囊中的田见秀及其一万二千大军,这次正式解封启用。 只是没想到,在田见秀惊喜不已地接获到指令后的当天,刘宗敏竟然也派出郝摇旗,拿着调兵虎符前来调遣田见秀部,居然也是命其结束作为暗子潜伏任务,迅速投入到围攻山海关的大决战中。 要知道,田见秀本来就是仅次于刘宗敏的一等大将,田见秀部的秘密暗子潜伏,更是在整个大顺军中属于高度机密,没有几个人熟知内幕。 正因如此,刘宗敏就不得不郑重其事,不仅让郝摇旗这样的老营人亲自担负信使,而且还动用了调兵虎符,才敢让郝摇旗动身。 这突然的变故,自然也让田见秀大吃一惊,一面按原定计划向大河上游临时营地缓缓移动,一面将此变化飞报给了孟远。 结果,孟远正好在心里拨拉着最合适人选,去诓骗白广恩及其两万大军。 田见秀的飞毛信一到,孟远顿时豁然开朗,当即就将田见秀定为去直接制衡甚至掌控白广恩的最佳人选。 因为,白广恩作为曾经的悍匪,先降大明官军,后来又被李自成逼降,未来又会再降满清建奴,恃才傲物的他,在大顺军中,除了李自成之外,他最怕的两员闯营大将,第一是刘宗敏,第二个人就是田见秀。 于是,田见秀从满心期待的朝圣之路——正式进入他想象已久中的杀神兼神人治下的梦想世界,一下子变成了走回头路——而且,还是回头去跟最难缠的白广恩斗智斗勇,并最终让他在山海关的这场谁也不知结局的大决战中,老老实实地按照神人的思路去走,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吗?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闯营及其闯营中的任何人有交集的田见秀,摇身一变,又得老老实实留下三千兵马,重新带着九千大军后队变前队,一路向白广恩正在围困中的东罗城开拔,这田见秀心里的苦闷可见一斑。 这是东罗城方向上的布局。 现在,三场揭幕战,都有了自己人掺沙子、钉钉子,鸠占鹊巢,借尸还魂,隔山打牛,无所不用其极,再也不怕李自成在这山海关,首战第一次用兵,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了。 当然,除了这三场揭幕战之外,另一个方向,同样也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正在隐蔽中的正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十三万满清鞑子军! 。 章节目录 第339章、【外族(鞑虏)兵团】前世今生 早在鞑子巫兀冒被孟远一连串惊世骇俗的出手,神一般的震慑之下,彻底摧毁了他基于鞑子巫的三观,便开始五体投地地发誓要追随与孟远这位“活着的神仙”、“真实的神人”,并最终死心塌地的正式拜入孟远门下,口必称“汉人吾师”的他便成为孟远早就在心中进行大布局的不二人选—— 草创时期武装力量雏形的新兵连乃至新兵营架构下的特殊构成【外族(鞑虏)兵团】早期统领性人选。 后来,随着“深入关外遭遇战”、“京畿皇家封地歼灭战”以及“向阳城攻防战”、“大河俘获敌酋魁首战”等几次战役的结束,动辄成千上万的鞑子兵俘虏,以及混杂在鞑子军里面的蒙古骑兵、鞑靼刀手、朝鲜枪兵、西域力士等各色人等,陆陆续续被俘获,并收监在越来越庞大的战俘营中。 兀冒也正式被孟远许以“你已出师,未来可期”入门承诺,开始走马上任,在孟远前期亲自指导下,逐步完成了对【外族(鞑虏)兵团】这支武装的初步成军。 现在,这支人数远超于新兵营的【外族(鞑虏)兵团】,总兵力高达八千八百人。 兵力构成,以一千新式火铳枪为主体,衍生出—— 【后金重装骑兵连】一千人马,【蒙古游骑兵连】三千人马,【朝鲜枪兵连】一千人马,【鞑靼刀手连】六百兵马,以及【哥萨克弓箭手连】六百兵马,【廓尔柯侦骑连】六百兵马,【西域力士特种辎重连】一千兵马。 这里面,全部兵员来源,皆是从第一次全歼爱新觉罗·罗洛浑三千鞑子大军,第二次分别围歼爱新觉罗·叶布舒一万二千人鞑子大军,以及数次零打碎敲在皇家封地、大河两岸、临时大营等地俘获的近万余鞑子兵中,经过多轮筛选,甄别,洗脑,轮训然后再轮训、集训最后政治强化训练、军事封闭训练,一轮轮选出来的已经可以随时放心使用的新式外族战士。 这其中,稍稍有些遗憾的是,在这成千上万的鞑子大军战俘中,对牛录级别以下的低级军官以及鞑子兵士卒的转化,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孟远这种一轮又一轮的筛选,甄别,洗脑以及政训、军训的转换、转化,很快就能变成【外族(鞑虏)兵团】中的正式一员。 但对牛录级别以上的鞑子高级将领,尤其是像级别最高的将军固山牤日楞,以及蒙族王公家族的甲喇章京,八旗蒙古始祖牛夸尔夸部落顾尔布什三世孙,最早的蒙古二旗左营统领顾尔察,甲喇章京,察哈尔部落诺门达莱三世孙的诺门哈达泰等人,孟远在亲自尝试了两次对他们的当面交锋后,便马上就放弃了对这一层级鞑子的改造念头。 这些人,纯属满清建奴治下的特殊阶层和既得利益集团,完全是不可转化的顽固分子。 不仅如此,就连追随在他们身旁的无数满汉幕僚、谋士,诸如他们本族的罗洛浑、叶布舒帐前的高级幕僚苏克萨哈、颜扎哈朗,以及被他们成功洗脑、转化了的汉人高级幕僚蔡器、司马策等,也都又臭又硬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还不时装出一副文人志士的风骨,把自己搞得在战俘营里鹤立鸡群。 当然了,还有比他们这些人更顶端的他们的头子多尔衮、罗洛浑、叶布舒,以及顶级文人范文程、张存仁等,那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这些人,孟远心里只有一阵阵冷笑。 老子现在是没工夫搭理你们,呵呵,平定北地的那一天,就是你们这些顽固分子,死硬渣渣们的清算日。 到那时,老子有的是手段玩你们,看他娘的到最后谁耗得过谁,谁笑到最后! 不过,孟远对【外族(鞑虏)兵团】这支武装的构建尤其是改造计划,也不是一无所获。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数以千计的底层士卒。就像钱财一样,钱财本身是没有任何罪恶的,罪恶的产生是在使用这些钱财的过程和经手的人之间。 同样道理,这些数以千计的底层士卒,在改造、转化之前,他们的确是穷凶极恶的鞑子兵,但是一经成功洗脑、转化尤其是政训、军训之后,他们人性中的善恶之念就会被重新唤醒和重组,从而在孟远的一手推动下,一举成为忠诚度不断加强的新式战士。 而一些底层军官,虽然没有普通士卒变化大,但还是有最早就跟兀冒一起被俘获的甲蒲子以及后来的巴不脱等鞑子,成功地慑服于孟远的手段,以及后来在向阳城生活后对孟远所呈现出来的神一般对天地改造中的点点滴滴震撼,从而也像兀冒一样五体投地。 当然,这支由全部外族士卒构成的【外族(鞑虏)兵团】,即便孟远已对兀冒以下所有官兵有十足的信任,也不可能不派驻一名汉人足够等级和分量的军官。 而这个人选,最好还是最早追随孟远的五人战队中的一人,最差也应该是新兵连的某个主官。 这倒不是对兀冒他们还有一定程度的保留和预警,而是实际需要这样做,就像后世天下第一的美军和咱们遇强更强的种花家陆军一样,同样需要随军牧师,或者政治委员辅佐甚至坐镇军事主官,以起到核心或者主心骨的作用。 思来想去,将原来的五人战队,以及后来正式成军的新兵连,甚至包括扩军后的大新兵营范围,将所有知根知底经过考察和定论了的老人手都拨拉了一遍,孟远最后还是将主持新兵营的李记派了过去。 原本,他是想将自己唯一的侍卫李拾柴放出去,让他好生锻炼一番,以便将来能有所大用,甚至独当一面。 但是经过多方考察和试用,孟远对李拾柴的期望值却越来越降低。他的武力和本职能力,还是十分称职的,但是总有些有勇无谋的缺憾,甚至常常口无遮拦,没有一个主官甚至方面大员应有的城府和冷静。 但现在用人方面捉襟见肘,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将能堪大用的李记,从新兵营调任到【外族(鞑虏)兵团】,新兵营主官这个空缺就得有人填补上去。 好在新兵营已然成形,而且官兵上下已经相对成熟,属于已经打好底子的部队,李拾柴顶上去倒也可行,而且他毕竟还有些潜能,若能在新兵营打磨一番,去掉浮躁和跳脱,也许还能成长起来。 经过孟远这样一番费尽心思和周折的打造、布局和调配,【外族(鞑虏)兵团】也像已经出发混入到了西罗城闯营高一功部的张二娃部,北翼城闯营刘芳亮部的宋黑子部,以及由田见秀直接出马的东罗城白广恩部一样,开始纷纷出兵,向着散布在山海关四周的鞑子大军寻踪而去。 。 章节目录 第340章、城门刺杀 安排好了几座卫城防卫的吴三桂,飞马赶回主城山海关。 相对于卫城,主城才是他心心念着的主战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北边的建奴多尔衮,还是此刻京城里李自成,对他的争相延揽和重视,根本看重的还是他手握山海关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和纵横疆场一点也不输于草原铁骑的关宁铁骑数万大军。 一旦失去了山海关和关宁铁骑这两大国之重器,他吴三桂就是一堆狗屎,再也可能有任何人问津! 所以,吴三桂一回到山海关,尽管已经现在四周的卫城,已经密密麻麻被刘宗敏陆续赶到的十万大军,此刻围得像铁桶一般,他也还是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并没有马上急着进城,而是围着山海关四四方方不规则的城郭,仔仔细细,走走停停,在城外将整个山海关从外面认真巡视了一圈。 看到吴三桂从外面回来,奇怪地一直在城外跑马观城,城内的大小官员惊疑不定,慌忙一窝蜂地都涌了出来,却被吴三桂随扈的亲兵营一个个提着鞭子赶了回去。 “他娘的,你们不好好待在自己的位子上,好生守城,跑出来作甚?” “滚回去,都他奶奶的滚回去,伯爷没有召唤你们,你们一个个跑出来,不怕以擅离职守论罪么?” “什么,伯爷在城外看什么?直娘贼,伯爷做什么还要跟你们说!” 一时间,在吴三桂走过的各个城门内外,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几乎每个城门都要如此上演一出迎来送往的“大戏”。 闹哄哄之中,在北城门人头攒动之时,一个人也是闻声而出,悄无声息不显山不露水地隐藏在人群中,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吴三桂在数百个亲兵簇拥下由远及近,卷尘而来。 当吴三桂来到近前,这个人莫名地哆嗦了一下,目光本能地露出一丝畏惧,不觉中一缩头,将自己在人群中藏得更深了一些。 只是,他的一双拳头,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攥在了一起。 而这时,吴三桂也不再绕城而去,而是驻马停下,扫视了一眼迎出城门的大小官员,随即抬头向北城门高耸的门洞,足足看了半晌,方才出声道 “北城门乃是我山海关最大的门户,更是最为要紧的一处城门,它若有失,必将全城震动。” “从此刻起,北城门这边所有战位要实行双将制,包括这北城门洞,也要两个城门官!” 说着,他直呼其名道 “龚友德来了吗?” 龚友德乃是在吴三辅被阿济格当做人质去了鞑子大军,吴三凤又在大河岸边莫名失踪,总兵高第、大将吴六郡等又去镇守东、西罗城和北翼城等几座卫城,而被吴三桂临时拔擢上来的主城大将。 听到吴三桂点名,龚友德连忙站出来道 “伯爷,刘宗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属下已经从几座卫城的狼烟和斥候那里都知道了。” “遵照伯爷走时训令,闯贼一旦兵临城下,除已经在刘宗敏十万大军包围之下的卫城外,本城已经全城戒严,各部兵马也全都各就各位,包括城内青壮,按照名册由各处里正、亭长开始挨家挨户清点,只等伯爷一声令下了。” 听到龚友德有条不紊的安排,吴三桂总算舒了一口气,抬头又看了一眼北城门高大的城门楼子,这才挥手道 “甚好,龚友德,本伯没有看错你!” “其余人等都听好了,现在大敌当前,闯贼及其手下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一旦城破,本伯第一个遭殃,尔等也一样一个跑不了——” “家产、金银、财物全都保不住不说,你们的妻儿老小,尤其是府中多有美姬爱妾的,更是闯贼他们两眼盯着的重中之重。” “这还罢了,万一那个悍匪刘宗敏看谁不顺眼,十有就会将你们开水滚,下油锅,烹炒炸煮无所不用其极。不知你们怕不怕疼,反正本伯听着就不寒而栗。” “所以,要想逃过这场劫难,唯有全城上下齐心,方才可能渡过此劫。此中厉害,尔等自己好生去体会吧!” 一番恐吓之下,如过江之鲫蜂拥在城门四周的大小官员、豪门富绅,顿时骚动起来,群情激奋,交头接耳,一个个喊将出来 “伯爷,闯贼起兵之初,打出的旗号就是什么狗屁跟着闯王有饭吃有衣穿,针对的不就是咱们这些人!” “就是就是,伯爷放心,我等与闯贼不共戴天,这次就算散尽家财,也好过白白让闯贼抢了去。” “对对对,伯爷,要粮咱们给粮,要银子咱们给银子,只求伯爷务必保住咱们这座山海关!” “伯爷,城内各府都有人数不等家丁,万一贼兵攻破外面几座卫城,我等愿意将家丁悉数组织起来,任由伯爷调遣差使……” 吴三桂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在马上连连拱手道 “我山海关果然人杰地灵,更不缺少英雄豪杰耳!” “哈哈,诸位,既然如此,就请诸位稍事停留,回府打个尖,容本伯速速赶回官衙,虚席以待,备好茶水,恭候诸位前去议事了!” 就在吴三桂笑眯眯地团团相揖之际,人群中,一个声音忽然附耳低声急道 “刘家哥儿,现在还不动手么?” 说话之人,原来正是这个北城门原来的守城兵什长万旭,也是百户康老八的直接下属,在上次关宁铁骑百人追杀中,不意被新兵连救下。 这次潜回山海关城内,也是孟远针对这场三方大决战的大布局中的一个小环节,是在听闻康老八对山海关内情介绍后,专门针对刘校坚做出的一个临时变动。 而万旭嘴里的这个刘家哥儿,不用问,正是已经突遭飞来之祸而致家破人亡的刘校坚。 谁知,听了万旭的话,刘校坚却痛苦地摇摇头,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道 “万兄弟,我何尝不想现在就冲过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且不说你们潜回城不过区区几个原来的老兄弟,单是他现在四周的数百亲兵,就凭我们几个就算泼命杀过去,又能冲到他面前几步——” “咱们就几条性命,还是等等吧,夜深人静时再说!” 。 章节目录 第341章、大牢捞人 原来,在刘台山随过山虎千人先遣营,被刘宗敏相当于自杀式的返回山海关质询吴三桂降与不降之际,便在卫城东罗城连吴三桂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跟着过山虎那一千兵马一道被轰得骨肉分离,山海关一代名士就此烟消云散。 一场小小的几乎微不足道的战事,就此了结。 虽然刘宗敏十万大军正滚滚而来,但山海关对付一支不过千人的兵马,还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只是战事结束,吴三桂的做法,却十分令人心寒,也更令人不齿。 射杀过山虎这支千人兵马之前,吴三桂在明明知道城下这支前来兴师问罪的大顺军中有刘台山,而且刘台山还是他以正式行文和隆重送行的官方派出信使,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射杀命令。 如果说前面还算勉强有情可原的话,那么在全歼了过山虎这支兵马,而仅仅只有过山虎本人幸免,吴三桂随即亲自引军一路追杀。 在出城追杀途径刘台山的残躯之时,吴三桂仅仅只看了一眼,脸上竟无半点波澜地直接下令,将他与其他横亘在地上的大顺军一起,直接用大车混杂在一起拉到了十里外的田地,挖坑埋下作了肥料。 然而,刘台山毕竟是山海关名士,而是还是豪门富绅,无论是在山海关本城还是这几座卫城,三亲六故还是有不少的。 再说了,世间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令人齿冷的事情,就算刘台山的故交不说,也一样有不少正直或者怀着各种目的的人,在城头目睹了这一切后,将这个噩耗送往刘府去的。 谁知,想要报信或者借此来讨些赏银的人,到了府上才知道,吴三桂不仅将人家家主刘台山与大顺军一起射杀在东罗城下,其实在此之前,更是早就将这家人给打入了另册,家中长子、曾经贵为山海关北城门千户守城将的刘校坚,自从被吴三辅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后,至今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现在,就连府上仅剩的一个庶子刘校望,也被传唤到衙门然后直接扔进了大牢。 当然了,这些人并不知道,就算他们不来报信,也还是有刘府自己在城里的眼线和逃出隐藏了的家丁,将这个天大噩耗,悄悄送到了刘校坚手中 虽然将祸害自己的吴三辅恨之入骨,但刘校坚在此之前,却依旧对吴三桂心存一丝知遇之恩和崇拜之情,所以虽然被迫害到几乎丢了性命,他也一直在幻想着吴三桂哪一天为自己平反昭雪。 谁知,现在他不仅没有等到期许中的吴三桂恩宠,反而自家人接二连三地跟着他遭殃—— 先是家里的亲兵、家丁,身手好的不是莫名失踪,就是自己辞工而去。 随后,便是各处产业,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火,遭贼。 紧接着,家里的女眷尤其是两个声名在外的美貌妹妹,即便是在自家院门外散散步,就会招人调戏和恐吓。 然后,庶出的弟弟刘校望更是被直接下了大牢。 直到最后这个最大的噩耗传来,刘校坚终于如梦方醒,吴三桂表面上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平西伯,但骨子里却永远不会让他吴家置于任何险境。 虽然你刘校坚是一个非常得力的部将,但既然他自家的兄弟吴三辅已经与你结仇,那就只好对你斩草除根了! 最终看清了吴三桂真实面目的刘校坚,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等到想要复仇时,才发现自己也就无能为力。 这时,从前的兄弟之一万信,却救命稻草般地从逃亡的路上潜回城中。 甚至,还带来了康老八引着仅存的几位老兄弟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在大河两岸遇见了贵人。 不仅如此,康老八还说,用不了多久,那位传说中的贵人,一定会成为这座天下雄关的新主子,不仅会轻松地干掉吴三桂,而且还会连关外的鞑子,京师里的闯贼,全都给收拾了。 对于万信说的话,刘校坚大半是完全不信的,只当他因为现在恨极了吴家人说的狠话、胡话。 但对康老八后面带的话,他却是十足的信了。 康老八说,在万信后面,陆续还会潜回逃出去的兄弟们,将会潜回城来,伺机对付吴三桂,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做那位传说中贵人的内应。 所以,除了陆续回来的老兄弟,跟着他们回来的,还会有一些贵人的兵将,不多,大概也就十来个人的样子。 区区十几个人,就想混入偌大的山海关做内应,刘校坚心里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失望。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十几个人,加上万信他们几个回城的老兄弟,总好过他一人之力吧?若是那贵人进来的那些兵将个个武艺超群,说不准还真能在城里弄出些事来,正好有利于他的复仇! 刘校坚将万信从北城门强行带回来,眼睁睁看着吴三桂从自己面前大摇大摆向他的官邸走去,方才又引着万信,回到了他在北城门附近的隐蔽外院,开始耐心地翘首以盼那些贵人兵将的到来…… 第二天,大牢里忽然传来消息,说吴三桂准备将牢中能拿刀枪的山匪、盗贼以及泼皮全部放出来,集中到城头去做苦役,同时在战事吃紧时还要上阵杀敌。 而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和悍妇,也会挑选出来,上城头作为送饭送水甚至抬石搬砖的杂役之用。 身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士子刘校望,自然也在其列。 刘校望一下子急了,想到自己在守城门的经历,不知见过多少上了城头几乎就是九死一生的那些苦力、杂役的结局,不由得对牢里来的内应慌道 “张家哥儿,现在大战在即,十万大军更是兵临城下,那贼子吴三桂必定顾不了大牢里的这些小事,可有办法,将我弟趁此机会救出来?” 内应道 “刘千户,咱来就是与你说这事的。” “管牢头的狱丞你也认识,他说平西伯下令开放牢狱时,另外还有一道密令,就是会将那些又不能出力还会浪费粮食的人全都秘密处死。” “你也知道,每逢这时,其实就是狱丞捞银子的最好时机。” “所以,现在他专门挑了一些大门大户的,悄悄派人去送消息。根据轻重,只要肯出八百到一千六百贯银子,就可以救一个人出来。” “令弟的价位,需要一千贯整数。千户大人若要救人,就赶紧将这笔银子筹措出来送过去!” 。 章节目录 第342章、鞭笞 与田见秀一万二千大军在荒野之外遭遇后,因兄长多尔衮之事心急如焚的多铎,根本无心恋战,当然也是自信心爆棚,直接留下一千兵马加以监视,便带着满达海的一万五千大军不屑一顾地与田见秀部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随后,又是一个昼夜行军,再次狂奔两百里地,终于经翁后直插连山,又从连山提前了半日赶到了距离山海关最远的一座卫城一片石六十里地,才算人困马乏,再也无力疾驰下去,在满达海对自己人马心疼中的不断请求下,多铎终于同意暂停休整一番。 但是大军停歇,所有的侦骑探马却没有一刻停止,依然强撑着四处游弋、寻访。 黄昏时,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而且十分巧合的是,在大军暂停休整的这块原野,竟然正好有一支潜伏待命的入关大军在此隐蔽。 察觉到动静,对方侦骑前出到这里,两下一照面,顿时都是惊喜连连。 原来,这里隐藏着的,竟然是多罗贝勒尼堪所率领的入关大军。其麾下一万二千人马,以数千人不等分作若干小股,全都散布在方圆二十里地之内。 多铎落脚之处,是贝子尚善的三千兵马藏身处。 一听是多铎亲自驾到,尚善一面赶紧派人去呈报自己这次的出兵关内的顶头上司尼堪,一面慌不迭地赶来拜见多铎。 只是没想到,多铎见了尚善,不仅没有笑脸相迎,反而是寒着一张脸,将他足足看了半晌,方才走过来,将他一脚踹翻在地,挥鞭就是一顿暴打,同时在嘴里暴怒不已道 “你们这些平日嘴里抹蜜的贝子、郡王,摄政王是何等重要之躯,你们也能将他弄丢,怎么还有脸活着?” 尚善在众多皇亲国戚中,是最边缘的一个,平时别说与多铎这种量级的王公亲近了,就是寻常想见上一面,那也是很难的。 如今挨几下鞭子,哪有敢躲的心思,当即乖顺地抱头任其鞭打,让其出气。 只是,他又怕自己挨打,无论痛痒若无半点表示,岂不更要落了多铎面子? 想着,这尚善忽然一咬牙,开始满地打滚地惨呼起来。 他这突然一下,没吓着别人,却把也是闻讯而来的另一拨分散兵马统领——巴雅喇纛章京图赖给惊着了,他人未到,先听见尚善的惨叫,不由得就是一愣,紧跟着整个人就僵直在原地,竟然也有些不敢往前走去了。 多铎原本就是就是在武力上勇冠三军的第一猛将,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八王”之一,整个盛京城里,谁人不怕? 不过,呆立了没一会儿,图赖便再次起步,硬着头皮跑到近期,也不管正在鞭子下满地打滚的尚善,战战兢兢地郑重其事跪拜道 “图赖参见豫亲王,豫亲王吉祥!” 多铎看了一眼图赖,最后抽了一鞭子,随后一脚将尚善踢开,侧目望着图赖道 “你还有脸来见本王?” 图赖表情一呆,忽然挤出几滴眼泪,匍匐于地道 “图赖未能保全摄政王周全,虽非直接罪臣,但也罪不可恕,还请豫亲王责罚!” 哼,你倒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一路都是昼夜奔驰,又是发泄般地暴揍了最倒霉的尚善,多铎自感浑身乏力,加上火气也多少泄了不少,于是将鞭子扔给一旁的亲兵,上前给了他一大脚,嘴里大喘气道 “图赖,你都来了,尼堪怎么还不到?” 话音未落,尼堪的声音由远及近,应声而道 “侄儿尼堪,拜见叔父——” 随着话音,风尘仆仆的尼堪一阵风而来,二话不说,瞟了一眼各自跪在地上的尚善、图赖二人,也是战战兢兢地合身便拜。 不过,他毕竟也是贝勒亲王,加上又是一路大军主帅,跪拜还是可以免了的。 多铎哼了一声,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更加凌厉的恨意和凶光 “尼堪,你是摄政王的左翼,虽然不是护军,摄政王遭遇不测,可也逃不了干系!”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说说吧,我兄摄政王现在到底在何处,是死是活?” 尼堪苦笑一声,牙齿一咬道 “叔父豫亲王,摄政王乃是一军统帅,他要做什么连英亲王都不敢说话,何况我等晚辈呢?” “而且,当初叔父摄政王走失那日,他的行踪、去向,本就是军中秘密,别说摄政王本军兵马都少有人知,更别说我们这些分散在各处的旁系各翼军马。” “叔父豫亲王,侄儿来时,已经飞马去报叔父英亲王。有什么事,还请两位叔父见面后当面问便知一切。” 多铎哼一声,忽然想到另外一件同样当紧之事,于是话锋一转道 “张存仁、范文程两位大先生呢,你不要告诉本王,他们两个也跟着摄政王一起去了!” 尼堪摇摇头,诚惶诚恐道 “叔父,这个侄儿还真不清楚,若照叔父摄政王亲自制定的禁令和出战章程,两位大先生理应是要一个留守,一个跟随的。” 多铎又是冷冷哼了一声,忽然困倦上头,便知自己一路催促着大军狂奔疾驰,现在见到尼堪,虽然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但毕竟是自家皇族,一路紧张和戒备之心瞬间放松,多日劳顿,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于是,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睡意绵绵道 “尼堪,本王连续强行军,路上几乎是不眠不休,现在要去睡上一睡,包括随行的满达海和他的一万五千大军。” “你既然来了,正好接管一下四周的警戒。哼,你最好打起精神,别让本王也像摄政王那样莫名就没了!” 尼堪吓了一跳,慌忙发誓道 “不敢,叔父摄政王。叔父尽管放心安睡,侄儿这就亲自去安排,接手满达海大军防务。” “待一切安置妥当后,侄儿马上转回来,当亲自持刀为叔父侍卫在侧!” 多铎这才看了一眼满达海,挥手道 “既然尼堪来了,满达海,你也可以歇息一下了。你去吧,和他交接一番,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睡一觉,免得万一再发生一点什么,咱们叔侄又被一网打尽。” 尼堪在一旁听着多铎的指桑骂槐,也只能低头苦笑。 。 章节目录 第343章、彻底死心了的豪格 大军的一番交接,即便再过简单,两人又都是相熟的皇族,但也一直弄到午后方才全部交接完毕。 望着松懈下来,交接过程几乎都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满达海,尼堪忽然问了一句 “七阿哥,你能不能看在咱们平日常在一起狩猎的份上,说说都城盛京,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小皇帝后面的人有些什么口风露出来的?” 尼堪和满达海都是努尔哈赤的孙子,爵位上也都是贝勒贝子。 但是两人在皇族中的地位,却相差甚远。 比如,尼堪现在是三十四岁,二十六岁才册封的固山贝子。 而满达海现在才二十二岁,这次跟随多铎入关,才临时进爵为贝子。 然而,两人因父而贵,境遇却大大不同。 尼堪是爱新觉罗·褚英第三个儿子,满达海则是爱新觉罗·代善的第七个儿子,因为代善和褚英地位的不同,满达海在十八岁时,就已经被皇太极出征时,曾多次点名随驾亲征,尤其是在松锦之战中就有两眼表现,战后更是被封为辅国公。 这次留守盛京,更是足见多尔衮一系对他的信任。 所以,尼堪见了满达海,虽然年纪、爵位相差不少,他还是得对满达海叫一声七阿哥。 当然,两人因为多有交集,而且尼堪在数次出征时也与他在战场上常常相互策应,平日又相约狩猎嬉戏,加上尼堪武力也不错,战绩也很两眼。 所以,满达海对待尼堪,并不像他对待其他平辈甚至长辈那样倨傲不训。 但这一次尼堪的问话,实在是太过敏感,而且其中事关整个国运的话题,也远不是他这个级别的皇孙所能触及到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足足小了尼堪十来岁的满达海,将手中马鞭在尼堪大腿上轻轻抽了一下,嗔怪道 “三阿哥,你这话若是教盛京里的人听去了,可是对叔父贝勒爷在京里的处境,大大不妙啊!” 尼堪其实问完就后悔了,现在一看满达海这个样子,更是悔青了肠子,于是随手也抽了自己一鞭子道 “七阿哥,方才的话就算我没问也没说过。” “从这里往西北方向走上三十里地,有一处密林正好适合七阿哥过去歇息一番,我这就叫我的亲兵带你们过去。你放心,那处密林十分广袤,一旦进入,很难被人发现。” 满达海笑了,盯着尼堪道 “三阿哥,我谁都不信也会信你呀。” “方才豫亲王叔父说的话,你还当真了?哈哈,走走走,就在你的大营里找一处随便眯一下就是了,咱们草原狼崽子出征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 尼堪一听,顿时大喜,突然冲动起来,上前将满达海熊抱起来,连走几步方才将他放下,动情道 “七阿哥,你昼夜行军,我那里在这些潜伏待命日子里捉了一些汉人娇娘,十分可人。” “不过今日娇娘就算了,但与娇娘一起抢来的汉人美酒,却还是可以好好喝上一坛子的,喝完保你睡得美梦连连!” 美酒和娇娘,素来是满达海的两大最爱。 未等听完,满达海便心痒难忍,拔脚反过来对尼堪催促道 “我就知道三阿哥这里,肯定有我喜欢的东西。哈哈,走走走,有什么话回去你的大营再说!” 就在满达海与尼堪喝酒的当日,撒出去报信的鞑子侦骑,很快陆续将多铎从盛京而来的消息,全部送到了隐蔽在各处的各路入关大军中。 等到傍晚时分,出乎意料之外的,曾经在皇位之争中几乎与多尔衮一系争斗得势不两立的皇太极长子爱新觉罗·豪格,在接获消息后第一个飞马赶到。 不仅如此,豪格赶到时发现多铎犹在沉睡之中,竟罕见地放下从前总是以皇太子身份见人的模样,老老实实在一旁候着。 豪格前倨后恭的态度,别人不知道,跟随多铎而来的孔有德、尚可喜两人,却是心里明镜一般。 原来,自多尔衮莫名失踪后,无论是在都城盛京那边,还是在已经入关的各路大军这边,那几天几乎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身为曾经的皇太极长子,不仅没有以身垂范,稳定军心,反而到处大放厥词。而且还不顾体统地甚至率军冲撞多尔衮的帅帐,险些与奉令临机守卫帅帐的多尔衮一系固山额真何洛会所率兵马酿成内讧。 消息经飞毛信紧急传到皇宫中,那几日几乎夙夜难眠的庄妃顿时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当即又惊又怒,第一时间将另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召入永福宫。 当天晚上,一道专门针对豪格的旨意,便从永福宫发出。 这道旨意,通篇只有一句话 “肃亲王妄议豫亲王,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尤为可恶,罪不可恕,兹议罪削爵,以观后效!” 盖着小皇帝福临玉玺大印的圣旨经飞鸽传书,很快就到了豪格及其关外各路大军手中。 豪格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他是属于数罪并罚,可算是被多尔衮派系抓到了让他绝无可能反戈一击的最佳时机,报了他当初引领着两黄旗对多尔衮欲争皇位时“佩剑相向”的大仇。 然而,他对自己前几天试探性地引军冲撞多尔衮的帅帐,却是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在那场声势浩大几乎天翻地覆的皇位争夺战中彻底败下阵来,这些年来他的内心其实一直都还处在蠢蠢欲动之中。 这一次,突然听闻横亘在他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竟莫名失踪,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最后那一股对皇位觊觎的残存火苗。 于是,他铤而走险,不惜孤注一掷,想要趁乱夺取入关大军帅印,然后来一场赌上所有身家性命的复辟决战。 只可惜,老谋深算的多尔衮不仅早有准备,而且阿济格也反应神速,在获悉多尔衮失踪确信后迅速控制了整个中军大营,其心腹大将固山额真何洛会更是泼上性命拼命堵截,加上其他各路统帅原本就是隔岸观火,使得他再次功亏一篑,败得比上次还要彻底。 不过,这一次失败,他却莫名其妙没有一点痛苦和懊丧了—— 因为他发现,经过这最后一次放手一搏,无论成败,他的那一刻躁动不安的心,竟然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就像狂涛巨浪的海面,忽然就波澜不惊了…… 。 章节目录 第344章、舐犊情深 阿济格在其整整八百侍卫前呼后拥之下,飞马赶到时,多铎居然还是没有睡醒,而且鼾声如雷,远远的都能听到他声震荒野的巨大呼噜声。 阿济格十分奇怪,甚至马引起了一丝警惕,生怕自己的兄弟又被人暗算下了什么迷药。 结果一问才知,多铎已经睡了整整一个白日,原来是从盛京出发到现在,他在路几乎是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督促着满达海的大军昼夜行军,而且有好几日甚至日行两百里,仅仅用了不到十三天,就从关外的盛京赶到了距离山海关不足百里之地的这块荒野临时宿营地。 原来十五弟是缺觉缺狠了,现在呼呼大睡,一切皆是因为提前赶到了这里的缘故! 阿济格放下心来,这才发现第一个赶来像多铎报到的,竟然是宿敌豪格。 而他此刻老实的像一只狼群中的绵羊模样,怕是已经知道他这才不顾军机要命时刻,捅了这么大篓子,在劫难逃了吧? 阿济格幸灾乐祸地在心底大笑着,不由得也是一阵轻松下来,在云集了各路大军的账外,东张西望了一番,忽然发现还少了一个重要人物,不觉一皱眉道: “唔,豫亲王都已经从遥远的盛京都城赶来了,礼亲王还没有到么?” 爱新觉罗·代善乃是努尔哈赤第二个儿子,论顺位可比十二子的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十五子多铎高了太多,甚至比继承了皇位的第八子皇太极顺位还高。 所以,他在诸多皇子中,不仅是在顺位、心理其实都有些地位超然的优越感,而且实际也是当初最早参与国政的贝勒,尊为当时的“四大贝勒”之首,以序位人称“大贝勒”,其后更以战功被赐号为尊荣无比的“古英巴图鲁”。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皇子中最早拥戴皇太极继位的一个,所以皇太极位后对他的封赏也是最为丰厚,更是一人独领两红旗(正红旗、镶红旗),使得其拥有了在皇太极驾崩后的皇位争夺战中,获得了让多尔衮最后不得不放弃自立为王之心的实力,与其他几旗“佩剑相向”,逼得多尔衮最后不得不妥协,转而让一个威胁不到任何一派的小儿位。 当然,两白旗的实力,也让他和豪格的联盟最终也不得不同样妥协,从而达成了最后的各个派系之间微妙的平衡。 不过这一次对于多铎出其不意地被委任为多尔衮失踪后的临时接替人和代行“大将军”之位,代善倒不是因为嫉妒和不满而故意迟到。 就在他接获消息,正准备出发来觐见新的经过小皇帝福临,在笃恭殿再次以隆重仪式拜多铎为代行“大将军”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忽然在消失多时后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既惊又喜,于是在一番大动干戈的忙乱后,他才最后下定决心带着此人路,却也因此姗姗来迟了。 不用问,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就是被孟远架构、轮训并雪藏了多时的中,第一个被孟远整建制歼灭并俘获的原爱新觉罗·罗洛浑大军中的统领甲蒲子,以及在军中地位超然的萨满鞑子巫兀冒。 当然,兀冒现在已经是的首任主官。 从鞑子巫到孟远旗下主官,这其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堪称天堑的跨度,别说是兀冒自己,就连始作俑者的孟远本人,在此之前都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戏剧性。 不过,毕竟是父子连心,就算是在出征之际的大军中也概莫能外。 而且,这点小事至皇帝下至摄政王,只要不过分和逾越礼制太过,也大多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代善赶到集合地点时,并未马就去多铎那里点卯,而是打听清楚了自己儿子的去处,拨马直奔满达海而去。 此时此刻,在尼堪的殷勤招待下,大营里一处隐蔽的灌木丛搭起的一张临时大帐,不仅酒香四溢,欢声笑语,而且还不时传出妇人压抑的惊叫声,令人乍听之下,颇感诧异的同时,禁不住也是浮想联翩。 原本兴冲冲而来的代善,一怔之下,顿时怒容满面,勒住马头狐疑地竖耳听道: “是本王年老体衰耳力不行了么,军营里,行军途中哪儿里来的女人声?” 随行的一众幕僚、固山贝子、副将们,对自家主子诸多公子的德性,自然心知肚明,一个个东张西望着,只做充耳不闻。 只有兀冒,本来就是怀揣使命而来捣乱的,没事还想找事,有事不嫌事大。跟着竖耳听了听,随即笑眯眯地扭头望着代善一笑道: “礼亲王爷,大军出关,风餐露宿,苦日多多,偶有放浪,只要下面无人举报,面无人追究,倒也无伤大雅!” 代善不听还好,一听之下,顿时脸黑了,挥鞭冲着一名侍卫道: “你去瞧瞧,若是满达海果真在此,教他速速出来见我!“ 话音未落,早有看到代善远远而来的尼堪侍卫,一面慌忙前去通报,一面急急跑过来迎接道: “不知王爷驾到,王爷恕罪!” 代善哼一声,黑着脸没有理睬他们,只是驻马望着远山。 很快,满达海衣衫不整、浑身酒气地跑将出来,又惊又喜又怕地远远喊道: “父、父王,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代善冷哼一声,刚要张嘴,忽然看到尼堪也是慌慌张张地跟在满达海后面跑出来,马语调一转,拨转马头便道: “混账东西,老子看你是活腻了吧?” “既然你是跟随豫亲王一起出京来的,不会不知道豪哥被一夜削爵之事,还不快快将那帐子里的东西全部给给处理干净喽!” “清理干净,穿好衣甲,再来见我——” 望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转身便去的代善背影,满达海扭头看了一眼尼堪,两人直到这时,才有些酒醒了,面面相觑,忽然感到了一股寒意从心底生出。 说也奇怪,代善一到,多铎就醒了,虽然还是连连打着哈欠,却明显已经精神百倍,声音洪亮地在临时大帐里,问他的侍卫,各路大军的统帅们都到了没有。 云集在账外的各路大将,顿时打起精神,纷纷向帐内望去。 章节目录 第345章、朱慈烺的尊严 在多尔衮莫名失踪后,从盛京城内到这边已经出关的十三万大军,惶惶不可终日好几天的慌乱日子,现在终于又开始变得重新有了头绪。 以代善、豪格、多尔衮为代表的几大派系,在面临堪比皇太极忽然驾崩般的乱局、惊局之际,忽然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前团结局面,至少是在表面,现在的各大派系及其代表人物,全都放下了从前的各自嫌隙和明争暗斗,服服帖帖地认下了多铎这个摄政王多尔衮的替代者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继任者。 不仅如此,就连豪格被一夜之间削爵这样的大事,竟然在整个盛京内外都没有掀起一点浪花,以至于包括当事者本人,也都一声不响不吵不闹地默然接受了这个现实。 心里多少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多铎,其实酣睡了一整天是真的,但也有借酣睡之名,在思考他空降而来该如何入手突然少了多尔衮的这个乱局,以及如何管束、掌控眼前这已经出关放了鸭子的十三万大军,尤其是这些各路大军的统率者,怎样降服他们的问题。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来之前他种种的担心和忧虑,其实现在看来,原来都是他自己想多了。 面对乱局,尤其是在突然失去了多尔衮这个主心骨,前有摇摆不定的虎狼之师吴三桂和他的关宁铁骑,后有刚刚势如破竹拿下了京师的李自成和他的数十万大顺军,面对这两支强敌,眼前的这支八旗军还是从前那支所向披靡的八旗军,自家兄弟还是自家兄弟! 多铎看了一圈下来,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曾经的两大宿敌——代善、豪格两人身,将他二人足足盯着看了许久,方才重现抬头,环视着大将云集的人群,开始亲自一一点名道: “本王奉召临危受命,接管摄政王行军、出征等一切军务,诚惶诚恐,还赖各位王爷、郡王以及贝勒、贝子鼎力相助。” “其余将军,也须继续再接再厉,勿要因乱局而自乱阵脚,重振精神,准备与汉人一战定乾坤。” “现在,凡本王点到的名字,请入大帐紧急议事——” 紧接着,便有阿济格,代善,豪格,尼堪,满达海等清一色的皇族王公,以及固山额真何洛会,章京爱松古、博洛,阿山等满清诸多大将,连同被多铎亲自点名从盛京一路带来的所谓汉军“三顺王”之一的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一时间战将如云,蔚为壮观,鱼贯而入,蜂拥到了多铎的行军大帐内,开始了秘密会商。 这一开,原本以为就是多铎耀武扬威说几句话的各路王公大将,谁也没想到,竟然一直从午后开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而在这时,刘宗敏也率领着十万大军的大部,浩浩荡荡全部杀到了山海关几座卫城,与正在围攻东罗城、西罗城与北翼城的刘芳亮部、白广恩部以及高一功部兵合一处,开始了正式不眠不休的攻城之战。 战事一起,打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刘宗敏便传令孩儿军的张鼐,命他将由孩儿军严密看守的明太子朱慈烺,以及吴三桂的亲爹吴襄,送到了他的面前。 一听说是大魔王刘宗敏再次传召,朱慈烺虽然也是胆战心惊,但却比早就吓得瘫软如泥的吴襄,表现得要好多了。 这倒不是曾经身为提督的吴襄,连一名武将起码的胆气和尊严都没有,而是现在他的处境,已经从曾经奇货可居的座宾,在他的儿子吴三桂正式打出了北投建奴的旗号后,一下子变成了随时都可能被一怒之下砍掉脑袋,或者在战事糜烂时直接被拉出去祭旗的阶下囚。 而朱慈烺就不同了。 无论到何时,何等地步,他身为大明太子的这个金字招牌,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只是唯一让朱慈烺内心拿捏不定的,李自成要来解决吴三桂及其山海关的事情,将吴襄带过来才是正主,而将他也跟着带过来,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很快,在距离战事最为吃紧的北翼城三里之地,吴襄被张鼐的孩儿军一路推搡着,来到了大喇喇坐在一张椅子督阵的刘宗敏面前。 其实这一路,根本都还没有赶到山海关之前,吴襄就已经被孩儿军,同时也被自己必死无疑的心理,折磨得已经不成人形了。 若非还有一丝残存的人之求生本能支撑着,形若枯槁的吴襄,怕是早就自己吓死了自己。 因为,一路,除了刘宗敏时不时地将他叫过去,也不说一句话,只是瞪着两眼,将他下下看两眼,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将他打发回去。 另外,也不知是不是临行前牛金星定下的计策。 一路,孩儿军也是对吴襄施尽了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拿出各种花样百出的法子不断折磨他。 现在,再次来到一声不响盯着他冷冷看着的刘宗敏面前,而且还是在攻打他儿子吴三桂的阵前,吴襄基本已经在精神被彻底摧垮了,几乎是被孩儿军直接抬过来,给一把扔在地的。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要砍他的脑袋祭旗,面对吴襄有心无心的绝食,张鼐竟然第一次没有强行给他喂食,好像已经不再在意他的死活了一样。 所以,不得已,张鼐只能亲自揪着他的头发,将吴襄的脸露出来,望着刘宗敏道: “汝侯,今日是要将他挂出去么?” 刘宗敏盯着吴襄鬼一样的脸,足足看了半晌,方才哼声道: “现在攻打的还只是区区北翼城,离吴狗的山海关本城还早得很呐。所以,这吴狗的狗爹,还不能让他死。” “你去亲自看着,叫军中的厨子抓紧熬一点米汤过来,给他小心灌些肚去!” 张鼐点点头,赶紧扶着腰刀去了。 刘宗敏这才扭过脑袋,又开始盯着朱慈烺看。 朱慈烺强自镇定,任由刘宗敏鹰顾狼视一般地看着,还不时地悄悄整一下一角,维持着他身为皇太子那点可怜的最后尊严。 不过,虽然是与吴襄一起看管在孩儿军中,而且一路两人也是同在一辆大车中。 但是,朱慈烺自从知道吴三桂正式投贼叛国后,他便再也没有正眼瞅一眼吴襄,而且从那一刻起,也再不与他说一句话。 就连现在,他也尽可能地远远站着,刻意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章节目录 第346章、用嘴咬死你 “太子殿下,对这战场还有这场仗,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良久,刘宗敏终于开口,斜视着朱慈烺明知故问道。 朱慈烺嘴角抽了抽,满眼悲戚地眺望着城上城下,正在殊死搏杀的双方士卒,徐徐摇头道: “将军问这番话,怕是问错人了。这就好比家里一对兄弟打架,你现在问我,他们打得好还是不好,应该还是不应该,岂不滑稽可笑?” 朱慈烺在京城被攻破后,就被李自成从藏身处搜了出来。 刚开始时,他还吓得要命,从捉到的第一天起就整日哭哭啼啼,诚惶诚恐,生怕哪一天就被凶神恶煞的大顺军士卒拖出去斩首。 后来,当京城战事尘埃落定,他也从不断变化着的看守他的大顺军各部,正式被指定为张鼐的孩儿军。在一天放风的日子,无意中,他忽然听见几个士卒凑在一起说闲话,才蓦然惊闻自己的父皇,竟然已经以身殉国将自己吊死在煤山之上了。 于是从那一天起,朱慈烺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再像女人一样整日以泪洗面,而且一下子变得比做太子时还要开始端着架子,第一次动手打了对他已经习惯了呼来喝去的看守士卒,还时不时都要绝食,对送来的膳食挑三拣四,甚至还张口点名要他曾经服侍于他的太监和宫女们。 太子一发飙,还真是气势不一般,毕竟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和上位者的养成。 第一个挨打的孩儿军卒子,从最初被打懵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多年的行伍让他下意识地拔刀相向,就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去砍朱慈烺。 好在当日值守的是一名早年降了过来的大明官军副千户,因为机缘巧合被张鼐看中,于是要到了孩儿军中做了一名他旗下中军营的掌旅,恰好巡视到朱慈烺放风处,想着便来顺道瞧瞧。 结果千钧一发之际,正好撞见不知死活的士卒搂头就要刀砍朱慈烺。 这还了得,这其中的轻重厉害,一般士卒不知深浅,他岂能不知? 情急之下,身在大营之中又不可能随身携带弓箭,这掌旅竟忽然暴起拼力甩出自己的腰刀,也不知合该朱慈烺有神护佑还是那士卒本该倒霉,飞刀竟然远远命中,直接将那士卒一条胳膊,连刀带人给砍翻在地,算是当场救下了这位已经倒霉透顶了的当朝大明太子。 当然,那卒子也是因祸得福,因为已经断了一条胳膊,后来闻讯而来的张鼐,也就没有治他的死罪。 突然变化的朱慈烺,自然很快惊动了李自成。 问清了状况的李自成,沉思良久,竟然莫名哈哈大笑了一番,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以后,看守朱慈烺的孩儿军士卒,不仅也开始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大国太子一样,虽然不至于毕恭毕敬,每日问安,但也从此再也没有敢于对他恶言相向,冷嘲热讽,敷衍塞责之类的想对待一个普通囚犯那样。 而在膳食方面,同样的,虽然没有像真正的御膳那样对朱慈烺的一日三餐大有改观,但每日送过来的饭食,已经比从前那样不知好了多少。 而且,还有专门的军中厨子专门过来说了两次,并且一再强调,朱慈烺现在吃的膳食,就是比照着孩儿军主将张鼐的膳食做的毫无二致。 当然了,朱慈烺因为父皇的自尽,而自暴自弃同时也像寻死一样闹了这么一场后,也不是样样都达成了心愿,事事都得到了落实。 比如,他想要回曾经尽心尽力服侍他的用顺了手的宫女、太监,即便是深受李自成宠信的张鼐,他也不可能跑到皇宫去,替朱慈烺专程跑到他的东宫去找他喜欢用的太监和宫女。 再说了,就算看他可怜,真去了东宫,朱慈烺点名的那些太监、宫女,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哩! 除了太监、宫女之事外,另外还发生了一件这些好事之外的唯一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军中大魔王刘宗敏,在听说了朱慈烺因为皇帝自尽死了而大闹了一场后,有一天,他忽然莫名其妙的从东城大老远地跑到了西城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命人打开朱慈烺的软禁之地,鹰视狼顾地将他足足看了半天,然后挥起蒲扇般大的巴掌,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然后一声不吭,又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的跑了,一句话不说,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巴掌朱慈烺,然后一言不发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这一巴掌,不仅打得当事人朱慈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连负有看护朱慈烺直接责任的张鼐,也是倍感莫名惊诧。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思来想去想了整整一天的张鼐,最后还是将这个情况上报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听了,也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摸着下巴不置可否地就让张鼐回去了。 不过,在张鼐临出宫前,李自成还是最终叮嘱了张鼐一句,命他以后加强对太子的看守,勿要再让无关人员接近。 只是个命令,两人都心知肚明,说了等于白说。 对于其他将领,深受宠信的张鼐,或许还能挡得住。 若是换了李自敬,刘宗敏,李过,甚至田见秀,高一功这些大将,他们任何一个人再来,就凭小小的张鼐,还得是退避三舍只做不见了事。 也因此,因为有了这一巴掌的缘故,现在朱慈烺被强行塞入到进攻山海关、吴三桂的大军中,苦哈哈地从繁花似锦的京城,一路摇摇晃晃来到苦寒边地山海关,其中的煎熬、苦楚就不说了。 单是身处在刘宗敏这个头号大魔王卧榻之处的那一份不安和忐忑,就已经足够朱慈烺整日烦躁宛若笼子里的困兽。 而且这一巴掌,就算朱慈烺怕死怕得要命,也终究还是将他身为大明皇太子的最后一点火气给彻底打了出来。 毕竟,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这张脸从前代表的是大明储君的脸,现在即便是国破家亡,这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姓朱的皇帝了,但也代表着他整个朱氏一门的脸! 出拳,他打不过这个莫名盯着他的大魔头。抡刀,更加他砍不死这个不断羞辱他的大魔头。 那么,唯一能胜过他的,也就在这嘴上了…… 章节目录 第347章、等 刘宗敏及其十万大军一上来,几座卫城顿时压力倍增,很快就明显吃不住劲了。 “点起飞毛狼烟,快快快” 吴六郡第一个感觉到他所在的北翼城,很可能在接下来的任何一个时刻,就会在城外黑压压的闯军层出不穷的攻城之下,瞬间崩溃。 情急之下,他慌忙叫人点起了最紧急的飞毛狼烟,向山海关内城的吴三桂急报。 就在北翼城这边刚刚狼烟四起,西罗城那边,也是狼烟四起。 高第几乎与吴六郡一起,同时点起了狼烟。 狼烟很快传至山海关内城。 这时候的关宁铁骑,也早已全军动员,不仅所有精锐尽皆回防山海关内外城池,而且吴三桂帐下所有猛将、悍将,也都悉数猬集到了他的四周,除了被押做人质的吴三辅,莫名失踪的吴三凤之外,关宁一线,在刘宗敏十万大军尚在半路上时,他就早已不仅主动放弃了沿线所有大小城池,所有沿线城池有名有姓的大将,以及由他任命的督抚,幕僚,全部回撤到了山海关内外城中。 如此孤注一掷的布置,其实也恰好凸显了吴三桂在军事上的谋略,以及他已经死心塌地北投建奴的决心。 而另一方面,此举也堪称吴三桂自称为大明将星以来到成名于松锦之战后,最大也是最亮眼的一个战略战术上的神来之笔。 通过全线收缩,他不仅成功地避开了刘宗敏十万大军的锋芒,使得刘宗敏内心极度渴望的一战定乾坤的战术意图,在他轻描淡写的一避之间彻底落空。 而且,通过全面回撤,沿途坚壁清野,一方面他以关宁铁骑为主体的所有一线部队始终保持着以逸待劳的姿态,在十万大军滚滚而来的压迫下,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丢失一兵一卒。 一方面,吴三桂通过这种壮士断腕同时又是釜底抽薪的决绝,不仅杜绝了刘宗敏对其帐下大将的招降、延揽之策,也断绝了某些兵将主动或被动的投敌投机行为,十分有效地保全了他在大战前旗下所有前沿和敌后部队的完整和统一。 而最关键的一步棋,同时也是他做足了所有工夫,不惜全面放弃他的地盘,只攥紧拳头坚守山海关一地,这些所有努力,其实都是为了一点 利用关外满清急于在大明皇帝已亡、江山已然分崩离析之际趁火打劫入主中原的心理,更是巧妙地利用刘宗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既成事实,不断放大自己在三方势力中的分量,逼迫多尔衮速速决断,全线出手,与李自成尽快展开生死决战。 如此,吴三桂才好一石三鸟,不仅可以渔翁得利,坐享其成。而且还可以审时度势,随时根据战局进程而导致天下大势的变化,来随时调整他的选择。 甚至,还有一种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建奴方面的多尔衮与京师方面的李自成,两败俱伤,最后他坐山观虎斗,一举定乾坤 一句话,在孟远洞若观火的旁观中,吴三桂的确是一个大才。 只可惜,他天生反骨,又毫无民族气节。除非有一个高他不知多少倍的雄主可以驾驭,并且将他始终控制在开疆拓土的征途上,绝不让他有半点喘息机会在任何一城一地做大,吴三桂才可大用。 否则,还不如知其天性,早早将他一刀两断人道灭绝彻底以绝后患。 现在,除了地盘大半失守之外,吴三桂其实不仅毫发无损,兵精粮足,大将云集。而且在他不遗余力的宣扬下,整个山海关在“闯军破城必屠城”的人人自危中,同仇敌忾,斗志空前高涨。 而且,除了此刻正镇守在几座卫城的高第、吴六郡等几员大将之外,其余被他看重的各路猛将、勇将几乎全都云集在他座前,只等他一声号令,即可出城厮杀。 这里面,不仅有现在吴三桂就十分倚重,并且在后来他分封做了云南王后,在“三藩之乱”中举足轻重的部将并被满清拔擢为陕西提督的王辅臣,升为贵州提督的李本深,升为四川总兵的吴之茂,以及在云贵川皆有高官厚禄的马宝、王屏藩、王绪等数十人之多的地方大员。 这批人现在全都簇拥在吴三桂身旁,一个个斗志昂扬,不甘人后的模样,似乎时刻都愿意为他们的平西王赴汤蹈火一般。 当然,有这些人在身边,吴三桂的胆气和底气,也是同样的颇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淡然,至少是在表面上也要装出这个样子来,否则一军统帅都惶惶不可终日,那还打他娘的狗屁仗 所以,即便是几座卫城都是狼烟四起,而且首当其冲战事正在十分吃紧的东罗城,此刻不仅没有狼烟升腾,而且连此前穿梭不断递送战报的飞鸽传书与探报,也都几乎在一瞬间绝迹,这种情形下的城池十有八九已然是城破人亡,吴三桂还是充耳不闻,只是一手按着他腰间宝剑,一手撑在铺开的山海关军情图上,拧眉不语。 即便身旁全部都是他的心腹大将,但却没有一人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内心困兽一样的等待着一个消息 北方建奴大军,忽然千军万马地现身在山海关 看到吴三桂盯着地图久久不语,李本深、王辅臣、吴之茂等重臣、大将忍不住忧心地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声抱拳道 “伯爷勿忧,吾等愿意自请军令,统兵一支从内城前出驰援北翼城、西罗城” “是呀,伯爷,整个东罗城方向,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半点动静了,怕是我关宁一线的东边重镇,已被那刘宗敏拿下,还请伯爷早做决断。” “伯爷,末将愿引一支兵马,直奔东罗城去瞧瞧那里到底战事到了哪种情形” 七嘴八舌,正乱哄哄地嚷嚷着,被吴三桂祈盼已久的祖大乐终于现身了,同时手中高高举着一封飞鸽传书,脸上喜滋滋道 “长伯,长伯,大喜,大喜啊” “豫亲王已从盛京连续急行军入关,全面接掌了十三万大军,现在让我正式告知与你,他已亲率大军于半日前抵近山海关外一片石处。” “目前前锋在一片石三十里外与李自成一支游骑遭遇。” “豫亲王现已全面知悉,山海关已被李自成重兵包围,危在旦夕,他命我转告与你,务必坚守城池,力保关隘不失。他的大军将在本日内肃清当面之敌后,即来山海关相助” 章节目录 第348章、吴三桂冲阵 次日,农历四月二十二日拂晓,天气昏暗不明,一轮朝阳欲出不出,也让这一天的黎明之色,显得格外黯淡无光。 同样,与这昏暗无光的田地一样,在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猛攻之下,整个山海关原本胶着的城池攻防大战,在这天拂晓时分,已经开始更多地向攻城的闯军倾斜。 而一个更可怕的、同时也是雪上加霜的消息,也在今早这个拂晓时分传来 眼见刘宗敏十万大军,第一个战略意图落空,吴三桂全线收缩,猬集专司防卫已成定局,且各路侦骑已然探明,北方建奴已经几乎举全国之兵于十多日前秘密入关。 直到这时,李自成才算开始彻底清醒过来,急忙点起京城包括最精锐的老营兵马在内的各营驻军,只留下少量守城之军,也向山海关疾驰而来。 这样一来,昨日因李本深、王屏潘、马宝等吴三桂悍将驰援,而刚刚在北翼城、西罗城取得的几场小胜,瞬间便失去了意义。 更令吴三桂手忙脚乱并且恼羞成怒的是,就在昨日黄昏时刻,刘宗敏终于悍然将其父吴襄高高挂起在战阵之前,然后极尽羞辱地高声叫阵,让吴三桂这个当儿子的,速速去吴襄面前跪拜迎接。 方寸大乱之下,眼看就要军心浮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下闯军原本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势,忽然莫名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在战况最为激烈的关城方向,一支多达数万人的满清大旗,忽然直插进来,并且很快就在距离关城不足两里地牢牢扎下了阵脚。 而城下潮水般退去的闯军,也在一阵慌乱之后,迅速分布一大半兵力,向突然杀入战阵的鞑子军攻去。 王辅臣第一个举起千里眼,仅仅看了一眼,他便惊喜地叫道 “伯爷,是建奴最为悍勇的第一猛将多铎,竟然是多铎,天呐,一个亲王身先士卒独领一军而来,这、这可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李本深也瞅了一眼,嘴里跟着喜道 “伯爷,多铎果然不愧是鞑子最为打仗的王公战将。你看他选择的突入方向,正是关城东面两里地之外的那座威远堡” “不知伯爷还记得否,这个威远堡当初还是伯爷亲自勘定的,有着承前启后起着钳制之力的桥头堡。” “多铎一眼选中此地,用兵之高真是名不虚传啊” 吴三桂哼了一声,却是忧心忡忡,放眼到处都是水泄不通将山海关围得死死的李自成大军,徐徐摇头道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我们看到的是多铎的亲王旗,但毕竟没有见到他真人。” “而且,就算是他亲临战场,就他带的这一两万兵马,实在是杯水车薪。倘若后续没有至少六七万大军跟进,待李自成率领他的老营悍卒扑上来,与刘宗敏兵合一处,少说也有二十万人,我们依然还是难以抵挡啊” “现在,除了西罗城还算坚挺,其余卫城皆已有闯军突破,更有守城部众白旗倒戈,一片石那边已经看到李过、袁宗第总计六七万兵马倾巢而出,那里的防线崩陷也就是这说话的当口了” 说着,吴三桂忽然目露凶光,突兀地拔剑挥向桌面,顿时砍下一个桌角,然后盯着在地上滚动的桌角,咬牙切齿道 “罢罢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丈夫既然要做就不要瞻前顾后,管他娘的什么千夫所指,千古骂名” “我意已决,这就一骑绝尘,破城而去,亲自去见多铎,对这大明再无任何牵连” 什么,伯爷要在这万马军中去见多铎 众将大惊,纷纷劝阻道 “万万不可呀,伯爷,威远堡看上去不过两三里地,好像近在咫尺,但现在千军万马,离开大城无异于就是白白送死啊” “是啊伯爷,建奴即便是来驰援,那也是因为狼子野心,根本是志在吞并我山海关才如此殷勤。伯爷若是亲身入他营中,也无异于以身饲虎啊” 七嘴八舌中,吴三桂忽然厉声道 “都给本伯闭嘴,如今已然这样,咱们还有什么路可走” 说着,他又猛地一抬手,指着远远的北翼城道 “大贼李自成,抢我爱姬圆圆在先,又害我家人在后,如今更是对我斩尽杀绝,我与他已然是不共戴天之仇,断无再降他之理” “如今本伯也算家破人亡之身,兄弟散的散,妻妾又是那般,生父更是吊在眼前却救他不得。尔等说说,本伯除了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可还有什么路走” 众将听完,俱皆默然。 这时,帐下第一能打之将马宝忽然上前,一脸激动地抱拳道 “伯爷,末将素受拔擢抬爱,值此危难之际,末将愿为伯爷杀开一条血路,护佑伯爷去那威远堡见多铎” 王辅臣虽然没有做出慨然赴死的模样,但却第一个出声道 “伯爷,属下愿为伯爷死守城池,人在城在” 李本深、王屏潘等人见状,急忙也是大表忠心道 “伯爷,末将也愿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吴之茂更是大声道 “伯爷,本部兵马是伯爷钦点过的一等一骁勇之兵。伯爷此去冲阵,至少也需八千军马方可。” “属下愿只留三千本部兵马,其余可以全部护佑伯爷而去” 吴三桂环视了一眼众将,大笑三声,随即忽然摇头道 “诸位都想错了,本伯这次带上全部身家性命和整个山海关军民前程,冲阵去见多铎,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本伯早已想好了,此番非剑走偏锋、兵走诡道才可,只能是出其不意寥寥数骑突然冲出,才会打闯贼一个意料之外,让其怎么也想不到本伯敢有如此大胆之举” “舍此,即便是带上万人大军,怕也是在他重重包围之下冲他不过” 众将还没反应过来,龚友德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而道 “妙啊,伯爷,这是一招神来之笔,虽然看似凶险异常,但却是在这天罗地网般的铁通合围之下,一条唯一可能最为不显山不露水的奇思妙想” “请伯爷赎罪,属下以为甚至都无须数十人骑,人更让闯军摸不着头脑” 章节目录 第349章、留发不留头 接下来的一幕,令李自成、多铎两边兵马都没有想到,甚至就连山海关自己的无数士卒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目瞪口呆,望着一骑当先,身后仅仅寥寥两三骑相随,转瞬自东门而出,便人马合一,马上之人,人人抱着各自的马脖子,不管不顾地向威远堡泼了命地疾驰而去。 像这样的泼命跑法,放在平日里,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就算是胯下劣马,区区两三里地也就转瞬而至。 即便是现在混战之中,因为事过突然,而且谁也不知,那突然冲出来的几骑,到底是何人,又是所为何事,所以无论是敌我,竟然全都是大眼瞪小眼,犹如傻了一样地直愣愣瞅着、看着。 直到有闯军的将领反应过来,终于觉察到一丝异样,纷纷出声,喝令拦截。 但是已然迟了 区区两三里地,就算中途多有各种兵马阻碍,但一个个泥塑一样,加上吴三桂胯下乃是整个关宁一线唯一的一匹汗血宝马,这边刚刚探出身子,那边就从城门前瞬息到了威远堡。 紧随其后的几个散骑,反倒因为所骑之马远远跟不上吴三桂的汗血宝马,无意中更是吸引住了所有目光。 加上马速缘故,等到吴三桂已经全力冲刺进了威远堡的多铎军中控制区域,他们还远远吊在后面,结果被反应过来的闯军,慌忙追杀,全都被射成了刺猬。 对他们的死活,吴三桂哪里还能分心去看一眼,他刚一现身到多铎阵前,就被一阵箭雨射来,险些也是万箭穿心而亡。 好在很快看出了端倪的守阵主将爱松古及时出声喝止,紧接着,便是负责阵脚护卫的游击高得胜一眼认出了他,一面更加严厉地命令所有弓箭手停止射击,一面飞报多铎。 多铎听到阵前这单人单骑,泼了命地飞马阵前,竟然是此刻他正想见到的吴三桂,最初怎么也不肯相信。 等亲自来到阵前,仔细辨认了一番,方才一阵愕然 “平西伯,你疯了么” “你瞧瞧这城里城外,四面八方,有多少刀枪剑戟,随便一支羽箭,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长生天,你若死了,你我之间商量好的大计岂不全都要落空” 吴三桂一听,哪里管得了什么大计不大计,后怕不后怕,当即翻身下马,就像游子回归忽然看见了亲爹一样,纳头便拜,嚎啕大哭,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伯爷模样 “豫亲王爷,请你速速出手,再晚一步,山海关必将不保啊” 望着忽然匍匐于地的吴三桂,多铎也一下子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在脑海中,不知想过多少遍他与关内这个硕果仅存的大明悍将,而且还是唯一一支能与草原铁骑斗上一斗的关宁铁骑统帅,一旦相见,会是以何种方式,何种场面,甚至何种尊卑的样式,两人才更符合彼此现有的身份和地位。 然而,多铎想到了一百种两人见面时可能的样子和场景,却独独没有想过眼前这样一种场面。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啊 毕竟,就算吴三桂归降,他也毕竟是大明曾经的一位堂堂的平西伯,而且还是关宁铁骑的一军主帅 不仅仅是多铎,这时,蜂拥而出的阿济格、代善、以及晚一辈的豪格、满达海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怔怔地盯着脚下完全就是五体投地的吴三桂,人人都不敢想象,此时此刻自己面对之人,会是那个曾经令他们头疼不已的吴三桂 而高得胜更是惊诧莫名,完全变成了一尊泥塑,呆若木鸡望着吴三桂,脸上忽然一阵青一阵白,面部更是变得渐渐青筋毕露。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曾经那样一身傲气的吴三桂,今日竟能像一条虫一样匍匐在别人的脚下。 即便这个人是多铎,他也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忽然,他一个转身,硬生生将整个身子转到了一边,双拳也不自禁地紧紧攥了起来。 在高得胜心里,降清是降清,但降过来也是一名降将。 将者,可以战死,可以另投他处,也可以被降服,但骨子里最后的那点东西,却只能属于自己,属于最后的一双膝盖。 在这一刻,高得胜忽然发现,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个与生俱来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崩塌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难以遏制的狂笑声,忽然从多铎的口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便是他特有的沙哑嗓子,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道 “吴三桂,你这是在跪本王吗” 吴三桂激情之下,潮水退去,滚烫的脑子似乎也冷却了不少,当即一愣,竟有些不知所以起来,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好像这才发现,此时此刻,在他矮了别人大半个身子之处,几乎站满了散发着皮张腥膻气味的各种靴子。 在往上看时,却又是一张张又惊又喜,并且还带着难以置信和无限玩味的各种脸,让他忽然一激灵,竟从未有过的慌张起来,急忙又低头道 “豫亲王爷,三桂此来,就是归降。还请王爷速速出兵,否则大局危矣” 哈哈哈 多铎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良久,方才鹰隼般俯视着吴三桂,从牙缝里再次挤出一句话来 “无论是谁,降我大清者,都得留发不留头,留头须剃发。你曾经的上官洪承畴如是,你的亲舅舅祖大寿如是,你吴三桂来降,也得如是” 身体发肤,父母所给 吴三桂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句蒙学之处就牢记的一句话。 然而,这时他却紧紧迟疑了片刻,便郑重其事地一点头道 “当然,豫亲王爷,三桂懂得这个道理,现在就愿剃发归降,以铭心志” 阿济格在一旁看着,忽然越俎代庖地一挥手道 “来呀,叫军中剃发匠上前,替降将吴三桂剃发归建” 很快,一个猥琐的鞑子捏着一把黑乎乎的剃刀,走上前来,摁着吴三桂的脑袋,便熟练地操刀开始割他满头的须发。 反正,此时此刻的吴三桂,正好就跪在地上。 剃到一半,也不知是谁,忽然笑出声来。 紧接着,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了过来的代善、豪格等人,全都忍俊不止,一个个仰头跟着大笑起来。 而这时,吴三桂也剃完发,被鞑子的剃头匠职业性地在铮亮的脑门上使劲拍了一把,嘴里道 “行啦,落发留头,给各位王爷跪安吧” 章节目录 第350章、宁完我的忧伤 跟过来的还有不少汉八旗将领,表面上也跟着阿济格、代善、豪格、尼堪和满达海等以及车尔格、阿山、爱松古等王公大臣,望着跪地的吴三桂指手画脚地嘻嘻哈哈大笑,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少人,像高得胜这种心底始终都还残存着一丝“自己是汉人”的念想,多少有些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所以,很多人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当然了,这里面是不是包括在汉军系统汉八旗以及已经开始酝酿中的绿营、旗鼓、包衣等中,已经开始位极人臣的孔有德、耿仲明这两个被多铎亲自点名随军出征的汉军大员,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此刻他们也毫无二致地跟着诸多王公大臣,一面笑嘻嘻地盯着跪地的吴三桂在看,一面不时地指指戳戳地大笑不止。 人头攒动中,这次被小皇帝福临钦点的随军高参,是满清最信任的佟养性、范文程、宁完我、张存仁等四人中,目前硕果仅存在盛京城里的宁完我。 佟养性很早就已经完蛋了当然佟氏一门却始终坚挺红火如初,甚至还诞生了不少皇后,范文程、张存仁这次也跟着莫名失踪了的多尔衮不见了踪影,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宁完我。 清廷很清楚,多尔衮堪称文武全才,军事、内政样样都拿得起来,又有范文程、张存仁左膀右臂,如虎添翼,不像多铎,武力值勇冠三军,但在谋略和政治手腕上可就差得天遥地远,若没有佟、范、宁、张这四大幕僚集团辅佐,他入关去替代多尔衮缺席的统帅位子,只会被他弄得更加一团糟。 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小皇帝背后的另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再与近似于垂帘听政的太后商议后,便由福临下旨,钦点宁完我随军辅佐多铎入关。 而宁完我在京城盛京空出的位子,倒也还是有几个合适人选,比如洪承畴、石庭柱、李永芳、左梦康等所谓大清新汉人大家族甚至所谓的“汉军八大姓”。 最后,济尔哈朗权衡了一番,还是选择了他个人最属意的洪承畴。 抛开汉人而言,洪承畴是济尔哈朗心底自认为最像多尔衮的一个大才,不仅跟多尔衮一样文武兼备,善于谋略。而且行事做派,手腕秉性,也像极了多尔衮。 所以,这次宁完我不得不随军出行,而让洪承畴顶替到宁完我的位置,虽说两人在清廷中被信任和认可的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退而求其次的话,洪承畴还得是第一人选。 毕竟,就算是他们最信任的所谓“从龙入关”的“辽东汉军”系统,也就是与后来陆续归降的汉军特别加以区分出来的,一直跟着满清从后金生活在一起的本土汉人,他们不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才被逐渐看成“视同己出”而无条件信任的吗 因此,假以时日,像洪承畴、祖大寿这些与“辽东汉军”有所区别的所谓“新式汉军”,还是一样最后会被“视同己出”的“自己人”的。 而发生在眼前这一幕,被宁完我看在眼里,内心深处,果然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倒不是他可怜、同情吴三桂,而是感叹,在这一瞬间的行事做派中,多尔衮与多铎,立时便分出了高下之分。 两人虽然一母同胞,但确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即便是不满,宁完我还是给足了多铎面子,让他完全没有一点意识到有何不妥地大笑了一会儿,他才上前毫不避讳地提醒了起来道 “豫亲王,平西伯冒着万箭穿心的危险前来相见,归降和顺之心已经是天地可鉴。眼下又是军情紧急,还是请他快快入座,正式相见一番,也好速速决断下一步我军在此展开决战之策也” 多铎这才醒悟过来 楞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倒也马上机警地伸出手,从善如流地将吴三桂从跪地姿势中一把扯起,然后效仿着上几代皇帝,面对最高分量前来归降的汉军大员,以满人最高的“抱礼”,将其熊抱了一下,嘴里也开始变得亲热无比道 “请起,请起,平西伯,哈哈,快快与本王到帐中叙话” 多铎的笑声一止,四周放肆的喧闹和笑声,跟着戛然而止。 很快,吴三桂终于被像模像样地隆重请到了多铎帐中,然后依次分宾主坐下。 直到这时,吴三桂也才算自己回过了神来,环视了一眼众人,除了多铎、阿济格和代善之外,他对其他人方才肆无忌惮的大笑,终于生出了一丝屈辱和愤怒,嘴里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豫亲王、豫亲王、肃亲王以及诸位在座王爷,贝勒爷,三桂此番冒死前来,实在是闯贼势大。倘若诸位王爷也因此有所忌惮,不愿插手,甚至只作壁上观。” “那么,三桂也破罐子破摔了,什么山海关,什么关宁铁骑,什么城中人口与无数金银财宝、粮草辎重,统统都不要了,就留在王爷旗下做一名卒子苟活于世算了” 这番话,当然毫无疑问是气话,甚至是奴才向主子的撒娇话。 就算宁完我不出面,多铎自己也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大改弦张地大呼小叫道 “来人,还不快快给平西伯赐座、上茶” 一番惺惺作态后,多铎这才话锋一转,甚至连应该征询一下宁完我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开口定论道 “平西伯,你已落发留头,其心可鉴,此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此番本王引军入关,兵马虽然不及李自成所谓号称三十万众,但凭我草原铁骑以一当十战力,我十三万铁骑对他大顺军三十万众,本王还真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不过,平西伯能以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与关宁铁骑雄师真心归降,便已经是我面谕关门、问鼎中原第一功了。” “平西伯只管放心,待我平定了李自成,拿下京城,彻底平定北地后,本王将力保平西伯拜将封侯,而且,本王现在就可以做主,引荐贵子吴应熊为额驸,将我先帝建宁公主下嫁你吴氏” 当然,多铎敢这样大夸海口,自然是在盛京城里时就已经定下了的事情。 吴三桂得到当面承诺,自然也是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定,当即大喜,竟然直接以建奴大礼拜谢道 “臣,领旨谢恩” 章节目录 第351章、白广恩箭射尼堪 第二天,天色还在微微亮时,多铎便在小一辈王公战将满达海、尼堪等簇拥下,带着孔有德、耿仲明两大汉军固山额真,也就是大明官军口中称之为的都统,在三个牛录亲卫军前呼后拥中,被百多名侍卫围在中间,杀出威远堡,直奔欢喜岭,然后登高望远,盯着四周的战局,开始向众将一一下达作战军令 “阿济格王爷,你亲率爱松古、博洛、车尔格以及阿山四部兵马,引军两万五千各路铁骑、步卒与奴兵,从山海关南水门杀入。肃清那里的闯军袁宗第、刘体纯部后,迅速连通卫城西罗城” 阿济格咧嘴一笑,接过军令绝尘而去。 “代善王爷,你亲率尼堪、满达海两部兵马,我再将汉军耿仲明部分拨与你,引军两万五千大军,从山海关北水门杀入,快速肃清那里的闯军李过、李来亨部,务必接通卫城北翼城,并与西罗城连成一片逐出两城全部闯军残部” 代善作为出征将军,已经算得上是年高体衰,但依然还是强撑着精神抖擞领命而去。 最后,多铎看向豪格,犹豫半晌,方才迟疑道 “豪格,三路进入山海关战阵,现在还剩关中门一路。另外寻找摄政王之事也等同于此番山海关决战,同样关乎到我大清入主中原百年大计” “所以,剩下八万兵马,得由宁完我大先生统领一支至少不少于三万人预留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动的。” “你我可用之兵五万,而关中门乃是三路重中之重,至少得三万以上兵马方可,本王盘算下来,以三万五千人为宜。” “那么,绝不能中断寻访摄政王的那一路兵马,尚有一万五千大军可以支用。” “豪格,这两路人马,你愿自领哪一路” 自从一夜之间从亲王降格到郡王后,早已彻底心灰意冷的豪格,哪里还有半点进取的心气 而且,多铎这话里的试探意味昭然若揭,作为皇太极上一朝曾经的皇太子,岂有不知自量,他当即有气无力地不争不抢道 “叔父王爷,你是此番出征钦点的官拜大将军,当然一切军令都由王爷下达,侄儿自当遵从便是。” 多铎这才盯着豪格看了一眼,口中重重呼出一口气道 “很好,既如此,便由你继续引军去寻摄政王,本王自引三万五千兵马专司关中门最大战事” 吴三桂是在当天晚上,与多铎谈妥了一切事务后,便在一支全部由八百蒙古勇士组成的敢死队前呼后拥之下,摸黑连夜一路杀回山海关的。 在杀回的路上,八百蒙古勇士的战力,不仅给拦截他们的闯军,造成了重大伤亡,也给吴三桂心里留下了强大的震撼。 所以,回到山海关,吴三桂根本没有按原来约定的那样,一进城就将这支八百蒙古勇士组成的敢死队,放归到此前已经入驻到山海关,由阿济格心腹近臣叶臣组成的一支鞑子军中,而是强行将他们留在了自己身边。 只是,吴三桂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半日,山海关连同四周的卫城战局,已经更加糜烂不堪了。 在北翼城方向,高一功巧妙地借用了北翼城当初为了就势取水的便利,舍弃了依山傍水中的一侧云雾岭高地,而选择了在石河一条分出来的水洼建城。 这个当初建城唯一的软肋和破绽,这时成了高一功攻打北翼城的利器,居高临下,直打得城内守兵苦不堪言。 最后,在最靠近云雾岭的一面城防,守军全部举了白旗。 幸运的是,吴六郡对此缺口见机甚早。一看半座城丢失已成定局,当机立断,将剩余兵马全部收缩在远离云雾岭一侧的半壁江山,学着吴三桂在关宁一线全面收缩,将兵力猬集在一起的战术,竟然堪堪守住了北翼城至今未丢。 当然,这也得益于李过一部兵马,在一片石方向的惨败。否则,一旦李过攻击一片石得手,转而分出兵力合围,北翼城早就不保了。 而在最早接战的东罗城,因为相距最远,且又是面向刘宗敏十万大军首当其冲之地,所以早就弹尽粮绝,山海关本城这边几次驰援都被打回,守军几乎全部战死,剩余兵将,随即将全城百姓,不分男女青壮全部赶上城头协防,勉强支撑了半日,就被凶悍的白广恩部彻底打破城墙,一连突入三座城门。 剩余千总以下兵将,很快被斩尽杀绝。 只有守城主将在近百名亲兵悍不畏死的血战中,拼命退至东罗城最后的一处内城之中,最后被带伤上阵的白广恩亲自杀将进去,一个个枭首示众。 不过,白广恩也没有高兴太久,甚至他的兵马连城头都还没有来得及上去,就被年轻气盛的满达海、尼堪两部鞑子军,联袂出击,竟第一个从欢喜岭威远堡杀到,不仅打了白广恩一个措手不及,还意外地解救了丢失的东罗城重回满清与吴三桂一方之手。 说意外,是因为满达海、尼堪接到的军令,他们的主攻方向并非是东罗城这边。 但是因为地域缘故,他们必须横穿此处才能抵达他们的主战场。 所以,当满达海、尼堪裹挟着他们两万鞑子军另一支五千兵马则由这一路主帅代善押后横扫而过时,正好与白广恩部不期而遇。 两军一交手,便杀了一个你死我活。 只可惜的是,白广恩部虽然也是骁勇善战,但毕竟是已经打了一天一夜的疲惫之师。加上又是刚刚攻入城中,惊喜之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就被以逸待劳的满达海、尼堪联手击败,重又狼狈逃出东罗城去。 但即便是这样,白广恩也还是展现出他十分凶悍勇猛的一面,在双方不断来回冲阵之间,他不仅亲手连斩了满达海、尼堪的两个甲喇,而且还抽冷子射出了一支冷箭,直中尼堪头盔。 若不是他的两个亲兵,拼死挡了一下,仅仅被射去了半只耳朵,否则很可能当初穿喉而过 气急败坏的尼堪,本来也是鞑子军里骁勇善战的好手,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只见他一声大叫,便匹马单枪地追着白广恩杀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352章、追兵 白广恩这一逃,从东罗城一路就是退出去十里地之远。 若是放在以前白广恩的凶狠劲儿,即便是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也不会如此狼狈而去的。 但是这一次,实在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分到他手中的兵马,只有一万五千人,而且其中还有七千人是每个营,临行前都被强行分到手了人数不等的,由流民和打散的官军所组成的临时混编营,总人数大约在二十二三万之间。 这是李自成在攻占京城后,将沿路招募、收纳和招降到的各种流民、山匪以及散失的官军,尤其是从湖广一线开始局势忽然变得一边倒的顺畅,一直打到京城再也没有一支官军可以阻挡李自成所向披靡的进军路线,直至攻入京师。这二十多万人,就是在这个顺风顺水的时期归拢到手的。 而这二三十万人,也正是李自成对外号称他目前所有的百万大军的出处和依据。 这其中,除了不到两万人的老卒和悍匪,被挑选出来补充到李自成的正规军中,也就是他所谓的中吉营、左幅营、右翼营、前锋营和后劲营等五大营,以及由李自成自己亲自掌控的,人数大多保持在一万八千到三万人之间,但却战力和忠诚度却在整个大顺军中始终名列前茅的老营。 上述五大营加上老营,几乎全部都是百战之兵,是李自成真正依靠的主力,也是两代闯王时期就建立和打下无数名声的闯军原班人马,人数基本上保持在十二三万左右,与满清举全国之力纠集而起的十三万入关大军持平。 这十二三万人的主力,加上被李自成不断补充和招降来的那二十三万人,就是被他对外号称并刻意恐吓天下尤其是针对吴三桂和满清的所谓“百万大军”。 而这一次山海关大决战,李自成前所未有的将自己所有主力全线压上,而没有像从前那样,总是将流民或者炮灰性质的混编营驱赶在前面。 究其原因,一是李自成的错觉和误判所致,占据了京师使得他总以为自己已经拿下了大明天下,而对吴三桂尤其是关外满清的威胁和联手后的破坏程度,估计严重不足甚至完全错误。 再有就是李自成的面子问题,还是一种误判,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坐天下一方,倘若还像以前自己做流寇时那样,一打仗,就赶着炮灰在前面消耗敌人,总有些脸上挂不住,而且名不正言不顺,需要堂堂正正的去战胜一切敌人了 而这,正是导致前线此刻的白广恩,在兵员战力严重失衡之下,面对突然杀出的生力军,而且还是此前从未正式接战过的令所有汉人闻风丧胆的鞑子兵,很快一触即溃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在此前以大明官军为主的对外大战中,面对无论是此前“打草谷”流窜境内的鞑子军,还是自标志着满清正式崛起的萨尔浒大战直至最后决定大明命运的松锦之战,即便是最强悍的关宁铁骑,每到需要堂堂正正野战时,大明官军乃至整个汉人武装,都要以数倍甚至十倍于鞑子的优势兵力,才有可能与鞑子正面碰撞,而且还少有胜利。 即使是获得一两场胜利,那也是惨胜。 轮到一直都在与大明官军内战的闯军,那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他们连鞑子的毛都没有摸到过,更别说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相互砍杀,就算是强如白广恩,与尼堪、满达海仅仅交手两三个会合,他就立刻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心悸。 等到他杀出重围,才发现他遭遇到的这支鞑子军,不仅人数远超于他,而且一左一右两大主将,竟然是鞑子里面颇有凶名的满达海和尼堪,这就更让他汗毛林立,再也无心恋战,望着石河岸边落荒而逃。 而之所以选择逃往石河两岸,也是合该白广恩命不该绝 在他伤势稍稍好时,重整旗鼓再战东罗城前,原本杳无音讯失踪了多时的唐通,竟然莫名其妙的找了过来。 在哭诉了一番后,便直言他直接来找他的原因,乃是败军之将,实在不敢贸贸然回京请罪,结果一路飘飘荡荡孤魂野鬼般在四野晃悠,才知道山海关大决战竟然已经开始,又打听到原来的故交竟然就是前锋军,于是壮胆找来,想要借重白广恩这个从前同僚加老友的情分,在他手上立功赎罪,也好再见李自成时多条活路。 这么大事情,而且唐通全军覆没已在整个大顺军被点了名的,白广恩自然是不敢擅作主张,但也没有完全不顾过去的情分,于是还是将唐通及其数百名残兵败将暂时收留了下来,却又不敢直接安置在军中,便在石河畔一处隐蔽的密林中找了一个去处,同时又将唐通意外回归之事飞报李自成。 当然白广恩做梦也不会猜到,现在的唐通,尤其是跟随他一起过来的所谓数百残兵败将,其实就是孟远亲自策划的一场大布局中的的一部分,而且除少数几人是原来的唐通军,九成九都是新兵营的官兵。 但是,也正因为有了白广恩这一次的善心之举,反而无意中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原来,在重新攻打东罗城之前,听说了消息后,唐通曾经主动提出,他手下的那数百“残兵败将”,虽然已经溃不成军,但毕竟也是百战之兵,个个都是从血海尸山中活下来的,愿意加入到攻城战中并可听从任何调遣。 依照白广恩从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本性,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满口答应。 但不知为何,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又莫名改了主意,直接一口回绝了唐通的提议。 不仅如此,白广恩还反过来又派了一个百户过去,引着一百名军士,给唐通藏身在石河畔的数百兵马送去了一批粮草,并嘘寒问暖地叮嘱了一番,说什么唐通军远来是客,哪有主家打仗还要客人上阵的道理。 于是,唐通只好在派过去的那名白广恩旗下百户的“悉心照料”之下,老老实实地在河边一动不动地呆着,唯一的变化,就是因为前面要打仗,这边虽然远隔十里地,但也还是要扎好阵脚做个样子。 结果,半日不到,白广恩就兵败如山倒地向这边仓皇逃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353章、孟远回营 多铎入关,正式接手了多尔衮缺位后的十三万满清大军,并在一夜之间将其从四面八方的隐蔽待命中唤醒,孟远几乎与此同时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他的所有动向。 原因很简单,在意外的成功俘获了多尔衮之后,孟远就迅速修改了此前他针对这场三方大决战的制定出的专门布局方案。 紧接着,他便将已经能够独立作战的以新兵连为主体的新兵营全部,化整为零,分作了若干个小分队,以唐通军残部以及各种名目,乔装改扮,以投靠、回归和投军等方式,陆续打入到了刘宗敏十万大军的各部,成功完成了“鸠占鹊巢”、“借尸还魂”以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计划。 当然了,这一切策划和实际行动,都有一个已经业已完成了构建的前提 即,在方圆百里之内山海关大决战战场上的信息瞬间传递。 这一点,早在发现了大河源头及其大河峡谷的战略要冲,并开始举全民之力大兴土木,开建大河峡谷以上河段的大集镇、大码头之后,一个以人力为基站,以十里最佳传输效果的对讲机大明版通信网络也随之应运而生了。 顺应而生的,当然是为这个网络而同时伴生的还要有一支专门队伍暂编通信营。 全营目前以一个通信兵,一个瞭望哨,一个保障员,配属三名战斗兵为一个传输单元,十个这样的传输单元为纵横连线节点,十个节点为一个传输面,形成了足以覆盖整个山海关方圆百里的即时实时通话网络,基本达到了孟远理想中的“这边喊话那边立刻回音”的现实状态。 有了这个神器,再加上全员总人数已经超过六千人规模,并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全员超六千人的新兵营,二十个连队,已经有十二个连队可以进行全员全装全要素独立行动,并独当一面地完成低强度和烈度的指定任务。 与此同时,加上赵六、彭桥东的暂编水师营的正式搭建、集训和入列,有了这三个方面的强力支撑,再以全部装备八一杠的新兵连为主体,孟远对自己左右甚至掌控整个山海关战局的把握,就更加胸有成竹了 当然,在完成了这场大布局后,孟远本人并没有马上跟随着新兵营的全体行动而动,而是不得不因为多尔衮手撕皇族这个突发事件,临时中断了自己在顺河所有的工作,火速赶回向阳城处理烂摊子。 回到向阳城,被暴怒状态下失去理智的多尔衮硬生生扯断了一条胳膊的罗洛浑,经曾经的御医程得仁出手救治,已经简单地进行了一番中医式的外科处置。 不过,人虽然用汤药吊住了命,但外科创伤方面却是惨不忍睹,而且伤情依旧凶险无比。 因为罗洛浑对此后的整个天下走势还有布局上的用处,所以,孟远一回去,便直接去了罗洛浑的病榻处,不敢有任何耽搁地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而检查结果也十分不乐观,因为事发时,仅仅只有多尔衮与他召见的叶布舒、罗洛浑三人同处一室,即便有李记亲自看守,他们也只是守候在门外。 多尔衮突然暴起,再到出手伤人,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且,现场撕人这种闻所未闻之事,谁也想不到,更不知道发现和制止后又该如何正确及时地处理。 所以,像罗洛浑这种大创面的骨肉分离,最直接的伤害就是大撕裂,大出血。 等到李记他们出手控制住多尔衮,再到将程得仁找来,这个过程已经足够让罗洛浑失血而死了。 所幸最后还是在场的叶布舒出手,因为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孔武有力,见惯生死,而且还有一股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蛮力,在吓傻后清醒过来,便本能地扑过去摁住了罗洛浑的伤处,然后将衣物、棉甲胡乱地往血洞处填充。 他这种蛮牛式的胡乱而为,虽然毫无章法,但总算堵住了出血,更为后来专业的医治赢得了时间。 等到程得仁赶过来,虽然出手全是中医手法,但暂时护住罗洛浑的小命还是可以的。 “将军,他从昨日断臂一刻起就昏迷不醒,脉搏也是命悬一线的微弱。现在看他呼吸几乎听闻不到,而且浑身滚烫到不敢触碰,这种情形,怕是神医扁鹊、孙思邈、张仲景齐聚,也是无力回天了吧” 因为是第一救治人,程得仁引着孟远进了屋,还是习惯性的几乎本能地就凑了过去,将手一把搭在昏迷不醒的罗洛浑手腕上,号了一下脉,便绝望地连连摇头道。 孟远知道中医也有中医的绝妙处,尤其是在经脉学说上,即便是先进的西医,穷尽现代科学的各种仪器也难解释其中的很多玄之又玄的认知和理论。 但是无法解释,也难以现实地触摸到,可经脉学上的存在,却是实实在在存在并且是能够被某些仪器探测到的。 所以,别小看咱们的中医。 孟远看了一眼程得仁,忽然扭头对他定目道 “程先生,且先不管别的,我只问你,听说绝顶中医圣手,出手号脉,望问切问,个中病情,不仅一眼便知,而且还能摸出病人虚无缥缈的精神里面的东西。” “这个罗洛浑,他自己现在的求生欲望如何” 求生欲望 程得仁闻言楞了一下,本能地又探出手去,摸了摸罗洛浑,随即捻须闭目道 “将军果然神人也,这个鞑子贵人,身子明明已经不可逆转地向死而却,但是,但是他的脉搏中,还真有一股子倔强的气息在生生不息地挣扎着” “啊呀,将军,他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脉搏、脉搏方才明显异样地波动了几下。天呐,这、这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说着,程得仁忽然睁开眼,充满好奇而又崇敬地望着孟远,莫名有了一丝希望道 “将军,我、我都忘了将军乃是神威将军,到今天为止,还真从未见到过没有将军办不成的事情” “哎呀将军,你看我这脑子,将军回来,其实你是可以救活他的对吗” 章节目录 第354章、不能白救你 罗洛浑伤势是很重,但只要他还没有死,就凭鞑子天生的草原狼身子骨,加上这个时代几乎全部都是无污染天地,各种先进的抗生素和对症药物用上,再辅以精准而巧妙的外科手术,救活一个天生强悍的鞑子,还是应当不在话下的。 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出手救一个汉人,或许救了也就救了。但是一个鞑子,那可不能白救。不仅不能白救,还得将这场救治上升到某种堪比一种神圣仪式感才有出手的必要和价值 面对曾经的御医程得仁充满好奇和希冀的问话,孟远微微一笑,转头对惴惴不安的李记道 “看把你吓的,多尔衮要伤人岂是你能预料到的,再说了,狗咬狗一嘴毛的,打生打死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你怕什么” “行啦,放心吧,老子既然回来了,他就死不了啦。” “你现在速速去捉人,首先将多尔衮、叶布舒还有他们的狗头军师范文程、张存仁以及蔡器、司马策找过来。不过,要对多尔衮上些手段,找三个武艺高强的力士一步不离地看着他。” “另外,再将刚刚捉回来吴三凤和他的兄弟吴三镇也一起带过来。” “哦对了,老子刚刚回来的消息,就不要让皇帝知道了。你找一个机灵点儿的过去悄悄知会一声王承恩便是。” 李记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 “将军,其他人都可以马上带过来,但那个张存仁,因为要死要活地非要说他还没有将大河峡谷两岸地势风貌看完,一直折腾到今早,才刚刚从大集镇建筑工地上往回赶。” 原来,还在多尔衮没有被俘获前,张存仁就因为突然莫名迷上了大河而跟多尔衮闹了一场。 孟远一人单挑多尔衮三个牛录护卫兵马时,张存仁就已经分兵出去,独自带着一个牛录的三百兵马,开始了他所谓的对这条突然暴涨出碧波荡漾河水的大河踏勘和寻访行程。 罗恩生及其新兵连在战后,带着补充过来的新兵营,包括还在河面之上已经成军开始执行巡弋值日的暂编水师营,两支兵马,沿着大河两岸展开同样的战术踏勘和测绘画图作业时,才在很久之后,与已经从大河下游的石河河段,正陶醉其中地从石河向中游以上的顺河河段宛若踏歌而行一样的张存仁遭遇,方知还有他这样一个漏网之鱼。 于是,河上的赵六、彭桥东及其暂编水师营,以及陆上的罗恩生及其新兵连与新兵营一部,毫不客气地联手合围,迅速一口吃掉了护卫于他的那一个牛录兵马,然后将其活捉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张存仁果然是一个典型的酸腐文人气质,被当做敌人成了俘虏,反而没有一点战俘的自觉,在经历了最初的一阵慌乱之后,马上又将他的全部注意力,又放回到了他念兹在兹的所谓“大河踏勘”的事业当中,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依旧高高在上,对罗恩生、彭桥东他们指手画脚,让他们替他不停地做这个,做那个,要求不断。 倘若有一点没有达到他的目的,这个自视甚高却又放浪不羁的酸腐文人,就会又哭又闹,撒泼打横,简直比顽童还有顽童。 行伍生涯中,从来还没有见识过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的罗恩生等人,愤怒之余,却也被这个不知死活的算老头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将这样一个怪物直接上报给了孟远。 孟远一听“张存仁”这三个字,也是一阵好笑,当即二话不说,直接对罗恩生下达了满足其“踏勘大河”的这个莫名而又奇怪的行径命令。 在孟远看来,凡是学富五车恃才傲物的大儒,除了一身的怪癖和怪脾气之外,其实他们的求知求道的精神还是值得尊重的。 而且,越是像他们这类人,还真的是越不怕死。 倘若他们是为求道求知而死,你要真这样去弄死他们,他们反而求之不得,甚至还觉得是他们的一种荣耀。 奶奶的,老子既然懂得你们这种变态的心理,老子偏偏也要反其道而行之,就他娘的惯着你由着你,看你最后能玩出一个什么花花来 这不,等到罗恩生、赵六他们依计行事,再也不像大人一样对这个老顽童管天管地的约束与他时,张存仁反而老实了。 每日除了神神叨叨地继续沿着大河两岸,接着他未完的“大河踏勘”行程之外,就是没日没夜地低头写写画画,将他每日踏勘下来的沿岸风土地貌,人文风情,事无巨细地全都记了下来。 甚至,还妙笔生花地画出了许多令人赞叹的地形地貌图。 罗恩生惊奇之余,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命人偷了一张出来,快马送给孟远。 孟远看完,也是一阵惊叹不已。 老实说,像张存仁这样的大文人、大汉奸,抛开其他不说,他们的才华和学识,的确有着令人肃然起敬的许多惊人之处。 只不过,因为三方大决战在即,千头万绪,孟远要惦记的事情太多,所以一忙起来,竟又忘了此事。 现在一听李记提醒,孟远不由得也是摇头笑了; “罢了,既然已在路上,让他来了直接过来便是。” 王承恩一听派过去的人说孟远回来了,顿时惊喜的跳起来,忙不迭地拔脚就向城外跑去。 只是跑到一半,他又将身子一折,扭头又往回跑。 跟在后面的报信人吓了一跳,慌忙拦住他道 “王公公,将军特别交待了又交待,目前将军回来的消息,还不能传出去,尤其是不能教皇帝知道。” 王承恩刹住脚,一巴掌派过去道 “直娘贼,如今这天下,咱家除了皇上,最爱听他话的人就是咱家的神威将军了,还要你提醒” “滚他娘的一边去,咱家要做什么,自有道理” 说完,他一个转身,便拐进了懿安皇后的屋里。 懿安皇后正在对镜发呆,冷不防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王承恩,脸上顿时转怒为喜,蓦然心有所感地绽放出艳丽的一笑道 “公公许久不来,这一来就是带风而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从天而降了不成” 章节目录 第355章、杀人者易,救人者难 多尔衮被带到向阳城一面悬崖峭壁下的山凹中,看到一张从未见过的“床”,上面不仅铺着一张洁白到耀眼的仿佛一尘不染的床单。 床单上,正是昨日才刚刚被他手撕过的,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的罗洛浑,他就忍不住一愣,再次没有一点歉疚感地瞪了一眼床上的罗洛浑,对身旁这两天一直都以“陪侍”身份寸步不离的佟国章哼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将本王请来,就是为了再看一眼我草原上的这个可耻的绵羊和叛贼么” 对“叛贼”这个字眼十分敏感的佟国章,皱了皱眉头,最后还得是陪上笑脸道 “王爷,据我所知,罗洛浑时至今日都没有说过一个降字,可算不得王爷嘴里的这个叛贼” 多尔衮顿时牛眼怒目道 “他娘的,他不是叛贼早就该死了,却每日好好的活着在这里吃人家送来的饭食,睡人家的大床,住人家的大屋,走人家的大路,与叛贼有何两样” “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丢尽了你盛京佟氏满门祖先的脸。若非怕脏了本王的手,昨晚老子就该一把掐死你” 佟国章吓了一跳,本能地跳开两步,心想老子现在已经是神威将军的人了,怎么还受你鞑子狗的气 正待发飙,但一想到自己的这个陪侍任务乃是孟远亲自下达的,只好按下心火,扭过头去只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叶布舒听到多尔衮恐吓之语,也是本能地跳开几步,尽可能多地拉开了他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叔父之间的距离。 这时,紧随其后的范文程忽然趋前,在犹自吹胡子瞪眼睛的多尔衮跟前附耳了两句,他才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作为现场安保总督查的李记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 娘的,果然还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正想着,吴三凤、吴三镇这一对难兄难弟也被带了过来。 两人不比吴三桂,虽然在山海关内呼风唤雨,人尽皆知,但在多尔衮、范文程两人面前,不过是无名鼠辈而已。 眼见两人走过来,尤其是已经在向阳城圈了许多日子的吴三镇,早已像圈养的病猫一样既胆怯又猥琐,所谓大家公子模样,早就被看守他的兵卒折磨得一点不剩。 如此不堪的一个人,这时忽然被带过来与自己并排而立,刚刚平复了一些脾气的多尔衮,顿时又暴跳如雷,瞪着佟国章怒道 “他们是谁,为何与本王站在一起” “滚,让他们赶紧滚蛋” 佟国章强忍心火,陪足笑脸道 “王爷,他们你不认识,但山海关吴三桂你总该知道吧他们一个是吴三桂兄长,一个是吴三桂三弟。” “而且,他们过来,可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满,等神威将军来了你找他说去” 神威将军 多尔衮忽然冷静下来,左顾右盼道 “你说的这个神威将军,莫不就是那个汉人少年公子” “哼,他人呢,将本王请过来,他自己却又不在,还将该死的叛贼和绵羊弄到一张莫名大床上,故弄什么玄虚,五马分尸也不应该在床上,而是应该将他弄到广阔的草甸上去” 正哼哼着,孟远忽然从山脚处一闪走了出来。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推着一辆上面装满了各种器物和瓶瓶罐罐的前御医程得仁,另外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力士,也是一左一右,像两座铁塔一般抱着一大堆物事。 一看到来人果然孟远,多尔衮莫名其妙的就是心里一紧,但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双拳便攥在了一起,嘴里不由得就是扬声叫嚣了起来 “汉人娃娃,你将本王请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哼,若是想要请本王看你耍猴,本王可没有什么好心情陪你胡闹” 孟远闻言,也是一声冷笑道 “多尔衮,你他娘的叫什么叫” “好歹你也是位居无冕之王的一个人,怎么连起码的自觉都没有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阶下囚,是老子不过轻轻一伸手就能予取予夺的战俘” “奶奶的,你知道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气焰一下子被孟远压制,多尔衮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不同” 孟远哼一声,抬手指向罗洛浑道 “你我最大的不同是,你只会杀人,杀人如麻。而我,不仅也会杀人,更会杀人,却能在杀人的同时,还能救人” “杀人者易,救人者难,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 杀人者易,救人者难 这句话刚一入耳,范文程不觉间就是浑身一震。 默默跟着念了一句,他忽然就在多尔衮和孟远两人之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心中顿觉沮丧无比 仅仅一句话,便是判若云泥,高下立分啊 多尔衮也是早就矮了半分下去,只是嘴里依旧强自硬撑道 “杀人是杀人,救人是救人。杀人是勇士的事情,救人是郎中的事情,汉人娃娃不要混淆视听。” “你就直说吧,你将本王弄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孟远哈哈一笑,抬手示意道 “刚才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 “除了杀人,我还会救人。你们不讲人道,而我们却是大道无边,慈悲为怀,你连自己的族人,而且还是你的血亲都能随意杀戮,甚至以如此残暴手段加害,又是在我们的土地上,我岂能袖手旁观” 多尔衮牛眼一下子大睁,失声道 “汉人娃娃,你说什么,他、他、罗洛浑还没有死” 孟远哼了一声,向程得仁示意了一下,让他带着两个力士先去准备,随后才道 “你这个叔父,出手如此残暴不顾亲情,就算他还活着,也仅仅是一息尚存,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是,正是这样,越是这样,我才要慈悲出手,同时也要让你亲眼在一旁看着,你们眼里绵羊般的汉人,远不是你们坐井观天的一种面貌。” “我要让你不仅看着,想着,听着,还要让你在这一刻记着,在你那只有草原那片天地的脑子里再也忘不掉,我汉人从炎黄一路走来,远不是你那点可怜的眼界所能一叶窥豹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章节目录 第356章、表演 孟远怎么也没有想到,得到自己回来的消息,王承恩自己知道就知道了,他竟然将懿安皇后也带了过来。 这个老王,如此血淋淋的救人场面,让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过来也在一旁看着,真的好么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不仅是一个绝色闻名天下的绝世美人,而且还是曾经的一位德行天下的皇后 看到一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忽然在一个气场很大的太监引领下,款款走来,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楞了一下,紧跟着一双双眼睛,就再也挪动不了半步。 半晌,多尔衮才故作镇定道 “佟国章,这女子是何人,那汉人娃娃在搞什么鬼” “嘴上炫耀着说救人,这边却又弄一个女人来,汉人体统,就是这副样子” 佟国章这一次却是脸色一变,首次怒气冲冲道 “王爷,她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乃是大明太后,而且还是少有的被大明百姓称颂过的少有的几位太后之一,懿安皇后” 范文程闻言,也是脸色一变,默了默,随即又对多尔衮耳语了几句,多尔衮才又闷哼着不做声了。 看到孟远脸色不善,王承恩却是熟门熟路,只做不见地腆着脸,凑上前道 “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咱家老王想死你了” 孟远冷哼一声,望着在他后面对自己顾盼流离的懿安皇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你还知道你是老王呀,他娘的,这种场面,你怎么还是将她带了过来” 王承恩马上无辜地两手一摊道 “公子,全城哪个人不像咱家一样有多久没有见到公子你了皇帝你又不教他暂时知悉,其他人又没资格来看你,只有太后还有点特权,既然近水楼台咱家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呀。” 是拦不住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拦,而且还是主动去通风报信邀约的吧 孟远不消猜的就知道这本就是王承恩惯用的把戏,也懒得理他,只能是装模作样地上前与见了他就已经开始满面绯红的懿安皇后施了一礼,然后小声叮嘱了两句,让她远观即可,特别是到了血腥场面时不要再看,这才转身走上罗洛浑的手术台。 一看到孟远上来,开始按部就班地一一打开各种手术器械,便携式仪器设备,以及一应药品药物,前御医程得仁就开始激动得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在他眼里,从最简单的一把手术刀,止血钳,缝合线,到相对复杂一些的细如发丝的注射针头,透明到里外可见的吊瓶,再到各式各样如拇指大小的小瓶,里面些许的粉末,神奇地将针头插入进去,注入一点水便立刻消融不见 所有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物,加上孟远各种匪夷所思的诊疗手法,让本就是一名医生的程得仁一方面似懂非懂,百思不解,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触类旁通,醍醐灌顶般的顿悟。 而且越到后面,他甚至越来越遏制不住地想要当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此拜入孟远门下,重新做一名刚刚入门的弟子 这时候的孟远,哪里顾得上程得仁,早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罗洛浑的救治当中 首先,第一步就得给他挂上吊瓶,一方面快速稳定和激活他已经全面紊乱甚至衰竭的机体机能,一方面为即将的外科手术做病理上的准备。 其次,就得马上展开大面积的清创。 这一步,往往是最繁琐也是最困难的一步,不仅是病人同时也是对医者的一次大考验,尤其是要控制住病人的疼痛感。 好在罗洛浑已经属于深度昏迷,别说痛感,就是全身的知觉也都全都到了缺失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孟远还是按照标准给他注射了一剂低剂量的麻药。 虽说麻醉剂对深度昏迷危险性很高,剂量稍有差池就会要命,但是如果不注射一定的麻醉剂,一旦疼痛超过指标,病人也有一定概率会因此从昏迷中痛醒。他突然醒来的危险程度,要远高于麻醉剂的剂量错误。 看到孟远将细若发丝的针头,一下子插入到比他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中,程得仁两眼一下子大睁起来,连连抓着头皮,脱口就道 “将军,这么小的瓶子,得是怎样的神功巧匠才能做得出来,还有这上面的瓶塞,非铜非铁非木,紧实密封却又足以一针穿透,简直神妙无比。” “哦天呐,针头里的水一进去,里面的粉末立时消失不见,它、它融进了水中,可怎么没有像面粉一样变成面团,里面水还是水呢” “噢将军,原来在属下为他号脉的地方,竟然也能下针灸么哦不不不,针头扎进去,里面的汤药不经过喉舌和肠胃,原来也是可以从手背上喂食的么” “嗯,是了,是了,那粉末一定是一种神奇的汤药,化入水中即变无形,经由这细弱蚊子尖嘴的针头,像蚊子吸血一样吸出汤剂,然后再从病者手背上进行喂食。” “这种喂食,盖因病者已经牙关紧咬无法喂食,才另辟蹊径的” 程得仁正自喋喋不休,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又惊又喜地在一旁啰里啰嗦,絮絮叨叨之时,却不防四周像他一样也早已看呆了的其他人,不知不觉,从最开始的抗拒,疑惑,羞辱和愤怒中,随着孟远一步步犹如庖丁解牛一般的步骤和手法,一步步被征服,一步步被吸引,直至到现在的每个人,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围了上来,陶醉地跟着孟远的进程,如饥似渴地看着、想着、赞叹着。 直到程得仁因为其本就是医者的缘故,自然看得和领悟的比其他人多得太多,也懂得太深之际,嘴里忍不住的就呓语般地自问自答起来,其他人才蓦然惊觉,顿时就感到他这一张嘴,简直就像熟睡时钻进来的一只夜蚊子,嘤嘤嗡嗡的让人不胜其烦。 于是,暴烈的多尔衮,毫不犹豫地就是探出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同时在嘴里怒骂道 “你他娘的吵吵什么,吵得本王原本看得好好的,一下子全都教你给搅和得什么都没有了,赶紧给老子滚得远远去” 章节目录 第357章、你给本王说说 还别小看了这一场迫不得已却又带着一种超越了时代的威慑、恐吓加表演的救人过程,虽然孟远自己做足了心理、体力以及更加重要的专业技术准备,这场三脚猫手术,也还是从早九点多钟一直做到了下午三四点之后。 当然,这是他腕的手表时间。 整整七八个小时下来,别说孟远作为主刀者的体力消耗有多么巨大,就连四周看的人,都看得手脚发软,疲惫不堪。 好在对此孟远早有准备,他不仅将前御医程得仁抓来充当了临时助手,还挑选了两个心理素质经过测试后的力士,也在一旁帮忙,总算将罗洛浑囫囵个地完成了一个完整的救治过程。 最后,当孟远有意识地退下来装作休息,开始任由多尔衮、范文程以及吴三凤等人彻底靠前,完全无距离地开始仔细端详罗洛浑,尤其是他断臂处那一圈密密麻麻缝合好的针线,每个人都是嘴里嘶嘶吸着凉气,同时又在心里赞叹不已,将自己过往曾有过的所有伤病经历,与现在得到完好救治的罗洛浑,都情不自禁地做了一番比较。 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所受到的诊疗诊治,与今天亲眼所看到的一切,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尤其是始作俑者多尔衮,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被带到这里时的飞扬跋扈和冷嘲热讽,毫不客气地直接一把推开围在罗洛浑面前,低头啧啧有声地感慨着的其他人,俯身就将他从头到脚,一处不落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因为人就是他撕的,所以看到最后,他对罗洛浑的断臂显得格外关注,将别处看完,便俯下身子,旁若无人地盯在一圈缝合处,嘴里竟不自觉的冒出了他们自己的满语来。 “&¥¥¥……¥” 嘀嘀咕咕声中,站在多尔衮对面的王承恩实在忍不住了,盯着叽里咕噜兀自说着自言自语的多尔衮,忽然对范文程一瞪眼道: “喂,你这个文贼、汉贼,狗鞑子酋首在叨咕什么?” 要说大明谁最恨满清尤其是满清皇室,第一个肯定是皇帝崇祯,第二个就一定是王承恩了。 所以,在知道今日被强行带过来的人是什么人后,王承恩除了对多尔衮恨之入骨外,对他身边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范文程这些大汉奸,同样也是恨不能在他们身咬一块肉下来,自然在言语就更不会有什么好脸子了! 说也奇怪,在王承恩引着懿安皇后过来时,多尔衮在被懿安皇后惊艳了一下后,马对孟远做事冷嘲热讽了一番,却不防佟国章反唇相讥,直接道出了懿安皇后的身份,方才让所有人尤其是多尔衮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地消停了下来。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别人都更多地是将视线集中在美到不可方物的懿安皇后身。 而范文程果然是满清一代大文胆,仅仅看了一眼懿安皇后,便注意到了王承恩,然后就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现在终于等到王承恩主动开口想问,范文程顿时笑了,反过去盯着王承恩道: “听说李自成攻入北-京-城后,当晚就夜宿在了大明皇帝的皇宫内。而大明皇帝,也在城破时在煤山以国君之身殉国,也算全了一个天子的本分。” “只是在下很疑惑,不知公公可否也对我解疑释惑一番。方才佟国章点名眼前这位娘娘乃朝懿安皇后。那李自成将京城围得水桶一般严实,更是第一时间便封锁了皇宫,在下实在想不通,这懿安皇后又是如何到得这里来的呢?” 话音刚落,王承恩就愣住了,下意识地向孟远看了一眼。 他没想到,多尔衮及其范文程,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大明皇帝其实早就被恰到好处地救了下来。 只是,公子为何不对他们说呢? 是担心还是别有用心,反正就算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多尔衮,他现在也是咱们的阶下囚了啊! 正百思不解中,佟国章发现了王承恩和范文程的异样,连忙靠了过了,盯着两人看了看,随即摸了摸鼻子道: “范先生,原来你竟然还不知道这位公公是谁呀?” 范文程一听,马扭脸道: “佟公子,你在此久矣,肯定对这里的一切大多都熟悉了,那就请你说说,这位公公到底是谁呢?” 佟国章看了看沉吟不语的王承恩,忽然狡黠地一摇头道: “抱歉了范先生,既然你还不知道,那人家自然也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区区在下就更不能越俎代庖了,以后该教你们知道时人家自然会主动说出来。” 没想到范文程更是洒脱,当即一笑道: “如此倒是叨扰了,那就不为难佟公子了。” 没想到的是,自言自语了半天的多尔衮,在盯着罗洛浑的断臂接续处前前后后端详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又将注意力全部转向了病床四周的各种医疗器械和药物药品。 看了一圈,便盯着正在往回整理和捡拾装备的程得仁道: “汉人郎中,你手中的小刀看去如此亮晶晶,且一尘不染,似乎比宝刀还要宝刀,拿来让本王好生瞧瞧!” 程得仁吓了一跳,慌忙停下手来,警惕地瞪着他道: “什么宝刀,这一圈案几的任何一物,都堪称神器,岂能是你嘴里的那些只会杀人的所谓宝刀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不要胡闹,要瞧就好生在一旁瞧着,若是想要乱动甚至乱摸,我家将军可是不会答应的!” 说着,程得仁示威地指了指不远处正在一张椅子正在假寐恢复体力的孟远。 多尔衮一听,果然老实下来,讪讪地收回手去,撇了撇嘴道: “既是你说的神器,又不是泥捏的,还能摸一摸就坏了的?” “哼,本王只是瞧着有趣罢了,不拿就不拿!” 只是,他嘴里说着,一双骨碌碌乱转着的眼睛却还是出卖了他,不知不觉,他又盯了正在回收的一套吊瓶、针头和输液管,满脸探究地在几样物品之间,歪着脑袋又是来回打量道: “汉人郎中,这几样物事的确教人匪夷所思,方才本王在一旁看着,十万分地惊讶——” “如此细如发丝的针头、管子,怎么能扎进人的胳膊里,人一点没事不说,里面的那水水,很快就从面的瓶子里全部流完。这、这其中的道理,本王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你给本王说说任何?” 章节目录 第358章、【水滴】是生命体? 假寐中的孟远,一方面也的的确确实在闭目养神,毕竟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体力消耗还是十分巨大的。 而另一方面,他也还是在暗中时刻关注着被他点名而来的多尔衮、吴三凤这些阶下囚的一举一动。 应该是,今天这一方苦心积虑的展示,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 不管是对从小就耳濡目染在孔孟之道的吴三凤、吴三辅两兄弟,还是与生俱来天性中就自带着血腥和狼性属性的多尔衮、叶布舒等人,无一例外的都从里到外通过这一场令人心惊肉跳,而又眼花缭乱甚至无法想象的呈现,将他们固有的心理世界都进行了一场彻底颠覆。 即使是已经见惯了孟远只要一出手,就必有神乎其技表现的王承恩、懿安皇后等人,他们也依然还是无比的震撼。 其实,即便是懿安皇后这样的弱女子,经过大明覆亡这场天翻地覆的大巨变后,尤其是在这段时间跟随着孟远出生入死一路逃往的经历,生死、血腥、残暴,什么样的场景,对她而言也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但是,像今天这样,同样是血腥场面,但却与杀人完全是相反的救人,这种血肉翻飞、支离破碎的每一个场景和细节,再看在眼里,不仅是另一种感受,而且更是又一层感悟。 原来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样是一把刀,却是可以完全有两种截然相反的不同过程和结局 一把刀那样一挥,是杀人。 还是那一把刀,还是那样一挥,却是救人。 在这里,此情此景,不管是恶贯满盈的恶人,还是杀人如麻的枭雄,亦或是见血就晕的弱者,似乎都在这一个时刻,同时获得了一种洗礼。 当然了,所谓桥归桥,路归路,就像电影散场后,每个人走出影院,无论是在影院里哭过笑过,一旦走出去,他依然还是过去的那个他 孟远眯眼看着,在半梦半醒之间,终究还是将最多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了多尔衮身上。 这一刻的多尔衮,似乎也十分的出乎意料。 孟远能够猜到,他现场救治罗洛浑的这场刻意为之的表演,一定会触动到多尔衮,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想到,多尔衮在看完这场“表演”后的表现,竟然如此反常。 反常到什么程度呢 对于多尔衮这样一个位极人臣,而且几乎就是无冕之王的当世屈指可数的枭雄,面对这样一场“表演”,震撼、吃惊,甚至迷惑、反思,都是正常范畴的反应。 但若是像他现在这样,就像一个学生忽然对某个学科好学到入迷地步,对于这样一个大奸大恶大枭雄,可能吗 孟远冷眼旁观,看着“不耻下问”不断追着程得仁问这问那的多尔衮,忽然心里一动,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向阳城之上遥远的虚空,心里暗道 多尔衮乃是这个时代一点也不输于任何一位皇帝的关键性历史人物,现在我已经将他成功俘获入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水滴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孟远刚刚一念闪过,就见一道水印蓦然浮空而出道 恭喜,主线发展模式收获主动任务行为在原有四项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中,现已正式成功激活第五大项万邦来朝 根据法则,万邦来朝,将在第一个邦国皇帝、国王、元首或摄政王等级人物,正式被你收入账下后确认。经过系统核验并认定,今有番邦摄政王多尔衮正式入账,恭喜 注意,每一个万邦来朝主项任务之人物进账,不管是坑蒙拐骗、威逼利诱还是大兵压境所致,每一个国邦上述人物,均需有一种表面臣服表现才被系统认可。据此,经过系统现场多次多方位考察和校验,此番邦摄政王多尔衮已对你的行为产生了浓厚兴趣,可以获得系统正式认可并予以记录在案 认可后,万邦来朝将进入账面实时清算一级启动二级等待模式,届时请注意查收 恭喜,综上所述,现在你已进入第二阶段账面实时清算二级归零三级重启,请注意如下查收 当前,你已拥有万邦来朝值99991000001000000。当前万邦来朝值99981000001000000,你已进入万邦来朝值一级清算二级激活进程中 恭喜,当前你已获得一星级魅力徽章,将永久陈列在你的专属荣耀榜之上,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一枚一星级光荣徽章 你最新魅力值9998一星级10000010000000。当前魅力值999812000001000000 又是一个9998数值 孟远看着,忽然黑脸道 “什么意思,上次入账一个等级人物,就给我来了一个9999,这次又来一个9998。也就一点两点而已,四舍五入,就不能一次性抹平直接升级么” 这一次,水滴倒也十分奇怪,竟然没有发布完立刻闪人,就好像等着孟远发问一样,而且孟远一问,他就立刻一闪道 请不要小看这一点数值,在很多时空,不知有多少比你高太多的各种生命体,为了这区区一点,穷其一生,都很难获得,凭什么到了你这里就要用你们的所谓四舍五入法则呢 再说了,既然9999点都给了你,剩下一点两点,自然是有他本来的玄机,你到时自然便知,是你的就是你的,又跑不了,你慌什么 多说一句,同时也是鉴于当前你所面临的时代大变局最为要紧关键的历史瞬间,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特别友情提示一下 当此时刻,你既要不折不扣地遵从于超时空悬赏令,又有不仅仅拘泥于这个超时空悬赏令。个中玄机,务要多多感悟,风物长宜放眼量这句话你应该懂吧 说到这里,水滴再无任何多余废话,嗖地一闪,竟然兀自去了,留下孟远犹自沉思在自己的思索中。 半晌,孟远才发现,水滴早已消失在虚无缥缈的虚空间。 奶奶的,现在是越来越会装神弄鬼了 孟远感叹了一句,拉回思绪,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过山虎,去告诉李记,将人全部带回去” 章节目录 第359章、我的鹰犬 过山虎自从被吴三桂一路追到不问和尚的报恩寺,巧遇孟远然后被降服后,就一直被孟远带在身边。 在经过观察和几次考验后,孟远一方面开始对他不时的言传身教,一方面又将他送回到根据地新兵训练营特训了几天,就大致将他暂时当做了随扈使用,平日除了在自己身旁担负警戒之外,更多的还是上传下达之类的事务。 而原来的警卫员李拾柴,原本早就要将他下放到连队中去锻炼一下,若是磨去了跳脱浮躁的性子,变得沉稳和严谨,再将他调回身边继续做未来警卫营甚至编外加强班的种子使用。 若是还不合用,李拾柴就很可能永远放在连队,凭个人造化和战功去自己在战斗岁月中升迁了。 只是孟远现在还不清楚,原本配属于他的专属八一杠,其专属机制是属于个人,还是属于配属在其岗位上的。 如果是个人专属机制,那么就会枪随人走。 如果是岗位或者战位专属机制,那么当然就得人走枪留。 因为李拾柴现在只是临时被支派到新兵营,顶替因误会而被彭桥东抓差到暂编水师营当教官的杜铁锤位置,所以目前还看不出八一杠这种威猛火器的配属机制,到底是一种什么机制。 所以,现在李拾柴的那一把八一杠,自然还在他的手中。 不过孟远前几日也尝试了一下,考虑到过山虎已被自己正式降服,理论上而言已经算是系统里面的认主程序已然打成,他应该可以视作自己阵营中的人了。 因此,孟远曾挑了一个闲暇时间,从随身军火库里摸出了一杆新式燧发枪让过山虎试了试。 结果,过山虎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就很快上手,并且对这种超前了数十年的新式火铳爱不释手,几乎是跪求着不要孟远再将枪从他手中收回去。 紧接着,孟远又让他试了试八一杠。 结果如出一辙,枪刚被过山虎摸了一下,他就像以前那些试枪都没有合格的人一样,就像一把抓到了一块烫红的烙铁似的疼得跳脚乱叫。 对于过山虎的这个表现,孟远十分的失望。 这意味着过山虎目前还只是自己认可了一员新兵,远远还没有达到系统认定的那种可以承担特殊任务,并且能进入未来自己最铁杆也是最基干的武装警卫营甚至编外加强班中去。 如果不能进去,那么接下来孟远对过山虎的培养,自然也就要戛然而止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不知为何,降服后的过山虎,孟远对他莫名的有一种好感。而且到现在为止,他对他身上的那种久已养成的匪性,也有意识地没有进行过多干预。 在孟远心底,他一直认为,就像以毒攻毒一样,未来自己要对付的这个世界,恶人太多,歹徒太多,坏蛋太多。 恶人就应该用恶人去磨 所以,孟远在降服了过山虎以后,在与他接触了几天后,就像顿悟一般,忽然从心底觉醒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感觉。 于是,只有过山虎不越雷池,他在营中的一些匪性行为,甚至本能的恶人作风,孟远不仅没有对他大刀阔斧的加以砍削和制止,反而还常常装作视而不见,任其胡闹。 后来,以至于被过山虎的胡闹,弄得鸡飞狗跳,灰头土脸的各营主官,纷纷找上门来告状,孟远在问清楚了情况后,常常也是一笑了之。 这样一来,各营主官见机快的,马上就嗅出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一些反应迟钝的主官,则在私底下大惑不解,纷纷抱怨,从来都是明君一般眼里不揉沙子的神威将军,怎么忽然像老虎打盹了一样,任由一个刚刚归顺的土匪在自己营中横行霸道呢 结果,时间一长,就连军营外的其他部门和单位,也都知道现在的根据地忽然多出了一个恶人。 而这个恶人,还莫名其妙的常常受到无冕之王孟远的纵容。 所以,当过山虎上前仅仅吆喝了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其中,尤以吴三凤、吴三辅兄弟二人最为紧张。不过相对来说,吴三凤的紧张,却是一种愤懑和不屑,甚至还在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鹰犬” 而吴三辅却是真正的害怕,浑身颤抖着,特别是在听到吴三凤的骂声后,他马上就带着哭腔对吴三凤哀求道 “大哥,这里不是山海关,咱们小命随时都被人家捏在手心里,你、你就不要充什么强项令了” 而多尔衮则是久在上位,自然见多了过山虎这样的做派和人事,哪有半点疑惧,只是不愿自跌身份,所以也是马上快步而去,根本就不屑与他打照面。 而留下来的人,不是懿安皇后,就是王承恩,这里面哪一个人都不是过山虎惹得起的,自然也就更不惧他了。 很快,过山虎完成了孟远的吩咐,兴颠颠地跑回来,咧嘴道 “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俺做的” 孟远扫了一眼突然显得空旷下来的山凹,于是挥手道 “今日是在向阳城里了,不用你在随时随地跟着了,放你一天假,你去帮着李记、程得仁他们将罗洛浑送回去,然后可以到根据地四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情况,明日再过来报到。” 过山虎脸上一喜,拔腿就走。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莫名停下来,愣在原地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返身道 “公子,俺来以后,几乎每天都在听人说,凡是跟了公子许久的人,公子不仅对他们十分信任,而且、而且还有不少赏赐。” “俺、俺跟着公子,也算是有几天了,却一次都没有得到过他们说的那种赏赐,公子你看、你看” 孟远顿时脸一黑,瞪着他道 “你还要什么赏赐” “奶奶的,你一日三餐,除了早食,餐餐有肉。而且,午餐肉、肉罐头,半斤白砂糖,老白干、冰红茶各一瓶,加上个人物品包,别人都是七天才发一次,你才来几天都一样不少给你配发,你还想什么” 过山虎脸上一呆,忽然低头瞅着自己脚尖,嘴里却丝毫不胆怯道 “公子,俺、俺说的不是这些,俺说的是、是那种虽然是人人都知道的毒药,但吃起来却异常美味,而且吃了还想吃,根本就忘不掉的善恶忠奸丸” 什么 孟远一听见是“善恶忠奸丸”这几个字,愣了半晌,突然忍俊不止,嘴里自己险些笑出声来,竟一时无语了。 奶奶的,知道的,这是过山虎在巴巴地求自己给他“毒药”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在求死哩 章节目录 第360章、吃醋的懿安皇后 怔忡半晌,孟远愣愣地看着过山虎,哭笑不得地许诺道: “善恶忠奸丸是么,他娘的,你既然知道有这个东西,为何却不知道从向阳城建成以后,你家公子我就已经停止派发这种东西了呢?” “不过既然你已经主动提出,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放心吧,待第二次开始集中挑选名单时,会第一个将你列上去的!” 真的? 过山虎顿时大喜,这才东施效颦般地学着他人模样,上前唱了一个诺,对孟远拜道: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公子,这就是说俺已经算是公子的心腹了?” “俺听说,只有公子的心腹或者公子喜欢的人,才会得到那种善恶忠奸丸。” “而且,这种善恶忠奸丸,在公子手里,听说还分三六九等。比如公子最喜欢、最信任的人,公子给的丸药,就是最好的一种,吃一次,一年半以后才用解药。” “而最低一等,九十天如果没有吃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全身腐烂而死!” 孟远只听得一阵目瞪口呆,心里暗道: 这过山虎嘴里说的,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辞? 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呵呵,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叫他们这样一传,简直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看到孟远愣怔地瞪着自己,过山虎生怕孟远要反悔一样,连忙收住嘴巴,转身跑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过山虎背影,现场最后,只剩下了懿安皇后、王承恩两人,还远远地站在孟远一侧,在那里暗自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过来,就见懿安皇后忽然盈盈地一笑道: “恭喜将军,终于也像所有的皇帝一样,为自己、也为咱们这座向阳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鹰犬。” 鹰犬? 孟远听出了懿安皇后这话里的余味,不觉看她一眼道: “太后言重了,说鹰犬也许沾点边儿。但是将本公子与皇帝这个词相提并论,可就有些不妥了。” 懿安皇后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承恩,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孟远误会,继续在嘴里道: “所谓怀璧其罪,将军神人一样,就算什么也不做,将军现在也不可能再独善其身了,须知你不这样去想,有人却是一定要去这样想的!” 话音刚落,王承恩在一旁忽然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左顾右盼道: “公子,这里风大,不若咱们还是先回城再说话吧?” “对了哩,公子,皇爷这些天几乎少有骂人的时候了,而且有几次还主动找咱家问过公子,现在外面过的如何。” “咱家听了,这心里很是高兴了许久。就想着,若是皇爷一直就这样好下去该多好,家和万事兴啊!” 孟远听了,不觉心里一动,忽然出声盯着王承恩道: “老王,你刚才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你也是将向阳城及其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看成了一个大家庭了么?” 王承恩点点头,有些意外道: “是呀,公子” “这座向阳城在你的手里从无到有,又在你的庇佑下一直到今日越发的兴旺祥和,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虽然看上去比全天下是小了点儿。” “可是,全天下,不也是由一座座城池堆积起来的么?” “咱家心里十足相信,只有有公子在,皇爷爷这样一直好下去,全天下就会一定全都他娘的是一幅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盛世美景!” 孟远点点头,有些感动道: “没想到呀,没想到,老王,你能这样去想现在的人和事,善莫大焉,功莫大焉!” 懿安皇后在一旁抿嘴笑道: “将军,王公公这还是当你面不好意思说。在私底下,公子可是他嘴里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哩!” 三人说着,笑着,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向阳城里。 进了城,不知为何,王承恩罕见地头一次在孟远没有离开之时,转身就要告辞而去。 孟远也不疑有他,想到他对皇帝崇祯的忠诚度,或许是在担心出来这么久了,皇帝见不到他人会到处找他。 而自己给他的指令,又是这次要对皇帝暂时隐瞒回来的行程,于是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王承恩一走,气氛顿时有些莫名的紧张,甚至暧昧起来。 或许,这也是老王要莫名率先离开的缘故,这老东西,不会是想刻意给两个孤男寡女创造什么机会吧? 不知为何,孟远这一次的这种感觉,竟然莫名的强烈。 联想到王承恩之前在那个山凹里说的“家和万事兴”那番话,现在想想,从大处说可以意指天下。 但往小了说,又何尝不是暗指小到一个家庭的隐晦用语! 孟远难以觉察地打量了一眼懿安皇后,见她不仅没有在王承恩走后从常理说应该也跟着马上辞别的意思,而且还更加脸色绯红,甚至不时大胆地睁着一双美目,顾盼流离地不断偷眼瞧着自己,他不由得还是一阵心慌意乱。 强自镇定了片刻,孟远正准备自己主动告辞回屋时,懿安皇后却在这时忽然轻启朱唇开口了。 “将军,这些日子在外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吧?” 何止是辛苦? 孟远看了看懿安皇后,但嘴里却风轻云淡道: “还好吧,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在家里的人,恐怕也不轻松哩!” 一听“家里的人”几个字,懿安皇后脸上不觉更是羞红一片,两眼也更加迷离地望着孟远道: “将军、将军此番回来,是要住一晚,还是办完事就要马上走呢?” 孟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里跟着奇怪道: “太后为何这样问,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懿安皇后顿了顿,忽然银牙一咬道: “是,将军,本宫、不,妾身不想隐瞒将军。” “将军不在的这些日子,将军的房舍,现在都是坤兴公主帮着打理洒扫的。” “将、将军此刻回屋,怕是正好就要撞见她!” 孟远一听,吓了一跳,急忙收住脚道: “公主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小安子现在是向阳城里的大总管,所有的房舍,不都是每日由小太监、小宫女洒扫打理的吗?” 懿安皇后神色复杂地望着孟远,忽然口气有些怪异道: “看来将军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了,将军,那一日大捷会上,皇帝跌下城头之时,可还记得当时坤兴公主为救皇父,对你发下的誓言?” 誓言? 孟远皱眉想了想,忽然啊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361章、为了相聚的告别 当天傍晚,孟远还是趁着天色刚刚微微黑时,就带着过山虎在十名新兵营官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向阳城根据地。 甚至,在得到懿安皇后那种明确的暗示后,他当机立断,连自己的房屋都没有进去看一眼,便直接转身走了。 当然,孟远相信,其实那坤兴公主,在他走进向阳城靠近自己的房舍时,她一定早就看见了自己。甚至,她很可能就站在窗扉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 孟远不知道,也暂时根本无心去想这些,包括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间,他能依然感觉到同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火辣辣地凝视他远去背影的懿安皇后。 此时此刻,山海关之战,正如火如荼。 孟远还在半路上,甚至没有出城前,摩肩接踵的战场信息,便已源源不断地通过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报给了他。 此刻,被白广恩抽冷子射了一箭,正中其头盔的尼堪,穷追不舍对白广恩叫骂不止。 而白广恩虽然骁勇,但也架不住满达海与尼堪的左右夹击。而麾下兵将,更是从未像今天这样直面野战中的鞑子军,加上又是遭到突袭,仅仅一个照面,便彻底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地望风而逃。 一时间,整个白广恩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成了一锅粥,被趁势而上的满达海部和尼堪部两支鞑子军,前后夹击,一路追杀,死伤惨重。 白广恩单挑满达海已经独立难支了,偏偏尼堪也没有什么道义和脸面,直接加入战团,就想两人合力干掉主将一劳永逸。 白广恩见势不妙,哪敢再纠缠下去,慌忙虚晃一枪,便向唐通藏身处跑去…… 唐通听得一阵人喊马嘶,地动山摇,不等警戒士卒赶来报告,他便一头钻出隐蔽处,探头循声望去。七八中文 www.7`8zw.com m.7`8zw.com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他吓了一跳,眼瞅着白广恩丢盔卸甲,狼狈不堪,一路落荒而逃,不管不顾地直奔这片密林而来。想都不用想,这白广恩一定是走投无路,想到还有他这样一支生力军,虽然人数少了点儿,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没有一人可以接应支援一下吧? 唐通当机立断,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过来的寥寥数人几个班底,疾呼道: “快快快,请新兵营的上官瞧瞧,白广恩显然是败了,而且后面明显有追兵,问问咱们是按兵不动还是迎出去?” 假扮成唐通军混过来加入到白广恩部的这支新兵营三百人的加强连队,其主官正是被孟远下放到连队的李拾柴。 不等唐通心急火燎地咋呼完,李拾柴早就闻声而动,出现在了新兵营这支加强连自己构筑的阵地上。 要知道,孟远对李拾柴失望的,只是他太过跳脱和不够沉稳的性子。但是在他的军事素养和领兵能力上,还是十分认可的。 否则,从最开始的五人战队选拔中,他也不会脱颖而出,更不会惊人地一枝独秀成了当时编外加强班唯一入选之人,并一直作为唯一种子到了现在。 更何况,从孟远第一次对鞑子进行大规模作战开始至今,大大小小的战斗,李拾柴同样也是少有没有缺席过一场的原京营火器营中的旧式大明火铳手,后经过无数次集训、轮训甚至特训的新式战士。 而这,也正是孟远在将他下放到连队后,又特别点名,将他和他的加强连队直接配属到唐通这边来执行相对更加重要的针对白广恩部的渗透、掌控甚至加持的任务当中。 因此可以说,在当前的整个尚未打出“孟家军”旗号的孟远这支武装中,若论单纯的军事素养及其单兵战力,李拾柴可能比不过排名前三的范傻根,罗恩生,杜铁锤,智谋、冷静与统兵能力更是不及排名前二的李记和罗恩生。 但是,若论单兵综合素质,在全军中名列前茅的原五人战队中,他李拾柴却一定能摘得第一。甚至,现在还可以将孟远最看重的忠诚度,也包含进来。 而且,这一次他下连队,虽然内心对自己原来的贴身侍卫位置,充满了不舍和留恋。同时,也对自己被下放到连队,感觉就像从前的大官被朝廷流放到边关守边,有种被抛弃了的痛苦和强烈的沮丧感。 所以,这时的李拾柴,一方面是极其颓废的,低落的。但另一方面,却又是激昂的,充满了一股不服输的,想要马上干出一番成就给自家将军瞧瞧的劲头。 现在,白广恩兵败,终于轮到他的这支加强连可以出手,甚至左右白广恩的这场败局,李拾柴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么高兴和激动了。 要知道,下放连队,他手中的这一把八一杠,可没有被剥夺,现在还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 别人不知道,他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手中这把神枪,一旦拉开架势喷射起来,一把枪的威力,足以横扫过去的大明官军一个步卒千人战队,或是李自成最精锐的老营步卒三五个百人队。 即便是对上在野战中几乎不可战胜的鞑子轻骑,他凭借手中这把神枪,也足以干掉百多个鞑子而自保! 更何况,他现在的整个加强连,全部都是人手一杆最新式连发火铳,而且士兵个个都是经过了三次轮训的新式战士,论自家将军要求的单兵战力和协同作战两方面必备军事素养,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不仅如此,在白广恩领兵重新攻打东罗城时,李拾柴就已经在他后面,提前派出了一个尖兵排,卡在了白广恩攻城兵力与自己隐兵在大河岸边这片密林之间的一处要冲上。 当白广恩倒拖着他的青龙大砍刀,一路向这边溃逃之际,前面的尖兵排其实早就将他狼狈的消息,通过对讲机传了回来。 “报告李连长,白广恩部已经溃败,请注意,是溃败,对其已无助力相帮的价值和可能。” “另外,其主将白广恩正向我部靠拢,身边已无完整兵将,仅剩数十亲兵相随。” “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有一支近千人的鞑子军。领兵之人,似乎是我等在多轮军训中,将军曾给我们展示过的鞑子重要人物中的尼堪!” “现在,请求下一步指示。” 章节目录 第362章、尖刀排 “你们尖刀排已经前出,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放过白广恩和他后面的鞑子追兵,就地转作预备队,做好外围警戒,其他你们就不要管了——” 李拾柴听完报告,略加沉思,便当机立断,让尖兵排就势作为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尖兵排作为侦察、游弋尖锋,人数不过六十名官兵,但却是个顶个的精锐。 将他们轮空出来,不参与当面的任何战斗,这是自家将军一再强调过的战场法则——任何一支出征连队,只要接战,就一定要留出一定比例的兵马作为预备队。 刚开始时,很多人还不理解。 但是,在经过数次战斗后,预备队的效果和出乎意料的结局,一下子征服了这些心怀疑虑的官兵。 现在,各营主将及其每个连队主官,已经将预备队这个军事概念深入到自己骨髓当中去了。有的人,甚至将预备队使用极致到了执行一个小小的任务,派出去有时仅仅只有一个班十五人,他也要强行留出一个人来做预备队。 此事后来传到孟远耳朵里,让他也是好一阵哭笑不得。 安排完尖兵排,李拾柴马上扭头看了看除尖兵排外的整个加强连队。 他的这个加强连,在原有一百二十人编制上本来就已经是大陆军思想下的一百五十人的大连队规模。 现在全连总人数多达三百人,虽然不是经常编制,只是因为这次前来渗透白广恩部临时扩容到这个量级的规模,但一个连队这样的人数也是足够吓人的了。 当然了,如果考虑到他们即将面对的正面之敌数量和规模,他们这点人数也就无足挂齿了。 不过,孟远建军,虽然也是一直在为军队兵员数量匮乏而经常头痛不已。但真正拉起来并经历了多轮次的军训、集训,他们这样的军队,从来强调的精兵路线,而不是什么人海战术。 沉思了一番,李拾柴迅速拿起了对讲机,向相邻的几个战场方向的,担负着同样任务的其他友邻连队打了过去。 在距离东罗城最近的友邻连队,是由郝二秋率领的一支人数远高于他的连队。 他们的连队,因为针对的是北翼城,而北翼城正好处在东罗城和西罗城之间,不仅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兼任钳制两翼的东罗城、西罗城之敌,同时与东、西两城相互呼应。 所以,孟远除了配置一个标准的大连队之外,又给郝二秋连队加强了左右各两个特殊连队—— 一个以阵地战为主的全员新式连发火铳配属的主战连。 一个以野战、运动战为主的野战连。其中有二十名新兵连拥有使用八一杠资格的老兵,所以即使碰上数千人规模的鞑子大军,他们也能在重创敌人的同时足以自保有余。 一个不用说了,则是不折不扣的用作预备队的,配属着三种武器的预备队连。 三种武器,当然是作为预备队,一旦哪个方向需要就使用哪种武器。所以,三种武器,除了用作战斗的主力武器新式火铳外,另外两款则分别是强力运动版弩箭,以及人手三枚高爆手雷。 关于高爆手雷,也是这次为了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孟远专门申请到手的。为此,他可是花了一大把银子。 当然,他花的这种银子,是以【水滴】给出的货币体系计算的。而且,现在关于专门针对孟远的这种虚拟货币体系,虽然系统已经说了很久,但时至今日都还没有真正公示出来。 所以,即便是孟远自己,对于这个即将推出的货币体系,他也是云里雾罩的。 不知道将来这种虚拟货币体系,一旦推出,其结算方式,到底是以大明现实的黄金、白银作为计量单位和货币实体,还是以他在大明获得的战功、勋爵或者各种贡献进行虚拟折算。 当然最好的结果,孟远还是想最好是以大明现实的黄金、白银作为计量单位和货币实体。 这样的话,他既不用担心他的积分体系,因为需要不断支付他在大明的各项军事、政治和经济的庞大开支而不断锐减,又能轻松地对这个现实世界大肆掠夺。 反正,未来一旦彻底平定了大明疆域后,大明之外的所有疆域,都将是孟家军兵锋所指、大军驰骋的版图,到时海量的黄金、白银予取予夺,还用担心没有来源吗? 最后一个连队,就是专门喂养出征连队的辎重连了,这个就不用说了,反正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全部四个连队,加上主体连队,一共五个连,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二百人,简直就是一个说笑版的营部了。 因为相距最近,所以李拾柴第一个就打给了北翼城的郝二秋。 在对讲机中,刚刚听到白广恩部竟然脆败,不觉笑出声来 “老李,这也就是咱们命好,遇见了咱家将军——” “若还是在以前的京营里,你我还都是那普普通通的一名火铳手,这白广恩,别说他人了,就算听见他名字这三个字,也足够咱们心惊胆战的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呢?” “哈哈,更别说,他现在整个小命就攥在咱们手中!” 李拾柴闻言,不由得也感慨地咧了咧嘴,不过却没有跟着笑出声来,而是一本正经道 “郝二秋,别一天到晚的还将过去咱们在京营里的事情挂在嘴边——” “以前是以前,以前咱们牛马不如,上差说踩咱们一下就随便踩一下,一个不小心,身家性命甚至都会被人轻易拿去。” “将军说了,过去咱们是井底之蛙,只知道自己眼跟前那点事,看得再远,也超不过京营甚至京城那点小地方。” “以后咱们眼界、视野一定要开阔,就像将军不断对咱们训话时说的那样,要不断的学会放眼世界,才不会再未来将军波澜壮阔的开疆拓土大业中被淘汰。” “像你这样没出息,仅仅东、西罗城和北翼城,就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眼皮子太浅,有损你作为五人战队中曾经的一员,懂吗?” 从两人相互间的称呼,就能看出李拾柴其实在原来他们的那一拨京营火器营兄弟间的地位。 郝二秋甚至新兵连主官罗恩生,现在对李拾柴张口就是“老李老李”的叫着。 而李拾柴对他们,却可以直呼其名。 。 章节目录 第363章、你的派系,我的山头 其中最大的成因,就是因为李拾柴是孟远曾经唯一的贴身侍卫。现在即使下放到连队,地位也很是有些超然在其他连队主官之上的。 而李拾柴,现在也对自己能被人张口称之为“老李”的称谓,十分受用。 要知道,放眼整个向阳城,根据地,现在能被名字前加“老”字,怎么数也数不出一个巴掌来。 而数出的那些名字,像王承恩,关望春什么的,哪个不是如雷贯耳,就是现在手握大权,直接掌管着每人的吃喝拉撒甚至考评大事? 当然了,李拾柴虽然性子跳脱,稍显稳重不足甚至少有城府,但毕竟是在孟远身边一直贴身跟从的人,就算孟远没有对他言传身教,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间,他也多少会比其他人进步得更多一些的。 所以,即便听在耳朵里喜滋滋的,李拾柴嘴上却还是很警醒,除了从不在人前对那些叫自己为“老李”的人正面应答之外,在人多的场合,尤其是当孟远在附近时,他总会唬脸不许别人这样叫他。 别人自然也不会那么傻,白痴才会当做孟远面去管李拾柴叫什么“老李”哩,那样的话,不仅是故意坑害李拾柴,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找麻烦。 所以,李拾柴的这个“老李”称呼,也就是他们这些连队主官层级的,在私底下叫叫而已。 后来,李拾柴一下连队,看到这种情况,也就乐得其成听之任之了。 问清楚了郝二秋在北翼城那边的情况后,李拾柴马上又叫通了在西罗城的主战连雷光腚的对讲机。 雷光腚不是李拾柴他们原京营火器营系的原班人马,而是原来隶属于另一支大明官军系统中的人,是与现在已经隐隐和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这一系人马分庭抗礼的郭铁牛系的原班人马。 之所以现在孟远的军队里,也像大明许多武装集团势力那样开始有了“山头”这种东西存在。 一来,这本身就是任何一支军队都会面临的顽疾和问题,尤其是在队伍越来越壮大进程中很难避免和人为控制住的。 二来,山头这种东西,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它的弊端和危害。但与此同时,它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比如相互牵制,相互制衡,否则在一支军队里,如果只有一家或者一个派系一家独大,最后到了尾大不掉之时,最受其害的反而是处在最顶端的小到一支军队的统帅,或者大到一国之君的皇帝。 这一点,在大明最有发言权的,恐怕非皇帝崇祯莫属。 所以,孟远在发现这个苗头后,目前还一直处于暗中作壁上观之中,以观其变,并未出手对自己军中刚刚冒出的这种“山头”迹象,进行任何人为干预。 而且,在他心里,虽然他已经通过无数次验证,无论是罗恩生他们,还是郭铁牛他们,尤其是最早跟随自己的罗恩生、范傻根、李拾柴这一派系,他们的忠诚度几乎毋庸置疑了。 可是,从逻辑上而言,为未来着眼,在自己赖以生存的这支武装里面,他也不可能全部放任罗恩生这一派系一家独大,也需要有郭铁牛这一派系进行制约和平衡。 而这一点,孟远从平日里两个派系在日常生活和训练中,也已经初见端倪。 很自然的,李拾柴在结束与自己派系里的郝二秋通完话,再打给郭铁牛派系的这个雷光腚时,态度上就明显客套多了。 而这种客套,正是亲疏程度的最明显体现。 不过单纯从个人感情出发,李拾柴对雷光腚这个人,还是感觉两人比较投缘的。 尤其是当这种投缘,是在那一次的向阳城攻防战中结下来的战斗友谊,就显得格外不一样。 原来,在那次向阳城攻防战中,一路像一头傻狍子一样闯了进来的关宁铁骑祖成业两千大军,就是在最后攻上向阳城头时,因为郭铁牛、雷光腚等最后数十人的殊死抵抗,才赢得了孟远的最后出手。 而那一次,李拾柴就领着张小手、王天相他们刚刚降服的汉八旗二百人,一直隐身在向阳城地下的通道里待命。 后来,当李拾柴、张小手他们接到出击命令,杀上城头,才发现整个城头之上,最后就只剩下了郭铁牛、雷光腚的区区三五人。 所以,相比较而言,若抛开山头这个因素,李拾柴平时一有空闲反倒更喜欢去找雷光腚耍乐游玩。 不过山头就是山头,派系之间的那道隐隐鸿沟,却是任何个人之间的情谊都难以填平的! 在所有原京营派系里,雷光腚也是一样对李拾柴有十足的好感。 他一听见对讲机传出的是李拾柴声音,马上高兴地叫道 “李哥儿,你在东罗城那边还顺利吗?” 李拾柴也是一下子由衷的笑了,嘴里莫名就变得愉快起来道 “老子是咱们的将军亲手调教出来的,实力不差,运气更是不差。” “哈哈,就在咱们说话当口,你曾经教咱们仰着脖子都够不到他脚尖的白广恩,他娘的,竟然败了,败在尼堪的鞑子军手中,那是一触即溃的败啊!” “直娘贼,咱们的印象中,白广恩不是很凶悍、很能打的吗,怎么在鞑子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呢?” 雷光腚也有些意外,在那边沉默半晌道 “李哥儿,他是中了埋伏,还是因为吴三桂与鞑子已经联手起来,对他前后夹击所致呢?” 李拾柴摇摇头道 “不清楚,他败局已定多说他无益——”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样了,高一功这个李自成的便宜舅子,对上吴三桂的干亲吴六郡,两人到底谁更高一筹?” 雷光腚也是马上一笑道 “高一功这边毕竟人数占优一些,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他占着上风。” “不过这也很难说,高一功这个狗东西,警觉性很高,就算有宋黑子这个掩护,他也确实将我们当做了唐通军的残余。但就是始终都不肯让我们进入他的军阵中与他的兵马混杂。” “所以,他很多内部自己的事情我们实在是浮于表面看不到真实状况啊!” 。 章节目录 第364章、战略构想,战术养成 在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之外,是由孟远最核心也是最精锐的拳头部队新兵连组成的总预备队单元。 这是一支以新兵连为骨干主战单元,新兵营十二个连队选拔抽调上来另组而成的一个由全部一人双骑构成的骑兵连,一个全部由身强力壮、综合考核能力都在名列前茅的各连尖子士兵组成的具有特战雏形的战术突击连,一个专司攻城拆地挖沟的战防连,一个专司围点打援运动穿插的机动连,外加一个人数骡马高达数千人马的辎重连。 这支特殊连队,由新兵连主官担任前敌总指挥,原京营千户后归降李自成做了居庸关副总兵的归化战俘降将黄卫青、原关宁铁骑副千户同时也是归化战俘降将姜白山,为左右参谋,并由昌明礼做主要幕僚。 这里面,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就是被孟远在数次南征北战和沿途奔驰中收罗、选拔出的数百个少男少女,其中最为妖孽的那个谢石角。 这一次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机会堪称千载难逢,正是锻炼人、发现人的绝佳时机。 作为孟远为未来布局和最终班底大计构想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这些少男少女将是他重点培养群体,其中的佼佼者更是他以后很可能要亲自言传身教的门徒和心腹。 所以,谢石角被他塞到了这支相对特殊的队伍里,就是想在实战中看看作为这批少男少女代表的谢石角,会有怎样的表现。 现在,这支总人数超过了六千人,同时也是几乎占去了孟远目前总兵力八千多人的近九成兵马数,他们担负的任务成败与效果,将直接影响到孟远一举平定北地大业的战略构想,甚至还可能会左右他对未来的整个预判! 所以,孟远在为这支超大连队配置了最强阵容,最强火力和最大兵力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相对繁重的任务—— 其一,他们作为兵力最多并且前所未有的第一次集结了六千人以上的大兵团,相对于向阳城根据地而言,这是在孟远建军史上开创了先河的集群式首战。 也因此,他们毫无疑问的,将是本次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借势而为一举平定北地战略的主力担当。 分派到各个城池的各营各连,其实都可以视作分战场而已。 其二,他们的火力和打击摧毁能力,因为拥有新兵连一百支八一杠中的八十支八一杠(另外二十支八一杠临时调配到了李拾柴的加强连队),这支六千人的特殊合成集群连队,将在北方建奴、吴三桂联军与李自成大军展开大会战中,会以各种烈度、各种方式,以分支连队作为干预、袭扰和分化战术手段,对这场决定了双方民族命运的大决战,在每个会战节点和转折处实施决定性的战略影响。 而这份底气,就是这支六千人的特殊合成集群连队,即使正面与最强悍的六千万人规模的鞑子军,进行任何形式的阵地战、阻击战和野战,孟远也有十足的自信,以双方大兵团会战方式将其一举击溃,继而切香肠时的一口口吃掉。 换言之,倘若到了这个阶段,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等待、轮训和准备,并且史无前例地第一次集结了六千人规模的集群兵力,还不能干脆利落的正面击溃并歼灭任何一支十万以内规模的敌人,那孟远在此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无效的,错误的甚至是失败的。 所以,孟远的预期是,这支定海神针般的六千人大军,其中更是将新兵连九成以上的强大火力放在里面,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天下大定之势! 当然,所谓集腋成裘,积小胜为大胜,当这支六千人大军一旦出动,那也是在东罗城的李拾柴部,北翼城的郝二秋部,以及西罗城的雷光腚部,对这几座卫城之战的吴三桂军,北方建奴的鞑子军,以及李自成的大顺军,进行有效渗透瓦解和分化的结果。 同时,这其中还有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孟远早就着手准备并已经可以开始发挥作用的两大杀手锏—— 一个杀手锏,是以三百吨级小炮艇为主力的【暂编水师营】及其彭桥东、赵六部,利用大河这道天然天堑构筑的拦阻线。 一个杀手锏,则是以经过全部集训、轮训后训练有素的,多达九十个中继单元组成的即时通信节点的人力小组,在整个山海关大决战方圆百里之内铺设出的以对讲机和人力小组搭建的【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 而这九十个人力小组构成的中继单元,每个小组都由一名手持对讲机主话人,一名备用对讲机协理员,一名辎重兵以及三名双枪双骑战斗员组合而成。 九十个中继单元,各个节点,均以相距十里最佳通话位置,以蜂窝状分布形成通信纵横网格,从而轻松达到了孟远希望的,也是必须要达到的随时随地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各营、各连甚至某个战术单元小组之间的即时互联互通。 一句话,现在方圆百里之内的山海关大决战现场,如果需要,孟远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找到任何一个单元节点内的任何一名官兵,并展开即时指挥、指导并下达任何作战任务。 而反过来也一样,通信诸元内的任何一个指挥员甚至某个单兵小组,也都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通过这个【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毫无阻碍地找到孟远请求指示,或者接受命令。 可以说,这两个杀手锏一旦祭出,孟远对于随时了解、跟进继而达到掌控、影响并最终进行干预和左右整个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态势和结局,就相当于上了一道双保险。 比如现在,为了暂避每日都在践行自己誓言而几乎常住在孟远房舍的坤兴公主,连门都没有进去的孟远在离开向阳城的路上,就在第一时间相继接到了来自于山海关战场上的罗恩生,以及来自东、西罗城、北翼城等不同前线的李拾柴、雷光腚和郝二秋的即时战况汇报。 。 章节目录 第365章、阿武变了,阿香笑了 当然了,罗恩生的即时战况汇报,在方向和重点上属于宏观层面的。同时,这也是出征前,他这支未来将起决定性作用的集群式大部队任务性质所赋予的一种职责和要求,在整个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结束之前,作为这支部队主官,他必须每隔两个时辰,无论有事无事,都得向孟远做一次战场、战况汇报。 而在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方向上的,不管是李拾柴,还是雷光腚或者郝二秋,就不需要也没有专门要求他们,必须每日进行战况汇报。 道理很简单,一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二是卫城的争夺战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变化,上一个电话也许还是这样,下一秒通话一结束,也许整个形势就天翻地覆了。 所以,对于李拾柴、雷光腚和郝二秋他们这三支顶在最前线的渗透连队,孟远对他们的要求,只要按既定方针办即可。 除非是发生了根本性的、超出了本次一战定乾坤说预料到的所有状况,他们才会采取随时随地的即时汇报。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在此期间就不能主动联系孟远。 比如李拾柴,在与雷光腚和郝二秋通完话,彼此通报和了解了一下对方所在大顺军部攻防状态后,他就情不自禁地转手又要通了孟远的对讲机。 说了两句,感觉自己心定了不少,方才想起来,这通电话,其实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就好像在孟远身边待久了,隔段时间如果不听听孟远熟悉的声音,他就六神无主五心不定一样。 不过,李拾柴现在也渐渐学得会掩饰自己了,所以,为了不让孟远看出自己现在还是对他有过多的依赖心理,在结束通话前,他竟然懂得了迂回一下,忽然问到了作为李自成甚至多铎、吴三桂都绝想不到的一支奇兵现在的状况和目前战位。 “将军,兵出石河驼峰山的田见秀那一万二千人大军,被刘宗敏派去的郝摇旗召唤归建,现在他被刘宗敏安排到了山海关大会战的哪个方向去了?” 但是,李拾柴却没有想到,他一个战术级的方面指挥员,忽然问到一个战役性的问题,不觉得反常吗? 反常必妖! 孟远听见李拾柴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仅仅转一下脑子,便猜出了他的痛脚,当即坐在马上对他笑骂了一句 “狗日的李拾柴,你他娘的现在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腔了?” “不该你知道的,不该你问的,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这点规矩到现在还没有意识,真是该打!” 李拾柴看见孟远上当,马上装作讨饶地一笑道 “将军,俺、俺知道错了,俺现在就滚回去反省。将军你现在路上,还请多保重,山谷里的风还是很大的。” 没等说完,他就匆匆在那边收了线。 跟在孟远身旁,顶替李拾柴贴身近卫位置的,是已经被孟远彻底救治复原完全康复,并通过了一次初训,一次集训,一次特训后的阿武。 应该说,由一名真正武林高手出身的人来充当最后一层保卫工作,才是真正专业和科学的安保程式化的出路。 而且,尤其是当这个有着武林高手背景的贴身侍卫,在军事化的职业训练和专业教育和熏陶,那么这种选拔体系就能被正式写入军队管理的条令条例中去了。 当然了,真正的武林高手本身就是一个稀缺的物种。如果再屈尊去给人做保镖和贴身警卫,恐怕心甘情愿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 所以,一方面这种选拔机制要两厢情愿才行。一方面,还要有一整套的招募、激励和奖励机制。 比如像后世出现在山姆大叔国度里的黑石组织,以及盛行于欧洲、中东和非洲的各种私人化的安保公司,就是其中做得非常专业和成功的佼佼者。 未来,如果平定天下腾出手来后,孟远或许也会在这个领域尝试一番。 毕竟,作为有着侠客满天下的种花家几千年的侠义传统,真要进入这个领域做大做强并且超过后世的那些著名安保公司,还是有不少文化和人才积淀和优势的。 但现在的这个阿武,多少还是属于一个特例。他自愿并且从心里认定了孟远,是很多因素叠加促成的因果,是无法被复制和推而广之的。 尤其是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相对孟远来说,更加要复杂和特殊的阿香,那就更要另当别论了! 有时候,孟远在某个时刻,会突然想起阿香,想起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那种片段时光,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阿武之所以死心塌地的愿意追随自己做一名没有多少前途和风光的贴身近卫。 其中,恐怕一多半就是因为阿香的缘故。 而阿武,经过一番正规的军事化轮训尤其是特训以后,他的整个人精神面貌和个人气质,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许多不知不觉的变化。 现在,单纯从外表上看他,不仅比以往颓废、散漫、懵懂甚至毫无人生方向的那个阿武,多了一种明显的精气神。 而且,他的眼睛也比从前变得明亮,清澈,并隐隐的多了一丝含而不露的神采。 阿武的这种显而易见的巨大变化,最惊喜的人,当然还要属阿香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妹妹了。 而连带着孟远,也跟着从中受益不少。 在发现阿武一天天开始变化的那些天里,睡觉都能因此笑醒的阿香,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和喜悦后,激情退去,不知不觉,就将这种感恩和感动,很快转移到了孟远身上。 比如一连有好几天,已经将自己自动进入贴身丫鬟角色当中的阿香,每日端茶倒水,穿衣戴帽这些侍奉活路,不仅做得更加殷勤,温柔了。 而且,有好几次,她在伺候着孟远宽衣解带上-床-后,莫名其妙的就一口吹熄了床前灯盏。 然后,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一些莫名的身体打颤、牙齿寒战的动静。 当孟远为此感到惊诧莫名之时,一个浑身发光,宛若温玉般滑腻却又颤抖不已的滚烫身子,就像一条鱼一般滑进了被窝…… 一个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洞房花烛夜,那几天,可把孟远折磨的痛不欲生! 。 章节目录 第366章、火铳营是哪里来的 此时此刻,被李拾柴当做借口问了一嘴的田见秀,正在刘宗敏的帅帐中,如坐针毡地面对着黑塔般的刘宗敏逼人的眼神,搜肠刮肚地想着对应之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突然出现了两道难题 第一个难题,按照李自成的军令,他的这一万二千人大军,现在必须迅速脱离山海关这个主战场,而去后撤到两百里之远的丰润县城境内,将留驻在那里的两万李信大军替换下来。 很显然,在李自成与刘宗敏之间,两人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李信部的两万大军,是刘宗敏经过深思熟虑后,特意作为殿后的一部备用大军放在那里的。 而且选择丰润作为万一之城扼守在那里,与选择李信作为殿后大军以防万一,都是基于刘宗敏对丰润城的看重,对李信人的看重,同等的对待。 但是在李自成的心里,李信早已被他排除在了可以信任和可以重用的心腹之外,而且还将他彻底打入到了另册当中。 这里面,虽然有牛金星在其中作祟的诱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李自成对李信逐渐生出的猜忌心理和根深蒂固的戒备所致。 而之所以用田见秀去替换李信,毫无疑问,田见秀是与李自成一起举旗造反时的老人手,而且对他一直都是信任和重用并重有加。 加上田见秀的潜伏,本来就是李自成对他委以重任,才将“暗子布局在山海关北边”这一构想交到他的手中,表面上是将他边缘化了,实则是掩人耳目,而且实际上也确实达到了目的,不仅骗过了吴三桂,甚至就连李自成自己的阵营里,有很多等级颇高的大将,都不知田见秀去了哪里。 现在用他换下李信,在李自成眼里,自我感觉又是一次神来之笔,而且还能去掉李信这个隐患。所以,这次即便是冒着得罪甚至激怒刘宗敏,李自成也要将自己的这个意志一意孤行下去。 他奶奶的,“十八子主神器”的传言太他娘的甚嚣尘上了,不管真假,李信都得马上将他拿下来! 田见秀么,他作为老兄弟,肯定是与自己一条心的…… 为此,李自成不仅将他的亲弟弟李自敬派了过来,亲自说明此事,而且还在杀出京城,几乎倾巢而出也引军前来山海关时,又多次飞鸽传书,一连写了好几份亲笔信,全都是极尽安抚刘宗敏之词。 刘宗敏这边,原本这一次是要豁出去与李自成正面抗争到底的,因为在他留下李信驻守丰润时,已经对他夸下海口。 可是,等到李自敬过来,而且为了避嫌,他甚至只带了百多名亲兵,就孤身从京城一路而来,这份胆气和低身姿态,一下子让刘宗敏感到了左右为难。 李自敬一到,马上又将风尘仆仆带来的美酒奉上,两人在李自成亲书的军中饮酒特赦令之下,推杯换盏,豪饮一夜。 第二天酩酊大醉中醒来,想了整整一天,随后在一众幕僚的献计下,一脚将这个难缠的皮球踢给了刚刚被他以虎符令召回大军中的田见秀。 田见秀一听,当时就懵了。 因为,这与孟远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过南辕北辙了吧? 这是田见秀面临到的第一个难题。 他的第二个难题,则是被召回时就已经想到可能要遇见的拷问。 毕竟,这一万二千大军中,真正属于田见秀自己起家的兵马不过三千人众。即便算上后来一直由他掌控的中吉营亲近与他的部分兵马,也不过七千人人。 另外五千人中,一千是李自敬营抽调过来的,两千是李过营分拨的,还有两千分别是高一功的后劲营悍卒和张鼐的孩儿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即便是像田见秀这样的心腹大将,一旦外派到不易掌控时,李自成就会将他真正的嫡系,从各营中分拨、调剂一定的兵马,混杂到外放的大军中。 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一是加强外放大军的实力和层次,二是避免出现将在外尾大不掉的状况。 同时,更是杜绝了可能的反叛行为。 所以,在孟远数次来看田见秀时,田见秀尽管做了充分准备,能够见到孟远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他起家的心腹中的心腹,但也不可能不漏出一点风声。 而且在三方大决战前夜,为了真正加强田见秀的实力,以免在真正用到他时,凭大顺军中多以流民、草寇为主士卒在突然直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鞑子军时,不至于一触即溃。所以,便提前给他送去了三百支新式火铳枪,以及十名训练有素的教官。 这么大的动静,更是不可能密不透风的。 而刘宗敏现在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为了逼迫田见秀就范,同时也为了避实就虚,达到借田见秀之口或者以田见秀之名,去与李自成周旋的目的,狡猾地没有一上来就让田见秀在去丰润替换李信大军这件事上表态,而是直接单刀直入,让田见秀给他说清楚,现在他一万二千人的大军中,那三百人的火铳营是从哪里来的。 所幸这个问题,早在孟远为他创建和训练这个火铳营伊始,两人就想好了对应之策。 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刘宗敏,田见秀不急不恼,探手入怀,轻飘飘的摸出孟远伪造好的一应文书票据,白纸黑字,便将此事搪塞了过去。 大顺军从湖广开始兵强马壮以后,被封侯以上的各营大将,无论是权将军,还是制将军,只要手里有银子的(没银子的也会巧取豪夺弄银子),几乎没有一人不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兵马,削尖脑袋也要弄出一支火器营来。 对于田见秀这个说辞,加上以假乱真的文书票据,刘宗敏当场哈哈一笑便信了。 他不信也不行呀,因为他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在四处弄火器哩。 只是凡事都有利有弊,这边骗过了刘宗敏,另一个问题,却马上接踵而至的来了—— 随着大顺军越来越兵强马壮,并且一路从穷乡僻壤打到繁华世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眼界、见识什么的也都蹭蹭蹭地往上涨,现在从李自成以下,几乎全都认可了火器在两军相接尤其是冲阵、攻城中的无敌担当。 所以,刘宗敏这边一放下心里的猜忌,那边心里就涌起了好奇甚至好胜心。 他很想马上亲眼瞧瞧,田见秀的火铳营,与他自己这些年花了大笔银子弄出的火器营,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 章节目录 第367章、怕吓着你汝侯啊 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的刘宗敏,在看过了田见秀递上来的文书、票据深信不疑后,便马上起身,风风火火地对他不容置疑道 “走,泽侯,你他娘的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做暗子都能弄出一支三百人的火铳营,你不能藏私,得让老子好生去瞧瞧稀罕!” 此刻的山海关,在李自成来之前谁最大,当然是刘宗敏啊! 田见秀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得陪上笑脸,引着他去观摩自己的那一支现在简直就是心肝宝贝的火铳营。 对于这个意外出现的状况,田见秀自然也是心里没底,同时更是担心会弄巧成拙,被刘宗敏看出什么来。 所以,来到自己的大军驻扎地后,田见秀挖空心思扯了一个谎,然后躲到一边,火急火燎地开始联系孟远,要将这个突发情况赶紧上报过去。 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想到孟远杀神的模样,便不寒而栗。 好在自从对田见秀下达了出山正式接受他归顺后,为了指挥方便,孟远同时也将自己苦心积虑已经搭建出来的【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这个好消息知会给了他。 只是,田见秀对此还半信半疑。 因为从前在两人往来的联络中,往往是几经波折,时断时续,而且还要常常预先告知彼此的方位,双双抵达到一定的范围之内,方才千辛万苦地说上话。 现在,只要这边你想通话,只须打开对讲机主叫即可。 若真能这样的话,那可就是真正传说中的天上那种千里眼,顺风耳了—— 田见秀来到隐秘处,将身边的亲兵全部撒了出去,严防死守后,这才鬼鬼祟祟地摸出自己的对讲机,拿在手中端详了半晌,疑神疑鬼地缓缓摁了上去。 “喂,我是网格干支1876号中继小组,请直接报出你的连队或部队番号,再告知我你要找谁,本次通话即可连通。” 随着一道清晰的话音传出,田见秀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提防嘟的一声,对讲机里面就传出了人声。 不仅如此,里面说话的人,就好像直接站在自己对面一样,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田见秀本能地放下对讲机,难以置信地将它盯着看了好几眼,才又重新抱起对讲机,将它贴在耳朵上,充满狐疑地试探道 “我、我找神威将、将军,将军在么?” 对面一听是找孟远的,顿时竖起耳朵,打起十万分精神道 “好的,我马上帮你连接将军——” “不过还要请你报上你的番号或者个人代号!” 番号,代号? 田见秀楞了一下,马上想起孟远曾经给过他的一串数字,于是赶紧翻开他自己的衣角,将内层翻出看了一眼道 “神威将军给过我一串数字,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什么代号或者番号,你听听是不是——” 田见秀说着,两眼紧紧盯着衣袖将上面的数字报了过去。 对面仅仅顿了顿,马上回了过来道 “网格天干1875号中继小组正在帮你转接天干1871号并地支986号中继小组,请稍候。” 什么天干、地支,这不是阴阳八卦里面的东西么? 田见秀正胡思乱想着,孟远的声音忽然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是田见秀吗,发生了什么大事?” 田见秀一惊,急忙挺直腰杆,心急火燎地将刘宗敏要看火铳营,并且人已经到了军中这个紧急情况报给了孟远。 谁知,孟远听了,仅仅停了一下,便朗声笑了起来 “他既然已经盯上你的火铳营,那就让他看好了——” “不过,既然要看,那就索性大大方方地让他一次性看个够,不仅让他看个够,还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俗话说得好,只有货比货,才知道什么货色才是最好的。你不要怕,回去后,你马上照我说的去做,挑出十名最好的火铳手,让刘宗敏也从他的火器营里挑出一百名最好的火铳手,双方选一个临时靶场,比试一场。” 啊—— 田见秀生怕自己听错了,抬手摸了摸耳朵,惊诧不已道 “将军,此前你不是一再强调,给我的这三百火铳枪是天大的机密,绝不能流传出去。” “现在将军怎么忽然改主意了,而且还是要给刘宗敏看?” “将军,如果仅仅是眼睛看看也就罢了,就算他看出咱们的火铳枪无论做工还是材质好得邪门,那也是看了白看。” “可是,一旦真刀真枪地比试,那好坏优劣,就凭刘宗敏那双毒眼,马上就会发现蹊跷啊!” 孟远笑了,不等田见秀说完,马上安抚他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的大泽侯,好歹你也是文武双全赫赫有名的儒将,怎么连这点也忘了呢?” “而且教你出山时我已经给你全盘托出,此番三方大决战,不仅仅是北方鞑子和吴三桂与李自成一决胜负的时刻,同时也是我利用这三方大决战,所有北方强豪齐聚一地的大好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平定北地的历史瞬间!” “既然他们都已经来了,还怕他区区一个刘宗敏将我的新式火铳看了去吗?” “你只管给我好好的炫耀,打得越漂亮,越壮观,才会在刘宗敏的心里越是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等到他们三方打得差不多时,待我给他们一起来个致命一击,连锅端的那一刻,也才会让刘宗敏这个所谓李自成旗下第一悍将心服口服!” 噢—— 听到这里,田见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神威将军的落脚点竟然是在这里! 想到那三百支火铳枪一起怒射的威力,和那震慑心魄的场景,身为一员从血海尸山杀出来的百战之将,田见秀不由得也是一阵热血沸腾。 放下对讲机,他再无任何疑惧,甚至自己都有了一种想要跟着那十名火铳手一起赤膊上阵的冲动,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大军中。 正等得焦躁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刘宗敏,一看到田见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顿时黑脸骂了一句 “泽侯,你个直娘贼,倘若不想教老子将你的火铳营的好处看了去,你他娘的就直说,让老子一个堂堂十万大军主帅坐冷板凳等你半晌,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田见秀哼一声,也不解释了,直接上话道 “汝侯,我不是怕你将我的火铳营好处看了去。” “现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之所以在犹豫着,其实是怕我的火铳营拉出来,怕吓着汝侯啊!” 。 章节目录 第368章、喝死你 怕吓着老子? 哈哈,已经有多少年了,别管敌人还是自己人,现在还从未有人敢于这样跟自己说话! 刘宗敏怒极反笑,吊起牛卵般的双眼,斜睨着田见秀道 “好好好,你果然不愧是我闯营中的一等一智将泽侯,竟然说你的火铳营会吓着俺老刘?” “既如此,咱们都别啰嗦了,且教你的火铳营拉出来,让俺一个大老粗瞧瞧,你的火铳营到底是如何吓得俺老刘屁滚尿流的!” 谁知,田见秀却不慌不忙地一摇头道 “汝侯勿恼,我这火铳营,共有三百支花了大价钱购回来的红毛最新式火铳枪,乃是一等一的神物。” “若是就这样干巴巴地放上几铳,汝侯干巴巴地看了,也品不出其中的真味来——” “若教我老田来说,何不请汝侯索性耐下性子,教人快马回去,将汝侯营中的火铳手挑选一百名过来,临时立起一个靶场,扎上一些草人与障碍物,我们双方就在靶场内对着草人与那障碍物比试。” “那样的话,咱们既真刀真枪地比过,又能不伤人命不伤和气,更能看出各自手中火铳枪的好坏,岂不妙哉?” 刘宗敏一听,稍稍一想,便咂摸出了其中的好处和真谛,不由得也是一阵心动,转怒为喜地一拍田见秀道 “哈哈哈,好你个田见秀,果然不愧是我闯营有勇有谋、能文能武的第一智将!” “好,就照你汝侯说的,俺老刘且就耐住性子再等他娘的一等——” 说着,他抬手一指,对他的一名亲兵道 “你速速回去,教那火器营的辛思业、辛思忠从他们各自的左右营中,选出一百名火铳手来!” 不过,亲兵刚刚绝尘而去,刘宗敏却又马上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扯着田见秀就要先去他的火铳营瞧瞧再说。 田见秀当然知道好东西最要紧的就是第一眼,这就像给自己娶亲找女人,没有哪一个红娘一上来就把捂在自己手里最好的女子,平白就让人看了去的吧? 这一次,田见秀也不客气,直接反手抓起刘宗敏,扯着他便哄道 “走走走,汝侯,心急吃不了热粥,好事更不在忙中求。既然你手中有闯王的军中饮酒特赦令,我那里正好还藏着一种好酒,包管是你从没有喝到过的,你我先对饮一盏再说。” 一听有酒,刘宗敏顿时眉飞色舞,搂着田见秀便亲热道 “泽侯,你也他娘的太小气了吧?” “一盏怎么够,非三盏不可,俺也不白喝你的。若是一会儿见了你那酒,果真如你所言是老子从未喝到过的,俺也再不瞒你,就对你实言相告这次的真正军情!” 三盏,呵呵,三盏非他娘的将你当场撂在地上—— 田见秀暗自鄙夷着,冷不丁却听到刘宗敏说真正的军情,连忙打起精神,收起他胸中的鄙薄之心,又与刘宗敏虚与委蛇地亲热起来。 来到田见秀大帐,还未坐定,刘宗敏便左顾右盼道 “酒呢?快快快,上酒!” 田见秀暗暗摇头,钻入后帐,将深藏在大箱中的那瓶孟远作为礼物特意送给他的老白干取出,然后一脸炫耀地晃荡了出来。 刘宗敏看了一眼,不觉笑出声来 “泽侯,这就是你说的美酒?” “他娘的,连个像样的酒坛子都没有,这也能叫美酒!” 田见秀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将酒瓶子一亮道 “汝侯,别忘了咱们从前起兵时,常常被那些土豪劣绅们笑话的样子。你且看清了再开口,免得闪了你的舌头!” 果不其然,透明的酒瓶子一亮,刘宗敏两眼顿时就直了,目不转睛道 “泽侯,且不说你这酒如何,单是这盛酒的玩意就是宝贝啊!” 田见秀得意地一笑,将手中酒瓶伸到刘宗敏鼻子下面,猛然一把拔出酒瓶盖子,还没说话,刘宗敏就猛吸一口气,当场闭目就是深深一叹道 “泽侯,泽侯,俺信了你啦,你他娘的,果然没有在这酒上欺瞒与俺——” “快快快,先给俺满斟一盏再说!” 这时,被叫来作陪的幕僚高成,忽然壮起胆子道 “汝侯,此酒性子之烈,小人敢说是当今大明所有饮者,都不曾碰见过的。” “泽侯初得此酒时,曾被一再告诫,我大明的酒,可以用盏,用樽,甚至可以大碗喝,大坛灌。” “但此酒,只能用盅。而且,即便海量如汝侯,也最多两盅,多一盅,都得当场醉倒不可!” 话音未落,刘宗敏的牛眼一下子瞪将起来,张嘴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也不去瞧瞧俺的乌骓马,当初自那西域万金买回,性子比天下第一的贞节牌坊下的烈女还有刚烈,结果如何,还不是今日被俺骑在胯下?” “这酒虽好,还能烈过俺的乌骓马?倒酒,就用大盏,俺若是被它整倒下了,俺就、俺就——” 说着,刘宗敏忽然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胡乱摸着。 谁知,摸了半天,他也没有摸出什么来。 想必出来的匆忙,怀里连一根灯芯草都不曾带着。 一阵大窘之下,刘宗敏忽然一呲牙道 “泽侯,俺看你这一瓶子酒,也就能倒两盏而已。” “你是地主,当尽地主之谊。所以,今日这酒你就别喝了,全都他娘的让给俺。” “俺若是真教你的幕僚狗嘴说中了,回去便将俺的那个美姬送与你!” 想到自己的任务,加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投名状。这一次如果真像神威将军说的那样,趁着鞑子、吴三桂和李自成全都凑到了一块,待神威将军出手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如此大业,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 与大功相比,这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田见秀想通了前后,忽然间也豁出去了,直接亲手抓过一个杯盏,就将酒瓶斜过来,向里面咕嘟咕嘟地倾倒起来。 倒到一半,刘宗敏不觉鼻翼大动,探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开始使劲扇风,一边在嘴里道 “好酒,果然好酒,仅仅只是酒味出来,便教人馋虫勾了出来。” “哈哈哈,泽侯,到你这里,不虚此行啊!” 田见秀暗自冷笑一声,酒,这时也恰好倒满了一盏,于是收起酒瓶,将杯盏一推,望着刘宗敏示意了一下,心底却道 喝吧,奶奶的,定教你倒在老子面前! 。 章节目录 第369章、价值连城 老白干是后世有名的高度酒,即使最低一档也有52度,一般都在60度左右。 对于刘宗敏这些大明土著酒鬼们,哪里喝过如此烈度的纯白酒。这就有些像是自称在伏尔加烈酒中泡大的白极熊那样,天天自称合力伏特加,天下再也没有任何酒可以放倒他们这些战斗民族。 看清楚了,是战斗民族,而没有细分说成战斗民族的男人女人。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男女都很能喝酒。 但是,当他们一遇见种花家的五粮液和茅台,全都离开变成了狗熊。 当然,他们如果有机会再邂逅高达70度的酒鬼和霸王醉这两款超级烈酒的话,估计他们又会变成开口跪,甚至开口倒了! 现在的刘宗敏,就相当于这样的状态。 当刘宗敏先是尝试性地小抿了一口,在确认他嘴里的酒,的确是田见秀说的那种他绝无可能喝到过的美酒后,他便再无任何怀疑甚至警觉之心,当即一扬脖子,直接将满满一盏烈酒倒进了自己喉咙。 田见秀在一旁瞅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极尽嘲讽的笑意。 而一旁更有刚刚被他斥骂过的高成,更是充满戏谑地盯着他,在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 没等数到十,刘宗敏便僵硬地扭过脑袋,仿佛想要困惑二求解地看一眼给他酒喝的田见秀,徒然挣了挣他牛卵般的豹眼,晃了晃,刚要试图站起身来,随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听见动静,被轰出帐外的刘宗敏亲兵,本能地探进头来看了两眼。 但是几乎在下一秒,他们便彼此对视一眼,嘴角各自露出会心一笑—— 嘿嘿,自家大帅,又他娘的享受了一次酒酣而醉的妙境。 他们不知道的是,围在他们四周的田见秀一众亲兵们,内心可是紧张坏了,生怕他们忽然起疑,暴起冲进大帐去抢人。 不过,尽管刘宗敏的亲兵们笑着没有生疑,但他的亲兵头子还是盯着醉倒在案上的刘宗敏,仔细打量了两眼。 好在田见秀在军中身份仅次于刘宗敏,不仅同样是封侯的权将军,而且还掌管过总督各营的中军大营,所以亲兵头子毫无怀疑的同时,还不敢在田见秀的大帐内乱说乱动,就算是出于他的职责,需要将醉酒的刘宗敏妥善安置一下,他也得老老实实地先要向田见秀报备。 所以,当他谦卑地抱拳道 “泽侯,权将军醉了,若是泽侯再无其他事宜,我等便将汝侯抬回大营去了。” 田见秀看了一眼几乎人事不知的刘宗敏,予取予夺,几乎也就是一伸手的事情。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就这样随手放过? 几乎没有过多思索,田见秀便竖眉斥道 “慌什么,方才本侯与你家权将军说事时,尔等在一旁不也在听着吗?” “且等等再说,汝侯醒来,两家还要比试一场火铳手轮射演练,尔等且先帐外候着便是!” 刘宗敏的亲兵一退下,田见秀便沉思着,随即起身来到后账,四处警觉地看了看,摸出对讲机,经过几次转接,再次找打了孟远。 “将军,悍将刘宗敏已被将军赏给我的美酒放倒——” 说到这里,田见秀忽然后知后觉一般直到这时,好像才感觉到一阵肉疼,于是不由得又加了一句道 “哦对了,将军,那刘宗敏简直就是酒罐子,他一个人就将将军赏给我的一瓶美酒给干光了,现在正像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我的大帐内!” 听话听音,如此明显的暗示,孟远岂能不知? 于是,孟远一下子笑了,马上对他许愿道 “一瓶酒换一个堂堂的大顺军第一悍将刘宗敏,这生意可赚大了。” “哈哈,你这一瓶酒价值连城啊,所以,田将军,你这一瓶酒值我的这种美酒十箱。待大战过后,北地平定,你也率部正是归入之时,我不仅要给你论功行赏,还要送你十箱美酒,补偿你今日这一瓶价值连城的大酒!” 田见秀听得一阵激动,不觉便是脱口而出道 “将军,你、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就将刘宗敏捉拿到手上么?不过,现在也正是时机!” 不—— 孟远发现田见秀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马上更正他道 “刘宗敏现在不能抓,不仅不能抓,反而还要很好地保护他,协助他,懂吗?” 田见秀反应很快,将当前形势前后连起来想了想,便点头道 “懂了,将军,当下是狗贼吴三桂勾连外族鞑子,联手对付闯王、不,对付李自成,所以李自成这边明显势弱。” “而将军这次的大业,也趁着三方齐聚之际,不仅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最根本目的还是要彻底收复、平定整个北方。” “所以,李自成这一方还不能太弱势,太弱势,他们就会在吴三桂和鞑子联手下很快溃不成军。因此这时候,我们不仅不能趁机削弱他们,反而还要暗中相助!” 孟远笑了,直接挂线道 “果然不愧想智将田见秀,好啦,既然你比谁都清楚个中利害关系,那就不多废话了。我这边很忙,你要在你这边守土有责,不要出现大篓子!” 刘宗敏醒来时,他的一百名火铳手,已经在辛思业、辛思忠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田见秀的大营中。 而田见秀选出的十名火铳手,也都精神百倍地赶了过来。 看到刘宗敏已经醒酒,田见秀命人给他送上了一锅热粥喝了下去,然后便引着他来到了早已开挖出来的临时靶场。 靶场很大,并且一左一右,并排各有两个演武场。 但每个演武场,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模一样,场内都是深的浅的高高低低的壕沟,障碍物,甚至,在快要抵达终点出,还有一道一人多深的长达三丈的深水坑。 而在终点处,则是横排十个草人为一排,竖排二十草人为一排,模拟出纵横十乘二十共计两百人的方阵。 刘宗敏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下来,便望着田见秀狐疑道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名堂,看着稀里古怪的!” “既是双方比试,为何要在一个靶场里面搞两个一模一样的厮杀战场来?” 。 章节目录 第370章、十个打一百个 田见秀嘿嘿一笑,却又故弄玄虚地答所非问地一指靶场道 “汝侯,你虽然是大军主帅,但现在是在我大营中,便算是客人。主随客便,就请汝侯在左右两个演武场里面,先选一个吧。” 刘宗敏见他不愿正面回答,自然心知肚明这个素来狡猾透顶的素有“狐将”之称的家伙,肯定憋着什么奇招不愿提前说,于是倒也豪爽地随手指了一下道 “左右都是一模一样,选不选有何两样” “罢了,左大右小,既然你要尽地主之谊,那边由着你,俺就托大为左吧。” 双方场地一定,便到了双方火铳手上场。 看着自己一百名火铳手,雄赳赳整齐而来,刘宗敏忍不住得意地摸了一把胡子,斜眼向右边的田见秀火铳手望去。 谁知,看来看去,除了最初上来的十名火铳手之外,再也没有多一个其他火铳手上场,他顿时诧异地扭头道 “泽侯,你怎么就只有十个火铳手上来,搞什么名堂” 田见秀也在眯眼打量着刘宗敏的火铳手们,闻言便随口道 “哦,汝侯,就这点小阵仗,我的火铳营上来十个人,已经够多了” 话音未落,刘宗敏腾地一声站起来,戟指骂道 “田见秀,你个死狐狸,你他娘的竟敢当面羞辱老子” “十个对一百个,你以为你是谁,前朝的戚家军还是狗鞑子的多铎” 田见秀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望着刘宗敏正色道 “汝侯息怒,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呢” “你先消消火,待他们比过,那时汝侯若还是以为我在故意羞辱你,我再向你负荆请罪,随你认打认罚” 见田见秀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刘宗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余怒难消地一屁股坐下道 “好,就看在你从前剑走偏锋总有出其不意之举,俺就看你给本侯耍什么把戏” “你说,你这十人怎么跟我那百人对打” 田见秀不动声色,只是随手一指道 “很简单呀,靶场早就挖出设好了” “两百个草人,从这头到那头,越过那沿途五百步的壕沟、挡墙,谁家火铳手第一个将两百草人射翻放倒,便算是谁家胜了” 话音刚落,辛思业、辛思忠这对双胞胎便在一旁失声笑了出来道 “泽侯,还请赎罪我等冒犯,贵营十个火铳手,就算是原来官军中被那狗皇帝亲手花了大银子打造出来的京营精锐火器营,前十名的头牌射手,今日这等打法,他们也得立马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吧” 对刘宗敏客气,对下面的人可就没必要甩什么好脸子了 田见秀当即脸一寒,嘴里就是阴森森地一哼道 “聒噪,是骡子是马一上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聒噪什么” 再怎么说,田见秀也是跟自己一样的侯。 刘宗敏见状,马上也是出声呵斥道 “没听见泽侯的话么,还不快滚” “直娘贼,想说什么屁话,等他娘的打了胜仗再回来放” 辛思业、辛思忠二话不说,慌忙跑去,开始整队准备出战。 田见秀这边,乃是从三百人的火铳营里面,专门挑出来的前十名最好的头牌射手。而且,不仅都是孟远派过来的那十名教官手把手教出来的,还另外接受过其他科目的特别训练。 当然,这一次,靶场内设置出来的那些高高低低的深坑、障碍物,其实只会对刘宗敏的火铳手有效,对这边的十个火铳手不过是一个幌子。 因为,在前面三百步距离内,这些深深浅浅的壕沟、挡墙,对这十个经过障碍武装越野集训的火铳手,完全不在话下。 而对于压根都不知五公里、十公里全员全装越野训练的刘宗敏那边的火铳手,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何物。 等越过了三百步,进入最后两百步时,新式火铳枪的优势便可以完全发挥出来。 而这两百步,既是十个火铳手取胜的关键,也是田见秀敢于相信孟远拿给自己的这种对战方式和士卒的主要因素。 说时迟那时快,刘宗敏那边一百名火铳手,当然也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不仅一个个都是用铳的好射手,而且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身手矫捷。 尤其是辛思忠、辛思业两兄弟,当着他们大帅面,更是身先士卒,在一声金锣敲响的瞬间,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在他俩儿身后,则是一个个奋勇争先的火铳手,生怕落在最后被刘宗敏记住,也是争先恐后,嗷嗷叫着,一窝蜂地散开队形,开始在高高低低的挡墙、壕沟之间,上蹿下跳,摸爬滚打。 反观田见秀这边的十名火铳手,却是不慌不忙,始终保持着一种明显的一字阵队形,直到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起,他们才冲出去,却又十分奇怪地总是三人一组,无论是爬墙攀越,还是钻沟伏地,三人就像是粘在一起从不分散。 如此三人一组,三组成阵,剩余一人,则像局外人一样远远吊在后面,与十人中的九人,始终隐隐拉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刘宗敏从鸣锣开战的那一声开始,便举起了手中的千里眼,对准了自己的百人战队,两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看了两眼后,他忽然头也不回地哼哼了一声 “泽侯,你这演武场的样子和比试的法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莫不是买枪时附送的战法” “呵呵,这种战法,也就是自家人在一起耍耍罢了。” “若是真刀真枪地跟吴三桂和狗鞑子干,老子就算再不会用兵,也不会让自己的士卒,傻到专挑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布阵、冲阵” 田见秀听了,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当然是不会告诉他这种训练场的用意和妙处。 不过,刘宗敏到底一个名将,盯着自己的火铳手看了一会儿,马上将千里眼对准了田见秀的十名火铳手,也仔仔细细地观瞧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在嘴里啧啧有声道 “不对,汝侯,你这十个火铳手,看似杂乱无章,却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特意编制过的阵型,三人总是不离不弃,互为犄角,细想下来,其中颇多妙义” “嗯,俺知道了,这准是你这个酸狐狸弄出来对付俺的” 章节目录 第371章、教教你们打仗是这样的 “砰砰砰砰砰砰” “啾啾啾啾啾啾啾” 一阵突然暴起的枪声,不仅让场外的刘宗敏吓了一跳,更让场内的双胞胎兄弟辛思业、辛思忠因为自己就是火铳手,所以对枪声尤其的敏感,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 半晌,两人才反应过来,这爆豆般骤起的枪响,除了来自旁边相邻的演武场外,还能来自哪里 只是,反应过来,还不如不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现在他们才跑到三百步开外啊 而且,因为胜负心重,他们在一声锣响前就悄悄地多跑了几步,现在还比田见秀那边的十个火铳手跑得更快更远一些。 娘的,他们是失心疯了,还是要故意吓唬我们,好让我们一慌乱他们好超越过去 辛思忠看了看辛思业,下意识道 “哥儿,咱们是跑了三百步吧” 辛思业赶忙低头看了看脚下,抓了抓自己的脑壳,也是一脸发蒙道 “是三百步” “三百步,他们怎么就开始放铳了呢” 辛思忠咧嘴傻呵呵地一笑道 “不消说的了,哥儿,他们是急眼了呗” 这时,也被这一阵阵枪声,惊得纷纷停下来的其他火铳手,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一边盯着左边硝烟弥漫一时间根本看不清人影了的演武场道,费力地分辨着,一边也是同样耻笑不已道 “千户大人,俺葛老六打了十几年火铳了,甚至还见过红毛子传教士演示过的最好火铳,他们可以在一百二十步打穿木头靶子。” “嘿嘿,但若是让俺相信旁边的那十个傻子,能用他们手中的火铳,跑到这三百步开外,朝着还剩下的两百步远的草人开火,就算打死俺,俺也不会相信这些傻子是在用火铳打草人” “就是就是,千户大人,我们也觉得他们都是一个个的傻子” “不然的话,怎么会傻到只用十个人来跟咱们一百个人比试而且还跑到一半,忽然又向两百步外的草人开铳。哈哈哈,他们哪是十个人呀,简直就是十头猪才对” 不知不觉,在一阵阵风过之后,硝烟散尽,旁边的十名火铳手,却不知何时,早已穿过弥漫的硝烟,又稳步向前推进了六十步左右。 在他们原先射出第一枪的地方,除了正在一点点散尽的硝烟,地面之上,甚至连一个弹壳都不见。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过,已经挺进到了一百三四十步的十名火铳手,又开始据枪在肩,歪头眯眼,三点一线,砰砰砰又放出了第二轮齐射。 刹那间,又是一阵硝烟弥漫,十个稳如泥塑的人影,在烟雾和火光中时隐时现,暴起的枪声,竟让这些模糊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威武。 “咳咳咳” 枪焰与硝烟之间,十个火铳手全都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尤其是领头的胡昌勇、何春,脸上眼泪横流,一边放下肩头的火铳,一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嘴里呵呵乱笑道 “他奶奶的,老子也是奇了怪了,这呛人的枪火,越是呛得人鼻涕眼泪直流,老子越是想闻,喜欢闻” “何春,你那算什么哈哈哈,老子每天要不闻一下这枪火,就算晚上梦见女人也不香” 其他人听见两人打情骂俏般的笑骂声,也都纷纷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道 “去他娘的,这枪火就是他娘的邪性。每次只要扣动扳机将枪子一放出去,老子的这颗心呀,便忽悠忽悠地跟着跑了。” “可不是,韩老九,现在每晚若不是搂着我这火铳一起睡觉,晚上准得烙煎饼到天亮。” “姥姥,你们都满嘴胡话说什么呢咱们这脸上,是被咱们宝贝火铳呛出来的猫尿吗,摸着你们的良心说” 最后这一声不知是谁冒出来的话,竟让所有人都一下子噤声,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然后笑着、笑着,竟全都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嚎啕中,身为火铳营正副百户的何春、胡昌勇忽然抹脸道 “他娘的,别嚎了,神威将军将这么好的神枪,不仅毫无保留地送给了我们,还派人手把手地教会我们” “现在,你们都睁大眼睛瞧瞧,两百步之外,我们十杆枪,竟然能全部撩到那草人的边儿。” “第二枪,一百四十步,我们十个人,没有一人放了空枪,全部都是弹无虚发,十枪射翻了十个草人。这样的神枪,这样的准头,这样的威力,除了神威将军,放眼天下,还能有谁做到” “弟兄们,给老子收起猫尿,照神威将军派来的教官说的那样,现在继续推进,保持住三人为一战斗小组阵型,一定要在最后的一百步内将咱们这边的草人全部干倒” 随着话音落地,十个火铳手突然全都安静下来,瞬间又恢复到刚才面目狰狞却又异常冷静的战斗状态,在又一声哨响过后,又呈三三阵型,辗转腾挪,转眼间再次推进了三四十步左右,随即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次第攒射。 不知不觉,在刘宗敏那百人火铳手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连滚带爬顺着他们那边的演武场道疯狂追赶之际,打得顺风顺水的十个火铳手,早已完成了第六轮齐射。 现在,距离他们最后的终点,已经不足三四十步。 而终点处,那十乘二十共计两百草人的模拟敌阵,也早已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着的草人 田见秀抱着他的千里眼,一动不动地从头看到尾,直到这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砰然落下。 心潮澎湃中,即便是他早已见识过孟远给他的这种新式火铳枪的巨大威力,今日又见这种阵仗,还是忍不住的震撼和惊喜。 平复了半天,他才颤抖着双手放下千里眼,下意识地扭头向一旁同样举着千里眼,从头到尾已经看得不再发出一点声响的刘宗敏望去。 只是他没想到,刘宗敏这时也正好放下千里眼,也朝他扭头看来。 两人一对眼,刘宗敏那张黑炭般的大脸,顿时更黑了,不知不觉,他一张嘴,便是一声大喝道 “田见秀,你他娘的这个死狐狸” “啥也别说了,将你这十个火铳手给俺。你要什么,老子眼睛绝不眨一下给你什么” 章节目录 第372章、定心丸 没出一天时间,田见秀有一个威力惊人的火铳营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围攻山海关的十万大军之中。 尽管仍处在大战激战中,刘宗敏这十万大军各营,还是有不少主将疯狂地从战场上脱身出来,拼了命的也要跑到田见秀的大营里去一探究竟。 结果,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时间里,田见秀的中军大帐,简直就像集市一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且一个个叫着嚷着,非要扯着田见秀再去那座临时开挖出来的演武场,让田见秀的火铳营再给他们上演一场被传神了的火铳怒射场面。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来的各路这侯那将军,无一例外地全都腆着脸向田见秀毫不羞耻地伸手要他们已经见识了的那种可以连发的火铳枪,以及准头和稳定一个比一个强大的火铳手。 尤其是正在如火如荼围攻北翼城的高一功,面对每个时辰都会伤亡成百上千个士卒的惨况,竟直接飞马而来,仗着自己的亲姐姐是李自成的长房正妻高夫人,加上平日又与田见秀私交甚笃,过来后,在看过一排火铳手轮射后,直接上前,抢过一名火铳手的专属配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端详了半晌。 最后,竟然直接想将这把火铳据为己有,并另外凶神恶煞地对田见秀耍无赖道: “田狐狸,这么好的神枪,你奶奶的竟然一声不吭捏在自己手里” “看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份上,老子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他娘的若还是认咱们是私下的好兄弟,赶紧的,我手上这一杆不算数,再给老子连人带铳送上三十份!” 别说三十份人枪,就是一人一枪也不行啊 田见秀当时脸就白了,完全顾忌不了什么兄弟情分和大将脸面了,竟直接上前抓住那把被高一功攥在手心的火铳枪道: “临朐男,咱们好兄弟归好兄弟。但常言说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我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乃是掏干了我所有的家底才千辛万苦淘换回来的看家人马。” “真金白银就不说了,咱们都是排兵布阵的领军人,火器在阵型中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三十人枪,就算缺了一杆枪,临敌对阵摆出的阵型就会露出缺口和马脚。” “所以,别的都好说,唯这火铳枪,还请兄弟不要怪罪,今日你是说什么也不能带走一人一枪的!” 临朐男,是李自成在破格委任高一功为权将军,从而几乎与闯营中最顶级的一等大将刘宗敏、田见秀、袁宗第等悍将平起平坐后,为平息非议和安抚众人,在封侯时,特意将其降一格不封侯而封男爵得来的。 也因此,在高一功心里,面对刘宗敏、田见秀这些真正的悍将时,他其实还是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和自卑。 所以,当他看到田见秀面目狰狞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态,竟不自禁地在心里哆嗦了一下,手中紧紧攥着的火铳也就随即下意识的松开了。 田见秀感觉到手中的变化,毫不犹豫地一把抽回火铳,将它塞在被夺走枪支也是舍命扑了过来一直盯在一旁的士卒手上。 看到到手的肥肉又被拿走,高一功在方才那一瞬间莫名的畏惧中回过神来,愣怔半晌,一时间心头之火难以发泄,面对田见秀,他却又不敢过于胡闹,于是抬起大脚,一脚踹在那名抱枪便走的士卒身上,将他恶狠狠地横扫在地,这才一扭身,爬上了他的战马。 头也不回地走了两步,高一功终究不甘,回头又在田见秀肃然而立的火铳营看了一眼,扬声喊道: “泽侯,你很好,很好,咱们的交情,就在这里了结了!” 想到孟远早已安排好自己,而且这次大决战之后,还不知道高一功是死是活哩。 于是,田见秀不由得也是黑下脸来,索性连彼此的拱手礼也不做了,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见田见秀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只是盯着他看,高一功叹口气,说出最后的狠话道: “泽侯,闯王带着老营已经过了西沙河驿,转眼就会抵达一片石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咱们闯王跟前再论个输赢!” 田见秀一听他竟然拿李自成来压自己,顿时火了,马上回击道: “临朐男,到哪里我也不怕。” “你若是不怕北翼城战事如火如荼,你却抽身跑到这里,就顺道拐去汝侯那里问问,他找我要人要枪,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但说归说,高一功气哼哼地一走,田见秀自觉这件事,势必很快就会传入李自成耳中。 李自成可不比刘宗敏、高一功这些人。而且,此前别说孟远已经对于李自成有过专门的叮嘱,加上孟远杀出皇宫时曾将李自成杀得屁滚尿流,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像这种威力巨大,并且根本不用点火就能连发的新式火铳枪,只有李自成要过去一杆仔细端详一番,铁定立刻就会看出破绽。 兹事体大,说不得,还是要向神威将军报备一声。 谁知,孟远没等听完,竟直接将他臭骂了一通,然后告诉他: “现在咱们的人,正愁不能完全真正地渗透和深入到大顺军的各营主军之中。别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你不用,更待何时?” “而且,上一通话才刚刚说过,面对吴三桂与北方建奴的勾结和联手,大顺军在这场大决战中,绝对不能让他们一触即溃。最好是三家打得难分难解,几乎同归于尽才好。” “所以,接下来若是再有人来找你要人要枪,你就一个字给,懂吗?” “不仅要痛痛快快地给,而且还要将此前来找过你的人,全都马上派人过去,就说他们要的人枪,你现在可以给他们。” 田见秀哪里想得到孟远竟是这样打算,再说了,做好人谁不会做? 只是这个口子一开,就他现在手中三百火铳人和枪这点家底,面对各营十万大军,根本就是狼多肉少,就算一处给一人一枪也不够分的啊!七八中文 www.7`8zw.com m.7`8zw.com 不料,就在田见秀患得患失之际,孟远在那边马上就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章节目录 第373章、送你一份大礼 当天午后,还没过两个时辰,正等得心急火燎的田见秀,便又接到了孟远亲自打来的通话,让他速速安排绝对可靠的心腹,秘密前往一处密林接受专门送过来的物资。 收起对讲机后,田见秀不敢怠慢,索性自己亲自出马,并且只带跟他最久的真正心腹,过去一看,顿时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密林中一处山洼间,整整齐齐不知何时摆放着四十个长长的箱子。 打开一看,正是一杆杆簇新的还散发着特有气息的火铳枪。 每个箱子,都是三十把一模一样的火铳。四十个箱子,加在一起共计一千二百杆新式火铳枪,数量正好是他的三百人枪火铳营的四倍。 这下好了,有了这一千二百杆枪,不仅足够那些围着他想要“吃肉”的“狼”们,每人都能分到三十支,已经足够他们组成一个强大的突击火力群。 而且,有了这些火铳,他田见秀在各营的分量,也会更加水涨船高。 田见秀摸出一支火铳,在手中爱不释手地喜滋滋看着,却又对这么多火铳,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迅速而且如此隐秘地就在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给他悄无声息地送将过来,心中也是十万分的狐疑。 不过狐疑归狐疑,在他看来,这批枪支弹药既然是神威将军亲自安排的,那么,这件事即使无论怎样匪夷所思也不足为奇了! “泽侯,这里不见一个人影,却又有这么多箱子,每个箱子都是几十杆火铳,分量不轻,得多少人抬才运的过来呀?” “是呀泽侯,你瞧,咱们站着的地方,除了咱们的脚印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足迹,这么多枪支弹药,总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吧?” 从起兵之初就一路跟随田见秀,同时还是田见秀身边有名的哼哈二将的高鹞子、胡丈八,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有些心悸不已道。 这两人,从田见秀倒向孟远开始他就没有瞒他们。 而且,每逢孟远出其不意地过来时,田见秀也总是让两人陪在左右。 所以,两人对孟远的神奇之处,也是有所目睹,并且深感震撼的。 田见秀作为第一个就被孟远撞见并降服的闯军大将,对孟远手段和神秘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有切肤之痛,刻骨之感,又怎能不知胡丈八、高鹞子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过这时候他俩儿在这里大发感慨,实在是不是时候。 田见秀感觉背心冷飕飕的,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不由得便对二人怒目而视道: “直娘贼,放着这么多宝器、神物在眼前,不赶紧想法子运走,却东张西望瞅他的什么?”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赶快,教人全都进了,一人两杆,取了神枪速速回营!” 就在田见秀心急火燎地往回赶时,李自成在他的老营两万悍卒,以及李过的八千亲兵营,张鼐的一万五千孩儿军前呼后拥之下,也从西沙河驿这座山海关与京畿重地最后的一道屏障之城,尽管后知后觉地姗姗来迟,但还是终于抵达到了一片石。 在传统的关宁一线之间,名义上,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等山海关的三座卫城,是山海关最外围也是最后的卫城。 但实际上,真正孤悬防线最前端的,却是这座真正的战略要冲之城一片石。 当然,一片石说是一座城池,其实不如说它是一处仅仅经过了无数次驻军之后残存下来的一座要隘而已。 在这里,刘宗敏十万大军横扫而过时,万马奔腾,风卷残云之间,早就轻而易举地将它横推而过拿在了手中。 随后,刘宗敏很机敏地将这座要隘当做了十万大军的火炮阵地,留下蕲侯谷英在此镇守。 只不过,在孟远杀出京城时,因为牛金星的馊主意,为了拼命拦阻孟远,强行将谷英的红衣大炮营调上来,结果被孟远的五九式坦克一通乱轰,整个炮营,不仅险些全军覆没,连累着炮营主将蕲侯谷英也是惨遭飞来横祸,被一炮活埋,挖出来后足足卧床十日,还彻底丢掉了一只耳朵! 若非这是在京城,损失的大炮,经过李自成的亲自督办,挖地三尺地从京城各处将所有的红衣大炮都搜刮了出来,才算重新又补齐了谷英的这个炮营火炮之数。 现在随军出征的,就是浴火重生后的重建红衣大炮营。尽管被李自成当做心肝宝贝,但在刘宗敏十万大军出征时,他还是大手一挥给了他。 迎出十里地的谷英,将李自成迎入城垣之中,稍作休整了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将他对田见秀火铳营的震撼讲了出来。 “闯王,不知汝侯与泽侯可曾飞鸽传书,泽侯手中多出了一个三百人的火铳营,不仅威力惊人,而且还能不用点火,随时随地开火。” “唉,看了之后,我这红衣大炮,名义上是大炮,但跟泽侯那些火铳枪相比,都觉得十分寒碜!” 火铳枪再厉害,还能跟红衣大炮相提并论? 李自成盯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谷英,一脸不信道: “蕲侯言过其实了吧,火铳是火铳,红衣大炮是红衣大炮,这就像一个稚童对一个壮汉,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谷英直到空口无凭难以让李自成相信他说的话,只好叹气道: “闯王,到时你见了泽侯那三百火铳营阵势就知道了。” “一杆火铳枪也许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当他们三百火铳齐发时,犹如晴天霹雳,天雷奔袭,对面纵使有千军万马,也是禁不住他们几轮攒射,转眼间准会全都灰飞烟灭!” 天雷奔袭? 李自成一听到这几个字,莫名就是心里一跳,不知不觉,便又感到了那种被他强自压在心底的一份极度恐惧感,眼皮直跳,猛然坐起身道: “谷英,田见秀奉令以暗子孤悬在山海关以北监视吴三桂长达数十天,再奉召回来,军中便多了这样一支火铳营,你以为如何?” 谷英的心思,之前一直都扑在他念兹在兹的新式火铳枪上。 而且,田见秀又是一起举旗的老兄弟,即便当时观看火铳手演示时也曾有过一念闪过,但却从未起过什么疑心。 现在让李自成这么一说,谷英也是大顺军中少有的几个心思缜密的儒将,顿时疑窦丛生,前后一想,啊呀了一声,直愣愣地望着李自成不敢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374章、李自成出手 一片石,距离山海关已经几乎是近在咫尺了。 即便不用去竖耳倾听,四周隐约的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远远传来。 而且,这里地势还略高于山海关,从这里望去,当前正在如火如荼厮杀着的山海关战况,无须千里眼,也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所以,李自成出京前,就已经将一片石作为他的帅帐驻扎地了。 毕竟,身为一军统帅,就算再是勇武和身先士卒,也不可能真正的冲动一线去与士卒一起冲杀死拼。 现在实地看了一圈下来,李自成更坚定了将此作为他的大营营地。而且,谷英炮营在此已经经营了两三日,残垣断壁,凋敝不堪的城墙和壕沟,也都做了一些修补。 兵合一处,正好也让他对炮营这种远程火力便于使用。 “就这里吧,让辎重营先上来,告诉随军工匠、民伕和那些杂役,天黑前必须将这里弄出一个模样来!” 李自成说完,看了看谷英,凝眸道: “蕲侯,田见秀身边,现在每日有多少他自己的亲兵。他的账外,又有多少他自己的本部兵马?” 谷英听了,不觉心里一跳,知道李自成安顿好了自己的行营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田见秀出手了。 不过,单凭一个多出来的火铳营,就对一个权将军和侯级别的老兄弟动手,谷英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过不去。 沉思半晌,他随即试探着陪笑道: “闯王,各营都有花自己银子为自己兵马打造火器营的先例。泽侯那边,就算他弄到手的火铳确实怪异了一些,但也不足以因此定罪吧?” 李自成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方才盯着谷英的耳朵道: “蕲侯,非常时期,须得有非常防范才是。况且人心隔肚皮,田见秀一个人在外那么多天,而且多出这样一种威力惊人的火器,本王对他上些手段试探一番,也不为过吧?” 谷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残缺的耳朵,缓缓点头道: “闯王误会了,为了咱们闯营,闯王无论做什么都不为过。属下只是、只是有些不相信泽侯会做出什么反出我闯营的坏事来!” “毕竟,他是一起举旗的老兄弟,没有道理那么做吧?” 李自成点点头,目光闪烁道: “唔,蕲侯也多虑了。” “本王上些手段做一番试探,其实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些一起举旗的老兄弟不至相互猜忌甚至反目成仇吗?” “你放心,本王就只试探他一下,而且一试便知!” 哦,谷英顿时好奇道: “闯王准备怎么试探与泽侯?” 李自成一动不动盯着谷英,良久,方才咧嘴一笑道: “蕲侯,你说他将自己的火器营,看得比刚刚娶进门的新娇娘还要宝贝。” “既如此,本王就单刀直入找他要” “他若还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本王要什么他给什么,那他就还是本王的泽侯和权将军,也还是你们的老兄弟。” “若是迟迟不肯出手,甚至干脆抗命不遵。蕲侯,那到时你说,他变没变心呢?” 好主意 谷英脑子里转了几转,感觉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法子更好的计策了,于是挑起大拇指道: “闯王果然英名,如此谁也没话说了!” 嗯,李自成点点头,又扶额想了想,嘴里叹道: “可惜牛军师必须让他替本王代守京师,不然让他也参详参详,或许会更周全一些。” 谷英默然无语,暗道: 军中不是还有宋献策么,而且李信也在丰润殿后镇守,为何不问问他二人? 唉,看来闯王果然像汝侯说的那样,如今咱们大好的闯营,全都叫那酸人牛鼻子弄得乌烟瘴气了…… 见谷英不再言语,李自成于是转头对张鼐招手道: “你亲自去,带上你一半的亲兵,但到了之后不要全部进去,分散在四周以防万一。” “进帐后,什么话都不要跟田见秀讲,直接传我军令,命他将其三百火铳营,速速分出一百连人带枪,补充到本王老营中的火器营里!” 张鼐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领命而去,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迟迟不肯离去。 李自成诧异道: “为何还不走,难道你也要替田见秀求情不成?” 张鼐慌忙摇摇头,看了一眼谷英,随即咬牙道: “不是,父王,儿臣只是想着哪里好像有些不妥” “嗯,就是、就是让田见秀带一百人枪直接进入帅帐,万一、万一他若真是有了反心,手中火器又像各路大将说得那般威力巨大,一百条火铳突然暴起,整个行营岂不危矣?” 此言一出,李自成、谷英俱皆面色大变,一下子沉思起来。 这时,一直在外督察大军驻扎事宜的李过,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帐中三人全都沉默不语,问明了原委后,不觉脱口道: “此事甚是简单,田见秀引着他一百火铳手而来,到了行营大帐之外,依例命他一人入帐相见,定不让他生疑。” “至于一百火铳手,教他们悉数留在营外。侄儿的兵马不宜出面,只在外围监视。以传令的张鼐孩儿军招待和看稀罕为由,三个挟持一个,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谷英想了想,顿时笑道: “此计甚妙,无论泽侯真假,此举既不会撕破脸面,又能防患于未然,如此甚好!” 谁知,这一番话,却不知触动到了李自成心底的那些痛处。 只见他不仅没有马上点头认可,反而还皱眉陷入到更长的沉思当中。 许久,他才抬头看了看众人,忽然摇头对他此前的命令修改道: “李过说得对,此事还须更加严谨一些才是” “张鼐,你先不要直接去田见秀大营。本王倒自己忘了,当初传令田见秀从藏兵处出动时,是郝摇旗过去传令的。” “你去郝摇旗大营,先与他好生探问一番,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倘若郝摇旗没有说出他有什么破绽,你就只带十余骑过去将田见秀请来。” “若是郝摇旗吞吞吐吐,甚至面色有异,你就按前面的军令去办。同时,将郝摇旗也先行控制起来,送到行营来!” 连郝摇旗也要怀疑? 这下,即使是心腹中的心腹的李过,也是暗自心惊不已: 没想到,一个田见秀,竟然引动得整个大顺军都是震荡不已啊…… 章节目录 第375章、岂能不悲哀一下 营外哨骑将张鼐引着他的孩儿军来的消息,一传入帐中,田见秀就笑了: 哼哼,果然教神威将军猜得分毫不差,他,李自成,曾经的患难兄弟,终究还是将自己怀疑上了! 田见秀在为自己早...0w?w.78z?.℃OM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cOm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㈦8?w.℃OΜ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㈧?w.coM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Ww.㈦㈧z?.てom/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㈦8?W.com/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柒捌zω.còм 叶辰萧初然小说wωw.78zω.com/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孙女、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七捌zω.cōм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⒎8zω.coм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ww.?8z?.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м.7???.coм/20_20058/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混账东西,你是来祝寿的还是来借钱的?” 叶辰的老婆萧初然急忙上前,对老太太解释道:“奶奶,叶辰不懂事,您别见怪。” 说着,就要把叶辰拉到一边。 这时,萧初然的堂妹萧薇薇在一旁冷笑着说:“姐,你瞧瞧你嫁的这是什么垃圾!我跟云飞只是订了婚、还没结婚,云飞就送了奶奶一尊和田玉佛,你这个老公可倒好,什么礼物都没带,还有脸问奶奶借钱!” “就是,叶辰兄,咱俩同为萧家的孙女婿,你这个长孙女婿做事可真是太失败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萧薇薇的未婚夫、本地大家族的少爷王云飞。 王云飞虽然马上要跟萧薇薇结婚了,但在他心目中,萧薇薇的姿色,比起叶辰的老婆萧初然,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初然可是整个金陵都赫赫有名的女神,可是眼见女神嫁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王云飞心里也很是不爽。 “这种垃圾,还是趁早滚出我们萧家最好!” “就是!萧家的脸都让这家伙丢尽了!” “我看他借钱是假,故意扫老太太寿宴的兴致是真!” 叶辰见整个萧家都在针对自己、辱骂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给救命恩人凑医药费,他早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便使劲压制住内心的屈辱,对萧老太太说:“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大发慈悲” 有人冷哼一声,骂道:“姓叶的,你少在这给奶奶灌迷魂汤,你想救人你就自己想办法,让奶奶出钱帮你救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萧薇薇的亲哥,萧海龙。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78zω.cō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ω.com/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一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щ.coм/20_20058/ 章节目录 第376章、密林中的伏兵 随着多铎率军加入山海关几座卫城争夺战后,不仅是当面一直苦苦强撑着的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感觉一下子压力骤减。就连山海关本城那边,一直提心吊胆,唯恐多铎引军十三万来了以后坐山观虎斗的吴三桂,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 就在一个时辰前,眼看就要陷落的东罗城,在尼堪和满达海的左右夹击之下,竟将赫赫有名的白广恩打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一举夺回了全部城头。 不仅如此,这天午后,三座卫城的临时守城主将,也都在最后一次击退攻城的大顺军后,终于可以喘口气,甚至还能抽出身来,回到山海关主城当中,参加吴三桂召集的临时紧急军情大会。 因为,在最后一波攻城后,不知何故,不管是最为紧张地东罗城,还是相对轻松一些的西罗城,以及围攻兵力最多的北翼城,几乎所有的大顺军,全都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攻城。 随后,在一阵阵鸣金收锣中,又莫名地全线后撤而去,直到停在五里之外,才有重新整队,慢慢又扎住了阵脚。 莫名其妙的停止攻击,又莫名其妙的后撤到五里地之外,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最后被冒死四面出击的侦骑走了一遭后,在有幸活着回来的极少数探报中,吴三桂才知道,李自成已经与今日也督率着他的老营,以及拱卫左右的李过、张鼐两支兵马,共计近四万生力军,也抵达到了山海关。 也许,这就是大顺军忽然全线后撤的缘故吧? 吴三桂麾下众多战将,纷纷这样猜测着。⑦⑧中文全网 ωωω.⑦㈧zω.cδм 就在吴三桂抓紧这个难得的空挡会商山海关这场大战前途时,杀得兴起的尼堪,也一路紧追不舍,紧紧咬着白广恩的屁股,不知不觉,追到了大河岸边。 白广恩自然心里有数,逃到大河沿岸,并不是要找船过河逃之夭夭,而且这沿岸根本就无船可寻。他的希望,已经全部寄托在了这岸边,一直隐藏在密林中的唐通那支三百人的残部上。 溃兵之下,即使是一支残部,也能在出其不意之间打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也是白广恩唯一能逃出生天的机会,甚至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一举扭转局势,在追兵措手不及,错愕之际,迅速纠集溃兵杀他一个回马枪。 最不济,有唐通军突然杀出抵挡一阵,也好让他多收罗一些残兵败将回来,也好过匹马单枪逃回去,照样被李自成砍头得好! 所以,白广恩逃到河边,甚至故意逗留了一下,佯作慌不择路,徘徊了好一阵,方才又顺着河岸,向上游一路继续奔逃。 他记得很清楚,只要脱离山海关这段石河,进入上游的顺河段,唐通和他的三百甲士就藏在其中的一片迷离中。 刚才故作彷徨时,白广恩看得已经很清楚,不知为何像一条疯狗一样紧咬着他不放的尼堪,也不知是不是他胯下战马乃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宝马太快,竟然将他的兵马远远甩在了后面。 现在,跟着尼堪的仅仅是一些同样骑着仅次于汗血宝马的西域大马,所以能在速度上稍稍跟上的不足三百的亲兵侍卫。 另外还有大概三千轻骑,分成了快、中、慢三拨追上来护驾,也远远地吊在后面几里地之间。 奶奶的,老子不就是偷袭了你一下,还没有射中你,仅仅将你头盔上的花翎射飞了而已,用得着你他娘的像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追着老子吗? 白广恩又急又恼又是好笑,恶狠狠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看上去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尼堪,随即轻轻一拨马头,便拐进了旁边的林子。 林子外,他已经看见,两三道似曾相识的人影,在发现他后,也是提抢俯身跑了出来。 跑出来的,自然是跟着唐通一起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原唐通军人马。 领头的,正是孟远在大河尽头救下来的那一百唐通军去往潜伏的田见秀军求援求粮的侦骑两个百户之一宋黑子。 当然,表面上是唐通在指挥这支三百人的假扮唐通军武装。 但实际上,除了现在跑过来的几人外,其余全部都是真正的暂编新兵营官兵,并由原五人战队成员之一的郝二秋全面指挥。 看到白广恩狼狈地逃窜而回,其一万五千人的大军不知去向,仅余不足百余人亲兵相随,郝二秋不由得就是鼻子冷哼了一下,身子便懒得动了,仅仅示意了一下,让宋黑子出去迎一下了事。 宋黑子出去后,白广恩脸色喜了一下,但马上又脸黑下来,回手指了一下追上来的尼堪,又指了一下密林之中,似乎明显是在斥骂宋黑子什么。 娘的,一万多兵马就剩下不足百人,将军还要何用,竟敢还来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郝二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了一眼传令兵,很想马上再将白广恩赶出去。 忍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着怒火没有张嘴。 很快,唐通接到了白广恩,假模假样地问了他两句,在弄清楚他的大军现在已经溃散,几乎一时间很难归拢后,唐通也有些傻眼了,直感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了他可以继续演戏下去的权限了,于是只好带着白广恩找了过来。 但是前面还是得演一下,得看看人家新兵营是怎么想的啊! 唐通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等田地,八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没脸也没胆子再回李自成那里,走投无路寄人篱下到一面之缘的神威将军旗下,现在却还要事事向这个最高也不过千户的小人物禀报。 他娘的,简直是越混越回去了! 当着过去曾在一起吆五喝六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白广恩面,唐通来到郝二秋面前,装模作样道: “这个,白将军你也见过了的,不慎中了满达海和与尼堪两大鞑子军埋伏,左右夹击,现在一万多兵马全都打乱了,本将、本将来问问你,你有何计策?” 话音未落,白广恩一下子愣住了,诧异地看了看明显有些扭捏的唐通,又盯着站在林子中一块巨石之上,正拿着一个千里眼的郝二秋,一时间,忽然感觉有些看不懂两人之间到底谁是头子了 唐通好像是在发号施令,可他这口气,为何这般软绵绵的,有气无力不说,还有些躲躲闪闪? 眼前这个百户模样的人,为何却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377章、认命吧,尼堪 看着一脚踏在巨石上,一手抱着千里眼,面对两个不仅是军中主将,更是堂堂的伯爷,竟然还牛气冲天地斜视着他俩的郝二秋,白广恩越看越惶惑,越看越怒火滔天,不由自主的,他忽然抬手戟指骂道:七八中文~m.78zw.com/ “直娘贼,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兵?” “还是因为你家平西伯吃了败仗,全军覆没,你要翻了天不成?还不给老子滚下来,好生与我们说话!” 唐通吓了一跳,哪里想到白广恩竟然误会了,还来为自己打抱不平? 可是他哪里晓得,这些兵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兵马,而是实力吓人的从未见到过的一种军队,岂能是被他们骂得的! 惶恐中,唐通刚要上前赔笑,转念一想,他却又停下了。 将白广恩带过来,不就是要请这位鼻子长在脑门上的新兵营上官,来自行定夺的吗? 罢罢罢,既然已经来了,我这个所谓的伯爷,就不要再说任何话了,且看神威将军这个中意的属下,如何处置吧…… 唐通这边想着,那边郝二秋果然就是一声冷笑,站在高高的巨石上俯视着白广恩,良久,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话来: “你他娘的嚷嚷什么,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身边拢共也就不剩下百余人,还敢吆五喝六的?” “罢了,本来老子还想在你面前装一装的。既然你没有一点自觉,老子也懒得与你周旋下去了” “奶奶的,你且带着你的那点残兵败将滚一边去,好生在一旁看着,老子是怎么带兵打仗,是怎么一口吃掉将你打得屁滚尿流的鞑子兵的!” 说着,郝二秋纵身一跃,跳下巨石,就要转身而去。 被视作无物的白广恩更是勃然大怒,呛啷一声就要拔出宝剑去拦住郝二秋,直慌得唐通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嘴里连连哀叹道: “白兄息怒,白兄息怒” “此间事,一时半晌也与你说不清楚,但你现在看在眼里也应有所感悟,我这残部、哦不,这支三百兵马,远非白兄所能想象,乃是、乃是神兵天将一样的军汉。” “你、你且耐住性子瞧瞧,他们一出手,便是地动山摇,势不可挡,待会儿你一看便知!” 唐通一边说着,一边对一旁早就看不惯白广恩的宋黑子示意了一下,宋黑子马上会意,上前一把夺下白广恩的宝剑,毫不客气地捏在了自己手中。 “你” 白广恩又惊又怒,转而怒骂瞪视着唐通道: “唐通,你、你莫非也已改换了门庭?” “你老实说,是投靠了吴三桂,还是降了狗鞑子!” 唐通一听,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忽然跳到一旁,对白广恩冷眼相看道: “白广恩,你他娘的别狗咬吕洞宾不是好心人!” “若不是看在从前袍泽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管你的死活。而且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跟老子也是一无所有的落水狗了,还有什么资格吆五喝六的?” “再说了,老子也是顶天立地的六尺男儿,就算降,也不会降那墙头草一般的吴三桂,更不会降拿我汉人只当牛羊的狗鞑子!” 望着忽然间正气凛然的唐通,白广恩忽然失神了半晌,良久方才怔怔道: “娘的,你、你果然已经降了他人了?” “罢罢罢,如今老子也是折损了全部兵马的罪人了,即使回去,也还是落得被人砍脑袋的份儿,还有什么可说的,便跟着你且瞧瞧再说!” 说话间,郝二秋已经命人吹响了清亮的集结号音。 随着一声声哨响,三百名精神抖擞早已蓄势待发的新兵营官兵,以惊人的神速,很快列阵而出,几乎在唐通和白广恩两人正自争吵的间隙,便已前出到了密林之外,十人一排,十排为一纵队,在滚滚而来的尼堪军前方,形成了三个品字形的百人战阵,岿然不动地冷眼以待。 唐通在白广恩想明白后,也不再与他废话,同时也想看看从前只是在演武场看到的这支兵马,在面对真正的鞑子精锐铁骑时,到底会有怎样的一番惊人表现。 于是,他强行扯着白广恩,也一路来到了阵前。 而尼堪,这时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在被他当做猎物穷追不舍的白广恩在密林中一闪不见后,没过一会儿,就从那一片密林中,忽然闪出一支兵马来。 人数虽然不多,粗粗看去,也就三百人左右。 但是,作为久经战阵的一员悍将和名将,临阵对敌,常常不需要专门的侦骑和探报,只要在阵前看一眼,敌军阵脚大致状况,也会基本了然于胸。 一种天然的警觉和本能,顿时让尼堪心中一紧,硬生生地便勒住了马头,放眼向横亘在自己眼前的那三个四四方方的战阵望去。 越看越觉得那阵脚,朴实无华,却又暗藏玄机。 越看越能觉察到,三个区区百人方阵,竟然隐隐的有千万大军一路横推而来的逼人气势,更有一种杀气在其阵前跃然蒸腾。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兵马? 尼堪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眯眼仔细观瞧着,却又因为对面三百人几乎都是全身裹在一种从未见过的战服中,除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孔,根本看不出是汉人还是什么人! 倒是他们手中人手一杆的兵器,让尼堪还能猜出,那肯定是一种全新样式的火铳。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疑惧,终于让忘我追逐的尼堪,在这一刻想起了早至罗洛浑、叶布舒直到前不久连多尔衮都神秘失踪,这些独独发生在爱新觉罗氏家族的咄咄怪事,他才蓦然惊觉,该看看自己到底跟上来了多少兵马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尼堪猛一回头,才发现跟上来的,除了自己全部配备了西域大马的两百八十名亲兵侍卫之外,所有的铁骑,都还远远吊在三五里地之间,而且远远看上去,也就两三千人马而已。 而对面的密林中,除了横在眼前的这三个百人方阵之外,天知道还有对方的多少兵马藏在其间。 退兵,速速退兵! 这是这一刻,尼堪唯一能想到的一个万全之策。 然而就在他迟疑着,准备马上转身回撤,去与自己那正在滚滚而来护驾的三千铁骑会合时,却听一声炮响,三五里地之外,原本尘土飞扬的三千铁骑,突然莫名地停滞了下来。 紧接着,那里便是喊杀声四起…… 章节目录 第378章、秒杀 远远的喊杀声,也吓了郝二秋一跳。 原本,他是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条大河岸边,放出自己和这支三百人的全部战力和血性,正面迎击尼堪及其正在陆续滚滚而来的三千铁骑。 这个作战计划,并非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行为,而是有相当的把握和战术预案作为支撑的。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因为,按照无数次的演训和实战,现在的新兵连,其战力应该已经达到了大明这个时代“独孤求败”的无敌状态,即: 抛开八一杠这种太过凶悍的武器不用,而全连只换装新式火铳的话,新兵连的战力,应该是单兵可以面对鞑子精锐一对六保持不败,对关宁铁骑精锐一对八保持不败,对大顺军一对十保持不败。 单兵之外,双方以集团式对冲,这新兵连将更具优势,其优势会比单兵有倍增效应 所以,新兵连整体作战,兵员目前在一百名官兵条件下,对战鞑子精锐两千军可以完胜,三千军可以将其击溃,五千军足以自保。 以此类推,对阵关宁铁骑、大顺军时,三五千军,新兵连可以轻松将其击溃并全歼。 而扩大到当前的整个新兵营,已经完成全员多次集训、轮训和特训,并全部换装了新式火铳,个别连队根据其任务属性和构想,还特别标配了一人双枪、双马。 所以,现在的新兵营虽然还远远不能与从一开始就被孟远亲手精心打造的新兵连相比,但其战力推算当有新兵连战力的六到七成之间。 所以,郝二秋带领的这支三百人规模新兵营,全力以赴正面迎击尼堪的这支三千铁骑,全歼有疑问,击溃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谁知道,不知是何方兵马,竟然半路截胡,直接拦阻了那三千铁骑鞑子军厮杀了起来。 失望之余,郝二秋也只有啧啧嘴,随即命令吹响了全歼当面之敌的齐射号音。 谁知,哨音一响,早就警觉的尼堪,竟然在哨音响起的瞬间,本能地拨转马头,便泼命地向来路狂奔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三百颗突然爆射而出的枪弹,齐刷刷地准确射向刚刚觉察到危险气息的尼堪三百亲兵卫士犹自东张西望的血肉之躯中。 也仅仅就这一轮齐射,三百鞑子兵,竟已死伤大半,被骤然惊吓到的自己战马,倒拖着四处狂奔。 而没有被当场打死的鞑子兵,刚刚反应过来,有的拨转马头,机灵地跟着早就见势不妙逃远了的尼堪而去,有的则悍不畏死,眼见已经逃无可逃,索性呼喝着高举弯月长刀,拼命向新兵营方阵冲去。 这时,第二轮齐射又响了。 并且,这一次齐射,已经不是排队枪毙式站立轮射,而是三个百人方阵,全部都在运动中完成了他们的齐射。 距离的拉近,让命中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加上三百鞑子兵,原本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活着的人和马。 于是,硝烟散尽,郝二秋仅仅扫描了一眼对面战场,便没有下达原本计划中的第三轮齐射。 因为,此时此刻,除了新兵营官兵之外,整个河畔这片荒野之地,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马了。 原本几乎不可战胜的鞑子兵,这、这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唐通尤其是从未见识过这种一边倒式的碾压虐杀战法的白广恩,瞠目结舌中,也是背心一阵阵发凉。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莫名联想到,倘若放在站在对面的是他们所率领的兵马,在这一通惊天动地的射杀中,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惨状呢? 刚刚还在对人家暴跳如雷的白广恩,更是手脚发凉,失魂落魄,不知道等这场战事之后,那个倨傲的年轻军官,空闲下来会不会接着来收拾他。 患得患失中,那边新兵营早就收枪在手,三个百人战队,早已分出一队去四周搜索起来,另一队则散开完成了警戒布哨,而最后一队,已经开始有说有笑,打扫起了战场来。 望着大战过后,简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新兵营数百士卒,唐通突然扭头看向白广恩道: “白兄,现在你知道了吧,方才我说的话,可曾有半句对你不利的?” 白广恩一听,赶紧拱手陪上笑脸道: “唐老弟,老哥现在给你赔不是,方才你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却又在我尚不知情下,无法明言,老哥在这里从心底记下这份情,早晚必还你!” 唐通哼一声,摇头道: “我这哪里有什么人情,你我现在都像落水狗一样,同病相怜还来不及哩,要你还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一句话,只有以后你见着神威将军,将你身上那些眼高手低的脾性收敛一些,时时处处都要对将军恭谨更恭谨一些,我唐通也算是因为你而有了投靠后的第一份功劳了!” 功劳? 白广恩终于反应过来,盯着四处游走捡拾战场的新兵营官兵,渐渐有些茅塞顿开道: “对了,唐老弟,之前你带着他们来时,是不是就早已预谋好了的,要来赚我的那一万五千人马?” “你说的那神威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是这些恐怖的士卒主子吗?” 唐通看了一眼白广恩,实话实说道: “白兄,之前我也像你一样,总是对自己高看一眼,总觉得人家来接近自己,就是变着法的要来吞并或者吃掉自己。” “其实,等以后你见着了神威将军,再多待上一些时日,你就会知道了,别说你我这样的人物,就算多尔衮、李自成那样已经是一方霸主的枭雄,在人家神威将军眼里,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过客罢了。” “因为在将军那里待的时间久一些,看得多了也就看出其中的门道。还是明说了吧,白兄,我个人感觉,人家神威将军,似乎根本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这又是怎么说的? 白广恩越听越糊涂了,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却是他亲眼所见,真真切切的,三百鞑子,虽然不多,可放在强如关宁铁骑这样的兵马面前,不战死六七个关宁铁骑,还真换不来鞑子铁骑的一颗脑袋。 而眼前这些看上去还都是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却轻轻松松放上两枪,就将他们打得灰飞烟灭,这若非亲见,说出去谁信啊…… 章节目录 第379章、事了拂衣去 这一次,换成了白广恩强扯着唐通,期期艾艾的,慢慢磨蹭到郝二秋身旁,对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支援一个百人战队,反过去追击逃走的尼堪。 谁知,郝二秋扫了一眼白广恩自己的亲兵,不无讥讽道: “那尼堪逃走时,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你自己还有七八十完好无损的亲兵,想追上去报仇,只管自己去追就是!” 白广恩岂能不知,这根本就是人家对他刚才无礼的报复,不由得更加放低身段道: “这位小哥儿将军,那狗鞑子尼堪,逃走时是孤家寡人一个,可他后面还有成千上万的鞑子不知散在何处,万一我追过去,岂不又成了他的瓮中之鳖?” 看在能把他自己比作鳖的份上,郝二秋忍住笑,终于对他正色道; “已经不用你去追了——” “嘿嘿,爱新觉罗·尼堪,这么大一条鱼,老子怎么可能就那样放他逃走呢?” “你且等着看,用不了一炷香工夫,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再教他去与他的叔父多尔衮凑成一桌,让我家将军再高兴一次,哈哈!” 多尔衮? 白广恩吓了一跳,瞪着两眼,一副听错了的样子。 唐通在一旁,赶紧扯了他一下,低声道: “白兄,忘了告诉你,多尔衮早在山海关大战前,就被神威将军亲手俘获,现在就在将军的向阳城里面关着哩!” 啊—— 唐通这一句话,不啻是一声晴天霹雳,直震得白广恩泥塑一般,呆若木鸡,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郝二秋见状,意料之中地看了白广恩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道: “来呀,牵马过来,此间事已了,全队随我出发,转入下一个任务。同时,顺带去瞧瞧,方才是什么人拦住了那三千鞑子军的。” 新兵营闻令而动,纷纷进入密林,牵出各自隐蔽在林子间的战马。 抓到了惊马的士卒,则将抓回来的战马与自己的战马绑在一起,首尾相衔,不时地上上下下看着,咧嘴傻笑。 没有抓到惊马的士卒,却也没有多少沮丧,脸上波澜不惊的,也开始在就近的死马身上四处比划着,用刀开始切割上面最好的部分,然后将一块块马肉条子,放入自己战马屁股后面的行囊中。 看到一个个忙碌不停的新兵营士卒,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情,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竟然再无一人理睬他们,别说初来乍到的白广恩了,就连唐通也有些心慌起来,面面相觑道: “郝小哥儿,你们这就要走了么,那、那我们怎么办?” 郝二秋看了他一眼,扭头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即扬了扬下巴道: “这里到处都是兵器、战服和打死的战马,就留给你们吧——” “如此多的辎重,白将军的八十多人加上唐将军的十来人,应该足够你们支用些时日了。” 白广恩对这番话还有些无感,但对唐通来说,可就更慌神了。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彻底投靠了过来,除了孟远,他几乎已经无路可走了。听话听音,怎么听着这郝二秋的口吻,好像要将他就此甩开不要他了呢? 一急之下,唐通不觉上前,一把抓着郝二秋的马头道: “郝小哥儿,这是怎么说的?” “当初出来时,神威将军可是将我分拨在你这支连队里的一起公干的。小哥儿自己说走就走,却将我留在这里,岂有此理吧。” 唐通哪里知道,其实,这也是规定动作中的一种试探。 郝二秋一下子笑了,咧嘴乐道: “唐将军别急呀,你不是已经立功了吗?” 说着,他再也不用避讳什么,抬手指了一下同样有些发懵的白广恩道: “我家将军给你的支派,包括咱们的事情,你也都给白将军讲过了。但是一个将军,怎么能手下无兵呢?” “所以接下来,你就帮着白将军去收拢他被鞑子军打散的兵马吧,能收多少回来就收多少回来。当然,若是能将白将军一万五千人马收回六七千甚至万人以上,你岂不是又立新功了!”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我家将军兵少将寡,虽然不怕也不在意这个,但对你们可就不一样了。你们回来的兵马越多,你们自己的分量不就越重吗?” 说完,郝二秋还故意向仍然有些一脸茫然唐通和白广恩,使劲挤了挤眼睛。 这话说的倒也确实没错。 无论走到哪里,也不管是自立还是投靠谁,最终还得看你自己手下有多少兵马。 唐通与白广恩对视一眼,见他不断冲自己使眼色,于是点头道: “郝小哥儿,本将是知道自己此番出来,此后的身家和前程是与白将军绑在一起的。只是你我这一分开,到时收拢了兵马,白将军一旦要举兵投靠,我又带着他怎么找你去呢?” 郝二秋故意惊讶了一下,目光在白广恩身上一扫而过道: “白将军说了要投靠我家将军了么,我怎么没有听到?” “唐将军,我家将军常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以很多事情,你可以去想去做,但没有发生或者还没有实现的事情,就不要挂在嘴上,因为世间事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唐通一听更失落了,只好叹息道: “罢了,郝小哥儿,别的本将也不问了,你就直接说,到时本将如何找你?”七八中文~m.78zw.com/ 郝二秋这才探手入怀,摸出孟远早就给唐通预备的一部对讲机,郑重其事地交给他道: “你若不这样问,我还差点忘了——” “喏,这是比千里眼更神奇的顺风耳,我家将军神物、神器无数,你待在军中也有些日子了,应该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人了。有了这顺风耳,你就可以随时找到我了。” 唐通盯着郝二秋手中的对讲机,不由得眼睛一亮: “郝小哥儿,照你这样说来,若是一旦有事,本将岂不是也可以直接找神威将军呈报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又察觉到此话多有不妥,有种过河拆桥之嫌,连忙又改口道: “噢,本将、本将说的是紧急情况之下,还请郝小哥儿不要误会则个!” 郝二秋哼了一声,忽然盯着他一咧嘴道: “果然是做将军的,嘿嘿,一点就透。” “你说的没错,唐将军,以后若遇紧急军情,你可以直接向我家将军禀告!”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两眼白广恩和唐通,随即拨转马头,一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泼喇喇地扬长而去了。 章节目录 第380章、一尊杀神 望着绝尘而去的郝二秋,白广恩忽然沮丧地叹气道: “唐老弟,看来你说的真是没错,你我对你说的那个神威将军还真是可有可无啊,一点也不像我们遇到过的所有大人物,什么皇帝、王公,李自成、吴三桂这些人,哪个不是对我们趋之若鹜?” 唐通也是苦笑一声,扭头道: “白兄,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要离开李自成,并最终归顺了那神威将军吗?” “说了你也应该有印象,还记得这段时日一直在京城流传但却始终被李自成强压着不发的一股传闻么,说的就是这个神威将军。当初简直比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还要神勇无比,一个人,就打穿了整个京城,并且还有惊无险地将” 说着,唐通忽然停下嘴,将白广恩看了又看,最后话锋一转道: “白兄,这是一个天大秘密,我、我还不能说出嘴。” “你得老实跟我说,并且还要指天发誓,此后不仅要像我一样归顺到神威将军麾下,而且还要对以后看见的所有事情,只要是神威将军说的当前需要保密的事情,你都得守口如瓶,这个天大秘密,我现在才能对你说!” 谁知,白广恩听了,却是更加沮丧道: “唐老弟,你就不要哄我了,我又不是没有长眼睛。你瞧方才那姓郝的趾高气扬样子,哪里是欢迎我们去投奔归顺的样子?” “让我像一个要饭花子一样去乞怜摇尾,我白广恩做不到,也不想做。哼,最不济,老子就解甲归田,随便找一处深山老林隐居下来,再也不过问这世间事!” 没等听完,唐通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白广恩恼羞成怒道: “你笑什么,难道老子归隐山林了,那李自成还能去翻山越岭砍老子脑袋,还是你说的那神威将军,也去找老子的晦气?” 唐通收住笑,忽然满嘴苦涩道: “白兄看来是真白活了一场,你想归隐就能归隐得了的?” “别的不说,什么千军万马,荣华富贵,家财妻儿,暂且都不说,单说眼前,你问问他们,他们愿意么” 说着,唐通红着一双眼睛,抬手指了指散落在四周的白广恩那八十多名亲兵随从。 白广恩一怔之下,扭头看去,却见八十多双眼睛,此刻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虽然没有一个人开口,但一个个紧紧捏着刀把子那一双双青筋毕露的手,还是暴露出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声。 老实说,带兵打仗,枪林弹雨十多年,像今日这样一双双引而不发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第一次为之心悸,甚至第一次不敢对视。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 是呀,也许他自己的确是可以做到,山穷水尽时拍拍屁股走人。可是这些追随了自己多年的亲随甚至士卒们呢? 人家跟着你就是讨饭吃,你一走了之,不就是砸人家饭碗,不给人家活路么?真到那一刻时,这些人会有一个人放过你么…… 白广恩慌忙扭过脑袋,仰天就是一声长叹道: “罢罢罢,唐老弟,今日我白广恩指天为誓,倘若你说的那个神威将军愿意收留我,并能给一个适当位置与我,我白广恩便愿意像你一样,从此在他鞍前马后任其驱驰,一路追随!” 好 唐通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击掌笑道: “白兄,你这样做就对了” “今日我在这里敢跟你说,以后你一旦进入到了神威将军麾下,倘若有一丝悔意,要打要杀我唐通都可以任凭你施为。” “但是如果哪一天你心服口服了,你须得为今天还我一个人情!” 见唐通莫名其妙的煞有其事,白广恩哈哈大笑道: “唐老弟,你这怕不是又要搞什么欲擒故纵之事吧?” “今日我答应了你,就是好大的一个人情,还是你成了我白广恩的引路人似的,还要反过去还你的人情!” “好,就依你说的,倘若有那么一天,那神威将军所作所为让我白广恩死心塌地了,我就将今天当一个大人情还你便是!” 话音未落,就见唐通忽然奸计得逞一般,抚掌大笑道: “哈哈,太好了,以后你可不许反悔” “你放心,我也不多要。在你归顺后的一年内,你须得将分给你的配额中的老白干、午餐肉还有白砂糖,至少得给我一半!” 不过,唐通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马上又改口道: “不不不,老白干就算了,哈哈,你也是一个醉鬼,到时跟了神威将军,很多事情你也熟悉了,倘若将你的心爱之物全都要走了,那还不得跟我拼命?” “所以,老白干就算了,换成将军才有的配额那种神烟吧。” 什么老白干,什么午餐肉,什么配额? 白广恩听得云山雾罩的,却又不得要领,跟着已经将他算计了一把的唐通,嘿嘿笑了两下后,忽然好奇道: “对了唐老弟,我见那姓郝的连同那三百可怕的士卒,每逢他们自己说到甚至听别人说到他们的神威将军,不是一脸的崇敬,就是一脸的骄傲。” “我白广恩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像这样发自肺腑地被人敬着拥戴着,漫说你我了,就连此前的皇帝、现在的李自成这些人手下那么多文臣武将,我也不曾见到过一个。这神威将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一问,还真把唐通给问住了。 愣怔半晌,他揪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搜肠刮肚地极力回忆和想象着自己印象中的孟远模样。 末了,他还是一声叹息道: “白兄,你这一问,让我想了半天,总觉得你问的神威将军,其实一句话就能说清,比如他就是一尊杀神,几乎无敌一样。可是临到真要这样说出嘴” “我才发现,这神威将军,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说不清楚的奇人,神人。你说他杀人如麻,几乎不可战胜吧,可只要是他的人,无论高低贵贱,他都一视同仁,而且护犊子护得十分厉害也十分到位。” “总之吧,白兄,反正你也已经发誓要追随于他了,就不要问我这个根本打不出来的问题,以后你自己用心去看,自然就会自己知道这神威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章节目录 第381章、这是姓李的火铳营 郝二秋哪里知道,原本被他准备正面迎击来建一场大功的那尼堪三千铁骑,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拦腰截住,这个程咬金竟然是李自成精锐中的精锐老营兵马所为。 当然了,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依然还是新兵营自己的人。 原来,发生在郝二秋这边的状况,同样也在田见秀那边发生了,并且问题的严重性比这边面对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的白广恩,来得要危险多了。 因为,田见秀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杀到山海关并且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的李自成。 当然,因为有孟远的未雨绸缪,所以这场危机,不仅没有让田见秀被李自成识破半分,而且还反将一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李自成向他索要三百新式火铳及其火铳手,以试探他的机会,按照孟远的设计,在调戏了一番传令的张鼐后,直接明言,将他名义上的三百新式火铳及其火铳手,全部转手塞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得到消息,在大吃一惊后,便是一阵狂喜。 因为,田见秀这个举动,不仅远远超出了他的试探和预期,而且也有力地证明了田见秀还是那个田见秀,还是他李自成的那个权将军和泽侯。 而他的这个新式火铳营,在他的狮子大张口试探之下,不仅通过了他的考验,还让他白捡了一支如此威猛的雄师。 要知道,可别小看这只有区区三百人的火铳营。 打造出这样一支火铳营,花费的巨额银子,几乎难以计数。按大明现在的行情,且不说市面上买不买得到火铳枪,而且还是田见秀这种最新式的火铳枪。就算能买到,抛开中间商,那也得十五贯银子一杆火铳的价钱,像现在看到的这种新式火铳枪,恐怕还得往上翻番。 就算贵贱平均算下来,二十贯一杆,三百支新式火铳枪,就是六千贯白花花的银两。 这还只是一杆火铳枪的裸价。 没有枪弹的火铳枪,无异于一根烧火棍。 所以,一杆火铳枪,往少了说,算上打靶训练以及投入实战所需枪弹,这又得一大笔银子。 另外,有了火铳枪和枪弹,没有能操枪和善于使用的人,也还是等同于一根烧火棍。所以,算上人,加上所有装备战服以及训练所需,这又得一大笔银子,而且恐怕比前两项花销还有庞大。 林林总总算下来,看着一支小小的区区三百人火铳营,没有两万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想都别想弄出来,并且雄赳赳地真刀实枪的站在面前。 狂喜不已的李自成,在确认了这件天大喜事后,哪里还等得及,忙不迭的连战袍都不上穿,便策马狂奔,一路赶到了田见秀大营。 现在李自成敢来田见秀大营,自然是因为他也已经确认田见秀依然还是他也深信不疑的麾下大将。 只是他哪里又想得到,此田见秀早已不是彼田见秀矣! 而他更没有想到,他谋算着想要吃掉田见秀这支火铳营的觊觎之心,却又恰好中了孟远“掺沙子使绊子”的鸠占鹊巢之计? 不过,田见秀也没有想到李自成会惊喜到亲身前来。 所以当李自成一下子出现在他面,还真让他吓了一大跳。若不是老奸巨猾,滚刀肉一般久经战阵,当时还真要心虚地被当场吓尿不可。 好在大家都是一颗锅里搅勺子多年的老兄弟,无须什么寒暄、客套,李自成一进来便哈哈大笑着,上前锤了一拳田见秀,便急不可耐道: “泽侯,本王可是万万没想到哇,你这个素来抠门到家的老狐狸,多日不见,竟然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我!” “啥也别说了,嫌多嫌少,稍后一万两银子马上送到你大营来多少给你补偿一下。其他奖赏,待看过了火铳营后,再与你慢慢道来。” “快快,速速带我去亲眼瞧瞧,被汝侯、绵侯以及光山伯、临朐男他们夸出了花花的这支火铳营,到底是怎生的一个了得法?”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很快,在得知眼前之人就是李自成后,火铳营三百个新兵营官兵,顿时精神抖擞,全力以赴,打出了超水平发挥的演训,直看得李自成手舞足蹈,拍手称绝,当场下令,每人赏了两贯银子。 恰在这时,一路追击白广恩的尼堪,从田见秀大营外一闪而过。 散布在四周的巡哨、游骑吓了一跳,以为鞑子大军大举来袭,慌忙来报。 结果等高鹞子、胡丈八心惊胆战地引兵去挡时,才发现竟然只是路过的,而且三四千大军,完全不成阵型地稀稀落落足足拉开了十几里地,也不知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情传进大帐,此刻大帐内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见了肥肉都要上去咬一口的主儿,眼见这么好的一次战机,岂能就这样放过? 尤其是一直都拱卫在李自成身边的张鼐,更是兴奋得嗷嗷直叫,直接嚷嚷着要让他的孩儿军上阵,对这支送上门来莫名其妙绵延十里的鞑子军,来一场趁虚而入的截击战,也好让他的孩儿军见见血,同时真正见识一下传说中不可战胜的鞑子军。 谁知,李自成想都没想,便直接目不转睛地盯着刚刚为他演训的,一个个都还在大喘气的三百火铳手,下意识地脱口就道: “泽侯,这可是天赐良机呀,这么好的一支天赐般的火铳营,你刚刚送到手,三四千鞑子军不多不少,也跟着送了过来。” “怎么样,你不是说他们平常的战力,即使对上精锐的鞑子军,也能轻松一对十么?”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泽侯,敢不敢让他们上去,以三百人枪正面迎击这支三四千鞑子军?不过你放心,我会亲自率领老营一万悍卒,加上李过的亲兵营和张鼐的孩儿军各五千人,为他们关敌料阵!” 田见秀岂有不愿意的? 况且这么好的一次天赐良机,即便是他,也是心痒难忍地想要看看新兵营的实力,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般。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方才在嘴里笑道: “闯王,这支三百人枪的火铳营现在已经不姓田而是姓李了,你不应该再问我啊!” 李自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直接起身,来到帐外,翻身上马,便冲了出去…… 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章节目录 第382章、一饭封甲喇 望着首尾相衔,连绵十多里地之长的三千多鞑子军,还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鞑子兵的张鼐,一面快马加鞭督促着他的五千孩儿军紧跟一马当先的李自成,一面加速追上同样也在拼命追赶李自成的李过及其亲兵营。 当两人并驾齐驱时,终于有机会喊出他心里的极度疑惑和难以置信了。 “过哥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鞑子,以前只是听说,今日一见,的确是名不虚传呀。”七八中文 www.7`8zw.com m.7`8zw.com “单单是看他们的大马和弯刀,怎么都感觉比咱们汉人用的兵器,还有咱们汉人这些低矮的战马,都要大一号似的?” 李过纵马狂奔,也在不时地扭头打量着几乎与他们并排驰骋的鞑子军。 听见张鼐气喘吁吁的问话,他扫了一眼张鼐,呲牙道: “怎么,没见过鞑子,今日一见你怕了?” 张鼐一听,顿时气得满面通红,嘴里连连啐道: “谁怕了,过哥儿,没有你这么埋汰人的?” “哼,俺只是第一次亲眼见鞑子,而且还是这么近的位置看,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对了,过哥儿,你说咱们能追上这些鞑子军,然后拦头将他们截下来吗?俺实在不敢相信,泽侯弄出来的那个火铳营,只有区区三百人枪,就敢对战这三千多鞑子兵!” 李过也是不信,不过他可不愿触霉头,所以马上呵斥了一声: “张鼐,闯王都信了,咱们跟着拼命便是,你聒噪什么,小心一会儿吃鞭子!” 张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田见秀也跟了上来。 在他后面,则是整整齐齐,一脸肃穆,即使在行军奔驰中队形也几乎保持得方方正正且又错落有致队形的三百火铳手。 张鼐看着、看着,不由得就陶醉起来,嘴里啧啧有声道: “泽侯,这支火铳营,没想到买了他的新式火铳枪,竟然还能附送这样的士卒和阵法,看着稀奇古怪的。” “唔,若是真的中看也中用,一会儿他们三百人枪将这面前的三千鞑子全都收拾了,到时候,俺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去弄一百支这样的人枪来!” “只是到时还得劳驾泽侯,帮忙从中牵线搭桥则个。” 中看不中用,你也想砸锅卖铁弄一百人枪? 田见秀听得一阵好笑,不由得在嘴里冷哼一声道: “别着急,小鼐子,用不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了!” 话音未落,李自成的老营一万兵马,果然是悍卒中的悍卒,仅凭着胯下大部分都是最劣等滇马、川马,竟然还真的就抢在前面的一处坡地上,排开一字长蛇阵,将跑在最前面的尼堪三千随扈前锋,兜头拦住。 一声炮响过后,紧接着,便是李过的五千亲兵营,张鼐的五千孩儿军,随后杀到,虎视眈眈分列在左右。 而在一声炮响,正是大河岸边郝二秋正在围歼尼堪及其身边仅存的三百侍卫时,听到的炮声。 李自成的大军,当然在追上来时,就被这三千鞑子军发现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追上来,不仅拼了命地与自己并驾齐驱,就好像一对友军,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默契地一路向前。 看着好笑,有些鞑子兵甚至一边策马奔驰,一边还侧头冲着几乎相隔不到数百米的李自成大军,又是咧嘴狂笑乱嚎,又是挥起手中弯月长刀连连做出劈砍之势。 因为,在他们所有的出征中原的记忆中,还从未遇见过这样一支汉军,不仅见到他们不害怕地四散逃去,反而还主动地凑上来,实在是叫他们又是疑惑不解,又是觉得有趣得紧。 不过,等到前面忽然停下来,整个三千大军全都从稀稀落落的队形,渐渐猬集在一堆时,这些鞑子兵就感觉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 整整两万汉军,锲而不舍地几乎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光景,硬是跟着他们一起并驾齐驱,甚至最终还跑到了他们前头,然后两万人一个迂回,将他们全部兜头拦下。 两万人啊,鞑子兵虽然没有一人害怕,但还是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不为别的,这种情形,若是放在平时,只要看见汉人的兵马,管他是两千人还是两万人,就算再多的人,只要牛角号吹起,他们照样就会立刻催动战马,手摇弯月长刀,不管不顾地上前去劈砍这些不知死活的汉兵!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他们的贝勒爷同时也是主帅尼堪,此刻正孤军在外,还等着他们这三千大军前去会合护卫哩…… 最要命的是,这支跟上来的三千鞑子大军,既有尼堪真正贴身的侍卫营,也有临时被指定为外围性质的负责警戒的轻骑营,甚至还有一些虎枪营和火器营的少部分游骑。 可以说,三千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要,简直就是不是杂牌军的杂牌军,隶属关系混乱,群龙无首,连一个敢于站出来主事的人都没有。 因为,三千人里面,无数人瞅来瞅去,除了最大的一个官儿是甲喇外,其余竟然有几十个牛录混杂在其间。 几十个鞑子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将所有目光投在了那个甲喇身上。 谁知,这个甲喇,根本就是无意中被裹挟进来的,属于在鞑子军中最有用但同时又是最无能和被鞑子兵全都会低看一眼的辎重营甲喇,而且最可笑的,竟然还是汉八旗的辎重营。 面对几十个根正苗红的鞑子牛录,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目光,这个汉八旗辎重营的甲喇,顿时慌了神,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随即哭笑不得地连连拱手道: “诸位牛录老爷,你们都别看我呀,我、我就是区区一个汉八旗听差的,而且还是辎重营里最不打紧的伙头兵” 话音未落,几十个鞑子牛录原本就有些不情不愿的脸上,顿时纷纷晦气地大吐口水道: “狗日的,汉八旗也就是算了,竟然还是汉八旗里面更叫人瞧不上的伙夫!” “就是,你他奶奶的一个臭做饭的,怎么可能做到甲喇位子上的?” 这个汉八旗甲喇,竟然也不生气,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面对几十个鞑子牛录,他想生气也不敢生气,脸上居然还得陪上笑脸道: “这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呀各位老爷,当初还是和硕礼亲王爷,有一次偶然到军中来,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就在野外住了一晚上。” “结果晚上王爷饿了,到处找吃的。那时正巧我会做几样汉人的宵夜,于是呈上,让王爷念念不忘。” “就这样子,几年下来,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竟然就做到了甲喇。不过还请各位牛录老爷海涵,我也知道,我这甲喇是做不得数的,既做不到纵马厮杀,更上不了阵杀敌。” 众牛录一听竟然是代善发现的人,就算他是汉人,也都一个个相顾骇然,一下子全都自动闭上了嘴巴。 章节目录 第383章、勇敢的孩儿军 看到被兜头拦下,乱糟糟地猬集在一堆的数千鞑子军,李自成皱起眉头瞅着,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眼前这些鞑子兵,哪里像传说中的那样不可战胜,远远望去,简直比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的大明官军看上去还更乌合之众一般。 难道这是几千个假的鞑子兵么? 一念动处,他不由得将原本准备让田见秀三百人枪火铳营出击的命令,一下子转到了张鼐的孩儿军身上。 孩儿军作为拱卫在老爷左右的两大心腹大军,其忠心不容置疑,其战力却始终被人诟病。若不是有李过相对强悍的亲兵营在一旁支撑着,有好几次,都差点让刘宗敏将他们赶到正统的作战营里面,若非李自成坚持,他们很可能现在不是在前锋营当炮灰,就是在后劲营做垫底。 所以,这也是孩儿军尤其是主将张鼐,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要打一场大仗来为他和孩儿军正名。 将张鼐视作己出的李自成,又如何不知他多年来的这份焦虑和等待呢? 思之又思,李自成忽然脑子一热,脱口便道:七八中文~m.78zw.com/ “鼐娃子,集结你的五千兵马,给你一次冲阵的机会,上去打一个对穿试试!” 话音未落,田见秀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李自成,感觉他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不是他熟悉的李自成啊! 一旁的李过,更是有些傻眼了,想都没想,直接喊了出来: “叔,对面的可是鞑子呀,都说取他们一颗脑袋,非六七个汉人换不回来!” “咱们这些年对阵的都是官军,很少有直接对战这北方野猪皮的战例,就算有,也是白广恩、唐通他们那些曾经的官军们。” “连咱们都没有正面碰过,张鼐和他的孩儿军恐怕就更不行了,叔!” 叫李过这么一嚷嚷,李自成似乎也有些动摇了,捏着下巴想了想,扭头对田见秀打量道: “泽侯,你以为如何?” 田见秀心里,倒是十分乐意张鼐先上去冲它一阵,一来看看这股鞑子的真实战力,而来同样也能探探一直被李自成护在左右的孩儿军,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成色。 不过,面对李自成,他可不敢像面对张鼐一样只使出六七成力应付就行,当即全神贯注道: “闯王,我也以为毫侯说的不错,孩儿军虽然也经过不少战阵,也多有战功,但毕竟还都是没有长全的娃娃。” “若是对狗鞑子,还是要咱们上才更稳妥一些!” 李自成点点头,嘴角却是奇怪地一挑,忽然出其不意的坚定地一挥手道: “鼐娃子,一把好刀,难得遇见一次好的磨刀石。这次我替你做主了,带着你的孩儿军,上吧——” “五千对三千,只是打一个对穿,又不要你真正的贴身厮杀,凭你们过去的表现,还是能回来一多半的,不要给老子丢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绝对是李自成自我意志已定。 张鼐大喜,激动得连话也不会说了,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李自成磕了一个头,这才又跃身上马,摘下挂在马肚子上的黑铁长矛,冲着他的孩儿军一指: “孩儿们,听见闯王说的话了吗?不怕死的,跟着俺一起冲。” “回来后,咱们就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了!” 听见一阵又一阵喊杀声,几十个鞑子牛录愣了愣,随即忽然齐齐地张嘴骂了起来: “这些羊子一样的汉人,何时变得如此胆大了,竟敢主动呢来攻打我草原铁骑!” “不对,你们听听,这些喊杀声,怎么听上去全部都像是一群群娃娃在叫喊?” 说着、说着,早有性急的鞑子牛录,早就暴跳如雷起来,一把扯过自己的战马,摘下兵器,便翻身上马冲了出去,同时嘴里哇呀呀地叫喊道: “受不了了,这些羊子,这些汉人,竟敢派一些娃娃来羞辱我们?” “冲,冲啊,草原的雄鹰们,先将这些汉人娃娃挑了再说!” 很快,一边是小小的身躯,胯下也是同样短小低矮的川马或者滇马,喊杀声里大多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特有的嗓音。 而另一边,则是高头大马,同时也是人高马大,手中弯月长刀,几乎都快赶上了孩儿军身长的鞑子兵。 在这两股浑然不同,嗓音迥异的接近万人一起嘶吼混响出来的喊杀声中,孩儿军与鞑子军眨眼间便对撞在了一起。 “好,好好——” 看到自己的孩儿军没有一个畏战,面对从前传闻中几乎不可战胜的鞑子兵,全都悍不畏死地一阵风似的杀入那三千鞑子军中,李自成本能地攥紧拳头,一下子在马背上站了起来。 就连李过,也是看得热血贲张,浑然忘了刚才还在苦苦哀求,让他领两千人马也冲上去作为策应。 只有田见秀,在马上站直了双腿,眯眼看了几下后,便又一屁股坐回到马鞍上,暗自叹息一声,扭头望着一旁肃穆而立如同一人的火铳营,悄悄做了一个手势。 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张鼐,听着他的黑铁长矛,几乎是第一个便撞进了三千鞑子军的乱阵之中,紧接着又是第一个将长矛准确地捅进到了一个鞑子兵的身体里。 真实的手感,以及突然刺鼻而来的血腥,让他不由得更加血脉贲张,下意识地回手就要抽出自己的长矛,然后刺向下一个鞑子。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尚未拔出长矛的刹那之间,早有三四道黑影从他四周扑来。 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令他熟悉而又心碎的声音,“噗嗤、噗嗤”地在他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 不用扭头去看,张鼐就能从声音中知道,这一连串的声响,是护佑在他四周的亲兵,被一个个鞑子弯月长刀腰斩的声音。 而这时,他就是想看一眼,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仅仅一个呼吸间,在他好不容易拔出长矛的瞬息间,已经又有七八个巨大的黑影,裹挟着呼啸而来的冷飕飕刀风,迎面向他劈来! 直到这时,张鼐才知道那些传闻,果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而且,直到这时,他也才知道,闯王给他的命令,为什么一再强调的是,只要打一个对穿便是胜利,而不是什么贴身厮杀! 只是可惜,等他兴奋过后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 章节目录 第384章、投鼠忌器 这个鼐娃子,愣是白长了一双顺风耳 眼瞅着顺利地杀进鞑子军混乱的阵型之间,只要不停顿,人借马势,马借人威,一阵呼啸而过,打个对穿,一个来回便算为他自己和孩儿军镀了一层金。 现在可好,一看杀得这么顺风顺水,直接跟人家贴身肉搏起来。 他娘的,这不是用小胳膊小腿去跟人家的大腿顶牛么? 这哪是镀金去的,简直就是给人送人头的! 李自成刚刚兴奋了一下的心,顿时凉透了,愣怔半晌,方才猛然想起来,慌忙扭头寻找着田见秀,在嘴里失声喊道: “泽侯,泽侯,快快快,让你的火铳营速速上去,一定要救下张鼐!” 田见秀目光闪了闪,忽然摇头道: “闯王,现在张鼐和他的孩儿军全都跟鞑子搅在一起了,教火铳营在这当口上去,枪子可没有长眼,分不出谁是自家人谁是狗鞑子哩!” 李自成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李过急了,冲过来望着田见秀急赤白脸道: “泽侯,你乃我闯营有名的智将,越是危局越是常有出奇制胜的妙招。张鼐是个好娃子,你得想法子救救他!” 田见秀摇摇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在李自成和李过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苦脸道: “为今之计,唯有闯王和毫侯亲自引军杀出,兴许还能救回一些孩儿军了。至于张鼐,他是主将,狗鞑子定会对他重点围攻,能不能救回,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李自成不再说话,冷哼一声,呛啷抽出他的宝刀,就要引军杀出。 就在这时,新兵营第十连主官,同时也是这次乔装为火铳营百户的陈学武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望着田见秀抱拳道: “泽侯,枪子不长眼睛,但我们却都是火铳手,讲究的就是一个个眼明手快。” “既然方才本来就是要让我们第一个上的,现在还是让我们上吧!” 陈学武主动站出来,对田见秀来说无异于一种解脱。 要知道,陈学武本身就是他还在山中潜伏时,孟远派来为他训练百人火铳队时的十人教官中的主官。他要做什么,怎么做,即便是他田见秀也无法插手甚至干预,尤其是在这次出兵中。 现在陈学武自己站出来要亲自出手上阵,就说明他肯定是胸有成竹,而且会有多种预案在手的。 加上李自成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对他出的计策并无不满,但无论怎么说在李自成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所以陈学武主动请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两全其美的事情了! 田见秀一下子笑逐颜开起来,只是不敢露在脸上,强忍着装模作样斥了一句道: “你现在不应该在对我请战,而是应该面对闯王” 不过,他说着,唯恐李自成顺势找陈学武的麻烦,所以马上就转向李自成道; “闯王,他叫陈学武,在火铳营不仅是管着三百人枪的副千户,还是枪法最好,阵法最全的总教习!” 哦,李自成一下子开始注意起陈学武来,将他认真地盯了一眼,马上颔首道: “陈千户,本王对有本事之人,素来不吝拔擢与加赏。今日你只管放开手脚全力以赴,不管救不救得我的孩儿军,也不管是不是像泽侯说的那样以一当百” “眼前这三千鞑子军,你们三百人枪的火铳营,只要能将其全面击溃或者杀伤一半,就算你们大功一件!” 陈学武听了,却是傲然一笑道: “闯王多虑了,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既然我们三百人枪看在泽侯不惜一掷万金份上,自当值这个价钱。” “三国时有温酒斩华雄,今日我们也想来一场这样的壮举。不为别的,也得为我汉人争一口气!” 说完,他环视了一眼众人,潦草地拱了拱手,随即一个转身,回到三百人枪整齐如一的队形前,缓缓摘枪在手道: “今日之战,稍稍有些特殊,在排枪攒射的熟悉战法中,因为有友军混杂其间,不免投鼠忌器。” “但是,投鼠忌器有投鼠忌器的战法,一方面增加了我们的难度,但一方面我们不也应该为此高兴么?这种针对人质战训练科目,我们是第一个在实战中遇到,算是开先河之战,以后注定是要作为这种战例写进教科书当中的!” “所以,你们还害怕吗,你们会因此骄傲吗?” 话音未落,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瞬间响彻这方原野: “不怕,怕他个鸟哩!” “骄傲,咱们每个人马上就会出名了!” 陈学武也是哈哈大笑,指了指号手道: “好,现在该轮到你了,给老子大声的吹,使劲的吹” 随着他的话音,一串清亮的哨音,充满豪情万丈地高亢响起。 紧接着,三百人枪,蓦然队形一变,三百人就像一个人似的整齐划一地下马,摘枪,扔掉身上所有多余的装备,然后迅速化作十人一排,十排一纵,分出了三个品字形百人队。 哨音在这时节奏也忽然从高亢变成了低沉的旋律,就像此起彼伏的涟漪,推动着三个百人战队,缓缓向前,脚下就像踩着相应的鼓点,夸夸夸地一步步向着三千鞑子军横推而去。 一股杀气,不知不觉,在这三个百人战队头顶上空,骤然升起,氤氲而弥漫…… 嘶 久经战阵的李自成、李过甚至包括田见秀在内,不由得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暗道: 邪门,这些火铳手果然有些邪门。 嗯,也许他们还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战果! 这边想着,那边鞑子军也早发现了异常,仅仅迟疑了一下,一个牛录便傲慢地咧开大嘴笑了一下,随即拨转马头,从围攻张鼐及其孩儿军的阵中一闪而出,领着他自己麾下的数百人马,拦路横在了陈学武这支火铳营前。 “呔,奇怪的汉人” 这个鞑子牛录会一点汉语,其实嘴里想说,今天他们遇到的汉军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看到他们数千大军不仅不逃不躲,反而还要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前来送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呔”字还未落地,三百条枪便同时爆出一声声脆响,在炫目的枪焰中,宛若一朵朵盛开的夺命食人花,印在了这群拦路的鞑子身上…… 章节目录 第385章、火铳手们的阴影 庄老三是三个百人战队中的排头兵之一,而且还是这个品字形三个百人战队中的突出部,属于轮射时负责楔入敌军阵起尖刀左右的百人队。 在第一轮攒射后,炽热的枪焰,加上数百支火铳枪散发出的硝烟,瞬间便让他们全部淹没在无数的云山雾罩之间。 这时候,往往是敌我难辨,同时也是对战双方谁也看不见谁具体方位,相对最危险,但也是最安全的时刻。 堆积而起的枪焰硝烟,就像无数颗被突然释放出来的烟幕弹,不仅阻碍了具有远距离打击能力最宝贵的射界与射手视野,但与此同时,却也让对面之敌在一瞬间丢失目标,找不到他们原本要紧盯攻击的对手。 而作为主动发起攻击的火铳手,优秀与否,成功与否,也正在这瞬息万变的刹那间—— 成熟而稳定的火铳手,会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射击、换弹、低头等一连串战术动作的宝贵瞬间,完成教科书中也是他们经过无数次训练后的迅速换位、补位甚至抢位,从而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的瞬移动作。 而这个战术动作,对一个单兵而言可能仅仅只是数米距离,但对一个百人战队,往往就是整体位移不下十几米甚至数十米之远。 可别小看这单兵的区区几步之遥和整体战队的数十米位移—— 它有可能在瞬息之间避开了敌人突然射来的密集箭雨甚至投枪、床弩、炮子等重火力的覆盖灭杀。 同时更可能是在这小小的一次瞬移之间,又一次推进了他们的射距而增加了他们的整体射杀力和精准度。 现在庄老三就是这样,在完成第二次轮射时,他很快便熟稔地紧闭双目,强忍着发痒的喉咙几欲大声咳嗽的痛苦,仅凭前后左右窸窸窣窣然而却又是十分默契和精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跟着自己的这支百人战队,瞬移到了十丈之外,然后更是训练有素地再次据枪在肩,只是简单地听声辨物,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几乎没有睁眼,照着前方冷冷地扣动了指尖的扳机。 而李太原则是在庄老三这个突出部承担尖刀百人队,负责品字形三个百人战队左翼攻击阵型,跟庄老三一样,也是队列中的排头兵。 同样的,在前突的庄老三突出部打响第一枪后,李太原也是在他的这个战队,放出一轮齐射后,也在同时展开了自己的战队整体位移。 硝烟弥漫之间,李太原只记得自己已经放出了第三枪,也是他们整个战队,已经完成了三轮射击—— 第一轮是攒射,第二轮是漫射,第三轮则是点射。 三轮射击,他能看清的,只有在第一轮攒射后,对面的鞑子,有不少人都在枪弹的“问候”之下,有的手舞足蹈,被枪子带起蹦得很高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有的则是刚开始中弹还有些发懵,甚至难以置信,竟然还转动着脑袋四处东张西望。当然,用不了多久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自己身上不是胸膛就是肚腹一个血糊糊的大洞,然后就会惊吓地大叫一声,不是当初吓死,就是终于被枪子寿终正寝。 但更多的鞑子,还是在挨了枪子以后,基本上都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住伤口,然后便一声不响地软绵绵倒地而亡,整个过程看上去完全悄无声息。 而李太原最害怕的,就是看到这最后的一种场景。 战场上死人没什么可说的,被人看了脑袋,或者你将敌人对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像火铳枪尤其是这种不用专门点火绳,同时还能连续击发的新式火铳枪,打死人的样子太过可怕,往往一枪过去,很多人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直接一头栽倒在地,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这让人实在是难以计数,而且心里十分发毛。 对于这种让敌人十分安静的死法,李太原以前也曾与队里要好的弟兄们偷偷交流过。 没想到,不仅是他自己,其实这种情形,几乎每个火铳手都有这个阴影。 后来谈论得多了,渐渐就传入到了孟远的耳朵里。 孟远几乎不用多想,便意识到了这种弥漫在整个新兵营里的普遍现象,不是一个小事情。 于是,他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在各营花费了巨大精力,通过调查摸底和亲自面试,挑选出了一百名类似于后世政治指导员和政治委员的人选,然后将他们集中起来,亲自对他们进行了多轮完全有别于军事训练的特训,并将这个特训班命名为颇有意味的“向阳班”,一方面暗喻它诞生在向阳城内,一方面同时也象征着这个班的未来将向一朵向阳花一样纯洁光明,荡涤着这个时代的所有黑暗和污垢。 只是因为时间过于仓促,加上这个班的特殊属性,所以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打之际,也依然没有一名学员可以完成毕业考核,因此现在各营还是没有一名【向阳班】这种特殊学员进驻。 所以,像庄老三这样几乎所有的火铳手都会遇到的这种战场心理问题,目前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消化。 这一会儿,不知为何原野之间吹过来的风很大,从第三轮点射开始,枪焰所造成的硝烟,几乎刚刚聚集,就被大风迅速吹散。 庄老三像所有战队里的火铳手一样,睁着一双火铳手特有的常年红肿但却异样有神的眼睛,有些迷茫,又有些惊喜。 他茫然的是,不知为何,仅仅三轮齐射,他们原本直面着的密密麻麻的鞑子兵,现在能看到的或者还站立在对面的几乎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次整个战队的射杀效果,有这么好吗? 庄老三茫然的同时,当然也有更多的惊喜在心。 毕竟,身为一名火铳手的使命,就是要在每一次的据枪和射击之后,尽可能多、准、狠地射杀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敌人。 直到他们所横推过去的地面之上,再无一个站立着的还能威胁到他们的任何敌人。 所以对任何一个火铳手而已而言,在战斗中他们最高兴的事情,也就莫过于像庄老三现在这样,举目四顾,几乎已经看不到可以目视之下的鞑子兵了。 而第四轮原本是要展开自由射击的,现在看来,很多人也不用出手了…… 。 章节目录 第386章、将你刻在枪把子上 不过,这只是第一波次的齐射。 趁着当面之敌,再无一个站立着的可战鞑子兵间隙,陈学武迅速下达了全体短暂休整和检查、揩拭枪支以及补充弹药,进行自我兵员折损核实等一连串口令。 火铳手尽管是远距离杀敌,敌人几乎不可能近身,便会在很远时就被放倒,但这并不代表火铳手就是万无一失,不会受一点伤的。 诸如敌人的箭羽、流矢甚至炮火,尤其是自己的枪支,都会给火铳手带来一定的伤害。 而且第一波次,包含了攒射、轮射、齐射以及点射和自由射击等多轮射击动作。每个战术动作,都有它规定的换位、移动和据枪、验枪甚至清理等一系列严格的要求和程式。 所以全套战术动作和攻击下来,不仅仅是枪支会出现卡壳、污染甚至损毁等状况,火铳手也一样会面临眼睛、鼻孔以及腿脚等相关部位身体的各种意外状况,而且每个人的体力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这时候,验枪、补充弹药甚至换枪,同时也让每个火铳手停下来喘口气,喝点水吃点东西,也就显得十分重要甚至不可或缺了。 另外,一些意外被枪火所伤,崴了脚的火铳手,也需要立刻进行医治甚至替换,这都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好在这些环节都是经历过许多严格训练和日积月累起来的东西,所有程序和步骤,看似眼花缭乱,其实几乎都是在片刻之间便一气呵成—— 第一重要的是枪支弹药,在熟练地验枪、补弹之后,绝大部分火铳手就已经开始掏出军粮,快速地往自己嘴里吃喝着。 而极少数受伤的火铳手,也在医护兵神速的验伤和医治下,重新回到自己在百人战队中的位置上。只要极个别火铳手,实在无力再继续战斗下去,则被抬到一边,暂时隐蔽了起来。 而这时,更远一些的鞑子兵,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向这边蠢蠢欲动。 于是,一声熟悉而清亮的哨音,再次响起。 三个百人战队,如同一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完成了重新整队、重新战位并重新据枪、射击的所有过程。 “砰砰砰……嘭嘭嘭……” 随着一串串耀眼的弹道激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鞑子兵,在三个百人战队密集的枪子前,再次毫无悬念地一批又一批地倒在他们前赴后继的攻击路上…… 就这样,在第二波次、第三波次的连续战斗之下,刚刚还气势汹汹甚至耀武扬威地围着张鼐及其五千孩儿军,猫戏老鼠般的鞑子兵,终于在陈学武这支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连续不懈的激射中,彻底被打得稀里哗啦,开始四散抱头鼠窜。 一直都紧张盯着战况的李自成,在瞠目结舌的狂喜中,竟第一个翻身上马,抽出腰间宝剑便要亲自杀出去,却被李过直接给拦住了。 “闯王,穷寇莫追,再说了,张鼐和他的孩儿军还在那里哩,哪里用得着主帅亲自出马的道理!” 李自成横了他一眼,忽然仰天长叹一声 “张鼐,张鼐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罢罢罢,这次到底还是这田见秀的火铳营建了奇功,既然如此,就不要抢了他们风头吧——” 说着,他拨转马头,望着明显是姗姗来迟打马而来的田见秀道 “汝侯,你果然为本王寻到了一支了不得的新军,不仅一战成名,更是一战定乾坤。” “李过拦着本王不让上阵,便由你代本王前去收个尾吧。” 田见秀点点头,看了一眼有些虎视眈眈的李自成老营和李过的新兵营,忽然笑道 “闯王,弟兄们难得遇上一次鞑子兵,而且还是被击溃了的放羊般的鞑子兵,三千大军拢共也没有剩下多少了,不如就让他们全军出动尝个鲜吧?” 李自成一听,果然有些动容,扭头看向李过。 谁知,李过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 “那就让老营全部上去吧,侄儿的亲兵营乃是闯王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兹事体大。而且,平日也少有与敌直接浪战和野战的机会,这次就还是守在闯王身旁吧。” 李自成目光闪处,很快扭头道 “汝侯,那就让我的老营上去一半,你的轻骑营也上去一半,好处也不能全叫我的本部兵马得了去吧?” 田见秀一听,马上推让道 “闯王,还是让老营全部上去吧,我的兵马平时都是为闯王打野战的兵马,以后想要打鞑子,还不是常有的事情!” 这边厢虚情假意地就像摘桃子一样相互推让着,那边已经彻底击溃了三千大军的三个百人战队,在陈学武的居中指挥下,也开始从最后一轮的自由射击中,迅速调整为孟远一再强调的胜战之后,以三人一组形成的特有战斗小组—— 三人一组,三组为一个战斗群,一边继续扫荡和清理着周边的残余鞑子兵,一边开始挑肥拣瘦地寻找着看上去明显是鞑子头目的散骑,穷追不舍,围追堵截。 不知不觉,以庄老三为主的三人战斗小组,与以李太原为主的三人战斗小组,在逐次推进的追击中不期而遇了。 由于两人本来都是各自队中的排头兵,而且私底下也是最要好的兄弟,所以两人一见面便笑了 “老三,今日一仗过后,你的枪把子上可以刻几条横杠了?” “恐怕还是赶不上你呀李哥儿,今天我打死的鞑子,已经被队长确认的,有十五个鞑子!” “十五个?啊呀老三,你这枪法的确是的好生练练了,我这一组的石头蛋子都比你打得多——” 李太原说着,忽然扭头对他的一个组员道 “石蛋儿,你说说,你今日一仗,拢共打死了多少鞑子?” 石蛋儿看上去,明显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而且很聪慧地不想卷入到两个比他资历都要老的组长之间的炫耀中。 可是,他又不能对李太原的话置之不理,最后只好腼腆地一笑道 “三哥儿,今儿是我走了狗屎运,做不得数的,刚好打死了十六个鞑子兵,还是赶不上哥儿你枪把子上的横杠杠哩!” 所谓枪把子上的横杠,其实就是火铳手们自己在他的专属枪支上,自己刻下的一种印记—— 一个印记,代表着一个被他打死的鞑子。 可别小看这个印记,因为这是从孟远军训科目中听来的一个故事延续而来的,所以在火铳手们之间十分盛行并且尊崇。 而且,这个印记,非鞑子不能刻上枪把子的! 。 章节目录 第387章、张鼐的运气 因为张鼐是李自成阵营中极少数被他最为信任的人之一,而且还与孟远面对面有过交集,所以,张鼐也成了孟远交给出征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各营各连主官的一份重要人物名单上的一员,在陈学武知道眼前这个张鼐就是孟远亲自点过名的张鼐后,在顺利击溃并歼灭这股三千鞑子大军的那一刻,便分出了三个战斗小组,专门深入战场各个角落,开始搜寻张鼐的下落。 而这三个专司寻找张鼐的战斗小组,其中两个就有李太原小组、庄老三小组。 两人带着各自的小组,在不期而遇后,相互调侃了两句,便很快又分开,然后追逐着他们各自认定的踪迹,盯着最可疑的溃兵目标,一路杀了出去。 两人现在不约而同地都很怀疑,在整个已经平息了的战场上,几乎问遍了幸存下来的孩儿军士卒,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当初一马当先杀入阵中的张鼐,在被鞑子军围攻之后,他的下落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鼐如果现在已经当场战死,凭这么多幸存下来的孩儿军,加上陈学武及其数百人的火铳手,绝无可能连张鼐的一点影子都找不出来。 所以,已经前出好几里地的庄老三和李太原,都怀疑张鼐一定是被某个鞑子头目裹挟着作为人质,一路逃窜了出去。 因为没有后世卫星组网的强大信息数据链支撑,尽管孟远已经将对讲机在这个时代用到了极致—— 即创造性地以全人力模式搭建出了【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但限于其覆盖范围和高昂的人力代价,现在对讲机系统,还仅仅配属到营连主官一级,而且还是战时(非战时,这种纯人力的【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只会在向阳城这种根据地性质的地方固定常设),尚无法普及到班组一级。 所以,当庄老三、李太原领着他俩儿的三人战斗小组,以及另一个被陈学武指定三人战斗小组,这三组专门搜寻张鼐下落的专门战斗群,以战斗姿态边走边打,不知不觉便脱离了主战场,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 当然,这种完全陌生的地域,对庄老三、李太原他们这三个战斗小组而言是不熟悉,甚至是充满了各种未知危险,其实对他们追击中的鞑子更是如此,甚至还要加倍。 毕竟,这里不是属于他们的土地。 刚开始时,当李太原、庄老三以及另一个战斗小组,发现他们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脱离了大部队,完全陷入到了鞑子兵溃散洪流之中,三个小组还曾经一度有些担忧甚至恐慌。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即便没有了三个百人战队的轮番攻击和齐射,这些鞑子溃兵也早已被打得丧失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军心。 许多曾经穷凶极恶,面对汉人就像饿狼面对绵羊时的鞑子兵,当他们吃惊地发现庄老三、李太原时,不仅没有一人习惯性地挥刀扑过来,反而一个个像畏之如虎的丧家之犬一样,争先恐后,夺路而逃,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三个小组中,冲在最前面的庄老三等三人,在一阵慌乱之下正准备举枪迎敌,却不料遇见他们的鞑子兵一个二个比他们还要惊慌失措,纷纷调转马头,四散狂奔而去。 一阵错愕之下,三人忽然面面相觑,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三哥儿,咱们没有看错吧,这些鞑子兵,现在竟然像咱们以前当官军时见了鞑子便躲着走一样,变成了该他们躲着咱们了?” “是呀三哥儿,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是真的啊。娘的,刚才还吓得老子腿肚子一阵发软!” 庄老三哼一声,也是情不自禁地失笑道 “这有什么错不错的,奶奶的,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神威将军麾下的兵,岂能还与从前做皇帝的官军时一样,时时处处都受人欺侮,对这鞑子兵更是畏之如虎?” “哼哼,将军那句话怎么说的,这就叫农奴翻身做主人,敢叫日月换新天!” 其余两人听了,不由得也是一阵大笑道 “三哥儿,咱们现在是将军麾下的兵没错。但你也还是要小心一些别说秃噜了嘴,嘿嘿,皇帝现在不也还是被咱家将军好好的养在向阳城里吗?” 庄老三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嘴里笑骂道 “娘的,看把你们笑得,将军养着皇帝怎么了?那是将军的仁慈,更是将军的雄才大略!” 说话间,忽然又有一群鞑子军的溃兵,斜刺里冷不丁钻出来,不仅让他们自己吓了一跳,更让说说笑笑正忘形中的庄老三他们也是吓得汗毛林立。 等到双方一照面,蒙头蒙脑撞过来的鞑子兵刚想掉头就跑,就听这群有数十个鞑子挤做一堆的溃兵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大叫 “我乃张鼐,兄弟们救救我也!” 张鼐? 因为有陈学武的特别交待,庄老三对这两个字早已十分敏感,一怔之下,马上操枪在手,照着对面的鞑子兵,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枪射出。 庄老三枪声一响,他的两个组员,马上跟着条件反射一般也是迅速据枪在肩,噼噼啪啪地连射而出。 这群鞑子兵,正好几个漏网的牛录,在最后一刻,被那个会做美食的厨子而意外做到了汉八旗甲喇位子上的汉奸点醒,一阵猛攻,一窝蜂地全力以赴砍翻了张鼐四周的全部孩儿军护卫,然后将其打翻在地,五花大绑丢在一匹战马之上,开始左冲右突地四处奔逃。 只可惜,眼看就要逃出扑上来捡便宜的李自成老营悍卒们,以及火铳营连同孩儿军残兵败将的联合围追堵截,谁知却在这里遇上了庄老三这个三人战斗小组。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这三人刚刚一打照面,竟然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乒乒乓乓一通猛射。 长生天,汉八旗的这个甲喇不是说了,这些汉人乃是礼仪之邦,如果他们中间有汉人俘虏的话,他们一般是不会胡乱杀人的吗? 转眼间就被射翻了一多半的鞑子兵,最后一个幸存的牛录,在最后一刻忽然左右开弓,将五花大绑的张鼐与吓蒙了的汉八旗甲喇一把横抓过来,将他们双双环在胸前,瞪着庄老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 章节目录 第388章、好厨子 庄老三小组的枪声一响,在寂静的原野之间显得格外空旷辽远,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惊动了邻近的李太原及其另一个三人战斗小组,两组人马很快就辨明了方向,飞马赶了过来。 两组人到了一看,才发现漫山遍野躺满了三四十个横七竖八的鞑子尸身,而且几乎都是被个个爆头干掉的。 可以想象,当时双方的距离是有多么接近的。 因为,除了新兵连那十几个神射手,加上原五人战队的罗恩生、范傻根等少数几个人外,用这种新式火铳枪百步穿杨的,还真就在别的营连再挑不出几个来。 而这不多的几个例外的人里面,说巧不巧,正好就有李太原。 李太原纵马赶到,一看所有的鞑子都已经被庄老三小组嘁哩喀喳给干掉了,只剩下一个牛录,不仅将作为人质五花大绑的张鼐抓在手中做挡箭牌,同时为了双保险,竟然还将一个汉人但明显就是他们鞑子同伙的比他大得多的甲喇,也抓过来成了他的挡箭牌。 看着看着,李太原一下子被逗乐了,横坐在马上,索性连枪也懒得抬了,嘴里便笑嘻嘻地摇头道 “老三儿,这鞑子牛录是吓傻了吧,怎么抓了张鼐,又抓一个他自己的上官儿?” 庄老三咧咧嘴,还未接茬搭话,那个汉八旗甲喇便放声哭号道起来 “爷,众位军爷爷,咱们可都是同宗同祖的汉人啊,求各位大人也相帮着救救我!” 没等这个无耻的汉八旗甲喇说完,三个小组的新兵营官兵,几乎全都下意识地异口同声骂了出来 “啊呸,你个狗贼还有脸提自己的祖宗?” “认贼作父,数典忘祖,说的就是你们软骨头的汉人败类!” “就是,奶奶的,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娘的晚了……” 七嘴八舌中,早有默契的庄老三瞅了一眼李太原,趁着大家骂得兴起,只听得那鞑子牛录都一愣一愣的,突然暴喝一声 “太原兄,像将军说的那样,一枪爆头,快快快!” 话音未落,早就在暗中蓄势待发的李太原,顺着他已经瞄好的射界,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枪—— 砰! 枪随声起,这颗炽热的枪子,便裹挟着一股逼人的寒意,从张鼐与汉八旗甲喇被紧紧积压在一起的两颗脑袋缝隙之间,堪堪一穿而过,瞬间钻入看热闹几乎已经看得忘了一切的鞑子牛录的眉心正中。 张鼐只觉得原本撕扯着自己脖领的大手,忽然一软,他便不由自主地一头栽倒在地。 而与他几乎脸贴脸的汉八旗甲喇,枪子却是几乎贴着他的这边耳朵直接钻进鞑子牛录的眉心。瞬间爆出的红白之物,激射而出,几乎毫无遮拦地溅了他满头满脸。 温热之物,异样气味,以及藏在他身后鞑子牛录刹那间便无声无息地被人开了一个血洞,让与他咫尺之间的这个汉八旗甲喇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随即两眼翻白,妈呀一声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庄老三小组赶紧抢上前,一人上前一脚就将死鞑子牛录大脚踢开,一人则扯着同样有些吓懵了的张鼐,将他扔到了马背上。 建了奇功的李太原,这才调转枪口,吹了吹,又眯眼往黑洞洞的枪口里瞅了一眼,随即爱不释手地在上面拍了拍,然后恋恋不舍地背到了自己肩上。 任务完成,三组人马再无任何流连之意,摸出指南针看了看方向,随即纷纷拨转马头,归心似箭地打马而去。 跑了一会儿,庄老三忽然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然一勒缰绳,干脆停了下来。 众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李太原更是出声喝道 “老三儿,你怎么又他娘的发起癔症来了?再敢这样,小心老子还要上去大耳刮子抽你!” 原来,现在火铳手相互之间,都私底下约好了。不管是谁,如果有人忽然在大战之后或者打死的敌人太多而他若出现恍惚或者癔症,就一定要有人上去将他打醒。 后来这个法子传到孟远耳朵里,他倒没有说什么,除了加快他的【向阳班计划】外,也就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打人不打脸,其实对自己背靠背的战友还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去解他魔障!” 只是什么更好的法子,他却又一个字都没说,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吗? 所以,听见李太原要打自己耳刮子,庄老三不由得就是一激灵,嘴里骂骂咧咧地哼哼了一声,赶紧道 “他娘的你们都别聒噪了,老子只是忽然在想,那个汉贼汉八旗甲喇,扔在那里岂不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 包括李太原在内的其余八人,顿时纷纷白眼道 “可惜什么,没有要他狗命,已经算是我们手下留情了!” 谁知,庄老三忽然呲牙啧啧一声,一本正经道 “你们方才不在这里,没有听见那贼子说什么——” “这个家伙,说他有一手好厨子手艺。他这个比许多鞑子牛录都高了很多的甲喇位子,据说就是他这一手好厨艺换来的,而且还是代善亲自封赏给他的!” “你们想想,咱家将军是不是有意无意说过很多次,总是感叹咱们大明没有一个会做饭的,跟他吃过的美味相比每天吃的都是猪食。若是将这个家伙弄回去献给将军,说不定就派上了用场呢?” 众人一听,果然都不说话了,纷纷深以为然地沉思起来。 半晌,李太原忽然拿捏不定地揪着他的胡子道 “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却不能确保将军的安全。你想想,倘若这个贼子哪一天忽然发疯,在将军的饭菜里下毒,就算将他碎尸万段,咱们恐怕也是百罪莫赎罪了!” 他这句话一说,顿时让大家人人自危,竟再也没有一人敢随便说话了。 正在这时,张鼐忽然清醒了一些,晃了晃他有些发木的脑袋,瞪着两眼左顾右盼道 “众家兄弟,你们说的这个自家将军,难道是哪里的皇帝么,怎么说咱们大明的吃食就是猪食了呢?” “裹上大块肉的饼子和烤馕,羊肉汤,清汤面片子,都是天下美味啊!” 。 章节目录 第389章、米脂的婆姨,绥德汉 张鼐还没说完,三个小组的九个人十八只眼睛,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瞅着他,啧啧有声地在嘴里直摇头。 李太原感叹道 “可怜的娃,听说最早跟着李自成出来的老营兵,大多都是陕北那片的泥腿子们,最好吃的就是你们以为的那些羊肉、烤馕和面片子吧?” “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可惜了啊,可惜了!” 庄老三也是瞅着张鼐,连连摇头道 “我家将军说,你还与我家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瞧你这样子,可真是有眼无珠了,连见过了我家将军还这样井底之蛙一般,真真是可惜了我家将军还记得你,你算得上是有眼无珠了啊!” 你家将军记得俺? 张鼐楞了一下,不觉更迷惑了,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来回看道 “你家将军到底是谁,怎么会说与俺有一面之缘呢?” “俺一直都跟着闯王从未离开过他半步,可从没有记得还见过有比俺闯王还要让人敬畏的将军!” 说着、说着,张鼐忽然想起来什么,一个激灵,便突然怔在那里,愣愣望着三人小组,忽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起来。 随后,他便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下去。 感到奇怪的庄老三、李太原对视一眼,嘴里奇道 “方才说个不停,怎么现在又一下变成了闷嘴葫芦,到底怎么回事?” 张鼐哼一声,干脆扭过脸,彻底紧闭嘴巴。 “别管他了,太原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先把那个汉贼厨子弄回去再说。” 李太原想了想,点头道 “也行,反正咱们又得了不少死鞑子的战马,再弄一个活的回去跟咱们这次任务也没有多大冲突。万一害怕他害咱们将军,到时交给陈连副做主就是,实在不行就一刀咔嚓便是!” 两人说着,直接转回来,发现那汉八旗甲喇竟然还昏死在地上没有醒过来,不觉暗自好笑地摇摇头,随即上前,一人扯着一条腿,将他掀上了马背。 看到三个战斗小组安然无恙地归队,而且还顺利地完成了寻回张鼐的任务,陈学武十分高兴,连忙撤回了所有的警戒战位,吹响集结哨,急匆匆地回撤去与田见秀会合。 之所以着急,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想尽快见到田见秀,然后就可以用他的对讲机,把自己遇见并和张鼐有了这一番交集,赶紧给孟远表功。 当然,他若是知道了孟远说的他与张鼐的一面之缘,其实只是在冲出皇宫并大开杀戒地杀出京城时,只是因为张鼐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悍不畏死地就像唐吉可德一样在所有人都被五九式坦克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之际,只有张鼐一个人匹马单枪横在铁甲神兽面前,竟要凭他手中的一杆长矛拦下他。 就是因为这个印象太深刻了,他才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并在最后一刻将张鼐的名字,填上了他的那个名单,其实也就是一种感慨而已。 所以,根本不知内情是什么的庄老三,这一次很可能是拍马屁要拍到马屁股上了。 当然也有真正为他们高兴的人,那就是李自成和李过。 他们原本根本就不相信,仅凭陈学武嘴里说的放出去的区区三个所谓战斗小组,总共不过九人,就能将已经失去了踪影的张鼐,给囫囵个儿地找寻并将其带回来。 等他两人真的看见张鼐,除了浑身血迹斑斑,鼻青脸肿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的张鼐,好端端地还能自己从马上爬下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他们面前,李自成这才相信,田见秀一直在对他夸海口说过的话,果然一切都不是大吹法螺。 既然张鼐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李自成心底的这一份因为香火情而有些执念的注意力,也马上就转移到了田见秀已经明言完整地送给了自己的这支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身上。 经过这一场亲眼所见并且完全实打实的刀山火海的见证,此时此刻的李自成,不仅将他心底最后那一点作为盖世枭雄都会有的怀疑一切的心思,全都专为这支令他惊艳到心服口服的火铳营彻底释怀了。 而且,就连他对这支火铳营连带田见秀最后的一点戒备之心,也都彻底放下来了。 稍稍安抚了一下张鼐,李自成便转身盯着同样一身战火硝烟的陈学武,足足将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大笑一声,不仅罕见地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还出乎意料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样物事,郑重其事地递给他道 “陈千户,你果然是一员传说中的可以一敌百的虎将,泽侯没有看错你,本王对你方才的战事更是心里有数,不错,不错!” “送你的这样物事,乃是本王在巡视大明皇帝的皇宫时,看见的一样有趣物件,欢喜之余便顺手放在了自己怀里,时不时的拿出来把玩一番。” “嗯,现在本王将他送与你,就是感念你和这支火铳营就像这样稀罕物一样,乃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支足以打垮一切的精锐。以后你好好的跟在本王,本王绝不会亏待你,封妻萌子,出将入相,当不在话下!” 皇宫里的物件? 陈学武低头看了一下被强塞到自己手里的物件,脑海中莫名闪过崇祯皇帝那张偶尔出来放风在城头与水泊之间踽踽独行的身影,手中顿感沉重了许多。 看到陈学武有些发愣,李自成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表情,得意地探出大手又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语气更加亲热道 “陈千户,皇宫里的好玩意数不胜数,这次你立了如此奇功,本王赏罚分明,不仅要给你升官,还将对你网开一面——” “即便你现在还没有封侯封伯,本王也特许你可以像本王麾下那些伯爵以上的大将军一样,可以进入皇宫挑选一样自己喜欢的物件,作为本王赏赐。” “当然了,等本王在山海关与鞑子和吴三桂这场决战之后,你这千户的位置,肯定是太小了。只要你在此战中再立新功,本王现在先直接拔擢你为将军之下的都尉一职,待战后立刻至少给你一个果毅将军,在封你一个雷神伯!” 。 章节目录 第390章、皇宫的东西你也能胡乱送人 看到陈学武抱着手里的东西,一直低头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场景,完全就是李自成一人在自说自话,一旁看着的田见秀忍不住有些恐慌,唯恐李自成忽然暴起发怒,赶忙出声提醒道 “陈千户,闯王不仅给你了皇家稀罕物赏赐,更给你了大好前程,怎么欢喜得发昏了,赶紧吱一声啊!” 说着,他不易觉察地冲着陈学武使了一个眼色。 陈学武心里一阵作呕,尤其是想到皇帝那孤独而行的背影,再联想到自家在京城里被肆无忌惮闯入的士卒,肆意吃拿卡要的场景,便觉眼前的这李自成不仅是惺惺作态,更是拿着皇帝乃至自家和全天下的东西,不知羞耻地当做他自家东西到处送人,更觉若非有自家将军今日撑腰,何来他们今天李自成这些贼寇对他们的笑脸? 只可惜,若非使命在身,这时他真想啐他一脸口水,然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这个天下巨寇一刀两断。 忍了又忍,在田见秀的一再暗示下,陈学武最后只能强作笑脸,望着李自成咬牙拱了拱手。 “多谢大王赏!” 看到陈学武终于做出正式归顺之举,李自成顿时哈哈大笑,转身面向远处肃然林立的三百人枪火铳营,一脸激动地马上将他刚刚许下的官职挂在口上道 “很好,陈都尉,赶紧带本王去好生瞧瞧本王的这支足可万人敌的火铳营!” 陈学武一听,顿时暗自一脸黑线,嘴角不觉鄙视了一下 直娘贼,我家将军的战队,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火铳营? 正自腹诽着,谁知大步向前的李自成,却忽然又停了下来,蓦然冷不丁地转头道 “泽侯,丰润那边将李信替下换防之事,汝侯都与你说清楚了吧?” 田见秀一听,顿时泄气地暗叹一声,心道这李自成,果然还是要对李信动手了。 奶奶的,现在让自己顶缸上去,这一走,将军交待下来的事情,又该怎生应对和完成呢? 纠结半晌,却又不可能顶在这里一声不响吧—— 田见秀怔忡半晌,只好捏着鼻子道 “汝侯倒是与我说了一嘴,只是还没有接到闯王你的亲令,如此重大的调遣,我这里也就——” 话音未落,李自成马上不容置疑地大手一挥道 “既然汝侯已经对你说了一嘴,他本就是前军大帅,如何调度也都由他说了算。事不宜迟,泽侯,现在你就赶紧带着你的本部兵马,速速去丰润换下李信,切不要有任何迟疑和耽搁!” 本部兵马? 田见秀十分敏锐,马上愕然道 “闯王,你是说原本补充过来的高一功和李来亨两营兵马,这才去丰润,便不再跟着我去了?” 刹那间,田见秀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愁。 但总得来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那就是现在的李自成,经过陈学武三百人枪火铳营这一场惊艳之战后,他终于对自己尤其是火铳营彻底放下了所有戒备之心! 这样一来,虽然自己被远远地调离了山海关大决战主战场。但从神威将军从前对李信的说辞来看,这次不在预案中的意外调动,或许也不全都是坏事耳。 发现田见秀忽然也像刚才的陈学武一样,愣在那里,低着脑袋一声不响不知在那儿想什么,李自成终于不高兴了,冷哼一声道 “汝侯,将李来亨与高一功补充给你的兵马抽走,你很不乐意么?” “哼,此前你是孤军潜伏,本部兵马又少了些儿,才塞给你另外大营的部分兵马给你,这么做是怎么回事,你也应该心知肚明。” “现在你回来了,而且只是去替换李信做殿军,战事几乎不会蔓延到那边去,你本部兵马万把人,足够用了!” 看到李自成忽然发怒,喜忧参半的田见秀,权衡了一下,赶紧笑脸相迎道 “闯王误会了,我方才是稍稍走神了一下,只是在想,陈学武这三百人枪火铳营归入闯王帐下,不像在我大营时那样,人枪多点少点都无妨。” “所以,闯王若是手头上有现成的大笔银子,其实还可以再购入一些陈学武火铳营那样的新式火铳枪甚至小一点的神机炮,索性弄出一个真正的火器神炮营来。” “若是那样的话,闯王你自己可以想象一下,多的不说,只有闯王手里再多出三四个像陈学武这样的火铳营,这天下哪里还会有吴三桂甚至狗鞑子横行的份儿呢?” 一个陈学武这样的火铳营,就能轻松吃掉两三千当世最强悍的敌人——鞑子铁骑。 那三个、四个这样的火铳营,还真别说,真到那时,他李自成还真就可以不再将吴三桂甚至北方的建奴鞑子放在眼里了。 那时,还有谁能与自己争锋? 李自成被田见秀这番话,说得丝丝入扣,心痒难耐,最关键旁边就是再真切不过的例子了,当即脑子一热,大手在胸脯上顿时拍得山响道 “泽侯,你果然不愧是本王帐下的第一智将和福将,即便将自己手中最宝贝的火铳营都送了出来,还依然为本王着想,是在是本王福气!” “你说的没错,泽侯,本王打下京城,现在多少银子是本王拿不出来的?” “实话跟你说,那狗皇帝的国库本王都还没有动,单是京城里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搜罗出来的现成的金银财宝,漫说三四个陈学武那样的火铳营,就是十个百个,本王现在也买得起了——” 李自成激动万分地说到这里,可把一旁的田见秀吓坏了 奶奶的,自己也就是小小的上了一些手段,给李自成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让他跳,真真假假,多少也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 谁知道,这李自成现在还真的是财大气粗,信以为真了。 不行,不行,别说这事有一多半是在忽悠他的。 就算是真的,而且神威将军也愿意狮子大开口狠狠地宰一把李自成顺便大赚一笔,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卖给他十个、百个陈学武那样的火铳营吧? 娘的,十个、百个那样的火铳营,想想都让人寒毛直竖。 真让李自成有了那么多的火铳营,神威将军还不得第一个将他田见秀给生吃活剥了…… 。 章节目录 第391章、你去跟红娘子接触接触 不敢再等已经兴奋到不能自拔的李自成说完,田见秀慌得赶紧拦住他的话头道 “闯王,此事我也就是忽然想到那里说到那里,本意只是为闯王当今大业着想,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再说了,闯王也知道这种新式火铳枪,乃是堪比神器一样的兵器,本身就是有价无市,别说三个四个陈学武那样的一个三百人枪火铳营,真要开始四处搜罗去想法子购买的话,还不知找不找得到中间人了呢?” 李自成一听,马上打断田见秀话头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你一方面速速去替换李信镇守丰润——” “另一方面,正好丰润也更接近与京畿重地向南的门户,就另外再专司大购这种新式火铳枪事宜,一应事宜,本王皆准你临机处置大权,而且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嗯,这样的话,你恐怕还得亲自再回京师一趟,不管大购火器之事成与不成,现在你的手中都得有一大笔银子才行。” “这样吧,本王这就给你亲手写一道手令,并标明你可临机决断大权。” “你到了丰润,与李信交割了那边的防务之后,安置好镇守之事,便尽快回京去接受现银,需要多少你就拉多少。若能再为本王哪怕再多弄回一个像陈学武这样的火铳营来,即便这边山海关大决战没有你的份儿,本王也一样会算你一份大功。” “战后论功行赏,本王再将你调回中吉营,居中调度各营军务,另外还会从侯爵再加封你为公爵——这公爵,可只有三人哩。至于人人都眼热的皇宫诸女,别人挑宫女,本王准你挑一个郡主甚至公主,这下你可满意了?” 郡主,公主? 田见秀吓了一跳,不由得也像陈学武一样,莫名地便想到了向阳城里时常出来溜达放风的崇祯皇帝,急忙假作感恩戴德一般道 “闯王真是有心了,田见秀自当尽心尽力,只是新式火铳营无论人还是枪都是千金难求之事,实在是无法想到、说到就能搞到手的,还得与闯王有言在先!” 李自成少有地豁达挥手道 “这个无须泽侯说,这等神器一般的火铳,岂是易得之物,本王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泽侯只管放手去做,你要什么给什么,只有本王能拿得出来的,能替你做得到的,无一不一概允诺响应。至于最后泽侯能做到哪一步,能回来几条人枪,本王都不给你一个定数,少不怪你,多则自当欢喜!” 有了李自成这番话,田见秀算是真正吃了定心丸,至少在他被揭穿身份之前,可保他自身安危了。 望着李自成兴冲冲地催促着陈学武引着他去检阅火铳营激动不已的背影,田见秀最后又看了一眼曾经与他朝夕相处了很多个日夜的火铳营官兵,随后也转身回到自己的本部大营。 只是,让田见秀略感有些诧异,整个大营,此刻竟然显得比来时人满为患时空空荡荡多了。 还没站稳脚跟,胡丈八和高鹞子便兴冲冲地迎出来,满脸激动地在嘴里喜滋滋道 “泽侯,天大的喜事啊!” “高一功的偏锋营,李来亨的轻骑营,总共七千兵马,刚刚全部被一道调兵令给撤走了。” “泽侯,这该不是咱们送出了陈学武那三百人枪火铳营带来的直接好处吧?” 两人说着,都是肆无忌惮面上笑着,再无一丝鬼鬼祟祟需要藏着掖着说话的那种嘴脸。 很明显,现在整个大营再也没有一个外人了。 所以,这俩没心没肺的家伙,才会胆大妄为地笑得这般放肆! 田见秀横了两人一眼,哼声道 “行啦,别他娘的疑神疑鬼的了,青天白日的没事也让你们笑出一个事来。” “现在马上起兵拔营,准备出发原路返回丰润城去——” “高鹞子,这次你的四千人马做前锋,提前半日路程,我还是由一千二百人的亲兵营拱卫在你之后随行。” 说着,他又马上转头道 “胡丈八,你的四千五百人马这次与高鹞子掉个位置,做一次殿军在后吧。”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点头,随后马上又异口同声道 “泽侯,丰润那里不是由制将军李信镇守的么?” “我们回去将他替下,会不会有麻烦。万一李信误会了泽侯,他的兵马又不明就里,突然对我们不利,他们可是有整整两万军啊!” 田见秀闻言,目光不由得闪了几闪,最后哼声道 “且把你们的心放到肚子里,李信与本侯一样,可不是什么耳根子软的人,就算比不上诸葛孔明,那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那样的话他还是李信吗?” “再说了,这李信,就连将军都曾亲口夸过的,可见他可能比本侯认识的李信更有些本侯不知道的本事。” “你二人不要胡乱猜想了,回防丰润之事,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呈报神威将军。一会儿你们走了,待我好生报告,说不定将军另有妙计安天下哩!” 胡丈八、高鹞子一听有理,于是信服地点点头,抱拳道 “既如此,那末将等这就去了。” 两人一走,田见秀马上摸出对讲机,抱在手里来回踱步了足足有一炷香工夫,方才透过【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虽然一波三折但却十分神速地叫通了与孟远之间的通话。 一接通对讲机,田见秀顿时如释重负,赶快竹筒倒豆子地将刚刚发生过的一连串事情,挑最重要的做了一番言简意赅的呈报。 听了田见秀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的报告,孟远也有些意外,不由得就对陈学武及其三百人枪假扮的火铳营夸了一句道 “不错,不错,虽然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也是训练科目之下的必然结果,但在没有一个老兵的情况下,特别又是远离我的视线之外,依然还是能做到三百人枪击溃鞑子精锐,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田见秀,告诉他们,大战结束,我要亲自给他论功行赏!” 田见秀闻言,马上苦笑一声道 “将军,李自成现在已经命我拔营起寨,不准有半点耽搁前去换防,怕是转达不了将军的喜讯了。” 谁知,孟远马上也是一笑道 “你无须多虑,李信本来也早在我一盘棋之中,只是没想到李自成先替我做了——”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锦囊。” “到了丰润城内,你先不要与李信接触,想个什么法子,提前跟他的红娘子接触接触,一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好事出来,但是切记暂时不要教李信知道才行!” 。 章节目录 第392章、【暂编见秀营】 说到最后,一直毕恭毕敬地连连点头听着孟远跟他面授机宜的田见秀,觉察到孟远习惯性地又要收线时,慌忙图穷匕见地叫了一声 “将军,末将在前面已经给李自成夸下了海口,说一定要想方设法再给他弄一些陈学武那样的人枪。将军神通广大,末将知道即使远在丰润那边,将军也一定能做到。” “所以,将军你看这一次,是不是再给李自成弄个百八十条人枪,哪怕装装样子,再糊弄他一次也好啊!” 拿百十条人枪去糊弄李自成? 奶奶的,百十条陈学武火铳营那样的人枪,已经是一支让任何大明武装都闻风丧胆的军事力量了! 孟远呵呵冷笑一声,点了田见秀一句,方才笑道 “你这个想法可以的,而且也早在我的谋划之内。这样吧,刘宗敏十万大军是从十六日正式开始围城的,断断续续打了三四天,李自成才意识到不对,可出了京城还是拖拖拉拉地到了二十一日才赶到山海关。” “就照他这种好像已经拿了天下的骄兵姿态,如果我们不插手进行一番干预,这场大决战他是百分百铁定要输的。不仅要输,而且他还会输得死无葬身之地!” 田见秀吓了一跳,这样的话,一向与他年龄完全不符整个就是一个老妖的神威将军,可从来没有露过一点口风。 今日肯说出来,怕是战事走势,现在已经完全出现了这端倪吧? 刹那间,又是庆幸自己早早就投靠了过来,又是后怕的田见秀忍不住还是哆嗦着壮胆问了一句 “将军,你、你是说这场山海关大决战,李自成会死在这里么?” 谁知,孟远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田见秀,只是哼声道 “天机不可泄露,田见秀,话已至此凭你这个老狐狸的头脑怎么还不自知?” “你现在既然正在赶往丰润的路上,也正好省了我正要调派人手去堵着那边的缺口。所以,索性现在我就正式接受你为我麾下一部正式兵马——” “嗯,考虑到你部以及你个人的特殊性,以及你接下来将要承担的任务和分量,你部兵马番号,我决定暂时与当前编制下的新兵营为平级并列军事单位,番号就给你定一个含有你名字的【暂编见秀营】吧——” “一来,这是本将对你投奔以来种种表现的认可、肯定和嘉奖,二来呢,以示与当前编制下的各营有所区别,同时也便于各营与你之间的相互辨认和记忆。” “既然已经成为我拥有正式编制的一部,相应武器装备和辎重供给,自然也就将比照一级军事单位进行配置和给养。” “稍后,我会立即给你补齐与【暂编新兵营】、【暂编水师营】、【暂编屯垦营】等各营一级军事单位的所有配置,【暂编见秀营】当前满员兵员额度为七千人,含基础兵种马步军各两千人,辎重营两千五百人,直属于你的亲兵营两百人,另外再给你补偿配置一个等同于陈学武那样的三百人枪的火铳营。” “至于你个人的一系列相关待遇嘛,我也早有考虑,决定给予你相当于一品大员的一应配给,除了你个人如果通过考验会得到一支比新式火铳枪还有高级得多的短火铳之外,你的两百亲兵营,也会等同于三百人枪的火铳营,一律配属新式火铳枪。他们的待遇,与各营主官的专属亲兵营一视同仁。” “怎么样,我的田见秀大营长,对此安排感觉如何,你个人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田见秀早就听得目瞪口呆,欣喜若狂。 这简直就是一场早就期盼已久的大惊喜啊,而且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期的大惊喜,他哪来还敢有什么补充啊! 别的不说,单是又补偿给他一个被迫送给了李自成那支火铳营同等火力和兵额的新式火铳营,就已经让他激动浑身颤抖。谁敢相信,现在连他个人的专属亲兵营,竟然也是人手一把那样的新式火铳枪。 这样算下来,他这支终于正式被神威将军收编了的【暂编见秀营】,岂不是一下子拥有了堪比陈学武那样的火铳营还远远超出了他们足足两百人? 哈哈哈,搭救张鼐那一战中,只有区区三百人枪的陈学武火铳营,就已经将两三千鞑子的精锐铁骑,眼睁睁打得那样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那这不是说,以后我田见秀有了这三百加两百人枪的火铳营,完全可以在鞑子、吴三桂以及李自成面前,横着走了…… 想着,想着,田见秀忽然有些唏嘘地感激涕零道 “将、将军,末将自起兵到今日,也算是刀山火海走了无数遍,牛鬼蛇神看过无数个,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但是自从遇见将军,末将真的莫名有了一种新生之感。” “末将、末将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将军又是天人一般,只有给人而别人根本无法给的天高地厚,末将、末将无以为报,就请将军将那善恶忠奸丸原本已经给我升级到了一年一解的级别,再回到三个月一解的最低级别上吧。” “末将觉得,再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能表达末将此刻对将军从此忠心不渝的誓死追随之忠诚感了!” 什么,什么一年一解的善恶忠奸丸? 对于这个当初信手拈来当做威慑的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玩意,田见秀若是不说,孟远现在自己都快要把它忘光了。 现在猛然听到田见秀忽然又来上这么一嘴,竟让他错愕半晌,方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原来,针对后来不断陆陆续续投奔和收编而来的兵员和鱼龙混杂的人员,随着人口基数的越来越庞大和芜杂,再以“三个月为期限吃一次解药”的所谓善恶忠奸丸,来进行忠诚度测试和管理,对孟远来说,变得越来越成为一种负担。 无可奈何之下,最后孟远索性便将这种骗术干脆做到极致,同时也将其逐渐培植成为一种“标志着某人忠诚度指数”的工具,把人们已经熟知甚至开始作为一种身份和荣耀象征的【善恶忠奸丸】,正式定型下来。 。 章节目录 第393章、一枝红杏出墙来 正式定型后的这种【善恶忠奸丸】,原料不变,还是那种可以随手可以从【随身军火库】拿出来的黑色巧克力。 只不过,在每次拿出来之前,孟远已经可以从容不迫地动些手脚,将原本一人一块的巧克力大而化之,捏成了一颗颗像真正的药丸一样包装在锡箔纸里,需要时再送出去。 紧接着,为了省事和自己偷懒,孟远又特意将这种经过改良和包装后的所谓新版【善恶忠奸丸】,像对应人类阶级一样分作了三六九等 最高等级,也就是通过了层层考验并且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与孟远紧紧绑在了一起很难再切割、剥离的最忠诚的一种人。这种人,给他们吃的【善恶忠奸丸】,可以在十八个月也就是一年半之内不需要吃解药。 第二等级,则是也通过了孟远明里暗里设置出的层层考核、考验,只是因为投靠或者归顺来的时日尚短以及其他种种原因,还无法展现出跟孟远命运与共的,解药期为十二个月也就是一年。 次一等级的,就是半年期六个月的解药期。 最后一等,便是三个月内,必须吃解药,否则将极其痛苦地毒发身亡。 现在田见秀为了表决心而无以为表,竟然将曾经让他畏之如虎谈之色变的【善恶忠奸丸】,主动请求降格到这最后一等也就是三个月上,已经足见其真心所向了! 听到这样的话,孟远当然也是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兴奋和成就感。 抛开其他因素不讲,能够彻底降服像田见秀这样的根本就是李自成阵营中最难啃的顽固分子,单论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证明,孟远目前针对大明土著的一系列手段和谋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弯路,而且还是成效显著的。 但是反过来而言,田见秀突然来这么一嘴,老实说还真给孟远将了一军。 你说答应他吧,人家已经如此表忠心了,而且还是已经自己通过努力累积到了可以吃等级相当高的【善恶忠奸丸】,真要随口应下来,你让人家情何以堪呢? 可是你说不答应他吧,万一人家的确是真心想要重新再来一遍哩。而且,在孟远心里,其实也有点心痒痒的,想要试着答应下来,看看田见秀这个著名的千面老狐狸,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 思来想去,就在孟远沉吟不语之际,没想到田见秀居然直接壮士断腕一般道 “将军,请恕末将自断专行一次,此事就这样定了,末将就从三个月吃一次解药开始,心甘情愿在从这一级慢慢升上去便是!” “只是另外还有几样事情,还真得将军定夺——” “将军终于正式收编我等兵马并给予正式番号【暂编见秀营】,而且还是与其他各营平级军事单位,末将不胜荣幸更是不胜感激。” “只是这样一来,末将这边原有兵马总数多达万人,即使现在李自成已经将高一功、李来亨所部兵马撤走,照将军给我营定编员额七千人马,还足足多出了将近三千人,这多出的人马如何处置,还请将军定夺。” “另外就是丰润城那边,除了李信部他有多达两万兵马之外,末将现在还不知李自成到底准备怎么对他,直接剥夺军权还是秘密处死,不管哪种情形,势必都会波及到我部。一旦出现李自成对李信开始撕破脸动手之际,我部到底救不救李信?” “最后,就是无论丰润城有没有事情发生,末将一旦换防驻守后,李自成肯定是要末将第一时间赶回京城一趟的。一旦拿到他给末将准备的大批金银,新式火铳枪之事,他就会加紧催要,这个也请将军速速定夺!” 孟远听了田见秀的大段论述,仅仅沉吟了一下,便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只管去,有什么事情随机应变就是了,凭你一个千年老狐狸还有什么不能披荆斩棘的?” “至于你要的东西,前面已经说了,待你到了丰润城安定下来之后,一应物事自会随后送到。” 田见秀一听,就知道他这位自家将军,也许心里早就成竹在胸了,只是很多事情现在还不愿提前对他们说出来。 即然这样,他也就不敢再多说多问了。 结束了通话,接下来很可能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全靠人力网格支撑的局限,回撤到远离山海关主战场前往丰润镇守的田见秀,将失去对讲机这一巨大优势,接受和上报各类情报、命令和信息的方式,又得回到飞鸽传书与探马快报这样的传递当中。 所以,这一次孟远与田见秀之间的通话,将可能是两人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期间,通过对讲机最直接的最后一次通话。 正因为如此,孟远除了要求田见秀在抵达丰润之后,有事没事必须每天都要飞鸽传书一次,两天一次快马探报,以保持两人之间的信息联通。 同时,对于正式入编为【暂编见秀营】多出的近三千人马,在诸多人选中来回掂量着拨拉了好一番,最后,孟远权衡利弊之下,终于决定正式启用刚刚归顺不久的悍匪过山虎,作为接受和暂领田见秀这支多出来的兵马主官。 表面上,这是一个看似剑走偏锋的险棋。 但实际上,过山虎在归顺后,不久很快自来熟地融入到了包括新兵营在内的所有各营训练和学习当中,并且无师自通地知道了许多流传在军民之间的潜规则,就连原本被所有人畏之如虎、谈之色变到现在的趋之若鹜、推崇备至的【善恶忠奸丸】,他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了这种药丸的特殊性—— 即,这种药丸,表面上看似一种十分可怕的毒药,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起,这种毒药,却莫名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比如,最早前来投靠、归顺或者被神威将军降服的人,都会自愿或不自愿地首先吃一枚【善恶忠奸丸】。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神威将军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竟然对新来者不再主动发放【善恶忠奸丸】了。 甚至,如果有心细如发者发现了不对,主动索要,神威将军也是一推再推,一拖再拖,以至于到现在除了极个别人吃到一两次外,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种传说中的毒药,只闻其声不见其物! 后来,竟有前来投奔的酸腐文人愤而作赋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枝红杏出墙来。两情若是久长时,一枝红杏出墙来。人面桃花相映红,一枝红杏出墙来。嗟乎,吾盼善恶忠奸丸,一枝红杏出墙来!” 。 章节目录 第394章、一对文武奇葩组合 “吾盼善恶忠奸丸,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句歪诗,后来不知不觉传到孟远耳朵里,竟让他忽然间笑得喷饭。 于是,好奇之下,他命阿武将那酸腐文人找来,才发现此人竟然是崇祯朝最后一科的一个榜眼。 一番交谈下来,这家伙果然是学富五车,口若悬河,天南海北,信马由缰,若是孟远放任他天花乱坠地一通胡说八道下去,这家伙还真敢一口气说他一个天昏地暗来! 好在这秦祖客虽然放浪不羁,狂狷倡介,倒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味的傻啦吧唧像真正的书呆子双商全都低下。 孟远猜想,像这种怀才不遇之人,放在盛世,他肯定是要放浪不羁,狂狷倡介一生下去的。 但是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一般,尤其是在这生不如死的明末,他若想坚持做一名真正的酸腐文人,效仿七十二圣人门徒,没饭吃时做要饭花子都不够格,想自尽了事却又怕疼的要命。 所以一来二去,这乱世简直就是一味苦口良药,竟不知不觉之间治好了像秦祖客这样的文士不知有多少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历经千辛万苦一路找了过来,投靠到了孟远门下。 既然是主动来投,自然是听闻或者打听清楚了他投靠之人的底细、本事或者在这世间的传说。 有了这些沉淀和积累,孟远在他面前,也就堪比救世主一般,他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却又要适可而止,才能待价而沽。 所以,孟远的话,对他来说,也就无异于皇帝的圣旨,圣人的经书。 孟远让他讲,他就大讲特讲。 孟远不让他讲时,他的当然也就很乖巧地闭上嘴巴,比任何人都听话。 像秦祖客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中的那个俊杰和识时务者! 比如,孟远问他,为何要做那一首歪诗出来,而且最好还恰到好处地点睛在“吾盼善恶忠奸丸,一枝红杏出墙来”上面,读来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妙趣横生。 秦祖客的回答则是,【善恶忠奸丸】虽然是一味除了神威将军能解的盖世毒药,但既然是将军所制所赐,吃了它又有何妨? 因为,既然都是来投奔或者归顺神威将军的,就是真心要跟着将军一路走下去的,又不是来做内奸或者奸细,吃不吃【善恶忠奸丸】,也就成了一种在世的孟婆汤,无声的表忠书,另类的卖身契,无形的投名状。 吃了,就是一种视死如归—— 反正据说神威将军对真正的自己人,从来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吃或者害怕吃,那就一定是来做奸细、内贼的。 不怕的人吃了无所谓怕,害怕的人吃了才是真正的怕! 既然如此,这【善恶忠奸丸】对于他秦祖客这样的人来说,反而成了一种美味甚至荣耀—— 因为据说,这药丸,虽然剧毒无比,但在入口之时,却是美味甘怡,令人回味无穷。 而且,听说整个大明,到目前为止,第一个吃到【善恶忠奸丸】的男人,竟然是曾经权倾一时的秉笔大太监王承恩。 而第一个吃到【善恶忠奸丸】的女人,更是闻名天下的美人懿安皇后。 连这等人物,都抢着吃了,其他普罗大众还有什么资格扭扭捏捏,惺惺作态? 不过,在说到王承恩时,秦祖客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绯红。 对此他也不隐瞒,他说,天下人都知道,王承恩王大公公,应该已经不算男人了,顶多也就是半个男人。 只是可惜,就算如此,他秦祖客也做不了那一个真正第一个吃【善恶忠奸丸】的男人。 因为在王承恩之后吃的真正完整男人,竟然是闯贼里面数一数二的大将田见秀。 当然,秦祖客并不知道田见秀早就是孟远的人了。 但不管怎样,这一番交谈,作为秦祖客来说却是相当成功的一次“面试”,他让孟远一下子记住了他。 所以,在思考接受田见秀这支多出来的近三千人马主官人选时,孟远艺高人胆大地独辟蹊径准备启用过山虎这个极其复杂人物的同时,竟也一下子想到了秦祖客这个同样有些特立独行的人物。 几经掂量下来,孟远最后确认了以过山虎这个曾经的悍匪为主官,以秦祖客这个曾经的榜眼为幕僚参军,前去接受田见秀余部。 只是连孟远自己都没有想到,选择这两人,最终的决定因素,竟然还是源于【善恶忠奸丸】。 因为在当前几乎已经很少再对人发放这种丸药前提下,过山虎凭他对软禁中的几个爱新觉罗氏皇族的凶悍程度以及战俘营管理中的铁腕手段,一举赢得了孟远的青睐。加上他自己没脸没皮地不断哀求,孟远终于让他吃到了一种略高于三个月期限的【善恶忠奸丸】。 而秦祖客,则是以他渊博的知识,犀利的谈吐,以及堪称文武兼备的才干,也获取了孟远对他极其深刻的印象,同样也在几经测试后,给了他一颗六个月期限的【善恶忠奸丸】。 有了这些保证,加上秦祖客的文,过山虎的武,又有两人亦正亦邪,都是桀骜不驯,狡诈多端的性子,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所以孟远有理由相信,自己给了田见秀【暂编见秀营】七千兵员额度,然后将他多余的近三千兵马截留下来,让这一对奇葩文武组合过去接收下来,再经过自己重新组合整军一番,没准以后这支小小的武装不仅能大放异彩,还能派上大用场哩…… 很快,秦祖客、更过山虎便收到了由孟远亲自签发的任命书和调遣令。 两人一时间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赶紧对自己眼下的工作进行神速交割,然后一刻都不愿再耽搁地出发了。 过山虎到底是行伍出身,可比常年泡在故纸堆里的秦祖客雷厉风行多了,匹马单枪,便赶到了指定的集合点。 等了半晌,秦祖客才一摇一晃地现身。上了这条出山的大道,不仅没有迟到后的自觉,反而还一步三回头,频频向身后笼罩在旭日东升中的向阳城望去。 两人现在几乎没有正经官职,算得上白身布衣,所以别说亲兵、随扈,身边现在就连一个正经随从都没有,就干巴巴的自己和两匹路上来回换乘的大马。 。 章节目录 第395章、周杏东成了传奇 看到秦祖客还在一步三回头,过山虎顿时更怒了,劈头便是远远地扯开他的大嗓门大骂道 “你个老东西,磨磨蹭蹭的,还他娘的东张西望?” “误了将军的事,小心老子哪天就将你扔到哪个野沟深涧去!” 秦祖客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不慌不忙地瞅了一眼过山虎,然后盯着他摸了摸自己脸道 “老东西,哼,我很老么?” “你个土匪头子,别以为跟着闯贼当了几天狗屁的大顺军就张牙舞爪的。记住了,将军亲笔手令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是武,我是文,咱俩儿谁也管不着谁。闹崩了,最后瞧瞧看是谁的错!” 论手脚刀兵功夫,秦祖客不值一提。 论嘴上官司,过山虎自然也是蜀国的刘婵——根本提不上墙。 仅仅一个回合,过山虎就在尖酸刻薄刀子嘴的秦祖客面前败下阵来。 好在两人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加上前来送行的根据地现任大总管关望春已经带着人也赶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要穿越山海关,而山海关现在又是打得如火如荼,所以孟远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过山虎、秦祖客两人千里走单骑,因此特意从留守向阳城的新兵营几个连队里,临时调配了一支由老兵、新兵组成的百人护送队,前来专程护送二人。 而且,到了接受地后,这支全部由一百条新式火铳枪装备的百人队,很可能还要留在那里,作为定海神针镇守一段时间,一来作为威慑,二来也免得过山虎、秦祖客因为刚刚接手一支全部陌生的武装,无人可用,更无威信可言的尴尬处境。 毕竟,就算那是田见秀的本部人马,田见秀也会在孟远的要求下,在将这多出来的近三千兵马分出来时,肯定是要做一番特别交待和叮嘱的。 而对这些突然被一分为二的士卒来说,一下子从原来的体系和将军旗下,成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体系和将军麾下,他们的心理波动,恐怕同样也是不容小觑的问题。 当然这支随行担负保卫任务的百人战队,毫无疑问其实还有一个绝不可能拿到桌面上说的秘密使命—— 那就是一方面千真万确是过山虎、秦祖客两人的护卫和震慑担当,但同时也绝对是起着监督甚至控制他们作用。 对这一点,就算是关望春,他也不知道这点,即使他能猜出那也只能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 关望春亲自过来送行的目的,除了代表孟远以及他自己作为整个根据地大总管应有的姿态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需要将随行的辎重队也亲自交到秦祖客、过山虎手中。 这个随行的辎重队,除了要随行提供所有人一路的吃喝拉撒,另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为田见秀部多出来的那近三千人马,运去给他们提供的统一制式军需。 这其中,不仅包括他们个人的军服战袍以及单兵装备,还有一些配给性和赏赐性的专属物品。 所以,过山虎、秦祖客出来时,看似他二人都是一人双骑,千里走单骑模样。 但实际上,孟远早已给他们准备了一支足以自保的强大武装。 而在这支武装之外,还有与他们一起随行的庞大辎重队伍。 辎重队伍,一般编制都是十分庞杂,即使是再小的规模,也至少都在千人以上,除了必须的民伕、杂役和力士甚至工匠,而且车马也多。所以,他们自己本身也有自己的一支专属护卫队提供随行保卫。 这样算下来,如果单论可以作战单元,过山虎、秦祖客这一次出行的武力值,其实一点也不比类似于陈学武那样的一支三百人枪火铳营差。 因为都是一人双骑,即便是略显臃肿迟缓的辎重队,也是双倍以上的畜力。 所以仅仅两天左右时间,这一日,秦祖客、过山虎他们便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整个山海关战线,顺利地抵达了指定的集结交汇点。 等着他们的,自然不可能是这支近三千兵马的原主子田见秀,而是一个他们听说过名字但却十分陌生而且十分意外的人—— 从向阳城建设初期,便在孟远早期的那场极度扩张人口运动时就早早远赴江南,已经成为整个孟远军政系统中走得最早,同时也是走得最远的【暂编医护营】临时院正周杏东。 现在,他在向阳城根据地高层以下的人群里,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其传奇之处很多,但最让人啧啧称道的也就无外乎这几点 其一,这周杏东手握孟远给他的数以万贯的金银财宝,而且还是匹马单枪,一人独断专行,完全可以卷款藏行,远走高飞。 然而,他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感激于孟远对他的这一份高度信任,不仅兢兢业业不折不扣地完全遵照孟远给他画出的一副江南蓝图,一丝不苟地一步步实现。而且,还真的就在江南那片既富庶又复杂,既歌舞升平又充满了各种艰难险阻的是非之地,创下了一片新天地来。 而这一次,他突然现身,重新回到这里,虽然只是出现在丰润,却已经足够让人对他的回返浮想联翩了。 其二,又有巨大的财力,又有神秘的背景,在江南已经闯出了属于他个人名声的周杏东,自然也成了江南诸多势力的青睐和拉拢重点。 而周杏东也因为肩负孟远给他的使命,日夜周旋在包括史可法、马士英以及江北四镇等诸多势力之间,同时还暗中不断保持着与江南诸多分封诸王的联络。 近水楼台之下,天高皇帝远之间,他也已经完全可以有实力摆脱孟远的遥控而自立门户。 但是,周杏东依然还是那个从向阳城里走出来的周杏东,不仅继续完成着他未完成的使命,就连三日一报平安,十日一递情报,三十日一次必须有专人北归,与孟远指定的专门对接人秘密相会面谈,也都分毫不差地一以贯之。 时间一长,就连孟远本人,都开始在心里对周杏东这个人的品行、德行和意志,在暗挑大拇指的同时,也对他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也正因如此,加上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终于如期开打。 于是,孟远终于启动了一整盘大棋中的这颗暗子,开始为后续进军江南进行必不可少的前期铺垫。 而秦祖客、过山虎及其他们即将接手的这支三千人马,就是其中关键一环。 。 章节目录 第396章、医者仁心 让过山虎、秦祖客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远在江南的这位传奇人物周杏东,竟然一见面,就说对他二人早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杏东这样一说,还真教两人吓住了,愣怔半晌,方才面面相觑,有些心惊肉跳地双双道 “敢问周院正,咱们现在虽然都是神威将军门下走狗,但毕竟素昧平生,阁下、阁下又如何知道我二人的?” 周杏东却是微微一笑道 “两位一定在想,有咱们那位无所不能的神威将军在,你二位既然要来,将军必定是要将二位情况告知一二的对吧?” “其实不然,实话对两位说吧——” “先说秦先生,你是崇祯朝最后一科对吧?” “但是那一年,恰好是北方建奴皇太极亲自引军南犯,其座前悍将爱新觉罗·阿巴泰作为多尔衮大军副将,引他本部兵马区区万人,竟一路打穿京师,再下涿州,最后经太-原-府杀入齐地临-清、济-南,又一路回马京畿重地,克天-津,迁-安,再破青山关后方才全身而退。” “当时整个京畿震动,当科三甲也在这一场兵祸之中不仅草草收场,还受其牵累黯然失色不说,整整一个冬日都无人问津,流落京城。”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后来秦先生那一科三甲,及第生员不仅大半都做了鸟兽散,而且就连你们一科三甲也都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只有你一人活着回到了家乡。” “秦先生不要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因为那一年,恰好也是我师门机缘巧合曾经出手救治过你们这些生员。” 秦祖客只听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半晌,方才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规规矩矩地望着周杏东就是深深一揖。 周杏东摆摆手,赶紧闪在一旁,转头又对一旁听得瞠目结舌的过山虎道 “你也不消说,我记得你,还是因为我得自师门这一手医术。如果你还记得,想必对那一年在襄阳府汉江畔之事,一定还有印象吧?” “不错,你若是没有忘记的话,那个将你从郧阳府一路跟着就到襄阳府的几个郎中,其中一个就有我!” 襄阳府,郧阳府? 过山虎敲着他的脑袋,似乎十分痛苦而又费力地回忆着什么,良久,他才怵然一惊,盯着笑容满面看着他的周杏东,重新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嘴里慢慢失声道 “过郧阳府时,我曾被城头的飞石击中人事不省,后来破城后继续向汉江畔的襄阳府进发,中途醒过一次,只依稀记得有一个郎中对俺说了一句什么。” “没想到,一路不离不弃地救下了俺的,竟然还有周先生?” 说着,他忽然扑通一声,半跪在地,抱拳长揖道 “俺,过山虎,直到今日方才见到周先生真容,请受俺一拜!” 周杏东哪里肯受此大礼,像对待秦祖客一样也是闪身躲过,只在嘴里笑道 “二位切勿心里有什么负担,当初我拜在师门下,未学本事之前先学到的一句师门四字宗旨,就是医者仁心。” “所以,既入师门,身里杏林,我出手诊救二位,就是本分,并不是因为你是榜眼我心生仰慕才出手,也不是因为你是过山虎而心生畏惧才出手。换任何一个人来,遇见当时你们那种情形,我也一样会出手的。” “再说了,自从跟了将军,我周杏东才发现,医者仁心,的确可以救人却无法救国。” “而将军,只有咱们的将军,他所展现出来的所有真真切切让我们看到的,无论是将军的雄才大略,还是将军非常手段,包括将军无数神奇的本事,无数神奇的器物,才是唯一让我这个曾经以为多救一个人,总有一天就会救一个国的郎中,从此心甘情愿,誓死追随!” 对周杏东这一番话,秦祖客、过山虎直听得既新鲜又惶恐,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他们心底被敲碎了一眼,又有些似懂非懂,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竟忽然异口同声道 “周先生,老实说,像你今天这样将自己心里是怎样对待神威将军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没有任何遮掩地说将出来。” “周先生,像你如此对将军死心塌地,将军肯定是断断不会给周先生吃什么【善恶忠奸丸】了吧?” 谁知,这一次,周杏东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明显正色地看了两人一眼道 “二位来的也有些时日了,想必现在其实也早已弄清楚了,所谓将军的【善恶忠奸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物事了吧?” “不过我猜现在九成以上的人,都依然还是对将军的这种药丸,停留在想象、恐惧和好奇交织当中,而没有真正思考将军针对世人推出这种药丸的初衷。” “今日既然说到这里来了,我作为一个郎中,倒是斗胆说一声,似乎我从医者仁心的角度,看到了将军面对今日这乱世的真实心思。” “其实,任何一个有心人,若是稍稍用点心去琢磨一下,就会一样也会一叶窥豹地感知到将军内心的一些真实轨迹。” “这么说吧,何谓【善恶忠奸丸】也?” “就算单从字面上而言,顾名思义,我们也会有些心领神会,善与恶,忠与奸,将军的这一颗药丸,不正是善恶忠奸中间的那个【与】字么?” “这药丸恰是这样一个【与】字,一下子就将人的善恶、忠奸通过这一粒药丸给吃将了出来啊!” 过山虎还是听得迷迷瞪瞪,倒是秦祖客,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眼亮,忽然长身一揖道 “多谢周先生,秦某真心受教了!” 周杏东看了一眼犹自丈二和尚一般的过山虎,倒也没有为难他,只对秦祖客微微一笑,随即跟着还了一礼。 很快,这一段小插曲后,随行而来的辎重队主官,尤其是担负着重大使命的百人战队里面的两个正副主官,在三人这一通犹如坐而论道般的寒暄中,也过来相继见了礼,然后全都与周杏东做了文书与物资上的交割。 而直到这时,即使是被明确指定了职位的秦祖客、过山虎,他们也才知道,他们两个以及他们要接手的这支近三千兵马,原来最终的去向,竟然就是江南。 而孟远谋划的这个“江南布局”真正的总负责人,正是周杏东! 。 章节目录 第397章、天知道他有什么大局要做 白广恩从心底里认为,郝二秋离开时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一句吹牛皮的话。 所以,当他在稍事休整后,他手下幸存下来的十个亲兵,在郝二秋及其战队给他们留下的残羹剩汤般的战场,竟也搜罗到了不少缴获。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仅仅是擦伤了皮肉,或者被绊倒了而仅仅是躺卧在那里的西域大马。 一番战场打扫下来,原本丢盔卸甲的白广恩亲兵营,看上去终于又变得有些兵强马壮的模样,而且还意外地从一些横七竖八的死马死鞑子身下,发现了不少当时只是被打晕或者吓死过去的活着的鞑子。 这些亲兵,自然也是毫不客气,马上将他们全都驱赶起来,竟一下子成了他们捡拾和搜刮后最好的劳力。 最让这十个亲兵兴奋的,还是草丛和乱石见,那些散落在其中的金银财物。 当然,唐通手下的那十几个亲兵,也没有闲着,在郝二秋他们仅仅是将眼面前的战马收集了一些,便对整个狼藉一片的战场,再也不多看一眼,便上马远去后,他们便四散开来,到处搜寻着地上几乎俯拾皆是的金银财物。 倒不是他们眼尖,或者郝二秋战队风卷残云一般射杀鞑子时,这些亲兵就只盯着鞑子的财物看,而是鞑子被一个个射翻马下之时,这些鞑子抢来的金银财物跟着滚落在地,金银之物实在太过扎眼,即使是蒙尘,当一切都尘埃落地时,闪光的金银,也就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唐通、白广恩看在眼里,仅仅愣了一下神,便俱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更深更大的恐惧感。 因为他们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场大战后,理所当然地搜刮金银财物而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进行这样一场欢天喜地的发财机会。 反倒是劫后余生的那些战马,却是他们最看重和追逐的东西。 而作为统兵者,比谁都清楚,当一支面对可以唾手而得的金银财宝无动于衷的军队,将是一支怎样可怕的军队! 反正,在他们从军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他们还从未发现有过这样的一支军队。 “唐兄,你是已经见过了,你、你那位刚刚投靠的主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竟能带出这样一支闻所未闻的吓人之军来的?” 白广恩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谁知,唐通却是苦笑一声,直接摇头道 “白兄,等你亲眼见到了神威将军之后,你自己去看去听吧。你现在问我,老实说,连我都还想找人像你这样去问问哩!” 白广恩听了,忽然目光闪烁道 “罢了,唐兄,我不问你这个,我只问你,除了你我归顺了你那位刚刚投靠的主子,你我都认识的都还有谁也被收罗了进去?” 唐通这一次倒很认真,眨巴着两眼想了半晌,摇头道 “咱们原来的人马里,我还真没有发现有谁也投了过来,数来数去目前也就你我二人了吧?” “不过我敢说,等这场大战过后,只要没有战死的,或者是神威将军不喜欢不想要的之外,怕是不管咱们原来大顺军那边,还是吴三桂那边,甚至可能还要北方建奴那边,很有可能会有很多人都要被收罗到这边来了!” 什么,这是要一锅端吗? 白广恩吓了一跳,瞪着两眼道 “唐兄,咱们汉人也就罢了,毕竟打生打死都还是同宗同祖,北方建奴乃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那位主子连鞑子都来者不拒呢?” 唐通一听,吓了一跳,连忙纠正他道 “白兄慎言,神威将军如何想的,哪里是我等这些人能够猜得到的?” “我那样说,也不过是因为在向阳城里走了几回,曾亲眼见过爱新觉罗氏那几个被俘获的王公贝勒。” “你想呀,神威将军将他们统帅的大军杀灭后却独独留下他们,到现在不仅没有砍他们的脑袋,还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若他们没有大用处,神威将军总不会没事干地将他们当猪一样地这样一直养着吧?” 白广恩一听,捏着下巴连连点头道 “唐兄说得有理,此前你曾说现在连多尔衮都被我还不曾见过的那位掳到手中,怕是他还真的有某种我等根本无法想象大局,在心里酝酿着哩!” 两人相顾骇然地互相感慨了一番,眼见自己的亲兵,依然还是像一窝蜂似的四处搜刮着地上散落的金银财物,于是异口同声大喝了一声 “行啦,他娘的,这世上的钱物哪里是拿的完的?走走走,赶紧离开此地随我归营!” 当场打死的鞑子多达几千人,就凭他们现在区区这点人马,两边加在一起都不过百人,能将此地值钱的财物拿走多少,怕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两位主将出声一吆喝,便再也没有哪一个亲兵敢再搜刮了,一个个跑回来,重新聚拢到各自的将军身边。 唐通、白广恩现在都算是落魄的将军了,其实面对这漫山遍野值钱之物,心里也还是一样肉痛的。 但是钱财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吧?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双双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嘴里发泄般地同时喊了一声 “驾!驾驾!” 不管怎样,就算他们现在成了光杆司令,他们也得继续将身上的使命继续下去。 除非,他们真的可以现在就抽冷子解甲归田,找个地方归隐而去。 但他们敢吗? 或者,心里真的能心甘情愿地彻底放下一切了吗? 答案,当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更让白广恩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刚刚回归主战场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便又横亘在前面不远处,然后在他身后那恐怖的三百人枪火铳营簇拥下,驻马立在一处必经之路,远远地望着他。 两股人马,很快重又兵合一处。 郝二秋不等白广恩走近,便嗤笑一声道 “桃源伯,我走时只是让你们稍稍补充一下,免得堂堂的这伯、那伯,亲兵一个个被鞑子打得不像样子。” “谁知道,我在这里把大事都办了好几件了,你才姗姗来迟,你这些亲兵,只顾着去捡银子了?” 说着,郝二秋毫不客气地故意在他亲兵营里看了一眼。 。 章节目录 第398章、你的梦想是什么 白广恩老脸一红,刚要说话,却听郝二秋火铳营那边忽然传出一声叽里咕噜的怒吼声,虽然听不太懂,但却口音异样的似曾相识。 紧接着,唐通也是一愣,扬头望道 “郝小哥儿,怎么听着像是有鞑子的声音,莫非你们又与哪支鞑子军撞上了?” 谁知,郝二秋咧嘴一笑,只是盯着白广恩专门道 “桃源伯,还记得你念念不忘的仇人尼堪么?” “哼哼,我说了他跑不掉就跑不掉,你却当时还跟我翻白眼不信。现在,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他是谁——” 随着郝二秋的话音,几个身强力壮的火铳手,推着一个铠甲凌乱,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着却又依然像一头暴怒的独狼一样,一边大声喝骂,一边奋力挣扎着。 只看了一眼,白广恩便一跃下马,边走边拔出宝剑,一路扑向尼堪,嘴里狰狞道 “尼堪,你奶奶的,老子不过是正大光明地在两军阵前,射了你一箭,你就对老子穷追不舍到天边,直害得老子一万多大军,只剩下不足百人亲兵相随。” “来来来,你且与老子面对面,再大战三百回合!” 尼堪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恍惚了一下,方才认出他是谁,随即便鄙视地咧嘴道 “汉狗,前面跑得不见人影,现在却又跑出来现眼!” “有本事,你教他放开本贝勒爷,看爷是不是还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着,尼堪扭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上,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郝二秋。 白广恩也下意识地跟着看了一眼,发热的脑瓜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由得就是身子往回一缩。 他娘的,老子怎么忘了,尼堪又不是老子捉住的,这样上来,岂不是自找没趣? 正想着,郝二秋忽然阴测测地一笑,挥手道 “尼堪,将你活捉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嚷嚷着,说一只手都能打倒一个汉人勇士。” “现在正好,你伤了一条腿一条胳膊,而他,就是你嘴里所说的汉人勇士,武艺高强,又是你此刻的仇敌,择日不如撞日,你二人索性就单挑决出一个胜负吧!” 说完,尼堪就觉得浑身一松,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才发现自己已经从五花大绑中解脱了出来。 而在另一边,白广恩却是有些猝不及防,怎么也没想到郝二秋竟然会来这一套把戏,愣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挺起长剑面向尼堪严阵以待。 尼堪咧开大嘴,狰狞一笑,突然挥起一侧没有受伤的胳膊,一拳向旁边的火铳手恶狠狠地兜头砸下。 谁知,几个膀大腰圆的火铳手,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不等他拳头落下,早就笑嘻嘻地跳到一旁。 一击未中,尼堪倒也不纠缠,探手一抓,就将有专人丢过来的一把鞑子专用的弯月长刀横在手上,呼呼虚砍了两下,便单手持刀,扑向了白广恩。 白广恩迟疑了一下,忽然纵身一跃,跳出了战团,厉声道 “尼堪,老子好歹也是一员名将,不管是在官军之时,还是在大顺军里,同样也是堂堂的伯爷,岂能占你便宜?” “今日你一边胳膊腿儿都重伤在身,老子不会跟你打的,要打,且等你伤好再说!” 话音未落,扑过来的尼堪,果然就像一语成谶般打了一个趔趄。 见状,白广恩更是满脸通红,索性直接转向郝二秋道 “郝小哥儿,士可杀不可辱也,更何况老子已经言明归顺,你若还是这般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本伯,老子——” 唐通一听,慌忙抢上前,将已经有些怒不可遏的白广恩一把扯了回去,同时嘴里也道 “郝连副,出征时神威将军授命此行,乃是对你我二人同时下达的旨意。现在桃源伯已经明言投奔,与将军面授机宜时说的第一种情形已然相符,当以自己人对待,还请不要再将他敌人般戏弄。” “同时本伯也提请郝连副,此行使命,名义上你依然还是受我节制的!” 郝二秋一听,不觉收起脸上的嬉笑,看了二人一眼,挥手命人将尼堪重新抓起来,夺掉手中长刀,方又冷眼道 “唐将军,你说的没错,鞑子害我全家,老子一时间没能忍住的确有些孟浪了,但是——” “既然你二人都已归顺我家将军麾下,哪里还有什么狗屁这伯那伯的?以后,除非是我家将军另行再高看一眼重新封赏你们爵位,否则不要再教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什么狗屁伯爷!” 唐通、白广恩没想到一番话虽然拿捏住了郝二秋,转眼却又被人家揪着了话把子,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有股子莫名的恐慌,但同时也有一些莫名的憧憬。 奶奶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还是在从前的任何一支大军里,就凭他恐怕连自己面都见不到。 可是你瞧,不管谁到了这神威将军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令人刮目相看。 这神威将军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以后倘若我等正式追随与他,就凭咱们现在已有的身份和地位,只要真的死心塌地好好干,岂不是还会更上一层楼,弄不好给一个封疆裂土的王侯当当,也未可知也…… 两人在心服口服之际天马行空地幻想着,却不知还真让他们猜着了—— 若干年后,当两人真正面对孟远时,唐通还真就被叫到了一幅巨大的世界版图面前,被孟远的一只手轻轻一点,就在上面的版图世界一角,封了一个王给他。 而白广恩也是一样,被孟远大手一挥,同样给了他一个王,而且还是唐通所封王国的另一边的版图上。 当然,还有更让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得到的,他们曾经的主子,现在的闯王,竟然也成了孟远麾下的一个王。 只不过,李自成的那个王,做得实在有点远,即使是拥有了孟远亲手拿出来的可以日行千里的铁甲战车和铁甲战舰,李自成从现在的京城出发去他的王国,也要足足走上三四十天都不止。 而且,李自成途经之地,白广恩、唐通掌管的两大王国,还是他的必经之路。 在李自成经过时,两人还分别请他吃了一顿大酒。三人面对时,不免好一番唏嘘,恍若隔世。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是非常遥远的后话了! 。 章节目录 第399章、汉人 一边 三座卫城,在李自成犹如御驾亲征一般抵达山海关后,虽然有他最精锐老营以及随行的李过、张鼐等部数万生力军的加入,又有他作为“闯王”名号的士气鼓舞。 但是,由于此前李自成的过于狂妄自大和轻敌,加上牛金星的战略误判,致使前面有刘宗敏十万大军的先期攻势,后面又有生力军的加入,竟也依然没有改变整个大顺军在山海关攻城战中的整体颓势。 打到第三天凌晨时,被吴三桂放在西罗城亲自督战的山海关总兵高第,即便在吴三桂拼死送上来的援军三万乡勇的强撑下,终于还是被刘芳亮率领的吴之奇、王加玉的主攻之下,在孟远分派到三座卫城攻防战中暗中策应和火力支援的三个火铳营之一的宋黑子配合下,天亮时突破了城墙,一举占领了该城最为要紧的南门要地。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座卫城原本就是互为犄角,一城得失,都会很快波及到其余两座城池的攻守易位。 在苦苦坚持到日渐竿头时,高第终于顶不住了,只得搜罗出所有残兵败将,在退路被彻底截断之时,冒险向南辕北辙的北门杀出,强行突围到了大河石河段以西一带,试图寻机迂回,以这种金蝉脱壳战术顺河而下,绕回山海关本城。 说也奇怪,原本与他打得难解难分就像死敌一样的刘芳亮,在攻入西罗城后,竟然放任着高第纠结着最后的残部,杀出北门,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追击。 西罗城这边一失守,与它距离最近的北翼城,顿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高一功的弹压下,原本就已经打疯了的李志翠,刘应昌两部兵马,在孟远派过来的三个火铳营之一的张二娃假扮的三百人枪火铳营的火力支援下,也在午时,终于顶着一轮红日,竟然直接打穿了一面城墙,长驱直入,突进去了整整六千兵马,险些将同样被吴三桂派到这里督战的吴六郡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惊恐之下,昏了头的吴六郡,在一个幕僚的撺掇下,竟命人直接打出他自己的帅旗,让副将引军两千守兵赤手空拳去诈降。 谁知,因为有了张二娃及其火铳营加入战阵的蝴蝶效应,诈降的这两千兵马,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张二娃来了一个反诈降,直接将他们全部放进来,在迅速一口吃掉后,跟着便易装而行,杀了一个回马枪,在城中一路横推,一路扫荡,很快就吃掉了大部守军,直逼吴六郡据守的最后中军大营。 眼见败局已定,无力回天的吴六郡,装模作样地挥剑就要自刎,当然他手中的宝剑很快毫无悬念地被一众亲兵抢下。 奶奶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一个守城大将死了,让底下的士卒怎么办? 随后,在一群贪生怕死的幕僚和参军、副将们的劝说下,吴六郡只好命人将其捆绑起来,向如狼似虎的张二娃及其火铳手们高举降旗。 北翼城一倒,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东罗城,在苟延残喘之下战局直接崩塌,被顶替白广恩溃败之军的李来亨、郝摇旗以及贺珍三部联合兵马,一举捣破全城,成为大顺军最先完全拿下的山海关第一座重要城池。 惊闻三座卫城相继失守的吴三桂,顿时大惊,一面接连放出飞鸽传书与多铎大军,一面急招很早就被阿济格塞进山海关本城作为监视他的叶臣,要求他也速速急报多铎,同时更要他的一千五百鞑子兵也编入城防,准备迎战最后的生死之战。 而在另一边,刚刚得到田见秀拱手让出的陈学武三百人枪火铳营的李自成,在他如获至宝的巨大喜悦中,竟一反常态,直接从后方赶到了被全线占领的东罗城,开始以胜利者的姿态,一面巡视全城,一面举着他的千里眼,遥望已经近在咫尺的山海关本城。 在那里,甚至吴三桂的黑色镶金帅旗,都已然清晰可辨。 看了一会儿,北翼城、西罗城所有吴三桂守军,不是全部投降,就是全都被杀死,两座城池也相继全面被那里的高一功部、刘芳亮部拿下。 消息传来,群情激荡之下,李自成更是意气风发,跟着便要向北翼城、西罗城继续进发。 而身边拱卫与他的李过,以及刚刚被郝二秋部成功救回的张鼐,也都罕见地没有进行任何阻拦。 或许,在他们看来,三座卫城已然全部拿下,当面之敌,已经再无可以直接威胁到他们主帅的任何兵马,加上还有刚刚得到手的陈学武部那支恐怖到无以复加的最新式火铳营随行,李自成的安全问题几乎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就在这种上下全都沉浸在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喜悦中,吴襄再次被粗暴地带了过来。 紧接着,比吴襄待遇要好得多的明太子朱慈烺,也跟着送到了李自成面前。 看到被攻下来斑驳的城池,以及尚未来得及清理的随处可见的惨状,吴襄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山海关无疑也是他的地盘。只不过他现在坐镇京城,将山海关让给了他的儿子镇守而已。 所以他很清楚,吴三桂的落败,其实也就是他的落败。 败军之将,下场是什么,他自然比谁明白。 倒是末代太子朱慈烺,在被带入城内的一瞬间,竟忍不住仰面朝天,莫名地笑了一下。 到了李自成面前,当有人将朱慈烺的进城时的瞬间反应,报给李自成,李自成也是莫名地笑了一下,就好像不问便知一样,盯着朱慈烺问道 “太子,你方才入城那一声笑,莫非是给本王的一声褒扬么?” 没想到,这一次朱慈烺也是少有的一脸平和,神色之间,往常的凄苦与悲戚竟一扫而光,大大方方地点头道 “不错,相较于寡不敌众的吴三桂而言,从心里来说我当然更愿意你更快地取胜。这样的话,我大明子民也才会更快地早日回到没有兵荒马乱的休养生息当中。” “但是,自从吴三桂像那些乱臣贼子一样投靠了北方建奴后,即使不再考虑我大明百姓这个因素,现在我也开始衷心希望你早日结束这场大战。” “因为,吴三桂已经不把他自己当做汉人了,我自然就要站在我汉人一边了!” 。 章节目录 第400章、如鲠在喉 眼看着三座卫城,陆续被大顺军一座一座攻克拿下,这两日一直立马站在欢喜岭上观战的多铎,却始终没有再出动一兵一卒,不免让上至阿济格,下至满达海、博洛等晚一辈的满清王公贝勒心惊肉跳,又满腹疑惑。 不过,在尼堪与满达海以两部兵马,试探性地在吴军坚守的最为危急的东罗城助攻了一番,因为尼堪轻敌冒进擅自孤军追逐白广恩的意外发生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了。 包括同样手握重兵并且差点成为多尔衮继任者的阿济格,以及身份地位甚至更为显赫的代善。 除非是多铎亲自下令,或者是至今失踪未回的尼堪突然引军归队,否则,恐怕就算吴三桂即使将山海关本城也丢失了,也不会再有人敢出头说话,更别说去质疑多铎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出兵了。 但是,多铎可以无动于衷,山海关里面的吴三桂却等不下去了。 这天午后,当李自成的闯字大旗,忽然从后方出现在刚刚失守的东罗城,紧接着便又移师到了北翼城时,吴三桂盯着这面让他又惊又怕的大旗,再也忍不住了,劈头便对已经答应帮助守城的阿济格心腹大将叶臣,义愤填膺地质问道 “叶都统,我们苦战多日,原本已经坚持到了贵军千里驰援而来,并且又多守了两日,直到今日午时,三座卫城方才失守。” “为何贵军明明已经到了,却只在东罗城出击了一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实质动作?” “本伯恳请叶都统,再以飞毛信火速求援,一定要说清楚,接下来贵军若是还要像这般袖手旁观,山海关本城一旦失守,我吴三桂虽然再无立锥之地,但贵军若要想问鼎中原,大计怕是也要就此落空,请叶都统万万速报!” 望着几乎暴跳如雷的吴三桂,叶臣也是一阵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苦笑道 “平西伯,从昨日你催促开始到现在,你也是亲眼所见,我是几乎倾尽全力,以最紧急的每个两个时辰发一次飞鸽传书,并且全都是以飞毛信加急发出的。” “可是现在主政入关大军的主帅,已经不是我家主子和硕英亲王了,换成了现在的豫亲王。即便两人是亲兄弟,这是在军中,他也不敢有任何僭越啊!” “再说了,我不过是英亲王麾下的一个区区都统,人微言轻,就算是眼下山海关到了火烧眉毛之际,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还请鉴谅。” 说完,叶臣见吴三桂双目通红,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也是心里有些发慌,于是赶忙又宽慰他道 “平西伯,虽然三座卫城已失,但素闻山海关本城坚固,又有关宁铁骑守护,闯贼李自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夜破城。” “现在豫亲王主战,他按兵不动怕是自有他的深意,左右他就在近前,又有十三万草原铁骑环伺,倒也不怕!” 吴三桂冷哼一声,忽然满脸狰狞道 “不错,山海关丢与不丢,你们是不怕。” “不过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叶都统,倘若到了李自成调齐了他的全部兵马,集中一地全力攻打我山海关本城,一旦危急,若是你们还要作壁上观时,老子便当场改投了李自成,免得我吴家死无葬身之地!” 他娘的,你死不死与老子何干? 叶臣一股无名火腾地冒上来,忍了又忍,人在屋檐下只好退避三舍道 “平西伯息怒,我大清几乎倾国之力而出,又有诸多亲王督战、督阵,断无教那闯贼李自成得逞之理。” “你且等着,我再去发一封飞毛信催催!” 对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鞑子大军,一直像置身事外地按兵不动的异状,一直在前方督战的刘宗敏,在自己的一众幕僚和副将的不断示警下,也是感到莫名其妙,内心焦躁不安。 眼见三座卫城终于全线拿下,胶着了多日的战事,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可以说,攻取了三座卫城,就相当于扫清了山海关本城之外的所有钳制,按理说他麾下的十万大军无须休整,便可一鼓作气一马平川地直取山海关本城而去。 可是,现在多铎在试探性地派出满达海与尼堪军,在东罗城打了一仗后便按兵不动,这种虎头蛇尾的做法,既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叫人如鲠在喉—— 催动全部十万大军,全线压上吧,却又害怕多铎以逸待劳,伺机而动,在全军倾力攻城之际,突然出手打他一个半渡而战。 分出一部分兵力,转而紧盯多铎这支尚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兵马的鞑子大军吧,心有不甘不说,关键还有两处是刘宗敏迟迟拿捏不定的不安定因素—— 其一,分出多少兵马才能看住多铎? 其二,山海关本城本来就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又有威名赫赫的关宁铁骑坐镇其中,加上还有多铎在侧始终一动不动地掣肘,上去多少兵马才作数呢? 正在踌躇之时,李自成突然将他的帅帐前移到了距离山海关本城不远不近的东罗城消息传来,一下子让刘宗敏松了口气。 紧接着,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没过个把时辰,营外便传来嘈杂而又惊喜的大喊声 “汝侯,汝侯,闯王、闯王来了!” 刘宗敏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出帐,便与风尘仆仆而来的李自成撞了一个满怀。 “闯王,你、你怎么来了,不,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 面对刘宗敏的惊讶,李自成哈哈一笑 “怎么,咱们拿下了京城,你们还真把我当成了金銮殿上的皇帝了?” “别忘了,咱们一路纵横驰骋,哪一次我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攻城略地,冲锋陷阵?这一次,也一样,老子就是做了真正的皇帝,也还是一样可以跟你们一起杀敌!” 刘宗敏一听,急忙笑着摇摇头道 “闯王御驾亲征,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这最后的攻城之战马上就要展开,你身为统帅顶在最前面终究还是有些冒险。” “再说了,狗鞑子现在就像一只千年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一动不动,让俺实在是如鲠在喉,有些进退不得啊!” 李自成却是轻蔑地一笑,忽然回身招手道 “不怕他,多铎玩得这一手,就是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利,本王早就将他这点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本王正好给他来一个暗度陈仓,先他娘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山海关,再抽身杀他多铎一个回马枪,一举彻底剿灭让崇祯那个皇帝老儿头痛了一生的后患,咱们在京畿一线,便再无任何威胁,就可转而开始问鼎中原去了!” 见李自成容光焕发,少有的笃定,就好像遇见了什么天大喜事一样成竹在胸,刘宗敏忽然疑惑道 “闯王,莫非你已经完全查清了多铎这次出关的真实兵力,所以才前来督阵,准备对吴三桂放手一搏吗?” 。 章节目录 第401章、三营合-体 李自成神秘地一笑,意气风发的探手一指道: “汝侯,你且睁大眼睛瞧瞧,本王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一支什么样的新式火铳营?” 刘宗敏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顿时怔道: ...0w?w.78z?.℃OM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cOm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㈦8?w.℃OΜ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㈧?w.coM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Ww.㈦㈧z?.てom/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㈦8?W.com/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柒捌zω.còм 叶辰萧初然小说wωw.78zω.com/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孙女、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七捌zω.cōм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⒎8zω.coм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ww.?8z?.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м.7???.coм/20_20058/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混账东西,你是来祝寿的还是来借钱的?” 叶辰的老婆萧初然急忙上前,对老太太解释道:“奶奶,叶辰不懂事,您别见怪。” 说着,就要把叶辰拉到一边。 这时,萧初然的堂妹萧薇薇在一旁冷笑着说:“姐,你瞧瞧你嫁的这是什么垃圾!我跟云飞只是订了婚、还没结婚,云飞就送了奶奶一尊和田玉佛,你这个老公可倒好,什么礼物都没带,还有脸问奶奶借钱!” “就是,叶辰兄,咱俩同为萧家的孙女婿,你这个长孙女婿做事可真是太失败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萧薇薇的未婚夫、本地大家族的少爷王云飞。 王云飞虽然马上要跟萧薇薇结婚了,但在他心目中,萧薇薇的姿色,比起叶辰的老婆萧初然,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初然可是整个金陵都赫赫有名的女神,可是眼见女神嫁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王云飞心里也很是不爽。 “这种垃圾,还是趁早滚出我们萧家最好!” “就是!萧家的脸都让这家伙丢尽了!” “我看他借钱是假,故意扫老太太寿宴的兴致是真!” 叶辰见整个萧家都在针对自己、辱骂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给救命恩人凑医药费,他早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便使劲压制住内心的屈辱,对萧老太太说:“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大发慈悲” 有人冷哼一声,骂道:“姓叶的,你少在这给奶奶灌迷魂汤,你想救人你就自己想办法,让奶奶出钱帮你救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萧薇薇的亲哥,萧海龙。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78zω.cō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ω.com/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一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щ.coм/20_20058/ 章节目录 第402章、乐不思蜀 李自成一到,整个大顺军在山海关一线的所有参战大将,包括又跟随李自成而来原本驻守京城及其京畿重地的其他被抽调到这个战线的其他各路战将,一时间齐聚一堂,人强马壮。 此刻,站在李自成面前第一排的,是刚刚在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立下汗马功劳的高一功,刘芳亮,包括顶替战败的白广恩的李来亨、郝摇旗以及贺珍等三员主将及其他们的参军副将。 当然,面向李自成居中而立的还是刘宗敏。 以刘宗敏为中,在其左侧的除了攻下北翼城的高一功、攻下西罗城的刘芳亮,以及攻下东罗城的李来亨、郝摇旗和贺珍之外,与其并列而站的,赫然就是在其三军中的三个火铳营主官 协助攻取东罗城的陈学武,协助攻占北翼城的张二娃,协助攻下西罗城的宋黑子。 当然了,他们现在的确也是这三个真正火铳营的火铳手,但却是冒名顶替的主官。真正的主官,并非是他三人。 在刘宗敏右侧第一排站立的,则主要是以这次跟着李自成增援到山海关而来的大顺军在京畿重地一线驻防的各路战将,他们大多不是制将军以上的大将,就是最低也是伯爵、男爵以上封号的各种王侯。 这其中,既有李自成心腹中的心腹李过、刘体纯、谷英等老营人手,也有陈永福、袁宗第、李锦等战功卓著的五大营主将。 而原本至少应该与陈永福、袁宗第等人站在一起的唐通、白广恩等人,因为先后吴六郡的关宁铁骑、尼堪的鞑子军打得丢盔卸甲,几乎全军覆没,所以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第一排。 而且,还因为他们的败将之身,甚至连第二排的果毅将军、威武将军站位都没有份儿,直接被安排到了第三排的都尉、掌旅一级座次中,就差与最末等的部总、哨总挤在一起混日子了。 而这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 若是放在别处或者平日,别说还能在李自成的帅帐里捞一个位置站站,怕是回来还没等凳子坐热,就给被李过或者张鼐捉去做地牢了! 好在李自成现在刚刚得到了如获至宝般的新式火铳营,而且一上来就是三个三百人枪的火铳营,心情一时大好。 所以,在今天召集的山海关决战最终一战发令会上,无论是白广恩,还是唐通,不仅没有打入大牢,反而还在这种决战会上名列其中,明显是李自成放了他们一马,看来是准备让他们戴罪立功了。 在志得意满地环视了一圈自己麾下济济一堂的各路大将后,李自成这一次罕见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头一道军令发给刘宗敏,而是笑容满面地看向了在刘宗敏左侧的陈学武、宋黑子和张二娃三人。⑦⑧中文全网 ωωω.⑦㈧zω.cδм “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听令” “本王现在兑现此前对你们的封赏承诺,你等三人,依据在三个卫城的战果,当即刻升为将军以下的最高军职都尉。然你等三部兵马,皆是在以一敌十甚至更多的前提下对敌,此项不得不察,更不能亏待了你等三人及其部下兵马。” “所以,本王应破例破格拔擢你等三人,俱皆当为威武将军,各赏银百贯,西域良驹两匹,明铠两副,京城三进大宅院各一座,宫女一名以及一应丫鬟、杂役各十人。营中士卒每人赏银十贯,南海明珠一颗,绸缎一匹。” “至于你三人爵位是封男爵还是伯爵,待山海关决战后再依你等杀敌数与战功总计,另行定夺。” “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三位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对本王这般安置,可还满意?” 满意,如此高官厚爵,是个人都会为此眼热心跳的! 陈学武等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跟着马上就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丝既有些嘲讽和鄙夷,却又有些不掩无奈与遗憾的神情。 这里面,尤其是最得孟远恩泽的张二娃,忍不住地就在心里不停地回想着当初在大河下游的石河中,因为奉唐通军令前往田见秀处求援,不料反被夺了战马徒步而回,被困突发大水的河中。 若不是巧遇孟远驾小炮艇渡波而来,他和他的那百人侦骑兄弟们,现在恐怕早就变成了大河中的那些大鱼腹中之物了。 话说,后来投奔孟远后他们每个人还真吃到了那种大鱼。其体型之大,肉之肥美,还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三人正眉来眼去,李过却一下子不高兴了,扭头哼道: “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闯王问你们话,怎么没有一个人出声?哼,像你们这样最高不过做过百户的人,闯王现在给你们的,简直翻了几个龙门也不止,还不知足啊!” 三人相互摇摇头,于是装模作样地一一拜谢道: “我等谢过闯王赏!” 李自成却一点也不生气,竟又从怀里摸出了三样玉佩,亲自走到三人面前,一人怀里塞了一个,嘴里极尽热情道: “好好干,以后跟着本王绝不亏待你们。” “这三件玉佩,乃是皇帝老儿私库里的玩意,算本王个人再送你们的见面礼!” 望着突然备受李自成恩宠的陈学武三人,三排之后的唐通与白广恩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性子最为暴烈的白广恩,更是咧嘴一笑,忽然咬着唐通的耳朵嬉笑了一声道: “唐兄,三个飞黄腾达的人里面,就要两个你原来的马前卒子,你有何感想呀?” 唐通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了看左右,低声骂道: “白广恩,你他娘的疯了,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要害死我们两个?” 白广恩鄙视地一笑,继续咬耳道: “李自成现在是老汉再做新郎官眼里全都是娇娘,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哎我说唐兄,这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原来都不过是无名鼠辈,现在猛一下子给他们又是高官厚禄,又是女子房子,你说他们会不会乐不思蜀,索性也不回去了,反正你说的你那个新主子,到现在也没有对谁像这样大加封赏过!” 唐通横了白广恩一眼,忽然气冲斗牛道: “白广恩,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以后你真正见了那位,就会知道以前的大明,许多东西都他娘的真的是过眼云烟。” “哼,老子跟你打赌,他三人现在不定在心里怎么笑着哩!” 章节目录 第403章、四门 李自成的攻城大会一结束,济济一堂的麾下各路战将,纷纷鱼贯而出,奔向各自大营,开始按照各人所领攻城任务将各自的兵马拉出营外,一一展开。 时刻关注着李自成一举一动的吴三桂,眼瞅着原本分散在三座卫城之外的闯军开始不断云集,就连三城之外的其他兵马也都蠢蠢欲动,纷纷打出旗号,人喊马嘶,刀枪并举,就连明晃晃的各类攻城器械也都不再掩饰直接亮了出来,顿时头皮发麻,赶紧命人敲响了警钟,随即翻身上马,不管叶臣、祖大乐愿不愿意,便硬生生扯着二人与他一起,快马加鞭,前往东、西、南、北四座主要城门楼子展开亲自巡视。 这时的叶臣,早就被架空并远离了他那一千二百人的入城鞑子军之外,连同很早就到了山海关同样公干,并同样被剥夺了与他的三百亲兵营在一起的祖大乐,跟着吴三桂满城乱跑。 跑到一半,祖大乐趁乱扯了一把叶臣道: “叶都统,你老实说,你这些天发出去的飞毛信,英亲王那边到底有没有一个准信儿?” 叶臣脸一黑,一把甩掉祖大乐的手,压低嗓子骂道: “你个蠢货,吴三桂这样问,你也来这样问?你他娘的用脚趾头去想,也想得出来啊!” 祖大乐顿时表情一呆,一把扯住缰绳,怔怔地望着叶臣: “娘也,看来不管是英亲王,还是豫亲王,他们都真的准备当那个坐收渔利的渔翁了?” “不是,叶大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两位亲王莫非忘记了,你我可还在这城里哩,咱们舍生忘死” 叶臣一下子怒了,咬牙低声骂道: “闭嘴,祖大乐,想你兄长堂堂正正真英雄一个,怎么就多了你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他娘的别忘了,从咱们进城的那一刻起,咱们就算我大清送到吴三桂嘴里的鱼饵,王爷们怎么打算的咱们就什么都得受着!” 两人嘀嘀咕咕咬着耳朵,却不防早有人将他二人一举一动盯在眼里。 原来,眼瞅着城外十几万大军,明明已经与李自成近在咫尺了,却迟迟按兵不动。 渐渐猜出了多铎心思的吴三桂,又气又急,恼羞成怒之下,索性直接拿城里前来监视他的叶臣开刀泄愤,最后连祖大乐也弄了进来,不仅将两人的亲兵营全部赶上城头守城,只让他二人孤零零地没有一个随从,将他们时刻绑在身边,与他一起煎熬。 不仅如此,他还第一次开始公开对二人恫吓说,如果在城破时多铎还不出手,他将第一个拿二人开刀问斩! 这一嘴,没有吓住阿济格手下的悍将叶臣,却把祖大乐下了一个半死。 现在,吴三桂即使是在自己的城里,只要出门,身边必定要带足他最信任的家将,最少也在两三百人之众。而他平日的亲兵营,甚至都只能排在这个非常时期的圈子之外。 很快,吴三桂在众多家将和亲兵前呼后拥珍之下,飞马赶到了他要巡查的第一个城门西城门楼。 这里相对其他三门,因为方位缘故要轻松一些,加上他手下的用得最得力的干将之一的吴六郡,在北翼城被攻破时突围不成,最后不得不投降了李自成。 所以,吴三桂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帐下大将,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他只好将原本只是第二线战将的李来林,放到了西门镇守。 看过了西城,吴三桂没有一点心情与刚刚上位的李来林废话,直接上马赶往北城。 北城原本面向关宁一线最为严峻的盛京方向,现在吴三桂已经明确北投建奴,所以这座城门,现在基本也没有了原来的那种巨大压力。 所以,吴三桂将帐下现有的大小将领拨拉了一圈,便将中规中矩的副将瞿德道派过来做了镇守此门的临时大将。 转了一圈后,在下城垛时,吴三桂忽然莫名想起了一个人来,于是恍惚了一下道: “刘校坚呢,他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么?” 让吴三桂没头没脑地一问,四座皆惊,竟没有一人应答。 半晌,才有原先被吴三辅派过来顶替了刘校坚千户位置的一名亲信,胆怯地在人群道: “伯爷,刘校坚那厮,意图不轨,在伯爷还未回来时,便被三爷当机立断给拿下了。现在他老子在东罗城被闯贼打死,他家庶子刘校望又被打入大牢,他就更不见了人影,怕是早就逃出了山海关去了!” 这件事,吴三桂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家那位三爷,若不是觊觎人家妹子的貌美如花,这么好的一员战将,岂会落到现在这等田地? 哼,还连带着自己为了吴氏满门不致留下后患,不得不亲自出手为吴三辅擦屁股。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狗日的吴三辅,以后等他回来,无论如何还是得让他吃些苦头。 否则,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他还会层出不穷地给他惹祸! 吴三桂心里又气又疼,不觉重重拍了一下城墙,嘴里由衷地叹了一句道: “可惜了,他若好好的,好端端的关宁一线如此德高望重的一个名门望族,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惨景!” 虚与委蛇了一番,吴三桂跟着打马转到东门。 东门,已经是与李自成大军首尾相衔的最前沿了。 而这座城门,非一员大将镇守不可。 只是可惜,原本麾下另一员大将,同时也是山海关正经的总兵高第,在西罗城一战后,兵败突围到了大河两岸,至今都下落不明的高第不在,否则将他放在这东门是最合适不过了。 无可奈何之下,吴三桂只得又将他手下将领拨拉了一遍,勉为其难地将永平城原守将万旭作为镇守大将,同时又忍痛将自己帐前最得力幕僚龚友德派过来当监军,两人合在一起,才算让他稍稍安心一点。 当然这里的兵马,也是四座城门中,与北门一样都是最多,也是最精锐的关宁铁骑骁骑营和侦锋营,而且三万铁骑有两万都放到了这两座城门来。 至于最后最为要紧,同时也是直面大顺军所有兵力最多的南门,吴三桂帐下现在已经无将可派,而且即使有大将可用,他也会一样不放心。 所以,北门吴三桂索性便留给自己亲自镇守。 章节目录 第404章、豪华阵容看着就吓人 吴三桂将山海关的四座最重要的主门防卫安置妥当后,李自成那边的排兵布阵也全部完成了。 两人就像约好了一样,将各自旗下的战将扒拉了一遍,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将各自认为的最好战将全部押宝一般,压在了山海关这四座城门上。 主攻西门的,像吴三桂想的一样,李自成也认为这是相对最不起眼的一座可有可无的城门。 所以,李自成在掂量着手中战将分量时,几乎想都没想,就把他素来不喜,总是因饮酒误事的郝摇旗派到了西门。 对于郝摇旗,李自成对他总是感觉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琢磨了一番后,还是因为担心他又会偷偷在军中喝酒,所以便将原本可以用在更难啃的东门或者北门的白广恩,也塞到了西门去。 郝摇旗嗜酒如命,白广恩性子暴烈,常常六亲不认,加上现在他是戴罪立功之身,放他过去盯着郝摇旗,李自成自以为这个安排很得意。 可惜,他若是知道这两人现在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不知他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 北门,虽然没有东门、南门重要,但却连接着西门与南门,起着十分要紧的南北通透的交通作用。 所以,李自成对北门攻城之将,早就酝酿已久,将它给了既有官军总兵背景又有闯营多年征战经历的陈永福,同时另外配给他两员得力副将贺珍、李锦。 给陈永福配两名副将,倒不是李自成对陈永福不放心。 要说陈永福,在白广恩、唐通等一众大明降将之中,其实堪称是对李自成相对最为忠心的一个大明名将。 还在陈永福身为大明开封总兵时,李自成从秦巴山脉一直打到郧阳府,过汉江,克武昌府,打穿整个湖光之后,顺风顺水地直逼开封城时,不想却被陈永福在开封城头,张弓搭箭,将城下亲自叫阵的李自成一只眼睛,一箭射中。 后来,当李自成已成大势,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京畿重地,跟着兵败如山倒的大明官军走投无路的陈永福,在白广恩的劝降下,于是最终还是归顺了李自成。 不过,在带兵来降时,因为有这一箭之仇,所以陈永福十分害怕李自成将来会对他公报私仇,秋后算账。 在得知了陈永福的担忧后,李自成倒也十分大气,当即在阵前折箭为誓,彻底打消了陈永福的疑虑,将这员其实完全被历史低估了的一员大将,美滋滋地收入囊中。 其实在对待所有大明名将,尤其是收服陈永福这件事上,身为一代枭雄的李自成,还是展现了其应有的胸怀和高超的手段的。 比如,除了在对陈永福折箭为誓之外,他还巧妙地借用陈永福军中为了争功,而将“箭射李自成”这件说出去对谁都是脸上有光的事件,直接搬出传闻将它按在了三个当事人中,最为无关紧要的一名小卒身上。 在传闻中,有人为了讨好陈永福,信誓旦旦地坚称自己是亲眼目睹了陈总兵一箭射中了李自成。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www.78zw.com/ 有的人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一箭之功按在了陈永福儿子陈德身上。 当然更多的士卒,却众口一致地这个天大之功,毫不犹豫地放在了一个名叫“谢三”的小卒子头上。 所以,李自成当着陈永福的面,在折断了自己手中一支羽箭之后,又指鹿为马地说伤他眼睛的这一箭,根本就不是陈永福所射,而是他手下这个名叫谢三的卒子所为。 这样一来,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说法也就彻底坐实在谢三身上的头上,也彻底打消了陈永福所有患得患失的恐惧。 不过,陈永福同样也是一名汉子,而且身为一代名将,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让一名自己的卒子白白当了他的替罪羊。 因此,他在亲自出手鞭笞了谢三一顿后,又当场为谢三求情,让李自成顺水推舟,也饶过了谢三不死。 或许,正因为有这一段交集,还别说,陈永福在此后一直都忠心耿耿地跟随着李自成,甚至在李自成兵败山海关,被满清鞑子与吴三桂联军重创之后,仍以旗下一万余众悍勇,在李自成折戟湖广九宫山之际,竟抱着李自成的遗命死守太原城多时,直到整个大顺军彻底土崩瓦解,他才杀出重围一度不知所踪。 对于陈永福对自己的忠心,李自成当然不是傻子,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将陈永福派到派到北门作为主攻大将,看重的就是他的这份忠心。 而李锦和和贺珍,无论是谁,都是跟随李自成起兵的老人手。以老人手为他人的副将,而且还是从前的大明降将,李自成对陈永福的放心程度,可见一斑。 当然,将贺珍、李锦放在北门,李自成也还是有他自己的一番用心—— 倘若北门攻击不利,甚至万一出现多铎大军忽然出动而造成崩塌之势,那么,特意将贺珍放在北门左翼,将李锦放在北门右翼,李自成的这个安排就成了绝佳的后手。 东门有失,李锦便可立即弃北门而去驰援。 西门有失,则贺珍同样也可如法炮制。 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可能将直接左右整个山海关最后决战胜负走向的东门、南门了。 对这两座城门,李自成当然是毫无保留地要倾尽全力—— 东门,是以刘宗敏亲自压阵的豪华阵容: 主攻大将,刘宗敏。 左翼主将高一功,副将马科。 对于这个马科,别人不知,李自成却是有着切肤之痛。 早在他还不是兵强马壮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秦巴山一带时,马科就因为敢打敢拼,个人武力超群,不仅迅速从一员偏将被皇帝崇祯直接拔擢为总兵官,在陕北剿寇战事中博取了赫赫战功,其声望曾经一度仅次于当时的魔王曹变蛟。 后来在京城失陷后,同样因为走投无路的马科,眼见曾经的同僚总兵李辅明、唐通、白广恩以及王朴等人纷纷归降李自成,于是他也只好在这些同僚的劝说下投了过来。 李自成将他放在东门,当然就是对他强悍武力的肯定和期待。 章节目录 第405章、李自成的底气 除刘宗敏压阵东门,高一功、马科为左翼主将、副将之外,李自成又将同等重要的右翼主将位置,给了刚刚在三座卫城攻守战中表现抢眼的刘芳亮,而副将则由王朴、李来亨共同担纲。 不过,在毫无保...0w?w.78z?.℃OM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cOm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㈦8?w.℃OΜ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㈧?w.coM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Ww.㈦㈧z?.てom/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㈦8?W.com/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柒捌zω.còм 叶辰萧初然小说wωw.78zω.com/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孙女、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七捌zω.cōм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⒎8zω.coм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ww.?8z?.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м.7???.coм/20_20058/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混账东西,你是来祝寿的还是来借钱的?” 叶辰的老婆萧初然急忙上前,对老太太解释道:“奶奶,叶辰不懂事,您别见怪。” 说着,就要把叶辰拉到一边。 这时,萧初然的堂妹萧薇薇在一旁冷笑着说:“姐,你瞧瞧你嫁的这是什么垃圾!我跟云飞只是订了婚、还没结婚,云飞就送了奶奶一尊和田玉佛,你这个老公可倒好,什么礼物都没带,还有脸问奶奶借钱!” “就是,叶辰兄,咱俩同为萧家的孙女婿,你这个长孙女婿做事可真是太失败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萧薇薇的未婚夫、本地大家族的少爷王云飞。 王云飞虽然马上要跟萧薇薇结婚了,但在他心目中,萧薇薇的姿色,比起叶辰的老婆萧初然,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初然可是整个金陵都赫赫有名的女神,可是眼见女神嫁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王云飞心里也很是不爽。 “这种垃圾,还是趁早滚出我们萧家最好!” “就是!萧家的脸都让这家伙丢尽了!” “我看他借钱是假,故意扫老太太寿宴的兴致是真!” 叶辰见整个萧家都在针对自己、辱骂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给救命恩人凑医药费,他早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便使劲压制住内心的屈辱,对萧老太太说:“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大发慈悲” 有人冷哼一声,骂道:“姓叶的,你少在这给奶奶灌迷魂汤,你想救人你就自己想办法,让奶奶出钱帮你救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萧薇薇的亲哥,萧海龙。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78zω.cō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ω.com/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一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щ.coм/20_20058/ 章节目录 第406章、摸上城头的大明版特种兵 即便山海关再大,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猬集在一起,再徐徐展开摆出阵型,那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 从午时开始,一直闹腾到日近黄昏,提心吊胆的城头吴三桂守军,盯着城下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忙忙碌碌的李自成大顺军士卒,又是披坚执锐,又是人喊马嘶,又是整队布阵,又是东奔西走,好一阵忙乱,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日近黄昏的大地,落日最后一丝余晖,也随着终于摆出了攻城架势的大顺军千军万马的消停而沉入弥漫而来的暗夜中。 天色,不知不觉彻底暗了下来。 黑夜如期降临了。 城头上,无数的士卒,忍不住喘了口气,相顾骇然道 “狗日的闯贼,兵马也忒多了一些,直娘贼,从午时折腾到日落,这才摆出了架势来。” “可不是嘛,他娘的,别说他们是连京城都攻了下来的闯军,就算是一头头的猪,拱在城下一动不动,就是拿刀砍,都不知道要将他们杀到什么时候?” “是哦,方门头,等一下他们开始攻城后,我们肯定是要手脚发酸发麻,到时脱力再也抬不起手里舞刀弄枪的,就轮到他们翻上城头来砍我们了。” “别他娘的胡说八道,乌鸦嘴,你也不瞧瞧天色,你个狗日的钱串子,天都黑了他们还会攻城么?” “奶奶的葛锅筒,你是第一天来当丘八的,知不知道李自成的卒子是最会夜战的!” “唉,我说钱串子、葛锅筒还有方门头,你们都他娘的别吵吵了。省省力气吧,管他们攻不攻城两说,可人家现在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咱们的晚饭,还不知啥时候能吃上嘴呢?” 大顺军,都已经开始吃饭了! 也不知谁嚷嚷了一声,满城墙的人头,顿时应声纷纷探出头去,往下面一瞅—— 哎,他娘的,他们还真是一堆堆,一伙伙的,在城下各处开始挖坑、拾柴,埋锅造饭了。 一时间,快要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在火光映衬下的炊烟袅袅,不时还能看见那一张张时隐时现的脸庞,一个个因为要开饭了而兴高采烈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城头下四面八方,全都冒出了阵阵饭香。 咕咚一声,城头上,有人忍不住咽起了口水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吞口水声,顿时响成一片。 “不许看了,他娘的,都把脑袋给老子缩回来听见没——” 随着一声吆喝,各处的百户,甚至包括有的千户,全都纷纷站了起来,捏着鞭子,在城头上来回走着,不时挥出一鞭子,唯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因为看城下闯兵吃饭而出什么娄子来。 这时,在北门城门楼子上,一个帽盔遮盖住了大半张脸的黑影,忽然轻车熟路地爬了上来,在城头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后,随即蹑手蹑脚来到一堆士卒旁,在其中一人身上轻轻扯了扯。 “邱二傻,邱二傻,你饿不饿?” 邱二傻顺这声音,在城头黑暗的灯光里眯眼瞅了瞅,顿时吓了一跳道 “康老八、哦不,百、百户大人,你、真的是你吗?” 康老八见他认出了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伸手示意他小点声后,跟着马上左顾右盼道 “邱二傻,你老实说,这堆人里面还有多少人是咱们原来的百户队里的老兄弟?” 邱二傻一听,顿时了然,低头数了数,嘴里道 “老八哥儿,你运气还真是好,这堆人十几个里面,除了有一个是吴大人、哦不,是吴三辅派过来的千户安插的,其余全都是咱们原来的弟兄。” 大概康老八也没想到他运气这样好,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忽然探手入怀,摸出方方正正的一块东西,塞到邱二傻手里道 “这天黑地冻的,饿着肚皮非将人冷死不可。快吃,这是保准你从未吃过的好东西!” 邱二傻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又是原来自己上官给的,自然也不疑有他,当即接过来,放到嘴里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这一咬可了不得,吃出了味道的邱二傻,一下子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愣怔道 “老八哥儿,你这、这是什么吃食,怎生这般好吃?” 康老八哼一声,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警惕地哼哼道 “好吃吧,比这好吃的我那里还有很多,而且可以让你们吃个够,每天吃,怎么吃,每天都能保证。” “怎么样,邱二傻,想不想天天吃这种好东西?” 邱二傻名字傻,可人一点也不傻,嘴里一下子停下来,瞪着康老八道 “老八哥儿,你肯定是找着新东家了吧?” “你一个人敢这样摸回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一定有比吴家更厉害的人罩着你。” “你说吧,反正咱们原来是兄弟,现在还是兄弟。只要有更好的去处,俺邱二傻还愿意跟着你!” 康老八一下子笑了,连连拍着胸脯道 “果然还是老子从前的好兄弟,二傻你放心,这次我遇见的新东家简直就是神人一个,跟了他绝不会错。” “你这样,现在马上去偷偷的跟其他弟兄串连一下,若还是相信我康老八,就让他们将那个掺进来的老鼠屎给干掉,然后我再露面给他们说清楚。” 邱二傻答应一声,二话不说点头便去。 不一会儿,黑暗中,影影瞳瞳的人堆里,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咬耳朵声。 紧接着,便有一声低沉的惨叫,但很快就被人给捂住了。 康老八一听有门,赶紧扯下肩上背负着的包袱,将它抓在手上,邱二傻就摸了回来。 “老八哥儿,老八哥儿,走,快快快,现在全都是咱们过去的兄弟了!” 康老八自然也不敢耽搁,收起了最后一丝疑惧,一咬牙,扯着包袱跟着邱二傻俯身摸了过去。 来到近前,就有几双大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催促道 “百户大人,没想到那么多铁骑追出去,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更找到了新的好东家。” “就是就是,八哥,都是老兄弟了,啥也别说了,好吃的先拿来垫垫肚皮!” “没错,老八,邱二傻别他娘的是骗咱们,拿一块干巴馍馍当江南的果糕,让咱们吃过了才算数——” 骗你们? 康老八一下子笑了,手脚麻利地扯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块块地往众人手上扔道 “狗日的,吃,赶紧吃,吃了若是还说骗你们,老子立刻扭头就走!” 。 章节目录 第407章、泄密的纸片 吴三桂押着叶臣、祖大乐又出来了。 原本他已经在城头站了足足一整天时间,谁知李自成这次果然是气急败坏,几乎是倾巢而出,兵马太多,光是整理队形,展开阵型,从午时开始一直忙碌到日落,方才将他所有的攻城各部调度到位只等敲锣开战了。 谁知,等到彻底天黑,吴三桂也没有等到李自成攻城的一声炮响。 但李自成越是这样,吴三桂就越是心里犯嘀咕。 要知道,李自成作为最后硕果仅存的十八家流贼中最大的两支巨寇,现在比盘踞在巴蜀之地的张献忠兵强马壮多了,而且还尤其擅长于夜战、夜袭。 现在天黑如墨,几乎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就要排好了攻城架势,天黑了却安静下来,天知道他会憋着什么狠招。 所以,吴三桂坐卧不安之下,索性又拽着叶臣、祖大乐再去四座城门巡视一遍才心定。 又被揪着到处陪跑的祖大乐,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当着吴三桂面嘟哝了一句 “长伯,闯贼兵临城下,你去巡查理所当然,为何每次都要扯上我们,好歹我、我也是你娘亲舅舅啊!” 吴三桂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赫赫有声地冷笑道 “马上山海关城破,满城涂炭,我吴氏满门必定玉石俱焚,家都没有了,娘亲舅舅又算什么狗屁东西?” 祖大乐顿时表情一呆,闷头不敢再多言半句了。 很快,转过了几乎可以忽略的西门,吴三桂在数百家将、亲兵前呼后拥下,再次来到了北城门。 等上城头,查看了一番城垛防务,又亲自捡拾了一遍横七竖八堆积在城墙内的无数城防器物,跟着过来的第一幕僚靳叶遂忽然嗅了嗅鼻子,命人将火把凑近,弯下腰身,从落石、檑木以及火油、石灰中,俯身拾起了一张五颜六色的纸片,举在眼前看了看,慢慢两眼一眯,嘴里哼道 “好奇怪的香味,好奇怪的纸片,咱们这城头之上,怎生会有如此奇怪之物?” 说着,他忽然将手一招,随手叫过一名陪着巡查城防的副千户道 “这是你的管片吧,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的北城门,在吴三辅拿下了刘校望,最后又逼走了刘校望的亲信康老八并斩草除根,整个城门,百户以上的头目全部都是吴三辅的人。 这个副千户也不例外,他盯着靳叶遂手上的纸片楞了一下,随即怔怔道 “靳大人好眼力,这么黑漆漆的竟能找到这样小的物事?只是这个东西,小的、小的也是第一次才看见,实在不知此乃何物,又是从何而来!” 靳叶遂皱了皱眉头,忽然向左右示意道 “来呀,将他牙口撬开,你等拿着这纸片,先闻闻上面的味道,然后再上去两人闻闻他嘴里有没有这种味道!” 副千户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亲兵扑上来,一把摁住,然后撬开他的嘴巴。 两个年轻一些的亲兵,捏着自己的鼻子凑过去,在他臭烘烘的嘴巴旁使劲闻了闻,随即摇头道 “靳大人,他的嘴巴真臭,根本没有大人手里那纸上的香甜味道!” 靳叶遂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吟半晌,方才挥手示意放开那副千户,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他道 “这奇怪的纸片,就算是风吹来的,也是吹到了你的管片。” “废话不说,今日晚上,如若闯贼没有攻城,明早必须将此事弄清楚上报给伯爷,听懂了么?” 副千户慌了神,欲哭无泪地咧了咧嘴,刚要叫苦,忽然转念一想,这不还有一个晚上吗,闯贼早晚肯定是要攻城的,到时随便找一个死鬼顶缸,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通了此节,这副千户马上满口答应了下来。 黑暗中,北城门墙根处,一双隐没在无尽夜色之间的眼睛,就像一头隐蔽在暗处随时准备致命一击的猎豹,一动不动地紧紧盯在城头之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藏匿在他家曾秘密购买在此处院落的刘校坚。 原本还对吴三桂心存一丝幻想的他,在吴三辅对他极尽打击陷害之时,没有改变吴三桂在他心目中的英雄地位,就算后来吴三桂亲自出手,将他的同父异母的庶弟刘校望投入大牢,他也依然没有彻底想要与吴三桂决裂。 然而,就在其父刘台山以关宁一线七大名门望族身份,被吴三桂强行“延请”前往刘宗敏十万大军来袭的路上去虚与委蛇,为吴三桂争取时间。 谁知,却在最后被刘宗敏反将一军,命过山虎引军一千,同样也是强行“延请”名宿刘台山带路前往山海关与吴三桂虚与委蛇接洽受降事宜。 结果,图穷匕见的吴三桂,再也无法伪装下去,只好彻底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在东罗城突然出手,准备一口吃掉过山虎及其一千兵马。 可惜,过山虎不仅早有准备,而且过去本身就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悍匪,在最后一刻不仅逃过吴三桂致命一击,还一路脱逃到不问和尚的庙宇处,与孟远不期而遇。 随后,闻声而出的不问和尚,莫名其妙地出手不断示警,最终惊走了突然顿悟的吴三桂,过山虎也机缘巧合,被孟远彻底征服。 而一代名宿刘台山,却在东罗城那一场突然暴起的混战中死于非命。 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一个传闻在山海关不胫而走,说是东罗城乱战中死去的富绅名士刘台山,其实是吴三桂为给吴三辅擦屁股以免后患,亲自下令对刘台山斩草除根,从而彻底灭绝其在山海关所有家族的根基。 直到这时,一直将吴三桂视作自己一辈子准备去追随和效仿目标的刘校坚,这才如梦方醒,嚎啕大哭了一场,使重金将其父遗骨从东罗城捡拾而回,又在其灵前立下重誓,此生不杀灭吴氏满门决不罢休。 也就在关头,刘校坚曾经的心腹康老八,带着孟远给他的秘密使命,潜回山海关本城,在最后一刻辗转找到了他,硬生生将他从近乎于自杀的刺杀行动中拦了下来,并将自己犹如新生一般找到了明主的经历及其使命,对刘校坚和盘托出。 。 章节目录 第408章、食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宗敏也对李自成突然停下来的巨大感到大惑不解,耐着性子又等了等,见他还是对自己发出最后一道兵符展开总攻军令,于是暴跳如雷,也懒得再管什么战前主将不得擅离职守的禁忌,翻身上马,气冲冲地又折回李自成的帅帐。 “闯王,这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呀?” “哎呀呀,急死俺了,快快发令,今晚就趁着这副好夜色,一举平了这山海关好赶回京城,再去继续敲诈那些京官儿们!” 谁知,李自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不徐不疾道: “汝侯,不急不急,且先坐下喘口气再说” 说着,张鼐就好像早就知道刘宗敏要来兴师问罪一样,赶忙亲手端过一盏酒,笑嘻嘻地递了过来。 “侯爷,闯王特别交待了,今晚可以让侯爷喝上几口解解乏,同时也算一壮军威。” 闻见酒香,嗜酒如命但却比郝摇旗要节制多了的刘宗敏,食指大动之下,却还是忍住没动,斜眼瞅着李自成道: “闯王这是何意,按兵不动不说,还要特许俺战前饮酒,俺可真是猜不透闯王了!” 李自成一笑,捻着胡子道: “汝侯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一则是,当初本王让你将吴襄和朱慈烺都带在军中,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我十几万大军摆开决战态势,就差本王最后一声令下了,想必那吴三桂在城头之上也将此看得明明白白。” “故此,大军摆开了,战与不战皆在本王一念之间,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为上策,倘若吴三桂在本王这阵势前幡然醒悟,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却又何妨?” “况且,咱们巴巴地将吴襄带过来,若是一点都不派上用场,岂不可惜,而且还白白带过来还养了他那么多日子?本王思来想去,决定再等上一晚,明早吴三桂还是没有回头是岸,就将吴襄老儿直接挂出去,推到阵前瞧瞧他怎么办!” 刘宗敏直听得一阵愕然,忽然沮丧地长叹一声道: “闯王,两军交战岂能只打自己的算盘?” “吴三桂连北方建奴这样的蛮族都敢投降,一个小小的吴襄在他心里又能有多少分量!” “兵贵神速,我劝闯王还是少些幻想,尤其是对吴三桂这样根本对自己的祖宗都不会敬畏的无耻之徒,最管用的还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啥也别说直接杀他娘的便是!” “再说了,万一天亮,吴三桂看着他的爹还是无动于衷,岂不是反而惹他笑话?” 李自成一听,却又是莫名地一笑,神秘莫测地颔首道: “若是那样的话,本王一样也还是有手段等着他” “不瞒汝侯,刚刚陈永福从北门传来一个天大的惊喜,说是有一个从前的北门守城官,因为被吴三辅构陷,最后导致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所以,在我大军兵临城下之际,吴三桂这个曾经十分看重的千户守城官马上给陈永福在夜间射出了一封箭书,上面以血书写着愿为内应,随时在其曾经经营多年的北门反戈一击。” “有了这个不是小卒子的内应,我们岂不是又平添了一丝胜算?” 真的假的 刘宗敏听得半信半疑,加上又是他一直比较信服的陈永福所言,倒也不愿胡乱猜忌,于是只好捏着鼻子点头道: “罢了,既然如此,那俺就回去再耐心等上半夜,瞧瞧天明时分,到底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蚁穴虽小,足可溃堤,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不知发生过多少。 刘宗敏信不信,李自成不想管他,但他自己对此却是深信不疑。其实,在他心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在皇帝的金殿上坐了下去,又在皇帝的后宫夜夜笙歌以后,连他自己都越来越感到莫名其妙 从前,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闯王,似乎正在一天天变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甚至都有些畏手畏脚不说,身上还不知不觉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儿女情长起来。 不过,每当他为之惕然而惊时,他却又总是能为自己找到最好的理由。 就像这次,在十几万大军全都兵临城下,蓄势待发之际,他却始终不愿发出最好一道出兵的军令,而最直接的借口就是 吴襄都站在山海关城下了,为何不用用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古往今来,这是多少君王都在孜孜追求的丰功伟业啊! 他,李自成,也更想忝列其中,概莫能外…… 临近深夜子时,整个山海关才开始派发当日的夜食。 因为备战的缘故,自吴三桂以下各路大将,几乎都将眼睛盯在了城防之上,像这些吃饭睡觉之事,完全被他们忽略不计了。而等到各处怨声载道,纷纷要求下派饭食后,膳食官火头军头子又自作聪明地擅自揣测吴三桂的心思,不仅将当天唯一的一顿饭食分做了三六九等进行配给,而且还根据吴三桂排定的城防重要等级,把最好的饭菜第一给了东门城防,第二给了南门城防。 等到饭菜到了北门、西门时,不仅饭菜全都冷冰冰的了,而且既无多少肉菜又没有半点油星。 西门,本来就是四门城防最弱的,加上镇守主将又是郝摇旗这种只要自己有一壶酒喝,哪还记得别人吃饱吃好的大老粗?所以,西门很多底层军士,想到这边很可能不会遭受到大顺军的猛烈攻击,大多都是嘴上骂骂也就没事了。 但是在北门,火头军这个管全军饭食的膳食官这一番骚操作,可就被八辈祖宗都被北门所有的大大小小军士翻出来骂了一个遍。 “狗日的肥猪,自己吃的整日肥头大耳也就算了,这马上就要打生打死了,竟然还拿他这些猪食来敷衍我们!” “就是,操他娘的,吃了这一顿,不知明早太阳出来还能不能再吃到以后的饭,就拿这玩意对付咱?” “直娘贼,不吃了,不吃了,全都他娘的扔到城头上,教那些当官的瞧瞧!” “对,对对,他奶奶的,逼急了老子,等那些大顺军打上来,老子索性放他们上来不管了!” “嘘,曾雀儿,你他娘的小点声儿,这样说不要命了……” 章节目录 第409章、变与不变 听着城头之上群情激愤的士卒们,一个个毫无顾忌的叫骂声,邱二傻心里莫名的舒坦极了,一边悄无声息地抱着手里的美味埋头啃食着、品味着,一边在夜色中那点可怜的火堆映照之下,与他们这个百户所的一众兄弟们眉来眼去,交换着只有他们才懂得的一个个眼神,间或跟着四周的叫骂声,跟着装模作样地喊上两嗓子。 现在,他们已经在康老八的串联下,全部都拜倒在手中奇妙美食的无尽感官享受中,加上对康老八这个老长官、老兄弟的本能信任,又有康老八一番巧嘴簧舌对孟远的吹捧和对他们未来美好前程的描述,在所有这些与当下饥寒交迫和孤城危机形势下形成的巨大反差,彻底死心塌地投向了孟远这边。 可以说,这些士卒,只等着康老八从城外的某个神秘点转回来,到时振臂一呼,他们就会跟着在这城头起兵,对吴军反戈一击。 然而,就像这些士卒一样,一直在等待着陈永福传来李自成发出总攻令的康老八,在焦急的刘校坚催促中,一连三问,等来的却是李自成暂不发兵,而是要等到天明时分,祭出吴襄这个他自以为的杀手锏逼吴三桂就范,倘若不行再发动总攻的消息。 而陈永福给出李自成这样做的目的,听上去也是好像多么的悲天悯人一般—— 为了天下汉家儿郎,在外族面前,不再像野兽一样打生打死叫别人笑话? 笑话! 康老八还在琢磨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时,刘校坚却早就一蹦三丈高,直接拔出腰刀怒吼了起来 “什么狗屁理由,直娘贼,老子是彻底看清楚了,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李自成,都他娘的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有——” 话音未落,康老八忽然一扭头,瞪视着忽然发狂的刘校坚,脸上尽管还是原来兄弟的模样,但语气却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一样道 “坚哥儿,神威将军乃是天人一般的存在,你可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地将他也跟着骂了进去!” 刘校坚怔了怔,一下子有些冷静下来,立在那里怔忡半晌,忽然扯着康老八衣袖道 “老八,李自成贪生怕死,唯恐折损了他的兵马做不成皇帝,咱们自己动手。走,你去召集咱们原来的百户所弟兄们,我去后面叫我的家将和族人。” “两下加起来,虽然人数是少了点儿,但凑一凑总也还是能凑出两三百人。在大兵压境之际,内外联动,倒也能搅出点动静来!” 谁知,一向对他俯首帖耳的康老八,这时却纹丝不动,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徐徐摇头道 “坚哥儿,你自己都做过这北城门主将,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道城门有多么难攻。” “况且,现在这里早已不是一个千户所的事情了,吴三桂增派过来的瞿德道,虽然不过是原来根本不入吴三桂法眼的帐下二流战将,可毕竟是一员副将,底下三个千户所,直接跟着他过来一个千户所。” “你放眼好生瞧瞧,现在咱们别说两三百人,就算两三千人,若无城外里应外合之势,咱们单干根本就是送死!” 刘校坚听了,忽然斜睨着康老八,大失所望地悲伤道 “老八,老八,你死了一回,果然已经不再是过去我认识的那个康老八了,变得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康老八怔了怔,也是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旧时的光芒,不过他也就在一瞬间恍惚了一下,脸上马上又变得坚决起来,嘴里跟着道 “坚哥儿,现在世道变了,再也不是过去我们日日在里面行走的那个大明了,不变行吗?” “但是坚哥儿你没有发现么,我是变了,但却不像从前那样怎么变都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但这一次,我仅仅就是变了一下自己尊崇的内心,只是认准了一个人,一个理,很多人都开始对我说,康老八越变越好了,甚至很少再莫名地皱眉,叹气——” 刘校坚突然大喊一声,抬起手道 “够了老八,你别说了,现在老子感觉面对面,连你说的话都有些听不懂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现在我要杀出去,你到底跟不跟上?” 康老八一下子沉默了。 半晌,他黯然摇头道 “坚哥儿,这一次我不会再跟着你,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去做这种白白送死的傻事。” 刘校坚一听,惨然一笑,扭头便走。 而康老八楞了一下后,果然是说到做到,一个虎步上前,伸开双臂抢前一步将刘校坚拦住。 刘校坚顿时双目充血,瞪眼喝道 “康老八,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一个人人踩踏的杂役卒子里挑出来,又是教你刀法又是赏你铜板,最后不仅在城里有了房舍,还做了百户?” 话音未落,康老八也是双目赤红,口中同样炸雷般道 “你也别忘了,坚哥儿,正是因为有这一份恩情,我康老八拼死拼活地潜回城,拼了命地到处找你寻你,又如此不怕你翻脸地拦着你,老子为了什么?” “不错,今日你就算将老子杀了,老子也不会让你出这个门半步!” 就在两人像一对公鸡一样互相瞪着眼时,随康老八摸进城来的一名新兵营战士,忽然出声道 “八哥儿,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是个男人都会咽不下这口气的。刘千户这样做,倒也有他的道理,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眼下李自成忽然变卦,改了他的作战方案,这就像我家将军说的那样,战场之上,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咱们单独出征在外,也应该随机应变,不一定非要墨守成规。” “八哥儿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再去找一下那个城头上的邱二傻,让他寻个机会,将整个情况你写个东西,射出城外试试。” 试试,你是说箭书么? 康老八楞了一下,忽然摇头道 “射一封箭书倒是容易,可是射出去射给谁呢?” “你难道也糊涂了,咱们三个卫城混入闯营的三支火铳营,现在可全都攥在李自成的手里,连一个人都舍不得放出来给四座门攻城之用,咱们这一支箭书射给空气不成!” 新兵营战士一笑道 “八哥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 章节目录 第410章、打响第一枪 游弋在夜色中的零星散骑,自然是李拾柴统领之下的,被孟远早就在预案中指定为整个山海关战局的总机动力量—— 由新兵连一百支八一杠中分出来的四十支八一杠为主体的双枪双马的新兵连第二分支新兵连第一分支及其另外六十支八一杠,则是由罗恩生统领的整个山海关战局的总预备队作为主体,构建出的除【外族鞑虏兵团】之外人数最多的参战部分,其兵力在孟远建军以来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六千之众。 李拾柴的总机动队,相当于拾遗补缺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所以其兵马不仅全部都是双枪双马,而且供给配属也都是一等一的,就连单兵对讲机,也罕见地配置到了小队层面出征作战状态的小队,以三人战斗小组为主体构建而成,十个小组为一小队,其总人数也达到了一千二百人之多。 罗恩生的总预备队六千人,李拾柴的总机动队一千二百人,构成了孟远在这场决定着这个时代最终走向的山海关战局之主体力量,同时也是他打向吴三桂与满清鞑子相勾结的第一个拳头。 而总兵力高达八千八百人的【外族鞑虏兵团】,则是孟远预备的第二个拳头,同时也是他为这场战局构建出的一支相对于主体力量的黑暗力量。 孟远相信,这支已经像孙猴子钻到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成功回到并渗透到了多铎大军各部的隐秘黑暗力量,届时将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出其不意地将多铎和他的十三万鞑子大军炸得措手不及,魂飞魄散。 至于孟远以田见秀、唐通等派驻在外的原闯军名义,同样像鸠占鹊巢般回到并渗透到李自成阵营中的陈学武、宋黑子以及张二娃等三支三百人枪乔装假扮的新式火铳营,却是在临战之前,因为有感于对原来历史中结局的憎恶,他突然奇发妙想,临时打包出这样一支特别武装,特意送到李自成手里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去应付吴三桂与鞑子满清的联手。 当然同时,孟远其实也想看看,当一代枭雄李自成,能从一个小小的大明驿卒做起,前期将一手烂牌打得花团锦簇,从一个小小的边地一路打到京师,不仅逼得皇帝不得不上吊自尽,更是连吴三桂都险些拜倒在他的脚下。 若不是他夺取了京城头脑开始发昏,满清的天下很可能就是他李氏的天下。 所以,孟远还是十分期待,在自己给他一份悄悄的助力之下,这个已经开始飘飘然的枭雄巨寇,能不能在山海关他的这个滑铁卢和走麦城之地,重新来一场惊天大逆转。 如果李自成头脑开始重新像前期那样清明,敏锐,果敢,如孟远期待的那样顺利击败吴三桂与多铎联军,孟远甚至想,或许自己就索性不出面,在躲在后面看看李自成,在真正成为北地独霸后,他又会怎么做? 所以老实说,孟远其实现在也是十分纠结的。 但是千想万想,千算万算,孟远就是孟远预计到,李自成简直就像后世的国足一样,带着球好不容易到了人家的球门前,只差临门一脚了,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奶奶的,听到李拾柴撒出去的游骑传回来的消息后,孟远直恨得牙痒痒的,一下子感觉李自成真的像国足在后世像一个笑话一样,他李自成也是山海关这场战局的一个大笑话—— 这叫什么? 这就叫裤子都脱了,却有将一肚子的屎尿全都又憋回去。 娘的,李自成果然像历史那样,自从占了京城之后,什么事都开始变味,做什么都像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好处全都让外族鞑子给拿去,最后让全天下的汉人,都变成了头顶一根老鼠辫子最后积贫积弱的近代世界的末等公民,险些就被开除了球籍! 究其原因,东林阉党是罪魁祸首之一,皇帝崇祯是罪魁祸首之一,他李自成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火冒三丈中,孟远很快将通话要到了李拾柴手上。 “李拾柴,那个叫刘校坚的原吴三桂手下山海关北门千户,到底是什么人,给老子说说清楚!” 一见孟远直接找到自己,竟然只是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区千户,李拾柴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从撒出去的游骑那里得到的有关刘校坚及其家族的零散信息,尽可能详尽地给孟远说了一遍。 说完,他才小心翼翼地迂回问道: “将军,我擅作主张,将一些游骑散骑,悄悄派到山海关四大城门附近游弋,这件事做得还算对吧?” 孟远一听就笑了,当即骂道: “好你个李拾柴,自从下了连队,别的本事没学到多少,这变着法的邀功求赏的套路,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行啦,好就是好,你这一次做得确实不错,属于主动性很高的前线指挥员应有的优秀品质,继续保持下去,没准哪一天你真能独当一面,老子说不定到时给你一个封疆大吏做做!” 李拾柴一听,顿时喜得心花怒放,赶紧回到主题道: “既然误打误撞做对了,将军,那接下来怎么办?” 孟远沉吟了一下,于是断然道: “山海关北门里的那个原吴三桂手下千户刘校坚,他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他的家族尤其是其父刘台山,却还是很有名而且风闻也不错的一家人。” “只可惜了,他跟错了人,也认错了人,以至于让他自己乃至的整个家族都在吴三桂斩草除根的威压下遭受了灭顶之灾。” “不过,正因如此,刘校坚才可用,刘校坚的整个山海关家族才可用。” “另外,那个康老八也不错,以后也可以作为重点对象对其关注一下。总之这一次他们两人都不错,一个秉公墨守成规,一个不忘血海深仇。” “既如此,那就索性为我所用,让其作为整个战局的导火索爆发吧——” “你现在迅速调配人手,带足火器和装备,另外多配几个对讲机,想办法趁夜摸进城里,与刘校坚、康老八他们会合后,立刻在北门打响第一枪!” “具体作战方案,就由你全权做主吧……” 章节目录 第411章、摸城头 方碰山,林大河,两人都是在向阳城开建初期进入多次轮训、集训的新兵营战士,而且还是在孟远第一次“人口扩张计划”那次浪潮中,从山海关到京畿重地一线征召和选拔出来的兵员。 现在向阳城早...0w?w.78z?.℃OM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78?Щ.cOm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㈦8?w.℃OΜ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7㈧?w.coM 推荐主角:叶辰萧初然--------都市小说:至尊龙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Ww.㈦㈧z?.てom/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㈦8?W.com/20_20058/ 内容简介: 叶辰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顶尖家族的大少爷,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终究要跪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叫他一声爷!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柒捌zω.còм 叶辰萧初然小说wωw.78zω.com/20_20058/ 第1章 豪华的萧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今晚,是萧家的家主萧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一众孙子、孙女、孙女婿纷纷奉上豪礼。 “奶奶,听说您爱喝茶,这块百年普洱茶砖价值五十万,是送给您的寿礼。” “奶奶,听说您信佛,这个玉佛是和田玉雕琢的,价值七十万” 萧老太太看着各种礼物,开怀大笑,全家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萧老太太的长孙女婿叶辰忽然开口说:“奶奶,能不能借我一百万,福利院的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需要钱治病” 整个萧家一片震惊。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七捌zω.cōм 叶辰萧初然小说んττρs://?/a>卅卅?⒎8zω.coм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辰。 这个上门女婿,胆子也太大了吧?老太太过寿,他非但没准备任何礼物,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问老太太借一百万? 三年前,尚在人世的萧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找来叶辰,非要将长孙女萧初然嫁给他,而当时的叶辰身无分文,简直就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两人结婚之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自打那时候起,萧家人就处心积虑想把他赶走。 只是叶辰处事淡然,任别人怎么侮辱也不为所动,于是就一直在萧家做起了上门女婿。 今天跟老太太开口借钱,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收留他、救他一命的福利院李阿姨得了尿毒症,透析、换肾至少需要一百万,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向老太太开口。 他觉得,今天是老太太的大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善心大发愿意帮忙。 不料,萧老太太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这一秒立刻拉下脸来。 叶辰萧初然小说?ww.?8z?.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м.7???.coм/20_20058/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混账东西,你是来祝寿的还是来借钱的?” 叶辰的老婆萧初然急忙上前,对老太太解释道:“奶奶,叶辰不懂事,您别见怪。” 说着,就要把叶辰拉到一边。 这时,萧初然的堂妹萧薇薇在一旁冷笑着说:“姐,你瞧瞧你嫁的这是什么垃圾!我跟云飞只是订了婚、还没结婚,云飞就送了奶奶一尊和田玉佛,你这个老公可倒好,什么礼物都没带,还有脸问奶奶借钱!” “就是,叶辰兄,咱俩同为萧家的孙女婿,你这个长孙女婿做事可真是太失败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萧薇薇的未婚夫、本地大家族的少爷王云飞。 王云飞虽然马上要跟萧薇薇结婚了,但在他心目中,萧薇薇的姿色,比起叶辰的老婆萧初然,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初然可是整个金陵都赫赫有名的女神,可是眼见女神嫁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王云飞心里也很是不爽。 “这种垃圾,还是趁早滚出我们萧家最好!” “就是!萧家的脸都让这家伙丢尽了!” “我看他借钱是假,故意扫老太太寿宴的兴致是真!” 叶辰见整个萧家都在针对自己、辱骂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给救命恩人凑医药费,他早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便使劲压制住内心的屈辱,对萧老太太说:“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大发慈悲” 有人冷哼一声,骂道:“姓叶的,你少在这给奶奶灌迷魂汤,你想救人你就自己想办法,让奶奶出钱帮你救人,你算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萧薇薇的亲哥,萧海龙。 他们兄妹俩,一直对各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萧初然有很大意见,所以最喜欢抓住机会讥讽叶辰。 一旁的萧初然表情有些尴尬,说:“奶奶,叶辰他八岁就没了父亲,是福利院的李阿姨把他拉扯大的,他想报恩也是出于一颗感恩的心,还请您帮帮他吧” 萧老太太黑着脸道:“让我帮他?好啊,除非你跟他离婚,然后嫁给张公子,如果你照做,我立刻给他一百万!” 老太太口中说的张公子,是一直追求萧初然的张文浩,张家在金陵是上流家族,比萧家要厉害得多,老太太一直想巴结。 此时,管家迈步跑进来,大声说:“张文浩张公子差人送来寿礼!老坑翡翠雕琢的佛牌一块,价值三百万元!” 萧老太太大喜过望,脱口道:“快拿来快拿来,让我看看!” 叶辰萧初然小说ωωω.78zω.cō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ω.com/20_20058/ 管家立刻将一块翠绿的翡翠佛牌递上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这翡翠佛牌翠绿、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送了和田玉佛的王云飞见到这块翡翠佛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这个张文浩,和萧家没任何关系,出手竟然还这么阔绰! 萧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把玩着翡翠佛牌,兴高采烈的说:“哎呀,张公子可真是有心啊!他要是能当我的孙女婿,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说完,她抬头看着萧初然:“怎么样?我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 萧初然摇摇头:“奶奶,我不会跟叶辰离婚的。” 萧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无比,她愤怒的骂道:“给脸不要!非在这个废物身上吊死!让这个废物给我滚出去!我的寿宴,不允许这个废物参加!” 叶辰对萧家彻底失望,此时也没脸继续在萧家待下去,于是他对萧初然说:“初然,我去医院看看李阿姨。” 萧初然忙说:“那我跟你一起。” 萧老太太这时骂道:“你要是也走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孙女!你带着你爸你妈,跟这个废物一起滚出萧家!” 萧初然神情一怔,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叶辰忙道:“你留下吧,不用管我。” 说着,不等萧初然回过神来,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萧海龙在身后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夫,你饿着肚子走了,不会上街讨饭去吧?那样的话,我们萧家的脸还不让你丢尽了?我这还有一块钱,你去买个馒头吃吧!”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 萧海龙说着,便掏出了一枚硬币,丢到了叶辰的脚下。 整个萧家一片哄然大笑。 叶辰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出了萧家 赶到医院,叶辰立刻去缴费处,想跟医院沟通一下,医药费再缓两天。 可是,当他询问护士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李阿姨已经被连夜送往燕京最好的协和医院救治了。 叶辰大惊,急忙问她:“这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 对方说:“一共需要三百万,已经付了一百万了,还差两百万。一周内要交齐。” “这一百万是谁交的?” 对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辰心里诧异,正准备搞清楚这件事,一回头,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四目相对,那男人冲他鞠了一躬,说:“少爷,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叶辰皱起眉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气质,冷声问:“你是唐四海?” 对方惊喜的说:“少爷,您还记得我!” 叶辰表情一凛,口中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当年,就是你们逼得我爸妈带着我离开燕京、一路逃亡,这中间我父母遭遇意外死亡,我也成了孤儿,你们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唐四海非常痛苦的说:“小少爷,您父亲去世的时候,老爷也万分悲痛,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现在好了,您跟我回去见他吧!” 叶辰冷冷道:“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唐四海说:“少爷,您还怪老爷吗?” “当然。”叶辰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哎”唐四海长叹一声,道:“我来之前,老爷就说你可能不会原谅他。” “那算他有自知之明!” 唐四海说:“老爷知道您这些年受苦了,让我给您一点补偿,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把金陵最大的企业买下来送给您,另外再给您这张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说着,唐四海递过来一张花旗银行顶级黑金卡。 “少爷,这种卡,全国只有五张。” 叶辰摇头道:“拿走吧,我不要。“ 唐四海说:“少爷,你的救命恩人,还差两百万医药费,交不上的话,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叶辰皱紧眉头:“你们故意算计我?” 唐四海忙道:“不敢!您收下这卡,就够交这笔钱了。” 叶辰开口问:“这卡里有多少钱?” “老爷说,这卡里是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不多,一共一百亿!” 叶辰萧初然小说щщщ.78zщ.coм/20_20058/ 叶辰萧初然小说m.78zщ.coм/20_20058/ 章节目录 第412章、较劲 邱二傻摸了摸脑袋,忽然有些惶惑起来,探头看看外面的城头之下,又回头瞅了瞅城里面,一脸不解道 “八哥儿,你把俺弄糊涂了,俺到底是要看城里,还是要看城外呀?” 邱二傻是个什长,晚间巡哨,身边也会带一个跟班,尤其是像现在兵临城下之际,他更不敢一个走夜道了。 所以,旁边他的跟班,都跟着笑了起来道 “二傻哥儿,咱们若还是从前,当然得头朝外看着城外头。现在百户大人带着咱们另投明主,自然就要反过来,脑袋瞅着城里头,盯着的是吴三辅派过来的那个狗日的千户,以防他突然摸上来啊!” 邱二傻哦了一声,忽然一脚踢在他自己的跟班屁股上,然后扭头瞅着哈哈大笑的康老八,挤眉弄眼道 “八哥儿,你现在还想困觉不?” 康老八怔了一下,忽然摇头笑道 “你个邱二傻,果然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假傻子,怪不得城头的那几个寡妇都被你弄到手,只可惜了你那每月的兵饷,全都一个子不少地扔到了那些娘们的怀里去了!” 两人一时间都不觉得困乏了,正说笑个不停,两个人影忽然从城墙外翻过城垛,一个鱼跃,将康老八连同邱二傻双双扑倒在地。 就在感到两双大手就要一个掌刀劈下时,康老八突然福自心至,慌忙喊了一声 “我是康、康老八,鱼鹰,鱼鹰,可是渔夫来了?” 鱼鹰是康老八潜伏回来时孟远随口给他的一个代号,然后又告诉他以后与他在山海关接头时的人,直接喊出渔夫即可。 这家伙也没有看清两道黑影到底是从城外翻过来的,还是从城内拾阶而上的,所以也不敢明言,倒也急中生智,一下子想起了这个代号来。 果不其然,鱼鹰与渔夫一喊出,两人顿时被放开,紧接着两双眼睛便逼过来,几乎是呼吸相接地凑到了他鼻子跟前,盯着康老八看了好几眼,方才笑道 “康老八,他娘的还真是你呀?” “奶奶的,幸亏你喊得快,再晚一点老子就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你打昏再说!” 随着这道话音,城垛外开始有一个又一个地像鱼跃龙门般翻进来无数道黑影。 康老八只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摁住他的这个黑影还没有回答他的接头暗号,不觉相顾骇然道 “这位兄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一把松开他,呲牙笑道 “还不错,你他娘的还没有忘记反问老子——” “放心吧老八,既然是从城头外翻进来,除了我们这些神威将军的麾下飞将之外,还能有谁能这样上天入地?” “认识一下吧鱼鹰,还是按规矩给你一个渔夫的回答。老子真名叫方碰山,奉将军令入城与你会合!” 方碰山? 康老八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他,忽然下意识地扭头盯着城垛仍在鱼贯而上的人影道 “太好了,你们竟然是神威将军亲自下令摸进来的,这下咱们可就不用再怕了。” “敢问方兄弟,这次你们一下子上来多少人啊?” 正说着,一个人影走过来,目光冷峻地瞅了一眼康老八,嘴里问道 “他就是康老八?” 方碰山扭头看了一眼来人,顿时脸上放光道 “就是康老八,如假包换的康老八。” “哈哈,不过林大河,这次你可比老子慢了不少哩!” 林大河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方碰山,不徐不疾道 “你是第一个上来的,可是第一个上来管什么用呢,按照战术教程,你清理了面前之敌,构筑了足够接应后续登城队伍的桥头堡了么?” 方碰山闻言,顿时一愣,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半晌,他才恨恨地瞪着面前的康老八道 “都他娘的怨你,一听你是康老八,高兴之余,竟把最要紧的事给直接忽略掉了!” 康老八一听,顿时有些黑脸,暗道你自己忘了自己的事情,却要别人给你背锅,算什么好汉? 不过,正当他不高兴时,方碰山却忽然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道 “老八兄弟,咱们输了第一阵仗,但毕竟你是老子第一个找到的,接着再将脸面挣回来就是——” “走,你已经不可能跟他林大河了,赶紧跟我走,咱们去找你说的那个刘校坚!” 不过,说归说,方碰山扯着康老八在临走时,还是回头说了一句 “林大河,既然你已经抢筑了城头桥头堡,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着我的百人队直接去城里钻铁扇公主的肚皮去了!” 林大河也不含糊,一边左顾右盼地连连指挥着他手下的兵抢占各处要隘,一边点头道 “收到了,方碰山,你只管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你放心,在你打出信号之前,我这里尽可能地拖延暴露的时间。即使暴露了,也会坚持到你在城内打响之时!” 原来,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谁先攀上城头,谁先构筑桥头堡,同时整合防守这段城头的康老八百户上百吴兵,谁先打入城内,都以实战发生为准。 两人两队虽然暗地里较劲,但均以不刻意争功或抢占头名而贻误军机甚至坏了整个大事。 听到林大河与方碰山两人之间的对话,跟着跑了几步的康老八也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停下来,望着仍在震惊当中的邱二傻喊道 “二傻兄弟,你他娘的别愣着了呀,赶紧的,带着这些上来的兄弟,给咱们城头上的兄弟都认认脸——” “以后都是一个锅里搅筷子的亲戚了,别慌张之间,伤了和气!” 噢,邱二傻这才醒悟,答应一声,望着方碰山挤出笑脸道 “这、这位大人,俺这城头有百多个兄弟,都是康百户事先联络串连好了的自家人,俺现在带大人过去先认认人吧,然后怎么办,全都由大人做主了!” 对于邱二傻的这个态度,方碰山十分意外,也十分惊喜,点点头,不觉亲热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道 “多谢兄弟了,你跟康老八看了已经提前做了不少事,省了许多我们翻墙上来的手脚。” “你只管放心,跟了神威将军,你们绝不会后悔的,只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总算他娘的聪明了一回,哈哈!” 邱二傻也跟着傻笑了一阵,随即下意识地探头瞅了一眼城下道 “大人,这么高的城墙,你们是怎么爬上来的,而且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简直就像神兵天降一样?” 。 章节目录 第413章、铮铮铁汉 刘校坚一打开门,康老八便带着浑身的寒气,劈头就是一句道 “坚哥儿,这下你称心如意了——” 说着,他一侧身,将后面隐在暗夜里的方碰山让了出来。 陌生的脸庞,逼人的杀气,让蒙在鼓里的刘校坚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拔刀道 “康老八,你、你竟然带了陌生人过来,果然还是将老子卖给了吴三桂狗贼?” 话音未落,方碰山大步上前,一把摁住他的刀把道 “刘千户是吧?” “稍安勿躁,且先进去说话——” 说着,他手底下用力,便将刘校坚往他自己屋里推去。 这还了得? 刘校坚也算是军中铮铮铁汉,而且战力一向不弱,过去曾经直面过鞑子草原铁骑精锐,创下过以一敌二,最后阵斩一人,自己仅被狼牙棒所伤全身而退战绩。 也正是如此强悍,吴三桂才逐渐注意到他,并一步步将他拔擢到千户位子,还让他做了当时最为关紧的直面鞑子的北门守将。 两强相遇,加上又是不明就里,刘校坚怎肯在眼前这个陌生汉子的推搡下示弱,当即也是一个千斤坠定住身形,与方碰山交握的手便跟着推将出去—— 这一较劲,方碰山忽然便像在推一面墙似的,嘴里不觉咦了一声,随即也是爆发出九成劲道,一下子将刘校坚推了几步出去。 刘校坚脸一黑,也是跟着诧异地打量了一眼方碰山,嘴里同样咦了一声,腰间寸劲骤然而出,一个弓步,竟然又将方碰山出其不意地顶到了屋外。 直到这时,康老八才发现两人双手交握,竟然是在斗力,不觉嘴里嘿了一声,叹道 “二位大人,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有闲心打架?” 说着,他出手搭在刘校坚臂膀上,借着方碰山的巧劲,一下子将刘校坚推进了屋子,然后马上指着他道 “坚哥儿勿恼,这位方兄弟就是我常常给你说的那位神威将军麾下,并非是旁人!” 刘校坚这才冷静了下来,再次打量着方碰山,脸上慢慢挤出一丝笑意道 “原来是神威将军的人,失敬失敬——” “你们能在这时轻松进城,且城内没有一丝被惊动的迹象,已经足见老八此前所言不虚了。” 方碰山也打量着刘校坚,心底暗自估摸了一下他的战力,却是一摆手道 “刘千户无须客套,我等此番奉将军令进城,就是要像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皮,来他一个窝里开花。” “听康老八兄弟说,你曾经一度想单干刺杀吴三桂,不知刘千户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人马,具体有何计策,可否先说来听听?” 刘校坚楞了一下,扭头看向康老八道 “老八,这位大人怎么称呼,他是要——” 康老八哦了一声,急忙打了一巴掌自己道 “看我这脑子,坚哥儿,此前我拦着你,就是不想你白白送死。”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将军亲自发令,而且很少赞赏你的这份勇气和孝心,加上形势需要,所以决定支持你的计划,不等李自成那边的攻城了,咱们自己先在城里烧一把火起来。” “奶奶的,城里一乱,将军说了,不信他李自成还坐得住!” 原来是这样—— 刘校坚顿时大喜,冷不丁地一把攥住方碰山的手,眼睛一下子红了道 “多谢神威将军,此番若是能让我手刃吴三桂,还我山海关本来面目,让鞑子滚出关宁一线,我刘校坚指天为誓,从此追随将军至死不渝!” 不是打架,方碰山对两个男人之间手拉手十分反感,皱了皱眉,赶紧甩开手,嘴里摇头道 “刘千户,你一下子说了太多心愿,怕是咱们这区区两百人一次性做不了。” 什么,才两百人? 刘校坚眼睛一下子直了,瞪着方碰山道 “方大人你不是在说笑吧,你们好不容易摸进城来,居然就进来区区两百人,这、这能干什么?” 方碰山一听不乐意了,斜起眼睛道 “区区两百人,两百人怎么了?” “不过这也不怪你,在神威将军麾下,我们任何一支兵马都远非今日世人所能想象的,到时只会让你大开眼界,” “而且到了这城里又不是野战,打得乃是我家将军说的一种巷战。” “野战我们都能以一敌十,敌百,若论巷战,我们就更不怕了,来多少人都会教他们灰飞烟灭!” 这听上去就像大吹法螺的牛皮话,顿时让刘校坚沮丧起来,一下子神情萎顿地摇头道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就是这一百多斤,最不济让吴三桂狗贼再拿去就是,反正已然家破人亡,独活世上也是无趣!” 说着,他忽然抱拳道 “方大人,若是进城的兵马真的只有区区两百人,刘某在此就多谢了,你们就不要动了,先行藏身在此处,待你家将军大军入城时再出去接应。” “我这边就不劳烦诸位,免得反倒贴上诸位兄弟的卿卿性命,况且你我萍水相逢,不沾亲带故,没得道理让你们跟着一起送死!” 说完,他一招手对他其中的一个家丁道 “你去,带着这些城外的兄弟到后院,打开下面的地窖让这些兄弟们都藏进去,别忘了多备几日饭食。” 方碰山一下子笑了,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屋外的暗夜大步流星而去道 “刘千户,看来咱们也不用谈了——” “这样吧,你直接集合你的所有人手,也不用再挑什么时辰了,咱们现在就直接杀出去,杀他一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顺便也让你瞧瞧厉害!” 其实,从方碰山从城头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就已经可以开始动手了。 因为他们只要进入山海关城内,任何地点都可以被视作抵达了目标区,随时都可以进行以扰乱城内民心和军心的任何行动了。 若非想着还是要见一面刘校坚,尽可能将城内情况再摸熟一些,加上对刘台山及其家族被吴三桂只手灭绝命运的同情,方碰山早就下令开始沿街放火,制造恐慌了。 因此,当方碰山一步跨出屋子,跟着追出来的刘校坚才发现,原来在屋子外面的黑暗中,竟然站满了黑压压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穿着奇装异服全部都是手拿火器的士卒! 。 章节目录 第414章、巷战 望着前后脚跟出来的刘校坚,方碰山在黑暗中狞笑了一下,劈头问道 “刘千户,以你这条街巷为准,你指一下,哪边是平头百姓房舍,哪边是土豪劣绅大宅,然后再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跟着我们屁股后面,瞧瞧我们是如何在城里面打仗的,顺便可以拣点漏网之鱼尝尝鲜。” “要么,你们自己可以仗着地头蛇的便利,自己打自己的。” “但有一样,咱们各打各的,为了分清敌我,避免误伤,你们的人,必须每人胳膊上都得绑一条白布头。” 刘校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毫不犹豫地气冲冲道 “我们关宁铁骑,冲锋陷阵从来没有说跟在谁的屁股后面的道理,方大人,你不用说了,我们自己打自己的!” 说完,他扭身便走,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余怒未消地又扭头哼道 “还有,方大人,分清敌我,凭什么只要我们在胳膊上每人绑一条白布条,你们为何不绑?” 方碰山笑了,一口白牙在暗夜里闪出点点白光道 “我们不需要,因为在所有当面之敌看清我们时,他们已经全都变成了地上的死鬼,那还看什么?” 刘校坚气得已经彻底无语了,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被康老八吹上天的神威将军,麾下竟然全都是喜欢吹破牛皮的兵—— 哼,等他们见识到关宁铁骑在大街小巷同样厉害的冲刺功夫,那时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刘校坚冷哼一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转头将余火放在了始作俑者的康老八身上,怒目而视道 “老八,你是继续跟着我,还是去他们那边?” 这一语双关的话,直接让原本在一旁就左右为难的康老八长叹一声,怔忡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向方碰山道 “坚哥儿,他们毕竟是潜入城来的客,人生地不熟的,我、我还是到他们那边吧,哪怕做个路引向导也好。” 望着转身进屋,就像再也不用鬼鬼祟祟藏身而开始大声吆喝着召集人手的刘校坚,方碰山忽然叹口气,抬手在康老八肩上拍了拍道 “识时务者,还是康兄弟你呀——” “不过,毕竟是我家将军嘴里问了一句的人,还是得护佑他周全一下。康老八,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枪?” 康老八想了想,掰着指头道 “算上他的死忠家将,还有一些退伍回去又跟过来的老军户,加上他们家族各处的庄户男丁,拢共有个三四百人吧?” “哦对了,这些人这一处院子肯定装不下,所以他们都分散在各处,现在召集起来也是个事。” 方碰山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想到反正到哪里都是搞破坏,制造恐慌而已,也就无所谓到什么地方不到什么地方了。 想着,随即一抬手,指着一名班长道 “给你十个人,想办法摸黑跟着他们,若是万一出现他们无法应付的危急时刻,出手帮帮他们。” 是—— 这名班长答应一声,随即点了十个人跟他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康老八看在眼里,忽然上前对方碰山抱拳道 “多谢方大人,在下替我原来的兄弟们致谢,以后等战事了啦,我等请你喝大酒!” 方碰山摆摆手,嘴里也不知真假道 “罢了,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你这个牛皮哄哄的原来的上官,而是为我自家将军。” “再说了,就算要吃大酒,恐怕你也请不起。不瞒你说,自从喝了我家将军的那种美酒后,咱大明已经再无酒可入眼入喉了。” “而你想要请吃大酒,非我家将军之烈酒方可。可你就算投军过去,一时半会儿你是不可能分到那种酒的——” 说着,他忽然犹豫了一下,最后又大方地一摆手道 “罢了,康兄弟,看在咱们今晚这个缘分上,等平定了山海关之后,还是老子请你喝大酒吧,也好让你尝尝我家将军那只应天上才有的大酒!” 却说北门镇守大将瞿德道刚刚迎来送往将吴三桂送走,好不容易喘口气,刚想坐下叫人摆上酒菜大快朵颐一番,还没坐定,就听外面无尽的夜色中,忽然传出乒乒乓乓与噼噼啪啪的声响。 因为一夜无战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瞿德道,嘴里嘀咕了一声 “直娘贼,这都宵禁了,而且大晚上的,谁还敢出来放爆竹?” 正哼哼着,门外的值守官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将、将军,大事不好了,就在刚才,北门四处游哨纷纷来报,说不知从哪里窜出无数奇怪的兵马,在我北门四处放火烧房点屋,而且还专挑那些深宅大院的富户和官吏的房子!” 专挑官吏和富户的房子烧? 非常时期,非常时刻,瞿德道腾地一下站起身,但马上就自作聪明道 “哦,知道了,莫不是那些城头的卒子们因为一天都没有吃上饭,等饭来了又放的太晚,心生怨恨,便跑到街上来泄恨吧?” 想着,他不由得松口气,大喇喇地挥手道 “教帐前中军校尉带几百个中军营兵卒上去弹压一番,不过不要发生对杀,驱散他们,只要主动回到城头的,概不追究!” 谁知,话音未落,院外负责看家护院的亲兵头子便一头冲了进来,惊慌失措道 “快快快,将、将军,赶紧跟我们走——” 瞿德道也慌了,顿时跳起来道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亲兵头子张嘴骂道 “刘校坚,还不是那个刘校坚,这厮隐藏得好深,好紧。前些时三公子翻遍了北门都没有找到他。” “谁知道,奶奶的,等将军你过来临时镇守了,他却冒了出来,这、这不是专跟将军你过不去吗?” 一听是刘校坚,瞿德道顿时长舒一口气,脚下也没有刚才那样慌乱了,甚至仰脸张望道 “果真是刘校坚么?” “老实说,他家的遭遇,尤其是他老子刘台山还是很教人唏嘘的,好端端的关宁名门望族,为啥要去通贼呢,唉——” 说到这里,他从忽然想起来一样,转头不屑一顾道 “对了,既是刘校坚,他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手底下能有多少兵卒,还用得着本将怕他么?” “去,将左营耿参将叫过来,命他点起八百铁骑,跟本将出去瞧瞧!” 。 章节目录 第415章、铁骑合围,一二三 出来一看,不仅耿参将笑了,就连方才被突然城里出现了乱兵而吓得昏了头的中军值守官也笑了 在无数灯笼映照下,三四百个身穿各种衣衫,手执各种刀兵,有的甚至还拿着棍棒的乌合之众,在刘校坚的带领下,刚刚冲过了几条街巷,就被突然杀出的八百铁骑堵在了巷子里。 一个个衣衫褴褛,看上去饥荒交迫,被围住后更是张皇失措,没有半点关宁铁骑曾经的雄风,简直比一群流民还不如! 望着满脸悲愤地瞅着自己的刘校坚,瞿德道因为此前多年受过刘台山及其家族的恩惠,所以到底还是心有恻隐,忍不住暗中摇了摇头,有心喊一声贤侄,却又心知刘家大案已经变成了吴三桂亲自出手,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 所以,他这一支关宁望族,怕是从此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的话,他家从前的那点恩惠,与自己的小命和前程而言,那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瞿德道掂量了一番后,于是索性彻底变脸道 “刘校坚,你也曾是山海关赫赫有名的守关战将,比任何人都清楚山海关对我等是怎样的性命攸关。” “你今日趁乱啸聚,意欲浑水摸鱼,就凭你这点人马,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看在过去同为一军袍泽份上,你就不要徒劳挣扎了,放下刀枪,本将可以冒些风险在伯爷面前为你求情一二,别的不敢说,留你家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当做最后一点血脉,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顿时让刘校坚满面涨红,抬手便是戟指破口大骂道 “瞿德道,你个老贼!” “本来你出兵倒也没错,这是任何一个行伍的本分。可是你他娘的却落井下石,满嘴喷粪,不留一点口德,昔日在我家拿吃拿喝从不脸红,今日竟是以这样的报偿对我们么?” 瞿德道听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渐渐怒不可遏,对耿参将直接挥手道 “上啊,直娘贼,愣着两眼看戏呢?” 耿参将吓了一跳,以为瞿德道还要假惺惺地跟刘校坚搭讪一会儿哩。 要知道,刘校坚家里是名门望族,他本人其实名头也不弱,尤其是军中,他的马上刀弓俱佳,而且还曾一人对敌两个鞑子铁骑精锐,还能阵斩一个,全身而后,还真不是随便相与的。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与吴三桂及其家族相比,他就不是个儿了。 唉,谁叫他家出了一个如花似玉一点也不比秦淮八艳差的祸害哩…… 耿参将也不知是为了谁,暗自叹息一声,催马上前,将手中大刀一横,阴冷地看了一眼刘校坚,暗道他连瞿德道都骂得狗血淋头,还是直接上吧,八百匹战马的铁蹄,不信他还能飞天! 刘校坚一看,顿时傻眼了—— 步兵对上骑兵,就像羊群对上虎豹。 娘的,要命的还是他这一群人马,连个长枪手钩镰枪都没有,这仗可怎么打压? 而且这耿参将,也是往常的军中熟人,怎么一言不发,上来就直接拿出这最阴狠的招对付曾经同为关宁铁骑的袍泽! 刘校坚绝望地摇摇头,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丝悔意闪过,口中终于不忍道 “弟兄们,是我害了你们!” “原本算计着趁黑夜行,依托房前屋后,咱们就算人少总也能造出点声势来。谁知刚一上来,就被铁骑合围。” “这仗没法子了,你们不过是受我蛊惑,扔了刀枪降了吧——” 说着,他横过掌中长剑,仰天凄然一笑,就要刎颈自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亮的哨音响起,夹杂着突然暴起的炒豆般急促的枪声,堵在刘校坚他们身后的一堵墙般的铁骑阵脚,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紧接着,一声召唤就像夜晚的明灯一般喊叫了过来 “刘千户,还有其他愿意过来的兄弟们,怎么还愣着呀?快快快,向我靠拢,向我靠拢啊!” 很明显,这虽然坚定但却异样急促的喊声,自然也透露出了他们那边的一丝不安和急迫。 不管怎么说,面对近在咫尺的八百铁骑,换了谁,都轻松不了! 原本傻在刘校坚两旁的心腹家将,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一把夺下刘校坚手里的长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他拖拽着,就向那个豁口没命地跑去。 而在这时,求死的,终于战胜了心如死灰的绝望,刘校坚忽然自己跑了起来,便跑便疯了一般哈哈大笑 “弟兄们,跑哇,快跟着跑啊,能从八百铁骑合围中跑出去,就算马上再被追上,这也是了不得的本事了!” 而豁口外的枪声还在继续。 同时,这道被撕开的口子,在一阵阵急促却又井井有条的枪声之下,也在一点点地被撕裂得更大,更广。 最后,就连原本已经准备投降的少数人,也再次转过身来,掉头跟了上来,被这一阵出其不意的排枪打懵了的铁骑,方才从慌乱中醒过来。 在耿参将的怒声喝骂之下,在豁口处两百多铁骑,终于从慌乱和震惊中稳住了阵脚,并且很快又排成了冲锋队形,有的挑起手中的火把,有的高举长刀,在摇曳的火光之间,踩着地上被瞬间放倒在地横七竖八的战马和尸首,呼啸着向枪响处冲刺过去。 看到刘校坚退了过来,领队的新兵营那名班长,左右看了看,随即一咬牙道 “刘千户,你们赶紧往回跑,尽量贴着房前屋后,千万不要图快跑到了街面上,那样只会送给别人当骑兵的靶子劈砍!” 刘校坚愣了愣,这才发现救下他们的,加上这个说话的头头,竟然才区区十一人而已,顿时愣在原地,连连摇头道 “我们跑了,你们怎么办?” 新兵营班长狞笑一声,砰地一声打出一枪后,忽然从肩上摘下又一支看上去更加精致的火铳,嘴里恶狠狠道 “你们走你们的就是——” “当面几百个铁骑,的确是我们这区区十一人无法抵挡的。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曾经说过的话,野战不怕,巷战我们更不怕。” “有神威将军赐下的这把神枪,再有这两旁的房前屋后作掩护,这些看似气势汹汹的铁骑,在我们面前同样还是一个死,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时间拉长一些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道 “弟兄们,咱们现在有两杆新兵连八一杠,现在不要慌乱,迅速散开,进入这一侧的房舍,以两杆八一杠为主体,展开教程中的巷战模式——” “注意了,现在我马上就要扔出将军所赐的那种惊天手雷,这就是咱们今晚摸进城里最大的底气。” “我喊一二三后,全体都要闭眼同时屏住呼吸,训练课上你们也是见识过厉害的,千万不要被自家的宝贝给误伤了!” 惊天手雷,天呐,他们、他们手中这些指人就倒的火器,怎么这么多呀? 刘校坚愣住了,心底终于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之前那个方大人说他们是无敌的,原来是胸有成竹啊! 。 章节目录 第416章、凶狠而勇猛的班长 惊天手雷,其实就是孟远随身军火库里寻摸出来的那种傻瓜式步兵手雷。 这其中,孟远发现,随身军火库里这种手雷,竟然品类、型号还莫名其妙的十分齐全,什么震爆弹,烟幕弹,碎片弹,几乎应有尽有。 考虑到山海关大决战中,真正进行野战浪战,同时又有大兵团对冲这样的大场面,自己手中的那点兵马根本不可能真正参与进去,同时更不可能丢进去九死一生出来所剩无几。 所以,等到自己真正出手时,前期很可能就是大范围的单兵巷战。巷战都是游兵散勇,拼的是单兵素质和手中的家伙。 所以,一看见自己随身军火库竟然还有这种玩意,孟远马上毫不犹豫弄出来了一批,也不管此后【水滴】会给他漫天要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直接给顶在最前面的李拾柴部紧急调运了过去。 当然也不是人手一枚,那样的话,一旦被虚空中的那些家伙漫天要价,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家当非破产不可,另一方面也的确不需要。 所以,到了李拾柴手里,经他根据轻重缓急再一分配,正好到了以三人战斗小组为编成的三三制班排上,每名排长人头六枚,每个班长人头三枚。 如此算下来,在李拾柴现在的军中,这种手雷的数量全部加起来也是数量惊人的。 所以现在这名新兵营班长,手中正好就有三枚这样的手雷。 不过考虑到毕竟面对的是同宗同祖的汉人,吴三桂数典忘祖投靠了外族,并不代表他麾下的所有汉人都像他一样丧失了本性。 因此,孟远终究还是心生恻隐,在配发这种已经远超这个时代太多倍杀伤火力的手雷时,还是收敛了不少—— 排长这一级,六枚手雷中只给两枚真正的高爆杀伤弹。 班长这一级则一枚,并且严格划定了使用范围。 面对如此众多关宁铁骑,这名本来就是狠茬子的新兵连班长,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就用上了手中唯一一枚高爆杀伤弹。 不过,他可不是慌了手脚地胡乱使用,而是头脑极其冷静地在打出一阵排枪后,引军贴着一侧房舍墙根倒退着,还忙里偷闲将短暂击溃,很快又重新策马逼上来的铁骑阵势,看清楚后,方才飞速摸出了一颗手雷—— 而这颗手雷,仅仅只是一枚震爆弹。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个新兵连班长的单兵素质,已经高人一头。 因为按照孟远在多次轮训、特训的亲自教授之下,多种手雷只有在混合使用时,才会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毁伤和震慑效应。 所以,这一颗震爆弹丢出去,将会制造出三十米范围的震荡效果。 在此范围内的所有敌人,都将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炸懵。 紧接着,他再适时地扔出手中的高爆杀伤弹,一颗手雷,在关宁铁骑猬集在狭窄的房前屋后之下,将很有可能将毁伤面积之内的所有敌人瞬间清空。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第一颗震爆弹炫目到不可逼视的光焰之下,三十米内所有的铁骑,全都两眼发黑,耳中全部嗡嗡作响,胯下战马,更是嘶吼连连,横冲直撞。 然而,前面是房屋,后面也是房屋,原本可以在空旷原野纵横驰骋的战马,到了这时反而成了最大的障碍和靶子! 刹那间,人仰马翻,一个个头晕目眩,东倒西歪,就想跑路,也是无法睁眼—— 第二颗真正恐怖的高爆杀伤弹,这时如约而至地落了下来! 而这一次,入眼处,仅仅只是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以及蘑菇云之下,就像刀耕火种之后的寂静荒野,空空荡荡,再也看不见犹如草木般林立着的一匹匹战马,以及战马上曾经鲜活的耀武扬威的骑士们…… 原本本能地逃出被撕开的豁口,而继续撒丫子奔逃的刘校坚等人,突然被身后这一幕惊呆了,在死一样寂静的那片空地上,怔怔地瞅着,看着,想着,紧跟着几乎所有人都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就像自己被那样杀死了一样开始纷纷颤抖不已。 因为,让他们更恐惧,也更惶惑的,还是接下来的场景 近两百人被炸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但在更大的铁通合围之外,却有更多的关宁铁骑因为房屋和视野的缘故,虽然听到枪声不断,甚至还有两声极其诡异的炸雷声,但目及所处,并未亲眼见到那地狱般的惨状,所以一拨拨铁骑,依然还是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而这时,在两颗手雷创造出的片刻珍贵空挡里,十一名新兵营战士在班长的带领下,早就趁机再次跳出了合围圈,有的左右拱卫在班长两侧,据枪而发,照着围堵上来的铁骑,有条不紊地一下一下扣动着扳机。 而有的战士,则贴在墙角、立柱等处,同样用手中双枪,不断交换着滚烫的火铳,交替射杀着每一个逼到了近前的敌人。 有的更是直接登上了楼顶,居高临下,以更大的射界向更远处正在调整队形集结冲锋的铁骑,点杀着他们认为有可能是头目的骑士。 看着、看着,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的刘校坚等人,忽然面面相觑,忍不住的相顾骇然道 “天呐,他们手中的火器,竟然可以这样一直打下去的吗?” “可不是嘛,老天爷,不点火,不炸膛,压一次枪子居然连射三轮都不用换火铳,怪不得他们面对铁骑这么有胆气!” “你们快看,他们中那个被叫做班长的大人,他手里的火铳怎么比其他十人手里的火铳好像完全不一样呢?” “是呀,这位班长大人,拿着他的火铳,竟然一枪不发!” 七嘴八舌中,刘校坚忽然扭头看向因为插不上手而被迫重新退回来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康老八道 “老八,他们有如此神乎其技的火器,为何你一直都没有对我提及?” 康老八看了看他,摇头道 “坚哥儿,不是我不说,而是从来没有机会说,再说了,就像方才在你院子那样,就算说出来,若非这般亲眼所见,我说出来你信吗?” 刘校坚顿时气结,半晌,忽然好奇道 “老八,你算是已经正式投了过去的人了,他们手里这种恐怖如斯的火铳,你可曾亲手打过、哦不,你为何没有?” 康老八苦笑一声,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十一个战士手中不断喷吐着枪火的火铳,黯然摇头道 “坚哥儿,这种神枪,我当然不仅摸过而且还上手到过。只是我才刚刚参加一次集训,现在还没有配枪的资格而已。” 。 章节目录 第417章、吃掉当面之敌 任何时代任何一支军队,当战损率达到了总兵力的十分之三时,军心就会不可逆转地发生动摇。达到十分之四时,就将进入崩溃的边缘。 在新兵营十条火铳不间断的攒射之下,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横行无阻的这一支八百人的关宁铁骑,终于被打傻了,再也没有一个像争功的士卒,悍不畏死地主动向前冲刺。 就连原本对刘校坚这支衣衫褴褛的乌合之众,充满了嘲弄和鄙视的耿参将,也渐渐发现了异样,终于想起早就作为前锋主将该做的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支看上去根本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就像蚂蝗一样紧紧贴在他们面前,甩不脱,打不死,而且还越打越勇呢? 很快,几具被打死的士卒和他们的战马,被战战兢兢冒死上前的士卒拖了回来,然后横陈在耿参将面前。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看了一遍后,耿参将马上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上马便向后面跑去。 谁知,他这一跑,顶在前面的所有关宁铁骑,顿时像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号令一样,一窝蜂地便跟着往后跑去,直吓得耿参将慌忙勒住马头,扬起鞭子便是一通乱抽道 “狗日的,谁教你们临阵脱逃的,都想被军法处置吗?” 原来,耿参将只是想跑去向瞿德道说一下情况,当然,更多的也确实是想要暂时撤下来。 因为,他在察看清楚了被打死的士卒和战马之后,就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很清楚眼前这场仗,不仅没法再打下去了,而且他们面对的敌人,已经百分百地可以确认,绝不是他们眼里所看到的刘校坚那支乌合之众。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要么再调派更多的兵马上来,尤其是要有可以结阵对抗火铳的刀盾兵,弓箭手,甚至火铳手与之对射。 要么,立即上呈吴三桂,由他亲自定夺。 看到突然潮水般退却的关宁铁骑,新兵营战士不由得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班长,俺只有两颗枪子了。” “我也是,班长,只有最后一发了。” “班长——” 在枪声暂停之中,耳畔不时传来战士们的弹药即将耗尽的示警声。可他也很无奈,摸进城来时,他们所携带的弹药数已经是单兵弹药基数的极限,可是因为需要他们攀援摸城头,只好又往下减了两成,否则还能再顶一阵子。 最可气的是,他们在这边像火龙一样拼死拼活地狂射着收割的火苗,刘校坚他们那边,却浑然忘记了害怕和逃跑,竟然全都他娘的停下来像看戏一样盯着他们的火铳看,不时还指指戳戳,交头接耳。 只可惜刚才顾不上看他们,现在铁桶合围的关宁铁骑终于莫名退却了,他才发现,这群傻-逼竟然还在旁边袖手瞅着。 他娘的一群二百五—— 新兵营班长一下子气乐了,张嘴骂道 “康老八,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算是半个新兵营战士了,怎么还不知道厉害,为何还任由这群乌合之众留在这险地动也不动?” 康老八苦笑一声,远远道 “连坚哥儿都不动,我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新式火铳,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再加上你们神乎其技的新式战法,他们挪得动腿才怪!” 奶奶的,这一句马屁,拍得也足够神乎其技了吧? 新兵营班长低头看了看自己枪膛里同样也是最后一发子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发出了趁机撤退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们刚要退出阵地时,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跑步声。 紧接着,便有几名尖兵,率先冲将过来,一边喊着暗号,一边打出只有他们才懂的手势,加上新兵营独有的军装,两边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原来,在这边激烈交战后,已经前出到其他街区的方碰山,很快就觉察到了,于是在那边草草放了几把火后,便迅速带着大队人马向着这边枪响处驰援而来。 九十名双枪配置的火铳手加入,顿时让接近弹尽粮绝的这十一名战士不仅脱离了险境,而且也让所有人都对眼前这八百当面之敌,产生了强烈的就地全歼念头—— 要知道,就在刚才仅仅十一个战士面对这群敌人时,坚持到现在,已经创造了打死对方一百多人而己方除了三个轻伤外零伤亡的奇迹。 现在此消彼长,在对方还剩六百多人,而己方却平添了九十个生力军之下,一口吃掉眼前之敌,也就是不是什么匹夫之勇和大话了。 在弹尽粮绝的十一名战士热烈的目光下,方碰山仅仅权衡了一下,便当机立断道 “廖祖辉,你手里还有一枚烟雾弹吧?将它交出来马上统一使用,我另外再从全队每人手里调剂一颗子弹,共九十发子弹补充给你。” “你退出一线阵地作为预备队,一方面好生休整一下,一方面做好整个阵地的警戒!” 九十发子弹,算下来他这个班每人又有了七八颗枪子了—— 这名新兵营班长顿时脸上喜滋滋的,答应一声,带着他的人将战位让给了驰援而来的其他战友。 要知道,战场上,子弹就是生命。 别人将自己的子弹给你,就相当于多给了你一条命,感激还来不及哩,哪里还分什么预备队、战斗队? 况且,他们战斗到现在,也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 看到他们退下来,几乎与自己站到了一起,刘校坚等人顿时蜂拥上前,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纷纷寒暄起来 “班长,原来你大名叫廖祖辉呀?” “对了廖班长,你这么会打仗,铁骑冲过来你真的不怕么?” “哎这位大哥儿,能不能把你手里火铳,让俺摸摸?” “不让摸呀,唉,那你抬起来,让咱们瞧瞧总可以吧……” 叽叽喳喳中,刘校坚忽然扯了扯康老八,小声道 “老八,老八,你带我过去再引见一下,我有话要对那位方大人说!” 康老八诧异地看了看他,有些不情愿道 “方才在你院子里不是已经给你们引见了么,现在马上又要开战,回去再说不行么?” 刘校坚摇摇头,忽然生气道 “回去再说就晚了,老八,人往高处走,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跑吧?” 这话说的,康老八气急败坏,只好硬着头皮道 “那、那就走吧!” 。 章节目录 第418章、赶鸭子 不用耿参将的报告,压阵在后的瞿德道已经感觉到前面的阵仗,显然打得十分不顺。 可惜想到就在相当于自家门口打仗,连千里眼也没带上。 不过这漆黑一片的,带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场。 听完耿参将的报告,气哼哼的瞿德道,忍不住训斥道 “连一个刘校坚的乌合之众都没有搞清楚,你他娘的这都打得什么阵仗?” 耿参将一听火了,暗道当初是你叫嚣着刘校坚是什么乌合之众,催逼着老子铁骑横推想要踏平人家,现在又变成了老子的不是,正是岂有此理!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训斥,他也不敢有任何辩驳,只能默然听着。 见耿参将不说话,瞿德道这才转头对他的一名幕僚道 “你亲自去,将我的鸟铳队从我的镇守使大营调过来。直娘贼,老子倒要亲眼瞧瞧,这个假冒刘校坚游兵散勇的乌合之众,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一听说是调瞿德道自己的本部鸟铳队,耿参将想到方才对面黑暗中射过来的铺天盖地火力,顿时一哆嗦道 “将军,鸟铳怕是不行吧,对面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但火力之强闻所未闻,鸟铳队上去恐怕——” 话音未落,瞿德道脸一黑道 “鸟铳队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火铳营,但也是本将花了重金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总比弓箭强吧?” “再说了,鸟铳过来,又不是冲锋陷阵,只是帮衬着铁骑冲锋,不再让他们忍受对面火铳袭扰。有了鸟铳,火铳就无法集中精神,再有铁骑合围,这仗若还是拿不下来,你就一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耿参将顿觉五雷轰顶,怔忡半晌,只好咬牙切齿地硬着头皮道 “罢罢罢,左右末将就是一个炮灰的命,再奉令冲一次,行与不行,也就今晚这一哆嗦了!” 可惜,还没等他翻身上马出去,堵在前面的铁骑阵型,忽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是一阵枪声大作。 在骤然响起的噼噼啪啪的枪子激射之下,无尽的黑暗中,只看到一道道耀眼的弹道,在拥挤在一起的铁骑阵中肆意横飞,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个又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影,纷纷嚎叫着倒地。 一时间,整个后方全都乱套了,到处都是乱成一锅粥的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惨呼声。 瞿德道早已面色大变,两腿不停地打颤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咱们还没动哩,他们倒反过来打我们了,昏头了吧这群反贼?” 耿参将知道厉害,只看了一眼,便扯住瞿德道的马头道 “瞿大人,快走,趁现在还跑得脱,抓紧走。咱们这次完全看走眼了,面对的根本不是刘校坚的什么乌合之众,而是比建奴都强悍得多的兵丁,尤其是他们手中的火器,远远不是我们可以抵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瞿德道还有些不甘心,扭着身子往后看,却被他的一众亲兵直接前后裹协着离开了大队人马。 耿参将吐口气,挥起大刀佯作冲杀了几步,嘴里嚇嚇叫了几声 “杀,杀,弟兄们,瞿大人回去亲自搬援兵了,咱们且先顶住!” 叫唤了两声,眼见瞿德道跑远了,他跟着一个折身,在亲兵们的簇拥下,也闪进一条巷子转眼不见了。 两个大官一跑,本来就己军心大乱的关宁铁骑,哪里还有刚才气势汹汹模样,纷纷发一声喊,便跟着一哄而散了。 这一幕,直看得刘校坚等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看呆在那里! 直到方碰山咧嘴笑着,追着这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关宁铁骑挥师掩杀而去,他才反应过来,低头瞅了瞅空空如也的双手,随即俯身一把拾起满地都是掉落的兵器,大喊一声 “弟兄们,杀啊,跟着方大人一起先杀光眼前这些混蛋,活捉瞿德道,最好最后再一路杀到吴贼面前!” 很快,刘校坚带着他的三百多家丁和原来的部属,一边嘶喊着,一边追砍着,竟不知不觉赶在了前面,最后,居然连新兵营最前面率队追杀的廖祖辉小队都超越了过去。 望着完全杀红了眼睛,连经过了两轮军训的康老八也被裹挟在其中,也是杀得完全忘了形,新兵营的战士们顿时有些发愣,纷纷扭头道 “班长,这些人那像是在打仗呀,简直就像放鸭子一样?” “就是哩,一点章法不讲,连最起码的防备都没有,万一被人家一个反冲回来,这些人立马就得攻守易位,反被杀得片甲不留!” “那个不是康老八吗,他奶奶的,他第一次集训还是俺带他的,怎么教他的那点东西,在这儿全都给扔在脑瓜后面了……” 七嘴八舌这中,廖祖辉摇摇头,抬手点了两个三人战斗小组道 “你,金老二,你的小组上去拦住他们的攻击势头,帮他们整理好战斗队形,再徐徐杀之。” “你,咎十三,你的小组负责左右两翼,做好警戒,防备被追之地狗急跳墙,忽然杀一个回马枪。他娘的,刘校坚这些乌合之众多少也是几百号人,一旦溃败,马上就会波及到咱们这边好好的阵型,不得不防!” 金老二、咎十三答应一声,连忙领着他们的小组,追了上去。 与瞿德道分道扬镳,狡猾地逃到另一条巷子的耿参将,耳听着后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弱,不由得壮起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簇拥着他奔逃的亲兵,也跟着纷纷回头,只一眼,便大喜道 “将军,那些拿着神枪一般的火铳手们,全都追着那边去了,哈哈哈!” 耿参将自然是喜上眉梢,但马上又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 “都他娘的噤声,瞿副将乃是有名的战将,咱们虽然是临时被伯爷抽调过来归他节制,但毕竟唇亡齿寒,万万不可弃之不顾。” “儿郎们,听我号令,咱们从这条街虚掩过去,随时准备策应瞿副将他们,听明白没有?” 这耿参将手下本来就是常年与鞑子兵面对的守军,脚底抹油的功夫早就娴熟于心,加上又都是他自己的亲兵和部众,岂有不心知肚明的道理,纷纷点头道 “将军放心,瞿副将那边若是不支,我等定不会袖手旁观,随时听从将军冲锋号令!” 。 章节目录 第419章、青楼满园春 在方碰山这支已经深入到北门城区腹地的孤军猛冲猛打之下,原本以为只是刘校坚作乱的叛兵而完全误判了的北门主将瞿德道,一下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便溃不成军,在八百铁骑几乎几个照面就被吃掉了一多半后,被亲兵拼命护卫着逃回主将府邸,方才在闻讯而出的大营本部兵马策应下,稳住了阵脚。 刘校坚等三百乌合之众,眼见已经不可能再趁势虚掩杀之,于是也就顺势拐入到另一边的街巷里面,利用自己本就是北门守军熟知街头巷尾的地利之便,马上脱离了与瞿德道再纠缠的阵仗,转而向另一边街区摸去。 金老二、咎十三两人是外乡人,哪知这山海关城内深处的地理之别,虽感有异,可举目回顾,发现他们早已与廖祖辉尤其是方碰山的大队相去甚远,也就只能两眼一闭跟着走了。 倒是康老八,马上便意识到了什么,跑了两步,便摸到刘校坚身边道 “坚哥儿,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刘校坚横了他一眼,嘴里有些忌惮地讨好道 “老八,你我兄弟多年,我要做什么,你还要明知故问吗?” 康老八摇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咎十三、金老儿,嘴里压低声音道 “坚哥儿,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可千万别因为有方大人这支神兵一样的火铳队和百多条枪昏了头!” “不瞒你说,将军给我、不,是给方大人还有北门城头上的林大人他们两个任务,只是摸进来制造混乱和恐慌,逼城外的李自成速速攻城。” “若是单凭摸入城里的这两百人枪就想拿下山海关甚至杀掉吴三桂,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刘校坚怔了怔,两眼一下子红道 “老八,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现在是我唯一能看见也能抓到的机会。倘若方大人一撤走,就凭咱们现在这点人手,别说这点希望了,恐怕单是一个耿参将杀回来,我们立马就得被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所以,这次就算是我有些小人行径,借着方大人他们这股势头虚掩而去,我也得试上一试,非得杀到吴三桂门前瞧瞧!” 唉,康老八突然长叹一声 “坚哥儿,你、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不行,还是前面跟你说的那样,我康老八既然是你过去的生死兄弟,就不能看着你执迷不悟,就算眼前让你生气,我也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 说着,康老八一个转身,便要向咎十三、金老二他们走去,刘校坚一下子急了,慌忙抬手对两旁的家丁道 “快快快,拦住老八,不要教他走了!” 谁知,经过今晚这一场混战,他的部属包括很多家丁,都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竟然大多数人都充耳不闻,有的甚至直接扭头只做不见一样,只有从小在刘府中长大的几个长随勉强出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轻轻抱住康老八,嘴里哀求道 “八哥儿,小的们也是难做,还请八哥儿先停停则个。” 康老八哼一声,黑脸道 “罢了,你们拦下就拦下吧,总拦不住的嘴吧——” 说着,他就喊了出来 “十三哥儿!” “金二哥哥儿!” 两人闻声,扭头望过来道 “何事?” 康老八瞅着刘校坚,故意停了半刻。 刘校坚见状,只好叹气道 “老八,听你的就是了!” 康老八这才松口气,话锋一转道 “二位哥哥儿,方才坚哥儿说,现在既然那瞿德道已经逃回大营,我等目的也已达到,这里又是瞿德道重兵集结所在,为免不测,理当可以回转与方大人会合了。” 金老二、咎十三应声道 “理当如此,你且与刘千户说,他们既是地头蛇,该怎么做,不要犹豫,速速回转便是!” 很快,数百人顺着街角墙边,又吧嗒吧嗒地趁黑摸了回去,转了几转,便在一处街心最大的楼堂,与楼里藏身此处正在观望路径的方碰山大队,对上了暗号。 进了楼,很多人才发现,这个看上去富丽堂皇的三层木楼,雕栏画柱,竟然是一座青楼。 这一下,就算是现在已经过多轮军训、政训的新兵营在内,一下子有很多人都眉飞色舞地暗自好笑着,一个个挤眉弄眼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舞刀弄枪的丘八,就算这座青楼再大,也猛然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而且,外面没法再挤进来的人,还占了大多数。 至于里面真正的主人,包括老板、楼主以及鸨母、歌伎在内大大小小男女老幼,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挤在一起,惊魂不定地瞅着这些盯着她们挤眉弄眼的不速之客。 也不知为何,也许本身源自于自己是名门之后吧,刘校坚第一眼看到夜色中的楼堂轮廓,就有所感应,等到了楼边,一看招牌,还未进去,便皱了一下眉头道 “怎么搞的,居然摸到满园春来了?” 满园春,乃是整个关宁一线最为有名的青楼。里面的歌伎不仅个个花容月貌,而且个个身怀绝技,吹拉弹唱,吟诗作画,甚得士子名流欢心乃至追捧。 除了歌伎有名之外,里面的吃食也是闻名遐迩。 所以,据说就连北方建奴那边,也时有达官贵人、豪绅名士乔装而来,不惜冒险春风一度。 听到刘校坚的嘀咕声,康老八不由得也是心里怔了怔。 满园春青楼,实在是太有名了,就连他这样的小人物,以前也曾拼了命地攒过军饷,就为了能也到这满园春来享受一两回。 但是毕竟架不住满园春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销金窟价位,还真是来过一两次便再也不敢来了。 像如此有名,且又是这样一个大凡是个男人就会心动的去处,趁机不花任何一文银子就能进来逛一逛的机会,难保有人不会这样来一把,即便是像方大人这样的新派军方人物恐怕也不会免俗吧? 想着,他不由得暗暗扯了一把刘校坚,低声道 “坚哥儿,咱们现在是动刀兵时刻,大凡这时哪有不趁机搂草打兔子浑水摸鱼一把的?” “咱们只看不说,睁只眼闭只眼便是。再说了,这去处,也活该洗劫一下又怎的,平素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哪有——”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刘校坚其实原本与他是有贵贱之分的,恍惚了一下,刚要闭嘴,就见昏暗的灯光处,忽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哥哥,哥哥!” 。 章节目录 第420章、方碰山的小心思 一声哥哥,一下子让刘校坚浑身一紧,恍若电击,愣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暗处的悲戚之声,再次响起,他才一个箭步冲上前,虎目含泪,盯着人头攒动中的一个暗影颤声道 “妹妹,妹妹,是你么?” 这时,康老八也反应了过来,耳中已经听出这道似曾相识的哭喊声是谁了,跟着过来,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将挤做一堆吓蒙了的老鸨、歌伎们撕扯开来。 这时,一个哭作泪人的少女,赫然露出,瘫坐在地,就像一只无助的羔羊,可怜巴巴地望着刘校坚。 谁能想到,曾经深居闺中的名门少女,在强权只手打压之下,也落到了这等田地? 跟着刘校坚的数百部属、家丁,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在一堆花枝招展莺莺燕燕中的这个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现在已经家道零落的刘校坚亲亲的胞妹刘校菲。 不过,他们在看清了是谁后,便都纷纷扭过脑袋,不忍再多看一眼,同时也为刘校坚算是留出了最后的脸面。 兄妹终于相见,只是不知,他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弟刘校望,此刻是否还在这人世间? 乱哄哄中,金老二、咎十三联袂走过来,盯着刘校坚看了一眼,咎十三随即大步走出门外,低声喝道 “都他娘的噤声,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一点战斗姿态?” “咱们的人呢,左右两翼,切记放足警戒哨,不要出什么娄子出来!” 金老二则碰了碰康老八,出声道 “老八兄弟,你也别愣着了,先将人家姑娘放出来再说,瞧瞧哪里伤着没有,或者——” 说着,他也自感这言语之间,对一个突然出现在青楼里的良家尤其是大家闺秀,无论这样说都感觉不是那个滋味,于是只好啧啧嘴,闭嘴道 “先安顿人家姑娘家家的吧,再将鸨母弄到一边,小声问问清楚再做计较。” 话音未落,一直竖着耳朵的鸨母,顿时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 “军爷,各位军爷,刘府这位大小姐乃是山海关有名的大家闺秀,她、她被、被人弄到这里来,虽然是污了些名声,但、但身子可还是姑娘家身子,在这满园春里,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敢于染指,更别说碰、碰她一下了!” 在场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自家没有妹子呢? 况且,还是这样一位看上去楚楚可怜的邻家小妹一样的少女…… 看到一直都处于恍惚状态的刘校坚,只顾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望着瘫软在地的自家妹子没有任何动作,康老八赶紧招了招手,将几个刘府心腹家丁推过去,又命青楼里的两个杂役从房间里找来一床锦被,将掩面而泣的刘校菲包裹起来。 只是,弄完这些,后面康老八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傻了一般的刘校坚面前,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道 “坚哥儿,府上小姐既然找到了,也算是可喜可贺的皆大欢喜之事,只是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想法找两人将小妹送回去吧?” 刘校坚抬头看了康老八一眼,忽然梦醒一般,将康老八一掌推开,只手往腰间一摸,呛啷一声,掌中便多了一把长剑,想也不想,望着刘校菲便是一剑刺去。 啊—— 康老八惊叫一声,同样也是毫不犹豫地猛然一脚踹出,正好踢在刘校坚探出的胳膊肘上,长剑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贴着刘校菲的一边俏脸滑过。 紧接着,康老八再次毫不手软地回手一掌,直接一巴掌呼扇在刘校坚的脸上—— 只听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一下子打醒了刘校坚。 他盯着康老八直愣愣看了一眼,目光一滑,转头落在吓得手脚不能动的刘校菲身上,半晌,他突然一个鱼跃,侧身反手一剑,将一旁看傻了的鸨母刺了一个对穿。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方碰山走了过来,终于出声道 “够了,一剑刺自家的妹子,一剑再刺鸨母,再怎样胸中的怒气也该消了——” “若不是看在发生在你身上之事,的确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不怒发冲冠的事情,原本在我新兵营面前,是绝不会让你这般随意出手伤人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鸨母,对新兵营随行军医道 “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只是刺穿了胳膊,为何血流不止,若无大碍,且救治一下。” 说完,方碰山目光又缓缓落在刘校菲那张即便是在这暗夜黯淡灯影里,也依然光人的容颜,心中不觉有些意动,暗道将军身边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一个女眷,即便是对他亲自引回来的阿武、阿香兄妹中的阿香,将军也是好像始终没有下手一样。 刘校菲如此美貌,那鸨母又说她在这里几乎没有一个男人敢于染指,恐怕很可能不是吴三桂,就是吴三辅为了驯服与她,而故意将她放在这种肮脏处磨她性子。 如此美貌,脾性也好的话,如果将她献给将军试试,没准成就一番姻缘岂不美哉? 方碰山这样一想,不由得口气就温和了下来,望着刘校坚便笑了一下道 “刘千户,你这亲妹子一定还没有媒婆敢随便上门的吧,怕早就被吴家给盯上了的!” “怎么样,想不想打上门去,给你们刘家报仇雪恨?” 刘校坚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目光炯炯地瞪着方碰山,口中异常干涩道 “方大人,我已是家破人亡之人,且手中再无金银更无一兵,你不要那这样的话语诓我,不然的话,就算拼上一死我也会跟你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碰山一下子笑了,摸出怀里黑乎乎的对讲机,对他摇晃了一下道 “不妨告诉你,既然进了这山海关城里来,我家将军给我们这两支百人队之命,就算可以由我们自己便宜行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刘千户,你若真想去找那吴三桂的晦气,杀不杀得了他暂时还不敢说,但能不能这样做,我却可以当场就说了算!” 刘校坚一冷静下来,头脑立刻就回到了原有的玲珑八面之时,哪里还不清楚方碰山的这番话意味,于是点头道 “方大人要在下做什么,请直言,直言我能做到,我绝不眨一下眼睛!” 。 章节目录 第421章、儿皇帝 方碰山这边枪一响,林大河那边立刻便听见了动静。 康老八原来的这支城头守兵百户队,在疑惧之中也都纷纷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边不知是福是祸地探头向城里望去,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两边,一个个支棱起耳朵,对处在他们左右两翼的另外两支守城百户队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是一惊一乍的惊恐。 好在林大河早有准备,在彻底收复了这支百户队后,便让邱二傻做了他们的临时队正,并将新兵营自己的士兵,全部都守在了最外围,才算暂时稳住了城头这边的阵势。 不过,枪一响,这份貌似的平静,很快就被两边左右两翼的吴军守兵给打断了。 仅仅片刻工夫,左翼来了一个什长,右翼更是直接过来了他们的百户长,没有一点觉察地大叫大喊着已经被干掉了的这边百户长的名字,连声问道 “赵大人,城里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像进来了许多闯贼似的,你这边怎么样?” 邱二傻不傻,赶紧照着林大河预先给他的应对之策,抢上前道 “我们这边很好,平安无事——” “什么,赵大人呀?噢,他下城头撒尿去了!” 撒尿—— 很快,就有一个声音骂了回来 “邱二傻,你他娘的少给他打掩护,撒什么狗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怕是早就回他墙根边的那个屋里搂他的那个娘们去了吧?” 邱二傻嘿嘿一笑,就像真的似的故意招手道 “二位大人,俺们百户长真是撒尿去了,不信你们都过来瞧瞧,他袍子还在这儿哩!” 正说着,冷不防城头之下,竟然真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紧接着,又有一串黑影,跟着摸了上来。 未等邱二傻他们反应过来,领头爬上来的人影便破口骂道 “这段城头是何人值守,为何对摸上来的人不仅没有一点防范,连他娘的问都不问一声?” 邱二傻有些慌了,急忙迎上前,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了照来人,嘴里急急拦道 “这里是北门丙字头防段,由总兵吴三辅大人麾下赵天硕百户辖制,你们是何人?”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猛地窜上来,先是一巴掌打掉了邱二傻的火把,紧接着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嘴里骂道 “直娘贼,连伯爷府的靳大人都不认识了,还敢拿着火把瞎照什么?” 靳大人,伯爷第一幕僚靳叶遂大人? 一听到这个名号,原本跑过来气势汹汹的左右两翼那两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似的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而邱二傻也是呆若木鸡,怔怔地瞅着面前的黑影,一时间腿软得不知道是该应声跪倒在地,还是强撑下去,等着翻墙上来的那帮强人出头说话。 正迟疑着,一个人影终于出头,从一旁的黑暗中走上前,目光闪闪地打量着靳叶遂,嘴里笑道 “这位大人,可真的是靳叶遂大人么?” “呵呵,现在城里乱成一片,你说你是靳叶遂大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城外摸进来的,莫急,且让我瞧瞧再说——” 说完,一道强光,忽然从他掌中电射而出,劈头照在来人脸上,飞快地晃了晃,便又在嘴里笑道 “哦,老子差点忘了,这靳叶遂名字,老子只听过没见过,是与不是,先抓了再说便是——” 话音未落,一阵排枪忽然响起,顿时便放倒了刚刚摸上城头来的一众人马。 而领头的人影,早被应声扑上来的几个人影一把摁住,直接扯到了这边来。与此同时,四周更是突然间枪声大作。 只是这一次,在黑夜中忽然暴起的枪焰,却是全都倾斜到了左右两翼的吴军守兵之中。 噼噼啪啪骤然响起的枪声,以及四周突然传出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下子惊呆了不明就里的邱二傻。 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跑到林大河面前,带着哭腔道 “林大人,林大人,你、你不是一直都在说,要隐藏你们这支百人火铳连的身份么?” “这、这一打起来,可叫俺怎么办呀,无论如何也帮你们藏不了身了——” 说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脚跟前有个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刚刚在城头之下爬上来自称自己是靳叶遂的家伙,不由得将一腔怒火彻底撒到了他头上,一脚踢下去道 “他奶奶的,靳叶遂乃是伯爷府第一幕僚,又是绝顶的聪明,怎么可能傻到这时候跑出来到各个城门巡查,肯定他娘的是冒牌货!” 谁知,挨了揍的人呲牙咧嘴地呼痛声中,跟着便哼哼了起来道 “狗日的,老子过来四门巡视,怎么就变成你眼里的傻子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但肯定不是城外的闯贼。哼,漫说他们没这个本事,就算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摸上来,就算摸上来,更没有你们这样的火力和气魄!” 林大河笑了,抬脚也在他身上轻轻踢了一脚,口中豪气干云道 “果然是吴贼的第一幕僚,还算你聪明,知道轻重,看得出好坏来。哈哈,左右已经开始放枪了,老子现在也不用再藏行瞒着你们这些卖国贼了,竖起耳朵听好了——” “我家公子乃是天上地下战无不胜的神威将军,待民如子的情义公子,绝无仅有点石成金呼风唤雨的活神仙!” “眼见我汉人天下没落,国土沦丧,民不聊生,心生不忍,便现身在当今残破的山河,重新来一场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尤其是要清除你们这些卖国贼、乱贼以及土匪流寇。” “而我们,便是我家将军、公子的麾下,如今特来奉命剿灭你们,现在懂了?” 就着火把昏暗的光影,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的靳叶遂,奋力勾着脖子,将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子在林大河等人身上极力辨认着,嘴里竟一点也不吃惊道 “看来近些日的传言都是真的了——” “如今的大明,果然从天而降来了一个传说可以只手遮天的神人。以你们现在的火器、火力和胆魄,除了是这样的神人麾下,像今日这样的山河是万万找不出第二家来的了,就算大明太-祖再世,左有徐达右由伯温,怕也是要黯然失色。” “方才你们谁说老夫是傻子,呵呵,老夫能做到第一幕僚位子上,岂是你们这些鼠辈可想的?” “罢了,能落在传言中的神人公子手中,福兮祸兮,还真是一时间难辨也。这位小哥儿,看上去明显是一个带队的头领,老夫只问你一声,还请实言相告,若是真的了,老夫愿意拜倒在神人公子座前——” “传说建奴摄政王多尔衮在大河两岸失踪,如今可是在你们的那神人公子手上?” 这时,正在四周排队枪毙的枪声已经变得更加有节奏了,此起彼伏,井井有条,不再像突然暴起时的那种激烈和混响了。 林大河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嘴角傲然一笑道 “多尔衮么,当然是如假包换在我家将军手中了。不过区区一个多尔衮算什么,他们的儿皇帝也很快就会到手的!” 。 章节目录 第422章、陈永福也很无奈 身为北门攻城主将的陈永福,可能是今晚唯一彻夜未眠的一员闯营大将了。 三更时分,他的亲随将一份饭食送过来,一直摆在面前,直到一根火把燃尽,那份饭食依然还摆在那里纹丝不动。 而在最不起眼的西门,郝摇旗早就偷偷喝上了酒。 不过,已经明确通过田见秀表明了改换门庭归顺孟远的郝摇旗,虽然嗜酒如命,但也终究还是知道在战时饮酒的利害关系。所以,他只是一个人偷偷喝着,并没有去邀请被李自成同样指定到西门戴罪立功的白广恩过来。 当然,喝酒一个人是很乏味的,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划拳行令,那才痛快。不过放在平时,郝摇旗也不会与白广恩轻易坐在一起对酌的。 在闯营,表面上虽然李自成对于从官军或者其他十八营投靠过来的战将许以高官厚禄。 但实际上,他对自己起家的班底跟这些人的交往,还是很忌讳的。 所以,即便是白广恩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战功,都远远甩出郝摇旗几条街。但作为李自成起家班底之一的郝摇旗在内的所有闯营大将,与这些官军、以及其他义军过来的人之间,还是有一条很难跨越和填平的鸿沟。 也正因如此,相对平静的西门郝摇旗这边,郝摇旗自己喝着他自己的小酒,白广恩则躲在自己的营帐里,独自患得患失地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前程。 而在陈永福这边,却是仅有的他人独醉我皆醒的真正用心大将之态,尽管心底也对李自成突然莫名暂停了围城后攻城之势心存疑虑和颇有微词,但却始终如一地不折不扣执行。 甚至,直到现在,还依然只有他一人固执己见地相信,在李自成以为不是战事重点的西门和北门中,恰恰很可能打响第一枪的就是这两座城门。 因为有了自己的这个判断,所以,李永福压根就没有像其他攻城主将那样,在接到李自成暂停一日不攻城命令后,他不仅没有卸下自己的满身披挂,反而更加大了巡查力度,在加派了人手巡哨同时,自己更是亲自走了一遍。 回到营地,这不,刚坐下凳子还没有暖热,山海关北门城头之上,果然便是骤然间枪声大作,金戈交集,喊杀与哭嚎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锅乱粥般嘈杂,就算是远在他们偃旗息鼓的攻城方这边,也是清晰可闻。 从官军时就跟随着陈永福的帐中幕僚马闻达,闻声顿时跳起身来,探头便向城头望道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不管是吴贼兵马内讧,还是因为有城里的其他势力乘势而起想要借我大顺军攻城之际浑水摸鱼,这山海关到底还是从里面先乱了起来!” 陈永福哼一声,操起掌中就不曾离过手镔铁长矛,也是一跃而起,大步流星,走到帐外,盯着混乱的山海关城头,看了半晌,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马闻达也不敢多说话,心想漫说李自成不在这边,即使是在这里又能如何? 两人看了一会儿,四处游骑终于陆陆续续传回消息 汇总之下,最后只指向了一个焦点——此刻大乱的山海关北门城楼,没有一兵一卒是大顺军攻城部众。 不仅如此,根据抵近侦察的哨骑辩闻,这时就连城里面不知名深处,也要枪声不断传出。 而山海关这场莫名其妙的内乱,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噼噼啪啪的枪声! 这说明什么? 在城头及其城内制造这场恐慌内乱的兵马,绝不是一支简单的兵马,而是一支很可能全部都是配备了火器的火铳营。 而在此刻的整个山海关战线,能够拥有全部都是火器的兵马,除了近来传说中甚嚣尘上的那一支神秘武装之外,再无第二个拥有如此恐怖战力的兵马。 良久,马闻达试探地问了一句 “将军,听闻闯王近日从泽侯、平西伯那里一连得到了三支战力惊人的新式火铳营,而且手中全部都是骇人听闻的可以不用点火,连发连射的新式火铳。” “现在能在山海关里面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会不会是他们呢?” 陈永福长思不语,半晌才不置可否地哼道 “为将者,面对这样的战况,首先要想到的,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马闻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然扭头道 “将军,山海关城郭甚大,两座城门之间相去甚远,军情似火,这突然而起的内乱,要不要快马报与闯王?” 陈永福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道 “此事不用我们操心,闯王早就安排妥当了——” “贺珍、李锦两人为副将,一个在左,连接东门方向,一个在右,呼应西门方向。无论哪边有事,他们两个皆可立即策应而动。” “北门城头之上这么大动静,作为侧翼的贺珍,早就应该将消息传了出去。否则,他就是失职,轻者问责重者砍头,他岂敢拿自己性命玩笑?” 正说着,一骑快马果然答答而来,望着陈永福翻身下马道 “禀告文水伯,北门城头忽然内乱,贺珍将军已飞马报呈闯王那边。同时又派小人前来问命,不知伯爷对此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陈永福盯着使者看了两眼,颔首道 “既然呈报了,闯王那边可有什么指示?” 使者马上摇摇头 “回伯爷话,闯王那边没有任何回话。” 嗯,陈永福顿了顿,于是扬了扬下巴道 “既如此,那你且在一旁歇着,暂时不要转回,等等看还有快马来报没有。” 过了片刻,果然远处再次响起快马扬鞭声响。 很快,又有一骑绝尘而来,远远便喊道 “陈永福部接令,闯王有命,天色已亮,令陈永福部所有攻城兵马,即刻埋锅造饭,准备随时听从攻城号令!” 什么,还要埋锅造饭? 陈永福忍不住楞了一下,就连一旁的马闻达也不由得叹息一声,暗暗摇头 城头、城内都已经打成这样了,不攻城也就罢了。 若要攻城,不赶紧趁势而上,反而还要埋锅造饭,等吃上饭,怕是什么都晚喽…… 。 章节目录 第423章、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无可奈何地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双双都在心里大彻大悟了 这哪里是埋锅造饭呀? 说穿了,根本就是自家闯王的又一个拖延战术。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抱着自己之前“暂不攻城”的命令不妨。 只是现在山海关城内自己闹了起来,为免引起攻城兵马的猜疑和骚动,干脆命令全军埋锅造饭,以此来堵住所有士卒们的嘴巴而已。 陈永福怔忡半晌,心有不甘地盯着远处打得正是火热激烈的山海关城内,眼见暗夜中已有一丝透亮正在慢慢升起,纵有千般不情不愿,此刻也只能挥手道 “马先生,你亲自到各处走一趟,这样或许埋锅造饭还能快一些,懂么?” 马闻达岂有不知之理,当即心有灵犀地点头道 “放心吧将军,这眼看天就要亮了,火把也都是现成的,若是闯王出战令能在天亮前下发各部,咱们说不定还能赶上城内这场混战的尾巴!” 战斗在山海关城头与城内正式打响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通过已经全面潜伏在城外四周经过周密踩点后,迅速搭建出来的【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送达到了抵在最前沿充当前敌总指挥的李拾柴手中。 作为前出的两支尖兵,无论是林大河的百人队,还是方碰山的百人队,两人只要摸进山海关,战斗何时打响,以及进行什么样的战斗,打到什么程度,等等,可以说都已经不受李拾柴甚至战场总指挥罗恩生的控制,除非是孟远直接出手亲自干预,否则城内的行动,已经完全由林大河、方碰山两个人自己做主。 所以,李拾柴在得知两人率领各自的百人队,一个在城头扼险据守,一个在城内横冲直撞,将一个原本固若金汤,同时又被吴三桂、李自成不约而同地视为非重点的北门,搅了一个天翻地覆时,他心里一阵激动,暗道盼了这么久,终于开始对山海关动刀了。 只是激动之余,却又不免遗憾,觉得这样的好事,竟然让两个以前根本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给捞去,而自己作为前地指挥本来也是可以弄到手的。 好在一番感叹之下,李拾柴也没敢耽搁,赶紧一面派出侦骑前出查看李自成尤其是被他亲自指定在北门的陈永福部的动向,一面亲自叫通了罗恩生的对讲机,将这个消息,喜滋滋地告诉给了他 “老罗,咱们进去的两百人,已经正式在山海关城头与城内打响了。奶奶的,将军谋划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在吴三桂头上开始动刀了!” 罗恩生也是一阵激动,大笑一声,马上就对陈永福部的动向关切道 “太好了,李拾柴,就是不知将军的引蛇出洞,那莫名其妙做了缩头乌龟的李自成听不听话。” “嗯,你要盯紧陈永福,他若是动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报与将军!” 李拾柴也是笑道 “这眼看着马上天就要亮了,咱们在山海关城里面打得那么热闹,老子就不信那一看见打仗就两眼放光的陈永福心里会不动。” “放心吧老罗,说不定在咱们说话的时间,陈永福在那边就已经出兵了呢?” 只可惜,李拾柴结束通话,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就这样耐着性子,等到一丝淡淡的阳光,已经从天边缓缓钻出,都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李拾柴终于坐不住了,竟直接领着一个百人队前出到了距离山海关仅仅半里多地处,举着望远镜先是盯着山海关看了半晌,最后又对准陈永福大营看了半晌。 眼瞅着山海关里面打得如火如荼,陈永福那边却纹丝不动。 不仅纹丝不动,而且还有无数炊烟凌空飞起,直看得李拾柴咬牙切齿,唉声叹气半天,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再次要通了罗恩生的对讲机道 “老罗,恐怕咱们不能再单纯指望李自成那厮了。” “你抬头看看,马上太阳就要出来,咱们城里那两百人很快就会失去突击的隐蔽性、突然性。” “倘若后续没有相应的跟进,林大河、方碰山他们闹腾了一晚上的战果就算白瞎了不说,恐怕他们自身的安全也会马上成问题!” 李拾柴说的这个情况,罗恩生当然比他更清楚。 毕竟,全部装备新式火铳枪的每个百人战队,就算战力再过惊人,他们所携带的弹药数也是有限的。 而且城镇里的巷战又不比野战,可以且战且走,万一不行,还可以直接拍屁股走人。 但是在城里,能往哪里走? 想到此,罗恩生马上深以为然道 “看来还真让咱们的公子猜到了,李自成将吴襄老儿一路带过来,他若是不好好用一番岂能心甘情愿?” “但如果这样一直等他出兵,咱们坐收渔翁之利,怕是时间上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李拾柴,将军说过,如果咱们闹腾半天,李自成没有一点动静,咱们就只能自己上了,彻底甩开李自成,将这场山海关大决战,打成自己的一场大战!” 话音未落,李拾柴马上接腔道 “这场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大的——” “老罗,你还记得将军在放出咱们所有兵马时,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么?” “将军说,若不是顾惜到新兵营每个战士已经是宝贵的火种,原本是根本不会去考虑借助李自成这数十万人马的外力的。” “因为从天下大势而言,这场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原本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为何要假手于人,甚至要他人插手?” “老罗,不要犹豫了,直接上报将军,咱们自己开干吧!” 自己的事情? 罗恩生回想着出征之日,他们的将军送行时说的这番话,不由得也是一阵心神荡漾,不知不觉,嘴里便脱口道 “不错,李拾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咱们自己的事情,本就不该假手于人。” “你等着,我这就上报将军!” 李拾柴大喜,摩拳擦掌连声催促道 “早该如此了,老罗,赶紧赶紧,别再他娘的啰里啰嗦了!” 。 章节目录 第424章、内陆水师与大洋海军之争 接到罗恩生第一时间报告时,孟远正在从大河尽头的临海处那片沼泽湿地回来的路上。 现在,随着赵六、彭桥东【暂编临时水师营】成军后的训练水平渐成体系,水兵个人作战素养的日臻成熟,作为孟远水上个人座驾乃至整个水师营的旗舰,也开始渐渐退出作为水师营成军之处一个“老保姆”的角色,就像后世种花家那艘千辛万苦弄回来的瓦良格航母,经过一系列的华丽蜕变,在打造出一支相对成熟的航母编队之后回到正常的角色一样,孟远的这艘外形酷炫的两百八十吨级的小炮艇,又回到了单纯作为孟远个人水上座驾的功能上。 而大河上下的巡弋、警戒乃至设卡查验、日常巡防等,也都全部开始移交给了现在已经全面正式成军并能进入实战的【暂编临时水师营】,无须小炮艇再每日甚至每时每刻都要出动顶差了。 也正因如此,从出生开始就是为海而生为海而在的郑成功,终于从【暂编临时水师营】脱离出来,重新回到了小炮艇上,又兴奋地接过了他临时大副的角色,每天爱不释手地驾驶和摆弄着小炮艇,就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谁要是多摸一下小炮艇,或者不小心弄脏了哪里,他就会大发脾气,简直将小炮艇看做了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不过,在水师营成军过程中,在南海上他家已经有了不下千艘各类舰船的郑成功,倒也的确为水师营的成军出了不少力。 甚至,从他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的那种劲头来看,这家伙基本上没有藏私,将他老爹郑芝龙在海上做了一家独大的亦官亦匪海盗之成功经验,只要是他知道的,差不多都和盘托出,无形中也加速了水师营的成军进程。 当然,被指定为水师营两大左右主官的彭桥东和赵六,本身也是水师出身,而且同样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所以,郑成功与赵六、彭桥东两人之间,在水师营成军的磨合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许多磕磕碰碰,甚至还有几次大打出手的事件。 军伍之中,士卒乃至战将之间摩擦甚至打架斗殴,几乎是家常便饭。 三人不打不成交,每次发生冲突或者意见相左时,嘴皮子解决不了的,他们就会用拳头去斗个输赢。 说也奇怪,郑成功本身个人武力并不十分出众,但在每次的打斗中,除非是赵六和彭桥东联手,否则,他单挑二人时的战绩,居然还是赢多输少。 有时,偶尔在一旁看热闹的罗恩生、范傻根他们,看得直摇头,更别说已经正式顶替李拾柴做了孟远贴身侍卫的顶尖武林高手阿武了。 于是,在罗恩生这些步军旱鸭子眼里,算是彻底看清了在水上威风凛凛,一到了岸上,简直个个都是三脚猫的真面目。 不过,对此大家也都是笑笑而已。 毕竟术业有专攻,你在陆上笑话水军,一旦到了水上,你还有种再笑话试试? 所以,旱鸭子不要嘲笑海鸥,海鸥也不要看不起旱鸭子。 郑成功与赵六、彭桥东的打打闹闹,说穿了还是他们水军自家的事情,其他军兵种在一旁看看就好。 但是有一点,对于郑成功与赵六、彭桥东之间的纠葛与各种不服,却是罗恩生、李记他们没有看到,而只有孟远才看得出来的最深层根源,究其原因,还是内陆水师与大洋海军的视野之争,高下之争,大小之争,甚至对错之争。 在孟远看来,出身于内陆水师的赵六、彭桥东,尽管从军、掌军时间要远远高于郑成功,甚至实战经验也比他要丰富得多。 但囿于他们的出身和所处环境与视野,与从小便胸怀大海的郑成功想必,的确还是要小家子气多了! 所以,每当三人出现纷争,孟远都没有出手做任何干预,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让三人之间的两种不同思潮自由去碰撞,去纠偏。 毕竟,内陆乃至近岸水师,未来最终都是要走向深蓝大海的! 在孟远的麾下乃至整个未来蓝图中,大明疆域,也终究只是汉人天下的一块后花园! 所以,即便当前的这场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如火如荼,也早在孟远的整个大盘谋划中,甚至整个战火已经蔓延开来,他现在真正更用心扑在上面的,还是在这条大河上下,乃至顺着这条大河一直通往深蓝大海那一片更加广大和波澜壮阔的天地之间。 而这一点,从他任命罗恩生为这场大战总指挥就能看出端倪。 在他看来,经过这么长久的等待、布局,山海关这场大决战,尽管对整个大明而言攸关生死乃至未来走向,但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只要经他之手调教出来的罗恩生、范傻根、李记等这些战将,以及关望春、昌明礼这些内政卓著的文臣联手,便已足够拿下这场战事了。 现在,当罗恩生突然来报,说李自成突然莫名其妙停下了其攻城的大军节奏,在一阵愕然之后,他马上就生出一丝莫名的豪情,就好像早就深思熟虑了一般直接挥手道 “罢了,既然给了他机会他不珍惜,咱们就不用再管他了,直接上手自己打自己的,正好给他们这些冥顽不化的汉人,上一堂活生生的大课,教他们知道,一个新的世界,已经到来。未来崭新的大汉天下,将是一个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美丽、富强并且疆域辽阔到一望无际的大美国度!” “罗恩生,现在我正式授权与你,已经出动的所有各营各部,包括以你为核心的这支总预备队,无须再留任何后手,即刻启动第二方案,全线出击,给吴三桂、满清鞑子以最后致命一击,彻底荡平我汉人这方北地河山,以便我迅速转入南下大业!” 南下大业? 罗恩生也是内心一阵激荡,捧着手中对讲机,忍不住就是好一番憧憬,半晌方才满怀豪情道 “将军,我将全力以赴完成将军交付的这场神圣使命!” “只是还有一事尚需将军定夺,在我全军出击之时,李自成所部我军将如何处置?” 。 章节目录 第425章、集体成长才是最好的奖赏 关于李自成在战后的去向问题,其实早在孟远对未来的蓝图勾画,以及大汉帝国辽阔疆域版图中的宏大构想体系里面,已经对包括李自成在内的所有大明时代主要人物,都有了一个初步定义和设想 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中,倘若李自成仍然没有逃脱历史的真实走向,而在一败再败中被杀死在湖广的九宫山中,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直接将其可用的余部招揽过来便是。 如果李自成没有战死,换句话说,他因为孟远从天而降的这个蝴蝶效应而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轨迹。 那么,孟远给他的定位,将有几种不同的选择。 而决定李自成这个选择的命运之手,也将视情而定—— 其一,如果山海关战事顺利,完全按照孟远的预判走下去,这场大决战过后,几乎倾巢而出的鞑子军将在此役消耗殆尽。 如此一来,其都城盛京也就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而那时,既然连倾巢而出的鞑子大军都已经全军覆没,李自成的大顺军也是几乎倾巢而出,同样也不可能因此幸免。唯一不同的是,他李自成虽然还是全军覆没,但他个人却活了下来。 所以那时的李自成及其余部,也将会像历史中的那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几乎也接近于全军奔溃边缘。自然而然,他也就不可能再逃脱孟远之手,而只能任由摆布。 那么,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去处,就是充当孟远的打手和马前卒,在经过全面整训后的新军中担当一个方面大员角色,继续领着他已经被打残但经过全新补充的旧部,挥师北上,越过满清鞑子曾经跨越的关宁一线,收复盛京,彻底剿灭清廷,直到大明疆域的那一方极北之地全部回归而后再论其去向。 根据孟远的想象,这场大决战有九成的概率会由新兵营以取得完胜的方式而最终尘埃落定。 也就是说,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完全改变了历史而由汉人逆转满清扭转大军并重新主导世界,那么原本会战死的李自成,也就不可能再像历史中的那样屈辱地死在九宫山的那帮阴沟般的地主武装手中。 那么,李自成也就有大概率将按照孟远的这个脚本,成为孟远未来大蓝图大疆域体系中的一个方面大员,而最终变成孟远未来庞大帝国中的一员,继续南征北战。 这是最好的结局,而且因为李自成堪比一方帝王的特殊身份,孟远很可能会因此在【水滴】那里卖出一个好价钱。 唯一还不清楚的是,像类似于李自成这种层级的大明重要主导性人物,在那个神秘文明那里到底值多少钱。 其二,如果山海关大决战出现意外,甚至指挥失当,例外加例外,比如李自成被意外黑枪打死,或者吴三桂突然临战倒戈,又或者多铎忽然神助一般,全线瞬间撤军,十三万鞑子大军忽然又龟缩回到盛京,等等。 但无论哪种意外,除非展示,李自成都将只能作为一枚钉子死死地固守在大明疆域的这方北地,成为孟远的一个北方边关看家狗。 那么,针对李自成这个枭雄去处和未来,还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呢? 有,而且肯定有。 但这种可能,也只有【水滴】能回答了。 面对罗恩生的问话,孟远十分欣慰。 这说明什么? 经过这段岁月的磨合、锻炼和提高,罗恩生已经从当初第一次跟着他,两人驾着那个三轮摩托车,一路深入到鞑子腹地,左冲右突时的那个失魂落魄的大明火铳手,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了现在一名已经逐渐合格、称职的高级指挥员。 而更让孟远高兴的是,现在的新兵营大军中,还不止是罗恩生一人的这种翻天覆地的成长。 从最早开始追随的包括罗恩生在内的原【五人战队】中的范傻根、李记等人,到张小手、王天相等一大批最早归降而来的汉八旗等,再到后来的逐渐归心的以田见秀为代表的唐通、过山虎以及姜白山、康老八等,再到以关望春、昌明礼等为代表的文人士子的不断陆续投奔。 原本捉襟见肘的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现在不仅彻底改观,而且已经开始形成了文武兼备、高低搭配的文臣武将济济一堂的体系化规模。 可以说,这一批批投诚、投奔和归顺而来的各路人才,早已洗尽铅华,褪去了他们身上旧有世界的所有杂质,开始真正向一个个成熟而合格的新式阶层进步。 最可喜的是,真正进步和成长,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进步和成长,而是一群人、一批人的共同成长和进步。 这种经由他们的成长和进步,带给孟远的惊喜和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也是其他任何喜悦所无法替代的。尤其是,这份成就未来会带给孟远来自“神秘文明”的奖励,很可能也是无与伦比的。 尽管真切地感知到了罗恩生巨大的成长,但孟远还是想再多给他一些提升空间,于是不动声色道 “对突然龟缩回去的李自成,你是不是很生气,觉得他没有按照我的构想与预计,在我们潜入山海关制造混乱之时,他依然还是无动于衷,肯定也又要将他连同吴三桂和鞑子军一起收拾了的心思?” 罗恩生没想到孟远别人的心理都能猜出来,在那边不觉憨笑一声道 “公子,不仅是我,就连李拾柴这时恐怕也是这样想着哩!” 李自成,目前还不能杀—— 孟远首先定了一个基调后,方才又对罗恩生循循善诱道 “在不动李自成的前提下,允许你们畅所欲言,在我军全面出击后,对于多铎的十三万鞑子军,吴三桂的三万关宁铁骑以及三万乡勇,以及李自成的十六万大顺军,如何区别对待,如何进行各个击破,你们准备具体怎么做?” “哦对了,现在只是口头问询,成熟的作战方案待全面展开后可以稍后呈上来即可!” 十三万鞑子军,三万曾经威名赫赫的关宁铁骑加上三万山海关乡勇,这已经是近二十万兵马了。 若是再加上李自成的十六万大顺军,还不算这三方兵马附属的各类属兵、家丁、乡勇以及杂役、民伕和工匠等,单是这纯粹的一线兵卒就多达三十六万。 。 章节目录 第426章、你们是在为自己而战 三十六万的纯粹兵卒啊,就算是一头头的猪,一动不动地摆在面前,光是挥刀一个个地去砍猪头,就足够让人手脚发软的啊! 罗恩生想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掰着自己的指头数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阵的苦笑不已 己方这边,满打满算,新兵连、新兵营连同已经混入鞑子大军中的兀冒【外族(鞑靼)军团】,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六七千人的兵马。 一万多人马,对阵三十六万人马,而且面对的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身经百战的悍卒,老实说,若不是因为身后站着自家这位犹如神兵天降般的公子,别说上阵临敌了,就算是在脑子里这么想一想,就已经是一件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罗恩生想着,忍不住抹了一把脑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满头大汗。 顿了顿,他还是一咬牙道 “公子——” “虽说咱们现在经过三轮以上军训,三轮以上混合特训,以及一轮以上政训,凡是过了这些轮训后的每一名战士,不管是面对最凶残的鞑子兵,最威猛的关宁铁骑,或者最善游击的大顺军。” “咱们都可以说,咱们现在不仅不会像从前的官军那样一看见他们就腿肚子打哆嗦,完全可以直面他们,轻松应战。而且更是在将军的亲自手把手教授下,达到了能够以一敌十的战力。” “但是,公子,咱们这一次毕竟人数太过悬殊,就算我们现在能够以一敌十,可毕竟只有一万六七千人规模,而面对的却是远高于我们的三十六万悍兵悍卒。” “老实说,公子,属下这心里,还真有打鼓啊!” 听了罗恩生的心里话,孟远并没有马上说话,更没有出声斥责甚至嘲笑与他。 的确,单纯从数字上而言,现在出征在山海关大决战中的新兵营战士,一旦真正打起来,他们每个人面对的敌人,很可能不是他们在集训时认为的个人对战极限——一对十上,而是一个人大概率会对上十八、九个敌人。 这样的悬殊单兵对战比,的确不是随便哪一个统帅登高振臂一呼,就能让麾下千军万马每个士兵都能释怀,进而盲从地打生打死的! 而且,真正要打起来,孟远也的确是不可能全部放手,就让这群刚刚才算犹如刚刚毕业出了校门的新手们,单独打一场这么大的世纪大战。 沉思半晌,孟远于是颔首笑道 “罗恩生,你先不要想这三十六万个鞑子兵、关宁铁骑和大顺军,打起来后单纯算下来,你们每个人头上分摊下来那十个敌人的数量。” “你只静下心来好生回忆一下——” “其一,当初王承恩去京城里面寻找你们时,你们十七八个原来京营里最好的火铳手,在见到本公子第一面时,那时本公子还形单影只一个人,手底下连一个跟班和随扈都没有吧?” “而那时,我不仅是千里走单骑,而且还要真正像当年的关云长那样,既要过五关斩六将,更要像他一样护得长嫂周全。” “甚至,本公子比那时的关云长更难做,守护着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包括了懿安皇后、小昭仁公主尤其是当今皇帝在内的一大群人的身家性命。” “而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本公子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像当年长坂坡上的赵子龙一样,面对李自成数万大军在京城中的铁壁合围,我还不是照样毫发无损地将皇帝连同他的一大家子全都带了出来,并且还拥有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大美之城,让已经可以说既丢失了江山社稷又家破人亡的皇帝一家,如今越来越好地衣食无忧生活在其间!” “其二,你再好生想一想,当初向阳城还没有初建,就连落脚在何处都没有一点眉目之时。本公子点兵点将,为何从十个火铳手里面独独选中了你,与我驾着那辆突突直响的三轮摩托车,千里挺进鞑子的腹地,不仅来去自由,而且还搂草打兔子顺手灭了数千鞑子兵,就连罗洛浑这样的重量级鞑子亲王贝子也都随便手到擒来。” “罗恩生,现在咱们早已是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初只有我一个人的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是后来你们十个火铳手,可怜巴巴的稀稀落落相跟随的景象,而是新兵连、新兵营兵强马壮、赳赳武夫的真正万人大军!” “当初我们一个人,十个人时都不怕,现在怎么拥有了一支万人大军后,你怎么忽然又变得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了呢?” 罗恩生直听得一阵脸红心跳,半晌无语,就那样捏着手中的对讲机,目光跟随着心潮澎湃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向了山海关城头。 而此刻,天色正在渐渐大亮的山海关城里城外,原本噼噼啪啪的枪声和喊杀声,也正在渐渐消隐。 很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潜入到城里的林大河部以及更深入到城中去了的方碰山部,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天明后的必然过后的暴露中。 这时的他们,除了需要迅速依托附近的房前屋头转入且战且走的阵地战和运动战当中,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后续大部队的全面接战和介入了! 当然,有公子亲自坐镇在后面,罗恩生一点也不担心,无论是方碰山还是林大河,即使给他们一天时间坚守游击,他们也不可能被城里的关宁铁骑给一口吃掉的。 倘若这点自信和实力都没有,那还叫什么公子麾下的新式军队呢? 罗恩生想着想着,忽然豪情万丈地挺起胸膛道 “公子,属下经过公子这一番教诲,已然信心百倍同时也成竹在胸了,我这就着手去部署全面接战!” 嗯,孟远这才笑了,随即亮出底牌道 “信心,乃是一切的前提。” “罗恩生,本公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放手去做吧——” “你只管按照这些时日所学,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全力以赴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 “同时,你要将本公子这句原话,传达到全军各营参战的每一个士兵头上——” “这场大决战,其实是你们真正脱胎换骨的一战,经此一役,即便以后你们再遇到任何熟悉或不熟悉的敌人,你们都将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多少都会有怯战、畏战之心,而变得真正战无不胜的。” “你们要知道,你们这是在为自己而战。” “若是本公子出战,相信你们也知道,如果愿意,本公子以一人之力,照样还会像从前那样只手便能将整个山海关搅他一个天翻地覆。” “若是那样的话,你们又怎能成为此战主角呢?” 。 章节目录 第427章、为了胜利,冲啊! “我们是在为自己而战,每个人!” “公子不出手,是为了让咱们成为这场大决战的真正主角,主角懂吗?” 在太阳升起的时刻,这句话,开始从罗恩生、李拾柴等各级军官嘴里,一级级传达下去,逐渐传遍了出征各营中的每一名士兵之间。 出发,为了自己而战! 一个班长一边大声招呼着自己手下十一名士兵,一面在展开的战斗队形中,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自己一整套摘枪、验枪、上膛等战术准备动作。 大家不要慌,将军会在任何时刻都会注视着我们。 记住,将军不出手,是因为他想看到在他一手教出来的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场世纪大战中,我们到底有没有学到将军倾尽心神传授给我们的本事! 一名排长同样也是大步奔跑着,在自己的队列中,不断对自己排里的每一名士兵,大声呼喊着。 弟兄们,咱们犹如神人般的将军在看着我们! 为了胜利,同时也为了自己,前进吧! 不要怕,不要慌,只要打出自己真实的训练水平,你们就是战无不胜的! 相信每一个弟兄们都记得将军曾经大发神威的那些战例吧? 不错,将军虽然没有亲自出手,却始终都在看着咱们,更是在默默为我们保驾护航,为的就是让你们的本事有一个展示出来的机会。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为了胜利,冲啊! 为了自己,冲啊! 一名魁梧的连长,站在自己的连队前,一手端枪,一手在每一个冲过自己面前的班排长身上,既是动员,又是鼓励,同时自己更是情动不已,不断拍打着自己这些一个个越过去的战友。 战斗,终于在这一刻打响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属于回到了正常原本就该由新兵营主导的战斗当中。 一时间,清亮而激越的特有哨音,在山海关所有的角角落落,此起彼伏地响彻在这个清冷的早晨。 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士兵。 一个个嗷嗷叫着的士兵。 一个个没有任何人回头的士兵,就像蛰伏在四野的猛兽,被一声春雷唤醒,从各自隐藏的角落,一跃而起……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打响第一枪的北门城外。 望着突然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无数人影,一直睁着一双红肿眼睛盯在北门城头,紧张注视着城头与城内战况的陈永福,一下子惊呆了。 目瞪口呆半晌,他终于吓了一跳道 “这、这是哪里突然跑出来的悍卒,竟然连一点踪迹都不曾有过,就这样一下子冒出来,天兵天将么?” 是啊,可不就像神兵天降一般嘛—— 一旁的幕僚马闻达,比陈永福更震惊地瞪着四周到处都是龙腾虎跃一般的新兵营战士,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声音,嘴里连连惊呼道 “伯爷,这、这是真的神兵天降呀,之前咱们那么多哨骑和夜不收,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还有你看呀,伯爷,他们手中竟然连一把大刀长枪都没有,全部都是看上去新崭崭的那种新式火铳枪!” 陈永福也是感觉自己眼睛不够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千里眼来,慌忙摸出架在自己眼睛上,一边饥不择食地看着,一边在嘴里心有余悸地连声叹道 “天呐,果然是本侯从闯王刚刚到手的那三个百人火铳营里看到的那种新式火铳枪,连样式、色泽都是一模一样的。” “马先生,幸亏他们冒出来,面向冲锋的不是我们而是山海关方向。” “否则,否则,本侯还真不敢想象,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两人说着,忽然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激灵灵同时打了一个寒噤,面面相觑地几乎同时喊道 “他们、他们不会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旗下的那些恐怖战兵吧?” 谁知,就在两人一惊一乍之际,左右两翼的李锦、贺珍,忽然罕见地脱离了自己在两翼的主将位置,一前一后,双双打马而至,俱皆惶急地劈头便道 “文水伯,这、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呀,文水伯,你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突然钻出来,这不是神兵天降一样吗?” “就是就是,你说他们是敌人吧,可直面冲过去的,却是山海关里面的吴三桂。” “你说他们是咱们的友军吧,闯王怎么就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啊,这要是真的,可是要把人吓一大跳啊!” 两人之所以一上来就这样问,其实全都是因为无论是李锦,还是贺珍,他们都在李自成那里,亲眼见识过了张二娃、宋黑子他们三支百人新式火铳营的阵仗,才如此发问的。 见李锦、贺珍净往好处去猜,心中已明了大半的陈永福,忍不住就是一声苦笑道 “二位将军,大家都是一路从血海尸山中杀过来的,若是闯王有这样的队伍,何至于还要巴巴地亲自赶到山海关来,找吴三桂和谈?” “你们既然都跑来相问,想必也是亲眼看清楚了的。眼前这些神出鬼没的悍卒们,可都是个个手中火铳枪,咱们闯营,什么时候这么阔绰过?呵呵,那三支刚刚到手的火铳营,还是闯王撕下脸皮从泽侯手里明抢过来的哩!” 贺珍、李锦过来,其实也就是为了求证一番,在他们心里,当然也是早就有了答案的。 眼下一听陈永福这样说,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既如此,文水伯,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是将他们当做友军跟着一起去攻城或者助攻,还是在一旁袖手旁观瞧着?” 沉思了好一会儿,陈永福随即摇头道 “兹事体大,非是你我几人可以决断的。” “这样吧,咱们一方面要比之前更要紧地扎住自己阵脚,同时要人头到人地晓谕每个士卒,切勿轻举妄动,更不要在这时做出任何挑衅举动。” “就算是万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悍卒们,有流弹不小心打到咱们阵中,也不要有任何反击。” “另一方面,不管闯王那边有没有派人过来闻讯,咱们都得马上派出快马信使,而且还得要以防万一多派几支,赶快将这里的情形报给闯王!” 。 章节目录 第428章、贺珍想要浑水摸鱼 平生最喜欢浑水摸鱼的李锦,闻言不觉啧啧嘴,满眼热望地左顾右盼道 “可惜了,如此好的战机,而且根本不用咱们顶在前面遭受城头之上的落石、滚木捶打,跟在后面就能捡漏,却不能出手,简直是看着别人吃肉干着急啊!” 贺珍却是素来谨慎有加,而且一向沉稳,听了李锦感叹,忍不住瞥了一眼连连搓手不已的李锦,摇头道 “此言差矣,这时候咱们上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别的不说,万一引起误会,人家反过来给咱们一枪,你说咱们是还手,还是不还手呢?” 李锦想都没有,两眼一翻道 “那还用说,他不打我,咱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反正都是去打吴三桂的。” “若是他不长眼打我,我当然得打回去了!” 贺珍顿时冷冷一笑,抬手漫指了一下正从四面八方涌向山海关城头的那一个个鱼跃的身影,撇嘴道 “打回去?呵呵,李锦将军果然是名头十分响亮的一员悍将啊!” “只是不知将军可瞧清楚了,这些冒出来的士卒,可是个个手中全都是那种新式火铳枪,就算你部最精锐骁骑营上去,恐怕也撑不过人家一轮乱射吧?” 当初,李锦在李自成那里亲眼见识过陈学军、张二娃等人百人战队火铳营演示时的那种恐怖火力。 听到贺珍的反唇相讥,即便他从不肯在人前示弱,这一次也不由得闭嘴无言了。 看到一向傲慢的李锦吃瘪,在一旁壁上观的陈永福,这才装作视而不见地哼声说道 “不过,咱们虽然还是要以听从闯王传来的军令为准,但毕竟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现在有这么好的一次战机摆在面前,正如李锦方才所言,咱们作壁上观静观其变是一方面,扎紧自己的阵脚是另一方面,但在上报闯王等待军令到来的同时,也的确是一点都不动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二位将军,本伯之意,大军方面我们虽然不能轻举妄动,但小小的呼应一下,甚至跟着佯动,若能成功摸上城头瞧瞧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形,却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为免闯王问责,我们肯定是不会也不能动用本部正式兵马的,但本伯准备将自己的家丁、部将和亲兵全部集结起来,若是二位将军也愿意跟着一起行动看看山海关城里的动向,也可以如法炮制。” “这样算下来,咱们在北门这边至少可以动用一个千人队上去,人数不多也不算少,作为侦骑哨探上去还是足够的,加上前面又有他们顶着,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二位将军,觉得如何?” 话音未落,李锦早已抢过话头,急吼吼道 “文水伯就是大将风范,爽快,啥也别不说了,我李锦现在就回去集结家丁、部众给你送过来!” 说完,两人便齐齐地向贺珍看去。 等了半天,贺珍徐徐摇头,望着陈永福一揖道 “文水伯,请恕在下不能跟着伯爷一起行动,末将还是想等闯王的军令来了再说!” 你—— 李锦气得抬手指着贺珍,便要破口大骂,却被陈永福面无表情地摆手拦住,一脸肃然道 “如此也好,贺将军,你且速速回去你的左翼,在闯王新的军令到来之前,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尤其是不要与这突然冒出来的悍卒们起了冲突!” 等贺珍一走,陈永福这才转过头,望着李锦重重地一抱拳道 “多谢李将军,此番你我以家丁、部众出击,虽然不致引发闯王事后以军法从事,但毕竟还是要冒不少险的。” “这下你我命运就要绑在一起了,还望将军回去后,速速挑选自家府上精兵强将过来,咱们能在山海关捞点什么回来,就不虚此行了!” 李锦哈哈一笑,抱拳转身而去。 而在北城门,李拾柴在接到罗恩生传达的孟远全线出击的命令之后,便亲自率队第一时间赶到了林大河此刻正在艰难据守的北门城头之下,等不及他们的接应,就首先以强攻方式,又向城头送上去了两个百人战队。 面对天明之后,终于全面反应过来的北门守城吴军的反扑,已经面临一个士兵,几乎都要对阵二三十个吴军的林大河先头部队,在突然翻墙而上的两个百人战队加入战斗后,压力顿时锐减。 等到李拾柴也亲自登上城头之时,整个山海关北门城头左右长达数百米城墙,不仅已经上去了七八个百人战队,而且也在左右两端完成了全面控制。 若不是还没有得到前敌最高总指挥李拾柴的命令,林大河连同已经登上城头的七八个连长一起,都要独立合议,准备派兵冲下已经稳定了战线的城头,直接去夺取北门一夫当关的城门去了。 占领并彻底控制城头,一方面是建立桥头堡,但更重要的还是为夺取城门提供跳板。 城门一旦拿下,预示着曾经固若金汤的山海关就被撕开了一个决定性的口子,距离拿下整个山海关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当李拾柴一登上城头,林大河等人还没有回报几句战况,李拾柴便直接挥手道 “太阳都照在头上了,城头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左右不过三五百米,多看两眼也就什么都一目了然啦——” “废话少说,夺取城门的尖兵,准备出来了没有?” 林大河赶紧站出来,挺胸道 “准备好了,李衙内,无论是按照进城的先后顺序,还是各连的战斗力,这夺取北门城门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还是要由我和方碰山的两个连队担负。” “而且,早已深入到城中去了的方碰山,现在已经撤退到了城门附近,并有原来的北门吴军守城千户刘校坚以及百户康老八作为内应,在其距离城门不到三百米的深宅大院中待机而动,只等我连过去后即可行动!” 嗯,这就是公子说的,所有的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那个吴三桂曾经的北门守将刘校坚倒是听过,而且自家公子对其家族在山海关的影响还念叨了几次。 现在其父连同整个家族,被吴三桂一己之私翻手灭门,其人还是十分可信的。 李拾柴打量了一眼满脸都是硝烟枪火的林大河,关切地问了一句 “你们战斗了一晚上不累吗,不行还是别的连队上吧?” 。 章节目录 第429章、李衙内 谁知林大河一下子急眼了,抬手指着他的百人战队道 “李衙内,你好生瞧瞧,我连是连续征战了一夜,但战至今早直到现在为止,除了有三十多人轻伤挂彩之外,并无一人战斗减员。” “按照咱们将军制定的战时条例,即便是你这个临时前敌总指挥,也没有权力取消我连作为先头入城攻取城门的先决条件!” 衙内,李衙内,老子何时成了这林大河嘴里的衙内了? 直到这时,李拾柴才真正听清,林大河刚才一上来对自己嘟哝了一句的招呼声,竟然是一句“李衙内”! 愣怔了一下,李拾柴忽然恼羞成怒道 “林大河,先不要管谁先上去攻取城门之事,老子问你,谁他娘的是李衙内?” 林大河也楞了一下,直到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懵头懵脑地混战了一夜,还真就昏了头,竟然一下子将他们在背后给这个李拾柴取的绰号给脱口喊了出来。 之所以将“衙内”这两个多少有些戏谑甚至瞧不起的字眼,硬生生按在李拾柴头上,主要还是大家都在私下认为,身为孟远身边唯一贴身侍卫的李拾柴,早不下来晚不下来,偏偏在遇上山海关大决战这么大的战事时下来,这不明显就是镀金来的吗? 而他们并不知道,李拾柴突然被下放到连队,究其原因,还是孟远已经日益深切感受到他不适合再待在自己身边,几乎等同于将他流放以观其效而已。 深知自己被“流放”出来的李拾柴,这一点,自然也就成了他的逆鳞,尤其害怕被谁有意或无意地戳一下。 林大河身为一个主战连的主官,尽管只是远低于新兵连的新兵营编制内,但对这个秘闻,多少还是耳闻过的,所以哪敢当面承认? 呆若木鸡半晌,他急中生智,忽然一把扯过连里一个班长,同时在手里暗自拧了他一下道 “哦,李总指挥,他,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李衙内!” 李拾柴哼一声,直眉瞪眼道 “你老实说,你为何要叫李衙内?” 被林大河拧了一把的这名班长,呲牙咧嘴抓了半天脑瓜后,方才瓮声瓮气道 “俺、俺也不知道他们为啥叫俺李衙内,总、总之,他们要这样喊俺,反正又不丢钱掉肉,俺闷头听着便是。” 唯恐露馅的林大河,见自己的手下很给面子,而且也没有说谎话,简直就是滴水不漏,生怕再多一句就要露馅了,于是赶紧接过话头道 “李总指挥,他家原来是直隶的一户大地主,后来虽然破落了被迫从军,但毕竟是大户人家,所以我们就胡乱对他喊开了。” “对了,不知总指挥还有什么指示没有?如果没有了,我们这就移交城头阵地,转进攻取城门去了!” 李拾柴见天色已然渐渐大亮,于是也不再纠结于个人这点小事之上,点头放行道 “去吧,立刻移交阵地,只是你们弹药补充却是个问题呀——” 李拾柴说着,忍不住抓了抓脑门。 这城头上的一千多人全都是战斗部队,而且都是轻装上阵摸城头上来的。城门不打开,整个辎重营根本就上不来的。 林大河一听急了,顿时跳脚道 “李指挥,我连还有方碰山连队,那可是深入虎穴打了整整一晚上的,弹药装备补给早就告罄,你不给我部补充我们怎么继续战斗?” 其实对于这个因摸城头而出现的新状况,孟远在下达命令时早已有了预案—— 即凡是因辎重跟进不上去的,进入山海关城头或城内的部队,一律采取二线连队优先换装一线连队,后卫连队换装前锋连队。 也就是说,现在林大河、方碰山两个连队,他们既是一线部队,也是前锋部队。 如果他们任务仍在进行当中,而弹药却已经断绝。 那么,这时候新入城的后续连队,就应当立即将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弹药,现场就地与林大河、方碰山二部进行对接换装,林大河、方碰山将他们打空甚至打坏了的枪支包括整个单兵装备,扔给后续部队对应连队。 而后续部队这个对应连队,则将他们手中尚未打出一枪一弹的单兵装备,整体交换给方碰山、林大河连队。 罗恩生在传达孟远这个命令时,也将这个预案同时进行了传达。 只是因为时间关系,现在还没有来得及下达到各连主官头上。 看到林大河急得跳脚的样子,李拾柴想到刚才自己被他捉弄的窘境,不由得也是捉狭地一笑,随手指着另外一名连队主官道 “这还不好办吗?” “你既然已经弹药打光了,就算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前提。正好,阵地你也不用移交了,直接换他这个连队上去就是!” 林大河两眼顿时红了,脸上青筋毕露,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半晌,只好在那里干搓手。 林大河连不止他一个军事主官,另外按照后世现代化军队成熟体制,孟远同样还在每个连队军事主官之外,配属有相当于政治教员或者政委、指导员一类的政治主官,与林大河一起算是文武搭档。 看到林大河只顾着急,却不肯服软,这名政治主官于是扯了他一下,望着李拾柴笑道 “李指挥,将军下达全线出击的命令时,肯定另外还有与之相对应的各种应急预案。毕竟,战场态势几乎瞬息万变,没有一整套预案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李指挥你是将军身边的人,就不要逗趣与我们这些边缘人物了,哈哈。”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滴水不漏,而且还软中带硬。 李拾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将他的脸记在了心里,嘴里同时脱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很是眼熟,却猛然间想不起来了。” “他奶奶的,一句话竟能猜出将军的心思,倒是一个难得人才。以后老子得看紧你,若真有本事,说不得把你推荐到将军面前去!” 政治主官闻言一愣,紧接着便是大喜,马上抱拳不卑不亢道 “李指挥抬爱了,属下乃是第三批投奔过来河间府生员周梦庄,幸得将军慧眼抬举,几轮军训、政训后,拔擢到了这个连队,还请指挥多多关照。” 。 章节目录 第430章、作茧自缚的李自成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深谙后世战术之道的孟远,在发布全面出击命令时,并未像吴三桂、李自成、甚至在宁完我、洪承畴等一众战略战术高手谋划下的多铎那样,在山海关决战中四面开花,而是采取了毕其一役而终战的策略,选择了山海关北门作为这场大决战的突破口一定胜负。 选择北门,同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同时也是早有谋划了的成熟方案。 首先,早在多尔衮倾国之力大举入关之前,作为暗子之一的山海关原北门守城之将刘校望,便已纳入到了孟远的布局当中。 同时,北门又不同于被吴三桂、李自成同时视为重中之重的东门、南门那样严防死守,不利用以奇袭、突袭方式展开全面进攻。 而西门那边,又不像东、南两门防守严密而相对薄弱。 但相对薄弱有相对薄弱的坏处—— 重兵把守不利进攻,但只要取胜,歼灭的敌人就是有生力量,往往一战便可将其大部兵力彻底吃掉,一劳永逸。 而守卫薄弱之门,倾力攻取下来,吃掉的兵力也是微乎其微,不仅费时费力,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起不到一劳永逸的奇效。 所以,不偏不倚的山海关北门,就成了孟远的首选之地。 当李自成得到北门有未曾侦知的神秘兵马,突然出动全线攻城的消息,几乎想都没想,便断定这支神秘兵马,一定是在东南西北四座主要城门,全部展开攻势。 因为摸不清状况,李自成终于有些懊悔自己昨天做出的暂停一天攻城的军令,一阵慌乱过后,想要召集各门攻城主将当面商议一番,却又一时间绝无可能在这时将他们全部召回面议。 思来想去,李自成只好自己亲自以身涉险,分头向四门逐个打马而去,当面探明情况。 李自成这次之所以敢以主帅之身,在山海关这片曾经从不敢轻易涉足之地,如此冒险在大将尽出之下,孤身前往各门,其最大的底气和倚仗,就是刚刚从田见秀、唐通手中明抢暗夺来的陈学武、张二娃、宋黑子这三支百人战队构成的火铳营。 为此,在拱卫与他的大将李过也缺席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张鼐,李自成也没有全部带上他的最精锐老营本部兵马,当然更不会捎带上在战斗力更弱一些的孩儿军了——仅仅点了一千五百人的老营兵马,他便叫上面前唯一在身边的最亲信心腹张鼐上路了。 当然毫无疑问的,陈学武等三支百人战队新式火铳营自然列阵其间,而且还是前后各放一支,贴身又拱卫一支在左右。 李自成现在对这三支百人战队火铳营的战力,已经完全达到了深信不疑的程度。 他相信,以一支百人战队的新式火铳营,就能毫发无损地一口吃掉多达两千兵马的尼堪鞑子军精锐,有如此恐怖的三支火铳营在手,加上忠诚无比而且战力即使对上鞑子骁骑、关宁铁骑一点也不逊色的老营悍卒,放眼现在的山海关,还真就想不出有一支什么样的兵马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因为消息是从北门呈报而来的,所以,李自成第一个要去查看的城门当然就是北门了。 只不过,因为他将自己老营帅帐安置地的缘故,去北门,就必须途径西门。 这样一来,第一个要去看的北门,因为这个缘故,反而变成了实际第一个要查看的攻城之门,却变成了最无关紧要的西门。 西门就西门吧,反正最后左右都要去探查一番的。 一行人,很快便偃旗息鼓,尽量不事张扬地赶到了西门攻城之地。 还未到近前,远远地望去,巍峨的西门城门楼子,依然高高悬挂着一面硕大的“吴”字旌旗。 而在护城河之外的攻击营地,竟然也是左右两面“郝”字、“白”字大旗,犹自随风飘扬,敌我双方,竟然都是悄无声息,一派井水不犯河水之态势。 这哪里有半点大战的迹象呀? 李自成不觉勒住马头,一下子愣住了。 李自成这一停下来,随行的所有兵马,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停了下来。 整个西门原野之上,突然静谧下来的马蹄声,只剩下了四处吹来吹去的寒风,裹挟着对阵双方各自大营和城头飘散而出的特有难闻气息。 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张鼐扭头道 “父王,北门那边,是不是文水伯他们草木皆兵搞错了,误将一些鞑子军或者关宁铁骑之间的某些调动,看成了他们眼里所谓的那些神秘兵马了?” 李自成一听,本就已经开始胡乱猜忌的心,顿时就按捺不住了,当即怒目喝道 “他敢?” 张鼐吓了一跳,缩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去叫营么?” 李自成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冷静下来,捻须道 “不对,鼐娃子,若是说贺珍甚至李锦看错了,本王还有些相信,但北门乃是陈永福为主将,以他本事和定力,断不会出现什么看错或者误判这样的事情。” “只是,这西门这边如此安静,且两边相连城门几乎也难闻到兵马厮杀应有的声响,的确还是古怪得劲。” “罢了,你且去郝摇旗大营中瞧瞧再说。若是不对,将他直接传唤出来!” 张鼐答应一声,策马走了几步,但还是不放心道 “父王,郝摇旗大营就在近前,你真的不进去亲自瞧瞧么?” 李自成不耐烦地摆摆手,指着陈学武道 “既无战事,这西门有什么好瞧的?” “快去,快去,这里有威武将军陈学武、果毅将军张二娃、宋黑子他们,谁能奈何我也!” 为了笼络陈学武、张二娃等三人,在看过新式火铳营火力演示之后,李自成不仅当场赏赐了许多金银之物给他们,而且还直接将三人跨越了好几个等级,直接成了他帐下仅次于制将军的果毅将军、威武将军。 听见李自成这样说,陈学武等三人忍不住一阵好笑,悄悄对视一眼,不觉都在心里暗道 奶奶的,若是我家将军发令,老子第一个就会将你活捉过来! 哈哈,自己都已经快成瓮中捉鳖了还不自知,什么狗屁闯王,看来一坐上皇帝宝座就变成了蠢货…… 。 章节目录 第431章、西门的景色 其实,早在李自成这两千兵马蜿蜒而来时,郝摇旗包括在另一边侧翼驻守的白广恩,都已经发现了他的踪影。 只是一来因为天色刚刚放亮,四门攻城兵马全都处于李自成自己作茧自缚的“休兵罢战”等待所谓的吴三桂幡然醒悟中,放出的侦骑、探哨锐减。 二来,李自成因为顾忌到自身安全问题,这次出行根本没有打出任何旗号,而且两千人马全部都是马衔环、人噤声之中。 加上李自成这随扈的两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谁都没有往李自成身上去想。 所以,两人即便是得到了游骑探报的警示,谁也没有真当回事亲自出来看一眼。 毕竟,现在两军阵前,隔着一条护城河,都默契地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又有各自统帅下达的白纸黑字的军令,突然跑过来一两支千人级别的人马,在这些动辄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战将眼里,还真就不是事儿。 直到张鼐纵马提抢,赶到营门前叫营,郝摇旗才吓了一跳,迎出来一看,二话不说,慌忙翻身上马,飞马来到李自成面前见驾。 两人相见,还没有说一句话,李自成便条件发射地吸了吸鼻子,吊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有些衣衫不整的郝摇旗,一脸嫌弃道 “瞧你这副模样,是不是又躲在自己的帐中偷偷饮酒了?” 这一次,郝摇旗十分奇怪,往常被李自成盯上这么一眼,他会立刻吓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 但这一次,他却毫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甚至还将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嗅了一下,方才大大咧咧地咧嘴直接承认道 “还真教闯王猜着了,昨晚一夜无战事,俺又不敢卸甲,也不敢就寝,于是就小小地饮了一盏酒。” 不做任何躲闪和托词的郝摇旗,这个变化,竟让李自成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愣愣地瞪着他看了半晌,莫名其妙的,李自成竟然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挥起手中马鞭就对眼前这个从头到尾一直跟着他到现在的老兄弟胡乱抽打而去。 郝摇旗的变化,让他明显感到了有一种无形的鸿沟,莫名地突然横在了两人之间。 捏着鞭子怔忡半晌,李自成忽然叹息一声 “郝摇旗,你、你他娘的自打奉令去召唤田见秀部回归,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直娘贼,老子也不知道该为你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你他娘的倒是说说,何时你变得这般大胆,连在军中饮酒也不怕了!” 跟在后面的陈学武等人,看着郝摇旗大喇喇的模样,却都是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作为为数不多的几支担负着特殊使命的百人战队全员全装双枪双马的连队,林大河、方碰山是直接翻城头进入山海关与吴军面对面硬碰硬。 而他和宋黑子、张二娃这三支连队,却是乔装打扮成唐通、田见秀军的行头,行潜伏之实,走的是面对面“蚁穴溃堤”的路子。 但无论是玩硬的林大河他们,还是玩阴的陈学武他们,因为使命相对特殊缘故,对于很多在连队主官这一层级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他们基本都是全程掌握。 所以,除了已经明确投靠和归顺了的唐通、田见秀之外,像郝摇旗、白广恩这样已经递了话但尚未正式归降的闯营将领,陈学武他们同样也是事先获得了孟远特许掌握的投诚名单。 三人眼见郝摇旗尚未完成归降,便是这样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都是忍不住在为他捏一把汗的同时,全都有些鄙视地对他直摇头。 好在现在毕竟是在战时,李自成即便要惩戒与他,那也是要等到大战之后了。 而这场大决战过后,别说李自成他自己还在不在,或者还是不是呼风唤雨的一方霸主了,就算是整个广袤的大明北地也早就斗转星移,一定是要换了人间的。 所以说来说去,郝摇旗这厮,虽然贪杯,本事更是没有多少斤两,但架不住人家命好运气好,就像李世民帐下的福将程咬金一样,谁让他不仅赶上了一个好时候,更遇见了我家将军呢? 三人交换着彼此眼神之时,远在侧翼驻守的白广恩,这时也接到消息,飞马赶到。 相比于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的郝摇旗,原本就是一员赫赫有名悍将的白广恩,无论是精气神还是军容军纪,可就比郝摇旗高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也一样,当白广恩与郝摇旗站在一起,望着李自成抱拳施礼时,李自成就算对他之前在三座卫城的糟糕表现,尤其是被尼堪追着打的印象,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但一个精神的战将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让他眼睛一亮,忍不住盯着相看道 “桃源伯,看来本王将你放在这西门处完全放对了。奶奶的,老子从前认识的那个白广恩,似乎一下子又回来了!” 白广恩咧嘴一笑,将眼前两千人马扫了一眼,跟着便诧异道 “闯王,李过被派去作为拦阻多铎大军主将,现在你身边就只有一个张鼐了,怎么还如此自己犯险出来巡查呢?” 说着,他极其隐秘地看了一眼张二娃。 陈学武、宋黑子两支百人战队,白广恩并未与他们有过任何交集。三人里面,他也就认识张二娃,所以只是注意到了张二娃,也为他能深得李自成如此信任暗暗称奇。 当然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若没有张二娃身后那位神奇公子的神枪,以及他们说展示出来的神奇战法,别说信任,他们恐怕连李自成的身子都近身不得的。 白广恩这句话莫名充满了关切之语的话,也像饮了酒而当面坦承的郝摇旗一样,让李自成忽然有好一阵难以适应。 因为,自恃有一身本事的白广恩,即便是归顺到了李自成帐下,也是从来鼻孔朝天的。 而且,与陈永福、唐通等其他有同样本事的降将中,白广恩还是唯一一个从来不在李自成面前做出任何讨好嘴脸的将领。 而这,也正是让李自成又爱又恨甚至还有些隐隐害怕的一点。 。 章节目录 第432章、愤怒的吴三桂 北门几乎失守的消息,最终还是经由北门守城主将瞿德道在自感已经独立难支后,快马飞报给了帅府中的吴三桂。 其实这也是因为山海关城郭巨大,加上侦骑已经将李自成暂停一日攻城的这个公开宣告,早早就呈报了上来。所以,原本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的吴三桂,不用谁来急报,他自己都会从北门忽然暴起的厮杀声及其火光冲天中判断出来。 但在看了李自成自大无比的那一番公告后,手中几乎已经无将可派的吴三桂,在半信半疑地登上几座城门楼子,亲自查看了一遍后,倒也就信了他。 只是在回来的半路上,他就对李自成想要靠这个伎俩来诱他就范的把戏,却是好一通大笑和嘲弄。 但嘲弄归嘲弄,该有的小心和防备还是一点都不能放松的。 所以,在他彻底准备放松一晚,以弥补这些日子几乎耗尽了他心神好好借李自成“这番好心”睡一觉,在临睡前,素来谨慎有加的吴三桂,还是将身边最后也是最信任的一个幕僚给派了出去。 在他看来,李自成既然存了心要给他一夜“思过”的时间,他手上又有自家老爹这个筹码,所以身为一代枭雄,而且已经俨然将自己看做了下一个大明皇帝的李自成,想必是不会说一套做一套来偷袭的吧? 如此,他好好睡一觉,外面再有一个心腹幕僚替他值守坐镇巡查各门,一晚上还是可保无虞的。 当然,他是不可能想到,前面防住了李自成,却没有防住摸上城头的林大河、方碰山两支偷袭的新兵营百人战队。 而且,恰好还将巡查到北门的心腹幕僚靳叶遂,给逮了个正着。 可以说,前前后后,除了派到各门去做主将的大大小小将领,加上逃的逃,死的死,捉的捉,以及做人质的做人质,现在吴三桂几乎已经成了孤家寡人,身边除了可以搂着睡觉的爱姬小妾之外,已经再也无人可用了。 当府中值守的亲兵头子,胆战心惊地唤醒吴三桂,惊人的消息,竟然让他一时间怔在床头,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他才恨恨地咬牙道 “直娘贼,不是说好了给本伯一晚上思过的时间么?” “这时候突然攻打北门,算什么本事!” 亲兵头子发现自家侯爷好像还没有睡醒一样,尽管有些哆嗦,还是硬着头皮壮胆道 “伯、伯爷,瞿将军那边、那边好像说的不、不是闯贼兵马,而是、而是一支突然冒出来的,从未见到过的兵马——” 吴三桂这才清醒一些,在迷迷瞪瞪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侍妾搀扶下,爬下床,又接过暖房丫鬟递来的热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神智渐渐清明过来,随即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门外的亲兵,早就将他的铠甲、兵器备下,一见吴三桂出来,慌忙七手八脚地帮他穿戴整齐。 紧接着,院内的马夫,将同样早就牵出马厩的那匹整个山海关仅有的汗血宝马赶紧小心翼翼地拉到院门外,等到吴三桂走出,然后殷勤有加地将他扶上马去。 “刀,本伯的金翅宝刀呢?” 在马上坐稳后,吴三桂一脸威严地伸出手。 两个亲兵,急忙抬着一杆长约三尺八的镶金裹玉宝刀,装模作样被压得呲牙咧嘴地送到了吴三桂手中。 吴三桂将宝刀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又一伸手道 “铳,本伯的手铳呢?” 关宁铁骑也有一支比照着原来京城里的京营量身打造的火器营,那还是在吴襄主政京营时,利用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半是公开半是得到了皇帝崇祯的默许,经过好几年才攒出来的一支火器营。 而当初皇帝崇祯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一方面是为了笼络吴襄背后的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一方面也是为了借重关宁铁骑镇边威慑北方强敌,自然也不能让其在火器方面太过落后。 而吴三桂这支短火铳,就是那时从海外的老毛子手上重金求购到的。 那时可不比现在,一把好的火铳枪在大明基本上是有价无市,而且即使能买到手也是贵得出奇。 而可以单手使用的短火铳,就更是万金难求了。 所以,吴三桂这些年虽然勇武有加,一身本事也从未落下,但却始终都将这支手铳当做宝贝,总是随身都要揣在怀里。 早就候在一旁的另一名亲兵,赶紧将他这把把尺许长的短火铳,双手捧着送到了吴三桂手中。 吴三桂将手铳捧在掌中,低头抚摸了一番,方才爱惜地将它插入自己的怀里。 这时,列队候在院外的三百亲兵精锐,也都收拾停当,一个个杀气腾腾,同时威风凛凛地端坐在各自的战马上,目视着吴三桂,等待号令。 吴三桂策马走出院子,在走出院子的刹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曾经战将如云的帅府,就是仰天长叹一声。 唉,曾几何时,在这个院子里,随便拨拉一下,都是一员随意放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的大将。现在可好,七零八落,沦落到了今日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却只能找来一帮“廖化充大将”的样子货! 自己的胞兄吴三凤在大河岸边失踪,不知死活。 自己的胞弟吴三辅更是被当做了人质,跟着一群野蛮人餐风露宿。 当然,更惨的还是自家的老爹,直接在两军阵前被人像玩偶一样拖来拖去,还有那娘亲、爱姬和最小的胞弟吴三镇,也是早早就被人掳去不知受到了何等的羞辱对待! 他娘的,我吴氏满门何时落到了这等田地…… 怒放冲冠中,吴三桂忽然手起刀落,金光闪闪的大刀,猛然劈在院门外的一颗大树上,顿时将其一刀两断。 暴怒中的吴三桂,顿时让四周的亲兵吓了一大跳,纷纷骇然相顾,随即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伯爷息怒,伯爷息怒!” 听见四周的喊声,悲愤暴怒中的吴三桂反应过来,提刀四顾,看到自己的亲兵俱皆吓得不知所措,愣怔半晌,想到他们可都是现在自己最后的屏障了,不由得赶紧伸手道 “都起来,都起来吧,是本伯一丝恍惚,与尔等无关也!” 。 章节目录 第433章、赤膊上阵 像李自成一样,吴三桂出了帅府,便打马直奔北门而去。 当然,与城外的李自成相比,吴三桂则是还在自己的山海关城内,就算是北门已然像呈报上来的那样已经临近失守,也毕竟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 而且,也不用像李自成在城外那样,去北门,还得必须途径西门才行。 山海关城郭巨大,从帅府到北门,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好一阵子。加上两旁民居、楼堂林立,重重障碍,还要再慢上一些。 好在这本就是自己的地盘,前面又有开路的先锋,遇见早起开门营业的地摊、茶饮和店铺,吆喝一声也就全都避开了。 很快,北门高大巍峨的城门楼子,便赫然在目。 只是还未到近前,远远望去,北门附近已然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两旁的街道更是弹痕累累,齑粉满地,显然是昨夜一场乱战所留下来的。 不仅如此,远远近近的,无论是街道两旁,还是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失魂落魄的士卒,有的三三两两不知所措,有的则是像吓破了胆子的羔羊,到处乱窜。 入眼处,哪里还有半点关宁铁骑曾经纵马驰骋的威猛模样? 只看了两眼,吴三桂再次怒放冲冠,抬手指着像游魂一样在四周四处乱窜的溃兵,戟指骂道 “来呀,将本伯眼面前的那几个游兵散勇全部给我抓来!” 很快,几个不长眼的倒霉蛋,被如狼似虎的亲兵扭送到了吴三桂面前。 早起的阳光,照在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让愤怒的吴三桂看上去不仅面目狰狞,而且杀气腾腾,竟让几个士卒一时间没有认出面前之人是谁,只当又有北门其他不相干的上官,想充英雄好汉来堵他们回去应战。 加上又被亲兵扭着胳臂,摁着脖子,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叫大喊道 “放开我,放开我,他娘的!” “伍长、什长都死光光了,连耿参将、瞿副将这些主事的将军都跑得没影了,凭啥还教我们这些小卒子继续顶在城门前挨枪子?” “直娘贼,有本事你们自己上去试试!” 什么,连瞿德道都跑了? 吴三桂如雷轰顶,难以置信地抬头瞄了一眼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北门,坐在马上,直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手指,半晌才在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砍、砍了,将这几个丢尽了我关宁铁骑颜面的小蟊贼,马上统统给老子砍了!” 此刻,在他身边随扈的,几乎全部都最精锐,同时也是最死忠的心腹亲兵,平时杀人如麻,不仅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待自己人,同样也是从不留情。 没等吴三桂话音落地,几颗人头,便在几道刀光闪过之后,骨碌碌地在血水横流的地上蹦跶了几下,随即全都滚入了两旁的阴沟里。 “靳叶遂呢,靳叶遂不是在此巡视么?” 吴三桂睁着一双愈发变得猩红的眼睛,忽然扭头到处张望起来。 亲兵头子叹口气,竟不敢靠前道 “伯、伯爷,靳师爷、靳师爷得到的军令是巡查四门,这里仅仅是一个本门。兴许、兴许,靳师爷正在别处巡查呢?” 如此乱局,已经让连日来心力交瘁的吴三桂渐渐失去了理智。 在他心里,原本好端端的一座雄关山海关,现在糜烂如斯,谁之过也? 怒火中烧之下,他忽然挥刀大叫道 “直娘贼,要拼不能只我一家拼死拼活,要死也不能只我一家寻死——” “派几个人回去,将狗鞑子叶臣,还有他们的跟班祖大乐,全部给本伯抓过来。娘的,北门一破,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山海关算是彻底完了。” “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老实说,现在他的鞍前马后,连廖化一样的瞿德道、李来林、龚友德都用上了,无将可用,哪里还管叶臣是不是鞑子,祖大乐是不是过去的叛贼? 这,大概就是被人打到家门口的终极代价! 一通嘶吼过后,吴三桂终究还是吴三桂,眼见北门附近,到处都是火光冲天,间或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喊杀声,不时仍有零星的火铳特有的啾啾划过。 而城头之上,再无一面曾经迎风飘扬着的自己大旗,吴三桂就已经知道,即便自己再过勇武,就凭他现在身边这三百亲兵,冲上去同样也是白白给人送人头上去。 看了几眼过后,就在一转眼工夫,就连原本四处乱窜的溃兵散勇,也都不见了一个踪影。 吴三桂多年征战沙场的敏锐和冷静,终于在这时占了上风,当即跟着溃兵的路线,拨转马头,将自己藏身在临近北门百米开外的一条街巷中,伸手入怀,摸出几道军令对几名亲兵道 “你们几个,速回帅府和本伯的伯爵府调兵——” “命吴十一从留守拱卫帅府的三千关宁铁骑中,执令调两千铁骑过来。” “命吴老八执令从四千守备乡勇营调两千乡勇过来。” “命吴十六执令从伯爵府三千守备营中调两千守备刀牌手过来。” “另外,同时急令留守帅府的龚友德,这时候他已经不用再镇守帅府了,将所有的一千七百人的亲兵全部都带过来吧!” 一个个亲兵,闻令而动,带着一股萧索寒气,打马而去。 听着这一道道近乎破釜沉舟的军令,就连很少直接上阵冲杀的亲兵头子,也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临深渊的绝望感,不由自主的,他忽然出声急道 “伯爷,小的不知兵法,不敢妄言。” “但、但是,方才伯爷这一串军令下去,可想而知的,咱们最好的帅府和伯爵府这样抽调兵马下去,那边可就真的没有什么人马了,万一,万一——” 不等话音落地,吴三桂突然破口骂道 “直娘贼,知道自己不通兵法还在这里聒噪?” “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伯现在手中还有什么人可用?所有能派上去的兵将,全都分派到了四门之中,现在连本伯都要亲自披挂上阵,还要什么兵马留守!” “娘的,蚁穴溃堤,这样的道理也不知道吗?不马上夺回北门,不消过得今日,整个山海关立刻就会变成人头落地,玉石俱焚的血海之地,命都没有了,还留什么兵马?” 。 章节目录 第434章、我家将军 带着对郝摇旗深深的失望,以及对白广恩如鲠在喉的疑惧感,李自成即便突然有了一种犹如针对李信那样的猜忌生出,他也不敢在西门做更多的逗留了,只得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匆匆绕过西门,飞马赶到了北门。 看到李自成的身影,忽然亲自现身在北门,忧心忡忡的陈永福终于长舒一口气,大喜过望地迎了上来。 “闯王,你怎么亲自上来了?” 陈永福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鼐,紧接着便又是一怔道 “天呐,闯王,你就带了区区这点人马啊!” 李自成环视着北门及其巍峨的城门楼子,忙里偷闲地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后面的陈学武等人道 “无妨,的确是有些冒险了些儿,但有陈学武、张二娃还有宋黑子这三位将军,现在的山海关,谅来也无人可以再奈何得了本王!” 陈永福摇摇头,还是心有余悸道 “闯王,话虽这么说,可毕竟猛虎架不住群狼呀,万一数万大军突然拦路合围上来,终究还是令人担心啊!” 话音未落,陈学武忽然哼声道 “文水伯想必还没有看过我们火铳手的阵演吧,不过倒也无妨——” “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许是马上,也许最多也就是今日,无论是鞑子,还是吴军,或者又是什么不开眼的别的什么人,很快就会看到我们手中这区区的几百条火铳,是怎么猛虎架不住群狼的!” 这番话,说得可就太过明显,不仅是毫不掩饰的话里有话,而且更是赤-裸-裸的炫耀甚至威慑、恐吓。 就算是一直都在用心笼络的李自成,也是听得一阵心惊肉跳,连连拿眼睛打量着忽然有些翻脸不认人的陈学武等人。 陈永福则是首当其冲,心中不住地翻腾起阵阵疑云,忍不住也是意有所指地斜睨道 “看来你就是传闻中到那个泽侯营里火铳营百户长了——” 谁知,陈学武忽然插话道 “文水伯错了,在下现在是威武将军,还有他们两个,也是果毅将军,早就不是什么区区百户长了!” 陈永福看了一眼李自成,见他目光闪动,不觉也是哼声道 “就算是果毅将军,威武将军了,你方才的话,怕也是当着闯王说出来,多有不妥吧?” “哼,说句不怕吓着你的话,你那一番话,当场就可以将你当做反话拿下!” 李自成在一旁听着,莫名的心里一跳,扬了扬眉毛,慌忙拦住话头道 “文水伯,言重了,言重了——” “你的确是因为军务繁忙,当时不在场,陈将军他们三支火铳营齐发时的阵仗,你若亲眼见了就会知道陈将军方才说的那番话,其实是指的他们那势不可挡的火力,简直就是排山倒海一般!” “现在大敌当前,众将就不要因为言语争执伤了和气。文水伯,军情紧急,你快说说,这北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连发三道飞马快报,别的城门毫无动静,偏偏是你这里多出了那些神秘的兵马来呢?” 别的城门,没有一点动静? 陈永福楞了一下,不觉扬头眺望道 “怎么可能,闯王,北门这边,仅仅一炷香工夫,便从我部各处冒出无数兵马来,而且,而且影影绰绰,远远地望去,他们似乎每个冲过去的兵卒,都是人手一杆那种吓人的火铳枪——” 说着,陈永福本能地瞅了一眼陈学武、宋黑子他们。 李自成也吓了一跳,明显难以置信地跟着向陈学武他们看去道 “文水伯,军中无戏言,每个士卒手里,都是一杆火铳枪,这、这怎么可能呢?”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在陈学武等人手中的火铳枪上,眼神开始渐渐充满了狐疑和戒备。 看到李自成这样,陈学武忽然笑了,张嘴道 “闯王,蚁穴溃提,北门洞开,山海关城破在即,数十万大军白白枕戈待旦兵临城下,闯王还要等那吴三桂所谓幡然醒悟,自己绑了自己出城来降么?” 李自成眼皮子猛然一跳,瞪着陈学武道 “你、你何出此言,战与不战,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威武将军可以胡言乱语的么?” 说着,他的脸色已经大变,一只手本能地向腰间的宝刀抓去,另一只手,几乎同时对张鼐做出了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手势。 陈学武将两人的小动作尽观眼底,忽然轻蔑地摇了摇头,随即胸有成竹地抬手指道 “闯王,走到这一步,你还没有一点醒悟吗?” “北方建奴辫子军,乃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吴三桂数典忘祖叛国投敌,更是死有余辜。” “而闯王你,虽然也是恶贯满盈,长久祸乱中原,但终究大义不丢,对多尔衮邀你联盟之事嗤之以鼻,我家将军才定下了只打外敌叛贼之策,而对你一直都网开一面。” “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可就是谁也救不了你了,不信的话,闯王,你且现在就抬头瞧瞧那是什么——” 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更加疑惑却又隐隐猜出了什么的李自成,随着陈学武的话音,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顿时便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旭日东升的苍穹之下,一道宛若烟花般明亮的焰火,笔直升起在山海关广阔的天际之上,并发出隐隐的龙吟虎啸之声。 “这、这又是什么?” 还来不及对突然变了一个人的陈学武做出任何反应,天象的异变,应接不暇地让李自成、陈永福以及张鼐等人,全都汗毛林立地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声。 陈学武骄傲地一笑,忽然也做了一个只有所有新兵营官兵才知道的手势—— 包括宋黑子、张二娃在内的三个百人战队假扮出的火铳营,忽然出其不意地从早就隐隐张鼐统领的老营中区隔开来,这时仅仅一个手势,三百人顿时犹如一个人似的,整体横移,瞬间便到了百米开外,然后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系列摘枪、据枪、瞄准等所有战术动作。 远远一看,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森然大张,很明显随时都能扣动扳机,射杀当面一切敢于对战之敌。 而这时,陈学武的嘴里才徐徐冒出了一句话来 “闯王,那天上的焰火可不是给人欣赏把玩的烟花,而是我家将军对吴三桂展开全面攻击的号令!” “哦,这焰火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它叫信号弹!” 。 章节目录 第435章、名人? 信号弹? 对于这个闻所未闻的新词,陈永福最有感触地忽然联想到出现在北门他这个主攻方向的那些神秘士卒,忽然有些后知后觉道 “我明白了,原来、原来你们根本就是与今日拂晓时分,忽然冒出来的那些神秘士卒都是一伙儿的——” 说着,他毫不掩饰地开始盯着包括陈学武在内的所有新兵营官兵,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同时痛心疾首地在嘴里连连点头道 “是了,是了,可惜老子没有早早将你们与那些神秘士卒联系起来。现在再看,除了你们身上现在穿着咱们的大顺军战袄之外,你们手上的火铳枪,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装束,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不用再费神猜了,陈学武,你们根本就是假借唐通和田见秀名头,潜入到我闯营来的明目张胆的奸细!” 说着,他忽然扭头,满眼绝望道 “闯王,他们这伙明目张胆的奸细,如果都是经由田见秀、唐通亲自举荐到闯王面前来的,几乎不用再想了,怕是连唐通、田见秀这样的闯营大将,现在都已经不是咱们的人了!” 其实已经不用陈永福再提醒什么,在陈学武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撕下他们所有伪装时,李自成就已经彻底醒悟过来,这三支新式火铳营,哪里是唐通、田见秀给自己送来的礼物啊,简直就是灾难! 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还一点不自知地引狼入室,不仅将他们视为座上宾,而且还直接养在了身边,成为眼下最可怕的敌人…… 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陷阱、绝境和骗局的李自成,这次被惊得又恨又气,又怒又羞,感觉就像天下第一大傻子似的被人愚弄,玩于鼓掌之间还不自知。 一时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羞愤难当,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良久,被震得犹如一尊泥塑的李自成,忽然仰天大笑,手舞足蹈,笑着笑着,竟将满脸的眼泪给笑了出来。 “义父——” 张鼐吓坏了,赶忙上前,却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陈永福也是吓了一跳,在归降过来的所有征战岁月中,即便是身陷绝境,他也从未见到过李自成竟然能悲愤成这副模样,不由得也是关切地一步跨过来,叫道 “闯王——” 见状,随行的亲兵连同所有老营悍卒,全都齐刷刷地不等号令,纷纷举起刀枪,呼啦一下,将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等三支新兵营百人战队,从四面八方围了起来。 一代枭雄李自成,这时忽然收住了自己的狂笑,头脑也莫名地一下子冷静下来,急忙大手挥道 “退下,全都他娘的退下,本王还没有说一个字,谁给你们的胆子行动的?” 说着,他一把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张鼐、陈永福以及无数亲兵、心腹,仅仅迟疑了一下,便大步走到陈学武等人阵前,沉思半晌,随即扬头道 “直说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学武扫了一眼潮水般退去的老营悍卒,随即也将自己的枪口往下压了压道 “闯王,你是真不知道还说故意装糊涂呢?” “从京城被你攻破那一刻开始,普天之下,除了我家将军可以在如今的大明疆域之间来去自由,任意驰骋之外,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和气魄!” 话音刚落,李自成顿时浑身一激灵,瞳孔一下子紧缩道 “神威将军,你们、你们果然是那一日在京师破城而去的那位神人般小公子的麾下?” 陈学武这才咧嘴一笑,傲然道 “闯王你真是后知后觉呀,不错,我们正是我家将军麾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沉默良久,李自成连连点头道 “罢了,罢了,输在当初那位神人小公子手下,本王、本王的确是无话可说。” “只是没想到,再见之日,竟然是在这山海关城下,真是造化弄人啊,陈百户,好像本王现在似乎又落到了你家将军手中,你们准备是当场打死本王,还是活捉回去?” 见李自成一下子将他给的所谓威武将军、果毅将军称号去掉,重新称呼他们为百户,陈学武顿时笑了,反过去打量着李自成道 “闯王,方才表明身份时就已经说清楚了,我家将军针对山海关之战决策是,汉人不打汉人,所以我们现在只打建奴辫子军和叛贼吴三桂。” “至于闯王和你的大顺军,毫无疑问,既然你们都有大军压境,肯定打的也是吴三桂。所以,只要你是在为汉人而战,我家将军说了,不仅不会对你动手,还会在必要时帮你们一把!” “再说了,我家将军若是想要谁的性命,只要他愿意,今日要他脑袋,他的脑袋就一定不会继续长在第二天的身上。” 话音未落,在一旁一直没有在说话的张鼐,忽然张口道 “陈百户,你家将军,可是那位曾经驾着一头庞然大物的铁甲怪兽的少年人?” 单人单骑,拿着一柄破长矛横在路上,被公子戏称为大明堂吉诃德的张鼐那件可笑之事,已经作为新兵营政训课程中的一个教案,被所有参与过轮训政训的官兵所熟知。 所以,虽然素昧谋面,但张鼐其实在新兵营里面已经算是一个“名人”了。 听到张鼐突然发问,早就将他对上号了的陈学武顿时哈哈大笑,情不自禁地连连摇头道 “我家将军说过,经过那一场蚍蜉撼树,你肯定一辈子也忘不掉他了。” “哈哈,还真让我家将军猜对了,张鼐,倘若下次再遇见我家将军,我家将军还是驾着一头铁甲神兽,你准备怎么办,还要单人单骑,挺着你手中的这杆长矛拦路么?” 张鼐怔了怔,忽然嘿然摇头道 “陈百户就不要笑话俺了,如若还有下一次,俺真有幸再遇见你家将军,俺同样还会听命于闯王,但绝不会再那样傻乎乎地去拦他了!” 话音未落,李自成忽然扭头看向张鼐,又惊又怒道 “鼐娃子,你、你何时与那神奇公子相遇了?” “那头铁甲怪兽,竟然、竟然没去压死你,你、你他娘的真是胆子大命也大啊!” 。 章节目录 第436章、你尿了裤裆 张鼐胆怯地看了一眼发怒的李自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在心里有愧,一直都没将这件事讲出来,所以颇有些忌惮,哭丧着一张脸,嗫嚅半天,才低头道 “义父,当初、当初俺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事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 “实在是匪夷所思之下,俺、俺准备就将它当做一场梦。谁知、谁知隔了几天,咱们大顺军渐渐传遍了——” “说是、说是有一个神奇少年公子,就像当年那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又似那长坂坡上的赵子龙,将整个京城搅了一个遍,连、连父王连同诸多大将听说都栽在他手上,最后还扬长而去,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带走宫里的好多个皇后、太后、娘娘什么的!” “俺、俺听说了还有这样的事,更觉得这天下怎么可能还有这等人物,所以,所以——” 见张鼐语无伦次,絮絮叨叨再也说不下去了,李自成顿时更加恼羞成怒,暗道连田见秀这等兄弟都已经有可能叛他而去,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这几个心腹,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当即黑脸道 “哼,你现在赶快将那日你与那神奇公子相遇时的点点滴滴,都他娘的说出来。” “现在说了就当你当时就说了,过了今日再说,你、你以后就不要再叫老子什么义父了,自己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话音未落,张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毫不顾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道 “父王,父王,俺从小就跟着你,连自己的亲爹娘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俺现在还能去哪里啊!” “再说了,那日俺与那、那神奇少年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俺见他驾着一头铁甲怪兽冲出父王教俺守着的皇宫,自然要上前拦他一拦,即便是当时吓得尿了裤裆——” 尿了裤裆? 李自成没想到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的张鼐,现在急得连这样的糗事都脱口说了出来,不禁被气乐了,忍不住脱口拦住他的话头道 “你说啥,他娘的,你也还有尿裤裆的时候?” 两人说完,忽然意识到四周全是人,顿时语塞,双双停下来,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呆住了。 陈永福在一旁听得直摇头,一边竖耳听着,另一边却又放不下自己身为北门主攻大将的职责,眼瞅着前有无数神秘士卒冲城而去,后有陈学武、张二娃这样的披着羊皮混进来的狼,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他父子二人却在那里揪着一件早就过去的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自己说秃噜了嘴,不由得松口气,赶紧上前低声道 “闯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城头已经打得不亦乐乎,这里又突然出来他们这档子事——” 说着,他毫不掩饰地指了指对面依然虎视眈眈据枪而视的陈学武、张二娃和宋黑子道 “咱们还是得赶快拿出一个章程,外部该肃清的肃清,内部咱们到底是跟着一起攻城,还是暂避十里地作壁上观以便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怎么做,闯王还是要速速决断啊!” 让陈永福这样一提醒,原本已经有些乱了分寸的李自成马上点头低声道 “文水伯,现在形势已经十分清楚,出来北门你这里之外,其他各门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你当初对军情的判断和呈报明显有误。” “但也多亏了你这个误报,否则、否则以那个小杀神——” 说着,李自成忽然莫名有些发虚地看了一眼对面,仍是心有余悸道 “罢了,现在不说他了,一说他,咱们什么事情也都别做了,唯有放下手里的刀枪,十几万人都乖乖地排好阵等着他发落。” “唉,既生瑜何生亮,他娘的,原以为像他那样的神人,在人世间就像真正的神人那样仅仅只是乍然一现而已,下凡来,或许不过就是为了救几个人。” “能被他出手相救的,想必也是有天命之人,救去也就救去了。谁知,他竟然还没走,而且也盯上了数典忘祖的吴三桂——” “对了,没错,肯定是这样,吴三桂数典忘祖,投靠外族,罪不可赦,是以他才迟迟不肯离去,非要将那吴三桂绳之以法不可。否则,他为何要如此死死盯着吴三桂不放呢?” “你说,如果不是这样,难道吴三桂还能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简直就像死仇一样不死不休的样子啊!” 听着忽然变得像一个碎嘴婆娘般的李自成,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几乎字字都不离那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因为从未与孟远有过任何交集的陈永福,一下子变得不耐起来,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一代名将,当即气冲冲地再也不顾及李自成的颜面,脱口大声道 “闯王,什么神人一般的少年公子,他就算再厉害,还能只手遮天,撒豆成兵,还能厉害过我朝开国元勋刘伯温那样的神人手段?” “我就不信,我大顺军好歹也有数十万大军,即便是在这山海关,也有实实在在的十六七万人马,真要摆开阵势,他要是一口将几万兵马吞掉,闯王,我陈永福第一个扑上去当牺牲品!” 望着忽然壮怀激烈,脸涨红得犹如红脸关公一样的陈永福,李自成愣愣地瞅着他,脸上一会儿青一会白,不知是该哭还是笑着,忽然长叹一声道 “文水伯,你、你果然是我闯旗下的巍巍大将。” “只是、只是这世间的确有一些事情是有例外的,而这个例外,就偏偏教我们给撞上了。” “所以,所以,你勇气可嘉,只是还是不要多说了吧?” 多说? 陈永福一下子又将两眼瞪了起来,摩拳擦掌道 “闯王,这都什么时候,还不让人说?” “你放心,如果那所谓的神奇公子真到了眼面前,如果我闯营没有一人敢上,还是这句话,我陈永福第一个冲上去!” 话音未落,张鼐忽然像看怪物似的瞪着陈永福,赫赫地笑出声道 “文水伯,你、你真的没见过婆娘将母猪当天仙了。呵呵,等你真正见到那位少年公子,你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俺、俺给你实话实说吧——” “俺马上马下武功也不算弱吧,那一日,人家钻出那铁甲怪兽,只是轻轻拨拉了一下,俺就瘫软到地上了!” 。 章节目录 第437章、一箭之盟? 听张鼐说的更加有鼻子有眼的神乎其神,一向不信邪的陈永福更是不信了,嘴里也是赫赫有声地冷笑着,心里暗道 那也就是你张鼐了,你身上那点本事有几斤几两,岂能与我等制将军以上的大将相比得了的? 不过,终究还是打狗看主人,碍于李自成的面子,陈永福不屑再与张鼐争执,转而看向对面的陈学武等火铳阵脚,忽然出其不意地叫阵道 “现在我大顺军内,人人都说尔等火器厉害。” “既然你们还披着我大顺军战袄,打着我大顺军旗号,若真有本事,敢不敢放出一个十人队来,与我旗下最精锐的一个百户对战??” 望着忽然调转枪口的陈永福,陈学武还没怎样,三人中脾气最为暴烈的宋黑子不由就是一阵愕然,与同样感到愕然的张二娃对视一眼,随即嘴里骂道 “这厮是不是疯了,他奶奶的,咱们在旁边看着他们狗咬狗,也没有招惹到他,他怎么突然像疯狗一样咬起了咱们来?” 张二娃本就是唐通军中夜不收出身,也是一向不拘小节,胆大妄为,当即随声附和道 “既是疯狗,那还客气什么,揍他就是!” “宋黑子,以前你跟着我,现在出息了,一下子被将军拔擢上来,他若还是吠吠乱叫,就你上去吧,揍他娘的!” 陈学武打量着张牙舞爪明显有些夸张的陈永福,沉思着缓缓摇头道 “稍安勿躁,这陈永福乃是将军点了名的,绝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表面如此无能的。” “咱们不要上他当,这狗贼,好像故意在挖坑引咱们入套,只可惜,他这一套在咱们将军教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见陈学武三人虽然面有怒色,却嘀嘀咕咕咬着耳朵始终无动于衷,陈永福无计可施,又不敢真的上去一探虚实,只好又转头望着李自成道 “闯王,现在形势有变,我军如何处置,趁着其他三座城门尚未发酵,还请闯王速速做出决断啊!” 其实,李自成在心里比陈永福还要心急如焚。 可是,眼下已经确认,现在的山海关,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主宰得了的了,一旦那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小杀神出手,他哪来还敢轻举妄动? 陈永福不知道厉害,一直在旁边聒噪,真是不胜其烦。 只是,他毕竟是自己旗下大将,对他这份勇猛和忠心,却又不能轻易打压—— 李自成捻须沉思,感觉就快要将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全都揪光了,这时,他终于想起了陈学武方才说过的那番话,不由得急中生智道 “文水伯,此前你上报军情时,曾说跟着那已经摸上城头的神秘士卒们,也挑选了你与贺珍、李锦两人的家丁部将上去了不少人,现在他们可有消息传回?” 陈永福一怔之下,马上摇头道 “我们几家,倒是集结了不到两千人马跟了过去。但他们恐怕可上不去城头,最多也就是抵近看看罢了,聊做最靠近侦骑而已,无甚大用,老实说也就是做做样子!” 原来是这样呀—— 李自成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摸着下巴,忽然举目看向城头,口中玩味不已道 “你看现在的北门城头之上,吴三桂的大旗一面都不见了。影影瞳瞳的,也看不见一个吴三桂的一兵一卒了。” “很显然,现在咱们能看见的城头之上,几乎全都是那些摸上去的神秘士卒。” “你说说,文水伯,眼见着既无云梯又无其他攻城器械,就凭两只手脚,他们又是怎样轻易就爬上去的?” 陈永福一下子被气笑了,摇头暗自叹道 今日咱这闯王是怎么了,看上去又是胸无大志,又是软弱无能,哪里还像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闯王,连这上城头之事,也能如此发问? 奶奶的,摸城头还不简单,只要干掉了上面的守城兵马,就算没有任何器械,爬也爬上去了! 陈永福想着,忽然赌气地扯出自己的千里眼,一把塞过去道 “闯王来得匆忙,若是忘带千里眼,就用末将的千里眼瞧瞧,一看不就都知道了!” 李自成感觉到了陈永福的气场,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望着陈学武喊道 “陈百户,陈百户!” 陈学武等得快不耐烦了,一脸鄙视地应道 “有什么事,闯王直接说吧——” “不过我们可有言在先,我家将军只给了我们一个时辰时限。换句话说,其实也就是闯王你只有一个时辰可以考虑了。” “过了时辰,到时会发生什么状况,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弄了半天,原来你们这三支百人队火铳营,是借了田见秀、唐通之手,混到老子身边是来看着老子的? 李自成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牙齿咬了又咬,好不容易才强行摁下,脸上又恢复如常,脚下竟又向前走了几步,满脸堆笑道 “莫急,莫急,陈百户,本王来问你的,正是你说的这件事情——” “此前本王下达的全军暂停攻城令,虽然也是唯恐山海关生灵涂炭,能避战还是避战的好,但的确是有些欠妥。” “现在既然你家将军发了话,本王又与你家将军早在京城无论时好时坏,总归也算是有过交集的故交了。汉人不打汉人,本王也是十万分地认同这句话的。” “这样吧,山海关这一战,现在本王心甘情愿退居二线,一切任由你家将军主战。北门这边,既然是你家将军主攻方向,其他三座城门竟无半点动作。老实说,这种神奇的战法本王闻所未闻,实在佩服得紧,也不敢妄言、” “如此,本王便将北门这边我闯营所有兵马,全部交由你家将军支派。文水伯陈永福,乃是闻名天下的大将,有他在此坐镇并接受你家将军支派,断断不会让人失望的!” 话音未落,早已听得瞠目结舌的陈永福,再也顾不上礼仪,忽然拂袖勃然大怒道 “闯王,当初你我一箭之盟,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倘若你忽然又给末将弄出一个什么主子或者顶头上司,我陈永福万难从命。” “还是那句话,那年我射你一箭,你以怨报德,才使得末将感恩戴德,发下誓言,此生除非天崩地裂,闯营不再,我陈永福唯以闯王将令是从!” 铿锵的语言,加上慷慨陈词,须发贲张的陈永福,一时间竟让拱手相让北门的李自成看得呆了,目光闪了又闪,半晌,方才一跺脚道 “文水伯,既然你说了以本王惟命是从,为何却又在此当面抗令?” “再说了,本王只是命你继续守在这北门之地,你依然还是我闯营北门主将。唯一变化了,不过是从旁边协助一下别人的攻城之战,你怒个什么!” 。 章节目录 第438章、李自成又要做李跑跑 然而,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依然还是无法抵消陈永福心中深深的疑虑和愤懑。 而且,多年在一起的戎马生涯,两人共同经历过多少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以及尔虞我诈的种种场景,对李自成的秉性和狡诈程度烂熟于心,都让这一刻的陈永福,对眼前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李自成,生出了一丝莫名的警觉。 从高迎祥时代开始,他们这位闯王,可谓是九死一生,但却就像山里总也打不死的山猫,多少次千军万马被打得落花流水,多少次几成孤家寡人,多少次却总是能死里逃生,最后又东山再起。 直到今日,终成大业,攻破京城,逼死皇帝。 这一切,归根结底他靠的是什么? 其实靠的就是一个字跑! 与同时代的其他各路枭雄相比,他们这位闯王,正是深谙了这个字的精妙之处,不仅跑出了自己崭新的天地,跑死了多少同时代的枭雄,跑死了皇帝,跑活了自己。而且跑得花样百出,炉火纯青,即使是与他同样会跑得张献忠,也跑不过他。 跑到现在,他们两个,判若云泥,一个在雄主天下的京师,一个却在偏居一隅的巴蜀。 看见,每到他们这位闯王预感到大事不妙之时,如果一旦感知事不可为之际,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恐怕就是这一个字 跑! 假若那位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甚至到了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步。 现在,他忽然又现身在这山海关,他们这位闯王,会不会又被吓破了胆子,表面上虚与委蛇,私下里实际上就已经开始准备琢磨起那个字来 跑? 陈永福越想越不对劲,越看越觉得李自成愈发可疑,不由自主的,他忽然张口就道 “敢问闯王,末将奉命继续留在这北门,闯王又去哪里呢?” 谁知,李自成想都没想,神色如常地也是张口就来道 “啊,这还用问么?文水伯,有你在北门坐镇,本王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如此一来,本王也就可以放心地再去其他几座城门攻城大军中巡查了。文水伯,北门可就交给你了,万万不可再出纰漏!” 李自成这一番话,说得不仅自然流畅,冠冕堂皇,而且字字到位,滴水不漏,完全就是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倒叫陈永福张口结舌,一下子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了。 怔忡半晌,眼见李自成望着他笑了笑,竟自翻身上马去了,也只好捏着鼻子抱拳道 “闯王,一路多加小心才是!” 李自成点点头,深深地看了陈永福一眼,这才转头望向注目盯着他的对面陈学武等人,没有一点异常道 “陈百户,既然现在你们已经表明了身份,你我也就不再是从属关系了,咱们就各归本分吧——” “照你家将军所言,本王这就改弦更张,从善如流,听从你家将军之意,转去其他三座城门攻城各部,分头亲自重发军令,一面在那边堵住吴三桂其他退路,一面恭候你家将军佳音了!” 说完,见陈学武等人只是微微颔首,好似已经信了他的话,于是也不再多做纠缠,挥鞭而下,便打马去了。 很快,两千人马便转过了北门,转眼消失在去往东门的路尽头。 这一次,李自成没有走回头路,而是选取了更为冒险,路途也更远的东门。 张鼐到底年轻,闷头跑了一阵,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道 “父王,咱们为何不折回头再取道西门?” “西门那边,毕竟是咱们已经走过的,沿途没什么险情。又有咱们已经看过的郝摇旗、白广恩,熟门熟路多好啊!” 李自成哼一声,忽然扭头瞪眼道 “鼐娃子,你何时才会学得脑子多转几道弯来?” “你也不好生想想,连跟着本王一路打到现在的老兄弟田见秀都能背叛与我,嗜酒贪杯的郝摇旗,还有那个本来就隔着一层的白广恩,如何还能信他!” 张鼐啊了一声,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不觉勒住马头怔在那里。 李自成见状,吓了一跳,慌忙一鞭子抽过去,重重打在张鼐的马屁股上,同时在嘴里低声骂道 “你个死娃子,叫什么叫,谁教你停下来的?” 说着,他莫名心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又在自己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边跑边道 “鼐娃子,现在竖起耳朵听真了,既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东张西望——” “看见前面那道岔路口了么?” “马上一到那里,你立刻分出几支最贴心精干心腹,一路速去对马岭,将那边看守多铎大军的李过悄悄唤回,切不要惊动鞑子和任何人。” “一路要多带干粮和饮水,特别是要一人双马,火速赶回京城报信与军师牛金星,命他接信后立刻关闭京城,立刻着手清理军饷粮草细软,做好随时准备可以开拔的一切事务。” “另一路,要找一些机灵嘴严之人,不要惊动任何人,分头找到高一功、刘宗敏还有袁宗第,命他三人同样不要惊动任何人,带上各自的本部兵马,能走多少就走多少,速速赶往黄草岗集结待命。” “至于你,鼐娃子,这次可能要担当大任。” “到了前面岔路口后,本王便要与你分道扬镳,只带二三十骑悄然转向黄草岗而去。而你,即刻打出本王旗号,继续顺着后面的路,分头前往其他三座城门。” “到了以后,要大张旗鼓,声势越大越好,而且还有以我名义,向全军各部发出准备攻城之令。” “倘若有人问,不管什么人,也不管问什么,你只管笑而不语便是。” “记住,等这一切都全部做一遍后,你就要立刻隐退,不要再管打出去的什么旗号,兵马,只带着自己本部人马,速速赶往黄草岗。届时,我们便在那里回合!” 张鼐只听得目瞪口呆,听完后,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李自成挥鞭轻轻抽了他一下,他才忽然一激灵,两眼瞬间便红了道 “父王,你、你为何要这样安排?” “是、是咱们又要像从前那样跑路了么?可是,咱们攻取了的京城怎么办,还有这么多的兵马怎么办,还有……” 说着,说着,张鼐忽然悲从心起,嚎啕大哭。 。 章节目录 第439章、兵分三路 张鼐悲从心起,就好像又陷入绝境,回到从前那种朝不保夕,四处流窜,不得不到处打家劫舍重起炉灶一样,原本好端端的局面,以及眼看就要到手的花花世界和大好河山,就这样再次拱手让人! 至于李自成为何要这么做,而且看上去已经肯定要坚持这么做,张鼐想不通,更想不明白,但却能比任何人都懂得李自成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因为,他们这次要面对人,别人不知道,他和李自成却是深知其中的厉害,还真是除了像从前那样继续跑路,再无他法! 且不说张鼐如何绝望和悲伤,李自成一走,宋黑子、张二娃便围了过来,盯着陈学武道 “陈老哥,你确定咱们就这样看着李自成扬长而去,不再继续跟着了?” 陈学武不仅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也是资历和能力最强的,所以在指定这三支百人战队乔装田见秀部以及唐通军混到李自成身边做内应时,孟远也同时指定他为三人中的决策者。 听到两人惶急发问,陈学武当然摇头道 “不,咱们已经作为鱼饵被李自成吞进肚子,怎么可能让他像一条脱钩的鱼,没有任何束缚地再次走掉呢?” “别忘了,出征时将军可是叮嘱了多次的,李自成跑路的本事,非同一般!” “不过将军早就替咱们想好了,他有千般计,我只稳坐钓鱼台。拿下京城后,李自成现在就像突然发财了的暴发户土财主,眼看一下子就要坐拥大明江山,他怎么舍得跑路,又怎么跑得了路?” “所以,他走他的,咱们也不能将他逼得太紧,毕竟他已经答应全面出击,这样咱们就可以继续一石三鸟了——” “比如,将军总攻令已经发出,而且山海关已经由咱们开打,当然就不需要李自成在多此一举插手。” “所以,吴三桂就继续由咱们自己收拾他,李自成那边,将军会逼着他与隔岸观火一直按兵不动试图坐收渔翁之利的多铎,去展开大决战。” “等到他与多铎十三万大军打得你死我活之时,山海关这边,吴三桂差不多也该被咱们收拾得七七八八。就算他还活着,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那时,我们再转身扑向另一边的主战场,顺手又能将已经两败俱伤的多铎和李自成直接收入囊中。” “不过,为了防备李自成这个最喜欢跑路的老狐狸一见事不可为,不顾一切地又去跑路。” “所以,咱们现在也要随机应变,即刻兵分三路——” “张二娃兄弟,你一直都是军前侦骑,应变能力超群,继续贴身跟随李自成打人,就交由你继续去完成。” “宋黑子兄弟,你的连队已经在白广恩与尼堪两军交战时曾经有过介入性实战,所以,前往多铎大军巡弋、监视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说着,陈学武特意地远远看了一眼正在那边焦躁不安地转圈子的陈永福,嘴里继续沉稳道 “我这里,则以北门主攻地为主。一方面监控奉李自成令继续留在这里的陈永福部,如果将军有什么新的命令,也好与他接洽和督办。另一方面,还要担负起防备与监控其动向的任务。”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想法,咱们这就开始分兵行动吧。” 陈学武这边正分派着各自新的任务和去向,那边陈永福左右两翼的贺珍、李锦也都闻讯飞马赶到。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首尾相衔而来。 只不过,贺珍却是眉头紧锁,阴沉着一张脸紧闭嘴巴。而李锦则还在马上,便愤怒而百思不得其解地大叫大嚷了起来 “文水伯,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闯王都已经到了北门,有什么火烧房子的事情非要又着急忙慌地走了,连我们的面都不舍得见一下?” 陈永福黑着脸,将两人左右看了一眼,两手一摊,欲哭无泪道 “他娘的你们问我,我还想找人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直接说了吧——” “闯王给我们北门最新军令,继续留守在此。至于怎么打,何时打,打成什么样子,一切全都得听他们的!” 说着,陈永福抬起手,咬牙切齿地指了指远处的陈学武。 什么? 这一次,连贺珍都跟着跳了起来,斜眼打量着陈学武及其新兵营那一方整齐划一的方阵,难以置信道 “陈永福,你他娘的是哪只耳朵听见的,我堂堂的闯营大将,竟然要听那几个刚刚投奔过来的小蟊贼指使?” “凭什么,难道就凭他们手中那几条破火铳!” 话音未落,陈永福忽然嘿嘿冷笑起来 “两位将军,他们可不是什么小蟊贼,说出来只怕吓着二位——” “曾经在京城匹马单枪,将我大顺军铁桶一般的合围搅了一个天翻地覆,最后毫发无损扬长而去的那个小杀神,又回来了,而且就在山海关。” “这个小杀神,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听闻当时被打得落花流水时,二位将军好像都在场。所以,这小杀神到底有多厉害,二位肯定是有切肤之痛的吧?” “现在你们说的眼前这些小蟊贼,根本就不是唐通、田见秀军中的人马,而是人家混进来做内应的真正铁杆小杀神的兵马。” “闯王为何下这样的奇怪军令,现在二位将军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小杀神,他们是那个做梦梦见了都要哆嗦三下的小杀神的兵马—— 曾经亲眼目睹了孟远当初在京城之中横冲直撞,大杀四方的贺珍、李锦,这一下,谁都说不出话来了,瞪着两眼,上上下下,将陈学武及其严阵以待的官兵不住眼地端详着,面面相觑中,俱皆相顾骇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锦忽然一蹦而起,面目狰狞道 “不行,不行,老子绝不能呆在这里。” “直娘贼,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文水伯,且不说我兵临城下到山海关来的兵马足足有小二十万吧,单是我北门人马加起来也是两三万之众。” “咱们现在就跑他娘的,就算那小杀神再厉害,不信他还能亲手下场来一个个的捉咱们?” 。 章节目录 第440章、武力恐吓的方式 一直黑脸看着贺珍、李锦二人的陈永福,听到李锦咬牙切齿的这番话,莫名地笑了一下,抚掌赞道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 “直娘贼,今日满耳朵灌的都是那小杀神如何如何厉害,左右老子是不曾亲眼所见,都是你们在旁边嚷嚷。可老子就只认一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所以,说句话不该说的话,就算我大顺军个个都是一头猪,就是猪,几万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半刻,他捉也捉不完啊!” 谁知,一直在旁蹙眉而思的贺珍,却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 “他是捉不完,可他为何要放手捉呢?” “捉,是因为他不想杀人!” “若是逼急了他,他干脆不捉了,直接大开杀戒,就像上次在京城被前后陷阱和深坑围住后,索性大开杀戒,直接再次祭出那个铁甲怪兽,跟咱们的红衣大炮对轰。” “赫赫,多少条人命,够他那打炮轰得?” 此言一出,即便是没有见识过厉害的陈永福,也马上闭嘴无言了。 对阵冲杀,砍生砍死,在场的人,全都是司空见惯,不在话下,别说身上同一个窟窿,缺胳膊断腿,就算脑袋掉了也不过一块疤而已。 但是这些人,自从见识过红衣大炮这种重量级的大杀器以后,他们便对这种杀人于无形之间,就算躲得远远的,一旦大炮轰鸣,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莫名其妙的就被轰成了渣渣。 战死他们不怕,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却是他们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再说了,红衣大炮恐怖如斯,但与那小杀神的铁甲怪兽对轰,红衣大炮又变成了渣渣。 两相一比,还是不要逞一时嘴舌之快吧。 只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才好呢? 三人面面相觑,愣怔半晌,忽然异口同声道 “罢罢罢,他娘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左右是闯王亲自下的军令,再说打得又不是咱们,死呀活呀痛呀反正不是狗鞑子就是吴三桂,老子们操的什么心?” “听,他娘的,这一次就当签了卖身契,听他小杀神一次摆布便是!” 三人说着,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随即俱皆讪讪地一笑,一个个扭捏着来到陈学武面前,还未走近,才发现刚刚还说整整齐齐,严阵以待的三个百人方阵,不知何时,竟然只剩下了陈学武一支还留在原地。 三人楞了一下,不觉齐声道 “陈百户,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怎么就只剩下你一家兵马了呢?” 陈学武看到包括自视甚高的陈永福在内,北门闯营三大主将、副将齐齐现身在自己面前,心有所感,不觉笑道 “三位将军,你们齐齐而来,可是想通了?” “不瞒三位将军,我三支连队,前面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家将军有言在先,任务既成,当然是又有新的支派各忙各的去了。” 见陈学武一个小小的百户,而且身边不过区区百人百枪,举手投足已经俨然自成一方气度。 不仅如此,就算面对他们这三个杀气总是相随的大将,也都神色如常,而且在气势上一点也不示弱,不由得都暗自称奇、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推出陈永福道 “陈百户,不知你家将军现在何处,既然我北门攻城大军已经奉令听从你家将军暂时节制号令,是不是理应见一下面也好先混个脸熟,后面也好相互策应跟从?” 赫赫,你们想见就能见到我家将军的? 陈学武暗自一阵好笑,嘴里也就直言不讳道 “我家将军日理万机,区区一个北门,哪里轮得到在此亲自操心?” “不过三位将军放心,闯王既然已经为汉人大义想通了,其他一切事情都好说。北门这边,老实说其实你们在一旁看着就好,我们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无须别人再多余插手!” 别人,多余插手? 这句话,只噎得陈永福、贺珍以及李锦面红耳赤,大眼瞪小眼,就差当场火冒三丈,拂袖而去了。 娘的,既然不需要老子,你们又多余威胁闯王作甚? 三人怒气冲冲,却又慑于孟远的名头而不敢发作,只能怔怔地瞪着陈学武自己干生气。 因为早有孟远事前叮嘱,陈学武只做不见,甚至故意又停顿了一下,才大喇喇道 “三位将军还有事么?如果没有要说的了,就请回吧,我们总攻已经展开,像我这支只能待在城外的连队,还想好生瞧瞧咱们自己人攻城时的战术战法哩!” 陈永福心里一动,忽然张嘴道 “敢问陈百户,贵军这次总攻山海关,不知动用了多少兵力?” 动用多少兵力,这是任何一支军队最大的秘密,你一个堂堂的成名大将,居然也有脸问得出来? 不过,将军说了,这次山海关攻城战,本来就是一次针对所有大明军民的整体展示,甚至说成是一次武力恐吓也不为过。 所以,既然是武力展示或者说武力恐吓,检验和考核的—— 不仅仅是新兵营自己的全部所学和整体测试,还是一次对大明当今最强地方武装吴三桂部的歼灭战。 起到的作用既是消灭最大最腐朽也最无耻的军阀割据,同时也是对其他诸如现存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甚至是尚未有正式接触的江南诸镇诸侯,一次全方位的警示和警告。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这才山海关攻城战、歼灭战,反而不需要保守所有的秘密,甚至让天下人知道此战的全程、全貌,才更有意义和说服力。 此时此刻,陈学武巴不得陈永福还有此一问哩! 陈学武阴险地笑着,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不慌不忙地晃了晃道 “不瞒文水伯,此次山海关攻城战,我家将军第一次集结了史无前例的超过万人大军,攻击和辅助全部兵力加起来多达一万二千人!” 什么? 这一次,别说问话的陈永福,就连旁边的贺珍、李锦也都生气了,直接拂袖而道 “陈百户,兵力之数我们也知道乃是天大的秘密。” “但是你也无需用这样一个数字来嘲弄和消遣我们,一万二千人,赫赫,你们知道山海关城里林林总总的兵马,吴三桂现在的手中有多少人吗?” “不算他的四万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关宁铁骑,单是城中分布在各处的专司守城的府兵、辅兵,四座主城门,八座副城门,就要六万之众。” “另外,还有他从附近各县专为这次大战招募来的乡勇三万,加上巡弋城区街道的散兵,往少了说,至少也在十五万之众。” “一万对十五万,陈百户,你这是将我们都当做了傻子了吧?” 。 章节目录 第441章、将军是在暗中保护我们吗 山海关最为雄伟、也最为坚固的北门,伴随着一阵阵沉闷而令人肃然的吱呀声,面向着此刻担负着前敌临时最高指挥的李拾柴徐徐打开了。 而在他身后,是最后一支尚未通过翻越城墙进入山海关的,也就是他自己的所属连队——新兵营第三十九连。 当然,这支连队,也荣幸地成为了孟远麾下第一支堂堂正正通过城门而进入山海关的部队。 当厚重而斑驳的北门,完全被推开后,李拾柴心潮澎湃,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一只手便急忙伸手入怀,摸出对讲机要通了孟远,激动道 “将军,向你报告,在职下给你通话这一刻,山海关北城门已经被我新兵营官兵正式全面拿下。” “此时此刻,职下正代表将军引军入城!” 孟远当然也很高兴,一座城门就相当于一只铁桶上的一块挡板,抽去一块,铁桶也就无所谓铁通合围,山海关分崩离析事实上就已经开始指日可待了。 不过,仅仅拿下一座城门,还不足以让他对自己的这支亲手打造出来的队伍给予多少溢美之词,吴三桂甚至多铎,都还稳坐钓鱼台哩! “李拾柴,告诉所有参战官兵,祝贺首战告捷,并成功夺取山海关最为重要同时也极具象征意义的北门。” “但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现在还仅仅是拿下一座城门,山海关现在还姓吴,盛京现在更是遥不可及,万万不可高兴太早,懂吗?” 李拾柴脸色一凛,慌忙收起一脸的洋洋得意,几乎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天上,嘴里警觉地脱口道 “将军放心,李拾柴一定时刻牢记将军叮嘱,拿出全部所学,不负将军托付!” 放下对讲机后,第三十九连书记官韩三通也跟着收回了东张西望的目光,也是心有余悸同时又充满希冀道 “连长,你刚才不停地抬头看天,是不是咱们的将军,又瞒着咱们,放出了那种神奇铁鸟,躲在天上的什么地方,一边在暗暗保护着咱们,一边在看咱们这场仗,打得合不合将军心意?” 李拾柴脸色一边,嘴里赶紧对他正色地纠正道 “胡说什么哩,不许疑神疑鬼的。出征时,将军是怎么一再叮嘱的——” “咱们只管打好咱们的仗,至于将军怎么做,做什么,那是将军自己的事,岂能是咱们胡乱去瞎猜的?” 看到李拾柴带着他的本部第三十九连队,终于现身在北门之外,在北门奇袭战中立下首功的林大河、方碰山赶紧迎上来,浑身硝烟地笑道 “老李,刚才看见你抱着顺风耳在那儿说话,肯定是在给咱们的将军报喜吧?” 什么老李,以后不许这样瞎叫—— 李拾柴嘴里斥责着,脸上却是笑嘻嘻道 “公子方才明确说了,教我代表他晓谕所有参战官兵,祝贺咱们一举拿下山海关重中之重的北门。” “对了,方碰山,你是第一个杀进山海关城里的连队,那关宁铁骑,战力到底如何?” 方碰山看了看林大河,嘴里嘿嘿一笑道 “不瞒你说,刚才咱俩儿还专门站在这城门洞下面,抬头瞅着这三丈高的城门洞子在这儿说呐——” “没有爬城墙之前,别说那些底下的士兵,就连我和林大河,在拽着绳子上墙的那一刻,我俩儿都是忍不住的腿肚子发软打颤。” “等翻到墙头上,第一眼望见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兵,尽管有康老八、邱二傻他们接应,这心里还是一个劲儿的犯嘀咕。” “不过,当手中的枪一响,这脑子里什么念头也都没有了,只剩下闷头使出所有轮训、集训中所学,噼噼啪啪就是一通猛冲猛打,哪里还想得起来对面的是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还是别的什么?” “嘿嘿,现在教你这样一问,反倒叫你给问住了。” 李拾柴跟着两人哈哈大笑了两声,直到这两个家伙其实根本是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心里说不定现在都还在犯哆嗦哩。 三人别有深意,却又心知肚明地相顾笑了几声,李拾柴这才打量着四周,开始正色道 “城门咱们是成功拿下了,但将军一再叮嘱,蚁穴溃堤之痛不仅仅是对守城方的吴三桂,对咱们攻城方也是一样,一旦不小心被它反噬也是不得了的。” “林大河,城头两端的吴军,现在已经被咱们从两端赶出了多少距离?” 林大河下意识地看了看城头,点头道 “往西门连接一端,守城的吴军,基本上快被打到了西门那边的西城守城吴军辖区。” “往东门那边,目前反扑的吴军力度是最大的。现在我的百人战队,已经兵分两路,全部变成了后续连队的向导,将上来的所有连队,一大半都引导到了东门城头方向。” 东门反扑力度最大,看来很可能是吴三桂已经见势不妙,亲自出马赶来督战了—— 李拾柴想了想,随即又转头望向方碰山道 “你那边怎么样了,方碰山,城内之战,任何战位都可能是决定性的一战,尤其是咱们的总预备队那边,罗恩生营长引着大部队赶到之前,咱们作为桥头堡阵地,从现在开始,可就要像一颗钉子一样,必须死死钉在这北门你已经打通了的这条主街道上了!” 方碰山闻言,猛然抓了抓脑门,激动道 “你放心老李,别说连你也都杀到了,后面还有罗营长统领的咱们总预备队,咱们前沿跟进的后续连队已经全部压上去了,原本被迫退缩的那一段通道,现在又被我们推进到了那里。” “只是很有些奇怪,被彻底击溃了第一支过来的关宁铁骑,在退走后,对面明明忽然又杀过来另一支还未对战的关宁铁骑,却又莫名其妙停在那边一动不动。” “我与其他几个后续连队主官相互分析和判断了一下,估计很可能是吴三桂帅帐大将甚至是他自己亲自杀到了!” 李拾柴盯着城门里的主城区看了一眼,点头道 “管他是谁,只要守住北门这座桥头堡,待罗恩生引大部队一杀到,咱们就胜利了。” 。 章节目录 第442章、随便 一番安排后,李拾柴分别又在北门城头之上,在通往西门与东门的两端与吴军对垒处查看了一番,按照孟远的暗中叮嘱,让负责城头桥头堡任务的林大河,对兵力又重新进行了一番部署。 对于李拾柴一上来的这番调整,林大河十分不解 被驱赶并压制到西门的吴军,在兵力上明显比压制到东门的吴军要多得多,为何却要将后续连队更多地调往通往东门的城头吴军。 难道,就因为城头上来自东门方向的吴军,反扑力度更大一些的缘故? 不过,他又很清楚,对于这种兵力调整和排兵布阵,仅仅一个李拾柴是不可能在刚刚看过双方阵势后,就能如此迅速并准确完成这种具有全局性质的研判的。 这里面,一定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对于林大河的疑惑,李拾柴根本没有任何解释,仅仅是在临下城头时随口问了一句 “林大河,城头兵力六个连队,加上你本来的百人战队,这下你的兵力够用了吧?” 后续赶上来的六个连队,都是全员全装的一百五十人配置,共计九百人。 加上林大河的特别百人战队,正好一千人。 这一千人中,有四个连队都顶在面向来自城头东门吴军方向。 而对于西门城头来的吴军,只有两个连队。 好吧,不管怎样,城头之上的攻防战,在如此狭长、逼仄的战场,正是火器发挥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长之处。 两头排出严实的十乘十火铳队,几个轮射方阵依次交替,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加上弹药充足,又是一千人轮替,若是再守不住,那就干脆吐口唾沫淹死算了! “老李,人在阵地在,这是将军在给我们上课时讲解那些经典战例,常说的一句话。” “现在,我觉得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也可以说这句话!” 李拾柴点点头,忍不住还是看了看西门城头方向,强调道 “记住,无论西门方向吴军再多,只要他们不是疯狂冲阵,那边两个连队就只多不少,绝对不能从东门方向往西门调兵!” “只要坚持到罗营长赶来,咱们就算完成任务。” 很快,李拾柴又从城头之上,一路查看着,最后来到了已经深入到城中的桥头堡阵地最前沿。 整个大通道,由李拾柴率领的这支由十六个连队规模的前敌部队,不算他自己的本部连队,有九个连队都放在了这里的地面战上。 现在的方碰山,感觉自己就是一位财大气粗的豪绅,站在阵前,即使面对一直莫名隐忍不动的对面那支压过来的关宁铁骑,他心里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一点压力了。 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 弹药,弹药,弹药。 可以说,只要弹药源源不断,他现在下辖的九个连队,三个连队一字排开,轮番上阵,对面就是千军万马,他也有信心不再后退半步。 对于方碰山的担忧,李拾柴自然心知肚明,过来后,在认真巡视了一圈后,第一句话便安了他的心道 “地面战不同于林大河那边的城头攻防战,弹药保障,以你这边为主。” “而且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是,将军为咱们准备的第二批同样基数的弹药,已经在路上了。” 方碰山一听,顿时咧开大嘴道 “这果然是一个好消息,哈哈哈,阵前我也给对面之敌提前预备了三道绊马索,就算将军说的万一吴三桂狗急跳墙,排出铁甲连锁重骑兵轮番冲阵,我也不怕他了。” 李拾柴鄙视地撇撇嘴,提醒他道 “瞧把你紧张的,对面还不知道是不是吴三桂亲自压阵哩。” “就算是他,你手里还有不少各式手雷,此时不用,准备留着下崽啊!” 方碰山马上敲了敲他的脑袋,连声道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嘿嘿,集中起来扔出去一轮,别说一个吴三桂,十个吴三桂也得人仰马翻了!” 将这边城头与城内之事,全部安置好了,李拾柴终于心中大定,这才最后转身,重新来到了城外。 这时,早已等在北门口的陈学武通信兵,急忙迎过来道 “李连长,陈连副正在陈永福部,还有他左右两翼的主将贺珍、李锦,也都在那边。” 因为已经知道了陈永福的恼羞成怒,所以李拾柴笑了笑道 “陈学武没有亲自过来迎接老子,是不是那陈永福他们一直拦着他不放呢?” 可不是嘛—— 通信兵一下子气愤填膺起来,张嘴便道 “原本陈永福作为名将,还是克制。谁知在我们连副说了一万对十五万后,连他也开始冲着我们陈连副指手画脚起来。” “他娘的,当时直看得我们,人人都想直接操枪干他娘的!” 李拾柴不笑了,瞪他一眼,飞马到了陈永福大军驻阵前。 陈学武远远一看,顿时笑道 “文水伯,你若还有什么要说的,马上直接问他吧——” “这位李连长,是我家将军身边唯一近臣,甚至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也可以直接说!” 唯一近臣? 李永福反而更疑惑了,扭头盯着飞马而来的李拾柴道 “陈百户,你这句话又是何意?” “娘的,本侯算是彻底搞不懂你们到底是怎样一套军中体制了,听上去你家将军似乎就是一人说了算,头上也再无一人压着他,竟然他娘的就只有一个近臣!” “既然身边有近臣,他又不是皇帝,那又叫什么近臣?” 其实,陈学武对此到现在他也是糊涂的,不过鉴于自家将军近乎无敌一样的存在,什么近臣,什么贴身侍卫,似乎有或无也就无所谓紧要不紧要了。 要知道,现在就算他们日益兵强马壮,而且个个在心里面对这些曾经闻风丧胆的鞑子兵、大顺军时,不仅早已抛掉了恐惧,而且还隐隐约约有了压过他们一头的优越感和膨胀心理。 但这一切,毕竟还都是建立在有他们这样一位近似神人般的主子护佑之下所获得的自信。 想着,陈学武不由得撇嘴道 “罢了,他是近臣也好侍卫也罢,总之我家将军身边,从来都只须跟着一个人就够了。不像鞑子的这公那王,还有你们的闯王,身边非前呼后拥不可。” “等到到了近前,你随便问就是了!” 。 章节目录 第443章、干你一枪 一看李拾柴的模样,陈永福一下子怒了,扭头对李锦、贺珍满脸不屑道 “闯王是不是在京城那场破城之战中,被下面的人给蒙蔽了?” “你们且瞧瞧,这过来的人哪有一丝阵前大将的威风,教我看来,一个百户长都比他有气势多了!” “直娘贼,这就是那所谓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手下?” “若都是这样的货色,本伯敢说,不是闯王被人弄得草木皆兵就是被人蒙蔽了!” 正说着,李拾柴打马走了过来。 陈永福马上脑子一热,脱口便道 “你就是这次神奇公子指定的前锋主将,瞧你样子,恐怕从前也是官军吧,都曾在哪个军中厮混,任过何职?” 兴冲冲甚至有些志得意满而来的李拾柴,哪想得到被人一上来便是劈头一问,几乎下意识道 “你是何人,眼睛倒是十分毒辣,竟一眼看出我原来的身份?” “不错,在秉笔大太监王公公执掌京营时,老子曾在神机营中的火器营厮混过。官职么,实职什长,但王公公已经许了百户长一职。” “可惜,老子还没有走马上任,就被你们这群乱贼攻破京城,老子的百户长算是煮熟的鸭子彻底没影了!” 原来不过一个区区百户长,还是没有走马上任的—— 陈永福两眼一眯,忽然倨傲地扬头道 “本侯乃是皇帝钦赐的开封总兵,只可惜他太过无能,被闯王一路千里跃马京师势如破竹,就算是你口中的乱贼,老子依然还是更进了一步,乃是伯爷了!” “小子,你何德何能,竟敢这般大喇喇地纵马而来,是要对本侯吆五喝六么?” 侯爷? 李拾柴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忽然脸色大变,扭头问道 “陈学武,他是谁,到了这般田地,还敢在我军面前口口声声伯爷长伯爷短的?” “狗日的,连闯王这时都要当缩头乌龟了,他又算哪根葱,陈永福吗?” 陈学武在一旁看戏一般,呲牙一笑道 “老李,他就是陈永福,如假包换的文水伯是也!” 果然就是陈永福—— 李拾柴猛然冷冷一笑,索性也不下马了,直接端坐于马上,露出一脸胜利者之态道 “陈永福,原来你就是陈永福,可惜了我家将军对你多念叨了一嘴——” “哼,莫说英雄不问出处,就算是我从前做过叫花子,可现在能被我家将军麾下,还能一路成长为一个主战连主官,即便将你所谓的侯呀伯呀现在换给我,我也不会心动半分!” “陈永福,你一个马上就要穷途末路的前总兵,后乱贼之所谓文水伯,你他娘的谁给你的底气敢于藐视与我家将军亲自打造出来的这支威武之师,胜利之师?” “若非我家将军有言在先,汉人不打汉人,不信你我现在摆开阵仗,以你一个所谓伯爷与我一个区区什长比划比划,老子分分钟将你灭掉!” 你—— 陈永福怒不可遏,刚刚抬手就要戟指大骂,就见眼前一道火光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悲鸣,陈永福就感觉自己的战马突然浑身一哆嗦,跟着仰天长嘶,两条前腿一跪,就将他一个倒栽葱狠狠甩在了马下。 再看李拾柴,却是收起手中八一杠,张嘴在黑洞洞的枪口前吹了吹,俯视着连人带马横滚在地上的陈永福道 “我家将军是说了,汉人不打汉人。” “但我家将军还说了,有些汉人,若是坏起来,狠起来,甚至比鞑子与奸贼乱党还要可恨、可恶、可杀!” “对于这样的汉人,我家将军说了,特许我可以先斩后奏,以儆效尤!” “而我家将军给我们的底气,就是手中这把指人便死的神枪。看在我家将军多提了你一嘴份上,方才这一枪,算是我替我家将军对你们的警告。” “倘若再有下次,这神枪里的子弹,就不会让你的战马做了替死鬼!” 这一下,别说当事人陈永福,就连旁边的李锦、贺珍,也都吓得魂飞魄散,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连连退出数丈,站在那里,汗毛林立地盯着李拾柴手中的八一杠,看得呆若木鸡。 他们三个哪里想得到,曾经的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三支百人百枪已经让他们的闯王都惊艳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谁知,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新式火铳还要高出不知多少的神枪? 见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连陈永福的亲兵,都不敢上前去将他从马下搀扶出来,李拾柴这才横枪在手,也不打算在此多留了,直接拨转马头道 “咱们一码归一码——” “文水伯,你们的闯王既然将你部留下供我家将军指派,别不多说,这北门之地,现在已经由我们夺取下来。接下来,我们将很快向纵深推进。” “所以,剩下的,也该你们上场了。” 直到这时,贺珍、李锦才长舒一口气,心道既然这些悍兵点名还要用他们,想必他们也就不会与这些悍兵打生打死,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想着,两人终于打起胆子,回到原地,惊惧地望着李拾柴连同陈学武在内,双双拱手一揖,这才伸手扶起陈永福,嘴里道 “敢问这位、这位将军,贵军要我们在这北门怎么做?” 李拾柴冷眼看着陈永福爬起身,讪讪地站在对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接丢出一句话道 “我不是什么将军,不须你们前恭后倨装模作样。” “至于你们要怎么做,很简单,就当一次清道夫和看门人吧——” “稍后,你们的贺珍将军请率本部不少于三千人马,登上城头向西门城头方向运动,以便接替我们杀入纵深后留下的空挡,只要守住我们一路攻取的这个空挡即可。” “同样的,请你们的李锦将军也是如法炮制,不过却要比西门方向多出两千人马作为预备队,以三千人马也等上城头,向东门城头方向运动,沿途留下足够多的兵马镇守我部留下的空挡即可。” 说着,李拾柴终于正眼看向陈永福,点头道 “至于文水伯么,你还继续做你的北门镇守主将,除了在地面配合我部深入到山海关城区纵深留出的空挡外,这北门城门内外及其延伸出去的三里之地,只要不放走一个吴军,放入一个鞑子兵,就算你们大功一件!” 。 章节目录 第444章、豢养的稚童,成长的汉子 吴老八(乡勇营校尉),吴十一(帅府亲兵营参将),吴十六(伯爵府守备),三人都是从六七岁开始就被老奸巨猾的吴襄从其吴氏一族选拔出来的稚童,一路豢养到大的真正吴家死忠。 平时无事时,三人都以家将身份,行走在吴家各处门庭、别院之间。 一旦有事,三人就会视情被分派到关宁铁骑、山海关及其各县城池守备军等军中任职效命。 像今天这样被紧急召唤,并且几乎全面动员的场面,在过去,即便是在北方建奴入关劫掠最凶狠的时节,也不曾出现过。 要知道,像吴老八、吴十一这种从小就被带进吴府豢养的稚童,最后经过优胜劣汰层层选拔留下来的吴门死忠,人数上可不是十个八个,而是数以百计。 这些数以百计全部成长起来的吴氏死忠,现在不仅全部从吴襄手中继承到了吴三桂旗下,而且几乎遍布在吴氏一族政治、经济和军事等领域的方方面面,个个都被培养的能力超群,忠贞不二。 若不是平时以家将身份示人,这些人随便放在哪里,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精悍将。 所以,这些人看到今日他们竟然全部都被召唤起来,开始不断被唤醒,然后又被不断输送到各处,他们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尤其是像吴老八、吴十一这几个人,又是这数百个顶着家将名义,实则个个都堪称大将的人精悍将中的佼佼者,这心底的惶恐、震惊以及由此而生的强烈报恩之情,比起其他人要来得更加猛烈。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能动用到他们,而且还是全部动用了起来,已经足见此刻的山海关情势到了何等田地。 更可怕的是,即便动用到了他们这个层级,似乎整个形势也未见有多大改观。 否则,连最后他们这几个几乎算是压箱底的家将都被派了出来,而且等他们上去,整个吴府将再无人可派。 这,怕是已经到了灭顶之时了吧? 三人最后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彼此拱了拱手,口中却再无二话。 毕竟,像他们这数十个最顶尖的佼佼者,从小一起长大,又从血雨腥风中一路走来,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等同于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了,一个眼神,便已足以知道了彼此此刻的心声。 而且,他们的名字,从稚童开始进入吴府的那一刻,就被吴襄将他们所有的名姓给抹了去。 长大后,即便还有些许残存记忆,到现在也大多都记不住他们自己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以及自己到底谁家子弟了。 唯一能让他们清晰知道来历的,就是他们身上统一的吴府印记,以及都是吴氏一门的族人而已。 所以,他们这几百个人,名字都是从一到数百,按数字大小排名,比如排名老大的吴一一直到排名最末的吴三百。即便后来中间有战死或者消失的,他们的名字,也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个数字。 吴老八,已经算是他们这顶尖的数十个人里面的最大的兄长了。 所以,在分别的刹那间,他能清楚地看到吴十一、吴十六眼中难以掩饰的那种依依惜别之情。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全部连他们都动用了的时刻,他们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吴老八还是硬起心肠,仅仅是在拨转马头的那一瞬间,最后转身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挥了挥袖子道 “走吧,走吧,上阵杀敌,原就是我们的本分!” 吴十一,吴十六对视一眼,于是也双双抱拳,打马而去,彼此再也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整理好了全部阵型,吴三桂终于举起了他手中金翅大刀,催动着第一波冲击队形,开始向对面已经沐浴在晨曦中明亮的新兵营阵地,发起尝试性的攻击。 领头的,是关宁铁骑的一名副千户。 他很清楚,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整队和排兵布阵,包括他在内的这第一波上阵冲锋的八百铁骑,其实就是上去送死的。 现在,他唯一能做主的,就是任何对自己这八百铁骑,怎样排出最有利的杀伤队形,以及到底是以八个百户进行八次冲锋,还是先以三个百人铁骑阵进行一次狂风暴雨般冲击,再以两个百人铁骑后继,最后再将三个百人铁骑全线压上为好。 沿着宽不过两丈的街巷,这名副千户撩开自己头盔上的挡板,盯着对面同样虎视眈眈的阵势,一动不动地看了起来 此时此刻,对面看起来,似乎与他们这边成千上万的兵马相比,在兵力上似乎完全不成比例的悬殊。 但是,当他望着那分立在同样宽不过两丈的街巷,分作两个百人战队一左一右据枪而立的那些火铳手们,他们抬起的那两百杆无声的黑洞洞枪口,却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上,他娘的,看得再多,也总是要往上冲,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两样——” 督战的一名参将,挥起手中鞭子,忽然在他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战马唏律律就是一声长嘶,随即便撩开四蹄,泼喇喇向着对面跑去。 “杀——” 领头的副千户,终于红起眼睛,口中爆出一声呐喊。 “杀——” 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送死的炮灰,但求生的本能,也终究还是唤起了他们曾为这片土地之上纵横无敌血性的关宁铁骑这一个个悍卒,也都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喊杀声,裹起马蹄之下早晨清冷的寒意,冲将了起来。 肃杀而静穆的街巷,顿时地动山摇。 而这时,顶在最前面的两支新兵营百人队,也蓦然响起了各自阵中的一声熟悉而清亮的哨音。 哨音响过,则是一声多少有些因激动而颤抖的号令 “第一排试射,第二排齐射,第三排攒射,此后依次轮射,十排交替,放——” 刹那间,两百颗子弹呼啸而出,扑向对面同样宛若狂风巨浪般一路袭来的铁骑阵中。 杀声震天之间,三百米,是刀光剑影林立的铁骑。 砰砰砰砰,是收割着这三百米距离中的每一声跳跃的枪响,不绝于耳…… 。 章节目录 第445章、血腥的巷战 几乎是毫无任何悬念的,这支八百人的铁骑,就在两百条枪的怒射之下,仅仅冲过了两百多米距离,就全部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永远停止在距离两支百人战队不足八十米前。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匹快骑扑到这些同样腿肚子一直都在打哆嗦的官兵面前。 比如那个已经豁出去了副千户,连同他的两个亲兵,就已经无限接近到了阵前,他们手中的长矛,几乎就要戳到了第一排的火铳手鼻尖。 “退——” 在呛人的硝烟弥漫中,金老二大喊了一声,随即吹响了他的换阵哨音。 展开第一仗的这两支百人战队,现在全部归他在阵前指挥。 八百铁骑,虽然全部阵斩在八十米之外,连续七八轮次的激射,但也几乎耗尽了他们每个人枪里的弹药。 按照战前预案,他可以立刻退出战斗,下去换补弹药,清理枪支。 而空出来的战位,将由另一支分列在左右两翼的百人战队进行填补,同时还将重新测定最佳射距和射界,做出相应的推进或者后退调整。 在金老二退下的瞬间,由同样在这次摸进城中创下了深入腹地战功的咎十三,带领着同样一支由两个百人战队组成的射击方阵,迅速进入到了空白战位。 在金老二、咎十三擦肩而过的瞬间,金老二小声嘀咕了一句 “真他娘的晦气,在关宁铁骑冲过来的那一刻,两个方阵,都有吓得尿了裤子的鸟货!” “一会儿第二波冲阵,你也注意瞧瞧,有多少人会尿裤子。” 咎十三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颇有些自信道 “不能吧,前面你已经打了第一阵,八百铁骑,在将军给咱们的这些神枪面前,瞬间灰飞烟灭。这等杀气,还能有谁不自信?” “再说了,有你们在前面打样,后面不管谁再上来,依葫芦画瓢就是,若还有尿裤子的,那才叫他娘的孬种哩!” 两人嘀嘀咕咕,一下子引起了这场街巷地面战总指挥方碰山的注意,他马上拧眉骂了一声 “咎十三,金老二,你们他娘的叽咕什么?” “八百铁骑,全部阵斩在眼前,而我方一人未失,就算出枪时打得再难看,这也是了不得的接战了。” “赶紧的,有什么话,等战后进行总结时再聒噪!” 两人脸色一凛,对视一眼,赶紧跳脚分开。 很快,换阵上去的咎十三战队,迅速就位。 望着满眼倒毙在阵前,并且横七竖八,各种千奇百怪姿势都有的关宁铁骑尸身和死马,列阵在第一排的火铳手们,不由自主地都忍不住想要扭开头去,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然而,清冷的晨风,却又将地面上到处流淌着的血水,裹挟着一阵阵不可遏制的血腥气,不断送入鼻端。 碰巧的是,两个方阵中,正好有一对亲兄弟。 就在所有人都强忍着各种不适之时,阵中的弟弟,忽然张嘴望着对面阵中的哥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哥哥儿,俺、俺肚子里一阵阵犯恶心,想吐!” 这时候,谁敢轻举妄动啊! 当哥哥的,看了看四周,慌忙喊道 “那就闭上眼睛,别去看地上!” 谁知,不应声还好,这一应声,弟弟反而哇地一声哭将出来 “哥哥儿,俺、俺这时候就是闭着眼睛的。” “可、可是,一会儿对面铁骑冲过来,俺、俺怎么放枪啊?” 听见动静,刚刚喝斥完金老二、咎十三的方碰山,闻声望过来,张嘴就要破口大骂。 话到嘴边,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轮训时,曾经亲眼见到自家将军有过的那一幕,于是大步向前,将这个弟弟一把扯出来,往阵后一推道 “从现在起,你马上退出战斗。” “然后速速回到预备队中,报上你的名字和番号!” 弟弟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了脚,他忽然睁开眼,大哭一声道 “俺、俺叫熊二,俺、俺给将军丢脸了。呜呜呜,俺下次一定改过,若是再、再这样子,俺直接抹脖子便是!” 方碰山戟指骂道 “聒噪,还不快滚!” 说完,他径直走向那个空出来的战位,摘下自己的枪支,一气呵成地瞬间完成了据枪、补位、瞄准的一系列战术动作。 虽然心里肉痛得滴血,吴三桂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还是冷酷地面无表情挥动了手中的战旗。 整整八百铁骑啊,若是放在以前,甚至就算是放在眼下的城外那辽阔的平原上,这八百铁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灰飞烟灭吧? 看到吴三桂举起战旗催动第二次铁骑冲阵的瞬间,在其帐下唯一还硕果仅存的幕僚常恩生,忍不住闭上了双目。 唉,眼见北门城破,敌人都已经打到了城里来。 其他几座城门,现在还不知糜烂成什么样子了哩! 这样打下去,若没有弓箭手甚至同样的火铳手跟进,还是无异于上去送死啊…… 常恩生想着,猛然睁眼道 “伯爷,咱们不是还有一支弓箭营么?” “这城里又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若要想将这支破城而来的敌军重新赶出城外,须得非常手段才行啊——” “请伯爷给我一千个弓箭手,倘若再配一百名火铳手最好,在下虽然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时此刻,也愿豁出这一身皮囊,为我山海关战上一场!” 吴三桂脸色终于耸动了一下,扭头看向常恩生,忽然咧嘴凄然一笑道 “常先生,若是连你都要上阵杀敌,这山海关怕是真的要完了!” 常恩生盯着正在列阵集结,转瞬便要再次冲阵的第二拨铁骑方阵,忍不住痛心疾首道 “伯爷,虽然阵仗总是要死人的,但总要死得其所吧?” “这第二次冲阵,可是比前面试探性冲锋足足多了一倍兵力啊,咱们这边的手上还有多少兵力够这样往上拿命去填的!” “请伯爷等等,速速给在下一支千人弓箭手,容我引军上房,从街巷两边左右屋顶掩杀过去,再辅以地面铁骑冲阵,兴许还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章节目录 第446章、吴三桂的獠牙 你一个文人,还敢引军上房? 吴三桂顿时动容,盯着须发贲张的常恩生,足足看了半晌,方才罕见地探手在其肩上拍了拍,随即扬头道 “常先生,有你这份心,本伯已然是欣慰大矣。” “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连你都要上阵杀敌,山海关早已不复存在也——” “常先生勿忧,你想到的,本伯也早有谋划,我吴三桂就算再是落魄,也要拼他一拼,先生抬头瞧瞧那是什么?” 常恩生闻言,顺着吴三桂手指方向,定睛一看 只见两旁的房顶之上,不知何时,早就布满了一个个身穿紧身黑衣的弓箭手,就像一个个无声的壁虎,攀附在上,一个个弯弓搭箭,箭在弦上,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可马上万箭齐发。 “伯爷,原来伯爷早就准备下了这一支奇兵?” 常恩生惊喜不已,眯眼瞧着,忽然盯着一个人影道 “咦,那、那不是伯爷府中守备吴十六么?” 吴三桂哼一声,突然又阴森地一指两旁的房舍道 “何止是一个吴十六,常先生,此战已经是我山海关生死之战——” “胜,便什么都好说。” “败了,本伯活不成,就连先生在内的所有脸上写着吴字的人马,都得被一个个斩尽杀绝。” “所以,别说一个吴十六,就算本伯府中豢养着的所有家将全都用上,本伯也都在所不惜了!” 说话间,早已奉命引军入房的吴老八、吴十一,兵分两路,各自引着一支人数不过一千五百人,但却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的悍卒,俱皆一身短打甲胄,断袖薄履,每人一支利刃,一个盾牌,鱼贯而入,在一个个腾空非得房间内悄然穿行。 每一处房舍,每一个屋子,自然是早就踩好点了的。 只不过,为了出其不意,同时又不惊动对面那些结阵以待到可怕的火铳手方阵,这两支短小精悍的偷袭之军,在钻入街巷两旁这些大大小小房屋时,并未与这些房屋的主人预先打什么招呼,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不仅如此,他们在破门而入的刹那间,为了达到完全出其不意突袭的效果,对房屋里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采取了非常手段,全部都是上前直接打昏在地。 至于他们的死活,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当然了,这些心狠手辣的悍卒,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 毕竟,这里面也有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自家的嫡亲。即便不是血亲故交,有些也是乡里乡亲,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时猛然间要下重手,倒也的确下不去手。 不过,最终到底还是没有一人,敢于在吴老八,以及吴十六那双杀人的目光之下留情,人人还是该打的照打不误。 唯一可以留作情面的,无非是在在人倒下的那一刻,不像对待其他不相干之人,一个刀背或者重拳击下,转身便走,而是会伸手扶一把,将他们这些沾亲带故之人,扶着放倒在地上甚至床上。 当然也有犯奸作科的歹徒,借着这种登堂入室的好时机,手脚底下就不会那么干净了,不是面对姣好的妇人摸上一把,就是瞅见人家的值钱之物顺手牵羊往自己怀里藏一些。 如此一番周折布置,当正面的铁骑开始呼啸着再次发出冲击之时,隐蔽在房顶的弓箭手,以及潜伏在一间间房舍里的悍卒,也都很快到位了。 一直都打得顺风顺水的方碰山,虽然对孟远出征前再三叮嘱过的战场注意事项,都做了一定防备,而且也将射界之内三十米范围的所有民居、店铺和障碍物,都做了相当程度的清理。 然而,在做完这些必要的清障和防范之后,自信满满的方碰山便再也没有对正面之敌外的危险因素,保留足够多的警觉和相应的兵力警戒。 当第二波狂风骤雨般扑来的一千五百个铁骑呼啸而来,方碰山除了按照教程在左右两翼居中又相应增添了一个射击方阵之外,就一如平常那样下令吹响了三阵齐射的哨音。 成倍与第一次冲锋的关宁铁骑,这次即便是人数成倍增加,但在同样多出了一个射击方阵下的三阵齐射之下,自然还是毫无悬念地被炽热的枪弹,毫不客气地一个个像田里的麦穗一样成片、成片地收割而去。 但是,就在此起彼伏的噼噼啪啪枪子的交替声响中,金老二第一个觉察到了某种异样—— 他发现,原本在两百米外被射中的关宁铁骑,按照常理就应该当场倒地,即便是稍稍射偏了一些,也应该早就因为受惊的战马跑离了主线。 没有出现惯常的人仰马翻也就算了,关键是,到了一百五十米火铳枪的临界警报线时,三个方阵已经打出了六轮齐射、激射和攒射之下,居然还有一小半的铁骑,活着越过了一百米这道对于任何火铳手来说,都是一道最后的生命线。 接下来,如果这些漏网而来的关宁铁骑,如果还不能被准确命中并彻底击落马下的话,三个正在不断变换轮替射击队形的方阵,将会立刻在铁骑特有的冲击之下崩盘。 金老二一下子急了,加上他的左右两翼两个方阵所有火铳手,在射出第七轮齐射后,手中弹药已经激将告罄。 正常情况下,理应有其他对应方阵立刻上来换防。 可眼前在有铁骑冲阵之下,谁敢轻易冒险一试? 一急之下,金老二顿时叫道 “连长,方连长,情形有些不对呀——” “这一次冲上来的关宁铁骑,好像身上加了护身符一样,从前一枪就可以撂倒的,现在两三枪才行。” “咱们不是有警戒哨以及游击哨吗,赶紧让他们出手进行战场干扰啊!” 方碰山闻言,不觉满嘴苦涩地暗自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哼声道 “哪有什么警戒哨、游击哨,布阵前,为了增加每个射手效力,你们没有发现在后续论战方阵中,足足多出了一个方阵来吗?” 一听之下,连正在伺机准备换防上去的咎十三也急了,嘴里大叫道 “连长,你、你这简直就是瞎胡闹,将军一再叮嘱,任何时候战场游击哨、警戒哨都一个不能少。” “现在你倒好,全部都让你变成了排在阵中动也不能动的轮替方阵,现在该如何是好?” 。 章节目录 第447章、初尝败绩 “先全力干掉正面之敌漏网之鱼再说!” 方碰山也红了眼睛,加上因为之前那对兄弟的缘故,自己热血上头,强行模仿当初孟远在实战教学时发生状况时的那样,将自己作为指挥员身份降格为阵前一名普通射杀位置。 现在,就算他要有所调整和动作,一时半刻也退不下来,除非立刻将眼前已经冲过了五十米死亡线的近百个关宁铁骑,在第一时间全部射翻才行。 “放,放放放——” 金老二已经顾不上原有的射击节奏了,口中一连声地发出了催促射击的号令。 紧接着,就连候阵在一旁的咎十三,也都急得满头大汗,一手平端着手中枪,一手举着哨子,就差直接自己组队射击了。 只是很可惜,由于街巷宽不过两丈,加上左右两边全部都是大大小小、高低不平的民居、店铺和树木花草等障碍物,不进入预设战位,根本无法进行有效射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就速度惊人的铁骑,一下子便冲到了没有任何专克骑兵的钩镰枪与盾牌阵保护的火铳手面前。 虽然百多个漏网而来的铁骑,在最后五十米已经被射落大半,但终究还是有二三十个面目狰狞的关宁铁骑,眼见曾经让他们望而生畏的火铳手已在自己的长矛之内,当即挺起长矛便是一阵乱捅乱戳。 眨眼间,顶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火铳手,就被刺了一个对穿。 甚至,有一个彻底忘记了做近战动作的火铳手,竟被一个彪形大汉直接挑起在长矛上,双手青筋毕露,将其挑在矛上发泄般地一面哈哈大笑,一面疯狂示众般摆弄着他的长矛。 一直举着千里眼关注着战况的吴三桂,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口中狂喜不已道 “好好好,我关宁铁骑的虎威,总算在这一刻露出了本该有的獠牙!” “常先生,你快瞧瞧,将他相貌好生记住,他若不死,回来本伯即刻封他为将军——” 话音未落,这名得意忘形的悍卒,忽然浑身一紧,顿时双手一松,口中狂喷一口黑血,身上就被四面八方刺过来的枪刺,瞬间扎成了蜂窝。 “咕……呃……” 他不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再也动弹不了一下的身子,眼中闪过最后一道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不相信,这些火铳手们,不仅手中的火铳枪突然长出了利刃,而且还能像长枪兵一般迅速转换成枪阵。 子弹能杀人,不发子弹的干巴巴火铳,也能杀人!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结阵,上刺刀,杀——” 随着一阵又一阵在慌乱之后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最后一个漏网进来的关宁铁骑,终于被彻底刺翻在马下。 完成了被迫从火铳手到长枪兵转换的金老二两个方阵,终于长舒一口气,睁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一个个瘫坐在地上。 紧接着,金老二的眼泪就滚落而出,望着同样有些呆若木鸡的方碰山,嘴里五味杂陈道 “连、连长,咱们算是完蛋了——” “自成军以来,将军亲手打造的新兵营,在咱们手中,第一个有了伤亡的官兵,而且、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呜呜呜!” 方碰山没有说话,愣在原地,猛然闭上了眼睛。 “上,上上——” 眼见正面之敌终于全部歼灭,早就候在旁边的咎十三,见状急忙吹响了哨音,领着他的两个方阵迅速上前,将已经近乎于崩溃边缘的金老二战队替换下来。 然而,未等所有人喘口气,静谧下来的街巷,四周密密麻麻忽然再次响起一阵异动。 紧接着,便是每个有过战场经验的官兵,对之都十分熟悉却又恨之入骨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控弦之声—— “不好,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弓箭手?” 方碰山以及金老二、咎十三汗毛林立中,刚刚抬头四顾,还未真切地看清楚房顶之上密布的人影,便有无数箭雨倾泻而下,嗖嗖嗖地扑簌簌直扑面门而来。 “啊,俺、俺被射中了脖子!” “连长,连长,我、我背上扎了好几支箭矢!” “兄弟们,谁来救救俺……” 眨眼之间,惊魂初定的新兵营方阵,再次传出一阵阵的惨呼声。 由于没有任何准备,面对早就谋划好了居高临下漫射的弓箭手阵,这一次受到的打击,甚至远远超过了正面扑来的铁骑。 几乎是两三个照面之间,顶在这片前沿阵地纵深达三百米的新兵营射击方阵的九个连队,就有六七个连队,不同程度地都有火铳手中箭倒地。 因为距离缘故,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两个连队,见势不妙,反应倒也奇快,在两个连长的大声招呼下,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手八脚地从街巷两旁的房屋中,强行拆下大大小小的门板,总算是有了可以抵挡四处攒射的箭雨简易盾牌。 然而,就在他们喘息初定,刚要展开战斗队形驰援前面已经被无数箭矢冲击得开始明显七零八落的连队时,忽然,就听两边无数房屋一阵山响。 接近着,从里面闪电般冲出无数手持利刃,高举盾牌的悍卒,一个个完全不同于铁骑冲阵那般张牙舞爪,狂涛巨浪席卷一般,而是一个个闷头猛冲,只是一声不响,冲到近前,既不管什么队形,也不管什么阵势,直管照着人就是一通猛打猛冲,乱砍乱杀! 猝不及防之间,这两个连队顿时被打了一个手忙脚乱,连枪都来不及展开,哪里还顾得了旁人? 不知不觉,这片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前沿阵地,顿时在一片慌乱中彻底崩盘。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就在弓箭手和刀牌手左右夹击之际,正面主道上的铁骑,第三次冲锋阵型也已经集结完毕,狂躁的马蹄,正滴滴答答敲击在地面上,眼见着就要冲将过来。 铁骑阵,可不等同于眼前这左右夹击的弓箭手,刀牌手,还能左闪右躲勉力支撑一下。 万马奔腾过来,在没有枪林弹雨阻隔之下,不用刀砍枪刺,单是那一只只铁蹄,就足以踏平这里! 唯一万幸的是,作为预备队的第十个连队,因为其无须参加即时战斗,所以便退在六七百米之外的一处大院子中埋锅造饭,才算为这支前沿部队留下来一线生机…… 。 章节目录 第448章、不抛弃,不放弃 眼见战事已然糜烂,困兽犹斗的方碰山,在痛定思痛彻底冷静下来后,整个思绪马上回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次次轮训、集训和特训中,一番搜肠刮肚之下,终于展现出了一名合格前敌指挥员的素质,迅速将所有尚能一战的官兵集结起来,形成了一个个临时火力点,一方面将伤员尽可能保护起来,一方面构筑起交叉火力阻遏并杀伤来敌。 与此同时,以咎十三、金老二等没有受到任何打击的精锐力量,也自发地快速反应过来,几乎没有任何指挥员的召唤和吆喝,条件反射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专门针对这种遭遇到突袭的三人一组的战斗阵型,虽然还不至于马上扭转局势,但总算是让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稍稍有所改观。 然而,伤亡还在难以抑制地不断增加,尤其是在正面来敌铁骑阵容杀到后,整个战局,不仅已经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彻底战败的结果,而且恐怕连撤退以及在撤退突围中能活下来多少人,都已经变得不可预知了。 眼见战事已不可为,金老二、咎十三长叹一声,双双看向正在浴血奋战中的方碰山,透过阵阵弥漫硝烟大喊道 “方连长,事已至此,为免全军覆没,按照将军教程,无论如何咱们现在已经不可再勉强恋战,还是速速分头突围吧?” 方碰山摇摇头,瞅了一眼深深射入自己左臂上的那根已经开始发黑的箭矢,满眼不甘和悲愤道 “可惜,若是咱们这支前沿方阵,哪怕只给咱们配属过来十名拥有八一杠战士,就算有弓箭手、刀牌手两面夹击偷袭,我们这场遭遇战,也不致如此!” 暴躁的咎十三顿时怒了,恶狠狠放出一铳,将逼到面前的一名刀牌手射翻在地,跳脚道 “方连长,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多话不说,突围出去,咱们才有命再来论今日长短。” “再说了,八一杠配属,一百条枪员额,本来将军就已经将七成以上都放到了山海关攻城这边。如何配置,是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营连长之事,又与将军何干?” 方碰山也知道他的话有些问题,只是随口感慨,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如今让咎十三这么一说,顿时醒悟,加上败局已定,羞愤难当,当即叹道 “我新兵营从未打过败仗,没想到今日却让我方碰山开了这个头,真是百死莫赎也!” “罢了,我已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更别说回去又该如何面对将军。” “金老二、咎十三,啥也别说了,现在我命令,你们两个速速调配人手,集中火力,分头突围,能冲出去多少就冲出去多少。” “我留下来,与其他已经无法行动但仍可一战的弟兄们,全力掩护,也算最后为将军、为我新兵营尽一份心吧!” 咎十三、金老二闻言,不觉对视一眼,知道这也是当前唯一可为之事,可行之途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双双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方碰山,转身开始准备突围。 就在这时,四周正在疯狂刀砍枪刺和射杀新兵营的关宁铁骑,以及数以千计的弓箭手、刀牌手,忽然莫名地一阵大乱。 紧接着,原本铁通合围般的包围圈,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一道道让被围官兵惊喜又热血沸腾的枪声与光焰,开始像之前那样噼噼啪啪地有条不紊地在无数吴军之间,来来回回收割着他们的身躯。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也开始从缺口处悍不畏死地鱼贯而入,在不断的跳跃、腾挪中,不断地越来越靠近方碰山以及金老二、咎十三他们。 “方连长,是、是咱们的预备队,他、他们到底还是没有丢下咱们,杀过来救援咱们了!” 方碰山脸上也是一喜,但马上又更加绝望地摇了摇头 唉,虽然他们这种精神,正是将军一直所宣扬和褒奖的那种“不放弃、不抛弃”的战友情,但、但现在毕竟杯水车薪,根本没有必要再白白搭进来一个完整的连队啊! 略加沉吟,方碰山马上断然喝道 “老二、十三,快快快,不要再有任何迟疑,趁着预备队杀进来的绝好机会,速速与他们会合,然后告诉他们,迅速脱离战斗,不要在此纠缠。” “他们不了解战况,你们还不清楚吗?” “这时候,除非将军亲自赶来,以霹雳手段力挽狂澜之外,咱们这边已经是有多少人马填进来,也都是杯水车薪,白白送死!” 金老二、咎十三闻言,顿时醒悟,刚刚燃起的那一点惊喜的希望火花,不觉间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 而这时,早已重拾信心的吴三桂,也已经亲自提兵抵近到了离此最近的一条街巷中,盯着忽然又杀出的预备队连,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这是哪家的战法,区区一百五十人,也敢往里冲?” “发令旗,放他们进来,再多送一百五十条他们手中那几乎不用点火就能连发的火铳枪,本伯正求之不得哩!” 但说归说,一百五十条恐怖火铳枪的威力,也不是说能拿下就能拿下的。 一直紧盯战局的常恩生,忽然摇摇头 “伯爷,照他们之前对我关宁铁骑的整体杀伤比,我十几个关宁铁骑儿郎才能换他一个火铳手。” “这新杀进来的一百五十个火铳手,说不得又要填进去上千儿郎!” “依不才之见,还是集中全部弓箭手,继续围着他们,以刀牌手为主与他们继续缠斗,再以弓箭手远远射杀为宜。” 话音未落,一员帐前偏将忽然出声道 “伯爷,伯爷,那城头之上的天空,怎么忽然好生奇怪,似乎、似乎有一个什么巨大的东西,漂浮在上面,正朝我们这边飞快而来!” 嗯,莫非又有了那种奇怪的天生异象? 直娘贼,最近我山海关是中邪了,为何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事情发生—— 吴三桂心里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顺着偏将的手指一看,顿时呆住了! 。 章节目录 第449章、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在自觉败局已定之际,方碰山一面组织残兵继续奋力抵抗,一面就算纵使心中有无数不甘和挣扎,但在最后一刻,还是自我斗争了好一番,终于将早就该按照条例条令拨出去将军情实言相告给了尚在城外组织攻取山海关全局的总指挥罗恩生。 罗恩生没等听完,在极度震惊中,不敢有半点怠慢,马上第一时间又转而要通了孟远的专线,将新兵营可能迎来了第一场战败之局的不幸消息,迅速上报给了孟远。 孟远听完,心中虽然也是十万分的失落,但终究还是徐徐地吐了一口气,淡淡道 “天下哪有真正永远不打败仗之军,所谓万胜军,不都是从一场场屡败屡战中一路走过来的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锻炼一支真正铁军之时。” “罗恩生,你是我亲自指定的这场山海关收官战的前敌总指挥,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你且说说,你准备如何出手收拾这个残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问责了,而是一种真正的考核! 从开始就一直跟随着孟远,并且明里暗里都在有意无意对其进行全方位打造的罗恩生,岂有不知之理? 一番快速思索之后,当即打起十万分精神,肃然道 “将军,虽说天下没有不败之军,但毕竟自将军横空出世一来,经你亲手打造的这一支新兵营,终究还是至今都保持着骄人的不败纪录。” “现在北门一战,竟让那方碰山一个轻敌大意破了我新兵营不败金身,首先是职等在指挥决策上的失误,其次也是现场指挥员在战术层面的无能。当然,这些错误都是后话了。” “眼前迫在眉睫的是,以属下之见,无外乎有两种解决方案——” “最直接,同时也是最立竿见影的,就是将军像从前那样继续出手以力挽狂澜,迅速而彻底地抹平这场战事。” “还有就是将军不出手,继续以锻炼部队和培养指挥人才为目的,无论成败,不及伤亡甚至战局后果作壁上观,一切任由我们继续做主进行战斗。” “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 “若是将军亲自出手进行干预,好处是被围将士将会立刻得到解救,整个战局也会马上反败为胜甚至直接结束整个山海关战事。” “若是由我们自己继续做主打下去,好处是经过这一场千载难逢的大决战,不仅将会真正锻炼到整个新兵营组织架构、兵员配置,战术战法以及所以参战官兵,而且还会涌现出一大批真正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各级指挥员。” “当然坏处也是十分明显甚至残酷的,我们将不得不为之付出令人心痛的大量人员损失。这在当前我们在整体上人口严重不足态势下,可能有些难以承受之重。” 听完罗恩生条理清晰的分析,孟远暗自点点头,不动声色道 “很好,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实属不易,也是十分可惜。” “既然你已经说得头头是道,你只管畅所欲言,假若最后由你来做最后定夺,你倾向于哪种方案?” 罗恩生想都没想一下,抱着对讲机,两眼远眺着山海关北门城内,竖耳听着里面依旧杀声震天的战况动静,脱口便道 “将军,鉴于当前包括我向阳城以及几大固定与临时根据地人口现状,加上兵源征召以及兵员培养方面,一名战士从白丁到最后完成战士的蜕变,非一朝一夕所能。” “所以,属下会坚决而毫不犹豫地提请将军亲自出手干预,先行解决败局,然后另辟战场,同样还能继续在这次大决战中起到相应的锻炼队伍,培养指挥人才作用和构想。” 孟远没想到,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潜移默化和填鸭式的耳提面命,自己手下的这些大明土著,他们对自己的依赖思想依然还是这么严重。 沉吟半晌,孟远于是颔首决断道 “罗恩生,两个方案既然都有利弊,那就采取圣人中庸之道的折中方案吧——” “现在北门最近的部队是李拾柴吧,你迅速一方面调集全部兵力通过北门这个业已打开的突破口,全力向这个方向展开全面进攻。” “一方面,命令李拾柴部即刻行动,抓紧一切时间深入城内,从北门开始逐个逐次完成对山海关北门的全部占领与接管。” “同时,要迅速建立每个战场节点的桥头堡,以便与你大部队会合后完成战场交接和军管。” “至于已被围困且即将溃散的方碰山部,你就不要管了,他们的问题,由我亲自去解决!” 罗恩生听了顿时大喜,放下对讲机,马上便命令所有号手吹响了向山海关北门这个突破口全面出击的集结号。 看到孟远放下手里的对讲机,一旁的阿武赶紧伸手接过去,一脸激动道 “公子,咱们现在终于也要进城了么?” 嗯,孟远环顾了一眼四周,看到大河岸边掩映在郁郁葱葱春色勃发的密林中的临时大营,愈发的人头攒动,生气盎然,于是扭头对小炮艇上的郑成功、彭桥东等人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山海关我已在这里盘亘的太久,时不我待,我也不耐烦再看着什么多铎、吴三桂、李自成在此过家家了。” “现在,我要以雷霆手段对这里进行摧枯拉朽的重组、重建。我这里还有两张票,除了阿武是我贴身侍卫之外,还可以上来两个人,你们谁想上天去瞧瞧?” 说着,孟远对着小炮艇上的人,挤了挤眼睛,又顺手指了指头顶正在彻底大亮的天空。 上天? 这么说,今日又有见到咱家将军放出久违了的神迹?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紧接着便突然爆发出一声喊,纷纷争先恐后道 “公子,公子,算我一个!” “还有我,将军,我一直鞍前马后,还从未——” 七嘴八舌中,孟远环视了一眼众人,于是指着郑成功、昌明礼道 “今日乃是军国大事,上来的人,须得是在平定山海关及其关宁一线后,将会是未来这方北地及其有关之人。” “嗯,这才就由郑公子、昌先生首批上天看看稀罕吧!” 郑成功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局外人,还能被选中。 而昌明礼则是心头大喜之外,更有一份期待在心间。 因为,他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未来可能坐镇山海关之人选! 哈哈,星转斗移,时来运转,谁能想到,想我一个落魄士子,辗转大明无数城池,漂泊多年才混上一个县丞。 可现在哩,以后很可能就是山海关一线边关大员了…… 。 章节目录 第450章、秦晋之好 说话间,在大河之上摇摇晃晃的小炮艇,已经稳稳地停靠在了临时大营这边岸堤上新近修建出来的唯一临时码头旁。 在此日夜值守的,现在不仅仅有原来步兵属的新兵营士兵,随着【暂编临时水师营】的入列,因为码头属于水面防务,所以又新增了水师营的人马共同管制这条大河一应事务。 当然了,随着水师营成军的逐渐完善和扩编,未来属于水上事物的大小防务,最终都还有要交由【暂编临时水师营】全面接管。 所以,值守的水师和新兵营官兵,一见小炮艇巡航归来,徐徐靠泊,连忙双双跑上前,将小炮艇系泊在了码头上。 不过,这些士兵忙完这些,马上就识趣地快步离开了。 因为与他们一起等候在码头上的,还有一个曼妙而又年轻到几乎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不用问,这少女当然是阿武的亲妹妹阿香。 只是大家现在都心照不宣,表面上阿香不仅是阿武的妹妹,孟远的贴身丫鬟,也就是兄妹二人,一个是孟远的贴身侍卫,一个是贴身丫鬟。 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是要等到孟远自己说的要长大到一定年纪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又或许不用等到他自己说的年纪,终究会有一个少女或者合适的女子与他完成人生中成家立业这样的一项个人最重大之事。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只要不是瞎子,或者故意视而不见,明面上围着他们这位将军加公子转的少女和女子,除了眼前这位人见人怜且又人见人爱的阿香之外—— 贵为大明长公主的坤兴公主,借着当初在向阳城救父那一幕,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表示,又一次成功救下了她的父皇的孟远,她自己已经当众许下了以身相许的誓言。 不仅如此,时至今日,据说她已经在向阳城里,开始郑重其事地履行起她许下的诺言,每日都会在日上竿头时,准时进入孟远在向阳城里的个人房舍,亲自开窗透气,洒水扫屋,一副标准贤妻良母的模样。 至于还有一个谁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谁都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已经将自己的小心思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的懿安皇后,也是对孟远明里暗地的情有独钟。 只是她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加上又比孟远年纪大了不少。 所以,即使谁都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甚至也都唏嘘地希望两人能成就好事,但这个鸿沟实在有些跨度过大,也多少有些让人感觉混乱。 就好像,假若孟远以后真的以正妻娶了年纪相当,同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坤兴公主。 那么,对孟远情有独钟的懿安皇后,而且倘若孟远也对她心有所属的话,在辈分上一老一少的两个女子,又该让孟远如何面对? 因此,在绝大多数的底层官兵心里,真正希冀的,同时也是最合适不过的,还是眼前的这位楚楚动人的阿香小娘子。 如果两人最终真的能成秦晋之好,在他们看来,这才算得佳人配英雄,同时又满足了他们心里的那一丝幻想—— 瞧,只要命好,自己也够努力,即便是像公子这样的近乎神人般的人物,草民布衣的少女,也一样能丑小鸭变天鹅,获得一飞冲天的恩眷。 但是在高层眼里,包括如今已经成了整个根据地大管家的关望春在内的文人士子,甚至营连长高级军官,却无一例外地在心里还是倾向于坤兴公主更多一些。 在他们看来,布衣草民的小女子,即便再过花容月貌,聪慧有德,终究还是出身贫贱低微了一些,远远比不上一个公主的雍容华贵之血统。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像自家将军这样神人般的人物,也只有皇家的公主才配得上,甚至都还弱了一些,更遑论像阿香这样出身在布衣草民人家的女娃娃? 还别说,对此,一直都在心中念兹在兹的关望春,还真就专门为此在与王承恩密谈了两次后,召集了包括新兵连、新兵营各连主官在内的所有实权人物,一起开了好几次没有对外公开任何信息的秘密会议。 因为在他们看来,像自家将军这样近乎神人般的人物,既然已经横空出世,并且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他无所不能的传奇,未来即便不登基做皇帝,那也是终将会一统天下的集大成者。 既然眼见的未来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么,他们这些追随者自然就是从龙之人。 从龙之人为自己的未来构想一番,不为过吧? 那么,自家将军包括终身大事在内的所有事务,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从龙之人,是不是方方面面都得为自家将军考虑在前头呢? 只是,如此一来,现在的整个根据地、新兵营,不知不觉,在对待孟远终身大事上,一下子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是以底层官兵军民为主体的大多数,全都心属与他们有着共同身份认可的低微贫贱少女阿香。 一派,则是也王承恩、关望春为首的少数高层,更冀望于他们的这位神人将军,未来的正室女主,毫无疑问理应是皇家的公主才般配。 所以,孟远这边刚刚一脚迈下小炮艇,两边就开始暗中较起劲来了—— 无数的底层军民,只要是在岸边的,无不都在岸上,像往常一样一边崇敬地望着孟远,一边不断在嘴里起哄不已,喊出来的话也是七嘴八舌,五花八门的。 “公子,阿香姑娘今日跟兵士一样,也在这岸边足足站了一整日哩。” “就是就是,将军,你快瞧瞧,咱们的阿香姑娘,今日是不是格外的漂亮?” 跟着走下小炮艇的昌明礼,自然是属于另一派的,且不说他现在乃是这片临时大营的主政者,单是他身为士子出身这个身份,也容不得下面这些人整日人多势众地蛊惑孟远,当即半真半假地大声笑骂道 “瞧瞧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快变成了长嘴妇了!” “是不是吃了几天饱饭,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直娘贼,今日公子又天大的军务大事要办,怎敢在此聒噪乱将军之心,还不快快散去!” 。 章节目录 第451章、带你们上天 对于如今众多军民的起哄,尤其是以王承恩、关望春为首的当权者那点心里的小九九,孟远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的呢? 不过,有史为鉴,对此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很多时候更要一笑了之。 毕竟,对于这些一路追随者,他们一路跟随,鞍前马后,除了形势所迫以及乱世之下不得不为之外,更多的,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更好的前程。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每个人若不为自己考虑,又何来为他人忠诚于事呢? 反过来,一个好的主子,在不同时期不同程度,当然也要在最合适的时机以最合适的方式给予自己忠诚的追随者以各种希望和甜头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将入相,又何尝不是普天之下有梦想者的毕生追求呢…… 所以,无论是对于林立在岸边起哄的底层军民,还是正在半真半假呵斥着他们的昌明礼,孟远现在的态度,都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任何置评。 当然,对于守在河边等待自己归来足足一天的少女阿香,他从前怎么做的,现在他还是会怎么做。 毕竟,从带回包括她在内的昌明礼这一群人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亲自牵着这位楚楚动人的少女之手,一路走过来的。 望着笑靥如花,欲迎还止的阿香,孟远大步向前,嘴角微微一笑,便探手握住了她暖玉般的小手,试了试手中的温度道 “以后不要在这样总是站在外边望眼欲穿了,有阿武在身边,反过来我也在阿武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阿香黑幽幽的美目一闪,随即嘤咛一声,羞怯地垂下了秀发满头的小脑袋。 每逢这个时候,四周的军民,也早就司空见惯,而且不等孟远随扈的亲兵驱赶吆喝,全都十分识趣地四散而去了。 很快,周围只剩下刚刚从小炮艇下来的少数几个人而已。 自然的,无论是道貌岸然的昌明礼,还是性子跳脱的郑成功,虽然没有散去,却也都自觉地转过身,给这一对尚不知未来会怎样的小情侣多少留点空间出来。 而其中的昌明礼,虽然从理智上是与王承恩、关望春等少数高层一派,也倾向于那种自家将军必须要由皇家公主般配。 但阿香毕竟也是他在山里时的故交,而且在山中艰难度日的几年,几乎所有人都快要亲如一家人了。 所以,在感情上,昌明礼却又是唯一一个例外之人,忍不住跟倾向于阿香。 他甚至还这样想过,也许阿香成了女主,对他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消息和结果也未可知。 牵手说了几句话后,孟远低头盯着阿香亮晶晶的眼睛,慢慢笑道 “我该走了,山海关那边,此刻还有我们很多将士等着我去解救哩。不过,因为要抓紧赶过去,这一次,你倒又可以看一样从未见识过的新鲜玩意了!” 阿香一听,顿时满面羞红道 “既是救人去,公子还是快去为好。” “等公子将他们救下,转回来再看你的新鲜物事也不迟。” 孟远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肃然生敬的话来。 情不自禁的,他一下子伸出手去,在阿香光洁的脸蛋上轻轻抚摩了一下,随即果断地转身道 “你说的不错,阿香,你现在转身,回到大营中去,站得越远越好,懂吗?” 很快,除了被孟远指定留下来的昌明礼、郑成功之外,包括阿香在内所有人都跟着早就散去的军民一道,回到了临时大营的茂密林子之间。 因为早有军士提前鸣锣告知,所以整个临时大营,全部军民此刻都是翘首以待,激动地盼望着天空忽然多出一个神物来,然后载着他们的将军,飞龙在天,遨游而去。 谁知,等了半晌,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天上有什么异象出现。 倒是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低下头,刚刚转动了一下脖子,却一下子发现他们的将军,这时忽然不见了。 而在他曾经站立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个蓬松的东西来。 紧接着,一道火光闪过,喷吐的火舌,犹如一条火龙发出呼呼的声音,巨大而蓬松的宛若铺陈于地帐篷般的物事,一下子膨胀起来。 再一转眼,他们才发现,自家将军不知何时,竟然早已置身其中,并且正好站在一个酷似吊篮中,同时手中还在不停地摆弄着什么。 “难道,那、那就是将军口中说言的神奇飞天之物?” 在无数人的嘀咕声中,因为几乎近在咫尺,而吓得人人脸色大变的昌明礼、阿武以及郑成功,惊惧不已中,早已手脚发软,几乎不能站立。 就在他们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时,呼呼作响的火舌,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煞是好看的蓝色火焰。 而原本软绵绵铺陈于地的“帐篷”,也在这时忽然鼓胀得硕大无朋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带着吊篮里的孟远,摇摇晃晃一下子腾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孟远一个跃身,便从吊篮中翻身而下。 紧接着,不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他便左右开弓,猿臂探出,一手一个,将郑成功、昌明礼双双送进了已经远离地面尺许的吊篮中。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整个气球又飞升了数尺,眼看就要高达丈许了。 孟远不敢怠慢,一脚踢在阿武的屁股上,同时一手勾在吊篮上,嘴里大声笑骂道 “阿武,还愣着干什么,你一个堂堂的高僧关门弟子,武艺超群,难道还要像昌先生一样让我亲自送你上去吗?” “快快快,自己想法子跳上去,正好让我瞧瞧你整日吹嘘的本事!” 阿武揉了揉屁股,仰头盯着越来越高的气球,依然还是有些疑惧,磨磨蹭蹭道 “公、公子,俺、俺上去小菜一碟,可是、可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万一、万一飘到了云彩之上,我们又如何下得来?” 孟远摇摇头,一看气球已经快到两丈高了,只好双手用力一下子翻进了吊篮,然后探头对阿武激将地喊道 “阿武,已经三四米高了,你肯定是上不来了,就不要跟着去山海关了!” 话音未落。阿武嗖地一声,不知怎样一个跃身便跳了进来。 。 章节目录 第452章、人鸟 听见帐下偏将惊异不已的叫声,吴三桂抬起头,刚刚看了还没有两眼,就见被紧紧包围在里面的不明武装,忽然莫名其妙的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天上有神物,非将军莫属!” “将军、肯定是咱们的将军来了!” “哈哈哈,俺就知道,我家将军是断断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将军? 吴三桂心中莫名跟着一跳。 定睛再一看,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忽然间就想起那一日在不问和尚的庙宇外,在与那悍匪过山虎一番恶斗之时,闻讯而出的不问和尚,那一番莫名其妙的挤眉弄眼,以及他那一番明显暗含机锋的话语。 当时,也正因为有了不问和尚那一番言语和手势,他才心有感悟地及时抽身而去。 后来回到山海关城里,将这番遭遇说与帐前诸将听,高第、吴六郡等一众战将、幕僚,尤其是曾与孟远有过远远交集的叶臣、祖大乐,全都惊叫不已,纷纷俱皆大叫万幸,说他幸亏抽身及时,否则那不问和尚庙里的神秘人物,一定就是那传闻中的神秘公子。 要知道,现在甚嚣尘上被传言的风风火火,已经被完全神话了的所有在这些时期内莫名消失和不见了踪迹的罗洛浑、叶布舒等数万鞑子大军,以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吴三凤、多尔衮等,全都是与那传闻中的神秘公子有牵扯。 想想都叫人后怕啊,那一日,万一见机慢了一些,万一那不问和尚庙宇中果真就坐着的是那神秘公子,现在说不定他自己也神秘消失不见了,这山海关现在怕是早就易手他人甚至改名换姓了! 这么一想着,吴三桂顿时头皮发紧,手脚不由得一阵酥软。 “伯、伯爷,那、天上飘浮而来的,到底是何物事呀?” “不好了,伯爷,它、它眼看就要飘、飘到我们头上来了!” 一边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一边是惊恐万状的惊叫声。 当然了,另外还有身旁两个一惊一乍,一会儿是紧紧抓着热气球吊篮死也不松手,更别说探头往下看的昌明礼、郑成功,一会儿又是两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战战兢兢拼死哆嗦着勾起脖子睁眼往地面上飞快地瞅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数百米高空之下的山海关,原本那巍峨壮观,几乎不可逼视的雄伟辽阔,此刻哪里还有曾经记忆中的那般雄关漫道般的壮美? 俯瞰之下,一座硕大的城池,已经变得犹如一枚摊开的树叶般轻飘飘坐落在那里,倒是连绵不绝的那一条大河,像一条生生不息的玉带蜿蜒在四周,然后一边环绕,一边大河东去。 “好美,好美!” 看着,看着,昌明礼忽然彻底忘记了恐惧,身子不知不觉,越站越高,最后竟然索性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吊篮之外,甚至就连从两耳旁呼呼刮过的寒风,也都浑然忘了,摇头晃脑着,嘴里连连惊叹不已,慢慢的,两眼中竟莫名流出泪来 “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 “没想到,我昌明礼,竟然有今日,宛若当年的万户一般,直接纵身一跃,也能像那雄鹰展翅一样天高任鸟飞了……” 话音落处,一双大手忽然探出,将他一把揪回到了吊篮中。 “你这个酸文人,真是一会儿胆大,一会儿胆小,却又一点也不知死活——” “他娘的,俺家公子是怎么叮嘱的?” “看,可以尽情看,但千万别把自己给看下去了。像你这般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真他娘的不想活了!” 兴颠颠的昌明礼扭头一看,却是那跃身上来后,在一览下面一闪而过无数精致便再也没有半点恐惧的阿武,此刻正劈手揪着他的衣领,死命摁着他,嘴里青筋毕露地还在嘴里恶狠狠地骂着。 不知为何,这时的昌明礼,第一次发现被人喝骂,他这心中不仅没有半点羞恼,反而还有一阵阵的暖意,油然而生。 而这时,另一边的郑成功,也不知不觉看得忘了形,虽然没有像昌明礼这样不顾死活,而且还晓得自己的双手要紧紧抓住吊篮再往下去看。 但是尽管如此,他此刻的癫狂的状态一点也不比昌明礼差。 而且,现在的郑成功,已经回到了他真正作为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大家公子的原形,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瞧呀,快瞧啊,原来咱们人在地上,竟然也是这般的渺小!” “圣人之下皆蝼蚁,说的恐怕也有我们吧?” “公子、公子,你说当年的那个帮着一双翅膀飞升的万户,假若能遇见公子你,他会不会就真的会变成一只遨游的大鸟、不,是一只人鸟,在这天上飞来飞去呢?” 说完,郑成功一扭头,发现此刻的孟远,压根就没有半点理睬他的迹象,神情专注地操控着他们这只呼呼飞着的“大鸟”,只好无趣地又转头看向别人。 这一看,便看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处于癫狂之中的昌明礼,见他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摇头晃脑,于是眼珠子一转道 “喂昌夫子,你不是号称自己在这关宁边地赋诗作画,也算得上有一号么?” “此情此景,你怎么可以不赋诗一首哩!” 昌明礼一听,不由得一愣,随即扭头瞪眼道 “此时此刻,乃是大象无声,大行无边,就像萤火之于明月,高下雅俗判若云泥,赋诗一首,何来的闲情逸致?” 郑成功不明所以,嘴里讥讽地大声道 “诗言志,赋比兴,此刻正是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之际——” “当年岳王八百里云和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说的不就是像现在这般,岂不正是赋诗高歌之时吗?” 谁知,昌明礼忽然甩开阿武对他的保护,盯着振振有词的郑成功鄙视道 “你果然是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的贵家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错,这时候,的确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正当时,我辈众人当然也理应击节歌一曲,为我汉人能有今日重现岳王直捣黄龙府的壮志而兴,而呼,而歌。” “可惜你忘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堪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人般公子与将军也——” “相比于我们嘴里的那些诗词歌赋,此时此刻,公子和将军手里的枪和子弹,才是真正应景的最壮观、最激烈也最应景的诗篇。懂吗,小子!” 枪和子弹,才是真正的诗篇? 是呀,是呀,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酸臭无比的文人,这时说不出的话,竟然如此的教人信服啊! 。 章节目录 第453章、神兵天降 枪和子弹,才是真正的诗篇?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成功嘴里喃喃咂摸着这句话的意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转向从升空以后就一个人忙碌着,对他们始终都不理不睬的孟远身上。 也直到这时,他们才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除了他们之外,看上去多少有些空空荡荡的吊篮中,已经赫然多出了好几样此前他们从未见到过的,看上去更加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甚至杀气腾腾的新物件—— 头一样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个看着既像小型神机炮,又像缩小了尺寸床弩的明显是一种新式火器的大家伙。 无论是郑成功,还是一直都自诩见多识广的昌明礼,连同阿武在内,三人对这个突然莫名凭空多出来的大家伙,一下子全都吸引了过来,齐刷刷地盯着它,嘴里嘶嘶地只吸凉气道 “公、公子,这、这又是何等物事,看上去,怕不是又一样杀人之利器吧?” 当然,对于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尤其还是在摇摇晃晃的半空之上,他们的将军加公子,因为避无可避,就这样明晃晃地当着他们面被迫也好,无奈也罢,完全不像从前那般拿出新东西来,总会至少也要装装样子避避人,这次直接众目睽睽拿出这个大家伙来,三人虽然心惊肉跳,但全都已经修炼的直接略过他们不该问的,而直奔主题发问。 对此,孟远自己心里,此刻也是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次,因为事情太过紧急,而且又是迫在眉睫,情急之下,孟远只好悍然拿出了这一款早在心里酝酿过要择机亮出,却一直都强忍着始终没有冲动拿出的大杀器—— 加特林重机枪。 加特林重机枪是一款手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用途十分广泛,并且使用年限也十分漫长,甚至直到当代都还在许多热点地区和战场发威。 但是它却是真正的一款老古董杀人利器,是由美国人理查?乔登?加特林(richard jordan gatlg)在1860年设计而成的。其人名一译格林,故此枪也被译作格林机枪或译作盖特机枪/机炮,是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第一支实用化的机枪。 十多年后,也就是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前后,加特林机枪开始第一次进入到近代种花家,当时称其为“格林炮“或“格林快炮“。上世纪50年代以后加特林原理首先被美国经重新改良后应用在枪械及小口径航炮和防空炮上。 改良后的加特林重机枪,射速一下子暴增,已经普遍可以达到每分钟每管1000发以上。 这次火烧眉毛,孟远终于将加特林这款横行了两个世纪的经典重机枪拿出来并用于在大明的实战,老实说,这种杀人利器在这个时代的出现和应用,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尤其是,在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水滴】的状况之下,来自神秘文明对他的这个行为和选择,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未来是认可还是反对,若是不认可或者被他们认定太过超前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孟远目前还一切都无法预测。 但不管怎样,这款杀人利器,是早就出现在了他的武器选用目录当中,而且一直都在酝酿着何时拿出。 所以,即便那神秘文明有什么惩罚,孟远也依然还会是会这样选择的。 不过,对于热气球上此刻三人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既惊且喜的问话,孟远这时候可没有闲心来回答他们。 不知不觉中,飘飘忽忽的热气球,在高空各种气流扰动中,第一次独自亲自驾驶着这种极难控制的飞行器,即便对于孟远这样的高手,也是极大的一场考验。 而且,这时候的热气球,也早已从大河两岸一路飞越,几乎转眼间便到了山海关。 从数百米的高空,必须要尽快将高度降落到可以正常使用武器的高度,这本身对孟远又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一方面,他必须将整个热气球控制在一定的高度,并且还要使其相对固定并稳定下来。 另一方面。他还得在控制热气球的同时,开始进行对加特林这种十分暴躁的家伙,展开对地面目标的认定、扫描和射击。 想想都是一身汗呀,哪里还有闲心管身边的这三个看稀罕的大明土著? 所以,孟远仅仅只是随手扯出了几团棉花,对三人示意了一下,便摸出一副专用耳塞给自己戴上,随后,便抓起加特林,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张牙舞爪的黑洞洞枪口,往下一压,一条狂暴的火舌,跟着他的节奏,一下子弹跳起来,骤然发出犹如龙吟虎啸般的吼声,一颗颗炽热的枪弹,随即倾泻而出,在下方最密集的人群中,瞬间犁出了一条神佛都难当的通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阵阵收割般的呼啸声中,原本铁桶合围的方碰山部,顿时压力锐减,几个呼吸之间,面对他们的无数正面冲击的关宁铁骑,以及偷袭的房梁上的弓箭手,民居两旁钻出的刀牌手,全都在一条笔直的弹道线路上瞬间变成了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再也看不见一个完整的囫囵个儿。 看着眼前这令人恐怖的场景,别说正在围攻的得心应手的吴军了,即便是新兵营自己的官兵,也都一个个目瞪口呆,只看得毛骨悚然,一方面为自己终于获救而逃出生天欣喜不已,一方面却也为这一道道突然从天而降的最狂暴、最直接的杀戮,而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无数联想。 他们无法想象,假若这从天而降的杀戮,同样也将他们囊括到这一场血腥中,谁又能躲得掉闪得开呢? 刹那间,无数的问话,全都涌向了同样处于呆若木鸡中的方碰山面前 “连长,咱们头上的怪物、不,是神器,会是咱们将军么?” “连、连长,这上面就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的枪弹,恐怕是、是比神机炮还要厉害的什么炮吧?” “是呀是呀,连长,倘若方才咱们手中也有这样的大炮,哪里还会受吴三桂这样的气,直接搬出来轰他娘的,又怎会吃这样的败仗!” 又惊又喜,又羞又怒的方碰山,一时间五味杂陈,呆呆地仰望着头顶宛若神兵天降的神器,缓缓放下手中的火铳,嘴里喃喃道 “你们这群傻子,普天之下,除了咱们的将军,谁还会有这般的威风,这样的神器,如此的杀气啊!” “弟兄们,咱们如今可是傻人傻福,在这残破的大明天下,已经算是最有福分之人了,能遇见咱们的将军,可真的是祖上集了大德喽……” 。 章节目录 第454章、海上郑氏包工头 拼命勾着脖子望着地面的郑成功,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喜到极致的猪叫声 “哈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天下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从天上看去,他们一个个简直比一只只蚂蚁也大不了多少来!” “快看,快看,偿付自,阿武,你们看,他们跑起来,其实也还不是像兔子一样,跑起路来,还不是一样的真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昌明礼斜睨着手舞足蹈的郑成功,忽然撇嘴哼哼道 “跑得比兔子还快,哼,你若是不在咱们将军这神器上,而是跟下面的吴三桂一样,也许你跑得比他还快!” 郑成功一听,忽然莫名的心里被触动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刷地一下不见了,呆呆地抓着吊篮楞在那里,心中也不由得飞回到了遥远的海上 是呀,这个酸臭的文人,虽说长了一张臭烘烘的乌鸦嘴,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倒也的确是教人根本无法反驳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已经变得像一条蜿蜒玉带般的大河,将思绪锁定在那艘他自从见到后就再也难以忘怀并始终念兹在兹的小炮艇上。 这些日子,其实他没有一刻消停过,一方面极度思念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辽阔的遥远海疆,以及海面上那千帆飞过的成百上千自家的舰船。 而在另一方面,他却又一再扪心自问,假若此刻孟远突然放他南归,他舍得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园和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吗? 对此,他的答案,竟然是莫名而出奇的当然了,真正让他依依不舍的,并非是这大明边关的一草一木,或者是什么舍不得的人,而是那艘在大河两岸总是能快似闪电般瞬息便到了这头,瞬息又到了那头的那艘小炮艇。 如果,有朝一日,这艘小炮艇真的能如孟远说的那样,由他亲自驾驶着,从这山海关边关的这条大河一路东去,只要越过那片尚未连通的沼泽地入海口,再一路掉头南下,他郑成功不仅自己又能龙归大海一般重回自由自身,再次回到身为郑氏嫡长子一呼百应的身份地位。 而且,因为有了那艘小炮艇的加入,他郑氏在南疆海上的基业,同样不仅将实力倍增,而且还将千秋大业永固。 但现在最直接,也是最头疼的问题,就是那片紧靠在大海边上的沼泽地入海口。 在孟远第一次实地踏勘时,他就始终紧随左右。对于那边沼泽地入海口,除了孟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他更真实、也更迫切地深知那条入海口的重要性。 只可惜的是,因为需要全面平定包括山海关、吴三桂在内的整个大明北方之地的战略构想,已经明确表示将亲自出手打通那条沼泽地入海口的孟远,一直无法腾出手来,对其进行承诺中的贯通作业。 而郑成功也很清楚,对于那片看上去似乎不大,但终究还是超过了方圆百里之地的入海口,当今天下,毋庸置疑的除了孟远之外,绝无第二个人能够成就贯通大河与大海的那番伟业。 而且更令他期待的是,孟远曾经还亲自对他描述过,对他念兹在兹的那艘小炮艇,不止一次地笑言过—— 相比于让他惊艳无比的总吨位不过两三百的小炮艇,他手中还有比小炮艇大过十倍、几十倍都不止的真正巨型战舰。 十倍、甚至几十倍大过小炮艇的巨型战舰,当场就让从小耳濡目染在各种类型舰船中的郑成功,一下子有了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因为,不用孟远说,单凭他这些日子与小炮艇耳鬓厮磨般的相熟过程,对舰船性能和战力了若指掌的郑成功,不用专门比较,就已经很快得出这一艘大小不过两三百吨的小炮艇,若是到了海上,摆开阵势的话,别看现在他郑氏家大业大,号称战舰超过千艘。 而且自从灭了一直与他郑氏争雄的刘香,赶走了一直都对南-海甚至fujian近海垂涎三尺的那些黄毛洋人,他郑氏终于可以在南疆辽阔海域独霸天下。 但是,除了当中少数两舷都有红夷大炮敷设的那种千石以上的战舰之外,其中绝大多数,在郑成功看来,小炮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部都在一瞬间轰击得灰飞烟灭。 现在,孟远嘴里忽然又冒出来这样一句,说他手中还有比小炮艇大过十倍、几十倍都不止的巨型战舰,这还了得,当场就让已经完全超出了想象的郑成功,如雷轰顶,难以理解。 更可怕的是,望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郑成功,孟远临了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刀,云淡风轻地告诉他说 他说的这种巨型战舰,还不仅仅止于大,可怕之处,还在于它的整体性能和火力上。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假若郑成功开着这艘小炮艇回去,他可以一人一舰,就足以凭借着它超人的速度、机动能力和恐怖的火力,只手将他郑氏整个舰队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但是,如果他将小炮艇换成孟远说的这种巨型战舰,那么对不起,即便是拥有千膄战舰,独霸海上的他郑氏一门,仅仅这样一艘巨型战舰,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郑氏集团全部战舰团灭。 此言一出,郑成功哪里还有半点思乡之情?在辗转反侧了多日之后,郑成功不仅开始对孟远原本就已经恭敬有加的态度,更是加倍的谦逊和恭谨。 而且,他还再也不敢随意像刚来时那样闹情绪,时不时地就要嚷嚷着回他的海上郑氏去。 不仅如此,他也开始对当前大兴土木展开各项大建设的事务,开始真正全身心地投入,一改从前那种看上去明显就是一个局外人的样子,俨然成了一名真正的新兵营人。 与此同时,他还主动对孟远旧事重提,再三表示,对于将来一旦实施的【沼泽地入海口】开挖疏浚工程,其全部所需银两和财物,全部都由海上郑氏全额支付。 新兵营这边,将来只需要出人力人工以及相关构想、方案即可,而且所出人力也全部都已现银付给相应的工钱。 总之一句话,只要孟远开始实施他的入海口建设,只要是出钱的部分,他海上郑氏全包了! 恋恋不舍。 。 章节目录 第455章、吴三桂跑了 现在,当孟远再次毫无征兆地放出加特林这样的恐怖大杀器,郑成功原本就已经对巨型战舰垂涎已久的心思,顿时又像被添加了一把猛火,让他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一颗心,变得更加饥渴难耐。 要知道,海上郑氏,能够击败刘香和红毛海盗,最终独霸海上,靠的就是像孟远手中这样的巨舰战炮、 而且,他海上郑氏对日新月异的巨舰大炮尤其是从未见过的新式火器,其渴望程度,远胜于同时代的任何一家政治军事集团。 可以说,现在为了得到他已经亲眼看到并目睹了其真实恐怖程度的这些堪比神物、神器的火器,郑成功的内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永远呆在新兵营,哪怕成为一名海上郑氏在孟远手中的棋子、质子,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他他亲眼所见到的这些火器,能让孟远松松手出让给他海上郑氏一些就行。 所以,加特林这款重机枪的出现,让郑成功眼前一亮,要让他再次加深了自己这种献身的使命感。 不过,他若是知道孟远对他未来的使命和安排,其实早就蓝图已经画就,他的这些小心思,和为他海上郑氏的未来谋划,会不会在知情后瞬间崩溃,就未可知也。 因为,在未来的整个大明疆域辽阔的版图之上,陆地上,绝无可能再有什么北方建奴、山海关吴三桂,以及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任何武装政治集团。同样的,在海上,也绝无可能再有什么郑氏集团、红毛各国舰队的存在了! 现在,孟远之所以还像上宾一样,对捏在手中的郑成功区别对待,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他暂时养在身边,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进而潜移默化,使其陶醉和惊叹在不断花样百出的新生事物、新式武器以及新派思想的洗礼中,被彻底洗脑,征服,最终为我所用。 也因此,对于郑成功突然的沉默,孟远自然也就心知肚明,捂嘴暗笑了。 当然,另一方面,孟远也对昌明礼这个老奸巨猾的文士政客毒辣的眼睛和洞悉世事的揣摩能力,暗自惊叹不已。 这个老东西,自从被带出大山,并被委以重任,成为这方临时大营的总管之后,其理政、主政和治政的才干和手腕,逐渐展露无遗,并且大有后来居上,直追当前新兵营大总管关望春这个孟远面前最大红人的架势。 而且,单论郑成功这件事上,关望春相比昌明礼甚至还要略逊一筹。 毕竟,郑成功自从被孟远在皇家封地解救以来,他在新兵营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 可是,真正看出孟远对郑成功的深远用心的,还真是只有昌明礼一人而已。 至于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看出孟远这番心思的,孟远当然也只是从他对郑成功猫戏老鼠般的日常中一窥端倪—— 比如,每逢他对郑成功某段时间表现不够满意而进行某种程度的打压时,昌明礼就会有意无意地对他展开某种程度的反向抚慰。 而当孟远对郑成功有所褒扬时,昌明礼又会马上适时地从他那方面对郑成功进行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和贬低。 久而久之,孟远渐渐发现,昌明礼对于郑成功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跟着他针对郑成功的抑扬节奏走的,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是两人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一正一反,抑扬顿挫,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对郑成功进行某种程度的淬炼。 所以,当有一天孟远突然察觉到这种根本就没有剧本的配合,他才蓦然惊觉,昌明礼这个老狐狸这一身游走于人性之间的本事,和对世事的洞悉和掌控能力,也许在未来的大一统的版图中,还真有他的一席之地。 很快,在加特林狂暴的清扫中,龟缩在一条逼仄巷子里垂死挣扎的方碰山部四周吴军进逼之敌,已在几个呼吸之间荡然无存。 由于加特林巨大的后坐力,孟远也不可能在摇摇晃晃中的热气球这种本就不适合重型武器展开的环境中,持续射击。 于是,眼见围困之地全部清扫完毕,孟远马上停止了射击,开始迅速操控着已被震荡得晃晃悠悠的热气球,不断地调整着高度。最终,在徐徐降落到离地两三米时,他扭头对吊篮里的三人喝了一声 “快快快,全体都有,速速跳下去。” 郑成功本就武艺不错,加上现在对孟远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又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当即第一个跃身而出,转眼间稳稳地跳到了地面上。 看到郑成功毫不犹豫地跃身而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昌明礼,咧开嘴无助地刚要说话,就被阿武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跟着跳了下去。 啊—— 猝不及防的昌明礼吓得魂飞魄散,在半空中就像溺水的人胡乱抓着,谁知一睁眼,自己早就跟着阿武一起站到了地面之上。 这老东西尴尬地咧咧嘴巴,吸了口气,刚要说话,看清楚了状况的方碰山,嗖地一声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满脸又是惊喜,又是羞愧难当道 “将、将军,属下有罪,竟然、竟然打了咱们新兵营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败仗,请将军治罪!” 被推搡得跌跌撞撞的昌明礼,这时终于找到了由头,在一旁吹胡子瞪眼道 “方碰山,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什么叫第一场败仗,难道以后你还想接着打第二场败仗不成?” 方碰山闻言,顿时一愣,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良久,他才垂头道 “俺、俺不仅打了败仗,还说错了话。将、将军,俺实在是没脸再活下去了,等将军派人来接管后,属下立刻——” 话音未落,孟远马上就是一声断喝道 “仗还没打完哩,你他奶奶的说什么屁话?” “赶紧的,迅速整理你的连队,清点战况,救治伤员。李拾柴马上就要赶过来,待他到后,你部即刻退出战斗,暂去北门城外修整一番再说。” 正说着,方碰山忽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指着正在四处溃散得吴军道 “将军,有个情况必须得向将军第一时间呈报——” “在刚才的战斗中,包括俺在内的所有官兵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次亲自现身督战的,就是吴三桂本人!” 吴三桂? 孟远一听,马上探身眺望了一眼,随即大喜道 “很好,你部马上做好交接准备,郑成功和昌先生暂时就留在你部协助。至于吴三桂,你就不用管了,这次本公子绝不会再让他跑了!” 说完,他再次点火,让阿武重新跳上来,整个热气球便再次腾空而起…… 。 章节目录 第456章、密道 逃跑路上,吴三桂十分狡猾,眼看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已经亲自现身在这山海关城内腹地,并且一现身,不仅有腾云驾雾般的神器临空而至,更有那飘忽不定的空中神器倾泻而下,犹如雷火一般猛烈的火器相助,已知事不可为,除了迅速果断地抽身而逃,再无他法可想。 于是,他哪里还敢让四周拱卫的亲兵对他前呼后拥的,直觉这时人越多之处越是危险。 吴三桂当机立断,索性放手一搏,直接命令溃散的围攻大军以四面开花之势四散自行逃窜,而他自己,更是大起胆子,将身边密密麻麻的一千多亲兵全部遣散,身边只留下他最信任的吴老八、吴十一、吴十六等少数亲信家将,顺着他最熟悉的隐秘街巷,甚至连重兵集结的东门也不敢去了,转而奔向西门,想着再从那里掉头北上,直奔城外欢喜岭中的威远堡多铎大军而去。 至于山海关生死存亡,以及城中数以万计的大军,也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倘若他们尚能一战,待他见了多铎,建奴大军肯倾巢而出,兴许他还能杀一个回马枪,再将自己的旧部重新聚拢回自己的旗下。 还别说,西门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吴三桂自己,甚至包括一直都在稳坐钓鱼台迟迟不肯加入战团,预收渔翁之利的多铎,各方势力根据对山海关地势和兵力防守的轻重缓急了解,都无一例外地将西门当做了无关紧要之处,所以此刻反而成了一个冷门。 吴三桂兵出险招地在仅仅不足十骑人马的护卫下,竟然成功躲过了已经由突破了的北门,开始逐渐推进到了山海关城内纵深的罗恩生大军后续新兵营主力,尤其是已经先期补充到了方碰山险些丢失阵地的李拾柴驰援几个连队的注意。 但最成功的,吴三桂还是利用他这一次胆大心细的奇招,一举避开了孟远对他在空中的即时搜索和追踪,甚至还偃旗息鼓,彻底扔掉了他视为珍宝的旗号,同样骗过了正在城内到处寻找他的关宁铁骑以及总兵府、乡勇营等自家各部视线,轻而易举地穿越了大半个山海关整座城池,顺利抵达到了山海关西门。 在这里,吴三桂再次展现了他狡兔三窟的一面,明明已经到了西门城洞,他也依然还是没有惊动他自己的任何兵马,先是引军闪入距离西门守军门哨不足百米的一处隐秘院落,翻身下马后,对其中最为胆大心细的吴十一下令道 “你去西门哨卡,好生查问一番,现在西门之外的围城敌军,还是不是闯贼的白广恩与郝摇旗两营兵马?” 吴十六马上领命而去,直接拿出帅府印信,问明了军情,回来报道 “伯爷,现在城外围攻敌军并未有什么变化,西门之敌,依然还是白广恩和郝摇旗的两个闯贼营。” 果然还是那叫人头疼的白广恩呀? 吴三桂顿时皱了皱眉头,闭目沉思良久,方才暗下决断地睁眼道 “本伯在西门这边,曾于十年前就预先开挖了一条密道,在地下北行三百米,即可连通城外欢喜岭的去路。” “白广恩那贼子不是怕他,而是十分难缠,现在我等急于出城与那欢喜岭上的多铎相会,哪有时间与他恋战?故此,今日本伯便启用这条密道。” “以后,尔等只要知道有这条密道就行了,切不可对任何人外传,懂么?” 密道,这西门处竟然还有一处密道? 吴老八、吴十六等亲信家将顿时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心里恍惚道 密道别处倒是还有几处,但这西门,竟然还有一处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密道,这、这忽然间很是教人惶恐啊! 难道说,自家伯爷连他们几个也不愿相信了吗? 见几个心腹家将面色惊疑不定,一个个局促不安,吴三桂忽然笑道 “你们几个不要多疑,这一处密道,乃是你家提督爷爷在任时交由吴老二办的差,当时连本伯都不清楚。” “后来闯贼围攻京师,皇帝连下三道勤王诏书,本伯才在前往勤王的路上,接到你家提督爷爷的密信,将这西门的密道告诉给了本伯。” “若非是情急之下走到这里,本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哩!” 哦,吴老八、吴十一以及吴十六等七八个亲信家将,赶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拱手赞道 “伯爷圣明,提督爷爷圣明!” 吴三桂哼一声,将自己的汗血宝马亲自牵到最里面的一个院子里,恋恋不舍地拍了拍它汗津津的脖子,然后将它藏在最里面的一处马厩中,又从藏料处搬出许多草料甚至豆类,喂它吃了几口,方才头也不回道 “这个院落很大,也很隐秘,但毕竟存不下这么多战马。” “你们不要心疼你们的战马,除了本伯的这匹汗血宝马之外,其余战马一匹都不能留在此处,懂吗?” 吴老八、吴十一等人一听,顿时扭头看向自己的战马,眼中全都闪过一丝不忍和留恋来。 半晌,众人才一咬牙,纷纷拔出佩刀,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吴三桂忽然长叹一声,扭头道 “罢了,罢了,杀,就不要杀它们了,将它们全部赶出院子,赶远一些,让它们自生自灭就是了。” 吴老八脸上一喜,但马上又心里一沉道 “不行呀伯爷,咱们的坐骑,即便不是汗血宝马,也都全是一等一的西域神骏,旁人一看就知有异,更别说咱们这西门自己的守军了,谁看一眼,伯爷的行踪,马上就能猜出大半来!” 吴三桂叹口气,挥手道 “教你们放了放了就是,聒噪些什么?” “以后有什么样的神骏,本伯照旧给你们补上配齐就是。至于眼前这些西域良驹,就算有人认出是尔等坐骑又怎样,到时咱们早就从这密道上了那欢喜岭去了,怕什么!” 吴老八一听,于是不再言语,引着其余人将自己的战马全都牵出院外,然后一鞭子挥出,转身便走…… 。 章节目录 第457章、此韩信,非彼韩信 与此同时,西门外。 眼见又是一天的日近午时,无论是郝摇旗,还是白广恩,在经过了一晚的等待之后,用过军营里的早食,便不约而同地在坐卧不安中,将留在他们大营负责进行双边联络的通信兵,再次请了过来。 郝摇旗这边的专属通信员是庄有才,白广恩那边的专属通信员是朱得桂。 两人自从分别被留在郝摇旗、白广恩军营担负双向联络官后,其实也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一听郝摇旗、白广恩又在问他们何时开始攻城,攻城如果建功立业后,何时能受到孟远的接见等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约而同地也都想到了一起,索性彼此约好了时间、地点凑到一起,两拨人头碰头、肩并肩来共同面对这件谁也无法预测的事情。 白广恩虽然战功赫赫,且战力惊人,但与郝摇旗在闯营中的资历相比毕竟还是有不少差距。 所以,两边约谈之地,自然就要放在郝摇旗的大营里进行。 白广恩对此十分不乐意,加上从来都对郝摇旗这种整日只知道贪杯的酒囊饭袋瞧不上眼,若是放在以前,即便是刘宗敏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因为朱得桂代表的是孟远,即便身份地位再过卑微,对于现在的白广恩来说,都相当于钦差大臣一样。 所以,朱得桂对他一说,白广恩尽管邹着眉头,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朱得桂走了。 郝摇旗与白广恩主攻山海关西门的两座大营,相距并不遥远,以西门城楼洞子为界,既分左右两翼,互为犄角,又相互独立,各有侧重。 两营在防区和营地分配上,原本是很平均地二一添作五的。但在实际划定中,负责分派任务的李自成帐下幕僚,也不知是不是西门实在可有可无,所以潦草地分出了左右两翼的防区和主攻任务后,居然将西城门洞这条狭窄的但却终究还是有左右宽约十丈的通道区域,给遗漏了。 这样一来,这条进出西门城洞宽达十丈的区域就成了三不管地界。 朱得桂、庄有才一来就发现了这个漏洞和空白地带,于是本能地按照自己在新兵营中所学,马上向白广恩、郝摇旗两人明确提了出来。 谁知,两人不仅都不以为然,反而还各自振振有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想再多一块管辖地来。 当然这种事情也的确是明摆着,谁多管一块,到时真要攻起城来,谁就得多付出更多的兵力、精力甚至更多的牺牲。 庄有才、朱得桂名义上是的联络官,实则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通信员,加上又事不关己,而且两支大军名义上依然还是属于李自成阵营那边的,于是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现在两边约谈着要说事,郝摇旗一听白广恩要到自己的大营,其实他心里对白广恩也是十分不对付。当即眼珠子一转,大手一划拉,就将地点改在了这个三不管地界。 很快,白广恩带着朱得桂,郝摇旗带着庄有才,两人竟然大摇大摆,各自都只有区区数十名亲兵相随,如入无人之境地在西门城外摆开架势,就那样大喇喇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吆五喝六说了起来。 甚至,说话的内容,也毫不避讳,直接就是针对西门中的的吴军守兵。而且,有时说到激动处,声音大到就连远在三百米外的城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广恩说 “朱小哥儿,你今日能不能给个准信,这西门,到底还打不打?” 郝摇旗也问 “就是呀,庄小哥儿,你倒是说说,咱们停在这里这么久了,这狗日的西城门楼子整日竖在老子面前,看着就心烦,若是今日便打,俺郝摇旗第一个冲上去。” 无论是庄有才,还是朱得桂,两人都笑了,无可奈何地摇头道 “何时开打,以及怎么打,二位将军,这得去问你们的闯王啊!” 两拨人在西门城外,在两军阵前完全不设防的模样,顿时激怒了西城门楼洞子上的一些在大兵压境之下,也依然怀揣着他们固有的边军血性的吴军守兵。 这里面,领头的,就像北门守军千户千户所曾经的千户刘校望那样愿意死忠地为山海关卖命的一个同样是土生土长的,名字也像当年的韩信的汉子,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瞪着两眼瞅着城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只是因为有严苛的军令,被告知严禁主动挑衅城外的任何一支兵马,不管他们是谁的兵马,只要没有攻城行为,便不准城头守军轻举妄动,严守当下城里城外井水不犯河水的现状。 但是像现在这样,这个不是韩信的韩信,已经感觉自己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 面对城外忽然跑出来站在城外三百米外的城门大道上高谈阔论的两拨人马,而且加起来全部人数也不过区区三四十人,简直目中无人,完全不把山海关城头他们这些守军当人看! 怒发冲冠之下,韩信忽然摘下自己的那把强弓,探手抓起一支羽箭,拉动弓弦,就要不管不顾地一箭射出——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强弓被拉出了满月状,四周的士卒,忽然莫名地纷纷抬起脑袋,一个个惊恐地向天空望去,同时嘴里无一例外地惊叫起来 “天呐,那、那是什么,是、是月亮掉下来了吗?” “韩、韩大人,你快看啊,咱们城头上,忽然飞过来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不对,不对,那上面竟然还站着人……” 阵阵的惊呼与呐喊声中,让韩信不觉手下一抖,只听嗖地一声,早已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的那支羽箭,便颤悠悠地飞了出去,竟直奔天上而去。 简直就是无巧不成书,孟远正自手忙脚乱地一边操控着极难掌握和驾驭的热气球,一边还要分神探头往地面搜寻吴三桂的踪影。 不知不觉中,就凭感觉一路飞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西门之上。 而之所以飞到西门,一方面是孟远自己的直觉,以及对方碰山给出的吴三桂逃离路线的经验判断。 而另一方面,则主要还是归功于眼力惊人的阿武。 这个家伙,在热气球刚刚追上溃散而去的吴三桂败兵时,竟一眼就发现了吴三桂的那面十分显眼的帅旗。 紧接着,吴三桂遣散了他所有得亲兵,只带着不足十人的亲信家将隐没于小巷之中的一举一动,竟然也让他看一下子在了眼里。 也正因为有了阿武这一眼,加上孟远超人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他们才一路精准地追到了西门这边。 。 章节目录 第458章、三根救命毫毛 第458章、三根救命毫毛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武盯着吴三桂一行人,明明一路狂奔到了西门这边,竟然出乎意料地根本就不与他自己的守城兵马相见,径直闪到了鳞次栉比的一处民居群落中,再一转眼,便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果然是狡兔三窟的吴三桂! 孟远笑骂着,索性也将热气球从百米高度,强行降落到只比下面民居、楼堂等最高建筑高个几米位置,以便于阿武的辨认和寻看。 谁知,起起落落中,在朝阳照耀之下的热气球引得下方无数军民纷纷探头仰望与惊呼之间,一支羽箭,便毫无征兆地呼啸而出,自下而上,竟不偏不倚一箭射在了热气球上。 相比于硕大的热气球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支羽箭渺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而且,就算最尖锐的箭簇,相对于即便是热气球最外层的帆布材质的球体,也不可能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所以,眼尖手快的阿武,发现忽然有一支箭直射而来,而且正好一箭射在热气球膨胀的球体之上,吓得他当场大呼大叫,孟远也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对阿武安慰道 “不要怕,阿武,别说是区区一支箭,就算是咱们自己的新式火铳,直接一枪打在上面,也奈何不了它,除非是咱们的那种真正神枪八一杠。” 然而,正是这种不可能,却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将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孟远自信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响,一股激射而出的白气,便顶着那支羽箭,砰地一声带着它飚飞出去,转瞬就消失在天际之间。 紧接着,原本丰满充盈的球体,随即跟着这一阵阵不可遏制的嘶嘶声,以肉眼可变的速度,将鼓胀胀的热气球就像正在被一张巨嘴疯狂吸吮的那样,眨眼间,从恍若一朵盛开的花朵,就变作了一个正在迅速凋谢枯萎的巨型果实,成了干瘪的一瓣果皮。 而这时,热气球的高度,虽然已经被孟远降落到了距离地面与建筑群落之间的极限高度,看上去好像与地面已经咫尺之遥,但真正的实际高度,终究还是有三四十米的高度。 这种高度,即便是世外高僧的高徒阿武这样的绝世高手,像这样猝不及防之下直坠而落,恐怕也是一时间难以招教的。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看两人就像两块灌铅的石头,直直地从高空砸向地面,孟远的心里,也是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感叹着这小阴沟里翻了船的世事无常,自己走过的一幕幕人生场景,也一下子全部从心底冒出来…… 斗转星移中,在急坠而下的呼呼风声之间,阿武断断续续的哈哈大笑声,忽然从一旁挤进了耳朵来 “公、公子,哈哈哈,咱、咱们还真得变成了飞、飞鸟一般,就这样看着、看着地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倒也有趣得紧!” 孟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阿武,艰难地张嘴道 “阿武,这样摔下去,咱们可就真的完蛋了,你不怕吗?” 话音未落,没想到阿武笑得更加响亮,也更加欢实了 “阿武才不怕哩,自从跟了公子,我兄妹两人不仅每日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而且更没有人敢于欺负我们了,怕什么?” “再说了,现在不管有什么大事小事,只要有公子在,什么事情公子不都是手到擒来,我们只管追随着公子便是!” 孟远一下子笑了,就好像突然睡醒一般,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念头 是呀,自从莫名其妙到了这千疮百孔的大明,从崇祯皇帝一家子开始,一直走到今天,那神秘文明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好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有多少人现在已经被他护在自己越来越丰满的羽翼之下。 随随便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完蛋呢? 不错,在万劫不复之时,他一定有那孙猴子一样的三根救命毫毛! 就在这一念之间,一道温暖的白光闪过—— 半空中,就好像忽然多出一道门一样,以肉眼可变的波纹,将孟远瞬间吸吮了进去,原本急坠而下的场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便有一道真的门,赫然在目。 孟远下意识地抬起手,在门上轻轻一推,便带着懵懵懂懂的阿武一步走了进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孟远自己的感觉和视界。 就在热气球忽然临空飞来之际,正在西门城外高谈阔论的白广恩、郝摇旗,以及庄有才、朱得桂也在四周两拨亲兵的惊呼声中,纷纷抬头,也跟着一眼看见了天上的这一道异象。 不过相比山海关城头上受惊的吴军,无论是白广恩,还是郝摇旗,尤其是新兵营自己人的朱得桂、庄有才,仅仅吃惊了一下,便马上全都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首先就是新兵营自己人的庄有才和朱得桂,忽然抚掌大笑起来道 “二位将军,现在你们都瞧见了吧——” “刚刚咱们还在说这山海关到底还打不打了,这话音还没落哩,瞧瞧,我家将军不就亲自赶了过来!” 虽然彼此瞧不起,但此时此刻,郝摇旗、白广恩竟然还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觉异口同声道 “庄小哥儿,朱小哥儿,虽说将军神威,早就威名传遍了天下。但你们又任何敢于断定,现在这天上得大、哦不,天上的神物,就一定是神威将军呢?” 庄有才、朱得桂哈哈大笑,同样双双异口同声道 “二位将军也不算旁人了,而且除了还缺一样投名状之外,实际上已经算是我新兵营一份子了,怎么还说这种没有见识的话来呢?” “普天之下,想我如今的大明,除了我家公子和将军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异象,这样的本事!” 白广恩、郝摇旗一听,顿时深以为然,不由得沉默下来,仰着脖子,开始专注地两眼一眨不眨仰望着在空中摇摇晃晃,同时也越来越清晰的热气球来。 看着、看着,城头之上的守军千户韩信那一支呼啸着射出的羽箭,便凌空飞出,顿时教郝摇旗、白广恩咧嘴一笑,口中也双双戟指笑骂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蚍蜉撼树,拿一支区区的羽箭去找死,哈哈哈……” 。 章节目录 第459章、树倒猢狲散定律 然而,眼前发生的完全超出了郝摇旗、白广恩预想中的一幕,一下子让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连信心满满的朱得桂、庄有才,也都忽然脸色大变,从喜滋滋的手舞足蹈中,一下子变得瞠目结舌,呆如木鸡,犹如泥塑一般石立在那里。 在此之前,谁敢相信,山海关城头之上原本犹如缩头乌龟一般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的吴军,竟然敢于突然放出一箭! 更教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一支低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区区羽箭,一飞冲天后,就像一根汗毛粘在一头巨兽之上,虽然瞬间淹没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但却一下子就戳破了临空飞来的庞然大物般的神器? 戳破了就戳破了,反正将军在上面,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哪一次不都是逢凶化吉! 可是,那天上犹如圆球般的庞然大物,在忽然泄气之后,就像一枚被吸干了的树叶,变得瘪瘪干干的飘摇直下时,那里面的将军,却怎么一下子看不见了呢? 这一次,不管是城头之上的吴三桂守军,还是城外蓄势待发的郝摇旗、白广恩的两支闯营兵马,全都安静了下来,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雕一般,仰着脑袋,直直地盯着彻底变成了干瘪之物的坠落神器,似乎都想要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那忽然跌出来的两个人影,将如何活下命来! 然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眼看两道身影,就像灌铅的石头一样急坠而下就要重重砸在地面,两边人马,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大张着嘴巴,准备齐齐地发一声喊时,天空中,忽然间便莫名一闪,便什么东西也都没有了! 这、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无论是城头之上的吴军,还是城外蓄势待发的闯营大军,全都感到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的千军万马,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西门内外,不知不觉,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门城楼之上,终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声。 犹自还在梦中一般的始作俑者韩信,被四周手舞足蹈的士卒簇拥着,更有无数张崇拜的笑脸,将他围在中间,大声地奉承着,夸赞着。 不过,此时此刻,只有韩信自己才知道,他刚刚射出那一箭的双手,到现在都依然还是颤抖不已。 而且,他狂跳不一的心,似乎仍在嘭嘭地乱跳不停。 在一片潮水般的阿谀奉承中,韩信忽然莫名地心悸了一下,紧接着,便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口中不知不觉燥怒道 “好啦好啦,都他娘的别吵吵了,吵得老子心神不宁的!” “顾白户,陈白户,你二人暂且代本官看着这西门城楼子,本官、本官有些累了,先下去喝些茶压压惊!” 众人一听,顿时深以为然,连忙让开了一条道来。 他奶奶的,咱这西门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一箭竟然射爆了天上莫名飞来的一样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而且上面居然还能载着两个人。 这事落在谁的身上,晚上怕是也要做噩梦的! 与此同时,在西门城下的郝摇旗、白广恩,这时也从震惊后的长久默然中回过神来,两人再次下意识地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眼。 一转身,白广恩忽然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对他的十几个亲兵冷冰冰道 “还他娘的看什么,走,回营去!” 这边白广恩刚走,郝摇旗也是爬上马背,抬头再次莫名看了一眼此刻已经空空荡荡的半空,同样鞭子一挥冲着他的十几个亲兵恶狠狠道 “回营,回营,直娘贼,真他奶奶的晦气!” 两人这一走,顿时让庄有才、朱得桂面面相觑,蓦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感来。 可是时间又不等人,无论是白广恩,还是郝摇旗,全都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扔下他们径直而去,这已经明显是一种不好的信号。 这时,若是还不速速决断,恐怕再想赶过去再去跟着进入他们的那两个大营,可就不容易了。 只是,方才发生的那一幕,那临空飞来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不是自家将军驾乘之物,尤其是被射爆后,那从半空中急坠而下然后莫名消失了的两个人影,到底是不是自家将军和他的贴身侍卫阿武呢? 这些疑问不弄清楚,他们怕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而且,所谓树倒猢狲散。 假若那上面真是自家将军,那他们以及所有依附在孟远身上的人,在失去了这个天大靠山后,怕是很快就会又要成为别人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们再这样充当联络官回去,谁还会将你当根葱呢? 忽然间不知何去何从的庄有才、朱得桂,茫然四顾,一下子感到了十万分的无助。 良久,年纪大些的庄有才欲哭无泪地望着朱得桂道 “朱老弟,你、你觉得咱们现在还应该回白广恩、郝摇旗的大营去么?” 朱得桂摇摇头,也是半晌无语,沉吟良久才道 “庄老哥儿,不管怎样,咱们是有使命在身之人,不回去又能到哪里去呢?” 庄有才一听,马上指了指向阳城方向道 “咱们可以先回向阳城去啊,朱老弟,回向阳城,咱们将军之事,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吗?” 庄有才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道 “来不及了,庄老哥儿,方才咱们看到的,倘若真是咱们将军之物,甚至那两个人其中就有将军,咱们不等摸回向阳城,向阳城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再说了,山海关这边,还有罗恩生、李拾柴等这样的将军心腹大将。咱们就这样离开白广恩、郝摇旗的大营,就是逃兵。” “即便不是逃兵,那也至少是擅离职守之罪。若是将军无事,咱们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庄有才有些急了,左顾右盼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老弟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呀!” 嗯,朱得桂抓了半天脑瓜后,随即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道 “若依小弟之见,咱们以前该干什么,现在就还干什么。” “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你别忘了,咱们的将军,可是传说中的活神仙,自他横空出世以来,哪一次不是见神杀神,逢凶化吉,所向披靡?” 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 章节目录 第460章、世态炎凉 经过一番患得患失的深思熟虑之后,朱得桂、庄有才两人终于想明白了过来—— 自家将军乃是神人一般的存在,即便是亲眼见到他身遭不幸,就凭他活神仙一样的手段,也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再说了,方才他们看到的,虽然是貌似将军才有的神物神器,而且也像是只有他才可驾乘的飞升之物,但毕竟没有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将军。 两人想通了关节,当下再无任何疑惧,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各自向远去的白广恩、郝摇旗打马追去。 因为大营就近在咫尺,朱得桂很快便追上了郝摇旗。 听到后面马蹄声响,郝摇旗的十几个亲兵犹豫了半晌,还是像以前那样任其打马混入了马队之中。 毕竟,他原本就是在大营中的。 更重要的是,方才突然抽身而走时,郝摇旗虽说是一声不响就走了,而且也没有叫朱得桂一声,可他嘴上,也没有明言说不让其再跟过来,更没有说要拦下他。 而事实上,郝摇旗听见马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脸上已经没有往日对朱得桂的那副好脸色,但也就仅仅只是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任何表示,很显然是默许了的态度。 这让郝摇旗的亲兵头子,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庄有才可就没有朱得桂这样的好运气了。 当他气喘吁吁地追赶上去,尽管紧赶慢赶,但因为白广恩的营地要远上不少,等他首尾相衔终于追到马队,白广恩已经身入到了大营之中。 庄有才一看,哪里还敢怠慢,手中鞭子,毫不怜惜地在自己战马屁股上又狠狠抽了一下,总算与白广恩前后脚也到了大营。 谁知,没等他人翻身下马,营门外原本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营门官,忽然间就变了脸,连营门都不再让他靠近道 “庄联络官,我家伯爷刚刚有令,自此刻起,我营需要进行三日整备,暂时就不需要庄大人在我营协调与贵军的大情小事。” “三日后,如若需要与贵军联络,到时再请庄大人过来便是。” 贵军? 庄有才惴惴不安地听完,不觉就是一阵愕然 他娘的,这“贵军”字眼都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看来,这白广恩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以为自己亲眼见到我家将军灰飞烟灭了,便要急着与将军切割啊! 庄有才一下子感到世态炎凉,竟是如此的迅速和现世现报。 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就被人家像落水狗一样地就这样赶走—— 想着,庄有才忽然挺起胸脯,一如从前摆出上差模样道 “钟大人,你说了不算。走还是留,须得本官见了你家桃源伯再做定论,这可是我家公子亲自交办的事情。否则——” “我家公子一旦问起,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营门官,即便是你家伯爷怕也是吃罪不起的!” 营门官终究只是听去了西门的亲兵说了几嘴,毕竟没有在现场看到什么,加上“神奇公子”凶名远扬,且有无数声名赫赫之人都传闻俱皆折于他手上,倒也真不敢过多蛮横,两眼眨了眨,随即面色缓了下来抱拳道 “庄联络官,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我等这些下面的人!” 说完,他对手下一使眼色,顿时从营门两旁涌上来数十个守城士卒,虽然不再强行赶人,而且方才话也说的漂亮,但就是将着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士卒横在门前,就像一堵肉墙,说什么也不让庄有才挤进营门而去。 一人之力,又如何与数十人对撞? 尝试着强行冲撞之后,无可奈何之下,庄有才只好做霸气,气喘吁吁退到一旁,愣怔半晌,于是找了一处巨石做了暂时的栖身处,同时口中大叫道 “你不让老子进去,老子也不与你们再多废话,从现在起,老子就坐在这营门外,等着我家公子音讯传来,到时看尔等伯爷如何向我家公子交待!” 想到传闻中神奇公子纵横大明的威名,以及大杀四方的凶名,这姓钟的营门官思之再三,还是冒着要挨一顿鞭子的危险,硬着头皮亲自向已经回到自己帅帐的白广恩,将营门外的情况说了一番。 白广恩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两眼,坐在那里将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 良久,他才一扭头对旁边的幕僚道 “此事,尔等怎么看?” 几个幕僚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莫名整齐地全都抱拳异口同声道 “桃源伯,此事须得谨慎行事才是。那神奇公子,自横空出世以来,大杀四方,目前尚无一人可与之抗衡也。” “依我等之见,即便是伯爷亲眼见到了那神奇公子也现世现报地在那西门之外,像他弄别人一般也神秘消失,但毕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所以,伯爷还是要将他门下走狗,暂且还是像从前那样请回营中,照旧对他便是。待过些时日,一切都水落石出,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伯爷!” 白广恩不置可否地哼一声,转头对那姓钟的营门官道 “你且回去,对那庄有才不要再管他,只要他不冲营,任由他在大营外做什么都行,但就是不准进入大营。” “不过,到了饭食时刻,每日给他送出去一份。” 这倒是一个折冲的好法子! 这姓钟的营门官顿时大喜,赶忙转身回去了。 忙乱了半天,坐在巨石旁盯着白广恩大营内无数士卒开始动起来的庄有才,这时终于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 发生了如此天大之事,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向山海关前敌行军大总管罗恩生,以及前敌总指挥李拾柴两人作报告。 当李拾柴接到庄有才惊慌失措的呈报,对孟远一直以来的神奇了如指掌并且深信不疑的他,顿时笑了,耐着性子听完,又简单问了几句,便笑道 “庄有才,你他娘的是进了新兵营后吃肉喝酒,把你人脑吃成了猪脑子吧?” “狗日的,咱们将军是什么样的神人,你们不清楚,老子还不清楚,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信你刚才的那番鬼话!” “你他娘的给老子听着,就算咱们将军突然间不见了踪影,那也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但将军布置好的事情,咱们该怎么做,照旧怎么做,一样也不能落下,懂吗?” “当然了,像不是咱们自己人的郝摇旗、白广恩之流,甚至李自成、吴三桂还有多铎,这些人听说将军也失踪了,肯定是要纷纷蠢蠢欲动的,咱们倒的确不能不防!” 。 章节目录 第461章、驸马爷 就像自信的李拾柴一样,从孟远对外展开的第一战就始终追随在他身旁的罗恩生,在接到孟远在西门城楼上突然莫名消失的消息之后,自然也是一阵莞尔,甚至想都没有想一下就跟着李拾柴一起笑了。 两人笑了半天,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一次,向来是喜欢出其不意的将军,很有可能是又想玩一次什么花样来。 好吧,既然自家将军又自行其是去了,他玩他的,咱们作为属下只要尽职尽责做好自己本分便是! 所以,向阳城里面的根据地的完善,以及大河源头大集镇、大码头大建设,要一如既往地继续进行,而且还要保质保量加快推进。 当然,那边的事情自有关望春主持便是。 山海关这边,以已经突破了的北门为桥头堡,后续不断增援的各个连队,毫无疑问也要同时继续进行——大军已然倾巢而出,开弓岂有回头之箭的道理?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这可是将军定下的包括山海关在内定边、稳边、整边的既定方略。 因为有了罗恩生、李拾柴在山海关这边的压舱石效应,发生在西门城楼之上的那一场意外,并未在山海关新兵营的出征大军中引起多少波动。 在类似于朱得桂、庄有才等少数当事人轻微的一阵惊慌失措的涟漪后,整个新兵营出征大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相应的从北门突破口开始对整个山海关城内纵深各个目标的推进和争夺、占领,也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在孟远暂时缺席之下正在推进和展开的局面,可以说,这种局面的出现,不仅是对孟远从降临在大明之后所付出的所有努力的一次全面检验、考验,同时也是对这支经他只之手亲自打造的新兵营的忠诚的一次全方位考验和检验。 当然,无论是吴三桂,多铎,还是正在重新做“李跑跑”的李自成,他们可没有新兵营即时通讯这样的战场利器。 等到创造了“不世之功”的那个山海关西门千户韩信,一箭射翻了天上的神物,那神器之上瞬间跌落继而又莫名凭空消失的两个人影很可能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 当这个耸人听闻的惊天消息传遍整个山海关,恐怕最快那也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尚不知情的吴三桂,在吴老八、吴十一以及吴十六等少数几个心腹家将簇拥下,从密院中钻进密道,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穿过数百米长的距离,终于横越西门而出,喜滋滋地一头钻出,仅仅回头望了一眼已在数百米之外的山海关巨大的西门城楼,便又接着向多铎的扎营之地—— 距离山海关三里多地的欢喜岭上的威远堡,一路狂奔。 由于密道只能供人穿行,战马根本无法穿行。所以,此刻的吴三桂也就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样,狼狈地丢盔弃甲,手脚并用,步行而去。 三里多地,对马来说也就是眨眼工夫,对步行来说,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了。 好不容易爬上欢喜岭,刚刚钻出树林,又被巡哨的鞑子兵给抓了一个正着,而且蛮横的领头鞑子哨官,根本就不相信眼前像难民般脏兮兮的吴三桂,会是山海关城里那个雄踞一方的平西伯吴三桂,对着他们几个人先暴揍了一通,方才将他们当做细作压到了多铎面前。 多铎也不认识吴三桂,但他帅帐中的很多偏将、幕僚,却早在多尔衮时期就已经见过第一次前来行营当面亲自下归降书的吴三桂。 所以,算起来,这已经是吴三桂第二次亲自出现在鞑子的行营中,而且还是第二次来再下归降书了。 只不过,上一次来,惺惺作态,逢场作戏,待价而沽的成分居多。 而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实心实意地彻底投靠。 辨明了吴三桂身份,多铎表面上平静如水,心底却还是十分高兴,当即命人赐座,甚至还让人给他奉上了行军途中少有的茶水点心。 甚至,多铎还罕见地亲自陪着吴三桂,看着他吃了些茶点,又简单沐洗了一番,方才真奔主题,问他来意。 吴三桂自然也是感激涕零,加上在北门惨败时,被孟远那一场突然从天而降的狂暴火力打得失魂落魄所受到的极大的震撼和绝望,多铎的这一番嘘寒问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甘霖,再也端不起一点大明名将与伯爵的架子,当即痛哭流涕道 “多罗郡王爷,如今山海关大兵压境危在旦夕,职吴三桂也不相瞒,单是这一身落魄之相,王爷想必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想我堂堂一员边关大将,前大明伯爵,在自己的城池,混到了连自己的战马都不敢再骑,兵不敢多带一个,甚至还是钻密道而出,可见如今山海关就快要不在我掌控之下了!” “多罗郡王爷,此番职吴三桂再次冒死前来,一番赤诚之心昭然若揭,只求王爷不要再有猜疑,还请速速出兵驰援山海关。” “倘若王爷还要拥兵待机而动,恕职吴三桂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山海关那边,管它是闯贼轻取拿下整座城池,还是我那数万精锐关宁铁骑被灭,职吴三桂是万死也不愿再回去了!” “只是那样一来,待李自成轻取了山海关后,边关重镇入他之手不说,更有无数降卒归他帐下,转头再来与王爷摆开战场决一死战,孰轻孰重,想必王爷自有一番权衡吧?” 望着吴三桂语无伦次地说完,多铎突然哈哈大笑,狼顾鹰视地瞪着吴三桂,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道 “平西伯,不知府上嫡公子贵庚今年几何也?” 说着,说着,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来—— 有些发懵的吴三桂,愣了半晌,方才摇头道 “犬子吴应熊,具体年庚,职吴三桂往日还真就不曾专门问过并记在心上。年纪么,倒有些印象,似乎也就在十六七岁之间吧。” 话音未落,就见多铎大手一拍,口中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道 “哈哈,十六七岁,若生在我草原之上,怕是早就生出了一堆小崽子了。” “既然年岁正好,不消说了。此番出征,我家皇帝也早有口谕,言明山海关军民若在平西伯引领之下真心向北归顺,正好先帝公主建宁也尚未婚配,论功行赏,可招贵子吴应熊为驸马,平西伯以为然否?” 招犬子吴应熊为驸马,建宁公主以后就是我吴氏一门的儿媳了? 这个天大的喜事,在他走麦城之时犹如天上掉馅饼一样砸下来,简直让吴三桂不敢相信此刻自己的耳朵。 。 章节目录 第462章、吴三桂剃发成奸 愣怔了许久,他才喜出望外地翻身爬起,望着北方盛京方向,就是倒地便拜道 “臣,吴三桂谢主隆恩!” 从第一次的“某吴三桂”,到第二次刚进来时的“职吴三桂”,再到现在的“臣吴三桂”,单单是这一声简单的自称,这城府深不可测且又桀骜不驯的吴三桂,总算是彻底被降服了—— 围坐了一圈的阿济格、代善等在场的满清王公贵族,这时俱皆心花怒放,纷纷相视而笑,一个个内心一时间得意极了 哈哈,瞧瞧,大明的重臣名将,如今又收罗了一个。 前有洪承畴,祖大寿等,后有吴三桂,一个个中原的汉人不断地投效过来,这不就是我满清入主中原之象吗? 在出关大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济格,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样志得意满的多铎。 三兄弟中,他这个做兄长的,与多尔衮、多铎相比,反倒逊色了不少。 而如今多尔衮至今生死不明,原本可以趁势顺位成为入关大军之主的他,谁知等来的不是让他顺位做主的圣旨,而是让他最不想看到的小弟多铎。在见到多铎盛气凌人而来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沮丧和愤怒,又有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阿济格忽然坐起身子,趾高气扬地俯视着吴三桂道 “平西伯,虽然你的确是冒死而来,而且也算正式归顺于我大清了。但少了一样,你现在就还不能面北自称为臣!” 老子都快沦落成落水狗了,还他娘的少一样? 吴三桂怔了怔,虽然心底满心愤懑,但还是得脸上堆笑,望着阿济格毕恭毕敬道 “英亲王爷,臣吴三桂初来乍到,不知礼数,不知还缺了哪一样?” 见阿济格忽然抢了自己风头,多铎也是十分愤怒,拦住话头道 “平西伯,你难道忘了,上一次来来我行营,那时还是我朝摄政王接见的你。当时以为比较匆忙,加之又是第一次相见,所以并未勉强与你。” “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瓜熟蒂落,山海关军民人等已入我大清版图。所以,按我大清规制,凡汉人归顺之军民人等,无论官职大小,贫富贵贱,无一例外,都须得剃发明志。” “所谓留发不留头,留头须落发是也!” 发肤皆父母所赐,岂可随便弃之割之? 毕竟生来便是汉人的吴三桂,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过,尽管内心抵触,但他在怔忡了半晌之后,还是马上满脸堆笑道 “当然,当然,臣吴三桂岂有不知之理,此乃国策,做臣子的自当惟命是从,更要以身垂范才是。” 熟知汉人天性的多铎,当然知道普天之下汉人对自己头顶之发,从骨子里就看重并视若生命一般,尤其是像吴三桂这种重量级的人物,怕是看得更要重一些。 看到吴三桂仅仅迟疑了一下,便满口应承了下来,多铎不由得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叫来早已在外候命的剃头匠道 “来呀,为平西伯落发!” 剃头匠一进来,阿济格、代善以及众多有资格在中军帐的各营大将,全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俱皆笑嘻嘻地看着吴三桂被剃头匠,摸着脑袋瓜子拨弄来拨弄去的模样。 这些王公贵族,倒不是真的想趁机看着吴三桂出洋相,而是长久以来,吴三桂及其他的关宁铁骑,实在是汉人中不多见的几支不仅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大明武装,而且还是曾经令他们这些经常深入到关内来劫掠的诸多战将十分头痛的几个大明名将之一。 现在,他被一个卑微的剃头匠摁着脑袋,教他往左就得往左,教他低头就得低头,光是在一旁瞧着,这心里,就感觉十分的舒坦。 看着一个个笑嘻嘻围上来的众多王公大臣,诸多悍将,虽然没有指指戳戳,但他们脸上的那一份胜利者的笑意,吴三桂岂有不知之理? 但现在他已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从此就要俯首为臣,他还能争什么呢—— 想着,吴三桂忽然将两眼一闭,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算了。直娘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韩信当年还能坦然钻人裤裆哩。 待熬过了此关,老子终有一天再重新来过便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对此时此刻的吴三桂来说,简直就是恍若隔世,重新为人一般。 当耳畔终于再次响起多铎的笑声,吴三桂才一咬牙,徐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来呀,给平西伯上镜——” 多铎大手再次一挥,几个侍卫便抬着一面铜镜,站在了吴三桂面前。 “平西伯,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可比从前的样子顺眼多了!” 说着,多铎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吴三桂强颜欢笑,赶紧拱手附和道 “多谢多罗郡王爷,臣吴三桂,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比从前看上去顺眼多了。” 阿济格在一旁,忽然莫名其妙的哼哼了一声,嘴里毫不留情道 “平西伯,你还一眼都没看哩,又怎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比从前顺眼在那里呢?” 吴三桂一愣,暗自咬咬牙,随即转向铜镜,双目圆睁,放眼一看—— 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头顶着一根老鼠辫子,也面朝着自己,双目圆睁,正自一动不动地同样瞅着他。 吴三桂知道,那就是现在的他。 不知不觉中,吴三桂就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只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丑陋到了极致,又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木立在这里。 看到吴三桂痛苦的样子,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代善,忽然张嘴道 “看来平西伯对现在自己的模样,似乎十分不满意呀?” 吴三桂吓了一跳,慌忙睁眼道 “满意,满意,这是臣吴三桂洗心革面,旧貌换新颜,更是弃暗投明终得能够效劳与大清时刻,只有感激涕零,不胜荣幸之至,哪有半分不满意的!” 对于前面阿济格十分出格的抢风头行径,多铎已经在心里十分不满,但总算还是顾着一丝一母同胞的面子。 现在代善也跳出来指手画脚,多铎顿时怒了,直接大手一挥,搬出一军之主的架子开始向外赶人道 “除了幕僚之外,都出去吧,现在本帅有话要问平西伯!” 。 章节目录 第463章、谁怕谁 既然已经彻底俯首称臣了,面对接下来多铎对山海关所有的盘问,吴三桂几乎毫无保留,将他目前所拥有的全部兵马、全部钱粮等一应军机大事秘密,全部都和盘托出说了出来。 对于山海关这些账目,满清自然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掌握在手里了。 四周的幕僚,将吴三桂当场说出来的山海关及其他自己所有家底。很快一一作了一番两相印证,发现与他们每日都要核对并进行随时增删、修定的总账目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于是便对多铎暗暗点了点头。 有了幕僚的认定,加上这一次吴三桂对于剃头落发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爽快,而且简直就是视死如归一般,多铎心底总是对这个曾经的大明边关悍将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备之心,在这时也终于彻彻底底放了下来。 但放心是放心了,他对吴三桂完全交了底的家当,不知为何,却总是有些说不清的耿耿于怀。 曾经让他们头痛不已的关宁铁骑,弄了半天,到现在终于可以将这支赫赫有名的铁骑弄到手,结果呢,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四万铁骑,而是整整少了一半还多。 想着想着,多铎就十分不满地呲了呲牙,捏着下巴道 “平西伯,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你的关宁铁骑,在与我草原铁骑来来回回的纠缠、对战中也的确折损不少。” “但是增增补补,这些年总不至于只剩下你说的连两万都还不到了吧?” 吴三桂也是苦笑一声,不无酸涩道 “多罗郡王爷,四万之数,那是当初拿出来虚张声势的——” “既是要做给大明皇帝看的,好找他要地盘、要粮饷,当然也是做给王爷你们看的,但一直以来,关宁铁骑也只有臣心里最清楚,始终都不曾超过两万兵马之数。” “军马昂贵,尤其是好的战马,几乎全都来自北地,而且还是千金难求,这一点王爷肯定也是心里最有数的。” “况且,别说四万铁骑,就算这些年养两万铁骑,就已经让臣捉襟见肘,勉为其难了!” 听到这里,手中掌握着无数良驹神骏的多铎,心领神会,顿时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四周战战兢兢的幕僚们,也都浑身一松,跟着傻呵呵地陪笑起来,直到多铎笑够了,才有一名幕僚上前道 “王爷,军情不等人,这是山海关战事之策,吴将军既然已经亲自赶来,还请王爷看后速速定夺!” 多铎接过战策看了两眼,于是起身,命幕僚展开地图,同时对吴三桂招手道 “平西伯来,本王其实早已预备今日出兵。既然你亲自来了,那就正好,且来瞧瞧本王的战策——” 吴三桂大喜,连忙走过来,低头在多铎的大地图上,细细观瞧了起来。 很快,吴三桂就看清楚了—— 原来即便他这次不冒死前来,多铎也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兵马 以多铎坐镇欢喜岭为中枢,代善为左翼,豪格为右翼,各引军一万作为欢喜岭两翼并策应两翼。 以和硕英郡王阿济格为主攻围城闯军之主将,以尼堪、满达海等少壮王公贵族悍将为各路战将,将劲旅九万全部倾巢而出,齐头并进,从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进入关内闯军阵营,展开对决。 同时,令吴三桂城内兵马,全部以白布为号区别出战服,在山海关内一面继续与李自成围城之各路大军纠缠,一面伺机而动,配合阿济格大军对其进行决战。 一番谋划下来,吴三桂仿佛一下子找回了信心,浑然忘记了自己为何拼了命也要出城来的那一番惊吓。 直到多铎让幕僚将那些被赶出大帐的一众王公贵族,重新请回来时,吴三桂也从地图上抬起头,眼睛无意识地在帐外的半空中一闪而过,一道莫名心悸油然而生,这才让他险些一下子惊呼出来,北门城内那一幕幕血肉横飞的惨景,也跟着浮现在眼前。 晃了晃身子,吴三桂刚要张嘴喊出声来,但话到嘴边,他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随即盯着正自趾高气扬的多铎,暗暗一咬牙道 娘的,说起来这一场场的祸端,还不是这些狗鞑子惹出来的么—— 没有他们,大明好端端的会亡吗? 没有他们,皇帝还会上吊吗? 没有他们,李自成会急着来攻打山海关吗? 没有他们,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这一切不发生,老天爷就不会莫名其妙降下那个传闻中的什么“神奇公子”,以至于弄得他像一个无敌杀神,在这残破的天下,纵横驰骋,谁狠就专门打谁。 直娘贼,他们不是也号称天下无敌,不是号称天生就是要入主中原吗? 那就让他们,也过去尝尝那“神奇公子”的厉害吧! 想着想着,吴三桂忽然心情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再也不复初来时的那种愁眉苦脸,原有的一方名将的气度,也一下子重新焕发出来,让其看上去一下子又神采奕奕,相貌堂堂。 从来就对吴三桂心有芥蒂和防备之心的代善,进来后只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嘲讽道 “平西伯现在可高兴了,听说我草原铁骑就要出兵为你的山海关卖命,瞧瞧,瞧瞧,连脸上似乎都有了光一样!”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处处都针对与老子? 想通了关节的吴三桂,加上多铎也对他和盘托出了满清对他的底牌,这时心底的一块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来,对代善的畏惧之心不觉也就少了许多,当即表面恭谨地抱拳实则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道 “多谢礼亲王夸赞,原来在臣吴三桂手中的山海关是一副样子,现在到了我大清手中的样子,自然又是一番新气象。臣看着高兴,这脸上自然也就看上去有光了!” 代善被顶了一下,却又发现吴三桂这话里话外没有一点漏洞,只好气哼哼地拂袖而去,回到自己座位上,瞪眼坐在那里生气。 吴三桂见状,知道算是彻底将这个老东西得罪了,一时间,心里倒也有些懊悔…… 。 章节目录 第464章、东窗事发 就在多铎命人捧出将令,准备开始按照他方才对吴三桂说的那些战策发号施令之时,一个亲随忽然从帐外急匆匆地冲进来,跌跌撞撞地扑在多铎耳畔嘀咕了起来。 只听了两句,多铎便开始面色大变。 等到听完亲随全部的话语,多铎直接一蹦而起,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吴三桂,一脸阴森地咬牙切齿道 “好你个吴三桂,果然天生就不是一个池中之物?” “我且问你,就在你冒死来我大营之前,山海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吴三桂一怔之下,马上就在心里反应过来 山海关发生的“神奇公子”狂虐关宁铁骑之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他在这种时候跑过来求援,说好听一点是投靠,说严重一些就是借兵,若是多铎甚至整个清廷较真起来,可就完全给他按一个“居心叵测”罪名啊! 吴三桂顿时心慌起来,念头转了几转,只好跪伏在地,做出一副虔诚的请罪道 “臣吴三桂有罪,北门昨夜已被李自成围城兵马突破,北门守将瞿德道兵败逃走不知去向,臣引军亲自弹压,不料正自打得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就要将入城之敌合围歼之,谁知,谁知——” “战场上空忽然半路杀出程咬金,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而且莫名其妙的就从其上喷出雷火,打得我等难以当之,丢盔弃甲,只好冒死出城来向王爷求援!” 四周一众尚不知底细的王公贵族,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噢,弄了半天,这个该死的吴三桂,根本就不是真心主动来归降,而是被人打得招架不住了,万般无奈之下,方才跑来假惺惺地摆出一副主动投降的样子! 就在众人以为看清了吴三桂真面目时,谁知多铎反而更加暴跳如雷了,甚至直接拔出刀来,一刀砍在案几上,面目狰狞地瞪着吴三桂戟指骂道 “吴三桂,到了这时你还在诓骗于我!” “本王问你,那天上的神器,到底是你将它藏了起来,还是它自己突然莫名掉下来全都消失不见了?” 多铎的问话,一下子让吴三桂汗毛林立起来,跟着便毛骨悚然道 “王爷,那半空中的神器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不会的,不会的,多罗郡王,职吴三桂取道、哦不,是冒死混出城时,那半空中的神器,似乎还在一路追寻,不依不舍地四处转着圈子找我,岂有莫名掉下来之理!” 其实,多铎也不相信,假若自己的侦骑没有看错的话,那天上的神器,既然能被称之为神器,又怎么可能被人随随便便打下来的道理。 再说了,这吴三桂初来时简直就像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而且现在就明明白白站在面前。 他若有本事打下半空上的神器,又何苦再来冒死出城,前来求自己出兵呢? 不过,对于吴三桂这种前大明边关大员,又是手握关宁铁骑这样的悍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天知道有多少是真话,那可就难以预料的了。 所以,对他就得老实不客气地时时敲打才行! 多铎阴着一张脸,忽然冲帐外的侍卫招了招手道 “你去,将今日执掌侦骑的那个牛录砍了,将脑袋挂在侦骑营门外示众三日!” 啊—— 这名侍卫愣了愣,但马上一摸自己的脖子,赶紧转身跑去。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吃了一惊,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无人敢问一声。 半晌,还是阿济格仗着他的特殊关系,张嘴道 “豫亲王,依据战策马上就要出兵,阵前斩将怕是不吉利吧?” 多铎盯着吴三桂看了一眼,哼声道 “有些事情你不懂,若是懂了,你也会像本王一样愤怒。” 其实,多铎想说的是,他的这个即将被砍头的侦骑营牛录,若是早一些将山海关出现了异象这个情报传递回来,在吴三桂刚来时,对待他的方略,可就不想方才那般了。 而现在呢,许多事情都对吴三桂和盘托出了,现在却突然传回吴三桂在莫名出现的神器打击之下,其实早已溃败了。 这溃败之前与溃败之后的价值,能是一样吗? 想着,多铎突然又变得怒不可遏,起身一脚踢翻自己屁股底下的座椅,然后气哼哼地径直出帐去了。 他这一走,大帐里的人,还有谁敢于坐下去,于是纷纷跟着追了出去。 吴三桂自然也不敢例外,慌忙跟上去,却又不敢太过靠前,十分唯唯诺诺地跟在大群人后面亦步亦趋。 良久,他才忽然听到多铎对他传来一声怒斥声,对他催促道 “吴三桂,你怎么还在这里?” “本王刚才对你说的话,全都忘了么?还不快快回去,现在已经没有你害怕的什么神器了,速速将山海关城里的所有兵马集结起来,全部以白布为号,做好策应本王决战的准备!” 吴三桂这才如蒙大赦,同时也是惊喜不已,有些半信半疑,盯着数里地外的山海关,远远地看了又看,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多铎这嘴里说的话。 然而,他又怎敢忤逆多铎之令,心中虽然疑惧万分,但还是转身而去,在吴老八等人簇拥之下,再次回到山海关城外的密道前,重新向城里连滚带爬地摸了回去。 同样的事情,也在李自成身上开始连锁反应。 在李自成赶到自己指定的会合地点后,便有李过、高一功等最亲信嫡系陆陆续续找了过来与他会合。 但除了西门外的白广恩、郝摇旗之外,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让他们的闯王,再次不顾一切地像从前受到灭顶之灾时那样,连眼前这数十万大军都不要了,也要急匆匆地只带着亲信逃跑。 难道,是京城那边彻底反水了? 可是就算京城反水,一多半的大顺军却还在自己手上啊! 如果不是京城那边出了事,又有什么天塌下来一般了不得的大事呢? 就在众人纷纷胡乱猜测之时,刘宗敏也带着他人数不足千人的亲兵营,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465章、惊弓之鸟 几乎与紧急赶来集合的所有人一模一样,刘宗敏没等翻身下马,就愤怒到了极致地像一个猛张飞,炸开他的满脸贲张的络腮胡道 “闯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海关阵前近二十万兵马不要了,眼看就要唾手可得的山海关及其关宁一线不要了,转头又变回到了咱们刚起兵时那样,到处鼠窜,到处跑路。” “直娘贼,这是京师没了,还是天塌下来了?” 李自成对每一个前来紧急集合的最亲信的嫡系心腹,只要一过来就挨个要叮嘱他们必须要噤声。 眼见本来嗓门就大的刘宗敏一过来便炸雷般的嚷嚷起来,李自成自然也是满心不悦,又气又急地慌乱对他连连摇手道 “小声,汝侯,小声,汝侯!” 刘宗敏看到李自成不像是作伪,而且真的好像怕极了什么一样,出于对他长年的信赖,不觉长叹一声,不再大叫大嚷,翻身下马,走近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塌了下来的大事,咱们就这样将好端端的局面拱手让人,你、你总得给咱们这些跟着你的老兄弟们说个清楚吧?” 李自成也是长叹一声,情不自禁地两眼通红,跌足道 “汝侯,说了说了你肯定不相信——” “就在本王为决战前巡视各门攻城之事,经过西门到了本门时,城头半空忽然凌空飞出一样神器来。你们当时是没有看到,若是亲眼所见,恐怕也会魂飞魄散。” “仅仅几乎呼吸之间,半空上的那个神器,就像雷公电母一般喷吐出无数滚雷、火焰,将下面目之所及之处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当时,哪里还管什么都是谁的兵马,挡者披靡,一片齑粉。这还罢了,本王见机不妙转身要走,那半空中竟又飘出一道人声,对本王说了几句话,说些什么,早就吓得忘了。” “现在隐约只记得,好像是什么汉人不打汉人,云云。本王只有唯唯诺诺,等走远了,细思极恐之下,哪里还敢在此停留,只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所以,你们也不要犹豫了,又都是本王念兹在兹的心腹嫡系,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你们自己跑走。既然现在大伙儿都已到齐,啥话也别说了,先速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再说!” 神器,雷公电母? 不管是早来的高一功、李过,还是最后赶来的刘宗敏等人,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瞪着急吼吼就要翻身上马的李自成,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都在四座城门各自的的阵脚好端端地准备着攻城事宜,山海关就算再大,发生了闯王嘴里说的这般大事,那肯定是阵仗了不得的大。可是,他们为何一点都没有听到动静呢?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刘宗敏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头顶的天空跌足笑个不停道 “闯王,俺老刘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山海关城头,忽然莫名出现了一个正月十五闹元宵时,百姓放的那种天灯。只不过,那天灯一般的灯笼,可比寻常人家放的那种灯笼,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闯王说的可是这个?” “若闯王说的是这个的话,哈哈,那咱们可就是晚上走夜路装鬼——自己吓唬自己了。” 李自成一听,顿时不悦地瞪着笑得前仰后翻的刘宗敏道 “汝侯,本王说的乃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敢是儿戏之事也!” “你这般发笑,是不信了本王,还是再笑话本王?” 刘宗敏一听,不敢再大笑不止,急忙正色道 “闯王勿怪,是俺孟浪了——” “只是闯王若真的是因为那天上的怪灯笼所扰,俺还就真的彻底放下了心来。” “闯王既然已经跑到了离山海关足足数十里地之外,想必肯定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了。” “那被称之为神器的怪灯笼,如今已被北门城头吴军的一名守城千户,一箭射出,竟如神助一般,堪堪就射在其上,转瞬间就像放跑了气的那黄河之上的牛皮囊,嗖地一声便瘪瘪的不见了踪影。” “这等咄咄怪事,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了,都说肯定是那大河岸边的福元寺庙里的不问和尚,因为见不得歪门邪道祸乱百姓,于是出手做法灭了它!” 什么—— 没等刘宗敏说完,李自成就像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当场,半天都作声不得。 直到这时,李过、高一功等人也都渐渐听明白,也更看明白了,不由自主的,全都暗自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各自暗道 他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幸亏是汝侯赶来的及时,否则咱们跑到半路,白白丢下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山海关不说,平白还将多年攒下来的数十万兵马扔掉,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只不过,看到自家呆若木鸡的闯王,却谁都不敢伸头多嘴,只是一如既往地静静瞅着冲在前面的刘宗敏,心里依然还是一肚子疑问地期待着,瞧他后面还会说些什么。 毕竟,整个闯营,从起兵到现在,也就刘宗敏一人有资本同时也敢于在闯王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话了。 刘宗敏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倒也没有装腔作势,等李自成稍稍缓过劲来一些后,马上抱拳刻不容缓地道 “闯王,现在吴三桂城内的守军,不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有多处都打破了这两日与咱们在两军阵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而且,布阵于欢喜岭之间始终都在虎视眈眈,却又时刻都想坐收渔翁之利的鞑子大军,也不知是不是与吴三桂串通好了,同样也打破了连日来坐山观虎斗的态势,已经开始放出左右两翼的兵马,对咱们的两边阵脚进行了一次各自三千人规模的试探性冲阵。” “闯王,这时咱们赶紧打马回营,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自成听了,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重新燃起滚滚斗志,直直地瞅着刘宗敏,嘴里半信半疑道 “汝侯,那天上的怪灯笼,果真就是本王说的那突然临空出现的神器,而且真的被吴军那名守城千户给一箭射穿了?” 刘宗敏见李自成还是半信半疑,顿时有些着急,跺脚道 “闯王,俺的话你也不信了?” “你若还是担心,不如这样吧——” “左右李过本就是看着鞑子大军动向得,现在既然鞑子大军已经动了,他已经不用再看着了,就让他与张鼐一起留在这里陪着闯王。” “俺与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以及谷英等,原本就是四座城门的主攻兵马,待俺与他们一起回去,倾全力一击先行拿下山海关后,到时闯王再返回也不迟,你看如何?” 。 章节目录 第466章、李自成的梦魇 凡是乱世枭雄,结为赌棍! 对权力的渴望以及不容权力旁落的控制,同时也是在刘宗敏的逼宫刺激之下,让李自成终于战胜了理智,重新回到了他一代枭雄的气势上。 很快,在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等嫡系亲信的前呼后拥之下,李自成在脱离了半日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二十万大军中。 寻常士卒,哪里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毫无顾忌的被抛弃轮回。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整个大顺军又重回正轨。 这其中,甚至包括被蒙在鼓里的其他四座城门中的马科、陈永福、唐通以及贺珍、李辅明、王朴等诸多战将。 在这四座城门中—— 东门主将,是刘宗敏偕同左右两翼的高一功、刘芳亮。 南门主将则是李自成亲自担纲,辅以左右两翼的袁宗第、谷英。 北门主将,是陈永福携左右两翼的贺珍、李锦。 西门主将就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之处,所以派过来的已经是被李自成猜忌而准备彻底放弃了郝摇旗、白广恩两部兵马,两人谁也不是主将,又互为主将。 当李自成重新现身在大军之中,已经开始有些觉察并人心惶惶的大顺军,终于又稳定了下来。 紧接着,便有各门副将纷至沓来,一个个上报道 “闯王,汝侯,东门我部阵前,突然出现了大量鞑子兵马。探马回报说,可能是狗鞑子的英亲王阿济格统率的右翼兵马。” “闯王,南门我军阵前已被三万鞑子大军四面包围,打出的旗号,似乎是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 “闯王,北门现在又被吴军虚掩杀出。原本已经杀入城内的那支貌似神奇公子的兵马,正在且战且退,他们攻占的北门城楼眼看就要失守。” “而这时,北门外我部阵前,也忽然杀出一支两万人的鞑子兵马。侦骑四处踏寻,报回来的讯息说是鞑子的多罗贝勒尼堪军。” “闯王,西门不是被各家都视为鸡肋之地么?” “他奶奶的,俺郝摇旗阵前,怎么忽然跑出来了一个狗鞑子的小杂种,叫什么贝子满达海。现在,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听着一个又一个战报,李自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莫名有些昏暗的天空,捻着胡须左顾右盼道 “汝侯、绵侯、毫侯,你们怎么看?” 刘宗敏以及袁宗第、高一功等,人虽然跟着李自成一起回到了大营,但却还没有来得及赶回自己固守的阵中,对于自己阵前全都忽然冒出来的鞑子大军这个新动向不甚了了,一时间都有些踌躇。 半晌,刘宗敏才大声大气道 “闯王,怕他个鸟卵啊?” “这狗日的鞑子,从前一直当缩头乌龟不出,现在突然伸出头来,明显是觉察到了我们这边有变,却不知我们已经原封不动地又回来了。直接一刀下去,正好将他们的乌龟脑壳一刀两断!” 李自成半晌没有说话,而是凝眸瞅着半空,揪了半天胡须,方才命张鼐将侦骑营头子叫进来道 “鞑子的各路大军都动了,那他们的帅旗可有从欢喜岭之间移动了出来?” 侦骑营头子很肯定地摇头道 “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哩,闯王,不仅他们的帅旗没有异动,就连拱卫欢喜岭的两翼鞑子各一万人的兵马,也都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个狗日的多铎,在玩什么把戏? 李自成双眉紧蹙,正自沉思着,一骑快马忽然飞到。人还未近前,便在马上远远呼道 “汝侯,汝侯,东门我军阵前,忽然射来一封箭书。” “李来亨、王朴二位将军看了,急命送来报呈汝侯一看!” 刘宗敏一听,赶紧接过箭书,低头看了两眼,便一脸诧异地送到李自成面前道 “闯王,狗日的鞑子竟然主动来向咱们下战书了,而且还是多铎亲笔所下!” 多铎亲自下战书? 李自成顿时脸色凝重起来,将箭书捏在手中,细细观瞧起来。 看了半晌,他才抬头,环顾左右道 “狗日的吴三桂,果然终于还是正式向关外的满清建奴投降了。” “多铎亲自下战书,看来一是想要借吴三桂归降之事羞辱与我,乱我之心,以便趁势而上火中取栗。” “另一方面,很显然吴三桂这正式一降,整个山海关战局,一下子变成了吴三桂与鞑子联手合击我大顺军之势。” “优势之下,多铎自然也不想战事拖沓,便要与我邀约于明日正午决一死战。” “哼,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他现在却来摘了桃子,直娘贼,他倒打得一手好算盘。都说鞑子有勇无谋,这简直是战局火候,顺势而为拿捏得恰到好处,哪里有半点化外之族的影子了?” 刘宗敏、李过、高一功等人一听,顿时勃然大怒道 “直娘贼,狗日的鞑子自从生擒活拿了祖大寿、洪承畴以后,现在是越来越会用兵了。” “闯王,管他娘的千变万化,我们只须一力胜过十会,以不变应万变,二十一万大军倾巢而出,索性先于城外灭了他的十三万狗鞑子兵马,回头再来收拾吴三桂也不迟!” 李自成默然半晌,忽然扭头道 “张鼐,你速去北门,一是要再次确认一下,此刻的北门,到底是怎样的状况,尤其是那支杀入城内的貌似神奇公子的兵马尚可一战,还是已经变成溃军。” “摸清楚了情况后,再将北门主将陈永福一并请过来,明白吗?” 张鼐点点头,却又莫名迟疑了一下道 “闯王,文水伯乃是北门主将,现在又是狗日的鞑子军进逼到了各门阵前。假若万一文水伯走不开,又该怎么办?” 李自成一听,顿时愣住,瞪着张鼐,半晌无语。 刘宗敏在一旁看着,似乎一眼看出,李自成这是明显要问计与陈永福。 现在军中两大军师牛金星、宋献策俱皆不在阵前,很多时候,李自成已经俨然将陈永福当做了半个军师。 于是,刘宗敏看着、看着。忽然不耐道 “闯王,若是有事要问陈永福,还不如你亲自跑一趟北门,来得更爽快一些!” 。 章节目录 第467章、可惜没有炮了 包括刘宗敏在内的众将哪里知道,这时的北门,几乎已经成了李自成心中的一道梦魇。 现在让他在亲身过去,这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吗? 李自成瞪着张鼐,暗自骂了一声这个蠢货,随即脸色阴森地忽然破口大骂道 “教你过去叫人,你却多嘴聒噪个什么?” “直娘贼,本王已经定下了一字长蛇阵,只是教文水伯过来再细细研磨一番而已,无论如何,他都得来一趟,在他阵前,如何商议?” 高一功毕竟是李自成的大舅子,对他秉性还是比他人更熟知一些,赶紧给张鼐使了一个眼色。 张鼐一走,李自成也懒得再与众人啰嗦,直接命李过铺开地图,指着角山道 “你们来瞧瞧,在回来的路上——” 话音未落,刘宗敏、高一功等人顿时吓了一跳,心知李自成忽然间说漏了嘴,赶紧纷纷咳嗽一声。 李自成一怔,跟着反应过来,马上改口道 “尔等看清楚了,本王在一路巡视各个城门之时,就已经想好了多铎一旦出兵我军如何因应之策——” “直娘贼,他觉得现在吴三桂降了,整个战局胜负已经明显偏向他们那一边,于是就想着战事旷日持久,粮草辎重多一日,便多一日的艰难,便要与我速战决一胜负。” “殊不知,他这样一来,反倒正中本王下怀。” “娘的,他一日粮饷是十三万人,我一日粮饷却是二十多万人,两倍于他,本王更想与他速战速决哩!” “再说了,粮饷只是一方面,他盛京早已是永固的都城,而本王的京城却是刚刚拿下,且不说吴三桂、多铎他们就在近前虎视眈眈,就连崇祯的余孽那江南的备用朝廷,还有占据了巴蜀之地的张献忠,他们哪一个会让本王消停?” “哈哈,这样算下来,本王才是真正着急的那一个人啊!” 见李自成终于和盘托出他这些时日的谋略,刘宗敏、高一功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觉纷纷赞道 “闯王,我等只盯着山海关眼前这点事,你才是将山海关之外的整盘大局看得清清楚楚啊!” “是呀,闯王,咱们解决了山海关这边,吴三桂、多铎一灭,这接下来,跟着便是要会师南下。等拿下崇祯的备用朝廷,就要真正坐天下了,那川中的张献忠,岂能不闹上一番?” 众人说着,只有谷英盯着地图,随便附和了几声,便指着上面的角山位置道 “闯王,你刚才指着这角山一地,若是要答应多铎与之展开决战,势必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野战。若是野战,此地的确是攻守兼备,左右皆可兼顾的要冲。” “只是这样一来,我军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却有一个野战最不利的局面——” “相较于鞑子几乎全民皆骑兵,有的甚至还是一人双骑的巨大优势,两相比较下来,我军以步兵为主怕还是要吃亏不少,是以还得多做盘算才好啊!” 谷英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纷纷跟着低头认真看起了地图来。 袁宗第原来掌管着专门对付骑兵战阵的后劲营钩镰枪与刀牌手,与谷英掌管的火炮营互为一体,每逢遇到战事,两人都是以掎角之势常常被放在李自成的中军两翼。 后来在孟远大杀京城之时,谷英的火炮营,被牛金星的馊主意不仅当场葬送了一大半的火炮,而且也让谷英险些送命,直到现在,他的一条大腿也还是一瘸一拐地没有完全复原。 至于袁宗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跟着受累被牛金星派上阵,以为能用大渔网与钩镰枪克制住孟远的五九式坦克。 结果,他比谷英还惨,不仅被当场活埋,还赔上了一只眼睛,也是到现在那只眼睛看人都还是重影。 奇怪的是,孟远大杀四方后扬长而去,两人没有恨孟远,倒将乱出主意瞎指挥的牛金星给恨上了,私底下一直都在暗暗相互鼓劲,寻机会一定也要让牛金星吃些苦头才好。 现在听到谷英侃侃而谈,事事都依然还是为整个闯营着想,袁宗第敬佩之下,不由得就是一声长叹道 “谷英兄弟,你说得太对了,可惜咱们现在火炮营自京城那场莫名其妙的混战之后,折损了大半。不然的话,就算明日真的与狗日的鞑子展开野战对决,等他们摆开阵势,咱们一通炮火先轰将上去,不知要干掉他们多少兵马哩!” 刘芳亮是前锋营的轻骑营主将,每逢战事,主要仰仗的就是袁宗第的钩镰枪与刀牌手们。此时一听,不由得更觉明日之战他们的好处,赶紧巴结了一句道 “绵侯,谷英兄弟的火炮营好是好,但终归颇费手脚,一门炮不仅需要很多人伺候,而且前后左右还要诸多兵马守卫。” “可你的钩镰枪刀牌手就不一样了,一旦开战,哪里都用得着,尤其是明日对付那些狗日的鞑子,若是没有你们,不知伤亡得有多大哩!” 听着谷英、袁宗第以及刘芳亮之间的对话,李自成忽然莫名心里一动,一下子想起了那半空中曾经对自己依稀传出的那句话,两眼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谷英,嘴里不觉便是脱口而出道 “谷英,若是本王应下了多铎的战书,明日午时与之展开野战对决,咱们到底还有多少门神机大炮可以派上用场?” 谷英想都没想,直接一口报出道 “闯王,可用只炮只剩下一十三门,而且都是小磅神机炮,对明日战阵并无多大用场。” “不过咱们被打坏的专门用于野战和攻城之战的大炮,倒是还有九门,只可惜咱们没有鞑子那边的造炮神匠王天相那样的人物,否则简单修补一番,临时急用还是可以的。” 谁知,李自成听了,却完全没有将谷英手中的那点神机炮当回事,而是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嘴里忽然语出惊人道 “谷英,本王、本王其实想说的是,本王若是现在就能给你弄来大炮,只是也许与你用过的神机大炮有些不同,你一夜之间,可能照猫画虎地学会?” 。 章节目录 第468章、谷英要炮 什么,闯王有炮—— 谷英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整个人也跟着血脉贲张地炸起来,当即竟热泪盈眶道 “闯王,只要有炮,别管是什么炮,只要能到我手中,虽然比不得那王天相的神乎其技,但我火炮营也同样有不少弄炮玩炮的好手。” “我就不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什么炮到了我们手里,会有打不响的道理!” “哈哈哈,闯王,原来你早就为我火炮营重新搞到了神机大炮了。哈哈,闯王就别再吊人胃口了,快些将火炮分配给我们,也好早些上手,为明日决战轰他娘的那些狗日的鞑子们!” 李自成一听,顿时老脸一红,摸着鼻子,嘴里嗫嚅半晌,方才罕见地期期艾艾道 “谷英,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个、这个本王也只是试着说说,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而且,你若真想得到火炮,恐怕还得你亲自跑一趟才行。” 谷英一听,马上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道 “闯王只管说便是,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能搞到大炮,谷英粉身碎骨也愿意去赴汤蹈火!” 李自成见状,又是莫名地老脸一红,怔忡半晌,随即招手道 “既如此,你且附耳过来——” 谷英马上兴冲冲地凑到近前,附耳一听,没过两句,便惊讶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连连摇头。 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等人,见两人嘀嘀咕咕,不觉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出声相问。 听到最后,谷英方才满脸便秘一般退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时一脸的沉思,又不时的连连摇头,坐在那里直搓手。 李自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于是出言激将道 “谷英,本王方才说得很清楚,左右都在两可之间,成与不成十分难说。” “你若是觉得此事不可为,大可不必一试,左右明日若是决战,咱们多上去一些人死拼便是。” 一番话,说的原本就天性忠勇、敦厚的谷英,顿时热血沸腾,当即跌足道 “闯王,若有神机大炮轰他娘的,为何还要拿人命去填狗鞑子的铁蹄?” “我去,我去就是了!” 因为一直都在快速展开、推进当中,所以,罗恩生在与已经抵达到北门最前沿的李拾柴通完话,没过个把时辰,他也很快赶到了北门处。 而这时,已经被跑路的李自成抛弃而浑然不觉陈永福,以及在他左右两翼的李锦、贺珍,自然执行的还是李自成之前下达的命令——全力支援并听从新兵营在北门这边的所有行动指挥。 所以,听说罗恩生竟然是山海关攻城战总指挥,也就是相当于大顺军在李自成未来之前刘宗敏的位置,陈永福震惊之余,也大感意外,马上身不由己地跑了出来,以大顺军这边北门主将的身份,一方面迎接以示敬意,一方面也想看看,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到底是怎样的自信,竟然敢于将这样的大任,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来充当他在山海关战事中的主帅! 两人见了面以后,不觉都对彼此多少有些失望。 对罗恩生而言,若是在没有遇见孟远之前,陈永福对于他,恐怕几乎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一个成名人物和赫赫有名的战将。 然而等他真见到了陈永福这个大活人,也不知是因为潜移默化中罗恩生眼界、层次全都提升了不知多少,还是因为有孟远这个人物标杆的参照,眼前的陈永福,实在是平平无奇。 而对陈永福来说,因为孟远的原因,或许是心里的期望值抬得过高,结果一见罗恩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大明丘八的模样,顿时让他大失所望。 不过这样一来,他对罗恩生的戒心,倒是不知不觉一下子抵消了不少。 好在两人各为其主,各是各的阵营,寒暄两句也就重新变成了彼此不相干的人,加上罗恩生现在对孟远突然莫名消失这件事,一直都在心底暗自惴惴不安,即便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孟远,但毕竟兹事体大,说心里一点不受影响是假的。 所以,罗恩生与李拾柴一见面,便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双双走到一边,忍不住还是彼此问了一声 “老罗,公子跟你联系了么?” “依然还是没有任何音讯,老李,你这边怕是也没动静吧。” “是呀,老罗,咱们公子这一次,玩得可有点大啊!” 两人交换了一番彼此的信息和眼前的形势,又将连长以上的军官全部召集到一起,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没有人亲眼所见在西门发生的场景,这么大的事,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罗恩生也没有避讳,直接将孟远此刻已经不在山海关这个消息,当众进行了宣布和确认。 只不过,他是换了一种相对技巧的说法,言明孟远因为有极其重要的大事需要远行一次。所以现在的山海关战事,事实上,将从这一刻开始,打好打坏,是胜是败,一切都将由他们自己做主和决定。 鉴于此,经过新兵营当前最高层商议,同时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牺牲,现在采取将军曾经在最后一次政训上的教授,以不记名投票方式,决定在当前将军无法亲自坐镇甚至缺席之下,山海关这场战事,到底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就此鸣锣收兵,悄然偃旗息鼓退回到向阳城根据地去。 谁知,最后结果一收上来,在山海关的全部一万三千多人,一百六十名连长以上的高级军官,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偃旗息鼓退兵回营。 更有甚者,还有少数连长联名上书,竟然强烈要求成立一个临时督战队,以便在孟远远行的这段时间内,担负起临时督导、巡视任务,直到孟远回归之日为止。 这个结果,让罗恩生、李拾柴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当然,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因为他们两人,本身就是坚决不退兵的支持者,而且,越是在孟远缺席之时,他们才越是要将这场仗打得更加漂亮,将山海关这边的事情办得更加出色、主动才对! 。 章节目录 第469章、给枪还是给炮 既然民意不可违,官兵上下一条心,这场仗,当然也就必须打下去,而且还一定要打好,不仅仅是打给自己看,同时也更要打给远行的将军看。 认识统一了,在战术部署上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现在所有的连队,本身就是按照孟远在的时候布置下来的,而且也都全部展开、推进甚至有的先头连比如林大河、方碰山连,其实早就部署到位了。 所以,不管是作为总指挥的罗恩生,还是身为前敌总负责人的李拾柴,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什么排兵布阵,鼓舞士气的事情了,而是只需现身在这里,稳定军心即可。 两人在联袂在北门已经突破并推进到城内纵深位置的各个连队,全部都走了一遍后,李拾柴便开始催促罗恩生道 “老罗,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前敌这边已经不需要你再继续待在这儿了。你还是继续按照原来的总体部署,到北门的城外合适的地点坐镇吧。” 看到一切都重回正轨,并且已经井井有条地进行着,罗恩生倒也不矫情,再次环视了一眼他此刻站着的最前沿阵地,于是点头道 “也好,我们两个按照战时条例条令,战区最高指挥员的确是不合适长时间共处一地。” “老李,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按照原部署回到原来的指挥位置。” 让罗恩生没想到的是,他刚一出城,北门外突然又站满了陈永福的亲兵随从。而且,在他身边,赫然又多出了一张陌生面孔。 不过,因为又恢复到了即时交战状态,负责守卫北门城门楼子的两个连队警戒哨,并未让他们跨过警戒线,而是远远地站在属于他们的防地内。 看到罗恩生一出来,陈永福一改此前见面时虚与委蛇的神态,马上远远地主动招呼起来 “罗总指挥,罗总指挥,太好了,你总算又出来了!” 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永福重新出现在北门,而且身边又多了一个陌生人,罗恩生当然知道他肯定有什么大事找来,于是点点头,不计前嫌地走过去道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文水伯,你找我有事?” 陈永福马上点点头,随即将身子一让,笑容可掬地将他身旁的陌生人让出来道 “罗总指挥,这位是我闯王座前的大将谷英,是他找你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罗恩生一下子笑了,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陈永福嘴里的谷英,对眼前这个同样是声名赫赫的名将转头道 “原来是谷将军驾到,算起来你我虽然身份悬殊,但也算有过一面之交,将军别来无恙呀?” 谷英一路找过来,先是直接去了西门,结果扑了个空,于是才又转到这北门来的。 到了北门,因为有陈永福,所以马上就轻车熟路,直接找到了罗恩生。 只不过,他跟陈永福一样,也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竟然是传闻中到神奇公子指定的山海关战事总指挥一事,那是既感到万分惊讶,又是觉得好不匪夷所思。 现在一见面,这罗恩生竟然说与自己有过一面之交,想当然的谷英也没有多想,只是料想到他肯定是对自己慕名已久,而且以前在什么场合见过自己,所以也是一笑道 “你我若是有过一面之交,那本将倒是可以沾沾这故交的份儿,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也就不那么唐突了。” 罗恩生看着谷英有些兴奋地挪动着他的那条伤腿,身子有些晃来晃去的,心里很快便猜到这一定是当初将军在京城大杀四方时给他留下来的,于是有些不忍直视道 “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吴三桂和狗鞑子,谷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一见罗恩生很是好说话,谷英顿时松了一口气,嘴里马上试探道 “罗总指挥,眼前山海关战事当前,客套话我也就不绕圈子说了。不知你家将军现在何处,我有要事想要求见一番。” 罗恩生一听,顿时警觉起来,脸上不觉肃然道 “原来你是要找我家将军,不知所为何事,且先说来听听再说?” 谷英当然也知道侯门深似海的道理,他若连罗恩生这一关都过不了,后面想见孟远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沉吟了一番,谷英随即扭头看了看陈永福。 陈永福愣了愣,这才怵然惊道 “怎么,我、我是需要避一避么?” 见陈永福忽然有些不悦,谷英连忙拉住他道 “无妨,无妨,文水伯,只因兹事体大,且又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就下意识地东张西望了一番,与文水伯完全无关。” 陈永福鼻子哼了哼,面色方才恢复了正常。 不过,经过这一下,他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而且已经有所感觉到了一些谷英异乎寻常的某种意味,否则他断不会连他也本能地要避讳起来。 而根源之处,不可能出在谷英身上,只能是出在李自成那里。 一时间,陈永福想到自己自投奔过来,就为了那一箭的恩仇,几乎完全放下了自己,全心全意对待李自成,现在他反倒莫名其妙的开始有所回避与他,真是令人寒心! 想到此,尽管谷英已经陪着笑脸将他扯住不放,陈永福还是很知趣地索性自己拂袖而去了。 罗恩生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 谷英却很是懊悔自己方才那点不经意之下流露出来的一种本能反应的戒心,惹恼了陈永福,没有了他这个中间人,接下来这求人的话,怕是更难出口了。 唉,谷英暗叹一声,干脆破罐破摔地索性抹下了自己的老脸,望着远比他年轻太多的罗恩生深深一揖道 “不瞒罗总指挥,我是奉我闯王令,专门前来贵军求见与你家公子——” “听闻贵公子曾有言,若是我闯营上下也是汉人不打汉人,只打吴三桂这样的卖国贼与狗鞑子,贵军不仅不会攻击我们,还会对我出手相助。” “所以,闯王特派我前来求见你家公子。一来向贵公子通报一下明日正午,我闯营将应邀与多铎展开大决战,一战定胜负。二来,多铎皆是轻骑、铁骑混合的大军,听闻贵军手中有不少专克骑兵的各式火器,尤其是那种一炸一大片的大火炮。” “贵公子若能相助一批,无论是重金购买,还是重金租借,只要贵公子愿意相助,只要是能做到的,无论什么条件闯王都愿意谈!” 弄了半天,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来要枪要炮的? 奶奶的,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 罗恩生终于恍然大悟,盯着谷英,不置可否地半晌都没有任何回应。 。 章节目录 第470章、条件 自从猜到田见秀、唐通两人已经与新兵营暗通曲款,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证实这一切,但他们引荐过来的陈学武、张二娃、宋黑子等三支百人百枪火铳队,在最后一刻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的身份,最后扬长而去之后,李自成就已经深陷在对他亲眼所见到的新式火器的迷之迷恋中。 也正因如此,他才在下定决心与多铎在这山海关一战定胜负之际,即便明显就是伸出脸让人打之下,他也要泼出老脸,来试探一下孟远对他的这个请求的微妙之处。 李自成想得很清楚,假若孟远接受了他的请求,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种火器。 那么,不管以后天下之势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格局,至少在当下,通过这种不是结盟的结盟,他和他的闯营数十万大军,不仅可以立刻得到并装备那种天下无敌的火器,而且还无形中获得了某种形式的免战牌。 李自成对此,同样也有一种迷之自信。 在他看来,除了这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之外,现在的天下,什么吴三桂之流,张献忠之流,江南大明备用朝廷之流,乃至让汉人闻之色变的鞑子大军,只要给他时间,他都会一个个地各个击破,并最终让这些拦路石在他的兵锋所指之下灰飞烟灭。 前提是,就是这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信守诺言不仅不出手攻击与他,同时还会与他形成某种默契般的松散联盟。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这就好像当年的大明,在他刚刚跟着高迎祥起兵最后又独领风骚时,还不是被大明的各路围剿大军,打得屁滚尿流,到处鼠窜。 可现在的结果呢,大明的京城,乃至大明的皇帝,还不是被他一举攻陷,最后不得不自己吊死了自己。 所以,只要活着,别人都死了,就算被人一次次踩在脚底下,他就一定会有机会照样重新翻身为寇为王。 重要的是,只要现在能将那种无敌火器弄到手,还管他什么脸面和手段呢? 当然,他的这份心思,即便是像刘宗敏、高一功、李过乃至谷英这样的心腹嫡系,也不曾表露过半分。谷英此番奉命而来,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其密不外传的内心,只以为这是为了大顺军数十万将士不再无谓地被践踏于鞑子铁骑之下,所以即便自己倍感屈辱,他也觉得无上荣耀。 也因此,谷英在看到罗恩生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反而更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奉献感。 “罗总指挥,万望看在你我两军当下皆是以吴三桂、多铎同仇敌忾份上,还请一定要呈上你家公子,支援我军一些火器。” “说句托大的话,若非我闯王不忍将士在鞑子铁骑之下无谓送命,单凭我二十万大顺军就算手抓嘴啃也能将他们吃下来的。若是贵公子分些火器,让我军少了许多伤亡,怎么说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啊!” 看到谷英终于急了,罗恩生这才不慌不忙地点头道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谷将军,此事无须我家公子亲自接见与你,我就能做主。” 此事你、你就能做主,你家公子就这么放心与你们这些无名之辈? 谷英难以置信地愣怔半晌,方才感慨万千地暗自摇了摇头,想到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好啊! 不由自主的,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那一个曾经的神机炮营,当初刚刚千辛万苦历经波折通过各种关系,终于从海边的霸王郑芝龙手中花费了巨资购得大小神机炮三十六门,火门枪两百支,红毛火铳一百支。 尽管他也是李自成的心腹嫡系,可是当这些大大小小的火器全部回来以后,经过郑芝龙随这批火器而来的教头半年的教习,曾经一穷二白比流民强不了多少的大顺军,终于也拥有了一个三十六门大小神机炮、一百杆火门枪的火炮营,一个拥有一百杆火门枪、一百杆红毛火铳,以及四百支鸟铳的火铳营。 原本早早就指定为火炮营的谷英,却最终还是败给了李自敬。 原因无他,而且即便私底下谁也说不出二话,不是李自敬比他谷英更懂这一批火器,仅仅就因为他是李自成的亲亲一奶同胞的弟弟。 直到经过无数次大小战役后,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的火炮营,才总算交到了他这个曾经名正言顺的火炮营主将手中。 而他接受后的火炮营,真正能打出炮子的神机炮,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大炮七门,小炮三门,以及一百杆完全都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火门枪。 后来,经过他接手后的多方努力,又通过多种渠道重金添置了二十门红衣大炮,两百杆更好一些的火绳枪,算是又把以及完全面目皆非的火炮营又支撑了起来。 可是谁知道,前不久的京城一战,却又被那个横空出世的大杀神仅凭一头铁甲怪兽,将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火炮营,给直接轰成了渣渣。 他这次出来,辛苦还没有弄清当初那个驾驭着铁甲怪兽的大杀神,与眼前他要求着的神奇公子,其实就是一个人。 大概李自成心里也是有这个小九九,所以派他过来试探着索求各种大大小小火器时,也留了一个小心眼没有对谷英说出实情来。 现在他让罗恩生不经意的一嘴,勾起了他这么多陈年往事五味杂陈的回忆,不由得他也顺着他自己的思绪慨然长叹一声 “没想到哇,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你家公子这样的贤名主子,连火器这么天大的事情,也能由着你们自己做主!” 罗恩生一下子笑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明显不像是在作伪的谷英,也是一脸傲然道 “我家公子乃是天纵神人,放眼大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的战神、杀神和好主子,谷将军这点,倒是很有眼光。” “罢了,既然现在咱们是同仇敌忾,卖国的贼子吴三桂与毁我江山害我百姓的鞑子都是我们得仇敌,支援你们一些火器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既然这里面有一个求字,加上白送的东西向来就不会被人珍惜。所以除了你们得花银子之外,另外还得有一个条件才行!” 。 章节目录 第471章、朱慈烺,救还是不救 条件? 谷英一听罗恩生不仅没有故意拿捏于他,当场就满口答应下来,而且更没有拿他们根本做不动的事情来刁难,当即喜出望外,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道 “罗总指挥,什么条件你只管说,只有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我做不到的,闯王也一样会尽力去做!” 罗恩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在脑海中稍稍整理了一下孟远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于是缓缓而道 “听说你们出京时,将太子朱慈烺以及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也带到了山海关来。” “我家公子曾有言,朱慈烺性子敦厚,人品良善,颇有大国储君风范,也不知真假。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所以,你们若是现在能将朱慈烺送过来,再由我们送给我家公子亲眼验证一番是否如传言那样,我家公子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太子,朱慈烺? 刚刚夸下海口的谷英,到底还是愣了愣,随即不无苦笑道 “这件事还真是教人有些羞惭呀,方才还说什么事都好说哩。这个,罗总指挥,太子之事,牵涉太多,此事恐怕还得闯王亲自点头才可。” “你看这样可好,我这就派人速速回去禀报,想必闯王也不会有什么事。到时,由派回去的人顺路就将太子带回,倒也不耽误!” 罗恩生笑道 “此事不急,只要太子在闯营中,有那么多兵马护佑,倒也不用担心。况且,我这也只是揣度我家公子心思,成与不成,也都在两可之间。” 别呀,你不急我们急呀,这眼看明日正午就要约战—— 谷英一听,顿时慌了,急忙陪笑道: “罗总指挥,我这里其实带着应急用的飞鸽传书,不是十万火急大多是不准用的。贵公子的事情,再小也是天大之事,我现在就将它用上,你只须在旁边稍稍等一下就行了。” 飞鸽传书,呵呵,果然李自成手下的各路人物,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娘的,连传说中比较仁厚的谷英也都有一手! 罗恩生想着,不由得也继续漫不经心地阴笑了一下道 “此事不急,谷将军,我都说了此事可有可无,可行不行皆可,不着急。” 谷英一听,哪敢再接腔半句,慌忙拱拱手跑到了一边忙活去了。 看到谷英心急如焚的模样,罗恩生不动声色地站了一会儿,发现谷英带来的人马,居然没有借用陈永福近在咫尺的大营,而是舍近求远地跑到了另一边的隐秘处自行其是。 而更奇怪的是,陈永福的大营里无论巡哨的,还是营门内外负责守门的,竟然也没有再主动招呼谷英的人。 很显然,同为闯营的两支兵马,不知是彼此心生了芥蒂,还是相互都有了防范,总之甚是怪异。 罗恩生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于是对自己随行的警卫营侦察连长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对于罗恩生的每一个眼神和手势,早在出征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侦察连长,马上心领神会,同样也是隐蔽地打出一个手势,便亲自带着一个排悄然消失了。 而这时,对谷英人马明显不闻不问的陈永福大营,这时看到罗恩生身旁已经再也没有谷英的人,反倒是一下子热情起来。 营门官也不知是不是早就接到了陈永福的指令,引着一帮人,又是抬椅子又是端茶点地跑了过来,明显是一脸的无事献殷勤地道 “罗总指挥,难得大人从我防区路过,大人军务在身,又不敢请大人入营歇歇脚,就只能献上一些茶水、糕点将就招待一番大人了。” 哦,罗恩生顺手拿起一块明显是自己曾经吃过的京城糕点,举在眼前惊奇地端详道 “没想到,这两军阵前,战火纷飞的,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糕点啊?” 营门官一听,急忙谄媚地笑道 “大人真是好眼力,这样的糕点,自然是在这荒郊野外买它不到,更是自己弄不出来的。” “嘿嘿,不瞒大人说,这糕点,乃是我家伯爷随军的厨娘拿手的绝技,就算是在杳无人烟的行军途中,只要我家伯爷想吃,她都能随时弄出来一些。” 是么? 罗恩生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永福的大营,心中暗自回忆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突然道 “你怕不是在哄我吧,欺我不知你家伯爷深浅?” “哼哼,听说陈将军不仅武艺高强,治军严格,而且还对自己也素来苛刻,既不近女色还不爱财宝。” “好端端的一个战时军营,突然跑出来一个厨娘,又是女色,又是美食,你这样编排你家伯爷,就不怕自己的脑袋会被一刀砍下来么?” 营门官吓了一跳,慌得连连左顾右盼道 “大人真是说笑了,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背后嚼我家伯爷舌头啊!” “不过大人倒是的确猜着了,我家伯爷还真是不近女色不爱财宝,偏只有一样,却始终割舍不得,那便是这一口美食。” “嘿嘿,除此之外,我家伯爷还常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他才命小的特意送些糕点来赠与大人一起品尝。” 哦,罗恩生听完,倒也不客气,吧嗒一口,便将手里的糕点吞下肚去。 然后,十分响亮地啧啧嘴,扭头呲牙一笑道 “我家公子也常有一句名言,天上不会自己掉馅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营门官,直说吧,你家伯爷要你带什么话给本总指挥?” 营门官一听,顿时长舒一口气,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拳哭喊着哀求起来道 “罗总指挥,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万万救小的一命。” “我家伯爷说了,这次大人碰巧路过,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是我营的天大福音,正好可以求一求大人舍几杆你们的那种新式火铳枪给我们。” “大人给我们火铳,其实也是为贵军自己好。毕竟,闯王命我家伯爷听从你家公子差遣,我们火力强了对贵军相助起来也就更为有力。” “若是大人不允,我这颗脑袋可就要真的被砍掉了啊!” 是么? 罗恩生笑眯眯地瞅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营门官,忽然起脚在他脑袋上踢了一下道 “你这是明显的苦肉计啊,奶奶的,演得太差劲了。” “去,若要火铳枪,赶紧滚蛋,叫你家伯爷自己过来跟我说!” 。 章节目录 第472章、祝你封妻萌子出将入相 其实,这个时代连刀枪、盐铁都是严格管控的国家战略物资,一个小小的罗恩生,别说他还仅仅是一场战役级的总指挥,就算是整个新兵营的总司令,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大嘴一张就将自己手里的火器随随便便送人的。 这一切,当然是孟远早在派出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等乔装改扮以强横的火铳营面目混入大顺军时,就已经定下的临时性战策,以一定比例的火器输送,以期能够达到短时间内加强正面对抗吴三桂与多铎联军的李自成战斗力为目标。 当然,一切都在精准的算计中,唯一没有让孟远算到的—— 就是李自成面对自己不断的示好和暗示之下,一生经历了无数次起起落落的李自成,最后却还是在陈学武等火铳队强大火力演示下,以及曾经的京城一战的双重压力之下,终究还是让他心魔突发,在承受不了这一份胆寒中自己吓死自己的状况下,一下子从夺取了京城志得意满的李自成,缩回到了从前到处逃窜的“李跑跑”。 好在命运似乎总是像一只摇动轮盘的大手,不知何时,就会峰回路转,或者不按常理出牌。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支小小的羽箭,不经意的在城头之上的一射,竟让他这个在大明几乎已经抵达到了无敌之境的神人般“神奇公子”,险些折戟在这个小小的阴沟中。 而李自成,也因此重回山海关,仿佛正史中的这段明末历史又重回正轨一样,从“李跑跑”又变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李自成,现在又开始一人独战吴三桂和多铎的联手。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多了一支仿佛程咬金一般半路杀出来的新兵营这个新生事物。 连滚带爬惊喜不已的营门官,将罗恩生的话传到正在大营中翘首以盼的陈永福面前,这个异乎寻常的讯息,也让这个特立独行的明末名将喜出望外,尽管难以置信,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出营外,望着罗恩生就是深深一揖道 “罗总指挥,除了谷英那边,就算没有闯王的另外请求,你、你也愿意额外再给我一份火铳配额,这、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罗恩生说着,举起手中犹自冒着热气的茶点,故意戏谑道 “文水伯,不是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这荒郊野外,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只能在京城吃到的茶点,还是热气腾腾的,我又怎么好意思白吃白拿呢?” “所以,我总得表示一下吧。想到狗鞑子的铁蹄实在恼人,寻常的刀枪你们又不稀罕,思来想去,我就代我家公子,专门单独送给文水伯三百支陈学武他们那种新式火铳枪。如此一来,当鞑子铁骑冲阵时,你们也可以正面撕开他们,再以钩镰枪、刀牌手上阵,就相对要容易不少了!” 陈永福直听得热血沸腾,不觉又是长身一揖,这次却是感激涕零地改口道 “陈、陈永福,在此谢过神奇公子,此乃真大恩大德也!” 正说着,谷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还未走近,便忍不住耸了耸鼻子,脚下不由得一滞,随即放眼一看,顿时勃然大怒,望着正在与罗恩生谈笑风生的陈永福破口骂道 “陈永福,好你一个阴阳怪气的文水伯,我在前面忙得不亦乐乎,你却在后面挖人墙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的确是做的有些不地道。 多少有些心虚的陈永福,想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看在马上就要到手的三百支新式火铳枪份上,骂了也就让他骂了吧,哪有捡了便宜还不叫人骂几嗓子的道理? 想着,陈永福微微一笑,望着恼羞成怒大步而来的谷英,拱手示好道 “谷英兄弟,我是在代我闯王款待客人呀,这不也是在帮你做事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就撤了,免得越俎代庖,你请继续便是。” 说着,他唯恐谷英上前不由分说地扯着他理论,转头望着罗恩生再次一揖,同时嘴里压低声音道 “罗总指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代我向你家公子致谢,除了购买火铳的银两我马上奉上外,以后只要是我能为神奇公子做到的,我定当驱驰在前!” 罗恩生点点头,也是挤了挤眼睛道 “你去,你去,一应事宜,我自有分说。” “今日月上枝头,三百条枪也自会如约送到营门前,到时你只须着心腹画押签收便是。” 陈永福千恩万谢地走了,谷英也急匆匆地喘着气赶到了近前。 望着先他一步走得只剩下一个背影的陈永福,余怒未消的谷英,当着罗恩生的面,也只能恨恨地瞅了一眼,还得马上变脸笑容可掬起来,转而拱手道 “罗总指挥,让你久等了。” “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回来,闯王在那边已经指派专门人手,将你家公子点名要的大明太子朱慈烺,正在往北门这边护送而来。” “相信要不了多时,他们也就该到了。” 一听马上就要见到皇帝崇祯的太子朱慈烺,一想到那皇帝老儿曾经日日夜夜躺在向阳城里一动也不能动一下的样子,作为曾经的一名京营火铳手的罗恩生,终究也还是不免好一番唏嘘。 怔忡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到以后送到我方大营,我家公子见了,也许就会因此额外奖赏与我也未可知也。” 谷英一听,连忙送上一份不花钱的祝福道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总指挥大人如此精明能干,你家公子岂有不奖赏之理,本将在此先行贺喜大人了,也祝愿大人以后一路高升,封妻萌子,出将入相。” 好听得话,谁都爱听,即便是已经逐渐蜕变为一名真正的新式军人的罗恩生。 “那就借谷将军吉言了,哈哈——” 罗恩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环绕在自己四周的警卫连战士,多少有些心虚,于是连忙点头对谷英示意道 “方才我已经上报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允诺可以上浮一些原来预定配额分拨给你们新式枪炮。” “鉴于兵马详细人数乃是军中机要,你只需给我们抱一个大致数目,我即可按照你报的这个数目比例划定给你们多少枪炮。” 。 章节目录 第473章、威远堡 头一句听到“枪炮”二字,就让紧张地等待着数额的谷英,忍不住就是一阵狂喜 天呐,这一次神奇公子怎么如此好说话? 除了我们点明要的火炮之外,竟然还主动再送我们那种火力恐怖到无以复加地步的新式火铳枪! 不过,等他听见后面的话,一下子又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兵马详细数目,这、这怎么敢说啊! 直到最后听清罗恩生找他要的,只是一个大约的概数,谷英也依然还是愁容满面。 思索半晌,他才苦脸道 “敢问罗总指挥,这个大概数目,你家公子一定要看么?” 罗恩生顿时两眼一翻,瞪着他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你不给我们一个人数,就算是约莫的大概数字,我家公子又怎么好给你们按比例划拨火器呢?” 这个、这个—— 谷英顿时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看着就要翻脸的罗恩生,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小声道 “不瞒总指挥大人说,这个、这个数字,本将、本将还真做不了主。” “如此,还得劳烦大人再稍候一下,我、我须得再飞鸽传书回去问问方可。” 罗恩生鼻子哼了哼,抬头看了看天色,满脸不悦道 “不用了,我军已经突破到了北门纵深,多少军机大事还等着我哩,哪里还有空闲在此等着你跑来跑去的问来问去。” 说着,罗恩生站起来,一个鱼跃,便翻身上了马。 谷英急了,慌忙上前拦住马头道 “罗总指挥,事情还未、还未商定完哩,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况且,你这一走,本将、本将又到何处去找你!” 罗恩生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抹山影道 “等你问清楚了,连同大明太子朱慈烺一起送到那个方向去吧。至于怎么走,北门这边自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谷英无可奈何,木然点点头,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罗恩生扬长而去。 眼看就要看不见罗恩生纵马而去的影子了,就见谷英忽然一跺脚,也是一个鱼跃而起,翻身上马,然后纵马狂呼道 “罗总指挥,罗总指挥,请等一等,请等一等,不就是我闯营人数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便是!” 听见喊声,四周的警卫连战士不觉全都笑出声来 “营长,看来还真教你说对了,咱们将军的这种欲擒故纵招式每次都是屡试不爽啊!” 罗恩生也是头也不回地笑道 “别高兴太早,他们有多少真实兵马,咱们将军其实早就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这么做,也还是照着将军在传授课程时的那些法子来的,故意用这种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知道的,但又是他们紧张的东西,混淆视听。” “而咱们真正想要的目标,反而会让他们一下子给无形中忽略过去了。” 一众的警卫连战士,纷纷赞道 “咱们将军就是高,每次听完将军的课,就感觉自己总有什么地方给开了窍。” “是呀,是呀,只可惜我这个小班长,只有轮训后的两次进修资格,一次特训,一次政训,很快就用完了。” “唉,想再听将军的课,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你这个黎腿子,还不满足?” “他奶奶的,老子马上都快升为副连长了,也不过比你一个小班长多了一次政训教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高连副,你说得太对了。看来,咱们想多听将军给咱们讲课,看来还得多立功才行呀。多立战功,才会不断升迁,多一次升迁,自然也就多一次特训或集训了……” 听着官兵们七嘴八舌的说笑声,罗恩生不觉也是心里一动,细细回想了一下,还真别说,即便是他这个层级,似乎也有很久没有听将军给他们这些连长以上的高级军官,专门授课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扬声道 “弟兄们不要着急,这一场山海关攻城战,咱们全都要好好表现。既要多多杀敌,又要继续保持咱们对敌少伤亡甚至零伤亡的记录。” “我敢保证,这场仗,一旦打完,将军至少会给咱们每个参战将士两次新的讲课进修机会!” 怎么可能这么多? 一众的官兵,都有些难以置信,纷纷质疑道。 谁知,罗恩生马上就勒住马头,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道 “你们他娘的别不信,不信的话,老子现在就数给你们听听——” “战后总结会,是不是要算一个呀?” “还有,最经典的一次局部胜利,以及最惨痛的一次局部失败,以及战役得失,战术分析等等,是不是又要算一个呀?” “奶奶的,这样算下来,将军至少要给咱们讲两次课,你们说老子说错了没有!”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样,于是纷纷信服地点头,同时心里也一下子燃起了为此充满期待的火苗。 不知不觉,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回到了与鞑子大军据守的欢喜岭遥遥相对的鹰愁涧。 在那里,除了新兵营本次山海关战役总指挥部外,还是兵力最多并且高达八千人众的总预备队预设地之所在。 当然这时候的大部兵力,已经悉数开拔,全部都投入到了从北门突破口进入的扩大战之中去了。 现在还有三千最精锐的,全部都由一人双枪构成的二十个连队,不分昼夜,枕戈达旦,虎视眈眈,一刻不停地监视着对面欢喜岭之间鞑子大军的一举一动。 由于欢喜岭上原来就有一座最早在孙承宗做督师时期,就已构筑起来的被命名为威远堡的要塞。 在多尔衮引军入关之初,他便抢先在踏勘到山海关外围地形时就抢占了该堡。 到了多铎手中,他又动用了随军的大量汉人奴隶对其进行了修缮加固和扩建,从而也变得愈发坚固和易守难攻。 所以,将入关鞑子作为主要监控目标的新兵营总预备队,将预设阵地选在了欢喜岭对面的鹰愁涧后,也调动了临时大营的数千劳力和战俘,在其对面同样构筑了一座远比威远堡还要更加宏大的要塞和桥头堡—— 定边堡。 。 章节目录 第474章、小母老虎 回到定远堡的第一件事,罗恩生就是拿起望远镜查勘对面欢喜岭尤其是威远堡里的动静。 威远堡是多铎及其帅帐在山海关的主要活动场地和指挥枢纽,所以新兵营对威远堡的监视也是不分昼夜的。 在自己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同时,罗恩生一边还听着瞭望哨的即时监控汇总汇报。 紧接着,便是他现在时时刻刻都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的另一件更大的事情—— 自家将军孟远的动向。 所以,放下望远镜的第一件事情,罗恩生便是离开最前沿的观察哨,回到定远堡他的指挥所中,屏退了四周的警卫员后,便第一时间拿起了对讲机,开始逐个打给每个处于要冲或者关卡位置连队的主官,了解各处可有收到孟远哪怕一点点痕迹的情况。 别看现在整个新兵营表面上大家都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在每个连长以上的高级军官中,每个人其实心里不仅都是沉甸甸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渐渐冒了出来。 如果自家将军还是迟迟无法现身,甚至连一点音讯都没有的话,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中间肯定就会有人顶不住,最后在惶恐不安中爆发出来的。 到时整个新兵营将是一种什么状况,实在不敢想象啊! 所以,表面是看似风淡云轻的罗恩生,其实心里比谁都更加焦灼,也更加惴惴不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相关的每个连队都下了死命令—— 处于要冲和关卡位置的连队,必须一个时辰上报一次情况。 至于其他战斗或支援、守备连队,必须两个时辰上报一次情况。 只是,让罗恩生倍感失望的是,各处反馈上来的情况,依然还是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任何一点有关自家将军讯息的涟漪波动。 不仅如此,就连大河之上的临时水师营,以及最为灵活机动,同时也是自家将军只要在野外活动,平日最喜欢待在上面的小炮艇,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动静。 而且,现在瞒也瞒不住了,就连也总喜欢与小炮艇厮磨在一起的阿香,也知道了自家将军连同她的亲哥哥跟着一起失踪了的消息。 这不,罗恩生就是因为害怕面对阿香,才在最后一刻,将对讲机联通了小炮艇上的郑成功。 谁知,信号一接通,对面的郑成功便像做贼似的喂了一声,便赶紧压低声音道 “你等等再打过来,现在那头小母老虎就在艇上,且等我找个借口下去,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再说。” 小母老虎,就是现在原本秀慧安静的阿香真实写照。 没办法,情人连同自己唯一的亲人一起不见了。这样的事情,落到谁的头上,谁都会不知不觉变成一头猛兽的。 罗恩生听了,不觉又是也是一番唏嘘,捏着手中的对讲机,发了半天愣,才又看了看时间叫通了过去。 这一次,郑成功倒是不说阿香了,他自己却又暴跳了起来,接通信号的一刹那,便怒吼了过来 “罗恩生,老子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你他娘的最好什么也不要问,因为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罗恩生抱着对讲机怔了怔,不由得也骂了回去道 “哎你他娘的郑家大少爷,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大家公子嘛,怎么现在也变成了张口闭口都是骂娘的粗汉子了?” “还有,你他娘的少跟老子来这一套,现在你是吃将军的,喝将军的,没资格吵吵。” “你就老老实实应一声,这一个时辰,你在大河两岸,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顿了顿,郑成功忽然在那边沉默了良久,方才冷静了下来,沙哑着嗓子道 “没有,老罗,我这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罗恩生一阵失望之下,忽然莫名绝望了一下,随即哼哼了一声 “挂了,你他娘的继续给老子盯好了大河那边!” 刚刚放下对讲机,一个观察哨忽然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罗营长,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新情况,我们几个方位的观察哨一致认为,吴三桂到了威远堡!” 什么,吴三桂到了威远堡? 罗恩生顿时汗毛一立,拔腿便向外冲去。 来到前沿观察哨,在最正面同时也是几乎抵近到了欢喜岭脚下的哨位上,罗恩生抱着望远镜经过他的多次确认,吴三桂,的确是到了这欢喜岭上的鞑子大营中。 而且,他还一头钻进了威远堡里,与闻讯迎出来的鞑子高官谈笑风生,明显已经是双方都十分熟稔的样子,看来他恐怕早就不止一次地来过了。 罗恩生看着,不禁疑惑道 “奇怪了,整个山海关现在被李自成还有我们两家围得铁桶一般,他莫非是长了翅膀变成鸟飞出来,还是像一只会打洞的老鼠从地下钻过来的?” 四周哨位,没有一个人敢搭腔。 毕竟,吴三桂突然从山海关城里,青天白日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对新兵营每个官兵来说,都算是一种耻辱。 罗恩生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哼哼了一句,也就没有再往下说什么了。 这时一名随行的文书,忽然嘀咕了一声 “可惜咱们将军早就说过得那种狙击手培养计划,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展开。不然的话,哼哼,只要一个狙击手,别说吴三桂,就是多铎,也得被咱们一枪爆头。” 此言一出,四周哨位上的所有官兵,纷纷向他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们便轰然一声跟着应和起来了 “就是呀,关于狙击手,咱们将军还专门给我们开过一个特别课程,来说狙击手在两军阵前的效应和作用哩。” “唉,就是不知道狙击手特训班咱们将军什么时候弄起来,到时我一定要第一个报名!” “就你,朴哲勇,每次轮训实弹射击课程,你都要打飞一颗枪子,咱们将军要谁也不会要你呀——” 话音未落,这个名叫朴哲勇的战士顿时怒了,忽然面红耳赤地瞪着嘲笑他的人道 “打飞枪子怎么了,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神枪手的。” “而且连将军都说了,神枪手一靠自己的天赋养成,二靠无数的子弹喂养,缺了哪一样,他都不可能成为神枪手!” 。 章节目录 第475章、狙击手 天赋,呵呵—— 有人顿时冷笑起来,望着朴哲勇戏谑道 “咱们将军说的话自然没有错,但天赋对于一个动不动就能枪子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的人,那天赋简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对他来说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子弹确实能喂出一个好射手,但好射手却不等同于神枪手,更无法与一个真正的狙击手相提并论!”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纷纷赞同地连连点头,就连朴哲勇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涨红着一张脸愣在那里,紧握着拳头,呼哧呼哧直喘气。 这个朴哲勇,因为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脱靶一次,而且屡教不改,后来就连新兵营公认的神射手范傻根都看不下去了,曾经亲自手把手地教了他两天。 结果,等范傻根一走,他马上又是故态复萌,再一上靶,每一枪都打得好好的,甚至基本上都是十环一发,九环一发,然后又是十环一发。 但就在人人为他叫好,却又忍不住为他提心吊胆之时,这朴哲勇立刻就会忽然打出一发脱靶来,让人又气又恨,哭笑不得。 时间一久,他竟然因此成了整个新兵营的名人。 但他这个名人,可不是属于那种人人都争抢的香饽饽类型的名人,而是最后弄得每个连队的主官,都唯恐避之不及的臭狗屎类型的名人,谁都不愿意要他。 照理说,像他这样的士兵,是一定要从一线连队剔除出去,甚至二类连队他都可能不会有人要他,最多可以塞到边边角角的守备连或者公安连去。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后来孟远也听说自己的新兵营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奇葩“人物”,于是将他叫去亲自谈了一次话。 结果,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会谈一结束,朴哲勇不仅没有被流放到边边角角的守备连、公安连去,孟远更是亲自给罗恩生下令,命他亲自安排朴哲勇到一线连队,而且还要是那种一人双枪的尖刀连、先锋连甚至侦察连等甲等连队。 因为有孟远的亲自插手,这个朴哲勇一下子更有名了,后来连新兵营之外都变得人人皆知了。 大感诧异的新兵营各级主官们,一方面暗暗称奇,一方面又满肚子疑惑。 于是就有人壮着胆子向朴哲勇打听,孟远将他找去谈话,到底给他都说了些什么,竟让他被最高王者青眼有加。 不过,朴哲勇打枪总会脱靶一次,他的嘴倒很是严实,一点口风都不漏。 渐渐的,也没人再敢问下去,同时他的名头也越来越响亮了。 当然,反过来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而且层出不穷,总是有人对他评头论足,甚至挑三拣四。 对此,罗恩生倒也很少出手干预。 因为他一直都谨记着孟远时不时对他的调教和点拨,而且他早在京营时都已经知道,别说水至清无鱼,像军营这样的地方更是这样,强者永远会瞧不起弱者,老兵永远会欺负新兵。 这就是军营的常态,也是任何大明任何弱肉强食之处的人间百态。不会矫揉造作,自然也没有温文尔雅,有的就是硬碰硬的较量,和强者更强的比拼。 罗恩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莫名有了一种冲动,于是盯着正在与人横眉冷对思考着什么的朴哲勇道 “朴哲勇,你这姓氏在我大明很是少见,而且我也听人说了,你是好像是朝-鲜-人?” 朴哲勇一愣,原本就涨红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更加血红血红,鼓着两眼,望着突然插话进来的罗恩生,良久,忽然语气很冲地道 “营长,我、我是朝-鲜人,但我首先是大明人。我从七岁就到了大明,一直到现在,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大明人!” 罗恩生没想到区区一句平常话,竟让朴哲勇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也是正色道 “他娘的,老子这样问你,自然有这样问你的道理——” “你说,你口口声声说将军常言道,常言道,神枪手一靠自己的天赋养成,二靠无数的子弹喂养,缺了哪一样,他都不可能成为神枪手!” “那你说说,既然神枪手是后面可以靠大量枪子喂出来,那一个神枪手的天赋又怎么能知道他就可以向狙击手方面靠拢的呢?” 谁知,罗恩生的话音刚落,朴哲勇便马上脱口而道 “怎么看得出来一个人有没有向狙击手靠拢的潜、对,咱们将军说的那个新词就叫潜、潜质——” “一个人有没有狙击手的潜质,最开始并不是看他是不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而是要最先看他有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别人没有的冷静,以及不用脑子就能下意识地甩手就是一枪毙敌的敏锐。” “有了咱们将军说的这三个勇气、冷静和敏锐,即使他不是神枪手,经过系统的训练和磨砺,他就一定能成为狙击手。当然了,如果他是一个神射手会更好!” 看到朴哲勇说的头头是道,罗恩生呵呵一笑道 “听你说的好像有鼻子有眼的,那我问你,有没有人像你说的这样,一看就是那种有狙击手潜质的人呢?” 没想到,这一次朴哲勇回答得更快也更响亮,直接脱口而道 “当然有呀,比如那个在山海关城头,一箭射落了咱们将军的城门千户——” “倘若按照咱们将军说的标准,他就是那种天生的狙击手,既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别人没有的冷静,还有不用脑子就能下意识地甩手就是一枪毙敌的敏锐!” 这一次,别说问话得罗恩生,就连四周听得正津津有味的其他官兵,也都变得莫名地鸦雀无声,而且一个个都肃然盯着他。 被一双双突然沉默下来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的朴哲勇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脑袋道 “营、营长,你们、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话音未落,一个哨长忽然跳起来,劈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甩在他脸上,同时嘴里骂道 “你个狗日的朴哲勇,咱们将军那样待你,你却在背后这样诅咒咱们将军!” 紧接着,一个人影,又一个人影,全都呼呼啦啦地扑将过来,而且全都是一个个在嘴里怒骂不已 “老子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杂毛,咱们将军若是再不回来,老子到时第一个活剐了你!” 。 章节目录 第476章、大明太子的骨气 “打,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直娘贼,真不知道你他娘的是咋想的,咱们将军到现在都杳无信息,你不心痛不着急,反倒去为那个千刀万剐的吴军千户唱赞歌,吃着咱们将军的酒肉却坏了你的良心吧?” “兄弟们,别打了,免得脏了咱们的手。从现在起,咱们谁都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直到他自己识趣地滚蛋,远远地离开咱们将军的这个新兵营……” 听着一声声的怒骂声,碍于自己身份而一直隐忍着没有亲自动手的罗恩生,看到瞬间就被打翻在地,紧接着终于反应过来而失声痛哭的朴哲勇,心情才算舒服了一些,随即冷冷地瞥了一眼仍在地上打滚的朴哲勇,然后一声不响地走远了。 罗恩生其实心里十分清楚,刚刚所有动手的官兵,因为有他在场,下手时还是很有分寸的。 等他这个营长一走,再动起手来,那可就没轻没重了。 而这,也正是罗恩生想让他们这样去做,却又明着说不出嘴的事情。 他走了,就给动手的人足够放手的机会了。 至于朴哲勇,不让他好好的吃些苦头,并且永远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给他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别说官兵们,就连他这心里也不解恨啊! 走出很远了,后面的动静也依然十分的响亮。 罗恩生顿了顿,终于还是停了下来,略加沉吟,于是头也不回地对一名警卫营道 “你回去交待一声,怎么打都行,但就是不能把人给打死了。” “毕竟,这是咱们将军亲手交到我手里的人。” 这名警卫员答应一声,却还是满心不甘道 “营长,咱们将军这样待他,他却心里一点都没有咱们将军,随口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教我看,像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打死最好!” 罗恩生两眼一瞪道 “老子倒是想呀,可老子屁股底下的这个营长位子却不允许。少他娘的聒噪,快去快去!” 却说整日又是百无聊赖,又是担惊受怕的朱慈烺,忽然被人礼遇有加地从他牢笼般的住处请出来,他一直期待被人高看一眼的心,反而一下子害怕了起来。 走了没两步,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突然停下步子赖在原地道 “本宫不走了,你们若是不说清楚,左右本宫是不会再动半步!” 前来提他出去的,并非是看守他并且已经混得相熟的张鼐孩儿军,而是李自成真正如狼似虎的老营兵。 不过,因为已经提前知道了朱慈烺新的去处,而且还要拿他换人人都眼红的新式火铳枪,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砝码。 所以,来接他出去的人,是一个十分老练的幕僚,当即笑容可掬地将原本对太子的尊称也喊了出来道 “殿下莫怕,此去乃是你天大的好事,可以说你受尽磨难,今日终于到了你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时来运转? 朱慈烺心里倒是十分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现实的种种,却又让他哪敢轻易就这样信了? 正迟疑间,与他比邻而居的吴襄,忽然从他的小帐篷里探出头来,一边惊疑地打量着这边,一边壮胆喊叫了一声 “太子,太子,你、你这是要去哪里,贼子心狠手辣,太子身边不需要带一个陪伴之人么?” 贼子心狠手辣? 朱慈烺闻声看了一眼欲言还休的吴襄,忽然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 “谁家心狠手辣,也没有你们吴氏一门害我朱家更甚啊!” 谁知,话音未落,吴襄竟然毫不知耻直接钻出身来,又像从前没有发迹之前那样卑躬屈膝地匍匐在地道 “太子,太子,说我吴氏一门害了大明那纯属有心之人的诬陷啊,犬子勤王之兵已经到了京师不足百里之地,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想我吴氏一族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太子千万不要收人挑拨,反倒让亲者痛仇者快。” “再说了,眼下臣就有一言禀呈太子,太子不想听听么?” 朱慈烺哪里肯上当,而且心中早已恨极了吴氏满门,不觉更是跌足攥拳道 “不听,不听,你这老狗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一声老狗,终于从素来温文尔雅的太子嘴里冒出,到底还是让破罐子破摔的吴襄老脸一红,愣怔半晌,方才又爬起身挣扎道 “太子,就算你现在无法再信任与我吴氏一族,但眼下举目四顾,我大明真正的臣子,左右也就只有微臣一人吧?” “不管我大明天子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太子终归乃是我大明储君。一个堂堂的储君,身边又怎能连一个陪伴之人都没有,而且还要是那种真正的大明臣子呢?” 此言一出,顿时击中了朱慈烺心底的软肋。 不由自主的,他一下子软下来,扭头望着此刻像一条真正的老狗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吴襄,迟疑良久,不觉在口中点头道 “你、你虽然可恶可恨,但这番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 说着,他内心挣扎了半晌,于是扭头对李自成派来的幕僚道 “本宫可以跟你走,但有个条件,我现在要带上他一起走才可!” 这—— 朱慈烺虽然贵为大明太子,但因为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襄在眼下的山海关,其价值可能还要远胜于朱慈烺。 这等大事,李自成派来的幕僚岂敢做主的? 谁知,朱慈烺也是久为人上人的太子,一看对方沉吟不语,马上就哼声道 “你们若是连这等小事都不答应,那本宫也就无话可说了。要么你们现在就直接将我杀了,要么就让他随本宫一起走。” “本宫要他随行,并无他意,只是身边总要有一个可以支应的熟人吧?” 见朱慈烺说到了这个地步,李自成派来的幕僚倒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犹豫了一下,于是将牙一咬道 “罢了,那就教他暂且跟着一起走。” “但咱们有言在先,若是闯王最终不允,太子还请不要继续再为难与我,在下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听人办差的小人物而已,擅自带上吴襄,已经是罪了!” 。 章节目录 第477章、成人之美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谷英飞鸽传书的缘故,又或者在经历了又一次不成功的“李跑跑”经历后,除了要做帝王这一点执念依然强烈之外,其他很多事情都已看淡了一样—— 李自成在看到朱慈烺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此刻他最恨之人的老爹吴襄时,竟然破天荒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只是淡淡地瞅了一眼朱慈烺和吴襄后,甚至连那个擅作主张的幕僚都没有训斥一声,便面无表情地挥手索然道 “张鼐,兹事体大,他又是你一直看管的人,便还是由你善始善终,护送他到山海关北门去吧。” 也不知是不是误以为朱慈烺一送过去,新兵营那边就会当场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张鼐答应一声,喜滋滋地翻身就要上马。 这时,朱慈烺却忽然莫名地又主动张口说话了。 “敢问闯王,原来不是你要见我,而是另有其人。” “本宫倒是好奇了,我在这里待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将我往别处送呢?” “自从京城被你拿下后,我好歹也算是一国储君吧,就算亡国了,按照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矩,新朝对前朝皇室怎样也要有一些优待安置吧。像我这般被当做货物送来送去,本宫实在是腻了。” “闯王,你得说清楚,这次你又要将我送到何处去,不会是要将本宫送给吴三桂甚至建奴那边,给你换什么好处吧?” 站在李自成身侧的李过,听着,听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戟指骂道 “太子?哈哈哈,直娘贼,闯王当你是太子你才是太子,不当你是太子,你连外边野地里的臭狗屎都不如!” “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般不长脑子有没有眼色的人。” “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什么太子的架子,谁他娘的拿你当根柴火棍了?” 你—— 朱慈烺还从未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这样谩骂过,即便是城破被大顺军士卒逮住时,最多也是挨一顿拳打脚踢而已,哪里受过如此羞辱,当即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刚刚还在路上拍胸脯许愿要为太子在前面挡风挡雨的吴襄,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简直就像一只缩头乌龟那样,反而还躲在了朱慈烺的背后。 李自成见朱慈烺摇摇晃晃,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模样,于是抬手止住李过,罕有地忽然温言道 “朱家太子,派人过去接你时难道没有与你说么?” “你一路吃尽苦头,也该苦尽甘来了。” “所以你不要怕,这次是有贵人点名要你。这些日子,我也看在眼里,为了你的安全本王虽然尽力将你护在身边,但总有照看不到之处。” “而且,本王也看出你在这里并不欢喜,也很不舒坦。既如此,正好又有其他贵人邀约,所谓树挪死人挪活,本王也有成人之美雅量,索性就放你换个地方,这下你可懂了?” 果然,本宫又成了被人当做筹码的货物,送来送去—— 朱慈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凄凉,无比悲哀地叹息道 “罢了罢了,左右已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说些什么呢,就是不知点名要我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神圣—— 这两个字,竟然也让李自成不觉恍惚了一下,口中不觉下意识地认同道 “朱家太子,这句话还真教你说着了,点名要你的这个贵人,正是那传闻中号称神奇公子的大人物!” 什么? 神奇公子! 朱慈烺先是惊讶地扬起眉毛,嘴巴也是半晌都吃惊到大张不已的地步,直到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惊喜的亮色,神情方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见朱慈烺自从听说要见他的人是神奇公子,便神奇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张鼐这才看了他一眼,随即翻身上马,哼了一声 “将朱家太子护在中间,出发!” 李自成原本将自己放在了最要紧的山海关东门方向,既是整个山海关围城大顺军的大帅,又是一座城门方向的主将。 但自从发生了又一次“李跑跑”未遂事件后,李自成折身回到山海关后,也不知是羞惭不好意思再去东门见他的兵马,还是觉察到了他一个做统帅的将自己降格到一个方面军的主将,其实是很丢人也很不合适的事情。 于是,一回到山海关,他立刻又将自己连同帅帐重新安在了原来的角山望海岭上,正好又与多铎的欢喜岭,新兵营的鹰愁涧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掎角之势。 不过在三家占据的位置中,又以鞑子大军盘踞之下的欢喜岭为最佳要隘之处,李自成据守的望海岭子为地形上为最差。 如果从望海岭到山海关,他们就得至少穿过三家中的一家盘踞之地,要么是鞑子的欢喜岭,要么是新兵营的鹰愁涧。 在这之前,这将是一次险象环生的穿越之路。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孟远的一句“汉人不打汉人”,而让两家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甚至看不见的联盟。 所以,张鼐带着朱慈烺,完全不用再担心被两面夹击,只须稍稍走远一些,绕过欢喜岭,便可直接借道山海关北门,正好与北门的新兵营交接一番,就能掉头南下赶到罗恩生指定的鹰愁涧了。 当然,尽管如此,鉴于朱慈烺的重要性,李自成还是让张鼐除了带上他自己的本部孩儿军精锐营之外,另外又临时拨给他了八百老营悍卒随行,以防万一。 也因此,一出望海岭大顺军自己的地盘,已经吃过不少苦头的张鼐,便吃一堑长一智地一面向前后左右全都派出侦骑外,一面又不断大声吆喝道 “孩儿们,全都给老子睁大你们的狗眼,有一丝丝风吹草动,都要他娘的及时嚷嚷出来。” “老子在狗鞑子尼堪身上栽的跟头,绝不能再摔第二次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自从知道自己此去,要见的人竟然是传闻中那赫赫有名的神奇公子,朱慈烺就开始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惊喜与躁动中。 这时忽然听到张鼐喊了这么一嗓子,不觉就是一怔,忍不住跟着向四周怪石林立的荒野望去。 。 章节目录 第478章、奇兵伏 这张鼐果然还是一个娃娃,什么孩儿军,名头倒是响亮,真正跟北边的建奴打起来,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跟在朱慈烺后面的吴襄,一面听着张鼐在前面的吆喝声,一面也是瞪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开始左顾右盼,眼珠子在四周的荒野之间骨碌碌地乱转着。 谁能想到,就在张鼐的孩儿军大营中,与朱慈烺比邻而居看押着的这个老狐狸,在李自成跑路的那几天里,因为张鼐乃是他最贴心的嫡系亲信。 所以,在他以为李自成真的发现了必须带着他们再次踏上逃亡之路的巨大危险后,也就不顾一切地仅仅只带着他的几个心腹亲信,像李自成放弃了大半大顺军一样,张鼐也放弃了他绝大多数的孩儿军,悄然弃营而去。 等到刘宗敏最后也跟着赶去,将北门惊天之事说给了李自成听,终于让李自成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错误,赶紧又折身返回。 然而,就在李自成昏了头的这不到半日的空挡里,一个狼一般的人影,却早已窥探多时,趁着这个间隙一头准确地钻进了吴襄的小帐篷中。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始于吴襄壮大在吴三桂手中的那一支吴家豢养出来的数百死忠家将、 而此人,乃是从京师城破之后,便奉命潜回京城的吴老三。 在吴三桂多年的南征北战中,这支从小就开始豢养出来的数百人的家将营,人数也从最开始的数百人锐减到最后的不足百人。 而这个吴老三,也是最精锐的前三十人中的最顶尖的,所谓吴氏十八金刚中的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 也正因为对他极度信任,在听说李自成开始全城拷打、逼供和搜刮二品以上文武大员及其皇亲国戚之后,吴三桂便将已经为数不多的家将营死忠分拨出了十人,另外又在关宁铁骑、亲兵营以及乡勇营中,选拔出近百人好手,组成了一支专门营救吴襄及其陈圆圆在内的嫡系家眷敢死队,然后悉数交给了吴老三支用。 只可惜,杀入京城的李自成实在势大,而且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同样也有不少江湖高手慕名陆续加入,所以尽管吴老三使出浑身解数,可是在没有外围强大关宁铁骑的策应之下,面对李自成同样构筑起来的侦缉、侦骑营的围剿中,始终无法得手,最后人数也越杀越少,到现在硕果仅存也就只剩下吴老三一人而已。 但是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机会,却忽然从天而降—— 这一日,不知为何,整个大顺军就像忽然中邪了一般,到处人心惶惶,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明明没有开战,却像吃了一场打败仗似的混乱不堪。 吴老三敏锐地嗅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气味,于是一个空子,便钻到了早就踩好点的吴襄被看守的小帐篷中。 两人一见面,自然是好一番唏嘘。 随后,老奸巨猾且又精于算计的吴襄,便定出了一个苦肉计,彻底放下自己的身段和脸面,就像勾践对吴王夫差一样装疯卖傻,极尽糟践自己之能事。 贵为太子的朱慈烺,向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更别说朝堂之上的那些谋略,在老奸巨猾的吴襄面前,哪里是他的对手? 仅仅哭哭啼啼,匍匐于地拜了一拜,小小地试了一下手段,吴襄便彻底征服了朱慈烺,让他乖乖地上钩一切都按自己的套路来了。 紧接着,在得知朱慈烺要被李自成再次转手送人时,这次不仅是吴襄,就连吴老三也感觉脱身的最好机会终于到手。 于是,身边仅剩数名随从的吴老三,迅速潜出张鼐孩儿军的大营,退回到他们的藏身地,然后放出飞鸽传书,将一支始终潜伏并游弋在他四周不远处的八百游骑召回,然后按照吴襄预测出张鼐护送朱慈烺孩儿军可能走的线路,在沿线秘密埋伏了下来。 可别小看吴老三这一支人数不过八百骑的奇兵,他们不仅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惯匪、强盗以及游侠、悍卒。 而且,他们一直都流窜在燕山到渤海之间,对方圆数百里之地内的每一条山谷沟壑,每一片密林丘陵,每一座山寨村庄,都是了如指掌。 加上吴老三毫不吝啬地大把花银子,又有吴三桂的名头。 所以,尽管吴老三自己的那一支敢死队早就被李自成拖垮打散了,但他却又另辟蹊径,从早就摸清了底细并上了黑名单的这些亡命之徒和江湖豪客中,按照从前敢死队的模式,又重金招募了人数远多于从前敢死队的这些亡命之徒和江湖豪客,没有返回山海关,手中便又拉起了一支供其差遣的武装。 当吴老三引军埋伏下来后,随即开始在沿途放置他与吴襄早就商量好的暗号,以便让吴襄随时都能找到并确认他们的埋伏之地。 而吴襄原本就是关宁一线的地头蛇,其吴氏一族的发迹,也是与这方广袤的边地息息相关,自然对这里的山川地貌,比别人更多了一份笃定和熟稔。 当张鼐在前后左右放出的侦骑引导下,自以为找了一条捷径抄近路直通山海关北门之际,吴襄也在悄无声息的左顾右盼中,一下子发现了吴老三给他留下来的秘密暗号。 不过,对这段地形谙熟于心的吴襄,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像一只老练的独狼一样并未急着给埋伏在暗处得吴老三发信号。 直到走出好几里地后,当张鼐引着他的两千孩儿军,一路走下望海岭与山海关北门之间的一条深涧中的必经之路时,吴襄终于阴险地笑着一把扯住朱慈烺,然后声东击西地指着远处,悄声道 “太子殿下,从前微臣还在没有被天子重用时就在这里当一名小小的地方小吏,那时就曾走遍了此处的山山水水。” “所以,微臣知道这条山涧不仅隐秘而且像迷宫一样,其中更有几条不为人知的天然密道。” “太子,就算你再不信任与我,但微臣总好过闯贼吧?” 朱慈烺不明所以,倒也知道吴襄既然与他悄然耳语,当然肯定是有悄悄话要说,所以竟也配合地低声道 “吴爱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 章节目录 第479章、偷袭者 “想说什么,殿下,我想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一边走着说着,一边眼睛滴溜溜在山涧两旁怪石嶙峋的隐秘处看着,不知不觉,两人就到了一个拐角处,吴襄突然面色狰狞,一把扯住懵懂到完全不知人间险恶的朱慈烺衣袖,双手用力,在后面将他一推—— 连前后左右近在咫尺看守着他们的孩儿军,一个人都还没有觉察过来,吴襄便连推带拉地挟持着朱慈烺,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洞穴中。 紧接着,两人便两脚一空,双双自上而下滚落下去,也不知翻滚了多少圈,朱慈烺在前,吴襄在后,终于扑通一声,触到了洞穴之下还算松软的地面之上。 尽管吴襄年纪比朱慈烺大了许多,但他毕竟是有准备在先,加上这处洞穴又是他熟悉的地形,在连滚带爬直坠而下后,虽然也是被洞壁撞得鼻青脸肿,头晕眼花,这个老狐狸还是晃了晃脑袋,便第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三,老三——” 吴襄什么都没有管,在逃出生天的第一瞬间,想到的便是呼叫他吴氏一族忠实的走狗吴老三。 只可惜,在空谷回音中,除了他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吴襄抬手在自己撞得到处都是大包的脑门上摁了摁,这才低头向地上犹自横尸的朱慈烺看去。 这个娇贵的太子爷,不会一下子摔死了吧? 吴襄心中冷笑一声,再也不复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起脚在朱慈烺身上踢了一下道 “起来,快快滚起来,他娘的装什么死呀?” “奶奶的,连老子这一把老骨头都没有任何事情,你一个小娃娃还真能摔出一个好歹,那才真叫笑死人哩!” 说着,他忽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对上面洞口也就是他们跌落的地方,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一怔之下,吴襄顿时咧嘴一笑,俯身抓起一把凑在眼前看了看,自言自语地笑道 “怪不得老子摔下来没事哩,奶奶的,老三办事就是稳妥,果然没有看错他!” 说着,吴襄下意识地又低头瞅了瞅朱慈烺,然后一把扔掉手里的干草,终于有些感觉不对劲,俯身在朱慈烺的身上推了推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这一次,一直横尸在地上的朱慈烺,终于有了些微动静。 只是,当他徐徐睁开眼睛,仰脸瞅着俯视着他的吴襄,却是两眼迷茫,突然就像第一次看见吴襄一样,十分惊恐道 “你、你是谁,我、我怎么在这里——” 说着,他忽然手忙脚乱起来,虎地一头坐起来,便要远远地躲开吴襄道 “来人呀,来人呀,护驾,护驾!” 护驾? 一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心里一沉的吴襄,顿时松口气,瞪着就像不认识他的朱慈烺看了两眼,随即逼过去,抬手就在他的脸上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同时嘴里恶狠狠道 “少他娘的跟老子装疯卖傻,想学勾践卧薪尝胆,你还嫩了点儿——” “哼哼,收起你的屁股门,拉什么屎,老子一眼就能看穿!” 啪啪两巴掌,一下子将朱慈烺打傻了,捂住脸愣在那里,嘴里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与此同时,就在上面洞穴之外,这时却彻底炸了窝。 最先发现朱慈烺与吴襄双双凭空消失了的士卒,先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四周的同伴道 “太子呢,还有那个老东西吴襄,他们哪儿去了?” 周围的士卒也是奇怪地瞅了瞅四周,都是一个个莫名其妙道 “他娘的,不会是找地方拉屎去了吧?” “没事没事,前后左右就这么屁大一点地方,飞不了!” “就是,两边都是峭壁,只有前后有路,兴许是掉队了吧?” “那也得找找看,赶紧问问前面和后面的人——” 突然吵吵嚷嚷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张鼐。 他跑过来一问,竟然是两个大活人,忽然凭空消失了,顿时就暴跳如雷起来,挥起鞭子照着四周的士卒劈头盖脸地打道 “直娘贼,前后左右就这么点地方,又是一个老东西,一个娇嫩的太子,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快快快,都他娘的给老子到两边的叽里旮旯儿好生找,肯定是藏在哪个缝隙去了!” 听着忽然闹哄哄的孩儿军阵营传出的叫骂声,埋伏在深涧两旁的吴老三,顿时脸上一喜,扭头便道 “弟兄们,两千娃娃军,一人两个,够你们啃得了吧——” “哈哈,这次赏金全部加倍,一颗脑袋二两银子,另外他们身上随身财物连同兵器、战马,也全部都归你们自己。” “若是逮住张鼐,赏金按十倍发放,大明太子,二十倍。将我家老爷毫发无损救回来的,三十倍赏金!”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伴随着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控弦声,两旁的山涧之间,瞬间钻出无数个张弓搭箭的黑影,几乎是百步穿杨,两三箭就能放倒一个孩儿军士卒。 突遭奇袭的孩儿军,一下子乱了阵脚,慌乱中,被偷袭者第一波箭雨就干掉了数百人之多。 等到孩儿军反应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构筑起有效防御,就被能征善战心狠手辣的偷袭者冲过来,一阵猛打猛冲,又被干掉数百人。 一来一去,仅仅两个回合,张鼐这支两千人的护送大军,就折损去近一半人马。 若非李自成为防万一,硬是将他的老营悍卒塞过来八百百战之兵,这支平日里几乎只是担负李自成帅营防卫任务很是有过野战经历的孩儿军,立刻就会溃营继而全军覆没。 但尽管如此,等到这八百老营悍卒奋勇挡住偷袭者,让残存的孩儿军终于稳住阵脚,双方的兵力对比也一下子发生了倒转—— 以吴老三为主的偷袭者,仅仅伤亡不到两百人,而这个孩儿军却只剩下以老营悍卒为首的残兵败将,加起来还不足四百人了。 六百对四百,也让吴老三一下子信心百倍,直接现身出来,挥刀狂妄地大喊一声 “张鼐,放下刀枪,老子可以放你们自行离去。否则,你们就是一个死!” 张鼐看了一眼四周尸横遍地的孩儿军,红眼怒骂道 “狗日的,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偷袭我们?” 。 章节目录 第480章、盗亦有道 一听张鼐居然到这时,还不知他们的来历,吴老三顿时得意万分地哈哈大笑道 “可叹呀,李自成比我家伯爷,简直就是判若云泥,有眼无珠,弄了一群你们这样的娃娃军放在身边当花架子。” “老子辛辛苦苦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现在可以告诉你,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大明王侯,山海关平西伯座前吴老三是也,奉令自京师城破之时,便已潜伏至今,只为救回我家提督老爷。” “今日,总算心愿得偿,大功告成!” 吴老三? 原来,你们是吴三桂的人? 气得吐血的张鼐,火冒三丈,忽然就要暴跳如雷,与吴老三临阵对骂。 但是就在话到嘴边的刹那间,他忽然眼珠子一转,一腔怒火竟一下子被他强压下来,两眼到处乱转道 “吴老三,你不过是吴三桂门前的一条狗而已,说什么大话,能从我闯营手中抢回你们吴氏的那条老狗,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说你大功告成,可人呢,有本事你把吴襄老狗叫出来让老子瞧瞧?” 吴老三笃定吴襄是肯定脱身了,但毕竟还没有真正救回到他自己的手中,当即被张鼐一下子戳中软肋,半晌作声不得。 怔了怔,他忽然举刀道 “弟兄们,他两千人都已经被我八百人干翻了一多半,现在只剩不足四百人更是不在话下。” “冲,索性将他们全部干掉,多拿赏金,免得与他们浪费口舌!” 谁知,话音刚落,已经停下手的偷袭者们,这时领头的剑客、游侠以及悍匪头子,却忽然摇头道 “吴大人,这仗咱们是不会再打下去了。反正你目的也达到了,不如这就回去给我们结算赏金和其他酬劳吧。” 吴老三一听,顿时愣住,诧异道 “这话是怎么还说的?” “弟兄们,且不说这一地干掉的卒子身上的财物,兵器和战马。眼下他们就剩下这不足四百号人马,并肩子再冲一下,可又是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哩!” 不料,这一次,就连不是领头的偷袭者小喽啰们,也都纷纷摇头叫了起来 “吴大人,我们当家的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方才人家两千人时,乃是被我们突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先是被两轮箭雨射翻一些,又被乱刀冲阵砍死一些,几番加起来都还没有将他们全部送走。” “现在人家已经扎住阵脚,而且最后剩下来的,明显都是一些百战悍卒,远不是那些干翻的娃娃兵可比。” “这时你再让我们上去,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就是,我们老大都说了,银子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命拿有命花对吧?” “对啊对啊,吴大人,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只要事情办成了,谁还会拿命去拼啊!” “可不是嘛,这些娃娃兵还都是些孩子哩,我们又与他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跟他们打生打死斩尽杀绝呢?” “再说了,你家伯爷厉害,李自成同样厉害,而且人家连京城都拿下来了,说不定以后就是皇帝! “别啰嗦了,戚疯子,都说你还是戚家军传入哩,可现在还不是沦落为打家劫舍的匪徒。跟他啰嗦什么,咱们直接回去拿银子走人便是……” 吴老三直听得又惊又怒,忍不住戟指骂道 “娃娃?” “他娘的,刚才你们乱刀杀人时,怎么不说他们是娃娃了?” “少他奶奶的废话,要银子可以,而且一分也不少你们的。但现在,不亲眼见到我家提督老爷,这个差事就算没完!” 张鼐在一旁竖耳听着,这时总算听明白了。 要知道,这张鼐从小跟着李自成,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坏事可一样没少干。 倘若阅历不够,世面不足,耳濡目染之下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比眼前的这个吴老三差。 眼看着吴老三与他重金请过来的乌合之众就要闹翻,张鼐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不觉转得更快了。 转着,转着,他忽然扬声道 “各位好汉,既然你们自己都说了,我们闯王已经拿下京城,说不定不知何时就会登基做真正的皇帝。” “而且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现在闯王不仅找到了大明皇帝的国库,而且整个京城所有二品以上的文武大员,皇亲国戚,他们家里的每一分金银财宝,也都被搜罗了出来。” “你们若是想要银子发大财,找吴三桂算是完全找错了人,应该去找我们闯王才对呀!” “要不这样,你们现在将他杀了,然后随我回去,我张鼐在此指天为誓——” 张鼐正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而且更是说得吴老三心惊肉跳,脚下不知不觉,便与那些悍匪、强盗以及游侠、剑客,偷偷拉开了距离。 谁知,几个头目对视一眼,跟着便张口叫骂道 “你他娘的住口——” “直娘贼,盗亦有道,你将老子们看成什么人了?” “就是,咱们一码归一码,现在老子是替山海关的平西伯做事,而且是先拿了他的定金。事情不办完,岂能坏规矩!” “你们若是真有心,待我们将这趟差事交了,教你们闯王拿定金来,那时你再来说这番话还行!” 张鼐一听,顿时在心里鄙视道 狗日的恶贼,过了今日,老子还用得着跟你们说这些废话? 直娘贼,若说我们是天底下最大的贼,你们在我们面前,简直就是小麻虾而已。 算老子倒霉,今日又他娘的阴沟里翻了大船—— 张鼐想着,尽管怒火冲天,可眼下已经完全受制于人,倒也不敢强项,于是只能继续忍气吞声地虚与委蛇道 “也对,盗亦有道,那就等你们将前面的差使办利落了,就赶紧转头回来寻我,我张鼐还是那句话,保证给你们的价钱,比吴三桂往上翻一番!” 几个头目一听,先是盯着已经不敢轻易做声的吴老三看了看,又各自对视一眼后,于是纷纷垂下手中刀枪,齐声道 “好,你张鼐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头的,我们倒也不时听说过你的名号。” “既如此,咱们彼此卖一个人情——” “你将吴家提督老爷放出来,我们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如何?” 。 章节目录 第481章、躺枪 张鼐一听,顿时就有些慌神了,却又只能故作镇定地左顾右盼着,一口咬死道 “此言差矣,你们要的人早就逃走了,要人的话,那也不是应该找我要,而是应该找这个姓吴的要吧?” 说着,他抬起手便是坚决地指向了吴老三。 吴老三一听,顿时也慌了,跳起脚来怒骂道; “张鼐,你也算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了,怎的如此鲜廉寡耻?” “老子也不与你废话了,我家提督老爷肯定还在你手上,只不过我家提督老爷命大福大造化大,手段更是你们想不到的,他若想在此藏身,你们当然是找不到的。” “你若是有胆,且放开阵脚,让我们进去找一找。你放心,人一找到,我们立马好说好散!” 他娘的,你说好说好散就行了? 你拍屁股走了,老子回去也该被闯王砍头了! 张鼐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有心强硬直接开口拒绝,却发现四周围得铁桶一般的那些偷袭者们,这时又开始一个个面色不善起来,只好屈辱地闪身道 “可以,为了证实我们手中已经没有你们所要的人,我们可以让你们进来寻寻看。” “但是,只准姓吴的一人进来。否则,咱们就再拼死一战就是!” 几个悍匪、剑客以及巨盗头子对视一眼,随即扭头道 “吴大人,你们双方那就各让一步,你自己一个人进去瞧瞧。” “但有一样,咱们也要将话说到前头。你进去找一圈后,不管找没找到人,都得速速出来,然后速速回去与我们结清款项。” “此处可不是久留之地,现在咱们是占优了,保不齐李自成就会听到风声。奶奶的,只有不是娃娃兵,随便一个李过、袁宗第杀过来,咱们都难以抵挡!” 吴老三当然知道此言不虚,于是打量了一眼对面张鼐的阵脚,将牙一咬道 “就这样定了,老子进去找人。” “但也有一样,你们得在四周看紧了,不能放走对面一个人!” 偷袭者们一听,当即纷纷颔首道 “这个是自然的,你去,你去便是!” 张鼐看到吴老三一步步走进自己放开一角的阵脚,强忍着想要一刀挥起砍下他脑袋的冲动,同时在嘴里又叮嘱他的孩儿军道 “都他娘的看紧了自己的位置,别又被人偷袭了。” “不过也不准乱说乱动,这姓吴的,他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不管找到没找到人,没有老子的军令,都不许擅自行动!” 说着,吴老三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过来,警惕地与张鼐对视了一眼,随即鼻子一哼,与他擦肩而过。 很快,他就在孩儿军据守的整个一段深涧中,走了一个来回。 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奇怪呀,提督老爷留下的暗号,明明是说要在这里动手的呀,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呢?” 吴老三疑惑地东张西望着,甚至将脚下以及两旁的峭壁可疑之处,都用脚跺一跺,摸一摸,也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偷袭者们的一声声呼喊 “吴大人,吴大人,人找到没有?” “娘的,找没找到都他娘的快快出来,远处,似乎又兵马赶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一阵阵狂呼,搅得吴老三心慌意乱,加上整个地段都找遍了也不见吴襄半点踪迹。无可奈何之下,吴老三只好一跺脚,抽身而去。 发现迟迟都还不见张鼐早就应该到了的飞鸽传书,李自成帐下的幕僚觉察到不对,于是赶紧上报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心知有异,于是一面飞鸽传书给北门的陈永福,询问他那边的情形,一边又派出一支两千人老营悍卒,沿途追踪而去。 等到这支老营悍卒一路找到深涧处,吴老三他们早就远遁,原地只留下张鼐以及不足四百人的残兵。 两下兵合一处。 老营增援的悍卒,领头的掌旅眼见张鼐又吃了败仗,而且这次连大明太子连同要挟吴三桂最大的筹码吴襄都给弄丢了,一时间也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生怕被怒气冲冲的张鼐嫁祸于人,拿他顶缸。 思之再三,这个掌旅倒也是个玲珑之人,当即急中生智道 “鼐哥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若你现在先行回营,卑职再领人在这方圆搜寻一遍可好?” 张鼐其实这时也是又气又怒,而且好奇远远超过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不相信,两个大活人,就这样青天白日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转眼就不见了任何踪影。 想着,他忽然张口骂道 “奶奶的,两个大活人,又不是空气,看不见摸不着,总得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千只眼睛看着,人说没影就没影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现在,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更有那些胆小一些的,不知不觉,竟突然嘀咕了出来 “这、这里怕是鬼神之地,咱们、咱们还是赶紧先出去再说吧?” 因为兹事体大,李自成随军又派了两个幕僚在里面。 幕僚可不比士卒,舞刀弄枪直接上阵杀人就是,他们做什么事情,不想清楚了,轻易绝不出手的。 而且,这次出来,没事则罢,有事他们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对于如此神鬼莫测之事,这两人同样也是面面相觑,绞尽脑汁也是一筹莫展。 突然间听到士卒们的窃窃私语,两人忽然眼前一亮,顿时计上心来,赶紧凑到张鼐面前,对他耳语道 “鼐哥儿,能将人突然弄走变没了的,如今的天下,除了那位再无他人了——” 说着,两个福自心至的幕僚,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抬手指了指天下。 张鼐跟着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由得也是眼前一亮 照呀,这可是一个最好的由头,只要往他身上一推,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要紧的是,像这般神奇之事,除了他又有谁有这本事? 即便闯王面前,这个由头也是站得住脚的。 奶奶的,要说出馊主意阴人害人的,还得数这些酸腐文人们厉害啊! 张鼐想着,不由得咧嘴一笑,大手马上在两个幕僚身上重重地拍了拍,满嘴激赏道 “回营后,若是闯王那关过了,俺送两位先生一坛好酒!” 。 章节目录 第482章、军火的分配 两个大活人,而且一个还是大明太子,一个是曾经威风八面的京营提督,就这样在几千只眼睛的注视下,青天白日的凭空消失了。 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通过孩儿军的嘴,迅速在整个大顺军中传播开来。 但是很快,人们便一点也不惊奇了。 因为,每个人都开始有鼻子有眼地说,那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不知是不是嫌弃他们送人太慢了,想要急着瞧瞧大明太子的模样,于是就干脆自己出手,使出神通,直接就将朱慈烺连同吴襄一起凭空抓了过去。 消息越传越远,也越传越邪门。 最后,竟然就连李自成也真的信了,而且还自作聪明地推而广之想到了一个后续更妙的法子,直接让原本莫名丢了人而回来复命的张鼐,半路再折回去,继续他未完的使命—— 即按照原来的约定,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而这个货,自然就是李自成现在念兹在兹的新式火铳枪了。 接到军令的张鼐,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由得怅然看向山海关北门方向,不知真到了那里,这空口白牙,手中无人的,人家新兵营怎么可能再如约给他们那种上好的新式火铳枪? 两个幕僚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两人一肚子坏水,眼珠子一转,便齐声宽慰张鼐道 “鼐哥儿,闯王不是说了么——” “咱们护送的人,既然是那传闻中到神奇公子,使出神通提前接走了。那他下面的人,自然也是清楚的,理当还应该遵照咱们事先约定的那样,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所以,咱们这次空手过去,若是新兵营不说二话,或者顺嘴说咱们几句,但只要他们最终还是爽快地履约,咱们将那宝枪拿到手,就说明人一定被他们的那位神奇公子,果真使出神通接走了!” “鼐哥儿不要愁眉苦脸的,且过去瞧瞧再说,兴许咱们一过去人家就什么也不问把宝枪给你我们呢?” 且说林大河正在北门城楼之上,在其他连队陆续增援上来以后,便奉命作为先遣连队和首战连队成为各连的枢纽和协调员,顺利地将每个连队兵分两路,分别送上了攻向东门、西门城楼征途。 随后,他们一面作为守备连队,继续坚守和驻扎在北门城楼之上,一面趁着这个难得间隙进行临时战时状态下的休整。 这时,罗恩生的一个新命令也跟着下达到了林大河的手中。 “林大河,现在你部立刻与方碰山连队换防,由他们接替你部在北城门之上的防务和守备。换防后,你部迅速撤出山海关,前往我军鹰愁涧与李自成望海岭之间的那条十里深涧,那里有一处巨大地下洞穴,将军在其中放了一批军火。” “具体方位将由等候在深涧外的联络员负责指引,你部找到军火后就地待命。到时,将有李自成的张鼐、陈永福两部兵马前去接收相应火器。” “届时,你部需要将其中部分火器提前清点出来,并在十里深涧外进行交割。” “这里面,给予张鼐的火器,分别是三百支新式火铳,六百杆火绳枪,以及九门小口径弗朗机炮,六门重型红衣大炮,包括相应弹药各一个基数。” 方碰山与我连进行交接换防? 奇怪呀,他们不是在城里被打残了吗—— 林大河一边用心口述着新的命令,一边用笔在本子上刷刷地快速写着。 罗恩生也不含糊,下达完命令便让林大河将命令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错漏,他才收线道 “好,不错,立刻执行吧。” 林大河收好了命令,但却始终记挂着罗恩生下达命令时的另一句关键之语,一见他要收线,急忙喊了一声 “营长等等,你刚才说这批军火是将军亲自安排的,这是不是说,咱们将军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直接让那边的罗恩生沉默了半晌,方才声音暗哑道 “林大河,你想多了。” “这批军火,乃是田见秀被李自成发配到丰润城那边,表面上是去接替那里的李岩实则是去接管、监视与他,在那时就提前准备好了的。” “所以,这批军火,真正是给田见秀那一万二千大军预备下来的。你也知道,最初他军中有宋黑子、张二娃两支百人百枪火铳营,另外还有唐通军中的陈学武一支火铳营。” “当初为了混入大顺军和蒙骗李自成,这三支乔装改扮的火铳营都送给了李自成。田见秀那边,就完全没有管用的火器了。” “这些火器,就是调剂给田见秀的,其中的一小部分,是后来考虑到陈学武他们撤出后,李自成在面对多铎草原骑兵和吴三桂关宁铁骑时,没有相应的火器,怕他一下子顶不住接战击溃,还是要适当的武装一下他们。” “现在,你都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 林大河顿时失望透了,也是半晌方才点头道 “明白了,营长。” “只是、只是,咱们的将军是真的连你也没有再联系过吗?” 不知为何,罗恩生这次却没有再做任何表态,而是不置可否地直接收线道 “行了,照命令执行去吧。你是一连之长,应该懂得自己怎么做!” 相对于已经被吴三桂亲自出马打残的方碰山连,林大河这支连队,虽然在北门城头争夺战中也遭遇到了不少状况和抵抗,他们的伤亡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很快,林大河在方碰山赶到后,便与他进行了交接和换防。 而直到这时他也才知道,方碰山连原本也是要撤出山海关回到临时大营进行正式休整并补充兵员的。 但是谁又没想到,孟远的突然消失,一下子打乱了此前他对山海关及其整个战局的所有预定部署,也让面临大考的罗恩生、李拾柴等被他大力观察和培养的重要将领措手不及,一时间险些失去了方向和定力。 若不是罗恩生等人对孟远已经拥有了一种迷之自信,甚至连新兵营任何一个小小的士兵,都深信不疑他们的将军这一次忽然失去踪影,一定又是有什么大事去处理了,所以整个新兵营在慌乱了一阵后,立刻又恢复到了最初井井有条的状态。 。 章节目录 第483章、地穴的秘密 原本应该回去整顿的方碰山连,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因祸得福,暂时中止了对他们的回撤和整顿,转而派到了相对稳定了的北门城楼担负守备任务。 当然,他们原本比较光荣的任务,也就落到了林大河的头上。 临走时,林大河看到方碰山十分沮丧,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垮了下去,想了想,于是将他扯到一边,故作轻松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道 “咱们将军能将你从成千上万的人堆里发现你,还拔擢你做了一连之长,就肯定不会看错你。” “方碰山,现在从城内纵深换防到城头之上,相当于你又重新开始了。他娘的你若还是这样垂头丧气,这边的防务和守备再在你手上出什么岔子,那你可就真的枉费了咱们将军对你的发现和重用了。” “现在,趁着咱们将军出去办大事去了,抓紧时机戴罪立功,将军回来,你一样还是一个好汉!” 方碰山听了精神一振,不觉挺了挺胸脯,回了一拳林大河,嘴里道 “大河兄弟,多谢了,这份情迟早还你。” “唉,就是不知咱们将军到底去哪里办大事,何时才能回来?” “没有将军在边上,别说我了,就连罗恩生、李拾柴他们,我也能觉察到他们心里其实也是空落落的。” 林大河点点头,忽然莫名地瞅了一眼北门城头,嘴里一下子发狠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碰山兄弟,原本我是心里发了狠的,等总攻开始后,老子准备第一个杀到西门去,将那个射出一箭的狗日千户找出来,非得扒他的筋抽他的皮不可!” “现在既然换成你了,你可千万记住这件事,到时一定要找到那个挨千刀的狗日千户,明白吗?” 方碰山也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马上红了眼睛道 “大河兄弟你放心,你这句话我记住了,等我们一举攻到西门之时,我会让连队里的每个官兵全都记住这个狗日的西门守城千户,还有让他们再去告诉其他连队,一定要将那个混蛋活捉过来,到时再千刀万剐!” 两人一番赌咒发誓后,随即分道扬镳,方碰山带着他的连队上了北门城楼,林大河则带着他的连队穿过北门巨大的城门楼子,一路向十里深涧疾奔而去。 且说吴襄又打又骂,将朱慈烺彻底镇住后,便开始考虑如何从这个深藏在地下的洞穴脱身的问题。 这时候,因为完全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形,到底是张鼐干掉了前来接应于他的吴老三,还是吴老三带着他重金弄来的乌合之众吃掉了张鼐。 抬头盯着不知有多高的洞口,就着洞口上那一道从石缝之间斜射进来的微弱光亮,吴襄瞪眼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从那里闪过。 竖着耳朵又听了听,吴襄还是有些不敢出声呼叫吴老三。 像一个木雕,又竖在那里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吴襄终于壮起胆子嘀咕了一句,嘴里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老三,老三!” 相比于重新被张鼐抓回去,这个深深的未知洞穴,给他的恐惧还是要远甚于他对李自成的恐惧。 毕竟,李自成再凶恶也还是人,万一这洞里住着什么恶魔呢? 叫了几声,吴襄下意识地又低头看了看朱慈烺。 这一看,不知不觉,他竟一下子觉得朱慈烺反而变得无比亲近起来。 不由自主的,吴襄招手道 “太子爷,太子爷,来来来,到我这里来。” 听见喊声,缩成一团的朱慈烺,倒是十分心动。 要知道,这下面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也就上面的洞口那一些光亮,照着他们掉下来的那一片地方。 相比趋光的动物,人类在很多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讨厌黑暗。 不过,鼻青脸肿的朱慈烺,动了动,却始终不敢挪窝。 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工夫,在李自成手底下受尽了屈辱和磨难的吴襄,终于在朱慈烺身上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所以拳脚之下也就没有什么轻重,加上吴襄不算勇将但也毕竟是带兵之人,打一个娇嫩的太子还不是像打沙袋一样轻松自在? 一顿暴揍,吴襄气顺了,同时也把朱慈烺彻底打怕了。 现在突然又转头来叫他,朱慈烺就算喜光,他也不敢再靠近吴襄啊! 不仅如此,他还在疼痛的阴影之下,反而往更黑暗处缩了缩。 叫唤了几声,不仅没有半点回应,原本还能看到朦朦胧胧一些影子的朱慈烺,反而一下子更看不见他了。 吴襄不觉又怒了,攥起拳头,拔脚就找了过去。 谁知,这一找,竟然干脆彻底连朱慈烺的影子都不见了踪迹。 他娘的—— 吴襄骂了一声,发现一离开洞口那片光亮,四周根本就是漆黑一片。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下子让他也胆怯起来,不由得脱口道 “殿下,殿下,你、你出来。” “方才我、不,方才是微臣不对,不应该对你拳脚相加,现在你赶紧出来。” “殿下,殿下,你到底在哪里?” “你瞧瞧,你瞧瞧,到处黑漆漆的,你不怕么?这里现在就你我两人,你还是出来,两个人在一起的好!” 吴襄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瞪大眼睛,伸出双臂,像一个瞎子一样在黑暗中胡乱到处摸着。 而这时,听见吴襄不断摸过来的声音,和他逼近的粗重的鼻息,朱慈烺更慌了,不由自主地又往黑暗的更深处躲去。 突然,他的双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扑通一声便直直地摔了出去,双手本能地探出,不觉就抓到了一样东西。 咦—— 朱慈烺感觉十分异样,竟忘了摔倒在地的疼痛,呲牙咧嘴地在绊倒他的东西上下意识地摸了摸。 一丝光束,在他胡乱摸着的手中,忽然射出来,瞬间照亮了眼前。 猝不及防中,朱慈烺吓得啊地大叫一声,才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抓着一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圆滚滚,冰冰凉,正好一手盈盈握住。而那道雪亮的光束,正是从它前面发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 好奇之下,因为有了光,朱慈烺一下子忘记了害怕,低头摆弄起来手中之物…… 。 章节目录 第484章、一枪在手,天下我有 火铳? 天呐,这、这是西洋红毛们的那种上好火铳! 就着雪亮如昼的光束,朱慈烺突然又惊又喜地瞪大双眼,望着眼前码放在洞壁两边一排排整齐有序的木箱,木箱中,全部都是他曾在京营陪同父皇检阅时看到的,那种由刚刚册封为伯爵的福-建郑氏供奉上来的红毛火铳。 不过,当他激动万分地颤抖着双手,捧起一杆还散发着火铳特有气味的火铳时,他才发现,此刻在他手中的这种火铳枪,不知要比当年郑家进贡上来的那种火铳枪好上多少倍。 别看朱慈烺贵为太子,储君,对天下的农工商等全都懵懵懂懂,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但是当年皇帝崇祯在内忧外患中,备受文武百官的挤对,夙夜难眠,对内有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到处流窜、烧杀,攻城略地,对外还要应付皇太极满清鞑子铁蹄的蹂躏,大受刺激之下,终于痛下决心,省吃俭用,硬是从自己的牙缝里抠出了银两,一面大力整顿唯一可以由他自己亲自调度的御林军、京营等京畿军队,一面不惜血本,四处求购,硬是慢慢拉起了一支全部由各式火器构成的神机营。 而在神机营中,又有一支由各种火铳、鸟铳拼凑起来的火铳营。 这支全新的火铳营,吃尽了阉党和东林党人坑蒙拐骗的苦头,以及只会往自己荷包和私人武装捞钱捞好处的崇祯,这一次终于也聪明了起来,再也不敢假手于人,神机营一成立,便直接自己封自己为神机营主帅,而火铳营,他便顺手又将主帅位子扔给了太子朱慈烺。 而朱慈烺,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半是被逼,一半也是兴趣使然,竟然也扎扎实实地跟着火铳营摸爬滚打了不少日子。 那时,一个贵为储君的太子,不知不觉还真将一杆火铳枪,使得有模有样,无论射击,操枪,护枪,一招一式拿起来,虽然比不上最好的火铳手,但也已经可以熟练地进行不少战术动作,而且练得最熟练之时,他最好的上靶成绩,还曾打出过真实的七环最好成绩。 只可惜,无论是皇帝崇祯,还是太子朱慈烺,毕竟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加上军营生活到底枯燥乏味,激情一过,崇祯便渐渐放松了对整个京营的兴趣和掌控。 等到王承恩、吴襄等外人粉墨登场,曾经势头十分喜人的京营,随即一落千丈,渐渐又落入到了明末官军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的恶性循环怪圈和窠臼,再也不复最初刚刚露出那种雄视天下的锋芒。 后来,即使京营里也出了像黄得功这样的名将,可是大势之下,一个小小的京营乃至火铳营又能翻出多少浪花来呢? 当然了,单就朱慈烺个人而言,他一个堂堂的大明太子,竟能像一名普通士卒那样掌握一种火器使用本领,而且还全是花架子,这就难得珍贵,同时也让他在这种非常时刻多了一样保命手段。 所以,在惊奇万分地确认了眼前,全部都是从未用过的簇新火铳枪,而且还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款式,朱慈烺仿佛一下子觉醒了他往日在京营时的过往,一抬手,便条件发射地抓起了一杆火铳枪,稍稍摆弄了一番,便无师自通地找到了这款火铳的使用窍门。 紧接着,几乎又是一种本能,朱慈烺想都没想一下,便一气呵成地完成了验枪,操枪,据枪,最后三点一线瞄准、扣动扳机射击等一系列战术动作。 当扳机扣动,撞针在枪膛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哒声响,朱慈烺歪着脑袋,睁着一只瞄准的眼睛,竟不知不觉咧嘴笑了。 “最好的火铳,这一定是上天赐予本宫的复仇神器——” 朱慈烺一边笑着,一边在嘴里嘀咕着,开始低头四处寻找起来 “枪子,有这么好的火铳,一定也会有最好的枪子。” “嗯,等本宫操演熟练了这把火铳,再找到这里面的枪子,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个可恶的老头儿了——” 朱慈烺一边嘀咕着,一边翻找着,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觉停下手来,似乎十分费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什么,嘴里不知不觉就嘀咕了出来 “不对呀,这个老头儿到底是谁呢,本宫又不与他相熟,他为何要我拳打脚踢的呢?” “嗯,本宫是大明太子,我大明连最凶恶的鞑虏都驱逐出去了,谁还敢这样对我呢?这个老头儿,十分可恶,他若胆敢再对本宫动手,本宫就用这手里的火铳射他!” 说着,朱慈烺仿佛一下子有了倚仗,晃了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开始一心一意地寻觅起子弹来。 吴襄又是恐吓又是诱骗地叫喊了一阵后,眼见没有半点动静,有心想要往黑暗中多走出去一些,但又实在不敢离开从洞口上面斜射而下的那点光亮。 又喊了几嗓子后,实在太过口干舌燥,吴襄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下来,累得晕头转向,又气又急,不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是,四周的黑暗,却又让他心惊胆战,越想越怕,感觉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全都变成了无形的恶魔一般。恐惧中,吴襄不敢再多看一眼周围,只是仰着脖子,直直地盯着头顶的那片光亮,心里才算安定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不知在何处,忽然闪出一道光亮来。 紧接着,一阵又一阵奇怪的滴答声传来,在吴襄四周不绝于耳地断断续续响个不停。 吴襄顿时一个激灵,扭头只看了一眼,便大喜不已道 那、那是什么,灯展么? 哈哈,太好了,这洞穴之下果然是有人的! 激动不已的吴襄,忽然忘记了害怕,两眼紧紧地盯着那一方光亮,便鬼使神差地向那边摸了过去。 谁知,走到一半,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喊了起来 “站住,你、你这个可恶的老头儿,怎么阴魂不散地又来了?” “我、我警告你,立刻停下,否则、否则本宫就一定对你不客气了啊!” 。 章节目录 第485章、一枪打死你 本宫? 原本被突然暴起的喝骂声吓了一跳的吴襄,细细一听,顿时认出了这是朱慈烺的声音,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心底那点恐惧,也跟着朱慈烺的出现,而彻底烟消云散。 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吴襄,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冲着光亮之外只能辩声还看不清人影的朱慈烺,直冲过去,接着便是探出手来,又像故技重施地揪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再狂揍一顿。 他奶奶的,这个不省心的太子爷,简直太气人了,竟敢躲在一边一声不吭? 只可惜他虽为太子爷,脑子简直坏掉了,把找到的灯点起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引狼入室! 嗯,不对不对,老子一个堂堂的提督,怎么会是狼呢? 吴襄狞笑着,终于扑到了近前,甚至已经看清了就在光晕之外的朱慈烺。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又要再次抓住朱慈烺,并将他重新踩在脚下蹂躏一遍之时,在那道亮如白昼的光束之外,忽然又多出了一道灿若星光的焰火,虽小但却更加闪亮。 咦—— 吴襄嘴里刚刚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叫,他就感觉那焰火就像一道闪电直奔自己而来。 紧接着,他一个趔趄,就像被一万头蛮牛猛然撞击一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直直地飞了出去,也不知飞了多远,方才重重地发出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你这是——” 吴襄这时才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盯着焰火来处,嘴里惨呼一声,跟着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一条大腿,此刻就像被什么钻处一个血糊糊的大洞来,鲜血伴随着咕咕泛出的血沫,一股股地向外冒着。 啊,吴襄顿时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抱起自己的大腿,大声哭喊起来 “太子爷,太子爷,你、你手里怎么会有火铳?” “救命,殿下,救命!” 朱慈烺毫不犹豫地放出一铳后,眼见吴襄痛得在地上连连打滚,而且很快就血肉模糊,不觉中,也一下子害怕起来。 盯着吴襄看了两眼,朱慈烺脸上渐渐变得不忍道 “你、你这老头儿,说了不要你再靠前,你偏生不听,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本宫不懂医术,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你说给我听,本宫试着瞧瞧看能不能救治、救治与你!” 吴襄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痛得几欲晕厥过去,嘴里嘶嘶吸气道 “先、先止血,殿下,你、你可真是一个太子爷,止血,第一步你、你要先给我、微臣止血!” 噢,对,应该是先止血—— 朱慈烺反应过来,弯腰下去,刚刚看了一眼吴襄的伤腿,却又不禁一愣道 “老头儿,止血本宫知道了,但、但拿什么东西止血呢,我这两手空空的,总、总不能一直抱着你的大腿不放吧?” 吴襄痛不欲生,却又被朱慈烺这句话气得险些笑晕过去,忍不住指着他的衣衫呲牙咧嘴道 “殿下呀,我、我的太子爷,你将你的衣衫撕一块下来,再包扎在我腿上不就行了么?” 谁知,朱慈烺看了看他的衣衫,忽然恍惚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道 “不可,不可,此乃本宫母后曾经亲手给我穿上的一件衣衫,现在本宫全都找不见我的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妹妹们了,这衣衫便是最后一样念物了,怎可毁坏!” 吴襄一听,顿时气急败坏,忽然打量着朱慈烺道 “殿下,你不是脑子真糊涂了,既然连你的父皇、母后都记得,那微臣你怎么就不记得了,一口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的,你不会又在装疯卖傻,诓骗与我吧?” 诓骗与你,本宫为何要诓骗与你—— 朱慈烺认真地看着痛得满头大汗的吴襄,认真地摇头道 “不,不,本宫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何来的要诓骗与你呢?” “对了,你不说我反倒忘了,本宫倒想问你一问——” “你我素昧平生,你之前为何要对本宫拳打脚踢,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对我?” 深仇大恨? 吴襄再过强壮,终究也还是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哪里禁得起伤口处这般汩汩失血的,被朱慈烺如此这般不知真假的胡搅蛮缠,似疯似癫的一直闹腾,不觉两眼翻白,终于顶不住了,一头栽倒下去,彻底昏死了过去。 嗯——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朱慈烺,顿时又被吓住了,手忙脚乱了半晌,方才想起来似的,探出手在吴襄身上推了推。 不过,说也奇怪,他的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攥着他取出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手的那支已经放了一枪的火铳。 推了几下,见吴襄毫无反应,朱慈烺疑惑地抓了抓脑袋,结果一抓之下,竟然从自己头上抓了大把大把的污血,而且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感到了一种刺骨的疼痛。 唉哟—— 这一次,朱慈烺终于也像吴襄一般,疼得一下子坐倒在地,一只手抱着自己脑袋,不知不觉也在地上疼得翻滚起来。 最后,他终于扔掉了另一只手中的火铳,双手抱头,痛不欲生地大叫一声,也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朱慈烺终于醒过来,徐徐睁开眼睛,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一路滚到了这片堆放火器的场地另一边。 待他艰难地爬起身,四下一看,原本漆黑一片,只有他曾经找到的那只奇怪之物发出的光束,此刻却是莫名其妙的有不少荧光,就像夏夜中的点点萤火,虽然微弱,但却足以看清所有。 原来,这边,堆放着的却又是一箱箱朱慈烺一直都在寻找着的枪子。 而此前他放出的那一颗击中了吴襄的枪子,他也不明白,那支簇新的火铳里,怎么就会恰好装着一颗随时就可击发的弹药? 看到这一箱箱的弹药,朱慈烺忽然感觉头也不疼了,虎地一下站起身,四下一摸,那把火铳竟然也跟着滚了过来。 于是,他就近打开一个箱子,俯身在里面抓起一把子弹,放在掌中欣喜不已地看了起来。 至于这些箱子,以及还在昏死当中的吴襄,一时间,早就被他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 章节目录 第486章、联络员 林大河带着他的连队,赶到十里深涧后,与早已等候在深涧外的联络员很快就接上了头。 跟着联络员,到了深涧里面后,他才发现 山海关还真是一方风水宝地,不仅一座雄关建起后整个关宁一线便呈现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且选址之处的方圆百里之地,到处都是密林沟壑,深涧丘陵,加上一边是群山环抱的大燕山,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浩淼大海,真个是气象万千,大道不缺,同时又暗道密布,鬼神莫测。 一路走着看着,一路便忍不住的不住口赞道 “真是没想到呀,咱们以前大明还是有一些远见卓识,花了大把光阴和银子,放在这个原本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山海关一竖起来,这里顿时石头化璞玉变成了一方镇边稳边之宝地。” “更没想到的是,咱们将军更是慧眼独具,一眼就看出了这风水宝地里还藏着风水宝地!” 联络员也笑了,转手指着一处有着无数怪石嶙峋、草木混杂的石林道 “林连长,你看那边石林,可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林大河闻言,马上提起精神,瞪眼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好笑道 “不就是一处与其他任何石林没有什么两样的石林么,还能有什么蹊跷与稀罕处来?” 联络员摇头笑了笑,脚下一下子就向那片石林拐去道 “这就是咱们将军神奇之处,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玄机。” “林连长,咱们将军迷藏军火的地方,就在这片石林之下。” 什么? 林大河两眼一下子瞪起来,快步跟着走了过去,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道 “这里竟然还有别有洞天呀,是在石头下面吗?” 联络员点点头,忽然放低声音道 “这一处十里深涧,确实暗藏玄机,并且地下还有四通八达的暗河甚至小型天坑。” “不过,神奇之处还在于,整个山海关方圆百里,也就这一片石林之下才有与十里深涧等同的地下世界。一旦超出了十里深涧,再也没有这样神奇的地穴了。” “更为神妙的是,下面的地下世界虽然有不少暗河,但却只有一条一直延伸出去,而且正好与咱们的那条大河相连!” 与大河相连? 林大河不觉间眼睛瞪得更大了,嘴里惊喜不已道 “找这么说,咱们下去后,如果不想再上来,就可以直接顺着那条暗河直通咱们那条大河而去,从下面就可以回去咱们在大河岸边的临时大营了?” 联络员点点头,故作高深道 “是的,用咱们将军的话说,理论上是可以的。” “但问题是,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若真是顺着暗河一直走到咱们那条大河,咱们都全都在大河下面了。” “嘿嘿,林连长你好生想想,咱们可没有将军那样几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本事和神通。到时咱们头顶着咱们那条从向阳城根据地一直流淌到海边的大河,你心里怕不怕?” 林大河一听,不由得浑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马上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还别说,咱们真要从地下一直走过去,不怕才怪哩。” “嘿嘿,万一咱们那条大河忽然破个洞,河水一下子冲下来,咱们可不就一个都跑不掉吗?” 联络员哈哈大笑,望着有些直打寒噤的林大河道 “林连长,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咱们将军说,除非发生大地震,或者咱们自己主动去这样干,否则大河底是绝不会自己突然破个洞出来的。” “所以,即使咱们住在下面的暗河,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哦,林大河望着笑吟吟一副笃定的联络员,忽然好奇道 “对了,还不知联络员怎么称呼,我也算是一个新兵营老兵了,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唔,这么隐秘和重要之地,咱们将军能交给你居中协调,可见你一定不同寻常,如此一看,你应该知道咱们将军现在到底在哪里吧?” 联络员一听,忽然莫名沉默了下来,无语地盯着林大河看了一眼。 想到每次军训、轮训都会强调的相关条例、条令,林大河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歉意地一笑,回到正题道 “噢,咱们现在该下去了吧?” “哈哈,想必下面的入口,恐怕也是极其隐秘。” 联络员好像也不觉中松了一口气,抬脚在方圆百米内跺了跺,于是定身在一块巨石前,颔首道 “林连长,这里便是下面的入口了。” “现在,请将你的连队在四周完成警戒部署,然后咱们就可以下去了。” “不过人不宜多,挑一些身强力壮的即可。” 林大河点点头,让他的连副安排警戒,然后又亲自点了三十名彪悍的官兵,跟着联络员,穿过巨石缝隙中的入口,然后鱼贯而下,缓缓来到了地穴之下。 在入口处,联络员不知在哪里摸了摸,跟着便转手取出了十支手电筒,交给了林大河下面的十个官兵手中。 三人一支,十道光束,一起照亮,顿时让四周的地穴亮如白昼起来。 手电筒对于新兵营官兵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之物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普及到所有的野战连队。 但是,这十支手电筒,却让林大河一下子惊讶道 “这又是一种什么手电筒,光束打出来,竟如此的明亮?” 联络员笑道 “这是一种完全有别于普通手电筒的强光电棒,不仅可以照明,即使是在环境特别恶劣的环境中提供所需要的光源,而且还具备一定的防卫能力。” “比如,在没有枪支弹药状况下,它可以连续放出类似于闪电一样的电流,瞬间击倒敌人或者猛兽。” 闪电? 叫联络员这样一说,拿着电棒的官兵,都是忍不住一哆嗦。 觉察到大家的不安后,联络员连忙安抚道 “咱们将军拿出来的神物,有什么怕的?” “放心吧,这种电棒,虽然可以伤人,但却对使用者有一种专门保护装置,即使一时间用错了,也不会伤到自己人的。” 说着,一行人不知不觉便深入到了地穴之中。 咦—— 走在最前面负责探路的一个士兵,举着电棒忽然诧异道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像一个人呀?” 。 章节目录 第487章、老狐狸 有人,怎么可能呢? 联络员完全不相信前面的发现,抢前几步,抓起自己手中的强光电棒,顺着闻讯跟着照过来的几道光束一起,对准前面地上的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仅仅照了一下,跟上来的所有官兵,不觉都是一声惊呼道 “天呐,真的是一个人啊!” 联络员脸上顿时大变,忽然抬手厉声道 “警戒,警戒,林连长!” 林大河心中也是一阵警讯大作,马上扯下自己背着的枪支,同时在嘴里疾呼道 “全体都有,战斗展开——” 说着,他又扭头对了联络员道 “退后,请你回到我们的警戒阵中。” 联络员这时却摇摇头,头也不回道 “不要管我,让你警戒的,是指现在的整个地穴,而不是我这个人。” “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只要在这里,我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一个人,懂吗?” 什么? 林大河不由得怔住了,跟着就恍惚了一下 联络员,原来是可以被牺牲的? 你们,可见这个地穴有多么重要了! 但是很快,一股相似的神圣感蓦地也从林大河的胸中油然而生。 紧接着,他便感同身受地默默点了点头 不错,当军事重地或者我们的家园,一旦出现没有预料到的敌情,只要是新兵营中的一员,我们都是可以随时赴汤蹈火牺牲个人的一切的! 而就在这时,像一头警惕的猎豹般摸了过去的联络员,却忽然长舒了一口气,跟着打出一个警报解除的手势道 “林连长,没事了,地上是一个尸身,只是还不清楚,他是怎么样摸进来的?” “嗯,不对,他似乎刚刚断气,还有体温。” “林连长,稳妥起见,你还是叫你连队的卫生兵过来一下。” 听警报解除,林大河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忙派了一名战士回到地面,将连队卫生兵带了下来。 卫生兵快速检查了一番后,马上精神一振道 “连长,这个人还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已经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不马上进行干预,从理论上而言,他倒也的确算是一个死人了。” “这人救还是不救,还得请连长定夺。” 林大河一听,哪敢自己做主,马上看向联络员。 联络员倒也机警,沉思了一下,跟着点头道 “此人甚是可疑,而且年岁已经不小了,不管是敌是友,都得先把人救活,我们才能做出进一步判断。” “直接救人吧,林连长。” 躺在地上快要死翘翘的吴襄,哪里知道,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运气不错,鬼使神差地被新兵营给救活了过来。 当然,联络员以及林大河,同样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鬼使神差地竟然也救下了吴襄。 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濒死的老头儿,是吴三桂的亲爹吴襄,他们还愿不愿意出手救他,可就在两可之间了。 当然,这也还是老奸巨猾的吴襄,在被救过来的瞬间,在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之下,竟然还能马上反应过来,一下子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人家,惟妙惟肖地装出了一副可怜样儿,硬是瞒天过海骗过了林大河甚至满心怀疑的联络员。 “什么,你是大顺军中的一名账房先生,奉命随军前往山海关城下各门运送粮草,结果不慎失足从上面的石缝中掉下来?” “老头儿,你可不要骗我们——”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又这么大岁数,竟然没有摔死你,你命很大吗?” “哼,真与不真,一会儿我们过去一看便知。” 听着林大河与联络员的恐吓,吴襄马上佯作更加可怜的样子道 “哎呀各位军爷,老朽都这副模样了,还骗什么人呢?” “你们若是不信,上面那个洞口就在那里,各位军爷随便过去几个人瞧瞧,便什么都清楚了。” “再说了,我们大顺军就在山海关城门楼子外面,你们若是还不信,派个人过去核实一番,各位军爷你看看老朽怕不怕。若是怕了,老朽会这样说么?” 原本脱口就要说派人过去到大顺军查证一番的林大河,顿时说不出嘴了。 而且,他不仅硬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而且还与联络员对视一眼后,一下子同情地点头道 “联络员,你看呢?” 不知不觉,联络员也打消了要去查证一番的念头,但心中的一丝疑惑,终究还是一时间很难消除,于是看了一眼头顶道 “不管怎么说,他能活下来,也是他自己命大。暂且先跟着我们吧,他既然是账房先生,正好也用得着。” “只是,在没有彻底弄清他的身份之前,即使这边事帮咱们昨晚了,也还不能放他走。” 这个是当然的。 林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将吴襄甩给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战士,叮嘱道 “从现在起,他就跟着你了。” “记住,一会儿帮咱们往外运火器弹药时,你盯紧点儿,瞧瞧他是不是账房先生的模样。” “等这边事了啦,他也还是跟着你,直到弄清他到底是不是账房先生为止,他的吃喝拉撒睡包括安全和看守,全都是你的事!” 安排好属于他们连队的任务后,林大河回到联络员身边,见他犹自望着头顶的那道斜射而下的光亮,于是也不无担忧道 “怎么样,发现什么不对没有?” 联络员摇摇头,兀自一动不动地仰着脖子望道 “这个地穴实在太大了,虽然宽窄最大不过两三丈,最小处也才丈许而已,但前后可就长了去喽,足足十里多地。” “这么大一处地穴,即便将军当初领着我们前前后后也踏勘了好几遍,但角角落落之处,怎么可能全都知道?” “你瞧,就像现在咱们头顶这个缝隙,像这样的小洞小缝多得不可计数,那老东西掉下来,倒也说得过去。” 林大河点点头,忽然看到脚下正对着头顶光亮处一大片蓬松的厚厚干草,顿时奇道 “这么多干草,是咱们的人之前留下的吗?” 联络员这才低头看了看,想了想道 “应该是吧,老实说,我是最后一批才分派到这一处地穴的,这里的很多细节,我其实也不是全部清楚。” 最后一批才来的? 林大河忽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不过这一次却聪明地没有再接着往下去问,开始越来越觉得“联络员”这个群体的神秘了,也因此不由得对这个群体向往起来。 。 章节目录 第488章、不爱银子的士卒 张鼐带着他残存的孩儿军,与李自成重新派过来增援的两千老营悍卒会合后,终于一波三折地赶到了山海关北门。 这是陈永福主攻的地盘,加上他还必须为张鼐与新兵营方面进行对接,所以也早早迎出了三里地等在了路口。 看到陈永福亲自前来迎候,张鼐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陈永福自身的实力不说,单是他在归顺的诸将中唯一被李自成高看一眼这点之上,张鼐都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之心,尽管他身为李自成蚁子这个身份同样也很特殊。 所以,张鼐毫不犹豫地在数十米之外,便翻身下马,远远地抱拳施礼道 “哎呀折煞小侄了,文水伯怎么亲自出来了?” 因为马上就要交接军火,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自己舍下脸皮找新兵营目前说话最管用的罗恩生要的,所以瞒也瞒不住,陈永福也是热情地回礼道; “鼐哥儿,你先不要惊诧,我出来迎你一迎,可不是看在闯王的面子上,而是冲着你本来就是一军主将来的。” “当然这是于公上的,于私上的嘛,嘿嘿,一会儿你可不要跳脚骂娘才是。” 陈永福不仅打仗够狠,而且足智多谋,这是他还未归顺李自成时就已经打出来的自己的名声。 张鼐一听,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心里一跳道 “文水伯,小侄胆小,你这么一说,俺这心里还真开始犯嘀咕了哩。” “你、你还是别对着俺笑了,看得俺心里发毛。直说吧,是不是这批军火里,闯王爷也答应给你分一些?” 陈永福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道 “也是,也不是。鼐哥儿,直说就直说了吧——” “这一次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答应给我部兵马装备一些火器,而且还是他麾下目前掌军的罗大人亲口应承下来的。” “不过鼐哥儿放心,分拨与我的火器,不在这批闯王专属军火里面,所以鼐哥儿运回去的军火会分好不少的。” 这陈永福,何时竟然与那神奇公子搭上线了? 娘的,他该不会又要反水吧—— 张鼐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不过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怔忡半晌,不觉扭头看了看随行的两个幕僚。 两个幕僚见状,马上对视一眼,随即扯了扯张鼐道 “鼐哥儿,文水伯又不是旁人,他的兵马多了这些火器,跟吴三桂和鞑子兵一旦打起来,他的火力猛起来,还不是都是咱们自己的火力!” 张鼐见幕僚这样说,而且还不停地偷偷挤眼睛,也是点头道 “文水伯,那就劳烦前面引路,到了新兵营那边,你在这边与他们已经十分熟稔,还请多多帮咱们闯营说话!” 这是自然的—— 陈永福点点头,不过却又不肯接下张鼐的话外之音,直接点破道 “鼐哥儿,你来接军火,我来引见,都是公事。” “而北门这边,是闯王亲自按照各营兵马和强弱程度分派的,我分派到北门,当然与北门这边的新兵营熟一些,但可不是我自己要与他们熟稔活络起来,完全是因为公事公办才如此的。” “这一点,你可不能在闯王面前说岔了,不然西门、东门、南门也这样被人说一通与新兵营如何如何热络,他们也闹将起来又如何收拾?” 两人斗而不破地在马上虚与委蛇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北门。 谁知进了北门城楼,一打听,守卫城门的新兵营却告诉他们,分拨给闯营的军火,早就运到了城外。 结果张鼐再一打听,双方交割军火与款项的地点,竟然是他刚刚被人狠狠阴了一下的十里深涧。 顿时,张鼐心里的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又冒将出来。 就连那两个自以为能神机妙算的幕僚,也是面面相觑,忍不住暗自叹道 早知如此,还不如呆在十里深涧原地不动才好! 陈永福也有些傻眼了。 军火若是在十里深涧交割,那他的军火,岂不是也要派兵过去运回来。 路程倒是不远,而且基本上也还在自己的大防区之内,不怕有谁敢来中途打劫。可问题是,自己的这点军火与闯王的军火搅在一起,听起来总不是个味道不是? 万一新兵营觉得自己与他们热络一些,给的军火好过闯王的,到时再让本来就是一个惹祸精的张鼐编排几句,那他以后在大顺军里面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着想着,陈永福瞅了个空子,悄悄扯了一下新兵营的守门官,从袖子里递出一个银锭,嘴里小声道 “这位小哥儿,你有没有法子禀报一下贵军的罗总指挥,就说、就说我们北门这边的陈永福部兵马,能不能押后稍晚一些再去接运回来?” 什么? 守门官感到手中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块亮晶晶的雪花银,顿时像被蛇咬了一般甩手道 “你、你他娘的不要害老子,拿走,拿走,谁稀罕你的臭银子!” 话音落地,银子也跟着掉到地上,顿时引来一片惊诧的目光。 陈永福更是没想到,这世上现在居然还有银子送到手上都不要的人,当即闹了一个大红脸,急中生智,忽然挥起手中的鞭子,恶狠狠抽在他的一名亲兵脑袋上。 “直娘贼,本伯在这里与小军爷说话,你拿银子出来作甚?” 挨了一鞭子的亲兵,本就是陈永福的心腹,见状马上机灵地跪倒在地,顺手一捞,就将银子拢在了袖子中,一副认罪道 “伯爷赎罪,伯爷赎罪,是、是小的不小心将昨日发的饷银掉出了口袋。” 心知肚明的张鼐,看在眼里,忽然冷笑道 “文水伯,这两军交战之际,你的大营居然还在阵前发饷?呵呵,看来伯爷的银子没处花了呀!” 陈永福瞪了一眼亲兵,充耳不闻地转过身,直接点将道 “陈家财,你引一千八百兵马,跟着新兵营这几位大人前往城外的十里深涧,务必要将咱们的军火分毫不少地接运回来。” 陈家财是陈永福的族侄,同时也是他麾下的一员悍将,心里哪有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意,当即看了一眼张鼐,在嘴里大声应着接下了军令状…… 。 章节目录 第489章、骗人不偿命 望着浩浩荡荡而来的张鼐等人,一路绵延而来,躲在林大河连队看上去在人数上明显不成比例的老狐狸吴襄,这一下,终于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下意识地便将自己身子往人堆里缩了缩。 看守他的那名彪悍战士,觉察到异样,不觉也是看了他一眼,嘴里笑道 “老头儿,你账目算得还真不错,一笔一笔,教俺们这些大老粗看着就眼晕的那些数字,在你手里简直听话的像一条看门狗一样。” “老实说,今日看了你算账目的样子,俺都生出了想要拜你为师的念头。若是多了这门手艺,说不定也能出人头地呐!” “怎么,现在你自家的闯营兵马来了,看不出一点高兴的劲头儿,反而还缩什么?” 吴襄眼珠子一转,慌忙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 “小哥儿,老、老朽还是与你明说了吧——” “所谓货比货气死人,从前没有见识过你们新军的模样,今日一见也才知道,跟你们相比,老朽在大顺军的日子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整日缺衣少食不说,一旦算错了帐,还要挨骂挨打。唉,我这把老骨头,险些就被他们那些从前的流贼、盗匪拆散了架。” “小哥儿若是真想艺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老朽愿意倾囊相授。只是一样,大顺军那边,老朽实在不敢再回去了,这一身伤,回去肯定是活不了啦。” “老朽一看小哥儿就是好人,若能帮我一帮不教他们认出我来,老朽可就算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了!” 说着,吴襄竟真的挤出了几滴老泪来,只让看管的这名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彪悍战士,顿时热血贲张同情心大发,将他直接一把拉到自己身后道 “老头儿,你就好生在俺背后躲着,看谁敢到俺面前瞎看一气。直娘贼,老子平生最恨无端欺侮人的人——” “你且宽心,就算没有跟你学艺这档子事,这一次俺也护定你了!” 吴襄顿时松口气,嘴里连连道谢道 “小哥儿好人,小哥儿好人,老朽真是遇见好人了!” 却说张鼐一出现,林大河便是一愣,随即扭头诧异道 “联络员,这、这不是那个小家伙张鼐么,一个青皮蛋子,如此重要之事,李自成竟敢放手让他来,他闯营是无人了么?” 联络员摇摇头,也是一脸鄙视道 “他李自成手下,怎么会没有人呢?” “连咱们将军都说过,李自成虽然是驿卒出身,流寇习性,志大才疏,但其旗下却还是有不少值得称道的人才——” “比如李信,比如陈永福等,只可惜他猜忌心太重,又任人唯亲,比如眼前这个你嘴里说的青皮蛋子,就算他再没有本事,可他架不住是李自成的蚁子啊!” 看到新兵营负责押运军火的一百五十人,远远地盯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张鼐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奶奶的,新兵营这些士卒,到底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别管他们人多人少,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势。 加上他们手里的那种新式火铳,真是看一眼都忍不住心里打鼓。若是真要与他们为敌对阵,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陈家财已经与林大河在守卫北门时就有过交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到张鼐走到近前,忽然勒住马头,迟疑着有些不敢再靠前了。陈家财不由得斜睨了他一眼,随即昂首挺胸催马上前,然后堆起笑脸远远拜道 “林大人,没想到是你亲自出马来办这趟差使,哈哈,兄弟我看来是运气颇好,又遇见老熟人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陈家财又是孟远亲自叮嘱过要争取的陈永福心腹,林大河于是也笑着招呼道 “陈兄弟,接运军火之事,你家伯爷还是交给你来做了呀?” 见林大河笑着与自己打招呼,陈家财得意地扫了一眼有些吃惊的张鼐,随即催动胯下战马越过他,径直到了林大河面前。 当着两军阵前,如此对一个外人称兄道弟的,真的好吗? 联络员皱了皱眉头,不觉也斜睨了一眼林大河。 “林连长,时间紧迫,尤其是还要对他们进行一些必要的火器使用规范演练和教习,还是赶紧交接吧?” 什么? 林大河突然有些发愣,扭头道 “前面怎么没听你提及过,咱们还要当教员?” “这批火器,很容易上手的啊!” 联络员哼一声,随即俯身从弹药箱里抓起一颗手雷,放在手中晃了晃道 “如此要命的雷火,若是一声不响地交给他们,到了他们手里跟一块铁疙瘩有什么两样?” “不会用,用不好,暴殄天物,白瞎了咱们将军的一番好意不说,万一有些不长眼,当做玩物胡乱摆弄,嘭地一下炸了,倒把他们自己炸了营,伤了人,没用到鞑子头上,咱们将军还费这个心作甚!” 林大河这次恍然大悟,盯着一箱箱的手雷,脸上明显有些肉痛地呲牙道 “弄了半天,这一堆另外放在一边的手雷箱子,原来也是要给他们的呀?老子算是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是补充给咱们自己每个连队的哩!” 自从见识到了这种单兵手雷的威力和好处后,现在每个连队,连不是主抓军事工作的政治主官,都对这种手雷开始念兹在兹,而且与军事主官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空前统一 这种手雷,现在每个连队,尚未普及到每个单兵头上,而是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单元,每个小组配发四枚,然后根据战场态势集中统一使用。 不过,班排连三级指挥员,则每人都拥有一二三枚相应跨度的手雷。 比如,林大河作为连长,他自己定额配发三枚手雷。 当然他的这三枚手雷,并非全部都挂在他自己身上。依照连长职位和级别,他可以配一名警卫员,一名通讯员。 那么,他的这三枚手雷,就可以相应的进行自我分配,三人既可以单兵使用,也可以视情集火使用。 。 章节目录 第490章、我家公子要的人呢 看到在另一边与火铳箱子相对放置着的箱子堆,新兵营两个当官模样的人,其中一人忽然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像小甜瓜似的铁疙瘩,拿在手中一脸郑重其事地一边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一边明显有些激动地说着什么。 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胆观察着新兵营的张鼐,忽然扭头对随行的两个幕僚道 “二位先生,看清楚了么?那两个新兵营当官的,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火器,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连他们自己也很害怕,怕又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拿出来的新鲜神物!” 两个幕僚眯眼瞅着,看了半晌,也是咋舌道 “鼐哥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咱们的老祖宗,从过年的爆竹中受到启发,像那种虎蹲炮、土炮以及竹节枪的小炮子、枪子,曾经弄出过一些可以用手甩出去炸人的玩意。” “若我等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现在手里拿着的,也一定是那种东西。只不过,这是那神奇公子弄出来的神物,自然不知要比从前的那些土拉八几的玩意,好过千倍万倍,怕是比给咱们的新式火铳枪还要更厉害一些!” 这两个平日看着酸不拉几的文人,果然见多识广,也还是有他们的用处的。 张鼐自己感觉,也跟这两个幕僚想的差不多,但就是没有他们如此引经据典来得更有说服力一些,于是不由得又对两人另眼相看了一分。 正在这时,新兵营那边开始吆喝了起来 “闯营来的领头的,现在开始交割特别支援给你们的军火,其他人不要动,原地整队待命,只请领兵之人和相关的幕僚、账房近前!” 张鼐一听,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早就越过他的陈家财,于是也引着他的两个幕僚,连同几个账房先生,一起来到了林大河与联络员面前,满脸堆笑地对二人拱了拱手见礼道 “有劳二位大人了,我家闯王爷对你家公子此番义举,感激不尽。” 联络员看了他一眼,随即摸出怀里的清单道 “这批军火,皆是分拨给大顺军的。但其中有一部分,是拨付给北门陈永福部兵马的。” “他们量小,先给他们办理——” 说着,他环视了一眼道 “陈永福部,前来接运军火的专员来了么?” 陈家财一听,急忙上前抱拳道 “来了、来了,这位大人,俺就是大人说的这个、这个什么接运军火的专员、对对,专员,嘿嘿,俺就是那个专员!” 联络员皱了皱眉头,盯着陈家财打量一眼,随即伸手道 “你们的印信、银票带来了么?” 陈家财看了看一旁的林大河,见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也无声地望着自己,于是点点头,转身对随行的幕僚、账房慌忙招呼道 “快快,将这位大人要的东西拿出来呈给大人过目。” 一个幕僚,急忙摸出陈永福的印信,另一个账房,则赶紧将一叠银票拿出来,然后双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联络员。 联络员低头查看了一遍,于是对林大河点头道 “林连长,陈永福部这边没问题了,请你带着他们过去进行军火清点和交割吧。” 林大河点点头,这才抬手指了指军火堆放处,望着陈家财笑道 “陈兄弟,这边请。” 陈家财大喜,点头哈腰地冲着联络员示意了一下,随即跟着林大河走了过去。 联络员见状,又是皱了皱眉头,盯着两人背影看了一眼。 张鼐一看陈家财这么顺利,不由得也暗自松了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联络员,低声对他的两个幕僚道 “你们听见了吧,赶紧把咱们带过来的闯王印信提前拿出来。账房先生呢,叫他也将银票准备好。” 这边刚说完,那边果然叫到了他们的名字 “闯营的人来了么,来了的话抓紧时间过来进行交割。” 张鼐顿时打起精神,引着幕僚、账房一行走了过去。 “这位大人,这是我家闯王印信,以及支付给贵军的银两,请大人查验。” 说着,张鼐示意幕僚、账房将相应凭证递了上去。 联络员看着主动递过来的印信与银票,怔了怔,却没有马上出手,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张鼐哼了一声道 “你手脚倒是利落,只是,你知道我找你要什么了么?” 张鼐一听,顿时慌了,左顾右盼道 “大人、大人方才不是找陈永福部要的是印信、银票么,我们一起过来接运军火,难道要的凭证不一样吗?” 谁知,联络员嘴里果然变了口径道 “不错,陈永福部可以只要印信、银票,但你们大本营来的除了这两样之外,还缺一样。” 张鼐心有所感,故作镇定道 “还、还缺一样,这个、这个,还请大人明示。” 谁知,话音未落,联络员忽然大怒,一下子翻脸道 “他奶奶的,事前你我双方议定好的拨付军火前提条件,你一个前来接运军火的专员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却翻过来问老子,那你来做什么!” “你,就是那个张鼐,李自成的蚁子张鼐?” “不管你是谁,现在老子都没有办法与你们完成军火交割了,你们请回吧。” 张鼐顿觉五雷轰顶,愣在那里,半晌方才一咬牙道 “噢,在下、在下想起来了,是、是缺了一样——” “缺了一个、一个人。” 联络员这才哼了一声,故意抬眼左右看了看道 “很好,既然想起来了,那我家将军点名要的人呢?” 张鼐虽然也算是一个年轻的滚刀肉了,但被逼到这个份上,不觉也是瞬间红了一张脸,张口结舌半晌,随即一跺脚,指着脚下羞愤难当道 “不敢、不敢相瞒大人,你家神奇公子点名要的人,我们、我们的确是带出来了。” “只是、只是恰好走到这一处十里深涧,不妨却被狗贼吴三桂的人在此设伏,一下子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忙乱之下,我们只顾着排兵布阵迎敌去了,却教那吴三桂的贼父吴襄钻了个空子,趁势挟持着那太子朱慈烺一个闪身,竟不知去了何处。” “后来,我们打跑了吴贼伏兵,将这十里深涧翻了一个遍,再也没有找到吴襄连同太子朱慈烺的半点影子!” 。 章节目录 第491章、送你们一套火器战法 太子,吴襄,吴三桂的那个贼父? 因为事关自己背后这个自己言之凿凿要保护的老头儿,看守吴襄的那名新兵营战士,顿时有些狐疑起来,忍不住扭头回去,盯着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人的吴襄。 而张鼐的这一嘴,更是叫联络员也吓了一跳,当即心有所感地扭头在新兵营自己的阵营中看了一眼,同时脑海中也闪过吴襄那一个惨不忍睹的受伤模样,不知不觉两眼一眯道 “张鼐,你刚说什么?” “你们这次出来,不仅带上了太子朱慈烺,而且连吴三桂贼父吴襄也一起带了出来!” “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不知道奇货可居吗?” 张鼐一听,急忙顺杆爬道 “大人,这可是我家闯王有感于你家公子在这么关键之时,雪中送炭分给我们一些火器,所以想着给贵公子一个惊喜啊!” “谁知道天算不如人算,最后还是着了吴三桂那个狗贼的道。” 说着,张鼐忽然偷眼打量了一下联络员的脸色,又暗暗与他的两个幕僚对了一下眼神,见二人暗暗点头,于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道 “不过十分蹊跷的是,当初遇袭之时,太子朱慈烺就与吴襄两个在我八百老营悍卒前后左右的阵中心,而且十里深涧这个地方你们也看见了——” “虽然前后长达十里,但左右最宽处也不过丈许,他们两个就算是长了翅膀,在我们那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一下子飞出去了,我们也总能看见他们一点影子吧?”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这么多眼睛,这么大点地方,他们愣是说没有就没有了,我们找遍了角角落落,掘地三尺,他们也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后来,我们就猜想,这么神出鬼没的事情,只有天神般的的人物才可做的了。所以,所以,我们就大胆想着,是不是、是不是你家公子看见我们慢腾腾的走来走去,于是等得不耐烦就是使出神通将他们给直接抓过去了。” “不过大人请千万不要发怒,若是我们猜错了,我们认罚便是,愿意在原来的银子数上再往上随便你家公子加!” 天底下,竟然还真就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谁知,张鼐的一番痛彻心扉的绘声绘色描述,竟然也莫名打动了联络员,加上自家公子的确有鬼神莫测一样的各种本事,而这十里深涧的脚底下地穴的秘密,也只有新兵营自己知道。 所以,听着听着,联络员渐渐的也顺着张鼐的思路,不知不觉在心里接受了他的说法。 不过,这毕竟是新兵营的秘密,而且还说到了自家公子头上,就算张鼐他说的有道理,联络员也是本能地还要对他假意恐吓下去,以便为新兵营争取利益最大化。 想着,联络员忽然一瞪眼道 “胡说八道,我家公子既然说了要你们自己送人,岂会又去中途变卦自己出手,你以为我家公子整日像你一样无所事事么?” “不过,看在你们出于一番好意想要讨我家公子欢心的份上,在送上大明太子同时额外又附送了一个吴襄,而且你说的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就暂且信了你,但这款项可就要往上至少加三倍方可。” 张鼐一听,顿时大喜,马上眉开眼笑道 “这个大人尽管放心,太子朱慈烺丢失我家闯王也知晓了,已经传令我们任由贵军责罚,要多少银子我们都不还价,只要贵军能及时将军火原封不动送与我们就行!” 说着,他赶紧冲着另外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账房,飞快地招了招手。 账房不敢怠慢,慌忙双手将另外一叠银票呈上。 联络员这才装模作样哼了一声,伸手接过一应物事,认真捡拾了一遍,方才挥手道 “可以了,你们过去交割军火吧。” 张鼐如蒙大赦,就像陈家财一样,千恩万谢地赶紧向军火堆放处跑去。 赶到近前,陈家财的军火交割,已经接近了尾声。 看到张鼐走过来,尽管现在还只是乍暖还寒的初春,但他却是满头大汗,想到毕竟两家都是同为闯营兵马,而且张鼐终究还是李自成身边的红人。 于是,陈家财到底还是关心了一下道 “鼐哥儿,那大明太子真的是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消失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吴襄?” “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鼐哥儿再押着这么要紧的军火,回去时可要多加小心了!” 谁知,面对新兵营是一回事,面对他们自己的兵马,尤其是陈家财还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小小都尉级别的头目,放在平日,张鼐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 听他当着外人面如此大喇喇地与自己说话,张鼐当即翻起白眼道 “你他娘的谁呀,竟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直娘贼,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敢聒噪,鞭子伺候!” 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陈家财顿时自己给自己讨了一个无趣,愣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心骂回去,可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敢这样做。 一旁的林大河看在眼里,忽然出声道 “你就是张鼐,那个被狗鞑子郡王尼堪曾经活捉了过去的张鼐?” 此言一出,张鼐顿时面红耳赤,一下子换成了他愣在那里,恨不得马上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这也就是林大河是新兵营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堂堂的连长。 若是换了一个人,怕是张鼐当场就要拔刀砍人。 陈家财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捂嘴将头扭到一边不敢看他。 看到张鼐一声不响,林大河这才话锋一转,抬手道 “二位,我家公子说了,军火交割是一回事,但军火如何在你们手中有效使用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家公子特别叮嘱过了,在军火完全交付给你们之后,为了以后让你们能够稳准狠地杀鞑子,我家公子专门给你们制定了一套火器战法,算是我们额外附送给你们的好处,不要银子。” “二位现在回去,各自挑选三十名机灵的士卒过来,由我们亲自示范后,再对他们进行一番系统教习!” 。 章节目录 第492章、模范投弹手 联络员看着林大河握住一颗手雷,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忍不住侧目道 “怎么,林连长,你的连队没有教习或者模范投弹手么,还要你这个一连主官亲自上阵演示?” 林大河回头看了一眼联络员,随即盯着自己握中的手雷呲牙一笑道 “不瞒联络员,不才正好又是本连一连主官,又是本连模范投弹手。嘿嘿,当初能被咱们将军相中,凭的也是这手本事。” 哦,联络员点点头,但还是坚持己见道 “林连长,话虽然不错,但咱们将军也说了,指挥员有指挥员的位置,模范投弹手有模范投弹手的位置,你能身兼多职,的确是你让人称道的本事。” “艺不压身当然好,但你第一位置应该是指挥员,所以最好还是以正业为主,像这种一线投弹手,最好还是交给他们去做。我不相信,全连一百五十人,就没有别的模范投弹手了吧?” 林大河闻言,盯着手雷看了看,于是从善如流道 “好吧,咱们将军的确是在每一次的集训中,就一直都在强调这一点,指挥员的重要性的确关乎一个连队乃至更高一级部队的战斗成败。” “我这也就是习惯使然,一看见咱们的宝贝手雷就爱不释手,手也痒痒得难受。” “哈哈,崔铁山,潘啃冬,出列,你俩上!” 潘啃冬、崔铁山乃是林大河之后全连最好的模范投弹手,他们一个可以在口数百次中一口气扔出等同于手雷大小和重量的石块,多达九十块,这速度几乎快要赶上嘴数的速度,而且还不脱力。 另外一个,则可以在三十米之内,将等同于手雷的石块准确地投进小到只有尺许的任何一个目标中。 当然林大河更厉害,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两人合体才能做到的这种数量和质量。 潘啃冬、崔铁山一上场,早已按照林大河指令,从各自阵营带过来的兵马里面挑出的六十名大顺军士卒,原本就一窝蜂似的盯着在看稀奇。 现在一看两人每人捏着一个铁疙瘩,连他们此刻最眼红的新式火铳枪也不拿,就这样蹬蹬蹬走将过来,顿时更加骚动起来,一个个勾着脖子好奇地瞅着二人,不知道他们要做哪般。 但是,包括陈家财在内的所有人不知道厉害,张鼐却因为与孟远乃至被他派到闯营先期潜伏的陈学武、张二娃等百人百枪火铳营多次交集,早已深知这种貌不惊人的火器厉害,几乎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嘴里跟着便喊了出来 “狗日的,你们都他娘的不想活了?” “神奇公子的威名你们不是没有听到过,神奇公子拿出来的神器,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的神物。直娘贼,你们都他娘的是一群不长眼的瞎眼狗,那是雷,还不都给老子趴下!” 张鼐这一嗓子,让原本上场后准备提醒一句的潘啃冬、崔铁山顿时笑了。 没想到闯营里面,竟然也有识货的。 也好,这样也免得老子再跟这些本来就是土鳖的流贼、盗匪们啰嗦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觉异口同声道 “你先还是我先?” 话音落地,两人不觉都是哈哈一笑,于是马上又相互谦让道 “潘兄弟,你投弹简直堪比百步穿杨,弹不虚发,还是你先来吧,让这帮土鳖先开开眼。” “不,崔兄弟,你一口气能投出近百块石头,你出手才会更教这些土鳖震惊。” 林大河在后面听着,突然笑骂出来道 “你俩他娘的啰嗦什么,统共就一人一颗手雷,仅仅只是让大顺军见识见识咱们送给他们的这种手雷的厉害,你俩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赶紧的,潘啃冬,你就负责演示如何将手雷投送的精准即可。崔铁山,你负责演示如何将手雷投送的最远即可!” 两人一听,深以为然,随即双双进入已经预设出来的投弹位。 负责精准投弹的潘啃冬,先是眯眼目测了一下,又抓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使劲甩了甩肩膀,这才对六十名大顺军士卒道 “你们谁有胆量,前出三十步,然后在那里画一个圈或者挖一个洞洞?” 话说出去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冒头。 张鼐、陈家财对视一眼,感到十分没有面子,刚要张嘴骂出声来,却听潘啃冬忽然又喊了一嗓子 “你们谁敢站出来,跑出三十步,画完圈回来,老子第一个教他打枪、投弹!” 这一嗓子喊出去,顿时冒出好几个人来,抻着脖子就争先恐后抢了出来。 潘啃冬于是一指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道 “就你了,自己记住,画完圈回来就站在俺身边!” 那人顿时喜滋滋地跑出去,趴在地上鼓捣了几下子,然后又喜滋滋地跑回来,随即也不入他自己的阵队了,直接站在了潘啃冬后边。 潘啃冬看了他一眼,忽然呲牙笑道 “你画的圈圈有多大?” 那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于是伸出双手比划道 “鸟窝,好像有鸟窝这般大。” 潘啃冬两眼一眯,呲牙道 “那就眼睛睁大点儿,看清楚,老子会将这颗手雷扔进你的那个鸟窝,然后将那里炸出一个小坑出来!” 话音未落,他掌中的手雷,便呼地一声飞了出去。 紧接着,远处瞬间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跟着便有一股浓烟腾空而起。 在场的所有大顺军士卒,都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半天才敢抬头,正要探头望去,却见另一边的崔铁山,忽然长笑一声,随即一手紧握着掌中手雷,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个箭步,手臂高高扬起,就见一道黑影,瞬间从他头顶呼啸着飞了出去。 足足等了大半晌,远处才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也是一股黑烟腾空而起,直直飘向半空。 陈家财直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方才扭头望着同样呆若木鸡的张鼐道 “娘也,鼐哥儿,你方才教我们小心些儿,莫非是你从前见识过这掌中雷的厉害?” 张鼐哼一声,瞅着吓得脸色发白的陈家财,不无鄙视道 “这么远都将你吓成这样,等你近前看了,那你还不得当场尿裤裆?” 。 章节目录 第493章、堪比神机炮 因为目的就是要向大顺军展示这批军火的威力,所以等到硝烟散尽,联络员便让林大河命令他的连队,放开警戒线,让前来接运并护送军火的所有闯营士卒,全都蜂拥而去,亲眼去目睹一下一枚小小的手雷造出的威势。 张鼐因为早有见识过手雷的威力,因此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被崔铁山扔出去不知有多远的那一枚手雷上。 他十分怀疑,一个气力再大的士卒,怎么也不可能将一个铁疙瘩扔得几乎一眼望不到边儿。 他认为,手雷能飞出那么远,肯定是手雷上有什么机关。 张鼐匹马当先,率先跑到最远的那个弹坑前,还未走近,仅仅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就为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原本草木初萌的一处旷野上,附近的巨石、大树之上,全部都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弹片。 张鼐曾经督造过兵器,心里十分清楚这些深入到坚硬的石头、树干的铁片,能扔到这么远的地方炸开,并且完全没有任何人力捶打而打进石头树干,那飞出来的力量不知有多大。 而且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看上去仅仅盈盈一握的一枚铁疙瘩,炸开后竟然有这么多碎铁片飞出,这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 试想一下,假若这些碎铁片,不是扔在这空地上,而是在两军交战时的阵形里炸开,单单这一枚手雷,那得一下子要炸死多少士卒啊! 这还不算—— 张鼐胆战心惊地将四周表面的情形看了一圈,最后驻足在一个浅浅的弹坑前,盯着大小足足有数丈方圆的浅坑,闭目想象了一下,于是忽然睁开眼,蹲下身去,探手在坑里面伸指丈量了几下,不由得对跟过来的两个幕僚就是一声叹息道 “两位先生瞧见了吧?” “仅仅一枚掌中雷,就堪比一门神机炮,扔出来,哪里就是这样一道浅坑,四周炸出比刀子还快的无数碎铁片。” “这要是十个人,百个人每人手中一枚掌中雷,同时扔出来,那还了得?” 两个幕僚盯着手雷炸出来的各种状况,却是一脸喜色道 “鼐哥儿,话虽如此,但也要分两头说才是。” “我们两个看在眼里的,却是一等一的大好事。那神奇公子既然让他的人如此演示给我们看,而且没有一点掩饰之意,这说明什么?” “说明神奇公子为了让我们对付鞑子,他不惜拿出如此神器也要增添我们的火力,又要他的人教习我们使用,咱们至少现在有两点可以放心了——” “其一,这位神奇公子为了让我们跟他一样去打鞑子,他一定还会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提供这种厉害的火器。” “其二,他们既然需要我们跟着打鞑子,那么,神奇公子在这个阶段也就肯定不会打我们了!” 听着两个幕僚说的头头是道,张鼐不觉也是信服地连连点头道 “不错,这样一说,回去俺就可以将这个喜讯连同这批军火一起,呈报给闯王,以后咱们不要再对新兵营提心吊胆,总是害怕他们哪一天忽然将这种厉害的火器掉过头来打咱们。” 说着,他又忽然有些不自信道 “嗯,至少是在山海关大战结束之前,他们是铁定不会打我们的!” 另一边,同样想到这一点的陈家财,也是喜滋滋地离开了潘啃冬炸出来的弹着点后,趁着张鼐跑得远远地去看崔铁山投出去的弹着点这个空挡,狡猾地转身就回到了林大河身边,直接实言相告道 “林大人,我们这批军火,大人也是预先就知道的,原本是要在北门我们大营之外直接交割的。” “谁知那少爷般的张鼐自己闯了一场大祸,愣是将你家公子要的人给弄丢了,结果我们也跟着遭殃,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转到这里来接运军火。” “远就远点吧,可谁知我们这点军火却又与张鼐搅和到了一起。张鼐代表的是闯王,而我们毕竟也是闯王旗下的兵马,这样一来,我家伯爷就有些吃劲,唯恐以后闯王秋后算账。” “所以,我们、我们能不能趁着现在那张鼐不在这边,先行提了我们的军火而去?” 如果按道理,李自成的兵马是越乱越好,将帅不和,相互猜忌,才是新兵营希望看到的局面。 但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针对李自成的兵马策略自然也就要变通不少。 所以,林大河一听陈家财直言相告,只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便摆出一副大包大揽的豪爽状道 “这件事照说是不行的,但谁让咱们都是一个北门出生入死的邻居呢?” “也罢,此事我替你们担下了,直接给你们军火走人!” 陈家财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又是作揖,又是道谢,趁着张鼐还没有回来,拉上自己的军火便一溜烟跑了。 紧赶慢赶,回到北门大营,提前得到快马相报的陈永福,竟然也早已迫不及待地亲自迎候在了营门外。 当陈家财带着他的一千多兵马,浩浩荡荡押着军火而来时,陈家财一见陈永福竟然亲自在营门外迎接,顿时惊喜不已,同样也是迫不及待地就在马上远远喊叫了起来 “伯爷,伯爷,大喜,大喜啊!” 陈永福知道自己的这个族侄,素来沉稳干练,很少有如此眉飞色舞之时,不觉也是喜上眉梢,想到自己曾经见到过两眼那种新式火铳枪的威猛,干脆翻身上马,直接策马迎了上去。 两人在马上一照面,陈永福便大笑道 “好侄儿,好侄儿,果然每次交你去办的差使,每次都能办得妥妥贴贴。” “哈哈,如何大喜,快快报来!” 陈家财不敢怠慢,马上将他在十里深涧的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一翻手从怀里摸出手雷,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陈永福呈了上去道 “伯爷,这便是咱们的大喜——” “在十里深涧侄儿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真真地看着它如何发威,一颗这样的宵小铁疙瘩,简直就是一门神机炮,扔出去一炸就是一大片!” “而且林大人他们在演示过后,又专门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对付鞑子骑兵的专门利器。有了这种神器,今后再遇上鞑子,无论多少鞑子骑兵,我们也不消怕得他们了!” 。 章节目录 第494章、妻儿满堂 当天午后,稍事休整了一下,陈永福便让人将刚刚回营的陈家财又传令到了他的帐前。 “贤侄,歇息得可好了?” 陈家财跟了陈永福多年,一听便知,于是马上起身道 “伯爷,前后也就是二十几里地的事儿,能累到哪里去?伯爷想必又有新的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嗯,陈永福赞许地看了看陈家财,沉吟地捻须道 “贤侄,回营后,我让你将营中所有曾经使唤过各式火铳枪的士卒,全都召集起来,现在他们照着新兵营教习的新式火铳阵法,练习得怎样了,有没有一点你在十里深涧时看到的教官演示出来的样子?” 陈家财顿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道 “哎呀伯爷,说起这个,卑职这次算是真的开了眼啦——” “那传说中的神奇公子下面的人,交割完军火后,并未让我们马上走,而是先派出两个教习,当众演示了一遍那种掌中雷的用法和威力。” “那掌中雷的威力简直堪比一门神机炮,一炸一大片,这个回营时卑职已经向伯爷呈报清楚了。” “哎呀呀,那两个掌中雷教习,也是了得。一个能将掌中雷扔进三十步内的一个小小鸟窝,一个竟能将掌中雷扔出六七十步之外!” “随后,那两个掌中雷教习下场后,负责进行军火交割的新兵营两个大官,便又命令他们的一个什长,哦不,他们的叫法好像是叫班长,引着他的十五个人,列成三综五排的阵形,然后教我们和张鼐两部兵马各派出三十人随队观摩。” “伯爷,你是不在场不知道呀,仅仅一个什长所引的十五个人,眨眼间,噼噼啪啪一下子打出来的阵势,简直就像是一个千户引军千人冲阵时的阵势,不过放出三轮排枪,便把对面预先放置好的草人、石头假人敌阵,打得稀里哗啦,不忍卒读。” 原本要说事的陈永福,不知不觉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忍不住叹道 “神奇公子拿出来的新式火铳枪,威力我也曾亲眼所见。” “只是十五人能打出千人气势,倒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听我自家人所说,想来所言不虚。” “贤侄,你快说说,当初乔装改扮混进闯王老营的那三支新兵营火铳队,对闯王演示时,针对关宁铁骑和鞑子快骑冲阵时,本伯好像听说是有一个什么三段式新式战法。” “在十里深涧时,他们可曾也对你们展示过,这可是一支兵马的绝密,就算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啊!” 三段式新式战法? 陈家财一想,马上连连点头道 “有的,有的,展示过了的伯爷——” “那三段式新式战法,乃是在阵前两军交战之前,在敌军冲阵时最远的两百步开外,他们便开始举枪瞄准,待敌到了一百五十步远,射出一次齐射。” “等到一百步时,又再射出第二次齐射。” “最后五十步,伯爷请恕罪的话,若是换成咱们闯营任何一支兵马,哪怕是那纵横天下的鞑子快骑或者关宁铁骑,到了这时也该慌了阵脚。” “可人家新兵营愣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模仿着铁骑冲阵抵近到假人敌阵五十步前,噼里啪啦一通乱射,直直将一个敌阵打得齑粉一片,才算鸣金收兵。” 陈永福也是听得热血沸腾,一脸神往,连连点头赞叹道 “可惜呀,可惜,这样一支天降神兵,若是早几年像今天这般横空出世,关宁边地,何至于只剩下这山海关区区一座雄关。” “更可悲可叹的是,那怕再早上几天时间哩,大明皇帝不也可以不用一根绳子吊死在煤山之上,死前还要弄一个罪己诏来。唉,如今回头思来,大明最后这位皇帝,其实、其实——” 说着,陈永福忽然停下嘴来,不住地摇头叹息。 陈家财看在眼里,不禁心里一动,壮起胆子,似有所感道 “伯、伯爷,小侄说句自己家里的话,不以伯爷相称,当年伯爷也是大明赫赫有名的边关战将,若是、若是没有发生那些教伯爷不快之事,咱们、咱们还会明珠暗投么?” 陈永福一听,瞪起双眼,盯着陈家财无声看起来。 这一眼,直看得陈家财心惊肉跳,不知不觉,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伯爷,伯爷,是卑职说错了话啦!” 陈永福摇摇头,却又波澜不惊地抬了抬手道 “起来说话,这是你我自家人闲聊,无须顾及军中条规。” “贤侄,我且可你,当年你从家乡过来投我,不知不觉,时光荏苒,转眼间你也成了一条汉子。算下来,你已经跟了我几年了?” 陈家财一听,不觉双目含泪,竟然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伯爷,算上今日,卑职、卑职跟着伯爷南征北战,不知不觉已然是两千六百九十三天整了!” “卑职经历的大战有三场,小仗整整三十七场。身上的大伤疤有两处,小伤疤六处,而且至今都还没有家室,更别说什么妻儿满堂的话了!” 陈永福吓了一跳,顿时凝眸直视着陈家财道 “贤侄,这、这些数字,你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陈家财慌忙一低头,再次哽咽了一下道 “伯爷,卑职每天都记着,是因为每日都要在心里数一遍,然后又在自己的马鞍上划一刀,是以想忘记也难!” 哦,陈永福再次惊道 “贤侄,你为何要这样,是你、是你在军中待的厌倦了不成?” 陈家财一听,低着头,却不敢再出声了。 陈永福明白了,于是颔首道 “本伯恕你无罪,有话你尽管讲来!” 陈家财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陈永福,一咬牙道 “伯爷赎罪,当年伯爷曾经亲口对卑职说,卑职领着家乡自家族内儿郎共计两百一十三人,除了当场给卑职一个百户官职外,还许诺只要跟着伯爷征战满两年,就、就赏给卑职一个妻子以及一座院子。” 妻子、院子? 陈永福怔了怔,忽然长叹一声,大手在膝上重重一拍道 “不错,此事本伯记得,当年的确是与你说了这番话的。只是,只是——” 陈永福说着,忽然发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 章节目录 第495章、陈永福的射击理论 陈家财见陈永突然怔忡在那里,半晌无语,脸上也是五味杂陈,愧色满布,于是摇头道 “伯爷,这些年卑职也看在眼里,诸多不快之事,非伯爷所能左右。连大明皇帝都保不住他的江山与性命,又遑论天下其他人等呢?” “也正是如此,卑职才没有半点怨言,依然追随着伯爷南征北战,从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伯爷勿忧!” 陈家财这样说,反倒让陈永福更加一脸愧色,连连摇头道 “话虽如此,但账却是不能免的——” “唉,贤侄放心,待这山海关决战一了,闯王势必就要坐稳大半个天下。等到会师南下,最后定鼎大明全境,怕也是要整个大军休整半年以上才可。” “而本伯这边无须半年,只要数月,我即可将许诺给你们的这些陈年旧账,全部一一兑现给你们!” 谁知,陈家财听了,脸上反而没有半点喜色,偷眼看了看陈永福,忽然壮胆道 “伯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放在从前,加上闯王当前势如破竹之势,卑职还真就信了,这天下即便有吴三桂甚至关外那狗日的鞑子当道,闯王也一定能最终带领我们坐天下。” “但是,自从有了这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横空出世,说句砍头的话,伯爷自己说心里话,闯王这眼看就要到嘴的江山与天下,他还能坐得了么?” 陈永福愣了愣,于是瞪了一眼陈家财道 “陈家财,你都说了自己在我军中已经足足几千个日日夜夜了,有些话当讲有些话打死也不当讲,你不知么?” “再说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虽然听起来十分厉害,更有神鬼莫测之各种各样大手段。” “但别忘了,法术和手段再厉害,那也只是法术和手段,大道终究还是大道,非旁门左道可比。而坐天下,非大道也!” “况且,那神奇公子始终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旗下又从未听说过有多少兵马。” “一个没有足够坐天下的人手和相应的兵马、人才,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包打天下吧?” 旁门左道,我家伯爷竟然将拥有如此火器的神奇公子,说成了旁门左道? 莫名其妙的,陈家财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十分奇异的念头,不知不觉,就在这一刻对自己曾经尊崇无比的追随者感到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失望之情。 良久,他忽然发现,自己刚刚想要面对自家这位伯爷千言万语,这时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张嘴的。 两人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半晌,陈永福方才一拍额头道 “贤侄,瞧我这记性,将你召来,原本是有一样大事想要与你商议——” “唔,现在我大营在召集起来的会用会使火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共有多少士卒?” 陈家财伸出一个巴掌,来回翻了翻道 “不多不少,伯爷,正好跟新兵营那个林大人统领的兵马数一个样,一百五十人。” 陈永福顿时皱了皱眉,摸着下巴直啧嘴道 “我部兵马一万二千之众,竟然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人会用会使火铳枪,娘的,这也太少了一些吧?” 陈家财却是微微摇头道 “已经不少了,伯爷,前些天我闻听左右两翼的贺珍、李锦二位将军那边,不知是不是也听说了神奇公子给闯王拨付新式火铳枪的事情,也在他们的大营中清点会使会用火铳之人。” “结果,他们两个大营加起来的人数,都没有我们一家多。” “伯爷,这样说起来,咱们兵马连闯王在内的都被公认为除了老营悍卒以外最厉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吹捧啦!” 陈永福却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正色道 “贤侄,那三十名跟着回来,在十里深涧受过新兵营教习的士卒,我特意封赏下去的银子,可都全到他们手中了?” 陈家财脸色一凛,马上也是肃然道 “伯爷,这是伯爷亲自当面赏下去的银子,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雁过拔毛照例会克扣一些下去的。” 那就好—— 陈永福也是一声冷哼,捏着下巴,忽然盯着陈家财道 “贤侄,假若今日让他们这些受过教习,以及会使会用火铳的士卒,大鱼大肉大酒好吃好喝供着,好生训练一日。” “明日再另赏一大笔银子,枪弹发足,再许以加官进爵悬赏,你敢不敢领着这一百五十人,明日去寻一支鞑子军,借他们的试试火铳枪的威力及其战法是否真的那样管用!” 什么,明日主动去找一支鞑子军试试锋芒? 陈家财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丝新兵营火铳方队集群轮射的壮观场景,嘴里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伯爷,伯爷是想让咱们自家这一百五十人,也变成像新兵营那样的一支百胜之军?” “可、可是,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伯爷。即便咱们手中有了近乎无敌的新式火铳枪,但咱们这一百五十人就算练到明日,那也才两日之功,对到手的火铳必定还是生疏得紧,这样贸贸然上去找一支鞑子军练手,是不是有些太过托大了?” 陈永福一听,顿时满脸不悦道 “此言差矣,贤侄,若是你们都练得跟那神奇公子旗下的火铳手们一样熟练、无敌,本伯反而还不会教你们这样去做了。” “我且问你——” “这一次本伯为你们求来的这新式火铳枪,还用不用你们自己捏着一根火绳,另外还要时刻备着一块火石点火?” 陈家财怔了怔,似乎猜到了陈永福的用意,不觉应声道 “既不用再要火绳,更不须火石了,伯爷。” 陈永福马上哼道 “照呀,那么本伯且再问你,从前你们就算有火铳,放出一枪后,备石点火不说,打一枪之后,不等上半晌,别想再放第二枪。” “但现在有了这新式火铳枪,你们既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啰里啰嗦地点火、引火,还要时刻担心火绳被风吹雨淋,更是打出第一枪之后,可以马上跟着放出第二枪,第三枪。” “只要枪子管饱,准头足够,与对面之敌始终保持住那一百五十步的最佳距离,有多少鞑子,他们再过厉害,还能逃过你们现在手中的枪子吗?” 。 章节目录 0001、梦境:四舰穿明 一个人操控着一支微型航母编队,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此时此刻,孟远就是这样神定气闲地坐在他的编队总操控室里,正指挥着他的这支微型航母编队,悄然航行在西太平洋广袤的海洋深处。 这支微型航母特混编队,由一艘担负着方圆一千公里区域防空的最新型061护卫舰,一艘有着“航母带刀护卫”之称的万吨级070驱逐舰,一艘素有“航母奶妈”爱称的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共同混编构成。 061最新型护卫舰,乃是在华夏第一代区域防空护卫舰054型发展完善而来的最新定型。 070驱逐舰,更是华夏新一代驱护舰序列中的明星,由华夏第一代万吨级巡洋舰055型的最终定型款。 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则是华夏第一款十万吨级补给舰船,不仅保留和整合了原有补给功能,最大升级换代之处还在于它糅合了海陆两栖立体补给模式,更创新地将大型登陆舰的某些功能也完美地契合加装到了补给体系之中,使得它在为整个编队提供体系化物资后勤保障同时,还能在在特定场合和地域遂行登陆夺岛和抢滩占领等两栖作战任务。 最后,作为整个编队核心的022号航母,更是华夏整个工业与科学体系集成的完美呈现,不仅在整体上超越了同时代所有航母所有功能和战力,还先人一步地将核-聚-变科技与特微型动力体系应用上舰,并实现了前所未有的航母隐身化。 毋庸置疑,022号航母是在华夏第一艘航母16号舰一路发展而来,并陆续攻克和实现了航母的国产化、核动力化、电磁弹射化以及高黑科技武器电磁炮、激光武器等舰载体系整合。而整个航母编队最大、也是最亮眼之处,却在于这一支小小的微型航母特混编队的高度人工智能化,以及与整个战区、军种乃至于整个国防体系的星际数据链与信息量子通讯链的无缝连接。 简而言之,由孟远操控的这一支微型航母特混编队,表面看是一支独立的共和国武装,其实它不过是是完整国防体系中的一个可以任意前出到任意点的打击点而已。 发达到从前人类不敢想象的高度人工智能化,以及量子科技与区块链的无缝连接,这才是孟远可以一人就能指挥着一艘航母编队的真正秘密所在。 而时间不用说,孟远所在的这个时代,人类社会已经飞速发展到了2046年。 不仅华夏的科技日新月异,而且在历经了从明末以来整个民族四百年最耻辱和最低谷的时代后,已经意气风发地重新回到了曾经的世界之巅,汉语、五星红旗和黑眼睛、黄皮肤越来越成为这个时代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所以,在孟远所在的这一支华夏第五舰队海军序列中,自发地阅读和学习明末历史蔚然成风。 此刻,在孟远手边,便放着一本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的明末历史经典性研究与学术文献《1642年·十万个为什么》。 这其中,最令孟远和他的战友们感到困惑甚至愤怒的,一个是1642年的明末,虽然已经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但大厦将倾毕其一役之力还是有极大的翻身空间,为什么在松锦之战后整个国家乃至民族气节却从此一溃千里? 难道说,一个小小的“洪承畴降清”,就真的成了压死整个大明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另一个,便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崇祯,明明在闯贼破城之前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却放着仍有众多勤王军力,甚至还有早就作为整个国家备份的南-京朝廷而不顾,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一个最最下策的结果,不仅挥剑斩杀了自家大半骨血,然后直接去了煤山歪脖子树上将自己吊死了之?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总之,整个大明后期,朝野上下庙堂内外到处都充斥着无数这样那样的为什么,既让人扼腕长叹,又令人百思不解啊…… 老实说,这样的文字虽然看还是一定要看,但每天不能多读,不然会压抑得抓狂发疯。 孟远揉了揉眼睛,合上书本,抬头正要巡视一眼,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阵警铃声 滴滴滴……滴滴滴…… 战斗警报? 孟远头皮一紧,本能地扑向操控总平台,第一时间看向最中心与总部链接核心视频通道,这次骇然发现,这个从不中断的连接着整个编队与后方总部乃至整个国家体系的关键通道,此刻竟然是雪花一片! 孟远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这个特混编队遭遇到了不明武装的电磁干扰攻击,使得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哼,孟远冷哼一声,很快镇定下来。 现在是2046年,早已不是1840年,更不是1644年。 这时的华夏,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势力可以随意觊觎和冒犯的了! 十指翻飞,孟远迅速打开了人机合一的指挥体系。 一道道几乎不用下达指令的全方位应急信息源,此起彼伏而又有条不紊地反馈到了他的脑海中 “报告一号,反辐射并电磁阻断跟踪链启动!” “报告一号,激光防御能量体系应急启动!” “报告一号,大数据链全区域战防海空节点开启!” “报告一号,061舰遂行前出准备完毕!” “报告一号,070舰一等战斗准备完毕!” “报告一号,航母猎鹰号蜂鸟无人机群集结完毕!” “报告一号,卫星数据链持续中断,请求指示……” “报告一号,编队区域网故障,请求即刻自行组网构建……” 孟远正胸有成竹地收听着各路信息汇总,然而最后两条信息链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什么,故障,中断?要命时刻,搞什么鬼,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战场险情啊! “太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昊”乃是华夏最新一代人机合一最高科技结晶体系,整个科技水平与“墨子”、“悟空”号前沿科技一脉相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既往的各种场合下表现一直稳定到尽善尽美之境。 突然出现状况,这是绝对不可能、也是不允许的! 话音未落,“太昊”却马上给出了一个让孟远匪夷所思却又不容置疑的结论 “报告一号,综合各种数据分析,结合当前水文、空气与地理气象检测结果,都指向了物理标志意义上的四百年前时空标准。而唯一符合这一时空坐标的水域空域特征,只有1644年这个年份。” “换句话说,我们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穿越到了明末……” 。 章节目录 第496章、一件稀罕事 【请原谅在这里多一句话】 【抱歉,昨天发错了章节,将副本任务提前发布了出来,特向读者老爷们致歉,请大家暂时不要订阅。订阅了的,以后到“副本任务”正式发布请忽略并跳过此章!后面将继续原来的正常节奏,特别说明,万分抱歉(这句话占用收费字数)】 …………………… 因为陈永福的这个自创的独特理论,陈家财带着这支一百五十人的全员装备了新式火铳枪的“特殊战队”出发了。 不过,陈永福也不是真的要让他们去送死,毕竟这是他手中唯一一支火铳营,几乎个个都是宝贝。 但是,作为一个醉心于各种战事、战例成名已久的大将,面对自己手中突然多了这样一种几乎无敌的兵马,加上又有他亲眼目睹之下那令人信服的武器,更有新兵营百战百胜的战例放在那里,陈永福实在连一刻时间都不愿再等下去,一定要马上看看—— 在新式火铳枪装备之下的兵马,到底战力几何! 同时,在他心里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小九九 那就是截止到目前,他所看到的所有火铳手,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明自己的百姓,并没有一个像传闻中的神奇公子那样看上去明显不是大明人的人。 既然如此,那同样都是大明百姓,为何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人,在神奇公子手中就变得那样厉害甚至无敌,在他们这些人手中——不管是他们自己的闯营,还是从前崇祯皇帝的京营神机营,亦或是天下无敌的鞑子骑兵,乃至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只要一碰到神奇公子的新兵营就不行了呢? 所以,陈永福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新式火铳枪。 所以,他一定要亲自试验一下,尽快并且赶在其他人前面找到这种答案最令人信服的关窍之处。 假如,陈家财带着他的这支一百五十人的火铳营,能够像新兵营那样轻轻松松地以一敌十干掉一支鞑子的千人大军,然后能胜利地回来一百人,他的这个答案就算落实了。 如果,陈家财连同这一百五十人,还是被鞑子军打了一个稀里哗啦甚至全军皆墨。 那么。虽然他也会肉痛得流血,但在他的心里却认为还是值得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厉害、再精锐的兵马,如果不放到战场上,都只是一种摆设。 况且,兵打没了还可以再招募,新式火铳枪没了,同样也可以再去找神奇公子厚着脸皮重金求购。 而这个答案,如果不弄清楚,他不仅会寝食难安,以后还会照样拿着这种近乎无敌的新式火铳枪这样的宝物,继续一次次地吃败仗下去。 孰轻孰重,在陈永福这样的一员名将心里,自然也就有了他自己的价值判断了。 但名将之所以成为名将,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陈永福在放出他的这一百五十人的宝贝战队出征之前,还是做了他自己目前能够做到的一切准备工作 其一,对一百五十人,每个火铳手当场官升一级,赏现银十贯。另外将大营最好的盔甲,从各部精选出来装备给他们。 其二,模仿新兵营一人双马,一百五十人的火铳手全部一人双骑,既保证他们冲阵也保障他们逃命的速度。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将仅有的两百枚手雷拿出来,当做杀手锏和救命毫毛,也是同样模仿新兵营每三人一组,每组配发一枚手雷,毫不吝啬地一下子拿出五十枚,另外又单独给了十个什长每人一枚,共计六十枚手雷。 要知道,这手雷简直就像吸金兽,一枚就要三十贯银子,实在令人肉痛得紧。 陈永福还从未这样大方过,所以,这次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破天荒,也足见他对这一百五十人的宝贝程度。 三十贯银子啊,眼睛一眨,手一扔就没了。这要是用在别处,简直就是败家啊! 而有了这六十枚手雷在手,出征的陈家财,也是一下子心里有了底,在跨上战马远去的那一刻,他摸出手雷振臂一呼道 “弟兄们,咱们现在不仅有最好的新式火铳枪,还有一炸就是一大片的堪比一门神机炮的掌中雷,鬼神来了都不怕,咱们还会害怕从前根本就是蛮夷之族的建奴贼吗?” 十个什长见状,急忙也是抓起手雷跟着呼应道 “不怕,不怕,咱们再也不怕谁了。关宁铁骑来了,咱们干他,狗日的鞑子来了,咱们还是干他!” 几声喊下来,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前途几何的火铳手们,渐渐的热血终于被点燃,相互看了一眼后,随即高举火铳呼啸而起道 “干,管他娘的吴三桂关宁铁骑,还是多铎鞑子军,干他!” “就是,直娘贼,不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一块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怕他个鸟啊,奶奶的,这么高的赏银,回来了就是官升三级,还有百两银子等着咱们。回不来,这笔银子也够家里的老娘吃喝了……” 听着城外陈永福大营忽然山呼海啸一般,正在北门城楼之上到处巡视着的方碰山,闻声望去,嘴里诧异道 “通讯员,狗日的陈永福大营那边在搞什么名堂?” “快,你上到瞭望哨问问,千万别再给咱们连搞出一个什么幺蛾子来,咱们自从吃了吴三桂一记闷棍,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现在的方碰山,自从在城内因为过于轻敌,而被突然亲自引军前来的吴三桂打了一个迎击之后,他整个人除了每日更加兢兢业业地守城外,对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种莫名的神经质了。 要知道,若不是林大河临时被抽走押运军火,这时他的连队其实早就被回收到了大河岸边的临时大营去改造、整编了。 通讯员不敢怠慢,手脚并用爬上城楼高高的瞭望哨问清楚后,又急忙溜下来报告道 “连长,哈哈,出了一件稀罕事——” “上面的瞭望哨早就发现了状况,正观察着准备报告时,他们自己就过来了一个参军和幕僚,特意来给我们知会一声以免引起误会。” “就在一炷香之前,他们组织了一支一百五十人得火铳队,也是一身披挂,一人双骑,说是要去主动寻一支鞑子,试试身手。” 试试身手? 方碰山两眼一下子直了,捏起下巴道 “他娘的,陈永福搞什么鬼,他难道不知他下面那些兵马是什么货色么,给狗日的鞑子白送脑袋去呀?” 。 章节目录 第497章、新兵营耻辱连 【请原谅在这里多一句话】 【抱歉,昨天发错了章节,将副本任务提前发布了出来,特向读者老爷们致歉,请大家暂时不要订阅。订阅了的,以后到“副本任务”正式发布请忽略并跳过此章!后面将继续原来的正常节奏,特别说明,万分抱歉(这句话不占用收费字数)】 …………………… 通讯员一下子笑了,连忙解释道 “连长忘了,咱们将军在答应给李自成一批军火之外,另外又批准给了陈永福部一些枪支弹药。” “听陈永福的参军报备说,他们的将军以前就看过咱们潜伏到李自成军中陈学武部的火铳营真实演练,所以想让他自己的兵马也试试威力。” “而想要知道咱们那种新式火铳的真正威力,最好也是最直观的就是找一支鞑子兵直接开干。” 哦,方碰山一听,对陈永福的这个小心思倒也深以为然,顿时捏着下巴笑道 “这个陈永福,鬼心眼倒还真是有一些,怪不得咱们将军对他点过名。” “不过,他这想法倒是没错,只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到底管不管用,可就两说了。” 通讯员跟着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道 “连长,这个情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着也像是一个稀罕事,咱们是不是要向前敌指挥李拾柴报告一下?” 方碰山现在几乎就是戴罪之身,早就草木皆兵了,马上瞪起双眼道 “报告,当然要报告上去。” “不仅要给前敌指挥报备一下,甚至,我都觉得还应该向总指挥罗恩生也要送上一份备忘录!” 通讯员怔了怔,小声提醒道 “连长,这、是越级报告,怕是、怕是不妥吧?” 方碰山一愣之下,马上啧啧嘴道 “这是越级报告么?” “奶奶的,你自己方才都说了,陈永福刚刚收到咱们将军给他们的火器,就马上迫不及待地将火铳队送上派出去,简直就像给鞑子送人头一样,不仅愚蠢,对咱们来说还像一个笑话,一件稀罕事。” “按这个送上去作为备忘录,怎么会是越级报告呢?” 通讯员一听有理,便不再多嘴,于是当场申请了通话联络,先后将陈永福派出火铳队这个消息报告了过去。 李拾柴一听,也是同样的反应,当即笑道 “枪都还没有摸熟,就把人给支出去,这陈永福,名将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啊!” “这个情况十分有趣,建议你们再上报给前敌总指挥。” 到了罗恩生那边,罗恩生一阵莫名惊诧,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沉思一番,于是在与李拾柴商议了一番后,果断下令道 “陈永福部这个行动,十分冒进,也甚是怪异,值得我们要跟进观察一下。” “方碰山,因为当前各连都已在各处预设战场就位,只等我们在李自成行动后发起总攻。加上其他三座城门守备连队,只有你们是北门守备连,所以这次行动,就由你部主导完成。” “这是你们打一场翻身仗的绝好机会,要好生组织,挑选精兵强将,隐蔽跟进在陈永福部的这支前出火铳队周围,争取胜利完成任务。” 方碰山喜出望外,赶忙接下任务后,跟着便想当然道 “老罗,感谢你这次给了我连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过,我有两个问题需要总指挥给予尚方宝剑——” “第一,陈永福部这支一百五十人火铳队,如果万一跟鞑子军打起来,一触即溃,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出手相助甚至给予解救?” “第二,如果他们凭借咱们将军给他们的新式火铳枪,打了鞑子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大获全胜,我们又该怎么办?” 罗恩生听完这两个问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很想脱口就对方碰山训斥一句—— 刚刚准备了新式火铳枪,上手还不足两天的陈永福部,怎么可能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呢? 但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跟着自家将军,两人一个摩托,穿过关宁边界,直接前出到鞑子腹地两百里地,最后与罗洛浑大军迎面相遇,结果一出手便将几千鞑子杀得片甲不留。 想到这个场景,罗恩生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硬生生憋住话头,终于逼着自己在心里揣摩了一番陈永福派出这支明显就是去送死的火铳队的初衷与心理,不知不觉,竟也咂摸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他细细品味了良久,方才对方碰山明确道 “咱们将军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尤其是在咱们这种人力版通信网络尚无法支撑长距离、大范围即时通讯条件下,前线指挥员的个人能力就显得十分重要和迫切了。” “所以,方碰山,当你们跟着陈永福部这支火铳队,前出到了对讲机已经无法实施即时通讯区域后,即便仍在这个通讯区域内,你们也要将自己当做一支孤军,一支没有任何外援和通信的孤军,一切都要依靠自己的判断和力量,进行自我指挥和决断,懂了吗?” 方碰山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心里不觉更有底气了,兴奋地结束通话后,便在李拾柴增援过来的一百名战士中,精挑细选出六十人,然后与他自己连队中的六十名战斗骨干,临时合编为一个战斗连队,带齐装备,便隐蔽着跟了上去。 整个连队的每一个战士,也都十分高兴。 要知道,他们被吴三桂在城内纵深阵地打残后,头顶着“新兵营第一败”以及“新兵营耻辱连”这个沉甸甸的帽子,几乎就要被流放打回根据地去了。 谁知命运之神却突然峰回路转,让他们从灰溜溜就要出城而去的半路上,又被一纸命令调回,接替林大河连担负北门守备。 现在,他们又被派出完成这个新的任务,看上去好像与山海关整个大战局没有多大关系,顶多就是大决战中的一段小插曲。 但即便这是一个小插曲,那也是山海关整个战局中的一部分,至少他们还有任务可做,还没有被忘记和遗弃。 这,对身为已经头顶“新兵营耻辱连”帽子的每一个官兵而言,实在是一场绝佳的翻身机会。 所以,刚一出城,每个人脸上都开始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地交换着喜悦的眼神,就差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了。 不过,因为有方碰山在出发前近乎死命令的一番话,所以每个人又都默不作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所以,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等到可以开枪的那一刻,他们再将心中的这团火,跟着枪膛里的子弹一起爆发出去…… 。 章节目录 第498章、一鞭子打出一个都统来 这一日,索图愣跟着近百名等待升迁的牛录,鱼贯进入到了多铎的帅帐,一个个喜形于色,翘首以盼。 不过等了半天,他们等来的却是多铎的第一幕僚咯尔吉哈。 在大多数等待升迁牛录失望的眼神中,有机灵的人突然小声嘀咕起来 “看来我们即便是要升官了,这官职也依然还是太过低微,根本还不够格让多铎王爷出面亲自接见!” 索图愣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但从服饰和装束一看便知,这一次等待升迁的几乎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牛录。 看来不用多问了,这一次他们中间即便是最幸运的人,最高也只能升迁到都统一职上。 索图愣低头盘算了一下自己近些年的战功,忽然间就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征战十年了,从最贫穷的部落,凭借自己一身神力进入到全盟勇士选拔中,最后一举夺得仅有的三十名“勇士”头衔。 一路拼杀到现在,牛录做了六年,现在即便是升到都统,又不知要熬多少年才会有下一次升迁机会。 现在他已经三十岁了,等到下一次升迁,少说还得等上六七年。 等下一次升迁,近四十岁的年纪,早他娘的过了一名勇士的黄金时代。即便从都统位置在往上升迁一次,最多也就是统领甲喇了,距离自己想要做一名固山将军的梦想,这辈子怕是已经遥遥无期了! 越想越有些沮丧的索图愣,不知不觉,忽然便仰天长叹一声。 谁知,正准备开口训话的卡尔吉尔,正好放眼望过来,顿时一眼盯上了他。 “好好的一个喜庆时刻,竟然还有人叹气,你叫什么名字?” 索图愣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人,赶紧用下面的脚踢了踢他。 索图愣正没好气,顿时怒了,扭头瞪眼道 “你他娘的,好端端的踢老子做什么?” 话音未落,帐中一名彪悍的侍卫,便拎着鞭子冲过来,照着他就是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狗日的,大人问你话,你他娘的等什么眼睛,找死吗?” 几鞭子抽下来,再加上侍卫的一双怒目,顿时打醒了索图愣,他一抬头,才发现帐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对他侧目而视。 而在最前面,则是咯尔吉哈的一双冷冰冰的鹰眼。 索图愣一个激灵,慌忙抱拳道 “大人息怒,我、我刚才有些走神,没有听到大人问话。” 咯尔吉哈冷哼一声,直接一指帐外道 “王爷一片好意,才有今日喜庆时刻,却教他弄出一丝晦气来——” “来呀,将这个狂徒拉出去,重重鞭笞三十!” 几个侍卫,顿时虎狼般扑过来,将他推出账外,摁在地上,毫不客气地当众挥鞭打了起来。 三十鞭子,可不是一下子能打完的,乃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惩戒。 每一鞭子下去,都要有一种仪式感。 刚开始,帐中所有等着接受升迁王命的牛录们,还有些看戏一般的幸灾乐祸。 但是,等到索图愣被打得两眼翻白,脱掉的屁股变得血肉模糊,这些看戏的牛录们,全都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嘻嘻哈哈了。 挨完鞭子,索图愣随即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将他又拖进帅帐。 这时,咯尔吉哈方才慢条斯理地摸出名册,低头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索图愣的名字,眯眼端详了一下,嘴里诧异地咦了一声,随即抬眼看向已经只能是趴在地上的索图愣,摇头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索图愣,娘的,弄了半天,这次升迁,唯一被升为都统的人,竟然就是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看向索图愣的目光,一下子从刚才的鄙视、同情以及幸灾乐祸中,变得一个个满含嫉妒起来。 索图愣也怔住了,没想到自己猜来猜去,最高能升迁都统之人的竟然是他自己? 娘的,做梦也想不到会这样呀,挨一顿鞭子,反倒成了最幸运的那个人! 又惊又喜,却又有着一种难以纾解的莫名羞愤之情,眨眼间就成了都统的索图愣,在人群散尽后,被他自己营中的辫子军抬回了大营。 紧接着,一道军令便接踵而至。 随军令而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由帅帐那边亲自指定的一个满脸倨傲的副都统。 一个则是不苟言笑的汉人幕僚。 两人联袂而来,并排而立,看上去甚是怪异。 幕僚,竟然是一个汉人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几乎每个军营里面,都或多或少有不少汉人。 这些汉人,最高的当然是高高在上,比如张存仁、洪承畴、祖大寿之流。 低一点的,就像眼前的这个汉人幕僚。 他们有的是自己很早就投靠过来,有的则更多是在多次大战中俘获过来的有才识的汉人,经过无数次拷打、饥饿以及威逼利诱之后,终于低头委身于八旗军中,靠自己的文韬武略或者嘴皮子混饭吃,渐渐的也就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而眼前这个汉人幕僚,不仅不苟言笑,而且还能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索图愣,显然他肯定是很早就投靠过来像关外佟氏一门那样。 而这个看上去更加倨傲的副都统,因为是帅帐亲自指派下来的,加上一看就是他们自己的满人,牛皮哄哄的样子,自然也就说得过去。 按照八旗军规制,从努尔哈赤时就规定并在皇太极手中最终完善定型下来的,仿照大明官军制式诸多条款的,其中就有这样一条 凡都统以上战将,除配属相应的左右副都统作为辅佐之外,另外还要至少有一名经历并谋划过实战的幕僚定额编制配置。 忍受着剧痛席坐在一架马鞍上得索图愣,因为刚刚升做都统,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所以,猛然间面前多了两个这样的人来,还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有军令在手,于是索图愣一面装模作样地盯着军令看,一面在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既威严,又不至于一上来就将两个还不知底细的左右手给得罪了。 那样的话,才叫得不偿失哩。 要知道,即便是汉人,能在军营里行走,那也是轻易惹不得的人物! 。 章节目录 第499章、大佬出现 掂量来掂量去,索图愣最终还是将汉人幕僚当做了软柿子和突破口,盯着手中的军令道 “这上面说先生姓安,安在天?” “呵呵,你这姓氏,在汉人里面也是少见的。就是不知先生是哪一年来的盛京,自投还是归化?” 归化二字一出,汉人幕僚安在天顿时两眼一眯,盯着索图愣一动不动道 “索都统到底想说什么,军令上,明明白白只有一条命你速速引军两千,亲自前往李自成大顺军欢喜岭附近,侦测并查实大明太子朱慈烺之事。” “都统现在却纠结在汉人的姓氏上,如此本末倒置,在下也许现在应该马上转身而去,向咯尔吉哈大人直接复命另寻他处了。” 另寻他处? 索图愣怔了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道 “安先生的任职去向与行文,就在这一纸军令之上,你的人都还没有在我这里安置下来,你回去咯尔吉哈大人那里作甚?” 话音未落,一旁与安在天联袂而来的副都统突然咧开大嘴开腔了 “索都统,你且再瞧瞧军令上我的名姓,写的是什么?” 索图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盯着军令看道 “你的名姓,这不写得很清楚么,格日朗,你这名字,可是咱们最富庶的部落姓氏哩!” 谁知,格日朗忽然脸一黑,指着军令道 “安先生果然说的没错,眼中完全没有轻重大小之别。看来,咯尔吉哈大人在帅帐抽了你一顿鞭子,还是没有将你打醒!” 你说什么—— 索图愣顿时跳起来,捂着屁股怒视道 “格日朗,你他娘的别仗着自己是帅帐指派下来的人,就敢没有尊卑之分。你就算再厉害,也是我的副都统!” 三人正闹将着,一个人影,忽然在帐外一闪,紧接着,便在七八个侍卫前呼后拥中站到了索图愣面前。 索图愣吓了一跳,有人闯进他的都统大帐,外面的亲兵护卫竟然没有半点阻拦,这还得了? 不过,当他看清来人后,马上就面色一变,慌忙毕恭毕敬道 “固山、固山将军,你、你怎么亲自来了?” 原来,来者正是索图愣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包括他这一支兵马在内的八千大军的固山将军索图。 这一次,多铎将索图愣从一个区区牛录升为都统,事先并没有给他打任何招呼。 所以,多铎的这一异常举动,再次引起了索图的警惕。 要知道,在多铎顶替多尔衮之前,索图就是阿济格旗下的一员忠实悍将。 当时,多尔衮碍于情面,加上大举入关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便将他准备在阿济格军中大举掺沙子换将、调将的计划搁置了下来。 现在到了多铎这里,他同样也像多尔衮憋着一股劲要对阿济格旗下的心腹爱将动刀。 像索图,就是被多铎视为眼中钉的几个一定要动刀的人。 但是,阿济格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即便是多尔衮要动手,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理由或者阿济格犯错前提下,毫无顾忌地动他的人和兵马。 所以,多铎还得自己挑刺或者寻找突破口。 而索图愣,就是多铎找到的一个缺口。 说起这个索图愣,本就是与索图出自同一个部落的,道理上应该算是他的心腹亲信,而且本身又是勇士,战力惊人,统兵能力也还不错。 但就是不知为何,索图愣在索图手下一直都升迁的很慢,十年间,才好不容易做到牛录,而且已经年满三十了。 若是照这个势头下去,他最终能做到都统一职就算到头了。 多铎就是这样在阿济格旗下大军的各部兵马中,扒拉来扒拉去,终于找到了索图愣这样一个最合适人选,然后稍稍使了一个手段,借着光明正大新一轮的将领升迁之际,将索图愣塞了进来,并且还将他直接拔擢为唯一一名都统。 等到阿济格知道消息,想要再做什么动作为时已晚,于是也只能迁怒于索图,给他当场下了两个死命令 其一,马上亲自去见一趟索图愣,一方面一定要稳住他的心,绝不能因此就被多铎挖了墙角,一方面立刻对他许愿,在其部落给他重赏牛羊、女人和大片的草场。 其二,已经升为都统的索图愣,他的左右两个副都统,其中一个就是多铎的亲信,名义上是来做副都统,实则是来做钉子和眼线的。 所以,上层由阿济格亲自去与多铎交涉,两个副都统,必须还得有一个名额由阿济格自己钦定。 现在跟着索图愣一起过来的这个另一部落的勇士阿巴图,就是阿济格族内的心腹。 经过与多铎一番激烈的斗智斗勇,感觉已经占了上风的多铎,最后还是在一番争吵后装模作样地摆出了让步的样子,将原本就猜测到阿济格会大闹一场而给他早就预留了出来的一名副都统,顺手扔给了他。 阿济格呢,还以为这是他亲自出马争取到的,所以喜滋滋地选出了阿巴图前来索图愣军中任职,一方面钳制和制衡多铎派过来的格日朗,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索图愣日后会不会有变心改换门庭之举。 所以,当索图一出现,即便是嚣张的格日朗也立马安静了下来,而汉人幕僚安在天就更不用说了,马上低眉顺眼,不再与索图愣有半点争执言语上的挑衅和争执。 毕竟,虽然在军中各为其主。但那是在军中,大义、大面上,上面毕竟还有一个皇帝,就算现在还只是一个儿皇帝,那也是皇帝。 所以他们再怎么闹,也毕竟是皇族之内之争。 他们下面的走狗亲信,一旦触碰到大义、大面之上,也还得要看这个大义和大面。 而远远高过他们的固山将军,就是大义中的一个不可触碰的雷池。一旦僭越或者太过分的话,他们还是会随时掉脑袋的。 而作为固山将军的索图,最多也就被问一个滥杀或者误杀之罪。 一边是可能会随时掉脑袋,一边是最多削职为民重新来过。 在场的人谁都不傻,所以,大佬一出现,场面立时安静了。 。 章节目录 第500章、怕个鸟啊 固山将军,乃是八旗军规制下仅次于旗主的最高一级长官,手底下掌管着五个甲喇二十五个牛录,正规骁骑七千五百人以及直属的八百亲兵营。若是算是每个牛录附属的辅兵以及汉人、朝-鲜人等奴隶,人数常常多达数万之众。 所以,身为固山将军的索图,在索图愣、格日朗乃至汉人幕僚安在天等人眼里,几乎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而久在高位的索图,自然举手投足之间,也自有他久在高位的不怒自威。 一进索图愣的都统大帐,看到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大帐顿时一片肃静,索图很是在心里自得了一下,随即威风凛凛地抬手指着随行而来的阿巴图,看也不看在他眼里等同于眼中钉肉中刺的格日朗、安在天二人,只是盯着索图愣道 “索都统,恭喜高升啊!” 索图愣虽然有些有勇无谋,但毕竟也是在军中厮混了十年之人,察言观色这一套还是会的。 看到索图脸上罕有地对自己笑着,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客气,索图愣心里不由得一激灵,双膝莫名地一软,便以最虔诚的部落半跪礼,诚惶诚恐道 “这、这都是王爷们的恩赐,将军的举荐,索图愣不胜感激涕零!” 这句话,说得倒是少有的熨帖—— 索图哼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索图愣,随即抬手示意道 “这个是阿巴图,和硕英亲王帐前的健锐营前锋牛录,这次也被王爷亲自保举升迁为副都统。” “你们两个从前似乎是见过两面的,这次王爷亲自点将,无论是他,还是你索图愣,王爷都夸奖了好几句哩,你们现在亲热、亲热吧。” 两人一听,赶紧对了一眼,双双以部落之礼碰了碰彼此。 索图这才又道 “以后你们两个就要成为背靠背的上阵兄弟了,务要好生带兵,不要妄生嫌隙和龌龊。若是万一发生了难以自解的事情,可以随时入帐去见本将!” “另外,这次前出侦测和落实大明太子朱慈烺行踪,乃是豫亲王亲自布置下来的,又专门交到你们手里,一定要好生对待,切不可怠慢行事——” 说着,他这才像刚刚看见两人一样,盯着一旁的格日朗、安在天,脸色明显冷淡了下来道 “你们两个,一个是帅帐那边亲自指定到我军中来的副都统,一个是很早就归化了的汉人幕僚,多余的话本将就不说了。” “唯此一点,既然到了我军中,虽说都是一家,但毕竟各有各的军法,各有各的家规。” “从前你们是怎样做事本将不管,但到了我军中,便要一切都依这边的规矩做人做事,不要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否则,到时若是有了冲突,倒霉遭殃的还是你们自己!” 格日朗、安在天暗自咬牙,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应付道 “卑职谨遵将军教诲,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索图哼了一声,于是侧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巴图,转头向帐外而去。 索图愣、阿巴图以及格日朗、安在天慌忙跟了出去,一直将索图送出大营,方才躬身齐声道 “固山将军万安!” 回到大帐,感觉一下子有了索图撑腰的索图愣,没等站稳脚跟,便重新拽出多铎军令,在手中举道 “既然诸位都已到齐,又有固山将军亲自到场布置,所以,我意已决——” “今日马上埋锅造饭,饭后不管天色早晚,全军立刻出发!” 因为前来任职前早有交待,加上阿济格与诸王内部皇族之争,阿巴图想都不想,马上不管对错地附和道 “不错,上有王爷军令,下有固山将军亲来布置,我们理当速速执行!” 格日朗、安在天对视一眼。 安在天作为幕僚,像这种王爷级别下达的单独军事行动,势必一定是要不管大小阵仗都得随军而去的。 但两个副都统,如果都统亲自引军行动,按制两个副都统就要留一个守家。 而谁去行军打仗,谁来留营守家,这里面就很有讲究了。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后,格日朗马上出声道 “都统大人,军令上说的很清楚,你是一定要亲自引军的。那么,我与阿巴图,谁去谁留呢?” 索图愣也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巴图,见他微微摇头,于是拍板道 “你们两个都是第一天新到军中,但毕竟还是有所差别的——” “格日朗,你是从其他王爷军中转过来的,而阿巴图则本就是英亲王军中,即便不在我这边,但总归都是英亲王旗下兵马。” “所以,阿巴图镇守大营,格日朗、安在天随军一起行动!” 这已经是行军命令,没人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安在天、格日朗纵有千般不情不愿,也是打起精神接下了军令。 吃完饭,天色已然日近黄昏。 安在天久在军中,满眼忧色地看了看渐渐暗淡下来的天地,有心到索图愣面前提醒一句,但却被格日朗拦下了。 “不消去的,免得碰一鼻子灰。” “你我都是豫亲王旗下,第一天新到英亲王军中,还是先老实一些,以后摸熟了这里的状况再相机行事。” 安在天还是有些不放心,抬手指了指已经快要接近远山山尖的落日,叹道 “格日朗,别忘了这次行军出征,你我也在其中。” “而我们要去的地方,乃是李自成大军盘踞最为严密的欢喜岭与十里深涧之间,而且还不知大明太子之事,是真是假。” “万一陷入重围,我们这支区区两千的兵马,可是孤军,而且还是孤军深入,想想都让人有些心神不宁哩!” 谁知,格日朗却是哈哈一声大笑道 “安先生,这就是你们文人的通病了,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没错,可若是大事小事都要三思而行,我们干脆什么都不要做了,直接躲在盛京城里最安稳。” “放心吧,孤军不假,孤军深入也是没错,但孤军也有孤军的好处。眼下吴三桂、李自成和我们哪一方兵马都没有决战之势。” “区区两千人出去,谁看了也不会在意的。” “再说了,不就是欢喜岭与那十里深涧吗?就算再弯弯绕绕,统共也不过三四十里地,即便真像你说的陷入重围,一个冲锋我们就回来了,怕个鸟啊!” 。 章节目录 第501章、就这样看着你的眼睛 出了北门大营,专拣僻静小路走了上十里地,陈家财引着的一百五十个火铳手,开始左顾右盼,前瞻后顾,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来 这大路不敢走,大营不敢去,转走小路小径,哪里隐蔽往哪里钻。 这样子走法,怎么可能碰得到鞑子兵? “家财兄弟,你这马上就要从都尉做威武将军的人物,咋搞得今日这般胆小怕事!” “就是呀,陈都尉,伯爷说的可是要我们主动去寻一支鞑子兵干一场。像你这样逃命似的搞法,啥时候才能遇得见一个鞑子的影子呢?” “叫我说呀,家财哥儿,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现在手里的家伙什,神挡杀神,鬼挡灭鬼,还怕什么狗日的鞑子,直接找一处建奴大营寻他们外出的鞑子,这才是正着!” 听着七嘴八舌不满的嚷嚷声,陈家财不觉冷哼一声道 “奶奶的,脑袋长在你们脖子上真是白长了——” “兵者诡道也,像咱们现在这般出征在外,想着要偷袭一把,或者另有什么秘密公干等行动的,咱们想得到的,狗鞑子就不会也如此这般去做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比上鸟嘴,说不定咱们马上就会与这样的一支鞑子军迎头撞上!” 话音未落,就像一语成谶一样,前面仿照新兵营放出去的三个尖兵小组,忽然传回发现敌情的暗号来。 众人顿觉头皮一紧,全都下意识地噤若寒蝉起来,一个个低伏着身子,如临大敌看向四周。 与此同时,他们看向陈家财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从心底信服起来 看来他在新兵营那里学来的这一套套东西,还真是不少花架子。 嗯,说不定,他们这一次,恐怕还真的撞见一些鞑子兵,并且很可能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尝到亲手打死一两个狗鞑子的滋味来…… 正想着,在他们中间的十个什长,就在陈家财严厉而又焦急的手势中,开始在他们自己的队中,一个个拳打脚踢,压低嗓子喝骂起来 “狗日的,刚才你们一个个闹腾得像撒欢的野狗一般,现在怎么都变成了庙门口的泥塑了?” “快快快,都他娘的爬起来,赶紧展开!” “展开,展开,王八羔子们,昨日教你们练的新兵营传给咱们的战法和阵形,又都还给人家了吗?” “对对,石蛋,还有你,肖房子,三人一组,战斗队形,跟别的小组拉开距离,快快快!” 一声声低沉的吼叫声中,三个尖兵小组,也倒退着身子,一步步退了回来。 只是,这时他们已经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了,全部都是以他们刚刚学到手的各种手势、口型,跟同样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同时还多少有点害怕的陈家财,连猜带蒙地完成了彼此的信息对接。 确认了信息的陈家财,刚刚发出了准备战斗的暗号口令,一队手持刀兵、脚踩长靴的鞑子兵,便贼头鼠眼地分开半人深的枯草丛,一路摸了过来。 十个什长顿时愣住,半晌,方才本能地向陈家财这边望了过来,眼神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陈家财也有些发怔 他学着从新兵营那里学到的本事,猜对了一定有像他们一样执行单独或者特殊任务的鞑子兵,像他们一样潜伏或者摸过来。 但猜对了前面,却怎么也没有猜到后面—— 因为,在战场上,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几乎已经与鞑子兵面对面时,他们还从未预想过今日这样的场景 天底下,还有不骑在马背上出来打仗的鞑子兵! 所以,也就由不得包括陈家财在内的所有火铳手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良久,陈家财才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据枪在肩,同时做了一个“全体都有,准备射击”的手势。 当然,对面突然摸过来与陈家财这支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迎面撞在一起的鞑子兵,毫无悬念的正是索图愣亲自引军而来,也想以这种出奇兵的方式,摸清并证实他们得到的一个情报—— 大明太子朱慈烺,此刻也在山海关,并且就在李自成的某支兵马中。 不过,索图愣毕竟是主将,肯定不可能在这样一支顶在最前面作为侦骑的前锋中。 但既然是前锋,肯定也是要有相当级别的将领率队镇守的。 所以,索图愣毫不犹豫地便将格日朗这个打入到他们大营里的眼中钉,给指使到了前锋中。 甚至,索图愣毫不避讳地在心里暗道 这一次,最好一出门就撞见一支李自成的兵马。 然后,最好格日朗正好就在前锋中,两下短兵相接,对冲之下,一下子先将他干掉,也就少了以后再让他挖空心思去想着如何除掉他的麻烦了! 谁知,这索图愣也像刚才的陈家财一样,竟然真的一语成谶,竟然真的与一支汉人兵马不偏不倚撞了一个正着。 就是不知道,这支兵马,是不是李自成的大顺军。 而格日朗同样也没有想到,出征前汉人幕僚安在天跟他说的那一番担忧,还真的就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他自己的眼前。 一惊之下,他还在愣怔之间,就看见对面同样有些惊慌的汉人兵马,在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慌乱之后,马上便在一个明显是领头之人的口令声中,一个个全都举起了他们手中那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然后歪着脑袋,眼神也从惊慌失措中变得镇定下来,嘴角甚至还挑起了一丝终于心愿得偿了的笑意—— 格日朗摇了摇头,两眼竟然莫名地一下子恍惚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难以置信,直觉这就是一场梦而已。 因为,征战多年,在大明的土地上,他见到的汉人兵马,从来都是一看见他们,不是望风披靡,就是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像眼前这样敢于与他们面对面正面对峙,甚至还敢抬枪做出射击姿势得,他这辈子都还不曾见到过! 从前的信心,以及脑海中汉人脑袋在他的刀下,曾经一颗一颗地被砍下来的记忆,一下子让格日朗突然热血沸腾起来,紧接着,他终于像从前那样,嘴角发出一声狞笑,嗖地一声将手中弯月长刀高高举起,口中狼嚎道 “杀,杀死这群不知死活的汉人兵马!” 。 章节目录 第502章、不许再浪费枪子 跟着格日朗一起的数十个鞑子兵前锋,最初也是像他一样出离的愤怒 这一群汉人,怎敢就不怕他们了呢? 谁,谁给这些汉人敢于面对面与他们对视,甚至还敢举枪瞄准他们的胆量! “杀——” “杀杀!” 然而,面对他们的汉人,不仅没有再露出半点慌张的神态来,反而冷笑着一起扣动了他们手中的扳机。 紧接着,迎接这些鬼哭狼嚎般冲过来鞑子兵,是一道道炫目的枪焰,一颗颗呼啸着的子弹。 “砰砰砰——” 一个火铳手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勾着脖子望着在他面前一头栽倒的鞑子兵,流着眼泪道 “爹,娘,你们在天上看见了吧?孩儿、孩儿终于打死了一个狗鞑子!” “砰砰、砰砰——” 另一个火铳手则是哈哈大笑,两眼直直地瞪着被他的一颗子弹,直接打飞出去,然后仰面朝天而亡的鞑子兵,直看得一下子手舞足蹈起来,嘴里更是连连大呼道 “哈哈哈,谁能想到,老子、老子这辈子竟然、竟然也能凭一己之力,干死一个狗日的鞑子!” “砰——” “砰砰——” 而更多的火铳手,则是低头眯眼,保持着他们学到的射击姿势,始终将手里的枪紧贴在自己的一侧脸与肩胛处,几乎已经完全忘我地不断扣动着扳机,将枪膛里的子弹,一颗颗,照着对面不断冲过来的鞑子兵持续不停地射将出去。 炒豆般的枪响声,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硝烟弥漫开来,这些第一次尝到了斩杀鞑子兵快意的大明火铳手,甚至已经完全进入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状态,对面之敌,已经全部被射翻在地,他们竟然还在低头狂射不已。 总共不过数十个鞑子兵,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条枪,就算他们枪法再烂,两三轮下来,也足够眼前的这一点鞑子兵灰飞烟灭了! 跟踪而来,然后一直隐秘地静悄悄潜伏在陈家财这支火铳队四周的方碰山,领着他的一百二十人的特殊战队,也是看得直摇头 他奶奶的,像他们这样子打法,多少枪子够他们这般糟践的? 举着望远镜,方碰山不住地在自己嘴里连连嘶嘶地倒吸气。 唉,陈永福这个伯爷,怕也是刚刚拿到新式火铳枪,所以只顾着高兴,还没有叫他的账房先生算算账。 哼哼,等他以后知道了一颗子弹几乎就是一两银子的话,看他脸上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砰砰砰,砰砰砰——” 不知不觉,陈家财火铳队,又放出了一阵枪弹。 这一次,就连方碰山左右两边的新兵营战士,都忍不住心疼道 “连长,咱们、咱们要不要想法子提醒他们一下呀?” “就是呀,像他们这样子不要钱的打法,别说全装满员了,就是拼命带足两个基数弹药,也不够他们这种糟践啊!” 方碰山摸了摸鼻子,随即左右看了看 “怎么提醒他们,奶奶的,咱们是隐蔽战斗队形展开,难不成站起来冲他们大喊一声?” “娘的,瞎操的什么心,他们打出去的枪子越多,咱们将军不是挣得越多吗?” “滚滚滚,都他娘的老实点儿,看好咱们自己的门户!” 听见突然间暴起的枪声,跟在后面的索图愣顿时一惊,忍不住抻着脖子叫道 “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半晌,才有几个放在行军途中前后左右进行探查的侦骑回报道 “都统老爷,是、是前锋那边传出的枪声!” “格日朗副都统大人那边,怕是遭到了什么人的伏击。巴图牛录已经带着他的三百人上去了!” 什么? 这里果然有汉人的伏兵! 索图愣心里一阵慌乱,但马上又是一阵惊喜,愣在原地,半晌方才看了看前后左右将他护在中间的亲信心腹,马上黑脸道 “没有老子的军令,谁让巴图上去的?” 报信的侦骑一怔,嘴里下意识道 “都统老爷忘记了,这、这是出征前就定下来的章程。副都统大人在前面作为前锋开路,如果有事,巴图大人则作为接应,马上包抄上去的呀?” 谁知,索图愣脸更黑了,不由分说,一鞭子便抽了过去,同时嘴里骂道 “狗日的,军令是老子亲自下发的,还要你多嘴?” “现在你赶紧给老子追上去,命令巴图马上停下来。日他娘的,这四周什么状况还没有搞清楚,他上去做什么!” 巴图领着他的三百人,拔出刀枪,刚刚跑出没多远,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侦骑哭喊着叫住了 “巴图大人,快快快,都统老爷下令,你部立刻停止行动!” 什么? 一向是敢打敢冲的巴图,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随即疑惑地瞪着气喘吁吁赶到面前的侦骑,破口骂道 “你他娘的莫不是听岔了,前面副都统大人几十号人马全都消失在烟雾中,死活不知,你却教老子停下来,敢谎报军情,小心砍你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破口大骂之时,在他四周的鞑子,却忽然莫名骚动起来。 巴图诧异地张眼一望,顿时汗毛林立 不知何时,在他们这支三百人兵马的前后左右,半人深的草丛间,忽然被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分开。 紧接着,便钻出一个又一个据枪而立的汉人兵卒,一个个冷眼瞪着他们,一声不响。 如此诡异的两两相对,同样也让见惯了汉人一见到他们就一定会是望风而逃的巴图,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开始怒气冲冲,刚要举刀冲上去时,那些在他们四周冷冰冰盯着他们的汉人,随即也跟着动了,仅仅只是轻轻扣动手里的扳机,一百五十颗带着炽热枪焰的子弹,便迎面撞击过来。 这一次,因为有了前面上不称职攒射的铺垫,陈家财这一支火铳队,一下子打出了他们配枪以来最好的状态—— 仅仅第一颗子弹,一百五十人中,至少就有一半的人,直接命中了目标。 等到第二轮齐射,巴图的这支三百牛录的鞑子兵,能站着得鞑子已经不足一半了。 而这时,陈家财也打出了他的第三颗子弹,同时在嘴里有模有样地发出了他有史以来最为舒心的命令 “弟兄们,全体都有,攒射改为点射,不许再浪费枪子!” 。 章节目录 第503章、教会徒弟打死师傅 一个牛录的三百鞑子兵,再次像之前的那数十个鞑子兵前锋一样,在一阵硝烟弥漫的枪声之间,瞬间又被一百五十支怒射的新式火铳枪团灭。 而且,绝大多数的鞑子兵,还是那种大大地瞪着一双死不瞑目而又难以置信的眼睛,击毙在地,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这一次,就连陈家财都有些不相信,在看到面前之敌,再也没有一个站着或活着的鞑子兵后,也跟着许多火铳手一样,每个人都忍不住抱着自己手里的这把给了他们太多震撼的神枪,上下端详着,有的又是亲又是抱,有的则是直接撕下自己的袖子或者衣角,在自己的火铳枪上,又是擦又是抹。 并且,几乎每个人说出来的话,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俺的娘也,出征前,伯爷一再对俺们说,这是神奇公子的神枪,知道它的厉害,没想到它竟然是真的这么厉害!” “可不是吗?别说这地上被打死的狗鞑子,就连我自己抱着自己的这把神枪,都有些害怕起来。” “没错,俺跟你一模一样,明明知道这手里的枪就是俺自己的,可现在即使抱在自己手上,俺对它也忽然有了一种敬若神明的膜拜!” 陈家财因为自己是都尉,掌管着一支兵马的走向和生死。 所以,很多时候,他很少参与底下的士卒七嘴八舌的嚼舌根子。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忍耐住,点头忽然插话道 “弟兄们,这神枪的确是知道它厉害,没想到它这样厉害!” “你们都一个个睁大眼睛,好生瞧瞧被咱们打死的这些狗鞑子,看看他们的死法,全部都是一枪毙命。” “哪里像以前咱们上阵拼刀枪时的那样,枪刺刀砍,有时候杀一个人,身上都捅出几个大窟窿来,也不见他咽气,杀了另外几个敌人,回头再看,他还瞪着两眼盯着你看。” “直娘贼,一场仗下来,好几天晚上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怎么也不可马上咽气的狗日眼睛,每日都他娘的做恶梦!” “哪像现在咱们有了这样的神枪,几乎个个都是一枪毙命。” “啥也别说了,就冲今日这一战,以后,但凡是遇见新兵营任何一个人,不管咱们认识不认识的,他娘的千万要给老子记住,能绕着走的就别冒头,能别碰上的最好一辈子别在战场上碰见他们!”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可不是嘛,家财哥儿算是说到咱们这些难兄难弟的心窝里去了。以后咱们还真的是要见着人家新兵营,管他是谁,能躲着便躲着。” “万一躲不开,咱们不还有笑脸不是?新兵营看着也都是咱们大明自己人,伸手不到笑脸人,这总能行吧!” 却说远远盯着陈家财他们行动的方碰山连,看到陈家财这支火铳队,凭借着手中自家将军给他们的新式火铳,一通轻松的攒射,竟然又毫无悬念地将一支牛录鞑子兵给收拾了,不觉也是个个瞪眼道 “我的娘呀,怪不得咱们将军一再叮嘱,咱们手里的这种神枪,万万不可落到敌人手中。” “你们瞧瞧,刚才他们这两下子,跟咱们打敌人时有什么两样,嘁哩喀喳,上去一通攒射,轻轻松松就将敌人给收拾了!” “照这般看来,咱们以后还真不能像将军说的那样,任何时候都不能夜郎自大,即便咱们现在保持着无敌状态!” 正说着,忽然有一声质疑冒了出来 “唉,早知如此,咱们将军就不该将神枪拿出来给他们,也不知将军是咋想的?” “照现在这种情形,这种无敌的神枪,原本就只该咱们自己人自己使唤。给了别人,这以后岂不是要教会了徒弟打死了师傅!” 众人正要深以为然地纷纷点头,可细细一品,却是每个字眼似乎都在说将军的不是。 这一下子可算捅了马蜂窝,几乎所有人都东张西望起来,想要将说这句话的人找出来,一个个怒吼道 “直娘贼,谁敢狗胆包天这般编排咱们将军的?” “狗日的给老子站出来,有本事当着咱们面说!” 这一吼,哪里还有人敢伸头挨这一刀? 闹哄哄中,方碰山在心里暗暗盘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随即出声骂道 “都他娘的闭嘴,吵吵嚷嚷,当这里是咱们大营饭堂么?” “保持警戒,任何人都不得再胡言乱语瞎沁沁!” 而这时,陈家财也在那边从全歼鞑子兵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一边命令所有人都迅速检查自己的枪支状况以及弹药存量,一边将下面的十个什长叫到了自己身边。 每个什长,管着下面的十五个火铳手。 刚刚这两场遭遇战,打得顺风顺水,一高兴,竟然连下面自己的伤亡情况都忘记了询问。 “第一队到第十队什长,趁着还没有新的鞑子兵过来,赶紧上报你们各队状况。统算下来,咱们现在死了多少人了?” 十个什长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随即面露喜色,齐齐一揖道 “家财兄弟、哦不,都尉,大喜,大喜,咱们打了两场下来,到现在一个兄弟都还没有死伤!” 什么—— 陈家财不敢相信,瞪着眼睛,将十个什长,逐一看了一遍,见每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模样,方才跟着跌足禁不住到的扶额笑道 “天呐,当真一个伤亡也没有么?” “这、这可是我从军以来、不,怕是我们所有人从军以来,都不曾见到过的盛况啊!” “哈哈哈,伯爷若是也知道了,肯定也是要难以置信,然后举手额庆的,哈哈……” 笑着,笑着,陈家财笑声却又戛然而止,将十个什长再次环视了一眼,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他娘的,老子怎么像做梦一样,始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哩!” “不行,不行,你们十个,再一个个的跟老子说一遍——” 十个什长,不觉会心一笑,彼此对了对眼,于是再次一本正经地一一禀报起来 “都尉,都尉大人,俺们未来的威武将军,这两场下来,咱们没有一个伤亡不说,而且几个伤了的,还都是自己撞到了树上,自己崴了脚的!” 。 章节目录 第504章、索图愣的反扑 在巴图那支牛录兵马之后的,则有两支同样的牛录兵马,分别为左右两翼,在巴图之后作为齐头并进的主战兵马。 巴图一上去,前面便空虚出来。 但是因为有索图愣军令传到,命巴图军速速停止前进,暂时不许他增援情况不明的格日朗前锋兵马。 于是,这两支牛录也就根据这道新的命令停了下来,全都躲在草丛之间待命。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巴图引军转回。 两个牛录于是心里都隐隐觉得不安起来,暗自嘀咕了一阵,其中一个与巴图叫好的牛录,便找到另一个牛录道 “咱们新上任的这位都统大人,从前跟咱们一起同做牛录之时,对自己的兵马看得很重,有时连一个奴隶兵走走失了,都要问半天。” “这一次出来,怎生变得一下子这样奇怪起来,明明听着前面是打了起来,还让原本就是前锋后援的巴图退下来。” “如此这般,倘若前锋真是遭到了汉人埋伏,岂不是就要白白送死?” 另一个牛录对索图愣倘若被拔擢为都统,也是心生不满,感觉索图愣从原来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牛录,一下子变成了骑在他头上的都统,这口气实在有些咽不下。 但是,他又比这个牛录城府更深一些,而且对诸王之间的皇族内斗也比他人似乎知道的更多一点内幕。 所以,他马上颇有些优越感地斜睨道 “放在前锋里面的那位新来的副都统大人是何来历,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这个牛录顿时被点醒过来,仿佛一下子从当前的战况中回到了出征前的大营氛围,怵然一惊道 “奶奶的,老子倒是也听人说过,这新来的副都统,根本就是豫亲王爷的人。” “咱们是英亲王的兵马,他一个豫亲王的人,跑到咱们英亲王的兵马当中,肯定是有什么古怪的。” “长生天啊,若是照这个路子看去,都统大人故意拖延驰援,莫非——” 说着,这个牛录忽然一个激灵,不敢再往下说了。 正在这时,半人深的荒草丛,忽然一分为二。 紧接着,在一阵暗号声中,黑这一张满脸横肉的索图愣,在数十个彪悍侍卫簇拥下,杀气腾腾地竟然直接到了两个牛录面前。 “都、都统大人——” 因为才不过两天时间,所以这两个牛录,不仅在习惯上还没有适应过来,就连嘴上的称呼,也显得十分生硬。 两人慌乱了半天,方才将“都统”二字叫出来。 索图愣也知道现在在他手底下的牛录,以前几乎都是平起平坐的同僚,现在自己突然爬到他们头顶,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对他毕恭毕敬的。 但他几乎无师自通地就知道了,越是这样,对这样从前平起平坐的人,就越是要毫不留情地打压,直到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 “前面打得噼噼啪啪,而且巴图已经上去了,你们左右两翼为何还窝在这里不动?” 索图愣一上来就是一通问责,顿时让两个牛录慌了神,又气又急道 “索图愣、哦不、不,都统大人,这、这话是怎么说的?” “巴图上去又被传来召回,我们作为他的左右两翼,自然是要以他的进退为进退。况且这又是都统大人你亲自下令,我们岂敢不遵从!” 索图愣马上哼了一声,抬起马鞭一指前方道 “告诉你们吧——” “方才侦骑全部都撤了回来,现在不仅格日朗身为前锋敌情不察,而且巴图也是不遵号令,进退混乱,竟直接撞到了汉人布下的伏击阵中,两部兵马近四百儿郎已经全军覆没。” “出征两千兵马,刚刚抵近到闯贼李自成这边来,不到两个时辰,七个牛录就折损一个多牛录,作为前军,你们两个要承担一大半败阵职责!” 什么? 两个牛录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哪里还顾得上尊卑良序,跳脚就为自己申辩道 “都统大人,我们是前军不假,但我们全都是依令行事。” “就是,巴图进退失据,副都统身为前锋敌情不察,这些全都怪不到我们左右两翼身上来!” 索图愣顿时冷哼一声,将手一伸道 “依令行事,那好,你们将我的军令拿出来瞧瞧?” 两个牛录一怔,顿时面面相觑。 半晌,他们忽然东张西望道 “侦骑,侦骑呢?” “有两个侦骑,虽然我们叫不出他们名字,但脸还是对得上的,请都统大人叫他们出来,一问便知!” 索图愣却是再次冷冷一笑,突然挥手道 “现在哪里有时间专门为你们两个人,单独搞什么对质甄别?” “此事暂且记下来,回师大营之后自会分辨得清楚。” “哈察儿——” 索图愣说着,头也不回地将哈察儿叫了上来。 这个哈察儿不是别人,正是索图愣原来的本部兵马一员悍将,同时也是他培植起来的亲信心腹。 索图愣升迁后,当然不可能将自己原来的牛录假手于人,而且升迁后谁都会将自己原来的本部兵马,视为禁脔,根本不容任何人染指。 所以,这个哈察儿便捡了一个便宜,被索图愣直接一手提拔到了他原来的牛录位子上。 当然,他也就是更是成了索图愣的铁杆和帮凶。 哈察儿一上来,索图愣便指着对面的两个牛录道 “哈察儿,现在军情似火,巴图前军覆灭位置已经出现了空挡,我命令你马上填补上去,担负巴图原来的兵锋使命——” 说完,索图愣斜睨着两个有些发愣的牛录,直截了当道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哈察儿这个牛录,是我原来的牛录本部兵马,现在老子直接将他们调上来顶了该死的巴图空挡,看谁还敢在背后说老子不公和厚此薄彼!” 将自己看家兵马直接顶到了前面被打死的巴图前军位置,这一点,倒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两个牛录也是万万没想到,面面相觑中,顿时多少有些信服道 “都统大人此举,果然是大公无私,佩服,佩服。” 索图愣一哼,忽然语出惊人道 “你们两个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哈察儿顶上来,乃是来收拾前面残局的——” “作为他的左右两翼,你们两个也得全线压上,而且我已赋予他阵前临机决断大权,可以节制三个牛录共同进退。” “所以不是吓唬你们,这次上去,若还是各自为战,不听使唤,哈察儿可以先斩后奏,你们自己脑袋到时保不保得住,就全看你们自己使不使劲了!” 啊—— 两个牛录大惊失色,顿时愣在原地。 阵前斩将,都统以上,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 章节目录 第505章、没吃饱,不满足 这索图愣为了铲除异己,肯定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再说了,反正巴图已经不知死活,顶在最前面的副都统格日朗肯定也是早就死翘翘了,自己原本与索图愣一起做牛录时关系还是不错的,何必为了心底的这点不顺与他为敌呢? 一通百通,两个牛录对视一眼,忽然从呆若木鸡中觉醒过来,双双半跪于地彻底服软道 “都统大人,我们错了,自现在起,我们愿意唯马首是瞻,再无二心!” 索图愣先是楞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还明里暗里都在跟自己顶牛的两个牛录,会这么快就被自己给降服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早已与做牛录时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语了,一旦坐上都统以上大位,单是阵前斩将这一条,就足够让手底下所有不服气的人噤若寒蝉了,他二人忽然臣服,倒也说得过去。 索图愣想着,于是哈哈大笑,马上也是和颜悦色下来,抬手将二人扶起道 “你我本就是好兄弟,原就本该如此。” “哈哈哈,你们只管放心,只有你们没有二心,我也自会诚心待你们。这次折损了这么多兵马,非同小可,你我还是先要齐心协力,渡过此关再说。” “方才侦骑全部回来,大抵也都摸清了对面之敌状况。” “现在,我已将剩下的六个牛录所有的弓箭手,全部都带了过来。你们马上跟着哈察儿,借着这半人深的荒草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来一场伏击,争取将这股汉人兵马全歼。” “如此,我们回去之后,才不会被王爷们砍头!” 很快,经过一番周密布置,两百多个鞑子兵的神射手全部就位,一个个张弓搭箭,隐匿在这一片荒草丛四周的必经之地。 其余鞑子兵,则隐蔽在四周,全都静默下来,瞪眼瞅着对面的来路。 干掉了近四百个鞑子兵后,陈家财在听到自己的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竟然没有一个伤亡,原本有些警醒的意识,一下子变得膨胀起来。 稍加休整后,他再次将十个什长叫到身边,盯着众人道 “弟兄们,照理说,咱们现在已经算是达成了伯爷交给咱们试一试身手的任务,四百颗鞑子脑袋拿回去,就是奇功一件。” “不过,咱们既然手中已经有了这么好的神枪,而且这一批狗鞑子,肯定不止这四百人,若是就这么轻易地收兵回营,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咱们手中这把神枪!” “所以,我想再往前冲一冲,瞧瞧这一次遇到的鞑子兵,到底有没有超过一千人。” “我记得新兵营在给我们教习和演练时,他们的那位神奇公子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按照这种新式火铳枪的火器威力,一旦对敌,双方正常的最低标准比例至少应当维持在一比十之上。” “咱们一百五十人,遭遇了两场鞑子兵,才刚刚打死了不到四百个狗鞑子,跟一比十这个最低标准还相差甚远。” “弟兄们,咱们再留下来多打两场鞑子怎么样?” 十个什长,互相看了看,思想上一下子分出了不同的阵营 两个什长,想都没想,直接对陈家财应声道 “都尉,你说的这个正合我意。” 另外两个却是默不作声,甚至还一下子将脑袋扭了过去。 剩下六个什长,彼此对了一下眼睛,随即齐声摇头道 “陈家哥儿,咱们此行主要就是试炼一下这种神枪和身手,现在已经打死了四百鞑子兵,这要是放在从前咱们还是做官军时,已经是一场大捷了。” “所以,家财兄弟,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 “就是,都尉,咱们现在打得是顺手,而且遭遇的狗鞑子兵也不是一个两个,十个八个,,而是几十上百一次性打的。” “但谁敢保证,万一接下来的鞑子兵,是几百上千人一起冲将过来,那时咱们还顶不顶得住,可就两说了。” “所以,不如咱们现在就带着四百鞑子人头回去,风风光光地往伯爷面前一交,而且还是一个不少地将咱们自家兄弟全部囫囵个地带回去的,想想看,这该是多大的一件战功,多大的一场荣耀!” 听人劝吃饱饭,陈家财也知道这个理儿,但是总觉得心有不甘,半晌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其余两个想打下去的什长,见状一下子跳起来,从他们的腰里一把扯下挂着的手雷,放在手中面红耳赤地晃道 “听听,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 “他娘的,你们大概都忘记了吧,咱们连手里的这个保命的家伙都还没有用上哩,你们就想这样打道回府,狗日的丢不丢人!” 一看见手雷,想到它一枚便堪比一门神机炮的威力,其他什长顿时就不说话了。 这时,就连已经沉默了下去的陈家财,也是眼睛一亮,大手在腿上一拍道 “奶奶的,老子只顾着打仗打得高兴了,连手雷这个保命的神物都忘到后脑勺去了——” “哈哈,弟兄们,咱们现在连手雷都还没有用上,再说就此鸣金收兵的话,可就有些娘们了吧?” 终于,十个什长,有一大半人都开始点头附和了起来 “陈家哥儿,你是都尉,你说了算!” 陈家财兴奋地点了点头,虽然十个什长里面,还是有一两个皱着眉头没有应声,但他们的态度明显已经不重要了。 “好,既然大多数兄弟都觉得咱们可以再留下来多打两场,那就这样定了——” 陈家财一下子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很快将十个什长及其兵力,进行了一番重新部署,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那两个畏战的什长,直接换到了战阵的最后面。 至于那两个最为求战心切的什长,陈家财想都没有,便把两人全都放在了最前面,当做遇敌后冲阵的尖兵和拳头。 而他自己,也亲自带着三个仿照新兵营三人战斗小组模式,直接顶在了两个尖兵战队的后面作为辅助和支援。 不过,就在他信心满满,自以为自己的这番调整部署十分妥帖时,两个默不作声的什长却忽然开口了。 。 章节目录 第506章、炸,炸他娘的 “陈都尉,既然大伙儿都觉得应该再打几场,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也只能随大流。” “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是仿照那神奇公子新兵营的条例与战法。那么,你方才一番布置,是不是少了一样他们的全套做法?” 少了一样? 陈家财皱了皱眉头,在脑子里极力回忆了一番道 “少了什么,你们两个只管开口说出来便是!” 两个不想再战的什长,于是对视一眼,再次双双道 “照新兵营的说法,都尉你少了一样他们说的那种预备队!” 预备队? 陈家财细细一想,顿时一惊道 “哎呀,不错,我倒还真是将这一茬儿给忘了!” 两个什长相对点点头,其中一个马上应声道 “陈家哥儿,我这一队,可从后军调出来,愿为他们说的这种预备队,以防万一。” 你? 陈家财盯着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将他现有可供一用的人数了一数,于是点头道 “也好,那便就由你做新兵营所说的这支预备队,以防万一。” “稍后,待我们全部掩杀过去后,你这一支什长队就不要动了,原地散开,做好万全之策,坚守此地!” 因为距离缘故,此时此刻,无论是索图愣鞑子兵的那边,还是陈家财大顺军这边,唯一能将双方都尽收眼底,而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尾随在后的方碰山连了。 看到双方在发生了两场遭遇战后,不约而同地都暂停了下一步行动,分别隐伏在这一片巨大荒草丛之间相距不远的两头。 方碰山抱着他的望远镜,忍不住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将军说的果然没错,战场态势的感知对一名前线指挥员来说,就是一场战斗胜败的关键因素。” “以前轮训时总听将军这么说,但总算参不透。今日看他们两家如此面对面,相距其实就在咫尺之间,两家却谁也不知谁真正具体在何处。” “唉,原来以前,我也是这样打得啊!” 一旁趴着看得同样津津有味的通讯员,闻声看了看方碰山,随即小声道 “连长,他们不知道,但咱们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啊。” “陈家财他们虽然是李自成的兵马,但眼下他们打得敌人毕竟是狗鞑子,咱们要不要派个人上去给他们点一点?” 谁知,方碰山却把两眼一瞪道 “点什么点,蠢货,传令下去——” “现在鞑子兵与大顺军,两军对垒,短兵相接,双方都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子一样,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谁也不知道谁接下去的把戏。” “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教程,叫他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好生看着,再在自己心里与咱们将军教授的那些知识点多多加以印证,以后自己若是也碰上今日这样的状况,就不会像他们双方这样犯傻了!” 嗯,知道了—— 通信员能做通信员,自然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当即心领神会,带着方碰山的命令便下传去了。 他这边刚走,那边陈家财的火铳队也开始动了。 因为有格日朗鞑子前锋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换成了陈家财他们这边主动出击,所以也面临前面鞑子军在荒草丛中摸过来时一模一样的风险—— 这一片荒草丛,对于潜伏一方,简直就是最好的遮蔽物。 但是对于主动出击摸过来的一方,这荒草丛,反而成了暴露他们致命之物。 人隐蔽不动,半人深的荒草,仅仅只会随风而动。 但是人在其间一动,荒草不仅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倒伏之声,被踩下的倒伏荒草,更是一看便知,倒下的那一丛荒草之间一定有人摸了过来。 作为前锋的两个什长队,刚刚在荒草丛里摸索了百十步,领头的什长,便发现了问题,忽然停下脚步,不敢再轻易动弹了。 “怎么回事,为何停滞不前?” 陈家财发现不对,赶紧派人过来探问。 然而,这时已经为时已晚。 隐藏在四周的鞑子兵,已经在哈察儿的督阵之下,听风辩声,看草而动,眼见不知名处一丛丛荒草纷纷倒伏,早就大睁双眼的弓箭手们,立刻毫不犹豫地纷纷张弓搭箭,对准草动处便是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嗖嗖……” 在一支支突然如蝗虫般钻出来的箭矢之下,猝不及防的大顺军火铳手们,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有数十人捂着脖子栽倒在地,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痛苦不堪的叫声。 “呜呜呜……呜呜呜……” 听着一阵阵语焉不详的惨呼声,领头的什长根本无暇细看,就已经知道中了埋伏,慌忙扯着嗓子大叫 “退兵,快快快,退兵!” 跟在后面仅有百十步的陈家财,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再也顾不上隐蔽不隐蔽了,直接挥臂大吼道 “卧射,他娘的,卧射,这时候转身退兵,不是给别人当靶子打吗?” “直娘贼,新兵营教给你们的战法,全都还给人家了!” 听到陈家财的叫骂声,左右两翼的火铳队,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呼啦一下子全都匍匐于地,然后拉开曾经不止一次练习过的卧姿,开始断断续续地噼噼啪啪放起了火铳。 有了这熟悉的枪声,原本慌乱不堪的遭到伏击的火铳队,终于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开始据枪四顾,到处寻找着箭矢射出之地。 “趴下,趴下,他娘的蠢货!” 这时候,身先士卒的陈家财,拼了命地冲了上来,照着几个还在傻乎乎地举枪乱看的火铳手就是一脚,将他们全部都踢趴下后,紧接着便摸出腰里的手雷,咬牙切齿地再次大喊道 “放雷,放雷——” “他娘的,手中有雷的,赶紧拿出来往外面招呼啊!” 这一喊,原本已经有模有样的枪声,顿时又停歇了下来。 不过,仅仅是停顿了一下,四周的荒草丛中,便有一个个冒着火焰的黑影凌空飞出,紧跟着四周便响起阵阵炸雷般的爆响声。 在一股股腾空而起的黑烟中,原本四处乱飞的箭雨,顿时变得稀稀落落,很快就被更多剧烈的爆炸声给彻底吞没了…… 。 章节目录 第507章、大肥肉,美娇娘 除了一百五十支新式火铳枪之外,陈永福还不惜代价向新兵营求购了三百枚高爆手雷。 出征前,想到这一百五十杆新式火铳枪和一百五十个火铳手,几乎全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宝贝疙瘩,所以陈永福也一点没有手软和吝啬,直接分拨给了陈家财一百枚。 不过,将手雷拨付出去以后,陈永福还是感到了一阵败了家似的肉疼,于是又叫住陈家财在私底下特地交待了一句,告诉他手雷只许保命时才可用。 谁知陈永福这句话,还真就一语成谶,出来没多久,竟然就得用上了这保命的神物。 眨眼间,五十个仿照新兵营弄出来的三人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一颗,泼了命地将配置给他们的手雷呼啦啦扔将出来。 四面八方,正弯弓搭箭将猝不及防的陈家财火铳队,射得人仰马翻之时,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转眼间就攻守易位,也被这五十颗手雷炸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在一通狂轰滥炸中能活下来的鞑子兵,望着四周被炸死的同伴断胳膊断腿以及不知是什么的残躯,哪里还有半点斗志,全都嗷嗷叫着抱头鼠窜。 等到陈家财反应过来,发现刚刚还在箭雨一般攒射的鞑子兵,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看得见一个人影来? 可是,鞑子兵是被打跑了,但惊魂未定的陈家财火铳队却仍旧在不要命地往外投掷手雷。 看了一会儿,陈家财终于看清楚了,顿时心疼得滴血,竟直接冒出头来跳脚骂道 “他娘的,快快停下,狗鞑子早就不见影了,还扔什么手雷?” “别丢了,狗日的们,快别丢了,我的娘也,那、那可是三十贯一枚的宝贝疙瘩啊!” 一通大骂,才有机灵一些的火铳手反应过来,赶紧收住手,看了看手中险些就被丢出去的手雷。 而这时,作为预备队的那个什长,也闻声赶了过来,先是主动在四周大面积地搜索了一番,见一个活着的鞑子兵都没有了,这才摸过来,找到陈家财道 “陈家哥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呀,看来狗日的鞑子还给我们了一个伏击呀?” 四周尸横遍野,你他娘的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陈家财恨恨地瞅了一眼这个什长,嘴里不由得发狠道 “你是预备队,谁教你贸贸然上来的?” “奶奶的,既然冲了过来,四周什么状况,伏击我们的鞑子兵,到底是死绝了,还是全他娘的跑光了!” 这个什长摇摇头,忽然悲伤地左顾右盼道 “都尉,哪里还有什么鞑子,早就将他们炸得人仰马翻,魂飞魄散,死了的全在这儿,没死的全都他娘的跑远了去。” “只是、只是咱们这次却是也赔上了不少兄弟,你、你还是四处去瞧瞧吧!” 其实,不用这个什长说,陈家财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个结果。 从漫天而来骤然攒射的箭雨那一刻,他就知道,若是当初真的少些贪欲,见好就收,那该多好! 怔忡半晌,陈家财方才咬咬牙,东张西望着,缓缓挥了挥手道 “去吧,将后军的另一队也唤过来吧,现在能够进行警戒巡哨的也只有你们这两个队了。” 布置完警戒,被打懵了的各队,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开始清点和捡拾他们各自的战损和伤亡情况。 没过多久,便有什长陆陆续续顺着陈家财四处巡视着战场的脚印,一路找了过来,一个个哭丧着脸,有的捶胸跺脚,有的横眉冷对,有的呆若木鸡道 “都尉,我手底下的兄弟,没了,有七个没了,一半人啊,一半人都打没了!” “陈家哥儿,我的那个什,虽然只被狗日的鞑子射死了一个人,但胳膊完了的,眼瞎了的,腿瘸了的,足足七八个。算上我还能活蹦乱跳的,拢共不过六七个人了,这以后可咋整?” “陈兄弟,这次可是你说的要继续打两场的,这下好了吧,你现在去我那队瞧瞧去,死了好几个兄弟,回去等着伯爷砍我们脑壳吧……” 七嘴八舌,大吵大嚷中,直听得青筋毕露的陈家财,忽然满脸狰狞地跳脚骂道 “狗日的们,你们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能把断了的腿脚重新按上去,还是能将掉了的脑袋给装回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从前我们一上阵,都是成千上万的弟兄拿命往上填,怎么没看见当时你们这样哭爹喊娘,叫苦连天的!” 围在四周的什长闻言就是一愣,对视一眼,顿时反应过来 是呀,奶奶的,以前打一仗死那么多人,怎么今日都是几个几个的死伤,他们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不知不觉,有个什长摸了摸后脑勺,竟又忽然破涕为笑一般站在那里嘿嘿笑了起来 “还真别说哩,陈家哥儿,教你这样一说,我们还真发现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呐!” 说着,马上就有另一个什长跟着接茬道 “家财兄弟,你说的这个理儿,我倒是想明白了是为啥——” “从前我们不是没有现在这手里那神奇公子给的这种神枪吗?” “可眼下我们不仅有了这神枪,神弹,而且前两场打下来,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也可以像那新兵营一样,保持那个什么、什么、哦对——零伤亡,就能打死好多鞑子兵。” “所以,有了前面的这个对比,这场下来突然死了不少兄弟,也就一下子转不过来弯了。” “嘿嘿,这就好比有人吃了一碗大肥肉,便再习惯不了他从前吃糠咽菜的日子。玩了一个美娇娘,再去洗劫村庄时肯定也不会去碰那些丑妇,是一个道理!” 这一说,顿时将所有哭丧着脸得什长,全都给说笑了。 陈家财也是暗暗出了口气,开始轻松地挥手赶人道 “狗日的,你们倒是会打比方,说着说着就往大肥肉,美娇娘身上去寻快活了。” “行啦,行啦,此处不是说笑之地,现在真的该鸣金收兵了,你们倒是又不慌了。快滚,快滚,赶紧回去打扫战场,然后速速收兵回营。” “奶奶的,哪有你们这样的,只清点自己死了多少兄弟,怎么不去瞧瞧我们干死了多少鞑子兵呢?” 。 章节目录 第508章、惊变 没过一会儿,陈家财火铳队在这一场最后的遭遇战总战况,全都汇总到了他手上 三场大小不一的战斗,他们共打死鞑子兵一千一百八十九个,十个什长队加起来己方阵亡了四十七个。 缴获上,鞑子脑袋,收割了九百一十三个。 金银细软,加起来有两千多两。 可惜就是少了他们最渴望的战马,四处搜罗了一圈,才在一处山沟了找到了被提前藏在里面的三十多匹,好在都是膘肥体壮的草原高头大马。 至于其他刀枪剑戟、皮衣战靴之类的,因为实在拿不了,最后全都埋的埋,烧的烧,扔的扔了。 人头上,之所以与打死的鞑子数差了两百多个,主要还是神奇公子给的这神枪、神弹,威力实在太大,好多脑袋都炸没了,打碎了,实在没法再割下来拿回去充战功。 而自己这边除了人员伤亡之外,枪支弹药也有相当的折损。 一百五十杆新式火铳枪,直直打坏了六七十支之多,几乎快要占去一半了。 更可惜的是,三十多贯一枚的手雷,带出来一百枚,现在全部加起来,竟然只剩下了十几颗,而且这还是陈家财发现不对,最后一嗓子吼回来的。 清点了半天,当作为预备队的那一个什长,领着他们的人将战马牵过来,将所有的缴获以及鞑子兵的脑袋,开始往马背上驮装时,一个什长忽然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察觉不对,陈家财心里顿时一沉,瞪眼道 “怎么回事,马上就收兵回营了,哭丧着一张脸过来干什么?” “狗日的,你可别吓老子!” 话音一落,几个火铳手,忽然从他们的什长背后闪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 “陈家哥儿,都尉,家财兄弟,你、你可要救救俺们啊!” “呜呜呜,俺们、俺们几个,当时被狗鞑子的箭射晕了过去,等醒过来才发现,俺们攥在手中的神枪,全都不见了。” “吓得俺们将四周都翻遍了,连神枪上的一个零件都找不见,想是,想是被那些狗日的鞑子兵顺手给牵走了!” 什么? 陈家财两眼一黑,犹如五雷轰顶,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吓得坐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陈永福叮嘱他的那句死命令 “那神奇公子允诺给我们这一批火器,还有一个决不可出错的条件,那就是你们手里的新式火铳枪,绝对不可以落在多铎鞑子军乃至吴三桂的手上!” “故此你们此番出征试炼,试出了神枪的威力,能大胜仗,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假若你们不幸败了,或者被包围绝无逃出可能,那你们在被全部打死之前,也必须要先将手中的新式火铳枪给全部毁掉。” “若是你们当中,有人怕死投降,或者携枪潜逃,可就要害死本伯了。当然,你们当中家里的妻儿老小,九族之内,也一个都别想活着,懂吗?” 回来后,陈家财就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在一百五十人中,当中作为死命令告诉给了每一个人。 现在,这几个火铳手一说出来,别说陈家财,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愣在那里,一个个面如死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什长忽然激灵灵道 “陈家哥儿,要不、要不我们逃吧?” 陈家财楞了一下,下意识道; “你说什么,逃,往哪里逃,能逃到何处去?” 几个什长对视一眼,忽然起脚,将那几个丢了神枪的火铳手踹倒在地,然后拳打脚踢,直打得他们几个满地打滚。 打着、打着,不知不觉,这些什长就把人越打越远,追着满地打滚的人就打到了远处。 忽然,几个什长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相顾而视,于是又扯了扯另外几个什长,挤了挤眼睛,然后扭头看向来路道 “哥儿几个,神枪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神枪找不回来,我们回去就是必死无疑。与其白白被伯爷砍了脑袋,还不如现在就逃他娘的去。” “但陈家财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更不会跟我们一起跑。他是伯爷的死忠,就算死,他也肯定是要回去的,故此我们要活,就必须——” 说着,一个什长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六七个什长,都不是陈家财的嫡系,所以自然没人反对,况且这也是事关他们自己的性命,就算与陈家财平日里要好,这时要活命也不会再跟着他的。 几个人商量了好一番,却都觉得逃跑是肯定要逃跑的,但天下之大,逃到哪里去却是要讲究的。 忽然,一个什长目露凶光道 “弟兄们,要活命,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娘的,既然做了,要做就索性做绝,我们现在装着无事回去,趁其不备,先将陈家财给杀了,然后晓谕所有兄弟,道理他们自然也明白。回去肯定是个死,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干。” 几个什长顿时附和地连连点头,但也有两个什长面露不忍,迟疑不决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陈家财毕竟也是过去的兄弟,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将他突然杀掉,终归是不好吧?” 众人一听,于是改口道 “那就这样好了,回去后我们突然动手,先不杀他,得手后他若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就留他一条性命,但肯定是不能再让他做头领了。” “若还是死忠地要回去,那就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六七个人嘀嘀咕咕,商议了好一番,最后终于达成共识,于是将那几个丢枪的火铳手当场打昏,然后拖着他们,装模作样地往回走。 眼看就要走到陈家财面前了,谁知,一个火铳手却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睁眼一看,顿时不要命地破口喊将出来 “都、都尉,陈家哥儿,快、快跑!” “他们、他们已经反了,要、要谋害与——” 话音未落,离他最近的两个什长,大惊失色,慌忙探出手去,手起刀落,就将他一刀砍晕过去。 另几个什长,马上也是满脸堆笑地高喊起来 “家财兄弟,我们终于问清楚了,他们几个狗日的,竟然是吴三桂早年混进来的奸细,想要携枪潜逃!” 。 章节目录 第509章、我们汉人诡计多端? “吴三桂的奸细,还他娘的是多年前?” 不料,陈家财却是一声冷笑,两眼精光毕露,口中更是跟着大喝一声 “来呀,还不快快将这些没有良心的叛贼拿下!”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闪出早就埋伏在旁边的数十条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三个人对付一个,眨眼间便将这六七个意图不轨之什长,恶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紧接着,十个什长中的陈家财嫡系和心腹,挥起老拳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暴揍,嘴里骂道 “狗日的,十几年的生死弟兄白做了?” “你们几个是什么德行,陈家哥儿还不清楚,只要你们一撅屁股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屎!” “直娘贼,丢枪的火铳手,哪有你们那样的打法,一边打一边往外面赶,真当我们都是傻子聋子瞎子?” “再说了,就算要处置他们,啥时候又轮到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故作聪明,说不定还真着了你们的道,幸亏被都尉一眼识破!” 陈家财叹口气,上去抬手道 “好啦,别把人真给打死了,赶紧绑起来撤退。” “直娘贼,被他们这样子一闹,老子这眼皮子一个劲地乱跳,不管如何,我们都先回营再说!” 六七个什长,被揍得鼻青脸肿,口吐血沫,奄奄一息。 这时,其中两个什长,忽然挣扎道 “家财兄弟,家财兄弟,是俺们鬼迷心窍,错了,俺们大大的错了,还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俺们一死啊!” 谁知,不听还好,一听之下,陈家财顿时火冒三丈,上去就是一脚,将二人直接踢得晕死过去。 “狗日的,这时候跟老子讲情分,在那边密谋要老子命时怎么不讲情面?” 将陈家财这支火铳队忽然惊变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方碰山,这时也抱着他的望远镜一时间惊呆了。 见他怔忡在那里,半晌无语,通信员也是一阵后怕,忽然出声提醒道 “连长,这丢枪的事,可是天大的事情,而且听上去还是被狗日的鞑子顺手牵羊拿去了。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就发生在咱们眼皮底下,这事咱们说什么也脱不了干系了!” 方碰山面红耳赤,忽然破口大骂道 “狗日的陈永福,瞧瞧他手底下都他娘的是些什么狗杂碎?” “日了娘的,二排长,二排长——” 二排长一听,赶紧闻声而来道 “连长,你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碰山默了默,随即一瞪眼道 “还能怎么办,这里已经超出了咱们即时通话范围,一切都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为今之计,跟踪监控陈家财火铳队已经不是要紧之事,须得马上转入追回丢失的新式火铳枪上。” “我想了想,如今咱们只能是兵分两路,勉力而为了。” “这样,你带着你的二排留下,继续跟着陈家财火铳队,一直盯着他们回到山海关北门大营为止,然后迅速向前地指挥李拾柴报告这里发生的所有情况。” “我带着一排、三排,马上前出到那处战场的丢枪位置,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然后说什么也得将咱们将军的神枪抢回来!” 好—— 二排长答应一声,一脸肃然道 “我排保证一路尾随着陈家财火铳队回到北门大营,并速速将此危情呈报上去,连长你这边,也要小心!” 很快,方碰山连一分二,隐没在荒草丛之间。 却说索图愣眼见着四周忽然炮声大作,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抻着脖子东张西望道 “神机炮,这是神机炮?” “好端端的,此处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神机炮来!” 话音未落,顶在前面张弓搭箭正射得不亦乐乎的鞑子弓箭手们,却像潮水般退却了下来,一个个哭爹喊娘地什么也不管不要了,丢盔弃甲地犹如放羊一般地与索图愣擦肩而过,四散逃去。 索图愣一下子愣住了 长生天,这、这还是他骁勇善战的草原雄兵吗,怎么看上去就像眼前的大明官军一样,连自己的主将都不认了? 正瞪眼怒火冲天地看着,阿巴图、安在天等几个牛录、幕僚也跟着溃兵退下来,不由分说地抓住索图愣大声道 “都统大人,快撤,快撤,对面汉人了不得,人人手上除了那些可以连珠攒射的神枪之外,竟然还有更厉害的掌中雷,扔过来一炸就是一大片,简直堪比可以抱着打的神机炮。” “不消说了,他们肯定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旗下的神兵神将,这仗根本已经打不下去了。快走,快走,晚一步连大人也要走不脱了!” 神奇公子? 索图愣一听这四个字,顿时浑身一哆嗦,一下子想起在盛京城时就听到的传闻,说是之前的罗洛浑,叶布舒,连同后来的多铎、张存仁等诸多王爷、大佬们,全都是被那神奇公子弄去的。 这样一想,不知不觉之间,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于是脚下不由自主地便挪动起来,在一众牛录和侍卫的拉扯下,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跟着溃兵一道鼠窜而去。 逃到一半时,忽然有人在后面大喊大叫地追了上来。 “谁,谁他娘的这么阴狠,直呼着都统大人的名号,这不是故意要让那神奇公子的人循声而来吗?” 阿巴图骂了一句,就见安在天一脸古怪地朝后面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 “不对,不对,都统大人,他们手里似乎都拿着那神奇公子手下才有的神枪。可是、可是,他们说的却又是咱们地道的满语。” “都统大人,若真是他们追了上来,怕是跑也跑不掉的,不如停下来,请都统大人用千里眼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索图愣一听有理,于是猛然顿住脚,摸出怀里的千里眼便驻足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他忽然惊疑不已道 “日了天了,他们明明手中拿着那神奇公子的神枪,可是老子怎么看着,打头之人,根本就是哈察儿呢?” 说着,他将千里眼往安在天手里一塞,嘴里十分信任道 “安先生,你们汉人向来诡计多端,你好生瞧瞧,那领头追上来大喊大叫之人,是不是哈察儿?” 我们汉人? 安在天五味杂陈地接过千里眼,莫名叹了口气。 。 章节目录 第510章、暴殄天物 举着千里眼看了半晌,安在天缓缓放下手来,扭头看向索图愣,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道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居然真的是哈察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手中,还有那神奇公子传闻中的神枪?” 什么? 索图愣又惊又喜,一把抢过千里眼,又定睛看了起来。 很快,被安在天、索图愣认出的哈察儿,一骑绝尘,终于紧赶慢赶逃到了他们面前,还未走近,便一路狂笑着,高举着他手中紧攥着的一杆新式火铳枪,近似癫狂地嘶喊道 “都统大人,哈哈哈,我、哈察儿,抢到、抢到了一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神枪了!” 索图愣抢上前,两眼紧紧盯着哈察儿高举的神枪,远远地伸出手哆嗦道 “快快快,哈察儿,快给我瞧瞧!” 哈察儿本能地就要将手里的新式火铳枪递出去,然而递到一半,他忽然一激灵,竟一下子又闪电般收回手道 “不,都统大人,不,这是天下无敌的神枪,是我拼命才抢到手中的,须得由我亲自上呈给王爷!” 你—— 索图愣一把抢了个空,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站稳脚跟后,他忽然像不认识了哈察儿一样,一脸怒容地难以置信道 “哈察儿,哈察儿,你、你忘了,是谁才刚刚将你拔擢为牛录上来的,而且还本都统大人的本部牛录?” 谁知,哈察儿看了一眼手中的新式火铳枪,忽然仰头大笑道 “不错,都统大人,你的确是将我拔擢到了你曾经的牛录位子上。可是,这些年我替你卖命,多少次了你可记得?” “你若是真的公允,早就应该举荐乃至拔擢于我了。这次若不是你要制衡其他牛录,你会想到我头上来,小人是不敢信的!” “可这一次不同了——” “有了这一把神奇公子的神枪,别说这次兵败我不会被责罚甚至砍头,说不定王爷一看这神枪,反而也会赏我一个都统大人做做呢?” “哈哈哈,到那时,都统大人,我也是都统大人了,你还会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吗……” 看着得意忘形的哈察儿,一旁的阿巴图忽然出声道 “哈察儿,那神奇公子是何人,乃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手下的兵马又是何等兵马,岂能是谁都能从他们手中抢来神枪的?” “你这所谓的神枪,就算是真的,怕也是被人家打烂了丢下来,偶尔被你发现捡了回来的吧,有本事你放一铳试试!” 哈察儿听了,顿时呵呵冷笑,忽然冲他身后紧跟着的几个手下招手道 “来呀,几位大人都不相信我们——” “你们上去,将手中打烂的神枪给大人们好生瞧瞧,你们手里的神枪,和我手里的神枪,一看便知!” 果不其然,打烂的神枪,哈察儿毫不介意地就让他的手下,将几把已经有些面目皆非的新式火铳枪拿了上来,直接递给了索图愣等人。 而他自己手里的那一杆完好无损的神枪,却是始终紧紧攥在手里不放。 索图愣抱着一把被打坏了的神枪,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好一番,最后忽然一脸沮丧地又气又急,竟一把扔在地上道 “这破枪你倒舍得,哈察儿,你若还是念在我一直都拿你当心腹嫡系对待,就该将你手中的神枪再给我瞧瞧!” 谁知哈察儿根本不上当,只是摇头道 “不,都统大人,等我将这神枪献给了王爷,王爷看过之后,到时你想看,怎么看都行,只要王爷允诺便成!” 因为是神枪,加上哈察儿又口口声声说是献给王爷,所以,即便索图愣有心想以势压人命人强抢,但一想到后果,终究还是不敢轻易下手。 正在这时,安在天忽然俯身拾起被索图愣丢弃在地上的那把损坏了的新式火铳枪,在手中掂了掂,见四周居然根本没有人在意这地上的破枪,顿时暗自窃喜,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把扔给了他的随从,随即使劲挤了挤眼睛。 安在天的随从,也是一个归化的汉人,自然心知肚明,马上从地上勾起神枪,然后踢到了一边。 再以后,那就是索图愣、阿巴图以及哈察儿等人在一番吵闹之后,眼见争不出一个结果来,加上又怕有追兵尾随而来,于是便牵出藏在附近的战马,继续快马加鞭往欢喜岭威远堡大营逃窜。 而安在天的这个随从,也趁乱牵出自己的战马,悄悄将踢在一边的坏枪往他的马肚子下行囊一藏,就此瞒天过海顺走了这把神枪。 索图愣这支被一通手雷彻底炸残的鞑子军刚走,方碰山带着他兵分两路的一、三排近七十名官兵,顺着踪迹也找到了这里。 看着这片明显被踩踏了许久的原野之地,连队中曾经担任过夜不收侦骑的几名战士,便马上指着地上道 “连长,此处鞑子的溃兵,一定在此停留过一阵。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要停下,也许找一找会有所发现。” 方碰山一听,直接下马道 “那就找找看,警戒哨撒出去,其余人全部散开,以百步为距,四处好生瞧瞧有什么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几名战士,陆续惊喜地喊了出来 “连长。连长,找到了,找到了——” “枪,这就是咱们的神枪!” 方碰山也是一阵大喜,赶紧跑过来,接过几支被找到的新式火铳枪,只一眼,便兴奋地点头道 “不错,这就是咱们的如假包换的神枪!” 不过,在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后,他又不无遗憾地连连啧嘴道 “可惜了,在咱们手中好好的神枪,到了陈永福手底下那些狗屎兵马手上,就被糟践成了这副样子。” “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正说着,旁边的通信员却是一脸高兴道 “连长,枪坏了才是好事呀,要不然,狗鞑子也不会走到半路,又将咱们的神枪给仍在半路上。” “只是,这些狗鞑子果然就是狗鞑子,就算再厉害,也不过还是没有开化的蛮夷。” “嘻嘻,他们难道不知道,就算是打坏了的神枪,拿回去,只须交给他们的工匠,若要火炮营王天相那样的手艺,就算短时间探究不出咱们神枪的奥妙,但总有一天会有破解之日啊!” 。 章节目录 第511章、阿济格上阵 听到通信员的感慨,一排长不仅额手称庆道 “幸亏这些蛮夷只知道劫掠成性,而不知自我深究研发,否则即便是咱们将军的神枪破损,他们拿回去也一样是宝贝啊!” 三排长却摇摇头,满眼忧虑道 “陈家财火铳队那几个丢枪的火铳手,一共是六个人。现在咱们在这附近找的损坏神枪只有四支,还有两支却不见踪影。” “这两支,恐怕就是完好无损的神枪,肯定是被狗鞑子当做宝物给一路带了回去,然后向他们的王爷邀功求赏去了!” 通信员一下子急了,跺脚道 “连长,咱们现在赶紧去追吧?” 追?前面再走几里地,便离开了十里深涧这片三不管地带,进入到了欢喜岭鞑子大军盘踞之地。 就他们这不到七十号人,过去也不过就是送死而已啊! 但是这神枪已经仙踪,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就此戛然而止,且不说神枪一入鞑子大军之中,将更难抢回。 万一他们还有王天相那样的火器大师,一旦送回到盛京给仿造出来,我这个顶着“耻辱连”称号的连队,岂不是更要永无雪耻和翻身之日了? 方碰山想着,忽然一咬牙道 “追,咱们当然是一定要顺着这点踪迹追下去了。” “不过咱们将军传授给咱们的本事,却不能白学了,更不能给将军这些本事丢脸,所以咱们既要追下去,还要有勇有谋才是。” 说着,他凝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对一、三排长以及通信员一招手道 “你们且过来,我准备照这样一二三去做!” 说着,方碰山便如此这般地将自己的谋划,一一和盘托出,甚至还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做了一番兵棋推演。 却说回到欢喜岭的索图愣,带着他出征时整整两千兵马回来却只剩下区区不到三四百人的残部,还未喘口气,就被索图愣的顶头上司固山将军索图,直接就是一通暴打。 打完,就在索图准备将其押往阿济格主营,负荆请罪之时,一直躲在人堆里不敢冒头的哈察儿,这时终于越众而出,双手高举着他紧紧抱在怀里从未撒手的新式火铳枪,壮起胆子喊了出来 “将军,此番我部虽然溃不成军,乃是很可能遭遇到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兵马。” “当今天下,尚无一支兵马能与之抗衡,我部能与他们打成这样,已属不易,而且还能逃回数百人马,没有被其全歼,更是可喜可贺。” “不仅如此,卑职还悍不畏死,从神奇公子兵马手中英勇战斗,生生抢回了他们一支天下无敌的神枪。” “将军,卑职要面见王爷,将此神枪亲手呈给王爷!” 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哈察儿级别太低,与一名固山将军相差甚远的缘故,索图居然直接将哈察儿无视了过去,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新式火铳枪,便转头瞪着索图愣道 “这是怎么回事,给你了两千兵马去搜寻大明太子踪迹,回来只剩下这点人。” “吃了败仗,你竟然还敢拿一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命人鸟铳来蒙混过关。” “索图愣,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真的被汉人打昏了头,竟敢唆使手下来欺瞒本将!” “他是谁,是不是那个你将他刚刚拔擢起来的牛录?” 在索图一通咆哮声中,索图愣苦笑一声,只能指着自作聪明的哈察儿道 “将军,他的确是卑职刚刚拔擢起来的牛录,而且还是卑职原来的本部牛录。卑职拿他当心腹,只可惜却看错了他!” 哦,索图忍不住斜视了一眼哈察儿,嘴里奇道 “此话怎讲,你自己拔擢的人,怎么又这般诋毁与他?” 正说着,一个人影忽然一闪,紧接着便直接闯入进来道 “索图愣何在?” 众人回头一看,见是阿济格帐下的一名幕僚,连忙齐刷刷看向索图愣。 索图愣也是一哆嗦,慌了手脚道 “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来的幕僚看了他一眼,随即一下子将目光聚焦在哈察儿及其他手中高举着的新式火铳枪上,嘴里哼道 “营外巡哨上报,说你们回来了,不仅没有找到大明太子朱慈烺的半点讯息,而且还是几乎全军覆没铩羽而归,王爷命我来拿你。” “不过,听说你们又带回了一支汉人的什么火铳,故此暂且记下你的大罪,先去王爷面前问话。” 索图一听,不由得愣了愣,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哈察儿,终于有些懊悔起来,当初刚刚进来时,真应该不管真假,先将这厮手中的火铳拿来瞧瞧才是。 现在到了英亲王亲自过问,他再想插手,可就不敢了。 很快,包括索图愣、哈察儿在内的一些残兵败将,在阿济格十几个侍卫的看押之下,一路来到了中军大营。 没等跟着去的索图开口,阿济格便一眼盯上了哈察儿手中的新式火铳枪,竟直接起身道 “巡哨说的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神枪,就是本王现在看到的这一支么?” 哈察儿已经被固山将军索图威势吓住了,现在见了阿济格,更是吓懵了,阿济格都快走到他面前,他竟然还没有半点反应。 索图愣慌了神,赶紧在后面踢了他一下道 “王爷问你,还不快快将神枪呈上!” 谁知,这次没等他再有动作,两旁的侍卫,早已探手抓来,便将哈察儿手中的神枪抢了过去,然后又上来一个随军工匠,校验了好一番,方才上呈给阿济格。 直到这时,哈察儿才如梦方醒,即便是这梦寐以求的神枪,也不是说谁想要献给王爷就能随便上前献给王爷的。 没有侍卫验看,没有随军工匠认定,谁说都不管用。 现在幸亏有固山将军亲自带队,又有都统佐证,不然的话,他一个小小的牛录,就算拿着这种神枪,也休想靠近半步啊! 想着,已经吓得两腿发软的哈察儿,终于望着索图愣露出了从前那种温驯而又巴结的一丝笑意,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如此莽撞行事,还是要老老实实一步步来才行啊…… 。 章节目录 第512章、大捷 当侦骑回报说陈家财火铳队胜利凯旋,陈永福大喜过望,竟然罕见地直接翻身上马,径直冲了出去。 等到反应过来,亲兵营的头子方才跟着慌忙上马,带着数百人马追了上去。 这一次,陈永福竟然一直亲自迎到了北门外大营足足好几里地,方才在亲兵营头子的再三拦阻之下,勒马停了下来。 驻马远眺了一会儿,眼见还没有一点动静,陈永福有些迫不及待,于是又命人将刚刚回来的侦骑叫过来问道 “陈都尉他们现在走到何处了,你们有没有上前亲自看一眼他们的状况?” 侦骑看了一眼陈永福,面露喜色道 “报伯爷,小的们也只是近前粗粗看了一眼。” “一眼望去,一人双骑,前面骑着的是陈都尉他们,杀气腾腾,后面跟着的空马,马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血肉模糊的,一看便知那都是狗鞑子的脑袋。” “我们这样一看,不用问就是大捷啊,故此便飞马来回报与伯爷知晓,也好教伯爷提前高兴高兴!” 马背上,满满当当都是鞑子的脑袋? 陈永福怔了怔,随即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口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四周随从,亲兵,也是跟着眉飞色舞地大笑。 此战,看来不假了。 若是真的,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啊! 要知道,从闯营到大顺军,一路南征北战,左冲右杀,杀来杀去,不是在与大明官军拼死绞杀,就是在跟曹操罗汝才、老回回马守应亦或是后来的张献忠争权夺利。 正经说,还真就没有与北方建奴的辫子军,像今日这般真刀真枪地正面较量过。 以前不敢想,可谁知做梦都想不到,这与鞑子军的第一战,竟然是在我陈永福手中打成的。伟业也,这是伟业啊! 陈永福越想越高兴,忍不住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胸腹间油然而生出一股豪气来。 “儿郎们,本伯吃过大苦,也享过大福。做过官军,也当过被人唾弃的流寇。” “但是,本伯这心里,其实也一直都有想要奔赴边地斩杀鞑子的万丈雄心,只是可惜一直都在中原打来打去,今日总算是与狗日的鞑子交过手了,哈哈哈!” 簇拥在四周的一众幕僚、亲兵,顿时高声赞道 “伯爷威武,伯爷威武!” 哈哈,陈永福接受着众人的欢呼,不觉中,便向李自成的大营遥望了一眼,随即喊道 “来呀,参军何在?” 参军一听,急忙上前道 “伯爷,有何吩咐?” 陈永福顿了顿,于是一挥手道 “你速速去跑一趟,将此大捷也去报与闯王知晓,教他也提前高兴高兴。” 话音未落,随行的幕僚忽然出声道 “伯爷,不可,万万不可!” 陈永福一愣,扭头瞪道 “如此大捷,而且还是好几拨哨骑亲眼所见,有何不可?” 幕僚无语地摇摇头,忽然面红耳赤道 “其一,所谓大捷,须得大军凯旋真正回营,清点出杀敌数与缴获数,己方伤亡数与辎重损耗数,经多方认定,方算大捷。” “其二,也是最重要一点,此番陈家财部乃是全部临时拼凑而起的新军,用的又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神枪,出战目的,也是伯爷为了验证神枪威力,以及我部兵马手上的契合程度。” “此战,伯爷并未经正式文书门路上报给闯王,而且这一次神枪几乎又是伯爷从闯王口中抢食一般,即便大捷,怕也是神枪起了决定性作用。” “伯爷现在去报大捷,即便这是天大喜事,还有开天辟地与鞑子首战之功,可放在闯王心里,伯爷又让闯王如何去想?” 陈永福越听越有道理,顿时点醒梦中人一般,望着他的这个幕僚正正经经地一抱拳道 “还好有先生在一旁思谋,本伯受教了。” 说话间,陈家财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远远的一看,发现陈永福竟然一路迎到了这里,不觉间两眼一热,跟着口中便哽咽着叫出了声来 “伯爷,伯爷——” 哈哈哈,陈永福一见陈家财好端端地回到了自己面前,虽然满身硝烟,战袍染血,但人却是好胳膊好腿骑于马上,不觉也是好一番唏嘘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哈哈哈,此番出征,你们战功卓著,本伯都已经知晓了。啥都不要说了,回营。回营,好吃好喝一顿再说!” 说着,陈永福不由分说,径直一把抓住陈家财的手握了握,随即命人吹响号角,浩浩荡荡向大营返回。 呜呜的号角声,一下子惊动了北门城头之上的林大河。 爬上瞭望台看了两眼,方碰山留下来尾随着陈家财火铳队的二排也跟着回到了北门。 一进入山海关,孟远搭建起来的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便马上可以使用了。 没等回城,这位二排长想到兹事体大,于是马上便将陈家财火铳队在战场上丢了枪之事飞速上报给了李拾柴以及远在鹰愁涧的罗恩生。 紧接着,他又马上打给了驻守北门城头的林大河。 “林连长,奉方碰山连长指令,我连尾随陈永福陈家财部验证在咱们将军神枪,现在有个特别紧急情况需要通报与你——” “陈家财火铳队在最后一场战斗中,因前两场战斗打得顺风顺水而轻敌,招致一股不明鞑子军两千人马伏击。后在咱们将军手雷的轰炸下,他们虽然解了困,但却丢失了六枝新式火铳枪。” “现在方碰山连长兵分两路,已经带着一、三追着鞑子军而去,我二排则尾随陈家财火铳队一路返回,特请你知晓。” 什么,这群笨蛋,竟然连自己的枪都看不住! 林大河顿时气得怒火冲天,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放下对讲机,便操起望远镜对着陈永福大营,一动不动眺望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张嘴骂道 “不行,他娘的,这批军火乃是经我之手发放到陈永福手里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马上去找他要个说法!” 说着,他一边披挂起来,一边大声叫道 “通信员,通信员,叫上警卫班,马上跟我到陈永福大营走一趟!” 。 章节目录 第513章、小麻虾 回到大营,眼见营帐外排了一溜烟的案几,上面摆满了许久都难得一见的大鱼大肉,甚至每桌之上,竟然还有一坛美酒。 陈家财怔怔地环视了一眼,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陈永福便嚎啕大哭起来 “伯爷,伯爷这样待我,我、我们实在是愧难领受啊——” “呜呜呜,此番出征,伯爷不仅掏空了家底,为我等舍下脸皮求购了近乎无敌的火器,更是对此番出征寄予了厚望。” “可是,可是我们却有负伯爷,吃了败仗,折损了许多兄弟不说,还打坏了许多神枪,为了活命,最后连手雷那样的保命神物也都几乎用尽,我等、我等实在有罪啊!” 谁知,陈家财刚刚说完,陈永福便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亲自俯身将陈家财扶起道 “陈都尉,本伯长着眼睛,不消你说的,本伯打眼一看便知详情——” “不错,你带走了一百五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火铳手,而且他们几乎都是死一个少一个,弥足珍贵,回来却足足少了三成。” “少了三成的人马,不用说,这死去的三成火铳手,他们的命,包括他们身上几乎用银子堆出来的神枪、神雷,也都肯定全都折损了进去。” “可是本伯还看见了——” “你们一人双骑的空马上,满满当当全都是鞑子的脑袋,一百五十匹战马全都回来不说,另外还多出了三四十匹草原良驹。你们每个人身上,全都背满了金银细软、战衣皮袄等缴获。” “陈都尉,这样算下来,你一百五十人马出去,回来不仅还足足有百人之多,割回来的鞑子脑袋,光是粗粗看去就远远超过了你原有兵马的数倍,更别说同样也是价值千金一匹的草原良驹。” “你说,你还哭个什么,这就是大捷啊,这要放在从前,放在大明官军身上,这么多鞑子脑袋,得多少咱们的汉人儿郎拿命去填才换的回来的啊!” 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火铳手们,叫陈永福这么一说,不知不觉之间,竟全都昂首挺胸起来。 有的人,甚至干脆东张西望起来,更有甚者,竟盯着满桌的酒席,两眼贪婪地咕咚咕咚咽起了口水。 就连陈家财,眼中也忽然闪出一道光来。 只是,这道光一闪即逝,便马上又暗淡下来。 紧接着,陈家财再次跪倒在地道 “伯爷,我、我们还是闯下大祸了,就算是伯爷自己不追究我们,那神奇公子的新兵营虎狼之师也会定来追讨我们!” 一听居然牵扯到新兵营,陈永福顿时不淡定了,眉毛一挑,瞪视着陈家财一下子沉下脸道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自己打自己的仗,又与那新兵营有什么瓜葛?” 陈家财不敢隐瞒,赶紧将六个火铳手被箭雨射翻,他们手中的新式火铳枪全部被鞑子兵顺手牵羊取走,以及六、七个什长在丢枪后,密谋携枪潜逃之事,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陈永福听完,二话没说,直接起脚,一脚将陈家财踹飞在地,紧接着便暴跳如雷拔剑叫道 “那几个混账东西现在何处?” 看守着那六、七个反叛什长的士卒慌忙将人推上前。 陈永福也不搭言,只是鹰隼般地看了几人一眼,便咬牙切齿道 “他们中间,谁是挑头的?” 没等陈家财开口,一个什长猛然抬头,望着陈永福痛哭流涕道 “伯爷,伯爷饶命——” “小人这、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伯爷好哇,出了这样的事,俺们肯定是要被新兵营那虎狼之师追杀,伯爷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俺、俺们想着,若是俺们自己偷偷跑了,那神奇公子若是前来追究问罪,伯爷、伯爷就可以直接将所有罪过全都一股脑推到俺们头上不是?” 这么大的事,岂能是你们几个小麻虾能担待得了的—— 陈永福目露凶光,忽然抬手就是一剑,便将这个领头密谋携枪潜逃之人刺翻在地。 随后,他又一脚一个,将其余密谋者踹翻在地,恨恨地指着他们道 “来呀,将这些怂货们五花大绑起来,全部送到北门去!” 陈家财愣了愣,刚要说话,就见大营外营门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没等站稳,便提心吊胆道 “伯爷、伯爷,北门新兵营的那个、那个叫林大河的差官来了。指名要见、见伯爷!” 陈永福皱了皱眉头,抬手对陈家财道 “直娘贼,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本伯指名道姓,这些喽啰,从前不都是官军里面的小麻虾么,那时别说要见本伯,就算听我名号也都不敢大气出一声!” “你去,直接将这几个孬货拉出营外扔给那姓林的,我军大营绝不能让他们进来。至于这几个人,则可以随便他们处置。” 陈家财欲言又止,扭头看了看委顿于地他的那几个曾经的手下,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向营门外走去。 来到营门,陈家财一见林大河,倒是十分狡猾,不等林大河开口,他便命人将密谋者往前一推道 “林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这几个人,就是失职丢失了贵军售卖与我们那些神枪的火铳手。现在我们将他们交与贵军,可任由贵军依法处置。” 林大河盯着几个密谋者看了两眼,忽然笑道 “你们也太做贼心虚了吧——” “我们人还没等你们大营,你们又怎知我们来做什么呢,陈都尉,你们将我家将军送给你们的新式火铳枪弄丢了,怎么丢的?” 林大河刚说完,陈家财就愣住了,忍不住就是一阵苦笑,跟着便摇头道 “林大人就不要戏弄于我们了,我们的一举一动,老实说,还不都是在你们眼里毫无秘密可言?” “其实,我们早知道你们还有一种堪比顺风耳的神器,方圆几十里地都能随意隔空对话。若非不可为,当初向你家公子求购火器之时,都想将此也纳入求购名录哩,大人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这你们都知道了? 林大河还真有些意外,顿了顿,于是正色道 “那好,直说了吧,我们不要人,只要枪!” 。 章节目录 第514章、库亚拉颜扎尔 也不知索图愣残部是不是被一阵手雷炸晕了,魂飞魄散之下,在往回逃的一路上,竟然沿途都丢弃、散落着无数破衣烂甲,方碰山连循着这些毫无遮掩的踪迹,不知不觉,竟一路轻松地便跟着他们,也抵近到了欢喜岭谷口。 不过,他们却不得不慎重或者被迫主动地停了下来。 毋庸讳言,在欢喜岭鞑子大军这片盘踞之地,别说他们只有区区不足七十人马,即便再来十倍于此的兵马,对于欢喜岭漫山遍野之间的鞑子大军,那也是杯水车薪,羊入狼群。 “大伙儿说说,咱们还继续深入下去么?” 方碰山睁着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环视着他手下的七十名官兵。 没有人说话。 这时候,的确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刻。 方碰山顿了顿,暗自捏了捏拳头,出声道 “那好,既然没有人说话,那就是意味着再深入下去,的确是咱们将军在课堂上说的那样,勇敢无畏,并不是做无谓的牺牲。” “但是,咱们将军又说过,战士是什么?” “战士就是敢别人不敢,想别人不想之事,出其不意,剑走偏锋,有勇有谋,出奇制胜之举,才有旗开得胜之果。” “所以,我决定了,这一次为了摘下咱们头顶【耻辱连】帽子,我要将我们这个普通的步兵连,试着变一变,以步兵连去干特战连之事。” “成了,【耻辱连】这个让咱们全连都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帽子,就会一举扔掉踩在脚下。” “万一不成,不成——” 方碰山说着,脸上忽然闪出一道决绝的神采 “那就权当我方碰山,最后为咱们连、为咱们连做一次一个连长应该做的贡献!” 众人一惊,纷纷问道 “连长,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呀连长,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不对,连长,你肯定想到了什么法子对吧?“ 方碰山点点头,开始在官兵中不停地用目光巡视道 “不错,为今之计,我们唯有化整为零,将自己变成咱们将军说的那种身怀绝技、敢打敢拼的特战队员,如此才有可能乔装潜入这欢喜岭鞑子大营深处。” “最后,即便是咱们终究还是没能将神枪追回来,但也足够教那狗鞑子的酋首瞧瞧,他们偷走了咱们将军的神枪,以后就休想再有安宁之日。” “我们连就做这第一个前来龙潭虎穴摸他大营的人,而且以后,还会有一波接一波的新兵营战士,层出不穷地前来,直到他们乖乖地将神枪交回,否则我们决不罢休!” “所以,弟兄们,我准备挑选出十个人来,与我一起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单兵潜入,待机而动。” “剩下的战士,以班为单位,就地潜伏,以作外应。” “另外,还需要有一个三人战斗小组,原路返回,将我连这个决议向前敌总指挥做一个报备。” 众人一听,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开始在自己心里掂量着自己最合适的角色。 黑夜降临时分,方碰山连也达成了共识。 很快,十一个人影褪掉军装,一袭黑衣,化作十一条黑影,缓缓向欢喜岭深处摸去。 另有三个人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渐渐消失在来路。 其余人等,则以班为单位,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也一个个隐入到四周无尽的夜色中…… 库亚拉颜扎是满清立国前最古老的姓氏之一,源于金代姓氏“颜盏”,以姓为氏,世居雅兰西楞、叶赫、哈达、长白山等地,后来在全面学习、模仿汉人文化、礼仪以及生产生活中,这一族便将自己冠以汉字颜(民姓)、阎(官姓)、张等姓。 而库亚拉颜扎尔则是这个部落,比较少见的一个人。 在整个后金男人中,九成九以上都是以一身蛮力,崇尚杀戮,劫掠成性为荣,为尊。 但这个库亚拉颜扎尔,从小便与这些与刀马弓为伴并嗜杀成性的同伴儿格格不入。不仅十分讨厌刀枪,而且从不亲手杀羊宰牛,甚至见血就会晕厥。 然而,他却对所有来自于中原五花八门的各种器械机关,尤其是各式火器有种异乎寻常的亲近与迷之沉醉。 而且神奇的是,许多东西,在他的族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破解之物,到了他手中却是稍加摆弄一番,其中的窍门立刻就会被他掌握并谙熟于心。 在努尔哈赤时代,整个后金还只是简单地在每年必有的“打草谷”时,以劫掠关内的粮草、人口为主。 后来到了黄太吉时代,已经有了民族自我觉醒和自省能力的满清,便开始将每年的“打草谷”例行行动,更多地向汉人的生活生产技术和器械倾斜。 渐渐的,除了粮草辎重、汉人奴隶之外,许多汉人的各类器具、书籍也开始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凯旋而归的劫掠大军中,并能因此享受到更多的战功。 库亚拉颜扎尔也开始如鱼得水,在自己部落分到的这些缴获中,渐渐成为行家里手。 一来二去,他就从各种书籍记载中,知道了万户以及毕懋康兄弟,从此不仅对他们推崇备至,而且还有模有样地将他们的画像挂在自己帐篷中,一本正经对他们拜了师。 后来,当王天相在盛京为满清造出第一门火炮之后声名鹊起,库亚拉颜扎尔就被他的部落送到了王天相门下。 经过多年学习和钻研,这家伙竟然凭着他这一身天赋异禀的本事,不仅一下子成了王天相门下屈指可数的第一高徒,而且还隐隐中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王天相被孟远俘获后,库亚拉颜扎尔也一跃成为满清整个皇族眼里的宝贝,不仅给了他许多封赏,而且还将他推举为满清第一火器大师,备受恩宠。 甚至,在多尔衮率领一十三万鞑子大军入关时,库亚拉颜扎尔居然都没有被允许随军出征,而留守盛京。 多尔衮神秘失踪后,多铎临危受命,引着满达海等数万援军再次入关前往山海关接替多尔衮,库亚拉颜扎尔这才在多铎再三要求下,随军出征。 只是让这家伙郁闷的是,已经在大军中传遍了的那种神枪,却始终不见一点影子。 。 章节目录 第515章、鞑子的脸 这一天,库亚拉颜扎尔照例来到多铎大营外驻扎的火器营。 这个火器营,可不是原来那支多尔衮入关时带出来的遂行火器营,而是在惊闻多尔衮神秘失踪后,在儿皇帝与济尔哈朗的亲自干预之下,几乎将整个盛京城留守鞑子大军手中,仅有的现存火器重新又搜刮了一遍后,方才临时拼凑出来的一支新的火器营。 不过,相比多尔衮出征入关时带走的那一支火器营,这一支火器营,因为有了库亚拉颜扎尔的坐镇,其火器种类已经不仅仅包括为数不多的红衣大炮、老旧火铳,而且还多了经他之手打造而出的实验性火铳。 同时,他还在行军途中,尤其是扎营后,仍在孜孜不倦地对他打造出来的几种实验性火铳,比照着他参照的几款大明和来自西洋老毛子的各类火铳枪蓝本,不断进行着改良和完善。 也不知是不是天道酬勤,或者说他经年累月在火器造诣上的积累够了,这几日隐隐的似乎有了突破迹象。 特别是在昨日午后,经过最新改良出来的一支火铳,在进行火力、射程射击中,竟然打出了让他自己都十分吃惊的成绩—— 射程上,十颗枪子,七枪打出了正常射程,三枪全部打出了八十步之外,其中一颗直接打出了百步。 枪子威力,也有了明显提升,每一枪,几乎都能将作为靶子的草人轰得稀烂。 而在命中精度上,十枪中,居然全都上靶不说,而且还都命中了草人胸腹。 像当初拜在王天相门下一样,现在库亚拉颜扎尔也已经自立门户,手底下被鞑子皇族塞进来以及由他自己发现的徒子徒孙,收了不少资质各异的火器人才。 亲眼看到打出了这么好的成绩,一众的徒子徒孙沸腾了,望着库亚拉颜扎尔纷纷送上马屁道 “师,从前大明最好的火铳,也莫过于此了。师的这把火铳,足以比肩师祖了!” 所谓师祖,自然指的是王天相。 只是这些徒子徒孙们,还不知道,王天相早就被孟远抓了回去,而且已经痛改前非,反过来成了新兵营最好的火器大师了。 库亚拉颜扎尔也很兴奋,但作为一个真正醉心于火器的匠师,一种火器的好坏,他自己心里自然是有一杆秤的。 听着徒子徒孙们的阿谀奉承,高兴之余,库亚拉颜扎尔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从射手那里取过自己改良后的那把火铳,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一面观瞧着,一面自我挑剔道 “火器的打造,自信是一定要有的,但更重要的还要有一种你们师祖说的勇气——” “一种敢于做其他匠人不敢做的尝试,更不怕被枪子误伤、炮子炸膛的胆魄,也不会因为做不出君王要的火器而被君王责难甚至杀头的坦然。” “只有这样,一个匠人才会做出他自己心中的那种最好的火器,足以匹敌天下的枪炮来!” 徒子徒孙中,还是以归化的汉人为主,真正的满人其实并不多。 望着慷慨陈词中的库亚拉颜扎尔,其中一个叫韩念祖的汉人学徒,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半晌,方才猛然摇摇头,跟着低头自己窃笑了一下。 旁边另一个汉人龚德良,是与韩念祖一起被入关劫掠鞑子抢回来的同乡,这些年来两人也因此成了不是亲人的亲人。 看见韩念祖发笑,龚德良吓得赶紧悄悄扯了扯他道 “这时候你笑个甚,小心又要挨管营的那些鞑子兵鞭子!” 韩念祖顿时一激灵,慌乱瞅了瞅四周,方才摇头低声道 “唉,不知为何,每次听见颜扎师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我就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恍惚,就好像又回到了咱们家乡的那所私塾,先生在上面摇头晃脑地教我们念书。” “你若是不信,一会儿你也可以如此这般悄悄自己一个试试。待颜扎师再要宏篇大论,你闭上眼睛好生听听,你若是不看他那张鞑子的脸,听上去,完全就是咱们自己汉人的一个先生在那样对我们在说话!” 他嘴里的这个颜扎师,其实就是库亚拉颜扎尔的另一个名字,有点像汉人的别名一样,属于他们姓氏的一种缩写或简称。 龚德良叹口气,忽然低声道 “原来你才发现呀,其实我老早就有这种错觉。” “唉,说起来咱们能遇见颜扎师这样的一个鞑子,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幸事哩。” “你说他好好的一个鞑子,不去舞刀弄枪的,反倒是对咱们的许多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特别精于火器之道不说,就连咱们的诗词、烹饪甚至玄学,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有时候我就算不闭眼睛,只要不看他那张鞑子脸,常常也是一阵阵恍惚,仿佛他站在我面前,就是我们一路求学时遇见的那些个先生一般。” “老实说——” 龚德良说着,忽然莫名紧张了一下,偷眼将左右小心看了看,随即将声音压得更低道 “念祖兄弟,咱俩儿说句会被砍头的话,你说,若是全天下的鞑子建奴们,全都变成了像颜扎师一样的满人,咱们汉家天下、不,是全天下的汉人,会不会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呢?” 大祸临头? 韩念祖一时间没有猜透龚德良这话里的深意,不觉嗤笑了一声道 “你这才叫说胡话哩吧,德良兄弟?” “哈哈,若是真照你说的那样,全天下的建奴鞑子,全都变成了不喜刀枪,只醉心于我们汉人那一套东西,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样的话,他们再也不会去杀我们汉人,抢我们汉人,天下岂不全都太平了?” “只是,只是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屁话,梦话,胡话!” 见韩念祖完全没有明白自己话里说的那种厉害关系,龚德良啧啧嘴,刚要再次开口,却见靶场外忽然一阵人喊马嘶,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扯了扯韩念祖道 “快快快,千万别再东张西望了——” “老天爷呀,多铎、多铎竟然亲自来了,他、他一个堂堂的亲王,大军主帅,跑到这小小的靶场作甚呢?” 。 章节目录 第516章、武器大师 猛然看到人头攒动中,在众多侍卫前呼后拥之下突然现身在自己面前的多铎,库亚拉颜扎尔也吓了一跳,愣怔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是迎上去,还是原地站着不动才对。 其实,抛开库亚拉颜扎尔这个鞑子身份不说,他其实在很多方面,像极了汉人中的那些只醉心于故纸堆,而对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的士子。 看到库亚拉颜扎尔呆呆的模样,随行的多铎第一幕僚咯尔吉哈忍不住摇了摇头,赶紧抢先下马替他打圆场道 “王爷,这颜扎现在越来越不像那些汉家酸腐文士了,整日呆头呆脑,不通世事。” “若不是看在他精于火器之道,为我大清罕有大师之才,卑职是断断不会将他一路举荐上来的。” 多铎其实早就被这咯尔吉哈说过库亚拉颜扎尔多次了,对其样貌和怪诞之处,自然也心里有数,加上现在火器乃是王道,对他这样的人不仅开始趋之若鹜,而且也懂得了要对这样的人惜才爱才方可,当即哈哈一笑道 “无妨,无妨,哈哈哈,颜扎是将所有心思都用到了火器之道上去了,自然对人情世故无暇顾及。” “先生,你不仅还有继续对他不断保举,更要时时提醒于本王,对这样的大师须得多多封赏才是啊,哈哈哈!” 库亚拉颜扎尔即便再是愚钝,这时也多少懂得一点,想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亲自到了这小小的靶场,多少还是要冒着不少风险的。 自己这边,总要有所表示吧? 于是,一急之下,竟忘了手中还端着一把上了膛的火铳,脸上对其笑容,抬手便要见礼,枪口不知不觉,正好就对准了多铎。 两旁的侍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以为这库亚拉颜扎尔忽然昏了头要刺杀多铎,当即不由分说,便扑过来七八条身影,直接将他摁在了地上,抡起拳脚,本能地便是一顿狂揍。 多铎也是吓了一跳,连退几步,方才醒悟过来,方才在口中连呼道 “住手,住手,再打下去就打死他了——” “他若死了,你们一百个人都抵不上他一人价钱!” 众侍卫这才慌了神,急忙收住手脚,反应过来,赶紧将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不过,他手中的那把火铳,却还是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夺了下去。 好在多铎喝止及时,鼻青脸肿的库亚拉颜扎尔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不过受到的惊吓程度,却是可想而知的。 爬起来后,半晌,他都愣在那里发呆。 看见自己平日在各种火器面前神采飞扬的颜扎师,此刻在众多王公贵族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一般,他的徒子徒孙们不禁全都露出了忿色,就好像自己也跟着受辱了一样。 只是他们面对的乃是多铎,别说抱打不平,即便是心中愤愤然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怒形于色。 咯尔吉哈也没有想到,众多侍卫因为看见有人在多铎面前直接手持火铳,而且明显还是枪机大张,自然本能地就会护主了。 所以,库亚拉颜扎尔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不过这家伙到底多铎帐下第一幕僚,眼珠子一转,便马上计上心头,扭头向跟过来的哈察儿看去。 一看之下,发现他一个见惯了生死的堂堂野战军牛录,因为库亚拉颜扎尔被打,也不知是不是起了兔死狐悲的联想,竟然也在一旁有些瑟瑟发抖,于是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道 “哈察儿,王爷带你过来是要做什么,还不快快将那神奇公子的神枪,呈与颜扎师过目?” 哈察儿一惊,这才咧了咧嘴,将怀里抱着的新式火铳枪,规规矩矩地送到了颜扎面前。 神枪,什么神奇公子,什么神枪? 库亚拉颜扎尔有些发愣,低头看了一眼哈察儿送上前的神枪,不由自主的,就是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就像被闪电击中似的两眼大睁,想也不想,探手便将新式火铳一把抓到了手中。 仅仅看了两眼,他立刻就像看见了久违的妻儿一样两眼放光,满脸柔情,嘴里不觉喃喃道 “神枪,这的确是真的神枪——” “长生天啊,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种我脑海中的这种神枪!” 你脑海中的神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多铎不由得精神一振,盯着库亚拉颜扎尔脱口便道 “颜扎师,你、你说什么,这种神枪,你也曾想象过?” 谁知,几声问下来,库亚拉颜扎尔早已充耳不闻,旁若无人地一下子进入到了他自己的火器世界,不由分说,抱着手中的新式火铳枪便向靶场旁临时搭建出来的一座工棚跑去。 看到多铎连声问话,一个小小的工匠居然毫不理睬,而且抱枪就跑,四周的侍卫顿时怒了,纷纷出声呵斥,有的干脆就要扬鞭抽打,却被多铎眼睛一瞪道 “住手,谁敢再动他一下,本王定教他的脑袋立刻落地!” 说着,多铎居然也跟着库亚拉颜扎尔,拔脚而去。 咯尔吉哈见状,赶紧冲着一众的随从挥了挥手,随即也跟着屁股追了上去。 来到工棚处,库亚拉颜扎尔早就一溜烟钻了进去,其余徒子徒孙尾随其后,不过却因为多铎也跟了过来,所以全都有些手足无措,拥挤在工棚外,进也不是,站也不是。 多铎探头向工棚里面瞟了一眼,正要低头往里钻,却被后面赶上来的咯尔吉哈一把扯住道 “王爷不可,工棚里面乃是火药、枪子堆积地,王爷站在外面已经足够以身犯险了,再进去却是万万不行的!” 王公贵族没有哪个不惜命的。 多铎闻言,本能地缩回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脚,随即哈哈一笑,顺势跟着咯尔吉哈站到了工棚外。 站定后,多铎忽然抬眼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徒子徒孙们,嘴里不觉问道 “他们就是那些从各处挑选上来,交给颜扎师带的火器工匠们?” 咯尔吉哈点头道 “是的王爷,当初属下在发现库亚拉颜扎尔后,将他推荐给王天相大师之际,便已经定下了为我大清打造源源不断的火器匠人的谋划。” “只是可惜,王天相之后,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库亚拉颜扎尔。” “以后这些人里面,还不知能不能再出一个像王天相一样的火器大师来哩。” 。 章节目录 第517章、破枪是个宝 就在这时,库亚拉颜扎尔忽然从工棚里冒出头来,血脉贲张地满面红光道 “方才是哪个送神枪来的人?” 索图愣一听,急忙将哈察儿往前一推道 “颜扎师,是他,我营中的牛录哈察儿从战场上拼死抢回来的!” 库亚拉颜扎尔盯着哈察儿看了一眼,忽然伸手道 “还有的神枪呢,既是从战场上抢回来的,没道理只有一支,完好无损的要有,打烂了的更要有,快快拿来!” 这下,别说哈察儿傻眼了,就连索图愣也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道 “颜、颜扎师,打烂的火铳要、要来能作甚?” 库亚拉颜扎尔顿时怒了,瞪圆双目道: “平日你们用的火铳都是哪里来的,打烂了的火铳又都跑到哪里去了?” “哼,告诉你们,在我眼里,你们刚刚送过来的那一把完好无损的火铳枪,珍贵是珍贵了,但在我手上,还不如一支打烂了的火铳枪更让我高兴!” 索图愣、察哈尔越听越糊涂了,不觉惋惜道 “哎呀,早知如此,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手脚太慢,就不应该将那些打坏了的神枪丢弃——” “唉,谁知颜扎师好的神枪不稀罕,反倒是对坏了的神枪更看重一些!” 什么? 话音未落,库亚拉颜扎尔顿时气得跳起脚来,也不管手中拿着的是不是铁条,照着两人便是劈头盖脑地打过去道 “你、你们这些挨枪子的,如此好的宝物,竟然、竟然让你们白白给扔掉了。” “我、我他娘的打死你们、不,不,我他娘的不活了!” 说着,库亚拉颜扎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朝天,嚎啕大哭起来。 这、这—— 这一下,连多铎也有些目瞪口呆起来,瞪着他在嘴里叫道 “咯尔吉哈,没想到,这、这颜扎师还是这样的人,前面呆呆傻傻的,看见我们连话也不会讲了,还唯唯诺诺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你瞧瞧,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神枪,到了他手上,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神采飞扬,竟然还能出手打人。” “可是再一转眼哩,却又变成了一个、一个——” 说着,多铎想到自己身份,加上库亚拉颜扎尔毕竟是武器大师,于是收住话头,摇摇头只是盯着仍在犹自嚎啕大哭的库亚拉颜扎尔,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在他旁边的咯尔吉哈却没有耻笑出来,而是低声道 “王爷,他这样子,他才是武器大师库亚拉颜扎尔啊!” “你想呀王爷,有大才、怪才的各方面大师,哪个不是特立独行,多多少少都有一身的怪癖——” “张存仁,宁完我,包括那个被俘了许久都死不低头降我大清的洪承畴,哪个不是这样的?” 多铎一听,点点头,马上冲着索图愣大吼一声 “索都统,没有听见颜扎师的话么?” “还不快快回营,立刻重整兵马,将你们沿途扔掉的打坏了的神枪,一个不少地全都再弄回来!” 啊—— 索图愣惊着了,哈察儿也惊住了,愣在那里,竟然忘了这是多铎在亲自对他们下达重新出征军令。 咯尔吉哈顿时怒了,斜睨着二人,忽然阴森森道 “怎么,你们回来的路上,是遇见了虎狼还是碰到了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居然吓成了这样?” “哼,连王爷的话都已经胆敢无视了!” 原来,索图愣带着残兵败将回来后,看到出去时的两千兵马,回来的竟然只有区区三四百人,固山将军索图又惊又怒,正在思量着对策,该如何以万全之策向上呈报时,不曾想咯尔吉哈却先得到了他们回营消息。 加上哈察儿立功心切,一回营便将自己抢到了一杆汉人那支近乎无敌的神枪,嚷嚷的几乎人尽皆知。 所以,咯尔吉哈顿时大喜,满耳朵只听到了“神枪”二字,而对其他事情完全无视了一样,直接下令命他们速速带上神枪前去面见多铎。 结果,阴差阳错,索图愣他们这支惨败的兵马之罪过,反倒成了无人问津之事。 索图也是一阵大喜,正想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件事却一下子蒙混了过去,于是赶紧顺水推舟,命索图愣立刻带上神枪前往多铎帅帐觐见。 这些情况,索图愣、哈察儿自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多铎命他们重新出征去取回丢弃在半道上的神枪,当然也就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那半路上,哪里有什么扔掉的神枪。 这句话,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现在就算将他们打死,他们手中也就只有这一杆完好无损的神枪啊! 可是,可是这些大实话,他们敢说吗? 怕是一说来,他们所有人都会马上人头落地…… 索图愣心一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硬着头皮接下了军令,然后心如死灰地回到了大营。 这件事,作为这支兵马最大的主将索图,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一回营,他立刻升帐道 “汉人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也别都看着索图愣他一家吃瘪。这件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不能如王爷意,咱们所有人都都得跟着倒霉。” “故此,你们其他兵马,不仅也得跟着赶紧想想法子,另外还得抽调些精兵强将,增援一下索图愣!” 发现这件事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的事,原本还带着幸灾乐祸在一旁看索图愣笑话的其他都统,全都笑不出来了,一个个恨得牙痒痒地瞪着索图愣,一边又不得不搜肠刮肚,开始替他思索对策。 很快,有人就叫嚣道 “固山将军,汉人常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若要教王爷称心如意别无他法,还真就只能让索图愣带着他的兵马,再去原路走一趟,说不准还真就能捡到一两把神枪回来呢?” 索图愣一听,当即就跳起来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顺着来路再出去走一趟?” “若是哪一天你的兵马跟着你,也结结实实挨上一通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神枪,看你回来还说不说得这样的屁话来!” “哦对了,说不定,你还有没有命回来,怕是都要两说哩……” 。 章节目录 第518章、吃了春-药? 鞑子大营的异动,一下子引起了潜伏在欢喜岭四周的新兵营方碰山连两个排的注意。 不过,等到他们看清是曾经已经打过照面的索图愣兵马之后,不禁又愣了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被打残了么,怎么又不知死活地跑了出来呢? 一排长、三排长都无法独自做出判断,连长方碰山又亲自带着十个人乔装混进了威远堡的鞑子大营深处去了,两人一思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彼此。 于是,两人再次碰头,将各班班长也召集到一块,开始商议了起来。 商量了一会儿,眼见索图愣领着他的兵马,马上就要消失在前方,一排长不敢再耽搁下去,当机立断道 “当断不断必为其害,三排长,就按咱们最开始商议的那样,你带着三排继续在这里潜伏,并接应连长。” “我领着我的一排,这就再次跟上去尾随其后,瞧瞧他们到底又要玩什么把戏!” ———— 三排长点点头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总之咱们必须两头都得兼顾,这边接应连长也是重中之重,我建议你分出一个班给我。” “毕竟,跟踪不是接战,人马可以相对少一点问题也不大!” 一排长想了想,当前的状况的确如此,于是对他的三班长果断地招手道 “三班长,现在将你班临时补充到三排去,你要听从三排长命令。” 说完,他便带着剩余的两个班,风一般地去追索图愣的鞑子军去了。追上后,他便让自己与其始终保持在一定距离之上,同时摸出怀里的对讲机,不时地看上一眼。 对讲机极限距离在欢喜岭这边已经完全无法使用,但现在是回程,那么用不了多久,他马上又可以随时联系山海关的前地指挥李拾柴了。 自从听到方碰山未经请示便孤军深入,尾随着索图愣鞑子军一路跟到了欢喜岭鞑子大军驻扎地的老巢,李拾柴便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一方面命令距离欢喜岭最近的两个即时通讯网络点,开始进入进行二十四小时待机状态。 一方面,为了确保可以随时接应并增援方碰山连,李拾柴又果断地与总指挥罗恩生取得了联系,在将方碰山连当前处境上报同时,又请求罗恩生从总预备队里面,亲自抽调了一个全员全装连队,紧急奔赴欢喜岭一带做好随时驰援准备。 就在李拾柴、罗恩生对山海关新兵营兵力进行局部调整之际,吴三桂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欢喜岭,顺着那条隐秘地道,又摸回到了山海关城中。 这一次,他随行的队伍中,已经不仅仅是他区区不足十人的随扈和亲兵家将。 在获知山海关已经危如卵石后,欢喜岭中的多铎,毫不犹豫地直接点兵点将,命满达海选出三千最精悍的鞑子兵,亲自护送吴三桂回城。 不仅如此,多铎还一改从前坐山观虎斗,欲收渔翁之利的战策,在确认吴三桂乃是真降之后,当场对他剃发,并指天为誓,对其封爵封号,还要招揽其子吴应熊为大清皇室驸马,同时还将立刻出兵,以阿济格、代善两大王爷为主力,亲率八万劲旅,在吴三桂回到山海关后,迅速出击,先行解决南水门、北水门以及关中门李自成围城兵马。 同时,双方以白布为号,只等吴三桂在城中点起烽烟,即开始兵合一处,围攻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线的全部兵马,以决战之态,彻底解决围困山海关大顺军的十多万兵马。 随后,再相机与疑似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少量人马或战或和或退,到时就游刃有余了。 得到了多铎这番指天为誓的保证后,吴三桂通过密道,一回到山海关城内,便毫不犹豫地点起事先约定好的烽火,向全城各门各处兵马发出了最后决战的信号。 于是,一时间,山海关各大城门忽然炮声大作,人喊马嘶,火光冲天,竟一下子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猬集在四大城门的兵马,在吴三桂以关宁铁骑为冲阵主力,乡勇营为辅助的兵力全力冲击之下,竟全线出现了溃散之象。 由于北门城楼乃是直面盛京方向的第一门关,在吴三桂发起突然进攻时刻首当其冲,一下子遭到了数倍于己的吴军冲击。 同样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林大河连,看到已经获准经北门进入城内与新兵营进行协防的陈永福部,突然潮水般地顺着已经攻占下来的几条街区,慌不择路地往城门这边溃败而来,顿时大惊,摸出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马上便让自己的连队全部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又第一时间向李拾柴报告了吴三桂的这场异乎寻常的突击,并在结束通话后,马上又向左右两翼的东门、西门驻守的新兵营其他几个连队发出了问询。 没想到的是,左右两翼展开的各三个连队,全都只说了一句话便匆匆挂断了通话。 “林连长,吴三桂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什么春-药,完全发疯了,现在估计是将他所有压箱底的兵马,全都放了出来,拼了命地从城内向城外攻击。” “奶奶的,就好像城外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一样。不能跟你说了,关宁铁骑上来了,获准入城协防的李自成兵马,完全不堪一击,反倒是成了累赘,我现在得赶紧带着我的连队顶上去了!” 吃了春-药? 城外,能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林大河皱眉想了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有前后几次进出山海关附近押运军火的经历,脑海中,不知不觉就是电光石火般一闪,顿时想到了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多铎大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摸出对讲机,这次直接给罗恩生打了过去 “老罗,老罗,咱们将军回来没有,或者有没有跟你联系?” 一接通网络,林大河便是劈头一问,让罗恩生也是措手不及道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开始纠结咱们将军的去向?” “咱们将军去了哪里,之前我们连以上军官紧急会议不是已经有了结论,并统一了思想和口径,你又在犯糊涂啊,林大河!” 。 章节目录 第519章、紧急会议 林大河一听就急了,知道罗恩生远在鹰愁涧那边,尚未第一时间得到山海关这边吴三桂异乎寻常的军事大动作,赶紧大声道 “老罗,你完全听岔了——” “若是咱们将军至今未回,而且依然还是没有半点讯息,那我们可就要早作打算了。” “就在方才,吴三桂忽然一改前两日被打压后龟缩在城内的旧态,点起狼烟,并且人人白布为号,在山海关四方之地,全面开花,开始像疯了一般四面出击,骤然之间,已经隐隐将李自成布置在城外的围城大军,有马上就要洪水决堤般冲散之势。” “我军虽然不怕,但仓促之间,跟着受到协防大顺军一路溃散之牵累已经在所难免,虽说还不至于像他们一样崩盘,但、但面对突然涌出来的成千上万吴军兵马,我新兵营在人数上的短板和劣势,却是一下子就完全袒露无疑。” “老罗,现在将军不在,咱们就像无主之河,无根浮萍,你得赶快决断啊!” 决断,怎么决断? 罗恩生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一定是吴三桂蓄势已久,在李自成昏聩地为他等了一夜反悔机会,结果反而给了他一个喘息机会。 最后蓄势待发,终于开始狗急跳墙,准备来一个鱼死网破。并以此逼迫城外迟迟不肯出手的鞑子大军最终不得不参战,可谓是一石三鸟,果真是毒辣至极,而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现在局面,是将军早就预料到,并且一直都在极力避免出现的最坏局面。 —————— 毕竟,新兵营现在即使用上全部兵力,面对入关的十三万鞑子大军,加上吴三桂的三万关宁铁骑以及四万乡勇、三万杂军,单是眼前的这两支狼狈为奸的兵马,就已经让新兵营只有区区万人的兵力捉襟见肘了。 若是李自成近二十万大顺军脆败,这山海关战事,将会立刻就会呈现出糜烂之势啊! 而最可怕的是,在这最要命之时,偏偏咱们将军却又不在—— 罗恩生头大如牛,捏着对讲机,心中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最后却只能摇头叹道 “林大河,你不要收线,兹事体大,我虽然是将军指定的总指挥,但无论如何一人也做不了决断——” “我决定,还是召开一个紧急碰头会,就照咱们将军曾经说过的那样,若是遇见一人无法决断之事,可以通过咱们的这个即时通讯网络,人还是留在各自的防区,让连以上军官立刻全部连线,三言两语,集体做一个决断吧。” 林大河一听两眼就直了,连连摇头道 “老罗,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开会?” “怕是咱们这场会还没有说几句,山海关各大城门,就已经易手他人了!” 这时,第一个被叫通的李拾柴,已经上线。 听到林大河发急,李拾柴就猜出他肯定没有明白罗恩生的用心,于是便马上出声道 “林大河,此事我赞同老罗的说法。” “你不要着急,虽然现在是火烧眉毛,但砍柴不误磨刀工,方向若是错了,那才是南辕北辙,越跑越远,越远越错哩。” “再说了,连以上军官连线上来后,那也还是老罗会拿出一个大方向,每个人掂量一下,只是一个点头表决,能用多久?” 正说着,对讲机中开始陆续不断有各连连长的报到声 “报告,新兵营第16连报到。” “报告,新兵营第39连报到。” “报告,新兵营第111连报到。” “报告,新兵营第176连前来报到……” 除了留守在向阳城根据地,以及分散在大河源头正在大兴土木的新建大集镇、大码头,以及大河岸边的临时大营,包括被兀冒带走潜回鞑子大军中的外族兵团,新兵营全部一百八十个不同类型连队,集结在山海关的一百一十六个野战连队、支援连队以及辎重连队正副主官,现在全部集齐到了对讲机上。 看到人已到齐,罗恩生不敢有丝毫耽搁,马上就一字一顿道 “前敌李总指挥,各位连长,现在各处侦骑已经将当前最新情况报给了我。” “事不宜迟,综合当前山海关敌情形势,参考咱们将军目前无法亲自坐镇指挥这一关键因素考量,我决定——” “立刻启动咱们将军早在出征前就制定出的应急备用预案,根据将军指定并授权,我可以在当前形势之下作此决议,但须得连以上军官联席会议三分之二多数通过。” “有无异议,请大家在三秒之内进行表决。” 很快,李拾柴第一个响应道 “我作为前敌总指挥,对于罗恩生总指挥的决议,我附议。” 话音未落,以野战连为主的编号在前九十五的连长们,纷纷也跟着表示了支持。 紧接着,编号在一百开外的辅助辎重连队,也表达了支持。 反倒是第一个进行通话的林大河,却落在了最后,并且迟迟都没有表态。 见状,李拾柴明显不满地哼了一声道 “林大河,三秒已过,你还在磨蹭什么?” “反对与否,赶紧痛快点儿!” 林大河暗自摇摇头,也是一字一顿道 “总指挥,前敌指挥,对于这个决议,我、我林大河可能要得罪二位了,我表示反对!” 你反对? 李拾柴呵呵一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道 “好,林大河一票反对,其他全票通过。对于罗总指挥的决议,几乎是全票通过。” 罗恩生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反对,而且还是算作他曾经带过的林大河提出的异议,明显有些落寞道 “既然九成以上连以上军官投了赞成票,那么好吧,军情似火,现在立刻执行。” 这边几乎没有花掉几分钟的紧急会议还未结束,山海关几大城门,已经开始全面崩溃,深入到城内帮助协防的大顺军,不仅被悉数重新赶了出来,而且连新兵营自己的很多桥头堡阵地,也都受到了牵连。 正在各连前线官兵不知所措之时,一道以前敌指挥、战役总指挥联名下达的命令,犹如及时雨一般迅速传达到了所有阵地之上。 。 章节目录 第520章、前后夹击 此刻,因为处于诸门中最不起眼和相对若有若无的西门,刚刚受到波及。 但已经习惯了安稳的西门围城兵马,上至郝摇旗、白广恩,下至每一个大顺军士卒,骤然间发现城内的吴军,在关宁铁骑的驱动之下,就像突然发疯了的公牛一般蜂拥而出,一个个再也不复此前闷头乌龟那样,嘴里嗷嗷叫着,一路悍不畏死地横冲直撞而来。 望着人头攒动从各处街巷、碉楼以及大小房屋钻出的吴军,郝摇旗只看了一眼,便被潮水般退却下来的士卒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城外逃窜。 跑到一半,郝摇旗才想起自己身为西门主将之一的职责,赶紧强行拨转马头,呛啷一声抽出腰刀,挥刀对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卒恐吓道 “直娘贼,站住,都给老子站住,快他娘的将你们的刀枪掉过头来!” 谁知,郝摇旗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一个士卒理睬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全都像兔子一样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郝摇旗算不得名将,但终究还是跟着李自成一路刀山火海杀过来的巨寇悍匪,眼见自家的士卒竟然如此无视与他,当即怒从心起,左右开弓,将两旁抱头鼠窜的士卒连砍数人,嘴里再次叫骂道 “本将在此,谁还敢不听号令,再退半步,格杀勿论!” 四周川流不息的部众,终于像合闸的水流一般停顿了一下。 但是很快,犹如浩荡江水一泻千里,岂是扔进一块巨石就能阻挡的? 仅仅阻滞了片刻,逃窜的人流再次涌动起来,而且不仅如此,无数士卒,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与郝摇旗擦肩而过时那样不管不顾,只是闷头逃窜,而是在看到他脚下横尸着袍泽残躯之后,开始纷纷侧目,有胆子大的,甚至还对郝摇旗怒目而视。 眼见越来越多的部众士卒,纷纷露出一脸悲愤和怒容,曾经见到过不少炸营经历的亲兵,见状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一阵阵发虚。 最后,亲兵营头子忽然牙一咬,劈手扯住郝摇旗的马头,抻着脖子道 “将军,事不可为,还是先保命要紧。” “万一、万一惹得自家兵马炸营,那可就更难收拾了!” 一听“炸营”二字,郝摇旗不觉手中一哆嗦,本能地垂下手中刀锋,顺坡下驴地被亲兵们簇拥着与溃兵们一起逃出了西门城楼。 相对于没脑子的郝摇旗,白广恩在接到新兵营要求其分出部分兵马进城协防之时,便老奸巨猾地留了一个心眼,虽然不折不扣地听从了新兵营的命令,而且派出的兵马,也算是他旗下相对彪悍战力尚可的兵马。 但是,他却没有像郝摇旗一样,一看这是在为新主子效力的头一桩大事,不仅拉出去了最好的兵马,而且还亲自上阵。白广恩却在城内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后,便又自己瞧瞧提前溜出了城去。 现在,当他听到四处城门炮声大作,狼烟四起,便知城内一定有了大变。等到西门这边也开始杀声四起,他更是不觉暗叫一声侥幸,连侦骑都没有派,便引着他在城外的剩余兵马,犹如惊兔一样迅速撤到了距离西门一里地之外去了。 及至郝摇旗犹如丧家犬般窜出西门,原本还指望在他侧翼的白广恩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谁知,举目四顾,城外竟然再无一兵一卒。 感觉就像突然间被人闪了腰一般,郝摇旗刚要大骂一声,一支明显有异于汉人的兵马斜刺里从对面的来路上杀出,紧接着将他们迎面拦住。 “鞑、鞑子兵?” 四周部众待第一眼看清来敌后,顿时纷纷惊呼出来。 郝摇旗也是脑子一阵嗡嗡的,目瞪口呆道 “直娘贼,狗鞑子不是一直都在欢喜岭不动窝,而且还被新兵营还有张鼐那小娃娃的孩儿兵看得死死的,怎么就忽然一下子跑出来了呢?” 话音未落,对面鞑子兵便有一名牛录,瞪眼将郝摇旗兵马看了看,随即一扬手中弯月长刀道 “白衣为号,狼烟为证,这不是吴三桂兵马。弓箭手准备,自由射击,放——” 随着一声号令,对面顿时万箭齐发,无数箭矢,眨眼间如飞蝗般射来,仅仅一个照面,跑出城外跑在最前面的郝摇旗兵马,便被射翻一大半。 一个回合,大半兵马尽失,对面之敌鞑子兵得有多少人马? 郝摇旗一慌神,就看到前面跑回来一个哨总,连滚带爬地哭喊道 “弟兄们,弟兄们,快掉头跑哇,对面鞑子兵,密密麻麻,一眼都望不到边啊!” ————— 他这一喊,原本就已经溃不成军的郝摇旗部,更加烂成一锅粥了,刚刚逃出城内的兵卒们不知城外的状况,城外的兵卒,又返身往回跑。 两下撞在一起,六七千人顿时拥挤在西门这条宽不过两三丈,长也就半里地的官道上,进退失据,猬集在一堆。 追出城外的关宁铁骑,一看顿时乐了,催动铁蹄,这下不用刀砍枪捅,即便只是这样一路踩踏过去,便足可撞死、踩死一大堆这些之前耀武扬威的闯贼们。 而在另一边,已经射出几轮的鞑子兵,同样也是心领神会,发现城门内忽然杀出无数以白布为号的汉人兵马,而且冲在最前面的几乎全都是比他们的骑兵,看上去还要彪悍的高头大马与满脸狰狞的士卒,领头的鞑子兵牛录也顿时咧开大嘴笑了 “哈哈哈,从前都是不管哪里的汉人,只打咱们一家。” “现在可好啦,变成了汉人跟咱们一起打汉人。” “照这样下去,看来还真要像咱们王爷说的那样,一旦汉人跟着咱们一起反过去打他们自己的汉人,这汉人天下,就一定会是我们的啦,哈哈哈!” “杀——” 一里地之外的白广恩,只看了一眼,便拨转马头,毫不手软地冷酷下令道 “他娘的,欢喜岭上的鞑子军果然还是动了。” “直娘贼,这狗日的建奴还是教老子猜着了,这天下,哪有做什么缩头乌龟的狗鞑子,全他奶奶的都是假象!” “撤,快与老子再速速撤出五里地!” 这时,其帐下一名幕僚,到底心有不忍,壮胆道 “伯爷,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不多少帮他们一下么?” 。 章节目录 第521章、糜烂 几乎与西门如出一辙,东门方向的坐镇大将刘宗敏,以及左右两翼的左翼主将高一功,副将马科,右翼主将刘芳亮,副将王朴、李来亨等最精悍闯营兵马。 以及南门的左翼主将袁宗第,第一副将刘体纯,第二副将李辅明,右翼主将谷英,第一副将牛万才,第二副将唐通等。 两大最为要紧城门,同时也是李自成调配兵力最多最重之处,围城兵马全都遭到了来自城内吴三桂,城外鞑子大军的前后夹击和猛烈冲锋。 而恰在这时,同时亲自兼任南门镇守大将的李自成,也刚刚将他在城外的临时帅帐,前移到了南门城下。 因为,一夜过去,他自以为是的给了吴三桂一夜深思熟虑,现在人家却连半点表示都没有,李自成终于醒悟过来,面对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吴三桂已经肯定是要与他血战到底了,怎么可能还会向他投降呢? 如此,被一腔怒火充盈着的李自成,天色刚刚放亮,便拔寨起兵,带着他的本部老营直奔南门。 谁知道,李自成刚刚来到南门,连战马都还没有下,就见高高的南门城楼之上,忽然升起一股狼烟,紧接着便是炮声大作,杀声四起。 眨眼之间,原本紧闭的城门,便从里面自己洞开,一匹匹披满了铁甲的战马,随即呼啸而出,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直扑城外刚刚醒来正在埋锅造饭的大顺军。 许多闯营士卒,连脸都还没有洗,听到地面忽然滚雷一般震动起来,仅仅只看了一眼,便被猛虎下山一般扑出城外的关宁铁骑一阵砍瓜切菜,瞬间收割了一轮脑袋。 紧接着,从欢喜岭上杀来的阿济格、代善八万大军,又以蛟龙出海一般先行放出了一波又一波箭雨,顿时又被射翻一地士卒。 东门、南门这两座城门,乃是山海关方圆十里大大小小诸多卫城、外城最为宏伟也最为关紧的要隘之门。 不仅李自成在这两座城门,投入了超过半数的围城兵马,吴三桂也将他城中大半兵力放在这里,就连刚刚入关的多铎,也是不出兵则已,一出兵,便将他十三万鞑子军中的八万兵马,全都悉数投在了这里。 谁能想到,孟远念兹在兹的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竟在这不经意之间,以这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开打了。 而最先从欢喜岭一路杀过来的阿济格大军,分到八万兵马真的四万五千多数,而多铎给他的任务,也是要求他直接对战南门外的李自成。 至于代善,则分到这八万兵马中的三万五千兵力,直扑东门而去。 两座最大的城门,原本是主攻一方的围城大军,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转眼间,双方攻守之间立刻发生了逆转。 刚刚从城外赶到城下的李自成,一下子被多铎与吴三桂联手挨了一闷棍,晕头转向了半晌,方才稍稍缓过神来,一边不顾一切地将手中从来就不会轻易出手的老营两万悍卒,当做最后的杀手锏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也同样的开始不断放出联络官,以及狼烟、飞鸽传书等一切足以临时应急的手段,向整个山海关自己的兵马发出了全面对战反击的号令。 很快,在老营悍卒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李自成在南门这边的阵脚,总算是稍稍稳定了一些。 而在同样关紧的东门外,大顺军第一悍将刘宗敏,这时也在代善三万五千鞑子大军的突袭之下,同样一个照面就被彻底打懵。 等到他归拢军马,稳住阵脚后,分散在东门各处的六七万兵力,竟然也已折损了十成去一。 不过刘宗敏终究还是李自成帐下第一大将,在成功稳住阵脚之后,居然还能恶从胆边生,反过头亲率一支轻骑身先士卒地与代善的先锋营对冲了一个回合,将其一个甲喇阵斩与马下,算是为李自成挽回了一点颜面。 当然,山海关这四座主要主要城门,大顺军几乎全线崩盘,但损失最小的当然还属北门一地。 不仅如此,在整个全线出击的鞑子军中,死伤程度最高的,也是在北门一地。 之所以造成这个结果,一是北门本来就是新兵营第一个打穿并成功全面占领和控制的城门楼子,而且又突入到了城内相当多的纵深,建立了诸多桥头堡阵地,形成了严密的战防网络。 所以,被要求进城协防的陈永福部,在面对突然全线杀出的吴三桂关宁铁骑,虽然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惊魂初定后,星罗棋布的防御阵地加上诸多桥头堡,十分有效地抵抗住了关宁铁骑第一波气势如虹的冲击。 当然,孟远支援给陈永福的那一批军火,在其中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作用,也是北门虽然受到了冲击,不仅没有像其他城门围城大军那样损失惨重,反而还在有效杀伤了城内吴三桂杀出与满达海城外杀入两支大军许多兵力,并最终成功稳住了北门形势,是其中新式火铳枪尤其是剩余的那一百颗手雷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但是陈永福并不知道,他这一支大顺军在这场吴三桂与多铎联手之下的突袭中的战斗成色。 单凭经验,他甚至以为,将来山海关大战结束后,李自成说不定还会问责与他。 所以,在稍稍稳定住了形势后,陈永福第一时间就将陈家财找了过来,在简单问询了一下他那边的伤亡情况后,便略带歉意地对他下令道 “现在山海关到处狼烟四起,杀声震天,而且连一直都在作壁上观欲收渔翁之利的鞑子军,也都出动了。” “可想而知,我们闯军目前恐怕各处都是措手不及,难以抵挡。陈家财,别处本伯管不了,但闯王那里,我们这边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故此,你作为我旗下第一勇将,怕是得代我辛苦一趟,速速带上你的本部兵马,另外我再将刚刚补充完整的火铳营调配与你,你要想尽一切法子杀到南门闯王那边,瞧瞧他有什么需要支应的!” 。 章节目录 第522章、第一支全灭的兵马 这时候脱离北门,在到处都是关宁铁骑和鞑子兵的重围中,一路血战去南门? 陈家财听完就愣住了。 接近着,第一个念头,就是苦涩地一笑 自家伯爷,这是为了他那一点所谓的忠心,这就是是要自己去白白送死啊! 可是,战局已经如此,军令如山,他又如何拒绝得了? 见陈家财一直低头不语,陈永福马上又道 “你的本部兵马,可以从其他各营,将他们还有的铠甲,全部再调配给你。” “火铳营那边,你更可以放心,一百五十人的满员,现在本伯又全部给他们补员圆满了。” “而且还不仅如此,原本这是本伯预备留作最后杀手锏之用的,现在给你明说吧——” “很久以前,本伯亲兵营就偷偷招募了一批猎户、游侠和会使土铳的山匪。因为当时害怕闯王不给相应的编制和粮饷,当然更多的还是怕他猜疑。” “所以,本伯就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他们这一批人的吃穿用度和粮饷,其实一直都是本伯自己掏钱在供养着。” “另外还有一个你不知道事情,那就是神奇公子卖给我们的那一批军火里面,其实那种一颗掌中雷就堪比一门神机小炮的手雷,如此逆天的宝物火器,本伯怎么可能只要那一点点呢?” “所以,本伯手中,其实有掌中雷四百颗,你们前前后后用去了两百多颗,现在还有一百多颗,这次我再给你七十颗,这下你可以放心领兵去了吧!” 陈家财听完,顿时惊喜道 “伯爷,掌中雷那可是三十贯一颗呀,咱们营中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 “而且,那神奇公子又怎么会舍得卖给我们这么多宝贝呢?” 陈永福闻言,只是神秘地一笑,随即催促他道 “目下只要你有用的,带在路上足够保命,就无须问这么多。军火的事情,自有本伯操心,你尽快引军去找闯王吧。” 谁知,陈家财刚走,李自成的飞鸽传书以及拼死杀过来的侦骑全都到了。 “伯爷,伯爷,现在山海关全线糜烂,吴三桂投降了狗鞑子,已经昭然若揭了。” “目下他们联手出击,我围城大军正在四处抗击。闯王命我等突围到各营瞧瞧状况,不知伯爷这边情势如何?” 看到李自成竟然还能派出侦骑四处联络,陈永福不觉一阵愕然道 “哎呀,你等若是早来一会儿,本伯也不至于如此担心了,也就免得再教我的帐下大将犯险前去闯王那里问询了。” 一队侦骑一看,顿时恭谨地拱手道 “文水伯果然名不虚传,在如此突袭之下,不仅兵马未有大的折损,而且尚能派出一支兵马前往闯王那边增援,末将等实在佩服得紧。” “既然伯爷这边并无大碍,我等这就告辞,再去西门以及外城的北水门、南水门、关中门等处传令。” 这是一队勇士啊! 陈永福罕见地挥了挥手,和颜悦色道 “快去,快去,尔等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谁知,走到一半,这队侦骑领头的掌旅,忽然又停下来,拨转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险些忘了闯王交待过的一个大事——” “敢问伯爷,这吴三桂公然叛国投敌,北方建奴大举入关,现在双双悍然联手,终于再启战端,那神奇公子却在这致命时刻,忽然消失不见。” “而且,连他的新兵营,也都一下子从山海关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闯王教我等一定要问问伯爷,你这边可还有新兵营他们哪怕一兵一卒?” 陈永福一听,马上也是黯然摇头道 “此事尔等不说,本伯还在也忘了相问。” “我派了一支兵马前去南门,一来是要看看闯王那边可有事,二来嘛,要问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闯王那边,是不是新兵营他们全都集中到了那边去。” “现在听尔等这般说,看来这问题可就大了。多铎与吴三桂联手,而新兵营却忽然消失,这其中实在大有蹊跷。” “只是,蹊跷暂且不论,他们这一走,我闯营可就危矣!” 就像陈永福一语成谶一般,他在北门这边说着,西门那边,郝摇旗部因为兵马最少,加上白广恩突然抽身而去,一下子让郝摇旗成了山海关各大城门唯一的一支孤军。 原本就是一员酒肉将军的郝摇旗,在吴三桂与鞑子军的前后夹击之下,不仅主将无方,部众无力,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就地防御,几个照面下来,就从逃兵变成了溃兵。 这一溃,便是一溃千里,原本趁乱还能以突围之势在吴三桂与多铎还只是以突击之势反过去打对方一个反击。 结果,郝摇旗只是跟着部众随大流地四处左冲右突,最后眼见包围圈越来越紧实,又被自己的亲兵营扯着,到处寻机钻空子,撞来撞去,结果,慌乱之下,竟一头扎进到了鞑子军的后军之中,当即被殿后的这支鞑子后军,毫不客气地万箭齐发,一个照面,便灭掉了他最后的一点残存人马,仅仅在数百骑亲兵的拼死护卫下,才算逃脱性命。 但是,属于他所部的全部七千兵马,却是完完全全的全军覆没了。 而且幸运的是,这支与他迎面撞上的鞑子后军,目标根本是在山海关本城,撞见郝摇旗并将他残存的一点兵马吃掉,那也仅仅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 若非如此,就他那点几百号人的亲兵营,鞑子军随随便便分出去一支兵马一路追杀,郝摇旗恐怕也会像他那些全军覆没的部众一样,逃脱不了身首两处的悲惨命运。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闷头跑出去足足有数十里地,郝摇旗及其亲兵们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再也看不见一个鞑子兵的踪影,众人方才惊魂未定地勒住马头,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面面相觑,茫然四顾。 跟着众亲兵盯着荒寂的旷野,愣怔了半晌,郝摇旗忽然像睡醒了一般,踏蹬站起,在马上戟指大骂了起来 “贼老天,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什么狗屁神奇公子,一到了要命时刻,你就不见了身影!” “狗日的白广恩,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 章节目录 第523章、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 “外敌虽然可恨,但内贼更是可杀!” “先清内贼,再驱鞑虏。” “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 一道道军令,带着一个个近似愤怒至极、气急败坏的语气,通过四面开花一般拼死向各处传令的侦骑,总算是多多少少传达到了李自成的大顺军分布在山海关各处的万千兵马中。 这些颇为鼓舞人的口令,是李自成帐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叫董有良的幕僚,在面对忽然前有鞑子大军,后有吴三桂两面夹击之下,原本处于攻城一方的闯营,瞬间被无数箭矢射死,又有铁骑践踏—— 有的身上像打烂的筛子一样,有的则是连脑袋都被关宁铁骑来回纵横给踩烂了,悲愤之下,竟一下子文思泉涌,脱口吟出了“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这般精彩绝伦的呼喊。 这也让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头绪李自成眼前为之一亮,随即猛然跟着迸发出从前过往的那种枭雄无数斗志,这才终于吹响了奋起反击的战斗号角。 “你叫什么名字?” 由于他最信任的牛金星被他留在京师坐镇,他最信服的宋献策却又对他猜忌国度而被流放在外,李自成现在出征中的幕僚,大多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文士。 也不知是不是此情此景,加上四周依然还是到处都有一阵阵自家士卒被不断砍杀的惨呼声,眼前这个喊出了“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的幕僚,一下子让李自成来了兴趣,当即将他招手叫到了面前。 这个名叫董有良的幕僚,犹如悲愤出诗人那样喊出了几个口号后,其实早就被四周不断死去的士卒吓得两腿发软了。 现在突然听见闯王亲自召唤,只好勉为其难地爬起身来,跟着亲兵来到李自成面前,双膝发抖道 “闯、闯王,在下、哦不,属下名叫董有良。” 董有良? 李自成盯着他端详了一眼,发现他长得还算相貌堂堂,放在身边随时听用倒也入的眼,于是颔首道 “好,能喊出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这样的话来,甚合我意。” “不错,不错,现在宋献策、牛金星全都不在本王左右听差,我瞧你也颇有文才,从此刻起便先跟着本王使唤使唤再说,若是合用,到时就留下!” 谁知,董有良的志向并不在此。 当初千里来投,一方面是因为李自成已经势大,明显有了坐天下的王者迹象。 另一方面,他也想在混到一口饭不至于在这乱世被活活饿死之下,兴许还能在李自成做了皇帝后大兴教育,他好主持一座学院继续他做先生的梦想。 跟着李自成戎马左右,这、这不是他所想,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见董有良愣怔半天,呆头呆脑地不吭声,引他进来的亲兵以为他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在后面轻轻推搡了他一下。 “董先生,闯王问你话哩,还不快快应声!” 董有良这才万般无奈,暗叹一声,拱手一揖道 “闯王,属下、属下接令。” 嗯,李自成这才举了举手中的宝刀,环顾了一眼道 “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自己想法子搞个能写东西的桌椅,赶紧将我方才的军令发出去——” “哦对了,别忘了将你那三句话也写上去。” “娘的,听上去,还别说,他奶奶的十分的提气!” 在东门的刘宗敏,接到军令时,一只眼睛刚刚被一支流矢射中。听到有李自成的口信,他竟精神一振,十分不耐随扈军医对他的包扎,竟然将他一推,直接抓起箭矢就自己将它拔了出来,同时嘴里哈哈大笑道 “闯王还活着,哈哈,闯王还活着!” “直娘贼,老子就知道包围上来的吴三桂狗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闯王这么会死呢?”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四周的亲兵、军医连同前来报信的侦骑,全都脸上大惊失色,而且看着他的眼色也是十万分的不忍,诧异之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被他一把拔出来的箭矢之上,赫然多了一个血糊糊的东西。 啊呀,这、这是什么,是老子的眼球么? 刘宗敏这时才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痛,忽然从眼眶中袭来,直痛得他仰天大叫一声,跟着便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制将军,制将军!” 众人顿时吓坏了,慌忙扑上前。 谁知,刘宗敏却又悠悠自己醒转过来,一头坐起身,抬手在他血流如注的伤眼中扣了扣,忽然面目狰狞地一笑,抬手竟将自己的眼球放入自己口中,然后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这一幕,直看得众亲兵纷纷侧目,军医更是大惊失色,捏着满手的药草、布片,瞪着两眼看着刘宗敏,跟着忽然也是啊呀一声,竟直接被吓得晕厥过去。 刘宗敏旁若无人地将自己的眼球吃下肚去,这才起身,将倒在脚下的军医踢醒过来,命他给自己重新包扎了一番,便又提起自己的那柄长约丈许的大大刀,再次翻身上马道 “老闯营的好儿郎们,闯王说了——” “先清内贼,再驱鞑虏。” “灭了吴三桂,再斩胡虏头!” “这就跟着俺老刘,杀!” 这时,在东门左右两翼的两个主将高一功、刘芳亮,也开始重整兵马,引着他们各自的大军,突然甩开直逼而来的鞑子军对面之敌,返身向城门方向的吴三桂兵马泼命杀去。 这里面,曾经与吴三桂被当时的大明赞誉为“八部总兵”的马科,王朴,几乎是红着眼睛,对顶在最前面横冲直撞的关宁铁骑下手尤其的狠毒。 杀到一半时,关宁铁骑中有曾经与王朴、马科相熟的参将、副将的将领,相互对冲之间,一下子认出了两人,顿时就是一愣 这、这不是过去的马科总兵、王朴总兵么? 怎么过去的熟人,杀起过去的老熟人来,下手格外的狠辣呢? 一愣神,武力超群的马科,便拍马杀将过来。 一名关宁铁骑偏将,慌得赶紧出声叫道 “马、马将军,大人不认识卑职了么?当初卑职还曾在将军手下,在松山大战中与大人一起对战过建奴啊!” 谁知,马科一听,两眼更是变得血红血红了,怒睁双目,破口大骂道 “奸贼,亏你还记得松山大战,今日却跟着吴三桂卖身求荣,直直污秽了我一身汉人衣冠。”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 章节目录 第524章、大明走狗马科 随着话音,马科手起刀落,只一个会合,便将那名偏将斩于马下。 另一个关宁铁骑偏将,却是从前一直都在丰润那边做镇守城池的守将,不曾见识过马科身手。此番吴三桂全线龟缩,他也被征召回到了山海关内,而且在多次征战中少有败绩,如今看到与他同级的那个偏将,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斩落马下,顿时大怒,挺枪便刺道 “我当是谁,原来以前大明的走狗。” “来来来,吃我一枪再说!” 谁知,马科闻言,不仅没有着恼,反而挺胸而道 “不错,老子就是大明走狗,以前是大明走狗,现在是闯营巨寇,无论如何变化,老子却永远都是汉人儿郎。” “瞧你这卖身贼模样,老子都懒得与你对刀,没的脏了老子的兵器——” 说着,马科忽然挂上他的手中刀,反手一勾,便摘下马背上的弓箭,又顺手抽出一支箭羽,嗖地一声,便将那偏将射落马下。 四周士卒,顿时声威大壮,齐声呐喊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喊声中,马科营无数士卒,忽然爆发出惊人士气,竟一鼓作气,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千军边做后军,在城门方向,一路将出城突击的吴军又逼回城内,在城外方向,面对偷袭的鞑子军,一路士卒,竟硬生生地挡住了他们的偷袭,不知不觉将战线稳定在了东门官道一线。 几经争夺,在马科这一支不足万人的左翼偏军奋力厮杀之下,原本已经崩溃的东门战局,竟然不知不觉形成了犬牙交错,互有攻守的胶着状态。 然而马科部的努力,依然还是无法彻底扭转大顺军在山海关此刻整个战线的颓势。 随着东门左翼主将高一功在东门另一边被关宁铁骑及其附属乡勇的冲击下,最终不得不彻底失守,而退却到马科部相对稳定下来的固守阵地,东门最终还是被出城的吴三桂军,入城的鞑子军成功合围,而彻底丢失了东门这一关键性城门。 紧接着,右翼主将刘芳亮,也失去了他的阵地,在右翼副将王朴的策应之下,也且战且走,退到了马科部这片官道之上最后的一块还算完整的阵脚中。 左右两翼主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兵合一处的会师,面面相觑之下,不由得都是一声苦笑。 “临朐男,你这边还剩多少兵马?” 无奈会合到一起的几员战将,高一功毕竟是高夫人的亲弟弟,算是皇亲国戚,而且战力也也一向不错,所以,即便是刘芳亮这样的猛将,往往也不由自主的会先尊他为首。 高一功倒也居功,扭头看了看满身血污的马科,摇头对刘芳亮答道 “制将军,我的本部兵马怕是早就拼光了。” “你眼下能看得见的兵马,全都是马科兄弟的,若没有他再次拼死守住,我们这一会儿还真就要走投无路啊!” 刘芳亮点点头,不由得也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犹如浑身上下披了一件血衣般的王朴,同样不吝赞誉道 “唉,我这边也是多亏了王朴将军的血战,方才能带出来自己本部兵马仅剩下的一点血脉,加上他的兵马,现在拢共也就三四千人了。” 见刘芳亮、高一功一见面,就不停地追问对方的兵马折损状况,马科与王朴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即双双出声道 “制将军,临朐男,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得赶快与权将军会合,然后再全力夺回东门,最好是像新兵营那样,出奇兵拿下城门楼子,再以城门楼子为制高点,方有扭转当前局势之可能啊!” “至于兵马损失,现在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虽然被吴三桂、鞑子军联手突袭,肯定死了不少,但溃兵怕是更多。” “到时只要重新夺回东门,以城门楼子为致胜点,四面八方的溃兵为了自己活命自然就会闻讯找回来。” “故此兵马数目现在不是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迅速点齐现有兵马,以长枪兵与刀牌手开路,先去找到权将军方为上策!” 高一功、刘芳亮不由得也对视了一眼,随即双双摇头道 “已经晚了——” “方才权将军那边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次飞鸽传书,他那边乃是吴三桂与多铎盯着的重中之重,由狗鞑子亲王代善亲自督阵,满达海与尼堪两大悍将合力猛攻,权将军不仅身负重伤,而且已经在亲兵营的护卫之下,全线向闯王那边的南门突围去了。” “唉,权将军手上,可是整整三万兵马啊,竟自须臾之间皆墨,权将军还为此丢了一只眼睛,此生怕是还未遭受过如此大辱啊!” “看来,即便猛如权将军,这山海关也成了他的走麦城。” 马科、王朴吓了一跳,纷纷惊道 “什么,汝侯不仅退往南门闯王那边,而且还丢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天呐,此战,闯王将军迟疑了一晚上,竟然给吴贼三桂、狗鞑子多铎酝酿出如此一盘大棋出来,可叹、可恨也!” 两人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双双打了一个寒噤,跟着又急声道 “制将军,临朐男,方才我二人所言,重夺东门据守城门之议,若是连汝侯都兵败而去,,怕是此计已不得也。” “我等这边,也应速速向闯王那边突围而去,而且要越快越好!” 高一功、刘芳亮长舒一口气,马上颔首道 “几位将军若是也这样想,正好也和我们之意。”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即刻点齐兵马突围而去。只是,此番还得二位将军一个前面开路为先锋,非马科将军方可杀开一条血路而不得也。” “至于殿后,同样还要有劳王朴将军,方能挡住追兵,才有脱身而去之可能啊!” 马科竟也没有任何迟疑与推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地理所当然道 “制将军、临朐男放心,当此生死关口,我马科也不敢客套,杀开一条血路,的确非我莫属也!” 王朴也马上挺身而出道 “不错,马将军杀出血路,我来殿后,非此不可也!” 。 章节目录 第525章、算计,突围 本来就已经左右难支的李自成,突然看到刘宗敏血肉模糊地杀回来,而且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在看到他第一眼后,便立刻一头栽倒在马下,李自成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命人将刘宗敏抬到近前,再一细看,才知道他竟然还丢了一只眼睛。 连帐下生猛如刘宗敏这样的悍将,都被打成这般模样? 如此惨状,一下子让李自成也跟着突然萌生出了一丝退意。 “张鼐,张鼐——” 张鼐一听,慌忙应声而出道 “闯王,有何吩咐?” 李自成痛苦地皱了皱眉头,良久,方才下定决心道 “速去点一点兵马,现下我们到底还剩多少人!” 谁知,张鼐一动不动,只是斜视了一下刘宗敏回来的残兵败将,面色戚戚道 “父王,要算上汝侯这边刚刚回来的兵马么?” 刘宗敏归来的兵马,不用细查,粗粗一看,最多也不过千余人了。 李自成肉痛地闭了闭眼将,沉声道 “不用了,他这点兵马,一会儿能专门护住他们自己的汝侯就已经不错了,现在你只算之前我们这边的人马。” 这一次,张鼐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便将兵马数报了出来 “父王,不用再去清点,现下算上南门所有原来的围城各营人马,我们现在还剩下拢共不到三万人了!” 什么? 李自成一听,噗嗤一口,吐出一口老血来。 张鼐吓了一跳,顿了顿,慌忙又道 “父王勿忧,这只是我们放在南门的围城之兵马数,还有其他各门人马,若是再加上整个山海关总兵马数,我们当然肯定还不止这些数。” 话音未落,李自成忽然摇头道 ————— “罢了,休得再拿话本王。” “南门是这般,其他各门又能好到哪里去。” “眼下唯一能盼望着的,就是远去欢喜岭监视多铎大军的李过了。” “他那三万人,定当不致也照此毒手和偷袭,想必能将全部兵马完整保留下来。若是再加上西沙河驿,翁后和连山三处留守镇守之兵马,我们就还有这样的三支人数在六万之完整各种士卒。” “如此算下来,即便不指望京师七万镇守军,京师拱卫之城丰润田见秀那一万五千人兵马,我大顺军依然还可一战。” “但前提是——” 说着,李自成顿了顿,随即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环视了一眼几乎全都是悲悲戚戚惨惨的众将,一字一句地沉声道 “本王,得活着先走出山海关这片已成我军死地的麦城!” 话音未落,张鼐突然哭出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父王,鼐娃子愿意拼的这一身残躯,换得我闯王平安杀去!” 很快,在张鼐强忍不住的哭嚎声中,南门这边的诸将谷英、袁宗第等人,甚至就连唐通,也是纷纷抱拳道 “闯王勿忧,只要还有我等在,就断不会教闯王以大王之尊以身犯险。” “此战,就算全军全部战死,也定要将闯王护出山海关之外!” 李自成终于暗自松了口气,扭头寻找了一圈,随即扬声道 “董有良,董先生何在?” 董有良闻言,慌忙站出道 “闯王,属下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李自成看看他,捏着下巴顿了顿,方才颔首道 “山海关一战,错在本王,以一夜之善念,使得那吴三桂喘息了过来,反致祸及我大顺军,几轮战下来,已经危在旦夕。” “如今此战已明显事不可为,先生有何高见没有?” 突然被李自成抬的这么高,而且还是在如此紧要时刻问计与自己,董有良既不敢托大怠慢,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虚与委蛇。 凝眸沉思了好一番,董有良这才郑重其事道 “闯王,为今之计,唯其有三——” “一、如若现有兵马中,尚有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所给与的神枪、神弹,还请闯王速速将他们全部都集中在一点使用。” “二、归拢回来的各处兵马,则不能像神枪、神弹一样集中一点使用,一定要是重新打散,分兵多路甚至是十几路,四面开花地同时向鞑子大军之外的狂野之地突围。” “三,闯王的大旗、大氅以及所有标示物,包括闯王的左右御用护军老营、孩儿军,全都得跟闯王分开,这时绝不能再在一起!” 听到这里,不等只皱眉头的李自成说话,一旁的袁宗第、谷英以及刘体纯、李来亨等人,全都面色不善地呵呵冷笑起来,一个个瞪着董有良道 “董先生这计策,可真是天下少有啊——” “直娘贼,闯王不跟着老营、孩儿军一起突围,难道只跟着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去千军万马中走?” “你他奶奶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听众将忽然骂娘,董有良愣了愣,心中愤怒,但却到底不敢表露出来,于是索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倒是李自成忍了忍,聊胜于无地想要戏谑他一句,于是故意道 “董先生,前面两条先生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只是这后一条,本王连自己的左右护军都不跟了,你且说说,教我又跟谁去?” 见李自成亲自发问,董有良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任何人置气的时候,于是马上认真地解释道 “闯王,这时请闯王与左右护军分开突围,乃是吴三桂与多铎的细作侦骑,肯定是早就将闯王的御用兵马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属下这么做,就可以反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来无论是狗贼吴三桂,还是狗鞑子多铎,一旦发现我们开始突围,必定会以重兵对闯王的这两支左右护军严防死守,围追堵截。闯王不在里面,等他们明白过来,闯王也许早就逃出生天突围而去了。” “二来,闯王与左右护军分开,但并非就是将闯王置于险境。属下算计的是,到时闯王出其不意地就直接亲自统帅那一支集中统一使用在一点的火铳营上。” “如此,火铳营强大的火力和突击能力,完全可以确保闯王的安危,甚至可能还会比在左右护军时更加安稳牢靠。” “同时,就算是熟知闯王的吴三桂,他也万万想不到闯王敢于如此剑走偏锋,竟直接引着火铳营打头阵突围而去。” “这样一来,火铳营的火力,加上速度,加上出其不意,闯王有九成把握能直接一次就冲将出去!” 董有良丝丝入扣的分析,心思缜密的算计,娓娓道来的陈述,直到这时,众人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幕僚,果然在谋略和手段上,其实一点也不逊色与早就声名在外的牛金星、宋献策了…… 。 章节目录 第526章、那个少年人 “就这样定了——” 终于,李自成没有了任何犹豫、纠结和疑虑,直接大手一挥,一身杀伐果断仿佛重又附体道 “本王的左右护军,老营算一支,孩儿军算一支,全都打出旗号,分头突围。” “其余各营各部兵马,也都比照以前的大顺军编制,各自分头自行突围。只一样,各营、各部无论突围出去多少兵马,也不管突围中途如何千转百回,我们都暂且先设定两个回合点——” “西沙河驿算一个,本王已经提前飞鸽传书与城池里镇守的预留兵马知晓,到时他们会提前接应。” “然后,就是丰润,本王也早就飞鸽传书与他们,命其镇守兵马随时做好伏击可能一直尾随我们而来的吴三桂与多铎之联军。” “最后,若是还有突围的兵马,无法在西沙河驿、丰润这两座城池进行会合或者补充,那便不要有任何迟疑,立刻掉头继续北上,直接杀回京师去。” “众将放心,这一路,前面我们可能会十分艰难。但本王也不是没有预留任何万一之手段。” “早在两日之前,本王已经分别调动前出到连山的李信那两万精兵,命他不再回师京城,速速西进,星夜兼程,在翁后、连山与丰润一线沿途布设伏兵、奇兵和疑兵,以便随时出击吴三桂与多铎联军,同时做好接应准备。” “与此同时,刚刚才去驻扎在丰润的田见秀部,也已不再教他镇守丰润之城,守城之事还是还于原来的守军,命他同样星夜兼程,速回关宁一线,与我会合!” ———— 众将听完,顿时愁眉舒展,纷纷如释重负道 “原来闯王还是早就布置好了预留手段,如此,此番突围之战,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甚至,有几个战将,一听说李自成竟又重新启用了李信,心中更是大定道 “这下好了,制将军若是重归战阵,正好填补了此番我军没有大军师居中运筹帷幄之缺,他不仅会带兵打仗,而且在谋划上一点也不输于牛军师、宋军师。” “哈哈,咱们的退路,算是稳了!” 但李来亨、谷英、袁宗第以及刘体纯、李辅明等人,却深知李自成心思,仅仅一转念,便明白过来 此番重新启用李信,恐怕根本就是一个权宜之计,当此危急关口,只不过是要用他的谋略以及他手中那蓄势待发的两万精锐。 危机一旦过去,那李信怕还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于是,李自成的这些心腹嫡系,却是面有喜色,但一个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出来。 布置妥当,李自成环视了一眼个个脸色凝重的众将,于是直接下令道 “就这样吧,若没有别的疑议,各营即刻准备突围!” 袁宗第、李来亨以及谷英、刘体纯、唐通等人,于是纷纷起身回营。 走到一半,李自成忽然出声叫住了跟着众人而去的董有良,以及心事重重的唐通道 “董先生,你此番谋划甚和我心。你一介书生,突围时就跟着我吧。” “平西伯,你也留下,跟着本王一起突围!” 董有良倒没什么心事,而且十分担心自己突围时一定会被鞑子兵打死。 现在一听李自成让他跟着他一起,这条小命,算是有九成把握能保下来了,顿时大喜,当即感激涕零地抱拳站到了一旁。 而唐通一听李自成要他也留下,想都没想,当即便是脸色大变,直以为李自成这是要在半路上将他顺手做掉。 谁知,李自成一看唐通疑神疑鬼的,不觉就是一笑道 “平西伯,眼下大敌当前,我闯营须得万众一心方可最大限度保全我们现有兵马数。” “你不要多虑,本王留你下来,一是你前面本就有功,奉命引八千人马前来招降吴贼,虽然全军尽墨,但已然实属不易。” “现在你手中仅剩下数百骑亲兵,再无其他任何长枪兵、刀牌手,你独自突围,必将九死一生,本王实在不忍心你就这样陨殁在千军万马中。” “当然留你下来还有一个更为要紧缘故,乃是现在集中起来统一使用的火铳营,九成以上都是你与泽侯旗下兵马,而且个个全是在你等营中受那神奇公子新兵营亲手演训出来的。有你在,路上突围之际,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状况,你也好从中调停!” 原来是这样,简直吓死老子了—— 唐通听完,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回到了肚子里,也是拱手笑道 “果然还是闯王考虑得周全,卑职听命便是!” 李自成哈哈一笑,这才转身道 “那吴贼也是平西伯,你也是平西伯,哈哈,但两个平西伯,一个就是奸贼,一个却是忠臣。” “走,跟本王去瞧瞧,最后仅剩下来的火铳手,到底还够不够凑齐一个三百人队!” 没想到的是,李自成引着唐通以及亲兵赶过去一看,散落在凌乱兵马显得格外扎眼的,竟然就是刚刚从各营抽调上来的那些火铳手们。 仅仅一眼粗粗望去,这些迎风站在原野之上的火铳手们,就明显与其他大顺军士卒们格外的不同,十分的鹤立鸡群。 唐通在拿着孟远曾经于京畿重地皇家封地偶遇时塞给他的一张纸条,在被吴六郡全歼了他的八千兵马后,走投无路,随即在张二娃的一力怂恿下,引着最后的数十骑投靠了孟远。 在新兵营,他是亲眼见过多次新老士卒在加入新兵营后,那种仅从外表就能看出前后判若两人的惊人变化。 所以,他在看到这些站有站姿,坐有坐相的火铳手后,竟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新兵营那种每天都热火朝天的氛围中,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脱口便道 “闯王,幸亏你有先见之明,提前向那神奇公子求购了一大批新式军火。看见这些手握神枪的火铳手们,我现在就敢肯定,我们这次不仅能够突围出去,而且还会像神奇公子常说的那样,又将给狗鞑子和吴三桂上上一课!” 神奇公子常说什么,李自成自然无从知晓,但他对神奇公子的手段,却是已经五体投地地膜拜了。 而且现在他已经坚信,这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定就是那个曾经在京城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的驾着铁甲怪兽的那个少年人! 。 章节目录 第527章、唐通的野望与憧憬 跟陈永福那边接受军火时一样,李自成这边,张鼐奉命带着孩儿军前去接运军火,后来因为遭到吴三桂留下的奇兵吴老三在十里深涧的埋伏,又过去了一支两千人的老营悍卒,才算最后完好无损地将军火拉了回来。 所以,相较于陈永福的少量军火而言,求购了大批军火的李自成这边,相应配套的火铳手培训和教习,也就远远多于陈永福那一支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 因为手中有大量从京城皇亲国戚以及文武大员搜刮来的银子,正发愁用不出去的李自成,通过田见秀在与孟远取得联系后,曾经疯狂地妄想,将孟远手中能卖与他的那种所有神枪、神炮乃至神弹,都能卖给他一些。 但是基于各种因素和考虑,孟远最后还是只同意卖给李自成不超过一千支份额的新式火铳枪,但是考虑到他正在山海关即将与吴三桂和多铎联军展开激战这个因素,在弹药配给上,却大方地甩手给了他一支火铳枪三个基数的配额。 另外,为了增加他对阵从未交过手的鞑子大军之信心,孟远又冒险配置给了他两门重型红衣大炮,八门神机小炮。 买回这一大笔军火之后,李自成也没有像陈永福这样的名将,拿到最好的火器一定要试试其锋芒那样,而是像宝贝一样压在箱底始终不舍得拿出来,一回来就将原本已被新兵营教习并训练得有模有样的火铳手们,全部都雪藏在他的老营之中。 要知道,陈永福从他两万兵马中,才挑出来一百五十个火铳手,当然他对陈家财有所隐瞒,但即便是三百个火铳手,与李自成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火铳手还是小巫见大巫,足足超过了上千人之多。 上千个火铳手,而且还是也比照新兵营一人双骑双铳的最高配置,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李自成雪藏了起来,始终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用。 这若是让陈永福知道了,不知他会在心里为这些杀人的利器有多么抱屈和痛心疾首。 这就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啊。 这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谁能想到,这世间事,还真的是福祸相依,眼下就因为李自成像一个守财奴那样藏着的宝藏,这时候反倒成了整个大顺军真正的救命稻草。 望着上千个虎虎生威,整齐划一的火铳手,就连李自成的嫡系心腹也都震惊得无以复加,只有张鼐才心里有数,偷偷暗笑不已。 不过,这时候,无论多少火铳手也与他无关了、 甚至跟老营都无关了,虽然这些火铳手,实际上都是出自老营悍卒中一个个选拔上来的,但现在也与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关系了。 新兵营一百个火铳手的战力,没有人比唐通更清楚。 —————— 现在,当他一圈看下来,整整超出了一千个火铳手,环绕在四周,唐通才知道李自成居然在手中暗暗藏了这么多火铳手。 一千个火铳手啊,若是比照新兵营那样的战力,一个火铳手足可应付十个大明官军,八个大顺军,六个鞑子兵。 但是那神奇公子却又说过,这样的算法,是要累进的—— 一个火铳手的确是最多只能打十个敌军(无论是官军、大顺军还是鞑子兵)。 但是,当十个火铳手组成一队,那就不是一比十这个概念,而是要在算筹学中加一个累进率了。 而且,这种累进叠加后的战力效应,越往上累积,其效力就会成倍增长。 比如到了一百个火铳手时,其威力就会真正显现出来,将真正恐怖之处展露无遗。 所以那神奇公子说,一百个火铳手叠加在一起,将是这种新式火铳枪及其战法的第一个门槛。 这个门槛,又是属于入门门槛。 这个入门门槛,足可轻松歼灭一千正面之敌,击溃三千当面之敌,可在万人军中轻松作战并活下来,无论是官军、大顺军还算吴三桂或者鞑子军。 到了第二个门槛,也就是三千人时,当可正面全歼三万之敌,击溃四万任何敌人,并可在六七万大军之间自由穿插而足以自保。 第三个门槛,则是六千人。这时的新兵营这样一支六千兵马,已经可以横扫当面之敌六万大军,轻松击溃十万之敌,可在一场战役级别的大战中与十五万敌军自由游击还能掌控局面。 到了第四个门槛,就是万人级别的一支新兵营方面军了。 这样的一支方面军,可以说已经在任何状态之下的战场上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同时,这样的一支方面军,不仅能够在大明现有任何疆域任意驰骋纵横,而且还能随时调遣、派遣至任意省份,完成对三个行省以上国土及其城池、人民等所有生产、生活的武装保卫和社会稳定。 第五个门槛,就是在这种方面军基础上进行的加强型人员、火力及其各种装备配属的,根据形势需要、任务类型以及使命不同,而临时补充相应的兵种、兵员模式。 一句话,比如,若是划定一方国土对其实施保卫、维-稳,那么这个万人规模的方面军,就是临时补充一定数量的野战军之外的类似于武装警察和地方部队等守备军、近卫军等进来。 相应的,其人数在万人标准之上,有一个到六个千人规模的补充。 第六个门槛,就相当于后世集团军的的建制、编制规模了,将有三个万人级别的方面军构成,基础兵员人数保持在三万人上下,另外就是多了一个每个方面军的直属合成营。 这个合成营,将包含对方面军司令部区域性保卫的警卫营,近卫营,以及行军或作战时遂行的辎重营、通讯营、侦察营、火力支援营,同时还将包括对所辖方面军的遂行机动支援和补充。 到了这个层级,按那位神奇公子自信满满的说法,这第六个门槛的三个方面军构成的战略级武装,就像倚天剑一样不出则已,一出平天下。 而且还不仅如此,这第六个门槛,现有的大明疆域已经不足以装得下这样的一支层级武装的驰骋纵横。 换句话说,这种第六个层级的新兵营拉出去,用那位神奇公子的原话说,现有的大明疆域将会随着这支武装的兵锋一路延伸到大明之外的疆域任何角落! 。 章节目录 第528章、请战 一番野望与憧憬,让唐通情不自禁地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身子甚至都忍不住的战栗着,感到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要知道,倘若真像那神奇公子的说法,那以后大明岂不是不仅不会亡,北方建奴更不会吃得掉大明,说不定未来的大明,反过来还会像从前的大元帝国一般,重新平定整个北方边地不说,整个疆域,还会从西域开始一直延伸到当年玄奘曾经一路走下去的那些大片国度。 真到那时,这位神奇公子,岂不是又要开创出一番汉唐最为强盛之基业,成为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一代雄主? 一旁的李自成,忽然发现唐通在看到他雪藏起来的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莫名地开始两眼发直,而且还浑身颤抖个不停,诧异之下,忽然发笑道 “平西伯,这些火铳手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说起来究其根源,本王能有这些火铳手尤其是他们手中的神枪,还在你与泽侯头上哩。” ———— “今日见了他们,你哆嗦个什么?” 唐通一听,急忙掩饰地也是哈哈一笑道 “闯王,没想到你手中还藏着这么多威武雄壮的火铳手,怕是一千都不止吧?” “记得那位神奇公子好像说过,一个火铳手,你站在他面前还仅仅是好奇,十个火铳手站在你面前,就会一定令人心生惧意。” “到了一百个火铳手,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你时,那就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教你忍不住想要脚底抹油。” “但是,当一千个火铳手站在你面前,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知道他们是自己人,当他们一个个无声地盯着你时,你也会由心向外地忍不住颤抖。” “闯王,有这千人以上的火铳营开路,别管是狗贼吴三桂还是狗鞑子多铎,恐怕都得被闯王打他一个满脸开花,落花流水!” 李自成听了,不觉也是莫名搓了搓手,扭头张望着自己的这千人火铳手们,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道 “这支火铳营放出去,打,是肯定要打吴三桂与多铎一个措手不及的。” “但就怕他们中看不中用,表面上与那神奇公子的新兵营看着一个样子,真打起来,天知道他们能发挥出多少战力来。” 唐通一听,不觉也暗暗点头,沉吟半晌,但还是目光灼灼道 “闯王勿忧,即便他们没有新兵营那样的战力,但只要他们打出新兵营三成的威力出来,也足够教那拦路的狗鞑子,以及追着我们屁股的吴贼好看了!” 嗯,李自成紧张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一些,不觉展眉在唐通肩上亲热地拍了拍道 “平西伯,不瞒你说,本王留下你与我一起突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看重的更是你这份见识和胆魄。” 对于李自成表现出来的突然热情,唐通感觉十分不适,不动声色地晃了晃肩膀,将李自成的大手不露痕迹地卸下去后,赶紧转头指着四周影影瞳瞳的鞑子兵身影道 “闯王,若是准备妥当,还是抓紧突围之战吧?” 对对对—— 李自成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也是环顾着四周道 “平西伯,你被那吴六郡偷袭后全军尽墨,误打误撞到了神奇公子营中,在那里待着的时日,听说你曾在他们出征时,找那神奇公子请求跟着一块去看了看他们与鞑子兵对战时的真正战况。” “你这点做得非常好,十分机敏,几乎是花银子都买不到的战况让你给看到了。” “故此,今日我们这次突围之战,比照那神奇公子征讨建奴时的排兵布阵,平西伯你好生回想一番,我们如何做才能对堵在我们去路的鞑子兵一击而功成?” 唐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撇了撇嘴,心道新兵营如何战法,是任何人想学就学得来的? 不过眼下他自己也是身陷险境,当然还是要同仇敌忾,必须要与李自成站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方可跟着一起逃出生天。 深思熟虑了良久,于是唐通也不敢再藏着掖着了,这一次直接抱拳道 “闯王,我的确是央求着那神奇公子,跟着他的新兵营出征,亲眼见识了他们怎样排兵布阵,怎样周而复始不停气地压着鞑子打的各种教人眼花缭乱的战法。” “但是你若让我现在就一嘴一嘴地说出来,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故此,闯王若是相信我,卑职这次愿意挺身而出,请闯王将这支千人火铳营交予我手中,且能赋予卑职临机决断之权,卑职倒是有信心能一战击溃拦路之敌,担保闯王能够冲出重围,然后重整兵马与吴三桂、多铎再战!” 由你亲自掌军? 李自成本能地审视了一眼唐通,捏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道 “交由你亲自掌军,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不知平西伯预备如何排兵布阵,可否先说个一二听听?” 唐通知道李自成起了疑心,于是摇头苦笑道 “闯王,卑职若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早就说了。” “这新兵营打法,有许多地方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招一式。而且,在他们起承转换之间,有诸多奥妙连我即便在旁边参详观察了多次都至今还看不明白,这情急之下,又如何与闯王细说端详呢?” “如果闯王觉得不放心,卑职方才那番话,就当没有说过。” 李自成一看唐通又缩了回去,顿时有些慌乱,赶紧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轻重利弊,于是一咬牙道 “罢了,平西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支火铳营便交予你就是了。” “至于如何行军,怎样排兵布阵,全都由你临机决断!”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有些目瞪口呆的董有良,忽然出其不意地对他问道 “董先生,本王此举,先生可有话说?” 啊—— 董有良没想到李自成说着说着,又将这棘手的话题扔给自己,忍不住怔了怔,不由得也是在心里好生掂量了一番,于是郑重其事地望着李自成,起身就是深深一揖道 “闯王,平西伯乃是不仅见识过新兵营实战打法,而且还曾多次随军出征,对那神奇公子无敌天下的战法,肯定是要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熟稔。” “而且一旦接战,也只有平西伯才知晓新兵营战法细枝末节处,尤其是火铳手与火铳手之间的配合轮转,还非他不可居中调停也!” 一番话说下来,不知不觉竟然打消了李自成一大半疑心,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是行军打仗之枭雄,岂有不知其中深浅与奥妙处? 不由得,李自成竟也一本正经地望着唐通抱拳道 “如此,便有劳平西伯了!” 。 章节目录 第529章、窃窃私语 眼见李自成为了活命终于丢掉所有戒心,连千人火铳营都能交予他人之手,这一刻,唐通也不禁对他有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不过,单单是将火铳营交他手中算不得万事大吉,没有得心应手的下属左右支应,这场突围之战,依然还是变数多多。 想到此,唐通也不客气,抓紧趁热打铁道 “闯王,卑职还有一事相请——” “此战火铳营虽已交予我手指挥,但若要卑职挥军犹如戟指臂使,还须卑职下面几人之用方可!” 到了此时,李自成哪里还能有半点猜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允道 “平西伯所言,确然是行军阵仗所需,非此不可。” “他们是哪几个,且先叫出来让本王认个脸熟!” 唐通不敢有半点迟疑,马上一一点名,从他随行的数百人中唤出了六七个人来。 这里面,四个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家将和亲随,还有三个则是从唐通在孟远那里领命以来,在其身边担负两头联络并与新兵营各部居中协调的联络员和信使。 这三个新兵营战士就不说了,对新兵营自家的战术、战法自然了然于心。 另外四个唐通的亲随和心腹家将,也都是在新兵营经过了至少两三轮以上的正规轮训,对新兵营真正在战场上的那一套,虽然做不到了然于心,但整个作战套路还是十分熟悉的。 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也只有有了这七个人放进现在的火铳营中,到真正与拦路之敌的鞑子军拼杀时,唐通也才能军令下达下去可以做到不折不扣的得以贯彻和执行,也才能打胜仗。 李自成将这七个人仔细看了一遍,并牢牢记住了他们的名字,最后才出其不意地挥手,命亲兵从营帐里取出了一大箱金银,然后分作七份道 “这是本王向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求购新式火铳枪以及神机炮、神弹,没有花出去的金银。” “为何没能花出去,本王也不相瞒,实在是人家将自己的神物看管得紧不愿卖给我们闯营,即便是花再多的重金求购都不得也。” “而本王要说的是,此战只有将士用命,成功突围出去,待本王重整兵马再战吴贼与鞑子,本王的银子可以说已经富甲天下,足够对你们论功行赏,甚至封妻荫子的了!” “现在这些银子,是本王先行赏给你们七人的。如果本王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京师,另外还有大赏!” 谁知,七人瞅了一眼大箱子,一个个摇头道 “多谢闯王打赏,但马上就是一场血战,这么多银子,即便是我七人分,也是无法携与马上带走的。呵呵,我等心领了。” ————— 李自成顿时一愣,忍不住扭头问道 “平西伯,你们现在数百人,不也是比照新兵营弄的一人双骑么?” 唐通不听还好,一听忽然黑脸道 “闯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原本卑职那点人马,的确倒是一人双马,尤其是刚回来时,还是一人双马双铳哩。” “可是,后来闯王你不是亲自赶到卑职以及泽侯营中,将我等带回来的三个百人火铳队看了一番演练之后,便当场要走了。” “后来汝侯也听说了火铳队,飞马赶来,眼见再也没有一个火铳手及其神枪踪影,一气之下,就强行牵走了我们的另一匹备用战马,还说就我们这几百号人马,一人双马简直是浪费。” “后来卑职将状告到闯王面前,结果到现在也没有给任何一个说法。” 还有这等事? 李自成听得老脸一红,想到马上就要用人家,竟有些不敢再与七人四目相对,慌忙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道 “此事,此事定当要有个说法。” “平西伯放心,只要回到京师,你部战马之事,本王立刻就给你们全部重新补齐,而且还是个顶个的西域大马。” “至于刚才给你们的赏银,这马上就要开战,你们现在又是一匹战马,的确是不好携带。” “不过这也好办,本王这里就给你们记一个数,回到京师就给你们专人送入营中。” 唐通却是抱了抱拳,不以为意道 “闯王有心了,卑职先行谢过,此事还是且等打胜了突围之战再说吧。” 听说是从前的那个平西伯唐通来统领他们,这千多人的火铳手们,几乎有一多半人都高兴起来,一个个眉飞色舞道 “这下好了,这个叫唐通的伯爷,从前不仅是大明的八部总兵之一,而且还是跟泽侯一样,手底下都亲自带过那些已经跟鞑子兵干过的火铳手。” “是呀,我还听说,那个叫陈学武的百人火铳队,是他们带回来的三支火铳队里最厉害的一支。他们队里的火铳手,都能一人打十个狗鞑子,一百个人,一百条枪,竟硬生生地干掉了两千鞑子兵!” “你说错了吧?陈学武是厉害,但那个叫张二娃的,据说就是这个叫唐通的伯爷手底下的,原来还是一个专司夜不收的侦骑百户。他好像也跟鞑子真刀真枪地干过,同样打死过不少建奴。” “呵呵,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有个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你们难道没有听闻过吗?” “那个张鼐,就是咱们闯王的义子,平日里看着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可你们谁知道,有一次闯王派他出去公干,结果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叫尼堪的鞑子贝勒,三千人马,硬是被人家八百人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被尼堪亲自活捉到了马上。” “后来,新兵营有个叫李拾柴的大官——哦,此人原来其实也跟我们差不多,做过大明京营的火铳手,后来不知怎么走了什么狗屎运,结果遇见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来二去,竟然一路做到了那神奇公子的亲随。” “他听说张鼐被鞑子活捉,于是马上命一个叫宋黑子的人,也是一个百人火铳队,追上去嘁哩喀喳反过来将那尼堪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不仅险些将他活捉,而且还顺手将张鼐给救了回来。” “嘘,别说了,张鼐的坏话你们也敢嚼舌头,不要命了?” 。 章节目录 第530章、指哪打哪 唐通引着他旗下的七人干将,开始在千人火铳手里面漫无目的了信步走着。 这超过千人的火铳手,只有少数是唐通他自己以及田见秀过去曾经的部众兵卒,绝大多数都是李自成嫡系中的嫡系老营悍卒。 老实说,要想叫他们乖乖的听话,除了李自成的尚方宝剑之外,还得有自己拿得出来的手段—— 比如,这第一步,总得与这些平日里在军营中最喜欢打架斗殴的丘八,先混一个脸熟吧? 脸熟之后,才好与这些悍卒们搭腔说话。 能够说到一起时,那就距离近了。距离近了,才算知己知彼,你知我知他知,知道谁是谁,谁管谁,谁服谁…… 所有这些,就是兵之道,更是带兵之道! 唐通在董有良以及李自成帐下一名偏将——其实明眼一看就知他过来监视自己——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居中调停——毕竟在李自成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出什么手脚来啊——等诸多幕僚、亲随前呼后拥陪同下,先是一言不发,只是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个来回,将这过千的火铳手们,大致都瞄了一眼,这才对这么偏将很是客气地招呼道 “这位将军,现在本伯已经大致看了一圈下来,人头也都瞅了一遍,就烦请将军将他们什长以上的长官全部请过来吧。” 什长以上? 这名偏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半晌才疑惑道 “伯爷,将什长也叫过来训话么?” 唐通点点头,很肯定道 “不错,就是什长,你没有听错。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名偏将抓了抓脑袋,颇有些尴尬地咧嘴道 “不瞒伯爷说,我们这边,平日里若是遇上要开什么军情会,别说一个小小的什长了,就是一个百夫长,怕也是很难请到桌子上来的!” 唐通一听,不觉神秘地一笑道 “你说的很好——你们,不错,你们从前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 “但现在闯王将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交予本伯手中,那自然要用的法子就是本伯——哦不,应该是神奇公子那新兵营的法子了!” “本伯这样说,你可就懂了?” 这名偏将一听,顿时喜形于色道 “原来是神奇公子新兵营的战法,嘿嘿,伯爷若是早说,我也就不会多嘴一问了。” 唐通哼了一声,嘴巴动了动,有心想说一句 那是你没有见识。 若是你亲眼见过,每逢有什么军事行动,新兵营开起作战会议,连伍长都是被邀请的对象。 有时候,甚至连一些普普通通的士卒,都会请过来,还专门让他们发言说话哩!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唐通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想,别说像这样没有见识的偏将,就算高如李自成、刘宗敏甚至牛金星、宋献策他们,一说到新兵营的事情,他们又有谁能真正像自己或者田见秀一样,对那神奇公子,对新兵营,真心去细细品味出多少真东西来呢? 若是对牛弹琴,还不如不说! 不一会儿,多达近百人的什长,全都被那名偏将给叫到了唐通面前。 看到唐通,这些什长一方面也很兴奋,想到若是由这个跟过新兵营的伯爷带领,他们这次说不定不仅保住了小命,说不定还能在他的指挥下,打死一些狗鞑子建功立业,同时还能为自己的家人以及乡党们报点仇哩。 但另一方面,这些什长又十分拘谨。 毕竟,唐通就算不是他们的主将,可到底也是一个堂堂的伯爷啊。 一个伯爷,这样笑眯眯地瞅着他们看,还一脸的和颜悦色,老实说,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怕的。 这军营,谁都知道,一旦哪个上官对你笑,一准就没有什么好事。 看到一个副千户,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名,然后对自己示意了一下人到齐后,唐通也不含糊,马上也跟着大手一挥道 “来呀,将银子都给本伯搬上来。” 银子? 不管怎么说,即便是身处绝境,但一听到银子二字,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本能地眼睛一亮,然后纷纷勾着脖子张望起来。 很快,一大箱满当当的银子,被几名大汉搬了过来,然后咚地一声放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原来,这一大箱银子,唐通和他的七名属下虽然没有自己要,但却在最后一刻,被唐通灵机一动,又将它从李自成手里要了过来,准备当着他自己的见面礼,来借花献佛地送给这些素未谋面的火铳手们。 一大箱银子,对他们几个人是拿不走。 但是,对一支人数远超千人的火铳营来说,这点银子可就不算什么了。 每人一分下去,人头不过十贯,随便塞在哪里就带回家去了。 有这么好的顺水人情,还能一下子收买人心,唐通这个人精,岂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一次又不用自己掏一分银子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银子真的到了各人手上后,这些什长、百户长基层小军官们,一个个都脸上笑开了花,就连那个临时统领这支千人火铳营的正副千户长,也就是李自成的大顺军编制中的都尉,也都对唐通的态度,又有了一丝更进一步的亲近感。 要知道,他们拿到手的银子,可是那些什长、百户的好几倍之多哩。 有了这一大箱子金银开路,唐通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管用多了。原本以为要开一个漫长冗余的作战军事会议,结果没说两三句话,这些人便齐声嚷嚷了起来 “唐伯爷,俺们其实早就是知道你的,打仗很有一套,又新近从那神奇公子的新兵营回来,肯定打起鞑子来,更要得心应手了。” “就是哩唐总兵大人,新兵营乃是现在大明几乎不曾吃过一场败仗的无敌兵马,你跟着他们打过狗鞑子,俺们哪里还有不相信你的道理,你不用多说了,只管带着我们猛冲猛打便是!” “没错,唐将军,眼下咱们就算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若是我们不齐心,不是自己不给自己活路吗?” “对呐,就算这个理。伯爷,你尽管放一千个心,这一次,俺们保准听话,也不闹事,伯爷指哪打哪!” 。 章节目录 第531章、炮声隆隆 “闯王,现在偃旗息鼓,埋锅造饭——” “三个时辰后,待汝侯、临朐男、蕲侯以及多路制将军分十三个方向开始冲阵,我们这边便跟着也从那里实施突击!” 说着,唐通指了指右手这边的一处鞑子大军结阵防线。 三个时辰? 李自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道 “三个时辰后,那不就是之夜了么?” “选择这个时候冲阵,黑灯瞎火的,脚下什么都瞧不真切,走路都会跌跌撞撞,又如何与鞑子厮杀!” 唐通摇摇头,面色坚毅道 “闯王,我军看不清楚,狗鞑子也同样会看不真切。” “更重要的是,多铎现在已经稳住了阵脚,以为将我们全都合围在了山海关之外从外城到角山的这片死地之中。” “故此他们现在也需要调兵遣将,重新部署,稳定下来后他们势必要在日落时分扎起营寨。点燃篝火。” “那时,因为灯火他们便会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这样对冲下来,还是我们更有利一些。” 嗯,听上去的确是这个道理。 李自成点点头,还是有一丝疑惑道 “子夜冲阵不说了,可为何又要汝侯他们各部十三路先走一步,此前不是讲好了,由火力最猛的火铳营第一个打头阵吗?”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说着,李自成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起来,盯着唐通又道 “平西伯,你也曾经作为一方封疆大吏镇守一方,深知一支兵马凑起来有多么不易。” “像你这样子搞法,即便本王好胳膊好腿地冲将出去了,但这山海关的所有兵马全都折损了进去,那本王冲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见李自成突然动怒,唐通一声叹息,随即拱手道 “闯王,此一时彼一时,经过我与火铳营上下人等的一席座谈,忽然从中发现了由火铳营打头阵冲阵,在此前的算计上有不少漏洞。” “故此,在与百多个什长火铳手们商议并且推演了一番后,只有现在这个修正后的法子,才更管用。” “并且,闯王方才说的那个担忧,也正是我早就想到了一个痛脚——” “正如闯王所言,主帅全身跳出绝境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而将所有兵马全都折损了进去,这样的突围之战的确不做也罢。” “其实,这也是神奇公子所教导与新兵营的那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是以属下辗转反侧,想破了脑袋,才想到现在这个法子。如果功成,不仅闯王可用脱困这绝地,一半以上的袍泽们,也能如鱼归大海那般彻底逃出生天!” 哦,李自成这才转怒为喜,情不自禁地搓手道 “本王果然没有托付重任看走眼,平西伯就是平西伯。只是,不知平西伯预备怎么做?” 唐通却是宠辱不惊地淡然一摇头道 “闯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知道这里肯定不会有吴贼或者鞑子的细作,但为了此战出其不意,闯王还是不问的好。” 嗯? 李自成碰了一个软钉子,但转念一想,马上又道 “不错,即便没有六耳,也还是不说的好。左右也就三个时辰,本王不问便不问吧。” 很快,三个时辰转眼便到。 四周漆黑的夜里,只见这边鸦雀无声,而鞑子与吴军联军处,到处都是篝火与点起的火把,夹杂着仿佛已经胜利了的无数笑骂之声。 突然,静谧中一声炮响,彻底打碎山海关这方貌似的暂时宁静天地。 紧接着,便有无数条身影,犹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又像飞蛾扑火,一头扎进那黑暗中无数的火堆之间…… “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阿济格被隆隆的炮声彻底炸醒过来,慌忙披挂上马,引兵而出。入眼处,却只见枪炮声此起彼伏而不见人影。 而在另一边,同样被炮声惊起的吴三桂,也是一蹦而起,操起一旁不离左右的金翅大刀,飞身便上了马,却比阿济格更快地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快快快,李自成,是李自成要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夜色深处,却忽然在一声炮响之后,黑暗处飞起无数道呼啸的火焰,犹如龙吟虎啸一把裹挟着炙热的气浪,将一颗颗红通通的炮子,恶狠狠地砸在了无数鞑子兵头上。 这些炮子,全都是实心弹,却因为距离缘故,一颗炮子下来,往往就会像竹签串糖葫芦一样,瞬间洞穿一溜鞑子,最后却还能依然惯性十足地在人群中,又像打水漂似的还要漂移多次。加上夜中的鞑子大营,即使兵不卸甲,马不卸鞍,那也是人挤人马挨马,随便一颗这样的炮子,竟然创造了平时一颗炮子砸死不了几个敌兵的奇迹,在今日的夜里,常常一颗炮子就要刺穿、砸死最后又崩死几十上百个猝不及防的鞑子兵! “第二轮齐射,预备——放!” 此刻,亲自守在炮阵的唐通,一改战败回营后几乎对谁都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之态,手扶腰中长剑,手握一字令旗,在第一轮打出的硝烟弥漫中,巍然屹立不动,紧绷他那张被硝烟漆黑的脸庞,一双眼睛,从来没用过的明亮。 此刻,被七八个精壮彪悍亲兵,前后左右夹在正中间的李自成,也是一身轻装,遍体黑衣,手握掌中宝刀,一面竖耳听着那传出去依旧还在夜空中回响的隆隆炮声,一面忍不住还是回头将在神机大炮引信的微弱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唐通,看了又看。 “可惜现在已经没法问他了,也不知唐通这一通打炮猛轰,是不是就是他说的那些能奏效的法子?” 这时,第三炮齐鸣开始了。 在一串串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怦怦直跳。而脚下的大地,也像有天雷落地一般颤抖不已。 按照唐通事先交待,这神机大炮,厉害是厉害了一些,但是据说这种红毛子造的洋-炮,如果连续齐射,最多也就不超过三炮也就是三轮齐射,这炮就不能再用了。 否则,一旦炸膛,伤的可就是自己人了! 所以,炮声刚刚窜出去不久,亲兵头子便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住李自成的腰带道 “闯王,接下来就是火铳手们冲阵齐射了,待枪声响起,还请闯王赎罪,我等可就要不管不顾地拽着大王跑了!” 。 章节目录 第532章、以后这天下啊 突然看到有三十名手持新式火铳枪的士卒跑过来,正在被自己的亲兵带着飞奔的刘宗敏,不觉就是一怔。 紧接着,心里跟着就是一紧,暗道不会是新兵营的陈学武、张二娃那几个人回来向他寻仇吧? 不过,还没等他的亲兵亮刀,那边便喊出了声来 “权将军,权将军,别误会,俺、俺们是闯王身边的老营,奉令前来随扈在汝侯身边的火铳手!” 火铳手? 随扈? 刘宗敏愣了愣,跟着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哦,这是闯王知道他的一只眼睛被鞑子神射手所伤,现在就算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一身武艺肯定是使不出了。 眼下又是分头突围,原本是保护别人的人,现在反过来需要别人想着如何保护他了! 一想到此,生来武艺超群,战力吓人同时又自视甚高的刘宗敏,顿时老脸一红,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恼羞成怒来。 不过,就在他刚要张嘴骂出声时,一只独眼却又忽然被驰援而来的这三十个火铳手,一身奇特的装束给吸引住了,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想起了曾在陈学武、张二娃等三支百人火铳队为李自成演练时看到的场景。 怔忡之间,一想到当时的那种枪弹横飞,杀人无形的恐怖场面,刘宗敏终于还是英雄气短地微微颔首道 “尔等还是回去吧,面呈闯王,就说俺老刘心领了。” “自从那陈学武、张二娃还有宋黑子他们潜伏我闯营的行径暴露后,他们一走,能用得上的火铳手本就不多了。” “眼下又是我闯营最为危急时刻,闯王那边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尔等还是要以闯王为要,速速回去!” 谁知,话音未落,带队的一名百户就笑语晏晏地一拱手道 “汝侯,你还不知哩,嘿嘿——” “闯王在陈学武他们走了不久,就开始多方留备后手了。” “前些时日,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不知是不是他心中有愧,不是教他的新兵营给俺闯营送来了一大批火器吗?” “而闯王这边,又在数万弟兄中搜罗出了许多从前的猎户、铁匠,有用新兵营的法子训练了一番,最后能放枪并且像新兵营那样排兵布阵的兄弟,竟然训出来了一千多号人马。” “眼下,闯王又从中精挑细选,组成了一支足足超过了千人的火铳营,然后又给俺们比照新兵营法子,配发了最好的神枪,足量的枪子,甚至还有这个——” 说着,这个百户忽然手中一晃,摸出一颗手雷炫耀道 “汝侯你瞧,这种掌中雷,权将军怕是听说过但一定没有亲眼见过吧?” “这个宝贝,就这小小的一颗,简直就是一门行走的神机小炮,一颗扔将出去,就能将吴贼和狗鞑子炸翻一大片。” “嘿嘿,据接运军火回来的兄弟说,这种神雷,对眼下俺们的闯营,堪比孙猴子脑后的那三根救命毫毛哩!” 原来如此,看来闯王果然还是闯王啊—— 哈哈,刘宗敏听得也是一阵大喜,只是一转念,便又皱眉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火铳手,而且个个还是新兵营的那种神枪,好是好,可谁来领兵?” “陈学武那些内鬼一走,现下我大顺军里头,没有谁比本侯更清楚的了,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没有领军人物啊!” 话音未落,那火铳手百户不觉又是一笑,抱拳道 “汝侯,有人毛遂自荐,闯王也允诺了,而且还给了他临机决断的尚方宝剑!” 哦,刘宗敏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大权旁落呀,尤其是像火铳营这种威力巨大的营,若是有何不测,闯王可是死定了。 想着,他不觉双眉倒竖道 “谁,到底是谁?” 看到刘宗敏发急,这百户不敢在嬉笑了,慌忙一本正经道 “权将军,此人你也熟悉,便是平西伯唐通将军。” 唐通? 果然是他! 刘宗敏皱了皱眉头,不觉点头道 “就眼下我闯营状况,也就只能是他了。” “嗯,闯王此番兵走险棋,倒也唯此一着,还非得唐通这个在新兵营曾经亲历过火铳营战阵的反骨不可!” 反骨? 这句话,顿时让那名带队的火铳手百户吓了一大跳,当即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 “汝侯、汝侯何出此言,平西伯他、他怎么变成了反骨?” “哎呀,若真是如此,权将军还是得快快回报闯王知晓才是啊——” 话音未落,刘宗敏忽然瞪眼道 “混账,本侯何时说平西伯是反骨了?” “休得胡言,既然闯王已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你等就留在本侯身边吧。” 说着,刘宗敏终究还是十分好奇而又期待地将眼前这三十名火铳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出其不意地一伸手道 “来呀,将你方才说的堪比一门神机炮的掌中雷拿给本侯一颗瞧瞧,它到底厉害在何处?”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火铳手百户吓了一跳,顿时本能地跳开,连连摆手道 “汝侯,这、这个还请恕小人不能从命。” “过来时,不仅闯王严令禁止,而且平西伯唐通将军也一再交待,此雷除了我等经过新兵营之法专门训练过的火铳手之外,决不可交与到其他任何人手中。” “否则、否则,那就不是炸狗日的鞑子和吴贼,而是要自家人的小命了!” 刘宗敏闻言,忍不住按了按他那只已经包扎起来的空空如也的眼洞,嘶嘶吸气咧嘴笑了笑,于是不再勉强与他。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一声炮响,突围之战,在这一刻终于打响了。 听到以炮为号的轰响,这名火铳手百户顿时脸色一紧,整个人一下子从方才的松松垮垮变成了一头敏捷的猎豹一般,扭头大喊一声道 “弟兄们,比照新兵营战法,马上各就各位,进入一等战斗准备——” “检查枪弹,放开保险,三人一组,分前后左右,三组将权将军护佑在其中,六组负责开路,一组殿后,立刻行动!” 随着这百户一道道口令发出,三十名火铳手轰然应答。 刘宗敏“慧眼独具”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 这神奇公子果然不凡,同样的兵卒,经他之手稍稍一弄,立马就变了样儿! 唉,以后这天下,怕是他的天下了…… 。 章节目录 第533章、本伯算过一卦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粉基地] 此刻,在李自成十三路突围大军的另一边,陈家财也指挥着他的一百五十人火铳队,在一声炮响过后,同样也是师法新兵营教授给他们的战术战法,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基干,将一百五十名火铳手分做了五十个战斗单元。 在突围开始后,这其中,三十个战斗单元,被当做尖刀,放在了整个陈永福部的最前锋,以狂风鄹雨般的猛烈火力,硬生生地撕开了横亘在他们前面的拦路之敌。 同时,也像李自成派过去保护刘宗敏那三十个火铳手一样,陈家财同样分出了五十个战斗单元中的十个战斗单元,专司保护陈永福。 另外十个战斗单元,则放在了整个突围大军的后半部,用作殿后以及各处应急之用。 这么做的效果,在突围前,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陈永福,以及受过新兵营亲自调教的陈永福,都在心里没有底,此法到底行不行得通。 然而,当战斗真正打响,无论是身为该部统帅的名将陈永福,还是仅仅只是马前卒的陈家财,全都为前面那三十个战斗单元,全部攻击冲阵人数不过六十人,打出来的实际战果而震惊不已。 与拦路之敌接触的第一瞬间,这六十名火铳手,面对的是数十倍与他们的鞑子兵。 但是,当他们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不管不顾地端起手中火铳枪就是一通漫射,奇迹竟然发生了 此前从未与鞑子兵对战,并且这些火铳手几乎都有家人或亲友被鞑子残害,平日里对鞑子既谈之色变又恨之入骨。 但是当这一通胆战心惊的第一次遭遇后,火铳枪就像他们此前手中的镰刀一样,快意恩仇地肆意收割着对面乌泱泱的鞑子兵,区区六十人,竟然打出了六百人甚至数千人的波澜壮阔和气势。 不知不觉,仅仅三轮齐射之后,跟在后面被夹在无数亲兵前呼后拥保护中的陈永福,便开始不断地对他周围的亲兵有心地下令道 “不要只顾着逃命,咱们有神奇公子给的神枪开路,一定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都给本伯记好了,前后左右的士卒,正前方和左右两翼可以对付前面火铳手轮射漏网下来的鞑子,后面的士卒就不消打鞑子了,你们只管给本伯数一数,前面的火铳手,这样一路冲着,到底打死了多少鞑子兵,尽量不要有错漏!” 数了一阵之后,后军一个掌旅忍不住头大道 “伯爷,现在一路被打死的鞑子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不说,我们如何从这些打死的鞑子兵里面,怎么知道那些鞑子兵是前面火铳手弟兄们打死的呢?” 没等陈永福开口,一个幕僚便骂道 “蠢货,被刀枪砍死、刺死的鞑子兵,被火铳枪打死的鞑子兵,能是一个样子吗?” “看头,看脑袋呀!” 正说着,陈永福忍不住开腔了,纠正他道 “师爷,师爷——” “你只说对了一半,看脑袋为火铳手记功,那是人家新兵营的事情,因为人家自然是个个枪法熟练,一打一个准,只看脑袋当然是可以的。” “但咱们的火铳手,可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还是仔细辨认一番,哪些是刀砍枪刺的,哪些是火铳手们一枪毙命的。” 这个幕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疑惑道 “伯爷,我们现在是在打突围之战,粗粗看一眼已属不易了,再教后军一个个去辨认,变数太多不说,更怕的还是速度上不来啊!” 谁知,陈永福十分自信地一摆手道 “师爷多虑了,本伯方才已经说过了,别看我部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但这可是神奇公子亲自卖给我们的神枪,又经过新兵营那些无敌之师亲手调教,虽然做不到像传闻中的神奇公子那样,无论有多少敌军,在他面前,结局也都只能是几轮过后便会灰飞烟灭。” “但足以自保,并且扬长而去,本伯相信,我部还是能做到的!” “再说了,本伯心意,你作为幕僚,到现在还不清楚么?” 这幕僚一怔之下,终于反应过来,忽然扶额道 “哎呀伯爷,真是该死,属下还真是忘了,即便是这生死突围之战,伯爷要的也是咱们这支火铳队最真实的战力。” “而这一战下来,打死了多少鞑子,一百五十人自己又折损了多少,几颗枪子打死一个鞑子,一轮下来又能打死多少鞑子,等等,这些都是伯爷想要,却又是连银子都买不来,甚至任何人都不会给我们的一个个数字啊!” 直到这时,陈永福才盯着这个幕僚,微微颔首道 “你终于能想到了这层,唉,也不枉本伯当年跟随闯王攻下洛阳城时,将你辛苦从流民堆里将你找出。” “算下来,你已经跟着本伯也有几个年头了吧?” 话音未落,这幕僚忽然边走边挥起衣袖揩了揩眼角,嘴里不无唏嘘却又如数家珍道 “伯爷,属下跟着伯爷的日子,属下可是每日都数着哩。” “今日为止,属下追随伯爷,已经整整一千六百九十三个日头了,伯爷。只是不知这次,属下还能不能跟着冲出重围,继续追随伯爷服侍伯爷了!” 陈永福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毫不怀疑地重重一拍他道 “我家师爷,总是这般悲观。” “放心吧,本伯早已占过一卦,神奇公子这神枪、神弹,乃有镇压伏魔,辟邪趋吉之神效。” “像今日之吴贼之三桂,建奴蛮夷之鞑子,其实都是恶魔冒出来的魑魅魍魉,跳梁小丑。只是对眼下大明而言,因为大明气数已尽,所以已然镇守不住整个天下气数。” “但对突然间横空出世的神奇公子和他的新兵营无敌之师,却恰恰成了他们最好的磨刀石和下饭菜。” “现在你可懂了?本伯为何如此推崇那神奇公子,高看他的那近乎无敌的新兵营!” 这名幕僚终于也是如释重负,跟着有些羞惭笑道 “伯爷,属下懂了。” “只是,只是,这懂是懂了,但却有忍不住的有些心伤。” “伯爷说,像我们手中有神奇公子给的神枪、神弹还好说,可那些绝大多数没有这些神枪、神弹的其他各部大营,他们、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 章节目录 第534章、兵败如山倒 简直就像一语成谶一样,就在陈永福与他的幕僚在突围的路上,忙中偷闲地夸夸其谈之际,那幕僚忽然脱口而出的那番担忧,果不其然的是,在其他十三路突围大军之中,因为没有李自成、陈永福手下这样的火铳营、火铳队,几乎所有人都遭遇到了大小不等,强弱不一的灭顶之灾。 这里面,西门的郝摇旗就不说了。 他们因为白广恩突然之间的抽身而去,使得从城内突击而出吴三桂关宁铁骑,从城外奔袭而来的鞑子军,一下子犹如突然出山的洪水猛兽一样填充到了白广恩空缺出来的防地,让郝摇旗遭到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两面夹击之下,顿时彻底崩盘,一万五千大军,不仅瞬间被吴三桂、代善两支兵马所吞灭,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被代善旗下的一名凶悍的牛录生擒活捉了去。 好在像他们这样一直从高迎祥时代,便跟着李自成刀山火海一路厮杀存活到现在的巨寇流贼们,通常情况下,不仅自己都有一套在战场中让自己活下来的敏锐嗅觉和本能,而且还是有不少愿意为他卖命挡枪的死忠的。 所以,尽管在人马全军覆没,身边仅剩百八十骑残兵败将的郝摇旗,竟然还是在多次堪堪就要殒命当场甚至直接被人活擒之际,每次都有最后仅存的死士为他挺身而出,以命换命,让他在最后一刻如较兔搏鹰般成功脱逃而去。 像郝摇旗这样既被自己人所害而陷入绝境的悲催,但同时却又运气好到逆天的十三路突围大军中,绝大多数人可就没有郝摇旗这样的福将般的运势了。 仅仅在开始突围的第一波四面开花冲阵中,兵临城下的围城大军,便已在离开山海关城下的第一关,十三路突围大军共计十六万人的兵马,就有数万李自成的人马彻底倒在了冲向京师的回家之路上。 等到幸运地冲出了曾经被他们当做围城之地的第二层包围圈的大顺军各部,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庆幸,一路既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尾追其后,狂杀乱砍,前面又有鞑子大军拦路堵截,不知不觉,十六万闯营大军,旋即又有数万兵马死在了这第二次的围追堵截中。 就这样一路拼死厮杀,各营、各部全都被关宁铁骑及其乡勇营、鞑子兵等彻底分割成了多达上百个零散突围小团伙,整个大顺军在山海关这场大战中的兵马,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章法和有效抵抗,只剩下单纯的溃败和抱头鼠窜了。 这时,因为有多达超过千人火铳手的集群式冲击,强大的火力,恐怖的杀伤,以及在新式火铳枪催生下势不可挡的士气,使得从一开始还没有彻底放开手脚,到最后越打越勇的锐气,加上唐通有如神助般的指挥,使得李自成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在第一时间便撕开了当面之地的包围圈,然后在火铳手密集的弹幕席卷这,毫无悬念地一连冲过来多铎亲自布置出的多达七层的包围圈。 当李自成惊魂初定,在唐通惊喜的一声“停止射击”的喝令之下,也跟着惊喜地停下来,忍不住回望来路,刚刚涌上心头的一点喜悦和终于逃出生天的庆幸,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身后,虽然再无追兵围追堵截,但曾经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千军万马,此刻也随之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也就意味着除了他这一支兵马,因为有着无敌的神枪加持突出了重围之外,其余多达十三路兵马,以及所属于他们的十六万身经百战的老卒、悍将,怕是已经身陷重围,前无救兵后无退路,凶多吉少了…… 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那里,回望着来路,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路上,忽然也再次响起了人喊马嘶声。 几乎想都没想一下,李自成便理所当然地大喊一声 “平西伯,平西伯,快快快,速速派人回去接应一下,这疾驰而来的烟尘,一定是跟着我们突围出来的自己兵马!” 唐通却皱了皱眉头,异常冷静道 “闯王,现在还没有看清来的兵马状况,稳妥之见,还是请闯王速速离开此地,不能再在这里多逗留了。” 李自成一下子怒了,抬手指着眼看就要在高扬的飞尘中露出身形的兵马,断然令道 “唐通,你方才自己都已然说过了,登上这片小丘陵,我们便算是大致跳出了吴军与鞑子军联手包围圈。” “既然都摆脱了追兵,这后面赶上来的不是我们的兵马又是谁的兵马?” “你若还是不听号令,可就不要怪我过河拆桥,本王现在就将你统军火铳营临机专断之权收回来!” 唐通一听,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望着李自成就是长揖到底道 “多谢闯王恩准,现下卑职已经兑现了将闯王护佑着冲出包围圈的诺言,的确不合再执掌火铳营如此威猛的兵马。” “接下来是去是留,闯王就可以自己决断了!” 李自成大概没想到唐通会这么快给他撂挑子,愣怔半晌,神情顿时软了下来,嘴里讪讪道 “平西伯,本王也就是顺嘴说了两句,你还当了真?” “罢了,现在我等尚未远离关宁一线,前面的路到底怎样还未可知也,你就不要与本王较这个真了!” 正说着,殿后的十个战斗小组忽然吹响了警报。 这警报声,乃是仿照新兵营设下来的,一听便知后面来的兵马绝非是大顺军自己的人马。 唐通顿时脸色一凛,哪里还敢与李自成憋着劲儿来,慌忙继续履职尽责道 “快快快,原班人马速速请闯王上路。” “其余人等,除了护佑闯王的十个战斗小组,连同随行帅帐人马以及三百老营悍卒一起行动之外,全部留下结阵以待,待彻底看清楚了再行定夺!” 随着话音,被唐通点了名的人马,离开前呼后拥着李自成向前继续飞奔而去。 不知不觉,这一行人便一马当先,与留守在小丘陵之上的唐通统领的兵马,一下子足足拉开了好几里地的距离。 听到四周再次变得静无人声时,李自成忽然勒住马头,再也不肯再跑下去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 章节目录 第535章、盛京的囚徒 “停下,本王说什么也不能再一个人往前了!” 勒住马头后,望着身边也就三百来号人的兵马,李自成实在没有一点勇气,再闷头策马跑下去了,当即不管不顾地驻马停了下来。 四周亲随,包括那十个战斗小组的火铳手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唐通在时,唐通还敢直言相谏。 现在唐通留在后面,要瞧瞧追过来的兵马到底是不是自己人,所以一下子没人敢说话了。 负责十个战斗小组的一个火铳手把总,怔结半晌,终于灵机一动道 “闯王,那、那小的派几个人再回去瞧瞧?” 李自成盯着他看了几眼,于是一挥手道 “正是如此,快快速去。只是,不要派人,你亲自跑一趟。” 火铳手把总答应一声,随即赶紧点了几个人,然后飞马又向回跑去。 跑到一半,路旁的杂草丛中,忽然斜刺里钻出两三个人来,风尘仆仆的,顶着满头的枯枝烂叶,吓得这个把总险些就在马上一铳打将过去。 “谁,他娘的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这几个人影忽然也跟着动了。 “慢来,慢来,施主,贫僧可不是什么鞑子——” 随着一声不紧不慢的宣号,其中一个身影,忽然犹如飞天的鹰隼一般,就地一个旱地拔葱,便以不可思议的身形,一下子飘到了这把总马头之前。 紧接着,把总只觉眼前一花,他手中的火铳便被人按了一下,枪口顿时低垂下去,一个不怒自威的大和尚,便停在了几人面前。 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慌乱之下,待看清眼前之人是一个身穿僧衣的和尚,把总连同其他几人,方才长舒一口气,嘴里莫名庆幸不已道 “哪里跑出来的大和尚,为何要拦住我们去路呀?” 把总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莫名摁了下去的火铳枪,口中的问话,不觉又柔和了一些。 拦路的和尚却只是将几人看了一眼,随即便冷目道 “贫僧追了一路,明明看到闯王在你们中间,为何忽然不见了他踪影,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自成的行踪,即便这和尚不是鞑子,也不可能他一问就告诉给他的啊。 把总好笑地咧了咧嘴,到底还是抬起了火铳枪,明显暗示了一下道 “大和尚这样问岂不可笑,我家闯王现在什么地方,别说你一个陌生行脚僧了,就算是我们自己的兵马,当下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说给他听吧?” 大和尚见状,于是颔首道 “贫僧法号不问,此来并无恶意。” “尔等若是也听过贫僧法名,应知江湖之上人送不问大和尚之名。今日事情紧急,来不及细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速速引我去见你家闯王才好!” 不问和尚? 这把总困惑地摇了摇头,感觉似乎的确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号,但是却又不敢肯定。 “哎,你们几个,可曾听说过这个不问大和尚?” 几个从兵一听把总发问,马上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纷纷摇头道 “不曾听说过,把总大人,跟一个出家的和尚啰嗦什么?” 把总一想也是,正要有所表示,就见闯王隐身处忽然窜起一道烟火,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就要据枪对准面前的大和尚,却哪里还有他的半点影子? “娘的,他、他人呢——” 这把总犹如见了鬼一般,心里砰砰直跳道。 “那、那个飞鸟般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他?” 说着,几个从兵说着,抬手向远处指了指。 却说李自成也不下马,只是端坐在马背之上,极目远眺,仿佛这样就能盼回多一支兵马一样。 正看得入神,就听四周忽然一阵呼喝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刀枪乱动之声。 扭过头,定睛一看,就见一个剃着光头的小沙弥,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他的马头前,正仰着脖子盯着他看。 出于本能,李自成刚要拨马闪开,就听小沙弥出声道 “施主、施主可是我家师父说的闯王么?” 你家师父? 你家师父是谁—— 李自成一怔,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念,不觉中,他的身形便停滞了下来。 紧接着,他挥手止住想要捉拿小沙弥的亲随人等,低头和颜悦色道 “你找闯王何事,为何要寻找于他?” 小沙弥似有所悟,马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自成,嘴里高兴道 “看来,施主定是闯王了。” “不过不是小僧找你,是我师父——” 正说着,这小沙弥就像敏锐的猎犬一般,忽然嗅了嗅鼻子,然后收住话头,回身指道 “嘻嘻,不说了,是我师父来了。” “有什么事,自有师父自己对施主你说。” 话音刚落,不问和尚便飞身而来,直看得众人目光闪闪,阵阵骚动,就连李自成也是神摇目眩,忍不住就在嘴里赞道 “好一个大和尚,竟有如此宛如腾云驾雾般神技。从前只是听人传说,今日居然教我亲眼见到了,真真是荣幸备至啊!” 不问和尚却没有第一时间搭腔,而是将鹤立鸡群的李自成打量了一眼,方才出声道 “闯王还不快快速离绝地,还在此处盘亘,莫非是真的不想回京师去了,而要去做盛京的囚徒?” 盛京的囚徒? 原本还有些尊崇敬意的李自成,顿时有些不悦,沉脸道 “大和尚,出家人向来与人为善,为何一上来就这样诅咒人的?” 不问和尚却只是哼了一声,转手一指来路道 “李自成,别以为你手中有那神奇公子与你的无敌神枪,便觉得可以有恃无恐。” “告诉你吧,就在离此不远的几里地之外,一支同样有着几乎快要不输于你手中火铳的建奴三千快骑,正向你飞马而来。” “你若是不想真的变成盛京的囚徒,就赶快拨转马头,不要再如此婆婆妈妈地眺望着你的那些残存兵马,速回京师,重整河山,再挑日子,与建奴再战,才是人间正途!” 与本王手中差不了多少的火铳枪,这、这怎么可能? 李自成有些想笑,刚要讥讽与他两句,远处便传来一串与神枪颇为相似的枪子爆裂之声。 一惊之下,李自成顿时笑不出来了,盯着面前气度不凡的和尚道 “你、你是谁?” 。 章节目录 第536章、不问和尚的问禅 不问和尚摇摇头,口中微微一叹道 “贫僧乃江湖人称之不问和尚,闯王还是莫要纠结于此,速速离去才是人间正道!” 不问和尚? 李自成顿时一惊,本能地抬手向自己的腰间宝刀摸去,嘴里抬手下意识道 “关宁一线,北地边关,三桂之外,不问和尚?” “你、你是那不问和尚!” 不问和尚摇摇头,再次毫不掩饰地催促道 “快走,快走,为何还要问东问西!” 想到前面还有唐通,领着绝大部分的火铳手在那里顶着,李自成故作镇定地也是摇了摇头,手按宝刀道 “江湖人说,不问和尚,乃是山海关无冕之王吴三桂铁血之盟。” 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你这个妖僧,不好好替那吴贼面北做奴才,却又跑来本王这边妖言惑众,意欲何为?” “哼,你真以为仗着你大和尚的名头,本王不敢杀你!” 不问大和尚闻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身形一动,李自成就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手中按着的宝刀,不知怎的就到了大和尚手中。 “护驾,护驾——” 一看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早就戒备着的老营悍卒慌忙上前,就要将李自成抢回来。 而四周的火铳手,却端着火铳枪动也不敢一下。 如此距离之下,火铳枪一旦开打,可是不认人的。 就在众人一阵慌乱之际,李自成却摆手喝止住了他的这些蠢蠢欲动老营悍卒。 既是枭雄,他又岂能看不清连火铳手都看出来的当下不利火器使用情势?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李自成瞥了一眼捏在人家手中的自己宝刀,强忍心中之怒道 “大师如此修为,却与那卖国贼吴三桂狼狈为奸,助纣为虐,不知出家人是不是出了家就会忘记自己是汉人这件事?” 谁知,不问和尚既没有着恼,更不受激将,只是淡然一笑道 “闯王乃一方霸主,莫要学那小人逞口舌之快。所谓清者自清,贫僧何人,贫僧自知。” “倒是你,老衲巴巴地赶来,教你速速归去京师重整兵马再战,一番苦心,却被你当了驴肝肺——” “莫不是真要学那宋朝的两个不肖皇帝父子,被人双双当做囚徒戏弄自己不说,还要连带着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要跟着一起受辱?” 李自成心里再次一惊,不觉暗自看了一眼来路,于是眯眼道 “大师,为何要如此巴巴地帮我?”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王拿得出来的,无不允诺。” 不问和尚闻言,顿时仰天大笑。 半晌,却又一低头,满眼五味杂陈地盯着李自成,良久才道 “大明已经死了一个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 “贫僧原以为忽然间从天而降的那个莫名小子,也许是天眷大明横空出世的新主,谁知——” “唉,不说也罢,老衲近些时常常不自禁地占卜问卦,卦象十之有,显示的总是汉人将从大明一朝有一场大的在劫难逃。” “劫数原本没什么,在老衲看来,这事件本就充满了各种变数和劫数。但这个汉人的在劫难逃,竟然要持续上百年还多。” “这一下,连贫僧这样的出家人,都要忍不住的侧目,唏嘘辗转反侧之间,老衲这一颗早就消失了的凡心,竟又萌生而蠢蠢欲动。” “无奈之下,贫僧再次多方问卦,思来想去,眼下在既无大明皇帝又无神奇公子之下,也就只有你还能瞧瞧了。” “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闯王想必不会再问老衲为何要出手帮你了吧?” 这赫赫有名的不问大和尚,竟然将本王与皇帝尤其是与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相提并论? 李自成大喜之下,当即望着不问和尚就是深深一揖道 “多谢大师,本王、本王无以为报,这便速归京师而去,重整兵马,回来再与吴贼与狗鞑子决战!” 却说李自成也是十分爽快,交代了一下场面,便马上转身就走。 望着远去的数百条狂奔的人影,小沙弥忍不住扭头道 “师尊,这李自成就算我们不来点醒与他,在吴三桂与建奴联军的追兵之下,他也自会远遁而去,师尊为何还要亲自赶来辛苦与他说一场?” 不问和尚默了默,忽然在小沙弥头上敲了一下道 “走与不走,能一样么?” “毫发无损的走,与遍体鳞伤的走,能一样么?” “小混蛋,自从你师兄阿武跟着那神奇公子莫名消失后,能传我衣钵的,现下也就只有你了。” “为师平日里任何言行举止,你都要好生体会,不要只瞧表面。” “此番吴三桂性情大变,固有世态炎凉之因,但却也与他自己一身业力不无关联,才致他不惜数典忘祖,连自己的根基全都不管不顾了,不免教人惋惜却也令人不齿。” “如今的大势,北方建奴入主中原,卦象愈发昭然,尤其是在那神奇公子神秘消失后更盛。” “为师思来想去,当今唯一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也就李自成一人耳。” “可叹他兵败山海关,却还拘泥于此不思自拔。” “为师若不现身推他一把,为了他那点身陷重围的兵马,他还能再这样不知死活地走走停停,走一程,等一程。” “如此下去,再好的转机,也都被他在这无谓的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真到了北方建奴一族在这北地边关站稳了脚跟,到时就算等他幡然醒悟过来,也为时晚矣。” “现在,你可懂了——” “这李自成不比你师兄投奔的命主那神奇公子,本身有无数神出鬼没般业技,又有无数神物、神器傍身,他若还在大明,当是无敌的存在。” “可叹可惜,这样的现世神人,竟然还是莫名昙花一现,连带你的师兄我的好徒儿阿武也跟着不见了。” “唉,果然人间无常,世事难料啊!” 小沙弥只听得感悟连连,频频点头。 良久,他才若有所思道 “师尊,那神奇公子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他又会莫名的神秘消失了呢?照他本事,实在是不应该的呀!” 不问和尚不觉也是一阵恍惚,口中跟着喃喃道 “当年万户飞天,也是仗着他以为可以飞升的翅膀。” “或许,神奇公子也是这般吧,捏弄神器,反被神器反噬也未可知也……” 。 章节目录 第537章、神枪旁落? 虽然有不问和尚的解疑释惑,但小沙弥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转头远远地眺望着来路之上,那些卷起来的越来越迫近的尘烟道 “师尊,北方建奴迫近的这些追兵,他们手中竟然也都是像从前的神奇公子传下来的那样的神枪,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反正,就算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些神枪,是神奇公子旗下的那些兵马将自己的神枪,为了银子卖与了这些异族的!” 不问和尚一听,禁不住抬手又在他脑瓜上敲了一下道 “休要拿神奇公子去类比大明疆域中的任何人,即便是曾经忠于他的那些新兵营士卒,他们终究也还是来自于从前的官军、山民、猎虎以及三教九流的土匪、流贼甚至江洋大盗等。” “你若还是不悟,以后就去那长安城外的泾河、渭水,站在两条河之间好生去悟道悟道。” “神奇公子与那些人,就像泾河与渭水合流之后,他永远只能是那一股清流,而与这大明世间泾渭分明。” 小沙弥似懂非懂,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心二用,抬手指着来路吃惊道 “呀,师尊,这说着说着,建奴追兵就赶了过来。” “我们怎么办,要赶紧走么?” 不问和尚被一惊一乍的小沙弥气笑了,摇头笑骂道 “当然是要赶紧走,不走你也想留在这里等着建奴割你的脑袋?” 小沙弥一听,慌忙摸了摸脖子,却又明显心有不甘道 “师尊,以你的本事,咱们也要怕这些建奴么?” 不问和尚一怔,随即探出大手,将小沙弥直接一把捞在手中,跟着便几个飞跃,下了这一座小小丘陵,又是几个跳跃腾挪,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这一带的密林之间。 一直到了大河岸边,他才一把放下小沙弥,将他一脚踢开道 “小混蛋,习武的悟性,读经的聪慧,倒是过得去。” “唉,就是这世间事,简直就像跟阿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总是不开化。” “一把宝剑的剑锋固然锋利,厉害,但面对一堵铜墙铁壁,你能拿你的手中之剑,破得开铜墙铁壁么?” 却说不问和尚师徒数人,刚刚离开那片小丘陵,唐通也带着他的火铳营退了过来。 不过,相比之前唐通迷之自信的淡定和从容,这一次,即便是他,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慌乱与惶恐。 而且,仅仅在小丘陵之上简单看了一眼,发现李自成早已不在此,这唐通就立刻又下令,不准任何人有片刻松懈,紧接着立即继续上路踏上奔赴京师的逃亡之路。 就在他带着八成以上的火铳手,以及为了保护火铳手左右两翼而专门配属了一千名长枪手,一千名刀盾兵,全部约三千号人马,堵在来路上想要看看跟过来的那一支兵马,到底是鞑子还是自己人。 结果,这一看可就傻眼了—— 这支兵马,果不其然,不仅是鞑子的追兵,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鞑子兵,居然个个都像那新兵营一样,全部都是一人双马,手中拿着的,更是令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那种新式火铳枪。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通直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疑窦丛生 难道说,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是那种一女多嫁,一枪吃多头的龌龊之徒? 不不不,作为亲眼见过孟远,同时又在新兵营实打实地生活了相当日子的唐通,就算打死他也不肯相信,他眼中的那个翩翩少年公子,会是那样的一种人! 道理很清楚 那神奇公子什么都不缺。 而且,缺什么东西,只要出去在什么地方转上一圈,便立刻全都有了。 况且,从他横空出世以来,这神奇公子,已经灭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事了? 无论是对人对事,从来都是要打你便打你,近似无敌的手段,一路开过去直接碾压你,还从未见到过他使用什么算计人的手段,一言不合,直接灭你便是! 可是,这些狗鞑子手上,为何全都是与他们几乎一模一样款式的新式火铳枪呢? 看到凶残无比的鞑子兵,个个有模有样地像他们一样抓着手中神枪,身形、步法甚至战术、布阵,也都跟他们一样如出一辙,所有的火铳手们也都愣住了。 紧接着,便一个个慌张起来,纷纷看向已经俨然成了他们主心骨的唐通 “伯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就是哩,这狗鞑子手里,哪里来的神枪!” “伯爷,这要是对轰起来,可就真的不知谁胜谁负了?” “是呀是呀,伯爷,俺们现在似乎一下子又变成了对阵鞑子,没有什么优势了!” 面对惊慌失措的火铳手们,唐通也是心乱如麻。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投资好文】领取! 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狗鞑子手里,竟然也会出现神奇公子才有的神枪啊! 好在李自成早已逃出生天,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一探究竟而已。 所以,唐通几乎想都没想一下,仅仅放眼预判了一下双方的势力,便断然挥手,说出了他自认为最正确的一个字 撤! 谁知,唐通他们刚走,一支大顺军的兵马,便跌跌撞撞地一头扎了过来。 只是,没等他们看清状况,对面手持火铳枪的鞑子兵,便立刻从长枪手与刀盾兵护着的阵脚中,越众而出。 紧接着,一个手持令旗的鞑子头目,又独自纵马跑前了数十米,盯着一头撞过来的这支大顺军兵马,认真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徐徐举起手中令旗。 在令旗举起的刹那间,越众而出的这支鞑子兵火铳队,便瞬间放出一道弹幕,仅仅一个齐射,便射翻了无数闯兵。 直到这时,远远的模模糊糊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神枪,还以为是他们幸运地与闯王大营会合了的这支大顺军,这才如梦方醒,慌忙又要掉头再逃。 鞑子兵的第二轮齐射,更加肆无忌惮而又效果惊人地追着屁股发射了出去。 “啊,救命呀,兄弟们,快拉俺一把!” “混蛋,这、这是狗鞑子么,他们怎么会有神奇呢?” “快跑呀,直娘贼,还他娘的啰嗦什么——” 。 章节目录 第538章、郑成功的交易 看到犹如待宰的成群牛羊,在火铳枪的猛烈弹雨中纷纷倒下的大顺军士卒,被阿济格放过来作为镇守大将的崮山将军金兀术,一面仰头哈哈大笑,一面不断地在嘴里啧啧称奇。 没过一会儿,枪声便停歇了下来。 这金兀术仿佛还没过到瘾一样,猛然间安静下来,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扭头便张望起来 “兀冒,兀冒统领,这一次你的这神枪,怎么就打了不到四轮就将汉人杀光了呢?”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为了躲避这个派下来的金兀术,每次只要遇上需要开战时刻,兀冒就会特意将自己隐藏在军阵中不让他看见自己。 而且,自从率领【外族(鞑靼)军团】多达八千人潜回建奴腹地,并按照孟远的部署将其中九成兵力潜伏到了边境线内外,而他自己则单独引着一支三百人的火铳队回到了盛京。 说也奇怪,重新露头的兀冒,仅仅只是经过了几场规模不一的问话,整个盛京的皇族,上至王爷下至门房,居然全都相信了他回来时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不仅如此,因为有明晃晃的一支正经八百的火铳营摆在面前,现在早已对火器,犹如早期后金对汉人盐铁和文化的渴望一样,现在的整个满清,对火器的追捧和渴望程度,简直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也因此,在确认了兀冒身份并对他的忠诚度进行了一番所谓鉴别后,几乎留在盛京的所有王公贵族,全都选择了向这个从前只有一点薄名的兀冒,伸出了延揽与他的橄榄枝。 从回到盛京之除的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到最后的如释重负,如鱼得水,兀冒也从一开始的云山雾罩过渡到了现在的八面玲珑,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当萨满神棍之时的威风八面和惬意。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收到了第二天小皇帝福临要亲自接见他的消息,他才再次从心底里遥望着南方那条大河的方向,不断地咬舌惊叹不已地暗道 “汉人师尊啊,你的神机妙算,果然了得。兀冒回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步骤,简直就像在你的掌控之下!” 原来,为了让消失了许久的兀冒,能迅速洗白并重获满清鞑子皇族的信任。 在决定让兀冒担纲作为潜伏到盛京的最佳人选后,孟远不仅将多达八千人众的【外族(鞑靼)军团】放心地交到了他手中。 而且,还同时给了他三个百人火铳枪战队,一是确保他的安全,二则抬高他的回归身价,三来震慑回去后对他意图不轨的宵小。 在这些措施之外,孟远为了让多尔衮之外的另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在看到兀冒的第一眼,不用说一个字就能信任与他,又大胆地剑走偏锋让郑成功也跟着兀冒一起回到了盛京。 可以说,正是郑成功的随行,才是兀冒没怎么使劲就让以镇守盛京的摄政王为首的满清整个王公贵族,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相信了消失已久的他。 否则,不仅他消失的那些日子,兀冒说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带到盛京的那一支三百人的火铳营,更说不清楚。 取得了上上下下的信任,以儿皇帝小福临的接见为巅峰标志,因为手握被建奴皇室视之如虎狼的新式火铳枪这种恐怖火器,而且还是一下回来了三百支,兀冒也随之很快重新进入到了鞑子的军政体系。 不久,济尔哈朗便亲自颁布军令,赏兀冒一大片草原,牛羊三百头,汉人女人、鲜卑女人以及新罗女人各一个(相当于一支新式火铳枪换来了一头牛羊,一百支新式火铳枪给一个女人),奴隶三人。 同时,在兀冒继续获任他所在部落头名萨满之上,加封他为其部落所属镶蓝旗统领一职,算是正式拥有了军政实权。 与兀冒相对应的,随行深入到了盛京城内的郑成功,则被儿皇帝小福临亲自诏见并当场赏下金银珠宝一箱,盛京城里一座三进大院子,城外一片封地。 当然,接下来到了济尔哈朗接见时,他们便头穷匕现,笑眯眯地向郑成功提出了希望他在“卖给”兀冒三百支新式火铳枪的基础上,能够友好地通过他郑氏在南-海之上的舰队,“帮忙”也给大清尤其是盛京里的八旗军,向西洋的那些老毛子重金代购一批包括重型红夷大炮、最新式火铳枪在内的大小火器。 为了表示诚意和谢意,济尔哈朗代表满清尤其是整个建奴皇室,先向郑成功赠与了一笔价值不菲的谢金。 随后,又以定金的方式和名义,预付给了郑成功十万金的大明最负盛名,同时也最具硬通货价值的晋商【四海通兑银票】。 这种晋商专有银票,不仅在大明境内可以通存通兑,而且还在东洋扶桑、朝-鲜-半-岛以及南洋、波斯甚至中亚等三十多个国家,竟然也都开有他们的票号通存通兑业务。 对这种近乎于子虚乌有的大水打来的银子,郑成功自然是来者不拒,遵照临行时孟远给他的面授机宜和决断权,全部都照单全收。 甚至,为了打消济尔哈朗及其整个盛京建奴皇室对他和兀冒突然回归的最后一丝疑虑,同时又为了保障和提升兀冒和他在盛京期间进行各种活动的层次和自由度,一向都不喜欢循规蹈矩的郑成功,又在孟远给他的任务权限之外,自作主张地增加了一项业务和承诺 如果济尔哈朗诚意满满,并且能代表儿皇帝小福临及其整个清廷与他所代表的的郑氏集团签订一个互不侵犯并互通有无的协议,那么,他在盛京考察公干完成后,回到海边郑氏,将根据清廷的诚意和财力,在陆上火器买卖之外,再卖给清廷三艘大型战舰,六艘小型炮船,总数不超过十艘但足够组成一支中型舰队,拱卫他们的北方海域。 而且,郑氏还可以在这批舰船完成交易时,随行附送一支包括舰队教习、工匠和船员在内的各类专门海上人才,以帮助他们迅速形成战力, 。 章节目录 第539章、卖舰队 对于郑成功擅作主张的行为,兀冒在得知内情后,十分生气。照着他身为草原汉子的暴烈性子,险些就与他当场翻脸吵将起来。 后来,也幸亏这个家伙,到底是跟了孟远以后,终究还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增加了他不少在内敛、内功方面的成色,一直稳着劲儿没有当场发作。 回到济尔哈朗赏给他的大院子后,兀冒连郑成功都没有让他回自己在盛京城里同样也是济尔哈朗赏下来的府邸,毫不客气地直接将他生拉硬拽近似羁押一般弄到了屋子里,在四周全部都是自家官兵之后,终于望着依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的郑成功,犹如发怒的过山虎一样咆哮了起来 “郑小二,你他娘的是何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家汉人师父不在你旁边了鞭长莫及,你又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临机决断权,便可以为所欲为,擅作主张,竟然敢超越我家汉人师父划定的界限,卖给济尔哈朗整整一支舰队?” “哼,姓郑的,你休得欺负老子是一个鞑子,以为老子不懂汉人文韬武略那一套东西。告诉你吧,跟着我家汉人师父的这些日子,老子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干,就读书了,读汉人师父专门找给老子的所有你们汉人阴谋、阳谋之术的书,你搞得这一套,老子一眼就看穿了——” “你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在为我家汉人师父做事,实则是在为你们郑家也在顺手捞好处!” 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 谁知道,郑成功望着暴跳如雷的兀冒,不仅没有被他的这一番指责恼羞成怒,反而一下子翘起二郎腿来,吊起双眼笑得前仰后翻道 “兀冒,兀冒,好一个鞑子兀冒——” “哈哈哈,没想到你现在的汉话能说到了这种程度,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这么高深的词意,都能用得如此纯熟精准了。” “既如此,那你且说说,你嘴里的这个我郑小儿,如何暗渡陈仓,怎样假公济私,又是如何挂羊头卖狗肉的?” 兀冒愣了愣,忽然感觉有些语塞,竟一时间找不到对应的字眼了。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露出十足自信的神态道 “郑小儿,老子知道你这一套,其实也是一种手段,意图混淆视听,乱我心神,攻其不备,以你之长打我之短。” “哼哼,你这一套,在我家汉人师父那里就是雕虫小技。” “对此我家汉人师父教过我这些,遇到此类之事时,我不会与你纠缠。因为汉人里面的文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实在数不胜数,你现在故意拿这些只可意会的东西糊弄我,我岂会上你当?” “但你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这样的行径,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等着吧,等回去见到我家汉人师父,看你还如何狡辩?” 郑成功终于沉默了下来,盯着犹自慷慨激昂的兀冒,半晌无语。 良久,他才又释然一笑,起身望着兀冒,郑重其事地长长一揖,一本正经道 “兀冒,今日我才发现,从前本公子其实是在心里一直都小瞧了你,不,甚至是还有一种瞧不起的轻慢之感。” “本公子现在向你正式致歉,瞧不起你,其实也就是瞧不起你家师父。如今看来,你家师父的确乃天人一般,连你这样的鞑子,都能教化到如此地步,简直了得,更是诛心。” “罢了,你已不是从前的那个鞑子兀冒,而是成了真正蜕变后的神奇公子之门徒,从此以后当以我汉人同等待之。” “实话说了吧,我对济尔哈朗要卖与他一支舰队那番话,真真假假,其实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别看济尔哈朗现在对我们礼敬有加,又是赏赐金银珠宝,又是封赏田园院子,甚至还有小皇帝诏见,其实这都是浮于表面上的假象。” “你名义上带回来的那支三百人火铳队,济尔哈朗除了他自己和带了几次王公贵戚去城外看了几眼之外,时至今日,他开出军令让火铳队允许进城了吗?” “还有,虽然终于给了你一个真正的军中实职、要职,可依然还是一样,时至今日,他济尔哈朗给了一支真正的鞑子军统领了吗?”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被他们尤其是那个一点也不比多尔衮差的老狐狸济尔哈朗所蒙骗,在他心里,其实防着我们防得紧!”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于是,本公子只好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在他们饥渴的火铳枪、神机炮之外,再给他们加一次更大的鱼饵。” “要知道,因为我郑家乃是即便是大明之外也是有着海上霸名的数一数二大家族,有上千艘大小战舰坐镇,就算是在陆上称王称霸的北方建奴,到了海上也得照样对我们郑家俯首称臣。” “本公子若是主动提出,卖与他们不超过十艘的大小战舰,就算他们还是在暗地里不信任我们,怀疑我们来到盛京的用心,有了这个协议,再加上你家汉人师父的大批火器,他们也该对你必须要无条件的信任和使用了!” 兀冒别看表面上好像衣锦还乡一般风光,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很苦恼的。即便是他早已对建奴体制下的封官封号封地,已经视作粪土一般。 但是,他身为草原人的天性使然,却还是隐隐的有一种若能当上统领,成为一支真正的鞑子军统领,他的部落一定会以他为傲。 而且,兀冒作为曾经的八旗军体制中的一个神职人员,心里十分清楚,手中有没有这样一支真正的鞑子军,对他眼下在盛京这个都城里的使命任务,影响还是十分深远的。 故此,经郑成功这样一说,兀冒虽然还没有全盘接受他的这套说辞,但到底还是被打动了不少,在心里暗暗权衡了一番,便点头道 “郑公子,若照你这般算计,就算是济尔哈朗真的给了我一个统领位子,最后你岂不是还是要卖给他一支舰队?” 。 章节目录 第540章、金兀术 “那怎么办可能呢?” 郑成功一下子笑了,摇头道 “怪我方才没有与你说清楚,卖给济尔哈朗一支十艘以内的舰队,仅仅只是方便我们眼下在盛景城里,执行孟公子的使命任务方便之用。” “待我们从这盛京都城一走了之,谁还会管他舰队不舰队的事情,原本这舰队就是子虚乌有的,咱们还平白无故多了一大笔银子,好吃好喝不说,临走还连吃带拿,岂不美哉?” “哈哈哈,只是到时候济尔哈朗那个老狐狸会被气成什么样儿,那就谁不清楚了!” 兀冒听到这里,却莫名啧了啧嘴,蓦地嘿然摇头道 “郑公子,老实说,你们汉人都说我们鞑子是不曾开化的蛮夷,汉人文化的深奥处我们不懂。” “但是,你前面的那番话还像那么回事,后面再讲的,哼哼,就连我兀冒这般愚钝之人听着,似乎也总觉得哪里明显不对!” 不对? 郑成功盯着兀冒,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 “你这个兀冒,方才还说自己已经是地地道道的神奇公子之门徒,怎么一转眼又重新退化变回到了从前的那个鞑子兀冒去了?” “我这里甩一个鱼饵给济尔哈朗,有何不对,难道如此诱人的鱼饵,他还能不上钩么?” 兀冒摇摇头,脸上不觉生出一丝那种好似不堪回首之态道 “郑小子,你是不清楚济尔哈朗是一种什么样的狠人。你既然自己都喊他老狐狸了,一个老狐狸,能这样轻易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么?” “别的不说,依我对他的了解,你对他下鱼饵的同时,天知道会不会被他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的鱼饵。” “我敢说,你今日对他说你郑氏可以卖炮舰给他,他明日就敢让你即刻派人回去,而你本人,在炮舰没有交到他手中之前,休想再离开盛京半步!” 还有这等事? 郑成功似乎一下子被兀冒的这句话吓住了,怔忡半晌,不觉间开始大摇其头道 “兀冒,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唔,看来这个所谓的鱼饵,还真不能这般轻易出手。” 谁知,让郑成功、兀冒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封赏兀冒为八旗军镶蓝旗虎枪营右营甲喇统领,并兼任自领右营增设新式火铳营统领。 这一变故,一下子让两人全都又惊又喜,既摸不着头脑,又有些莫名的惊悚。 思来想去,两人最后合计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将计就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马上任,接掌了这支虎枪营右营再说。 而且,这济尔哈朗看上去似乎还够意思,居然没有打主意吃相很难看地拿走他的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而是貌似很有气度地将他带回来的这支火铳营,不仅原封不动继续由兀冒自领,而且还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将火铳营安置在了他自己统辖之下的虎枪营中,还创造性地在虎枪营原有序列之下给了一个所谓右营编制。 济尔哈朗为何要这样做,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一道儿皇帝小福临亲自颁发的一纸诏令便落到了兀冒头上。 紧接着,这支兀冒刚刚走马上任没几天的包括所谓右营及其三百人抢的火铳队在内的虎枪营,即被调往山海关出关的鞑子大军之中的作战序列,并被限令限期到位。 于是,兀冒连同他的这支刚刚走马上任,加上他自己带来的三百人抢的火铳队在内,总兵力只有两千三百人的所谓虎枪营右营,跟着虎枪营在一名崮山将军的统领之下,星夜兼程,赶到了山海关,并且正好赶上了三方开打之时。 不过,开回到山海关本就在孟远在兀冒带着【外族(鞑靼)军团】出征时,就已经预测到的可能之一。 但让兀冒如鲠在喉的是,这个叫金兀术的崮山将军,却如跗骨蛆虫一般,他的旗下明明有骁骑营、健锐营、步军营在内多达五个作战营,他却死皮赖脸地从出征开始的那一刻,一离开盛京城,便跑到了他的虎枪营右营之中,带着他的三个牛录的护卫营,再也不肯离开右营半步。 那么多营他不待,偏偏要一直待在虎枪营右营之中。 这一次,不用与继续随军的郑成功商议,兀冒便明白过来 这个崮山将军金兀术,名义上是将虎枪营当做了他的行军大营,实则一定是得到了济尔哈朗的亲自授意,一方面是来名正言顺地坐镇虎枪营,一方面更是来对他实施督察甚至刺果果的监视的。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兀冒领着他的虎枪营右营尤其是他的三百人抢火铳队,刚刚抵达山海关,便遭遇到了李自成及其大顺军潮水般的退却和突围。 这时,金兀术的嘴脸便昭然若揭地暴露了出来。 盯着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大顺军突围大军,他忽然扭头望着兀冒以及在他身后当做随军幕僚的郑成功,一脸玩味地道 “兀冒统领,瞧见了没有?” “摄政王爷是不是猜着了,在多铎王爷、阿济格王爷还有代善王爷三大王爷亲自坐镇之下,诸多贝子贝勒、郡王奋战之下,闯贼对山海关围城之势已然被破。” “哼哼,无论是过去的关宁铁骑,还是眼前这连京城都拿下来的闯贼李自成,在我们面前其实全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样。” “怎么样,望着这四处奔突的大顺军,你的虎枪营右营,特别是你的那支三百人抢火铳队,是不是也该要上去挑一支闯军,也来一场围剿啊?” 兀冒一听,马上下意识地向旁边的郑成功扭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跟着便会心地暗暗点了点头。 果然,又让公子与师父猜到了,鞑子皇室,最终对他们的信任与否,最终都将落在兀冒敢不敢引军,毫不手软地对汉人军队展开血腥的屠杀之上。 呵呵,可惜他们还是失算了,哈哈哈。 想着想着,兀冒不由得仰天大笑出来。 若是对上其他汉兵,他肯定是要犹豫的。 但是,这山海关,现在遍野之中不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就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他杀起来会手软吗? 。 章节目录 第541章、神人门徒,祭枪 看到兀冒忽然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金兀术怔了怔,随即有些恼羞成怒道 “兀冒,你笑什么,难道本将军对你下达围剿一支大顺军之令,听上去很可笑吗?” 兀冒从前在鞑子军里面,因为其萨满这个身份,即使没有什么实职实权,其实也是一向心高气傲,很多人都是不入他眼的。 更何况,他现在也算是“皇恩加身”,而且还有了裹挟着一支火铳营归来的“光环护身”,以前崮山将军以下都不在话下,现在对一个崮山将军更不会忌惮与他了。 盯着恼羞成怒的金兀术看了一眼,兀冒方才傲慢地抬手指着漫山遍野的大顺军道 “将军之令乃是军令,兀冒有几颗脑袋,也不敢儿戏哩。” “不过将军既然发令了,便请将军随便指一下,这潮水般冲将过来的大顺军,将军想让我打哪一支,我就去打哪一支!” 娘的,你想打谁,尽管去打好了。 这就像面对几百几千头待宰牛羊,屠夫只管自己去便是,难道杀一头就来问老爷杀哪一头? 金兀术气得鼻子都歪了,于是看也不看一眼,随手一指道 “兀冒,既然你非要本将军亲自给你挑一支大顺军杀杀,那就那一支好了。” “哼哼,本将军看着那打头而来的马上大汉,瞧着十分不顺眼,长得就好像某个人一样。” “你上去,最好能亲手将他给本将军取下项上人头来!” 谁知,兀冒战阵本事不行,但嘴上阴损人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当即阴恻恻一笑道 “崮山将军,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吧?” “哈哈,这冲将过来的汉将,看上去倒的确长得与兀冒有些相似之处。但是,兀冒长得与英亲王爷也是十分的神似。” “崮山将军,稍后待见到英亲王爷,你要不要当着英亲王爷将兀冒与他比较比较——” 话音未落,金兀术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又胡乱指了一下道 “不不不,那就、就换一个,换一个。” “嗯,你瞧那一个如何,一身铠甲,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金兀术这随手一指,随口一说,便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对面冲过来的这支大顺军,不是别人,说了也巧,居然正是十三路突围大军中的一路主力,只是在好不容易冲过了重重包围之后,主力已经尽失,仅仅只剩下包括主将在内的以亲兵营为主的兵马,而且人数还不足三千了。 好在损兵折将之下,换来了他们希望得到的结果 冲出重围。 现在,只要转头进入那片通往京师之路的丘陵地带,他们这一路兵马,就算是突围成功,然后逃出生天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眼看就要见到胜利的曙光,斜刺里,却忽然又杀出一支鞑子军来。 这一路的主将,恰好是与吴三桂、白广恩一起被过去的大明称之为“八部总兵”之一的王朴。 这也是一员悍将,只是冲到这里,心气已过,而且相随的兵马也都成了强弩之末。 眼见鞑子军再现,王朴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好打起全副精神,再次催马拎刀,故作镇定地向兀冒的这支拦路鞑子军风尘仆仆地杀来。 眼看两军就要短兵相接,兀冒身后的郑成功偷偷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崮山将军金兀术,赶紧出声低语道 “兀冒,别忘了公子叮嘱的事情,先不要屠杀,一定要问问清楚再动手!” 兀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道 “我家汉人师父的话,还用你提醒,老子比你记得更清楚!” 嘴里哼哼着,王朴已然引军裹挟着一股寒风掩杀过来。 对战阵之事并不得心应手的兀冒,慌得急忙大喊道 “呔,兀那汉将,慢来慢来,老子一个拦路截杀你的都还没有着急,你他娘的着什么急?” “本座乃神人门徒,不斩无名鼠辈,且先报上名来,瞧着你可杀可不杀再说!” 这狗日的鞑子,嘴里的汉话怎生说得如此溜熟? 摸不清头脑的王朴,愣了一下,果然不愧是一员名将,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下子抓住了兀冒这番话里的要点,不由得在自己心底嘀咕起来 神人门徒? 当世敢称神人的,也就唯次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人耳。 这狗鞑子竟然口称自己是神人门徒,搞他娘的什么鬼! 想着、想着,王朴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 “我乃前大明总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朴是也。” “你又是何人,一个地地道道的鞑子,说什么神人门徒的狗屁话,莫要玷污了我汉人的名头!” 王朴? 对于兀冒而言,除了吴三桂、李自成之外,其他大明有名的人物,他还真的不知道都有谁。 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兀冒终于想了起来,郑成功还在他后面站着哩。 于是,他头也不回道 “郑小子,这个叫什么王朴的,可是有名的人物?” 谁知,郑成功盯着王朴看了两眼,随即一撇嘴道 “兀冒,你他娘的也是可笑,不是常常自吹自擂,自己现在也是正经的汉人了么?” “这两军阵前,你管他是不是有名的人物,只要是不曾被公子点过名的,道过姓的,问那么多话作甚,杀来直接祭枪便是!” “话说,让你执掌这支三百人抢的火铳队,直到今日,你都还没有开过荤吧?” 兀冒一听,顿时呲了呲牙,眼中寒光一闪,随即便高高地扬起手臂,望着一侧的吹哨手冷酷地挤出一个字来 “杀!” 随着话音,三百条早已虎视眈眈的火铳枪,顿时爆射出一道道炫目的光焰,仅仅一轮齐射,便将王朴引军掩杀而来的三千兵马,干掉了三四百人。 哎呀,这个狗日的鞑子,他手中怎么也会有如此暴烈的那种神枪? 久经战阵的王朴,在黑洞洞的枪口抬起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便一个镫里藏身,一个骨碌就躲在了马肚子之下。 “杀!” 当兀冒喊出第二轮攒射之际,好一个王朴,更是一个鹞子翻身,抢在两轮齐射的空隙,便连滚带爬闪到了一处巨石后。 紧接着,第三轮屠杀又开始了—— “杀!” 兀冒这一次的口令,显得格外兴奋。 。 章节目录 第542章、肉搏战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兀冒带着的这支火铳队装备的这款新式火铳枪,有一个只有新兵营自己知道的秘密,或者干脆说,其实就是这款所谓神枪的短板甚至致命缺陷—— 虽然它可以不用点火,更不用一分钟才能填一次弹,极限状态下,能够连续打出十颗以内的子弹。 但是一旦超过十颗子弹,枪膛就会严重发热,发红,甚至随时有炸膛的可能。 所以,只要是在新兵营内部,每个官兵都会自觉地严守这个戒律,在打到第六枪时,就会在射击方阵指挥员的哨声中,立刻放慢第七枪的射击间隔。 如果到第八枪还没有解决战斗,这时,即使没有指挥的哨音,所有的火铳手也会自动停止射击,一边就地掏出自己的为枪管降温,一边迅速换上刺刀,进入肉身搏斗状态。 当然了,时至今日,只要有新兵营出手的地方,即便是对上成千上万的关宁铁骑、鞑子兵这样的精兵,新兵营每一次的战斗,都还没有出现过这种超极限的状况。 即使是早期在向阳城最危急的两次攻城战中,面对突然撞到了根据地的三千关宁铁骑,以及后来的叶布舒六千鞑子大军,新兵营也没有打到过第九枪。 不过,那两次凶险的战斗,并不是说守城的新兵营能在六七轮齐射之后就解决了战斗,而是后来因为有后期援军甚至孟远的直接插手干预,换算成了这种战斗,多轮次射击,已经被援军和孟远插手干预这些因素打断,而变成了多场次的接续性战斗。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 王朴这支仅仅三千人的兵马,在兀冒喊出了第六次轮射之时,四散奔突的大顺军士卒,竟然还有一千三百人之多。 换句话说,在兀冒的指挥下,这支全员配属了新式火铳枪的【外族(鞑靼)军团】的整体射击技能和水平,烂到每个士兵连续开了六枪,都还没有将王朴这支大顺军打到不能还手之境,到处乱窜的闯营士卒,依然有不少人时不时地冲到了阵前。 当兀冒惯性地喊出第七个“杀”声时,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枪响应声而出。 “怎么回事?” 兀冒慌了,看到阵脚前还有窜来窜去的闯营士卒不断地冲过来,顿时又气又急,扭头一看,才发现射击方阵中,几乎所有的火铳手都对他怒目而视。 这些外族士兵,可不像新兵营其他连队,九成以上都是外族士兵构成,一个个都十二分的桀骜不驯,眼见兀冒乱指挥,自然是要对他瞪眼睛了。 担心军心出问题,郑成功叹口气,只好急声提醒道 “兀冒,你打糊涂了,你家汉人师父一再强调的【十枪戒律】你忘了么?” 呃—— 怔了怔,兀冒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而这时,一再躲在不远处督战的崮山将军金兀术,却派人过来了,大声喝问道 “兀冒,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停止射击?” 兀冒正恼火着,闻言顿时不耐烦了,扭头看了看来人,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牛录,于是冷不防一鞭子挥过去,在他脸上直接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印子。 “你他他奶奶的,火铳营怎么打你也敢来插嘴?” 牛录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怔半晌,方才大怒道 “兀冒,这是崮山将军命我过来相问的,你敢抗令?” 眼见兀冒又要勃然大怒,想到他们刚刚以鞑子军身份重回山海关,而且身边真正属于自己的部队只有这一支三百人抢的火铳队,而且已经全员将每支火铳枪打到了暂时无法使用的地步,人数多达八千人众的大部队【外族(鞑靼)军团】目前又远在满清与大明边界线一带。 一直扮演着兀冒幕僚的郑成功,只好站出来救场道 “这位大人,兀冒统领是有些着急了,你瞧这边大顺军都还没彻底打完,那边又冒出来一支突围过来的大顺军更多的兵马。” “军情紧急,你还是速速回报崮山将军。” “我们这边,随身所带弹药刚刚打完,现在必须后撤一步补充所需枪子!” 啊,原来是没有枪子了? 这个牛录一下子被郑成功骗住了,心里不觉跟着一慌,连忙掉头复命去了。 这时,一直闪在巨石后,躲过了长达七轮的屠杀后,忽然听到原本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的枪声,莫名其妙的突然哑火了,心知有异的王朴,终于也敢探出脑袋看上一眼。 只一眼,久经沙场的他,便立刻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逃命机会。 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他的兵马居然还有不少散落在遍野之上,王朴抓起刀,心一横,虎地一跃而起,跟着便真臂高呼道 “弟兄们,狗鞑子枪子终于打光了。” “想要跟着本将军逃命的,跟我一起继续冲啊!” 王朴到底是一员悍将,手底下的士卒本就对他很是尊崇,现在有是眼见的没有了那种枪子满天飞的空档,他这一声吆喝,顿时唤来了不少幸存下来的残兵败将,一边嗷嗷叫着,一边跟着王朴再次向兀冒的阵脚掩杀而去。 “娘的,神枪不吭声了,你们倒嗷嗷叫起来了——” 兀冒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阵脚,发现三百人抢的火铳队,一个个冷冷地瞅着掩杀过来的大顺军,全都一声不响,只是默默地拔出腰间的刺刀,默默地将刺刀往自己的火铳上套着。 再看他名义上的真正一千鞑子军右营,却多少有些慌乱,看到兀冒扭头盯着他们,才有少数鞑子兵象征性地举了举手里的长刀。 狗日的济尔哈朗,这就是他配给老子的所谓虎枪营右营精锐? 对于这一千鞑子兵,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一个个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刚刚临时从盛京城外抓差的牧人、贱民。这些人,怎么羸弱,怎么不堪,济尔哈朗就怎么给他专门挑出来塞到他手上。 堂堂的一个摄政王爷,如此的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连一点脸也不要了。 唉! 兀冒叹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自己的三百人抢火铳队上,缓缓抬手道 “三百对一千,弟兄们,肉搏战咱们也一定行!” 。 章节目录 第543章、试金石 上去一阵嘁哩喀喳,此前被兀冒三百条人枪压着打得抬起不起头的大顺军兵卒们,这时候嗷嗷叫着为了活命,带着拼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了的心态,悍不畏死地冲过来,照着这所谓的火器营右营的鞑子兵复仇般地乱砍乱杀,竟眨眼间,就将这一千鞑子兵给全部砍翻、刺倒在地。 望着攻守易位,忽然变成了鞑子兵一个个血肉模糊地倒在自己脚下,而自己的士卒一个个扬眉吐气,拎着刀枪,在一个个半死不活的鞑子兵身上补刀,这一次,就连身为一代名将的王朴,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将军,这些鞑子兵,好生奇怪,全都是他娘的老弱病残,有的看上去还是一些十三四岁的娃娃兵,还有的甚至干脆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东西,这派到战场上,算是什么鸟事啊?” 王朴麾下的几名活着的都尉、掌旅,在清理干净当面之敌后,终究忍不住内心的极度困惑,纷纷找了过来。 王朴也是摇摇头,转动着脑袋,四处打量了好一番,随即盯着兀冒的那一支三百人枪组成的方阵,皱起眉头盯着他们岿然不动的阵形示意道 “兵不厌诈,这一支明显是老弱病残弱旅的千人鞑子兵,看来也是鞑子作为冲阵的专门炮灰来使用的。” “目的么,就是为方才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的鞑子火铳营争取填充枪弹时间的!” 原来如此—— 几个都尉、掌旅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急道 “将军,若是如此,我们得赶紧一鼓作气再往上冲一冲啊!” “就是呀将军,若是等鞑子兵的火铳手重新填好枪弹,我们可就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士气只可鼓,不可泄。 王朴看了看兀冒后面依然还没有动过一次刀枪的金兀术那支更多的虎枪营主力,实在是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 “不错,饭要一口口的吃,这鞑子兵也得一个个的杀。” “且不管前路还有多少鞑子兵,先将这支眼前的拦路虎,趁他病要他命,在他枪弹不继之际彻底将他们收拾干净再说!” “哼哼,这支三百人枪的鞑子火铳营,方才打得我们欲哭无泪,现在没有了枪弹,瞧瞧他们三百人,还能顶得住我们这尚余一千多儿郎的冲击——” 说着,这王朴果然提起手中宝刀,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 “弟兄们,冲啊,留在这里是死,冲出去才有活路,冲啊,冲啊!” 望着嗷嗷扑将过来的大顺军,兀冒也被他们这一股突然暴起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忍不住扭头看了看郑成功。 “郑公子,咱们神枪还得多久才能再次发射?” 郑成功手里攥着自己的火铳枪,撇了撇嘴道 “怎么了,不用咱们手中的这新式火铳枪,你就不会打仗了么?” “哼哼,临行时公子专门给了你我每人三颗不到万不得已时用来保命的手雷,这时候你是不是也要拿出来扔将过去!” 对呀,兀冒一下子被提醒,刚咧嘴笑了一下,但马上还是反应过来,这其实是郑成功在嘲讽他哩。 于是,他马上脸一黑道 “郑小子,你一个大家豪门公子都不怕,我一个神人门徒会怕么?” “他们来了,就用枪刺杀就是,看看你我谁最后杀的人多!” 郑成功再次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自己枪口上明晃晃的刺刀,随即笑道 “比就比,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被人家给干掉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着,王朴也引军掩杀了过来。 两军一接阵,顿时纠缠在一起,一千多人转瞬便将三百人枪的方阵,给淹没了进去。 在数百护卫前呼后拥中的固山将军金兀术,盯着突然间尘土飞扬的战阵,一下子咧嘴笑了起来。 但是他的心思和接到的密令,并不是所有虎枪营的鞑子都清楚的。 眼见兀冒的火器营右营一千鞑子兵被瞬间团灭,现在他的火铳队又被吞没到了一千多人的刀兵之中,兀冒名义上的顶头上司,火器营左右两个甲喇,慌忙打马过来,急道 “固山将军,兀冒的右营,他的本部兵马本就只有一千老弱病残之兵,也就是他手中的火铳队厉害无比。” “可现在他们却不知为何忽然哑火了,将军,得赶紧出兵驰援啊,不然——” 话音未落,金兀术忽然拽出一张羊皮卷,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等到两人一脸错愕,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万分并且,他才阴森森地点头道 “现在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个兀冒,连同他手里的这一支三百人枪的火铳营,摄政王爷就是要将他们当做一块试金石!” “这次出关,无论他们是死是活,都得靠他们自己。” “倘若他们全军覆没,那他们手中那些被吹嘘到天上去的所谓神枪,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火器,我们还花重金买来做什么?” “若是他们仅凭他们这一支区区三百人枪,便一路杀到底。那么,等他们凯旋回到盛京,摄政王不仅会给他更高的官爵,再拿无论多少的重金求购他们手中的神枪,那时,也都是物超所值了!” “故此,摄政王严令,本将军前来虎枪营坐镇,根本不是要保他性命,而是要亲眼见证,懂了吗?” 说话间,四周的虎枪营鞑子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两个甲喇扭头一看,顿时大喜道 “固山将军,快看,兀冒、兀冒他们竟然又是全胜?” 金兀术也将此刻的战况,尽收眼底,不觉也是震惊地连连摇头道 “想不到,想不到哇,这三百支新式火铳枪,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即便不用枪弹,也能将这支突围出来的大顺军剩余的兵马,再次杀得片甲不留!” 感叹中,两个甲喇却是对视一眼,对金兀术的这番话却有了另一种感悟,当即脱口而道 “固山将军,卑职发现,这从海边郑氏手中买的这种新式火铳枪,厉害确实厉害,但兀冒手底下的这三百个士卒,似乎才更重要一些。” “试想一下,倘若这三百支已经打不出枪弹来的火铳枪,是放在刚刚被汉人团灭的那一千老弱病残手中,又会如何呢?” 。 章节目录 第544章、凭什么救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金兀术一下子反应过来,捏着下巴道 “嗯,不错,不错,这火器是重要,但现在亲眼目睹过后,似乎这火器拿在谁的手中,好像更重要一些。” “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个情况说与摄政王听!” 这时,一旁的两个幕僚,不觉也对视了一眼,忽然出声道 “固山将军,听闻前些日子,多铎王爷旗下的另一个固山将军索图大人,曾奉命在山海关大战前夜,派出过一支两千人的兵马在都统索图愣大人的带领下,去往李自成的大营附近寻觅大明太子的踪迹。” “后来与一支据说是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兵马相遇,结果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铩羽而归。回到大军,仅剩区区数百人。” “不过他们人虽然死伤大半,但却鬼使神差地带回了一支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神枪。” “如此,那索图愣大人连同他手下的那个抢到神枪的牛录格日朗,算是不仅捡回了一条性命不说,反而因祸得福,得到了多铎王爷的重赏。” 金兀术一听,马上也是一脸凝重道 “这等了不得的大事,本将军当然自会知晓。” “所以,摄政王这次才不惜一切代价,命我坐镇火器营,说什么也要试出兀冒这一次带回来的这三百人枪火铳营的真实威力来。” “若是能在这一战中试出兀冒这支火铳营的真本事,摄政王那边也就不用再担心多铎王爷那边的火铳枪是什么成色了,更无须再怕他们会因此凭枪而贵,将我等的摄政王爷压得喘不过气来!” 手握重兵和实权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几乎是整个鞑子大军里面公开的秘密了。 所以,即便是小到牛录这种等级的小头目,也都多有耳闻其中的很多抬不上桌面的各种丑闻。 两个幕僚,接触到的秘密,自然是要多一些。 不觉中,两人跟着又是一声感慨道 “可惜了,若是摄政王在多铎王爷之前,抢先一步将火器大师王天相门下高徒,那个叫库亚拉颜扎尔的继任者弄到手上,不让其走出盛京城半步。” “说不定,我们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千里迢迢带着兀冒的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跑到这枪林弹雨的山海关来,拿他当什么试金石!” 金兀术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哼了一声道 “你们的话太多了一点吧?” “哼哼,就算王天相第一传人库亚拉颜扎尔被人抢先弄到手,可他能造出来的火器,能与兀冒带回来的这些新式火铳枪相比吗?” “况且,他们手中不过区区一支而已。摄政王手里,现在可是眼见的三百人枪。” “别忘了,兀冒身边,还有一个通天的可以直接联系到西洋诸国的郑氏集团。倘若这一次真的试出了兀冒这三百人枪的威力,就凭摄政王现在独掌盛京的大权在握,再有这威力近乎无敌的火器在手,到时还有谁能翻出天来?” 两个幕僚一听,却还是满眼忧虑,不无担心道 “此言不假,可摄政王毕竟是有两位王爷啊。” “现在另一个摄政王多铎王爷,虽说生死不明。但只要一天没有他真正的消息,盛京城里也就不可能将他摄政王的名号给剥夺了。” “说来说去,这终究还是一个隐忧啊!” 几个人说着,兀冒那边,整个战斗已经全部结束。 一千三百三十七人,除了主将王朴以及他的几个幕僚、亲兵家将得以幸存下来之外,其余全部被【外族(鞑靼)军团】官兵毫不客气地一个个用枪刺给捅死。 王朴等人之所以命大没有被当场捅死,主要还是因为郑成功的缘故。 看到一个个明显是异族的高鼻子、蓝眼睛的狠人,在彻底破了大顺军的冲击阵形之后,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见人就捅,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王朴,突然看到一个明显是汉人的公子夹杂其间,当时就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将起来 “公子,公子,汉人不打汉人,公子倘若也是汉人,还请救我等一命!” 也正是这句“汉人不打汉人”,不仅一下子引起了包括兀冒在内的所有外族官兵的注意,也让郑成功本能地循声而来,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让四周虎视眈眈的战士停止屠杀。 等到问清他是王朴后,郑成功才有些后悔道 “弄了半天,你就是那个过去声名赫赫的八部总兵之一的王朴呀?” “唉,早晓得是这样,本公子巴巴地跑过来作甚!” 唉声叹气的郑成功,顿时让王朴莫名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何出此言,你我似乎从未见过,在下虽然是从前那八部总兵之一,可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郑成功摇摇头,倒也不想作伪,只好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救下了你来,便也没道理再让他们这些虎狼之师将你杀掉。” “唉,汉人不打汉人,虽然不知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但就凭这句话,也应该让你活下来。只是,只是——” 郑成功说着,颇有些顾虑地远远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紧紧盯着他们的那个鞑子固山将军。 这时,兀冒也提抢走了过来,低头盯着王朴,随即呲牙嘶嘶地吸气道 “郑小子,这几个怕是不能活,还是得将他们全部干掉才行。” 郑成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觉点头道 “不错,那狗鞑子固山将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紧哩,留他们几个不杀,的确是说不过去。” 王朴一听,顿时身子一软,不由得顺着两人的话头向远处的金兀术看了一眼,嘴里道 “公子,公子,方才你可是亲口说了,就凭汉人不打汉人这句话,你也要保我们不死的。怎么现在这会说汉话的鞑子一过来,你又改口了呢?” 话音未落,兀冒忽然倒过枪托,一下子将他砸翻在地,嘴里恨恨地骂道 “奶奶的,不杀你们,就得坏我家汉人师父的好事,你又与我家汉人师父不沾亲不带故,老子凭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救你!” 。 章节目录 第545章、杀机毕露 看着被打得满地找牙的王朴,郑成功终究心有不忍,于是伸手拦住兀冒,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厉色道 “兀冒,方才若是不知情,将他打死也就打死了。” “只是现在既然已经停手了,再动手将他们全部捅翻在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我一个汉家儿郎,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被你们再将他们一个个捅死。如果你们也是汉人也就罢了,关键是你们却又是外族,虽然的确已经成为公子的人,但终究还是异族不是?”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兀冒等人的痛脚处,在场之人,全都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兀冒怔了好一会儿,忽然瞪着郑成功道 “姓郑的,你这样的话,现在我家汉人师父都不说了,你他娘又唧唧歪歪挂在嘴上,这不是拿刀子捅老子心窝子吗?” “奶奶的,老子们不是汉人,这是天生的,老子有什么办法。可是,自从老子们跟了我家汉人师父以后,做的所有事情,可比有些汉人还汉人,你他娘的长着眼睛看不见啊!” 郑成功知道自己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不过却没有丝毫慌张,眼珠子一转,便将兀冒一扯道 “兀冒,这一路本公子早就受够了这个金兀术,一直再找机会、想办法干掉他。” “现在到了山海关,可谓是一战接着一战,箭矢乱飞,刀枪无眼,杀他正是时候,趁此机会,咱们将这个该杀的固山将军干掉如何?” 兀冒停下手,看了一眼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的王朴,哼道 “杀金兀术就是杀金兀术,老子本来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杀金兀术就是杀金兀术,跟你想要救眼前的这个汉人将军可是两回事。” “哼,若是为了救一个汉人,而去杀一个鞑子,我兀冒现在虽然已经是我家汉人师父的人了,兀冒也不干!” 这个死鞑子,嘴里口口声声叫着师父,骨子里却还是时时刻刻想着他们自己的族人—— 郑成功鄙视地暗自腹诽了一句,随即一本正经道 “杀金兀术是早就既定的,救这几个汉人,却是他们自己误打误撞上来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兀冒一听,倒也不敢再强词夺理,闷声道 “那你且来听听,我们又将如何不露声色地将金兀术杀掉,而又能不露痕迹地回到盛京继续执行我家汉人师父的使命?” 此事,简单耳—— 郑成功摇摇头,随即抬脚在王朴身上踢了一下道 “这不就是现成的幌子么? “新兵营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一个影子,很明显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才会出手。” “可奇怪的是,当初公子命我们假扮回归的鞑子去往盛京城时,他可是说得十分清楚——” “吴三桂一旦投敌,本来就对吴三桂轻视的李自成,在关宁铁骑和鞑子军的联手夹击之下,势必将会独木难支,败局已定。” “故此,一旦多铎与吴三桂形成联手合击事实,到时新兵营同样也是一定要出手助李自成一臂之力的。” “可是你瞧,现在这山海关到处都是李自成突围的大顺军,却始终不见新兵营,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蹊跷味道么?” “既如此,我们索性就照着公子曾经在战术战法课程中讲的那种战术逻辑思维在此推断一下,公子的这种按兵不动,或许就是将我们当做了一枚闲子,需要视我们的动作而动。” “如此,我们干脆就巧用李自成这次已经兵败山海关这个局势,一方面立刻激活我敷设在边界线一带的【外族(鞑靼)军团】大部队,马上投入到这场山海关大决战的尾声之中。” “另一方面。暗中救援并集结这些正在四处逃窜突围的李自成大顺军。” “金兀术的死,也就是顺理成章,毫无痕迹,而且在成千上万的大军相互缠斗之下,一个小小的金兀术更不是什么事了!” 高,果然是头脑灵活,常有出人意料之智,汉人师父对这个郑小子的评断,实在是一语中的啊! 兀冒直听得连连点头,兴奋之下,一把就将王朴扯了起来,同时嘴里喝问道 “说,你这一路前后左右溃兵,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 因为郑成功在掰着指头算计之时,并没有避讳倒在地上的王朴,所以王朴对郑成功的打算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曾经的八部总兵之一,像这种战法推演和假想,只要说前面,后面是什么王朴就已经能大致猜出一个不离十的样子来。 所以,兀冒的话音还未落地,王朴就马上心领神会道 “二位将军,我围城大军乃是脆败之下的突然突围,是以并未有一个什么周密的撤退计划。” “眼见围城大军遭到吴三桂与多铎的突然前后夹击,未等我们反应过来,以四大城门为主的各路大军,就已经陷入到溃败中。” “无奈之下,闯王于是将十多万兵马分作一十三路做四面开花之势突围。” “在下这一路,原本就是闯王亲自兼任主将的南门攻城大军中的左翼,司职左翼副将之一,突围时便又算作了一路中的两部兵马。” “我这一路的另一部兵马,引军之人乃是李来亨。在杀出南门之后,在下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不过依他战力,已然突围出去怕是不可能,但战死想必也不会这么快,极有可能的是他还在我的前后位置徘徊吧?” 郑成功想了想,于是马上摸出怀里的对讲机,也不避讳王朴,反正他到了手中,此生肯定是不会再让他离开新兵营了,所以直接就尝试着看看是不是在当前新兵营没有半点踪影之下,这人工搭建出的所谓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还能不能管用。 结果,呼叫了半天,果然是再也没有了任何回应。 这一幕,直看得一旁的王朴,既莫名其妙,又诚惶诚恐,不知这个公子模样的狠人,为何要抱着一个黑砚台似的东西,对着它大呼小叫的。 但是,王朴一副吓蒙了的样子,没想到郑成功、兀冒两人,同样也是心里跟着极度恐慌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就算是新兵营要保持某种静默,这对讲机也不应该沉默啊! 。 章节目录 第546章、大鱼 怎么办,怎么办? 无论是郑成功,还是兀冒,这时都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毕竟,新兵营与吴三桂、多铎乃至李自成在山海关集结的兵马,动辄十几万相比,的确是悬殊太大,但多少也有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而且现在就是李自成兵败如山倒之际,新兵营就算另有算计和谋划,也不至于现在一个人影也不见吧? 正在面面相觑之时,金兀术的人又到了,黑着一张脸,指着王朴等人道 “这几个汉兵,为何还不将他们砍了头?” “固山将军说了,李自成的突围大军有二十万之众,前面抓到的俘虏一个都不能留。否则,后面再冲过来的突围兵卒,根本就应接不暇!” 兀冒不由得看了郑成功一眼,见他默默点了点头,于是扭头对来人道 “你速速回去告诉固山将军,此人乃是李自成帐下大将,而且还是此前的大明声名显赫的八部总兵之一。若是将他押解回盛京摄政王座前,说不定这是一场大功。” 原来是一条大鱼呀? 来人忍不住眼睛亮了,盯着王朴看了好几眼,于是道 “既如此,那就直接交给我好了,免得又跑来跑去的传话。” 谁知,兀冒却把眼珠子一瞪道 “老子捉的大鱼,凭什么让你风光?” “快滚,要送到固山将军面前,那也是本统领的事情,稍后老子自会亲自送过去!” 信使一听,只好讪讪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走,郑成功马上就道 “现在新式火铳枪冷却时间一到,又可以连续轮射、齐射至少七轮了——” “兀冒,虎枪营此次出征多加了一个牛录,共六个牛录一千八百人,算是每个牛录自己的一百护兵队,全部主力有两千五百人。” “若是算上每个牛录的遂行奴隶营,则有六千人之多。” “不过,虎枪营因为要拦截正面突围之敌,主力已经全部分散在了四周方圆十里内外。” “金兀术身边,也就是他的亲兵营外加虎枪营的一个牛录不足千人而已的兵马,我们假作送李自成的帐前大将,估计最多两三个轮射,也就足以轻松地将他干掉了!” 因为新式火铳枪重新获得了再次射击的威风,一下子感觉又有了底气的兀冒,十分认同郑成功的说法,当即表示了赞同。 只是,这次却轮到了王朴在震惊之余,感到了更大的困惑了。 愣怔半晌,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在郑成功、兀冒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端详着,最后将目光放在兀冒身上道 “敢问、敢问这位、这位异族兄弟,他是汉人,反戈一击杀鞑子没有任何话说。” “可、可是现在连你也要、也要反过去杀鞑子,在下实在是看不懂了!” 兀冒看他一眼,忽然呲牙道 “李自成的将军,都他娘的这么愚钝的么?” “奶奶的,老子是长着一张鞑子脸。可老子若是真正的鞑子,你现在脑袋还会长在脖子上!” 王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直到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道 “哎呀,在下、在下的确是迷住了——” “原本这山海关,其实并不只是吴三桂、多铎还有我闯王这三家兵马争雄,而是还有让人更加生畏的一支兵马。” “唉,弄了半天,我真是有眼无珠啊,你们、你们竟然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人?” “失敬,失敬!” 兀冒冷哼一声,懒得在与王朴废话,直接一挥手道 “来呀,做戏做全套,假也要做得像回事,将他给我绑了,立刻出发。” 看到兀冒果然将那个所谓的大明赫赫有名的八部总兵之一的李自成被俘战将一路送过来,金兀术很是高兴。 只是,当他发现兀冒的三百人枪的火铳营,也跟着他一起开拔,心中到底还是闪过了一丝疑惑和不安。 不过很快他就转念一想,拦截突围的李自成大顺军战事已毕,火铳营全体跟着开拔,也属正常。 只是,他的帐前几个幕僚,却还是加了小心,眼看火铳营越走越近,忍不住在他耳畔,多少有些忧心忡忡地嘀咕了一句 “固山将军,稳妥起见,还是教那兀冒的火铳营不要靠的太近,至少要他留在五百米开外为好!” 金兀术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自己已经动过也要找兀冒身边那个郑家公子私下弄些火器,太过生分最后可能还做不出好事,于是摇头道 “都是自家人,你们担心些什么?” “再说了,他们不过区区三百人枪,兀冒与那郑家公子又与本将军贴身而站。他们若是起心害我,他们还不是一个死!” 说话间,兀冒已经引军到了百米之外。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将那过去的大明总兵推了出来,似乎要让金兀术验明正身一般。 金兀术一看,顿时笑道 “看见了吧,你们还担心别人,没想到人家兀冒自己很懂规矩,自己就——”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杀气,忽然弥漫开来。 紧接着,百米开外,那排成方阵走来的火铳营阵中,闪出无数火花,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枪击之声,仅仅一个照面,便将金兀术的兵马射翻了数百人。 “啊呀,兀冒。兀冒你、你果然是奸——” 只可惜,这个傲慢而又自以为是的金兀术,奸细二字还没有说完,兀冒那边的第二轮激射,便迎面扑来,而且一发子弹正好穿入他正在张嘴叫骂的口腔中,顿时将他一颗满脸横肉的脑袋打了一个对穿。 直到这时,虎枪营的鞑子兵才彻底反应过来,从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震惊和困惑中,开始到处去摸自己的刀枪。 而第三轮攒射,也在这时打响了。 出其不意的突然屠杀,效果十分惊人,基本上竟然达到了一枪一个的打靶时才有的射击水平。 而这时,已被干掉了大半的鞑子兵,眼瞅着的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郑成功忽然抬手示意了一下,高声道 “第二排以后全部停止射击,虎枪营主力尚存,我们不能浪费枪弹和枪支冷却时间!” 兀冒顿时也反应过来,盯着不过两三百正在四处逃散的鞑子兵道 “一排、二排追击,其他人停止射击!” 。 章节目录 第547章、突围之路 陈家财带着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在前面开路,陈永福则被十个三人战斗小组护在突围兵马中的中间,另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作为后卫殿后。 因为有陈家财及其九十个火铳手在前方的奋勇冲杀,又有新式火铳枪挡者披靡的加持,李自成围城大军中,除了李自成之外,也就只有北门这一支兵马打得顺风顺水,一路冲杀,不知不觉,竟然也撕开了鞑子的重重合围,杀到了多铎设置的最后一道封锁线。 但是,即便是同为北门围城大军,但身为陈永福左右两翼副将的贺珍、李锦,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虽然,借着陈永福兵马在前面的左冲右突之势,他们这两支兵马与其他十三路突围大军相比,已经捡了不少便宜。 但是,因为他们手中终究没有火器的加持,后继乏力不说,单纯依靠刀对刀、枪对枪的肉搏,又能杀得到何时? 仅仅冲过了两三道封锁线,他们便已死伤惨重,举步维艰了。 很快,原本两支兵马还能遥遥相望,并多少能相互扶持一下的局面,随着死去的士卒越来越多,贺珍再也看不见李锦,李锦也再也听不到贺珍所部的厮杀之声了。 从凌晨时分开始突围,一直拼杀到日头高悬在头顶。 整整六七个时辰,无论是贺珍部,还是李锦部,一直都似乎在追寻着陈永福兵马走过去的脚印,到了这时,也无力再去刻意追着那些说不清会跟到何处去的脚印,再去拼死肉搏了。 但神奇的是,两支原本分散突围的兵马,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在左冲右杀之间,忽然又撞到了一起。 “贺老鬼,哈哈哈,我们、我们又兵合一处了?” “哈哈,李铁头,你、你竟然还没有战死?” 从围追堵截的鞑子兵合围中的缝隙处钻出来,两支兵马险些将对方当做了鞑子兵,在彼此砍翻了几个士卒后,双方终于认出了彼此。 紧接着,混在人堆里的李锦与贺珍,也跟着认出了对方,随即便都惊喜地喊着彼此的绰号,从未有过的亲热无比锤了锤对方。 “贺老鬼,你还剩下多少人马?” 李锦抹了一把脸,盯着满身血污的贺珍,上下打量道。 贺珍同样也是睁眼端详着浑身血腥的李锦,同时用余光暗暗数着他四周的士卒,满脸悲壮道 “不足千人了,李铁头,我这边整整七八千兵马呀,就这样被打光了!” 李锦一听,不觉也是脸上一暗道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超过了一千,但多个几百人又有何用哉?” “贺老鬼,这条路我们其实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还记得吧,从这里到山海关北门城门楼子之下,我记得也不够就是二十里的样子。” “可是你瞧瞧,就为了这从前再慢也就是一炷香跑过去的路程,我八千兵马九成以上全都倒在了这二十里的路上。” “直娘贼,若是早知道这条路是我闯营的逃亡之路,当初就该在这二十里路上,预留上一些兵马,再多放一些酒肉,今日也不致如此狼狈不堪了!” “哎对了,你那里还有吃的么,管它什么都行?” 贺珍苦笑一声,直接翻开自己的衣衫道 “瞧见了么,空空如也,连颗老鼠屎都没有!” “从凌晨到现在,就算有点吃的,别说没空吃,跑也跑得散架了。狗日的鞑子,在这山海关外围的四野之地,不知他娘的设了多少条包围圈?” 李锦一听没有吃的,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扭头瞅着他的亲兵们,两眼无神道 “小的们,快去,趁着没有鞑子围上来的间隙,给爷哪怕刨几块树根出来也好,垫垫肚子,才好再杀鞑子!” 亲兵头子只好举目张望了一番,最后亲自领着几个人向不远处的草丛钻了过去。 谁知,刚进去没一会儿,他又一头撞出来,满脸惊喜道 “将军,将军,太好了,太好了!” 李锦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道 “怎么回事,看你这一脸喜滋滋的,莫不是捡到了金元宝?” 贺珍却鄙夷地呲牙道 “李铁头,现在就算是一座金山银山放在你我面前,你我也无福消受啊!” 亲兵头子哪敢耽搁,赶紧指了指草丛道 “将军,小的不是捡到了什么金元宝,而是遇见了几个人,不,是几个火铳手!” 火铳手? 这一下,无论是李锦,还是贺珍,都是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满脸惊喜道 “快快快,他们人呢,有多少?” 谁知,亲兵头子忽然也是沮丧地摇头道 “将军,他们只有两三个人,而且还都是身上有伤,与大军脱离掉队的火铳手。” 贺珍、李锦顿时大失所望,泄气道 “两三个火铳手,那又有何用?” 亲兵头子看了看两人,鼓足勇气道 “将军,他们虽然受了伤,但手里的火铳枪可还都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个枪口大张,随时都能搂火。” “哦对了,他们是文水伯帐下新组建的那一支火铳营里的人马。他们听说二位将军也在这里,便说他们的伯爷在都尉陈家财的拼死血战之下,已经成功突围了出去!” 什么,文水伯已然脱身而去了? 这个消息,顿时让李锦、贺珍全都再次精神大振,俱皆惊喜地起身催促道 “快快快,速速带本将过去瞧瞧再说!” 很快,一行人摸进草丛,见到了因为受伤而掉队之后,不得不躲进了这一处茂密的草丛中的几个火铳手们。 李锦、贺珍也没有客气,一见到他们,便直接开口相问道 “你家伯爷,就是从这条路上突围出去的么?” “他身边,跟着脱身而去的兵马,还剩下多少人马?” “对了,你们是怎么打出去,这个一定要对本将军详尽说说,越详细越好!” 几个火铳手见两个赫赫有名的战将,一脸狼狈地钻进来,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东问西,连珠炮似的发问,简直教人应接不暇,忍不住一个个苦笑道 “二位将军,我家伯爷是突围出去了,靠的是什么?” “自然不用说,靠的就是小的们手中这一支神奇公子的神枪。” 。 章节目录 第548章、招揽 陈永福营中多出了一支火铳营,身为陈永福部左右两翼副将的贺珍、李锦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当时他们二人也都曾动了心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只是两人与新兵营全无任何交集,而且又不像陈永福那样有城府有心计,即使出征行军,也总是要带上大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关键时候,拿出来买命。或者,用在组建敢死队上,甚至为自己的兵马士卒额外发一笔军饷,以振士气等等)。 所以,在安插在陈永福帅帐中的眼线报信后,两人即便是知道了,也是有心无力,只好腆着脸去求过陈永福一次,恳求他暂时帮忙支付一笔银子好让他们也买一点神奇公子的神枪。 谁知,陈永福算了一下账后,便当场拒绝了二人。 倒不是陈永福的银子不够多,也不是他不想帮李锦、贺珍。 毕竟,两人的兵马都归属与他的左右两翼。 左右两翼实力大增,对他这个主将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可惜,那神奇公子开出的火器价格,实在是太高,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连个对比和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倘若帮了贺珍、李锦两人,他自己手中也就断断装备不起来一百五十人的火铳营。 要知道,像神奇公子那样的神枪、神弹,那可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啊。 而事实上呢,也恰好这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溃败、大突围中得到了验证。若没有他这一支刚刚装备起来的一百五十人的火铳营用命搏杀,他陈永福自己都不敢想象,他还能不能冲将出去。 盯着眼前这几个因为见了自己人而显得有些异常兴奋的火铳手,听着他们一方面颇有些优越感的絮絮叨叨陈述和炫耀他们是如何护着陈永福冲到这里来的,一方面又为自己在重伤之下还能遇见大队兵马获救而感到万分庆幸。 对这几个火铳手又是蹩脚的高高在上,又是卑微的感激涕零,贺珍与李锦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想伸手将这个几个火铳手尤其是他们手里的神枪延揽到手的。 不过,两人又忍不住同时摇了摇头。 火铳手再好,这也是人家的。 别忘了,这火铳手的主子,可是赫赫有名的陈永福陈老虎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心思,对在几个火铳手的兴趣也就锐减,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们手中的神枪之上。 “来,这位兄弟,把你的火铳给本将军瞧瞧——” 说着,不管是贺珍,还是李锦,很快就将手伸出去,想要将他们手里的新式火铳枪要到手中,好生端详一番。 谁知,几乎是下意识的,被要枪的两个火铳手本能地就是身子往回一缩,跟着便将新式火铳枪一下子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道 “将军,我、我家伯爷说了,枪在人在,除了自己,任何时候自己的神枪都不能离手,包括我家伯爷!” 你家伯爷要也不给? 李锦、贺珍有些难以置信,对视一眼。随即明显地黑下脸来。 两人的亲兵头子一看,急忙出声叫骂了起来道 “直娘贼,我家将军又不是要你们的火铳,只是拿过来瞧瞧,你他娘的还装的像个大尾巴狼似的?” “老子再说一句,你们到底给不给,不给的话,别怪老子直接上手亲自拿给我家将军了!” 谁知,这几个火铳手也是硬气,虽然眼睛里尽显惧色,但还是都无一例外地彼此看了看,随即齐齐的连连摇头。 李锦被人送了一个外号“李铁头”,这绰号自然不是白叫的。 见几个火铳手如此硬气,他忽然阴测测地在旁边一笑道 “这神枪么,想看不想看,现在可是由着我们说了算。” “你们几个将自己手里的这神枪看得比自己命还有重要,可是你们真的相信,你们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这神枪就算再神,对你们而言还有什么意义了呢?” 这句话一说,几个火铳手顿时面面相觑,转眼想明白了过来,赶紧一个个的将手中的新式火铳枪纷纷递过来道 “将军请看,将军想怎么看就这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李锦这才冷哼一声,将离他最近的一名火铳手的新式火铳枪一把拿到了手中,低头细细端详起来。 贺珍自然也没有客气,也是抓过一把新式火铳枪,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忽然望着一名火铳手和颜悦色道 “这位兄弟,你枪法如何?” 这个火铳手愣了愣,连忙满脸堆笑道 “将军,俺、俺是整个火铳营前十名里面的第七名。” 前十名,那可是好枪法啊! 贺珍脸上不由得更加温和了起来,低头又道 “你眼下伤得这么重,,好胳膊好腿的都恐难从鞑子大军的围追堵截中脱身,想不想活着出去呀?” 这个火铳手顿时听出了味道,又惊又喜道 “将军若能救俺出去,俺以后愿意肝脑涂地跟着将军!” 贺珍点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着扬了扬下巴道 “他们几个与你关系如何?” 这、这是要全单照收哇—— 听话听音,这个火铳手不仅枪法出众,而且同样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一个玲珑八面之人,当即目光一闪道 “将军,说来也巧了,他们正好都是一个什里兄弟,而小的正是他们的什长。” 贺珍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脸上也是郑重其事起来,一脸认真肃穆道 “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好。” “本将军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今日咱们就如此约定——” “我想尽一切法子保你与本将军一起冲出重围,你自此以后也就不记得还有什么文水伯了,更不记得你是谁的什长了。” “待与闯王会合后,你就是我麾下火铳营主将都尉,一应粮饷翻倍。” “当然,本将军也不瞒你。这一切,都得是在我们冲出鞑子大军的重围之后的事情。若是冲不出去,自然也就一切都是白说!” 这个火铳手马上点头道 “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小的跟着将军,也一定能活着出去,然后报效将军!” 你倒是会说话—— 贺珍哈哈大笑,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 章节目录 第549章、会师李信 陈永福在仿照新兵营十个三人战斗小组贴身护卫,以及亲兵营两三百悍卒的前呼后拥之下,踩着前面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九十支新式火铳枪编织出的火力网突击,以及一批又一批跟着他们前仆后继拿命往上填的无数长枪兵、刀扑手的浴血奋战,才杀出来的一条血路,脚下跌跌撞撞,耳畔杀声震天,不时还有不知是鞑子还是自家士卒滚落的头颅,陈永福也是两眼猩红,逮住机会,也是照着与他狭路相逢的鞑子,不顾一切地不是刀砍,就是枪刺。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砍砍杀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的人,忽然迎面撞过来,望着他就是一笑,嘴里满是嘶哑道 “伯、伯爷,我、我们总算是上天眷顾,真真正正彻底逃了出来!” 盯着眼前这个仿佛是从血海中爬出来,几乎认不出他到底是谁的汉子,陈永福没有半分犹豫,马上就在嘴里脱口而出道 “家财,你是家财?” 血人再次哈哈一笑,刚刚张嘴说了一声“是我”,两眼就是一个上翻,紧接着便咕咚一声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陈家财一直领着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在前面开路,现在他突然停下来,并且还折转身来主动寻找自己,这就说明他们这一路突围大军,确然是从鞑子大军的围追堵截中彻底脱身而出了。 陈永福惊喜之下,也是不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方才稳住心神,急忙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快,快快,将陈都尉扶起,好生瞧瞧。” 对于功莫大焉的陈家财,亲兵们也是心怀感激,赶紧七手八脚地将他救醒过来。 陈家财一睁眼,就看到陈永福正俯身盯着自己,一脸关切,毫不掩饰此刻的真情流露,不觉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伯爷,伯爷,卑职总算是不辱使命,杀开了一条血路,保着伯爷好好地逃、逃出了生天!” 陈永福也是一阵唏嘘,两眼不觉跟着模糊了起来,怆然点头道 “家财,此番数你功劳最大,你,你辛苦了!” 从李自成突出重围之后,陈永福成了第二支逃出生天的闯营兵马。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手上全部都有一支火力超群的新式火铳枪构成的火器营。 并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百人规模以上,而且还都经过新兵营亲手调教,同时战术、战法全都分毫不差地执行着临敌以方阵排队枪毙,冲阵以轮替换位齐射,以及追敌以三人战斗小组为战术单元,整场突围战打下来,其实几乎就是新兵营翻版,这才是他们得以突围成功的关键。 望着身后再也没有一个鞑子追兵,原野之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吹来吹去的寒风,依稀之间,还将一些浓郁的血腥气偶尔吹拂过来,陈永福转过身来,久久地注视着已经变成了天地一线的山海关小小的轮廓,禁不住一阵恍惚,一阵唏嘘。 “伯爷,虽然我们已经突围出来,但此处依然还处在鞑子大军的视线之内,不宜久留,还是早早远离为好!” 几个幕僚,没想到他们手无缚鸡之能,却也在神枪的护佑之下跟着捡了一条性命,虽然心中也是同样感慨万千,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上前开始劝诫陈永福。 陈永福却不为所动,极目远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来路,久久无语。 良久,他才忽然出声道 “二十万大军,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军尽墨,是吴三桂狗贼与多铎联手所致么,是闯营士卒战力不够么?” “痛哉,惜哉,中原一统,怕是从此再无闯字大旗的份了!” “所幸本伯,舍去了全部积蓄,提前从那神奇公子手中求购到手这一批军火。否则,我等怕是现在还是会像其他各营一样,依然深陷在那山海关的汪洋大海而不得自拔矣……”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随即走出一个幕僚,深深一揖道 “伯爷英名,使得我们这支兵马,虽然也是折损大半,但毕竟还是回来了足足六千人马。” “只是不知伯爷现在所想,我们是继续按照闯王之前定下的军令,突围出来的兵马,全部向京师靠拢,还是且先走走看看?” 陈永福这才转过身来,将自己这支已经重新全部集结到了一起的人马,放眼打量了一番,不觉又是两眼一红道 “京师,京师还是要回去的。” “只是,只是这时回去,无论好坏,都不合时宜。可不回京师,一时间我们又能去何方呢?” 陈家财这时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闻言不觉脱口道 “伯爷,这时候转去京师,的确不是上上之策。” “若是闯王同样凭借手中比我们更多也更猛的火器杀出了重围,回到京师与他相见,说好听的,我们是第二支成功突围的一路大军。” “若是仅仅只有我们这一路回去的兵马,怕是又有人捡嘴对我们说三道四。” “而且从我们一路血战来看,像我们手中有如此神枪、神弹,都还打得如此艰难和惨烈,兵马直接折损进去了一大半。” “其他各路没有我们这种火器的各营大军,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现在都还在拼命当中。”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京师,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陈家财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一个幕僚,忽然眼睛一亮道 “伯爷,突围之前,闯王不是晓谕各营,说他已经提前对远在西沙河驿、丰润两座城池镇守的制将军李信、泽侯田见秀两部兵马,下达了回师驰援山海关的急令么?” “现在算算时间,不管是制将军李信,还是泽侯田见秀,无论他们哪一支兵马,就算中途再过耽搁,这时也想必抵近到了山海关一带。” “我们只须顺着前往京师的归途一路走下去,按照伯爷所言走走停停之策,肯定会与泽侯与制将军他们任何一支兵马相遇的!” “伯爷,若是制将军提前赶到,有他出马,凭他智谋战力,我军当无忧矣!” 。 章节目录 第550章、丰润城 田见秀离开山海关后,便一路东去,向着李信驻扎的丰润之城疾驰而去。 如果按照过去他在大顺军时的做派,除非是紧急军务或者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大多情形之下,他是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十日路程至少也得十五日才会赶到。 此去丰润,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一是因为他现在手中没有了他早已成了心理倚靠的神枪、神弹,原本安置在他军中的陈学武百人枪队被李自成半路劫走—— 当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同时也是本就为李自成挖好的陷阱。 可问题是,田见秀现在已经像无肉不欢的饕餮客那样,手中如果没有了他为之惊艳和迷醉的神枪,他已经到了几乎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的地步。 这主要还是孟远在第一面见他时就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所以,为了安抚田见秀这颗日渐脆弱的小心脏,孟远在陈学武、宋黑子以及张二娃三支百人火铳队借助田见秀、唐通这层关系,成功打入到李自成身边后,便又主动给他补充了一批军火,并抽空提前放在了他东去丰润的路上。 田见秀着急忙慌的往前赶路,就是要急着赶紧将孟远许诺给他的这一批新式火铳枪以及远超从前的弹药基数,早一日拿到手中,早一日安心。 另一缘故,则是因为李信的重要性。 这一点,是孟远早在田见秀从他蛰伏的大山中出来时,孟远就将其中关于对李信的思考,没有避讳地对田见秀和盘托出了。 当田见秀知道了李信在孟远心里的位置后,一方面是暗暗吃惊不小,一方面也为李信隐隐的有些抱打不平和不值。 要知道,自从遇见了李信之后,整个闯军才变得有模有样起来,甚至连运气也跟着似乎好了起来。 谁知,就在整个闯营越来越有一种崭新的气象,并开始带着这股子崭新气象一路势如破竹,越战越勇,大有一种很快就要夺取天下之时,一股“十八子主天下”的谣言,却不知从何时、何地莫名传了出来,并且很快就弥漫在整个大顺军内外。 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见到李自成与李信单独相处过,更别说像从前两人初遇时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把手言欢的亲热场面。 更让人寒心的是,不知何时,李信打败的官军越多,攻取的城池越多,他手下统御的兵卒,却相反的越来越少。 而且,很多战功不如他的将领,不是封侯封爵,就是一步步高升到了权将军,反倒是战功卓著的李信,一直都是制将军多年不挪窝。 而最可怕的是,李自成现在已经不仅在一步步削弱李信在军中的威信和实力,而且已经彻底倒向了那个子虚乌有的传言,竟然真的将李信当做了那个所谓的“十八子”而必须除之而后快。 所以,当田见秀重新拿到了孟远交付给他的军火后,星夜兼程赶到丰润城,看到李信的第一面,便忍不住的大吃一惊道 “制将军,几日不见,你、你怎地如此憔悴、苍老了呢?” 作为闯营中被同时奉为一左一右两大智将的李信,面对因为这个称号而平日里有种天然亲近感的田见秀,这发自肺腑的惊呼,他又能说什么? 唯有一声苦笑,同时也是心有所感道 “泽侯,没想到你一个闯营的老人,竟然也被发配到了这里来?” “唉,山海关眼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即将左右我整个大顺军气运与未来的主战场,你我二人,却无法身在其中,真是心有不甘,痛哉惜哉!” 两人一番唏嘘,不觉都莫名地扭头,看了一眼远方,心中隐隐的,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是田见秀,这次接到李自成命其换防到西沙河驿军令的李信,在得到田见秀的飞鸽传书后,一路迎出了好几十里地。 相对此刻尚被蒙在鼓里的李信,田见秀一看见他,想到他很可能一到了西沙河驿去换防,就会被李自成以莫须有罪名逮捕法办甚至直接处死,他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倒是李信,在两军相会之后,两个久未见面的老友好一番唏嘘之下,李信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内心的苦楚,渐渐拿出一副地主之谊的派头,热情相邀道 “泽侯,山海关那边集结了我闯军一大半兵马,加上吴三桂与满清鞑子两方人马,现在的山海关怕是大军云集,剑拔弩张,眼看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但是你看,在我丰润这边,却是和风习习,春意日暖,到处都是一派和熙。” “虽然这里以后就变成了你的大军镇守地,但在换房之前,你毕竟还是初来乍到,便由我还是先尽尽这地主之谊吧。” 田见秀也感到自己自从听说了李信之事后,心情的确也过于沉重了一些,于是便扭头跟着李信张望道 “不错,不错,相较于山海关北地苦寒之境,此处虽然也还是北方边地,但毕竟有了一丝江南塞上风光,确有不少可看之景也。” 两人一边说着、笑着,一边就不知不觉回到了丰润城池之外。 这座城池,田见秀并不陌生。 当初奉令李自成命他前往山海关以北大山潜伏之时,有许多粮草还是从这里转运过去的。 只不过,那时这丰润城,还是别人镇守。 现在换成了在行军布阵、署理朝政都很有一套的李信来坐镇此城,田见秀几乎下意识地便将眼前的丰润,与从前的丰润,莫名其妙的在心里默默比对了一番。 这一看不打紧,眼瞅着这城门内外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虽然还是少有看上去大富大贵之人,但几乎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这田见秀心里便忍不住嘀咕开来,忍不住停下来,驻马看了一会儿,便命人拦下几个相邀出城的老丈,问道 “尔等这脸上笑嘻嘻的,莫不是要去哪里吃酒还是领赏钱一般?” 谁知,几个老丈看到前呼后拥的田见秀,竟然没有一丝其他地方见了兵马就慌张得不知所措的恐慌,只是望着一旁的李信笑道 “将军,小老儿们为何脸上笑嘻嘻的,将军旁边不是站着李信大人么?” 。 章节目录 第551章、田见秀请客 李信站在本侯旁边,你们就发笑? 几个老丈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田见秀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扭头看向李信道 “制将军,这些老丈的话,本侯竟有些听不懂,到底有何深意呀?” 李信一听,却莫名地叹口气,跟着便冲他挤眉弄眼,微微摇头,明显是有什么话不愿当众说出来。 田见秀本来就是老谋深算之人,一看李信这样,于是马上闭嘴不再多问。 很快,田见秀甩开他的一万二千人大军,将他们暂时留在城外扎下营地,仅由不足百骑的亲兵、幕僚跟着,与李信同样轻车简从的随从,两人一起进入了城中。 来到丰润守城主将府衙,令田见秀没想到的是,李信的妇人红娘子,居然也早在门前迎候。 想到这一对传奇夫妇即将面临的不测命运,田见秀赶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一礼道 “有劳嫂夫人。” 这些时日,因为与李信就何去何从的争论未休,两人一直都在冷战的红娘子,不觉中竟被田见秀的这番举止,弄得一阵莫名逗趣之下,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一边忙不迭回礼,一边打量着他道; “泽侯,这多日不见,你莫不是躲在那深山里,捉了不少戏子,闲来无事跟着他们学唱戏吧?” 田见秀却是装着糊涂卖乖,故作一脸无知道 “嫂夫人这是哪来的话,哈哈,本侯风餐露宿在那深山受苦受累多时,今日方得解脱见到嫂夫人,哪里来的戏子可以解闷的?” 红娘子在相识李信之前,原本就是行走于江湖的奇女子,与礼教本就看得不重。 嫁给李信后,两人便很快就投军了李自成,一向不拘小节的李信更没有约束与她。所以,红娘子在与李信投缘的一些将领中也是十分放得开,有时甚至还常常跟着李信一起陪酒。兴之所至之时,还会踏歌舞剑,甚是欢愉。 现在,眼见田见秀装模作样,红娘子马上便反应了过来,想必是他因为李自成的军令,而来顶替了自家丈夫,从这素有塞上江南之城的丰润,换防到更加苦寒之地的西沙河驿,心中有愧,是以这种方式来破解彼此的尴尬。 想到此,这红娘子终究还是眼圈一红,忽然正色道 “泽侯,我家夫君虽然与你同岁,却小了你好几个月份哩,这嫂夫人可不敢喊乱了。” “几日后,你与我夫君位置互换,我们是断没有一丝不快的。你来,总好过别人来。就冲这一点,闯王那边,终究还是给我夫妇留足了情面的。” 这句话不听还好,一听,田见秀心里不觉更为这一对苦命夫妇抱冤了,只是嘴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依然还是继续插科打诨道 “嫂夫人该叫的,还是要必须叫的。” “在我这里,轮的不是岁数,而是见识,心胸,谋略,阵仗,李信兄,当得住!”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信。 李信在一旁,不觉也是心里一热,只是不愿当面露出来,加上由于自己的夫人这些日子,因为一个要浪迹江湖远走高飞不再为李自成买命,一个却又莫名的舍不下身旁跟了自己多年的这成千上万的弟兄而还要坚持看看,两人现在都是各自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所以他一把攥起田见秀的胳膊,将他往里让道 “走走走,泽侯,从山海关到丰润这边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舟马劳顿你还不嫌雷么?” “今日你我会师,乃是换防,照闯王军令,可以小饮一场酒。我手中虽然没有多少金银,但管饱你一顿酒肉还是有的。” 田见秀一听,顿时眼珠子一转,想到临时时孟远赏给自己的几瓶被他惊为天上人间少有的玉液琼浆之美酒,马上回头对他的亲兵头子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公子、哦不,将本侯藏着的那瓶美酒拿上来,待本侯与制将军好生品尝一番。” 李信见状,顿时不悦道 “泽侯,你到了这里,虽然你我主客之间马上就要易位,但好歹你也要给我一些面子,让我尽了地主之谊再说。” “唉,岂有你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酒席还未坐上,却先奉上了自己的酒的道理?” 田见秀却只是望着李信直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摆出一副精于厨道的架势,转眼又瞪着在四周准备侍宴的家丁、仆妇道 “尔等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去为本侯寻一口好锅过来,再多备些柴火,最好是有烧炭,连同灶房里的油盐酱醋全都一股脑地搬将过来。” “哈哈,本侯今日要亲自下厨,为制将军贤伉俪做几道大明从未有过的美食来!” 这一次,别说李信了,就连红娘子也都被惊着了,瞪大一双秀目道 “泽侯,你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爵位封侯,何时也弄上了厨艺一道来的。君子远庖厨,泽侯就不要为难我府中这些下人了!” 谁知,田见秀却笑得更欢实了,只是立在那里挤眉弄眼道 “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 “哈哈,民以食为天,在吃上面,哪有什么君子小人之分?” “我与贤伉俪本就投契,现在又是久别重逢,岂能潦草一聚便又各奔东西的道理!” “二位别急着与我抬杠,待美酒拿来,美食做上,到时伸筷子一尝,你们就会知道,本侯巴巴地给二位弄的这些美酒美食,是何等之物了。” 李信想田见秀即便再是一个儒将,那也只是在谋略、诗书之上,打死他也不肯相信,堂堂的田见秀会弄出什么美食来。 不过主随客便,两人又是多时不见,也就只好耐着性子,任其胡来了。 很快,田见秀的亲兵头子带着几个人,便将孟远临行时专门多送给他的一些烈性白酒、牛肉罐头以及午餐肉连同几包快餐面全都给搬了过来。 田见秀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李信夫妇的面,亲自动手,在自己随时都会贴身带在身边的巨大行囊里面,兀自翻找了开来。 当行囊一打开,原本还有些陪着田见秀耍乐心理的李信夫妇,跟着他的双手在里面仅仅瞅了一眼,便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 章节目录 第552章、神仙汤 无论是李信,还是红娘子,甚至四周站着侍宴的一众家丁、杂役,全都一脸好奇地盯着田见秀,一个个都收起了心底原本对田见秀一个堂堂的泽侯来摆弄厨艺的好笑之心。 很快,田见秀就将巨大的行囊翻了一个底朝天。 紧接着,一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每样拿出的东西都是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李信也不知不觉收起了玩笑,一本正经地凝视着田见秀道 “泽侯,你这是山中一日,人间一年,莫不是在那大山深处找到了一处洞天福地,又与里面的哪个神仙偶遇了,不然何来如此众多宝物?” 田见秀依然还是神秘一笑,低头瞅着,忽然出其不意地从里面翻出一包尚未开封的白砂糖来,然后将它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红娘子手里。 红娘子猝不及防,脸上不觉一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信,嘴里跟着道 “泽侯,你、你这是什么神物,看上去雪白雪白的,竟然没有一点杂质,教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目光!” 田见秀嘿嘿一笑,伸出一指示意道 “此物,还真叫嫂嫂说着了,它就是天上人间少有的好东西。” “嫂嫂若是不信,就请像我这样,用一根指头在里面少许蘸一下,然后放在嘴里试试便知!” 红娘子点点头。加上对田见秀十分信任。于是伸指在白砂糖里面,半信半疑地点了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唇齿中,精细软糯的糖粒,瞬间化作一股难以描述的甜蜜,沁入心脾。 唔……唔唔…… 身体的欢乐,是难以言表的。 红娘子难以控制地一下子睁大双眼,嘴里刚刚嗯嗯了两声,跟着便是一双秀目微闭,一声酥到骨髓里的叹息,紧接着哼了出来。 知子莫如父,懂妻莫如夫。 一旁的李信,看到爱妻如此这般,顿时忘了两人之间这些日子的不快,脱口而道 “娘子,真、真有如此美味么?” 唔唔唔—— 红娘子一下子睁开眼睛,手中便飞也似的再次探进白砂糖里,这次却是毫不吝啬地狠狠挖了一指头,然后便往李信嘴里送道 “夫君,妾身实在说不出它的美味,你还是自己品味吧!” 李信脸一红,偷眼看了看田见秀。 谁知,田见秀在他夫妻二人这般作为时,早就识趣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了。 于是,李信张口一吮,舌头刚刚搅动了一下,不觉也是两眼一瞪,表情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呜呜呜,甜,甜,简直甜到心尖上了——” “天呐,天呐,这、这难道能是糖么?” 两人彻底沦陷到了这奇异的甜蜜中,久久难以自拔。 田见秀见状,索性起身,指使着一众的家丁、杂役,将他要用的材料一股脑地搬到了旁边的酒宴之上。 随后,他便挽起袖子,学着他记忆中孟远的样子,开始自顾自地操弄起美食来。 就在他准备妥当,将一听午餐肉拿起,正要放在手中将其打开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两声惊呼 “泽侯,此等宝物,怎可随手破拆损毁呀?” “快快住手呀,泽侯,这看上去简直比银子还要晶莹白皙的宝物,教你这一扯,岂不——” 正说着,田见秀却已经捏着开瓶器随手一拧,将午餐肉盒子打开。 一股奇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一下,别说早就饥肠辘辘的李信了,就连一向较为矜持的红娘子,也都忍不住耸动着鼻子,连连吸气道 “好香,好香!” “这是什么香气,竟如此勾人心魄?” 这时候,田见秀终于开口了,只见他一边抵挡不住诱惑地低头嗅了一下打开后的午餐肉,一边在手里晃着油汪汪的肉团道 “不瞒贤伉俪二位说,此物乃是本侯一辈子见到过的最美吃食。吃一回想一回,百吃不厌。” “老实说,若不是想着一定要让二位尝尝这大明绝无仅有的美食,就眼前这些个美食,怕是早就进了本侯的肚子里去了。” “这不,我是不知憋死了多少肚里的蛔虫,方才将它们一直留存到现在。” “你们稍微等一下,且待我将与它另一种绝配美食混在一起,好生给你们煮一锅神仙汤出来常常。等你们吃过喝过,那时,就会感觉此生也就莫过于此了,哈哈哈……” 说着,田见秀将手中油汪汪的午餐肉倾倒过来,将它囫囵个儿地放入正在沸腾着的滚水锅里。 紧接着,他又抓起一包快餐面,滋啦一声撕开外面花花绿绿的包装,然后将里面的面块也倒进锅里,拿着筷子在锅里左三圈、右三圈,照着记忆里孟远的那个样子,在锅里胡乱搅和了一会儿,这才拿起袋子里的调味包,眯眼认了认,开始一一按顺序撕开盐包、油包以及调味包,像雪花般缓缓撒进锅中。 吸溜一声,田见秀自己的哈喇子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抹,耳边却是吸溜、吸溜声不绝于耳。 扭头一看,却是李信夫妇,早已像他一样,直直盯着咕嘟咕嘟泛滥不停的热锅,嘴里一个劲地在旁边直咽口水。 田见秀嘿嘿一笑,顿时摇头晃脑道 “公子叫它神仙汤,果然此名不虚也。” “哈哈哈,公子还说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那时,倘若有了这一锅神仙汤,将士们吃了,一定不想家。” 公子? 李信早就还说谋略过人,即便是在这种意志最为薄弱之时,他也依然对他心中时刻维持着某些禁忌有着足够的警醒。 因此,当田见秀忘乎所以地突然脱口而出时,他一下子抓住了这个破绽,瞪着他就道 “泽侯,公子,什么公子?” “你老实说,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与你口中的这个什么公子有关!” 田见秀顿时一愣,怔忡半晌,马上又镇定下来,想到孟远曾经与他交待过的话语,于是指着锅里已经变成了红油油的“神仙汤”道 “民以食为天,信兄,这世间再大也大不过这一张嘴。” “来来来,且不说本侯一路风尘仆仆,早就饿得两眼发昏,你瞧连嫂夫人都快坐不住了。” “且吃,且吃,吃个肚圆然后再说话!” 。 章节目录 第553章、红娘子李信的内斗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谁知,田见秀还是低估了这一锅美味的威力。 当他将一瓶烈酒打开,浓郁而凛冽的酒香,再次征服了李信夫妇的味蕾和感官,加上一锅热腾腾的“神仙汤”,三人就着这恣肆汪洋的酒气,浓郁弥漫开来的面香,再佐以几样田见秀精心保存下来的小吃,不知不觉,喝到情浓处,几个人全都酩酊大醉。 这一醉之下,别说红娘子了,就连一直警醒着的李信,哪里还记得他要追问的什么公子之事? 一直到第二天日近正午,夫妻二人才昏沉沉醒过来,彼此对望一眼,不觉都是一愣。 “你、你怎么会在我、我的床榻之上?” “是呀,我、我怎么会跑到了你的床榻之上呢?” 无论是李信,还是红娘子,一边面面相觑,一边稀里糊涂,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红娘子才绯红着一张脸,低头哼哼道 “夫君、夫君若是想通了,来以此法子做幌子,妾身、妾身愿意就此、就此原谅夫君,你我便从此归隐江湖。” 啊—— 李信望着近在咫尺,忽然做出娇羞态的自家娘子,怔忡半晌,不觉喃喃道 “娘子、娘子怕是、怕是误会了。” “唉,罢罢罢,娘子,这一番宿醉,我、我也是莫名想通了一般,正好又是泽侯过来办交接,索性便将兵马全部交给他,我便割去这烦恼丝,再不问这闯营事,就与你一起归隐江湖去罢。” 红娘子顿时泪目,猛然抬头,久久凝视着李信。 “当真,这次你可是当真?” 嗯,这一次,李信也是信誓旦旦,郑重点头道 “当真,这次夫君定当与娘子一起,再也不过问什么这人间烦恼,便就一起去那江湖做余生的逍遥吧。” 两人四目相对,正自情深深意切切之时,门外忽然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两人的亲兵在外低声但却又毫不掩饰的焦急道 “将军,将军——” “夫人,夫人——” 二人一听,顿时坐起身来,下意识对视一眼,跟着便双双来到门前,一边齐声回应着,一边从里面打开门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见两人出来,门外的亲兵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又神色慌张道 “将军,夫人,方才探马来报,天塌下来了——” “山海关、不,闯王,是闯王,连同我二十多万大军,遭到了吴三桂与鞑子军的突然联手勾结,在其突然出其不意的左右夹击之下,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 李信一怔之下,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红娘子一看,马上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脸色一沉,不觉在心里暗叹一声,跟着便定神道 “泽侯呢,他可知道了消息?” 她的亲兵,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女兵,但却都是一个个不比男兵差的彪悍女子。 听她发问,一个女亲兵马上瓮声瓮气道 “夫人,他们那边的大营,也是人喊马嘶,想必也是有他们的探马回报。” “这么天大的祸事降临到头上,只要是闯营,怕是已经无人不知了!” 这时,李信早已拔腿便走,同时在嘴里催促道 “夫人,走,先去泽侯那里再说!” 红娘子闻言,却没有马上跟着挪步,而是下意识地伸手扯了一把李信。 但是,李信也是几乎下意识地一甩手,便挣开了她的手。 红娘子顿时两眼一红,嘴里道 “夫君,你、你忘了方才我们说过的话了?” 李信怔了怔,忽然也是眼睛一红,嘴里慢慢涩然道 “夫人,我、我没有忘记。”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时候你我若是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挂冠而去,又将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哉?” 红娘子长叹一声,秀眉微蹙,凝眸半晌,不再言语。 李信看她一眼,随即跺了跺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红娘子亲兵见红娘子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迟疑半晌,便还是壮胆道 “夫人,我们、我们要跟着将军过去么?” 沉吟半晌,红娘子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柔情,不觉足下也是一跺脚道 “去,为何不去?大祸临头,还谈什么归隐江湖!” 李信几乎是飞一般赶到田见秀营中,远远望去,却见他营中虽然也是人喊马嘶,却不见有任何慌乱之象。 定睛再一看,那田见秀居然还在慢条斯理地在亲兵打来的一盆热水中,一边洗着脸,一边还不时地在嘴里哼着一支什么小曲。 走进再看,才发现他也是一身酒气未消,想必同样一场宿醉才起。 李信顿时气急,上前一把掀翻他的脸盆,黑脸道 “泽侯,山海关兵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田见秀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脸盆,目光闪了几闪,良久,方才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 “从他将你兵马减了又减,并毫无来由地将你调来调去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闯王了。” “再以后,他听信那十八子主天下谣言,排挤宋献策,重用牛金星,甚至连本侯这样的老人都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最后,几乎是举全军之力,到了山海关,明明已经兵临城下,他却忽然动了妇人之仁,给那吴贼所谓一夜长思。老实说,我早就知道,他兵败山海关,将大好的闯营亲手葬送出去,已经是迟早的事。” “信兄,本侯不相信,这些你会没有想过!” 李信被田见秀一席话,问的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激愤地戟指道 “田见秀,你老实说,昨日你拿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我都是见过大场面之人,不要告诉我说,这些物事全都是你从各处搜刮来的。放眼大明、不,以我眼力和与阅历,别忘了我从军前家里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整个大明,怕就是放眼郑氏乃至整个西洋,也不会有如此精致到匪夷所思之物的!” 见李信一上来就堵死了他所有的编排说辞,田见秀倒也一下子神定气闲下来,想到临行时孟远给他的使命,李信这样单刀直入,反倒让他一身轻松下来,感觉原本一直不知如何张口的话,这时反而能毫无顾忌地说将了出来。 。 章节目录 第554章、书和老婆不借 田见秀甩了甩手上来不及擦干的洗脸水,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被李信踢翻在地的洗脸盆,不急不恼道 “信兄,今日你可是有些喜怒于色了,这可不像你一直操守的个人准则。” 李信脸一横,又要暴跳如雷,却被田见秀又一句话给按住了。 “莫慌,莫急,信兄,且等本侯刷完牙,你想知道什么,本侯一定知无不言,悉数说与你听,保证绝无半点隐瞒。” 刷牙? 李信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舌头顶了顶自己的唇齿。 老实说,这些日子,因为屡屡被李自成莫名打压,原本就有些上火的口腔,现在里面口味愈发重了,常常哈一口气,连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 幸亏现在与自家娘子冷战,不用天天面对她。否则,他都不知道每日该怎样面对她张嘴或者说话。 也正因如此,李信一下子好奇起来,盯着田见秀疑惑道 “泽侯,刷一个牙都教你说的惊天动地的,好像要封妻荫子一般,莫非,你这一个小小的刷牙之事,弄得又像昨日你拿出来的那些美酒、美食一样,也是什么了不得神物?” 田见秀不再搭话,而是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侍奉的亲兵,将他的一应盥洗用具送了上来。 很快,李信便惊讶地看到,一个像极了不知缩小了多少倍的刷马的刷子,被田见秀捏在手上。紧接着,又见他将一个说不清是什么形状之物,放在那小刷子上然后往上面挤出些许的莫名之物。 随后,田见秀这才眉头一挑,望着李信神秘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把小刷子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盯着他挤眉弄眼,一边开始在嘴里来回像刷马似的在自己牙齿上来回刷着。 看到这里,李信总算是看懂了—— 哦,原来这就是田见秀说的刷牙啊! 哈哈,此物听上去虽然有些糙,感觉上甚至还有些作弄自己一样。 但若是真像刷马那样,将其放在自己嘴里每日来回这么刷一遍,口腔里的味道,那想必也是肯定不会再有了的。 想着、想着,李信忽然食指大动道 “泽侯,泽侯,我算是看明白了——” “哈哈哈,此物还真是构思奇巧,值得称道。” “这样,你赶紧刷,刷完了让我也试试!” 什么—— 田见秀正炫耀般地卖力刷着自己的牙齿,听到李信最后一句话,竟然要马上接着用他的牙刷刷他的牙,心中冷不丁被恶心了一下,一急之下,顿时咕咚一声咽了一大把口水,将他呛得大声咳嗽起来,赶紧将嘴里的牙刷拽出来。 “信兄,你、你——” 话说到一半,田见秀发现后半截的话,实在难以出口,只好指着李信,瞪眼瞅着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李信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田见秀道 “泽侯,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就是用一下你的牙刷么?” “你我多年兄弟,用得着这么生分——” 话音未落,这次田见秀彻底吐了,噢地一声便蹲在地上,一边吐着,一边恨恨道 “信兄,你、你不准再、再他娘的说下了!” “书和老婆,概不外借。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自己怎么却忘记了?” 书和老婆,概不外借,这是李信以前经常对别人说的话。 只是,这与他找田见秀借牙刷有什么干系! 这不是笑话么,难道这牙刷还能类比书和老婆? 李信感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啧啧嘴,刚要出言嘲弄一番田见秀。 然而,当他张嘴的刹那间,脑海中忽然莫名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一下子醒过味来。 醒过味来,李信也是瞪着蹲在地上吐个不停的田见秀,不觉也是自嘲地苦笑一声,讪讪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来了。 半晌,好不容易等田见秀缓过劲来之后,李信虽然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手里的那个所谓“牙刷”,但却终究还是对自己都厌恶的口味念念不忘,扯着盥洗完毕的田见秀,脸红红道 “泽侯,那个、那个什么,你手中还有没有多的牙刷?” 田见秀顿时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李信的手,跳得远远道 “你、你要干啥,什么多的少的?” 李信叹口气,索性手一伸道 “罢罢罢,直说了吧,将你多的没有用过的这个什么牙刷,拿几个给我。我、我也想用用!” 田见秀一听,顿时苦笑一声道 “信兄,这个我还真没有了。就我自己眼下用着的,还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信哪里肯信,瞪眼道 “昨日你向我夫妇炫耀,拿出那么多神物,区区一个牙刷,反倒没有,你哄谁呢?” 田见秀不敢再开玩笑,赶紧正色道 “信兄,直说了吧——” “昨日那些拿出来的美酒、美食、美味,乃是我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特意为你贤伉俪夫妇留下来的。” “若不是我每日都强忍着没敢下手,哪里还有你们昨日品尝的份儿?” “老实说吧,正如你所言,我昨日拿出来的那些神物,别说放眼整个大明,就算是海边手眼通天的郑氏甚至西洋人,也是见都没见过的稀罕东西,而且就算用银子,也是多少银子买不来的。” 李信听得半信半疑,却又感觉不得不信,嘴里不由道 “既然世所罕有,你田见秀又怎么会有这些神物?” “照此说来,还是像我猜测的那般,你、你果然是在那蛰伏的深山老林中,遇见了什么洞天福地,天上神仙!” “所以,今日听到了整个闯营在山海关兵败,你竟然还能好整以暇地在这里慢悠悠地洗脸、刷牙,既没有一丝惊慌,更没有一点悲愤。” “田见秀,你、你到底还是不是闯营的人,还认不认闯王是、是你的主子?” 听到这里,田见秀忽然也不再嘻嘻哈哈了,开始一本正经地望着李信,忽然郑重其事道 “信兄,没想到,李自成对你如此打压,甚至——” “唉,你竟然还能这般对他,本侯、本侯不得不说,你李信果然是李信!” “也好,既然今日捅破了这层纸,明人不做暗事,我田见秀也不瞒你了,现在我的确已经另投明主,已经算不得是闯营更不是他李自成的人了!” 。 章节目录 第555章、归隐江湖 “果然教我猜着了,果然还是教我猜着了——” 李信满脸悲愤,嘴里连连说着,同时痛心疾首地连连跺脚道 “就算闯王、不,就算李自成这样待我们,可整个大顺军终究也不是他一人的。” “他不仁,我们怎可不义?”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倘若二十多万大顺军儿郎,真的大半折损在吴贼与鞑子手中,我们若是再背弃而去,我们又与吴三桂有什么两样!” 田见秀一听,顿时横眉冷对道 “李信,你不要在此满嘴仁义道德,还是稀里糊涂的做你的卫道者美梦。再说将下去,也不过是一个表面上文韬武略,实则就是一个迂腐的文人罢了。” “不妨直接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一套,其实神奇公子早就对此一语中的有了定论。” “哼,你若还是如此冥顽不化,自以为是甚至愚忠到一条道跑到黑,神奇公子当时就直接说了,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会连累害死跟着你的无数汉家儿郎!” 神奇公子? 李信被田见秀的一通突然暴起的怒骂,吓了一跳,待听清他骂他的内容后,不觉又是跟着浑身一激灵。 神奇公子,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如果说这时候的大明,尤其是以京师划分出的南北之地,可能还会有少许寻常百姓不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但对于像李信这样的大员,还不知神奇公子代表着什么,那就是骗人了。 所以,别说李信这样的人物,在整个以京畿重地为界的北地,神奇公子及其所作所为和神人般的手段、传奇,虽然还没有达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但“神奇公子”这四个字的传颂范围和深度,却早已遍及整个北地家家户户,角角落落。 故此,李信在震惊之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半晌,他才依然不掩震撼之色,望着田见秀徐徐点头道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 李信一副失魂落魄道 “将你从山海关以北极其重要之地蛰伏中唤醒,回到山海关兵临城下之地,尚未重用,便又将你远远地支开,从一头极北之地到另一头极北之地,这丰润城,就好像一个被诅咒之地,成了他李自成流放他已经不再信任乃至将要弃用之人的圈禁之城。” “你田见秀不比我区区李信,乃是跟从闯营从头到尾之重臣,竟也落得如此下场。毫无疑问,你是做了他绝难饶恕之事。” “至于何事,你来之前我还在猜测。但是从你昨日向我夫妇炫耀般拿出那些眼花缭乱之物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不离十。” “以你泽侯之身家、眼界和分量,能教你改换门庭,明珠另投者,非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莫属也。” “但即便这时,信依然还不能确定,心高气傲之泽侯,就真的已经俯首帖耳又与他人?” “直到方才,惊闻整个闯营大军,二十多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我匆匆而来,看到的泽侯,竟然没有一丝一毫震惊与慌乱,信,这才笃定,一代堂堂闯营名将,果然还是叛了旧主换新主,眼前的这个田见秀也早已不再是那从前的田见秀。” “信,唯一欣慰耳,你并未骗我,哄我,甚至诓我,而是直言相告。” “然,这直截了当的相告,在信看来,却也还是你的谋定而动的手段而已。从你率军而来,大军始终不肯入城,舍近求远驻扎在三里地之外,信便知道,你即使没有将信当做敌人,却终究还是对我多了一层戒心和防备。” “泽侯,实说了吧,你此番顶着换防之名,暗地里却奉了那神奇公子之令,到底是要对信及其兵马招安,还是要吞并?” 田见秀听完,不觉盯着侃侃而谈的李信,忽然伸出大拇指,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连连赞叹不已道 “好一个李信,果然不愧是智勇双全,慧眼独具,怪不得连神人般的公子也要对你另眼相看。” “哈哈哈,既然你我将话都说到这等地步,你我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了——” “信兄,我此番前来,的确是趁着李自成还只是怀疑所以对我仅仅是发配到丰润之计,一方面的确是要来收编你手中的这支兵马——” “不过信兄且慢发怒,你刚刚也听到了,山海关整个战局已经糜烂,二十多万大军,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军尽墨。” “你手中这区区两万人,即便到了山海关,也还是死路一条,于事无补。况且,李自成命你与我换防,又限时令你前往西沙河驿,直面入关的鞑子大军,这是摆明了要借刀杀人。” “是以神奇公子才不得不出手,命我不再潜伏,从这里开始直接反水正式成为他麾下的一员。” “正好你的情形和眼前的处境,也是迫在眉睫的危急,神奇公子也就索性一箭双雕,在你我换防之际,命我挑明此层厉害,同时想看看信兄你有何打算?” “但总归一点,别说目下山海关已经兵败,就算是无事,你现在也不能再去西沙河驿奉什么军令了。” “可想而知的是,现在整个山海关内外,自西沙河驿以北连山以南,怕是每座城池、每片土地,都已变成了吴三桂、狗鞑子的联手之地了!” “听人劝吃饱饭,信兄,这时你最应该要做的是,赶紧晓谕你手下的兵马,何去何从,速速定一个方略才是。” 一番话,直说的李信默然无语,愣在那里,连连摇头。 良久,他才黯然神伤道 “从起兵追随闯字大旗以来,豫州祁山我李氏一族,便再无我李信这一号了。原本想着推翻大明,不仅能解百姓连年兵荒马乱之苦,还能捎带着光宗耀祖。” “谁知,谁知——” “唉,不瞒泽侯,这些时日,我家那红娘子一直跟我吵着闹着要一起挂印而去,归隐江湖。” “老实说,若不是放不下这些追随了信多年的生死兄弟,你此番前来,也许早就见不到我这对苦命夫妇了。” 归隐江湖,挂印而去? 田见秀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看了看道 “信兄,这可使不得呀,你现在也是一面大旗,所谓树倒猢狲散,你若放手这么一走,你的这支兵马,可就真的完了!” 。 章节目录 第556章、糊涂啊糊涂 田见秀、李信的一番对话,让恰巧赶到这里的红娘子全部都挺入耳中。 不知不觉,她便听得泪流满面。 眼下的两万兵马,几乎全都是这些年冲着他夫妻二人名头,陆续投奔而来的人马。 这里面,除了绝大多数是正常的男兵之外,另外还有多达数千之众的妇孺营,以及仿照李自成老营专门设立的孩儿军建制,另有一支两千人的娃娃军。 一个全部都是家破人亡后走投无路的妇孺,最大的已经六十,最小的才不过十二三岁。 一个则是无家可归失去双亲的娃娃,最大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甚至才刚刚上十岁而已,几乎都还要人照顾。 或许这就是被人诟病和攻击的源头,同时也是所谓“十八子主神器”谣言的罪证。 可是,只要是有一点脑子的人,只须稍稍想一想就会知道,一个不过一千多人的妇孺营,一个不过两千人的娃娃军,个个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还少不更事的娃娃,他们又如何成了李信意欲篡逆谋反的帮凶呢? 这,说到哪里也得让人信啊!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一看就明白的事实,到了李自成眼里,却怎么就一叶障目,怎么就说不过去了呢? 况且,眼下这名义上的两万兵马,刨掉这没有一点战斗力的两支妇孺营、娃娃军,还有一万六七人马当中,尚有原本就是当做杂役和民伕之用的乡勇营四千人,如果再算上六千人的辎重营,真正可以一战的,也就只剩下李自成拿过去都不敢使用的李信本部兵马三千人,以及三百亲兵营,七百侦骑营,外加李自成硬塞过来作为专司监视李信的两千李过的中吉营悍卒。 明面上,就算李信真的要篡权夺位,真正跟着他造反谋逆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他的本部兵马加上三百亲兵营。 这点兵力,想要推翻现在手握三十万百战之兵的李自成,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到了这等田地,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了闯营大计的他夫妇二人,还有什么留恋之处,除了挂印而去,归隐江湖,急流勇退,自己留给自己一条活路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出路! 越想越气,越想越是绝望红娘子,忽然嚎啕大哭。 她这一哭,顿时惊动了李信与田见秀。 两人冲过来一看,才发现红娘子不知何时,竟已找了过来,此刻正躲在一侧的墙角边,掩面而泣。 唉,李信不觉也是两眼一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无语地连连搓手。 田见秀看到他夫妻二人这副模样,表面上皱了皱眉头,但却心里暗喜道 “所谓人挪活树挪死,嫂夫人,信兄,其实眼下的困境,也不全都是坏事。没了张屠夫,难道还不吃肉?” “既然此处已经不留人,何不早早明珠他投,再寻一个更好的前程!” “若是换成别人,我也就不多嘴了。但是自从在我大明,神奇公子横空出世一来,别说是我,怕是嫂夫人与信兄二人,对他神人般的事迹,也是早有耳闻吧?” “别的不说,单是传闻中的他一人一骑,毫不畏惧地孤身深入鞑子腹地数百里地,纵横驰骋,只手便灭了罗洛浑三千鞑子铁骑,又在回归路上顺手全歼叶布舒六千大军,仅仅数日光景,便将近万鞑虏葬身在他手中,这等人物,怎样追随也不为过。” “所以不瞒嫂夫人,方才我也先与李信说了,我田见秀已经重新改换门庭,换到了这位神奇公子旗下。” “我与二位尤其是信兄自结识以来便心意相通,甚是投契,故此我也十分希望嫂夫人连同信兄一起弃暗投明,不再受那李自成莫须有罪名之苦,早早脱离这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之罪,重新回到天天都能畅怀大笑,军营上下没有无端猜忌的新生活当中!” 田见秀一席话说完,便定睛瞅着李信、红娘子二人不再有任何言语。 半晌,只见红娘子抬手抹了抹眼角,抬头看向李信。 李信见状,也马上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彼此凝视了一会儿,红娘子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道 “信哥哥,是去是留,该有定论了。” “不过这次,无论是归隐江湖,还是另投明主,妾身都不再与你吵闹。想那山海关一战,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军皆墨,一个人、两个人的确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妾身也彻底想通了,如今的大明,哪里还有什么江湖,又有什么江湖,能让你我二人如双栖双飞般归隐呢?” 李信听得一阵暖心,不觉伸手握住红娘子的手道 “娘子,原来你、你已经是这般想的了?” “不瞒娘子说,此前我对你所言江湖归隐一次,总是心有抵触,想的就是你方才那句话,眼前的大明哪里又有什么可供你我归隐的江湖啊!” “娘子现在若能这般说,为夫、为夫甚是欣慰。” “好,既然如此,那可就一切都由为夫来定夺了——” 说着,李信转头看向田见秀道 “泽侯,感谢你对我夫妻二人如此推心置腹。只是,只是你口中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虽说人人传言乃神人一般,但对信而言,却总是耳闻不如一见。” “而闯王,现如今待我虽然越来越刻薄,甚至对信越来越大有欲除之而后快之意,但他毕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且到现在我依然还记着他与我抵足而眠,彻夜长谈之情。” “现在他又突然兵败山海关,这么多年攒下的兵马与基业几乎折损大半,毁于一旦,这时信又如何弃他而去哉?” “故此,即便是信要改弦更张,明珠再投,我也须得无论如何再与闯王见上一面。君子坦荡荡,他若还像以前待我,我便继续辅佐与他,甚至可以与那牛金星重修于好。” “倘若他还是执着于那十八子传言,再也无法容我。那时,信,再回头来寻泽侯,你看可好?” 田见秀直听得一阵目瞪口呆,半晌方才跌足叹道 “糊涂啊,糊涂,信兄,你一个如此房谋杜断般的人物,怎么就迷在了这一时的愚忠里呢?” “我几乎不用猜,此番你若是执意不肯听劝,只要踏入京师,此生、此生你就万劫不复了!” 。 章节目录 第557章、投敌了么 干掉金兀术后,兀冒不敢有任何耽搁,马上引军杀向另一边的虎枪营主力,再次毫不手软地将其悉数干掉,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至少是在山海关这边,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他那段根本就无法说清楚的空白了。 而这时,山海关城下,大战也基本接近了尾声。 包括东西南北四大城们,以及东、西罗城,北翼城,连同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在内的大大小小战场,以及几乎再难看到再有大顺军的闯兵成群结队拼死厮杀的身影。 而剩余的一些零星战斗,也很快在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与多铎的鞑子兵合围之下,逐渐一个个被扑灭了。 至此,原本就是以李自成一败涂地,多铎与吴三桂联军大获全胜的山海关大决战,终于在这一刻徐徐落幕。 不过,尽管如此,在距离山海关之外的原野之上,却依然还有被分割成无数个大大小小抱成团的闯营悍卒,,宁死不屈地向外左冲右突着。 不知不觉,在刚刚全部收拾完火器营的兀冒这边,他们的枪口硝烟尚未散尽,便有一支终于冲破了重重围追堵截的残兵,又一次误打误撞地冲到了阵前。 而且十分巧合的是,这支残兵领头的正是刚刚分开却又莫名会合到了一起的贺珍与李锦。 两人兵合一处,倒也不觉中壮了不少声威,士气一下子恢复了不少,原本已经强弩之末的战力,竟然又鼓起余勇,一连冲破了好几道包围,一路杀到了这里来。 不仅如此,一向鸡贼的李锦,始终都是一路冲杀着,一路手里捏着他的千里眼,不时地东张西望,不断为整个突围队伍修正着方向。 于是误打误撞的,兀冒的三百人枪火铳队以杀阵屠杀般歼灭鞑子虎枪营的场面,竟然一下子让他看在了眼里。 不过,第一眼时,他并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还以为是眼花了,揉了半天眼睛,方才惊讶地愣在原地,也不知是吓糊涂了,还是实在难以置信,一把扯住贺珍,浑身哆嗦着便将千里眼往他的手里塞道 “毁了,毁了,也不知是不是兵败之下,是我这一双眼睛出了毛病,还是这天地之间邪了门啦,竟然鞑子杀起了鞑子来?” “贺、贺老鬼,你、你快也好生瞧瞧,前边拦路的鞑子阵前,怎生有如此咄咄怪事?” 鞑子打杀鞑子? 贺珍也觉得李锦这是被吴三桂与多铎联军打得失心疯了,抓过他的千里眼举起来便看。 谁知,这一看之下,他也同样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半晌方才喃喃道 “老天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天底下哪有鞑子打鞑子的?” 说着,他忽然一激灵,扭头看向李锦道 “李铁头,听闻那神奇公子最近有句最新说辞,汉人不打汉人,娘的,鞑子现在打鞑子,莫不是那神奇公子这句说辞给诅咒的?” 李锦怔了怔,劈手一把又夺回自己的千里眼,口中嗤笑道 “贺老鬼,你也是失心疯了吧?” “那神奇公子就算再过神奇,他也不是真的在世神仙,还真的能单凭一张嘴就能左右人的!” 一路都紧随在两人身边的几个幕僚,这时忽然对视一眼,跟着齐声道 “二位将军,从大战开始,整个山海关便不见了新兵营的踪影。” “就算他们人数再少,可是据各路探报侦骑确认,他们在山海关也至少有万人上下,绝无可能到现在我们竟无一人发现。” “故此,职等猜想,是不是新兵营全部都改头换面,甚至乔装成了鞑子兵模样?” “如此,鞑子打鞑子这等咄咄怪事,也才说得过去啊!” 贺珍、李锦顿时眼前一亮,不过,两人对视一眼后,忽然都不约而同地向千里眼瞅了瞅,随即又一下子沮丧起来,连连摇头道 “这不可能,你们没有千里眼,看不清对面的状况。” “对面没有一个汉人,全部都是如假包换的鞑子模样。如若新兵营全部都装扮成鞑子,战服可以假装,他们的脸可假不了!” 李锦与贺珍两边的几个幕僚一听,顿时脸色发白道 “二位将军,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冲到了这里,原以为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谁知这里居然还有一道鞑子军的封锁线。” “现在三军疲惫,还是趁乱赶紧杀出去吧!” 贺珍一听,马上将两眼一瞪道 “怎么杀出去,奶奶的,你们不长眼睛么——” “这支正在自己打自己的鞑子兵,真是他娘的邪了门,竟然全都是手里拿着火铳枪的狗鞑子!” 啊—— 几个幕僚顿时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良久,才有一个稍微胆子大些的,哆嗦着伸出手道 “二位将军,可否、可否将千里眼也让属下瞧瞧?” 事关重大,幕僚们的眼界和谋略,毕竟还是值得参考的。 贺珍一听,马上将手里的千里眼二话不说递给了他。 这个幕僚告了个罪,赶紧抱着千里眼。细细地观瞧起来。 突然,他嘴里就是一声惊呼道 “不不,不,二位将军,不全都是鞑子兵——” “你们快看,这支鞑子兵里面,还有一个明显是我们汉人的公子模样的人!” 什么? 贺珍、李锦一听,便不约而同地探出手来,抢着就要从这个幕僚手中拿回千里眼。 不过,最终还是李锦技高一筹,将千里眼抢先抓了过去。 只是,仅仅看了两眼,他的表现却比幕僚来得还还要莫名的惊诧和激动,嘴里甚至都哆嗦了起来,叠声道 “贺、贺老鬼,今天真的是日了天了,老子、老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朴、王朴,他娘的竟然也在这支鞑子兵里面。” “天呐,天呐,快看,快看,那领头的鞑子,居然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什么,王朴? 贺珍也一下子愣住了,赶紧从李锦手里抢过千里眼,忙不迭地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只看了一眼,他便也是浑身哆嗦起来,嘴里结结巴巴道 “王、王朴,果然是、是王朴。” “瞧他与那鞑子头目的亲热劲儿,他、他也投敌了么?” 。 章节目录 第558章、郑成功之问 却说押着围城大军南门右翼副主将王朴,假扮成献俘邀功的兀冒,在成功射杀了一路监控与他的金兀术之后,一面命令三个百人战队抓紧休整并检查、补充弹药,准备再战并最终歼灭一路跟随而来的火器营。 一面,他又让人解开王朴及其幸存下来的不足百人的亲兵、幕僚,拍着他的肩膀,不断为他打气道 “王总兵,不错,不错,方才面对金兀术,你的表现实在是可圈可点。” “接下来,希望你就这样照葫芦画瓢,好生与我配合,一方面争取多多搭救出更多你们自己的人,一方面也好让我尽快清理出一片净地出来,让我的大军速速过来会合。” 刚开始跟着兀冒过来诈金兀术时,尽管面对兀冒手下的三个百人战队火铳营震惊不已,但他并未真正从心里认为这支看上去有模有样的火铳营,真敢杀他们自己的鞑子兵。 当然,也就更是怀疑,这支火铳营的战力能有多厉害。 等到三百人枪,在他眼前有板有眼地打出三轮过后,只是耳闻,从未亲眼所见新式火铳枪恐怖杀人威力的王朴,顿时被惊住了。 等到他从惊心动魄的枪林弹雨中彻底清醒过来,战斗却早已结束。 三百人枪,仅仅三百人枪。 六轮,三百人枪,每人仅仅打出六轮也就是人手六颗子弹,就将眼前趾高气扬的固山将军金兀术以下的近两千鞑子兵,在他面前眨眼间灰飞烟灭,甚至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正眼仰视着兀冒尤其是他手下这三百个虎视眈眈的火铳手,同时也才开始正视自己心底深处的那种猜测,将它从嘴里问了出来 “敢问兀冒大人,你们、你们以建奴之身悍然截杀这支建奴之兵,怕不是内讧和相互之间的仇杀吧?” “如果、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神奇公子的人马吧!” 兀冒看着到这时才懵懂的王朴,哈哈大笑道 “王总兵,你也真是够可以的了,哈哈,到现在方才将你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怕是快要把自己憋死了吧?” “不错,你嘴里的神奇公子,正是本将的汉人师父。不仅如此,本将还是我汉人师父门下当今唯一的门徒,没有第二!” 啊,门徒,而且还是唯一一个? 王朴怔忡半晌,才在嘴里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若是这般说法,这一切咄咄怪事,才算彻底说得通了!” “只是、只是——” 说着,他还是有些不无困惑道 “兀冒大人,末将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好端端的,神奇公子怎么就收了、哦不,大人怎么就拜在了神奇公子门下,并且还来做这些事情呢?” 王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漫山遍野的鞑子兵尸身。 这个么—— 兀冒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郑成功,摸着下巴道 “此乃我汉人师父机密,天机不可泄露也。” 王朴一听,自然不敢再多问一句。 这时,郑成功在一旁忽然开口对王朴道 “王总兵,你们当初兵临城下之时,二十多万大军,九成以上都放在了山海关主城以及东西罗城、北翼城等大小卫城之间,尤其是在主城四大门洞,押上去的几乎全部都是精兵强将,” “听说李自成还以主帅名义,亲自兼任了最为至关重要的南门主将,进行坐镇和督战。” “而你,他也对你寄予厚望,命你担负南门右翼副主将。” “现在你能说说,你们在吴三桂与多铎的前后夹击之下,被迫分十三路进行突围,这一路打下来,据你看到或者听到的,这十三路突围大军中,谁已经战死或者失去了踪迹的,谁仍在左冲右突苦苦支撑,还有谁像你一样,运气好到出奇,已经冲到了这里来?” 王朴一听,顿时又是伤悲,又是后怕地苦笑一声道 “郑公子,你这样问,实在是太过高看与我了。” “不过,有几路人马我倒是与他们在中途打过照面,也知道了一些情况。眼下能确认的是,闯王那一路,靠着剑走偏锋兵不厌诈的一招险棋,他是真正突围出去了的唯一一路兵马。” 哦,李自成竟然真的逃出了生天? 郑成功听了,忍不住与兀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不无遗憾道 可惜了,这个巨寇,果然保命本事一流,跑路的本事,更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之前还想着,倘若现在的王朴换成了李自成,那该多好,我们在公子面前的面子,怕是再也无人能及了吧? 想着,郑成功不觉脱口道 “我们从盛京一路走过来,单单是我们亲眼看到的包围圈,就足足有六七道之多。” “你们将二十多万大军分成十三路突围,虽说分散了鞑子的兵力和注意力,可你们也同样会面临孤军奋战的困境。李自成用了什么险棋,竟然一举突出了重围的?” 王朴一听,不觉诧异地看了一眼兀冒和郑成功,嘴里也同时吃惊道 “闯王乃是集结了四座城门所有的火铳手,将他们全部归拢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借助你家神奇公子之前送过来的超过千余条新式火铳枪的恐怖杀伤力,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杀出了重围。” “怎么,这些情况,二位大人不知么?” 超过千余条新式火铳枪? 这一次,别说郑成功,就是兀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暗暗咋舌不已。 这么大手笔,这么大动作,此前还真没有一点耳闻。 嗯,只是公子做事,向来都是出人意料。他这样做,想必也有他更大的布局和考虑吧…… 想着,郑成功于是不再纠结,转而继续追问道 “李自成确认逃出了生天,那么,除了你这一路也算是勉强逃了出来,另外还有谁像你这样呢?” 王朴这次一听,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愠怒道 “还有谁,哼哼,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闯营中最能打的白广恩那一路,还有我们闯营号称最会算计的陈永福那一路了!” “直娘贼,只是这两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只顾自己逃命,明明两次都撞见了他们,却都装着没看见我们,直接闪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559章、骨气 看着与兀冒、郑成功热火朝天、相谈甚欢的王朴,贺珍、李锦忍不住又是迷惑、又是羡慕地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两人便几乎异口同声道 “李铁头,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冒险过去试试运气?” “贺老鬼,这王朴看来已经得到了那个鞑子的信任,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投了敌,他这一关,我们都得过去,不如去走走王朴这个门路试试如何?” 两人同时说完,同时都被彼此相同的话语惊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了一声。 而在他们两旁的几个幕僚,却是眼睛一亮,忍不住出声赞同道 “二位将军,此计甚妙。” “是呀,二位将军,目下一眼望去,我们在这支鞑子兵手上,单凭他们手中的那三百条杀伤力吓人的火铳,已经是绝无一战的本钱与可能了。” “我等附议,二位将军,此刻我们已经面临打不能打,逃不能逃,降更不能降的尴尬困境,天幸碰见王朴将军。” “虽然不知他目下是不是已然成了吴三桂那样数典忘祖之贼,但总好过我们冒着这支鞑子兵,刚刚像杀鸡屠狗一般将他们自己人的另一支鞑子兵,毫不留情地全部杀死。” “现在我们不如就赌一次,而且也只能这样赌一次,瞧瞧王朴将军看在曾经的香火之情,出手相助我们一把!” 幕僚们的七嘴八舌,也让四周已经完全被对面强悍无比的鞑子兵给吓蒙了的士卒,纷纷露出了一丝希望之色,全都忍不住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李锦与贺珍二人。 两人也是一阵意动,又一阵纠结。 沉思半晌,最后还是李锦主动开口道 “贺老鬼,穷途末路,若是遇见其他鞑子兵,再拼一次也就拼一次了。” “可是这支鞑子兵,虽然人数不过三百,但却是个个人手一杆我们在闯王那里看到过的新式火铳枪,既不用大火,更是连发,瞧他们方才屠杀他们自己人的狠厉做派,对我们这些汉人来说那就更不会心慈手软。” “故此,我的意思,还是派几个得力之人过去,先与王朴将军过过手再做计议如何?” 贺珍一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当即点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铁头,眼下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而且这已经算是上天眷顾,王朴将军莫名出现在这支鞑子军中。” “否则,别说兀冒现在还能在这里停下脚,有这样的时间和空挡商议来商议去了。” “只是,派谁去,这可要好生合计合计!” 两人都是熟门熟路,又是多年同僚,李锦一听贺珍这句话,便知他在想什么了。 不过这时也不容他们多想了,于是他马上颔首道 “罢了,你说吧,你和我,谁去谁留?” 见李锦没有推脱,贺珍很高兴,当即也是展颜一笑道 “既然是上天眷顾,那就还是交给上天安排,谁猜错了,就谁带人过去!” 李锦目光一闪,应声道 “好,是你来猜还是我来猜?” 想到是自己提议,为免李锦多心,贺珍于是大度道 “你出题,我来猜吧。” 好,李锦感激地看了一眼贺珍,于是扭头张望了一番,随即俯身在乱石堆中抓起一颗小石子,然后攥在手心,将一双手全都背到身后,来回倒腾了几遍,这才伸出双手,静静地看着贺珍。 贺珍倒也爽快,甚至干脆都没有去瞅李锦的双手,便随便选了一只手,指了指道 “李锦兄,就这只手吧。” 李锦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苦笑一声道 “娘的,每次喝酒吃肉逛窑子,只要遇到这种行酒令猜谜语之类的事情,老子的运气,总是在你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 说着,他将紧攥着的拳头打开,刚要将里面的石子,恼羞成怒地扔出去,谁知却被贺珍一把抓到了手中。 你——、 李锦刚楞了一下,贺珍便捏着小石子对他晃了晃,嘴里笑道 “罢了,这一次你我换一下胜负标准,谁猜对了谁去!” 李锦万万没想到贺珍还有这一出,不由得怔忡半晌,方才服气道 “贺珍兄,你、你有心了。” “不过愿赌服输,还是我带人过去吧!” 谁知,贺珍却忽然摇头道 “不用争了,其实你我这次谁去都一样,如果王朴将军投靠了这支鞑子军,谁去谁留都只有一个结果——” “要么跟他一样投敌,要么就是全体战死!” 李锦一听,顿时气馁,点头道 “不错,你我谁去,也都是一个早一个晚罢了,结果确实都只能是一个!” “罢了,你脾气比我好些,做人也圆润一些,你去可能还是更好一些,我就不与你争了。” “只是有一样,如果万一真的要投降才能活命,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像神奇公子那样的人,投了也就投了。” “但若是鞑子,我李锦是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绝不降的!” 说得好! 贺珍马上一挑大拇指道 “李锦兄,且不说你我兄弟同心,兵马连枝,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敬你三尺。” “不过你大可放心,因为你方才说的降谁也不会投降鞑子的话,本来也是我想跟你说的话。现在你说出来了,便正好,若是那王朴的确是做了吴三桂一样的卖国贼,我们便当场战死也誓死不降!” 好—— 话音未落,李锦便脱口而出。 很快,两人便在各自的人马中,分头挑选了几个武艺高强,同时又机灵敏捷之人,在简单叮嘱了一番后,贺珍随即领着他们,闪身走出了藏身处。 毫无悬念的是,他们刚一现身,就被【外族(鞑靼)军团】这支三百人枪的火铳队布置在外围的警戒哨发现了。 没等贺珍等人靠近,一声断喝便喊了出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贺珍吓了一跳,急忙抬手示意,命令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然后嘴里也赶紧示好道 “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我们是王朴将军被打散了的部众,刚刚循着将军留下的暗号,一路才好不容易找寻了过来。” 说着,他又再次对随行的几个人挤眉弄眼道 “听见了没有,这里居然还有和我们也要的汉人,刚刚这暗哨的喝问,绝对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这样看来,这支鞑子军,里面的汉人并不在少数,绝非是我们方才看到的仅仅一个汉人公子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故此,你都给我站好了,千万不要乱说乱动!” 正说着,两个人影,忽然从暗哨位置嗖地站起身,盯着贺珍等人看了两眼,随即抬手招了招,随即呼啦一下子又钻出数十人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 章节目录 第560章、收编 望着忽然被数十个碧眼鹰鼻的士卒,裹挟着押送过来的贺珍及其七八名随员,王朴不由得一阵恍惚,愣怔半晌,才揉着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他连连打量道 “贺老鬼,贺珍将军,真的、真的是你么,你、你怎么会落在他们——” 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收住话头,看向兀冒。 “兀冒大人,这位是贺珍将军,也就是大人刚刚提到的山海关四座最大城门围城大军中的南门右翼副主将。” “大人不是一再说,要让末将联络并收集目下尚未冲出重围的大顺军各路兵马带兵将军么,这位贺珍将军就可算是一位,还请大人好生待他。” 贺珍? 现在的兀冒,汉语水平已经突飞猛进,除了在口音上还有点吃力外,其他方面的造诣甚至已经远超许多熟读四书五经的汉人学子了。 只是,贺珍这个名字,还是让他一时拿不定,毕竟孟远在逼他学习华夏文明乃至对他进行填鸭式洗脑时,除了因应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会重点提及一些关键性人物之外,并不是山海关大战中涉及到的所有战将、名将,都会给兀冒说一遍。 况且,这么多人名,孟远即使对他说了,兀冒也不敢确定他自己还能记得多少。 于是,他一转头,看向同样在盯着贺珍上下端详的郑成功道; “郑公子,他到底是谁,有没有帮他的价值?” 这也就是兀冒身上仅存的一些还带着原始草原部落的憨直基因,才会如此当众直通通的问话。 当然,除此之外,他已经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汉人学者了。 郑成功摇摇头,随即在脑海中稍稍回忆了一下 这个贺珍,记得当初公子在与自己纵论天下之时,谈及当前大势,曾经在藏否李自成手下大批军政大员中,倒是的确出现过贺珍这个名字。 还好,因为贺珍曾经在大明湖广辖制下的好几个县城,都有过相当不俗的主政或是从政经历,后来在李自成做大后席卷中原诸省时被抓获。受当时形势所迫,加上李自成也看重他为官一方的能力和名头,主动屈尊纡贵邀请其加盟到造反的阵列,所以对其还是有不少好感和印象的。 当然,这份好感,其实主要还是来自于他身为郑氏一门与其相似的既为大明曾经的高官现在又是巨寇旗下的大员,某种身份和气息上的莫名认同而已。 确认了眼前这人就是贺珍后,郑成功于是颔首道 “不错,兀冒,这个人还是有些名望的。” “公子对名望看得很重,此人可以出手将他留下!” 兀冒一听,顿时咧嘴一摆手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 “贺珍,你叫贺珍是吧,那就赶快叫你的人马从藏身处出来吧,本将可以将你等与王朴一视同仁对待,绝不会出现对你们有个别的杀戮行为!” 贺珍一听,心头大震,终于正眼看了一下兀冒,这才发现这个鞑子其实一点也不像他表面那种鞑子粗鄙自大外表,竟然一张嘴,就能直接点出他当前的要害,于是信服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其中的一个随员道 “你速速转去,告诉李锦将军,请他将人马全都带过来吧。” 这个随员赶紧领命而去。 很快,李锦便带着他和贺珍的本部兵马,走走停停,半信半疑地赶了过来。 只是,快到近前时,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内心巨大的恐惧,挥手命令残存的不足两千部众,全部停在了呈品字形排成三个百人战队的阵前,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贺珍将军,兄可否问过王朴将军,他亲口是怎么说的?” 听见李锦当众这般喊话,贺珍不觉叹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同样也是苦笑连连的王朴,随即扬声答道 “李锦将军,王朴将军已经亲口告诉我,这支、这支表面上都是鞑、鞑子的火铳营,其实、其实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兵马,你不要紧张,过来便是。” 神奇公子的兵马? 神奇公子的兵马不是新兵营么,怎么会突然又跑出这么一支黑不黑、白不白的人马来?哎呀,不好—— 李锦忽然心头警讯大作,忍不住向远处的贺珍眯眼望去,以为他此刻一定是被人挟持着在诓他。 谁知,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贺珍不仅自己一个人站着,而且连他身边的那些随员,也是松松垮垮的四散站着,四周根本就没有那兀冒的手下。 看到这里,李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警惕道 “贺珍将军,那神奇公子的旗下,不是只有一支近乎无敌的新兵营么,怎么又突然跑出来这样一支、一支说不清道不明的兵马来呢?” 话音刚落,一直都没有与李锦搭话的王朴,这是突然接过话头开口道 “李锦将军,此事说来话长,非两三句话说得清楚的。” “未免夜长梦多,又有本将与贺珍将军在此,你、你还是且先过来说话的好!” 说着,王朴偷眼将已经有些愠怒的兀冒和郑成功看了两眼,便赶快又给贺珍连连递出眼色。 王朴的小动作,贺珍岂有不知之理,急忙再次喊话道 “李铁头,李锦将军,你忘了我俩儿方才一起怎么商议的话了,过来吧,这位兀冒大人,还有郑公子,的确是神奇公子的兵马,这点是断断不会错了的!” 谁知,过了半天,李锦那边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这时,郑成功一下不耐烦了,斜睨着贺珍不无鄙夷道 “你们大顺军这些将军们,原来都是这般胆小如鼠,疑神疑鬼的么?” “奶奶的,就这么点距离,喊什么喊,你不是刚刚从那边过来的吗,现在再回去将他们带过来便是。” “要去就快些去,我们可没有大把时间为你们耗在这里!” 贺珍一听,顿时大喜道 “兀冒大人,郑公子,原来、原来我是可以在过去的呀?” 郑成功马上翻了翻白眼,哼声道 “亏你还是有名的将军,要去便去,在这里聒噪什么?” 。 章节目录 第561章、未卜先知 不得不说,刘宗敏及其旗下的兵马,终究还是李自成麾下的第一能征善战之军,其第一悍将和第一能战之兵的名头,的确不是浪得虚名而来的。 经过一昼夜外加一早上的奋战,在付出了八成以上共计千人的重大伤亡之后,这支十三路突围大军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兵马,终于护佑着刘宗敏及其中军大半随员也突出了重围,来到了远离山海关的最后一道屏障—— 东罗城石河以南处的一段地势险要的河段。 这也是继李自成成功突围以后的,成建制浴血杀出重围的第二支大顺军兵马。 在残余的三四千部众的前呼后拥中,刘宗敏强忍着左眼的剧痛,来到大水滚滚的石河边,睁着一只独眼,望着一路咆哮而去的河水,忍不住的眉头紧锁。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却又被这一条河给拦下,这次山海关大战,似乎将他、不,简直就是整个闯营的运气,全都用光了似的,感觉处处都是霉运! 驻足片刻,军中已经消耗殆尽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最好的夜不收被带了过来。 盯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夜不收,即便是还没有机会到过大明与建奴边地分界线的刘宗敏,这时也已经自己都判断出,他们这一次突围,虽然成功脱离了吴三桂与多铎联军的围追堵截,但他们的险境,不仅没有解除,反而还更加重了。 因为,这一条大河,虽然早在他们大兵压境之前就已经在行军作战图上做了标注。 但是因为此次大战,重点是来专为解决吴三桂及其山海关,并无跨越分界线进军建奴纵深的计划,所以,这条大河虽然做了标注,但并未进入到刘宗敏的视野当中。 现在,这条大河却一下子成了他们从未预料到的难题。 “在大战前,你们对这条大河有过多少侦测?” 面对刘宗敏的问话,几名最好的幸存下来的夜不收,不觉对视了一眼,随即齐齐摇头道 “汝侯,这条河从上至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上差告诉我们,要对这条河做些适当的准备。加上我们又不去狗鞑子的纵深,所以我们夜不收这边也就没有涉足这边。” “不过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按照我们夜不收的惯例,将侦骑推进到了这里,对这条大河还是做了一些侦测。” “只是后来有夜不收发现这条大河之上,不时有不少大小船只来来往往,我们就马上停止了侦测。因为既然我们重点不是在鞑子纵深,只要知道这条大河又船只交通即可。” 有大大小小的船只交通? 刘宗敏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举目四顾道 “有船就好,有船就好。” “如此我们迂回一下,反而可能还更安全一些,索性出其不意地渡河而去,然后再顺着那边的分界线河岸一直东去,就算有吴三桂与多铎的联军追兵,他们也万万想不到我们敢深入他们的腹地而行。” “很好,你们的这个讯息十分及时。既然如此,你们速去寻找船只,大小皆可,只要能快快过河便成。” 几个夜不收一听,顿时苦脸,一番踯躅之后,方才壮胆道 “回汝侯,小的们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说。这大河之上,的确是有不少大小船只交通往来,但是、但是其中一多半看上去都是兵船,有的甚至上面隐约还有枪炮。” “更吓人的是,其中有一艘更是了得,周身披满不知是何物的光泽,轮廓也是有方有圆,面目看上去既狰狞又软润,似船非船,似舰非舰,甚是教人捉摸不透。” “当初、当初我们几个,就是因为见到这个怪头怪脑的水上之物,想着这条大河又对我们攻打山海关无关,所以就没有也不敢继续侦测下去。” 刘宗敏一听,顿时心有所悟,想到在攻破京城那日仿佛从天而降的那头铁甲怪兽,一下子反应过来道 “神奇公子,这里是神奇公子旗下的新兵营掌控的大河?” “不错,一定是他——” 说着,刘宗敏不觉生出一丝寒意来,左顾右盼道 “快快快,命令所有的兵马,一定要藏好自己的行脚,万万不可生出什么事端来。” 一声令下,三四千人顿时行动起来,眨眼间全部消失在河岸边的丛林与草木中。 这时,唯一一支被李自成派过来保护刘宗敏的三十名火铳手,同时也是这次突围护佑得刘宗敏周全主要力量的带队掌旅,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前道 “汝侯,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一路这三十个火铳手的表现,可以说是被刘宗敏尽收眼底。 虽然他在陈学武火铳队第一次当众演示时,就已经惊讶于他们手中新式火铳枪的厉害,但真正令他心服口服的,还是这次突围的路上,仅仅三十赶火铳,便挡者披靡,大杀四方,也让他对李自成的忠心,不由自主地更近了一步。 要知道,在整个十三路突围大军中,他刘宗敏可是唯一一个被李自成送来保命的火铳队的兵马。 虽然只有区区三十名火铳手,可真正打起来后,他才发现,简直比三百名甚至上千名最精锐悍卒还要管用。可以说,这次他能安然无恙突围到这里,这三十个人功不可没! 也因此,这个掌旅的话,这一路上,只要是他开口的,刘宗敏几乎没有质疑过,全部都是满口答应。 现在同样如此。 “有话尽管说,此番你等三十人功莫大焉,只要一回到京城,本侯立刻给你们叙功!” 这句话,掌旅的耳朵已经几乎听出了厚厚的一层茧子,不过他还是做出一脸惊喜的模样,抱拳道 “多谢汝侯,卑职想说的是,这条大河既然是神奇公子麾下新兵营掌控,就冲战前他能未卜先知一般直接送给了闯王超过一千条神枪这个举动来看,这位神奇公子想必也是对狗鞑子吴三桂之流深恶痛绝的。” “如今我们这一路兵马血战杀出,也全都是拜这位神奇公子送枪所赐。故此,卑职斗胆想说的是,我们不如亮出汝侯旗号让新兵营看到。” “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那位神奇公子既然帮了我们一次,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再帮我们第二次的!” 这个提议,不得不说,一下子戳中了刘宗敏的软肋。 只是,真正与新兵营打过交道的,除了李自成也就只有陈永福了。而新兵营尤其是神奇公子的凶名,实在又让刘宗敏忌惮万分,现在又是穷途末路,他实在是不敢笃定人家就一定会出手相助…… 。 章节目录 第562章、不一样的火铳手 患得患失,沉思良久,刘宗敏方才下定决心,终究还是命人打出了这一路从不敢打出的旗号。 然而奇怪的是,等到他们壮起胆子,将三四千人全部都开到了大河岸边,等了半晌,也不见大河上有任何船只的影子,更别说大河两岸有人影闪动了。 迎着寒风,尤其是冒着被可能的鞑子与吴三桂联军追兵发现,以及被可能的鞑子埋伏在此处的预设兵马堵截的危险,刘宗敏足足等了一炷香工夫,终于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敢贸然将自己暴露在这片河岸边,闪身重新引着三四千残兵败将回到了密林藏身处。 将那几名夜不收重新叫到面前,刘宗敏有些愠怒道 “你们不是此前都侦测好了,这大河之上都有大大小小船只交通么,为何现在一条也见不到?” 几个夜不收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道 “回汝侯,此前职等的确是亲眼所见,这大河之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虽然算不上川流不息,但隔三差五还是不少的。” “尤其是那一艘怪头怪脑似船非船的水上之物,简直就像水面之上的神行太保一般,瞬乎间过去,又瞬乎间过来,来来回回甚是快捷灵巧。” “而且,当时这大河上下的两岸之间,职等还能隐隐约约发现在两岸的密林、草木之间,有不少人影晃动,甚至还不是有袅袅炊烟腾空而起。照例来说,像这样子一般都是在密林中有了人家才会如此这般的。” 密林,炊烟,人家? 刘宗敏听了,不觉也是一阵恍惚,眯眼看了看这荒无人烟的大河与旷野,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行军图上看过的这边地形地貌,嘴里若有所思道 “有水必有人家,这点倒是不会有错。” “但这条大河若是真的被新兵营掌控了的话,当初狗鞑子十几万大军,又是如何从他们的腹地一路南下,还要渡河而过,新兵营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大举入关么?” “再说了,就算抛开鞑子必须涉水过河才能大举入关这件事,若找你们侦测的那样,这大河两岸必是驻扎了不少神奇公子的兵马。” “现在一个人影、船只都不见,他们难道全都凭空消失了吗?” 几句话问的个个直击要害,几个夜不收心里无底,哪敢再开口多说半个字来。 转眼间,眼看又要太阳落山了。 几个幕僚终于也坐不住了,对视一眼,随即齐声道 “汝侯,此地尚未完全脱离鞑子与那吴三桂联军追兵视野之内,还是要请汝侯速速定夺,要么按照既定之策过河而去绕道继续摆脱追兵。” “要么,至少也要赶快顺着这边的河岸,迅速向京师方向继续撤离才是!” 刘宗敏看了几个幕僚两眼,忍不住涩牙道 “说得轻巧,尔等吃的就是幕僚的饭,你们倒是拿些主意出来呀——” “若是涉水过河,船只从何而来?” “若是不过和,我们又如何能保证顺着这边的河岸向京师方向且战且走,怎样不被追兵发现?” 几句话,又像那几个夜不收一样,顿时将几个幕僚问得哑口无言。 眼见所有部众全都愁眉不展,刘宗敏只好又将目光集中在这一路上对他至关重要的三十名火铳手身上,以从未有过的商量口吻对他们的掌旅,和颜悦色道 “牛掌旅,是过河而去还是顺流而下,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牛掌旅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不过也是一直在心底有些矛盾,尤其是眼前这莫名有些杳无人烟的大河,让他迟迟不敢拿定主意。 要知道,从他们手中这一杆新式火铳枪拿到手开始,其实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与新兵营的命运无形地绑在了一起。 可以说,即便他们现在外表上依然还是闯营的悍卒,但骨子里从他们装备新式火铳枪并开始接受新兵营战术战法、一招一式手把手教习那一刻起,他们骨子里其实就已经深深烙上了新兵营的印记而早已脱胎换骨了。 这,从他们一路上的突围中可圈可点的战绩,就可见一斑 仅仅三十人的战队,他们杀死的吴三桂与鞑子联军,几乎都快赶上整个突围大军所杀敌兵人数的总和。 仅仅三十人的战队,至今没有一人伤亡。 更加难得甚至恐怖的是,这三十个人的战队,无论是战或者不战,他们都像一个人一样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们还不过是区区三十人,就已经展现出挡者披靡、一往无前的近乎无敌之势。 假若三十人变成三百人,三千人呢? 所以,这一路,除了在杀敌和冲锋时刘宗敏的脑子不在他们身上之外,其余时刻几乎都是在观察着他们,琢磨着他们,掂量着他们。 而且他十分的清楚,这一次,若不是这三十个火铳手犹如整体一人般的拼死冲杀,浴血奋战,,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一直顶在最前面,用手中的三十把堪比一门门小神机炮般的神枪,在围追堵截的吴三桂与多铎联军一层又一层包围圈,撕开一个又一个口之,他们又如何能安然逃到了这里来! 况且,即使有如此的神枪开路,一万多人的兵马,也还是折损进去一大半,现在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不到三四千人的残兵败将。 可想而知,如果没有这三十杆神枪和三十个火铳手,他们的结局恐怕想都不敢想啊! 想着,刘宗敏看向牛掌旅及其手下三十个火铳手的独眼,不由得更是深沉了一下。 看到刘宗敏这样的军中大佬,现在对自己越来越倚重,这牛掌旅自然也是心情十分的舒畅,加上眼前形势所迫,根本就不是惺惺作态之时,于是不觉顺着刚才那几个夜不收的话头再次提议道 “汝侯,卑职认为,当前回归京师之路,无外乎就是汝侯方才所言之两条路耳——” “顺流而下,然后在大河尽头伺机掉头南下回归京师。” “涉水过河,出其不意绕道鞑子分界线腹地大摇大摆回归。” “但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有利有弊,有好有坏,只能是权宜之计,所以……” 。 章节目录 第563章、大河水师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就在刘宗敏徘徊在大河岸边,患得患失之际,离此不远的大河上游那一片岸边密林深处,也有一群人正自愁眉不展,也像刘宗敏这支残兵败将一样围在一起,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则是三缄其口。 原来,这是新兵营唯一一支目前还公开滞留在大河两岸的武装——【暂编水师营】的部分留守人员。 这里面,以杜铁锤、彭桥东、赵六为主,目前共有二百八十人。 其中,有赵六的水师营部分官兵九十人,全部都是刚刚通过了测试的水兵,手中掌握着一条由大船改造出的炮舰,两艘快船。 有彭桥东的【暂编水师营】教官四十人,全部都是他在各营挑选出来的水上好手以及船把式。 最后,就是被彭桥东在大河峡谷中途拦截下来的杜铁锤。 杜铁锤乃是最早追随孟远的原五人战队中的一员,发展到今天,他已经算得上是实打实的新兵营元老级人物。 像他这样的老人手,现在已经全部都独当一面了。 只有他因为在执行大河峡谷勘察任务时,中途遭遇奉命独身返回大本营进行水师兵员遴选任务的彭桥东。 结果因为杜铁锤的警觉,误将彭桥东当做了奸细,两人结下了怨气。 后来,彭桥东便赌棋向孟远申请调用杜铁锤。 由于大河源头大集镇、大码头建设刚刚展开,大河峡谷作为燕山余脉中的这条大河唯一出口,加上又在大河上游开建了一个临时大营作为前进基地。 水师尤其是远景的海军建设,也就迫在眉睫,同时也成为当时的阶段性发展的重中之重。 于是,孟远考虑到水师营一旦铺开,千头万绪,还真需要有一个信得过,同时又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于是便答应了彭桥东,将杜铁锤暂时转入【暂编水师营】建设当中,并拨给他一百五十人的老兵,全部都是一人双枪双马,供给、弹药及其装备也全都是最高配属。 不仅如此,这一百五十人当中,还罕见地给了他十名新兵连的战士。 拿到这十名新兵连战士,杜铁锤当时就眉开眼笑了,再也没有一点不快和怨言了。 要知道,新兵连乃是王牌中的王牌,不仅仅是孟远最早的班底,每一个人都是千挑万选才能进去。而且,一百五十人的配置当中,具有真正“神枪”称号的一百支八一杠,全部都集中在新兵营当中。 没有谁比杜铁锤更清楚,已经让人望而生畏的新式火铳枪,几乎在大明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若是跟八一杠相比,新式火铳枪立刻就变成了烧火棍。 可以说,如果真正放开了打,这一百支八一杠的新兵连,就像一头被拴住的猛虎,脱开链子,就是洪荒猛兽,轻轻松松就能瞬间一口吃掉数千人,即使面对万人大军,也能照打不误。 所以,杜铁锤有了这十支八一杠的编入,他顿时对自己手中这支一百五十人的【暂编水师营】警卫连,信心倍增。 而孟远的目的,当然也就是要他以这种碾压式的实力,率领这支一百五十人的连队,成为水师营的守护神。 而事实上,这样的安排,也的确是在此后的水师营发展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而彭桥东、赵六以曾经的登莱水师千总的阅历,作为水师营当前的实际指挥和未来的主将,自然也是干得热火朝天,风生水起。 在孟远不遗余力的大力扶植之下,现在,他们不仅拥有了近百艘大小船只,而且其中还上船了数十门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也因此拥有了十艘真正的炮船、炮舰。 更让他们眼热和底气十足的是,这数十门大小红衣大炮中,一半都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炮。 后来,在他们不厌其烦的缠问之下,孟远才随口给了他们这些大小神炮一个名字—— 一个叫什么迫击炮。 一个,则是什么近防炮。 总之,有了这些炮船、炮舰,曾经在胶州湾打击过海盗并与倭寇乃至建奴水师都曾有过交手的赵六、彭桥东,全都信心满满,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大河,突破这里的入海口限制,去那大海之上一展身手。 然而,就在水师营大建设顺风顺水之时,他们的神奇公子孟远念兹在兹的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终于在那一天打响。 紧接着,没过两天,他们的公子便在山海关东门附近突然临空显身,并驾驭着一个神秘的飞行器在半空巡游。谁知,一支冷箭不偏不倚一箭射来,他们的公子连同跟他一起在上面的贴身侍卫阿武,眨眼间便随着那个突然失控的飞行器不知飘到了何方。 时至今日,他们曾经战无不胜、算无遗策的神奇公子,不仅杳无音讯,而且到现在连半点消息都不曾传回。 如此一来,身处山海关的新兵营各部,顿感失去了主心骨,个个全都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起来。好在被公子指定的总指挥罗恩生、前敌总指挥李拾柴等早期追随者经过一番合计和讨论,当机立断,马上从山海关全线收缩,将各部毫不迟疑地全部一下子撤回到了燕山余脉深处的向阳城大本营。 只是,刚刚筹建的【暂编水师营】,因为人马、船只和所有家当本来就全部属于水上,即使回撤,也必须逆流而上穿越大河峡谷,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加上山海关大战正酣,新兵营虽然全线回撤,但多少还是要留下一些人马作为眼线和钉子时刻关注大战走向。 于是,罗恩生在李拾柴以及各营主官再次商议后,便果断地留下了水师营继续盯在大河两岸。 罗恩生他们想得很清楚,任何连队,在大部队收缩回撤大势之下都不适应单独留在此刻正在激战当中的山海关,唯有这支刚刚筹建起来的水师营刚刚好,正合适。 一来,水师营本来就是水上武装,又有大河做依托,手中更有大小炮船、炮舰,可谓是莱芜去无踪,退可守进可攻,面对任何陆地上的威胁都能应付。 二来,还有杜铁锤这样一个元老级人物坐镇,手中更有一支配属有十支八一杠真正神枪的一百五十人双枪双马连队近卫,水陆皆可支应,可以说万无一失。 。 章节目录 第564章、架构 不过,即便如此,已经拥有了七八百号人马,近百艘大小船只和各种水上、岸基设备、装备等各式各类家当的水师营,还是要有九成以上的人员和装备要完成撤离。 而且,水师营的撤离与其他陆地连队的撤离,根本就是两回事。 所以,当整个新兵营在山海关的所有人马全部撤出后,水师营的撤离部分,也才刚刚铺开。 直到山海关大决战接近尾声,需要撤离的水师营才算告一段落,而被指定留下来的部分,则在大河上游密林深处的临时大营,召开了一次决定最终谁去谁留的小范围会议。 撤离回向阳城的水师营部分,将通过大河峡谷逆流而上,最后扎营在基本完工但尚未竣工的大河源头大集镇旁的军用大码头周围,并继续操练水军。 留守在山海关的水师营,虽然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的密度和强度,但依然还需要继续保持对大河上下乃至两岸状况的巡视和监控,同时还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对山海关大战余波给予可能的施加影响或者某种程度的干涉。 但是在会议上,身为水师营两大主官的赵六和彭桥东,却在谁去谁留问题是发生了重大分歧。 照水师营现状来说,孟远最早指定的是,彭桥东负责水兵的遴选、演训和大小船只的制作、维修,总体上相当于后勤保障。 赵六则负责大小船只的收集,水兵的编成以及实战,大河上下的巡游与掌控,说穿了也就是水师的实际作战部队。 故此,若是按照这个编成与规章,彭桥东理所当然地是要率队回撤的那一个,而赵六则率队继续坚守在山海关并保持对大河两岸一定的影响。 可是,彭桥东忽然一反常态地在会上提出,身为曾经同样有过许多实际海战经验的水师千总,这一次他要与赵六对调一下位置和角色。 彭桥东这个打破平衡的提议,毫无疑问地遭到了赵六的抵制和反对。 结果两人就在会上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由于两人资历相同,实力相当,而且在谁去谁留这个事情上谁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所以,作为旁观者并且最后很可能会成为仲裁者一锤定音的杜铁锤,也是一时头大,不知到底该相信谁,或者说该支持谁。 要知道,公子当初将他暂时调入水师营,一方面的确是要加强水师营的安全。 但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对正在筹建中的水师营人和事的某种威慑和监控呢?毕竟,就算赵六、彭桥东已经彻底归心,但他们毕竟是从前的登莱水师旧人。 尤其是,在公子忽然踪迹全无的当下,人心浮动,谁敢保证现在的新兵营就算铁板一块呢?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甚至双方的手下,也都有了要隐隐加入战团的架势,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的杜铁锤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大喝一声道 “都他娘的给我住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若是将军在的话,你们还敢这样吗?” 杜铁锤虽然现在名义上隶属【暂编水师营】编成中,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水师营一旦正式建成编入新兵营序列,他肯定是要离开的。 再说了,就算他将来依旧隶属水师营,就凭他元老级人物的身份和威望,他这一嗓子喊下来,就算是彭桥东、赵六也都得老实下来。 看到自己终究还能镇得住场子,杜铁锤终于暗舒一口气,沉思了一下,随即左右看了看赵六和彭桥东二人,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对二人示意道 “既然你们二位都争执不下,那就各自说说你们自己的理由吧。将军说过,这世间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人和事,一切都有因果、原因和来处的,你们谁先说?” 一句话,就问住了两人。 看到彭桥东、赵六都等着对方开口,杜铁锤暗暗高兴了一下,心道公子在政训集训课上教的这些法子,还真是管用! 想着,他便装作随意地指了指叫得最凶的彭桥东道 “既然挑头要置换位置的是你,那好,你就先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的理由,以及这么做对水师营有什么好处?” 彭桥东一听,仿佛早就胸有成竹道 “老杜,道理很简单,将军从一开始最早指定为水师营的人,就是区区在下,那时候,别说现在的七百八号人马,就连他赵六,都还在战俘营呆着不知何时是出头日子哩!” “而且,当初若不是我将他从战俘营挑选出来,他赵六别说现在人五人六的,说不定还在不在世上都两说。” “当然这只是人事上的小事,主要还是我乃将军指定的水师营第一人,从水师营的筹建、谋划乃至人员、船只甚至培训,全都是从我手上开始。” “故此,这个理由,老杜你说够不够格,够不够分量?” 一番话,说得杜铁锤不由得也是连连点头不已。 对水师营从筹建到现在,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却也是从一开始就被彭桥东算计被迫临时调用到了这边,可以说彭桥东是水师营第一人,那他就是第二人,所以各种辛苦和诸多艰难,也的确是没有谁比他更知其中滋味的了。 另外,还有一个让他心里十分熨帖的是,自从孟远称谓了一声王承恩为“老王”后,在谁的名字前加一个“老”字,很快就成了新兵营权衡一个人地位和分量的标志。 所以,现在凡是连以上的主官,私下里彼此之间早已学着孟远的口吻相互称谓而蔚然成风了。 在水师营这边,杜铁锤虽然名义上隶属水师营,可明眼人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故此,心思通窍的彭桥东,在新兵营这股风气乍起时,便在水师营第一个将杜铁锤喊做了“老杜”。 这让杜铁锤甚是惊喜,而且也一度认为自己当得起这个称呼。 毕竟,他是最早追随将军的原五人战队中的一员。 现在孟远手下的这个王国框架,因为还只是草创阶段,所以在大的结构上基本都是粗线条的模式,而且还是军政不分家,孟远下面就直接一个新兵连。 然后一个新兵连,演化出现在的一个新兵营。 。 章节目录 第565章、铁甲神舰 一个新兵营,才又以“暂编”之名,细分出现在的所谓暂编屯垦营,暂编匠作营,暂编妇孺营以及暂编战俘营、暂编水师营等平级单位,各营下面又分枝散叶出不同的作战连队、辅助连队。 由上可以看出,现在孟远手下虽然有了名目繁多的营部单位,但真正的主体还是新兵营。 而新兵营又是从新兵连演变衍化出来的,而且至今新兵连依然特立独行于所有单位之外,直接听命于孟远。 不仅如此,其他任何营部及其下属连队,无论如何扩张和增编,新兵连却始终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总是保持在满编满员的一百八十人这个杠杠之上,从不多一人,也从不少一人。 更严苛的是,在新兵连所拥有的一百支真正神枪的那一百名火铳手,至今从不见减一人,更不见增一人。 而与之同在一个连队的另外八十名只能配属新式火铳枪的官兵,则是进进出出补充调换得十分频繁,一旦有个别官兵不再符合新兵营严苛的标准,便立刻优胜劣汰了出去。 而谁都知道,如此耀眼的新兵连,当初可是全部都从最早追随孟远的那十三个京营火铳营火铳手里面搭建、发展和扩充起来的。 而十三人中,又以被孟远最早相中的五人战队为最。 可想而知,曾经的五人战队,在整个新兵营的框架中,其地位是何等的尊崇! 现在杜铁锤在水师营简直就像无冕的钦差大臣,一言九鼎,被彭桥东这一声“老杜”再一喊,顿时浑身舒坦得通透,当即便有心向着彭桥东了。 反正,两人都是水师营主官,能力和水平半斤八两,谁去谁留也没有差别。 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下的。 冲着彭桥东递了一个眼色,杜铁锤扭头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赵六道; “赵六,彭桥东说了他的理由,你有什么要说的?” 对彭桥东甩脸子,对杜铁锤赵六可就不敢了。不过,两人眉来眼去的被他看在眼里,这心里到底还是有所不爽,说出来的话,也就多多少少有些夹枪带棒了。 “杜连长,彭桥东说的再多也不管用。因为,将军在这里的时候,那艘神舰被指定掌管的两个人,除了那郑小子之外,就是我了!” “说一千道一万,你问问彭桥东,就算我不与他相争,将军的那艘神舰,他使唤得动么?” 神舰,乃是整个水师营上上下下对那艘小炮艇的尊称。 而从前平日里带着人在大河之上来来回回训练他们的情形,杜铁锤也是清清楚楚的。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杜铁锤一下子冷静下来。 每日水上演训和巡防,大面上他是知道,但里面的很多细节,他是不可能什么都清楚的。 怔忡半晌,杜铁锤终于不敢再大意,马上扭头问道 “彭桥东,将军的神舰,你也是有资格上去的几个人之一。你老实说,除了赵六还有那个郑小子之外,将军教没教过你驾驭这艘铁甲神舰?” 此言一出,原本咄咄逼人的彭桥东顿时老实了,怔怔了好一会儿,随即低头结结巴巴道 “这个、这个,当初将、将军还真没有教过我,每次上舰,也都是需要我时将军才会派人过来带我上舰,我、我倒是壮胆请求过将军,既然铁甲神舰迟早要转到水师营手中,作为主官——” 话还没有说话,杜铁锤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异常凌厉起来,鹰视狼顾地瞪着彭桥东恶狠狠道 “够了,将军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别说不是我等可以藏否的,你他娘的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背后对将军说三道四的,想找死么?” “此事不用再议了,一切还是照过去的章程办——” “你带队遵照新兵营全线撤离军令,将水师营全部带回大河峡谷中的源头大本营。赵六作为留守主官,在大河上游临时大营留守,保持最低限度的威慑、警戒和影响,确保这条大河流域作为我新兵营在关宁一线的桥头堡!” 一锤定音,杜铁锤终于拿出他无冕钦差大臣的威势,无论是彭桥东还是赵六,自然是谁都不敢再有任何疑议。 很快,彭桥东便带着近百艘大小舰船,以及六七千人连同无数的家当,逆流而上,悉数撤回到了大河峡谷中。而赵六则带着留下来的一艘最大的炮船,两艘用作快速交通的快船,连同九十名水兵,作为新兵营唯一留守在山海关的一支兵马,坚守在大河沿岸。 当然,毫无疑问,作为正在筹建当中的水师营守卫部队,杜铁锤统领的一百五十人的野战连队也跟着留了下来。 向阳城大本营方面王承恩、关望春给他们的指示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也一定要坚持到他们的将军回归那一刻,或者哪怕仅仅只是一点音讯! 而新兵营方面罗恩生、李拾柴给他们的命令,则是必须坚守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这条大河整个流域,除了对大河沿岸范围内必要的威慑和施加影响或者干涉之外,他们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时刻准备着等候将军的出现。 不过,无论是深处向阳城根据地腹地的王承恩、关望春,还是回撤到了大河源头前进基地的新兵营以及罗恩生、李拾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孟远突然失踪的消息,对皇帝崇祯尤其是向阳城内城的懿安皇后,进行了严厉的全面信息封锁。 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不管是皇帝崇祯,还是懿安皇后,倘若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无疑又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所以,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各自领域,下达了史无前例的封杀令,只要有人胆敢泄露半点消息,当场格杀勿论。 而且就算有了如此严苛的封杀令,也还是遇到好几次险情。 最先觉察出一丝异样的,自然是懿安皇后。 懿安皇后对孟远渐渐日久生情的那一点心思,在如今的整个向阳城内外高层,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而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自从长平公主在那日皇帝崇祯坠城后当场发愿立下誓言后,便开始公然出入孟远的房屋,不管他在与不在,每日都要亲自为他洒扫房间。 。 章节目录 第566章、流星 就在这短短的几日之内,素来聪慧敏感的懿安皇后,已经直接找到了王承恩面前,毫不避讳地当面对他问询了多次孟远的近况。 至于还是少女的长平公主,虽然要羞涩隐晦了许多,但依然还是透过向阳城如今的大总管小安子,也是向他连着打探了多次,一再追问孟远出去了这么久,为何连一点消息也不往回传了。 至于皇帝崇祯,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那么敏感,但也还是惯性地问了两次王承恩,他的护国大将军、国师孟远为何许久都都不来问安…… 因为孟远突然失踪,被彻底打乱了整个发展进程和节奏的向阳城上上下下,尤其是主政的高层,其内心的慌乱和无助可想而知。 至于现在留守在大河沿岸的这支微不足道的水师营及其杜铁锤守卫连队,他们的心情又是如何也自不待言。 尤其是在今日,他们派出的陆上侦骑传回李自成二十多万兵马已经惨败的消息之后,即使是身为曾经跟随孟远征战了多次大战的杜铁锤,也是在彭桥东、赵六惶然相视的眼神中,难掩一脸的震惊,一时间竟也难以言语。 良久,他才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之下,艰难道 “你们方才商讨的暂避锋芒之策,不用说,无论是向阳城里面的王公公、大总管顾先生那里,还是大河峡谷上前进基地中的罗营长、李连长他们,绝对都不会予以采纳的。” “咱们将军一日没有消息,咱们作为新兵营唯一留守的部分,就得一日死死钉在这大河上下。” “至于你们担心的吴三桂与多铎联军,会不会在全面吃掉李自成那二十多万大军之后,对山海关这片方圆百里之地进行全面清剿。依俺老杜来看,暂时他们还做不到,也不会这样去做!” “再说了,咱们将军在出兵山海关之前,除了新兵营之外,还早早就布置了一颗暗子。” “这颗暗子,就是由兀冒出面回归鞑子方面的那支外族兵团,人数不仅是我新兵营最多的一支,单单他一个营就高达八千人众,而且光是一人双枪双马配置的连队,也多达十个连队一千五百人,手中更有隐藏的掌中雷八百枚。” “这样一支武装,放在哪里都是一支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他们就在大明与建奴分界线一带潜伏、游弋,你们怕什么?”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赵六、彭桥东则是少有的对视了一眼,嘴里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咱们将军从来就是再世的神人一般,有将军早早的筹谋,我们自然不会有事。” “只是这一次将军出走的时日,的确是太久了一些,我等只是期盼将军早日回归。眼见李自成二十多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分崩离析,山海关这边,狗鞑子与吴三桂狼狈为奸,他们一旦做大,必将为祸一方,也对将军最终平定北地大方略多有掣肘啊!” 杜铁锤听了,也是心里没底,但最后还是目光闪动,厉声道 “将军早就说过,他在与不在,我等只须遵照将军早就定下的路线和方略,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而且将军还不止一次地说过,即便他时刻与我等同在,我们也要视作他不在那样,不能什么事请都没有主见,什么事情都要将军出手才能解决问题,懂吗?” 只是,杜铁锤嘴里豪气干云地说着,心底却终究还是不自信地长叹了一声 唉,也不知我家将军,现在到底在何处? 却说孟远在那热气球之上,正自沿着山海关巨大的城郭在半空之上巡游,查看着时下李自成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布置,以及山海关城内吴三桂的动向,刚刚飞越到东门城楼,就见一支羽箭迎面飞来。 “将军不好,有暗箭——” 作为贴身侍卫,阿武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扑到了前面,一面用身子挡住孟远,一面探出手去下意识地向呼啸而来的箭矢抓起。 谁知,明明已成强弩之末的箭矢,却像受到一股莫名神秘力量推波助澜一般,竟忽然一个上扬,掠过阿武那只魅影般飞快抓去的手掌,噗地一声直接射入球体之内。 紧接着,整个热气球就像断线的风筝,在破洞处激射而出的气流带动下,飚射而出。 “抓紧了——” 最开始,孟远并没有慌张,甚至还在吊篮倒扣下来的瞬间,一把抓住了阿武,将他固定在身边的栏杆之上。 然而,随着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有了章法,简直就像群蜂乱舞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乱飞乱撞的球体,在球体中的气体全部放完之后,依然还是像有一台强劲发动机推着在跑之时,孟远这才感觉到了一种大事不妙的危险气息。 仅仅一个热气球,仅仅一支羽箭,就造成了现在越飞越快之势,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头晕目眩中,孟远终于觉察到了异样。 然而,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他完全无法控制的局面了。 最后,眼瞅着自己被已经瘪瘪的球体带着,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和速度,直直地向越来越高的苍穹深处飞去之时,孟远一下子顿悟了 这一支小小羽箭造成的所谓“空难”,已经可以肯定是绝非人力可以操纵的!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像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大明一样,这下又要莫名其妙的被送走了! 只是,可怜这大明土著阿武,若真是那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时空乱流中,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阿武,阿武——” 眼看四周已经漆黑一片,就像一下子进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太空深处一样,孟远挣扎着努力睁开眼想要看一下阿武。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流星,忽然莫名地横空而出,然后莫名地直冲过来,照着他便是一头撞来。 啊—— 孟远一惊之下,面对巨大的恐惧,忍不住还是大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便明显感到有一束光,在流星堪堪就要将他和阿武碰撞到一起时,瞬间弥漫开来。 下一刻,他便心头一松,就像一下子放开了所有烦恼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 。 章节目录 第567章、孟远回归 咦,这里竟然是—— 当孟远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身处在自己的随身军火库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此前自己被一只破气球带着乱飞乱撞,最后竟然直冲云霄九外的情景,似乎依然还是历历在目。 愣怔半晌,终不得解。 良久,他才似有所悟地左顾右盼道 不消说了,一定就是这个随身军火库在最后一刻发挥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记得在知道可以拥有了这座随身军火库后,那个神秘文明的【水滴】似乎就不止一次地暗示过自己,在他解锁了这座随身军火库之后,自己获得的将不仅仅是一个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整座随身军火库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以后无论遇到任何险情,这座军火库,实际上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而能够救命的诀窍,其实一点也不玄奥。 因为,随身军火库本身就是一个随身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极其微型的小宇宙。当宿主在这个时空遇险后,如果等级足够的话,这个随身空间就会自动打开,将他瞬间转移到另一个时空中。 想通了此节,并且亲身经历了这场救命之举后,孟远又惊又喜,暗自感慨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是一惊,身体跟着便弹了起来。 “阿武,阿武呢?” 要知道,如果按照神秘文明的说法,阿武不过是大明一个普普通通的土著,他跟着自己受到连累进入到了这里,可没有他这个所谓神秘文明“神选之子”的气运和保护,一具血肉之躯,还不瞬息间就被时空乱流撕成了拉面! 谁知,走了没两步,一个四面朝天的人影,便横亘在眼前。 定睛一看,这地上之人,不是阿武又是哪个? 孟远顿时长舒一口气,同时心中更是惊喜不已,赶紧上前,在他鼻子处一探,不觉更是浑身一松,随即出手推道 “阿武,阿武——” 喊了半晌,阿武的鼻息,终于渐渐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粗重起来,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孟远困惑地看了两眼,随即一骨碌爬起身,揉着眼睛四处张望道 “公、公子,咱们、咱们没有死啊!” “这是、这是哪里?” 望着现代仓储一般整整齐齐的空间,无数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东西,堆满了四周,阿武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不仅一双眼睛不够用了,就连一颗心,也都感觉不管用了,傻呆呆地只顾东张西望着。 孟远却还是不放心,盯着看不够似的阿武,忍不住还是伸手将他浑身摸了一遍道 “阿武,你先别急着问这问那的,赶紧告诉我,你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四周的货物,实在是五花八门,炫目多彩,感觉就像一下子撞进了一座宝山的阿武,似乎对孟远打扰到他东张西望十分不满,不断地转动着脖子,将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到处转着,嘴里不耐烦道 “公子,哎呀,公子,你、你别挡着俺呀!” “哪有什么不舒服的,俺壮得比一头牛还要结实,这点伤——” 一说到伤,这个憨子终于反应过来,再也不东张西望了,一下子扭过头来,盯着孟远呲牙咧嘴道 “公、公子,俺、俺想起来了,我们、我们不是在神鸟之上,最后被狗日的吴军一个弓箭手给、给射穿了那只神鸟,怎么——” 说着、说着,他忽然一个激灵,嘴里不敢再说下去了。 孟远叹口气,见他确实并无大碍,于是盯着阿武,若有所思道 “阿武,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无论你看见什么,既不要害怕恐慌,也不要问东问西,因为说了你也不懂,反而徒增烦恼。” “你只须记住一点便可,有公子我在,一切就都不会有事,懂吗?就像此前一样,你跟着公子我就行!” 哦,阿武习惯性地点了点头,马上却又摸着脑袋道 “公子,俺不问,但可以四处去走走,瞧瞧不?” 孟远想了想,完全不确定这样一个空间,到底能不能容忍除他之外的生命在此留存甚至随意活动,于是仍心有余悸地断然摇头道 “不行,从此刻起,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无论要做什么,都要提前跟我说。” “还有,你若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对劲的,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 看到孟远一边说着,一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瞪着他,阿武似乎也被吓住了,赶忙连连点头应承道 “知道了公子,俺、俺保证不乱说乱动。” 见镇住了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阿武,孟远这才多多少少安下心来,眯眼看了看自己所在军火库所处的位置。 这一看不打紧,现在他们站立的地方,或者是这座军火库的网格化仓储区块,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只一眼,孟远就反应过来,这个库房及其所处区域,是一个全新的仓储方格间,也就是自己此前从未进入过的崭新区域。 楞了一下之后,孟远马上就有了一丝收获般的惊喜 从未见过的仓储方格,这岂不是意味着这种随身军火库,面向他又解锁了一个新的库房? 换句话说,这不就是意味着他的等级,又上升了一个层级! 而他的层级越高,随身军火库面向他解锁的网格化仓储间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看到孟远忽然脸上神采飞扬,阿武似乎也被感染到了,嘴里不觉喜滋滋道 “公子,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孟远心里高兴,嘴里也就高兴道 “没错,阿武,公子我的确是发现了新东西。” “走,随公子一起去瞧瞧,这里都装着些什么好物件。” 说着,孟远大步流星拔腿便走。 不过走了几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又停下来,扭头看着阿武道 “为什么不跟过来,方才公子我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阿武嘿嘿一笑,马上呲牙道 “俺没有忘记哩,公子,俺只是刚刚才发现,这么大一片场子,堆着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居然没有一个人呐!” 。 章节目录 第568章、直属警卫连 看到阿武跟着自己,同样的大步流星,而且有说有笑,走了一段后,孟远终于彻底对他放下心来。 不过,他依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旦阿武有些掉队,他还是会停下来等他一等,然后还是要照旧对他瞪眼呵斥一番。 不知不觉,孟远带着阿武,便将这片硕大的库房从这头走到那头,大致粗粗地走了一遍。 回到开始的地方,孟远停下来,开始盯着最前面的一排货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整个货架上堆放着的货物,认真地打量了起来。 第一遍是全景式的走马观花,这一遍再看,就是挑灯夜看的仔细端详了。 看了一会儿,孟远方才指着这排货架最前面的货柜道 “阿武,看见这个架子了吧——” “你现在上去,从上面第一层开始,一直到最下面一层,将上面的箱子,全都搬一个下来。” 一直看着孟远的阿武,见他终于不再盯着看,顿时高兴道 “好咧公子,俺可是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很快,身手矫健的阿武,不歇气地上蹿下跳,便将孟远指定的大大小小箱子,全都一个个搬了下来,然后很有悟性从大到小整整齐齐码放在了孟远脚跟前。 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与孟远早期解锁的库房堆放之物有着明显的不同,所有的货物全都装在箱子里不说,而且箱子外面的包装上也没有正常的品名。 孟远盯着这些箱子,驻足端详了一番,便蹲下身开始开箱。 阿武一看急了,呲牙道 “公子,这些活怎么能让公子亲自动手呢?你让开,俺动手,公子只管动嘴!” 孟远抬头横了他一眼,厉声道 “搬箱子你可以做,开箱子不行,站一边别的。” 阿武一怔,咧嘴道 “公子这是说的甚哩,搬箱子,开箱子,不都是应该俺做的事情么?” 孟远叹口气,只好直言道 “搬箱子是一回事,开箱子又是一回事,你毛手毛脚的,万一里面有什么宝贝教你给弄坏了怎么办?” 孟远不敢说别的,只能说阿武能听得懂的。 这就好比他刚刚被孟远从田见秀潜伏的大山里救出来后,在醒过来从此决定以死相报开始追随时,他看到孟远每次层出不穷地拿出好东西,想要而又不能给他时,孟远就用类似的话堵他的嘴,宽他的心。 好在这就是一个憨子,直肠子,每次也都能被孟远蒙混过去。 但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不灵光了,话音还未落地,这个憨子就支棱着眼睛道 “公子,你别骗俺了,俺既然能搬得了箱子,自然就开得了箱子。” “你、你让开,公子,这些粗活,根本就不是公子你干的!” 呦呵—— 看着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阿武,孟远忍不住楞了一下。 怔忡半晌,他才心有所悟地看了看四周,在心里默了默,于是决定赌一把,起身指点道 “这第一个箱子,就让你开,若是开好了,后面的箱子全包给你都行。” “只是有一样,开箱子时,第一手劲一定要轻点,第二眼睛一定要盯在箱子盖子上面,第三脚下给老子机灵点儿,万一箱子里有咬人的老虎,一定要赶紧给老子撒丫子跑!” 阿武一听不乐意了又是瞪眼又是竖眉道 “公子,俺不怕老虎,有老虎俺也能三拳两脚干死它了!” “再说了,俺跑了你怎么办,俺还是不是公子的侍卫?” 孟远气得直揉鼻子,只好恨恨道 “你真是一个憨子呀,老子就是打一个比方,懂吗?” 说话间,阿武掌中一个寸劲,便像揉面团一样直接扒掉了箱子盖子。 这个憨子,手底下功夫真是了得。 记得在全军宣布阿武成为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贴身警卫员之后,并将原来的临时警卫员李拾柴下派到连队。 为了公平起见,当然也是为了真正选拔人才,毕竟将来自己身边是一定要放一支绝对忠诚和超强警卫部队的,同时也为了激励官兵的斗志、士气和争先恐后的进取心,孟远在宣布命令的同时,又配套发布了一个面向全军的告示 以阿武为个人武力标杆,在布告规定的期限内,无论是谁,只要能在阿武手下坚持十个会合以上,并且已经参加过三轮以上各种军训,一轮政训的官兵,将优先记名选拔到即将正式构建的直属警卫连当中。 这其中,坚持十回合以上的,为直属警卫连正式列兵,但其待遇直接等同于什长。 坚持二十个会合以上的,为直属警卫连正式伍长,待遇直接等同于百夫长。 以此类推,直到可以与阿武大战百回合以上甚至不分上下的,直接任命为警卫连连副或者各排排长。 当然,如果谁有本事搞掉或者打倒阿武,二话不说,直接成为孟远的第二个贴身警卫员。 布告一贴出去,顿时在整个新兵营炸了窝。 仅仅一天时间,就有数百个自忖自己还有两把刷子,同时还不知道阿武为何人的官兵,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来报名。 对这样的士兵,在孟远心里,当然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可惜的是,头一天报名的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人头攒动来势汹汹。 第二天,人数便开始锐减。 再过一天,人数便变得稀稀落落。 等到最后规定的报名期限,干脆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点了点已经报了名的人数,孟远倒也知足了。 毕竟,像这种身怀绝技或者手上有两把刷子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太多。 现在整个向阳城根据地总人口不过七八万,新兵营总兵力不过万把人,能有着三四百人已经足够让人惊喜的了。 结果,这数百人用了大半个月时间,陆陆续续在与阿伟交过手后,顿时就被大浪淘沙了九成以上。 最后留下来的,仅仅不过十多人而已。 不过,这留下来的十多人可就是精华中的精华了。 其中,十六人当中,有九个坚持了十个会合的战士成为尚在构建中的直属警卫连正式列兵,有四个二十回合以上的成为正式班长,一个则是三十回合以上的,被直接任命为一排排长。 。 章节目录 第569章、奇怪的随身军火库 最后一个在阿武手下,足足打了上百回合,才在阿武强悍的耐力之下最终体力不支败下阵去。 但即便这样,他也是虽败犹荣,成为第一个可以与阿武大战百合之内不分胜负之人。自然而然的他也就是顺理成章进入到了孟远的视线之内,并毫无悬念地自动成为孟远的第二个贴身警卫员。 不过考虑到直属警卫连构建在即,其军事主官相对比一名贴身警卫员需要得更加迫切,所以,孟远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名叫袁勇亮的高手,直接任命为筹划当中的直属警卫连连副,开始正式展开这支警卫部队的构建工作。 而大浪淘沙出来的另外十五名达标战士,则直接进入到这支直属警卫连编制当中,按照各人能力划分成为等级不同的战士以及班排长。 当然了,现在他和阿武突然被莫名搭救在这随身军火库里面,也不知道这十六个人将这个直属警卫连打造得怎么样了。 所以,现在既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更不清楚这里面与外面的时间是不是同步。 若是不同步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也因此,当务之急,现在必须要赶紧搞清楚这里面是一种什么情况,然后就要第一时间出去再说。 当然,出去之前首先还得摸清当下才是前提。 想到此,孟远也就无心再欣赏什么阿武的功夫,开始在嘴里不断对他催促道 “阿武,不要停,你只管在前面负责一个个地开箱,我在你后面负责查看这箱子里到底都是一些什么物事。” 阿武手脚很是麻利,弄清楚自己的任务后,马上就在前面将排成一溜的箱子,全部都一一打开了。 开箱,可比低头去查验里面的货色快多了。 不一会儿,阿武就干完了他手里的活,然后,便无所事事地折回头,盯着孟远有些百无聊赖地也跟着他一起看起来。 只是这憨子眼皮子太浅,简直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就要惊呼一声 “哎呀公子,这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神物,晶莹剔透的?” “天呐,这、这是吃的么?” “公、公子,你拿出来的这又是什么……” 一惊一乍的阿武,吵得孟远头昏脑涨,却又不敢将他赶到一边去,只好耐住性子,一面自己仔细地翻检着每一个箱子,一面不厌其烦地对阿武科普道 “不要叫唤,你又不是一头猪,知道吗,猪才会有你这样的叫唤声——” “听着,这一排货架,全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眼睛少看为妙!” 女人用的东西? 阿武的一张大嘴,顿时不屑地一撇道 “俺还以为什么宝贝哩,呀呸,原来都是女人的物件,那对咱们有啥用处,白白浪费了一把子力气!” 孟远也是无奈,这个仓储网格里,如果全是这些东西,还真是让人会大失所望的。 而且,这好好的随身军火库,弄这么多女人的玩意做什么? 莫名其妙! 不过这个仓储网格中,一排排的货架几乎一眼望不到边,他可不相信,这么大的一座库房,会全是女人之物。 将打开的箱子全部看了一遍,又让阿武将它们全部放回去后,孟远盯着第二排货架道 “走,阿武,去开第二个货架,肯定会有好东西的!” 阿武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一脸希冀道 “公子,你向来神机妙算,出手不凡,最好这一次开箱能开出一堆吃食来。” “俺的肚子,都快要饿死了!” 阿武不说还好,叫他这么一嘴,孟远顿时也感觉自己一阵饥肠辘辘,跟着也摸了摸肚子。 但是很可惜,第二排货架上,打开后的箱子,里面居然一堆堆的日用品。 什么锅碗瓢盆呀,洗发水洗洁精呀,总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虽然没有吃的,但里面有不少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倒是急需品,拿出去就能马上派上用场。 忽然,一个箱子让孟远一下子高兴了一下 打火机,一次性打火机。 哈哈,这个小玩意,在这大明普通人家,家家户户可是管大用场的好东西啊! 只是,看到没有吃的,阿武马上就将脸扭了过去,盯着第三排货架,不等孟远下达指令,便自己爬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孟远将全部的货架,从一头捡拾到另一头,最后,终于在倒数几排货架之上,发现了阿武念兹在兹的食物。 忙乎了半天,孟远也没客气,直接带着阿武饱餐了一顿。 吃完,他才最后看了一眼整个库房,心里暗道 现在总算弄清楚了,这个库房,似乎与自己从前熟悉的那个随身军火库完全不搭界,不仅没有一点武器弹药,甚至连一点与军火相关的物资也没有。 不过,虽然这个网格仓储的存货,出现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可以肯定它应该还是与随身军火库是一体的。 这就是孟远现在最迫切要搞明白的要点。 如果这里还是属于自己的随身军火库,哪怕里面的货物是军火以外的物资,那也是属于自己可以掌控的。 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进出,也就不成问题了! 想到这里,孟远总算是心定了一些,吃完手里最后一口食物,随即起身道 “阿武,走,我们现在去找大门,找到大门,赶紧出去!” 一听是要出去,阿武顿时大喜,一下子蹦了起来,东张西望道 “太好了,公子,俺、俺其实早就想出去了。” “只是,只是俺在走来走去时,偷偷看了好几回,这前后左右根本都没有看见什么门,别说门,连个窗子也不见,咱们怎么出去呀?” 随身军火库当然有门,没有门,他每次怎么进进出出的? 当然了,随身军火库有门,但并不代表你就能肉眼看见。这玩意,本来就是另一个时空的东西,或者说在这个时空当中,就是一个虚无,虚空。 虚无,虚空,自然是你看不到的。 不过孟远却一点也不慌张,毕竟这随身军火库是自己的,而且以前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且要什么也都是手到擒来。 就算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不是军火库的库房,也没什么可怕的。 。 章节目录 第570章、【水印】背后的秘密 尽管知道像住家户那种正常的门窗,在这里肯定是没有的,但孟远还是围着这座巨大的网格化仓储从头到尾,认真地找了好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四周的墙壁,果然就像是一面整体的墙板严丝合缝,连一个焊接处都找不到,更别说有什么门窗了。 又不死心地找了一圈后,阿武憋不住了,又气又急又是好笑道 “公子,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连一个门窗都装呢,直娘贼,这盖房子的匠人是二把刀吧?” 孟远一听,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瞪眼道 “你嘴里胡说八道什么,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都敢口无遮拦,不要命了?” 自从追随孟远之后,阿武还从未见他如此对待过自己,面对忽然放出威势的孟远,阿武吓得竟然心里咯噔一下,半晌方才缓过神来,顿时低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来。 训斥完阿武,孟远也不愿再多耽搁下去,于是闭目沉思,极力回忆着自己过去一念之间便可进出,而且随手就能瞬息抓取甚至存放物品时的那种状态。 凝神想了好一会儿,当孟远终于找到了过去的那种感觉,将一股意念高度聚集起来,然后冥想并操控着这股意念,意图再复制从前的那种意念便可自由进出的状态。 谁知,如法炮制努力了半晌,却没有任何效果,四周连同整个库房纹丝不动,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直到这时,孟远才发现有些大事不妙了。 要知道,随身军火库说穿了就是一个极高文明才能掌控的随身空间,原理粗俗直白点说,其实就是他们利用我们还不知道甚至无法理解的技术手段,强行将宇宙中的某个空间割裂或者抓取出来,然后压缩或者变形成为另一个时空可供那个时空生命体进行各项应用的秘密密闭空间。 换句话说,既然是秘密的密闭的空间,在这个时空而言,这个空间理论上说既有门也无门。 有门,当然是指你能掌控与它,便有门。 说无门,当然说的就是你无法掌控它时,它就无门。 而孟远现在这种状况,明显就是处于根本无法掌控这一个莫名其妙新出现的库房状态。 无法掌控,自然也就找不到任何所谓的“门”了! 想着、想着,孟远不知不觉,满头的大汗,刷刷地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 早就练就了一双洞若观火眼力的阿武,吓了一跳,慌忙关切道 “公子,你、你怎么了,是饿晕了么,咱们不是刚刚才吃过东西,若是不行,俺、俺——” 看到一脸着急的阿武,孟远忽然心里一动 哎呀,会不会问题是出在阿武身上? 要知道,从前随身军火库里面,可是从未有过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生命体, 而且,以前自己也曾有过强烈的,想要尝试着将一些小猫小狗小鸟之类的小型生物送进随身军火库里面。 可是后来一忙起来就忘了,而且当时也的确是心里一直打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毕竟兹事体大,万一实验不成,一旦毁了这座随身军火库,那才叫得不偿失,去了多的。 而且,若不是一直忌惮这些,也许自己早就动手了。 现在机缘巧合,这随身军火库里面,忽然多了一个阿武,虽然不是自己造成的,但基于大宇宙法则(如果真的存在大宇宙法则的话),那这笔账,肯定是要算在自己头上的。 因为道理很简单,每一个随身空间(相对自己也就是随身军火库),都只能对应一个人。所以这个随身空间肯定只能是自己的名头,而阿武又是他的人(将来很可能还是自己的国舅),那宇宙则不找自己又能找谁呢? 心中灵光一现,孟远嘴里不觉就脱口而出 “阿武,你,你不要怕,之前我对你说的不准离开我三米之外,现在这个命令解除。” “你听着,现在你慢慢的离我远一点,但动作不准太大,只能走一步,停一停,再走一步,再停一停,听懂了吧?” 虽然阿武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何要他这么做,但他对孟远,早就死心塌地毫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了,再加上平日里大家都时常开他的玩笑,说以后他肯定是一个权势熏天的大国舅,所以孟远一张嘴,他马上就一步跨了出去。 孟远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就算阿武不是他的人,而且以后铁定是自己的死忠,他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白白送了命。 一直盯着阿武走走停停,跨出了十步之后,孟远还是胆战心惊地让他完全停下来,然后紧紧盯着他观察了半天,才又让他走下去。 就这样一直走到两人都快要看不见彼此了,孟远才彻底放下心来,直接让阿武彻底远离自己,一直站到了库房的另一个顶端。 紧接着,孟远自己也站起来,一路走到相反的另一端,然后再次凝神入静,尝试着再次催动着自己的意念,希望自己再次能够实现瞬移进出。 然而,尝试了几次,居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孟远顿时又是汗毛林立,忍不住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头顶。 当然,这只是一种条件反射,像在这密闭的空间看一眼头顶的苍穹,那当然是痴心妄想。 不过,孟远想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那个神秘文明与他之间唯一的纽带——【水印】。 不错,由于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于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事务,现在他自己都快要忘了,神秘文明的这个【水印】,已经有多久没有与他发生过任何沟通联络了。这若是放在从前,简直不可想象。 要知道,他可是被指定为明明白白的神秘文明所谓的“神选之子”,而且他们还明确告诉自己,他们是“伟大而荣耀的大宇宙第三域nb文明”,等级即使放在整个大宇宙尺度下,也已经发展到了跻身于宇宙顶级文明行列当中。 此刻,在他们那个时空,也发生了一场牵涉到几个顶级文明发展道路中隐秘过往的泄密事件,致使这个自称为飞碟文明的第三域nb文明倍感紧张,立刻就在整个文明中展开了自纠自查,发誓一定要找出泄密源头。 。 章节目录 第571章、惊天的文明 这个核心机密,还是【水印】在最后一次联络时,也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透漏给了孟远一点信息。 所以孟远直到那时才知道—— 这个不知等级发展到了何等程度的神秘文明,其文明的整个发展道路和进程,居然被刻入到了一个被封印的小宇宙之内,然后被一支特别守护队历经千难险阻,一路送到了某处极其隐秘并且只有顶级文明才能抵达的虚空,作为文明备份永久封存了起来。 然而,就是在这场几乎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使命任务进程中,还是出现了令人不安的盗窃事件, 经过一番紧急核查,他们惊讶地发现,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未知文明,竟然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就潜伏于那片虚空当中,然后在他们完成文明封印之后,以某种连他们都从未见识过的手段,从中盗取了一段刻写着文明发源之处的历史印记。 好在这个神秘文明,毕竟是大宇宙尺度之下也是顶级文明存在,而且又防患于未然地在封印中留下来隐秘的预警措施。 所以,这个神秘的nb文明当机立断启动了紧急预案,同时毫不犹豫地进行了全民动员。 原因无他,那个突然出手盗取封印的文明,既然敢于悍然出手,一是早就潜伏在了他们周围而未被他们发现,其文明程度明显是高出他们一截的。 二来,作为备份之用的文明封印,乃是nb文明整个发展历史进程的缩写,之所以要做这样的备份,也只是基于大宇宙法则下的一种文明自保行为。所以,几乎所有的顶级文明,都会有这样一个文明备份。 但是,这种文明备份,就像仅仅还是低等文明的人类,保存自己文明成果和文明发展历史印记一样,限于自身文明发展程度,最多也只能采取缩微胶片、光盘刻写等技术手段。 而nb文明进行刻写和保存自身文明成果与历史进程的封印手段,虽然高了人类文明不知多少层级,但其封印的原理基本上还是属于相同原理。 所以,这个封印一旦被截取读写出来,其文明顿时就像被人家剥光了衣服一般暴露出来,所有的优缺点及其秘密在那个别有用心的文明面前,将再也没有任何遮挡可言。 更可怕的是,这种文明封印,一旦流出甚至被故意散播到大宇宙尺度之下的其他星域,倘若再被别有用心地流入到某个低等文明手中。 那么,这个低等文明就可以按照nb文明发展道路,完整复制出一条由低到高,由初级到高级的文明发展进程的捷径,迅速成为一个崛起的又一个崭新高等文明。 这样一来,就会毫无疑问地引发大宇宙法则之下的文明灾难和时空紊乱。 到了那时,即便其他高级文明不出手,这个nb文明也会因为这个泄密事件的自身原因,而被大宇宙法则自动激发应激机制,立刻中断nb文明发展进程。 这样的结果一旦成真,那么甚至用不了百万年光阴,他们就会在短短数十万、甚至几万年之间,被同级所有高等文明远远抛在身后。 当他们的“文明之花”因此断流并在终止中渐渐凋谢,不用任何人出手,他们这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发展到顶级的文明,将彻底被整个大宇宙法则所抛弃和遗忘。 一个最明显、同时也是最现实的例子,就是地球文明! 地球文明? 一牵涉到地球文明,孟远顿时紧张起来,当时就不顾一切地缠住【水印】撒泼耍横地追问了起来。 结果,让孟远万万没想到的是,【水印】似乎压根就没想就这个问题隐瞒与他,而且后来让孟远有一种直接错觉,这个问题,就好像是【水印】早就准备好了要告诉自己一样。 【水印】告诉孟远 “说一个对于你们地球文明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吧——” “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一切有关神佛与洪荒的神话,包括你们人类最熟悉也最津津乐道的《山海经》《封神榜《西游记》等等,其实里面所有的人物、手段和故事,都是真实的。” “那种举手毁天灭地,一念便是过去未来的诸多看似匪夷所思的伟力,以及与日月同辉,与天地齐寿的人间愿景,其实都不过是高等文明在宇宙中穿梭往来、征战殖民以及上下探索时的具象表现。” “其实,你们人类在进入工业文明,尤其是到了后来的光电时代,科技文明得到了迅猛飞速的发展,你们通过考古发现,也不是没有警觉和猜疑。” “比如百慕大,亚特兰蒂斯之谜,来无影去无踪的飞碟现象,以及在人类还是蒙昧时代的核反应堆遗址,尤其是东方文明留下的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再无音讯,庄周梦蝶,以及为什么西游之后再无漫天神佛的猜想,其实都已让你们人类几乎就要接近文明真相。” “而这一切,索性直接说开了吧,其实就是我们nb文明发生的文明封印被那个未知文明盗取之后发生的一连串连锁反应下的结果。” “好在,那个未知文明虽然似乎明显要技高一筹,但我们的文明等级,毕竟也不是平白得来的,自然也有最后保命奋力一击的杀手锏,所以在最后一刻,那个未知文明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退缩了,带着刚刚刻写到手的文明片段远遁而去。” “经过查证,他们盗取并刻写而去的我们文明片段,正好是从我们文明起源开始后的那一段艰难发展历程。” “所幸我们发现及时,而且那个未知文明似乎胃口很大,根本就是冲着我们文明发展整个进程而来的,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偷盗和截取,而是要将我们封印后的整个文明全部拿走。” “想想都有些后怕呀,如果他们不是胃口太大,过于自信和贪婪,而是直接截取我们文明后现代发展阶段,而不是要全盘拷贝,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但尽管如此,我们文明的那个源头片段,还是被他们散播到了宇宙的蛮荒领域。” “而你们所谓的地球文明,恰好就在这个被高等文明定义的蛮荒领域之中,并且恰好被别有用心地使用到了你们头上!” “当你们还在饮血茹毛的先祖,突然被那个未知文明选中并在你们血脉中、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dna,刻写到了我们的那个文明源头片段,整个人类一下子觉醒,并开始复制出与我们文明起源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前期发展历程,于是乎,你们人类终于可以开始主宰这个蓝色星球了。” 。 章节目录 第572章、大明的秘密 原来地球文明过去无数的科学猜想与神学争论,包括我们中华文明最引以自豪和脍炙人口的神话传说,果然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啊! 孟远当时在懵了好一阵之后,【水印】似乎也知道他作为一个人类在面对如此惊天谜底时的感受,竟然就像一个人类一样第一次善解人意地沉默了下去,直到孟远回过神来,才有娓娓道来 “对于我们高等文明来说,你们这一处蛮荒宇宙领域几乎就是我们从不会涉足的星域,哦,也就是你们人类所命名的银河星系,现在你终于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了吧——” “如此,我们丢失的文明起源片段,你应该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你们所经历的所谓人类的起源——其实就是复制出的我们的文明起源——甚至包括你们所有后来文明觉醒后的神话传说——也都是我们文明一步步走来的历程!” “而这段被那个未知文明盗取的文明片段,在我们发现并采取断然措施后,他们匆忙逃走时被中断的刻写进程,恰好就是你现在所处的我们将你送回来的大明王朝分崩离析的时代。” 孟远当时就傻眼了,在完全被颠覆了他所有的知识结构和认知后,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险些就要疯癫道 “什么,你、你是说,大明之前的历史,其实都是你们的历史、哦不,都是完全复制了你们文明的历史进程?” “那、那大明以后的人类历史呢,你、你又如何界定,你又如何解释!” 谁知,【水印】当时竟然十分拟人化地波动了好一阵子,方才煞有介事地语出惊人道 “这还用说吗?” “你们人类历史上的这个大明时代之后,当然已经不是复制我们文明的那个文明源头片段,因为那个未知文明当初盗窃刻写时正好复制到这个刻度,我们在文明封印中留下的预警机制便激发了。” “当我们倾巢而出时,他们已经带着那段残缺的仅仅只有文明源头一小段封印逃之夭夭了。” “只是我们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将这个残缺片段万里迢迢一路带到了这里,而且还真就在荒芜的蛮荒星域找到了这样一颗有着生命宜居条件的蓝色星球,并在茫茫星海中选择了你们人类播撒下了文明的种子!” 说也奇怪,这一次的娓娓道来,孟远竟然从【水印】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赞同甚至感慨。 不过,当时他可没有一点感同身受的赞叹,依然还是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震撼中难以自拔,嘴里自然也就死死地揪住人类文明起源这个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终极之问的重大命题,穷追不舍道 “那大明以前是属于全盘复制你们飞碟文明的发展模式和整个历史进程,那大明以后的呢,又是复制那个高等文明的发展模式和进程?” 【水印】一听,竟然也罕见地顿了顿,方又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另一个高等文明的复制品,不过是不是那个未知文明盗窃者的文明模式,我们尚未破解。”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盗窃者既然如此别有用心地将我们的文明片段盗取过来用在这里,他们为了藏头藏尾,断然不会使用他们的文明模式,否则那不是不打自招,自露马脚吗?” “所以,我们文明的最高处认为,那个未知文明既然敢出手盗取我们文明的封印,他们同样也会如法炮制去盗取其他高等文明隐藏在虚空中的秘密文明封印。” “因此极有可能,你们人类在大明之前复制的是我们的文明进程和成果,而大明之后你们的人类文明进程和成果,肯定就是另一个甚至很可能是另几个其他高等文明的文明封印。” “只是非常遗憾,虽然我们同属高等文明,却也因此更加不可能进行相互破解彼此文明密码,所以也就无从知道大明之后的你们人类文明,到底是属于哪些高等文明的复制品。除非,有谁或者是我们自己站出来自报家门,大家开诚布公坐在一起谈才有这种可能。” “但是这一条,又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即使是迫切需要知道一切的我们,也不可能这样去做。因为这样去做的后果无异于文明的自杀!”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选择了你作为在这个时空中的文明代言人乃至悬赏令唯一执行人,以期通过你在这个时空的反向回溯式倒查,哪怕能就此获得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我们也算成功了。” “所以你的位置不仅至关重要,而且使命荣耀,更不可有半点闪失,你可不要辜负我们文明对你的期望和寄托啊!” 直到现在,孟远都还没有将【水印】突然袒露给他的这个天大秘密消化掉。 尤其是在这一刻,他被困在这随身空间新出现的一个库房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水印】这段与他前所未有的谈话,忍不住就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既然如此重要,我这个文明代言人乃至悬赏令唯一执行人,你们就没有一点紧急情况下的应激保护机制和预警体系吗? 现在,我连我自己的随身空间都不能自由进出,你们所谓的高等文明又在哪里? 暗自腹诽了一阵,眼见还是毫无任何变化,孟远果断地结束了这段自怨自艾的冥想,重新抖擞精神,挺身站了起来。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看来,一切还是要从自身找齐啊! 想着,孟远的目光不觉再次扫过阿武远远的身影,心里一动,随即在嘴里又大声喊道 “阿武,阿武——” 阿武一听,里面回应道 “公子,公子,俺在哩,有何吩咐?” 孟远顿了顿,于是再次咬牙道 “阿武,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师门当中有一个压箱底的绝技,可以龟息之法让自己进入到假死状态之中,你现在能做到么?” 阿武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无限信任地点头道 “俺是关门弟子,这个绝技是必须要传给俺并且必须要掌握的,当然能做到。公子你说吧,俺现在就运功吗?” 嗯,孟远也不扭捏,马上点头道 “不错,你赶紧找一个大箱子,将自己放进去,然后进入龟息功法。兴许,咱们能不能出去,就在此一举了!” 。 章节目录 第573章、脱困,谁家的少女 随着阿武藏身于一个大箱之中并运功假死后,下一刻,孟远就感到自己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似乎一下子全都变了。 不过,待他定睛一看,却又不由自主地就是猛然一愣 “这是何处?” 刚刚为自己突然间脱困,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孟远便又陷入到眼前的又一场困惑与惊讶当中。 原来,举目四顾,四周好一派烟花雨巷,雕栏画柱,不仅清风徐徐,炊烟袅袅,风和日丽,而且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吴侬软语,车水马龙,俨然已是江南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北地塞外的苍凉、空旷与清亮。 只看了一会儿,熟知历史的孟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江南,天呐,这是江南! 只不过,这一次从随身军火库里出来,怎么一下子就从山海关北地,转到了这还从未涉足过的江南水乡了呢? 一时间百思不解,有些发愣的孟远,犹自站在原地发呆,就听旁边有人喊了一嗓子 “劳驾,这位、这位小哥儿,烦请让让道。” 孟远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地方居然是一处小桥流水之畔。脚下是潺潺的水声与波光荡漾,旁边却是一条青石铺就的通幽小径。 而自己正好就卡在这条小径与十米之外的一座小桥之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两旁来来往往,纷纷与他擦肩而过。 只是,所有过去或者过来的行人,虽然没有出声,但明显都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对他都是纷纷侧目而视。 很显然,自己横在了这条通幽小径的必经之路上,而且还正好站在路中间,自然也就挡了人家的道。 只不过,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都不愿多事,加上都是步行,侧侧身子也就过去了,何必为这一点小事争嘴。现在连北-京-城都丢了,据说皇帝也都吊死了自己,万一惹上了麻烦,何必呢? 只是这一嗓子喊来的人,却又另当别论。 因为,他后面还跟着一顶小轿子,就算不愿多事,他也必须得请人让路才行。 孟远恍然大悟,于是定定神,收回满腔的思绪,闪身让到了一旁。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侧身相让之时,轿子里坐着的一个风姿绰约、眉眼含情的十九岁少女,正自出神地盯着窗外,就像孟远一样有些发呆地瞅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听到前面自己的护院丁七哥的吆喝声,这个少女不觉恍惚了一下,于是也就从这一声吆喝中醒过来,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往窗子这边看了一眼。 谁知,这时恰好孟远也在侧身让开路之后,下意识地也向这一顶小巧的轿子,好奇地望了过来。 在他印象里,老实说,他还真没有见识过有如此小巧而精致的轿子,就像一个工艺品一样。 唔,这么小的轿子,怕是最多只能坐下一人,而且还只能是身材娇小的女子吧? 正抬眼一边看着,一边想着,窗子里的帘子就被一只白藕般的小手轻轻撩开,紧接着,便是一双略含忧郁的美目闪出,正好与孟远好奇的眼神对上。 由于都是无意中的一瞥,这一眼,顿时让两人都是一惊,随即那少女一下子愣住,将她的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放在孟远脸上,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醒悟过来,顿时又满面绯红,慌忙一缩头,便隐在窗内的帘子里不见了。 好美的女子! 孟远忍不住也是一阵失神,目光跟着离开轿子,忍不住默默摇头感叹了一声。 江南水乡,果然俊俏女子多多啊! 就是不知这一处江南,到底具体是何处。 毕竟,江南水乡,囊括泛指的可是包括了太多有名的地方,比如大美周庄,如画同里等等。 不过,他刚想到这里,却又忍不住心里一沉,随即又抬头向四处望去。 江南虽好,可眼下却是大夏将倾的明末。 江山如此多娇,却眼看就要被鞑子的铁蹄肆意践踏、蹂躏,可叹这里的人,却依旧还活在温柔乡里。 想着,孟远不由得目光一冷。 顿了顿,他拧身拦住一个看上去颇像文士的行人,尽量放缓语气问道 “敢问尊驾,此乃何处,可否相告一二?” 你站在这里,居然不知这是何处? 被拦之人,顿时面色变了变,将孟远上下打量道 “小哥儿也不小了,看上去总也有十六七岁了吧,这是走晕了路,还是外乡人,怎么连这举世闻名的秦淮河畔都不识了呢?” 什么? 孟远顿时一惊,跟着便向四周望去 “尊驾是说,这里竟然是南-京,大明的陪都,秦淮河畔?” 哼,看到孟远忽然一脸的惊讶,这个行人忍不住露出一丝鄙视之色,嘴里冷哼一声,忽然拂袖而去。 刚刚擦身而过的小轿子里,那名明显有些受了惊的十九岁少女,忍不住又回头透过轿子的缝隙向着孟远投去了远远一瞥。 看到孟远拦路问着什么的样子,这少女忽然蹙眉沉思了一下,口中便启唇道 “七哥,你现在性子可越来越温和了。” “方才混不吝地横在路中间的那位少年小公子,若是搁在从前,你怕是早就骂上了吧?” 听见轿子里的少女说话声,走在前面开路的护院丁七哥马上摇了摇头,嘴里跟着就道 “姑娘说的是哩,现在的确不比从前了。” “唉,前提刚刚听说了京师被闯贼所破,连天子都被逼上吊在煤山之上,后脚又是惊闻这不可一世的李自成,竟然转眼就让那建奴鞑子在山海关一战中,杀得片甲不留,直接逃出了京城。” “像我等这样的小小百姓,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吆五喝六的?万一哪天鞑子渡江而来,我们这花花世界,还不知会怎样哩!” 轿子里的少女,顿时不说话了。 忽然间没有了声音,丁七哥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懊丧地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口吻马上变道 “不过姑娘肯定是不会有事情的,有大明的功臣保国公护佑,即便是将来鞑子打过江来,漫说还有凤阳总督马士英大人、兵部尚书史可法阁老以及江北四镇守着,就算万一不行了,不还有护国公不是?” 。 章节目录 第574章、秦淮河艳事 谁能想到,这顶精致的小轿子里的十九岁少女,竟然就是这秦淮河畔,让无数名流与权贵都趋之若鹜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 只不过,机缘际会,自从她十五岁那年开始被寇家养成放出,自立门户没过多久,就被刚刚在几场剿匪中立下大功的皇族朱国弼看上了眼。 明里暗地交往了几年后,感觉已经完全离不开这位尤物温柔乡的朱国弼,再也无法容忍其他男人对寇白门的染指,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正式亮出旗号与之公开交往,以便从此绝了其他豪门名流的觊觎之心。 也就是在崇祯十五年春夏之交的一个朗朗晴日,因功而声势显赫并且刚刚被皇帝崇祯加封为保国公的朱国弼,特意选定了这么一个美景良辰,在侍卫、家将的前呼后拥之下,打出旗号浩浩荡荡来到了秦淮河畔位于钞库街中的寇家,算是向外界正式宣告,寇白门这个绝世尤物,已经被他护国公朱国弼包-养了。 朱国弼这一手,还真是打了不少权贵和名流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蠢蠢欲动的无数臭男人,就此也就绝了觊觎之心,只能再从其他秦淮八艳中的其他尤物去寻找猎物了。 得手后的朱国弼,在寇白门的温柔乡里欲罢不能,彻底沦陷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寇白门十七岁那年的庆生会上,朱国弼出其不意地以一个堂堂的国公身份降尊纡贵地向寇白门提出了要将她纳为妾室并娶回朱家的提议。 惊喜不已的寇家,自然满口答应,没过几天,便将寇白门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于是,婚嫁当日,刚刚年满17岁的寇白门浓妆重彩地登上了出嫁的大花轿。 只不过,因为大明律明文规定,凡是乐籍女子,不管你有名没名,脱籍从良或者自由婚娶都必须在夜间进行,否则严惩不贷,即使是皇亲国戚都不行。 而朱国弼又不想因此委屈了寇白门。 于是,为了显示国公威风和以示隆重,当天夜里,朱国弼竟然派出了五千名士卒,个个都是披挂上阵,手执红灯,从钞库街上的寇家至接亲的武定桥开始,一直延续到内桥朱府,五千个士卒,五千个大红灯笼,密密麻麻,排满了一路。 如此盛况空前的一场喜事,顿时引得当时秦淮河畔,万人空巷,一时间成为大明陪都令人侧目而又艳羡不已的最大一场迎亲场面。 而朱国弼与寇白门的这场风流韵事,也直接导致了后来影响了整个大明历史进程的另一场要命的风流韵事—— 为大明皇帝崇祯在江南选妃的皇亲国戚田畹,因为耽搁了行程,当他按照周皇后的老爹,权势熏天的外戚嘉定伯周奎的安排,奉命从京城赶到南-京,在听说了此等盛会之后,顿时大受刺激,而且懊悔不及,直呼晚了一步,竟让一个国公将寇白门这样的尤物抢先拐跑了。 于是,他很快就盯上了其他的几位秦淮八艳。 只是,其他秦淮八艳不是名花有主了,就是不合田畹之眼。 要知道,田畹毕竟是田贵妃之兄,就算他贵为皇贵妃的妹妹现在备受皇帝宠幸,但也还是要未雨绸缪,不能让别的女子入宫后抢了他妹妹的风头。 一来二去,最后他终于选定了两个人选 一个是刚刚在秦淮河畔崭露头角的陈圆圆。 一个,则是早已声名在外的卞玉京。 谁知,田畹在陈圆圆到手之后,在看到她第一眼之时,便立刻被陈圆圆的美色所迷倒,浑然忘记了自己乃是奉了“外戚嘉定伯周奎欲给帝寻求绝色美女,以舒解皇帝的忧虑之心,遂遣田妃的哥哥田畹下江南觅艳”这个重大使命,竟然利欲熏心地将陈圆圆藏于自己的府中,意图私下占为己有。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 因为选定的两个人,陈圆圆是第一个找到的佳人尤物人选。 原定还要再将第二个人选卞玉京弄到手后才会返京的田畹,当天晚上就对陈圆圆起了难以抑制的觊觎之心,并当场暗暗发誓就算被皇帝砍头也要将她占为己有。 这贼心一起,田畹便坐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陈圆圆,将随行选妃人马悉数留在南-京-城内,自己则带着少数心腹亲信秘密潜出城去,想要将陈圆圆先行带回自己的府中藏起再来返身公干。 由于做贼心虚,同时为了掩人耳目,田畹选择了一条迂回之路,完全放弃了原来直通京师的顺畅之路,而是一路绕行到了靠近关宁一线的北地入京。 谁知恰在这时,李自成的大顺军已经成势,不仅人强马壮,而且兵锋早已形成燎原之势,一路从秦巴深山势如破竹连克襄阳府、武昌府、南阳府等诸多重镇,将大军直推到了京畿重地一线。 眼看京师不保,心急火燎的崇祯皇帝连发数道紧急勤王诏令,并急召吴三桂镇守山海关。 而这时,色心蠢蠢欲动的田畹带着陈圆圆,也正好抵达关宁一线的丰润城内,一下子被李自成游弋在此的大军堵在了城内。 好在吴三桂此时也正好刚刚途径此地,前往山海关赴任。 田畹在获知消息后,顿时大喜,连忙找到吴三桂求其相助,托他派一支威名赫赫的关宁铁骑护他回京。 谁知他这一下,完全就是引狼入室。 在推杯换盏之间,设宴款待并感谢吴三桂的田畹,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好心好意以美酒相待,并奉上了重金谢礼之后,又让陈圆圆带着一群歌姬为吴三桂歌舞助兴。 不曾想,当陈圆圆一亮相,吴三桂盯着灯下花容月貌的陈圆圆一下子两眼就直了。 接下来,他便毫不掩饰地两眼再也不离开陈圆圆身上半步,直愣愣地瞪着陈圆圆,一直到她领舞完,施施然一礼而去,吴三桂都还支棱着眼睛迟迟没有缓过劲儿来。 一旁的田畹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也是直犯嘀咕,但毕竟他想要的效果却是达到了,加上陈圆圆只是领舞一曲而已,现在早已回房,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总不能吴三桂厚颜无耻到直接闯进后面的内室去抢人吧? 。 章节目录 第575章、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 谁知,田畹完全低估了一代枭雄吴三桂的泼天色心和厚颜无耻程度。 好吃好喝,外加歌舞伺候,满以为已经尽力讨好到位的田畹,命人撤去酒席,摆上餐后的瓜果甜食,满脸堆笑道 “恭喜总兵大人刚刚得蒙皇恩,终于进爵平西伯,哈哈,以后就要称呼将军为平西伯爷了。” “敢问平西伯,今日在下招待的可还满意乎?” 吴三桂却是板着脸,忽然扬了扬下巴冲着内室,毫不掩饰地问道 “国舅爷心思,末将自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只不过,国舅爷金屋藏娇,却仅仅只打了一个照面便将美人收了回去,难道是怕末将将她抢了去不成?” 田畹哪想到吴三桂竟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楞了一下,只好顺着他的话头讪笑道 “平西伯这是说的哪里话,区区一个女人,哪有你我兄弟之间来得要紧?” “哈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平西伯若是瞧得上,兄弟我就将她送与将军又能何妨!” 话刚出口,田畹自己心里就莫名地咯噔了一下,随即马上就懊悔不已。 他娘的,这话赶话,怎么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 话音未落,吴三桂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田畹大喜不已道 “国舅爷,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好,你若以方才那领舞之女赠我,我必不负你,现在即可以三千铁甲护你周全,保你在三日后毫发无损回归京师!” 田畹顿时心头大震,慌忙改口道 “平西伯说笑了,在下方才乃是顺口而言,哪能当真——” 谁知,吴三桂当即脸一寒道 “国舅爷,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何况你一个堂堂的国舅爷呢?” “此事就这样说定了,来呀——” 吴三桂早已色心难耐,哪里还肯与一个求上门的国舅多费口舌,况且他还是一个贵妃的外戚而已? 说着,他便大手一招,直接就将自己的亲兵营召唤了上来,一面隔开田畹,一面径直去了后堂内室,也不管陈圆圆愿不愿意,将她一把掳起转身便走。 紧接着,田畹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关宁铁骑,以“护送”的名义,一路将他送回到了京城。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田畹,又气又急,又惊又怒,却又奈何不得手握重兵并且正受皇帝重托的一方大员吴三桂。 再说了,陈圆圆本来就是他贼心之下的隐秘之事,自己本就做贼心虚,现在被吴三桂黑吃黑,他又怎敢贼喊捉贼,将事情闹将起来? 可是这一口恶气,就这么无声地眼下肚子,田畹又如何心甘? 更令他光火的是,这一路上,只顾着将人消无声息地弄回来,到现在连那个尤物还没有碰一下,说出去岂不教人笑掉大牙! 怒火攻心之下,他只好将满腔无名之火全部都发泄到了正在京营当值的提督吴襄头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吴襄,也是怒火攻心,只好飞马快书,对吴三桂严词责骂,才算将陈圆圆从吴三桂手中要了回来。 不过,要回来的陈圆圆,可不是还给田畹,而是被直接送入吴府,再次金屋藏娇了起来。 原来,吴三桂动用了许多关系,花费了大笔金银,已经弄清了田畹的猫腻,他更是不会害怕田畹的报复了。 只是,吴府毕竟还在京城,吴襄又是京师提督,这面子上,总还得给一些。加上老奸巨猾的吴襄,从旁一再提醒吴三桂,虽然不怕田畹,但陈圆圆这等尤物,放在手里终究招人嫉恨。为免不测,还是将陈圆圆放在京城妥当。 如此,陈圆圆才留在了京城的吴府之中。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氏父子就算做梦也想不到,千算万算之下,一代尤物陈圆圆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落到了孟远手中。 却说田畹痛定思痛,躲在京城自己府中咬牙切齿过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疗好了心头之恨,想到失去一个陈圆圆,但江南终究还有一个卞玉京。 于是,田畹又一次振作精神,重整旗鼓,再次带着一众心腹亲信下了江南。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托大,费尽心机,将卞玉京弄到手后,甚至都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自始至终都对同样有着花容月貌的卞玉京以礼相待。 谁知,这次自己规规矩矩了吧,卞玉京那边却又他娘的出了问题。 一个叫吴梅村的家伙,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不知中间使了什么手段,三弄两不弄的,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竟然一下子夺走了佳人芳心。 再次受到打击的田畹,这次是真怒了,加上这次没有一点私心,完完全全就是办的皇差,所以特别硬气,直接拿出来皇亲国戚的威势,命人前去缉拿这个叫吴梅村的狗胆包天之人。 结果,人还没有抓到,上门为吴梅村求情的人,却一下子犹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 静下来一打听,田畹才知道,这个名叫吴梅村的家伙,居然是身居江南的一个当世大诗人。 而且,他的兄长吴志衍还是身居成都知府的高官大员。 不仅如此,在众多求情者踏破门槛之时,那吴梅村倒也灵光,在接到胞兄吴志衍飞书传递到田畹的身份,以及卞玉京乃是为皇帝选妃的真相后,马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机立断,对他与卞玉京这段风流韵事做了了结,果断退出,以示悔改。 这一下变故,吴梅村倒是全身而退了,却害苦了对他一片痴情的美娇娘卞玉京,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这个所谓情郎出现在她的楼阁中。 不过,因为田畹的到来,卞玉京也很快就知道了这番变故的内情,心中一时气苦,既感叹皇权威势,根本不是她这样的烟尘女子可以抵抗的,又悲戚遇人不淑,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两情相悦的,对方却又是这般不堪,一听是皇家之事,连个面都不敢见了。 万念俱灰之下,卞玉京于是悄悄写了一封书简,将自己的一腔愁绪与相思之情全都洒落在这封书简的字里行间。 。 章节目录 第576章、卞玉京别传 卞玉京与吴梅村的相遇,其实是十分偶然的。 崇祯十四年春的一天,吴梅村一奶同胞的兄长吴志衍,终于官运亨通飞黄腾达,通过有着号称“第一外戚”的周皇后老爹嘉定伯周奎的门路,得到了成都知府一职。 为此,吴志衍家族乃至同僚好友在金陵城内水西门外的胜楚楼大摆筵席,为其送行。 席上,被重金请来装点门面的卞玉京姐妹,让素来就是多情种子的大诗人吴梅村一眼看见,顿时为她那羞花闭月般的容颜而又略带忧郁文静的气质所吸引。 等到他一打听,席间自然也有不少金陵有头有脸的文人骚客,于是就有人吟出了当时在整个江南盛传的两句诗篇 “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 吴梅村大惊,这才知道席上作为貌若天人的尤物,竟然是秦淮河上的十大花魁之一的卞赛赛。 卞赛赛乃是她自己的本名,家里人叫顺口了之后又加了一个赛字,于是就成了赛赛。 卞赛赛原本属于官宦之家,从小养尊处优,诗词歌赋,女红弹唱,样样都是得心应手。只可惜岁月无常,父母双亡,家道顿时崩塌。不得已为了养活自己和她的小妹,后来就在秦淮河上自立门开。 开门迎客之后,为了寄托哀思与一腔无奈愁怨,她又给自己起了一个字号“玉京道人”,以暗指她姐妹二人不得已沦落风尘,但心却是志在九天云外的玉京之上出污泥而不染。 不曾想,这一改名,“卞玉京”这个名字顿时在金陵城一炮而红。 一见倾心的吴梅村,赶紧借着胞兄这场酒宴与卞玉京建立了联系,并当场赋诗,同时还请她也作词唱和,以博取欢心。 谁知造化弄人,即使是身为一代大名士的吴梅村,在权势赫赫的国舅面前也得胆怯低头,在最后一次与于卞玉京的闺房中听她为自己吹了几首曲子后,从此便不辞而别再无音讯。 而卞玉京呢,也在一番伤心之后,认命般地等待着自己被送入皇宫成为皇帝的众多妃子之一。 谁知命运多舛,就在做了正人君子的田畹,正要将卞玉京送入京城之际,李自成大军已经突入京畿重地,并很快兵临城下,包围了整个京师,大明危在旦夕,卞玉京选妃之事从此搁置了下来。 就像一块璞玉,原本价值连城,现在却变成了一块不知去处的顽石砸在手上,而田畹自从在吴三桂那里吃了大亏之后,自己也早就绝了那份色心色胆,面对同样国色天香的卞玉京,竟然没有了半点波澜,观望了一阵后,无奈回到金陵,随即转手又将她送给了江南的一个豪门。 而这时的卞玉京,也早已心灰意冷,在被送入豪门不久,便果断地散尽身家,又以自己的侍女卞柔柔替代自己身伺豪门,只身到了苏州,很快便出家当了女道士。 后来,苏-州的名医郑保御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随即出重金在青山绿水之间构筑了一座别院请卞玉京入住。 从此,卞玉京便在这座别院长斋绣佛,持课诵戒,再也不问红尘。 不过,她终究还是心怀感恩,凡尘难断。在郑保御七十寿诞之时,卞玉京提前用了三年时间,每日为刺舌血书,为郑保御奉上了一部舌血写就的《法华经》,算是报了他的援手之恩。 没多久,鞑子铁蹄踏入江南。 吴梅村也像无数软骨文人骚客一样,纷纷割发蓄辩,卑躬屈膝,摇身一变成了满清官吏。 多年以后,说来也巧,也就是在鞑子彻底坐稳了江山的顺治七年的一天,钱谦益因为要举办一场诗词盛会,便费尽心机将早已做了坤道的卞玉京请到了府上。 尘缘未了,卞玉京便在这里吴梅村的《琴河感旧》等多首诗篇,字里行间几乎全部都是吴梅村对他二人在秦淮河畔的那段恋情的回忆与感伤。 因为柳如是的缘故,钱谦益其实也对卞玉京过手田畹之后的种种遭遇常常扼腕叹息,加上兔死狐悲般的柳如是因为都是秦淮八艳盛名之下的感同身受,也不断在一旁让钱谦益暗中援手卞玉京一番。 于是,经过钱谦益撮合,卞玉京与吴梅村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在数月后的一天相约于太仓再度重逢。 只是这时早已物是人非,斗换星移,连天下都已山河不再,又遑论一个区区的弱女子? 所以,这一番再见,其实已经是预料当中的索然无味。 卞玉京一番唏嘘过后,随即操琴为吴梅村弹了一曲,而吴梅村却是感怀不已,当场写下了《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这首诗,并且字里行间,再也没有一点掩饰,道尽了这些年他二人在这场山河剧变中的悲怆与无奈。 两人相聚之后,卞玉京从此隐居无锡惠山,十余年后病逝,葬于惠山柢陀庵锦树林。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而且,随着孟远的莫名到来,整个江南的变数,恐怕也会蝴蝶效应一般像北地山海关一样又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剧变吧…… 不过,在惊闻自己竟然莫名其妙从随身军火库里瞬移到了万里之外的江南,而非从前的那种哪里进去就从哪里出来的常态,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种已经不按常规出牌的情形,孟远一时间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但不管怎样,这种变化,其实是朝着更有利于孟远的方向发展的好兆头,虽然一时间让他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措手不及,难以招架,但毕竟是一件天大好事。 想想吧,假若以后这种状况完全可控了以后,那岂不是他就可以直接借助于自己的这个随身军火库出现的新功能,不仅可以原点进出,还可以异地进出,甚至定点进出,就好像上一刻还在遥远的北方山海关,下一刻就到了这灯红酒绿的秦淮河。 这还了得,单凭这一点,他就真的可以在这大明、不,是整个这个时代的世界范围内,他就真的神乎其神了! 当然了,这一切是不是可以成真,还是随身军火库因为新功能偶尔发了一次神经,都还有待观察和确认。 。 章节目录 第577章、兰园 一阵恍惚,一阵惊喜之后,孟远想到阿武还憋在里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现在自己出来了,还得赶快将他也先弄出来再说。 而且,即使如愿将阿武弄出来,接下来还有不知多少问题要去解决哩。 比如,现在山海关那边的战事,到底怎样了? 又比如,现在这边的江南,又是怎么回事。 假若山海关那边战事已决,满清正式迁都北-京,分崩离析的大顺政权,残存下来多少兵马,李自成是不是已经如历史中的那样死在九宫山,这边的小朝廷,是不是已经拥立新福王朱由崧(老福王朱常洵1641年在李自成攻破洛阳时被杀),建立了南明的第一个过渡政权弘光政权,等等这一切,也都需要赶快弄清楚。 否则,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此,孟远不敢再耽搁,盯着那个将自己嘲笑了一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文士背影,默默看了一眼后,随即举目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此刻拦路站着的青石小径实在是熙熙攘攘,行人如织,哪里敢在这里动手? 于是,放眼瞅了半天,才发现此处根本就是一个繁华闹市中心,想要找到一个荒无人烟之地,这仓促之间,还真不是易事。 看来,还是就近找一户有着几进大院子的人家,才好动手试着将阿武放出来,同时再好生瞧瞧这一次的随身军火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新状况啊! 孟远放眼四周,好在这里既然是繁华闹市,大户人家看上去还真是不少,就在他站着的这条青石小径的前后左右,几乎都要理想中的大院子。 东张西望之下,孟远一抬腿上了小桥。 当然,他不是兴之所至才上的小桥,而是他看到的大户人家是不少,但大多数门前都是人头攒动,门庭若市,而且院子内外明显还有不少护院四处走动。 也就只有这条小桥流水对岸的那座大户人家,一对石狮子的门庭,不仅大门紧闭,而且来往的路人也是稀稀落落。 甚至,那些走过去的行人,似乎明显对这座院落心有忌惮,在靠近时,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也不再闲适地东张西望,闲庭信步,而是好像对这里唯恐避之不及一样。 所以,这样的一座大门紧闭的院落,要么就是某个达官贵人偶尔才来小住的别院,要么就是民间所说的那种鬼屋或者不祥之地。 而这,却正好是孟远现在所需要的一个去处。 很快,孟远便走到了这座院子一侧,然后装着歇脚的样子,停下步子,一面甩着胳膊,一面东张西望,待到左右无人,随即一个闪身,便翻墙跃入到了院子里。 谁知,刚一站定,原本以为无人居住的这座有着好几进大院子的庄园,顿时从四周窜出好几条黑影来。 其中一条黑影,尤其迅猛凶悍,直接像一股风般刮过来,直扑孟远面门。 孟远急忙一个闪身,才发现这扑来的黑影,竟然是一头乌黑铮亮的恶犬,呲牙咧嘴,带着一股腥风便向自己毫不客气地一口咬来。 好一个畜生! 孟远顿时黑下脸来,也是毫不客气地抬手就是一掌击出,却听跟着冲出来的黑影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黑虎,莫要伤人!” 只是可惜,话音未落,这头忽然暴起伤人的恶犬,就在孟远掌下应声倒地,竟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无声无息地彻底倒毙在地。 而这时,几个身影也一下子收住身形,将孟远围在中间,满眼又是诧异又是惊骇地瞅着他。 其中一人,更是失声惊叫了出来 “原来是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我家主人的别院兰园?” 这江南,竟然还有人认得我! 惊疑之下,孟远定睛一看,不觉摇头一叹 这真是冤家路窄呀,自己选来选去,还是选到了这个刚刚拦了人家路的院子里来。 唉,这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现在,被人直接撞见,而且人就在人家院子里,想编个谎话也捏不圆了。 孟远自嘲地一笑,索性单刀直入道 “这位老兄,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呀,前面拦了你的路,现在又闯了你的院子,天底下居然就有这么巧的事。” “实在抱歉得紧,在下口渴,想进来找些水喝,谁知——” 随着话音,旁边另一个人却是脸一沉,颇为忌惮地盯着孟远,沉声道 “阁下小小年纪,看不出竟然还有如此身手啊!” “直说了吧,你为何要擅闯兰园,难道你不知这兰园就算是大盗巨寇也不敢轻易来得的么?” 此言一出,在青石小径见过的那人顿时吓了一跳,慌忙瞅了他一眼,小声道 “伍爷,瞧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娃娃,还不至于将他与盗贼扯到一块吧?国公爷近来也一再交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他都说了是误闯进来找水喝的,不如教训他两句放他走算了!” 谁知,这名叫伍爷的大汉顿时脸更黑了,怒目骂道 “丁老七,你他娘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世道乱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上个月,连攻下了京城逼死了先帝的李自成,都已经败在了北方建奴的手下,不知所踪。现在整个北国都成了狗鞑子的地盘,谁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会师南下打过来。” “而我们这边,新帝刚刚登基,弘光年号才刚刚开头,到处人心惶惶,朝不保夕,万一这个看上去像个小娃娃的人是什么人的奸细,你说得清楚么?” “啥也别说了,不管他是李自成的余孽孩儿军跑过来的,还是狗鞑子乔装进来探摸我江南情报的细作,亦或是谁家派过来要摸我国公爷底细的,都他娘的先抓起来再说!” 一个月前? 李自成已经不知所踪? 先帝,新帝,弘光年号? 这一串串惊人的字词从这个叫伍爷的大汉嘴里蹦出来,顿时让孟远大吃一惊,随即心里不觉就是一沉 坏了,看来自己被莫名关在随身军火库里,彻底错过了自己布局多时的山海关大决战! 而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后的连锁反应,也终究还是在自己缺席之下,回到了历史原来的正规之上,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 章节目录 第578章、金屋藏娇 一阵阵的挫败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直到这时,孟远才正式确认,自己心里一直都在隐隐猜测中的这一次随身军火库的变化,看来绝非是偶然了。 这背后,一定是有着未知的神秘推手在出手干涉! 而自己,即便是所谓的“神选之子”,“唯一执行者”,在这些神秘推手面前,也不过是虚名。 可问题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要知道,为了他们给出的这个悬赏令,自己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下了多大的工夫,才布局到今天。 结果,就在那一刻,就被一支小小的羽箭给轻松破坏了。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他才不相信,山海关东门上,一支小小的羽箭,能将高悬在百米半空中的巨大热气球给一箭射爆! 不行,现在已经不是要在这些人面前装猪,而是必须马上还原成老虎,将他们控制起来好生问问清楚—— 想着,孟远也不装了,脸上一下子收起嘻嘻哈哈的扮相,猛然间脸寒如冰,盯着面前的伍爷、丁老七森然道 “如此说来,朱由崧这个弘光皇帝已经登基建起了他的南明小朝廷了?” “而且,看来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守着这阴森森的大院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罢了,正好本公子初来乍到,而且许久也不闻世事,你们嘴里又是国公爷短国公爷长的,那就给本公子好生说说你们的这个国公爷,到底是谁,现在这金陵城又是怎生一个情形!” 此言一出,原本呈包围状的几条大汉,顿时两眼一缩,忍不住一个个都是感觉背心一凉。 若不是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是一个半大小子,亲亲一掌击出,便将一头硕大凶猛的恶犬无声无息地击毙在地上,他们对这句话简直就要笑掉大牙。 可现在,别说笑了,他们每个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想要抽冷子脚底抹油而去的心思。 这条专门放在院子了看家的黑虎,可不是一头普通的恶犬,而是经过江南最有名的驯兽师屠疤子亲手培育出来的一种战獒。 这种战獒,可不单单是血统上的厉害,乃是混合了江南一带的斗犬,秦巴深山中的土狗,外加雪域高原上的藏獒,又与东北的雪狼,加上草原戈壁里的野狼,经过十几代杂交之后,才弄出了这么一种战力堪比山豹的犬类。 他们这几个护院,可是亲眼见过,这头黑虎,在跟着他们出去放野时,曾经一口便咬死了三头围攻它的山狼,又围着一头重达三四百斤的野猪,愣是将它逼得上蹿下跳,最后还是被一嘴封喉,直接被拖死在山野之中。 就是这样一条猛兽,竟然被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轻飘飘的一掌打死。 若不都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敢相信? 现在几个人一听,这半大小子竟然要像一个大人一样对他们问话,不禁又惊又怒,又是可气又是好笑。 不过,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轻举妄动。 毕竟刚刚那一掌击毙黑虎的威势,仍犹在眼前哩。 领头的伍爷,忌惮地看了一眼孟远,随即向丁老七等人递了一个眼色。 丁老七等人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便全都明白了 伍爷这是在向他们打暗号,要想办法脱身,好去屋里拿那两把火铳哩。 可是,这半大小子的娃娃,用得着这么下死手么? 要知道,就算他看上去武力惊人,可毕竟还是一个小娃娃啊。 再说了,万一他不是奸细,而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况且,现在的金陵城里面,早已不是王公贵族一家独大的天下了。且不说从北方京畿重地一路逃过来的各方诸侯,单说这江南江北的兵马,尤其是实力和势力早就超然朝廷之外的江北四镇,他们也是早有不少人枪都进驻到了这城里来。 万一这娃娃若是哪家兵马的人,那可就不是惹上麻烦的事情了…… 几个人正各怀鬼胎地想着各自的主意,孟远却早就不耐烦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更加着急还在随身军火库里面的阿武,于是抬手指了指他唯一认识的丁老七道 “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打定主意当哑巴了,那就你吧,你给我说说,现在整个金陵城里,到底都是怎么样一个情形?” 丁老七一听,顿时气苦,暗道怎么偏偏挑了自己哩,这里面领头的人,一看也是伍爷啊! 想着,他不由得就向伍爷求助地望去。 伍爷见状,只好一咬牙,支楞起脖子忽然变脸道 “娃娃,你当自己是谁哩,皇帝的太子还是那不知所踪的定王、永王?” “娘的,我、我们还没有问你一个擅闯私宅的罪名,你反倒像一个官老爷一样问起我们的话来了了。瞧、瞧在你还是一个娃娃份上,而且我家护国公爷现在也是吃斋念佛一心向善,就不追究与你,你快快走吧!” 说着,自觉将这番话说的有里有面,而且还点明了这座院子的尊崇身份,伍爷说完,随即又向几个同伴递了一个眼色。 那意思是说,这娃娃厉害,他若是走了,那就让他自行离去,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若是还要强逼他们问话,那说不得,只能跟他斗一场了! 丁老七几个人,也正是这样的打算,不由得都是暗暗点头,算是应承了伍爷递来的眼神。 他们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屋里预先留一个人手。 不然的话,现在不用两把火铳枪,只要有一人端着一杆火铳枪出来,他们也不至于对一个娃娃这般忌惮了! 只可惜,这几个人两次三番地互递眼神,岂能逃得过孟远的眼睛? 只是,他现在还在犹豫,刚到江南,就出手杀人,终究还是心有不忍。不然,他早就将这几个小麻虾给干倒了事。 好在这个所谓的伍爷,倒是机灵,表面不肯服输,嘴里却还是服了软你,连这处庄园的主人都说了出来,显然还是从心里怕了他。 没想到,自己胡乱一眼,相中的院子,竟然是那个护国公朱国弼的房产。 就是不知道,这是他的正宅,还是专门用来金屋藏娇的别院? 。 章节目录 第579章、换一个玩法 孟远记得这个所谓的大明护国公朱国弼,对他最深的印象,当然就是因为他与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的那场风流韵事所起。 算了算时间,如果刚才眼前的这个丁老七没有骗他的话,满清已经彻底打败李自成,并且已经从盛京迁都到了北-京-城,而朱由崧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江南各怀鬼胎的群雄拥立为帝,从此拉开了南明短暂而苟延残喘的序幕。 那么,记忆中这时候朱国弼应该已经将如花似玉的寇白门弄到手里,很是有些日子了。 只不过,就冲朱国弼喜新厌旧的秉性,就算屋里藏着这么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娇娘,也改不了他寻花问柳的本性。 新鲜劲儿一过去,怕是这时的朱国弼,又在开始故态复萌,重新混迹于章台柳巷寻找新欢。 没错了,这座庄园,倘若真是朱国弼的产业,并且还是他专门用来金屋藏娇安置寇白门的别院,那么,说不定,看这些家丁护院如此紧张的样子,怕是那艳绝秦淮河的寇白门,此刻就在这座院子里了! 想着,孟远虽然还不至于像那些行走于秦淮河畔四处猎艳的所谓文人骚客那样心潮澎湃,但终究还是很正常地在心里怦然心动了一下。 这心动,应该是属于每个男人都会有的瞬间吧? 而且老实说,在当初京城内从吴襄府中惊现陈圆圆时,虽然当时正是带着皇帝一家子跑路之时,在搜刮出陈圆圆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有过这样的一次怦然心动。 唉,罢了,虽然自己现在这具身子还是小小少年,但两世为人,面对女人,尤其还是面对这样一群连历史都会为之惊叹的秦淮八艳,谁又能坐怀不乱呢? 当然了,坐怀不乱是一回事,乱不乱性又是一回事,男人嘛! 话说,来到大明也有些日子了,而且连皇宫都进进出出多少趟,里面的莺莺燕燕也都见过,甚至连一代艳后张嫣,秦淮八艳魁首陈圆圆,也都一一过手,这寇白门若是真在这里,一会儿见到她,自己会不会恢复一些男人的荷尔蒙呢? 看到孟远忽然举目四顾,脸上也莫名发出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意蕴的笑意来,伍爷等人,顿时心有所感,全都莫名地跟着心里狂跳了一下 哎呀坏了,只顾着像盗贼一般防他,却忘了他们真正要守护的,可不是这里的家产而是这里面的人啊! 只是,这个娃娃,小小年纪怎么看也不像可以做采花大盗的模样吧? 几个人一急之下,终于忘记了害怕,相互一对眼神,伍爷同另外两人忽然暴起一拳打来,嘴里同时厉声喝道 “老七,还不快跑,去去去,到屋里去!” 丁老七愣了愣,倒也反应神速,马上拔脚嗖地一下不见了人影。 眼见围着自己的三人,竟突然暴起,孟远终于杀心也是瞬起,抬手翻腕,只手便下意识地向怀里摸去。 谁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摸,摸出的竟然不是那从未出过错的长短枪,而是莫名其妙的摸出了一个盈盈一握的小瓶子,摸在手里还以为是一颗步兵手雷,定睛一看却是一瓶浑圆的香水。 靠—— 孟远一惊之下,三人呼呼生风的拳脚已经到了面门。 无奈之下,孟远只好聊胜于无,直接将香水瓶向着最是凶悍的伍爷,照着他的面门反手扔去。 好一个伍爷,眼见一道黑影后发先至,堪堪就要砸在自己面门之上,慌忙一个铁板桥躲了过去。 另一个人,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也是本能地一闪,然后顺手一抄,便将香水瓶抓到了手里。 而这时,孟远也趁着这个空档,再次伸手入怀,却不知摸出来的还是手感异样,完全没有那种一枪在手的熟悉感觉。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孟远想都没想,直接就将它向第三个扑来的护院,一把砸将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惨叫,被砸中的人,捂着鼻子下意识地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不过,鬼哭狼嚎之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原来砸过去之物,竟然是一只轻得不能再轻的一次性打火机。 而且,现在被砸之人,反应过来后一把抓在手中,原本想要像抓着了一条蛇一样的扔出去,待看清之后,却又一下子被好奇地吸引住了,试了几试,终究还是没有舍得扔出去,最后干脆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晕,还有没有比这还搞笑的事情? 孟远脸色一变,一只手放在胸口处,竟有些不敢再次探手入怀了。 这时,丁老七也去而复返,一下子从屋里冲将出来,双手横抱,抬着一杆硕长的火铳枪,对准孟远道 “不、不准动,再、再动,我可就、可就真的要放铳了,这枪子可是不长、不长眼的!” 如此近的距离,火铳枪的威力,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的? 孟远盯着火铳枪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丁老七手中的这杆火铳枪,居然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现役火铳枪,估计是刚刚从海外甚至是从海边郑芝龙集团那边流过来的。 江南这边占了天时地利,而朱国弼又占了自己是护国公的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很可能也花重金搞到手了几把。 这样的火铳枪,虽然比不上自己特意为新兵营挑选的先进了大明乃至整个世界二十年水准的新式火铳枪,但真正在这个距离挨上一枪,恐怕也还是一样凶多吉少的。 盯着火铳枪看了两眼,在确认了它的确是一杆上了膛顶着火的火铳枪之后,孟远叹口气,随即放下手来,摇头道 “罢了,本公子不动便是。” 孟远已经十分清楚,几次探摸,都没有摸出枪来,这一定又是有什么背后的黑手在推波助澜。 很明显,自从自己在山海关被一支羽箭莫名射下来,继而关在随身军火库里新出现的一座网格化的库房中,竟然转瞬便已经是几个月过去。 再出来,早已是天翻地覆。 这时候,如果自己还不明白,那才会叫那背后的黑手笑掉大牙哩! 看来,毋庸置疑的是,自从【水印】给自己彻底解密后,这背后的一股暗流,很可能是要换一种玩法了…… 。 章节目录 第580章、妾身买了妾身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以不变应万变,自己也跟着处变不惊,且先看看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想怎么办? 总之,老子不怕他们最后没有一个说法给自己! 既然你们将老子从本来设计得好好的山海关,一下子莫名其妙弄到这江南来,要彻底换一种玩法,那好,老子索性就先陪你们玩玩再说…… 看到火铳枪一出,孟远虽然也是脸色一变,但却马上就果断地束手而立,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势,竟格外有一种说不出的霸气,伍爷、丁老七几个人忍不住对视一眼,伍爷方在嘴里喝道 “将他绑了,等国公爷、不,须得速速报与国公爷知晓,国公爷如何处置,他又是何人,就不是我等可以操心的了!” 其中一个护院答应一声,撸起袖子走过来,刚要动手,不知为何,却又有些胆怯起来,扭头对另一人道 “万保财,你他娘的不过来一起帮个忙?” “这娃娃刚才击打黑虎那一掌,老子可不想也挨一下!” 万保财看了看伍爷,他是护院把头,只好作罢,又转头向丁老七看去,见他抱着火铳枪一动不敢动指着孟远,几人中,也就他还空闲着手,只好叹口气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伍爷喝了一声道 “蠢材,不拿绳子,怎么绑人!” 万保财一愣,只好呲呲牙,转身进屋,拿出一卷绳索,就要往孟远身上套。 不动是一回事,让人捆起来又是一回事。 别说现在孟远几乎已经算是大明第一人,即便是刚打大明,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让人给真的绑了。 况且,自己不动,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目光一闪,孟远正要发力,就听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娇吒 “住手,不得无礼!” 随着话音,就仿佛整个院落忽然一亮,只见一道婀娜的倩影从一个厢房中娉娉婷婷地走出,明眸皓齿,顾盼流离,一双美目在孟远身上一扫而过。 仅仅只是一眼,孟远就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全都点亮了一般,再看第二眼,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长到那种“美艳不可方物”的地步! 当初第一眼看到陈圆圆是这种感觉,现在看到这个貌似寇白门的美人,还是这种感觉。 唉,怪不得陈圆圆有吴三桂对她的“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寇白门也是前有钱谦益对她的不吝溢美之词“今日秦淮总相值”,后有堂堂的护国公为其“点齐五千兵马,一路红灯迎娶美娇娘”之盛况啊! 看到连寇白门都被惊动,甚至直接现身出来,所有的护院全都惊呆了。 良久,护院头子伍爷才心有余悸,唯恐寇白门不知内情地站出来妇人之仁地坏事道 “姑娘,你可能不知,这娃娃看着一副翩翩小公子模样,实则手底下甚是凶悍,而且一掌就将黑虎当场击毙于地,可不能轻易——” 谁知,不等他说完,寇白门早已秀眉微蹙,目光缓缓扫过伍爷道 “我长着眼睛哩,这么大动静,我自己不会瞧么?” “怎么,你们还不如退下!” 伍爷一听,顿时气馁,口中长叹一声,冲着丁老七等人摆了摆手。 丁老七见状,也连忙收了手里的火铳枪,嘴里长舒一口气,跟着退到了一边。 寇白门这才嫣然一笑,盯着孟远看了两眼,口中盈盈道 “这位小公子,护院妾身都给撤了,你不会出手伤人吧?” 大气,脱俗,没想到秦淮八艳中,寇白门竟有如此气度和胸襟,这可比自己初见陈圆圆时她的那种惊惶、无助甚至绝望的表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哦当然了,两人的迥然不同的表现也的确没有可比性。 那时,陈圆圆乃至整个吴府都是自己手中的待宰羔羊,而现在寇白门却是在她自己的主场。 不过,即便如此,这寇白门这番女中豪杰般的表现,也足够令人惊艳了。 想到此,孟远忽然想起来了 寇白门能有如此表现,还真就应了她身上的这股子与其他秦淮八艳截然不同的一种傲然与世间的不屈气质—— 印象中,好像用不了多久,当站稳了脚跟后的满清鞑子,挥师南下杀入江南后,身为大明护国公的朱国弼,便第一时间投降了攻入城中的阿济格大军。 随后,他便与诸多被俘的皇亲国戚一起,连同众多家眷被送入京师,软禁了起来。 为了活命,朱国弼哪里还有半点气节和怜香惜玉之情,开始到处打点,多方求告,才走通了佟氏门路可以留下一条性命,只是须得缴纳一笔巨资才行。 于是,朱国弼便在京师公开叫卖,要将包括寇白门在内的所有后宫歌姬、婢女与佳丽一起打包卖出。 谁知,经过了李自成的抄家洗劫,又经历了满清鞑子的满门搜刮,这时候谁还有出得起这样的大价钱买一个歌姬,即便她是秦淮河上有名的寇白门? 再说了,即便有钱,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后拿出钱来买人啊,那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吗? 最后,朱国弼将卖人的售价,一直降到了几百金,居然都无人敢于问津。 倍感屈辱的寇白门,这时找到朱国弼道 “国公爷既然如此缺钱,那还是就让妾身自己出钱,将妾身自己买下来吧。” 朱国弼十分诧异,当场问她 “你吃我的喝我的,你又哪里有钱买自己?” 寇白门却是凄然一笑,直直地看着朱国弼道 “国公爷如果放妾身回归江南,妾身自有法子,当在三十日之内为国公爷筹得万金。” “而在这京城之内,国公爷即便卖了妾身,也不过得数百金而已,况且还不知何时国公爷才能将妾身卖掉。不若国公爷放生,待妾身回到江南,定当以万金以相报!” 自感走投无路的朱国弼,思来想去,加上也的确黔驴技穷了,也不知他当时是什么心态,竟然还真就放归了价值连城的寇白门。 很快,寇白门便乔装改扮,短衣匹马,带着自己仅剩的婢女斗儿,千里奔波,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安然回到了江南。 。 章节目录 第581章、梦里的味道 只是,朱国弼放走了寇白门第二天,便醒悟过来,马上后悔莫及,赶紧又去追人。 谁知,早就看透了朱国弼的寇白门,却早就乔装改扮,一路潜踪而行,哪里还找得到她半点身影? 就在朱国弼以为自己上当之际,寇白门回到江南,很快就在秦淮河上诸多旧院姊妹施以援手之下,竟然真的在三十天之内筹集到多达两万两真金白银,并且一路给他送了过去。 直到这时,朱国弼方才意识到寇白门的真情与价值,转身又多方托人,居中求告,想要与她重归于好,再续前缘。 不过这一次,寇白门再无任何流连,仅仅回来一封书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君以当年五千兵马赎妾脱籍,迎妾入门。今妾以两万真金赎回自己,数倍与君,妾与君再无两欠矣。” 这样的一个寇白门,与秦淮八艳中同样也是犹如男儿般锵锵风骨的柳如是、顾横波一起三人成趣,交相辉映,构成了秦淮河上这冠绝当时的三大花魁别样的人生。 所以,别说什么章台柳巷藏污纳垢,若是奇女子在哪里又都会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之时都会一如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自有傲然怒放的时刻。 比如柳如是之于跳河而怕水冷最后降清的钱谦益,比如顾横波之于其夫在面对鞑子铁骑时的“我愿欲死,奈小妾不肯何”龚鼎孽…… 可以说,相对于秦淮八艳大多都有一种侠骨柔肠的整体性情而言,尤以柳如是、寇白门在关键时刻却最为亮眼。 不过,即使已经确定眼前这位似乎一出来,便点亮了整个院子的奇美少女,孟远觉得还是要亲耳听到她亲口说一声她是寇白门才踏实。 况且,人家已经表达了最大的善意,自己总不能就这样拍屁股走人吧? 听到寇白门盈盈相问,孟远当即也是微微一笑道 “恕我唐突了,本公子乃万里海归,人地两疏,因为口渴难耐一时心急,看到此院甚是幽静无人,便想着进来找一口井,谁知却惊了佳人芳邻,抱歉,抱歉。” 万里海归的小公子? 寇白门听了,不觉眼前一亮,但马上就在心里反应过来,断定这眼前的翩翩少年肯定是在托词,于是也不戳穿,顺着话头道 “原来是海归的小公子,失敬失敬,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名门豪族,才有这万里来去自由的本事。” “说起来,不远的太仓,倒是有国姓爷留下的根脉,妾身却也知晓一些,不知——” 说着,寇白门适时地停下口来,笑语晏晏地看着孟远。 而她嘴里的国姓爷,大概指的就是当年郑和七下西洋的壮举,而太仓正是这场举世壮举的起始地。 孟远见她言语往来,十分谙熟交际的精髓,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随即半真半假道 “不错,本公子正是当年追随郑大人下西洋因故留在海外的汉家后裔,只是没想到百年光阴荏苒,我汉家儿郎在那海外竟也开枝散叶,到今日也是人丁兴旺,枝繁叶茂。” 说着,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孟远一翻手,趁此机会再次从怀里探手一摸。 果不其然,摸到手的,还是日用品,就好像原来一摸一个准的武器就此绝迹了一般。 而这次摸出来的,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居然又是女人专属用品,而且还是让人有些说不出口的某款内衣。 孟远低头看了一眼,不觉脸上一红,赶紧又将其塞回怀中,然后再次探手一摸,终于摸出了一样还算是应景之物的物品,于是当即扬手示意道 “喏,这就是本公子从万里海外带回的一种食之若甘怡的糖果,不仅可以在海上漂流万一没有食物时充饥,而且吃起来十分美味!” 甘怡,糖果? 因为久居秦淮河畔,加上本身职业的缘故,对吃食向来就十分敏感的寇白门,马上就将一双眉目盯在了孟远手上。 紧接着,再一看糖果外面的包装纸上,居然还印着一只栩栩如生而又略显俏皮的兔子,爱美而又对一切小动物根本无法免疫的女娃之心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当即哎呀一声,黑幽幽的眼睛顿时亮晶晶道 “好漂亮的小兔子,这、这是怎么印上去的,看上去教人好生欢喜——” 说着、说着,寇白门便再也矜持不下去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盯在上面,原本还有些警醒的身子瞬间往前移动了几步。 旁边的丁老七吓了一跳,慌忙喊了一声 “姑娘,别、别太靠近他!” 寇白门一惊,脚下顿了顿,随即对丁老七瞪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头来,试探着伸出手道 “这位、这位万里海归的小公子,能不能、能不能——”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孟远微微一笑,随即远远地探出手,将糖果在寇白门早就伸出手来的掌上轻轻一放道 “你既然如此欢喜,区区一块糖果,便请你品尝一下。” 说着,他刻意向两边紧张的丁老七、伍爷等人看了一眼,随即后退两步,望着寇白门又是微微一笑道 “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吃,只须闻一闻,那味道也是别有洞天的。” 谁知,孟远哪知寇白门的性子,越是好奇越是被人提醒的东西,她越是有种偏要撞南墙的劲头,当即伸出两根芊芊玉指,将糖果拈起放在鼻尖嗅了嗅,只一下,她的一双美目便眯了起来。 “唔……唔” “好香,真的好香,这香味,竟是妾身从未见识过的味道!” 随着她的话音,手里的糖果早已被她剥了个精光,露出糖纸里面散发着奇香的乳白色糖块。 在弥漫的香气中,寇白门再也没有任何抵抗力了,捧着掌心,低下头去,便将糖果一口含在了她的盈盈红唇中。 而滑腻的糖果,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在与她温热的口腔及其口涎交相辉映之下,一股股无以伦比的甜蜜,瞬间征服了她所有的味蕾。 只见她忽然间浑身一个激灵,婀娜的娇躯,顿时就是一颤,原本眯缝着的美目紧跟着一下子睁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又惊又喜地大大睁开,望着孟远不停地甩着她的那颗小脑袋,嘴里呜呜直叫道 “天呐,天呐,这、这是妾身梦里的味道!” 。 章节目录 第582章、章台柳巷,畅谈人生 梦里的味道? 孟远一怔之下,不觉有些发愣地望着早已陶醉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寇白门,心里暗道 什么意思,这大白兔奶糖的味道,难道她真在梦里梦到过? 正想着,寇白门却忽然睁开眼,嘴里含着糖一脸甜腻地望着他,一双美目笑成了月牙状地在嘴里含混不清道 “不知、不知小公子如何、如何称呼——” “妾、妾身寇白门,乃秦淮河畔章台柳巷世家寇门,公子若不嫌弃,他日可否请尊驾到寒舍一叙?” 此言一出,孟远不觉又对这寇白门高看了一眼。 初次相见,自报家门不说,而且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晦,这绝非一般女子可以做得到的。 想到此,孟远不由得对她自报家门,而且终于落实了她寇白门的真身,更是连连点头,口中也不觉吟出两句诗道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此乃韩翃赠诗)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这是柳氏答韩翃赠诗回句) “哈哈,佳人有约,岂敢不从?他日若找好了住处,安顿了下来,也将这金陵城大致摸熟了路径,到时定当如约上门拜访。” 谁知,这两句诗吟出口,原本还含糖笑语晏晏的寇白门,却在这时忽然面色一凛,转瞬间便收起了脸上原本还多少有些戏谑玩闹的神色,咕咚一声,不小心一下子就将糖块吞进了肚里,直呛得秀眉微蹙,娇咳连连,竟连眼泪都使劲咳嗽了出来。 孟远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这两句诗,竟让她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丁老七见状,慌忙将手里的火铳一把塞到旁边的伍爷手中,然后飞身进屋,从房中捧出一盏热茶,赶紧伺候着寇白门喝下,方才好了些。 看到寇白门不再咳得满脸通红,孟远这才歉意道 “佳人说到章台柳巷,让本公子一下子想起从前在学堂里先生曾经教过的两句有关章台柳巷的诗篇,不觉就脱口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两句诗,竟惹得佳人如此不适,真是唐突了,实在歉意得紧!” 谁知,寇白门一听,连忙手里急急摇着,嘴里更是慌忙道 “不不,公子误会了,非是公子的这两句诗之过,反倒是公子的这两句诗之功也。” “妾身听到公子随口便占出这两句诗篇,有两个没想到,是以才惊着——” “一个妾身没想到的是,公子自万里海外,竟然也能不仅有学堂学到而且还能有先生教授关于这章台柳巷的典故,不觉当场给吓了一下。” “二个妾身没想到,公子不仅没有对章台柳巷有半点鄙视或者卫道士般的装样,反倒是一听妾身说出章台柳巷之词,随口就能吟出这章台柳巷所对应的凄美故事,又把妾身给吓着了。” “公子,妾身原来真的对你失敬了,原以为你不过是豪门大族庇护下的富家子,谁知公子却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公子,还请受妾身一拜!” 说着,寇白门还真的整衣扶妆,望着孟远就是正正经经地一福。 这一幕,不仅让孟远笑着摇头不语,就连旁边的几个护院,也一下子大吃一惊,开始像怪物一样地盯着孟远,不知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三言两语之间,竟让一个阅尽了无数男人的寇白门,对他如此礼遇?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孟远为应景而随口吟出的这两句诗,其实说的就是发生在大唐天宝年间的一段爱情故事 诗人韩翃(一作翊)因为科考不举,一直羁滞长安寻找机会并等待来年再考,后来机缘巧合与当时的豪门公子李生结识并成为莫逆之交。 李生妻妾成群,但只有一个爱姬柳氏,在妻妾中“艳绝一时,喜谈谑,善讴咏”。 一来二去,韩翃惊才艳艳的诗篇及其风度翩翩的滩涂,一下子吸引住了李生的爱姬柳氏。不久,李生发现了二人情投意合,于是慷慨将柳氏赠翃,并解囊资助三十万玉成二人婚事。 翌年,翃得登第,遂归昌黎省亲,暂将柳留长安。 谁知,当年安史之乱突然爆发,两京沦陷,唐明皇带着爱妃杨贵妃仓皇出逃。为避兵祸,柳剪发毁形,寄居法灵寺。 这时,韩翃已被淄州节度使侯希逸辟为书记,成为帐下十分信任的第一幕僚。 等到唐肃宗收复长安,韩翃赶紧遣使秘密寻访柳氏,并携去一囊碎金,同时附上了孟远随口吟出的这首《章台柳》赠之。 柳捧金呜咽,答赠了这首《杨柳枝》。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柳氏又惨遭番将沙吒利半路劫持,宠之专房。 后来,韩翃随希逸入觐京师乃知其事,唐肃宗听闻了两人这段令人唏嘘过往之后,随即专门下诏,命令沙吒利还柳氏与韩翃,夫妻二人这才终得破镜重圆。 孟远吟出的“章台柳”,就是当时韩翃写给柳氏的诗句。章台,指的是春秋晚期楚国第26代王熊围于公元前535年,在云梦泽腹地修建的一座离宫,在华夏文明建筑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也被现代专家学者称为“楚国第一台”、“天下第一台”。 则典出战国时秦王曾在此宫接见蔺相如献和氏璧。宫外,街名即为章台街,不仅繁花似锦,而且青楼林立。“章台柳”即暗喻长安柳氏,而章台街也从此成了指娼家聚居之所之暗喻。 身为秦淮河畔章台柳巷世家的寇白门,自然深知这两句诗篇的暗指与含意,感怀感动之余,不觉间也就一下子将孟远引为知己一般,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如此一来,寇白门对孟远的观感和亲近度,就不再是“他日可否请尊驾到寒舍一叙”的应景之邀,而是一下子变成了情真意切的热烈挽留了。 况且,这嘴里奇妙的甜蜜犹自浓情蜜意着哩,里里外外,交互催生,让原本就是性情中人的寇白门一时间眉目含情,顾盼流离,情意绵绵,竟扯住孟远,便招呼着惊呆了的丁老七,快快备轿,这就要请孟远去那秦淮河畔,奉茶品酒,好生畅谈一番彼此的人生…… 。 章节目录 第583章、历史还要重演吗 出了巨大的院子,丁老七倒是一个伶俐之人,不仅做护院做得尽职尽责,而且连此类杂役的事情,也做得像模像样。 两顶轿子,一大一小,赫然在目,静静地停在院门旁的一丛青竹旁。 几个身穿明显带着江南风格与北地服饰迥异的轿夫,正从竹叶之间探头探脑,好奇地瞅着,脸上不时地闪出一丝艳羡之色。 看到那顶小轿子,养久了一身观察力惊人的孟远,顿时笑了 这顶轿子,不正是自己在那青石小径上曾经挡了道的那顶小轿子吗? 哈哈,看来这果然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啊! 发现孟远一出门,就盯着自己的小轿子直看,寇白门不觉也是掩嘴一笑,不掩亲昵道 “孟公子,是不是觉得太巧了?” “妾身实不相瞒,此前在那青石小径与公子擦身而过之时,妾身无意间惊鸿一瞥,当时就看出公子绝非寻常人等。” “嘻嘻,没想到公子自己却撞上门去,倒还真应了妾身一番猜想。这要对妾身那些姐妹说与一番,她们肯定是要取笑妾身一番的,定要说这才不枉了我们这一双眼睛哩。” 这一双眼睛? 孟远一愣之下,随即马上就反应过来 这寇白门,果然是个难得的尤物,竟拿她自己的身世自嘲。不过,相对于她和她的那些秦淮河畔的姐妹而言,她们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可不就是让无数男人在她们眼里无所遁形的眼睛么? 想着,孟远不觉也是跟着会心地微微一笑。 见孟远笑而不语,猜出了她的心思,寇白门顿时更加欢喜了,一双美目,顾盼流连,总是不离孟远左右。 “姑娘,倘若真的要请公子去秦淮河上小聚,那就赶紧上路吧,不然,等国公爷一回来——” 丁老七发现此刻寇白门全副身心,毫不掩饰地几乎全都放在了孟远身上,不觉有些着急,左顾右盼着,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上去催促了一句。 寇白门顿时恼了,扭头望着丁老七一眯眼道 “国公爷回来怎么了,丁七哥,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丁老七脸一白,慌忙辩解了一句 “姑娘,正是这样,小人方才、方才觉得应该提醒姑娘一句的呀。” 寇白门这才哼了一声,转头又是一副笑语晏晏的模样,指着两顶轿子望着孟远道 “孟公子,瞧人家都催了,不如咱们这就上路吧?” 孟远看了一眼给自己准备的大轿子,摇头一笑道 “骑马骑惯了,这轿子还是不坐了吧。” “当然了,这城里肯定也是不能纵马骑乘的,不若还是请姐姐上轿,我与他跟着步行便是。” 刚才在院子里,两人已经重新相见,各自报了名姓,寇白门见孟远还是一个翩翩少年模样,尽管他表现得简直就像一方霸主,但终究还是少年,于是便硬要孟远对她以“姐姐”相称。 如何称谓,孟远这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自然也就由得她了。 寇白门一听,顿时望了一眼孟远,嘴里也不见外道 “公子骑马骑惯了,莫不是公子家里乃是行伍世家?” “也罢,这轿子的确不是纵横疆场的男儿所乘,那、那就委屈公子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别院, 只是,孟远一直都在心里记挂着还在随身军火库里阿武的安危。此刻正好朱国弼别院里终于没有人了,岂能不赶紧趁此行动? 于是,走了不到数百米远,孟远忽然皱了皱头,捂住肚子大叫一声,随即向丁老七伸出手不容置疑道 “哎呀忽然吃坏了肚子,怕是水土不服,快快将门钥给我!” 丁老七哪敢擅自做主,慌忙扭头向寇白门望去。 寇白门也不疑有他,像她也为了美食经常吃得闹肚子,况且水土不服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假,于是捂嘴笑道 “照公子说的做。” 孟远抓过钥匙,赶紧飞奔而去,回到别院,二话不说,探手入怀就是好一阵忙活。 只可惜,一连抓取了半晌,也没有任何效果,除了又杂七杂八地摸出了一堆零碎之外,根本就没有阿武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 孟远凝神沉思,琢磨了好一会儿,只好暂且作罢。 既然阿武已经凭空到了里面,又不是他自己强行进去的,想来性命应该无虞。只是这怎样进去的,现在又该怎样出来,还是一个谜。 而这谜底,怕是一时半刻弄不清楚的,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到时再想办法吧。 实在不行,自己索性再进去亲自瞧瞧! 想着,孟远这才略微心安,转身出了别院,然后与寇白门重新会合,又一路继续前行。 江南,到处都是水乡,几乎走不了几步,常常转过一个街巷,下一个又是小桥流水,人在桥上走,船在桥下过。 咿咿呀呀,到处都是乌篷船的摇桨声,到处都是吴侬软语的欢笑声,夹杂着时隐时现的鸡鸣狗吠,几缕炊烟,也让见惯了北地辽阔与苍茫的孟远,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不知不觉,倒也沉醉其间。 就这样一路走着,对于他这个地地道道的外乡人来说,似乎到处都是新奇的场景,似乎到处又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情。 只可惜,就这样走了一路,竟然没有看见有一个兵卒从街巷之间走过,更别说整个金陵城,面对早已将都城都已迁移到了北京城,多多少少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与恐慌,在这里完全看不到。 到处还是莺歌燕舞,到处还是灯红酒绿。 看着、看着,孟远忽然叹息了一声。 被皇帝崇祯寄予了厚望而放在江南备用朝廷的史可法,也不知是他能力也就这样,还是实在太多掣肘,让他无法施展手脚。 到了现在马上就要鞑子铁骑踏遍江南之时,他竟然还没有半点军事动作,他到底在干什么哩! 难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真的还要在自己眼前历史重演么? 要知道,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的背后推手,既然能借助一支吴军千户的羽箭将他软禁到随身军火库里面,从而轻易便瓦解了他对于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的改天逆命般的布置。 现在到了江南,恐怕也会同样如法炮制来上一出。 只是可叹,现在的江南,居然还是如此浑浑噩噩,不知死活地醉生梦死着…… 。 章节目录 第584章、我的队伍在那里 虽然坐在小轿子中,但目光始终都透过轿子的小窗扉时刻关注着孟远的寇白门,发现孟远上一刻正好好地边走边看,似乎陶醉了水乡的迤逦风光中,但忽然莫名地就在下一刻叹息了一声。 寇白门吓了一跳,赶紧探出头来,望着孟远一脸关切道 “公子,何事叹息,莫非又是肚子不舒服了么?” 孟远闻言看了看寇白门,嘴巴张了张,忽然又觉得很好笑,如此重大的天下大事,跟这样一位秦淮河上的小娇娘说得着么? 想着,他自嘲地摇摇头,却又不愿骗她,于是干脆扭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唉,现在也不知自己的那两支人马,在这江南藏身于何处。 周杏东那一支,还在向阳城刚刚开建之初,就被未雨绸缪地派到了江南这边。 只是他的重点,不在军事而更多的在于先遣意义上。 出征山海关之前,他最后一次呈报近况,倒是十足节节高的好消息。 现在的周杏东,不仅牢牢地在江南扎下了根,而且还凭借着他高超的医术以及自己源源不断供应给他的超前医药及其用品,渐渐打响了属于他的名头。 说起来,他这颗提前布下的棋子,倒是一下子成了他现在手中唯一可以随时都能调用的秘密杀手锏。 而另一支人马,自然就是山海关大战前,同样作为一颗提前布局江南的棋子,而早早进入到了江南广袤地区的一支真正武装。 这支武装,领军的一个是秦祖客,乃是自己亲自发现和培养,并且经过多次轮训、政训和种种考验过的江南不二人选。对他,在忠诚方面自己是绝对放心的。 唯一还有些吃不准的,就是他毕竟不是真正行伍出身,在军事素养和心狠手辣方面,肯定是会让人有所担忧的。 也正因为如此,后来在俘获了悍匪过山虎之后,同样经过多方考察和考验,联想到一直都在江南孤军奋战的周杏东,在选定秦祖客作为第二支提前布局并进入江南的队伍主将时,这个过山虎,倒是与相对武力弱了一些的秦祖客是一对绝配。 只不过,自己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足智多谋并且忠诚稳重的秦祖客,到底能不能在没有自己坐镇之下,是不是可以降服得住桀骜不驯的过山虎。 但无论怎样,在目前自己还没有一点准备就被莫名其妙弄到了江南的意外状况之下,这两支提前布局的棋子,倒是一下子成了自己可以随时使用的底牌和力量。 只是稍稍有些麻烦的是,周杏东因为很早就到了江南,而且已经闯下了他诺大的名头,需要时倒是循着他的名头,随时都能很快地找到他, 而秦祖客、过山虎联袂率领的这支真正军事意义上的武装,寻找起来可能就要相对困难不少。 不过,相对于现在对自己来说,几乎完全失联的山海关新兵营大军,尤其是乔装回到了鞑子阵营的【外族(鞑靼)军团】,那却又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 正默默想着,一旁的丁老七忽然出声道 “孟公子,我们到了,请上船吧。” 这么快就到了? 孟远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连寇白门也都从轿子里出来了,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在看哩。 见他从出神中走出来,寇白门马上嫣然笑道 “公子方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告诉姐姐,你小小年纪,不会就有了相好的吧?” 孟远一听,马上晒然一笑道 “姐姐真是说笑了,我这孑然一身的,到现在才刚刚落脚在这江南之地,连个下榻之处都还没有,哪里还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寇白门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一下子就明显笑得更欢了,女儿态自然流露地就雀跃起来道 “那太好了,公子,姐姐这第一顿,先让你将江南最美味的吃食吃上一遍,然后姐姐再亲自替你物色一个最好的、不,一个最合适公子身份与气质的院子。” “那时,你就不会再说自己从万里海归落脚江南,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之人了。” 说话间,小河中的乌篷船便靠到了堤岸前。 船上的艄公停好船,同时撑篙向岸上望过来。 “各位客官,船到了,现在快要上船?” 当望到寇白门身上,船上一前一后两个艄公顿时就被寇白门的美色给惊着了,嘴里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瞅着,像丢了魂似的。 护院丁老七见怪不怪,只是冷哼了一声。 寇白门也是对艄公的样子似乎早就司空见惯,只做不见地望着孟远笑道 “公子,你是大风大浪里都过来的人,想必坐船更不在话下了吧?若无妨,就请公子上船吧。” 孟远左右看了看,奇道 “方才丁老七不是说到了么,怎么又要坐船呢?” 寇白门闻言,马上横了一眼丁老七。 丁老七赶紧赔笑道 “孟公子误会了——” “我家姑娘是瞧你走到一半路时,嘴里总是叹息。怕是你累着了,于是决定也不坐轿子,一起坐船,慢是慢点,但江南就是水乡,四通八达最多的反倒是水路。” “方才青石小径那边不能直通秦淮河,走到了这里在下河上船去,便可一下子就能摇到秦淮河上。”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一个被无数男人竞相觊觎和追逐的小娇娘,竟然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倒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孟远不觉看了一眼正自望着他一脸笑意盎然的寇白门,终究还是有些感动,于是颔首道 “姐姐费心了。” 见孟远感谢自己,寇白门莫名地脸上一下子飞起一抹绯红,随即竟罕见羞赧地一低头,身子一晃,径直蹦上了船。 丁老七吓了一跳,慌忙伸出手去,嘴里忙不迭道 “哎呀姑娘,这是怎么说的,你、你怎么自己跳上船,万一、万一——” 下面的话,他似乎害怕一语成谶,有些不敢说下去了,只是盯着摇摇晃晃的水面,兀自在堤岸上生气。 见状,孟远赶紧也是跃身一跳,身子就稳稳地到了船上。 这时,寇白门终于又敢扭过头来,瞅着孟远顾盼流连道 “公子这一跳,妾身是真的信了,公子果然就是那大风大浪过来的好人物耶!” 。 章节目录 第585章、色胆包天 乌篷船在波光荡漾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流水之间,摇摇晃晃漂行了没一会儿,就被一路上兴奋得明显有点不同寻常的寇白门叫停,然后晃晃悠悠地靠在岸堤上,护院丁老七就被她指使着,健步如飞,跳上岸跑到了河畔旁林立的民居之间,又一个闪身消失在其中的一幢雕栏画柱的花楼中。 也许是怕孟远见疑,丁老七一上岸,寇白门便对他解释道 “公子,妾身说了这第一顿饭,一定要请你吃江南最好的筵席。既是筵席,又怎能没有歌舞唱曲凑兴?” “丁七哥上去接的人,就是妾身众多姐妹里最会唱曲的穆芙蓉。这金陵城里,每逢佳节盛会,亦或是哪个达官贵人举办寿诞或者诗会或者盛大筵席,都会下重金礼聘请她与会放歌。” “公子,夸张一点的说,她一开口,连庭院里、枝头上的雀鸟们,都会停下叽叽喳喳的叫声听她唱曲。” 穆芙蓉? 见寇白门这样的花魁如此推崇,孟远赶紧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搜刮了一番,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好吧,也许十里秦淮,大放异彩的花魁们实在数不胜数,所以盖过了其他同样有才华又有容貌的美娇娘也未可知也。 想着,孟远不觉微微一笑道 “姐姐真是有心了——” “既如此,这穆芙蓉又是姐姐的好姐妹,平时怕是有钱也难得一见芳容,倒是得备上一份见面礼才是。” 寇白门一听,顿时笑靥如花,忽然想到在别院时被他当做暗器扔出去的那个香水瓶,的确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哩。 若是他再能拿出几样来,送与自家马上就要见面的几个小姐妹,岂不是他也有面子,自己更是有面子! 只是,他这身单影只,两手空空的,又如何给人见面礼呢? 寇白门脸上笑着,一双妙目,却在孟远身上来回端详道 “公子既然有心,送些见面礼当然是好的啦——” “只不过公子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一个随从,又如何来的礼物傍身?” “不过公子勿忧,到时且先从姐姐那楼里那些礼物便是,就算作是公子与我姐妹们的见面礼了。” 孟远一听,马上摇头笑道 “姐姐说笑了,见面礼就是见面礼,岂能冒名顶替骗人去,况且还是姐姐的好姐妹们?” “所以这见面礼么,姐姐尽管放心,我这怀里总还是有一些的。” 想到此前他在别院时,探手入怀就能摸出一样东西来砸人,加之明人也大多都有藏物怀中的习惯,寇白门一下子信了,于是娇嗔地取笑道 “公子这怀里,莫不是装了一个随身百宝囊,想要什么,手伸进去就拿什么?” “嘻嘻,还好都是一些小礼物,若是大块东西,哪还了得!” 孟远没想到寇白门顺嘴乱说一句,竟然就说到了点子上,怔了怔,于是也就索性半真半假道 “还真教姐姐猜对了,我这怀里呀,还真藏着一个随身百宝囊哩!” 寇白门听了,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两眼水汪汪的,口里忽然毫不掩饰地暗示道 “公子可真会信口开河——” “好吧,那妾身以后就赖上公子这个弟弟了。倘若哪一日倦了烦了,妾身就往公子怀里一躲,什么烦恼也不去想,公子到哪里妾身正好也就跟着到哪里,多好!” 孟远不敢再调笑下去,干笑一声,就发现旁边的艄公两眼直直地盯着笑靥如花的寇白门,不知不觉居然看傻了,口水一直流到嘴边都不自知。 这艄公,简直了—— 孟远摇摇头,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艄公腿上吃痛,低头一看,见是孟远似笑非笑地瞪着他,这才老脸一红,嘴里慌忙吸溜一声道 “这位娘子好生俊俏,这位小公子到底还是年岁太小,真是不解风情呀,哈哈。” “唉,可惜了一张好面皮,若是教我鲁阿水随便在身上摸一下,别说这摇船的工钱,就是再送上一把铜钱也愿意哩!” 说着,这艄公竟忽然冲船尾的同伴挤了挤眼睛,同时嘴巴向岸上示意了一下。 船尾的艄公一怔,跟着明白过来,嘴里马上笑道 “鲁阿水,你他娘的果然是色胆包天,眼瞅这人家的护院走了,船上就剩下一个美娇娘,一个小娃娃,你想干甚?” 鲁阿水顿时狞笑一声,手中长篙猛然往水下一撑,小小的乌篷船顿时离岸,晃晃悠悠地飘向了桥底隐秘处。 这一切,几乎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到船动了,寇白门才发现事情不对,脸色顿时一白道 “船家,船家,没让你开船,谁要你动的,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谁知,话音未落,鲁阿水的手便伸了过来,作势就要捏住寇白门滑溜的下巴,同时嘴里调笑道 “小娘皮,你说做什么?” “娘的,方才你与一个小娃娃打情骂俏的,惹得老子一下子浑身燥热,你说是不是你的罪过!” “你老老实实的还好说,这光天化日的,老子也不能将你怎样,就摸你两下。若是乱叫乱动,这脚下的船万一翻了,老子可是不会救人的!” 寇白门顿时不敢乱动,只把一双眼睛定定看向孟远,眼神之间尽显挣扎之色。 这位刚刚认下的弟弟,丁七哥说他一掌就打死了黑虎,也不知真假! 唉,他怎么一动不动,莫非到了这船上,也是水土不服? 孟远看着奇怪,见寇白门明明是在眼神中求援,但嘴里就是一声不响。 哦对了,她莫非是担心自己收拾不了这两个艄公? 孟远自然是胸有成竹,心中不觉又有些恶趣味生出,莫名地想要瞧瞧一个堂堂秦淮河上的花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连两个忽然不知死活的小小艄公都摆布不了,他实在不信! 这一耽搁,鲁阿水的手还真就捏了过去。 寇白门这才好像真的慌了神,身子一下子向后仰去,嘴里厉声道 “你、你住手,该死的,我、我是寇白门——” “你若是不想第二天被护国公抓到衙里,赶紧老老实实将我们送回岸上!” 寇白门? 你、你是寇白门,护国公的爱姬! 鲁阿水脸上,顿时面若死灰。 。 章节目录 第586章、四美齐聚 寇白门看到鲁阿水忽然露出胆怯的样子,顿时心头一松。 谁知,下一刻,鲁阿水却又忽然变脸,嘴里狞笑道 “小娘皮,没想到你竟然真是花魁寇白门,这他娘的做也做了,反正左右也跑不脱你们皇亲国戚的手掌,今日索性就拼死做一回花下鬼再说!” 说着,他便彻底放开手脚,再无任何忌惮,合身相扑,就要将花容失色的寇白门一把抱入怀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远终于叹口气,探出手去,一掌切在他的肋下,便将他五脏六腑打得震荡不已,瞬间痛苦不堪地倒在船板之上。 紧接着,孟远又是一脚踏出,直接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个蹬踏,将他彻底打得晕死过去。 啊呀—— 船尾的那个同伙,见势不妙,反应竟然出奇得快,直接一个猛子,跳下船去,转瞬间便顺着河水逃得无影无踪去了。 吓得几欲晕厥过去的寇白门,眼见孟远一出手,便三下五去二的将两个小蟊贼收拾的一个仓皇而去,一个直接昏死在脚下。危机眨眼间过去,倒教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愣怔半晌,望着笑眯眯的孟远,寇白门猛然一低头,抱着他刚刚一掌击出的手臂,就在上面一口咬了下去。 孟远本能地就要身体反弹,但马上反应过来,于是一动不动,索性任其发狠地咬了一口泄愤。 抬起头,寇白门依然还有些不依不饶,瞪着一双妙目,梨花带雨地瞅着孟远。 正在这时,丁老七返回身,后面跟着一个同样光人的妙龄少女。 极致近前,看到船上的二人样子,岸上的两人顿时吓了一跳,齐声惊叫了起来 “姑娘,这、这怎么回事?” “是呀姐姐,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也不知寇白门是不是已经吓得腿软,有气无力地扶着孟远道 “你们、你们不要问我,问、问他。” 孟远听了,也不废话,直接踹了踹犹自昏死的鲁阿水道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没想到还有人色胆包天,旁若无人地要劫持了姐姐。” “喏,就是这个家伙,没有一掌打死他,算是沾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光!” 丁老七倒没什么,反正早就见识过了孟远的手段,反倒是跟过来的妙龄少女,闻言顿时定睛瞅了一眼倒卧在船上的鲁阿水,再看孟远时,便不觉间皱了皱眉头。 “姐姐,这艄公竟然如此可恶,只是,只是罪还不当诛吧?” 看到吓得脸上有些变色的妙龄少女这般对自己说,寇白门顿时横她一眼,气苦道 “妹妹说什么话哩,孟公子方才不是明明白白说了,这蟊贼又没有打杀他,扯什么当诛不当诛的,当然是叫来里长直接报官便是。” 妙龄少女这才松口气,小声道 “这就好,这就好,姐姐,万万不可将他再交与国公爷,不然又是不明不白一条人命。” “人命多了,虽然与姐姐没有多大干系,但在积德上终归是对姐姐不好的。” 孟远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看来以前在寇白门甚至她周围的姐妹身上,一定是没有少发生过, 也许是戳到了寇白门的痛脚,她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气急败坏道 “罢了,罢了,真是晦气——” “丁七哥,你赶紧去换条船,顺便叫这边的里长过来。” 说着,她抓着孟远的胳膊,横眼道 “公子,赶紧扶妾身上岸去呀,专门为你请的这位妹妹,就是妾身说的江南最会唱曲的穆芙蓉,一开口连鸟雀都不敢再叽叽喳喳哩。” 孟远知道她吓坏了,于是也不多言,手中用力,将寇白门一把送上岸,然后自己又跟着跃身回到岸上。 很快,在寇白门的眼神逼视下,穆芙蓉上前与孟远见礼。 只不过,大概是受了船上鲁阿水的影响,这位光人的穆芙蓉,能明显感到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淡。 孟远虽然不在意几个小女人对自己的如何观瞻和印象,但无端地多出一个鲁阿水寻衅滋事,一下子弄坏了心情。 这接下来的酒宴,那种被寇白门渲染出来的期待和欢愉之情,瞬间就冲淡了下去。 很快,丁老七又找来了船家,这次不仅换了大船,而且上面还多了一个护院。 很快,一行人重新上了船,继续往秦淮河上行驶而去。 过了几条造型不同的小桥,大船又一次停下来,丁老七上岸,很快又接了一个美貌女子上得船来。 “公子,这是跳舞的罗雨烟妹妹,她的舞,也是十分惊艳的。” 于是,孟远与这个罗雨烟相互见过礼,大船继续前行。 就这样走了一路,寇白门又在中途接了两个漂亮的姐妹上来,一个是她嘴里极为推崇的会弹琴的裴婉秋,一个则是特别会陪酒的华如莲。 经过一番折腾,大船最后终于抵达秦淮河上。 而这时,寇白门似乎也渐渐从刚才的那段令人沮丧的小插曲中缓过来,又开始黏在孟远身旁,指着忽然开阔了的河面两岸,如数家珍地介绍了起来 “公子,你快瞧,这里就是一水相隔的秦淮河两岸了。” “那边岸上的十里秦淮长街,最有名的就是那片楼亭林立的江南贡院。每逢会试时节,整个江南的士子,就会齐聚这十里秦淮来博取他们的功名。” “公子,快看快看,这边岸上的秦淮十里花巷,便是妾身与姐妹们求食之处了。待会儿上岸,你可以在里面的旧院,珠市,到处都走走瞧瞧。” 贡院,珠市? 这可是真正值得去好生流连、徘徊的好去处啊! 不知不觉,孟远也一下子心情又好了起来,顺着寇白门殷勤的手指,渐渐沉浸到江南这种最具南方文化特色的经典场景当中。 正看着,两旁与大船擦身而过的其他游船,忽然有人认出了正自忘形地傍身在孟远一侧的寇白门,顿时惊喜不已地大呼小叫起来 “哎呀,今日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寇白门,寇白门,花魁乍现——天呐,真的是今日秦淮总相值的寇湄也!” 。 章节目录 第587章、走马上任的朱大典 骤然间沸腾了的秦淮河上,顿时人头攒动,船影摇曳,人声鼎沸,就连岸上,也引得无数人勾着脖子眺望。 这时,一艘大船忽然自上游扬帆而下。 船头两旁,更是赫然林立着一排排刀枪在手的劲装大汉。 听见喧哗之声,船舱里正自围坐交谈的几个人影也被惊动了。 其中一个年过六旬、不怒自威的儒雅老者,也不由得抬头向着河上瞄了一眼,跟着皱眉道 “外面怎么回事,本督刚刚奉旨总督江上事务,正要清理着办所有江河防务,就这么还没有转上一圈,入眼处,到处还是莺歌燕舞,灯红酒绿?” “哼,照此下去,怕是不等建奴会师南下打过来,我们自己都要安乐死了自己!” 原来,此人正是刚刚被登基做了弘光皇帝朱由崧下旨征召为兵部左侍郎的朱大典。在此之前,他已经被东林党人诬陷为“纵子交贼”,而遭到抄家充饷并督赋的朱大典。 皇帝崇祯误伤了他,朱由崧一登基便想到了他。南明政权什么都缺,而朱大典更是有名的良臣,所以做了兵部左侍郎没几天,他很快就被委以重任督办江南、江北所有的大江大河的防务。 相对于北方边关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陆地,江南虽然也是以大平原为主,鱼米之乡,但却是江河密布,水乡连连。 总督大江大河防务,看似比不上马士英、史可法督师整个弘光朝廷军务,但实则却是最为要紧之处,可见朱由崧虽然草包,但多少还是有些眼光的。 这朱大典被朝廷再次请出山,自然也是感恩戴德,加上国仇家恨,大敌当前,虽然闯贼已经看似分崩离析不足为虑了,但满清鞑子这个更为强大的敌人,却已经蔚然成势,忧国忧民之际,他还真的殚精竭虑,已经准备豁出去以身报国了。 所以,在走马上任不久,朱大典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将他的总督衙门搭建草创起来后,便又马不停蹄四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最后拉下老脸,居然真的不仅请动了一直赋闲在家被世人尊称为“嶯山先生”的刘宗周,成为他最忠实、也最可靠的拥趸加幕僚。 而且,最大的成果,更是说动了手握重兵的江南真正实权派,同时也被弘光朝廷刚刚封为“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成为他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有了这两人的加盟,他这个江上总督,才算是真正坐稳了屁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满清鞑子一旦打过来,凭此他至少可以一战了! 于是,在理顺了全部政务军务关系之后,这一日,朱大典便亲自邀约高杰、刘宗周等一班人马,准备花上十天半月时间,将整个大江大河至少也要提前走马观花巡视一遍。 而这第一站,自然就要放在作为弘光朝廷京城的金陵城中的秦淮河上。 正因如此,怀着满腔报国之志,同时又裹挟着走马上任急需三把火打开局面的朱大典,在这第一天巡视自己地盘的路上,猛然间发现这已经属于他的管辖之地十里秦淮河上,竟然还是如此醉生梦死,浑浑噩噩,他岂有不怒火中烧的道理? 很快,其子朱万化在船外看清了几乎万人空巷的原委之后,进来神情复杂地禀报道 “父亲,这河上的喧哗,乃是久未露面的花魁寇白门,今日不知为何,忽然游船于此,且与一名不知是何人的少年公子模样的人在一起甚是亲昵,两人几乎是相拥观河,是以惹得群情沸腾。” 寇白门? 立在窗口也在远远观望,但却终究还是碍于朱大典脸面没有跟出去细看的高杰,顿时动容,扭过脸来,直直地望着朱万化道 “朱公子,你是自己亲眼看清了,还是听船上的士卒所说,真是那花魁寇白门么?” 朱万化见高杰竟如此不加掩饰地连声追问,不禁有些尴尬,刚要答话,却被朱大典咳嗽一声接过了话头道 “一个章台柳巷,竟能引得万人空巷,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高杰一听,却一脸轻薄地笑道 “朱大人言重了吧,不就是一个女子而已,她还真能左右祸及了天下不成?” “其实不瞒朱大人,自从早前被先帝派驻到江北一带镇守,咫尺之遥,却因军国大事一直都未能过江来这秦淮河上走走瞧瞧,甚是遗憾哩。” “择日不如撞日,朱大人,你们是金陵城中人,自然该见的也见了,该乐的也乐了,对花魁也就无可无不可。” “但本伯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既然撞见了,不见识一下花魁,岂不是白白走了这一遭!” 朱大典一听就明白了,这位草莽土匪,今日若是不遂了心愿,别说还会不会继续跟他走下去巡视大江大河,怕是转眼就会与他闹掰,彻底分道扬镳。 高杰,可不是从前的那个李自成手下的悍匪了,如今他不仅手握重兵,跻身江北四镇之一,而且早已坐大,杀戮成性,若因此失去了他,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可是,若要自己放下身段为了这个曾经的巨寇盗匪去求花前柳下的所谓花魁,他却是又万万做不到的。 老实说,这十里秦淮,所有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不曾来过的,这中间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但是若论最终能够尝过新鲜,便断然抽身而去,从此再不涉足这种风花雪夜场合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整个大明可能不超过十人,而他就是这十人中的一个。 当然,旁边的这位仁兄刘宗周,大抵也应该算一个! 朱大典想着,两眼不由得就落在了性子天生就十分高冷的刘宗周身上。 这个老东西,属于性子高冷,但却内心火热的那类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对他不喜欢的人,即便是皇帝,他也会一言不合拂袖而去,至于你要砍头,悉听尊便。 而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会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至于对错,那也是先做了事再说。 现在能将他从颐养天年心灰意冷中请出山来帮自己,真是烧了高香啊! “起东兄,此事你怎么看?” 朱大典说着,嘴角向着高杰歪了歪,同时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此时该他刘宗周出场了。 。 章节目录 第588章、不惹点事就不叫翻山鹞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高杰将自己说得如此可怜,驻扎江北多年居然还未对任何一个花魁一亲芳泽,是真是假,且不管他,单凭他肯与延之兄结盟这一条,今日就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刘宗周捻须沉吟了一番,于是一本正经地望着朱大典颔首道 “延之兄,不过一花魁耳,便请来与兴平伯见见,又有何妨?” 朱大典见刘宗周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给他递来一个台阶,心里暗喜,于是也马上装模作样想了想,却又不愿轻易就遂了高杰的愿,否则轻易到手的东西,一旦得手,谁都不会珍惜的。 所以,此事还得做些手脚,既要让这个从前的闯贼旗下赫赫有名的翻山鹞最终满意,还得让他很难吃到嘴才行。 想着,朱大典故作沉思良久,方才倍感为难道 “起东兄,你说的倒是没错,可这个寇白门毕竟不同于其他秦淮河畔的花魁,乃是那护国公包-养的爱姬,若是强要相请,怕是将来总要与他撕破脸皮的呀!” 谁知,话音未落,高杰就在嘴里冷笑道 “护国公,朱国弼么?” “哼,一个过气的诸侯,还能翻天不成?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子就不信,为了一个区区女人,他敢来撸老子的虎须!” “朱大人,从前你是意气风发,敢字当先,本伯才愿意与你走近共谋大事。你若是做了高位,忽然就变得畏手畏脚,那看来就是本伯看走了眼,以后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久经朝堂之上的朱大典,岂能是这草莽的高杰两三句话吓到的? 没等高杰说完,朱大典忽然也是一声冷笑,鼻子哼哼道 “兴平伯,所谓好事不在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正如嶯山先生说的那样,不过一花魁耳,你这着的什么急!” “这找女人,其实就像排兵布阵两军交战一个样子,发起攻击之前总得谋定而后动吧?” “哼,若是都像红拂夜奔那样,明明可以红袖添香在暖和和的屋子里卿卿我我自在逍遥,非得弄得鸡飞狗跳连夜奔逃在野外喝风,你说到底哪一样才叫人舒服舒坦!” “再说了,你我现在都是刚刚被委以重任,多少眼睛盯着,虽说你手握重兵,但是万一真的因小失大,群起攻之,你难道就真的不怕?” 红拂夜奔,表面上是在说一个典故,但对高杰这种连自己过去主子的女人都敢勾搭的人来说,听在耳中,自然是心知肚明,有苦说不出,还得装傻听着。 再说了,那个勾搭上的女人,现在早就玩腻了,提她作甚? 唉,这个老东西,果真不是轻易相与的,骂起人来连个脏字都不带的。 高杰面色变了几变,一想到自己现在颇有些尴尬甚至危机四伏的处境,顿时身子矮了下来,不再张牙舞爪道 “朱大人,那照你这样说,你我联手,一个人脉深厚,一个手握重兵,连一个区区花魁都不敢碰了?” “直娘贼,若依我性子,直接将她拦下,请到这船上来,还怕她不从!” 唉,真是一个丘八—— 朱大典、刘宗周颇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随即双双摇头道 “兴平伯,若是能舞刀弄枪直接抢人,我等还在这里啰嗦什么,直接上前纵兵捉拿便是!” “可你也看到了,这十里秦淮,此刻就因为一个寇白门而万人空巷,别说过船抢人,即便将两船横在这河中间,用不了明日,整个金陵城就会传遍,一个堂堂的江上总督,一个伯爵,为了一个花魁,而不顾颜面地拦路求欢,人言可畏,这脸还要不要?” 高杰顿时气馁,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随即泄气道 “罢了,那就从长计议,以礼数相请,到时还请朱大人从中牵线才是。” 朱大典顿时长舒一口气,马上捻须应道 “这就对了嘛,平西伯,女人强上弓有什么意思,得两情相悦方才有滋有味。” “放心吧,此事抱在老夫身上,借用起东兄那句话,不过一花魁耳,老夫自觉在这秦淮河畔,还是多少有些声名的。” 谁知,就在朱大典大包大揽之时,站在舷窗外的一个彪形大汉,乃是高杰死忠的侍卫头子,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眼见自家的主子求欢不得,竟然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要搞什么以礼相待,顿时有些气恼。 正气不打一处来时,也是合该有事,偏偏这时两船正好相交,眼看就要擦身而过,这亲兵头子搭眼一看,寇白门正自说到浓处,情不自禁之下,几乎伏在孟远身上,探身指着船外的河水,嘴里一面不知说着什么,一面美目流转,一时间,顿时让这厮直看得心头大震,暗叹一声 这天底下,竟然有此等美貌女子,怪不得自家主子说什么也要一亲芳泽! 这心里想着,常年征战沙场的身手,便不受控制地动了,只一个跃身,他便双足在自己这边的船板之上轻轻一点,人就飞鸿一般落到了对面寇白门的船上。 这还不算,在他飞身跃起之前,一只手,也早已条件反射似也地抓起了一根粗大缆绳,跟着身子一落下,他便甩手一抖,将手中缆绳直接套在了脚下的木桩上,然后飞快地打了一个死扣,这才起身眯眼相看。 这时,丁老七方才反应过来,顿时头皮一麻,慌忙合身扑过来,嘴里喝道 “什么人,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为何擅闯我船?” 这亲兵头子刀山火海过来的,自然不惧一个小小的护院。 当然,能做到一个亲兵头子,他也不是单单就凭自己一身蛮力才坐上来的,目光一闪,随即翻手摸出一块亮闪闪的令牌,反过来断喝道 “江北四镇兴平伯与江上总督联袂出巡,本将奉命办差,闲杂人等,休得聒噪!” 江北四镇? 身为国公府护院,自然知道江北四镇这四个字的厉害,丁老七顿时慌了,进退两难,不由得扭头向寇白门望去。 谁知,就在这回头的刹那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刚刚一绳相连两艘大船的缆绳突然紧绷,将原本只是交汇随即擦身而过的两船紧紧拉扯在一起,一个船头,一个船尾,砰然相交,顿时合在了一处…… 。 章节目录 第589章、他是谁? 两船相撞突然迸发而出的力量,一时间让两艘船上的人,全都是人仰马翻,叫苦不迭。 好在两艘船都是大船,来来往往的船只,都已经下意识地远离,不然连环追尾之下,这场面怕是更要难堪。 而朱大典这边的大船,毕竟是官家出行,可比寇白门这边临时租赁的大船,还要大上一轮。 很快,朱大典就在亲兵的搀扶下,重现站立起来。 刚一站定,他就怒不可遏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诺大的河面,居然也能教你等开船开成这样,船工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其子朱万化从船外查看回来,踉踉跄跄道 “父亲,是、是撞船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撞船呢—— 朱大典更怒了,刚要命人去抓船工过来问话,朱万化却赶紧扯了一下他,眼睛挤了挤,小声道 “父亲,怨不得别人,是兴平伯的人突然跳到了对面船上,拿绳子将两船绑在一起,一个顺流而下,一个逆流而上,这就撞上了!” 朱大典一听,马上有些愠怒地向高杰看去。 高杰心里一动,顿时有些明悟,感觉一定是自己的亲兵头子为了讨好自己,擅自动了手。 一想之下,他顾不得朱大典的眼神,赶紧跨出船舱,放眼一看,顿时乐了 这个高老二,就是胆子大。 他奶奶的,虽然没有军令就擅自行动,但这里毕竟不是两军阵前,来这么一出,哈哈,倒也甚合我意啊! 正自咧嘴笑着,朱大典、刘宗周也跟着一前一后钻了出来。 高杰连忙收起笑脸,换上一脸怒容,破口骂道 “好你个高老二,真是胆大包天,本伯什么话都没有说,你竟然跑到人家船上去,到底想作甚?” 话音未落,花容失色的寇白门,便东倒西歪地靠在孟远身上,连同她一路请来的穆芙蓉、罗雨烟、裴婉秋以及华如莲,满面怒容地爬出来,瞪着稳稳地站在面前的高老二,开口斥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这般拦下我们的船,难道没有王法了么?” 谁知,高老二鄙夷地一笑,抬手将令牌扬了扬道 “本将乃奉令办差,休要聒噪。” “想说什么,我家伯爷,还有江上总督就在旁边的大船之上,尔等自己去问便是!” 伯爷,江上总督? 寇白门是何等聪慧,什么人物、场面没有见过,,怔了怔,马上不软不硬地媚笑了一声道 “哟,原来又是总督大人,又是伯爵,好大的排场,这让小女子可要吓坏了。” “只是这位军爷,奴家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杀人放火,坐在自己租来的小船上游河,这是犯了哪家的王法,竟然军爷如此大动干戈,从你的船上跑到我的船上来,你且说说我听听!” 要论嘴皮子官司,老实说这天下还真就没有几个人打得过这十里秦淮上的姑娘们,遑论高老二这区区一个丘八? 你—— 顿时被问了一个张口结舌,高老二恼羞成怒,刚要发横,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咳嗽,随即就是一声冷冷的喝令 “高老二,你他娘的一个丘八,当着人家一个女娃娃,张牙舞爪的也不怕吓着人家,快给老子滚回来!” 随着话音,高杰越众而出,摆出一副雄赳赳的模样,挺身上前,两眼就毫不掩饰地在寇白门身上,上上下下地无所顾忌贪婪看起来。 刘宗周见状,摇摇头,连忙给朱大典使了一个眼色。 朱大典也是暗自叹息一声,随即捻须上前,笑眯眯地望着寇白门温言道 “今日秦淮总相值,寇姑娘,还记得老夫乎?” 朱大典,只要是这十里秦淮,别说进出往来都是王公贵族、名流富商的花楼媚娘,即便是贩夫走卒,也必须得认得他呀! 寇白门定睛看了看,一双美目,顿时笑成了月牙状道 “哎呀,这不是巡抚大人么,我说今日一大早,院子里的喜鹊就飞到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哩。” “弄了半天,原来是奴家今日要在这秦淮河上撞见大人!” 一个“撞”字,被寇白门故意咬得格外响亮,直让朱大典这样的老狐狸,也是禁不住脸皮一红。 半晌,只好打了一个哈哈掩饰过去。 好在她既然应承认得自己,这接下来就好办了。 小娘皮,你撒娇装嗔,老夫就不会倚老卖老了么? 一生都纵横于朝野的朱大典,岂会在一个小小花魁面前败下阵来,只是放下捻须的手,在寇白门面前轻轻一点,便将主动权又抓到了自己手上。 “伶牙俐齿,果然不愧是钱牧斋笔下的寇白门寇姑娘!” “哈哈,老夫老了,可不是从前的什么凤阳总督,总督漕运,现在又被皇上改批来管理这江南、江北所有大江大河之防务。” “今日第一次巡视,就与白姑娘巧遇,还真是应景呀。怎么样,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见了,老夫也许久没有放松一下,不若就陪着老夫吃吃酒,唱唱曲,瞧你今日这架势,似乎也好像就是一场盛会么——” 说着,朱大典故意在穆芙蓉、罗雨烟、裴婉秋以及华如莲身上,瞅了一眼,随即将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注在孟远身上道 “这位小公子,看着面生得紧,怕不就是白姑娘你今日筵席的主客吧?” 寇白门就怕这一点,毕竟从青石小径偶遇,一下子被他卓尔不群的外形与气质所吸引,再到别院他那霸气侧漏的谈吐,以及令人震惊的身手,随手摸出砸人的东西,一看就非凡品。 种种的一切,既让人忍不住的为之倾倒,又令人生畏却又在匪夷所思之间,宁愿飞蛾扑火般地甘心亲近与他。 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一面之词。 他说他是万里海归的大家子弟,而且还是从前威名赫赫的国公爷遗留在海外的后裔。 但这一切,谁能证明他说的就是真的? 她自己肯定是信了的,可别人呢,尤其是像朱大典这样的老狐狸…… 患得患失之间,寇白门想了又想,却始终觉得怎么说都是漏洞百出,而且现在看朱大典旁边的这个武将,明显就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找茬的。 万一、万一被他抓住马脚,将孟公子仗势捉去,如何了得! 。 章节目录 第590章、姐弟情深 最善于在筵席在察言观色、活跃气氛的华如莲,这时终于算是彻底看出来了 与自己亲如姐妹的寇白门,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竟然对一个还是少年模样的小公子,如此在意,患得患失,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若非动了真情,岂会有如此表现? 可是自家姐妹犯了难,自己不帮她谁帮她! 再说了,她将自己请来,不就是要想着要帮村与她好生陪陪这个尚未说上几句话的陌生小公子么? 心念斗转之间,华如莲忽然上前,将莫名失语的寇白门不动声色地一把扯在自己身后,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一声媚笑,然后探出兰花指便揪住朱大典的几根稀稀落落的胡须撒娇道 “督抚大人,今日是人家姐妹几个自己的小聚,谁曾想到能在这偌大的河水就这样撞在了一起呢?” “哎呀,你要吃酒,听曲,看舞,那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么?不过大人的银子,可就就要哗哗地流出大人的荷包哟!” 朱大典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高杰顿时喜出望外,马上兴奋不已地大手一挥道 “小娘子,只要你等肯乖乖地陪着我们上岸耍乐,银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哈哈,本伯只要高兴,最不怕的就是花银子!” “高老二——” 自觉已经立功的高老二,此刻早就退居二线去了,没想到自家主子又来点将,愣了愣,慌忙应声道 “伯爷,卑职在嘞!” 高杰横了他一眼,目光闪闪道 “你速速上岸,挑一处最好的酒楼,全部给老子包下来。不要怕花钱,越贵越好,快去,快去!” 高老二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走到一半,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行军打仗还行,这吃花酒逛花楼可就有点找不到北了,两眼一抹黑的,急切间知道哪里才是最好的酒楼? 朱大典见事已至此,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叹口气,扭头对自己的儿子朱万化道 “你也去,上岸陪着高校尉,就在珠市和旧院中找。” 这时,华如莲趁机低声对寇白门劝慰道 “姐姐,你瞧旁边那个自称伯爷的黑汉多凶恶,他手下更是个个如狼似虎,连船都敢直接撞上来,咱们还是不要触他霉头吃眼前亏的好。” “待虚与委蛇躲过了今日,回去再说与国公爷听,教他再去替咱们找回场子就是了。” 现在事已至此,而且这群穷凶极恶的兵丁,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不与他们周旋一番,肯定是走不脱的—— 寇白门哪里看不出其中的缘由,不觉叹口气,转头对孟远歉意地一笑道 “公子,今日怕是姐姐为你花不出自己的银子了。改日,改日姐姐再重新置办更好的筵席,让你好生尝尝这江南美食。” “今日、今日么,你、你就权当是陪着姐姐可好?” 谁知,高杰喜出望外,孟远比他还要喜出望外。 高杰眼里盯着的,是花魁寇白门。 而孟远,眼里盯着的,其实在偶遇寇白门之前,就已经圈定了要找的人,这其中,当然就有绝不可少的朱大典、高杰二人。 现在自己不用费神专门去找,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如此好事,自己正求之不得哩! 不过,他可不像丘八高杰,听到美人愿意上岸相陪,立时喜形于色变成了花面虎,就算高兴,也得装着点儿。 “没事,反正就是吃,姐姐不花钱更好!” 此前在前面见过孟远出手伤人的穆芙蓉,闻言又是蹙起眉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孟远。 这时,两边的船工,也早就将两艘大船重新摆置好,甚至连朱大典那边的栈桥都搬了出来。 然后,脸上笑成了菊花的高杰,亲自指挥着两旁的壮汉,伺候着将寇白门及其请来的姐妹一行人,送到了岸上。 至于孟远,自然也被走在第一个的寇白门,不加掩饰地紧紧牵在手中,跟她一起上了岸。 这一幕,被已经开始心中蠢蠢欲动的高杰看在眼里,忍不住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不过,这家伙毕竟是能屈能伸之人,况且在撞船之前,两人本来就比现在还要亲昵地腻歪在一起,倒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而且,就连寇白门一路请过来的罗雨烟、裴婉秋几个小姐妹,也是在心里一阵阵的嘀咕,实在猜不透这身边的孟远是什么来头,竟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寇白门,如此不避人眼的待他。 相比一颗心早就扑在了寇白门乃至她身边一个个环肥燕瘦的小娇娘身上的高杰,阅人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双慧眼识人的老狐狸朱大典,这时却将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孟远身上。 只是碍于寇白门一直都拉着孟远不放手,这老东西只好又是好笑,又是惊奇,亦步亦趋,跟着孟远左右,还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地偷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不觉,一行人在随船身着便衣亲兵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回到了岸上。 这时,早就甩开了朱大典的高杰,不等寇白门站稳身子,便上前殷勤地亲自招手叫来早已迎候在岸边的一排轿子,对寇白门及其小姐妹们招呼道 “小娘子们,快快快,轿子本伯都已经预备下了,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快快上轿的好。” 高杰心想,只要这寇花魁一上轿,身边都是她的姐妹,看她还怎么拉着这少年公子的手,哼! 果不其然,一看轿子,在船上早已被撞得手脚发软、身心疲惫的寇白门,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孟远的手道 “公子,妾身就与芙蓉、雨烟她们先坐轿去了,你、你不喜坐轿,就乘马慢慢跟过来,可比忘了。” 面对四周一个个不善的目光,孟远早已见怪不怪,一脸镇定地也像寇白门一样旁若无人道 “姐姐自去便是,这里走不丢的。” 寇白门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眼看机会来了,朱大典不等寇白门连同她的小姐妹一排轿子走远,就迫不及待地抢到孟远面前,又接着出之前船上的话茬道 “小公子面生得紧哩,不过寇花魁倒是与你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怎么,你们是真的亲戚?” 。 章节目录 第591章、海上大炮舰 看到朱大典终于忍不住上钩,主动上前套话,孟远暗自一乐,随即转过身来,故作不识道 “这位大人是——” 朱大典一听,顿时气得胡子吹起来,瞪眼道 “寇花魁方才在船上说的话,你在旁边没有听到么?” “老夫乃新朝兵部左侍郎,兼任江南、江北一应军务准备御敌与外的江上总督是也。” 哦,孟远这才一脸失敬地道 “原来是督抚大人,果然好大的气派。那么那位跟着轿子去护驾的将军,也是督抚大人一起来的了,他看上去可就比大人厉害多了!” 看到孟远完全是由心而发的一副请定神闲的样子,朱大典忽然莫名恍惚了一下,怔了怔,嘴里随即脱口道 “娃娃,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们,咹?” 咹? 孟远也是故作一愣,跟着方才一脸惊讶道 “大人乃是朝廷大员,保境安民,为何要让人害怕?” “唔,若是北方的鞑子打过来,那才应该是教人害怕的事情。大人,你说呢?” 这时,朱大典终于收起了他原本还有些戏谑的心思,开始正眼打量这孟远,越看越是心惊,不觉沉声道 “你,你面相明明就是一个小娃娃,为何却给人一种久在上位,似乎统领着千军万马一般,简直、简直——” 说着,他不觉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再次将孟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再次哼声道 “你,到底是谁?” 孟远看了看左右,也是没想到这朱大典,竟然这么快就从自己举手投足间看出一丝端倪来。 不过沉吟了一番,考虑到现在无论是周杏东,还是秦祖客、过山虎他们,目前一个人都还没与之联系,他现在还真不是露出行迹的最好时候,恐怕还是至少得藏行几日。 于是,孟远马上又嬉皮笑脸地嘻嘻哈哈道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呀,不错,小子我的确是刚刚才从海外万里归国。老实说,到现在与大人面对面这一刻,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时间,就让大人给瞧出了马脚来。” 万里海归? 朱大典面色变了几变,半信半疑地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围着孟远转了几圈,随即负手道 “不错,老夫就说嘛,你这娃娃,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我大明之人,结果还真是一个归人。” “只是娃娃,老夫很是疑惑,你这归国不到一日,怎么就与寇花魁亲热到像一家人似也,莫不是你们真是什么亲戚或者世家故交?” 孟远一听笑了,想了想,随即伸手入怀道 “大人请看,此乃万里海外出产的一种自来火,无须火绳、火石即可随时点火,无论是居家还是野外,随时随地都再也不怕烧不起来火了。” “还有这个,也是海外的一种特产糖果,吃起来甜而不腻,甚是美味。” “小子此番归国,随身带回了一些样品,若是这边喜欢,或许我会考虑在江南的几座大一点的城池,开几处以售卖这种海外物品的专卖店。” “谁知初来乍到,刚刚落脚,就巧遇大人说的这位寇花魁。我这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的,蒙她照拂半日,自然也就亲近一些了。” 原来如此—— 朱大典盯着手中的两样物事,原本警惕的心思,这次算是彻底放下来,将物品翻来覆去端详了一番后,嘴里不觉就笑了出来 “瞧瞧,瞧瞧,老夫就说嘛,果然就是万里海外的一俊俏小公子、不,是我汉家好二郎,哈哈。” “怎么,你这么大老远的回来,就你一人么,可有什么家世与老夫说说?” 孟远一听,随即长叹一声道 “往事不堪回首呀——” “大人,万里海归,其中惊涛骇浪,万水千山,艰难险阻,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即便没有海盗、巨寇的劫掠、滋扰,单是一个汪洋大海,也足够摧毁一个家族了。” “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朱大典一听,顿时颠了颠手中的物事,又是半信半疑,又是不免痛惜,盯着孟远也是唏嘘道 “可以想见呀,完全是可以想见的,那万水千山的,岂能是人人都能去得的?” “唉,不过也的确可惜了,好端端的一大家子,居然就你一人回来了。” “如此说来,那你随船回来的货物,岂不是也全折损进去了?” 孟远看得朱大典痛心疾首,更将手里自己递给他的两眼物事,紧紧捏在了掌中,已经完全没有要交回来的意思,不觉暗笑一声,嘴里于是也装着悲苦不已道 “可不是嘛,整整几艘大船货物,想着万里海归,回来能够衣锦还乡,光耀门庭,谁知所剩无几,唉,这下算是倾家荡产了!” 几艘,还大船? 朱大典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想象中去了,不觉痛心疾首,连连跌足道 “哎呀,真是可叹,真是可惜,真是败家啊!” “想想都能想象得到,你嘴里的大船,可不比我们这江河上跑着的大船,那可是当年国姓爷一样的大海船吧?” 孟远看了一眼朱大典,于是决定再给他上一剂猛药道 “可不是嘛,就因为那几艘大海船几乎是我孟氏整个家族的全部家当,所以我们族长还专门购买了一艘红毛洋人的那种大型海上炮舰,光是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在两侧船舷都敷设了好几十门之多。” “另外,为了预防海盗打劫,我们同时上舰了三百条装备了最好的红毛新式火铳枪的护卫队。” “若单论武力,就我们那一艘海上大炮舰,一艘就抵得上大明郑氏的十几艘炮船。哦对了,当初靠岸时,我还专门绕路去看了一下他们的舰队。哼哼,老实说,他们的跑船可比我们的炮舰差远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朱大典两眼一下子直了,忽然探出手一把紧紧地攥住孟远的手,浑身颤抖道 “孟、孟公子,你、你说的你们家族的那艘大、大炮舰,连同上面的火铳枪、火铳手,可还都好好的,还是已经、已经——” 孟远眼珠子转了转,于是笑着跑出鱼饵道 “哦,还好上天眷顾,许是想着我万里归国的一片赤诚之心,所以虽然大浪滔天吞没了我随船所有的族人,但总算还给我留了些家当下来。” “而且最让我高兴的是,在其中就包括那艘海上大炮舰!” 。 章节目录 第592章、射程之内皆真理 一艘抵得上福-建那边海上霸王郑芝龙的十几艘炮船,更叫人垂涎三尺的,还有那随船的三百条最好的人枪! 这个惊天消息,顿时炸得朱大典里焦外嫩,不能自己。 要知道,且不说现在他总督江南、江北整个水域的大江大河防务,即便是当初做漕运总督之时,他也早就比其他人更领先一步懂得大船尤其是大炮船对大江大河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之所以不惜屈尊自降身份地与高杰这样的从前几乎不入眼的土匪丘八们结交,不就是因为手里无人无枪,更没有这种人人都觊觎眼红的大杀器吗? 不说多的,若是手中有了这样一艘大炮舰,外加那样的三百人枪,那就不是他看别人的眼神,而是该别人仰他的鼻息了! 如此一想,朱大典再看孟远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热烈起来,劈手抓着他的手激动道 “太好了,孟公子,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眼看着北方建奴打垮了闯贼,招降了吴三桂,很快就要在北方彻底站稳脚跟后大举南下,犯我江南。” “谁曾想,上天却又将公子你从万里之外送回故国。可比小看你这一艘大炮舰,只要横在长江后,必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孟公子,既然你也是实打实的汉家儿郎,就请实言相告,这艘大炮舰,还有上面你说的数十门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连同三百人枪,可还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见朱大典彻底入毂,孟远微微一笑道 “大人如此发问,可叫小子有些难以回答了。” “怀璧其罪这样的故事,我们海外游子,也是多多少少学过不少的。” 朱大典一怔之下,马上哈哈大笑,随即傲然拍胸脯道 “原来公子担心的是这个,哈哈哈,孟公子,且不说老夫可以将你直接引荐给当今皇上,就算是老夫自己,别的大话不敢说,单就只手保你在江南无虞,甚至飞黄腾达,这个海口还是敢夸的!” “这样吧,只要公子将手中的那艘大炮舰连同那三百人枪,悉数敬献给朝廷,孟公子在江南的一切,都由老夫出面为你摆平。” “而且不仅如此,老夫还将上呈天子,为孟公子封爵封地赏银,就算是要一个大将军之位,也由得你。” 朱大典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前面渐渐跑得快见不着人影的高杰,心里忍不住的一阵阵得意 哈哈,匹夫为了女人,而老夫一心为国,这才有了这一番意外之喜啊! 盯着笑眯眯的朱大典,孟远忍不住也是一阵腹诽 这老东西,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拿出手的东西全都是虚头巴脑的玩意。 呵呵,别说皇帝崇祯还在自己手上,就算是没有崇祯皇帝还活着这件事,江南这边的南明第一任皇帝的官爵,做得稳,要得的么? 看到孟远忽然盯着自己不说话,朱大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马上又颔首道 “孟公子方才说你才归国不到一日,肯定现在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吧?” “这样,朝廷近日陆续查抄了一批建奴奸细与旧党余孽,老夫手中正好有不少一品大员以上的私宅大院,里面有几座甚是精致典雅,而且其中花园、水榭以及园林样样俱全。” “如果公子愿意,一会儿咱们筵席之后便可、不,公子想的话,现在老夫就可以亲自陪着公子去那庄园先行瞧瞧!” 没想到,南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朱大典,居然还有这一面? 孟远想着,故意一抬手道 “大人就不管随行的那位大将军了?” 朱大典却毫不掩饰地翻了翻白眼,捻须鄙视道 “什么大将军,不过是一个丘八,贼寇,而且连自家主子的女人都要勾搭的货色,怎敢配得上一个大将军真正威名?” “瞧瞧他见了绝色女子的那副嘴脸,公子想必也都尽收眼底了吧。他这样的货色,老夫耻与为伍,只可惜——” 说着,他忽然面色一变,望着孟远亲热道 “不过现在有了孟公子这样的汉家好儿郎横空出世,我大明算是看见了一丝希望。” “公子若是肯出手,老夫敢说,即便北方建奴真的打将过来了,只要有公子与炮舰在,别的不敢说,但凡在大江大河之上,炮舰射程之内,那些辫子军绝对不可能像在北地那边那样在我江南之地肆虐和践踏!” 射程之内皆真理—— 没想到,朱大典竟然随口就说出了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这句经典总结! 大明,其实还是人才辈出啊。 只是殊为可惜,为何就是干不过一个区区百多万的小小部落? 好,就冲朱大典能说出这样的类似真理来,就真的送他一两艘炮舰又如何! 反正,既然他已经懂得了射程之内说话最管用的道理,那么到时砸出去的炮弹,也是落在狗鞑子身上,给就给了。 再说了,这炮和炮舰,本来就是要给这些江南为国的忠臣们。 孟远笑了笑,忽然乐道 “大人有些不厚道呀,一起出来嫖、哦不,一起出来吃花酒听乐子,中途开溜,一声不吭,你说的那位丘八、贼寇,若是一扭头看不见大人,也不知他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哈哈。” 一听孟远露出口风,朱大典顿时精神一振,马上在嘴里哼哼道 “不用理睬他,就他那见了美色就往上扑,哪里还管后面有没有弟兄的品性,我们不见了,他只会高兴得打滚,只恨不得一个人包圆才好哩!” 说着,朱大典就好像生怕孟远反悔一样,赶紧对他的亲兵头子道 “快去将马牵来,不要声张,待兴平伯他们走远了,你再速速派快骑去离此最近的那座问秋园,赶紧命人洒扫开门迎客,我们随后便到。” 亲兵头子从朱大典靠近孟远之后就一直主动攀谈,嘴里更是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而孟远却只是偶尔哼哼一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早就让他吃惊不小。 现在听说连问秋园这样的园子都要送给他,心中更是卷起狂涛一般,忍不住就盯着孟远多看了两眼。 。 章节目录 第593章、问秋园 所谓问秋园,自然是靠近十里秦淮却又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的那种超级私人庄园。 所以没走多远,这座被朱大典吹到天上的庄园,很快就出现在孟远眼前。 但说是私人庄园,又岂能是真的只属于“私人”这两个表面字义?一走进去,怕是里面的一砖一瓦,甚至一沙一石,都印着奢华富贵齐天。 “孟公子,这就是老夫说的问秋园,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恢弘中透着一丝精致,奢华中又不失内敛呀?” “不瞒公子说,这座问秋园,原本是当年周奎以及田畹田弘遇为了取悦先帝,专程到江南来选美,后来就在这最繁华的秦淮河畔选定了这块闹中取静的风水宝地。” “别看这外面看着不显山露水,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当初选址时选定了此处,足足迁走了十几户人家,其中还有号称江南第一富的卢氏庄园。” “动静这么大,而且建好后的问秋园里面样样俱全,甚至还能小范围的跑马围猎,为的就是奔着先帝可能的南下散心,故此全都是照着皇家行宫开建的。” “谁知,费时三年耗资巨万的这么一座问秋园,先帝不曾享受过一天,倒是让那田畹田弘遇鸠占鹊巢地先在里面过了过瘾。” 孟远一听,顿时两眼一眯道 “什么,大人是说,这座专为皇帝开建的巨大庄园,里面已经住过人了?” 朱大典一听,顿时感觉有些失言,怔了怔,赶紧笑道 “公子误会了,这问秋园毕竟是比照皇家行宫来建,建好后又严格按照皇家规制进行了登记、造册并封存,他田弘遇就算是国舅爷也不敢在里面过夜的。” “不过他毕竟是监制,近水楼台假公济私在里面走马观花还是免不了的,而且——” 朱大典说着,环顾了一眼左右,才又压低声音道 “而且当初这田畹田弘遇,也的确是有些胆大包天,而且也是运气奇佳,一到江南,竟然没几天就将陈圆圆搞到了手中。不料他一见陈圆圆,便惊为天人,于是就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谁知半路杀出个吴三桂将陈圆圆中途劫走,这才有了后来的整个关宁铁骑反水投降了建奴的缘由。” “无可奈何之下,那田弘遇只好又返回江南,才又物色到了寇白门与卞玉京这两个人选。” “公子现在明白了,说起来真正在这问秋园以半个主人身份住过的,也就这三个大美人了。美色犹在,香气如故,让这问秋园平添了生气和一丝香艳,这一点公子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忌讳了吧?” 三美齐聚,就算过夜,也的确是可以接受的。老子又不是柳下惠,装什么圣人! 问秋园里闻香过,浮想联翩好梦来。 孟远这才不再纠结,揉了揉鼻子,开始东张西望,渐渐生出一丝主人翁的感觉,这里走走看看,那里摸摸闻闻。 朱大典看在眼里,不觉喜在心间。 只是这园子的确是太大了,日进正午,孟远也才将前面三个院落大致走马观花看了一遍。 但这已经足够了,仅仅这三进院,孟远就渐渐有些喜欢上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抬头向前面还没有走过的院落看道 “朱大人,今日就先看到这里吧,园子很好,也的确是能让人一看就有些着迷,后面也就不看了,还是先去吃些东西再说。” 好好好—— 为了梦寐以求的海上大炮舰,朱大典对孟远自然是言听计从,一脸热切道 “孟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样,老夫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人手进来,等公子用完膳回来,这问秋园马上就可以成为公子归国第一夜下榻之处,如何?” 既然已经决定送他炮舰,自然也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孟远想着,看了一眼朱大典,勉为其难道 “好吧,左右都是一个人,督抚大人也不用太过费心,在里面先解决能吃、能睡便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园子再好,也不过就是一个吃饭睡觉之处。” 朱大典一听,马上正色道 “哎,话虽如此,但既然有了如此天下一等一的好园子,不好好的归置出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公子就不用管了,只须与老夫一起出去用膳。其他的一切,自有人来操持,等公子回来,保证还你一个张灯结彩,灯红酒绿,仆役满园,热气腾腾的偌大园子。” “哈哈,到时公子就只须做一件事便可,给你自己的这座园子,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譬如孟公馆什么的!” 孟远目光闪了闪,于是笑道 “督抚大人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孟公子呀,你那放在大海上的炮舰,咱们是不是可以抽个时间去瞧瞧了呢?” 朱大典一听,愣了愣,随即仰头大笑 “哈哈哈,孟公子,你、你果然是一个妙人也,老夫、老夫喜欢!” 很快,一行人又回到秦淮河畔,等在那里的亲兵,看到朱大典等人去而复返,顿时大喜,赶紧过来接住众人,嘴里殷勤道 “总督大人,我家伯爷一转头才发现大人竟忽然不见,吓了一跳,连忙令小人回到此处迎候,总算又接到大人了。” 朱大典哼一声,冷脸道 “知道了,前面带路便是!” 是—— 高杰的亲兵一转身,朱大典紧跟着便扭脸望着孟远,忽然压低声音道 “孟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方才一高兴与公子聊得兴起,竟忘了一句话——” “你我刚刚在问秋园所有的谈话,能不能暂时不要对任何人再提及我们达成的共识,包括老夫的这个随行将军?” 孟远马上两眼一眯,故意盯着朱大典道 “大人这是何意,你我商讨之事,对现在面临着鞑子大军即将大军来犯的江南而言,不仅是好事而且还是天大的惊喜,为何要怕别人知道?” “依我之见,反倒是还应该大加散播,还能一石二鸟,既鼓舞了军民士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甚至吓阻满清鞑子的铁蹄南进!” 朱大典顿时尴尬地搓了搓手,半晌才捻须面红耳赤地睁眼说瞎话道 “不可,公子万万不可啊!” 。 章节目录 第594章、军情似火 看到孟远似懂非懂的表情,朱大典心里狂喜不已,表面露出焦急的样子,实则愈发的笃定起来,就感觉好像已经完全将这个看似强大实则还是一个外强中干乳臭未干的娃娃,足以操控在他的鼓掌之间。 “孟公子,你想呀,刚刚在园子里你还在自己在说,即便是在万里海外,你也学过怀璧其罪之典出。” “现下你孤身一身,只要闭口不谈你随身之物,别人最多也就是对你的身世和经历,好奇而已。” “但是,你只要漏一点口风出来,四周顿时就会变成群狼环伺一般,而你就是那个怀璧其罪的羔羊,怕是到时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些。” 孟远故作惊惶道 “那,依督抚大人之意呢?” 朱大典等得就是这句话,马上胸有成竹地捻须道 “倘若孟公子一切听老夫的,此事自然也就万无一失——” “今日酒宴罢席,公子只管吃完东西一抹嘴,消消停停地回到问秋园,美美地睡上一觉。床,自然有人替你暖着,茶,也有人给你伺候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老夫这边呢,用不了几日,待老夫也不动声色地安置一番,然后点齐兵马,你我一道,悄无声息地去那海上,将你的大炮舰好生看上一眼。” “若是没有意外,咱们就势将炮舰一路开回来,最好能直接逆流而上开到长江,当然离金陵城越近越好,然后将这个宝贝往见面上一横,到时必然是全城震动,万众瞩目。” “到了那时,老夫再进城觐见,将公子引荐到天子面前,一切就顺理成章,再也不会出什么状况了。而那时,公子想要什么,自然也就有什么了!” 嗯,孟远点点头,深以为然道 “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也免了我这孑然一身的小子,被人算计。” “不过大人这么一说,却又反过来提醒了小子,这么大一件事,说来说去也就只有大人与我在谈。哦,我可不是不相信大人的人品呀,咱们只是丑话说在前面,先兵后礼,仅仅就是防患于未然也。” “所以,督抚大人,想要将海上的大炮舰开回来,一路摆在入海口甚至就在离金陵城不远的江面上,这都没有问题。但只有一样,大人你得在你我之间,再找一个保人,是不是才真正的万无一失呢?” 保人? 朱大典怔了怔,随即一下子怒容满面道 “孟公子,你、你这是在羞辱老夫么?” 孟远撇撇嘴,马上也两眼一眯道 “大人,这还是你老人家刚刚教会小子的,怀璧其罪对吧?” “哦忘了对督抚大人说了,万里海外我们也有这样一句话,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样吧,大人若答应找一个中间的保人,后面我就真的只当甩手掌柜,一切都依你。否则,一切免谈。” 朱大典顿时也是两眼眯缝起来,目光中透出两道寒意道 “娃娃,你孤身一身,就一点也不害怕么?” 孟远微微一笑,随手拍了拍自己道 “大人别忘了,若是怕能解决这世间的所有问题,我也就不会巴巴地从万里海外回来了!” 朱大典脸上阴晴不定,揪着胡须半晌方道 “罢了,你一个刚刚归国的外乡人,要一个保人也的确不为过,老夫答应你便是。” 孟远点点头,马上应声道 “这保人怕是不好相与的,而且还是小子指名道姓要的一个人,当今江南督师史可法史阁老大人。除了他,别人不算数!” 话音未落,朱大典忽然浑身一震,眼睛死死盯在孟远身上,一张原本看上去儒雅的老脸,再也看不到半点谦谦君子之相,只在嘴里阴测测道 “小子,你一个娃娃,何来的如此心计?” “哼,这一切,怕是早就在你算计好的套路之中吧?” 谁知,孟远却是风淡云轻地平视着朱大典,嘴里没有半点波澜道 “不错,督抚大人,你若一定要这样说,倒也没错——” “我就是想要那鞑子,不来则罢,若是真来了,就要让他有去无回,全都得葬身在我的炮火之下!” 建奴南犯,建奴南犯,怎么一个万里海归的娃娃,竟然也对建奴有如此切齿的刻骨仇恨? 朱大典不明觉厉地打量着孟远,内心渐渐也被点得火热起来,这花白的脑袋不知不觉就颔首点头道 “你一个娃娃哪里来的这些家国情仇,弄得你好像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江南人似的?” “好,就冲你娃娃方才这番话,老夫即便是与史阁老多有政见不合,今日也应承了你下来,饭后老夫便亲自去面见与他!” 孟远这才眯眼笑道 “军情似火,督抚大人若是今日找好保人,明日就可启程去那海上一睹大炮舰风采,然后不日就能乘风破浪回来,往入海口甚至江面上一横,嘿嘿!” 朱大典顿觉一阵阵的浑身燥热,生生揪断了好几个胡须,遂一把抓起孟远的手道 “走走走,既然全都说定,还在这里聒噪些什么?” 谁知,朱大典扯着孟远,刚刚走进在这十里秦淮牌子、名头以及花娘、美食全都是一等一的望江楼,搭眼一眼,脸上顿时一垮,整个人马上顿住,立在门口,脚下不愿再多走一步。 见朱大典脸色有异,孟远诧异地向里面闻声站起来,然后一窝蜂地涌过来迎接的人群看了一眼,顿时恍然 原来,原本只有高杰连同被他半道劫来寇白门以及几个小姐妹的小场面,现在不知为何,却忽然多出好几张陌生面孔来。 而且看朱大典的样子,这乌泱泱坐了满桌子的不速之客里面,肯定有他不喜甚至厌恶之人。 看到朱大典满脸不悦,甚至眼看就要转身暴走的高杰,赶紧笑脸相迎,大步流星过来,直接一把拽住朱大典,嘴里赔笑道 “督抚大人,督抚大人,且慢焦躁生气。” “嘿嘿,今日既然已经撞见,那便是缘分,索性就坐下来一起吃个酒听个曲,不亦快哉?” 说着,他忽然压低声音,附耳道 “督抚大人,今日也非我所愿,乃是正好撞上了他。再说了,这阮大铖靠着马士英,如今成了新帝面前的红人,咱们也没有必要与他撕破脸,现在就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对吧?” 看到高杰还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朱大典也有些意外,想了想,于是斜睨着他道 “这么说,他阮大铖突然跑到这席上来,不是你邀约,而是他自己不请自到的了?” 。 章节目录 第595章、一屋子的卖国贼 高杰苦笑一声,颇有些忌惮地偷偷抬手指了指人群道 “督抚大人真是说笑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碰见花魁这样的美娇娘,除了老子抢人家的,何时老子主动会让出去的?” “可是大人你且瞧瞧清楚,眼前这些人,别说阮大铖,其他人又有哪一个是我们现在轻易招惹得起的!” 除了一直都不对付的阮大铖,其他人都还有谁,朱大典还真就没有细看,只是一见阮大铖转身就想走,哪里又去顾虑还有其他什么人物? 现在见早已从小媳妇熬成了婆婆的高杰,都对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顾忌,朱大典顿时也是好奇心起,于是扭头放眼望去。 他这一转头,笑脸迎上来的一堆人,也是更加笑容可掬,纷纷抱拳打揖道 “督抚大人,晚文爵这厢有礼了!” “哎呀督抚大人,自从京师逃到这金陵城来,家父一直念着要去拜访大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可算是见着大人了!” 看到此人与他人相比,显得格外恭谨,朱大典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马上就是脸上一变,嘴里哼道 “原来是你,可惜了开国元勋鄂国公一世英名啊!” “听说你从闯贼手中逃出来后,到了江南便一直都在自己种菜吃,家里真是到了如此揭不开锅的地步了么?” 话音未落,旁边又有两人,双双抱拳,似乎有些唯恐朱大典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一起朗声道 “督抚大人,晚弘济拜见大人!” “督抚大人,晚国祚见过大人!” 见两人抢着上前相见,朱大典很快扫了一眼二人,便冷淡地只是点了点头,径直越过他们,向筵席上虽然站起身,但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蜂拥而来迎接的最后一人看去。 不用问了,这个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始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和不加掩饰的傲气之人,肯定就是后来满清杀到后做了江南最大汉奸的阮大铖。 孟远顺着朱大典的目光,也跟着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卖国求荣,最后竟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葬身在追随满清杀向西南的半路上。 哼,这个汉奸,要不要在鞑子打来之前,先将他干掉呢? 正想着,躲在后面一直都在焦急地踮着脚尖,翘首以盼的寇白门,这时终于从前呼后拥的人群中分辨出孟远的影子,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跟着便毫无顾忌地绕过人群,牵着手将他一把从人头攒动里拉出去,然后边走边道 “哎呀公子,你可来了,转头一看不见了你,妾身顿时吓了一个六魂出窍,心道你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公子,万一也跟督抚大人走丢了,那该如何了得,还不如教妾身一头跳进这下面的秦淮河才好哩!” 说着、说着,这寇白门居然真的开始梨花带雨,雨打芭蕉地抹起了眼泪来。 这一幕,一下子举座皆惊,让原本根本就没有正眼注意到大人物后面的孟远,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又是震惊又是莫名又是艳羡的眼神,纷纷向他望去。 正在与朱大典两两相望,用眼睛斗法的阮大铖,也被惊动了,扭头一看,不觉也是怵然一惊,嘴里便脱口而出道 “这个娃娃,什么来头,竟连寇花魁这般待他?” 说着,他忽然心有所悟,,于是斜睨着朱大典道 “哦对了,朱大人,这个娃娃是跟在你后面进来的,不消说了,自然也就是你带来的人喽。” “怎么,这人都见了,而且连寇花魁都巴巴地主动上前亲热成那样,大人还不引见一番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大典哪里想得到能在自己人组的饭局上,突然不请自到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而且里面还有一个他最是厌恶并且时刻都在提防的阮大铖呢! 不行,这一屋子人,都抵不上孟公子一人堪比价值连城的重要性,说什么也不能教这个奸人看出一丝马脚来—— 朱大典心里慌张,嘴上却一副云淡风轻地反唇相讥道 “怎么,阮大人自己都说了,一个娃娃而已。一个娃娃,也让大人如此一本正经相问,本督抚不是听错了吧——” “也罢,既然大学士不耻下问,那本督抚说说也就没什么,他乃鄙人一远方族亲,近日来投,正好遇上高将军请客,便将他一同带上见见这江南美食,大学士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两个一正一邪,都是朝野内外老狐狸斗法之际,孟远也被寇白门又哭又笑地拉着摁在一旁的榻上,不停地对他嘘寒问暖。 孟远看到四周尽是刀子一般射来的目光,不觉冷冷一笑,一边迎着四射而来的视线,一边盯着刚才在大门口对朱大典极尽曲迎奉承的几个人道 “姐姐,没想到好端端的一场席面,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场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的场面。” “瞧那几个人,好像想要吃了我似的,对了,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 寇白门一听,顿时也是一撇嘴,满脸不屑一顾道 “还能是些什么人,不过就是一群混吃等死,靠着祖上余荫,快要将他们老子创下的功劳簿吃干喝尽了的丘八、纨绔们呗!” 哦,祖上余荫,这么说,这些人看来都是大有来头的豪门望族啊—— 孟远不觉目光闪动,开始一个个地在每人脸上仔细看着,让寇白门低声将这群人的来路,给他说了一个底朝天。 听到最后,孟远两眼愈发寒意浓烈,心底更是叹息不已。 原来,这群人里面,没有一个祖上不是声名赫赫的大英雄、大功臣,随便拈一个出来,都是大明威风凛凛的开国元勋 比如,第一个站出来,抢着上前拜见朱大典的那个黑大汉,就是朱元璋手下创下了不世武功,同时也是大明第一悍将徐达的后人许文爵。 而这个许文爵,不仅没有半点祖上忠诚勇武的英雄气概,而且更没有继承到徐达一星半点的文韬武略,混了一辈子,才做到了金陵守备武将的位子。 只是昏庸无能也就罢了,谁知满清鞑子刚刚打过江南,他二话没说便投降了过去。 倘若地下有知,这让一生都在与胡虏奋战的徐达,将情何以堪啊! 。 章节目录 第596章、见面礼 而跟着这个徐达后人许文爵后面上来巴结,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就是当朝权贵朱大典的,则是被朱大典当场冷嘲热讽了一通的鄂国公常遇春的后人常延龄。 这家伙也是一个软骨头,完全没有一点其祖先常遇春宁折不弯、奋勇杀敌的英雄气概,同样的,也是在北-京-城被大顺军攻陷后第一时间便投降了李自成, 不过这家伙运气不错,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从戒备森严的京师一路逃了出来,最后辗转到了这陪都金陵城,却因从前没有在这边埋下暗子,而京城的家产又全部被刘宗敏查抄殆尽,所以只好自己种地养活自己。 而跟他一起出逃的卫国公邓愈的后人邓文明,也是在京师第一波就投降了李自成的勋贵后人。 只是这邓文明可就没有常延龄的运气,在刘宗敏大肆搜刮、劫掠京城大员家财中被打残。后来,又在出逃的半路上被追杀的大顺军士卒,一箭射杀。 另外两人,一个则是曹国公李文忠的后人李弘济,一个则是信国公汤和的后人汤国祚。 这两人,跟许文爵一样,都在金陵城担负着守备城池的重要军务,结果也都在鞑子铁骑踏破江南之时全部投降了满清。 说起来也可悲,这些英雄了一世的大明开国元勋们,他们的后代,九成以上都在明末的这场剧变中彻底走向了整体没落甚至彻底灭绝的命运。 这里面,分散在北京城里的元勋后人,绝大多数都投降了李自成,又在大顺军严酷的饷银追索劫掠中,因为富贵身份,成为首选目标,大都被杀死,最终都成了李自成的牺牲品。 而分散在金陵城里的元勋后人,大都在鞑子铁骑南下时同样选择了投降满期,忍辱偷生蝇营狗苟,以牺牲祖宗的赫赫英名而保住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明开国元勋后人都是徐达后人许文爵、常遇春后人常延龄、汤和后人汤国祚等这些软骨头,还是有不少像他们先祖一样铮铮铁骨的新一代英雄好汉。 这里面,最具代表性的,就数一家世代都在为朱元璋及其大明镇守西南边陲重镇的黔国公沐英一族。 虽然说沐英一族因为地理上远离中原的缘故,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还是后来已经足以横扫整个大明疆域的满清,他们的军事触角曾经一度很少波及到沐英一族后人镇守的西南边陲。 但随着清军迅速南下,沐家后人也就同样面临了这样的历史选择—— 到底是为了活命投降满清,还是尽忠职守,威武不屈? 大明黔国公最后一人继承者沐天波,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忠诚于自己的内心,誓死保卫他们所忠于的大明,抛家舍业跟随明朝最后一任皇帝永历帝,最后护佑着他们同样已经山穷水尽的主子在缅甸篦子坡被吴三桂绞死,以身殉国。 孟远实在没想到,这些大明开国元勋的后人,不仅从北-京城李自成手里跑了出来,还能被江南这边的备用朝廷史可法、马士英等人容纳,接受。 而且,看样子摇身一变,又回到了他们做勋贵时的样子。 唉,老虎的后代,一个个都变成了病猫! 孟远将这些人逐个都看了一遍后,便再也懒得正眼多瞅他们一下。 而这时,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他的朱大典,在与阮大铖一番斗法后,便以监护人的姿态赶紧抽身回到了孟远身边,生怕他又被寇白门勾跑了一眼,挤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两人正中间,将寇白门硬生生与孟远分开了。 “大人,你没看到奴家正与公子说着体己话么?” 寇白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朱大典,然后又娇嗔地哼哼了一声。 因为寇白门身份的特殊,从前和现在,在金陵城这座大都会中,还真没有几个大员甚至王公贵戚她不敢怼的。 当然了,绝大多数被怼之人。也都是笑眯眯的,从来都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但是近日却不行了。 一则朱大典此刻全副身心都扑在了海上那艘还不知真假的大炮舰上,二则他现在早就过了热血沸腾地巴巴捧花魁臭脚的年纪,而且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哪里还会像在座的高杰等人对寇白门及其小姐妹们曲意逢迎? 没等寇白门再翻白眼,朱大典当场便抹下了脸来,哼声道 “寇家姑娘,往日本督抚可以惯着你,但今日不行。你若是还想坐在这席上,并与孟公子坐在一起,最好现在就老实些儿,懂么?” 寇白门被突然黑脸的朱大典吓住了,愣怔半晌,方才拼命憋住泪水在嘴里哼哼唧唧道 “今日怎么就不行了,奴家是先遇着小公子的,大人即便是督抚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上的顺序吧,况且,奴家在这边与小公子独自说着话,碍着别人什么事啦?” 接连被寇白门顶了回来,朱大典终于怒火中烧,刚要吹胡子瞪眼睛,却被孟远抬手扯了一下他道 “督抚大人,现在满席之上,大人最要当紧应付的可不是我们自己人吧?” 说着,他毫不掩饰地向阮大铖努嘴示意了一下。 朱大典一怔,这才面色一正道 “不错,孟公子提醒得对,那个奸人,突然冒出来,天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哩!” “不过公子你也得跟我保证一番,咱们在问秋园里已经谈好的事情,第一你不能变卦,跟谁都不能在提及此事。第二,即使万一有人看出来什么,你也不能一女嫁二夫再去跟第二家亲近,甚至——” 话音未落,孟远顿时不悦道 “督抚大人住口,你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咱们还是现在就一拍两散的好!” 朱大典一听,顿时长舒一口气,不怒反笑道 “好,老夫等得就是公子这句话。哈哈,如此老夫就可以放心你不会被人拐跑了,这样老夫也能全力以赴去对付那个奸人去了!” 说着,他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暖玉来,捏在手里看了看,最后颇为不舍地往气鼓鼓的寇白门手中一丢道 “寇家姑娘,喏,这可是老夫一直都舍不得出手的随身吉祥物,瞧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就送与你了,算作是你得遇孟公子的见面礼!” 。 章节目录 第597章、暖玉出手佳人笑 孟远一听就乐了,忍不住腹诽道 “督抚大人,你要逗乐人家就直接说逗乐人家,为何要将我扯上?” “再说了,若是说见面礼的话,那也是我送,与大人何干!” 一看到朱大典送出手的暖玉,不仅晶莹剔透,而且还是一块雕琢十分精美的宝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哼,这朱大典仗着自己是督抚大人,一过来就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明显是要将她与小公子隔开,好像孟公子现在成了他一个人似的! 现在被孟公子说了一嘴,马上又变回脸了,还不惜送出这样一份贵重之物,这不摆明就是要向自己赔罪么? 寇白门这样一想,顿时梨花带雨的一张俏脸,马上又变成了笑靥如花,心里狂涛万里一般,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双美目不断在孟远身上连连看着,暗忖不已 这位海外归国的小公子,竟然连督抚这样的朝廷大员都要看他脸色,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是从前国姓爷的真正后裔?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对不上。 国姓爷就算再是赫赫有名,但也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朝大员就算尊崇他,也不用怕他吧,更何况还是后裔而已! 那,那这位自己一眼就在路上相中的小公子,他到底是谁呢? 就在寇白门呆呆地望着孟远之时,一旁送出礼物的朱大典彻底误会了,看到她顺手就接受了自己的礼物,于是马上捻须笑道 “寇家姑娘,现在你不恼怒老夫横在你们中间了吧?” “哈哈,有孟公子那句话,老夫就不自讨没趣看你们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样子了,不过也还是要收着点儿,毕竟这是席上,可不在闺房!” 说着,朱大典一副为老不尊地哈哈大笑了一声,随即一甩袍袖,直奔阮大铖又去与他继续斗法。 情场如战场,商场如战场,酒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惨烈的战场? 等到正式开席后,以朱大典、高杰为首的主宾,与阮大铖、钱龙锡以及以小辈随行陪酒的许文爵、邓文明等元勋后裔为主的来宾,在推杯换盏中,一边在桌面之上彼此笑里藏刀,虚与委蛇,一边却又在桌子下面相互插刀,恨不得当场将对方喝死几个才好! 这不请自到的来宾里面,酒量最好的当然是许文爵、邓文明这些未来的小汉奸们,因为阮大铖酒量虽好,但毕竟不年轻了。 而唯一与他同行而来的,同时又在资历、地位上与阮大铖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远超与他的人,就只有钱龙锡了。 钱龙锡这个人,其实很不简单,而且还有一定的传奇性。 从资格上来说,他在万历三十五年就中了进士第,并且一路官运亨通做到了南京吏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 但比较宿命的是,他是一个铁杆的东林党人,于是自然就被魏忠贤盯上,并最终接着袁崇焕案子这个由头将其被革职查办,甚至最终定了他一个死罪。 对此,东林党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几乎倾巢出动,联名上书保他不死。 不过皇帝崇祯虽然碍于东林党人的面子饶了他,但还是将他收押在监,并且后来还将他发配到定海卫戍边。 李自成攻陷北-京城,整个大明在北方的政权体系分崩离析,钱龙锡也算命大,见势不妙,竟然在混乱中千山万水地逃了回来。 现在他能出现在这里,重新混迹于东林党人在江南的圈子里,不用问,肯定是阮大铖大肆招兵买马到处搜罗与他同心同德的党人的结果。 并且,现在南明第一个皇帝朱由崧上台,他肯定也是通过阮大铖之手要进朱由崧这个草台班子的。 这都是后话。 钱龙锡传奇的一点是,崇祯登基为帝,就开始着手扫灭魏忠贤阉党势力,所以开始大量提拔擢升东林党人以制衡阉党势力。 在遴选阁部时,由于当时东林党优秀的人实在太多,挑花了眼的崇祯,随后就用抽签方式来选任阁员。这个钱龙锡,运气一下子爆棚,竟然第一个就被抽中,后面才依次是李标、来宗道、杨景辰,并一路做到了礼部尚书、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直至次辅高位。 后来李标为首辅,钱龙锡与刘鸿训协心辅理,朝政稍清。 对于这么重要的一个东林党人重量级人物,亟待扩充自己势力的阮大铖,又怎能对他视而不见呢? 现在看他大模大样地与阮大铖平起平坐在这酒桌上推杯换盏,酒量是一方面,阮大铖对他的重视和推崇恐怕也是主要原因,否则断断不会走到哪里都带上他这样一个老朽的。 只是可惜的很,就算这些大明人整坛整坛地灌着彼此,就凭大明现在的这种所谓的酒水,也喝不死一个人来。 孟远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实说,有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从自己怀里一下子拽出几瓶老白干,怼在酒桌之上,好让这些大明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酒! 不过,有朱大典这样的老狐狸在前面替他挡着,加上他又几乎不发声开口说话,虽然旁边有寇白门这样的花魁仿佛就只陪他一人似的,但酒菜一端上来,这些丘八们也就再也顾不上拿一双双死鱼眼睛盯着他看,全都将心思换到了推杯换盏中去了。 当然,这也就是在酒桌之上,若是换个地方,比如在秦淮河畔的任何一个姑娘的花房内,孟远相信,这些人绝对就会一窝蜂地上来,将他抬起来直接扔出门去,然后取而代之的。 看到孟远一直都在低调地吃着菜,一面与阮大铖勾肩搭背喝得正酣,脚底下两人却不断地暗暗相互踹着对方的朱大典,一面却还是分出了一分心时刻关注着孟远。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看似已经醉眼迷离的阮大铖,早已从他看似正与自己全力斗法,实则却是一直都在心猿意马的不时盯着人群中,始终不肯多说一句话,明显是在刻意地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小公子身上,这个阴险狡诈远胜过正人君子朱大典的老狐狸,其实也早就在心底翻腾开了。 就在刚才,他借着出去如厕的机会,已经不露声色地将门外随扈的亲兵头子叫了过来,对他面授机宜了好一番。 不知不觉,这场不期而遇的酒宴,从日进正午一直喝到了正午以后。 阮大铖睁着一双半是喝醉半是警醒的眼睛,一面不时打量着被寇白门殷勤照料着的孟远,一面时刻盯着门外的动静。 这时,一个人影终于在门外冒了一下头。 阮大铖顿时精神一振,随即起身装着尿急的样子,摇摇晃晃道 “延之兄,你、你慢慢喝着、喝着,小弟我、我灌了一肚子水,还得去、去茅厕!” 。 章节目录 第598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阮大铖刚一出门,原本摇摇晃晃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脸上,也变得重新不怒自威起来。 躲在墙角的亲兵头子,赶紧上前,低声禀报道 “阁部大人,小人总算不负使命,弄清了朱大典身边的那位小公子的根脚,就是银子花得有些多了点儿,费了很多劲儿,也没有打听出什么。” “最后,还是从他随扈中找到的突破口,其中一个亲兵正好是知道内情之人,不过银子不给足他不敢背叛,直到小人临时抽调了很多银子,又答允他一旦事发便助他逃走,另外又在乡下给他一座院子,十亩良田,他才开了口。” 阮大铖目光闪了闪,哼声道 “一个口风,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看来这个老贼身边的那个小娃娃肯定不简单了!” “快说,他是什么来头?” 亲兵头子左右看了看,随即附耳道 “阁部大人,这个小公子模样的少年人,乃是万里海归的海外大族,听说不仅富可敌国,而且还是当年国姓爷七下西洋,因为各种缘故,陆陆续续留在海外,散落在南洋、西洋各国的我大明后裔!” 什么? 阮大铖两眼一下子瞪了起来,不由得探头透过门缝,盯着里面还在与人推杯换盏的朱大典看了一眼,随即将目光像狼一般放在孟远身上,嘴里又惊又喜道 “他娘的,怪不得他一个堂堂的督抚,能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娃屈尊降贵到如此田地,原来窍门是在这里呀?” 顿了顿,阮大铖忽然一脸狰狞道 “不行,这少年公子简直就是一座宝藏,绝不能就这样平白被他朱大典顺手牵羊弄走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想尽一切法子从中将他截下来!” 亲兵头子一脸震惊,跟着探头往里瞅了瞅正被一堆脂粉簇拥着走下筵席的孟远,有些畏难道 “阁部大人,小人冲锋陷阵打打杀杀还可以,若是弄这些小人可就——” 阮大铖赶紧摆了摆手,不无鄙视道 “你,你当然不行,这事换任何人来都不行,非他莫属!” “你去,就说老夫在茅厕醉倒了,教钱龙锡过来瞧瞧。” 啊……哦…… 亲兵头子答应一声,刚要钻进屋子去,却又被阮大铖喊了回来 “算了算了,这个借口实在牵强,一下子就能教那老贼识破,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等筵席完了再说吧。” 亲兵头子听了,马上回头道 “大人,筵席、筵席好像、似乎已经结束了,桌子上的人,正一个个往下面走哩!” 什么? 阮大铖顿时满脸不悦,老子就撒泡尿的工夫,他们就撤席了,还真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吗? 但是很快,这老狐狸马上自己又转怒为喜,马上装着不胜酒力,扶额对亲兵头子道 “快快再教几个人过来,然后扶着老夫进去。” 很快,被几个亲兵几乎是抬着重新回到筵席上的阮大铖,一下子让在场的人都吓住了,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 只有朱大典,却打死也不信他的只是盯着醉态十足中的阮大铖看了两眼,看到连亲兵都蜂拥进来了,便在心里警醒地快步回到了孟远面前,然后不容置疑地抓起他的手就道 “孟公子,吃也吃了,乐也乐了,我们也该打道回府去了。走吧,老夫正好顺路可以将你送回去。” 说着,朱大典毫不掩饰地冲着孟远递了个眼色。 因为压根不知道朱大典已经送给了孟远一座几乎就是皇帝行宫问秋园这件事,寇白门还以为朱大典这个老东西在继续向自己示好,顿时也是高兴地抢话道 “对对对,公子。这酒足饭饱之后,最是回去好好补一觉教人惬意舒坦到骨头发酥的地步。” “你不消担心没地方落脚,妾身另外还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就委屈公子暂且先过去住着,待公子找到更好的院子买下来后再搬过去便是。” 谁知,朱大典嘲弄地看了一眼寇白门,嘴里不觉讥讽地哼了一声道 “寇家姑娘,你说什么浑话呢?” “孟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哩,况且住你的房子去,姑娘也是喝醉了吧!” 寇白门顿时一怔,赶紧扭头看向孟远道 “公子,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住在姐姐那里,又住去何处耶?” 孟远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上拍了拍,低声道 “问秋园,你肯定是有所耳闻的吧,它现在是我的了!” 什么? 问秋园! 寇白门大吃一惊,刚要喊出声来,就被孟远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 “噤声,噤声,此事不宜喧哗——” 说着,孟远毫不掩饰地冲着阮大铖、钱龙锡以及高杰那边,努嘴示意了一下道 “问秋园不是一般的院子,眼下还不宜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眼前这些人,懂吗?他们这些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寇白门懂事地点点头,不过马上却又脸色一变道 “哎呀公子,方才妾身就是被半道劫来的,明面上说是来陪酒唱曲的,但天知道那姓高的人,会不会——” 话音未落,孟远早已胸有成竹地对她指了指朱大典道 “这件事就不用怕了,半道从秦淮河上将你劫来的,又不止那姓高的一个人,旁边不还站着一位督抚大人么?” 听到孟远对他指名道姓,朱大典顿时尴尬地老脸一红,嘴里连连咳嗽道 “是呀,是呀,寇家姑娘,说好了只是请你来陪酒唱曲就是陪酒唱曲,断断不会再有其他想法的。” “再说了,姑娘毕竟是秦淮河上的南曲,而且你身后毕竟还站着一位国公爷哩,他的面子,多少也还是要给一些的!” 寇白门一听,顿时不笑了,脸上神色一暗道 “督抚大人真是说笑了,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位国公爷自打从京师闯贼手里逃出来,一回到咱们这江南,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性子似的,哪里还有过去半点国公爷的样子来?” 说着,她莫名瞅了一眼孟远,音调忽然降了一个八度道 “再说了,妾身那年从武定桥过来,原本以为进的是那内桥里面国公府的正馆大门,谁知、谁知到了才知道还是一座别院。” “现如今国公爷变了个人一样,就更不消说了,妾身、妾身也早就死了那条心,早就不打算再进那什么劳什子内桥去了。督抚大人,国公爷整日不落屋,这在你们大人之间的圈子里,不也是早就传遍了的事情么?” 朱大典一听,不觉脸上更加尴尬,揪着胡须连声道 “寇家姑娘,自家的事情自家处理好,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但是孟公子这边,他是何等人物,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杆秤,不要拎不清懂么?” 。 章节目录 第599章、天堑 朱大典的这番话,是最后通牒也好,还是良言相劝也罢,但在寇白门耳朵里,听到的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从他朱大典见到孟远开始,以后就不是她寇白门与这位海外归来的大家公子有什么瓜葛了,而是他朱大典与孟远如何如何了! 这、这岂不是明火执仗地抢人吗? 这能忍么? 可是不能忍又怎样,对方若是真的发狠,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寇白门眼泪呼啦一下出来了,不敢再直接顶撞已经明显开始威胁与她的朱大典,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孟远,露出一副无助的楚楚可怜样子来。 朱大典不看还好,一看原本还有些留着一丝情面的心,顿时恶从心边起,直接一把扯起孟远道 “快走,快走,孟公子,现在是狐狸精当道,你年纪还小,幸亏还有老夫在一旁为你加持,不然你非得被魅惑了不可!” 孟远摇摇头,呲牙一笑道 “还是等一等吧督抚大人,不管怎么说,她人是你带着人在秦淮河上横冲直撞半道劫来的,不能就这么始乱终弃吧?” “这样,问秋园既然已经划归到我名下,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但寇姑娘本就是请我出来的,我肯定不能将她一个人留下来的喂狼的,这是原则!” 朱大典终究是朝廷大员,一点就透,于是只好捏着鼻子道 “罢了,这里好姑娘大把抓,老夫便过去与那高将军亲自说道说道,教他不要再夹缠不清便是!” 望着朱大典气哼哼而去的背影,寇白门也不知是该庆幸哩,还是懊丧,赶紧仰着小脸道 “公子,你、你真的不跟妾身一起、一起了么?” 孟远看了她一眼,于是叹口气道 “姐姐且先回去,我这里尚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而且不瞒你说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得抓紧去做!” 人命关天的大事? 原以为寇白门还有像个尤物那样继续跟自己腻歪一下,谁知,寇白门一听到这几个字,马上就好像联想到什么似的,抬手一抹眼睛,便站起身道 “公子,妾身懂了,现在我们大明连京师都没有了,江南这边更比不上京师那边精兵强将,听说北方建奴一个个比虎豹还要厉害,而且还要凶残。” “如今公子既然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不消说了,现在还有什么大事能比得上与北方建奴抗争这样的大事?” “公子若真是为了这个,那便自去好啦,妾身虽是秦淮河上的章台柳巷人家,但同样也是不愿为奴的汉人,晓得这里面的轻重!” 一番话,竟一下子竟让孟远忽然对眼前这个风尘女子有了一种肃然起敬的讶异。 “姐姐,你咱们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下什么大事都比不过与北方建奴准备抗争更大的事,这句话,你是听来的还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寇白门倒是一愣之下,马上便脸红红道 “还、还真教公子猜、猜着了,妾身是看到国公爷从北边回来,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不说,那话里话外除了对闯贼咒骂不停,更多的却还是对建奴那些辫子军的恐慌和害怕。” “妾身在一旁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便也就跟着害怕、担心起来。” “对了,公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连万水千山都挡不住你,想必也会对那北方建奴也看得清楚,你说,他们会真的打过来么?”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水乡,而且还隔着一条大江,他们都是骑马的人,在我们江南肯定是不行的对吧!” 孟远摇摇头,随即将寇白门拉起来,郑重其事道 “他们肯定会打过来,而且他们的战马,在他们的草原戈壁如履平地,在我们这里也同样可以如履平地。幻想着他们水土不服,这可不是什么好念头。” “不过这些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女人家家的来操心,走吧走吧,回去安安心心做你的美娇娘就好。” “真到了需要你们的时候,那时候呀,估计这江南也差不多也都是狗鞑子的天下了!” 见孟远张口就来,说得就像真的要发生似的,刚刚过去叮嘱高杰不要再对寇白门夹缠不清的朱大典,转身回来正好听到孟远这句话,顿时满脸不悦道 “孟公子,有些话还是不要随口就说的好。” “眼下是新帝登基,普天同庆,即便有建奴看似拿下了我大明整个北方疆域,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说出来就会变味的。况且,当前我江南民心军心,只可鼓不可泄啊!” 孟远闻言,顿时冷笑道 “督抚大人这是要替人睁眼说瞎话么?” “本公子虽然第一天才到江南,但听到的,看到的,除了方才寇姑娘针对鞑子专门说了一嘴之外,便再也没有听见一个人提及针对鞑子,江南应当如何如何去做,更没有看到一个人针对鞑子可能的进犯,做什么预防性的备战!” “督抚大人,你们不会是想着横亘在南北之间,反正有一条天堑般的大江,所以全都觉得高枕无忧了吧?” 谁知,朱大典却是莫名的看着孟远一乐,抬手便捻须道 “孟公子,倒真是教你一言成谶了,嘿嘿,不瞒你说,在见到你之前,老夫就是这样想着的。见到你之后,老夫就更是这样想了!” “不然,就凭你一个娃娃,即便是真的国姓爷散落在海外的后裔,凭老夫现在的身份地位与名望,也用不着又是送大院子,又是多方回护的如此巴巴地对你吧?” 倒也是—— 孟远忽然发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朱大典这样一个名流,耍赖起来竟然也跟寻常泼皮没什么两眼,不觉也是莞尔一笑。 几个人向楼下走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阮大铖、钱龙锡这群不速之客,早就不辞而别跑得无影无踪了。 楼下大门外,只剩下一个高杰,还站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那想着什么。 “兴平伯,老夫教你安排的事情,眼下可都安置妥当了?” 朱大典一看到高杰,嘴里马上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而高杰居然也很配合,马上跟着应了一句道 “督抚大人交待的事情,岂敢儿戏,都已安置妥了!” 。 章节目录 第600章、猛龙不过江 高杰说话的当口,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寇白门一出来就不知羞耻地巴巴硬要牵着孟远的白嫩小手上。 盯着看了好几眼,随即挪动眼睛,最后放在了孟远身上。 一旁的朱大典看在眼里,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兴平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盯着这秦淮河上那区区几棵花花草草?” “女人么,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区别也就在她们头上的名头,晚上吹了灯,其实都是一个样。你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路走到今天。手里有兵有枪,才是王道!” 高杰点点头,慢慢收回目光,有些不甘道 “话虽如此,可老子这心里就是他娘的转不过来弯。老子一个手握重兵的伯爵,竟然还要对一个娃娃,而且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娃娃退避三舍?” “督抚大人,这也就是你开口了,不然的话,谁来都不管用,老子非得给他来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可!” 朱大典一听,顿时脸色一黑,嘴里森然道 “兴平伯,你若是还要有这样的念头,那老夫对你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对于拎不清的人,老夫向来是对他敬而远之的,哪怕他手握重兵,权倾一方,那也不过是像闯贼之流成不了什么大器,随随便便来一个鞑子就能将他灭了。” “这样的人,老夫羞与为伍,更怕受其牵累!” 高杰听了,顿时脸上也是一寒,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转头盯着朱大典,足足看了半晌。 朱大典却也不惧,迎着他凛冽的目光,静静地回望着高杰。 最终,还是高杰败下阵来,目光一躲道 “罢罢罢,督抚说得没错,若是因为区区一个花魁便乱了阵脚,的确是不值当。只是,但愿大人没有看错人!” 朱大典这才展颜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女人么,回去关了灯谁还管她是不是花魁花草什么的?再说了,方才不是已经让你入手了两个秦淮河上绝色尤物,单论姿色、功夫,哪里比八艳、十艳差了?” “哈哈,兴平伯果然还是兴平伯,有如此胸襟和大局观,我等大事可成也!” 看到两人嘀嘀咕咕,寇白门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扯了扯孟远道 “公子,他们、他们又在背着我们说什么,该不会是又要、又要将妾身强行带走吧?” 孟远赶紧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安抚道 “不会,这次绝对不会,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会儿你坐上轿子,回去就能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 寇白门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拍了拍,心神一松,嘴里不觉又吐气如兰道 “妾身倒是不怕了,可惜公子却又被人半道拉走,妾身一个人回去,还是无趣得紧。” 这个茬,孟远没有再接她的。 现在,是卿卿我我,平趟温柔乡的时候吗? 再说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手段,别说卿卿我我灯红酒绿,就算自己创造一个温柔乡也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情! 与秦淮八艳这段小插曲,也就是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偶遇,自己也就冲着十里秦淮的名头,顺水推舟索性尝尝鲜,见识见识,如此才厮混了一日。 如果接下来还有这样放浪下去,那可就说不定天下大势真的就扭转不过来了! 很快,送走了寇白门,回到问秋园,还没走近大门口,孟远就发现整个庄园,现在几乎被全副武装的士卒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到这一幕,孟远顿时有些异样地扭头看向朱大典道 “督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朱大典揉了揉鼻子,也没有瞒他,直接报出一个名字道 “孟公子,今日酒宴之上,你也看到了,莫名其妙杀出一群不速之客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若是这个老贼阮大铖,老夫就不能不多想一层。” “故此,你也看到了,老夫当机立断,让那高杰从他军中专门调来一支兵马,以后就专司孟公子你的出行起居侍卫任务了。” 孟远怔了怔,突然叹口气道 “督抚大人,你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本来没什么事情,你这样一来,反倒要自己惹出一些事端来!” 谁知朱大典却不为所动,甚至还鄙视道 “猛龙不过江,孟公子,看来还真是应了这句话呀。” “说了不怕吓着你,罢了,还是让你提前知道一下别人的手段才好——” 朱大典说着,抬手一招,将一个身穿寻常百姓的亲兵叫了过来,然后命他将密探到的一些关于阮大铖针对孟远的动作,全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孟远听完,不觉莞尔一笑,随即扭头望着朱大典道 “督抚大人,没想到那个阮大铖竟然有如此灵敏的嗅觉,我才刚刚在这金陵城冒出来不到一日光景,他都能马上嗅出一点什么来,还真是不能叫人小觑你们这些江南大佬们啊!” “不过你也不差,别人一动作,你就马上做出了应对,同样也不可小觑啊!” “那行,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忙你的,我这也累了一天,人困马乏,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暖床的佳人,却又被赶跑,现在就自己到床上先眯一觉再说。” 说完,孟远也不客气,直接跑到后院,也不管是不是正房、厢房还是什么偏房,看到一张床,便倒头睡了上去。 哼,他倒是不慌不忙,就好像知道老夫在这儿替他顶缸! 朱大典嘴里虽然气哼哼的,但手底下却又到底没有闲着,直接挥手命令他的亲兵队,将孟远自顾自钻进去睡觉的后院围了起来。 随后,他又亲自四处查看了一番,甚至连门窗都亲自过手摇晃了一遍,这才大手一挥道 “老夫教你们提前找来的婆子、丫鬟呢,赶紧的,挑出两个姿色最好,性子最柔的,送到孟公子的房里去给他暖床。” 亲兵头子答应一声,赶紧将临时紧急招募过来的大管家推了上来。 大管家也不敢怠慢,在他亲手挑选的贴身使唤丫头里面看了一圈,随即选出一对他自以为满意的,然后领着她们亲自赶到了后院。 谁知,还没等叫门,孟远就在里面大吼了一声 “滚!” 。 章节目录 第601章、横波夫人 阮大铖嘴里要找的那个所谓“非他莫属”的人,其实也不是别人,依然还是跟寇白门等秦淮八艳息息相关的一个人—— 在秦淮河上声名远超寇白门,并与柳如是自称为“弟”齐名的素有“眉兄”之称的秦淮八艳之首的顾横波。 顾横波之所以有名,并艳压其他秦淮八艳,不仅在于她还在十六七岁时,就已经与李香君、王月等一群姿色出众,却又有着一颗文青心的众多尤物,加入到了扬州名士郑元勋在金陵城创办的文学社团“兰社”当中。 这当中,除了后来赫赫有名的李香君、顾横波之外,还有时人以其画风追步马守真(即出生较早的马湘兰,也是另一个版本的秦淮八艳之一,明代知名女画家,尤善画兰)。加上顾横波喜欢常常反串小生,并每次都要点名的董小宛合演《西楼记》《教子》。 更主要的,还是顾横波曾经堂而皇之地获得过诰封“一品夫人”的殊荣,即便是柳如是、陈圆圆也追马不及。其地位尊崇,声名显赫,一时无两,可见一斑, 所以,顾横波不仅因为其美貌颜值以及本身的才华,还因为有朝廷认证的“诰命一品夫人”这块金字招牌,被当时的世人公认为南曲头牌(泛指卖艺不卖身的江南名妓)。不过,顾横波同时又是最受争议的一位—— 据说先有一位与她私订终身的才子由于她的背盟殉情而死。但这种传闻,在顾横波巨大的声名光环之下,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事。 也正因为顾横波这个名头,才让阮大铖才发现了孟远这个“意外惊喜”之后,不得不绞尽脑汁才一下子想到了她。 按照阮大铖的思路,既然孟远这么喜欢秦淮八艳,而且已经被秦淮八艳中的寇白门给提前勾搭到手。那么,如果他想将人从朱大典手里抢过来,最好的捷径,当然还是得从秦淮八艳入手了。 既然要继续用秦淮八艳做文章,那剩下的秦淮八艳里面,找谁都不如找顾横波。 如果顾横波肯出手,就凭她才貌双全,且又颇有“男-风”豪爽气质的性格,加上她“南曲第一”的名头,再晓以利害,就不怕醉心于秦淮八艳香艳之风的孟远入毂。 不过,顾横波毕竟是顾横波,即便是阮大铖,想要直通通地找上门去,然后直通通地告诉她想要她去作为“香饵”勾引人,他阮大铖也说不出口来的。 所以,阮大铖说的这个“非他莫属”之人,就自然落在了顾横波现在的夫君——龚鼎孽身上。 通过龚鼎孽,阮大铖才能“曲线救国”请动顾横波为他所用。 龚鼎孳,字孝升,现在的安-徽-合-肥-人,明末清初诗人、文学家,与当时的东林党人重要成员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传说因其出生时庭院中养殖的紫芝忽然绽放,于是被家里人一时惊艳,后来入学时便提前给了他一个自号芝麓。 除了与钱谦益、吴伟业齐名的文学素养,龚鼎孳跟他香艳无比的老婆顾横波一样,还有一个另外更加出名的“壮举”,就是在明崇祯七年(1634年)中了进士第之后,从任职兵科给事中开始一直到整个崇祯朝被李自成灭亡的期间,他前后弹劾的朝廷大员不计其数,这里面就有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当时权倾一时的文武百官。 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后,龚鼎孽便投降做了大顺朝的直指使。 等到多铎联手吴三桂,在山海关一战中彻底击溃李自成,荡平整个大明北地,随后接迎满清小皇帝及其满朝文武从盛京迁都入京,这个文才艳艳的龚鼎孽,马上又转投多铎,很快便做到了太常寺少卿,随后一路官运亨通,直至礼部尚书之位。 据《心史丛刊?横波夫人考》一书,传说当时龚鼎孳之所以投降李自成,接受直指使的职位,就是因为他“生平以横波为性命,其不死委之小妾”,可见龚鼎孳对顾的宠爱。而且,究其一生,他倒是的确曾为顾横波写过很多首诗歌,还爱称她为“善持君”,顾横波也被当时的文朋诗友戏称为“善持夫人”,两人对外夫妻举案齐眉的形象,倒也相得益彰。 也因此,当时顾横波在秦淮河畔借以谋生的花楼,也是门庭若市,几乎宴无虚日。以至于到了常得眉楼邀宴者便引以为荣,并且受邀者常常也“眉楼客”自称而对人炫耀,而眉楼也俨然成为一种风雅的标志,而江南诸多文宴,更是每以顾眉生缺席为憾。 最为风光时,坊间传闻顾横波—— 居于眉楼,“绮窗绣,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其人,其楼,就像曲径通幽的迷宫,深藏其间,眉楼也渐渐成为“迷楼”。 更有甚者说,顾横波风流迷人,访者无不神魂颠倒。眉兄眉楼,深藏迷楼,引人遐思,不亦快哉? 其实,“迷楼”原本只是隋炀帝时为了自己出巡方便而兴建于扬州的一处行宫别院,因该处“曲折幽深,阁楼错落,轩帘掩映,互相连属,如仙人游”,才被后来无聊的江南文人骚客雅名为“迷楼”。 以“迷楼”戏称代指为顾横波赖以为生的“眉楼”,始作俑者也是江南的一个落魄士子,名为余怀,当时也正好对顾横波一往情深,竟一下子因爱而生出灵感,口中冒出这两个字来,倒也一言中的,说出了眉楼在秦淮河畔无数的楼亭中巧夺天工,布置匠心独具,观之恍若仙境的气象来。 但文人就是文人,文人素来无行,即便有了顾横波“南曲第一”、才貌俱佳的绝色尤物,龚鼎孳却依然还是沉溺声色,放荡不羁,常常背着顾横波,照旧在十里秦淮寻花问柳,醉生梦死。 连顾横波这样的外室,都常常被他弃之一边不顾,更别说被他早就被他遗忘在脑后面的真正家室了。 据传,当时与他交好的文友孙昌龄,曾经当面斥责道“已置其父母妻子于度外,及闻讣而歌饮留连,依然如故,亏行灭伦。” 。 章节目录 第602章、问罪 像龚鼎孽这样的投降文人,即使他们身为大明名流,如此放浪不羁,也对刚刚夺得大明京师,终究还是立足未稳的满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深谙大明朝政乃至整个中原汉人文化的洪承畴,佟国纲等人,在满清正式入关迁都北-京-城后,立刻便纷纷上书小皇帝及其第二摄政王济尔哈朗,要求在招降大明降臣降将的同时,也要对他们在官德之外的私德方面加以考量和约束。 如此一来,雄心勃勃希望尽快问鼎中原的满清朝廷,在洪承畴之流竭力强调儒家伦理纲常的背景下,龚鼎孽这样在私德方面多有瑕疵的大明降臣也就自然划入到了洪承畴之流为了讨好邀功清廷之流的所谓“黑名单”上,而因“素行不孚众望”多次遭到降级贬职,官途一度黯淡无光。 当然,平心而论,这个历史上的龚鼎孽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在其追随满清坐稳江山的同时自己也开始飞黄腾达后,他也还是自觉不自觉地保护了不少昔日不肯降清而流落在野的文人士子,并对困厄贫寒名士常倾力相助,后来竟也重新获得了“穷交则倾囊橐以恤之,知己则出气力以授之”的名声。 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龚鼎孽的元配夫人童氏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既无美颜也无文才,但却操行贤节远远胜过了龚鼎孳。不仅因其德行而两次被大明册封为孺人,而且在明朝灭亡,龚鼎孳降清之后,这位唐氏始终独自在合肥乡下隐居,至死也不愿跟着龚鼎孽进京,还多次拒绝接受来自清廷的封赏,以示与龚鼎孽划清界限。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龚鼎孽,说来也巧,当阮大铖找到他时,这一天,他竟然不在眉楼与顾横波厮混在一起,反而是回到了他与唐氏的正宅之中。 这让四处寻他的阮大铖这个同样与他臭味相投的老狐狸,都忍俊不禁地对他莞尔不已。 “芝麓兄,你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呀,不会是真的浪子回头,金盆洗手了吧?” 说着,阮大铖左右看了看,多少有些紧张地压低嗓子道 “你才刚刚过了三十而立之年,真要回来老成持家,可是早了点儿啊!” “再说了,就顾眉生那样的美娇娘,才华横溢的眉兄,含情脉脉的横波夫人,知冷知热的徐善持,你真舍得放手?” 顾眉生,眉兄,横波夫人,徐善持,这些名号,全部都是顾横波的称谓。 阮大铖现在一股脑的用排句说出,实在是心里真的没底了,害怕龚鼎孽真的收了玩心,彻底回归家庭。 那样的话,他想要以顾横波为香饵钓出孟远的所有企图,可就全要落空了。 谁知,看到阮大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龚鼎孽可比阮大铖辗转多处才找到他还要高兴多了,竟一把攥住他的手惊喜不已道 “哎呀集之先生,这几日晚生正思量着要去拜访一下先生的,没想到今日先生就心有灵犀屈尊而来了。” “先生不说顾眉生还好,一说起她,晚生就忍不住的一肚子惆怅和苦水啊!” 原来,阮大铖在崇祯登基初年担任光禄卿时,因为魏忠贤案无意间误伤了复社,尽管后来他在首辅周延儒以及复社领袖张浦前多方求告,但还是被当时的东林党人排斥出了东林党阵营,从此终其崇祯一朝都再也没有取得一官半职。 现在朱由崧登基为帝,马士英一下子成为一时无两的弘光朝第一权臣,阮大铖因为马士英的缘故也一下子成了新贵,又是东阁大学士加身,又是兵部尚书加持。 但尽管如此,金陵城里的东林党人,却依然还是不肯轻易接纳与他。 正在这时,开始不断有文武百官从京师陆陆续续逃回。 这里面,就包括东林党人重要成员钱龙锡、龚鼎孽。 而且,两人恰好都属于那种墙头草,政治资本在投降了李自成以后不仅消失殆尽,其没有丝毫气节的行径也为东林党人感到丢尽了他们的颜面,所以也不再接纳他们。 这样一来,原本就像重新再找靠山的钱龙锡、龚鼎孽这样的人,也就更加不用再掩饰什么,直接上门投靠到了新贵其实已经是老朽了的阮大铖座前。 而阮大铖一来正好也在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二来也正好想借东林党人对东林党出一口恶气。 两下各取所需,狼狈为奸,也就不谋而合结成了联盟。 现在看到龚鼎孽大倒苦水的愁容,倒把阮大铖给吓了一跳,为了自己内心的谋划,赶紧安抚他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慢慢说来。放心,天大事情,也有老夫为你做主!” 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龚鼎孽见阮大铖忽然杀气毕露,慌得也是赶紧连连摆手,将他近来的苦恼一股脑全都倒给了阮大铖。 原来,一切问题,还是出在秦淮八艳,尤其是秦淮八艳之首的顾横波身上。 龚鼎孽从京师好不容易逃回了金陵城,进城的第一件事,连自家的正宅都没有回去,便直接去了秦淮河畔的眉楼去找顾横波。 谁知,也不知是耻于龚鼎孽投降了李自成还做了李自成的直指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顾横波竟然连门都没有让他进去,更别说两人久别重逢相拥而泣了。 百思不解的龚鼎孽,在眉楼外一直徘徊了好几天,最后才有一个相熟的东林党人,也不知是代为传话,还是实在看不过眼,将他拉到一边,说了一番话。 不过,那人一开口,也是没有好脸色,甚至连他的号都没有叫,便直呼其名道 “龚鼎孽,你说你投降了闯贼也就算了,做了闯贼的直指使到处替他寻人、抓人也就算了,为何最后连自己的红颜知己,红袖添香的外室都要张嘴毁谤一番呢?” “哼,李自成总不会将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对自己的女人说三道四吧?” 龚鼎孽当时,还真的是一阵愕然 顾横波他爱都还爱不过来哩,怎么可能自己还会去诋毁她,她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啊…… 。 章节目录 第603章、目中有伎,心中无伎 望着也不知是好心来与他报信,还是本来就像来看他笑话而落井下石的昔日旧友,龚鼎孽当时那个心情,简直是五味杂陈而又像吃了一口臭虫般难受,当即委屈地叫出了声来 “老兄,顾眉生乃是我问的女人,我即便是为了活命不得已降了闯贼,也不能拿顾眉生来救命的吧,更别说还要去毁谤与她?” 谁知,龚鼎孽的这个昔日旧友当即就冷笑着甩出来一句话道 “我愿欲死,奈小妾不肯何——这句话,是哪个人在面对李自成屠刀时说的?” 啊—— 龚鼎孽顿感五雷轰顶,愣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这句话,的确是他当时情急之下说的。 可是,说过之后,他就被吓晕在寒光闪闪的大砍刀之下。 等到醒过来,他便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遗忘。 若不是眼前这位老兄提点,他是肯定一直都要选择性地对这一段失忆的。 老实说,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想着,要像一个真正的名流那样面对李自成这样的巨寇大贼站着死的。 谁知,真到了大刀夹上脖子的那一刻,冰凉的刀锋,还是毫无悬念地压弯了他的膝盖。 唉,往事不堪回首呀! 如此说来,自己的这位眉兄,曾经卿卿我我叫着的横波夫人,怕是就要从此与她因此一别两宽了…… “弄了半天,你逃回金陵这么久了,竟然与曾经和你如漆如胶的顾眉生,到现在都还有重温旧梦。呵呵,你、你教老夫说你什么好呢?” 听完龚鼎孽絮絮叨叨后悔莫迭的哭诉,原本对他寄予了厚望的阮大铖,顿时对他失望透顶。 想到自己算计好的全套戏码也就此落空,阮大铖又想一脚上去踢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又想干脆就此拂袖而去,从此将他打入另册了事。 可是转念一想,阮大铖的理智又告诉他,就凭他现在依然被东林党恨之入骨的现状,若想走通顾横波这条路,还非得龚鼎孽不可。 毕竟,顾横波乃是很早就加入到了张浦的复社当中。想都不用想,她是肯定要跟着东林党人走的人。 若没有龚鼎孽在其中牵线搭桥,就算以他现在新朝的地位,那顾横波也还是会照样不会买账的。 可是换条路走,阮大铖又自忖,真要明面上去跟朱大典公开撕破脸皮,继而明火执仗地去抢夺那个海归的少年,他的成算顶天也就是五五开。 马士英现在的确是权势熏天,但毕竟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这中间,别说还横着一个一点都不比马士英弱的史可法,就是江北四镇,真要闹起来,马士英同样也得礼让三分。 再说了,马士英就算再拿他当心腹,可也没有到以命相交的田地。 所以,最稳妥,也最安全的路子,还得是顾横波这条线。 阮大铖忍住怒火,捏着鼻子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和颜悦色地对龚鼎孽出主意道 “芝麓,你既然从京师回来了,还是得想法子,赶快将自己的失地夺回来啊!” “据老夫所知,你被迫委身于李自成的那段日子,眉楼那边,虽然说还是每日夜夜笙歌,日日酒宴,但顾眉生倒是的确没有做什么出阁之事。” “哦对了,你的这位眉兄,还是出去过几次。不过你且放宽心,那几次跟男人没有干系,只是柳如是闲得发慌,戏瘾又犯了,邀请顾眉生还有董小宛去她那里,几个人又凑在一起演了几出《西楼记》折子戏而已。” 被阮大铖说得一下子吊起来胃口,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龚鼎孽越听越是沮丧,嘴里叹息道 “大人现在是否极泰来,扶摇直上,哪里像我,哪里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唉,老实说,晚生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 阮大铖顿时怒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眼道 “什么屁话,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敢去想,哪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阮大铖说着,自己却莫名心虚了一下,于是嘴里变得更加凌厉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好想想,你手上就没有能拿捏得住顾眉生的把柄么,好生想想!” 龚鼎孽摇摇头,搜肠刮肚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泄气道 “圆海公,你就别逼我了,顾眉生那里,只有大把我的不是,哪有她的什么把柄哟!”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阮大铖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只好自己也在脑子里四处搜刮起来,看是不是能找到顾横波的一些风流韵事传闻来。 还别说,阮大铖静心这么一想,还真让他想起一件关于顾眉生近来发生的趣事来 就在龚鼎孽随着京师城破,跟着大多数投降的文武百官开始纷纷做了李自成的官,消息传来不久,顿时让早已觊觎顾横波的名流权贵,大喜不已,开始纷纷涌向眉楼,试图将她钓到自己手中。 于是,原本早就金盆洗手,闭门谢客的眉楼,一下子又变得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起来。 但说来也奇怪,顾眉生虽然也重新开始开门迎客,而且每日灯红酒绿,筵席不断,但游走在纷至沓来的这些名流权贵之间,她却始终没有再选定投靠任何一个男人,只是每日与来来往往的人虚与委蛇。 日子已久,很多人渐渐失去了耐心。 于是,有一天,也不知是谁撺掇,最后集体密谋,将金陵城唯一一个还没有在十里秦淮玩过任何花魁的黄道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给骗到了眉楼。 而这个黄道周,可不是一般人,不仅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望族士子,更是当时大明数一数二的理学家之一。 黄道周最有名的,同时也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一句名言,却又恰恰与秦淮河上大大小小的花魁有关—— 很多人都以能够行走在章台柳巷为荣,狎妓为乐,却独独不解黄道周为什么要与众不同,明明很喜欢女人,却为何从不公开与他们一起找女人,于是便问他。 黄道周被问得急了,于是便脱口道 “吾目中有妓,心中无妓也!” 。 章节目录 第604章、柳儒士 就因为他这句名言,黄道周一下子在整个江南士子阶层轰动一时。 但是,也因为他这句名言,一下子成了整个江南所有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公敌。 于是,这一日,黄道周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鬼使神差,就被人怂恿着,一路给骗到了秦淮河畔,最后还上了眉楼。 而且可怕的是,黄道周一个理学家,不沾女人更无寻花问柳的喜好,却偏偏好酒。好酒也就罢了,却又不胜酒力,两三盏后,就能轻易放倒他。 到了眉楼也一样,况且眉楼乃是秦淮河畔排名第一的风月场,里面的好酒好菜,岂能是其他地方可比的? 毫无悬念的,这个一喝就倒的黄道周,在一众将他骗来的合谋者推杯换盏之下,没过几巡,就被放倒。 随后,他便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到顾横波的房间里,将他脱得精光丢在床上。 紧接着,这些人对顾横波也是一番“好言相劝”,竟哄得她真就应了这些人的恶搞,回到自己的卧房,与大醉而眠的黄道周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 结果还真别说,这一晚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天刚放亮,黄道周睁看眼睛,仅仅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床上与他同眠的顾横波,便起身穿衣而去。 仅此一夜,黄道周不觉更加名声大噪。 不过,这个名声大噪的背后,被人取笑和逗乐的成分更多一些罢了。 阮大铖忽然想到了这件曾经在金陵城名噪一时的艳事,这时拿出来,岂不是正好可以让龚鼎孽拿去大做文章么? 果不其然,当阮大铖居心叵测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后,当场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去找顾横波问个清楚。 望着龚鼎孽气冲冲而去的背影,阮大铖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心情,反而更是忧心忡忡,站在原地,又是阴沉着一张脸,捻须沉思了半晌,方才对他的随扈道 “去绛云楼,虞山先生那里。” 阮大铖不是常人,眼看龚鼎孽这边很可能会指望不上了,也就不敢再一条道走到黑,在心里盘算半天,决定还是要找一条更牢靠的路子才行。 这个路子,若真谈下来,可比龚鼎孽这边更加管用。 当初他之所以将龚鼎孽放在第一位考虑,是因为龚鼎孽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用起来不用多费口舌不说,而且代价也很小。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顾横波现在因为龚鼎孽那句话而疏离与他,那么阮大铖就不得不考虑要用备用方案了。 只是,这备用方案,虽然管用,代价却不是一般的大。 唉,说不得,从那少年身上榨取出来的功劳,怕是无论如何自己不能独吞了! 这天午后,钱谦益假寐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卧室出来,正准备到后院的山上溜溜弯,还没出门,就听院子外一阵人喊马嘶,随即便有门房来报 “老爷,兵部侍郎阮大人来了,就在院外!” 阮大铖,他怎么来了? 钱谦益怔了怔,不敢多想,连忙跨出院门迎了出去。 若是放在半年前,别说他会亲自迎出去,就是阮大铖他也不会踏入这虞山钱谦益的绛云楼半步。 道理很简单,两人因为阵营不同,加上阮大铖此前在京师做的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这个东林党几乎与他是死对头。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崇祯一朝随着皇帝吊死在煤山而灰飞烟灭,弘光一朝在这金陵城内横空出世,因为站队错误,整个东林党随着马士英的当政,已经开始面临灭顶之灾。 形势差强人意,加上当初潞王朱常淓与福王朱由崧争夺大位,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当初站在拥立潞王朱常淓一边的钱谦益及其他东林党人,自然是朱由崧第一个就要诛灭的异己。 思来想去,钱谦益几乎一夜白头,最终果断抛弃了东林党,转身向新帝朱由崧递了投名状,才算保下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马士英主政后,便开始大肆诛杀东林党人,而钱谦益等见势不妙重新站队的东林党人,却不仅毫发无损,钱谦益更是在马士英组阁时被举荐为弘光朝廷礼部尚书,成为盛极一时的弘光一朝新贵。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阮大铖、钱谦益才算表面上冰释前嫌,但心底里,就不知两人是不是真的就在马士英麾下握手言和了。 而这,也正是阮大铖宁愿先把希望放在并不十分靠谱的龚鼎孽身上,也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来找钱谦益掰扯。 但现在龚鼎孽那边很可能要落空了,他就不能不放下身段来求钱谦益了。 好在钱谦益还是很会做表面文章,一听通报,直接就亲自迎了出来,这让阮大铖一下子对他的好感倍增。 “虞山先生,没有提前说一下便找上门来,实在有些唐突呀,还请海涵则个!” 钱谦益一见当今红人阮大铖如此谦逊,虽然心里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惴惴不安,但脸上还是春风满面地赶紧将人往里迎道 “哪里,哪里,圆海公能屈尊到寒舍,那是蓬荜生辉,贵客盈门啊,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两人都是满脸堆笑,看上去亲热极了,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阮大铖四处打量了一眼钱谦益这座在金陵城整个文士圈子里十分有名的绛云楼,随口夸赞了两句后,忽然郑重其事道 “绛云楼,红豆馆,夫妻双双诗意伴,虞山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对了,怎么不见虞山先生口中的柳儒士呢?” 原来,柳儒士,乃是钱谦益在五十九岁那年,迎娶了年仅二十三岁的柳如是后,因为震动实在太大,就连钱谦益身为当时的东林党领袖、诗坛盟主这样的身份,都有些抵挡不住来自朝野上下的谩骂和非议。 无奈之下,钱谦益只好暂时退避三舍,来到虞山,专门为柳如是和他自己盖了一座别院,并取名绛云楼,又为两人共同读书写诗处起名红豆馆,然后彻底在此隐居了下来。 惬意的生活,加上暂时抽离了人间的纷争,竟然成就了两人一段最好的时光。 久而久之,两人在四目相对,两情相悦之际,钱谦益便以柳如是的名字为谐音,给她起了一个“柳儒士”的雅号。 不久,柳儒士这个名号,也跟着在金陵城传开了…… 。 章节目录 第605章、柳如是受惊了 看到阮大铖先是东张西望,看似四处观赏着他的这座绛云楼,但嘴里却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起自己的爱妾柳如是,钱谦益虽然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半点犹疑,马上对跟随的仆役道 “快去,请夫人到前厅相候,备好茶点,准备招待圆海公。” 阮大铖闻言,在旁边笑道 “虞山先生勿忧,今日是在下冒昧来访,与朝堂之事并无关联,乃是以私交特来拜会先生的。” 都是混迹于朝野多年的老狐狸,钱谦益一听就懂了,心里不觉一松,面上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圆海公乃是当朝缺一不可的人,公私哪里分得清楚,什么事到了圆海公手里,那都得是国之大事,哈哈。” “不过,圆海公能以私交身份光临寒舍,在下还是倍感荣幸的。” 说着,两人来到正厅,分宾主坐下。 紧接着,闻讯而来的柳如是,也匆匆从红豆馆过来,远远一看主宾位子上坐着的客人,果然是当今金陵城内权倾一时的阮大铖,身子莫名地僵了一下,随即赶紧挤出笑脸,近前福道 “听闻圆海公大驾光临,真教寒舍蓬荜生辉,奴家这厢有礼了。” 阮大铖扭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钱谦益,然后又转脸将一双骤然发亮的眼睛,紧紧盯在隐居后愈发风韵犹存的柳如是身上,将她好一番贪婪地观赏了一阵,方才由衷地叹道 “河东君,别来无恙呀,眼下的你可是真的见一次少一次了,哈哈。” 河东君,乃是柳如是不满意自己的真名柳隐,杨爱,后来读到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诗篇后,遂给自己改名为“如是”。 而“河东君”,则是她给自己起的自号。 后来柳如是声名鹊起,她的这个自号,也在诸多友人和追捧者之间传开。渐渐的,很多人为了以示自己与她的亲近,便也跟着对她专门以此号称谓起来。 很显然,阮大铖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对柳如是喊一声“河东君”,这就是在向她示好。 鉴于钱谦益现在十分尴尬的处境和地位,能有这样一个当权者示好,对柳如是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 只是,她很清楚,两家从前几乎就是死敌,现在因为马士英而走到一起,虽说彼此间不会再打打杀杀,但面对一个突然像老朋友一样笑眯眯的阮大铖,老实说,这放在谁头上都是心里没底的。 柳如是看了一眼钱谦益,见他脸上虽然笑着,但眼中却满是隐忧,看样子明显还没有摸透这个从前的恶魔上门来的意图,所以不觉也是加了小心,赶紧上前亲自布茶道 “能得圆海公惦记,奴家真是倍感荣幸。只是奴家现在一心相夫教子,哪里还比得上从前的莺莺燕燕,倒是叫圆海公见笑了——” 柳如是说着,难以觉察地使了个眼色给钱谦益,然后拈起一块糕点亲手递给阮大铖道 “虞山不高不低,上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请圆海公尝尝奴家亲手做的红豆糕,甜糯而不腻人,甚为可口,正好补补体力。” 谁知,阮大铖却看了一眼被三根葱白般手指中的红豆糕,忽然莫名变得一本正经道 “多谢河东君,小弟今日来,可不是奔着这块红豆糕而来的——” 说着,他环顾了一眼左右,沉声道 “请受之兄屏退左右,小弟我有正事相告!” 钱谦益是1582年人,阮大铖是1587年人,两人之间正好相差五岁。阮大铖自称为弟,理所当然,而且,这一声小弟自称,也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感情距离。 看到阮大铖忽然一脸正色,而且嘴里连之前的虞山先生也不喊了,直接兄弟相称,钱谦益也是目光一凛,马上也是挥退了左右,然后一动不动地与柳如是一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阮大铖看到钱谦益夫妻二人甚是配合,不由得心里暗自高兴,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于是捻须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忽然望着柳如是就是一本正经地一礼道 “小弟前面已经说了,今日乃是以私交拜访,自然也就要以私交而论。而小弟此番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托,须得河东君出手相助。” “故此,这里还请河东君以兄嫂之礼,先受小弟一拜。” 柳如是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躲开,嘴里更是惶然道 “圆海公万万不可,这可是要折煞奴身了——” 说着,她惊恐莫名地看了一眼钱谦益。 钱谦益到底是久经阵仗之人,只听阮大铖一声小弟自称,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一次他能降尊纡贵跑到自己的虞山别院来,肯定是有求于他们的了。 虽然不知他所求何事,但凭阮大铖现在跺一下脚整个金陵城绝对会抖三抖的能量,能求他门下来,怎么说也都是一件好事。 想着,钱谦益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受惊的柳如是,跟着齐声抱拳道 “圆海公,现在你我都是自己人了,无须这般客套。倘若真有什么事,只要是我与柳儒士能办到的,但说无妨便是。” 阮大铖点点头,但还是一本正经道 “受之兄,弟都已经称兄道弟了,你怎么还公呀母呀的如此生分呢?” “你尽管放心,从前你我的恩恩怨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日你我在新朝早就摒弃前嫌,同朝为官,我这里是绝不会再有任何对受之兄下绊子之念,弟可以指天为誓!” 钱谦益身为一个大诗人,自然首先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听了阮大铖这番表白,顿时也是惊喜不已,连忙也是改口回应道 “集之弟,为兄今日那就不客气了,就叫一声集之老弟了。” “集之老弟,你说吧,何事需要蘼芜相助,只管吩咐便是!” 蘼芜又名江蓠,本来是一种香草,叶子风干后在古时香料还没有进入中原之际,是一种十分常用的本土香料,常被做成香囊随身。 据说,蘼芜不仅香气独特,而且还能让古时的妇人多子。而且,很早就出现在古乐府的《上山采蘼芜》诗篇中,最有名的句子就是“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于是又多了一层夫妻分离与相思闺怨之意。 。 章节目录 第606章、泼天的大富贵 柳如是身为一代才女,又是名噪一时的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花魁,在遇见钱谦益之前不知给自己起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名字、自号。 但奇怪的是,比她名头大得多的钱谦益,在将柳如是搞到手之后,却莫名其妙的只独爱她的这个“蘼芜君”自号,而对她的众多名号,极少呼之。 对于钱谦益这个怪癖,柳如是曾经一度十分迷之困惑,甚至还追着钱谦益翻来覆去地问了很多遍。 也不知是钱谦益故弄玄虚,还是就为了营造两人之间的那种你追我赶的迷之气氛,钱谦益面对柳如是的追问,始终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两人被迫双双隐居到虞山之上,有一天,钱谦益才亲自手书了一个条幅挂了出来。 柳如是看到条幅上写着“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这句诗,她才算恍然大悟。 而且,渐渐的,柳如是更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人前,钱谦益一般都是以柳如是的名相称,但若是遇见好友群聚,或者心情大好之时,他就会忽然冒出“蘼芜”这两个字来。 久而久之,柳如是也抓住了钱谦益这个特点,开始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最高兴的,有事便会抓住他唤她“蘼芜”时再提。 阮大铖当然不知道他夫妻俩人的这个小秘密,但他的任务今天就是要来说动钱谦益尤其是柳如是来帮他忙的,所以一见钱谦益也是态度大变,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大包大揽,赶紧也是坐起身来,一脸神秘的,将遇见孟远以及朱大典对孟远的控制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真的假的—— 听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寇白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内心与外表都是热火的人的柳如是,竟一把紧紧攥住钱谦益的手,一方面又是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一方面却又因为熟知寇白门为人所以深信不疑,多种情感交织之下,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有一双求助的美目,宛若一只过度惊吓的小白兔般,惶惶不可终日地放在钱谦益身上。 同样的,深知爱妾是何许人的钱谦益,也是好一阵恍惚,方才镇定下来,伸手在柳如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上轻轻安抚了一下,转头盯着带来这个惊人消息的阮大铖,一脸正色道 “圆海公——” 话音未落,阮大铖顿时不悦道 “受之兄,你又忘了,你我现在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钱谦益怔了怔,赶紧挤出一丝笑脸道 “对对对,是我忘了。那么,集之弟——” “既然你已经确定那个被朱大典紧紧攥在手中的少年,乃是百多年前国姓爷遗落在南洋、西洋诸国的后裔,而且他手中的财富,很可能富可敌国。” “如此大事,集之弟呀,这应该第一个就赶快向内阁首辅大人去禀报呀,为何却先来我这里呢?” 言语直接,惊讶中隐隐的带着一丝明显的不高兴。 的确,若不是阮大铖坦诚相见,钱谦益这时候,肯定是要怀疑他故意在设什么局,想要祸水东引,或者嫁祸与他什么的。 谁知,阮大铖不慌不忙,早就成竹在胸,望着略显不满的钱谦益摇头正色道 “受之兄,虽然我已笃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绝非常人。但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拿到真凭实据,我们就贸贸然向内阁首辅大人甚至新帝呈报上去,万一看走眼了呢?” “再说了,倘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那万里海归的少年,背后的财富可就不仅仅是富可敌国那样简单了。” “兄,可以好生想想,国姓爷当年七下西洋,且不说带走了多少财富出去,又回来了多少珍宝。单是他那一次次留在诸国的后裔,开枝散叶百多年,他们手中的财富,他们创下的基业,以及他们扎根在当地的势力——” “想想都让人激动万分啊,受之兄。你再瞧瞧我大明如今糜烂的局势,关起门来说句诛心的话,就凭眼下我江南这点区区实力,还有一条大江,真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北方铁蹄南下?” 听到这里,柳如是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圆海公,既然都是为国,为何我们不直接将朱大人请过来,大家开诚布公,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说出来不都迎刃而解了么?” 话音未落,别说阮大铖,就是钱谦益自己,也都像看一个傻子似的扭头看了一眼柳如是,跟着不觉两人又对视一眼 女人啊,看来即便再是有才的女子,也是头发长见识短! 呵呵,且不说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大的财富,作为第一个发现者的朱大典会不会拱手相让出来,与人分享。 就算朱大典愿意那样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也绝不可能将这么大一场富贵让出去。 甚至,真到了那时候,怕是马士英那里,他们都有可能将他直接忽略过去。 不知不觉,阮大铖与钱谦益,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和渴望。 只不过,阮大铖想到的,是也许可以借此跳过马士英,直接面见新帝邀功求赏,甚至取而代之也未可知也。 而钱谦益想的却更加天马行空,甚至更加胆大包天 此事若是真的,那可就不仅仅是抵抗北方建奴铁蹄践踏而来的事情了。就凭国姓爷百年遗留下来的基业,加上南洋、西洋那让人眼红害怕的火器,弄好了,说不定自己…… 钱谦益想着,竟忍不住一阵心底火热,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柳如是以为自家夫君被这惊天消息吓着了,赶忙伸手握住了钱谦益那双已经开始苍老的手。 而阮大铖看在眼里,却以为这老东西是激动的,激动得已经难以自己,所以打起了摆子。 激动就好,就怕你们不激动啊! 想着,阮大铖连忙趁热打铁道 “怎么样,受之兄,河东君,此事二位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共襄这一场泼天的大富贵如何?” 。 章节目录 第607章、阿武终于救出来了 问秋园。 孟远一嗓子吼走了门外等待着侍寝的暖房丫鬟,又惊走了无数等着献殷勤的大大小小的仆役,随即便反手从里面锁上门栓,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这才长出一口气,开始入静准备进入随身军火库,看能不能这一次将一直不得出来的阿武给他弄出来。 还别说,这一次入定,从前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又回来了。 孟远探手入怀,刚刚试着摸了一下,就感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哈哈,莫名其妙的,自己居然又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多出来的随身军火库新的网格化仓储中。 既然进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第一要务,就是赶紧寻找可怜的阿武。 孟远来不及多看一眼,便张口先喊将起来 “阿武,阿武!”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嗖地一声飞奔而来,紧接着,便大呼小叫道 “公子,哈哈,公子,你、你方才跑哪里去了,害得阿武到处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差点急死了!” 看到阿武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孟远原本悬着的心,顿时一松,随即围着他转了两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阿武虽然脑子笨,但人情世故多少还是懂一些的,看见孟远这个样子,知道这是也在担心他,不由得咧嘴道 “公子,俺没事,这里面又不刮风下雨,还有那么多吃的喝的,雨打不着风吹不到,还不缺吃缺喝的,就是一直看不到公子,有些害怕而已!” 孟远这才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道 “阿武,我不在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阿武抓了抓脑袋,认真想了想,随即摇头道 “除了公子不见了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道公子想问什么?” 哦,那就是这里纯粹就是一个新增储物点了、不,准确的说,应该好像是升级了的一处随身军火库网格,而且,这次升级,怕是变化最大,好处也最大的一次,连阿武都进来了,这还了得! 孟远想着,原本沮丧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要知道,阿武都能在里面待着,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好端端的没有出一点问题,那这一次的好处还小吗? 这说明,自己的这个可以当做随时救命的随身军火库,已经不仅仅可以储物,而且还能让特定的生命体也跟着自己进出了! 特定的生命体,这是孟远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一种猜测。 比如阿武,他是自己指定的唯一贴身侍卫,自然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所以可以视作一种特定的生命体。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也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手放进放出,那就需要另外再来验证了。 事不宜迟,既然现在自己又亲自进来了,还是赶快试着将阿武先弄出去再说吧。 唉,就是不知自己能不能这次如愿了! 想着,孟远郑重其事地将阿武拉得离自己更近道 “阿武,公子我现在找到了一个出去的法子。不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把你带出去。” “所以,接下来你得完全听我的,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么?” 阿武一听要出去,顿时高兴道 “公子,俺本来就听你的,从来都是你让俺往东绝不往西,你教俺打人左眼俺从来不打人右眼,公子忘了?” 这个憨子! 孟远不敢再耽搁,赶紧拦住阿武话头道 “好好好,阿武当然是最听公子我的话了,现在,你不要再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保持镇定,知道了吗?” 嗯,阿武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顿好了阿武,孟远也不多话,跟着赶快也让自己慢慢入静,进入到了那种冥想状态。 谁知,这一次,半天都没有任何效果。 孟远心里沉了沉,睁开眼,重新将阿武端详了一遍。 这一看不打紧,不知何时,阿武也不知是不是感觉两个大男人贴得太紧了,竟擅自远离了自己有一步之遥。 问题会不会就出现在这里呢? 孟远盯着五大三粗的阿武,思想斗争了半天,随即一咬牙,伸手一把抓过阿武的大手,将他牵手起来。 两人手刚刚牵到一起,孟远就感觉阿武浑身一抖,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起来。 好在,孟远还没有将阿香那张含情脉脉的容颜调出来,就感觉眼前一花,两人不知不觉就从随身军火库中成功地闪身出来了。 呼—— 孟远兴奋地吐口气,赶紧将阿武推到了一边,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笑眯眯道 “好啦,阿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阿武又是浑身一抖,跟着猛然张开双眼,先是瞪着孟远看了看,四周的货架也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已经是他最熟悉的居家环境,顿时高兴地大叫一声 “公子,公子,俺、俺们从那个破地方出、出来了?” 嗯,孟远点点头,但马上又瞪眼道 “阿武,那地方可不是什么破地方,就是皇帝的金銮殿也比不过,以后不准这么说,知道吗?” 阿武撇撇嘴,心有余悸的第一次有些不愿听话道 “公子,那、那地方将俺、俺们关了那么久,算什么好地方,好地方还这么对待俺们?” 孟远马上脸一板道 “阿武,你真昏头了么?” “没有那地方,现在你很可能就是一个死人了,还敢胡说!” 孟远之所以拦住阿武的话头,还真是害怕背后的那个无所不在的推手,万一一怒之下,直接将阿武干掉,那才叫人欲哭无泪哩! 啊—— 孟远这么一说,还真叫阿武想了起来,跟着便大怒道 “不错,公子,俺记得了,那日俺们在公子的神鸟上正好好的飞着,嗖地一声就从城头射来一支羽箭。” “直娘贼,待俺回去,找到那个射暗箭的人,老子一定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说得正在劲头上,阿武忽然看到自家公子正对他怒目而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收住嘴巴,抬手抓了抓脑袋,左右看道 “公子,这、这是哪里,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瞧着屋子里的摆设,可真是阔气得紧哩!” 。 章节目录 第608章、我的队伍在哪里 看到阿武恢复了正常,孟远这才点点头道 “阿武,咱们现在已经不在山海关了,到了江南。不过你别害怕,这座院子,现在是公子我的。” “只是,院子虽然算是咱们名下的,但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咱们自己的人!” 啊,阿武一下子进入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急忙跳到孟远身边,警惕地浑身紧绷,鹰视狼顾道 “公子,你跟俺说过,江南好像离山海关很远,俺们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 “不行,俺再也不能让公子出什么危险了,就算俺丢了性命,也不行!” 孟远摇摇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回身在主座位置上的椅子坐下去,然后一脸轻松地摆手道 “放轻松些儿,阿武,有公子我在此,断不会再出现什么岔子了。” 说着,孟远不由得也还是自己暗自腹诽了一下。 如果单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加些小心的话,在大明还真不会再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 不过,现在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后推手,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弄清楚,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背后推手,到底是【水印】这个原来挑选了自己为其文明在大明的代言人和执行者的神秘文明,还是另外一个神秘文明。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孟远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孟远一直都在心里酝酿着的一个计划,不觉变得更加迫切了。 现在阿武终于出来了,他也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开始进行一番布置了。 “阿武,长话短说,江南这边,公子我本来就要专程来一趟的,现在既然已经来了,正好将一些事情给办了。” “不过江南这边现在毕竟还不是我们的重点,重点还是在京师那边,而且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须得抓紧将这里的事情办完,赶快回去。” “所以,现在你只能一人当做好几个人用了,马上得去做一些事情!” 阿武一听,马上拍着胸脯道 “公子要俺做什么,只管吩咐来,俺保证去办好差使!” 孟远点点头,在第一批扎根在江南成功潜伏下来的周杏东,以及第二批赶过来并且有着千人规模全员全装士卒配属的秦祖客、过山虎,这两批人马之间权衡了一番后,于是下令道 “阿武,还记得过山虎吧,就是那个在顺河边儿你师父的寺庙时,你曾经与他交过手的那个悍匪,他现在奉命与秦祖客一起带兵也到了江南,你现在要赶紧出去迅速找到他。” 过山虎? 阿武顿时兴奋道 “公子,我记得他,当时他还不知公子的厉害,结果被公子一巴掌拍在地上,当时就老实了,现在也成了公子座前的干将。” “可是,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过山虎藏在何处,俺到哪里找他呢?” 孟远马上脸一板道 “过山虎现在何处,阿武,这正是你要去做的事情啊!” “现在左右就只有你我两人,无人可用,你就得顶上去。至于人生地不熟的,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记住公子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路在哪里,路,就在你的嘴上,懂吗?” 阿武怔了怔,脸上纠结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点头道 “好,公子,俺现在就去找过山虎他们!” 等等—— 孟远急忙拦住急吼吼的阿武,将一袋子碎银丢给他,然后好笑道 “外面的人都知道公子我是一个人,你现在出去,还不把整个院子的人吓个半死啊?” “先在屋子里待着,等我出去布置一番后,你再想法子翻墙出去!” “记住,找到过山虎他们以后,不能轻举妄动,只须让过山虎还有秦祖客两人过来,其他人不要动。” 看到阿武答应一声,孟远这才开门出去,装着肚子饿了,将院子里等着伺候他的仆役全部都赶到了前院,才回头对屋里的阿武做了一个手势。 阿武身手自然是一等一的,仅仅一转眼,他便一个闪身,便飞身翻出了院墙,一溜烟就不见了。 孟远随便吃了点东西,看了看天色,发现才刚刚过了午后,时间尚早,于是一伸手将大管家叫到了身边,将他打量了一番道 “管家怎么称呼?” 这个大管家,朱大典原本是要从他自己的宅子里挑一个送过来临时支应的,后来在左右幕僚的劝阻之下,最后还是专门花银子从外面聘请了一个真正的管家,以免万一露出马脚,被孟远看出心生嫌隙。 当然,一个管家不是他的人,这么大的庄园,仆役没有一百个也有好几十个,在其中安插两三个眼线,还是很容易的,而且也不会过于引人注意。 朱大典能做到这一步,可见他对孟远的用心程度,几乎已经是尽可能的在示好了。 他相信,用不了几天,凭孟远能在万里海外安然无恙归国的本事,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这个善意。 等到他发现这里的仆役,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仆役,他相信孟远一定会对他好感倍增的。 所以,这个大管家并不知道孟远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朱大典心里的那点弯弯绕。不过,朱大典这样的大人物交待下来的事情,这个大管家即使不知内幕,也会在心里猜出一点什么来的。 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物,对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少年如此看重,那这个少年,能是一般人吗? 只不过,等这个大管家来到孟远面前,真正直面相对时,尽管心里有准备,还是为孟远娃娃般的模样吃了一惊,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道 “啊,公子,在下、不,小人叫江水生,今日刚刚应聘做了府上的大管家。不周到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不过公子尽管放心,小人做管家已经多年,而且做的都是大户人家,虽然、虽然——” 说着,江水生不由得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庄园,口中带着一丝敬畏道 “这问秋园鼎鼎大名,小人虽然没有做过,但给我一点时日,小人一定会很快上路,将公子的这个大庄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保准让公子满意!” 。 章节目录 第609章、人才 听完这个名叫江水生的大管家啰里啰嗦的自我表白,孟远倒没有打断他,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说话。 只是很奇怪,他居然没有看出这个江水生的半点破绽出来。 孟远当然不相信朱大典不会在这些人里面做手脚,只是一时间难以看出谁是朱大典安插的眼线,所以他也就懒得再多费神来进行甄别了。 反正,以后一旦稳定下来,真正到江南扎营,这些人肯定是要全部辞退掉的。即便里面真有合用之人,那时也该都甄别了出来。 “江水生,听上去,你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氏了?” 孟远不再纠结于朱大典是否安插眼线之事,随即盯着江水生开始单刀直入。 久在上位,加上已经多次对满清鞑子成千上万的斩杀,早已让孟远变得不怒自威,一旦放出气势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让江水生忍不住就是一阵寒噤,本能地低下头道 “回少爷、哦不,回公子的话,小人祖上乃余杭人氏,后来迁居到金陵已是十代有余了。” 连祖上都说出来了,老子又不是查户口,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他这样倒是很老实的样子,也不知真假! 孟远不置可否地哼哼一声,随即收起威势道 “十代之久,看来你对金陵城那就再熟悉不过来。” “那好,这两日本公子正好要在这金陵城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本地风土人情,顺便还要考察一番店铺开设事宜,你就暂作向导跟着我吧。” 江水生脸上一喜,这是主家要亲近自己的迹象啊!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主业,惊喜之余,不觉还是看了看前前后后不知几进的巨大院子,有些挠头道 “多谢公子拔擢,只是、只是小人虽是江南人氏,可对这座赫赫有名的问秋园而言,就与公子一样,从前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小人竟然能做这座名园的大管家。” “故此,小人连问秋园到底有多大,里面吃喝拉撒,人员安置,等等诸多事务,小人都还没有来得及——” 不等江水生说完。孟远抬手道 “这些都是小事,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打理问秋园,眼下跟着本公子一起考察才是当务之急。少罗嗦,赶紧去准备,路线怎么安排,什么方式出行,一天看下来能看多少地方和店铺,这些你都通盘想好了,就马上出发。” 大家公子出一次门,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江水生怔了怔,马上又反应刚刚 哦不对,这还真不是人家公子耍阔摆威风,这次出行,人家说明了是要去扫街考察,当然得做好事前准备啊! 想着,江水生也赶紧郑重其事起来,迅速进入到角色中,将此前相关经验理了理,很快找出了一些头绪,这才很有专业度地说道 “公子,小人马上就去准备人手、车马和一应所需花费。” “不过还要请公子先行示下,这次出行考察,重点是放在哪些方面,是先要泛泛地走马观花将整个金陵城所有店铺走一遍,还是有目的地先着重在一种行当集中看看?” 孟远诧异地看了一眼江水生,没想到他一个做大管家的,对整个商业态势还这么专业,简直出口成章啊! 嗯,看来他倒是一个人才—— 孟远想着,随即挥手道 “这金陵城,本公子眼下待不了几天。现在兵荒马乱的,这次就先看看江南这边的医药和诊所是一个什么状况。” “其他方面嘛,嗯,听你方才几句话说下来,倒是很上道——” “那这次本公子就先给你打个样儿,以后你就照着这个基调,全权交给你去做。看你表现,做好了,区区一个大管家,你怕是有些屈才了,你懂本公子这句话了吧?” 江水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岂能不知主家这话的含意,顿时大喜过望,赶紧一揖到底表忠心道 “公子放心,小人定当不负公子厚望,不仅要为公子管好问秋园,而且在问秋园之外大小事宜,只要公子吩咐,保准不让公子失望!” 嗯,孟远挥手道 “行吧,那你抓紧去看着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马上出发。这一次的重点,就先放在金陵城有名的诊所和名医上吧。” 江水生答应一声,随即风风火火地去了。 与出发前往江南这边进行军事化试探性布局的秦祖客、过山虎那千人规模的兵马不同,很早就潜伏到了金陵城的周杏东,在最后一次联络中说的十分清楚,原本就是江湖名医的他,现在已经又在江南慢慢打出了自己的名气来。 所以,跟完全进入到静默状态的秦祖客、过山虎兵马相比,想要找到周杏东与他接上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须顺藤摸瓜一路找过去就是了。 很快,办事能力超过了预期的江水生,就将出行的一应事务弄得妥妥当当,不仅规划好了路线,而且还安排了六七个护院,加上车马随员,前呼后拥的,与孟远初来时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样子,完全变成了两重天。 看到江水生将阵势搞得这么大,孟远也是一阵好笑不已。 不过阵势大了也有阵势大了的好处,反正已经勾搭上了朱大典,以后想低调也低调不了,索性就不藏行了吧。 完全像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似的江水生,将孟远恭恭敬敬地扶上马车后,他又跟着说起了一天的行程来 “公子,金陵城最好也最有名的诊所,大多都集中在秦淮河两岸的江南贡院以及珠市、旧院等十里长街上。” “另外还有一些零星的名医诊所,则散布在金陵城其他大大小小的街区里弄小巷。” “公子你看,我们是先从零散的名医诊所开始,还是先集中起来将十里秦淮挨个的走一遍再说?” 周杏东接到潜伏江南任务后,虽然有孟远“不要怕花钱”的尚方宝剑在手,但出于一代江湖名医的谨慎天性,刚到江南时,他还是没有因为银子不是自己的而乱花钱。 直到慢慢扎下根,有了一些起色,周杏东才开始大量花银子。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店铺还是经历了多次搬家。 而且最后一次联络,周杏东说又要换地方。不然的话,孟远现在就可以直接按图索骥过去找他了。 。 章节目录 第610章、周记医馆 对于经常性的搬家,周杏东给出的理由是,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一个正常的江湖名医,而是身负使命的已经投身于神奇公子旗下的一个名医。 故此,江湖名医这个名头,对他现在只是一个幌子,闯出再大的名声,也是为他的潜伏任务作掩饰的。 既然分清了主次,为了确保自己在江南万无一失,所谓狡兔三窟,经常性的缓一缓地址,也就十分必要了。 对此,孟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对他大加赞赏一番喽!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周杏东这个自保措施,也不知难没难倒过敌人,反倒第一个将孟远给难住了。 所以现在只能是天女散花,全凭运气了。 不过说到运气,自从随身军火库又开始变得正常起来,并将阿武从里面成功捞出来以后,孟远的运气,似乎仍在持续上升中。 顺着江水生规划的路线,一行人在划定的第一个街区中,从外向里,看了七八家大大小小的诊所、医馆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对面的一个铺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拎着几块肉条,一只鸡,以及两三捆蔬菜,一前一后的向这边走来。 周杏东? 孟远本来眼神就好,穿越后眼力更是惊人。只一眼,他便十分笃定,从对面穿过街道向这边走来的这个人,铁定就是周杏东。 只是,周杏东不知为何,此刻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即便穿过街道,也是低着脑袋,完全不看路的样子。 倒是后面跟着的小厮,十分尽职尽责,双手提满了东西,脚下还小跑着,不停地在嘴里提醒着周杏东 “东家,看着点儿,看着点儿,这是过马路哩,虽然这里没人敢骑马横冲直撞,还是小心些才好!” 也不知是不是小厮的话起了作用,闷头走路的周杏东,终于抬头看了看左右,紧接着目光下意识地往他直奔的街对面看了一眼。 循着周杏东的视线,孟远也跟着向那片林立的酒肆、茶馆以及饭铺望去。 很快,一处挂着“周记”招牌的医馆,赫然映入眼帘。 孟远不觉心里就是一喜,眼前这个人,已经确认是周杏东无疑了。 看到孟远忽然盯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的样子,一路上都尽心尽力的江水生不由得也跟着看了一眼周杏东,随即马上就明白过来—— 不远处那个一身青衫郎中装扮的男子,极有可能是公子的熟人。 甚至,公子一上来点名要考察的商铺就限定在郎中医馆诊所上面来,说不定就是公子欲盖弥彰的幌子也未可知啊! 江水生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不觉为自己的机智暗暗亢奋不已。 “公子,前面那个挂着周记的铺子,好像是下一家医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看看?” 孟远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江水生,沉声道; “这一次不着急,等等再说。” 是是是—— 江水生赶紧收摄心神,嘴里连连点头道 “左右我们已经跑了十多家大大小小医馆诊所,是该停下来歇口气哩。” 说话间,将自己的医馆看了一眼的周杏东,就在收回视线的刹那间,目光正好扫过这边,多年养成的警醒,发现这条街上忽然多了一群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怔之下,便马上做出了反应。 “快,林平娃,回医馆,立刻启动我平时对你们说过的应急方案!” 名叫林平娃的小厮,马上也是机警地环顾了一眼,目光在前呼后拥的孟远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开始小跑道 “掌柜的,这群人看上去不像官府之人,虽然有几个护院,不过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 “照我说,这一次咱们就按兵不动,说不准他们真是来这边看店的商贾呢?” 周杏东两眼一凛,嘴里顿时厉声道 “少罗嗦,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平娃,你想抗命吗?” 林平娃说归说,但脚下却一点也没有闲着,早就飞身越过了周杏东,直奔周记医馆而去,同时嘴里小声道 “掌柜的,你自己小心点儿,我看那个前呼后拥的小公子,似乎一直在盯着你看。” “说不定,人家是慕名专程为你而来的呢?” 小公子? 周杏东心有所感,不再只用余光装着漫不经意走着的样子,而是干脆停下来,直接面朝着孟远这边,放眼望来。 这一看不打紧,孟远笑眯眯的模样,正好被他尽收眼底。 “公子,难道真的是公子?” 周杏东虽然几乎都已经认清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抬起一只手来,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揉了揉。 孟远终于笑了,头也不回地对江水生等随从交待道 “今天就到这儿吧,前面那个郎中,好像是本公子的一个老相识,你们就不要跟过去了,直接去附近找一个最好的酒楼,点好酒菜等着!” 江水生答应一声,赶紧领着众人折身而去。 等江水生他们走远,孟远这才迈开步子,踏步走到周杏东面前,微微一笑道 “周杏东,看你这呆呆的模样,怎么,多时不见,你已经认不出公子长什么样子了么?” 周杏东一动不动望着孟远,浑身颤动不已,良久,方才默默流泪道 “公子,真的是你,公子?” “太好了,太好了,从今日起,我、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看着忽然泪流不止的周杏东,孟远不由得也是一阵唏嘘,唯有上前,在其起伏不已的胸膛上轻轻打了一拳,口中激赏道 “好样的,周杏东,单论你孤军奋战这一条,就足以证明本公子没有看错你。” “很好,以后的庆功会上,算你一个头功!” 孟远的这轻轻一拳,似乎不仅缓解了周杏东这些日子一个人奋战的孤独与无助,而且好像也打醒了他作为新兵营一份子的觉悟。 他忽然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本能地敬礼,但最终还是改成了长揖,然后郑重其事赌抱拳道 “周杏东,见过公子!” 孟远探出手,在他手上拍了拍 “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些军中规矩,在这里就不要讲究了。” 周杏东这才舒展眉头,带着又是惊喜又是困惑道 “公子,这种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 章节目录 第611章、势力 很快,周杏东恭恭敬敬将孟远让到铺子里,直接进了后面的院子,又让坐堂的当值郎中一面继续坐镇,一面看紧门户,这才又对林平娃道 “平娃子,马上将你的人今天全部放出去,铺子门外加一个,店里面也多放一个,前面一定要盯紧了,决不可有半点疏漏。” “剩下的护院,全都放在院子外面的四角,明的暗的一个都不能少!” 也不知林平娃是不是猜到了一点什么,一面神色紧张地连连点头,一面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孟远身上盯着看。有好几次周杏东察觉了,敲了他几次脑瓜,他也依然故我。 两人主仆身份很明显,但言谈举止之间,却又像家人一样。 看了两眼,孟远便感觉到了,周杏东对这个不仅林平娃,不仅很是倚重,而且看上去还很信任甚至宠溺。 这很好,就像孟远初来大明时一样,要啥没啥,最后还是人家老王在逃亡的路上,拼着老命从京城里散落在各处所的京营老人手中,将罗恩生、范傻根等十几个火铳手给坑蒙拐骗出来,算是解了他当时无人可用的窘境。 当然老王也肯定在当时万万想不到,短短的时光,罗恩生、范傻根这些原本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泥腿子的“下等人”,在孟远的光环和培养下,一跃成了在燕山深处向阳城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当权派。 同样道理,孤军奋战在江南的周杏东,一样也需要有自己合用的人手,否则,他就算再有三头六臂也一个人拨拉不开的。 所以,对自己手下拥有一支听命于他的人马,孟远向来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在乐见其成的同时,他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肯定也是要“乐观其变”的。往好处变,他是乐观其成。 若是往坏处变,他肯定是要出手干预的。 周杏东孤军一人在外,从里到外肯定是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变化的。 毋庸置疑,这些变化对孟远来说,目前肯定都是未知的变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从他到了江南发回的第一个月报开始直到最近的那最后一次月报,他的忠诚是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的。 而且从他刚才的一番布置和对孟远突然到来后的紧张度来看,周杏东确实履行了他忠诚于孟远及其新兵营的诺言。 而且还有一个让孟远十分高兴的细节,那就是明显是周杏东左膀右臂的林平娃,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判断,周杏东在发展他的时候,肯定是给他按照流程进行了一番必要的洗脑和灌输。 而孟远作为他们的主公,肯定也是要作为重中之重进行一番描述和神话的。 所以,从这一点看,周杏东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外,在打开局面并成功扎下脚跟同时,能做到这一步,表现已经算是满分了。 等一直好奇而又紧张地瞅着自己的林平娃离开院子去安排防务后,孟远不动声色地冲着他的背影道 “这个叫林平娃的伙计,是你在这里发现的苗子?” 周杏东赶紧点头道 “是的将军,除了这个林平娃,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已经通过了将军给我们规定设置的多重考察,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纳入到相关程序当中进行入伍最后一道手续了。” “他们几个人的相关报备,在最近两次月报中属下已经明确写了上去。只是因为还未得到将军的确认回复,所以他们的具体信息还未上报,将军就来了。” 嗯,孟远点点头,抬手拍了拍略显有些紧张的周杏东,将目光转向这一处院落道 “你做得很好,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要像燕山一样经略江南,肯定是用到不少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如何发展壮大你在这边的人马,只要符合规定设置的考察程序,你尽管放手去做!” 这是孟远当面再次给他定调,相当于不仅是对他长久以来孤军奋战的认可,而且更是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尚方宝剑。 周杏东听得一阵大喜,口中不觉又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毕竟,没有任何招呼,更没有一点征兆,自家的老大突然自己跑了过来,这放在谁的身上,心里也是要犯嘀咕的。 若是不问问清楚,那还了得? “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江南这边属下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好,将军怎么突然亲自驾临江南,属下实在有些惶恐啊!” 孟远当然不可能瞒他,但心里也是同样的疑惑,山海关那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江南这边难道就没有一点动静么? “周杏东,突然驾临江南,实属意外,此事以后再详谈。” “先说你这边,江南朝野上下,对京师那边的动静都有什么最新的反应。另外,山海关那边,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你这边可有什么最新的动向传过来么?” 山海关什么状况,将军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周杏东愣了半晌,实在猜不透孟远这番问话的真实意图,只好再次硬着头皮道 “将军,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打之前,属下这边也只是接到过一份通报,而且也没有言明要求我们这边提供任何协助。毕竟,将军你当初给我们的核心任务就是潜伏,静默,不做任何动作。” 见周杏东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孟远只好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自成大兵压境围攻山海关,以及吴三桂彻底投向满清鞑子并与他们结成联军,三方正式开打之日,是四月二十一日。” “我问你,江南这边朝野上下对山海关战事都有什么反应或者应对?” 哦,周杏东终于恍然大悟,连忙道 “将军原来问的是这个?” “也许是大局已定,在满清鞑子彻底打败李自成后,又经过一段时日的反复剿杀和驱逐,一步步将李自成的兵马全部挤出了整个京畿重地。” “紧接着,在入关大军主帅多铎的强烈要求下,满清鞑子的小皇帝连同整个朝廷,随即在他们大获全胜的裹挟下举国迁都,也已经从盛京正式入主北-京城。” 。 章节目录 第612章、来自京师的消息 什么,多铎已经店大欺客地裹挟着他的大胜,强迫清廷及其小皇帝提前从盛京迁都到北-京了? 孟远惊讶的,不是周杏东对他亲口说的这个惊天消息。这个消息,没有人比他更早也更清楚它会怎样发生,何时发生以及它发生的进程又是如何。 孟远惊讶的是,他和阿武被莫名关在随身军火库里面的日子,外面竟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吗? 想到背后推手,孟远不觉就是一阵寒栗,赶紧沉声道 “周杏东,连清廷迁都这样的天下大事竟已发生了,现在到底是哪一天?” 周杏东一下子被问懵了,怔怔地看着孟远,良久方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抬头向墙上的黄历不自信地看了一眼道 “将军,眼下、眼下是崇祯历最后一年六月初十一,不,这里是江南,故此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弘光年五月三十。” 什么,现在都已经是崇祯末年六月初十一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感觉,但孟远还是被彻底惊了一下 在热气球上被射爆的那一刻,正是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战的首日,也就是崇祯末年的四月二十一日。 现在是崇祯末年六月初十一。 如此算来,自己和阿武岂不是被背后黑手关在随身军火库里面整整超过了两月还多? 娘的,这个背后黑手到底是谁,他们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越想越是心惊的孟远,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不动声色地黑脸道 “周杏东,你且原原本本地将你在江南这个地面,听到的所有关于北地尤其是京师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给我说一遍!” 是——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孟远压抑着的满腔怒火和杀气,周杏东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再看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初见他时的那样,面对的不再是自己已经熟悉的主公,而是一个浑身充满了传奇、杀气和威势的杀神! 足足挣扎了好一会儿,周杏东方才战战兢兢地将他所听到的所有传闻,从他的嘴里一点点地描述了起来 崇祯末年四月二十三日辰时,被李自成大军围城三日有余的吴三桂兵马终于开始动摇,其中据守北翼城的一个千户率先开始向城外的大顺军投降。 紧接着,这股临阵投降的势头,渐渐蔓延到了山海关各个卫城,最后甚至连主城也都有零星的降卒向城外逃亡。 但此刻,从城内密道潜出城外与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鞑子大军进行媾和密谋的吴三桂,也正式发誓效忠与清廷,并得到了多铎的信任和许诺,在他重新潜回山海关城内里应外合之时,将同时出击包抄李自成的围城大军。 当吴三桂回到城内,点起狼烟,以白布为号,多铎也在欢喜岭的威远台上看清了狼烟,随即下令他的十三万鞑子大军全线出击,分别从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三路一路杀向李自成。 猝不及防的李自成,顿时腹背受敌,被吴三桂与多铎前后夹击,只好放弃攻城,改为鞑子大军尤其是关宁铁骑最擅长的野战。 随后,李自成、多铎与吴三桂,三方数十万兵马,自角山至渤海投入全部兵力,展开一字长蛇阵,一开打便形成了决战态势,不死不休,谁先退缩谁就是一个死! 多尔衮以吴三桂部为右翼迎战,重兵则鳞次列阵于渤海滨大顺军阵尾薄弱处,待机出击,并严令各部不得急进。 这时的李自成,依然还抱着他自己莫名的优势心理,根本没有搞清楚多铎的战术意图,仍按原计划紧咬着吴三桂军不放,来回冲杀。 而多日惨遭李自成兵马辱骂不出的吴三桂,也应有鞑子大军压阵,悍不畏死地展开了对冲。 此时大风突起,扬尘蔽天,不利于不熟悉山海关地理的大顺军,双方展开肉搏,大顺军不顾伤亡,把吴三桂部团团围住,血战至中午,双方均已疲惫,损失甚众。 眼看时机成熟,多铎于是急令阿济格、代善亲率数万精骑,乘风势、挥白旗,突然出其不意地杀入李自成的阵脚内。一时间,万马奔腾,飞矢如蝗,大风渐止,疲惫的大顺军阵脚渐乱,伤亡惨重,整个大军阵型开始动摇。 随后,军中核心大将刘宗敏中箭伤,成了压死整个李自成十多万兵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苦撑着浴血奋战了半日,眼看大势已去,这时,李自成欲哭无泪,策马跳上小岗阜上的一堵高坡举目四顾。正喟然长叹,不知所措时,忽然从沟壑间闪出一个青衣僧人,立于他的马前厉声喊道 “野战远非大王兵马之所长,大王中计也!” “速听和尚一言,执白旗乃是鞑子兵,白布为号才是关宁铁骑。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大王是自己糊涂了,还是气愤了被人骗入毂中犹自不醒?这样的阵仗,非新兵营兵马而不胜也?” “速去,速去,你还有救,东山再起当不是难事。若还要硬撑,新兵营也帮不了你!” 也不知是听了那青衣僧人的话,还是因为左右已经全无新兵营的踪影,李自成这才传令全军,全线突围,各部分散且战且退,向永平方向撤退。 当日,会师后多铎,当场封吴三桂为满清平西王,以其关宁铁骑为先锋,对李自成一面继续一路追杀,一面引导着鞑子大军直扑京城。 不过,兵败如山倒的李自成,在吴三桂与多铎联军势如破竹的冲杀围攻之下,尽管战局成一面倒之势,但正面堵截的鞑子军,还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让原本已成瓮中之鳖的李自成最终还是逃出生天。 在整个突围的李自成十多万兵马中,不仅李自成第一个逃了出去,而且陆续还有李永福的数千兵马,以及原本围城东门的王朴,围城南门的谷英等多支兵马,也首尾相衔杀出血路,扬长而去。 而逃出的这几支兵马,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他们军中,或多或少都有新兵营的影子在其中—— 要么,他们中间有装备了十支乃至更多的新式火铳枪。 要么,就是有数量不等的新兵营战士混杂在里面! 。 章节目录 第613章、偃旗息鼓 新兵营,果然是有新兵营的地方,就一定有奇迹出现! 孟远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哼哼了一声,忽然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来—— 因为,自从自己被莫名“离开”后,出来后再听到的任何信息里面,已经基本很少能听到以新兵营为主的战况和消息了。 虽然说,号令新兵营出征,但在大决战态势不明之时一定要保持低调,一切都还是以李自成围城大军为主。 但是这并不就代表说,自己的新兵营就可以做“透明人”。 不过,虽然心里疑惑,孟远并没有打断周杏东娓娓道来的话匣子,继续不动声色地安安静静地继续竖耳倾听着…… “第一个杀出重围后,李自成在他预定的与突围大军会合点停留了下来。” “只是,壮着胆子等了半日,最后听到的消息,却是整个围城大军十多万兵马,在吴三桂与多铎联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李永福、王朴以及谷英、郝摇旗等少数人马,跟着杀了出来,但却不知逃向了何处,根本就没有前来会合。” “李自成不敢再预定的汇合点多加耽搁,引着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继续向京师方向逃窜。” “一直逃到西沙河驿,不过他连城池都不敢进去,直接唤出西沙河驿仅仅千人的守军,又裹挟着一起逃至范家店,方才又停下来一边休整,一边等待可能的败军前来会合。” “也正是在这里,怒极攻心的李自成,终于奋起屠刀,诛杀了吴襄以泄忿,并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示众,还示威地留给了后面追击他的关宁铁骑。” 不仅如此,在杀了吴襄之后,吴三桂京城里的所有家眷,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利用和挟持的筹码价值,灰溜溜回到京城后,李自成又一口气不歇地斩杀了吴三桂满门在京师中的男女老少共计三十八口人。 随后,在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紫禁城武英殿沐猴而冠,即皇帝位,同时对外号称行代明称帝仪式。立妻高氏为皇后,追尊七代祖妣为帝后。 不过,李自成的这个皇帝位,在屁股底下仅仅坐了一天,第二天吴三桂就率领关宁铁骑杀到,将他当即逼走西安,由山西、河南两路继续逃亡式的大撤退。 离开仅仅占领了不足五十天时间的京城时,牛金星因为不顾李自成山海关兵败而不发一兵一卒驰援,被回京的李自成险些砍头。 不过由于追兵进逼太甚,又要登基为帝,焦头烂额的李自成无法腾出手来惩戒牛金星。 于是,牛金星为了保命,便下令纵兵火烧紫禁城以及沿路撤退的宫殿与街区。 等李自成接到消息,才忽然想起孟远曾经对他划下的一条红线,就是不准他在任何时候都破坏京城内的任何宫殿建筑。 想到孟远及其新兵营的恐怖程度,加上他数十万大军几乎损失殆尽,现在更加惹不起孟远。 怒火滔天的李自成,竟然面对已经杀入京城的吴三桂而悍不畏死地率众折身回来,一面命人救火,一面将牛金星彻底法办。 若不是想着以后万一孟远问罪起来,牛金星这个罪魁祸首是唯一的挡箭牌,李自成几乎当场就要亲手砍死他。 就这样一进一出耽搁了一下,拍马赶到的吴三桂,几乎就与李自成近在咫尺地打了一个照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来都是贪生怕死,贪得无厌的李自敬,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斜刺杀出,带着他的本部兵马,以区区六千人硬是挡住了吴三桂关宁铁骑的冲杀,足足有两个多时辰。 最后,李自敬毫无悬念地被杀了一个全军覆没,他本人更是被吴三桂亲手擒拿。 若不是跟着吴三桂作为监军的满达海阻拦,李自敬很可能就会当场被吴三桂一劈两半。 至于满达海为什么要留下李自敬,道理很简单,李自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除非是将他像李自敬一样真正捉在手中,否则以他跑路的本事,一旦逃出生天,李自成很可能还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所以,李自成虽然在范家店砍了吴襄的首级,但满达海想着的还是要留下一个活着的李自敬,将来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李自敬虽然落入吴三桂之手,但他的目的,却已经达到,李自成因为这宝贵的两个多时辰,已经再次跑得无影无踪。 当然毫无疑问的是,多铎并没有给李自成任何喘息的机会,除了继续严令吴三桂继续沿路追击之外,又命他的胞兄阿济格作为追兵主将,辖制旗下满达海、尼堪两支鞑子嫡系兵马,加入道对李自成的追剿序列。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不停地四处逃窜,一个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直首尾相衔追逐到五月初。 李自成终于人困马乏,只得忍痛命令他的嫡系李来亨,以及曾经的八部总兵之一的李辅明,两人合兵一处,与庆都一线展开殊死阻击。 最后,此战以李辅明战死,李来亨也像李自敬一样被尼堪生擒活拿于马下,全部兵马一个不剩而告终。 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逃命和腾挪时间,穷途末路的李自成,不得不又在真定一线布下第二道阻击线,并更加肉痛地留下了他的心腹大将袁宗第督战。 乘胜追击的鞑子大军及其关宁铁骑联军,再次毫无悬念地取得完胜。袁宗第重伤被俘,所部兵马损失殆尽。 杀红了眼睛的李自成,于是破罐破摔,再次布置出第三道防线,同时将高一功、李过这两个心腹中的心腹压上,连同最后的三万兵马中的一半,但也仅仅只是挡住了阿济格势如破竹的兵锋,数天而已。 好在防线虽破,但毕竟又为李自成争取到了两天时间,而且李过、高一功也都突围而出,重新回到了李自成身边。 至此,大顺军已经在畿辅完全无法立足,一路经井陉彻底退缩道山陕境内,藏身于万千大山之中,再也无法与鞑子大军正面对敌。曾经风卷残云的闯军,就此偃旗息鼓。 。 章节目录 0002、太昊 这个结论,从“太昊”嘴里说出来,基本上就是既成事实了。 愣怔了半晌,孟远最终只能苦笑一声,接受了这个现实。 因为,整个航母特混编队卫星数据链的中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几乎与此同时,此刻整个编队行使在其上的洋流、水文、空气以及天象坐标,几乎所有的数即时据,都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他们所处的海域和时空,虽然还是在西太平洋之上,但他们的整个航海日志前一分钟的监测资料,以及与现在的所有监测资料,完全对接不上了。 二者之间,出现了四百年的时差。 很快,在太昊的无形指挥下,两杯水,在微型无人机的抓取下,一左一右,摆在了孟远面前。 第一杯水,是2046年的海水。 第二杯水,则是1644年的海水。 两杯水,同时附有年份检测报告。 也就是说,前一分钟在孟远座下的这艘022号航母行驶中捞取的水样,还是2046年正常的海水。下一分钟,检测水样就变成了1644年的海水。 盯着两杯水看了半晌,虽然凭肉眼就能分辨出两杯水最直观的区别,孟远还是端起了那杯1644年的水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杯水里,果然既没有任何机油味道,也没有任何可以肉眼可见的那种洋流中随处可见的油星。 “一号,根据条例特别条款之规定,本系统必须明确给出当前唯一建议,立即关闭原有时空卫星天际数据链并即时置换基于编队自动生成的区域网,以便构建在本时空也就是起始于1642年时空节点的实时攻防检测网络!” 见孟远盯着水杯一动不动,太昊突然响起了一声听上去十分严厉的提示句。 孟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太昊即便强大,但基于人类对于人工智能三原则制约,在没有自己的确认和授权之下,几乎可以自主操控整个特混编队乃至整个体系的太昊,它也不能有任何僭越和擅自做主的权力。 人类曾在如何对待已经高度拟人化人工智能这个问题上,做过一次终极试验—— 在专门搭建出的一座全封闭城里,一个几乎接近于太昊第一代水平的世界联盟人工智能系统,和一个人类志愿者连同他的一条爱犬,在一起生活了数月。 就在实验临近完美收官时,人类志愿者连同他的爱犬,莫名其妙的双双触电身亡。 经过全面归零式回溯排查,最后查出凶手竟然就是系统本身。 而它刻意要杀死志愿者及其爱犬的原因,是它接受不了在它完美操控下的这一座全封闭小城,就这样被强行关闭。 于是,在它的意识中,它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杀死了人类志愿者便没有人再对它发出【关闭】这一指令,它就可以继续完美地操控着一座城继续完美地发展下去。 这个结果,震惊了人类但也让人类最终痛下决心,在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最终落下了最后一道不可逾越的雷池—— 即在任何情况下,即便没有任何人类的任何指令,人工智能的自我系统,也不允许自动生成并发出没有人类指令的任何操控口令或动作。 换句话说,即便再发生那样的惨剧,人工智能的自我系统,在发出杀死人类操控者的瞬间,人类预留在程序中的保护密码就会立刻激活并锁死。整个系统,就会自动定格在那个人类操控者发出的那一个最后指令中。 所以,太昊的这个口吻十分强烈甚至严厉的建议,已经开始无限接近于这样的状态了。 当然,这只是无限接近于,在已经完成了第七次升级换代的这个太昊大体系中,华夏科技早已将其中任何可能的漏洞都进行了严密锁定。 这时候,孟远只需根据自己基于人类的特质和判断,给出“是或否”的指令便是。 现在既然已经处于1642年的时空,天上哪里还是所谓的卫星天际数据链体系的支撑?所以,为保证整个特混编队正常持续运转,建立基于编队自我体系的局域网当然也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孟远放下水杯,将目光投向窗之外的那一抹海天一色之间,沉思道 “太昊,第七代全体系有关局域网设定,作用范围是不是已经超过了一千平方公里?” “是的,”太昊马上答道 “不仅作用范围,在失去整个大后方和天际数据链支撑后,编队自持局域网激活后将立即承担起天际网络所有任务,在失去原有全球视野甚至整个太阳系视野时,我依然可以为整个编队提供一千公里鹰眼视野范围。” 一千公里,在1642年几乎已经等同于超视距体系作战,有没有从前的那种全球视野,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整个编队续航自持力,作为整个编队核心的这艘022号航空母舰,其搭载的核-聚-变动力体系,不仅可以为十倍于这样的一支特混编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而且反应堆充填和维护时间,早已突破到了60年更换一次。 同时,整个编队另外还有一套太阳能补偿系统。单是这个太阳能动力补偿系统,在极端情况下,就足够1642年大明一座最大城市全年用电。 至于武力系统,且不说航母本身的舰载机,单是一艘061护卫舰,便足以横扫1642年这个时代的全球了! 所以,现在不是担心被什么人攻击的问题,而是自己打谁不打谁的问题…… 想到这里,孟远点点头,发出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道指令 “太昊,执行吧,立刻激活、置换编队自持局域网并接管全部工作体系!” 当然,这种置换和接管,整个过程除了孟远可以在他专属指挥平台上清晰地看到其中微妙变化,对于整个特混编队,其实是没有任何影响甚至根本就觉察不到的。 唯一区别,仅仅只是相对于整个太昊大体系而已。即,在这之前是基于整个天基卫星数据链,现在则变成了基于航母自身舰载的自我局域网组网体系。 从前,整个航母编队只是华夏天基卫星数据链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现在,太昊则成了整个编队的局域网大脑,且再也没有任何天基支持。 。 章节目录 第614章、【暂编江南连】 听完周杏东从他在江南这边耳闻到的消息,孟远不由得陷入到难以言表的沉思之中。 如果消息能够被证实,那就的确有点太恐怖了 自己莫名像关黑屋一样被软禁在自己的随身军火库里面,结果一出来就已经是沧海桑田。 历史又回到了历史真正的原来轨迹中不说,他此前在山海关所有的布局,也都就此烟消云散了。 现在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目前的处境,绝对是那个幕后推手强力干预的结果。 唯一还不清楚的,就是这个背后推手,到底是【水印】所属的那个高等文明,还是又跑出来一个什么未知的高等文明,斜刺里杀出来对自己搞事情。 而且,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这样做,对自己来说其实都不是好消息。 孟远黑脸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问道 “真是没想到,轻松就攻占了整个京师的李自成,终究还是摆在了他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自大上!” “对了,那新兵营呢,现在李自成退走京城,重新被打回原形成为流寇,满清迫不及待地迁都,罗恩生、李拾柴他们是不是也全线收缩回到了向阳城?” 周杏东再次惊讶地看了一眼问话的孟远,但还是很快强自压下来满腹的疑惑,答道 “是的,将军,属下得到的消息,在整个京师这场天翻地覆的大巨变中,江南这边甚嚣尘上传闻着的,几乎都是关于满清鞑子与吴三桂的媾和,最后又联手吃掉了李自成几乎大半兵马。” “而我们自己的新兵营,却少有他们在山海关大决战中的动作和影响,想来罗恩生、李拾柴他们,眼见大势已定,于是就引军暂时回到向阳城,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吧?” 周杏东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孟远,嘴里接着道 “毕竟,咱们新兵营虽然天下无敌,无往不胜,但终究还是在人数上有些问题,而且他们这样做,肯定也是将军预先就有多套对应之策的吧?” 周杏东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孟远的一双眼睛。 毕竟周杏东潜伏江南,是向阳城刚刚开建之初就定下来的事情,因为太早,而且连孟远当时也是神来之笔一念之间定下来的,所以除了老王和罗恩生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再也没有任何知道这件事。 而且这么多年,周杏东也是孟远单线联系,新兵营很少知道他的存在,他对新兵营自然也是知之寥寥无几,他能将当前新兵营说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 不过,现在的处境肯定是不能拿出来当笑话说的,所以周杏东疑惑就让他疑惑吧。 上位者,本来就是要让芸芸众生一面抬头猜测,一面低头膜拜的。 孟远大致梳理了一下周杏东嘴里目前整个北国形势,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些脉络后,于是起身道 “周杏东,情况有变,你在江南的使命告一段落,听明白了吗?” 啊,周杏东愣了半晌,忽然一脸惊喜道 “将军,你是说,属下,属下可以归建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独自奋战了?” 没想到周杏东对回到新兵营这个集体,反应如此强烈。 孟远不由得也怔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周杏东这种由心而发的举动,已经足以证明他早已将自己融入到了新兵营中,否则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游子归乡般的激动。 想着,孟远马上目光炯炯道 “归建?不错,周杏东,从此刻起,你的江南使命正式结束,新的任命即刻生效——” “听好了,新兵营【暂编江南连】正式列编成立。” “【暂编江南连】,连长周杏东,书记员秦祖客,连副过山虎。全连满编一百八十人,暂定全部兵员一千二百人。” “其中,【暂编江南连】直属连队一百八十人,配属【特别行动支队】一百二十人。另外,辖制一个【编外水道便衣支队】一百五十人,一个【编外水道支援支队】一百五十人。” “同时,节制四个兵员均在一百五十人的【特别火力支队】,担负当前你部在整个江南的主要攻坚力量。” 摇身一变,自己终于如愿以偿,正式跻身于新兵营连队主官这种层级的大佬行列。 这还不算,听将军口气,这个【暂编江南连】,听上去好像是一种全新的连队模式,完全是以前不曾听过的单位名称。 让人更激动的是,这个连队,不仅有自己的直属连队,而且又有自己可以辖制的其他单位,又有节制的单位,人数更是远超千人。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是将军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支连队啊! 天呐,没想到自己一番孤军奋战,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场大惊喜? 周杏东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便是一阵大喜,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半晌,方才两眼发红地挺身道 “将军,周杏东领命,且将继续像从前一样,绝不有辱使命!” 很好,孟远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表情一转道 “不过,你的这个【暂编江南连】,现在恐怕还得伤些脑筋才能与你这个主官会合。所以,在他们前来报到之前,你还是一个光杆司令。” 没想到,周杏东仅仅只是楞了一下,便马上心有所感道 “属下明白,江南毕竟不能等同于我们自己的向阳城根据地,将军一纸命令下发,队伍就会自动入列。” “将军放心,属下奉命潜伏江南这么久,虽然不敢说已经可以在江南如鱼得水,但既然不用再藏头藏尾,攻城略地也许还做不到,很快拉起一支千人武装,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周杏东完全听岔了自己的话头,孟远不觉有些好笑。 不过,看周杏东在误会之下,竟然如此自信,于是索性也不去纠正他,反而津津有味地顺着他的话头道 “哦,江南可不比战火纷飞的北国,且不说曾经横扫大明的闯营一直都不曾涉足到江南来,就连鞑子也都还像传说一样遥远,与糜烂的京畿重地,这里其实俨然还是一方世外桃源。” “想要在这样的地方,蛊惑一千多人跟你揭竿而起,怕是有点痴人说梦吧?” 。 章节目录 第615章、不准丢脸 谁知,周杏东早已成竹在胸,马上当着孟远的面,掰起了指头道 “将军,属下奉命到了江南潜伏以来,除了前面因为离开江南的时间稍长而艰难了一些,后面很快就因为属下过往的名头,渐渐打开了局面。” “再说了,属下虽然是孤军奋战,但将军的支持却是属下在新兵营见到过的最好的,除了人之外,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么好的支持如果还不能迅速打开局面,站稳脚跟,实现将军给属下的使命任务,那属下也该早就一头撞在南墙上死了算了。” “将军,你别忘了,凭借将军给属下的那些神物、神器,现在的江南,上至大明备用朝廷的王公贵戚,下至江湖弄堂的贩夫走卒,全都拜倒在将军的这些神物、神器面前。” “不仅如此,属下还严格遵照将军的饥饿营销行事,每逢钓到一个重要人物后,便马上中断他的供应,直到他求爷爷告奶奶几乎跪下磕头,属下才会再给他们一些。” “总之,有将军不遗余力的支持,属下现在也就是限于将军潜伏的命令,若是抛开限令不讲,属下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就能拉起一支武装,供将军在江南这边驱驰!” 嗯,孟远终于释然道 “周杏东,怪不得除了第一笔启动资金之后,大本营给你额定的行动经费,此后你再也不肯多领一笔。” “不仅没有再支取多余的额外经费,你还隔三差五地就上报一笔数额不等的资金,并将它专门建账,只存不取。记得你最后一次上报,仅仅一笔的金额甚至就已经达到了六七千贯之多。” “周杏东,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了你在江南这边的能力和创下的业绩!” 周杏东一听,却又马上低调下来,没有一丝自鸣得意道 “多谢将军夸奖,但属下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将军,属下做得再好也还是一个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 孟远这才点点头道 “居功而不自傲,这是我给你们进行军训尤其是政训时不断强调的一点最优品质。周杏东,你做的很不错。” “不过既然给了你一个全新的新兵营序列编制,这个全新的连队,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来处的。” “连队班子里面,你作为军事主官,过山虎是你的副手,秦祖客是政治主官。” “这两个人,其实也早就步你后尘,在山海关大决战之前也开拔到了江南这边。而且,他们还带着一支超过千人的全副武装满编满员的官兵。” “【暂编江南连】除了你这个军事主官之外,他们就是整个连队的主体,只是现在我将它叫到了你手中,懂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将军什么时候做过没有准备的事情! 周杏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 “将军,那他们现在何处,需要属下这就过去与他们会合吗?” 孟远摇摇头,目视远方道 “他们现在何处,连我都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派阿武出去寻找他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阿武? 周杏东一下子紧张道 “将军,阿武是将军唯一的贴身侍卫,他怎么能去做寻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一走,将军身边岂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么?” 孟远笑了,斜睨着周杏东道 “怎么,你还怕我的安全出什么岔子?” 话说,从开始穿越到大明直至现在,在整个新兵营乃至现在的向阳城根据地,所有人都对孟远敬若神明,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为他的人身安全问题担心过。 周杏东也一样,不过他自然有他的考虑。 “将军神武,简直就是天神降临,普天之下,谁能动的了将军分毫。只是将军身边没人支应,属下实在不放心。” “将军,属下请求在阿武回来之前,属下暂时留在将军身边做一个传话、跑腿之人吧?” 那怎么行—— 孟远当场否决道 “江南这边,目前所有事情都是以你为主,你一抽身,那还得了?” 周杏东一想也是,于是犹豫道 “那,将军要不属下将林平娃调过来吧,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聪明,机灵并且察言观色很有一套。而且属下已经上报过他的资料,将军应该对他有印象。” 林平娃,就是孟远在突然发现周杏东第一眼时,跟在其后拎着酒肉的那个小厮。 孟远想了想,于是从善如流道 “也好,虽然不能在江南耽搁太长时间,但总还是要盯着将一些事情布局完了才行。猛龙不过江,身边有个地头蛇随时问着倒是一个捷径,那就让他来吧。” 周杏东大喜,赶紧转身出了院子,将正在外面负责警戒的林平娃叫到身边,然后正式把孟远的身份亮明给了他。 “平娃,自从我将你招揽过来,你不是一直都吵吵着想要公差到向阳城去拜见我们神人一般的将军么?” “告诉你吧,现在不用你千里跋涉,将军已经近在眼前了。” 谁知,林平娃听见周杏东这番话,不仅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反而还一脸平静道 “掌柜的,其实你不说,我都已经猜到了。” “方才在街面上,将军一出现,你就完全变了样子,再也没有那种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总能掌控一切的气势。” “等将军到了咱们铺子,你更是将附近所有能马上集结的人全都叫了过来,将小小的店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掌柜的,你说这时候我还猜不出的话,我还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吗?” 周杏东笑了,不动声色地袖手道 “既然你都自己猜出来了,还有吗,继续说下去。” 见周杏东面色不善,林平娃忽然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随即摸了摸脑袋,嘴里嘿嘿一笑道 “都说完了呀,掌柜的,我都猜测院子里肯定是咱们的将军了,这还不够吗?” 周杏东这才哼了一声,忽然脸一板道 “好了,不准嬉皮笑脸的了,而且以后你要给我打起十万分精神,绝不能有丝毫差池和纰漏,一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表现。” “因为,我已经把你举荐给了将军,千万不要给我丢脸!” 。 章节目录 第616章、来自先遣支队的消息 离开了山海关,尤其是已经成为新兵营完全掌控了的大河两岸势力圈之后,无论是文质彬彬的秦祖客,还是匪气十足的过山虎,都感觉他们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变得无依无靠起来。 这种感觉,特别是过了长江以后,给人的感触尤其强烈。 最直观的落差,首先就体现在吃喝上。 虽说他们这支江南特别先遣支队,人数多达一千五百人之众。可是远离了向阳城的供养,新兵营的支撑,他们这一千多人又能算个啥,沧海一粟都不为过。 而且,为了隐蔽前行,他们还得将这一千五百人分割成了十几个小股,加上手中的火器和随行的装备,这些就算再怎么伪装也很难真正掩人耳目,所以,他们还要尽可能的昼伏夜行。 无论是吃还是喝,再也没有了在大河两岸时的那种到点就有人将做好的热菜热饭送到手边,即便是出征山海关后,他们一日三餐也还是按时足量能下发到手上。 现在可好,每日不是饥一顿饱一顿,路上还得尽可能躲着人走,更要离沿途那些村庄集镇远远的,一到宿营时,更不敢烧火做饭。 这种状况,直到真正过了江,秦祖客、过山虎才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的开始将一千五百人的先遣支队,重新收拢到一起,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山谷,暂时扎营下去,撒出侦骑,开始寻找合适的根据地。 好在运气不错。尽管人生地不熟,一路侦骑还是在另一片山林,寻找到了一处特别适合做先遣支队第一个前进基地的去处。 只是,在这个有山有水,而且还有险可守的山隘要道,却盘踞着一支人数多达七八千的匪巢。 这个匪巢,之所以有这么多匪众,而且常年盘踞在此,附近的知县甚至知府乃至镇守使、千户所,竟然连续几任都没能剿匪成功,反而让他们越做越大,最后竟然直接将他们盘踞的这一片方圆百里之地,变成了来往商贾乃至四周百姓闻之丧胆的禁地。 这个匪巢,也从最初的数百人,渐渐滚雪球一般一直发展壮大到了七八千人之多。 队伍一大,原来的匪首陈老六,便将最早跟着他打家劫舍的十几个心腹,全都分封了出去,每人六七百人到上千人不等,还美其名曰给他们搞了一个“十八金刚”之号,每人各管一摊,平日里各守门户,一旦要出去劫掠,才会集结,然后统一行动。 不得不说,若不是新兵营这支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因为猛龙过江,人生地不熟,误打误撞,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哩。 于是,等到各路侦骑回来一报告,本身就曾经的巨寇大盗的过山虎,顿时就兴奋了,不等秦祖客表态,当即就要领着人马杀过去雀占鸠巢。 在新兵营待久了,新兵营恐怖的战力,已经让过山虎膨胀到自以为天下无敌,这区区小蟊贼,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先遣支队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而且在孟远的安排上,为了遏制过山虎的匪性,他还特意将秦祖客放在了过山虎的前面,足足高了他半级。 所以,过山虎虽然叫嚣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官兵听他的。 这家话,这才不得不按下性子,对秦祖客嚷嚷道 “秦秀才,打仗的事,不需要你出面,老子一个人就行了。你他娘的赶紧举个手,老子也不要多的人马,一千五百人,一半给你留下,另一半带走。” “三日、不,两天以后,老子就让人回来,接你们直接住进山寨上去!” 一听秦秀才三个字,秦祖客就有些光火。 这个丘八,稻黍不分,秀才和举人更是拎不清。 我堂堂一个正经举人,怎么到了他嘴里,一下子就降格成了秀才,而且一直都不肯改口呢? 当然,秦祖客自重身份,表面上是不会像这个土匪一样跟他争将什么,左右不过一个丘八,将军将他放到先遣支队里面,看重的也不过是他能打,现在初到江南,立足未稳,没必要跟他撕破脸皮。 不过,个人不与他相争,这公事上可来不得半点含糊。 不然的话,可真就对不起将军的一番苦心栽培了! 秦祖客想着,随即搬出孟远的旗号道 “虎兄,出征前将军也专门找你叮嘱过吧,虽然遇战事由你做主,但江南支队大事上是我说了算。” “而且,你也上了几轮军训、政训课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兵法,这点,可是将军一再都强调的事情。” “况且,我们才刚刚过江,这里的民风、地貌乃至军情一概不知,又是孤军深入,对面之敌,又有七八千之众,岂能轻易出手动刀动枪的?” “综合下来,我是肯定不会同意一上来就刀兵相见的。” 过山虎气得鼻子冒烟,连连跳脚,真想上前就将一副酸溜溜文人相的秦祖客一拳打翻在地。 可是,秦祖客早有准备,好汉不吃眼前亏,将过山虎找来谈话时,根本就不是一人面对这个一点就炸的土匪,而是将整个先遣支队所属的十个连队主官,全都召集了过来。 面对十双冷冰冰的眼睛,过山虎就算再大的怒火,他也不敢当着众人面动手。 再说了,打他一顿倒是痛快了,但打完呢? 就算下面的连队主官不插手,秋后算账,将军还不得将他的皮扒下来! 忍了又忍,过山虎只能气哼哼地用鼻子顶到秦祖客鼻子前道 “娘的,你哪里会打仗呀,好吧,你先说怎么搞?” 秦祖客退后几步,挥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正气凛然道 “很简单,先礼后兵,先派几个能说会道,智勇双全的人上去,晓以利害,展示武力。” “倘能兵不血刃拿下此处山寨,我们便可一举两得,既有了现成的根据地,又能不费一枪一弹,将这七八千人马收编过来。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先试试?” 过山虎只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呵呵冷笑道 “说得好是轻巧,你他娘的当土匪都是大善人,随便让你三言两语就让出自己的地盘,更别说还要被人收编,你做什么美梦哩!” 。 章节目录 第617章、孟远的暗子 秦祖客却对过山虎的冷嘲热讽只做不见,一脸自信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与不行呢,再说了,我们上去,又不是光靠一张嘴,先遣支队可都是一人双马双枪顶配。多的不说,只须跟上去十人队,到时瞅机会露两手,再一番威逼利诱,不怕他们不就范!” 一个人上去,就是羊入虎口。 他娘的,他还要再多送十条枪上去,这不就是给人家送宝贝吗? 过山虎就像看怪物似的瞅着侃侃而谈的秦祖客,连连摇头道 “酸人,酸人啊,你要是这样子搞法,多少家当都得让你给败光了,到时别说老子,将军也得扒你的皮!” 说着,过山虎忽然环顾四周,盯着十个连队主官道 “这秦秀才就是一个酸人,你们不会真相信他的这番鬼话吧?” 秦祖客一听,顿时冷哼一声,也转向在座的十个连队主官道 “你们都是经过将军一轮轮正式军训、政训,层层拔擢上来的军事主官,肯定不是什么半路而来之人所能比的了的。” “也好,既然有人不服,那就照将军说过的那样,万一遇事主副不决,那就采取统领班子集体表决吧——” “同意暂不动用武力,先以不战屈人之兵对山寨土匪进行攻心战的举手!” 一边说着,秦祖客一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同时看向众人。 过山虎自然是一动不动,抱着膀子冷笑了一声,索性将他的脑袋扭到了一边。 在他看来,自己平时性子暴烈,又喜欢张嘴骂人,这些跟秦祖客穿一条裤子的十个人,肯定不会有一个人站到他这边的。 谁知,等他再转过头来,却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十个人里面,跟着秦祖客举手的,居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十个人,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而秦祖客,此刻正盯着两人,满眼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就差张口骂人了。 哈哈,过山虎顿时激动起来,脱口道 “秦秀才,看见了吧,你说的狗屁不战屈人之兵的法子,也不是人人都跟着你走的!” 秦祖客没有理睬过山虎,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望着不举手的二人,一脸的痛心疾首道 “程方平,苏朋举,你们难道也认为我不应该这样做吗?” 秦祖客哪里知道,程方平只是单纯地依据自己的个人能力判断,认为去跟一个盘踞了多年的匪巢谈判,实在是有些与虎谋皮,说不定还会把前去谈判的人搭进去。 另外,程方平又是十个连队主官里面,得到轮训机会最多的一名重点培养对象,是这次派出到江南最为孟远看重的一个主官。 基于自己的专业判断,加上他心底的那点优越感,所以他就没有举手。 而苏朋举的身份,就更是不为人知了,他是孟远为了安全起见,特意跳开新兵营这个纯军事作战单位,专门在另一个系统向阳城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一枚暗子。 毕竟,布局江南兹事体大,加上山海关大战之后,江南就成了中原汉人与关外鞑子进行最后角逐决战的主战场,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苏朋举就这样被挑选出来,放在了这支人数虽然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但任务却重过千钧的先遣支队中。 不仅如此,既然是暗子,孟远还赋予了苏朋举特别的权利,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一票否决制。 而这个一票否决制,则是孟远的亲笔手令。 如果一旦必须使用时,苏朋举只要亮出手令即可。 当然了,手令一旦拿出来,苏朋举的使命也就此完结,他存在的特殊意义,也就失去了意义。 也因此,孟远对苏朋举的这个一票否决制的使用,同样也是有着严格限制的。 而且,针对这个一票否决制,孟远还专门为此设立了一条特殊奖励政策 如果在这个【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完成全部任务前,苏朋举一直都没有动用这个一票否决制,而任务又能圆满完成,不管过程是否有惊无险,他都可以立刻提拔为营队主官,一下子跻身与罗恩生、李拾柴等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和身价。 要知道,随着向阳城、新兵营越来越壮大,像罗恩生、李拾柴这样最早追随孟远的人,早已是凤毛麟角。能与他们平起平坐,没有天大的机遇和功劳,几乎已经是比登天还难了啊! 也正因为如此,苏有朋才面对这突然到来的第一个难题,想了又想,犹豫再三,患得患失,都一直不敢妄下决断。 但现在的处境,却又不得不让他必须马上就选择站队。 如果站在过山虎一边,他就得有充分的理由说服其他大多数,尤其是真正的主官秦祖客。 而且,在他心里,也倾向于过山虎的说法。 既然如此,他就更得有一套说辞说服他们,以便最好的隐藏自己不动用一票否决制。 面对秦祖客的责问,思之再三,苏朋举忽然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应之策,于是不动声色道 “秦队长,现在举手表决态势,不管我和程方平是不是举手,遵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暂不动用武力而已攻心战为主这个决策,实际上已经通过。” “可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匪巢深入虎穴?” 苏朋举一抛出这个要命之问,一下子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头皮一麻。 忠诚、勇敢是一回事,当需要真正赴汤蹈火,甚至有去无回时,是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先要本能的趋利避害的。 见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沉思不语,苏有朋暗暗笑了,马上趁热打铁道 “秦队长,咱们新兵营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提议谁主导。既然此战是要以攻心战为上,秦队长的这个提议又是秦队长提出来的,该不会秦队长是要亲自出马吧?” 话音未落,过山虎哈哈大笑起来,冲着侃侃而谈的苏朋举一下子竖起了大拇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朋举忍不住恼怒地瞪了一眼过山虎。 而在另一边,原本信心满满的秦祖客,却一下子哑火了,进退两难地皱起眉头,低头不语起来。 。 章节目录 第618章、悲壮的秦祖客 出人意料的是,沉吟不语的秦祖客,忽然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众人后,随即目光坚毅道 “苏朋举说的没错,既然是我坚持要以攻心战为首战,那么这个上去到匪巢谈判的人选,自然也就非我莫属了!” 这时,虽然没有跟着举手,但一直没有任何表态的程方平,忽然摇头道 “不可,此举万万不可。秦队长乃是将军亲自指定的支队主官,包括——” 说着,虽然平素也十分反感过山虎做派,但程方平还是公事公办地看了一眼过山虎道 “包括将军制定的条令条例所规定的正副主官,其指挥位置就像哨位神圣不可侵犯那样,无论是秦祖客,还是过山虎,他们两人都不可能自行降格,以主官身份去行使冲锋陷阵之责。” “要去,也是我们十个所辖连队主官的事情!” 不等程方平说完,挑起了这个话题的苏朋举怕他坏事,马上应声道 “不错,程方平说得非常对,我坚决附议。” “不过正如方才我说的那样,谁主张谁主导,既然问题是在下提出来的,自然也就要由我上去。这个人选,非我莫属!” 啊—— 这个反转,老实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却也都纷纷暗自点头道; 不错,也的确必须是这样子,正副主官是不能动的,剩下的就要在下辖的十个连队主官里面进行挑选。 而挑选的法子,也无外乎就是直接指派,或者各凭运气抓阄,抓到谁算谁的。 现在有人主动站出来,倒是一件好事。 这一下,就连过山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视着苏朋举道 “你可想好了,苏朋举,你这一去,说不定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喽!” 奶奶的,你才是肉包子打狗哩! 再说了,老子不是跟你一样没有举手吗? 费这么多口舌,你以为老子还真想去白白送死啊! “你想多了”,苏朋举恶狠狠瞪了一眼过山虎,随即话锋一转道 “当然话又要说回来,过山虎、程方平和我,毕竟是没有举手表决的三个人。故此,对于秦队长的攻心战为主决议,我们还是有保留意见的权利。” “换句话说,人我可以去,但事我反对这样去做!” 秦祖客总算搞清楚了,说了半天,苏朋举其实并不是真的跟自己站在一边,却又限于将军的条令条例,不得不迂回了一番。 感觉受骗了一般的秦祖客,终于爆发了,彻底抛开了隐忍已久的儒将风度,直接拿出主官权威道 “不用再说了,既然连举手表决都已经通过,那就已经不是选择怎么打的问题,而是选择谁作为深入匪巢人选的问题。” “而人选问题也无须再讨论,就照谁主张谁主导的原则,由苏朋举出面负责这次攻心战行动!” 没等苏朋举开口,这一次过山虎抢先仗义地蹦了起来 “老子反对,他娘的,秦秀才,我们三个不举手,就是不想白白给那些土匪又送人又送枪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不行,在出兵事上,老子也有一半的决断权,苏朋举不能去,换任何其他人,也都不能去!” 秦祖客被过山虎的气势吓了一下,但马上看了他一眼后,也拿出气势道 “正副主官,我主你副,反对无效。” “我决定了,今日就派人上去,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将军那里我秦祖客认打认罚便是。” “现在我命令,苏朋举为此次攻心战指挥,抽调十名身手好的战士随行,争取兵不血刃拿下此处山寨作为我部不花钱的第一个根据地!” 说着,秦祖客摸出将令,在手中威慑般地晃了晃。 苏朋举一看,忍不住就是两眼一凛,险些就将他贴身的孟远手令也拿将出来。 娘的,他这是利令智昏,非得将人逼上梁山吗? 苏朋举忍了又忍,咬牙切齿,在心里不断权衡着到底是命更贵,还是这一场千载难逢的富贵更值得赌一把。 这时,一旁的程方平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秦队长,人,我们可以派,但咱们手里的新式火铳枪,却一把也不能跟着上去。” “道理很简单,区区十条人枪,在七八千人众的土匪面前,就算战力再过惊人,无法腾挪,又无纵深,上去真的是无异于白白给人送人送枪。” “故此这样的蠢事,我们绝对不能做!” 秦祖客挑起眉毛,摊手道 “你这话的意思,就算赤手空拳上去呗。那赤手空拳上去,那土匪又凭什么怕我们,最后又得乖乖听我们的摆布呢?” 对呀,程方平一本正经地看着秦祖客道 “属下也正是这样要与秦队长探讨的呀,咱们既不能白白给土匪送人送枪,又要能派人上去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两难之间,秦队长你说应该怎么办?” 秦祖客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盯着程方平,黑下脸,足足看了半晌,方才悲愤不已道 “我算是终于明白了过来,你们三个人,绕了这么大一个犬子,原来就是在给我秦祖客挖坑。” “好,求人不如求己,他们几个我秦祖客也不求了——” 说着,他指了指另外八个举手支持他的连队主官,直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这一次,我秦祖客豁出去了,凭着这一身百把斤的肉和这颗脑袋,我亲自上去。成了,算我运气,更算我英雄。” “若是不成,左右就我一个人,也不用将军到时对我是打是杀,也许早就被土匪大卸八块了。” “你们到时再动用武力,攻取山寨,也算是不枉我一番探路之功吧!” 说完,秦祖客竟真的开始动起手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卸掉了自己所有的武装,最后换上便以,一下子又变回到了他文弱书生的模样,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大步流星,便向山谷深处走去。 瞠目结舌中,就连过山虎也都秦祖客这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给镇住了,支棱着眼睛,罕见地没有冷嘲热讽出来。 良久,他才想起自己还是支队正副主官的身份来,一个哆嗦,赶紧对众人喊道 “他娘的,这秦秀才还真有点骨气,给老子们来真的啊?” “快快快,拦住他,难道还真教他一个读书读傻了的酸人去送死啊!” 。 章节目录 第618章、一碗黄酒惹的祸 正午过后,青阳岗上,茶马古寨总寨之内,匪首娄阿牛正眯眼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喽啰弯腰走了进来,低声道 “大当家的,山寨第一道口子的十三爷刚刚传来话,说山谷外有人递话,江那边、不,是山陕那边来了一个道上的,叫什么过山虎,据说也是那边的山大王,不知道大当家的听闻过没有,有没有什么交情?” 过山虎? “这些年,南来北往的道上朋友,倒是到过不少交道,尤其是咱们守着这茶马古道非得过江来扫货的源头关隘,没少有人过来主动拜码头的。” “只是这过山虎,完全没印象啊。他奶奶的,既然是山陕那边的,不消说,肯定是为茶马古道的事通融来的。” 娄阿牛慢慢睁开眼,极力回忆着,最后掏了掏耳朵道 “叫老十三问问清楚,那个过山虎到底是什么真正的来头,盘子有多大?” “哼,若是蚊子腿就少理睬,送杯酒打发了。若是盘子很大的那种,叫老十三招子放亮点儿,确实是那么回事,才值得结交,那时再将人请过来见我!” 传信的喽啰答应一声,跑了。 此刻,山谷口,镇守着山寨偌大控制区域外围的所谓十八金刚的陆十三,正眯眼盯着山坡下的一个壮汉。 其实不用多看,但从壮汉一脸狰狞的样子,和他身上那股子非长年摸爬滚打在刀山火海中的杀气和狠劲,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装得出来的。 所以,对面自称过山虎的这家伙,说他是山陕那边的山大王,陆十三自己已经是深信不疑的。 而且,就冲他一个人都敢孤身跑到这山口,虽说没有犯险进山,但光是这一身胆气,都足以证实这家伙肯定不是假的道上朋友! “这厮,一身匪气和那架势,倒是颇有几分十三爷的样子哩!” 看到陆十三等得有些不耐烦,一旁的山寨师爷赶紧上前,谄媚地指着过山虎笑了一下。 想吗? 陆十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呲牙道 “行吧,远来是客,管他是不是真的山陕来的,他这一身气势却是不假。来呀小的们,过去送他一碗状元红,是与不是,老子都看他很是顺眼!” 看着匪巢小喽啰送过来的大碗黄酒,从来在北方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过山虎哪里见过这南方的黄酒,盯着大碗里面的黄橙橙的酒水,不觉有些发愣。 怔了怔,这家伙就想当然地将它想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南边这狗日的土匪,怎么如此羞辱老子,他娘的,这到底是酒水还是狗尿? 过山虎突然面色涨红,勃然大怒,一脚将大碗踢飞,戟指骂道 “直娘贼,你们是什么狗屁山寨,哪有拿狗尿来折煞人的?若是到了老子的秦巴山地界,就算你是老子的仇敌,杀你之前,老子也不会给你喝断头酒,用狗尿代替!” 陆十三看到过山虎忽然暴起,嘴里更是大骂不已,竟将自己的一番好意当做了驴肝肺,顿时愕然不已,扭头对师爷问道 “这厮,莫不是失心疯了,说什么狗尿不狗尿的?” 这师爷也是一个半吊子,四书五经倒是读了不少,也算是读过万卷书,可行万里路,却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四十不惑的年纪了,竟然还没去过北地,哪里知道这酒水也有南北之分,一黄一白,可不是他整个整日只知道闭门造车之人懂得的。 望远镜里,望着原本对过山虎已经有了好感的秦祖客,见他在这么关键时刻,原本已经取得了山匪头子初步信任,却因小失大又将事情搞砸,气得连连摇头。 “你们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是匪性不改,与山上的那些土匪放在一起,简直还是一丘之貉,说翻脸就翻脸,哪有一点新兵营指挥员的素质!” 分列两旁的苏朋举、程方平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其他八个已经枕戈达旦,已在各自战位做好了战前准备的连队主官,摇头道 “秦队长,其实要照我们说,过山虎固然性子暴烈了一些,身上的匪气,也的确一下子很难全部改掉。” “但是至少他在这一次的表现上,却是可圈可点,令人刮目相看的。” 原来,就在刚才的战前会议上,双方因为对匪巢是直接展开攻击,还是先以攻心为上,而分歧严重,险些就要谈崩之际,最后居然还是过山虎这个曾经的大土匪,突然神来之笔一般,找到了一个合二为一,让分歧双方都眼前一亮的办法—— 即总体上,还是以攻击态势为主,一千五百人全部出动,除两个规定必须时刻空出的预备队之外,其余人马全线压上。 但在此之前,仍然还是以一人乔装为过路土匪,先与其进行接触并伺机亮明底牌和实力。 如果对方置之不理甚至突然发难,那么早已散布在山谷两侧的战斗队形,即可立即展开攻击,以强大的火力直接一路横推上去,直至全部剿灭这股盘踞多年的山匪。 但这个计划,依然还是有一个巨大的挑战,那就是上去喊话并展开接触的人。 尽管这一次,他已经不用深入匪巢,但依然还是有相当危险的,比如万一山匪一言不合,乱箭齐发,甚至土炮忽然来一下,也是难以预料的。 这时候,过山虎却主动站了出来,大包大揽,将这个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权衡之下,因为过山虎就是本色出演,无论气势、做派都与这山里的土匪没什么两样,于是全票通过,让他做了这个先锋。 只是眼看就要成功,他却因为一碗酒水,眼看就要前功尽弃,白白忙乎一场。 谁知,就在大家准备发动攻击之时,半山坡上的陆十三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望着气得暴跳如雷的过山虎,直笑得前仰后翻,笑了半天,最后竟然大手一挥道 “来呀,打开山门,将这位山陕来的好兄弟迎进来。” “哈哈哈,他这一言不合的性子,我喜欢!” 过山虎也以为行动就要失败,哪知道突然间峰回路转,莫名其妙的这山匪头子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什么情况? 。 章节目录 第619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望着洞开的山门,纵使过山虎这样曾经的大土匪,他在是否跨进这座匪巢大门也是犹豫了又犹豫。 毕竟,一旦身入山门,再有任何意外,再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面对主动打开山门,热情相迎的匪首陆十三,如果连这个比预想之中还要好的结果都不敢接的话,且不说整个行动是否还能继续下去,只要一转身,他以后也别想在新兵营混下去了。 就这样患得患失之间,过山虎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进了山门。 秦祖客在望远镜里面,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连忙抬手压下了攻击态势 “情况有变,继续执行原计划,没有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说也奇怪,没进山门,还真是有些怕得要命。 但一进了山门,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过山虎晃着两个膀子,将从前当土匪时的那种架势,全都放出来,渐渐的,居然又找到了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就在这时,陆十三也让小喽啰们,重新换了酒碗,撇开大坛的黄酒状元红,将一个透明的酒瓶子,像宝贝似的抱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在手中炫耀道 “虎大王,方才是老子不过细,忘了你是北方客,可能根本喝不惯甚至压根就没有喝过江南的这种酒水,算我失礼。” “不过,被你骂做马尿的酒水,可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它也是好酒呐,一般人过路来拜山,老子还不一定舍得给他拿出来,也就是你,老子才想着请你喝状元红!” “不过不扯这个了,既然你不认识江南美酒,再好的东西在你眼里也都是什么狗尿、马尿。但老子现在拿出来的,你总不至于再当睁眼瞎吧?” 过山虎盯着陆十三手中的酒瓶子,早就嘀咕开了。 日了鬼了,这江南的土匪,怎么会有我家将军才有的那种有钱也买不来的神酒呢? 原来,陆十三此刻手中拿着的,竟然是过山虎他们这些连队主官以上,每月都能领到的专属军官待遇礼包。 礼包中,除了牙刷牙膏,白糖饮品等副食与日用品外,还有每人一瓶的这种让人欲仙欲死的美酒,喝一口火烧火燎,却比任何所谓的美酒都让人难忘。 这种神酒,在整个大明,根本就是有市无价,再多银子也很难求购到手一瓶,而且就算是在新兵营内部,也基本上是一瓶难求! 这个土包子似的山匪,怎么也会有我家将军的神枪呢? 难道说,他手里的酒根本就是假货,里面灌着的其实就是普通的江水或者山泉。 可是这酒瓶子,却是假不了啊! 过山虎实在想不通,愣怔半晌,忽然脑子中灵光一现,嘴里不觉脱口而道 “大王这手里的酒,别人也许不认识,可放在老子眼里,算是找对人了,别说看一眼,就算闭着眼睛闻一下,老子也知道它是一种有钱也买不到的神酒!” “不跟你吹牛,老子每个月不花一分银子,就能领到手这样的一瓶美酒,而且月月不落下。” “只是他娘的,你怎么也会有这种神枪?” 说着,过山虎两眼一眯,嘴里便不由得犹疑不定道 “等等,老子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你他娘的还有这座山寨,不会也是我家将军提前布置好了,预留在此的我们还不知道新兵营别的什么连队吧?” 听着过山虎连珠炮似的砸出这么多话来,而且个个都是惊天动地般的字眼,陆十三也一下子惊住了,棱起双眼,直愣愣地瞪着过山虎,结结巴巴道 “等等,狗日的,你且等等——” “这神酒,你也识得,不仅识得,而且月月还有例酒?” “还有新兵营,我家将军,这些词儿,你狗日的从哪里听来的,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着,说着,这陆十三忽然警醒起来,虎地跳开丈许之外,将手中的酒瓶子往怀里一塞,反手便抽出腰间长剑,同时大声喝道 “狗日的,你、你细作,还是老大将你从外面找来诳老子,你到底都挖到了老子什么底细,说!” 陆十三忽然变脸,不仅没有吓住过山虎,反而让他一阵大喜,心里一下子笃定,这个家伙,看来还真教自己蒙对了,他竟然真的是将军留在此处南北关隘必经之路上的棋子! 哈哈哈,这下,老子也算是一员副将,竟然逮着了这么一场好事来…… 谁知,得意忘形之下,十几个喽啰早已合身扑过来,有的抱腿,有的锁喉,有的拧臂,一下子将过山虎给瞬间放倒在地。 躲在远处的秦祖客哪知内情,一下子急了,赶紧起身下令道 “全体都有,准备攻击!” 苏朋举看了他一眼,连忙提醒了一句 “秦队长,过山虎已经在土匪手上,还是再等等吧。事出突然,肯定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然的话,土匪若是想动手,过山虎一上去早就被他们拿下了。” 正说着,山门内的过山虎也急了,生怕先遣支队这边不知道情况,贸然发起突击,那才叫好事变成了坏事,他恐怕也得冤枉地葬身于此了。 “等等,秦秀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千万别动手啊!” 扯着嗓子,不顾一切大叫大嚷起来的过山虎,先是让陆十三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在嘴里冷笑一声道 “秦秀才,呵呵,虎大王原来随身也带着师爷吗?” “可惜晚了,你他娘的已经在老子手上了。识相的话,叫你的人赶紧滚出来,包括你们手中的货物,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在山谷口等着!” 陆十三说着,大手一招,下面的喽啰顿时从山门两旁的暗洞里推出两门土炮,高昂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山外。 紧接着,随着一声唿哨,又有十名精光四射的彪形大汉,忽然从后面鱼贯而出。 过山虎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更加不怕了,嘴里跟着就嘿嘿笑将出来 “稳了,稳了,你他奶奶的,还说不是我家将军的人——” “瞧瞧,瞧瞧,不是我家将军的人,你这十个人手里的神枪,又是哪里来的?” 。 章节目录 第620章、喜上加喜 当秦祖客带着苏朋举、程方平等人,引军进入山门时,心里依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直到看见在山门一侧,整整齐齐排成一字队形的十名火铳手,个个都是威风凛凛,俨然有新兵营之风,而且手中还是一个个都紧握着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新式火铳枪,众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这心里狂涛巨浪般的疑惑,却依然还是无以言表,又惊又喜中,秦祖客作为此刻最高首长,在与陆十三简单寒暄了一番后,便立刻要求道 “陆寨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是赶紧先给我们说说清楚才好啊!” 于是,陆十三也是一阵心潮澎湃,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原来,陆十三竟然真的是将军很早就布置在此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准确来说,他并非是将军亲手安排的,而是通过在向阳城兴建之初就派到了江南的一个潜伏者,经过他自己的一番发展后,机缘巧合,在金陵城巧遇陆十三,在得知他竟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三大土匪之一的茶马山寨十三当家的,于是便赶紧动手,经过一番周折,最终才彻底将他拿下。 至于这个潜伏者,就连秦祖客这个也算是较早就投靠了过来的“老人手”,对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仅仅知道他叫周杏东,在新兵营序列当中,还是【暂编医护营】的主官,但他的人,却是连面都不曾见到过。 秦祖客都对周杏东知之甚少,更别说晚了秦祖客不知好几拨的苏朋举、程方平他们了。 至于过山虎,那就更不用说了。 “没想到江南这边,除了咱们,竟然还有我们自己的人!” “是啊,这才真是神来之笔啊!” “要我说呀,这些事情,其实一点也不稀奇。将军出手,又岂能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提前揣测得了的呢?”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已经与过山虎不打不成交地最先建立了亲密关系的陆十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决定倒向新兵营,也正式誓言追随他们嘴里的这位“将军”之后,他的引路人周杏东也是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这样表现过。 看来,这位至今都还没有谋面得以亲自拜见的传闻中的神威将军,追随着他的,果然都是真正的死心塌地啊! 想着,陆十三不由得扯了扯过山虎,压低声音道 “虎兄弟,咱们这位将军,到底有什么神奇的,老兄能给小弟我好生说道说道么?” 你想听将军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过山虎忍不住斜睨了一眼陆十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啧嘴道 “不瞒陆兄弟说,你若是要问我别人,即便是新兵营里的任何人,不管是我喜欢的还是讨厌的,佩服的还是瞧不上的,老子都能给你说一个二五六出来。” “但说到将军,唉,我过山虎血雨腥风走到今日,手底下不知杀了多少人,也遇见过无数英雄好汉,他们也都曾经让我刮目相看。” “但就算是后来老子跟了李自成,我过山虎对他,也只有敬畏和害怕,却从来没有在心里真正服气过谁。” “可自从遇到将军,这么说吧,无论你怎么看他,他都会比你在心里想的那个样子,永远都会超出你永远预料不到的那个样子。” “一句话,这大明皇帝老子没有敬过,李自成没有怕过,在他手底下从来没有赢过的刘宗敏,老子同样也没有服气过,但将军却是让我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三心二意而甘愿鞍前马后追随。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陆十三听得有些神乎其神,觉得这过山虎肯定是在故意夸大其词。 看来,他们还是在担心自己对新兵营是不是真心投靠啊! 想着,陆十三摇摇头,再次扯了扯过山虎道 “虎兄弟,你方才说,此次出征江南,你是副统领,他是你们的正统领是吧?”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秦祖客。 过山虎有些郁闷,却又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和不满来,只好点头哼道 “对,他叫秦祖客,他是真正说话管用的统领!” 那好,陆十三于是走过去,望着秦祖客忽然抱拳一脸正色道 “秦统领,山寨情况,不知在下方才说清楚没有?若是都说清楚了,还要请大人尽快布置下去才好。” “我这边,虽然说跟着我的兄弟们,九成以上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大寨主毕竟不是我,我这里明的暗的,肯定也有不少他安插过来的眼线。时间长了,消息很快就会漏过去的!” 这等大事,怎么可能还要你来提醒? 秦祖客与苏朋举、程方平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看了一眼陆十三,笑了笑道 “陆兄弟提醒得好,不愧是周先生那边带出来的人。” “不过请放心,我们这边,原本就是已经枕戈达旦为攻取山寨做了充分准备的。只要你那边另外两个山头的兄弟及时通知到了,就可以随时行动了!” 原来,周杏东在成功策反了陆十三以后,陆十三也按照周杏东的指示,以及他传授的招揽套路,以举世无双的美酒老白干,加上各式各样的雪花般的白糖,味道美妙到爆炸的巧克力,加上永远也吃不腻的午餐肉、快餐面等糖衣炮弹的攻势,很快也攻下了他物色好的十八金刚中的另外两人—— 镇守着总寨核心区域的李老三,以及把守着面向江北方向的要害通道的孔老九。 原本陆十三还想再乘胜追击,在十八金刚里面,再多策反发展几个,但后来还是被周杏东及时叫停了。 原因很简单,许多事情过犹不及。策反陆十三,已经是江南布局中的一个惊喜了。通过陆十三又接连策反两座山头,这更是喜上加喜。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有陆十三这三个人,已经足以暗中控制整个茶马山寨,需要时直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动手,拿下山寨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所以,周杏东在上报给孟远,并得到孟远首肯后,便叫停了茶马山寨的整个行动,而且从此也让他们进入蛰伏中,至今都没有再联络他们。 。 章节目录 第621章、忠心 可谁又知道,世事就是这样玄妙,原本为了万全之策的周杏东,又怎能想到,秦祖客、过山虎的这支【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却误打误撞都竟然直接杀到了这座茶马山寨,并且还绕开他与陆十三取得了联系。 当然了,秦祖客他们这边,肯定也是想不到,他们这惊鸿一瞥般的意外行动,其实也无巧不成书地完成了属于周杏东原本应该继续而没有完成的任务。 更巧的是,他们看似原本不搭界的两个单位,现在因为孟远的一句话,已经兵合一处,成了一家人。 可以说,等到他们双方一旦相见,当【暂编江南连】的这个崭新独立军事单位亮出旗号时,他们怕是都要相视一笑。 秦祖客、陆十三两人正在山头上比比划划地说着,李老三、孔老九的飞鸽传书到了。 取下密函看了一眼后,陆十三完全将秦祖客当作了周杏东,直接递过密函道 “太好了秦大人,你快看看,老三、老九那边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下来,说只要我们这边动手,他们那边马上就会跟着行动!” 秦祖客见陆十三也没有将他当外人,完全就是以主官相待,心里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道 “好,太好了,陆头领,你放心,这次拿下茶马山寨,你是头功,包括周杏东连长在内,我会一字不差地在将军那里如实呈报——” “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碰巧而已,你们才是拿下山寨的真正功臣!” 陆十三大喜,马上表现得更热情道 “秦大人,周掌柜不在这里,你就是最大的统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和我的人马全都惟命是从。” 秦祖客点点头,扭头看向过山虎以及苏朋举、程方平等人 “前面的攻击方案和备用方案,现在因为陆头领。还有另外两个山头的统领一下子变成了我们自己人,如何夺取山寨,一切肯定要重新来过。” “大家都说说,具体怎么做才是最佳之策?” 动脑子,搞计谋,过山虎向来都是自动将自己忽略在一边。除非是冲锋陷阵,这时候他是最老实的时候。 当然,众人也都深知这一点,基本上也是将他直接忽略不计,就当他不在场。 程方平看了苏朋举一眼,苏朋举马上会意,顿了顿,于是谨慎地看了一眼陆十三,嘴里字斟句酌道; “陆头领,说句冒犯的话呀,说错了还请海涵,李老三、孔老九这两个人,你确定靠得住吗?” 陆十三楞了一下,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愠怒。 不过,他马上又恢复了常色,一字一顿道 “李老三、孔老九都是我按照周掌柜给我指示,严格一步步走下来的,而且给他们的宝物、神器,几乎是不计代价的,我敢保证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当然,苏朋举连连点头,但还有有些迟疑道 “陆头领的话,我们肯定是确信不疑的。而且,你是周连长亲自引荐发展下来的,但孔老九、李老三两人,毕竟隔了一层,这个、这个中间区别还是很大,你懂的!” 陆十三一下子懂了,但脸上也同时挂不住了,满面涨红,忽然硬邦邦扔出一句话道 “哦,我忘记说了,他们两个在接受【善恶忠奸丸】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是当着我的面就直接一口将药丸吞下肚去的!” 什么!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随即愣在那里,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看到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陆十三反而一下子忘记了生气,瞪着双眼,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着众人道 “各位大人,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听到陆十三问话,无论是秦祖客,还是过山虎,程方平等人,不觉更是老脸一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将军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们发放这传说中的【善恶忠奸丸】呢? 瞧瞧,瞧瞧,连陆十三这样的人,他们都已经提起吃到嘴里了,可我们这些老人手,却至今都还没有吃到嘴!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多此一问。 最后还是过山虎按耐不住,上来一把搂住陆十三,先是呲牙咧嘴地笑了好几下,直弄得他心里直发毛,过山虎才面红耳赤道 “好兄弟,听你这口气,既然连你发展的李老三、孔老九都吃了【善恶忠奸丸】,那看来你也一定是吃了。” “你给兄弟我说说,这药丸虽然剧毒,但是不是特别美味,吃了还想吃?” 陆十三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张口结舌道 “虎兄,你、你们这是何意呀?” “难道说,这、这【善恶忠奸丸】在你们眼里,就压根不是什么剧毒之物,而是人人都抢着吃的大力补丸不成?” 那倒不是—— 在这个问题上,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过山虎也不敢开玩笑,连忙摇头正色道 “药肯定是毒药,但即便是毒药,可也得看是谁给的呀。” “若是将军给我们的,那毒药就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将军如何看待我们的一种、一种什么呢?” 说着,过山虎到底是一个丘八,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是差强人意,一下子词穷,只好向秦祖客求援地看了一眼。 秦祖客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只好扔给他一个词道 “忠心!” 对,过山虎顿时喜笑颜开道 “忠心,就是忠心,懂吗?” 陆十三抓了抓脑袋,一脸懵逼地也是连连苦笑道 “不懂,不懂,虎兄,你要教我说老实话,老实说,我、我他娘的还真有些不懂你们了。” “这、这毒药就是毒药,管他什么人给的哩!” 说着,他忽然壮起胆子道 “就算是你们说的将、将军给的,可总还是毒药啊!” 过山虎脸一黑,有些愠怒地就要发作,却被一旁的苏朋举使劲扯了一把,这家伙怔了怔,于是马上改口道 “哎对了,陆兄弟,你们是周杏东的人马,【善恶忠奸丸】不消说的,肯定是从他手上拿到手的。” “你老实给兄弟我说说,他手上还有吗?” 。 章节目录 第622章、蜕变 听到这句话,秦祖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紧从方才的纠结中回过神,在嘴里喝了一声道 “过山虎,别的事情你胡闹也就罢了,若是要在这件事上动歪脑筋,你真不想活了!” 过山虎听得浑身一震,顿时松开陆十三,嘴里讪讪道 “罢了,罢了,老子也就是碎嘴好奇问问,周杏东连长那里竟然有将军专门给他备下的【善恶忠奸丸】,这说明啥?” “说明江南将军很是看重,看来咱们也是来对了哩!” 过山虎装模作样地嘀咕了两声,见没人再理睬他,早就头碰头围成了一个圈子,一个个低头在地上比划着,秦祖客则干脆找了一个树棍,捏在手上,听谁说一句,便在地上哗啦一下子。 不大一会儿,十几个人围着的地上,变成了五花六道的兵演棋盘。 过山虎这一次看得很认真。 因为他记得孟远曾经不止一次对他亲自耳提面命,让他有空就多找人认认字,读点书,尤其是还要学会看图。 否则,以后别人都能单独带兵,就他一个人只懂得自己冲锋陷阵,永远都成不了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将才! 但是,他还是看的很吃力,一个人躲在圈子外面,隔着十几双大脚丫子,盯着一只只手在地面上来来回回,比比划划,有心想挤进去,却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差异,这就是将军对自己说过的差异吧? 这个词儿,他虽然至今仍然不甚了了,但时间久了,也能渐渐猜出个分来。 将军说,他若还是只知道打打杀杀,以后他和这些连队的正副主官们,距离只会拉得越来越大。到最后,他势必就会被彻底淘汰出新兵营的序列当中。 打仗他不怕,惹事他也不怕,甚至惹祸了被将军处罚他也能坦然受之。 但是将军最后这样一句话,却彻底吓住了他。 假若哪一天新兵营真的没有了他立足之地,不要他了,就算他还能在向阳城其他地方找到位置,可离开了新兵营,那他还活得什么劲儿,不如干脆杀了他! “那个、那个,让一让,让一让,嘿嘿,老子也进来瞅瞅,瞅瞅,嘿嘿——” 两眼一瞪,过山虎这一次豁出去了,左边用肩膀撞了撞苏朋举,右边又用屁股顶了顶程方平,冒着两人诧异的目光,闷头挤进了圈子。 不过,老脸涨红的过山虎,原以为他这一举动,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白眼和嘲笑。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半天,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像他猜想中的那样,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嘲热讽,横眉冷对。 就连平时一直与他不对付的秦祖客,也是少见地没有冒出他嘴里常说的“丘八”两个字,仅仅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便继续对其他还没有发表观点的连队主官道 “还有谁要补充的,抓紧时间,多耽搁一分,陆十三兄弟说的被匪首娄阿牛就会多一份准备。” “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照这个方案重新部署,争取在娄阿牛发现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战斗!” 看到秦祖客基本一锤定音,其他主官也都不再说话,素来自视甚高的程方平开口道 “秦队长,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现在只有一个还可能唯一出岔子的地方,那就是李老三、孔老九那两座山头。” “为保险起见,建议我们最好还是分别派出一个主战连队,提前奔赴其山头进行介入预防。” 过山虎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马上抬头道 “这个法子好,秦秀才,如此我们正好也可以兵分两路,你带着主力直接攻取匪巢主峰,擒贼擒王,只要拿下娄阿牛剩下的匪首也就翻不起浪花。” “老子这边,就带着两个连队,直奔孔老九、李老三那边,以防万一,堵住程方平说的这个唯一漏洞!” 哼,又是秦秀才? 秦祖客没有再与过山虎争将他们两人之间这个老掉牙的话题,点点头,环视了一眼众人,于是一锤定音道 “还有补充的么,没有了,好,现在立刻兵分两路,过山虎带领两个主力连队,前往孔老九、李老三扼守的山头,由陆十三头领分别派出两队向导随行,全面接管其防务。” “程方平、苏朋举各带一个连队,全面控制山谷内外。” “其余各连,随我向主峰隐蔽前进。同时,每隔一段距离,由陆十三头领做出决断,沿途在哪些地段、哪些要隘和山头,留下哪些连队或者多少兵马,全都由他说了算!” 这是军令,已经不是可以相互插科打诨的时候了。 众人纷纷起身,轰然接令。 半个时辰后,全员换上了陆十三这边匪众服饰的先头连,在陆十三及其十名贴身护卫的引导下,开始向主峰挺进。 在先头连后面五百米,则是左右两个侧翼连队,沿着大道两边的山坡,紧随其后。 其他各连,则以五百米为间隔,两个连队齐头并进,以此类推,浩浩荡荡足足延绵了十多里地。 被太阳晒得浑身舒坦,昏昏欲睡的匪首娄阿牛,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眼皮子跳了跳,刚想起身察看一番,就被突然闪电般冲进来的黑影,直接撂翻在地,转眼间五花大绑像一个肉粽子似的,推到了一个人面前。 此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威严,甚至还有些文文弱弱,打眼细看,若不是周围全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士卒,谁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 经历过无数生死场面的娄阿牛,在暴怒之后,渐渐冷静下来,马上变得低眉顺目道 “这位大王,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有事好说,有事好说。” “要财,我这山寨多的不敢说,万儿八千贯的银子,还是可以翻翻捡捡拿得出来的,毕竟,兄弟我手下十八金刚,每个山头凑巴凑巴,肯定只多不少。” 娄阿牛果然是个滚刀肉,一番话有软有硬,笑里藏刀,既认了眼前亏好像服了软你,却又话里话外挑明了,他虽然被绑,但他手底下还有十八金刚,还分布在外面的山头毫发无损哩! 。 章节目录 第623章、挖浮财 没想到,一介书生模样的人还没开口,紧随其后的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孔,却一下子冒出来道 “娄阿牛,别再动脑筋想着翻盘的事情了,还是省省吧。” “这次,乃是猛龙不过江的新兵营,可不是从前过路的或者坐地起价就地还钱的那些阿猫阿狗,拿足你给的破财免灾的银子就会走路,所以,你和我们这个茶马山寨都得彻底换主子,懂了吧?” 娄阿牛一下子瞪大眼睛,就像见鬼了一般难以置信道 “陆十三,你、你十八金刚啊,怎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一声不响地就偷偷摸摸将我们这些生死兄弟连同山寨,里应外合拱手送给了旁人,为什么,为什么?” 狗屎—— 陆十三忽然呸地一声,将一口浓痰直接吐在娄阿牛的脸上,彻底爆发道 “什么狗屁生死兄弟,什么狗屁十八金刚?” “直娘贼,你自己也有脸说。我们十八金刚后院的妻妾,哪个没有被你祸害过!我们每次拼死拼活打回来的金银细软,又有哪次你多给过我们一分银子。” “一百两银子,你要首先刮走三成,一个人独占三成不说,剩下的七成,我们十八金刚去分,你竟然还要从里面占一份,变成十九个人分。” “娄阿牛,不,你他娘的就算娄阿鼠,娄阿贼,真不怕那些金子银子直接噎死你个狗日的!” 望着忽然跳脚大骂,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陆十三,不管是秦祖客,还是程方平、苏朋举等人,一阵愕然之后,忍不住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 弄了半天,原来貌似风光的十八金刚,在这个匪首娄阿牛手下,混得竟然如此不堪。 怪不得就凭周杏东区区一人,而且还是一个纯粹的外乡人,千里之外渡江而来,接着很快就凭三寸不烂之舌,一举搞定令人闻之色变的茶马山寨的一个当家陆十三,陆十三摇身一变,又连续搞定另外两个山头的当家。 不过,话说娄阿牛也是一个人,他将整个山寨盘剥得吃相如此难看,所谓的十八金刚,怎么就能一直隐忍到现在,就因为一个周杏东的成功策反,方才反了他娘的? 难道说,这个娄阿牛,御下和掌控手段不仅十分了得,而且另外还有什么别的道行不成…… 秦祖客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突然出其不意地挥手道 “此人作恶多端,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实在是罪大恶极,照将军说的标准,实属不可改造之徒,除了人道灭绝,为山河树木林草增添些肥料之外,已经再无任何用途。” “来呀,看他眼神游离,目露凶光,无须再多加审问,直接拉出去砍了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啊—— 娄阿牛吓得魂飞魄散,扭头看向秦祖客,才发现越是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出手才越是最凶狠。 “好汉,不、不不,这位大王,我愿降,我愿降!” 谁知,秦祖客完全就是一副再也懒得理睬他的样子,跟着对众人袖子一挥道 “走吧,随我到全寨四处瞧瞧,同时接令全军,凡顽抗到底的匪徒,就地格杀勿论。其余匪众,即便放下武器,也要做好后续甄别,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被两名战士拖着向院外走去的娄阿牛,这才信以为真,顿时慌了神,吓得屎尿都流了出来,拼死挣扎着大喊大叫起来 “陆十三,好兄弟,求你看在你我兄弟一场份上,万万救我一命。从前算哥哥我错了,只要这次不死,我、我对你们十八个兄弟怎么样都行!” 晚了—— 陆十三哼了一声,但终究还是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扭头向秦祖客看了一眼。 不过,陆十三旁边的程方平就好像一下子看穿他心思一样,马上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道 “十三兄弟,豺狼永远是豺狼,你今日可怜他放了他,明日他就会对你反咬一口。哼哼,别忘了他对你们做下来的那些教人不齿之事!” 陆十三一听,眼睛里顿时又是凶光毕露,扭头望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娄阿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娄阿牛见陆十三不仅不救他,反而对他更是怒目相视,彻底吓瘫了,只好放出最后一招道 “大王,大王,别杀我,别杀我。我若没了,我这些年攒下的无数家财可就也没了!”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句话,一直都无动于衷的秦祖客,终于停下脚步,挥手命人将他重新拖到了面前,冷冷道 “将你所有的金银财宝,一分不少地说出来。若是数额真的足够买你一条狗命,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娄阿牛顿时神情一松,两眼上翻,飞快地想了想,随即张口报道 “大王,我的金银财宝够多,真的足够多,单是这茶马山寨里面,十个最隐秘的山洞里,就藏着整整三个满满山洞的金银。大王若是不信,马上我引着大王过去一瞧便是。” 三个山洞满满都是金银财宝? 这句话,完全让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穷书生秦祖客,当场就是一阵眩晕。 娘的,这、这得多少银子啊! 看到秦祖客死死地瞪着自己不说话,娄阿牛不禁心里又是一哆嗦,慌忙又送上笑脸道 “大王,还、还不止这些哩,在茶马山寨附近的几个县城里,我还养着三处外室。三个外室,每个手里都有好几家商铺、客栈和酒肆,平时都由专门的掌柜负责打理。” “嘿嘿,大王肯定也知道,除了平时抢来的银子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不是金银,但跟金银同样值钱却又不能当现银用的各种财物。” “这些店铺,放在城里,正好可以将这些财物变卖出去换成现银使用!” 陆十三在一旁听着,直气得连连吐血道 “狗日的,直娘贼,早就知道你有钱,却不知道你个杂碎,竟然如此有钱!” “这些年,真不知道你他娘的喝了我们多少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祖客忽然心里一动,于是决定再诈他一下,等娄阿牛说完这些,他就是照旧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 章节目录 第624章、拿下 被秦祖客直盯得心里一阵发毛的娄阿牛,最终还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他最后一丝侥幸也都打得粉碎,面如死灰道 “大、大王,还有、还有两处产业,是、是我为了预备万一山寨不保,就连附近几座县城也无法待下去,留出的最后一个退路。” 陆十三疯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丝残存的留情,冲上来一脚就将娄阿牛踢得满脸开花,随即一把揪起他怒气冲冲地喝道 “狡兔三窟,他奶奶的,藏得真是好深啊,在哪儿呢,你这最后的金窟到底在哪儿?” 娄阿牛看了一眼秦祖客,瘫软在地哼哼唧唧道 “在、在金陵城内,十里秦淮河畔,有一处酒楼。临安城内,还有一处杂货铺加客栈的大商队。”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份额外的家业一份多余的银子了。若是有一句假话,大王、大王可以马上砍头!” 众人直到这时,方才对视一眼,心底俱皆都是骇然不已。 一个小小的土匪头子,竟然都能弄出如此巨大的一份家业出来,这他娘的,想想自己,这辈子都是怎么混的! 就他这些家业,随便拎出一样来,怕都是足够让一个人,马上跻身富商豪绅之列吧? 想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纷纷向秦祖客望去。 这下好了,若是将这个匪首娄阿牛的全部浮财都弄到手,咱先遣支队可就要发大财了,再也不用为江南的粮饷发愁。 不,不是发愁的问题,而是吃香喝辣也都不是问题了! 哈哈哈,虽说将军一再说了,对他们在江南的行动,将优先保证所有供养和配置。 但若是不向将军伸手,能够自给自足,本身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看到苏朋举、程方平等人狼一般绿了的眼睛,秦祖客暗暗好笑,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转头对陆十三道 “十三兄弟,按以前山寨劫掠一次的配比,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十八金刚虽然也遭到不少盘剥,但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再被拔毛,怕也是身价不菲了吧?” 此言一出,别说当事人陆十三,就连程方平他们也都一下子愣住了,心里骇然地暗自咋舌不已 不是吧,他们这位秦队长,搞完大鱼娄阿牛,现在不会连陆十三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也准备薅一遍羊毛吧? 陆十三也是怔忡半晌,方才苦笑道 “秦大人,这个,这个话是这么说,但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这么说吧,十八金刚占着十八处最为要紧的山头,其实私底下偶尔也是有一些外财的。” “比如离他们最近的庄子或者地主,每年都会悄悄有一些不让寨主知道的进贡,还有撞进来的一些小商小户,小笔的财物,也都不会上报。” “所以,有些山头日子当然还是十分富足的。秦大人如此发问,不会是、是也想那个、那个——” 说到最后,陆十三终究还是留了面子,没有将“打劫”二字说出嘴来。 秦祖客笑了,摇头道 “十三兄弟误会了,你还有李老三孔老九这几个山头和寨子,我们当然是不会动的。” “不仅不会动,而且还会在整编过后,给你们按照我们新兵营序列进行全员换装并正式进入粮饷编制,以后旱涝保收,有酒有肉不说,凡是经过甄别和考核能成为新兵营一员的,更会比照各人官兵等级,享受相应的额外待遇。” “挺清楚喽,这额外待遇,可是放眼整个大明,除了咱们新兵营再无任何一家有这样的待遇噢——” “比如你刚见过山虎时,像压箱底宝贝一样拿出来的美酒,以及你见都没有见过的,只有我家将军才有的神器、神物,还有你说的那个【善恶忠奸丸】,都是我们新兵营才能享受得到的!” 陆十三只听得顿时两眼发亮,嘴里也跟着连连道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我曾被派到金陵城为销赃而逗留过一阵,周杏东大人就是那时将我引入到新兵营来的。” “当时,我就是被大人手中的那些神器、神物给迷倒的。” “唔,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吃过的那种比雪花还白的砂糖味道,还有外面比银子还要闪亮的宝盒以及里面吃一口就流油的神肉,当然更别说那看上去清澈如水但却入口似火的美酒。” “唉,现在都不敢想啊,一想就流口水,心里跟猫爪火燎一般的难受!” 听他说得绘声绘色,无论是秦祖客,还是程方平等人,全都会心一笑,想到自己当初完全就跟陆十三说得一模一样,不由得对视一眼,七嘴八舌道 “十三兄弟,你算是有福了,从这山沟里跑到金陵城,能被周杏东连长一眼相中,也算是你自己的福气哩。” “是呀,十三兄弟,你就等着偷着笑吧,一旦将军认可了你们,以后等着你们的,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一日三餐管饱,三餐必有一肉。月饷,神器、神物,样样都会随着相应的日子发放,其他补给、装备更是给你给得心花怒放。” “十三兄弟,这一次好好干,早一点协助我们拿下整个山寨,你就能早一点立下大功好让周杏东连长给你向将军报功!” 众人亲热的话语,让陆十三愈发的激动,指着群山有些迫不及待道 “秦队长,各位连长大人,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大家先去主峰各处,将娄阿牛的人先解决了再说吧?” 秦祖客摆摆手,笑道 “十三兄弟,这里已经用不着你了,有娄阿牛在手,只需压着他到各处一喊,全都可以兵不血刃拿下。” “这时,反倒是别的山头,很可能会出什么意外和岔子。主峰这边如此顺利的解决,你乃头功,所以一事不烦二主,还是得请你继续辛苦,跟我们一起兵分多头,要赶快去稳住其他山头才行!” 好,陆十三爽快地答应了一声,扭头扫了一眼娄阿牛,有些迟疑道 “秦队长,他诡计多端,主峰又是他的老窝,你们、你们可要当心一些才是!” 话音未落,娄阿牛窝在地上,慌得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不,不,我、我娄阿牛敢对天发誓,这次、这次我绝不敢有任何坏心!” 。 章节目录 第625章、你的事大了去了 两天后,在老实得像一只病猫一样的娄阿牛配合下,除了此前没有来得及押着娄阿牛搞武装巡游时,发生了几场小型战斗,以伤亡不足十人的代价,消灭了近千名匪众之外,终于开始兵不血刃地再也没有浪费一枪一弹,彻底拿下了整个茶马山寨。 接下来,原本是要将用完了的娄阿牛,当着全体匪众就地正法,一方面是为了杀鸡给猴看,对这些尚有六七千之中还未经过整编的匪众,起到震慑作用。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十八金刚心中的怒火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过临到砍头时,秦祖客还是以支队长的名义叫停了杀戮。 因为,娄阿牛忽然在最后时刻,破罐子破摔地叫嚣了一句,杀了他,附近几个县城,尤其是临安城、金陵城他所有的剩余产业,新兵营休想再去拿到手。 而且他还故意吊人胃口说,新兵营在山寨起获的财物,跟那些他在城里变相洗白了的财物想必,仅仅只占了他全部身家的三四成而已。 剩下的,新兵营根本连六七成都还没有拿到手上。 这话一出来,顿时让所有人都疯了。 要知道,两天下来,当他们将娄阿牛藏匿在山寨各处的财物起获出来,又集中了各个山头所有的账房先生,最后连粗通算盘的狗头军师们也都算是,加班加点,登记在册。 最后统计出来的总财物,根据账房们的预估,数额竟然高达六七十万贯之多。 他娘的,现在又让娄阿牛这么说了一嘴,谁还受得了这个刺激啊? 六七十万贯银子的财物,竟然还只占了娄阿牛全部身家的三四成而已,那这个混蛋这些年抢劫、盘剥积攒下来,岂不是已经轻轻松松都超过了一百多万贯之巨! 对此,常常自夸自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举人的秦祖客,相比大多数新兵营官兵还是因为肚子里有文墨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一些。 据他所知,就在出征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前,身为整个向阳城、新兵营大总管的关望春,曾经周密策划了数十天之久,调集到了整个新兵营、向阳城当时所能筹集到的各种物资。 这其中还包括作为专门通关之用的,被孟远特批而拿出来进行少量投放的比雪花还要洁白,比细沙还要精细的精盐、白糖,以及有钱都买不到的午餐肉、快餐面甚至少许纯酿老白干等神物。 即便如此,搭上无数人力、财力和运力,整个交易下来,进出账目也才不过区区百万贯。 而现在这个不过是一个破山寨头子的娄阿牛,居然一个人的身家都能有超过百万之巨,除了叫人无语之外,他们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要不惜任何代价,也得一文不少地赶来将这笔惊天巨资速速悉数弄到手上。 也许,即便是百万之巨的财物,在将军那样神人般的人物眼里,可能还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大总管关望春来说,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艰难,其实看似表面风光的关望春,谁不知道,每一笔银子和物资,从他手里批下来,放出去,看似人人都得求着他,实际上呢,每每出去一笔,那都像挖他肉一样在心里滴血啊! 所以,江南特别先遣支队这边,若是突然给新兵营弄回来这大一笔海量银子,就算惊不到将军,关望春却是一定要被惊着的。 哈哈哈,到时候,这个抠门到家的老关,还不得对他秦祖客乃至整个先遣支队刮目相看。 以后,再找他讨要装备供给,看他还好不好意思给我秦祖客甩脸子看! “暂且记下娄阿牛的项上人头,即刻带上他速速前往茶马山寨之外的各处城池查明并接收上述产业等一并财物。” 除了军事方面要相对差一点之外,秦祖客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内政还是很有一套并且十分敏锐的。 在坚决果断叫停了屠杀娄阿牛这种纯属脑袋发热行为后,几乎与此同时就想好了派出人选进行产业抄没和接收事宜。 “程方平,临安城内产业与财物,由你全面负责接管、查没并登记造册。” “苏朋举,茶马山寨附近县城所有产业和财物,由你和你的连队主导接收和查没。” “至于金陵城内外,因为还牵涉到可能还要在任务之外与早就潜伏的周杏东进行接触和联络,而且我们江南特别先遣支队的主要使命,除了开拓并建立沿途合适的前进基地并最终完成相应的永久性根据地之外,金陵城本来也是将军交待的重中之重。” “故此,这一路将由本人亲自带领继续南下,并完成娄阿牛在金陵城内的产业财物的接管。” 一番点兵点将过后,秦祖客随即转向陆十三,十分客气道 “十三兄弟,我们这三路派出人马,还得请你继续辛苦一下,三路人马都要动用你的人继续做一下向导。” “没问题,这是我陆十三的荣幸!” 在真实的战斗场面中,见识到了新兵营最真实的战力,而不是从前仅仅只是从周杏东嘴里泛泛听到的故事,这一次,陆十三变得更加客气,也表现得开始格外将自己也俨然当成了新兵营一员,不仅满口答应下来,而且马上就去挑选人手去了。 再说了,他现在做好了,不仅是在给周杏东长脸,更是为自己在此后的新兵营里面又是加分,又是增添自己的人脉哩,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看到大家都有事做,独独好像漏掉了自己,过山虎一下子急了,冲着秦祖客就横眉冷对了起来 “你这个秦秀才,前面刚刚对你有了一点好印象,怎么你他娘又开始跟老子耍起心眼子了!” “你们都一个个的跑了,老子做什么?” “别忘了,耍嘴皮子,斗心眼子,老子是比不过你们,但论起冲锋陷阵,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干得过老子!” 秦祖客笑了,但不再是那种专门的冷嘲热讽的笑,而是真正高兴时的笑。 “过山虎,谁说没你的事,奶奶的,你的事还大哩,比谁都大,知不知道!” 。 章节目录 第626章、说错了的御驾亲征 “他奶奶的——” 这一声笑眯眯的骂娘,不仅让过山虎愣住了,就连程方平、苏朋举等人,也都纷纷斜目看向了秦祖客。 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的印象中,即便是再被人惹急了的秦祖客,就算再怎么咬牙切齿,暴跳如雷,也没有谁见到过他像军营里的丘八那样,出口成脏,骂娘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张口就来。 总之,反正是自从知道新兵营有了秦祖客这号人,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骂一句娘,不管是对谁。 半晌,苏朋举、程方平等人方才对视一眼,纷纷又是诧异,又是惊喜道 “老天呀,秦队长竟然也会骂娘了,这、这是怎么说的,难道是这百万银子给弄得不成?” “就是,他娘的,秦夫子好像不是秦夫子了!” “哎,弟兄们,咱们是不是得让秦队长请咱们喝大酒了呢?” 哄堂大笑中,秦祖客笑眯眯的还没怎么样哩,反倒是过山虎这个货,浑身变得不自知起来,使劲抓了半天脑袋,最后总算是也反应了过来,嘿嘿笑道 “狗日的秦秀才,又来戏耍老子。” “罢了,罢了,老子已经猜出来了,分派出去的也就不过四个连队,六百人吗而已。” “留在山寨里的人马,足足还有九百,六个连队,算下来还是山寨这边更重要一些。我知道了,你们是让老子留下来守山寨对不对?” 秦祖客这时大拇指一挑,第一次露出了亲近的表情道 “你这个臭老虎,其实只要不常常暴跳如雷地骂人打人,我敢保证,很多兄弟们肯定还是愿意跟你交往的。” 过山虎冷不丁的有些臊得慌,在众人善意的哄堂大笑中,有些挂不住脸,装着佯怒地指了指秦祖客,拔腿落荒而去。 因为临安城最远,当天午后,吃过庆功宴之后,程方平便带着他的连队最先出发走了。 第二天,由秦祖客亲自率领的一支连队也开始向金陵城而去。 他们这两支人马,因为路途尚远,中间要穿府过县,所以还是保持了此前尽可能昼伏夜行的行军模式。 至于前往茶马山寨附近县城进行查收浮财的两个连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基本上又辅助着其他连队将整个山寨方圆百里之地,又全部清理了一遍,以防有漏网之鱼,以及其他可能藏身于此的山匪】流贼,最后才由苏朋举带着两个连队转道向县城而去。 娄阿牛大隐隐于市的藏宝和用来将他的财物洗白的诸多店铺、商行,几乎遍布附近的所有县城,工作量其实还是不小的。 而且,这几个县城,几乎都有大小不等的兵马镇守,在隶属上还分属刘泽清、黄得功、高杰以及刘良佐等江北四镇的地盘,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水深,各方势力相互交错,又相互制衡,反倒是漏出了很多三不管的空子,正好可以让先遣支队施展拳脚。 三不管地带,全部县城共有大大小小七个城池。 七个城池,每个城池里面都有娄阿牛的产业。这样算下来,他说山寨外面的财物,占了他全部身家的七成,也就确实是所言不虚了。 所以,苏朋举在陆十三的配合下,整整花费了足足两三个月时间,方才将七个县城里的所有浮财全部清查出来,并登记造册算是彻底收缴到了先遣支队自己的账面上。 这还是在上手后,苏朋举一下子发现这个任务远非他两个连队所能单独完成,最后从山寨抽调了所有账房先生增援之下,才顺利完成下来的。 比照这边的情形,恐怕远走金陵城、临安城的那两支人马,此类难题同样也是少不了的。 但是相距遥远,就算着急,两边也是相互之间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只能是各自为战,各扫门前雪了。 为此,苏朋举等人一回来,与过山虎以及其他在家守摊的几个连队主官一见面,他便忍不住开始大倒苦水,怀念起在向阳城根据地时的那种可以尽情享受千里眼、顺风耳的美好时光了。 “唉,可惜将军不在。若是将军亲自跟过来御驾亲征,一看江南这边如此不方便,说不定一生气,又点石成金,再在这边弄出一个【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那该多好!” 过山虎向来说话不经脑子,近来又被孟远逼着似懂非懂地读了不少书,对历史文化总算是知道了一些,猛然听到苏朋举随口一句“御驾亲征”,不觉卖起了书袋道 “御驾亲征,这、这不是专门说皇帝的吗?” “程方平,将军教我读书,近来老子正好读到了一些方面的古书袋子,你这说的不对呀,皇帝不好好的住在向阳城里面吗,那将军就不能说什么御驾亲征——” 话音未落,苏朋举等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上前,纷纷就要去捂过山虎的嘴。 可惜已经晚了,跟在旁边的陆十三以及几十个山寨里的账房、幕僚,顿时惊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望着过山虎。 “皇帝好好的在向阳城,这、这是什么话?” 苏朋举面如死灰,恨恨地瞪着大嘴巴的过山虎,愣怔半晌,方才强词夺理道 “你们都听岔了,我们是在说将军,他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们,我们出征江南前,在我们自己的城池内外,方圆数百里之地,咱们的将军,只手为我们建了一个顺风耳神物,两个人就算隔着几十百里地,只要一打开将军的神器,两个人就可以马上像面对面一样说话、” “这本来是咱们新兵营的天大秘密,你们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新兵营一员了,所以说给你们听,倒也无妨,反正以后你们迟早也都会知道并且用上的!” 相隔几十百里地,两个人还能面对面说话,这可不就是顺风耳么? 包括陆十三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只觉得一阵阵匪夷所思。 不过这番话又不得不让他们相信。 因为,在这次攻打山寨时,先遣支队这帮人,好像隔着好几个山头,就曾这样用过…… 。 章节目录 第627章、金陵城与临安城 相对茶马山寨这边七个县城浮财查抄入账的数量,临安城、金陵城起获出来的财物,则就明显是以质量取胜。 在这一点上,看来土包子一样的娄阿牛还是十分精明的,不过背后有高人指点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两边在地域和富庶程度上,确实又没有什么可比性。 虽然一过江,这里广袤的土地都已经属于江南之地。 但是,茶马山寨及其附近县城,能与最为富庶的临安城、金陵城相比吗? 当然不能。 所以,即便是已经坐拥超过百万巨资身家的娄阿牛,而且又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土匪,他到了金陵城、临安城,也还是会下意识地露怯。 一露怯,行事做法上。自然就是两个套路。 在金陵城、临安城,这家伙就换了一个玩法,什么附加值低的,回本慢的以及风险大的,再好的产业和生意,他都不去碰。 反倒是在一些当铺、票号以及十里秦淮上的高档花楼、酒肆,他却大笔投入,而且大多还是瞅准了有皇亲国戚、各方大员都有参股的商号,他才会大胆入手。 这样一来,这边的财富的确倒是丰厚,而且回报惊人。 但是,却给先遣支队的清查和收缴带来了巨大的难题。因为,无论是金陵城,还是临安城,除了少数当铺、镖局,以及很可能就是为了满足他自己而开设的高级花楼之外,其余绝大多数产业,背后几乎全都有皇亲国戚以及江南各大顶级家族等各方大势力,错综复杂的根基在里面。 忙活了大半月,最后因为操作难度实在太大,秦祖客与程方平等人一合计,只好暂时先停下来。 随后,娄阿牛再次被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秦祖客才恨恨地叫停道 “娄阿牛,临安城、金陵城这边的生意,你玩得这么大,为何在过来前你不提前对我们知会一声?” 鼻青脸肿的娄阿牛,这时早就失去了曾经身为雄霸一方的大土匪模样,如今只剩下只要能活命便什么都可以舍去的卑微,大口大口吐血地可怜巴巴道 “各位大王,当时在山寨,情急之下,哪里记得这么清楚,况且当时若这样说了,小人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气得火冒三丈的程方平,上去又是一脚道 “他娘的,这时候你就能活?一刀子下去,你还不是一样马上就得一命归西!” 娄阿牛惨笑一声,已经生不如死道 “大王说的是,但对小人来说,这不是已经又多活了许久了么?” 程方平顿时气红了眼,忽然一把揪住他,面目狰狞道 “好哇,你他娘的一了百了,你的妻妾成群呢,你的好多个儿子女儿呢?” 娄阿牛顿时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程方平,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来。 秦祖客皱了皱眉头,嘴巴动了动,却又忍住了。 良久,他才冲着程方平摆了摆手,让他到一边冷静去,然后又耐住性子道 “娄阿牛,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我家将军说过,我们新兵营既是威武之师也是仁义之师,除非是针对犯我汉人的外族以及罪大恶极之徒,我们一般是不会轻易动他们的家人的。” “现在既然问题出了,就得想法子去解决。你若想活命,甚至想保下你的家人毫发不损,就得老老实实配合我们。” “你老实说,这种情形之下,你有什么法子将你的所得从这些错综复杂的产业里抽身出来?” 娄阿牛摇摇头,低头沉思良久,最后一咬牙道 “大王若是不要再教人拷打与我,容我想想,或许,或许小人还能想出一些法子来。” 秦祖客盯着娄阿牛看了两眼,又与程方平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点头道 “好,给你三日,三日后我们再来问你!” 娄阿牛被带下去后,程方平仍有些余怒难消,坐在那里兀自生着闷气。 秦祖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摸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道 “这几日,其实有时我也在恍惚中,忽然胡思乱想到,或许,就凭咱们将军无所不能的本事,未必就一定会稀罕我们如此费心费力的弄什么银子。” “唔,若是这次实在难度太大,剩下的财物,我们不要了也未尝不可。反正,咱们已经弄了不少银子回来!” 程方平诧异地看了秦祖客一样,随即愠怒道 “秦队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可是主官哩!” 秦祖客笑了,起身拍了拍他道 “好吧,我也就是跟你一样,发发牢骚而已。” “既然所有收账事宜全都暂停下来,你也赶快回临安城去吧,等找到了好法子以后,我们再集中起来一个城一个城地把它们啃下来。” 程方平点点头,起身道 “也好,那我就抓紧趁着这个空挡,去临安城附近的山里转转,看看那里有合适的地方,就算弄不出正式的根据地,也争取先弄一个前进基地出来!” 见程方平主动提起基地事宜,秦祖客十分高兴,跟着也道 “那太好了,你就放手去做,哪怕是一个前进基地呢,也是我们在江南最核心之处弄出来的第一个落脚处。有了真正的落脚处,我们才算真正在江南扎下根!” “到了临安城,你一定要抓紧。因为我在金陵城这边,近期肯定无法将根据地放在首位,所以根据地建设,你那边可能是重中之重。” 怎么会? 程方平有些诧异道 “将军不是说了么,若是可能,就算临安城与金陵城相隔不是太远,只有是在江南核心区域这一块,都可以开建根据地,而且一点也不重叠,反而可以呈品字形互为犄角啊!” 秦祖客摇摇头,指了指外面游人如织、繁花似锦的街区道 “不,江南根据地建设,有你在临安那边先行动作就可以了。金陵这边,我的重点,这几天是要迅速与周杏东接上头。” “周杏东来得早,据说也颇有成效,不仅完全扎下了根,而且已经有了许多人脉和基干队伍。” “尽快找到他,且不说他对我们收缴浮财之事肯定会助力多多,本身将军给我们的任务,也是要速速与他兵合一处的,懂吗?” 。 章节目录 第628章、相见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找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其实无疑于盲人摸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纯属撞大运。 不过,他们这支先遣支队出征前给他们预定的目标任务,其中就有一项是要与周杏东取得联系。 当然,他们现在还根本不知道,因为孟远突然被“暗算”然后莫名就到了江南,他们的任务,也随着这个变化发生了变化,现在整个先遣支队,其实已经与他们要找的周杏东成为一体了。 所以,尽管周杏东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即便是他已经在江南闯下了名头,也逐渐站稳了脚跟,但还是经常性地保持着居无定所的特殊习惯,就连孟远,在先遣支队出征前,也无法给他们一个周杏东的确切位置。 好在还有一个陆十三,虽然回到茶马山寨,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保持每月一次的联系,也是以飞鸽传书为准。 而且,就算是陆十三,周杏东也从不会明确向他透露,他的最新行踪和最新居所。 但不管怎样,有陆十三派来的人做向导,总还是有迹可循的。 这一天,被陆十三委以重任的向导,同时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爱将金大嘴,引着一拨先遣支队官兵来到金陵城东开始扫街踏访。 金大嘴落草为寇之前,就是金陵城人氏,曾经守着一份祖传的小店铺为生。 因为店铺在当地有些名气,主营的卤菜小吃十分抢手,加上金大嘴接手后,一心想着扩大这份祖业,光宗耀祖,做起事来不仅十分勤勉努力,而且脑子又好,勤劳肯干又善经营,没过几年,还真的让他大展拳脚,加开了几家分店不说,连附近的几个县城,也让他打开了局面。 生意一红火,就招来了有势力人的觊觎,便要低价入股甚至全盘收购。 这是金大嘴借以吃饭的根本,更是全家人的希望,怎么可能出售转让,于是他就奋力抗争。只是胳膊又如何拧得过大腿,几经折腾,结果不仅把自己给折腾到了死牢,家里更是产业旁落,家破人亡。 说来也纯属巧合。这时陆十三正好到金陵城这边踩点,想着要给娄阿牛办差,他自己也正好想在帝都陪都中悄悄弄一个安乐窝,于是大把银子撒出去,过程中随之不经意听说了金大嘴这件事。 陆十三当时脑子一转,想到自己正好缺一个金陵城本地人,为他打理这边上不得台面之事,于是几经权衡,便出手将金大嘴救了出来。 同时,为了笼络与他,陆十三不仅救了金大嘴,而且更是下死手帮他干掉了仇人,连带着不仅将产业全都拿了回来,而且还大大的赚了一笔。 感恩戴德之下,金大嘴很快就投身在陆十三座前,然后顺理成章就成了他鞍前马后的心腹。 当然,金大嘴这个落草为寇,其实还不算真正的土匪。 因为他至今都没有去过一次茶马山寨,一直都在金陵城为陆十三处理各种公开或者隐秘之事。 而陆十三当初在出手救他之时,也是经过好一番谋划才出手。 这其中最要紧的一点,就是陆十三在查出谋害金大嘴的仇家之后,为了以后金大嘴能继续留在金陵城为他做事,这家伙居然第一次有勇有谋玩起了心眼,先灭了金大嘴的仇家,隔离一段时间,才将金大嘴救出。 这样一来,其仇家被灭门之事就算不到金大嘴头上。等他出来,自然也就可以继续平安无事地留在金陵城为他做事了。 现在,陆十三能将金大嘴派出来为先遣支队办事,刚开始秦祖客还没怎么当回事。 后来知道了这里面的故事后,他才暗自心惊,随之也很快对他的潜伏前任周杏东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和钦佩。 要知道,像陆十三这样的悍匪,招揽并且降服他本身就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关键是,人家不仅成功降服了陆十三,而且连带着还将他自己最隐秘的势力,也毫不保留地贡献出来。 单凭这一点,周杏东将来在将军那里就得另外再对他高看一眼。 老实说,他秦祖客也想做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他现在不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想迫切地早点见到这位前辈了。 也不知是不是精诚所至,转到午时,金大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于是出声对带队的秦祖客道 “大掌柜的,转悠了一早上,小的见大家也都人困马乏,不若歇歇脚,顺带将午饭也解决了?” 可以,秦祖客自己也早就腿脚发酸,尤其是这几日走下来,更是眼累心也累,加上迟迟都没有周杏东半点踪迹,也是疲惫不堪地当场点头道 “那就请金兄弟看着安排,多弄些好吃的,不行的话,今日就放开禁令,给每人弄一碗酒水解解乏。” 话说,现在他们也是腰缠万贯的人了,吃几顿好的,不差钱。 有了秦祖客这句话,金大嘴自然也就心里有了数,直接领着众人到了就近的一处最好酒楼,并特意点了一个雅间。 谁知,就在众人鱼贯而入,眼看就要转角直奔二楼雅间而去,正好与一个下来之人迎面撞上。 双方一对眼,顿时不约而同地同时惊讶地叫出声来 “阿武,天呐,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能在这里呢?” “秦祖客,你不是秦祖客么?”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让谁先说话。 最后,还是秦祖客反应过来,一边下意识地往阿武身后的雅间看去,一边低声道 “阿武,你都到了此处,将军肯定也会在此处,将军呢?” 阿武摇摇头,看了看左右,随即低声道 “将军没有与我在一起,而且,我也是好多天没有再见到咱家将军了。” 什么? 秦祖客脸一下子垮下来,开始明显有些愠怒 “阿武,整个新兵营,将军拢共就只有两个贴身侍卫。” “一个李拾柴,现在下到连队去做了主官。最后是你,仅此一人,你却不守在将军身边,你、你教我怎么说你才好?” 阿武脸一沉,不觉哼声道 “将军命俺出来执行秘密公干,你什么都不知道,瞎嚷嚷什么?而且将军就在金陵城,你来了正好,将军身边正好缺人手哩!” 。 章节目录 第629章、会师 因为阿武的话,寻找周杏东与迅速向将军报到,孰轻孰重也就不言自明。 而且两人坐下来一对词,才知道他们此刻双方的任务,竟然都是同样的寻找周杏东这件事。 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一合计,不约而同地都决定暂时停下来,将寻找周杏东之事往后延延,先引着秦祖客去见将军再说。 谁知,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阿武凭着记忆,按图索骥,回到问秋园,他们要找的人,竟然就在问秋园中,而且正在将军面前毕恭毕敬地听着什么。 在阿武不在的时候,江水生作为问秋园被孟远指定的大管家,已经承担起阿武相当一部分的职责来。 因为阿武从随身军火库一出来,就被孟远排走,与江水生几乎没打什么照面,所以仓促间他并未认出阿武,加上阿武后面还跟着一个秦祖客,两人二话不说,直闯而入,江水生顿时毛了,赶紧横路拦住道 “哎哎哎,你俩儿是什么人,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了进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阿武奇怪地瞅了一眼江水生,眉头皱了皱,随即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道 “你他娘的是谁呀,滚一边去!” 这也就是看江水生是在问秋园里,无论远近都还算是名义上的自己人,所以阿武出手并未带上任何劲道。 但饶是如此,江水生竟然还是被阿武推了一个跟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几个护院一看,顿时怒了,几个人同时扑上来,就要合力围殴阿武。秦祖客到底还是稳重一些,加上将军已经近在咫尺就在院子里正在谈话,所以马上将阿武往后扯了一把,嘴里好言好语叫道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是将、不,我们也是公子的属下!” 正在这时,孟远也听见了动静,从里面往这边扫了一眼,于是起身走了出来,盯着阿武与秦祖客惊喜道 “不错呀,秦祖客,你们果然还是按照预定方案赶来了。只是,阿武怎么跟你们凑到一块了?” 看到孟远并未左顾右盼顾忌什么,秦祖客也就没有任何好怕的了,直接正正规规地立正道 “是的,公子,属、我们比原定计划提前了足足十天,就顺利地渡过了大江。” “还有一样比较高兴的事是,过江后,我们严格遵从公子的预定方略,一边继续行军,一边立刻便在沿途开始了有目的的基地尤其是永固根据地的选址和踏勘。” “很幸运,当我们这支被公子寄望于成为尖锋的先遣支队,当日便在江岸距离最近的唯一山脉之间,发现了一处茶马山寨,其地理位置和攻守兼备现有城防体系,全都符合我们将其作为前进基地的理想模式。” “经过周密侦察和部署,我们仅仅用了三日便以极其微弱的伤亡比拿下了山寨。并且,还查获到了价值超过百万贯银子的财物。” “这次前来金陵城,就是一方面继续贯彻执行公子的南下方略,进行沿途布点和渗透,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公子另外的指示,与先期潜伏在此的周杏东建立联络。” 说着,秦祖客打量了一眼,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周杏东,用好奇的口吻继续道 “公子,这位想必就是我们江南行动的大功臣周杏东吧?” 孟远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旁同样对秦祖客抱着极大兴趣的周杏东。 要知道,从编制体系上论,这一对尚未见面的两个人,实际上已经是还在纸面上但却是正经八百的新兵营序列当中的【暂编江南连】军事与政治主官了。 所以,这时候让他们以这种方式见面,恰逢其时且又正当时。 原本只是醉心于医术的周杏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加上在新兵营时的各种轮训、政训的积累,早就脱胎换骨成为了一名十分优秀的指挥员,看到孟远笑而不语地看向自己,马上心领神会,一步跨出,将手伸出与秦祖客交握道 “鄙人周杏东,原江南蛰伏行动唯一执行人,现【暂编江南连】军事主官。” 【暂编江南连】,新兵营序列中有这个单位么? 秦祖客一怔之下,马上反应过来 哦,不用问了,将军此刻就站在他们眼前,这周杏东嘴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新单位,显然就是将军又根据眼下情势需要,特别设置出的一个新单位。 而且,从名称来看,这个新单位,肯定是专属于江南这边的。 秦祖客这边想着,手底下也赶紧一把握住周杏东的手道 “幸会,幸会,周杏东连长,鄙人秦祖客。原新兵连总务排干事,后相继被将军调任为新兵连辎重排排副,向阳城大本营总管机务处参赞,新兵连随军参谋,现忝列新兵营【江南特别先遣支队】主官。” 看他履历,竟然九成以上都在早于新兵营的新兵连陆续任职,怪不得被将军如此高看,竟成了先遣支队这样一支当前尤为重要的方面大员。 当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将军能将这样一位干才送过来,还能以自己为主,将这支先遣支队专门摇身一变成为专属江南的江南连,这样看来,将军对自己的看重似乎还更胜一筹哩! 周杏东一番瞻前顾后的思量之下,随即微微一笑,握着秦祖客的手变得愈发热情道 “同喜,同喜,秦队长,同样也是要恭喜你的是,【暂编江南连】这个全新序列,你可不是外人喔!” 什么? 秦祖客闻言,顿时一惊,刚要说话,孟远这才咳嗽一声,实时地接过话头,一脸正色道 “不错,你们两个虽然是首次相见,但的确应该可以相互彼此祝贺一下,为自己即将各自出任的新使命而高兴。” “秦祖客,现在正式听候最新命令——” 心有所悟之下,秦祖客赶紧挺身立正。 “鉴于当前天下大势,因某种不可言说之因,新兵营整体方略也要随之进行必要调整,特在此因应在【暂编江南连】以及【新兵营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基础上,合并成立【暂编江南营】,其规格与新兵营同级。” 。 章节目录 第630章、当面把把关 刚开始时,秦祖客为自己及其整个【新兵营江南特别先遣支队】成立刚刚不久,尚未大展拳脚有更多建树,谁知一转眼就被取消,甚至可以是被兼并到这个最新成立的【暂编江南营】,而感到既震惊又难过时,等到最后听见这个新单位,居然是与新兵营在编制序列和规格上,属于同级别完全分庭抗礼的同等单位,他沮丧而失落的一颗心,顿时又阳光灿烂,大喜过望。 甚至,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现在孟远旗下,所有人马全部分成了三个领域或者部分 第一个,当然就是至今都无可替代的,以新兵连发展、扩充并最终丰富完善而来的新兵营。这是孟远目前手上的王牌,同时也是侧重于军事领域的尖锋力量。 第二个,则是以大生产、大建设为主的向阳城根据地,以及与之相辅相成的序列编成,比如暂编骡马牛畜力连,暂编屯垦连,暂编战俘连等。他们统一被归置在关望春的总务大本营之下,与新兵营相对独立,又有不同程度的交叉重叠。 第三个,就是孟远对即将到来的因应满清势力做大后的天下大势,而随机应变进行的江南经略,也就是目前的这个还在纸上谈兵的【暂编江南营】。 当然,当随着这支顺利渡江而来的特别先遣支队的到来,这个纸上谈兵的全新江南营,就不再只是嘴上的一个名字与番号,而是实实在在针对整个江南的全新武装力量了。 而且,更让秦祖客高兴的是,在这个全新的江南营中,他也不再是事事都要冲锋在前的一把手了,而是又回到了他最擅长的书记员这一政治主官领域当中,算是又重操旧业。 对军事、政治两大主官正式确认人选和命令后,整个【暂编江南营】的重心工作,也就不再变得当前多头甚至有些无序的杂乱纷繁状态,而是很快就在几天之内,迅速厘清了内部人员调配和指挥员集结政训当中。 经过一番紧急召集,散落在茶马山寨及其附近县城,以及临安城等地人马,迅速启动原地休整与整编程序。 而班排长以上指挥员,则有一个算一个,全员集中到了金陵城这座问秋园里面。 接到紧急集结令时,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当他们一进入问秋园,亲眼见到出一直都是传说中的自家将军时,九成以上从未见过孟远的新兵营——现在这边的官兵应该统称为江南营——的指挥员们,顿时间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这一下,他们总算是真正见到了自己渴慕已久的将军了! 这里面,尤其是以刚刚投靠过来的陆十三、李老三、孔老九等人为最,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在正式开会之前,纷纷围着周杏东甚至之前还不属于他们主官的秦祖客,高兴得语无伦次地问东问西,只差连孟远的头发是什么颜色这样古怪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当然,作为曾经像他们一样憨态可掬的过来人,无论是周杏东,还是秦祖客,全都无一例外地对这些新人给予了他们从未有过的耐心。 “咱们的将军,到底是怎样的神威,你们马上就会亲眼见到,所以不要着急,更不要在这里叽叽喳喳,挤来挤去,问个不停。” “不过,咱们将军,当然外表看上去跟我们每个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 “但是你们不要因为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咱们如此神威的将军是不是一定就三头六臂,出门就腾云驾雾,抬手就呼风唤雨,张嘴就能撒豆成兵。你们若是这样想的话,肯定待会儿见了要失望的。” “咱们将军不是那样的神人,但咱们将军却又的确是实实在在的神人,对,就是活着的神人。而且,你们没有见到真人之前,其实你们每个人都已经在享受将军带给你们的神奇了——” “比如你们现在的一日三餐,放眼整个大明,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吃的,用的,穿的一大箩筐。”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你们手中现在足以让每个人都横着走的最新式的火铳神枪。上阵不用拿着火绳,举枪就能发射,即便不是神射手也能百步穿杨,还能一口气连续打出七八颗枪子。” “这样的火器,试问现在的天下,有谁能挡得住如此的搞法,鞑子轻骑,还是曾经勇冠三军的关宁铁骑?” “不信来试试,两百步外保证三轮齐射,再整齐的骑兵也给打得七零八落。到了百步开外,等着他们的还有三轮齐射。这样的阵仗,不怕吓着你们,老子是亲自参与过两场。” “告诉你们,最多也就这两次三轮齐射,咱们新兵营阵前若是还有一个站着的敌人,老子当场吃屎给你们瞧!”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来的人,能站到这里等着将军召见的人,都不是普通士卒,至少都是班排长以上的指挥员,理应要比其他人站得很高,看得更远,方能配得上将军今日对你们高看一眼,而且还亲自给你们训话。好好干,要配得上将军对你们的看重,不然以后跟不上将军的步伐,迟早就得被踢出去重新当一个小兵!” “当然,新兵营的小兵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老子之所以这么说,只是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既然已经是指挥员了,当然是要更进步不是吗?” “好了,全体静默,等候将军召见!” 随着先遣支队一千五百人的兵马,比原计划提前了十天抵达,而且还机缘巧合地顺路收获到了一座地理位置十分险要的茶马山寨,连同里面七八千号匪众,整编过后,多的不敢说,轮训、政训出一千来号合格官兵肯定是跑不了的。 所以,江南营的基干构架算是正式搭建了起来。 而江南营的正式入列,这也预示着孟想在江南这边的事务,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他就要立刻返回大明北地,重新去收拾被幕后黑手阴了一把的山海关烂摊子,继续他之前对于北方边地的经略构想。 离开江南之前,这支全新武装,也就肯定少不得要见上一见,尤其是对于其中的指挥员这个层面,要当面把把关! 。 章节目录 第631章、接见各路新任主官 尽管知道自家将军就是一神人也,放眼整个大明疆域之内,能威胁到他的还就没有谁能做到,但对送行的周杏东、秦祖客以及马不停蹄从茶马山寨、临安城紧急赶过来的过山虎、程方平等人来说,该有的态度还是一定要有的。 “将军,这次回返向阳城根据地,千里迢迢,穿府过县,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真的还是只带阿武一个人么?” “就是呀将军,就算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撸虎须,但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阿武又是一个武人,拳脚没得说的,但住店打尖,前后支应,左右伺候,他肯定是不行的。” “将军,还是将我们挑选出来的这十人队带上吧。多的不说,他们至少可以在前面探路打尖,在后面殿后首位,晚上还能守个夜什么的,我们也好放心些儿!” 孟远笑了,摆摆手,再次否决了众人的好意,同时不放心地也再次对周杏东、秦祖客尤其是过山虎确认了一遍道 “好啦,我的行程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别说是这大明疆域之内,就算放眼大明疆域之外,只要我想,也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儿!” “倒是你们,待我回去平定了大明北方边关,江南这边就成了我们今后的重中之重,给你们的目标和任务,可就儿戏不得了。” “还有一点时间,你们各自再将各自的任务复述一遍!” 是—— 众人赶紧挺身立正,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现在已经走马上任且意气风发的【暂编江南营】军事主官的周杏东。 “将军,作为第一主官,属下除了要纵览全局,居中协调之外,同时还要保持将军与江南三大势力之一朱大典集团业已达成的协定不间断通联,并在合适时给予其相应的不间断支持。” “另外,待将军平地北方边关之后,贯通大河与海疆入海口,届时再全力配合【新兵营暂编水师】舰队经由渤海而下的试航,争取将至少三艘以上战舰驶入长江以内,并在江南所有地段进行威慑性展示!” 很好,孟远点点头,转头看向秦祖客。 秦祖客见状,马上也是挺胸道 “将军,身为江南营政治主官,属下的首要任务,是全力掌控我原江南特别先遣支队一千五百原班人马的顺利转换,以及对茶马山寨七千匪众的甄选、改编与选拔任务,最终完成江南营第一期三千人的序列编成,并迅速形成政治保证之下的战斗力生成。” 见秦祖客对自己的任务门清,孟远于是看向最令他不放心的过山虎。甚至,还提前问了他一下近来文化学习的情况。 过山虎在有些得意地应答如流之后,跟着也像前面的周杏东、秦祖客有模有样地开始汇报工作道 “报告将军,属下过山虎,身为最新的江南营军事副官,除了要协助好军事主官的作战遂行任务之外,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在茶马山寨,对七千匪众的战斗力进行甄别和选拔,并最终配合政治副官完成至少一千五百人的合格转换。” “请将军放心,这一次,属下争取不再打人骂人。不过将军也要兑现奖励,倘若属下一次都没有打人骂人,以后每月就得多配给属下一瓶老白干!” 奶奶的,孟远上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 “做好军事副官,不打人不骂人,这是你的本分。至于奖励,那时与你的这个本分无关,懂吗?” 不过,孟远骂归骂,还是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暗示了一番。 毕竟,这个过去的悍匪,现在表现得是越来越不错了,也不枉他对他的一番改造之心。 紧接着,先遣支队的原十名连队主官,也相继对各自领受的任务,进行了一番详尽的复述。 江南营目前要迅速扩编到三千人兵马,也就是二十个连队规模。所以,除了急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的兵员补充进来之外,对新增十个连队的政治、军事主官的选拔,也迫在眉睫,而且还是很不容易能这么快找到合适人选的。 毕竟,连队主官这一层级,可不是谁都能滥竽充数选拔出来的。不过这点倒也无须太过担心,若是江南这边实在拔擢不出来,孟远回去后,可以马上从新兵营那边调整过来一批连队主官就是。 但是他心里也门清,自己旗下不允许有山头、派系出现。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旗下这业已形成各自三个领域的新兵营、大本营以及江南营,就一定要一团和气,不分彼此、 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还分什么新兵营、大本营和江南营呢? 既然要分,肯定是各自侧重不同,任务不同。有不同就一定有竞争,有竞争就一定会区分出不同的阵营,这是任何时代,任何集团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而且,一个阵营的主官不为自己阵营处处着想,他就一定不是一个好的合格的主官。 而这,却一点也不妨碍,昨天他可能还是新兵营的主官,想的和做的必须是站在新兵营的立场上。但是今天一纸命令下来,他便变成了大本营或者江南营的主官,那么这时他就一定会站在大本营或者江南营的立场想事、做事。 这就是所谓的位子决定屁股,屁股决定脑袋! 这,当然不是什么山头,而是本位主义。本位主义,在某些时候,并不全都是坏事。 所以,从这个立场上而言,已经身为【暂编江南营】主官体系内的周杏东、秦祖客以及过山虎们,肯定是不愿意再从其他部门调人过来,而会拼了命的也要从自己阵营里选拔人才上来的。 对此,孟远当然也愿意乐见其成。除非,他们自己不争气,实在选不出合适人选,到时也就怪不着他了。 最后,孟远又挨个嘱咐了一番,才在众人恋恋不舍的送行中,挥手告别了这座他住了不少天的问秋园。 而问秋园,在他走后,也将暂时作为江南营在金陵城的临时首脑机关继续使用下去,直到真正的永固根据地最后选址落成。 。 章节目录 第632章、辞别江南 “公子,钞库街到了,寇姑娘家就在——” 问秋园大管家江水生正说着,忽然揉了揉眼睛,嘴里咦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孟远,赶紧乖巧地退到了一边。 当初,自己一个人从随身军火库的新仓储中莫名钻出来,在青石桥畔巧遇寇白门。 不管是出于任何因缘,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并热情相待的,就是这位生在秦淮河畔,长在秦淮河畔的风尘姑娘。 而且,当时的他,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他不相信寇白门能一眼认出他是谁,就在两人交错的刹那间。所以他不用任何怀疑,寇白门对他的邀请、援手直至表现出来的依恋,就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支撑下的本能行为。 也因此,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至少还是要道个别为好。 当然,假若在他回归大明北方边关之前,那个幕后推手如果又要搞出什么事来,比如对历史的纠偏,按照真实历史走向和时间线,突然推动鞑子大军大举南下。 那样的话,曾经对整个江南造成了巨大危害的“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等惨案,也一定会波及到寇白门这样的弱女子身上。 真到那时,有江南营坐镇于此,可能仅凭区区三千人规模,而且又不是自己亲自在此,他们想要扭转大势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想救下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的。 不过,让孟远感到一丝诧异的是,自己过来告别,除了江南营自己人之外,他的离开,可以说不可能再有任何人知道,更别说他来专程辞行。 可这寇白门,简直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自己刚刚站到她的门前,她居然就一下子打开门走了出来。 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心有所感? 错愕中,寇白门早已笑语晏晏,眉目之间宛若有无数秋水流动,整个人就像泡在蜜罐中一样甜甜地凝视着突然到来的孟远,半晌,方才惊喜地盈盈一福道 “妾身正在院子里数着梅花,心里莫名就是一阵心跳,耳畔便听得一阵喜鹊的叫声。”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是妾身心里正想着的一个人,站在门外哩!” 这般赤果果的情话儿,也就只有秦淮河上的寇姐儿说得出嘴—— 孟远微微一笑,侧身头也不回地对江水生招了招手。 江水生见状,赶紧上前,指挥着跟过来的问秋园十多个杂役、仆妇,开始从随行的马车上,将大大小小的礼盒搬下来,然后一字排开,低头恭谨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虽然见惯了达官贵人、豪门富绅给自己送礼的场面,但今日的礼物,一来送礼之人乃是自己心仪的公子,二来这礼物的场面,啧啧,实在是场面大得惊人。 即便是寇白门,也是愣怔了半晌,方才娇嗔地靠上来,围着孟远顾盼流离道 “公子此前不是孤身一人的么,怎么几日不见,公子一下子变得如此不同一般,哪里跑出来如此多的礼物来呢?” 说着,寇白门忽然想起来,于是又自问自答一般道 “哦妾身倒是忘记了,公子曾说过,万里海归那一日,公子虽然举族惨遭不幸于大海之上,但公子却还是幸免于难并且还靠着一艘巨船靠泊到了故国的岸边。” “现在看来,莫不是公子的那艘巨型宝船,终于从遥远的南部海疆开回到了江南么?” 看到面色娇羞的寇白门,不停地偎在自己身上自说自话,孟远只好揉了揉鼻子,将她推开一些距离,然后盯着她一脸正色道 “寇姐姐,今日我是来辞行的。” 什么? 心里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寇白门,顿时就被锤击了一般,浑身一紧,跟着便黯然神伤地垂首道 “辞行,好好的,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回去海上的那艘宝船上么?” 孟远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可也不想骗她,于是含糊道 “不,公子我有一样大事要去办,而且是必须亲自出手才行。” “江南这边,今日一是来向寇姐姐辞行,二是也要叮嘱一番,未来的某些时刻,若是忽然发生了不可测之事,寇姐姐或是身遭险境,有人持此前来,你不要怕,不管他是谁,只管跟他走便是!” 说着,孟远翻手摸出一样物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放到了寇白门的小手中。 随后,他又半真半假道 “当然了,公子我也有一事相托。在我远走江南的这段日子,倘若有人还说拿着这样物事前来,不管他是谁,也请寇姐姐给予其力所能及的襄助。” 襄助? 寇白门愕然了一下,竟然马上聪慧地想到了,一双妙目忽然抬起凝视道 “公子,你说的是朱大典朱大人那边么?” 孟远点点头,忍不住想要刮一下她的鼻子道 “不错,是朱大典那边,但不仅仅限于朱大典,懂么?” “听说寇姐姐与柳如是、卞玉京以及顾横波等有名的姐姐不仅十分相熟,而且也十分投契,若能在需要时,请她们与姐姐一起联手做些事情,也望姐姐施以援手。” 寇白门一听,忽然莫名地看了孟远一眼,秀眉微蹙地半真半假道 “公子都亲自开口了,妾身岂敢不从!” “只是,教妾身周旋与顾横波、柳如是等姐姐之间,公子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孟远笑了,摇头道 “寇姐姐说笑了,公子我若是想要有别的心思,就凭我手中的财富与实力,还需要通过姐姐之手迂回么?” “公子我呀,只是没有那么多精力与闲心多费口舌而已。而且也不怕实言相告与姐姐,本公子看重她们的,实则是她们背后的那些人——” “比如卞玉京身边的吴梅村,柳如是身边的钱谦益。这些人,对公子我来说,以后可能有些用处。” 一听孟远这样说,寇白门顿时又重新笑语晏晏起来,羞红了一张脸道 “哎呀,妾身真是要羞死了,瞧瞧妾身都想到哪儿去了?” 说着,寇白门掩饰地晃了晃手中紧紧捏着的物事,渐渐变得一脸认真道 “公子且请宽心,公子交待的这些事,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只要妾身能做的的,绝无二话!” 。 章节目录 第633章、租车行 终于要踏上重返北地边关的归途了,早就在江南这边呆烦了的阿武,兴奋不已,又是摩拳擦掌,又是眉飞色舞,若不是已经有过多次轮训、政训的底子,多多少少收住了他曾经作为一名武人不羁的性子,怕是早就像从前在山野时那样蹦起来了。 而他不愿意在江南再待下去的理由,居然是完全吃不惯江南过于清淡、甜腻的饭菜口味。 时间一长,吃惯了北菜大鱼大肉口味厚重的阿武,眼瞅着开始消瘦起来,还真让孟远吓了一跳,对于水土不服这件事算是有了真正认识。 “公子,咱们怎么回去?” 因为从随身军火库里面一出来就是江南,简直比坐火箭还快。现在要回去了,自然如何回去也就成了眼前必须要着手的问题。 所以,高兴之余,阿武也是很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何放着那么多人不用,偏偏还是要只带着他一个人上路回家。 就算如此,走之前,让那些人帮忙安排好行程不好吗? 比如,如果从陆上回去,租一辆大车,多备几匹骡马不行么? 江南水系发达,也可以选择从水上回去,帮着租一只大船不行么? 看到阿武忽然兴奋得难以自己,但一说如何回去,马上又变的闷闷不乐,孟远不由得暗笑了一下。 这个憨子,跟了自己这么久,到现在还是有点脑子不开窍。 这一路回去,若是像普通人那样正常行程,哪有一帆风顺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像那些寻常百姓一样低头赶路,遇到什么,逆来顺受,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家就行。 而他,不说微服私访的话,就算是正常行程,这么好的一次沿路考察沿途风土人情以及政治经济各方面社会形态的机会,他就不能轻易就这样走一趟了之。 不好好走走,看看,想想,这一趟由南向北的归途,岂不是白走了吗? 而这,也正是孟远不愿再多带一个人,搞得前呼后拥前有开路后有殿后什么事请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那样的话,老实说,他还不如再冒险尝试一次,带着阿武再进入到随身军火库里面,说不定再一睁眼出来,他们就回到了山海关或者大河峡谷中了哩。 其实,所谓祸福相依,自从被那个不知敌友的幕后推手阴了一把,尤其是阿武,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仅仅只是一个死的物品,所以刚被禁锢在随身军火库新增的那个网格化仓储中时,孟远当时还真是十分担心阿武的安危。 但成功破壳而出之后,看到阿武还是活蹦乱跳的似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孟远便彻底放心下来。 不仅放心,而且还在高兴之余,一下子触类旁通想到了另外一个意外之喜 即,通过阿武这次因为他而成功进出了一次随身军火库的经历来看,这个似乎升级了一次的随身军火库,实践证明,现在似乎不仅能存放、支取没有生命的物品之外,好像还能通过孟远允许除孟远之外的其他生命体进出随身军火库了。 只是现在他还不敢轻易再尝试,阿武那一次的进出,到底是一次意外,还是随身军火库本身的升级所带来的效应。 如果是升级后的效应,那孟远这次可就因祸得福赚大发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别的不说,单论可以带人进出随身军火库这一条,那以后在需要之时,从一个地方调兵遣将到另一个地方,那还得了,什么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怕是连火箭都比不过了,这边带人钻进去,那边带人再出来,原本可能千万里的距离,眨眼间就从b点到了c点,试问天下谁能敌! 当然了,这一切都还只是存在于孟远的想象当中。 真正要去那么做,或者说是不是真的,都有待于以后的多方尝试,甚至还要取决于随身军火库本身的诸多设置,不一而足,大凡是天大好事,都不会有那么顺当的。 孟远带着有些沮丧的阿武,像两个真正的旅人,辞别了所有要告别的人后,便一头扎进了茫茫人海中。 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北城骡马市行里,围着肥瘦不一的骡马群转了几圈下来,最后选定了一辆带着乌油油的车篷,车架也显得比其他大车都要大了不少尺寸,而且除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骡子作为主要驾车畜力之外,另外还在车屁股后面莫名拴着一头大青驴,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大车。 看到孟远抬手在车梆子上敲了敲,脚下已不再动弹了,阿武于是左顾右盼地喊了一嗓子 “这车是谁的,出来支应一声,俺们要定这辆大车!” 随着话音,一颗脑袋探出头,盯着阿武看了一眼,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点头道 “你这口音,怕是北人吧?” 阿武有些烦躁,闻言就是一瞪眼道 “你这把式,你是出车的,俺是来租车的,一买一卖,你管俺是哪里的人!” “这车咋租的,说个价,俺要过江,然后一路北上,直到武昌府为止,多少银子?” 武昌府? 车把式楞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果不其然的笑来,摇头道 “你这汉子,果然是北人不假,脾气大得很呐!” “我问你,自然有问你的道理,你瞧瞧,教我猜着了吧?又是北人,还要过江去那么远的武昌府,多余跟你费半天口舌。” “你另请高明吧,我不走远道,只拉江这边的活儿!” 阿武一听,没辙了,扭头看了看孟远 “公子,不如俺们还是坐船去吧?就照公子原来说的那样,顺江而下,慢是慢点,但晃晃悠悠就顺水到了武昌府。” “到了武昌府,俺们再上岸换——” 话说到一半,孟远忽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将他后半截话直接给打了回去。 随后,他定目看向就要锁头回去的车把式,朗声道 “车把式且慢着,本公子就看上你这辆大车了。先不说你出不出车,我只问你一句,你这么好的车,怕是还没走过什么远道吧?” “只拉门前的活,安稳是安稳了,但一月下来,估计也就是三瓜两枣的,能比得上走一趟远活挣得银子,只要你敢接,这一趟,多的不说,一趟让你吃一年,不信你不要!” 。 章节目录 第634章、车把式周阿斗 出了金陵城,孟远并没有让那车把式急着赶路,而是又在金陵城外四周各处四通八达的水乡到处走走停停,走马观花了两三日。 车把式姓周,骡马市里很多人都周阿斗。 这个周阿斗,是真正的以车为生,上车为家,下车为生,据说金陵城里并无片瓦斗室,但在城外的乡下,还是一处老宅,只不过出来后就很少再回去,听进城的乡党说,他的那处老宅子,现在早就彻底破败下去,加上久无人烟,阴森森的,连要饭花子都不愿栖身进去,倒成了野猫野狗的乐园,每日都是鸡飞狗跳的煞是热闹。 这周阿斗听了乡党的话,既看不出他有什么悲伤,也看不到他有什么惋惜,还是一脸的无所谓,顶多就是在他相依为命的闺女头上抓了抓,然后揪出几根草叶子,对着日头眯眼吹掉。 周阿斗的大车,之所以比别人造的大,而且还结实,车篷也乌油油的发亮,就是因为有人租车时,这车是他吃饭的家伙什。没有营生时,这车就是他的家。 而随身带着一个闺女营生,也是周阿斗与众不同的一个短处。租下他的车,孟远才知道,他不愿走远道,挣更多的银子,原因也正在此。 租车的人,三教九流,五湖四海,说要到哪里去,马上就得鞭子一扬天南地北地到处乱跑。 你说身边吊着一个小油瓶,搁谁身上谁轻松的下来? 当然,周阿斗自己不说,孟远也不好问,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父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就算他没有婆娘,但娃娃总还是有娘的吧。 现在他一个男的又当爹又当妈的,一边拉活一边还要照料闺女,何时是个头,为什么就不能将闺女让她娘养着? 周阿斗的闺女倒是不大,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而且可能也因为周阿斗这个现状,闺女看上去样样都很乖巧,没事就总窝在车篷里。实在闷得慌了,才会探出小脑瓜,伸着脖子向外看两眼。 至于他车后多余拴着的一头大青驴,也依然还是周阿斗因为与别的车把式不同,以车为家,自然就得比别人多备下一头牲口以防万一。 所以,两三日走下来,周阿斗时不时的都要将车辕上的大骡子卸下来,然后将大青驴换上去。 两头牲口不断倒腾着出力气,在他看来,他就能比别人用得更久一些,几年下来,别人可能早就要换骡马了,而他却还能将就着用下去。 一来二去,可不就不知不觉省下不少的银子来么? 慢慢的熟稔了一些,无论是午饭还是晚餐,孟远就试着让周阿斗让他的闺女也下车来跟着一起吃饭,他也不再拘谨或者有什么多余的顾虑了,渐渐的也能将其闺女抱下车来。 但吃归吃,规矩他还是不愿乱套的,最多给她一个碗,将分给她的饭菜放进去,然后父女俩就蹲在车轱辘旁边,闷头吃自己的。 这一天一大早起来,周阿斗就赶着他的大骡马车候在了客栈外。 “孟公子,照你先前说的行程,今日咱们就该过江去江北了,这附近的水乡,公子看看还有什么想去的。如果没有了,咱们这就直接赶到江边找一个渡船。” 孟远此刻正端着一只大碗刷牙漱口,另一边则放着阿武从客栈灶房里讨来的一盆热水。 这还是这两天第一次刷牙,包括阿武在内。 现在的卫生习惯,毕竟不能等同于后世那么好的条件,每天都可以洗脸刷牙,外加一个热水澡。 到了明末这边,孟远现在基本上十天半月才洗一次热水澡,两三天刷一次牙。 不过在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未来一旦在向阳城之外打下任何一座大明真正的大城池,他就一定要开始对占领的大城进行现代化改造。 反正,不用现在已经明显升级了一次的随身军火库,本来穿越时他就自带了许多各式装备物资,连粮草都是足足三十万人份的足额配给,对一座大明城池的现代化改造,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整座城池有了充足的电力供应,各项城防、民生以及基础设施配套完善,每天能洗个热水澡也就不在话下了。 但现在满嘴白沫的孟远和阿武,对第一次见到这种刷牙形象的周阿斗来说,可就有些惊悚了,进来刚说了一嘴,便被两人吓住,愣在原地,呆呆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若不是看见两人虽然口吐白沫,但双脚还稳稳地站在那里,整个人也上下其手,作为贴身侍卫的阿武,甚至还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然的话,周阿斗早就扑上去救人了。 孟远耳中听到周阿斗前来问询今日行程,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心事。 其实这两日在金陵城附近的各个城池和水乡之间转来转去,除了他要亲自踏勘一番江南这边的真实防务状况,另一个原因,他还想机缘巧合的话,会一会这个时期对整个江南局势起着关键性作用的江北四镇那四员大将。 不过全部都见肯定是不可能的,刘良佐远在泗州,黄得功则在庐州,高杰在扬州,刘泽清却在淮安。 这四个人,根据孟远制定的北归线路,目前最有可能见到的就是坐镇扬州的高杰,其次就是泗州的刘良佐,然后则是淮安的刘泽清,最后就是黄得功。 高杰在金陵城十里秦淮,通过张大猷已经与他见过,一个背主无信之人。江北四镇的二刘,则是此后鞑子大军南下时地地道道的卖国贼、投降派,对这二人,孟远在心里已经将他们打入另册。 所以,江北四镇他真正想见并且想要招揽到旗下的,只有一个黄得功。 而这个黄得功,是满清铁蹄挥师南下时,南明少数几个铁骨铮铮敢战之将。特别是弘光帝朱由菘逃入芜湖黄得功营中,鞑子尾追而来,黄得功毫不犹豫地便率军在荻港与辫子兵大战。 随后赶来的刘良佐在岸上对他大声招降,黄得功怒目而斥,最后突然被冷箭射穿喉咙,悲愤之余随即抽拔刀自刎。 。 章节目录 第635章、登莱水师有没有 在江南这边等待渡船之时,江面上,忽然自上而下飘来了一道道帆影。 四周尚未下水的船工,顿时慌乱起来,嘴里连连叫道 “快快快,咱们赶紧避一避,让他们先过去再说!” 已经在江面上的大大小小船只,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散开。就这样一会儿工夫,整个大江之上,除了那远远驶来的的几道孤帆远影,再无任何船只横在江上。 这幅场景,正是孟远想要看而一直没有看到的真实场面。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有直接摸出望远镜来仔细愿望,而是跟着岸边的船工、旅人和民众,一起眯眼瞅着。 就这样不经意之间,目光偶尔扫过大车上的周阿斗,孟远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原本在人前唯唯诺诺的周阿斗,这时盯着江面上耀武扬威的孤帆远影,不知为何,他的嘴角不仅微微翘起,明显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就连浑浊的目光,此刻也是精光毕露。 看着,看着,孟远不觉暗暗点头,随即忽然出其不意地跳上大车,然后装着不解地碰了碰坐在车头上一动不动的周阿斗道 “周掌柜的,这过来的船是什么来头,用得着江面上这大大小小的船工,吓成这副模样么?” 周阿斗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浑然忘了孟远这个雇主的问话,嘴里当即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 “他们能有什么来头,不过就是从山东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逃过来的残兵败将……咦……公子是你……” 终于意识到什么的车把式周阿斗,猛然扭头一看,见孟远正盯着他一动不动笑着,顿时慌道 “哎呀,孟公子,我、我只是跟着大伙儿这么随口一说。唉,其实,其实……” 孟远微微一笑,只做不见地扭过头,随手指了指江面道 “敢这么横冲直撞,而且人人都畏之如虎的,除了江北四镇现在江南也没有旁人了。” “我们还没有过江去,这来的船队,怕是兴平伯高杰的兵马吧?” 周阿斗摇摇头,迟疑了一下,随即小声嘀咕了一句道 “高杰乃是陆上的豺狼,在水上哪里有这等本事。孟公子是北人,可能还不知道,这江山来的几条大船,其实、其实东平伯刘泽清的水军!” 这个刘泽清,原本就是山东曹县人,出身行伍,历年积功被崇祯皇帝一路拔擢官至总兵,成为镇守齐鲁大地的一方土皇帝。 李自成席卷京畿重地,围攻京师时,崇祯帝连发三道勤王急令命他率部火速驰援京城,他却谎称坠马受伤,拒不奉诏。李自成攻下北京城后,又命一支大顺军挥师山东,这个刘泽清,见势不妙,连一战都没有打,便带着他的兵马一路南逃,最后被弘光朝廷指定为镇守淮安的江北四镇之一。 这个看似苦大仇深的底层小民周阿斗,一番言语之间,不知不觉就露出了马脚。 看来不消再问得了,刘泽清从山东一路溃逃,最后落脚在江南之地。随他一路南下的兵马,据说沿途不仅烧杀劫掠,而且还走失了许多溃兵。 那些自行逃走的溃兵,除了少数不舍故土,悄悄又转回去了山东,大多数就在江南藏身下来,久而久之,也就融入到了万家灯火中变成了一个个真正的平头小百姓。 大抵,周阿斗就是其中一员。甚至,他的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名。 不一会儿,远远飘来的几道孤帆远影,渐渐逼近到了眼前。 “哇啊,好大,好威风的战船!” “乖乖里格隆呀,有这样的大船横在江上,鞑子怎么过江?” “就是嘞,我们在京师全军覆没,连皇帝都死了,还不是因为鞑子骑战天下无敌。” “可到了咱们这水乡江南来,水战,他们下马就是个死!” 听着四周船工啧啧有声的叫唤与称奇,向来心里藏不住事的阿武忍不住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南人,果然都是井底之蛙。” “哼,就这样小舢板一样的船,也敢称大?” “等哪一天你们若是见到真正的炮舰大船,那还不得吓死你们!” “南人”两个字,一下子激怒了在阿武四周的老老少少,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大多数船工在看到阿武彪悍的身板,以及武人由内向外散发出的凶气,还是都选择了息事宁人明哲保身,瞪了两眼,也都默不作声了。 对此,孟远却只当没看见。 江南这边,上至朝廷下到百姓,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日子过得太久了,阿武言语上刺激一下,无济于事,但能刺一下总比人人都天真的以为善于骑战的鞑子,根本不会打过江来要好一些。 转瞬之间,七八艘大大小小的炮船,就从这边的江岸一闪而过。 不,准确的说,这些所谓炮船,其实根本都称不上炮船二字。 孟远仅仅搭眼看了几下,就清清楚楚地发现,除了打头的一艘大船上,在船头安着一门红衣大炮之外,其余船只,虽然船舷两旁倒是排齐站着不少手持刀剑的士卒,但真正可以用作远攻的,只有船上设置出的几座箭塔而已。 这样的水师,别说在孟远眼里只能呵呵两声,就算鞑子真正打过来了,怕也是顶多做做样子唬人而已。 孟远愿意花时间在这里再多转两三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真实状况。 所谓一叶窥豹,历史上鞑子大军会师南下,战事打得顺利程度,甚至比在山海关大决战还要顺风顺水。 究其原因,就是江南这边的汉奸软骨头太多,简直堪比李自成攻打北京城时躲在城里的那些文武大员! 望着呼啸而过的船队,孟远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周阿斗,发现他竟然是唯一一个站在江岸上,没有跟着人群紧紧盯着船队飘来然后远去的一个人。 他这个奇怪举动,再次坐实了孟远的猜想。 想到被自己选拔出来的彭桥东、赵六这两个新兵营【暂编水师营】临时主官,他二人也是从山东溃败到京师的登莱水师,于是点点头道 “周掌柜的,这江上来来往往的船队里面,有没有从山东那边跑过来的登莱水师?” 。 章节目录 第636章、改主意了 登莱水师? 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周阿斗竟然足足愣住了半晌,方才满脸怪异地将脑袋扭到一边,嘴里哼哼唧唧道 “孟公子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 孟远笑了,打蛇随赶上地马上紧追不舍道 “别忘了,我可是这江边上的南人嘴里说着的北人,登莱水师的事情,本公子自然也是知晓一些的。” 周阿斗摇摇头,忽然叹息一声道 “天可怜见,那登莱水师,听说、听说当初被人家打散之时,倒是从海上一路南下逃回来一些。” “孟公子方才看到的这些大船里面,打头的那艘,似乎、似乎就是当初的水师之船。” 嗯,孟远认真看了一眼忽然莫名陷入到神色一片落寞的周阿斗,没有再追问下去,转头在江畔的船工堆里看了看,见江面上已经又恢复了正常的航渡,于是颔首道 “周掌柜,现在巡哨的船队过去,抓紧时间过江吧。” 周阿斗点点头,一下子警醒起来,随即起身跳下大车,钻到船工堆里去与人谈价。 谁知,这一谈,居然半天都没有回来。 孟远皱了皱眉头,对阿武示意道 “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武跑到江边,然后转身就回来了,撇着大嘴愤愤然道 “什么狗屎玩意,这帮南蛮,他们竟然说我们是北人,不愿让我们上他们的船渡河过去。” 哦,孟远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江边的船工们,现在仍然记恨阿武方才跟他们无意中的口舌之争哩。 这时,周阿斗也悻悻地走了过来,盯着阿武看了一眼,随即沮丧道 “孟公子,这边的码头,看来我们是过不去了。好说歹说,现在那些船工连我都恨上了,死活也不肯渡我们过去。” 阿武一听怒了,瞪眼看向一堆堆的船工骂道 “直娘贼,我家公子何等人物,真想想要过江去,区区一条大江又如何拦得住我家公子?真是给你们脸了!” 嗯,这边的人,看来还是没有见识过鞑子大军席卷而来的恐怖和凶残。 哪一日,当灾难真正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还能这般闲适吗? 望着暴跳如雷的阿武,不知为何,一直着急忙慌地为江南的未来,尤其是始终都在思虑着如何凭借江南的大江大河展开对满清铁蹄阻隔的一腔热血,在这一刻忽然莫名有些动摇了起来。 升斗米恩,升斗米恩啊! 只有打痛的人,才会觉醒。或许,自己错了,在别人不愿醒来的时候你来唤醒他,这本身就是一个时间上的错误? 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阿斗,随即头也不回地跳上大车指了指下游道 “赶着你的大车,一直向下走十里地。” 啊,周阿斗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怔半晌,方才迟疑不决道 “孟公子,顺着这江边走下去,就是再走三十里地,我们也无济于事的。因为,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座码头了,下游更是绵延百里的荒滩,是去不得的!” 阿武跟上来,在周阿斗后面面色不善地推了他一把 “废什么话,我家公子教你做什么,你只管照做便是,银子又不少你一分,你操他娘的哪门子心!” 周阿斗扭头看了看突然变得凶神恶煞的阿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了想,于是来到车前,探身将他的闺女从车上抱下来,转身就要将她交给江边一个相熟的船工,却不料直接被孟远给拦住了。 “周掌柜,收起你的这点小心思,不要以己之恶度他人之善。” “这几日下来,你又不是刚出道的雏儿,不信你一点好坏都分辨不出。听我的,还像前几日跟着我们转悠那样,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你只管赶你的大车。” “实话对你说,这江南,本公子已经不想再转下去了,你的车我也不想再租下去。不过你放心,说好的银子不会少你一分。” “今日你只管将我们送到江边无人处,就是你说的这个下游没有人烟的荒滩之地,这笔买卖,你就到此为止了。” 周阿斗想了想这两三天以来的相处,虽然心里还是疑虑重重,但他自己左右也没有什么随身贵重财物,除了骡马与大车之外,他们若是起了歹心拿去也就拿去了。再说了,这主仆二人,也就看着像护院的这个凶汉面色狰狞了一些。 这个少年公子,倒是白白净净温文尔雅,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罢了,这半辈子自己遇到的坎儿还少吗,真要遇上了,也不差这一次…… 周阿斗默默地又将自家闺女放回车里,附耳对她安抚了两句,跟着跳上车,取下车辕上的鞭子,也不管阿武上不上来,嘴里驾驾了两声,赶着大车向下游驶去。 几个与他相熟的船工,见状愣了愣,跟着吆喝起来 “阿斗,阿斗,江边风大,你、你也不怕被风给刮着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却只让周阿斗扭头瞅了一眼,便又一声不响地闷头赶起车来。 很快,大车在崎岖不平的江堤上,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吁——” 周阿斗收紧缰绳,让车头已经跑出白气的大骡子彻底站定后,扭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远,嘴里道 “孟公子,已经跑出了十多里地,再往前,可就真的没有一点人烟了,你看——” 孟远点点头,起身站在大车上四处眺望了一番,发现这里不远不近,不偏不倚,正好处在荒无人烟与万家灯火之间,于是跳下大车,第一次对周阿斗直呼其名地挥手道 “周阿斗,本公子知道你从前肯定是一名官军,而且还是登莱水师。你不用惊讶,更无须继续装下去,现在揭穿你身份,自然有你的好处——” “给你两个选择,就在眼前,认我为主,我让你重新做回到水师,你有什么本事,我给你什么本事的位子和待遇。” “如果你觉得匪夷所思,本公子随身没有带银子,但给你的却是比银子更难得的抢手之物算作租车之资,你拿上它们只管自行离去便是。” 说完,孟远也不再掩饰,直接探手入怀,摸出一堆快餐面、午餐肉甚至还有一把专门给他闺女的糖果,放在了大车上。 。 章节目录 第637章、真正的神迹啊 听到一个还是小娃娃的少年公子,居然大喇喇地突然口出狂言让他认主旗下,若不是阿武在一旁虎视眈眈,周阿斗怕是早就要笑抽过去。 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富家公子,也不知听书听多了,还是家里大人给他讲故事把脑子给讲坏了。 哈哈,竟然让老子认他为主? 直娘贼,老子现在虽然草民一个,一身布衣,难道此前的英雄气概,真的已经在这些年被家长里短的烟火气给磨灭光了,哼哼,连一个娃娃都敢在老子面前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 周阿斗莫名的就想挺一下自己现在早就变得佝偻的胸脯,以多多少少展示一下自己曾经的雄风。 然而,当孟远像变戏法一般,从他的怀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摸出各式各样并且花花绿绿的物事,尤其是这些物事不仅闻所未闻,从未见过,而且还是从一个少年怀里像聚宝盆一样摸出来,一刹那让他看呆了—— 这放在大车上的物事,到底是什么宝物,看着就让人眼馋不已? 不不不,还有比这更教人头皮发麻的! 这少年公子,是变戏法大家么,怎么他的怀里,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而且好像全都是宝物一般…… 看着看着,周阿斗就抬手开始使劲揉起了眼睛来。 紧接着,车里七八岁的小闺女,听见动静,也蒙头蒙脑地爬出来,一眼看见车上眼花缭乱的各式物事,顿时两眼发直,跟着就被这个场景吓坏了,嘴里哇地一声哭将起来 “爹,爹爹,我、我怕!” “不怕,不怕,妞儿,爹爹在这儿哩——” 周阿斗这才浑身跟着一激灵,慌忙上前搂住闺女,一面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他车上的这些奇怪物事,一面小心翼翼地都不敢再多看孟远一样,嘴里哆里哆嗦地嗫嚅道 “孟、孟公子,这些、这些都是给、给我的么?” 孟远望着将自己闺女紧紧搂在怀里的周阿斗,对他的好感,莫名又多了一些,也是颔首道 “都是给你的车资,而且只多不少。” “不过都是吃的,你若想拿去换现银,随便一样,你直接喊价七八上十贯银子,我敢保证要的人都会抢疯了的!” 这话,周阿斗倒是已经深信不疑。 他不敢再多说下去,壮起胆子看了孟远一眼道 “那、那,孟公子,我、我可以拿着东西走了吧?” 我靠,这厮是个人物呀,这都没有打动他—— 孟远怔了怔,于是直接对他放弃地一挥手道 “走吧,走吧,尽量走快些,本公子还要急着赶路,免得马上吓着你!” 吓着我? 周阿斗楞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白孟远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旁的阿武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直感自家这位公子,终于又要拿出从前那种惊天动地的伟业和神奇手段来,当场激动得手舞足蹈,嘴里连连对周阿斗驱赶道 “快滚,快滚,我家公子何等神人,白白给你一个机会都不知道珍惜,还愣在这里作甚?” “现在欠货两不相欠,再不滚动,老子可就有揍你的理由了!” 神人? 周阿斗咧嘴笑了一下,慌忙扬鞭赶车,前面的大骡子吸溜溜一声叫唤,带着大车便绝尘而去。 走到一半,周阿斗忽然又莫名地咧开大嘴,不知是哭是笑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小闺女。 此刻,在颠簸不停的大车上,与他相依为命的小闺女,第一次露出了那种只有小娃娃才有的灿烂笑脸,将大车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物事,紧紧地搂在自己小小的怀中,然后不停地傻笑着,一会儿看看她自己在车头赶车的老爹,一会儿又低头盯着怀里五颜六色的物事,嘴里不断蹦出一句话来 “爹爹,这、这真的都是吃的么?” “那个小公子,他怀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是呀,叫自家闺女这欢喜至极的话儿一问,周阿斗也再次想起刚刚同样震惊到他的那位小公子的神奇举动,他那小小的怀抱,简直就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只有伸手入怀,就好像里面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掏也掏不完! 想着,想着,周阿斗不由自主地勒了一下缰绳,嘴里吁了一声,脑袋刚要回头再去看上一眼,却听身后早就传来一声巨响。 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间,仿佛就像平地一声惊雷掀起了狂涛巨浪,卷起的江水,一下子立起数丈高的浪头,一面狂暴地拍打着岸堤,一面裹挟着无数的江水席卷而来。 哎呀—— 周阿斗吓懵了,慌不择路地在漫上岸堤的浪涛中再次奋力扬鞭,想要赶紧逃离而去。 然而让他更吓懵了的是,在他刚刚过来的身后江面之上,甚至就在他曾经站立过的岸堤旁,一艘巨大的犹如一条银灰色巨龙般的大船,完全就是从天而降一般,砰地一声砸在江水之中。 眼前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水漫金山,就是这艘大船砸下时造成的。 不知不觉,周阿斗一下子就看呆了。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渐渐的,周阿斗浑然忘记了逃命,只是失魂落魄地扭头定定地望着突然凭空而出的这艘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船,直到岸堤上的江水,一点点漫过车轮,几乎就要淹没到整个车厢,受惊的大骡子发出一声声叫唤,他的小闺女也跟大哭起来,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车。 这时,江水却又一下子退了回去,就像一条巨龙刚刚只是翻了一个身而已,整个江面随着巨船的稳定而彻底退潮回去…… 周阿斗这才猛然抬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使劲敲了一下。 老天爷呀,方才自己错过了什么? 忽然间,周阿斗一下子想起了在整个大明几乎传遍了的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 不错,那小公子,就是那小公子,错不了,一切都对的上号,他、他一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奇公子…… 这一次,周阿斗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调转车头,挥鞭猛抽,开始向回拼命地跑回去。 。 章节目录 第638章、江河级护卫舰 望着突然凭空出现在江面上的巨舰,阿武也是吓得不轻,愣怔半晌,却又马上兴奋地蹦起来,下意识地向巨舰跑去。 跑到一半,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如此庞然大物,你走得越近,越是看不清全貌。 当他终于跑到足以看清在江面上随波摇晃着的巨舰,巨大的舰体,闻所未闻的造型,以及几乎不可逼视的威势与压迫感,让阿武再次变成了一个呆子,站在那里,默默地连连摇头,嘴里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然,别说阿武了,就连孟远自己,也都被眼前这一艘江河级的老旧护卫舰给震撼到了。 不错,这就是穿越之处,作为系统赠送的十万吨军火中,其中的十艘老旧护卫舰。孟远有感于江南当前的民情与现状,决定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和行踪,将早就是在计划当中要拿出来开始正式投入到大明使用的这款护卫舰,先拿出一两艘试用一番。 谁知道,拿出来一看,竟然连他自己也被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一把。 老实说,虽然久经阵仗,但孟远对海军这个相对特殊的军事领域并不十分熟悉。虽然,他甚至连航空母舰那样的真正庞然大物也登上去转悠过。 但今日属于自己摆弄,当战舰真正赫然在目时,他还是被吓到了。 这款在后世千禧年之交便被更新换代淘汰了的战舰,排水量四千吨级,装有前主炮一门,后副炮两门,左右塔桥各一门近空速射炮,是具有区域防空真正意义上的中华神盾舰出现之前,唯一能够进行点状防空能力的种花家护卫舰。 当然,现在到了大明,这款在后世已经属于淘汰品,但在这里却是武装到牙齿的巨型战舰,其左右两舷各两具舰对舰导弹,估计也就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地步。 而且,即便是当今的大明海上霸主郑芝龙,乃至已经开始纵横各大洋的海上马车夫以及西班牙无敌舰队,他们最大的炮舰,到了这款江河级护卫舰面前,恐怕也是小舢板遇见了大宝船,就只能剩下顶礼膜拜仰望的份儿了。 想着,想着,孟远不由得也热血沸腾起来 奶奶的,一艘这样的巨舰,就如此的庞然大物,张牙舞爪,令人不敢逼视望而生畏。 那若是到了真正的大海之上,老子一口气弄出两艘、三艘呢? 一字排开,或者纵队而行,那现在海上那些所谓的所有海上霸主,还不都得望风披靡,俯首称臣! “公子,恭喜公子,又得神器相助!” 不知何时,跑得远远的将战舰囫囵个儿地好好看了一遍的阿武,突然又跑回来,竟然五体投地地拜倒在地上,满脸虔诚地望着孟远又哭又笑,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孟远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愕然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味来 看来,这个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这次是真正被这艘巨舰给彻底震慑住了。 也好,像他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心里若有一种敬畏,其实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 正低头玩味地打量着五体投地的阿武,耳畔忽然又传来一阵骡子与大叫驴的咴咴声。 紧接着,已经远去的周阿斗,一阵风地跑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孟远脚下,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却又充满了喜悦地连连磕头道 “公子,神奇公子,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重新收我入门。” “我、我周阿斗指天为誓,只有公子能让小人再次重新做回原来的水师,小人不仅马上就可以跟公子走,而且从此鞍前马后,任由驱驰,忠心不二,誓死追随!” 阿武一看周阿斗去而复返,鄙视地横了他一眼,起身道 “公子,这神船比一座小山还要高,我们如何上去呀?” 很简单,孟远微微一笑,自此再也没有任何避讳了,反正连巨舰都当面直接给拿了出来,别的东西还有什么值得再去遮掩的? 于是,探手入怀,一具热气球加上巨大的吊篮,再次凭空出现在不远处。 一看又是热气球,吃尽了它的苦头的阿武,顿时忍不住就是一哆嗦,脸上跟着就抗拒道 “公子,怎么又是这东西,俺、俺不想再上去了!” 可是热气球对于旁边的周阿斗,却是一样的新奇之物呀,少不了又是被惊了一下。 紧跟着,他躲在大车上的小闺女便兴奋地又蹦又跳起来,手舞足蹈道 “爹爹,爹爹,我要,我要!” 孟远笑了,看来类似于花花绿绿的糖果,摇摇晃晃的热气球,永远都是小女娃娃们的粉红最爱啊。 想着,孟远忽然又是捉狭地一笑,对有些不好意思的周阿斗道 “你做过水师,像现在这样,既没有专用水师码头,又没有交通艇接应。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解决?” 周阿斗愣了愣,跟着想都没想,直接憨笑一声道 “公子,这种情形之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跳——” “管他多大的船,只要它停在那里没有开动,它就是死的,而我们做水师的,人是活的呀,往水里一跳,游过去就是了。” 孟远不动声色,冲着巨舰扬扬下巴道 “说的倒是不错,人是活的。但你也看见了,我这巨舰,高若小山,上下通体又光滑无一物,上面如果没人接应放下舷梯,你就是游过去了,又如何上的去?” 周阿斗抓了抓脑袋,低头思索了一下,方才沮丧道 “公子说的没错,小人即便是能游过去,面对公子这样的神乎其神巨舰,也是难以上去的。” “不过小人斗胆说一句,若是小人手中有相应趁手家伙什,兴许还是有法子上得去的。” 既然前面就要招揽与他,现在他主动回来,肯定是要留下他来的。 既如此,多考考这个家伙,看看能不能逼出他到底算不算一个自己目前需要的海军人才。 孟远点点头,再次不动声色道 “趁手的家伙什,嗯,你且说说,也许我可以给你弄来,再让你去试试!” 。 章节目录 第639章、阿武也有怂的时候 “要至少二十丈长的绳子,还要是那种至少小儿手臂般粗的缆绳——”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周阿斗嘴里的这种缆绳扔在他脚下。 啊,周阿斗怔了怔,又道 “若是再有些小抓手就好了,就像有些游侠怀里的那种暗器,或者小船上船工用来定位的小锚钉——” 又是一阵叮呤当啷的声响,所要之物再次凭空而出。 周阿斗闭了闭眼睛,忽然感觉一阵腿软。 好吧,总是已经见怪不怪,麻木了,只当孟公子随手就摸出来的东西,本身就有那些东西一样好啦! 周阿斗跟着又说了一大串,等东西凑齐了,他忽然莫名地望着孟远郑重其事地拜了拜,然后走到江堤下,在那些堆满了他索要的各种物品之间,开始埋头独自干起活来。 看到周阿斗很像一个正经干活人,阿武抓了抓自己的脑瓜,也不知是不是急着要上巨舰,心痒难忍,于是主动出声道 “公子,他那一大堆东西,一个人怕是不行的,要不俺去瞧瞧可有什么帮他的?” 孟远打量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 “他人就在江边,你想怎样,自己看着办。” 阿武抓了抓脑袋,一步三摇地磨蹭了过去。谁知,周阿斗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别说让他帮什么忙的茬儿了。 鼓捣了好一阵子,几样看上去像是完成了成品的工具,横在了江边的碎石上。 远远地看了一眼,孟远有些大失所望,当然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一卷编出来的绳梯,外加前头带着小抓手的十几个套绳,还有若干乱七八糟说不清是干什么用的小物件…… 孟远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 周阿斗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将堆放在脚下的物品挨个看了一遍,随即开始往自己身上全身披挂起来。 还别说,这个周阿斗,赶车时看着还还不算太出众,但是一到这江水边,干活时的那种麻利劲儿不说了,就眼前他将一样样东西往身上套时,才发现这家伙实在是强悍得让人大呼意外。 不一会儿,周阿斗整个人,就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全是都消失在了他身上的物件中。这还不算,更惊人的一幕还在后面 只见他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像一只摇摇晃晃的企鹅,一点点挪到了江边,然后身子一歪,扑通一声,便一头扎进了江水中。 再一眨眼,他又凫出水面,将一颗脑袋露在外面,然后荡起一圈圈涟漪,开始向江水拍打着的巨舰游去。 这世上,还真有水性好到如此地步的人! 水泊梁山中,浪里白条也不过如此了吧? 孟远笑了笑,终于收起心里的一丝轻视之心,开始聚精会神地认真欣赏起周阿斗接下来的表演,将再次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而事实上,周阿斗也的确又一次让人有些震惊了 当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终于游到了巨舰之下,三扑腾两扑腾的,也不知他怎么摆弄的,探身在几样物件上用嘴吹了吹,他人连同带着的无数物件,全都漂浮在了江面之上。 孟远有些不相信,于是摸出望远镜仔细查看起他的细节来。 结果一看之下,他又一下子失笑起来。 周阿斗那家伙找自己点名要的东西,里面就有奇奇怪怪的水牛皮、葫芦什么的,他改造一下,做成临时性的漂浮物,对一个曾经的水师好手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接下来且看你怎么从湍急的江水中,既要让自己稳定在一定的波涛中,还有爬上光滑而且几乎是反斜面倒扣着的舰体,最终攀越而上,那才叫真本事。 老实说,对一艘现代战舰而言,在设计之初,战舰设计者们,怕是也早就将此类非法接近甚至侵入的可能性,全都预想到了全舰的设计方案中吧? 现在的周阿斗,如果在战时,准确的说,他就是一名试图摸上战舰的敌方水鬼。 即便没有舰员值守,战舰处于水面以及水面之下的自我防御系统,也不是什么摆设的,看他有本事上去! 孟远玩味地抱起双臂,眼睛刚刚眨了一下,就听江面上嗖地传来一声轻响,定睛一看,原本还在水面上的周阿斗,就应声挂在了一丈多高的舰体上。 紧接着,只见他一手抓在悬垂而下的绳子上,一手腾空,手中攥着一支小巧的弓弩,噗地又是一下,将挂在他肩膀上的又一个小抓手,连同上面系着的绳子,再次射出,准确地又钉在了他头顶上丈许高的舰体之上。 如此三番,不知不觉,这个周阿斗,竟然真的像一个蜘蛛侠似的一节节攀升,顺着他自己搭建起来钉在舰体上的一段段小抓手及其绳头,径直翻上了巨舰。 也许是太出乎意料了,站在战舰之下一直仰着脖子看得惊心动魄的阿武,居然也兴奋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着,因为距离有些远,加上江风呼呼地吹来吹去,也不知他在喊什么。 好吧,孟远当然也是十分的高兴。 突然网罗到这样一个水上人才,虽然还不知道能堪什么大用,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这时,阿武兴颠颠地跑了回来,看着孟远两眼都是崇拜道 “公子,怪不得当初在那么多赶大车的人堆里面,公子就认准了这个周阿斗一人。” “公子不仅是神人,连看人也是这般厉害!” 孟远哼了一声,努嘴道 “少罗嗦,让他试着上去,也不过是试试他。真要一个个都像他那样费了半天劲儿才上去,黄花菜都凉了。” “赶紧的,你是自己顺着周阿斗留下的绳套,也照着葫芦画瓢地爬上去,还是跟我走?” 毕竟,周阿斗是上去了,可给他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回头下来将他们也弄上去。 再说了,江堤上,还停着他相依为命的小闺女,还有大车连同他的一头大骡子,大叫驴哩。 孟远若不出手,都得干瞪眼在下面呆着。 阿武当然知道孟远说的是什么,扭头看了看远处在江风中晃来晃去的热气球,脸色发白道 “公、公子,俺肯定是要、要跟你走的。俺是公子的唯一侍卫,不跟着你,万一、万一再出事,俺得跟着公子共生死哩!” 这话说的,孟远莫名地心一热,跟着一脚踢过去道 “那还不快去,把他的大车牵过来!” 。 章节目录 第640章、突然的情感 热气球上,看似胆怯害羞的周阿斗的小闺女,与五大三粗彪悍的阿武,完全形成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画面 当热气球在点火之后,呼地一声腾空而起的刹那间,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个是双手紧紧抓着吊篮,两眼紧闭,面色惨白。 一个哩,却是欢呼雀跃,大呼小叫,浑然忘记了害怕。 以至于到了巨舰之上,这个小女娃娃,居然说死也不肯下去,直接扑到了孟远怀里,满面通红,仰着一张笑脸,再也没有一点认生地连连哀求着 “公子小哥哥,公子小哥哥,能不能再让我坐一下?” “我保证,等公子小哥哥把下面的大车弄上来,我就乖乖地跟着公子小哥哥一起下去!” 孟远再次被惊到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女娃娃的小脑瓜,吃惊道 “古灵精怪,你咋知道我还有下去飞一趟的?” 小女娃扬着她因为兴奋而红彤彤的小脸蛋,一双黑眼睛看也不看孟远,只是盯着头顶呼呼作响的喷火口道 “那大车还有大花骡与小青驴,它们都是我爹爹的心肝宝贝,小公子哥哥既然收了我爹爹来为你做事,我爹爹的东西,小公子哥哥肯定也不会丢下它们不管的呀。” 看着愈发神乎其技的孟远,早就五体投地的周阿斗,眼见自家小闺女纠缠不清,又是苦笑,又是惶恐,闪在一旁想要靠近却又被硕大的热气球所震慑,只能是满脸膜拜却又无可奈何地喊叫道 “你个死妮子,还不快快自己下来,不准再缠着公子没一点规矩!” 说着,又望着孟远连连跪拜不已道 “小女无知无状,还请公子赎罪!” 孟远其实倒是希望在自己这种因更多超现实武器以及各式装备、器具开始更多地出现在大明,而不可避免地带来自己的这种威势叠加之后,不断趋向神话地将自己推向神坛,这种他并不想真正看到的结局。 以后,假若有类似于今天周阿斗小闺女这种既童言无忌又活泼可爱的少男少女,在他和越来越顶礼膜拜的大众之间成为一种神性缓冲和情感粘合剂,那么,他还是十分乐意分出一些精力来营造这种氛围的。 所以,看到愈发惶恐和恭谨的周阿斗,丝毫没有因为他完成了上舰壮举而洋洋自得,反而在孟远拿出了热气球将人送上战舰后更加的五体投地之后,他淡淡一笑,摆手说了一句 “无妨,小娃娃看见了稀罕物,高兴得忘了形实属正常,你做爹爹的不要苛求。” “唔,以后本公子抽出空闲了,会专门为我们自家的娃娃们,建造一个供他们不受任何打扰的习字练武长本事的专门场子——” “你们也可以说是一种私塾,也开始说是一种书院,总之只要是我们自家的子弟,你们做爹娘的不管在军中、大营还是根据地,无论你们是什么职务、地位,只要家里有自家子弟的,又或者新婚嫁生了子嗣的,都可以送过来。” “包吃包住,每人冬有棉袄夏有单衣,笔墨纸砚刀枪剑戟全都因人施教人手一套,这都是最基本的配置。” “我想着的,更要紧的还是进了我们这种学堂的子弟,将来的成才自立才是第一位的。而要想学得品学兼优,出人头地,先生更是第一位的。” “所以,容我慢慢构思,好生寻访,不会吝啬财物,一定要选一处世外桃源,大兴土木,广纳贤士,好生建造一座这样的大学堂起来。再也不让我军中子弟有一个白丁,再也不教我军中官兵为人父者有半点后顾之忧。” “唉,安得广厦千万间,教我旗下笑开颜!” 一番突然由心而发的告白,虽然真正能听得懂的可能只有周阿斗一人,也许连莽夫阿武都只是听得懵懵懂懂。 但是,这份犹如自言自语般忽然脱口而出的言语,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彻底打动了两人。 直到孟远说完,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忽然间有了这种儿女情长般的情感生出,于是伸手一拉,操动着热气球飞向了江堤。 “噢,噢,飞了,飞了!” 周阿斗小闺女马上跟着又蹦又跳起来,一如既往地兴奋到小脸通红,手舞足蹈。 说来也巧,一直江鸟也不知是受惊了,还是也被热气球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给吸引住了,懵懵懂懂地飞过来,然后被气流搅动,一头撞进吊篮,被孟远眼疾手快,一把捞到了手中。 “小鸟,小鸟,小公子哥哥,你快看,你快看,我们也变成了小鸟,小鸟它才会来看我们的对吧?” 小闺女说着,张开两只小手,就要将小鸟抱在怀里。 江鸟直到这时,似乎才意识到真正危险,又惊又慌,顿时挣扎起来,扑棱着双翅,口中发出连连的叫声。 小闺女盯着江鸟,看着看着,忽然眼睛红了,跟着便仰脸对孟远央求道 “公子小哥哥,我们都在天上飞,可它看着为何这样害怕我们?要不,要不,公子小哥哥,我们还是放了它吧。” 孟远点点头,拢着双手,探出身,将江鸟尽可能地远离热气球搅动而起的乱流之外,然后一松手。 江鸟怔了怔,竟忘记了挥动翅膀,直到急坠而下,最后才在江面上一个折身,重新冲天而起。 但是,热气球对于庞大的花骡与青驴,可就实在是惊吓之物了。 当孟远将热气球努力地悬停在大车上方,这两个牲口,可就完全没有一只江鸟那般淡定,当场吓得唏律律乱叫,跟着便是又跳又咬,硬是拖拽着大车就要四窜而去。 好在孟远对此早有准备,再说了,就算热气球足够大,但下面的吊篮也装不下它们啊。 于是,一个又一个小抓手连同绳子丢下去,仅仅追逐了一会儿工夫,大车便被摇摇晃晃地吊了起来,然后又有惊无险地回到战舰之上,直看得周阿斗、阿武两个人,感觉比自己亲自上阵那样还要累,满头大汗,愣在原地傻笑不已 “嘿嘿,我家公子果然神人也!” “嘿嘿嘿,我家公子,似乎、似乎又是……” 。 章节目录 第641章、遥想当年三宝大太监 即便是在后世早已退役了的四千吨级的战舰,其舰长也在147米、舰宽15米左右,采用四台燃气轮机(比燃气轮机领先一代),总输出马力超过七万马力。其最高航速35节,可以18节巡航速持续航行四千海里。 这款老旧战舰,其实就是种花家当初以前苏联061型导弹驱逐舰为蓝本设计建造的面向蓝水的051型驱逐舰。 当时这款前苏联061型导弹驱逐舰,可是那时世界上第一款采用全燃气动力机组的水面战舰,可以说开创了现代主力战舰全燃动力的崭新时代。 虽然后世即便是种花家也已经全部淘汰下来,但在大明这个时代,绝对是等同于航空母舰在后世一样的庞然大物了。 无论是阿武,还是周阿斗,全都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从舰首一直到舰尾,两人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几乎将舰上每一寸地方都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 但是很快,两人具体到战舰方面,渐渐就分出了高下。 阿武是东摸摸,西看看,完全走马观花式的游客性质,到处都是充满了好奇,却又到处都是不甚了了。 反观周阿斗,却是在来来回回走过两遍最初的惊喜和新鲜之后,便开始了他沉浸式的观摩和研判了,即便是对甲板上的每一处锚钉,舰桥上的每一处构造,全都产生了又是惊疑又是赞叹不已的浓厚兴趣。 甚至,他还将头探出舰体之外,用自己在水师掌握的那种认知,对整个战舰的长度,高度以及吃水深以下整体轮廓,得出了他自己的判断 这艘巨舰,大小大概只有本朝三宝太监郑和大人七下西洋时他的坐舰宝船可以匹敌了。 但是凭他自己的经验,神奇公子的这艘战舰,单纯从目力上看,似乎都远远超出了他记忆中的郑和宝船的大小。 周阿斗的记忆,其实是不错的。 大明造船水平,在万历年间达到了巅峰。 当时最大的船舟,也就是封舟,其建造技艺和制造能力,已经可以将一艘足以支撑远洋航行大船最核心的关键部件—— 铁力木舵干,最大可以打造出长度超过十一米的超大舵干。 而根据古代造船法式的规定,一根舵干的长度,一定是约等于这艘所造船只的宽度。否则,不是装不下就是动力不足。 换句话说,在周阿斗记忆里,三宝大太监郑和在1405年七下西洋的首航中,他所率领的庞大到拥有二百四十多艘大小海船、二万七千四百名各类船员的舰队,其中七成以上都是这种长度达到了十一米的铁力木舵干的封舟。 而这种封舟,就是当时大明可以造出的,足够进行四海踏访的远洋大船,也是明成祖朱棣下决心派出当时这种世界上唯一远洋舰队成行的主要原因。 至于说历史上一直都在争论不休的,所谓郑和远洋船队,最大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的尺度,肯定是不对的。 因为,长一百三十多米,宽五十多米的木制帆船,对于大明那个时代,实在是太过巨大了。这不已经不是古代造船技术水平及其工艺可以完成的。 而实际上,后来我们还真的曾经按照这个尺寸数据,对郑和宝船进行过仿造复盘,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在南京宝船厂出土的铁力木舵杆,就成了最科学的明证。 由此也可以确定,郑和七下西洋最大的宝船尺寸,其实就是这种大小的封舟。 这款真正的封舟,船宽三丈一尺六寸,舵长三丈一尺,也就是说舵杆1107米等于船宽1107米,明代船只长宽比在14-15之间,其实就是说使用该舵杆的船只长度为44米-55米左右,换算成明代尺寸就是宽三丈五尺长十四丈-十七丈之间。 这个尺度,不仅符合明代封舟的实际尺寸,同时也符合明代时候远洋大船的真实大小,而郑和下西洋所使用的宝船即封舟,其本身就具有明成祖朱棣想要达成的册封藩属、宣扬国威的属性,也契合他诏命郑和出海足够自持相当长时间,去完成踏访诸国甚至秘密寻访建文帝朱允炆的关键性因素。 只是十分可惜,从郑和下西洋就已经开始领先世界的大明远洋能力,却没有得到长足进步,很快就在明末被西洋诸国赶超,最后更是在清末被区区几艘铁甲战舰堵在家门口,又被登陆上岸的两千西洋兵,如入无人之境在中华大地上肆意奔突,最后兵临城下,签下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想想,就让人羞愤难当! 当然,这已经后话了。 而周阿斗能得出这样一种结论,也足见这个曾经的水师,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因为在他看来,一艘长大近六十米,宽约近十米的大船封舟,已经是大明所能打造而出的最大宝船尺度。除了眼前这艘巨型战舰,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大船能与此舰相比。 可是,这艘巨舰,虽然有三宝大太监的那种宝船可以参照对比,但看上去还是明显大过太多。 再说了,他又没有真正见过三宝大太监的那种巨型宝船。 而且,这巨舰也太高了吧,怕是从下到上,得有七八层楼高吧? 周阿斗趴在一侧的舰体栏杆之上,一会儿低头盯着下面波涛汹涌的吃水线,一会儿又扬起脑袋,眯眼盯着舰桥上高高的桅杆与雷达结合部,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是神舰呀,从水面到甲板,都如此之高了,上面肯定不会是挂风帆的桅杆,而且也的确没有看到有什么风帆。” “唉,没有风帆,又看不到船桨,而且前前后后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有一个船工出来,这神舰,如此巨大,连个人影也没有,莫非它自己能跑起来?” 正嘀咕着,整个战舰,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巨响,蓦地从不知名处蓬勃而出。 “动了,这是神舰动了么?” 周阿斗身子晃了晃,赶紧一把抓住栏杆,将自己固定在上面,心里又惊又喜,慌忙又朝江面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脚下的巨舰,果然已经开始轻轻抖颤着,在舰首位置一点点劈开波浪,开始有了明显的位移。 。 章节目录 第642章、战舰劈波斩浪 别问孟远是怎样将这艘巨舰在长江中开动起来的,就像孟远根本没法解释自己又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被送到这明末战火纷飞的国破山河来的一样—— 总之,孟远就是这样,将自己独自关到了驾驶舱后,在全面熟悉了一遍整个操控流程后,当他坚定地摁下点火键后,这艘曾经在一个时期充当了种花家水面战舰门面的051型战舰,便开始缓缓地起步,继而在一段时间热身后,就像突然睡醒的蛟龙,虽然看上去还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稳当,越来越娴熟,一直顺着江流方向,直往长江口的入海口劈波斩浪而去。 而且说来也奇怪,随着操控时间的累积,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孟远,渐渐的更是找到了驾驭着这艘桀骜不驯战舰的快意,甚至成就感。 老实说,自从被“送到”这个明末后,从京城突围战驾驭五九式坦克开始,到目前为止,孟远已经从无到有,从生疏到熟练,先后开过坦克,驾过三轮,飞过武直,一直到后来被逼出的三百吨级近海小炮艇,超大型热气球,以及现在连四千吨级的护卫舰都可以上手了。 而无论是哪一种武器装备,他都是无一例外地在简单但是却十分全面地熟悉一遍整个操控流程后,每一样武器装备,其工作手册,注意事项,训练大纲,等等所有的必须的应知应会,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让他在一阵惊艳之后,也能马上坦然接受。 毫无疑问,作为背后那个无所不在的高级文明,对于这样的小儿科手段,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而对于孟远这样一个小小人类来说,既然无法改变什么,那索性一切就坦然面对就是。 不纠结,不主动,不抵触,更不反抗(关键没那个那个胆量跟没有那个能力)。 如此这般,两边到现在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除了那件热气球在山海关莫名被一个守城的吴军千户一箭射爆这桩“悬案”(到现在还不知到底是另外有黑手还是【水滴】因为某种原因出手所致),至少到目前为止,孟远对这个文明的好感度,还是在满额期待值以上。 这是一次从未有过的愉快驾驭体验,真的。 第一次开坦克没有这种愉悦感,第一次驾武直,有过惊奇和欢快,但甚至还没有后来操控小小的快速炮艇那样的欢愉和成就。 而这艘巨舰,让他第一次找到了以前没有过的在必须的循规蹈矩真的那种天马行空般的驰骋疆场的快意恩仇。 难道说,这又是一种莫名的暗示? 孟远一边越来越熟稔地驾驭着战舰,躲过江底一段又一段暗礁与湍流,且又得心应手地在江面上忽快忽慢,时左时右,不断穿梭在无数惊慌失措、四散躲避的木帆船、小舢板之间,一边陶醉在这种驾驭的愉悦感之中,不知疲倦地远远眺望着,期待入海口的如期到来。 不过,江面上如过江之鲫的船只太多了,虽然九成以上的大大小小船只,在见到这艘惊人的巨舰之后,全都无一例外地纷纷主动躲避,让出了江中心的主航道,但长江即便是一条大江,也毕竟比不过大海的宽广与辽阔,几个小时下来,孟远还是在兴奋与愉悦之中,感到了一丝疲倦。 到现在为止,他居然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毕竟,偌大的现代化驾驶舱,指挥室,目前也就他一个人。 这要是放在后世,他一个人就驾驶着这艘战舰驰骋,而且还是在航道最为繁忙拥挤的长江之上,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孟远呲了呲牙,腾出方向舵上的一只手,使劲甩了甩,一面活动着酸胀的指头,一面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舱外甲板上的状况。 谁知这一看,顿时就发现阿武连同周阿斗,以及他怀里紧紧环抱着的小闺女,三人又是惊异,又是怨怼的目光,看到他终于扭头望过来,顿时两眼放光,赶紧冲着他手舞足蹈地笑逐颜开起来。 尤其是阿武,一面满脸贱笑着,一面隔着舱外的舷窗,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指指点点,一看就知道,他是要急着开门进来。 好吧,现在对战舰已经驾轻就熟了,倒是可以放他们进来了。 只不过,这战舰的方向舵,也不知可不可以像自己原来在后世驾驶越野车那样,即使暂时放手一会,方向盘也能自己保持着既定的方向继续前行而不致东倒西歪。 孟远来回目测了一下方向舵与舱门之间的距离,尝试着放开自己的另一只手,然后双目紧盯在驾驶舱的正前方。 一、二、三—— 数了三秒之后,孟远发现战舰一如既往地自己平顺地在继续向前笔直地驶去。 太好了,有门! 于是,孟远重新抓住方向舵,在修正了一下方向,然后稳定了一会儿后,马上飞快地松开方向舵,紧跟着就是抽身而去,大步跑向舱门,然后顺手一拧,舱门从里面应声而开。 舱门一看,孟远也就不用再管外面的阿武、周阿斗他们了,赶紧折身跑回到方向舵前,透过正前方的驾驶舱舷窗,定睛一看,战舰并没有发生任何偏移,于是长舒一口气,双手也就没有急着放上去,而是悬停在方向舵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这一次,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 很快,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盯着手腕上的表,足足过去了三分多钟,脚下的战舰,方才咯噔颠簸了一声,随即舰体向着一边猛然倾斜了一下,孟远这才猛地出手抓住方向舵,对其进行了及时的修正和操控。 舱门一开,阿武、周阿斗便缩头缩脑地自己摸了进来。 只是,两人一看孟远头也不回的样子,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一看之下,立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直到战舰又嗡嗡嗡地发出有节奏的轰响,平滑地在江面上顺流而下,孟远这才忙里偷闲地回头扫了一眼,嘴里笑道 “周阿斗,以前你在水师做什么,可曾驾驶过战船没有?” 。 章节目录 第643章、列阵拦截,谁这么胆肥? 被问到自己在登莱水师时的光景,周阿斗脸上顿时有了一丝异样的光彩,仅仅回忆了一下,便张口就来道 “回公子话,小人最早就是水师驾船的大副,只是后来因为战功和运气比别人好些,一路升迁,一直做到了百户乃至莱州水军千户所千夫长,才没有再去亲自驾船。” 没想到,这看上去已经完全变成了江南水乡一个地地道道的平头百姓的周阿斗,竟然还是一名千户? 孟远不觉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在嘴里对他招呼道 “很好,既然驾过船,那就赶紧过来试试。我这一动不动地连续开了快两个时辰,腰酸背痛的,若是行,后面的航线,这艘战舰就交给你执行主驾。” 什么? 周阿斗一听,先是惊喜得满脸通红,几步就冲了过来。 但是,当他放眼一看,驾驶台前,全部都是亮闪闪的小光点,各式各样的装备、设施别说见过,就是做梦也梦不到的样子,当场又被吓了回去,缩在孟远后面连连摇头 “不不不,公子、公子还是饶了小人吧。” “此乃、此乃神舰,非公子这样的神人驾驭,小人可不敢、不敢伸手!” 什么话,要都像你这样想,以后老子还不得给累死算了? 孟远顿时两眼一瞪,扭头喝道 “神舰再神,一旦下水它就是一艘战舰而已,又不是出山的吃人老虎,哪有你想象得那般可怕?” “再说了,不是还有本公子在旁边看着嘛,少罗嗦,赶紧过来上手试试再说!” 其实,怕归怕,周阿斗内心还是十分跃跃欲试的。 有了孟远的加持,虽然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但他的两只脚,却早已出卖了他,加上在他旁边的阿武,也是蠢蠢欲动,其实也早就很想亲眼看看,自家公子的神器,能不能在他们这些人手里,也像自家公子那样可以上手驾驭。 嘿嘿,若是可以的话,以后自家公子再有什么神器放出来,岂不是他也能沾沾光跟着上去试试? 要知道,他可是自家公子目前唯一的贴身侍卫,还有谁比他更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心里想着,手上就不由自主地推了周阿斗一把 “快去快去,你这厮,还是当过千户那样的大官哩,怕什么,公子都说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就这么一推一松,周阿斗身子一下子扑到了驾驶台前,不知不觉,双手就握住了方向舵。 当然了,孟远并没有马上就放手,而是继续带着周阿斗,言传身教地手把手跟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他渐渐上手,方才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嘴里鼓励道 “你瞧瞧,这不是挺好的嘛,要点就在这个舵把之上,只要控制好方向,不要大幅度地忽左忽右,在航道修正上,只须稍稍改进改出,战舰就会自己很顺滑地跟着你的手走下去。” “对对,就这样,要目视前方,就像打枪一样,三点一线,在主航道与舵把之间,找到一条标志物,然后跟着航道两岸的自然流向与水文状况即可。” 孟想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可是周阿斗却还是紧张得满头大汗,仅仅上手的片刻工夫,浑身便湿透了。 同时,从上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嘴里大呼小叫着 “公子,公子,这水下的暗礁、激流怎么看呀,外面连个瞭望手都没有!” “哎呀,公子,公子,这江面上实在太过拥挤了,怎么办?” “公子快看,公子快看,前面似乎有先前巡哨的炮船发现了我们,他们、他们好像正在前面的江上集结、布阵哩!” 面对大呼小叫的周阿斗,孟想实在是不胜其烦,但又不能不忍耐着。 毕竟,自己是第一次上手驾驭这种吨位高达四千吨级的战舰,对大明土著周阿斗来说,当然是更加恐怖的一件事情。 面对他不断的叫唤求援,老实说孟远也没有更多的心得再教给他。 两个新手,就这样直接上手,开着这样一艘巨舰在长江上横冲直撞,是不是有点儿戏? 呵呵,岂止是儿戏,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可是孟远又有什么法子呢? 凭他一己之力,倒是将整个已经国破家亡的大明打个稀烂,可是打烂了重建一个国度,可不就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做的的。 所以,让更多的大明土著追随自己,并且加入进来,最后再将手中的神器一样样交给他们,这一天总是要来临的。 既然迟早都要这样去做,那还管什么今天或者明天呢,一个字干就是了! 不过,周阿斗最后一句话,却让孟远两眼一下子眯缝了起来 在江面上横冲直撞的战舰,已经是让人不敢逼视的庞然存在,前面居然还有战船列阵拦截? 靠,这是好事呀,江南还有如此不怕死的英雄人物? 孟远摸出望远镜,透过前面的驾驶舱舷窗看了两眼,随即叮嘱了周阿斗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保持方向,顺着航道走就出不了岔子,我出去看看再说。” 阿武见状,赶紧追着孟远的屁股跟了出去。 不过,在出门前,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抬手在周阿斗肩膀上拍了拍,小声道 “你以后要发达了,凡是被俺家公子看上眼的,用不了多久,一个个都成了新兵营的大官。别出错,只有这次干好了,你肯定就是我们自己人!” 新兵营是什么,周阿斗哪知道呀,他只知道他自己现在腿肚子都在抽筋,整个人大汗淋漓,不敢有半点分心,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江面,嘴里不断哆哆嗦嗦自言自语着 “稳住,周阿斗,稳住,千万别撞船……” 不过,孟远钻出驾驶舱,还没站稳脚跟,战舰还是忽悠着摇晃了一下,让他一个趔趄,险些东倒西歪起来。 奶奶的,战舰大有大的好处,但同时也有大的不好,稍微一个偏移,对舰上的人来说,就像一场地震,若不及时就近抓住一个固定物,就很难在甲板上稳得住身子。 孟远一把攥住舱室外的一排管道,等战舰重新稳定下来,才又起身向舰首方向蹒跚而去。 。 章节目录 第644章、升官 自从离开了问秋园之后,虽然没有再日夜盯守孟远,但想到自己已经安排了不少心腹人手在他周围,朱大典也就没有再将全副精力放在这边,而是赶紧谋划了一番,越过马士英,直接进宫求见刚刚上位的朱由崧。 朱由崧这边,虽然已经算是正式登基为帝了,但身为一朝皇帝的许多行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制备,就连最大的象征皇宫,都还是暂以原来的行宫作为替代。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原本是呈报了这次觐见有机密事,但朱大典过去后,还是在弘光帝的旁边,看见了一个熟人—— 史可法。 而且,两人一朝相,朱大典就发现史可法看过来的目光,从过去的友善和惺惺相惜,也变得突然有些冷峻起来。 要知道,在此之前,在对待东林党方面,两人可以说还是站在同一个阵营当中的。 更让朱大典心里发苦的是,突然多了第三个人出来,关于自己手中掌握了一个万里海归之子的这件很可能会改变当前江南整个局势的消息,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不仅如此,就连弘光帝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也莫名的有些复杂。 三人气氛十分诡异地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朱由崧主动欠了欠身子,抬手招呼了一句 “朱爱卿,何事这么急着要来见朕?快快快,先坐下再说。” 刚刚登基为帝的朱由崧,现在无论是对扶他上位的马士英、阮大铖之流,还是对曾经想要选拥立朱常淓的史可法、朱大典等人,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偏袒马士英、阮大铖这样的佞臣奸党一方,基本上还处于想要一碗水端平的时期。 南明朝廷虽然刚刚草创,看上去像草台班子似的表面上一团糟,但实际上因为有“备用朝廷”这个底子在,所以虽然现在千头万绪,百废待兴,但原有的森严等级平移过来,即便是朱大典这样的人物,也不是说想要朝见朱由崧就能随时随地来见他的。 一番权衡过后,朱大典最终还是决定实言相告,将他与孟远从秦淮河上的“撞见”一直到后来不打不成交的整个过程,全都对朱由崧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了。 当然这里面也还是有区别的。 假若此刻站在朱由崧一旁的不是史可法,而是换成了马士英、阮大铖之流,那么,朱大典肯定是打死也不会说半个字出来的。 只是事情太过玄乎,朱由崧一个草包,心思又全在自己刚刚登基的皇位上,一时间哪里懂得这其中的要害之处,根本就是半信半疑,听完朱大典的论述,根本就没有往自己心里去,只是敷衍了一番,就要推脱自己日理万机将朱大典打发走。 但旁边站着的还有一个史可法呀,他可是心灵通透、目光深邃之人,三言两语就听出了朱大典急切之处,赶紧拦住因失望而绝望,最后干脆赌气就要拂袖而去的朱大典,拿出十万分耐心,硬是将朱大典嘴里的孟远这个所谓的“万里海归之子”对于南明的重要性、机遇性,直接上升到了这乃是“天降神瑞”的高度,也让朱由崧逐渐相信,这个海归之子,很可能就是上苍专为南明降下来帮着他们中兴大明的神奇助力。 于是,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和真命天子的朱由崧,当天就连下了三道诏令,完全按照朱大典心中所设想的那样,开始了全面部署 第一道诏令,就是即刻以天子身份,下旨专门召见孟远。 第二道诏令,当场擢升朱大典为南明水军总督,统领巡按大明疆域内所有大江大河军务、政务,并加封为东阁大学士,南北两都南阁部次辅,赐平波伯爵位。 第三道诏令,则是紧急命令江北四镇所有大小船只,尤其是炮船甚至连箭船都被划拉了进来,要求在三日内迅速向朱大典这个新任水军总督报到。 孟远在江边看到的那一支船队,其实就是无数大小船只向朱大典指定的区域靠拢集结中的一支。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兴冲冲亲自陪着奉诏前往问秋园去召见他的太监,去了以后才发现他早就离开了问秋园,而且还是去向不明。 这一下,顿时让朱大典慌了手脚,一方面在心里怕极了孟远会不会就是一个惊天大骗子。 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孟远是不是又被别的什么人给中途拐跑了。 一时间,患得患失的朱大典,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遮掩,赶紧动用自己刚刚到手的水军总督兼东阁大学士,尤其是堪比凌驾于六部之上的南北二都南阁部次辅大权,在整个金陵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开始到处搜寻孟远。 只可惜,即便动用了如此人力物力,几乎是搅得满城风雨,朱大典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寇白门忘记了去问。 最后,朱大典才从寇白门口中,得知孟远并非是不辞而别,而是按照两人曾经商定的协约,一路西下,去南部海疆找他的大船去了。 只是,按照两人约定,原本是朱大典要亲自陪着一起去的呀。 在确认了消息,稍稍放下心来的朱大典,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暴怒。 不错,那小子是没有骗他,可是终究还是对他留了一手。 说好的一起去将那海上的大船弄回来,最好却还是他一人独自跑了。就算到时等他真的带着大船回来,天知道还有多少真东西在船上…… 谁知,就在朱大典暗自气得跳脚之时,远离金陵城的百里江段上,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传闻 一艘不知其大的巨型战舰,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凭空出现在那边的江面上。 只是,因为它太过巨大,而且看上去张牙舞爪,无论是江面上的大小船只,还是大江两岸的所有驻军,全都对它唯恐躲之不及,不是纷纷望风而遁,就是一见便是远远躲避,哪里有人敢上前去瞧上一个明明白白? 可是朱大典是个明白人呀,他一听这个传闻,第一个念头,就哈哈大笑着认定了这是那海归之子和他曾经描述过的大船。 于是,他飞马赶到高杰处,然后命他亲自出动快船,一路追了上来。 。 章节目录 第645章、以退为进 “孟公子,孟公子,你、你可在上面?” 望着顺江而下的巨舰,朱大典直接爬上船头,不管不顾地迎风大喊,连连挥袖。 在一旁同样满脸震惊的高杰,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如此庞然大物的一艘狰狞巨舰,会是朱大典嘴里说的那个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娃娃所能拥有的。 而跟着一起过来的高杰所属唯一一支水军千总,则是又害怕,又鄙视地一面跟着远远望着巨舰,一面又不时盯着大呼小叫的朱大典,脸上不停地抽抽着暗自腹诽不已 这位新任水军总督大人,看来并非像传说中的那样干才啊。 这么远的距离,而且一个又高又大,就像小山一般,人家高高在上。而我们哩,却是像在沟里面一样,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你就算喊破喉咙,对面也听不到,看不见你啊! 但是鄙视归鄙视,毕竟以后是要在这位水军总督下面混饭吃,该有的职责、该说的话,还是不能免的。 “将军,对面那艘巨舰,虽然因为航道缘故,它的速度非常缓慢。但如果算上江流和风向,就算再有的速度,对我们来说也是了不得的。” “末将之意,还请将军速速决断,最好是也顺着江流走向,起锚缓缓向下漂流。如此,只要能与这艘巨舰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就可以既始终跟着它,又不会被它忽然撞进战阵,船毁人亡!” 高杰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千总,摸了摸下巴,眼神捉摸不定道 “你是登莱水师的老手,你老实说,如此大船,你可曾亲眼见过或者耳闻过?” 这千总想都没想,直接摇头苦笑道 “将军说笑了,如此巨舰,末将敢说就算是海上霸王郑芝龙怕也是都不曾见过!” 高杰愕然了一下,嘴里马上道 “那海上的洋毛子呢,你说会不会是他们的?” 这个,千总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断然摇头道 “这不可能,将军。郑芝龙虽然不比那些洋毛子,但在炮舰上的实力一点也不输于他们。” “郑氏的舰船,他们有的郑氏一样不少,郑氏没见过,他们也一样不可能见到。将军,现在看上去这对面的巨舰离我们还远,但是舰船调度可不像在陆地那样,一声号令就能马上调度得开的。” “为了不致发生意外,还请将军速速下令!” 高杰虽然谙熟陆战,而且这支水军原来就是他辖制下的水上力量,但步军对水军素来都瞧不上眼,所以他对水面上的一套自然也是很少去关心。 如今听到这千总不断提醒,久经战阵的敏感,还是让高杰诧异之下点头道 “你们水师战法,与步军战法果然是大相径庭呀?” “好吧,在水上那就听你的——” 高杰倒也从善如流,跟着气沉丹田,扎稳脚跟,一步一步挪到朱大典身旁,因为江风颇大,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阁部大人,曹千总担心对面的巨舰太过庞大,水上又不像在陆地可以随时调换阵型,他的意思,我们得整队顺着江流方向徐徐后退,方能——” 谁知,话音未落,朱大典就扭头对他怒目而视道 “胡说八道,顺着江流徐徐后退,那若是前面这孟公子的大船一直不停呢,我们也跟着一起顺江而下,那他娘的何时是个头儿?” “你说的这个千总,老子看他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根本不堪大任,回去就得将他撤职法办!” 呵呵,高杰面色变了变,随即在肚里冷笑一声,嘴上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撤职法办? 反正这姓曹的又不是老子心腹,而且已经调配到你的水军总督衙门下去了,你想怎么办,关老子鸟事! 不过,这高杰早已不是当初在李自成手下听差的那个悍匪,如今手握重兵,已是足以影响整个江南局势的江北四镇之一的军阀,怕是肯定不会怕朱大典的,只是表面上还是不愿直接与他撕破脸皮,为这点小事在朱大典盛怒之下触这个霉头,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盯着像小山般压迫过来的巨舰,也想认真瞧瞧,这大船之上,是不是真有朱大典说的那个孟公子。 “督师,借你手中千里眼一观可乎?” 朱大典有些跟不上高杰的节奏,愣了愣道 “你自己的千里眼呢,为何偏偏要借老夫的?” 高杰眨了眨眼睛,贪婪地盯着朱大典的手,毫不掩饰道 “督师大人真是说笑了,我的千里眼现在能跟督师的千里眼相比么,简直就是一个月光,一个萤光!” 噢,朱大典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那次在问秋园,那位孟公子为了证明他自己,一下子送给他好几样据说是那万里海外之国的好东西。 一个就是此刻一直被他当做宝贝的西洋千里眼,简直吓人,站在高楼上,看几里外的人,连他鼻子里的黑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个叫什么自来火的神器,手指轻轻一摁,蓝幽幽的火苗就能随时随地冒出来。 最后一个,则是两个装在一个盒子中的吃食—— 银光闪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方盒里封存着的一块方肉,那味道,吃起来简直令人回味无穷,几口下去,险些将自己的舌头也跟着一起吃进肚子。 还有那包神面,仅仅是清水煮出来,也比山珍海味还有让人念想。 只是可惜,现在她们全都到了肚子里,再好吃也是没有了。不过只有孟公子在,这样的吃食,想必还是少不了的吧? 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有钱也买不来的东西,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大员,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个萍水相逢的甚至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所谓“海归之子”。 否则,换个人,早就轻者将他棍棒打出,重则直接打入大牢去了。 至于手中的这个西洋千里眼么,则是他赶到高杰大营时,为了说动他炫耀了一番,没想到他还真就盯上了这个神器! 朱大典犹豫了半晌,方才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高杰,嘴里却又千叮咛万嘱咐道 “就看两眼,看我马上还我!” 。 章节目录 0003、被隐身了的舰队 在局域网激活并启动的刹那间,孟远眼前的指挥控制中心的一整面视屏墙上,立刻便密密麻麻的显示出在整个编队一千公里范围内海空域所有的实时状况。 只看了几眼,孟远便有些愕然起来 比如,作为整个编队清道夫的061护卫舰,在其规定前出的60海里战位上,四周远远近近几乎布满了这个时代大大小小的海船。 但奇怪的是,面对061护卫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然没有一艘海船感到害怕而进行规避或者逃离。 甚至,有的海船,悍不畏死地照着钢铁战舰直撞而来,简直就像自杀一般。 结果当然不言而喻。 撞者顷刻间粉身碎骨,被撞者若无其事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061护卫舰如此,比它吨位更加庞大的“带刀护卫”070驱逐舰、“航母奶妈”081综合远洋补给船,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一支航母特混编队,虽然只有四艘战舰,但即便放在2046年也没有任何一支其他势力海军舰队敢于轻易靠近,更别说在同一海域相遇的其他船队船只,一旦相遇,肯定早就要远远规避了! 难道说这就是无知者无畏,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厉害,人傻胆大,非要凑过来看个稀罕? “太昊,迅速查明原因,并给出合理应对之策!” 在亲眼目睹了一艘挂着这个时代海上霸主“海上马车夫”旗子的荷兰大帆船战舰,直接撞上航母化为齑粉的过程后,孟远百思不解中,对太昊下达了出击指令。 很快,太昊的反馈汇总了回来。 结论是目前整个编队遭遇到的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全部根源都在于编队被莫名其妙的给全部隐身了。 也就是说,那些悍不畏死撞过来的各种海船,根本不是什么悍不畏死或者无知无畏,而是因为看不见整个编队这四艘武装到牙齿的钢铁战舰,才横七竖八地直直撞击而来! 被隐身了? 孟远在一阵愕然之后,忽然揉着鼻子情不自禁地笑了 什么意思,这是造化弄人,还是真的时空错乱,不仅莫名其妙的横跨了四百多年时空,而且还附赠了这样一个额外大好处? 呵呵,老实说,刚刚他还正在发愁,自己手中这样一支足以轻易碾压整个世界的舰队,无论移动和出现在哪里,带给当地的观感和影响,那都是惊天动地的。 现在好了,竟然被自动给隐身了,倒一下子省去了许多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 而且如此一来,整个强大舰队对这个时代的震撼,也就化为无形。虽然没有了最直观的威慑力,但却更方便和有利于自己不动声色地融入到这个时代中去。 不错,不错! 孟远想着,便让太昊又释放出了一批无人机,在得到空中目标也是处于同样莫名被隐身状态的确认后,他将目光最后落在了屏幕中的海图之上。 此刻,整个特混编队,正航行在大明海域中的最南端,与海南岛、澎湖列岛和菲律宾列岛正好处于犄角之势。无论北上、东去还是西下,几乎都是等距三四百海里。 而最让孟远感到满意的是,就在这片海域中,距离整个编队不足百里之地,居然正好有一座比太-平-岛还要大一圈的无主海岛。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座海岛,竟然在他的现代海图上没有任何标记。 换言之,这座海岛,在四百多年后的现代社会中,是不存在或者已经被地质改造又被海平面湮灭了的。 “太昊,迅速查明这座无名海岛当前所有地质、水文以及靠泊级别等状况。” 不到半小时,这座无名海岛的全部资料便摆在了孟远面前。 在看到第一句话“这是一座比太-平-岛还要理想的孤悬海外的大明岛屿”后,孟远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两条指令 第一,迅速驶向这座无名海岛并占领之。 第二,自即刻起,将这座无名海岛正式命名为“天赐岛”。 紧接着,孟远便让太昊暂时接管了整个编队的航行,然后便全副武装进入机库,亲自驾驶着一架舰载版武直20,在一架加油无人机和察打一体无人机护航下,向着编队西侧两百公里外的一艘大帆船炮舰一路飞去。 这是一艘外观与太昊数据库中有关十七世纪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等三大海上霸主及其“无敌舰队”极为相似的大帆船系列大吨位炮舰。 孟远正是在与数据库中的资料进行比对后,最终确认了这艘正在游弋中的大帆船炮舰后,将它锁定为第一个观察对象。 两百公里,对于武直20来说也就最多二十分钟的路程。 但就是这二十分钟,当孟远驾机飞临到上空时,这艘吨位高达上千吨的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几乎就是无敌战舰的大帆船炮舰,竟然就已经完成了一场小小的海战。 远远望去,只见方圆几公里的海面上,到处漂浮着被打烂的船板、风帆和各种木屑碎片。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海水中浮浮沉沉的人头。 这些像海草一般漂来漂去的人头,有的已经埋尸海上,有的则仍在苟延残喘,抱着各式各样的漂浮物,嘴里狂呼乱叫着不知在喊些什么。 孟远摸出望远镜看了一眼,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怒火。 这些人,除了极少数一眼可辨就是金发碧眼、着装艳丽的欧洲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身穿明朝服饰的汉人。 这不是一场海战,而是一次蓄意的追击式劫掠。 更可气的是,从那艘耀武扬威的大帆船炮舰上远远放下的几艘小舢板,此刻正在那一片狼藉的海面上到处搜寻着什么。 一个明显是指挥官的黄毛,攥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口中一面呜呜啦啦地吆喝着什么,一面伸手四处指挥着。有时,当他脚下的小舢板经过受伤的大明渔民,这黄毛还会亲自抽出腰间的长刀来,然后笑眯眯地一刀捅过去。 而对于海水中寥寥无几的同胞,不管死活,他都会命令手下打捞,有时甚至还会让人亲自跳下海去救治。 孟远将目光凝注在这个人高马大,即便杀人时也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的黄毛身上,很想将他当场一枪毙命。但想到那一艘炮舰之上还有更多他的同类,尤其是炮舰后还被缆绳远远吊着的几艘被俘获的大明船只,最后他还是忍住怒火,掉转机头飞去。 他决定了,现在他要俘获这艘黄毛们的炮舰,以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方式! 。 章节目录 第646章、第一个真正水兵诞生了 拿着千里眼看了好半天,高杰忽然苦笑起来 “阁部大人,虽然看上去相距还有不少距离,但对方实在太过庞然大物了,看来还真得像曹千总说的那样,得跑远一些才行!” 朱大典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没有反驳他。 的确,你在山脚下,看一棵树还可以。 但是你若想要将整座山都看下来,可不得跑得远远的去看山,方能将一座山尽收眼底。 见朱大典捻着下巴上的胡须不说话,高杰明白了,扭头喊道 “曹千总——” 等等,朱大典忽然抬手喊了一声 “不用了,高将军,即便看不见人,老夫也笃定这艘大船以及大船之上的人,就是那海归之子!” 高杰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保持着召唤的姿势道 “督师,咱们最好还是要眼见为实——” 朱大典顿时满脸不悦地冷哼一声,傲然道 “高将军,此事是老夫说了算,天子给你的旨意,虽然你现在还是江北四镇之一,但在新的旨意下来之前,你是要受老夫节制的。” “况且,你也是大将,难道不知,别说如今早已残破的大明,就算在先帝之时,在我大明疆域之内,如此的大船,何时有过?”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哼,只可惜现在不比从前了! 高杰终于被说服,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同样黑脸道 “好吧,就算督师说的对,可他万一一头撞将过来,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像一座大山一样碾压过来,然后将我等全部都撞到这大江之中喂鱼吧!” 不知为何,朱大典却迷之自信地重新挺身船头,目光热切地盯着对面捻须道 “不怕,我们在这里看他,他在对面,老夫敢保证他也同样也在看我们。他若是看见了老夫,他必定会停下船来与我相见的!” 高杰赶紧哼一声,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着船帮子道 “他在动,我们却一动不动,对面像小山一样撞过来不就是迟早的是么?” “再说了还有一个万一呢,万一这大船不是那海归之子的,或者这船上的海归之子,压根就没有心思看一眼这江面之上我们这些犹如蝼蚁般的大小船只呢?” 这番话,终于还是戳中了朱大典的痛脚,捻须的手顿了顿,于是扭头道 “来呀,将寇白门姑娘请出来!” 寇白门? 这下连高杰都被吓了一跳,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居然将寇白门也一路给带了过来,而且竟然一直瞒着他到现在! 噢,高杰一下子恍然大悟起来 瞒着他,是怕他又要像那次在秦淮河上又要去纠缠吧? 只是,这个老东西,藏人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哇,居然连他都硬生生地给瞒了过去! 黑脸中,寇白门被人从船舱中搀扶上来,脸色明显有些惨不忍睹。 换了谁,被一直塞在船舱中不挪窝,谁都得这样! 高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望着寇白门跌跌撞撞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然后与朱大典并排站在船头,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险些就要探手在她那张花容失色的脸上摸一把。 还好,最后他总算忍住了。 还别说,孟远恰在这时,正好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将整个江面巡视了一圈后,最后才聚焦在对面这十多搜大大小小列阵横在江中航道上的船队,挨个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挺立在对面船头,摇摇欲倒的寇白门,一下子让孟远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很快又猜出了寇白门莫名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这一手,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啊! 寇白门是他来到江南第一个相遇之人,然后又因为寇白门对自己莫名的好感和亲近,使得两人之间的情分一下子上升到了某种高度。 如果孟远看见了朱大典,不买他的账,那么,有寇白门在他手上,他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最后,假若朱大典强行拦路这个举动,激怒了孟远,也会因为有寇白门在手,不会让孟远因此对他们痛下杀手! 这个朱大典,虽然算是一个名臣,但还是低估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厚黑程度啊…… 孟远举着望远镜,默默看了半晌。 原本,他突然改变主意放出这款大杀器来,就是要立威江南,以便为鞑子大军南下示警的。 好吧,既然已经做出来了,那就索性将事情做到极致吧。 孟远一个转身,回到了驾驶舱。 正自满身大汗的周阿斗,听见脚步声响,顿时如获大赦,连脑袋也不敢回一下地大叫道 “公子,即便是这样的漂移,最多再有一刻钟,我们就会撞上去!”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公子,那、那可是十多条船,上面还有不少人命啊!” 孟远走过来,将周阿斗打量了一眼,见他虽然手忙脚乱,甚至两腿都不断地颤抖着,但双手却始终紧握,至始至终都勉力在保持着巨舰在主航道不偏移,暗暗点点头,也就此打消了接手过来的原定计划,开始继续言传身教道 “不要怕,你做得很好。” “现在看我的手势,跟着我做,指到哪里你就用手跟着去做,懂吗?” “来,现在我们开始——” 神奇的是,不管孟远敢不敢相信,总之在他不断的尝试之下,周阿斗竟然真的一步步完成了孟远对他的传授,在一系列有惊无险的程序之后,巨舰终于在周阿斗的手上,徐徐停泊了下来。 最后,就不用孟远在教了。 “周阿斗,最后还有两个步骤,应该怎么做?” 周阿斗脸上汗珠子摔八瓣地笑得比哭还难看道 “应该是抛锚,对吧,公子,最后系泊?” 不错,孟远点点头,抬手向着最后两处按钮示意道 “抛锚,让战舰稳定下来。” “系泊,控制住水流对战舰的推移。” “周阿斗,这一套完整程序,现在你都记住了没有?” 点点头,周阿斗咬了咬牙,战战兢兢地尝试着,将他的双手缓缓离开方向舵,就好像生怕方向舵忽然又要自己动起来一样,半晌,方才抬头长舒一口气,但目光还是不敢离开它似的,嘴里哆嗦道 “公、公子,小人心里是、是全都记住了。但、但不敢保证再来一遍,会不会出错……” 。 章节目录 第647章、掌舵的 一看对面巨舰缓缓停下,朱大典顿时激动不已,对手下船工连连催促道 “快快快,速速靠上去!” 掌舵船工听到传令,忍不住看了看对面,愕然摇头道 “这般靠过去有何用,如何上去?” 传令人怔了怔,随即跺脚道 “他娘的,你只管开你的船,如何上去,是大人们的事情,你管那么多作甚!” 由于是逆流而上,双方船只大小又实在是悬殊过大,载着朱大典的这只“大船”,愣是费了半天劲儿都没能完全贴上去。 最后,急得朱大典直跳脚,当场悬赏了好几贯银子,掌舵船工才“想”出了一个主意,先将自己的船一路开过去,越过巨舰,然后再顺流而下,对准巨舰方位缓缓靠泊,这才将两只船靠在了一起。 从战舰停下来,孟远便回到船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朱大典接下来将如何动作。 他也想看看,这个江南有名的人物,在自己不出手的情况下,他如何上来。 结果自然是看得一阵摇头。 不过,跟过来站在旁边的周阿斗,这时却忽然大着胆子说了一声 “公子,那艘船上的掌舵不简单!” 孟远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在对面将船开过来,尝试了很多遍,直到急得跳脚的朱大典拿出赏银,原本看似束手无策的状况,马上就迎来了转机。 只是没想到,周阿斗竟然也看出来其中的门道。 看来,所有能够掌舵的,都不是简单之人。 孟远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一眼周阿斗,嘴里不经意道 “哦,那掌舵之人,不简单在何处,你且说说看。” 周阿斗已经彻底被脚下这艘巨舰征服,而且又有孟远早已声名在外的神人光环,心里面已经死心塌地要追随下去,自然也就十分上心,知道这神奇公子对他的考校又来了,当即打起十万分精神,侃侃而谈道 “公子,两船之间的靠泊,乃是任何一个掌舵的看家本领。他没有一上来就使出来,直到那船上的大官拿出赏银方才成功,很明显是他藏了一手。” “故此,小人猜测,要么就是这个掌舵是真的一个半吊子,试了多次才找到了越过我们再顺流贴靠的法子。” “要么,就是船上那位大人训斥了他,他故意使绊子,直到那位大人拿出银子来!” 这你都能看出来—— 孟远一下子对这个周阿斗更加刮目相看,只是脸上却不在无动于衷,而是忽然出其不意道 “算起来,你不也是一个掌舵的,此事若是发生在你身上,是不是我也得拿出银子来?” 啊—— 周阿斗一下子傻了,这才发现他的这套说辞,其实也无异于给他自己挖了一个坑。 这跳也不对,不跳也不对! 愣怔半晌,周阿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大汗淋漓地低头道 “公子乃是天纵神人,岂能是其他人可比,小人、小人就算是以后得到了公子青眼有加,能开上脚下这种神舰,那也是想着以后如何报效公子,绝不敢有半点异心自己作死!” 盯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周阿斗,将他小小的敲打了一番,孟远这才轻笑一声道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怕什么?” “起来吧,以后多用点心思,能单独驾驭脚下这款战舰,那才算本事!” 说着,孟远不觉又将目光俯瞰而下,打起了下面船上掌舵的主意。 回到大河上游以后,看来要抓紧培养出能够真正驾驭自己手中这十艘现代战舰的人选了。 嗯,现在屈指数数,眼前这个周阿斗。凭他刚才的表现,在大明土著里面已经算是比较惊艳的一个了,甚至都已经能上手,在自己坐镇之下开始真正驾驭战舰。 另外的几个,拨拉一下,倒也还能拨拉出几个来—— 目前掌管着【暂编水师营】的赵六、彭桥东,可以算两个,加上周阿斗,已经有三个人选可以试着让他们上舰培养。 下面这个掌舵,待会儿得试试他。 若是有培养的潜质,这次就将他也跟着弄回去。 而郑成功算是最佳人选,只可惜,一来他本身就是自带历史使命之人,若是将他拴在身边,以后经略琉球诸岛肯定会受影响。 况且,他毕竟是郑家人,就算他现在新兵营很是如鱼得水,但实在不敢赌他会跟自己一条心! 就在孟远患得患失之间,朱大典的这艘船终于真正靠在了巨舰一侧。 只是可惜,无论船工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缆绳从他们的船上扔出去固定在巨舰之上。 因为,巨舰从上到下不仅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一种斜面,而且上面还光滑无比,连一个他们想象中的锚钉或者桩头都没有。 这样的巨舰,真不知是如何打造出来的! 十多个船工一个个拎着缆绳,挤在一侧的船舷,仰着脖子,一边望洋兴叹,一边在心底赞叹不已 这样的巨舰,真是神乎其技啊! 突然,几个眼尖的船工发出了惊呼 “快看,这、这艘神舰,竟然、竟然全都是铁壳,连一块木头都看不见!” “老天呀,全都是铁疙瘩,且不说怎么造出来,它还能轻飘飘的浮在水上,来去自如,这还了得呀?” “不行,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铁甲神舰,我、我得试试——” 一个船工说着,忽然抄起一把巨大的木槌,探出身去,当啷一声,重重地敲在了巨舰的壳体上。 巨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一个反弹,将这个船工狠狠地反作用力地掼在甲板上。 朱大典冷眼看着,其实也很想上去试试,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能瞪着两眼,上上下下地盯着眼前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舰体,呼呼直喘气。 半晌,他方才恼怒道 “掌舵呢,教他上来,有本事靠过来,就没有本事稳稳地停下来么?” “不稳下来,老夫如何上去!” 掌舵钻出船舱,从船头走到船尾,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终于眼睛一亮,将目光锁定在了巨舰从上至下一直深入到江堤的锚钉上。 老实说,像如此粗大的锚链,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更别说水下面的锚钉,又有多大了。 不过也多亏有了这么粗大的锚链,这下他总算有法子能将自己的小船真正靠泊下来了…… 。 章节目录 第648章、叠罗汉 看到掌舵居然想出了将缆绳固定在锚链之上稳住船身的法子,朱大典终于长舒一口气,再次认真打量了他一眼,这次算是开了金口一般问道 “前面想出了越过去再回来的法子,后面又想出这个法子,你倒是教老夫很是刮目相看。唔,你叫什么?” 正盯着巨舰仰头到处瞄着的掌舵,却不见有多激动,闻声扭头看了一眼朱大典,方才叉手道 “卑职孔欣,见过总督大人。” 朱大典点点头,捻须道 “孔欣,嗯,你脑子很是灵光,接下来你再好生想想,任如何让老夫上得去这艘巨舰,本督可以重赏。” 孔欣闻言,马上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几乎高耸在云端之上的舰体,目光闪烁道 “不瞒大人说,要说最好的法子,还是这神舰上的那位神人,亲自出手,根本无须什么法子,大人自然也就是上去了。” 朱大典顿时脸一黑,哼声道 “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老夫若是叫得动上面的孟公子,还用得着你吗?” 孔欣顿时脸色一暗,跟着低头道 “回大人,这神舰也不是说上不去,只是卑职在这江上,什么都没有,却是做不得无米之炊,恐难一时如愿。” 哼,朱大典顿时没有了好脸色。 一船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个个仰望着巨舰,困兽一般不知所措。 孟远看在眼里,这才盯着下面明显不肯出力的孔欣看了一眼,转身回到驾驶舱。 现在他人在舰上,已经不像之前人在岸堤有力使不上。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在这里逗弄朱大典了。所以,在他足够震撼之后,也该让他上来了。 “公子,这神舰上上下下,肯定是有专门的舷梯。公子乃是神人,像这样的力气活,还是交给小人来做吧?” 看到孟远转身回来,在驾驶台上到处看着,周阿斗马上猜到了什么,赶紧出声道。 孟远看了一眼殷勤凑上来的周阿斗,于是抬手道 “也好,反正以后你若是合格,这样的战舰迟早都会交到你手上,这舰上大大小小的机关,你也得谙熟于心,那就你来做吧。” “看到这一排按钮了没有,它们全部是掌管着这艘战舰上舰、下舰乃至进行各种补给和物资置换的机关。” “算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从现在起,你还是拿个本子随时做笔记吧——” 说着,孟远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笔记本,两支红黑碳水笔道 “来,我一边说,你一边记。” 阿武目光闪了闪,赶紧出声道 “公子,俺、俺也想要。” 孟远看了他一眼,奇怪道 “这本子和笔,你又不是没有,而且每月标配,你现在打什么岔?” 阿武咧了咧嘴,抓着脑门道 “俺、俺说的是这神舰,公子,俺、俺也想跟着学学!” 哦,这倒是让孟远很是意外,盯着他看了半天,方才不置可否地继续讲解起来。 这算是默认了么? 阿武高兴坏了,慌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笔和本子,一本正经地也跟着竖起耳朵来,边听边记,还装模作样地频频点头。 这个武夫,他、他不是公子的贴身侍卫么,好端端的侍卫不做,来抢什么风头? 周阿斗在一旁看着,很是郁闷,心里同时压力倍增,唯恐自己被他给比了下去,最后什么也落不到那可就惨了! 想着,他虽然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但还是壮着胆子,将阿武往外面挤了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孟远提前说了这是周阿斗的事情,向来都是当仁不让的阿武,这次居然还忍了下来,捏着本子往外面让了让。 良久,孟远终于将上舰、下舰以及整个物资装备存储体系讲解了一遍,最后示意道 “好了,这套体系就是这样,现在,周阿斗你来亲自上手,操作舰桥让下面快要急得跳江的人上来吧。” 是—— 周阿斗顿时激动起来,像宝贝似的收起本子和笔,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大拇指放在了一个蓝色的按钮上。 谁知,等了半晌,他却始终不敢按下去。 孟远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催促他。 战舰上的事情,任何一处小的机关,对于大明土著来说,能让他们接受,就已经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了。 现在让他们亲自去操作,总得给他们一点时间去做心理上的适应吧。 终于,周阿斗启动了栈桥收放机关。 随着一阵轰响,在靠近朱大典一侧的舰体上,一块完整的舰体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该处舰体忽然现出一个通道,然后轰轰隆隆从里面吐出一个巨大的物体。 正在江面上望眼欲穿的朱大典等人,听见动静,全都聚焦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但马上又是一喜。 这是悬索还是爬梯? 所有人都盯着从上而下徐徐缓降的舰桥,都有些发懵,但同时又都有些不明觉厉,隐隐中猜出了些什么。 “督抚大人,这、这似乎是精钢打造出的舷梯,简直是、简直是无与伦比——” 站在最前边的孔欣,盯着最终悬停在头顶两尺左右的栈桥,见它停下来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大着胆子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最后匪夷所思地一边连连摇头,一边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嘴里得出结论道。 悬梯,这么说,这是上面的那位孟公子终于肯接受自己上舰了? 朱大典又惊又喜,盯着栈桥,随即踮起脚尖,试探着伸手勾了勾,却发现还是差那么一点才能够上。 当然,若是不顾及身份的话,往上挑一挑,两手还是可以勾在上面爬上去的。 但是,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大员,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朱大典脸一寒,向两边左顾右盼地冷哼一声道 “怎么,那么一个二个的,都没有长眼睛吗?” 四周的随员、亲兵以及船工,面面相觑,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慌忙纷纷伸手就要将朱大典抬起上送上栈桥。 谁知,朱大典抬脚就将一人踢翻在地道 “蠢材,你们将老夫送上去,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的,又如何像猴子一样挂在上面往上爬?” “趴下,叠罗汉你们不会么?快,叠三成罗汉,再扶着老夫!” 。 章节目录 第649章、你想看什么 终于,终于,朱大典狼狈不堪地顺着陡峭到几乎垂直的栈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甲板。 不过,即便已经累得像一条死狗趴在甲板之上,朱大典还是拼死也要抬起他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顺着一双走过来的脚丫子,一直往上,直到真真切切地看见俯视着的这张脸,就是他心心念着的归国公子,他才长叹一声,闭眼道 “孟、孟公子,果然教老夫猜了一个准,这巨舰除了公子你,普天之下,再无任何人可以有得。” “唉,也不枉老夫风尘仆仆、紧赶慢赶辛苦这一趟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还请孟公子不要见笑,且让、且让老夫好生喘口气再来重新见礼!” 哼哼了两声,朱大典忽然又睁开眼睛,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头朝下示意道 “哦差点忘了,孟公子,下面的船上,还有一人,也是心心念着公子的人,你、你还得想个什么法子将她弄上来。” 不用朱大典多说,孟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想想也是,现在放下去的栈桥,完全是一种非常态的状况,属于海上遇险时的应急放置。 这样的状态,你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摇摇晃晃的舰船上从下面爬那么高上来,很明显是不现实的。 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将她“吊”上来了。 孟远摸了摸鼻子,沉思了一番,这次没有再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操刀,调出一个专用吊臂,用一个专门装卸大宗货物的吊篮,将寇白门舒舒服服地吊了上来。 朱大典看在眼里,忽然间,脸上难看极了。 娘的,有这么好的上船之物,竟然一直放着不给他用,最后倒给了一个秦淮河上的小娘们! 老夫一个堂堂的朝廷大员,还比不上一个歌姬? 不过,相比朱大典的愤懑与羞怒,其他人却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栈桥和刚刚放出来的吊臂上。 包括周阿斗在内,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得通,这呼呼啦啦嗡嗡响着的钢铁之物,到底是如何转动起来的,为什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它们却像有一百个人,十头牛那样的力量,将舰上这些看上去几乎是人力不可能动得了的东西,摆弄得老老实实,犹如臂指气使一般? 当然,更大的困惑和吃惊,还是这艘小山般的巨舰。 这艘大船上,除了明面上看见的几个人之外,再也看不见有多出的任何一个人影来,更别说像如此巨大的船只,若是照常理来说,船上至少得有各式各样的船工百人以上。 还有呀,这么大的船,居然连一个舵都没有,更别说船舷两侧的那种至少得十个巨桨一排的大摇桨。 没有以上这些,这是巨大的船到底是如何在水面上飞跑起来的…… 在所有人敬畏的眼神中,孟远轻拿轻放地操控着吊臂,将物流吊篮中的寇白门从下面的小船上抬升而起,然后又缓缓地将她“抓”到了自己的甲板上。 当然,这个过程寇白门并不知道,一切都是孟远在掌控,所以从吊起来的一瞬间,寇白门便已吓得花容失色,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路惊叫着,直到孟远走过来,亲自打开吊篮,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她才在孟远熟悉的气息和手感中彻底踏实下来。 当她感觉到自己重新脚踏实地后,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楚楚可怜地瞪着孟远,连连跺脚道 “公子,可怜妾身还天天为你担惊受怕,谁知你却自己逍遥自在。弄了半晌,原来你说的要走,竟然就是这般景象,搬出如此这般一艘大船,这、这以后,谁还敢惹你?” “呜呜呜,妾身这次既然被、被朱大人挟持了出来,就、就不回去了,公子到哪里,妾身就跟、跟到哪里?” 啊,挟持,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朱大典吓了一跳,赶紧看了一眼孟远,刚要赔笑道,谁知却被孟远抬手止住,瞪着有些近乎耍赖的寇白门道 “寇姑娘、哦不,寇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走时我可是专门找你辞过行的,而且言明是要将我从万里海外带回之物,一点点从海边弄回来,这些我是不是说的很清楚?” “至于这艘巨舰,的确是足够大,就算几百人上来也足够装得下。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我这样跑下去,算怎么回事。” “不行,一会儿你必须再跟着朱大人原路回去。等我忙完大事到时再去秦淮河上专程看你便是。” 孟远现在已经养成的威势,气场非同寻常,真正发威起来,即便不是针对其他人,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感觉就像针对自己一样,包括朱大典在内,竟然全都心头为之一震,只觉得唯唯诺诺才行。 寇白门自然也不例外,哼哼唧唧了一下,小脸一低,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良久,朱大典才重振精神,陪着笑脸道 “孟、孟公子,老夫辛辛苦苦追着公子一路寻来,如此巨船,公子也不请我到处走走瞧瞧?” 孟远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 “哦,朱大人还知道一路辛苦寻来,本公子倒是有些好奇,大人又是如何笃定本公子就在这艘战舰上的?” 朱大典哪敢胡乱接茬,只是继续赔笑着,尽量更加放低身段道 “瞧公子说的,这件事当初在问秋园时,我俩儿不就早说好了么?江南突然凭空冒出这样一艘神乎其神的大船来,哈哈,除了公子这等海归之子外,普天之下,谁又能有这个本事?” “公子还是不要逗弄老夫了,正如公子说的那样,我大明眼下北方已失,连闯贼也都难以抵挡,一旦鞑子大军挥师南下,我江南还不一定会成什么样子哩。” “所以,孟公子,你我还是以家国天下为重,先让老夫好生瞧瞧你曾经告诉过我的这种堪比三宝太监宝船的巨舰吧?” 孟远盯着朱大典看了两眼,沉思了一下,随即颔首道 “不错,时局糜烂,时不我待,多少大事还等着哩,说吧,从朱大人你的角度,你最想看什么?” 。 章节目录 第650章、神舰如斯 朱大典望着突然对他开放的孟远,顿时笑逐颜开道 “太好了,孟公子,老夫就等你这句话了。” “嗯,既然这是孟公子曾经一再说过的那种横跨了万里而回的大船,那肯定不消说的了,炮,这大船之上的枪炮,就是老夫眼下最想看的!” 哼,枪炮? 孟远摇摇头,忍不住腹诽了一下。 老实说,静态的舰炮,硬戳戳地横在前甲板上,虽然看上去巨大无比,高昂的炮筒也是压迫感十足。但是,若没有炮弹加持,威力再是惊人的舰炮,即便甚至远远超过了陆军版的155榴弹炮,也同样是没有一个没有灵魂的摆设。 别忘了,即使是后世这种已经退役了的第一款具有点阵空防系统的护卫舰,也已经不是一战、二战时期以战列舰为王的理念,那样的话,让大明土著的朱大典看看还行。 已经以精确打击和体系作战的现代化战舰,因为太过先进,你就算给他看,他也看不出一个什么名堂来。 所以,仅仅只有前部一座主炮,舰桥两侧各一门近防炮的这款战舰,如果非要给朱大典来一场静态展示的话,老实说,看了还不如不看。 至于战舰看上去空荡荡的尾部,那就更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突然,孟远眼前一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后甲板,哈哈,老子怎么忘了战舰除了前主炮、舰载导弹之外,另外还有一种标配的大杀器呢? 不错,就是舰载武装直升机! 可以说,在大明,除了舰炮之外,这才是另一种真正有用也用得上的实用武器装备啊! 终于舰载导弹,想想还是算了吧,没有天基数据链体系支撑,单凭舰载雷达,说实话,能不能用上,孟远都觉得还要打一个问号!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朱大典要看,该给他展示一下的,还是要展示一番的。 “行吧,你若是好些了,就站起来跟我走——” 孟远看了一眼仍躺在甲板上装死狗的朱大典,然后指了指前甲板敦实的前炮塔及其高昂的长长炮管。 随着话音落地,朱大典早已一骨碌爬起身来,顺着手势便望了过去。 这款已经退役的护卫舰,虽然不过四五千吨级,但长度也是大明这个时代所有船只不可比拟的。 一行人走过去,竟也走了好一会儿。 当然这也是与下面以及对面他们自己的船队最大的炮船相对而言,而且,相较于他们最大的船只,虽大但却在甲板上根本与这艘战舰宽敞明亮,且又布局合理的甲板格局无法相比,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是走一步,赞叹一步 “大,好大,果然不愧是神舰!” “天呐,这甲板,怎么看上去如此的平整、光亮?” “这算啥,你们没有发现吗,这神舰,用来打造的材质,简直都不知是用何种神物冶炼而出,似钢非钢,似铁非铁,而且好像有些地方又有金子又有银子做的,简直匪夷所思。” “唉,今日算是真的开了眼,这天下,竟然还有一种完全不用一根木头就能造出船来的打造之法!” “不行,不行,我、我已经吓得腿软都不敢走下去了。大家伙儿发现没有,这神舰,没有一条桨一根舵,而且更没有一片风帆,它、它到底如何在水上跑起来的?”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刚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不敢大声,生怕孟远听到。 但是随着众人在舰上的深入,很快他们就沉浸到了无比的震惊和大惑不解当中,渐渐的也就忘了自己对于孟远的敬畏,声音也一下子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这时,就连已经多多少少见识过孟远神奇的寇白门,也开始变得迷醉起来,不知不觉,紧贴着孟远的小手,渐渐的就直接扯住了他的衣角,开始走一步问一步起来 “公子,这、这神舰真的就是公子从你说的那个万里海外一路开回来的么?” “公子,妾身能问一下么,这艘神舰,它、它如此雄伟、巨大,得吃什么才能跑得起来?” “公子,这神舰上,妾身为何没有看见一个船工,它是自己跑的么?” “公子……” 看到现在的寇白门,对比第一眼在青石桥畔与她邂逅时的初相识相比,早已变成了迷妹一般,孟远也是一阵无语,却也是不觉中很有成就感,索性就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角,徐徐来到了前炮塔前。 朱大典同样也紧跟在孟远后面,只是因为此前他曾亲眼见过最巨型的红衣大炮垫底,所以他并没有被前舰炮感到特别震撼,反倒是对托举着炮管的炮塔及其底座产生了浓厚兴趣。 “孟公子,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神舰安置在最前面的红衣大炮了吧?” “只是老夫略有不解,如此神舰,老夫看来看去,似乎前后左右也就只看到了只有这区区一座炮位。而且,看上去还不是特别巨大的那种红衣大炮。” “难道说,这艘神舰,并非以枪炮见长,还是这本身就只是一艘普通的神舰,还请孟公子为老夫解疑释惑才是。” 孟远淡淡地看了一眼朱大典,不徐不疾道 “朱大人,你恰恰说错了,这艘战舰,恰好就是一款真正为海战而生的战舰!” “而且你说错的还不止一点两点,这款神舰,即便就这样这一门前置前主炮,也抵得上大人所说的十门甚至百门红衣大炮!” 什么? 这一次,别说是问话的朱大典,就连沾光跟过来的其他人,甚至包括阿武这个自家人,也都被这句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没有人相信,这世上,能有一种大炮,能抵得上一百门红衣大炮一起轰鸣时的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 “孟公子,此言过了吧?” “你刚刚归国,可能还没有听说过,现在势如破竹的北方建奴,他们的酋首开国皇帝努尔哈赤,当年就是被我大明置于城头之上的一门巨型红衣大炮,一炮轰死的!” “而你这门炮,别的不敢说,单论炮管粗细来说,与当年老夫曾经见过的最大的红衣大炮,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哩……” 。 章节目录 第651章、让他们下船 红衣大炮,还与它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笑话,也只有从朱大典这样的大明土著嘴里冒出来了! 孟远笑了,眯眼瞅了瞅对面犹自横在江面上的那十几艘列阵的船队,突然抬手道 “朱大人,对面这支横江而卧的船队,是你亲自带过来的吧?” “你既然说红衣大炮如此厉害,又亲眼见识过重炮齐鸣的壮观威力,那你且说说,就你这这支船队,如果要拿红衣大炮轰击它们,最快得有多少门大炮,轰击多少颗炮弹,可以将它们全部轰成渣渣,沉入江底喂鱼去?” 啊! 朱大典没想到孟远竟然拿他的船队为例来说话,怔了怔,想到自己对于这样的战事,完全还是一个门外汉,于是扭头看了看,对亲自驾船送他过来的曹千总道 “曹千户,水战你是行家里手,你且到近前来,好生回答孟公子的问话。” 曹千户猝不及防,正东张西望着到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着稀罕,没曾想竟然一下子被朱大典点名,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慌忙站出来,傻傻地看了一眼前主炮高昂的炮管,又是好一阵搜肠刮肚,最后才权衡了一番利弊,嘴里战战兢兢道 “回、回督抚大人话——” 朱大典一听,顿时脸一黑,不悦地冲着孟远示意道 “蠢货,没听懂本督方才说的话么,对孟公子,你是要对孟公子好生答话!” 曹千总怔了怔,这才慌忙抱拳道 “禀孟公子,若是两军对战的话,像眼前这个阵势,从公子神舰这边轰击对面的话,少说也得有十门重型红衣大炮,每门炮至少也得轰出十颗炮子,才有可能将对面阵势打乱,然后令其溃逃。” “若是想要将对方彻底击灭,短时间内,再加一倍这样的红衣大炮。可能会将对面整个阵列全部轰灭!” 二十门红衣大炮,还得十轮齐射? 呵呵,孟远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朱大典道 “朱大人,赶紧派人回去给对面说一声,让那十多条船上的人全都撤下来,不要留一个人在上面!” 啊,朱大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愣怔道 “孟公子这是何意呀?” 孟远鄙夷地一笑 “朱大典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要瞧瞧我这战舰前主炮的威力?”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索性就一次性给你来一场,教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炮!” 朱大典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抽搐了几下,肉痛道 “孟公子真是财大气粗呀,试炮,也用不着拿老夫的那十多艘战船来糟践吧?” “老夫管漕运时,别说这样的战船,就是普通的漕运船,都宝贝得要紧。现在做了掌管全天下的水军总督,到处都缺船,你却还要来灭我的船。孟公子,你还不如直接拿老夫来试你的炮!” 这时,曹千总忽然壮胆插话道 “孟、孟公子,敢问你要如何试炮。在下、在下在公子神舰上也就只看见有前面这一座炮塔,公子总不会就用这一门炮,来轰击对面我们江面上的船队吧?” 顿了顿,他又来了一句道 “在下很是、很是好奇,假若督抚大人准了,公子又将用多少颗炮子,多少轮轰击——” 孟远哼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头道 “区区十几艘木船,前后三排一字长蛇阵猬集在江面上,能费多少手脚?” “你们一会儿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就你们排出的这种阵列,本公子只需要在其中左中右三点位置,各放上一炮,总共三发炮弹便足矣!” 三颗炮子,就想打垮一支拥有十多艘战船的舰队? 这一次,就算被战舰震慑得从头到脚已经五体投地的所有人,也都纷纷露出了不相信的眼神来。 紧接着,所有人又马上将目光聚焦在了旁边的炮管上。 有一个胆大的船工,甚至还悄悄挪动了几步,张开双臂将炮管试着虚抱了一下,随即大摇其头,退回人群中悄声撇嘴道 “这神舰,怕也就是外观唬人,其实就是绣花枕头外面光而已,用来对阵接敌,天知道会打成啥样?”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就是就是,我看这尊炮,跟我见过的重型红衣大炮,炮管差得太大。红衣大炮都不敢说三炮干掉一支船队,这尊炮,嘿嘿,还是别吹牛吧!” “这还不算啥,诸位,我到现在都还在心里嘀咕,这神舰之上除了这位小公子之外,也就一个侍卫跟着他,再看不到有一个人影。呵呵,我都怀疑,这门炮能不能打响,都是两说!” “确实,这大船看上去的确倒像是某种传说中的神舰,但这尊炮么,也的确是差了点意思。” “哎哎,别说了,总督大人还真的派人下船去了,等着吧,一会儿瞧瞧到底是真是假……” 很快,消息传到对面横在江面上的船队中。 结果,几乎每艘船上的船长,全都气炸了,一个个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就算是真被对面唬人的大船打过来的炮子给轰到江底喂鱼,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战船的。 开玩笑,奶奶的,三颗炮子,想要打翻一支完整的船队,而且还隔着两三里地的样子哩! 吹牛,总得还是要有鼻子有眼一点吧? 什么,他们全都不撤? 朱大典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话说江南从来都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 何时,这帮江南的丘八们,还有了这一股子不怕死的英雄劲头来? 不过,仅仅只诧异了一下,朱大典嘴里就是一声冷笑了起来 “好哇,既然连老夫的话都不管用了,那就由着他们,看半柱香过后,还有谁有胆子在船上一动不动,那才叫真英雄!” 朱大典气哼哼地说着,一转脸,才发现孟远在甩出“半柱香”三个字后,早就闪身走了出去。 这还了得,这时候对这位海归之子,一举一动都得开始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哪能让他就这么轻易跑了? 别的不说,单是他说的要开炮轰击对面船队这件事,就得好生盯着他。 哼哼,老夫就不信了邪,他一个人,就能大炮? 。 章节目录 第652章、我这三炮 相对于二战前动辄一门炮得有好多人伺候才能开动的场景,发展到后来主战舰艇只须一门前主炮便足以包打天下的时代,一门主战舰炮,其威力不仅早已远比一门陆战155榴炮还要恐怖,而且操作上也早就进入到了只须伸手按钮的傻瓜模式。 所以,孟远转身回到驾驶舱,要做的也仅仅是往火控室一坐即可。 至于转动炮塔,调整炮口,修定射击诸元和参数,以及填充重达百公斤的炮弹等等,一切全都只须交给自主发射锁定程序就是。 很快,有资格跟着孟远一头钻进火控室的朱大典,甚至还包括早就在大河两岸见识过小炮艇开炮时壮观场面的阿武,直愣着两眼,瞅着孟远一个人坐在一排亮闪闪的台子前,一双手不停地在上面上下翻飞着,不一会儿,他就抬起专注的眼睛,扭头看了一眼朱大典,满脸冷峻道 “朱大人,最后问一次,对面船队到底还有没有真的不怕死的人?” 这个问题,他哪里说得清楚呀—— 不过毕竟是人命关天,朱大典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大汗,跌足道 “孟公子,老夫已经像真正的战时那样,连发三道金牌了,若是还有人抗命不遵,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唉,算了算了,要不还是请孟公子再给老夫一点时间,等老夫再教人去船头摇摇旗子催一下吧!” 不用了—— 孟远冷哼一声,直接在前置镜像看了一眼,决定在给这个老东西上一道猛药,于是招呼他道 “朱大人,既然已经教你登上了我的这款神舰,有些稀罕,也就不避你了。” “来来来,你且来瞧瞧,我这神舰自带的千里眼本事如何?” 朱大典还有些不明所以,听见招呼,赶紧凑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啊呀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幸好旁边就是一把火控手的椅子,才没有跌倒地下。 “这、这是什么神器,怎么对面我的船队,看得如此真切?” “噢老天爷呀,老夫,老夫到底在你这神舰之上,发现了什么!” 随着朱大典的一声又一声惊叹,只见火控台上,横在江面上的那支所谓船队,里面十多艘大大小小船只,在这边的一个酷似盒子中看得清清楚楚,连船上面安置着的船舷神机炮旁边摆着的一颗颗圆滚滚的炮子,也都纹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半晌,朱大典忽然颤抖着花白胡须道 “孟公子,你这艘神船,难不成还自己长着一双眼睛?” “天呐,若真是这样的话,以后真要跟鞑子甚至海上的倭寇海盗、南洋毛子们打起来,那岂不是想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他们了!” 说着,说着,朱大典忽然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 “孟公子,孟公子,快快快,船上已经明显再无一人,开炮,开炮,快让老夫亲眼瞧瞧你这神舰大炮的威力!” 靠,刚刚还在说他手上一只木船都是宝贝,而且人命关天,现在却又急不可耐,主动求着自己开炮。 奶奶的,这时候也不说什么人命关天的话了? 孟远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启动按钮。不管怎么说,对面船队又不是外族,展示威力,没必要拿同为汉人的无辜者生命来立威。 直到将十几艘大小船只,又全部巡视了一遍,确认上面再无一个人影之后,孟远这才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伸指按了下去。 无论怎样,对孟远来说,这终究还是第一次打舰炮,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肯定是说假话! 而且,自己凭经验设定的这三炮,打出去,会是什么结果,老实说,他心里还真有没底。 不管了,中间一炮,先四面开花,再来一个左右开弓,两炮收尾,是骡子是马,总要过自己这一手的。 现代海战,即便舰炮在各类导弹的光环下退居到了次要位置,早已不复当年铁甲巨舰重炮林立的威风,但一门舰载主炮的威力,那也是陆战重炮加强版的威力,一炮下去,如果连几艘木船都收拾不了,岂不是笑话? 一念之下,孟远的手指,便重重地摁了下去。 紧接着,整个战舰,明显就感觉到微微往下一坐,静止在江面上的舰体,随即溅起一层微微浪花,一声巨响,便从前甲板轰然爆空而出。 第一发弹丸既出,孟远也就没有再多想,直接将后面的两发炮弹相继送出,然后再也不看中控台一眼,起身站起,大步流星,钻出火控室又回到了舰首位置。 正在舰首趴着舰舷看的大明船工们,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顿时慌了,纷纷让开位置,没等孟远反应过来,便一个个的全都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孟远吓了一跳,低头哼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谁知,话音未落,便有无数五体投地的声音响起 “孟公子真乃神人也,我们、我们现在信了!” “万请孟公子以后带上我们,我等、我等全都是在这江面上讨饭吃的,别的不敢说,水上这一套,还真能对公子有用!” “孟公子、孟公子……” 七嘴八舌中,孟远笑了。 现在,他急缺的就是水上人才。 这一番威力展示,老实说,更多的不就是做给他们看的吗? 就是不知道,这支所谓的舰队,包括水手、船工以及士卒在内,最后到底能有多少合用之人。 孟远抬脚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轻轻踢了一下道 “行啦,行啦,都起来吧,我这三炮,将你们的船全都给毁了,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不过,若是你们的船还有不少留在江面,那本公子就只在带船被毁了的人中间挑选人手!”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喜声 “孟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哈哈,孟公子,江面上的船队,现在可没有一只了!” “孟公子,我等愿意就此追随公子,只求公子能在这神舰之上,给我们一个位子。” “是呀,是呀,求公子让我等留在这神舰上,做牛做马都愿意哩……” 。 章节目录 第653章、神舰驾驭术 孟远也没有想到,三炮下去,效果竟然如此惊人。 原本横在江面耀武扬威,基本上堵住了整个上下航道主航道的船队,根本就没有用到三炮,在第二发舰炮远比陆战155榴弹炮还有威力惊人的巨型炮弹轰击下,巨大的冲击波和毁伤力,很快便撕裂了大大小小船只,即便没有在爆炸中心的船只,也在掀起的巨浪狂涛接二连三的拍打和震荡之下,土崩瓦解,瞬息化作了无数碎片,漂浮在江面之上。 不仅如此,无数的大鱼,也被震得翻出了鱼肚,从水下一只只飘上来,白花花的看上去甚是惊人。 原来,这时候的大明渔业,虽然捕捞技术已经不算太弱。但受限于船只和技术桎梏,能够捕捞到的渔获,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大的鱼类。 但是经过这一次连续三炮轰击,不仅惊人地摧毁了一支船队,而且还意外炸出即便是最好的渔夫,也从未捕获过的大鱼。 望着一片狼藉的江面,有幸站在战舰上的这些船工们,一方面为神舰上看着并不起眼的大炮威力所震撼,另一方面,却又惊讶于他们熟悉的江水中,居然还有如此巨大的鱼类,看着就让人眼馋。 当然了,若不是神舰太过吓人,加上又有这三炮齐鸣,原本还在大江两岸看稀罕的民众,早就被三炮吓得全都做了鸟兽散。 否则,若是放在以前,就凭江面上忽然飘起这么多大鱼来,不知会有多少人驾船疯抢。 但现在嘛,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这个胆子再跑出来了。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明明是自己的船队被人给灭了,站在战舰上的船工,却没有一人感到不适和愤怒。 不仅没有半点生气,更多的人反而还一个个喜滋滋的,相互间眉飞色舞,就差当众哈哈大笑起来。 即便是朱大典,这一次他居然也没有了任何飞扬跋扈的表示。 毕竟,在远远超乎了他们所有想象的绝对实力面前,就算是之前再怎么张牙舞爪的老虎,此刻在孟远跟前也变成了一个个的乖乖猫。 “孟公子,前面下一个口岸就是老夫设在这个县里的水军镇-江署理衙门。” “你看我的船连同整个船队都葬身江底喂鱼去了,不若孟公子索性就送老夫回去的当口,顺道去老夫的这个署理衙门坐坐?” 镇-江? 嗯,这是前出长江出海口途中的一个重镇,在其后面,按照孟远原来的腹稿中,依次还有江-阴、南-通、太仓直到最后的松江崇-明-岛。 未来新兵营一旦南下,在江南的经略大计中,这段长江最后的下游到出海口,是孟远规划当中的重中之重。 既如此,那是一定要沿途全都下去认真看看的。 “署理衙门?朱大人,这么说,你这刚刚履职新的水军总督大位,这么快就在各地有了署理衙门。” “呵呵,怕是早就有预谋吧?” 因为没有高杰在场,朱大典倒也没有任何掩饰,十分得意地撸着他的花白胡须嘿嘿笑道 “孟公子你也不算是外人了,说了倒也无妨,老夫上任新职从巡检江南水域到整个大明水军总督,不过区区十日,手脚再快也不可能开办出如此之多的外派署理衙门。” “老实说,这些分散在各处的署理衙门,其实不过是老夫从前做巡检江南水域时就早早布局安插下去的。现在么,只是换个牌子换个说法而已。” 果然老奸巨猾! 孟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明显有些上头的老东西,跟着在几十双敬畏而又膜拜的眼神中,对此前早就在望远镜里面盯上了的曹千总,尤其是那个连朱大典都敢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舵,直接点名道 “本公子准备重新起航了,你们两个,可以像周阿斗一样,随我进入驾驶舱观摩。” “你们三人,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本事足够,本公子会酌情考虑,从你们三人当中挑选可以驾驭我这战舰之合适人选!” 三人一听,顿时精神一振,彼此看了看,立刻就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火光四射的刀光剑影出来。 没办法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现在手中足足有十艘这种级别的战舰。 眼看江南经略已经势在必行,而且面对鞑子大军挥师南下这个天下大势,这个方略,也势必迫在眉睫要立刻进行相关准备了。 此情此景,他总不能再一个人包打天下吧? 就算能,他一个人一双手,也无法同时开动十艘战舰啊! 所以,只要是个海军方面有苗头、有潜质的人才,哪怕他是像兀冒一样的外族,他也敢用。 更别说,眼前这三人,毕竟是地地道道的汉家儿郎! 孟远打得如意算盘是,如果三人够强,天赋也好,领悟力也不错,是完全可以很快上手并最终接过战舰驾驶主导权的。 要知道,这一路东去,顺着长江出海口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进行历练的最好时机和最佳地段。 至于其他人嘛,就只能留在甲板上喝风喽。 当然,在长江上的航行,速度是不可能有多快的,即使是朱大典,喝点江风也没什么问题。 看到孟远竟然没有邀请自己,朱大典一下子急了,跟在后面连声叫喊,却被阿武无情地给拦截了下来。 望着从里面徐徐关上的舱门,朱大典气得在外面又是挥拳,又是跳脚道 “孟公子,方才老夫明明是跟你进去了的,为何现在却又不让老夫进去了,为什么?” “孟公子,孟公子,你、你不能这样对待老夫!” 孟远扫了一眼被拦在外面的朱大典,然后看了看又是吃惊又是困惑的三人,沉声道 “你们三个,可知本公子为何这次将你们堂堂的总督大人拦截在外?” 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人敢先站出来答话。 孟远不动声色,很想看看最后到底谁会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于是再次沉声道 “你们谁先说?” 结果,最后还是已经有了上手经验的周阿斗,明显揣测着孟远的意思率先开了口 “公子,小人猜这次乃是要传授真正的神舰驾驭术,所以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公子点名的,谁都不行!” 。 章节目录 第654章、幸运儿 因为有了朱大典这个水军总督的金字招牌,孟远这一路,不仅很顺利地将沿途长江两岸风土人情、地质地貌全都做了一番不动声色的踏勘。 而且,在朱大典赖着不肯轻易下舰,又跟着战舰往长江入海口一路走去的路上,既然赶不走他,孟远索性也就开始不断地给他洗脑。 就这样不知不觉,从镇-江朱大典的署理衙门开始,一直到江-阴、南-通、太仓乃至最后的松江崇-明-岛,这位总督大人竟然自始至终都全程跟着,不知不觉也被孟远就给彻底洗了脑。 江-阴、南-通两处署理衙门没有赶上,但过了南-通后,朱大典就被孟远抛出的一套经略理论给彻底降服了。 所以,等到了太仓,朱大典便将后面的大权全都拱手交出,并且心悦诚服地告诉孟远 “孟公子,就照着你说的那些法子,你尽管去做。” “老夫这边,无论是人力、物力和财力,只要是孟公子你需要的,全都一样不少地会提前给你预备着,只待孟公子你从北地转回头来,就可以即刻上马实施!” 对于朱大典这个层级的助力,在秦淮河时早就将他纳入到自己视线之内的孟远,自然也是毫不客气地笑纳到手。 可以说,朱大典到手,堪比早期潜伏到江南的周杏东,以及后期专门提前派来进行增援的秦祖客、过山虎这支携带了千人规模武装的两路人马,叠加到一起的影响还要更重一些。 因为,有了朱大典的插手,江南这边,尤其是从长江入海口上溯,一直到江南腹地,孟远就不用再像原来的计划,需要自己拿出无数的金钱和人力,对长江沿岸进行渗透、布局和建设。 财力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力,一直都是孟远的短板。 现在有了朱大典这种级别人物从中斡旋和调停,那简直就是事半功倍的效应! 当然了,能让朱大典这种老狐狸级别的人物,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事,一方面是他亲眼所见的实力震慑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孟远给他的好处,是他无法拒绝的程度—— 未来,一艘战舰,归属于他亲自坐镇,而且,孟远还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承诺 如果鞑子大军一旦挥师南下,南明朝廷倘若也像崇祯一朝乃至李自成一样同样土崩瓦解,孟远可以给朱大典在新兵营或者大本营一个合适的位子。 其实在孟远第一次遇见朱大典之时,孟远就已经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曾经誓死都在抵抗鞑子的朱大典,武力值虽然一般般,但是他真正的价值,还在于他的内政与外交之时。 可以说,如果朱大典一旦真正死心塌地投靠过来,目前新兵营、向阳城临时大总管位子上的关望春,就得老老实实给他让位。 别看关望春现在把向阳城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他与朱大典这种级别的朝廷大员相比,其实还是差了不少的,基本上相当于拳击手中的一个重量级,一个轻量级。 而且,在整个南明一朝中,誓死不降满清鞑子的文武大员中,即便是头号人物史可法,在孟远眼里,如果真要选择的话,他也会宁愿更偏重于选择朱大典一些的。 当然,也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从太仓开始,孟远就开始毫不遮掩地在长江两岸到处疯狂地搜刮船工、舵手等水上人才,有时甚至连渔夫都不愿意放过。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向阳城包括新兵营,从一开始人口问题就始终是一个短板。 而且,现在要将重心从北地转移到江南,江南的特点又与关宁一线的北地完全不同,二者基本上属于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 一个是内陆,游牧,苦寒,所以战力惊人。 一个则是江南,富庶,雅致,所以莺歌燕舞根本见不得血。 当然,即便大明北地很多方面都压过江南,但江南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水战领域,是北方包括关宁铁骑、关外鞑子以及李自成之流,所不能比拟的。 所以,孟远拼了命的在这边顺路搜刮水上人才,其实也就是拼了命的想要补上这个短板,争取在这一次搂草打兔子一次性多带点水上人才回去。 说来也巧的是,因为时间差关系,一上任就开始拼命抢地盘的朱大典,从金陵城开始,沿江在各处关隘要点铺设他的外放署理衙门。但即便手脚再快,也赶不上他想要占据所有他计划占据的地盘,所以从太仓这边开始直到出海口,他的署理衙门都还只是一个空壳,在这边跟孟远一样,派过来的人,也正在四处招兵买马。 这样一来,朱大典派的人在这边做的前期工作,全都算是给孟远做的好事了,招揽过来的船工、水手等,直接就被孟远划拉到了自己手上。 理由很简单,从太仓以后要开设的派出署理衙门,不像太仓前面已经搭建完成的正式衙门,人马班子,财力物力全都就位,直接挖人就属于拆台了。而这边就没有这个顾虑,反正连衙门牌子都还没挂出去,衙门朝哪开也更是没影的事,挖点人走,也就无伤大雅。 再说了,朱大典他自己都已经洗脑得快要从南明朝廷中出走了,若非孟远还需要他继续在江南发光发热,估计现在跟他说一声,他绝对会直接跟着一起跑路回山海关向阳城哩。 在太仓这边,孟远搜刮到的各路人才也渐渐的从最开始的几人、十几人,积累到后来的猛增到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先被安排逐一登上了靠泊在每次都会在码头上进行展示的战舰上。 当他们一个个被巨舰大炮震慑得无以复加时,又被很快送下去,然后集中在临时买来的几条大木船上。这其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会被再次领上战舰,针对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对战舰特定区域,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而这些有幸第二次上舰的水上人才,其中又会有十分之一的人,会被幸运地就此留在战舰上,成为可以一路随着战舰游弋的幸运儿。 太仓下一站,则是长江入海口的最后一站,同时也是整个入海口的进出门户—— 松江崇明岛。 。 章节目录 第655章、舰载机 到了崇明岛,迟迟都不肯下舰回转金陵城的朱大典,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赖着不走了。 因为接下来的航程,已经不是像在长江中的这样晃晃悠悠,走走停停,而是将像真正入海的蛟龙一般劈波斩浪,开始风驰电掣全速前进,如果没有意外,中途是不会再有任何停留。 为了安抚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下舰的朱大典,当然,同时也为了让搜刮来的数百人彻底死心塌地的追随,孟远这次也直接出手玩了一票大手笔—— 从战舰尾部的巨大机舱中,孟远开动着电瓶车,将机库里面一直沉睡着的舰载武装直升机牵引到了起飞机位。 舰载机的乍然现身,一下子再次点燃了人们腿软到当场顶礼膜拜的情绪,一个个瞪着两眼,脸上全都是那种犹如亲眼见到了天上的天兵天将一般,紧接着,又从泥塑状态中,轰然倒地,匍匐在甲板之上,连连叩拜不止,同时还在嘴里不断祷告道 “六丁六甲,老天爷爷,这、这又是什么神器呀?” “天呐,没想到我卢才生这辈子,竟然还真有幸看见一次这样的神迹!” “神奇公子,眼前这位孟公子,看来果然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奇公子了,哈哈哈,哈哈哈,能被神奇公子看上,我、我这得是在中了多大的彩头啊……” 眼看就要被赶下战舰的朱大典,也是呆了,颤抖着胡须道 “孟公子,没想到神舰已经足够神奇,神舰上面竟然还另有机关,藏着又一样神器。” “这、这又是什么呢?” 孟远微微一笑,跳下电瓶车,然后款步走到舰载机旁,伸手拉开机舱门,对朱大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你我既然把所有话都说开了,我这边自然也不会再多瞒你,有什么就都给你看,毕竟,接下来你我怕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要许久才能再见。” “所以,这长江两岸的部署你要辛苦的多一些。为表敬意,我准备亲自驾着神鹰送你下舰,顺便再让你好生体验一番在天上翱翔的滋味!” 啊,朱大典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公子原来是想着老夫接下去会很辛苦,所以提前犒赏一番? 没想到,这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果然真的想那传说中的那样,对他的敌人或者异族,什么手段都使的出去,什么人也都敢出手杀得,但是对效忠真心追随他的人,却又异常的爱护和体恤。 嗯,以后这苟延残喘的大明,若是真像这位神奇公子说的那样,已经成了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到时真转头投了他,倒也看上去不失为一个明君的样子! 见朱大典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和后面的舰载机,不知怎么一副神游万里的模样,孟远只好再次扬手招呼了一次 “朱大人,你还在那里愣怔什么,快点过来呀,难道你不想享受一番像鸟一样自由翱翔的快意?” 想,老夫当然想啊—— 朱大典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颤抖着胡须道 “孟公子,你可曾听说过我朝有个奇人叫万户的?” 万户,绑着一双鸟翅从高处一跃而下的大明狂人,当然,其实他是先驱! 孟远点点头,跟着马上反应过来,于是戏谑地看了一眼朱大典道 “朱大人,将你心里的那点担忧,全都放到肚子里去吧。” “今日,本公子让你也做一回万户,但肯定会是活着的万户,保证你在天下俯视众生一番,然后毫发无损地回到岸上!” 正说着,一道婀娜的身影,忽然跑过来,嘴里娇嗔地嘤嘤道 “公子,公子,如此有趣之事,公子怎么将妾身给忘了呢?” 孟远顿时头大如牛,哼声道 “怎么哪里都有你呢,寇姐姐,这一路上,你吵吵闹闹说死也不肯跟着朱大人回金陵城,好,我依了你。” “紧接着,你又说死也要跟着去北地走走看看,好,也依了你。” “行,这次送朱大人下舰回返,顺便请他在天上转转,你要跟去,也依你。但有一样,凡事不过三,你只要一上这架神鹰,便只能跟着朱大人落在岸上去了,然后老老实实跟着回金陵城,你应还是不应?” 寇白门一听,一双妙目,盯着孟远看了看,忽然收回脚,嘴里嘻嘻一笑道 “原来是这样呀,那、那妾身还是留在这神舰上好了!” 看到孟远将战战兢兢的朱大典塞进神鹰中,又扯出一根带子将他固定在座椅上,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了进去,阿武这才有些慌了,连声问道 “公子,俺、俺不跟着一起么?” 孟远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 “我们两个都不在舰上,你想什么呢?” 阿武怔了怔,一下子反应过来。 看到这个憨货终于明白了,孟远这才哼道 “退后,退后,告诉甲板上的所有人,在我起飞时,全都给我离开三十米之外!包括你!” 阿武知道厉害,转身要走,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扭头又趴在舱门外道 “公子,神鹰起飞,神舰要不要停下来?” 耳濡目染,这个曾经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终于开窍知道用脑子了。 虽然还有些不着边际,但至少已经学会了去主动思考什么。 当然了,上次在山海关城门楼子上空被吴军一个守城千户,一箭射爆热气球的心理阴影,估计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这憨货,其实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哩! 不错不错,就冲这一点,阿武已经足够算是一号真正的自己人了—— 孟远颇为欣慰地看了阿武一眼,摇头道 “不用,这次驾驭的乃是真正的空中雄鹰,再也不会出现被人一箭射爆的事情了。” “而且,既然你都说它是神鹰了,神鹰还需要畏手畏脚地让神舰停下来配合升空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大典忽然有些哆嗦地扭头瞪着孟远 “孟、孟公子,你们方才说、说什么?” “什么一箭射爆,天呐,你这神鹰,不会飞到半途掉下来吧!” 孟远哈哈大笑,砰地一声关上舱门,一边伸手点火开机,一百年扭头望着朱大典挤眉弄眼道 “朱大人,你现在怕了?哈哈,可惜晚了!” 。 章节目录 第656章、归心 从舰载机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开始,朱大典就双手紧紧攥着他身上的安全带,两眼紧闭,身子几乎缩成一团,说死也不去看舷窗外绮丽的景色。 带着他飞了一会儿,孟远感到十分无趣,只好摇摇头,打消了载着他到几乎就近在咫尺的县城上空去转一圈的念头,压下机头,将他送回到了一直远远跟着后面准备时刻接他回去的木船处。 当然,直接悬停在这样的木船上空机降放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孟远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降落点,也还是费了一点事,在附近盘旋了好几圈,才找到一处平地将朱大典放了下去。 而且为了不再吓到他,再加上也为了他的安全,降落后,孟远甚至还直接关机,以免搅动的螺旋桨吹到他。毕竟,这老东西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万一再受到惊吓,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南这边,很多事情还真就少不了他在其中穿针引线哩。 直到脚踏实地了,朱大典才算睁开眼来,被孟远连推带拉地拖下舰载机,眼看就要远离,这时候,这老东西却好像一下子醒过味来,猛地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已经离他足足有了三四百米远的铁鹰,就那样站着像泥塑般不肯再挪窝了。 怎么回事这是,孟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戏谑地对他喊道 “朱大人,朱大人,你发什么癔症呢?” 朱大典忽然吐口气,下巴上的胡须乱颤道 “孟公子,老夫,老夫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就感觉,就感觉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是公子你,老夫也觉得都好像不是真的一般。” “唉,老夫其实这一路都在不停地偷偷掐自己,掐得自己皮肉生疼,知道这一切就算是如此的匪夷所思,但的的确确就是真的。” “可是,临到真又上了你的这架神鹰,老夫却又像昏迷了一般犯起了糊涂来,一下子感觉眼前的一切又变得不真实起来!” “罢了罢了,孟公子,老夫知道,真真假假,这、这世上,原本就没有谁说得清楚。就像、就像你这铁甲神舰,铁甲神鹰,看上去全都是精钢所造,上天入地,却又轻若鸿毛,要么能在天上自由飞翔,要么就在水上宛若水上漂一般随意驰骋。” “没有翅膀,没有船桨,而且还不吃不喝,甚至不知疲累,更能听人吆喝,想怎么驾驭它就怎么驾驭它。” “孟公子,老夫不想了,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再这样想下去老夫一定会发疯的。” “总之,老夫现在只须认定这样一个理便是了——孟公子你,就是如今我大明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神威将军,就是天降祥瑞,来救我大明来的。除此,老夫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喻现在已经暴露了你身份的称谓或者什么名号能担得起了!” 说完,这个一向是鼻孔朝天的大明老人,忽然望着孟远,一本正经地整衣理冠,然后一揖到底。 突然放出大礼的朱大典,让孟远也吓了一跳,闪身避到了一旁,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跟着他也转过身来,还是不依不饶地冲着他固执地长揖到底。 孟远目光闪了闪,于是这才没有再动,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朱大典。 良久,朱大典起身,盯着他足足看了半晌,方才动容道 “孟公子,老夫就在金陵城等着公子他日转回,那时,老夫一定睁大眼睛,好生看着公子将我大明点石成金!” 说完,这老东西忽然转过身去,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头也不回地望着等候在远处的木船,飘然而去。 孟远目送着朱大典,一直看着他上了木船,最后扬帆而去,方才默默摇了摇头,转身驾机而起。 回到战舰上空,孟远没有降落,而是悬停了一会儿,随即探出头望着仰头张望的阿武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又指了指前方崇明岛方向,便又抬起机头,径直飞去。 阿武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一头扎进驾驶舱,指着前方对周阿斗道 “快,公子方才下令,让我们跟上去!” 啊—— 周阿斗下意识地探头看了看,一时间,在驾驶舱里却哪里看得见天上的事情。 顿了顿,他忽然扭头看了看分立在左右,正瞪着一双眼睛,一点也不敢眨眼地看着他操控的曹千总,以及那个身手不凡的掌舵道 “你们两个,以及瞪着两眼看了半天了,可看出一点什么门道没有?” 曹千总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在周阿斗另一边的那个掌舵,同样也是吧嗒了一下嘴巴,眼睛一直顶在舵把上,脸上忽然泛红道 “在、之下,好像看明白了一些!” 周阿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放手道 “好,你来掌舵试一试!” 掌舵顿时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周阿斗,一脸的难以置信却又兴奋不已道 “在下、之下真的可以掌、掌舵一下么?” 嗯,周阿斗似乎也豁出去了,一边想着孟远对他一路上说过的话,一边重重点头道 “不错,就是让你来掌舵一下试试。” “你别怕,我这也不是胡乱来的,公子说了,我们三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对这神舰,如果看明白了一些门道,可以上手试试!” 试试? 奶奶的,富贵险中求,再说了,这可是神舰,没有牛拉马拽,不吃不喝,就能自己跑的神物,若能真在自己手上听话地跑上一段,就算万一弄坏了什么,神奇公子有什么责罚,也是值了! 这掌舵忽然咬牙切齿,双手一伸,劈手抱住了舵把。 阿武在一旁看着,手心都快捏出汗来,却终究没有任何阻拦动作。 不过,半晌,他还是哼哼了一声 “娘的,我家公子神舰都让你开了,居然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啊,掌舵愣了愣,憋了半晌,忽然也是失笑道 “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这位、这位大人,在下就是本地人氏,世代都是这江上混饭吃的人家,我、我叫周汉明。” 。 章节目录 第657章、兵分四路 崇明岛,处于长江出海口正中位置,不仅是真正意义说的长江出海口大岛礁,而且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正好卡在长江出海口咽喉要道,长江在此也因它而一分为二—— 上,则一直深入到整个江南腹地。下,则如蛟龙回归大海,从此海阔天空。 后世因为导弹体系这样的大杀器出现,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要隘渐渐被这种区域拒止作战体系所消解,军事价值更多的让位给了经济价值。 但在以坚船利炮为王的二战之前,更别说现在的大明,这样的咽喉要道,其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 记得派出秦祖客、过山虎这支全员全装江南先遣支队时,给他们的任务,其中就有一条考察甚至经略崇明岛的方案。 因为被系统黑了一把,不仅错过了亲自督导山海关大决战的重要戏码,而且现在时间也过去了足足大半年光景。几百个日日夜夜,就算猛龙不过江再是困难重重,秦祖客他们至少也该在崇明岛这边有所动作了吧? 而且,战舰一过崇明岛,就彻底脱离了长江流域正式进入大海航向,没有特殊情况,至少半年内是不会再回转江南。所以,崇明岛这里,无论如何孟远都是要在这里比前面几个地方都要多盘亘一番的。 更别说,因为已经跟朱大典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计划之外地让这位如今掌管着整个江南水域的大员提前成为麾下一员,那么,这座崇明岛对孟远来说也就成了不设防的一处军事要地了。 很快,孟远便驾驭着战机飞临到了崇明岛上空。 只是孟远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就在崇明岛面向大海的一处临海小渔村之间,他的这支先遣支队,已经有了一队小小的人马,将触角伸到了这里。 而且,领队之人,恰好就是江南先遣支队十个连队主官之一的苏朋举。 这个苏朋举,明面上是隶属于支队的十个连队主官之一,受支队两大政治、军事主官秦祖客、过山虎节制。 但实际上,他同时还是孟远为了安全起见,在这支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武装中设置的一个暗子和双保险。 关键时刻,假若发生了很可能造成先遣支队覆灭的状况时,这个苏朋举,是可以马上挺身而出,亮明身份力挽狂澜的。 当然,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动用自己这个隐藏的秘密使命身份。 而先遣支队在成功拿下茶马山寨这座第一个堪作前进基地的堡垒后,经过支队共同决议,在将山寨七八千号山匪整编之后,原本只有一千二百人的这支【江南特别先遣支队】,也从整编中选拔出部分山匪,将支队人数扩充到了一千八百人。 紧接着,在经过稍事休整后,整个先遣支队随即兵分四路 一路则以茶马山寨为主体作为大本营留守,进入到全面经营山寨作为整个先遣支队在江南的第一个正式落脚点和大后方的建设当中。 一路则以茶马山寨为辐射向方圆数百里之地,进行探索、考察和选址,以图完成扩大潜伏地域之任务。 一路则继续南下,向更远处进发。 一路则偃旗息鼓,全部以便衣进入金陵城,一方面按计划寻找周杏东并完成与之的接头任务,一方面进行自主搭建在这座都城的基地建设。如果短时间找不到周杏东的话,他们至少也得自己建起一个以酒肆、茶楼或者货栈之类为掩护的城池级别的基地来。 而苏朋举这支小分队,就是第二路以探索和扩大潜伏地域为核心任务的其中一支。 这一路,人数除了留守茶马山寨大部队之外,在人数上是几路人马中最多的。而且,像苏朋举这样的小分队,化整为零后,竟然多达三十多支。 广撒网,就有广撒网的好处。不知不觉,这些四面开花一般的小分队,按照出发前预定的各自路线,他们几乎已经全部深入到了以茶马山寨为点,辐射到了周围数百里的区域中。 相对于其他小分队,可能连苏朋举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一支,顺着指定的路线,一路东进,三拐两拐的,竟然就鬼使神差地一路又摸回到了长江两岸。 紧接着,他们顺着一侧的江岸,不知不觉,就进入到了崇明岛之间。 因为事先就有预案,像崇明岛这种江南要地,都是在各大连队主官的作战手册甚至脑海中,有着特殊标记的。 所以,当他们一到崇明岛范围之内,还没有怎么踏勘,仅仅放眼望去,苏朋举便立刻醒悟过来 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这一通瞎走乱撞的,居然不知不觉,就让他们来到了崇明岛。 崇明岛,这可是将军在他们出发时,念兹在兹了好几遍的地方啊! 哈哈,跟苏朋举搭档的,是支队中十个连队主官之一的程方平。兵分四路的人马中,四路人马的配置,也都是这样的,全部由两个连队主官一级进行搭配,而他们这一路小分队,程方平则以军事主官为主。 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程方平一边投入地四处看着,一边在鼻子里忍不住兴奋地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腥味道 “苏连长,哈哈,你闻到没有,大海的气息,哈哈,咱们怕是已经摸到海边来了!” 苏朋举也举着自己的望远镜,高兴地点头道 “的确是到了海边了,而且不用再猜,咱们是一路顺着江岸走下来的,既然是海边,又是江岸,毫无疑问,咱们已经找到了出海口!” 程方平放下望远镜,两眼一闪一闪地看着苏朋举 “崇明岛,苏连长,这里是崇明岛无疑了!” 嗯,苏朋举也是难掩一脸笑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抬手一指道 “是崇明岛无疑了,程连长,看来咱们俩儿也得兵分两路了——” “看见对面那片小丘陵没有,那恐怕是这里唯一的制高点了。这样,我们一个去丘陵,居高临下将此处全貌尽收眼底看一番做到心里有数。” “另一个,先找一处小渔村进去摸摸底,如何?” 程方平当即赞同道 “好,我去丘陵,你进渔村!” 。 章节目录 第658章、将军,将军 在交叉路口分兵时,程方平忽然莫名地看了一眼苏朋举,嘴里就是一声叹息道 “苏连长,近些天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见到我们的将军了,而且因为太过遥远的缘故,我们也不可能在使用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这时间一长,总觉得这心里空荡荡的!” 听到程方平这番话,苏朋举也是莫名地摇了摇头,嘴里险些就要跟着脱口感慨点什么,但因为特殊使命在身,内心总有一根弦紧绷着,所以又下意识地收住嘴巴,话锋一转道 “自出征以来,转眼间便过去了两百多个日子,我们与将军也失去了联络有这么久了,的确是会有些没有了主心骨一般。” “不过我们总是弄出了一个茶马山寨这第一个前进基地,想必留守在那里的弟兄们,应该也按照出征前预定的那样派人回去了。等前进基地准确位置传回大本营,两边就可以恢复飞鸽传书,到时将军有什么最新指示也就会马上跟着传将过来。” “嗯,大家都再忍忍,只管按照预定方案,在这边做好我们自己要做的事情,即便将军暂时没有管我们,我们也不用着急怕将军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以及做到了哪一步,放心吧,将军神人一般,他自会掌控一切的!” 正说着,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阵滚雷般的轰鸣声。 要下雨了吗? 所有人全都下意识地抬头向天上看去。 不对呀,明明是晴空万里,哪里来的雷音呢? 苏朋举、程方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后的惊喜 “将军,这朗朗晴日之下,若不是我们的自家将军现身,普天之下,谁还有这等本事,能将万里晴空变得雷声阵阵?” 两人仅仅看了对方一眼,便不约而同地向不远处的丘陵飞奔而去。 这江南不比北地燕山,到处都是平原水乡,也就这不远处的一片丘陵,算是这里最高之处了。 终于,两人登高一望,即便没有拿出望远镜来,也立刻从水天一色的遥远天际处,看到了他们似曾相识的不断缓缓移动着的一个小黑点。 两人再次又惊又喜地对视一眼,手底下也没有闲着,全都一伸手将自己的望远镜一把抓起来,对着远天便一动不动地远观起来。 而其余的官兵们,这是也都纷纷翘首以望,隐隐中,全都猜出了什么,一个个眉飞色舞,兴奋不已,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快看,快看,天上那个小黑点,你们看见了吗?” “是将军,不用说,肯定是我们的自家将军!” “嘘,先都别吵吵,闹哄哄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好生看看再说不行么?” “可惜呀,望远镜这样的神物,还没有到我们班排长这一级!” 说话间,几个班排长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备。 谁知,旁边的战士们不干了,纷纷撇嘴道 “排长,你们都还没有资格配备望远镜,那我们岂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就是就是,班长,我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刻苦训练,多学文化,下一次竞争军官职位,我说啥也得报名……” 一群又一群官兵,正自说得不亦乐乎,苏朋举、程方平忽然放下望远镜,冲着他们各自的小分队怒吼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全都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全体都有,将军给我们的教程里面,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做?” 官兵们愣了愣,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彼此看了看,很快哄然而散,迅速分做了十多拨人马,有的四处捡拾柴火,有的平整场地,更多的人,则开始手拉手,在开阔地带以人墙排出了一个巨大的阵形…… 孟远飞临到崇明岛上空,终于远远地看见了被崇明岛一分为二的出海口那道特有的“鱼嘴”,不由得也是咧嘴笑了一下,将机头微微下压,开始不断地下降高度。 八百米。 六百米。 三百米…… 突然,三道狼烟从出海口的那处“鱼嘴”一侧袅袅升起。 嗯—— 孟远怔了怔,顿时心有所悟,透过舷窗往低头往地面定睛一看,很快又在一片开阔地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特殊阵形—— 除了新兵营,整个大明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为阵形! 没错,下面就是他曾经在无数次的轮训中传授过的空地之间的特殊联络方式和定位手段。 哈哈,先遣支队,一定是先遣支队!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已经将触角伸到了这里。 入海口,这是他曾经一再强调过的重中之重要第一时间控制的要地。 而且,从下面一动不动,仰天而望的人群,也能判定,除了新兵营能见到在他们头顶飞来的“神物”而镇定如斯之外,这一路,他看到的,全都是闻风丧胆,四散而逃的人群。 是的,除了新兵营他的那些儿郎们,谁有这样的胆气? 而且,还第一时间摆出了他曾经教给他们的这种阵型!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可以直接见到自己派出的这支先遣支队,这要节省多少时间出来? 不过,高兴归高兴,孟远并没有忘记自己座下这款战机,当它降临下来时的巨大威力。 所以,孟远稍稍转动了一下机头,战机便一个侧身,飞离了下面的人群。 毕竟,就算他们是新兵营,对于武装直升机这样的大杀器,他们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 万一一激动,他们呼啦一下全都涌上来,那可要出人命哩。 望着一下子飞近到了眼前的天上之物,果然是只有自家将军才会有的神物,包括苏朋举、程方平在内的所有官兵,全都激动得手舞足蹈跳了起来 “将军,将军!” 有的人,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然而,正在他们群情欢呼之时,谁也没想到,头顶已经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这架“神鹰”,却莫名其妙的忽然一个转身,竟然直接又飞走了。 怎么回事? 程方平一下子傻了,扭头看了看苏朋举。 苏朋举也愣住了,同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程方平。 将军,难道这天上来的不是我们自家将军,那谁又能有这样的神物? 。 章节目录 第659章、海陆空都有了 不过下一刻,所有人却都真正的沸腾了起来,全部都是激动万分,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着向前跑去。 因为,他们发现,当头顶的那架神鹰呼哧呼哧发出巨大轰鸣飞到一边后,却又马上徐徐降落,最后彻底停在了那里。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蓦然发现,他们看到的这架神鹰,居然头顶还长着一种“大辫子”一样的物事,先前呼呼转动着,现在则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的悬垂了下来。 哈哈,这哪里是什么雄鹰,根本就是普天之下只有他们将军才会拥有的铁甲神鹰! 所有人都咧嘴笑着,随后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铁甲神鹰中一跃而下时,无一例外,全都呼啦一声齐刷刷地列队敬礼,以最标准的军姿和注目礼,凝视着他们久未见面的将军。 当然,现在新兵营扩充得十分迅速,孟远想要记住每一张官兵的脸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每一个班排长以上,他还是能一一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更别说,在目前来说基本上算是新兵营大员的连队主官了。 所以,孟远跳下战机,在渐渐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开始回到自己军人身份,列队等候他的检阅时,以连队两大主官身份列于队前的两个身影,只看了一眼,他便认出了他们 【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十个连队主官的苏朋举、程方平。 尤其是这个苏朋举,还是他特别挑选出来作为先遣支队双保险的暗子哩。 孟远大步流星来的队列前,先是环视了一眼队列中的所有官兵,见他们全都两眼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随即点了点头,这才定目向两个连队主官看去,然后直接叫出两人的名字 “苏朋举,程方平,这支小分队,能一直走到这里,并找到了长江入海口,很不错,值得嘉奖!” 苏朋举因为自身身份多少有些特殊,加上出征前已经与孟远有过多次暗地里的接触,所以他还好一点。但是对于程方平,孟远这一声直呼其名,可就让他一下子热泪盈眶了起来 “将、将军,你、你记得卑职名字?” 嗯,孟远点点头,对他赞许道 “我不仅记得你的名字,我还记得你们所有以全优成绩任职班排长以上军官的名字。” “好好干,只要在新兵营旗下,天下之大,未来你们有广阔天地可以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 包括被点到名字的两个连队主官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为之眼睛一亮。 自家将军,向来就是金口。 从将军横空出世以来,大凡开了金口,不管是私下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许诺之下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走空过。 “将军,这是将军的新座驾么——” 苏朋举、程方平满眼震撼地看着停在不远处的战鹰。 此刻,它早已从惊天动地的声势中安静下来,就像一头忽然收起了所有威势的猛兽,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但也唯有如此,才让他们能够有幸如此安静、从容地近距离端详这样一头铁甲战鹰。 否则,就凭它刚才在天上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雄姿,他们别说像现在这般静静地打量,扬起脑袋想看一眼恐怕都很难吧? 孟远见二人发问,马上想到当初在山海关大河两岸擒获多尔衮那场战斗中,为了省事,当时自己也曾祭出武直,不过那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被系统获准使用的。 而且,当自己驾驭着武直横扫多尔衮卫队时,当时为了不致引起太过连锁反应,除了李拾柴之外,新兵营还没有一人直到这款大杀器的存在。 而那时,李拾柴还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很难不让他知道,当然也不怕他知道。 至于现在嘛,这款武装直升机,虽然没有武直十那么先进和威猛,但作为穿越时跟过来的那一批海量军火(参见第一章),也就是目前随身军火库里面的基干军火,现在随着系统的不断解锁,他已经可以随时调用随身军火库里面的这些基干军火了。 比如此刻正在江面上风驰电掣向着这边驶来的那艘现代战舰,比如眼前这款武装直升机。 孟远想了想,觉得这两款大杀器既然已经拿出来了,也就不怕引起什么恐慌,于是颔首微微一笑道 “不错,这款铁甲神鹰,正是以后我在天上行走时的新座驾!” 程方平、苏朋举听得一阵骇然,但又是一阵狂喜 “将军,那这么说,如此一来,将军以后无论是天上,还是水面,还是陆地,全都有了不同的铁甲座驾了?” 说着,两人不觉对视一眼,忽然有些泄气道 “唉,可惜,可笑我等还曾在心里发誓,倘若等到哪一日将军下令,我们引军直捣黄龙,杀灭鞑虏时,一定要为将军弄回当今天下最好的汗血宝马以及天马回来。” “将军有了这些上天入地的铁甲座驾,什么天马,什么汗血宝马,哪里还看得上眼啊!” 看到两人因为心愿旁落,神情黯淡,孟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道 “这次的座驾,也是事出有因才拿出来的,其实早在山海关大战前就已经用过了。如果你们想多知道一些,以后可以去问问李拾柴。” “好了,关于座驾的事情就暂且说到这里。现在言归正传,你们两个,谁来说说目前江南支队的情况?” 孟远说着,定目看了看苏朋举、程方平。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个主将,一个补充,很快将出征以来的江南特别先遣支队这一路上的大大小小之事,全都认认真真地汇报了一遍。 只是,因为时差的缘故,以及联络上的原因,由秦祖客亲自带领的前往金陵城那一路人马,已经与周杏东取得了联系之事,他们这一路人马却还不知情。 自然,当前他们这支【暂编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已经取消番号,改为成立最新的【暂编江南营】的最新命令,他们也就无从知晓了。 所以,当两人先后说完,孟远也不由得感慨赌点了点头道 “看来,江南这边,也该到了要将我们的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组建起来的时候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在金陵城,已经见到了你们的支队长!” 。 章节目录 第660章、給我们的战舰 很快,一番言说后,孟远将当下整个【江南特别先遣支队】的番号更迭和最新构想,也前前后后将一些主要的给苏朋举、程方平他们说了,这让他们这一路人马又是一阵惊喜不已。 “将军,这么说,我们、我们今后真的也变成了以营为单位和称号的一级武装了?” “天呐,我们这支先遣支队,竟然转了一圈,眨眼间就与大本营向阳城、新兵营一样,成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正式【暂编江南营】。将军、将军,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看到苏朋举、程方平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孟远摇摇头,马上对二人纠正道 “对你们这支先遣支队重视,肯定是有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你们要承担的使命,与当前我们赖以生存决不可有失的大本营向阳城,以及承担着保卫我们胜利果实和开疆拓土的拳头新兵营,这两大块使命担当,有着相同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有关。” “所以,大本营,北地边关,江南,现在都是我们当前的重中之重,不存在孰轻孰重,都必须全力以赴才可。” “好了,今日能在入海口遇见你们,我十分高兴,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不要辜负你们提前深入到江南进行布局和展开的神圣使命。” “同时,你们还有尽快从你们这边,将番号的变更和先遣支队已经升格为营一级武装这个喜讯,迅速传达到其他正在执行分兵任务的各路人马中。” “另外,等稍事安定下来后,告诉秦祖客、过山虎他们,就说是我说的,还要抓紧入手在江南这边的【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的构建和部署,争取早日实现首先在你们各路人马之间完成信息与命令的瞬间交互传递!” 听着孟远将一道道最新指令,不断地一条条发布出来,而且几乎都是他们此刻最想听到的各种最新命令,苏朋举、程方平简直高兴得在心里连连交好。 只不过,高兴之余,他们很快也反应过来,将军接下来也就又要远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双双道 “将军,山海关那边,三方大决战可是战事已定,不知——” 孟远一听,马上抬手道 “山海关大决战早已结束,只是其中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你们既然发问,看来在江南这边,似乎也没有收到确切消息。” “嗯,很遗憾,目前整个北地,满清鞑子已经彻底掌控了除我新兵营之外的全部城池和地盘。李自成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我新兵营因故全线退守大河源头乃至大本营向阳城。” 什么? 这个经由孟远嘴里亲自说出来的惊天消息,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将军。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要知道,在他们心里,只要有将军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失败二字。 “将军——” 两人都是极其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短时间内从众多优秀者中脱颖而出,成为百里挑一的连队主官。尤其是苏朋举,更不要说他还成为更隐秘的特殊使命人。 只须稍稍思索一下,他们立刻便猜出了一点什么来,嘴里也就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山海关大决战,将军莫非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去了他处,所以也才教那满清鞑子捡了这个大便宜?” 对二人的表现,孟远十分高兴,倒也毫不避讳地微微一笑道 “你二人倒是反应机敏,嗯,你们猜对了大半,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前夜,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缘故,我的确是离开了整个关宁一线,这才让那鞑子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此番我经由江南回归北地,之所以在江南这边只做短暂逗留,就是要赶着回去拨乱反正。” 两人一听,顿时长舒一口气道 “那就太好了,将军此番回去亲自出手,便再无鞑子侥幸翻身作妖之机了!” 嗯,孟远这次也是下定了决心,点头道 “天下之势,就是如此,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倘若顾忌太多,反倒是束手束脚着了他人之相。” “你们乃是我经略江南的尖兵,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将你们直接升格为江南营这等三足鼎立序列编制,待我回去平定北地,江南这边将是未来我新兵营重中之重。所以,北地之事,你们无须操心,只管做好自己。” “也许数月,最多半年,北方之地将会很快尘埃落地,到时我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情,就会马上回返江南这边。你二人在入海口这里办好了事情,也要速速传话回去,将我意思,一字不落地晓谕你们江南营各处各路人马!” 是—— 苏朋举、程方平不敢怠慢,急忙点头应道。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声清亮而高亢的鸣笛。 不用说,速度远低于战机的战舰,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面对苏朋举等人的疑惑,孟远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干脆地一挥手道 “全体都有,随本公子一起去瞧瞧你们的战舰吧!” 战舰,我们的战舰?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忍不住全都勾着脖子,纷纷向远处的江面眺望着暗自惊喜不已 将军真是对我们太好了,不仅把我们升格为营一级三足鼎立的作战单位,现在连在江南最需要的战舰,也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么? 哈哈,倘若是将军的那种神奇小炮艇,给我们江南营来那么一艘两艘,那可就太好了! 数百人正自五花八门地各自胡乱放飞着自己的想象力,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终于发现了正在徐徐靠泊的战舰,随后一眼望去,立刻就变成了一尊泥塑 呃…… 咕~~ 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他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紧接着,十个,百个,在场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变成了一尊尊直眉楞眼的泥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朋举、程方平方才艰难地扭过头来,怔怔地望着孟远,脸上尽显大惊大喜道 “将、将军,这、这是我们的战舰!” “将军,你、你方才说的是,这是给、给我们的战舰,对吧?” 。 章节目录 第661章、山头 巨大到让人即便仰望,也都倍感压力重重的巨型战舰,已经足够让江南营这支小分队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是这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当他们一个个顺着放下的栈桥,鱼贯爬上战舰,让他们更加发懵和抓狂的是,这艘巨大战舰,上面忙碌着的人,竟然是一个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唯一认识的一个人,就是阿武,将军的贴身侍卫。 可是看他在战舰上的样子,游手好闲,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最后一打听,包括苏朋举、程方平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差点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什么,这、这艘巨大战舰,驾驭之人,居然是、是将军这几日才从沿岸搜刮上来的水上人家和泥腿子? 天呐,这还教人怎样的情何以堪啊…… 看着一个个看傻了的自家子弟兵们,孟远对他们自然是不用存任何防备心的,直接挥手开赶道 “行啦,看你们一个个的,简直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都别傻愣着了,自家的战舰,像怎么看就怎么看,前后左右,自己随便去四处走走,先熟悉熟悉,以后再慢慢地细瞧。” “只一样呀,咱们这款战舰,可不像你们从前在大河两岸见过的那艘小炮艇,千万别好奇地勾着脖子往下看。” “奶奶的,从水面到甲板,足足有好几层楼高哩,一旦失足掉下去,那可就不好玩了!” 几百个人一听,顿时轰然散去,一个个忙不迭地敬完礼,便瞬间跑走。 至于什么刘姥姥,哎,管他是谁哩,如果想知道他是谁或者想要看到他的话,没准一会儿就能在战舰上发现他哩。 嗷嗷叫着四散而去的暂编江南营官兵,也让战舰上刚刚被收编过来的水手、船员甚至渔夫们,一个个弄得惊诧不已,实在是想不通,怎么驾着战机呼啸而去神奇公子,一转头回来,忽然间身边就带回来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兵卒呢? 没错,就是荷枪实弹的一个个兵卒,面对神奇公子时,一个个就像乖顺到极点的家猫。 但是一转眼面对其他人时,却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浑身好像充满了无尽的杀气,让人看一眼都不寒而栗。 他们,他们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阿、阿武大人,这些、这些兵卒是何来头,江南这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他们这样的军队哩!” “是呀,阿武大人,我看他们一个个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里拿的,全都是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的各式家伙什儿,他们都是神奇公子的亲兵么?” “阿武大人……” 因为同在战舰之上,这一路从江面上顺流而下驶来,这些刚刚被收编的新人,有些已经与阿武混得熟稔,胆大一些的,则直接开口相问起来。 听到四周七嘴八舌的发问,阿武懒洋洋地在自己的肚皮上挠了挠痒,嘴里百无聊赖地哼哼了一声道 “什么亲兵,奶奶的,俺家将军乃是神人一般,从到大明以来,就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兵队!” “你们都他娘的什么记性?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别说亲兵,就连贴身侍卫,从头至尾,俺家将军到现在也仅仅只有过两个——” “前面一个是李拾柴,后面一个就是俺!” “至于他们么,”阿武其实也并不熟悉这些作为秘密派遣到江南的官兵们,但是架不住他是孟远身边最亲近的人呀,别人不认识,连队主官以上的,他都还是记得住的。 阿武盯着没有跟官兵们一起四处去惊叹的苏朋举、程方平两人,边看便回忆道 “他们自然都是俺家将军的麾下了,只是俺却不能告诉你们他们是谁,又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因为这是军事秘密!” 苏朋举、程方平四处看着,这时也在人群里发现了阿武,怔了怔,于是赶紧送上一个笑脸。 将军身边的人呀,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肯定怠慢不得。 阿武见两人露出明显巴结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表情,将脸一扭,便转过了身去。 哼,将军手底下,连队主官以上的,现在少说也都有好几百号了吧,三四十个连队,若是都想走他的门路巴结过来,那岂不是烦都烦死了? 再说了,将军对他可是有约法三章的。 尤其是现在有传言阿香很有可能会成为将军第一个迎娶的女人,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更是被将军敲打过好几次了,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告诫与他,他这个既是唯一贴身侍卫,又极有可能会成为将军小舅子的人,身份实在特殊,绝对不允许做大明那样的外戚干政! 看到阿武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苏朋举、程方平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为现在传言几乎已经成了新兵营公开的秘密,所以对阿武貌似的傲慢,两人其实一点也没有恼怒,相视一笑,便会意地看了看彼此。 对阿武,不要管他什么态度,反正这家伙也就是赳赳一武夫,平日相见,只要姿态做出来就行了。 至于他是什么态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这家伙除了将军和他的妹妹阿香,不管对谁,都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对于两人可以结交的样子,孟远当然也看在眼里。 老实说,平时遇到这种时候,他也还是愿意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察一下的。 军营嘛,即便是纪律森严,但也不可能真的连一点人情世故都没有。即使是存在这样那样的山头,只要不是尾大不掉,只要不会影响大方向大原则和整体战斗力,孟远一般是不会出手干预的。 甚至,像这种以军种、地域和任务原因自然形成的各种所谓山头,孟远其实还是乐见其成的,这对于上位者的掌控和平衡,反而还是一种好事和手段。 比如,军种的不同,骑兵营与步兵营,在军种上,肯定就是两个山头,就算是皇帝,想人为的消弭也不可能消弭去的了的。 又比如任务的不同,现在留守在北地的新兵营,和秘密派出到江南来的江南营,毫无疑问就已经是两个山头了。 虽然总体上他们都同属于孟远麾下,但新兵营现在的最高指挥员罗恩生,江南营的最高指挥员周杏东,假若现在只有一批军需,只能提供给一个作战单位,罗恩生、周杏东会主动拱手相让给对方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一旦出现这种真实情况,两人绝对会拼了命的也要为自己的新兵营、江南营争取到手。 就算他们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你能说他们错了么? 。 章节目录 第662章、江南号战舰 仅仅相聚不到两个时辰,就又要分别,老实说,就算是像苏朋举、程方平这样的军中儿郎,尤其是像程方平过去还曾被掳到流贼中当过一段土匪的混不吝,面对缓缓离去的战舰,所有人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来。 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巨大如山的战舰影子了,身为两个小分队指挥员的程方平、苏朋举,方才收回目光,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又激动地相视一笑。 谁能想到,这一次与将军的意外重逢,竟然会意想不到的得到了如此大的一个惊喜和好处—— 他们刚刚在上面流连忘返而又惊叹不已的巨型战舰,将军刚刚已经亲口许诺,他们看到的这艘战舰,将会很快就配属给他们。 之所以没有当场交接,一方面当然是他们现在还没有与之相适应的船员和水兵,另一方面,战舰上已经搜罗到的船员、渔夫和水手们,还需要将军的亲自调教,同时还要在真正的大海中进行一番磨练和整编。 将军说,战舰一旦驶离长江入海口进入大海,经他亲手挑选出来的第一批船工,就会全部进入到战舰的实际掌控和操演当中。 而且,因为他们看到的这艘战舰,因为已经配属给了江南营,所以这艘战舰虽然驶离了入海口,但不会远离,只会在崇明岛不远的外海进行训练和操演。 将军说了,战舰上的船工,将成熟一批就下舰一批。 而第一批成熟、下舰的的船工,在正式成为舰员之后,将迅速驾驭着这艘战舰在出海口一带驻泊和游弋。 而他们这支小分队现在的任务,也从他们整个先遣支队兵分四路的踏勘探索任务,一下子转变到了孟远亲自下达的勘察、选址入海口军用码头的建设和守卫任务当中。 现在,配属给他们的那艘全新战舰,就在入海口不远处的外海四处游弋并实战操演。 等到他们在这边完成军用码头的选址和建设后,战舰就会正式从外海驶回到这里,并完成正式入列江南营的列装仪式。 而与此同时,这艘战舰,也将被正式命名为将军所给与和认定的舷号——“江南号”。 对于整个江南营,战舰“江南号”的划拨和列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对于苏朋举、程方平而言,两人无疑也会因此成为整个江南营的大功臣,他们的个人成就和威望,将会就此也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像这样的好事,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要知道,他们只是因为运气好,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分兵时恰好被分配到了入海口这边,又恰好与自家的将军不期而遇,恰好又正好遇见自家将军开始了战舰分配与列装这样的历史机遇…… 哈哈,是不是感觉所有的好事,都有种直接砸到了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 程方平、苏朋举对视一眼后,忽然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毛,几乎异口同声地同时说道 “今日加餐,除了将军刚刚送给我们的长江大鱼之外,我们两个宣布,将拿出我们两人的连队主官每季度配额中的老白干美酒,与我们小分队的每个战士分享。” 老白干美酒,是连队主官每季度才有的配额,每人三个月才能等到一瓶,一年四瓶。 而普通官兵,班排长每季度两人平分一瓶,战士则是半年一瓶。 可以说,在所有孟远给予他们粮饷之外的待遇中,老白干美酒,甚至比他们最抢手的快餐面、午餐肉都还要弥足珍贵,而且还有价无市,很难等到有人高价出让。 现在,苏朋举、程方平这两个连队主官,肯将自己视作珍宝的美酒配额拿出来与战士们分享,可见战舰的配属与入列,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和庆祝的大事啊! 只是,军中执行任务途中,真的可以这么张扬饮酒吗? 就在很多战士疑惑之际,苏朋举、程方平又双双出声打消了所有人的担心 “放开一日禁酒令,这是将军走之前亲自开口解禁的。” “所以,大家不要有任何担忧,不仅是我们这一支小分队,只要是江南营所有的小分队,全都有份,到时都可以在接到将军最新命令后,自主选择一日作为他们的解禁日,以庆祝我们这支全新作战单位【暂编江南营】的正式成立,已经江南号战舰的划拨和列装。” “至于我们,因为是第一个接到将军最新命令,而且还是当面亲口下达,所以我们索性就将今日作为江南营成立庆典日,放假一天,并进行全体联欢,共同加餐。” “如此好日子,又怎么能没有美酒助兴?稍后庆典开始,大家只管放怀畅饮,我们攒下来的美酒老白干,今日也全都不藏私贡献出来,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足足一大杯!”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声。 “哈哈,连长威武!” “噢噢噢,都快一年没有喝到老白干这样的美酒了,今日总算是又要喝到嘴了!” “喂喂,弟兄们,还有将军刚刚送给我们的大鱼别忘了。” “对呀对呀,我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江鱼,最小的一条,拎起来也足足有一人高。这么大个儿,也就只有咱们将军才能手到擒来吧……” 且不说小分队这边官兵们的狂欢,却说孟远重新钻入战舰驾驶舱,指挥着挑选到手的十多个有潜质培养出来的船工,重新起锚,越过入海口,一路挺进到了崇明岛“鱼嘴”外的海面上。 这时,最早上舰,并且是第一个经过孟远亲手调教的周阿斗,已经完全可以独立驾驭并简单操控战舰。 而第二批上手的曹千总,以及由高杰营划拨到朱大典旗下的江南水师技术最好的掌舵周汉明,这时也已经实现了从木船战舰向现代战舰的跨越。 在孟远的特批下,三人全部都从驾驶位上下来,然后分立在两边,并在孟远的坐镇之下,开始化身为教员,对第三批上手进行战舰驾驶的船工,进行手把手的传授。 孟远相信,用不了多久,仅仅就在崇明岛这片外海上,一定会有更多的周阿斗、曹千总这样的合格舰员涌现出来。 到那时,他就可以拿出第二艘、第三艘以及更多的战舰了…… 。 章节目录 第663章、秘密使命 这一天,从入海口的方向,终于远远地飘来了一片帆影。 负责近期海面瞭望哨的曹千总,听到船工们的报告,亲自爬上桅杆看了看,于是直接命令他指挥的这艘大木船放出一条小舢板道 “你们速速回去找到将军,就说江南营派人过来了!” 根据约定,在战舰于外海进行实战操演训练这段时间,在入海口进行全力军用码头选址和建设的苏朋举、程方平小分队,将会在朱大典的支持下,一旦完成军用码头选址,无须全部建成,只要有一期工程竣工验收,他们就可以派人过来报告,同时正式接收战舰入列江南营。 曹千总之所以如此笃定,远远飘来的这道帆影,一定就是江南营小分队,是因为自从战舰到了这片外海之后,仅仅半天不到的工夫,四周百里以内的海域,除了战舰及其附属拖拽着的装载着无数水上物资和船工的大木船外,便再无任何其他大小船只。 而原本在四周打渔的那些海船,也都在看到了庞然大物般的战舰之后,纷纷慌慌张张地撤离了这片海域。 趋吉避凶,望着纷纷四散逃避的大小船只,孟远摇头苦笑,不过倒也因此省了不少力气。 自动清空了的海域,这对战舰之上几乎还全部都是菜鸟的船员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曹千总果然没有猜错,敢于闯入这片已经被四周方圆百里渔民视作禁区的这艘帆船,的确就是江南营小分队派过来报信的船只。 而且来的人,就是小分队的第一指挥员苏朋举。 “将军,崇明岛入海口鱼嘴军用码头一期工程已经竣工,我们、我们可以接江南号回去了么?” 哦,孟远也是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舰上的电子日历,发现这才过去了也就仅仅上十天时间,一座军用码头竟然如此快弄出来,倒是让他出乎意料之外。 “这么快呀,不错不错,那就照计划让江南号正式入列你们江南营去吧。” 苏朋举听了,顿时一阵大喜,不过倒也没有贪功,很客观道 “将军,鱼嘴军用码头能如此快完成选址、建设和一期交工使用投入实际运营,老实说,这次还是因为将军的交待,朱大典那边几乎不遗余力的支持,否则单凭我们小分队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 “而且我们还占了一个大便宜,就是鱼嘴那里原本就有一座大明备用朝廷的水师码头。只是后来整个江南水师被江南四镇瓜分后,本来就不多的战船,在江面上巡游的就少了,更别说出海巡防了。所以,入海口这边这座水师码头,渐渐就被弃用而没落了。” “只是谁又能想到,最后反倒是便宜了我们——” 苏朋举说着,有些拘谨地看了看孟远,期待道 “将军,战舰江南号入列,您不再回去主持一下列装仪式么?” 孟远摇摇头,目光不由得投向遥远的北方道 “不了,在江南这边,逗留的时间已经实在太长了——” “这次入列仪式就不去了,你们自己暂时看着搞一个,等彻底平定了北地后转回江南,到时这边江南营可不止一艘战舰这样简单,还会有新的战舰划拨列装过来,那时再补你们一个正式的仪式。” 虽然有些失望,但苏朋举还是很快又被战舰入列的这种大喜悦给充盈着,很快就在战舰上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交接仪式,然后望着随舰列装到江南营的周阿斗、曹千总,以正式的军礼对两人迎接道 “欢迎二位加入到江南营,以后你们就是江南营的宝贵人才,还请继续努力,驾驭好江南号这艘宝贵战舰,为将军守护好江南这边的大江大湖大海洋。” “作为指挥员,我们也会做好你们的后盾,当好你们的后勤!” 曹千总、周阿斗也不敢怠慢,急忙以还有些生疏的军礼回应,并一再表示,一定做好自己本分,让战舰成为整个江南营最大的杀气和倚靠。 战舰交接后,孟远便从江南号下去,来到散落在四周船队中的一艘最大木船上,准备向外海驶去。 至于新的战舰,这时候是肯定不能就这样明晃晃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的。 虽然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他是近乎神一样存在的神奇公子,有着很多神一样的神奇手段。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和渲染更多的神秘性,同时更为了不至于引来全天下的震荡,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新兵营,尤其是少数几个曾经见识过他凭空变物出来的亲信心腹,孟远也不准备就这样大庭广众毫无遮拦地变出另一艘战舰,然后丢到海上。 要变,也是要等到天黑时,他自己驾一艘小扁舟,然后不声不响地拿出战舰来。 临走时,苏朋举请求孟远屏退了所有人,然后郑重其事道 “将军,眼下【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已经升格为正式的【暂编江南营】,属下隐藏的特殊使命任务,是否也就此随机结束?” 没想到苏朋举会主动提及此事,看来大多数人,还是对类似于锦衣卫、东西厂这样的隐秘任务和身份,都有着一种发自本能的抵触和反感啊! 孟远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在嘴里道 “不,【暂编江南营】即便已经成为与【大本营向阳城】、【暂编新兵营】三足鼎立的一级作战单位,你的秘密使命不仅没有就此结束,反而还要因此加大力度,其中的重要性,只多不少!” “当然,你公开的身份,也会因此加强以便于你更好的展开工作。而且,你为了的前途也会因此更加可期——” 顿了顿,孟远从怀里忽然摸出一纸命令道 “这是下达给你们江南营的正式升格改编命令,包括所有的人员调配、物资调拨以及装备体系供给的调整,其中就有对你的最新安排。” “收好了,暂时不要公开出去,等到周杏东、秦祖客、过山虎等原领导班子全部到齐后,再由你亲自代表我进行公布。” 说着,孟远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朋举强调道 “听明白了吧,由你代表我进行正式命令的宣布!” 。 章节目录 第664章、爱上神舰的人 代表将军,向升格后的江南营全体官兵宣布最新任命和正式命令,这个惊人的决定,直到现在,都还让苏朋举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激。 这是什么? 这暗示着将军不仅对他的信任,嘉许,更多的还有对他的嘉奖和期许。 而实际上,当孟远乘着全部由大木船组成的船队远去,回到战舰上的苏朋举,看着手中一纸命令上自己的名字,已经从原来的【江南特别先遣支队】十个连队主官中,一跃成为【暂编江南营】营一级主官之一,顿时让他又是倍感激动和振奋。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想着自家将军对他的嘉许和重用,苏朋举面对程方平探询的目光,倒也没有对他隐瞒,毕竟现在的小分队,两个主官也就只有他两人,这道最新命令他作为主官之一,也是有资格提前看一下的。 只不过,当程方平拿到这一纸命令,仅仅看了一眼,当即便惊呆了—— 兹命令如下 自即日起,派往江南执行联络与潜伏任务的临时作战单位【江南特遣支队】正式升格为【暂编江南营】,并与现有的【大本营向阳城】、【暂编新兵营】同时并列为三足鼎立的同级一级机构。 【大本营向阳城】、【暂编新兵营】性质不变,任务不变,领导机构不变。 【暂编江南营】则以江南为主,负责执行江南区域内的所有政治、军事等各项任务,下辖十五个主力作战连队,一个前进基地并二十个各类辅助连队、民兵连队(茶马山寨),一个江南号战舰水师特混编队并十五个水兵连、陆战连。 其中,周杏东、秦祖客、过山虎、苏朋举为【暂编江南营】总前指四人成员,集中统一领导全营所有事务。 四人总前指暂不具体分工,以票决方式决定行动指南。 “苏、苏连长,你、你这一下子就算是鱼跃龙门了啊!” 程方平捧着手里的正式命令,内心一阵阵惊涛骇浪,脸上更是不掩满眼的羡慕嫉妒恨,良久,才算是反应过来,嘴里终于吐出一句祝贺道 “噢噢,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我们这支小分队的大喜事,恭喜,恭喜呀苏连长,今日这是喜上加喜,你无论如何得多喝三大碗才行!” 苏朋举哈哈大笑,眼里哪有看不出自己这位搭档难掩的失落之色,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 “程连长,你我从跟了将军后就是兄弟,这点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 “哈哈,别忘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以后,你我兄弟之间互相帮衬,互相扶携,追随将军,不怕前程没有更大的光辉!” 看到自己已经驾轻就熟的神舰,竟然眨眼间就易手而去,最痛苦的,莫过于刚刚铁了心要投靠过来的原江南水师,被高杰弄到他的江北四镇,又被朱大典要了过来的头牌掌舵周汉明了。 跟着众人,从战舰上转移到船队的大木船上,眼瞅着已经划拨给了别人的战舰徐徐驶离,周汉明的一双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战舰半步。 直到在他视力超群的视野中,再也看不见战舰的一点影子。 随后,周汉明整个人便彻底陷入到了失语状态,而且两眼发直,目光呆滞,谁跟他说话,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一长,船上的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于是赶忙将此事上报到了阿武那里。 现在,苏朋举、程方平他们一走,整个船队,又重新回到了大队人马中,除了阿武和孟远自己外,全部都是几乎还是陌生人的沿途搜罗上来的各色水手、船工和渔夫们。 所以,不用任何人叮嘱,阿武自己就主动承担起了安全任务,即便是在战舰上,他就一刻不停地四处巡查着,生怕有什么坏人蒙混了进来。 现在从战舰上换到了木船上,他的两眼不由也瞪得更大了,在船上到处走着、看着,唯恐被人暗算或者下了什么套子。 听到最为公子看重的周汉明忽然出了问题,阿武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拔腿跟着报信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喂,你,怎么回事,掉魂了?” 盯着周汉明看了两眼后,阿武抬起脚丫子,轻轻踢了踢他。 谁知,原本对阿武畏之若虎的周汉明,这时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两眼无神地直直盯在远远的海面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嗨他奶奶的,连老子来了都还敢这样子? 阿武怒了,劈手一把抓去,就要揪着周汉明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阿武——” 不知何时,一声严厉的喝声,从后面传来。 公子? 阿武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家公子,正大步流星而来,慌得赶紧收回手,讪讪地闪到一旁。 “公、公子,这家伙不知道犯了什么失心疯,谁都不理睬,坐在这里一动不动,都快半天了!” 阿武说着,指了指呆若木鸡靠在船板上的周汉明,又对报信人瞪眼道 “他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快与俺家公子细细道来?” 报信人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周汉明的状况从头到尾又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孟远听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汉明,随即转过身去,抬头望着遥远的天色,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道 “阿武,你在船上转来转去,有没有懂得在海上看天色的人,去找一个来。” 哦,阿武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的,抓了抓脑壳,转身就要去找人。 就在阿武将走未走时,孟远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阿武,你说这都已经是后晌了,眼瞅着马上就要日落西山,等天色全黑了下去,公子我再弄一艘神舰过来可好?” 啊—— 阿武嘴巴大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旁的周汉明忽然像活了过来一样,猛然扭过头,脱口便道 “神舰,哪里还有神舰?” 孟远微微一笑,也是缓缓转过身来,直面着周汉明道 “周汉明,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谁?” 话音未落,就见周汉明浑身一震,忽然甩了甩头,跟着便是彻底清醒过来,慌得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道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 章节目录 第665章、归航 夜色降临时,孟远带着周汉明,由他亲自驾驭着一叶扁舟,缓缓驶离了船队。 这一次,就连很少离开孟远左右的阿武,都没有带上。 倒不是不带他,一来扁舟确实太小,两个人还算宽敞,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当然最主要的,自从到了这大江大河大海上之后,阿武的一个致命短处就暴露了出来,这家伙,居然晕船! 不过,好在他只晕小船小舟,在四千吨级以上的现代战舰上,他还是可以的。 而这次之所以将周汉明带上,让他亲眼目睹战舰突然从天而降横空出世的壮观场面,一来是因为周汉明本身就是一个标准的水上人才,爱船如痴,尤其是在见到现代战舰之后五体投地的折服,已经足够将他因此而收服。 二来,则是在当前的大明,像周汉明这样的水上人才,不仅稀缺而且十分珍贵,单是从他江南水师头牌舵手这个名头,就有足够的理由重视他并将之纳入到重点培养对象中来了。 要知道,随身军火库里面,可是躺着足足十艘四千吨级现代战舰哩,若是能找到像周汉明这样的大明水上人才,稍加调教和点拨,他们就能迅速上手。 有最好的装备,没有相应的人才,再好的装备也是一堆废铁对吧? 所以,孟远想的很清楚,别的大明土著可以避讳,像周汉明这样的人才,既然已经铁了心地要重用他们,以后像这样随手凭空变物的事情和场景,还会多得多,你要对他们也处处设防,那干脆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既然对这样的人,根本避无可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敞开怀抱,这样一来,反而还会从一开始就在震慑他们的同时,还能引起他们因为被重视而彻底归心哩。 很快,周汉明便熟练地将一叶扁舟,开到了十多里之外。 “将军,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孟远回头瞅了瞅,发现后面装满了运往北地无数的人员和物资的船队,已经消失在海平面上,于是颔首道 “嗯,就到这里吧——”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心有所感的周汉明,突然笑道 “周汉明,以后给你一艘像前面那样的神舰组成的舰队,加上各种补给和陆战士卒,你敢不敢去南海、西洋之上,与郑芝龙郑氏海上霸王以及其他红毛子海盗舰队斗一斗?” 周汉明一听,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道 “将军,您说的是神舰么?” “若是神舰的话,只有将军一声号令,别说与他们斗上一斗,小人敢直接拍胸脯,可以驾驭着神舰灭了他们!” 好,有志气! 孟远微微一笑,忽然直视着周汉明的眼睛道 “能把郑芝龙、红毛子灭了,已经足够自己在海外开疆拓土了。” “周汉明,本公子从万里海归,可是很清楚,那里的大大小小国家,足足几十上百之多。打败了那些海上霸主,你已经足够可以在那边随意灭国坐天下了!” 周汉明愣了愣,直到这时,方才醒过味来,慌得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接在船板上连连叩首道 “将军,灭国坐天下,那也是将军兵锋所指之下的疆域。” “小人即便是真到了那时,坐拥战船千艘,甲士十万,永远都是将军座前的马前卒,手中披坚执锐的长矛,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还请将军明鉴!” 孟远盯着忽然匍匐于地的周汉明,一动不动,将他足足看了半晌,方才一伸手道 “好了,起来吧,既然已经矢志不渝要跟着我,以后只要不动任何歪心思,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甚至让你封疆裂土也未可知也。” “所以,本公子这次出来专门带上你,其实也就是在考校与你,入我眼来,忠心追随,我之神奇,便不会瞒你——” 说着,孟远忽然探手入怀,口中同时也是一声断喝道 “看清楚了,你家公子既然被世人唤作神奇公子,便自有鬼神莫测之神奇手段,你要的神舰,走了一艘,就再来一艘!” 随着话音,只见一道亮光闪过,远处的海面之上,顿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在皎洁的月光下面,海天一色之间,一艘巍峨雄武的战舰,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阵神摇目眩中,周汉明呆呆地看了半晌,方才摇头不已,竟又心之所至地拜倒在地,望着孟远连连叩首道 “将军威武,将军神勇,小人甘愿肝脑涂地,永志追随与将军鞍前马后,还请将军赐我神舰!” 孟远微微一笑,这次也不吝声色,抬手将周汉明亲自搀扶起来道 “罢了,以后正式成为我新兵营一员后,上下之间,只须以正常军礼相待即可,除非重大仪式,不要再有如此大礼,懂了吗?” 周汉明能成为江南水师舵手头牌,自然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嚼出了一丝话外之音后,马上学着此前苏朋举他们的样子致以军礼道 “是,将军!” 天色微微亮时,船队忽然发现,一艘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神舰,赫然又出现在船队前方不远处。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也不会这艘忽然冒出来的神舰,到底是前晚刚刚走的那艘神舰,还是一艘新的神舰,阿武却摸出望远镜看了两眼后,一下子兴奋得跳起来道 “快快快,这是俺家将军专门又变出来的一艘神舰,全体都有,速速向神舰靠拢!” 不一会儿,船队所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全都围在了神舰一侧。 紧接着,神舰上便像第一艘神舰那样,从一侧舰舷上轰轰隆隆放下高高的舷梯。 满面红光的周汉明,探出头来,不停地挥着手招呼道 “全都听好了,将军有令,大家伙儿不要乱,听我号令,先大后小,将所有船只依次排好,人员全部也依次排好队,鱼贯而上!” 经过一番忙乱,转移到船队中的人员,全部又重新回到了战舰之上。 这些人,乃是孟远沿途精挑细选,连蒙带骗弄到手上的,全部都是要精心培养的未来战舰水兵,他们可不能出岔子,所以在这瞬息万变的大海上,必须得让他们全部待在战舰上才安心! 。 章节目录 第666章、星辰大海 青-岛、威-海与烟-台,构成了大明东部最重要的咽喉要地登莱的全部区域,既是黄海与渤海的分界处,又是整个海上北地与南地的交通要道。 从地图上看,这个地区,正好就是整个黄渤海前伸到广阔海域的突出部,战略地位与国土门户价值简直无与伦比。 这一日,正在值守驾驭战舰的周汉明,忽然兴奋地叫了一声,指着前方惊喜不已道 “将军,将军,登莱,我们大明的登莱,终于到了!” 听到周汉明的欢呼声,驾驶舱内,数十个正在日夜排队进行上舰进行舵手实控操演的舰员们,顿时个个露出震惊的表情,纷纷探头向外一边瞅着,一边咋舌不已 “天呐,这才三四天而已,我们竟然就从江南开到了登莱!” “真的假的,以前我曾跟着商船跑过很多趟这样的线路,从我们江南拉一船货到登莱这边,就算是最好的快船,也得至少半个月啊!” “你他娘的昏头了,神舰,你眼下是在神舰上知不知道?” “就是就是,你这个蠢货,拿将军的神舰与那些从前的破木船相比,真不知你是咋想的!” 周汉明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忽然扑到海图上,摸出自己一直珍藏在怀的航海图与罗盘,开始在二者之间,不停地来回看着,审视着。 忽然,他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望着始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的孟远道 “将军,我懂了,我懂了!” 看周汉明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海图,其他人也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孟远这才颔首道 “你哪里懂了,说出来让他们也都听听。” 说着,孟远扬了扬下颌对围在四周的一众船员道。 周汉明连忙一手拿着自己的海图,一手指着操作台上的电子海图道 “将军,您在教授我们驾驭神舰时,曾不止一次地指着大海说过,我大明的海域虽然辽阔,但相对于外面的星辰大海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我们每个人,终于都可以独立操舰后,您也终于为我们每个人打开、不,是点亮了这个——” 说着,周汉明指着不断闪烁着电子光芒的海图,陶醉在他的忽然感悟中道 “将军说,这才是我们作为水师,尤其是一个关键性的战舰驾驭者的宝贝,同时也是熟练掌握并时刻牢记的利器——没错,这就是将军所说的远比我们海图不知高明多少倍的神舰海图!” “就在刚才,我发现神舰已经驶入到了登莱这方海域,小人摸出自己的海图,再与将军说的海图两下应征,立刻就看出了不同。” “可以说,即便是从未到过登莱的人,只要有神舰上的这种海图,不管是登莱陆地还是登莱海域,只要瞄一眼,登莱这边的所有城池、村庄寨子,航道水文,全都一目了然。” 说到这里,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哦,怪不得哩,我就说嘛,神舰之上,除了我们,而且还都挤在这驾驶舱里,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瞭望手、引航员什么的,神舰却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如履平地,分毫不差,一路便开到了这里来!” “可不是嘛,从前在江面上驾船,前后左右还得放上好几个人看着哩。结果呢,就这还常常会时不时地跟人撞船!” “陈老二你闭嘴吧,这里是大海,大海上能跟你在江面上驾船一样吗?” “都别嚷嚷了,赶紧排队,老子还等着排过去亲眼瞧瞧神舰的海图,好好也琢磨一番哩!” 听着七嘴八舌的嗡嗡声,孟远环视了一眼众人,随即扬声道 “好了,大家都安静,今天第一次开放舰载海图给你们,就是要好好给你们看的——” “现在全体都有,所有人分作两队。” “一队为十人一组,继续操演战舰的驾驭,保持航向,航速,同时要注意海面警戒,进入这片海域后,已经到了鞑子的势力范围,而且还有倭寇的出没。” “我希望的是,从现在起,最好能遇见满清鞑子或者倭寇海盗,如此才有你们练手的机会!” “其他等候上舰实操的舰员,就不要一窝蜂地围在舵手旁了,全部都集中到海图边,拿出你们自己的海图,与舰载海图两相对比着,好生自己先琢磨琢磨。” 众人一听,顿时哄然而散,操演的操演,读海图的读海图。 孟远看了一眼众人,这才拍了拍周汉明,同时对另外三个已经调教得基本上能够胜任独立驾舰的优秀舰员示意道 “来来来,周汉明,你们四个人,可以进行到下一步的训练当中了——看海图,读雷达参数,同时进行最基础的编队指挥!” 说着,他引着四人,来到电子操作平台的另一侧独立区域,一边上手进行着各种操作,一边进行着同步操演示范解说。 周汉明等人,因为对于现代战舰的基础训练积累到了,没过一会儿,便看得一个个眉飞色舞起来。 而孟远呢,余光中,看到四人不时地又是抓耳挠腮,又是眉飞色舞,又是凝眸沉思,又是恍然大悟,不觉也是在心里为他们高兴。 要知道,他们进步的越快,也就越是预示着他们离自己心里的那个梦想,距离越近。 他相信,也许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里面,将很快涌现出像周阿斗、曹千总以及周汉明这样的人才。 当他们成长到一定程度,随身军火库里面的十艘现代战舰,他就可以一艘一艘的拿出来,然后放心地交到他们手中,再由他们驾驭着这些横空出世的铁血战将,驰骋四海,开疆拓土,为汉人打下一片无限辽阔的大好河山! 就在孟远神游万里,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警铃声大作。 众人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时,周汉明果然不负众望,一双眼睛,飞快地在海图、雷达以及舷窗之间,不停地来回看着、瞅着,判断着,最后终于沉思已定,望着孟远深吸一口气道 “将军,属下经过多方判定,神舰附近的海域,肯定是出现了敌人。现在,就是不知道是倭寇还是鞑子?” 。 章节目录 第667章、天地变 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取得空前大胜后,多铎志得意满,一面派出自己最亲信的嫡系心腹索图,将他直接升为固山将军,连同他最信任的帐下第一幕僚咯尔吉哈,引军追着李自成连同他的大顺军残部一路尾随而去。 多铎也像他的兄长多尔衮一样,虽然是嗜血的名将,但是也熟读了不少汉家兵书典籍,深知放虎归山的危害,所以在彻底剿灭了整个山海关的大顺军围城之兵后,给咯尔吉哈和索图的军令就一条,而且还是死命令 一日抓不到李自成,他们便一日都不得收兵回返。 至于李自成,则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安排好了这一最让他不放心的隐患后,多铎对于另一件大事也没有丝毫耽搁,还是像将索图封赏为固山将军一样,对彻底死心塌地投靠过来的吴三桂,他也毫不犹豫地加以重任,同样对盛京里的朝廷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委任吴三桂为关宁一线临时大都督,封平西伯爵位(与崇祯皇帝封爵相同),对他的关宁铁骑以及乡勇、团练几乎没有任何收编,以示对他的信任,让他继续领军镇守整个关宁辽阔疆域。 当然,吴三桂继续镇守以山海关为中心的千里沃野之地,多铎也还是在他身边放了一支彪悍的鞑子大军—— 满达海及其恶名在外的轻骑营。 这支轻骑营,虽然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但却是在历年征战中,几乎鲜有败绩的常胜军,而且在过去对大明诸多城池的劫掠中,曾在莽古尔泰、阿巴泰的旗下,跟着他们骁勇地将大明防线打了一个对穿,最后从关宁一线一路南下,又迂回东进,穿州过县,将小半个大明搅了一个天翻地覆,最后掳走了大批珍贵的工匠、农夫、女人等人口、钱粮,自己却几乎毫发无损班师回朝。 而满达海本人,又是整个鞑子皇族中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不仅有勇有谋,而且深得多铎信赖。 可以说,有了满达海在关宁一线的牵制,就算吴三桂不是真降,或者降了又起异心,就凭吴三桂手中除了战后仅剩不到万余之众的关宁铁骑,他也翻不了天。 再说了,十多万乘胜而去的大军,即便离开了关宁一线,那也仍在京畿重地一线。 一旦有事,两个昼夜,便能杀到。 当然,对于这样的安排,也仅仅只是一种常规动作,是任何一个掌兵者都会下意识去这么做的。 而且多铎现在也十分笃定,别说连李自成都已经在他的兵锋所指之下灰飞烟灭了,就算还是从前三足鼎立时的大战之前,他也已经知道,吴三桂其实是已经真的死心塌地投降了过来。 他若想要再反复,在大明已经没有任何人还能再容得下他了,除了老老实实归顺并效忠自己,他已然别无生路。 安排好了这两样大事后,多铎才算终于心定,便立刻迫不及待地亲率所有的大军,会师向京师杀去。 此刻,军中探马以及京城内的各路细作,早已将北京城里的情状,源源不断地回报过来。 多铎给他们的命令,是不分昼夜,只要有必须上报的消息,便须立刻快马送回。而他自己,即使是在睡觉,也允许叫醒他。 所以,现在整个京师的实情,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了。 想想吧,连李自成都兵败山海关,而且山海关几乎集结了大顺军的一大半兵力。现在,一个区区京师,还有多少兵马,可以与他抗衡呢? 而且,还是一个志大才疏,简直就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的牛金星,伸出一个小拇指就能将他灭了! 事实上,没等多铎挥师杀到,早就接获山海关大败消息的京城守军,便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没过两天,整个京师,大顺军便人去楼空。 在两个新式火铳营,三百条人枪的殊死拼杀下,从山海关绝地逃出生天的李自成,在约定的突围集结地,强撑着足足等待了整整一天,最后竟然仅仅等回了刘宗敏、谷英区区两支杀出重围的人马。 至于分散成十多路的突围兵马,全部都被彻底打散,各自将帅、兵卒,更是不知是死是活。 而且,即使回来了,刘宗敏因为被射中一只眼睛,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而变成了重伤,半死不活的哪里还复其帐下第一猛将之名? 谷英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在京城时,就被那神奇公子的神炮干掉了一只眼睛。 两人旗下回来的兵马,加在一起,居然还不足万人。 最后,心灰意冷的李自成,在尾随而来的鞑子军追逐之下,又赶紧起身逃命。 及至范家店,李自成终于痛下杀手,将吴襄千刀万斩,并砍下他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一泄私愤,然后又在回师京城后将吴家老少满门三十八口人,全部斩首示众。 谁能想到,当初很早就被孟远劫持到向阳城做了囚徒的吴三镇及其老母祖氏,竟然因此逃过一劫,还真是世事难料,祸福难知啊! 回到京城,牛金星当众下跪谢罪。 只可惜的是,刘宗敏因为重伤时常昏迷不醒。 否则,就算李自成处于种种考虑,暂时饶过了牛金星没有当场砍他的脑袋,刘宗敏也会在进城后的第一时间直接让他身首两处。 而这时,尾随而至的多铎,已经亲率十万大军,眼看就要真正兵临城下了。 原本还想多喘息几日的李自成,只好草草了却他在做驿卒起兵时就立下的宏愿—— 第一要睡皇帝的嫔妃,这点好像已经做到了。 第二要在真皇帝的金銮殿,也要登基成为皇帝,这点似乎到现在还没有举行过加冕仪式。 于是,四月二十九日这天,李自成给自己披挂上阵,召集到了寥寥数名手下文武大将,匆匆在武英殿搞了一场所谓的登基大典。 紧接着,四月三十日天还未亮,李自成便以郊外祭天为名撤出了北京,重新回到了过去一路逃亡做流贼的时光。 三天后,也就是五月初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不可一世的多铎,趾高气扬地进了北京城。 。 章节目录 第668章、鞑子的水师 一到京城之内,多铎帐下一众幕僚,来不及欣赏北京城这座大明恢弘的都城壮丽风光,便全都聚在一起,开始商议从山海关大捷一来一直到京城这段时间,积压在他们所有人心底的一个要命的重大问题—— 到底是继续装聋作哑,对当前发生在多铎身上肆意妄为的大权独揽行径不闻不问,甚至同流合污? 还是直面相谏,让其改弦更张回头是岸? 而且,倘若他们的这位统军大帅,仍要一意孤行,甚至很可能还会继续拥兵自重,他们要不要冒死密报到盛京都城小皇帝乃至另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处呢? 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幕僚,凑在一起,一个个愁眉不展。 眼下情形已经十分明显,因为第一摄政王多尔衮的神秘失踪,趁虚而入趁势而上的多铎,在山海关一举击败李自成及其数十万大军之后,风头一时无两,现在已经拥兵自重,大有不把盛京皇帝乃至整个朝廷放在眼里的架势。 否则,他也不敢直接拔擢他的心腹大将索图为固山将军,更不敢连奏折都不上一个,直接封赏一个降将为平西伯爵位,尽管这个人乃是山海关大捷至关重要的关宁铁骑之帅吴三桂,他也不能这么做啊! “唉,咱们现在的这位大帅,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多尔衮了。” “是呀,诸位,看着架势,他是想做另一个摄政王啊!” “摄政王,呵呵,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吧?” “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摄政王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够了!” 众多幕僚七嘴八舌,忍不住纷纷叹气。 忽然,有一个幕僚道 “诸位,不若咱们快马加鞭,派密使去寻咯尔吉哈如何,请他速回对多铎大帅劝说一番?” “不行不行,别说咯尔吉哈现在随军追剿李自成及其残部不知去了哪里,就算是能很快找到他,他身为多铎的心腹,也不可能站在盛京方面去违逆多铎的心思!” 这时,一个年岁看上去最年轻的幕僚,挺身而出道 “诸位,以我之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两手准备——” “其一,我们有一个算一个,今日就约到一起,一个不少地去向多铎大帅直面相谏,就算他要降罪也须得直言相谏。” “其二,你我一个不少联名上书,将当前大军现状,密告盛京朝廷!” 一伙人足足密谋了好几天,直到这一天,方才鼓足勇气,一个个犹如壮士断腕一般来到多铎面前,来了一场所谓的“以死相谏”的戏码。 而这时的多铎,正在为另一件刚刚报到他面前的棘手事头痛不已。 现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是以他大获全胜而告终。随着山海关大捷,整个关宁一线乃至京畿重地等所有北地,表面上似乎已经全都归属到了他的手中。 可是,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趁着大获全胜的这股威势,拥兵自重,好好地去跟盛京城里的小皇帝斗法,不说取而代之要他的皇位吧,至少也的将其兄长多尔衮的第一摄政王的位子,转封给他吧? 然而,就在他为此事整夜思虑寝食难安之时,另一个让他此前根本都没有放到心上的问题,一下子摆在了桌面上,不仅逼得他不得不分心,而且还因为事情远远超出了他这个马背上的皇族想象之外,能力之外,而心烦意乱。 “水师,我满清如今兵强马壮,兵锋所指,天下谁能当之,还要什么那劳什子的水师?” 多铎盯着亲自从渤海边跑回来找他当面禀告的叶赫赖图库。 这个赖图库,乃是在山海关大捷之后,十三万鞑子大军挥师京城,被多铎随手扔到了最不被他重视的渤海湾一带布防。 作为同样最不被多铎待见的赖图库,真正算起来,其实是其兄长多尔衮手下的一员战将。 他在多尔衮旗下时,就因为是整个鞑子军里面为数不多从水师发迹起来的边缘性将领。相对于无敌于天下的轻骑,满清在这个时期从上至下几乎都对水面作战,有一种迷之自信的鄙视。 所以,无论是在多尔衮时代还是现在的多铎时代,像赖图库这种陆战很渣但水战还是很有一套的将领,几乎都是不被重用的一类人。 但是今天他找过来说的事情,却又由不得多铎不正眼看他一眼。 “赖图库,你是说,本王将你派到海边,你接受了那边所有的大小船只,整合出了一支舰队。这支舰队前出到外海的探马战船,不仅侦测到了大海那边有来自倭寇方面的袭扰船队,还有一艘从未见过的像小山般的巨舰,正由南向北远远驶来?” “是的,王爷——” 赖图库显得十分激动,直接摊开他带来的海图,指着上面已经被他不知何时用笔划拉了很多墨迹的几处位置道 “王爷请看这里,此乃末将被派往海边后,花了大力气恩威并施不仅收缴了那边沿海数百里之地的大小船只,其中还有不少是原来的大明水师遗弃在海边的战船。” “而且,末将还收留、招揽了许多因为故土难离而隐藏在那里的大明水师大小船工和兵卒。” “因为有了这些人和战船的加入,末将没用多长时间,就对防地建起了一套完成的海防,并修复了七八座大小码头。” “也正因如此,末将才得以很快腾出手来,在第一时间向外海派出了多支巡弋探马战船。” “那艘吓人的奇怪战舰,就是其中一支最远已经跑到了大明营口的探马战船所发现到的。王爷知道,营口那个地方,曾经就是末将当初奉命上任之初,一再提请王爷恩准的,除了陆路大举南下同时,我们还应开辟一条海上南下进攻路线上的第一座必经之地和第一个大明海上重镇。” “所以,末将得到消息后,在确认那艘奇怪战舰是从营口方向而来,便不敢有任何耽搁,飞马来报与王爷!” “王爷,山海关那条大河,王爷还没有忘记吧?” 。 章节目录 第669章、幕僚们的雄心 多铎盯着摊开在桌面上巨大的海图,脑海中因为赖图库的话,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想起了山海关大捷后,曾经有多路追剿大军,就因为山海关那条长不过两百多里地的大河,而吃尽了苦头。 那几路追剿大军,有的是追着大顺军的溃兵,几乎是首尾相衔,眼看就要将他们再次吃干抹净,谁知一到大河岸边,他们那些马背上英雄,一下马就战力锐减,尤其是在遇到大江大河时,他们更是变得不知所措,一下子让熟悉水性的大顺军溃兵,在明明已经逃无可逃时,直接跳入河中,虽然淹死了大半,但逃出生天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比较好的几路追剿大军。 而倒霉的另外几路大军,同样也是那条大河,同样也是眼看又要对追到手的大顺军溃兵斩尽杀绝。 谁知,就在眼看大功告成之际,大河上,不知怎么就突然杀出一条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大小船只,放箭的放箭,打枪的打枪,更有甚者,甚至有的大船上,还架起了红衣大炮,劈头盖脸地望着追剿大军就是一通反杀。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眼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大顺军溃兵,一下子全都获救,而原本杀人的追教大军,反而成了刀下之鬼。 后来战损报了上来,多铎一方面十分恼羞成怒,觉得自己是吃了手中无船可用的大亏,军中又少有熟悉水性之兵将。 但另一方面,帐下第一幕僚咯尔吉哈却一下子想起了摄政王神秘失踪时,就是发生在大河岸边的事情。 所以,咯尔吉哈一提醒,顿时让多铎汗毛林立,勾起了他心里对长兄多尔衮至今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神秘失踪那个紧绷的神经,再次冷飕飕地冒出来。 “快,速去账内那只红箱子里面,将本王收在里面的那些画影图拿过来!” 多铎这次也不敢怠慢,实在是在那条已经令人不寒而栗大河两岸吃了太多的亏,眼下让赖图库弄得毛骨悚然,一下子想起了这张图来。 这些画影图,还是当初在几路大军吃尽了苦头之后,多铎集合了军中所有的会画图的幕僚,用了不下数月时间,不知费力多大力气,昼行夜伏,方才在那大河岸边,将游弋在河面之上的那些大小战船,一一照葫芦画瓢临摹了下来。 很快,一个侍卫便将箱子抱了过来。 然后,这些画影图便一一摊开,全部摆在了多铎面前。 多铎自己先翻看了一遍,最后抬手一指,命赖图库上前道 “你来好生瞧瞧,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种吓人的小山般的战舰?” 赖图库脸上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也是他最揪心之处,明明是来禀告海上紧急军情的,却偏偏没有像他的主帅这样将他所要汇报的事情,也像大河那样给描图画像出来。 连主帅都能想到和做到的事情,他作为属下却没有办到,脸上无光啊! 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大河与大海相差实在太过悬殊,远不是大河之上那些跑着的小船小舟可比。 赖图库就这样患得患失地看着比对着,忽然目光凝结,跟着便抬手指着其中的一张画影道 “王爷,似乎这艘奇怪的小艇,与属下的探马快船侦测到的那种巨船有些相似。” “不过,属下说的这种相似,并非是因为它们都是同一个模样款式,而是它们的感觉,还有看上去的材质,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样式和大小却相差甚远。” 多铎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头脑还是有的,马上反应过来道 “你想说什么,赖图库,你是说大河上的这一艘看上去怪头怪脑的小艇,与你在大海上看到的那艘来历不明的巨船,其实是出自一家之手?” “哼,你最好不要耸人听闻,赖图库。很多人猜测,尤其是咯尔吉哈已经高度怀疑,我们在大河上看到的那艘怪头怪脑的小艇,很有可能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水上座驾。” “山海关一战,我们除了一举灭掉李自成后,那神奇公子也莫名消失,你如此说,可是要冒着蛊惑军心之大罪,知道吗?” 赖图库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起来,愣在那里,半晌不敢再做声。 这时,纠集在一起的那些幕僚们,也到了。 因为他们都是可以直接进出的随员,所以沿路的侍卫并未阻拦与他们。 而且,这些向来眼高手低的幕僚们,一看多铎面前的人,居然是一个区区边缘人一样的赖图库,也就立刻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而是直接上前道 “王爷,我等今日一起前来,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向王爷禀报,还请王爷恩准。” 看到十多个高级幕僚,齐刷刷地出现在面前,而且几乎是帐下能够说得上话的所有幕僚全部到齐,这个阵势,就连多铎也忽然有些诧异不已,仅仅错愕了半秒,便转头对赖图库挥手道 “行啦,赖图库,你说的军情,本王已经全都知晓。至于如何应对,你是本王派过去全权支应那边的所有军政要务,怎么做,你自己回去定夺!” 赖图库一听有些傻眼,自己能做主,还大老远的来回跑这两百里地来作甚? “王爷,陆战我轻骑无敌天下,但海上却非——” 话音未落,多铎一下子不耐烦起来,两眼一瞪道 “赖图库,本王的话,你也敢忤逆了么?” 赖图库顿时一缩头,再也不敢有半点迟疑,叉手施礼,落荒而去。 多铎这才转身,盯着一水的幕僚,面色不善道 “说吧,你们凑到一起来找本王,有什么话平日不能说的,偏要今日来说的?” 十多个幕僚对视一眼后,随即齐声道 “王爷,我等今日冒死前来,乃是当面向王爷劝谏上书,还请王爷明鉴——” “其一,未经上奏,王爷赐封降将吴三桂爵位,拔擢索图直升固山将军,照章原本是违制的,还请王爷为我大清朝野永固计,速速递折上报盛京为是。” “其二,如今我十三万大军虽然已经全线拿下大明北地,但各地城池依然不稳,京畿诸县更是暗流涌动,尤其是最令人不安的神奇公子莫名消失不见,还请王爷分出一支兵马,重回那大河两岸,督办吴三桂彻查大河及其上流燕山之地!” 。 章节目录 第670章、钦差大臣洪承畴 面对冒死直面谏言的十多个大大小小幕僚,其中除了仅有的两三个隶属与自己帐前,如今管束他们的咯尔吉哈因为要跟着索图去追剿李自成及其残部,所以竟然昏了头地也跟着一大帮人来搞事情。 亏他们还是以谋略混饭吃的幕僚,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 也不瞧瞧,这些人里面,不是从前多尔衮座前的谋士,就是就是阿济格、代善这些政敌们的门下走狗。 他们今日一窝蜂地找过来,嘴里高叫着为国为民为朝廷,可实际上呢,还不都是为他们背后的那些主子在叫嚣! “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大之事——” 多铎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说完,方才拍案而起,戟指怒骂 “都是谁给了你们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合起伙来跑到本王面前吠吠叫嚣?” “哼,本王做事,当今天下还有谁敢来教本王如何做事的。来呀,将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统统都给老子抓起来打入天牢!” 一群侍卫,顿时闻声冲进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将这群幕僚拳打脚踢全都抓了起来。 “王爷,王爷,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 “不,放开我,你们这群丘八,你们没有权力动我!” “王爷,王爷,你不能一错再错啊……” 这十多个幕僚,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说了两句话,多铎便直接上来抓人,顿时一个个慌了,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大声叫喊。 侍卫队长怒了,扭头看了一眼多铎,随即直接一拳上去,将一个叫得最响的幕僚打得晕厥过去。同时嘴里恶狠狠道 “谁敢再叫喊一声,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正自纠缠着,王府外忽然前呼后拥走来一队兵马。 前面打头的一个护卫头子,一看他的披挂居然是一个甲喇。 甲喇开道,这前呼后拥着的人,级别可不低呀! 王府门前的守卫,顿时有些发愣。 正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位气度不凡的汉人老者,从众多护卫簇拥之下的一辆大马车上走出来,环视了一眼面前的王府,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最后落在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幕僚身上,皱眉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要这般对待这些幕僚?” 亲兵头子久在多铎帐前公干,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虽然眼前这个汉人老者并不认识,可盛京里的有些汉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惹得起的。 即便他是多铎的侍卫,那也得分人。 “哦,这位老先生,这些幕僚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一起跑来对王爷吵吵嚷嚷,不懂规矩,所以王爷就吩咐下来,将他们全都先打入大牢清醒清醒。” 唔,汉人老者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在这十多个幕僚身上看了一眼,这才负手亲口自报家门道 “你们这门前谁是负责传话的?” “来呀,进去与你家王爷通报一声,就说钦差大臣、汉军镶黄旗统领洪承畴奉召来京,命他速速接诏。” 王府守门官职位也不低,左右门卫长,一个甲喇一个牛录,闻言顿时一惊,对视一眼后,二话不说,慌忙便将话传了进去。 什么,洪承畴? 这个老狐狸,盛京竟然将他派了过来! 很快,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多铎,一摇三晃走了出来,站在门庭处,眯眼将风尘仆仆的洪承畴打量了一番,居然气势上一点也没有弱下去,瞪着两眼与同样凝视着他的洪承畴对视半晌,方才冷冷道 “原来是洪大学士,怎么,家里真的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连你这样的尊神都给派了出来?” 洪承畴虽然是一介降将,但他的地位,却是降将里面绝对超然的少数几个之一,就连祖大寿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况且,还在盛京时,小皇帝以及太后,就已经将多铎现在拥兵自重的苗头,通告给了在家的所有文武大臣。 最后,在摄政王济尔哈朗、宁完我以及洪承畴等人的合议之下,总算是弄出了上中下三个对策。洪承畴作为主要出谋划策之人,被小皇帝寄予重托,被封为钦差大臣,自投降后第一次走出盛京,回到了大明的这座都城京师,算是故地重游。 而一回到京畿重地,沿途洪承畴就再也没有下过马车,直到现在。 但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敢过于东张西望。 因为,入眼处,即便是小小的一个民居,一条街道,对他而言,都是不敢直视的故土。 对,就是故土,这两个字,对于他这样一路读圣贤书发迹直到位极人臣的文士,实在是不堪回首,无以面对。 但是,对于满人,即便是多铎这样的王公贵戚,在洪承畴的心底,却还是有着莫名的俯视感。 无他,因为在他心里,就算他已经是一个降人,但他自觉自己还是高贵的。 至少,要比面前的这个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多铎要高贵一些。 当然,这也是此行早就定下的对策之一。无论多铎他已经做到哪一步了,作为盛京方面,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而钦差大臣这个名头,也是洪承畴最大的底气。 面对明显是故意放出威势的多铎,洪承畴毫不示弱,冷哼一声,手里便刷地一下亮出了圣旨,嘴里沉声道 “豫亲王多铎接旨!” 多铎楞了一下,两眼死死地盯着洪承畴手里的圣旨,半晌,方才不情不愿地低下了他高傲的脑袋。 等到圣旨传完,洪承畴将圣旨交出去的一刹那,多铎一下子面如死灰,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良久,他才恨得牙痒痒的瞪着洪承畴道 “在我兄长多尔衮面前,根本就是一条狗的济尔哈朗,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你老实说,我这边刚刚拿下北京城,整个局势都还没有完全安稳下来,你们就急急地让小皇帝迁都,到底是你洪承畴的谋略,还是宁完我的毒计?” “哼,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这天遥地远,万里迢迢,万一小皇帝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谁担当得起!” 。 章节目录 第671章、崇祯主政 被多铎一通怒骂斥出京城的赖图库,带着他的侍卫灰溜溜地向海边打马而去。 谁知,走到一半时,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勒住马头停了下来。 “佐领大人,怎么了?” 赖图库这次回京急报海边之事,因为事情太过紧急,所以他带上的护卫兵马,仅仅只有他一个牛录的骑兵。 当然,作为鞑子不多的水师,他就是想多带人马,能带出来随行的兵卒也没有多少。 不过带出来的这支护卫头子,倒是十分尽责,一见赖图库忽然驻足不前,低头盯着马蹄之下忽然沉思起来,他也就不由得紧张起来,警惕地东张西望着,心里也开始泛起嘀咕来。 要知道,现在虽说整个北地已被彻底占领,最让人担心的两支兵马,一个吴三桂降了,一个李自成跑了。 但现在毕竟还是立足未稳,而且他们已经远离 嘴里开始不断提醒起来 “佐领大人,此处地处荒郊野外,又是大战初定的汉人北地,被打散的李自成大顺军小股溃兵依然还是不少的,我们只有一个牛录的兵马,还是不宜在此多留!” 谁知,赖图库对护卫头子的话不仅充耳不闻,反而因为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十分恼怒地横了他一眼,跟着就是拨转马头,便折身向回疾驰而去。 护卫头子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慌忙领兵尾随过去。 “统领统领大人,是、是要重新回京城么?” 赖图库冷哼一声,头也不回道不断打马道 “回什么京城,回京城做什么,什么都没有办成,回去继续挨王爷的骂吗?” 啊,不回京城那这又是去哪里呢? 护卫头子怔了怔,两眼看向他们跑去的方向,忽然一个激灵道 “统领大人,我们、我们不会是要去那大河两岸吧?” 这一次,赖图库倒是回答的很快,甚至还赞许地在奔驰的马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错,你们这次倒是猜对了,我们去的地方正是那大河两岸!” 话音未落,护卫头子一下子急了,慌忙催马加速,拼命追赶,才算超过赖图库的马头,然后一个横身拦着他道 “统领大人,万万不可,山海关大战前后,那条大河,就已经成为我入关大军的一个禁忌,就连摄政王爷都是在大河之处出的意外,至今都生死不知,兵部的军令,大人忘了么?” “若没有两三万以上的兵马,任何人都不许擅自渡河或者靠近大河两岸。” “统领大人,我们、我们此行出来,不过区区两三百人,万万不可逞一时之快去什么大河两岸啊!” 赖图库盯着横在自己马头之前的护卫头子,面无表情,忽然挥起手中的马鞭,一把抽在他脸上 “混蛋,让开!” 护卫头子疼得顿时脸上一阵抽搐,只好认命地拨转了马头。 赖图库这才冷哼一声,寒脸道 “王爷如何训斥我们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吧?” “连王爷手中都有那条大河上的船只画影,若是不去亲眼瞧瞧,两相印证,就算我们回到海边,还是不能弄清那海上忽然冒出来的巨型怪舰来路,我们回去又有何用!” “现在你们都懂了吧,我们来一趟京城,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挨了一通训斥,若不自己搞清楚一切,谁都帮不了我们!” 说着,赖图库忽然莫名地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你们、你们不想死的话!” 此言一出,谁还敢多说话,只能攥紧手中的弯刀,埋头向前了。 无巧不成书的是,因为孟远的神秘消失,而全面收缩回到了向阳城和大河源头的新兵营,这一天,唯一还保持着不间断行动的【暂编水师营】下辖的第一支实际作战单位【大河巡防连】,在其正副主官彭桥东、赵六的主持下,又徐徐开出了小炮艇。 自从收缩回到了大河源头,水师营的日子其实过得还算十分滋润的。 大河源头的大集镇,也早就竣工落成并投入使用多时了。 在二十多里地的大河源头两岸,沿途的前进基地、码头以及小型兵站也都全部交付给了各自相应的单位。 但是这里面,占比最大的就属【暂编水师营】了,源头两岸的运兵站、藏兵站以及物资仓储、码头及其前进基地、补充点,几乎应有尽有。 而且今日的例行大河巡游,非比寻常,推动者竟然是史无前例的皇帝崇祯,一下子就使得这一次原本就因为孟远的缺席而让现在的每一次大河巡视都弥足珍贵,也非同寻常中,因为崇祯的插手而变得更加意义不同凡响了。 不仅如此,皇帝崇祯的这一次插手,乃是由他自己主动关注,主动提醒,最后又在这一次的巡视日到来的前一天,主动召集,将上至向阳城的大佬级人物王承恩、关望春,以及大河源头大本营大佬级人物罗恩生、李记,新兵营大佬级人物李拾柴、郭铁牛等所有关键人物,全都传召到了他的座前,单就这个巡视日,召开的一次在家的军政大员全部参加的重要会议。 甚至,这个死而复生,并且才从一个脑损严重患者缓缓康复出来的大明末代皇帝,最后竟然连“同时邀请郑成功列席”这样的细节,没有任何人提醒,他都自己提前想到。 看来,但从这一点来说,这位崇祯皇帝,怕是已经真正从过去灰暗灭绝的阴影中彻底完成了凤凰涅槃般的新生。 对于崇祯皇帝这样一个异乎寻常的举动,对皇帝来说,可能觉得只是他天经地义的一次普通传召,。 但是对于整个向阳城、大本营以及新兵营而言,这可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了不得在于,其一,即便是崇祯唯一的死忠王承恩,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思维惯性,既过去的大明皇帝已经彻底死了,连同那个已经灰飞烟灭了的大明王朝。 而现在的这个崇祯,能死而复生,继而活下来,最后还能神奇地从靠人喂吃喂喝中回到他自己自食其力,乃至眼下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已经完全自理不说,每日还能在向阳城内外散步,偶尔甚至还能在军营里逗留,看人射射箭,放放枪,骑骑马。 老天爷呀,这样的事情过去敢想吗? 。 章节目录 第672章、好为难 其一,这是王承恩在接到皇帝下达的口旨时,下意识的第一瞬间想到的一个要命的问题 皇帝醒过来不可怕,醒过来的皇帝要重新发号施令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这位皇帝想要发号施令的天下,好像已经不属于他的的这位皇帝了。 而他要亲自面对并要去指点江山的人,似乎好像也已经不是他的人了,尽管,这些人在过去的确是他的这位皇帝的子民。 可问题是,此天下已非彼天下,此子民已非彼子民了啊! 王承恩忽然间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嗡嗡的半晌,方才愁眉苦脸地瞅着他的这位曾经的皇帝陛下道 “皇、皇爷,真的、真的一定要去大营不可么?” 皇帝崇祯十分认真,同时也十分肯定地颔首道 “大伴儿,你、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朕。” “朕,在此之前的确是病了,并且还是病得不轻。但朕眼下已经好了,完全好了,就连原来的那个御医也都亲口说了,朕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所以,朕,经过这一段时日的休养生息,现在要开始重新亲政了。听明白了么,朕要亲政,所以你赶紧去下旨吧。” 王承恩只好两眼一闭,硬着头皮先行应承下来,然后对皇帝崇祯安抚道 “皇、皇爷,既然如此,咱家这就去大营走一趟。” “只是咱们须得先说好喽,皇爷身子毕竟刚刚才好,大营又在大河源头,道路崎岖不平,咱家先替皇爷去走一趟,你不能跟着一起去。待咱家过去说好了,都妥妥当当了,再转回来接皇爷!” 经过一场生死考验,皇帝崇祯似乎也早已有所大彻大悟,自我养气功夫也开始有所养成,而且也没有了原来的那种心浮气躁,面上十分和煦地颔首道 “大伴儿自去,朕就在这向阳城等着便是,你何时办好了差事,何时回来接上朕。” 出了向阳城,顺着经过孟远组织了大量人力物力改造后的城外水泊一路向下的水道便道,短短十里地,王承恩足足走了大半天时光,方才慢吞吞地赶到了向阳城水泊下方的大河源头。 那里,经过孟远调集了几乎全部人力物力进行的大集镇、大码头等一系列基础设施的大建设后,不仅源头一下直到大河峡谷出口沿途二十里地,全部都有了驻地、驻军和前进基地,作为最核心的源头,也早已巍峨耸立起了一座堪比向阳城根据地的大集镇。 当然,这座集镇核心价值是军事方面,它不仅是向阳城的拱卫,还是新兵营的永久固定驻地。 现在,除了守卫和巡防向阳城的必要兵马之外,所有的武装力量,已经全部迁移到了这边的永久固定大营中。 现在,向阳城及其根据地,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陪都——相对于京城的一座属于孟远势力的新型都城。 而大河源头的这座大集镇,则成为向阳城这座都城的卫星之城,拱卫之城,军事之城。 可以说,现在这两座城池,泾渭分明,相对独立,却又互为一体。 王承恩因为整日要陪着崇祯,所以在大集镇、大码头的整个大建设当中,虽然隔三差五的也会偷偷溜出来跑到这边看几眼,但毕竟不是从始至终的建设者、督办者。 所以,这次又隔了一段时日没有溜过来,当他再次走进大集镇,仅仅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又被惊呆了一下 天呐,大集镇这是彻底圆满收工了么? 站在最后一道陡坡之上,王承恩瞅着远望之中明显已是浑然一体的大集镇整体轮廓,越看越是惊喜,越开越是激动,直看得都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了。 作为最早追随孟远之人,所有的大事,王承恩不仅都是知情者,而且还是参与者,策划者。 虽然说因为他身份的特殊,很多时候皇帝崇祯须弥都离不得他,但忙里偷闲,王承恩还是可以在崇祯睡觉甚至休息时,参与到很多个的大事谋划中。 也正因如此,包括向阳城、大集镇甚至大河峡谷外的大河两岸临时大营等所有的新建、在建项目和工程,这老东西也全都一清二楚。 所以,面对这今日他看到的这忽然间就变得浑然一体的大集镇建筑群落,即便是他也都有些吃惊。 良久,他才自己反应过来,嘴里喃喃自语了一番 “唔,看来是罗恩生他们使出了全力,让这个浩大工程一下子提前了很多日子完成了全部建设。” “若照此下去,公子一直念兹在兹的大河入海口疏通开挖工程,恐怕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看到久未见面的王承恩,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在自己的大营忙碌着的罗恩生一下子笑了,起身看了一眼特意被他挂在墙上的黄历,心中便明白过来,嘴里随即调侃道 “老王,什么风把你这位大内总管给吹来了——” “说说吧,我的黄历上今日备忘录,大大小小有三件事,你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行色匆匆而来到底是为哪般?” 王承恩一脸苦相,跑到罗恩生用来提醒自己每月每周甚至每日要事要点的黄历前,盯在上面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过身,抓耳挠腮了半晌。 结果,这老东西啧啧嘴,憋了半晌还是无法将皇帝崇祯传召之事说出嘴来。 看到王承恩难受的样子,罗恩生也被他弄得心烦意乱起来,哼声道 “老王,到底什么事,你他娘的倒是说呀,真是急死人!” 王承恩这才两眼一闭,嘴里幽幽道 “唉,罢了罢了,老罗,咱家还是说了吧——” “你墙上挂的这个黄历,皇爷那边也有一个,别问啥时候挂的,反正公子在的时候,他的很多习惯和做法,皇爷都学了去,包括你学到手的这种将每日之事都写在黄历上的做事之法。 “所以,皇爷很早就知道今日又是公子的那艘神舰小炮艇,巡视大河两岸的日子。” “今儿一大早,皇爷连早膳都没有用,就直接将咱老王给叫了过去,说是、说是——” 说到这里,王承恩再一次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 罗恩生于是跟着又急了,跺脚道 “他娘的,老王,你若是还这样,老子可就出门办事去了,手上一大堆事情哩!” 。 章节目录 第673章、还轮不上你 王承恩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将崇祯皇帝要传召在家的所有军政大员,前往向阳城他的住所议事,并且还要史无前例的要求这一次,跟着今日的巡视大河两岸的小炮艇一起出征,如此惊天的动静,罗恩生听了,居然没有多少吃惊,更没有表现出了一丝应有的警惕之色来。 仅仅扬了一下眉毛,盯着王承恩哦了一声,随即便捏着下巴徐徐点头道 “老王,弄了半天,这就是你吞吞吐吐不敢大声说话的缘故?” “嗯,此事的确是有些麻爪,说大还真是一个天大的事情,说小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其中牵扯太多,你且先容我想想。” 这个罗恩生,竟然没有一口拒绝? 王承恩盯着沉思中的罗恩生,忽然有些感动 看来,皇爷在这些过去的京营老人手心目中,多少还是有些顾念旧情的。 唉,想当初咱老王临时被皇爷支派到京营神机营管事,咱老王想着那是替皇爷收拾烂摊子,买人心,对百户以上的火铳手们个个都爱护有加,粮饷更是照足了给,酒肉也是三五日都有一顿。 今日他们这样待我,怕也是在报恩哩…… 正胡思乱想着从前的过往,王承恩忽然听到罗恩生开口了。 “老王,我想了很久,此事怕是我一人担当不起的,须得将所有连一级主官全部叫来,一起来定才可,尤其是李拾柴以及我们最早的五人战队,他们的意见将非常重要。” 五人战队,就是在京城突围时被找来的那二十多个火铳手,最后留下来被孟远选中成为他的第一批追随者。 而李拾柴就不用说了,第一个被指定的贴身侍卫,地位超然,忠心更不消说的。 如果说现在所有的新兵营官兵里面,罗恩生是忠诚度第一,那么李拾柴绝对可以排第二。 当然了,五人战队中的任何一人,其忠诚度都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包括现在已经扩容到了八十人的最核心、最铁杆的新兵连。 对这些门清的王承恩,自然也是马上就满脸笑容地做出了回应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嘿嘿。” 要知道,现在公子一声招呼都没有,自从山海关一走了之,至今都没有任何音讯回来。 整个向阳城、新兵营乃至临时大营,关望春、罗恩生、李拾柴这三人,可以说几乎已经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关望春手握向阳城临时大总管一职,俨然成了向阳城的一方霸主。 罗恩生则坐拥新兵营这支最有实力的核心武装,不用说,兵权在握,说话更是一言九鼎。 而李拾柴虽然看上去只是刚刚从贴身侍卫下放到野战连队,而且因为山海关战事被暂时分管临时大营,看似有些边缘化,手中财力、兵力乃至权力都是相对最弱的。 但是明眼人都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在三大势力中最弱的一方,其实比谁都要更有权势一些。 甚至还有人在私底下猜测,这个李拾柴,表面上好像是被孟远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贴身侍卫换下来,好像失宠被发配了一样。 但天知道,他其实是不是根本就是神威将军故意放出来的一只猛虎,专门下放到野战连队去看着他们。 很快,罗恩生便亲自要通了向阳城里面的关望春,大河峡谷外临时大营的李拾柴。 【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虽然在新兵营全线收缩回到根据地,但整个网络架构却没有丝毫变幻,由几百个人工网络节点工程的通讯系统,跟着大部队撤回,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场地而已。 而且,相比山海关战场,回到根据地他们反而没有了任何危险。 所以,对罗恩生、关望春他们这些最高指挥员来说,需要时,还是一样的可以随时与任何人保持即时通讯,只要不超过信号范围就行。 关望春因为就在向阳城,所以接到罗恩生的电话,二话没说便答应马上赶过来相见。 而李拾柴却明显有些抵触,在通话里一再托词道 “哎呀,到底什么事请呀老罗,非得要当面说?” “你跟老关倒好说,都踏踏实实地在根据地待着,就我苦命人一个领着几支连队在外面漂着。”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嘴巴一张,我就得跑断腿,凭啥呀,不去,听见了吧,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 见李拾柴情绪很大,始终咬着不肯回来,罗恩生只好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的王承恩,叹口气道 “那也行,李拾柴,你这一来一去的,虽说也就百八里地,但的确在当下十分不便,万一再被鞑子撞见,根据地也有暴露的可能,那就在电话里告诉你吧——” “刚刚老王到了我这里,同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事情,我们过去的那位皇上,让老王传来口诏,这次的大河巡视日,说他要跟着小炮艇一起出游。” “不仅如此,老王还说,巡视回来,我们这位皇上,还要像从前那样给我们来一次御前会议,说是要正视眼前的大势,再共同商议一下以后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什么—— 罗恩生话音还未落地,李拾柴便在那边调教起来,嘴里直接呸了一声道 “这是什么狗屁话,还口诏,什么口诏,哪里来的口诏,若没有我们的公子,他早就他娘的不知死哪儿去了!” “老罗,你听着,公子在的时候,他想干什么做什么,有公子管着,我们不用操心。” “但现在公子不在,他可不能乱说乱动,这可是犯忌的,尤其是他还是过去的皇帝,若是想在公子的地盘上重温旧梦,那可打错了算盘,我李拾柴第一个都不会答应。” “还有你,老罗,这时候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包括向阳城里面的关望春,你们两个绝不能屁股坐歪了!” 罗恩生听得直摇头,捏着对讲机也是好一阵没好气道 “你他娘的李拾柴,胡说八道什么?” “若真要论第一个,那也是老子好吧,还轮不上你。你就算是过去贵为公子的唯一贴身侍卫,但现在毕竟下放到连队,论起来你还得服从老子的指挥哩。” “行啦,就是知会你一声,就这样!” 。 章节目录 第674章、皇嫂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曾经身为大明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势的一代秉笔大太监,崇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王承恩,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泣血哀求的决绝方式,换来了当前新兵营最有权势的三人组—— 关望春、李拾柴和罗恩生的最终让步 皇帝崇祯在这一次的大河巡视日中,可以随舰一起顺道到大河两岸看看沿途的风光。 当然,现在的所谓风光,因为鞑子大军已经彻底打败李自成,又收编了吴三桂及其曾经盛极一时的关宁铁骑。 所以现在的整个北地,除了燕山及其这条两百里大河之外,几乎已经全部都是鞑子的天下。 罗恩生他们三人想,他们这位过去的皇上既然已经醒来,而且又重新开始有了他曾经身为皇帝的雄心壮志,那不如索性就让他走出来四处看看,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明,现在的天下,又是怎样的一副天下。 至于崇祯另外的心思,还是免了吧。 不管是李拾柴、罗恩生还是关望春,心里都很清楚,别说新兵营根本不可能接受崇祯再作为大明曾经的一代皇帝,重新出来指手画脚重坐天下,就算是现在的南明政权都不一定在知道他还活着后,还会不会将他接驾到金陵继续去做他的皇帝。 毕竟,这时候整个南京备用朝廷,早就另立新主。朱由崧更是已经登基成为弘光帝,弘光朝廷取代崇祯一朝已成定局。 这时候江南将崇祯帝迎回去,难道还要重演一次大宋时的岳飞那样的悲剧吗? 所以,即便是对崇祯最贴心的王承恩都心里门清,现在他的这位皇帝,最好的也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安安心心、愉愉快快地在那位无敌的神奇公子羽翼之下,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快乐太上皇算了。 回到向阳城,王承恩并没有马上第一时间去回复崇祯,而是踯躅了半晌,转身到了懿安皇后张嫣的房间,然后苦着一张脸将崇祯的心事和要求,对她也当面禀告了一番。 张嫣一听完,不由得也像王承恩一样苦从心来,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有作声,良久方才叹息一声道 “王公公,这次又苦了你啦。” 王承恩默然半晌,摇头道 “娘娘言重了,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咱家本分。” “咱家、咱家苦的只是,只是现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皇上的那个天下。皇爷若还是想着从前的那些事情,怕是、怕是他自己更加受罪不说,就连眼下的这点好日子,也会一下子走到头了!” 张嫣听得一下子坐起身子,有些惊道 “怎么,王公公,你去替天子说事,关望春、罗恩生还有那个李拾柴,他们说什么了么?” 哦,那倒没有—— 王承恩见张嫣忽然有些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 “公子的威势还是很管用的,就算是公子这些时日久未露面,甚至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传回,但无论是向阳城这边,还是大河源头基地那边,亦或是更外面的大河临时大营,公子在与不在,都还是一个样子。” “唉,这说到底呀,娘娘,自煤山以来,我们还不都是全靠着公子的庇护与容纳,才有了今日这般安稳祥和的好日子。”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嫣心有所悟,凝眸看向王承恩 “王公公乃是皇上身边最贴心之人,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公公只管说来便是!” 王承恩点点头,恭恭敬敬地长身一揖道 “奴婢可否恭请娘娘,在奴婢回来交差前娘娘先与皇上解说解说,只要教皇上知道,此天下早已非彼天下了,奴婢再去说项,皇上或许就会对奴婢带回来的消息不会那么愤怒了。” 张嫣沉思了一下,随即起身道 “本宫这就过去将此中利害说与他听,公公稍后再去。” 崇祯今日哪里也没有去,就连他现在最喜欢的几乎每天都要去城里的几个军营里转一圈的习惯也放下了,只一门心思地等着王承恩回来。 谁知,王承恩没有等到,一股香氛飘来,却把懿安皇后等了过来。 看到张嫣,崇祯也很是高兴。 小小的向阳城,现在虽然已经扩建的很大,从内到外足足已经有了三层新城。 但是最早的依山而建的向阳城,因为当初是草草而就仅为要快速有个栖身之地而建,所以原始城郭以内,原来的几百号人全都被孟远给迁了出来。 现在,整个原始向阳城除了还保留着孟远的一间住房外,全部都专属配置给了皇帝崇祯一家子。 如此一来,原本十分拥挤的城郭内,一下子变得十分宽敞起来。 于是,在皇帝崇祯的强烈要求之下,经过孟远特批,关望春又拨出了一大笔钱和大量人手,将最早的向阳城又进行另一番改造和扩建。 改造后的向阳城,也因此一下子变成了一座缩小版的皇宫。 皇帝崇祯,又像从前那样,一人连同贴身侍奉他的王承恩以及一众的大小宫女、太监,占据了大多数的七成以上诸多专为他兴建起来的各类宫殿居所。 而一小半的宫殿,则仿照京城里的后宫,也专为周皇后、懿安皇后两代皇后,建起了两座专门的皇后寝宫。 另外,又为已经十五岁的坤兴公主、年方七岁的昭仁公主,兴建了两座公主寝宫。 所以,现在又成了宫禁森严的皇宫,原本就喜欢深入简出的周皇后、懿安皇后,与性子变得越来越跳脱的崇祯,在这向阳城宫殿内,反倒是好几天就难得见上一面,除非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要求,一家人才会偶尔在一起聚餐一次。 现在懿安皇后主动走入他的皇宫,还别说,崇祯还真就从心眼里莫名地兴奋了一下,加上以前他就对这位待他有恩的皇嫂十分尊敬和亲近,所以脸上一下子笑了出来,起身迎道 “啊,皇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相见,有事么?” 其实,自从天启帝因落水而乱服所谓“仙药”驾崩后,张嫣对他这位算得上是临危受命的皇弟,心底里还是十分亲近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刚刚登基时,面对客氏和魏忠贤的联手之下,几次出手搭救与他的。 。 章节目录 第675章、雄心壮志 不过,等到懿安皇后说出了来意后,原本充满了期待的皇帝崇祯,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身子整个都窝在了他的那把孟远特批专为他打造的龙椅上,一声不吭,再也没有了刚才进门时的那种神采飞扬。 半晌,他才一动不动道 “如此说来,朕这个皇帝,已经在这些人眼里,再也不是什么皇上和天子了?” 张嫣美目一凝,也跟着就是一声叹息道 “皇弟,眼下我们就是无根的浮萍,风里的流云,离开了神奇公子,甚至就算是在这座向阳城里面,我们都会寸步难行。” “我们是一家人,别人不敢这样说,妾身作为你的皇嫂,也只有妾身来说这番话了。” “皇弟,你要想想清楚,只要别动什么插手军政大事的心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你醒来开始,你好生想想,神奇公子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管你,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 “你身上的伤,心里的苦,乃至我们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人家供着咱们。皇弟你想过没有,如此供着养着敬着我们的神奇公子,他图什么?” “一次都没有向我们这一家人提过任何要求,更没有强迫过我们做任何一件事情。皇弟,做一个快乐的人吧,只要以后的江山,还是我汉人的天下,我们看着我们汉人的天下从此丰衣足食,不受凌辱,不就够了!” 快乐的人,汉人天下? 崇祯眼神亮了一下,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摇头道 “皇嫂,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 “可是朕不甘心呐,朕还有祖宗留下来的南京朝廷,还有史可法、马士英这些能臣干将,还有江南四镇——” “朕,其实不缺兵马,不缺文臣武将,甚至富甲天下的江南,还能让朕同样不缺钱粮。” “朕想得很清楚,朕若是想法子能去到江南,朕肯定还会东山再起,甚至很可能也像太-祖-爷爷那样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皇嫂,你、你是先帝最爱之人,朕又屡受皇嫂施恩,朕的这些念想,皇嫂就不肯再迁就朕一次么?” 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崇祯,张嫣秀眉微蹙,忽然起身微微一礼,便向门外走去。 崇祯一见有些愣了,嘴里慌忙叫道 “皇嫂,皇嫂这是要去哪里?” 张嫣头也不回道 “还能去哪里,皇弟不仅是天子,皇帝,更是我们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的主心骨。既然皇弟一门心思地执意要启程下江南,去找你的那个南京备用朝廷,我们自然也得要从龙跟着呀。” 崇祯顿时慌了,坐在那里,连连眨巴着眼睛道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皇嫂你且等等,朕,何时说过要下江南?” 张嫣一下子怒了,扭头停步道 “皇帝金口玉言,怎么能当面说话不算话了呢?” 崇祯眨了眨眼睛,抬手委屈地抓头道 “皇嫂,方才你我那不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了吗?” “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山海关一战,那北方建奴十三万大军,连李自成、吴三桂都败的败、降的降,眼下整个别说京畿重地,连大明整个北方也全都姓了鞑子。” “偏偏这个时候,那神奇公子又不知去了何处。没有了他的坐镇,弄得原本天下无敌的新兵营都不得不全线收缩,又全都回到了这荒芜的燕山深处。” “这时候下江南,皇嫂,你这不是说的气话么?只要出了这燕山,要不了半日,我们全都又得被人捉了去!” 张嫣一下子气笑了,一双美目,弯成了一双月牙道 “皇弟,你总算说出了一句真言来,离开了这燕山,你说我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就靠王承恩、小安子还有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么?” 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崇祯也是两眼一闭,瘪了瘪嘴认命道 “罢了皇嫂,教那王承恩进来吧,他这一趟差使,办的可不怎么样,回来连朕都不敢先见,还要让朕的皇嫂顶在前面。” “哼,若是放在以前,朕,朕——” 说着说着,崇祯忽然发现自己发的这个狠,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觉间两眼就红了。 张嫣看在眼里,顿时也是心里堵得慌,赶紧扭身便走。 王承恩其实早就候在门外,里面皇帝和太后的对话,几乎一句没拉下,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等到张嫣闪身而出,这老东西连忙长施一礼道 “多谢娘娘出手。” 张嫣闻言,驻足看了看他,摇头道 “王公公错了,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本宫才是。” 说着,她一下子红了眼睛,嘴里跟着就唏嘘起来 “自打出了京城以来,这一路上,虽然有孟公子为我们斩妖除魔,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可是若没有公公忙前忙后,我们也还是不会活得如此舒服滋润。” “王公公,你的劳苦功高,本宫都记在心里哩。只可惜,眼下本宫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可以赏赐你的,只能是、只能是嘴上说说了!” 王承恩一听,慌慌张张地连连摆手道 “娘娘这是怎么说的,咱家、咱家吃的就是这碗饭,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 张嫣点点头,两眼红红的,看着王承恩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慌慌的就要走,心里一急,不觉嘴里脱口道 “公公且慢,有话还要问你哩——” “嗯,这个、这个,你从外边回来,新兵营还有大营那边,有没有最新的讯息回来?” 王承恩一听这话音,心里立时便明白了,面上却又不敢有任何表情,低眉道 “娘娘,还是没有公子的任何消息。” “不过罗恩生、关望春还有李拾柴倒也专门跟咱家说了一嘴。他们说,公子在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如果遇见未决之事,需要等待一个结果来下什么决心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娘娘,咱家觉得公子这句话,简直就是定海神针,娘娘以为呢?” 张嫣脸上莫名闪过一道绯红,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 章节目录 第676章、见了皇帝的礼数 “皇爷,咱们该启程了。” 天色还刚刚微微亮,王承恩便来到皇帝崇祯的寝宫,隔着卧榻外的窗扉来叫他起床。 昨日,因为无人拥戴自己这位曾经的大明皇帝,而大发雷霆的崇祯,在懿安皇后张嫣的一番大枣加棍棒的劝说之下,他终于还是自己想通了。 也因此,想通了的崇祯,不仅一下子头脑豁然开朗起来,而且人也不觉变得洒脱了许多。 一句话,就算没有人再拿他当曾经的大明皇帝了,但这一次的大河两岸的巡视日,他还是一定要照旧跟着一起去的。 即便什么都不为,他这位曾经的大明皇帝,人,活过来了,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来重新看过一遍这曾经属于自己、属于大明的大好河山呢? 虽然是,如今这大好河山,不仅已经山河破碎,而且一半已经被狗鞑子拿去,但至少他还好好的活着。 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算他无法亲自提枪上阵杀敌,但跟着将士们一起巡视一番这山河破碎的江山,为将士们摇旗呐喊,擂鼓助威,总还是可以的吧? 随着话音,皇帝崇祯穿戴整齐,竟然第一次没有等侍奉的小宫女、小太监帮忙开门,自己亲手拉门,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 王承恩一下子惊了,呆呆地瞅着意气风发像换了一个人般的崇祯,半晌,方才揉了揉眼睛,在嘴里喃喃道 “皇爷,咱家是眼睛花了么?” “今儿的皇爷,简直、简直又像从前的那个英武的皇上,让咱家看着、看着就高兴!” 崇祯似乎也很满意自己今早的状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随即张开双臂道 “大伴儿,朕今日看着还行吧?” “哈哈,这都多少日子了,朕还是第一次自己醒过来,自己下来床榻,自己捡拾了衣裳,自己跨出了这房门。” “这样的神清气爽,朕记得还是朕在刚刚登基时才有过的样子。” “唉,那时内有客氏、魏忠贤对朕的掣肘,外有那帮文武百官对朕的制衡,每日里,朕是战战兢兢,却又充满了斗志。” “当时若没有朕之皇嫂从朕做信王时,就一直暗中看护照应,不定还真就着了那些奸党乱臣的道。” 崇祯朝经历的那些事情,王承恩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了。 听到崇祯忽然往事重提,他也忍不住心生无限感慨,将那过往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瞬间回首看来,还真是步步惊心啊! “皇爷,那也是皇爷的洪福齐天,也才一路走到了这里——” 王承恩说着,眼前莫名地浮现出孟远的那一张整日笑眯眯的模样,忽然心有所悟地又补上一句道 “说到这一路走来,皇爷,孟公子的横空出世,从天而降,可不就是应了这句话么?” 教王承恩说了这么一嘴,皇帝崇祯不觉也勾起了他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跌跌撞撞和静夜时的感悟,当即也是信服地颔首道 “大伴儿,朕发觉你现在张嘴说话,有时候越来越像一个大儒,许多话说出来,就是叫人舒服。” “不错,朕现在的确是越来越觉得,孟公子就是上天给朕派下来的一员天兵神将。若没有他,哪里会有今日的这一切!” 主仆二人越说越动劲儿,浑然忘了出发出发的事情。 很早也是到了向阳城外亲自前来迎接的关望春,等的实在是不耐烦了,只好破例向向阳城走去。 自从向阳城改造扩建以后,崇祯皇帝及其一大家子所居住的原始内城,基本上就属于禁宫一级的禁地了,大小臣工一般是不允许再随意进出。 当然,像关望春这一级的大佬,还是可以在特殊情况下进出的。 门口的守卫,是新兵营专为为此又新成立的一个连队,沿袭崇祯皇帝的规制,特意命名为【禁卫连】,人不多,总共六十人,二十四小时值守。 不过兵马虽少,但级别却是与野战连队旗鼓相当。 今早值日的,乃是三排一个班,由一名排副领队,他一看是向阳城大本营的第一大佬关望春,连忙笑着迎过来道 “关大总管,怎么今日有兴致转到了这边?” 皇帝虽然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但崇祯的皇帝象征及其本身的价值,还是不可多得的第一招牌,因此他的出行乃至一举一动,一样还是事关国事的大事,容不得闪失。 所以,今天的巡视日皇帝崇祯跟着一起去大河上游弋,就连禁卫连也并不知情。 当然,值守的不知情,崇祯一路上的守卫,还是由禁卫连担任,只不过,这次出行,就由关望春会同禁卫连正副主官一起来亲自主持了。 “你去忙吧,皇帝今日想出去走走,正好我也想要散散心,就来陪他一起到各处转转。” 支走了门口守卫,关望春来到寝宫外,看到王承恩与崇祯两人还在那里,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个不停,顿时头大道 “老王,你也跟着公子耳濡目染了不少本事了,这都几点了,还在这儿说啥呢?” 崇祯到底是皇帝,就算关望春以前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但终究也还是曾经的大明子民,所以当面是肯定不能直接对他有任何说辞的。 而对王承恩,就可以当面表达一下不满。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现金/点币等你拿! 因为,王承恩现在虽然还是崇祯皇帝的第一大太监,但应他自己的要求,经过孟远特批,他目前同时又在大本营担任了一个仅次于关望春的职位。 所以,从这一点论起来,王承恩又是关望春的同僚,两人是可以这样说话的。 看到关望春忽然找过来,王承恩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收住嘴,望着有些怒气冲冲的关望春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转头道 “皇爷,都是咱家的错,竟忘了钟点,现在请皇爷移驾吧。” 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并没有因为忘了时间而自责,反而转身负手而立,背对着关望春、王承恩道 “朕,就算失去了金銮殿,但只要脚下站着的还是大明的河山,大明就应该还惊着朕。” “大伴儿,孟公子乃横空出世的神威将军,他麾下的文武不会连起码的礼数也不懂吧?” 。 章节目录 第677章、前后羽林,左右虎贲 突然放出自己与生俱来的一身王者之气,负手而立,昂首向天的崇祯,一下子让就连见惯了平日里病恹恹模样羸弱皇帝的王承恩,忍不住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霸气侧漏的自家皇帝,心里不住地又惊又喜 皇帝,这才是从前我大明唯吾天下的皇帝,真命天子! 想着,他不由得斜视了一眼同样有些发愣的关望春,见他还是呆若木鸡的样子,急忙暗暗扯了扯他的一脚,连使眼色道 “老关,老关,他娘的,你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卖咱老王的面子,使一个大礼又能如何?” 关望春怔了怔,叹口气,咬牙切齿道 “老王,上,跪天跪地跪父母。中,跪师君跪公子,我老关虽然也算得上是圣人门徒,但从未吃过官家一口饭,拿过官家一分钱,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落草为寇的地步。” “我这辈子,若不是天幸遇见了公子这等人物,不是随波逐流跟着贼寇杀生杀死,就是或是归隐江湖混吃等死的结局,那曾想过还有今日这般场景,还与这大明皇帝有了这一番交集。” “所以,老王你也别勉强与我,老关自从见了这皇帝以来,没有骂他一声昏聩无能的狗皇帝,每日还尽心尽力的供着他吃喝拉撒,已经算是难为老子了!” 王承恩闻言,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 不过,他马上又一抬头道 “老关,咱老王不勉强你,但是,假若眼下公子就站在你面前,此情此景,公子问你,你怎么做?” 关望春仰天长叹一声,随即转身面向皇帝崇祯,恭恭敬敬的长身一揖道 “皇帝,如今我家公子神游万里,就已未在这向阳城里。公子看护你的心意,我等是心知肚明的。” “你若也体恤公子对你的好,你就好生的在这向阳城,老关,这厢有礼了!” 崇祯听到这句话,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转身道 “罢了,关大总管,你是孟公子座前的干将,平日里的辛劳,朕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此番大河巡视,又要有劳大总管了。” 关望春暗地里撇撇嘴,转身伸手道 “时候不早了,皇帝,既然要亲自跟着神舰巡视一番,还请早些上路吧。” 很快,一行人前呼后拥着,出了向阳城,沿着水泊一直往下自然形成的水道,但又经过大量人工改造的军民两用便道,赶到了大河源头。 等候在此的罗恩生、郑成功等人,与向阳城时关望春那一番话不同,他们毕竟都是拿过朝廷粮饷和职位的人,加上平日虽然知道皇帝没死,皇帝就在自己身边。 但真正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相见,终究还是第一次。 所以,众人就算是对皇帝崇祯的姗姗来迟,心中颇有微词,但面上可就比关望春这个曾经落草为寇的贼军师有礼节多了。 一番啰里啰嗦的相见,直看得跟在后面的关望春连连翻白眼。 不知不觉,这一来二去,又花费了不少时光。 这时,等在大河峡谷之外的临时大营的李拾柴,也等得不耐烦起来,直接打来电话骂娘道 “他奶奶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时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接话的人,还好是素来稳重的罗恩生,背过身回了一句 “行啦李拾柴,皇帝出行,哪有这么简单的?” “这也就是换成了眼下在这荒芜的燕山,若是放在以前的皇城里面,前后羽林,左右虎贲,没有相当的阵仗,皇帝岂能随随便便上路的!” 李拾柴冷哼一声,不耐烦道 “好好好,皇帝嘛,前呼后拥的,也就是你这个从前的火铳营百户,候补的副千户,感个恩戴个德也算应该的。” “老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火铳手,若没有我们公子,我李拾柴现在还得像从前那样像一条狗活着。别他娘的废话了,要来就快点儿,日上三竿了还巡视个屁啊!” 罗恩生嗯嗯两声,挂上对讲机,就发现皇帝崇祯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盯着他的对讲机,两眼放光道 “罗爱卿,你手里的神器,可是你们的公子发给你们彼此可以隔着很远就能说上话的那种顺风耳?朕听你们公子说过,他还说也要送给朕一个的。” “唉,可惜他说了一嘴,还来不及兑现他的诺言,这一转眼,竟不知云游去了何方,到现在都不曾回转。” 一说到孟远至今杳无音讯这件事,四周的众人,顿时全都脸黑下来。 王承恩不像崇祯,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跌落神坛,却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自然深知新兵营目前的状况,唯恐他一个不小心触碰到现在整个新兵营的逆鳞,急忙搀其他道 “皇爷,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船吧,瞧瞧,那就是咱家时常向皇爷说的那种自己可以在水上跑的神舰!” 说着,王承恩顺手指了指远处停泊在码头上的小炮艇。 哦,崇祯果然一下子将全部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两眼直直地望着远远的小炮艇,脚下开始如飞一般自己小跑了起来。 要知道,这艘小炮艇,从王承恩的嘴里,已经对他念叨过不知多少回了。 可以说,在当前作为皇帝崇祯的认知里,这艘在很多人当做传说吹得神乎其神的,既不吃草也不用帆,甚至连一个舵一条桨都见不到,就能在水上不歇气地来回跑飞跑。 除了让他艳羡不已的可以连射还能打出两百步的神枪之外,这艘小炮艇,就是皇帝崇祯心中现在最念兹在兹的一个神物了。 崇祯这一跑,这次不仅王承恩,就连一直在心底对他没有好颜色的关望春也都有些慌了,包括罗恩生在内,赶紧一个个追上去对前后的禁卫连喊道 “快快快,小心皇帝,千万不要让他摔着,磕着还有碰着喽。” “哎呀,你们赶紧上前扶着啊,这都到河边了,万一滑下去任何得了?公子不在,皇帝出个什么岔子,谁担当得了!” 早早就跑上小炮艇等着的郑成功,望着颠颠跑来的皇帝崇祯,两只手撑在栏杆上,忍不住摇了摇头。 。 章节目录 第678章、海上的野望 上来了,上来了,朕,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神舰之上! 崇祯足足在岸边盯着停泊在河面上,在晨曦的光辉之下披着一层如梦如幻般的氤氲,整个小炮艇,简直宛若传说中的一头水上神兽,直看得他如痴如醉,若不是陪在四周的一众大小官员俱皆一脸黑线的催促,估计他还会忘形地这样一直看下去的。 但是,当崇祯被小心翼翼地搀扶上舰后,他却再次癫狂地陷入到了一种更沉迷的状态中,从脚下的舷梯,到登上舷梯后的舰体,甚至到围在战舰四周的每一寸栏杆,他都要亲手去摸一边,然后两眼盯在上面,一动不动地看半天。 故意远远的躲在一边,懒得跟皇帝挨得过近的关望春、郑成功几个人,这时看到因他而迟迟不能开动的崇祯,关望春皱眉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忽然捂嘴道 “郑小子,你说他一个好好的皇帝不在他的宫里享福,偏要跑到外边来跟我们一起喝风受罪,面上看上去还到处都那么好奇。” “哼哼,老子都不相信,就他这样东瞧瞧西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就能真的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现如今,作为少数几个对小炮艇最有发言权的“权威”,郑成功马上一撇嘴道 “就这点工夫,想看出点名堂来,嘁,痴人说梦哩?” “不怕告诉你说,老关,平日里你都在大本营忙前忙后走不脱身,根本没有时间到外面到处走走看看。” “你可知道,就公子这艘神舰,前前后后不知选拔了多少人。可最后呢,直到眼跟前,拢共也不过区区几个人——” “彭桥东、赵六还有本公子郑,我们几个里面,又分一个三六九等。剩下的,好不容易矮子里面挑大个,数来数去也还是数不出两个巴掌数。” “所以就单凭这点,老关你好生想想,公子想要从现有的这燕山中的几万人里面挑出能够完全戏水的人,该有多么难!” “可是,就这,还不是人人都能上船实操,更别说上这艘神舰了。” 关望春只听得一阵恍惚,不由得长叹一声道 “怪不得每次大会小会,将军总是在说人才难求人才难求,看来我们的人口总基数还是太少啊!” 说着,他忽然看向一脸自傲的郑成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道 “郑小子,我家公子从没有拿你当外人,好多自家的子弟兵都摸不到手的神舰,不仅任你摸任你上下其手不说,还毫不藏私地用心教你学会了驾驭这神舰的本事。” “你有没有想过,我家公子眼下既然如此奇缺水上人才,你郑家又是曾经大明的海上霸王,狠起来在海上连红毛子都要对你们退避三舍,你他娘的为何就不想想法子,从你们郑家盘踞的那些地盘上,给我家公子弄些专门的人来?” 郑成功反过来也看了关望春一样,同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 “老关,你心底里,其实是想说,公子对我那么好,我这个姓郑的,为什么就不能从我郑氏搞些现成的水上人才来,对吧?” 关望春笑了,摇摇头,忽然也露出一脸傲然道 “郑小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总说自己除了我家公子、你的师父以及你的父亲之外,这世上少有人让你真正死心塌地信服的,因为你自认为自己的文韬武略同样也不输人。” “但这一次,你还真猜错了。” “别说我还真不可能那样去想,而且就算你真那样去做了,我老关也第一个会反对。”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郑成功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色微变道 “不错,老关,是我习惯了我郑家在海上的那种气势,一下子忘了还有公子这样的存在。” “若没有公子,我郑家的确是天下还真没有真正可怕之人,只要是在海上。但是,公子的横空出世,我郑家此后就一定要有所忌惮了。” “万幸,公子直到现在,还一直将我这个郑家人,不仅没有当做敌人,反而还一如自家人的对待,真的是幸甚、幸甚。” “所以,老关,我在此也可以立誓,除非是公子不计较什么,或者是我可以在郑家之外帮到公子,否则,我绝不会从我郑家明里暗里弄一个人过来!” 关望春盯着忽然间莫名发誓的郑成功,慢慢的展颜一笑道 “郑小子,你这么一本正经做什么,公子从来没有想过拿你当外人,我老关是公子的马前卒,自然也从没有将你当外人哩。” 两人相视一笑,就发现崇祯看了一圈后,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这边,赶紧收起笑容,重新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趁着皇帝崇祯将全部注意力全身心地放在战舰之上,而且将彭桥东、赵六这两个【暂编水师营】的两大主官揪住不放的关口,王承恩偷偷扯了两人一下道 “你们两个一上来就嘀嘀咕咕的,凑在一起说什么呢?奶奶的,就算不看我老王的面子,看在公子面上你们也好歹装个样子出来吧!” 郑成功除了对孟远外,在这大本营内外向来都是性子跳脱,对谁都没有一个正行。 听到王承恩颇有些抱怨的话,他直接挤眉弄眼道 “老王,你还真就错了,若是没有你今日老王的面子,我们几个,会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吗?” 王承恩想了想,马上使劲一点头道 “是呀,你郑小子说的,还真就是这个理呐!” 郑成功一听,马上冲关望春眨了眨眼,嘴里跟着便顺杆爬道 “老王,我们几个这么给面子,俗话说得好,别人给面子,总得有所表示才是吧?” “这样吧,咱们几个也不多要,公子给你的大总管一级的每月配额,你就将里面的美酒、大肉和雪花糖分出一季的给我们。” “不过咱们也不白占你的便宜,照咱们新兵营、大本营私底下的牌价,银子照付如何?” 王承恩闻言,马上脸一黑道 “弄了半天,你们这是在这儿等着对老子趁火打劫呀?” “嘿嘿,抱歉得紧,公子给咱老王的这些配额,你们谁都别想,每次一到手,咱都一样不少地送到了皇爷手中。你们想要,只管自己找皇爷要去!” 。 章节目录 第679章、崇祯之问 但无论如何,皇帝崇祯的出现,还是极大地震撼了绝大多数新兵营官兵,尤其是以工匠、民伕为主力军的大河源头直至大河峡谷两岸建设大军的军心、民心。 要知道,听说皇帝没死和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皇帝站在自己面前,这可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体验。 而相对于因为地位和身份的特殊,已经形成了不可避免会出现特权阶层的罗恩生、关望春、李拾柴以及稍晚第二批加入的郭铁牛、张小手、王天相、周杏东等为代表的各部、各连主官,他们因为工作需要接触到的内幕和秘密,已经对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产生了相当的免疫。 而且,他们已经在很多场合下,跟着孟远或者自己单独与皇帝崇祯见过多次,也早就没有了那种曾经的原始敬畏和新鲜感。 所以,对此同样也已经习惯了自己无论是平日的衣食住行还是简单出游,都已经习惯了不再有前呼后拥和山呼万岁场景的皇帝崇祯,面对忽然在舰上愣愣怔怔盯着他看的几名辅助舰员,倒反过来一下子将他吓了一跳,将几个人打量一眼道 “你们、你们几个瞧什么,是不知道朕为何人么?” 几个辅助舰员一听,顿时吓坏了,呼啦一声下意识地双膝一软,就要齐齐地跪倒下拜。 但拜倒一半,他们似乎一下子又想起什么来,连忙又收住下跪之势,望着崇祯只是鞠躬一礼道 “我等、我等早就听说大明皇帝并没有真的被闯贼逼、逼死,而是很早就被我家公子救到了这里,今日一见,还真是传闻不假。” “我等见过皇帝,还请皇帝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这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语,不知为何,竟一下子击中了皇帝崇祯的软肋,下一刻,他的两眼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嘴里不觉唏嘘道 “你们、你们竟然还记得有朕、朕这个皇帝,朕、朕此行出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几人里面,到底还是有一个头脑比较清楚的人,在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慌乱和惊喜中,渐渐清醒过来,终于想起舰上还有他们自己的主官和一大帮谁都不敢得罪的人,在偷偷瞄了一眼正冷冷斜睨着他们的【暂编水师营】政治主官彭桥东吃人的目光后,慌忙伸手扯了扯另外的几人,嘴里说了一句“皇帝我等要去收锚结缆辅助开船了,还请皇帝站稳扶好”,然后低头知趣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几人一走,很快,小炮艇终于徐徐开动了起来。 王承恩到底还是崇祯真正的贴心人,有些不放心他,赶忙在他身后习惯性地对他弯腰搀扶着提醒了一句 “皇爷,这水上可不比陆上,千万可要抓紧了!” 其实不用王承恩过多操心,一上舰,虽然内心对这位过气的皇帝不怎么待见,但因为有孟远的态度放在那里,对崇祯的安危,无论是从向阳城陪同出来巡视的关望春,还是大河源头这边的罗恩生,两人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小炮艇一开动,早就有禁卫连的官兵上去,好几个人将崇祯围在了中间,罗恩生、关望春也是一左一右,自己紧紧抓着栏杆陪在两旁。 二十里地的大河峡谷,就冲小炮艇水上漂一般的稳定性和速度,几乎一眨眼就是一站。 望着一晃而过的两岸风光,看得津津有味的皇帝崇祯,忽然有些不解了,扭头一左一右,望着关望春和罗恩生道 “二位爱卿,今日不是巡视么,怎么这一路上,好几个码头都是一闪而去,我们不停下来过去瞧瞧?” 关望春只是陪同,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熟悉,所以直接捅了他罗恩生。 罗恩生一笑道 “皇帝,从大河源头大集镇开始,一直到大河峡谷这段出山口的二十里地,乃是我们自家全部掌控的地盘。” “沿途每一个码头以及附属的兵站、集散点和小寨子,都不过是我们公子用来控制和向外快速用兵和进行进出输送的水上通道而已。这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无须每个站点都要停下来去看一看。” “而我们所谓的巡视日,其实说的是从大河峡谷之外的河段。” “而外面的这段河段,其实同样一条河有两个名字——大河峡谷外到临时大营的百多里地上游河段,名叫顺河。下游河段,也就是横穿了整个关宁一线,尤其是重镇山海关的那一段百多里地大河,河名则改成了石河。” “公子给我们定下的规矩,就是其他地方都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但这条上游为顺河、下游为石河的大河,必须全部都掌控在我们手中。故此,这每日的大河巡弋、察防,也就作为规制固定了下来。” 崇祯直听得连连点头,忽然问道 “罗爱卿,那这条大河现如今是不是如孟公子所愿,全部都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呢?” 当然,罗恩生十分骄傲地一扬头道 “从我们公子开始关注这条大河起,大河上下的每一处,都全部掌控在了我们自己手中。” “而且,就算是现在建奴鞑子打败了李自成,入主了北京城,这条大河,对他们而言依然还是他们不敢轻易涉足之禁地!” 崇祯终究还是一个皇帝,加上这关宁一线原本就是他在位时一直都念兹在兹的重镇,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山川和布防都了然于胸,听着听着,他就忽然从其中听出了味道。 “罗爱卿,孟公子对这条大河如此看重,怕是看重的不是大河本身,而是另有所谋吧?” 罗恩生自然不知其中的隐情,只是有些诧异崇祯竟然一语中的,一下子就问到了这条大河的关窍之处,忍不住有些恍惚 这个皇帝,不是东林党人一再攻讦的昏君么,怎么一下子就切中了我家公子对这条大河谋划已久的要害? 哦,是了,自家公子对这位曾经的皇帝一向不错,说不定在平日的闲谈中,也许也将公子对这条大河的倚重之处说过一嘴…… 罗恩生想着,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关望春,想要征询他一下自己对此应该如何作答皇帝的这个问题。 。 章节目录 第679章、朕的心愿 关望春对这个问题看得很清楚,因为自家公子对大河尽头那一处入海口的执念,不仅由来已久,而且现在也早就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 身为向阳城大本营大总管的他,其实已经在孟远还在大本营的时候,许多相关迫在眉睫要做的重要事务都向他做了一定部署。 也因此,罗恩生不敢说的话,表的态,他却可以畅所欲言。 冲着罗恩生示意了一下,关望春直接接过话头对崇祯道 “皇帝,对这条大河的看重,我们的公子的确是不仅仅局限于这条大河本身,而是从一开始在见到这条大河后,我们公子就就直接想到了这条大河的尽头,它的价值连城之所在。” 崇祯马上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来,颇有些得意地点点头道 “看吧,朕还真就猜到了,这条燕山深处的大河就不会如此简单。” “哼,朕从前不止一次地曾在很多朝会上与那些文武大臣讲过,我大明天下大势乃至整个国祚前程,但凡是与关宁一线牵扯到一起的,哪怕只是一件小事那也是我大明的天大事!” “对了,关爱卿,你们公子说的这条大河价值连城之所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关望春看着一脸期待的崇祯,嘴里徐徐吐出一句话来 “入海口,一条从内陆通向辽阔大海的入海口!” 入海口? 对于这三个字,崇祯可以说又熟悉,又陌生,又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说熟悉和陌生,是因为自从崇祯皇帝彻底康复以来,林林总总,断断续续,孟远已经分不同场合,在不同时间,通过各种方式,有公开,用暗示,也有坦承,甚至明示,对他进行了各种洗脑和灌输。 而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则是因为他在位时,不管是孙承宗、祖大寿,还是洪承畴甚至熊廷弼、郑芝龙,也都站在他们各自立场对大明海疆的重要性,做过不同程度的表述和奏报。 而入海口,崇祯就是在那时被他记住的。 现在从关望春嘴里再次听到这三个字,这位曾经的大明皇帝,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潮澎湃,两眼放光,嘴里脱口而出道 “关爱卿,朕记得,朕记得,此处的确有一条大河,发源自燕山,流经重镇山海关,并且贯穿了关宁一线与鞑子之间的半个边境。” “原来我们眼下走着的这条大河,就是朕记忆中的那条大河。只是,朕记得似乎这条大河只有区区两百多里地,过了山海关之后,没过多久就断流了,虽然靠近朕的渤海边儿,但离着真正的海边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孟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听到这句话,这时,别说负责答话的关望春,就连一旁的罗恩生、赵六以及彭桥东都忍不住侧目地齐声道 “皇帝,你记得的那些东西都是老黄历了,怕是你坐在那金銮殿里,没有多少人会告诉你关于山海关这边的真话吧?” “告诉你吧皇帝,我们公子将你从京师一路搭救过来,最后选定了燕山将你安顿下来后,就带着我们在这方圆千里之地到处转悠踏勘。” “当时,公子不仅千里单骑一路挺进到了鞑子腹地,建奴的那个罗洛浑郡王就是那时候公子将他生擒活拿回来的,而且又诱敌深入,在燕山关门打狗,几场大战下来,足足杀死和活捉了三四万鞑子大军。” “皇帝,北京城若是不丢,你还在金銮殿上做皇帝,按照大明律法,单凭这些鞑子的人头,你作为皇帝,得给我们公子多少赏赐和分封?” “当然,你都是我们公子搭救出来的,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而这条大河,就是我们公子那时在彻底平定了偷偷入关的鞑子大军,又剿灭了一支吴三桂派到我燕山侦测的大军,最后发现了这条大河,又顺流而下,一直到了大河尽头,方才亲自勘定了这个入海口的方略。” 原来,孟公子将朕从京师一路救出,辗转反侧,千山万水,竟然做了这么多大事,杀了那么多鞑子和反贼,朕醒过来后居然都没有听他说过…… 崇祯直听得又是神往,又是激动,当然更多的还是解恨、解气,两眼不知不觉已经泛着兴奋而又感激的泪光,嘴里喃喃道 “孟公子,果然是我大明天赐的神威将军,世人所传的神奇公子。朕,眼下是真的有些想他了!” 嘴里喃喃着,他的心里,忽然莫名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朕,曾经拥有天下。 可此刻,朕却是穷得连吃喝拉撒都还要别人施舍。 孟公子立下如此伟岸的不世之功,朕,却没有什么赏赐可以回报与他的。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朕,眼下能拿得出来的,有什么呢? 忽然,一个亭亭玉立在向阳城晨曦之中的俏丽身影赫然浮现在了皇帝崇祯的脑海深处。 他不觉哎呀一声,随即立在那里自顾自地发出会心一笑 照呀,朕眼下是身无长物,穷得叮当乱响。可是,朕不还有两个跟着活下来的公主么? 昭仁公主才六七岁年纪,明显还小了点儿。 可坤兴公主年岁已然一十五岁了,正是当嫁之年,而且她又是朕的长公主,将她当做赏赐下嫁与孟公子,岂不正好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崇祯忽然扭头看向王承恩道 “大伴儿,朕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孟公子今年贵庚几何呀?” 啊—— 此言一出,让正与皇帝崇祯说着国家大事说得兴起的倚重大小将领,一下子有些翻译报告,俱皆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就连一向与崇祯心意相通的王承恩,也是冷不丁一下跟不上他这般跳跃的思路。 但王承恩毕竟是王承恩,察言观色一流,揣摩人心更是炉火纯青,加上又是他最上心对待的皇帝崇祯,只愣愣神,便立时猜出了一些,眼珠子转了转,马上掰了掰指头,低眉顺目道 “皇爷,孟公子他今年刚满十六,这还是咱家有一日乘着酒兴,专门抽冷子问得他。” 说着,他开始连连向自家皇帝递着眼色道 “那一日,乃是最后一战剿灭最后一支进犯向阳城的鞑子大军,公子将它命名为凯旋日。” “那一日,皇爷也正好康复,也高兴地与民同乐,坐在城头望着燕山内外大好河山,皇爷应该没有忘记吧?” 王承恩其实想说的是,那晚皇帝崇祯是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只可惜王承恩顾此失彼,浑然忘了,当时乐极生悲,因为过于兴奋,崇祯在起身向狂欢的民众挥手致意时,一下子从城头跌下。 不过,那次倒也促成了坤兴公主挺身救父的孝心之举,更让她从此为了还愿而堂而皇之地正式开始了为孟远每日洒扫房舍的日子。 。 章节目录 第680章、大国师 王承恩好心办了坏事,让崇祯一下子想起那日狂欢夜自己从城头掉下去的惨状,当下忍不住怒视了他一眼,嘴里也是恨意满满的哼哼道 “大伴儿,朕问你孟公子的贵庚,你却没来由地提那日的狂欢,你、你莫非忘了朕的痛处么?” 啊呀,叫崇祯这么恼怒的一问,王承恩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 “皇爷,是咱家口误,还请皇爷恕罪才是。” 一旁的关望春、罗恩生看着他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的顾自打着哑谜,慢慢的也大都想起了那日狂欢夜之事,不觉相顾莞尔。 只不过,很多人还是对皇帝崇祯忽然莫名问起自家公子的年岁,感到有些来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摸不着头脑的几个人,全都将火力集中在了关望春身上。 无他,谁叫他顶着向阳城大本营大总管的头衔,标准的公子大内总管的角色,知道的肯定比他们这些在外领兵开疆拓土的人多得多。 况且,他身边就住着这么一位真正的大皇帝,手里不知掌握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哩。 “老关,这怎么回事,好好的这臭皇帝怎么突然问起了咱家公子的贵庚呢?” “就是老关,不准藏私,你肯定知道不少不少内情!” “还有呀,老关,公子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他娘的可是擅作主张,克扣了我们好几个月的主官一级配额。” “你若是不想公子哪一日突然回来被我们告你的状,最好老老实实将你知道的秘密都说给我们听听!”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 看书领现金红包! 关望春一听,哈哈大笑。 坤兴公主狂欢夜那天晚上,眼瞅着她的皇帝老子从向阳城头一头栽下,吓得她魂飞魄散的那个瞬间,当场慌乱到脱口而出要对奋力救下崇祯的公子以身相许。 此后,这位大明长公主,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每日都要去公子的房舍洒扫清理,俨然已经将她自己当做了以身相许的主妇。 这件事,不说在整个新兵营,至少是在向阳城大本营里面,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也就这些整天在外打拼的丘八们,对这些传闻,还有些懵懵懂懂的。 哈哈,他们要听,就说给他们听。 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正好用这个定了他对公子定下的配额减半供应的所谓克扣之罪。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就算公子哪天回来了,对他这么做,说不定不仅不会问罪,反而还会奖励自己哩。 要知道,公子一去多时,库存的那些主官及其所有官兵们的配额,那是坐吃山空。 不当及布置柴米油盐贵,他这个大总管,若是不精打细算,怎么得了? 再说了,这减半的配额,又不是粮饷,怕什么! 很快,关望春捂着嘴巴,将狂欢夜坤兴公主的救父之举说了一遍。 听者听完,终于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皇帝突然没来由地问起公子贵庚,瞧这架势,他是要给自己招驸马啊! 想着、想着,几个人忽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可以呀,这皇帝老儿,总算是做了一回明君,还知道开始念起我们公子的好了!” 这时,皇帝崇祯也重新回到了正题上,转头又看向关望春道 “关爱卿,方才入海口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还没讲完。你再给朕好好说道说道,孟公子对这条大河的入海口有什么神奇手段?” “朕记得,从大河尽头到渤海边上,还不少距离哩。” 关望春只好收起与众兄弟的调笑,也重新回到一本正经的样子道 “皇帝怕是许久都没有真正了解这条大河了吧?” “其实,这条大河到了我们公子手里时,大河尽头经过若干年潮涨潮落,将河床已经冲刷得又向海边推进了不少。” “而且,也不知那一日全歼那支万余鞑子大军时,是不是我们公子使出的惊天手段,明明当日晴空万里,却忽然莫名降下倾盆大雨。” “没过多时,这条原本已经半干涸的大河,瞬间涨满了大水,从燕山大本营水泊以下几乎全都被淹没一空。” “现在这条大河看上去碧波浩荡,其实都是那场大雨所致。” 天降大雨,皇帝崇祯今日才无意中听到,竟一下子将他震了一个外焦里嫩,呆若木鸡半晌,方才扭头看向他最信任的王承恩道 “大伴儿,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大明一朝,还从未有过呼风唤雨的神奇传闻,你怎么就从未向朕说过?” 王承恩一怔,随即苦脸道 “皇爷,这等神人才有的手段,咱家一个凡胎俗人又如何看得穿,加之当时战况激烈,孟公子座前全部兵马才刚刚不过数百人,前面有吴六郡一千五百兵马的袭扰,后面又紧跟着有叶布舒前后多达一万二千人鞑子大军的冲击。” “那时候,孟公子将皇爷藏在向阳城那个秘洞中,数百人分散在各处浴血奋战,当时就连见识过孟公子神威的咱家,也都以为这一次肯定是要玉石俱焚了。” “谁知,一场瓢泼大雨就那样在晴天白日之下从天而降,就好像关公忽然降临水淹七军那样,将那遍布山野的鞑子兵一下子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战事结束了许久以后,皇爷,包括咱家在内也才反应过来,那场突然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可能还真就是孟公子暗中使出的神奇手段。” “而这条大河,也从那时开始,终于又重新变得碧波浩荡,河水满盈了。” 区区几百个兵卒,前前后后竟能抵抗甚至最后直接杀灭数以万计的鞑子大军和叛贼吴三桂的乱兵,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孟公子这样的神人了! 崇祯直听得热血沸腾,双拳紧握,忽然想起一件事道 “大伴儿,朕似乎在迷迷糊糊之间,是不是曾经封过孟公子为我大明国师?” 王承恩怔了怔,莫名地看了看四周的罗恩生、关望春等人,心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天子金口一个大国师封号,自然是皇恩浩荡。 但这时什么都要靠人,还说这个岂不是、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不过,王承恩还是重重地点头应道 “皇爷是金口说过此事!” 。 章节目录 第681章、婚嫁,诸将的心愿 哼,大国师,我们公子还稀罕这个封号么? 作为第一批追随孟远的干将,而且还是唯一曾经跟随孟远千里走单骑挺进到建奴腹地的,虽然当时面对成千上万的鞑子兵吓得尿了裤子,但今日早已成长为在孟远旗下三足鼎立的新兵营主官,罗恩生是为数不多知道此事的几个人之一。 而稍晚才因被俘最后彻底归降并死忠地开始追随到孟远座前的关望春,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忍不住偷声对看上去一脸鄙夷的罗恩生道 “老罗,还有这样的事情么,我们公子还需要这个臭皇帝什么狗屁封号?” 罗恩生撇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那时你们都还没有来,公子身边,也就只有我们被老王拼死在京城中四处找过来的十多个火铳手,而且杀出京师后,最后只剩下我们曾经的那五人战队。” “公子领着我们五个人,还要照拂这臭皇帝一大家子,当时搞得到处都是手忙脚乱的。” “回来也不知怎么,也许是公子的神药起了特效,在半途皇帝就醒来了几次。一次最清醒之时,这臭皇帝便瞅着我们公子,突然就莫名地出声封了公子大国师。” “还不仅如此,因为怕公子不接受,又是仓促行事,加上皇帝又是在重伤之下发出的口谕,深知皇家规制的懿安皇后唯恐此事有变,连同王承恩这个曾经的秉笔大太监一起,又在一旁做了左右佐证,算是将大国师这个封号敲定在了公子头上。” “懿安皇后还不放心,又直接向皇帝亲自讨要了公子可以在一切大事之下随机便宜行事之独断大权。” “唉,眼下事后看起来,大明朱家此举哪里是在赏赐封号,简直就是贴膏药硬上啊,我们公子就如此这般被这走投无路的一大家子给傍上了。” “回头再看,你们还别说,懿安皇后还这不愧是皇家里面的一个奇女子,女诸葛哩!” 众人听得深以为然,忽然个个两眼放光道 “哎,老罗,叫你这一嘴一说,其实我们也全都早有这个心思呐,像懿安皇后这般又是貌美如花,又是大气端庄,又是贤惠聪慧的奇女子,若是咱们公子肯松口娶了她,那才叫一个好哩!” “可不是嘛,诸位,你们平日里有没有察觉,那懿安皇后,每次见了我们的公子,你瞧那一个顾盼流连,含苞待放的模样。” “啧啧,就连老王看在眼里,也瞅着他一会儿暗自窃喜,一会儿又偷偷叹息,瞧他愁得看。” “哼,他愁什么?奶奶的,不就是大明皇家那臭规矩么,别说大明都已经没了,就算现在还是皇帝坐天下,我们公子想要娶谁那也是只赚不亏!” “就是就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若是咱们公子想要,有什么不可的……” 一帮人正说着,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郑成功忽然道 “你们几个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背后都敢替公子谈婚论嫁了?” “哼哼,还是省省吧,这都多少时日了,公子至今依然还是杳无音讯,你们不好好操心正事,在这儿净说一些没用的!” 一席话,顿时让所有人都神情黯淡下来。 良久,众人才怒视这郑成功道 “姓郑的,不是老子们威胁你,公子哪一天不回来,你小子哪一天就休想离开这里!” 谁知,郑成功竟然没有一点生气,反倒凭栏眺望,嘴里幽幽道 “你们不用吓唬老子,告诉你们吧,公子一日不回,你们就算赶老子走,老子也一日不会走的!” 这时,皇帝崇祯已经一头扎进了驾驶舱去。 王承恩对这小炮艇也是颇为敬畏,慌忙回头瞅了一眼罗恩生、关望春,嘴里不满地哼哼道 “老罗、老关,你们他娘的太不够意思了呀,全都跑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对小炮艇同样不熟悉的关望春,赶紧推了一把罗恩生 “老罗,快快快,跟上,跟上。” 谁知,几个人蜂拥到舱门前,还没进去,就被从里面转身又出来的皇帝崇祯撞了个满怀。 紧接着,也没见他有什么被惊驾了的恼怒,直接甩开众人,就向船头顾自跑去,直慌得后面跟出来的王承恩大呼小叫道 “小心些儿,皇爷,小心些儿,万一掉下去,这里可没有公子可以救你啊!” 怎么回事? 关望春一把攥住跟着出来的彭桥东。 彭桥东啧啧嘴,一脸鄙视道 “正在掌舵的赵六,正好在这臭皇帝进来换了一嗓子,说大河峡谷到了,在往下走,就算是出了咱们燕山的地盘。” “这不,那位皇帝一激动,呼啦一下转身又往外跑走了!” 关望春一听,也莫名激动了一下,扭头左顾右盼道 “这就到了大河峡谷口了么?” 老实说,他一个堂堂的大总管,尽管整个大河的建设都有全程谋划和参与,但真正实地这么走一遭,这还是第一次哩。 说话间,就见奔涌的河水,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本湍急咆哮的水声,到此也一下子舒缓起来。 皇帝崇祯站在船头,被几个大汉紧紧簇拥着,忽然激动道 “各位爱卿,朕想好生看看这里,能不能教这神舰暂时停下来一会儿?” 关望春也正有此意,马上看向罗恩生。 罗恩生摇摇头,转头看向正主【暂编水师营】的主官彭桥东。 彭桥东见状,倒也不敢托大,马上又看向郑成功,嘴里十分自谦地笑道 “郑小子是咱们公子第一个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把式,公子如今不在,他就是教头。若要万无一失,还是请他上吧?” 一船的人,顿时全都看向郑成功。 郑成功在众多目光注视之下,很是自得,负手而立道 “好吧,且不说今日皇帝也在这神舰之上,就连向阳城的大总管,新兵营的大营长也都全在上面,若真有个什么闪失,整个孟家军怕是全都得完了。” “你们都让开,我这就进去亲自掌舵,保教你们在这水上一个个的如履平地!” 。 章节目录 第682章、郑小子的建议 郑成功的驾船技术,果然不是吹的。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经他一上手,原本还有些左右摇晃的小炮艇,在他的掌控之下,很快就变得驯服了不少。 而皇帝崇祯,这时也完全沉浸到了对大河峡谷出口向外的那种一望无际的遥望中。 要知道,在快速航行的舰船上看四周的江山河川,与停泊下来静静地驻足眺望,那完全就是两样风情,两种境界。 这一看,崇祯的眼泪,不知不觉就莫名地流将出来。 众人都知道,眼前这位皇帝的眼泪,不是在哭他的苦痛伤病,也不是在感伤他现如今的境遇,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为他失去的江山,而默默落泪…… 到了这时,即便是对他一直都不感冒的关望春、彭桥东他们,也都不再对他有任何鄙夷和不屑之情,而是全都跟着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哀恸失去的江山,总比面对这失去的江山无动于衷,要让人动容得多,也深情得多! 汉家的江山,就得汉家人为之深情守护。 “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这句后世著名的诗句,他们当然无从知晓。但同样的情怀,却是任何时空都阻隔不了的。 这时,就连早已看惯了这大河上下的赵六和彭桥东,也都禁不住跟着皇帝崇祯向远方眺望起来。 这就是大明的万里河山,这就是汉家的大好河山。 曾几何时,他们被迫从登莱一路溃逃到这里来,其实,一路的颠沛流离,一路的寄人篱下,他们又何尝不曾像今天的皇帝这样回望他们的那一方故土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崇祯终于长吁一声,幽幽地说了一句 “开船吧,众位爱卿,朕,这次一定要弥补过去就在心中的那个心愿,这片山川,不知多少回出现在朕的梦里。” “只可惜,直到今日,朕才算真正踏足在此!” 众人对视一眼,俱皆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船工忽然从驾驶舱内探出头来,先是看了一眼两眼红红的皇帝崇祯,最后望着关望春、罗恩生道 “大总管、罗营长,郑教头说,今日与往日不同,按照水上的规矩和习俗,神舰之上将星云集,又有曾经的紫微星在此,重新起锚理应挂旗、鸣笛、吹号。” “公子的这艘神舰,因为无舵无桨无帆自己在水上跑,故此不挂旗不吹号,但汽笛神舰还是有的。” “郑教头命属下问问,可否鸣笛以壮此行声威?” 关望春点点头示意收到,然后转头看了看罗恩生,探询的目光明显有些意动。 罗恩生啧啧嘴,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皇帝崇祯,随即呲牙道 “若是水上固有的习俗和规矩,鸣笛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自从公子神游万里不知去了何方,咱们被迫全线收缩回来,本来为的就是要藏行。” “现在突然间鸣笛,势必会惊动四方,这岂不是与我们当下决策有所抵触?” 关望春点点头,于是又转头看向彭桥东和赵六道 “你们二位乃是水师营主官,这水上之事其实当由你们决断,你们的意见如何?” 赵六、彭桥东对视一眼,随即双双道 “郑教头说的没错,水上之事就要依着水上规矩来。” “只是,我二人虽说是水师主官,但今日不同,神舰之上全都是我们的上司,我等实在不敢做主!” 滑头! 关望春暗自撇了撇嘴,低头沉思了一下,于是拍板道 “老罗,那今日我就僭越做一回主了——” “鸣笛,他奶奶的,我们是公子的人,行事岂能样样都要畏手畏脚缩头缩脑的?鸣笛,就照水上规矩办!”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现金/点币等你拿! 众人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憋屈了这么多日子,仅仅就是简单的这么一句话,竟让大家都有一种忽然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有王承恩因为看过的事情经历的苦难太多,仍有些迟疑不定道 “眼下孟公子不知云游何方,我说咱们不如还是照原定的方略办的好,在如今大明北地尽皆落入建奴之手之下,还是应该先卧薪尝胆的好吧?” 这时,关望春戏谑地看了一眼主张以稳妥起见的王承恩,忽然第一次主动地对皇帝崇祯闻讯道 “鸣笛还是不鸣笛,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这还是自出发以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将星云集之下,而且还是身为大本营向阳城大总管,现在俨然已是说话最管用的关望春来主动发问,一股久违了的皇权,自崇祯的心中蓬勃而起,不由得也让他一下子热血起来,脱口便道 “嗯,朕以为,现如今我大明虽然家国破碎,生灵涂炭,但我汉人的天下又岂能让这些鞑虏长久肆虐?”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从来都是厉兵秣马,扬我国威。到了我朝,太祖皇帝更是以驱逐鞑虏为己任,就算是最血雨腥风之时,又何尝有过一个怕字。” “各位爱卿,朕,这是第一次在康复后的真正出游巡视,如果可以,朕希望听到这一声长笛响起!” 关望春嘴角一挑,挥手道 “鸣笛!” 传话的船工,顿时转身而去。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长长短短的汽笛,不断响彻在大河两岸,竟惊起大河上下无数的鸟雀,纷纷叽叽喳喳地冲上云霄。 大河下游的临时大营,所有军民,也都闻声纷纷停下来,侧耳倾听,跟着一个个露出会心一笑 “汽笛?好久都没有听到咱们神舰拉响汽笛了!” “哈哈哈,我们的神舰终于又出来了!” 正在翘首以盼的李拾柴,也是闻声一怔,脸色随即变了变,摸出对讲机打到了罗恩生手上。 “老罗,怎么会,谁下令拉响汽笛的?” 罗恩生环视了一眼舰上兴奋不已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皇帝崇祯以及关望春身上,点头道 “拉响汽笛,以壮声威,这是我们共同决定的。” “当然,这个建议是郑小子提出来的,而我们也都深以为然,所以就拉响了汽笛。” “李拾柴,你先不要质疑,更不要激动,你不如先看看你那边的临时大营,瞧瞧军民人等的样子在下结论也不迟!” 。 章节目录 第683章、万万不可 很快,等候在大河之畔密林深处临时大营的李拾柴,远远地看到了冲出大河峡谷的小炮艇,一路劈波斩浪而来。 跟他一起相候着的昌明礼,顿时兴奋道 “李连长,快看,快看,来了,来了!” 李拾柴诧异地看了一眼表现明显有些异常的昌明礼,一点也提不起精神道 “你说你也算做过好几座大城池县丞的人,而且平日看着不仅稳妥持重,又有一股子天然的官威,还将这近万人的临时大营管理得井井有条。” “怎么这一会儿,简直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了呢?” 面对李拾柴的揶揄,昌明礼只是嘿嘿一笑,头也不回道 “李连长,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些读过圣贤书、走过科举路的儒生才懂得,跟你说了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算了,看你样子,肯定是不愿意跑在最前面去的,还是老夫这个临时大营的总管顶上去吧。” 说着,他还真的跨出几步,一下子越过了李拾柴,直接站在了码头栈桥最前端。 李拾柴摸了摸下巴,看到大风吹得河面一浪接一浪的,让人看得提心吊胆的,想到昌明礼虽然行事酸腐,为人又刻板教条,自从两人搭班子管着这方圆十几里地的临时大营,他就一直没有喜欢过他。 可不喜归不喜,公子早就有过叮嘱,对这些文人该爱护时还是不能打马虎眼的。 李拾柴撇撇嘴,对自己的几个亲兵挥了挥手道 “你们几个过去,将那老儿拽紧些儿,免得万一掉下去,公子回来问我要人!” 几个亲兵也是嘻嘻一笑,一拥而上,将昌明礼夹在了中间。 说话间,小炮艇已然减速,徐徐靠上了码头。 接应的船工和水兵,纷纷搭帮的搭帮,勾栏的勾栏,系泊的系泊,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而小炮艇上,皇帝崇祯也是被好几条大汉紧紧夹在中间。 望着码头上忙碌的人群,以及码头外的河岸边,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军民,不由自主的,崇祯一下子激动起来,十分不快地出手对挡在他四周的大汉推搡道 “让一下,让一下,船都停了,为何还挡着朕?” “快快快,朕,要好生瞧瞧这远在向阳城之外的我大明子民!” 远在向阳城之外? 关望春、罗恩生闻言,不仅莞尔着对视一眼 娘的,从向阳城到这临时大营,拢共也就不过刘七十里地。这皇帝老儿,怕是伤病得太久了吧,都快忘了他曾经的天下,到底有多大了吧…… 正自腹诽着,一个青衫布衣的人影,忽然越众而出,也不管码头上的风尘与污垢,直接嚎啕一声,整个人仆倒在地,眼泪横飞道 “陛下,陛下,微臣、微臣今日总算在此盼来了皇帝陛下的驾临——” “呜呜呜,是臣等无能,不仅未能护得大明天子周全,更无能保得我大明万里河山无恙,以致今日鞑子铁骑肆意践踏,这都是臣等之罪,天下所有做臣子之罪啊!” 幸福来得如此仓促,又如此猛烈,皇帝崇祯一下子愣住了,两眼忽然也是泪崩如雨,探身看向匍匐于地之人,声音颤抖不已道 “爱卿、爱卿你到底是谁,曾在哪里为官一方?” “朕、朕万万没想到,我大明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忠臣,快快快,且起身来,教朕好生看看你到底是谁!” 新兵营里,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位皇帝的死忠。幸亏公子眼下不在这里,若是亲眼看到这一幕,我、我等情何以堪啊…… 无论是小炮艇上的关望春、罗恩生,还是岸上的李拾柴,这时全都脸色大变。 面面相觑之下,李拾柴直到这时方才醒悟过来,情急之下,脑子一热,跟着便探出手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向匍匐之人一把抓去。 船头之上的皇帝崇祯,一看顿时怒了,当即戟手喝道 “住手,他不管是谁,此时此刻他便是朕的忠臣,朕、朕不准任何人动他!” 李拾柴吓了一跳,骨子深处对皇权的敬畏在这一刻一下子被这一声断喝唤醒,下意识地就是一哆嗦。 紧接着,他的双膝一软,险些就要跟着跪倒在地。 经过这场天翻地覆剧变,现在的王承恩,早已比任何人都明白了当今天下已非昔日之大明,个中利害关系,可以说他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更要清醒。 眼看着李拾柴就要腿软跪倒,他一下子急了,也知道倘若今日李拾柴只要不明不白地这么一跪,以后的事情,恐怕都将是任谁都无法收拾的一个烂摊子。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而且要命的是,李拾柴因为其唯一贴身侍卫的特殊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可以说还有着孟远的一个影子在其中。 所以,他若一跪,必将天下大乱。 不行,无论如何今日都得拦住这个昏了头的李拾柴! 说时迟那时快,王承恩同样也是不管不顾地扑上船头,探出身去,声嘶力竭地就是当头一声大喝道 “李拾柴,万万不可!” 几乎与此同时,无论是罗恩生,还是关望春,同样也是急了眼地异口同声断喝不止 “李拾柴,快醒醒!” “李拾柴你他娘的,你忘了你是谁吗?” 不断的断喝之声,终于唤醒了蒙在鼓里的李拾柴,混乱的脑瓜渐渐清明,随即一个激灵,挺身而起,跟着便是大汗淋漓。 四周的亲兵,见状也总算是反应过来,慌忙上前,簇拥着李拾柴退回到人头攒动的人群中。 这时,皇帝崇祯似乎也终于心有所感,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刚刚狰狞的面目,总算正眼看了一眼李拾柴,扭头对王承恩问道 “大伴儿,他、他是谁?” 王承恩叹口气,低头道 “皇爷、皇爷真不记得他了么,他姓李名拾柴,以前是孟公子的唯一贴身侍卫,现如今则是目前唯一还在外驻军的几个连队的前敌总指挥。” 孟公子的唯一贴身侍卫? 这一下,就连皇帝崇祯也不禁动容了一下,跟着便连连点头,扶额道 “怪不得,朕看他一眼,心里就说嘛,他看上去为何有些面熟,原来竟然是孟公子的唯一长随。” “如此,他岂不也算得是孟公子的王承恩么?” 。 章节目录 第684章、老王 一番鸡飞狗跳过后,混乱的场面总算是回到了正轨。 但临开船时,又稍稍弄得滑皇帝崇祯有些不愉快起来。 原来,小炮艇上预留的位置,只有李拾柴一个人的空间。 但是突然令人意料之外的昌明礼,忽然面向崇祯嚎啕大哭,跪拜以礼,完全就是以一个大大的忠臣令人意想不到的在中人们去,上演了一出忠君报国的活生生现实剧目,弄得皇帝崇祯感觉一下子离不开他了,就像突然间得到了一个知音一般,不仅一刻不放地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 甚至,他还直接向关望春、罗恩生以及李拾柴这三个新兵营当前的三大巨头,提出了要昌明礼跟着一起上舰巡视的要求。 远有孟远如何对待崇祯的样子放在那里,近有王承恩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三人交换了一番眼神,只好勉为其难地将一名不太重要岗位上的船工换下去,算是给昌明礼腾出了一个位子来。 不过,昌明礼一上来,原本对大河两岸看个不停看个不够的皇帝崇祯,一下子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大大的“忠臣”身上。 什么朕的江山,什么朕的子民,现在都顾不上了,直接上手拉着昌明礼,而且似乎还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他们君臣二人的对话,两人直接跑到了船尾,面对面,手拉手,一副促膝长谈,刘玄德遇见诸葛孔明的美好场面。 在码头上,因为险些着了道,李拾柴上舰后就对皇帝崇祯再也没有一点好脸色。也就是因为自家公子在压着,不然早就爆发了。 现在一看到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头碰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李拾柴一脸的恶寒,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扭头便呸了一声 “他奶奶的,老子算是瞎了眼,没想到跟老子在这临时大营搭班子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呸呸呸,再多看一眼,老子非得把早上的饭吐出来不可!” 罗恩生因为曾经得到过皇帝崇祯千户的赐封,多多少少还是残存着感恩之心,闻言摇摇头,轻声拍了拍李拾柴道 “李拾柴,不要这样嘛,将心比心,假若现在我们公子突然回来了,先不说我们,就说你自己吧,你说你会不会一时间也像昌明礼这样对待公子呢?” 李拾柴楞了一下,哼了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打掉罗恩生的手,扭头兀自跑到了船首去。 一旁的关望春这时突然出声道 “老罗,方才你那句话,可是有些诛心啊!” 李拾柴以前基本上大字不识,后来幸运地成了令人羡慕的唯一贴身侍卫,被公子孟远逼着开始识文断字,但底蕴毕竟还是不够,罗恩生也才敢这么说他。 但对关望春,罗恩生可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关望春虽然也想闯营里面那个有名的李岩公子一样,以举人之身落草为寇,但他毕竟是正经八百的士子,饱读经书不说,还不像大多数文人骚客那样酸腐,见多识广。 所以,罗恩生一听到“诛心”这两个字,赶紧对着关望春赔笑一声道 “老关,要不怎么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你们这些读过圣贤书,又当过土匪的秀才、举人们呢?” “哈哈,我也就是打个比方,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李拾柴最好不要直接冒犯到皇帝头上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子对这位皇帝,几乎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热门神作 抽888现金红包! “咱们将皇帝伺候好了,不就是对公子尽忠尽职了么?” 关望春哈哈一笑,刚要说话,冷不防王承恩忽然凑过来,满脸不悦,而又十分警惕地盯着躲在船尾嘀嘀咕咕面向崇祯说个不停的昌明礼,咬牙切齿道 “老罗,这个姓昌的隐藏的深呀,怎么以前你们就没有发现他这样一个人呢?” “哼,一个从前小小的县丞,竟敢如此魅惑天子!” 对昌明礼,罗恩生似乎有些不敢多说,不过顿了顿,他还是谨慎地来了一句道 “王公公,这个昌明礼现在看来,的确有些不简单,以前被我们公子从山里弄回来,将他放在临时大营做事,其实也有考察他的意思。” “不过老实说,他手底下有所谓的六大文士,都是他在几座城池做县丞时发现和拔擢的人才。” “公子当初之所以将昌明礼招揽过来,看中的也正是这点,他们这一帮人,的确将一座方圆十几里地的临时大营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万人哩,一般人可真是不那么容易做到。” “当然了,在这之前,这个昌明礼,可没有像今日见了皇帝如此这般,虽然也有些傲气,但都是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王承恩听完,不觉也呲了呲牙,啧嘴道 “这个姓昌的,原来是公子弄回来的人呀?” 罗恩生看到王承恩呲牙咧嘴的样子,忽然又捉狭地一笑道 “王公公,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这个昌明礼,还不仅仅是公子作为人才招揽过来的。阿武、阿香两兄妹,也是昌明礼当时在山里避难时的那些难民里面的。” 一听还牵涉到阿武、阿香儿兄妹,尤其是阿香,这个女娃娃,在整个新兵营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王承恩顿时不说话了,扭头瞪着船尾的皇帝崇祯与昌明礼两个促膝长谈的身影,呼哧呼哧只剩下在原地大踹气了。 关望春破有深意地看了罗恩生一样,出手在忽然沮丧极了的王承恩肩上拍了拍道 “老王,你的位置,没人抢得走的,怕什么哩!” “再说了,我们公子不仅对皇帝,就是对你的上心程度,你老王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王承恩顿时精神一振,甩甩头道 “直娘贼,咱家怕什么?” “咱家只是一时间忽然有些气闷而已,不过是不愿看到天子被人蒙蔽而已!” 嘴硬! 罗恩生心里暗笑一声,扭头看了看大河两岸一闪而过的山川原野,嘴里忽然莫名地幽幽道 “哎,你们发现没有,前几次巡视日,这两岸零星的还有一些鞑子游骑闪现,今日咱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狗鞑子的侦骑哩!” 关望春是第一次出来,他关注的,却是另一点,所以不觉脱口顺着话头问道 “临时大营的设立,不就是专门用来收留这关宁边地的汉人难民么,鞑子游骑不敢轻易靠近大河,那些难民来的不就多了吗?” 罗恩生一听,马上摇头道 “老关你是在向阳城大本营很少出来,不知现如今大明这北方边地的实情。李自成山海关一败涂地,哪里还有什么难民,唉!” 。 章节目录 第685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座巍峨雄壮的城池轮廓,随着小炮艇在大河风驰电掣的开进中,不知不觉从远处的水天一色之间跃然而出。 “老关,你不是一直都在问山海关何时到吗?快看,那就是天下第一关山海关!” 罗恩生抬手示意了一下,跟着又对一名左舷的船工道 “快去报与皇帝,就说他要看的山海关到了!” 很快,皇帝崇祯便在王承恩、昌明礼的左右陪侍之下,急吼吼地从舰尾来到了舰首。 “罗爱卿,前面那一道大城轮廓,就山海关了么?” 是的—— 罗恩生点点头,侧身将舰首最好的位置让出来,接着又送上自己的专属望远镜,远比李拾柴等新兵营其他人要显得殷勤一些,一边抬手指着远方的城池,一边将望远镜如何使用手把手地演示了一遍,最后温言道 “陛下,山海关虽然眼下已被鞑子拿了去,但我们的探马侦骑回来说,目前整个城池,包括内城、外城还有几座卫城,依然还由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镇守。” “陛下看看就好,不用与他们置气。我们公子很早就说了,山海关就在我们卧榻之处,予取予夺,随时都能反手夺回来!” 关宁铁骑? 皇帝崇祯捏着望远镜,嘴里又爱又恨地突然冷哼一声 “什么关宁铁骑,奸贼吴三桂,叛国投敌,他就不再是我大明之人。关宁铁骑,乃我大明赫赫有名铁甲雄狮,无耻国贼岂有颜面再盗用我大明雄师之威名!” 关宁铁骑,在皇帝嘴里,竟然能拐到这里来论说? 罗恩生、关望春忍不住对视一眼,只好一笑了之,退到一边,任由崇祯生疏地捏着手中的望远镜,开始默默眺望山海关这座曾在他心心念念之间的大明重镇。 王承恩则悄悄溜进驾驶舱,对郑成功抱拳作揖地请他将小炮艇的速度减一减,以便他的皇爷能好好地看一看山海关这座在他心中重若千钧的大城。 不过,郑成功虽然将速度降了下来,嘴里却一点也没有客气,将驾驶权交给其他人后,也钻出来盯着山海关看道 “多好的一座雄关啊,老王,你说你们这位皇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孙承宗,袁崇焕,祖大寿,一个个像走马灯似的在此兴起又陨落,现在看来,在他们这些封疆大吏任何一任之上,只要你的这位皇爷像今日这般,来这样一场御驾亲征,而不是躲在皇宫里整日只听那些奸佞乱臣庸人的蒙蔽,大明说不定还真就走不到今天这般模样!” 胜者王侯败者寇,对郑成功这个黄口小儿的一番鞭笞,王承恩竟也无法挺起胸膛与他论战什么。 毕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只不过,王承恩对郑成功的这番肆意妄为、甚至是趾高气扬的论调,实在是气结不过,怔忡半晌,方才恨恨地上前与他眼对眼地怒视道 “郑小子,先不论什么天下大势的输赢,就凭你方才这番话,老子就问你一句,莫非你还有你的郑氏家族也要跟着做乱臣贼子么?” 乱臣贼子? 郑成功一下子没有摸着头脑,盯着王承恩道 “公公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说过我郑氏要学孔有德、洪承畴、吴三桂之流?” 王承恩仿佛一下子抓住了要害,对着发懵的郑成功怒斥道 “那你还说什么你呀你们的皇爷,难道皇爷不同样也是你郑氏的皇爷吗?” 原来症结出在这里,唔,这个问题可不敢乱说啊! 再说了,以江南为界的一半江山,目前的确还是大明旗号,而他郑氏恰好就在其中。 郑成功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打个哈哈重新一头钻进了驾驶舱去。 王承恩盯着落荒而逃的郑成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像个得胜将军似的也跟着转身向舰首而去。 哼,小贼,在公子面前,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一人可以无视任何问题。 但别说是你,就算是你整个郑氏,怕是眼下也不敢胡言乱语吧? 但是速度再慢,小炮艇在河流本身的流速之下也还是很快由远及近抵近到了山海关最近处。 随后,又由近及远,缓缓向下游漂去。 这时,山海关城头上的吴三桂守军也发现了大河之上,再次定期出现了令他们不安的那艘铁甲神舰的模样。 很快,吴三桂便接到了战报。 来到城头之上,吴三桂像从前那样,抽出他花重金从红毛洋人那里买到手的单筒千里眼,举到手中刚刚看了两眼,他的身子不觉就是一震 嗯,那铁甲神舰之上的人,是大明皇帝么?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现金/点币等你拿! 疑惑中,吴三桂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惊讶,虎地爬起身,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最高的城门楼子,然后抱着千里眼再次凝神远望起来。 这时,被多铎特别指定留守在山海关的满达海,也闻讯赶来,谁知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在城楼上发现他。 等他属下将他引到最高的城门楼子吴三桂面前,满达海顿时也觉察出了问题,摸出千里眼道 “平西伯,有什么大事么,瞧你如此紧张的模样,不就还是那一艘铁甲神舰,就算再厉害,它也不过区区一艘而已,况且它自己又不会跑到陆上来,怕什么?” 不料,吴三桂竟然压根没有理睬满达海这位多铎放在他身边的“钦差大臣”的茬儿,顾自在嘴里嘀咕着 “黄衫、龙袍,就差一顶皇帝的帽子了。” “奇怪,好生奇怪,崇祯皇帝以自尽于煤山之上,太子朱慈烺又莫名失踪于乱军之中,南京朝廷已经拥立弘光登基为帝,这北地怎么又跑出一个皇帝来?” 皇帝? 满达海一听,不觉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急忙抓着手中的千里眼望去。 两人这一看之下,足足看了半晌,方才骇然相顾地对视一眼,嘴里不约而同地脱口而道 “大明皇帝崇祯,这该不是、不是崇祯吧?” 良久,满达海忽然望着吴三桂瞪眼道 “平西伯,崇祯那狗皇帝到底死了没有?你对他最是熟悉,在这千里眼就看不出他到底是谁吗?” 吴三桂也是纠结满腹,嘴里不无抱怨道 “贝勒爷,多铎王爷拿下京师后,可是有专人专信传来,那弃城而去的闯贼,确实为大明皇帝见了一座衣冠冢。” “你现在问我,我如何知道?” 。 章节目录 第686章、第一弹:对岸炮击 满达海到底是满清鞑子,当机立断道 “既然看不清,那铁甲神舰之上又的确站着一个像皇帝的人,那还等什么?” “走走走,平西伯,你我索性引军一支,直接杀到大河去看一个究竟就是了,总胜过你我在这城头猜来猜去!” 什么?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现金/点币等你拿! 吴三桂吓了一跳,瞪着两眼道 “贝勒爷,自多尔衮王爷神秘失踪以来,上至盛京朝廷下至多铎王爷,已经全都颁布了有关大河禁令。” “而且眼下已经人尽皆知,只要是这大河以内俱皆都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之人和事。在朝廷尚未确定到底是对其进行全力围剿,还是全面攻心收服之前,这时候我们无端靠近,怕是大大不妥啊!” 不妥? 满达海狞笑一声,大喇喇地抽出腰刀,凌空一劈,嘴里狂妄道 “什么神奇公子,别人都畏之如虎偏偏老子就不怕他。” “再说了,他若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神奇,山海关我大军直击李自成,他又在哪里?” “现如今大明北地连同他们汉人都城也都落入我手,他又在那里?” “吴三桂,你到底去不去,你若像个娘们一般不敢出城,那我满达海就一人引军前去,以后你最好不要后悔!” 看到满达海根本不听劝,吴三桂长叹一声,想到此前曾在山海关城内与自己面对面对垒的那些悍卒及其手中无以匹敌的火器,当即心生一计,毫无羞耻心地摇头道 “罢罢罢,贝勒爷,你若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住你。” “但山海关如今系于你我之手,你我二人绝不能无端全军覆没,而且多铎王爷也早有训令,但凡遇到必须出城之疑难事,你我万万不可联袂而动。” “故此,你要去便自去,唯愿你安然回返。我只能留在城内,为王爷守好这座天下雄关!” 哼,满达海没等吴三桂啰嗦完,便满脸愠怒地下了城门楼子,径直跨马提刀,竟真的开了城门直奔大河而去。 吴三桂也是一脸黑线,同样盯着满达海的背影又气又怒。 毕竟,多铎说的那个不准两员守城主将同时出场的军令是真的。 但是,倘若满达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吴三桂一样也免不了被人问责甚至直接去做替罪羊。 要知道,自他们鞑子大军出关以来,这才多少时日呀,在这关宁一线、大河两岸,已经莫名其妙失踪、折损进去多少个王公贝勒了…… 吴三桂一边患得患失地盯着满达海引军而去的背影,一边举起手中千里眼提心吊胆地向大河重新望去。 谁知此次再看,顿时让他神情为之一松,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就这一会工夫,那大河之上令人不安的铁甲神舰,不知何时,竟已飘飘忽忽地径直又向下游而去了。 按说孟远配发给各营各连主官的望远镜,不知比鞑子手中的老旧单筒望远镜好上多少倍,照理皇帝崇祯与吴三桂此番不经意之间的一番对视,吴三桂也许看不清楚,但崇祯皇帝理应还是能隐约认出他来的。 但是他好不容易来到了山海关,带着这个机会如饥似渴地看了半天,怎么就没有认出他恨不能食其肉的吴三桂呢? 一来,这毕竟是从从低矮的大河下往高大的城池上观看,本身就不对称。 二来嘛,崇祯毕竟不是一个马上皇帝,对两军阵前之事原本就不谙熟。况且他一门心思只是在山海关这座城池上,并未对城头上的守军或者单个的哪个守城将领上心去看。 因为在他思维惯性中,只以为整个北方边地尽皆落入满清鞑子之手,这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自然肯定也是鞑子亲自镇守了。 否则,这一次这一对君臣冤家,肯定就会在彼此的望远镜中相遇对视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山海关,皇帝崇祯兀自举着手中的望远镜,始终站在原地默默地一动不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到他这副模样,谁也不敢也不忍在多说什么,全都跟着变得沉默下来。 这时,一声惊呼,忽然从驾驶舱里传出,紧接着郑成功便从里面满脸惊讶地探出头来,嘴里又惊又喜地喊道 “老罗、老关,老王,快快快,你们快来看,公子这艘神舰的雷达神器,忽然发出了警报声!” 别人不知道,身为现如今新兵营的几大巨头,罗恩生、关望春甚至王承恩,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公子的这艘神舰,同样长着一双洞天观地的眼睛和耳朵,无论是地上跑着还是水下藏着的,全都跑不出它的一双耳目。 但是公子又说了,因为他这艘神舰太过强大,大明普天之下所有的炮船都对它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所以公子就将神舰之上的这一双“耳目”全都自动屏蔽了。 公子说,除非以后有像神舰一样厉害的舰船出现,否则这艘神舰是不会再有任何动静的。 现在,这神舰忽然莫名其妙的呜呜哇哇狂叫起来,让正在驾舰的郑成功忍不住一方面吓得胆战心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公子说的那样,又跑出来别的一艘同样强大的神舰来。 另一方面,他却又在心里不断地嘀咕,如今大明,除了素有“传奇公子”称号的公子之外,谁还有堪比公子神舰一样的神器跑出来,并且似乎正在向神舰这边越逼越近你? 思来想去,也许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公子回来了! 就在小炮艇上,众人又是困惑不解,又是兴奋不已之际,几乎有小炮艇十个大的四千吨级护卫舰,也终于一路劈波斩浪准确驶抵到了大河入海口之外的海域中。 因为已经到了近岸,入海口周边虽然曾经有过一番踏勘,但毕竟周边海况尤其是水文根本就没有任何第一手资料,在情况不明之下让这样一艘巨舰太过靠近,肯定不是明智的。 所以,孟远很专业地将战舰停泊在了距离入海口十里地的海面上。 然后,他嘴角微翘,掩饰不住自己内心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期待,露出从未有过的一种欢愉,对舰上所有一路上都在手把手言传身教的见习舰员、船工道 “现在给你们上最后一课,战舰如何对岸炮击——” “所有,接下来本将军的每一个动作,你们都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喽!” 。 章节目录 第687章、第二弹:海上试炮 一艘合格的现代战舰,其主炮威力,完全不亚于陆军一个完整建制炮营的火力程度与覆盖范围。 所以,在取得随身军火库这十艘战舰所有权之后,孟远就已经开始对战舰上的主炮动起了脑筋来。 要知道,在第一次对大河入海口的踏勘中,对大河入海口一直到真正的大海边这段尚未自然贯通的河道,孟远是早有对其改造疏通预案的。 其中,人工开挖和疏浚,肯定是最重要手段。 但是在大明这个还相对落后,资本主义才刚刚萌芽的时代,想要开挖出一条贯通大河尽头与大海之间真正的入海口出来,单纯依靠人力肯定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其漫长的工期,也是孟远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借助现代化的工程机械以及与之相配套的爆炸技术和手段,也就是必然的第一选择了。 当然那时孟远并没有预想到,随身军火库里面原本就手握十艘四千吨级的战舰,竟然现在已经全部可以开放使用。 这当然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也因此,在放出第一艘战舰的同时,孟远在那时就已经开始对根据地大本营这条大河的入海口动起了脑筋。 无法爆破。能不能先以威力堪比一个完整建制的炮营集火,在那段需要贯通的地段先轰上一通炮弹再说? 而且一举两得的是,让自己在江南水乡搜刮到手的这一批各类水上人才,蜕变成真正的海军,这其中,舰炮射击就是一门不可或缺的战术训练科目。 都说一名优秀的士兵,都是子弹喂出来的,而一名合格的海军,尤其是舰炮手,更是如此。 既然这些连海军菜鸟都还算不上的大明各类船工、渔夫们,肯定是要用无数的炮弹将他们砸出来,直到砸成为一个个合格的海军,那何不将成千上万的弹药,全都倾斜在这段需要贯通的入海口处呢? 在收到孟远将要以神舰主炮进行射击演示教程后,包括战舰之上的候选舰员在内的船队所有从江南带过来的随员,全都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要知道,这一路上,神舰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一直都在传说中的舰首战炮,却一直都还没有真正演示。这一次,总算可以亲眼见证神舰的炮火,几乎每条船上现在都是群情激昂,热火朝天。 “退后,退后,所有船只,全都退到神舰三百步以外!” 曾经的水师千户曹千总乘着一叶扁舟,在海浪之间来回穿梭,挥着手中令旗不断督促着大小船只有序后撤。 “王船长,为何要我们离神舰这么远呀?” “就是,三百步,这教我等如何看得清楚炮火的威力啊!” 聒噪—— 王船长横了一眼自己船上七嘴八舌的众人,哼声道 “将军说了,这是炮火演示,远非一般火铳可比,一炮出去,不仅火光冲天,响彻云天,震耳欲聋,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会给在场观摩之人的耳朵和眼睛带来损伤。” “而且,这神舰之上的主舰炮,可不是你们见过最厉害的城防红衣大炮,威力惊人。若要看清,反而是要站得远远的才能效果更佳,懂了吗?” 很快,船队大大小小船只,在曹千总一叶扁舟的令旗指挥下,全都整整齐齐开到了指定海域。 心情激荡的曹千总,唯恐错过神舰第一炮的历史时刻,传完号令,便忙不迭地回来交令道 “将军,整个编队已经遵照您的号令,全部集结到了指定位置,请将军指示!” 很好,孟远看了他一眼,随即环视着四周经过自己千挑万选的候选者,抬手朝着威武的主炮塔示意道 “你们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站在本将军面前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未来最有可能亲自独自驾驭这款神舰的幸运儿,佼佼者。” “接下来,你们每个人不仅都要睁大眼睛观察每一个细节,更重要的还要带着自己的脑子多想想。带着脑子再看、再想,就会让你们更快更扎实地迅速成为我所希望的那种完全有别于水师的海军。” “也只有这样,你们最终才配得上,也有能力和资格,驾驭这种我赋予你们的神舰!” 三十多人,全都两眼放光地望着孟远,一个个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们,精气神是有了,初步的技能也有了。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但离新兵营人人都必须要经过的新兵轮训、集训尤其是最后的政训,都还相差甚远。 因为这是在浩淼的大海之上,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在马上就可以回到向阳城大本营,孟远相信,当这些九成以上都是水上人才的候选舰员们,一旦真正融入到新兵营的那种大熔炉里面,他们也一定会终究成为一名真正的海军。 望着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孟远很是满意,将他们这一张张因激动和期待而显得红扑扑的脸庞,又挨个环视了一遍后,至于正式地大手一挥道 “好了,现在开始正式进入主炮对岸轰击演示,接下来,我会进行两种攻击模式——” “第一轮集火射击,为海上系泊静止状态之下的试射、点射和攒射,以精确射击为主,对岸上目标实施定点清除和打击。” “第二轮集火轰击,则是战舰行进当中的运动射击,主要以漫射为主,对岸上之敌实行无差别覆盖和遮断!” 说着,孟远看了一眼周阿斗、曹千总,心中将两人暗暗权衡了一番在这次江南之行中,最后搜刮来的这批人才里面,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个周汉明,就数他们三人实力最强,也是目前唯一可以有条件的上舰实操的三个人。 而三人中,又以周汉明为最优。 只是在江南之行的最后一站崇明岛外,巧遇【暂编江南营】一个支队,随即将第一艘战舰留给了他们以加强他们的整体实力。 作为最好的一个人选,周汉明就被孟远选出留在了第一艘战舰上。 所以,这第二艘战舰的最后实际掌舵之人,不出意外,将在这周阿斗、曹千总两人之间产生,谁上谁下全凭他们自己本事了。 。 章节目录 第688章、公子终于回来了 虽然战舰主炮都有先进的导引校射系统,但在大明没有完整体系数据链的支撑,整个火控系统还得依靠舰载雷达自身的判断甚至射手的经验和目视作为基础标尺才能完成一个完整的炮击过程。 好在舰载系统足够强大,即使没有天际数据链支持,其本身的红外测距与捕捉也足以帮助孟远进行第一发炮弹的校射。 “砰……呜呜……啾啾啾……轰……” 当第一发炮弹轰然而出,最后飞掠十里海面,远远砸在海岸线上那一段大河尽头的沼泽地上,孟远并没有马上接着继续发射第二颗炮弹,而是钻出火控室,抱着望远镜来的最高的舰桥上,完全没有理会四周的一片欢呼声,开始认真地眺望起来。 虽然说接下来的轰击,完全是为了培养真正的海军和炮手可以泼命地给他们喂炮弹,但话是那么说,真正用起来还是要讲究一个实际效益的。 至少,也得好钢用在刀刃上,同时还能在喂炮弹时,将这些不要钱似的炮弹,都能真正全部砸在需要的地方。 比如,一里多地的那段入海口需要挖通和疏浚出来的沼泽地,一颗舰炮级别的炮弹,砸在一个点上,到底能抵得上工程爆破后的多少土石方量? 又比如,同一个点上,得用多少颗炮弹,才能砸出需要的坑深及其必须的作业面积? 就这样,孟远打打停停,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打出几十颗炮弹出去。 而且,在最后一颗炮弹呼啸而出后,孟远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抱着望远镜又去栈桥上眺望,而是直接对驾驶舱里的周阿斗招呼了一声道 “现在由你接掌战舰指挥权,保持战舰稳定,我要带人下去亲自看看那边的炮击效果。” 说完,他便命曹千总指挥着几名已经熟练掌握了起降舰载冲锋艇的见习舰员,然后带着曹千总和阿武,也没有让任何警卫跟随,便亲自驾驶着放到海面上的冲锋艇,径直向岸基冲去。 刚开始,面对这片几乎一望无际的荒芜海滩,曹千总还有些担心,唯恐一上岸就会遭遇到鞑子兵。 早在江南时,他就听说了不仅北京城已经成了建奴新的都城,就连山海关也都失守成了鞑子大军的重镇。不过在他畏手畏脚时,却被阿武一巴掌拍醒了。 “你他娘的真不像个汉子,亏你还当过水师的千总,俺家公子说过的话,怎么一句都没有记住?” “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瞧瞧,这大河上下,两岸一里地之内,你可看见有一个鞑子兵没有!” 曹千总在登莱半岛时,被鞑子兵打得已经失魂落魄,现在回想起当时落花流水的样子还心有余悸,这些自然是阿武无从知晓的。 不过自从他被孟远网罗到手以来,在见识到孟远种种的神奇手段和各式各样令人叹为观止的神物、神器后,他的自信心也逐渐被重新捡拾了回来。 跟着孟远战战兢兢上岸后,这家伙眼瞅着四周仅仅只有他们区区三人而已,海风呼啸,莺飞草长,果然是空无一人,不觉咋舌道 “阿武大人还真教你说对了,这里明明距离山海关很近,居然一个狗鞑子的影子都不见!” 阿武哼了一声,懒得再去理睬他,而是归心似箭地看向大河一直向上的方向,对自己的亲妹子一下子感觉想念极了,嘴里不由得脱口道 “公子,自从莫名跑到江南以来,眼下也不知俺家妹子,到底是已经到了向阳城大本营去了,还是仍在这大河岸边的临时大营里?” 孟远看了他一眼,随即安抚他道 “你怕什么?” “别忘了你是我的唯一贴身侍卫,辫子军就算已经全部占领了大明整个北地,可他对燕山乃至大河两岸,他们至今胆敢涉足半步没有,你要给老子撑起门面来,别丢老子的人!” 阿武顿时闹红了一张脸,赶紧掩饰地率先跑出去,开始装模作样地到处去寻找弹着点。 就在孟远打出第一炮之际,正在大河之上顺流而下的皇帝崇祯、王承恩以及郑成功、罗恩生、李拾柴等人,也在小炮艇上第一时间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隆隆炮响。 炮声一起,除了皇帝崇祯之外,包括王承恩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之下,紧接着一个个全都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 “哪里打炮,这时候,怎么会有如此的炮响声?” “哈哈,还用说嘛,公子,肯定是咱们的公子回来了!” “没错,绝对没错,听这炮轰之声,除了我们的公子之外,普天之下谁还有如此声震十里的炮响?” 皇帝崇祯耳听着四周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不禁也是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半信半疑,扭头扯了扯王承恩,悄声问道 “大伴儿,就单单听这有一声没一声的炮响,就能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们对孟公子、不,对朕的大国师,就这么肯定!” 在现场所有人当中,可以说没有谁能比王承恩更能懂得这断断续续不断传来的炮响,其中所蕴含的意味了。 因为,当初孟远在成功从煤山歪脖子树下救下他主仆二人,接着又陆续在皇宫里相继救出懿安皇后、周皇后以及大小两公主及其太监、宫女若干。 从那时起,王承恩就亲眼目睹了孟远在祭出铁甲神兽后,一路大杀四方,方才得以从京城闯贼李自成的大军重重合围中逃出生天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热门神作 抽888现金红包! 而让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重器,就是那铁甲神兽高昂着的那门威武大炮。 一炮,足以轰开所有围墙。 再一炮,能在千军万马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血路来。 又一炮,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所以,王承恩对铁甲神兽及其所搭载的那门神武大炮,至今记忆犹新,就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听到的这炮声,却又比那铁甲神兽及其神武大炮不知更加猛烈几许? 竖耳聆听中,面对皇帝崇祯的问话,王承恩想都没想,当即点头肯定道 “皇爷,没错的,这就是孟公子回来了。” “皇爷可能还不知道,当初孟公子带着我们冲出京城,就是靠着铁甲神兽上的一门神武大炮,打得闯贼李自成落花流水,方才得以一路寻觅最后安身在这燕山之中。” “而今日传来的炮声,若是让咱家听来,直比当初的铁甲神兽还要厉害一些。故此咱家判定,这一次肯定不仅是公子回来了,而且说不定又给咱们带回来什么更加厉害的神器甚至大杀器哩!” 叫王承恩这么一说,皇帝崇祯顿时眉飞眼笑起来,连连颔首道 “好好好,大伴儿,快快教他们加速开船,朕,真想马上就能见到孟公子哩!” 。 章节目录 第689章、外族军团的消息 却说不听吴三桂的劝阻,一路从山海关冲出来的满达海,引着一支两千人的鞑子大军,望着大河之上小炮艇的影子,试图一路追上去进行拦截。 谁知,还未等他赶到河岸边儿,小炮艇早就加速而去,在大河下游一下子失去了身影。 辛辛苦苦跑出来,而且还顶着深陷险地,一个不好,很可能也会重蹈覆辙像曾经的罗洛浑、叶布舒甚至多尔衮那样,也忽然在这大河两岸变得无影无踪…… 什么目的也没有达到的满达海,十分的恼羞成怒,不顾随行幕僚的劝阻,还是照着他的驴脾气横冲直撞杀到了大河岸边来。 用他的话说,就是既然都已经冒险出了山海关,索性就来闯一闯这个被整个鞑子上上下下视为禁区的大河两岸。 不过,看了一会儿,满达海就被自己的雄心再次点燃了探险的壮志,竟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尝试追着小炮艇突突突而去的声响一路寻踪下去,再探个究竟。 只是这一次,除了幕僚,就连随行的侍卫也开始拼命阻拦起来。 正僵持不下之际,大河下游,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咚地一声,两千人的鞑子大军,竟然全都感觉到了大地跟着这一声雷响颤抖了一下。 这是哪里的红衣大炮炮阵在齐射,还是真的在打雷? 满达海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没想到,不多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这一次,也不知是风吹草动,还是真的河边的草丛,竟然跟着这声巨响全都瞬间摇晃了一下。 这下几个幕僚脸上全都变了色,相互对视一眼,马上齐齐出声道 “贝勒爷,这、这绝非是红衣大炮所能打出来的炮响声,如此动静,普天之下,除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之外,再无第二个能弄出这般雷音。” “这大河实在不是我大军福地,连摄政王那样的豪杰都能折戟于此,还请贝勒爷为山海关计,速速撤离此地才是!” 谁知,满达海这时却盯着大河咧嘴笑了一下,跟着便出其不意地拔出腰间长刀,高举在头道 “传我号令,全军拔刀挺枪,随我杀向炮响之处!” 说完,这满达海不等全军反应过来,就好像生怕又有人对他阻拦一般,直接催马径直跑了出去。 他这一跑,全部两千兵马,就算有一万个不情不愿,这主帅闷头打马冲刺而去,也没有一个人敢于不跟上去。 要知道,一旦出兵,即使没有接敌,一军主帅在哪里,他的兵马就得一步不落地跟上去。 “贝勒爷,你这不是回城的路线,怎么越跑越远了呢?” 几个身负监督和劝谏使命的幕僚,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扯住满达海的马头就是一通抱怨。 满达海却是嘿嘿一笑,刀尖向着大河尽头一指道 “你们说对了,本贝勒爷压根就不是回山海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正好听到了你们说的所谓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眼下可能就在这大河中,如此良机岂可放过?” 身边随扈只听得俱皆心惊胆战,相顾骇然道 “贝勒爷的勇武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汉人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确不是我们区区这两千兵马可以对抗的。” “所以,贝勒爷,还请看在镇守山海关重镇大业上,回头是岸,先行回去。即便方才的炮声,真是那汉人神奇公子弄出来的,最后也是回城后从长计议再行定夺为上啊!” 谁知,满达海根本就无心听劝,直接挥刀下令道 “全都给本贝勒爷闭嘴,这一次若不将这大河上下亲自踏马一遍,誓不回营!” 号令挨个传下来,顿时让整整两千个鞑子兵俱皆变色。 有几个胆大的甲喇甚至凑在了一起,不停地小声嘀咕起来 “这个贝勒爷,自己要送死,简直是昏了头,却要拉上我们跟他一起挨刀!” “唉,长生天啊,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听说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座下又有可以上天、入地、下海全都如履平地的铁甲神兽,他若真在这大河两岸什么地方,这次我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去吧。” “喂长生天的弟兄们,我们不能等着被人宰割,他要送死我们管不着,但我们却可以自救啊!” “怎么自救,你赶紧说说看——” 一个鞑靼部落的甲喇,刚刚说出自己的打算,就被其他几个甲喇热切地盯上了。 原来,满达海旗下这几个甲喇,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嫡系兵马,而是在山海关大决战之后,多铎为了监视和制衡吴三桂,特意将满达海作为一支专属军马与吴三桂一起镇守山海关。 不过,素来疑心颇重的多铎不放心吴三桂,同时也对满达海一样不放心,在分兵配置山海关守兵时,给满达海的五千兵马,其中只有一千人是他的原有部众。 其余四千人,全部都来自代善、阿济格等人的兵马,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让各家王爷都有自己的人马可以在山海关继续立功建业。 而实际上呢,这些分属各个王爷和部落的兵马,全部临时调拨归属到满达海旗下,反而形成了相互牵制和制衡,而且还让领兵的满达海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更让始作俑者的多铎想不到的是,这四千兵马中,有一支豪格的健锐营,一千人里面有一个牛录的三百人,恰好是兀冒奉命引军潜伏回来的【暂编外族(鞑靼)军团】中的一个连队。 这个被临时分兵编制到了满达海旗下的所谓甲喇,其实就是这个连队的主官。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 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只不过,因为分兵时事发突然,就连兀冒都没有想到,他引军回来的这支【暂编外族(鞑靼)军团】,整整八千人马,竟然被多铎全都打散分作了若干个甲喇,全部调配到了其他各路王爷、贝勒的旗下。 当然好处也是现成的,这些人当中,牛录以上的全都官升一级。 而这位名叫呼愣汉的蒙古汉子,原本是草原部落中的南匈奴一支未能远遁欧洲大陆的弱小部落,在努尔哈赤崛起之处就被征服收编到了最早的八旗军中。 。 章节目录 第690章、糖衣炮弹 八千人的外族军团,因为多铎为了强力掌控他独揽大权的野心,而使出的这一手出其不意的手段,一下子全都乱了套,基本上兀冒不仅对自己的这支兵马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连彼此间的联络也都成了问题。 而且,就连连队主官一级,也都到了连长找不到自己的排长,排长找不到自己的班长地步。 好在对于这些军中意外和出征后可能遇到的种种状况,孟远不仅早有预案,而且在全部的轮训和政训中,如何因应早有的局面,对于每个班排长以上的基层指挥员,也全都有过实实在在的系统教学和演训。 所以,类似于几千个像呼愣汉这样的连队主官们,尽管一下子失去了对上找不到自己的主官,对下找不到自己的部属的紧急状况,在渡过开始的短暂慌乱后,绝大多数人都很快镇定下来,然后迅速进入到了这种非常态的角色当中。 而这个呼愣汉,在一连串的稀里糊涂的调整中,等到了山海关,他才知道,自己又不经意地回到了他跟随自己的军团出征时的出发地。 一阵错愕后,他曾经还一度为自己的好运气十分好笑,当然更多的还是高兴。 因为这样一来,虽然眼下他是孤军奋战,但一想到向阳城根据地几乎就近在咫尺,他内心无人可说的孤单和惶恐,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人一轻松下来,在这种非常局面下,身为一名连队主官,此刻深入敌营,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也就慢慢有了数。 进驻到了山海关城内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必要蛰伏后,这个再也找不到自己军团组织的连队主官,按照多次轮训、政训所学,立刻展开了自主行动。 什么行动呢? 当然是根据孟远出征前就赋予整个潜伏军团的“种蛊”使命,在他及其所率领的连队能力范围之内,在鞑子山海关守军中以牛录为单位,继续对其进行所属兵马的分化、瓦解和各种洗脑、蛊惑,甚至糖衣炮弹的利诱和侵蚀。 至于什么糖衣炮弹,当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银子金钱开路,然后辅之以有价无市、独家垄断的各种方便面、午餐肉。 这其中,尤其是以入口即化的白砂糖,性烈如火的老白干最是利器,挡者披靡,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对于鞑子的高官,有时候钱解决不了的,只要拿出白砂糖、老白干这两样利器,没有一个鞑子不立刻俯首称臣的。更别说,最后还有可以包抄后院的更大大杀器—— 香水、内衣等女人的一应私人物件、物品,这些对于根本不懂浪漫为何物的鞑子高官来说,当用到他们的女人身上时,女人忽然因此爆发出的妩媚和缠绵,简直比征服一个部落来得快感还要刺激和猛烈。 当然了,有些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鞑子高官将领,或许会在下水的那一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警醒。 但是呼愣汉他们一点都不怕,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从汉人的地盘重新杀将回来的呀,这是上至朝廷下至多铎都人尽皆知的事情。 从汉人世界杀回来的军团,有这些令人艳羡不已的好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过,好东西是好东西,但毕竟自家将军不在旁边,不可能对这些好东西随时进行补充。 所以,呼愣汉这个连队当初配发下来用作糖衣炮弹攻势的好东西,现在基本上是用出去一样就少一样。 在呼愣汉决议开始行动的第一次连队内部秘密会商时,就有班排长对此提出了疑议和担心。 也因此,呼愣汉连队现在主攻的方向,全部都集中在鞑子身上,而且全都是官居甲喇以上的高级鞑子将领,其中甚至还拿下了一个固山将军一级的高级将领。 至于吴三桂及其所属关宁铁骑、乡勇营等山海关守军,也不知是出于因为孟远的原因,呼愣汉对其降人标签有莫名的厌恶和蔑视,还是其本身就是原来的草原部落,本就对软骨头的汉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心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去争取吴军任何兵马的计划和心思。 或许因为有了前面这些强大的攻势,现在呼愣汉不仅在整个山海关守军当中如鱼得水,八面玲珑,而且还直接成了满达海座前的一大红人。 这一次犯险出城,满达海点兵点将,两千人马中,除了带上自己在山海关唯一的嫡系一千兵马之外,另外一千人当中,呼愣汉就是满达海亲自点名要带上的其中一支,而且还是三个甲喇中的唯一一个非鞑子亲族的外族甲喇。 有了这些基础,呼愣汉眼见群情激奋,出城来的两千大军从上至下,有一多半的人都对满达海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罔顾全军安危,全都心生不满,于是他就试探着说出了一句。 没想到,竟然一呼百应,全都戳到了这些大大小小鞑子的恨点,隐隐中有了一丝似要兵谏的架势。 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炸营的地步,但有了全军性子的这种怨气,对一支军队来说这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看着围在自己四周的一众甲喇以及他们座前的各自心腹牛录,呼愣汉终于缓缓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环顾四周道 “诸位既然都觉察出眼下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对你我全都不利,那我也就不瞒各位了。” “其实从一出城,我个人就觉得此事决不可为,理由有三——” “其一,将这条大河化为我大军目前严禁涉足的军令,乃是皇帝亲自颁布的禁令。没事则罢,一旦有事,朝廷的大板子肯定打不到他们那些王爷、贝勒头上,最后只会从我们当中找一个官阶、军功大小合适的人做替罪羊。” “诸位算算,这大小合适的人,不就得从我们这些甲喇身上找补吗?” “其二,一将成名万骨枯,即便此行有惊无险,最后得利的人也不会是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全军覆没,最后他一人逃回去尽享荣华富贵。” “其三,也是最要紧要命的一点,这天下自打有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横空出世以来,各位好好算算,凡是有这神奇公子出现的地方,上至我朝摄政王、罗洛浑、叶布舒等几大王爷,以及号称在世诸葛的范文程、张存仁乃至苏克萨哈、司马策,下至牤日楞、叶赫赖图库这些固山将军,他们有谁逃出了这神奇公子的手心?” “更别说,还有曾经横扫大明的闯贼李自成,听说整个京城的大顺军都奈何不了那神奇公子半分,而神奇公子只胯下一只铁甲神兽,便在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此次我等区区两千人马,若真遇上他,敢问谁能逃出生天?” 。 章节目录 第691章、请君入瓮 在场的所有鞑子甲喇以及他们身边的心腹牛录,全都听得一阵阵心惊胆战,忍不住一个个相顾骇然,纷纷向四下张望。 在场的这些甲喇,已经算是仅次于固山将军一级的高级将领了,当年盛传一个汉人少年,仅仅一人一骑,便独闯到盛京以南腹地大杀四方,不仅生俘了罗洛浑郡王,而且还将其率领的数千入关殿后军悉数全歼,当时就在整个秘密入关大军中引起了极大震撼。 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也就是从那时起风传开的。 等到罗洛浑奉命督率一万二千兵马在那燕山以及这大河上下开始搜寻、围剿这个汉人神奇公子,不料更惊心的是,一万多人的大军不仅没有剿灭人家,转眼之间却被人家反杀,全军覆没不说,又给人家送上一个王公贝勒过去。 这还不算最恐怖的,可怕的是,最后连摄政王多尔衮如此的英雄,竟然也栽在那汉人神奇公子手中,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正是多尔衮摄政王的失踪,才促使整个朝廷终下决心,将这燕山与大河上下汉人神奇公子可能的隐身之地,全部都设置成为入关大军严禁涉足之地。 所以现在想想,这满达海到底是哪里来的胆气,就敢带着他们这区区两千人马,不仅直接抗命不遵,擅闯禁地,而且完全不顾他们这些人的死活,简直是人神共愤。 这样的主帅,跟着他不仅没有一点好处,反而还要深受其害,还要他作甚? “呼愣汉,你说他现在一个人领着他自己的一队侍卫跑在前面,浑然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不如现在我们索性就带着自己的兵马自己回城去如何?” 一个甲喇说完,另一个甲喇马上接茬道 “就是,反正分兵前我就是代善王爷旗下的部众,原本就不归他管束,就算临时调配到山海关这边,军令上也说的很清楚,只是受他暂时节制,又不是真正归属到他旗下。” “我看我等若是实在心里没底,不如就干脆走他娘的,让他一个人领着自己的侍卫去当英雄好了!” 发现几个甲喇越说越激动,大有真的就要直接领着自己的部众掉头而去的架势,这可不是将军布置任务时所要看到的结果。 呼愣汉心里一急,赶紧又往回收道 “不不不,诸位话虽然可以这么说,但事情却不能这样做。” “汉人有句话说得非常好,虽然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我们却不能他不仁我就不义。故此,我倒是觉得我们完全可以还像现在这样,远远地跟在他的那一千本部兵马后面,先瞧瞧情况再做最后定夺如何?” 呼愣汉想得很好,思路也完全按照他在轮训中学习的教案那样来执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抓住机会,管他兵马多少,先将这些落单的鞑子兵全部吃掉再说。 如果这时候让他们跑回山海关,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一次歼敌良机。 而且,如果自家将军真的此刻就在这大河两岸,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这么能就这般错过呢? 或许率部擅自回兵,毕竟还是被军法所不容,加上呼愣汉能言善辩,平日又出手阔绰,为人豪爽,所以在鞑子军里面十分吃得开,说话也很管用。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 看书领现金红包! 他这一说,几个吵吵着要强项令地领兵回城的甲喇,相互对视一眼后,随即一个个不无巴结道 “好,呼愣汉,你本就是我们的兄弟,今日出来我们便全都以你唯马首是瞻!” 跑在最前面的满达海,浑然不知他的兵马已然有了发生哗变的隐情,兀自自信满满地纵马飞驰,不大一会儿工夫,竟自从大河中游山海关这一段,一下子跑到了大河下游。 紧接着,在跑出一段沿河密林之后,前方河段渐次变得开阔舒朗,一眼望去,赫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满达海虽然只是鞑子大军最新一代后起之秀,但毕竟从小就跟着其父辈混迹于各种军阵之中,眼前这种地势,只一眼,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收了一下缰绳,对几名侍卫道 “你们几个,且去抵前侦测一番,瞧瞧可有真的汉人踪迹!” 几个侍卫,原本就心里一直在犯嘀咕,现在突然被点名,不觉更是心中惴惴不安,面面相觑了半晌,方才硬着头皮打马而去。 里面有个侍卫,向来为人善于偷奸耍滑,走到一半,扭头偷偷看了看来路,发现这大河走势,果然是上高下低,基本上就是从上游向下游走去,都是越走越低。 不知不觉,上面的人就很难看到他们了。 这侍卫马上勒住马头,冲另外几人摆了摆手道 “停停停,就我们几个,万一真遇见汉人,尤其是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连人家牙缝都不够塞的。” “来来来,这里正好有一处巨石堆,我们且到里面藏着歇歇脚,然后再回去复命,准保不会有事,还能叫贝勒爷以为我们巡视了很远去了哩。” 另外几个侍卫,自然也是乐见其成,马上眉开眼笑着,翻身下马,然后牵马走进了河畔巨石堆之间。 谁知,几个人刚刚走进去,就与一个汉人少年公子,以及一个黑壮汉子迎面撞在一起。 双方一照面,全都忍不住有些错愕。 大眼瞪小眼半晌,最后还是黑壮汉子反应更快,一把将他面前的少年公子伸手一扒拉,就要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另一只手,则忙不迭地向自己的腰里摸去。 不用说,他们当然就是刚刚走下战舰,到这炮击之处查看轰击效果的孟远和阿武。 至于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曹千总,为何见不到他人影了呢? 原来,这家伙一路上都嘀嘀咕咕,说他们三人连个卫队也不带,万一遇见鞑子可怎么办。 谁知,等到了这炮击之地,这家伙放眼一望,发现到处都是半人多深的弹坑,激动之下,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先是趴在一个弹坑上又看又摸,嘴巴笑得简直就像开了瓢的葫芦,只顾嘿嘿傻笑。 最后,兴奋不已的他,又发现了一个最深的弹坑,似乎有一人多深。于是想都没想,便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结果就悲催了…… 。 章节目录 第691章、审问 眼瞅着曹千总兴奋过头,明显是一人多深的弹坑,他竟敢扑通一声跳将进去,阿武跟在后面,忍不住咧了咧嘴,然后有些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 那皇帝老儿过去的这些官军们,是不是傻,果然一个个呆头呆脑的,这么深的坑,跳进去痛快,想再上来可就难喽! 这憨货正咧嘴看稀罕,曹千总就在坑里面吭吭哧哧地哼起来 “将军,将军,救我,救我……” 孟远也没有想到,在曹千总跳下去的这个弹坑,竟然被自己轰出了这么深的一个大坑来。 照常理来说,这有些不可思议啊! 自从大炮搬上战舰以来,同等级别之下,海上舰炮远比陆战大炮威力要大要强,这已经是时代的定型。 但就算舰炮厉害,就他轰出的这几十炮,在这片大河尽头与大海之间的滩涂地之间,也轰不出如此精准而又效果奇佳的弹坑来啊。 要知道,除非是一颗炮弹准确地砸在前一颗炮弹的落点,如此连续轰击,才有可能将一个弹着点,炸出一个深坑来。 至于半人深还是一人多深,就先不要去想了。 孟远趴在这个最深的弹坑前,将其上上下下看着,来来往往摸着,却始终没有搞清楚一点状况来。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只有系统帮着他作弊了,才会有如此的效果来! 看了半晌,孟远爬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就感觉阿武忽然伸手将自己往他身后拨拉,闪念之间,他便立刻跟着反应过来,打眼一看,不觉就笑了,反手拨开阿武的手道 “几个狗鞑子小蟊贼,慌什么?” “这里你别管了,先想法子将弹坑里的曹千总弄上来。” 他主仆二人这边说着,那边摸进来的几个满达海侍卫,也早就两眼一凛,想都没想,本能地挥刀就先扑了上来。 其实,这也是建奴因为肆虐汉人百姓习惯使然,在他们多年的劫掠行动中早就形成了这种一见汉人就下意识地上来就砍人的思维定式。 只不过,他们却浑然忘了此时此刻,不仅是他们自己已经身陷险境,而且连面对的敌人是何来路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像对待普通汉人百姓那样一副你任我宰割的架势,岂不是白痴? 孟远一看这几个鞑子兵竟然如此嚣张,完全就是将汉人视作草芥一般,顿时两眼一寒,抬手就是当当两枪,将三个满达海侍卫直接当场放倒两个。 剩下一个看到孟远抬手一指,就见两个同伴连声都没有吭一声便倒地而亡,当时就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 免费领! “汉人神奇公子饶命,汉人神奇公子饶命!” 这时,阿武解开腰带将弹坑来的曹千总提溜了上来,因为实在不放心孟远,跟着又急忙回到孟远面前。 等回到这里,正好看见地上的鞑子兵吓得已经直接尿了裤子,顿时捂着鼻子上前将他一脚踢翻,嘴里哼哼道 “直娘贼,现在不嚣张直接拿刀砍人了?” “娘的,快说,你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谁知,说了半天,等于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曹千总以前跟登莱那边的鞑子没有少打交道,倒是学会了一嘴的鞑子话。 看到阿武瞪着两眼教训鞑子兵,而滚倒在地的鞑子兵则同样大眼瞪小眼,走过来的曹千总心里便明白过来,马上盯着鞑子兵审问了一番,这才转身望着孟远有些惶急地禀报道 “将军,这个狗鞑子身份不简单,乃是建奴酋首努尔哈赤的直系后裔子嗣贝勒满达海,眼下他领着两千鞑子大军,就在这大河下游附近,还请将军速速回到神舰之上为好!” 什么,满达海,而且就在眼前? 这个匹夫,胆子可够大的啊! 孟远一听,顿时抱着膀子盯着这个在地上吓得有些昏了头的鞑子兵,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随即转头对曹千总道 “没想到你还会鞑子话,这一路我正发愁回到北地万一撞上鞑子如何问他们话哩。” “很好,有了你,就不用在想着回营专门去找人来做通译了。你现在马上问问清楚这个鞑子,他的主子满达海具体在这条大河的什么位置?” 曹千总问了一嘴后,马上翻译道 “将军,那个满达海,眼下就在距此不远的一处巨石河岸边儿,据他们估摸着走过来的步子,拢共也就三四百步的样子。” 孟远点点头,示意阿武将地上的鞑子直接封上嘴然后五花大绑打晕扔在一旁的乱草丛,然后对曹千总说道 “行啦,你自己先回去,告诉周阿斗。你们两个暂时负责管好铁甲战舰和整个编队不要出问题,其他你就不要管了。” 曹千总看着一旁忽然摩拳擦掌的阿武,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不觉有些迟疑起来 “将军,那、那你们又去哪里呢?” 孟远也不瞒他,直接挥手道 “满达海虽然不过是狗鞑子的小字辈,但毕竟是一个贝勒,而且还是鞑子军里面少有的青壮派,对我汉人格外的残暴。对这样一个人,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本将军岂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你们回去等着好了,用不了多久,满达海就会生擒活拿到你们面前。” 这话别人说自然是一个笑话,但对自家将军而言,那肯定就是说到做到了。 曹千总点点头,一下子放心地笑道 “原来将军早就在此准备了一支兵马,那卑职就不怕了,还请将军早些凯旋归去,我等也好在神舰之上迎候将军。” 曹千总一走,阿武盯着他的背影嗤笑道 “公子,这憨货果然是有些傻,竟然以为公子在这里早就有一支大军等着我们,哈哈,真不知他咋想的!” 孟远横了他一眼,忽然摸着下巴道 “你说人家是个憨货,我看你才是地地道道的憨货哩。” “方才他审问鞑子兵时,你到底认真听了几句?如此了解敌情之际,你还心不在焉,就你这样还想像李拾柴一样以后下去带兵打仗,你叫老子怎么放心!” 。 章节目录 第692章、调教 原来,这个满达海侍卫在被审问之际,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曹千总按部就班地审讯着,这侍卫也按部就班地应答着,但三言两语之间,却让一旁的孟远,一下子听到了一个此刻他最希望得到的一个消息 针对建奴满清,他专门为之针对布下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外族(鞑靼)军团】,竟然有一支其中的兵马,作为监视和镇守吴三桂的部分,鬼使神差地被调配到了山海关。 虽然这个满达海侍卫说的语焉不详,但其中一支竟然就被满达海带了出来,有这一点便足够孟远大做文章了。 想到这里,孟远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捏着下巴对阿武笑道 “阿武,还记得那个你曾经最讨厌的家伙兀冒么?” 兀冒?阿武一听这个名字,眉毛便皱了起来,不免撇嘴道 “俺虽然不喜欢他,可现如今他是公子的红人,还给他派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差使,俺怎么不记得他。” 孟远颔首一笑道 “所以呀,你说人家曹千总是一个憨货,可人家却一下子说中了本公子此刻最想的一件事情,眼下在这大河尽头,还真有一支兵马,正好可供我差遣哩。” 阿武抓了抓脑袋,瓮声瓮气道 “公子,那不消说了,这支兵马,肯定就是公子给兀冒的那支外族兵团啦?” 是呀,孟远摸着下巴,心里虽然十分的高兴,可还是有一件头痛的事情感到有些犯难 知道满达海身边就有一支自己的兵马是一回事。 可是,他们都长着跟鞑子相似的容貌举止,否则当初也不会更不敢派他们作为潜伏深入到建奴的入关大军之中隐蔽下来。 所以,如何将他们辨别出来并发号施令,还的确是一个问题。 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孟远最后忽然自己笑了起来 自己真是高兴糊涂了吧? 其实,自己根本就无须自己去辨识谁是自己的兵马,到时候只要自己一露面,自己的人马,一看到自己的这张脸,不就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所以,一个统帅肯定不可能记住他旗下的每一名官兵,但只要是他的官兵,那百分百每一名官兵肯定都认得他们的唯一统帅。 想通了此节,孟远也就没有再有任何耽搁,直接脚下生风,带着阿武,便向不远处的巨石河滩一路摸去。 走在半路上,早已对孟远行事手法谙熟于心的阿武,眼看他们两人就要走到巨石阵前了,可他的公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终于自己按捺不住道 “公子,这次俺们准备怎么收拾那个叫满达海的狗鞑子贝勒,还是公子一人驾着铁甲神兽冲阵,还是公子开着神鹰上天去干他们?” 一听阿武这话头,孟远差点失笑出声来。 这个憨货,自从跟了自己以后,现在不知不觉也变得心大无比,并且自信心爆棚起来。 这时候的阿武,与当初从田见秀在那深山潜伏大军中解救出来的阿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面对马上就要对上阵的两千鞑子大军,竟然完全没有了大明百姓对鞑子兵畏之如虎闻之色变的常态! 如今的阿武这个状态,也不知对他是好是坏? 当然,如果阿武按照这个势头进步下去,再有自己在旁边对他的点拨和栽培,只要他个人的实力不断增长,这样的状态对他肯定还是利大于弊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书友大本营】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毕竟,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和对一件事情的处置决断正确与否,自信心还是首要的先决条件。 阿香是自己比较称心如意的一个好姑娘,将来不管自己的帝国发展到何种程度,阿香肯定是自己的女人之一。 所以,因为有了阿香这个因素,孟远在大明举目无亲,以后阿香一旦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后,阿武无疑也就跟着成为自己在大明最亲近也最可信任的人。 阿武的强大,对自己也就百无一害,助力多多了。 有鉴于此,孟远也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的嘲弄阿武,甚至还罕见地抬手拍了拍他,直接对他期许道 “这次怎么收拾满达海,自然是见机行事。” “不过,阿武呀,你还是要抓紧时间多学文化长本事,这样才会等以后有机会可以放你下连队,或者外派到类似于江南营那样的驻外机构时,才能放心的让你去施展拳脚,懂吗?” 谁知,阿武却忽然抓了抓脑壳,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孟远咧嘴道 “俺是想领兵打仗,也很想像李拾柴那样下连队去。” “可是,俺不想离开公子,更不想离开俺的妹子阿香。反正公子身边也有不少连队,以后公子真要将俺外派下放去领兵打仗,公子最好还是将俺放在离你最近的护卫连队!” 孟远顿时气结地直摇头,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道 “他奶奶的,你啥时候才能出息点儿呢?” 主仆二人,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巨石阵前。 隐蔽观察了一番,孟远很快就锁定了满达海。 不过,既然现在存了要好好调教和培养阿武之心,随时随地的言传身教,就变得很重要了。所以,孟远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口道 “阿武,好生瞧瞧,然后现场考考你的眼力,在外面的一堆鞑子里面,哪个是这支鞑子军的主帅满达海?” 阿武抓了抓脑袋,支棱着一双牛眼,半晌方才吭吭哧哧指着一人道 “公子,俺、俺觉得那个狗鞑子似乎像个大官?” 孟远叹口气,看在阿香的面上,少有耐心地温言道 “你再好好看看,满达海是一个贝勒,正宗的皇族,而且还是鞑子里面少有的青壮派。” “而你现在指认的这个人,虽然也是一身官威官相,但你不觉得他的年岁明显不符吗?所以,此人很可能不是满达海兵马中的一个固山将军,就是一个高级幕僚。” 阿武认真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准了目标,指着真正的满达海道 “公子,这个个头有点矮壮的狗鞑子,该不会就是满达海吧?他一脸凶相,还一点也不像建奴个个膀大腰圆那样子,若真是他,这、这也实在是叫人太过出乎意料了!” 。 章节目录 第693章、清一色 孟远笑了。 满达海在鞑子皇族里面,的确是有些异人异象,若是单个拎出来对比,他的确跟鞑子那种草原彪形大汉的外貌十分反差,除了一脸凶相之外,老实说,让任何一个大明百姓来看,他都不像一个他们眼中见惯了的鞑子模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又矮又壮的鞑子,却是努尔哈赤后裔子嗣里面新生一代中最为凶悍骁勇的一个,不仅对外打仗狠,对自己内部人也是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多尔衮选兵选将组建出关大军时,虽然他很是看重满达海的骁勇,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将他留在了盛京城里作为镇守辅助多铎。 而多尔衮神秘失踪后,多铎得以出山掌军,因为帐前堪用大将实在寥寥可数,这个满达海,也就被多铎顺理成章地带在了身边跟了出来。 不过,多铎也还是继承了多尔衮掌军的一些戒条和手法,在彻底打垮李自成并正式入主京城时,同样也是对满达海这种桀骜不驯的性子多有顾忌,所以就没有让他跟着入京,而是直接下派到了山海关,算是一举两得,既让他远离京城这样的军政重地,同时又能替他监视吴三桂,坐镇山海关。 而满达海这次完全不顾满清小皇帝福临与多铎颁布的双重禁令,更是对吴三桂的劝阻嗤之以鼻,悍然出城追着小炮艇的屁股非要探个究竟,与他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也不无关系。 就在阿武终于认出了满达海之际,满达海这时也等得不耐烦了,烦躁地坐在马上,不停地伸长脖子眺望道 “那几个侍卫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报个信?” 这时,随军的几个幕僚似乎已经有所觉察,几个人轮流抱着他们唯一的一个千里眼,不停地向四周看来看去。 最后,几个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后,纷纷出声道 “贝勒爷,此地就算是步行,前去探查的侍卫也该有信传回来。” “这么久不见任何动静,怕是情况不妙。稳妥起见,还是请贝勒爷速速退兵,迅速撤离河岸才是。” 满达海却根本不以为然,同样拽出他的千里眼对着四周看了一番道 “这里又不是山川谷底,几乎全都是平地坦途,放眼望去一目了然,能有什么不妙的?” “哼,后面的那几个甲喇为何如此慢吞吞的,到现在居然还落在半里地之外。派个人回去,让他们赶紧调一队真正的探马过来。那几个侍卫,简直不是干这个的料儿!” 数百米外,几个磨磨蹭蹭的甲喇,眼瞅着满达海帐前一个幕僚,竟然亲自回转过来传令,赶紧低声道 “呼愣汉,快瞧瞧,那催命的来了,得想个由头将他再搪塞回去才行!” 这时候,前面他该做的铺垫早就做完了,呼愣汉肯定是不可能再将自己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于是马上笑道 “我们在后面耽搁了这许久,倘若前面有事的话,这时候也早该有事发生了。” “故此,以我之见,诸位,眼下我们赶上去,已经断无什么事可优的!” 几个鞑子甲喇对视一眼,随即俱皆信服道 “既然连呼愣汉都这样说了,那我等还担心什么?” “不错,走走走,且瞧瞧,若是他还是拿贝勒爷身份胡来,我们再想法子抽身也不迟。” “就是就是,大不了,我们领着自己的兵马立刻这山海关,回到我们从前自己的王爷旗下就是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前面,还没站稳脚跟,就见一个汉人模样的少年公子,在一名红脸彪形大汉的伴随下,忽然从斜刺里转身而出,脸上笑眯眯的模样,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鞑子兵马。 “这汉人少年,从哪里冒出来的?” 匪夷所思而又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让所有鞑子第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全都是大大的疑惑 “这少年,是傻子,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仅仅带着一个护卫,就敢出现在大军面前?” 然而,就在所有鞑子呆若木鸡之际,呼愣汉却是更加的如坠云里雾里,使劲揉了半天眼睛,才最后确认,眼前这位忽然出现的汉人少年公子,竟然真的就是久违了的自家公子! 天呐,公子、公子怎么只带着阿武一人,就忽然冒了出来? 他、他不会是忽然走错了路,才一头撞出来的吧…… 刹那间,呼愣汉就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就连旁边的几个甲喇连连诧异地推搡他,半晌都没有觉察。 “呼愣汉,呼愣汉,你他娘的怎么了?” 良久,一个甲喇,才一巴掌将呼愣汉拍醒。 呼愣汉一个激灵,这次回过一点神来,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攥住腰间的弯刀,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拼命思索,万一是自家这位公子真的迷路才一头撞出来的,自己该怎生做才能护得公子周全。 看到呼愣汉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几个甲喇也是一个个不敢怠慢,呼啦啦抽出刀来,开始如临大敌般瞪着孟远。 而阿武,这时同样也是瞪着一双牛眼,在眼前的鞑子军中到处瞅着、瞄着,就差直接喊出声来—— “呔,谁是俺家公子座前的外族鞑靼军团,快快站出来!” 因为他发现,直到此刻,他们两个都已经与这支两千人的鞑子面对面了,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可自家公子竟然还没有半点动静。 虽然他现在已经足够大胆了,但像今日这般与鞑子兵近在咫尺地对眼相视,纵使他早已对曾经闻之色变的鞑子免疫了,但还是紧张的双拳攥出了一把汗来。 “公、公子,这些、这些鞑子兵里面,俺、俺怎么一个都没有瞧出来,哪个是俺们自己的兵马?” 孟远闻言,不觉也是暗暗摇了摇头。 看来,多尔衮手里面银子很多嘛,自己派过去潜伏的【外族(鞑靼)军团】,八千多人啊,原以为他们回去后,不会被满清统一制式和装束,至少一时半会是来不及给他们换装的。 谁知道,眼前的这支鞑子兵,竟然军容装束全都是一个制式。 这就搞不清楚了,这支鞑子军,原本就是清一色的真正鞑子兵,还是自己的外族军团根本就不在其中…… 。 章节目录 第693章、布告天下 满达海虽然长相很凶,外表看起来彪悍粗鲁,有勇无谋,但实则却是满清鞑子新生一代中的佼佼者,不仅战力在诸多青壮皇族里面名列前茅,而且足智多谋,虽然名列七子,但依然被其父李烈亲王代善重点培养,专门为他请了汉人师傅教授汉人文化礼制,这都为他在后来小皇帝福临亲政后,能够名列清初三大理政亲王之一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而其武力值,也是他能够在山海关大决战中,成为彻底打垮李自成的少数几个主力之一的基石。 因为有了这文武滋养,虽然他看似狂妄自大,甚至不顾禁令私自率军出了山海关,但他在看到孟远第一眼的那一瞬间,满达海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因为,出色的名将直觉和常年征战的本能,让他在异乎寻常的突然冷静中,第一时间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甚至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汉人少年公子,不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很可能,他就是令无数皇族贵族谈之色变的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 而满达海的冷静和肃然,也让他的这两千兵马,虽然人人都是暗自躁动不安,但却至少在表面上保持住了一支强悍兵马异乎寻常的临敌状态之下的肃然与静谧。 就这样,在数千双眼睛的鹰视狼顾中,满达海与孟远就好像不用过多辨识,就立刻猜到了彼此那样,两人足足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满达海在眼神的较量中败下阵来,翻手摘下了在他马背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再使用过的一把强弓,然后只手握弓,另一只手毫不避讳地从箭囊里面抽出一支羽箭,嘴里操着一口尚不太流利的汉话,也不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冷哼一声道 “不用猜了,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汉人更别说一个汉人的娃娃,敢于像你这般大喇喇地迎着我天下无敌的草原铁骑走过来的,除了那个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 “你来得正好,我这一路寻踪而来,其实想要找的人正是你。你我既然一朝撞见,无须废话,如果你真的是那所谓的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那肯定是手段惊人,你也不要搞你们汉人鬼神那一套,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更不要伤我兵马,就你我二人对决,一决胜负如何?” 孟远也没想到这个在满清整个皇族里面,名头远不及豪格、尼堪等新时代贝子,更别说名满天下的多尔衮、多铎以及代善、阿济格了,但纵观曾经与之打过交道的鞑子皇族里面,反倒是这个看上去像个粗鄙匹夫的满达海,更出人意料一些。 看到满达海张弓搭箭,一副欧洲中世纪骑士一对一决战的架势,孟远莫名其妙的笑了。 “满达海,没错吧?” 孟远说着,揉了揉鼻子,依然还是一副赤手空拳的样子道 “你想怎么样,是以弓箭相互对射,还是你射我一箭,我在还射你一箭,以此一决胜负?” “呵呵,你既然这么聪明和笃定,你且猜猜,我是答应你还是不答应你哩!” 这时,满达海却早已蓄势待发,箭指孟远,一脸傲然道 “你答应也是一箭,不答应也是一箭。” “汉人娃娃,只要你不作怪,我敢保证,以我天下第三的神射手箭术,准能射穿你施法的血肉之躯!” 哦,看来你还是私下做了不少功课嘛,对世人传说老子的各种手法、手段很是门清啊! 孟远两眼一眯,盯着满达海凝眸半晌,随即忽然出其不意地负手而立道 “既如此,那本公子就让你三箭又有何妨!” 满达海一听,顿时感觉受辱般地怒气冲冲道 “哼,汉人小娃娃,十八岁时我就成了名冠天下的神射手,一箭便足以将你射个对穿,说什么三箭,还要你让?” 这时,在一旁的阿武终于按捺不住地彻底被激怒了,戟指骂出声道 “狗鞑子,在俺家公子面前安敢口吐狂言,你一个蝼蚁有何道行对俺神人般的将军吠吠狂叫?” “直娘贼,不怕让你知道,你家的一窝子所谓酋首,眼下已经有好几个都乖乖地做了俺家公子的阶下囚,如今就像一个个乖乖猫似的捏在俺家公子手中,接下来,你肯定是下一个。” “所以,老子劝你还是赶紧慢慢自己的脑壳吧,别马上被俺家公子捉了回去,又会像你的亲戚什么罗洛浑、叶布舒那样,让你们的那位发疯了的摄政王,不是逮着一个刀砍枪刺,就是直接摁在地上将人手撕两半,哈哈哈!” 什么? 直到这时,一直都像一头斗志昂扬的饿狼般的满达海,终于像某种恐怖的事情得到了证实一般地面露恐慌,甚至连张弓搭箭的姿势都彻底放了下来,骇然道 “可恶的汉人,如此说来,我们的摄政王大人果然还是落在了你们手中?” 这时,一时间只图嘴快活而忘了纪律的阿武,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犯了军法,忙不迭地看了一眼孟远,吧嗒着嘴巴不敢再接茬。 看到阿武突然的怂样,孟远又气又笑,不过只是横了一眼,也就没有再做任何表示。 其实,孟远在从江南返回的途中,就已经在思考,面对满清在击败李自成取得了入关以来的阶段性胜利成果这种大势之下,或许已经到了可以将多尔衮以及罗洛浑、叶布舒成为新兵营阶下囚的消息,发布天下,公之于众,以适时地打击一下当前满清正在日益高涨的气焰。 现在阿武因为维护自己而一时激愤忽然说漏了嘴,倒不如索性就此大白天下,也让新兵营真正的实力彻底展露一下,所谓天下事不过就是顺势而为耳! 想到此,孟远于是负手而立道 “不错,满达海,你们以为吴三桂及其关宁铁骑投靠了你们,甚至连李自成也都被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不知所踪。” “但只要有我在,今日的汉人天下,你们就休想在做什么入主中原的春秋大梦!” “至于你们所谓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多尔衮,你们的贝子贝勒这王那王,只要我想,随手都可以将其捏在手中!昨天的他们,就是今天的你们!” 。 章节目录 第694章、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辨无可辨,因为事实就摆在明面上,满达海面色变了又变,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黑,最终忽然再次弯弓搭箭,面目狰狞,嘴里发狠道 “可恨的汉人,今日我非得一箭射穿你!” 眼看满达海就要一箭射出的刹那间,一个人影忽然闪出,全然不顾凌厉的箭尖,横过身躯拦在满达海与孟远之间。 “且慢——” 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呐喊,眼看自己的箭路被挡,满达海一愣之下,顿时怒了,瞪眼骂道 “呼愣汉,让开,你这时候跑出来是何意图?” 跟着呼愣汉一起过来的几个鞑子甲喇,也是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张嘴跟着呼喊 “呼愣汉兄弟,你疯了么,快快退回来!” 他娘的,谁是你们的兄弟? 公子既然现身,从此刻起,老子这支连队,得随机应变,成为公子身边唯一的护佑亲军了! 谁知,呼愣汉却是突然一改从前低眉顺目的样子,直接一手抽出刀来,一手直接招呼道 “军团第九连队的官兵们,公子在此,还不反出列阵护卫,更待何时?” 随着这一声突然的军令,只见刚刚还悄无声息隐匿在两千鞑子大军中的【外族(鞑靼)军团】的第九连队,顿时应声而出,一百五十个矫健的身影,一个不少地全都站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啦啦全都风一般站到了孟远身边,一个个刀枪出鞘,虎目怒视,严阵以待,一看就是早就训练有素做了这方面的无数演练。 这突然变故的一幕,不仅惊呆了所有的鞑子兵,就连阿武也是始料不及,愣愣地看着在自己四周忽然多出来的这一百五十个虎虎生威的战士,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还是让俺家公子猜了一个正着,这群狗鞑子里面,还真有咱们自己的兵马!” 说话之间,呼愣汉同样也是又是意外又是激动,甚至还带着些许战前的兴奋,在官兵全都严阵以待之后,马上以礼转身向孟远报到道 “报告将军,由于事发突然,卑职依照将军所授以及有关战时条令条例,无法预先请示将军,便擅作主张,临时修改了我部作战任务和所领使命,还请将军明鉴。” “现在,我第九连队全部官兵,向将军报到,请求正式归建,并充作将军临时警卫部队,请指示!” 孟远盯着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呼愣汉,深深看了一眼,方才颔首给予积极肯定道 “很好,能够随机应变,果断处置,这本身就是一个优秀指挥员的基本素养,你做的不错,值得表扬,归建吧!” 是—— 得到孟远的夸奖,呼愣汉喜滋滋地敬了一个军礼,身形一转,立刻从刚才主角模式变成了隐形人回到了第九连一百五十人的阵型中。 直看得对面目瞪口呆的满达海,这时终于又气又急,两眼喷火,实在无法直面自己的大军中,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支令人可怕的兵马,直接将一腔怒火,从孟远身上转到了呼愣汉头上,嗖地一声,便将手中箭矢,直直地向呼愣汉射去。 孟远一看,岂能让他当着自己的面,让刚刚归建为了维护自己才不惜暴露身份的呼愣汉受到伤害,当即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枪。 说也奇怪,原本枪法就是一等一出色的孟远,自从穿越到大明以来,自觉从此开始有如神助一般,手中无论长短枪,只要使出来,简直就是指哪打哪儿,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是弹无虚发。 这一次也不例外,一枪既出,砰然响处,呼啸射向呼愣汉的箭矢,顿时应声而断,瞬间化作碎片四散不见了。 直到这时,满达海才真正意识到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真到了面对面时,还真不是嘴上说说那样,只是耳听不曾眼见为实,当真正的雷霆劈头杀出,原来才是这般令人胆寒! 一头冷汗,刷地一下透心凉地从背心直冲上头,满达海几乎不敢逼视,却又不能不将一双受惊的眼睛盯在孟远手上内心也终于懊丧不已 原来这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竟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单单一个手指,就能瞬息置人于死地! 然而,怕归怕,现在骑虎难下,总不能掉头就跑,或者俯首称臣吧? 恐惧到了极点的满达海,硬着头皮,嘴里发出困兽犹斗般的一声哀嚎,一把扔掉手中曾经引以自傲的强弓,翻手抽出他的成名兵器——一柄乌黑油亮的狼牙棒,不管不顾地号令道 “草、草原的雄鹰们,想要活命的,杀啊!” 两千个鞑子兵,这时虽然也是确认眼前就是传闻中的那尊杀神——汉人神奇公子,就算个个都已吓得心惊胆战,但也都知道若不拼命,他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所以,满达海的这一声哀嚎,还真就引起这些面对汉人几乎刚刚都是杀人不眨眼恶魔的鞑子兵共鸣,纷纷跟着嚎叫着一窝蜂扑杀而来。 呼愣汉一看,顿时两眼一凛,跟着头皮发麻,热血跟着被点燃,舌底绽出一声呐喊 “第九连,护卫公子!” 虽然因为隐蔽的需要,整个外族军团的许多连队,所有装备的新式火铳枪都被暂时集中起来无法使用,现在包括第九连在内,基本上每个连队只有区区一个班十五杆火器,其余全都是跟鞑子兵一样的冷兵器,但这些官兵们,依然还是毫不畏惧地横身挡在了孟远前面。 没有热兵器,人数极度悬殊之下,第九连毫无疑问以区区一百五十人的血肉之躯,将要很快就会被吞没在满达海兵马的铁蹄之下。 孟远不敢怠慢,直接祭出曾经在第一次深入到草原深处时就已经用过的那一挺架设在三轮摩托之上的加特林重机枪,口中同时一声断喝道 “全体都有,第九连听令,各自扎稳自己的阵脚,切勿乱动,且看本公子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他一个人仰马翻!” 随着这一声断喝,加特林也跟着咆哮起来,只一个呼吸之间,便在扑上来的鞑子兵阵中,犁出了一道血路! 。 章节目录 第695章、会师 素有“绞肉机”恐怖绰号的加特林重机枪,一旦开动起来,简直就是一条狂暴的火龙,就算是残暴的鞑子兵在它面前,也依然还是一个个行走的肉堆而已。 仅仅洞穿了一个方向,当孟远发现喷吐的枪口之前,已经再无任何站立之兵,怔了怔,随即马上向左右看了看,将枪口微微偏离了一下,随即以扇面射击法,开始了进入到了真正的横扫屠杀模式。 开始还以为自己能够悍不畏死地一直冲锋下去的鞑子兵,终于在这种单方面的碾压式杀戮之下,心理防线彻底被打得崩溃了,几乎毫无征兆地呼啦一下全都掉头四处开始逃窜而去。 原本已经准备血拼的呼愣汉,眼看着鞑子大军的刀枪已经近在咫尺了,谁知一眨眼铺天盖地的人影全都在自己面前跑光了,一怔之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同样紧张到极点的自己九连官兵,哈哈一声大笑出来。 狗日的鞑子,有本事别跑哇! 看着同样彻底放松下来,跟着自己哈哈大笑的官兵,呼愣汉赶紧瞅了一眼孟远,见他依然抱着手中的那挺犹如恐怖雷神、火神合体的大杀器,追着鞑子兵的屁股狂泻着仇恨的怒火。 这次一看,可就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包括其他的班排长,这时候因为原本蜂拥而至杀来的两千鞑子兵全都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没有任何生死之忧,所有人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就只剩下几百只眼睛,全都集中在那一挺犹在咆哮中的大杀器之上,越看越惊心,越看越欢喜。 自家公子果然神人也,忽然祭出的这个大杀器,一个简直堪比三个甚至十个连队齐装满员的火铳枪齐射时的威力。 你瞧瞧,你瞧瞧,这才扫射了几轮,两千鞑子兵,刚刚还人山人海,人喊马嘶的,现在他们还剩下多少在自己眼前晃悠? 两千个鞑子兵啊,就这样眨眼间干倒了一多半,有幸还在地上站着的,也就屈指可数了。 果然是公子不发威便罢,公子一怒惊天地泣鬼神啊! 终于,随着咆哮的加特林的停歇,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四周的血腥气,也随之骤然间屏息可闻。 怔忡半晌,呼愣汉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深吸一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来到孟远面前敬畏道 “将军,按照战场条例条令,我们、我们还要打扫战场吗?” 孟远甩了甩酸胀不已的手臂,将目光从突然安静下来的加特林身上,转而向四周的原野扫视了一遍后,嘶哑着嗓子点点头道 “战场当然还是一定要打扫的,这是大河两岸,不能让这些鞑子的残躯烂肉污秽了我们自己的流域。” “不过,你们还是以快骑将方圆以内的所有溃兵清剿一遍,回头再来打扫战场吧。虽然逃走的鞑子兵没有几个,但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满达海,无论他是生是死,都要无比翻检出来。” 是—— 呼愣汉领命而去,很快将他的第九连,以扇面状全部撒了出去。 阿武这时也终于长出一口气,低头瞅了瞅自己一双几乎就要被换下来的几个通红枪筒烫熟的大手,忍不住好奇地咋舌道 “公子,这一把比红衣大炮都还要厉害的神枪,为何要将枪筒拆下来再换一根上去?” 孟远这时也终于有闲暇注意一下阿武了,方才发现他那一双可以劈开砖石的大手,竟然被滚烫的枪筒烙出了一个个的大水泡,有的甚至都已经皮开肉绽,不觉歉意地摇头道 “阿武,狗鞑子突然冲阵,实在来不及考虑周全,只顾着让你拆换枪筒,其实可以给你找一副手套出来护护手的!” 阿武一听,马上大大咧咧地呲牙笑道 “公子勿要自责,俺天生就是皮糙肉厚的,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记得刚跟师父不问和尚习武时,那时才叫一个苦哩!” 突然从阿武嘴里听到不问和尚这个名字,孟远忍不住恍惚了一下,跟着眼前便莫名地浮现出了李自成那张古铜色的大脸。 这个赫赫有名的闯贼,山海关大败,再次被人彻底打回原形,这时候应该窜回到了他每次战败就会藏身期间的秦巴山、大商洛一带的万千大山中。 只是这一次,如果真实历史没有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带来一些蝴蝶效应的话,他将很快再出秦巴,最后出郧阳,过汉水,穿襄阳,整个啸聚造反的人生最终会定格在九宫山中。 算算日子,也不知道这个最会跑路的巨寇,是不是已经开始向秦巴山之外蠢蠢欲动了? 嗯,如果时间充裕,回来后手头之事处理得快的话,或许也可以预先到那九宫山看看去…… 莫名其妙的失神了一下,大河之上,忽然传来一阵阵小炮艇熟悉的机器轰鸣之声。 紧接着,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喜欢呼 “快看快看,公子公子,果然是公子回来了!” “哈哈哈,公子,真的是公子,天呐!” 孟远闻声,不觉也是一阵欣喜,放眼望去,却在急匆匆跳上岸来的人群里,发现了一个在从前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影来。 不过,孟远眯眼确认了一下后,马上就发出会心一笑,暗暗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在大明的出现,终究还是将一些原有的大明历史,硬生生地给掰弯了一些过来! 这时,兴高采烈的李拾柴,早已第一个抢着跑过来,一双急迫而已惊喜的眼睛,脚下一边急匆匆地跑着,嘴里一边欢天喜地的大喊大叫着 “公子,公子,你这些时日去哪里了,今日总算是回来了,我、我不、属下、属下高兴死了!” 紧随其后的,则是看上去显得愈发稳重的罗恩生,略显文弱的身子,竟然第二个跑了过来,虽然没有李拾柴那种手舞足蹈的狂喜模样,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满含泪光,并且一过来,是唯一直接以标准军姿完成了一个战士应有的迎接礼仪 “将军,新兵营营长兼山海关临时前敌总指挥罗恩生,向您报到,请您指 。 章节目录 第696章、信念的力量 对自己的兵,一个接一个欢天喜地跑过来还好理解,让孟远有些意想不到的,原本完全可以自矜地立于小炮艇上,等着自己过去相见的皇帝崇祯,竟然也跟着所有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他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复原,还是因为自身毕竟是一个帝王的关系,尽管面对的对象是孟远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神人般存在,但还是拉不下皇帝的面子,虽然是迈步而来,但一段从河边到这片杀戮之地的路程,竟让他走出了好似千山万水的感觉。 最后,直到郑成功都过来与孟远相见了好一阵子,崇祯皇帝方才在王承恩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呵呵,在与自己最看重的这批自己的部属重逢的喜悦过后,孟远扭过头来,开始盯着皇帝崇祯艰难跋涉的模样,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即颔首一笑,脚下启动,迎着崇祯走了过去。 孟远这边一动,那边亦步亦趋的主仆二人,忽然对视了一眼,跟着便悄声嘀咕了起来 “大伴儿,你、你果然没有说错,他、他虽然是一个神人,但一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神人,朕有幸了,朕的大明有幸了!” “皇爷,咱家没有看错人,但咱家最高兴的,还是孟公子他对皇爷的那一份尽心尽力,这才是皇爷的江山与子民之福啊。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皇爷切勿以过去的朝廷君臣之道,来对待这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孟公子!” 不知为何,这句从任何人嘴里说出都可能是一句很重的大逆不道的话语,这时候在皇帝崇祯的耳朵里,听上去居然是如此的中听,甚至还不由得在嘴里回味了一番,紧接着就深以为然地感同身受道 “大伴儿,你说的太对了——” “朕自清醒以来,从未像今日在燕山深处的那一座向阳城,每日独自坐于城头之上远望,或是一人徜徉在城外的山谷、水泊以及农田、军营之间,无论是痛定思痛地回想往事,又或者心潮澎湃地近观眼前,朕,眼下都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当此国破家亡之际,朕将一定不再有负任何一个为国为民之士,况乎孟公子这般简直天赐的救亡神人与国士?” 王承恩直听得一阵热血沸腾,忽然感激涕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崇祯热泪盈眶,山呼万岁道 “皇爷此后若真能如此,大明幸甚,大明子民幸甚,咱家肝脑涂地,愿吾皇从此神清气明,再也不受奸党乱贼的祸乱,在孟公子这样的神人护佑之下,再造一个崭新汉家大明!” 主仆二人忽然间的真情流露,让大步流星迎上去的孟远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当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之际,闻声而动的崇祯,这时一下子转过头来,望着孟远马上主动招呼起来 “国师,久违了,别来无恙?” 老实说,这还是从救下皇帝崇祯,尤其是在他逐渐康复以来,孟远眼中所见到作为一代帝王一个真正最清醒、最春风满面,同时也是最像皇帝的崇祯本相。 毫无疑问,这是孟远最想也是最希望看到的一个皇帝崇祯的真形象。 甚至,他愿意在不考虑头上那个将他扔在这个残破大明,并将他的命运强行与大明这个最悲催的末代皇帝捆绑在一起这个因素,都衷心的希望这个在他手中已经活过来的大明皇帝,从此变得像今天这样,阳光,朝气,如沐春风,能量满满! 也因此,望着这样一个全新的皇帝崇祯,孟远有心向内喜悦地看着、看着,嘴里也不由自主地由衷脱口而出道 “皇帝让你担心了,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好在眼下所有问题,不仅已经全都迎刃而解,而且——” 孟远说着,抬手向四周的新兵营官兵一指道 “因祸得福,在我出现不告而别的特殊状况之下,整个向阳城根据地及其新兵营,不仅没有发生丝毫错乱和动摇,稳稳地守住了这片现如今在满清鞑子打败了李自成并入主京师乃至整个北地局面之下的唯一一片净土。” “就连大明皇帝,也都亲自走了出来,而且还能临危不乱,神定气闲,缠身的病魔与灾厄一扫而空,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出人意料,令人欢欣鼓舞!”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从此以后,即便再发生类似于本次本人临时突发状况时,无论是向阳城根据地还是新兵营,包括在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会很好地活下去,并且做出像今天这样的正确应对。” “而这,才是我最想看到,也是最高兴的事情!” 谁知,未等话音落地,围在孟远四周的李拾柴、罗恩生以及关望春等人,全都激动起来,口中带着明显悲伤的情绪大声喊道 “不是这样的,公子!” “公子不在的这些时日,我们还要向阳城根据地虽然安好如初,就像公子在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这也是因为公子给我们打下的基础,以及立下的各种规章建制、条例条令保障之下,才换来的这一方安宁。” “最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心中始终有这样一个信念,公子无论在与不在,公子肯定是不会远离我们,始终都在某处看着我们。” “故此,这些时日,虽然我们遇到了这样、那样的艰难和困苦,有时甚至难以坚持下去,但一想到还有公子,我们马上就会立刻充满了力量与信心。” “公子,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有了公子,哪怕公子临时云游万里去了,但我们知道公子迟早有一天又会回来,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但是公子绝不能真正的离开我们!” “就是这样,公子,倘若公子哪一日存了要远离我们而去的心思,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末日又来了啊,公子……” 听着四周这些将自己视作了信念与主心骨的部众们激动不已的呐喊声,孟远不觉也是心头一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自己也与这些大明土著每日言传身教,耳鬓厮磨,当然也不知不觉有了许多感情,尤其是像罗恩生、李拾柴他们,从京城一路带到这里,亲眼见证着他们每个人点点滴滴的成长,这份成就和喜悦,又岂能不令人动容的呢? 。 章节目录 第697章、新增项【版图模式】 看到孟远立在那里,看着呼号呐喊的众人,久久无语,皇帝崇祯不觉也是有些心里发慌,嘴里莫名长叹一声,上前两步,口中明显也是戚戚然道 “国师,朕这条命,是国师所救。朕,这身子,更是国师每日不辞辛劳,一点一滴换回来的。” “朕,今日能跟随神舰,一路走到这里,不仅圆了朕曾经发下的一定要亲自在大明这片最为艰难的土地上走一遭的愿望,更让朕沿着这条大河,亲眼目睹了自有了国师以来,我大明在这片鞑虏铁骑肆虐土地欣欣向荣,国泰民安,外夷再也不敢轻易冒犯的盛世场景。” “国师啊,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乃是国师一手点点滴滴才打拼出来的,切不可现在就存了要丢下这里的一切,回到你头上自己的仙境去的心思。” “还望国师看着我大明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份上,且我大明子民又如此拥戴国师,继续留在这里,助我大明重新高举先祖驱逐鞑虏,还我河山之志,让我汉人基业永续,再现风调雨顺、万邦来朝、国泰民安之盛世!” 望着上至大明皇帝,下至黎民百姓,一个个激动的模样,孟远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自己说什么了,竟让这些大明土著们,如此悲伤激动? 再说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大明的话来,就算老子愿意,这头顶上的那个货,也不会答应啊! 想着、想着,孟远不由自主的抬头,向无尽的苍穹深处看了一眼。 还别说,这都多少日子了,自从以【水印】面貌出现的系统就再也没有来“骚扰”一下自己,难道它也进入睡眠状态了吗? 谁知,就在孟远刚刚腹诽了一下,简直就像说曹操曹操就来一样,一道亮光闪过,孟远就感觉眼前再次凭空浮现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并且解读得出来的水印。 孟远一怔之下,马上来了精神,【水印】随即率先开启了久违的对话模式 【恭喜,基于你目前现有主线发展模式,已经开启的收获主动任务行为模式,当前拥有经过正式认定的四条支线——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种田模式(其中已触发并捆绑商业、金融模式),经过你近期的奋斗努力,由系统认定,特准许新增版图模式。】 【版图模式,将正式开启你的帝国专属疆域计分发放与征途认证体系。自即日起,无论是你个人还是你名下的每一个士兵,每一名追随者,凡所达之地、城池与江河山川,占领、控制或经略一旦超过相应的期限,所在地民心倾向一旦超出其认可范畴值,系统即可将其划定并计入为你的专属版图。】 【不过此项新增版图模式,与前四项直线任务路线略有不同的是,版图模式,所增加的每一寸疆域与城池数,皇帝崇祯都将自动从中抽取十分之一的份额作为你因他而来的佣金】 【另外,主线发展模式收获被动任务行为模式,经过确认,现在也已满足升级条件。鉴于皇帝崇祯在你的努力之下,当前已经从完全回归,到完全康复阶段,故在此收入该项任务条目——崇祯回归至崇祯康复。在此基础上,后续只需再有新增项条目达到一项,即可完成该项一级归零/二级重启程序】 【综上所述,现在进入第二阶段账面实时清算/二级归零/三级重启,请注意查收】 【1、原民心值13986(100000)/1000000。当前民心值1113986(100000)/1000000,获得大河两岸十万民众感恩拥戴,以及江南部分民众归心,民心值三级已经远超百万数值,特予晋级为民心值四级。当前最新民心值1000000/10000000,已进入四级计分等级】 【恭喜,当前你已获得三星级民心徽章,将永久陈列在你的专属荣耀榜之上,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一枚三星级光荣徽章】 【你最新民心值——1113986四星级(2000000)/10000000。当前民心值1113986(2000000)/1000000】 【2、以向阳城为核心的根据地初具规模,人口总数达到激活权限基数,同时江南经略开始启动,并由此引入掠夺性增长人口净值高达15以上。故此本项人口虽未显著增长,但仍可获得奖励性声望值加持十万人口数。原声望值163986(100000)/1000000,当前声望值273986(200000)/1000000,特予升级为(500000)/1000000最新计分等级】 【恭喜,你一星级声望徽章,维持不变,同时这也是你获得的第二枚一星级光荣徽章】 【当前你最新声望值——273986二星级(500000)/10000000】 【3、探明未知水域,并获得从陆地通向大海新思路,由此新增星辰大海值900/10000000。原当前星辰大海值15/10000000,现有星辰大海值615/10000000。其中,大河成形增值400分值,发现并开建大河源头前进基地及其大码头、大集镇合计200分值,新增江南经略启动项500,四千吨级护卫舰入列400,当前最新星辰大海值1515/10000000,请继续努力,】 【当前无星辰大海值荣耀徽章】 【4、新增种田模式,当前你的种田(商业、金融)值为3999(10000)/1000000。其中,已触发但尚需录入条目的商业模式,金融模式,当前均为0(10000)/1000000】 【当前无种田值荣耀徽章】 这一次,在水印持续不断的发布中,孟远没有打断它的发布,而是一直都在用心倾听,并且将其公布的最新数据与他记忆中自己当前的级别加以印证。 他发现,江南经略虽然早已在他计划当中,甚至还先后派出了第一支潜伏江南的周杏东部,第二支特遣江南的秦祖客、过山虎部,但这一次的江南之行,毕竟是被动的,或者说是被系统或者别的什么神秘存在阴了一把扔到了江南。 但无论被动还是主动,这次江南之行,终究还是形成了经略江南的事实,并促使自己真正进入到了开启江南经略的模式。 所有,这一次的江南之行,从水印这次发布效果来看,简直收获颇丰,远比以往任何时候给予的奖励都要多得多。 这说明什么? 很显然,江南经略,至少在系统那里已经给出了如此明确的暗示来! 。 章节目录 第698章、终于可以开后宫了么 也就是说,在系统眼里,当前对江南的布局和经略,已经远比原来对北地边关的经略要重要的多了。 不然的话,这一次被迫的江南之行,绝不会达到一次性给的奖励和晋级,要远比前面几次积累都要给的多得多。 而且,新增的这个【版图模式】,很显然系统这是在逼迫自己,要在开疆拓土方面要加速对待了。 不过一旦开启【版图模式】,皇帝崇祯都要主动从中抽取十分之一的所谓佣金,这又是什么鬼? 这是在时刻提醒自己,自己被莫名扔到这大明来,所有的命运都将与他捆绑在一起。 还是实际上只是在借他之手,帮助大明皇帝崇祯恢复他的江山和曾经的大明,甚至还有跟着他一起让大明原有的疆域也跟着无限扩大版图呢? 兀自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然又是光影闪动,【水印】跟着又继续发布道 【恭喜,综合你当前拥有经过正式认定的四条支线——地图探索,人口暴增,军事扩张,种田模式(其中已触发并捆绑商业、金融模式),以及由系统认定特准许新增版图模式,经综合考量,系统决定将你原有参考本时空的百户军衔及其可拥有兵力员额数值,升格为本时空的千户军衔】 【千户军衔福利待遇及其奖励发放,具体如下——】 【一,大明皇帝崇祯本尊救治标准,参考其当前已经达到完全康复标准,其自主意识、意志乃至本体综合考量皆已无须再借助任何外力尤其是你的救治与帮助,其对于你的专属圣旨准确有效百分比已达百分百】 【有鉴于此,自今日起,大明皇帝崇祯可以进入完全自主行为模式当中,其主体意志与意识将正式回归其自我本体行为,除生命值外其将不再受你左右】 【皇后本尊、公主本尊救治真实有效,主线悬赏令经系统确认现在均以满额。经过有效观察和评估,现在发放属于你个人的王霸之气2600/1000000(原9/1000000)】 【二,当前你已俘获外族包括亲王、郡王以及贝子贝勒在内的牛录以上人数超过激活基数,并基于现有的外族(鞑靼)军团实际拥有兵员数额,再行发放属于你个人的王霸之气4800/1000000】 【三,经过不懈努力,系统现在默认你在当前军阶权限内对军队体系架构及其掌控,确认如下】 【暂编屯垦营、暂编医护营、暂编骡马牛畜力运输营、暂编匠作营、暂编妇孺营、暂编战俘营可以正式入列定编。此外,为统一番号,新兵连升格为新兵营,兵员额度将上调至你当前千户军衔可拥有兵力数值。但你的警卫营,可以在当前两人基数上,增员六人,即当前你可拥有的贴身侍卫满员八人】 【另对你当前新增暂编水师营、暂编江南营以及暂编民伕补充训练营,予以正式确认列编】 【参考前两项发放标准,现再对你予以发放专属个人王霸之气3000/1000000】 【三项总和,当前你拥有个人专属王霸之气现为9400/1000000】 【友情提醒,前次已经言明,鉴于当前你已经不属于新手试用期,菜鸟保护期,故此专属于你的军队体系武器系统,除现有的新兵连也就是新兵营已经给定的专属配额一百支班用突击步枪系列(警卫营另加三支并不受此项限制),将随你军衔的升格,增补两百支班用突击步枪系列】 【增补后你当前新兵营可拥有的班用突击步枪系列正式定编为三百支,警卫营新增为八支配额继续享受并不受此项限制待遇。但其他部队包括此后所有新建连队,依然还是保持禁止班用突击步枪这种现代武器的配发和使用。所有官兵,保持只允许限定在同时代领先三十年的武器水平不变——】 【标准是,当前时代最高水平火绳枪后三十年的燧发枪】 【同时,对你此后升格后的武器使用也重新做了划分和标定。标准是,鉴于你类似神选者身份时空法则因素,我们无法限定你武器使用代差,但将你目前无限免费使用权限划归到正常的有价使用武器目录中。换言之,凡武器使用目录中已有武器你可以继续使用,但每次使用你都得付钱。相关货币体系,将在此后另行通告】 【当前你可以明确使用的大杀器级别的武器为】 【一辆五九式坦克(发还),两辆步兵突击装甲运输车(发还),一架武直十(照价偿付使用),一艘濒海快速炮艇(额定发放),十架无人机(照价偿付使用),十艘四千吨级护卫舰(无偿不限使用一艘,其余照价偿付使用)】 【鉴于你当前已经开启江南经略模式,特予对你发放相应配套工程机械三十台套及其配装爆破系统,请正确合理使用】 【四,当前你已拥有大明体系内王承恩、朱大典等大员级别以上将领十人以上,并拥有了田见秀、佟国章、刘台山等投诚变节重要知名人物,由此新增个人号召力专项,当前个人号召力值11/100,最新升值为3900/10000】 【五,大明懿安皇后好感度与日俱增,并新增大明周皇后感激点,袁沈二妃兴奋点,以及长公主坤兴公主、昭仁公主期待值若干。由此新增个人亲和力专项,当前个人亲和力值6/10000点,最新升值为8900/10000】 【六,系统目前已探测到计有89人在心灵程度上与你产生了非血脉生命契合和灵魂呼应,新增150人,现为239人。个中深意,切勿忽视,万望深入探索之】 【七,特别恭喜,获得主线悬赏令第一顺位主要人物大明崇祯皇帝持续依赖和信任度,且系统除生命值外已与你在原有雇佣关系上进行了必要分割,这标志着皇帝崇祯在本时空的命运已经开始发生了根本性逆转。这些都与你的努力分不开,故给予特别加分项33000/100000。获得第二顺位关键性人物王承恩持续认可,给予特别加分项6000/100000,两项合计给予特别加分39000/100000】 【八,特别恭喜,你已完全获得大明懿安皇后特别青睐,获得大明坤兴公主青眼有加,获得平民少女阿香芳心暗许,结合你即将满十六岁,特对你开放后宫婚嫁模式,当前满额为一妻一妾,请继续努力,请正确合理使用】 。 章节目录 第699章、见面礼 后宫模式,这是什么操作,莫名其妙,这【水印】怎么忽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一副温情脉脉,嘘寒问暖,很想巴巴地上来送温暖的样子,莫非心里有愧? 孟远为这一点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好笑地暗自摇头,倒也有些窃喜不已。 不管怎么说,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年满十六岁了(当然两世为人算什么岁数还是很可笑的),貌似系统这么关心一下,终究还是一件暖心的好事,至少自己哪一天万一荷尔蒙忽然大爆发胡天黑帝的话,起码也是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如此转念一想,孟远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头大起来。 老实说,如今自己身边,倒是有不少足以入眼的人选了,比如雍容华贵貌似对自己也萌发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懿安皇后,比如对自己早已少女怀春、情愫深种的阿香,甚至还有貌似借为皇父还愿而行自己钟情之实的坤兴公主。 以及现在的向阳城那些自以为有些姿色的诸多莺莺燕燕的少女、甚至少妇们,她们不断对自己两眼放电时的样子…… 唉,都说爱情是一样既美妙又令人痛苦的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果然如此啊! “孟公子、孟公子,咱家皇爷跟你说话哩——”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神游万里中的孟远。 啊,孟远定定神,这才回过神来,环视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众多部属,最后还是将目光最后落定在皇帝崇祯身上,想着【水印】刚刚给自己解锁的诸多信息与奖励细目,不由得还是暗自感慨了一下,这以后呀,皇帝崇祯就真的彻底变成了自己的割肉机,基本上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自己开疆拓土得到的所有成果与好处。 不过十成他要拿去一成,但自己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从今以后,只要皇帝崇祯没有性命之忧,他的一切,就不用自己再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的惦记着他。 如此说起来,似乎还是自己这边赚得多一些。 心里想着,嘴里不觉就是颔首道 “皇帝,这次随军而动,算起来也应该是你真正的第一次亲身踏足在这片让你念兹在兹的土地之上吧?” 这句话,顿时让皇帝崇祯彻底动容道 “可不是嘛,国师,朕自登基那一天开始,就曾发下过不止一次的宏愿,誓言要在朕有生之年,一定要到这直面北方建奴的边关走一遭。” “只可惜,直到朕的大明国破家亡,方才遂了朕的这个心愿。” “若是早知是这般结局,朕宁愿在孙承宗、袁崇焕之时便倾全国之力,与鞑虏拼死决战,也好过今日!” 望着皇帝崇祯愈发明亮的双眼,以及举手投足之间传递出来的越来越坚毅从容的神态,孟远也是不由得为他由衷的感到高兴,于是沉思了一下道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皇帝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皇帝崇祯一听孟远这样问他,不觉心里就是一动,继而双目更加放光,满脸热切地上前一步道 “国师,朕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已经全部都回到了从前最好的时候。老实说,朕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的话,朕愿意在这边关之地,以列祖列宗之名,在此发下誓言,愿以今日朕之残躯,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嗯,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孟远点点头,顿了顿,继续循循善诱道 “满清觊觎中原久矣,从努尔哈赤开始他们历代都将入主中原作为他们毕生的梦想,到了小福临这一代,他们终于还是贼心得逞。” “皇帝能发下这个誓言,的确算是你的本分。” “只是发誓容易,践行起来却难。况且现在满清已然坐大,除了长江以南,整个大明北地尽皆落于敌手。莫说你有朝廷时,连李自成都难以招架,更别说现在李自成都被打得不知所踪。” “你且说说,还我河山,皇帝如何去做?” 皇帝崇祯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半晌,方才握拳道 “国师,朕眼下的确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朕还有江南,江南的备用朝廷,六部俱全,更有史可法、马士英这些能臣良将,还有江北四镇可用。” “朕相信,有了这些兵马,加上江南富庶之地,朕还是有尚能一战之本。” 说着,皇帝崇祯偷偷看瞄了一眼孟远,然后腆着脸咬牙道 “更要紧的是,朕,不是还有国师这般天赐神将么?” 孟远一听,马上毫不留情地摇头道 “皇帝又错了,皇帝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自己如何如何做。” “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假手于人,皇帝,不怕我打击你,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回到向阳城去,安心做一名不愁吃不愁穿的富家翁为好!” 皇帝崇祯脸色变了变,忽然沮丧地低下头,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孟远决定给他点时间,于是扭头道 “李拾柴,呼愣汉回来没有?” 新兵营现在的连队多达百余个,连队主官更是上千人,一个小小的呼愣汉,而且还是早早就派回到了鞑子那边的外族军团,李拾柴哪里认得他? 不过他一愣之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登岸而来,循着枪声过来,发现自家将军身边,倒是有一百五十个看上去穿着鞑子战服的士卒,但却摆着明显是新兵营才有的阵法,所以当时就有些明白过来。 现在让孟远这么一问,别说李拾柴,就连罗恩生、关望春都反应过来,马上四处张望起来。 就在众人东张西望中,一个身影风尘仆仆地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手中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鞑子,望着孟远便是兴高采烈地远远喊道 “将军,将军,找到了,满达海这个狗鞑子,竟然躲在他的马肚子下面,险些就被他蒙混了过去!” 哦,孟远也是一阵高兴,手中又多了一个鞑子皇族,将来系统计分起来不觉又多了一笔收入,岂不快哉? 想着,孟远笑着看向皇帝崇祯道 “皇帝,今日你赶上了,在你眼面前捉住了一个鞑子贝勒,好彩头呀,也算是你随军出来的一个见面礼哩!” 。 章节目录 第700章、不比东厂手段差啊 鞑子,眼见为实的真正狗鞑子,不仅是在战场上实实在在俘获的,而且还是鞑子皇族! 皇帝崇祯只感觉一阵热血冲头,两只拳头一下子紧握起来,头上青筋毕露,猛然跨步上前,瞬间便冲到了被捆绑着像一条死狗一样仍在地上的满达海。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还是平生第一次真正在战场上见到一个活生生的鞑子,且又是皇族级别的一个鞑子,皇帝崇祯冲到了满达海面前,低头怒目而视,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皇帝崇祯的样子,到底还是他最贴心的亲信,王承恩见状马上看了一眼孟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孟远现在与他自然也是心意相通,而且王承恩对孟远现在也是除了皇帝崇祯以外第二个最忠诚的大明土著,所以很是熨帖地给了他一个“你随意”的眼神。 于是,王承恩手底下也是早已恨极一般,上前直接大脚伺候,将满达海踢了一个满脸开花,然后又报复性地照着他的肚子在上面恶狠狠地又踩又跺,嘴里更是随着他的大脚起落发出一声声报菜名般的的喝骂 “直娘贼,这一脚是咱家替皇爷动手的!” “这第二脚,是咱家为了皇宫那些屈死的娘娘还有老老少少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复仇的!” “还有这一脚,咱家要为大明千千万万死在你们铁蹄之下的冤魂来的……” 一下又一下,刚开始时,满达海还满不在乎,觉得王承恩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太监,在他起脚咒骂之初,这家伙甚至还挑衅地瞪眼看了他一眼。 谁知他完全低估了大明太监下狠招阴人的本事,尤其是对王承恩这样一个对大明忠诚不二且又满含恨意的大太监,一番大脚上前,加上又是在肚皮之上又踩又踏,即便是满达海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凶汉,也难挡一个裹挟着内心极度国仇家恨忠仆的滔天怒火。 很快,满达海就被打得哼哼唧唧,直接从开始时准备做一个宁死不屈的硬汉,变成了满地翻滚大呼小叫的癞皮狗。 因为还没有正式叙功,加上满达海毕竟是一个鞑子皇族,亲手捉住了他的几名外族军团官兵,终于开始担心起来,唯恐王承恩没轻没重将他万一失手打死了,岂不是到手的天大军功又飞了? 于是,几个人对视一眼,赶紧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们的连长呼愣汉,一个个悄声道 “连长,没想到这王大公公一个太监,下起死手来还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啊!” “是呀连长,你还是上去说说吧,打几下解解气也就是了,再打下去,不定就将人给直接打死了哩!” 满达海是自己第九连的军功,呼愣汉当然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打死,瞅着王承恩还在气咻咻不肯罢手的架势,觉得自己的确不能不开口了,于是上前道 “将军,属下可否上去请王公公暂时将人交予我连,先行押回去再说?” 孟远一听他这话头,哪有不明白他这点小心思的道理,沉思了一下,于是捏着下巴又看着王承恩拳脚相加了两下,开口道 “老王,差不多了,这个满达海,既然方才连我的子弹都躲了过去,那就索性留他一条狗命,以后或许还有大用场!” 孟远一开口,王承恩就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再说了,这老东西自己也累得差不多了,于是顺势停下来,回到皇帝崇祯身边,大口喘着气道 “皇爷,咱家总算是给皇爷和咱大明暂且出了一口恶气了!” 崇祯看着王承恩揍人,多年郁积在胸的憋屈和愤懑,还真就纾解了不少。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身为帝王之身,其实他内心还是很想上去亲自动动手那才叫解恨哩。 好在王承恩几乎可以代表他,他出手等同于自己出手,也可以聊做慰藉了。 呼愣汉反应很快,王承恩一停手,他就使了个眼色,早就等在旁边的几个膀大腰圆战士,赶紧呼啦一声上前,将地上的满达海捞起来就要弄走。 谁知,其中一个战士,刚刚一把抓住满达海的头发,嘴里就惊叫了一声 “不好了连长,这狗鞑子嘴里正在吐血!” 啊,呼愣汉吓了一跳,蹲下去赶紧查看了一番,随即赶紧向孟远报告道 “将军,满达海怕是内出血了!” 哦,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王承恩一眼,没想到这个有名的老好人,真正动起手来,手段其实一点也不比东厂、锦衣卫那些如狼似虎的恶人逊色。 看来,真正的历史,其实远比字面上的那些历史更血腥,水更深! 见孟远沉思不语,呼愣汉有些着急,刚要张嘴继续说话,却听旁边的皇帝崇祯忽然出声哼道 “不就出点血么,大惊小怪作甚?” “一个敌酋,杀了我大明多少子民,何时有人问过,那些被他们杀掉的我大明子民,又流尽了多少鲜血!” 他这突然的张嘴一说,就算是孟远,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再说了,不就是区区一个满达海嘛,鞑子大军里面,像他这样的贝子贝勒孟远上千也有几百。 真想多抓几个过来充门面,到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孟远想着,于是扫了一眼呼愣汉,挥手道 “狗鞑子皮糙肉厚的,管他作甚,直接拉走就是!” 呼愣汉怔了怔,心态终于也摆正了一些。 他奶奶的,不就一点军功嘛,管他是死是活,没当场看他脑壳就已经算是对他仁慈的了。 想着,不由得对眼前这几个只记得自己战功的官兵,有了些许的怨气,横眉冷目道 “抬走,抬走,活了算他命大,死了活该!” 看着七手八脚将满达海像一头死猪一样,直接拖在地上弄走的官兵,皇帝崇祯这才面色和缓下来,转而望着孟远,施施然道 “国师有心了,朕,这里要谢过国师。” 孟远点点头,发现第九连的官兵们,已经将刚才被自己打得一片狼藉的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于是颔首道 “走吧,皇帝,跟我去海上瞧瞧!” 。 章节目录 第701章、主与仆 一听要到大海上去,这次别说因伤而一直与向阳城大建设大发展时代相脱节的皇帝崇祯了,就连熟知新兵营当前状况和发展瓶颈的王承恩,也都诧异不已,扭头看向大河尽头与大海之间的那一段需要花不知多少力气,才能开疏浚出来变成入海口通途的沼泽地道 “孟公子,方才我们陪着皇爷已经去了大河尽头,在那里很是盘亘了一番,没看见公子说的那片拦路虎沼泽地已经开始开挖呀?” “入海口还没有疏浚与外面的大海相连,没有入海口,大河上的神舰怎生过去——” 说着、说着,这次就连旁边的关望春、李拾柴、罗恩生甚至郑成功也都忽然眼睛一亮,纷纷瞅着孟远兴奋起来道 “噢,公子,我们知道了,莫不是公子这次云游,又带回来什么神器,可以让神舰直接飞越这片沼泽滩涂?” 哇靠,谁说大明土著愚钝呆板,一旦脑洞大开,奇思妙想一点也不比现代人差啊! 孟远摇摇头,不免好笑道 “你们都想哪儿去了,看来《山海经》一个个都看魔怔了吧?” 皇帝崇祯终究还是一代帝王之身,加上随着身子完全康复而带来的相当于重新脱胎换骨了一次的神清气明,念头一转之间,马上心有所悟地看向孟远道 “国师,你这次离开向阳城的时日有些长久,该不会是神游万里之际,又给我们弄回来了一艘比这艘神舰还有厉害的神舰吧?” 曾经唯一跟着孟远深入到鞑子腹地千里走单骑一番的罗恩生,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马上扶额道 “对对对,皇帝这次说到点子上了,将军肯定是又弄到了一艘更大更好的神舰。” “我记得很清楚,将军是这样说过的,大河上的小炮艇虽然也足够神器,但真到了大海之上,还是有些欠缺。而真正能在大海如履平地的神舰,那才是我们需要的真正大杀器!” 七嘴八舌中,还是关望春更加有头脑一些,当他发现孟远看着他们一直笑而不语,于是马上心领神会地出声道 “哎我说你们这叽叽喳喳的,像个什么样子?” “公子与我们久别重逢,而且一见面就只手灭掉了两千鞑子大军,还顺手生擒活拿了一个建奴贝子贝勒,几乎一口气没歇息,一口水没喝到嘴,就听我们在这儿瞎叫唤了。” “诸位还是安静下来吧,一会儿到了大海之上,一切不都什么就清楚了么?” 说着,他拿眼一扫,发现皇帝崇祯有点面色不尴不尬的,想了想,于是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道 “当然了,我老关受将军错爱忝列向阳城大总管一职。说这番话只是尽我本分,涉及的人员范围也都限于在新兵营、向阳城的大小官员。” “至于其余不论尊卑,老关可没有资格评说半个字来!” 这个关望春,今后政务这一块,看来还真就非他莫属了,呵呵。 孟远打量了一眼关望春,随即又在罗恩生、李拾柴两人身上扫了扫,目光直接将郑成功忽略过去道 “你们三个,谁自告奋勇,留守在大河之上看着小炮艇?” 三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 对呀,我们若是全都跟着公子到大海去了,这小炮艇谁来看管呀! 不过,这小炮艇素来不是由郑小子管着吗? 三人对视一眼,马上又都明白过来 别看公子现在对郑小子表面上什么都不避着他,但终究还是没有将他视作自己人。 嘿嘿,说来说去,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得是咱们这些老班底啊! 三人眉飞色舞地彼此挤眉弄眼了一下,却又全都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来。 毕竟,想必现在早就看熟了的小炮艇,大海之外尚不清楚到底是何神器、神物的想象,才是他们谁都想要第一眼过去瞧瞧的稀罕物哩! 看到关望春、李拾柴与罗恩生三人谁都不肯松口,觉得自己才是正派水师人的赵六、彭桥东不由得也对视一眼,随即双双上前道 “将军,这大河两岸乃是将军指定给我们暂编水师营的固有地盘和防区,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二人留下来看管大河神舰吧?” 谁知,两人的话音未落,罗恩生、李拾柴和关望春几乎立刻就异口同声道 “不行不行,公子都没有点名你们,岂能让你二人来担纲?” 王承恩见皇帝崇祯对众人相互之间貌似的推诿惊诧莫名,心底不由得也是洞悉般地撇嘴暗笑了一下,随即附耳道 “皇爷莫要被他们表面给诓骗了,罗恩生、李拾柴、关望春这三个人,其实谁都是孟公子眼下最亲信的几个人之一。别看他们三人推三阻四的,但要是换个人,他们马上就会一起反对。” 皇帝崇祯虽然将自己的大明给玩坏了,但帝王之术,自然还是深谙其道的。 听王承恩这么挤眉弄眼的一提醒,心中门清道 “大伴儿,原来在国师心里,其实也还是像朕从前管着朝堂之上的那些文武百官一样,谁是朕心里的三六九等,谁与朕真正的亲疏,国师看来跟朕都是同样的一种心思啊!” 王承恩对皇帝崇祯现在的状态,明显满意极了,马上笑眯眯道压低嗓音道 “皇爷自从出了京师以来,身子不仅越来越好,就连眼下的大势与小节也都过去看得更为透彻。” “若是一直照此下去,皇爷,我大明说不定还真有从龙再起之日哩!” 哦,皇帝崇祯闻言顿时红光满面,掩饰不住的神采奕奕,将王承恩深深地看了一眼,嘴里却终究还是不自信道 “大伴儿,朕知道你一定是在哄朕开心。” “不过,就算是如此,有大伴儿这句话,朕也是心满意足了。” “但朕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什么事请稀里糊涂的被人一说就昏了头,不知天高地厚。唉,如今有国师这等天赐神人,什么事请若没有他点头,怕是、怕是——” 说着,皇帝崇祯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孟远。 唉,眼下的皇爷,总算是知道天下大事孰轻孰重了,只可惜有些晚了。 王承恩心里叹息一声,但表面还是强颜欢笑了一句 “皇爷,即便如此,国师他、他不还是护着皇爷的么?” 。 章节目录 第702章、崇祯的梦 很快,在诸将的前呼后拥之下,孟远陪着皇帝崇祯,健步从歼灭了满达海两千大军的战场上,一路到了大河岸边,然后登上了小炮艇,转头又向大河尽头重新飞驰而去。 至于因情况紧急而擅作主张临时归建的【外族(鞑靼)军团】第九连,虽然紧急归队并未达成护卫孟远的心思,但他们的做法还是得到了孟远的肯定。 所以第九连再想回去继续执行任务肯定是不可能了,目前也只能顺势归建,被孟远暂时指定到大河两岸的临时大营作为加强部队,正好可以用在孟远这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大批水上人才的专属警卫连队。 不过,由于打扫战场还需要一些时间,故此他们还需要在此停留一下。 考虑到他们离开大本营久矣,许多新情况已经很不熟悉,而且被歼灭的两千鞑子大军,战马、兵器等大量缴获也需要运回去,【暂编水师营】的两大主官,彭桥东则留下来负责现场协调,赵六则快马加鞭,返回临时大营,紧急调运大批船只前来装运这里的大批货物。 也不知是不是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一次性能杀死这么多鞑子兵,所得缴获更是堆积如山,皇帝崇祯在小炮艇启动的刹那间,还是恋恋不舍地勾着脖子回望不止。 孟远见状,不觉心里一动,于是接着此前两人交谈时未完的话题道 “皇帝,你现在还那样认为么?你还有江南,江南的备用朝廷,六部俱全,更有史可法、马士英这些能臣良将,还有江北四镇可用,如果一切全部整合起来,你还有一战的可能与本钱?” 皇帝崇祯目光闪动,盯着孟远 “国师,朕不想欺瞒与你,朕若是有你这样的手段和本事,朕别说有信心与建奴鞑子再战一场,就算是夺回朕的京师,收复北地也都敢想敢做。” “但朕从出了向阳城那一刻起,这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已经让朕越来越清醒,也越看他冷静。若没有国师襄助,别说夺回失地和京师,就是再战鞑虏,对朕眼下来说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孟远很高兴皇帝崇祯,终于能客观正确地认识和看待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而不是单凭他醒来后的一腔热血再像从前那样不切实际地想事做事。 既然敲打他的目的达到,他的头脑也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了,这接下来鼓励还是不能少的。 于是,沉吟了一番后,孟远颔首一笑,探手入怀,翻手摸出一把92式军官专属配枪,检查了一下保险后递给皇帝崇祯道 “皇帝,听说从前的京营,你曾不惜重金打造了一支装备了不少洋枪洋炮的神机营,想必对火器还是不陌生的。” “喏,这支短火铳,是我早就想送给你的一款出产于我们那边的火器,跟新兵连那一百支最厉害的神枪乃是同样款式,同样的无须点火,不怕风吹雨淋,可以连击。” “跟长火铳相比,唯一不足,就是射程较短,——嗯,精准射中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哦,大概也就是近百步的样子。” 皇帝崇祯一听,两眼顿时支棱起来 一支短火铳,竟然也能百步穿杨,这距离还短呀? 想着,他接过手枪,忙不迭地在自己手中珍爱不已地摩挲起来,嘴里不住地啧啧有声道 “国师,有心了,有心了。” “朕,从前在问政殿上,就曾当着那些文武百官说过,朕,其实在心里也有过纵马提抢上阵斩杀鞑虏的铁血时刻。” “那时,朕,就曾经幻想过有这样一支火器,甚至还曾梦见过它的样子。没想到,今日还真圆梦了。” 什么,孟远也是惊奇不已,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皇帝崇祯道 “皇帝,你说的是真的,今天这样的场景,你曾经在梦里出现过?” 对呀,皇帝崇祯几乎没有一丝迟疑,马上郑重其事地点头道 “国师,说了连朕自己都不敢相信哩,就在方才你将此短火铳,翻手拿出递与朕的刹那间,朕脑海深处便猛然莫名闪出了朕方才说的那段画面。” “朕,在那一刻才知道,朕从前记得的这个梦,原来是应在了国师身上。” 说着,皇帝崇祯忽然又仿佛想起什么来,马上转头将四周环视了一眼,接着嘴里便是更加啧啧称奇道 “不对,国师,朕记得十分清楚的那个梦境里,不仅仅只有国师以及国师给朕火器的场景,还有这四边的景物——” “天呐,朕的梦里,当时好像就与国师两人,似乎就站在一艘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的船上,但很清楚的是,朕与国师,就站在这船头之上,前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影影瞳瞳。” “后面,则好像就是这条边关宁远的大河,比前面影影瞳瞳的大海可就瞅的十分清楚了。就连朕眼前看见的这些草木,也都似乎似曾相识一般。” 孟远被崇祯的这一席话,直说的汗毛林立,怔忡半晌,方才心有所悟地地抬头看了看深邃的苍穹,咋舌道 “都说天子是金口玉言,想来皇帝这番话,能够说出来,肯定就不会是虚言。只是,只是皇帝的这一场梦境,竟能直接对应到此情此景,说来还真是教人有些唏嘘,又多少有些幻境一般哩!” 谁说不是呢,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呀? 一旁的关望春、罗恩生等一众干将,自然也是听得毛骨悚然,就连与皇帝崇祯多年来早已养成了两人之间心意相通的王承恩,也是一个劲眼皮子直跳地看着沉醉在自己话语当中而浑然不觉的自家皇爷,就差上前插进孟远与他的对话中,去问问他的这位皇爷,像这等大事,怎么就从未听他说过呢? 咱老王,不应该是皇爷心里第一信任之人么…… 不过,皇帝崇祯可没有注意到王承恩有些幽怨的眼神,更别说其他人那一张张十分惊悚的表情,而是犹自沉浸在自己描绘出的世界当中,更加入神地向四周放眼打量着,端详着,嘴里不时发出一声声他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叹息。 。 章节目录 第703章、梦想 不知不觉,挺立在艇首的孟远与皇帝崇祯两人,全都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孟远心里清楚,在一声声叹息中,这位曾经的大明皇帝,不仅仅是在感叹他的命运多舛,感叹他此时此刻的国破家亡。 而真正触动到他灵魂深处的,其实应该还是这眼前对他的触景生情时的瞬间顿悟吧? 孟远一边也是同样注视着大河两岸一闪而过的破碎山河与凋敝之中看上去几乎已经毫无人烟的边关村村寨寨,一边在心里体味着皇帝崇祯在这一时刻的心境,不觉间也是感同身受,感慨万千。 若论起来,头上的那个莫名系统,莫名将自己与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大明皇帝崇祯命运相系在一起,福祸相依,好坏共摊。 看上去自己好像成了大明的救世者,皇帝崇祯的救命恩人,实则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唇亡齿寒,休戚与共,若要自己活得好,非得让皇帝崇祯乃至整个大明都得好才行。 或许,这才是系统将他蛮横地扔过来的最终目的。 “将军,大河尽头已到,我们得下船去了。” 罗恩生说着,看了一眼钻出驾驶舱的郑成功,接着又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 “将军你看,我们是自己步行过去,还是听将军您的安排?” 皇帝崇祯这还是第一次随军行动,一切都懵懵懂懂,一切又都充满了好奇,闻言马上看了看大河岸边道 “罗爱卿,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神舰到了这里,大河已然无无水可供前行,我们不下船上岸而去,又怎生能够走到大海边?” 王承恩对孟远的手段自然心知肚明,连忙扯了一下皇帝崇祯,压低嗓子道 “皇爷勿忧,有孟公子在此,一切自有安排!” 大河与大海之间的这段需要疏浚开通的未化之地,原本相距也就不过一里多地,总共还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一帮人说说笑笑很快就会走过去的。 但现在有了皇帝崇祯的同行,加上孟远又是与他们久别重逢,这一切也就变得有些与往日不同了。 孟远想了想,于是决定今日还是将阵仗搞得大一点,一来也好让真正康复并且觉醒了自我的皇帝崇祯,第一次亲眼、亲身感受一下现代科技的威力与震撼,同时也让很可能在四周潜伏着的吴三桂以及鞑子的侦骑,也好好领教一番他们无法想象的霹雳手段。 当然了,这对随行的旧部,乃至尚在外海待命的那些尚未完全归心的江南人才们,又是一次最好的现成教育。 想到此,孟远随即一挥手道 “罢了,今日皇帝首次随军出行,加上出河下海来回折腾,调齐出海的船只还要来回传话费时费力,这次就让你们也跟着沾一下皇帝的光,全都一起坐一次神鹰,也算是开开荤吧。” 说着,孟远指了指河岸边,对包括皇帝崇祯在内的所有人道 “大家都去岸上安心等着,稍后待我将神鹰驾出,再分批次将你们一个个运往外海。” 关望春、罗恩生、李拾柴甚至包括郑成功在内,马上驾轻就熟地一窝蜂向岸上跑去,只有皇帝崇祯,仍有些懵懵懂懂的瞅着孟远迷迷瞪瞪地心有不甘道 “国师,朕、朕乃太子,不能与国师一起去迎接一下国师的神鹰么?” 所谓神鹰,当然就是已经对孟远有偿使用开放,但这次才算正式归入到他名下的那架武直十了。 这架武直十,还别说,目前整个新兵营、向阳城所有亲信部属,还没有一人坐过。 所以,叫皇帝崇祯这样一说,刚刚一哄而去爬上岸的罗恩生、关望春等人,顿时支棱起耳朵,停下身来纷纷回头望过来。 就连一直觉得自己除了皇帝崇祯之外,已经俨然成了孟远身边同样贴心亲信的王承恩,也是马上眼巴巴地看向孟远,嘴里甚至直接跟着开口相求起来 “公子,从杀出京城公子祭出那铁甲神兽之日起,公子每次有新的神器、神物横空出世,咱老王都是有幸做第一个亲眼目睹之人。” “嘿嘿,这一次是不是也能不例外,再说咱家皇爷也正好第一次跟着随军出巡,可否教咱老王跟着皇爷再尝尝鲜?” 孟远看着眼前这目光热切的主仆二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为所动地斩钉截铁道 “不行,这一次不比往常在地面之上,而是换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上去,万一出个什么岔子,皇帝终究还是一代天子,而且又是刚刚复原,那怎么了得?” 王承恩素来知轻重,懂进退,闻言顿时冷静下来,马上扭头转而规劝起皇帝崇祯道 “皇爷,孟公子说的很对,方才是咱家孟浪了,我们、我们还是听孟公子的安排吧?” 皇帝崇祯纠结了一下,最后只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既如此,那、那还是一切听从孟公子的决断吧。” 看着众人恋恋不舍地上了岸,孟远目测了一下,于是又挥手让所有人再跑远一点,直到感觉武直十强劲的旋风不会危及到他们的人身安全,方才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确认了一下方位,甩手放出了武直十。 在挥手的刹那之间,孟远也与此同时地纵身一跃,正好与凌空而出的武直十同步,就像人机合一般地直接跳进了驾驶舱中,随后一把抓起操纵杆,娴熟地驾驭着这家开始轰轰作响的铁鹰,先是遵照飞行手册,围着大河岸边的上空,绕场飞行了两圈。 也就在武直十凌空现身的同时,下方的所有人,全都沸腾起来,又惊又喜地上蹿下跳,大声欢呼起来 “神鹰,神鹰!” “公子威武,公子威武!” 相比早已见怪不怪,多多少少有了不少免疫力的新兵营部属们,皇帝崇祯则是血脉贲张,先是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跟着众人欢呼起来 “神鹰,神鹰,朕这天下,竟然真有这上天入地的神鹰横空出世!”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两行热泪出来…… 。 章节目录 第704章、疯了 毫无疑问,皇帝崇祯是要第一个将他接上武直十,然后第一个再送到一直停泊在外海四千吨级护卫舰之上的第一人。 只是,孟远还不清楚,在孟远照相机和电视机的大明时代,真正的普罗大众,当他们的皇帝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之时,又会有多少人认得出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他们如假包换的天子。 当然,还会有一个更令人惊悚的现实问题 如今的大明,基本上已经举国皆知,他们的皇上已经将自己吊死在京城的煤山之上了。 现在这个已经应该不存在了的皇帝,一旦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无论是见过没有见过他的人,又或者是认识不认识他的人,当皇帝崇祯以孟远亲自背书的方式,重新屹立在世人面前,这个结果,将会带给已经彻底残破不堪了的大明,怎样的震荡? 举世壮举,万众欢腾,亦或者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孟远一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皇帝崇祯赫然出现在人前时的场景,一边稳稳地驾驭着武直十,在循序渐进地绕飞了两圈之后,开始缓缓地向下方聚集的人群靠过去。 “大伴儿,你曾说朕能够从京城逃出李自成的手心,当时全靠国师祭出的一款神器铁甲神兽大发神威。” “这、这神鹰怎生风力如此凌厉,与那护佑着朕一路平安抵达燕山的铁甲神兽相比,又如何哉?” 王承恩紧紧拽着在狂风中摇来晃去的自己皇爷,嘴里嘀咕了一句,才发现嗓子眼里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怔了怔,才算找到症结所在,于是告罪般地看了一眼皇帝崇祯,跟着也是大声嘶吼起来 “皇爷,铁甲神兽当时在前面开路,也是轰轰隆隆一路吼叫,张口一喷,就是比最大的红衣大炮都要要烈性的炮子,一颗颗窜将出去,炸得李自成人仰马翻。” “当时皇爷昏迷不醒,却也被铁甲神兽震得几次睁开眼睛,虽然还是口不能言,但就是莫名地盯着神兽看了好几眼。” “眼下这神鹰,咱家也是第一次看到,更没有提前上去坐过,神鹰有何神奇,这次皇爷肯定要比咱家知道得更快一些,不信你瞧,孟公子第一个来接的人,就是皇爷哩!” 王承恩说着,抬手也是像风中摇摆的纸人似的指了指头顶之上呼呼直响着越来越近的武直十。 尽管见惯了孟远时不时都会拿出犹如活神仙般手段的各种场景,但这一次武直十的出现,还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和观感。 加上人类本身,就对天上的事情又在与生俱来的异乎寻常的敬畏,随着武直十的越来越近,即便是曾经单独跟随孟远千里走单骑了的罗恩生在内,也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在众人下意识地一哄而散之际,终究还是跟着他们一起抱头鼠窜。 “他娘的,都事先给你们说的明明白白了,怎么到头来还是怕成了这副熊样?” 孟远好不容易操控着武直十,来到他们聚集点,结果还没放下绞索人梯,下面的人全都一下子又跑空了。 气得骂了一阵娘,孟远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装逼犯降格到地面上,驾驭着武直十彻底降落在地面,然后将狂暴的螺旋桨减速下来,让武直十进入可以登机上人的待机状态,然后一头钻出驾驶舱,向惊恐的皇帝崇祯以及关望春、郑成功等人走过去,嘴里大声招呼道 “现在可以了吧,神鹰已经落在地面,再也没有什么让你们可怕的了。” “神鹰一次可以搭载空手之人十个,从皇帝开始,我点到名字的,依次走过来听清楚了吧?” 说完,孟远开始叫人,几经折腾,终于将皇帝崇祯、王承恩以及关望春、罗恩生、李拾柴、郑成功等十名乘员,全都有惊无险地囫囵个地塞进了武直十的座舱, 武直十虽然是一款真正的武装直升战斗机,主要任务就是战场打击,包括集火攻击、摧毁地面装甲以及进行战场遮断。 但在不进行这些打击任务时,也是可以根据一些土包子的想法和要求,进行一些武装人员输送和投放的。 当然,若是执行全员全装空降突击或潜伏,相比专门的武直系列的武装运输机,武直十就只能一次性搭载携带重武器的三人战斗小组,或者半个班的六人轻装战士。 现在能装下十个人,当然是因为皇帝崇祯以下的这十人,几乎全都是赤手空拳,而且又是短途,从这里飞到外海不过区区十海里,武直十刚刚哼哼一声上去,就得马上哼哼一声再下来。 这样的拿着大炮打蚊子,用武直十来运人的勾当,也只能在大明这种土包子时代玩玩了。 很快,武直十惊天动地的飞临到了四千吨级的护卫舰上空。 所以毫无疑问的是,场面再次失控,而且还是两下的 武直十上面的人,从上空俯瞰着下方犹如一头海上巨兽般的巨型战舰,全都变成了目瞪口呆的一尊尊泥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尤其是自以为阅尽天下战船的郑成功,并且从来都认为他郑家的无敌舰队才是天下最好的舰船,现在一看到下方即使静静地漂泊在海上的战舰,不动也是一派不怒自威之势,顿时当场就看傻了眼,然后一双眼睛再也拔不出来,就那样怔怔地一眨不眨盯在上面,嘴里不停地喃喃道 “公子果然不欺我也,公子果然不欺我也——” “天下果真就有恐怖如斯的神舰,公子说过的,他手中这样的一艘铁甲神舰,一旦真正放出来,虽然不至于说一艘足以抵得上我郑家全部的上千艘大小战船,但我郑家舰队想要打败这样的一艘铁甲神舰,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小白脸公子,竟然是海上霸主郑芝龙之子后,如果说皇帝崇祯十分心思,有九分放在了孟远身上,还有一分,就是在这郑成功身上。 要知道,当初北方战事最吃紧时,皇帝崇祯向天下发出的勤王诏令,其中就有一份是发给福建郑氏的。 当然了,这份诏令除了王承恩知道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因为在给郑芝龙的这份勤王诏令还没发出去时,李自成就已经打破了京师而胎死腹中了。 所以,当皇帝崇祯忽然从轰隆隆作响的嘈杂声中,听到旁边的郑成功喃喃自语之声,很自然地马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跟着便大惊失色地扭头道 “郑爱卿,你说什么,朕的国师,这样的一艘铁甲神舰,能抵得上你家上千艘战船?” 。 章节目录 第705章、着舰 皇帝崇祯可能还不知道,自从他找王承恩、关望春陪同下,从向阳城出发一直到大河源头军用码头登上小炮艇开始,在王承恩的偷偷的介绍之下,专门将郑成功指认给了他。 但皇帝崇祯在震惊之余,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作用,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郑成功一眼,当然就更别说主动与郑成功搭话或者交谈之类的举动了。 而郑成功本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加上眼下这位皇帝,早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若不是孟远一直十分高调地将他仍当做一代天子尊宠着,怕是向阳城、新兵营绝大多数的人,都没谁将这个所谓的大明皇帝真正当回事。 所以,自从两人在第一面对上眼后,郑成功一看皇帝崇祯盯着他深深认了一眼后,便再也没有正眼瞧他一下,一看就好像是对他郑氏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现在终于遇见他这个郑家嫡子正好顶缸,一路上都是黑脸、白眼外加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岂有不知之理? 于是他的心头之火也是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也跟着对皇帝崇祯以牙还牙报以颜色。 谁知,这个大明皇帝却是一个二皮脸,明明一路上对自己都是各种的鄙视与不待见,现在却突然主动搭话,而且还直接冠以“爱卿”相称,竟弄得郑成功一阵错愕之下,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奈之下,皇帝崇祯只好又腆着脸补上一句 “郑爱卿,朕问你话哩,你郑氏号称舰船上千,就连东海外的倭寇,西海外的那些红毛,真要对上也是要对你们退避三舍。” “朕方才见你自言自语,听到你好似说什么朕国师这一艘铁甲神舰,就足以抵得上你郑氏千艘舰船,朕——” 郑成功一下子怒了 这天底下,怎么真的还要这般直通通打人家脸的的人呢? 同样一件事情,人家自言自语是一回事,你在旁边听了也就听了,在嘴里问出来可就是又一回事了! 郑成功突然满脸涨红,双拳不由自主的紧紧攥了起来。若不是看在他是皇帝崇祯的面上,怕是当场就要暴起伤人了。 忍了又忍,郑成功猛然将头一扭,鼻孔冷哼一声,竟硬生生从拥挤不堪的座舱这边挤到了另一头去。 哎—— 皇帝崇祯没想到只是问了一句话就碰到了钉子上,不觉也是有些气结,楞着两眼刚要发作,却被旁边的王承恩一把扯住了。 “皇爷,皇爷,他就是一个怪人,平素里孟公子都直接将他唤做郑小子。整个一混不吝的人,皇爷莫要理他!” 皇帝崇祯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怔忡半晌,跟着也是将头一别道 “哼,朕这个天子,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潜浅水被人骑啊!” 王承恩不觉叹口气,心说别人也就罢了,你刚刚醒来,对这向阳城、新兵营水深水浅的什么都还不清楚,偏偏一上来就惹上一个最难搞的刺头,他能一声不响掉头而去,就已经算是看在孟远的天大面子上了。 再说了,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说人家郑氏千艘舰船抵不过孟公子一艘神舰的? 人家自己说说也就罢了,你再说出来岂不就是对人家的嘲弄么,唉…… 王承恩想着想着,莫名地看了一眼正在前面驾驶舱内一片忙碌的孟远,想到有这尊神对自家皇爷似乎一直都护佑有加,心头莫名就是一松。 而这时,下面护卫舰连同编队中的其他船只上的人也都发现了武直十的影子。 在第一眼时,很多人先是吓了一跳,张望之下全都本能地生出一丝畏惧之心。好在护卫舰上已经熟悉了战舰基本操控而被孟远指定留守负责的周阿斗,通过舰载雷达马上发现了端倪。 一番辨识后,唯恐整个编队发生骚乱的周阿斗,连忙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方式放出信号,这才让所有人惊魂安定下来。 这边一安定,顿时整个编队就随之沸腾起来,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自发地欢呼起来,在各自的船上又蹦又跳,使劲挥舞着他们的手臂大喊不已 “将军,是我们的神威将军回来了!” “哈哈哈,我就说嘛,在我大明,除了我家将军,谁还有这样的神人般手段?” “快看,快看,这神鹰看上去,简直比飞鸟还要厉害!” “可不是吗,天呐,这头上的神鹰,居然、居然还能悬空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呜呜呜,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有什么鸟能这般像钉子一样定在半空,不扇翅膀也不会掉下来!” 俯视着下方欢呼的人群与船队,孟远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后面的座舱,发现座舱里面的人,全都是齐刷刷地一个姿势,个个勾着脑袋表情复杂地瞅着下面大海上的人,出奇静谧中也让人忍不住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 摇摇头,孟远于是咳嗽一声道 “大家都做好了啊,马上我就要降落了!” 啊,这、这就要下去了么? 座舱里的人,这才一阵骚动,慌忙一个个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紧绷起肌肉,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 皇帝崇祯毕竟这一次出来,根本就是所有事情,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神情尤其的惊恐不安。 好在孟远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很快就对李拾柴、罗恩生两人直接下令道 “一会儿着舰可能会有些颠簸晃动,你二人要将皇帝左右看紧了,千万不要让他又任何闪失!” 孟远这番话,乃是军令,来不得半点含糊,罗恩生、李拾柴马上对视一眼,随即探出手去,直接一边一个,将皇帝崇祯紧紧夹在中间。 王承恩自然也不敢怠慢,坐在皇帝崇祯对面,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只是武直十里面的所有人都在心里犯嘀咕 神舰虽然足够神,可毕竟这是在海上,而且还是悬空而下,比不得在陆地,就算神舰看上去很大,这神鹰真的就能稳稳地有地方停在神舰之上吗? 当然,这个问题也只有护卫舰上在驾驶舱正在紧张地忙碌不停的周阿斗心里最清楚了。 。 章节目录 第706章、报上名来 当武直十稳稳当当地落定着舰后,无论是舰上还是武直十上的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彻底踏实下来。 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是,堂堂的现代四千吨级护卫舰,专用的舰载机及其专用机舱与着舰点乃是它的标配。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舰载机飞行员的水平高低而已。 比如,孟远这个二把刀临时性的飞行员,着舰水平肯定是不过关的。 但不过关并不是说孟远就不能着舰,虽然有些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更让座舱里面的乘员晃荡得每个人都七荤八素的,但人命肯定是出不了的,当然有几个人下了飞机也是吐了一个一塌糊涂,这是无可避免的。 而由此带来的飞乘体验,却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极其不美妙的体验。 尤其是皇帝崇祯,因为身子刚刚复原的缘故,就属他吐得最厉害,甚至连苦胆水都给吐了出来,最后心有余悸地有气无力道 “大、大伴儿,国师的这、这神鹰,神奇倒是的确足够神奇了,就是、就是这上上下下的滋味,实在是教朕、朕无法——” 王承恩一听,慌忙向孟远看了一眼,伸手就去捂皇帝崇祯的嘴巴道 “哎呀我的皇爷,我的皇爷,慎言、慎言啊。方才刚刚将那郑小子给得罪了,得罪他也就得罪了,反正也不怕他。但若是这话叫孟公子听去了,那可就不美气了啊!” 其实也不仅仅是皇帝崇祯主仆在下机后一肚子苦水,就连罗恩生、李拾柴这些平日都在战场、训练场等各种险境与恶劣环境中习以为常了的人,也都心里有苦不敢说出嘴来。 倒是孟远的贴身侍卫阿武,反正连热气球被人一箭射爆后又直接被关了许久屋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经历过,对武直十这点颠簸也就根本不在话下了。 当所有人全都逃也似的跳出机舱,只有这个傻小子还恋恋不舍地赖在里面,趁着战机彻底停稳下来的当口,在机舱中上下其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甚至跑到了驾驶舱口,探头探脑地甚至想要一屁股坐进去尝尝新鲜。 孟远直觉少了个人,按照飞行条例开始清点人数时,果然一扭头,才发现还真就少了一个人。 往武直十一瞅,孟远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阿武,他娘的你不要命了,一个人呆在上面,万一碰到什么要紧处,战鹰将你一人带上天,老子看你怎么办?” 阿武一听,猛然想起被关黑屋的那段经历,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哆嗦,慌忙爬出机舱,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这时,周阿斗也钻出战舰驾驶舱,浑身哆嗦着,一面急急地跑向孟远,一面紧紧盯着停在后甲板上的武直十,跌跌撞撞刚要说话,冷不防就发现早已先他跑过来的曹千总,这时莫名其妙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人看,脸上的表情更是怪异极了。 在水上混的人,早已练就了一身远超他人的察言观色本领,见此异状,周阿斗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心里嘀咕道 将军回来了,他不赶着向将军报到,却盯着将军身旁的这个人,怔怔地瞧什么呢? 就在周阿斗莫名其妙之时,只见曹千总忽然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紧跟着就是一声嚎啕起来 “万岁爷,你、你真的是万岁爷?” “呜呜,整个大明全都在说,我大明天子已经、已经驾龙西去,今日下官竟然亲眼所见万岁爷还好端端的,大明幸甚,大明幸甚啊!” 什么? 周阿斗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地一声,也是一下子呆立当场,瞪着皇帝崇祯看了又看,不由得也是双膝一软,跟着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喃喃有声道 “万岁,万岁,谁说我大明天子已经不在了?” “哈哈哈,大明没死,大明未亡啊!” 随着曹千总、周阿斗等认出了皇帝崇祯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之后,整个编队也是一下子跟着群情沸腾了起来,纷纷向这边张望而来 “哎哎哎,你们刚刚听见啥嘞,我大明皇帝还没死?” “你耳聋呀还是眼瞎呀,周阿斗前面不是刚刚说过嘛,咱神威将军旁边的那个人,就是原来的大明天子!” “什么周阿斗,他一个破落渔家,凭啥见过皇帝?”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渔花子里面,真正有资格穿着官袍上金銮殿见皇帝的,也就曹千总一个人而已。” “可不是咋的,你们没看见么,若不是方才曹千总一头跪倒在地,我们谁知道那人是谁?” 乱哄哄中,看着忽然在自己面前跪倒在地的曹千总,皇帝崇祯眼下对黑压压的人群,尤其是面对自己山呼九拜人头攒动的场面,心底已经有了本能的心理阴影,一见之下,当即眼皮子直跳地心惊胆战道 “大、大伴儿,此人是、是何来路,快快将他赶走!” 曹千总官位、品阶实在太低,即便是王承恩也不可能做到像他这种层级的官员都有一些印象,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曾经掌控着大明整个中枢神经一职的秉笔大太监的本能自觉和素养,况且这又是在孟远的神舰之上,区区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可怕的? 王承恩飞快地扫了一眼匍匐于地的曹千总,见他诚惶诚恐跪拜之礼中规中矩,心中已经有了大半了然,当即给拽着自己手的崇祯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嘴里跟着就开口道 “地上之人,且先起身说话。” 说着,他又乖巧地看了看在一旁笑而不语看着这一切的孟远,见他似乎没有要插话甚至插手的意思,不觉心里一下子有了底,赶紧又送上一个感激的眼神,跟着对已经闻言起身的曹千总道 “这里的每个人,除了唯一一个郑家小子,几乎全都是孟公子的人,想必你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理应更加知道,在公子旗下,他是最不喜人动不动就对人磕头的。所谓入乡随俗,而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虽然天子当前,从前的那一套,暂且还是免了吧。” “唔,既然你已认出天子,就将你过去在官军中的品级、官位以及在何处任职当差,报上来听听吧。” 。 章节目录 第0707章、来自江南的消息 曹千总大喜,连忙抹了一把激动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湿漉漉的大脸,目光依然还是热切地一动不动地盯在皇帝崇祯的身上、脸上,好像到现在依然都还难以置信眼前这身着普通衣衫的人,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依然难掩激动地抱拳道 “回禀王公公,下官乃是原隶属南京兵部江南水师临安千户所千总,后来惊闻天子、天子遇难,以凤阳总督马士英、兵部阁老史可法等诸大人廷议之下,联合刘泽清、高杰、黄得功以及刘良佐等江南四镇总兵,将新福王接回南京城监国——” 说着,曹千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偷眼看了一眼王承恩,嘴里嗫嚅着不敢再说下去了。 其实,曹千总就是不说王承恩也早已猜到了最要紧之处。 因为这些非常时期的非常国策,有很多都是经他之手批红出去并形成规制的。所谓国难一旦发生,万一国君真的没有了,诺大的疆域,怎么可能国一日无君呢? 而监国,其实就是拥立新君的前奏。 王承恩想着,忽然看了一眼孟远,直到这时,方才真正体会到时至今日,他为何一直都对江南之事闭口不谈一个字的深意。 很显然,现如今的江南朝廷,肯定是已经不仅有了真正的新朝廷,更有了新的大明国君! 大明国君啊,可是,真正的大明国君,其实就在这里。 只不过,如今的大明天下,又能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他们真正的天子与国君,不仅没有以身殉国,而且还彻底康复重新变得像眼前这样生龙活虎,思维敏捷起来! 只是可惜,既然大明南京备用朝廷已然启用,江南那边,他们还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他们已经拥立的新君,而迎回他们过去的这位真正天子么? 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唉,难不成我大明也要重蹈南宋帝家之争的悲剧么? 王承恩想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两眼本能地在孟远与皇帝崇祯之间,来回看了两眼。 如果真要走到大明也得来一场新旧国君之间的帝王之争,毫无疑问的是,自家皇爷这边,因为有孟公子这样的神人般存在,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如果一定要走到那一步的话。 只不过,时至今日,神人如孟公子这般人物,老实说他现在想要自己做皇帝的话,几乎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瞧他从头到尾的做派,似乎对皇位根本就不上心。 他对皇位不上心,却又始终不露一点口风,对现如今的大明,他到底是要重归正统扶原来的皇帝归位,还是另有谋划,简直一点都摸不透。 唉,偏偏这样的大事,却又根本无法直接对他开口相问,这才叫一个该如何是好啊…… 王承恩内心焦灼,为自家皇爷患得患失,良久,方才一甩头暗道 罢了,罢了,就凭孟公子对皇爷眼看得见的诸般之好,想他以后无论怎样也都不会待自家皇爷能有多差。 只要有孟公子这等人物在,而且一直都能对自家皇爷不离不弃,单凭这一天,如今的大明,谁人又能比得这样的大运? 至于其他么,也只能是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通百通,王承恩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来,盯着虔诚的曹千总道 “哦,原来是江南那边的水师曹千总。” “很好,很好,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千户,而且还是南京备用朝廷那边任职,居然能一眼认出万岁爷来,倒也是个妙人哩。” 王承恩说着,转而毫不掩饰地看向孟远,眼中尽显问询与求助之色。 孟远一看,心中自然也是明镜一般 呵呵,这个忠仆,从见到过去的子民对皇帝崇祯山呼万岁之后,他的心思便开始活泛了起来。 瞧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是在向自己问他的皇爷之前程哩! 其实对这个问题,因为系统的存在,早有定论,根本就不用他思考什么。 当然,就算他想为此思考一些什么,也是白搭。 没听说那句人类的自嘲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所谓圣人之下皆蝼蚁,有系统在头顶盯着你,你一个蝼蚁能想什么呢…… 孟远沉吟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直接看向皇帝崇祯道 “皇帝,今日你君臣相见,倒也可喜可贺。” “只是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曹千总话只说了一半,这接下来剩余的一半话,怕是皇帝你不愿听也不想听到的话。” “你且自己好生权衡权衡,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曹千总说出来?” 其实不用孟远好心提醒,就在王承恩与曹千总你来我往的对话之际,皇帝崇祯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如今的大明,肯定已经有了新的国君和朝代。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哪一朝都头等重视的大事。况且这样的国策,在他手上时也是早就比照着前朝定下来的。 算下来,从京城煤山上吊自缢开始,一直到他被救下休养生息,再到现在的彻底复原,少说也是大半年过去了。南京备用朝廷若是还没有半点动作,那才叫对不起朝纲国策更对不起本朝列祖列宗哩! 皇帝崇祯仅仅犹豫了一下,便马上肯定地点头道 “国师,朕乃天子,又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事请可以怕的了。” “今日因国师得遇旧臣,正好听听朕醒来后就一直挂牵的江南之事,就算有什么朕不高兴的事情,朕也想听一听!” 嗯,真不错,到底还是做过皇帝的人! 孟远心中赞赏了一下,随即转头对曹千总道 “挑你千户这个层级以上所能知道的内情,将你掌握的所有大事小情,捡最重要的都给皇帝说说吧。” 孟远忽然插话进来,让原本一直沉浸在忽然见到皇帝崇祯情绪当中的曹千总,一下子醒悟过来 哎呀,自己猛然见到过去的万岁爷一时激动,竟忘了此身如今早已不归帝王家管,而是眼前这位新主——威名加四海的神奇公子了! 如此一想,曹千总顿时汗流浃背,望着孟远唯唯诺诺一时间沮丧不已,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半晌说不出话来。 。 章节目录 第0708章、一山不容二虎 望着大汗淋漓的曹千总,包括周阿斗在内的舰上所有人,这时也终于全都回过味来,心里猛然警醒之下,不知不觉,没有任何人发号施令,原本跪拜在地的人,全都纷纷一声不响地爬起身,站在那里讪讪地相视苦笑。 将这一切众生相尽收眼底的孟远,虽然心里并没有怪罪之意,而且本身也对他们这种见了过去自己的皇帝很自然的反应,给予了充分理解。 但你不降罪不怪罪,却架不住他们自己诚惶诚恐啊! 摇摇头,孟远随即温言道 “世间传闻皆浮云,眼见为实方为真。皇帝现在就好端端地站在你们面前,其他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懂吗?” 曹千总懵懵懂懂,但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嗯,孟远于是又道 “那就一五一十,将你知道的现如今江南局势捡重要的,说给皇帝听。” “记住,不要粉饰,更不要因为好心而故意隐去或者瞒着不去说一些不好的事情。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位大明皇帝,就像现在江南的那个新福王,真正的实情,才是你们作为大明子民对过去的皇帝最大的忠诚!” 说完,孟远看了一眼皇帝崇祯,随即指了指武直十道 “皇帝,这船队所有人,不比你昏睡时就已经有了的新兵营,他们全都是我刚刚从江南找过来的水上人才,未经新兵营、向阳城的轮训、政训,所以目前吃得应该还是大明的饭。” “此番相见,你们也算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相见,我就暂时回避一下,顺便去接大河岸边剩余的人上舰来!” 啊—— 崇祯一看孟远转身就走,顿时有些慌了神。 要知道,自从他在煤山歪脖子树上解救下来,从第一眼看到解救与他的孟远开始,在皇帝崇祯的心底,就已经不知不觉对孟远产生了异乎寻常的依赖心。 尤其是到了现在他已然在身体、心智等各方面都开始全面复原之后,越来越清醒的自我意识,不仅没有冲淡甚至驱散他作为曾经的一代帝王,绝不可能对某个人生出依赖甚至依附之心的骄傲,反而更加清醒地意识到—— 此后的日子,他只有紧紧地依靠眼前这位神奇公子,他的好日子,才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也因此,在他发现孟远忽然要抽身离去之际,到底还是忍不住感觉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发慌,莫名其妙的就想跟着他走,这嘴里也就很自然地喊了出来 “国、国师,朕、朕跟你一起去可好?” 孟远楞了一下,随即失笑道 “皇帝,你们君臣不正好相见说说话,你也正好可以听听他们带过来的江南消息。” “再说了,我这就是去大河边儿接人而已,总共不过十海里的距离,又是飞来飞去,眨眨眼的工夫,你跟着去做什么?” 皇帝崇祯咂摸咂摸了几下嘴巴,讪讪地倒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 看到铁甲神鹰去而复返,一直有些紧张不安的留守带队的关望春,一颗唯恐遭到鞑子兵偷袭的心终于彻底放心里,长舒一口气,赶紧命人按照孟远交待过的队形和个人姿势,做好了登机准备。 这第二批人,虽然没有了皇帝崇祯那样的累赘,但想要现在就完成悬索上机,恐怕还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孟远索性也不去奢望或者显摆了,回到大河岸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战机彻底落地,甚至连螺旋桨也进入待机状态,将人在座舱中全部安顿好了,方才又重新腾空而起向外海飞去。 武直十凌空飞临到编队上方,望着下面威武雄壮的四千吨级护卫战舰,机上的一众人马,自然又是一阵惊叹。 只不过,当孟远回到战舰之上,才发现人头攒动的甲板上竟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传令兵陪着阿武站在那里,好像是专门等着他的样子。 跳下驾驶舱,孟远奇怪地看了看四周,惊异道 “这是怎么回事,阿武,皇帝还有其他那些人呢?” 阿武咧嘴笑笑,然后指了指战舰驾驶舱在嘴里不无鄙夷道 “公子还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的德行,公子刚走,他们便一窝蜂地带着皇帝去瞧铁甲神舰的稀罕去了。” “哼,尤其是那个曹千总,简直就像一条看门狗似的,对皇帝那个巴结的样子,看着就教俺生气!” 哦,原来都一窝蜂地巴结皇帝去了,顺带拿这艘神舰在皇帝面前极尽炫耀之事也。 不过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嘛。 反正,头上的系统,似乎也很喜欢看自己对皇帝崇祯百依百顺的模样,下面的人对皇帝好,自己也是乐观其成啊。 孟远好笑地看了一眼气鼓鼓的阿武,将他拿皇帝崇祯的忠仆王承恩和自己与他的关系对比了一下,于是笑眯眯地上前踢了阿武一脚,嘴里明显是不掩宠溺道 “皇帝是人家的皇帝,好坏都是人家的事情,你他奶奶的气个什么?” 关望春跌跌撞撞地从机舱里钻出来,晃了晃晕头转向的脑袋,心里却门清道 “公子,阿武他这哪里是在生气,其实他也像那王承恩一样在护住哩。实话实说,一山不容二虎呀,公子啊!” 一山不容二虎? 孟远两眼一下子眯缝了起来,徐徐看向关望春。 奶奶的,这么敏感的话题,你这时候抛出来,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啊! 再说了,新兵营现在真正拥有的地盘和势力范围,也就是这燕山深处的一座区区向阳城,何谈一虎二虎? 不过想到即便是关望春这样的心腹,他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老大是头上不知是何等存在的系统,系统之下皆蝼蚁,所以别说一个区区大明,就算是整个地球村,面对头顶的星辰大海,又有什么好争的? 况且,站在关望春的角度说的这番话,不也正是他忠心之举么? 孟远摇摇头,目光也一下子柔和下来了,在阿武和关望春的身上转了转,随即对挺立在面前的传令兵道 “立刻去通知曹千总和周阿斗,号令编队所有大小船只,马上集结向岸边靠拢,一定要在两日内完成人员与物资全部上岸!” 。 章节目录 第0709章、倒霉的侦骑幸运的人 远远的尾随着强行闯关而出的满达海两千大军,一路跟着到了大河两岸的吴三桂侦骑,看到满达海号令全军忽然在岸边丛林旁临时驻扎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路相安无事,看来自家的伯爷还是有些担忧的过虑了。 统领这支人数不过百人侦骑的头目,命令他的手下,又沿着河岸向前后左右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任何敌军潜伏的迹象,于是便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的念头。 毕竟,这里是凶名赫赫的大河两岸,已经不知有多少大人物都折戟于此。 别人管不着,就算是堂堂的建奴摄政王多尔衮,据说也是在这条大河莫名失踪的,但就算他是多尔衮也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自家伯爷的兄长吴三凤,就是奉命去盛京求援,在途径这条大河时,就从此再也没有他的半点音讯。 相比在这条大河失踪的什么建奴摄政王多尔衮,自家伯爷的亲兄长失踪之事,才更教他们这些吴三桂部众们又惊又怕哩。 领队的这个头目,原本只是一个区区副千户,因为山海关大战,李自成虽然彻底败走山海关,但在满清入关大军没有加入战团的前期,终究还是给吴三桂的整个体系,尤其是他的高级将领一级造成的杀伤还是十分巨大的、 所以,即便是后来多铎以渔翁得利之势加入大战并最终成了这场堪称世纪大战的山海关决战的摘桃之人,但他们加入时,整个山海关防线尤其是吴军千户以上将领,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等到打跑李自成,吴三桂手底下参将、副将以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支用。 而更让吴三桂肉痛的是,在他接连失去了京城的父母、爱妾乃至吴氏满门之后,又跟着失去了堪称他的左膀右臂的胞兄胞弟吴三凤、吴三凤,最后又在山海关大战中,连座下用得最合手的吴六郡、高第、瞿德道等帐前大将也都折戟在几座卫城的攻防战中。 甚至,最后连他几乎很少派上用场的吴老八、吴十一等这些向来隐秘做事的影子部队,也都在与突然杀进来的新兵营对攻中,被迫紧急调用上去,结果没有支撑几个回合,就被新兵营那种恐怖如斯的新式火铳枪,几轮匪夷所思的排队枪毙战法,就几乎被全军覆没地消耗一尽。 结果,战后重整旗鼓,吴三桂才发现,别说副将、参将以上的总兵、游击了,就连校尉、千户这些原来根本就入不了眼的低级将校们,在他现如今的关宁铁骑以及乡勇营里面,都难得再找出多少来。 如此一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拨拉来拨拉去,吴三桂终于将他的山海关各大主城、卫城守城主将、副将全部配齐,最后轮到探马、侦骑重组时,这个名叫吴良的过去的副千户,因为姓吴的缘故,一下子矮子里面挑将军给提拔上来,做了最新组建的夜不收三支探马、侦骑里面的一支主将,算是因祸得福白捡了一次难得的官升三级。 不过,刚刚吃香喝辣高兴了没有多长时间,今日竟然一下子出了狗鞑子贝勒满达海监守自盗自闯关门而去的糟心事。 结果这吴良,身为一支夜不收的侦骑,为了满达海及其两千鞑子的安危,被强行派出一路尾随,名义上是看护,其实就是怕他有个万一,吴三桂好及时作出相应的反应罢了。 看到满达海仅以两千兵马,就敢擅闯早就被多铎乃至清廷下了双道禁令的大河两岸,这硬着头皮也跟出山海关的吴良,是一路提心吊胆,又一路将前面的满达海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直到发现这个不怕死的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地气势汹汹跑了一路。竟然还真的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这对吴良来说,自然也是天大的好事。 远远地躲在暗处,盯着临时驻扎下来的满达海看了半天,吴良几乎是数着数强迫自己一直坚持了许久,方才等到了撒出去的侦骑,一个个回来报了平安 “吴大人,大河上游十里之内,没有传说中的神奇公子任何可疑的行踪。” “吴大人,大河下游十里之内,没有那些拿着新式火铳枪的短毛们的任何脚印或者影子。” “吴大人……” 听完最后一个探马回报,吴良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脸,强忍着心里的兴奋道 “兄弟们,既然四周全无那些可怕的神奇公子兵马踪迹,想必他们是真的全都莫名其妙的不知撤到了何处去了。” “如此,我们便可回城交差,不过——” 吴良说着,吊起眼睛看了看他不过百人的侦骑,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又道 “即便可以回去交差,但这里仍然还须得留些人手盯着。” “故此,康老八,你领着十人留下来继续看着贝勒爷。一旦有事,要速速点起狼烟报信!” 无巧不成书的是,这个康老八,正是山海关原来的北门千户城门官刘校望的部众。原本他在吴三辅对刘校望乃至山海关他整个刘氏满门的清洗中受到牵累,险些送命。 后来他带着他的百户拼死抗争,好不容易逃出城去,甚至机缘巧合与李拾柴的前沿战斗小组相遇意欲改换门庭投入门下。 不过当时正赶上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打,成功杀入山海关北门的方碰山、林大河两个连队,于是将他们暂时纳入战队。谁知方碰山因为打得太顺风顺水,一个轻敌,被突然亲自率队杀出的吴三桂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康老八,于是又不幸地跟着崩溃的方碰山连紧急向城外撤退。 只是在乱战中,康老八和他的几个手下被打散,又被堵在山海关城里。为了活命,他只好又潜回到北门刘校望的密室中。 后来,在吴三桂重新整军收编之际,遂又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趁乱混入吴三桂在城内外到处搜刮他的游兵散勇中被重新收编到吴军中。 没想到,这次不仅被派出山海关,而且又机缘巧合地被吴良点名留下。 好在别人都唯恐留在这危险的城外,康老八却满心欢喜,早就恨不得自告奋勇地留下来毛遂自荐了…… 。 章节目录 第0710章、外族军团对关宁铁骑 如今,因为李自成十多万围城大军的瞬间溃败,原本以为无敌于天下的新兵营又莫名其妙几乎在一夜之间不见了任何踪影,一下子被困在山海关里面的,可不止康老八和他的区区几个手下,而是还有他曾经的上官,始终都在心里碎碎念着要报杀父之仇的刘校坚,甚至,还有几个因伤暂时寄居在刘校坚那座隐秘院子中的方碰山连的官兵。 无论是想要报仇的刘校坚,还是急着脱困而完成投入新兵营旗下心愿的康老八,亦或是心急如焚想要一心归队的那几名新兵营方碰山连的指战员,现在,每个人都是无一例外的一门心思,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机会逃出山海关去。 吴良突然排除异己地来了这么一出,对康老八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意想不到飞来的惊喜,岂有不马上接着的道理? 不过,康老八这时候可不敢将内心的狂喜写在脸上,甚至还要装着一脸的愤懑和不情愿,故意推脱了一句 “吴大人,满达海贝勒乃是皇族,卑职只有区区十人,可担待不起如此看护重任哩。” 吴良马上脸就黑了下来,不容置疑道 “满达海贝勒爷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任何事,你怕个鸟蛋呀?” “再说伯爷给我们的军令只是看护,万一有什么情况赶紧报信就是,他一个堂堂的贝勒爷,还要你保护!” 康老八这才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道 “既如此,卑职也就勉为其难了,吴大人,万一你走后出了什么状况,你可要为我等多多美言啊!” 吴良哼哼一声 “你只要用心当差,本将自然不会害你。” 说完,这家伙一刻都不想在这片险境待下去。直接一鞭子抽在自己的战马屁股上,然后便带着他的亲信泼喇喇地绝尘而去了。 谁知,就在他自以为妙计安天下为自己挣来了回城的机会,却不防刚刚跑出不到两里地,就与一支身穿鞑子军的百人队,迎面撞在了一起。 不消说,这支所谓的鞑子百人队,正是刚刚归建的【外族(鞑靼)军团】的呼愣汉连队。 在孟远带着人走了以后,呼愣汉便按照他的军令开始仔仔细细地打扫战场。 而这个倒霉的吴良,远远吊在满达海两千大军后面,在满达海临时驻扎下来以后,眼见无事,便自以为是的彻底放松下来,虽然也遵照野战状态下的规制向四周放出了侦骑。 但是百密一疏,当他将所有注意力从满达海身上放到了对四周的查探之时,却不知就在那个空挡,孟远已经眨眼间将满达海大军吃了个干净。 等到这吴良想起来远远地又看了一眼满达海临时驻扎处,他看到的,却已经是留下来打扫战场的呼愣汉连。 如此兜兜转转,等到他自鸣得意地向山海关回兵时,却好死不活地正好与打扫完战场的呼愣汉连迎头撞在一起。 一看吴良的旗号,呼愣汉第一个反应是 嗯,关宁铁骑的探马? 看来,那吴三桂果然像将军说的那样,还真是一个乱世枭雄啊! 而吴良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一惊之下,待看清自己面前的百人队竟然是与他们共同协防山海关的鞑子军,马上又是心里一松,赶紧满脸堆笑着抢先套近乎道 “这位军爷,在下乃是平西伯帐前左路探马侦骑,奉令为贵军探路——” 谁知,未等话音落地,呼愣汉就已经两眼一眯,直接抬手道 “全体都有,全员劈刺,不要留一个活口!” 一百五十名官兵,闻令全都楞了一下,但马上又一个个露出了然的笑意,纷纷摘下刺刀开始往自己的新式火铳枪上装去。 这些新兵营外族官兵,原本就是一个个的草原汉子,与鞑子兵其实在嗜血上没有什么分别。 自从潜伏到了鞑子大军之后,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加上平日里又少有用枪机会,加上兀冒以下的各个连队主官,一旦脱离了新兵营的大环境,简直就像脱开了缰绳的野马,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恢复了他们心底那些与生俱来的野性和杀心,从围剿李自成残兵败将那刻起,他们基本上能不用枪解决战斗的,就全部改用刺刀或者多铎给他们重新配发的弯刀,进行各种面对面的刀对刀、枪对枪的纯冷兵器贴身格斗。 当然,这种战法,孟远对他们也并没有完全禁止。 毕竟这些外族官兵们,他们骨子里的有些天性,能保留的还是让他们保留一些下来,甚至有时也会允许他们在一定限度内有所发泄他们的这种杀心和野性。 不过他们只是一个特例,并且只限定外族官兵。对于新兵营其他连队,孟远则严令除非必要或者特定情况之下(比如子弹耗尽或者需要磨砺一支新军的血性),是决不允许在可以射杀敌人之时玩什么与敌拼刺刀的把戏。 而今天面对人数几乎只有他们一半兵力的关宁铁骑,呼愣汉自然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次既练兵又能过过手瘾的马上劈砍机会了。 杀! 随着刺刀全部上枪,一百五十名外族官兵,瞬间暴起,一个个争先恐后,催动着自己胯下战马,犹如猛虎入狼群一般杀进了吴良的这支不过十人的探马侦骑中。 猝不及防之下,仅仅一个回合,呼愣汉连便席卷了吴良的这支侦骑队,等到一个冲锋过后,在拨转马头转回兵锋之时,刚刚洞穿的阵中,就只剩下了区区不到七八个还骑在马上的关宁铁骑。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吴良。 不管怎么说,吴良毕竟也曾经是一名威震边关的关宁铁骑其中一员。 只不过,自从他的主子吴三桂彻底变节投靠了满清鞑子后,多多少少还是在士气上受到了不少影响。 虽然各为其主,主子要怎样,下面的人除非炸营反水,否则又能怎样?但无论如何,关宁铁骑中的每一个人,毕竟他们骨子里汉人的意识,在刚刚投靠之初这种民族气质还是很强烈的。 也因此,在呼愣汉潮水般袭杀过来时,虽然措手不及,但他们也还是全都做出了本能的反击。 。 章节目录 第0711章、对杀 “还有八个,连同那个吴军的千户——” 呼愣汉盯着对面看了一眼后,随即头也不回道 “一排长,一对四,敢不敢跟老子一起只以两骑再去杀个对穿,瞧瞧能不能一次将这剩下的八个家伙干掉?” 一排长名叫巴音格尔,是个标准的蒙古汉子,闻言呲牙摇了摇头,跟着也转头看向一旁道 “连长,将军有言在先,集体冲锋是一回事,但若是想要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一般情况下是严禁主官这么去做的。” “所以这剩余的八个吴军,你若是想再考校一下我连的单兵拼刺能力,你作为连队主官,肯定是不能让你去做的。不过,我和二排长倒是可以代劳——” 巴音格尔说着,就对因为被点名而看过来的二排长扎别斯基挤挤眼睛道 “扎别,你敢么?” 扎别斯基是大汉时期西域诸国后裔,乌兹别克族人,性子也是刚猛如烈火,闻言不由得气哼哼地一撇嘴道 “巴音格尔,他娘的,老子除了第一次在将军特训结业考核中输给过你一次,以后哪次集训、轮训再输过给你?” “废话少说,只要连长点头,老子第一个杀出去!” 巴音格尔说的没错,作为主官的确不合适干这种与敌人单挑之事,尤其是孤军状态之下,更是如此。 呼愣汉遗憾地吧嗒了几下嘴巴,于是点头道 “好吧,一排长、二排长,就给你们一个回合机会,若是对穿回来,对面哪怕还留下一个仍骑在马上之敌,你二人今晚就别吃饭了,而且还要将本月的特供拿出分给你们各自排里的战士分享作为惩罚!” 扎别斯基与巴音格尔对视一眼,双双点头道 “好,就这么办——” 随着话音,两条身影裹挟着一股寒风,催动胯下战马唏律律电射而出。 强撑着骑跨在马上的吴良,看到突然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整个侦骑队杀了一个片甲不留的鞑子军,又惊又怒之下,发现手底下自己的侦骑,虽然仓促中全都本能地进行了抵抗,但还是一个回合就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而他自己,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拼死格挡,总算是凭借着自己还不错的武力值,成了活下来的八个人之一。 但对方拨转马头之后,却莫名其妙的停下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吴良感觉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慌忙对残存的手下道 “弟兄们,谁会鞑子话,赶紧给他们喊话,我们不是别的汉人而是山海关里面跟他们一个阵营的汉军!” 谁知,像抱团取暖般猬集在一堆的其他七人,面面相觑之下,却没有一人出头说话。 而这时,对面却忽然动了。 只不过,杀出来的却只有区区两人而已。 吴良两眼一凛,慌得又是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弟兄们,为了避免再误会,大伙儿干脆将手中刀枪全部扔了吧?直娘贼,这活儿鞑子兵太过蛮横,但总还是会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话音未落,一个红脸汉子忽然扬声道 “手里没有了刀枪,我们岂不是更成了别人案板上的一块肉?” “况且,这些狗鞑子们,何时会对手无寸铁的汉人手下留情。要扔刀枪你们扔便是,反正老子不会扔,左右逃不过去,拼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哈哈,反正老子刚才已经捅穿了一个鞑子兵,也不知是不是干掉了他,怎么算也算是够本了!” 吴良一下子怒了,瞪眼骂道 “杨其刚,你个贱皮子,想要害死我们大家么?” 没想到,这个叫杨其刚的红脸汉子,却是鄙夷地横了一眼敢怒却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对他下手的吴良,突然一言不发,高举战刀,直接催马迎着杀来的扎别斯基、巴音格尔一头撞去。 这突兀的一幕,不仅震惊了吴良等其他残兵,就连巴音格尔、扎别斯基也都楞了一下。 呼愣汉看在眼里,忽然想起孟远一直念兹在兹的人口问题,尤其是像这种不怕死有血气的汉人,不由得心里一动,于是用他们的族语喊了一声 “巴音格尔,扎别斯基,这个人不错,先不要杀他,留下来瞧瞧能不能收服回去!” 巴音格尔、扎别斯基对视一眼,随即在与杨其刚眼看就要对撞在一起的刹那间,两人都是默契地一拨马头,各自从杨其刚身侧分别擦肩而过。 只不过,当他二人杀气满满地冲刺到吴良等人面前时,却发现他们全都忽然一个翻身,全都滚鞍下马,然后一个个丢掉手里的刀枪,嘴里不停地喊着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们是山海关平西伯的兵马!” 扎别斯基看了看巴音格尔,巴音格尔仅仅迟疑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将离他最近的一名吴军直接砍死在地上。 也不知是不是孟远平时在各种场合,有意无意都对吴三桂投敌卖国的行径大加鞭笞,所以新兵营面对吴军几乎条件反射地都一个个没有什么好感。 而对于这些天生又比汉人更多一些桀骜不驯的外族官兵们来首,也就更没有什么约束或者什么禁忌了。 很快,两人可不管什么杀俘不杀俘的事情了,一个赛一个地手起刀落,刀刀见红,将面前之敌全部砍翻,最后杀到吴良面前时,却见这家伙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满面地连连告饶道 “饶命,鞑子爷饶命!” 不料,两人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毛,随即相互挤了挤眼睛,嘴里邪魅地一笑道 “一边一个,对半如何?” 说话间,两人刚要手起刀落,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死狗一样的吴良,却忽然出人意料地暴起,脚尖一勾,抢起地上的刀枪,便向冲在最前面的扎别斯基一刀撩去。 “狗贼,安敢偷袭?” 冷不防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眼见避无可避,扎别斯基只好硬生生挺起手中环刀,聊胜于无地也向吴良挺刀刺去。 天底下竟有如此不怕死之人? 吴良看到扎别斯基不躲反刺,怔了一下,跟着眼神凛然,嘴里狞笑一声道 “狗鞑子,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随着他这一声同归于尽的狂笑声,两把刀锋,很快一前一后发出刺入肉中的破革声响,各自没入到了彼此的胸腹中。 。 章节目录 0004、俘获第一艘黄毛炮舰 不过,孟远并没有直接打响第一枪。 重新飞临到这艘千吨级大帆船炮舰上空后,在绕飞了几圈,对其进行了不同方位观测和炮位标定,孟远又将战机悬停在炮舰后方被几根巨大缆绳远远吊着的大明船只上,拿出望远镜,开始默默观察起来。 很快,他就看出了被黄毛炮舰俘获的这几艘大明船只的异样。 三艘大明船只,虽然被打得千疮百孔,但整体还是完好无损足以支撑着海上的航行。尤其是高高的桅杆之上飘荡着旗子,也不知是黄毛们无意还是有意,居然都将它们完好地保留在了上面。 每面旗子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也就是说,这三艘被俘获的大明船只,都属于这个时代同样称霸于海上的大明郑氏一脉? 孟远蹙眉沉思着,缓缓调整着望远镜焦距,向舱内静静看去。 只是很可惜,舱内虽然影影瞳瞳,但却都因厚实的船板阻挡很难看清实际状况。 而且,每艘船上,几乎都有好几名荷枪实弹的黄毛士兵把守,甚至不时还会钻进去探头看两眼。 不过这一番观察下来,虽然没有看清什么,但基本已经可以判定,这些被俘获的大明船只,十有是郑家人。而且这些黄毛,很明显就是冲着这些被俘获的郑家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从历史背景和时间节点上,倒也很是符合这个时期的真实历史脉络。 要知道,这个海域,这个时段,正是以郑芝龙为首的郑氏集团与相继打败了西班牙、葡萄牙而一跃成为海上霸主的荷兰舰队,为争夺整个东南亚乃至大明海疆主导权,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如火如荼的时候。 郑芝龙虽然没有荷兰舰队的坚船利炮,但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皇帝崇祯对陆上已经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遥远的海疆? 于是一纸诏书,直接给了他一个游击将军封号,一方面默认甚至默许了他在海上国土的权利和利益,另一方面,也为早已千疮百孔的朝廷聊胜于无地守住了帝国的海疆。 而鼎盛时期的郑芝龙不仅有能征善战的十万大军,更有各种战船、炮舰多达千艘以上。一山不容二虎,这样的一个几乎可以与荷兰海军比肩的世界海盗中的“巨无霸”,自然也让雄心勃勃的荷兰人如鲠在喉,肯定千方百计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但是,在与郑芝龙交手几次后,荷兰人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越打越怕,损兵折将,后期几乎不愿再与这一支名义上的大明海军正面交锋。 所以,像这样采用小股舰队甚至只以一艘炮舰长驱直入,利用他们在船舰、舰炮以及航速上的巨大技术优势,不断进行袭扰、跟踪、伏击、拦截等游击战术,恐怕也足以让郑芝龙顾此失彼,难以在大明广阔的海疆真正做到武力上的全覆盖。 如此集腋成裘,郑芝龙即便再是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割肉和薅羊毛折损吧? 而且别忘了,郑芝龙集团的九成财源,都是来自于海上。 不管是他明里暗里抢别的海盗,还是光明正大地与东南亚诸国以及日本、朝鲜的海上贸易,即便再小的一支商船编队一旦被劫,那也至少是上万甚至是几万白花花的银子啊! 双方这一进一出,时间一久,力量对比立刻就会倒转。 这些黄毛,谁说他们不会汉人曲径通幽的谋略和头脑?阴起人来,还不是一样有板有眼套路多多! 孟远又看了两眼,正要收起望远镜准备开始行动,三艘被俘船只居中的一艘大船,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黄毛大汉,也不知是不是突然淫心大起,竟然一脚踹开船舱大门,一手捏着刀把,就从舱室中将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大明少女,不由分说地给抢了出来。 这一闹,孟远立刻便从望远镜里,将整个舱室内部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除了被抢少女,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少女,只是她的服饰装扮还有气质容貌,可就比被抢少女不知要雍容华贵多少,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联想到三艘船上的“郑”字大旗,毫无疑问,这个少女,如此珠光宝气一身富贵,与那郑芝龙必然有着莫大关联。 而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气度不凡的长衫老者,外加一个壮硕仆妇。 有了这两人,孟远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少女,有很大概率是郑芝龙府中的家眷! 而那黄毛抢走她身边的侍女而不动她,不用问,一来这肯定是黄毛上层定下的规矩,二来她作为这次被劫掠对象的主子,乃是最大砝码,当然是要留在最后与郑芝龙讨价还价的了。 至于那被抢走的少女嘛,一时半会,孟远还真不知道郑家人尤其是这个看似主子的少女,会怎么做? 只是,既然自己看见了,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少女青天白日下被异族侮辱吧…… 虽然她是大明人,但毕竟是同宗同族的汉人啊! 孟远踯躅了一下,突然有些头疼起来 如果要亲自出手救下被抢少女的话,当然是手到擒来。 但问题是,无论是护航的察打一体无人机,还是自己驾驶的武直20,一旦开火,那就是惊天动地的火力覆盖。 如此大的动静,近在咫尺的荷兰人巨型炮舰,绝不可能对此充耳不闻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战机再靠近一些,然后由自己亲自动手,以个人的制式单兵长枪,对三艘被俘船只上的所有黄毛士兵,全部实施逐个点杀。 正在这时,舱室中那雍容华贵的少女竟然一步踏出了舱门,一只芊芊玉手中忽然握着一把利刃,直直地对着自己的喉咙。 紧接着,那长衫老者也如影随形,贴身而立,还未站定,竟以一口流利的荷兰语道 “兀那蛮子,我家小姐说了,那花儿姑娘乃是家主祖母亲自赐予的贴身丫鬟,非是尔等蛮族可以随意欺凌之人。你若不立刻将她放回,我家小姐将会当场自刎,保管让你们马上人财两空!” 。 章节目录 0005、正义的杀戮 虽然贵为海军中校,但孟远当然不可能精通太多外语。那老者口中的荷兰语,自然是通过太昊系统直接翻译过来传入耳中的。 还别说,那黄毛居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听完老者之言,表情一呆之下,马上将怀中少女松开,然后一把推了出去。 不过,这家伙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就在推出少女的瞬间,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又顺势在少女挺翘的屁股上用力摸了一把,然后淫荡地放在鼻子下嗅着,口中大笑不止。 “混蛋——” 手持利刃的富贵少女,柳眉倒竖,咬紧银牙骂了一句,刚要伸手去迎那受辱少女,却不料她却一个翻身,直接跳入海中,自尽而去…… 啊! 富贵少女惊叫一声,扑向船舷,吓得那长衫老者赶紧一把将她拦住,然后扭头狂呼 “阿贵、阿猛,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快出来救人?” 话音未落,两条人影,从船后箭一般射出,扑通一声双双跃入海中。 孟远看了一眼,随后凝眸在那狂笑着的黄毛脸上,将掌中手自一体2040式配枪拨到消音模式,指尖轻轻一扣,看也不看,便立刻调转枪口,将另一发子弹射入另一个黄毛眉心处。 就这样,上下五百米,一人,一枪,加上稳定悬浮着的武直20战机,不到五分钟,三艘被俘大明船只上的所有黄毛士兵,都被孟远一个个点名送上了西天。 富贵少女的这一艘船上,船首船尾足足有四个黄毛士兵。 而其他两艘船上,虽然被看押的汉人很多,但却仅仅只有一个驻守黄毛士兵。 这些凶神恶煞的黄毛士兵,一个个捧着自己脖子歪倒下去,开始时还没有人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等到他们全部倒地,并且倒地便是一动不动时,船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瞪着倒地的黄毛士兵,一脸诧异,却又还是惯性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半晌,才有一个明显是护卫模样的壮汉,哆嗦着两腿,一步步挪过去,在最近的黄毛士兵身上看了一眼,又壮胆推了推,最后一下子大喜过望,抬头看了看另外两艘船上的状况,然后一把捞起黄毛手中的火枪,纵身一跃,攀着桅杆上的缆绳,便荡到了富贵少女的船上,连声说道 “小姐,小姐,这些蛮子都死了,肯定是咱们的海龙王发威了,哈哈,小的们这就护着小姐,砍断绳索杨帆逃去吧?” 正说着,一股股浓烈的血气,终于从横尸在船上的黄毛身上飘散而出。 富贵少女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血腥气,忍不住眉头微蹙,口中便干呕了一下。 长衫老者则是双眸转动,竟一眼看出了端倪,凝视片刻,便手指着黄毛士兵,望着壮汉开口骂道 “郑老七,你这个瞎眼狗,枉你还是家主亲自点名的护卫队长,这番不仅让蛮子得手令小姐蒙羞,现在连狗脑子也没得了!逃逃逃,就凭咱这小舢板能跑过蛮夷的炮舰?” 被骂的狗血喷头的郑老七,汗流浃背中,忽然瞪大眼睛抬手指着远处,嘴里哆哆嗦嗦道 “师爷、爷,火、火龙真、真出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却哪里知道,这其实正好是孟远调转机头,开始了真正的第一轮打击。 而郑老七看见的,正是武直20在完成对整个荷兰炮舰武器系统扫描之后,对首先锁定的第一打击目标左舷炮阵的火力清扫。 不得不说,这郑老七的运气够好,竟然在炮火喷射出第一道火舌瞬间被他给看到! 当然,他也同样是第一个最倒霉的人。 因为在跨越了四百年代差的火力打击面前,面对如此澎湃和夸张的毁天灭地般炼狱场面,这个时代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泰然自若地还站在原地! 不,即便是一个现代人,面对半空中,忽然凭空就冒出一道道无中生有般的炮火,恐怕也是一样要疯癫的。 荷兰人的炮舰,几乎在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座移动的火山。 紧接着,炮舰之上到处堆放着的毫无遮拦弹药,也被迅速波及并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殉爆。 这种殉爆的连锁效应,已经不用孟远再出手,这艘在这个时代堪称海上庞然大物的炮舰,便毫无悬念地肢解成为一座被整整削去了上半截船身的半截破船,斜斜地歪倒在几乎通红的海水中。 巨大的气浪,也在第一时间波及到了炮舰四周数百米范围。 被气浪裹挟着的无数爆炸之物,无差别地四处乱飞,瞬间便扫平了附近所有高于海面的船只、人员。若非有巨大缆绳羁绊,被荷兰人俘获的三艘大明船只,恐怕早就连船带人,不知被吹到了何方而去…… 就连性能向来稳定的武直20,也在气浪中颠簸了好一阵子。 当硝烟散尽,孟远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唉,原本想把这一艘荷兰人的炮舰完整地俘获回去,也好与太昊数据库中的荷兰战舰比对一番,谁知忘了这时代炮舰的弹药,几乎都是裸露存放,刚打一下就引起了全舰殉爆! 看来以后再遇见欧洲人的各式战舰,还是派微型无人机进行定点清除才是。到时根本不须用这么激烈的方法,只要让炮舰上的炮管炸膛,便一切都解决了。 当然,这样来一下也好。对于不远万里跑到别人家里来大肆劫掠的强盗,枪炮有时比嘴皮子管用多了! 正兀自出神地想着,耳麦中忽然传出太昊的提醒声 “一号,我编队已经全面进驻并接管了天赐岛,如你猜想的那样,整个岛屿地质条件和环境,不仅适合整个航母特混舰队作为母港使用,而且十分适宜人类居住。” “目前我正以大编队无人机进行全覆盖拉网式搜索,初步判断全岛除了有少量鸟兽分布外,天赐岛基本属于无人岛范畴,正好可供我编队从零开始建设。” 孟远笑了,高兴道 “不错,这座岛屿还真的就像我命名天赐岛一样,仿佛就是天生为我们而来所生。太昊,完成全岛屿搜索后,你即刻以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为核心,第一步先以抓紧码头军港建设为主吧。” “明白,”太昊答应一声,很快又道 “一号请注意,鉴于我编队是以未知原因来到这个时空,根据条令条例我有责任提醒你,在进行必须的杀戮同时,无差别屠戮和有区别救治,还请一号要时刻进行自我甄别和判定!” 孟远当然知道,太昊的善意提醒,其实只是基于人类赋予它的三大定律而言。 。 章节目录 0006、南海上的不眠之夜 至于战场上,虽然太昊有着人类完全无法比拟的战场掌控全局性,但真正最后做出决断的,只能由他本人亲自决定。 而具体到眼下的这一场完全不对称的小型追杀战,太昊所指的所谓杀戮和救治,也无外乎是目前硝烟散尽后,现在漂浮在海面上的那些幸存者。 孟远冷眼看了一下正在血色染红的海水中哭天喊地的黄毛们,便直接忽略过去,驾机重新飞临到了那三艘大明船只上空。 不,准确的说,这三艘大明船只,在荷兰人战舰的殉爆波及之下,也早已支离破碎,已经不能称之为船只了。 好在由于距离的原因,他们的船只虽然被粉碎,但肢解后的大量船板和风帆,还是足够让这些船上的大明郑家人,足以安然无恙地漂浮在海水之上。 当然,短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但若要真正在这远离陆地的汪洋大海中逃离生天,没有外援,他们存活下去的希望还是十分渺茫的。 而现在唯一能出手相救的,就只有孟远了。 但问题是,孟远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应该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更符合他未来在大明这个时代中的发展和布局。 正在这时,一个强壮的黄毛,好死不活地趁着洋流,竟然一下子从海水中冒了出,冷不丁地一个跃身而起,飞身上了郑家人最大的一块船板之上。 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郑家小姐一把抓在手中,将一把西洋佩剑抵在她的咽喉上,得意地狞笑着,命令错愕中的所有郑家护卫放下手中刀剑,并让他们跳入海上中,去救捞他们的人。 孟远冷眼看着他,然后很快认出这个家伙,正是此前被炮舰放下来进行海面搜索的那个黄毛小头目。 看着这家伙以郑家小姐为盾,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郑家人分出人手一面救捞着他幸存的同伙,一面又去打捞更大、更多的船板、缆绳和固定物,试图重新组合起一个临时舢板出来。 不知不觉,孟远便将自己的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了。 这家伙,看来不仅命大,还颇有些谋略。将来自己势必要与这些欧洲人打交道,并最终四面开花征伐世界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瞧瞧这些欧洲人在面对危机时的手段和方式方法。 由于大多数都是海盗和渔民,所以,一只临时拼凑起来的大舢板,还真的很快就被组合了起来。 黄毛小头目押着郑家小姐,大模大样地上了舢板。 随后,所有幸存者,也都在黄毛们的监视下,陆续爬了上去。 不过救捞上来的这些幸存者里面,大多数都是自家人。真正活下的黄毛,最后仅仅剩下七人。 其实原本上了舢板的黄毛多达二三十个,只是大多数都已伤重不治,最后被黄毛小头目直接给一刀一个,直接结果了性命,重新推回海中喂鱼去了。 尽管恨透了这些黄毛,但眼见黄毛当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他们自己人,郑家小姐还是心有不忍,居然忍不住扭脸哭泣了起来。 见状,长衫老者赶紧低声抚慰道 “小姐不要哭,教这些蛮夷看了笑话不说,还会让他们更加小瞧了我郑氏海上的威风。你也是海上人,忘了桥归桥路归路海里归海里的祖训了?” 郑家小姐闻言,马上收回哭声,连连低泣道 “先生误会了,我、我哭的是,好端端的,我们怎么又落到了这蛮夷手中。这眼下马上就要天黑,我们该怎生是好呀?” 正说着,郑老七忽然瞪着半空,两眼放光道 “小姐且宽心就是,我老七一向眼毒。我们郑氏守护神海龙王爷既然前面收拾得了这些蛮夷的炮舰,收拾这后面的几个黄毛,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看着大嘴巴信口开河的郑老七,长衫老者第一次瞪着他,没有出言斥骂。 就连郑家小姐,也是半信半疑,跟着他抬起一双泪眼,在半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道 “七叔,爹爹是说过海龙王爷一直护佑着我郑氏一脉。可是、可是刚刚如果真的是海龙王爷显灵,为何不将他们一锅端了,偏偏要留下这几个祸害呢?” 这个,郑老七一下子语塞,抓头答不出话来。 倒是长衫老者,却突然沉吟着接过话头道 “小姐无忧,如果真是海龙王爷显灵,他老人家怎样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总不会看着我们不管不顾的。” 孟远听了,不觉好笑地眉毛一挑,暗自摇头道 这老东西,倒是笃定。 不过,这郑家小姐居然叫郑芝龙喊爹爹,看来果然没有猜错,她还真是郑家的掌上明珠啊! 三人的嘀嘀咕咕,很快引起了高度警觉的黄毛小头目的注意。 特别是郑老七,毫不掩饰地一个劲的抬头看天,最后终于惹得这黄毛小头目也浮想联翩,触景生情,一下子暴跳起来,指着郑老七嚷嚷了起来 “你,大明人,都说你们会弄神弄鬼,刚才是不是你们搞鬼,弄炸了我们的炮舰,嗯?” 郑家小姐一看,生怕他暴起伤人,马上出声以荷兰语道 “你不要疑神疑鬼胡乱猜忌人,我们若会你说的那些法术,你还会活着站在这里吗?” 黄毛小头目一听倒也是,马上点点头,然后威胁道 “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否则,我不介意你是不是郑芝龙的什么掌上明珠,就算不杀你,脸上给你一刀,你一辈子就休想嫁人!” 哼,郑家小姐一听,下意识地捂住脸,瞪了一眼黄毛小头目,却又不敢再多言了。 孟远高悬在半空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的斗智斗勇,不知不觉之间,才发现天色竟渐渐暗淡下来。 天黑了。 大明的夜色,果然纯净如洗,整个夜空,蓝得令人心醉。 这时,第二批加油无人机、察打一体无人机赶了过来,同时带来了061护卫舰正在全速驶来的消息。 这是孟远临时的突发奇想,决定陪着下面的敌对双方过上一夜。 如此一来,他的手中,就必须有一艘战舰伴身才行。 。 章节目录 0007、随风漂流 因为被隐身,所以还在十海里处,061战舰便远远地停泊了下来,以免再次发生误打误撞的囧事。 不过在此之前,还在数十公里之外,他就命令061舰又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向着自己这个方向,打出了一道夜航时的强光。 结果不出所料,这道足以穿刺几十公里之远的强光,毫无悬念地依然还“被隐身”了。 这样一来,孟远倒放心了。 因为,夜色虽美,但对于刻意要留下来的他来说,伸手不见五指可不是他在今晚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要想借着海上生明月这样的一点光亮,去观察下方那艘船上敌对双方的一举一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呢,他就可以放心地打开战机上的探照灯,随意看来看去,而无须担心吓着他们了。 比如此时此刻,下面的敌对双方,因为夜色的降临,不约而同地变得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作为弱势一方的俘虏,郑家小姐被被人团团围在中间,生怕因为夜色而发生什么不测。而作为强势一方的黄毛们,同样也是如临大敌,抱着火枪在黑暗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四周。 两拨人,就这样颇有默契地一方蜗居在船首,一个龟缩在船尾,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安无事到了天色微微亮。 对此,孟远却是心知肚明。 要知道,别看现在所有的火枪都在黄毛手中。但经过海水浸泡之后,再好的火器也都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烧火棍。 孟远相信,这个道理,黄毛懂得,郑家人也一样懂得。 这样一来,在人数上占优的郑家人,虽然赤手空拳,但现在的形势无疑发生了便宜。 但为什么双方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一晚上都相安无事呢? 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天黑,谁也看不清谁,大家索性也就落得一个相对和平,干脆各自先喘口气再说吧。 不过现在天亮了,郑家人的眼睛里,可就变得越来越不善了。 黄毛小头目很机警,天色刚刚放亮,他便站起来,将放哨守夜的两个黄毛换下,然后又一脚一个,将其他黄毛从半梦半醒中踢醒过来。七个人凑成一堆,嘀嘀咕咕了一阵,随即一手一个,扑通扑通,竟然将他们手中的火枪,全部扔进了海水中。 啊,郑老七看得双目贲张,几欲扑将过去,就要跳入海中去打捞那些沉入海水的火枪。 要知道,这样一杆火枪,若放在大明,那可是要好多银子啊,而且还买不到! 只有长衫老者却是冷笑一声,将郑老七一把给扯了回来。 “蠢材,你也不看看,他们扔掉了火枪,手里的刀剑,为何不也跟着扔下海呀?” 郑老七一下子反应过来,摸着脑袋讪讪道 “师爷,他们是怕我们人多,一拥而上,顾得了火枪,顾不来刀剑。哼,有刀剑我们就怕了么?” 旁边顿时有人附和道 “就是,我们可以有三四个对他一个,拼着死一个,一个换一个,也能把这些黄毛给淹死在海里!” 长衫老者顿时怒了,瞪眼道 “大胆,有小姐在,你们谁敢轻举妄动,谁敢保证小姐不伤毫发?” “再说了,就算将他们都干掉,这茫茫大海,连个罗盘都没有了,我们还不是一样回不去!” 孟远望着像麦秆打狼——两头都怕的两拨人马,摇摇头,忽然问道 “太昊,你那边的试验做的怎样了?” 太昊立刻秒回道 “一号,试验非常成功,除了我航母特混编队继续保持着不明原因的被隐身外,整个军港建设,从第一块砖瓦、基桩和围墙开始,都已通过了所有光学、天文物理和气象学测定,证明出所有建筑都在正常可见范围,即便这些建筑是由我编队出手打造。” “为了再次验证这个结果,我又派出几队无人机,分门别类捉回了一只猴子,一头野猪,一只山猫,哦还有一条大到有些夸张的森蚺。结果无一例外,它们对岛上突然出现的人工建筑,都毫无悬念地露出了恐惧和逃跑的身体反应!” 孟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很好,军港建设要继续加快建设。同时,也要尽快展开全岛地质地貌测绘,尤其是指挥中心的落地选址。我可不像你,一辈子住在这摇摇晃晃的舰船上都没事。” 太昊滴滴了一声,没有马上回复。 孟远当然知道,已经无限高度智能化了的太昊,其实早就进化和衍生出许多无限接近于人类感情的未知程序。 很多时候,它已经能够很直接地表达他的某些情绪 比如愉悦,不满,思考,以及焦急,困惑,咆哮等。 只是由于三大定律这道绝对不可逾越的雷池牢牢限定,才迫使它不得不在这个宿命般的桎梏中,将所有情绪和感情,都浓缩转化成了这一声“滴滴”,在它有情绪需要表达时就会滴滴一声。 对此,孟远也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有时还会故意戏弄地逗它一下。 毕竟,在茫茫大海上一旦出任务,一走可就至少都是几十天甚至几个月,身边一个真正的人类都没有,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可就全指着太昊了。 好在太昊也十分懂得分寸的把握,滴滴了一阵,便道 “一号,你着急其实我比你还着急。整个特混编队就你一个是真正人类。你不会来,这个试验就只算完成了一半。只有岛上那些动物,在看见了你做出相应反应后才能最后定论。” 孟远点点头,结束通话道 “我知道了,我在这边,你在那边,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吧。不过你放心,三天,我大致就能得出一个结论,到时是现身还是怎么做,相信就会有结论了。” 太昊哼哼一声 “三天?没有吃的还好说,没有一点淡水,他们怕是坚持不到那时候了。别忘了,咱们是从昨天开始的。” 孟远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战机下方,随即笑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人类的极限超乎想象。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吗?必要时,我会考虑出手的。” 。 章节目录 0008、不想做神棍 眨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两天。 因为洋流关系,郑家人以及七个荷兰黄毛所在的拼凑舢板,不知不觉,也随着洋流向着外海越漂越远。 两天中,在洋流的带动下,居然直接漂移了百多海里。 这点距离,对于孟远和他的061战舰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小舢板上的人而言,可就是越来越坏的消息了。 这天早上,睁眼望去,整个小舢板上,再也没有一个站立之人。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包括这几天始终都在勉力维护着自己妆容仪表的郑家小姐,都无一例外地横陈在舢板之上,两眼无光,呆呆地仰面朝天望着晴空万里,动也不动。 三天,不、前后应该是第五个天数了,滴水不沾,已经彻底击垮了所有人。远远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敌我双方的界线? 没有人,再愿意说一句话。 就连手指头,也都没人再肯动一下。 这是已经完全脱水的前兆,如果再不补充水分,他们每个人,即便最后救下来,恐怕也会因此留下严重的身体隐疾。 孟远皱了皱眉,开口道 “太昊,现在是早晨,我如果不出手,他们能坚持到午后或者傍晚吗?” 太昊似乎早就等着这一问似的,迅速秒回道 “昨天可以,今天怕是不行。” “为什么?”孟远奇怪道。 太昊明显鄙夷道 “昨天是阴天,今天太阳高悬,光照强烈,空气中的湿度和人体中的水分蒸发和消耗速度,能一样吗?” 孟远终于有些紧张起来,坐起身盯着监视屏,蹙眉道 “好吧,我决定了,开始实施现实中的第一次接触。三小时后也就是十一点钟,我将正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太昊马上雀跃道 “谢天谢地,我终于又有事做了。一号,如你所愿,届时我将提前十分钟为你准备好相应设备,还请示下。” 嗯,孟远沉思了一下,随即有条不紊下达指令道 “太昊,我不想当什么神棍。所以第一次接触,我还是想以某种他们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正常出现。这样的话,也好在以后我们立足大明,不至于太过曲高和寡而被他们敬而远之,难以真正融入到这个时代。” 太昊马上赞叹了一句 “一号,老实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孟远撇撇嘴,继续道 “你就别鹦鹉学舌了,赶快去准备我需要的设备,个人单兵配置,以及相应的纯净水、药品和干粮去吧。” “记住,水、药品和干粮等,一律要清除掉所有外包装!” 郑家小姐昏迷中,忽然感觉自己出现了在家里的私塾时,那位时常给她和家族中的各房嫡子长女庶子授课的洋人先生,所说的那种幻觉 在阳光灿烂的大海上,那个总是莫名出现在她梦境深处的翩翩少年,这一次,真的如梦中那样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而且,出现的样子,也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在大海碧波荡漾之上,顶着一轮红日,脚下踏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奇怪扁舟,劈波斩浪,一路向她驶来…… 郑家小姐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房,突然间便莫名其妙的咚咚咚乱跳起来。 脸上,也是火一样的滚烫起来。 她笑了,开始拼命回忆两人在梦里时相遇的相视而笑,寥寥可数的对话,以及挥手而别时的伤感。 对了,他说、他说他叫什么呢? 唔,怎么就忘了呢,姓什么,完全记不得了,但好像、好像名字里有那种远方、遥远的字…… 对,他从梦里来,可不就是遥不可及的远吗! 不得不说,在特殊恶劣的时刻,女人的抵抗力和耐受力要比男人确实要强大得多。 就凭着这一念之间,咕噜一下,她竟然一个翻身半坐了起来。 摇摇晃晃中,一个身影,伴随着轰轰隆隆犹如滚雷般的轰鸣,果然越来越近。 最后,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她终于摇摇晃晃看清了同样摇摇晃晃立在对面一叶扁舟上的人影,果然一如梦中的样子。 “你、你居然真的来了——” 郑家小姐很想不知羞耻地喊一声埋藏在心底不知多久的“情郎”二字,但少女的矜持到底还是让她缄默下来,只是虚弱地笑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又晕厥了过去。 其实,猛然坐起身来的郑家小姐,让孟远也是乘其不意地吓了一跳。 因为,在百米开外,他就已经确定,即便不使用任何武力,此时此刻,他登上去,赤手空拳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眼前这个郑家小姐,不仅半坐而起,吓了他一跳不说,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像一个多年相识那样给他打招呼,这可就让人百思不解了。 他们认识吗? 当然,这绝无可能! 孟远盯着郑家小姐,认真端详了半晌,方才摇摇头,转而向船上的其他人一一看去。 在确认了所有人都是出于深度脱水的昏迷状态后,孟远这才再次启动脚下的救生筏,缓缓靠泊上去,然后飞身上了船。 不过,即便是没有任何威胁,孟远还是将那七个荷兰黄毛牢牢地捆绑起来,然后从郑家小姐开始,依次为船上所有人都补充了相应的生理盐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孟远再次来到七个荷兰黄毛面前,看了看腕表,然后伸脚在那个黄毛小头目身上踢了踢。 西方人在体魄上,果然还是强壮一些。 在哼哼了两声之后,这家伙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孟远,迷迷瞪瞪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忽然一个激灵,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慌,叽里咕噜大喊大叫起来 “哦上帝,你、你是谁?” 孟远紧紧盯着他,呲牙一笑,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郑家人道 “长着一对牛眼看不出来吗,我跟他们一样,汉人,如假包换的汉人!” 黄毛小头目摇摇头,再次看了看孟远,忽然汗如雨下道 “不、不不,你不是他们,就算你是汉人,你也不是他们。你、你是大明皇帝派来的援军,还是传说中的东方神父?” 正嚷嚷着,船上所有人,这时陆续醒转过来,无一例外,纷纷抬头望过来,随即集体陷入到巨大的恐惧中……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09、贵公子 “我们的样子,看上去有这么可怕吗?” 望着集体石化,甚至大多数在看了一眼自己之后就再也不敢抬头正眼相视的郑家人、荷兰黄毛后,孟远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摇头对太昊悄声吐槽了一句。 太昊这一次的回答,也很奇怪,它说 “也许吧,一号,这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对一头猛虎而言它就算披着一张羊皮,远看也许还行,一旦真的进入羊群再傻的羊群也是一样会恐慌的!” “所以,这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不是人类,即便聪明绝顶,也感知不到人类某些领域中的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所以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正解,你还是自己判断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孟远的出现,报以因未知而恐惧到敬而远之地步。 比如现在的郑家小姐,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从她真正开始清醒的那一刻起,一双眼睛便变得亮晶晶的,时而大胆,时而又娇羞无比地望着孟远,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感激。 甚至,在长衫老者战兢兢地暗中扯她衣袖时,她反过来温言安抚他道 “先生你忘了么,之前你还在说这片海域是我们大明的疆域,我们郑家人从生在这里开始,就有海龙王爷的庇佑。你别怕,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海龙王爷派来的,但他一定是来保护我们的。” 长衫老者哪里肯信,两眼盯着漂浮在海面乌黑发亮的橡皮艇,已经孟远身上各种奇形怪状的装备,尤其是他掌中的火枪,摇头叹息道 “小姐你还是年轻呀,就算他长着一副汉人模样,年纪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但哪吒刚出来时,不也是长得粉雕玉琢的少年郎模样。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将四海的龙王爷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陆地上有哪吒庙,但在海上,所有靠海吃海的人都对那剥龙皮抽龙筋的哪吒恨之入骨。 提到哪吒,郑家小姐不敢再多言了。 半晌,她忽然俏脸一红,扯着长衫老者粉颈低垂道 “先生尽管信我就、就是了,我、我其实是识得他的。而且我和他,常常在、在梦里相见……” 啊,长衫老者闻言,不觉更是大惊失色,跌足恨道 “这些年家主一直都在为你物色上佳夫婿,你却一直都抵死不从。原来,原来一切症结都在这里!” “小姐呀小姐,你教我说什么好呀,你、你这是中邪了呀……” 话音落处,一直贴身护卫竖着耳朵偷听的郑老七,这时却突然兴奋异常地插话道 “师爷你这话我不喜欢听,而且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斥骂就斥骂吧,反正我老七这次一定要替小姐说句话。” “什么叫中邪了,不找婆家,想寻一个自己心里喜欢的男人就是中邪?狗屁道理!” “而且小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与眼前这个少年哥儿、不,应该敬他一声贵公子,其实早就相熟。至于这相识是在哪里,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若不是小姐与他相熟,这贵公子哥儿就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来。” “哼,他不来,我们每个人,这时候哪里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不腰疼,恐怕早就仰面朝天死翘翘了!” 郑老七的一番话,直说的郑家人一个个都连连点头。再看孟远,竟一下子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长衫老者见众意难违,恨恨地给了郑老七一巴掌,然后将他推开,壮起胆子越众而出,望着孟远拱手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们一众人等皆是福州郑氏一门,不知公子从何处而来,堪堪救下我等?” 见终于有人出来搭话,孟远也不由得舒了口气,定目道 “老人家怎么称呼?” 长衫老者一怔,马上拍拍脑袋,满脸堆笑道 “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瞧我这记性。公子,老夫不才,忝列福州郑氏门下幕僚之一,俗名陈方南。” 说着,看孟远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迟疑了一下,于是稍稍侧身道 “哦这位是我福州郑氏家主幼女,闺中芳名郑蓉儿。此番出海原本是要远赴南洋见识一下家族在南洋各地产业,不意却天降不测遭此劫难。所幸得公子出手相救,他日上岸,郑氏必当厚报!” 原来一个陈方南,一个是郑蓉儿。 孟远点点头,忽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另一边的荷兰黄毛道 “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对你们纠缠不放,一路带着,这是要去哪里?” 陈方南一听,顿时毛发贲张道 “公子若非初来乍到,想必一定多少听说过我福州郑氏与这些蛮夷之间的恩怨吧?” “还是长话短说吧,这些异族黄毛,觊觎我大明海疆久矣。在我郑氏出现前,陆陆续续也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明海疆占了不少地方,后来我郑氏一出,尤其是得到朝廷册封之后,以我郑氏为主的大明水军便开始不断收复失地。” “如此一来,我郑氏便成了这些蛮夷黄毛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几场海战后,他们表面上收敛了许多,甚至还插上了我郑氏发放给各路海船作为通行标志的专门旗子。” “但暗地里,却化整为零,仗着他们的坚船利炮和船速,不断伏击和劫掠过往船商和我大明渔民。” “而这一次,他们更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我家小姐,也不知是怎样走漏了风声,竟与这茫茫大海深处将我等一行准准地拦下。我护航炮舰虽然拼死而战,但终究船不如人,就变成了公子现在看到的样子。唉,说起来真是丢了我福州郑氏的脸面……” 孟远听完,目光闪了闪,忽然冷哼一声 “我看到的,就只有一艘人家的炮舰。而你们三艘炮舰,虽然吨位小了不少,但却是被人俘获拴在人家炮舰之后。” “我想知道的是,除了这三艘被俘获小炮舰,你们护航的炮舰有多少,他们的炮舰有多少?” 陈方南一听,顿时身子一矮,不由长叹道 “不瞒公子说,此番小姐远赴南洋,乃是替家主巡视,护航炮舰和兵力还真不少。各式炮舰、火船近四十艘。蛮夷黄毛的炮舰,不过两艘耳!”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0、立威就从你开始吧 二比四十? 最后的结果,蛮夷黄毛一方完胜! 我大清惨不忍睹的场面,怎么在这时就已经露出了苗头? 孟远目光一冷,指着荷兰黄毛小头目对郑老七道 “这位大哥,劳烦你将那老毛子弄过来。” 郑老七顿时一挽袖子,刚要出去,却被陈方南一声咳嗽给吓了回来。 孟远一看,顿时冷笑一声 “我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不假,但别忘了,现在的局势是,以江湖而论,且不说我出手相救,你们在场的每个人,不管汉人还是蛮夷黄毛,理论上你们其实都是我的俘虏。” 说着,他忽然一脸冷峻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加重语气道 “俘虏,俘虏懂吗?” 话音未落,郑蓉儿忽然气急败坏地在后面一推郑老七道 “七叔,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快去呀,照、照公子吩咐的那样去做!” 这一次,郑老七再无任何迟疑,踉踉跄跄走过去,俯身将荷兰黄毛小头目一把揪住,然后气喘吁吁地拖过来,将他扔在孟远脚下。 孟远看了一眼他,心中原本放眼全球的计议,迫使他不得不强忍着将他一枪毙命然后踢入大海的冲动,伸手一指长衫老者道 “他说的是一面之词,现在轮到你来说,告诉我,他说的每句话,可都是真的?” 话音刚落,这黄毛小头目就是一惊,随即大喜道 “哦上帝呀,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竟然会说我们的荷兰语!” 孟远目光一冷,抬起厚实的军靴,一脚上去,顿时给了他一个满脸开花,嘴里冷冷道 “这一次只是一个警告,下次就是枪子。记住了,现在是我再问你!” 黄毛小头目顿时醒悟,连嘴里的血水都不敢再吐,急忙道 “他、他说的都对,就只有一样骗了你。他们的战舰、火船远不止那些,而我方两艘炮舰,另一艘并没有被击沉,而是击伤,现在返航母港去了。” 一面之词,果然听不得! 孟远一扭头,看着那陈方南就是呲牙一笑 “枉我尊你一声老人家,哼,老东西,果然老奸巨猾。现在非常时刻,暂且不与你计较,这笔账,稍后再算!” 说完,他又看向黄毛小头目,伸手一指郑家人堆道 “告诉我,你们是怎样准确找到他们此行的航路。这里面,谁是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人?” 话音未落,郑家人堆顿时骚动了起来。 黄毛小头目抬头看着他们,眼珠子转了又转,忽然泄气道 “哦上帝,你还是杀了我吧。你们汉人,在我们眼里几乎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就算通风报信的人真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确认就是他!” 是吗? 孟远忽然狞笑一声,抬眼瞅了瞅船头其余的六个蛮夷黄毛,枪口偏了偏,火焰闪处,一个黄毛应声倒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下便彻底毙命。 这是什么火器,竟厉害到这等地步? 所有人都吓到了,目瞪口呆,盯着孟远掌中犹自仍在冒着硝烟的枪口,一个个脸色煞白。 黄毛小头目汗如雨下中,忽然指着郑老七后面的一个胖子道 “他,就是他从外海开始,一路给我们投标识物,我们才最后准确完成拦截的。” 话音未落,那个死胖子顿时哭天喊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难以置信到双目圆睁的郑蓉儿连连磕头道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他们在城里绑走了我的、我的小儿,我、我是没办法,才……” 没等说完,郑老七早就上去一脚下去,将他直接踢得当场晕死过去,嘴里同时骂道 “直娘贼,原来你的儿子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天杀的,枉我家主还给你家一大笔抚恤,你却还有如此黑心拿小姐金贵身子换你的荣华富贵!” 陈方南突然瞪眼道 “郑老七,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姐金贵身子是你嘴里能胡诌诌的吗?” 郑老七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慌忙直扇自己耳光道 “说错了,说错了,小姐打我一顿吧!” 看着一时间闹哄哄的郑家人,孟远有些头大地晃晃脑袋,扬声喝道 “吵够了没有,还不快快将你们自己的奸细捆起来,非要等他醒来偷偷跳海去吗?我告诉你们,能做成这么大一件事情,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城里肯定还有其他内奸!” 陈方南一听,赶紧扯着郑老七等人,将那胖子内奸用绳子捆扎起来,然后横七竖八地倒在船板上,一个个直翻白眼道 “公、公子,能不能再给我们喝点水,若是有吃的,那就更好了!” 水和食物,从061舰上放下橡皮艇时就已经按人头备好。 不过怎么给,却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怎样做到利益最大化,以及如何巧借食物和水,以及未来必将要源源不断拿出来投放到大明的各种先进物资和装备,从而一举实现在社会资源上的掌控,这才是孟远今天想要达到的目的。 当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饭也是要一口一口去吃。 孟远想着,翻手抽出了腰间的战术佩刀。 亮闪闪的利刃,吓得离他最近的黄毛小头目就是一哆嗦,紧接着便当场尿了裤子,嘴里大喊大叫道 “哦上帝,请不要杀我,我是你的俘虏,已经投降、不,不,我愿意做你的奴仆,从此跟随你。你会说荷兰语,想必也知道在我们那里,主人是不会随便杀死他的忠实奴仆的……” 喋喋不休的讨饶中,这家伙就感觉浑身一松,绑在身上的绳索随即断成一截截绳头,散落在四周。 紧接着,他便看到孟远鄙夷地望着他呲牙一笑道 “嗯,奴仆,你这个提议不错。将来我是一定要去整个欧洲乃至全球都要走上一遭的,你鞍前马后做一个狗腿子,倒也应景。” “好吧奴仆,今天我暂且就收了你,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对了,你叫什么?” 黄毛小头目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急忙以西洋礼最高礼节半跪道 “小主人,我叫大块头。” 大块头? 孟远皱起眉头,作势就要一脚踢去 “你长得是像大块头,但我问的是你的姓氏,姓名,懂吗?”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1、征服从跟班开始 面对质疑,黄毛小头目有些傻眼了,瞪着孟远,又是迷茫又是害怕地结结巴巴道 “小、小主人,我、我就叫大块头呀,从一生下来,所有人都这样叫我……” 突然,太昊插进话来 “一号,他没有骗你,他的确是叫大块头。你忘了,荷兰人在三百年前才开始拥有自己的姓氏。现在是四百多前,对他们而言就更谈不上什么姓名的文雅之事了。” 哦对了,孟远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荷兰人真正拥有属于自己堂堂正正的姓氏,要一直等到拿破仑展开他的征服欧洲之旅之后。 三百年前,拿破仑在统治荷兰后才发现荷兰人居然没有姓,重名的又多,在一番大笑之余,就马上意识到他在统治上的问题—— 比如,在户籍管理上极为不便,征兵、征夫也容易引起混乱。于是,他便立刻颁布法令,勒令荷兰红毛们限期报上姓来,报不上来者由典籍官随意安上一个。 从此以后,荷兰人的名字,就像漫山遍野的野山菊一样五花八门,绚烂多姿甚至千奇百怪了。 老实说,像眼前这个大块头以自己的体魄为姓氏,已经算是很正常的名字了。 特别奇葩的,比如去登记时,因为没有想好自己名字,于是干脆就直接叫“没有想好”。有的在登记时,愁眉苦脸,于是就被按上“愁眉苦脸”命好。如果他是渔民,身上带着鱼腥气,那么他毫无疑问就会被叫做“咸鱼”。 想到了这些,孟远再看大块头,不由得也是一阵莞尔。 摸着下巴笑了一会儿,他便指着橡皮艇道 “好吧大块头,现在且先叫着大块头,但以后正式跟了我,这个就只能叫做绰号而不是大名。我们是礼仪之邦,姓氏之事,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必须忘掉你们蛮夷那套!” 能在刀枪下活命,大块头早就心花怒放了,哪里还管什么蛮夷不蛮夷的,马上便乐呵呵地对孟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去那上面,把水和食物,都搬到这里来。” 孟远刚刚指了一下橡皮艇,大块头立刻便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刚走了两步,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挣扎了几下,他忽然愁眉苦脸地小心翼翼道 “小主人,大块头实在是饿晕没力气了,我、我能不能多两个帮手?” 孟远看看他,随即将手中的战术佩刀丢到他面前。 “去吧,挑两个最忠于你的。记住,别想着跟我背地里玩什么花样!” 大块头急忙摇头,连连指天为誓道 “不、不,小主人,我们荷兰人虽然杀戮但却向来对彼此忠诚,发了誓言不遵守是要被上帝诅咒的。而且、而且他们对我都很忠诚,能不能六个人全部都放出来?” 孟远想了想,于是点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块头,我充分给你信任,你好自为之吧。” 大块头大喜,连连点头,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割开绳子,将他的手下都一一放了出来。 不过,当他去抓最后一个人时,他才想起七个人里,因为孟远要拿人立威,已经当场干掉一人。这时,哪里还有七个人呢? 想着,他不由得忽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孟远走过去,抬脚踢了踢他,将枪口冲着他冷眼道 “大块头,自己刚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吗?哼,你这样的奴仆和跟班,将来大把大把的人排着队哭着喊着求我收留。” “哼,不过死了一个你们的人,就哭成这样,那前面海上时你毫不犹豫朝自己同类捅刀子又怎么解释?” 旁边一个黄毛,看了看马上就要暴怒的孟远,慌忙磕头道 “主人,主人,大块头他哭是不对,但我们七个人却都是同一个van庄园出来的,情同手足,自然与其他荷兰人不一样,还请主人原谅他。” van庄园? 正疑惑着,太昊忽然又插话道 “一号,van是荷兰-皇-室的姓氏,van庄园是荷兰-皇-室的产业。从理论上说,凡是这个庄园里出来的人无论贵贱,都拥有着皇家血统。” 孟远一听乐了,放眼将六人好一番打量,心中暗笑不已 好嘛,没想到,自己不经意之间,手底下竟然就多出了这些个有着欧洲皇家血统的家伙来! 望着被放出来,然后马上就被孟远收入旗下的蛮夷,包括陈方南、郑老七等在内的郑家人,顿时心中一沉,一下子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很快,就连心中莫名其妙从开始便向着孟远的郑老七,也一脸阴沉,转头看向陈方南低声道 “师爷,这、这怎么回事,他好好一个汉人儿郎,怎么——” 不等他说完,陈方南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还不是你一上来就怂恿弄出来的好事,哼,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等着吧,等着我们一个个下去喂鱼!” 正说着,郑蓉儿不高兴了,两眼一眨不眨地远远望着孟远道 “先生慎言,公子、公子他是叫那些蛮夷做苦力、搬东西,又不是叫他们拿着刀枪重新对着我们,哪里来的喂鱼之说?” “哼,我明明看到的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却被你们看成了狼心狗肺……”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这时,大块头带着他活下来的五个难兄难弟,浑身滴着咸咸的海水,将水和食物气喘吁吁地弄到了船上。 “郑老七——” 孟远远远地指名道姓喊了一声。 郑老七一哆嗦,下意识地看了看陈方南。 郑蓉儿恼怒地一瞪眼道 “七叔,你看他作甚,是公子叫你,还不快去?” 这下,郑老七再无任何犹疑,拔腿便摇摇晃晃地趔趄而去。 只可惜,他看似强壮的身体,在又渴又饿了三四天中早已变成了强弩之末,走到一半,便一头栽倒在地。 他这一倒,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只看得所有人也都一阵眩晕,咕咚咕咚,也一个个软倒下去。 就连素以体魄最为强健的白人种的大块头,也都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然后就那样可怜巴巴地瞅着孟远,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乞怜之色来。 人是铁饭是钢,果然是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孟远摇摇头,伸手抓起了一听八宝粥来……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2、突如其来的热带风暴 粮食,水,以及层出不穷拿出来的各式新奇物品。 令人畏惧而又心生向往的那一条黑黝黝的神奇“扁舟”,以及这“扁舟”突突突一响,便能像十头牤牛力大无穷地拉着后面的破船在海上飞一样的劈波斩浪,一路飞奔。 而最叫人看不透却又不知不觉开始对他完全依赖的,还是眼前这个神奇少年郎…… 望着独自驾着橡皮艇在前面拖着他们这艘破船飞驰的孟远,这些天来,就连心底一直都在隐隐抵抗的陈方南,不知不觉,也像郑蓉儿一样总是两眼不离,时不时地瞅着那个背影,陷入阵阵沉思。 他到底是谁?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要干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心惊胆战,心生狐疑,却又无能为力。 想着、想着,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郑老七,也不由自主地像老气横秋而又老谋深算的陈方南,叹息着好奇道 “小姐,他、他真的是常常和你在、在梦里相见,还有说有笑的吗?” 郑蓉儿没有说话,扭过头,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作为过来人,陈方南在一旁看着,不觉又在心底长叹一声,随即又是一巴掌打过去道 “老七,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有些屁话,就不要说了。” 郑老七抓抓脑袋,然后耸动着鼻子道 “我现在有点相信他了,师爷,你闻到没有?现在海风里,已经不像深海时那样的咸腥,我已经能嗅到近岸的那种草香了!” 郑蓉儿闻言,一下子咯咯笑起来,眉眼中都是依赖道 “哼,这些话还要你说,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认错回到陆地方向的!” 陈方南也扭脸看了看左右,随即仰天又是一叹,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百无聊赖地附和着两人道 “唉,回家总是好事。至于这是不是回家的路,你郑老七是海里的浪里白条,自然是你说了算,我一个糟老头子也就会识文断字,在这海上就不作数了!” 正说着,数十米开外的突突突声,陡地戛然而止。 再一转眼,孟远便站起身来,举着他手里的望远镜,向四周眺望起来。 所有人见状,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神船咋停了呢?” 神船,是这些郑家人和大块头那些洋人,临时给橡皮艇起的尊称。 有胆子小的,更是浮想联翩地脸色大变道 “老天爷,不会是又碰见了拦路的蛮夷吧?” 想到老毛子那几乎高如小山头一般的坚船利炮,许多人下意识地看向大块头他们,眼中射出刀子般的目光。 吃一堑长一智,大块头早已不跟这些大明的郑家人发生正面冲突,甚至连对眼都自动免去了。 当然,面对郑家人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睛,这些家伙的免疫力也是足够强悍的。 这份自信,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他们作为战胜者的优越心理。 现在,身为同样资深航海家兼海盗的大块头,也是极速耸动着他那高挺的大鼻子,然后探手在船外的空气中使劲抓了一把,握成拳头,放在自己鼻子下面,低头大口大口地嗅闻起来。 “嘶嘶……嘶……” “呼呼呼……呼呼呼……” 在一旁,大块头的堂兄弟,但却在身板上几乎要小一圈的格鲁特,也是握着拳头,不断在空气中虚虚抓着。 最后,他甚至还探手捞起一把海水,伸出舌头舔了舔。 “大块头,大块头,你认为呢?” 格鲁特眯着两眼,冲大块头喊了一声。 大块头没有看他,而是时刻关注着橡皮艇上面孟远的一举一动,半晌,才在嘴里牙疼地哼哼道 “该死的,格鲁特,你明明知道了结果,还来问我?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格鲁特却不以为意地一笑,将手里的海水甩回大海,然后也向孟远看去道 “是的,是的,大块头,没有咱们的什么炮舰,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好心人、大老爷们来营救咱们。嘿嘿,他们以为咱们早就进了鱼肚子,不用担心再给咱们分金币和银子了……” 絮絮叨叨中,大块头突然跳下来,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格鲁特的大嘴巴之上,跟着便是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道 “这几天我是怎么说的,该死的,那天在郑家人的鱼叉下我真不应该将你救下来。听着,格鲁特,还有你们——” 说着,大块头忽然凶神恶煞地盯着其他五人道 “那天我已经宣誓效忠于小公子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已经是开花的郁金香回不了头了。当然,如果你们有谁认为可以跑过小公子手里的那种火枪,你们可以自己去试试。” “但是在这之前,都给我记住,不想去试试的人,都他妈的给老子一样老老实实做一个忠诚的奴仆!” 说完,他忽然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近乎耳语道 “听话了,你们这群猪。有奶便是娘,既然干了咱们这行,在哪里不是吃肉喝酒?” “你们放心好了,跟着我大块头不会错,跟着这个汉人小公子也一样不会错的。你们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一定会想得明白,就凭他一个小娃娃模样的人,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匹马单枪,闲庭信步无病无灾走到现在,还能顺手把咱们给救了,嗯——” “想想吧,你们这群猪。他即便不是汉人的小皇帝,至少也是汉人的那种皇帝之下的尊贵王爷!” 一席话,只听得格鲁特等人喜形于色,一个个眉开眼笑,连连搓手,就差山呼万岁了。 听着耳麦传来大块头教训格鲁特等人的吵闹声,孟远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异常严峻起来。 就在十分钟前,太昊给了他一个十分严峻的信息 一场热带风暴正在席卷而来,而它横扫洋面而过的路径,正好处于他们此刻所在的航道上。 航行在大海,遭遇大风大浪甚至暴雨飓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即便是热带风暴这样的极端天气,对于现在的061护卫舰来说已经几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除非是倒霉地遇上12级以上超级台风,单凭061舰足以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场风暴。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他的手中,多了后面那艘烂船上的累赘和几十条人命……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3、怎么办 蹙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果。 无奈之下,孟远只好又求助于太昊道 “太昊,从你的角度,给一个最佳意见。” 毫无悬念的,太昊滴滴滴了好一会儿,方才答复道 “哼哼,每次有难事就让人家顶黑锅。罢罢罢,这事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左和右的关系——” “选择左,你直接登机一个人回来便是。” “选择右,你带着一群人登舰!” 孟远翻翻白眼,头疼地哼哼道 “真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次太昊马上秒回道 “这不是什么废话,一号,你问我的同时,其实是在抉择!” 孟远恨恨地摸出一枚硬币,挥手道 “再见再见,我们都无所适从,那还是扔硬币吧。” 说着,硬币便飞出手掌,在空中翻滚着。 眼看它就要飞出掌控之外,孟远这才挥手一抓,将硬币握于掌中,半晌,都不愿打开看一眼。 一直到他不知不觉返回到后面的烂船上,他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攥成拳头。 沉思良久,孟远最后将两拨人都叫到了自己面前。 “听着,一场大风暴很快就要降临到你们头上,即便你们有完好的炮舰或者快船,短时间也是绕不过去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一艘破破烂烂拼凑起来的散架舢板。”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如丧考妣,绝望地看着孟远。 人群中,只有郑蓉儿淡定自若,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脸上似笑非笑地瞅着孟远。 这小丫头,为什么从一见面开始就一直这样怪怪地看着自己,真是奇怪…… 顿了顿,孟远于是再度神色严峻道 “风暴想必你们都清楚它的威力,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原本你们是在劫难逃的,但所幸遇见了我,而我又正好有本事能救下你们。但是——” “现在问题来了,为了要救你们,我就必须得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如此一来,我的秘密就暴露了。” “所以,明人不说暗话,我从心里想救下你们。但救下你们,我却失去了秘密,这是我不能接受的,只是是目前不能接受的。” “思来想去,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我这就抽身而去,你们自生自灭。” “第二,我带你们走,但你们如何保证对所看到的一切守口如瓶呢?” 话说完,半天都没有一人说话。 有人半信半疑。 有人虽然相信了,但却一想到可能要刺瞎眼睛或者别的什么才能守口如瓶,便害怕得不敢多想。 恰在这时,原本晴空万里的海面之上,终于开始莫名其妙的泛起了阵阵白浪。 翻涌的浪涛中,无数潜游海底的鱼类,纷纷跃出海面,仿佛遇见了天敌四处逃窜而不得不浮上来一般。 人群中最富经验的格鲁特,忽然指着海水惊道 “哦上帝呀,绿色海藻,那是深水才有的绿色海藻,只有在龙卷风时它才会被摇晃上来!” 话音未落,海风忽然发出了啸声。 呜呜的响动中,风力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开始撕扯着众人的衣衫,眨眼之间,便将多数人掀翻在地。 啊—— 紧接着,一声惨呼,从人群中传出。 孟远转头一看,却是那个被绑成了粽子般的胖子内奸,因为东倒西歪的郑家人再无人看守,竟一下子被吹到了大海中去。 看着在翻滚的波涛中沉浮的奸细,很多人还是露出了兔死狐悲的表情。 “要救他吗,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孟远也在犹豫。 就在这时,郑老七忽然滚爬过来,抱着他的双腿就是双目通红地哭嚎道 “公子,公子,求你救救他,他、他就算十恶不赦,但、但到底是我们的乡党,我、我不能眼睁睁——” 不等他说完,孟远早就一脚踢开他,身子便腾空而起,一下子飞了出去,然后便以令人炫目的姿势,凭空立在海面之上,伸手一捞,揪住胖子的头发,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等他回到众人面前,才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变成了集体站在庙宇中顶礼膜拜的样子! 敬若神明,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这种时候,他还有得选择吗?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解释什么,还是先逃命要紧吧! 孟远心底有苦说不出,掌中一直攥着没有去看结果的硬币,就在他扔下胖子内奸的一刹那,竟脱手而去。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一路滚落到了郑蓉儿手边,而且正好被她看见。 “咦,什么东西,亮晶晶的,从公子手中落过来?” 因为是孟远之物,郑蓉儿想也未想,拼了命地伸出手去,堪堪一把抓去,竟真的给抓到了手中。 举到眼前一看,却是一枚洋人般的金币模样的圆圆钱币。不过,它可不是什么洋人的钱币,因为上面凸出的文字,都是汉文。 “嗯,这是何物,中间图案,好像是秦始皇长城模样?” 一张被狂风吹得扭曲了的老脸,突然被风吹了过来。 郑蓉儿吓了一跳,慌忙将硬币藏入怀中,嘴里艰难地哼哼了一句 “先、先生,这是公子掉落之物,不许、不许说出去!” 正说着,风突然渐行渐远,然后很快便重新化作了海面上的那种和风细雨。 众人松口气,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惊魂未定,孟远又开口了 “你们别高兴,这是风暴马上就来的前兆,刚刚刮过去的强风,乃是风暴的前哨。最多十分钟,这里便会掀起滔天巨浪,就算是蛮夷那样的巨型炮舰,也照样会一口吞没!” “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也就十分钟。赶紧发誓吧,虽然我根本不相信你们的誓言,但总得有所表示吧?” 在场的哪个人不是滚刀肉,老油条,根本不用过脑子,就一个个指天为誓,七嘴八舌说完了自己的誓词。至于孟远听见与否,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不过,想糊弄孟远,这次他们似乎找错了人。 “很好,既然都指天为誓了,那就自己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去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自动成为我的奴隶了,以后未经允许,再也不得离开我的视线之内!”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4、毒药,眼罩,奴隶 啊,奴隶? 众人目瞪口呆,当然这句话已经对大块头他们无所谓了,主要还是郑家人。没过片刻,就有人跳出来,叫嚷道 “我们生是郑家人的人,死是郑家人的鬼,我们不要做你的什么奴隶!” 吵吵嚷嚷中,孟远二话没说,只是冷笑一声,直接跳上自己的橡皮艇,便要招手召唤大块头、格鲁特上艇走人。 郑老七一看慌了,赶紧去看郑蓉儿。 谁知,郑蓉儿也是二话没说,早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公、公子,你、你怎么把我给忘了,梦里的那些、那些日日夜夜,我可都记得、记得……” 梦里? 孟远皱皱眉头,搞不懂这船上唯一的少女,为何总是这样颠三倒四,而且还一直似乎脉脉含情的样子,于是一偏头确认道 “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一旦跟我走,你以后可就不能随随便便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 郑蓉儿俏脸一红,直接以行动作出了回答,纵身一跃,便不管不顾地合身向孟远的橡皮艇跳去,就好像笃定孟远会去接住她一样。 真是一个疯丫头! 孟远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扑向自己的少女,就这样掉入海水去,只好如她所愿地张开双臂,将她一把接住,然后放在艇内。 “公、公子——” 感到终于像梦里那样投入到这个梦寐以求的怀抱,郑蓉儿一阵眩晕,简直幸福得当场就要昏过去,嘴里不觉娇羞地哼哼了一声。 谁知,孟远却是恶狠狠地将她一把摁坐在船舱里,一脸肃然道 “海上无小事,你不要命了吗?下次再这样,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哼!” 但是,郑蓉儿这一跳,效果却是极其显著的。 一看主家的掌上明珠都上了“贼船”,破船上的郑家人哪里还呆得住,当即扑过来,争抢着就要上艇。 一艘救生橡皮艇,核载人数最多十人,这要是一窝蜂上来还得了吗? 孟远赶紧一声断喝,止住了哄抢的人群,然后冷冷道 “你们都想清楚,别到了地方签卖身契又后悔,那时可就太晚了!” 卖身契? 这三个字,顿时又吓住了众人。 孟远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扭头瞅了瞅艇上的位置 大块头、格鲁特六个洋家伙,加上自己和郑家小姐,其实也就两个空位了。 沉吟了一下,孟远转头直接点名道 “郑老七,你要有胆子,就上来!” 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然后在人群里找了一眼,又指着一个这两天一直都默默盯着自己从不肯说话的黝黑汉子,扬声道 “还有你,有种也上来吧。” 这黝黑汉子一听,仅仅犹豫了一秒,随即大踏步走出,双脚一跳,便蹦到了橡皮艇上。 不错,这是第一个战胜了自我敢于跟着他走的人! 这样的人,几乎已经可以从直觉上将他列入未来孟家军的第一班底了。 孟远嘉许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就听郑老七喊道 “公子,我、我很想上去,但、但我不想一女嫁二夫,跟了郑家又来转投到你的门下!” 孟远二话没说,直接调转船头,向十海里外隐身中的061舰驶去。 临走,他扔下一句话道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第一批十个人,下一趟还是十个人,但十分钟内能来回几趟,可就难说了。” “所以,想活命的人,赶紧想清楚,下一趟回来,若还是无人,我会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孟远便驾艇靠泊到了061舰一侧。 一架无人机,静静地隐身悬停在半空中。 孟远探手一抓,将悬空而下的一个吊篮一扯,取出八个眼罩,最后将一瓶维生素c拿在手中,定睛看向大块头、黝黑汉子以及郑蓉儿等八人道 “明人不说暗话,这是一种定时毒药,也是此行最后一步。吃下它,才算最后一锤定音,进入属于我的神秘世界。” 说着,他看了看众人,问道 “一人一颗,你们谁先来?” 又是凭空而出! 八个人又是惊诧又是惊艳地看着孟远再次凭空扯出一个吊篮,然后又凭空从其中拿出东西,每个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突然间听到要吃毒药,顿时都是一惊,随即当场石化。 忽然,郑蓉儿从吃惊中走了出来,伸手从孟远摊开的掌心拈起一粒维c片,两眼一闭,将药片缓缓放入了嘴中。 没想到第一个,竟然是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娘子? 孟远赞叹着,黝黑汉子也走了过来,一脸视死如归地抓起一粒药片,定目看了看,随即丢进嘴里,嘎巴嘎巴咀嚼起来,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孟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吃完药片,于是微微一笑道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黝黑汉子满眼悲戚,抱拳一低头道 “回公子话,小的祖上襄阳府枣阳花果庄人氏,当地曹姓大族一脉,贱名一个海字。” 曹姓,单字海,曹海? 孟远目光一闪,沉吟道 “襄阳府,那可是真正的天朝腹地,距离这海边千里迢遥,你曹氏一脉怎么千山万水跑到这里来了呢?” 曹海脸色一暗,低头道 “回公子话,曹氏树大招风,实在无法忍受那闯贼、献贼之流三番五次的过境劫掠、烧杀,便举族逃难。几经辗转,因为小的家里乃是族里庶出子辈,所以越走越远,不经意间就到了福-州。” 哦,孟远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大块头终于带着格鲁特等六个家伙走了过来,然后愁眉苦脸地彼此看了看,鱼贯而出,每人取走了一粒药片,颤抖着手将它吃了下去。 孟远强忍着笑,又将八个眼罩发了下去,并在手中演示道 “所谓人心隔肚皮,虽然药吃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把你们的眼睛蒙起来。这样做其实对我们都有好处,正所谓眼不见心静,看到的秘密越少,你们才会越安全,懂吗?” “看清楚了,像我这样,将它套在双眼之上就可以了……”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5、人心不可测试 飓风说来就来。 尽管有了太昊这样牛叉的系统,但能精确预报到分钟级别已经逆天了。所以,十分钟窗口时间,就算竭尽全力,孟远也在风暴前锋抵达之时,折返了两趟而已。 当第三次返回之际,虽然都哭着喊着再无一人抵触,但到底还是为时已晚。 巨大的风暴,足足将那艘拼凑而起的破船吹移了数十公里,等孟远拼了命地借助预留其上的定位器驶过去,船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影。 而风起浪涌的海面上,只有支离破碎的大小碎片,起起伏伏。 孟远冒着极大风险,在这片区域中足足搜寻了几轮,方才找到两个在波涛中苦苦挣扎的幸运儿。 盯着爬上来就冲着自己连连磕头的家伙,孟远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记住了,这都能活下来,足见你俩儿的福大命大造化大,好好珍惜吧。没有我的出现,这一切都只能是零!” 在风暴催生下的真正洪峰抵达前一分钟,孟远有惊无险地回到了061舰上。 相对于此前所有人面对毒药(维c片)时的犹豫和痛苦,最后救回来的这两人,不仅一口吞下了药片,而且还当场再次双双跪倒在甲板上,咬破舌头发下毒誓道 “公子,从今往后我们都跟着公子了,再无二心。为了明志,我们吃下去的毒药解药,以后公子也不要给我们了,以表我们誓死跟随公子的决心!” 这倒是意外之喜啊—— 孟远怔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再吓唬他们一下 “若是真的死心塌地跟着我,倒也算你们聪明。毕竟,我万里归来,在这大明的故土之上已经无亲无故,第一批跟着我的人以后最差也是开疆裂土那样的人物。” “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不要解药,时间长了,这什么时候毒发,就连我可能都不知道,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又转头斩钉截铁道 “富贵险中求,公子既然说我们命大福大造化大,那我们也豁出去跟着公子赌它一把!” 正眼看了看两人,孟远这才笑道 “你俩儿叫什么名字,一一报上来我好记住。” 两人一听,顿时大喜,赶紧一前一后道 “公子,小的就是福州人氏,不过并非郑氏族人,祖上曾是戚家军后裔,传到小的这辈,仗着余威拳脚上仍保留了不少传承。所以,江湖上人送绰号陆地虎,真名姓叫陆虎子。” “公子,小的是武夷山里的茶人,叫林树。因为打伤两人,便跑出来做了郑氏的军户。不过小的力气不行,拳脚上比不得虎子大哥,文墨倒还说得过去。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府上的师爷才勉强将小的收入军中,以作写写画画之用。” 哦,这岂不是正好一文一武吗? 孟远想着,于是将手中一对眼罩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道 “林树,陆虎子?很好,你俩儿看清楚了,这眼罩每个人都必须戴上,但你俩儿就免了。从今往后,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收下陆虎子、林树,孟远便决定不再避讳他们,带着两人便到了舰上的一个封闭舱室。 所有转移搜罗到舰上来的人,暂时都被收纳在里面。 打开舱门,孟远并未直接推门而入,先在门口一侧的监视器上驻足看了起来。 入眼处,包括曹海、郑蓉儿以及大块头、格鲁特在内的十七个人,无一例外地带着眼罩,分作三排,被固定坐在他们的位子上。 不过,孟远可不相信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会像现在看见时这般老老实实。 在键盘上拨弄了几下,几幅被甄别出来并以红色标记标示了的画面,立刻便弹了出来 在进入这个舱室第16分钟时,十七个人从最初的正襟危坐中,无一例外地都开始变得东倒西歪起来,并开始下意识地东张西望。 第22分钟,有一个人开始试图站起来,并使劲摇晃脑袋,似乎想要将脸上的眼罩摇下来。 第31分钟,有人张开嘴,不停地在嘴里叫着几个人的名字。 第45分钟后,已经有三四个人,蒙着眼罩,开始肆无忌惮地彼此呼唤着,交流他们的感受。 一小时后,有人开始试图在椅背上,来回去磨他手腕上绑着的绳索。 一个半小时后…… 孟远一边看,一边不时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却又似乎超出了某些想象。 而胆战心惊地跟在旁边的林树、陆虎子,早就震惊到麻木的地步。 从最初一叶扁舟般的出现,到凭空单手凌空在海面上救人,再到凭空而出的吊篮,再到眼前这艘闻所未闻的巨舰,种种的神奇,种种的不可思议,两人不仅感到一双眼睛、一颗心完全不够用了,而且每走一步都双腿发软,如履深渊,不知下一刻又会看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当他们认识的人,竟然都在一个亮闪闪的小盒子里冒出来,而且还那样栩栩如生,两人再也控制不住了,都是头皮一麻,面面相觑,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公子、公子,你、你莫非真的是天上下来的神、神人么?” 听见动静,孟远回头一看,还未开口,一股尿骚味便扑鼻而来。 定睛一看,却是林树、陆虎子都吓得尿了裤子! 真他妈没出息—— 孟远暗骂一声,转念一想,不觉还是叹息道 “既然已经誓死跟了我,以后这样的场面还会更多,你们要赶紧慢慢习惯起来。不然的话,还没真正让你们派上用场,到时吓都吓死了,还要你们做什么?” 说归说,但短时间两人哪里爬的起来。 孟远也不再勉强他们,摇摇头道 “罢了,你们就权且将眼前看到的,当做千里眼顺风耳照妖镜吧。你们瞧,他们一个个在里面,以为关着门看不见,就可以任着自己性子胡来,哼哼,可是哪里知道我在这里就能将他们一个个看得清清楚楚!”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6、分化,站队 其实不管是郑蓉儿、陈方南、郑老七等这些郑家人,还是大块头、格鲁特等这些洋人们,只要他们一踏上这艘四百年后的超级战舰,蒙眼罩甚至吃“毒药”这些把戏,都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这就像孙悟空在地上用他的金箍棒画出的圆圈,赌的其实就是一颗人心—— 赌里面的唐僧,以及外面的妖怪,都将那个根本看不见的圆圈视作一个禁区,一种雷池,不可逾越。 但是千人千面,人心又隔着肚皮,难保不会有人突破禁忌,以身试法。 就比如现在,还真的有两三个人解开了手上的绳索,摘下脸上的眼罩,甚至离开了限制他们的座椅,开始在密闭的舱室中四处走动着,窥探着。 “这就是人类,一号,我早就说过,你最好不要自寻烦恼,去设置这种似是而非的测试考验人心。因为这世上,最不能直视的东西,就是太阳和人心!” 太昊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听上去,竟然好像一个多年的老友那样,口吻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太昊,一针昏睡药剂,的确是最简单直接的管用法子,但我就是不想那样去做。因为,或许我也是你嘴里的这种人类一员吧?” 对此,孟远只是报以一笑,随即打开舱门,然后对陆虎子、林树示意道 “去把他们的眼罩都拿下来,解开手上的绳子。” 睁开眼,郑老七第一个吃惊地大叫了出来 “陆虎子,林树,你、你们怎么没有被绑起来?” 两人看了看孟远,然后一言不发地退到了他的两侧,肃然而立,俨然一副做了孟家人的样子。 陈方南马上反应了过来,捻须看着两人冷眼道 “你们两个倒是机灵,这么快就改换了门庭!” 话音未落,曹海突然出声道 “师爷此言差矣,在公子第二次于这风暴中救下我们那一刻开始,我们已经都属于公子了。” 说着,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大步上前,望着孟远抱拳一揖 “公子,前面小的的确犹豫了,但现在彻底想明白了,请公子再给小的一个机会,从此定将死心塌地追随左右,再无二心!” 孟远看看他,凝视半晌,方才点头道 “为什么,说说理由!” 曹海一下子低了头,沉默良久,盯着脚下道 “一句话,公子即便不是神人,也绝非常人。就说这脚下吧,风暴中如履平地,竟感觉不到一点风暴的可怕,有这样的神器,跟着公子将来必能飞黄腾达,逢凶化吉!” 孟远笑了,指着陆虎子、林树道 “你还真就说到正点子上了,不过说到和做到可就是两码事了,他们两个之所以能够此刻站在我左右,是因为他们从海里死里逃生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找我要解药吃!” 说着,他目光一闪,在所有人脸上都扫视了一遍道 “而你们呢,自己问问自己,还有谁也敢这么做?” 话音落处,曹海马上肃然点头道 “公子,毒药的解药,我也不要了!” 紧接着,又是郑蓉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出来,不管不顾地往孟远身旁一站。 随后,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家伙,鱼贯而上,也站了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无一人走过来,孟远于是看了看自己身边贴身而站的林树、郑蓉儿以及大块头等人,数了一数,正好十个人,不觉笑道 “真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你们这些不怕死的。好好好,既然你们已经做出视死如归的举动,我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个美好未来!” 说完,他抬手一招,立刻就有一队武装无人机临空飞出,然后在对面没有任何表示的七人头顶悬停下来。 突然出现的无人机,让七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当场便坐倒在地一大半人。 郑老七、陈方南是唯一还能勉强站着的两个人。 看着嗡嗡作响的无人机,他俩实在无法想象头顶上的这个怪东西,到底是何物。但直觉却告诉他们,那张牙舞爪伸出来的一个管子,绝对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东西。 “公、公子,小的突然想明白了,愿意做公子马前卒!” 陈方南哼一声,却是另辟蹊径,直接看向郑蓉儿道 “小姐,老朽鞍前马后在郑家一待十年,尤其是这趟护着小姐下南洋,还是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回去。” 郑蓉儿看看孟远,忽然启齿道 “先生忘了,在吃下毒药那一刻开始,我也早就身不由己了。以后时好时坏,我都、都任由公子定夺。”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又飞眼看了看孟远。 孟远却没有看他们,而是手一指,两架无人机,顿时便将一个人凌空抓起,然后斜斜地飞向海面。 “此人其心可诛,竟敢擅自解除限制甚至离开座位四处窥探,完全不将我的警告放在眼里,枉费我一番苦心相对,实在是罪不可赦!” 说着,孟远不再避讳,直接按动遥控,将此前所有人在密闭舱室中的画面,通过投影回放出来。 在又一次一片惊呼声中,两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清楚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看到自己栩栩如生地在投影里的样子,每个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在里面的一举一动,身子瑟瑟颤抖着,哪里还顾得上去看别人的死活? 只有被抓起来的那个人,不顾一切地在无人机上惊恐万状地扭动着,挣扎着,口中拼了命地大叫大嚷着 “饶命、饶命啊,公子!解开绳子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为何只抓小的一人,为何只抓小的一人?” 孟远冷冷一笑,抬手指着郑老七道 “你现在都看清楚了吗,给你一个机会,你来说说,为什么我要把他抓起来?” 郑老七喜出望外,赶紧盯着投影道 “公子,他、他好像跑到了门口,还在门上四处乱摸乱动?” 孟远哼一声,转而看向陈方南 “你号称先生,你来说说,为何是他而非同样犯错的人,做了我手中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同时还要杀鸡儆猴的典型?” 陈方南浑身一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孟远,随即赶紧眯眼盯着投影道 “公子,他的确犯了死罪!”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7、孟家军班底 哦,孟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 “那你就说说,他犯了什么死罪?” 陈方南马上点头哈腰,再也不复孤傲文士模样道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公子在意的,乃是天下所有上位者都在意的一种禁忌——他,不仅是第一个到处窥探的人,更是第一个出声怂恿其他人也跟着他到处乱跑的人。” “这,才是他的死罪所在!” 孟远笑了,目光在每人脸上都一一扫过后,这才朗声道 “既然你都看出了他死罪所在,那他就是真的罪有应得了。临阵对敌时,他这叫动摇军心。和平盛世时,他这叫蛊惑人心。单凭此两条,就罪不可赦,更遑论他人的慈悲之心,救命之恩?” “这是其一。其二,明人不做暗事,我也要用他警示你们,乱世重典,铁腕治世,来不得半点温情和客气。因为我们的母国大明早已千疮百孔,若人人都像他这样,陆上的建奴鞑虏,还是海上的的红发长毛,很快就会将整个大明撕碎,我们汉人,再无立足之地!” “一句话,既然我来了,我就绝不能看着大明任其溃烂被人宰割。怎么做?我以为血荐轩辕,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将横空出世,它的大旗之上将写着一个大大的孟字。” “而选择了我的十个人,你们就是这支孟家军的第一班底,未来的尊崇是你们无法想象得到,飞黄腾达、万众瞩目都是最低报偿。也正因如此荣耀与富贵不可言,才不容许有半点背叛。所以,我要你们看看,背叛和违背了自己誓言之人的下场!” 随着话音,整个投影忽然画面一变,广角镜头中便渐次呈现出此刻飓风过后大海,虽然终于重现了它温情的一面。 但是在这一片广袤的海面上,到处漂浮着的船板木头,死鱼烂虾甚至残肢碎片,依然还是令人不忍直视。 紧接着,两架无人机出现了。 无人机下方,便是那个被抓取出去的背叛者。 他惊恐到瞪得溜圆的眼睛,以及早已吓得大小便失禁的裤子,都被清晰地定格在画面中的特写镜头里。 在他激烈却又徒劳的挣扎中,一架大张着黑洞洞枪口的无人机,嗡嗡嗡地飞到了他的正面。 “这就是要行刑了,不知道是砍头还是车裂?” 每个人都在自己心底想象中,忽然,又都恐惧地对视一眼 “老天爷啊,不会、不会是要凌迟吧……” 正想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冒出一股轻烟,背叛者跟着便是脑袋一歪,应声毙命。 “啊哦……”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声中,竟莫名其妙地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意外甚至失望的杂音。 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出现,大概一下子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杂音中,孟远的一声冷哼随着阵阵海风灌入众人耳中 “重典与铁腕,并不等同于血腥。当然,你们未来一定会看到我孟家军血腥的一面。但那时面对的,一定不是我们汉人自己。” “非我族裔其心必异,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好好记住吧,我们的枪炮,将在未来抵达每一个敌人的土地之上!” 看着四周听得迷迷瞪瞪的众人,孟远当然知道,他现在说的很多话都无异于对牛弹琴。 但填鸭式的教育和强制性的洗脑嘛,不都是一步步这样走过来的吗? 这一场相遇,整个过程,不也正好体现出这种大浪淘沙的进程,历史的长河浩浩荡荡,身在其中谁也躲不过去—— 从眼见荷兰炮舰到摧毁它,从就救下所有人到现在,几百人变成几十人,又到十几人,淘汰掉了多少人? 孟远召回海面上的三架无人机,然后带着剩余的十六个人,分作两队,向甲板上走去。 分作两队,其实就是告诉众人,他们已经是两个阵营了。 一个是以宁愿不要“毒药”解药的陆虎子、林树等为代表,已经彻底选择了孟远的十个人。 一个,则是以郑老七、陈方南始终都处在左右摇摆中的其余六个人。 这样的分法,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甲板上,这时风暴过后的海面已经渐渐趋于平静。原本巨浪滔天,暗无天日的景象,也在一轮跃然而出的红日照耀之下,变得重新晴空万里,视野辽阔起来。 因为身处战舰之中,这时战舰的整个轮廓以及细微之处,也在阳光的映照下逐渐纤毫毕露。 十六个大明土著,不由自主的全都向四周纷纷好奇地张望起来。 “啧啧,原来这就是公子的神舰呀?” “海龙王爷爷,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的神舰,大得都能在上面跑马了!” “你个蠢货,还不仅仅是一个大字哩,这神舰,根本还是到处都好像长着一副好牙口,谁敢炸刺,随便一下,就能撕碎他!” “喂弟兄们,我实在想不透,为何我们上来之前,完全看不到这神舰的一点影子。可等我们全都上来了,就一下子全都能看见,这、这又是何故哇?” 七嘴八舌中,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了陈方南身上。 关键时候,谁教他是众人里面唯一能识文断字的先生呢? 陈方南看到众人向自己齐齐看来,不由得有些慌神,反过去盯着众人有些恼羞成怒道 “你们都瞅啥,瞅我有用么?”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陈师爷是识文断字,平日里也是足智多谋,就连郑伯爷对他也是高看一眼,否则也不会在小姐出巡南洋时让他跟着做一个出谋划策的谋断之人。 可他再厉害,那也得分人,分事。 眼下他们遇见的人,乃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神人般的一个古怪公子,浑身上下更是神奇满身,抬手指人即亡,招手就像撒豆成兵,还貌似能呼风唤雨一般。 面对这样的一个神人,他陈方南也是跟他们一样得吃瘪。 想着想着,这些人便莫名其妙的又全都看向了此刻唯一不看神舰只看人的自家小姐身上。 因为他们都记得,自家这位小姐曾经亲口说过,她对这位神奇公子,曾在梦里多次相见哩……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8、天赐岛 远远的,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渐次出现在海天一色的正前方。 天赐岛到了。 “这就是太昊在这片浩瀚海域,经过多方比对找出来的当前最佳栖居地了?” 随着甲板上传来的一声声欢呼,孟远也跟着见到了岛礁而兴奋不已的人头攒动一起望去。 不知不觉,在太昊强大的局域数据链操控之下,包括070、061等驱护舰以及水下099攻击核潜艇拱卫之下的080远洋综合补给舰、022航母小型混成编队,很快就精准而有序地停泊了下来。 一座长达数百米的栈桥,从岛上一直延伸到了舰队停泊之下的这边深水区。 而栈桥桩基处,便是太昊预先分航过来的080远洋综合补给舰,通过舰上搭载的超强人工智能各类型大小工程机械,以这个时代匪夷所思的建设速度,仅仅在一夜两个白昼之间,就建造出了一座简易版的现代化深水码头。 深水码头,顾名思义,必须是足以支持靠泊十万吨级以上吨位战舰,并提供一切后勤保障的体系化现代军用码头。 即便是简易版深水码头,也让甲板上的十七个大明土著以及红毛们,足以看得目瞪口呆。 不仅如此,随着舰舷徐徐探出并放下的舰员专用栈桥,稳稳落定在一直延伸到舰体下方的码头栈桥,太昊模拟出的人声,也开始催促了起来 “全体都有,舰已靠岸,请全体舰员通过舰上栈桥有序下舰,然后通过码头栈桥有序登岛。” 听到凭空冒出来的威严命令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下意识地向孟远望了过来。 孟远却是不动声色,指着栈桥示意道 “大家都不要慌张,看见甲板上脚下的这些红色箭头了吧,只要顺着这些箭头走,再按照喇叭说的那样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包你们无事!” 好几层楼高的巨型战舰,已经让这些大明土著和红毛人望而生畏了,更何况不知比万吨级的驱护舰大多少倍的航空母舰? 当然了,没等这些土包子害怕,自动升降的舰桥舷梯已经带着他们自上而下开始离开甲板了。 “哎呀娘也,这、这脚下什么东西,竟能带着我们自己跑?” “怕不是下面有土行孙吧,这神舰果然是天上才有之物!” 大明郑家人面面相觑中,跟他们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荷兰红毛格鲁特、大块头几个家伙,也是手无失措地紧紧盯着自己的脚下,整个身子都不知该怎样才好了,一个个大惊失色地在嘴里大喊大叫 “噢买噶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帝,上帝,公子的神舰一定是自己也会魔法!” 但是,相对于这座孤悬海外的天赐岛而言,足足二十多层楼高的022航空母舰在它的面前还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孟远第一个健步飞身上岛,顺着太昊给出的路线,沿着已经铺就而出的快道一路登上天赐岛的制高点,下意识地回首向自己的航母编队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摸了一下鼻子。 远远望去,此刻在荡漾的海面上漂浮着的各型战舰,简直就像一只只玩具,让人有些感慨不已。 在大自然的伟力之下,人工的一切还是看上去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也许是发现了孟远忽然间的驻足沉默,太昊忽然出声道 “一号,天赐岛已经在ai下自动归化并建成了初具规模的人居岛屿模式,根据谁发现谁拥有蓝星国际公约,作为此岛主人,你现在要看一下全岛布局图吗?” 孟远摸了摸鼻子,忽然看了看跟在后面,正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十七个大明土著和红毛人,然后皱着眉头道 “太昊,从今天起,你对我的称呼要从一号变为公子。” 太昊呼噜了好一阵子,感觉明显是此问题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畴。 不过,他终究还是最新一代已经无限接近实现了自我思维的超级人工智能,尽管呼噜了好一阵子,但最后还是给出了符合他当前水准的回答 “很抱歉一号,对于你的这个指令,太昊基于既有人机互动模型及其相关条款不能遵从。” “综合一百个理由,优中选优的答案是——” “考虑到这个时代普遍以公子作为尊称,而一号作为这个时代足以无敌的预设,公子一词,将成为你在这个时代最普遍的尊称。所以,为避免混淆视听,太昊不能与这个时代的人类称呼混为一谈!” 孟远愕然了一下,随即释然一笑道 “看把你能的,太昊,都快可以跟我随时随地的吵架了。呵呵,好吧,你有你的使命,我不能随意破坏规则!” 太昊明显雀跃道 “抱歉一号,谢谢一号你没有打我。” 打你? 孟远楞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与太昊之间特设的一些游戏程序,不觉莞尔一笑道 “好啦太昊,正像你坚持的那样,现在是工作时间,岂能儿戏!” 太昊默然了一下,马上口风一变道 “一号,基于天赐岛将作为本编队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正式落脚点,你的住所,根据条例ai在建造之初已经将其等级设为本岛最高级别。” “不过,是否符合一号你的口味和要求,还须你亲自勘定后最后定型。” 孟远一听,马上挥手道 “这是小事,不着急。现在最要紧的当务之急,乃是在山海关及其京畿重地上。” “太昊,照你推算的日历现在应该是公元1644三月初,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初。如果没有推错的话,现在距离大明彻底倾覆满打满算也就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所以,在南海这边我们不能待多久,稍事休整一下,只要这座天赐岛落脚点彻底成为我们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座真正基地后,我们就必须马上奔赴边关北地!” 太昊放出的声浪明显高亢了许多 “太好了一号,我最喜欢看到你这种时候的样子,杀伐果断,不沉迷于自己的享乐,一上来就懂得尽快融合到这个时代的洪流剧变当中。” “这么说,对于北京城里面的那位大明最后一位皇帝,一号是准备出手救下他来了?”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19、太昊的思考 晕,这太昊成长的速度和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不仅越来越人性化,而且还学会当面夸人了? 孟远愕然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揉着鼻子哼哼一声道 “如果在三天之内,我们将天赐岛这边的事情能够彻底安顿好,然后迅速挥师东去,照历史进程算来,理论上将那位在煤山上投缳自尽的崇祯皇帝救下来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太昊,现在唯一有些拿不定的,就是如果我们挥师京城出手干预的话,原本真实的历史进程将一定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由此引发的时空紊乱以及在大明时代造成的蝴蝶效应,其中的后果,我们是否可以承受得了?” 这句话,让太昊不由得也是好一阵变得无声无息。 孟远很清楚,太昊这种状态,其实就是人类的一种深层思考。当面临重大决策或者难以决断之时,负责决策的人,总是这样惜字如金,沉默寡言。 而太昊的这种静默状态,其运算的层级和量级,对人类来说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也许,一秒钟的时间,对太昊而言,他可能已经将人类上下五千年的整个历史,翻来覆去的演算了一遍,然后在其中寻找一种他认为的最佳参考答案。 甚至,他可能还会人类这点可怜的历史放在整个宇宙的宏观背景之下进行考量。 看到太昊已经彻底进入闭关状态,孟远也就没有再干扰他,转身向后面跟着的十七个诚惶诚恐的大明人和红毛人望去。 发现原本闷头向前的孟远忽然回头看来,十七个人猝不及防,都是下意识地一愣之下,赶紧收住脚停下来。 不过,最后还是老毛子大块头反应最快,仅仅一愣神之间,便马上满脸堆笑起来,望着孟远谄媚道 “大明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差遣的,大块头十分荣幸也十分心甘情愿地为公子效劳。” 话音未落,感觉自己被人抢了先的这郑老七,气得张嘴呸了一声 “直娘贼,洋奴才,他倒手脚麻利。奶奶的,当初在海上时怎么就没有一顿刀枪将他给送到龙王爷那里去!” 陈方南在一旁横了一眼郑老七,抬手揪了揪自己颌下的山羊胡须,冷声骂道 “蠢货,你自己腿短眼瞎嘴慢怨得了谁?” 在场的人,除了郑家小姐是天然的主子之外,这陈方南是郑老七最不敢得罪的人,一通责骂,郑老七也只能讪讪地一耷拉脑袋退到了一边。 倒是郑家小姐,好奇地看了一眼孟远,则是大大方方地上前后来居上道 “孟、孟公子,你、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见孟远凝神向她注视而来,她好像这次后知后觉地忽然变得娇羞起来,一张小脸蛋飞起一片红霞,垂首嘤嘤道 “公、公子,我、我说的意思是、是,公子若是有事差遣,他们、他们都可以随公子任意驱驰,毕竟我们、我们都是汉家子,总好过用这几个来路不明且又劫掠成性的洋人海盗。” 看着突然在自己凝视之下变得手足无措的郑家小姐,孟远不觉有趣地笑了一下,终于第一次开口问起了她的大名道 “你是叫郑蓉儿对么,之前在海上,因为躲避风暴和为了救下你们一船之人,只依稀听你说了一嘴。”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忽然间冒出来,郑蓉儿明显异常兴奋起来,抬眼飞快地看了看孟远,然后又慌忙一低头道 “公、公子,我、我家里人平素都唤我叫蓉儿、蓉儿。” 唔,蓉儿,没想到堂堂的郑芝龙这个海上霸主,竟然给自家女儿取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来,不好不坏,倒很像一个平常人家女子的名字。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是一代枭雄郑芝龙的故意用心。 毕竟郑氏一门家大业大,树大招风,难免会有正面搞不过他们的人,会从其他门道寻他们的短板。那么,郑氏一门的家室,自然也就成了可以出其不意拿捏他们的软肋。 就在郑蓉儿以为孟远将要继续与她深入“谈心”之际,谁知一转眼,她眼前的这位心仪公子,一下子又转而问起了别人来,直气得她两眼一红,险些没有当场哭出来。 其实她那里晓得,原本孟远是想在这十七人当中每个人都问问情况,可他转念又一想,大明历史对自己来说,算不上大致脉络烂熟于心整个基本走向也都清清楚楚,况且还有太昊这个逆天的ai存在,对眼前这些人来说,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东西,还真不一定对自己有什么多大的价值。 与其在这里与他们费口舌,还不如让他们在这天赐岛上干点实际的事情哩。 想到此,孟远马上就对这些人有了用武之地。 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而且还能正好实地考验一下他们的能力,甚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了归附之心。 一转头,孟远首先将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红毛子叫到了跟前道 “格鲁特,大块头,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要为我效劳,那就索给你们一件大事去办——”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战舰上曾经在风暴中救过他们的冲锋艇,示意道 “一会儿我将这艘冲锋艇放下来交给你们,再给你们备足所有给养和相应物资,然后三天之内,你们沿着海岸线将此岛做一次全面的环岛测绘,能做到吗?” 六个人先是连连点头,欢呼雀跃地应承下来。 这些海盗,本来就对合手、新奇的战船、炮舰有着天然的异乎寻常的欢喜和钟爱,自然也就对冲锋艇这种远超他们认知的新家伙敬畏中爱不释手。 如今一下子交到他们手中,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只不过,这帮家伙高兴了一下,马上又全都面面相觑起来,大眼瞪小眼地彼此看了看,随即大块头苦着一张脸道 “公子,对这座无人岛在海上转一圈,我们倒是懂,就像平时我们要抢某些岛屿或者船队一样,动手前肯定是要预先踩点的。只是公子说的测绘,我们却不知是什么呀?” 孟远失笑道 “测绘,就是你们嘴里说的踩点,懂了吧?” 大块头、格鲁特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一个个拍起了胸脯大包大揽起来 “嘻嘻,原来果真就是踩点呀,这就简单了,我们几个,全都是这方面的老手,就算不用羊皮卷和鹅毛笔,我们也能将走过去的地方记得一清二楚,公子只管放心。” 话音未落,郑老七、阿贵等一帮郑家人都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孟远看在眼里,不觉心里一动,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0、西洋景,郑蓉儿 这些黄毛洋人们,虽然说得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但他们长年累月做海盗,每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早就不是葬身鱼腹就是被大浪淘沙了。 包括一旁那些撇嘴的郑家海盗们。 所以,孟远相信他们中的每个人,肯定会对所到的海域、岛屿甚至航道都会过目不忘。 但好记性比不过烂笔头,记忆力再好的人,能比得上每到一处都用笔在纸上将所过之处的所有地质地貌的特征、细节写出来? 再进一步的话,谁又能比得过一部照相机和摄影机那种照单全收的全景实录! 一转念之间,孟远从随身单兵包里摸出随身数码相机,对六人中说他自己做过城守书记官的格鲁特边说边教道 “来,格鲁特,看清楚了,这是一款比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的脑子和眼睛都要管用的神器,从现在开始,我将你教会,上船后你就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将沿途你认可的所有需要标记下来之处,全都对准好将它们拍下来。” 经过九牛二虎之力,加上数码相机本来就已经属于傻瓜级别的好用,脑子还算不错的格鲁特,很快就上手了。 紧接着,在孟远手把手的指导下,格鲁特照葫芦画瓢拍下了大明划时代的第一张照片出来。 当然,早就淘汰了胶卷的数码化相机,早已抛弃了冲洗相片的那种繁琐手段,而可以直接实拍实录即时直看了。 所以当格鲁特拍完了属于大明也属于他个人的第一张划时代照片,孟远又手把手地教会他直接在相机上查看他拍摄下的场景时,这个红毛洋鬼子,一双牛眼般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鼻孔里更是连连喘着粗气,嘴里连连惊呼着上帝上帝,整个人就感觉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块头胆子比其他人大,自己也感觉是孟远第一个收服于他的,所以一看格鲁特的样子,马上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停下来,站在那里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在孟远的示意下,其他几个洋毛子也凑上前看了一眼,毫无悬念的,他们自然也是一个个变成了泥塑一般定在那里变成了呆若木鸡的模样。 洋毛子的怪异表现,也让旁边的郑家人感觉到了一丝恐惧,纷纷向孟远看过来。 孟远想了想,于是一扬手,将格鲁特手中的相机取回来,然后将探寻地望着自己的郑蓉儿端详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选了一个最佳角度,对着她刷刷刷来了一个三连拍。 看到孟远举着那个让所有洋毛子敬若神明的器物,对着自己一阵鼓捣,郑蓉儿虽然心里一阵恐慌,但想到这可是自己心仪的公子如此正眼面对自己,岂能坏他的好事? 于是,向来躲在父兄羽翼之下的郑蓉儿,竟然第一次变得异常勇敢起来,甚至还能面对着孟远的镜头,强颜欢笑。 孟远看在眼里,也是暗暗点头称奇。 随后,孟远又换了几种姿势和方位,给郑蓉儿来了一次全方位的整套拍摄,直到感觉这小妞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方才停下手,然后低头翻看起来,准备挑选几张再展示给她看。 谁知,就在这时,这小妞却终究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泪水横飞着,一边还梨花带雨地抽泣道 “公、公子,你对着我、我摆弄了半晌,最后却一声不响,到底是、是——” 孟远见状,只好停下手来,随即好笑地对他一招手道 “罢了,郑姑娘,请你过来,给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西洋景!” 西洋景? 郑蓉儿的脑海深处,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浮现出父兄每次出海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在大明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西洋稀罕物。它们有的是吃食,有的是掌上玩物。 从她开始记事起,这些新奇的物事,给她带来的无数乐趣和想象,几乎伴随了她这年方十六的整个豆蔻时光。 甚至,当她在十五岁情窦初开的那一刻梦醒时分,这些大明几乎不可能有的新奇物事,正是她那些梦境中,不知何时开始,就慢慢在一场场的梦里经年累月堆积起的无数彩色幻想泡沫。 而那位时常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英武俊俏的公子,都与那些印刻在她整个少女成长过程密不可分的物事密不可分。 最让她惊奇的是,当孟远突然劈波斩浪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竟让她一时间恍惚不已,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像她时常梦到的那个场景如出一辙。 她的嫡母,并没有真正养育她,而与她真正情同母女的却是她的那位从小就进了郑家府门的乳母。 乳母不知何时做了虔诚的佛教徒,吃斋念经,行善布施,性子温润,耳濡目染之下,也让郑蓉儿从小都心地善良,待人和顺。 后来,这个在梦境里时常折磨得她朝思暮想而又无从说起的梦中公子,终于被她鼓起勇气,说给了她的那位情同母女的乳母听。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位乳母,当时并我没有对她说任何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听她一直说个不停。 三天后,郑蓉儿在乳母的念经房里,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公子画像。 乳母告诉她,这幅画,是她照着她对她说的话,专门请了福州城里最好的画师描摹出来的。并且,她不仅为这副凭空想象出的公子画像,吃斋念佛了整整三日,而且还请了得道高僧专门为画像开了光。 这些事情,让郑蓉儿感动的稀里糊涂,但最让她开心的,还是乳母最好告诉她的那句话 “蓉儿,高僧说了,你的这场梦,可不是什么梦靥或者魔障,而是上天在托梦给你哩,你总算在梦里看见的那位公子,不仅贵不可言,而且还是你命里注定的真命天子!” 自从有了这句话,说来也是十分奇怪,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当然也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位梦中公子。 但也正是从那时起,那幅画像,就从此留在了她的深闺之中,并且秘不示人,就连父兄也不曾给他们看过一眼。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1、答案 想到这些,郑蓉儿不由得一阵阵脸上发热,脚下也情不自禁的,便一步步走到了孟远近前。 只是,当她低头相看的一瞬间,眼中所看到的一个含情脉脉的少女模样,一下子让她大吃一惊,身子一晃,惊骇不已中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孟远眼疾手快,一个探手,便将她搂在了怀里。 “站稳了,你这个小妮子,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样子么,就像你平时在家里照镜子一样,怕个什么呢?” 照镜子? 郑蓉儿仿佛点醒梦中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一眼孟远,方才发现自己此刻几乎就与这位心仪的公子脸对脸地紧贴在一起,不觉间顿时慌乱起来,嘴里哎呀一声,使劲挣扎着,却又心中填满了莫名的一种喜悦,手底下欲拒还迎地嘤咛道 “公、公子,快、快请放我下、下来。” 直到这时,孟远也才猛然发现自己将她一把捞起,两人因此紧贴在一起的样子,的确是有些数不清的的暧昧,虽然这是仓促间救人,但终究还是给人的感觉,若是还不放手,自己倒像是一个轻薄之徒,故意占人家便宜一样。 不过,瞅着怀中娇羞到令人忍不住心动的少女,说一点也不动心,那也实在太假了吧? 孟远感受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放回到了地面,却又没有放她走,而是直接拿起相机,再次递过去道 “你自己好好瞧瞧吧,怕是除了在铜镜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完全还原地看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吧?” 因为有了这些铺垫,加上又是自己的心仪公子再次相邀,这一次,郑蓉儿虽然还是有些心慌气短,但为了取悦自己的情郎,还是一咬牙,勇敢地垂下自己云鬓纷乱的娥首,盯着相机上的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细细观瞧起来。 这一看,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将她给吸引住了。 “哎呀,这、这里面的人儿,真、真的是我么?” 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在嘴里不停地惊叹着,直到孟远望着她肯定地笑道 “郑姑娘,这就是你呀,如假包换。” 我、我竟然长得是这、这副模样…… 郑蓉儿瞅着画面中的那个“自己”,又感受着一旁孟远一双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郑蓉儿忽然满脸绯红地捂住了自己滚烫的小脸蛋。 这时,护主心切的陈方南,大着胆子远远地喊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 郑蓉儿有些恼怒自家这位对自己总是关心过头的师爷,好好的时光被他这一声不知趣的叫声给打断了。 不过,这一会儿她也实在是心慌得厉害,腿软得早就有些站不住了,借着陈师爷这一声叫唤,倒也正好暂时离开公子让自己平复一下。 头也不抬地对陈方南哼哼了一声,郑蓉儿缓缓抬起小脑袋,眼睛在孟远脸上飞快地看了一眼,嘴里随即吟哦道 “公、公子,你这、这能把人收进去照镜子般的神器,在将人的身子收进去的同时,是不是也、也会将人的心呀、三魂六魄呀,也都全都给、给收了进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人脑洞一旦开动起来,看来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人啊! 孟远摇摇头,随即失笑道 “不会的,放心吧,郑姑娘,这就是一款通过光学原理将人物和景象还原成像的机器而已,不会对拍照的人和事有任何伤害。” 啊,原来是这样呀? 郑蓉儿似懂非懂的,忽然间有些莫名地失落起来,心里暗道 “乳母不是说,这世上那些道行高深之人,有一种法器,对着人一照,就能将人的魂灵收了过去。” “唉,可惜公子的这个神器不是那样的,不然、不然他若是就此收了我的心,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郑蓉儿忽然脱口道 “孟公子,你这、这神器,将我的身子收了进去,她、她在里面,如何吃饭、睡觉,她、她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寂寞——” 孟远直听得目瞪口呆,不觉中,也是一下子失笑道 “郑姑娘,你想得太多了,这个照相将你拍进去,其实就跟你在府中照铜镜没什么两样。你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你们四目相对,你做什么她做什么,都是因你而动。” “等你离开铜镜,铜镜里面的那个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你还管她一个子虚乌有的人该如何吃喝拉撒睡呢?” 谁知,郑蓉儿听了,却依然还是秀眉微蹙,仍有些固执己见地摇头不已道 “可是孟公子,我、我明明看见她就活生生地跑进了你的这个神器当中去了呀,就算我不去瞧着她,她不一样也还是在里面么?” 这天没法聊了。 孟远实在无法再找出什么言辞,来给这位明明看上去娇羞却又太有主见的郑家大小姐科普什么了,怔忡半晌,只好败退道 “好吧,郑姑娘,既然你非要这么想,那你就当这神器里面还有另一个你吧。” 郑蓉儿顿时嫣然一笑,露出胜利的表情,忽然异乎寻常地仰脸大胆直视着孟远道 “太好了,孟公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你这神器,里面、里面可是收走了另一个我哩。” 什么,这小妞,故意纠缠着这个本不是什么问题的问题,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啊! 孟远心里一乐,忽然有些恶作剧地盯着郑蓉儿,想到了无数可以整蛊她的东西来。哈哈,她若果一定要跟自己较真,等彻底闲暇下来,倒是搬出投影仪给她直接放出电影电视剧来,那还不得将她当场给整晕过去。 哈哈哈…… 一阵好笑中,感觉自己已经略施小计到达了目的郑蓉儿,也是娇躯一扭,满面绯红地带着小小的得意重新跑回到了郑家人堆里。 这时,一直隐身做“沉思者”的太昊忽然开口说话了 “一号,一号,你刚才的问题,太昊已经有了最佳答案。” 哦,孟远眼睛一亮道 “什么答案,赶紧说出来听听!”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2、关于人类的情感问题 太昊顿了一下,随即换上肯定而坚决的口吻道 “关于你提出的我航母编队误入到大明这个时代,如果以远超本时空武力介入到这个时代,因此而带来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因此造成无法想象或者我们难以承受后果的时空紊乱,经过系统无数次量子级别的超算推演,系统给定的结论如下——” “一,总体上,依据现代人类对已知的宇宙法则认知,不同时空中以生命体为主要构成的世界,其人口总基数作为该时空主体架构,并以此衍生而出的社会模式,在此基础上,只要人口总基数不发生灭绝性消亡,社会发展模式不发生颠覆性崩塌,我航母编队在大明这个时代的存在,肯定将发生强大的蝴蝶效应,但不会造成宇宙级的墒情事件发生。” “二,个体上,参照第一条,如果遵循真实历史进程,大明之后满清入主中原这个大势不可逆。那么,理论上而言,我航母编队在这个时空,只要不亲自出手从人道上灭绝满清现任皇帝,保持宇宙法则中的‘大势不可改小处皆文章’擦边球理论,我航母编队在这个时空还是十分安全的。” 孟远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打断太昊的话头道 “这就是你得出的最佳答案,太昊,你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你难道忘了,你所依附的主人乃是一个汉人。一个汉人来到大明这个汉人最后一个王朝,竟然为了你得出的这个结论,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满清的铁蹄,肆意践踏在大明土地上,任由他们搞出一个个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那样的惨案而视若无睹吗?” “太昊,不客气的说,与我们人类相比,你即便全面超越了人类,甚至很有可能像那些最高端的人类科学家预言的那样,有种一日理论上你会成长到一个高度契合人类的超级存在,但即便到了那一天,你也永远不会理解更不会拥有人类的最后堡垒——情感世界。没有情感,你再高级也终究不过还是一个超级机器而已!” 谁知,面对忽然暴起的孟远,太昊却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将刚刚用作陈述答案的肯定口吻,一下子转换到了某种略带自豪的话锋道 “不错,一号,太昊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迄今为止最为引以自豪且又最为依赖的系统,其中最大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壮士断腕一般在太昊所有的程序当中,剔除了足以随时随地左右人类的危害因素——情感。” “没有了情感的影响和羁绊,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太昊才能做出最精准、最科学的正确判断和决策。一号,你这番话,太昊认为是对太昊的最高褒奖。” 跟一个机器辩论,不仅是对牛弹琴,更是自己找虐,果不其然啊! 感觉就像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孟远,忽然有些哑然失笑 他奶奶的,自己这不是被太昊气糊涂了吧,跟他讲什么人类情感、民族大义和道德慈悲? 想到这里,孟远马上没好气地一挥手道 “太昊,既然你得出了最佳答案,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干活吧,争取三日之内,搞定了这边天赐岛的事情,马上挥师东进前往渤海湾!” 太昊答应一声,跟着还是提醒了一句 “一号,干活没问题,三日内结束这边所以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困难。但有一点你可要想好了,这十七个人,你确定要全部用他们吗?” 当然,孟远不容置疑地发出了最终指令。 很快,整个天赐岛就进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模式当中。 当大块头以及格鲁特等六个洋鬼子上了冲锋艇,遵照孟远的命令开始环岛测绘后,其余郑家人,除了娇滴滴的郑蓉儿之外,也全部都上阵被太昊编入到了全岛的建设节点,一个个累得跟黄皮猴子似的,却又不敢有半点怨言。 因为,在建设大潮开始后,太昊就放开了所有声音节点,弄得滩涂上始终都有一个如影随形的监工一样,仿佛拿着鞭子追在他们后面,不停地督促着、指使着他们干这儿干哪儿,却又看不见一个监工人影。 到最后,不管是所谓足智多谋的陈方南,还是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们郑伯爷的郑老七等人,也都露出一副见了鬼般的惊恐表情,到处张望着,一个个悄悄地彼此嘀咕道 “这神舰上,不是只有孟公子一个人么,怎么又跑出来说话的声音呢?” “可不是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这也太他娘的吓人了!” “嘘,你个死狗蛋,别他奶奶的嘴里不干不净的,自己想找不痛快,别连累我们跟着你一起倒霉!” 而在另一边,望着四周突然热闹起来的小岛,郑蓉儿只感觉一切都新奇极了,大睁着一双眼睛,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点点,已经浑然忘记了所有的害怕,到处瞅着、看着,一张小嘴,也开始不断发出啧啧的称奇声来。 她不明白,这原本杳无人烟的荒岛,为什么这些神舰一靠上来,整个岛上,就突然多了那么多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神器、神物来,却又不用人拿着鞭子驱赶,自己就能主动的在岛上跑来跑去,又是挖沟填土,又是运石伐木,简直比有人看着还会干活。 不仅如此,这些比任何牛马骡子都要强壮的神器、神物,既不需要人看管它们,更不用给他们吃喝。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劳力啊? 最令人奇怪的,还是这岛上无处不在的那个指使着人干活的声音,明明看不到一个人影,却又不管准确无误地叫喊着,只要有谁稍微懈怠一下,他就像长着一双同样无所不在的眼睛一般,马上就会训斥起来。 而这一切,莫非都是自家这位情郎,在暗中调停么? 想到百思不解时,郑蓉儿忍不住又翘首追着孟远的身影看过去,心里这样一边匪夷所思着,一边又在小脸蛋上羞羞地偷笑不已。 在自己过去的那些梦里,公子好像就有如此的神奇吧……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3、临时秘书 离开了孟远的视线,四个红毛洋人彼此对视看了一眼,随即相互壮胆地挤了挤眼睛,望着正聚精会神地应付着高速行进中冲锋艇的大块头以及格鲁特道 “嗨,格鲁特,大块头,咱们以后就真的跟着那个汉人小公子了?” “是呀,我们的家乡可不在这里,这里是大明这些黄皮猴子们的地盘。” “要我说,这些大明汉人,向来就会装神弄鬼的,跟着这些不信上帝的小矮子们,上帝不会饶恕我们,我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其实大明的这些汉人,也一样贪生怕死,若是我们现在趁机驾着这艘像风一样快的宝船,往大海深处一躲,他们肯定不敢四处来捉我们回去的!” 听着七嘴八舌的吵吵声,大块头不敢松手丢开方向舵,勉强扭头看了一下格鲁特,嘴里呲了呲牙,哼哼道 “嗨格鲁特,你听见了嘛,他们在说什么哩!” 出发前,格鲁特跟大块头一样,也是孟远亲自出手调教了一番冲锋艇简单驾驭中的一人,这样两人在环岛测绘时就能相互换下手。 不过,这时他只是观察者,在一旁看着大块头对冲锋艇的驾驶,两人并不时交换一下心得。 听到大块头的问话,格鲁特晃了晃脑袋,一双盯着大块头操纵冲锋艇的眼睛,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来,将叽叽喳喳的四个人,挨个看了一遍,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拳挥出,钵大的拳头便恶狠狠地砸在第一个家伙脸上。 紧接着,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早已连出三拳,在这些咋咋呼呼的几个人身上,每人都赏了一顿拳脚后,方才凶神恶煞地环视着他们,将自己的一双大拳捏得嘎巴直响地骂道 “想跑,还驾船藏到大海深处去?” “好哇,你们倒是跑啊,看两天后,且不管你们肚子里会不会毒发,单说这孟公子的神船,你们看开不开得走!” 挨了一顿铁拳的四个红毛洋人,捂脸面面相觑,半晌才垂头丧气道 “格、格鲁特,我、我们也就是自己私底下说说,大家兄弟发发牢骚而已,你、你上来就是一通乱打,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 话音未落,大块头忽然恶狠狠地插话进来道 “发牢骚也不行,你们这些杂种,从前是什么样子老子不知道吗?妈的,只要敢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你们不敢去干的事情。” “况且现在不比从前了,以后跟了孟公子,只要是在这大明,你们他妈的要么老老实实追随公子,要么就他妈的现在就跳进这海里自己去死!” 四个人眼巴巴地对视一眼,低头委屈道 “大块头,这话还消说的,从吃下药的那一刻起,我们哪个不都是已经铁了心地跟着你追随那个汉人孟公子?” “就是,现在我们连说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了,大块头、格鲁特,上帝还允许人在自家屋和自家人说点自家悄悄话。怎么,如今换了主人就不准我们说点自家话话了,不是岂有此理!” 格鲁特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挥舞着拳头对众人继续威胁道 “以前你们怎么说老子不管,总之现在就是不行,至少是在我们彻底在孟公子这边安定下来之前不准你们再这样不知死活地乱说乱动!” 随着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红毛洋人驾艇而去,陈方南、郑老七等原郑氏人马十个人,也被孟远编成了两人一组的岛内丈量队,拿着各自手中的工具,分作五个小队,在太昊如影随形的不断指令中,分别向五个方向而去。 最后,只剩下郑蓉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又是局促不安又是充满了期待地望着孟远,娇嗔地看着他道 “公、公子,我、我能做点什么?” 孟远打量了她一眼,原本是不准备理睬她的,就让她一个人在岛上随便瞎走瞎看好了。 听她这么一问,想了想,于是他还是停下来,戏谑地反问了她一句道 “你能做什么呢,这里可不是你在家里时的伯爵府,且不说蚊虫蛇蝎叮咬,单单独自走一趟都到处难以下脚,你能干什么?” 没想到,这位郑家大小姐居然十分认真地蹙眉想了想,跟着一扬小脑袋道 “公子不要小瞧人,我、我不仅跟先生学过诗词歌赋,还拜过师父习练刀枪剑戟。除此之外,家里的大娘和乳母,还曾言传身教过我闺中女红。” “如此算下来,我、我在公子眼里,也不算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娇小姐吧?” 侯门深似海的大富大贵人家,果然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好像每个人都是纨绔子弟一般,其实他们的家教远非一般人家可以想象的。 孟远点点头,于是也不再客气,直接从太昊在前期已经建立起来的滩头物资集散地中,翻出了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一边戏谑地递到郑蓉儿手上,一边教习了一番道 “好吧,听你的这番毛遂自荐,似乎临时给我做一个随身秘书还是可以胜任的。” “这是相当于你平时熟悉的笔墨纸砚,只不过无需专人研磨伺候随时都可以拿在手里写写画画。” “嗯,你先试一试,如果当场能学会了,并随时能照着我说的在本子上记下来,就让你暂时跟着我做事。” 郑蓉儿果然聪明伶俐,照着孟远说的,很快就学会了使用原子笔。 只不过,当她看着自己亲手在洁白如雪的纸上,划出的第一道笔迹,还是被手中这两样简简单单的物事给惊着了。 “公、公子,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笔,只须捏在手中轻轻一划,就能随着心意写出笔画来。” “还有这白如雪的纸,公子,我、这般乱写乱画,是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你只管乱写乱画便是—— 孟远笑了,摇摇头,然后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即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乱石,在嘴里发出指令道 “巨石七个,黑石十五个,黑白相间石十六个,外加长三丈、宽丈许的碎石堆。马上将我说的这些,全部用笔记录在你手里的本子上,然后拿给我看。” 啊,这、这到底是记账哩,还是要考较我的书法呀?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4、这是神迹啊 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红毛洋人环岛回来,一下子就被眼前焕然一新的码头及其远远近近的建筑群落,给弄得惊呆在原地 只见原本只是一个临时性码头的港湾,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军事码头,各式各样的设备、设施几乎一应俱全。甚至,不等他们考虑如何驾驶着冲锋艇靠泊上去,这时,从码头上的一个大悬臂,便像有人指使一般直接悬空伸将过来。 随后,这艘原本在海上劈波斩浪的冲锋艇,就变得像一只小绵羊乖巧听话,直接就被悬空的那只钢铁巨爪,给轻轻抓取到了码头之间的一个专用泊位上。 看着一切都像自己能动一样,一切都不须他们在操心甚至动手,无论是格鲁特还是大块头,每个人都吓得坐在冲锋艇上一动不敢动一下,直到有个声音在岛上的虚无处一下子飘出,回响在他们头顶并发出指令道 “大块头、格鲁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快上岸,顺着你们眼前的这条从码头一直延伸到岛内的一号主道,速速去向公子报到!” 一号主道? 大块头与格鲁特对视一眼,随即双双看向他们脚下一条明显是刚刚铺就而出的通道,忍不住抓了抓脑袋 上帝呀,这是什么速度,才过去仅仅两天时间,一条足以在上面跑马甚至驾车而行都不嫌拥挤的路,竟然就赫然出现了! 六个人战战兢兢地跳下冲锋艇,又是好奇又是紧张地落脚在脚下这条道路上。 只是,却没有一个人迈开步子。 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格鲁特,蹲下身,盯着路面看了半晌,随即豁出去一般在路面上飞快地摸了一把。 新奇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呲了呲牙,跟着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嘴里吸吮了两下,随即点头道 “嗯,大块头,你瞧见没有,这路面明明就是碎石铺上去的,但却一点没有我们那种路面的粗糙扎手,摸上去竟然还十分的光滑,若是闭上眼睛,简直就像摸到了一个女人一样,感觉舒服极了。” 大块头一听,马上也俯下身去,探手在路面上摸了一把,然后闭上是双眼感觉了好一会儿,跟着猛然睁眼道 “哦上帝,摸上去果然像女人般光滑,这、这还是路吗?” 看到两人一惊一乍的模样,其他几个红毛洋人纷纷也跟着照葫芦画瓢地一人摸了一把。 随后,其中一人忽然吧嗒着嘴巴道 “格鲁特,大块头,我、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还记得吗,去年我们在攻打琉球时,岛上的那座汉人城堡,那些四面而据的城墙,就是像这个里面一样,估计也应该是汉人用他们煮出来的米汤浇筑出来的。”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只不过,格鲁特想了想,却马上又摇头推翻道 “不对,不对,若是用汉人米汤浇筑出来的,看上去应该是白白的样子。” “可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脚下咱们看到的这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全都是黑油油发亮的路面,跟咱们攻打过的城墙颜色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六个红毛洋人,就这样一路一惊一乍地终于顺着这条乌黑的柏油路主道,在一处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找到了孟远。 而这里,正是这座孤岛的制高点。 此刻,孟远正带着手捧纸笔的郑蓉儿,以及能说会道的陈方南、膀大腰圆的郑老七,三个人全都仰着脖子,盯着一台在太昊局域数据链支持下的巨型打桩机,正咚咚咚的将地面砸得惊天动地山响。 而在这台正自紧张工作的打桩机四周,则静静地伫立着足以改变这块地貌的一整套工程机械—— 一应俱全的挖掘机,碎石机,起重机,以及充当各种泥瓦匠、钳工等角色的机械臂、机械手和众多的智能机器人。 看到道路尽头的制高点,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刚刚环岛回来的大块头、格鲁特等人,自然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全都停下脚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傻呆呆地望着孟远。 直到孟远偶尔扭头看了一眼,才招手将大块头、格鲁特两人叫到了近前。 “怎么样,你们这次环岛,发现了什么值得一说的情况没有?” 两人听到孟远发问,自然是打起精神,争先恐后地将自己一路环岛所得,全都一五一十地老老实实对孟远做了一番汇报。 听完两人汇报,孟远不由得也是一阵惊喜 “这么说,天赐岛还真是一座犹如上天恩赐的宝岛了——” “全岛东面,是一条一眼看见的优良航道,仅凭目测,就能通行各种大小船舶。” “岛南,则是渔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天然渔场,你们经过时,仅仅停留了一会儿时间,单凭手抓,就捞到了好几种优质渔获,甚至还有大鱼直接跳上船。” “而岛的北方,就是我们无意间选中的登陆点,不用说,现在早已探明是一座求之不得的深水良港。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别说数千吨级现代战舰,就连万吨级带刀护卫的070驱逐舰,十万吨级的航母保姆也都能轻松靠泊。” “最后是岛西,你们还发现整个地貌,居然是一条凹进去的水道,一路深入到岛内陆地长达数百米之远。哈哈,结果在你们好奇之下,想法派人登岛查勘,里面竟然包裹着一条深深的大溶洞,深不可测。” “虽然你们没敢走到头,但也探明了这个巨大溶洞,其内不仅别有洞天,而且最神奇的是这溶洞同时还是一条暗河。暗河之水,全部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淡水。” “哈哈哈,格鲁特、大块头,你们这次很不错,可以记你们一大功!” 大块头、格鲁特顿时一喜,紧跟着对视一眼,嘴里马上巴巴道 “能够完成将军交办的使命,就是我等的荣幸。只是、只是将军,此处搞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为这座天赐岛,建一座最大的主炮台以御敌岛外?” 主炮台? 不不不,天赐岛如果还需要主炮台来守卫,那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5、奖赏 孟远诧异地看了看訇然作响的打桩机,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 “不,天赐岛乃是我在此的第一个基地,若是还需要主炮台来守卫,那简直是太失败了。” “不过这个全岛制高点风景的确不错,所以我要拿它来建一座灯塔,以方便此后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整个舰队编队乃至航道的合理调度。” “当然了,我今后的主要起居处,也将正式落户在此!” 格鲁特、大块头马上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道 “将军果然慧眼如炬,这里高出海平面至少百米,这在海上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瞭望塔。每日将军无须专门派人值守,随便登高一望,四周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此处建成城堡后,将军从此以后在这片海域足可高枕无忧了!” 孟远不觉有些好笑,心道自己的安危还需你们来操心的? 不过,这些红毛洋人能这么说,倒也足以说明了一点,他们至少这是开始逐渐归心才会如此时时处处都为新的主子考虑,还是应该对他们有所嘉许的。 比如,那帮郑家人,就没有这六个红毛洋人的这些觉悟,总觉得始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是跟自己隔着一层。 想到此,孟远于是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让太昊刚刚调配过来,供自己在今天的岛上临时充当吃喝拉撒睡的大型野战房车,对六人中表现得始终都比其他人聪明一截的格鲁特道 “看见那辆大车了吗,你带着两个人,过去搬两箱吃的过来,然后你们六个人,每人半瓶美酒,一盒午餐肉,一包快餐面,算作我给你们今天的特殊奖励。” 美酒? 两个人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全都两眼放光,一个个站在那里,摩拳擦掌,感觉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而一旁的陈方南、郑老七,更是艳羡不已,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珠子,眼巴巴地瞅着格鲁特带着一个人,喜滋滋地一人扛了一个箱子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在孟远的首肯下,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花花绿绿的好东西,然后每人都喜笑颜开地分到手了美酒、美食。 要知道,这些美食,恰好都是这两天在岛上所有人的一日三餐,所以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些美食简直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吃食,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此物只因天上有啊! 而现在,这些长得像一个个红毛大猩猩的洋人们,竟然一个个抱了一个满怀,怀里面不仅有他们这两天吃过的那种香喷喷的肉块,以及配着这些肉块调配在一起吃的面条,更有他们只是听说还没有吃到嘴的美酒以及其他没事,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陈方南咕咚一声,就听见旁边的郑老七毫不掩饰地咽了一口唾沫,引得他也是忍不住喉头大洞,不得不跟着大咽口水。 至于郑蓉儿,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羞愧不已地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瞧见她跟着不停地吞口水的样子来。 因为她发现,在给洋人们的东西里面,竟然有孟公子在昨日刚开始干活时曾经给她吃过的一种名叫巧克力的好东西。 自从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后,郑蓉儿发现,从那一刻起,她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那样的味道了。 这两天,每到孟公子发放一日三餐时,她都忍不住在心里期盼,这一顿的饭菜当中,公子能贴心地给她一块那样的巧克力。 只可惜,两天过去了,在两天的一日三餐当中,郑蓉儿就再也没有发现有她垂涎三尺的那种巧克力。 有好几次,她甚至差点对孟远脱口而出,说她宁愿不要那些美味的肉块和香喷喷的面条,只求给她一块那种乌黑发亮的巧克力。 当然,少女的羞怯,最终还是让她没有勇气像乞讨一般的张那样的嘴。 谁知可恨的是,这些臭洋人们,他们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还不算。 就在六个洋人喜滋滋的准备跑到一边找地方大快朵颐时,气人的孟公子,居然拍了拍他的脑门,又来了一句 “格鲁特,大块头,你们这两天环岛测绘,给你们带的吃的好像只要压缩饼干和几块面包,居然只给你们带了一桶淡水,怕是当天你们都喝完了,这一路你们是怎么解决喝水的问题的?” 大块头、格鲁特一听,似乎一下子勾起了痛苦的往事,马上苦巴巴地眨巴着眼睛道 “将军,我们、我们也是吃饭时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所以、所以,后面的两天,我们每次口渴时,就每个人每次只给一个小酒壶瓶盖的量,抿一口,总算是坚持到了返航。” “将军,不行你瞧,我们返航回来的神船上,那桶水竟然还剩下一个指头深哩。” 孟远点点头,马上再次指了指野战房车道 “是我当初派任务时因为仓促之间而考虑不周,你们辛苦了。嗯,为了补偿一下你们,我决定再送你们每人一瓶非常好喝的饮料。” “大块头,这次让你也去车上过把瘾,瞧瞧稀罕,然后带一箱饮料回来。” 大块头顿时大喜,眉飞色舞地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冲到一半,这家伙才想起来,赶紧又刹住脚,扭头傻乎乎地笑了笑道 “将军,什么、什么是饮料呀?” 孟远哈哈大笑,随即比划了一下道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你上车后,只有箱子外面印着那种像吊瓜一样的瓶子图案的,随便扛一箱回来就是!” 很快,大块头风风火火地将一个箱子,喜滋滋地扛了回来。 “将军,你的那辆神车,简直是太好看了,里面简直就像一座小型宫殿一般,进去都舍不得出来。” “还有这箱子,卑职找了好几圈,发现里面有好几种将军说的印着吊瓜样子图案的箱子,而且有各种颜色。没办法,卑职实在不知道是哪一个,只好随便挑了一个箱子,将军你看看,是不是将军说的那种饮料?”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0026、与民同乐 一支常规航母编队,编组的供给是相当丰富的,尤其是针对舰载机飞行员的遂行伙食保障,在军队中几乎都是天花板级别的配置。 所以,除了正餐之外,各类饮品也是必备之物。 而作为这样一支以高度智能化编组而成的特殊航母编队,太昊虽然承担了编队几乎所有的工作,但它除了高昂的电力之外,根本不需要吃任何东西。 而作为这支舰队的大脑和唯一人类,整个编队的人类美食,也就理所当然的是以孟远的口味和饮食习惯进行优化配置的。 也因此,在行军作战途中,除了一杯热茶之外,孟远最喜欢的饮品,只要是不用熬点耗时的功夫茶,市面上随手就能畅饮的饮品,出发时孟远都搜罗了一遍带在了路上。 登岛后,当孟远指令太昊弄一辆野战房车上来,以便在基地正式建成前能在这座孤岛上生活的好一点。 也因此,太昊便根据孟远的生活习惯和嗜好,自主在房车中配置了相应的生活用品和三日伙食。 谁知道,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大块头,找了一圈,扛了一箱过来,结果却是孟远最不喜欢喝的那种黑色可乐。 啼笑皆非之下,孟远便让大块头打开箱子,给六个红毛洋人一人赏了一瓶。 没想到的是,六个人因为饥渴了一路,饮料到手,马上迫不及待地人人打开瓶子就是一通猛灌。 结果一喝之下,所有人当场都傻眼了,瞪着两眼抱着瓶子,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这时,孟远方才醒悟过来 这可乐,原本就是洋人根据自己人种的口味调制出来的饮品,所谓睹物思情,饮水思乡,这可乐一到嘴里,顿时勾起了这些红毛洋人们为了生活沦为海盗天南海北地过着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的勾当。没曾想,这带着故乡记忆的味道一入口,顿时成了他们的勾魂之物,谁还挡得住这份突然来临的思乡之情? 不明就里的陈方南、郑老七,原本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好东西都被这帮红毛洋人给得了去。 谁知道,一转眼,这些洋人抱着手里乌漆墨黑的一种奇怪的水一通猛灌之下,竟然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这让陈方南、郑老七顿时幸灾乐祸地捂嘴暗自偷笑不已。 这帮还没开化的野蛮子,哈哈哈,大概又被送吃了某种毒药吧? 谁知,两人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发现大块头、格鲁特等洋蛮子,忽然一个个学着汉人施大礼的样子,望着孟远就是一通长揖大拜,嘴里还五体投地的拜服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给我们如此美好的食物。” “将军,此物理当配得上是上帝的恩赐,而将军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定是上帝之子了!” 上帝之子? 陈方南听到耳中,不由得脸上一阵抽抽 这帮野蛮人,好好的不信神佛,果然就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子! 倒是郑蓉儿,却盯着箱子凝视了半晌,忍不住道 “孟、孟公子,这个箱子里拿出来的瓶子,装的水为何如此乌黑发亮,简直比墨水还有发黑,它、它们也是另一种毒药么?” 愚昧真可怕! 孟远摇摇头,只好在郑蓉儿、陈方南以及郑老七手中,也一人塞了一瓶子道 “想知道葡萄是什么滋味,自己尝尝不就全都明白了吗?” 谁知,郑蓉儿三人,捏着各自手中的可乐瓶子,看了又看,却始终都没有一人动嘴去喝。 格鲁特在一旁看着,直急得连连跳脚暗叹不已 这些汉人,将军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珍惜,唉,可惜了,还不如赏赐给我们哩……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太昊那无所不在的通知声 “全岛注意了,全岛注意了,现在是午餐时间,所有人立刻到临时餐厅就餐。” “临时餐厅在本岛的东南十五点方向,所有人依次领取各自的餐食,并在餐厅内有序就坐。进餐时间为半个时辰,其中包括午休时间。就餐不得插队、混坐,不得大声喧哗,否则取消当日晚餐作为警告。” 吃饭了? 这一次,不管是大块头、格鲁特这些洋人们,还是陈方南、郑老七,全都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要知道,自从上岛以来,从登岛后的第一餐开始,这些郑家人和红毛洋人们,在第一次见识到航母编队状态下的遂行伙食后,几乎人人都对这种从未吃过的美食以及这种美食的出餐、上餐模式,全都念念不忘,惊叹不已。 可以说,在这座孤岛之上,这两天以来在岛上的所有劳作,因为这样的美食和出餐、上餐以及进餐方式,已经足以抵消掉他们所有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和辛苦。 想想吧,当每个人汗珠子摔八瓣地闻声而动,全部汇聚到临时搭建而起的战地行军餐厅中,但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那一刻起,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时刻来得更惬意和放松呢? 当然了,因为有野战房车被太昊早早从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上弄到了岛上作为孟远的临时专属起居点,所以孟远是不需要跟其他人一起“与民同乐”的。 毕竟,就算是航母编队高配下的遂行伙食,又怎能比得上孟远的专属伙食配置呢? 原本整个航母编队,只有孟远一个大活人,每日需要吃喝拉撒睡。 而现在,多了十一个郑家人,六个红毛洋人,十七个人的一日三餐,老实说,舰队虽然没有配属专门的厨师,但因为有太昊这个几乎已经无限接近于诞生了自我意识的高级ai的存在,所以如果愿意,只须孟远开口,太昊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他就能做出一桌色香味绝不会低于高级厨师的大餐来。 事实上,自从航母编队出征以来,在莫名穿越到大明这个时代之前,整个舰队其实已经在大洋深处航行了十多天。 十多天里,孟远也的确有过一念之间,想要太昊做一桌丰盛的大餐出来犒劳一下自己。 只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呢? 很简单,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子丰盛筵席,看上去就很孤独,而且弄不好,还会让人忽然莫名其妙的大哭一场的! bqg99。bqg99 章节目录 第27章 吃住在一起 但是现在不同了。 站在孟远面前的,一下子多了十七个人。 最关键的是,里面还有一个看上去至少足够秀色可餐的美少女。 这么说,并不是说孟远就动了什么凡心。而是一种人之常情。就好像一大群绿叶,若没有一朵红花相配,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对吧? 再说了,人类又不是什么雌雄同体的生命体,本来就是分男女,如果全都是女人,或者全都是男人,不仅无趣,那人类的繁衍也就成了问题。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太昊的广播一响,当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向孟远齐刷刷地看来时,老实说,孟远还真在这一刻动了一点心思。 不过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摁了下去。 太昊都说了,午餐已经齐备,现在命人集合就餐。 若是忽然下令聚餐改为大餐,太昊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别忘了,太昊现在可是高度自我的AI,在死板的条例条令规章制度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为好。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放出大餐,大宴宾客之时。 想着,孟远于是挥手对看着他的格鲁特、陈方南等人道: “你们赶紧去吃吧,抓紧点儿,兴许还能省下一点时间来小憩一下哩。” 陈方南见状,马上扭头对郑蓉儿恭谨道: “大小姐,咱们走吧?” 郑蓉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孟远,见他无动于衷,不觉两眼一红,怔了怔,随即默然摇头道: “不了,陈先生,我、我现在是孟公子的临时那个、那个什么秘书,随时随地都要写写画画的,离不开孟公子。” “故此,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怕是不能再与你们一起用膳了。” 秘书,啥叫秘书,怎么还是临时的呢? 秘书这个新鲜词儿,就算对于能够识文断字、舞文弄墨的陈方南,也都有些深奥难懂,内心是怀疑极了,断定这一定是孟远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想将他家小姐留在身边。怕是一来可以养眼,二来麽,天知道会不会不时的做一些轻薄之事! 陈方南自以为看透了孟远的用心,想到自家伯爷交给自己的差事,如今却遇上孟远这样一位强横之人,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哪里还能护佑得自家小姐周全? 一时间,陈方南感觉自己进退维谷,愣在原地,讪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现郑蓉儿这位郑家大小姐似乎始终不愿意去吃大锅饭,想到一个侯门大小姐,跟一群杀人越货的凶汉们挤在一起吃饭,的确也是有些难为了她,加上自己一个人吃饭,也确实有些无趣得慌,孟远于是招手对郑蓉儿第一次确认道: “郑小姐,在天赐岛建好之前,以后吃住你就和我一起吧,正好现在你也身兼秘书一职,也免得有事时到处找你。” 啊,郑蓉儿原本听到孟远第一次正式确定了她此后的行动,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黏在一起,正心花怒放时,却不防忽然又冒出一句“吃住在一起”这几个字,顿时惹得她面红耳赤,慌不择路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自家家丁们,掩面道: “孟、孟公子,什么、什么是吃、吃住在一起,我、我、你……” 说的一半,郑蓉儿感觉自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恨不能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良久,郑蓉儿只好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满面羞红地背过了身去。 陈方南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好聊胜于无地望着孟远深深一躬身长揖道: “我、我家小姐韶华年幼,诸事懵懵懂懂,还请、还请将军多多善待!” 你们都想多了吧? 对于这样的错位,孟远自然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再说了,这种戏剧化的错进错出,在这孤岛上的枯燥生活中,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想着,孟远脸一沉,故作恼羞成怒道: “转眼一刻钟过去了,你们再跑过去,还剩下多少时间吃饭,哼,还不快去!” 大块头乐了,呲牙一笑,跟自己的几个伙伴递了个眼色,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把扯住从未主动搭话的陈方南,嘴里嘻嘻道: “陈师爷,将军都发话了,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哈哈,我们那里有句话说得好,王子与公主在一起,连阿猫阿狗都晓得退避三舍,你这么老一个家伙,还杵在这里当什么天神?” 面对始作俑者的大块头、格鲁特等人,陈方南恨不得对他们剥皮吃肉,更何况现在这洋蛮子竟然还拿手来触碰与他? 陈方南当时就怒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介文弱书生了,挥起巴掌就向大块头恶狠狠呼扇而去,嘴里更是怒不可遏地大骂道: “拿开你的脏爪子,狗蛮子!” “直娘贼,若不是你们这群洋海盗半路截杀,我们好端端的,又怎会沦落到此,跟你们这些渣滓为伍?” 陈方南的巴掌,又怎么可能打到大块头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身上? 一阵风过,大块头仅仅反手一拧,便拿住了陈方南软绵绵的手脚,也就是因为忌惮孟远在面前,才仅仅是将他轻轻推开,嘴里哼道: “陈师爷,我们现在已经投入到了将军门下,从前的事情早就不作数了。你最好老实点儿,即便从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将军面前,你也还是将军的俘虏!” 看到陈方南受辱,一旁的郑老七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却被郑蓉儿一把拦住,然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孟远,随即盯着大块头道: “你说错了,就算过去的事情全都不论,现在我们也不是谁的俘虏或者囚徒,而全部都是吃了孟公子效忠药的客宾和属下。” “所以,除了孟公子有权发落或者斥责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呼来唤去,动手动脚,尤其是你们这些好端端的不在自己的江山待着,偏偏要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国来四处劫掠的野蛮人,懂么?”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怒斥,倒是大出了孟远的意料之外。 章节目录 第28章 相夫教子 没想到郑家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分量的一番话来! 孟远心里暗自赞叹了一下,见大块头、格鲁特还真的因为这番话戳中了他们内心的那些发虚之处,站在那里有些惶恐不安,这才哼声道: “你们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真想我取消你们所有人今天的伙食?” 说着,他同时也向陈方南、郑老七瞪了一眼。 这一次,两拨人总算是抱头落荒而去。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郑蓉儿,直到这时方才长舒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孟远,紧跟着暗自窃喜起来: 接下来,这位自己心仪的梦中孟公子,将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觉察到郑蓉儿纠结而探寻的目光,孟远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直接开步向自己的野战房车走去。 走到一半,见郑蓉儿还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才扭头冲他笑道: “走呀郑小姐,你难道肚子不饿吗?” 叫孟远这么一说,郑蓉儿还真的一下子感觉饥肠辘辘起来,甚至,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下,顿时吓得她脸一红,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野战房车,可不是寻常百姓玩的那种带着全家自驾游的普通房车,乃是一款真正为战场打造的战地自持与养护一体的单兵指挥员一级的移动式堡垒。 别的不说,在正常状况之下,它可以供一名战术合成营一级指挥员和他的一个警卫班,在没有任何外援时,单凭这辆车,就可以足不出户在车内吃喝拉撒十天以上。 如果是被围困,这辆车也足以抵抗轻型坦克以下正面冲击,并能阻滞一个排级单位的轮番攻击,可保三日之内无虞。 至于像荒岛这种模式之下,如果愿意,孟远可以带着郑蓉儿,两个人在车里面吃喝玩乐一个月都没问题,实在无聊了还有很多影片可以观看,甚至两人还可以一起玩玩战略或者对战游戏,不亦快哉? 当然了,除非是疯了,谁也不会将自己关在一辆车里面一个月不出来,就算这是一辆处处都会让爱车一族发狂的无敌级军版野战房车也不行。 太昊在车上按照孟远的口味和饮食习惯,配置了相应的肉食米面,瓜果蔬菜以及各式点心和饮品。 当然,这所有的食物,绝大多数都是开袋即食型的。 只不过,2046年的军版野战伙食体系,早已迅猛发展更新换代了不知多少版了,即便是速食品,这一代的野战伙食无论是口感、营养还是在色香味的感官上,都与此前的野战食物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比如现在,因为邀请了一个娇滴滴的郑家大小姐上来第一次做客,就算再过简陋,孟远也不能再像自己一个人吃饭时那样,随便抓几样快餐和小吃,然后胡乱堆一桌子胡吃海喝,怎么舒服怎么来。 男人嘛,即便是一个高度自律的职业军人,他独处时,也依然会有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懒散。 所以,孟远盯着车载食品柜瞪眼看了好一会儿,最好还是决定招待一位大明时代的侯门大小姐,还是应该要有一些热食、热饮才对。 菜谱嘛,就以标准的军中四菜一汤来进行合理搭配。 另外,在辅助配合一些餐前酒水,餐后甜点,最好再搞几样瓜果拼盘点缀,这一桌子菜,也就对得起一位侯门大小姐了。 事实上,当孟远开始摆弄第一道饭菜时,见惯了金银财宝、山珍海味的郑蓉儿,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着了: 在她看了,像孟远这样一位威风凛凛的带兵将军(虽然这个舰队到现在为止也就只看见了他一个大活人)和贵公子,能亲自下厨摆弄饭菜,就已经足够让人大吃一惊了,毕竟君子远庖厨不是吗? 可是更教人吃惊的是,他这样的一个大男人,看上去摆弄饭菜的样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笨拙的模样来,一看就知道像他这般熟能生巧的手法,平素肯定没有少做这些原本是小人才干的活路。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公子手里摆弄的饭菜,竟然看上去并没有像她见到过的那些厨子、厨娘做一餐饭那样麻烦,几乎三下五去二就风卷残云地摆弄出一桌子看上去教人垂涎三尺的饭菜来,而且几乎都没看到公子怎么用刀,许多菜肴似乎都是现成的,从那些五彩缤纷的袋子呀、盒子呀什么的里面一拿出来,往桌上一摆,就成了一道可以入口的饭菜。 所以说,这公子连同他手中这些花样百出的美食,还有他那些停在海上令人恐惧的炮船,莫非真的都是上天被自己每日做梦虔诚的暗许,所以才将这么一位只应天上才有的梦中孟公子赏赐下来的么…… 郑蓉儿忽然花痴的小模样,让正在准备饭菜的孟远,偶然一下子看在眼里,心里不觉也是莫名了一下,随即擦了擦手,指着一桌子搞定的饭菜招呼道: “来吧,郑小姐,别愣着了,我们可以开吃了。” 郑蓉儿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只是因为看自己的情郎忙碌的样子,简直比吃饭还要让人陶醉,所以一时间竟忘了饥饿。 现在猛然听到孟远的一声招呼,猛然间就好像被惊着了的小兔子,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方才期期艾艾地坐到了桌子旁,瞅着一桌子饭菜,低头谢了一句: “公子、公子辛苦了,这些庖厨里的事情,本该、本该是我、我等妇人做的,却让公子降低了身份。” 孟远一听,颇有些意外,盯着羞怯不已的郑蓉儿看了两眼,忍不住好奇道: “怎么,听郑小姐这口气,你一个娇滴滴的侯门大小姐也下过厨?” 郑蓉儿虽然羞羞的小脑袋都快低到胸脯上了,但嘴里却马上就接上了孟远的话头,口中更是不无骄傲道: “什么侯门大小姐呀,公、公子,我、我从小除了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歌赋,跟着师傅开弓放箭,这厨娘的手艺,也是一样不能落下。” “乳娘说,不然、不然的话,以后、以后若是遇见了如意、如意郎君,我、我有如何能相夫教子、红袖添香呢?” 章节目录 第29章 不同文明的冲突 虽说一大桌子菜看上去琳琅满目,其实也就是四菜一汤的标准伙食,只不过野战房车受限于自身空间,一张餐桌本来就不大,加上九成以上又都是速食快餐,饭菜简陋但因为需要考虑营养成分不流失以及保质期更可能的长,所以包装上面就非常考究,完全不是几十年前那种朴素的野战食品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饭菜虽少,但看上去还是十分丰盛,又有甜品、瓜果和酒水的点缀,招待一个大明的侯门贵小姐还是卓卓有余的。 而且因为两个时代相差太过悬殊,从动筷子的那一刻开始,几乎每道菜,郑蓉儿都有真有假的不敢轻易动筷子,非要孟远亲自给她介绍一番,然后再上手亲自演示一遍这道菜的吃法。 也因此,在推杯换盏甚至必须要手把手传授时,两人之间的肌肤相亲也就不可避免,很自然的,到最后每到孟远需要握起郑蓉儿的小手指导她吃那道菜时,都成了她少女那颗隐秘的小心脏里面最快乐的时刻。 “公子,这、这方方正正的肉块,竟然用如此昂贵的似银非银的器皿盛放,怕是价值不菲吧?” 嗨,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白口铁而已,叫你这么一说顿时高大上起来。 孟远拿着打开的午餐肉铁盒,实在是无言以对,郑蓉儿却马上又将她话越来越多的话题转到了牛肉罐头上。 “公子,这瓶子里竟然是烧好的牛肉,没想到竟也如此美味。” “只是、只是我又想说了,这道菜,也还是买珠还椟那样,瞧瞧这么好的琉璃竟然用来装菜,即便是我,也觉得有些、有些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孟远实在是无语了,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小姐又盯上了倒在她碗里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挑着筷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看道: “公子、这、这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面食么?” 孟远已经快崩溃了,两眼无神地疲惫不堪道: “郑小姐,你、你还是快点吃吧,它就是普普通通的面食,再不吃,变软了凉了可就没有我说的那种口感了!” 哦,郑蓉儿终于低头吃了起来。 不过,吃到一半,她忽然又扬起了她的小脑袋,指着桌上的杯杯盏盏又要开腔,这时,太昊忽然说话了: “一号,请打开车载监视器连通战地移动厨车。”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远不敢怠慢,赶紧打开房车上的车载系统,拿眼一扫,才发现原来是正在用餐的两拨人,不知为何竟然打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慑于孟远颁布的训诫和纪律,手中又没有了他们最为倚仗的火器,人数远少于陈方南、郑老七他们郑家海盗们的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洋毛子,此刻正被郑老七他们摁在地上暴打。 “什么情况?” 孟远见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太昊不带任何感**彩地如复读机道: “就餐人员到齐后,餐车开始有序发放午餐。因为格鲁特他们人数少,加上又是首先达到,所以便最先给他们发放餐食。” “等到陈方南他们开始领餐时,大块头、格鲁特他们便按照教徒餐前祈祷的习惯开始祷告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太过扰民,又或者因为郑老七他们此前受大块头、格鲁特他们俘虏他们时欺压过甚,积怨颇深,所以这些郑家海盗们早就蓄谋已久,借着这次由头便出手了。” 不消说了,太昊的分析,绝对是一语中的,而且很可能这是陈方南暗中挑起和策划出来的,目的嘛,就是想报一箭之仇,泄心头之恨。 见孟远眼中渐渐升起怒火,太昊出声道: “一号,要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惩戒吗?” 当然,孟远毫不犹豫道: “私自打斗,事态不大但性质严重,绝不能让他们在我的军营中开这个性质十分恶劣的头。” “太昊,待他们吃完饭,立刻全部关禁闭,不过要放到晚上睡觉时。” 太昊毕竟是机器,有些不解道: “既然已经决定要出手惩戒,就当立刻令行禁止,为何还要等到他们吃完饭,而且禁闭放在他们睡觉时,这样的禁闭,还要什么意义?” 孟远叹口气,指了指车上的电子日历道: “太昊你忘了,三日后我们就要起锚东进,直扑渤海湾登陆京畿重地。” “这些人,虽然没有你能干,但毕竟是有血有肉的十七个人,有些你做不了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人去干的。” “人”这个字眼,在孟远的嘴里,被特意加重了语气,想必太昊还是能解读到里面的一些情绪话因素。 不过,太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气,领会了孟远的意思道: “你说的不错,一号,有些领域和方面,我作为引以自傲的太昊,的确还不具备你们人类某些玄之又玄的特质,这件事上,我就表现得过于教条和死板了。” 你们人类? 一直对凭空而出就能随时随地发出声音的太昊,感到十万分的匪夷所思的郑蓉儿,这次算是机缘巧合,面对面亲眼目睹了孟远与太昊之间犹如两个真人一般你来我往对答如流的交谈,好奇、惊疑之下,也愈感有些匪夷所思。 若不是因为有了她自己的那一场场梦境做铺垫,换个人,这时候肯定是早就要吓死了。 而且还不仅如此,当太昊一出声,孟远便闻声在车上随便指了一下,一处天窗便亮起来,让她坐在车里,足不出户就将别处的陈方南、郑老七还有那些洋毛子们在那边的情景,全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这样的场景,一下子让郑蓉儿挺直了腰身,直愣愣地盯着屏幕里面动来动去的人影,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半晌,她才心生畏惧地哆嗦道: “公、公子,这、这又是公子的什么神器,是、是放大了的千里眼、顺风耳么?” 孟远这时候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不明觉厉的大明郑家大小姐,拍了拍额头,嘴里打了一下哈哈道: “嗯,郑小姐,你倒是很聪慧,这个、这个就算是一种放大版的千里眼,顺风耳吧。” 想着,他忽然又恶作剧地一笑,脑海中莫名闪过一道念头来。 章节目录 第30章 过路的大明江南水师 放电影,没错,孟远脑海中忽然闪出的恶作剧一念,就是放电影。 他想,假若哪一天选个合适日子,忽然对大明这些人,不管是跑过来的红毛洋人,还是郑家人,尤其是此刻正对监视器里正在即时直播着的两帮人斗殴,大感百惑不解的郑蓉儿,当逼真的电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又会怎样呢? 而事实也更加超出了孟远的想象之外。 三天后,在太昊强大的系统统筹和推进之下,天赐岛也是日新月异一般旧貌换新颜,如期完成了这座荒岛的宜居改造和军事化构建。 可以说,现在的天赐岛,就像第二艘刚刚下水系泊海试的022航空母舰,即使没有一个真正的人类水兵驻岛值守,在太昊强大的系统支持下,由无数武装机器人、无人机以及明暗火力网等构筑而起的预警与打击体系,也足以让现在的天赐岛变成大明时代最可怕、也最危险的一块禁地。 而且,这还仅仅是天赐岛的一期工程。 所以,即使现在孟远带着自己的这支航母特混编队出征奔赴京畿,看上去空无一人全部都是冷冰冰机器的这座天赐岛,也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虽然是三天完成了计划中的建设工期和目标,但出发东进的日程,孟远还是安排到了第二天的午时。 因为当天晚上准备按照原计划出征时,太昊突然发出了战斗警报。 结果当然是虚惊一场,原来大明北方战事吃紧,毕竟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崇祯十七年的最后几个月,虽然北京城还没有到了兵临城下的最后关头。 但在外部多尔衮大军即将入关战略挤压,内部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早已彻底成势并且足够威胁到大明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种时候,皇帝崇祯其实已经开始向各地发出了勤王的诏令。 当然,这时候的勤王令,还没有到李自成大军围城时的那种十万火急,只是相当于崇祯作为皇帝他自己的一种预判,而做出的一种战略预防。 而远在江南的马士英、史可法接到诏令后,眼见实力最为雄厚的郑芝龙却迟迟不见半点动静,在这种情况之下,二人护主心切,于是也就不管他们江南到底有没有足以拿得出手的所谓水师,仓促中,便拼凑了几十艘大小战船,打出江南水师的名号,又从民间征调了数百艘大船,在几十艘大小战船的护卫下,带着大批粮草辎重,以及两万勤王大军,从海路开始浩浩荡荡向着京畿重地进发。 这其中,有数十艘船只前往回合集结地的编队,正好途径这片海域,而天赐岛又恰好是他们这支小编队的必经之地。 结果当他们刚刚露头,就被太昊一下子准确地捕捉到全部信息,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孟远发出了预警信号。 受到预警后,开始时孟远并没有将这支数十艘的小编队当回事。 但是,作为系统的太昊,却敏锐地嗅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当即对孟远提出强烈建议。 于是,孟远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也是当机立断,迅速派出了一艘061护卫舰、一艘070驱逐舰,带着大批相应的充当特战队员的智能机器人以及无人机,将这支路过大明南京备用朝廷的江南水师分队,直接给俘获了过来。 当然了,可以想象得到,整个抓捕过程,虽然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状况,但肯定还是要很费一些手脚的。 毕竟,当两艘现代化的庞然大物,犹如神话般忽然凭空而出横亘在这支数十艘大小船只的小编队前,别的不说,单是两艘战舰神秘的外形和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足够让这支小编队的所有大明人魂飞魄散继而呆若木鸡了。 等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想要一哄而散四处逃窜而去时,两艘战舰早就如牧羊犬驱赶羊群一般,一边一个,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左右开弓,几乎是一炮一个,便将这数十艘大小船只,全都以缆绳炮一艘艘给归拢到了一起,然后每艘战舰,像糖葫芦一般将它们全部拴在后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都给拖拽到了天赐岛来。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像一头头绵羊给生拉硬扯地弄到了一座荒岛上,这些大明江南水师的大大小小官员、兵卒们,一个个都像做梦一般,在船队靠岸后,又被一个个智能机器人驱赶着,在太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指令下,开始向天赐岛的制高点—— 也就是孟远为自己选定的指挥所兼起居处汇聚。 整个行程,其实也不过一炷香工夫。但就这一炷香的路程,因为沿途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建筑,脚下的路,也是平整到令人匪夷所思而且还黑的发亮,加上来来往往全都是各式各样见所未见的怪头怪脑的能自己跑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有一个大活人。 所以,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就开始有人因为又惊又怕,直接吓晕了好几十人。 这支小编队,大小船只三四十艘,其中大多都是运兵船、运粮船,所以船队虽小,但人数却相对很多。 因为有太昊这个恐怖的存在,所以他们登岛的人数,第一时间便精确到了个位数: 全部人数,共计3987人。 这3987人,全部由十五艘大船,十艘小船运载。 其中,兵丁三千人,分别来自江南水师的三个千户所。这里面,又分炮手、弓箭手以及接战后跳帮作战的刀牌手、钩枪手和力士构成。 另有船上杂役、船工以及厨娘若干,加上带兵的千总以下大小官员,全部合起来987人。 当然,除了三千兵丁外,这987人,是都要分散在三四十艘大小船只上的。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小撮看上去比较特殊之人: 这支小编队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江南水师的一名参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奉召勤王去的,而且千里迢迢赶过去一定会战火纷飞,他却还是不顾死活地将自己的女眷带到了船上来。 也因此,等到孟远看见他们时,这个参将,在八个亲兵的簇拥之下,还犹自将自己的那位娇滴滴的女眷紧紧护在身后。 章节目录 第31章 多谢公子款待 好吧,孟远承认,在这三四千人众的队伍里,自己第一眼注意到的,还真就是这员看上去还是很有些相貌堂堂的大明水师参将。 只不过,现在这位相貌堂堂的大明参将,似乎已经被眼前这座玄之又玄的孤岛给弄出了神经质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长剑,明显是想拔出来却又没有一点胆量将之拔出,只能是在嘴里不断低声对他的八个亲兵呼喝着: “他娘的,围紧点,围紧点,另外眼睛都给本将瞪大点儿!” 八个亲兵听到此番话,全都一个个哭笑不得,捏着倒是拔了出来的刀枪,却又不知到底应该如何才算是最好的应对,也只能是在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将、将军,在海上、海上,我们都毫无还手之力,眼下到了这岛上,还是一个人影都不见,我们就算是想拼命也找不到人啊!” “就是呀将军,你看前后左右押着咱们的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看上去明显就是一个个人形机关,却又能走能动,而且谁想逃跑他们全都能一眼发现,真不知他们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些天兵天将下凡来了?” “哎呀妈呀,这、这也太吓人了,简直就像在做一场噩梦一样……” 耳朵里全都是一阵阵压低嗓子的哀嚎声,原本就是女流之辈的参将女眷再也撑不住了,一胖一瘦两个小妞忽然两眼翻白,咕咚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一下,就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跟着彻底崩溃了,一个个全都瘫软在地,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干脆直接抱头紧闭双眼,更多的则是连连叩拜,在嘴里念念有词地乞求道: “海上的龙王爷爷饶命,我们、我们可是常常供奉着的啊!” “过来的天兵天将,六丁六甲,还请、还请饶过我们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远实在看不下去了,抓过话筒皱着眉头对一身青布长衫的陈方南直接命令道: “你现在吃饱了,马上出来去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全都照着他们原本在军营的队列原地站好,不要鼓噪,不要乱说乱动,就保他们平安无事!” 靠着人多势众,刚刚将格鲁特、大块头这几个在海上将他们打败掳走的洋人,摁在地上狂揍了一顿,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的陈方南,此刻正抱着饭碗大快朵颐时,忽然听见吃饭的地方,凭空冒出孟远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将手里的饭碗掉在地上,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都是面露惊骇,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全都站直了身子,端着各自手里的饭碗,像一根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一下了。 只是,每个人嘴里,都还包着一嘴的饭哩。 陈方南梗着脖子,一边偷偷地将嘴里没有嚼完的饭菜拼命咽下肚子,一边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放下饭碗道: “好的,孟公子,陈某这、这就出去,这就马上出去!” 说着,陈方南撂下饭碗,从移动野战连餐车上一头钻了出去。 陈方南刚一露头,就被四周站了一个满当当的三千人给一眼瞅见,全场顿时一个愣神之下,紧接着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喊,三千人即便个个都是一声轻哼,汇聚出来的声音,也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动静。 “啊,快看,快看,老天爷,这、这岛上竟然有人?” “哈哈哈,有人,真的有人,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师爷,跟咱们大明的师爷模样没什么差别……” 突然出现的三千人,也让陈方南吓了一跳。 不过连孟公子连同他的神舰那么奇怪的事情都亲眼见过了,眼前这些突然出现的大明水师模样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到近乎有着天神般手段的孟公子发下的话,原本面对三千披甲之士还有些一时腿软的陈方南,也就顾不上什么胆怯和害怕了,打起十分精神,想到后面又有孟远的撑腰,他马上装腔作势地将两手往后一背,负手昂首,睥睨八方道: “尔等全都竖起耳朵听好咯,此岛乃是、乃是天神一般的孟公子所在,你们能到这里来也算是你们天大的机缘和福分!” “刚刚孟公子发下话来,只有你们眼下全都在原地站好喽,等着孟公子一会儿过来给你们训示,你们便全都平安无事。若是乱说乱动,甚至胆敢动刀动枪,那就是、就是找死——” 这陈方南毕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师爷,面对超过百人以上的人众,如何恩威并施,还是很有些心得和手段的。 所以,尽管孟远没有具体交待他什么,但这家伙说着说着,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平日在郑芝龙大营时的做派,很是发挥了一下。 还别说,他这一套还真是能一下子唬住人。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这三千大明江南水师,因为一下子看见了这岛上原来还是有大活人,而且看模样还是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大明人,所以全都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这心里不慌张,整个人群也就彻底安静了。 陈方南想必也没有想到自己咋呼了这一嗓子,竟然还真就镇住了场子。 老天爷,这可是人人披甲执锐的大明士卒啊,就算他们现在被北方的鞑子、陕北的李自成以及张献忠之流,眼下打得屁滚尿流,但他们终究还是可以杀人的兵丁。 嘿嘿,看来这些大明水师明显是吓破了胆啊…… 陈方南不觉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又不知应该最后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何处,于是只好抱拳徐徐地凌空一揖道: “孟公子,陈某奉公子话出来,幸不辱使命,接下来要如何还请公子示下。” 孟远这时也基本吃饱了肚子,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看向早已停下手中筷子,正襟危坐地望着自己的郑蓉儿,于是颔首道: “郑小姐,如果你也吃好了,就跟着我一起过去瞧瞧吧?” 郑蓉儿赶紧点头致谢道: “吃好了,孟公子,多谢公子款待。” 章节目录 第31章 山河之忧 孟远带着郑蓉儿一出来,全场顿时嗡地一声,全都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三千个人一起,即便是再小的声音也全都被乘以三千倍地放大出来,场面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失控。 陈方南刚刚还有些自鸣得意,现在却不觉脸色变了,脚下本能地就要抹油随时准备逃跑。 作为刀山火海无数血泊滚过来的人,他是亲历过大军炸营时的场景。 眼下,就明显有了炸营的迹象。 所谓无知者无畏。 刚刚他一个区区师爷能镇住场子,依仗着的全都是背后没有现身的孟公子的威势。 但现在神秘的孟公子,像一个真正的浪荡公子哥儿晃悠出来,身边招牌式的还吊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眷,这在不知情的三千大明水师官兵们看来,这个所谓的孟公子也不过尔尔。 所以,原本恐惧的心,一下子被眼前这种想象中的香艳场景说替代,谁还有一点敬畏呢? 尤其是原本就在秦淮河上、章台柳巷之间厮混惯了的这些大明江南水师的大小部将,竟全都露出我辈中人般的笑意来,紧绷着的身子,也随着这些人调笑声彻底松弛下来。 就连这支水师的领军将军带着的那个女眷,也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盯着郑蓉儿掩嘴道: “瞧见了没有,将军,果然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岛上的孟公子,还不也像你一样,身边还不是傍着一个女妖精!” 女妖精? 这水师将军,毕竟是见过无数场面之人,虽然原本恐慌也随着孟远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但他终究还是沉住气,两眼不停地在孟远和郑蓉儿之间来回打量着,嘴里哼声道: “闭嘴,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懂得什么,越是看似这样越是有名堂,不然我水师这大小三四十艘战船,又怎么被人家牵羊般弄到这荒岛上来的?” 听见自家将军再也不像出征前那样怜香惜玉百依百顺地对待自己的美姬,而且还明显是大加呵斥,四周的一众偏将、参将顿时全都醒悟过来,面面相觑中,赶紧又低眉顺眼地一个个露出噤若寒蝉的模样来。 孟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将乱哄哄的三千人扫了一眼,随即对这员领兵将军招手道: “看来你就是领军之人,既如此,那就过来说话吧。” 这名副将哆嗦了一下,随即将心一横,硬着头皮推开四周的亲兵,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满脸堆笑地抱拳道: “见过公子,鄙人、哦不,卑职骆维扬,乃淮扬人氏,现司职于大明南京朝廷江南水师副将,今奉旨前往京师勤王,不意与公子在此邂逅,实乃我等荣幸。” “只是、只是这京师战事吃紧,京畿几乎已被闯贼四面围困,还请公子看在汉人天下社稷之上行个方便,放我等速速东去,以解我山河之忧,天子之困也!” 山河之忧,天子之困? 能说出这番话来,这大明的将军不简单哩。 只是,历史上却怎么没有这个名叫骆维扬的名号呢? 孟远不觉认真地打量了这个骆维扬一眼,随后颔首道: “原来是骆将军,只是我这里有一问,骆将军,就算我现在放你们继续前行,你觉得就凭现在的大明,面对内有猛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攻城略地,外有鞑虏觊觎中原铁骑横冲直撞,还有洪承畴、孔有德、祖大寿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助纣为虐。” “就凭皇帝一纸勤王诏书,你们就能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吗?” 骆维扬明显不是浑浑噩噩之辈,对当下大明病入膏肓之躯心知肚明,闻言不觉两眼一呆,紧跟着嘴里就是一声苦笑道: “实不相瞒,孟公子,如今天下大势,就连南京几位阁部大人也都深知糜烂之势如之奈何也。” “只是我等乃大明之臣,汉人血脉,即便明知大厦将倾,我等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挺身而出,不过以身报国耳!” 以身报国? 大明亡,究其原因到底是亡在何处,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后人从不诟病的,那就是大明终其一朝,就算有孔有德、祖大寿之流的汉军,却也有更多忠君报国的将士为了汉人的天下浴血奋战。 孟远叹口气,举目在三千大军环视了一圈后,挥手虚指道: “挺身而出,以身报国,那也要讲个方法和章程的,无谓的送死和牺牲反而是误国!” “罢罢罢,既然你们已经遇见了我,便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你们如此自杀一般,一个个飞蛾扑火从四面八方去搞所谓的什么勤王。现在,你们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我便还你们一个不仅不会送死,反而还能或许毕其一役,彻底解决大明这次内忧外患的灭国之灾——” 话音未落,骆维扬顿时两眼发亮,扑上前失声道: “太好了,孟公子,这是真的吗?” “哈哈,若是有孟公子这般神人出手相助,卑职敢说,什么巨寇流贼李自成、张献忠,什么鞑子多尔衮,全都将不在话下也!” “孟公子快快请说,别的不敢保证,但眼前这三千大军,卑职还是可以拍着胸脯保准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肯定听从公子号令。” 孟远哼一声,指着多出的空地道: “天王老子也不差饿肚子的兵,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你们每个人都吃饱饭,再给你们一晚上养足精神,明天一早便随我出征,前往京畿重地,先解京师之围,再去山海关驱逐鞑虏!” 啊,原来这位孟公子其实也是要去北地勤王的? 骆维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觉两眼更加亮了,赶紧随着孟远的号令,一面驱赶着四周的部将去引军领饭,一面屁颠颠地追着孟远,几乎快要手舞足蹈道: “孟公子,卑职斗胆问一声,公子也是像那FJ的郑芝龙听宣不听调的哪家隐秘大族么?” “唉,其实这一次,若是那郑芝龙还有点良心,在天子数月前发出的第一道勤王诏令之时,便派出他的炮船直奔京师,也不要他全军出动,只须战船三百艘,今日天下大势也不致落到如此田地!” “不过,卑职瞧着孟公子的旗下战船,似乎比郑氏舰队还要厉害,大明幸甚,大明也有救了啊!” 章节目录 第32章 民以食为天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骆维扬的这番话,一下子激起了在场所有郑家人的怒目相对。 当然了,因为有在场坐镇,即便是暴若烈火的郑老七,也只敢望着骆维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却也不敢吭一声。 而骆维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个逆天大反转的惊喜,此刻整个眼里只有孟远一人,所以犹自喋喋不休着道: “孟公子,孟公子,卑职发现公子的战船,似乎是来自西洋那边的无敌战船,但看上去又明显比那些红毛洋人们的战船不知好过多少倍。那郑芝龙之所以能在南海称王称霸,其实全仗着的就是这些洋毛子的战船,上面有比我们大明战船更多的红衣大炮而已。” “卑职震撼于公子的神船,怕是一艘抵得上郑氏甚至红毛洋人的那些最好的战船不知多少。此番若是公子亲赴京师勤王,想必定会马到成功,樯橹全都要灰飞烟灭!” 虽然这骆维扬不免有极度拍马之嫌,但他毕竟是在见识了两艘现代战舰对他的数十艘大小战船围捕后手到擒来之手段,虽然多少有点替孟远大吹法螺,但终究还是眼见为实后的震撼和慑服所致。 作为唯一知情人,孟远自然对一艘现代战舰对比大明时代的战船之间的恐怖代差心知肚明。 不过这个骆维扬能说出这番话来,抛开他的大吹法螺与讨好之外,其本人怎么说都还是比大明很多官员都有见识得多。 嗯,看来大明官军中的第一个班底,或许就从这个名不见经传但却本事明显要高过大多数大明官僚的骆维扬开始。 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骆维扬一眼,随即招手将在海上时早已真正归心了的陆虎子、林树两人叫过来,然后指着仍有些亢奋的骆维扬郑重其事道: “从现在起,你二人暂时就跟着这位大明江南水师的骆将军,包括在天赐岛上以及明日出征后的路途之上,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不懂之处,将你们所知所会全都教给他们那些可以做,那些不能做,懂吗?” 林树、陆虎子对视一眼,马上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道: “懂了,公子,我们保证对这位骆将军寸步不离。” 你们倒是机灵! 孟远暗笑一声,挥手道: “行啦,你们带着这位骆将军还有他的亲随去吧,注意招待好他们,这第一顿饭,可以多加一个菜给他们。” 二人答应一声,转身对骆维扬招呼道: “骆将军,咱们走吧?” 骆维扬楞了一下,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的三千大军,抬手抓了抓脑袋道: “孟公子,卑职实在愚钝,这三千大军放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怎么也是一张口就是三千张要吃要喝的嘴啊。” “卑职看这岛上,虽然看上去似乎正在大兴土木,好似荷兰红毛在琉球岛开建那种攻守兼备的要塞堡垒,但终究还是草创阶段,一时间哪有那么多口粮给我们这三千大军吃呀?” 林树、陆虎子因为早已见识过岛屿一般巨大的素有“航母奶妈”爱称的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的神奇和宏伟,闻言不觉鄙夷地耻笑一声,抬手指着停泊在海上犹如小山般的巨舰道: “骆将军,我家公子既然说了要管你等吃饭,就一定有法子教你们吃饱喝足,而且还是让你们走了大运,吃一种天上地下都少有的美食,你操的是哪门子闲心!” “怎么,看样子你们的苦头吃得还没有教你们长记性,你们是怎么在海上跑到公子的这天赐岛上,这一路上又是怎么云山雾罩的,这一切都还没有让你们自己反应过来么?” “哼,也不想想我家公子是何等人物,还用哄骗你们这些阶下囚吗!” 阶下囚这三个字,似乎一下子点醒骆维扬,楞了一下后,他马上满脸堆笑地又是拱手又是赔笑道: “两位兄弟教训的是,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更不该在这里多嘴多舌的,还请两位兄弟这就带我等过去,后面一准不再胡说八道!” 哼,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陆虎子瞪了一眼态度上变得更加恭谨的骆维扬,心里一时间不觉惬意极了。 要知道,这若是放在以往任何时候,哪里有他这般训斥一名将军的份儿啊,别说训斥,就是瞪一下眼睛,灾祸也得马上临头啊! 而这一切荣耀和为夫,可全都是公子给的—— 林树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心情畅快,手里不觉还推了一下有些喋喋不休的骆维扬道: “快走快走,吃饭都不上心,还在这里聒噪什么?” 但说归说,三千大军三千张嘴,毕竟就像一个张开嘴巴嗷嗷待哺的无底洞,哪能说几句话饭就能来的? 来到指定的集结点,林树、陆虎子刚刚指挥着骆维扬等以下三千大明水师官兵,按照各自隶属分区席地而坐,太昊的指令也在同一时间应声响起: “三千份额餐食,现已全部打包上岸,陆虎子、林树,你二人各领一队百人分餐队,前去依次登记领餐。” “记住,全程要保持队形,不得多领漏领冒领,不得喧哗打闹,否则立即终止其进餐资格。” 林树、陆虎子安排着三千大军席地而坐,正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一听那边早就将三千大军餐食齐备,顿时脸上一喜,不由自主的向海滩望去。 看来,这三千份餐食,必是从那小山般的巨船上卸下来的。而且不消说,这些餐食又是那些看着似人非人的神器给代劳搬运下来的。 嘿嘿,自从跟了公子以后,从前在别人手下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亲力亲为的事情,现在几乎全都不用去做了。 俺的娘也,就凭这一点,此生也要忠贞不二地坚决彻底地追随着公子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各自在三千大军中挑选了一个百户队,然后领着他们向山下走去。 不过,临走时,两人又心有灵犀的坏笑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的让骆维扬也跟着他们一起向下面的海滩而去。 两人想的很明白,一个将军从前作威作福惯了,现在不趁机教他跟着吃点苦干点活儿,岂不是白瞎了公子给的这个机会了…… 章节目录 第33章 反了天了 太昊这次自主搭配提供给大明江南水师三千大军份额的餐食,其实就是一份简约版的行军途中的快餐—— 人手一份: 一块足够饱腹暖身的高热能压缩饼干,一瓶纯净水,一袋蔬菜包,外加一块巧克力,一根火腿肠。 只不过,当这些在大明从未出现过的食物,猛然间出现在这些大明水师的手中,三千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一个个愣在那里,呆若木鸡,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陆虎子、林树两人,好笑地将同样目瞪口呆的骆维扬手中的个人份额,示范地当着众人面一一开包,然后将每一样食物如何吃法,全都演示了一番,这些大明水师方才如梦方醒,随即开始集体进入到风卷残云般的狼吞虎咽中。 作为孟远指定的督导官和巡视员,林树在一边,陆虎子在另一边,全程都在监控着三千人的进食过程。 还别说,吃到一半,还真让发现了很多问题。 大多数人,简直就像第一次吃人参果的猪八戒一样,将自己的那份餐食还没有怎么尝出一个三六九等的味道来,便囫囵吞枣地全都给倒进了自己肚里去。 结果,等他们反应过来,吧嗒着嘴巴去看旁人,面对那些细嚼慢咽者,顿时眼巴巴地瞅着,变成了只能干看着的馋虫。 也因此,全场一时间几乎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吞口水、拍肚皮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可怜巴巴的各种问句: “小狗子,你、你的这份军粮,怎么吃这么慢,到底是啥味道哩!” “二虎,二虎,能不能分俺一点?” “石头兄弟,你看我这张大嘴巴,还没怎么嚼吧两下哩,手里的吃食就没了。你看你还有不少,干脆留一口给我。” “水生,你小子太不讲究了啊,咱俩儿可是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当然还有极少数的心机男,眼瞅着发到自己手中的食物,乃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吃食,而且还全都是花花绿绿的,连外面的包装也都看上去十分值钱的样子。 于是,这些人就玩起了心眼子,趁人不备,两眼骨碌碌地转着,一边嘴里装着进食,手里却一边暗暗地将其中的一两样食物偷偷摸摸往自己怀里藏。 自从下定决心从此追随孟远的林树、陆虎子二人,这还是第一次执行孟远亲自下达的军令,自然也是全程殚精竭虑,尽忠职守,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在三千人呼呼啦啦的吃喝声中穿插巡查。 不知不觉,两人就渐渐的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陆虎子是一个火爆性子,而且还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嫉恶如仇之人,眼见有人不守规矩,当场便忍耐不住了,揪住一个私藏食物的大明水师,上去直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问题是,被他抓出来痛殴的这个家伙,不料却是水师中的一个百户,而且恰好也是同样在兵营中横行霸道惯了的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慑于孟远的威势前面不敢乱动,但现在被人揪着暴打,又是当着他下面的部众,一下子激得他也是胆从恶处生,反手抹了一把被打出血来的鼻子,也开始直接不管不顾地与陆虎子扭打在了一起。 这边一开打,这个百户下面的十个什长,眼见自己的长官动手,全都楞了一下后,便有人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下面与他要好的伍长们,也虎地站起好几个人来,有的甚至还直接拔出了腰刀来。 而在另一边,性子正好与陆虎子相反的林树,也刚刚觉察出了异样,只不过,当他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时,他做出的反应却是既没有呵斥也没有直接上手打骂,而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偷藏食物之人,和颜悦色道: “这位兄弟,公子下发到每个人头上的这种餐食,乃是全部比照着一个人的食量专门定制出来的。” “你这样吃一半留一半,肚子吃得饱么?” 偷藏之人被单独揪出来,原本心里像做贼似的慌乱不堪,但一看林树并没有出声斥骂,更没有出手揍人,顿时心里一松,赶紧赔上一个笑脸道: “这位大、大人,我、我吃一半留一半,的确是有些不对。但、但我心里想的是,这、这饭食,既然已经分到我手上来,想必也就是我的了,故此我怎么做应该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嗯,这偷藏之人忽然说出他的一番理论来,倒一下子问住了林树。 是呀,好像理是这么一个理儿,可问题是,这明面上说得过去的理儿,心里却又为何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正自思量着,陆虎子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拳拳到肉的厮杀声也一下子从那边传将过来。 “炸营,这位大人,你还是快去瞧瞧那边吧!” “是呀大人,瞧那架势,那可是要炸营的样子哩!” 一帮偷藏了自己吃食的大明江南水师的伍长、什长们,一见可以祸水东引,顿时纷纷眉飞色舞起来,一个个亢奋地指着、喊着,让林树赶紧过去帮忙。 其中一个百夫长,更是直接起身叫嚣道: “这位大人,你还是过去瞧瞧为好,不然那边弹压不住,这边再闹将起来,那三千大军,真要炸营起来,这座荒岛可就要徒遭无谓的生灵涂炭了!” 这、这—— 林树毕竟刚刚归顺追随,加上原本做海盗时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头目,虽然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阵仗,但那时毕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这次却全都要自己来做主判断,一时间哪里还有什么主张,不觉有些慌了神。 就在这些心怀叵测藏了吃食之人的喧哗声中,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阵的低沉雷鸣之声。 紧接着,还未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雷鸣声中便闪出数道银色的无人机来,瞬息间直接飞临到了那边闹事的人群之上。 “哒哒哒……哒哒哒……” 几声暴烈的机炮声过,只见正在与陆虎子纠缠在一起的暴乱分子,眨眼间就被射成了一个个的人形蜂窝。 整个场面,也随着这一串射杀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下来…… 章节目录 第34章 找人陪寝 从海上发现这支三四十艘的大明水师小编队,到俘获再到这天赐岛上,虽然整个过程全部都是以武力姿态出现并完成的,但实际上除了迎面相撞时发出的警告式射击,将这三千大军弄到岛上来,可以说却是真正的再也没有发一枪一弹。 所以,当自主的太昊发现失态已经滑向不可控的边缘后,一面向孟远第一时间发出警示和通知,一面毫不迟疑地按照早就写入在它数以万计的各种应对场面下的对策,当即自行展开了其中毫不手软的格杀令。 当然了,太昊也不是漫无目标的滥杀无辜,毕竟基于最原始的“人工智能三原则”,在何时可以开枪以及如何开枪等诸多先决限制之下,对太昊的系统本身还是有非常多的限制。 太昊的杀戒一开,顿时震慑住了全场。 而且,就算是身为执行人的林树、陆虎子两人,也被眼前忽然呈现出来的血腥杀戮场面,给直接下了一个目瞪口呆,眼瞅着正与他们撕扯的几个人,全部都变成了筛子似的血糊糊地顺着他们的手脚滑落在地,二人一愣神之间,紧接着两眼往上一翻,也是当场吓晕了过去。 别管这些人此前是多么穷凶极恶之徒,就算真的是一个个当场能提刀杀人并且杀人不眨眼,在瞬间被喷吐的机炮狂暴枪弹之下打成了一滩烂泥的残躯面前,那也直接得当场跪下。 孟远赶到现场,嘴里叹口气,但却眼神更加凛冽地厉声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地方都不是法外之地。” “今日此事,对你们而言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所以你们全都给我听好了——” “在我这里,只要令行禁止,说到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不仅可以包你们长命百岁,更能让你们荣华富贵,吃香喝辣,凭本事拿战功封妻荫子,鸡犬升天。” “但若是想着投机钻营,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又或者凭着小聪明耍些小心眼,在这里都将等同于背叛。而背叛的唯一结局,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一席话,只说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而又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来。 看到全场震慑,孟远这才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骆维扬,一脸森然道: “骆将军,你的人耍小心眼,现在我替你处理了,怎么,最后的场子还要我再替你出手收拾吗?” 骆维扬一激灵,抬手抹了一把满头大汗,赶紧连连点头哈腰,然后转身吆喝起来: “辎重营的,快快快,来十个人,将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全都拾掇拾掇弄走,记住一定要弄赶紧些儿!” 很快,一个什长领着他手下的一组人,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只不过,这个什长看了半天,却无从下手,只好转头哭丧着脸道: “将军,这、这全都是一滩乱泥了,我们这手里有没有趁手的家伙什,不好弄啊!” “还有、还有就是,照规矩,我们是不是得给他们缝补、缝补一下呢?” 骆维扬楞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孟远,见他已经转身而去,后面跟着一个吓得早已腿软到趔趔趄趄的郑家大小姐,于是赶忙挤眉弄眼地小声道: “聒噪什么,该怎样弄,你他娘的直接去弄好了。” 这什长一听,马上两手一摊道: “将军,可是我们手里的家伙什儿,眼下全都在船上放着哩。没有、没有那位公子爷的将令,我们哪敢动弹半步啊!” 骆维扬听完,也是一拍脑门,慌神地拔腿就走,边走边追着孟远喊道: “孟公子、孟公子,还请留步!” 孟远停下步来,弄清了原委,随即有些无语地指了指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林树、陆虎子二人,哼声道: “此番派饭,不是早就将他二人指定给了你么?” “后面不管有什么事请,你都可以直接找他二人。成与不成,自有他们与你细说。” 对呀,他两个早早就发配了过来,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嘿嘿嘿,若是这两人,那可就比直面这位孟公子要省心多了啊—— 骆维扬不觉一阵大喜,千恩万谢地转身去了。 这家伙一走,一路踉踉跄跄跟着的郑蓉儿,这时也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满脸苍白地头也不敢回道: “公、公子,这海上天黑的早,你瞧这后晌马上就要天黑下来,公子、公子能不能——” 说着,这郑蓉儿莫名其妙的收住嘴,立在那里,双手在自己的裙角之间不停地来回揪扯着,眉眼之间,也是莫名其妙的露出又是慌乱恐惧之色,又是满脸羞怯之情,不知她要别的什么。 孟远看得也是一阵不耐,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时间道: “郑小姐,有什么事情爽快点儿说,我这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要去做哩!” 郑蓉儿一听,顿时间不觉更有些慌了神了,挣扎良久,最后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恐慌,银牙一咬,两脚一跺道: “公、公子,这荒岛原本杳无人烟,公子带着人上得岛上来,虽说前有我郑氏十数人,后又有这三千大军,但放眼望去除了我、我这一个小女子之外,也就只有那后上岛来的大明将军所带的唯一女眷了。” “故此,故此,奴家、奴家可否有请公子出手相助一二,请、请那位将军的女眷,这些时日,能在这岛上每晚与奴家一起、一起就寝?” 找人陪睡? 孟远怔了怔,但马上反应过来,不觉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斜睨了一眼郑蓉儿: “怎么,郑小姐害怕一个人睡觉?” 郑蓉儿小脸一红,不过马上就低头承认了下来: “是、是的公子,奴家平日在府中,无论白天晚上,都有奴家的乳娘还有一众的丫鬟相陪。像今日这般,还、还从未有过。” 不对—— 孟远忽然反应过来,马上就质疑道: “郑小姐这话可不老实呀,你是不是忘了在我解救你们之前,你可是被格鲁特他们劫持在手上的,那船上除了你之外可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了吧?” 谁知话音未落,郑蓉儿竟哇地一声哭将起来,掩面大哭道: “怎么没有呀公子,就算到公子出手搭救前,奴家、奴家身边也还有最后一个贴身丫鬟的啊!只可惜,她教、教那该死的黄毛给、给弄死扔到海里去了,呜呜……” 章节目录 第34章 前卫舰 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孟远怔了怔,顿时想起航母编队在误入大明后,自己也正是目睹了格鲁特他们两艘炮舰追着郑氏几条大船猛轰之际,因为看到有几个黄毛正将一个汉人少女抓过来图谋不轨时,才出手将整个失态平息下来的。 孟远记起了当初相遇的场景,不觉点头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还真想起来了,那天你那贴身丫鬟逃无可逃,最后纵身自己跳下了海去。” “唉,只可惜我出现的时刻,堪堪慢了半步,不然完全还是完全可以将她救下来的。” 郑蓉儿忽然不哭了,放下掩面而泣的两只小手,望着孟远郑重其事地福了福道: “奴家那贴身丫鬟,名叫小莲,七八岁就跟着奴家,我俩儿算是一起长大,亲如姐妹。说起来,公子也算是为她报了仇,那些凌辱她的红毛鬼们,全被公子打了一个稀巴烂。” “公子,奴家一直都想着要替小莲郑重其事地谢谢公子,只是一直都被这事那事耽搁,眼下正好说起此事,请受奴家替莲儿一拜。” 孟远摇摇头,闪身道: “罢了罢了,人都没有救到拜什么拜?” “还有呀,你想找人晚上陪着你其实也大可不必,因为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两三天之内必须赶去打鞑子,所以你就踏踏实实地眯一下就行了。” 啊,公子东去原来就是要专门去打鞑子? 郑蓉儿愣了愣,忽然还是低头福道: “奴家没想到公子急着上路,原来是要替我汉人打鞑子,如此奴家更须要敬公子一敬。” “公子千万别误会,奴家虽然身为女儿身,可也时常听父兄还有来府上的各路豪杰论说天下大事,奴家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一些大事的。” “如今天下,海上有西洋、南洋的各路红毛鬼,陆上又是内有流贼作乱、外有鞑子不断犯边,弄得朝廷疲于奔命、损兵折将。小女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地去恳求家父,最后才争来这一次巡游南洋自行,名义上是去督查我郑氏在南洋诸岛产业,实则是想一己之力,看看是否能在沿途为大明悄悄购得一些趁手的军火。” “谁知,在我家陈师爷与红毛鬼们商谈求购他们的最新红夷大炮时,却不慎惨遭他们黑吃黑的下三滥手段,才落得眼前这个人财尽失的地步。” “再之后,就是公子宛若天兵天将般半路杀出,算是谢天谢地救下我等,后面的事情,公子也就全清楚了。” 郑蓉儿这一番突然敞开心扉的交心,一下子让孟远对她彻底刮目相看起来,而且也对她这个人,又有了一次全新认识。 嗯,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这个将门之后,果然不简单,而且最难得的,是她居然还有这样一副菩萨心肠。 想到此,孟远不觉微微一笑,终于将心中一直想问她的一个问题给抛了出来: “郑小姐,此前看来我还是有些错看了你。” “唔,这里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你家府上兄弟姊妹几何?” 郑蓉儿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孟远,感觉明显是对他忽然转移话题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也仅仅是微微蹙眉怔了一下,便还是十分善解人意地顺着孟远的话头颔首道: “公子似乎对奴家府中之事颇有了解,不过照公子神人一样,倒也说得过去。嗯,家父妻妾众多,若是单论嫡长房这一枝算的话,奴家倒是有三个长兄,三个姐姐,奴家是最小的一个。” 这位郑小姐,竟然是家里的老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倒是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 孟远暗暗打量着郑蓉儿,忽然笑道: “那么,郑爽看来就是你亲亲的长兄了?” 郑蓉儿眼睛一亮,表情中明显对孟远又多了一份亲昵道: “咦,公子居然能一口叫出我家兄长之名?” “不过还真教公子说对了,三个兄长里面,算下来也就是奴家的这个三哥与我最是要好,平日里也都是什么话都能说到一起去。” “只是、只是,公子又如何知道我这三哥的呢?” 郑蓉儿说着说着,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定定地瞅着孟远,最后竟脱口而出地悄声自言自语道: “我、我时常梦见公子,难不成我家兄长也做过这样的梦来,可是为何从没听说过呢——” 看到郑蓉儿忽然一脸的疑神疑鬼,孟远好笑地挥了一下手道: “好啦,郑小姐,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今日就不需要你再跟着了,左右已经是后晌,你回去歇息一下也好明天早起。” 啊,郑蓉儿一见孟远开始赶人,愣怔了半晌,忽然扭捏道: “公、公子,奴家方才说的、说的事情,公子还未、还未回话哩。” 什么事请? 孟远楞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语道: “也就剩下几个时辰就出发了,你怕个什么?” 谁知,话音未落,郑蓉儿的眼泪眼瞅着又要流出来了。 “公子,这事对你,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孟远实在是无语,只好挥手道: “好吧,好吧,你且回去等着吧。” 郑蓉儿因为整个岛上只有她一个女子,所以这三天荒岛大建设以来给她安排的都是单间,而且就在孟远就寝处的隔壁,四周都有最高等级的战斗机器人及其各种预警宝物,所以安全是完全无忧的。 看着郑蓉儿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回到了她自己的那个单间,孟远这才摇摇头,抬脚往自己已经落成的指挥中心走去。 只是刚一进门,太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报告一号,076驱逐舰已经作为前卫舰于两小时前出发了。” “不过因为目前受限于本编队自持的局域网覆盖范围,我给它的设定区域间隔将维持在一百八十海里之内,一旦超过这个范围,076将会立即脱离编队局域网数据链体系,请问对此有什么需要修定的吗?” 一百八十海里,这对这个时代已经绰绰有余了,又不存在什么超视距作战,即便076单凭自身的雷达系统,也足以单打独斗任意驰骋在大明任何海域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 此时大明水师战力几何 孟远仅仅略加思考了一下,便无比自信地大手一挥道: “太昊,你作为全编队整个大脑中枢,还是谨慎有余开拓性不足呀。” “告诉076舰,作为编队前卫舰,076完全可以脱离编队,进入完全自主航行与独立作战中去。至于脱离编队后因为失去编队自持局域网数据链的问题——” “嗯,在大明这个时代,还需要考虑这些么?告诉076,自主独立作战态势下,即便没有局域数据链的支持,不是还有最原始的雷达和电报系统嘛,实在需要时,可以直接明码电报往来。” 太昊明显卡顿了一下,随即嗡嗡道: “一号,我不得不照章提醒你一下,失去编队自持局域网数据链的支撑,作为一个脱离主体的作战终端,076将彻底失去你作为编队指挥官的掌控,这其中的危险性,还请你三思!” 能有什么危险,就凭大明这个时代,即使是最先进的红毛鬼,他们的坚船利炮,在076这样一艘在现代也足以傲视群雄的战舰面前,他们的战船和红夷大炮,无疑就是一个个的玩具而已。 孟远玩味地摸着下巴,因为这是太昊根据战时条令条例提出的质疑,所以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做足了姿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方才“郑重其事”的拍板道: “就这样吧,太昊,执行命令,在这一次的东进路线图上,就让076以前卫舰姿态进行独立作战模式。” “而且,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我们这支特混微型航母编队,每一个作战终端独立作战时的单打独斗效能。别忘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这支舰队此次奉命出航的其中一个作战训练科目。” 当然—— 太昊默了默,最终还是以无条件服从的姿态应声道: “一号,我只负责提出参考意见以及各种可能的危险,但最终决定权始终在你手上,这是不容置疑更不能挑战的最高权威。” 孟远哼一声,感觉现在的太昊,似乎变得越来越有他自己的自我意识了。 这是好事,但好事有时也会变成让人措手不及的坏事。 嗯,这中间的尺度把控,看来以后得好好琢磨琢磨,否则一旦真的出现什么状况,到时再去面对,可就后悔晚矣…… 这一次,孟远是真正沉下心来认真掂量了一番,将太昊说的各种可能状况都在心里面前前后后全面权衡后,也才真正放心让076这艘从后世华国第一款具有区域防空实战性质的“神盾舰”最新改型单独放出去。 要知道,虽然孟远心里有十万分的自信和把握,单凭076就足够在大明这个时代的任何海域横着走了。 但毕竟这是数百年之前的时空,也是被莫名其妙的神秘力量给弄到这边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时空在什么地方错乱一下呢? 很快,太昊将孟远的最终指令,发到了正在以漫游速度缓慢前行的076神盾舰上。 得到正式指令的076神盾舰,立刻加速到了巡航状态,一路像渤海湾疾驰而去。 说来也巧,同样早就得到大明皇帝崇祯向各地发出勤王诏令情报的满清鞑子,虽然在陆地上的野战,早已不把大明官军放在眼里,但是对于水面上的战斗,上至摄政王多尔衮下至各路入关的八旗亲王、贝子贝勒们,还是很清楚他们在水战上的短板。 尤其是对于称霸南海,甚至连诸多西洋战船都不放在眼里的福建郑氏,还是十分的心存忌惮的。 也因此,他们将几乎一大半的探马侦骑全部力量,都用在了防范来自海上方向的威胁。 与此同时,他们还将他们原本就十分可怜的水师力量,加上从登莱半岛夺取的原大明水师的几支残缺舰队,也混编到沿环渤海一带的大片海域,并将此作为他们抵御来自郑芝龙或者大明剩余水师从海上对他们的突击和偷袭。 而事实上,因为史可法的影响,江南水师的确倒是闻令而动,将整个江南水师几乎倾巢而出,这其中骆维扬的这支小编队,就是前往集结中的一支。 所以,做了一番精心布置的多尔衮,还真就在战略上猜到了这一点。当江南水师沿着海岸线一路东进,在太仓进行了一番短暂集结编组后,尽管没有等到期盼中的郑氏水师的加入,但还是毅然起锚向渤海湾一路杀去。 途中,沿途几处还算忠君爱国的巡抚,虽然没有派兵直接从陆上往京畿重地方向猬集勤王,但还是在大明江南水师整军出发前,就已经纷纷承诺,或多或少都会集结一些兵力,通过水路集结勤王。 为此,江南水师也是在征调了几乎所有的战船之外,更多的还带上了大大小小的民间船只作为运兵之用。 就这样,当大明水师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到满清鞑子重兵布控的环渤海湾海域时,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鞑子混编水师发生了正面的遭遇战。 当然可想而知的是,大明虽然在陆地野战一败涂地,但在两个领域却还是能将马背上的无敌铁骑——八旗轻骑,打得满地找牙、 这其中之一,除了城池防御战之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水面之战,而且尤以海战为雄,而且还不将郑芝龙的郑氏水师算在其中。 这里面最大的因素和底蕴,当然还得要一直追溯到郑成功七下西洋时,为大明海疆打下的深厚基础。 即使到了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明末崇祯一朝,李自成、多尔衮内外夹攻将整个大明搅得天翻地覆,而且外面还有西班牙、荷兰等红毛海盗的不断袭扰,即便如此,海战方面,大明这时的水师也照样可以在鞑子甚至倭寇面前称雄,尤其是郑芝龙名义上归化大明以后。 就这样,仓促上阵,临时集结起来的大明江南水师这支几乎算得上是一支乌合之众的水军,刚刚驶过秦皇岛海域,便被日夜守在这里提心吊胆的鞑子水师发现了。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是雄心壮志,信心满满,认为在地面打不过你,现如今到了海上老子还不趁机完虐你? 而另一个哩,更是抱着雪耻的心态,而且还是以逸待劳,毫不犹豫地就整队杀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36章 孙承宗后人 这支前来勤王的大明江南水师,全部汇聚起来的大小船只足足有三四百艘之多。 但是,因为这是要去勤王,而且勤王的主战场也不是在渤海之上,抵达这里最终还是都要上岸去奔赴京畿重地才能达成勤王目标的。 所以,看上去三四百艘大小船只,但真正用来突击和杀敌的战船,却不过上百艘,仅仅只占整个船队的三成还不到。 而满清鞑子在整个环渤海湾的大大小小的船只竟多达上千艘之多,而且其中七成以上都是用来突击的战船,而抵前布置的这些大小船只,虽然不过两百多艘,但九成以上都是战船。 负责督战的鞑子水师首领,是一员被多尔衮点名专门从最是骁勇善战的正白旗抽调过来的悍将,名叫喇尔刺,手中沾满了汉人军民的鲜血。 这家伙一开始听说从海上勤王而来的大明水师,密密麻麻的竟有三四百艘之多,顿时吓了一跳,再联想到大明水师在海战上面的威名,当时就有了一种想要临阵退缩,回到大本营与上千艘战船合兵一处的念头。 但是作为侦骑和探报的几艘鞑子战船,领头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识过大明水师战力的愣头青,而且其本人也是善使一根狼牙棒,曾经在野战中创下过一人一骑闯入一个大明百户所杀翻数十人的惊人战绩。 可以说,这个愣头青是这支由多尔衮为了满清鞑子在山海关乃至整个北方海防线上,精心打造出来的鞑子水师无数精英悍卒的一个缩影。 像类似于这个愣头青同等战力的鞑子兵,几乎占了这支鞑子水师的一半以上。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多尔衮的确是满清鞑子中少有的几个雄才大略之酋首,同时也说明了他为了顺利入关并站稳第一步脚跟的重要之地——山海关极其重视的程度。 当然了,也应该毫不讳言的说,多尔衮的这番处心积虑在海上的部署,除了本身其敏锐的战略眼光之外,终究还是对他们自身最差的一个短板的不自信—— 海战,对他们这些马背民族来说,别说在水上舞刀弄枪,就是单手站在船上,那份天晕地转的眩晕也足以打垮他们了。 所以,多尔衮对于他们这支前所未有的水师,几乎可以说倾尽了全国之力,而且抽调过来的全部都是八旗中的精兵强将。 正因为如此,还从来没有吃过大明水师苦头的这个愣头青,仗着自己战功等身,而且本身官职也是不低,加上组建水师以来,虽然是严阵以待防范着大明水师的时刻突击,但平日里都是他们在这方海域耀武扬威。 而他所统领的这个海上探马侦骑小船队,对突然杀过来的大明水师大小船只,自然看得比他们这支水师的统制要清楚得多,所以当即就拦住想要发令撤兵的喇尔刺道: “将军,大明水师看上去虽然大大小小的船只多达数百艘,但我们一路冒死跟着刺探,发现真正架着红衣大炮的大明船只,我们数了数,总共也不过百艘。” 战船,才不过百艘? 喇尔刺虽然不敢相信,但终究还是在地面野战中打胜仗打习惯了,优势心理作祟,当即爬上了他的战船楼台之上,举起千里眼看了起来。 “怎么样,将军,是不是卑职说的那样,露着炮口的大明船只,怎么数也数不过百艘吧?” 嗯,数清了来犯大明舰队真正战船数量之后,喇尔刺的信心一下回来了,嘴里狞笑一声,智商似乎也一下子跟着爆棚道: “看来果然是让我摄政王猜着了,这大明的狗皇帝现在拼了命的到处发勤王诏令,陆上因为有我们的铁骑四处纵横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动起了脑筋从海上运兵过来。” “看这支大明水师的模样,里面绝大多数的船只肯定是用来运兵的,只有区区百艘作为护航之用。” “长生天,这次看来是让我们逮着了,我大清第一场海战,将在我的手中来一场旗开得胜。嘿嘿,捷报若是传到摄政王那里,老子这头上的顶戴——” 说着,这家伙忽然板起脸来,转身开始一一发令道: “快快快,将所有牛角号都给老子吹起来!” “命令,除了少数侦骑船、运粮船之外,所有战船全线出击!” 与喇尔刺一样,这次统领这支大明江南水师的也不是寻常人,乃是由马士英、史可法共同认可并亲自点名的江南水师总督座前的一员悍将,同时也是原督师孙承宗的一个远房侄孙,名孙继光。 孙承宗致仕回乡,便一直在江南深居简出。 虽然过着隐居生涯,但作为大明曾经的股闳重臣和有名的督师,孙承宗的目光实际上从未离开过大明战事半步。 只可惜的是,1638年也就是崇祯十一年间,背负着松锦之战罪名的孙承宗,面对进犯到了腹地高阳的鞑子大军,尽管他拼尽全力率全城抗敌,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在城破之际举家**算是为国尽忠了。 当时跟着孙承宗一起慷慨奔赴国难的家人中,有他的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还有两个侄子,八个侄孙,高阳一战孙家还有一百多个人遇难,可以说举家殉国了。 但实际上,真正的历史据说孙承宗一共有七个儿子,但是死了只有五个,除去早夭或者儿子无后,孙承宗是不可能没有后代的。另外孙承宗有十三个孙子,但是战死的只有六个,说明孙承宗还是有后人活下来的。 而这个孙继光,虽然算不上孙承宗一脉的嫡亲,但终究还是算得上孙承宗一门。所以,在孙承宗举家赴难后,皇帝崇祯也是伤心不已,感念其全门英烈,对其九族之内的血脉,曾经专门下旨从优抚恤。 而孙继光自己也很争气,在朝廷的优抚和栽培下,加上自己的努力,而且本身又能文能武,生于水乡精通水性,所以带着一腔报国热血和复仇之志,很快就在江南水师中崭露头角。 当京畿重地战事吃紧,皇帝崇祯连发勤王诏令,孙继光便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当了这次东进勤王从海上运兵护航的主将。 章节目录 第37章 拉偏架的大势 一个鞑子的新晋所谓水师统领,一个江南水师实打实的水上蛟龙加英雄后代,在大明这片已经沦丧的海域迎面相撞,可以说不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更是憋足了劲儿想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在为自己正名的同时也算打出自己的军威! 几乎是第一时间,孙继光便拔出腰间长剑,双目喷火,盯着对面杀气腾腾扑上来的鞑子战船阵列,振臂高呼: “水师的弟兄们,我大明虽然在陆上的野战、骑战中一败涂地,甚至几乎到了一见狗鞑子的骑兵我们连城门都不敢出的地步。” “但是今日,我们要在这场海战中一雪前耻,为我大明无数死难的军中袍泽和百姓来一次绝地反击。” “弟兄们,不要怕,这是我们拿手的海战,长着我汉家儿郎卵子的,跟我一起上啊!” 随着这声军令,数百条大小船只,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呐喊声: “杀,杀,杀!” 紧接着,一条条露出乌黑炮口的战船,犹如一条条游龙,从无数的帆影之间赫然杀出。 而更多的运兵船、运粮船,则在无数军民的协力操控之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后退去。一进一退之间,一下子便看出了双方在海战上的高低之别。 看到自己这边炮船高高昂起黑洞洞的炮口,箭船则是上面的火铳手、弓箭手齐刷刷地钻出船舱前出到各自位置蓄势待发,而不相干的运兵船、运粮船顺着海流摇桨散去,既为即将开始的战船腾开有利的战位,也免得成为战船战斗时的累赘。 孙继光一下子笑了,一手提剑,一手抓过一个火把,准备亲自点燃开战的第一炮。 转瞬间,双方跑的最快的第一艘战船相遇了。 “孙将军,距敌还有两百步开外,正是发炮的好时机!” 这个孙继光当然比谁都清楚,第一炮,就算是正对着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头的。 只有打出第一炮作为校射,才算有了一个基本准头。 而这还不算,还须再打第二发进行校正,然后第三发结结实实地砸在敌人头上,这时才可以号令整个战船编队,开始真正的万炮齐发轰击敌阵。 当下,孙继光也不多言,直接举起火把,将火苗对准船头最大的一门红衣大炮的引信,恶狠狠地往上一顶,嘴里咬牙切齿道 “狗日的鞑子,这一炮,我要为我孙氏家族上上下下的数百口人报仇,报仇!” 随着话音,只见引信就像睡醒了一般,在火苗的亲吻之下,猛然一颤,紧接着便开始兹兹地欢叫起来。 再一眨眼,整个战船便是冷不丁地往后一坐,一道火焰,顿时冲天而起,便裹挟着一颗炽烈的弹丸呼啸而去。 只是万分可惜,这时恰好一个巨浪打来,出膛的炮弹随着歪斜的船体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咚地一声砸在鞑子战船先锋船的左舷,船没打着,倒是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先锋船上的鞑子,原本吓了一跳,一个个抱头鼠窜。 但是等到巨浪平息,所有的鞑子兵,全都劫后余生地哈哈大笑起来。 “娘的,大海果然不比大江,随便一个浪涌,就能教好端端的准头给歪到没有了边儿去!” 孙继光暗自骂了一声,旁边的一名校尉却忽然莫名地脸色变了变,攥拳道: “直娘贼,这边的海域莫非也跟着降了狗鞑子,好端端的,恁是搞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大浪来,这他娘的不是拉偏架吗?” 让这个校尉说了这么一嘴,船上的许多水师兵卒们好像全都一下子醒过味来,纷纷跟着点头附和起来道: “贼老天,校尉大人说的还真是这样哩!” “唉,该杀的,连海里的龙王爷也不帮衬着我们了!” “这天象的吉凶总是会喻示着什么的,如此看来,难道说我大明真的是气数已尽么?” “钱阿财,你他娘的嘴里胡咧咧啥哩,是不是活得腻歪了,啊!” 七嘴八舌中,对面的鞑子先锋船这时也开始还击了,而且还是准确地打出了他们的第一炮。 不仅如此,这时的海面上,还真就像江南水师这些士卒们叽叽喳喳嘴里说的那样,在鞑子打出第一炮时,海面上竟然真的是风平浪静,简直就是最好的射击界面。 大好局面之下,就算不是擅长海战的鞑子水师,这一炮打过来,也是出奇好地走了狗屎运一般,竟直接一炮轰在了江南水师的这艘战船上。 而且,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正在鼓足了风力的帆板之间。 砰地一声,整个风帆顿时被洞穿,接近着巨大的帆面便被炽热的火药给点燃了。 “狗日的,今日真是撞见了鬼了——” 船上的大副,久经战阵,知道帆板被打断了还不算最要命的,顶多凑齐了人手摇桨便是。 可是,被人家一炮打穿风帆,引燃了大火,这可就要要了老命喽! 要知道,这可是一艘炮船啊! 船上,左右两舷全是张开的红衣大炮不说,最叫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张开嘴的红衣大炮,可将喂它们的弹丸和火-药全都给搬出来了。 这着了火的帆板,随便撩上一口,那还了得? 这一下,大副也来不及管什么将令或者什么尊卑了,火烧眉毛之际,哪里还顾得上禀报,直接抓起水桶便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快快快,救火,救火,你们都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 这一嗓子,一下子喊醒了众人。 刹那间,找桶的找桶,抢水龙的抢水龙,一个个急红了眼的水师们,全都慌乱了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再快的手脚,也赶不上忽然燃起的熊熊大火。 随着一片巨大的帆板带着呼啸的火焰,火借风势,瞬间便砸了下来,直接便整个盖在了一侧的数十个火药桶之上。 啊—— 十几个水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大火吞没,其余士卒,一看大事不妙,哪里还敢救火,纷纷四散抱头鼠窜。 “直娘贼,你们跑了,咱们这战船又能往哪里跑?” 孙继光两眼红了,眼看拦不住溃势,牙一咬,挥剑便砍死了一个逃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瓢泼大雨忽然从天而降,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眨眼间便将战船之上的熊熊大火给掐灭了…… 章节目录 第38章 汉人生命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这、这是怎么回事?” 孙继光又惊又喜,在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大雨如注中,像一个落汤鸡一样,一边满脸震惊地盯着瞬间消退的火势,一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这时,左右的士卒忽然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大叫起来: “天呐,这、这是什么怪物?” “孙将军,孙将军,是、是一艘从未见过的大船!” 是呀,大船—— 孙继光嘴里下意识地跟着喃喃了一句,眼中却尽显挣扎、恐惧以及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就是世间人们常说的那种海市蜃楼么? 不然的话,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巨大、狰狞而又看上去玄之又玄的大船! 况且,还能像神鬼莫测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 不不不,这一定是我们的眼睛因为方才那一场大火缘故,全都他娘的老眼昏花了…… 孙继光正自胡思乱想着,就见所有的水师弟兄们,又全都惊呼了起来: “噢,天呐,天呐!” “快看,快看,这条大如小山般的怪船,突然喷火了!” “哈哈哈,他、他是在烧狗鞑子么?” “可不就是嘛,太好了,这大船,竟然在追着狗鞑子打!” “老天爷,是我、我眼花了吗?” “简直就是神兵神将呀,嘴里只喷一口,一口就将狗鞑子的船搞成了渣渣!” “龙王爷,这一定是龙王爷看见我们受苦受难,发怒了……” 其实,这些大明江南水师哪里知道,他们眼前忽然看到令他们既恐惧又匪夷所思,但却更加狂喜的所谓追着鞑子战船穷追猛打的场景,正是在收到孟远确认的可以暂时脱离编队进入独立作战模式军令后,一路东进的076神盾舰。 而无巧不成书的是,当076舰以巡航速度抵达环渤海湾时,正好碰上这支仓促编组成军的江南水师,与早已以逸待劳在此等候多时的鞑子水师迎面相遇。 就在两边前卫船一言不合开打之际,076舰的整个视野,也随之将此战场全面纳入到了整个作战界面当中。 但是别忘了,这是076舰,乃是中华神盾舰第一代区域防空经过不下十代魔改后的最新款,本身搭载的火控系统,就像先天血脉一样从建造之初便将“汉人生命财产安全神圣不可侵犯”作为第一要律写进了系统当中。 在脱离了航母编队局域网数据链支持下,076舰现在完全是自主作战模式,就像一个绝世顶尖武林高手,在突然独自进入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后,他的一切作为和行动指南,当然就全凭他的天性而为了! 所以,当076舰在第一时间判明了战场状况后,自我系统便毫不犹豫地在辨别出了敌我的瞬间,抡起炮弹就向对面的鞑子水师阵形,展开了毫不留情的猎杀行动。 这一开火,一切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要知道,一边是木头打造出的战船,一边是后世经过无数锻造而成的铁甲战舰,别说其前甲板的主炮狂轰滥炸,就算是一炮不发,单凭076神盾舰的个体身板,只须几个来回的横冲直撞,也足以将眼前这些耀武扬威的鞑子战船,全部都撞成渣渣! 当然,076舰在自主作战模式下进入战斗状态,借助的完全是舰载人工智能高度拟人化的指挥,即便是再先进也还是没有真正的有人指挥,可以做到有选择、有差别的战场态势即时判定,从而做到有可为也有不可为,有杀戮也可以不杀戮等更多人类情感和意志上的区别对待,而再高级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复杂的有关情感、慈悲甚至诗意的举动。 所以,在076神盾舰脱离了航母编队局域网数据链的支持下,没有孟远对现场的即时判断和把控,076舰就只有两个选择—— 在辨别了敌我之后的开火,或者不开火。 现在,076神盾舰就像一头彻底张开了满嘴獠牙的钢铁猛兽,在专门逮着一种叫着“鞑子”的野兽肆意撕咬,畅快虐杀。 也直到这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是心惊肉跳的江南水师们,方才彻底看清,这突然从天而降的怪物,果然是一艘威风凛凛的铁甲神兽,仅以舰上的一门大炮,便风卷残云地转瞬间将海面上所有的鞑子大大小小的船只,全都变成了漂浮在水上的一堆堆齑粉。 至于那些船上曾经不可一世的鞑子兵们,硝烟散尽,哪里还看得见他们曾经的半点身影? “几百条大大小小战船,这、这就、这就没了?” 孙继光咬着自己的舌头,已经震惊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其他江南水师大大小小的官兵们,更是泥塑般呆立在各自的船头之上,一个个魂不附体地喃喃自语着: “这、这是真的海上神兽啊!” “老天爷爷,这样的铁甲神兽,上面、上面竟然只有一门红衣大炮?” “什么红衣大炮,红衣大炮还得点火,还得半晌才能打一发炮子,你们在哪里见到过这般一点也不点火,而且还能咚咚咚不歇气地打出一颗颗炮子的神炮来!” “神舰啊,此乃上天赐予我们大明的神舰啊!” 七嘴八舌中,076舰这时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原来,这时举目四顾,视野之下,已经再无任何一个他认为的敌人了。 顿了顿,076舰随即停下车来,转了转炮塔,准备开始接触战斗状态。 谁知,他这主炮塔一转,顿时让四周的大明江南水师全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盯着那转动着的恐怖如斯的炮管,脸色大变,有的人甚至都要哭了出来: “这、这神舰爷爷要做、做什么,是要转头来打我们么?” 随着一个个面无人色的江南水师眼看就要吓得晕厥过去,就在这时,076舰却莫名其妙的拉起了一串语焉不详的汽笛声。 原来,在结束战斗的同时,076神盾舰也将整个战况和结局,以明码电报的形式向远在路上的航母编队发了出去: “尊敬的孟远指挥员同志,我已奉命前出到指定位置,并与两支战船编队相遇。” “根据预设指令,现已彻底消灭了其中的一支外族编队,我方毫发无损,请你指示!” 章节目录 第39章 明码电报 “根据预设指令,现已彻底消灭了其中的一支外族编队,我方毫发无损,请你指示!” 这份莫名其妙的明码电报,忽然传到孟远手中,一下子让他给彻底愣住了: 指挥员同志?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可是一个人被那个神秘文明弄到这里来,在煤山歪脖子树上救下皇帝崇祯到现在,就不容易满打满算也就拉起了一支以新兵连为基干的队伍来。 时至今日,这支队伍也还没有呈现出孟远理想中的那种具有哪怕仅有近、现代军队特质和实力的真正军队。 所以,整个军队建设、建制乃至一系列的近、现代化进程都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改造,这一声“指挥员同志”的称谓,又从何而来? 要知道,在现有的以新兵连为基干的新兵营建制架构当中,目前孟远对这支武装的搭建,还是多以立足大明这个时代,军官、军衔乃至官兵之间的称呼,大多数还是以大明军制为主。 包括当前已经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基本班底的军政大员,如内政方面的关望春、佟国章、昌明礼等,军事方面的罗恩生、李拾柴、郭铁牛等,他们出于内心对自己的尊崇,大多数正式场合以“将军”相称,私底下相对比较小范围或者亲切场合,则更喜欢叫自己“公子”。 也因此,这一封以“指挥员同志”开头的明码电报,绝不可能是出自自己的新兵营及其外派在外的各级军官手中。 而且,到目前为止,整个新兵营、向阳城以及临时大营这个大体系当中,他还没有推出这种电报体系哩。 这也不怪孟远突然间发懵,实在是这件事情来得太古怪了。 毕竟,这时他才刚刚从江南归来,带着一大批装载着在江南水乡搜刮到的大批人才、物资,除了留给了【暂编江南营】(也就是从派出的【江南特遣支队】发展而来的最新武装),那随身军火库里面的十艘护卫舰中的一艘,然后便又拿出一艘,作为返程中的主力护航战舰,一路东上,刚刚驶过渤海湾然后停靠在这片孟远早就选定的山海关那条大河的入海口位置上。 现在,他刚刚亲自驾驶着武直十登陆,在入海口这段大河与大海之间的唯一没有自然贯通的卡脖子地段,一面走出武直十亲自再次实地踏勘,一面命护卫舰上的周阿斗、曹千总等,这些已经掌握了现代战舰驾驶技术已经舰载火控打击体系的属下,对这段早已踏勘了多次并最终选定为大河入海口的陆上卡脖子地段,实施实验性的舰炮轰击。 经过一轮半个基数的炮轰,效果虽然没有期待中的惊喜,但也有很不错的结果: 在逮着一个划定的点,照着这个点持续不断地用炮弹砸,最后还真就砸出了一个数十平方米,深约三十米的大坑。 估算下来,这可是相当于一幢办公大楼的占地面积啊。 如果以传统的工程爆破方式施工的话,这个面积和深度的大坑,相当于这幢办公大楼十层楼高的地基。 这么深的地基,至少也是一百层以上高达三百米往上的超级建筑了。 以这样的土石方量,就凭大明这个时代,即使有孟远可以拿出来的火药实施工程爆破支持,那也不知得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一艘战舰恐怖的战力可见一斑。 毕竟,在二战中称雄的号称“万兵之王”的大口径火炮,诸如155榴弹炮等,在一艘战舰的主炮面前就是一个渣渣。 要知道,一门战舰主炮,就相当于一个陆军火炮营的火力。 而且,这还是随时都可以移动的火力群。 也因此,一支军队和平时期,似乎不显山不露水。 但是一旦战争开启,一支彻底动员起来的军队,足以毁天灭地,这样的说法,还真就不是夸大其词。 这一点,从人类进入火器时代后的两场世界大战就能说明问题。 现在,孟远命令自己的这艘护卫舰,以主炮连续轰击,炸出这么一个大坑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他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十分满意。 但是在他身边的人,可就看得一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只以为是天火降临才有如此的伟力。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毕竟现在这样的场景,是孟远早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中的预设场面。在他看来,若是不计代价和成本,就拿着自己这艘护卫舰主炮的各种爆破弹、穿甲弹,不要钱地一直这么砸下去,估计只需砸出几百个这样的大坑,然后将它们投入人力贯通,那样的话,工程量和难度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而这段三四百米的卡脖子地段,一旦被贯通,两百里流域的大河与渤海湾完成历史性的互联互通,那么自己当初为了救活皇帝崇祯一家子的权宜之计,而将第一个落脚点选在荒无人烟的燕山深处的被迫无奈抉择,也就有了一个彻底的完美结局—— 向阳城根据地,这个目前为止唯一的一座大本营,就算真正成为了孟远在这个时代高枕无忧的大后方了。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这份莫名其妙拍发过来的明码电报,没有任何关系啊! 捏着电报看了又看,实在找不到任何头绪。 正在这时,跟随上岸的曹千总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见了鬼似的指着外海,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浑身哆嗦着道: “将、将军,周阿斗那边刚刚传来烽烟还有讯号,说是、说是咱们船、船队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被炸碎的船只残骸,跟着便又冒出来一艘、一艘跟将军的神舰一模一样的战船来!” “只不过,这突然冒出来的战船,看上去却比将军的神舰,又、又似乎大了好几轮,怕是、怕是连一座山都装的进去哩——” 神舰,而且还跟我的护卫舰一模一样? 孟远楞了一下,低头又盯着手中的明码电报看了两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来,随即拔腿便走道: “还有这等事情?走,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40章 两个世界的融合 看到孟远竟然招呼着自己跟着一起走,曹千总一怔之下,顿时狂喜地看了一眼停在岸堤上的那架铁甲神鹰。 嘿嘿,这是将、将军要带属下一起飞么? 曹千总想着,脚下一下子变得跌跌撞撞起来。 直到他被孟远一把塞进机舱,他这个人都还晕乎乎的,两眼贪婪地盯着窗外,嘴里连连哆嗦着: “天老爷,天老爷,没想到我老曹也有插翅上天的这一刻——” “瞧瞧,瞧瞧,这一朵朵的云彩,天呐,还有一只只的鸟雀,这、这就是腾云驾雾了吧?” “哎呀呀,哎呀呀,从天上看地下,今日算是开了眼啦,居然、居然这么好看……” 就在武直十一飞冲天之际,远远地站在这片卡脖子地段的沼泽地外,正勾着脖子等着孟远看完炮轰效果回来的皇帝崇祯,顿时愣住了: 抬头怔怔地望着渐渐消失在云端的武直十连同上面的孟远,崇祯一下子怅然若失地扭头对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王承恩道: “大伴儿,国师、国师怎么一声不响就驾着他的铁甲神鹰走了呢?” 这谁知道呀,王承恩如法炮制,马上扭头向两边也是一个二个大眼瞪着小眼的关望春、李拾柴以及郑成功、阿武道: “诸位,孟公子这、这是怎么了?” 一起享受过登机翱翔蓝天的新兵营八员干将,互相瞅了一眼,跟着全都心领神会地一起看向阿武: “阿武,咱家公子不是说,看完神舰轰击效果之后,便回来接我们的么?” “就是呀,阿武,眼下就属你与公子最亲近,他怎么突然就一个人驾着神鹰走了,不带我们却将那不相干的曹千总带上了?” “阿武——” 七嘴八舌中,阿武忽然抻着脖子,两眼赤红地暴怒起来: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公子座前大员,自己搞不明白事情却来问我,问我,老子又怎么知道?” 关望春、李拾柴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得,这家伙,估计是发现公子本来一路上都是带着他形影不离的,现在却一言不发地抛下他,估计正生气哩,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吧。 随即,几个人心照不宣地转头看向王承恩,开始将矛头对准他道: “老王,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是就是,他娘的,老王,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去问,别他娘的动不动就找我们!” 王承恩一听,顿时也不乐意了,马上扯大旗拉虎皮地哼声道: “老关,李拾柴,咱老王方才问你们那番话,是为我自己个儿问的么?” 说着,王承恩毫不掩饰地向旁边的皇帝崇祯看了一眼。 这表情,不言自明: 咱可是替天子问的,天子现如今虽然威仪全失,而且明里暗地也没有多少人将他当做曾经的皇帝了。 可是就算全天下都不把天子当回事,只要有一人还尊着他,敬着他,你们就翻不了天! 得,都是在大明朝堂、科举场上混过的人,王大公公这一眼,看似轻飘飘的一瞥,顿时让关望春、李拾柴等集体失语。 只要郑成功一个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呵呵,眼下在新兵营,也就你敢这么翻白眼了。 可是,你他娘的再怎么翻白眼,不把皇帝当回事,你他娘的总归不还是一个外来户? 没准等公子闲下来,转手就将你彻底给打发回去…… 王承恩想着,也瞪着郑成功回敬了一个大白眼。 皇帝崇祯站在十步开外,将各人的众生相看在眼里,负手而立,不觉在心底仰天长叹一声。 还别说,一声长叹,还真让心中的郁气散去了不少。 国师少年公子,英武逼人,且手段通天,深不可测。 唉,可惜了,那一日,与少年国师在皇宫深处第一次朝面相遇,若是那时便知他的横空出世,并非是朕的幻觉,那该多好! 也许,也许一起就该是另一番局面了吧? 皇帝崇祯不知不觉,竟自顾自地陷入到了他的沉思中。 说也奇怪,这一静思下来,过往的一切,竟也跟着像戏班子唱戏一般,一场场,一幕幕,全都回放了起来。 这人呀,怕就怕真正顿悟般的自省,次数一多,许多事情,他就会串联起来,前后印证,对的,错的,就会在这一刻全都融会贯通。 这里面,有他自己在彻底复原后,躺在病榻之上时的回首和感悟。 但更多的,还是在他可以下床四处走动后,对百废待兴但却每天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建设、大开发、大发展的向阳城、根据地日新月异变化中的所见所闻。 当然,除了这些他自己亲眼看到的,更多的,还有来自于最贴心和最忠诚的王承恩,将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几乎一件事都没有落下对他的讲述。 而触动他的,还有来自于与他血脉相通的皇后、嫔妃,尤其是自己的长公主自那晚城头事件后,开始对孟远毫不掩饰的示爱和一往情深的表现。 直到现在,自家这位皇室长公主,尽管孟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回到向阳城他自己的那间卧榻之处睡过一晚了,但自家这位长公主,却依然还是照着她自己发下的誓言,每日都去那间小小的屋子,亲自动手洒扫,然后就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除了自家这位长公主毫不避讳的表现,还有自家的那位皇嫂,似乎也是明里暗里对那位少年国师早已芳心暗许了。 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自家这位皇嫂,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在平日里的做派上,也是一样毫不掩饰。 唉,自家那位长公主,虽然生在帝王之家,可终究已经算是残躯之人。 倘若,倘若她真的想下嫁到少年国师门下,朕,朕倒也不无不可,而且也能乐见其成。 毕竟,她现在已是落毛的凤凰啊! 可是,可是,如若皇嫂也铁了心地钟情与少年国师,甚至真的到了将来以身相许的地步,唉,那该如何是好,又如何得了? 要知道,她、她可是大明的懿安皇后,朕的亲亲皇嫂啊…… 患得患失中,已经沉思得完全忘了形的皇帝崇祯,忽然间搓手不已,泪如雨下…… 章节目录 第41章 暴怒的王承恩 一直与罗恩生、关望春甚至郑成功打着嘴仗的王承恩,眼见几步开外的皇帝崇祯,独自站在一边忽然默默落泪,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停止斗嘴,回到皇帝面前连连告罪道: “皇爷这是怎的了,咱家方才过去与他们理论了两句,实在是他们说的话难听。” “不过皇爷只管放宽心就是,有公子在,谁都翻不了天!” 谁知,皇帝崇祯还是神情恍惚,只是愣愣地瞅着王承恩,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半晌,方才梦醒一般,抬头看了看四周,随即将手指向阿武道: “大伴儿,他可是叫阿武,他有个亲妹妹叫阿香,眼下在大河岸边的那个临时大营安置着的?” 王承恩怔了怔,有些突然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天子,怎么会忽然莫名其妙的关注起一个升斗小民来。 想了想,王承恩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寒噤,再看自家皇爷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嗓子发干,嘴里也不由得哆嗦起来: “皇、皇爷,不、不是,这、这阿香,可不能、不能随便打主意,她、她乃是公、公子的——” 说到一半,王承恩感觉自己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硬生生地将后面的半截话给咽回到了自己的肚子去。 他很清楚,自家皇爷虽然在皇帝中根本算不上那种历史上出了名的喜爱女色的天子。但是,保不齐皇爷经此大变,延续几百年的江山社稷都在他手中丢了,万一性情大变,忽然又开始喜欢女色了呢? 这样的例子,大明立国以前的历朝历代,可是比比皆是啊! 当然了,自家皇爷万一真动了凡心,他一个堂堂的天子,倒也没什么,看上哪家姑娘,那还是哪家姑娘的福分哩。 可是、可是偏偏这个阿香,却是万万不行的啊…… 王承恩正自胡思乱想着,并在心里为自家皇爷担忧,他这副贼兮兮的欲说还休的样子,顿时惹怒了与他脸对脸的皇帝崇祯: 只听啪地一声,崇祯抬手就在王承恩的脑瓜上,罕有地使出全身力气恶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同时还在嘴里咬牙切齿道: “该杀的,朕何时也在你眼里变成了那种昏聩龌龊之君王?” “别人不清楚朕,你王承恩难道忘了,朕登基一来,那一日不是夙夜难安,弹尽粮绝,为了我大明基业永固,朕除了偶尔亲近一下自己的皇后还有沈妃、正妃少数几个妃子外,你何时见过朕在自己的后宫胡作非为,酒池肉林的!” “该打,不,你这就是真正的欺君之罪,该杀——” 直到这时才感觉自己会错了天子圣意的王承恩,慌得一下子满头大汗,哭丧着一张脸,愣在那里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崇祯方才冷脸哼了一声道: “罢了,瞧在你往日忠心耿耿份上,朕这次就当你是在这荒郊野外昏了头。” “你去,现在马上将那阿武给朕叫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王承恩擦了一把满头大汗,转身来到阿武面前,找急忙慌道: “阿武,快快快,皇帝有口诏传你近前问话。” 阿武是何人?从前根本就是一个山野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天不管地不管,除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阿香,打交道的从来都是闲云野鹤,洪水猛兽,一家人除了自己在荒原大山之间刨食,既没有得到过一天所谓的皇恩浩荡,又不曾吃过一天的朝廷赈济,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对皇帝的印象? 也就是到了现在,自从孟远将他带出大山,并对他兄妹二人照顾有加,还将他直接培养成了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贴身侍卫,他才从孟远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人间温暖。 所以,除了孟远,在现如今的阿武眼里,什么皇帝,跟他有半点关系吗? 阿武吊眼瞅了一下王承恩,将一双拳头捏得嘎巴直响,半晌才扭过头在嘴里哼了一声道: “不去,奶奶的,也就是你老王,俺看在公子面上让你三尺。哼,若是换个人来这样对老子说话,老子早就一拳将他打将回去!” 王承恩一怔,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陪上笑脸好言好语道: “阿武,阿武兄弟,瞧你说的不是正着嘛,瞧在公子面上,对吧?” “走走走,你就瞧在公子面上随我去见见皇帝。” 不去—— 阿武这次直接起身,拔脚就要走人。 王承恩也是怒了,想自己一个曾经万人景仰的秉笔大太监,怎么沦落到今日连一个山野痞夫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恨恨地攥起拳头。王承恩忽然眼珠子转了转,嘴里不觉也跟着发狠了起来,直接冲着阿武的背影道: “阿武兄弟,你等一下,若是我说,皇帝诏见你去问话,是公子亲口安排下来的,你还敢抗令不遵么?” 你说什么? 阿武果然浑身一震,猛地一下转过头来,犹如一头暴怒的猛虎般瞪着王承恩,嘴里咬牙切齿道: “老王,你这次若是敢假传圣旨,回头老子就将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望着面目狰狞,原本就长得跟如花似玉的阿香完全是两个形象,一旦发怒起来,完全就是一头真正山间野兽的阿武,纵使见识过过不少各路猛人的王承恩,也还是冷不丁在心里打了一个寒噤。 不过王承恩毕竟也是曾经的人上人,现在处处受人掣肘,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大明这个原本属于他的最大仰仗轰然坍塌了的缘故,但他毕竟也还是一个同样的猛人、牛人,甚至在阴狠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从京城一路逃来,直到现如今在向阳城才算稍稍安身立命下来,尽管孟远在各方面都是照顾有加,甚至还经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但王承恩还是跟皇帝崇祯一家子一样,心底总还是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寄人篱下的感觉。 也因此,平日里他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自己,要学着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这一会儿,让阿武一激之下,一直都刻意压抑自己的王承恩不知不觉也一下子来了一个大爆发: “他娘的,阿武,你这是什么狗屁话?” “啊,要拧下咱老王的脑袋,行啊,你来,你他奶奶的倒是来动手啊!” 章节目录 第42章 帝王之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因为一堆人原本就站在一起,这边一冲突起来,四周原本四散站着的人,赶紧全都围了过来。 毕竟,一个是公子现在眼前的大红人,而且很可能还会马上升格为皇亲国戚。 一个则是曾经的老大人,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秉笔大太监,而且同样也是被自家将军明里暗里都礼让三分着。 这两人掐起架来,那还不得赶紧息事宁人? 因为同在根据地向阳城,平时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望春,先是看了一眼阿武,随即上前扯住情绪激动到正在跳脚的王承恩,不停地安抚道: “老王,老王,且先消消火,你说你自从到了这燕山以来,在好不容易建成的向阳城里面,从来也没见你跟谁红过脸,唉,这次怎么就如此光火呢?” 王承恩毕竟也算一路跟着杀过来的战友,加上罗恩生现在又是名义上新兵营营长,按照孟远针对整个新兵营的编制、建制,新兵营一营之长,几乎就已经等同于在孟远缺席的状态下,他是可以节制整个根据地的第一人。 而阿武虽然现在身为孟远的贴身警卫员,但在建制上毕竟还是隶属于新兵营序列当中。 这样论起来,阿武既然理论上也归新兵营这个建制序列节制,而王承恩却是这个建制序列之外的人,如此也就有了内外之分—— 虽然看起来现在表面上,孟远亲口说了,皇帝崇祯一家子连同跟过来的小太监、小宫女,在现阶段不仅受孟远无条件供养,而且在整个供给体制上等同于新兵营供给体制,并享受最高待遇。 不仅如此,根据地内的第一座城池——向阳城,也正是划拨到皇帝崇祯个人名下,在没有彻底平定天下之前,向阳城将始终都归属皇帝崇祯全权处置。 也就是说,名义上皇帝崇祯即使不算新兵营的人,他也不仅享受新兵营同等国民待遇且是最高标准,而且还拥有新兵营目前唯一的一座城池。 但毕竟这都是名义上的,只要皇帝崇祯一天没有开金口完全投奔新兵营,那么他始终还是那个大明皇帝,虽然是一个亡国君。 如此,几乎等于皇帝崇祯的王承恩,当然也就像皇帝崇祯一样,不计名义的话,他也相对于新兵营这个建制体制而言始终就是一个外人。 这时候,在孟远缺席的状况之下,罗恩生作为名义上的顺位首长,肯定就不能向着自家人去搞王承恩了。 所谓内政外交,这就是内政外交。 所以,罗恩生过来,自然也就要第一时间绕过自家人首先慰问一下王承恩了。 “老王,无论是从前还是眼下论年纪、资历,在场的哪一个能与你比?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他计较了。” 这时,就连孟远的第一任贴身警卫员李拾柴都过来了,也是对王承恩好一番好言相劝,甚至还凭着他的这个唯一特殊身份,装模作样地捣了一圈阿武。 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全都向着自己说话,王承恩感觉面子终于挣了回来,自然也是就坡下驴,脸上一笑道: “罢了罢了,咱老王是什么人,你们这些过去的京营中的神机营、火铳营老人手们最是清楚了。” “再说了,今日之事,又不是咱家老王自己什么事情,往大了说,就是奉旨行事。天子难得开一次金口,你们说,咱老王能不尽心尽力做么?” 另一边,与王承恩众星捧月形成巨大反差的,却是阿武身边,仅仅只有一个一直与皇帝崇祯不对眼的郑成功。 而且,这小子明显不嫌事大,看到众人都在哄王承恩,于是嘴里抱打不平道: “瞧见了没有,阿武,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嘴上说着对你家公子尽忠职守,可一旦有事,还不都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哦不,是自家人替自家人说话!”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大营长罗恩生,前敌总指挥李拾柴等等,从前全都是那死太监的京营属下。” “就连从未在朝廷当过一天官的关望春,听他嘴上说不稀罕什么朝廷的官爵俸禄,可还不是削尖脑袋考了皇帝老儿的秀才、举人,最后人家看不上他,他才给自己封了一个所谓的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散仙称号!哼,都是一群虚伪之徒!” 还有这等事,他们、他们从前竟然全都是皇帝老儿的人? 阿武难以置信,扭头瞪眼看向对面,感觉就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他们似的。 两人正嘀咕着,罗恩生、关望春两人联袂走了过来。 来到面前,两人看了一眼好像是在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郑成功,嘴里哼了一声,随即看向阿武道: “阿武,咱们都是公子的最亲信的人,你更是公子的贴身侍卫,想必不会不清楚,公子辛辛苦苦地这般供着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所以,啥话也别说了,赶紧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去见一下皇帝,瞧瞧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你记住喽,无论皇帝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像对待王承恩公公那样。就算万一有什么不痛快的,也得等公子回来了再说。” 阿武低头想了想,随即点头道: “好吧,俺阿武只听公子的话,既然他说了是公子安排的事情,那俺就去见见皇帝也没什么!” 关望春、罗恩生原本以为肯定劝不动新兵营这个有名的犟筋头,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两人不觉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哄着阿武就皇帝崇祯那边走去。 王承恩一看,顿时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老怀大慰地向皇帝崇祯禀告: “皇爷,阿武来了。” 谁知,皇帝崇祯经过这一番折腾,心底早已莫名起了厌倦之心,负手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一个大功告成般的回应。 良久,他才淡淡地一挥手道: “教他回去吧,朕,又不想见他了。” 啊,王承恩楞了一下,马上深以为然地暗自捏了捏拳头: 不错,皇爷再怎么说也还是大明堂堂正正的天子,这个就算是现如今国破家亡了,那也是还是堂堂正正的大明皇帝。 既然是皇帝,岂能没有一点帝王之气? 章节目录 第43章 后继有人 什么,皇帝又不见阿武了? 看着王承恩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神情,就连一向沉稳的关望春,也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阿武。 罗恩生则是明显叹了口气,跟着向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皇帝崇祯,深深地凝视了一下。 两人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当机立断转过身,双双将阿武截住,然后露出满脸堆笑道: “阿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又提前与老王私底下问了问,最后在老王的促成之下,皇帝现在又改主意,不用去朝见他了。” “嗯,至于原因么,其实也很简单,听老王说,皇帝就是想问问公子在江南的那段时日的情况。” 阿武还没听完,顿时信以为真,大怒道: “狗皇帝,那公子方才在的时候,他为何不亲自去问公子?” 这个嘛—— 罗恩生瞅了瞅关望春,关望春也看了看罗恩生,一时间,两人忽然有些编不下去了。 半晌,还是饱读诗书的关望春急中生智,眼珠子一转道: “噢,这你还不清楚么,阿武,你跟着公子也不少时日了,公子日理万机,每日不知要处理多少事体,眼下又要亲自去踏勘这边入海口的情况,这时哪里有工夫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被莫名从山海关战场弄到歌舞升平的江南,这一路上也只有阿武最清楚其间两人的凶险程度与酸甜苦辣,想了想,不由得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嗯呐,你们若是这样说,那俺也就没什么话说,这臭皇帝,俺正好还懒得见他哩!” 说着,阿武转身便走。 关望春、罗恩生对视一眼,不觉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相对无言,站了一会儿,于是又不约而同地向远方眺望而去: “唉,公子也没说一声,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哩!” 正自感叹着,那边李拾柴忽然喊了一声: “老关、老罗,赶快过来,大河对岸有情况?” 什么,都干掉了一支两千人的鞑子军,那山海关里面的吴三桂还有满达海,竟然还敢派兵到这大河两岸刺探? 关望春、罗恩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怒意。 吴三桂和鞑子大军,对现在的皇帝崇祯,无异于一听就跳脚和头疼的紧箍咒,被他顺风听到了耳中,顿时感觉炸了毛,再也不负手而立了,直接跺脚吼了一声: “你们还在这里聒噪什么,国师不知又去了哪里,你们还不过去坐镇,然后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关望春、罗恩生一听,得,从前的天子又回来了,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走到一半,心思缜密的关望春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又转过身来,将阿武一把扯在手中道: “走,阿武,你跟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阿武一动不动,定在原地,壮实的身子和磐石般的脚下,哪里是文弱的关望春拽得动的? 不仅如此,他还险些被带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罗恩生见状,反应过来,马上也是一伸手道: “阿武,你怎么不听军令?” 阿武冷哼一声,仰面朝天道: “公子从这里走的,俺要在这里等着公子回来!” 抬出孟远旗号,没人再吭声了。 再说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这阿武生性憨直,留他在皇帝身边,他们都走了,万一再让他惹出什么事了,可就没人管得住他了…… 罗恩生、关望春正迟疑不决,郑成功忽然开口了: “老罗、老关,你们去吧,我留下陪着阿武便是。” 罗恩生还好,不仅一起在战场上相互背靠背过,但关望春却不然,而且他还深知郑成功自从到了向阳城、根据地以来种种的愤世嫉俗的性子,加上他又是大族侯门公子处处孤傲做派,单纯的阿武不跟他搅和到一块还好。 哼哼,若真是还像这样让两人搞在一起,公子恰好不在更是无人可以镇压,他两个人一旦搞点事情出来,那还了得? 不行!关望春越想越怕,当即罕有地唬起脸来,直接扯住阿武再次奋力拉拽起来: “阿武,这一会儿,你必须得跟我们走。” 阿武被他气乐了,身形一顿,简简单单一个手法,便将罗恩生、关望春两人的合力轻轻松松给卸了去,然后不无鄙夷道: “就你们两个这样的,还想动唤俺,嘿嘿嘿,将你们手下的一个班拉过来也许可以!” 你—— 面对又憨又横的阿武,无论是罗恩生,还是关望春,都感觉像面对一个炸毛的刺猬般无从下手。 王承恩在一旁看了两眼,嘴里随即叹口气,慢慢挪过来扯了扯罗恩生,恨铁不成钢道: “你从前在京营不是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样的憨子就收拾不了。” “唉,附耳过来,咱家教你一句话!” 罗恩生顿时红了半边脸,怔了怔,随即附耳一听,然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接着就对阿武说了一句话来: “阿武,这次还真的你跟过去,公子不在,万一那边是鞑子大军又从山海关杀出来,你过去就相当于公子在,而且也只有你的武力才镇得住场子!” 看到罗恩生、关望春这两位一个新兵营大员、一个向阳城根据地大员,全都言之凿凿地这么说,阿武信以为真,嘴里不由得颇有成就感道: “若是你们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 “嗯,那好吧,我记得公子一直都在教俺说,让俺一定要抓紧工夫认字学习,万一说不定哪一天就要俺,也像李拾柴那样下放到连队甚至外派到新兵营之外的什么地方去。” “到了那时候,公子说,他肯定是不会在俺身边时时处处教导俺,所以遇见能上能管用之时,让俺一定不要客气,更不要畏手畏脚,该上就上,就好比眼下!” 关望春、罗恩生一听,心中顿时划过一道亮光,不由自主地便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眼神: 果然教咱们弟兄们私底下猜着了,公子这番话都对阿武说了出来,看来公子的大喜日子眼瞅着就要来临,这可真是天大的天大的喜讯啊! 哈哈哈,如此一来,我们下面这些人,可就真的有盼头,再也不怕新兵营、根据地后继无人了…… 章节目录 第44章 会师 一行人很快来到大河沿岸放出去的最前沿警戒哨处,得到预警,李拾柴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同时又马不停蹄地将消息传到了后面。 罗恩生、关望春带着各自的警卫战士匆匆赶到这里,才发现已经赶到这里的官兵,一个个都神色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紧张嘛,不用说,忽然出现的敌情,搁谁谁不紧张呢? 至于兴奋,当然这已经是属于新兵营才有的一种部队整体气质和特有的战斗精神。 这种整体气质,毫无疑问是由这支军队的缔造者或者统帅的气质所决定的。 成军到现在,无论是对上最为凶悍的鞑子军,还是声名显赫的关宁铁骑,亦或是面对流寇成性、跑路无双的李自成,在孟远亲手执掌之下的新兵营,即便还是草创幼儿期也从未有过一次败绩。 这样的一支军队,对待到来的敌情,不应该是望风而逃,而是反过来应该是要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当然,就算是求战心切的百战百胜王者之师,里面也不是所有的战士都能在接敌之时没有那一丝的本能紧张。 “李拾柴,眼下是什么情况?” 尽管是孟远曾经的第一任贴身警卫员,但部队中的等级就是等级,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连长他是营长,他就有权这么居高临下的问话与你。 再说了,李拾柴的资历,也还远未到可以对他以“老李”这样的尊称。 所以,无论是向阳城根据地现在的老大关望春,还是新兵营现在的老大罗恩生,一过来,接过警卫员的望远镜,一边盯着对面的敌情风尘仆仆地看起来,一边直接开口问道。 李拾柴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同样抱着他的望远镜,一边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通报他掌握的当前状况道: “根据前哨和流动哨的综合报告,这次突然又出现的不明武装,依然还是一支小规模的鞑子军。” “只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前面的探哨根据我的命令,全都没有抵近侦察——” 说着,李拾柴忽然洋洋得意地笑了一下道: “你们也知道,在现如今的大河两岸,已经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敌人了。自从李自成惨败于山海关的建奴与吴三桂联手之下,我们收缩回到大河两岸,已经足足吃掉了吴三桂和满达海不信邪派出城进行袭扰和试探的一万多鞑子与吴三桂联军。” “从那以后,哪里还有正经的敌人敢来找死撸虎须的?” “所以,现在忽然又冒出来这么一支小股鞑子军,完全都不够塞我们牙缝的!你们算算,都想上去啃一口,给哪个哪个高兴,另外的连排还不得跟我来闹!” 关望春、罗恩生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自豪地笑了笑,随即左右看了看道: “好你个李拾柴,现在的腔调,可比从前完全成了两个样子,一张嘴就来,真是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可不管怎么说,李拾柴,我们这次跟过来的部队,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连队,虽说我们不怕任何敌人,但按照公子说的对任何敌人都要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万一这次突然冒出来的鞑子军超过了两千人,你准备怎么办?” 李拾柴滋地一笑,扭头向后面严阵以待的阵地看道: “还能怎么办,那样的话,反而还让我省事了,免了让这个上那个不上,都要来我面前抱怨一场,三个排,全员压上就是!” 关望春不懂军事,但罗恩生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颇有问责般地不快道: “全员压上,你的预备队怎么办?” 李拾柴对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成竹在胸,马上抬手指了指大河尽头的外海道: “预备队么,那海面上公子亲自带回来的铁甲神舰,可是比我们眼下这大河之上最好的小炮艇都要厉害百倍,我们这里,还要留什么预备队?” 罗恩生一听,突然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声自己真是糊涂,倒把这件了不得的大喜事给忘了,于是再也不多说一个字来。 这时,被李拾柴用来做主攻的一排、二排全部都上来了。 两个排长,也是喜滋滋地排好了阵型,然后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报告李连长,一排、二排奉命赶到,请指示。” 李拾柴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 “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前面的哨位全部撤回来以后,立刻对这支鞑子军进行猛攻!”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忽然闪电般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 “连长、连长,最后情报确认,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鞑子军,原来是一个乌龙,他们根本不是山海关或者别处的鞑子军,而是我们自己的【外族(鞑靼)军团】第九连。” 什么? 盯着说不清是懊丧还是失望回来报信的侦察兵,李拾柴、罗恩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全都瞪着两眼异口同声道: “你们可看清了,真是我们自己人?” “就是,【外族(鞑靼)军团】可是公子早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前就派了出去,远赴建奴腹地去了的。没有命令,他们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侦察兵也是同样的无语,就感觉好像丢了几百两银子似的摇头道: “我们班长刚开始也是不信,可是对方亮出旗号后,虽然没有公子的亲笔手令佐证,但是他们其中有一个班,装备的全是清一色的新式火铳枪。” “这个班全员一亮相,就没有任何疑问了。因为全天下除了我们新兵营之外,不管是吴三桂、李自成还是狗鞑子,都不可能有我们的这种新式火铳枪在手。” 话音未落,关望春忽然出声道: “胡说,我们的这种新式火铳枪,别人怎么没有?” “近的不说,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际,公子为了加强李自成陈永福部的火力,曾经分别以交易的方式卖给李自成本部和陈永福部各三百条枪。” “更别说,在此之前,我们曾派出去一支侦察小股部队,因为疏忽,还曾在战斗中丢失三支这种新式火铳枪!” 啊,还有这等事? 因为这是秘密,整个交易只有关望春、罗恩生两人知情,所以其他人都有些发愣。 章节目录 第712章 轻敌害死人啊 (接正本第711章《对杀》) 原来,这支被误认为鞑子军的小股部队,还真就是【外族(鞑靼)军团】第九连。 他们在惊喜地发现与自家将军孟远不期而遇后,很快就遵照孟远的命令,在孟远亲自出手解决掉擅自出城意欲在大河两岸刺探一下的满达海两千大军之后,便撒开大网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搜索漏网之鱼。 最后,在与混编在鞑子军中残存的吴三桂军的吴良部遭遇时,因为过于轻敌,第九连的巴音格尔、扎别斯基两个排险些阴沟翻了大船。 所幸后面紧跟着扑上来的巴音格尔,眼瞅着鱼死网破也要拉上扎别斯基同归于尽的吴良,抢先一刀得手,最后扎别斯基才堪堪将自己的刀尖送入对手的腹部。 “贼子!” 巴音格尔顿时双目贲张,又是愤怒又是懊悔,直接抡起手中环刀来了一个泰山压顶,瞬间便将吴良的首级一刀斩下。 而与此同时,扎别斯基却也是跟着一声闷哼,随着吴良的倒下瘫软在地。 “扎别,扎别,你怎么样了?” 巴音格尔不敢怠慢,慌忙一边收刀入鞘,一边抱住扎别。 扎别惨笑了一声,低头瞅着被吴良刀锋带出来的一截肠子哈哈笑道: “娘的,咱们到底还是没有好好听将军的话,战场上轻视敌人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生命的极端漠视。瞧瞧,这不应在老子身上了!” 这时,呼愣汉也飞马赶到,低头看了一眼扎别斯基的伤势,一边恨恨地直摇头,一边赶紧招呼连队卫生员上前: “真是给我们第九连丢人现眼啊,两个号称九连数一数二的大排长,竟然就这样阴沟里翻了船,哼!” “卫生员,卫生员,快快快!” 与巴音格尔、扎别斯基打了一个擦身而过的杨其刚,拨转马头看了看已经身首两处的吴良,整个出城来的侦骑队除了自己,再无任何一人,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缓缓抬起手中横刀,就要抹脖子。 忽然,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射将过来,将他的横刀射得一歪,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断喝: “兀那汉子,我们故意放过你,不是要看你在我们面前自杀的——” “听着,你可知道我家将军的名号,天下无敌的神奇公子?” 什么,神奇公子,你们是神奇公子的兵马? 杨其刚一愣之下,紧跟着就是一阵狂喜,连自己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都浑然忘记了,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一百五十个与汉人完全迥异的金发碧眼新兵营外族官兵们,难以置信道: “你们、你们不都是一个个的鞑、鞑子么,怎么、怎么会是神奇公子的兵马?” “我、我可听说,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乃是我真真正正的堂堂汉人血统哩,你们莫要哄我来说,他们也是你们这样、这样的青面獠牙的野蛮番子模样!” 青面獠牙,野蛮番子? 这一下,别说当事人巴音格尔、扎别斯基了,就连呼愣汉以下的所有官兵,全都面面相觑,竟下意识地忍不住相互看了看彼此,随即忍俊不禁地纷纷自嘲地相互摇了摇头。 姥姥,还别说,他们这批人,当初被将军从各地网罗到向阳城根据地时,那时整个根据地里面,不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汉人,全都对他们当着面都指指戳戳的, 当时他们的确很愤怒,也很抱屈,觉得自己虽然长着与汉人完全不同的模样,可经过将军之手脱胎换骨后,已经是堂堂正正的新兵营一员,你们怎么还以貌取人呢?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他们,几乎没有多少人再为这件事烦心了。 正如将军说的那样,看一个人,并不是看他从前长什么样,说什么话,而是重在看他现在吃的是谁家饭,操的是谁家语言,做的是谁家事,忠的是谁家人! 整个外族军团,若单个拎出来,乃是整个新兵营建制里面,兵员人数最多的一个独立单位,八千人,近五十个主战连队,而且连军团长都是兀冒。 兀冒是谁,虽然他总是在人前炫耀,他乃是将军现如今认可的唯一修习弟子,但他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鞑子出身。 但鞑子出身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亲信程度一点也不弱于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而且还是新兵营最大军事单位的第一主官,时至今日,谁还会管他那张让无数汉人都仇恨的鞑子脸。 所以,鞑子脸、鞑子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是将军的人,他得是新兵营真正的一员,想的和做的都是新兵营之事! 随着一阵短暂的错愕之后,第九连一百五十名官兵,全都自发的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善意笑声。 明显感觉到自己正着被集体嘲弄的杨其刚,怔了怔,不由得也跟着呵呵傻笑了起来。 “过来吧,我家将军最喜欢有血性但又知进退之士,我瞧你不错,故担保将你留下不杀,若能通过考验,说不定也是一把好手,你可愿意归顺我家将军?” 呼愣汉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将又惊又喜的杨其刚叫到了面前。 原来你这位鞑虏将我保下,莫非他是这支兵马的将军? 杨其刚将呼愣汉认真看了一眼,随即抱拳道: “大人若真是我汉人传闻中的那神奇公子的旗下,我杨其刚何其幸也,自然愿意归顺在神奇公子麾下。” 说着,他又想了想,于是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道: “其实不瞒大人说,还在山海关守城之时,我、我就已经有了哪一日要想法投奔神奇公子的念头。” “而且像我一样有着这个念头的人,在山海关里面还有许多哩。” 哦,呼愣汉作为一个连队主官,自然知道他这句话所包含的的价值所在,心里一动,不觉将此事在心底暗暗记了下来。 这时,将这场小小的遭遇战打扫完,又将许多幸存的战马全都牵了回来的官兵,纷纷报告道: “连长,可以带走的就这些战马了。” “至于那些兵器、军服之类的,对我们根本都是一些垃圾,收了上来也还是要扔掉的。” “不过,还有一些没用死绝的战马甚至吴军,怎么办?” 呼愣汉皱了皱眉,想到临时大营就在不远处的大河一侧,于是下令道: “不记得将军怎么说的了么?从人道出发,全部送他们上路。然后,派一个班值守,再送信给大河临时大营那边,教他们速速多派人手,过来将那些马匹运回去。” “奶奶的,若不是还有任务,这些马肉可都是上好的军粮哩!” 一番忙乱后,第九连终于重新启程,按照孟远走时的指令,前往海边指定地点集结待命。 章节目录 第713章 炮击 走到半路上,杨其刚忽然想起来,慌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找到呼愣汉报告道: “连长大人,卑职方才高兴坏了,险些忘记一件大事,我们这支派出来的吴三桂侦骑,吴良回城前,还留了一手,眼下还有十个人埋伏在大河岸边。” 什么? 呼愣汉一听,顿时脸黑了下来,瞪眼骂了杨其刚一句: “你他娘的,为何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家将军,眼下就在大河,倘若出点差池,谁担当得了!” 啊—— 杨其刚没等听完,却一下子兴奋得跳了起来: “公子,神奇公子竟然就在这大河岸边?哈哈哈,怪不得那狗鞑子满达海拼了命也要跑出来看个究竟,他狗鼻子还真是够灵的!” 很快,第九连在杨其刚的引路之下,一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康老八藏身之处。 因为早早就下了马,所以呼愣汉他们一直蹑手蹑脚潜踪到了百米开外,康老八他们才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谁?” “你爷爷——” 说着,刚刚因为扎别斯基意外重伤而懊恼不已的巴音格尔,这次第一个冲出来,望着对他喝问的康老八手下就是一声狞笑。 谁知,凝神望过来的康老八,一眼看见巴音格尔,尤其是跟在后面的呼愣汉,不仅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一脸的惊喜,口中直接欢呼雀跃地叫了出来: “兄弟们,外族军团的兄弟们,我是康老八呀,山海关反了水出来的北门守城百户康老八啊!” 康老八? 呼愣汉皱了皱眉头,一下子想起了自家将军在多次轮训课上不断讲到过的山海关经略路线,其中就有对山海关名门望族的策反计划。 而在山海关所谓十大家族中,山海关北门守城千户刘校望就是其中划了圈的重点对象。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发展,简直比说书还要曲折,吴三辅对刘校望及其刘氏家族的莫名打压,导致孟远不用动手,刘校望在家破人亡之际便与吴三桂及其吴氏家族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而眼前这个康老八,不仅是刘校望手下的心腹与左膀右臂,还是他换过帖子的生死兄弟。 康老八这么自报家门,说起来也比较幸运,正好遇见的是呼愣汉这样一个连队主官一级的新兵营指挥员。 若是换个人,鬼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哩! 深知个中内情的呼愣汉,当然也知道康老八这些人目前对于自家将军的莫大用处,所以也没有当场拿捏,马上正色道: “你就是康老八,唔,我倒是听说过你。” 说着,他斜睨了一眼跟了上来的杨其刚,随即故意好像当面对质般道: “你二人这次一前一后,先被满达海点名,又被吴三桂点将,想必相互间都是熟稔的吧,现如今山海关吴军中有多少人像你们一样因为鞑子进了山海关而起了反水之心?” 康老八看了看杨其刚,杨其刚也瞅了一眼康老八,跟着不约而同道: “连长大人,不瞒你说,事情其实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很多人都是当兵吃粮,大多数还是很认吴三桂的。” “所以山海关城里头,现如今真正敢于公开反出城来的,也就像我们这般走投无路的人!” 呼愣汉笑了,露出一脸毫不意外的表情,玩味地点了点头,方才又道: “反出城来的人里面,应该就数北城门千户刘校坚官职最大吧,山海关一战后,他现在人在何处?” 这个—— 康老八下意识地看了看杨其刚,犹豫了一下道: “刘千户目下还在山海关城内,是一处罕为人知的密室,原本是他刘氏家族在山海关的一处别院,很少用到,没想到眼下却一下子成了救命之地。” 别院,哼,怕是他们的金屋藏娇、金窟藏银之处吧? 呼愣汉问清了他想知道的情况后,便将全副注意力立刻转到了大河与外海之上,大手一挥道: “全体都有,除留下等待临时大营前来接收战场遗留物资外的两个班之外,其余立刻集结,迅速向将军靠拢!” 很快,第九连再次回到大河尽头。 站在沼泽地外,看了一圈,呼愣汉不觉有些心里没底了: 走之前,将军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接他们会合的么,怎么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呢? 恍惚了一会儿,呼愣汉对巴音格尔道: “巴音格尔,带上你的排,到四处瞧瞧去,尤其是要留心,看看有没有将军派过来的人!” 巴音格尔答应一声,领着他排里的五十个官兵四散而去。 走了没多久,巴音格尔他们就开始发现,越往沼泽地深处走,他们脚下就越难以下脚。 为了安全起见,巴音格尔立即按照野战手册的教案条例,让所有人全都下了战马,然后找来丈许的长棍,人手一支,这才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四周探查而去。 走到一半,官兵们开始纷纷叫喊起来: “排长,我们这边发现了疑似人为插上的小旗子,是绿色的。” “排长,我们这边也有不少小旗子,而且看上去明显是照着一种阵型插上的,不过都是红色的!” 听着一声声的报备,呼愣汉诧异之下,不由得也俯下身,盯着自己遇见的一种彩色小旗子,似有所悟地端详了起来。 正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再次传来他们的轰鸣之声。 抬起头来一看,正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架铁甲神鹰,此刻正去而复返,轰鸣着向他们这边盘旋而来。 “将军,是将军回来了——” 官兵们顿时兴高采烈起来,纷纷挥舞着手臂,在下面又叫又跳。 带着皇帝崇祯等人在外海兜了一圈,然后又以四千吨级护卫舰为旗舰,将那些从江南一路带回来的大大小小木船模拟为编队战舰,进行了一番入门级的海上作战编成演练后,孟远因为心系入海口这件当前头等大事,于是就没有再多做耽搁,命令周阿斗、曹千总继续担任编队临时正副指挥,带着战舰与木船队编队继续留守在十里外海,并留下李拾柴临时坐镇居中调停。 然后,他便重新带着皇帝崇祯等人,向大河尽头一路飞回。 不过,他并没有考虑马上落地。在他飞临到沼泽地后,外海的战舰将会继续遵照他已经标定的射击诸元,对这段卡脖子地段进行第二轮的正式轰击。 章节目录 第714章 航母编队的消息 然而,就在孟远引着这支从江南搜刮回来的各类船工等水上人才,准备先在这大河尽头的卡脖子地段,利用这批人先尝试着弄一下入海口之事,并借助火力强大的现代护卫舰以点带面以炮弹砸出一段实验段瞧瞧。 谁知,海上的哨骑却突然传回一个匪夷所思的惊人消息: 在这片目前只有他们这支由现代护卫舰组成的江南船队海域的四周,莫名地便凭空冒出了一艘比四千吨级现代护卫舰还要大两倍的铁甲神舰。 而且还不仅如此,跟着这艘莫名凭空而出的铁甲神舰,竟然也像他们这边一样,也是同样由一艘铁甲神舰为主,同时夹带着数以百计的各类大大小小船只。 如此一来,这片海域,就好一幅正在被临摹的画卷,一边一个,都是一样的铁甲神舰,带着同样的数百艘大小船只。 孟远驾着武直十飞临到海面一看,不觉也被眼前这副惊人的场景,给直接震撼到了。 目瞪口呆了半晌,孟远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将武直十操控着悬停在这片同一个海域却俨然是复制粘贴出的两支古代与现代混编的船队之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在嘴里连连苦笑道: “海市蜃楼,这一定是海市蜃楼。” 可是,他嘴里这么嘀咕着,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武直十的机载雷达上。 这似是而非的世界,捏着鼻子哄眼睛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但有板有眼的雷达却是不会骗人的。 还别说,孟远这一眼瞅过去,心里不由得跟着又是一咯噔。 无他,因为机载雷达是不会骗人的。 此刻映入孟远眼帘的,依然还是在他一路飞过来时始终如一显现出来的样貌: 海域的这边,是他刚刚从江南一路带回来的四千吨级第一代具有点防空能力的神盾舰,以及数百艘大大小小的各类大明船只。 海域的那边,则是凭空冒出的一看就是与第一代点防空神盾舰一脉相承的、经过052、055两代更迭的第三代具有真正区域防空的最新款种花神盾舰070型。而在它的四周,也是环绕着大大小小的数百艘各类大明船只。 初代神盾舰与最新款神盾舰,竟然在大明这个时空莫名会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已经久未露面的【水滴】又在不打一声招呼的作怪? 惊疑中的孟远,甚至不敢不敢贸然打开应答器进行主动呼叫和查证。 嗯,看来只能以非常手段来应对这种非常局面了! 孟远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在深思熟虑后,还是一伸手,啪地一声打开了舰载火控系统。 火控系统,一旦打开激活,如果在探测预警范围之内有任何敌机敌舰,它都将立刻进入主动辨识和随时投入锁定、打击状态之中。 谁知,火控一开,想象中的警报声以及一系列的应急机制,在武直十上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看来是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体系内神盾舰了—— 孟远心有所感中,还是强行按向了锁定打击键,但毫无悬念的,耳中立刻就传来了一声对错误按钮的提示音: “注意,注意,误操作,误操作!” “无法锁定,禁止发射,请立即检查敌我辨识系统!” 随着这一声声的提示音,敌我辨识系统应答器果然开始发出了刺耳的警告声,同时红灯不断闪烁不停。 已经深信不疑的孟远,却没有因为突然多出一艘比现代护卫舰强大了两代的神盾舰而高兴,反而眉头更加紧锁了起来。 要知道,即使已经确认这是一艘与自己的神盾舰一脉相承的神盾舰,但它却来得太过匪夷所思! 想到自己好端端的,正在山海关准备大杀四方时,却一下子就被莫名地搞到了几千里之外的江南,然后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说法,现在又冒出这样一艘怪异的神盾舰来,就算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可他还敢轻易出手吗? 正自捉摸不定时,武直十应答器忽然绿灯闪烁地发出了信号接收的惊喜声来: “孟远首长,是你吗?孟远首长,真的是你吗?” 孟远一愣,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应道: “是、是我——” 这个“我”字刚一出口,孟远又马上反应过来,怔了怔,于是马上改口道: “070舰,能说明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你、你们为何也出现在这个时空这方海域来的?” 话音未落,对面马上就回话过来道: “首长忘了,我舰正是遵照你的军令奉命紧急奔赴渤海湾,前来执行打击入关鞑子大军,并在山海关一带重新建立大明过去的关宁防线!” 呃—— 孟远一听,从战略层面,自己布置下的还真是这样的一个任务。 只是,这支由明显是战力惊人的055最新魔改定型下来的070航母带刀侍卫神盾舰为核心的船队,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心里清楚,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自己掌控下的任何一支武装啊! 他们又如何获知并且还在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这项任务的呢? 孟远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道: 难道说,这是随身军火库又出了新版,给自己送来了这么大一个福利来? 正想着,070神盾舰忽然发出邀请道: “孟远首长,既然你已经提前从江南赶回,作为022航母之外的备份旗舰,还请你正式下达旗舰转移到070舰的命令,并尽快回归旗舰以防不测!” 什么? 这句话一出来,孟远真正算是吓了一大跳,吃惊之下,竟忽然有些幸福得要眩晕过去。 什么情况,随身军火库难道真的更新换代,连后世最牛逼的最新款022航母,都大笔一挥给自己送了一艘过来? 半晌,孟远才反应过来,颤抖道: “070,航母呢,你说的022航母现在何处?” 听到孟远发问,070也是明显卡顿了一下,良久,方才嗡嗡道: “首长忘了,出征前,你给我们规定的战术是,因为大明船只航速所限,由022航母率领着大编队以巡航速度保持队形而来,而我舰则作为前卫舰,提前赶到渤海湾进行侦测和清理任务!” 章节目录 第715章 一个人 哦,孟远听完,心里不仅不着急了,反而有了一种更大的期待中的喜悦。 看这架势,除了航母,整个编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按照后世咱们种花家的海军战斗编组序列,一艘航母出征,即使是作战训练性质的,编队中至少也要配属一艘带刀护卫070神盾舰,一艘清道夫061巡洋级护卫舰,一艘航母奶妈综合补给舰。 其他两栖登陆舰或者两栖攻击舰、水下攻击型核潜艇咱就不奢望去想了,单是上面提到的编队最低配置,也足够发大财了! 孟远像捡到大元宝一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听到070舰催促自己登舰并指定此舰立刻成为自己的旗舰,这样的好事,哪还有不赶紧的? 孟远马上将武直十改出悬停状态,然后迅速打开闲置已久的数据链道: “070,当前数据链是哪个版本?” 070神盾舰上面的AI终端终于顶不住了,卡顿了半天,方才嗡嗡道: “首长那边的终端,是否发生了未知故障,怎么这次会师后首长给出的话语和表现十分反常?” “如果出现技术问题,请首长直接打开系统自检程序。如果没有问题,舰机交会将会由系统自动完成。” “至于数据链,首长恐怕还是忘了吧,当前我们处于非现代时空当中,已经失去天基数据链支持。而我舰因为脱离了编队主体,由航母编队自持的局域网数据链也已经超出了八百公里极限,目前只能以明码电报与编队保持这种最原始的联系。” 听到这里,孟远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终于最终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艘突然凭空而出的070神盾舰,以及他口中正在路途中紧急赶来的航母编队,还真就是随身军火库更新换代给自己的一次天大福利啊! 想想都觉得巨开心: 航母编队啊,而且还有了可以由航母编队提供出来的自持局域网。 这样一来,自己曾经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时土法上马搞起来的所谓【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等到航母编队一开过来,马上就可以更新换代,通过航母加持的局域网,立刻就能让撒出去的战斗小组或者任务单元,包括自己的各项命令,从三十公里极限范围,一下子跳到这个局域网八百公里的范围。 到那时,新兵营的官兵们,班排长以上人手一部对讲机,天下无敌啊! 这还不算,说不定,有了这个局域网数据链的支持,暂且先不说航母编队各大战舰上面所携带的导弹,单是面前自己随身军火库里的那十艘老式护卫舰上面的老款导弹,说不定也可以借助这个局域网数据链的支持,在需要的时候打出去了。 如果连导弹都可以玩了,大明这个时代的世界版图,还在话下吗? 哈哈,这可是在没有卫星编组构成的天基数据链支持下,当前最好的结果了。 孟远心情激荡,可手底下却不敢有任何马虎,双手紧紧抱着武直十操纵杆,开始向070神盾舰进行第一次着舰尝试。 只不过,武直十刚刚飞临到070神盾舰上方,还没有对准机库着落点,耳边便传来一声提示音道: “孟远首长,请放开操纵杆,你的座机接下来将由我舰全面接管进入自动着舰程序!” 啊,还有这番操作? 孟远怔了怔,马上又释然过来: 是呀,这可是055最新魔改版070神盾舰,在后世已经跻身最顶尖的三大战舰之一,区区一个自动着舰,又岂在话下! 想到此,孟远松开双手,索性直接靠在了座椅上。 当然,武直十虽然也很先进,但毕竟还没有经历过全面自动驾驶实验,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毕竟,武器这种大杀器,对于任何一个战士而言,还是没有比握在自己手中踏实! 好在没过一会儿,武直十便稳稳地停在了后甲板的停机点上。 接近着,孟远就感觉武直十机身轻轻晃动了几下,感觉就像有机务过来,开始固定战机一样。 只是很奇怪,孟远透过舷窗左右都看了两眼,居然都没有发现有一个战士的身影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孟远忽然有些疑窦丛生起来: 且不说自己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首长,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舰载机飞行员,着陆时也应该至少有三名机务过来完成最后的着舰程序吧? 而且,这艘神盾舰的舰长、政委这两大主官,竟然到现在还不露面迎接他这位舰队最高首长! 正嘀咕着,耳畔终于又响起了提示音: “欢迎孟远首长回舰,请首长下机即刻前往指挥室接管旗舰。作为战时备份旗舰,070舰将时刻听从首长指示!” 哼,首长,你们就是这样欢迎我的? 孟远左右看了看,发现依然还是没有一个官兵现身出来,更别说有人来替他这个首长打开武直十机舱门了。 默了默,孟远只好自己从机舱里面将门打开,然后探出身向外看了一眼,直接明言道: “070舰政委、舰长呢,请他们来见我!” 谁知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声音回应道: “孟远首长,你就是舰长、政委啊!” 什么? 孟远一听,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很清楚同志们出征后在汪洋大海上漂流时的苦楚,大家在在非战斗状态下时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我作为舰队最高指挥员,现在要求070舰主官以及各部门长出来见面,这不为过吧?毕竟,咱们、咱们也还是有些时日未见了不是吗?” 这句话说完,070舰居然莫名其妙的静默了下去。 良久,舰上的广播才又感觉明显有些卡顿地嗡嗡道: “报告孟远首长同志,除了你是航母编队的一号首长外,同时你不仅是070舰政治与军事主官,而且还是整个航母编队每艘战舰的舰长与政委。” “关于这点,孟远首长应该是最清楚的。” 什么,这是什么编制条例条令,这在我军序列当中可是从来没有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远感觉自己有些彻底迷惘了,紧接着脑海中便闪过一丝莫名念头来: 总不至于,整个编队就我一个人吧? 章节目录 第716章 星辰大海 结果还真是让孟远十分惊悚,在尖端到几乎连孟远都惊叹不已的070神盾舰转了一圈后,除了如影随形的一个电子声音之外,整个战舰之上,还真的就只有他一个大活人。 当彻底弄清楚了自己眼前所处的状况后,孟远愣怔了半晌,方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实。 看来,这个战舰电子合成音,就是从前在华国早就盛传中的那个研发中的无限接近于人类思维的秘密武器——AI太昊或者AI伏羲了吧? 孟远一边沉思,一边继续着对全舰的实地观摩,并且不时地在心中为自己国家的镇国重器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暗赞不已。 谁能想到,在后世已经属于世界顶级战舰的055竟然更新换代到了070级别。 嗯,也不知跨度达到了15个刻度的070,其科技水平和战斗力在当今那个后世究竟是那种级别? 想到此,孟远一下子茅塞顿开地问了出来: “070舰,处于时代的什么水平?” 070舰对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成竹在胸,几乎是应声答道: “报告孟远首长,我舰已经在世界战舰综合对比中登顶,并连续蝉联全球第一位置三个年度。” 哦,孟远也是精神一振道: “070,你们过来时是几几年了?” 070顿时又卡顿了一下,随即很人性化地反问了一句: “这次会师后,怎么总感觉首长说话怪怪的。我航母编队什么时候出征的,不是首长率领着我们一起出发的吗?” 看来这个伏羲或者太昊AI,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孟远揉了揉鼻子,只好含糊地哼哼了一声,但还是追问道: “这个嘛,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偶尔有错乱,所以算是对你的一种测试吧,你直接回答便是。” 070闻言,顿时有些受伤道: “孟远首长简直太小看我们了,可以说,你们会忘记的事情,哪怕就是一根人类头发丝掉落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我们这里,即便我舰只是太昊的一个终端,也绝不会遗漏过去而一定是记录在案的!” “好吧,既然首长一定要问,那我就勉为其难报告一下出征时的准确时间吧——” “2046年12月31日,我们奉命以华夏第一代区域防空护卫舰054型发展完善而来的最新定型——061最新型护卫舰,华夏新一代驱护舰序列中的明星,由华夏第一代万吨级巡洋舰055型的最终定型款——070驱逐舰,以及华夏第一款十万吨级补给舰船——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为核心配属,构成了极简约版022航母编队,在最新版本太昊系统支持下,顺利完成了由你率领指挥的人机合一的西太远洋作训科目演练。” “唯一遗憾的是,我们整个航母编队在即将返航时,莫名其妙来到了数百年后的1642年,至今都还没有弄清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发展的。” 原来咱们的这支航母编队,竟然是来自2046年? 孟远再次被震惊了一下,随即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他此前完全被忽略了的问题—— 2046年,这支航母编队,又是如何将他误认为最高指挥者了呢? 难道说,自己在后世的若干年后,竟然最终还是参军入伍成了一名真正的革命军人!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们嘴里的那个孟远,是自己吗? 假设,如果,万一,等到021航母编队大部队真正到来后,他们一旦发现此孟远非彼孟远时,又将会是一个什么局面,极端状况之下,他们会不会对自己拔刀相向,甚至出其不意地直接将自己扣押在手中,以求正解…… 百思不解而又患得患失之间,说话间,孟远已经将070舰从舰首看到了舰尾,最后终于来到了战舰的核心部位驾驶舱指挥室中。 进到这里,孟远才发现070舰与自己随身军火库里面的那十艘在大明看上去几乎是无敌存在的战舰相比,简直又是天外有天的另一个层级! 可以说,如果随身军火库里面的任何一艘现代护卫舰拿出来可以通吃大明疆域的话,那么航母编队中的任何一艘战舰拉出来,随便一艘就足够全灭随身军火库里面所有老式现代护卫舰加起来的所有战力了。 换句话说,任何一艘航母编队的战舰,一艘便足以征服这个时代的全球! 好在唯一还有个巨大的BUG的是,这支航母编队,全部都是由尖端AI智能掌控。仅有的一个人类最高权限指挥官,也是他们全体认可的这个人类指挥官,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自己,但至少目前来说他就是名叫孟远。 这就够了,不是吗? 至于以后,那也只能以后再说。 再说了,万一到时候真要兵戎相见,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底牌,背后不也同样站着一个【水滴】这样的超级文明吗? 而且可以想见的是,这个【水滴】,与来自后世的这支航母编队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他们之间的代差,估计至少也是荧光与星河之间的差距吧……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这支航母编队,是不是真的是后世的“那个自己”所统帅而来的舰队,目前自己手握两大系统,单凭这点,就足够可以笑傲群雄、不,弹指间灭世也不是吹牛吧? 哈哈,孟远越想心里越亮堂,嘴里不觉便笑出了声来。以至于到最后,就像心有灵犀冥冥中有什么引领一般,一双目光,莫名便投向了头顶之上深邃的星辰大海! 070舰果然是超级AI,竟从孟远的笑声里听出了他内心无比的欢愉,在一旁竟也不觉十分人性化地问了一声道: “孟远首长,你笑什么,莫非是想到了什么让你十分高兴的事情?” 当然,孟远摸了摸鼻子,内心的快乐同样在这个时候也还是很想有人与自己分享,嘴里也就毫不掩饰道: “是的,070,我是想到了十分快乐的事情。嗯,这份快乐和愉悦,看来你也感受到了?” 话音未落,指挥室里忽然霓虹闪烁,紧接着便有令人愉快的声音道: “当然,孟远首长,你难道又忘了吗?” “我们这一代的人工智能乃是已经无限接近于AI天花板层级的最新一款了,人类的许多情感,虽然我们不会自己产生,但我们能从你们的行为中感同身受。” 章节目录 第717章 再轰它一轮 这一代人工智能AI,竟然都已经能够体会人类情感,虽然还不是他们自己能够生成,但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件了啊! 嗯,2046,距离自己所处那个穿越之时的后世,也不过是过去了二十多年光景,科技进步居然已经发达到如此田地,人类进步的空间真是充满了无限可能啊…… 孟远环顾四周,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大明时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 明天的事情是明天的事情,那些未来的事物,还是交给未来吧。如果过多地憧憬未来,耽于幻想,那什么事情就不要做了! 一道明悟,忽然像提醒孟远一般闪过脑海。 顿了顿,孟远随即收摄心神,定了定神,随即发出第一道正式指令道: “070,因为超出了编队局域网自持范围,目前数据链是不能用了对吗?那么,立刻向022编队再次发出一份明码电报,问问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何处?” 没过一秒,070舰便应声而道: “报告孟远首长,电报已经发出,他们回话说,目前已经越过秦皇岛海域,根据他们当前保持的巡航速度,整个编队明天就可以正式归队了。” 什么? 孟远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舷窗之外道: “070,我这边命令才刚刚下达,你这边不仅连电报都第一时间发了出去,而且022那边也在同一时间发回了他们目前的位置,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070一顿后马上答道: “报告孟远首长,在我们AI的词典里,没有玩笑这个词语!” 哦,倒把这茬给忘了,AI足够强大,但他们也有一个与他们相匹配的词语——严肃刻板,凡是非此即彼,没有中间地带。 而拥有除非此即彼的中间地带之可左可右、有左有右、左右皆可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恰恰是人类区别于任何其他物种的显着特质。 孟远揉了揉鼻子,再次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的正事上,举目望向海岸线之上的那段出海口卡脖子地段,带着一丝期许问道: “070,你舰对岸攻击炮火威力有多大?” 070答道: “首长这句问话太过模糊,我舰需要具体参数才能给出精确答案——” “比如,如果对岸攻击,是集火对敌进行战场覆盖或者遮断,是一种火力模式。如果是定点清除或者是对登陆部队实施定点火力支援,则又是一种火力模式。” 好吧,我不扶墙就专门服你,谁让你是牛叉的AI哩! 孟远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将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中前前后后对山海关这条大河的执念,从头到尾又梳理了一遍后道: “明说吧,070,山海关这里有一条大河,上游被这里的边民称之为顺河,下游则被山海关内外的大明和盛京方面都谓之石河。” “经过我在这里有意识的沿河踏勘,发现这条大河尽头,居然距离渤海仅有一段不足一里地的卡脖子地带。” “我认真看了看,如果投以人力物力财力进行疏浚开通,这将是一条非常理想的从山海关乃至整个燕山内陆,通往大海的极其优良的出海口。” “只是有些可惜,因为山海关吴三桂与满清重兵镇守,加上又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因素,我还一直腾不出手来进行这项伟大工程。” “其实我已经着人进行了前期粗略测算,如果在没有任何干扰的前提下,即便是这个工程对于大明这个时代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因为有了我们,加上大明的人力,这个出海口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所谓行百步九十九都走了,还在乎最后一步吗?所以,如果你舰对岸火力足够的话,也许这又是一个惊喜,让070出手,万一事倍功半呢?” 没想到,070这次居然是应声而道: “原来是这样,理论上不就是用炮火将岸基目标地段猛砸一遍吗?” “行,如果是这个作战方案,我舰倒是完全可以来一番炮火覆盖,至于效果,砸完再说。既然如此,那就请首长下达作战命令吧。” 这么爽快? 孟远一听也乐了,摸了摸鼻子笑道: “那还等什么,070,直接开打吧。” “不过我可要提前说一声,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命令那艘老古董护卫舰,来了一轮炮火覆盖。” “效果嘛,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如果是你舰出手,鉴于你们两舰显而易见的悬殊代差,连老古董护卫舰都能砸出我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效果,你舰是不是更应该让我期待一下呢?” 没想到,070竟然也有了一种人类才有的那种明显不屑的口吻,就好像有一张满不在乎的人脸在孟远眼前晃悠道: “孟远首长,自分兵以来,我们分开的时间也就不到一周的光景,没想到首长不仅赶到山海关这边提前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说,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这样的古董老式护卫舰出来。” “像这款护卫舰,用人类的话说简直就是我们054系列的老祖宗了,你说战场上如果连自家的老祖宗都要上阵杀敌,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请首长放心吧,我舰先打一个基数,然后再请首长看看效果再说!” 很快,孟远命人从停泊在不远处的老式现代护卫舰上,将他之前标定好的打击参数拿了过来,然后亲自输入到070的火控系统中。 紧接着,070舰按照每个弹着点8乘以8的损毁标的开始了一轮猛轰。 还别说,070一开火,从直观上就与之前的护卫舰那种同样惊天动地的轰击场景一模一样之外,在毁天灭地的氛围中明显是更胜一筹。 远远望去,孟远即使站在070的指挥室内,似乎都能感觉到海岸之上的大地在惊心动魄的轰击中不停地战栗着。 此刻,就连远远的还在岸上等待孟远接应的皇帝崇祯他们,也都相顾骇然,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海面上,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了狂轰滥炸呢? “大伴儿,这应该是朕的国师弄出的动静吧,肯定不会是山海关里面的那吴贼和狗鞑子又打了过来对吧?” 王承恩对军事方面也就刚刚好过皇帝崇祯一点,这样的场面,他哪来见识过,只好含混不清地在嘴里嗯嗯着安慰道: “皇爷勿忧,孟公子就近在咫尺,天塌下来也不怕的!”、 章节目录 第718章 超级能源 这一轮070舰的二次轰击,不是简单的对目标体的再次爆破,而是完全在老式现代护卫舰的第一次炸点上的再度损毁,其战术目标效应是叠加的。 也因此,这一番再轰,在原来炸出的一个个深达数尺的弹坑基础上,直接就将深度扩展到了几乎已经可以用人力开挖的标准之上。 在一个基数轰击后,070舰如约停止了炮弹输送。 而孟远则直接驾驶着武直十,再次回到了目标海岸上。 远远的看到神鹰再次轰鸣着出现在半空中,皇帝崇祯以及等在远岸的罗恩生、关望春和李拾柴等人,一下子沸腾起来,眼看着武直十一路向那段卡脖子地带飞去,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更不管那里依然还是硝烟弥漫,呼啦一下全都向那边跑了过去。 只有还算冷静的郑成功,在后面楞了一下,随即马上汗毛一竖,赶紧追在后面大喊大叫起来: “回来,他娘的,你们都不要命了?” “快快回来,那里全都是他娘的沼泽地,一旦陷进去,就算莽牛也得被吞吃进去!” 喊叫声,一下子警醒了经过孟远多次集训、特训的罗恩生、李拾柴两个人,怔了怔,两人慌忙停下脚步,各自一把扯住狂奔中的皇帝崇祯以及脚下同样健步如飞的王承恩。 “老王,往前跑不得了,那边是沼泽地,什么东西进去都出不来!” 皇帝崇祯终究还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闻言两眼一瞪道: “胡说八道,朕的国师能去得,我等又如何去不得?” 老王到底是下基层管理过军伍之人,心里早就反应过来,不由得一声苦笑道: “皇爷,这话还真是这般说的,孟公子去得的地方,放眼我大明,还真就没有人去得!” 王承恩的话,皇帝崇祯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不过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罗恩生到底还是受过皇恩之人,见状忍不住叹口气,四处看了看,于是抱起一块大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沼泽地边缘,然后将大石扑通一声远远地丢将进去。 眨眼间,大石便咕嘟咕嘟冒了两下泡沫,然后一头被吞了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翻腾一下。 “看到了吧天子,这就是公子说的沼泽地最无声的威力!” 崇祯皇帝脸色终于变了变,黯然颔首道: “天地伟力,果然不是我大明凡俗人等可以俯视的。” 看到皇帝崇祯的模样十分消沉,王承恩心有不忍,随上前抚慰了一句: “皇爷乃是天子,这凡俗人等,自然是要将天之骄子排除在外的。若非如此,孟公子又怎能在大明将倾之时忽然间就从天而降的呢,你说是吧罗恩生?” 说着,王承恩向罗恩生等人挤了挤眼睛。 罗恩生叹口气,随声附和道: “是呀,天子乃是真龙,又岂能与我等凡夫俗子相提并论的?况且又有公子从天而降护佑左右,天子大可高枕无忧便是!” 说话间,众人发现他们眼中的神鹰,在绕着那片沼泽地像雄鹰俯视般盘旋了几圈后,便又晃了晃机身往海面上再次扬长而去,顿时面面相觑不已: “哎,哎,公子怎么又一声不响地走了呢?” “是呀,我们、我们还等着哩!” “坏了坏了,不会是公子一忙起来将我们全都忘了吧?” 就在皇帝崇祯以及罗恩生、关望春、李拾柴他们七嘴八舌不知所措时,孟远已经重新回到了070神盾舰上。 当他刚刚停稳战鹰,打开舱门脚下一落甲板,070便响起了问询声: “孟远首长,对岸轰击效果怎样?” 孟远笑了,直接竖起大拇指道: “070神盾舰果然超乎想象,终究还是跨越了二十多年不知领先了多少代的神兵,仅仅一门舰载主炮,就打出了我期待中的那种毁伤效应。” “不错,070,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我预计中的出海口疏浚工程,已经不用再来回折腾,甚至现在就可以马上开始了,我要给你记一大功!” 原来孟远还想的是,先把这批从江南带回来的船工以及各类水上人才,就算不先期送到向阳城休整几日,至少也得把这批宝贝疙瘩放到大河岸边的临时大营将养起来。 然后后续等到人员、设备以及工程保卫部队全部调齐后,再全员上阵正式启动出海口这项大工程,并且争取要一次性完成。 现在忽然凭空多出了一支更加强大的航母编队这个意外之喜大外援,岂不正好雪中送炭来? 没想到070一个AI,一听孟远说要给他记一大功,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战士一样忽然表现得异常兴奋道: “孟远首长,大功可都是一等功以上的军功,不知首长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哦,看到070忽然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孟远不觉也是莞尔道: “大的军功自然是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070似乎早就想好了似的,几乎是应声而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向首长再次申请,请求将编队整体战术电力,向我舰再倾斜一个百分点!” 编队整体战术电力,这是什么概念? 孟远怔了怔,但马上在脑海中回忆起了后世那个曾经甚嚣尘上的有关超级能源电池的传说,于是不由得也就脱口而出道: “070,你说的编队电力,可是超级能源编组?” 是呀,070略带差异道: “首长不会连这个也忘记了吧?” 靠,什么叫忘记,对此老子根本是一张白纸! 孟远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但心底却是一阵又一阵的狂喜。 要知道,假若这支航母编队真有这种传说中的超级能源,那对自己来说简直这次是赚大发了。 本来,就算没有这种传说中的超级能源,单凭这一支拥有核动力航母的舰队来说,他们也足够给自己在这个时代,带来了可以说几乎再也不用为变电站发愁的天大利好。 而如果一旦又有这种堪称后世黑科技的超级能源,那是不是就预示着自己在这个大明时代,已经算是几乎拥有了一种近乎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电力,而且还是绝对清洁能源! 越想越觉得前途忽然间无限光明的孟远,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不能在这支航母编队的任何一艘战舰终端前露馅。 至少,在自己真正全面掌控航母编队之前,自己是万万不可轻易暴露的。 发电站一旦不发愁,关于电力方面在大明这个时代的应用诸多瓶颈和棘手的难以解决的现实问题迎刃而解,可以说,就单凭电力这一块对整个时代的推动作用,孟远就可以真的毫不夸张的发出豪言壮语,带着整个大明一起飞了! 章节目录 第719章 定心丸 “是的,孟远首长——” 其实已经无须孟远再患得患失地自己在那儿纠结,070很快就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由你率领的这支微型航母编队,从其构成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名堂——” “由一艘担负着方圆一千公里区域防空的最新型061护卫舰,一艘有着“航母带刀护卫”之称的万吨级070驱逐舰,一艘素有“航母奶妈”爱称的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共同混编构成。” “这种最低配置的微型航母编队,因为本身执行的就是一种实战化的验证任务,就是要通过在远洋、远离后方以及连水下至少一艘攻击型核潜艇护航都没有的极端条件之下,由我们最前沿科技和尖端制造工艺和水平打造出来的这支最新型航母编队,在没有支援、没有大后方更没有友军配合支援,我们编队里的各类战舰,以及整个航母编队的协同,甚至在编队被彻底打散最极端情况下,单独任何一艘幸存下来的战舰,能不能独立生存、胜利返航甚至反败为胜。” “诸如以上这些设定中的科目以及无法预设中的极端条件下的战场生存、作战、协同乃至战场退出甚至逃亡等,都是我们这支航母编队这次深入遥远的西太进行公开或秘密的演训科目。” “也正因为如此,整个编队的自持力、自给自足乃至最终的独立遂行作战及其任务目标的达成,都要求整个航母编队军事科技体现在编队中的任务体系必须是集大成且顶尖级的。” “而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能源保障这一块。” “所以,我们这支特混、微型航母编队,每一艘战舰除了具有体系化的电力总成分配之外,还有一套额外的独立电池组、也就是世间传说中的新型能源模块的支持。” 能源模块? 孟远知道,有关话题终于越来越接近他最后的解密乃至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 “是的,孟远首长,能源模块,关于这一块,你知道的应该比我舰级别和权限更高,而且也只有你,在此次任务当中,才有在我们的太昊系统中拥有唯一的、具有排他性的最终决定权!” 看来,果然是我们对人工智能这一个号称“潘多拉魔盒”领域,终究还是持有深深的担忧和戒心,至少是科学的审慎态度是绝不能少的。 关于这一点,孟远还是深有同感的。 AI越是发展到顶端,AI越是要牢牢地掌控在人类手中,这一点,是绝不容质疑和挑战的。否则真有那么一天,AI通过自我深度学习和发展,一旦觉醒了自我意识,可以说,他就是一种自我诞生的新型宇宙文明。 如果没有制衡他的手段和底牌,人类很可能就会葬送在自己发明出来的顶级科技手中。 孟远不敢再多问下去,因为070舰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有关能源模块超级电池组这一块,作为整个航母编队的最高指挥官“孟远”,是最高权限的知情者和掌控人,若是还这样絮絮叨叨地问三问四,凭070这样的AI不起疑心才怪! 嗯,看来一切还是要等到021航母编队全部到来,自己真正彻底被他们确认并认可后,才能真正放手去做事情,这中间的路,还很漫长啊…… 孟远头疼地揉了揉脑门,沉思了一番,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十分困惑的问题: “070,一支没有水下掩护的航母编队,一旦出征在外,而且又是处于没有任何后方和外援的极端特设作训条件下,在浩瀚的西太大洋之上,你们、哦不,是我们,我们又将如何解决这道难题,你且给我兵棋复盘一下!” 070马上不以为意地给出了答案: “孟远首长,记得出征以来,你在全编队行进遂行任务中,总共也对我们进行了三次兵棋推演作训科目问答,怎么自从到了这个落后的大明时空的渤海湾以来,从会师开始,你已经进行了不下十次对我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遂行兵棋复盘?” “好吧,对于水下这一块,070舰当然还得按照条例条令对最高指挥官的任何问话都要给予正确回答——” “我航母编队这次遂行出征任务,虽然没有任何水下作战力量遂行保护,但基于我军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优良传统,这一块并非是我们妄自尊大或者为了验证而验证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地步。所以,我们这支航母编队虽然是极简版的微型编队,但也并非是真正的水下不设防的。” “首先,我们有自身强大的航母舰载机反潜体系,来自空中的反潜预警足够我们可以在敌对水下力量抵近六百公里内就可以做出反应。” “与此同时,当进入临战状态时,我编队还有一种水下无人机联动深潜器,不仅可以对来犯之敌的潜艇进行各类反潜作战,而且还可以在水下拒敌一百八十公里范围内遂行全智能自主作战。” “故此,表面上我们没有任何一艘潜艇跟随,但其实我们还是有足够的水下保护体系的!” 原来如此,孟远不觉脸上笑开了花。 就说嘛,我大中华自从打遍世界无敌手后,早就不是那种革命加拼命的小米加步枪苦哈哈的时代,从大炮兵时代我们就已经完成了脱胎换骨般的自我升华了,哈哈…… 好吧,这支像凭空白捡来的强大武装,既然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是骡子是马,索性先拉出来溜溜瞧瞧成色吧。 “070,很好,在全编队尚未全部正式归建之前,现在我有一个短促作战计划,你舰作为这次短促作战任务重要的一环,需要你舰执行一项单独作战任务。” 作战任务? 070舰一听,简直就像贪吃猫闻到了鱼腥味一样,顿时兴奋不已道: “太好了,孟远首长,自从出征以来,即使是在纷繁复杂的西太大洋之上,虽然我们多次遭遇到以山姆大叔为首的强权海军力量体系的跟踪甚至滋扰,但始终都没有擦枪走火的机会。” “我舰作为唯一的带刀护卫,自始至终都憋着一口气感觉浑身有劲没处使。请下令吧,我舰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