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江湖》 章节目录 第1章 天渊魔教 “主上”一人将金丝木盒递到少年面前,随即后退一步,静默站好。 “恩。”少年头也未抬,依旧专心看着手中书信,过了半晌,问道“离子时还有多久。” 回主上,不到一个时辰。” 少年轻轻皱眉,合上手中书信,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消息都散出去了?” “是。”那人略一犹豫,反问道“主上,听卓依说,您要回暮阳府?” “恩?” “属下认为这事不妥!暮阳府中人人瞧您不起,尤其是徒靳……”感受到少年的不满,那人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您想要保护他,派几个暗卫去便是,何必亲自冒险,教中诸事繁多,怎么能离得开您!” 少年修长的十指交叉在胸前,淡漠又略显不满的开口“淸澜,你是觉得,以我的能力,不能够兼顾两边?” 被唤做淸澜的少女一愣,呃……好像不是能力的问题,她只是怕他们的教主大人,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欺负了去。 少年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是读懂了淸澜心中的想法,继续面无表情的道“我不认为暮阳府里有人的武功在我之上,如非意外,你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现在,退下吧。” 淸澜无奈的叹了口气,眼见子时将近,也不再多留,说了声“属下告退”便退了出去。 不久后,少年就会发现,很不巧的,暮阳府里恰巧就有他所说的“意外”,并且,次数还不少。淸澜想,这大概是他们英明神武的教主大人懂事以来说过的最失败的一句话了。 离子时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少年有些厌恶的看了看淸澜拿来的盒子。拖得再久还是要做的,想到此处,便又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模样。再看到桌上一小盘梅子的时候,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许,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 拿过盒子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溢出,血的颜色,鲜红而刺眼……那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颗新鲜的、犹在渗着血的心脏!少年一点点的将那颗心脏拿出,握在手上。 月光下,不知谁的心头热血正顺着那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滴落在地,红白相间中,可怖得令人心悸! ———————————————————————————————————— “据说魔教教主要弃暗投明,任由武林盟主处置?” “真的假的?前两天江州林府不是才惨遭灭门,说不定就是魔教干的!” “林府全府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无一幸免,魔教那帮草菅人命的家伙!” “你是不知道啊,听说不但杀了人,还将所有人的心都抛了!” “什么?!杀人就算了,还抛心?这还是不是人啊,也太残忍了!” “嘘!我跟你说,没准儿那什么魔教教主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得吃人心活着,要不干嘛费劲去挖心啊!” “哎哟二子,你这么说就不怕他半夜来找你,挖了你的心啊!” “呵,王大哥你别吓我,谁不知道武林盟徒老帮主的府邸就在咱们这徐州城里,我就不信那帮邪魔外道敢造次!” “说的也是,可我听有人说,徒老帮主的前妻可就是魔教圣女啊,没准儿这教主就是他儿子呢!” “呸呸呸,不可能。魔教教主满脸脓疮,形似骷髅,还满头白发,根本就是个年近花甲的丑八怪,怎么能跟咱们玉树临风的徒老帮主比!”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哎哟,这么说你见过?” “我是没见过,不过传闻是这样,既然是魔教教主,估计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 “你想啊,邪魔外道,武功高强,还长得美,你当老天爷瞎了眼了啊!” “说的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 徐州鸳鸯楼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茶余饭后,人们难免聊聊江湖上的趣闻乐事,众人闲暇之余不过图个乐呵,司空见惯走走日常,没有人太过在意,因此,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一桌,一个长得标志、五官精美的小丫头快要被气死了的模样。 “这帮找死的家伙!就该挖了你们的心脏!”淸澜小声嘀咕,她本不想听,奈何耳力太好,从头听到尾,一桌子菜还没怎么动,倒是被气饱了。 在她对面坐了一人,眉目清隽,气质脱俗,本是文弱书生模样,偏叫眼角处一抹朱砂痣平添了几分邪气。仿佛没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一般,犹自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几道清淡小菜,便正是那些人议论的主角——魔教教主——天渊城主徒隐言。x 淸澜听到后几句,越听越是气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啪”的一声,竟是生生的将手中的筷子给握断了。 隐言瞟她一眼,不解抬头“淸澜,你在生气,为什么?” “少爷,您不生气么?!”出门在外,淸澜多数时候称隐言为少爷,压低声音道“他们信口雌黄,不但口无遮拦,还污蔑您!” 微微皱眉,隐言有些奇怪的看着淸澜,“连花伯和我都分不清,难道我该为了他们的愚蠢而生气?” “呃……”清澜愣了两秒,好像…..无法反驳…… 花伯是魔教里一个养花的老人家,早些时候因为中毒成了那副模样,被隐言收留在天渊城里。几年前,他拿着教主令牌出门办事,回来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是发誓再不出山,隐言一向不关心这些琐事,也就由着他去了,没想到竟是流传出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 淸澜胡思乱想期间,隐言已经将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了两盘肉菜,隐言不吃红肉,这两盘是特意为了淸澜点的。轻擦嘴角,隐言淡淡问道“还吃么?” 淸澜早就被气饱了,自然是回答不吃,随着隐言起身离开了鸳鸯楼。 出了门,隐言想也未想的便朝着之前打听好的暮阳府而去,淸澜小跑步追上,跟在后面,犹犹豫豫的开口“少爷,咱们这就要去暮阳府吗?” 隐言的脚步一停,回头淡淡撇了淸澜一眼,继续走,声音没什么起伏“或者,我们该去西湖泛舟,随后去洛山上观景。” “……呃……呵呵……”西湖、洛山都是徐州城里有名的风景,不过显然,他们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淸澜尴尬的笑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在隐言身后,再没敢问多余的话。 一路上,两人均是徒步,走走停停,一边看着徐州城的风土人情,一边听着人们对暮阳府的描述。隐言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徒靳这个人,事实上,有关他的所有消息,暗卫都会定时呈到他面前,但书信中冰冷的文字,与别人口中的鲜活描述显然不同。 对于素未谋面的父亲,隐言想在见面前,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 事实上,隐言并没有费多少劲打听,徐州城的百姓们对暮阳府都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和尊敬,一提到徒靳,往往不用隐言多费口舌,对方便能长篇大论,细数徒靳的种种丰功伟绩。可是一路走来,就算徒靳的事迹再多,在隐言频繁的打听下,也难免听到重复的回答,淸澜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却见自家少主仍是不紧不慢的听着,一点要打断对方的意思都无,虽然面无表情,但显然听得是津津乐道。x :/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淸澜走得昏昏欲睡,听得两耳生茧的时候,隐言才回头道“走吧,去暮阳府,从现在起,暗中随护。” 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府邸,淸澜一瞬间打起精神,回了声“是”,瞬间消失了身影。 教主的父亲啊,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看着越来越近的暮阳府,淸澜不禁想着,想来想去,却毫无结果,总而言之,希望教主一切顺利,还有那人……不要被教主气死了吧…… 章节目录 第2章 暮阳府 来到暮阳府门前,淸澜正想着自家少爷会用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子进到里面,却见隐言只是大大方方走过去,然后乖巧的叩了三下大门。 合上快要脱臼的下巴,淸澜吞咽了口口水,果然符合他们教主的风格,够直接,够霸气。那些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天渊魔教教主,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跑到武林盟长老的府邸,然后若无其事的敲了个门,呵呵,这以后的发展,不用想她都知道,一定是相、当、有、趣! 另一边,隐言敲门后,便静静的等在门外,不多时,便有个身着武衣的人将门开了个缝隙问道“你找谁?” “麻烦你去通传一声,不孝子徒隐言前来拜会父亲。” “什么?”那人显然还不能完全理解隐言的话。 隐言看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习武十年有余,惯用左手,可惜关元受阻,功力难有进展,恩……”隐言的目光微微下移“臀上还有棍伤……” 那人正不明所以呢,忽听隐言说道臀上的棍伤,不由脸色一红,刚要反驳,却听隐言接着道“耳力应该没有问题。” 君忍一愣,原来这人是在拐了弯的挖苦自己?!咬牙,刚要驳回一两句,隐言便又继续道“以防万一,我就再说一遍。我是徒隐言,徒靳是我父亲。”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有病!”君忍一翻白眼,如果说前一秒他还想着和这人争辩个一二,那么现在就完全觉着浪费时间了,想也没想,“砰”的一声关了大门,转身就想往回走。 他本是无意间经过门口,听见有人敲门,又见四处无人便寻思去看看是谁,没想到竟是个疯子。 “忍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演武场那边已经集合了,迟了小心挨罚。”管家徐进碰巧经过,见到君忍,微微一笑打趣着。 “碰到了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自己是徒叔叔的儿子。”君忍一边往演武场的方向跑,一边道“那徐伯,我先过去喽!” “恩!”徐进听着君忍的话,心思却已经飘到了门外,老爷的儿子?小沐这时候应该还在孟先生那里,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隐言被君忍拒之门外,眼中不由闪过丝不满,正想着要不要拆了这暮阳府大门进去,却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心思一转,放下抬起的手,静静等着。果然,没有多长时间,眼前的门便再一次被打开,一个精神矍铄双目有神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隐言虽未觉察到敌意,却能感到明显的戒备,并且这人一身的硬朗功夫,怕是不俗。 “你好。”隐言先一步开口,然后因为刚刚的教训,想了想问道“你耳力可有问题?” 徐进先是一愣,然后重重哼道“老夫身体好得很!小小年纪,竟如此无礼,不愧是魔教中人!” 隐言只是想道什么便说什么,他素来位居上位,极少出谷,魔教里的人个个敬他如神,谁敢跟他生气摆谱,就算年岁在他之上,也是一概毕恭毕敬从不逾越,因此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虽然如此,隐言还是抓到了徐进话里的重点。 “这么说,你认识我?” “老夫可没那个闲工夫认识魔教的人!” 这人明明知道他来自魔教,怎么说起话来前后矛盾?隐言试着理解了一下对面这人的想法,想着卓依说过,与人交流的第一步便是先要肯定对方,于是说道“恩,你说得对。我们的确不该认识。我是徒隐言。” 在隐言的意识中,认识的第一步便是介绍自己,这本没什么不对,但此情此景在徐进看来却又是另一番解释了。魔教教主直接报名讳,还显然一副“你当然没有资格认识我”的口气,在徐进几十年的人生中,这样的谈话无疑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挑衅! 二话没说,抄起他的金刚拳便直直攻向隐言。其实这也并不怪徐进,隐言太过直接的说话方式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得了的,但与他相处久了的人自然明白,隐言真的只是在介绍自己,甚至带了一点点讨好的意味。因为,他至始至终说的都不是“我是魔教教主徒隐言”,而是“我是徒靳的儿子,徒隐言”。 隐言一边躲闪着徐进的攻击,一边思考着自己惹这人生气的原因,一共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 “为什么不还手!”徐进停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隐言,难掩怒气。 “杀了你,会很麻烦”隐言老实答到,第一次见父亲,他不想见血。 什么?!嚣张也该有个底线!徐进见这人处处躲闪,本以为他存了示好认输的意思,没想到竟得来了这么一句!怕伤人也就罢了,这家伙竟是怕失手杀了自己?!笑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老夫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 徒靳正在组织今日的演武操练,忽听门口处传来“轰”的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得一惊,诺大个演武场瞬间寂静无比。 徒靳微一皱眉“怎么回事?” “不会是门口那小子吧?” “舟君忍!” “在!” 君忍小声嘀咕,被徒靳抓了个正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报告领主,君忍不知,只是……呃,猜测!” “说!” “是,君忍在门口遇见一人,说要见您,君忍见他胡言乱语,以为是个疯子,又赶着来演武场集合,就没再理他。当时徐伯也在,应该是什么不速之客,被徐伯教训了吧。”君忍前面还回答的一本正经,说着说着就忘了形,越到后面越随便,最后竟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谁准你在演武场嬉皮笑脸的?去刑堂领二十军棍!”(_ “啊?!还打啊……”君忍脸一垮,小声嘀咕。 “我倒是忘了你刚被罚完……”徒靳故意将声音延长,见君忍一脸期待讨好的表情,心下偷笑,语气不变“那就改成二十鞭子吧!” “不是吧!!!”君忍一脸苦瓜脸,可也不敢再说什么,徒靳的治兵之严、公私分明可是出了名的,自己再说下去,怕就没二十鞭子这么容易了。不情不愿的应下来,君忍已经在心里把隐言骂了个遍。都是这个倒霉家伙害的!他一定是跟这家伙八字不合!!!!! “其他人继续操练,今日当值的守卫,跟我走一趟!” “是!”整齐的声音自演武场传出,人们很快又各自忙碌了起来,竟是无人再关心刚刚的巨响。当然,好奇宝宝还是有的,比如君忍,他恰巧今日当值,正摩拳擦掌的想要跟着一起去,没想到被徒靳勒令直接改道去了刑堂,为此,他自是把隐言又恨上了一遍。 章节目录 第3章 父子相见 来到暮阳府门口,眼前的一幕可是着实吓坏了徒靳。 徐进站在不远处,一脸怒气的对着大门,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一个已经碎成粉末,另一个虽然下半身还立在那里,但脑袋已经不知去向。一个白衣少站在徐进对面,背对着众人,单手背后,在门口的一片尘埃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那人虽未回头,徒靳的心却莫名跳了一下,可惜太快,在他还未来得及注意前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父亲的声音!隐言难得的紧张了一下,轻吸了口气,转身,月光下,璨如星空的眼睛直直看向父亲,浅浅勾起嘴角,撩起前摆便要跪下。 徒靳急忙侧身一步,“做什么?” 隐言的动作顿了下,又重新站好,嗓音清澈,话语简单“我是徒隐言,白璎珞是我母亲。” 周围传来倒吸口气的声音,所有人都不敢看徒靳的脸色,白璎珞三个字,可是府里的禁忌。 果然,徒靳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与我何干!”甩了袖子便往回走“老徐,回府!” “是,老爷!”徐伯暗骂自己冲动,一大把年纪了跟个娃娃生什么气。 “等一下。”隐言轻轻开口,带了些不知所措叫了声“父亲。” “闭嘴!”徒靳转身“我没有一个当魔教教主的儿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隐言一愣,父亲似乎在生气,是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儿子么?想了想,隐言觉得这件事情很好解决,于是火上浇油的接了句“那么,需要滴血验亲吗?” 周围又是一阵抽气的声音,这小子是故意的吧,一定是吧…… 徒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滴血验亲??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验出他是自己的儿子么??该死的无法反驳! “堂堂魔教教主只身前来我府,就不怕老夫抓了你去武林盟?”为掩饰尴尬,徒靳讽刺了一句,不过慢慢他就会发现,跟隐言这家伙说得话越多,他可能越容易把自己气死。 “隐言不是只身前来,清澜,过来见过我父亲。” 抚了抚有些疼痛的额头,清澜一个闪身跪在隐言身边,无奈的回了个是,随即转向徒靳“天渊左护法清澜,见过……”该叫什么呢?清澜想了想“老爷。” 这一次徒靳倒是没躲开,不是不想躲,而是没能躲开。原谅他在发生了这一系列难以理解的事情后,实在是……有些僵硬…… 老子才不关心你是跟谁来的!!!徒靳刚想吼一句,突然想起自己似乎确实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可天晓得,他才不是那个意思!深吸口气,他怎么觉得跟这人说话有些困难呢? 徒靳咬了咬牙,此时此刻,他实在是已经生不起气来了“老夫不管你是跟谁来的,老夫只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隐言想呆在您身边。”单纯的声音,温温淡淡的回答着徒靳的问题。多年后,当徒靳再次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怀念那个不懂礼数,忤悖叛逆的隐言。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他在这个孩子单纯的世界里,憋足的点了一笔黑墨,无论如何,都收不回了。 “是吗?”徒靳的眼中闪过丝不屑“你一出现便毁了我门口的两座石狮,出言不逊,打伤我府里的人,搅得我不得安宁,这就是你的诚意?” 徐进知道,徒靳一向维护自己人,这么一说几乎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隐言身上,关系远近亲疏立现。他知道老爷想赶走这个麻烦,问题是,那人会不会这么识相? 隐言想了想,很直接的问道“您想要隐言怎么做?” 徐进一惊,没想到这家伙竟全不否认。其实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冲动了些,先出手的是他,而对面那人,除了闪避,连基本的保护都没做过。自己的重拳是将真气包裹在拳头外击出,那人虽说躲过了他的每一拳,但不用真气护体,此时定是受了内伤。不知为何,徐进对隐言突然升出了丝丝好奇,年仅十六岁的魔教教主,曾经最有可能成为武林盟主的人和魔教圣女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这门口跪上七日,或许我会考虑!”徒靳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隐言知难而退,毕竟是一教之主,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跪上七天七夜,可谓是奇耻大辱。另外,自己说的只是考虑,并未允诺任何事情。他从来没想过让这人跨过这道门槛! 然而,隐言接下来的举动却又一次让徒靳震惊了。 只见他潇洒从容的跪在地上,没有一丝卑微的感觉,眼中闪烁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留在这里,如果七天后您不同意,我会采取其他办法。” 冷哼一声,徒靳转身回府,他一点都不关心隐言说了什么,七天时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徒靳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这人感动,直到七日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隐言从不打诳语,不懂做作,有问必答,言出必行。此时的徒靳不会预料到,这些优点,将在以后的日子里,给他带来怎样巨大的——头疼!x :/ 热闹的门口一下子变得冷清,清澜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少主,对暮阳府里的所有人,尤其徒靳,本不是很好的印象,更差了几分。没道理主子跪着自己站着,清澜毫不犹豫的跪在了隐言身侧。 “清澜,我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隐言轻轻问。x 清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他说他没有做魔教教主的儿子,不是因为质疑我的身份,对吗?”似乎所有的问题都是由这句话引起,隐言想,大概是自己理解错了。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只有弄清楚父亲的想法,他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 清澜犹豫了,咬了咬唇,半天没说话。 “清澜,我在问你话。”隐言的话虽轻,却充满了压迫。 清澜挣扎了下,最后泄气般说道“是,老爷的意思……大概是……是…..不想认您。”犹犹豫豫的把话说完,清澜以为,在自己说了那番话后,少爷或多或少会有些伤心,毕竟来之前,他是那么的期待这次的见面。她想,徒靳实在是太不讲情面,不过这样也好,少爷就能跟自己回魔教了。可事实上,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隐言一愣,原来如此……沉默片刻,他接着道“清澜,替我去办件事。” 只言片语过后,清澜无比震惊,满脸的不赞同“少爷!这样不可!”. 隐言始终看着暮阳府的大门,淡淡的问“这样做,父亲会让我进去吗?” “会,可是……” “去办。”清澜后面的话被隐言干脆打断“质疑主上不是你的任务,你只要听我命令就好。” 清澜咬牙起身离开,她知道,她不能拒绝,能为主上办事的人有很多,她若拒绝,主上会毫不犹豫的换掉自己。可是,若她离开,那么谁来关心他呢?少爷,清澜不敢想徒靳会如何对您,而您,即使进得了暮阳府,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是第一次,清澜有些恶劣的,想要自己的任务失败…… ———————————————————————————————————— 刚一进府门,徒靳便看到个人影在墙边鬼鬼祟祟,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他大喝一声“舟君忍!” 君忍转身欲跑的姿势瞬间顿住,有些僵硬的回头“徒……徒叔叔好”。 明显的示好,可惜徒靳丝毫不买账,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操练期间叫我领主!你这是什么懒散样子!” “是!领主!”君忍立刻张肩抜背,奈何牵动身上的伤口,害他差点惊叫出声,整个五官瞬间纠结在了一起。 “呲牙咧嘴像什么样子!我不是让你去刑堂领罚么?你是不认识路,还是现在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君忍不敢!回领主,君忍的二十鞭已经领完了!”他规规矩矩站好,一动都不敢动。 “哦?刑堂最近是偷懒了么!让你受完罚还有心思和体力来这边看热闹?!回头统统给我重新教育一遍!” 刑堂的一众刑卫简直欲哭无泪,天地可鉴,他们真是要冤枉死了…… “还有你!舟君忍!今天晚上给我把‘甘誓’抄十遍!多用些心思在这些上,别整天吊儿郎当的,你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怕下次没脸见你爹呢!明日一早晨练带来我检查!抄错一个字或者有一个字不认真,都给我记一鞭!” “是……”君忍默叹口气,苦着一张脸赶紧告退,再待下去,天晓得领主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一边跑开,一边不由暗骂自己,他干嘛这么好奇?!都是外面那家伙害得!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你是谁,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章节目录 第4章 进府 七天,徒靳连门都未出,中间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出来指指点点,但都因为忌惮隐言魔教教主的身份不敢近前。清澜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说不出的鄙夷,也亏得他们不敢上前,否则她绝对要他们好看! 期间还下了一场大雨,隐言至始至终如石像般跪在那里不动,只在落雨前淡淡的吩咐了清澜去躲雨,毕竟被要求跪在门口的只有他一个人,没必要牵扯两个人受罪。清澜自是不依,没想到隐言更干脆,直接拿教主的身份下令,最终,她只能咬牙远远看着自家少主,没有一丝真气护体,就这样淋了一夜的雨。 “少爷,清澜已经按您的计划都布置好了,您何必还要委屈自己跪在这里?” 清澜有些不忍的开口,没想到隐言却道“你觉得我会食言?”说完后还淡淡的加了句“我需要保存体力,没事就不要跟我说话了。” 清澜苦笑,果然是符合他们教主的回答方式。然而清澜不知道的是,其实隐言跪的心甘情愿。在来暮阳府之前,他与徒靳唯一的联系,便只有一本冰冷的徒家家规,那本足有四指宽的家规至今立在他书架正中央,里面的内容早早便熟记于心,逆子想要重进家门,是要跪在铁链之上七日,每日五十蟒鞭加身,他现在,还远远不够。 只是隐言不知道,那本严苛到残忍的徒家祖训,早便被徒靳祖父废掉,时至今日,能守着的,或者说依旧严格守着那书里规矩的,恐怕就只有隐言一人了。x 电脑端:/ 就这样,终于来到第七日,清澜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少主,虽然依旧跪得笔直,但脸色却有些苍白,毕竟刚过月圆之夜不久,少主的身子没能好好调理便赶了过来,一跪就是七天,怎么受得了! 清澜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帮主上灌些内力,没想到,暮阳府的大门便被人打开,徒靳几步走了过来,一句话未说,夹着暴怒的一脚“砰”得将隐言踢飞了出去。清澜本想冲出来,被隐言警告的一眼制止,接着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狠踢,最后一脚深陷进隐言腹中,让他的身体贴着地面划出了几丈远,直到撞到一棵粗壮的树干才停了下来。 隐言侧扶在地,一手按住腹部,一边接连呕出几口血来,即便他不停吞咽,汹涌的鲜血仍旧成线般滴落,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衬托得更是惨淡。再次警告了下不远处的清澜,隐言平静的看着走过来的徒靳。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老夫真是小看了堂堂魔教教主!对这么小的孩子你都忍心下狠手!!!小沐中的是什么毒?解药呢?!”徒靳一脚将隐言踹翻,踏在他胸口之上。 隐言轻轻颦了颦眉,父亲生气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稍显得有些过火。虽然疑惑,但也不能错失这次良机,忍着肺部窒息般的压迫感,隐言开口道“老爷,您知道隐言想要什么。” 这一次,隐言并没有叫“父亲”,他虽不懂得人情世故,却并不傻,父亲不想认自己,那样的称呼只会是困扰。更何况,他如今伤了父亲最疼爱的儿子,该是已经亲手毁掉了那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吧。 隐言只开口叫过一声父亲,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这样的称呼被他稳稳地藏在了心底。他的付出,与徒靳无关,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听到这样的叫法,徒靳忽然愣了一下,随即被愤怒淹没“你想呆在我身边?好!老夫就遂了你的愿!只是进了我这暮阳府的门,可没有你魔教待得舒服,到时候后悔求饶,暮阳府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 徒靳狠狠的跺了下脚才将腿从隐言的身上挪开,隐言咬牙忍住闷哼,艰难支起上半身,淡淡回道“好。” 徒靳冷眼看着“那么现在,教主大人能替小儿解毒了么?!” “可以,隐言这就随您过去。”隐言扶着树干慢慢起身,肋骨上该是有了裂痕,微一动便摩得生疼,內腹怕也出了血,火烧一般搅得难受。 徒靳上前,一把拎起隐言的衣领,拖着便往府里走,丝毫不理会隐言痛苦的神色“你不是想进府么?老夫等不及了!” —————————————————————————————————— 徒靳一路拖着隐言到小谨床前,大力将他甩在地上,“给我治!” 隐言眼前发黑,一时难以起身,一屋子的人就这么冷眼看着。小沐是暮阳府里的开心果,处处讨大人们喜欢,暮阳府的所有人都是他若珍宝,如今隐言非但要进暮阳府,还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实在是,不可饶恕。 “教主大人是在跟老夫演苦肉计吗?还是想反悔不成?!”徒靳握拳道。 隐言并不反驳,只是在眼前清明后,默默的起了身走到小沐身前。床上的人不过十一二岁,面色灰败,脸颊两侧泛着不自然的红,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气息不但灼热,还带着丝血腥的气味。 不对!他让清澜下的毒虽然会使人昏睡不醒,却并不会让人痛苦,如今这情况,分明是伤了肺腑!隐言迅速把了小沐的脉搏,暗道一声糟糕,下毒之人是铁了心要这孩子的命!好一招借刀杀人!既能乱了父亲的方寸,又能阻止自己进府,倒是一举两得,哼!岂能叫你得逞!x 时间紧迫,隐言未曾多想,二话没说拉了小沐起身,盘膝坐到他身后,一手按在他后背强行输送内力,一手却与第一时间冲上来的徒靳对了一掌。原来是徒靳以为隐言要对小沐不利,实打实的攻了过来。月圆之夜刚过,隐言本不宜妄动内力,如今给个十二岁的孩子解毒,又不得不控制着力道免得伤了人,另一边是父亲,他更是不会还手,因此徒靳的一掌他几乎是赤手空拳接了下来! “噗!”隐言与小谨一同吐了口鲜血出来,只是小谨的血呈黑色,而隐言的,是明艳的鲜红。x :/ 放小沐重新躺回床上,隐言浑不在意的擦了下嘴角起身,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对着房梁一角道“去将天渊的雪蟾取来,两日之内速回!” 清澜领命瞬间消失,屋子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隐言继续道“老爷,府中可有千年灵芝?” 徒靳皱眉“你要做什么?” “救人!”隐言斩钉截铁二字,叫人不容置疑,那个从进门起便安静乖顺的人,突然透漏出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眼中含着慑人的光芒,如王者般站在众人中间!此时此刻,人们才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少年,即使在门口跪了七天七夜,即使再狼狈,也还是那个叱咤江湖的魔教教主! 章节目录 第5章 诚意 一日后清澜折返,灵芝续命再加上隐言的深厚内力,雪蟾救人的时机丝毫没有被耽搁。只是天渊的雪蟾太过霸道,直接用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恐怕寒毒入体不好清除,隐言想也未想的便拿了自己做引子。 清澜在一旁看着,阻止的声音才出了半声,便叫隐言瞪了回去。眼看着自己少爷拿手指喂饱了雪蟾,周身散发出清白的寒气,清澜的牙都快咬碎了才止住冲口而出的话。雪蟾的寒毒岂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这天底下最碰不得这寒毒的,就是教主您啊!!清澜忍着心痛,再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有的怀疑,有的猜忌,有的鄙视,唯独没有感激!一抹心酸袭上心痛,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再是看不下去,一转身默了身影。 隐言的身体最忌寒凉之气,寒毒更是个中上品,但小沐偏偏中得是热毒,唯有这寒毒能解,想来下毒之人定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故意为之!心中冷笑一下,隐言动作不停,已经开始给小沐解毒,周身如坠地狱般的寒冷刺痛,被他如蚊蝇般忽略,与月圆之夜的痛苦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刚进王府的第一天就有所收获,看来他回来的果然没错! 解毒用去了近两个时辰,小沐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隐言的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几分。 将小沐轻柔的放在床上躺好,徒靳转身便给了隐言一巴掌,打得隐言微一踉跄,扶了床沿才堪堪站好,他轻轻皱了皱眉眉头,有些为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感到不满,随即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跟我走!”徒靳愤怒的声音夹杂了些不知名的情绪,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自觉的攒了攒右手。不过片刻接触,隐言脸上的冰冷却着实吓到了他,是因为雪蟾的缘故么?可是,怎么会这么冷,好像……冰块一样! 隐言回了声“是”,一众人不发一言,就那么冷眼看着隐言默默的跟着徒靳往外走,然后,看到他在经过盛了水的银盆时,很自然的将手伸进去快速的洗了洗血迹,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跟在徒靳身后。一屋子的人,愣神的愣神,抽气的抽气,直到两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仍旧没出一声,却明显得变了味道。(_ 也不算是洁癖,只是穿戴整齐、衣着干净是徒家见家长的礼数罢了,隐言默默的遵守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路跟着徒靳来到祠堂,下人们关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父子二人。隐言看了看周围的装饰便心中有数,一撩衣摆直直跪了下来。 徒靳刚一转身坐下,想要拍桌子来个下马威,就看见那人乖巧的跪下,别说挑毛病,简直标准的像是范本。冲口而出的“混蛋”就这么卡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他很是难受,竟一下子呛咳出来。 “咳咳……你……咳咳咳咳。” 隐言眨了两下眼,二话没说跪行上前轻点徒靳的几处穴位,随后倒了杯热茶递上“老爷,喝茶。” 徒靳一口将茶喝了下去,咳嗽是停住了,郁闷的情绪却是丝毫未减。还没等开口就先输了气势,他何曾在人前这么狼狈过! “砰”的将杯子砸在桌上“说吧,堂堂魔教教主不惜放弃身份来我这小小的暮阳府究竟是什么目的?若你想借着认父的幌子,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这辈子老夫只会有徒沐一个儿子!” 徒靳自然不信隐言在门口说的便是真心话,此时只剩二人,他说这番话既是想给隐言一个下马威,也是要他少生妄念!然而,没有在隐言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难堪或是愤怒,有的却只是疑惑跟挣扎。挣扎?他在挣扎什么? 半天过去,屋子里依旧出奇的安静,隐言似乎并无说话的意思,但又明显的有话想说,徒靳等啊等,终于是等不下去了,咬牙道“说话!”x :/ “是”隐言听话的开口“回老爷,隐言并没放弃教主身份,只是暂不在教中处理事务。”抓住了徒靳话中的误会,隐言趁着开口的时机抓紧解释了。 徒靳一愣,下意识的问出口“你不是已经离开魔教弃暗投明了么?” 声音断在了徒靳的疑问上,屋子里又是半晌的寂静,隐言看着徒靳,一脸询问,但就是一句话都没说,徒靳再一次忍到冒青筋“回话!你是哑巴了不成!次次都要老子帮你开口么!” 隐言一愣“老爷的意思是隐言不用您的允许,正常回话就可以吗?” “废话!”徒靳吼出两个字,又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自己什么时候限制他说话了?刚要问,那边隐言已经开始说话,想着这问题也不重要,徒靳转身便给忘了。此时的他当然不会记得,徒家组训的第一条便是“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回话”。 “谢老爷!”隐言拜了一下,又重新跪好,说道“回老爷,那是谣传。” 徒靳的脸色刷的一红,单手握拳,嘴唇哆嗦着想要说话却半天开不了口,实在是太丢人了!看到这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便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那谣传,谣传谣传,不就是些胡编乱造的事情,自己这把年纪了,被一个娃娃纠正,让他的脸往哪儿放! 徒靳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冷静一边降降火气。他没发现的是,被隐言这么一闹,他最初那句话的初衷已经完全变了意思,明明是要告诉这人不要妄想做他儿子,怎么被东扯西扯扯到了他还是不是魔教教主的问题上? 隐言见徒靳在屋子里踱步,还以为他是在找什么趁手的刑具,未曾想,徒靳却是走了一圈又空手回来。 扶着额头坐回椅子上,徒靳的声音明显疲惫了几分“无论是与不是,暮阳府都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老夫既然答应你让你留在这里,便不会食言,但既然进了我这暮阳府,就得守我暮阳府规矩,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我定叫你好看!” 隐言想了想,似乎并无不妥,于是回道“是”。 徒靳未再纠结于隐言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他以为这问题并不容易得到答案,如今人在自己身边,总能通过些蛛丝马迹查出点什么。最初的误解让徒靳兜了个大圈子,到头来,他才发现,隐言其实从来没有欺骗过他。身为武林盟的长老,徒靳自是将江湖正义摆在首位,如今隐言留在暮阳府其实也并无坏处,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这人还能翻出花来!这嚣张的魔教教主合该有人治一治,也让这江湖清静些时日! “既然进了暮阳府,就不该有什么特殊,从明天起,你便如其他人一般去操场训练!”徒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下着命令,而不是询问。 隐言听后微微皱眉,有些为难,徒靳冷眼看着,心想,到底是一教之主,即使在外面跪了七天,一跟他说如平常人般待遇便受不了了,刚要开口数落,便听隐言道“要跟您分开?” “什么?“徒靳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操练之时,要跟您分开对吗?”隐言重复了一遍。 “废话!一天十二个时辰,你难道要不吃饭不睡觉时时跟在老夫身边?” 隐言默了下回道“一天两个时辰。” “什么?” “一天两个时辰,但是要睡在您身边。” 总算听明白了隐言的意思,徒靳一翻白眼,谁跟他讨论睡哪里睡多久的问题了?这人到底是听不明白话,还是故意气他来的?! “我在与你说府里的规矩!能守就守,不能守就给我回你的魔教去!” “是。” 是?!什么是?是回魔教还是会去训练??徒靳揉了揉突突跳着的额头,怎么就觉着说话这么力不从心呢! “听闻魔教教主武艺精湛,一身玄天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如今你身在暮阳府,虽说了任我处置,但说到底还是可以随意走动来去自如……”徒靳想着点到为止,毕竟他们是名门正派,威胁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太直白的好。x 没想到隐言却直接抬眸道,“老爷的意思是想问如何能够掌控隐言?” 都说了不要这么直白!!!徒靳尴尬的咳了两声“总要让老夫看看你留下来的诚意。” 隐言想了想,有些赧然的看向徒靳,他并不觉得委屈,也未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老爷恕罪,隐言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烦请老爷给隐言一天时间准备可好?” 徒靳觉得并无不可,于是“嗯”了声以作回答,他也实在有些不知如何应付眼前这人,干脆直接叫徐进把人带了下去,吩咐他把府中的规矩和操练事宜跟隐言讲清楚,便自顾自的做起事来。 章节目录 第6章 三样东西 暮阳府除了培养武林盟的精英外,还帮着各大世家培养子嗣,但却并不会给这些人差别待遇,一切吃穿用度均会统一部署,操练时甚至对于他们更为严格。 徐进带着隐言走了一圈,将府里的规矩一一讲给他听,隐言默默跟着,一边比较着府里的规矩与徒家家规的不同。与严苛的徒家家规相比,暮阳府的规矩简直可以用松散来形容,这个认知让隐言不自觉微微颦眉。 这动作被徐进看在眼里,自然以为是隐言觉得暮阳府的规矩严禁教条,复杂难背的缘故。毕竟是武林盟的门面,担着培养武林下一代之责的暮阳府,规矩当然少不了。徐进弯了弯嘴角,有些得意。 待走完一圈,已是日落时分,徐进看眼天色,便领着隐言往住的地方去,一路上不忘叮嘱“今日我跟你说的便是暮阳府的全部规矩,犯了一条,便有相应的惩处,任何人不得例外,不过一日时间叫你记下这些确实有些困难,我会着人将府训拿来,给你三天时间好好研读,这三天里若你犯错,可酌情处理,但三日后,就绝不姑息。” 隐言听他把话全部讲完才问道“徐老已经将这府训倒背如流,今日说的便是全部了吗?” 徐进才教了隐言称呼的问题,一般府上之人均尊称他为徐老,关系好些的子弟称他为徐伯,如今听隐言开口多了些尊敬,不由心情尚好,微微一笑,骄傲的道“那是自然!” “那府训便不用给隐言拿来了”隐言再自然不过的道“明日起就按照府训来约束即可。”别说隐言过耳不忘,便是已经烂熟于心的徒家家规便不知比这府训严格了多少倍,哪里还需要再研读。 然而,隐言的态度在徐进看来却又是另一种解释了。 “什么?!你是瞧不起我们暮阳府的规矩,还是不把那些惩戒放在眼里?本以为你规矩了一天,却原来还是本性难改,当这里还是你的魔教不成!”身为魔教教主,自然不用守什么规矩,徐进以为隐言在自持身份,目中无人,原本刚起的一点点连好感都算不上的东西,又消失了干净。“哼,既然三天时间你不需要,那便从明日开始!若你犯错,便因这目无府训翻倍责罚,你可有怨言!” 隐言不知这人在气什么,只摇了摇头道“没有,如此亦可。” 徐进不知道,只因为自己的一时气话,让隐言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但凡去刑堂,都领了双倍责罚。 到了住所,徐进原本该多交待几句,却因为隐言的态度问题,让他省了不少口舌“从今往后你便住这里。” 院名为净院,隐言抬头看了看,说道“好”。 徐进一句话说完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隐言也不在意,迳自观察起眼前的院子。再普通不过的宅院,没什么特别之处,却也并不简陋,他走到门前,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泥土,又捻了些放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早带来的东西撒到土里,起身向门里走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舟君忍做梦也没想到,二人的初见竟会尴尬到如此地步。 一天之内挨了两顿责罚,晚上又照常去操练,伤口上的血早就一遍遍渗透衣衫,如今全都干涸在衣料上,轻轻一动便刀割般的痛,当真是不想碰它一碰,可是又不得不处理!轻叹口气,把自己扭曲成一个虽然奇怪但是至少不会太痛的姿势,君忍一点点的把裤子褪到膝盖,准备上药。 他平日里一人独享这院子,从没想过会有人进来,并且,还是在这么个非常不合时宜的时候,于是,隐言进门后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一个人光裸着屁股对着门口,一条腿微微抬起,一只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费劲的够着屁股上的伤口,外加面部表情难掩的狰狞。x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些不雅…… 隐言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也只有一瞬,便自顾自的走到明显空着的一侧床边,稍顿了下,开始换徐进今日发给他的武衣。其实隐言并不习惯在人前换衣,但他记得卓依曾说的入乡随俗,再看到进门时的那一幕,隐言想,可能这边人的习惯如此,那么自己迟早要适应,也就不用太过于拘泥。 想着换好衣服还要去徒靳那边,隐言的速度就没敢耽搁,快速换好后又走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好心的将门掩好。余光瞥见那人,似乎自他进门后动作便没变过,好生奇怪。算了,与他何干。 随着关门声刮进来一阵小风,吹在光裸的屁股上,有些凉飕飕。“啪”的一声,手中的药瓶被直接捏碎,君忍颤抖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爷……爷爷我跟你没完!!!!!!!” ———————————————————————————————————— 一日后,隐言带来三样东西让徒靳选:子母蛊,莫殇丹和蜂吟针。 子母蛊:母蛊控制子蛊,掌子蛊生死,母蛊痛一分,子蛊痛十分,母蛊重伤,子蛊必亡。 莫殇丹:□□,无解,每月毒发,毒发时经脉闭塞,血液逆流,需服用解药方可缓解。 蜂吟针:在针上注入内力射进人体,可令人功力全失,饱尝椎骨刺穴之痛。 看着桌子上的三样东西和眼前乖巧跪着的人,徒靳心中说不上是何感受,下意识的拿起桌上子母蛊的盒子打开,里面两条小虫被分别隔开,一条稍大一条小些,正在不安的扭动挣扎,看上去十分恶心,徒靳不由得颦起眉心看向隐言。 有了之前谈话的经验,隐言这一次没再等着徒靳叫自己开口,会意道“老爷,此三样东西都是制人上品,但隐言觉得蜂吟针最为合适。” 徒靳一愣,随即想到什么,鄙夷道“怎么,事到临头还是怕了?那何必装出这样子。” 知道徒靳误会了,隐言却也没解释,只略低了头道“老爷不用理会隐言,只管挑选即可,若是没有称心的,隐言可以再去准备。” 若是隐言否认或是解释,只会做实徒靳心中的想法,可如今隐言什么都不说,反倒让徒靳好奇。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且说说,为什么说蜂吟针最合适?” 隐言并没有觉得徒靳的前后矛盾有何不妥,只是听到父亲问,便答道“三样东西中,子母蛊的连接性最佳,但老爷需将母蛊植入体内,并且这约束力只限于你我二人之间,并不能保障全府安危;莫殇丹发作时的制约力虽强,但有解药便能暂缓,隐言通晓药理,恐尝过一次便能制出,因此隐言认为,蜂吟针最为合适。”x 电脑端:/ 尝过一次便能制出?徒靳虽然表情不变,但难免心下震惊,他可不曾听说莫殇丹的解药是如此好制的东西,莫不是这人在虚张声势?可看隐言说得认真,又确实难以让人安心,至于那什么子母蛊,他可不想身体里被弄条虫子进去!隐言说了一堆,想一想竟全是为他考虑,徒靳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心里却闷闷的,不太舒服。 “这蜂吟针不是会叫人功力全失么,你当真不怕?” 隐言摇了摇头“蜂吟针确实有这效果,但用于隐言身上会有些不同。” “哦?” “蜂吟针平日对隐言并无影响,只是会限制隐言一半内力,老爷若想罚隐言时,只要催动内力,便可让针在隐言体内随意游走。” “随意游走?”徒靳以为抓住了隐言话中的疏漏,没想到却听隐言接着道。 “是,蜂吟针并不会使隐言致命,锥心之刑是为极致。”隐言只是淡淡的解释,丝毫没有保留,仿佛这些东西并不是要用在他身上一般。 徒靳太过震惊,一时脱口而出“什么?蜂吟锥心你尚且不会毙命?那这东西有何作用。”。 隐言的眼中一暗,原来,老爷是动了杀他之心,张嘴刚要继续说下去,身边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影,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清澜…… 章节目录 第7章 徒靳的选择 若在平时,没有隐言的命令,清澜是死都不会出来的,但今日,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跪在隐言身边,急急道“清澜求老爷开恩!” 徒靳冷哼一声,看了清澜一眼,话却是对着隐言说的“你带的好手下!老夫与你说过什么,进了暮阳府,还当你是魔教教主不成?这三样东西我看也是拿来装装样子糊弄老夫的吧!” “退下!”隐言低喝一声。 以往清澜必会乖乖退下,可今日,她却膝行着向前一步“老爷,那是锥心之刑啊!魔教教主难道就不是人了?您究竟还想要怎样?若今日跪在这里的换成暮阳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您还会那么问吗?!” 徒靳突地一愣,一时无言,小丫头说得没错,那,确实是锥心之刑…..只是隐言说得那般平静淡然,让他险些忘了,这刑罚,原本是会致命的! “砰”!徒靳还没从震惊中缓回神,便见面前跪着的少女被一股内力打得倒飞出去,直到撞到门上才停了下来。 “清澜,你太放肆了!”隐言低沉得声音夹杂了些许怒气。 清澜起身,擦了擦嘴角血迹,“清澜知道,我自己回去领罚就是!”说完一转身便不见了身影。 徒靳心下好笑,这小丫头是生气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气是冲着谁的,不过他都能看出隐言下手看似很重,实则只用了半分力气,那丫头又怎么会不知道。 徒靳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刚刚还跪在下面纹丝不动的人却一下子撺到了他身前“一切都是隐言管教不严,请老爷责罚!” 用得着这么护着手下吗?他能把这丫头吃了不成!徒靳轻哼了一声,颇为不满,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满在哪里,可就是,该死的不满。 “隐言明白老爷的意思了,明天会重新准备东西呈上来。”话落,隐言便准备将桌上的东西收走,未曾想,徒靳却一手将蜂吟针扣住。 “不用了,就它吧,转身!” 隐言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另两件东西,转过身,三两下脱了上衣。 这是徒靳第一次看到□□的隐言,第一次,却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样无伤的隐言,在以后很长的日子里,他都没再见过…… 光滑的背脊,少了些他们习武之人的粗糙,倒是多了些书生气。若这孩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徒靳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像是为了掩饰尴尬,一掌便将手中银针拍入隐言脊椎大穴! 隐言毫无准备,脊椎大穴被刺,让他险些叫出声来,好在拜这些年毒发所赐,让他对疼痛足够熟悉,才生生将一声嘶吼锁在喉咙。慢慢放缓呼吸,松开紧握的双拳,挺过第一波疼痛,剩下的便已不足为惧。 手下的人只在最初的时候轻微抖动了下,便依旧直直跪着未再有反应,让徒靳不由得怀疑,手中的蜂吟针莫不是假的?心下有了计较,徒靳随即注入了更多的内力到针上,蜂吟针直捣心脉,并且随着内力增加,不停的震颤搅动,伴着灼热,仿佛如烙铁直接烙在心房!(_ 徒家家规,弟子受罚之时不得有任何逾越动作,隐言只能咬牙苦苦支撑,足坚持了一刻钟,终于是有些力不从心,一口血水伴着胆汁直直喷了出来。隐言单手撑地,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大口大口的红色血液,隔着捂在嘴上的手指不停滴落,直到此时,徒靳才突然意识到,他做得,似乎有些过火了…… 收了内力,蜂吟针立刻便消停下来,被隐言体内剩余的一半真气包裹着,渐渐消失在体内。隐言又咳了几声才稍稍缓了些,脸色苍白如纸,一身干净衣衫,如今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因为是黑色,并不明显,但汗水顺着衣角滴到地上,形成的一小摊水洼,却是实实在在。x “隐言谢老爷手下留情。”重新跪好,隐言淡淡开口,声音不但低沉了许多,还有着难以掩饰的沙哑。 徒靳张了几次口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挥了挥手,烦躁的说了句“下去吧。” 隐言出了门,一身湿衣粘粘腻腻很不舒服,一阵风吹来,更显寒凉。 不愧是锥心之刑,也确实难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已经领受了一次。不知是上天的捉弄,还是有意安排,因为清澜的出现,隐言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对于蜂吟针其实还有一项限制,只是想来父亲不会在意,而他,也错失了说出口的时机。 轻闭下眼,抹去头上未干的冷汗,隐言看了眼天色,显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想起徐进刻意跟他说过的逾时不候,便直接转身回了住所。 一进院门,就见一人依在屋门前,仿佛没看到隐言一般,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抛着手里的石子。 对于明显的敌意,隐言虽不知为什么,却也并不是怕事的人,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果然,在进门前被拦了下来。x 电脑端:/ 君忍抬起一条腿揣到对面门沿上,“爷爷我让你进了吗?” 隐言抬头,上下打量了下君忍“驻颜丹?”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像。” “啊?”君忍完全摸不着头脑,紧接着又听隐言一本正经的回道“没有。” “什么?”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人的思维呢,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轻咳一声,不管那么多了,“呵,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本大爷的账还没算清呢,是你说进就能进的?”接住上抛的石子,君忍一步跨到隐言面前,单手叉腰,微斜了头,痞样十足。 隐言个子很高,少有人能与他平视,没想到君忍竟还高上几分,这倒是少见,更少见的是,隐言遇到了平生第一个挑衅他的人。在隐言十六年的回忆里,可没听过这样痞里痞气的说话方式,因此,他其实并不太懂君忍的意思,尤其是这人一会儿称呼自己为爷爷,一会儿又变成大爷,当真莫名其妙。 隐言刚刚受了蜂吟针,一半内力尚未被完全压制,正在体内跟那针斗得火热,又才受了锥心之刑,实在是懒得和人计较,这人好像说要算什么账,隐言一撇嘴“我不进了,你去算帐吧。”话落便走到井边,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运功消化体内的两股内力。 魔教教主难得的妥协,如一盆冷水般浇了君忍一身舒爽,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就好像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再打下去,依旧是酸软无力的粘腻感,可抽回来又不甘心。 “啊!!!!!”君忍大叫一声发泄,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呢?!一把扔了手里的石子,“砰”的一声转身关门。 两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吵闹,差点害得隐言走火入魔,于是同一天,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惊奇的不谋而合——有病! 章节目录 第8章 杀威棒 隐言在暮阳府的生活自此便正式开始了,因为弟子的训练徒靳多半时候会到场,因此隐言顺从的接受了这安排。既然在暮阳府内,他想即使有人心怀鬼胎,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妥协乖巧看在徒靳眼里,自然以为是隐言装出的伪善样子,至于能装多久就不得而知了。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他发现这人的小辫子把他撵出府,或是这人受不了了自行离开。徒靳并不认为作为魔教教主的人,能寄人篱下多久时间。 辰时一到,各弟子便在训练场上整齐列队,徒靳扫视了一眼,没看到隐言,第一天的晨训便迟到,果然是个不守礼法的家伙!正想着,一人翩翩从屋顶落了下来,就在众人震惊的注目下直接落在了徒靳身边。 “老爷。”隐言恭敬的跟徒靳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看整齐划一的队伍,看到一处空位,便自顾自走了过去。 隐言走出三步,徒靳才反应过来“站住!”。 回身看着父亲,隐言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你可知你迟到了?” 迟到?隐言想了想,然后问了句“集合的时间是辰时吗?” 隐言卯时便已来到演武场,自行打坐操练了一番却仍是不见人影,于是便一直站在博弈塔上观望着整个暮阳府的动静。博弈塔是暮阳府里最高的建筑,也是弟子们平日里学习切磋的地方,可以纵览整个暮阳府的动静,一有事情发生,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训练场上的人陆续到齐站好,隐言并非没有看到,只是他早早下去也并无意义,挤在一群人中除了徒增慌乱,什么效用也没有,于是只等所有人都站好后,他才施展轻功落了下来。 之所以会问到时辰的问题,只是因为隐言需要确定具体集合的时间。对于自己的记忆力隐言从不怀疑,他不会记错徐进跟他说的时间,但或许,徐进记错了。若是此时徐进能读一读隐言所想,定会再气上一番,可惜,即使功夫够高,他们终究没有什么异能来读取人心,这东西有好有坏,就像此时的徒靳,若能读心,也就不会造成现在以及以后的种种误会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隐言的态度在徒靳此时看来,不过是想蒙混取巧,避免迟到的惩罚。徒靳其实并不是不懂变通,他虽然治兵甚严,却赏罚有度,适当的通融并非不可。更何况,隐言其实并没有晚多久,说他准点到的也不为过。只是徒靳认为,对于隐言这种人,若不严格整治,是给他些宽容便会上房揭瓦的! 想到此处,徒靳的声音明显低沉了几分“便是迟到一刻也算迟到,不过第一天你就想坏了府里的规矩吗?若是不服,不妨早些离去!” 隐言似乎明白了徒靳的意思,徒家家规里可没有顶嘴这一项,即使知道自己没有迟到,隐言也没有辩解的意思,一抖衣袍,潇洒跪下“是,隐言来迟了,请老爷责罚。” 徒靳冷眼看着,越发觉得这人巧言令色、装腔作势,手一挥“五十臀杖,归队!” 若是因为惩罚耽误训练,那只能说是得不偿失,毕竟他们是正派人士,罚这些弟子不过是叫他们长记性,而不是折磨人,因此所有刑法一般都是先记下,等训练结束了,再去领罚。虽说如此,徒靳刚刚说出来的数字还是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通常的鞭子棍子都是以二十计数,数字到了五十,可就算是重刑了。但毕竟隐言之前在暮阳府门口闹得那么大,还足足跪了有七天时间,无人不知晓他的身份,因此虽然震惊,还是幸灾乐祸多过同情。 对此隐言并没有什么异议,罚多罚少,只要徒靳说了他照做就好,应了声“是”,隐言准备起身,突然一个身影以风一样得速度冲了过来,隐言站起来的同时向侧面移开一步,微微皱眉,什么人,这么冒冒失失。 都说父子同心,这时候便体现出来了,徒靳高喝一声“舟君忍!你这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 “报……报告领主,君……君忍来迟了,请领主责罚!” 隐言一看,不是那个疯子又是谁,懒得理会,转身便往队伍里走,耳边传来些窃窃私语,都是关于那人,不自觉的多听了几句。 “又是他迟到,也不嫌丢人!” “仗着父辈跟领主的关系就这么散漫,看着真不顺眼。” “神医舟枫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亏着是庶子,不用继承家业,舟神医也是够仁慈的了,这要是在我们家,早都被打折腿扔出家门了!” “听说他娘是风尘女子,无意中被舟神医救了,看她可怜就收作小妾,那种人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该说果然是那种人的儿子!要我说,是不是舟神医的儿子都不知道,没准是他娘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呢!” 隐言停了脚步,看向说话的人,冰寒的气氛瞬间叫那些人住了嘴,虽然他与君忍没什么关系,但这些话听着着实刺耳。隐言冷笑一下,所谓的正派人士么?哼,不过一群欺软怕硬,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隐言既然听到了,徒靳自然也听到了,喝了声肃静,转眼看向舟君忍,只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再要细看时,已经抬了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领主,您要是不罚,君忍就归队了哈。”x 君忍平时没少迟到,起初时候徒靳次次都罚他,虽然见他一脸不情愿,但却没有一次逃了惩罚,但日日罚总是不成样子,最重要的是也不见着家伙有什么悔改之意,后来徒靳是不忍心了,也懒得罚了。虽然他知道这些弟子瞧不起君忍,但这孩子,实则是个好孩子。 轻叹口气,徒靳开口,“去……”归队二字还没来得及说,余光瞥见隐言正在向这边看,徒靳刹时误会了去,心道糟糕,同样是迟到,两种处理方式岂不是叫那些魔教的人看了笑话,看来今天君忍这罚是跑不掉了,可又偏偏是重罚…… 一咬牙,徒靳道“训练后去刑堂领罚,刑罚内容……”一指隐言“问他!” 君忍一回头,看到隐言,瞥了下嘴回道“是”。 隐言走到空位处,刚要站进去,听身后的人道“喂!这是我的位置!” 君忍的语气并不好,但隐言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侧身让开叫君忍过去,然后自己站在队伍外侧,成为了唯一多出来的那个人,正好站在君忍身边。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9章 偏袒 每日的晨训都是从负重跑开始,几个大一些的弟子负责分发绑缚在腿下的重袋,到君忍的位置时,几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一笑,递过去了两个袋子。 几人的眼神交流君忍不是没看见,却只是接过袋子什么也没说。 “慢着。”隐言淡淡开口“我们两人沙袋的重量与你们不同。” 君忍侧头,像看怪物一样的看隐言,再次肯定了这人脑子有问题。是啊,是不同啊,谁叫你是魔教教主,我时万人嫌!问题是,正常人会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么? 果然,王冼一脸“这又如何”的表情看向隐言“我说一样就是一样!” 隐言并不知道这种明目张胆又无伤大雅的行为是这里的人欺负人的一种方式,对于他来说,他只是觉得只有他们跟别人不同似乎不太妥当,隐言记得桌依在魔教分发食物与衣料时都是平均分配,不能多了或是少了,她说这叫公平,否则差别待遇,其他人会有意见。 毕竟他是刚到暮阳府,别人的意见隐言才不管,但至少他不希望父亲挑剔自己。于是他再次重申道“不一样,左边这个差了二两半,右边差了三两。” 这回倒是轮到王冼震惊了,他不过是叫人多装了些,根本没称过多少,这人怎么会具体的说出多少多少?一定是胡言乱语的吧!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徒靳的注意,他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王冼赶紧道。 “我们两人的沙袋与其他人不同。”隐言简单的陈述了一下事实。 君忍一翻白眼,懒得理他。 徒靳一愣,这些人中的小动作他并非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尤其是针对君忍的一些行为,出于某种原因,徒靳并无出手阻止的意思,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隐言会说,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小孩子告状呢? 接过隐言手中的袋子和其他人手里的,徒靳放在手中掂了掂,哟,还真沉了不少,一勾嘴角,露出了个坏坏的痞笑,这表情在他脸上倒是少见,只是快得众人都没看到。 将袋子重新递回去“我看是一样的。”徒靳也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坏心眼的想看看隐言的反应。 没想到后者却是一愣,紧接着一弯眉眼,淡淡笑道“是,那便是一样的。”隐言只当徒靳是在偏向自己,不由得有些开心。 倒是徒靳,一脸受挫,无趣的回到了队伍前,“沙袋绑好,围府外围,十圈!”。x :/ 众人回道“是!” 君忍发现,疯子的疯言疯语听多了,倒是见怪不怪了,摇了摇头,低头开始绑沙袋,余光瞥见边上的人又在干些异样之举,已经将两个沙袋的口全部打开。难道是要将里面多出来的东西私自倒出来么?君忍想着,不由问出口“你在干嘛?” 话一出口,君忍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两人的关系可谈不上愉快,对方会回答才怪,自己干嘛自讨没趣!正想着,却见隐言一边将一个袋子里的沙子往另一个里面倒一边说道“重量相同,两侧所受之力才会相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只是……行为确实怪了些。看着隐言重新掂了掂沙袋才满意的绑在腿上,君忍嘴角抽搐了两下,该说这人较真呢,还是追求完美? 十圈下来,隐言犹自气定神闲,其他人却是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虽是维持着标准的站姿,但胸膛却忍不住不停起伏。君忍也是喘着气,不由看向隐言,忍不住挖苦“跑得这么悠闲,你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隐言有些奇怪看向他,幽幽道“你若想,也可以。” 君忍一愣,略有深意的看了隐言一眼,一撇嘴“算了,我不想。” 隐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前九圈,君忍的呼吸一直平稳不变,直到最后一圈,才用内力催动,故意打乱了节奏。他虽不知道这人这么做的原因,却也不感兴趣,因此听到君忍的回答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将头转到前方,不再动作。 君忍扫了扫衣摆,一耸肩,也跟着站好。 “今日对练”徒靳浑厚的声音贯穿全场,“舟君忍,你与我一组,其他人,挑选兵器,各自成对!” “是!” 君忍默默的往前走,周围又是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得多了也不见什么新鲜的词,掏了掏耳朵,装没听见。 “又是他搞特殊” “就该让领主好好教训教训他!” “凭什么他能与领主对练!” “他也配!” 当初明明是因为无人愿与君忍一组,徒靳才无奈的让这小子给自己喂招,如今怎么又传成了这幅样子……不由瞪了一眼君忍,后者没脾气的笑了笑,一脸讨好。 “我不要与他一组!”今日同样的场景又再发生,只是对象换成了隐言。 徒靳扶了扶有些疼痛的额头,无奈的开口问道“可有人自愿与他一组?” “不要!” “谁要与这种人对练啊!” “别推我啊,我也不去!” 果然如此,徒靳叹口气,看向这一切的起因之人,只见那人毫无窘意,仿佛没听到旁人的对话,只是专心致志的在比较着手中的两款长剑,然后掂了掂,挑了重的那一把。徒靳微微皱眉,那把剑怕是整个武器库里最差的了吧,按理说并不会出现在武器架上,怎么回事?更令他奇怪的是,这人怎么会选了这么一把剑,不但笨拙,剑刃也已经磨得钝了。 “为什么选它?”话就这么不自觉的问出口。 隐言提着剑走到徒靳身前,听着父亲这么问,理所当然的回道“安全。” 安全?这什么回答?众人摸不着头脑,徒靳也一样,可若是再追究下去,总显得自己太过在意,想一想,也就罢了。 “舟君忍,你们两个一组!” 既然同时多出来了两个人,徒靳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让两个人与自己喂招,因此隐言和君忍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一组。隐言没什么意见,君忍则是有意见也不敢提,二人就这样来到了一处空地,摆好架势,准备对练。 看了眼君忍拿剑的手,隐言淡淡道“你是认真的?” 君忍啧了一声“要你多管闲事!” 隐言将剑垂在身侧,微一侧身“随你。” 对练之时,徒靳总算明白了隐言的那句“安全”从何而来。所谓安全,并不是他自己安全,而是对手安全,若不是隐言有意留手,再加上那剑实在太钝,即便是君忍,恐怕也已经一身是伤了。x 电脑端:/ 隐言呢,或许他并不懂得手下留情和点到为止,但是他却知道父亲不喜欢,所以他不想在父亲的面前做些父亲不喜欢的事情。 打了十几回合,二人各自退开一步,君忍右手提剑,神色复杂的看向隐言。 隐言将剑背在身后,气息平稳如常,他再次开口,难得的好心提醒道“你这手上力道不足,若我认真,至多三招,必输无疑。” 虽然不愿承认,但君忍知道隐言说的是事实。其实输了也无妨,他在暮阳府里输的还算少吗?可……偏偏被激起了斗志!无奈的耸了下肩,君忍慢慢站直身体,剑就随意的提在手上,明明刚刚摆好了进攻架势,此刻却显得格外懒散。轻轻将剑向上一抛,下落时,剑柄已经落在左手,一挑眉,还在原地的人瞬间消失了身影! “砰”的一声,两剑相交!隐言第一时间提剑挡住,眼前一亮,这速度和力道,绝不是刚刚所能比的,整个练武场上怕是除了自己无人是他对手!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章节目录 第10章 兄弟初见 “砰”“砰”“砰”,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交手十余招!君忍反握剑柄,虽功力在隐言之下,却速度奇快,随机应变,同样的招式,隐言用过一次,第二次便丝毫占不到便宜,甚至还会反过来被君忍利用! 二人并未刻意的点到为止,却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不打不相识,二人对彼此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却在这次比试下,生出了些刀剑情谊。 已经许久没能与人如此痛快的比拼切磋了。事实上,隐言很讨厌习武,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杀人,便是为了自保,习武之乐,他甚少体会。 二人一击分开,君忍轻抛剑身,正面持剑,看着隐言,一扬眉。隐言轻笑,抬手,食指向自己的方向动了动,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君忍“啧啧”两声,下一秒已经提剑冲了上来,二人各自都有留手,心照不宣,却仍是打得欢畅淋漓,但既然是切磋,难免有受伤,或者来不及收手的情况,君忍功夫再好,毕竟没有隐言经验丰富以及功夫深厚,打得高兴了,便渐渐没了章法,更多的是随性而为,再加上求胜心切,竟然全不护体,直冲着隐言肋下而来! 隐言本能躲开,但微一侧身,竟瞥见身后的武器架,这人冲得那么猛,自己若让开,他难免受伤。这人是父亲的挚友之子,父亲又十分护着他,想必是不想这人受伤的,想到此处,隐言又将身体挪了回来。 “噗!”剑入血肉,隐言后退半步,君忍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一击得逞。 隐言一手握在君忍剑上,一手执剑稳稳架在君忍颈侧“你……” “输了”二字还未出口,便被徒靳的一巴掌生生扇了回去。“啪!”隐言一个踉跄,腰侧的剑被拔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徒靳扯着衣领拽到身前。 “你要做什么?!敢动暮阳府的人,找死!” 对战之时,大家都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战局之上,隐言与君忍所站的位置又并不显眼,亏得如此,这场精彩的对战才未被他人得见,当热,这个他人并不包括徒靳。 “领主!”君忍见势不对,赶忙冲上来想要解释“不是……” “闭嘴,不用你解释!”徒靳微喝一声,示意君忍退下。君忍咬了咬牙,知道徒靳另有打算,也就没再插嘴,乖乖站在一侧,略显担忧的看向隐言。 聚拢因为晕眩而有些模糊的视线,隐言总算看清了父亲的脸色,似乎并没有生气,隐言垂眸,道“老爷教训的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没想到隐言认错认得如此干脆,徒靳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松了隐言衣领“去忠园跪半个时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是”隐言躬身施礼,走之前还不忘将兵器重新放回了武器架上,然后从容的离开了演武场。 祠堂,忠园,义园均在肃院中,是弟子们最为敬畏的地方,也是他们最惧怕的地方。平日里弟子们犯错,均是到这地方来领罚,因此私底下都叫这里刑院。 隐言昨日跟着徐伯熟悉过暮阳府,自然知道忠园的位置,当下也不耽误,草草的将腰侧的伤裹了便直奔肃院而去,接剑之时他有意掌握了分寸,因此伤得并不重,只是有些痛,在所难免。 忠院的地面均是由碎石铺就,用来罚跪再合适不过,也没有特意的寻找地方,隐言一撩衣摆跪在了院子正中央。 “教主!您之前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再跪!”清澜在暮阳府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这里找到了隐言。之后的日子里,清澜只要找人,准准的便能在肃院里找到!在别人的地盘也就算了,他们的教主大人,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刑堂里处理教务的魔教教主了!清澜气得不清,却也莫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把徒靳骂了一通。 “无妨。”隐言淡淡道,随即又问“可是教中有事?” “是,洛阳分舵那边传来消息,林府案的杀人手法手法与之前几宗嫁祸给我们的案子一样,想必是同一伙人所为。” “嗯,原因查出来了吗?” “还在查,但林祥才约了我们见面,林府便被屠了,想必与那件事有关。” 早些时候,隐言曾救过林祥性命,二人本是正邪两派,隐言出手也不过一时兴起,因此根本没想过要林祥报恩,却未曾想,林祥一直将这件事记挂于心。不久前,得知隐言在找某样东西,林祥来信,说想与他见面一谈,结果第二天,林府便惨遭灭门。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沉默半晌,隐言才开口道“林府可有幸存之人?” 清澜想了想“据说林祥的小儿子林羽那日生病不在家,因此逃过一劫。” 隐言皱了下眉“去查查看那日他去了哪里,现在人在哪儿。” “是!属下已经派人在找了,想必过两日就会有消息。” “嗯。”林家的事告一段落,隐言接着道“去帮我找些东西过来,五石粉、千雨草、帛芽子和硝珍散。” 清澜一愣,这些都是治内伤的良药,不由急急问到“主子您受了内伤?” “不是”,近来刚入湿季,隐言注意到徒靳似乎在入夜时分常爱咳嗽,中气也略有不足,应该是旧疾内伤所致。 习惯了隐言一贯简练的说话方式,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清澜一向精明,又怎么会猜不到。不是为了自己,那么八成是为了徒靳!这才短短几天,他们教主为徒靳做的,为暮阳府做的还算少么,结果除了一身伤上加伤,别说是回报了,就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想到此处,清澜的口气难免不太好“他不是跟舟伯尧是世交么,有舟神医在您干嘛还操这般心,他又不会感激您!” 隐言瞥了眼清澜所在的位置,又将头重新摆回原位,口气淡淡,“明日起换桌依……” “分教的药园里这些东西肯定齐全,清澜这就给您找过来,属下告退!”没等隐言回答,清澜一溜烟的消失了踪影。隐言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继续静静罚跪。 半个时辰,不长不短,对于才跪了七天的隐言来说,却足以惩戒,腰侧的剑伤也因为紧绷的身体渐渐有血渗出。凝神静气,抵抗着自膝盖处传来的一波波刺痛,隐言算算时辰,大概还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倒也并不算难熬。x :/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听一人道“你就是那个给我下毒的人?” 一人坐在湖边假山上,晃着一条腿,居高临下的看着隐言,不是别人,正是徒沐。 见隐言似乎没听见,徒沐换了个方式又问了一遍“就是你害的我在床上躺了这几天?” 隐言当然不会是没听见,只是懒得理睬。这事虽然不全是他的原因,但说到底他也脱不了干系,隐言可不是喜欢找借口推脱的人,当下便点了点头道“是。” 徒沐微挑了下眉,将下巴抵在蜷起来的膝盖上“哦?那你是谁家的弟子吗?还是我父亲的暗卫?” 隐言想了想,他应该更偏向于后者,于是回道“暗卫。” “这样啊”徒沐小声嘀咕了句,随即看向隐言,一脸狡黠的道“暗卫若是护主不利,会受罚的吧。”一边说着,只见他身体向后一倾,已经直直的落进湖中。 “噗咚!”不小的声音,伴着“啪啪”的水花声响起。 “救命啊!!!救命!!!!”落水的人一边奋力的扑腾着水花,一边大声喊着,这时隐言才注意到,身为暮阳府里唯一的少爷,此时徒沐身边竟是一个护卫也没有。 将视线定格在水中,看着不住挣扎的徒沐,隐言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到更像是在看热闹。 “你……你还不快下来救我!”徒沐一边蹬着水一边趁着空隙催促隐言。 未曾想,隐言却是直直看着前方,一勾嘴角道“你既然敢做,就应该承担后果。”徒沐落水前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可没逃过隐言的眼睛, “你…….你若是不救我,我就叫我爹狠狠的罚你!” “我救不救你都要挨罚,何必多此一举?”顿了下,隐言接着道“倘若你还有命跟老爷告状。” 徒沐一愣,凫水的动作跟着停了下,紧接着身体就往下沉,他一慌,又赶紧开始扑腾。 这这这,这家伙莫非就真的不救自己了?他怎么好似跟其他的暗卫不太一样……知道再求下去也没有用,徒沐只好更大声的喊“救命,快来人啊!快来人!!!”可恶,刚刚是不是把那些人甩得太远了,再不来,他就真的要被淹死了! 越来越多的水进到肚子里,脚下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手好累,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身体一点点的向水下沉去。他要死了么?怎么办?果然,刚刚不该那么莽撞的…… 正要失去意识前,徒沐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被带出水面。温热的暖流贴到后背上,随即让他吐出了几口水出来。 “咳咳咳咳咳……”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涌进肺里,徒沐下意识的便咳了起来。 “少爷!” “少爷!” “少爷您怎么样了?”x 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仆人和丫鬟这时才迟迟赶到,见到一身是水的徒沐,立马围在他身边检查起来。 等你们几个来,我早就被淹死了!徒沐心里想着,表面却是虚弱一笑“沐儿没事,叫几位哥哥姐姐担心了。” 一抬头,正巧看到隐言站在他身前朝他的方向看,虽然面无表情,但一瞬间,徒沐便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这是怎么了?”徐伯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徒沐,立马上前,“小沐你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徐伯伯,小沐刚刚……刚刚……”偷偷瞥了隐言一眼,徒沐打了个寒颤道“是不小心掉到水里的。” 小沐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突然跌到水里?徐进正想着,再看到徒沐的反应,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们几个送少爷回房,替少爷洗个热水澡,再吩咐厨房做些姜水给少爷暖暖身子。”吩咐完几个仆从,徐进转身离开,在经过隐言身边时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徒沐暗道声糟糕,虽然最初的想法确实是给这家伙找麻烦,可刚刚一轮下来,他其实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一切不过是他的自然反应,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了,也不知该说好还是该说坏。背脊阵阵发凉,看也不看隐言一眼,徒沐想,他现在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精明的狐狸总是能轻易将兔子和山鸡耍得团团转,直到有一天遇到老虎,才发现,自己耍得不过都是些小聪明。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虽说如此,但徒沐却是个学不乖的狐狸,究竟要用几次才能彻底臣服在老虎脚下呢,便不得而知了。 章节目录 第11章 换刑 徐进并未走得太远,而是直接将隐言带到了祠堂,二人一坐一站,徐进开口问道“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如实招来,或许我会考虑从轻处置。” 隐言想了想,刚刚徒沐已经说过一遍,现在再来问自己,大概是在求证,于是想了想道“他说的基本属实。”x 电脑端:/ “你……”这小子事故意的?徐进提了口气,“别看我老徐上了年纪,不过眼睛可不花。小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掉进水里?当时只有你们两个在,难道是他自己跳进去的不成?” “是”隐言淡淡的道,完全没注意到因为这个答案而大睁了双眼的徐进。 “你!”徐进可从来没在教训人的时候受过这么大挫折,一肚子气,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死不承认老夫便拿你没辙了吗?这件事只要问过小沐,前因后果自然明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等到那时候,被人当面拆穿谎言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总算明白了徐进的意思,原来是当他推人下水的。没想到这么拙劣的伎俩竟然能将暮阳府上下骗得团团转。隐言微垂下眸,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其实,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隐言无话可说。” “哼,你是料定了小沐不会说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吗?” “……”实在不理解这些人得思维方式,隐言也不知该回什么,于是便沉默了。这在徐进看来,倒像是消极抵抗。 这家伙,在老爷面前便乖巧董事,自己面前便这般无理,分明是瞧不起他!虽然他现在只是暮阳府里的一个小小管家,但当初也曾是武林中的风云人物,若不是徒靳对他有恩,他也不会委身在这暮阳府里。小孩子果然是疏于管教,即便他真的是老爷的儿子,也得好好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如今的众人还不够了解隐言的性子,至少徒靳可不认为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的表现算得上乖巧懂事,大胆无理倒还差不多。 徐进在祠堂的挂壁上取下一根藤鞭,低喝一声,“跪下!”。 隐言并没在第一时间照做,守礼和听话在他看来还是有些不同的,看了眼徐进手中的藤鞭,他轻轻皱眉问“为什么?” “你说什么?”即使没有府训约束,也从来没有人敢在受罚时问出为什么,一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二便是被徐进的气势压制。不过显然,这两点在隐言身上都不受用,他是真的在问为什么,与挑衅无关,想知道,所以就问了,就是这么简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让隐言跪下,总要有些理由”。即使身处暮阳府,隐言仍旧没有忘记自己魔教教主的身份,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他还分得清楚。 大概是隐言这两天跪得太过自然,让徐进险些忘记了,眼前的家伙,还有另一个身份。愣神期间,外面突然有个声音传来,随即,祠堂的门也被打开。 “理由?老夫给你个理由可好?”徒靳夹着怒气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舟君忍。想是晨训结束,二人刚从训练场那边过来,这个方向和时间,大概刚刚跟徒沐一行人撞个正着。 “老夫罚你跪半个时辰,你可是做到了?” 虽然只差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但为了救徒沐,他私自起身了。 “隐言知错,请老爷责罚。”面对徒靳的方向,隐言从容跪下。 徒靳始终以为,这一次隐言之所以会乖乖跪下,不过是因为自己给的理由无法反驳,直到很久后,他才发现,隐言并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只有对他,隐言跪得毫不犹豫,几乎是没有底线和原则的顺从了。 “哼!”徒靳冷哼一声,“老夫罚你,你可是不服?当初进门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废话不成?我们小小的暮阳府看来是委屈教主大人了!” 隐言膝行向前一步,在徐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鞭子已经不知怎么到了他手里,双手举鞭过头顶,“是隐言犯错在先,顶撞在后,依照家……”隐言一时口误,随即换了说辞“依照府训该罚隐言藤鞭五十,请老爷执鞭。”(_ 徒靳并没有马上接过藤鞭,而是问道“今日早上迟归怎么算的?” “臀杖五十”隐言低头,淡淡回。 听到这数字,跟在徒靳后面的舟君忍不由脸色一变,吞咽了口口水。不是吧?五十臀杖?他可是记得自己今早也一并受罚了的。 君忍一脸的不可置信,那边徒靳已道“好,改杖为鞭,现在一并罚了吧,今天老夫就给你立立规矩!” 惩罚跟刑罚有些许不同,暮阳府里的臀杖是专门为弟子们惩戒所用,看似吓人,也着实疼痛,却并不伤身,如今换成鞭子,两者看似数量一样,实则却是罚重了的。 隐言倒没想这么多,只低头道“是。” “老徐,一百藤鞭,你来执鞭。”徒靳唤了声徐进,见隐言突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讽刺道“怎么?听到数量害怕了?” 隐言本是想着要不要提醒父亲,自己的惩罚应当翻倍执行,那便不是一百,而是二百鞭。可听到徒靳那样说,隐言只得摇摇头道“隐言失礼,老爷请。” 徐进接过鞭子,隐言将双臂放下,脱了上衣。 看着隐言这样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不知为何,徒靳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想了想,这人两次伤害小沐,不给点重罚怎么行,于是接着道“既然是立规矩,你也承认你犯了错,便用你定的规矩罚你,你可有何不满?” 隐言定的规矩,除了蜂吟针他还真想不出其他东西,这才不过短短两日,就要第二次锥心之刑了吗?隐言有些犹豫,这样下去,时间怕是有些不够。可此刻显然不是一个适合拒绝的时机,隐言只得摇了摇头,想着还是等有机会了再跟父亲好好说说吧。 身后的鞭子打了下来,体内的蜂吟针也明显因为感觉到了徒靳的内息而蠢蠢欲动,隐言咬牙,轻轻含了口气,等着意料中难忍的疼痛降临。然而,出乎隐言意料的是,疼痛虽然如期而至,却不是从心房处传来,而是肋下的曲池穴。 父亲他,手下留情了。疼痛中,隐言咬破了唇瓣,却因为这个认知,心下有了丝小小的欢喜。 徒靳虽气,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当初清澜的一席话虽说不重,也被他听到了心里去,锥心之刑确实残忍了些,如此这般也是足以了。 随着内力的加强,蜂吟针的震动速度和范围都会加大。因为有话要问,徒靳有意控制了力道,只用了五分内力。然而,因为并不知道蜂吟针的可怕,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仅仅这五分,已经足够让隐言全心抵抗,挥汗如雨了。 章节目录 第12章 要求 一百鞭,打了近一柱香的时间,隐言也受了一柱香的蜂吟针。针停之时,他虽仍旧维持着跪姿,却已是汗出如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几乎是鞭子开始的同时,徒靳便开口问道“林府的灭门一案可与你有关?” 本以为父亲要问的刚刚徒沐落水的事情,没想到竟是林府一案,隐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抵抗着疼痛,一边回道“这件事并非隐言所为,却与隐言有些关系。” “你说什么?”徒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质问。 “林府遇害前,林祥曾托人转交给隐言一封信。” “哦?信中说了什么?” 隐言稍喘息了下,“信中未提到任何事情,林祥在与隐言见面前便已经遇害了。”至于另外一件事,隐言只字未提,林府的事历历在目,他又怎么可能把暮阳府也牵扯进去。x 徒靳将信将疑,但在鞭刑与蜂吟针的双重折磨下,想必这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扯谎,略一思索,接着问道“林府上下被屠,有一半人甚至被挖了心,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隐言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隐言正在查。” “可查到什么?” 隐言垂眸,稍一停顿,便感到身体中的蜂吟针肆虐得更加明显,是父亲又加了力道。咬牙抵住突然袭上来的眩晕,喉咙处吞咽了两下后才道“隐言查到,林祥的小儿子那日似乎并不在府中。” 徒靳的眼色深沉了几分,这事隐言能查到,那么凶手那边也迟早会知道,到时候林羽恐怕凶多吉少。 “可查到了林羽去处?” 隐言的眼神晃了下,随即回道“尚未。”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继续查下去,若是让我知道你仍在暗中调查,就别怪到时暮阳府不留外人!” 隐言想了想,最后淡淡勾起嘴角,挂满冷汗的脸轻轻抬起,一双眼亮得灼人“老爷放心,隐言不会给您这样的理由。” 徒靳愣住了,这是挑衅还是威胁?不会给自己赶他出府的理由?难道今日的罚跪和这一百鞭还不够让他认识到,只要身在暮阳府一日,他就要寄人篱下,任人为所欲为吗? 无法理解这人的想法,不过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两天隐言给了他太多惊讶,或者说是惊吓,见得多了,也慢慢见怪不怪了。 转眼间一百鞭已经打完,徒靳起身,“今日到此为止,你罚跪未到时辰,便让你又跪了这半天,你可心服?”还未等隐言回答,徒靳便接着道“也由不得你不服,记住今天的教训,还有我跟你说的话。老徐,君忍,我们走,双腿能动后,你也可以回房了!” 说话间徒靳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徒家家规,回话之时一定要面向长辈,思虑及此,隐言即刻转了所跪方向,面向门口道“谢老爷”。(_ 徒靳迈出门的脚步一顿,险些绊倒在门槛上,满脸黑线。刚刚竟然会考虑到这人双腿是否能动的问题,他还真真是多此一举! 待几人走后,隐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膝盖处虽然麻痒得很是难受,但只要用内力强行回转几遍,并不是站不起来。将多余的时间和经历浪费在静跪上,显然不是隐言的作风。 感觉到有人藏在暗处,隐言便叫了声“清澜” “在!”找药材并不是难事,魔教分舵众多,也不用清澜亲自动手,因此吩咐完手下之后她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关于林羽下落的调查,全部停止。” 清澜有些犹豫“可是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他的所在了啊”。 “还没查到不是吗?”隐言反问,若是已经查到,他也不是拘泥小节的人。 “呃……是。”清澜回道,不忘赶紧补充一句“不过马上就能……” “停止。” “是……”虽然千般万般的不愿意,但借清澜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隐言,只得搭拉着脑袋回是。 起身往净院走去,隐言接着说道“你很闲吗?” 怎么听都觉得好似有阴谋,又不能装作没听到,清澜斟酌着回道“不……不闲?”因为实在不确定,最后变成了疑问句。 隐言瞥了眼清澜藏身的所在,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清澜赶紧改口“其……其实还好,也挺闲的。” 隐言继续向前走,这回连看都不看清澜了,清澜简直欲哭无泪,过了会儿可怜巴巴的道“教主,您有事吩咐清澜就好,清谰保证言听计从,再不指手画脚了还不行嘛。” “嗯”。 “嗯”?清澜郁闷的转移到另一棵树上,“嗯”是什么意思啊,果然教主是嫌她事多吗?拜托千万不要让她跟卓依换啊。想一想庞大的天渊教内务,清澜就觉得头痛。 “也别让那些调查的人闲下来,告诉他们,暗中跟着我父亲,这两天他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都逐一向我汇报。” 父亲刚刚问话之时提到了“林羽”二字,他从未说过林祥小儿子的名讳,父亲怎么会知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父亲与林家有些渊源,所以认识林羽,第二,便是他见过林羽,甚至,可能就是暮阳府的势力将林羽保护了起来。无论是哪一种,隐言相信,只要跟着父亲,一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父亲说不让他再继续调查林家的事,可没说不让他派人跟着自己,这样,该不算是违背诺言吧。 ———————————————————————————————————— 晚饭时分,隐言端了饭菜到徒靳院中,未曾想,还没来得及叩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今天他根本就没有伤我的意思,徒叔叔您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罚他?”是君忍的声音。x 电脑端:/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但总要搓搓他的锐气,以免他得意忘形,随意伤我府上之人!” “他会吗?”君忍歪头想了想。 “会不会,难道要等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觉悟吗?这种事当然要提早预防!”徒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爹几天后过来,你让我怎么有脸见他!” 君忍嘿嘿一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子,我爹他也不是不知道,不会怪徒叔叔您的。” “你这家伙!你爹的苦心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君忍瞥了下嘴,小声嘀咕“要是真让我这个庶子继承了家业才叫不体谅吧。” “你说什么?” “没……” “当当当”叩门声想起,徒靳一愣,因为隐言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他刚刚便知道隐言站在外面,有些话甚至是故意说给他听,可他没想到的是,一般人听过后多半会觉得尴尬而悻悻然离开,这人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敲门呢? 徒靳正想着,隐言下一秒便解答了他的疑问。只见隐言端了饭菜放到桌子上,略有些歉意的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饭菜怕凉,到时功效也会减半。” 没有注意到隐言话中的“功效减半”是何意思,徒靳倒是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了,这人敲门进来,该不会只是因为怕耽误了自己吃饭的时间吧? 让君忍回去后,徒靳坐在了餐桌前,看到一桌子的菜又是一阵惊讶,再看了看身后站着的隐言“看样子不像是膳堂准备的,怎么回事?” “是,这些都是隐言做的。” “你做的?”没说出来的话是,身为魔教教主的人竟然会做饭? “嗯,对您的内伤会有好处。” 徒靳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这内伤说到底,还要拜白璎珞所赐,跟了他太久时间,几乎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也早已不奢望痊愈,他平日里隐藏的好,即便是郎中诊脉,若非舟伯尧那般功力,怕是也诊不出来,这人是如何发现的? 对上父亲疑惑的脸,隐言淡淡解释道“入夜风起,您便睡得很不踏实,似乎呼吸困难,时而还会咳嗽,早上醒来,说话的声音也略有不足,隐言猜测,怕是有旧疾或是内伤。”抬头看到父亲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隐言低头接着道“若是隐言妄加猜测了,还请老爷恕罪,这些东西只会对身体有好处,老爷大可放心食用。”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老徐跟了自己这么久都未曾发现,这小子只用两天时间就猜到他有内伤了?莫不是因为关心他?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想多了,那……该不会趁机做什么坏事吧? 徒靳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一脸狐疑的看向隐言,这一次倒是让隐言误会了。他会意般的拿起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每道菜都当着徒靳的面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看向父亲,甚至带了丝鼓励:您看,没有毒的,很健康。 徒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特意准备了两副碗筷就是为了当着自己的面试毒,也就是说,他怕自己会因为担心有毒而不吃吗?想着想着,徒靳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刚刚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到好,被隐言自发自觉的做出来,搞得他心中甚是不爽! 他会怕有毒吗?他会怕这么个小屁孩儿给自己下毒吗?“多此一举!”徒靳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筷子便大口吃起来,啧啧,味道还不错。余光瞥见隐言微微牵起的嘴角,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徒靳翻了个白眼,继续吃。 章节目录 第13章 父子相处 徒靳不会刻意找隐言的麻烦,让他比较在意的是,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隐言似乎总是在自己身边,还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与一般的影卫和随侍不同,隐言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再加上魔教教主的身份,即便不说话不动,也总会无意间吸引人的视线。除去他的身份不说,徒靳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优秀。 “你平日何时吃饭?何时睡觉?”徒靳有些奇怪,他确实没见过隐言做这两件事。 隐言正在书桌旁帮着徒靳磨墨,听到这问题不由一愣,仔细想了想,道“时间并不固定,需要隐言从第一天开始说起吗?” 徒靳一脸黑线“不用!”这小子少说也呆了有十几日了,难道要他花费整个下午听这人报告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吗? 隐言垂眸,手下不停,“从明日起,隐言会让清澜准备一份详细的行程报告给您”。 这回倒是轮到徒靳愣住了,行程报告?做什么?往深了一想,莫非这人是误以为自己想要掌握他的行踪?x :/ 徒靳冷哼一声“不用做这等多余事,老夫没那时间看你的报告。” “是。”隐言乖巧的回道,丝毫不影响手中的工作,父亲需要,他就准备,父亲不需要,那便算了,再很简单不过的事。 那边徒靳却是郁闷了,这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些?是仗着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还是刚刚那些话也是随便说说的? 让隐言在身边待了几日,徒靳觉得自己犯上了头疼的毛病,这人的说话处事,他实在是难以理解。想想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徒靳就一阵无语。 那日,他正在教训一个偷懒耍滑的弟子,晨训时不但私自将袋子里的沙倒了出来,还少跑了两圈,督卫把人揪出来让他重跑,结果那人竟是还死不承认,直到最后把自己找来,又有人作证,才低头招供。 暮阳府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家伙,非但不懂担当,还企图逃避责任!徒靳这回可是真生气了,让那人在祠堂跪了一个上午,一屋子的人,也是个个屏息,生怕徒靳的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才这点苦就吃不了了,以后如何能成大事?男子汉敢做敢当,做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找借口,逃避责任,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办法吗!” 徒靳正骂得起劲呢,一人突然敲了敲门拿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室内立刻充满了饭菜的香气,那人将盘子拿到桌边,一步步将东西摆在桌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的气氛,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不是因为闻到饭菜的香味,而是同时在心中响起了两个字“完了!” 那人将东西摆好,转过身,不是隐言却又是谁“老爷,午饭时间到了,您不妨吃了饭再骂。”。 吃了饭再骂?亏他想得出来!徒靳先是愣住,随后一点点的把手握紧“混账,谁跟你说要这时候用午膳的?你看不见这一屋子的阵仗吗?!” 众人都低了头,心道:这下是糟了,那边却听隐言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卓依。” “你说什么?” “老爷刚刚不是问谁说的?是卓依,天渊的右护法。”隐言理所当然的回。卓依曾说过,吃饭很重要,如非特殊情况,都应当按时吃喝,这样才能维持体力,也才对胃好。在隐言看来,骂人,显然不在这个特殊情况中。 混蛋!!!!他他他,他刚刚哪里是这个意思!一肚子气泄了个精光,徒靳一挥手“把他带下去,小惩大诫,如有再犯,绝不轻饶!” “是!”众人抹了把汗赶紧撤走,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徒靳和隐言。 徒靳走到桌边坐下,接过碗筷,“这回你满意了?” 一抬头,正对上隐言脸上浮起的淡淡笑意“是。” 徒靳一怔,赶紧将视线收回,本想挖苦的话也没说出口。其实隐言进来的很是时候,之前发了那么大的火,徒靳正不知该如何收场,隐言却给了他一个恰当好处的台阶,虽然不知道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瞟了一眼仍在一旁站着的隐言,徒靳默默开始吃饭。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无论发生几次,实在是难以习惯,徒靳轻叹口气,手又不自觉扶上额头。 “老爷您身体不适?”隐言轻轻的问。 “头疼……”徒靳懒懒的回。手腕突然被人抓走,徒靳还来不及生气,便见隐言微微颦眉道“看脉象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您太过焦虑,似乎有些上火。” 徒靳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 “爹!”随着声音响起,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迅速窜了进来,是徒沐。 徒沐的视线扫过隐言,似乎漫不经心,随即跳到徒靳怀里,“爹,您说要考小沐功课的,小沐等了一天都没见您过去。” 徒靳宠溺的一笑“爹近来事忙,等一有空了便去。跟爹说说,孟先生今日都教你什么了?” 徒沐缩在徒靳的怀里撇了下嘴,抬起头时,一副委屈无奈的样子,“哪有教什么,不到午时孟先生就说身体不舒服早退了,沐儿都是自学的。” “哦?孟先生今日又早退了?这都连着几日了,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徒靳略带疑惑,随即还不忘夸徒沐几句“小沐真棒!” “那是自然!明日骑射课程,爹爹可有空闲来陪沐儿上课?” 徒靳想了想,似乎明日并无安排,于是点点头道“好,明日便陪小沐一天。” “好耶!” 隐言从始至终都在安静的磨墨,手中的墨磨尽了他便立在一旁,对于二人的亲密没什么反应,对于徒沐时不时丢来的挑衅更是视若无睹。 第二日,徒靳本是已经往小沐的院子去,却突然被告知神医舟伯尧来了,脚步一停,转了方向,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对隐言道“你不必跟来,去清书苑候着吧。” 清书苑是徒沐的住所,隐言停住脚步,低头回“是。” 徒靳离开不久,清澜便准备跟过去偷听,刻意支开他们教主,鬼都能猜到是有什么秘密。 “站住!”隐言淡淡开口“凭你的功夫,不可能瞒过我父亲和舟伯尧。” “可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无妨,我大概能猜到一二。” 虽然不甘心,但清澜知道他们教主说的一定没错,只得放弃,接着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去清书苑。” 清澜一脸不高兴“去找那个小魔头?”x 电脑端:/ “父亲吩咐了,自然是要去的。”隐言转身朝着清书苑而去,“今天,或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 清澜一个寒颤,刚刚太快,她还来不及看清,他们教主……是笑了吗?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14章 比试 “万师傅,小沐已经照着您教的方法练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是射不中靶子呢?今日爹爹说要过来看小沐功课,这样子会不会生气啊。” 还没走进清书苑,隐言便听到了徒沐的声音,他并没有刻意集中精神去听,却能听得这般清楚,说话的人想来是用了不少力气。 隐言心下了然,继续往前走,听到另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什么?今天徒帮主要过来?按照我教的方法,即便射不中靶心,一月时间也该能射中靶子了,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吗?太一,你将靶子再往前挪一丈。继续射,徒帮主来之前至少要射到靶子上。” 说话间隐言已经走进院子,看见徒沐站在稍远处,正对着一个圆型草靶张箭,靶子四周和稍远处散落了一些箭矢,草靶上倒是一个也没见着,这么多箭,能做到箭箭脱靶也是不容易。 徒沐此时又射出了一箭,堪堪射在靶子边侧,万青还来不及高兴,眼见那箭晃动了几下竟又掉了下来,顿时面色铁青,由失望转成生气。几步走到徒沐身前,想也没想,抡起手中的弓箭就要朝着徒沐打下去。 “啪!”弓箭没有打到徒沐身上,倒是倒飞出去,滚出了老远。 万青捂着手臂,愤怒的看向来人“你做什么?” 隐言抬步的走向二人,淡淡道“你该问问自己在做什么。” 万青一仰头“我怎么了?” “想想你在哪里,看看你教的是谁。”隐言淡淡道,声音低沉,有些危险。 万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仍旧逞强道“哼,我是他骑射师傅,教育弟子难道不应该吗?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瞥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徒沐,又看向万青,隐言道“跟他比,你的道行还差了些。” “你说什么?!” 隐言已经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徒沐,徒沐微侧着脸,有些别扭道“要你多管闲事,我父亲呢?” “舟伯尧来了,老爷在跟他见面。”隐言竟是有问必答。 “切,看来今天又白准备了。”徒沐小声道,却被隐言听到。 “你想赶他走还不容易。”隐言平静地道,“他也的确还不够格教你。” “找死!”万青一拳朝隐言打来。 隐言眼睛都没抬便伸手挡住“我们来赌一把,你若输了便自行离开,如何?” 万青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隐言,见隐言年纪不大,顿时气焰嚣张起来,趾高气昂道“赌便赌,但是规则要由我来定!” “好!”隐言松开手,微微向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徒沐前面。徒沐一怔,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虽然不如父亲般高大威猛,却给了他同样心安的感觉,不由有些恍神。 那边卫青接着道“既然在这骑射场,不放我们就来比箭如何。” 隐言点头“可以”。 卫青自幼生在草莽,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一身骑射之术却是练得炉火纯青,百步穿杨。他看似随便挑了个项目,实则是让自己占尽优势。 “靶子就那个吧,百步距离,你我一人三箭,最后谁在红心处的箭数多便算赢,怎么样?” “好”。 “我便用我手中这张弓,你嘛……”卫青看了一圈,最后指向徒沐手中的练习弓道“你就用小沐的这个吧。” “不可以。”徒沐突然出声,见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他,一顿,赶紧道“这……这是我专用的弓,怎么能随便借人,武器库那边还有备用弓,太一你去……”x 徒沐的话还没说完,手中一轻,弓已经不知不觉到了隐言手里“不用了,浪费时间,这个就行。”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说这是我专用的!”徒沐急急道。 隐言心中了然,面无表情回了句“改日赔你一个就是。” “你!”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卫青不屑的看了隐言一眼,有些不耐烦。 “可以。”看向卫青,隐言道“你先还是我先?” 卫青猥琐的一笑“我既年长,便让你一番,你先。” “欺负人!”徒沐在一旁小声啐了句,隐言听到,看了他一眼,眼中含了丝笑意,向前迈出一步,说道,“好”。 拉弓,射箭,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箭竟是偏离轨道射出好远,连靶子都没碰上。 卫青得意的走过来“啧啧,看来小兄弟刚刚的话说得有些满啊。” 隐言只当没听到,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边,小沐站在他身旁,看着隐言手里的弓瞥了下嘴,“别看他这样,箭术却是一流,用这张弓你根本赢不了!” 隐言的眼中闪过丝戏谑,“怎么?莫非你在弓上做了手脚?” 徒沐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歪到一侧,有些别扭。隐言淡淡一勾嘴角,看着场中的卫青,对自己刚刚有失水准的一箭浑不在意。 卫青冷哼一声,站在射箭处,深吸口气,第一箭,正中靶心!回过头,对着隐言得意的一笑,没想到,后者却是看也没看他,走过来,仍旧是简单的拉弓射箭,这一箭倒是射在了靶子上,却与靶心距离甚远。拉了拉手中的弓弦,隐言淡淡一笑,原来如此。 此时卫青已经射出了第二箭,与刚刚那箭并排射在红心处,两箭之间只有极小的一段距离,远处看去,仿佛是将两支箭射在了同一个位置。 隐言只剩一箭,而卫青两箭在靶,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他赢了,然而,当射完第二箭后,他却并没有离开位置,而是又拿起了另一支箭。“砰”,箭离弦而出,三支箭呈倒三角式稳稳立于靶上。 胜负既然已经明了,这么做的理由便只在于羞辱了,卫青转头“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如此,倒是简单了不少”瞟了眼靶子,隐言低声道,随即抽出一支箭,往射箭的位置走去“比赛尚未结束,为何不继续?” 摆好姿势,隐言突然想到什么,偏了头问道“是最后谁在靶子上的箭数多便算赢吗?” 这人明明必输无疑,为何还要在这里苟延残喘,难道是要耍什么把戏不成?卫青皱了皱眉,可看见自己插在靶子上的三支箭,就不信他还能射出比自己多的数量来!冷哼一声道“自然,谁的箭数多,便算赢!” “好”一勾嘴角,隐言松手,箭急射而出,这一次,非但稳稳落在了靶心处,还是穿过了三箭的缝隙而过。箭势入靶颇深,借由震动之力,竟是生生将卫青的三支箭震落在地。 “不可能!” “不可能!!” 两个声音同时脱口而出,一个出自卫青之口,自然是因为不相信这场比赛自己会输。而另一个则是出自徒沐。 他刻意在弓上做了手脚,别说是正中靶心,便是射中靶子都困难,这人究竟是如何只凭两箭便射中靶心的?非但如此,还明显是瞄准了三支箭中的缝隙而射,这,根本不可能! 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隐言将弓矢重新递还回自己手上,徒沐赶紧低头检查,确实是他的那张弓没错啊。这家伙,该不会是有什么神力吧? 对于隐言来说,两箭足矣。第一箭用来试力道,第二箭用来试方向,只要掌握了这两点,这张弓对于他来说,与其他的弓并没有区别。 转身看向仍留在场中的卫青,隐言开口提醒道“你可以走了。” “你!”输便输了,卫青本来没打算赖账,可听隐言这么说,顿时一肚子火。 “若是想动手,我劝你还是算了,你不是我对手。”隐言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挖苦或是嘲笑的意思。(_x :/ “老子跟你……”卫青的话还没说完,颈间大穴已经被握在隐言手上,眼前的人还偏偏一副“这回你懂了吧”的嘴脸,叫卫青狠得牙痒痒,偏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得揣了一肚子火悻悻然离开。 章节目录 第15章 物尽其用 目的就这样达成了?虽然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但就结果而言,倒是还不错。徒沐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落在隐言身上,发现隐言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脸色瞬间一红道“看……看什么看,多管闲事!” “你说过了。” “……”徒沐一翻白眼,“别以为你赢了我就会感激你,我可是还记得你给我下毒的事呢!” “嗯” 这人……怎么都不反驳?徒沐一脸无趣的看向别处,刚好看到二人比试的箭靶,一支独箭立于靶上,徒沐看着看着,不由想到,这人是因为震开了卫青的三支箭才能赢的,那若是…… 若是卫青还留有一箭,只要等隐言震开了他的两支箭后,再用同样的方法震开隐言的箭,或是直接射到靶子上,那么至少会是平局收场。这场比试之所以会赢,看来不过是巧合跟运气罢了。 想着想着,徒沐脱口问出“若刚刚他没有射出最后一箭,你岂不是会输?” “不会”隐言淡淡道“他还没那个本事。” 什么意思?徒沐疑惑间,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两人谈笑着朝二人走来。x 徒靳一边走着,一边朝前面招了招手“沐儿,看看是谁来了。” “舟伯伯!”徒靳扔下手中的□□便跑了过去,停在二人面前,“爹,舟伯伯好,您好久都没来了,沐儿可想您了。” “哦?是嘛!哈哈哈,来,让舟伯伯看看,小沐的身体可还健康。”舟伯尧两指探在徒沐颈脉上,过了半晌道“身体倒是无事,只是,似乎有些虚啊。”转头看向徒靳“发生了什么。” 徒靳冷哼一声抬头,舟伯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只见一个少年安静的站在小沐身后,见自己看向他,便微微颔首,施了一礼。 舟伯尧心中一动,这少年,气质好特别,一双眼睛清澈坦荡,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思虑间,听小沐接着道“舟伯伯您不知道,小沐前些日子中了毒,这才好了没几日。” “哦?中毒?”看向徒靳“这事我倒没听你提过,中的何毒?” 未曾想,徒靳又是冷哼一声看向隐言,舟伯尧不由奇怪,今天的徒靳似乎有些反常啊。 隐言见父亲看向自己,似乎会意了,转向舟伯尧道“是赤练蛇毒加上松禅露。” “什么?松禅露倒无大碍,怎么会中赤练蛇这么霸道的东西。”说话间舟伯尧已经拿起徒沐的左手开始探脉,“咦?奇怪,竟然一丝赤练蛇毒的痕迹都探不出,你这是从哪里请的名医,我若出手,也不过如此吧。” 徒靳并不回答,只是盯着隐言不语,隐言继续道“是雪蟾。” “原来是雪蟾啊,怪不得。”舟伯尧故意拖长声音,玩味的看向徒靳,“大哥不给小弟介绍一下?” 徒靳皱眉,“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改日再谈,先去屋中一叙。”做了个请的手势,徒靳又转身吩咐道“太一,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去沏壶茶水过来。”(_ 舟伯尧也不勉强,顺着徒靳所指方向而去,在经过隐言身边的时候,企图抓过隐言的手探上一探,未曾想被隐言微一侧身躲过,多看了隐言一眼,舟伯尧便继续往前走。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所有动作都被舟伯尧身子挡住,因此徒靳并没看到。几人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后面一声响,回头,发现太一正坐在地上。 “怎么了?”徒靳问。 太一一脸震惊的看着靶子上隐言刚刚射下的箭“我…..我刚刚好像被这支箭蛰了一下。” “胡说!”徒靳折返而回“一支箭如何能蛰人。” 说话间徒靳已经走到了靶子前,伸手欲拔箭,没想到碰到箭身的同时竟也觉得手上一麻,运了些内力,才好不容易触到箭上,一拔,竟是没拔下来,直到第二次使了些力气才将箭拔了下来。 以为是有什么机关的箭,没想到拿到手里,竟与普通的箭没有分别,安静乖顺的躺在徒靳手里,好像刚刚费了半天力气拔下来的不是这家伙一样。 看向徒沐,徒靳问道“刚刚我与你舟伯伯进来时正巧碰到卫青,他说没本事再教你骑射,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刚那人说的那么自信,看来即使卫青后射,箭只要进到靶心,也一样会被震掉!徒沐想了想,瞥向隐言“他们二人比试箭术,说赢了的留下,输了的离开。” 虽然这回答太过避重就轻了些,但也属实,隐言点头道“是”。x 电脑端:/ 徒靳一愣,拿着手里的箭下意识问道“这箭是你射的?” “是”隐言有问必答。 上下打量了隐言一番,徒靳不由猜想,这人的内力被封住一半,所射之箭还能有如此威力,莫非是在诓他不成?其实这人的内力根本就是还在? “射箭之时你用了几分力道?” 隐言估算一下,老实回道“三分。”父亲只问到力道,小小一箭,确实用不上他什么力道。隐言并没有说谎,蜂吟针的确封住了他一半内力,之所以只用到三分,一是因为对付卫青三分足以,二则是,想要挣脱蜂吟针的束缚擅用内力,隐言还是要付些代价的,因此他虽然可以拿出五分力道,却没有那个必要。多余又浪费的事隐言从来不做,那不叫稳妥,叫愚蠢! 三分??徒靳心下一惊。这是保守估计,还是好面子逞强?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既然这人一身功夫不俗,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妨利用起来。把箭随意的扔给了太一,徒靳好似随口吩咐道“既然如此,从明天起,就由你来教沐儿骑射吧。” “什么?!”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劈在徒沐心中,刚刚赶走了一个卫青,现在倒好,来了个更难对付的,爹,这人才给孩儿下过毒耶,不久前还把孩儿推到水里,好吧,那是他自己跳进去的,但这人也确实对他见死不救啊,您就这么把孩儿交给他真的能放心吗?! 听着隐言淡淡回“是”,徒沐心下呲牙咧嘴了半天,表面却是乖巧一笑“好,一切都听爹爹的。” 余光瞥见隐言似乎在看向这边,徒沐打了个寒颤,随即咬牙,暗骂了声糟糕,怎么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先输了气势?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他就不信了,这家难道会比被他赶走的那些老师多条胳膊或是多个腿吗?! 咱们明天走着瞧! 章节目录 第16章 因果 在小沐院中待了不多时,二人就离开去了书房,一进门坐定,舟伯尧便问道“看来我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他就是你跟璎珞的儿子?” 徒靳皱眉“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拿你对府中弟子的那一套对我啊?儿子都有了,我不提就真能当没发生过?”舟伯尧好笑,一边回想一边道“当年还是我给那孩子接的生,徒家的长子啊,有些人就是嘴硬,当时还不是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徒靳白他一眼,心下计较,这人怎么越不让提偏提个没完! 舟伯尧好似没听到一般,接着道“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看着好像随璎珞多些。” 像璎珞多些吗?明明就跟老子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这人到底会不会看! 几十年的好友,看对方一眼便知道彼此心中想的什么,舟伯尧心下明了,叹口气道“这么多年没有璎珞的消息,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徒靳的脸色微沉了下来,关于璎珞的事情,他有意没问,甚至刻意忽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即便知道了,又与自己何干。 “我们早已断了夫妻情谊,她是好是坏,知道了又能如何。”徒靳望向窗外,有些怅然。二人当初不顾身份的结合到一起,最终仍是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这就是江湖的规矩,正邪不两立,是他强求了。 “咳咳。”想到往事,旧伤便感应般的冒了出来,徒靳止不住咳了两声。 “怎么样?” 舟伯尧上前替徒靳把了把脉,徒靳也没制止,摇了摇头道“无妨。” “咦,你这旧伤似乎好了些许,近来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不成?” “哪里来的灵丹妙药,不过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而已。”徒靳随口答道,突然想起隐言为他准备的药膳,以及“锲而不舍”追着他吃饭睡觉的样子,莫非跟这些有关? 舟伯尧重新回到座位上,顺着刚刚的话题道“璎珞这一掌还真是毫不留情,我记得你昏迷了有一月之久,连当年的武林大会都未赶上参加。” 徒靳冷哼一声“若不是她,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这种隔墙有耳的话平时自然不能乱说,不过两人既是兄弟,说话也就随便了些。舟伯尧听了之后也是哈哈一笑“别想蒙我,我可不信武林盟主的位置你真感兴趣。不过……”话锋一转,他的脸色突然严肃了几分“时机如此巧合,你说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你我所不知道的隐情?” 徒靳摆了摆手“你当我没考虑过?可惜她已经亲口承认了,当年的事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巧合罢了,我徒靳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十四年前,那是魔教和武林盟最大的一场战役,徒靳和白璎珞均参与其中,却是敌我双方。两人都清楚,既然彼此都割舍不下某些道义责任,那么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田野乡间和江湖武林,他们一向分得清楚,能享乐一日,便是一日的缘分,因此在一起时,他们从不想将来,只争朝夕。 最终,这一天还是来了。 虽然约定了家事归家事,江湖论江湖,可真正面对之时,如何能不带一丝个人情感,不含一点私心呢?这么多年夫妻情谊,徒靳自问做不到,却未曾想,璎珞做到了…… 战场上,他对璎珞手下留情,然而,却受了她致命一击! 当时的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双双死于战场,徒靳错过了武林大会的盟主之选,醒来后,只听说白璎珞成为了魔教圣女,也就是新一任的魔教教主。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个他们曾经住过的乡间小屋,伤好后,徒靳去过一次,一切陈设均没有变,只是住在里面的人不见了,而他这个故地重游的人,也早已变了心境。 过往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若是没有隐言的出现,便真的就是一场梦了吧。当初,璎珞将两岁的隐言带走,他曾发誓,正派与魔教势不两立。既然要不来,又何须再要,这一身的伤便是他因天真而得到的教训!他断了情谊的不只白璎珞一人,其实,还有那孩子。既然从小被养于魔教,想来,与他不和。 “隔了这么久,言儿又回到你身边,你就不好奇?”舟伯尧问。 “言儿?”徒靳挖苦道“你倒是叫得亲近。” 舟伯尧一耸肩“不是叫得亲近,是本来就亲近,谁叫我是见了这孩子第一眼的人,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徒靳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接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乐意来让我管教,我也乐得魔教少生些事端!” “管教?你该不会因为璎珞的事报复到这孩子身上吧?我可是会瞧不起你的。” 徒靳冷哼一声“我还没那个闲工夫。” “哦?那我刚刚闻到他一身的血腥味莫不是假的?” “你倒是有闲心!”徒靳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让他进的暮阳府?你又知道小沐身上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言儿给小沐下的毒?为了让你同意他进府?” “哼,不然呢?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就答应他!” 徒靳一脸气愤,那边却听舟伯尧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言儿果然聪明。” “你说什么?!”徒靳莫名有些怒火“小沐一口一个舟伯伯叫的,你就这么对他?”(_ “哎哎哎,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慢慢解释。”见徒靳真的要生气,舟伯尧赶紧苦笑解释“我并不是说他给小沐下毒这件事是对的,你呀,是关心则乱!你仔细想想,如果是言儿下毒,为何小沐身上会有两种毒在?我探过小沐的脉,言儿他并没说谎。” 徒靳一愣,“你是说,下毒的有两个人?” 舟伯尧讳莫如深的一笑,不答反问“言儿替小沐解毒的时候,你可在一旁?” 徒靳点头,“是”。 “松禅露其实并不算□□,只不过会令人昏睡几日,看似中毒,即便不用内力逼出,也能无药自解。可赤练蛇就不同了,它是极热属性的一种毒,非但难解,且极其磨人,不但折磨中毒者,甚至还会波及解毒之人。” 徒靳一愣“此话怎讲?” “唯一能解赤练蛇毒的便是冰蟾,但冰蟾又属于极其霸道的极寒之物,除非中毒者有自信能在同时身处极寒与极热两种环境下,仍可保持理智自行化解两种毒素,否则必须要靠旁人引导。显然,小沐自己不可能做得到,那便是由言儿做的引子,可对?” 想了想当日情景,徒靳点头“应该没错”。 舟伯尧接着道“冰蟾上身,会使人感觉如坠冰窖,周身上下,除了寒冷便再无其他感觉,解毒之人必须在这种情况下,控制自己,将体内的寒气一点点导向中毒之人,中间若有一点控制不好,两个人恐怕会双双中毒而亡。” 徒靳略略皱眉“我记得他当时用的是雪蟾……” “雪蟾的效果尤在其之上。”舟伯尧道。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自己碰触他时觉得他身上尤其寒冷,原来是雪蟾的缘故。 徒靳正思索着,听舟伯尧又道“还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我替小沐把脉之时,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一丝赤练蛇毒的痕迹,这也是我第一次探脉没有探出来的原因。按理说,若是按照我所说的方法解毒,小沐身上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无,毕竟赤练蛇和雪蟾在身体中两厢抵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徒靳心下一悸,“你的意思是……?” “若我猜得没错,言儿该是该是把小沐身上的赤练蛇毒全部吸到了自己身上,为了避免小沐受太多苦,怕是全部都由他来承担了。这种方法不是不行,只是一般人不会傻到去做。你觉得,若是言儿做的,他会下这种让自己吃力不讨好的毒吗?” 这些,他竟然从来没听隐言提过!在解毒的时候,在自己指责他下毒的时候,甚至是自己为了这件事打罚于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辩解过哪怕一句! “他,为什么不说?” 舟伯尧轻叹口气“是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吧。” “……”确是事实,当时的情况,隐言即便说了,他恐怕也是不会信的,只会更加看轻那人。x 电脑端:/ “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对人家好点!”舟伯尧调笑一句,果然又遭到徒靳一阵白眼,他也不介意,随即正色道“如今误会不误会的已经不重要了,言儿必定不会怪你。更重要的是,你该考虑考虑,另一个毒,到底是谁下的。” 徒靳的面色一冷,低声道“放心,这件事,我自然会查个清楚!” 章节目录 第17章 道行尚浅 徒靳虽然说了让隐言教徒靳骑射,却并没有免了他平日里的训练,因此,隐言只能在训练前后的闲暇时间去清书苑。 徒沐之所以会想方设法的赶走那些教课师傅,其实并不是因为讨厌学习或是讨厌那些人,而是另有隐情,在目的未达成前,即便是换成了隐言,他仍旧没有好好上课的打算。不过既然隐言能发现他那张弓上做的手脚,换一张弓也还是一样。做手脚的这事干不成了,消极抵抗总可以吧,左思右想,徒沐只想到了这么个拙劣的办法,虽然不符合他一贯乖巧懂事的形象,索性他已经被隐言看穿了,倒也无妨。 因此,此时此刻,徒沐正拿着一张弓站在距离靶子一丈的位置,漫不惊心的射着箭。 隐言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看着,也不出声阻止,待射了有十几箭之后,徒沐倒是忍不住了。 “喂,你不是师傅吗,怎么连句话也不说,我射的是好是坏,姿势对不对,射法对不对,力量够不够满,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这样也算老师吗?” 隐言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懂得倒多。” 徒沐脸色一红,听隐言吩咐远处的太一“将靶子向后挪一丈。” 待太一固定好靶子,隐言对着徒沐道“再射十箭。” “喂!刚刚我一箭都没有射到靶子上你没看到吗?不往前移,反而往后移,你是怎么当老师的?!” 隐言仿佛没听到徒沐的抱怨,只是重复了句“再射十箭”。 徒沐瞪了隐言一眼,深吸口气,转身,不情不愿的又射了十箭。 如此反复了几遍,隐言看着箭靶,略一思索,低声道“三丈吗。” 徒沐心下一惊,三丈,是目前自己能射到的最远范围,这人是如何知道的?只凭自己刚刚射的那几十支脱靶的箭吗?怎么可能?! 隐言本是九分确定,再看到徒沐震惊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徒沐虽然故意没有将箭射到靶子上,但随着靶子距离的变动,射箭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多使些力道,这些讯息旁人虽不会注意,但对于隐言来说已经足够探知小沐底细。 走到徒沐身边,隐言拿过他手中的弓箭放回了武器架上。 徒沐正在怔愣期间,忽听隐言道“你不愿射箭,那便不射好了。” “啊?”徒沐尚有些反应不过来,见隐言拿过来两个装了水的水桶,“将他们提起来,双臂端平。” 徒沐一撇嘴,照着隐言说的拿起了水桶,虽然只装了不到半桶的水,但加上水桶的重量,还是不轻,徒沐咬牙切齿的举着,看着隐言一脸轻松的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不爽。 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徒沐恶狠狠道“书上说了,你这叫公报私仇!我记住你了!” 隐言点点头道“嗯,很好。” “你!”徒沐翻了个白眼,很好个头“骑射场中不教骑射,你让我端两桶水做什么!要是让我爹知道了,看他不罚你!” “嗯”隐言无所谓的应了声,随即走到水缸旁又舀了两瓢水上来,分别加到了徒沐的左右两个桶中。x 电脑端:/ 徒沐本来就举得吃力,虽然只加了一点点水,但对他来说仿佛是压了座山下来,手臂晃了两晃“你你你,你做什么!” “既然还有功夫说话,想来是余下不少力气。” “你……”徒沐还要接着说,见隐言一转身又要去取水,立刻闭了嘴,只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隐言,仿佛想要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 举了会儿,徒沐便有些吃不消了,胳膊不自觉的落了些下来。 “啊!”隐言一柳条打到徒沐胳膊上,徒沐惊叫一声。 太一见状赶紧跑了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打少爷?” 徒沐刚要发火,见太一跑了过来,赶紧换上委屈的嘴脸,弱弱的叫了声“太一哥哥。” 太一一听更是心疼,上前就要把徒沐的水桶抢下来,隐言上前一步挡住,虽不说话,却冷冷盯着太一,警告之意甚是明显:要是想过去,先过我这关。 “太一哥哥,小沐好累,好痛啊。”徒沐可怜兮兮的望过去,眼中含泪,到真像被欺负了一般,不过这到不是他有意演的,天晓得,他是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般,太一一叉腰道“你这不是教少爷,你这是体罚!信不信我去把这事告诉老爷,看他怎么罚你!” 徒沐心下叫好,“对对对,就是这样,干得漂亮,快去告诉我爹啊!” “老爷随舟伯尧出去了,最快你能在半月后见到他,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办?”隐言道。 什么??爹出去了?那他岂不是还要被这人欺负半个月?!一想到这个问题,徒沐顿时觉得自己的左右两个水桶又重了几分。 太一一听这话,顿时气焰弱了下来。听说这人可是魔教的教主啊,不但杀人,还会挖人心的,老爷不在,谁能治得了他,他不会一生气把自己给杀了吧。 隐言出声提醒道“如果你还没有想好对策,最好退回靶子那边,不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太一已经一溜烟跑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给了徒沐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徒沐再次翻白眼,这个笨蛋太一,怎么就这么怂呢! 隐言转身,徒沐一个机灵,听隐言道“还有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只要你手臂掉下来一寸,我都会像刚刚那么对你,不想挨打,就端好了吧。” 都是徒家人,隐言自然而然用了家规来约束,而且,大概是随了父亲的体制,他看得出来,徒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既然是父亲的吩咐,还是弟弟,隐言可谓相当认真,只是这认真,不免让徒沐吃尽了苦头。x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还有半个时辰?!徒沐这回可是真哭了,号啕大哭,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徒靳即便让他学武,也从来没有勉强过他。一直以来,他可是凭借着聪明才智,把周围的人哄得开开心心,全都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开口,或是撒个娇,谁忍心不答应他!便是欺负他的人,他也是瑕疵必报,稍稍使个小手段便能手到擒来。 可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是专门来克他的吗?陷害不行,卖乖不行,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天啊!在徒沐顺风顺水的十二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词,那就是——噩梦! “呜呜,我最讨厌你了!恨死你了!呜呜,我要告诉我爹!他回来我就告诉他,你欺负我!你还打我,呜呜,你个坏蛋!到时候让我爹使劲罚你!!”(_ 隐言一愣,刚刚举起柳条的手瞬间僵住。徒沐的手臂滑下来不少,他本该提醒他的,可……此时的隐言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若清澜还在这里,定会默默偷笑,谁说魔教教主就没弱点的,他们冷酷伟大的教主大人,对于孩子哭什么的……最没辙了! 章节目录 第18章 兑现承诺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天啊!终于到时间了!”小沐心中哀嚎一声,放下手中的水桶,一点点转动早就已经酸痛的双臂,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 “时辰足了?” “明知故问”看了看隐言手中的柳条,徒沐撇了下嘴,小声嘀咕“要是时辰不足,你还不早打下来了!” 原来这半月隐言一直只让徒沐提着水桶,每天一个时辰,时间全部由徒沐自己估算,但凡少了或是多了,隐言都会罚他,几次下来,徒沐就能就能做到分秒不差,虽然大部分原因是怕被打,但这么短的时间能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看着徒沐一边揉着肩膀,一边不自觉的往弓箭台上看,隐言问道“想射箭了?” 徒沐眼中燃起兴奋的小火苗,看到隐言,却又把视线瞥到别处,闷闷的说了句“随便。”x :/ 隐言不置可否,只是走到弓箭台旁随便拿了张弓回来,往徒沐的方向一抛。 “你干……咦?”弓一到手,徒沐便发出一声疑问“这弓怎么这么轻?” “看来是可以了” “……” 徒沐还没来得及明白隐言这句话的意思,只见他淡淡一笑,对着空气开口道“清澜”。 话落,一个人影落到隐言身边,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一物。隐言接过清澜手中之物,扔给徒沐“接着。” 徒沐下意识接住,踉跄了两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崭新的□□。与普通的□□不同,它的整张弓身竟然呈现暗黑色,一看便不是木制,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弓线乍看下没什么特别,阳光下仔细一看,竟然泛着血一样的鲜红。不仅如此,□□的重量似乎也比他之前所用沉了不少。 想起隐言刚刚说的话,又看了看一边的水桶,徒沐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非这人让自己提着水桶并不是故意捉弄他,而是为了让他练习臂力。这半个月,别说是弓了,他连箭都没能碰上一碰。每日提水提到双臂酸痛,连吃饭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因此哪还有心思去感受臂力有没有变化。 这么说,这人是为了送他这弓才有意锻炼他的臂力的?掂了掂左右两只手明显不同的重量,以往的弓只能用轻若鸿毛来形容,而另一只手,也不过是略微觉得沉了些,徒沐一双眼睛顷刻间亮了起来,但随即又不知想到哪里,眼含戒备的看向隐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兑现承诺。” 徒沐一愣“什么?”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见眼前的人似乎没有明白,隐言便解释道“之前说过,送你张新的。” 徒沐大张着嘴一脸错愕,他当然不是不记得隐言说过的话,只是,那种时候的承诺,一般人会放在心上吗?而且…… “这弓的材料似乎很稀有……” “还好。” “那……可是名匠所打?” 隐言想了想,花伯似乎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于是回道“不算。”隐言从不过问人出身和过去,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花伯隐居魔教的原因,当然也就更不会知道,他曾经有个绰号叫做“邪鬼将”,而这个名字,是当初乃至现在仍就被人膜拜的兵器锻造大家之称。多少人为求他一件兵器倾家荡产、肝脑涂地,谁又能想到,他现在不过是魔教的一个养花的老人,偶尔闲来无事,帮着教众打打兵器呢? 徒沐紧紧抱着弓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不管,反正已经送了人的东西,你不准再要回去。” 这回倒是轮到隐言奇怪了“你不喜欢?” “谁说的!” “那为何还我?” “才不还你!”这人是听不明白他说话吗,还是故意的?徒沐一翻白眼,跑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研究起手里的弓来。“喂,这弓可有配箭?”这么好的东西,只用普通的箭来射的话,太浪费了吧。 “不需要。” “啊?”徒沐抬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它不挑箭。”隐言随意挑起地上一支箭,拿过徒沐手中的弓,对着靶子射出,箭尖直指靶心而去,不但正中红心,而且穿过红心,直接钉在了后面几丈之遥的树上! 重新把弓剑扔回徒沐手上,隐言开口道“他叫黑芒。” 徒沐呆了一下,随即跃跃欲试想要自己试一试,结果被隐言一把按住“你还没到这一步。” 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徒沐叹了口气,咬牙问道“什么意思?” “把弓拉满试试。”松开徒沐,隐言道。 “这有何难!”徒沐一脸不屑,左手持弓柄,右手拉线,两手同时用力,一拉,竟是没拉开,再使了更大的力气,竟然只是将弓线拉开了两寸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似乎是怄上劲了,徒沐还要再使些力气,却被隐言再一次制止。 “从现在起,只准你用七分力气,明日日落前,弓需开到三寸。” “什么?!”徒沐一脸不可置信“我现在用尽全力,它才不过开到两寸,明天,七分力气,你叫我开到三寸?” 隐言一挑眉“怎么,做不到?” “该死!”徒沐一咬牙“走着瞧!” “你若做不到,也不必……”隐言缓缓道,被徒沐一下打断“闭嘴,我要是做不到,到时候任由你处置!” 隐言淡淡一笑“好。” 糟糕!竟然中了激将法!徒沐才刚反应过来,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看着隐言淡淡的笑意,直叫他狠得牙痒痒,“我做不到了任由你处置,那我要是做到了呢?” 隐言看了眼徒沐,依旧笑容淡淡“做到了,我便许你一事。” “任何事?” “是。” 到时候就叫你离开!徒沐得意洋洋的想,他并不知道,这已经是魔教之主的一语承诺了。 突然想到什么,徒沐半是威胁半是吓唬道“明天就是半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我爹就回来了,别以为你送了我张弓,本少爷就不会告你的状了!” 隐言想了想道“老爷明日戌时回,多半先去善怡轩,你可以去那里等他。”随即,状似无意的补充了一句“那时太阳应当已经落山了。” “可恶!”徒沐一跺脚,瞪着着隐言,半天说不出话。隐言也就由着他瞪着,一脸平淡,没什么表情。 突然,耳边传来清澜的声音,隐言微一皱眉,交代了徒沐自行练习,一转身便走出了清书苑,边往外走边问道“父亲他们出了城?” “是,跟去的探子在城边被他们甩开了。两个人行动都很小心,不知是去哪里。” 转到隐密处,隐言便停下了脚步,思索片刻,问道“林羽的下落有线索了吗?” 清澜落在隐言身边回道“还没有”。 “看样子舟伯尧是把人带到了徐州。”(_ 清澜一愣,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不用担心林羽的安全问题了,舟伯尧似乎把人藏得很隐秘,连我们都找不到,那些家伙想必更是毫无头绪。” “我们都找不到……”隐言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急道,“糟糕!舟府有危险!” 章节目录 第19章 百草舟家 戌时未到,徒靳和舟伯尧便回道了暮阳府。进了善怡轩,屏退旁人,徒靳问道“林羽的状况不是很好,你打算怎么办?” 舟伯尧摇了摇头“他本就病疾缠身,又遭林府巨变,我勉强稳住他心神,但只怕他会做些激进之事。” “激进之事?你指的什么?” “以卵击石。”舟伯尧简短回。 徒靳思索片刻“近来多安排些人看着他,这件事情解决前先不要让他有机会露面。林家仅剩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这事我自然知道,可是一直困着人也不是办法啊。”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舟伯尧微皱眉,想了想问道“此事魔教的嫌疑最大,你怎么看?” 徒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说不是他做的。” 舟伯尧“噗嗤“一笑“自然不会是言儿做的,只是魔教尚有众多分支,虽然都是些小势力,不足为据,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徒靳脸色一红,提到魔教,他第一便想到了隐言,略有些尴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没有查清楚前,任何可能都不要放过。” 舟伯尧看着徒靳,摇头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还不是人家说句话你就信了。” 徒靳是在鞭刑和蜂吟针的双重拷问下才问出的结果,他自知没有人能够在这两样东西的折磨下还能面不改色的扯谎编故事,所以才相信了隐言的话。舟伯尧不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还以为徒靳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到底是将隐言当成儿子来看,所以才会这般笃定,也就自然而然拿这事来调侃了。 尴尬的咳了一声,徒靳转移话题道“你还有心思取笑我,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前两天太匆忙,没来得及见上面,我已经着人通知君忍今天戌时过来,既然来一次,父子两个总要见上一面。” 舟伯尧一惊“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现在告诉你还不叫提前?”看来话题是转移成功了,徒靳接着道“父子两个见面,难道还要做什么准备?”(_ “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你刚刚教训我不是说的头头是道的吗?” “你.…..”舟伯尧指了指徒靳,起身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有点紧张。 徒靳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喝茶欣赏,叫这家伙说别人,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 过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君忍的声音“徒叔叔,您找我?” 在听到动静的同时舟伯尧便已经回到位置上坐好,徒靳正见了好笑,听他低喝一声“还是这么没规矩!” 外面的人好似一怔,随即推门进来,跪在二人面前,讨好的看向舟伯尧“爹,您来了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君忍微抬头瞥了一眼舟伯尧,见后者一脸严肃,便吐了下舌头,低着头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听父亲问道“《佰草集》都背好了吗?” “呃……”君忍吱唔半天道“还没。” “还没有?”舟伯尧压住怒火,喘了口气接着问道“看到哪里了?” 君忍一转眼珠“第十九章,莲生”。 “砰!”舟伯尧一拍桌子“什么?!我上次来便交给你了,算算日子,这是多久了,整整一月时间,你竟然才看到第十九章?!” “父亲息怒,君忍愚笨,请父亲责罚。” 徒靳见状也赶紧帮着开脱“暮阳府训练繁重,这孩子从早到晚也没个空闲时间,看得自然慢些,你何必……” 君忍一直默默点头表示赞同,直到舟伯尧警告的瞪了徒靳一眼,徒靳才没再说下去,只是小声嘀咕了句“也不知道这脾气随了谁”。 舟伯尧自然是没听见,只是转向君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大哥二哥哪一个不是从暮阳府走出去的,哪一个不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如今他们二人均已入朝为官,银庄和布坊的生意也经营得头头是道,再看看你……”重重的哼了声“烂泥扶不上墙!” 君忍偷偷瞥了下嘴没别的反应,入朝为官?他又没兴趣。 徒靳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眉道“你这话说得重了。” “是重是轻,他倒是听得进去算!”舟伯尧冷哼一声,随即快速的问了句“伯夷草有何功效。” “中虚不通,肾虚体乏。”君忍正在发呆,几乎是下意识回道,待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紧接着懊恼的偏了下头。 舟伯尧表情不变,眼角却多了层笑意,“食人花有何毒性?” “不记得了……” “断肠草可能用于风寒?” “可以吧……” 又问了几个问题,君忍不是回不知道,便是回得模棱两可,冷哼一声,舟伯尧道“伯夷草可是在六十章以后才提及到,你不是只看到第十九章?” “呃……是君忍无意中瞥见的。” “呵,长本事了,连我都敢骗!” “……”君忍索性闭上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舟伯尧见状,怒急反笑,起身便要离开“好,你爱如何便如何,为父管不了你,你娘他也是看错你了,白白受人欺负白眼!” “爹!”君忍膝行一步挡在舟伯尧身前,听到言语中提及娘亲,他有些担忧得道“那个,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哼,为父不想说,想来你也不甚关心!” 舟伯尧一甩袖子,刚要迈步,又被君忍拦着,索性也不走了,两个人一跪一站,就在那僵持着。徒靳悠哉得喝着茶水,像是没见到一般,只要舟伯尧来,免不了这样的场景,他也见怪不怪了。 过了半晌,还是君忍先妥协,叹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大哥和二哥都比君忍优秀,得人称道,功夫也好,医术上也比君忍有天赋,您何苦为难自己。” 他被为难也就算了,可父亲现在明显是在为难自己。舟家半身江湖,半身朝廷,舟伯尧的两个妻子均是朝中重臣之女,得罪不得。虽然表面上看,大哥二哥已经继承衣钵,平分了舟家的大部分产业,然而,君忍却知道,父亲最看重,只是悬壶济世的百草堂罢了。因此,继承父亲一身医术的,才是舟家的最终传人,大哥二哥不可能没看出来,却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医术。尔虞我诈的朝廷中,会了救人的本事,又能如何? 君忍对朝廷的勾心斗角无心研究也全不在乎,只是与另两个女人的尊贵地位相比,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青楼女子,而他,也不过是个庶子,何谈继承家业?别说朝廷会不会允许,就是那两家的娘家势力,怕也是不服的。索性,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不过是想跟母亲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罢了。 君忍都看得明白的事,舟伯尧又怎么会不知道。之所以想把医术传给小儿子,不仅因为君忍是这个家里唯一能够继承他意志,延续舟家基业的人,更是因为他比君忍想得多些。 “你以为你装作一副顽固不化,一事无成的样子,别人就会放过你?”朝廷的黑暗这孩子还看得太少,那些人何曾做过养虎为患的事?纵然君忍想要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但生在舟家,身在这位置上,就注定了他已经深陷其中,躲不开也逃不掉!自己护不了他一辈子,而他又这般不自护,叫舟伯尧如何安心。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君忍果然有些茫然的抬头,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时候他跟母亲常常被府里的人欺负,即使他的功课是最优秀的,他们却可以撕掉他的课本,即使他总是被教功夫的师傅夸奖,他却打不过他们联手。欺负他没有关系,但他最受不了的是他们欺负侮辱母亲!他们说,青楼女子的孩子,学什么礼义廉耻,只要学会伺候男人就行了,母亲总是淡笑着跟他说没有关系,他起初不懂,后来渐渐的明白了,他越优秀,母亲受到的侮辱便越多,大娘二娘总会以管教为名找母亲麻烦,于是他开始逃课,漫不经心,不学无术,一段时间之后,府里的人见到他们只会不屑嘲笑,却少了许多麻烦。父亲看到他,是失望痛惜,而母亲则是叹息无奈,最后,他被送来了暮阳府。 就这样忍到大哥或二哥任何一个人继承家业就结束了,难道不是吗?即使做到这种程度,还是免不了兄弟相残,血流成河吗?君忍不知道,有的时候,并不是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更不是他不想做什么,便不用做什么,冥冥中自有安排,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了的,谁也改不了。 x 章节目录 第20章 分寸 善怡轩里的气氛正有些凝重,这时,徐伯突然抱了只信鸽敲门而入。 “怎么回事?”徒靳问。 “老爷,是咱们跟舟府通信的信鸽,舟老爷人在这里,有谁会用信鸽给咱们传递消息?老奴觉着事有蹊跷,便给拿过来了。” 徒靳与舟伯尧对视一眼,随即对徐进道“拿来给我瞧瞧。” 解下鸽子腿上的信筒,徒靳有些疑惑的打开,一看之下,瞳孔猛然紧缩,抬头急急问道“徒隐言人呢?” 徐伯想了想回“晌午那时便没见到了,想是他身上有伤,先回了屋子吧。” 徒靳又将目光定格在君忍身上,君忍一愣,摇头道“他没有回来过。” “该死!”徒靳低咒一声,舟伯尧皱眉凑过去“发生了什么事?”x :/ 徒靳面色不好,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舟伯尧,随即吩咐徐进,立刻备马准备出城。 舟伯尧接过纸条一看,面色顺间惨白,纸条上是用血写成的:欺我魔教,林府为鉴! —————————————————————————————————— “教主” 听到清澜回来的声音,隐言仍旧冷眼看着前方,淡淡问道“凝神香都点上了?” “是”清澜转头,看了眼隐言所视的方向,皱眉“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几个眼力好的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清澜犹豫一下,仍旧没忍住,关心的道“教主,您,要不要歇息一下?”隐言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虽然大部分是敌人的,可清澜知道,那里面也包含了他自己的血。他们很少见到隐言受伤,“狼狈”两个字似乎生来与他无缘,他们的教主永远那么淡定果决,临危不乱,冷静强大到令人心安,可是这两日,清澜见他留的血却比她之前看过的加起来还要多。临走前,她亲眼见到教主裹伤,遍布后背的鞭伤和腰侧的剑伤,刺眼得令她抓狂,再加上一路上的奔波,不久前的交战,伤口怎么可能不绽裂? 这样的担心若放在平日,清澜只会嘲笑自己多余,可如今,刑伤未愈,再加上被封了一半内力,他们教主虽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表现出来,但叫她如何安心! 隐言静静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却一身寒气,心思仍在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上。他应该早些发觉的,没想到仍旧晚了一步! 见隐言许久未回,清澜紧握双拳,低头咬牙道“是清澜逾越了。” 隐言似乎才反应过来,视线从眼前的景物转到清澜身上,他虽然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却心思敏捷,清澜似乎很不安,隐言想,他应该说些什么来让她安心,于是,这一次,隐言难得的回答了清澜“无事。” 习惯了隐言的寡言冷淡,这突如其来的好似安慰一样的回答,不禁让清澜有些鼻酸。他们看似强大的教主大人,实则不太懂得保护自己。清澜掩下头,在落泪前逃也似的跑开了,不是不想说下去,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终于明白了卓依曾经说过的一段话“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是默默守护而已。”x 电脑端:/ 难怪卓依宁可待在教中处理繁杂的教务,也不愿跟在隐言身边,是因为看得越多,这种无能为力之感便越严重吧。轻叹口气,清澜甩甩头,甩掉这些烦躁的情绪,按照隐言的交代,着手去安排起来。 过不多时,清澜又折返而回,隐言有些奇怪,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后者抿了抿嘴,不大情愿的道“老爷和舟老爷在往这边来。” 隐言抬头看了眼天色,算算时辰,父亲他们也该察觉了,只是,比他预料的早了些。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血衣和身后的景物,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正想着,听清澜问道“怎么办?”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隐言垂眸,起身向门口走去,很显然——“去接他们。” ——————————————————————————————————— 徒靳几人快马加鞭连夜兼程,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舟家府邸,远远看到舟家门口站了一人,虽未看清,但直觉告诉徒靳,那正是他要找的人。 舟伯尧第一个下马,君忍也跟了来,紧随舟伯尧身后,但二人未踏足门内便被隐言拦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极力镇定,但舟伯尧的声线却已经明显颤抖。 “混蛋,让我们进去!”君忍双眼通红,冲着里面喊道“娘!娘!!” 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隐言只好挑重点来说“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啪”随后而来的徒靳一巴掌将隐言扇到一侧“这里是舟家,还抡不到你做主!” 阻了仍旧拦着几人,却又想冲过来的手下,隐言擦掉嘴角血迹,一侧身,对清澜道“带他们进去。” “可是少爷!” 清澜欲出口的话被隐言打断“去吧,记得掌握分寸。” “是,属下明白!”清澜咬牙,转身对着舟伯尧父子道“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跟我过来。” 待人走后,徒靳和隐言仍旧站在门口,没有徒靳的吩咐,隐言只是垂首站着,他猜想,父亲应当是生气了,如今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吧,该如何能让父亲消气呢? 正想着,听徒靳低沉的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是!”隐言乖巧应是,一路跟在徒靳身后。虽然身在舟府,但徒靳显然并不陌生,只是发生了这些事后,想找一个清静的与隐言说话的地方确实不大容易。于是魔教众人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的教主大人跟在另一个人身后,内敛乖巧,虽不卑微,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然后在走到某个方向或者门口的时候,淡淡的出声提醒,这里不合适,那里有伤员,直到最后把徒靳逼急了,直接瞪着他道“还不过来带路!” 隐言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在得到徒靳的指示后,微微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抬手“这边。” 待来到了一处清静的院落坐定后,徒靳看着想也没想就跪在下面的人,颇为郁闷。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的意图,却愣是看着他四处乱转碰壁,难道是故意要看他笑话不成?可恶!虽然生气,但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徒靳敛了心思,眉目一凌,一开口便说到“一柱香的时间!” 在天渊教众的指引下,清澜很快找到了这里,刚走到门口便听道了这样一句,她还来不及理解是什么意思,一声熟悉的闷哼便从门内传出,声音很小,也只有一瞬,但清澜却清楚的知道,这声音不是别人,正出自他们教主之口。 锥心之痛太过突然,也太强烈,隐言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章节目录 第21章 极限 “老爷手下留情!”清澜顾不上礼法,直接推门而入,“砰”的一声跪在了隐言身侧“这件事情不是天渊所为,清澜可以跟您解释,求您饶过少主,他身上还……” “闭嘴!” “闭嘴!” 两个声音一同出口,一个高亢凌厉,中气十足,另一个却强自压抑,低沉沙哑。 为了阻止清澜,蜂吟针初时的强烈震颤尚未挺过,隐言便强自开口,胸口处如毫无防备般受了武林高手一掌,整个肺腑皆受到重创。隐言轻轻皱眉,吞咽了几口血水,待眼前清明后,又不管不顾的,在蜂吟针由自颤动之际,微伏下身“是隐言管教不严,请老爷给隐言些时间让清澜离去,稍后再开始计时。” 蜂吟针在清澜闯进来之前便已经开始,即使现在他也没停,一柱香的时间,本就是强求,这家伙的意思竟是此前时间都不计较,待清澜走后再开始作数吗? 徒靳的心里莫名烦躁,无论是之前乖巧听话的隐言,还是现在这个在向他请罚认错的隐言,他都看来刺眼。果然还是因为讨厌他的吧,对璎珞已经谈不上恨或不恨,对这孩子,更是无法喜欢,正因为如此,一想到他留着自己的血,却干出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才会更加觉得碍眼吧。 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徒靳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些,至于那淡淡的维和感,自然而然被他忽略了,冷哼一声,道“不用急着赶她走,就让她在这听着,省得好像老夫无理取闹一般!” “是” “少……”清澜还来不及开口,被隐言两下点了穴道。身受蜂吟针还妄动真气,与找死无异,隐言的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衬着他那一身血迹,更显得惨淡可怕,他转过身,重新调整好跪姿,淡淡道“老爷,继续。” 若是细心一点,很容易就能发现,隐言平日对徒靳说话,从未如此简洁无礼,此时此刻却是强自支撑,再无余力。本就沾满血迹的衣衫,晕染出了些新的痕迹,然而这些,却再难望进徒靳的眼中,他冷眼看着,喝问道“说,我为什么罚你。”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隐言深吸口气,动了些内力压下胸腹出疯狂乱窜的真气,虽然这样做使得周身的疼痛更加剧烈,却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回老爷,是隐言欺瞒在先,私自出府在后。” “还有呢?” “还有…..隐言派人跟踪了您和舟老爷。” “砰!”徒靳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好大的胆子!” “噗”隐言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手握成拳,半晌才渐渐松开。徒靳的怒火让蜂吟针震颤得更为剧烈,即便隐言,也险些支撑不住。 “老夫跟你说过什么?既然当初你也同意,如今老夫便赶你出暮阳府,你可有异议?” “有” “好,那就……等等,你说什么?”隐言一贯的顺从让徒靳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他定会同意,直到说了一半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是问句,但徒靳并没有给隐言拒绝的权利,即便是魔教之人总该有些自尊在,不至于说过的话还死不承认吧,这人身为魔教教主,难道还要赖帐不成! “你说什么?” “隐言……有……异议。”周围的声音渐渐听不到,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漆黑,唇齿已经开始不太听使唤了,隐言想着,至少要把这句话说完,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出来。 徒靳还在等着隐言接下来得解释,却发现那解释似乎戛然而止了,不由讽道“不知廉耻!” 隐言并未继续,也没有反驳,他仍旧笔直的跪着,只是那双眼仿佛明珠蒙尘一般,灰暗得看不到一丝光彩,徒靳正疑惑间,却突然听到旁边清澜冰冷低沉的声线“老爷,少主他,昏过去了。” 隐言不会示弱,也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倒下过,如今,却被徒靳逼到了极限,清澜知道,只要还有哪怕一丝意识,他们的教主都不会轻易倒下,永远站在他们面前,泰然自若,让人无比安心。对他们尚且如此,对徒靳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澜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仅凭她一人之力竟然能冲破教主所点的穴道,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足以证明,隐言的身体已经差到了何种地步,因此,当看着徒靳端了壶茶水走到他们身前时,清澜的眼中除了惊愕,便只余下了愤恨。x “与其记恨老夫,不如劝你们教主尽快离开暮阳府。”徒靳淡淡说道,随即一壶茶水泼到隐言脸上。并不是他残忍,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弄清楚,这人既然敢做,就必须承担后果,徒家人,怎么能做出逃避责任,不懂担当之事!本以为那小姑娘不是横加阻拦,便是以身为盾替他们教主挡着,徒靳已经做好再舀碗水的准备,没想到,清澜竟是忍到发疯,依旧没有动作。(_ 不是不想,只是她知道,此时此刻,若是他们教主有机会选择,怕是也会选择把自己弄醒吧。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不会出手。 果然,隐言清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老爷。”一柱香的时间已过,蜂吟针不再肆虐,隐言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隐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一次。 “你说有异议,说来老夫听听。” 听到父亲如此问,隐言便知道,最后那句,该是传达到了,抓紧时机赶紧回道“老爷之前所说的约定,可是规定不许隐言继续追查林羽一事?” “哼,正是!” 隐言松了口气,略垂眸道“隐言并未食言。” “胡说,你明明……”徒靳的话戛然而止,他说得没错,说到底,这人只是派人跟踪了自己,与林羽丝毫关系也没有,到真是没有违背诺言。 “强词夺理!”虽然明知事实不是如此,徒靳却也抓不到把柄追究,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林羽和舟家的事“你有一柱香的时间,把今天的事情解释清楚,能不能留在暮阳府,段看你老不老实了!” “老爷,不用一柱香,一句话便够。” 徒靳一愣,听隐言接着道“舟府一百七十八人,五十五人被杀,三十人重伤,其余人等皆为轻伤,还有……”说到这里,隐言顿了下才道“一人被抓。” 徒靳再坐不住,一拍桌案而起,“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22章 改变 舟伯尧和君忍都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再没有心思隐藏实力或是装样子,逝者已矣,君忍在用他至今所学医治那些仍然活着的人,此刻,他的心很乱,母亲被抓走了,诺大个舟府,只有母亲被抓走了。看着大娘二娘,大哥二哥身边围着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母亲她,无人保护! 若不是魔教之人尚有目的,或许他此刻就不是听到母亲被抓走的消息,而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冰凉的指尖机械般的游走,君忍从没有如此愤怒,却也从没有如此冷静过。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之前说过的话,一味的忍让退缩,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最危险的时候,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身边! 许是他平日里太过懦弱,才让那些人误以为他好欺负,无妨,这趟浑水,只要为了母亲,趟了又何妨!君忍漆黑的眼眸深处,燃起了谁也不曾见过的火光…… 毫无差错的诊断,准确的下针,清晰的药理思路,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让舟伯尧疲惫的眼中不由闪过丝赞许,他果真看得没错,这孩子不仅聪明,还很有天赋! 舟家遭此横祸,在舟伯尧的预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因果循环,总是要遭报应的,他们都不是好人,或多或少都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他之所以开设药堂济世救人,也不过是想积些阴德,可如今,报应还是来了。只牺牲了五十五人,他该感到庆幸,若不是隐言那孩子赶来的及时,还不知舟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剩下的人,也都因为凝神香的缘故,心绪平稳了不少,该说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晓儿,你为何这般傻?被那些人抓了去,你可还安好? “父亲”愣神间君忍已经走到他身边,略低头道“这边都处理好了,忍儿可否先行离开?” 舟伯尧越过君忍疑惑的向后望了望,看到分给君忍的半边果然已经处理妥当,不由一惊,没想到竟然比他还要快!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现在怕是跟你徒伯伯在一起,不方便见你。” “无妨,忍儿可以等。”x :/ 知道君忍急于知道母亲的情况,舟伯尧轻叹一声,挥了挥手“去吧。” 君忍行了一礼,垂眸出去,没想到,这个家里除了自己,竟无人关心母亲的下落。 其实,并不是不恨的,只是恨了也无济于事而已…… ———————————————————————————————————— 君忍找到隐言的时候,隐言刚好将一身是血的外衣脱掉,露出里面层层被血浸染的白纱,微微扫过君忍,隐言有一丝的错愕,随即仍旧低头开始解身上的白纱。一些白纱因为剧烈的运动和肌肉紧绷的缘故深陷在了肉里,他正要用蛮力撕开,另一端却突然被人拽住。 “你不知道疼吗?像你这样只会伤上加伤!”君忍皱眉道。 “现在不做,一会儿只会更疼。”隐言从不意气用事,他懂得分寸,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等到血液干涸,白纱完全与伤口咬合,那时才是真的伤上加伤。 “算了,你我一人一次,就当是扯平好了。”不知是说给隐言听的,还是他自言自语,君忍一把接过隐言手中的白纱,便开始轻车熟路的处理起来。 隐言起初疑惑,待君忍毫不费力的将第一处白纱取出后,便平展着双臂,理所当然的享受起来。 虽然是他自愿的吧,但一旦发现了这个事实,君忍还是颇为不爽的,“喂,你好像很自觉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不好意思。“ “嗯,你说了,扯平。” 扯平才有鬼!君忍一翻白眼,老子那是给你个台阶下!虽然一肚子不满,君忍还是手下不停,一点一点将隐言身上的伤口处理妥当。 隐言扫过君忍一眼,略有所思,这人似乎与之前不大相同了,但若说哪里变了,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来。”接过最后两端白纱,隐言一边将他们打结,一边淡淡道“你母亲她,是故意的。” “什么?” 君忍来这里的目不会是专门来给自己看伤,那么便只有一个。打好结,隐言抬头,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母亲她是故意被抓走的。”他们当日赶到,对方也知道事情不妙,急急要把人质带走,隐言虽救不下所有人,但只要明晓反抗,他至少能从那些人手中把她救回来,可是,她没有。(_ 君忍摇了摇头,“不对,我母亲她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只是无力反抗而已,怎么会故意让那些人抓走。” 隐言眉峰一挑“你是说,不会武功?”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是,你见过哪个会功夫的青楼女子。”君忍淡淡一笑,有些哀伤,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寄人篱下,更不至于任人欺负。 隐言转身去拿衣服穿,嘴边挂着饶有兴味的笑“青楼女子是否会功夫我不知道,但你母亲她,功夫至少在你之上。” “什么?”君忍一脸震惊“我……不明白。” 隐言略一思索道“若不是她欺骗了你父亲,那就是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君忍冲过去一把拎起隐言的衣领“不许你侮辱我母亲!” 隐言淡淡的扫过他的手“我从不侮辱别人,或者,你想了什么自辱的事情?” “我……”君忍皱眉,松了手后退两步,隐言没理由骗他,难道说母亲真的身怀绝技?他该不该去问父亲,若是母亲有意隐瞒,父亲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无数问题缠绕心中,君忍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他们既然抓了人质,必定要跟我们谈条件!”抬头看向隐言,似乎在求证。 隐言一挑眉“所以呢?” “我要把我母亲救出来,亲自!”有些话,他要当面跟母亲问清楚。 君忍并不知道林羽一事,能分析到这一步也算不错。舟伯尧和徒沐有何打算隐言不知,但他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都不要浪费,“可以,但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片刻过后,君忍紧锁着眉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这样做你才有机会‘亲自’救你母亲,不愿意吗?” 君忍挣扎了会儿,最后咬牙道“好,我做!这样我就能救我母亲出来了?” 隐言上下打量了君忍一番,随即摇了摇头“以你现在的内力,恐怕不行,至少要再提升一倍”。君忍的功夫不差,却因为穴道受阻,内力不足,隐言不打无把握之战,到时情况不知如何,他可不想带着个累赘行动。 “你是在耍我吗?这事说来容易,又岂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等等!”抓住了隐言话中的关键,君忍话锋一转“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关元受阻,功力难有进展?” “是,但是我可以帮你打通它。” “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 隐言理所当然“你没问”。 “……”君忍嘴角抽搐两下,所以,是他的错喽? 章节目录 第23章 回府 安顿好舟府众人,几人便启程往暮阳府赶。魔教那些人既然知道舟伯尧这几日不在家,想必也知道他在暮阳府里,要谈交易,消息不会传到舟府,那么就只剩下暮阳府了。 “抱歉,把你也卷进来了。”回程的路上,舟伯尧不免开口。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是要我生气不成?” 舟伯尧看向徒靳,虽然没再说什么,眼中却流动着感激。 “现在打算怎么办?”徒靳问道。 舟伯尧的眼中闪过丝戾气“他们抓了晓儿定是为了林羽,林羽我是不会交出去的,晓儿我也一定要带回来!” “这是自然,只是,你可有什么计策?” 舟伯尧摇摇头“敌人在暗我们明,断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沉思片刻,徒靳道“他们一定会先与我们接触,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哥,你说晓儿她……会不会有事?”身为一家之主,舟伯尧一直咬牙保持冷静,那一点点脆弱此时方才体现出来。 徒靳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也知道明晓对舟伯尧来说的意义,身体前倾,双手抓上舟伯尧的两肩,“听着,如果连你都不相信她,你叫她怎么活?” 自肩膀处传来的力道像一记定心针一样打在舟伯尧身上,片刻怔忪,他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犹豫“抱歉。”这句道歉是对徒靳说的,也是对远在敌人手中的明晓。 “以明晓的功夫,想要被抓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我有个想法……”徒靳略一停顿“你认为她会不会是故意被抓的?” 舟伯尧苦笑一下“以我对晓儿的了解,大哥你不用猜测,这事,恐怕确实如此。” “可是,她为何……难道……”徒靳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带些疑惑的看向舟伯尧。 舟伯尧点点头“她知道林府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与其按部就班的追查,倒不如走个捷径,直接进入敌人老巢。” “弟妹果然聪明。” “我倒宁愿她没这么聪明。”舟伯尧轻叹口气,说不上是无奈或是责备“她早已经不是舟家暗丁的一员,而是我的妻子了!” 舟家如各大家族一样,也在暗中培养势力,其中包括杀手、密探、细作、死士,而舟家的这股势力便被称为暗丁。在舟伯尧还只是舟家少爷的时候,明晓最为暗卫被派到了他身边,二人朝夕相处,不由生出情愫。当时的舟伯尧虽是家中长子,处境却与现在的君忍如出一辙,为了避免冲突,他只得假作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以求父亲把家主的位置传于他人,未曾想,就是因为自己的软弱,竟害得母家家破人亡。父亲在知道他跟明晓的关系之后,竟将明晓送去青楼,逼她献身达官贵人,以完成刺探暗杀任务。 当时的舟伯尧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这也让他意识到了,一味的后退忍让,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对手愈加得寸进尺!于是,在一番消极之后,他不再伪装,用尽手段拿到了家主之位,报复了那些当初欺辱了他的人。然而,在夺权途中,他不得不借助了联姻的力量,这是他最后悔,也最无奈的事情,虽然他如今接了明晓回来,却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即便明晓并不介意,他却对这事始终介怀。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君忍的缘故,一是不想儿子步自己的后尘,二也是为了补偿。(_ “你错了”徒靳沉声道“弟妹她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不是为了任务,只是为了你——她的丈夫。尧弟,得妻如此,你当知足。”说到这里,徒靳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他曾经以为此生之幸的女人,最终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车厢中突然沉默下来,舟伯尧自然知道徒靳想到了什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流露了太多情感,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突然,舟伯尧似想到什么,兴奋的道“不只如此!晓儿那么聪明,如果是故意被抓走,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定是还留下了什么线索!” “你说的没错,她很有可能在沿路留下了追踪的记号!” “正是如此!我这就着人在府周围寻找一番,定然有所收获!” 舟伯尧正要有所行动,却被徒靳按住,眼中一冷“不用了,有一个人比我们先一步赶到,想必也先一步有所行动了。” “你是说言儿?” 徒靳冷哼一声以做回答。 “那孩子也不容易,你也别太呵责他了。” “哼,不是他的错我不会怪在他身上,可是他做的事,他想跑也跑不了!” 舟伯尧轻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现在是真的没什么闲心多管闲事了。 一行人为了尽快回府,除了三人外均是骑马,徒靳和舟伯尧因为身份缘故,不宜露面,因此选了马车,唯独隐言,只有一双腿脚。 徒步追上马速对于隐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九岁的时候便能做到,只是近来身体几度受创,不免在疾行运功时又一次让伤口绽裂,额头处也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他并没有觉得徒靳这样的安排有何不妥,或是自己这样做会有损名誉,只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尽力做到最好。这次的事确实是他不对,甚至可以说是他算计了父亲,因此无论被怎样对待,隐言都毫无怨言,更何况,徒靳并没有赶他出府。对于父亲的举动,隐言其实是心怀感激的,虽然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自己在暮阳府里呆到最后,但能够这样和谐的朝夕相处,显然比他所期望的好得太多,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打破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即便只是侍卫或者仆从。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在徒靳这里,隐言从来就没有底线,毕竟,谁会与自己的父母计较得失,在意身份,纠结于谁对谁错呢?隐言的孝或许与其他儿女不太相同,他不需要得到,只要徒靳肯接受,那便足够了。然而,他的孝又与其他子女不尽相同,细心的照料,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失判断的尊敬,只是,他表现得更加霸道。对于现在的隐言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是他给不了的,他有能力也又义务满足父亲的所有要求,那么,何乐而不为? 直到很久后徒靳才发现,隐言的孝很伟大,却又很卑微,他的孩子足够聪明,有时却又很傻,他的幸福很简单,却渺小得令人心碎。 只是那时,隐言如白纸般的世界已经被他画上太多笔墨,一如那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 x 电脑端:/ 章节目录 第24章 受罚 “还有不到十公里路程了,坚持住!”君忍策马来到隐言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隐言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坚持不住?” 弩起嘴指了指隐言的腰侧,隐言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被自己血色晕染的一片鲜红,皱了皱眉,又要换衣服了。 对于这种明显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懊恼作出的反应,君忍只能鄙视的翻了个白眼,拜托,那可是三层白纱加上两层衣料的厚度,普通人至少该慌张一下的吧。这人的身体状况明显已经很差了,也不知是装得还是根本就没有痛感,怎么好似没事人一样。(_ “喂,你之前说能帮我打通关元,好让功力有所进展,真的还是假的?” 隐言如幻影般的速度丝毫未减,淡淡道“假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君忍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不由低咒一声“老子不过是问问,至于嘛。”不知为何,君忍就是知道隐言的这一句才是假的,他不过是想心里有点底才问了问,这人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得很! “行了行了,算我错,不该不相信你”没办法,有求于人就不能端架子,君忍自认能屈能伸“那我们什么时候进行?” “今……明晚。” 明显听出了隐言想说的是今晚却临时改了口,君忍不由奇怪问道“为何不是今晚?” 隐言并未回答,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前面的马车。直到进了暮阳府,君忍终于知道为什么今晚不行了。 一进暮阳府,徒靳便吩咐隐言去刑堂侯着。刑堂,总不会是去赏花品茶,君忍不由担心,别说今晚,明晚隐言能不能有力气,恐怕都不好说! 刑堂的人被徒靳一一赶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他和隐言。隐言从容的跪在地上,他知道在舟府的时候,虽然父亲动用了蜂吟针,却只是小惩大戒。如今回了暮阳府,隐言并没想过逃避责罚,既然敢做,他早就想到了后果,更何况现在父亲已经答应了不会赶他出去,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跪到那上面去!”徒靳指了指刑堂的一处角落。 虽然刑堂的灯光较暗,但隐言仍旧一眼便看到了那地上竖起的寸寸尖利,寒光摄人,就像是个久未隐血的恶魔在召唤着猎物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犹豫,隐言起身回是,几步走到了那处地面前,仿佛没有看到地上的东西,一撩衣摆,双膝重重的跪了下去。 呼吸一滞,那贯穿的刺痛仿佛牵引了体内的蜂吟针此处乱窜,险些让他控制不住内力冲体而出,隐言虽表情不变,额头上却瞬间盈满冷汗,几个呼吸间,才重新平静下来。 徒靳一愣,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并没有一定要隐言跪上去,不过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只要隐言有所犹豫,哪怕是眼中流露出一丝抵抗,他都可以拿这件事来做威吓,可是直到隐言重新平静下来,他都没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星半点的恐惧。不得不说,徒靳第一次感到些许挫败,他,难道不怕吗?天之骄子,又是一教之主,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徒靳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隐言照做与否,他今天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次的事情显然让徒靳极其不满,隐言是出于好意或是别有用心他不管,但身在暮阳府里却如此胆大妄为,岂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鞭子和棍子中犹豫了一下,徒靳挑了根扁棍,力道次于鞭子,且受力面积很大,不伤筋骨,只动肺腑。徒靳不是残忍之人,既然隐言已经上了跪席,其他方便自然可以稍稍放些水。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隐言最忌讳的便是棍棒类的刑具,威力不足,却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衣退了。”徒靳淡然吩咐道。 上了跪席之后,隐言才知道这汉白玉跪席的可怕,没错,并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由天然汉白玉研磨而成的玉针,通体白色,长约半寸,入体后带着久聚不散的寒气。寒之属性,又一个隐言碰不得的东西! 听到父亲的吩咐,隐言开始动作,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将衣服折好放到一边,而是将他们退到了腰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遮住了腰侧渗血的伤口,也遮住了些膝下晕开的血迹。 对于隐言的举动,徒靳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这层疑问抛到了脑后。行至隐言身后,举起扁棍的同时说道“十下。” 话落,“砰砰”的棍棒击肉的声音便在刑堂响起,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隐言跪得纹丝不动,视线略垂,落在眼前的地面上,只有紧抿的嘴唇和不住下落的冷汗,知道他此刻并不好受。 十下过后,屋子里的声音停止,徒靳将棍子立在身侧,开始提问“林府为什么会被屠?”x 电脑端:/ 这是上次问过的问题,没道理无缘无故再问一次,隐言想,经过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必是父亲有所察觉,看来今天是不会轻易结束了,略低头,隐言道“隐言不知。” 徒靳没再问下去,只是简单道“十下”,随后,又是十棍毫不留情的击打。 隐言咬牙,仍旧纹丝未动,脸色却不由苍白了几分。腰侧的伤早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裂开,如今承受了二十下棍击,无疑雪上加霜,即便不看,隐言也能猜到伤口处的情况,怕是已经全部震开,血流不止了。趁着徒靳没有注意,隐言一番手腕,偷偷的点了自己腰间大穴,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在受罚时做些多余动作,但现在不把血止住,恐怕今天父亲问不尽兴。 “林府为什么会被屠?” “隐言不知。” 又是同样的问题,又是同样的回答,结果,也一模一样。就这样,徒靳每打十棍便会停下来问一次隐言,面对千篇一律的问题和千篇一律的回答,直到棍子数已经累计到五十,徒靳收了棍,这一次,问题的内容有些不同。 “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个问法。”徒靳单手将扁棍敲在地面,声音一沉“关于林府,你还隐瞒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25章 谎言 “关于林府,你还隐瞒了什么?” 隐言低头,回得恭敬“回老爷,隐言什么都没有隐瞒。” “你还想骗我?”徒靳绕到隐言身前,用扁棍挑起隐言下颚“你以为老夫不会杀你吗?” “老爷,隐言并没有欺瞒您”稍顿,隐言接着道“而您,也没有杀隐言之心。” 徒靳一愣,随即面色阴沉“所以你才如此放肆嚣张吗?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棍子顺势向前一送,正好卡在来隐言的喉咙处,隐言呛咳两声,仰头之势咽下一口血水,他小范围的摇了摇头“不,隐言只是想告诉您,您做任何事情都无需顾虑隐言,更不用威胁。” 徒靳怔愣之际,隐言接着道“您不必相信隐言,但隐言向您保证,永远不会做出对您,对暮阳府不利的事情。” 看似矛盾的一句话,徒靳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隐言的意思。这是句誓言,是隐言给自己立下的,而他,不必有任何负担,甚至不用去相信,仍旧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哪怕仅仅是因为这句话而施加的处罚。 不得不说,此时的徒靳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心生怀疑,甚至当作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可是,却做不到,隐言的话像充满了魔力一般,让人不得不相信。 手上的棍子再举不起来,徒靳有些无奈的将它提在手上,不愿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徒靳想了想问道“你可查到了林羽去处?” 隐言看了眼父亲,又低下头,点了点。 徒靳眼中一冷,“他在哪?” “隐言并没查到,只是猜测,林羽,应该是在徐州城内。” 徒靳未置可否,听隐言继续道“以您和舟老爷的精明,想要不被发现也并非难事,却故意让探子们跟到城边才将人甩开,隐言猜测,你们是想故意混淆视听,让人把目标锁定在城外。” 隐言话音刚落,便觉得周身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挤来,不但让人呼吸困难,甚至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知道是父亲的功法所致,隐言不敢轻举妄动,仍旧维持着跪姿,眉头却不由锁了起来,膝盖下的针本就难熬,在这种威压下,更是又深了几分。x 电脑端:/ 隐言低着头,又全身心的在抵抗威压和膝盖处的疼痛,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徒靳眼中的赞许,只听他接着道“你且说说,他在城中哪里。” 周身的压力不减反增,隐言深吸口气,艰难开口“鸳……鸯……楼”。 好小子,没想到不但被他猜到了人在城里,竟然连具体地点都让他给猜到了。撤了外放的压力,徒靳嘴边带笑,声音却不变“鸳鸯楼明里暗里被不少人查过了,可都是没有收获,你凭什么断定人在那里?” “谢老爷手下留情。”周身的压力一减,隐言顿时轻松了不少,说话也容易了些“隐言本是猜测,刚刚,方才确信。” “你!”好家伙,赶成是自己把林羽的位置给泄漏了“哼,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他若是出事了,老子第一个拿你试问!” 隐言这下可冤了,看样子若是林羽出事,不论什么原因,他都要把黑锅给背了。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林羽的位置,又怎么会让人出事呢。 “是”他淡淡一笑,继续解释刚刚徒靳所问的问题“隐言想,若不是鸳鸯楼有何密道,便是你们用了乔装一类的手段。” 徒靳他们确实用了乔装,不但让林羽改头换面,甚至是让他男扮女装,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没想到,堂堂林家少爷竟会穿女装,并且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如此繁华之地。 “老爷,隐言猜的可对?” “提问的是老夫,我有说要回答你了吗?” 隐言一勾嘴角,即便周身痛得连骨头都要散架一般,却仍是抵不住他的好心情“是,您继续。” “舟府周围想必你都探查过了,有什么线索?” 隐言低头道“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又或者,是隐言在骗他?在此之前,徒靳从来没想过隐言会骗他,而这句话,其实也毫无破绽,没有人确定明晓真的留下了记号,又或者没有,但冥冥中,就是有种感觉在告诉徒靳,隐言说谎了。 并没有第一时间拆穿或是继续逼问,徒靳握在扁棍上的手不自觉攒紧“哦,是吗?可惜!” 话题戛然而止,若说刚刚徒靳对隐言还有一丝期望或是好感,那么现在,便只剩下了失望和冷淡,静默中,突然传来了一人急急的脚步声“老爷,有消息了!”(_ 徐伯走进来,看到隐言跪的地方,先是一愣,才对徒靳道“刚刚接到一只舟家的信鸽,应该是魔教的人传来的,说是三天后辰时青云峰上交换人质。” 瞪了徐进一眼,徒靳皱起眉头,这事原本想要瞒着隐言,可没想到徐进竟然这么快就把话说完了,再看一眼身后的隐言,仍旧乖巧跪着,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可这么小个空间,以隐言的耳力,徒靳当然不会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听到。x 徐进并不是没有分寸冒失之人,可直到徒靳看向隐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之时竟然毫无防备,难道是潜意识里,他已经将隐言看成徒家人了? 徒靳若是不让他听,隐言自然会顺了他的意思,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忤逆,可他没有预知能力,也没道理自己把耳朵堵上,徐进在这么近的地方说,即便他不想听,声音也自然而然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还有两天时间么,看来得抓紧了。 可惜徒靳并没有读心的功夫,不然他一定会奇怪,为什么徐进明明说的是三天后,隐言却说只有两天时间了呢? 章节目录 第26章 真相 君忍一直在房子里焦急的等着,虽然不知道隐言今晚能不能回来,但他实在是没有睡意。子时过后,房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君忍熄灭了屋子所有的蜡烛,此时听到有人进来,却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君忍略带询问的开口“隐言?” 回答他的并不是隐言,而是“砰”的一声撞击。 “隐言!”君忍立刻跑到门口,将手边的烛台点上,才发现隐言面色苍白,正靠在门边浅浅喘息。 “你怎么样?” “无妨,失血过多。”隐言简单的回。 君忍这才注意到,隐言的外衫竟几乎全部侵染成红色,不止上半身,就连下半身也不能幸免。 “怎么回事?你哪里有伤?”君忍焦急的问。 “先处理腰侧伤口,我只是勉强止血,怕是已经无效。” 扶隐言在椅子上坐好,君忍三两下便把他给扒了。看到隐言的一身伤,君忍不由得愣了一下,再看到隐言的腰侧,他更是吃惊的险些合不拢嘴。这人究竟是如何走回来,并且还能保持清醒的? 手边并没有上好的止血药物,君忍只能拿些简单的药材对付,好在隐言已经进行了最基本的处理,因此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隐言大概是他见过的最老实的病人了,非但从始至终未发一声,并且一动未动,简直像是块儿木头。 腰侧的伤口处理好,君忍接下来便掀起了隐言的衣摆,膝盖以下的血迹最为明显,君忍猜测,多半隐言是被罚了跪,伤口应该是在膝盖上下。谁知,一掀起隐言的长裤,他又一次吃了一惊。 隐言的膝盖到脚踝处,血已经止住,表面上也看不到伤口,但身为医者,还是个医术不错的医者,又怎么会看不到那密密麻麻的针孔,能造成这样的伤的,刑堂里除了白玉跪席他还真想不到第二个。 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隐言“你到底是怎么走回来的?” 这种明知顾问的问题,隐言其实并不想浪费口舌回答,但他记得卓依说过,有时候有问必答也是建立好感的基础。虽然没想过跟君忍建立什么好感,但他想,这或许可以成为他跟父亲相处时的经验。于是,隐言理所当然的回了两个字“用腿。” 废话!他还不知道用腿?!君忍一阵无语,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否则隐言一定会提醒他,你问的确实是废话。 “不行,这伤口我能治,但里面的寒气必须……什么人?!”君忍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有人闯入,大喝一声,电光火石间与那个人交手了几招。x :/ 下一秒,一人跪在隐言面前,看也没看君忍一眼,手捧一物“主子”。 君忍看到那东西,眼睛瞬间一亮“这是血参?”话落便要伸手去拿,没想到清澜一个闪身蹿到远处。 “做什么,正派小人!”清澜没好气的道,他可是对这些暮阳府里的人没什么好感。 “你……” “无妨,给他吧。”隐言淡淡道。 清澜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血参递给君忍,说递倒也不对,她是直接摔在里君忍伸出的手里。 “哎呦,轻点,万一摔坏了没有办法给你们主子治伤可不要怪我!” “你敢!” 君忍一脸得意的接过,“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刚刚说本大爷什么来着,正牌小人?我明明是正人君子!” “哼,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好人!”清澜话落,还没等君忍回复,一闪身又消失了踪影。(_ “小丫头片子,算你跑得快!”君忍一撇嘴,听隐言问道“这东西可行?” 回过神,君忍一挑眉“你懂医?” “略知一二。” 并没有继续探究隐言是如何略知这一二的,君忍接着道“这东西虽属阳性,可惜效果太烈,恐怕一般人受不了。” 将血参又抛回隐言手里,他刚刚没说完的话便是,隐言身体中的寒气必须借由药物排出。血参,虽然是祛寒上品,不过显然,用来祛除汉白玉的寒性还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那便是可以了?”隐言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没听我说……”话还没说完,君忍便停了,因为隐言已经将那手掌大小的血参一口气吃进了嘴里。一翻白眼,赶成这人从头到尾只挑自己想听的听是吧。 看着隐言将那血参吃掉,又立刻运功驱寒,不多时腿上的寒气便被排了出来。然而,随着寒气的排出,不少鲜血也随着针孔流出,隐言的双腿霎时被血色浸染。 收了功,隐言看向君忍,这里有一个人止血疗伤比自己在行,他自然没有必要逞强。隐言看向君忍的同时,君忍其实也一直在看他,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血参的霸道药性绝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作为药引尚需斟酌定量,这人竟是直接嚼了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怀疑。 君忍企图抓过隐言的手腕探脉,没想到隐言竟是不着痕迹的一躲,随即说道“明日晨训,你可敢逃了?” 知道隐言有意避开,君忍也不介意,一耸肩,蹲下身开始给他处理腿上的伤“敢是敢,不过你总要跟我说个理由,看我这顿罚挨得值不值。”x 电脑端:/ 训练可不是说逃就能逃了的,隐言问的敢不敢,自然是问他敢不敢承担后果。 “我要替你打通血脉。” “明天一早?” “不,一个时辰以后。” “什么?”君忍一惊“就你这一身伤,还想替我打通血脉?先说好,你怎么样我是不管,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赌,还是不赌?”此刻的君忍还不够了解他,做不到的事隐言从不说出口,他也没必要跟君忍解释,因为他太清楚,这个人,一定会做。 果然,不过抿嘴皱眉了片刻功夫,君忍便道“算老子欠你的!赌了!” 隐言淡淡一笑,意料中的结果。 君忍继续替隐言处理伤口,但手下的功夫明显快了些。处理这些自然用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剩下的时间是隐言留给自己休息和恢复的时间,当然是越多越好。 “你之前说让我把信中的时间多加一天,到底是为什么?”原来一天前,隐言便跟君忍说过,无论对方是想要讲条件还是交换人质,必定会用舟家的信鸽做通讯,隐言让君忍务必先一步截下信,并且把时间改过之后再让徒靳和舟伯尧看到。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听到徐进说三天时期的时候,隐言便知道,实际上,是只有两天时间了。 “因为我们要赶在老爷他们之前把人救回来!”隐言淡淡回。 章节目录 第27章 交换人质 时间紧迫,原本定在明日帮君忍打通血脉,却不得不今日便做。隐言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逞强,他既然敢说,便是知道自己做得到,即便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好在今日的伤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父亲急着去处理林羽的事,因此没有将刑罚进行到底吧。刚刚跟父亲道过歉,便又要做违背忤逆之事,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再轻易放过自己。一向做事从不犹豫的隐言,第一次有些心虚。不过一切的巧合似乎是上天在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并不是因为犹豫就畏首畏尾的人,之后,再好好的请求父亲的原谅吧。x 电脑端:/ 隐言明白,无论是父亲还是舟伯尧,都绝对不可能让林羽去犯险,只会跟那些人硬碰硬,可是那样太危险,既然他来了,怎么可能让父亲处于危险中呢?隐言有一个更好的计策,之所以不跟舟伯尧和徒靳说,是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的计策再完美,那两个人也一样不会同意。正派人士一贯的思想,行端坐正,不知变通。无妨,他也不想父亲背上骂名。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两日后的青云峰上,辰时,两拨人马聚集在峰顶,一边是魔教中人,带着被绑着的明晓,另一边则是隐言和舟君忍,只是此时,君忍也同明晓一样,被五花大绑在隐言身侧。 “你们是谁,徒靳和舟伯尧呢?”他们都以黑纱蒙面,一个个字瘦高站在偏前头的人道。 “你们要的只是林羽,他们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哼,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瘦高个不屑道。 隐言微眯双眼,静静看着瘦高个,在他眼中,这个家伙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信不信……” “慢着!”一个声音阻止了瘦高个找死的行为,从后面走了过来,体型雄壮,右臂处还有绷带包扎的伤口“你就是前几天跟我交手的人?” 在看到那绷带的同时,隐言便认出了这人,当日袭击舟府的领头人,功夫不差。 “是我。” “你跟舟府什么关系?” “为何要告诉你?” 壮汉微微一笑,隐言若直接解释与舟府的关系,那他反而要怀疑这人的目的,因为如今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对他们的态度应该不是憎恨便是害怕,当然不会有问必答了。 “你不说,这女人怕是就要受苦了。”隐言不说是一回事,但他想知道,就由不得隐言不说了。壮汉手上一拽,绳子牵引着明晓往前踉跄了一步,她此时嘴被堵住,眼睛也被蒙上了个黑色的布,除了听力,既看不见也说不了话。 “慢着”隐言似乎对壮汉的威胁很受用,急急道“这女人对我有一饭之恩,我知道舟老爷不会救她,所以才偷偷带了你们要的人过来。” “哦?我们要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的是何人?”壮汉盯着隐言,似乎要看他说了什么再考虑要不要杀掉他。 隐言心中冷笑,表面却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你们要的是谁,只是见他们隔一段时间便会去一个地方见这人,想来应该十分重要。” 壮汉松了口气,杀气散去,“我们总要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们要的人。” “彼此彼此。”君忍同明晓一样,也是不但被绑,脸还被罩在一个黑色的纱笠下,黑纱很长,直接垂到了君忍的肩膀处,连带脖子也被一起遮上。 “我数到三,我们一同把面罩摘了如何?” “好”隐言脚尖轻轻碰触君忍,君忍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一,二,三!”两边的眼罩同时被摘除,抢光刺倒眼睛上,明晓一时看不清前方,待看清前面之人的时,她不由一惊,紧盯着君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君忍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落在壮汉身上,眼中带着不屈和愤恨。 “哈哈”看到君忍脖颈处的青色胎记,壮汉哈哈一笑,心道“看来就是他没错。” 君忍毫不畏惧的与壮汉对视,临行前,他问过隐言,如何能让这些人相信他就是林羽,隐言只回答了他一句“跟他们对视。”看来隐言果真猜得没错,因为林羽久病缠身,极少出门,因此并没有画像流传,这些家伙知道的也只有他身上的胎记标识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交换人质吧。” “等等!”隐言道“我不信任你,若是交换人质之后,你让手下出手,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壮汉皱眉,冷哼一声“你想要如何?” “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退后十步。” “呵,你怎么不叫他们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 隐言想了想道“至少要退后三步,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隐言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没想过留活口,知道这件事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壮汉斟酌了一下,看着隐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她身边的女人又是个不会功夫的累赘,即便退后三步又能如何。 “好,那便依你,老鬼,带着人后退三步。” 瘦高个听到吩咐,不屑的看了眼隐言,张罗着人后退了三步。 “现在可以了吗?你把人带过来吧。”壮汉道。 “不行。” “你还要怎样?!”壮汉有些抓狂,心想,小兔崽子,一会儿看老子不玩儿死你。 “你我不动,只让他们两人走。” 壮汉显然有些不耐烦“好!赶紧的,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他们形势占得上风,壮汉只盼赶紧交换了人质好了事交差。 隐言一勾嘴角,急躁,是分心的前兆。 君忍向前走了一步,明晓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颇为不赞同的看向君忍。君忍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持,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坚定的眼神了,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让她再次看到了当初那个令她骄傲的孩子的身影。 明晓轻叹口气,也开始迈步,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两人走的很慢,从相遇到分开,用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壮汉始终拿暗器对着明晓,因此他料定二人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切的变化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君忍走过来的全过程他都紧张戒备,却在到了他身边时,突然松了口气,虽不明显,却给了君忍足够的机会。原本就是装饰的绳索被他瞬间挣开,壮汉的反应也算是够快了,却仍旧快不过刚刚被打通了筋脉的君忍!在震惊的同时,周身大穴已经被点! 他后面的那些手下更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隐言栖身而上,虽然君忍离他们的距离更近,但隐言知道,即便功夫再好,对于杀人来说,君忍还太嫩。 片刻间,地上已经倒下了十几具尸体,下一秒,君忍也加入到战局中,虽不杀人,但伤人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功夫,除了隐言,君忍,明晓和最初被点了穴位的壮汉外,便只剩下倒在地上的人了。 “有必要把他们都杀了吗?”君忍有些厌恶的看向地上的尸体,均是一招毙命。 “他做的没错,你以为换个立场,他们会给我们活命的机会吗?”说话的是明晓,在二人打斗之际,她已经自行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到底是做过暗卫,即便是女人,也懂得关键时刻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的道理。 隐言本来也没打算解释,只是在尸体上翻找一番,又走回壮汉身边做了同样的事。随即掏出了一块令牌,抛给清澜“去查查它的来历。” 清澜接过令牌回“是”。 “那边战况如何?” “根据三夫人留下的记号一路找过去,是天渊附近自立的一个小派,如今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 明晓一惊,没想到这人竟是打了两边算盘!不由看向隐言,听他接着说道“好,先不要动,以免打草惊蛇。”隐言隐约觉得,这事情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是,另外…..”清澜有些犹豫。 “怎样?” “老爷和舟老爷正带着人往这边来。”x :/ “……”隐言沉默片刻,轻吸口气,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此时此刻,隐言和君忍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同一句话:父亲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28章 生死未卜 必须赶在父亲来之前把事情问清楚!君忍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明晓“娘,您可是瞒了孩儿什么事?” 明晓淡淡一笑,并没有被抓现形时的惊慌“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放心,我从没欺骗过你父亲,也没想过一直瞒着你……” 与此同时,隐言也在着手进行下一步工作,他轻点壮汉喉间,使他周身仍就被限制,却能开口说话。 “为什么要对林府赶尽杀绝?是谁指使你们的?”隐言淡淡问。 壮汉冷哼一声,显然并不打算回答他。 隐言也不着急,用手指快速点了壮汉左臂三下,然后将手放在他的左肩处,轻轻一按,瞬间,壮汉的整个左臂骨尽数碎裂!在壮汉发出惨叫前,隐言又随手将他的声音封上,冷眼看着他疼到发疯,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 不愧是习武之人,疼痛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大汉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感觉到他稍稍缓解,隐言淡淡一笑,并没有第一时间解开他的声道,而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在他的右手臂也迅速的点了三下,接着,将两指轻轻的搭在壮汉的右肩处。 意识到隐言将要做什么,壮汉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含着藏不住的恐惧,显然,刚刚的剧痛仍旧让他记忆犹新。 隐言嘴角带着冷笑,询问的看向壮汉,此时的壮汉已经接近崩溃,急切的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眼中竟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害怕而留下了泪水。 “愿意说了?”隐言一挥手,再次解开壮汉的穴道。 “是,是,我说,我说。是……是因为林家藏着六分之一的地图。” “地图?”隐言眼前一亮“哪里的地图?” “我……我不知道。” 隐言的手指轻轻向下压了压,壮汉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只说让我们找一张残缺的地图,没跟我们说那地图是哪里的,也没说是做什么用,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人?”隐言的眼神微眯“那个人是谁?”x 电脑端:/ 刚刚还有问必答的壮汉,此时竟有些犹豫,然后害怕的全身开始发抖“我,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吧!” 他越是这样,隐言反而越是感兴趣,“让我猜猜,他是藏身魔教,亦或者……”稍一停顿,隐言继续道“武林盟?” 壮汉瞳孔猛得一缩,随即身上打抖得更加厉害。 果然没错,看来那人不但藏身在武林盟,地位怕是还不低!隐言刚要继续追问,突然感到一股杀气冲着明晓而去,赶紧转头提醒“小心暗器!”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于此同时,一柄暗器也向这边飞来,倒不是冲着隐言,而是冲着壮汉而去。隐言反应已经够快了,奈何对方更快,他只来得及将壮汉挪开一寸,十字形飞刀便穿胸而过,壮汉的瞳孔大睁,已然失了焦距。 隐言随即向暗器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已经一丝气息也无。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隐言却感觉到来两股不同的杀气,想必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绝顶高手,功力不在全胜的自己之下,并且,这一趟,是专门来杀人灭口的!之前谈到地图的时候,二人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却因为怕被揭穿身份而杀人灭口,看来那个人的地位相当特殊,会是武林盟的长老吗?又或者,是地位更高的人? “忍儿,你怎么样?”明晓急切的声音传来。 隐言推开已经冰冷的尸体,向君忍那边走去。这一趟的收获够多了,他既然知道有人也在找地图,那么,迟早是要碰面的。 君忍为了保护明晓,先一步把人推开,结果暗器从他的手臂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没事,只是……噗!”君忍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一口血喷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急急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君忍勉强挤出两个字“有……毒……” “忍儿,忍儿你不要吓娘!” 隐言回头一看,刚刚的壮汉尸体此时已经开始渐渐发黑,一点点融化,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眼中的清冷更甚,失策了,那些人一开始的目的就并非壮汉一人,还有误被当成林羽的君忍! 急步走到君忍身前,隐言咬破手腕,强行将自己的血灌进君忍嘴里,他的血虽不能解毒,却能起到引导和至缓的作用,说来讽刺,这些还要拜隐言身体中的月毒所赐!喂血结束后,隐言又立即绕到君忍身后,带着他盘膝而坐,想也没想的便将内力以掌灌入。随着内力极速运行,隐言的脸色并不比君忍好多少,他之前身上的伤就没好,又强行动用内力替君忍打通穴脉,此时不过因为是隐言,才能支撑,若换成别人,怕早便昏死过去了! 即便如此,隐言能做到的也只是将那些扩散到五脏六腑的毒聚集在丹田处,并不能解除,而君忍,也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众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徒靳和舟伯尧等人。看到此时的情景,舟伯尧第一时间跑到君忍身边,替他封穴把脉,而徒靳,双眼通红,愤怒的给了隐言一巴掌。(_ 隐言刚刚站稳,头还有些眩晕,却控制着身体结结实实的挨了徒靳的巴掌,才起身的身影再一次跪下,还没等开口,便听徒靳道“你给我滚!” “老爷,救人要紧,隐言之后随您处置。”这一次,隐言是真的有些急。 “滚开!”徒靳想也没想,夹杂着内力的一脚一下将隐言踢开好远,他吼道“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隐言的身影顿了一下,他没再说活,只是安静的看着徒靳和所有人为了君忍忙碌、担忧,最后抱着人极速赶回暮阳府。他告诉自己,之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话,只是,此时此刻,他说什么父亲都不会听,那么,就等父亲冷静之后再说吧。 至于来自胸口处的闷痛,不过是他也受了伤的缘故。 隐言再一次被隔绝在了暮阳府的大门外,这一次,他倒是并没有跪太长时间,子时一过,暮阳府的大门便被人“砰”的一声打开。 父亲提着剑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走来,那剑,是他在属下的报告中多次听过的“干将”神剑,徒家的传家宝,也是父亲的标志。腰间的另一把剑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蠢蠢欲动,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剑名莫邪。 隐言平静的看着父亲走来,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之上,制止了它不安的骚动。 若是死在干将下,他是不是也可以瞑目了?隐言默默的想,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有些抱歉的看向父亲,徒家家规,与长辈动手,是死罪,隐言的这条罪责暂且记下,随后,定不辱祖训。 然而,隐言并没来得及拔出莫邪,当徒靳距他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便被随后冲出来的舟伯尧拦腰抱住“徒靳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给君忍赎罪!” 虽然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真正听到父亲为了另一个人想要杀了自己的时候,隐言的心还是不知名的抽痛了下。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他轻轻皱眉,然后,忽略了。 “忍儿还没有死呢,不需要人来赎罪!”舟伯尧一把将徒靳甩到身后,站在他和隐言之间“已经牺牲了一个孩子,你难道要将另一个也赔上!” “住嘴!他不是我儿子,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你……”舟伯尧咬牙道“那你就动手吧,最好连我也一起杀了!” “你说什么?”徒靳一脸不可置信“是谁害得君忍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连你都束手无策,你觉得君忍还有多大希望?就为了那个畜生,你要跟我做对?!” 舟伯尧握拳,他虽然知道徒靳说的是事实,却仍是毫不相让,两方相持不下,寂静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隐言有办法救他”。 章节目录 第29章 鬼医魍魉 “我有办法救他。”隐言清浅的声音在舟伯尧的身后响起。 “你说什么?你有法子解毒?”舟伯尧震惊的转身,而徒靳,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皱眉。 隐言摇了摇头“我解不了,但是我知道,有谁可以。” “别卖关子,快说!”徒靳催促了一句。 隐言仍旧垂着头,淡淡道“鬼医魍魉”。 徒靳对这个名字并不耳熟,但身为医者,舟伯尧却知道,见徒靳有些疑惑,他便解释道“你我还未出世之际,鬼医之名便已传遍江湖,普天之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也没有他救不了的病人。只是他亦正亦邪,既会救人,更会杀人,大约四十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只是有关他的传闻,仍旧在医界流传,是个传说一样的人物。” 简单的跟徒靳解释了一下,舟伯尧赶紧追问道“他的踪迹无人能寻,我们如何找他?” “隐言知道他的下落。” “你知道?” “是,七日之内,隐言会将解药带回来。” 君忍的毒被隐言用内力封在丹田,又喝下了他的血,再加上舟伯尧的医术,拖上七天应该不成问题。 “好!就这么办吧,拖上七日时间,老夫还做得到!” “慢着!”徒靳突然开口“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舟伯尧斥了一句。 瞪了一眼好友,徒靳忿忿道“你知道他是不是骗你?是不是真去找那什么鬼医?万一跑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君忍那孩子去死?” “不可理喻!”舟伯尧一翻白眼,怕人跑?人要想跑早就跑了,还巴巴的跪在门口等着你来杀来剐?嘴硬心软!担心就直接说担心好了,非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老大个岁数了,也不嫌丢人! 舟伯尧太了解徒靳,甚至比徒靳本身看得更加透彻,只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徒靳不会承认,而隐言,尚且不能看透。他只当父亲是在怀疑自己,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便没再提起,只是恭敬的回道“是”。 ———————————————————————————————————— 隐言要去的地方是距离徐州城两天路程的重峦山,看着由无数山群而组成的天然屏障,徒靳不由感叹,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层峦叠嶂的山群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别说找人,稍有不慎甚至会迷失在此。隐言自从进到山群中便放缓了脚步,一路边走边看,徒靳猜测,他应该是在找类似于机关入口的地方。 果然,不多时,隐言停在了一处林子前,“老爷,就是这里了。” 隐言等着徒靳下马后,自己才跟着下来,然后将两匹马迁到一根林木前系好。 “这里便是你说的那个鬼医所在之地?” “是,穿过这片林子,再走上不到半个时辰就是了。” “好”徒靳抬脚就要往里走,被隐言拦了一下“老爷,稍等片刻。” 只见隐言拿了片叶子,弯成碗状,走到一株不起眼的花前,将它从颈间折断,然后把颈中的汁液倒在叶碗中,又走了回来。 “老爷,林子中有瘴气,将这个喝了,可以祛瘴毒。” 徒靳拿在手里,疑惑的看向隐言,倒不是怀疑,只是下意识问道“你不用喝?” 隐言略垂眸“隐言进过一次,瘴毒对我无效。” 徒靳未曾多想,一口便将叶碗里的汁液喝掉,没想到入口甘甜,清清凉凉的还挺好喝。 “走吧。” 徒靳大步迈入林中,隐言随后,“是”。 果然才出了林子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出现了一处长满奇花异草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个小屋,屋子四周爬满了各种藤蔓,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房子本身便是用藤蔓编成。一人坐在院子中间的摇椅上,手里拿着扇子,眼睛都没睁便道“小老儿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个娃娃,竟还活着?” 隐言示意徒靳停下脚步,行了一礼“打扰前辈清修,是隐言之过。” “罢了,罢了”话音刚落,徒靳只觉得眼前一晃,刚刚还在摇椅上的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随即,一阵无形的压力袭来,他尚未反应过来,只感到身子往边上一倾,已经被隐言拽到身后。而刚刚他所站的位置,赫然已经多了个人出来。x 电脑端:/ “嗑嗑,小老儿不过想看看来了个谁,娃娃慌什么。” 徒靳这才看清来人,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拄着拐杖,少说已有古稀之年,虽然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寒光逼人。从椅子到这里的距离足有三丈,这人的功夫简直深不可测! 隐言站在二人中间,用身子挡住徒靳道“恕晚辈无理,此人乃是家父。” 听到这样的称呼,徒靳随即冷哼一声,甩开了隐言拽着自己的手。 手上突然一空,隐言有些尴尬的将它放回身侧,他不是不知道父亲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只是今天,隐言却不得不自作主张一回。x :/ 徒靳不知道,魍魉非但脾气古怪,还及其讨厌外人,隐言是个特例,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随便带别人进来,若隐言刚刚不那么说,恐怕即刻魍魉便会要了徒靳性命。 “一个有为子之心,一个无为父之意,嗑嗑,有意思,有意思”魍魉闭着眼睛嗅了嗅,干笑两声,“两仪花是被这个老娃娃吃了?” 徒靳一番白眼,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被叫成娃娃。这人说的什么两仪花,莫非是进林子前隐言给自己喝的那个? “是。”隐言淡淡回。 “当”魍魉用拐杖轻敲地面,徒靳只觉得有一股劲风迎面扑来,而隐言却是后退半步,一丝血线自嘴角流下。徒靳一惊,怎么回事? “嗑嗑,妄图用真气破我毒瘴,娃娃你胆子不小!” 徒靳一惊,不由疑惑的看向隐言,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是不知道,想要安全的通过毒瘴,就必须要饮下两仪花的茎液,而林外的两仪花只有唯一的一朵,每次根茎被折,便会在原来的断茎上再长出新花。徒靳要跟隐言来,隐言自然不会把父亲一人留在林外,自己的做法便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至于解释,在隐言看来,多余而又没有必要。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前辈教训的是,是晚辈自不量力了。”隐言擦掉嘴角血迹,躬身回道。 “你中毒了?”徒靳皱眉问。 隐言冲父亲安慰一笑“无妨”。 魍魉瞟了徒靳一眼,半眯着眼道“确实无妨,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小老儿的毒瘴又不毒‘死人’。” 徒靳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魍魉眯眼一笑“嗑嗑,你见过哪个活人要靠吃人心活着?”。 “你……你说什么?” 魍魉没再回他,而隐言,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半晌后,他对着魍魉道“前辈,晚辈是来求医的。” “嗑嗑,娃娃又来给小老儿送血了?” 见隐言竟然明目张胆的忽略他,徒靳表示颇为不满,于是他瞪着隐言便道“老子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砰”的一声,天旋地转,隐言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前辈手下留情”,便见父亲被魍魉一蒲扇扇出老远。待徒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屁股摔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魍魉想要出手,谁又能拦得住。 “小老儿最讨厌的就是娃娃们在小老儿面前提老,今天看在娃娃的面子上就饶你一命。” 他他他,他还要看那小子的面子?!!气死他得了!年纪大了不起吗!徒靳一阵郁闷。 隐言抱歉的看向父亲“老爷,容隐言回府再跟您解释。” 解释个屁!等着挨揍吧!!!徒靳没有注意到,隐言虽然之前说的是家父,却在与他说话的时候,仍旧叫着老爷。 即便迫不得已要公开二人的关系,隐言依旧记得,父亲不想认自己。因此,这两个字,他会叫,却只在心里。无妨,只要他知道就好。徒靳此时没有注意到,一如他以后也不会注意到,除了第一次见面,隐言再也没有开口叫过他父亲。 “小老儿的规矩,娃娃不是忘了吧。”魍魉对隐言道。 隐言含笑摇摇头“未曾。” 魍魉挑眉“这次可是两个人,小老儿这里没有特例。” “晚辈知道,家父的份由隐言来出。” 魍魉一怔,略有深意的看了徒靳一眼,随即又看向隐言“嗑嗑,原来是打得这个算盘,小老儿服了,随你!” 章节目录 第30章 太虚幻境 魍魉的规矩其实很简单,只要进了他这穹苍园便要留下一碗血,而走过太虚幻境的,才能跟他提要求。 太虚幻境是魍魉研究出来的一块儿“宝地”,这里群山耸立,他又整日闲来无事,于是弄出了这么一个充满了毒雾毒草、机关阵法的林子。别说是人,就是只鸟过飞去,出来也只剩骨头架子了。能在里面呆着的,不是淬了毒的死器,便是成了精的毒物,还除了一个隐言。几十年间唯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家伙,可是给了当时的魍魉不小的惊吓,不过后来,魍魉就说服了自己,从某种角度讲,隐言也不算是个人了,因此他这太虚幻境啊,还是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来的。 至于取血的部分,便是隐言所说的,那份他替徒靳来出的东西。既然是父亲,隐言的身体里自然也就留着徒靳的血,这并不算乱了规矩,所以魍魉才会说他服了,让隐言随意。 眼睁睁看着隐言接过魍魉递来的刀,想也没想的便划破手腕,就那么任由血流出来,血停了还要继续再划上两刀,直到接了满满两大碗才停下来。徒靳自然是不知道取血一事,很显然,在场剩下的两个人也不想让他知道,自从坐上暮阳府的当家起,徒靳就没这么郁闷过,偏偏此时有魍魉在,他又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两碗血取过,隐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要扶着桌角才堪堪站稳。因为失血,周身如坠冰窖,导致体内的月毒也开始蠢蠢欲动,不得已闭眼喘息片刻,便听魍魉道“娃娃莫不是在拖延时间?”(_ 隐言苦笑一下,深吸口气,睁开眼睛“让前辈久等了,我们走吧。” 刚刚还说隐言拖延时间,然而去的一路上,魍魉却走得很是悠哉,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跟隐言聊天,若不是知道几人要去干什么,徒靳还真当他们是来郊游的。 “娃娃,不是小老儿劝你,你上次来替你母亲求医,只放了一碗血过我太虚,便去了半条命,如今这情况,小老儿看你命不久矣。”x 听到魍魉提到隐言的母亲,徒靳不由快走了几步,隐言曾经替璎珞来求过医?一般的病痛哪用得着鬼医出手,莫非是什么大病?还是璎珞也中了毒?她现在怎么样?既然隐言现在在这里,就表示闯过了太虚幻境,璎珞已经痊愈了?那么隐言来到自己身边,她究竟知不知道?一堆问题窜上徒靳脑海,他本以为自己不在意,也逼着自己不去探听任何有关两人的消息,原本是发过誓的,此时却忘得干干净净,他只是想着,看来回去要问隐言的事又多了一项。 提到母亲,隐言眸色一暗,随即淡笑道“隐言那时不过十三,如今已经十六了。” “嗑嗑,娃娃你是变厉害了,可你当我这太虚还是当初的那个太虚吗?不是小老儿吹嘘,你若是这样还能安然从里面出来,别说求医,小老儿以后任你差遣都行。” 隐言眼前一亮“前辈此话当真?” 魍魉犹豫了,面色认真道“别怪小老儿没提醒你,若是小老儿当真了,娃娃你可就真出不来了。” 身为鬼医,怎么可能任由人差遣。但是机会难得,隐言仍旧想赌一赌“还望前辈尽全力。” “怪了,怪了。”魍魉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转向徒靳“老娃娃,你不劝劝?” 徒靳一翻白眼,自动忽略这该死的称呼,问道“他若出不来,我可还有命活着?” “嗑嗑,自然没有,小老儿不信你。” 对这话里着实气人的部分装作没听见,徒靳转向隐言,不像劝,道更像是威胁“听到了?暮阳府少不了徒靳,武林盟也少不了徒靳,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两日之内,隐言一定会出来。”因为徒隐言,也少不了徒靳。x 电脑端:/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太虚幻境的入口处,一片迷雾笼罩,看起来便有些瘆人。 魍魉拍了拍隐言得肩道“娃娃你可是决定好了?” 隐言撇了眼肩膀,淡淡道“是”。 “去吧,去吧”魍魉摇了摇头“可惜了以后没人陪小老儿玩儿喽。” 徒靳皱了皱眉,那边隐言跟魍魉打过招呼又转向他“老爷,隐言去了。” 徒靳点点头,然后看着隐言一点点走进迷雾中,总觉的不说点什么自己好像会后悔一样,想着想着话就脱口而出“我在出口等你!” 隐言的身形一顿,幻境之中不能回头,他便微侧过身,牵起嘴角,浅浅的“嗯”了一声。 待隐言的身影消失,魍魉一转身,对徒靳道“走吧。” “去哪儿?” “你不是说要到出口等他?太虚幻境可没有回头路。” 明白了魍魉的意思,徒靳快走两步,跟了上去,没想到,魍魉的步伐竟是越来越快,到后来,他不得不动用内力才能跟上,而魍魉,竟还有加速的意思,一边前进一边悠哉的道“老娃娃,你知道小老儿为何要了娃娃两碗血吗?” 一听魍魉提到这个问题,徒靳不由竖耳倾听,没想到魍魉竟是接着道“嗑嗑,追得上小老儿,小老儿就告诉你。”话落,魍魉纵身一跃,一下与徒靳拉开了近十步距离,徒靳一咬牙,重元内力运到极致,也紧追而去。 另一边,隐言进了太虚幻境却并没急着往前走,直到父亲和魍魉完全看不到自己,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这是临行前他让清澜取来的东西。几年前,天渊的药堂研究出了一种可以使人长时间处于清醒状态,并能一定程度提升内力的药物,取名离魂,本是为了天渊弟子关键时刻保命用的,然而没想到,这药虽研制成了,却有一定缺陷,那就是服药之后身体的痛感也会加倍,并且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吃的越多,反噬之力也越可怕。这药虽然没被销毁,但后来也不再让天渊的弟子食用。而隐言此刻手中瓶子里的,是整整十颗离魂。 这可是太虚幻境,隐言走过一次,所以更加知道,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更何况他现在只余下不到一半的内力!来之前,隐言曾经想过是否可以请求父亲先把蜂吟针取出,但只是片刻,便将这样的想法抛诸脑后。来之前,父亲的态度已经足够表明一切,更何况,身为徒家人,绝不可以找借口或是逃避责任。 一颗离魂进肚,隐言顿时感到丹田处升起了一小股炽热,随即而来的,还有周身伤口越来越明显疼痛。眸中一片清冷,隐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似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离魂的药效是两个时辰,反噬一个时辰,反噬之时,周身血液逆流,穴脉如被千万根针来回穿插,那时候,是隐言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候,必须趁反噬之前找到第一处阵眼,只有在阵眼中,他才能稍事休息,挺过反噬。 太虚幻境一共有十二处阵眼,阵眼皆破,则幻境解除,然而,太虚幻境的可怕就在于,不能走回头路,这就意味着,只要错过一处阵眼,那么,便会永远被困在太虚之中。 阵眼的位置时时在变,并且破除的方法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魍魉并不担心隐言进过一次的原因。更何况,因为进来前的赌注,隐言所经历的太虚幻境会比普通人难上一倍,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魍魉在拍自己时故意让他衣服沾上的粉末,只不过,既然是赌注,隐言自然没有躲开的理由。想要得鬼医魍魉相助,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以。 虽然魍魉并没有规定过太虚幻境的时间,但隐言只给了自己两日,因为两日一过,别说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便是君忍,恐怕也撑不到他回去。 两天,他做得到吗? 章节目录 第31章 执念 徒靳焦急的在出口处徘徊,隐言说了两天,他便信了,直到太阳一点点西斜,才终于开始坐立不安。 该死,不过是一碗血,自己取了又何妨,偏偏逞强!想着隐言进到太虚前一脸苍白的样子,徒靳咬着牙,始终抵不住不安的情绪。这么多年,只有他护着别人的份,何时自己也成为了被保护的一方?徒靳相信,若不是魍魉心血来潮告诉了自己真相,隐言绝对不会主动开口提一个字! 虽然只相处了不长时间,但徒靳深刻的体会到,隐言的性子,有时直接得令人抓狂。可是这种被人保护得感觉,虽然他不愿承认,却,并不讨厌。 所以此时此刻,徒靳是真的着急,也是真的提隐言担心,无关乎君忍的性命,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不在考虑范围,他只是想隐言出来,单纯的,出来就好。之前的所有猜忌怀疑,刁难愤恨,与那孩子的平安相比,似乎都开始变得微不足道。 因此,当看到一抹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徒靳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么一段距离,为了快一些赶到隐言身边,他甚至动了内力。 然而,真正来到隐言面前的时候,徒靳又高兴不起来了。眼前的孩子一身白色衣衫已经尽数被染成红色,脸色惨白如纸,双目无神,紧抿的嘴角处还在不停向下滴血,他走得摇摇欲坠,却不曾倒下,徒靳想要抱住他,却发现自己竟无从下手。 “言儿……”徒靳试探般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叫隐言的名字,可惜意识涣散的隐言没有听到。 这一趟太虚他走得很吃力,因为衣服上粉末得缘故,一路上几乎触动了所有机关,并且无论再怎么隐藏气息,都会被周围的毒物发现,整整两日两夜,他从未合眼,即使离魂反噬之际,也不得不堤防毒物的攻击,然而反噬一过,他又会毫不犹豫的吃下下一颗离魂。 最后一个阵眼隐言找了好久,破阵时几乎要了他的命,想也没想的便将瓶子中剩下的离魂尽数吃下,顾不得反噬的代价,只有此刻活下来,他才有命走出去。 果真,他赌赢了,破除了最后一个阵眼,剩下的,便是走出去!然而,失血过多,一身伤痛,竟然让意料中的反噬提前到来,太过强烈也太难忍的痛楚让隐言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这一次,或许出不去了也说不定。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我在出口等你。” 这扎着再一次站起身,怎么可以放弃?就此倒下?一步,两步,他不知道方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走,但是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脑海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出去,父亲还在出口处等着自己! 就是这样的信念让他一直坚持着走到了现在。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是已经走出来了吗?还是他的幻觉? 隐言踉跄一下,摔进了一个怀抱,好不容易将分散的视线聚拢,映入眼帘的,便是徒靳焦急的脸孔。x :/ 让父亲担心,是他不孝,可不知为何,此时的隐言竟有些开心,他淡淡一牵嘴角,“老爷,隐言出来了。” “我……我才不是在意你,老夫是怕你死了君忍还要陪葬!”徒靳蹩脚的解释,分明一听便能听得出来,可是此时隐言却难以分辨。 原来是这样,隐言垂眸想了想,换了个说辞,“老爷,隐言有一天会死,但不是现在,所以,您不用担心。” 这是此时的隐言能说出的最有力的保证,也是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的体力便真的到达了极限。 “隐言!徒隐言!”隐言自己看不到,但是徒靳却能看到,那一身血衣亮得刺眼,哪里还有原来的颜色,这样还叫他不要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忽然,一片阴影洒下,是魍魉鬼魅般的出现。徒靳下意识的将隐言护在身后,然而他这般难得的护崽行为,却被魍魉不讲情面的一蒲扇扇走“老娃娃起开,别碍着小老儿救人!” 徒靳有些郁闷的拍拍屁股起身,不过既然魍魉都愿意出手了,想必隐言的伤也就不用担心了。 魍魉救人前的规矩不少,救人时却没什么讲究,他这一辈子救了太多人,施针下药像呼吸般简单,有时看都不看,大刀阔斧就来。他自是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信,那边徒靳却是看得胆战心惊。舟伯尧救人他也不是没见过,所谓医术,是这么简单随便的事情吗?? “老娃娃,把他那身破衣服给小老儿扒喽。” 震惊的看着魍魉将隐言放在一处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台子上,然后随意的拨了拨那些垃圾一样的东西,找出颗药塞到隐言嘴里,吩咐完自己,又转身进了内间不知拿什么,徒靳一阵无语,却还是走过去帮隐言把衣服脱了。 走过来的一路上,隐言的血有些已经干了,那衣服到处侵染着血迹,徒靳不想弄疼隐言又不知该如何下手,犹豫的功夫魍魉已经从里面出来。 嫌弃的看了眼徒靳,魍魉道“老娃娃怎么这么慢吞吞的,还不如娃娃,没用。” 徒一翻白眼,就见魍魉拿起个刀子想也没想的划在隐言身上,隐言身上历时多出了个口子,同时衣服也被一分为二,然后,魍魉又毫不犹豫的将那些衣服左撕右扯,碰到还连着皮肉的,不是硬拽便是拿东西给挖出来,直到把隐言扒了个干净,这回到好,还没开始治伤呢,隐言身上的伤口又增加了无数。 看着魍魉毫无怜惜的动作,和隐言即使在昏迷中仍眉头紧皱身体抽搐,徒靳不免出声提醒道“要不要把他绑上,或者,我来压着他?”x 电脑端:/ “去去,一边儿去,碍事!”魍魉三两下把徒靳挥走“娃娃乖着呢,哪儿像你。” 他怎么不乖了?!呸!单单是这个字他就几十年没听过用在自己身上了! “咦?娃娃乱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内力也奇奇怪怪,胡闹!”魍魉一边医治,一边止不住嘀咕。 徒靳前半句没听明白,后半句却是猜到一些,想来多半是蜂吟针的关系。自己稀里糊涂没想起来也就算了,那孩子竟是提都不提!只用了五成内力做这等危险事,魍魉说的没错,确实胡闹! 这时的徒靳第一次注意到,隐言的想法似乎与常人不大相同。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隐言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事情跟他提过任何要求,哪怕是攸关生死,也从未将任何负担摆在他面前! x 章节目录 第32章 逞强 似乎知道自己不能睡太久,因此隐言清醒的很快,周身的伤痛减轻了不少,身体中的毒素也尽数被排出,看来是魍魉前辈出手的缘故。 深吸口气,提着有些眩晕的脑袋坐起身,下一秒,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是父亲。 “你做什么?!” “老爷,隐言睡了多久?”(_ 睡?正常人睡觉可没这么吓人!徒靳一翻白眼,闷闷的回“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进山的第二天了,想也未想的拔掉身上治病的银针,徒靳才一惊呼,就听隐言问道“魍魉前辈人呢?” “小娃娃找我?”魍魉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桌上的银针,哼了声道“小老儿就知道,醒了的娃娃便不听话了。” 隐言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里面果然还放着自己的衣物,淡淡一笑,回道“银针过穴的时辰已到,前辈不是来替晚辈拔针的吗?” 魍魉的眼珠转了转,“娃娃想不想留在这儿跟小老儿学医?” 徒靳一听,不由吃惊,这可是一代鬼医要立接班人了,多少人朝思暮想求都求不来的事,八十余载,纵横江湖,一身医术,想一想就叫人垂涎,这种事,有可能拒绝吗?x :/ “不想” 对嘛,他就说,怎么可能拒绝……等等,这小子说了什么?不想?!!! 那边魍魉微微眯眼,“你就不怕拒绝了小老儿,小老儿不随你去救人了吗?” “前辈性格不好,脾气古怪,唯有守信一点,还算可取。” 徒靳一惊,这么跟那老东西说话还得了?刚一想到这里,那边就听魍魉道“小娃娃还是这么气人!”虽然冷哼了一声,不过这话里倒是听不出多少生气。 隐言穿好衣服转身,微微一笑“前辈,咱们可以走了吗?” 徒靳被接二连三的震惊搞得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这会儿又来一个,“你要走?”里里外外一身的伤,四个时辰才处理完,连休息都算不上,就要走了? “嗯,再不回去,恐怕来不及。”隐言有些抱歉的看向父亲,四个时辰,他睡得有些久了。 “让他折腾!”魍魉瞪了一眼“到时候小老儿才不给你治。”x 隐言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前辈,晚辈志不在此。” “小老儿管你!不识抬举!” “前辈教训的是。”隐言躬身伏了一礼“谢前辈救命之恩。” “知书达理有个屁用,又不是小老儿徒弟!”魍魉一边抱怨,一边却还是在收拾东西,准备跟隐言出山。 隐言浅浅一笑,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对魍魉道“前辈莫气,这次出山,或许前辈能找到比晚辈更适合的衣钵传人也说不定。” “小老儿信你有鬼嘞!”魍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找了几十年了才找到这么一个,还不干!气死小老儿了,气死小老儿了!” 隐言摇了摇头,浅笑不语。 ———————————————————————————————————— 又是两天两夜的马上奔波,徒靳正值壮年,自是不觉什么,魍魉虽年事已高,却还硬朗得很,想来这一路竟只有隐言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来到暮阳府前,徒靳先一步上去敲门,隐言则顺势靠在马旁休息,脸色有些苍白。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未免耽误行程,这一次确实有些逞强了,还多亏了是鬼医出手,否则他就算再想赶回来,恐怕此刻都起不了床。 “老爷,您可回来了!”开门的是徐进。 “忍儿怎么样?” 徐进摇了摇头“不太好,舟老爷使了不少法子,说是你们再不回来便只能放血了。” “哪个庸医说要放血!治死了小老儿的病人,小老儿让他屁股开花!”徒靳还没来得及回话,被人一股脑扒拉到一边。魍魉怒气冲冲的大步流星往里走。 “喂,你!”徐进刚要追过去拦人,被徒靳出手止了,虽然他也不爽得紧,但现在救治君忍才是大事,其他事情,忍忍吧,忍忍。 魍魉当先一步走在前面,徒靳、隐言等人跟在后头。没想到,没有人带路,魍魉竟是一部冤枉路都没走,就找对了地方,要不是知道他才下山,徒靳真要以为他来过这里。直到后来一次好奇提到,魍魉才给他们解答了这个疑惑“那么浓的血味加上药味,当小老儿的鼻子是用来喝粥的吗?”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仆从们忙忙碌碌,舟伯尧也是一头的虚汗,今天便是七天之约的最后一天,不知言儿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回来,正想着,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这是干什么?养蛆吗?”魍魉嫌弃的在鼻前扇了扇,“味道比我那毒林都冲,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看也不看屋子里的人,魍魉腾腾几步,把周围能打的窗户全部打开。 “你做什么?”一个丫鬟忍不住开口道。 “不懂事的都给小老儿出去,救个人闹得跟开大会似的,至于吗?”随手一指,“哎,你”。 舟伯尧一愣,指指自己“我?” “对,说得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要给人放血的庸医?” 这时徒靳等人正好走进来,听到老朋友被人这么说,不由扑哧一笑,想着前两天自己竟受气来着,也该轮到别人了。那边徐进也赶紧张罗着屋子里的人出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徒靳,隐言,魍魉,舟伯尧还有躺在床上的君忍。 “好好的娃娃放什么血,活人都被你治死了!”魍魉走过去,舟伯尧赶紧识相的让开,瞪了好友一眼,又询问的看向隐言,见隐言点点头,顿时放了心。 那边魍魉捏了捏君忍的脉,又探了探脖颈,翻了翻眼皮,咦了一声,瞬间脸色一变,收了之前老顽童的模样,即刻拿出药箱开始给君忍施针下药。 无论是徒靳还是舟伯尧,都一心系在君忍身上,因此魍魉的变化二人都没注意,只有一旁站着的隐言稍稍留心,默默记在了心上。 章节目录 第33章 銮药阁 魍魉一救起人来便旁若无人,舟伯尧在一旁,一会儿被指使着干这干那,一会儿又嫌他碍事,直让他苦笑不得。直到子时左右,君忍的脸色看起来好不少,魍魉拍拍手起身“命是保住了,小老儿先歇歇。” 一起身,看到隐言还站在那里,魍魉脱口而出“娃娃怎么还在这里?” 没有父亲的吩咐,他自然在这里,隐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便浑身上下疼得难受,在长辈面前也不能失礼,这是祖训的教导。更何况,父亲还在这儿,他能去哪里? 魍魉一开口,徒靳才想起,隐言也是一身的伤,先是赶了两天路,又跟他们在这站了一天,不由有些愧疚,可转念又一想,这人有手有脚,难道不知道自己去休息吗,之前也没见他这么老实,不过是人前装装样子吧。他爱在这里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况且君忍的伤多半还是拜他所赐,这么一想,又突然觉得讨厌起来。 魍魉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砸咂舌道“有意思,躺着的人就是要死了,站着的人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一个个都这么厉害,还要我们治病救人干嘛?” 徒靳吩咐了人带魍魉下去休息,待人走后,才对隐言道“你也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祠堂等我,我有话问你。” “是,老爷。”隐言一躬身,退了出去。 他虽然一身的伤,却并没有乖乖去休息,在隐言看来,现在可是有的是事情比养伤重要。靠在回廊上休息了片刻,隐言便朝着魍魉住所而去。徒靳吩咐将魍魉安顿在了西苑,与君忍现在住的地方毗邻,方便他随时观察病情施医救人。 敲了敲门,隐言轻声道“前辈”。 “是娃娃?小老儿说了不给你治伤,求我也没用。” 隐言靠在门边,借着门柱让自己站得没那么辛苦,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前辈放心,隐言不是来求医的。” “咦?那是来干什么,别吵着小老儿睡觉。” “前辈可还记得进太虚幻境前跟晚辈打的赌?”话落,隐言瞬间觉得自己的周身充满了无形的压力,直压得他难以喘息,骨头吱吱作响,眼看就要跪到地上。看来魍魉是有些生气了。(_ “娃娃你胆子不小!” 隐言也不用内力抵抗,即便知道身上的几处口子已经重新绽裂,仍旧生生受着,直到魍魉说完,才接着道“晚辈用一个问题换前辈的承诺,如何?” 重压之下,开口该是相当费劲,更何况本身就有内伤之人,然而隐言的声音除了慢一些,浅一些,竟觉不出不妥。 “嗑嗑,好娃娃!”魍魉一下收了内力,不由心中暗赞,明知道自己的功力在他之上,想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这种时候依旧不卑不亢,毫不畏惧,还敢跟他讲条件?不错!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将来保准是个人物。 “娃娃明知小老儿不会违背誓言,为何不用那承诺逼小老儿就范?” “因为不想”,隐言再自然不过的回,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而已。 “嗑嗑,有意思,进来吧,小老儿应你便是。”魍魉一挥手,隐言眼前的门便开了,他淡淡一笑,走了进去。 “前辈,你可是认得给君忍下毒之人?”隐言开门见山的问。 “嗑嗑,娃娃怎知小老儿我认得?” “凭晚辈之力压不住的毒不会超过两种,君忍身上的,隐言从未见过。” 一般人听到隐言的话多半会觉得他自吹,然而魍魉却知道他实力,摇了摇手中折扇,略有深意一笑“娃娃猜得没错,这毒,确实不一般。而且,小老儿告诉你,这娃娃之所以可以撑得到见到我,不光是你内力的作用,也是这娃娃聪明。” 隐言略一疑惑“前辈此话怎讲?” “他之所以会昏迷,并不是□□缘故,而是他自封心脉所致,若非如此,毒早已深入肺腑,哪还有你们去小老儿那里求医的功夫。” 这倒是有些出乎隐言预料,那日那般慌乱,他也未曾注意,君忍看似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竟还有这般细心冷静的时候。隐言正想着,魍魉也是嗑嗑一笑,赞了句“有意思。” “这么说,前辈果然知道下毒之人是谁?”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好说”魍魉向后一靠,悠悠道“不知是故人,还是故人子嗣。” 当日从气息判断,两个人至少半百年岁,多半是前辈口中的故人之子,不过他们习武之人本就可以隐瞒年龄,隐言并不能肯定,于是也不回话,只心中计较,便又听魍魉接着道“当初众人皆知鬼医名号,却不知,鬼医实则是两人……” “魑魅魍魉怎能分开。”魍魉声音渐柔,似乎忆起了往昔“我与魅娘同属一门,朝夕相处,暗生了情愫,奈何门规受限,只得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天被我们的师父发现了。我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最后被门规处置,师父说,只要我与魅娘断绝情谊,便能饶我一命,可他怎知,我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叫我背弃魅娘,却是万万不能。” “銮药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药理上胜得了长老,便能跟銮药阁提任何要求。魅娘看出了我的心思,竟只身与长老院比试!”说到这里,魍魉停顿下来,表情不变,双拳却微微握紧。隐言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过了会儿,魍魉将拳放开,继续讲道“我不知比试结果如何,只是当天夜里,魅娘便到地牢里接了我一同离开,我本以为她胜了,谁知……她竟是以命相抵压住毒素骗过了长老院,我们虽然出来了,可她……她……却不久于人世!” “我们两个来到重峦山上,终于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可和我二人之力,魅娘也只多活了一年时间,她知道我绝不会违背誓言,走之前,竟叫我立誓,五十年内不问江湖世事,不与銮药阁为敌。她知道叫我放弃我定是不干,竟想要时间冲淡一切…..”魍魉轻轻闭眼,过了片刻,嘴角衔起冷笑,睁眼,眼中似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五十年,还有不到三个月!既然让我抓到了銮药阁的尾巴,岂不是天助我也!” 隐言知道,魍魉定不是随便给他讲个故事,略一思索,试探性的问道“依前辈的意思,莫非君忍的毒……” “没错,正是出自銮药阁之手!” 从西苑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清澜一直在院外等着隐言,见他出来,便闪身到他身侧。 “教主,可是有所收获?” 隐言脚下不停,边走边道“我们这次的对手似乎来头不小,清澜,你怕吗?” “怕!”清澜跟在后面干脆得道,随即嘿嘿一笑“可惜更怕您,所以教主要是吩咐清澜做什么事啊,清澜就是再怕,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隐言一勾嘴角“通知卓依,天渊城里除了正在执行任务的探子和细作,其余人等,全部调回!” 清澜一愣,听隐言接着道“我们可能有场大仗要打了。”x :/ “是!”清澜回道,她也只愣了一顺,此时摩拳擦掌,竟还有些兴奋,刚要离开,突然发现隐言走的方向似乎不对,不由出声提醒道“教主,净院在这边。” “我知道。” 看着隐言说着知道却往完全相反的地方走,清澜更是奇怪“那您这是要去哪啊?” “肃院”。 清澜一惊,自家教主这一身的伤,难道还没折腾够?“您这时候不回净院休息,去肃院干嘛?” “休息”。 “……”暮阳府别的地方清澜没摸透,肃院倒是信手拈来,一个祠堂,一个忠园,一个义园,都是折磨人的地方,能休息才有鬼嘞!!! 章节目录 第34章 锥心 肃院里本就没什么人烟,这时候更显寂寥,隐言是喜欢清静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走进祠堂,他一掀衣摆跪下,虽然父亲是吩咐了他明日一早过来,但略一斟酌,离黎明也不过两个时辰,以他目前的身体情况,若是耽误了父亲问话岂不罪过。更何况,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明日父亲要问的事恐怕不少,也都不好回答,得有些时间让他理理思路。 跪了片刻,竟觉得有些跪不住了,隐言微微皱眉,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让膝盖狠狠压向地面,借由要将膝盖碾碎的痛楚,总算是清醒了,也跪得稳了些。身体已经许久没有差到如此程度了,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不过倒是有一点好处,若是能借着昏迷逃避些明日的问题,到未尝不是办法。隐言并不想欺骗父亲,但有些话却是说不得,让他装昏,他也做不到,顺其自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_ 虽然这样想着,但隐言依旧运起内力开始处理内伤,他实在是做了太多大逆不道的事,就算最后要以昏迷收场,至少也得让父亲出够了气。隐言如是想着,为了能延长受刑时间,默默调理着自己。 卯时,徒靳晨练结束,吃了早饭,看过君忍的情况后,便直接从那里来了祠堂,本来想差人去叫隐言过来,没想到一开门正巧看到要找的人。他自认为给了隐言足够的休息时间,经过隐言身边时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便大步走到前面坐好。哪里知道隐言是四处折腾了一通又在这里跪了半夜。 跟在徒靳身后进来的,是两个手持戒棍的打手,均是刑堂的人,特意被徒靳叫来,一是管教施威,方便他后面问话,二是,他也觉得隐言确实欠揍。 “看你这样子,都休息好了?”徒靳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随口一问,敷衍的成分更大于关心。 “是”隐言回得毫不犹豫。 隐言太过平静的态度,总是让人轻易的便会忽略他受过的伤,就像此时的徒靳。重峦山上的经历历历在目,那一身的鲜血岂是做来骗人的?然而,当隐言与他们一同奔波了两日,一同陪着君忍解毒之后,似乎给了徒靳某种错觉,他的伤其实并没有什么,或者说,已经好了也说不定。 徒靳忽略了,也许是说忘记了,那伤几乎差点要了隐言的命!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人的表情是可以骗人的,那孩子的浅笑背后,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和伤痛,只是被他一笑置之,也被他们……习惯性的忽略了…… “暮阳府的规矩不能乱,或者说,教主大人觉得自己是个例外?” 隐言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切都是隐言咎由自取,烦请老爷教训。” “好,既然如此,那就褪衣吧。” 两个打手已经站在了隐言身后左右两侧,等着隐言准备好了,棍子便要招呼下来,谁知隐言竟是没在第一时间照做,而是有些抱歉的看向徒靳“老爷,隐言今日可否不褪衣?” 徒靳一怔,皱了皱眉,“你可知道不褪衣的后果?”x :/ “是,隐言知道。”穿衣受刑视为对礼法不敬,所有刑法,均要承受双倍。 似乎想要开口再劝劝隐言,但又觉得有些多余,徒靳抿了抿嘴,最后有些不悦的说了句“随你”。 “谢老爷。” 到底还是惹父亲生气了,隐言在心中轻叹。他不褪衣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在太虚幻境中受了太重的伤,身上的伤口实在有些难看,隐言并不贪念父亲会心疼自己,他只是怕父亲看到了,会造成困扰。 徒靳示意了身后的打手,又对隐言道“老规矩”。 所谓老规矩,便是一边受刑一边回答徒靳的问题,不过这次倒是出乎隐言的意料,以为必定会尝到的锥心之刑,竟然用刺穴来代替,隐言不由松了口气,或许今日可以撑得久一点了。 身后的棍棒也如期而至,没有说数量,便是打到喊停为止,既然如此,也就不用费劲去计数了。隐言倒是有些庆幸这安排,至少,这样的话,他便能够全身心的抵抗疼痛了。 为何又是一错双罚?其实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徒靳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只是想到接下来要问隐言的问题,斟酌过后,还是下了狠手。徒家家规一向教子甚严,即使早先那严苛的祖训被废,这一理念却延续至今。徒靳只想着,隐言从小长于魔教,定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就算看起来乖巧懂事,大概也是装装样子,并且魔教那骨子里的不良恶行,也不知学了多少,若是不在一开始便制伏了他,之后还不知如何上房揭瓦。 对魔教先入为主的歧视,让徒靳错过太多,江湖上分了许久的正邪,也让人们渐渐淡忘记了,没有人生来便是被打下标签的,真正的好与坏要用心来看,而不是眼睛,更不是常识。 屋子里传来砰砰的棍棒击肉的声音,还有越来越重的喘息,唯独缺少的,是隐言的□□。一丝血线自他的嘴角滴落,一直延伸到脖颈,混合着冷汗淹没在内衣里侧。之前的伤尚未养好,如今,在太虚幻境里的伤,被一棍重于一棍的撞击尽数震裂,湿湿黏黏的裹在里侧,怕是已经渗透内衣流了出来,好在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长衫,才不太容易被人发现,只是稍后处理起来,免不了又是一阵麻烦。 这种时候,其实脱衣要比穿衣舒服得多,隐言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与自己的感受相比,他更在意徒靳的看法,哪怕只是一种假设,或者只是种可能性,他依旧选择委屈自己,不,若是觉得委屈,怕也就不是隐言了,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理所应当罢了。 “第一个问题”徒靳缓缓开口“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信中明明说了三日后,为什么你和君忍会提前到,而那些人竟然也提前一天出现在了青云峰?” 身后的棍子未停,可不代表自己的回话能耽误,隐言试图开口“是……噗!”话刚一出口,一口鲜血随即喷出,他跪姿未变,然而喷出的血却是湿了整个衣襟和下颚。糟糕,是之前离魂的反噬造成的内伤太重,在蜂吟针和棍子的双重压迫下,实在是…….难以开口…… 隐言咬牙不知该如何是好,张了几次口,却只是有更多的血流出来,根本说不出一个字。见到这样的情景,徒靳也有些不知所措,想起前不久,他也是这样一边罚隐言一边提问,记得那时还是用得锥心之刑,这人非但能回答问题,还似丝毫不受影响,如今这是怎么了,跟他示弱?以为这样便能逃避接下来的问题了吗? 徒靳突然有些不悦,他虽然表面一再表示不认隐言,但骨子里还是把他当成徒家人,既然是徒家人,怎么可以有投机取巧,企图蒙混过关的想法?看来果真是不能仁慈,自己稍一放松,他便以为有机可乘,这种想法若不纠正,以后还不得愈演愈烈?想到此处,徒靳稍一勾手指,蜂吟针似受到鼓舞一般,顷刻间直捣心脉! 徒靳忘记了,伤,是可以累积的。当日尚算完好的隐言仍旧承受得有些吃力,更何况如今一身是伤的他……x 电脑端:/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隐言意识到了父亲想要做什么,他没有办法阻止,也不会阻止,之前想要跟父亲谈一谈这个问题,没想到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如今在仅剩的时间里,不知,是否来得及。 第一次,在受罚时隐言狠狠的握紧了双拳,然后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又一点点的将手指松开。徒家家规规定了不许抗刑,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难熬! 左胸处传来锥心的刺痛,难以言说的痛苦自心房蔓延到四肢百骸。锥心的痛苦,无论尝过几次,依旧这般难熬。隐言轻轻放缓了呼吸,企图缓解这非人的折磨,然而除了欺骗自己,其实什么作用都没有。 血流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而父亲的内力竟还在往上加,这样下去不行!隐言咬破舌尖获得片刻清醒,强行用内力护住心脉,这无异于直接与蜂吟针抗衡,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黑,心脏仿佛被两只手生生撕开!让人堕入黑暗的痛苦同样的也让人清醒,隐言睁开双眼,眼中闪过片刻金光,几个呼吸间,竟是强硬的将自己稳了下来,也终于可以开口回答父亲的问题。 “是隐言让君忍改了信中时间……” “果然如此。”徒靳怒极反笑“你,好大的胆子!” 章节目录 第35章 不配 见隐言挣扎了一会而竟是可以开口了,徒靳不由觉得,自己做的果然没错,这人就是不能惯着,否则就会得寸进尺。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下一秒听了隐言的回答,徒靳怒极反笑“你,好大的胆子!”x 电脑端:/ “是……隐言之过。” “为什么?” 说他怕父亲和舟老爷不会同意他的计划?或者干脆直接说,他担心父亲与那些人硬碰硬?显然,隐言并不是喜欢解释的性格,因此,他只是淡淡说道“因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好一句最好的办法!”徒靳冷哼一声“教主大人还真是自作主张得很!” “老爷教训得是。” 不反驳,不辩解,不扯谎,不多话,本没什么不好,但一经凑到一起,又是在这么个情境下,徒靳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意思?明明心里就是不服,表面上却恭恭敬敬,以为不说他就不知道吗?堂堂一教之主,威严呢?底线呢?不要跟他扯什么父子情谊,他就不信了,十几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值得他做到这般地步?(_ 说到底,徒靳其实是钻了牛角尖,他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在意的,不过只是那十几年的空白罢了。且不说隐言从未断过与他的联系,便只是血浓于水已经足以解释一切。他虽是魔教教主,可在徒靳面前,永远只是儿子,即便父亲不认他,但隐言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只要他心里清楚,就够了。 “这么说,是教主大人明知故犯喽?”徒靳挑眉问。 隐言不知该如何解释,只略垂了眸,轻声道“请老爷——重责!” “重责”二字,隐言说得诚心,却突然提醒了徒靳,试问,还有什么刑罚比锥心更重?身受双刑还要回答自己的问题,即便只是装装样子,也够了吧。 轻叹口气,徒靳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一挥手,阻了隐言身后的棍刑,也停了蜂吟针,只吩咐两个打手退下,不多时,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剩下的问题他不想外人知晓,而今日的刑罚,便到此为止吧。 隐言不明白,为何自己说过重罚后反而所有的刑罚都结束了,父亲应该是很生气,而且,显然没有出够气的样子,自己尚能坚持,隐言想,要不要提醒父亲呢? “你母亲她……”提到璎珞,徒靳仍有些别扭“现在如何?” 徒靳的话阻止了隐言想要说出口的提醒,挂满冷汗的睫毛微微垂下,隐言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母亲她……不好。” 这个答案让徒靳一怔,他似乎隐约知道,却又不太敢相信。不好?哪里不好?怎么不好?又为什么会不好?有些东西似乎呼之欲出,但总是绕在云里雾里,一不留神便消失不见了。 “什么意思?” 隐言深吸口气,娓娓道来“几年前,母亲为救隐言而陷入昏迷,至今……未醒……”一贯清浅的声音里包含了浓浓的自责和懊悔,这是隐言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也是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你说什么?璎珞她……她……”犹豫了半天,徒靳还是没说下去,咬了咬牙问道“多久了?” “三年”。 “这么说,你来暮阳府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徒靳的脸色微微转冷。 隐言抬头看了眼父亲,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是进到暮阳府后徒靳第三次问他为什么。 隐言轻轻的吸了口气,第一次斟酌了称呼,却在开口时带了淡淡的无奈“父亲,隐言不求结果,不求机会,只求一个可能。” 听到这称呼,徒靳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下“什么可能?与你母亲再续前缘的可能吗?镜花水月,痴人说梦!” 隐言低着头,许久没有回话,直到徒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听他讲故事般娓娓道来“老爷,母亲她很少跟隐言提起暮阳府,提起……您,说得最多的,是警告隐言不要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徒靳微微握拳,心中燃起一团莫名之火,这就是他深爱过的女人,一拍两散之后,便只剩决绝!老死不相往来?好,很好!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压在心里的一根刺终于是可以被拔下来了吧,可是……可是为什么却好像插得更深了?这么婆婆妈妈,患得患失一点都不像自己。璎珞,徒靳当真是……中了你的毒吗? 隐言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徒靳的胡思乱想而停止,他稍稍喘息,继续“隐言这几年一直在寻找医治母亲的办法,之所以回到暮阳府,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个意外。隐言不求你们重归于好,母亲她,也从没有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只是……”隐言停了片刻,徒靳也不插话,似乎在等他把系下面的语言组织好。 “即便有天渊上好的药材和隐言的内力相持,母亲她,最多也只能撑到明年。隐言说过,只求一个可能,若是最后仍然救不了母亲……”他略一沉默,“您……能去天渊的私语轩看一看吗?”隐言抬头,眼中充满恳求。 徒靳颦眉,天渊、魔教,恐怕这辈子与他仅剩的瓜葛,便只有敌对了,为何要去?还有那个这辈子再不想有瓜葛的人,为何要看?私语轩……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那里有什么?”徒靳想着想着,竟是问出了口。 隐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那我去做甚?!”徒靳的眉头锁得更深。 隐言低头,眼中闪过失望。他并没有说谎,只是那里的东西,他没有办法说,也,说不出来。 “你就是为了让我去那什么私语轩,才来到暮阳府的?” 隐言再次摇了摇头,“老爷”,他这一次,没再叫父亲“除了这里,隐言无处可去。” 徒靳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隐言的回答太过出乎意料,他本以为隐言会骗他,却未曾想,这答案会这么简单、无奈,甚至是——有些心酸。 “……”张张嘴,徒靳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无论说什么,又有何意义?轻叹口气“这件事……我会考虑。”如果璎珞的命真的仅剩一年,如果自己注定要与魔教、与她有这最后的瓜葛,何必自欺欺人。 隐言震惊的抬头,父亲说,他会考虑。眼中闪过丝愧疚,挂着冷汗的脸轻轻的勾起嘴角,身上的伤和锥心的痛苦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这样,就够了! “还有一件事……”隐言眨眨眼,等着父亲接下来的话,徒靳似乎很难开口,许久后,他艰难道“你……真的吃人心?” 隐言的脸上血色尽褪,这一次,他,沉默了……而此时的沉默,无异于另一种回答——默认…… “你……”徒靳话未说完,忍不住扭过头干呕两声,隐言的脸色因此变得愈加惨白。 指向隐言的手指因为生气微微发抖,徒靳走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畜生!你还是不是人!”夹杂着内力的右脚一下下踢在隐言身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失望。 带着裂痕的肋骨不知是不是断了,本就脆弱的内脏更是伤上加伤,隐言却不躲不闪,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一只手死死捂在嘴上,止住了那些□□,也止住了汹涌的血水,违背常理般的展开身体,几乎迎向那些拳脚。x :/ 父亲说得没错,他不是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是了。所以父亲,不是您不认隐言,而是隐言,不配做您的儿子,也,不配做徒家子孙! 打着打着,徒靳突然停了手,满地的猩红让他看来刺眼,突然又想起“吃人心”三个字,于是再一次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隐言仿佛死了般躺在地上,在听到父亲的干呕时,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光是想到就觉得恶心,那么做了这事的自己是不是也一并让父亲恶心呢? 隐言安静又缓慢的将自己支撑起来,固执的维持着家规里标准的跪姿,这是他现在仅有的与徒家的联系,或许,也是仅有的与父亲的联系,在父亲尚未发现前,还没有想要收回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仍旧可以默默的遵守着呢?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徒靳怒吼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他太生气了,以至于忘记了问原因,当有一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忆起今日的自己和隐言,不知道是不是会感到后悔。 不意外是这种结果,隐言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虔诚的深深拜下去,然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门。 章节目录 第36章 碍眼 隐言走回去的脚步有些缓慢,总是飞速运转的头脑,此刻却有些麻麻木木的,也不知一路想了什么,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净院。少了君忍的净院异常清静,只要隐言稍稍留意,便能感受到屋子陌生的气息,然而此时的他却没有了这般心思,也没有了这样的精力,所以当房门打开,看到明晓的那一刻,隐言不由得愣了一愣。 明晓毕竟做过暗卫,又是女子,心思何其细腻,一看到隐言的反应便知道,他一开始并没探到屋子里的气息,而是进门的时候方才看到自己。 “你该庆幸我不是杀手,一教之主怎么还这般大意。”明晓微微打趣,略显责备的语气里还有一丝不难察觉的关心。 隐言回过神,欠身行了个不失礼数却又不显卑微的礼。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明晓淡淡一笑,“你就是璎珞的儿子?” “你听谁说的?”隐言眼中闪过丝戒备,在他看来,明晓绝不简单,既有一身功夫却瞒着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瞒着丈夫的人,是好是坏,是敌是友,尚难分清。 既不问她怎么知道的,又不问她为何认识璎珞,单单这一个问题明晓就知道,隐言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拐弯抹角“我与璎珞有些缘分,而你跟她,很像。”撇开舟伯尧与徒靳的关系不说,明晓在见到隐言的第一眼时便已经有所怀疑,再看这两天徒靳对他的态度,明眼人其实很容易猜出一二。 隐言略略皱眉,为的是很像那句话。似乎并不愿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隐言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明晓扫了扫四周,目光尽显柔和“来看看忍儿生活的地方。” 人的表情可以作假,眼睛却不会,隐言虽然不知道明晓为何藏了一身本事不与外人道,却知道,他是个爱儿子的好母亲。 “说来我该感谢你”明晓笑的温雅“是你救了我,如今还救了君忍。” “夫人不必客气,君忍的伤隐言也有责任,而当日隐言说过的话也不全是做戏,您确实对隐言有一饭之恩。”依然是淡漠的语气,却少了些最初的怀疑跟疏离。 “哦?还有这等事?”明晓倒是有些吃惊。 “是,在勾栏院里,您给了一个小男孩一碗白粥。” “啊!”明晓似乎突然想起了当日情景,自己尚未被接回舟府,却已经被尧保护起来,不用接客,无意中在后院里发现了一个快要饿死了的小男孩儿,便拿了碗白粥给他,后来晚上她又担心那孩子,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自己与隐言还有这样的缘分,倒是奇遇。 “那个孩子是你?可你为什么会……” 隐言淡淡一笑,垂眸,并未回答。 明晓也不强人所难,起身便要离开,在经过隐言身边时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说了句“好好休息。” 待明晓走后,隐言便是有些撑不住了,他顺势靠在身后的墙上,就那样滑坐在地,昏昏沉沉间不免想,今日实在是有些狼狈,不过,也确实是不想动了。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隐言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有人在接近自己!多年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惊醒,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抓住了来人手臂,是舟伯尧。 “怎么倒在这里了?身上疼得厉害?”感受到隐言手上传来的灼人温度,舟伯尧皱眉“你在发高烧!”明晓说这孩子似乎受了伤,让他过来瞧瞧,看来果真没错。 一闪身躲过舟伯尧伸来的手,隐言扶着墙才堪堪站稳“无事。” 舟伯尧有些生气的一凌眉“我是大夫,有事无事也得我看过了再说!”x :/ 这已经是隐言第二次拒绝让他探脉了,是单纯的不愿与人亲近,还是其中有什么蹊跷?舟伯尧想着,一把抓过去,就算是用强,今天他也定要探上隐言的脉!他本以为,隐言一身是伤又发着高烧,定不是他的对手,却未曾想,几抓之下竟是抓不到人,隐言看似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却偏偏一双眼睛执着倔强。功夫再好也不是用到这种地方的!这下舟伯尧可是真生气了,一半是关心,另一半则是作为医者的职责,内力运起便想再冲过去。 未曾想,正在此时,净院的们却突然被打开了,是王冼,他今日轮值在徒靳身边,看到舟伯尧,先是行了个礼“舟老爷。”随即转向隐言,有些厌恶的道“老爷要你过去竹院。” 竹院是徒靳的院子,隐言本以为父亲不会再想看到自己,如今听到王冼的话不免有些开心,他是不是可以认为,父亲,还没有完全放弃自己呢? 向舟伯尧微一欠身隐言道“舟老爷,隐言现在要去老爷那边复命,如果您还要拦着,隐言会拼尽全力。” 舟伯尧一番白眼,在这种事情上拼尽全力?这孩子的思维他怎么越来越难以理解了?也不想想那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徒靳找他能有什么好事?自己一个上门看病的反倒被拒之门外,像是跟他有仇似的。 “去吧去吧,从大到小没一个管得了,随你们!”舟伯尧无奈的挥了挥手,侧身让出位置。 明白舟伯尧的好意,隐言的眼中流过丝愧疚,又再鞠了一躬随着王冼离开。 走在去竹院的路上,王冼看着隐言虽身上有伤却一身清冷气质脱俗,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他自惭形秽,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手里握着套了剑鞘的剑,一挥就要打在隐言后背,“快着点。”话音未落,王冼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不见了,隐言身子一闪,后撤一步绕到王冼身后,不费力气的夺过他手中长剑,别过他的右手背在身后,又用剑一横压了下去,仅用一只手便让王冼单膝跪地被压在了地上。 他哎呦叫了一声开始大喊“你你你,你做什么!魔头要杀人了!” 隐言微微皱眉,松手往前一送,把剑扔到了王冼身前,冷冷看向他,耽误了他见父亲,他一点也不介意让这人付出代价。 王冼踉跄一步“你……你干什么?造反啊?” “是你偷袭在先。”隐言淡淡道。 “谁偷袭你了?我不过是怕老爷等急了叫你走快一点。” 隐言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纠正,半晌才道“真奇怪,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受伤了就赢不了你?” 王冼脸上一红,忘记了辩驳,突然见隐言抬脚往自己的方向走,心里直发毛,哆哆嗦嗦举起剑“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暮阳府!” 隐言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待走过他身边时,一歪头,勾起嘴角“不是想让我快一点吗,还不走?” 一旦放松下来,王冼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一身冷汗。隐言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竹院在哪里他并不是不知道,用不着人带路。 来到竹院,隐言本以为会见到父亲,却未曾想,只碰到了房门前的徐进,一脸冷淡的对他道“老爷说了,府里规矩不能乱,难道是打完了事的?” 原来……如此……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想是完全没有要自己进去的意思,父亲,还是不想看到自己。 府里的规矩,打完了是要谢罪请罚的,若是未得到原谅,还要继续罚跪,徒家家规里其实也有类似的要求,隐言想,他真该死,竟然忘记了。(_ 低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漆黑的双眼,隐言掀起衣摆直直跪下,对着房门的方向深拜于地“隐言,谢老爷赐罚。” 半晌,里面没有声音,隐言在徐进惊讶的眼中自顾自的起身,一句话未说,只是跟徐进示意了下,便转身离开。 “老徐”过了会儿,屋子里传来徒靳的声音。 “老爷”徐进推门进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人呢?”徒靳问。 “走了”。 “往哪个方向?” 徐进自心中叹了口气,缓缓道“瞧着是出了门往左。”竹院的位置居中,出了门往右,是训练场和一干弟子们的住所,而左边……那里有什么,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徒靳似是没有听到,端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会儿才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徐进当然知道徒靳并不是真的没有听到,因此只是静静等着,待得了吩咐,一躬身也退了下去。 隐言并没有走得太远,徐进出门的时候,刚巧看到他转弯处的一抹背影,笔直倔强,却也有些寂寥,那方向,该是去了肃院吧。 一身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虽然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却仍是限制着隐言的行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留在那里,因为……跪在竹院会碍着父亲的眼…… 章节目录 第37章 榜样 君忍的病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还未清醒,但早已没有大碍,眼看就要痊愈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魍魉和尚躺在床上的君忍一同不见了踪影。魍魉那人素来我行我素,众人自是管不了,可一并消失的君忍倒是颇为叫人费解。徒靳既是担心又是好奇的问舟伯尧,后者也只是苦笑,说着性命应该是无碍,别的也不再多说。 自那天之后,隐言恢复了以往在暮阳府里的日子,依旧照常参加训练,其他时间跟在徒靳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再提起当日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因为徒靳没有其他交代,所以隐言依旧还是徒沐的骑射师父。许久没有去清书院,不知那家伙的箭射得怎么样了,想着想着,隐言已经来到了清书院门口,还没等踏进门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好大的声响“不许让他进来!这个骗子!说话不算数又跑来干嘛!我才不要他教呢!”想来是有人看到他往这边走便先一步通知了徒沐。 隐言只当没听见,门口的人也都不敢拦他,于是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走到了徒沐面前。徒沐有些郁闷,没想到自己这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们一个个都这么好欺负,平日里嚷着好似多关心自己,关键时刻,却连个人也拦不住。 撇了眼徒沐手里拿着的弓,还是当日自己给他的黑芒,隐言问道“可是能开到三寸了?”。 “能不能开到与你何干,日头都不知道落了几次了!”徒沐头撇到一边,生闷气。 “知道,我欠你个承诺。” 没想到隐言承认得这么干脆,徒沐紧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办,其实并不是在意承诺的事,只是当天日落,他一直等着隐言过来,却是直到晚饭都没等来,接连几天,隐言也都没有出现,不知为何,徒沐心里竟有些失落。 “你还知道?那我现在就要你离开,不许再做我的师父了!”小孩子为了掩藏心事,总喜欢说些相反的话,徒沐虽是个人精,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如此简单?”隐言一挑眉“那倒是…….” “慢着!”话还没说完便被徒沐抢了去“这个不算!我胡乱说的!”说完,又觉得自己翻来覆去的很奇怪,头一瞥,嘟着个嘴,小脸涨得通红。 “自然是不算,即便是承诺,也要我验收之后才作数。” 徒沐眼睛一瞪“你不信我?” 隐言不置可否,退后两步,“拉给我看。” “拉就拉!”徒沐冷哼一声,将弓持在左手,右手拉线,深吸口气,弓向两边扯开,竟是几乎成圆!得意的看向隐言,发现后者竟是淡一笑,眼中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徒沐不笨,当下便明白了,隐言并不是不信他,只是想看看他到达了什么程度。 看着走回来的徒沐,隐言一耸肩,淡然道“赌注是你赢了,现在,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徒沐撇嘴“日落早就过了,这个赌注不算数。” “我说算便算。”隐言下意识扫了扫徒沐的头“我知道你做到了,不是吗?” 并不是一个问句,隐言说得好像他亲眼见到了一般,徒沐的心漏跳一怕,第一次从父亲以外的人身上获得这种感觉,温暖肯定,充满力量。 “我……我还没想好。”徒沐低头,说话有些结巴。 “无妨,这个承诺永远有效。”隐言将手背于身后,似乎有些奇怪自己刚刚的举动。 二人正说话间,太一突然急急忙忙跑过来,“少爷少爷”。 徒沐翻个白眼,心里埋怨太一不会看气氛,表面眨眨眼道“怎么了,太一哥哥?” “是,是老爷过来了。”。 徒沐一听,眼中闪过欣喜,大大一笑“爹过来了?到哪里了?” “到你眼前了!”徒靳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爹!”徒沐一高兴,拔腿就跑了过去,给了徒靳一个大大的拥抱“爹你讨厌,偷听小沐说话。” “这也叫偷听?说得那么大声,大老远就听着了。”轻点徒沐鼻尖,徒靳哈哈一笑。 父慈子孝,一派祥和,这样温馨的画面不容任何外人插足,仅仅是听到,都有些自惭形秽。那两人的笑太过耀眼,让隐言不自觉撇开了视线,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直到徒靳终于注意到自己,把视线落到他身上,隐言才深深鞠了一躬,拜道“老爷。” “你怎么在这儿?”徒靳脱口而出。 隐言被问得一愣,刚想开口解释,徒沐抢先一步道“他是来教孩儿骑射的,爹爹不记得了?” 并不是不记得,只是撞见,还是第一次,徒靳“嗯”了一声,走过隐言,拉着徒沐来到骑射场“让爹看看,小沐练得如何”。 徒沐嘿嘿一笑,刚想说好,突然看见手里的弓,一顿,糟糕,这些日子光顾着练习拉弓了,竟是一支箭也没射过,可如何是好?求救般看向随后跟过来的隐言,只见他从弓箭架上拿了支弓下来,换下了自己手中的黑芒,然后点了点头,又恭敬的退到一侧。 徒靳奇怪的看着这两人的动作,不意外注意到了隐言手里的黑芒,连徒沐都知道这弓是好东西,以徒靳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这东西的珍贵。 见小沐拿了弓箭犹犹豫豫,徒靳转回视线“怎么,是你偷懒了,还是他教的不好?” 若是以往,小沐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隐言身上,不过此时,他却咬唇摇了摇头,几个呼吸间稍事平稳些许,随即端起弓,射了第一箭。 出乎所有人意料,哪怕是小沐自己也没想到,那箭不但正中靶心,竟还穿了一半出去,场地中唯一没有为这事感到吃惊的,大概就只有隐言了。 半晌过后,小沐仿佛才回过神,兴奋的看向徒靳,一边摇着他的衣袖一边道“爹,爹,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徒靳也从惊讶中回过神,看向兴奋的儿子,笑笑“看到了,看到了,小沐这么厉害,爹为你骄傲!” 隐言看着靶子,突然有些出神,穿透这样的一个草靶,他在九岁时便能做到,原来,是很厉害的事吗? “喂!喂!我爹在跟你说话呢!” 手臂被人拽了拽,换回了隐言的思绪,一抬眼便看到父亲薄怒的眼神,再听到小沐的话,隐言赶紧躬身道歉“抱歉,老爷,隐言出神了,没听到您讲话。” “哼,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暮阳府里的规矩,教主大人学得好哇!” 知道父亲生气了,隐言垂头,没有解释,他虽然很想回答父亲,可……他是真的没听到。 一旁的徒沐看不过去了,“我爹问你怎么教的我”。 怎么教的?隐言眨眨眼,看向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回答。 徒沐翻了个白眼,这人平时教自己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让人着急呢?“哎呀!”他叫了一声,干脆跑到一旁,提了两桶水回来,平举给徒沐看“喏,就是这样,小沐连着举了几天呢!”x :/ 这小子,他可不记得有帮过任何一个师傅出头,徒靳心下好奇,表面却不动声色,冷冷扫过隐言“哦?,小沐说得可对?” 隐言低头“确实如此。” “哼,身为师父,怎么教人的还得徒弟来学?”看着隐言面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徒靳幽幽加了句“不知何为表率?” 这回隐言明白了,他走到一旁,取了两桶水回来,依样平举到身体两侧,略略垂眸。 徒靳看了半晌,对太一道“再取两桶水过来。” 隐言的左右胳膊分别挂上了两桶水,徒靳又叫太一取了两桶回来,这次不是挂着,而是分别放在了两边的胳膊上。捕捉到了隐言快速而又微不可查的颦了下眉,徒靳终于没再叫太一去取水。 徒沐皱眉,忍了半天禁不住问道“爹,你这是做什么?” 徒靳走到他面前,点了下他鼻尖“练练你,顺便也考验下爹给你挑的这师父够不够资格。”x 电脑端:/ “可是我今天已经举过了啊”徒沐小声嘟囔道。 “哦?那小沐去休息吧。” 看了看一边的隐言,徒沐撇撇嘴“算了。” 这倒是又让徒靳吃了一惊,在炼武上,徒沐一向是能偷懒则偷懒,这小子做了什么,让自己都管不了的儿子,竟然破天荒变了性? 走到隐言面前,徒靳淡淡两个字“马步。” 现在的隐言其实并不好受,三桶水的重量已经不轻,他的双臂却必须平举丝毫都不能移动,否则平放在上面的两桶水势必会洒。现在父亲还吩咐他扎马步,隐言不敢耽搁,依言分开双腿,慢慢下蹲,漂亮又标准的马步,没有偷懒。 “平时小沐举多久?”徒靳问道。 “一个时辰”隐言如实回。 “嗯,我想有徒弟在,你该不会偷懒吧。”徒靳说话的同时,不由瞟向小沐,只见他一咬牙,竟是也扎上了马步,徒靳心情大好,边往外走边挥挥手吩咐“自己算好时间,结束了去竹院找我。” “是……” 章节目录 第38章 请求 一个多时辰后,竹院的门被人敲响。x :/ “进” 隐言闻言推门进去,叫了声“老爷”,见父亲正支在书案看书,似乎读到兴处,并没有放下的打算,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待。x 电脑端:/ 过了半晌,徒靳放下书,淡淡道“晚了一刻。” “是,隐言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隐言垂首道。 呵,这小子,表面看似乖巧听话,其实主意正得很呢,“怎么,一个时辰委屈教主大人了?” 该怎么解释呢,隐言皱了皱眉,吐出两个字“难闻。” 几乎瞬间明白了隐言的意思,那个样子蹲一个时辰,怕是流了一身臭汗吧。徒靳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挺有意思,勾了勾嘴角,“一身臭毛病,倒是爱干净。” “是”隐言顺着父亲回。 “小沐手中的弓又是怎么回事?”徒靳突然问道“我可不记得暮阳府的库房里有这东西”。 “是隐言带来的。” “哦?”徒靳一挑眉,其实方才也是明知故问“怎么,是补偿,还是讨好啊?” 摇摇头“隐言许诺,还他一支。” “你倒是大方。”徒靳悠闲的靠在椅背上“老夫眼拙,给我说说那弓的来历。” “回老爷,是黑蟒之鳞和红鹿须。” “什么?!”饶是有心理准备,徒靳在听到这两个名字之后,仍是一惊,身体微微前倾“这两样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隐言在峰林之巅无意中寻到。” 峰林之巅,江湖中人尽皆知,谈之变色!传说中,上古神山轮回渡里跑出来的几只灵兽便藏身此处,正因为染了灵气,峰林之巅里都是些成了精的野兽牲畜,极其凶狠残暴,但凡进入其中的人,多半有去无回,难以幸免。山中奇珍异兽,仙草灵花不少,因此即便知道危险,仍是有人不顾性命闯入。但好在,不知是受了诅咒还是上古神灵显灵,那里的野兽凶物并不能自由出入,因此,只要不主动接近,便不会有生命危险。(_ “你去过那里?” “是”隐言瞥了眼徒靳,小心回“为了给母亲采药,隐言进过几次……” 提起璎珞,徒靳忽然有些扫兴,似乎不愿多加纠缠,原本几句关心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转头嘟囔了句“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隐言知道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就没搭话。 “加上你,沐儿前前后后换了十三个武术师父。”过会儿,徒靳缓缓道来“亏得孟先生不与他计较,不然文礼那边也不知要换过几个。” 不知父亲是何用意,隐言只静静听着。待徒靳讲完,又听他接下来问道“你觉得小沐他功夫如何?” “少爷功夫底子差些,却是练武奇才。”隐言想了想,如实回。 徒靳眼中闪过丝欣慰,随即苦笑“都是我太宠他了。” 隐言的眸色垂得深了些,他想,老爷原来知道徒沐的小心思,并不是不查,只是纵容。 “他娘去得早,我不愿迫他,如今后悔,却有些晚了。”徒靳抬头看着隐言“把他交给你,老夫能放心吗?” 左胸处闷闷胀胀,有些制缓迟钝的痛,隐言不明所以,却习惯了忍痛,因此掩饰得很好。他点点头,轻轻回“隐言会尽全力,教他本事,护他周全。”虽然只是一句简单得承诺,但徒靳不知,隐言从不食言,所以,做得决绝。 ———————————————————————————————————— 转眼,隐言以已经在暮阳府待了近一个月,他很少主动找徒靳,也算安分守己,这天却有些意外。 徒靳回竹院的时候,发现隐言正在门口等他,些许错愕,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进去。 乖巧跪在下手,隐言开口道“老爷,隐言想离开几日。” “离开?” “是,隐言需要回趟天渊,不会太久,十日足够。” 回天渊?该不会魔教又要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吧?“回去做什么?”徒靳问。 犹豫了一下,隐言还是道“回老爷,隐言每月要替母亲渡气续命,以维持她五脏血脉畅通。” 算一算,隐言到暮阳府也确实已经有一个月之久,原来,是为了璎珞…… “回去可以,不过我只给你五日时间,时间过了,你也不用回了。”只是输送内力,五日虽说有些赶,应该也足够了。 隐言抿唇,有些犹豫。 “怎么?嫌时间少?还是你刚刚撒谎骗老夫?” “隐言不敢。”知道多说无用,隐言只道“五日时间,隐言会回来。” “嗯,什么时候启程?” “若老爷没有其他吩咐,隐言想今夜便动身。” “呵,这么急着回去?”徒靳讽刺道。 隐言低头,没有回答。 徒靳一挥手,似乎也不愿意跟他多费唇舌“下去吧,记着,五天。” “是”。隐言跪拜叩首,起身离开。 五天时间,去除来回路程的两天,还剩三天,然而最后一天,是他月毒发作的日子,必须赶在那之前回到暮阳府,也就是说,只有两天时间,隐言的脚步一转,直接便去了马棚。 隐言并没有撒谎,却瞒了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徒靳的是,每月给母亲渡气之后,他的月毒必会发作,而月毒发作之时,便是他“食心”的日子。其实不是有意欺瞒,只是隐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还是并不想让父亲知道。因此,冒着迟归的风险,忍着月毒发作的可能,隐言依旧答应了父亲的五日约定。他一向做事运筹帷幄,这是第一次,走一步看一步。 马棚里饲养者暮阳府里大大小小几百匹马,管马的张继虽然常年待在马棚,但也只对徒靳常用的那几匹悉心照料,算作熟悉,其他的,都是弟子们训练或者外出时用,便干脆交给手下,懒得管,也不甚上心。所以这马棚里具体有多少匹马,各个都是什么模样,他也说不上来。 隐言走到马棚外,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点晕了两个当值守卫,脚步不停走了进去。诺大个驯马场空旷寂静,隐言站在正中,抬起两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声清脆的哨响自口中传出,贯穿了整个驯马场。 放下手,隐言站在原处凝神细听,场中大部分马匹仍旧沉默安静,小部分有反应的也只是抬头打个鼻响,继续啃食眼前的草料。只有左侧不远处的一间马棚里,一匹通体黑色的大马鸣叫刨蹄,显得极其兴奋。 隐言淡淡一笑,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手下一划便解开了马绳,那马显然认得隐言,先是抬起四蹄兴奋的跑了两圈便又回到隐言身边,低头在他身上蹭蹭,然后扯着他往自己背上去。 这是刚到暮阳府时,隐言让清澜牵来混到马棚里的“银雪”,两年前他去峰林之巅,在山脚下救下的幼马,没想到两年时间便长得这般高大,除了隐言,别人莫说想骑,便是离得近了都不行,清澜当初为了把它弄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最后愣是拿着隐言给她的随身玉佩,才把银雪顺利带过来。江湖之人谁不爱马,徒靳亦是,若他现在在此,定会不由惊叹,此等好马,当世难寻。为何混迹在这马棚中迟迟没有被人发现呢? 原因很简单,越是上品的马越有灵性,更何况,银雪被养在隐言身边两年,主人性子学了八成,不但清冷孤傲,还甚是聪明,让他扮别的扮不来,装成一匹普通的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拍了拍银雪的脑袋,隐言淡淡一笑,“可是休息够了?这两日怕是有你跑的了。” 章节目录 第39章 天渊 传达完上次隐言的命令之后,清澜便一直留在天渊,帮着卓依处理突然增多的教务。 “姐,隐部的人调回了一半,剩下的都在各处待命。” “嗯”卓依淡淡回应,随手扔过去一本账目,又埋头在眼前的书信中“摘出所有银契清单和货票交易。” 清澜的脸一垮“不是吧?所有??” 卓依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打书信举起,头也不抬“不然换你来看信部的谍报?” “算了!”清澜赶紧翻开账簿,宁可做“体力”活也不做“脑力”活! “教主这么大动作,你说咱们是不是要跟武林盟开战了?”清澜一边整理着账目一边略显兴奋的问。 “开不开战也轮不到你操心。” “怎么不操心,你没看教主都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那些只有嘴上功夫厉害的家伙们,真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提到隐言,卓依第一次停下手边工作,抬头“主子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一身都是伤!我就没见过教主流那么多血的时候。”说着说着,清澜的眼眶微红“他在暮阳府门前跪了七天,徒靳一出来就给他打得吐了血。天渊的雪蟾啊,至寒之物,教主想都没想就拿了自己做药引,结果怎么样?救了他们的少爷,连句谢都没有,那些人的眼神,你想都想不到,恨不得把教主大卸八块儿似的!徒沐是他儿子,难道教主就……” 清澜有些说不下去,过了半晌,卓依道“继续。”x 电脑端:/ “你确定要听?”清澜有些差异。 “嗯”放下手中的笔,卓依认真的看向清澜。 清澜回来几次,卓依从来没有问过隐言的情况,如果今天不是清澜主动提起,她永远都不会问,只是,既然听到了,她也做不到恍若未闻,而一知半解,只会给隐言带来麻烦。 深吸口气,清澜继续“姐,咱们跟了教主这么多年,你见他昏过去几次?上次青苍派那帮小人偷袭,教主身重三剑,跟他们打了两天两夜,也没见他昏,可在暮阳府里,这一个月,他至少昏过去两次,还是清澜见着的,那他去重峦山的时候呢?我回来的时候呢?” 卓依咬咬牙,始终未打断清澜。 “进府第一天,教主让我去找了三样东西,姐,你知道是什么吗?”清澜自问自答“是子母蛊、莫殇丹和蜂吟针。” 听到这里,卓依的唇微微抿起,双拳不自觉握紧。 “我亲眼见蜂吟针被拍进教主体内,那是锥心之刑啊,徒靳竟然因为不能取教主性命而感到惋惜?!姐,咱们都知道,他是教主的亲爹,他明明也知道的,可是……可是……!” 清澜犹在不解,卓依却突然打断她“你说什么?蜂吟针?锥心之刑?” 以为卓依只是太过震惊,清澜点点头“是,徒靳选了蜂吟针,他竟然还问教主,为什么这东西不能取教主性命,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清澜对蜂吟针其实并不算了解,但卓依却知道,原本会使人武功全失的东西,如今用在教主身上,又怎么会毫无伤害?而那所谓的锥心,又岂是鞭子棍子可以比的,怎么可能任由徒靳一次次,毫无底线的用?几乎是直觉告诉她,隐言定是瞒了什么! “这可恶的暮阳府!武林盟又如何?迟早有一天铲平了它!” 因为清澜太过气愤的声音而回神,卓依随即提醒她道“不要小看暮阳府!说话注意分寸,你怕主子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清澜一撇嘴,有些不服气“知道了。” “能欺负主子的向来不是武林盟,也不是暮阳府”卓依将视线重新转到书信上,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徒靳。” ———————————————————————————————————— “清澜姐,卓依姐”倪裳敲了敲门进来,笑颜如花“主子回来了。” “什么?!”清澜一惊,“真的?现在到哪里了?” “进了天渊城了,估计这会儿快到门口了。” 清澜起身“走,我跟你过去接主子!”她一回头,看着仍在埋头苦干的卓依“姐,你不过去?” “不了,你们去吧。”卓依手下不停,圈出了信中的几处重点“不差这会儿功夫。” “好!那我们先去了,你一会儿记得过去啊。” “嗯。”清澜兴奋的跟着倪裳一起跑出去,待两人消失,卓依才自书信中抬起头,放下笔,单手支在额头,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出神。 驾着银雪一路到萧夙殿门口,马未停稳隐言便一步跨了下来,拍了拍银雪身子“自己去休息”。 银雪狂奔一日,似是有些疲累,会意般点了点头叫了两声,便幽幽的向一侧跑开。隐言转身,看到了门前的清澜和倪裳,起步过去,二人跟在他身后。x www.x33xs.com m.x33xs.com “说吧。”一边向里走,隐言一边开口问道。 “是”清澜开口“艺、礼、暗、夜四部已经尽数归位,隐部调回了一半,信部调回了三分之一,其余人等均在各处待命。” “天渊城内的老弱妇孺也已经陆续搬到隐山那边的庄子了,物资补给随后就到,大家动作很快,不出一个月便能全部搬清,三个月内便能尽数安排妥当。”倪裳接道。 “好!去告诉莲徽和黍黎,艺、夜两部的日常训练不变,惩罚和特训暂时延后。” “是”倪裳得令,走到一半便拐了弯。 “主子是打算同时动用艺、夜两部?”清澜有些诧异的问。 莲徽和黍黎分别是艺、夜两殿殿主,天渊的五部,礼主内,暗主刺杀,其余几部均主外。信,顾名思义,只负责采集信息,打探情报;而艺、夜两部,均是高手云集,只是艺部里偏向些能人异士,而夜部则完全是武力制压。无论何事,两殿中随便出其一,便能手到擒来,如今按照隐言的意思,清澜不明白,什么大事需要两殿倾出? “卓依人呢?”隐言问道。 “您还不知道嘛,姐姐她满脑子就只有教务,还能在哪儿。” 隐言皱皱眉“罢了,我时间不多,先去冰宫。” “时间不多?您还要回暮阳府?”清澜虽然不如卓依稳重,却也颇为聪慧,如今能绑住他们教主的,除了暮阳府,还真想不出第二个。 隐言完全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理所应当回“自然”。 “怎么还要回去。”清澜小声嘀咕被隐言听到,于是道“你不用随我回去,就留在天渊。” 以为主子是误会她不想回去,清澜赶紧解释“属下没不想回,只是……” “无妨”说到一半的话被隐言截了下来“最近天渊城里会有不少事,卓依一个人恐怕处理不来,你留下来帮她,有事用飞鹰通知我,若是紧急,你和卓依可先行处理。”(_ 听到隐言这么说,清澜只得乖乖回“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冰宫门口,清澜不由打了个寒战。冰宫的地下是由千年寒冰打造的冰窖,常年温度极低,使得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片冰冷的寒气下,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其中,可是里面却住着一个人。说是住着,其实并不准确,那人美则美矣,却如陈尸般躺在这冰雪之中,不吃不喝,不动,甚至不呼吸,仿佛死了一般,或者,已经死了。 教主每月都会进到这里一次,一呆便是整整一个日夜,不为别的,只为那个冰雕一样的睡美人——教主的母亲——整个天渊城原本的主人——白璎珞! 章节目录 第40章 【喑哑】1夜殿 通知完艺部后,倪裳随即来到夜殿,听夜部的手下说黍黎正在刑堂里训人,轻叹口气,转身便去了刑堂。果不其然,刚一走到刑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清脆的巴掌声,当下赶紧敲了两下门“黍黎大哥,我是倪裳,来替教主传令的。”特意搬出教主,便是知道黍黎定不会拒绝,这个夜殿的殿主,除了教主,怕是整个天渊谁都不放在眼里。 “进来。”果然,里面的声音虽有些薄怒,却没让倪裳吃闭门羹。 刚一进门,倪裳便看到背向房门的少年,一身夜卫黑衣,发髻束起,跪得笔直,只是因为刚刚的巴掌,让整齐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看到眼前的人似乎并未受什么重伤,倪裳稍稍松口气,盈盈走到黍黎面前,欠了个身“黍黎大哥,倪裳急着完成教主的嘱咐,不得已追到这里,还望您见谅。” “有些话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倪裳出身信部,难道没听过?” “是”知道黍黎是看出她拿教主当挡箭牌的事,倪裳陪笑着,刚要继续说下去,一抬头,正好看见黍黎狠狠的踢了少年一脚。少年背脊一僵,却仍旧保持着跪姿纹丝未动。 “什么规矩?人来了不知道叫?”x “是”少年维持着跪姿转了个方向,敛目垂眸,右眼下一处横向的刀疤掩在几缕发丝中,在这张清秀俊郎的脸上,不由让人心疼,“夜部喑哑见过倪裳姐。” “喑哑,赶紧起来”。 倪裳上前一步想将喑哑扶起,黍黎却一脚踏在喑哑脚踝上,狠狠一跺。x 电脑端:/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唔”怀里的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绷直,倪裳抬头看向黍黎,声音有些急“你做什么?” 黍黎也看过去,嘴角似笑非笑,喑哑缓了下,额上挂满冷汗,却淡淡一笑,眼中带了些感激和安慰“谢倪裳姐美意,只是喑哑戴罪之身,尚且不能起身,还望倪裳姐恕罪。” “我……” 倪裳刚要回话便被黍黎截断“你不是说教主有令?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令让我们小倪裳宁闯刑堂这么着急。”黍黎向后一靠,好整以暇的坐着。 倪裳深吸口气,咬牙“教主有令,这两日艺部和夜部的日常训练不变,所有刑罚和特训,暂缓!”“刑罚”和“特训”二字咬得尤其重。 黍黎摸了摸下巴,仿佛没听出倪裳的意有所指“哦?看来教主是要有大动作了,同时动用艺夜两部,有意思。” “你该不会违背教主的意思吧?”倪裳皱眉。 “放心,你说的我都听清了,回去吧。” 见黍黎一副赶人的架势,却完全没有让喑哑起身的打算,倪裳略一思索,接着道“黍黎大哥管教下属,倪裳自是没资格插手,只是不得不提醒大哥一句,如今正是教主用人之际,喑哑身为夜卫之首,必不可少,还望黍黎大哥做事三思,以免耽误教主大计。” “知道了。”黍黎掏掏耳朵,回得漫不经心。 “你!” 倪裳还想说些什么,喑哑却给了她个请求的眼神,无奈,倪裳只得欠身离开,走得一步三回头。 待倪裳走后,喑哑重新面向黍黎而跪,脚踝怕是脱臼了,才一移动便是钻心的疼,他咬牙,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怎么?可是后悔选了夜部?若你当初选艺、信任意一部,可能日子都要比现在好过得多。如今也来得及,要不要老子替你去跟教主说啊?” “喑哑从未后悔,也不会后悔,殿主以后可以不必再问这个问题。” “呵,有意思,明知道我恨你,还特意跑到我手底下让我来虐,还真是欠虐啊你!” 即便知道是事实,在听到“恨”这个字的时候,喑哑的眼中还是一暗,将头垂得更低,许久,他竟回了句“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黍黎笑,笑得前仰后合,直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好!跟你留着同样的血,真……真他娘的让人恶心!” 喑哑的脸色瞬间惨白,紧抿着唇,轻轻闭眼,几个呼吸间,又再睁开。 黍黎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问道“倪裳刚刚说了什么?” 喑哑一愣,随即重复道“教主吩咐,艺、夜两部日常训练照旧”想了想,他还是加了句“刑罚和特训暂缓。” “倪裳刚刚说了什么?”同样的话,黍黎声音不变,又问了一遍。 喑哑疑惑的抬了下眼,便看到黍黎嘴角挂着的一抹冷笑,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殿主,喑哑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黍黎用脚挑起喑哑的下颚“那我就告诉你一遍,从今天起,除日常训练外,夜部所有刑罚和特训,只做纪录,延后处置,而你,除外!” 喑哑看着眼前精致的布靴,不意外是这种结果,淡淡回道“是”。 黍黎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冷冷吩咐“给你半个时辰,去将教主的吩咐传达给殿里的每、一、个、人,不许使用任何内力包括轻功,半个时辰内回来,我就帮你把脚腕接上。不过……半个时辰你若是回不来,这脚腕接不接,倒也没什么分别了。” 半个时辰,脚踝处若再不处理,喑哑的这条腿,怕是得废了。按照黍黎的要求,他必须逐一去通知每个人,诺大个夜殿中,近百名夜卫,分散各处,只有半个时辰……喑哑苦笑,这条腿,他保得住吗? “是,殿主稍等,属下去去就回”,喑哑起身,艰难的向外走,右脚一落地便是钻心的疼,让他走路的样子颇为奇怪。 “夜卫之首,若是这幅样子,岂不是给我夜殿丢脸?” 走到一半,黍黎悠悠的声音让喑哑的脚步停了一瞬,再迈开时,竟仿佛无事般向前走去,虽然不难看出有些许违和,但谁又能想到,那是一只错了位的脚踝? 待喑哑离开,黍黎仍旧坐在位子上,冷笑的嘴角一点点垮下,眼中的冰冷渐渐被复杂的情绪所替代,他疲惫的将头扬在椅背上,抬起只手遮住双眼,那些以为早便消失的记忆,又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 那些久远的,想要忘记却又刻骨铭心的画面,最后,是那孩子捧着剑跑到他面前,大大的微笑,“哥,长大了叶儿保护你。” 突然惊醒,黍黎一下坐起身,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喑哑,还没有回来…… 章节目录 第41章 自罚 冰宫 随着阶梯一步步向下,寒气越发夜骨,清澜咬牙之际听隐言道别逞强,用内力”。 清澜撇了下嘴,知道自己再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乖乖听话,运起内力,顿时觉得好了许多,再抬头看那个叫她用内力的人,却全不护体,任由自己暴露在刺骨的寒冷中,走得坚毅决绝。清澜知道,只要进到这冰宫中,教主非但不会用内力护体,还会卸去一身护体真气,任由寒冷瀑布般涌进全身。他叫她别逞强用内力,那他自己呢?是固执?是坚持?亦或是——自责? 汹涌的寒气带动体内的月毒疯狂叫嚣,可身体再痛也抵不过心中之痛。冰床上躺着的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满头黑丝早在两年前变成了雪一样的颜色,双眼紧闭,冗长的睫毛上挂了些许冰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温度。隐言静静的走到冰床前,掀起衣摆,跪在了结冰的地面上。x “母亲”他说“言儿来看您了……” 寂静的宫殿里没有人回应,许久,跪着的人儿仿佛也成为了宫殿的一部分,长长的睫毛因为寒气变成白色,他眨了眨眼,依旧垂眸,淡淡开口“清澜,取棍。” 清澜知道隐言的规矩,抿着唇走到一边,取了跟通体黑色的棍子回来,那棍子手腕粗细,几乎有一人高,除了尾部留了双掌大小的空隙外,铺满了密密麻麻带刺的软丝,一棍下去,会如毛毡粘般粘到身上,再抬起时,便带起一片血雾。 清澜走到隐言身后,深吸口气,摆好架势“教主,清澜开始了。” “嗯”隐言回得淡定,身体却不由变得紧绷僵硬。 “砰!”一棍子下来,闷闷的声音回响在殿中,隐言微微皱眉,再没了其他。清澜等了片刻,咬牙又砸下一棍,仍旧没有任何声音。她将棍子杵在地上不再继续,试探性的开口询问“教主?” “清澜,你知道我的规矩。”隐言淡淡道。 清澜小声争辩“我……我没有手下留情。” 沉默半晌,隐言淡淡开口“你下去吧,叫卓依过来。” 拿着棍子杵在那半天,清澜咬着唇,最后还是躬身回“是”,将棍子放在一边退了出去。冰宫受罚,隐言有些规矩,他会报数,一是说于母亲听,二便是提醒执棍的人,手下留情的棍子,他全不计数。 过不多时,卓依从冰阶那边走下来,自然的拿起棍子站在隐言身后“主子。” 隐言跪在原处一如初始“知道为什么换你来?”。 “清澜心慈手软。”卓依回。 “嗯,动手吧。” 半晌,隐言没有等来卓依的棍子,倒是等来了她的问话“主子,行刑前,卓依有一个问题。” 一向干脆的卓依会有此一问,隐言不由道“什么?” 沉默片刻,卓依开口“锥心之刑,多少为限?” 没想到卓依竟然一下便问到了点子上,隐言轻叹口气“果真瞒不了你。” 握着棍子的手发紧,卓依的声音难掩颤抖“几次?” “至多七次,足以致命。”隐言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老爷他……不知道?” “嗯“隐言淡淡应“起初想说没说出口,现在,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主子,您不能这样!”一向淡定的卓依有些着急。 不知是安慰或是怎地,隐言轻轻开口“放心,我有分寸。” 卓依抿着嘴,皱着眉,仍是不赞同。 “卓依”半晌,隐言道“你该行刑了。” 知道隐言的固执和倔强,多说无益,卓依掩下心事,问“多少?” 等了会儿,隐言只道“打吧。” 卓依一惊,这便是打到他满意为止,咬咬牙“属下得罪!” 棍子一下下自身后打来,十几棍过后,隐言的后背已经尽数被染成红色,冰宫受罚之际,他从不褪衣,一是身为教主的尊严,二则是对母亲的尊重。母亲虽以徒家家规教导他,唯有这点,却很坚持,她极少叫隐言褪衣,也从不与隐言说原因,多少年下来,隐言渐渐习惯,后来既不好奇,也不再问了。既是规矩,遵守就好,非要知道个原因,倒显得多余。x :/ 看着冰床上的母亲,隐言心中愧疚,即便身后的棍子再重,他也不知,是否能够赎罪。母亲,言儿违背誓言去了暮阳府,您定是生气了吧。这是他第一次违逆母亲,第一次,便是最大的禁忌!母亲不让他回暮阳府,甚至不让他打听任何有关暮阳府、有关父亲的消息,他不知道为什么,虽不愿纠结因果,但这也是隐言心中唯一的疙瘩。 璎珞昏迷之后,隐言掌管了教中所有事务,一个半大的孩子,起初并不容易,诺大个天渊,几乎落魄。除了几个誓死追随的部下,其余人等,一部分离开了,留下的,也不再听隐言命令。正派人士的围剿,周围小部分势力的趁火打劫,隐言小小年纪,冷静睿智,咬牙撑下了全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最终保住了天渊,坐在了一教之主的位置上,不但让天渊重拾辉煌,甚至比以往更胜! 隐言自认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璎珞昏迷后不久,他便令信部调查了所有关于暮阳府的消息,并且每月汇报徒靳行踪。然而,隐言虽然自认不乖,却是个懂得担当,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因此,自调查之日起,他每月来冰宫,除了给母亲渡气续命外,也多了一向受罚的内容。 起初,隐言其实从未想过去暮阳府,之所以让手下调查这些,不过是出于多年的心结。如果母亲不想他回家,甚至不想他跟暮阳府有丝毫瓜葛的话,何必叫着他父亲留下来的名字,又何必以家规训导他,告诉他不能忘本?他知道父亲离开母亲不久后便再娶妻室,甚至有了个疼爱的儿子,因为徒沐的娘早便离世,因此对他愈加宠爱。其实并不想去打扰父亲的新生活,只是在只言片语的汇报中,那些父慈子孝的场景,偶尔会让隐言不自觉想到自己在父亲身边的样子。母亲对他很好,只是……有些冷淡,隐言从不知,原来一家人相处,可以有另一种样子。(_ 直到有一天,隐言在替母亲寻找解药的过程中,无意间窥探到了武林盟的蛛丝马迹,父亲身处其中,难免遇到危险,甚至是生命危险!这个认知让隐言坐立难安,几乎未经思考,便决定亲自守护父亲,于是,他再一次违背誓言,非但去了暮阳府,并且与徒靳见了面。 母亲,您会原谅言儿吗?他暗暗想,略垂了眸,并不自信。他其实分不清,到底是这场危机让他不得不这么做,还是这场危机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其实,是想回去的吧,所以期待,所以忐忑,所以即便放下整个天渊甚至母亲不管,他依旧去了。 结果……没有结果…… 那是他违背誓言的惩罚…… 反正最后都是要离开的,他,本就不该留下眷恋! 棍子数打到六十,隐言抬起左手阻止卓依,他还要留些力气替母亲运功。一时说不出话,直到吐出一口淤血,隐言擦掉唇边血迹起身,走向母亲的同时淡淡吩咐“卓依,替我护法。” “是。”卓依将棍子放回远处,默默退到门口。 章节目录 第42章 杀鸡儆猴 过血渡气,原本只需要半日时间,但隐言如今被封了内力,花了整整一个日夜才算完成,结束时,他脸色极尽惨白,竟与床上的璎珞无异。 站在冰床前,隐言将母亲的发髻衣服整理妥当,仔细小心,仿佛怕吵醒睡梦中的人。直起身,他盯着母亲的容颜发了会儿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卓依,我与母亲,像吗?” “主子?”卓依有些担忧的轻唤。(_ 隐言转身离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在经过卓依身边时说了句“走吧。” 五日时间已经过半,隐言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调息修养,直奔浣梳阁,埋坐在堆积如山的天渊要务中。卓依很自然的绕到他身后,细心的提他处理伤口,又坐在他旁边,将那些文件分出轻重缓急的放好。清澜则早便吩咐了厨房,炖了锅参汤,替隐言驱寒。 隐言专心的看着眼前的密函,半晌无声,卓依一回头,发现他竟支着头睡了过去,轻叹口气,小心将文件放回原处,听到门声,卓依伸手竖在唇前,告诉端着参汤进来的清澜动作轻些。清澜也看到了熟睡的隐言,眼中闪过丝心疼,端着碗小心放到了桌前,二人默契的谁都没再说话。 过不多时,隐言睫毛轻颤,卓依知道,他要醒了。 睁开眼,隐言半晌茫然,随即皱皱眉,问道“我睡了多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卓依接过清澜手中的碗,递给隐言,“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暮阳府?”知道隐言留下的时间或许不多,却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辛苦,卓依想着,或许能挤出点时间,至少让教主睡上一觉。 “明日便走。” “这么着急?” “嗯”隐言的视线停留在一封密函上,手指轻点桌面,“龙影山要举办武林大会?” “是,日子就定在一个半月之后,南宫绝出关的那天。” 南宫绝,如今的武林盟主,自上次正邪大战之后便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三年前闭关修炼,如今一出关便要举办武林大会,不知所谓何事。 合上信,隐言写了封密函递给卓依“通知分散在各处的信部,从现在起,我要随时掌握武林各派的动向,另外,已经回来的信部,派去武林盟各长老的府邸”。 “那……暮阳府?” “有我”隐言淡淡道。 猜到了是这种结果,卓依低头回“是”,似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来问“听清澜说,主子让艺、夜两部保存实力,近来可能会所有行动?” “不是近来,是明日。” 又是明日!清澜和卓依对视一眼,眼中俱是震惊。 摊开眼前地图,是天渊城边十里内的地势分布,隐言手指一处“附近最大的教派可是这里?” 魔教以天渊最大,却仍是有许多教派依附在魔教之名下,自创了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隐言对这些并不在意,一群乌合之众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清澜看了一眼,抢先一步道“是,青一派,教众五百余人,在附近尤其顺风顺水,表面上人模狗样,实则背地里净干些不入流的事。” “如此甚好!”隐言冷笑一声“让艺部和夜部各自挑选二十人,明日一早,随我走一趟。” “主子的意思是?”卓依道。 “我时间不多,明日这场仗打得越精彩越好!” 清澜突然想到一词,一拍手叫道“杀鸡儆猴!主子是要杀鸡儆猴?” 隐言看她一眼,嘴角衔起一抹冷笑“没错,明天会是场表演,至于剩下的,交给你和卓依。方圆十里内所有门派,想归降的,尽数收进天渊,剩下的,全都给我清掉!” 清澜一听顿时兴奋不已,“我早说了,周围那些家伙,得寸进尺,早该收拾了!” “清澜,你去把主子的意思跟艺、夜两部说了吧。”卓依先于隐言吩咐道。 “好嘞!”清澜一时兴奋,倒也没注意,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说“主子,明儿个可要算上清澜一份!” 待清澜走后,屋子里顷刻寂静下来,卓依转向隐言,改成跪姿“卓依逾越了,请主子责罚。” 隐言将手支在一侧,微微转头,“特意把清澜支走,你要说的该不是这句吧。” “主子英明,卓依确实有话要说。”她抬头,没等隐言开口便直接道“您刚刚看过青苍派谍报。” “所以呢?” “您这么做,是在跟武林盟挑衅。”卓依缓缓道出事实,眼中的担心甚是明显。 青一派之所以会壮大,完全是因为前不久投了正派青苍门下,现属于青苍分支,隐言看了信部谍报,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即便只是个刚入门的分支,可依旧是正派! 隐言挑了眉“怎么?卓依怕了?” 卓依摇摇头,叹口气“主子,不出三天,这件事便会传到暮阳府。” “……” 许久没有听到隐言的回答,卓依抬头,看他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隐言突然问起不相干的事情“卓依,当年带你们回天渊的时候,你和清澜多大?”x www.x33xs.com m.x33xs.comx “卓依十四,清澜十二。” 隐言提起,卓依不免想起当年,她和清澜被一群山匪追杀,一路逃到天渊山上的悬崖边,本想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却未曾想被经过的隐言救了。当时的隐言不过十一二岁,却出手果断,毫不畏惧,那略显稚嫩的脸上尽是淡漠冷峻,一双眼睛却单纯干净,很是好看。卓依当时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他们姐妹自小居无定所,索性拉了清澜求隐言收留,隐言当时是怎么回的? ——“所以,我救了你们,还要负责养你们?”染血的小脸歪到一侧,紧皱眉头,似乎很是为难,可最后,还是任由他们跟着他回到了天渊。 隐言略垂眸,淡淡道“我待你们,不好。” 卓依淡淡一笑“主子只是嘴硬心软。” 隐言转头看他一眼,似是没什么情绪,但在卓依看来,却偏偏有几分哀怨“你该学学清澜。” “卓依想,但是不能。” “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行动。”挥手让卓依下去,隐言重新将视线定格在窗外,他自始至终没有回答卓依的问题,不是不想回,只是……还没有想好。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做了也就做了,他是天渊的教主,不能不为天渊考虑,至于父亲那边,他想,便只能先斩后奏了。 章节目录 第43章 【喑哑】2伤人伤己 “唔”喑哑是被右脚的剧痛弄醒,眼前迷迷糊糊的站了个人影,让他不自觉想到小时候,自己练功累了,哥哥就会这样抱他回去。 “哥”就这么不经意的叫出口。 “喑哑?”不同于记忆力的声音让喑哑一瞬间清醒,待看清来人时松了口气,是倪裳。 “你怎么会在这里?”倪裳问。 因为夜卫之首若是随随便便昏迷在路上,会给夜殿带来麻烦。这样的原因喑哑自然没有说。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假山后,这地方十分隐秘,若不是倪裳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被人发现。 喑哑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垂了眸,“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色,半个时辰怕是已经过了,喑哑心中暗叹,扶着石壁便想起身,倪裳自然上前帮了他一把“姐姐扶你去休息”。 “不了”喑哑摇摇头“殿主,怕是还在等着……” 黍黎找到喑哑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的一幕,他正被倪裳搀着从假山后绕出来,倪裳一脸关心不知跟他说些什么,喑哑只是淡淡笑着摇头,因为昏迷了一会儿的缘故,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不知怎的,黍黎怎么看怎么觉着刺眼,冷哼一声,打断了眼前温馨的场景。 一见到黍黎,喑哑条件反射性的一抖,随即侧移一步,避开倪裳的搀扶,垂首而立。希望至少殿主的怒气不要牵扯到旁人。 黍黎似乎看穿了他袒护别人的意图,心中之火骤起,一眼瞥见他脚踝,冷哼一声“很好,胆子大了啊!” 喑哑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喑哑私自治伤,求殿主责罚。” 倪裳赶紧挡在二人中间“不是他私自治的,是我趁他昏迷的时候替他接上,怎么,黍黎大哥要连小妹一起罚吗?” 喑哑按道声糟糕,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晚了,只得将头垂得更低。 果然,黍黎冷哼一声“昏迷?我们夜首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殿主重责!”喑哑立刻将头扶在地面。 “滚去刑堂等我。” “是!”喑哑起身离开,临走前,投给了倪裳一个请求的眼神。倪裳紧紧握拳,待喑哑走远,愤怒的看向黍黎“你要做什么?” 黍黎一挑眉“怎么?信部是想要插手我夜部的事?” “岂敢!”倪裳冷冷一笑“只是小妹不得不提醒哥哥一句,莫忘了教主的指令!”x :/ “我又没有说要他拿怎样,妹妹何故如此激动?” 深吸口气,尽量平稳了情绪,倪裳道“他躲在这假山后,我不知道原因,或许你会知道。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别说一条腿,他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黍黎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眯眼“倪裳,别让我知道你探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倪裳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你迟早会后悔的!” “不劳妹妹费心!”黍黎道。 似是不愿与他多言,倪裳一拱手“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黍黎猜得没错,既身为信部的人,又对喑哑颇有好感,她知道的,确实比别人多些。那声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哥”,倪裳听到了。 —————————————————————————————————— 黍黎回到刑堂的时候,喑哑正规矩的跪在地上,大力的将门摔上,果不其然,看到喑哑被吓得一抖,似乎心情好了些,黍黎冷笑着走到他面前的座位坐下,“你还真是给夜殿长脸,怎么,以为找到靠山了?” 喑哑垂眸,这话怎么回答都是错,倒不如不答。 黍黎也没想听他回答,接着道“你出门前我是怎么吩咐的?” “殿主给喑哑半个时辰,去传达教主指令。” “还有呢?” “还有……”喑哑深吸口气“半个时辰之内回来,殿主会替喑哑将脚踝接上。” “我当你没听见呢,没想到记得倒清楚。”黍黎森然的看向喑哑“夜卫私自治伤,什么后果?” 瞳孔猛的一缩,喑哑惊恐的抬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 欣赏着眼前少年的恐惧,黍黎阴狠的道“怎么,要我提醒?” 眼中的惊恐被绝望替代,喑哑摇摇头,从腰间掏出匕首,闭眼,直直刺向脚踝。 “慢着”,刀尖刺破皮肤,穿透踝骨前,黍黎喊了停“夜殿从来不养废物,我今天便卖倪裳个人情。”起身走到喑哑身前,拿过他手中的刀,转身便插在了他左肩。刀刃齐根没入,伴随着轻微的转动。喑哑闷哼一声,死咬住唇,听黍黎道“带着吧,给你一天时间,好好反省。” “谢……殿主……手下留情。” 落日西斜,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渐渐被月光代替,初春的夜,依旧有些寒凉。左肩的感觉已经从疼痛变成酸胀,最后渐渐麻木。黍黎插得很有技巧,刀片穿过肩骨缝隙,既不卸了他得手臂,又让这伤时时痛着,喑哑甚至不太确定,他的左手是不是还在。 没有了黍黎的刑堂,他突然有些想哭,平日里强装的坚强,不过是欺骗别人的同时也骗着自己……他垂了头,让散乱的发丝遮住脸颊,背脊轻颤,无声的泪一滴滴落在地面上,隐忍而压抑,即便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哥……哥……哥…… 他在心中一遍遍唤着,仿佛这便是支撑他的全部,最后,真的叫出声来,低低的,像是野兽的呜咽。 “哥”他说“叶儿好想你。” 门外的身影突然一顿,搭在门上的手一点点攒紧,平日里阴狠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难辨。屋子里只传出了那一声轻唤,却仿佛定格了时间。里面的人跪了整整一夜,而外面的人也站了整整一夜。 这声哥,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过,久到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曾经这样唤过自己。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那个最初想要拼死护着的人,如今被他亲手折磨得遍体鳞伤。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怪只怪,天意弄人,造化弄人!x 电脑端:/ 从他与母亲被赶出家门的那天起,他们的兄弟情谊便已经断了,母亲的仇不共戴天,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一声“哥”就心软?!这样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黍黎转身,看着天空,一手拽着胸前的衣襟,狠狠攒紧,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难以喘息。 “叶儿……”心中响起那个许久未曾叫过的名字,刑堂里给自己送饭,陪自己罚跪的孩子,笑着说长大之后要保护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肖、沈两家的恩怨偏偏落到他们头上?!(_ 心脏痛到麻木,仿佛只有再痛一点才能感觉活着。一丝血线自唇角滴落,黍黎苦笑着擦去,仇恨,果真伤人伤己! 一日后,喑哑除去肩上匕首的同时被通知,明天一早随教主一同前往青一派,不得治伤…… 章节目录 第44章 圆月之毒 斗夜星辰中,一人策马狂奔,夜路本就难行,若非千里良驹怎能做到?然而,如今山路崎岖,那马儿却似如履平地,跑得颇为顺畅。 不是隐言却又是谁。 如今已是第四日夜,还有一半路程,他必须赶在明日子时前回到暮阳府,否则别说老爷规定的五日之约会迟,便是身上的月毒也势必发作。 有液体顺着脊背缓缓流下,隐言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汗,也懒得去分,临行前特意选了件深色衣服,看来是没有选错。 突然,隐言一勒缰绳,银雪前冲之势骤然停住,两蹄跃起,一声鸣叫划破夜空,惊得林中鸟羽尽数飞起。翻身下马,隐言神色淡漠,轻拍了银雪身侧两下,银雪会意般悠闲走开,直到寂静的空地上只留下隐言一人。 负手而立,他淡淡抬眸,似对着空气道“各位要出手还请尽快,隐言赶时间。” “呵呵,到底是天渊的教主,果然有几分胆色。”前方阴影处缓缓走来一人,一身灰衣,脸上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地方是不自然的苍白。他手中拿着一把铁制折扇,做工极为精细巧妙,一般人不会拿这种东西作为装饰,想来是他的武器。 对于对方的夸奖,隐言丝毫不受用,“你们破绽太多,恕隐言难生畏惧之心。” 灰衣人听了竟未生气,笑着耸了下肩“我们素来喜欢用文雅的方式解决问题,此番前来是和谈,又不是打架,总要拿出点态度。” “嗯”。 没想到隐言竟会赞同他的话,灰衣人一愣,忽听隐言接着道“如果你讲得快一些,我考虑不杀你”。 “你!”灰衣人一翻白眼,纵使好脾气,也差点被隐言激怒,可想了想来这里的目的,一口气吞了下去,接着笑“很简单,銮药阁的事,还望天渊不要插手。” 隐言眨眨眼“完了?” 灰衣人被呛了下,究竟是谁刚刚让他讲快点的!冷着脸回“简单来说,是。” “好” 灰衣人一惊“你同意了?” “没有”隐言抬头“动手吧,我时间不多。” “敬酒不吃吃罚酒”灰衣人后退一步,淡淡吩咐“给他点颜色瞧瞧!” 话落,数道身影俯冲而下,隐言手握腰间,莫邪出鞘,势必见血而归! 几番交手后,隐言退开一步,手握莫邪,静静看着前面的人。看来他低估了来人的实力,没想到那灰衣人竟然是个高手,手中折扇非但凡品,还藏着暗器机关!他如今失了一半功力,还真是,有些难办。拔下右肩处长钉,隐言的表情不变,拿剑的手却有些抖。 “哈哈,肩骨被穿,教主大人可还挥得动那剑?”灰衣人缓缓走向隐言,似是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反抗,走得十分悠闲。 隐言抿唇不答,黑暗中双眼冷静深邃,倒映着月光,清亮逼人。 “啧啧,不得不说,教主大人的姿色,当真上品。”灰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以为势在必得,竟还有心思调侃起来。然而,在距隐言五步之遥时,隐言的身形突然一动,灰衣人愣神之际失了先机,下意识防他右手,未曾想,隐言却是将剑提在左手,下一秒,脖子上一凉,莫邪已经架在其上。(_ “你忘记了,我有两只手。”隐言手上的剑一紧,声音略沉“叫他们退后十步!” 一众人站在原处犹豫不决。 “教主既然发话了,你们照做便是。”灰衣人淡淡开口,非但不见惊慌,还露出来一个满足的笑,微微转头“能跟教主大人这么亲近,是白羽的福气。” 隐言只当没听见“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第二,銮药阁在替谁做事。” 听到第一个问题时,白羽毫无反应,但听到第二个问题后,他却暗自一惊。銮药阁向来独来独往,几乎半隐于世,从未与任何人结盟,也从没对谁示好,这人却问他,他们替谁做事,有意思!x 电脑端:/ “真是不解风情”微侧了头,白羽痞痞一笑“哎呀,离得近了才发现教主大人越发的美丽动人,就是……唔!” “少主!!” 下流的话语断在一声□□中,白羽身体一软就要跪下去,被隐言的刀迫得重新站好。 “退下!”隐言还没等开口,他倒是先一步制止了要冲上来的人“我跟教主大人聊会儿天,都给我呆着别动。” “是”。 右腿上被隐言用内力穿出来个血洞,白羽额头上溢满冷汗,嘴上的笑容却不减反增,“这条腿教主大人若是喜欢,便送你当个见面礼如何?”话落,竟还惦记着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对了,刚刚说到哪里?哦,对,就是太冷淡了些!” 见隐言并不搭话,灰衣人接着道“听说徒老帮主为人热情好客、豪放不羁,教主大人可不像。” 耳边传来隐言淡漠的声音“谢谢,隐言随母上。” 灰衣人想了想,一牵嘴角“徒靳似乎待你不怎么样,‘父慈’已经没了,教主大人何必巴巴的回去演什么‘子孝’?” 静默片刻,在灰衣人以为隐言定是受到他话语打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有意思,所有人都只在提醒隐言,父亲不愿认我,却从未想过,隐言在不在乎”。 灰衣人先是一怔,随即垂眸,半晌后抬起,眼中又是那副不以为意和玩世不恭“是吗,教主大人还真是看得开。” 看得开吗?隐言其实不太明白白羽得意思,因为从没有“看不开”过,所以自然也就谈不上“看得开”三个字。或许是因为某些方面实在迟钝,让隐言少了些常人的自怨自艾,却多了些莫名的洒脱,只是当有一天他终于习得这些的时候,却再说不出口“不在乎”那三个字,而是,在乎不起。 此时此刻,一切不过是题外话,隐言只知道,白羽在想法设法的引开话题,拖延时间,隐言并不想耽搁太久,于是附在灰衣人耳侧,“你以为你不说我便猜不到吗?”话落,他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灰衣人瞳孔猛的一缩,下一秒,剧痛自右腿传来,随即是隐言浅淡的声音“这条腿我就收下了!” “唔!”一声□□被白羽死死咬住,隐言却仍是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刚要开口继续逼问,突然浑身一僵,喷出一大口血,倒退三步! 灰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失去隐言的支撑,身子一软就要滑下,几个侍卫即刻飞身到他身前接住了他。 咬牙忍住剧痛,白羽转身挑眉,“教主大人身上有伤?”。 不是伤,隐言清楚的知道,是月毒发作了!本该明日发作的毒,为何会现在发作?!彻骨的寒气自心脉传到四肢百骸,周身如坠冰窖,每根骨头、每寸肌肤仿佛都在结冰,身上如千万根针来回穿插。 痛,他可以忍,但周身血液的疯狂涌动却不只是痛那么简单。抬头一看,真是祸不单行,今日,竟是月圆! “滚!”冰冷压抑的怒吼自隐言嘴中传出,与他平时清冷淡漠的声音相去甚远,“不想死,就给我滚!” 白羽站在原处皱眉“滚?恐怕做不到”,面对眼前的隐言,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危险,与刚刚不同,此时的隐言竟然让他有些害怕。可是他必须确认一件事,隐言对他们的事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眼神示意几个手下,一点点小心靠过去,首次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白羽沉声道“抓活的!” 一人绕到隐言身后,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那人身形突然定住,然而头却已经不翼而飞,时间像是定格一般,停了片刻,血如涌泉般从那人脖颈喷出,隐言缓缓转身,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隐在血雾之后,勾起嘴角,邪魅而可怖! 接下来,不再是对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杀!隐言很快,快得只余下残影,除了白羽,恐怕谁都看不清他的身形,周围只有惨叫声和四分五裂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血,如雨般落下。白羽咬牙急急后退,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思考了许久,实际上却只有一瞬,他终于开口道“撤!”x “少爷”身边一人皱眉“任务?” “我担。” “不可!就算长老院那边混得过去,主子那边该怎么解释,他不会放过您的!” 白羽一把扯过那人,吼道“你还有心思谈什么放不放过?那也得有命回去再说!”感觉到危险,白羽一把将人往旁边一推,堪堪避过隐言掌风,转身便又跟隐言对了一掌,喷了口血,身体倒飞出去。 顾不得其他,白羽站定后即刻提了口气,夹杂着内力的声音贯穿全场“任务放弃,保命,撤!” 血,杀戮,弥漫的腥气……在做什么?不知道,只觉得周围很吵,又似乎很静,手脚机械般的动着,好像在找什么,不能停,只要停下来一切就完了! “噗!”微弱的声音,好像穿透了什么,抓到了什么,红色的,跳动的,是一颗鲜美的果实!对,就是它,吃了它你就好了。果实好像会说话,叫自己快一些,充满了诱惑! 他应该毫不犹豫,可为什么迟疑了? “你……真的吃人心?” 谁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好吵,不要打扰他!一点点将果实移向嘴边…… “畜生!你还是不是人!” 动作骤然停住!仿佛过了好久,迷茫的眼睛有了一丝清明,右手猛得举向一侧,里面窜着的,是一颗鲜红的心脏,手下用力,四分五裂! 血液溅到身上,脸上,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发抖,如风中树叶,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眼中是嗜血的颜色……下一秒,右手猛得插入左侧胸口,五根手指齐齐没入,嘴边涌出大量的红色液体。 笑,一点点弯上去,他怎么忘记了,这里,有着同样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45章 问题收集章 一些小伙伴对言儿食心有很多问题,眸子表示很郁闷,莫非是我的行文有问题?在此特别把一些大家常问的或者可能关心的问题列出来,集中解答一下哈: 1、言儿为什么要“食心”? 言儿曾经走火入魔过一次,月毒也是拜这个所赐,本来是不可能复原的,但是在母亲的帮助下隐言恢复了,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代价只是毒发,可没想到,毒发之际若是碰上圆月,隐言便会再一次接近走火入魔的边缘,而唯一的解法便是人心头之血。毒发时隐言功力会增长十倍不止,若不及时恢复,最后就会疯狂,只知道杀戮,不死不休。x (全部都是剧透,我还木有交代,这个问题可以理解) 2、上一章隐言为什么最后把握在手里的心脏毁了? 这个问题交代的还不够明显吗?很显然,隐言是想到了父亲之前说的话啊,他不想父亲失望,潜意识里,面对父亲的质问和指责,他其实很受伤,毕竟一个好端端的人,谁愿意吃人心这种东西,又不好吃.......所以即使不吃不行,即使意识不清,隐言还是在极力忍耐着,宁可毁了,也不想再变成父亲口中的魔鬼。 这里难道我还要把这些罗里吧嗦的解释写上吗?多么多余啊,放在当时的场景里简直就是累赘嘛~点到为止,我以为大家都懂的......用写吗?用写吗?真的用写吗??求告知!!! 难道我不说,真的就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想到,没有人看出来吗?呜呜~好伤心,好失败,知音君在哪里T^T(_ 3、隐言是不是吃了自己的心脏? 宝贝们,怎!么!可!能!亲后阿姨们,这只是一篇单纯的架空文,不是玄幻,不是魔幻,不是科幻,更不是异世大陆,理论上就算医术再流逼,武功再高超,挖了心也是活不了的......言儿只是用了自己的心头血替代,后遗症当然也是有的,后面都会说的。当时他脑袋里只有两件事,第一,我要心头血,第二,不能再杀人,那么怎么办呢?于是,他用了个几乎决绝的办法,只是临时被逼出来滴,当然,在之前跟父亲谈完之后,他也是有好好思考过就对啦。 话说,我再也不在你们面前说我脑洞大了,真的,汗! 4、隐言之前怎么吃心的? 他是切片吃,烤着吃,生吞还是煮一下,这个......重要吗?老实说,我没想过多细致的交代这个吃心的过程,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感兴趣==!我会交代的也就以下这些,首先,言儿一开始肯定因此杀过人,在控制不了的时候,初期发作的时候,但是他又不是杀人狂,怎么可能喜欢杀人,不如说,很讨厌。后来,隐言得到的心脏遍都是该死之人的心脏,不再滥杀无辜了。 5、老爹误会隐言的时候隐言为何不解释? 拜托,怎么解释?他是真的吃了耶,也为此杀过人耶,你们认为是切片吃的还是生吞有区别吗?老爹会因为这个就原谅他吗?所以,解释个毛线啊,怎么解释都是错,强词夺理,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言儿最不擅长这个了,而且他是打从心底里厌恶那样的自己,其实他觉着老爹说的没错,他早就不是人了。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解释的场景: 徒靳“你,真的吃人心?” 隐言“不是” 徒靳“那,你没有吃人心?” 隐言“吃了” 怒摔键盘,尼玛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啊! 6、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有人说上章太血腥,天地可鉴,我真是已经尽力避开所有血腥暴力的场景描写了,自认为那场面还挺美的,咋就会接受不了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可是这段必须有啊,再咋写还能比这个更和谐更温馨,但又必须场面宏大,够刺激够有冲击力?我是真的不会了啊,救命! ———————————————我是问题结束的分割线————————————————— 只是想单纯的解答个问题,后期画风不太对啊......咳咳,言归正传,除去剧透的部分不算,文章到目前为止,我只想大家知道言儿需要人心,以及老爹误会他吃心就可以了,不要想得太深入太复杂,我会慢慢交代滴~ 看过我文的应该有点感觉吧,眸子不喜欢一口气把一件事情全都讲个清楚明白,那样多无趣,我喜欢一点点透露出去,所以可能每一章每一句都有点线索,最后串到一起,“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不过这不是篇悬疑推理文哈,所以也不用费那么多脑细胞。让我比较郁闷的是,我认为已经交代清楚的事情,还是被一直问到,还有我觉得很好理解的地方,竟然也会被问到,这个......该怎么办呢......我实在是有点捉急又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啊,真的都看不懂吗?真的吗?真的吗?x :/ 有什么问题大家不懂的,能解释的我都放到这里,方法笨了点,手段拙劣了点,为了弥补我行文的粗糙,就......姑且先酱紫吧...... 章节目录 第46章 代价 五日之约,整整迟了三日,在徒靳以为隐言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身黑衣,脸色有些苍白,形容有些憔悴,除此之外,没有了。x 电脑端:/ “啪!”一巴掌想都没想的打过去,“你还知道回来?!”忘记了当初拒绝隐言进府时的决绝,见到他回来,徒靳竟然松了口气。 眼前闪过一片眩晕,隐言踉跄着站好,随即跪下“老爷,隐言迟归,请您原谅”。他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晚了太多。是他的错,他知道自己不值得被原谅,却,必须一求。 三天,没想到自己一昏便昏了三天,若不是片刻清醒之时吃下了离魂,他恐怕还要继续晚下去。 月毒每月发作,逢月圆之夜,便会化成嗜血之毒,这是三年前走火入魔时落下的毛病,那段时间的记忆出奇的模糊,隐言只记得,是母亲救了自己。从没有人在走火入魔之后还能恢复清醒,隐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代价,便是如此。 毒发之际他会功力爆增,失五感五识,只知道杀戮,而唯一的解法便是人心头之血! 母亲耗尽心力,却救了个魔鬼回来,隐言觉得,这笔交易,很不划算。 他讨厌杀戮,即便他们被称作魔教,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可,仍旧讨厌。 他从不杀不该杀之人,但,依旧杀了。 他终究不是矫情拘泥之人,他是一教之主,整个天渊城的主人,也由不得他矫情拘泥! 他必须活着,他还要救母亲,他以为自己早已看透彻,想明白,再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决心。 直到……看到父亲眼中的厌恶,他知道,做不到了……即便做了什么久,即便早就不把自己当个人了,即便从来没有被期望过,可还是……不想父亲失望。 结果,他赌赢了!阴差阳错下,用了几乎决绝的方法,终于,再不是食人心的魔鬼!终于,不辱徒家之名,当有一天,父亲知道了,会原谅自己吗? 下意识的去寻找父亲,看到的只是一张冷笑的脸“为什么迟了?” 隐言垂眸,无话可说。 “让我来告诉你!”徒靳的声音滴水成冰“因为教主大人忙着去扩充势力,铲除异己,忙着去——杀人!” 一脚踢到隐言身上,本想将他踹翻在地,未曾想,隐言竟是跪得笔直,如一根铁板一般,维持着跪姿向后划出一丈。泥石之路,这样,怕是与刀尖上划过无异。果然,地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红,想是石子划破布料,伤了膝盖。那又如何?徒靳一脚踏上那片血红,讽刺着这样的场景,也践踏着隐言的诚心。 “教主大人还想求老夫留下你?还有脸留在这里?” “对于这次迟归,隐言愿意付出代价,只求您,不要将隐言赶出府”,他低头,是真的已经想好了承受任何代价,就像他说得一样。可即便如此,徒靳仍旧不想给他机会。 “免了,教主大人老夫教育不起,也不敢教育,趁着老夫还没有把你交给武林盟,烦请教主大人自行离去吧。”徒靳一挥衣袖,转身便要回去。 “老爷留步!”他道“隐言尚有一问。” 徒靳回头,微微皱眉,不知隐言在此时此刻还能有什么问题。 深吸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缓缓问道“老爷,徒家铁索桥可还健在?” 徒靳一惊“你……什么意思?” “隐言,愿意一试。” “你疯了!”徒靳几乎下意识的道“徒家铁索桥是死桥!” 隐言的眼中突然闪过丝高兴,他是不是还可以认为,父亲在关心自己? “并不是没有机会活下来。”他淡淡的陈述事实。 徒靳张了张口,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难道让他此时反悔,说他原谅他了,说他不在乎他迟归?徒靳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真的在担心这家伙的安危?!在他违背誓言,自他欺骗自己,在他作秀般毁了一个正派分支之后?? 简直……混账! 莫非魔教之人真的有蛊惑人心的办法?璎珞是,他也是,自己究竟还要被魔教之人耍弄几次? 徒家的铁索桥吗?好!断情崖上的几只秃鹰怕是早就想念腐肉的味道了,那连接两崖的铁索,也是许久未曾饮血了,既然这人想走,他有什么道理不成全!又凭什么阻拦?拿什么身份去阻拦?明知如此,可心里就是该死的别扭!越想越别扭,越别扭越瞧不起这样的自己!x 生死由命……生死,由命! 徒靳一咬牙“好!既然如此,三日后,断情崖上见,在这之前,你还没有资格进我暮阳府!” “是”因为争取到了这次机会,隐言略略送了口气,抬头问道“敢问老爷,隐言可否呆在徐州城里?” “暮阳府外,老夫无权过问!”徒靳背对着他,似乎眼不见,心不烦。 那就是可以喽!隐言眨眨眼,无奈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老爷,隐言带的银子在回来的路上丢了。” 徒靳一愣,转身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隐言需要地方休息,可身上没有银子。”继续眨眼。 总算是听明白了,徒靳背脊一僵,脸上的表情颇为有趣,这这这……这家伙是在跟自己借银子吗?? “你……一教之主,没有银子不知道找属下要?” “隐言差他们回去了。”而且有些麻烦……后面的话他没说。隐言从不做舍近求远的事。 他他他……他不让这家伙进府,结果还得给他付房钱?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瞬,徒靳说服自己,权当是施舍!深吸口气,冷硬的声音里有着微不可查的裂痕“要多少?” “一百两。” “这么多?!”区区三天,一百两?? “隐言会还。”他想了想,觉得父亲可能还有别的困难,于是加了句“老爷若是拿不出来也无妨,隐言可以另想……” “等着!”区区一百两,偌大个暮阳府,拿不出让魔教看笑话吗?徒靳黑着一张脸回府,不一会儿拿了个钱袋出来,抛给隐言“拿着,里面是一百两,三日后断情崖,你若不来……”冷哼一声“别忘了你身体里的蜂吟针,只有老夫能给你取出来!”(_ “是,谢老爷。”接过钱袋,继续陈述事实“区区一百两,隐言不会逃。” 他是怕他不还钱吗?!自己刚刚竟然还在担心这家伙的安危?!徒靳一口气上来,堵得难受,这人不挑场合的气人功夫,当真厉害!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再待下去,他真怕这小子在上铁索桥前被自己一掌拍死! 隐言拿了钱袋转身而去,琢磨着这两天需要干的事。身体的状况太过糟糕,他必须抓紧时间好好调理,否则铁索桥上,怕真是有去无回。 徒家铁索桥,徒家家规之外的不成文规矩,因当年徒曜走过之后而定。那时徒曜乃是徒家当家,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徒家全家反对,为了成全两人的爱情,徒曜定了铁索桥的规矩。那是一个横在山渊间的铁索,连接着徒家山后断情、断义两座险峰。徒曜双手绑缚在铁索之上,徒家弟子,每人一箭给他送到对岸,之后生死不论,再与徒家无关!整整二十九箭,十几箭足以致命,徒曜的背后,几乎被扎成蜂窝。那女子在对岸等他,也是个刚毅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一颗泪,只是冷眼看着徒家人一箭箭射到徒曜身上,最后,在徒曜到达对面时将他放了下来,两人一步步走进那片深邃的山林中,没有人知道徒曜是生是死,他们,再没有回来。 无论是犯了多大的罪,只走过铁索桥,徒家便再不过问,若是能活着回来,徒家当家还可以许他一个要求。然而,徒家铁索桥是死桥,有人走过,却从来没有人回来,即便铁索桥上拼得一线生机,谁又能保证安然无恙的走过桥后的那片野山呢? 若是死在铁索桥上,倒也不算遗憾。隐言淡淡的想,然后不自觉牵起嘴角,只有徒家弟子才能上的桥,父亲让自己走,是不是也承认了他是徒家的一份子呢? 章节目录 第47章 徒家铁索桥 隐言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踪,所以过不多长时间徒靳便知道了,不过半天时间,隐言花掉了所有钱,然后,身无分文。 暮阳府不敢说多大,但也着实不小,这样干脆的花钱方式,徒靳只能感叹,天渊城,家财万贯! 隐言预付了鸳鸯楼里最好的天字一号房三日房钱,给自己置办了几件衣服,一个白玉砚台和一杆狼毫笔,还买了不少红枣和梅子,外加一筐生鱼……徒靳对于隐言将钱花在了哪里其实并不感兴趣,但让他比较好奇的是,隐言将钱给了个卖野菜的孩子,让那孩子采了不少山草回来。若身上有伤,何不直接买现成的药材,一百两,济药堂中最好的药材怕是也够了,何必多此一举?徒靳虽好奇,却又觉得与他无关,外加气自己关心隐言,反倒刻意忽略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徒靳一直派人守在酒楼门外,也不知是怕隐言出事还是怕他跑了。隐言倒是很配合,三天时间,足不出户,成为了最好看守的监视对象。三日期约一到,他大大方方走出房门,来到了为首一人身前,说道“带我去铁索桥”,很直接的把对方当成了领路的对象。 断情崖上,山风在峡谷间呼啸,像是亡魂的哀嚎。徒靳远远看着几人朝自己走来,为首的青年仍旧一身黑衣,让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隐言时的场景,尘埃中的一袭白色,那样清俊高贵、不染纤尘,可自从进府后,他好像没有看过这人再穿白衣。黑色虽成熟沉稳,却太过神秘,总好似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徒靳皱眉思索间,隐言已经来到他面前,微一欠身,这次,隐言并没有守着府规的跪礼,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如何做不让父亲困扰,他一向把握得很好。 “老爷,隐言来了。”他淡淡说着,像是久未归家的孩子说着“我回来了”。x :/ 徒靳心中一颤,呼吸停了数秒,随即不知为何撇开视线,闷闷的“嗯”了一声。 “老爷”隐言将手里的东西向前递了递,“您的笔、砚该换了,隐言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这个可以撑到隐言回来。” 徒靳愣愣的接过隐言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报告里提过的白玉砚台和狼毫笔,虽然与暮阳府里的珍品比不了,但想必已经是整个徐州城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吗?那一百两银子,这两样东西怕是得占去了大半,宁可用粗糙的山草自医而不花药钱,会与这个有关吗? “你……那一百两……”徒靳想问隐言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两样东西?为什么有伤不治?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停顿未免让隐言误会,他给了徒靳一个保证的笑“铁索桥过,隐言会回来还钱。” 知道隐言误会了他的意思,徒靳本该解释或者生气,此时此刻却全无心思,只道“好”。一转头,看到悬崖边的铁索,不过三丈距离,此刻看上去却觉得遥不可及,“回来”两个字说得容易,可对于真正见识过这桥的可怕的人来说,这两个字,太难。当年徒曜走桥之时,徒靳还太小,当时壮烈可怕的情景如烙印般刻在心里。他自认没胆量走这桥,徒曜的一背血腥还历历在目,只要看到就让他望而却步。如今隐言要走,只是一时冲动吧,因为不了解这桥,所以心存侥幸…… “你可想好了?徒家铁索桥一旦上了便没有回头路!”徒靳不由再次确认,他是真的不想隐言走上去。 隐言听后沉默片刻,后退一步,双膝跪地,给徒靳磕了三个头,然后他平静地说“老爷,只要您想隐言回来,隐言就回得来。” 只要他想?他……想吗?徒靳犹豫了,“我……若是不想呢?” “那……”隐言抬头,淡淡的笑衔在嘴角,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事,“隐言生是徒家的人,死,是徒家的鬼。” ——————————————————————————————————— 隐言终究被绑在了铁索桥上,身体垂在崖边,所有的重量都在两只手腕上,山风吹过他单薄的身体,衣袂飘浮,里面未穿任何护甲。一个徒家弟子拿着根棍子站在崖边,只有一棍,被称为“送魂”,十分力气,人被送到哪里,看天命。 徒家弟子排成长龙,每人人手一张弓,一支箭,只等着“送魂”结束,一箭箭射出。什么时候人被送到对面为止,若是所有人轮过,人还在桥中,那,便是祭桥,桥上的人只有生生吊死的命运。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一棍子打出,徒靳不由握紧双拳。隐言显然不太走运,今日,竟刮的是逆风! 徒家的棍子是实心红木,起初的五十臀杖叫徒靳改成了鞭子,说来这还是隐言第一次挨棍,只有一下,却震得整个五脏六腑生痛,然而身体只前进了一臂之遥。x 当第一箭射出的时候,隐言终于正式开始“走”桥。射出的箭规定不能致死,却不论伤残,王冼的第一箭便射在隐言的右脚踝,箭势如风,数路刁钻,人不会前进多远,却奇痛无比,甚至会因此落下终身残疾。 看徒靳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后面的人有样学样,隐言的背稳如泰山,双手却攒得死紧,尽头的岸瑶瑶无边,身上的血却以他能够感知的速度飞快流失,隐言第一次怀疑,照这样下去,自己能不能顺利到达对岸。 徒靳真的是不想阻拦吗?不,他是被震惊了,被暮阳府子弟们的心狠手辣,也被自己莫名焦躁不安的心境。他猜测了所有今日的情景,唯独算漏了人心,无论是走桥的人,施行的人,抑或是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有一根绳子拴在心房处一点点收紧。他看过不少血腥甚至是更加残忍的场景,唯独眼前的,让他难忍。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徒靳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手里握着一根即将离弦的箭。 “领主?”那人疑惑的的抖了抖弓。 徒靳有些迷茫的放下手,看了看冗长的队伍,抑制住了自己回头的欲望,略显疲惫的开口“暮阳府是武林的门面,以人取乐非正派作风。” 短短一句话,众人已经明白了徒靳的意思,至于他是真的关心暮阳府的声望,还是关心隐言,众人不得而知。 之后的箭仍旧源源不断,却少了最初的刁钻折磨,可即便这样,队伍过半,隐言背后射满了箭,却连铁索桥的一半都未能“走”到,照这样下去,“走”到对岸几乎是不可能的,徒靳的眉峰紧锁,原本不安的心悬得更高,他如雕塑般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内心却焦躁不安,他一遍遍问自己,倘若今日上桥的是任何其他人,他还不会不会有遮掩的心境?是不舍?是不甘?是后悔,还是遗憾? 莫非,今日注定要祭桥? 徒靳慌了,强自镇定下抑制不住的慌乱。可是他有太多束缚,太多顾虑,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至整个暮阳府,甚至整个正派武林于不顾,更何况,铁索桥的规矩是徒家先祖定下来的,长久以来的忠孝礼义在骨子里,他身为徒家家长,不能乱! 呼啸的谷风,摇晃的铁索,满身浴血的人和头顶盘旋的秃鹰,徒靳的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无数的挣扎过后,徒靳一点点松开了拳头,最终,他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上天。 □□,若您在天有灵,便给孙儿指条明路吧…… 正想着,突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际“放开!让我进去!” 章节目录 第48章 骨肉亲情 “放开!让我进去!” 徒靳回头,不远处山道口上,是小儿子的身影,只是此时已经被徒家暗卫拦住。徒沐一向乖巧懂事,文雅谦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徒靳很少见他这般吵闹着急,略一皱眉便走了过去。 “沐儿?你怎么来了?”想起自己儿时的阴影,徒靳的声音不由有些低沉。 “爹!师父在里面对不对?他在走铁索桥对不对?”徒沐的声音有些着急。 来不及计较小儿子为何会知道铁索桥一事,徒靳下意识的挡在徒沐身前,不知为何,并不想他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爹,您让孩儿进去,沐儿要见师父,您让我进去吧,求您!”他几乎要哭出来,却极力忍耐着“师父会死的,沐儿不想他死!” 徒靳一愣,这样的话让他听起来有些不舒服,可惜,不过片刻,仍旧咬咬牙道“回去,听话。”紧接着,他吩咐两个暗卫“带少爷回清书院”。 “是!”暗卫领命便要将徒沐拖走。 “慢着!”徒沐一把掏出身后的箭,箭尖刺在喉间“爹,沐儿有话要说!” 两个暗卫不敢轻举妄动,徒靳的脸色略沉“胡闹,你要做什么?” “沐儿也是徒家一份子,按照祖训也能行徒家的规矩对不对?” 徒靳一惊,他看到徒沐手里拿着的,是隐言送给他的黑芒,瞬间便明白了徒沐的意图。他用手指着徒沐,一时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挤出五个字“回去收拾你!” 徒沐虽被教训,心头却是一喜,父亲这么说无异于是同意了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箭矢,他一眼扫过两个挡在面前的暗卫,小小年纪,竟不失气魄,两人随即撤到一边,徒靳甩袖转身,竟带着徒沐一步步朝悬崖走去。 这会是□□给他的某种暗示吗?徒沐的出现能将这盘死棋走活吗?徒靳手心出汗,默默攒紧,他虽然走得大步流星混不在意,心思却不知不觉中已被桥上的人牵引。 二人走到桥边,此时一轮箭击已经结束,隐言走桥过半,破碎的荡漾在铁锁中间,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徒靳的心高高悬起,而徒沐则是双手捂在嘴上,死死的按住哭号,他告诉自己还不能哭,现在还不是时候。 突然,隐言的头微微侧了一下,一声轻咳,伴随着身体难忍的战栗,仅仅是这样微小的一个动作,却足以证明他还活着。这一刻,徒靳突然有些感激,生死关头,人心不假,或许,他真的该好好考虑隐言与自己的关系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还射得了箭吗?”徒靳没有看徒沐,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隐言,声音仍旧刻板,却也有些担忧,他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隐言死。 徒沐放下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深吸口气,眼睛也盯着桥上的人,眸中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可以!” 徒靳退后一步“射吧。”这么做便是已经破坏了规矩,他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也知道,只是,无人敢说。 徒沐将箭架在黑芒之上,一点点举起端平,三点一线,耳边回想的是隐言教过他的所有技巧和自己这些日子的苦练,他还不能将黑芒发挥完全,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犹豫,因为师父曾说过,犹豫一分,便会偏离靶心一分!今天,不允许失误! 弓满如月,呼气,吐气,就是现在! 箭离弦而出,直奔隐言头上铁索,徒沐的目的是要用箭势带动铁索滑行。他做到了,然而,他的力气却不足以将隐言送至对岸,近在眼前的崖边变成遥不可及的鸿沟,没有机会了,他救不了隐言,在场没有多余的徒家弟子能够再射出一箭,隐言,注定祭桥! 徒沐失神之际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头顶一片劲风势如破竹,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射箭的,是父亲。 徒靳利落的一箭射出,箭势破风而去,穿过隐言手腕上的铁索,直直将他带到了对岸。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怎么可能允许祭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闪过,他想,若这人能够活着回来,无论是何要求,便答应他吧。 悬崖的对岸没有人接隐言,他稍事休息了片刻,艰难的用双脚攀上了崖边,然后一点点解开手上的束缚。运起内力向后一挥,咬牙斩掉了遗留在外的箭身部分。之所以并没有用内力震出所有的箭,是因为他知道,那样撑不到走回去,他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隐言转身,似乎用了许久的时间,然后朝着徒靳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即便因为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他的血流得更甚,他却做的一丝不苟。然后他直起身,看着对岸的方向静静得站了片刻,距离太远,徒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知道,那是张叫他放心的容颜,用着最简单最纯粹的方法,传达给他不必担心,甚至不介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担心在乎,那孩子,只是尽自己所能,做好他所能做的一切。就像不久后隐言对他说的一样“我做了我想做的,而您做了您该做的,老爷,您不欠隐言什么”。x 可是真的不欠吗?谁又知道……. 隐言转回身,眼中坚毅尤甚,现在还不是结束,这场生死的赌注,不过刚刚开始!痛,他尚且能忍,只是不断流出的液体仿佛不断流逝的生命,没有人知道这座荒山上有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回去的路还有多远,而他,只能靠自己。 荒山的夜充满着无尽的黑色,危机四伏,被血的香味吸引而来的猛兽在夜色中形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隐言没有带任何武器,妄动的结果便是加快生命的流逝,然而不动的结果,却是死亡!与死神赛跑,他没得选择。 累,一波波黑暗如潮水般袭来,背后的疼痛已经不足以让他保持清醒,隐言从怀中掏出一早藏好的离魂,毫不犹豫的吃下两颗,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第三颗也吃进去,心脏处骤然传来的剧痛让他微微颦了眉,然后终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默默将剩下的离魂揣回了怀里。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做完一系列动作,隐言安静的站在中央,这是“过桥”后的他第一次停下脚步。周围静得可怕,太静了,静得听不到野兽的低呜和吵闹的虫鸣,而这样的静在这荒山中太过诡异。充满了虫兽得山林怎会静到无声?除非……有人事先清了场……x 电脑端:/ 电光火石间,隐言突然动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林中树旁,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下一刻,诡异的寂静被打破,一声凄惨的哀嚎贯穿了整片树林。 夜深人静,杀人于无形…… 章节目录 第49章 生死一线 物极必反,荒山中虽无人,却并不代表了没有声音,而一旦无声了,那便意味着——有人了。 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风起时树叶的沙沙响动。那声凄厉的哀鸣只响起过一次,仿佛野兽的咆哮,让人难以分辨,却只有亲身经历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暗杀,足有三十余人,所有人员训练有素,并且功夫不俗!第一声嚎叫并不是隐言故意为之,因此不是警告,而是暗号,目的,便是暴露隐言的位置。于此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死士。 隐言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是生死一线,凶多吉少!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隐言最不缺的便是冷静,尤其此时此刻,他更是异常的冷静。以寡敌众,现在的身体几乎毫无胜算,只能暗杀多少是多少,尽量减少敌人的数量。第一个人的嚎叫虽然暴露了他的位置,但也是把双刃剑,在暴露他位置的同时,也暴露了杀手的位置。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如何能逃得过隐言的耳朵。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战,猫捉老鼠,谁是猫谁是鼠,尚不可知! 让人窒息的寂静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随着一名杀手落地,越来越多的人紧随其后,放弃了各自为战的隐秘式暗杀,而是聚集在了下面的空地。这样的做法很聪明,虽然暗杀的成功率更高,但面对先一步行动的隐言,他们再隐藏下去,也只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虽然最快时间给出了新的暗示,但为首的死士仍旧心惊。原本派来的暗杀者足有三十五人,此时此刻落在地上的,却不过二十余人。还活着的人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暗示,这也就说明,隐言在悄无声息中杀掉了他们十多人! 寒意自脚底窜起,如今已经不是震惊能够形容的了,而是可怕!当组织命他带领三十余人出任务时,他本以为是一次大规模的奇袭刺杀计划,因此得知这样的兴师动众只为了刺杀一人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需要他们死士营出尽三十余成型的死士? 当目标出现之时,他再一次被震惊,却与第一次完全相反。作为死士的他们,对于血和危险异常敏感,自那人周身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强烈而又浓厚,很明显,那人受了极重的伤,并且,从那人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威胁或者说危险的气息,那是他第一次怀疑组织上的判断,这样的人,至于他们如此劳师动众吗? 一次完美的刺杀似乎瞬间便能完成,一步,再一步,只要再近一些…….然而那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轻靠在树旁,像是歇息,更像是走不动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吃进腹中,然后犹豫了一下,扶着树干晃晃悠悠的再次站起。他们都在等着,静静的等着他一步步走进他们编制的死亡之网中! 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眨眼之际,那个摇摇欲坠的人突然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紧接着,来自同伴的惊叫响彻树林,一瞬间换回了他们的意识,可是也只有一瞬,当再一次迎来寂静的时候,为首的死士终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与初时的寂静不同,他们的攻守身份,换了! 最优秀的猎人并不是能够斩杀多少的野兽,也不是枪法有多准,而是仅仅凭借眼神和气势,便能叫眼前的猎物不敢移动分毫!这便是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不是不想动,不是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动不了!脑袋一次次给自己下达命令,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了一般。他们也是无数次经历过生死,才会被成为死士,那种沁透衣衫的紧张刺激,每次杀人前都有感受,只是许久没有体会过,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这一刻,被困在蜘蛛网中的不是猎物,而是自己…… 咬破舌尖,终于凭借着直戳脑顶的刺痛换来片刻机会,他当先一步越到地面,黑暗,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保护伞,而是变成了他们的坟墓,必须出来,否则必死无疑!像是阵眼一般,一经被破,整个阵法所笼罩的氛围便会逐渐瓦解,现在落在地上的人,便是脱离了隐言死亡笼罩的人,仅仅二十二个! 当这些人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同时,隐言也在暗处观察着他们。此时若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并不是做不到,却不是最好的办法,回府之路尚不可知,他不想一路上都不得安宁,更不想把麻烦带到暮阳府。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将所有人诛杀,以绝后患。 隐言身受重伤,随身的剑被他留在了暮阳府,既然两方都没了暗杀的机会,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抢个武器过来。 扫了眼众人,隐言很快有了决断,当即俯冲而下,冲着一人便去,那人在队伍外围,又是角落,虽然刺客们反应很快但还是被隐言一击得手。他很聪明,没有与任何人缠斗,竟是拖着那人再一次隐藏在黑暗中。 其实带头人已经足够聪明,他观察了隐言一路,知道他并没有武器在手,也分析到他此刻急需要一件武器的心态,因此刻意将几个用剑之人围在中心,未曾想,隐言竟是胁走了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这是为何?x 灵光一现,他大喝一声“小心!他有暗器!” 可惜,话落已晚,无数银针自黑暗中射来,杀手们迅速提起手中武器抵挡,虽不至于团灭,却足以令他们慌乱。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自黑暗中迅速窜出,隐言的目的本就不在一击制胜,只要他们分散,他便有机会,逐一击破!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夜,待黎明将近,旭日东升映照着满地血光,一场生死屠杀终于告一段落,三十五个刺客,三十四具尸体,一人幸免。 隐言半倚在树旁,满身浴血,随手将手中的剑扔到一旁,他再一次伸进怀中,掏出了仅剩的两颗离魂,眼前一片模糊,手颤抖得厉害,让他险些拿不住那药瓶。因为一夜的厮杀,还有些耳鸣,隐言只能听到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即便已经流血流得麻木了,却仍能感觉到血的温度在皮肤上游走,是因为身体太冷的缘故吧,即便只是一点点微热的血温,也能温暖这具身体。 很明显,上一波离魂的反噬尚未过去,隐言看着手中有些模糊不清的药丸,略一停顿,甚至连犹豫都算不上,便再一次将他们吃进腹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具身体若撑得过,便活,撑不过,便死! 很快,身体似乎有了些力气,随之而来的剧痛也越来越清晰,隐言咳出口血,扶着树干一点点站直身体。轻闭下眼,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些许金光。最后那人是他故意放走的,害得他如此辛苦,总要有个人替他跟主谋传句话,徒隐言,并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 殿中的气氛一片肃杀,一人身着黑衣跪在大殿中央,身体微不可查的发着抖,“主……”刚刚发出半声,便叫一股指风穿脑而过,当即死去,立刻有两个人跑进殿中,三两下将尸体抬了出去。 上座之人整片身影笼罩在阴影之下,另有一人站在他身侧,半晌问道“主上,要再派些人手去吗?”x 电脑端:/ “不必。”既然能杀得了三十余人又何差这一个,这是在给他下挑战书呢,那人眼中一片阴冷,啪得一声捏碎手中茶盏,低声念道“徒隐言……我们会见面的……”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章节目录 第50章 条件 徒靳一直以为,隐言走过铁索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继续留在暮阳府,直到一个月后,当隐言再次跪到他面前,要他兑现承诺的时候,徒靳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爷,隐言希望您准许隐言一同前往龙影山。”隐言单膝着地跪在下首,一月未见,似乎身上的伤已经养好,只是脸色比初来时苍白,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你……你可知我此去的目的?” “是,老爷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徒靳有些犹豫“你可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 半月后,龙影山顶将会举办一次盛大的武林大会,一是庆祝武林盟主南宫绝出关,二,便是这次让整个武林盟震惊的大会主议。几乎南宫绝出关的同时,他们所有武林盟长老和各大武林正派均收到了一张帖子,一张武林大会的请帖,而帖子中只有两个字:屠魔! “隐言知道”。天渊在武林盟各处都按有眼线,这消息他一早便知了。 “你知道?那你还要与我同去?!” 想到了父亲这样询问的可能性,隐言解释道“老爷无需为难,隐言的目的并不是探听武林盟的屠魔计划。” 徒靳一惊,自己刚刚竟未第一时间害怕大会的内容被泄漏,而是担心隐言的安危,怎么会…… 慌乱间,徒靳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的可能“莫非你是要归降?”刚一问出口徒靳便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人总能扰乱他心神,让他问出些不经大脑,乱七八糟的问题! 咳了两声,徒靳半是建议半是命令的加了一句“我劝尔等魔教之徒还是归降的好!” 对于徒靳的内心波动,隐言似乎并未察觉,他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父亲,眼中坚定“老爷,若武林盟执意要与天渊开战,隐言,会应战。” 眼前跪着的少年平静的看向自己,双眼清澈如水,平静无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孤身一人跪在自己面前,说着要与整个武林盟为敌的话,他知不知道,自己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知不知道,与整个武林为敌将是什么样的下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妄为的人,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嚣张?徒靳不知为何,他明明觉得隐言是错的,魔教是该杀的,可就是被隐言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勾起了满腔的热血!心脏处鼓动聒噪不安的跳动着,砰砰砰砰,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是许久不见的奋勇激情了,直叫他想立刻与眼前的人喝个痛快,战个痛快!这分明不该是他此时该有的情绪! 好在,徒靳的自我怀疑和满腔热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隐言适时的泼下了一盆冷水。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他见父亲半天没回话,略微想了想,虽然几率有些小,还是决定提醒下父亲“老爷,如果可能的话,隐言希望您可以在大会上主和。” 喷涌的热血瞬间被截断,徒靳一棍子被打回现实,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为什么?”(_ 隐言很开心父亲竟然不是生气,还问自己为什么,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继续,当然,他不会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多嚣张,也……多气人“隐言想,您大概不希望看到整个武林盟毁于一旦。” 如果说一棍子能给人打醒,那多几棍子便是满头包了,徒靳一点点把拳握紧,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刚刚竟然被这个人挑起了斗志?!真……真是……可恶!!! “整个武林盟毁于一旦?你是说整个武林盟加起来还不是你魔教的对手喽?好大的口气!……闭嘴!不许回话!”制止住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的隐言,徒靳拍着胸口喘息,他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隐言乖乖闭嘴。 过了半晌,徒靳似乎缓过来了,又喝了句“继续!” 隐言于是又乖乖开口“老爷,隐言是真心……” “不是这个!”再次适时的打断,“不必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了,老夫不同意!武林盟会不会进攻魔教也不是老夫一人能够决定的,懂了?”徒靳咬牙,努力平复再次要燃起来的小火苗。发自真心?他听过这人太多的发自真心,尤其是这种时候的发自真心,真是……够了! “老夫倒要问问看,你若不是为了探听我们的进攻计划,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忽略了话中“我们”二字明显的敌我划分,隐言仍旧如是回道“有隐言在身边,可保老爷周全。” 父亲对他的看法隐言一早便知,最初是冷淡疏离,如今便是厌恶不齿吧。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即将要做的事,因为他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变过,由始至终,隐言从未想过改变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或是看法,他只是想要维护父亲的安全,守得父亲母亲所珍视的这个武林罢了。 “笑话,老夫此去的是武林盟,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显然,徒靳并不相信隐言所说的理由,一如他不相信隐言只是单纯的想要留在他身边,留在暮阳府一样。 隐言低头,并没有回答的打算,这种问题解释越多反而越显得居心叵测,隐言本就不是喜欢解释的人,更何况他并不在意父亲是否相信自己。 屋子里的声音突然断在徒靳的问题上,一时的寂静显得尤为突兀又显得尴尬,徒靳的脸色阴了几分“老夫在问你话!” 隐言低头,虽然回了话,却是回得其他问题“老爷,您只需要同意隐言前去即可。” “我若是不同意呢?” 隐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老爷,隐言走过了铁索桥。” 走过了铁索桥,所以,不能拒绝。 “好,很好。”徒靳咬牙,“你这是在威胁老夫喽?” “不是威胁,隐言只是……希望您能同意”,他从未想过威胁父亲,刚刚开口所说的话,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更像是无奈。x :/ 希望他能同意?这样的希望跟威胁有什么区别?徒靳并不认为隐言跟他说了实话,尤其是在搬出铁索桥的约定后,经历了那样的生死,莫非只为了这么个简单的理由?徒靳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让隐言跟着自己,总比放他回去谋划准备要强。冷哼一声,“腿长在你身上,老夫难道还能左右不成!” 隐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或者说,他是故意犯的这个错误。铁索桥的事件之后,徒靳本是对他存了些愧疚亲近的意思,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便能够轻易驾驭徒靳,然而,隐言却将唾手可得的机会放弃了,甚至用了徒靳最不喜欢的方式,将这样的机会变成了一次性的筹码。 目的达到了,他能跟父亲可以一同前去龙影山,而铁索桥的事情,便让父亲永远误会下去,那是他精心谋划的另一场阴谋算计吧。 隐言双膝跪地,拜了下去“谢老爷成全。” 出门前,隐言突然想到一事,微微侧身“老爷,隐言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断义崖后有一处下山的甬道,虽然年久已被杂草覆盖,却仍是留有痕迹。” 徒靳正在奇怪隐言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事,便听他接着道“徒曜先祖,当是活了下来。” 之后的关门声徒靳并没有听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攒着椅背的手用力而又苍白。那小子说什么?说祖父他,活着走过了铁索桥吗? 当年的事一直是徒靳的心结,他生生看着徒曜被逼上绝路,被所有徒家人一箭箭射向死亡,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虽然那时他年龄尚小,但他却知道,之所以什么都没做,并不是做不了,而是害怕,是徒家森严的家规和体制让他害怕得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他能有徒沐当日一半的勇气,是不是,就不会一直自责,一直懊悔至今? 这样的心思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他断定徒曜定无生路,因此心中的结怕是永远也打不开了,他当这是惩罚,是自己要背一辈子的罪。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又一个他眼睁睁送过了铁索桥的人,竟回来告诉他,心中记挂了许久的人,许久的事,可以放下了。 徒靳一点点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想出声叫住隐言,一张口,却没了声音。为什么要告诉他呢?铁索桥,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暮阳府,他从未给过那人好脸色,重峦山,他害他失血闯关,几乎丢掉性命,为什么?即便如今他活着回来,他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过,为什么?为什么这人还能替自己考虑至此? 出于某种目的,或者单单只是做戏,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还是……一切……当真不过是“真心”二字呢? 章节目录 第51章 礼物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天气。林荫道上,一顶轿子,十几匹马,恰巧迎合了这秀丽的美景,似是一伙郊游的大户人家。只是这画面表面看似和气,实则轿子里已经火花四溅,正在上演一出教子大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简直胡闹!谁准你偷偷跟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真当是郊游来的吗!”徒靳在发火,徒沐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偷偷跟着他们,一路上不但没人发现,竟然还让这小子跟着出了城! 其实也不算是没人发现,至少隐言是知道的,徒沐的功夫是他教的,身形步伐乃至气息他都熟悉得很,只是没什么说的机会,也没有说得必要,因此即便一出门不久就知道徒沐跟了上来,隐言也全当不知,反正是跟着老爷的队伍,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徒靳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小儿子请的老师有多好,当然也就不会迁怒到隐言身上,更何况他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坐了轿子出行,与一直骑马默默跟在他身边的隐言甚少交集。 “拿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儿就让徐良送你回去!”徐良是徐进的养子,从小在暮阳府长大,跟着弟子们操练训练,也得徐进的真传,如今已是暮阳府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这次出行徐进不方便跟着,便派徐良代替。 “不要!”徒沐闷闷回嘴“跟都跟来了,沐儿不回去。” “这是你说回去就回去,说回去就不回去的吗?”徒靳压着气,从来不愿多责儿子,这时候却不得不责备。 徒沐低着头半晌无声。 “听话,回去,爹这次出门是有正事要办,哪有时间照顾你。”终究是不忍心太过呵责这个疼爱的小儿子,徒靳稍稍放了软话。 “不用照顾沐儿,沐儿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徒沐仍旧不死心。 “你才多大,功夫都还没学到家,怎么照顾?” “沐儿近来功夫增进了不少,师傅都说了,打不过至少能跑得过,您看孩儿跟了你们这么久,除了师傅谁都不知道,要不是孩儿自己出来,一路都能跟到目的地了呢。” 徒沐越说越自豪,搬出师傅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虽然说是能跟到目的地,但暗中跟随实在是太累,带的粮食和水早都被他吃光喝光了,这才不得已出来,想要蹭个娇子坐,顺便蹭些吃吃喝喝。 听了徒沐的话,徒靳先是一愣,随即叹道“江湖的凶险岂是你能知道的?要是有个万一,我如何跟你娘交代!” 徒沐略低了头,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可又确实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乖乖回去,因此小声嘀咕道“不是还有师傅在嘛。” 徒靳咬咬牙,这儿子真是跟他一个倔脾气,原来的乖巧劲儿都哪里去了,有个师傅了不起吗,连装都懒得装了? 在丹田沉了口气“徒隐言,给老子滚进来!” 隐言悠哉的骑着马,跟在徒靳的娇子后面,听到这声中气十足的传唤,一拍马背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娇子前,掀起轿帘进去,乖巧的单膝跪在徒靳身前“老爷,您叫隐言?”x 徒靳轻哼一声“你教的好徒弟!”就冲着隐言看到徒沐时一点也不惊讶的反应,他就知道,这小子,还真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他知情不报,刻意纵容,还真是不冤枉。 隐言愣了愣,半晌后,给了他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谢老爷。” 合着自己是在夸他吗?!深吸口气,徒靳安慰自己,他什么都没听见...... “小沐说你早就知道他跟着我们?”一个不算问句的问句,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怎么回答。 “是”,隐言如实回。 这小子还真是敢回!“为什么不说?”徒靳问,有点郁闷。 隐言略一思索,原来这种事需要及时呈报吗?在他看来,徒靳教育他的成分要比兴师问罪来得多,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他回答了“为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因此,面对父亲的指责,隐言乖巧的接受了,并且还给了一个承诺“是,隐言记得了,下次会说。” 下次?还有下次呢?!徒靳不由在想,他叫这家伙进来是不是叫错了? “噗”旁边徒沐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父亲的脸色又赶紧把头垂得更低,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样子。 徒靳发现,疯言疯语听多了,他竟然也可以接受了,随口问道“这小子说要同行,你怎么看?” 隐言撇了言徒沐,又看向徒靳“请老爷允我问几个问题。” 徒靳一挑眉“哦?问吧。” 隐言转向徒沐,问道“教你的步法练到第几重了?” “沐儿不才,前两天刚突破第三重。” 徒靳发现,隐言虽然仍旧跪着,但自身体中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气势犹在,问起徒沐,颇有一番为师风范。而自己的这个人精儿子竟然在隐言面前显得尤其紧张,倒不是拘谨,只是颇为认真,以前的牙尖嘴利不知道哪里去了,偷嘴耍滑也不用,竟然有什么说什么,意外的诚恳。 徒靳想着想着略有些奇怪,隐言给人的这种压迫感应该是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为何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呢?是没有注意,还是被他忽略了? 那边隐言还在继续问“黒芒可是随身携带?” “是”说完,徒沐便准备回身去拿。 “不必了”隐言制止完他,接着道“如今当是可以拉满了吧。” “是!”徒沐回的一脸兴奋。 隐言点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回父亲“回老爷,隐言认为,让他跟着无妨”。 问了几句话就没问题了?徒靳偏想刁难他一下“你凭什么认为?” “凭隐言在此。”仿佛是再简单不过的原因,隐言回的理所当然。 没想到是这样一句答案,徒靳一惊,为隐言的嚣张有些不知所措,偏又看到他一双眼睛平静似水,叫人不自觉相信他说的,这一刻徒靳突然觉得,让徒沐跟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了。 徒沐何其聪明,知道徒靳有些犹豫,赶紧趁热打铁“爹,沐儿迟早要行走江湖,这不是提前出来见见世面嘛,有师傅在,还有您在,能有什么危险。” 往日的武林大会其实从未出过乱子,即便这次是要商讨除魔的对策,真正行动也要一个月之后了,徒靳想着,若是硬要小儿子回去,他再偷偷跑出来反而更危险,倒不如就这样。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妥协般叹了口气,徒靳突然想到什么,问隐言“可还记得竹院里你说过的话?” “是”但凡承诺,隐言全都记得,他曾说过,要教徒沐本事,护他周全。 “好,虽然是魔教之人,但至少也应懂得守信全诺。” 这话与其说是要隐言回答倒不如说是提点,人心若何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隐言也没想过回答,说得再多不如做到,仅此而已。 ———————————————————————————————————— 途径秋全镇的时候,徒靳一行人找了家酒楼歇了下来,没想到却恰逢秋全镇一年一度的赏花灯会,徒沐自然是孩子心性想要留下来。知道机会难得,也不过三两天时间,徒靳也就由着他,顺便让所有人一起凑个热闹。 白日里赏花,晚上便是灯会,这三日的秋全镇可谓夜如白昼,热闹非凡。徒靳许了所有人三日休息,身边只带着隐言,陪着早就兴奋不已的徒沐,也颇有闲心的游逛起来。本来不想让隐言跟着,奈何知道这人的固执,徒靳索性也就没有多费口舌,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这样子竟难得的像是一家子逛集市,让他没来由的有些焦躁。 隐言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留在父亲的身边,只是想保证二人的安全。临行前,他曾给清澜寄过一封信,一是让她调查一个叫白羽的人,二便是荒山里遇到的那些家伙。白羽的目的他尚且不明,但他却知道,这两次暗杀,但绝非一个势力所为。白羽意在活捉他,而第二波人,是想至他于死地。也就是说,暮阳府中至少有一个奸细,或者……两个?一个透露了他回府的行程,一个则安排人埋伏在了铁索桥后。 又或者……其中一个叛徒在天渊? 隐言不愿妄下定论,在没有摸清敌人的套路前,所有的猜测不过自乱阵脚,到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父亲可能会有危险,而自己,不能,也不想离开他身边。 “爹,您看,是发带耶!”徒沐拿着糖人兴奋的跑到一处摊位前,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摊子上各式各样的发带。 徒靳无奈的摇摇头,一脸宠溺的跟着过去,隐言自然紧随其后。 “哎呦小客官,您眼光真好,这带子是前两天新进的,说是土波那边的家族款式,就这两条。”摊主热情的给徒沐介绍,一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徒靳和隐言,一眼便认定来徒靳才是这一行人中的大财主,赶紧接着道“客官,买两条回去喽,您大儿子、小儿子一人一条,带出去可气派。” 徒靳微微一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不自觉的将眉头颦起,刚要开口,一旁的徒沐先一步道“您看错了,这是我爹,那是我师傅,我爹就我一个儿子。” 无心的话语让徒靳的眉头颦得更深,对摊主投过来的询问眼神微一点头。 “哈哈……哈哈……”摊主尴尬的笑了笑“我瞧这小哥儿跟您有些像,还以为是一家人,误会误会,小客官接着挑哈,这边还有很多款式,接着挑,您看看这款西域的琉璃带……”x :/ 自始至终,隐言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略低了头,看着摊位上的发带不知想些什么。 “师傅喜欢吗?沐儿送您一条,我看那两条土波的带子就不错。” 隐言略转过头,余光看见徒靳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 “哦”徒沐有点可惜的放下那两个带子,既然师傅不喜欢,这带子买两条回去也无用,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他小孩子心性,很快又被周遭的新奇事物吸引。 徒靳跟在他身后,转身前瞥了眼隐言,还是那副淡漠样子,静静的走在他身旁略略偏后的位置,不知为何,心中复杂。 三人走了一会儿,徒沐兴奋的左看看又看看,不时跟徒靳和隐言说些话,“爹,刚刚那个摊主竟然说我跟师父像耶,您说我们两个像吗?” “像不像又能怎样。”徒靳避重就轻的答。 “唔…….”徒沐绞着衣摆支支吾吾,“沐儿只是在想,若是真有个像师傅那样的哥哥……就……就好了呢。”他抬头瞥了眼徒靳,发现父亲的脸色好像有些阴沉,赶紧接道“沐儿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这样您就不用一直操心了,哥哥能帮您打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能陪着沐儿习文练武,将来暮阳府也能交给哥哥继承……”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最后耷拉着脑袋说了句“儿子不孝。” 徒沐随谈不上娇气,却也肆意自由惯了,他并不想继承暮阳府,或者说,并不适合,然而,作为家中唯一子嗣,这样说,确实叫人伤心。 徒靳看着前方,听了徒沐的话本应生气,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片平静。小儿子的性格他自然了解,因此从来没想过把武林盟或者是暮阳府的重担硬塞给给这个儿子,至少,不会那么早。眼见徒沐已经十二,有些事情也该提早准备,可隐言的到来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呢? 这天意即便不想顺,也忤逆不得,左右不过四个字,顺其自然罢。 想到这些问题,徒靳自然而然转身去寻找隐言,却发现隐言正在一处摊位前驻足,不由好奇,带着徒沐走了过去。 隐言感觉到父亲的接近,微微向一边移开,将最好的位置给了父亲,恭敬的叫了声“老爷。” “嗯”徒靳应了声,把视线挪到刚刚隐言盯着的摊位上,那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玩意,都是些老旧的物件,什么都有,有些好奇“刚刚在看什么?” “回老爷,隐言在看琴弦。” 徒靳一愣,在摊位上搜索了下,果然看到角落里的一摊丝线,指了指“你说的是那个?” 隐言点头,“是”。 “你想要琴弦?做什么?” 琴弦还能做什么?虽然觉得父亲问得有些奇怪,隐言还是一五一十的回“老爷,隐言在天渊有一把古琴,该换弦了。” 徒靳突然有些恍惚,记得璎珞的琴是弹得极好的,曾经二人住在山上的小屋里,璎珞总是弹给自己听,也弹给言儿……璎珞不太爱说话,弹琴的时候总是淡淡笑着,所有要说的话仿佛都化成琴音一声声悠扬入耳,好听极了。那时,他总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女人…… “老爷”恍惚间听到隐言的唤声“您能再借给隐言些银子吗?” 刻意忽略那些突然忆起的陈年旧事,想起隐言上一次跟他借钱的情况,徒靳挑眉问道“一百两?” 隐言摇摇头“一两。”想了想,又加了句“会还。” 瞥了眼隐言,徒靳轻哼一声,“区区一两银子,我徒靳还付得起。”他掏出一两银子,递给摊主之后便转身离开。 隐言先是一愣,一向平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笑意。 父亲说的是徒靳,而不是暮阳府呢。 接过摊主递来的琴弦,隐言转身便要跟上,身后传来摊主的声音“这位客官,找您的银子还……”。 隐言头也不回“不必了,它值这个价。” 想必徒靳不会知道,他一次无心的举动,成为了隐言的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礼物。 章节目录 第52章 误会 隐言这一路上很老实,或者说老实得过了分,让徒靳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看漏了哪里,正因为如此,徒靳不自觉得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隐言身上,也多亏得这样,还真让他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隐言跟着他们从暮阳府一路过来,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带些行李物件,只有隐言一身轻松,什么都没带,徒靳起初以为,隐言是仗着各处都有他魔教的眼线才敢如此嚣张,后来才发现,根本是那人不想准备。也不知该说他太随性,还是太不懂得照顾自己!x :/ 其实这并不怪他,隐言很少有长时间在一处地方停留的习惯,而且他以往出门,就算再精简也会至少带上清澜和卓依中的一个,卓依自不用说,一定把该带的东西和该安排的事处理妥当,便是看似大大咧咧的清澜,也会在姐姐的熏陶下习得一二。如今,隐言一是对衣食住行上没什么讲究,二嘛,便是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遇到问题解决就好,于是两手空空的上了路。 说是两手空空其实也不尽然,他们出发没多久徒靳便发现,隐言身边拴着个小袋子,徒靳偶尔会见他拿出来,却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每次想要在意询问,却总是被别的事情岔开,所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后来也就渐渐忘了。 几人已经来到龙影山下的一个小镇,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时日,他们便选了处客栈住下。外面的伙食不比府上,一路上隐言都会仔细确认过徒靳的饭菜再给端过去。这几日,徒沐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一直不怎么爱吃东西,徒靳照顾着,也跟着操心。隐言想了想,便来到厨房,问了伙计那些是要呈给天字一号的饭菜。 发现父亲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隐言便没再做过,他的本意是想让父亲多吃些,怎能适得其反。虽说如此,但是饮食起居隐言还是照顾着,不插手,只是仍旧会关注父亲都吃了些什么,偶尔把想到的食材放到厨房,没人知道是他做的,为了父亲的胃口,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徒靳本是来问问看有没有凤梨酥的糕点,难得沐儿有了些胃口,却未曾想正巧看到隐言将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撒到二人的饭菜上,顿时脸色一沉,本要上前当面揭穿,可想了想,又生生按耐了下来,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爹,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听到脚步声,徒沐问道“怎么样,有吗?” 徒靳一脸铁青的坐在桌前,双手握拳盯着眼前的桌面,回来时走得急了些,一下下喘着气。 徒沐见状,掀了被子下床走过去,“爹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徒靳还在为刚刚的事纠结,想要接着跟徒沐说点什么,便听到了敲门声。进来的是隐言。 “老爷,该吃饭了。” “师傅”徒沐叫了声“今天没什么胃口呢。” 隐言淡淡回“吃了再说。” “哦”徒沐乖乖听话。 徒靳冷眼看着隐言将饭菜一道道放在桌上摆好,然后将筷子递给徒沐一双,又递到自己面前。按住小儿子要夹菜的手,徒靳丝毫没有接过筷子的打算,抬头看着隐言。(_ 徒沐有些奇怪,“爹?” “让你师傅先吃。” 隐言微微错愕,但看到父亲怀疑的眼神,便垂了眸,把筷子握回手中,“老爷,隐言失礼了。”他将筷子伸到桌上,每个菜都夹了一小口,只除了两碗白饭和一碟红肉。 徒靳将两碗米饭往前推了推,徒沐虽然不太理解,却也只是咬着唇,没说什么。 隐言就势在两个碗中都尝了一点,最后,桌上没有动过的菜便只剩下了那盘红肉。隐言拿着筷子,有些犹豫,徒靳也不催促他,只是等了许久不见隐言动作,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不敢吃?” “恩。”隐言轻轻的应了声,如此诚实又直接的回答,倒是让徒靳一愣。可虽然这么回答着,他还是一点点将筷子移到了那肉上,夹起一小块儿放进嘴里。 看着隐言紧握的双拳和微微发白的脸色,竟还能摆出这幅样子,徒靳冷哼一声“人心都吃了,教主大人是故意给老夫做戏的吗?” 徒沐的双眼瞬间睁大,隐言却只是垂首站在那,艰难的将那块儿肉咽下,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抱歉,隐言再去给您取双筷子。” “不必了!”徒靳喊住转身的隐言“说吧,你在饭里加了什么,老夫都看到了,你就不用费力撒谎了!” 隐言的脚步一顿,转身,不知为何,徒靳竟在他的眼角处看到一丝笑意。自己明明在怀疑他,这人,为什么好似比刚才开心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隐言意识到了,父亲并不是怀疑他,只是看到了,所以误会,他解释道“回老爷,是梅子。” “什么?” “隐言在米饭中加了些梅子。”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增食消饥。” 虽然似乎理解了隐言的意思,单徒靳还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的就向他腰侧的袋子上瞟。隐言顺着徒靳的实现看过去,知道父亲在打量什么,于是解下来,自然而然的递了过去。那袋子出府的时候还鼓鼓的一包,如今已经不剩多少了。徒靳拿在手里颠了颠,疑惑的打开,一股浓郁甘甜的梅子香便飘了出来,还......真是梅子...... “你带着它做什么?”徒靳有些郁闷,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隐言喜欢,因此带了些,老爷也想要吗?” “我要它作甚”徒靳鼻子里轻哼出声“这种女子才爱的东西,老夫最是厌烦!”x 徒沐这个小人精,偷偷的翻了个白眼,默默低头吃饭,他什么都没听到,爹就是嘴硬心软,一本正经。 徒靳这时还不知道,他的小儿子虽然聪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另一个儿子却是个死心眼,一样的聪明,只是对于人心情感和说话的技巧,实在是,让人捉急得很! 章节目录 第53章 一醉解千愁 武林大会的日子临近,武林盟的几位长老和各大正派掌门被纷纷请到了龙影山上,提前商讨议事,吩咐了每人只准带一名弟子进入主殿,由各分殿接待随行眷属。徒靳本想带徐良同行,隐言阻止得很干脆,他只说了一句话,只要功夫上胜得了他,老爷想带谁都行。 结果当然不用说,毫无悬念。 徒靳就郁闷了,他什么时候起被隐言牵着鼻子走了?明明自己想带谁便带谁,干嘛非要答应这家伙的要求?可转念又一想,隐言若是想跟来,即便被拒绝,大概也有的是办法。 徒靳懒得猜,索性直接开口问“我若是执意要带徐良过来,你怎么办?”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暗中跟来。” “……”,他错了,不是有的是办法,是只要有一种简单粗暴的,就够了! 去主殿的路上,徒靳还是在琢磨,这次大会的主议是除魔,他们所要商讨的内容必然与此事有关,隐言执意要跟来,莫非是想探听什么消息?若是这样,他便不得不拆穿隐言的身份了。 然而,徒靳担心的事却并没有发生。隐言总是默默陪在他身后,待所有人到齐之后再默默的离开,站在殿外等他,似乎对整个武林大会,甚至他们商讨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今日徒靳出来,依旧看到隐言默默立在殿门旁。不像以往一般早早的回过头来接他,倒像是在发呆。那孩子一身浅色长衫,发髻简单扎起,背影挺拔似剑。一只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自然垂下,微微抬头,似乎正望着远处天空。他们说是议事,讨论起来却常常要一天时间,所有随从之人均是在议事厅旁的茶室等候,隐言却只是站在大殿外,一站便是一天。 他曾因好奇问过隐言原因,隐言理所当然的给了他答案……“老爷,在偏厅,隐言怕会听到你们的谈话。” 连自己都尚未考虑周全的地方,隐言却替他想到了,可徒靳却一点都不开心,他只觉得整颗心都闷闷的,说不上的烦躁。 似乎是听到了徒靳的脚步声,隐言转身,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后洒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却又透露着淡淡的凄凉与哀婉。 徒靳的心莫名一痛,二话不说走到了前面,于是隐言便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不逾越,不多话,恪守本分。 一晚上,徒靳虽然看似与平常没有不同,却只能骗过旁人,又怎么能骗得过隐言?议事开始已经三天,该是有结果的时候了。他们都知道,这江湖要变天了,表面的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的。x 电脑端:/ 夜半,当所有人都入睡后,徒靳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徒靳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拿起桌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隐言看到后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在徒靳喝完后道“老爷,酒过伤身。” 因为十多年前的那次重伤,徒靳早便把酒戒了,只是今天无论如何都想喝点。明天便是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届时便会昭告全武林——武林盟要与魔教开战了。正邪的第二次交手啊,上一次他失去了深爱的妻子,这次,再失去个不爱的儿子吗?老天爷真是爱跟他开玩笑,他徒靳自问从未做过背信弃义之事,只是爱上了个不该爱的女人,便要被这般捉弄?道义情感,他第一次舍了道,换来那样的结果,这次不过是舍了情,还是一个他毫不在乎,毫不关心的人,有什么好犹豫?本该是如此的,可是……为什么就是该死的无法释怀! 璎珞啊璎珞,究竟徒靳为什么会与你相遇?! “你来找我作甚?教主大人应该知道明日便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日,届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趁着老夫还没有揭穿你的真面目,还不趁机滚回你的天渊?”徒靳未醉,却是微醺。 隐言稍顿了下,开口道“老爷,天渊地势险要,天渊城易守难攻,但这些年无人敢侵犯天渊的原因却并非这么简单……” 徒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他,等着隐言继续说下去。 “老爷,天渊外……有毒瘴。” 徒靳一挑眉,“怎么,教主大人今天是跟老夫示威来的吗?” “不”隐言摇了摇头,“老爷,隐言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月圆那日,隐言会撤了天渊外围的所有毒瘴”,既然父亲也会去,隐言必然会告诉父亲解瘴的方法,徒靳知道,也就意味着武林盟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如此,设与不设又有何区别。隐言从没想过父亲会偏帮自己,但以防万一,他也不想父亲陷在说与不说的两难抉择下。 徒靳的震惊并不单单是隐言为什么会这么做,而是隐言所说的时间,他从未透露过武林盟进攻魔教的日子,隐言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似乎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隐言却并没有说破。这时间不难猜,只是刚刚通过父亲的反应,他更加确定了,那人非但知道母亲病重,甚至,还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圆月前后,毒发之际,是整个天渊最薄弱,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而下个圆月重合之日,便就在一个月后。 为什么隐言会这么干脆的撤掉毒瘴?徒靳问不出口,但却知道,隐言说到,必会做到。他不能劝隐言不要那么做,因为他是武林盟的一份子,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有力的机会……不能拒绝,不想顺从,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徒靳还是为难了,只是这为难显得如此可笑,因为不拒绝便表示,被舍弃的那一方,是隐言。 徒靳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倒满,一饮而尽,半晌“你,投降吧,我以徒靳之名担保,尽我所能保全天渊上下。”x :/ “老爷,隐言曾说过,若是武林盟执意与天渊一战,隐言,会应战。” 月光下,他只是淡淡一笑。四目相对,这是徒靳第一次注意到隐言的双眼,干净澄澈,不染杂尘。想起不久前听过的一摸一样的话语,徒靳知道,隐言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可是,他却变了。保全天渊,说得容易……即便破釜沉舟,他其实,仍旧无法保全眼前人。 徒靳拿着酒壶,一杯杯给自己倒酒,他抓不住心中的感觉,索性一醉解千愁。隐言竟是破天荒的没有再制止,而是默默的陪在他一侧。终于,一壶酒下肚,对于许久未曾饮酒的徒靳来说,买醉,够了。他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人替自己脱了衣,扶他上床,又帮他折好被褥,最后,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老爷,今天隐言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求您的原谅,是……隐言不孝。” 道歉?为什么道歉?徒靳迷迷糊糊的想着,第二天醒来时也似真似幻,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直到发生了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道歉的吗? 章节目录 第54章 武林大会 与武林盟的几大长老议事不同,武林大会当日,整个龙影山几乎开放,所有受邀的武林正派人士均踏上了龙影山脉,山道各口的把关弟子忙得焦头烂额。受邀的虽都是各派掌门本人,但谁不带些弟子过来,根本没有办法一一细查,索性,既然是武林大会,这么多高手在场,想是没有人傻到在这时候犯事儿。 诺大的操场上人头攒动,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安静,盟主到了!”,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 南宫绝一步步走上高台,气息沉稳,脚步铿锵,一种王者般的气势自然而然倾泻而出,如鹰似的眼睛扫视全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恭喜盟主出关!” “恭迎盟主出关!” 各派门主,长老,以及,龙影山的弟子们齐声道贺。 “南宫绝在此谢过!”中气十足的声音贯穿全场“承蒙各位抬爱,南宫闭关三年,武林之事劳各位费心了!” “盟主客气!” “武林之事,乃是我们的家事,自然尽心!”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无数应承附和之声中,一个小姑娘的唾弃被淹没其中“真不要脸!”。旁边之人看向她,一根手指竖在唇上,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姑娘撇了下嘴,虽然不以为意,却也没再说话。 “南宫虽闭关三年,却也并非与世隔绝,林府一案,舟府一案,魔教实在是太过猖獗!” “太猖獗!太猖獗!” 待应和之声稍减,南宫绝接着道“正邪本就势不两立,你我心中自有礼义仁孝,善恶是非,奈何那帮魔教之人确实群草菅人命之徒,十多年前的正邪之战,本以为他们已经受到教训,不敢造势,却没想到,老盟主的仁慈竟是让他们养精蓄锐十年,卷土重来!在场的各位可曾听闻青苍派一事?” “青苍派?怎么了?” “听说前两天有个分支被魔教给屠了。” “对,还闹得挺大,不止他们,接连的几个正派分支都被魔教给毁了。” “当真?” “千真万确!” “毫无疑问,这便是魔教给我们下的挑战书!”南宫绝冷哼一声“可惜,他找错了人!我们岂能贪生怕事,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这巴掌已经到我们正派之人的脸上了,难道还能一笑置之,放任其所谓?南宫自问做不到!” “太过分了!” “魔教那帮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能由得他们胡作非为” “可是听说上次正邪大战最终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啊。” “现在的魔教教主听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听说不是人,是鬼,要吃人心的。” “那可怎么办啊?” 此时场下已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却主和。 南宫绝眼中闪过丝清冽,冷冷一笑“这次武林大会的主议大家都该在请柬上看到,名为屠魔!南宫不逼大家做决定,但是我要提醒在场的各位一句,身在武林之中,谁又能真的把自己给摘出去,一味的退避忍让,魔教就会放过你们?林府和舟府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可以跟大家保证,只要今日现在走出龙影山的门派,开战之时,南宫绝不会动用他们一兵一卒,但同时,若你们受到攻击,恕南宫也无法相帮一兵一卒!” 南宫绝话落,整个龙影山会场瞬间寂静无声,片刻后又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只是与一开始的喧闹不同,此时都是各门各派之间的窃窃私语。南宫绝算是软硬兼施了,虽说了不强迫,但这话说的却与威胁无异。自从老盟主过世后,南宫绝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谁都知道,凭的不是在场人的捧场应和,而是他的实力。武林盟主的位置谁不觊觎,先不说号令武林盟的势力,便是南宫绝这个人的心思和他背后的手段,都无人能摸得透,看得清,如何敢轻易出手?x 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敢与之为敌,却又没有办法保持中立,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同盟,至少大家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要荣俱荣,要损俱损。 结果显而易见,所有人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 “愿听盟主号令!愿与盟主共进退!” 南宫绝再一次勾起了嘴角,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呵呵” “哈哈” “哈哈哈哈” 渐渐地,一些违和的笑声在会场中响起,周围顷刻间静下来,南宫绝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不自觉的颦眉,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众人前站着两个丫头,一个气质清丽,端庄脱俗;一个五官精美,妖娆灵动。 身边一人微微上前一步,南宫绝抬手制止,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沉声道“久闻天渊的两位护法钟灵疏秀,惠泽灵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一语落地,方才提醒周围的人,顷刻间所有人纷纷散开,将天渊的众人围在了中间。 不远处一人对着身边的同门窃窃私语“这帮无耻的魔教中人,竟敢跑到这儿来撒野,真是胆子不小,一会儿看他们......” 清澜离得近,正巧听到,回身大声吓了一下,没想到那人竟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清澜咯咯笑了两声,卓依浅浅责备了句“清澜,别胡闹。” “哦”清澜笑着答应,心情很好。 卓依抬头看向台上的南宫绝,能一下在众人中寻得他们方向,即便认出他二人,也不见一丝惊讶慌张,这男人果然不简单。 “未曾想,武林盟主竟也如此懂得混淆视听,颠倒是非。”卓依淡淡道。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莫非青一派不是你们所毁?” 不提林府与舟府的事,倒只说这一桩,这老狐狸,还真是会避重就轻,清澜心下不平,上前一步就想理论,卓依抓着她手腕,摇了摇头,又看向南宫绝“我等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报案伸冤,天渊做过的事我们自然记得,没做过的事,老天爷也看着呢,盟主不必急着给我们定罪。这次来,我等只是替教主传一句话,天渊城随时恭候各位的大驾!” 片刻沉默,南宫绝垂眸一笑“没想到魔教之主竟是如此胆小之人,派两个丫来下战书,呵呵,还不够看!” 从始至终,徒靳只带着暮阳府的人站在不起眼的一隅,既不随声附和,也不参与商讨,他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现下心情复杂,更不想出什么风头。然而,当看到清澜等人出现的时候,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只是太过震惊,让他一时难以反应,直到南宫绝一语点醒,他才下意识转身寻找隐言,可身后哪里还有隐言的影子。x :/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所有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有一股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功夫好的尚能稳住不动,功夫差些的,却要后退一步方才稳住身形。 待余波消散,尘沙落去,众人这才看清眼前场景,刚刚还在台上的南宫绝赫然已经站在会场中央,而他的对面,一位少年负手而立,稳稳的挡在两名女子身前。 他黑衣长衫,只一根腰带系在中间,眉目清俊淡雅,眼角处一抹朱砂邪气冷清,与这整个会场,甚至会场中的众人格格不入...... 章节目录 第55章 宣战 “天渊左护法清澜” “右护法卓依” “见过教主大人,谢教主大人救命之恩!”清澜与卓依单膝跪在隐言面前。原来方才南宫绝竟是以极快的速度从台上冲来,想要取他二人性命,亏得隐言及时出手,方才得救。 “起吧。”隐言微微侧头叫二人起身,随即抬头与南宫绝对视,他岁年纪尚轻,一身的沉稳气度,竟是丝毫不逊于南宫绝。 “有隐言在,怎能让你伤我天渊一人”。清冷的嗓音,却有着人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隐言一向说到做到,有时固执得令人抓狂,这时却可靠得坚不可摧。 “原来这就是教主大人,似乎与江湖上的传闻不太一样啊。”南宫绝道。 虽然只有一瞬,但隐言与他对视,因此很清楚,南宫绝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的眼睛里有着隐言看不懂的东西,让隐言以为原本清晰的局势变得有些混乱,然而此时却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你可以相信传闻,那样武林盟会输得很惨。” “哈哈,教主大人莫非是特意跑来让我们有所准备的?” 隐言皱眉,思索了片刻,还是道“不要叫我‘教主大人’。”这样的口气,让他想到父亲,虽然父亲多半只在生气的时候这样唤自己,但听起来还是比南宫绝好听得多。 南宫绝一愣,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吗?随即,他听到隐言的回答。 “请你们务必有所准备。” 全场再一次陷入寂静,卓依淡淡的牵起嘴角,清澜则是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南宫绝不由皱眉,刚要开口说什么,隐言接下来的话却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下个月圆之日,隐言会撤去天渊外围所有机关毒瘴,但毒瘴无效只在那一日,望各位莫失良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隐言说完,转身欲走,“站住!”熟悉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不是别人,正是徒靳。 轻合下眼,隐言转身,叫了声“老爷。” “你......”徒靳冲动而出,并没有想好说些什么,心中有万般情绪,气愤,不解,都想问眼前人个明白“就算在场所有人都放你走,老夫不放!” 曾经父亲百般将他拒之门外,如今却又不放手,隐言微微垂眸,他似乎总是在做些与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的事,抬头,带了点无奈也带了点歉疚“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不住隐言,老爷,您也一样。” “不试试看如何知道!”徒靳一掌击向隐言,隐言被迫与父亲动手。此时此刻他留不得余力,也不能输给徒靳,否则葬送的便是这些因为相信他而来的天渊弟子。 因此,隐言尽力了。 短短交手,两人分开,徒靳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知道,隐言说的没错,自己留不下他。因为下个月的交战之约,如今的冲突显得愚蠢而又毫无意义,他们的胜算很大,比现在贸然出手,然后掉入隐言的陷阱中保险得多,可是徒靳却想尽量避免那场交战,无关乎输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不在此时留下隐言,他便会后悔,便会有些事情无法挽回!x 电脑端:https://www.x/ 徒靳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人,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可如今,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右手缓缓抬起,一点点将内力积蓄,那是催动蜂吟针的条件,徒靳的目标很明确,一击,便是隐言的心脏。 清澜知道徒靳想要做什么,她担心的向前迈出一步,隐言却是微微抬手,说了句“无妨”。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的与徒靳对视,那里面没有痛苦或是隐忍的迷茫,只有深深地歉意,他说“老爷,隐言没有告诉您,蜂吟针还有另一个取出的办法。” 徒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似受到了重击般后退一步,右手抚上胸口,喉头上有翻涌的血水,被他生生压下。 “老爷,隐言认为蜂吟针最为合适” “老爷尽管挑选,如果没有合适的,隐言可以再去准备” “......只会限制隐言一半内力......锥心之刑视为极致。” 那些话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一桩桩,一件件,原来不过是骗他,徒靳想,他真蠢,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隐言望见父亲吞咽血水的情景,脚不自觉的便想向前踏出,最后被他生生转了方向,“若是无人再阻拦,我天渊便就此告辞。” 清澜转身跟上,一回头发现卓依还在原地发呆,便拉了她一把“姐,走啦。” 收回放在徒靳身上的视线,卓依点点头,“嗯”了一声,也随即跟上。 会场上还有些人想追,被南宫绝制止。待隐言一行人走后,才道“他既然敢来,你们以为会没有准备吗?我们的胜利在一个月后!如此,可还有人对屠魔计划有异议?”南宫绝话落,刻意瞥了眼徒靳,暮阳府等人早已来到他的身边,徐良在一旁搀扶,徒靳只是看着隐言离开的方向,双拳紧握,不发一言。 南宫绝收回视线,“好,既然如此,各位回去好好准备,我们月圆夜前天渊汇合,共商屠魔大计!” 龙影山的会场徒靳并没带徒沐过去,而是安排了几个暮阳府的弟子保护着,留在了山下的酒家。一行人回到住所,气氛明显的与去时不同,没去的人虽然看出来了,也不敢多问,只想着私下问问其他去过的兄弟。但徒沐不同,他与徒靳撒野惯了,这回没有看到隐言跟着一起回来,很自然的便问道“爹,师父人呢?”x https://www.x “啪”徒靳回身扇了徒沐一巴掌,“你没有师父!” 徒沐被打得一愣,随机捂着脸,眼圈一红,委屈的就要落下泪来,却倔强的看着徒靳,非要得到个答案。 徒靳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也知道自己这一下子打得有些无理取闹,一下搂过小儿子,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似乎空荡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许久,徒靳缓缓开口“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沐儿,把他忘了吧。” 徒沐的泪再是忍不住,泄洪般流在徒靳的怀里,他哭了许久,不知是为了宣泄徒靳的那一巴掌,还是因为隐言的离去。徒靳就一直这样抱着他,直到怀里的人不再抽泣,然后从下方传来了闷闷的声音“沐儿最喜欢师父了,沐儿忘不了,爹,您忘得了吗?您教教沐儿好不好,沐儿好难受!” 徒沐天真又无比真实的话问得徒靳一愣。忘不了,即便从来没有刻意去记得过,但徒靳知道,这个人,一如当年的璎珞一般,已经忘不了了。 章节目录 第56章 归途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出龙影山的势力范围,隐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从他说完蜂吟针还有另一个解法之后,卓依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如今担忧之色越来越重,刚想开口询问,忽见隐言身子一晃便单膝跪地。 “主子!” “主子!” 清澜和卓依离得最近,几步跑到隐言身侧,蹲在他左右。 隐言单手支地,闭着眼睛微微颦眉,脸色苍白如纸,另一只手正在揩去嘴边血迹。卓依见状立刻单手伏在他胸前,给他输送了些内力。触手处一片湿润,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由发抖,不过片刻接触,整个手心已经被鲜血染红,她怎么就忘记了,主子很少穿深色的衣衫,而每次穿,都只有一个原因,黑色,可以遮伤。x 电脑端:https://www.x/ 想起隐言对徒靳说的话,卓依不由开口“主子,您......” 隐言睁开眼,看着卓依轻轻摇了摇头。卓依咬唇,当下便住了嘴。 “姐,主子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清澜着急的问。 卓依略略垂眸“主子之前受了极重的伤,还没有调理过来便与南宫绝对了一掌,怕是,牵动了旧伤。” “这可怎么办是好?” 隐言似乎稍稍缓了些,伸到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卓依看见,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隐言看着她,伸手,卓依则权当没看见,将那药瓶揣到怀里,又拿了另一瓶出来。 “主子,有卓依在,您觉着我会眼睁睁看着您继续吃离魂吗?” 隐言皱眉,看着卓依自那新拿出来的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药阁那边知道我们要过来,这是他们连夜赶制出来的护心丹,虽没有离魂霸道,却于人身无害,没有反噬。” 卓依递给隐言,隐言吞下后稍缓了缓方才开口“辛苦。”没想到刚说完这两个字,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勉强定神,疑惑的看向卓依,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下一秒,便彻底陷入黑暗。 “姐?”清澜震惊的叫了声。 接住倒下的隐言,卓依开口“其他人乘快马回去,按照事先的吩咐让天渊各殿开始准备,清澜,去市集买辆马车,至少回去的路上,让教主好好歇歇。” “是!” “好,就听姐姐的!”明白了卓依的意思,清澜起身便赶去集市。她说得没错,隐言不是个懂得爱惜自己的人,那么至少回去的路上,可以让他歇歇。 断断续续的声音忽而远忽而近,周围并不吵闹,偶尔还能听到虫鸣和鸟叫,心口处的刺痛感一点点强烈起来,一旦发觉了,便没有办法忽略。隐言的眼皮动了动,一缕余晖自窗口正好洒到他脸上,并不强烈,但对于刚刚清醒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晃眼。他不自觉的抬手,身上的薄毯被掀到了地上,隐言歪头看了看,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原来是在马车中,只是此时马车正停着,闭上眼睛,还能听到潺潺的水声,他想,清澜和卓依该是取水去了吧。 隐言捡起地上的薄毯,仔细折好放在一边,掀起车帘便走了出去。似乎感觉到了后背的动静,原本安静吃草的马儿兴奋的踏了几步。隐言稳稳的站在马车上,双手背后,随着马车晃动了几下。他们此时正在一片森林中,一旁是潺潺的溪水,闭眼,深吸口气,清新的空气吸进肺中,微凉而又舒爽。这一觉睡得极为舒畅,虽然身上的伤并没有因此好转,但隐言却已知足。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他的手轻轻扶上左胸,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下车,向着水边走去......x www.x m.x 奔波了一天,难得找到这么个闲适秀美的地方,看着溪水清澈,姐妹二人便想着歇脚的同时去里面洗个澡。这里一看便是处荒山,既无人烟,二人也就没有拘束,突然,清澜猛地一回头“谁?!”x https:/m.x/ 两人立刻将身子放低,卓依也感觉到了,跟着回头,可四周哪有什么人在,二人皱眉,对视了一眼,莫非是错觉? “回去吧,主子一个人在怕是不安全。”卓依拽了拽清澜。 清澜也应和道“恩。” 二人回到马车里,一掀车帘,看到隐言正端坐在车子中间,清澜欣喜的扑了过去“主子,您醒了!” 隐言微微垂眸,“恩”。 卓依则有些担心,药阁跟她说这药效至少两天,主子怎么会醒得这么早。 “咦,主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清澜说着,一只手放在隐言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嘀咕“是有点烫,莫不是真的发起烧来了?” “恩”,隐言闷闷道,看着前面的一方地面没敢抬头。 “天啊!怎么更红了,姐,你也过来看看啊”清澜一抬头,发现卓依正在发呆,而且脸色.......“姐,怎么连你的脸也红了啊,该不会是被主子传染了吧?” 卓依想到了一种可能,转身掀了车帘出去,顺便喊着清澜一起“出来,睡觉。” “啊?这么早?主子刚醒耶......” “出来!” “哦.......” 车里只留下了隐言一人,半晌,由坐姿变成了打坐,睡不着,还是调理下内伤吧...... 第二日一早,卓依取了些食水进来,隐言收功,淡淡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应该是湘城附近。” “我让你们查的人查到了吗?”隐言接过东西问。 “我正想与主子说呢,白羽这个人,信部查不到一点消息,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卓依想,会不会是用了假名?” “不会”隐言摇了摇头,似想到什么,又接着道“除非,他本就没有名字。” 卓依一惊“什么意思?” 隐言沉吟片刻,“我还不确定,另外让你们查的兵器谱上已扇为武器的人,查到了吗?” “回主子,这个倒是查到了,只是几年内以扇为武器能排进兵器榜的只有一人,此人名为鸠翼,听说当年也是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一战成名之后,又突然不见了人影,一直到现在,就像消失了一样。” 隐言皱眉“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吗?” 卓依摇了摇头“不大可能,按照您说的,白羽的年龄应该只比您大两三岁,可是那个叫鸠翼的人,却至少比您上大十岁有余。” 隐言思索片刻,最后对卓依道“先不回天渊了,我们绕道去个地方!” “哪里?”卓依问。 “重峦山!” 章节目录 第57章 伤上加伤 重峦山下,隐言独自一人下马“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最多一天,我便回来。” “主子,卓依陪您。” 隐言看了眼不远处仍旧断着的两仪花,这花半年才会长出一次,他两次来的时间间隔太短,还没长出来,也就是说,即便他不用这花,卓依也一样没有办法使用。 “不必。”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毒林。 刚从出口出来,隐言便听到里面不小的动静。 “混蛋老怪物!你竟然在老子身上下逍遥粉?!!” “不识货的小东西,这粉多少人想得还得不到呢。” “呸!你这山里别说女人,连只母猪都没有!老子找谁逍遥!” “磕磕,想要母猪啊,山下有的是,小老儿准你去逍遥!” “......” 隐言眨眨眼,站在门口权当没听见,不一会儿,里面吵闹的声音停了,传出魍魉的声音,“娃娃不进来,还要在外面听多久?” 隐言推门而入“到您叫我。” “嗑嗑,看我们师徒笑话有意思” “谁是你徒弟!”君忍一边摆弄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一边不忘呛了句“我学的是舟家的医术!” “哼,跟着那个要放你血的庸医,能有什么出息!”魍魉不屑道。 “那是我爹!”君忍回头吼了声,然后看到隐言,迅速的打了个招呼“哟,隐言!” 待隐言走近,魍魉闻了闻,转身就对君忍道“一会儿去把山下的两仪花给我连根拔喽”。两仪花的存在本来为的是少惹麻烦,这样最多半年见一次人,可偏偏有人不守规矩,来去自如,既然这人愿意遭罪,那还留着那花作甚。 君头都没抬“没空!” 隐言虽然对医术不算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刚刚的一段话他已经听明白了七八,再看到君忍回头的一瞬间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想来是正在配置解药。 君忍抓药,捣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下不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还有些赏心悦目,魍魉看得心情大好,似乎也不是真的在意隐言怎么进来的,直接问道“娃娃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隐言淡淡一笑“来前辈这里自然是为了求医。” 魍魉上下打量了隐言一番,挑眉“不救”。 “隐言还没开口,前辈便执意拒绝吗?” “你的病治起来太麻烦,万一弄死,还砸了小老儿招牌。” “原来如此”隐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便往外走“那隐言便告辞了,打扰前辈。” “慢着!” 刚刚迈出一步便又被魍魉叫住,隐言微牵了下嘴角,转身时已经面无表情“前辈还有事?” “好个娃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不介意白白被我那林子伤了,小老儿还嫌浪费了我那一阵子的毒物机关呢!” 隐言听了好笑“那依前辈想如何?” “哼,娃娃一肚子坏水!行了,别吊小老儿胃口了”魍魉拍拍身子起身往外走“小东西还得折腾一会儿,娃娃跟我去别处说。” 隐言微一侧身“好,都听前辈的。” ————————————————————————————————————— 魍魉这里没什么人烟,自然院子也不大,他说换个地方,不过是带隐言去了隔壁的屋子。 “说吧,来找小老儿何事?” “隐言说了,来求医。” 魍魉一愣,自然是不相信隐言真的是来求医的,哼了声“娃娃莫不是忘了小老儿的规矩?” 隐言淡淡一笑“前辈,隐言这次不走太虚,用一个消息来交换,如何?” “交换?”魍魉想了想,突然问道“娃娃从哪来的?” “龙影山”隐言如实回。 “这次的武林大会不是意在屠魔吗?跟小老儿有何关系?” 看着隐言并没有说话的打算,魍魉接着道“娃娃先说说看,小老儿再考虑。” “不,前辈先同意,隐言才说。” “小老儿就两个臭脾气,一是好奇心大,二是言出必行。”魍魉微微眯眼,声音沉了几分“娃娃这是在跟小老儿谈条件吗?” “前辈说得没错”隐言淡笑着与魍魉对视“就是在跟您谈条件。” “哼,娃娃莫要嚣张,你功夫再好也不是小老儿对手。” “前辈不会跟隐言动手。” 隐言说的笃定,魍魉反而有些奇怪,下意识的问道“为何?” “您刚刚收了徒弟,不是吗?” 魍魉一愣,周身的气焰一消,默了半晌突然哈哈笑出声来“有意思,有意思,这个理由不错!娃娃讲吧,小老儿应了你就是!” “谢前辈”隐言微一作揖“隐言不会让您做亏本买卖便是。” “小老儿应都应了,还怕这个,说吧。”魍魉向后一靠,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前辈莫急,隐言先跟您打听个人,您可有听过‘白羽’这名字?” “白羽?”魍魉皱眉想了想,一撇嘴“小老儿么没听过,那是何人?” “此人应隶属鸾药阁,武器为一柄带有机关的铁扇。” “哦?”似乎突然来了性质,魍魉仔细思索了下“鸾药阁中以白字为姓的,小老儿只认得一人,便是暗药阁的老家伙,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暗药阁?” “没听过?嗑嗑,没听过就对喽!那是鸾药阁最黑暗最见不得光的地方,专门拿人试药,做活体买卖,别说你,多少鸾药阁弟子都不知道。” 隐言一惊,脑中不由浮现白羽面具下略显苍白的脸色,莫非……突然想到什么,隐言接着问道“前辈可知道鸠翼此人?” “嗑嗑,巧了!”魍魉手中蒲扇一停,直视隐言“这人便是出自暗药阁,只是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生生的叫那帮老家伙试药而死。” 隐言某色微沉,陷入沉思,他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白羽和鸠翼这两人定然有着什么联系,思索间,忽听魍魉说道“娃娃问题问完了?你说不叫小老儿吃亏,还是诓骗小老儿,说来说去,竟是探听消息,帮你答疑解惑来着。”x https:/m.x/ 脑海中的问题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有了些蛛丝马迹,便不怕查不到。隐言淡淡一笑,“前辈说的是没错,但隐言绝不诓您。这次龙影山大会,鸾药阁虽没去,隐言却知道,他与武林盟,怕是有些许联系。” “那帮老家伙也堕落了哟。”魍魉习惯性摇着蒲扇,语气轻佻。他既然准备要与鸾药阁为主,这些消息自然都有所察觉,隐言猜到,却并不惊慌,只是徐徐道来。 “武林盟欲破我天渊,鸾药阁必暗中相助,前辈若想毁之,届时会是最好的时机!” 魍魉从鼻子中哼出一声,眼中颇为不屑“说来轻巧,你以为小老儿我不知?可这时机来得太早,鸾药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不是小老儿一人破得了的。”x 电脑端:https://www.x/ “隐言派人助前辈一臂之力,这样,可算不食言?” “你说什么?天渊大敌当前,尚且自顾不暇,你还要分些人来给小老儿?” “是,断看前辈肯不肯接。” 魍魉眼中狐疑“充数的歪瓜裂枣,小老儿可不要。” 隐言了然一笑“那是自然。” 思索片刻,还是不知道隐言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魍魉一拍蒲扇“好!若是事成,小老儿还可以应你一求。” 隐言微微牵起嘴角,颔首“前辈许得隐言足矣,还望前辈善待我天渊之人即可。” “好说好说”魍魉笑眯了眼,却未曾注意到,隐言话落后,只淡淡将视线落于远方,深邃宁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突然想到什么,魍魉道“娃娃不是说来求医,怎么,你那魔怔严重了,人心压不住?” 隐言收回视线,平静问道“前辈可知道什么法子,自取心血?” 魍魉瞳孔猛地一缩,神情瞬间严肃,二话不说便身手欲抓隐言,隐言撤手反欺而上,瞬间二人已拆解了十几招,魍魉一怒之下手中蒲扇一翻一拍,到底技高一筹。隐言苦笑着,无奈任由魍魉扯着自己手腕,两指已经搭在脉上。 “心脉受损,伤上加伤”魍魉抬头,一脸震惊“娃娃,你找死!” 隐言将手撤回,重新放回袖中,只道“前辈可有法子?” 魍魉沉默片刻,紧紧盯着隐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有是有,但小老儿有条件,你必须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隐言有些为难,微微抿唇,刚要开口,魍魉便接着道“没得商量!” 轻叹口气,隐言只得将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和蜂吟针的锥心之刑和盘托出。原来当日毒发之时,他虽神志不清,却多少知道,心脏处虽致命,唯有一点,致心之穴可破可伤。他虽找准了位置方才下手自伤,但此等赌命之举实不宜再做,魍魉多年行医,必然知道此穴,只要稍加利用,定能想出自取心血的办法。哪怕需要付些代价,对于现在的隐言来说,也是非做不可。 “锥心之刑……”魍魉念叨着,起身绕到隐言身前,剑指竖在隐言左胸前,瞬间发力“你说的锥心之刑可是如此?”x www.x m.x 隐言瞳孔猛地一缩,紧咬牙关,冷汗瞬间而下。 “别忍着,叫出来!”魍魉厉声道,隐言却只是微微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中似有不解。 “该死!”魍魉咒骂了声,以指变掌,一掌拍在隐言胸前。 “唔!”隐言总算出了半声,脸色苍白,一丝血线从唇角处缓缓滴落,“谢前辈手下留情。” 魍魉冷哼一声“锥心之刑至多七次,娃娃说吧,受过几次了?最近一次在何时?” “四次”隐言垂眸,声音微哑“最近一次……在龙影山上。” “四次?”魍魉冷笑一声“人受痛时,自会喊叫挣扎,你该是回回隐而不发,积于肺腑,伤上加伤!”他一边说一边双指游走在隐言胸口,最后停留在左胸之上“再加上你致心受创,至多两次,必会逆血而亡!” 隐言听后眨了眨眼,抬眸,竟是淡淡笑开“还有两次?” 魍魉一惊“娃娃……在开心?” “嗯,比预想要好。”隐言如实回,微低着头有些羞涩“若以一次为代价,隐言当可自取心血?” 原本该是问句,隐言却说得笃定,眼中不是魍魉预料的绝望深沉,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疯了疯了!娃娃定是疯了!” “前辈,隐言没有。”他正色道。 “你见过哪个疯子承认自己疯了吗?”魍魉白他一眼“小老儿不帮疯子送死,不帮!” “即便前辈不说,隐言也会用自己的方法,不计代价,这并不难。” “你在威胁小老儿?”魍魉的神色古怪“娃娃之前取那死囚之心不是也可以,为何突然如此想不开?” 隐言垂眸,几吸间,当魍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清浅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不是想不开,只是……至少死时……想为人……”为……徒家人。 章节目录 第58章 见面 江湖对战与两军交战原本有些区别,但由于天渊城地势特殊,想要来场痛痛快快的厮杀,还要能顺利的爬上天渊山脉才行,然而,围绕着天渊山脉的毒瘴却成为了他们的天然对手,即便隐言说了会撤掉毒瘴,可众人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一个魔教教主所说的话,又能有多少可信度呢? 大军早早集结在天渊山下,徒靳却只在三天前赶到。因为龙影山上的闹剧和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徒靳”的名字似乎成为了大军攻山前唯一的议论焦点,有猜忌、有怀疑、有不满、有鄙夷,碍于武林盟的面子,不能公开与之为敌,但却能视而不见,敬而远之。 徒靳不愿做多余的解释,如今除了来到这天渊山下,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x https://www.x 房门声响,徐良端了午膳进来,才靠近桌旁就发现徒靳正坐在椅子上假寐,于是悄悄的放下了饭菜,又取了个薄毯给他盖上,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徐良不知,他刚一走后,徒靳的双眼便睁了开来,眼中清明,并无睡意。他先是看着身下的薄毯,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桌上。夹杂着饭香的热气徐徐升起,若是自己一觉睡醒,怕是会凉了吧,如果是那个人,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叫醒,说着什么按时吃饭的蠢话。x www.x m.x 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已经一个月了,竟还是会不自觉的拿来比较,不过是为了欺骗而佯装的样子,又,有什么好拿来比较的?徒靳狠狠握拳,深吸口气,又一点点将力道松开。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徐良不会无缘无故去而复返,想来是有要事,徒靳稍作平复,开口道“进!” “老爷”,果真是徐良,他走到徒靳身前,似乎有些诧异徒靳醒得如此之快“盟主说要见您。” 该来的总归要来,徒靳掀开薄毯起身“走吧。” ———————————————————————————————————— “主子,明天便是月圆了,您身子如何?”卓依将药碗递给隐言,有些担忧的问道。自重峦山回来后,隐言的脸色便始终苍白,他什么都不说,清澜和卓依也只能想法子多备些补药材,尽量不让他操劳,可将养了这些时日,却并没有什么好转。 “是吗,这么快已经一个月了.....”隐言轻叹着道,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婉壁上还留有余温,他双手捧着放在腿上“通知守山的护卫,明日若是见到我父亲上山,替他引路。” 卓依微微错愕“老爷......会来?那其他武林盟的人马......” 隐言沉吟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卓依跟在隐言身边许久,何其聪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南宫绝向来行事谨慎,这次武林盟来的又都是坐拥一方的人物,这样的人尤其惜命,没有谁愿意第一个跑上来送死,即便隐言说过将毒物散去,他们多半也是怀疑猜忌,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徒靳,因为种种流言蜚语,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处于武林盟的试探也好,威胁也罢,他是唯一有可能,并且愿意第一个走上天渊的人。而这一切,都在隐言的计划之中。x https:/m.x/ 然而,隐言真的都料想到了吗?他没有,他其实只是在赌。短短的几月相处不足以让父亲了解他的为人,更别说接受他,甚至相信他,他赌的不过是父亲对于他的欺骗的不甘心,以及一次武林盟胜过天渊的机会。所以,他从不在乎父亲是否认他,从不解释那些或大或小的误会,他把真话说成了谎言,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一切,在众目睽睽下让父亲百口莫辩,最后,让父亲为他的欺骗而生气,甚至——恨他。那么这次机会,出于责任也好,出于冲动也罢,父亲他,一定会来! 放下药碗,隐言起身向外走“这段时间我会呆在冰宫,不用人跟着,父亲若是来了,在宫外摇铃即可”想想,他又加了句“我若没出来,替我照顾好父亲,拖些时间。” ———————————————————————————————————— 第二日早,朝阳自山侧缓缓升起,围绕着群山的浓雾开始一点点散去,徒靳只身一人,在众人审视猜疑的目光下踏上了天渊山。 一路上没有得到任何阻拦,徒靳顺利的到了萧夙殿,然后见到了那日清澜身边的小姑娘,似乎比清澜大了些,也沉稳许多,只是与清澜见到他时散发的不满和愤怒不同,这女子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即使态度恭敬,说话平和,徒靳仍能感觉到从这人身上透出来的,隐忍的杀意! 卓依带着徒靳进了屋,吩咐倪裳去冰宫通知隐言。过不多时,倪裳回来,附在卓依的耳朵上说了几句,卓依微微垂眸,点了点头,拿着水壶走回徒靳身边,不动声色的倒了杯茶水。 “徒隐言他人呢?”徒靳问。 “教主有些事情耽搁了,麻烦老爷稍等片刻。”卓依垂眸,淡淡回。 有事耽搁了?如今正派人士围剿天渊,能有什么事情耽搁,怕是要给他个下马威还差不多,徒靳冷哼一声“你们教主还真是日理万机。” 卓依倒茶的动作一顿,壶嘴微微上扬,摆在了茶杯一旁,“教主来之前,卓依请老爷听个故事如何?” 徒靳皱眉,似乎并不想听,然而卓依却没等他拒绝,直接开了口。 “卓依姐妹二人均是被教主所救,带回天渊,那时......夫人还在。” 悠扬清凉的声音在殿中想起,徒靳有机会制止的,只是手脚声音仿佛被东西桎梏,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静静听着。其实卓依并没有说得太多,寥寥几句,没有欺起伏,不带任何个人的情感,仿佛只是叙述般,说了,便是说了。 “夫人待教主很严厉,她很少笑,更是甚少与教主说话,十一二岁的孩子,不哭不闹,甚至不会与人相处,可他却救了我们。” “世人眼中的正邪卓依不知,卓依只知道,两个遭仇人追杀逃了一路的孩子,最后被世人所说的魔教救了。” “老爷,教主他与旁人不同,他虽不懂得人情世故,却深谙仁义是非,您和夫人,他从未怪过一分,他只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无论任何事,不得你们喜欢便是他的错,因此他不争不求,即便你们都不曾认他,他依旧默默守着为子的本分。” 看到徒靳眼中的质疑与不屑,卓依深深失望,大战前自己说的这些话,想必在徒靳看来,迂回而又可笑,她做不到为教主伸冤,又怎么会再替他找难堪? 远处脚步声临近,想是隐言来了,卓依深吸口气“老爷,卓依不求您带他好,卓依只求您,不要再伤害他!” 话音刚落,徒靳还来不及反驳,大殿的门已经被打开,卓依看也没看徒靳一眼,径自走到隐言身边“主子,卓依告退。” 隐言侧头轻点。 关门前,卓依看到了他单薄挺直的脊背,和这一个月来第一次换上的黑衣,那是去冰宫前她替隐言换上的。隐言从不多话,更不愿意解释,但卓依知道,他并不喜欢黑色,之所以这么穿,不过是为了掩盖那些刺眼的猩红,可这样的心思谁曾察觉,又有谁曾经关心过呢? 章节目录 第59章 【喑哑】3伤成这样 作为消息之源,信部与各部之间联系密切,经常需要传递消息,下达命令,原本不用倪裳亲自跑腿,可唯有一个地方,她从不假手他人,那便是夜殿。夜殿是倪裳最不想来却又最牵挂的地方。 守殿的护卫说蜀黎在练武场,倪裳便悬着一颗心寻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打斗声,看来确确实实在练武,倪裳才松了口气,转过门廊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武场中央站了数人,均手持兵器,唯有一人赤手空拳,一身衣服早已被刀枪剑戟砍得碎烂,以寡敌众,苦苦支撑。x 电脑端:https://www.x/ “住手!”倪裳大喊,可夜殿的人哪里听她指挥,唯有喑哑动作一滞,背后又挨了一脚。倪裳情急之下便要攀上武台,背后劲风响起,她欲躲闪,却是晚了。 “小倪裳跑我这夜殿倒是够勤的。”蜀黎疏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倪裳大穴被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喑哑在战圈中挣扎,顷刻间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急道“蜀黎,你放开我!” “哟,小倪裳生气了?我放开你,你要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你没看到吗?演武训练,倪裳不知道?还是信部的人都那么闲,不用训练的?” “你!”倪裳稳定心神,劝自己不要与这痞子一般见识“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你这般训练,若是出什么差池,岂不是陷天渊不义!” “啧啧,小倪裳可是误会我了。”蜀黎满脸的冤枉“正是因为大战在即,才要这般训练啊,战场上险象环生,随时有可能陷入险境,我这是提前让他们磨练,真真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将来上了战场,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 “强词夺理!我与你说不清楚!”倪裳担心喑哑的情况,便想要用蛮力冲破穴道,奈何急火攻心,反是伤了经脉,一口血喷出。蜀黎见状一惊,赶紧解了她的穴道,冲过去托着她的背心送了些内力。倪裳却是挣扎着还要起来,蜀黎单臂将她圈在怀中,厉声道“胡闹!别乱动!” “放了......喑哑!” “你......”蜀黎没想到她这时候还在想着喑哑的事,咬牙,冲着台上大喝了一声“停手!” 喑哑其实早就坚持不住,以一抵众的车轮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了,血成线般自嘴角滴落,他却已无暇顾忌,殿主命令了众人必须认真,谁又敢放水?放水的人要挨罚,输了的人亦要挨罚,而他,惩罚会翻倍。喑哑眼前一黑,后背挨了重重一棍,牵动肩膀上的伤,疼得他差点昏过去,却凭着感觉下意识避开了迎面劈来的钢刀,身子滚向一侧,还未停稳,已经感受到迎面刺来的剑气,这次怕是躲不过了......喑哑心中苦笑,翻倍的惩罚啊,也要看他有没有命活着领受呢。 “停手!” 剑势骤然散去,喑哑感到身子一轻,单手支地,忍过一阵阵眩晕。哥他叫停了,是因为担心自己吗?好想看看哥担心的表情,喑哑努力的抬了抬头,看不清.......一直靠意志力在支撑,一旦停下来他才惊觉身上的冷汗出个不停,周围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回响在体内的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眼前也漆黑一片,“砰”的一声,是昏过去了吗? “喑哑!”倪裳动不了,只能干着急。 蜀黎冷冷的吩咐:“把他拖下去,照规矩来。” “混蛋,你要做什么?!” 倪裳转头恶狠狠的看着蜀黎,蜀黎只当没看到“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教主有什么吩咐了?” “你先把喑哑放了,我再告诉你!” “夜殿也有夜殿的规矩,小丫头,给我适可而止!” “你才适可而止!你这......” “闭嘴!”蜀黎气的不轻,一只手将倪裳的脸掰了回去,气血翻腾的这么厉害,自己输多少内力都是白扯! 倪裳两边的脸颊被捏着,还是固执的把剩下的两话说完“莽夫!” 蜀黎哼笑两声“信不信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即刻便叫他们再给那小子加二百鞭!” “你......” “来人!” “慢着!”倪裳咬牙“我说便是!你不要为难喑哑!” 蜀黎一副得逞的笑挂在嘴边,“好”。x https://www.x “下个月圆,武林盟会齐聚天渊山下,教主命夜部自留三百,再派去信部礼部各一百人。”倪裳咬牙把事情说完。 蜀黎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沉默片刻,问道“艺部最近有什么动静?” 倪裳见蜀黎问得认真,当即也思索起来,“艺部一向行动诡异,且只听教主一人号令,前两日教主单独唤莲徽过去,不知说了什么。怎么?你是觉得教主的吩咐有问题?” “说不上来,教主一向深谋远虑,这次的吩咐虽然并无不妥,但总觉得有些坐以待毙。” 倪裳皱眉“会吗?” “会不会也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他总不会叫我们白白送死便是。”蜀黎笑了笑,収掌起身,“教主的吩咐我收到了,回你的熙殿去吧,恕不远送。” “站住!你要去哪?” “去哪?”蜀黎好笑的看着倪裳“夜殿里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你说会放了喑哑,莫非是要食言?” “小倪裳记性不好,我说的是不会为难他,可没说放过。”蜀黎冷笑“怎么,小倪裳喜欢上我们夜首了?要不要我派他去伺候?没想到这小子勾引人倒是挺有一手,早知该把他送去艺部......” “闭嘴!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蜀黎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眸光似箭“你再说一遍!” “你会后悔的!” “后悔?”蜀黎突然想起了隔着门听到的那声“哥”,可是......“后悔又如何?”他冷冷道,他不能后悔,也没资格后悔! “蜀黎大哥”倪裳咬着唇,终究是软了下来,喑哑在蜀黎手里,她说得再多不过是给喑哑带去更多折磨,“倪裳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倪裳向你保证,不会去探查此事。喑哑是我带回来的,我视他如弟,只求大哥看在小妹的面子上,对他好些,那孩子......是真的敬你爱你,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你,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你......多少体谅则个!” 蜀黎不由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我该说,有些事,却是不该由我来说。看人用心,如果你一直被过去的事所束缚,有些事情,永远都看不清!” “呵呵,你懂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看到略有些激动的蜀黎,倪裳突然一愣,一向冷静的夜殿殿主,也有失控的一面吗? “我确实什么都不懂,是倪裳僭越了。”话落,她转身离去,徒留下站在远处有些晃神的蜀黎。 ———————————————————————————————————— 走到刑堂的时候,几个掌刑的兄弟正不知因为什么事争吵。蜀黎原本正为下午的事气不顺,想找喑哑发泄,再加上听到这一堆人吵吵闹闹,心中变得更加烦躁,不由加快了些脚步走进去。 进了堂室蜀黎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喑哑不但被用最磨人的姿势吊着,身上的几处大穴竟还穿了钢针。夜卫受刑时会被封穴,但只是点穴而已,像这种残忍的封穴方式,除非审讯逼供,并不会用到自家兄弟身上。 喑哑此时安静的低垂着头,长发已经凌乱,从两侧垂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昏是醒。 蜀黎不自觉停了脚步微微皱眉,几个眼尖的兄弟注意到他,赶紧提醒众人见礼。 “殿主!” “何事吵闹?”蜀黎声音冰冷,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怒火,“我夜殿什么时候允许动私刑了?嗯?”x https:/m.x/ “属下们不敢!”众人赶紧单膝跪地请罪,司刑的人道“回殿主,是夜首他自己要求的,说是怕受刑途中昏迷......”那人说着,有些为难“可即便如此,人还是昏了过去,兄弟们正商量着用什么方法把人叫醒。” 双手背缚,手臂反折的痛楚便可使人清醒,更何况还有钢针穿穴,再看看一身湿漉漉的喑哑,和一旁已经空掉的水桶,怕是已经泼过盐水,还是......依旧昏迷不醒?蜀黎背后的双手不自觉攒紧,他突然想起倪裳的话,那些话与司刑的话重叠在一起。 “那孩子......是真的敬你爱你,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你,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 “是夜首自己要求的......怕受刑途中昏迷” “你多少体谅则个” 喑哑自己要求的...... 蜀黎的声音有些发抖“鞭子,打到多少了?” “回殿主,还不到一半。” 不到一半便昏迷不醒,按夜殿的规矩,泼醒后是要翻倍受罚的,以喑哑夜首的身份,和自己之前给他定的规矩,便是......八倍!怪不得夜一他们为难,即便想办法叫醒了人,喑哑又真的能活着挨完那些刑罚吗? “你们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蜀黎走到喑哑身前,背对着众人,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夜殿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施行之际必有第三人监刑。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好违背蜀黎的意思,只得退了出去。 蜀黎抬起手,拨过喑哑面前的一缕黑发,露出他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苍白面颊。嘴角边还流着因为内伤不断涌出的血迹,正一滴滴砸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成碎布,层层叠叠的伤口,有多少深可见骨?那些交错在伤口间的皮肤,反而更像是装饰...... 脚下一片湿润,踩着的,是由血汇成的血泊,刚刚比武之际便受了极重的内伤,如今又被封了内力受刑,怎不会伤上加伤? 原来自己已经变得这般残忍了......严苛的要求,受不完的刑责,不要命的任务,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不曾关心过这孩子的性命? 手抚在喑哑苍白的脸上,头沉重的抵在他额头,蜀黎的声音低沉沙哑“叶儿,哥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章节目录 第60章 【喑哑】4求死 喑哑最后还是被几个掌刑的人放了下来,人还昏迷着,身上的伤不知多了多少,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仿佛是穿了层血衣。 因为深度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人被抬到了夜悔居。这里是夜殿的弟子们受罚之后忏悔思过的地方,原本应该跪姿悔过,但几个兄弟到底存了不忍之心,宁可受罚也没有强行把喑哑唤醒。可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喑哑初来夜殿的时候其实并不被他们看好,传言他与几个殿主交好,一到夜殿又即刻被封为夜首,难免被人瞧不起。夜首是什么?那是夜殿□□夫最好的人,也是夜殿的第二把交椅!给一个毛头小子,众人均是不服,但又不敢多言。那段时间蜀黎偏巧不让他参加殿中的训练,自己亲自授课,虽然严苛几倍,但众人却都不知道,只以为他是仗着有人护而偷懒躲避,于是更加看不起他,有时遇见还会刻意欺负。 这些都在蜀黎的计划之内。可怜的小喑哑还天真的以为哥哥向着自己,无论多么辛苦的功课,多么不合理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即便是痛苦的责罚,他也会咬牙完成,不哭不闹,只怕哥哥不喜欢。 大约一年之后,喑哑才正式参与夜殿的日常训练,原本的夜首自然降为夜一。因为喑哑不够熟悉,所以本该由夜首主持的训练仍是由夜一在做。平时的训练虽不算严苛,但也颇为辛苦,夜一发现,喑哑几乎每次都是咬着牙才能完成,很是吃力。他虽然不在乎夜首这个位置,但在一众辛苦训练,流汗流血的兄弟中,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喜欢不起来。夜一不知道,喑哑与他们是不同的,白天的训练结束,晚上他还要去蜀黎那里,除了检查教导外,还有当日的惩戒,因此不但常常要带伤训练,有时甚至连觉都睡不上。 喑哑从未觉得辛苦,他只是开心。开心于自己找到了哥哥,再一次与哥哥生活在了一起。他知道因为自己娘亲的缘故,爹爹负了哥哥的娘亲,还将他们赶出了府,他曾经害怕哥哥会讨厌他,甚至恨他,因此当哥哥收下他时,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感激。 当得知二娘去世的时候,喑哑违背了爹娘的意愿,千里迢迢找到蜀黎,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没想太多,只是认为哥哥需要安慰,便踏上了几千里的路程。这一路上,他哭过也后悔过,但在见到哥哥的一瞬间,都觉得值得了。 后来渐渐的,喑哑发现了哥哥的不同,所有夜殿的人也发现了。喑哑身为夜首,干得是最危险的任务,受的是最重的刑罚,却没有夜首应有的地位和权利。一次次几乎致命的任务,血衣未干,便又被拖去刑堂。所有人都可以轮休养伤,唯有他,从未间断。几次因为血味太重,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蜀黎只有一句话——“没用”。 再后来,喑哑学会了跟黑市的药铺做生意。不知是哪个夜殿的兄弟发现的地方,药虽没有天渊药堂的好,却极其霸道,只是多半饮鸩止渴,他们并不常去,而喑哑,成了那里的常客。 “听说放跑了个小子,以前没错都要挑出三分,这回不知还要受什么活罪哟。” 喑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拖着剑,向屋子里走。他走得很慢,夜殿的弟子们一如既往的议论着。其实不想听的,不听不看便可以当做不知道。如果可以,他都会用轻功偷偷回到屋子里,只是多半时候能活着回来便已经不易,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那些。 “殿主那么不喜欢他,他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殿主那哪是不喜欢,分明就是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夜十三说完,突然举得眼前一晃,有人拉着他胸前的衣襟向前一拽,抬头,是喑哑放大的脸,充满了疲惫跟伤痕,还有难掩的愤怒。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放手!”夜十三一脚踢在喑哑肚子上,本只是下意识挣扎,根本没想过会得手,未曾想,竟是将喑哑踢得后退了数步。愣神间,喑哑已经提着剑再次冲了上来。周围几人见情势不对,赶紧上前阻拦,一时间夜卫园里一片混乱。 “住手!夜卫园里私斗,都不想活了吗?!” 听到声音,众人即刻停了手,只见夜一随蜀黎走进了园子。蜀黎冷冷看着众人,几人赶紧跪下请罪,唯有喑哑呆呆的站在中间。 他双眼有些迷茫,嘴角处尚有血迹不停滴落,似乎半天才在蜀黎身上聚焦,然后甜甜的一笑,却让人看来想哭“哥,他们说,你恨我。可是,哥怎么会恨叶儿呢?哥说过要保护叶儿的啊......” “啪!”清脆的巴掌声,喑哑的脸偏向一侧,小小的身子笼罩在蜀黎的阴影下。 “他刚刚说什么?他叫殿主哥?夜儿?什么夜儿?” “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傻了吧,说胡话呢。” 几个跪在不远处的夜卫窃窃私语被夜一听到,他一咬牙,跪到蜀黎身前“属下失职,请殿主责罚,望殿主将几人交由属下处置!” 蜀黎一脸阴沉,夜卫园的事本就该交由叶一负责,他也不愿多呆。转身刚要迈步,身后却传来喑哑断断续续的声音“哥说过要保护叶儿的,哥说要一辈子都保护叶儿的......对不......对?哥,你告诉他们啊,你跟他们说好不好?”喑哑恳求着,说到后面甚至带了些哭腔。 蜀黎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半晌后,他转过身……那时的感觉喑哑一直记得,无边的仇恨,仿佛想要当场将他杀掉,让他害怕得发抖。(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电脑端:https://www.x/ 他们说的对,哥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 喑哑淡淡的笑,一滴泪悄然滴落。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不想看到,不想听哥亲口说出来。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在知道前死掉?为什么没有在找到哥前就死掉呢? “把他给我带去刑室,打到他不再说胡话为止!” 蜀黎转身离开,再未看喑哑一眼,只留下了冰冷的吩咐。所有人都以为喑哑疯了,然而,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蜀黎离开,直到背影消失,然后安静的任由他们带去了刑室。 染血的鞭子断了一根又一根,行刑的人都不忍再下手,可是那个被吊着的人却用沙哑的声音求他们继续。 痛吧,身上再痛一点才能抵过心里的痛。如果他死了,哥是不是可以高兴一点? 鞭子再一次停了,喑哑挣扎着抬起头,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还不够,他还有意识,左胸处像被掏空了一样,为什么其他地方不能再痛一点? 有人在一点点解开自己的锁链,将他放下来。不要,不要结束,他还很痛啊,他想要再痛一点啊。 “求你”无论是谁,他虚弱的说“打死我吧。” 解绳子的手一顿,又继续利落的将他放了下来,往他的嘴里送了颗药丸,最后将他带到夜悔居照顾了几天几夜。 为什要救他呢?朦朦胧胧中,喑哑听到了一个故事,那个一向冷淡无情的夜一竟然也会讲故事,喑哑从没想过。 “我曾经有一个弟弟,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他小,还老是爱生病,父母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他。然而有一年,家里闹饥荒,他却把所有食物都留给了我,他说‘哥,你那么健康,一定能挺过饥荒,连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可我一直当他是家里的累赘,甚至当他把粮食偷偷分给我的时候,我也觉得那是我应得的。最后,全家人只有我活了下来,我......很后悔。”x www.x m.x 哥,你会为了叶儿的死伤心后悔吗? 叶儿......不想你伤心...... 章节目录 第61章 从不食言 卓依默默地关上了萧夙殿的门,遣散了周围所有弟子,最后退到了前殿等候。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够参与,更不是他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只盼老天爷有眼,善恶终有报吧。 隐言仍旧是进入冰宫前的那身黑衣,因为怕父亲着急,他便连衣服也未曾换就直接赶了过来,索性那是黑色,不易看出痕迹,也不会暴露他的狼狈。行至徒靳身前,隐言叫了声“老爷。”(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老爷?”徒靳冷哼一声“我徒靳受不起!” 隐言了解父亲所想,也不辩驳,只垂眸缓缓道“在隐言心中,您永远都是。” 徒靳微微讽笑,不置可否。隐言拿起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温度才将徒靳空了的茶杯斟满,随后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说吧,教主大人要如何处置老夫?”半晌后徒靳问道。他并不笨,无论此前是隐言有意还是无意,亦或是精心安排,他猜到了隐言是故意将他引上山,却猜不到隐言的用意。 “天渊山下怕是聚集了近千名武林盟的人,隐言也说过会撤去毒瘴,正面与武林盟为敌,可如今只有老爷一人在此,隐言想问老爷”四目相对“您,还愿意回去吗?” 原来是策反他来的,武林盟此番作为虽不算仁义,但“徒靳做事从来不是为了武林盟,为的不过是心中正义!”放下茶杯,徒靳看向隐言,“这事恐怕也轮不到老夫做主,教主大人愿意放老夫回去吗?” 隐言并没有回答,他想了想,突然问道“武林盟和天渊,老爷,您希望哪边赢?” 徒靳突然被问得一愣,似乎这一个月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呢,是志在必得,还是......刻意逃避?若放在以往,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可现在是怎么了?那么明显的答案,他竟然会犹豫,会动摇! “徒家祖祖辈辈均是武林正派,惩恶扬善,斩妖除魔,我徒靳犯过一次错误,难道……还会犯第二次吗?” 隐言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半晌后抬了起来,浅浅问道“老爷,这世间一定要有神魔,武林一定要分正邪吗?”隐言不明白,自古的正邪谁能分清楚,世人眼中的好坏又由谁来界定?他真的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要被除去方才天下太平吗? 徒靳皱眉,江湖划分,正邪不两立,这是既定的事实,谁曾想过为什么?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他才想要问隐言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个问题!徒靳的心中呱燥澎湃,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搅得他烦躁不安。 “没有管制,不分礼法,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哪里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江湖的规矩!” “我明白了”半晌后隐言回道。无论是不是真的明白,他都会尊重父亲的选择“隐言会放您回去。” “只要我下山,一个时辰内,山下的人马必会齐上天渊,你可是想清楚了?” “隐言知道。” 徒靳握拳咬牙,不知心里究竟在急躁什么,起身便往外走“如此便多谢教主大人!” “老爷留步!”没想到父亲会走得这样急,隐言不由出声阻止。 徒靳的脚步一停,微侧头“教主大人可是要反悔?” “不,只是……私语轩……”隐言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但是说道这里徒靳却也明白了。这是不久前隐言求他去看一看的地方,那时,他是真的考虑过。可正是因为这样,如今想来却愈加让他生气。自己的成全跟信任终究是被隐言利用了,可笑他竟真的认真考虑过去看上一看。x https://www.x x www.x m.x 徒靳看着前方,他听到自己冷硬的声音“待武林盟踏上天渊城时,徒靳,自会考虑!” ——————————————————————————————————— 卓依看到徒靳疾步走了出来,却没有看到隐言的身影,当下吩咐了几个弟子送徒靳下山,便转身进了内室。 隐言正一杯杯的喝着桌上的茶,像是在喝酒,抬手便要再倒一杯,茶壶却被卓依按住了。 “主子,凉茶伤胃。” 隐言的手停了片刻,随即拿到腿上放好,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极力掩饰,但到底是卓依,怎么会看不出隐言心中的波澜。放在茶壶上的手微微用力,要深吸口气才能平复心中的恨意——他徒靳到底还是伤了主子! “卓依”隐言淡淡吩咐“你随信、礼两部启程去隐山,一路上由夜殿护送,另外三百人,让清澜带去重峦山,自会有人教他们该如何做。” 卓依震惊的脱口而出“那天渊岂不是......” “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主子!” “日落前务必赶到重峦山下”。 “主子!”见隐言根本不听自己说话,卓依绕到他面前,两只手支在椅子左右,强迫隐言看向她。 隐言抬头,平静的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澈的倒映出卓依此刻的慌乱,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却似下定了决心般,倔强执着,毫不畏惧。 “您......都想好了?”卓依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强势,几乎有些绝望的说“您......不能有事,您若有事,谁来照顾夫人?!”她知道,隐言是个孝子,若是他们所有人都不能阻止隐言做傻事,夫人,是唯一的机会! 隐言的目光终于有些躲闪,他微微偏了头,“卓依”他说“我想赌一把,给我......父亲和母亲,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最后,他看向卓依,不知是说给卓依,还是说给自己“母亲她......会同意的!” 卓依握拳,一点点站直身体,口中只喃喃重复着“你不能有事。”她不知道自己哭了,两行清泪无声落下,许是忍耐了太久,心酸了太久,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隐言起身,抬手轻轻地替她擦去,“别哭”,一向不太会安慰人的人温柔的许诺“我答应你,无论如何,定当全身而退。” “替我照顾好隐山中的天渊众人,转告清澜,三日内务必成事!”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临时变更的计划,隐言其实没有多大把握,三天,是他的极限。 “等我回去。”他淡淡笑开“隐言从不食言”。 章节目录 第62章 曲终人散 即便一路上已毫无阻碍,但天渊山脉险峻异常,武林盟又队伍庞大,在只有一条上山路径的情况下,依旧耽误了不少时间。 悠扬的琴声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响在山林之间,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激昂澎湃,仿佛是鼓励他们一般,听起来舒服至极。这琴声偏偏分明传自天渊城里,魔教中人,究竟谁能鼓励他们,甚至是欢迎他们的到来呢? 徒靳的脚步一滞,一只脚踏在山阶之上,看着山顶方向微微出神。不久前才发生过场景在眼前浮现...... [“刚刚在看什么?”] [“回老爷,隐言在看琴弦。”] [“你想要琴弦?做什么?”] [“隐言在天渊有一把古琴,该换弦了。”] 果真......是把好琴! “老爷”,徐良走到徒靳身侧“后面的队伍派人来催,问您怎么停下来了。”上山的队伍由徒靳一行人带着,一是为了试探他,二是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后面的队伍也好及时后撤。对比天渊隐言的态度,徒靳的胸口突然有些发凉,年少时匡扶正义的一腔热血,是不是也随着时间淡下来了呢?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此时的处境与隐言脱不了干系,那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他逼上绝路,最后投奔天渊吗,他徒靳就算再不济也绝不会投降魔教! 徒靳继续向前迈步,咬咬牙“走!”。x https:/m.x/ ———————————————————————————————————— 隐言遥遥站在天渊城上,一手古琴弹得清越流畅。衣袂翻飞,潇洒惬意。看着天渊城下一群黑压压的人头,和人群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抿抿嘴,笑了。直到一曲终了,隐言按停了还在微晃的琴弦,所有人也都顺利爬上了天渊山。 南宫绝越过徒靳,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挡住了隐言视线中的父亲。 “徒教主,好久不见!” 视线中少了父亲,多了个讨厌的人,隐言不由将视线落在别处,“客套话就免了,隐言恭候多时,不想浪费时间。” 南宫绝冷哼一声“天渊气数已尽,莫非你还想拼死抵抗?” 隐言淡淡一笑“不抵抗,隐言在这里,你上来抓便是。” 此话一出,南宫绝反而不知该如何接口,城门大开,隐言只身站在城楼之上,怎叫他不心生疑虑。 犹豫间听隐言道:“各位登山辛苦,隐言,送你们首曲子。” “所有人把耳朵堵上!”南宫绝大喝一声。以琴音杀人,江湖上不是未有先例,只要将内力灌注于特质的琴弦上,便能决胜千里,杀人于无形。来的都是些江湖中人,深谙此中道理,得南宫绝提醒,均覆手于耳上,运起内力抵抗。唯有徒靳仍是安静站在原地,抬头看向隐言的方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距离太远,本看不清彼此,但隐言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淡淡一笑,指尖轻挑,古琴应声而发。此时不送,怕是没有机会送了。他想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旁人的反应或者是否合适。x www.x m.x 徒靳呆呆的立于原地,双目微睁,他,知道这曲子,虽未听过,但,他知道这曲子啊!这是......璎珞谱曲他填词的曲子!那是儿子两岁生日前,二人偷偷琢磨要送给言儿的礼物,说要在他生日那天弹奏,可,一场正邪交战,让一切成为了泡影。没想到第一次听,竟是......由言儿亲手弹出! 徒靳身子微晃,徐良赶紧伸手扶了他,双手离了耳朵,却未感丝毫不适,只有悠扬的琴音声声入耳。那声音中带着甜蜜与幸福,还有满满的期望,可见谱曲之人必是十分用心。这曲子他虽未听过,却,好听至极! 越来越多的人感到奇怪而放下了手,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中。南宫绝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徒隐言,竟然敢耍他!他狠狠握拳,掩下了对隐言的所有恨意。 为什么弹这首曲子?其实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隐言只是常常听母亲弹起,坐在私语轩中。那时的母亲不大爱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弹着这首曲子,一遍一遍,似乎不会厌烦。隐言也很喜欢这曲子,他随了母亲,通晓乐理,听着听着便会了。他知道,这首曲子其实是有词的,可是他不敢唱。母亲只唱过一次,一次,他便记住了。然而,当母亲发现他偷偷弹唱的时候,狠狠责罚了他。母亲叫他忘记,他,便真的当自己忘记了,再没唱过。而母亲,也未曾再唱过。好在,母亲并不阻止他弹这曲子,有时甚至还会叫自己弹给她听,那时,隐言似乎还能看到母亲脸上浮起的淡淡笑意。 母亲喜欢的曲子,他怎么会拿来杀人? 为什么会弹?他只是想,父亲,或许也会喜欢...... 曲终却不会人散,该来的总归要来,隐言将古琴珍惜的放到一侧,拿起靠在墙边的莫邪,单衣长衫立于城墙之上,“天渊在此,隐言亦在此”清亮的声音,夹杂着内力贯穿全场,淡雅得像是在邀人赴宴“武林盟,来战吧!” ———————————————————————————————————— 面对近千人的武林盟,天渊只余下不足百人,均是死士,隐言只给了他们一个命令,战到不能再战为止,包括他自己!整整三天,尸横遍野,血染天渊,武林盟损失过半,而天渊,只余下隐言一人! 一身素衣早已被鲜血染红,那里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圆月刚过,毒发取血再加上给母亲输送内力,又一刻不闲的见了父亲,久病初愈的身子,终究是有些勉强了。可他说过要争取三日时间,便真的做到了! 第四日早,当父亲的干将架到隐言脖子上时,他没再反抗,哪怕身后被一个急于立功的小子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但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般,只是凝望着父亲。 [“武林盟和天渊,老爷,您希望哪边赢?”] 父亲,这是您想要的结果吗?隐言,给您! 第二次的正邪之战,隐言将决胜权交到了徒靳手上,如果是父亲的希望,如果得胜后父亲真的能去私语轩看上一看,隐言觉得这场仗输得值得。 血顺着唇角一点点滴到干将上,仿佛重有千钧,让徒靳拿刀的手有些抖。 父子在战场上就这样望着彼此,隐言的双眼平静而又释然,只映出徒靳的不知所措。然后下一秒,眼神一晃,他重重的倒向前方,如愿的倒在了父亲怀里。 赌局已经开始了,隐言将自己放在赌盘之上,尤嫌不够,他还有一张筹码,一张或许摆上了就不能输的筹码。 老天,隐言以我之所有祈求,请让我——赢了这场赌局! 章节目录 第63章 【喑哑】5小试身手 隐言给了魍魉一块牌子,让他等在重峦山,说到时自会有人来听他安排。魍魉半信半疑的等着,倒真是等来了人,只不过......由个小姑娘带头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个都跟隐言那娃娃似的,瘦不拉几,弱不禁风的? “就这么些个破娃娃,想要助小老儿取下鸾药阁?” 什么叫破娃娃?!清澜一翻白眼,她本想着能跟教主一起迎敌杀敌,结果却被派来了这个地方,帮个老头子取什么鸾药阁,也就算了,还被说成是破娃娃?!刚要开口理论,却被蜀黎按住,蜀黎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我等奉教主之命前来协助前辈,前辈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魍魉上下打量了一番蜀黎,见他高挑健壮,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娃娃还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被叫娃娃,蜀黎也有些哭笑不得。 “小老儿没什么要求,可不相信你们的身手,到时候给小老儿拖了后腿。” “你这老头儿好不讲道理!”清澜却是忍不住了“武林盟如今正在天渊山下,我们教主自己都顾不得了,还特意派了三百的夜卫给你,你竟然还嫌弃?!” 魍魉瞥她一眼,不理会,拿蒲扇点了点蜀黎“你跟小老儿比划比划,若能挺得过小老儿五十招,小老儿就信了。”其实没什么信不信,活到魍魉这个岁数的人了,都喜欢倚老卖老,鸡蛋里挑挑骨头。 蜀黎淡淡一笑“前辈既然不信我等身手,让晚辈出手未免难以衡量。这样,晚辈便让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和您比试,若侥幸在您手下走了五十招,您便勉强让我等替您老分个忧,如何?” 这一段话说的既不谦卑又不过分要求,听得魍魉挺开心,道“依你了!” “谢前辈!”蜀黎冲着队伍的方向喊了声“喑哑”。 “在”x www.x m.x “去跟前辈比划比划。” “是!” 经过蜀黎身边时,耳边突然响起声音“若是输了,你知道后果!”喑哑的身子一僵,快速的回了个“是”,走到魍魉对面“晚辈天渊夜卫喑哑,拜见前辈。” 魍魉只看到一个少年自队伍里走出来,包裹在一身黑衣下,瘦骨嶙峋的,不由皱眉。又见他把脸上的黑巾取了下来,俨然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娃娃,于是看向蜀黎“小老儿可不会因为娃娃年龄小就手下留情。” “前辈尽管出招,晚辈刚刚的话不会反悔。” “好!”魍魉磕磕一笑,蒲扇轻轻一扫,一股热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人不由后退几步,腾出了一块儿空地。他的确不会手下留情,一是他隐忍五十年,不能打无把握之仗,这与信不信任隐言无关,二嘛,全当是给这些小家伙们一个下马威! 蜀黎虽是有意识的后退,却仍是被魍魉雄厚的内力所震惊,普天之下,他不敢说绝对,但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无一人能出其右。看向喑哑,蜀黎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带上了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担心。 几乎瞬间,魍魉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喑哑仍旧站着不动,包裹着内力的拳头迎面而来,似乎已经看到喑哑被迎面击中的惨状!然而下一秒,喑哑竟以极快的速度将身体反折,躲过拳头的同时不忘攻魍魉下盘,电光火石间二人已交手数招,然而,魍魉的速度太快,眨眼间竟消失在了喑哑的视线范围内! 喑哑震惊之余,凭借着多年的训练和任务累积的经验,几乎下意识的以掌拍地,身体向后划出数步,堪堪避过身后凌厉的劲风! 好娃娃,反应够快!只可惜......魍魉早已站稳,转身悠闲地摇晃着手中折扇,磕磕笑道“娃娃是个好娃娃,只可惜,小老儿的拳头,可没有那么好躲!” 只见几步之遥的喑哑支撑着地面缓缓起身,脚步竟有些不稳,几个动作下来,一丝血线自他嘴角缓缓滑下,显然是受了内伤。 蜀黎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喑哑分明是躲过了魍魉的所有拳头,竟还是受了伤!他曾听闻,内力练到一定修为便可化无形为有形,包裹在身体外,既能作为保护屏障,伤人时亦可发挥几倍功效,即便躲过,也会被霸道的劲气所伤!他早该想到的,以魍魉的年级修为,怕是早已练成此术,因此不许武器外力,便可轻易伤人! 战圈外的蜀黎尚且看懂了,作为亲身经历的喑哑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抬手擦掉嘴角血迹,刚抹去便又有新的血丝流出,索性也不再理会,只任由他们滴落。 “娃娃认输吧,你身上有伤,不是小老儿对手。” “五十招尚未到,还望前辈赐教!”喑哑微微抬起一只手,眼中神色坚决,嘴角竟似乎还带着微笑。 魍魉的身体微微前倾,挑眉问道“好娃娃,想到对付小老儿的招数了?” 喑哑嘴角的弧度划得更大,“算是吧”。 “嗑嗑嗑嗑,好!让小老儿见识见识!”除了隐言,他可是还没见过第二个能破自己招数的娃娃。 “晚辈得罪!” 说到招数其实也不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所有对策都是徒劳。既然躲不过,那索性就不要躲了!魍魉的目的在于试探,并不是想要他们的命,若是动真格的,喑哑大概一招都抵不过。既然如此,那也就好办了,无数次的任务下来,历经生死,别的不敢说,但是不计代价的取胜,喑哑做过太多次。 放弃所有的自卫,忽略周身的内伤外伤,五十招,喑哑想,他还应付得来。 又是十几招过去,魍魉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自己的拳头带来的威胁他多少有数,即便只有五成的功力,那也是裂石之危,这娃娃,不要命了吗?身体向后一撤想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未曾想,喑哑竟是追身而至,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 凭着一鼓作气,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停下,便是输了! 魍魉越打越是急躁,胡闹,胡闹,胡闹!腰下那一击竟然不躲,肋骨上必是有了裂痕!以攻为守也要看看对手,这就是娃娃想的招数?要害全不相护,这是认准了小老儿不会要你性命吗? 魍魉越想越生气,拨开喑哑攻来的左手,随即迎面一拳…….叫你不躲,小老儿倒要看看这回你还躲不躲! 仿佛慢动作一般,拳头离喑哑的脸已经越来越近,可喑哑竟只是看着,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魍魉一惊,想要收势却是来不及了,这一拳下去岂止伤筋动骨,怕是会伤了性命!电光火石间,喑哑迅速抬起右手,身体轻轻偏向一侧。 直接拿右手去挡?!胳膊不要了?!魍魉还来不及震惊,下一秒,眼前的喑哑竟突然消失不见,随即身后陌生的气息靠近,几乎下意识的,魍魉震出了全身护体罡气,金光环绕,仿佛一尊不动如来!x https://www.x 身后“砰!”的一声响。 糟糕!魍魉暗道不好,一瞬间转身冲了出去,接住了被震飞的喑哑,此时的喑哑躺在他怀里,仿佛一只破碎的娃娃,右手无力垂下,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魍魉见状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想也没想的就给喑哑灌下,再带着他一前一后盘膝而坐,双手抵在喑哑身后,一时间金光大圣。 半晌后,魍魉收工,轻呼了口气,拿过身后的折扇,支起一条腿扇起了扇子。喑哑转身,先是谢过魍魉,然后走到黍黎身前跪下,“属下……输了……”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的身体,喑哑第一次狠自己这般没用,哥哥和整个天渊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可他竟然输了!无论有多么不利的条件,多么正当的理由,输了就是输了。喑哑张张嘴,他想说些请罚的话,可是却说不出口,最后,他只是压低身体,深深的伏跪于地。 输了?!魍魉手中的折扇一停,气愤地起身。 黍黎握着拳静静站着,如何处置隐言并不是问题所在,而是教主给的任务如何才能完成。正想着,眼前一晃,伏跪的喑哑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站着的魍魉。魍魉一脚将喑哑踹翻在地,蒲扇抵在他喉咙,一脸怒气“输了?一个十几岁的娃娃逼着小老儿用了全力,竟然还说输了?你这是讽刺小老儿吗?” 喑哑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懵,呆呆的不知该做何反应,一旁的黍黎却是听明白了,脑中灵光一闪,赶紧走到魍魉身前,弯腰抱拳“前辈息怒,这孩子并不是有意顶撞您,只是太不知变通,晚辈替属下给您陪个不是。” “哼”魍魉轻哼一声起身,“试也试过了,小老儿信了你们,走吧。” “前辈留步!”黍黎赶紧加了句“教主还有句话让晚辈带给您。” “哦?隐言那娃娃有话?” “是,教主说,前辈潜入之时务必小心,但进入后则是动作越大越好。” 魍魉挑眉“怎么?怕那帮老家伙不知道小老儿来了?” “并非如此,教主说了,只要进了鸾药阁内部,自有他人相助。” “他人?隐言那娃娃在鸾药阁里也安排了人?”魍魉不由有些怀疑,鸾药阁隐世的日子怕是比隐言年纪都大,可不是那么容易混人进去。 “这个晚辈不清楚,但是……”黍黎微微一笑,“但是教主说的话从未错过。” “哦?嗑嗑,小老儿就听他一回!” “谢前辈!” 喑哑还沉浸在刚刚魍魉的一堆话中,他知道魍魉用了全力,可这并不违反约定,结果就是他没有坚持到五十招就输了。重新规矩跪好,似乎殿主和魍魉的对话也告一段落,喑哑试图再次开口“殿主,属下……” “闭嘴!”似乎知道喑哑要说什么,黍黎赶紧回身喝了句“待会儿再收拾你!”,好不容易把老的哄好,小的又要给他惹什么事! x 电脑端: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64章 迷雾 手脚处酸涩的痛,被一个带有钢针的圆环穿了四肢,不能疾跑,不能久站,使力重了会拉扯经脉,抽髓般的痛。隐言试着运了运内力,小腹处一阵撕扯,果然,内力也被压制了。普通的钢针锁链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隐言将手上的镣铐举到鼻前闻了闻,奇艺的药香。此等刑具怕是出自鸾药阁,看来他果真没有猜错。 这样的境况,隐言觉得其实还好,他以为那些人至少会穿了他的琵琶骨。这就是所谓道貌岸然的正派作为,不能明目张胆,于是便在小处做文章,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 铁链另一端被拴在屋子四周,长度够他在屋子里随意移动,却走不出去。隐言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想了想,走了过去。不到一丈的距离,走了差不多半炷香时间,行至桌前的时候,已经一身虚汗,手脚发软。缓了下,他先拿起桌上的茶杯,移到桌子外沿,手腕处酸胀不止,有些发抖,却拿得住。紧接着,他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刚刚移到桌子外沿,“啪”的一声,茶壶坠地,应声而碎,看着一地的茶水,隐言得出个结论,装了水的茶壶拿不动,那若是没有装水的呢? 思索间,门声响起“你们在门口守着,我有话问他。” 隐言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来了,懒得应声。身后传来了石门关闭的声音,南宫绝没有将他锁在天渊的地牢,而是囚在了这间石室中,隐言不记得天渊里有这地方,却又莫名的有些熟悉。按时间推算,他们不可能已经离开,那自己此时究竟是在哪?又是谁发现的这个地方呢? 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了起来,狠狠摔在墙上,剧烈的动作牵动背后的伤和手脚锁链,他没有力气握拳,只微微颦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宫绝。 少了武林盟主的威严,此时的南宫绝一脸阴沉的靠近隐言“小畜生,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似乎猜到了隐言不会回答,他又自顾自的答道“我最讨厌你的这双眼睛,像极了那贱人!” 进门后的第一次对视,隐言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再侮辱我母亲,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南宫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侮辱?哈哈哈哈,侮辱?!”笑声戛然而止“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 “若不是我尚她口饭吃,给她件衣服穿,她连人样都没有!” “三年前你不是就见过了,她被我不可描述的贱样!” “那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是没想到,从小养到大的畜生竟也学会咬主人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惜啊,我南宫命不该绝!” 随着南宫·绝的话落,隐言的双眼一点点睁,瞳孔一点点缩小,零星的画面瞬间从脑海中闪过——重叠变换着的身体,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母亲的声音,陌生的男人,还有......疯狂的自己! 弹簧一点点拉紧,突然,像是被从中间剪断,猛地回弹!隐言的脑中如遭重击,疼得他申吟出声,随即用手捂住,可是下一秒又被南宫绝残忍地拉开。 南宫·绝抓着钢针一侧,将隐言的双手狠狠钉在石墙之上,“我等了整整三年,你以为会这么轻易结束吗?” “不!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 自从南宫·绝上次来过之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室里只有微薄的空气,看不到日月星辰,自然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隐言安静地靠在石墙边休息,尽量不浪费任何体力。不定时送来的饭菜里都掺杂了些散功粉,他没有动。然而现在最严重的并不是饥饿,而是缺水。 看着不远处地面上被自己打破的茶壶,和早已干涸的水渍,没想到竟是自己唯一的水源。喉咙处动了动,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划过干裂的嗓子,隐言重新转回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目前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吧,从自己的饥饿和缺水状况来看,至少已经过去三日,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x https:/m.x/ 似乎为了印证隐言的想法,极其细微的声音透过石壁在隐言耳边响起,“主子,我是莲徽”。 隐言慢慢睁开双眼,定格在前方的一处地面,嘴唇轻启,室内却依旧安静,“过去几日了?” “四日。”外面的声音简洁回复。 艺部竟花了四天时间才找到自己,比他预想中的时间晚了些。 “我现在在哪?” “是东阁夫人房内的一间密室。” “!”是……母亲的房间?隐言记得,母亲从小便不许他靠近东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是母亲说的,隐言便极少踏进这里。即便是璎珞受伤昏迷之后,他也未曾打破。怪不得不知道这个地方,可,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隐言极力的想要回想起什么,他打量着这间石室,一些零星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可越想头就越痛,每每到关键到地方,就像被人突然从中间剪断。又一次一无所获!隐言咬咬牙,缓了口气,继续开口问道“鸾药阁那边情况如何?” “目前已经在魍魉和那个叫白羽的人控制下。” 隐言淡淡勾起嘴角,看来他没有猜错。鸾药阁的人,因为常年与药接触,即便可以隐藏,身上却还是会留有药香,他前后遭遇两伙人暗杀,一伙目的在于活捉,而另一伙却要至他于死地,再加上信部的调查和魍魉口中的叙述,隐言猜想,这个叫白羽的人跟鸠翼必定有所联系,既然鸠翼是死于鸾药阁之手,那么白羽跟鸾药阁,怕是也有着深仇大恨吧。所以他吩咐黍黎等人一旦成功进入后大可动静大些,白羽隐忍至今,该是也做了不少准备,断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二人里应外合,鸾药阁又战力不足,必会惨败。 “消息还要多久传到这边?” “按您的吩咐,一切处理妥当后从才把消息传出去的,最迟今晚也该到了。” 看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隐言想了想接着问道“冰宫那边什么情况?” “冰宫本就难破,再加上由您布阵,即便有鸾药阁的人出手,今晚也是绝对解不开的。” “好!”隐言深吸口气,短暂的沉默,他突然问道“我父亲他……在做什么?”x https://www.x 墙后的人似乎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隐言接着道“罢了,注意点我父亲身边的动静,有些人可能要行动了!” 莲徽未再多言,道了声“是”便瞬间消失不见。 隐言闭眼靠在墙边,微微仰起头,思绪翻涌。冰宫外毒瘴密布,南宫绝必会让鸾药阁的人来解,而今晚鸾药阁被破的消息就会传到天渊,他们的人一走,南宫绝便对冰宫束手无策了,可是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唯一进不去的地方呢? 也就是说,很快,就能跟父亲见面了吧…… 章节目录 第65章 赌局 一日后的晚上,徒靳来了。石门响起的时候,隐言有些紧张,他深吸口气,转身,“老爷,您来了。”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徒靳带来了些食水,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隐言注意到,食盒的最下面还有一层,徒靳没有打开。 “听说送来的饭菜你都没动,这是我吩咐人弄的,里面没掺那些东西,吃吧。” 隐言其实是感动的,即便知道父亲的来意,他还是为那些许的关心而感动。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起来,徒靳就坐在他对面,父子俩谁都没说话,直到隐言放下筷子。 徒靳淡淡道“再吃点吧,特意叫人准备的。” 隐言愣了愣,然后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他太久没吃东西,其实并没有吃多少。再次放下筷子,隐言看着眼前的桌面,“老爷,私语轩您去了吗?”声音看似平静,但轻颤的睫毛却显示着他的不安。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徒靳的沉默。隐言合上双眼,懂了,只是心口有些发凉。他突然对即将到来的赌局没有了信心。后来,当他再回忆这些的时候,他想,或许自己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所以一直自欺欺人着。 “天渊的其他人,你早叫他们离开了对吗?”徒靳原本该称他们“魔教余孽”的,但是当着隐言的面,终究有些叫不出口。 “嗯”隐言答。x www.x m.x “他们在哪?” “隐言不能说”他微低着头,“老爷,天渊不会再危害武林,天渊城里的那些人即便有些过去做错过事,但如今也都只是想好好过日子罢了,武林盟当真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武林盟大动干戈,却几乎没有收获,赢了一个已经被搬空的天渊,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若不交出他们,就会被盟审,当着天下的面给众人一个交代,你知不知道?” 沉默片刻,隐言抬头问道“老爷,若隐言不说,您便会把我交出去,对吗?” 徒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来之前他便知道,隐言什么都不会说,但他还是答应了南宫绝过来,原因很简单,他想给隐言一次机会,一次即便渺茫他也想一试的机会,因为一旦盟审,隐言必死无疑。徒靳用了些时日,才正视了自己的心,他——不想隐言死。 摸了摸食盒底部,徒靳咬咬牙,仍旧不死心“改邪归正谈何容易,他们不过是在诓骗你罢了,你才多大年纪,如何能确定他们的真实想法?人心叵测,你尚不懂得处世之道,又何谈什么江湖义气?” “老爷说的是,隐言的确看不懂人心”就像他原本以为父亲或许并不讨厌他,以为……父亲会去私语轩看一看……深吸口气,隐言接着道“虽不懂人心,但隐言却知道自己所想,他们只要在天渊一日,隐言便会护他们一日”。人心叵测,何必看透?他不忘初心,顺应本心,又有何不妥? “你……”徒靳不知该说些什么,继续劝吗?用什么理由?以什么立场?他到底只是有一次机会,若自己能劝动隐言,或许,就不必用上南宫绝的办法。可机会用完了,他失败了。徒靳打开食盒底部,端出了一个药碗放在隐言面前。 “我们搜遍了天渊城,唯有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你该知道是哪。” 棕色的药汁在碗里打着圈,原来饭菜里没有的东西,是用这样的方式呈现给他。隐言拿起药碗放在鼻前闻了闻,笑了“老爷,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徒靳一愣,尚未回答,便听隐言接着道“冰宫内为昆仑逆阵,所有阵眼反向而行自然破之”。 沉默,寂静的石室里只有死一般的沉默。徒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会得到答案!那样费尽心思保护的地方,他以为有天大的秘密,他以为隐言一定是不肯说的,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说。 “老爷,您一直都在利用隐言,对吗”寂静的空间被隐言淡淡的询问声打破。 “您虽然不认我,却知道隐言视您如父,对吗?” “您知道只要您问,隐言就不会拒绝,对吗” “您其实……从来都没想过去私语轩看看,对吗?” 徒靳被隐言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他发现自己无从反驳,甚至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一向翩翩公子一样的人,发起火来也只是浅浅质问,他想,璎珞把隐言教得很好,他其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面对武林盟的挑战,面对整个天渊的生死存亡都能从容应对,那个嚣张到独自一人就敢跟整个武林宣战的家伙,对自己却从未大声说过一句,哪怕是现在!x https://www.x 隐言话落,并没有想等徒靳回答,他端起眼前的药碗,一饮而尽!尚未回过神来的徒靳只来得及打掉已经几乎空掉的药碗。x https:/m.x/ “你疯了吗!” 隐言放下手,眼睛都没抬,淡淡回“老爷端出来,不就是要给隐言喝的吗?” “我……”徒靳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请回吧,隐言想一个人静静。” 明显的逐客令,徒靳却找不到任何借口留下来,他默默收拾了碗筷,临出门前,隐言突然叫住他。 “老爷”背对着石门,他轻轻问道“您知道冰宫里有什么吗?” 徒靳曾经问过隐言私语轩有什么,记得隐言当时回他什么都没有,如今他竟被隐言问道冰宫有什么! 有什么?徒靳突然有些害怕知道,然而隐言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来…… “母亲她……在冰宫。” ——————————————————— 隐言在赌,他知道自己输了,但是他想知道,武林盟和母亲之间,父亲会选择哪边。 得知冰宫被破的消息,是在一日后的傍晚,莲徽还在认真地报告着全过程,可隐言听到的其实只有一句话——“主子,冰宫被破了。” 原来母亲的性命安危,只让父亲犹豫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他该听母亲话的,不该去暮阳府,更不该与父亲见面,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曾经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旦想开,似乎淡了,远了,飘散在空中,可有可无。 隐言静静坐着,头枕在膝盖上发呆,直到莲徽出声唤他“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他扶着墙慢慢起身,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表情“走之前,我还想去个地方。” ——————————————————— 冰宫被破的那夜,天渊城内着了一场大火,被囚在石室中的隐言不见了。身受重伤,铁链加身,还有未解的毒,再加上整个武林盟的重兵把守,竟还是被他悄无声息的逃了!众人除了震惊,其实还有不解,整整五日时间,他们不明白,隐言既然能够轻松逃走,当初又为何故意被抓? 火势虽大,却并不凶猛,诺大个天渊,唯有一处燃烧殆尽——私语轩!直到最后徒靳都没有来得及看过的私语轩,如今再没有人能告诉他,里面有什么,或许……是曾经有什么……熊熊的火焰,无声的照亮着夜色,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燃烧,徒靳看着,觉得好似隐言那浅浅的质问。他似乎明白了那孩子留下来的原因,不过是想求个结果,而自己,给了他结果! 徒靳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看着近在咫尺得火龙,手一点点扶上左胸,抓紧,痛吗?后悔吗?徒靳问自己,然后,他得到了答案…… 或许,是呢…… 章节目录 第66章 输赢 再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事实上却总会有些事与愿违。天渊城的没落并没有给世人带来一个和谐的武林,相反的,少了天渊的制约,小派魔教反而猖獗起来。 武林盟忙作一团,可暮阳府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徒靳已经甚少管武林的事,武林盟的几次诏函也都拒绝了。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有时一天也不怎么说话,还常常走神,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徒靳自己知道,他是有了心事。 “老爷”徐进推门而入“舟老爷来了。” 徒靳一愣,天渊之后有多久没有见过伯尧了?那日私语轩被烧,隐言离开,舟伯尧迟迟赶到,只对他说了句“糊涂”,徒靳心情不好,二人不欢而散,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请去偏厅吧。”徒靳轻叹道。 徒靳走进偏厅的时候,舟伯尧正坐在位子上饮茶,听到门声,他抬头看了眼,放下茶杯,走到一侧拿过药箱,待徒靳走近,便拉过他的手号起脉来。半晌,又从药箱里拿了纸笔,边写下方子边道“郁结于心,寝食不当,这方子不过调神静养,心病,伯尧治不了。“ 放下方子,舟伯尧转身欲走,被徒靳一把拉住,“简之”。简之是舟伯尧的字号,当年璎珞还在时,三人常常以字号相称,只是后来,徒靳已经很少这么叫他,或者连徒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从璎珞离开之后,他便从未叫过。 舟伯尧为此停住脚步,等着徒靳接下来的话。 “你,可是还在怪我?” “嗣宗”舟伯尧转身,同样以字号相称“只要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任何人怪你,有用吗?倘若有用,当初你也不会跟璎珞走到一起,更不会有之后的隐言”。 舟伯尧想起年少时的徒靳,洒脱率性,胆大妄为,看似风流倜傥,实则是个死心眼。起初他们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徒靳便爱上了璎珞,之后身份暴露,背负着武林的指责和徒家的压力,徒靳也不过短短一句话“既已喜欢上了,也没什么办法”。舟伯尧是羡慕那时的徒靳的,因为徒靳做了他不敢做的事,他想,若他有徒靳一半的勇气,明晓又何苦受了那些委屈。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可怜眼前人。当局者迷,恐怕徒靳自己都不知道,在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枷锁下,他骗了自己多久。强迫自己忘掉璎珞,强迫自己恨她,包括看似不可愈的那一掌……舟伯尧从未说过,徒靳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只是心病难医,他之所以不说,也是想给徒靳留些念想。隐言来到府上的那些日子,舟伯尧发现,徒靳的心病好了许多,无论承认与否,一直以来徒靳都放不下璎珞,也放不下隐言。他稍稍放心,也想着,只要二人相处些时日,总会有化解的机会。 可是他错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在长时间的自我欺骗下变得理智而无情。 “舟兄,你可是还在为天渊的事怪我?”徒靳急于解释,“冰宫里根本就没有人,他是故意要引我们过去,然后他好借机逃跑,他都逃了,你……又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呵……所以言儿逃掉了,便能抹掉你做的一切?”讽刺的声音慢慢变得激动,“言儿能逃那是因为他聪明!又与你何干?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说到此处,舟伯尧再说不下去,他努力平复情绪,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徒兄,好自为之吧。” “等等!”虽然戛然而止,但徒靳还是听出了重点,急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问隐言的情况,却只问人在哪!知道了又如何?找到了抓回来好交给武林盟盟审吗?徒靳啊徒靳,我舟伯尧当真是看错了你吗?心中微凉,已不想争辩什么,舟伯尧淡淡道“我不知道。”x https://www.x “怎么会!你刚刚明明……” “徒靳!”舟伯尧声音冷硬“伯尧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小沐担心你的身体!”他抬头,冷然看着徒靳“老天爷给了你两个好儿子,既然已经伤了一个,至少……不要辜负另一个!” 话落,舟伯尧转身离开,推门而出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偷听的徒沐,一愣,二人刚刚太过激动,竟都没注意到徒沐的脚步,又或者是言儿把徒弟教的太好,骗过了他们二人。无论如何,既然被听到,许是天意吧。轻叹口气,舟伯尧起步离开,他听到了身后徒沐跑进屋中的脚步声和惊讶的质问。 “爹,舟伯伯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个哥哥对不对?师傅就是我哥哥对不对?” 之后的话舟伯尧没有听到,他答应过替隐言保密,如今,已经算是多管闲事了吧…… ———————————————————————————————————— 午后暖阳,隐言静站在隐山后的湖边,双手负于身后,感受着徐徐的微风,听得耳边脚步声传来,于是微微偏头。 “主子,白羽来了。”卓依道。 “是吗”,隐言微微抬起手,感觉到卓依牵住,接着道“回去吧。” “嗯”,卓依抬头看向隐言,只看一眼又将头垂下,那双无神的双眼,她不敢看,也不忍再看。抑制着全身的颤抖,害怕被隐言发现,可是同时又悲哀的意识到,隐言……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即便几个月过去,卓依依旧无法释怀。隐言按照约定回来了,她知道,主子说过的话从未食言,只是隐约中,高悬的一颗心始终无法落下。主子为什么执意留在天渊,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隐言不说,他们也不敢问。但不说并不代表着没事,因为太正常,反而让人怀疑。果不其然,从白羽的口中,他们得知主子中了毒,这是一种想要活命便会付出一定代价的毒,就像等价交换,而主子付出了双眼,起初先是模糊,后来便渐渐看不到了……x https:/m.x/ 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已经再也看不到了吗?只要想到这里,卓依就恨,恨武林盟,恨所谓的正派,更恨徒靳!虽然隐言从未提及只言片语,可卓依知道,徒靳一定脱不了干系!因为想要隐言中毒,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他虽不懂药理,却因为给璎珞寻药而识得药性,只要看过、闻过便都能识破,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即便识破,他还是吃了!能做到这点的,除了徒靳,卓依想不到第二人。 “怎么了吗?”隐言边往前走,边淡淡地问。 “没什么”卓依赶紧转移话题“属下只是在想,播种季要到了,该在这隐山里种些什么。”(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想了想,隐言道“种些梅子树吧,母亲喜欢喝梅酒,来年记得给她泡些。” 卓依不喜欢隐言这样的说话方式,好像在交代什么,她微微皱眉,还是答道“好”。 一路再无话,就这样,二人回到了隐山中隐言住的院子…… 章节目录 第67章 安然一隅 刚刚进院,隐言便听到折扇“啪”地一声合上的声音,一边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转向声音位置,“来了”。x https://www.x 白羽轻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啧啧,教主大人还是教主大人,即便瞎了眼,这一身气度也是丝毫未减啊。” “可是家母有事?”隐言问。 “唉......”白羽轻叹口气,甚是伤心“小生思及教主大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惜,看来是单相思。” 听白羽的声音隐言便知道,应该不是母亲的事,走得近了,他淡淡道“隐言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想废你一条腿也不难。” “别,你还是给我留一条好腿吧,小生就算再慷慨,也不能送两条腿给教主大人啊!” “卓依,送客” “是!” “哎哎哎,慢着!”白羽一个闪身闪过卓依抓过来的手“我有正事!” 隐言好像没听见一般,摸索着坐在椅子上,白羽暗道声糟糕,那边卓依已经会意,继续摆架势攻了过来。 “教主大人还是这么无趣!”一边打斗,一边传来白羽断断续续的声音,“哎哟,男女授受不亲,小丫头你怎得老是摸小生......虽然你这皮肤挺细滑的,奈何我已经属意你们教主大人了,小生可是用情很专一的......啧啧,小丫头注意了,这腿可是送你家主人了,别弄坏喽!” 一场架打得卓依面红耳赤,直到隐言喊停,卓依仍旧怒视着白羽。白羽指指隐言,一脸无奈的耸了下肩。 “卓依。”隐言叫了声。 “属下在。”声音里还有着刚刚的气愤不甘。 “去跟魍魉前辈说一声,鸾药阁的药剂殿中似有一长卷的疑症簿,叫他感兴趣的话就找白阁主要。” “什么?!”白羽一惊,脸色这才变了些“教主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 “是!”卓依声音明快了不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她就知道,主子怎么会让他们吃亏呢。 白羽欲把人追回来,刚迈开步子,三两下又被隐言困住,再抬头,人早都没了踪影。 “喂喂,教主大人,可不带你这么玩的,药剂殿何时有过那个......什么疑症卷?那老家伙要是真找我要起来,还不得被他扒层皮!”白羽一脸郁闷“难道要小生现写卷给他?” “是一长卷的疑症簿”隐言淡淡纠正,“你想写也可以”。 “我管他疑症卷还是疑症簿,总之......等等,你说什么?”白羽似乎突然反应出不对劲。 “说你的正事,魍魉前辈要起来,我自有办法让你交差。” 白羽听得这话,一屁股大喇喇坐在隐言对面,“武林盟最近闹得正凶,再加上鸾药阁的老家伙们都投靠了南宫绝,按理说,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可我看他们忙得焦头烂额,这隐山倒是清净得很,你天天晒你的太阳,我天天玩我的草药,这事儿你怎么看?” 隐言淡淡一笑“他是借着你我的幌子正大光明地找别的东西。” “果然是你做了什么!”白羽哈哈一笑,折扇“嗒嗒”敲在桌面上“怎么办,不但长得好看,还这般聪明,小生真是......” 隐言微微偏头,面无表情,白羽的话戛然而止,“哗”的一下打开折扇,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边扇扇子一边道“继续,他在找什么?” 隐言将头转回,两手搭在身前“轮回渡”。 “轮回渡?”白羽似乎并不震惊“轮回渡的地图六分于天下,想找它的人没有万计,也有成百上千,哪那么容易。他突然这么大肆地找,你可别别跟我说是心血来潮。” 隐言摇了摇头“南宫绝手中本就有两张地图,加上天渊里找到的三张,他现在是最接近轮回渡的人。” 白羽自语道“这招声东击西不错,想必南宫绝地图拿得不容易吧,他可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小生还真挺好奇,教主大人是用什么方法以假乱真的呢?” 不容易吗?隐言顿顿地想着,用一碗□□和他们的父子情谊换的,该说容易,还是不容易呢?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冰宫被破了,三张轮回渡的地图落到了南宫绝手上。不知道父亲没有看到母亲会是高兴还是失望?x www.x m.x 原本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如今已经显现不出任何心思,隐言淡淡道“地图是真的。” “我就说......什么?!真的?!你把真的地图留给他了?”白羽一扇子敲在自己脑袋上“我的天,教主大人还真是慷慨!” “那地图原本就是他留在冰宫,是真是假瞒不过他。” “那带走也比给他好啊”白羽无不惋惜,“便宜别人倒不如便宜我。” 隐言是时地泼了盆冷水“给你有用吗?” “没用”白羽一耸肩“那这么说,南宫绝岂不是也差一张地图,他动静这么大,到底是找地图还是找地方啊?我怎么糊涂了?” 虽然有些麻烦,但隐言还是难得地解释了“轮回渡的地图有其中五张其实便能推出它的位置,但若不集齐六张地图,却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哦?这我可没听说过,教主大人了解的这么详细,莫不是去过了?” 白羽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隐言真的回答了他——“是”。 “你真的去过?”白羽既震惊又有些好奇,毕竟上古神山的名头,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不感兴趣跟不好奇还是有些区别的。 “去过又如何?” 按隐言的说法,他即便去过,想来也因为地图不全无法进入,白羽继续道“你把地图留给南宫绝,不是为了声东击西,是为了利用他们进入轮回渡?”x 电脑端:https://www.x/ 隐言沉默片刻,“你既见过家母,那么,她情况如何?” “如无意外,断撑不过下个月。”丝毫没有隐瞒或是婉转的意思,因为白羽知道,这个事实隐言比任何人清楚....... “是,所以隐言需要意外。” 略一思索,白羽便明白了隐言的意思,轮回渡里除了富可敌国的财宝和一统武林的秘籍外,还有许多珍世药材,只是与前两者相比,并未有人关心罢了。“南宫绝早晚会察觉第六张地图的作用,你既有此打算,想必是知道第六张地图在哪,并且......还是个南宫绝也知道的地方!”白羽想了许久也没有个结果,索性直接问道“在哪儿?” 隐言转头,对着白羽方向,淡淡吐出三个字“暮阳府”。 白羽不知道暮阳府于隐言的意义,他只是看着隐言无神的双眼,莫名有些悲凉,甩甩头,给了自己一个白眼,开口道“你这双眼睛当真不试试了?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 “这个吗?”隐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好似笑了“不了,留着它,也算是个提醒。” 章节目录 第68章 初遇 对于轮回渡,南宫绝有着莫名的执着,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但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下来,就像一件东西,他可以不喜欢,却绝不允许旁落他人——璎珞,也是一样。 见到璎珞的第一眼,南宫绝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却比任何人都活得努力。魔教的死士均是从小开始训练培养,那是一起被抓到魔教的几个孩子,刺耳的哭声中,唯有璎珞一人安静迷茫的站在中间。南宫绝第一眼便看中了她,只是当时,两人的立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是安插在武林盟的一颗棋子,而那些孩子,是魔教的牺牲品。 南宫绝六岁被前武林盟主南宫影收养,为有朝一日接替南宫影的位子。然而,随着他的声望地位跟武功造诣越来越高,原魔教教主白罗对他的戒心也越来越大。白罗开始担心自己无法掌控他,一个无法掌控的棋子,即便再有用,也失去了棋子的价值。因此,他开始策划除掉南宫绝。 心魔由心而生,或许南宫绝从未想过背叛白罗,但是求生的欲望却比任何感情都要强烈,当他得知白罗在策划除掉自己的时候,也终于意识到,没有爬到最高点,他或许永远都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于是白罗以为的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变成了他给自己编织的坟墓。 白罗甚少在教众面前出现,即便出现也是以面具示人,唯一知道真相的几个人被南宫绝一并除掉,剩下的只有璎珞一人,那时的她已经成为魔教圣女,冰雕一样的美人,却还是那双死水般的双眸,无欲无求,为了最原始的欲望活着。南宫绝留下了她,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李代桃僵,成为了天渊魔教背后的真正主人! 权势和地位会让人沦陷,一旦拥有了野心,就好像心中有了一个填不满的洞,空虚、不安、难以满足。就在南宫绝越来越无法抑制住心中的疯狂的时候,轮回渡的第一张地图被找到了。 当时的南宫影是真切的为武林着想,也为武林的未来担忧。地图的出现无疑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武林之争,而避免这场争斗的唯一办法,就是当地图从来没有出现过。于是他与徒家家主徒尧商议,将地图藏在徒家,由南宫影放入天巧机关锁,徒尧找地方隐藏,这样,无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取到地图。 然而,这个计划却被南宫绝听到了,一个还不算成熟的想法在心中悄然产生,他不再满足于武林盟主的位置,而是想要这个天下! 命运就是这般蹊跷,恰恰在这个时候,璎珞与徒靳相遇了...... 多年后回想起来,璎珞仍旧感激老天,至少让他们的相遇和最初的那段日子变得单纯而又美好。她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干,却并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和生命的可贵,所以无论杀人或者被杀,她都不会赶到怜悯跟害怕,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南宫绝曾经说过,他们是一类人,璎珞从没想过反驳,因为看到彼此的眼睛她就知道,南宫绝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碰上徒靳,她大概会那样活一辈子,可就像黑白的世界里点进了一抹色彩,虽然难以理解,并且有些排斥,但却无法否认,那颜色很美。x 电脑端:https://www.x/ 徒靳随性洒脱,风流倜傥,满腔的热血正直,想管尽天下不平事。第一次相遇,也是一场看似英雄救美的瞎管闲事。璎珞被几个小混混调戏,她正想着该怎么出手杀了他们,便被一人捷足先登,三两下打跑了所有人,然后将她按到墙上,一脸轻浮的笑“女孩子家怎么可以杀气这么重。” 徒靳显然看出了璎珞的意图。 璎珞瞥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灰尘转身就走,后面传来那人不依不饶的声音“喂,我救了你不说声谢谢吗?” 璎珞当真停下脚步,在那人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侧头淡淡道“你救了他们,为何要我道谢?” 徒靳一愣,身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开。这丫头,有意思。 舟伯尧随后赶过来,问道“怎么了?” “简之,我找到了!”徒靳难掩高兴。 “什么?” “喜欢的姑娘!” 顺着徒靳目光看向前面空空的小道,舟伯尧有些摸不着头脑“谁?” “忘记问了。” 舟伯尧翻了个白眼,这样的人竟然是徒家未来的家主?还是武林盟最优秀的后辈?真想让那些老家伙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原本以为徒靳不过是随口说说,就像他们在房顶上偷看路人时徒靳指着一个丫头说漂亮一样,可舟伯尧没想到的是,徒靳竟然是认真的!一连十几天等在同一个地方,只为见上一面,而他这个好友也理所当然地被拉来陪他抽风。 “回去了!”实在等不及,舟伯尧起身欲走。 “再等等,再等等,”徒靳盯着街道一脸兴奋“我有预感,今天准能碰上。”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啊......是吗......” “你......”舟伯尧刚想好好说教一番,眼前的徒靳却突然不见了,一股劲风带着自己差点往前扑倒,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就看到不远处徒靳停在一个姑娘面前,舟伯尧使劲叹了口气,无奈跟了过去。 “姑娘还真是难等。” 璎珞抬头冷冷道“我没叫你等。”随即绕过徒靳和舟伯尧继续往前走。 徒靳眼睛盯着璎珞,微微偏头对舟伯尧道“怎么样,不错吧。” “什么不错?我看人家根本就懒得理你。” 徒靳一怔,好似突然被点醒,几步跑到璎珞身前,也不管璎珞理不理他,行了一礼便道“在下徒靳,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明天可是还会过来?” “那姑娘多久来一次?” “姑娘住哪儿?” “......” 于是舟伯尧就看到徒靳追在一个女子身边,不停地聒噪了一路。之后舟伯尧跟徒靳打赌璎珞再也不会出现,毕竟被那样纠缠过了,任哪个女孩子也受不了。但结果.......舟伯尧竟然输了!几天之后,当璎珞若无其事的再次经过这条街道的时候,那是舟伯尧第一次觉得,她跟徒靳还真挺般配...... 对于璎珞来说,只是多了个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麻烦,因为这条路最近,所有没有改变的必要,而徒靳,显然是把这样的做法理解成了默许,甚至为二人看似更近一步的发展而窃喜。缘分就是这样奇怪,说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再看似无关,却莫名地将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x https://www.x 这之后,当璎珞问起徒靳当初的执着时,他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一点神彩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惜了。”那么多理由,徒靳只给了个最无关紧要的,其实就像他说的那样,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呢,只是想要自己的身影映在另一双眼眸中,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也可以救赎一个人,当璎珞的心一点点沦陷,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活在了这个世上,可就在这时,单纯的交集混进了利用的轨迹,一切,好像都变了。璎珞曾经试过阻止,她告诉了徒靳自己的身份,也做好了离开徒靳的准备,可是,徒靳的不顾一切,击溃了她所有的坚持。沉沦吧,即便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万劫不复,至少这一刻,她该把所有能给的都补偿给徒靳,然后在最后,告诉自己一句——我不后悔。 x www.x m.x 章节目录 第69章 突生变故 “魔教教主被抓了!”搜捕了几个月的武林盟似乎终于有了结果,这一消息一出,本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则,白羽再一次来到了隐山。看到院子里正跟卓依吩咐事情的隐言,不由打趣道“啧啧,听说教主大人被抓了,害小生白担心一场。” “下去交代吧。” “是” 仿佛不知道白羽来了,待吩咐完卓依后隐言才转过头道“坐。” “早就坐了,小生腿脚不好,可站不了太久。” 隐言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也习惯了忽略“什么事?” “外面的消息是你放的?”白羽开门见山问。 “不是。” “那是武林盟做的?为什么?你又不会因为一个假消息就现身。” 隐言淡淡道“武林盟意不在我。” “那就是就是为了别人,”白羽接道“谁呢?” “我母亲还有多少时间?”隐言似乎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一个月内不用药,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啊!”白羽突然反应过来“南宫绝还差最后一张地图,他要引徒靳!” 隐言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正确与否,但就目前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只是......用自己引父亲出现......隐言自嘲的笑了,真的能奏效吗?他抬起头,将手臂轻轻的搭在双眼上,用力握拳,又无奈的松开,最后有些疲惫的轻叹了口气,罢了,顺其自然吧。 —————————————————————————————————— 已经多久没有来武林盟了呢?徒靳站在龙影山下,突然有些感慨,不由想起隐言当初站在这里,嚣张地说着任何人都留不下他的话,然后就真的在满场人中来去自如。可如今呢?既然逃掉了,为什么又会被抓?深吸口气,徒靳踏上了龙影山,他不想否认,这一次他是为了隐言而来! 南宫绝坐在扶正殿中,等着手下将徒靳带来,不如说,他其实已经恭候多时。 “南宫盟主。” “徒长老,请坐。” 不知为何,徒靳一直不喜欢南宫绝,因此说话客气疏离,“听说已经抓到隐言,不知他现在何处?” “隐言?”南宫绝似乎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啊,对,魔教教主徒隐言。徒长老叫得这么亲切,害得南宫差点不知道在说谁。” 徒靳微微皱眉,“南宫盟主该知道我们的关系。” “哈哈,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徒长老还在乎,毕竟那天……” “徒靳的家事心中有数,不劳盟主费心。”未等南宫绝说完,徒靳便打断了他的话。 南宫绝讳莫如深地一笑“自然,在下也不关心。” “还望盟主告知人在哪里。” 并没有立刻回答徒靳的问题,南宫绝反而问道“恕南宫好奇,徒长老一来便急着找人,是于公?还是于私呢?” “于公于私,徒靳都该见他。” 南宫绝点了点头,似乎很理解的样子,“只可惜,人并不在这。” 徒靳有些疑惑“那他在哪?” 南宫绝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他在哪徒长老不知道吗?” “我为何…….”话到一半,徒靳突然有所反应“你们根本没有抓到人?” 南宫绝耸了下肩“确实,不过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胡闹!你们这是欺骗天下人!” “是又如何?魔教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安,如今武林的形势徒长老不会不清楚吧?” “即便散播这样的谣言他也不会出现!” “他是不会出现,但是……”南宫绝抬头看向徒靳,一脸无可奈何“不用这个法子,南宫实在是不知如何把长老请来啊。” 意识到南宫绝的意思,徒靳的脸色一变,却并未惊慌失措,也回视南宫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想要引他出来不是没有办法,徒长老一心为武林着想,这种时候定会定力相助的吧。” “徒靳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暮阳府?为了十几年不闻不问的父爱?徒长老该不会真的信了吧?”x https:/m.x/ 见徒靳微微抿唇,南宫绝接着道“没想到时隔多年,情景竟如此相似,你我两家还真是有缘。” 徒靳终于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南宫绝将当年南宫影与徒尧藏地图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谎称自己在冰宫中找到了五张地图,之所以什么都不说,与当年的情形一样,是为了武林和平。邪恶的野心被掩盖在了维护武林和平的幌子下,最后,他总结道“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泄漏出去了,徒隐言是为了那张地图才会去暮阳府,地图的事情也无法再隐瞒下去,徒长老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吗?” 若隐言已经看过五张地图,那么只要有第六张地图,他就能找到轮回渡,上古神山中无尽的财富与秘籍,拥有了他们,天渊将能轻松统御武林! “只要拥有最后一张地图,我们就有机会再一次抓到他”南宫绝进一步诱导徒靳“徒长老一向为武林着想,孰轻孰重该是分得清楚!” 徒靳愣在当场,他突然发现,听完了南宫绝的所有话,他脑海中竟不是为武林的未来担忧,而是反反复复思考着隐言来暮阳府的初衷。那些恭敬与乖巧,只是装出来的吗?那些照顾与关心,也都是留下来的手段吗?是了,没有绝对的目的,他怎么可能在暮阳府前跪了七天七夜,又怎么会那么执着于留在自己身边?明明知道所有的这些不过是臆想猜测,是南宫绝的片面之词,可徒靳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说不上生气或者失落,此时此刻他有的,只是从心底溢满全身的失望,不知为了什么的失望……疲惫的将手支在头上,徒靳淡淡道“我从未听父亲提过此事。” “哦?徒长老再好好想想。” “我确实不知,家父从未提及任何有关地图的事情,徒靳回去后,会按照南宫盟主说的,找一找。”徒靳有些心烦意乱,他此刻只想离开这里,回到暮阳府,好好梳理下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南宫绝显然并不相信,毕竟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即便不能告诉所有人,但至少徒家的家主应该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徒靳在欺骗他!冷笑一声“徒长老是该好好想想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听出来南宫绝的语气有些不对,徒靳奇怪的抬头,听他接着道“有件事南宫忘记说了,徒长老的小儿子已经被南宫请到别处做客,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是徒沐!” “你说什么?!”徒靳上前,一把揪住南宫绝衣领“你做了什么?” “别激动。”南宫绝扫了下徒靳抓着自己的手,一脸淡然“南宫只是想给徒长老些动力罢了,七日之内找到地图,人自然安然无恙。” “这件事与沐儿无关!” “至少现在看来,他能让徒长老更努力些不是吗。” “你!” “时间紧迫,如果我是长老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徒靳狠狠盯着南宫绝,似乎想从南宫绝的目光中看到些欺骗的影子,可是什么都没有。 “记得,不要做傻事,如果太多人知道了这件事,南宫可不晓得,会做什么。那孩子挺可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你的另一个儿子那么能忍。”x https://www.x 徒靳快马加鞭赶回暮阳府,只用了半天时间,为了确认南宫绝说的事。即便南宫绝那样笃定,徒靳还是想赌一赌,毕竟暮阳府不是个能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但是他错了,南宫绝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暮阳府防任何人,却不会防自己人,尤其是在徒靳去武林盟的期间,南宫绝派人轻松的接走了徒沐,甚至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徒靳一拳打在墙上,鲜血淋漓,从没想过,威胁自己的竟然会是武林盟,那个徒家尽心守护了几代的武林盟!轮回渡地图的事,他从来没有听徒尧提起过,怎么找?从何找起?真的能找到吗?找到后真的要交给南宫绝吗?暮阳府突生变故,无数问题摆在徒靳面前,只有短短七天,他需要帮助!此时此刻,徒靳只想到了一个人,唯一一个有可能逆转局势的人…… 徐进听到徐良来报,匆匆赶过来,低声询问“老爷,现在怎么办?” 徒靳握拳“备马!我要去趟舟府!” 章节目录 第70章 决绝 徒靳来的匆忙,舟伯尧出门问诊并不在府里,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晚上。舟伯尧刚一进府就听到家仆汇报,说徒靳晌午便过来了,一等就是等到现在。因为隐言的事他其实还有些怪徒靳的,但毕竟是多年好友,说到仇怨却是没有,徒靳既然这么急着找他,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因此换了衣裳,顾不上晚饭,便第一时间赶去了西耳房。 二人相识多年,客套的话也就免了,舟伯尧进门便问:“徒兄找我可是有事?” “伯尧!”等不及舟伯尧走过来,徒靳着急地迎了上去“你知道徒隐言在哪里对不对?” 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问题,舟伯尧显然有些不悦“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徒兄请回吧”x www.x m.x 舟伯尧话落便要转身叫人送客,徒靳见状“噗通”一声跪在舟伯尧面前,吓了他一跳“你这是做甚?” “小沐被抓了!” 徒靳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舟伯尧,因为牵扯到小沐,舟伯尧犹豫了......他确实知道隐言的所在,当初隐言将地址告诉他时,他曾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会将这地址透露他人,这个“他人”其实包括徒靳。隐言那时未置可否,只是告诉他,若碰到为难之时,但说无妨。舟伯尧这时才恍然大悟,隐言或许早就知道,徒靳会来找他。 舟伯尧深吸口气,似下定了决心“那地方是天渊最后的屏障,徒靳,若有一天让伯尧知晓你只是利用我抓隐言回武林盟......”舟伯尧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徒靳眼中的沉痛与哀伤,他不知这是因为自己的话,还是徒沐的失踪,或者其他什么,至少,它让舟伯尧不忍心再说下去。 “简之,你我已经生分如此了吗?”徒靳的声音充满疲惫“再不济,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骗你,无论你信或不信,其实我......也不想他被抓回武林盟......” “你......”何必呢,舟伯尧想说,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徒靳的改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璎珞的背叛而带来的伤痛欲绝,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解决,当初那个义无返顾、洒脱不羁的徒靳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只剩下包裹在正义枷锁下的一颗受伤的,如履薄冰的心。轻叹口气,舟伯尧念出一个地址“去吧,这些话......不该对我说......” ———————————————————————————————————— 隐言在院子里静静的抚琴,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跌宕激昂,半晌,琴音停了,隐言随意问道“卓依,如何?” 短暂的沉默,卓依回“主子的琴弹得是极好的,只是......里面有太多顾虑。” “太多......顾虑吗......”隐言微微低头,无意地拨弄着琴弦。 脚步声响起,清澜略显急切的跑进院子“主子,徒靳来了。” “砰”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卓依一惊,看着隐言任由手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在琴声上,赶紧取来药箱给他包扎。 隐言由着她动作,略抬头,偏向清澜方向“人到哪了?” “到隐山下了。” 半晌,隐言回“请去梅院吧。” 清澜得令离开,院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卓依很快替隐言上了药又包扎好,浅浅问道“主子......还要见他?” “嗯。”隐言抬手,等着卓依来牵,却迟迟没有等到,只好微叹口气解释“毕竟是隐言长辈,既然来了,躲着总归不好。”x https:/m.x/ “只要与徒靳扯上关系,您总是不自觉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 “这次不会了。” 隐言答得很快,像是个乖巧的保证着不会再偷糖吃的孩子,卓依轻叹口气,她不忍心逼隐言,更不忍心拒绝,无奈地搭上隐言的手,将他带到了梅院。 徒靳来的时候,隐言正背对着院门坐在屋中的木桌旁,听到他进来,于是微微偏头,态度冷淡而疏离“隐言身体不适,有失远迎,还望老爷恕罪。” 徒靳张张嘴,不知如何回答,隐言的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站在门口,还是隐言先开口“老爷请坐。” 听到徒靳坐下的声音,隐言将头摆正,微微垂下,手中捧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清茶,“桌上有茶,老爷自便。” 散落的发遮住了隐言大半脸颊,徒靳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不难猜想,隐言并不想见到自己。自进门前便没有正眼被瞧过,这点自知之明徒靳还是有的。一股邪火突然升起,徒靳几乎想要立刻起身离开,这么多年,他何曾求过人,更何况还是以父亲的身份!即便是想来寻求帮助,可他也曾为隐言担心,至少,若不是为了见被抓的隐言,他也不会被引去龙影山,而徒沐更不会被抓。就像热脸贴了冷屁股,这样的认知让徒靳很想发火。 “既不欢迎老夫,又何必让人请我上来!”话一出口,徒靳便有些后悔,他分明是来求人的,又何必死死端着架子! 隐言微一愣,此话怎讲?往深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让父亲不愉快了,可他不想父亲知道自己眼睛的问题,不为其他,他只是不愿二人的关系里掺杂进怜悯和愧疚的情绪,隐言不需要,也不想要。 “老爷上山想来有事,如果不愿说,隐言并不勉强。”他确实有些好奇徒靳上山的原因,可也只是好奇,徒靳不说,隐言并不会逼迫。 被人反将一军,徒靳更显尴尬,“唰”地一下起身,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重新坐回座位,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徒靳深吸口气“沐儿他......被南宫绝抓了。” 隐言微一震惊,却又很快平静下来。被抓之时他曾派人注意徒靳身边的动向,然而却忽略了暮阳府。虽然没想过南宫绝会用这样的方法,但是目的隐言已经猜到了。 徒靳接着说“他说暮阳府中藏着轮回渡的地图残片,七日内找到方能换沐儿安全。” 隐言并不接话,徒靳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当初若是为了地图才来暮阳府,那......可知道地图的位置?” 这样的说话方式,显然已经确定了他去暮阳府的目的,隐言端起茶杯,慢慢移到嘴边,浅酌了一口,“是南宫绝说的吗?”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只要沐儿没事,这......” “这件事就一笔勾销?”隐言接道,声音没什么起伏“隐言曾经说过,您不用相信我,现在也是一样。地图隐言不知道在哪,老爷请回吧。”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隐言会拒绝,徒靳愣在当场,“你......不救?” “老爷给隐言一个必救的理由?” “他是你弟弟!” 徒靳的激动丝毫没有感染隐言,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叫了声“老爷。” 仅仅一个称呼,徒靳的理由便烟消云散,他当初的不认,到头来自食其果。既然少了父亲的身份,那么又何谈什么弟弟?可徒靳以为隐言是重情的,至少在暮阳府的那段时间,他跟小沐相处的还不错,不是吗?徒靳太不了解隐言,所以不会知道,隐言虽重情,却也决绝! “老爷,您现在想要认隐言了吗?”他缓缓地说,声音轻柔如风“可是隐言不想了。”认或不认,隐言最初便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去的暮阳府,他尊重父亲的选择,视徒靳如父,却从未想过把这些当做筹码。徒靳用身份做注,是逼他,更是看轻了他。 “隐言曾三次求您去私语轩看看,您都没有去,隐言并不强求,是因为隐言知道,没有求您的身份,如今,私语轩已经没有了,老爷,您后悔吗?”亲情不该是筹码,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我不是......我......”徒靳的话断断续续,他急于要解释,反而尽显慌乱。 隐言给了父亲充足的时间,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然而没有。徒靳就算再混账,却也看得清是非,他确实找不到任何借口,也没有任何理由让隐言为了他们拼命,尤其是现下,隐言的处境并不比徒沐好到哪里,他今天确实做了些混账事,也说了些混账话,跟一个自己拒之门外的孩子谈亲情,他有什么资格! “我明白了,送我下山吧。”似乎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光,徒靳微微苦笑,“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的消息,这里很好,也很隐秘,你可以安心住着。” “谢老爷。”徒靳本可以将隐言的位置直接告诉南宫绝,但他毕竟没有这么做,这一点,隐言是真的在感激。 徒靳沉默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一瞬间,隐言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从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什么好不好?手上的茶水似乎有些凉了,“隐言一切安好,不劳老爷费心。” “那......你恨我吗?” 隐言被问得一愣,恨吗?似乎不是这样矫情的字眼。“我做了我想做的,而您做了您该做了,老爷,您不欠隐言什么。” 无论是最开始的相遇,还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隐言擅自做决定,他强硬的让自己出现在了暮阳府,固执地留在父亲身边,然后逼着父亲做选择,结果如何,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所以不是恨或不恨,只是看透了,明白了,不再奢求......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71章 当局者迷 隐言着人送徒靳下山,卓依便开口揽了这差事,隐山中有太多人恨着徒靳,却不是所有人都如她这般隐忍。卓依虽不是善人,但她知道,隐言不会希望徒靳出事,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既是主子要护的人,她自然也会护着。 一路无事的走到隐山下,临行前,徒靳对卓依道谢。 “老爷不必谢我,卓依不过是奉主子之命。”似乎不愿与徒靳多言,卓依转身欲走。 徒靳忙道“姑娘留步!” 卓依停下脚步,却并未回身。 “姑娘似乎......并不欢迎徒靳。”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即便猜到,徒靳还是有些尴尬,“老夫对他......并无恶意。” “卓依恳请老爷,这样的话请不要在教主面前提起,”她转身,带着薄怒看向徒靳“您一句‘并无恶意’便能抹掉他身上所有伤和全部付出,他从没怪过您,您却偏要为了自己安心再次伤他?当初卓依曾说过,却被老爷不屑置之,如今,卓依再跟您说一次,主子虽不在乎,但是我们在乎!如果可能,卓依真希望,你们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 “我.....他.......”徒靳顿觉矢言,有些担心的问“言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爷刚刚见过主子,可觉得有何不妥?” 卓依带着冷笑地看向徒靳,这样的眼神让徒靳很不舒服,他想了想回“他......似乎瘦了。” “瘦了......”卓依淡淡重复,声音充满讽刺“您还是担心您小儿子的安危和整个武林的荣辱兴旺吧,主子的身体自有我们看护,老爷就不用担心了!”梅院是离山下最远的院子,让自己事先将他带过去,又背对着院门而坐,卓依早就猜到了,隐言想要隐藏眼睛一事。那么明显的漏洞,竟真的被主子混了过去,即便短暂相处,只要稍稍细心,便能看出破绽,她不知该说隐言聪明,还是徒靳蠢。她只知道,徒靳的悔恨之心,还远远不够! “老爷,主子的眼睛漂亮极了,璨如星辰,敛如春风。他十几岁掌管天渊,看似老成聪明,却到底是个孩子,有些心思,藏得再深,也总能从那双清澈的双眼里分辨一二,所以卓依......最喜欢主子的眼睛了。” 这样的声音,带着心痛和惋惜,为什么?徒靳不明白,他还等着卓依给他个答案,然而卓依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隐言极力隐藏的事情,绝不会通过她的嘴泄露出去,但是,她至少能让那个叫徒靳的男人,在某一天知晓真相的时候,更加痛彻心扉! ———————————————————————————————————— 徒靳离开后,隐言一直坐在屋子里,手里依旧捧着那杯凉茶。过了许久,卓依回来,接过茶杯放到桌子上,低声说“主子,这边风大,回沁园吧。” 隐言将手搭在卓依臂上,他其实并不是非要人牵,隐山各处走过一遍,他已经全都记下,即便瞎了眼,也基本来去自如,只是有次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脸,卓依便不再让他单独走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跟着,即便必须离开,也让隐言在原处等她。隐言很听话,既然同意了,便照着卓依说得做,虽然不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伤的眼睛,卓依他们为何会愧疚自责,但既然能让他们好受些,隐言并不吝啬自己的自由。 “主子,这件事您会插手吗?”回沁园的路上,卓依问。 隐言的沉默让卓依有些心虚,她继续道“南宫绝既为地图,也是想引你出现,一箭双雕。无论是为了夫人,还是您自己,这个忙都不能帮。” 隐言突然停住脚步,淡淡道“我虽然顺着你们,但毕竟还是天渊的教主。” 卓依一惊,立刻单膝跪地“属下逾越,请教主责罚!” 徒沐被抓一事,隐言也不过刚刚听徒靳提起,卓依为什么会知道?要说是徒靳告诉她的,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太过牵强。稍一推想,隐言便猜到,想来信部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却被卓依压了下来,天渊里有这胆子,也有这能力的,只有卓依一人!隐言知道,卓依即便瞒他也多半是为了他好,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毕竟是一教之主,赏罚不当,如何立信? “去诫堂领责吧,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均按教规处置,你身为首责,当罚得最重。” “是,但卓依必须先送您回去。” “......”隐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好。” ———————————————————————————————————— 最后一张地图在徒尧的墓穴中被找到,徒靳不明白当年的徒尧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将那张薄纸带进坟墓,但经过这次,他却深刻的感受到,对于武林的未来,世间的太平,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关心。因为不够关心,所以他才没有发觉南宫绝的不对。人多少都有些自私,他本以为,他们即便不像父辈般一心为武林奉献,但至少不会做为害武林之事,可南宫绝却是个疯子!当徒靳发现的时候,整个武林盟已经在南宫绝的掌控下,再加上鸾药阁长老相助,几个帮派的帮主均被他用药物控制。因为集齐了六张地图,他终于不再隐藏,最后一张地图,没有将徒沐换回来,却换来了一个魔鬼,凶相毕露! 沉寂近百年的轮回渡被找到,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统御天下的武功秘籍,南宫绝的野心昭然若揭,却没有人敢反抗。 地牢里,南宫绝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徒靳面前,徒靳不懂,他素来与南宫绝没什么交集,也从未想过争名夺利,南宫绝为何会如此针对他? “南宫绝,你到底想怎么样?小沐在哪?”将地图交给南宫绝后,徒靳便被关了起来,地牢中的他尚不知外面的天翻地覆,却也意识到,武林恐怕陷入了前所有未有的危机。因为隐言一直将暮阳府,将徒靳保护得太好,南宫绝没有机会下手,让徒靳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被药物控制的人,所以徒沐成为了控制他的手段!(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m.x/ “徒长老自身难保竟还想着儿子,真是父子情深呐!” “徒靳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针对我?” “无冤无仇?”南宫绝摇了摇头“此言差矣。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南宫,我们真真是你于我有恩,而我......于你有仇!”徒靳啊徒靳,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先是璎珞,后是徒隐言,你被你妻儿保护得太好!只可惜,欲护则易碎,我要让你——粉身碎骨!x https://www.x “什么......意思?”恐惧在心中蔓延,南宫绝话语中淡淡的违和,让徒靳仿佛身陷泥潭。 “还没有想到吗?哈哈哈哈”南宫绝放肆的笑“徒靳,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72章 机会 “白璎珞,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不过借给你玩儿了几年,你以为有多少真心?就连那孩子,也是为了将来毁掉暮阳府而用!”看着徒靳眼中燃烧的怒火,南宫绝只是轻轻耸肩“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武林盟十二帮,七十二派,如果不用这样的法子,魔教什么时候可以一统武林?怪只怪暮阳府太招摇!我不过是走了一条捷径罢了。”x 电脑端:https://www.x/ “我不信!”虽受制于人,但徒靳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当初若不是他死缠烂打,璎珞根本不会与他有交集,即便最后的背叛和欺骗坐实,徒靳仍愿相信那只是信仰与立场的不同,而不是从头到尾的虚情假意! “是吗......”南宫绝故意拖长了尾音“璎珞的腰侧有一块儿芙蓉印记,我想,再多的证据,都不如这一条了吧。” 那样私密的位置,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人看到!徒靳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问“哪一侧?”x https://www.x “左侧”。南宫绝答得胸有成竹,说完之后,似乎十分可惜的样子“虽是冰山美人,但那滋味确实不错,要不是她生了异心......” “当!”的一声,徒靳紧紧抓在铁栏上“南!宫!绝!” “徒长老何必激动,就算不在天渊,璎珞也算得上绝色了吧,况且,她还给你孕育了子嗣!啊,这么说来,隐言是姓徒还是姓南宫,还说不定呢,哈哈哈哈哈” “闭嘴!”徒靳怒吼出声,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现在自己在南宫绝手里,越激烈的反应,只能越衬托他的无助,让南宫绝更加高兴,可虽然知道,他仍旧控制不住,十几年前的欺骗,十几年后的背叛,他一个都受不了,“徒靳只有徒沐一个儿子!” “呵,徒长老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儿子安然无恙!”转身的瞬间,南宫绝阴险地笑,白璎珞,你当初算计南宫的,我要你加倍奉还!还有那个小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轮回渡,麒麟角,这世上唯一能解反噬之毒的东西,也是璎珞的一线生机。南宫绝派人彻夜守在轮回渡的入口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然而万事总有例外,苍蝇虽飞不进去,但有些人却偏偏能来去自如。 魍魉在轮回渡现世当天便潜了进去,不但带回了麒麟角,还顺便采了不少奇珍异草,他曾答应过隐言,若条件满足,并不是不能一救,如今万事具备,怎么能错过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救人机会?唯一困难的便是施救的手段。想要用麒麟角救人,必有四个内功醇厚之人同时将内力运于其中,并且不能间断,否则不但被救之人会立即毙命,施救的四人也有性命危险。 魍魉、白羽二人爱药成痴,也都经手救治过璎珞,如今既见了麒麟角,救人一事也算是默许了;君忍为报隐言的救命之恩,自告奋勇出手相助,他内力稍显不足,但好在有魍魉在,尚可弥补,最关键的,便是这第四人。 寻便整个隐山,唯一可能符合条件的,只有隐言一人,但他体内的蜂吟针并未取出,强行催动内力无疑自寻死路…… “娃娃,信不信你暂且不论,小老儿救人是应了,可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几人坐在屋中商讨对策,作为中心的隐言却只在最初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便安静地听着所有人意见。 “若是二人合力……” “想都不要想!”卓依的话未说完便被白羽阻止“你以为这是两个馒头一碗粥的问题吗?那是麒麟角,当初死了多少人才琢磨出的救人办法,是说改就能改的?” “整个天渊都没个跟隐言内力相当的?”君忍奇怪地问。 卓依想了想,“唯一能与全胜时期的主子一战的只有黍黎,但……不久前他出门办事尚未回来,其他人若有辅助..….”说到此处,卓依看向魍魉,后者却摇摇扇子,直接道“小老儿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填补两个人的空缺。” 屋子里一时寂静,恰巧衬托出了隐言清晰的声音“那么,就由我来吧。”救母亲的事情不是玩笑,还搭上其他三人的性命,他不会逞强,毕竟老天让他找到了麒麟角,给了他唯一一次救母亲的机会!x https:/m.x/ “你来?你怎么来?有蜂吟针在,你最多只能发挥一半功力!” 隐言沉默片刻,道:“‘不能’和‘没有办法’不同。”蜂吟针的可怕在于他给受针之人带来的痛苦,之所以能够压制内力,是因为催动的内力越强,针在体内的震动也越强烈,他们说的“不能”,是没有人能够承受那样的痛苦,却……不是无法使用! “你以为小老儿会允许你这样乱来?”魍魉挑眉,“再来一次锥心,娃娃,你以为你还能无事?”。 隐言微微低头“隐言心中有数,你们的安危和母亲的性命都在隐言手上,我不会乱来。” “教主大人在逗小生?不会乱来?你已经在乱来了吧!那个蜂吟针是什么滋味小生不清楚,但若是不怎么样,也不会榜上有名吧。” “再想想别的办法啊!”君忍也插道。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麒麟角离土三日不用即废。”隐言淡淡道出事实,“我们没有时间了。”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寂静,半晌后,白羽突然开口“小生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教主大人愿不愿意。” “有办法干嘛不早说?” “你以为是什么好办法?那不过是下下策!”白羽白了君忍一眼“你们可听过落樱?” 君忍和魍魉均是一惊,隐言倒是十分平静“那是什么?” “一种毒,会让人失去痛觉、触觉、味觉和嗅觉,既无痛觉,自然也就感觉不到蜂吟针来,只不过……”白羽玩味地看着隐言“此毒无解。” “不行。”隐言几乎瞬间便给了答案。 这样的答案让白羽一愣,毕竟隐言曾说过为救母亲不计代价的话,如此看来,也不过是说说罢了。隐言的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再失去其他四觉,确实有些残忍。虽然明知人性如此,白羽看隐言的视线中还是不自觉带了些鄙夷跟不屑,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错了。这样的认知直到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他才知道,他不止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章节目录 第73章 救母 “不行”隐言一口否决了白羽的提议,“感觉若失,我控制不好力道,既保全不了你们,也救不了母亲。我的状况断不会成为施救母亲的障碍,隐言既然说了能忍,绝不会只是随便说说,各位信我!” 白羽挑眉,看了看四周。 魍魉:“就算救不成,小老儿也有自保的办法。” 君忍:“别看我,我欠了他一条命,死活都得救!” 最后对上隐言看过来的视线,白羽一耸肩“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几人来到鸾药阁的密室,璎珞正平躺在中间的巨型墨台上,白羽取来封存的麒麟角,几人上台前,隐言突然拉住了魍魉,“前辈,可否让隐言坐主位?” “你来主持?娃娃,不是小老儿说啊,凭你现在的身体,坚持下来都难,还想主导整个过程?”麒麟角救人并不是将力道四分,而是主位之人分力最多,反噬也最强烈,原本这位置该由魍魉来任,大家未讨论过这事,也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由魍魉来做最合适。x www.x m.x “果然有点勉强吗。”隐言微微低头,虽说着这样的话,但拉着魍魉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魍魉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微凉的之间传来的不可抑制的颤抖。 狠狠叹了口气,“给你给你,小老儿还不愿意坐呢!”魍魉轻哼一声,坐在了璎珞左手边的位置,隐言淡淡一笑,走到头上主位,白羽则在右手,而君忍在力量最弱的足下。 隐言轻轻将手搭在母亲的额头上,缓缓将内力注入。麒麟角就被摆放在璎珞的腹上,当四股内力全部汇集之后,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月白色,并且一点点向上升起。隐言许久未曾用过内力了,他没想到,锥心的痛苦依旧深入骨髓,即便精神再过强大,□□却已经被深深烙上了印记。 麒麟角救人需要整整十二个时辰,四个施救之人,必须每隔一个时辰提升一次力度,最后将内力提升至极限,直到麒麟角化为粉末,才算大功告成。躺着的人儿肤色一点点变得红润,然而隐言的状况却似乎越来越遭。他的极限要比别人早得多,蜂吟针的限制在第五次提升后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比隐言预想的时间提早了两个时辰。针在穴位间急速游走,仿佛想要寻找一个出口,振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如千万根针来回穿插于内脏之间,五脏六腑仿佛千疮百孔!隐言的嘴角很快挂上了一丝血线,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汗水浸在黑色的墨台上,湿了一片。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以微小的幅度颤抖着,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戳破肌肤,汗水连着血水滴到一旁,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唯有搭在母亲额头上的右手,稳如磐石! 九个时辰过后,隐言突然将头偏向一侧,“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麒麟角因此偏向一侧,然而下一秒又重新归正,只是几人脸上均呈现出了痛苦的神色,隐言抬手擦去嘴边血迹,说了句“抱歉!”早已经超过了极限,他现在用了近八成内力,蜂吟针终于按捺不住,惩罚般捣向心脏,还是......没能忍住,看来是太过高估了自己,怕是这几个月来逞强了太多次,身体也开始撑不住了吧……拜托,再撑些时日,他还不能现在就倒下!凭借着一口气撑了过去,恍恍惚惚间,隐言思考着,还有三个时辰,也就是说,还要承受这锥心之刑至少三个时辰。上次他的极限是多久来着,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准备加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换回了隐言有些涣散的意识。 “你行不行啊!”君忍有些担心的问。 “这时候不行也得行!”魍魉吼了句“专心运你的力,别给小老儿添麻烦!” “没事,不用管我。”隐言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只是......因为他看不到,所以不知道,他那身浅色衣衫已经被染上了一片血红,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可是正如魍魉说的,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行和不行之说了,不行也得行!x 电脑端:https://www.x/ 麒麟角的颜色已然大圣,眼看收功在即,可是隐言的状况却更糟,鲜红的血色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此时的他已经连血都吐不出来了。是麒麟角先化成粉末,还是隐言先倒下,谁都不敢说。所有人都在赌,赌他们不会功亏一篑,赌隐言能挺过这一次! “最后了!必须一次成功!教主大人,准备好了吗?” 脸色苍白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白羽一咬牙,大喝一声“起!” “砰!”不小的一声,麒麟角应声破碎,他们成功了!虽然中间出了点状况,但除了隐言,其他三人不过轻伤,除了疲累并无大概。收功后,魍魉和白羽默契的一个去探璎珞的脉,一个去探隐言的脉。 隐言一只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被白羽抓着,微微喘息,他看不到,只能焦急地问“如何?” 魍魉长舒了口气,“成了!不过清醒还得一段时间,身体想要自由行动,也得一阵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隐言想笑,但才一放心便觉得周身冰冷,剧痛蔓延,支撑着身体的手臂也阵阵发软,“抱歉,隐言……撑不住了......”来不及解释太多,话才说完,他便向后倒去,被白羽一把接住。 “娃娃怎么样?”魍魉问。 “暂时死不了”白羽呼了口气,就势倒在一侧,“不愧是教主大人,拖着这样的身体竟然还能坚持完,可累死小生我了。” 君忍也支在腿上歇息,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还是问道“他刚刚是不是说......他不行了?” “噗!”白羽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好像还真说了!” 卓依、清澜几人算好了时间闻声进来,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白羽起身,抖了抖衣摆,慵懒地走过他们身边“成功是成功了,就是你们教主大人快死了。”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清澜都快急哭了,白羽却是悠闲地朝后面挥了挥手“累死我了,小生要回去睡他个三天三夜,醒了之后再救。” “那怎么行!”清澜说着就要起身去追,被卓依一把拉住,走到墨台前,先是跟魍魉和君忍打了个招呼,才来到隐言面前,探了探鼻息又简单的把了把脉,确实糟糕透了!她本来以为白羽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想到隐言竟真的十分危险,求助般看向魍魉,没想到后者竟也只是摇了摇手,“死不了,抬回去吧。” 君忍忍不住翻白眼,在魍魉和白羽看来,估计只有死定了和死不了两种情况,正想着,便对上卓依转向自己的目光,叹口气,君忍硬着头皮过去把了把脉。清醒的隐言很少让人把脉,这还是君忍第一次探他的脉,不由愣住了,震惊地看了看魍魉,又看了看隐言,这......还真是只能回答“死不了”。 章节目录 第74章 仁至义尽 三日后,白羽如约来到沁园。 想是因为得知母亲不久就会醒来,隐言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不得不半倚在床上躺着。 一进门,白羽便不客气道“教主大人,小生来找你讨债了。” 卓依见白羽进来,给隐言掖了掖被子便退到一侧,将身边的位子让给了他。 白羽拉过隐言的手腕开始探脉。隐言突然问道“想要什么?”这样说便是真的要回报白羽了。 “啧啧,既然教主大人开口了,小生可得好好想想。”挑眉看了下隐言,白羽邪邪一笑,“这次小生可是拼了命了,不如教主大人以身相许如何?” 隐言权当没听见…… 半晌,白羽诊完脉,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几味药材递给卓依,“美人儿,去把这些药找来,都是你家主子的救命药材,可别找错了。” 这样轻浮的语气让卓依实在是不想理,可一想到隐言的身体,也就默默忍了下来。接过宣纸,卓依冷哼一声离开,经过白羽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在那一脸嘚瑟的人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啊!嘶~”白羽抱着脚蹦了两下,直接蹦到隐言床边坐下来“女人就是爱记仇,还是教主大人好!” “什么事?”隐言问。 “嗯?” “故意支开卓依,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啧啧”白羽笑“教主大人就是太聪明了。” “说吧。” 白羽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筒,一边把玩一边道“刚收到个有趣的东西,想拿来跟教主大人一起分享的。” 隐言略带疑惑地皱了皱眉,听白羽接着道“是个信筒,用鸾药阁老法子传进来的,不过这封漆处写的却是——‘父徒靳’。” 隐言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下,白羽一直观察着他,自然是没有错过任何细节,“小生还没有打开过,教主大人想不想听听这里面是什么内容?” “嗯。”隐言淡淡应了声。 白羽拆开信筒,却是半天无声,隐言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信里不是什么好事,释然道“早晚也要知道,说吧。” 不愿意念那上面冰冷的文字,白羽索性总结了下“徒靳要用拿你去换徒沐。” 隐言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到白羽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听清,正纠结着该不该重复一遍,却见隐言浅浅地笑了。x https:/m.x/ 隐言突然想起之前在天渊的时候,在他还没去暮阳府之前,无论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还是信部的报告里,得到父亲消息的时候,他虽然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总是难掩波澜,有忐忑,有激动,有震惊,有兴奋……可现在呢?心中无比清明,却也无比平静,从没想过有一天在听到父亲的消息时,竟会是这样的感觉。 “喂!你没事吧?” 白羽伸手想要替隐言诊脉,被隐言躲了过去“没事,就是想到世事无常,觉得挺有意思。” “有意思?呵,教主大人还真是想得开。”白羽一翻白眼“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隐言如实回。 “听说南宫绝在轮回渡里找到了一套武功秘籍,要是真被他练成了,恐怕天下大乱!如今的形式,徒靳和暮阳府的作用远远比你大,可南宫绝却宁肯弃掉徒沐这张牌也要把你弄到手,除了想要折磨你,小生想不到任何其他原因。”顿了下,白羽有些好奇地问“教主大人,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 对于这件事,隐言同样好奇,他也只是隐约猜到了事情可能跟母亲和父亲有关,但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恐怕无人知晓。 “我母亲还有多久能够清醒?”隐言问。x www.x m.x “她昏迷了太长时间,即便有麒麟角的辅助,感觉和脏器也要慢慢恢复,什么时候能够负担得起她现在的身体,也就是时候醒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小生也不清楚,看天意造化。” 时间......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南宫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隐言知道,自己等不起,而父亲和徒沐更是等不起。第一次不救是因为知道徒沐不会有危险,也是为了顺理成章的让南宫绝找到轮回渡,但是这一次不同,不救的结果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他一定会救。不是出于义务或者情谊,如今再谈这些不过自取其辱,隐言只是清楚,不救的结果,他承担不起。虽然没有养育之恩,但即便只是生育之恩,也足够他拿性命还报。 便当是最后一次了吧,隐言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对着白羽的方向“再帮我个忙可好?” ———————————————————————————————————— 舟伯尧明知如今武林动荡,徒靳需要帮助,却什么也做不了。先是被召入宫,而后又是一纸禁足令把他困在家中。这摆明了是朝廷不想参与江湖纷争,因此将一些与江湖中人来往密切的朝臣都用各种方法限制了行动,可朝廷与江湖本就在一个天下,又岂是能轻易置身事外的? “老爷!” 舟伯尧正想事情呢,被匆匆跑进来的管事打断“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少爷回来了!” “什么?!”正说着,君忍已经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爹!” 舟伯尧皱眉“你怎么回来了?”如今进舟府容易出舟府难,他还正庆幸君忍在外面,这下可好,全都成了笼中鸟。 “想您跟娘了,怎么,君忍回来您不高兴?”一边说话,君忍一边观察着周围,果然有不少人藏在暗处,大概都是朝廷的人,明了说保护,实则是监视。 “哪里是高不高兴的问题,你……” 舟伯尧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忍打断了“孩儿这次回来是有些药理上的问题想要跟您请教”说着便上前拉舟伯尧往内室走“咱们这就去药房吧,这问题困惑孩儿已久,实在是等不及了!” 舟伯尧的内室中有个小的药房,因为制药机密而设了间密室,君忍先是仔细查看了下,才放松喘了口气。 “你是故意回来的?”见这架势,舟伯尧也多少猜到了儿子回来的目的。 “是!”君忍神情严肃,直接问道“爹,舟家暗卫您能暗中调动多少?” 听得出儿子刻意强调了“暗中”二字,舟伯尧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时间紧迫,孩儿就不绕弯子了。徒伯伯恐怕在南宫绝手里,若要把人救出来,需要您的帮助。” 舟伯尧虽震惊,却也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想要避过他人耳目,至多可调用二十人,虽都是高手,但想要不知不觉地把人救出来,几乎不可能!” “不止二十人”君忍垂眸“天渊会出手,只是......隐言希望以您的名义去救。” “以我的名义?为何?”舟伯尧不解,这分明是解开误会的大好时机,徒靳一直不相信隐言,如今若是被隐言所救,该也无话可说。 君忍微抿着嘴,虽然不愿意说,却还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他说,这是他为徒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从此以后,不想再与徒家,与暮阳府有任何瓜葛。” 这样的理由,他们谁都无法反驳,除了无奈,便是叹息。舟伯尧心中不由在想,一切终于遂了徒靳的愿,只是不知道他是会高兴,还是后悔! 舟伯尧轻叹口气,他即便再想出手,此等家事也不该由他来管,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把人先救出来“我目前困在府中,行动不便,如何去救?” 君忍淡淡一笑,成竹在胸“这个您放心,儿子已经想好了,有个人比您更合适......”一个既能让徒靳知道是舟伯尧出手,又不会牵扯上舟家跟朝廷的人,是谁? 马车从舟府缓缓驶出,果不其然在门口被人拦住,君忍骑马而回,却换了马车出来,不免叫人生疑。 “怎么了?”君忍懒散地将脑袋探出车门,不满的问。 “舟小少爷,不好意思,安全起见,您这马车,我们得查下。”说话虽恭敬,却不容人拒绝。 理由头头是道,却也实在欺人太甚。君忍心中冷笑,表面却只是打了个哈欠,侧身让开位置“查吧,连夜赶回来,太困,别吵着我睡觉。”说完便大喇喇躺在了车中榻上。 几人上马车查看了一番,互使眼色,表示什么也没搜到,最后只好无奈放人离去。虽然知道事有蹊跷,但毕竟是朝中重臣,即便皇上下了禁足令,到底不敢多有得罪,也只能点到即止。(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马车刚一出了城,君忍便掀了被子起身,在榻上点了几下,将榻板打开,“娘,委屈您了!”不是明晓却又是谁! 章节目录 第75章 算计 距离璎珞被救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时间,璎珞虽然还没有苏醒,但身体温度却已经与常人无异。白羽几日往沁园跑得频繁,给隐言传递母亲的消息,终于开始抗议了,硬是让隐言找个人过去,一是照顾璎珞,二是替他作“信鸽”。 “也好”,隐言欣然同意,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卓依,“既然阁主开口了,你便跟他过去一趟。” 卓依略略皱眉“我若去了,谁来照顾您?” “我也不是一定要人照顾,母亲那边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卓依咬咬唇,总觉得不太放心“至少让倪裳或者清澜过来陪着。” 隐言轻叹口气“信部正忙,倪裳恐怕抽不开身,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清澜过来吧。” 白羽邪邪一笑,站起身,摊开两手,既无奈又挑衅“美人儿,那咱们就好好相处喽。” 卓依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白羽耸了下肩,转身跟隐言交代了几句,也晃荡出了门。过不多时,清澜便赶了过来,一边嘱咐着隐言各种注意事项,一边张罗午膳,口气一听便是卓依的交代,只是直到卓依跟着白羽离开,隐言都再没看到她。从清澜那得到消息的时候,隐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惹卓依生气了。 那边卓依一路安静地跟着白羽来到了鸾药阁,她虽讨厌白羽,但隐言的吩咐还是听的。一路上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卓依悬着的一颗心不知不觉放下了些,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万一隐言有什么危险,她也能及时赶回去。 璎珞的反噬之毒已解,不用再做延毒的手段,她如今被安排在一间普通的厢房里,除了离白羽的药阁近些,没有其他特别,但一向细心的卓依,还是对白羽的粗糙略有不满,待白羽走后便开始收拾屋子,为璎珞擦洗净身。 一切都做完,卓依坐在床沿处,看着面色已经可以用“红润”来形容的璎珞,微微笑了。这些年隐言的付出和努力她看在眼里,痛苦跟自责更是看在眼里。想起冰宫里每月的棍棒加身,想起夜半子时压抑的□□,想起那个寡言少语的孩子,默默扛起了整个天渊......卓依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隐言用严苛甚至是残忍的恕罪方式,独自承受着所有压力,一心寻找解救母亲的办法,最后,终于被他找到了。她知道,隐言定是不会哭的,所以她想替他哭一场,那泪水是心疼,是苦尽甘来的高兴,更是心酸。他努力了那么久,该是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母亲的苏醒,可是他的眼睛却已经...... 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卓依的手却突然僵在那里。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最想看到璎珞清醒的便是主子,即便他眼睛不便,也不可能只安然坐在沁园里等消息!倪裳心思细腻,又出身信部,却偏偏不在主子身边,而清澜虽不至于粗枝大叶,可她太过相信主子,只要是主子的话便会言听计从。恐惧袭上心头,卓依抑制着全身的颤抖,狠狠握拳,直到指甲穿透皮肤,血珠顺着手掌留下,“唰”地一下起身冲向门口。x 电脑端:https://www.x/ “看来是没有办法友好相处了啊。”幽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白羽闪身挡在门前,堵住了卓依唯一的出口。 “滚开!”卓依怒吼一声。 白羽吓了一跳,这还是平时那个冰山美人吗?不由有些后悔答应了隐言的请求,不过也晚了,苦笑道“恕难从命啊。” “找死!”卓依二话没说便攻了上来,她现在时间紧迫,一句废话都不想跟白羽说。 白羽一边闪躲,一边还得注意不能伤了人,苦不堪言。他功夫本在卓依之上,可也架不住卓依这种不要命的进攻方式,眼看着一个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白羽只好以守为攻,正琢磨怎么办是好呢,忽见卓依抬手向后,就要点自己死穴。死穴虽为人身上致命之穴,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只要拿捏好力道,不但不会死亡,还能激发出体内的护体罡气,关键时刻或能保命,只是之后功力会折损尽半,并且永不恢复。 这一看可是把白羽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手下!白羽一翻白眼,赶紧栖身而上,顾不得其他,手中粉末弹指间洒向空中,“对不住了!” 卓依虽在第一时间封了鼻息,奈何白羽的药粉,又怎么能如此轻易让人破解,下一秒,天玄地转,只觉身体落入了一个怀抱,随即便不醒人事。 接住就要倒地的卓依,白羽咬牙郁闷,他跟隐言打赌,对付卓依时无需用上药物,结果竟然输了!只能安慰自己,总比让她废了一半功力要强吧。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低咒了句“该死!”无奈地把人抱去了厢房。 鸾药阁虽也藏身在隐山,但与沁园的距离却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中间机关迷阵密布,不是熟知之人,别说快速往返两地,便是迷失在这隐山中都有可能。白羽无聊地走在这迷阵中,看着前面的执着破阵的卓依。自从不久前卓依醒来,便执意要赶回沁园,白羽总不能次次把人弄晕了绑床上,又不敢让她独自回去,怕人出事,无奈,只好一并跟着过来。走了一路,既不出声阻止,也不出手帮忙,只在危险的时候救救场,可时间久了,他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现在回去也晚了,你们家教主大人要做的事情,你拦得住吗?” 卓依动作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白羽皱眉,看着疯狂斩落机关箭矢的卓依,咬牙低语“教主大人,你要是还没离开,小生可不管了!”话落,他抽出腰侧折扇走向卓依,斩落残余的箭矢,一把拉过她道,“跟紧了,我带你出去!” 卓依一愣,便被白羽拉着往外走。眼前的人一改往日散漫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白皙的侧脸甚至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却棱角分明,冷峻而坚毅。他的个子很高,身材偏瘦,甚至比他们主子还要瘦些,但拉着自己的手却大而有力,霸道又让人安心。这是卓依第一次对这个一向讨厌的人有了些许好感。 在白羽的带领下,二人没有再触动任何机关,顺利回到了沁园,然而天色却也晚了。卓依二话没说直直奔向隐言寝房,清澜还在门口守着,看到卓依和白羽,奇怪问道:“姐,你怎么回来了?” “主子呢?” “睡下了,怎么了?”清澜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x https:/m.x/ 卓依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跟主子分开的?” “也就一个多时辰”清澜跟着卓依一同进去,明白卓依这么问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 卓依稍稍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耽搁太久,一个时辰,便是追也来得及了。那边白羽却是皱了眉头,莫非教主大人真没跑成? 床榻旁是隐言的外衣,床上也明显有人影,清澜那边刚一放心,却见卓依一把掀开床帘,将床上的人拽了起来。 “姐!你做......”清澜的话说了一半,便惊讶的将双手捂在嘴上,因为她看到被拉起来的“隐言”正直直看向卓依,一点点勾起嘴角。 “无形!”卓依咬牙狠狠道。 无形,艺殿中排行前十的高手,他最擅长的不是武力或者兵器,而是——易容! “啊,好可惜,明明跟主子说了能撑上一天的”无形惋惜道“还是卓依厉害。” 卓依一把将无形甩回床上,“主子在哪?” “你觉得我会说?”无形挑眉,“还是把我送去刑堂或者信部严刑......唔!” 无形话还没说完,便被卓依一拳狠狠打在腹部,“别顶着主子的脸给我说这些混账话!” 无形呛咳了几声,挑眉道“至少顶着主子的脸,你不忍心打在这里。”他抬起右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露出原本清俊的模样,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张脸是他本来的面貌,还是另一个易容的杰作。 卓依不愿与他多费时间,转身问清澜“有没有什么头绪?” 既然如今躺在床上的是别人,就表示隐言定是在某个时候做了对换,在卓依离开由清澜接手的这段时间里,清澜仔细回想,突然想到什么“今天下午,主子说要去梅院走走,曾让我回来给他取过披风!”x www.x m.x “梅院......”卓依低声念。梅院的梅子林是隐言为母亲精心准备的,这隐山后山之上,他最熟悉的便是那里,想要离开,梅林是最佳选择! “姐,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追啊!”清澜见卓依犹豫,不免着急起来。 “追?你知道主子去哪了吗?况且......”卓依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咬牙道“如今夜色笼罩,主子听声辨位方可行如白昼,你我有那个本事吗?他是连这都考虑到了把咱们算计进去的!” “那可如何是好!”清澜看想床上的无形,想着用什么法子让这人开口。 卓依站在一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主子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交代,没有任何保证和承诺!她好怕,因为害怕,浑身冰凉,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怕隐言不是来不及承诺,而是根本给不了他们承诺!她怕隐言太傻,即便受了那么多伤害,还是选择牺牲自己! 一丝血线自卓依嘴角流下,咬破舌尖的痛苦让身体不再颤抖,她深吸口气,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直直看向白羽。 白羽一惊,举起两只手下意识后退,“喂喂,不是吧......”他可没想到,答应了隐言的一个要求竟然会引出这么多事端,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口回绝!他以为卓依会再跟自己打一架或者像刚才说的,来个什么严刑逼供,正想着,却听见“砰”的一声......白羽震惊地呆立当场,那样冷傲的女子,竟跪在自己面前,对他说着...... “白阁主,求您!” 章节目录 第76章 真伪 再一次踏上龙影山,隐言安静地站在一片空地上,一袭白衣,淡泊宁静。他看不到周围虎视眈眈的人,只仰起头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教主大人还真是听父亲的话。” 南宫绝的声音由远及近,感受着周遭围上来的人群和淡淡的压迫感,隐言微微一笑“信不是我父亲写的。” 南宫绝一愣,却不反驳,反而大方问道,“哦?莫不是字迹上有漏洞?” “字迹......其实隐言并不大清楚,只是......”他这时才低下头,转向南宫绝的方向,平静地说“他从不会称自己为‘父’。” 看来确实是一大疏忽,只是南宫绝不明白“既然教主大人知道信是伪造的,为何还要来呢?” 隐言沉默,为什么?是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发展成这种情况,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最后关头,他仍然是被牺牲,被拿来交换的那个。 “徒沐在哪儿?”隐言用问题代替了回答。 “教主大人好像还没明白自己的立场,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秘密集,隐言知道自己困在了包围圈中,轻叹口气,“若盟主想要捉到一个活的隐言,恐怕没那么容易。”隐言清楚,南宫绝想得到他,不管是为了折磨或者其他理由,至少暂时不想他死。既然如此,问题就好办多了。他必须拖延时间,让艺部的人找到徒沐。南宫绝很聪明,他没有对徒靳严加看管,却丝毫没有走漏关押徒沐的地址,因为只要有徒沐的牵制,徒靳便不敢轻举妄动。想要救徒靳的人自然也一样,只要不是一同救出二人,便是功亏一篑。 “教主大人想要寻死?”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 隐言的诚实第一次让南宫绝有些欣赏,“那就试一试吧。” 南宫绝一使眼色,周围的人慢慢向隐言靠近,包围圈逐渐减小,然后第一个人走出人群,靠近隐言...... ———————————————————————————————————— 徒沐昏迷中听到极其细微的声响传入耳朵,随着一点点恢复意识,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然而睁开双眼后,他却只看到了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自己还是被锁链锁在床上,莫不是听错了?正想着,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可是徒沐?” 徒沐猛地回头,没有人,又四处张望,还是谁都看不到,刚想开口,耳边的声音又道“不必说话,你若是,就点点头。” 徒沐随即点点头,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一个蒙着黑纱,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下,身姿婀娜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奉教主之命救你出去。”不知她做了什么,外面的守卫都笔直站在那里,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 教主?师傅!“是我哥派你来的对不对?”徒沐兴奋地问“他在哪里?” 说话间莲徽已经来到了锁链处,果然不是普通锁链,而是由精铁锻造而成,普通的刀剑对它均无效,收了手中匕首,莲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对徒沐道“会有些痛,忍着。” “好”,不知道莲徽要做什么,徒沐怕自己叫出来,将一只手臂咬在了嘴中。 瓶子中的浅色液体缓缓倒在铁链上,那刀砍不断的铁链竟像雪般融化了,只是同时,徒沐感觉到灼烧般的剧痛自铁链与脚踝的连接处传来,他极力忍耐着,牙齿已经在手臂处咬出了一排血印,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莲徽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起身重新掏出匕首,对徒沐道“走,迷迭香只有一炷香时间,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出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莲徽走到门前,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却听身后“咚”的一声,回头见徒沐已经摔在地上,微微颤抖,一身冷汗,她这时才注意到,徒沐的脸色异常苍白,衣服显然是新换的,干净整洁,却更加让人怀疑。 几步走到徒沐身前,莲徽问道“身上有伤?” 徒沐摇了摇头,借着莲徽的搀扶咬牙站起来“快走。” 艺部的人虽都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却各有异能,尤其善于隐匿伪装之术,莲徽更是个中翘楚,带着徒沐来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二人稍作停留。 徒沐靠在树干旁,再一次问道“我哥呢?” “教主在与南宫绝周璇,只要确认了你没事,他便会来与我们汇合。”说话间,莲徽将小指轻提于唇上,一声似鸟鸣般的哨声传出,那是他们汇合的讯号。x www.x m.x “你说什么?我哥跟南宫绝在一起?他们有多少人?过去多久了?” 徒沐的异常惊讶让莲徽稍稍有些不安,不知是为了安慰徒沐还是安慰自己,她道“只有教主一人,多余的人对教主来说不过累赘。” “该死!我就知道,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徒沐着急道“南宫绝练了个邪门的功夫,以人做柱力,可突飞猛进,我受不住他的内力,他定是要拿哥哥做代替。不能让哥被抓,我们得去救他!” 莲徽一惊,他们并不清楚蜂吟针的事,原以为南宫绝的功力应与隐言不相上下,加上艺部几人辅助,想要脱身并不困难。但若按照徒沐所说,南宫绝如今的功力怕是在隐言之上,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计划有变,去龙影山,迎教主!” ———————————————————————————————————— 隐言避过劈来的钢/刀,腰却抵在了身后的长/枪之上,他迅速矮身,长/枪自头顶堪堪插过,又随即伸手扯过长/枪一端,微一震,已将长/枪夺了过来,反身直直插入后面之人的胸口。 一个人倒下,很快又有另一个人从后面补上,横提长/枪对准圆圈中心,让本就不大的包围圈变得更加狭小,整整一圈,均是手提长/枪的士兵,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但在隐言靠上来的时候却会展开攻势。 从刚刚起就开始的车轮战,隐言已经不知击退了多少。他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对于攻击过来的对手,尚能应对自如,但是横在周围不知何时会刺来的长枪却成了他最大的威胁。虽然能在第一时间避开要还反击,但是身上的划伤却在一点点增多。一切都是针对眼盲的隐言,南宫绝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便做了这样的吩咐。 隐言早就料到一旦被南宫绝知道自己的弱点,定会被他加以利用,但他也没想过隐瞒眼睛的事,这不是他相瞒便能瞒着的,与其想办法遮遮掩掩,倒不如一心应对,这才更像他的作风。x https://www.x “啧啧,可怜了教主大人的一双眼睛,怎么就瞎了呢?”南宫绝的声音从周围传来,他在围着隐言闲庭信步地打转,“是'傀儡'的后遗症?”南宫绝并不指望隐言会答,他自己下的毒,怎么会不清楚药效。他说话,只是想分散隐言的注意力,并且他也清楚,什么样的话能分散隐言的注意力。 “我早就告诉过徒靳‘傀儡’的药效,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也有例外。” 隐言的身体果然一滞,他明明知道南宫绝的目的,但一提到徒靳,还是不由分了心神,大概是这么多年身体的自然反应吧。瞬间,隐言在还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向一旁避开,肋骨处剧痛,没有任何利器穿过的感觉,却有破竹之势,隐言立刻明白了,那是南宫绝的指风,如果他再慢一点,恐怕被穿透的就不是肋骨,而是左肺!虽然凭借着直觉避开了要害,但是身体感知到的指风和劲力,却让隐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南宫绝的功力远远在他之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要南宫绝出手,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而南宫绝之所以没有直接攻过来的原因,不过是怕他有什么阴谋。 拖延时间!隐言的心中只有这几个字,徒沐还没有被救出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南宫绝发现他的状况。闪身避过从右侧劈来的钢刀,隐言快速在身上点了几下,左侧肋骨稍一移动便剧痛难当,南宫绝的那一招不至于让他的肋骨断裂,但显然已经有了裂缝,只要移动,伤势便会越来越严重。他坚持不了太久!更糟糕的是,原本车轮式的攻击停止了,南宫绝隐藏了气息,似在圈中消失了一般。他已经没有了耐性,下一次接触,便是胜负分晓之时! 突然,一声鸟鸣自半山处的林中传来,紧张的战圈中谁都没有注意,唯有隐言听到后,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嘴角,他放松了身体站在圈子中间,轻阖双眼,遮住了虽无神,却仍旧漂亮的双眼。 风起涟漪,吹散了龙影山上的尘沙,隐言的世界一片寂静,似乎能听到砂砾拨动的声响。下一秒,狂风袭来,隐言勾起嘴角,即便机会渺茫,他也从未想过不战而败! 章节目录 第77章 舍己求全 手脚仿佛有千斤重,呼吸也乱了频率,虽然能够感知到南宫绝的动向,却已经没有办法及时做出反应,大病初愈再加上重伤的身体,坚持了这么久也算奇迹。隐言略无奈地想着。鲜血顺着手臂留到软剑上,来之前,他将莫邪留给了母亲,只拿了随身的软剑。他知道莫邪对母亲来说的重要性,因此这些年从不离身,这回却是有意没带。留下来的莫邪神剑,没有承诺的不辞而别,约定好的山下遥远的汇合地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虽然说着要回去,他却早就做了回不去的打算。 意识再次有些涣散,右腿膝盖处一阵剧痛,隐言一个踉跄单膝跪地。南宫绝知道隐言已经是强弩之末,从刚刚开始,就不再是对战,而是单方面的私刑。 “我真是不明白”南宫绝说:“你原本有机会偏安一隅,却非要为那对父子出头,若说有利可图......”南宫绝摇了摇头“不像。若说是报恩......”南宫绝上下打量了下隐言“徒靳对你也不怎么样啊。”x 电脑端:https://www.x/ 隐言微微咳了咳,索性也不再反抗,只用剑支着站了起来,右腿怕是伤了髌骨,疼痛让他皱了下眉,随即舒展,淡淡问道“盟主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说什么?”南宫绝声音低沉冰冷,他似乎意识到了隐言要说些惹他生气的话。 “父母之恩,何谈回报?” “呵呵“南宫绝冷笑一声,听多了隐言这样的说话方式,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即便徒靳不认你?” “......”隐言握了握剑柄“是”。他做这些并不是出于道义,更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只不过是当初的一句承诺,隐言既给了,便一诺千金,不会食言。徒靳大概不记得了,在那孩子初来暮阳府的时候许给徒沐的承诺——“隐言会尽全力,教他本事,护他周全”。 “啧啧,教主大人如此孝顺,南宫都有些不忍心了。”虽然如此说着,南宫绝却用一双充满着妒忌与恨意的双眼看着隐言,“只可惜,怪只怪你投错了胎!”话落,他冲向隐言。 隐言同时提起了手中的软剑,却不是为了防御,而是对准了自己的颈部——他怎么可能给南宫绝机会,用他来要挟旁人? 利剑划破皮肤,眼看就要割裂喉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物以极快的速度射来,隐言感觉到了,南宫绝也感觉到了,他迅速回身接住,是一支离弦之箭,尤在他手中嗡嗡颤动。 “哥!!!!!”清晰的声音穿透人群,没有浑厚的内力,却仍是震得隐言耳膜生痛。是徒沐,那个机灵聪明的小魔头,总跟在他身后叫着师傅的家伙;那个本应该已经逃到山下,赶去汇合地点的人,此时就出现在百步之外,叫着他“哥”。 多么陌生的称呼,却让隐言握剑的手犹豫了。就是这一犹豫,南宫绝变攻为守,莲徽一行人赶到,隐言再没了自杀的机会,一切都向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悄然转变。当时,甚至以后都没有人知道,仅仅这一声呼唤,改变了一切。x www.x m.x 隐言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反握的剑翻手转正,他还不大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却清楚此时不是放弃的时候,他可以落在南宫绝手里,但是徒沐不行,艺部的手下也不行。龙影山上一片混乱,艺部的人手已经跟武林盟打了起来,他们人数虽不多,却各个术路刁钻、身经百战,竟一下子闯进了包围圈内。 “主子”莲徽靠上隐言“我们护着您出去。” 隐言表情严肃,现在不是责备莲徽他们的时候,重要的是离开“南宫绝在什么位置?” 莲徽撇了一眼,艺部的大多数人在与南宫绝纠缠,“在乾位。” “徒沐呢?” “被护在圈外离位。” 隐言略一思索,挡开横插过来的钢刀,吩咐道“好,我一人对南宫绝,其余人等集中攻击离位,给我杀出条血路,冲出去!” “是!”莲徽应声与隐言分开,用艺部特有的方式通知大家。隐言直直迎上脱离开艺部围困的南宫绝,擦身间已经过了十几招。 南宫绝显然生气了,隔着几步距离隐言都能感到他身上暴涨的内力,耳边听着离位上的动静,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突然,南宫绝动了,身影似箭,残影交织,若不是因为隐言看不到,使得其他感官敏锐了许多,这一招便躲不过!交手百余招,隐言与南宫绝均是以攻为守,谁也没有回护的打算,但隐言身上的伤势却比南宫绝惨烈得多,一身白衣已经大半被染成红色,每每交手必多填许多新伤。 二人再次一击分开,隐言单手执剑,运气于掌,似乎将全部内力堵在了这一击。南宫绝冷笑一下,“不自量力!”抬手迎了上去。两掌相接时,南宫绝才知上当,隐言手中根本无力,而是生生接了他一掌,伴随着口中的鲜血,人直直向后飞去,正是离位! 徒沐着急之时,见密封的圈子中开出了一条空隙,隐言倒飞而出。“哥!”徒沐大喊一声。隐言一扭身立他身前,踉跄了下,抬手抹去嘴边血迹,回身把他用手臂圈住便向前狂奔,“我看不到,给我指路!” 虽然不明白隐言为何看不见,但徒沐却知道,他们只有逃出去,他才有机会问!尽力抱住隐言,让他不至于太过辛苦,徒沐看着前方道“右侧石阶......!”x https://www.x ———————————————————————————————————— 耳边风声呼啸,徒沐一边指引着道路一边担心地看向隐言。隐言速度极快,然而嘴角的血却流得更快,他抱着徒沐的手虽然有力,却在微微打着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徒沐想让哥哥放下自己,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跑不快,无论怎样他都是哥哥的拖油瓶。想哭,却不能。吸了下鼻子,徒沐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看着前方,睁大了双眼,想要看得更远。 突然,隐言急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半晌,他微微皱眉。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莲徽也停住了脚步,一脸严肃“主子......” “告诉我前后山势情况。” 莲徽等人一早便摸清了整座龙影山,比任何人都熟悉山中的构造,她想了想道“再往前可以下山,但是必会经过一片枯木林,没有藏身之处。” 短暂沉默,隐言问道“周围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右后方林子深处有个洞窟,常年被草木覆盖,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好”短短一句,隐言放下徒沐推向莲徽,在徒沐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已经一掌将他劈晕。 莲徽接过徒沐,惊道“主子?” 隐言已经朝着他们下山时的路原路往回走,“我去引开南宫绝,争取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把握机会带他出去。” 想到隐言要做什么,莲徽抢道“主子,我去!”。 “南宫绝杀你不会有任何犹豫。”隐言清楚地道出事实,作为诱饵,莲徽的分量还不够“不能把他活着带出去就不要回天渊了。今日牺牲的弟兄,替我好好安葬他们!”话落,隐言风一样射出,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他太聪明,所以知道每个人想要什么;他太傻,所以取舍之间总是舍弃自己。 在南宫绝看来,他比徒沐更有价值;在父亲看来,徒沐比他更为重要。而母亲......他做不成母亲喜欢的孩子,达不到母亲想要的要求,累母亲受伤,即便救回,怕也损了根基。唯一的遗憾,怕是来不及跟母亲当面请罪了吧...... 章节目录 第78章 璎珞 璎珞像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身体各处都酥酥软软使不上力气,眼皮涩重却缓缓地抬起。阳光有些刺眼,她试了几次,才终于将眼睛睁开。一瞬间不清楚自己在哪,下意识起身想要到四处看看,奈何身体太过虚弱,竟险些跌到地上...... “夫人小心。”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捞了起来,身体放高,轻靠在了床头上。 “你是谁?我现在在哪儿?”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眼中却闪着精光,带着怀疑跟坚定,诉说着主人的决心,也证明着蓬勃的生机。 白羽这下知道隐言随谁了,淡淡一笑“我是隐言的朋友,白羽” “言儿!”璎珞一惊,急急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身体可好?南宫绝呢?” “夫人可知道您昏迷了多久?” “我......多久?” 白羽欲言又止,将手中的粥碗递到璎珞面前“晚辈猜想夫人也该醒了,特意带了些米汤过来,您身体太过虚弱......” “我昏迷了多久?”璎珞的声音提高了些许,看向白羽的眼中急切却也执着。 轻叹口气,白羽还是将粥碗向前推了推,“夫人身体虚弱,还是先将这米汤喝了吧,晚辈跟您慢慢说。” 他已经做好了跟璎珞打拉锯战的准备,没想到璎珞却是接过粥碗一饮而尽,速度不慢,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呛到,这样果决淡定的人,让白羽不由心生敬佩。依照约定,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璎珞讲了一遍,他自然是弥补不了璎珞这三年的空白,但是也不重要,过去的总有人会来跟璎珞说,他能说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形势。 隐言并没有交代白羽有所隐瞒,他料想母亲不会关心,也有权知道真相。他把那些当成了自己的错处,若是隐瞒,便成了逃避。而对白羽来说,他不过是个负责传达的第三者。他对隐言不够了解,因此客观;他虽对隐言有好感,却也是个真真正正的局外人,不像卓依或者清澜,定是向着隐言的。 璎珞默默听着白羽的叙述,要不是紧握的双手透露了她的紧张,让人几疑她毫不在乎。即便如此,璎珞的镇定仍然让白羽吃惊,不愧是曾经天渊的主子,也不愧是隐言的母亲,这个人,让白羽打从心底里尊敬。 “言儿他,身体可好?”璎珞看向窗外,浅浅问,声音微微打着抖,却依旧好听。 白羽摇了摇头“不瞒夫人,不好。”他是大夫,无论出于任何原因,病症的问题上,他从不欺骗。 璎珞的手抖了抖,极力平稳着声线,细问着:“他身上走火入魔的毒可解了?” 白羽眉心一跳“夫人倒是不避讳。”除非万不得已,隐言从不让人诊脉,到目前为止,知道他身体状况的也不过魍魉和自己。走火入魔,从来无解,白羽不清楚隐言隐瞒的原因,但见到璎珞后,却多少有了些猜测。x www.x m.x 璎珞沉默,半晌才道“回答我。” 白羽摇了摇头,他见套不出话,便直接道“夫人恕白羽莽撞,有些话却想要问问夫人。” “你讲。” “夫人身上的反噬之毒,与隐言的走火入魔可有联系?” “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夫人的伤,他似乎一直在自责愧疚。” 又是半天的寂静,璎珞缓缓地开了口,“不怪他,若不是我懦弱,他也不至走火入魔。我......到底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当年她打伤徒靳,将儿子带走,忍辱负重只为保全家人,未曾想却害了她最在乎的家人。她有机会跟徒靳说出实情,可......武林盟中有南宫绝的帮手,她查了许久都查不出是谁,这个人地位不低,甚至与暮阳府不相上下,南宫绝已经开始怀疑她,即便她不出手,武林盟主的位子依旧是南宫绝的囊中之物,那时,她无法保证暮阳府的安危,更无法保证徒靳的安危!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敢说。徒靳太爱她,她无法想象徒靳在知道南宫绝玷污她后的反应,更不敢保证徒靳还有理智去处理那些事。当时她还是魔教的圣女,而南宫绝是武林中人人称颂的大侠,她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即便暮阳府做担保,依旧寡不敌众。她又如何能让徒靳和暮阳府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用了最决绝的方式。她知道,一旦作出决定便是诀别,可她心甘情愿。因为即便是一个污浊的武林盟,也比失了性命要好。思考了许久,璎珞最终决定将隐言带走,她不知道徒靳对她的恨意会不会波及言儿,更不知道南宫绝会怎么处理他,因此,她想了一招骗过南宫绝:她对南宫绝说,隐言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暮阳府名正言顺的大公子,可以成为南宫绝将来掌控暮阳府的一步棋。 南宫绝同意了,第一,他确实心动了;第二,他也想借此机会来试探璎珞。 天渊里布满了南宫绝的眼线,因此璎珞只能对隐言冷淡,不,不是冷淡,而是残忍。她给他最严苛的教育,最严厉的惩罚,从没有过奖励,一径的冷淡,整整违心了十四年,可隐言依旧成为了让她骄傲的儿子!南宫绝不知道,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一味顺从隐忍不是她的作风,她早已在天渊做好布置,只等时机成熟。武林盟她涉足不了,但她要让这里成为言儿的一片净土,一把利剑!可天不遂人意。x 电脑端:https://www.x/ 南宫绝定期会偷偷潜回天渊,便于他下达命令,掌握情况,同时,也是为了璎珞。而那一次,被隐言发现了......他偷进密室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奈何等了许久未见璎珞回来,便独自在密室中打坐练功,未曾想,却听到了他终身难忘的声音。他从不知母亲的声音也会如此动人,不知一向冰清玉洁的母亲竟也会在男人身下舞动承欢。在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和满足的吼叫中,隐言终于崩溃,杂乱的气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稳住,再睁开眼已是一片血红,之后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疯狂的隐言,璎珞一瞬间几乎崩溃,之后只余下了无尽心痛。隐言的功夫被教得很好,也很扎实,那孩子为了达到她的要求,每每在她规定的时间外,都会多练几个时辰,而现在,他在疯狂的攻击着南宫绝,借着走火入魔高涨的内力,竟与南宫绝不相上下。 走火入魔的人原本分不清敌友,可言儿却在保护着她。 璎珞努力让自己冷静,既然事情已经演变到如此程度,如果现在不将南宫绝除掉,他们将再无机会!几乎来不及思考,她直直攻向南宫绝。南宫绝专心对付隐言,到底慢了一步,竟叫她一击得手,只是,这一击还远远不够取他性命。最后演变成了天渊的内战,南宫绝重伤被护送离开,闭关三年;璎珞重伤,隐言入魔。两败俱伤! 那天,璎珞抱着疯狂的隐言,不住落泪。她拼得一身功力救了隐言,却使得隐言失忆,自己长睡不起...... 若是早些发现,早点反抗;若是计划再快一点,没有那么多顾虑;若是......她当初再对言儿好一点,是不是,那孩子就会更懂得珍惜自己,而不是傻傻地净想着救她回来?可回忆终究只是回忆,再痛再悔也改变不了了。 璎珞微微垂眸,“我还要多久能够正常行动?”沉睡了许久的身体太过虚弱,她现在别说长途跋涉,怕是走出这屋子都费劲。(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只要夫人听话,白羽保证,三天,夫人便能行动自如,并且至少能恢复当初三分之一的内力!” “好!”璎珞应下,接着道“让卓依和清澜过来吧,我还有些事想要问问他们。”当初没来得及对言儿说出实情,那孩子怕是一直在自责,她要知道言儿这些年过得如何。三年,她错过了太多,如今,她既已醒了,便不允许有人再欺负儿子。不必再装下去,她要大大方方的宠儿子! 章节目录 第79章 三日祭(上) “找到人了吗?”地牢里,南宫绝悠悠问。 “回......回盟主......没......没有。”回话的人因为害怕而声音颤抖。 “废物!”南宫绝微一挥手,“砰”的一声,那人倒飞出去,摔到对面的墙上,又顺着墙缓缓滑下,已经没了气息。 “给我接着搜!山里搜不到就给我往外找,方圆百里,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南宫绝一拍石案,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抖,唯有一人轻轻笑开,是被绑在刑架上的隐言。莲徽答应了他,有艺部的人在,他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只要出了龙影山,花花世界,便是艺部的天下了,南宫绝的人不会有机会抓到他们。 南宫绝听他笑声,森然道“教主大人,你的算盘打的可不怎么样,以一抵一,南宫不亏。” 隐言心情很好,难得回他“你觉得不亏就好。”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南宫绝气得不轻,出气筒又恰巧在眼前,似乎没有忍着的必要。他起身走到隐言面前,右手抓在隐言左肩一处伤口上,一点点将五指插/入,“你以为你还会有第二次机会自杀?”随着“咔嚓”一声,隐言的左肩被生生卸了下来。片刻不停,南宫绝又抓上他右肩,又是一声骨肉分离的声音。 隐言紧锁眉头,喉咙处发出极小的呻/吟声。这样的痛楚他原本能忍住,奈何身上重伤未愈,又因为双目失明,让身体的感觉变得及其敏感。虽然只是极小的一声,但南宫绝还是听到了,“教主大人不是很能忍吗?怎么?这样就受不住了?你要是求我,我也可以考虑让你今天先歇息一下,毕竟,后面的日子可不好熬。”x 电脑端:https://www.x/ 南宫绝的声音充满着诱惑,也让人不自觉的害怕后面的手段,这样的威逼利诱,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就妥协了,但隐言毕竟不同。忍痛间他只听到了前半句,南宫绝的讽刺让他觉得有些无聊。 “恩,有点痛。”淡淡的声音,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人痛了,自然就会喊叫发泄,他只是不喜欢大吵大闹,多半是能忍则忍的,这跟受得住受不住没有关系。 然而,这样的回答在南宫绝看来与挑衅无异,他冷笑,从没想过手下留情,此时此刻暴虐的因子尤甚,“我会让你后会说出这句话的。” “隐言从不后悔,即便悔了,也不会让你知道。”冷汗未停,疼痛也没有丝毫的减少,但隐言的心情就是不错。母亲醒了,徒沐获救,天渊有卓依他们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南宫绝,自会有人收拾的吧。在隐言看来,他在乎的人没有谁会主动招惹南宫绝,既无危险,那么事情也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卸下的肩膀因为长时间没有安上,连接处已经开始肿胀,为了防止隐言逃跑,南宫绝还叫人穿了隐言的琵琶骨,反反复复几次,穿上,再扯下,再穿上,铁链造成的伤口被一次次无情地蹂躏,整整扩大了一圈。隐言不禁在想,南宫绝还真是看得起他,其实他早就没有了逃跑的本事,就连逃跑的心,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与以往的“计划之中”不同,他这一次是给自己走了步死棋,只可惜......没有死成。 最后,铁链从琵琶骨两侧垂下,插/入两个还在燃烧的炭火盆中,灼热的温度,一点点通过铁链传递到穿透的血口中,血珠顺着脊背合着汗水缓慢的留下,“呲呲”的声音伴着白烟在连接处冒出,屋子里很快弥漫了奇怪的味道。隐言的头越扬越高,嘴唇已经咬破,却是他唯一的借力,就连双拳也无法握起! 就这样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伤口处一片焦黑,南宫绝才叫人将火盆撤了,隐言的头随着降下的温度一点点垂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南宫绝拉着变凉的铁链将他拖拽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一脚踏上隐言血肉模糊的脊背,南宫绝在他的耳边,用低沉却阴险的声音说着“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留着你,我还有大用处!” 疼痛让隐言恢复了些许意识,却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躺在地上,任自己一点点沉入黑暗。无论南宫绝是什么意思,都与他无关了...... —————————————————————————————————— 入夜,隐言被带进了一间密室,肩胛上的铁链没有被拿下,无力的双手因此省掉了多余的束缚,然而双脚却固定上了沉重的镣铐。一身白衣早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血迹斑斑。一下午时间南宫绝没有再叫人刻意折磨隐言,给了他充足的休息时间,隐言知道,南宫绝不会这么好心,这只说明了,接下来的刑罚,想必十分难熬。 将铁链两端锁在一个石台两侧,所有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南宫绝和隐言二人。 “放跑了徒沐,便只能由教主大人一个人来承担了。”南宫绝点了隐言穴位,使他盘膝而坐,自己跳到他身后。 “你对徒沐做了什么?” “呵呵,教主大人就不关心,我要对你做什么?”南宫绝坐好,将双手贴在他后背,“那小子差太远,又不能轻易弄死,害我好生辛苦,教主大人不同,想是无论如何都能忍住的吧。” 隐言微微皱眉,感受着丝丝的内力从身后的手掌传递而来,下一秒,暴涨的内力突然遍布全身,仿佛背后挨了重重一击,一口血喷/射而出,隐言的眉头随即锁得更深。南宫绝丝毫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内力在隐言体内乱窜,并且越来越多,仿佛要将内脏刺破!身上伤口尽数裂开,血液顺着血口留下,遍布全身,仿佛穿了层血衣。随着流窜的真气,身体时而如浴火海,时而如坠冰窖,意识已经飘远,又一次次被拉回现实,不能挣扎,无从逃避。想要嘶吼,可唯一的发泄却被主人用强烈的意识生生压下,头高高昂起,血液从嘴边成股流下,顺着脖颈流到身下,染红了整片石台。无处宣泄,难以抑制,仿佛没有尽头的痛苦,无端让人绝望,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细小的呻/吟终于从主人紧咬的钢牙中漏出,不过也只有一声。 南宫绝听到,微微一笑身体前倾“刻意没封你声穴,教主大人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一句话,连仅有的呻/吟也被隐言咽了下去。明明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但面对南宫绝,他确实下意识不想让对方满意。虽说记忆消失了,但当初的深恶痛绝该是深深刻在心里了吧。 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内力本就有限,且必须从小磨练,循序渐进,否则会有骨碎断筋之痛,并有爆体而亡的危险。南宫绝为求速成,用了邪门歪道的手段让功力暴涨,平时虽无大碍,但每每午夜时分,暴涨的内力却会一点点失去控制,让身体如撕裂般剧痛。必须有人来作为人柱,让他将全部内力过到那人身上,四个时辰之后,再将内力重新过回体内,这样他只要坐等其成那些好处,由人柱替他承受那些撕筋骨碎般的痛苦即可。x https://www.x 漫长细碎的痛苦从身体内部清晰地传到脑中,如岩浆灌进每一寸骨缝,如无数根针在经脉间抽/插,更可怕的是,眼前黑了又黑,他却连昏过去都做不到,感觉一直都在,并且越来越清晰,不是不想逃到那甜美的黑暗中,而是他做不到,片刻都不行。 太过强烈的刺/激,甚至让血珠从本无伤的肌肤中渗出,更别提那些开裂的伤口。真正的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此吧,那些不惧苦难,不畏死亡的人,大概是从没尝过。死亡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绝望。 “啊!!!!!”南宫绝的嘴角随着这声嘶吼荡漾开来。他徒隐言到底是人,而不是神,再能忍,也终究是有极限的,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80章 三日祭(中) 清醒,毫无预兆,全身上下除了疼已经没有其他感觉,昨夜的嘶吼让隐言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可他还是习惯性咬着牙,默默忍受着那些蚀骨的痛。 “呵呵,昨夜教主大人不是很能喊吗?现在何必再忍着。”南宫绝的心情显然不错。 隐言睁眼,淡淡扫过南宫绝,紧抿的嘴唇似乎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他看不到,原本眼中无神,可在南宫绝看来却意外地透露着不屑! “教主大人看起来意犹未尽,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南宫绝转身出去,吩咐手下“把他带去演武场!” 肩胛上的铁链被生生扯了下来,烙在骨头上的链子,这么一拉,险些将整个肩胛骨扯碎。脱臼的两臂已经被接上,原本酸涩肿胀的痛,却因为浑身上下的而剧痛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待一切做好,隐言有些艰难的站在地面上,趔趄着没有倒下。南宫绝刻意没有叫人压扶着他,就是知道隐言定不会任由自己摔倒,这么拼尽全力也要站着的惨样,正好可以作为今天的开胃小菜。 双手双脚被粗糙的麻绳绑住,在伤口上摩擦,然而这样的痛苦却没有换来隐言的任何反应。与正在身体中肆虐的疼痛相比,那些伤害,足以忽略。他不知道南宫绝想要做什么,其实也并不关心,南宫绝告诉他与否,他早晚都会知道,可只是等着,太过无聊,脑海中下意识的便开始收集资料,分析时局。绳子绑在他手脚腕上,另一端却并未收紧,不是用来固定的,那是做什么? 仿佛为了回答他脑海中的声音,南宫绝幽幽道,“教主大人武艺不凡,也替我们龙影山的弟子们练练手如何?” 话落不久,隐言正在疑惑时,忽闻破风之声,下意识侧身还击,未曾想,手臂刚一抬起,却被一股大力拖向相反方向,身前破绽大开,胸口生生受了一掌。 “咳咳咳......”內腹巨震,隐言呛咳着后退数步。现在,他明白了那些绳子的用意。这帮败在他手下的小人们,看来是不甘心输给了自己,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取胜,顺便羞辱他。x 电脑端:https://www.x/ 看到有人得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跃跃欲试,竟与那天的情形相似,只是虽还是车轮战,面对的却是束了手脚的隐言。几个人轮过,隐言的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拳脚,每每致胜之时,手脚都会被拉往相反方向,可他却并不在意,甚至细细观察,还能看到他的嘴角越翘越高,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要干坏事的孩子。 试了几次,隐言发现,那些绳子并不会完全限制他的行动,为了增添更多乐趣,他们给了他限制内的活动空间,只要不伤到对方,他甚至可以为自己档上几招。就是这样的发现让隐言觉得有趣,既然面对重伤的自己,都不敢正大光明迎战,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下一秒,龙影山的弟子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站在隐言对面的人突然静止不动,然后直直的向后倒了过去,死了!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的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隐言转头,平静地“看”向他们,浅浅问“继续吗?” 离隐言最近的一人,竟直接吓得腿软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南宫绝这才回过神,看着从隐言手指尖一滴滴低落的鲜血,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但是他却知道。隐言未尽全力却试出了几个握着绳子的人的手劲,然后刚刚,找准时机,瞬间加速,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用手指取了那人性命!微微眯起双眼,南宫绝没想到,到了这一步,隐言竟还有这样的力气和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为所欲为。 慌乱不过是一时的,隐言并没想过借此机会逃跑,骗骗人还可以,他却清楚明白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为什么逞强?只不过不想南宫绝顺心罢了,至于之后的代价,他不关心,也不在乎。所以,当他被南宫绝压在地上,铁链一点点穿过掌心的时候,他的嘴角仍是微微翘起的,南宫绝的生气正代表他诡计得逞,怎么会不开心呢。 只是这贯穿四肢的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不但散发着寒气,竟还浸了毒,那毒顺着血液流入心脉,让隐言的双眼倏地睁大,心脏处每下跳动,都是铺天盖地的痛楚,本该潜藏在体内的蜂吟针竟也开始蠢蠢欲动。内力被封,他根本无力抵抗蜂吟针的侵袭,魍魉的话再一次跳入脑海,再有一次锥心之刑,他必死无疑,想到此处,隐言微微一笑,竟渐渐放松下来,任由那躁动的气息,推着蜂吟针一点点接近心脏。转眼间蜂吟针便要将它刺穿,然而下一秒,一股内息自心脏处突然出现,两股内力在身体中冲撞,让隐言一口血喷出,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x https://www.x 竟然激起了他的护体罡气!隐言皱眉,原本只有危机时刻才会出现的保命之气,怎么会突然出现?隐言懊恼地想,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的他正是危在旦夕,需要保命之际。 南宫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粗暴到将隐言从地上拉起,欣赏着隐言略显痛苦的神色,把他往前一推,“继续!”继续这场还没有结束的轮战。 隐言的手垂在两侧,微微打抖,不知是因为体内两相冲撞的真气,还是因为手脚贯穿的痛苦。那些人试探性的上前,仿佛如临大敌,当意识到对面的人确实一点威胁都没有的时候,兵器拳脚再一次招呼到他的身上。隐言一动不动,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过,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任由棍棒将自己拨弄得左右摇摆。得逞的人们打得越来越起劲,可南宫绝却突然皱了眉,虽然场上是一面倒的形式,他却莫名得有种感觉,此刻的隐言十分危险。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隐言周围的人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突然振飞,两个扯着铁链的人迅速使力想要将隐言拖倒,然而一拽之下竟是没有拽动,下一瞬,巨大的力量反将他们扯飞,铁链脱手,摔在不远处地面上。 南宫绝见状立刻飞身而至,一掌击出将隐言按倒在地。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内力从隐言身上暴涨而出,让他险些压不住,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翻身的同时,将四枚铁链贯于地下。南宫绝抓起隐言的头发,看着他双目在红色与黑色间交叠,那表情已经忍到极致,丝丝血流从嘴边流下。 原本压抑的月毒,竟在此时发作,距上次毒发不过才半个月时间,是伤得太过,或是那些狂躁的内力勾起了身体的记忆,无从得知,隐言只知道,他无法自取心血,最多撑不过半日。要这样结束一切吗?不!他不怕死,却绝不能任由自己变成行尸走肉。强大的意志在挑战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的事情,他忍受着经脉撕扯、粉身碎骨的剧痛和入骨入髓的严寒,还有那些乱窜的,仿佛随时都要将身体撕碎的真气。没有人注意到,那血红色的双眼中,掺进了另一种颜色,在红与黑的交叠中,时隐时现的,还有一层淡淡的金色……x www.x m.x 不知想到什么,南宫绝哈哈大笑,他起身,踩在隐言犹在颤抖抽搐的身体上,对身边手下道“把他关到笼子里,拉去集市!” 龙影山下的几个小镇均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各地商贩来来往往,鱼龙混杂,尤其是集市中,更是人流汇集之地,稍有一些风吹草动,便会闹得整个武林人尽皆知。这其中虽不乏好信多嘴之人,却也少不了各处安插的眼线细作。南宫绝并不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将会是他最好的传声筒。 章节目录 第81章 三日祭(下) 隐言被关在精铁锻造的牢笼里,像是待宰的野兽,推到众人面前,一双双好奇、审视、同情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已经无从分辨,仅仅是抵抗月毒的侵蚀,就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体力。铁链还没有被取出,最初贯穿的鲜血早已干涸,在一波又一波的挣动中,不知反反复复流干了几次。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隐言对血的渴望越来越严重,南宫绝好似知道了他的弱点,每隔半个时辰便叫手下会抓个人,在胸口划上十字,送进隐言的牢笼。就像给饿极的老虎投喂食物。 隐言虽不是善人,却也不会滥杀无辜,他有着他的原则和坚持,虽然被徒靳误会,他也不曾解释,但父亲的话还是无意间扎根在了他心里。他不是食人心血的魔鬼,不用证明给任何人看,可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只要跨出那一步,就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他必须忍着,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还有将那些人扑倒挖心的强烈欲望,自虐般的将铁链狠狠插入伤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怕一旦失去意识,便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用力将自己绑在栏杆上,待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忍受着一波高过一波的痛苦。(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两个时辰过后,笼子里已经关进了四个人,两个壮汉,一个青年,还有一个妇女。他们聚集在牢门口。那妇女是最初被关进来的,仿佛是哭累了,喊累了,有些自暴自弃的坐在门边的栏杆上。两个壮汉站在一旁,显得冷静很多,一边警惕地看着隐言,一边不知在商量着什么。最后被关进来的青年还在对着外面大喊,“救命!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人!”x https://www.x 南宫绝待在远处竹楼上,薄帐轻纱,遮了他身影,在最好的角度,远远观赏着场上的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其中一个壮汉对着外面喊道。此时青年正被另一个壮汉拉到一边,附耳说着什么。不到一会功夫,二人又一同走到妇女身边蹲下,三个人一起讨论着。 那壮汉喊完见无人应答,提高了些声音,接着道“你们谁是管事的?是不是杀了他就能放了我们?” 远处的南宫绝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壮汉的话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确实有些无聊。叫过身边的手下,吩咐了几句,南宫绝继续看着集市正中。过不多时,便有卫兵捧着一堆兵器扔到了牢笼中,有棍子、鞭子、铁链等,都是些短期内不会致人死地的东西。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最先捡起棍子,一点点试探性的接近隐言。半天见隐言没有反应,那青年也顺手捡起条鞭子,跟在两人身后。走得近了,两个壮汉点头示意,举起棍子,对着隐言的头便狠狠砸下。 隐言感到风声,本有无数种应对方法,但他此时内力暴涨,对着这些毫无内力护体的百姓,只要出手便会致命,即便只是内力的反弹,怕也会伤到人。手违反自然规律地紧紧抓着栏杆,隐言控制着体内乱窜的内力避免任何抵抗,只是微微偏头避过了要害,生生受了两下重击。虽然是没有夹杂着内力的棍子,却力道十足,打在重伤的隐言身上,让他的身体瞬间矮下半寸,靠单脚苦苦支撑。打击刺激着内力愈加猖狂,隐言还未撑过一波,紧接着又是两棍,他被迫仰起头,将□□咽在口中,双手下意识便要反击,离开半寸,又如带有吸力般重新抓回栏杆,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那些人看到隐言赤红的双眼,停了一瞬,棍子便如落雨般砸下,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还夹杂着鞭子。 “打死他!” “打死他我们就能活着出去了!” 隐言抵抗着体内的蜂吟针,还有毒发嗜血的冲动,那些棍棒和鞭子就像催化剂一般,将他一次次逼到边缘,他想开口让他们住手,可一张嘴便是满口血腥。不知持续了多久,疯狂的暴力戛然而止,嗡嗡的耳边传来温暖的声线。 “住......住手......”妇人挡在了隐言身前,声音还带着抖“他就要死了。” “臭婆娘,让开!你不想活命,老子还想出去呢!” 妇人并不让,她虽害怕,却仍在坚持“打死他那些人就能放咱们出去了吗,他们刚才根本什么都没说!” “那难道要等他发起疯来吧咱们都杀了?你没看到他刚才的眼睛?那是魔鬼才有的眼睛!” 魔鬼......隐言隐隐约约听到这个词,仿佛回到那日午后,跪在父亲身前,父亲也说......他是魔鬼。他真的是魔鬼吗?隐言顿顿地想。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妇人争辩道。 妇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懦弱,有些不确定,可却说出了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一个人在指责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义正言辞,不想后果,却连最简单的眼见为实都做不顾,更别提用心。 隐言有些迷蒙地抬了抬头,一瞬间,眼前朦朦胧胧,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是在护着他吗?他要练好功,学好本事,保护母亲。“娘......”微弱的声音,他想喊出来,却终究没敢。他始终记得,母亲是不喜欢自己叫她娘亲的。这样招人厌恶的自己,却终究得了母亲的相救相护,徒隐言,你不孝! 天渐渐暗了下来,“咔嚓”一声惊雷,划过长空,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声音由远及近,由争论变成了嘶吼,“不要!放开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不想看他被打死!我有什么错!不!魔鬼!恶魔!不得好死!啊!!!!!!” 吵闹让隐言的头剧痛,笼子里少了些人,又多了些人。南宫绝的声音如魔咒般再次响起“没想到,都这样了,竟然还有人护着你。只可惜,护着你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意识被折磨得不甚清楚,但隐言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双齿相合,狠狠地咬向舌根,喷涌的血瞬间占满口腔,他似乎听到了两齿相碰的声音。然而下一秒,面颊两侧被人狠狠掐起,再没了合齿的力气,“想救她?我说过,你不会再有自杀的机会!” 女性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隐言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周身寒凉,那一瞬,似乎盖过了毒发的痛苦。下一秒,头被人粗暴的拽起,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让本就躁动不安的毒素更加疯狂。那是人的心头之血,活生生,血淋淋。 南宫绝将鲜活的,犹在跳动的心脏轻轻划过隐言面颊,还带着余温,“她说的没错,你是魔鬼,是恶魔,不但自己不得好死,连对你好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那妇人虽在死前疯狂的叫喊,却并不是对着隐言,可他看不到,只能任由南宫绝曲解。即便知道,若那妇人的死真的是因为替他说话,这骂,他也挨得不冤。母亲为了救他多年昏迷身体受损;那妇人若是不曾护他,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甚至暮阳府,他若不去,父亲和徒沐也不会卷进这场是非。南宫绝这一次还真是说对了,他想要护的人,好像总是因为他陷入危险。x www.x m.x 嘴巴被人强制撬开,那一下他咬得决绝,几乎咬掉整个舌根,可也只是几乎。血疯狂的流着,却不足以致命,然后满嘴的腥甜中混入另一片红色,溅了他满目满脸。 身上无处不痛,他却如木偶般,任人摆弄。最后,空洞血红的双眼一点点回恢复白,隐言淡淡勾起,这一次,笑得凄凉。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肆虐的痛一点点褪去,惊涛骇浪后的平静,让他绝望。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然后慢慢变大,他被扔在牢笼中,任雨水打湿自己,冲散了一地的红,只余下空气中仿佛挥不去的血腥...... 章节目录 第82章 底线 白日里在大庭广众下备受折磨,晚间便被南宫绝拿来练功,隐言唯一可以算是休息的时间,便是练功后昏迷的那可怜的两个时辰。南宫有时会亲自动手,但更多的时候是把他扔给那些手下。他们将他绑在马后,手上对穿着铁链,脚下是沉重的铁饼。马儿跑起来,便是常人也要用上轻功,更何况他一身是伤,体力透支。脚下稍稍慢了,便会摔在铺满沙石的地上,然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只要摔倒,便无法起身,他们有时会好心的停下来看他艰难的爬起,有时,便一直拖着从城头到城尾。原本干净清俊的脸上,终是沾上了擦痕血色。x https://www.x 隐言有时想,若是这些人能就这么拖死了他,也未尝不好。只是南宫绝交代过,不能取他性命,因此即便是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他还是活着,甚至有人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看着他,避免他自杀。其实还有什么好看的呢,他如今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x 电脑端:https://www.x/ 舌根被伤得严重,隐言已经看不到了,现在连话也说不了。不过这些显然不在南宫绝的考虑范围,他只要隐言能够发出简单的音节便够了,免得他少了折磨人的乐趣。 隐言被绑在木桩上,盛夏的阳光暴晒炙烤,他却连汗水都已经流不出来。那日暴雨后便再未饮水,有两日了吧,本也不是多难熬的事情,只是连日来的折磨,让他极度缺水,冷汗仿佛流不尽,最后也挂上了淡淡的盐晶。周身几处大穴和关节处,插着浸了药水的银针,不但限制了他的内力,更让他的全身如撕碎凌迟般痛苦。更糟糕的是,回荡在整个场地上那悠扬的琴声......南宫绝的琴,每一个琴音都夹杂着内力,如鞭子般割开隐言的肌肤,震入肺腑。流不出的汗水被鲜血代替,一口一口,沿着嘴角、下颚一滴滴落在地上。高山流水的曲子,要不是眼前的景色太过惨烈,倒是有几分煮酒论茶的雅兴。 地狱的痛苦,他若此番领受了,死后是不是可以去天上?干裂的嘴角轻轻笑了,其实哪里都好,他忤逆父亲,伤害母亲,食人心血,算计朋友,该当受到惩罚。 “铮”琴声戛然而止,南宫绝弹累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徒靳不来倒是情有可原,没想到,璎珞也这么沉得住气。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 斜靠在椅子上,南宫绝懒懒拨弄着琴弦,“啊,一定是知道来了也没有用吧。其实何必见外,毕竟是我的女人,只要她讨好我,把我哄得开心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她。哈哈哈哈,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怀念她身体的滋味,那光滑的手感,啧啧,还有......” □□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南宫绝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微微抬手碰了碰脸颊,竟在手上看到了浅浅的红色,再一转头,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根长针斜斜扎在地上,犹在颤动。而刑架上的隐言,正冷冷地看向他,嘴角处挂着新鲜的血液。x www.x m.x 南宫绝怒极反笑,“不长记性的家伙!竟然还有力气逆脉移穴,看来我还真是做的不够!” 脚步声越走越近,隐言反而释然。他一身伤痛,强行发力,明知自己控制不好力道,只是那样侮辱母亲的词语,他实在听不下去。若伤到南宫绝自然是好,若没有,也能让南宫绝转移下注意力,现在看来,两边他都做到了。 不意外,身上一阵剧痛,体内的针被尽数震了出来。隐言咳嗽两声,还来不及皱眉,肩胛两处大穴被点,霎时,筋脉便如被截断一般。南宫绝曾用分筋错骨手折磨过他,也是这样骨碎筋离的痛苦,可这一次,隐言知道,并不是分筋错骨手的威力,而是南宫绝要废了他内力! 这种法子废人武功,是先废穴,后废武,上上下下要点近二十处穴位,每到一处便是分筋错骨般的痛,有些人宁可直接被打残废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废去内力。可南宫绝却似乎在享受,他下手很慢,手指悠闲地游走在隐言身体各处。 隐言的身体在刑架上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脸色已经惨白到极致,极度缺水的皮肤上竟再一次涌出了细密的冷汗。最后,南宫绝一指点在丹田,变指为掌,狠狠拍了下去。 “唔!”短促而又压抑的声音,隐言成功迎向黑暗。 “哗啦”一桶盐水泼下,没有什么反应,又是一桶,还是没有反应。行刑的人告诉南宫绝,隐言是因为受伤过重又严重缺水,恐怕不容易醒。 事实证明,不容易醒,并不是代表不能醒。这一回南宫绝亲自服务,抓起地上的一桶盐水,不是泼下,而是捏着隐言的两颊强行给他灌下!缺水的身体已经无从分辨盐水还是清水,喉咙处下意识吞咽,咸涩的味道,令人作呕,只会让人更加饥渴。水桶倾斜的角度,让水快速留下,来不及吞咽的盐水从口中流出,窒息的痛苦让隐言下意识摆头挣扎,头却被身边两人牢牢固定住,口中的伤口碰到盐水,痛得愈发肆虐。再这样的三重折磨下,隐言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见隐言醒了,南宫绝手上却并不停,只是由凶猛的灌水变成了极有耐心,一点点地灌。隐言被迫吞咽,盐水划过受伤的舌头、嗓子,刀割火烧一般。身体本能的拒绝,灌进的水混着呛咳出的水,顺着嘴角流下,一股一股。头痛欲裂,持续缺氧的眩晕,让他再一次陷入昏迷,南宫绝反反复复,待隐言昏过去了,便加快水的流速,用窒息让他清醒,等到隐言醒来,又换成一点一点细细的折磨。整整一桶浓盐水,直到见了底,南宫绝才停下来,留下的是隐言撕心裂肺,到最后根本发不出声音的咳嗽干呕。 夕阳的余晖撒到身上,被炙烤了一天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隐言微微打着抖,不知是痛的,还是冷的,亦或者是因为子时将近。每夜每夜不间断的折磨,那样的痛苦实在让人绝望。他如今没了内力,却并不觉得惋惜,甚至有些庆幸,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早些迎来死亡?南宫绝吊着他的命,不过是为了将父亲母亲引来,可是不会有人来的,南宫绝怎么就不信呢?父亲即便知道,也不会为了自己冒险与天下为敌;而母亲,想必知道也不会来吧。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任性跑出天渊,结果迷了路,母亲不但没有派人出来找自己,还在回去后狠狠罚了他一顿。之后他便懂了,不再任性,也学会了不再奢求。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若能有点用处,这样在自己消失的时候,母亲至少会觉得有些可惜吧。可是最后他还是搞砸了,用母亲救回来的生命,一事无成。 其实想得再通,心里难免有所期待,与其纠结母亲知道后会不会来,他宁肯不让母亲知道。所以莲徽,你一定要藏好,把徒沐安全送到暮阳府,待隐言走后,再回去天渊吧...... 烧红的挑针一点点烫穿皮肤,烧断经脉,黑暗降临,随着腿上传来的剧痛,隐言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章节目录 第83章 汇合 龙云客栈位于岭南最东,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算岭南最繁华的地方,却也热闹得很。尤其是最近几日,赶上岭南桃李季,来了不少生意人,城里的客栈几乎都没了空房。 一位老者在孙女的搀扶下进了客栈,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惫,却穿得干净得体,不像是行乞讨饭之人,小二眼尖,窜了过去“两位客官里边儿请,想吃点什么?咸的淡的,荤的素的,还有咱们岭南的特色菜,应有尽有。” 那老者似乎目不能视,只能靠着盲杖和孙女指路。小二帮了一把手,将二人领到一张空桌上做下,老者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不知咱们这里可有空房?” “这我得给您去问问,现在住店头人多。” 老者将盲杖抵在地上,略显沙哑的声音回“有劳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客气了,您稍等嘞!”不一会儿,小二回来,“大爷,有房是有房,不过现在只有一间天字一号的空房了,这价格,可是不便宜,要不您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过现在岭南人多,哪里都没有房,到时候您回来了,怕这一间都没了。” “无商不奸。”小孙女嘟囔了句,老人捏了捏他的手,索性声音不大,也没有被旁人听见。 “那就这间吧,劳烦带路,点的饭菜随后也一并送到房里吧。” “好嘞!”小二高喊一声“天字一号房,带客喽!” 此时门口突然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问道“有没有看过这个小孩儿?”展开的手里是一卷画像,正是徒沐。已经领进徐州城,追了一路,没想到龙影山的人竟还没有放弃。 小孙女搀着老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老人感觉到,不着痕迹的将另一只手搭在孙女手上,轻拍了拍,转头对停住的小二道“这位小兄弟,麻烦你继续带路。” “啊,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谁家孩子走丢了,您这边请嘞!” 天字一号房位于客栈最里侧,一侧靠着廊道,一侧靠着暗巷,屋子里不大通风,因此有些闷热,才一直留了下来没有人住。虽然环境恶劣了些,到是个地利之所。小二送了茶水和饭菜进来,领了打赏便掩门出去,待人走远,小“孙女”低声道:“怎么办?”声音不复刚才尖细,若是小二还在,一定会奇怪,这分明是个男孩儿的声音! “此地不宜久留,晚上就走。”一双盲目早已晶亮有神,声音略显中性,却不复沙哑。两个人正是莲徽和徒沐! —————————————————————————————————— 入夜,莲徽正靠在窗侧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突然一闪身将徒沐带到了床帷后。 “怎......”徒沐才一开口,就被莲徽捂住,紧接着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 小二不可能不敲门而进,那么,来的人是谁?徒沐心中暗叫不好,疑惑地看向莲徽。此时莲徽也皱着眉,这人脚步太轻,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来得及藏起身影,顾不得行李,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他们藏在屋子里。与其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握紧了腰间佩剑,莲徽示意徒沐藏好,下一秒,转身便冲了出去。 果然,来人并不简单,莲徽一击之下竟未得手,转眼间两人过了数招,那人功力还在她之上!好在,看来只有一人,只要她拖住了,至少能给徒沐争取到脱逃的时间,这里离徐州城已经不远了,教主,恕莲徽学艺不精,不能完成你所托,天意造化,愿保佑徒沐安然无恙。莲徽正准备拼死一搏,没想到对方竟似知道她剑术弱点,手上一软,剑已经脱了手,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 “既要防着外人,又要防着自己人,不累吗?” 莲徽一愣,这声音,分明是......转身,月光下,卓依提着剑,一声男儿装,英姿飒爽。 “你这弱点教主早就提过,还是未改。” “卓依?你怎么......”x https://www.x “怎么找到你们?”卓依接了话,随即挑眉,轻喝了句“出来!” 听着二人的对话,正准备开溜的徒沐停了脚,他本就聪明,早就听出来是自己人,只是,这人好像有点凶。懦懦的挪出脚步,讨好的笑了笑,只换来卓依狠狠剜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跟教里联系?”这话是对莲徽说的,自从隐言从隐山出来,整个艺部便失去了踪影。艺部所属只听隐言的命令,他们不跟教里联系自然是隐言授意,怕救徒沐一事被阻。只可怜了无形被卓依狠狠修理了一通,到现在还爬不起来。倒不是为了套出什么,她知道无形不会出卖隐言,只是单纯的,对于隐言的胡闹,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他胡闹,你们就由着他?也不看看是什么状况?!”卓依道。x 电脑端:https://www.x/ 莲徽抿着嘴,并不打算回答卓依的问题,身体竟还挪了挪,将徒沐护在身后。 卓依看了这一幕,气得不清,“我若要伤他,岂会给你回护的机会!主子要护的人,我又何时伤过。”前半句还有些怒气,到后来竟只剩下淡淡的无奈。轻叹口气,她终于转向徒沐,问道“你就是徒沐?” 徒沐看了眼莲徽,竟一派视死如归的样子,侧移一步,“我是!”话落,“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我跟你走,任你处置,但求姐姐救救我哥!” 卓依对徒沐原本无甚好感,在她看来,徒沐不过是个四处惹事、被娇惯了的大少爷,如今这举动倒是令卓依生出几分好感。 “起来。我来找你们便是为了这事!” 徒沐一愣,莲徽急急问道“教主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卓依难得生气,也很少讽刺于人,“这街上的流言蜚语,你是只顾着脱身无暇顾及,还是根本害怕去听?你怎么可以将他一人留下,又怎么能够让他落入南宫绝手里!” “我......”莲徽无话可说。 卓依眼眶微红,紧握着拳头半天才冷静下来,“罢了,他那性子......”卓依轻叹口气,“是我急了,当初没护好他,也是我失职,不怪你。”卓依走到徒沐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下月中秋,南宫绝要拿主子祭旗,正派十三盟齐聚龙影山,那时我要你以暮阳府二少爷的身份,揭穿南宫绝,你可愿意?” “我......”徒沐刚要回答,却被卓依打断。 “先不用个这么快给我答复,这并不是你一人之事,要以暮阳府二少爷的身份,必然会将暮阳府和你父亲牵扯其中。而且,这件事天渊不会插手,我无法保你们在正派十三盟和南宫绝手下全身而退。” “我愿意!”徒沐如此之快的回答让卓依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徒沐一时冲动,这样会坏了他们大事,可徒沐到底只是个孩子,或许是她要求太高,然而下一秒,徒沐的话却让她为之一振。 “我虽然不能替暮阳府和爹爹做主,但这个承诺沐儿替自己给。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去救哥哥,放心吧,我定能闹个鸡飞狗跳,不叫这场集会顺利进行。” 没想到徒沐竟一下子猜中了她的用意,卓依淡淡一笑“南宫绝定会防着咱们,这件事可不好办。” 徒沐狡黠一笑,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办事他不见得办好,但是闹事可是他的强项“这回也不是白白被他抓的!” “好。” “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莲徽问。 “这就要看艺部愿不愿意为我所用了。” 迎着月光,卓依静静看向莲徽,莲徽垂眸,单膝跪地,“艺部一百七十二人但凭差遣,莲徽犯的错,待教主平安回来,会亲自到刑堂领责!”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起来。”卓依拉莲徽起身“龙影山的人由暗部解决,我们连夜赶去徐州......” 莲徽微一皱眉,便听卓依道“与夫人汇合。” 璎珞独自前往暮阳府,未带天渊一兵一卒,她此去,是用着隐言母亲、徒靳妻子的身份,而另一个身份,她希望永远也用不到。 章节目录 第84章 何为家 白羽再一次体会到,有一个固执乱来的儿子,就少不了一个固执乱来的娘。璎珞的身体只恢复了七成便执意动身,原本定下的三天已经是最短期限,硬是让她压缩成了两天半,这还是众人将隐言的情况压了再压的结果。 赶到暮阳府,只用了不到两日时间,初愈的身体虽说有些勉强,但她等不了,多一刻,言儿便多一分危险。 十年风雨,暮阳府前,璎珞扶着骏马喘息片刻,竟有些恍惚。这门她从未进过,唯有一次,徒靳带她来到这里,向她提亲,许她承诺,说是终有一天要让她名正言顺的走进徒家大门。一晃,已经十多年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垂眸,璎珞走到门前,轻叩三下大门。这做法,倒与隐言一致。 过不多时,便有人来应门,璎珞抬头,未曾想竟是熟人,浅浅开口“徐伯,好久不见。” 满头银丝多少有些瞩目,因此璎珞穿了披风,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徐伯一时没有认出来。 “老徐,可是伯尧?” 熟悉的声音让璎珞扣在门上的手微微抖了抖,下一秒,门被完全打开,徒靳站在对面,笑容凝在脸上。 两人一人门内一人门外,再见,恍如隔世。还是璎珞先开的口“靳哥。” “你......怎么......” “不请我进去?”璎珞浅浅一笑,才要跨国门槛,被徒靳上前一步挡住。她收回脚,抬头看着眼前犹豫皱眉的人,“怎么?不认识了?” “你来做什么?” 防备梳理的语气,虽然早有预料,还是让璎珞呼吸滞了下,她上下打量了徒靳,“这身打扮,可是要出去?” 对于璎珞迟迟的避而不答,徒靳怒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门上,“我问你来做什么!”整个门面为之一震,激起的风浪吹起地上枯叶,也吹落了璎珞的帽子。满头银丝,让徒靳愣在当下。 璎珞垂眸笑了,她抬起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再抬头时,已经没了笑意,“他们与我说你对言儿做了什么,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她曾命言儿不得靠近暮阳府,甚至不要去了解徒靳的任何消息,却从没有瞒过徒靳的存在和他该有的身份,为的,便是激起言儿的好奇心,让他去查、去看,甚至去找徒靳。她拿徒家家规约束言儿,不过是为了终有一日的相见,这么优秀的儿子,她想让徒靳知道。可她从未想过,徒靳竟会那般对他!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说真假?又凭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凭什么指责他?!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那个背弃他,伤了他,对他不忠的女人,竟然一走便是十几年,然后一出现就义正言辞指责他的不是?徒靳紧握双拳,胸口风箱般鼓动,他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白璎珞,你扪心自问,我徒靳有哪点对不起你,可你呢?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利用我,一面说着爱我,一面承欢他人身下!两年夫妻情谊,我徒靳竟跟别人的女人做了两年夫妻!!你可知我是真的想娶你,甚至不惜与整个暮阳府为敌!可结果呢?这就是结果!你给的结果!!”徒靳指尖狠狠戳向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疤,一道从胸口刻印到心里的疤。当年的事,徒靳没有来得及问出口,这些咆哮,这些质问,积压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终于说出口,狂躁的情绪却一发不可收拾。 璎珞脸色微变,她最不想徒靳知道的事,瞒了许久,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让徒靳知道了,可......“无论我做过什么,都与言儿无关。” 璎珞......没有否认......南宫绝说的竟是真的!这样的认知让徒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言儿?谁的言儿?你的?我的?还是南宫绝的?!统统是骗子!”他狠狠盯向璎珞,“不要再跟我谈那些虚情假意,白璎珞,我现在就告诉你,徒靳只有一个妻子,明媒正娶,入了我徒家祠堂的妻子!只有一个儿子,他叫徒沐!我从来没有过不清不楚的孩子!” 璎珞静静地听着徒靳咆哮,身体从颤抖到平静。当年曾许给她的名正言顺,终究是给了别人,可此时此刻,竟少了十几年前的伤感委屈。她看着徒靳,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这已经不是她当初爱着的男人了,而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懦夫,她爱着的,想要托付终身的,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个人,他不配! 深吸口气,璎珞直直看向徒靳“我只问你一句,言儿你救是不救?” “不救!” 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无论出于任何原因,这答案,她确实地收到了。璎珞淡淡一笑,眼中是徒靳看不懂的失望平静“徒靳,你即便说得再对,说得出再多大道理又如何?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讲的是情!”说着,她一点点抽出腰间的莫邪。徐进见状赶紧挡在发呆的徒靳身前,提防着璎珞,然而下一秒,璎珞却将莫邪横握胸前,另一只手抚上剑身。 “砰”地一声,剑在徒靳面前寸寸断裂!虽只有七分内力,却足够折断这支百年神剑了,更何况他们区区十几年的情义。璎珞冷冷勾起嘴角,毫无留恋地转身。徒靳,你欠我的,欠言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舟伯尧的马车刚到暮阳府门口,便看到了璎珞转身离开的一幕,下车快走了几步,拦住璎珞“嫂子?” “不敢当。”璎珞冷冷回,略一欠身便想绕过舟伯尧,胳膊一沉,手腕处被舟伯尧抓住。 “得罪。”转向徒靳,舟伯尧急急道“徒兄!”x https:/m.x/ “你拦她作甚!” “你......”舟伯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等了十几年才等来的人,你心里憋的那些问题不问问清楚能甘心?” “谁等她了!我也没有想要问的!你不让她走,是等着我抓她为武林除害?” “你要是真能下得去手,尽管抓啊,还等着我来做什么?”舟伯尧对徒靳这种不干不脆,死鸭子嘴硬的态度实着实受不了,一遇到璎珞的事,他这个老朋友便大脑一片空白,只凭冲动做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一点没变。x 电脑端:https://www.x/ 徒靳还真的转身吩咐“去把府上的侍卫都召集过来,拿下这个魔教余孽!” “你......”舟伯尧一甩袖子,“简直不可理喻!言儿和沐儿都下落不明,你还在这耍什么脾气!多大个人了!你不关心,我关心!”懒得和徒靳继续理论,舟伯尧转向璎珞,“嫂子.......” 璎珞余光上下打量了舟伯尧一番,并未挣扎,只是淡淡道“放手。还有,不要叫我嫂子。” 舟伯尧轻叹口气,开口叫了声“璎珞”,就听不远处徒靳对着徐进发脾气“让你去叫人,没听到吗?” 翻了个白眼,舟伯尧接着问道“可是为了言儿之事?”见璎珞没有说话的打算,舟伯尧怕徒靳冲动之下真将人给抓起来,掏出腰间玉佩放到璎珞手中“去舟府找我。” 璎珞看了看玉佩,是舟家令牌,虽不能调动人马,却能保出入自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往前走没几步,便碰上卓依等人。今日的暮阳府前还真是热闹。 看到徒沐在莲徽怀中一副焦急的样子,徒靳关心则乱“白璎珞,把我儿放了!” 璎珞头也没回,脚步不停,直到走到卓依身前,浅浅开口“把人放了。” 卓依虽疑惑,却什么都没问,吩咐莲徽放人。莲徽一愣,他们没抓人,何谈放人?倒是徒沐不愿离开,急急问道“救我哥的事儿......” “我自己的儿子,自会想办法去救,无需外人插手,更不需要暮阳府一兵一卒!”转身上马,璎珞绝尘而去,马蹄奔驰,留下了她冷漠的背影,却没有人注意到她转身时的两行清泪。她本不是多情之人,可一旦用情,却会倾其所有。这样的失落不会有人知道,她不在乎徒靳如何对她,可是言儿......自己的冷漠与徒靳的抛弃,那孩子,该有多绝望! 握紧缰绳,一声轻喝“驾!” 章节目录 第85章 细作 “小沐,你怎么样?”舟伯尧往前迎了几步,蹲下看了看徒沐的身体又把了把脉,除了略虚浮并无大事,这才放了心。 “我没事”徒沐好像很着急,拉着舟伯尧便往徒靳那跑。“咱们快去找我爹,沐儿有话要跟他说。” “沐儿,你有没有事?”徒靳着急问道。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误会哥哥了,他......” 听到徒沐叫“哥”,徒靳脸色一沉“闭嘴!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小孩子不能管,是不是我就可以管?”舟伯尧冷哼一声“徒兄,你今日确实过分了!” 徒靳冷着脸起身,“舟兄,徒靳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徒家家事,还望你不要参与。” “你......”舟伯尧冷哼一声,“这事非我之功,你也不必谢我,想来徒兄今日也无法与小弟畅谈,赎伯尧告辞!”救人之事隐言当初曾让他们保密,才造成了徒靳的误会,舟伯尧虽想说,奈何却不是最好的时机,此时说来,徒靳非但不会相信,恐怕还会疑他偏帮言儿。不过这事儿他虽不能说,却不代表别人说不得,既然小沐回来了,徒靳早晚会知道,他不相信到时候这个顽固的老家伙还能这么冷静!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救言儿之事,璎珞一定会去找他,想到此处,舟伯尧急急赶回舟府。 这些推论原本并无不对,徒沐亲身经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最有说服力的人。只要他将事情讲清楚,即便徒靳一时不愿接受,也早晚会想明白。然而,舟伯尧却算漏了一个人,一个一早便埋在暮阳府的隐患,就是这个隐患,让原本可以轻易化解的结,产生了变故! “爹!您听沐儿说......”顾不得离开的舟伯尧,徒沐拉住徒靳急急说,可惜说了一半,便被府内赶过来的一群人打断。 “可是小沐回来了?”孟严快步过来,一脸急色,周围还有不少人,都是担心徒沐的安危跟着徐进过来的。 看了那边一眼,徒沐的瞳孔微缩,咬着唇没再说话。大部分人确实是关心他的安危,可有个人不是,徒沐知道,这个人是为了来确认现场情况,甚至是为了下一步计划而来的。怎么办?!救哥哥的事儿不能说,会被那人听到!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要当众揭穿吗?父亲会不会相信?能不能抓到那人?若是抓不到,无异于打草惊蛇,让救哥哥的计划难上加难,徒沐片刻有了结论——不能说! 咬牙,面向越来越近的一群人,徒沐笑得有些牵强,“是我,孟老师。”又转向众人“沐儿害大家担心了。” “确实是担心!不过平安回来就好!”徐伯道。 王冼从外面赶了回来,直奔徒靳身前“领主,龙影山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您下月中秋去是不去,竟然还有人以此设赌局,实在是可恶至极!”他一口气说完,似乎才看到一旁的徒沐,吃惊道“小沐?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们还以为”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王冼奇怪道“......那.......龙影山.......” 徒沐听得云里雾里,却抓住了一个重要的词,拉着王冼急急道“龙影山怎么了?我哥他怎么了?” “哥?”王冼一愣,暮阳府什么时候有大少爷了? “不许叫他哥!你没有哥!”徒靳眉头一皱,不大明白徒沐在说什么,只道“既然小沐回来了,龙影山的事我没兴趣参加!” 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卓依说的是南宫绝要用哥哥祭旗,而现在,很明显父亲误以为一个月后龙影山的事与他有关,徒沐虽小,却决绝顶明,脑中迅速开始思考,南宫绝定是没有向外公布他逃出来的事,既没有抓到他,也没有听到暮阳府传出的消息,因此故意将事情说得模糊,想要引两边人马上钩!糟糕,这样的话,自己回来的消息一定不能让那个坏人传出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爹!”一把抓住徒靳,徒沐道“沐儿有话要说,能不能把府里的人都召集到......”他想了想,最后说了个地方“□□院。”□□院在整个暮阳府的北面,只有一间厢房,后背府墙,正面是个不小的院子,原来也曾用来校练府卫,后来因为人数多了,建了个大点的校场,这院子便做了别用。 “你要召集所有人?做什么?”徒靳皱眉,想到什么,坚决道“要是为了救人,这事免谈。” “不是”,徒沐一口否定,不是不想救,只是现在若是再提救人的事,无异于触了徒靳逆鳞,太蠢。这事儿得说,不过需要调个顺序,换个法子说,“爹,府里有细作,您不想知道孩儿是怎么被抓走的吗?”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徒靳也愣了,表情一点点转冷,吩咐徐伯看守好正门,从现在起不允许出入,将所有人叫到了□□院。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暮阳府遣散了大部分人,所以小一点的□□院也够用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都有了怀疑的神色,暮阳府已经许久没有新人入府,如果这个所谓的细作确实存在,那么只说明了一点,这个人藏得很深。 徒沐看了一圈,似乎在确认是不是所有人都到齐了,然后深吸口气,对着徒靳道“我不知道细作是谁。” 徒靳一愣,所有人也是一愣。不知道?那召集他们所有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徒靳刚要发作,就听徒沐接着道“那天事情发生太快,沐儿来不及看清是谁便晕过去来,不过沐儿在他身上做了记号,他为了确定沐儿的消息,一定还留在府上,只要逐个检查,定能查出来。” 徒靳眼前一亮“好,你快快说那记号在哪里,如何辨认,大家彼此确认,定能抓出那人。” 徒沐摇了摇头“不行,若是现在说出来,万一那人找机会抹去,就功亏一篑了。” “那该如何是好?” 徒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极了他做坏事时候的样子,不过这个角度,只有徒靳能看到。他指了指这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厢房“可以让人逐一进到屋子里,排除的人直接从后门到内院里等着,屋子里有什么动静,这么多人也好接应,不会出什么问题。” 似乎是个好办法,徒靳同意了。徒沐偷瞄了眼那人,发现那人一脸淡定,不见惊慌,看样子是确定自己在虚张声势,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咬牙,果然没有办法轻松解决,只能赌一把了。徒沐拉过徒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徒靳皱眉,疑惑地看向儿子,只见徒沐狡黠一笑,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走进屋子。x www.x m.x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徒靳道“一个一个进屋子,听少爷指示。” 大家面面相觑,徐进第一个走进去“我老徐行得端坐的正,我第一个去,也帮老爷少爷看着那后院,免得有人生事。” 徐进的话点醒了众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照着做总归是对的,这是个证明自己清白但机会,不愿上前的多半会被当成心里有鬼。门口不一会儿便排起了队,徒靳站在门口,一边看着众人,一边静静听着屋里动静。人进去了小半,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暂时是没有抓出那细作。 看到孟严来到门口,徒靳鞠了一躬,“孟先生,多有得罪。”对于一代学士来说,这样的行为颇有些无礼,尤其是孟严体弱多病,还惦记着徒沐,今日才会在这里,平日里教书还认真负责,也不曾被徒沐那滑头气走,徒靳想来,多有些惭愧。 孟严轻哼一声走了进去。徒沐看见进来的人,鞠了一躬,“老师”。 “嗯”孟严点头应了,随后问道“你所谓的印记在哪?要如何确认?” 并没有回答孟严的问题,徒沐反而问道“听父亲说,老师彼时曾与他同窗做过学问?” “此话不假,徒帮主文武兼修,确实做过几年同窗。” 徒沐似乎想了想,接着问道”老师可曾听说过白璎珞?” 孟严一愣,“魔教圣女的名字,谁未听过?” “那.....她与我父亲的事可是真的?”徒沐似乎有些急切。 孟严微微挑眉,“你被南宫绝抓走,可是他与你说了什么?”x https://www.x 徒沐委屈“这事哪用谁说,外面都传遍了。” 孟严想了想,“这事我不知,只是同窗那时,徒帮主倒是经常逃了去与女子私会”。 “哈哈,原来父亲与我一般。” 孟严敲了下徒沐的头“什么与你一般,他那时可没有你这么多鬼心思!” 徒沐尴尬的笑笑,抬手让开半个身位“老师,还请先到后院歇息片刻。” “还未曾验我,怎么......” “若连老师都不信,沐儿还能信谁。”徒沐抓了抓头,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沐儿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印记,这么说是为了让父亲观察大家的动静,若有细作混在其中,定能一眼认出。” 怪不得刚才见他在徒靳耳边说了什么,原来是商量对策,孟严摇了摇头,有些责怪的看着徒沐“胡闹!” 徒沐笑笑,再一躬身,将孟严请到了后院。待孟严走后,徒沐紧握的手掌里已经全是汗,他深吸了几口气,待气息平稳了,才叫了下个人进来。拖延了这些时间,父亲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徒沐装作无事一般继续,待听到后院传来嘈杂的声音,急忙打开后门跑了过去,只见孟严被徒靳点了穴,从后院外墙扔了进来“孟老师这么着急是要去哪?”所有人都安分呆在后院,这个时候想要偷偷离开的,除了细作还会有谁?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想到被个娃娃算计了!”孟严知道跑不了,竟也爽快,不再挣扎,看向徒沐“可惜了,要不是当初那小子舍命为你解毒,又岂会有今天这是非。” “你说什么?当初下毒的是你?不对!明明是他为了进暮阳府......” 孟严轻哼一声打断徒靳的话“忘忧草怎能与赤练蛇相提并论!” 当初错怪他了吗?可是,若毒非他所下,他为何不解释?又为何那般费心替小沐解毒?徒靳恍惚间,听徐进急急喊了一声,再低头,孟严已经服毒自尽,他没有选择在一开始服毒,断得是徒靳有能力阻止他,所以刻意等徒靳放松警惕,一击得手。 鲜血顺着孟严嘴角留下,他邪佞扭曲地笑“当初白璎珞为了救你落入教主手中,如今,你的儿子还是为了救你落在教主手上,璎珞为了你儿子和你忍辱存活,可惜你那个儿子太过刚烈,教主不会放过他的!他会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真可惜,看不到你崩溃的样子了!我会在地狱里祝你早日得知真相!”血愈流愈急,孟严的瞳孔一点点睁大,慢慢失去焦距,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天佑魔教,永世长存!”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徒靳抓着孟严衣领使劲摇晃,目眦欲裂,直到徒沐抱住了他的胳膊。 “爹,爹!他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救哥哥,我们......” 徒沐的话戛然而止,徒靳封了他穴道,吩咐徐进“把少爷带回他房里。” 这样的发展始料未及,徒沐只能着急地转动双眼,却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怎么会这样呢?父亲明明知道了真相,明明知道误会了哥哥,为什么不听他说的话?为什么要软禁他?难道龙影山父亲真的不打算去了吗?! 章节目录 第86章 生死局 祭旗一事本就是为了引璎珞和徒靳来救人,正派十三盟的人早就陆续被南宫绝买通,没来得及买通的几宗也被南宫绝软硬兼施,因不想多惹是非,躲在自己宗门下,拒绝了这次邀约。龙影山如今天罗地网,只等猎物上钩。 隐言就吊在中间一个一丈高的刑架上,两只手腕被绳索固定,脚下悬空,挂了一个沉重的铁饼,将原本颀长的身子拉到极限,粗糙的绳索摩擦着手腕,承受了全部重量,而他,静静地垂着头,发丝脏污凌乱,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是清醒还是昏迷。身后那面雪白的旗帜随风飘扬,似乎等待着被鲜血浸染。 南宫绝只是轻轻拨弄了下铁饼,便让上面的人一阵战栗,痛苦地将头甩向身后,瞬间大睁的眼里是痛苦跟迷茫,头又重重落回胸前。这样的反应南宫绝很满意,他嘴角衔着笑,好似只是在悠闲的听书看戏的间隙挑逗下身边的美人。在第四下拨弄铁饼的时候,南宫绝终于等来了他想等的人,山下的弟子来报,说白璎珞来了。 “放行!”南宫绝哈哈一笑,狠狠敲在铁饼上,铁饼剧烈的前后摇晃,隐言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想要扭曲身体避开那些疼痛,却只是让铁饼摇晃得更加没有规律。他的头徒劳地摆动,大张着嘴,拼命地喘息,像一条濒死的鱼。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叫喊或是□□。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不停的折磨,每夜的嘶吼,盐水的刺激,喉咙处早就肿胀不堪,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散开的人群,璎珞款款而来,一身青色束袖短打,发髻高高挽起,不再是人妇模样,而是干练的中性打扮。满头银丝瞩目,却掩不住一身英气逼人,让南宫绝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的璎珞,混在一堆男孩儿中,眼中闪着执着的金光,倔强孤傲,狼一样的女人! 绝毫不掩饰眼中征服的欲望,南宫绝几乎是压抑着冲上前去将人按倒的冲动,这女人让他疯狂。 相较于南宫绝的激动,璎珞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眼睛始终盯着那个高悬起来的身影,“言儿,娘来了。”她对着隐言说,声音极轻极柔,带着长久以来隐藏在心底,不敢表露的情感。 南宫绝脸色阴沉,又是一击重重打在铁饼上。隐言随着这样的动作颤抖抽搐,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将头高高甩起,又重重落下。 拦住欲冲上前的清澜,璎珞终于将目光投向南宫绝,两人对视,一个平静,一个炙热。 清澜还想冲上去,被卓依拦了下来,清澜一脸不解地看向卓依,卓依用眼神指了指璎珞的双手。紧握的手掌中鲜血滴滴落下,那是掩盖在平静外表下仅有的宣泄,如果璎珞都能忍下来,他们有什么资格冲动? “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说来叙叙旧,亏我闭关三年,可是时时想着你呢。”南宫绝意有所指,“徒靳互不得你,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你不还是乖乖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是商品货物,不需要人来选择;更不是无家的狗,需要人来庇佑。”璎珞轻轻喘息。徒靳不要她,不要言儿,并不代表她就会从了南宫绝。她不需要徒靳,也一样不需要南宫绝。 “无家的狗?”南宫绝冷笑,“确实像。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以为你还能解释清楚?徒靳还会信你?暮阳府你已经回不去了,再不来我这边,才真是无家可归喽!” 璎珞缓缓松开双手,看着远处的言儿,眼中充满伤痛,却轻轻笑了“我有家”,有言儿在的地方就是家,就算所有人都不要她,言儿不会。她这辈子最感激的不是遇到徒靳,而是遇到徒靳才让她有了言儿。诞下言儿的瞬间她就明白,她不再是那个那个四处流浪,凭着本能生存,却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白璎珞了,言儿的出生换了她重生,让原本灰暗的世界变得明亮而五彩斑斓。 南宫绝冷哼一声,颇不屑“我现在就可以毁掉他,你觉得会比毁掉你与徒靳的感情难?” 璎珞微微垂眸“树无根不可活。”言儿是她的根。 “你威胁我?” 璎珞摇摇头“你不该伤害他,更不该任我肆无忌惮的站了这么久。” 南宫绝皱眉,他瓮中捉鳖,还有人质在手,璎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可能带隐言逃出去。 只可惜,他低估了璎珞的决心和胆魄。只见璎珞淡淡一笑,“谁说我来,就一定是要救人走的?” 南宫绝微微眯眼,似乎不太明白璎珞的意思,她不是来救人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璎珞很快给了他答案“这段时间足够舟家的人马围住龙影山下的全部出口了。” “围住了又如何?”南宫绝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给你走出这里的机会?” 璎珞笑容依旧“谁说守在出口就一定是为了逃?我只是要.....毁了它!”仿佛为了印证璎珞说的话,话音刚落,山下便传来一声巨响,浓烟很快顺着西南一角窜了上来,在场的众人不明所以,却有了骚动。 “冷静!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南宫绝大吼一声,狠狠看向璎珞“出口毁了,你也活不成!”x https:/m.x/ 璎珞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觉得很好笑“我刚刚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清,还是不信?”南宫绝到底不够了解她。她转身,这次不是对着南宫绝,而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我们已经占据了龙影山下,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炸毁一处出口,所有出口炸毁,龙影山必毁,届时,在场的所有人,不会有人生还!包、括、我、在、内!” “不可能!我不信!你当真不救儿子,也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既救不了,我便同他一起去!”她微微转头,看向那个破碎的身影“言儿这么好的孩子,下辈子......定能投身好人家!” 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那个破碎的身影好似轻轻地抖了抖。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璎珞抬手擦过眼角,深吸口气,转过头,再一次高声说道“舟老爷深明大义,除南宫绝外不会阻拦任何一个下山之人。若在座各位同璎珞一样抱了必死决心,璎珞愿意与他一战;若家中尚有妻儿老母等候,便速速离去,一会儿刀剑无眼,山落无情,是死是活,只能靠天命!” 死一般的寂静,诺大的龙影山顶,无一人出声或是移动,似乎都在消化璎珞刚刚说的话,直到又一声巨响传来,这一次,是在正南方向。飘上来的浓烟仿佛某种信号,顷刻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疯狂的往山下跑去,南宫绝纵使大吼,却已经无济于事。正派十三盟的人几乎跑光,只留下一部分对南宫绝衷心的死士和被下药种蛊不敢轻举妄动的人。 璎珞接着道“百草舟家悬壶济世,当世明医舟伯尧和药王谷的人都在山下,只要真心归降,定全力相助!” “我看谁敢!”南宫绝怒喝一声,死盯着下面的人,死士们会意般挡住了下山的路。十三盟的人数众多,他们挡不住,但是剩下的龙影山弟子却不多。 “大家各凭本事,能杀出去便是条生路,在龙影山上只有死路一条!”璎珞道。 死士虽从小培养,但更加善于暗杀和拼命,更何况,武功本就有天赋一说,被药物控制的也多是高手,两方人马拼起来并不是没有胜算。他们已经生了逃跑的心,若留下来,南宫绝胜了不会给他们活路,璎珞想要救人也会杀光他们所有人,就像璎珞说的,留下来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一拼,拼到山下,或许有一线生机。x 电脑端:https://www.x/ 南宫绝突然意识到,他小看了这个女人。璎珞只带了卓依和清澜二人上山,区区三人淹没在整个龙影山包围下,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不过短短时间,十三盟的人跑了,自己的手下分成两派打了起来,竟转瞬变成了他以一敌三的情况!脸色阴沉,却并不是认输或者放弃的绝望,只是被算计了的不甘,“你以为以一敌三你们就是我对手?做梦!”话落,南宫绝便飞身而下,直奔三人。 该来的总归要来,这一仗在所难免。璎珞知道,她功力毁去大半,怕是还不及卓依和清澜,仅凭他们三人与南宫绝对峙,或许能拖些时间,却断无取胜的可能。但若是不这样做,他们如何将南宫绝引离隐言身边?璎珞在赌,赌一个人,也是他们最后的底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战场上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远离战场的边缘处有一个人,他似乎属于这个战场,又似乎与这个场地格格不入,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他就站在哪里,眼中燃烧着火焰。一个死士悄悄靠近,企图一击得手,然而,在碰到他之前,被他转身一剑钉在地上,血四射喷溅,却似乎浇不灭他眼中的火焰。终于开始大开杀戒,看着远处的一点,他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章节目录 第87章 谁 卓依用剑,清冷沉着,跟她的性子很像。清澜的武器则是一把弯刀,她的功夫不如卓依扎实,胜在灵动轻巧,二人配合,竟一时与南宫绝不分上下。可也只是一时,南宫绝的功力在他们之上,想要战成平手,已经很是吃力,之所以有空子可钻,是因为南宫绝始终守着身后的隐言而有所顾忌。 两相僵持,这场持久战打下去,要么璎珞输,要么两边同归于尽。爆炸声连带着巨大的震动,整个山顶一片混乱,唯有隐言,始终安静地垂立在一片硝烟里,肉体仿佛已死,灵魂抽离,冷眼看着场上的一切,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好像混沌地不明所以,身体里一直有两股真气在打架,似乎要将肉体撕碎。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都不要管了,死吧,死亡才是解脱!可他根本就没有这具身体的指挥权,手脚不听使唤,除了忍受无止境的痛苦,他什么都做不了。是因为他不守信诺,违背了母亲,利用了父亲,所以要受到惩罚吗?放弃了挣扎,在一片黑暗中孤独地蜷缩起自己,好痛,可是不能反抗,但是这样痛,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突然身体一轻,仿佛从云端坠像地面,不过瞬间,下一秒,猛然地停顿搅乱了身体中的两股真气,然后更加汹涌地再次撞击到一起,隐言双眼无神地大睁,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x https:/m.x/ 南宫绝一心对付眼前三人,忽觉身后异动,一掌逼退璎珞,转身便向旗杆下方飞去,奈何有人比他更快,接住了如破布娃娃般坠落的隐言,一掌卷起狂风,直逼南宫绝来路。这一掌与卓依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等级,南宫绝被迫停身,瞬间提气回击,两股气浪在高台相遇,轰然震塌了整个高台! 烟沙中的一抹身影让璎珞眼前一亮。 “夫人?”卓依担忧地叫了声。 “不用担心,自己人。” 余浪散去,魍魉抱着隐言站在中间,说抱其实不太准确,应该是单手将他夹在腋下。他皱眉看了看手底下的人,掂了掂,一连串动作看得璎珞胆战心惊,不过接下来,更加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魍魉一掌劈断旗杆,朝着南宫绝掷了过去,然后横向一个打转,脚下点地,几个变换,借着旗杆的方向硬生生绕到了他们同侧,然后想也没想的将隐言抛向了他们。 璎珞呼吸一滞,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接。他们很感激魍魉能来,也听说了这老头脾气有些古怪,可是......这也太乱来了吧!璎珞抱着隐言手臂,能感觉到明显的酸软无力,和不正常的扭曲,整个身体如坠冰窖,瞬间僵在原地。 “带娃娃下去,这伤拖不得。”魍魉连转身都来不及,吩咐一句,便冲向了旗杆激起的一片尘土。 都拖不得了你还扔!清澜翻白眼,二话不说背起隐言就走,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紧接着一股热浪,清澜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好在卓依扶了她一把,璎珞在她身后,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微微转头,只看一眼清澜便吓了一跳,尘沙中跟魍魉对峙的,那还是个人吗?长发飘散,上身的衣服因为肌肉的暴涨而尽数碎裂,露出来的皮肤,包括脸上,都缠绕了蜿蜒的红线,仿佛活的一般,竟似在流动,再细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红线,而是一根根血管! 清澜咽了口口水,转头直奔山下的方向,徒沐那小子说南宫绝再练什么邪功,果真没错! 身后的轰隆声不断,三个人都不敢耽搁,直奔下山的出口。出口处此时已经混战一片,几方人马杀红了眼,见到璎珞等人更是疯狂,清澜背着隐言,本就少了一个战力,卓依和璎珞还要护着二人,一时之间竟难以突破。 焦灼的僵持,璎珞脸色微沉,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走这边!”循声而去,右侧出口被强势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夫人?”卓依剑挑一人,等着璎珞指示。 璎珞扫过眼前二人,迟疑片刻,大喝道“听他的!” 那人一身黑衣,整张脸被掩盖在死士服下,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面具有些脱落,露出似曾相识的脸庞,卓依动作一滞,险些被一刀削去左肩,璎珞拉了她一把,混乱中大喝“别想其他,先救出言儿要紧。” “嗯”卓依点点头。其实早在见过徒靳前,她便看过徒靳画像,信部的消息一向灵通,隐言也从不瞒他们,那张脸,她在每月的例行汇报中见过,在密函中见过,也在隐言的画中见过。隐言并不爱画,似乎认为自己只配握剑,与笔墨不搭,人像她只见隐言画过一幅,画的璎珞与徒靳,两个人微笑地看着璎珞环起的手中,那手中空空如也,只是姿势……仿佛是抱着一个婴孩。隐言迟迟未曾下笔,常常提起笔后只余茫然。最后那画被放在了私语轩的角落里,与夫人的东西一并,一把火烧了。那个叫徒靳的男人,伤了教主,伤了夫人,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卓依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于她来说,徒靳是好是坏,终究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x 电脑端:https://www.x/x www.x m.x 徒靳为什么会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会心有不甘,知道了,不过更不甘心。他或许太过固执,不愿承认自己的对错,却有一点好处。当初他不让隐言进府时是真心,如今想要救人也是真心,他只是固执而已,却并不好面子,至少徒靳这个人的面子,他并没有介意,否则当初他不会明知璎珞的身份还要和她在一起,更不会为了荣耀而觊觎武林盟主的位子。 多少年,磨平了他年少时的狂妄,却没有磨平他的冲动,他当初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无视整个武林,如今也可以为了某人个与武林为敌。更何况,现在的武林如何称作武林?看着落荒而逃的十三盟,看着疯狂的南宫绝,他的正邪之分开始变得模糊,善恶更是越来越难以分清,孰是孰非,剪不清理还乱。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认为的魔头,不但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护了他暮阳府的名誉,救了他儿子和他的命,如今一身是伤被挂在旗杆下,生死不明。为什么?抛开目的、利益,徒靳第一次深深思考了隐言的动机,那孩子虽然利用了他,却单纯的只是为了救母亲,为了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暮阳府、保他徒靳一个太平! 章节目录 第88章 恩恩怨怨 三人合力,护着清澜和隐言顺利的到达了偏西侧的下山口,卓依跟在清澜身后,见璎珞停下,转身道“夫人?” 璎珞一身尘土,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摸了摸隐言的侧脸,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似乎仅仅是不舍,最后,她坚决道“带言儿先走”。她不能将魍魉一人扔在山顶,况且,跟南宫绝的账还没有算清,她怎能一走了之。 卓依下意识拉住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山下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顶晃了晃,竟微微向一侧倾斜。璎珞一惊,山下的出口大概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快走!”话落,她转身便往回跑。 “姐?”清澜看向卓依,有些着急,还有些不知所措。 卓依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隐言,咬牙转身,“走!” 璎珞一路往回杀,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却未曾停步,直到冲出那一片混乱,才提剑转身,剑指后方,“你是谁?” 鲜红的血溅了她满身满脸,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徒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璎珞没有认出他?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片刻停顿后,徒靳明白了,璎珞不是拘小节的人,她不是没有认出自己,而是含沙射影。一个连身份都不敢亮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与她并肩?况且他也不想再隐藏下去,一把掀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的头罩,“是我。”。(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徒靳本以为璎珞会说些什么,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深深望了眼徒靳,收剑转身而去。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能说的话和想说的话早在暮阳府前她已经说过了,至于没能说出来的话......当初徒靳不听,她便不说,如今徒靳想听了,可是她不想说了。只是,她没有资格阻止徒靳的参与,纠葛了十几年的恩恩怨怨,徒靳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至少他们现在算是同一立场,璎珞想要亲手结束这场孽缘,她需要徒靳。之所以让徒靳亮出身份,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言儿一个交代,她今日要了断的不止南宫绝,还有跟徒靳的情分。 旗杆下战况焦灼,饶是强悍如魍魉,竟也被南宫绝压制,二人真气相撞,内力相当,甚至南宫绝还在上风。魍魉未败下阵来仅仅是因为他内力扎实,一日日修习得来,终是比南宫绝的邪门歪道浑厚几分。 二人空中再次对掌,内力相冲,齐齐向两边分开。魍魉看到了远处跑来的璎珞,一个扭身落在她前面,一脸不满里还有点欣慰“不错,还知道回来,否则小老儿就丢下这烂摊子不管了”。 “怎会。”璎珞快速回了句,“这里交给我们,言儿在西侧,还望前辈下山救治!” “娃娃是得救,可小老儿下山了,就你俩......”他看了看璎珞和他身后的徒靳,又看了看冲过来的南宫绝,摇摇头“撑不到半个时辰。” 璎珞微一挑眉“够了”,直直冲向南宫绝。 魍魉愣神之际晚了半步,只见璎珞冲至南宫绝身前,双膝一沉,一个矮身从南宫绝手下穿过,提剑横握,划过南宫绝侧肋。可交错之际,璎珞却丝毫没有得手的触感,只觉像是划过石头。果然,南宫绝转身,侧肋处根本无伤。徒靳随后赶到,一击不中,二人缠斗起来。魍魉身体前倾,刚要迈步,被璎珞喝止“前辈!我为救言儿而来,若他有事,便功亏一篑!” 魍魉顿住,他从医多年,一搭脉便知隐言被挑了手脚筋脉,身体中的真气完全无法运行,任由庞大的真气在体内乱窜,少不了筋脉撕扯骨骼剧痛,再拖下去,五脏六腑尽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思及此,魍魉道声“好!”调转方向,直冲山下。 “休想!”南宫绝虽不似人身,却有片刻清醒,甩开璎珞和徒靳朝着魍魉背心而去。 魍魉全速向前,头也不回,在南宫绝手指距他还有不到一寸的位置,徒靳从天而降,一把长剑直直穿过他手腕,势头不减,“叮”的一声钉在地上。南宫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抬头,另一只手还要向前抓,魍魉已运起轻功,眨眼到了几步之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向前的手突然转了个方向,一拍地面,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 徒靳双腿站在剑柄上,用了千斤坠的功夫,见南宫绝双腿攻来,右手一档便要抽剑离开。手还没碰到剑,南宫绝的左手已经抓了过来。徒靳略一沉气,脚尖轻点身体向后翻下,剑尖向下半寸,南宫绝身体一倾,右脚迈开大步,堪堪站稳。右手一个使力,直接将剑拔了出来。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看着南宫绝被干将贯穿的右腕,璎珞微微皱眉,有些后悔莫邪毁得早了。正想着,见徒靳轻拍腰侧,抽出把剑扔了过来,璎珞下意识接住,竟是被她毁了的莫邪! 莫邪是专为女子所配之剑,与重剑干将不同,细软轻巧,薄如蝉翼,可如缎带般缠于腰上,却是同样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无法还原了,但......”徒靳看了看璎珞手中抢来的剑,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总比普通的配你。” 璎珞呼吸一滞,下一瞬瞳孔猛紧缩地,“小心!” 一股寒意正中徒靳袭来,身体大于意识急急转了半圈,干将擦着胸前而过,再一转身,南宫绝已经逼至身前,一掌将徒靳拍飞。尤嫌不够,南宫绝起身要追。璎珞一剑刺来,莫邪如蛇般舞动,瞬间来到南宫绝面前。南宫绝想也不想便用手去握剑,手还未碰到剑身已被剑气割出数道血口,知道这剑碰不得,他欲收手,一个扭身,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奈何璎珞比他更快,抓住南宫绝后撤之势,硬生生将剑改了方向,刺向南宫手腕。 南宫绝翻身后撤大步,右手垂下,诡异地抽搐,手筋已经被挑。看着不远处站定的璎珞,他却丝毫不在乎自己被挑的右腕,“你是故意的?想替那小畜生报仇?哈哈哈哈哈”南宫绝大笑“我何止挑了他手筋,我还废了他武功,日夜不停地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月!”满意地看到璎珞的手微微发抖,报复的声音一字一顿“你能拿我怎样?” 璎珞脸色发白,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恨意“南宫绝,你个畜生!” “这样就受不了了?啧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艳圣女吗?”南宫绝微微眯眼“你想瞒着他?我却偏偏要让他知道!”他突然看向跌落在远处的徒靳,似乎没有进攻的意思“你以为当年璎珞为什么带走那小畜生?为什么在武林大会上刺你一剑?又为什么任我为所欲为?哈哈哈哈,都是为了你!若不是她从中周旋,我怎么可能放过当时如日中天的暮阳府?又怎么可能放过最有可能成为武林盟主的你?更别提你的种了。可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信她。”x 电脑端:https://www.x/x https://www.x “你......你说什么?”徒靳觉得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南宫绝的话,求救的目光看向璎珞“璎珞,他说什么?” 南宫绝好似没有看到徒靳的无助,继续说“还有你儿子,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暮阳府?为什么会落在我手上?哦,对了,还要感谢你上次喂给他的药,要不是他瞎了,我还真难抓到他!” 徒靳的瞳孔猛然紧缩,全身似僵住,声音也打着抖,好似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徒劳地问着“你......说什么?” 他想起隐言端着那碗一饮而尽的场景,想起那间小小的密室里,隐言一句句浅浅的质问。【“老爷,您知道这是什么吗?”】那孩子好像这么问过他,他想说他不知道,可那是他亲手端过去,亲眼看着他喝下的,不知道?可笑!那么后来在隐山,那个不愿转身的侧影,是因为不想自己发现他的眼疾吗?徒靳胸口剧痛,他狠狠抓着胸前的衣料,生生又咳出两口血。他想起自己曾因为隐言的薄情而拒绝了璎珞的请求,那时是多么理直气壮,可如今想来,其实那孩子从未拒绝过自己,也从未说过不救,所以今日才会一身是血地被挂在旗杆下祭旗不是吗。他为什么不说?他好像从来不会解释,不,或许是他从未给过那孩子解释的机会,他到底误会了多少,又......错过了多少? 将徒靳的变化尽收眼底,南宫绝得意地看向璎珞,像是在宣告胜利“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后悔吗?你被感情毁了,白璎珞,徒靳不配你。最终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南宫绝似乎有些疯狂,看向璎珞的眼中是疯狂的掠夺与占有欲。 璎珞仿佛看不到徒靳,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她淡淡一笑,盘起的长发因为刚刚激烈的打斗散落,随风飘扬,她突然抬起剑伸向后方,一刀割下了长发,发丝飘落,冷冽的声音随着她急冲向前的身影散在空中“你也不配!” 章节目录 第89章 生死一线 徒靳试了几次,颤抖的双腿都支撑不住身体,从未有过的恐惧跟害怕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他牙齿不住打颤。他想要帮璎珞,他想杀了南宫绝,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周遭如虚幻般扭曲,仿佛置身泥沼般寸步难行。突然一阵恶心,徒靳然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看着地上明艳的鲜红,思绪似乎才有些回转,右手抬起急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再不想接受现实,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整个山顶已经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下,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遍地横尸。璎珞不知何时与南宫绝打到了悬崖边缘,招招致命,招招凶险,徒靳突然意识到,璎珞打不过南宫绝,她是要与南宫绝同归于尽! “不!”徒靳大喝一声,声音被淹没在轰隆的巨响中。璎珞已经将南宫绝逼到悬崖边缘,直直抛出莫邪,身体随后而至。南宫绝若不挡,便会被剑所伤,若挡,也会被紧随而来的她撞向悬崖。眼看二人便要坠下万丈深渊,然而下一秒,南宫绝生生将脚下地面踏碎,先是躲过莫邪,再攀着悬崖边缘俯冲而上,环着璎珞的身体将她压倒在地! 璎珞想要挣扎,四肢却死死被南宫绝压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璎珞,你总是这样小看我。”x 电脑端:https://www.x/ “南!宫!绝!”干将从上劈下,南宫绝随手点了璎珞颈间麻穴,抄起一旁的莫邪去挡。徒靳急火攻心,又带着内伤,岂是南宫绝对手,被剑气震出老远,重重撞在一块儿巨石之上。五脏六腑仿佛要被震碎,虽未昏过去,一时半刻也难以起身。 将莫邪从悬崖上抛下,南宫绝俯下身,炫耀般吻向璎珞,轻舔她的脸侧,“明明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可你非要逼我。”他贴在璎珞耳畔,仿佛在说着情话,“我要让他看着,你是怎么属于我的,然后杀了他,再杀了山下所有人!” 璎珞轻合双眼,睫毛止不住颤抖,南宫绝只当她是受不了屈辱,却未曾注意,璎珞原本动弹不得的手指,轻微地抖了下。 “撕拉”一声,上衣被南宫绝一把撕碎,只余下了里衣。狂暴的吻铺天盖地,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有一瞬,璎珞突然睁开双眼,南宫绝只觉后心一凉,紧接着,热浪铺天盖地袭向身体各处,原本暴涨到极限的内力又再一次扩大,震惊地看向璎珞,后者冷冷与他对视,嘴角挂着得逞的微笑“可惜,你得不到我,也再杀不了任何人了!” 源源不断的真气通过紧贴后背的手心传入,暴涨的内力已经到达极限,仿佛正在往一个填满水的缸子里继续加水,结果可想而知。 瞬间意识到璎珞要做什么,南宫绝双手支地就要起身,被璎珞猛地又压了下来。慌乱之中,南宫绝一掌打在璎珞侧腰,璎珞也只是吐出口鲜血,压在他背心的手纹丝不动。白樱落,这个冷漠决绝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身上的红色血流越来越快,慢慢开始有鲜血从他的嘴角、眼睛、耳朵溢出,南宫绝知道,一切都晚了,即便现在脱离璎珞,他也无法再复原。纠缠了一辈子,似乎同归于尽也不错,看着璎珞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南宫绝抬起手,指尖从璎珞的长发穿过,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捏碎璎珞的头骨。x www.x m.x “你是为了徒靳杀我,还是为了那个小畜生?”南宫绝突然问,又似自言自语“一个人在极度危机痛苦的时候,都会喊他最信任、最希望来救他的人的名字,我在折磨那小畜生的时候,你猜他喊了谁?”眼前一片血红,已经几乎看不到,耳朵也嗡嗡作响,可他知道,璎珞没有回答。得意的笑,片刻后,摇头“谁都没有!即便意识不清,他也未曾喊过任何一个名字,嘴唇都咬穿了,几次张口,都拼不出个音节;只要清醒,就会一心求死。你说,为什么呢?”他像是知道答案,却偏偏不说。 背上的手终于有一丝颤抖,也已经无济于事,五识已经不清,南宫绝吐出口鲜血,身上竟也开始有细小的血珠渗出,时间到了,他却反而笑了“璎珞,我们都是失败者,你,我,徒靳,都是……” 发丝中的手终究没有握紧,是来不及,还是不愿意,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碎肉鲜血如红雨般落下,璎珞平躺在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南宫绝的话仍然回荡在她脑海,言儿,那个傻孩子...... 为什么谁都不喊?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让人来救自己,在隐言心里,母亲不喜欢他喊,父亲不让他喊,他根本没有人可喊。 心痛如刀绞,她指责徒靳,可她自己又何尝做对了,养育之恩,阖家之美,他们同样亏欠言儿,可这些话,这些想要补偿的心,如何让言儿知道?四周的地面轰然坍塌,刚刚本就是她故意为之,靠近悬崖,生死一线,一切都在璎珞的预料之中,如果一击不中,如果没有办法让南宫绝自爆身亡,她还可以在这一瞬间拖着南宫绝坠落万丈深渊。可此时此刻,她已经连勾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算计到了自己的死亡,却没算到心中的不甘。身体一点点倾斜下坠,泪水顺着眼角滑出一道清晰的线,从没有这般想要活着,从没用这般畏惧死亡,言儿,母亲的心该如何传达给你?别人的转述你可会相信?还是依旧傻傻的画地为牢,惩罚自己一辈子?你要母亲如何安心,如何放心,如何甘心离你而去! 下坠之势骤然停住,南宫绝残缺不全的身体滑落悬崖,璎珞疑惑抬头,看到徒靳正死死抓着她手腕,一点点将她向上提,强行催动内力,让血顺着嘴角不住流下。碎过的崖边依旧脆弱,璎珞甚至能看到一点点扩大延伸的裂痕。 “徒靳,放手!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掉下去!你但凡有心,璎珞只求你回去能好好照顾言儿!”见徒靳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而他们身边的岩石已经有道道裂痕爬上,璎珞是真的有点着急“你听没听到我说话!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言儿会愧疚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徒靳!!!” “闭嘴!!”徒靳也急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自己清楚!你要做的事自己去做!” 一瞬间的恍惚,璎珞似乎看到了当年固执追求她的徒靳,也是这样不听人说话,一意孤行。可现在不同,他们不能为自己死活,“我说的你到底懂不懂?!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让言儿怎么办!!放手!” “不!”徒靳咬牙,仿佛看不到周围碎落的石块儿,依旧一点点将璎珞往上拉,“你我都不会死,我们要活着下去!啊——” “轰!”崩塌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嘶吼,璎珞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拖了上去,紧接着身体被人抱着不停翻滚,周围一片嘈杂混沌,天旋地转。x https://www.x 待一切归于平静,璎珞才发现,徒靳死死将她环在怀中,已远离了崖边。他们真的还活着,恍如隔世,让她一时发愣,没有任何反应。 “言儿那么好的孩子,老天怎么忍心让他愧疚终生。”徒靳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他松开手,起身将璎珞伏在身后,“再坚持下,得赶在最后一个出口毁掉前下去。” 龙影山山势错综复杂,几条下山的道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找到那仅存的出口下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容易。起初的爆炸声还能通过声音和烟雾勉强判断方位,但随着山上战况愈演愈烈,无暇分身,声音又掩盖再空旷的回响中,根本无从分辨,徒靳只能凭着感觉赌一把。 徒靳抬脚,还来不及判断方位,璎珞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走西南一侧下山。” 西南,是最初被毁掉的出口,也是徒靳最确定已经无路的出口,第一声的震撼,山顶上的人,不会有人不清楚。然而徒靳只是略一顿,几乎在璎珞出口的瞬间便向着西南方向急速狂奔,璎珞在徒靳身后,不可避免的颠簸中淡淡解释“我与伯尧商议,第一个爆炸声响起的位置为佯炸,这是他给我的讯号,也是我留给自己的一线生机。我没想过你会来,毕竟......”毕竟那日在暮阳府前,他们都如此决绝......璎珞稍顿,继续“这个出口会多留一刻,引燃的弟兄与我素不相识,毕竟山上的情况无人知晓,我们需要一个能狠得下心的人。” 徒靳安静听着,脚下速度不减反增。一个狠得下心的人,就是说,他们倘若赶不上,必死无疑。活到他们这个年岁,经历了世间诸事,早便不怕死了,可现下,他们都无比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 输或赢。 生或死。 没有人知道,血脉相连的三个人,此时此刻都在生死一线中挣扎着…… 章节目录 第90章 治疗 “热水,干布,快!” “去准备寒冰!该死,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别碰他手脚!稍有一点震荡他都会痛死!用板子固定!” “再拿两颗回还丹......什么?喂不下去?那就化成水喂!......水也喂不下去??怎么回事?” “嗓子怎么伤成这样!!药都拿开,他现在根本喝不进去,把我的银针取来!” 舟伯尧一个个吩咐,所有人令行禁止,一屋子忙得不可开交,只有隐言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安详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抛开了那些痛苦折磨,似乎终于可以得到休息。 这屋子是山下的一间民舍,隐言受伤过重,不宜移动,治疗又迫在眉睫,便是简陋,至少能先把命保住。舟伯尧预料到了隐言的伤,凡是府里能带的最好的药材都般了过来,可这伤的严重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再多灵丹妙药,若是隐言连吃都吃不下,又有何用?他行医数载,看着床上一身是伤的人,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老爷,您看谁......” “让开!”通报的话还没有说完,被魍魉一巴掌拨开,几步走到隐言床前,先是扫了眼隐言的四肢,又搭了搭颈脉,翻看了隐言的双眼,才将目光落在舟伯尧身上,“乱哄哄一团,不得清净!小老儿治病不需要这么多人,你和徒弟留下,其他人出去!”话落,拿过舟伯尧手中的银针,魍魉看了眼屋子,走到一张案台前,一把扫下案台上的所有东西,又挑了几味药材研磨,嘴里不停,还在吩咐君忍将新的药材取过来。 舟伯尧赶了所有人,关门再回来,便见魍魉已经将银针和药汁浸泡到一起,正放在火上烧。墨绿色的汁液翻滚着,发出刺鼻的味道,眼见魍魉捻起一根银针便要刺在隐言壇中上,舟伯尧一把抓住,“前辈不可!鼠尾草、银叶芽、琼觞花,这些均是生痛之物,淬了银针入穴与酷刑无异,怎能用在言儿身上!”他一时情急,想什么便说了出来,完全忘记了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传说中的鬼医。 “你说的这些,以为小老儿不知道吗?哼,光会卖弄!”魍魉运气,一下震开舟伯尧,“小老儿就是要让他生生痛醒!” 隐言伤重,若不在醒中治疗,怕是想清醒就难了。魍魉也不多做解释,针已经准准扎下,手下不停一连五针,都是落在身上大穴,隐言的身体难以抑制地抽搐痉挛,终是从那短暂的美好中抽离了出来。 痛,只要清醒便只有这一种感觉,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想要嘶喊,下意识咬唇,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嗓子已经伤到了这种程度,这样的折磨还有什么意义呢?针刺的痛,灼烧的痛,筋脉具断,体内真气无从汇集,疯狂乱窜着,又一轮开始了吗?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其实是想早点解脱的,却连勾勾手指都不能,原来他什么都做不了...... “按住他,银针每下半寸,药效便会增加一倍,小老儿行针之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昏过去。” 浑身是伤的病人魍魉也不是没治过,但隐言的伤却是糟糕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脏腑伤得严重,原本承受不住真气的冲压,碰巧隐言体内的两股真气相冲,既想独自霸占这身体又似忌惮着彼此,每每碰撞平手而归,反倒是减轻了脏器负担。两股真气不能放任不管,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将二者全部化去,然而经脉具断,导致体内真气无法归一,想要接续断脉就必然要引导真气灌于全身。若是化去,先不说隐言便会从此成为废人,原本藏于体内被真气压制的蜂吟针也能即刻要了他的命!想要引导其一,脏腑又会受不了刺激而肝胆俱裂。隐言的伤,便是治疗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先将筋脉接续,再修复脏腑,最后引导两股真气融合或是吞噬,还不确定隐言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魍魉虽手下不停,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了两个字——麻烦!(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前辈,你要做什么?”魍魉脾气喜怒无常,他能看到的,舟伯尧其实也知道,因此看着魍魉有引真气入穴的举动,不由紧张起来,他真怕这老爷子一个嫌麻烦就把人弄死了了事。x https://www.x “哼”魍魉冷哼一声,看向君忍“徒弟,看好喽!”话落,他一掌将五根针齐齐拍下,隐言因剧痛双眼大睁,上半身本能般弹起,被君忍死死压住,魍魉又一掌怕在他丹田,一口血水自隐言嘴中喷出,抓准时机,魍魉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游走在隐言身上各处穴位,每到一处,便是三根银针,下针之快,舟伯尧几乎看不清。君忍则是一边压住隐言,一边死死盯着魍魉手腕,如此专注的儿子,舟伯尧第一次见,心中骤然想起一词——青出于蓝,救人之时分神乃医者大忌,怎么能在这时输了儿子?舟伯尧淡淡勾起嘴角,更加专注与眼前。 隐言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不能让他昏迷”,这样的吩咐在南宫绝那里听过太多,一月时间,连昏迷都变得奢侈,他已经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索性关闭了五识任由他们去了吧。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愿,渐渐地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意识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地,周围的一切变得混沌滞重,能够感受到身体中的一切流动,却仿佛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另一个人。 他累了,所以......就这样吧...... ———————————————————————————————————— 龙影山下一片狼藉,一席灰衣,银面遮脸的白羽,坐在一块儿炸开的巨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掂量着手里的柴棍。为防失控,大部分人马留在了山下,舟伯尧把点火的差事给了他,显然是想给山上的人留条生路。眼看时间临近,白羽晃荡着起身,走到火堆旁引燃了柴棍,又看了眼山路,若有所思。 浓烟滚滚,山路已经完全挡在一片烟雾下,根本看不清路,更不要说人。山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碎石滚下,山脚处已经十分危险,他们早早退到了距离山脚远些的外围,轰隆一声巨响,白羽捂着耳朵后退半步,掀起周围山风浪般袭来,打在身上竟能感到明显热度。白羽瞳孔猛然紧缩,扭头看了看山体两侧,虽还未见火光,但已经能看到时而扭曲的空气。定是周围的爆炸引燃了林子,已经从两侧烧了过来,一旦这条火舌将整个山脚围住,不用他引燃引线,里面的人也一个都别想出来! 正想着,一个光点自林子深处昙花般闪现了下,白羽一怔,随即咒骂了一句“该死”,将火把推给身边一人,拔腿冲向林中。徒隐言,你最好给小生活着,这个人情,白羽要定了!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91章 “只是”的代价 身体浮浮沉沉,眼皮滞重,意识却一点点清醒了,璎珞疲惫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疾行的马车中。 “醒了?” “啪”地一声折扇合上,白羽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另一面。 璎珞扶着有些发沉的头支起身,她记得徒靳背着她在山路上狂奔,周围一片混乱,浓烟、碎石、倒塌的树干,身后是一片热浪,火已经沿着山脉烧了过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声轰隆巨响......还活着,可是怎么出来的,完全没有印象。 白羽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问道“怎么出来的还记得吗?” 头疼的厉害,璎珞皱眉摇了摇头,“我们怎么在马车上?言儿怎么样?” “教主大人的伤太麻烦,必须先接续筋脉,这边的东西不行,魍魉只能先稳住他内力,现在正在全力往隐山赶。” 璎珞紧抿着唇,起身想去隐言身边,刚抬起半下,被白羽用折扇抵着肩膀按了下去,随即脑中一片眩晕,让她眼前发黑,半晌才缓过来。 “夫人失血过多,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妨休息片刻,至多再有一个时辰我们也到了。”想着隐言如今的情形,白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说的虽是实情,却也有些避重就轻。他留在这里的目的,一是为了治疗璎珞,二是为了拖延时间,隐言现在的样子,璎珞见了只会更加麻烦罢了。 “对了,徒老帮主怎么会在山上?”白羽似无意地转了话题。 “该是混在人群中跟了上去”,话落,璎珞看了眼四周,似乎在找人。 白羽轻轻一笑“他不在。天渊的那帮小妮子死活不让带上他,舟老爷只得带了舟府的人留下治疗。”摊了摊手,白羽拿折扇指向璎珞“不过夫人倒是该谢谢他,要不是徒老帮主的信号烟,小生也找不到你们。小生赶过去的时候,他把夫人护在身下,被那些树干和碎石击中,受了不小的内伤。” “是吗”璎珞垂眸淡淡道。 白羽似乎觉得这反应挺有意思,也没追问,微微一笑,打开折扇靠在马车窗边欣赏着外面的景色。忽见头车里一人快速闪出,紧接着卓依从车里钻了出来,攀着车缘看向他这边,二人对视后比了几个动作。白羽摇扇的手一顿,教主大人出事了,要他过去?有魍魉在能出什么事?他这边还得拖延时间,那边还要去救人,真当他有□□不成?x 电脑端:https://www.x/ 该死!白羽起身,快速跟璎珞交代了句“夫人稍安勿躁,小生去去就来。”转身出了车门,运起轻功,几步掠到卓依身边,“怎么回事?” “主子怕要撑不住了,醒神的针再下半寸便会致命,魍魉前辈先一步赶回隐山准备,让你用别的方法唤主子清醒。” “我能有什么办法!”白羽翻白眼,简直有些抓狂,五毒针都不能让教主大人清醒,下一步难道要刺心不成!白羽一愣,没准儿还真行...... “昏迷时间超过一炷香便危险了,此处离隐山还有半个时辰路程,你......” 卓依还没说完便被白羽打断“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去拖住夫人,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万万不能让她看到!” “什么......咳咳......不能让我看到?” 二人齐齐看向门口,璎珞已经站在车前,脸上还有疾行运气来不及消退的红晕,正急急看向白羽。卓依忙去扶了璎珞。 白羽轻叹口气,瞒不住了......一边向里走一边道“夫人进来吧,时间紧迫,白羽边做边说。” 璎珞从没想过,他们救了隐言,却又让他陷入了另一场折磨。短短半个时辰,她看着白羽一次次将隐言从昏迷中强行唤醒,指甲在掌心抠出了血洞,却没有办法阻止,那双失神的眼睛里,绝望、痛苦、无助,每一样都让璎珞心痛到无以复加。她知道儿子伤了嗓子,喊不出任何声音,可伤与不伤其实没有什么分别,隐言极少会喊,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咬着唇默默忍受,正如南宫绝所说,他没有叫过一个名字,哪怕是无声的口型都没有。 轻轻攒着隐言的手,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言儿,娘只求你......求你无论如何......坚持住!”无论隐言听见与否,她在他身侧,轻轻地说了一路...... ———————————————————————————————————— 刚到隐山,隐言便被急急送到了准备好的石室中,璎珞守在门前,头眩晕的厉害,正扶了墙壁歇息,卓依守在一旁,劝她先去休息,这边一有消息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她,被璎珞轻轻摇头拒绝。x https:/m.x/ 半晌,莲徽进来,看着闭眼喘息的璎珞,附在卓依耳边说了几句,卓依轻轻挑眉,让莲徽先下去。 “什么事?”璎珞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问。 “徒靳到了”想了想,卓依还是说道,“清澜和莲徽把人拦在了外面,舟老爷也在外面陪着,还有舟府的一行人。” 璎珞睁开眼,直起身看了看石门,转身往外走。 果然一行人围在山门口,清澜挡在最前面,双眼微红,声音也跟着颤抖“你滚!这里不需要你!主子受伤的时候你在哪?他被□□折磨的时候你又在哪?他都病得快死了,病没好就急着赶回去,等着他的是什么?是铁索桥!整个武林盟围攻天渊,他自身难保,为了你撤去毒瘴,你却逼着他告诉你阵法秘诀!他的眼睛......主子的眼睛瞎了,拜你所赐,再也看不到了你知不知道!可你做了什么?!你只知道让他去救你心心念念的儿子!!!好了,如你所愿,他去救了,你儿子好好的,可你再看看主子他......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武功被废了,筋脉具断,真气乱窜,他不但看不到了,连话都说不了,喊都喊不出来。那双弹琴的手,十根指甲都不在了,肩胛不知让什么给伤的,黑紫一片,还有琵琶骨,两个明显的血洞,周围焦糊一片,骨头上都是裂痕.......”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人打断她,几个天渊的姐妹已经低头低低啜泣起来,清澜吸了吸鼻子,质问的声音带着指责,铿锵有力“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忍心?!就算你不认他,可你们留着同样的血,虎毒尚不食子,你到底要逼他到什么地步!你还有什么脸来这里!” 徒靳脚下踉跄,被舟伯尧紧紧搀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张开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质问,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有关言儿的事情,他一件都不了解。回想过往,除了愚蠢的自以为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样的徒靳,清澜更加气愤,手中紧抓着剑便要冲过去,璎珞淡淡叫了声“清澜。” 清澜停住,转身,队伍往两边散开,璎珞和卓依走了过来,卓依拉了清澜一把,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璎珞看着舟伯尧搀扶下的徒靳,沧桑而虚弱,仿佛一日老了十岁。迟出发了那么久,最后却只晚了不到一刻,是拼了命赶路了吧。累吧,一身的伤也没有好好修养吧,看那一头的冷汗,苍白的唇色,站立不稳的身姿,再加上白羽跟她说的话,怕是半昏半醒间便逼着舟伯尧赶路来着,为了追上他们,为了确定言儿的生死,心神不宁了一路吧。x https://www.x 可那又如何?这样就能抹消他对言儿所做的一切吗? 看着一脸焦急的徒靳,璎珞觉得这情景可笑至极,就好像眼前是个单纯地担心着孩子的父亲一样,可事实上只像个哭泣的刽子手。晚了,她欠言儿的,徒靳欠言儿的,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偿还的东西? “璎珞......我......我只是想看看言儿......他......还好吗?” “只是......”璎珞轻轻念着着两个字,随即突然问道“想进去吗?” 徒靳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璎珞淡淡一笑,说不上来的讽刺“言儿当初进暮阳府,也只是想呆在你身边,结果跪了七天七夜。你的‘只是’,至少也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章节目录 第92章 无为 “言儿当初进暮阳府,也只是想呆在你身边,结果跪了七天七夜。你的‘只是’,至少也要做到这种程度吧。”x 电脑端:https://www.x/ “璎珞!”舟伯劝道“徒兄他身上有伤......” “莫不是怪言儿当初身上无伤?”璎珞淡淡撇了一眼舟伯尧。 想起当初主子的委屈,清澜眼眶一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卓依拉住。卓依轻轻摇了摇头,主子如今有夫人撑腰,这委屈定是能讨回来,岂用他们画蛇添足。 舟伯尧急道“你明知我不是......” 话没说完,徒靳已经上前半步,轻拍了拍他的手,一句“我跪!”便直直跪下,“我若跪足七天,可是能进去?” “徒靳,你在跟我谈条件?”璎珞挑眉,“言儿当初所尝岂是这么简单?七日之后再做考虑,你忘了吗?” 徒靳握拳,想起尘沙中的那个白衣少年,毅然决然跪在地上,澄澈的眼眸,说着七日后自己若不让他进府便会另想办法,那样的单纯执着,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同意的吧,可还是傻傻的跪了七天。他记得七天中有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有看热闹的地痞流氓,好像还下过一场大雨。然而七日之期一到,迎来的却是自己的雷霆之怒。原以为他伤了沐儿,所以下手毫不留情,甚至后来的种种,还会觉得自己仁慈......现在想来,言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想进府,怕是有诸多办法,却偏偏选了一种最直接最困难的方式,既然有那般手段,为何还要履行一个根本不会兑现的承诺?那孩子是把他当做父亲,所以尊重,乃至纵容。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徒靳后悔,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咎由自取,所以这场羞辱般的惩罚,他甘之如饴,也当承受。 舟伯尧拉了两下拉不动,只得继续游说璎珞,“璎珞,徒兄虽有做的不是的地方,可他是真的担心言儿,昏迷之际还在问我言儿和你的状况。我们一路赶来,根本无法休息,他重伤在身,要不是一股气硬挺撑早便昏迷了,一切恩恩怨怨岂是一朝一夕能说清楚,等言儿醒了再清算不迟!在这跪上七天会要了他的命啊。” “真的担心?赶路?重伤?”璎珞冷笑,“真是顶好的借口,可这与言儿何干?又与我何干?这些能换回言儿的双眼吗?还是能让他的筋脉武功复原?或是能让他的痛苦哪怕减少一分一毫?要了他的命?可笑!若是要了他的命就能让言儿康复,让时光倒流,他早已死过千次万次了!” 一句句掷地有声,虽声音不大,却让舟伯尧哑口无言。徒靳紧紧闭上双眼,遮住了满眼痛苦,璎珞说的没错,他赎再多的罪,除了自我的心理安慰外,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至少......看在他在龙影山拼了命救你的份上......”舟伯尧的话少了些底气,显得虚弱而又苍白。 走回的璎珞停住脚步,微微侧头“那是他欠我的。”论救人,她十几年前就救过徒靳的命,若是真有功过相抵,善恶有报,言儿又岂会受这么多苦! ———————————————————————————————————— 山脉之势不比院落,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构成了天然的刑具,徒靳跪不多时,膝下便被碎石割破,鲜血和着冷汗一点点侵染地面,一个踉跄,舟伯尧赶紧过去扶住,看着他这样,不由叹息,“徒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简之,我有时在想,人是不是一旦老了,做事便会思前想后、倚老卖老。”在伯尧的搀扶下,徒靳艰难跪着,微微喘息“我其实,并不讨厌那孩子。一开始是惊吓大过惊喜,可后来,似乎渐渐习惯了,喜欢了,只是我却不愿承认,总是逼着自己对他残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联想到他身上,便是小人的离间,哪怕再荒谬我竟也信了,只是......从不信他说的。 徒靳慢慢回忆,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那天,他跪了七天,又被我一顿好打,我让他治疗沐儿,他二话没说就治了。我还打了他一巴掌,他的脸冷的就像冰块,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解释呢?那时候解释,是不是我也不会相信?” 握着舟伯尧的手不知不觉地攒紧,略带冰凉“我从没想过,他竟真的会跪上七天,也没想过,仅仅是跪着,竟然......这般难熬......” 舟伯尧什么都不回,只是静静听着,也不再劝徒靳起身,只是一声不响地帮他治疗,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扶他一下。其实舟伯尧知道,徒靳如此执着的跪在这里,与其说是璎珞逼得,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惩罚自己。有些东西不看透时终究有些不甘心,可一旦看透了,再回过头来,只余下了无法填补的遗憾。x https:/m.x/ ———————————————————————————————————— 徒靳实际上并没有跪太久,不过半天时间,便被请进了山。 跪了许久的腿有些麻木,虽有舟伯尧扶着,还是半天没有起来,卓依只得上前搀扶。徒靳转头说了声谢谢,被卓依淡淡回绝“老爷不必谢我,卓依对您的狠并不比天渊的任何一个姐妹少,我只是不想让教主为难。” 并不是为他而做,所以不用感谢。徒靳其实知道,若不是因为言儿,这些丫头恐怕一刻都容不下自己。低头咳了咳,他其实宁愿他们打他骂他,就像清澜一样,那样他或许会好过一点。记得第一次见清澜,还是言儿刚进暮阳府的时候,这丫头也是冲出来替言儿出头,言儿为护她还挨了自己一顿嘲讽加狠罚,想起那时的锥心之刑,此时的徒靳便感到刺心的痛。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属下,言儿为保全两边只能牺牲自己。天渊与暮阳府、正派与魔教,他给过言儿多少次选择,又让言儿为难了多少次? 卓依将二人带到石室前,璎珞和白羽都等在门前。徒靳有些不明所以,卓依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此刻也只是默默退到一边,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只好看向璎珞,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可是言儿他......有事?” 白羽一身素衣染上了不少血,脸色本就因为常年生病略显苍白,此刻更是白得吓人。赶路和救人都是力气活,尤其是救隐言,简直就是跟阎王爷抢人头,他这身子骨着实有些吃不消。不过精神虽差了些,心情显然还不错,一双眼睛锃亮,嘴角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生死于他司空见惯,就算这一屋子的人都欠隐言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救人便是想救,交朋友便是喜欢,还有些事情,纯粹是觉着有趣,比如在教主大人身边待着,似乎有趣的事情就不少。 “也算有事,也算无事。”白羽靠在墙壁上说话,顺便休息休息,“之所以把徒老帮主找来,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与徒老帮主有关,或者说,只有徒老帮主能帮上忙。” 徒靳一愣,什么事会在这时找他帮忙?这事若与言儿有关,便是要他的命他都不会拒绝,“只要能救言儿,徒某义不容辞!” “啧啧”白羽咂舌“徒老帮主还是听白羽说完,想好再回吧。”x https://www.x “小兄弟但说无妨。” “教主大人伤得太重,没有护心内力,一般治疗必死无疑,只能险中求胜。若他能清醒地挺过接筋的过程,便能引导内力贯穿全身,疏通经络,此时昏迷也才无大碍。可惜教主大人内息太乱,我等内力均输不进去,更不要说护住心脉,所以想要请徒老帮主帮个小忙。” 话语在此停顿,徒靳不由问道“徒某能做什么?” “很简单”白羽狡黠一笑“我们要你利用他体内的蜂吟针,一面护住他心脉,一面刑锥心之刑让他清醒。” 章节目录 第93章 求而不得 “教主大人内息太乱,我等内力均输不进去,更不要说护住心脉,所以想要请徒老帮主帮个小忙。” 话语在此停顿,徒靳不由问道“徒某能做什么?” “很简单”白羽狡黠一笑“我们要你利用他体内的蜂吟针,一面护住他心脉,一面刑锥心之刑让他清醒。” “你......你说什么?” “蜂吟锥心太过霸道,况且教主大人心脉伤得严重,能不能挺过来不好说,要是万一……徒老帮主可就成了杀人凶手。况且看徒老帮主现在这样……”白羽上下打量了徒靳,摇摇头“接续筋脉少说也要个把时辰,要是中间有个差池,恐怕就要两败俱伤。这下手轻不得,重不得,要掌握好度,更要狠得下心,所以帮主最好想清楚再答复白羽。” 徒靳愣愣地看着前面,他知道白羽在说话,可是却听不懂他说了什么,或者说是不想去听懂。他们是骗他的,没错,一定是骗他的,因为…...那可是锥心之刑啊,武林大会上,他确确实实的用过,有谁会在锥心之行下面不改色、行动自如吗? 舟伯尧看着徒靳有些奇怪,扶着他叫了几声,可徒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抖如筛糠,下一秒,一口鲜血如柱般喷出。 “徒兄!你怎么样”舟伯尧急点徒靳几个穴道,想要给他输些内力,手贴上后背却怎么都输不进去。 这情况恐怕是内息太乱,导致真气不畅的缘故。白羽微微撇嘴,想着徒靳的心理素质不怎么样,刚欲出手,一个身影快他一步,“啪”的一巴掌打在徒靳脸上,是璎珞。 “徒靳!你给我清醒一点!言儿还躺在里面,没有时间让你在这里自怨自艾!” 白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啧啧两声,这下手可是毫不留情,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徒靳的脸偏向一侧,这一巴掌把所有人打得一懵,却是把他打醒了,他看着卓依,有些哀凉的问“言儿骗我的对吗,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取针方法对吗?” 虽说是问句,但肯定的语气已经不用卓依回答,但卓依想了想,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徒靳低头沉默片刻,轻轻推开舟伯尧,看了璎珞一眼,走到白羽身边,淡淡说了声“我知道了,走吧。”x 电脑端:https://www.x/ 璎珞被拦在了石门外,身体一软,倒在赶过来的卓依怀中。 “夫人!”卓依有些担忧地叫了声。 看着落下的石门,璎珞微微颤抖,“我多希望能救言儿的是我......” 徒靳不知道,这个进入石门的机会有多么难得,那个能救言儿的机会又有多么难得,他这个伤得言儿最深的人,却得到了唯一的补偿机会,让璎珞嫉妒得发疯。然而,璎珞却也不知道,石室里的另一番风景,让徒靳几近崩溃。两个人,一个疯狂的想要进去,一个痛苦的想要逃离,却偏偏不能如愿。 双双求而不得,是不是也是一种折磨? 石室的门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徒靳被浓重的血腥味惊呆了,更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步也走不动。 隐言被封了嘴巴,牢牢绑在一张石床上,魍魉正用刀一点点割开他四肢,挑着两边筋脉,先把断口处切去再连接到一起。血顺着四肢流下石床,汇成一小股流到徒靳脚边,刺目的红,仿佛将他钉在原地,刺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如此强烈的痛楚下,隐言颤抖、抽搐,却依旧清醒着,徒靳似乎能从他失神的淹没中看到淡淡绝望,他迈开一步,想到走到隐言身边,却踉跄着差点倒下,跟进来的舟伯尧扶住了他。走在前面的白羽这才转过身,看着已经跟自己有了几步距离的人,不由皱起眉头。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这样的人身上,到底是对是错? 然而下一秒,徒靳再一次推开了舟伯尧,大步走到隐言头顶的位置,深吸口气,似乎极力控制住颤抖,看向白羽“告诉我,怎么做!” …… 当需要一边蜂吟锥心,一边护住心脉时,徒靳才真正意识到了蜂吟针的威力。那蓬勃暴涨的真气,剧烈得几乎难以压制的颤动,一下下将隐言从昏迷的边缘拽回,也一下下牵动着徒靳的心。还只是两相对抗的力便如此难熬,他记得,他曾用过全力,那么…..究竟会有多痛? 真气走岔,一丝血线自徒靳的嘴角流下,他顾不得擦,只一眼不眨的看着魍魉的动作,看着痛苦挣扎的言儿,仿佛心里更痛一些,才更好过一些。他痛恨自己曾经的愚蠢,更痛恨现在的无能为力!眼见言儿口中的碎布已经几乎染红,似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徒靳试着开口“能不能把他口中的这个去了?”x www.x m.x 舟伯尧见状便伸出手,还未等碰到就被白羽抓到,他看着徒靳,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直到后来徒靳才想明白,那是讽刺怜悯,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你们早晚会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不过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白羽警告的看了一眼舟伯尧,即使同为医者,若在魍魉和他的眼皮底下乱来,也会被请出这间石室。 整个治疗持续了一个时辰,开始的时候,每隔一刻钟,徒靳便要进行一次锥心,看着隐言即将闭合的双眼沉重无奈地再次抬起,到后来,即便锥心都不能让他清醒太久,只能缩短时间,变得越来越频繁,可几乎每一次睁开后,便已经开始轻轻闭合。他的身体起初还在不停抽搐挣扎,最后变成无意识的痉挛。结束的时候,徒靳比任何人都感激地任隐言陷入黑暗,隐言的生命最终得以保全,然而魍魉却告诉徒靳,隐言的体内虽充盈着内力,却恐怕再不能习武。先不说那些严重的脏器与心脉,便是断过的手脚都要从走路拿东西开始学起,更别提沉重的刀枪剑戟。 那个一身白衣挥舞着长剑,像是作画般的流畅动作,再也看不到了吗?徒靳愣愣的,半天没有反应,直到白羽说要取他的血,他才带着感激,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 隐言受伤太重,又流了太多的血,他极度需要进行补充,而徒靳的血最为合适。虽然同样受伤,同样失血过多,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人同情徒靳,唯一觉得不妥的舟伯尧也并未阻止,因为知道阻止不了,如果现在不让徒靳做点什么,他可能会疯掉吧。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94章 赎罪的机会 魍魉等人从石室里出来已经是隔日一早,隐言尚在昏迷,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璎珞轻轻推开卓依,跪在魍魉和白羽身前,沉默地磕了头。这是她作为母亲,对儿子救命人恩的感谢,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这其中的深情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而这一跪的意义,所有人都懂,因此魍魉和白羽也未做推诿,生受了这一拜。 白羽上前一步,将璎珞扶起。似乎起得有些急,璎珞一阵头晕,眼前一黑便倒在了白羽怀里。白羽赶紧把了脉,示意所有人无事,又对卓依道,“准备间屋子,先让夫人歇歇。” 璎珞的伤虽没有隐言严重,但也不轻,一路奔波又劳心劳力,撑着的一口气一旦懈下来,不晕才怪,想着石室里的惨烈情景,白羽倒是觉得,现在不见也好。x www.x m.xx 电脑端:https://www.x/ 卓依开始接手张罗后续的事情,璎珞晕了,徒靳晕了,隐言昏迷不醒,魍魉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想要留下的舟君忍拎走了,只苦了白羽,璎珞和隐言两边跑,又刚刚经历了那么费力的一场治疗,难免有些体力不支。待把该做的都做完了之后,白羽倚着墙便睡了过去,直到感觉有人靠近……习武之人到底还是警觉得很,一伸手便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薄被从肩上滑落,白羽看着一动不动任他抓着的卓依,有些不好意思,松了手,说话还是轻浮得很“早知是姑娘,小生便多睡下了,美女盖被,可不是常有的事儿。” “先生说话这般无礼,早晚毁在一张嘴上。”卓依弯腰想去拾被子。 白羽笑笑,捡起被子递过去,“姑娘没听过一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本以为又会换来些刻薄的话,或是干脆被忽略,未曾想,卓依竟是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谢先生救命之恩,日后若是有先生有难,天渊必会鼎力相助。” 这突然的举动,倒是让白羽一惊,不过他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邪魅一笑,“你们教主欠我颇多,不如让他以身相许,药阁做聘,天渊做嫁,倒也门当户对。” 相处久了,卓依知他口无遮拦,说话多半三分真七分假,可也忍不住剜他一眼,接过被子走到璎珞床边。白羽跟在她身后,例行检查地探了探璎珞脉搏,见璎珞睫毛轻颤,知道是人要醒了,转头对卓依道,“厨房的药一直温着,劳烦姑娘取一趟?” 卓依未疑有他,出门便去了厨房。刚走出院子,这边璎珞便醒了,白羽将她扶坐起来,直接道:“知道夫人惦记着教主大人,但至少要先把自己身体养好,否则何谈照顾别人。” 璎珞苦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教训的是,可这心思却是无法控制。” “夫人莫急,小生等您醒来便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辞行,二便是将教主大人的情况跟您说清楚。” 銮药阁旧部的余党仍在外面伺机而动,他身为新一任阁主,已经在外面耽误了太久时间,况且,剩下的事也不是他医术所及范畴,交代完所有,也该回去处理些正事了。 卓依回来的时候白羽已经不在,璎珞倚在床边,身体还有些虚。一手拿着药碗,一手将璎珞搀到了桌旁。刚一坐下,璎珞突然问道,“言儿现在怎么样了?” “人还昏着,清澜和莲徽在照顾呢,夫人放心。” “嗯”,看了眼桌上的药碗,璎珞拿起便喝。 “夫人小心,烫!”卓依提醒,可还是晚了,汤药烫了璎珞唇舌,还溅了些出来。这样反常的璎珞不禁让卓依有些担心,她皱眉,扫了眼屋内,未见白羽,似无意问道“白大夫人呢?” 璎珞看着药碗有些失神,半晌道“扶我去看看言儿吧。” 璎珞不想说,卓依也不好再问,但能让她如此心神不宁的,定是与隐言有关。不知白羽说了什么,卓依暗暗咬牙,想着怎么能找白羽问个明白。 二人刚出院门便碰到了徒靳和舟伯尧,徒靳脸色苍白,应该也刚醒不久。卓依虽给徒靳安排了地方休息,但整个天渊无一人愿意过去侍候,白羽自是也不愿多个人瞧病,好在舟伯尧顾念往日情分,也算医术高明,有他照顾,也算徒靳命大。(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璎珞似没看到他一般从旁侧绕过去,徒靳快走了几步,有些尴尬地挡在她面前,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见璎珞不接,又将盒子打开,重新递上。璎珞这才看清,盒子里的是蜂吟针,那个折磨了言儿许久,几乎要了他命的利器,传闻致人上品的宝物,讽刺的笑,一本正经的施礼“璎珞替儿子谢帮主高抬贵手。”她讨厌正派所谓的道貌岸然,因此说话做事从来直接了当,不愿话里藏针,可此时此刻,却有些忍不住。 徒靳窘迫地握着盒子,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璎珞,被璎珞甩开,“徒帮主自重!” 握着盒子的手不禁用力,他看着璎珞牵了牵嘴角,想给对方一个微笑,只是笑容却有些苦涩,“那也是我的儿子。” “是吗”璎珞紧紧盯着徒靳,“你不承认时便如临大敌,你承认时便叫做儿子,徒帮主还真是随心所欲!”虽然表面平静,但卓依可以分明地感觉到自己扶着的人在微微发抖。 这些指责,徒靳一如既往的无法反驳,他也不想反驳,“璎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至少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是啊,嫂.......璎珞,至少听听徒兄他想说什么。”舟伯尧见徒靳实在可怜,忍不住帮着说了两句。 璎珞回头,对着徒靳恳求期待的眼神,看着盒子里安静的银针,冷冷一笑“我若......不给你机会呢?”话落,她转身离去,没有再给徒靳抓住她的机会。残忍吗?无情吗?那是他徒靳活该!她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弥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挽回,她不是那些深闺中的正派女子,她是魔教圣女,爱憎分明的白璎珞! 徒靳颤抖着将盒子递到舟伯尧面前,“简之,你帮我。” 舟伯尧吓得连连摇头,“徒兄,我做不来的......做不来啊......” “我知道你心疼言儿,难道不想替他讨回公道吗!你之前不是还怪我顽固不化,不听劝阻,对,我那时候是个混蛋,简之......” 舟伯尧见不得徒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扣着他双肩大喝一声,“徒靳!” 徒靳突然停住了,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针盒,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要知道言儿那时的感受......” “你清醒一点,这东西折磨了言儿多久,差点要了他的命!别说璎珞,你觉得谁会愿意去碰!他们见到只会更恨你,而不是感激你把他拿出来,你知不知道!”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感激他?他们甚至亲眼见过他拿这针折磨言儿!徒靳痛苦的看着手里的针,突然眼前一亮,是啊,有个人该是尤其恨他,或许,他可以去试试...... 章节目录 第95章 无计可施 璎珞和卓依刚进院子便看到清澜端着伤药和布带从隐言的屋子里出来,想是刚刚替隐言换过药。见到二人,清澜施了一礼,“姐,你们来了。夫人身体大好吗?” “已无碍,言儿怎么样了?” 清澜回:“还睡着呢,主子这两天消耗了不少元气,魍魉前辈让我们点些安神的熏香,我们也想主子多休息些时日,就点得重了些,估计最早也要明天这时候才能醒呢。” 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三人一惊,齐齐赶了过去。他们不知,普通熏香的剂量确实足以令人昏睡数日,然而隐言在龙影山时被逼着服了不知多少提神之物,一次次从昏迷中强行唤醒,这些香,即便剂量再重,他也无法安睡许久。 门被撞开,隐言却仿佛没有听到,他摔下了床,用还没长好的四肢费力的在地上爬......没有人看管,四肢又不被束缚的情况实在是太少太少,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时间,抓住机会。四肢使不上任何力气,每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痛,他就用肩膀,用下巴一点一点挪。可是看不到,便没有了方向,他努力了许久,都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没有目的地,于是他放弃了,开始用头狠命地撞向地面......x https://www.x 璎珞他们进来时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突然想起白羽临走时说过的话——“教主大人的神智还不大清醒,可能是身体中两股真气乱窜的结果,也可能是南宫绝给他灌了太多药物所致,具体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他似乎以为自己依旧在南宫绝手上,因此......想要寻死。这两日他身体虚弱倒也罢了,我们只封了他的口以防他咬舌自尽,不过随着他的伤一点点恢复,若是记忆还这般混乱,恐怕就不好办了。小生只是提醒夫人,具体该怎么做,想来夫人应该心中有数。有些时候,虽说做法残忍,但为救人,望夫人当断则断。” 隐言不是会寻死的人,即便受了再多的折磨,即便神志不清,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的儿子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连累他们!这个他们中是否包括徒靳,是否包括自己,璎珞不敢想,但隐言做事的干脆决绝她是知道的,可即便这样,仍旧没有死成,只能说明南宫绝比他更加的残忍、更加的狠绝!腥甜涌上喉咙,被她生生咽下,她恨南宫绝,恨到想要将他挫骨扬灰,却是第一次有那么一点感谢他的残忍! 震惊的三人最终还是清澜先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过去,卓依只慢了半步,也追了过去。原本他们还担心隐言挣扎伤了自己,却没想到,一感觉到身边有人,隐言便停止了动作,任由他们将他重新抬到了床上,包扎头上的伤口,从始至终乖巧得仿佛没有醒来。 璎珞的手紧紧捂在嘴边,她想要走过去,身上的血液却仿佛瞬间抽干,身体被钉在地面,让她难以动弹。言儿为什么不挣扎?这样奇怪的行为,这样有违常理的反应,究竟是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经历了太多次,因为明白挣扎也没有用,因为反抗的结果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因为太理性,因为......无能为力...... 隐言做过的努力和挣扎不会少,在龙影山他一次次尝试,却一次次失败,最后他学乖了。不是学会放弃,而是知道不做无谓的挣扎。 卓依和清澜很快替隐言处理好了伤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璎珞。璎珞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隐言,过了许久,终于开口:“十二个时辰找人看着,除非换药治疗,其他时候,都固定在床上吧。” 清澜想是自己听错了,“夫人的意思是要将主子绑在床上?” “嗯。”璎珞点了点头。 “为什么?!”清澜难以置信的看向璎珞。 卓依也想问为什么,可她比清澜多了分心思,她虽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璎珞有她的道理,也有她的原因。拍了拍有些激动的妹妹,“绳子粗糙,难免磨伤,去拿些裹伤的白布。把人固定住,总比主子伤了自己要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是......” “听话,去吧。” 清澜还想再问,被卓依制止,咬咬牙跑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变得安静,卓依开始检查隐言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处,璎珞却突然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为什么?” 卓依的动作一顿,反问“夫人愿意说吗?” 璎珞苦笑着,有些无奈“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 事情传遍了天渊,当然也传到了徒靳的耳朵里,他起初不愿相信,直到亲眼见过,才想起石室中治疗时白羽曾说过的话,“你们早晚会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徒靳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天渊的人也不让他插手,他只好十二个时辰陪在隐言身边,好在那些人虽讨厌他,却不曾驱赶过他。唯一反对的只有舟伯尧,他做不到不管徒靳,只能跟着徒靳胡闹,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便将徒靳打晕了拽回去治伤,来来回回几次,两个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在照看言儿的同时,徒靳也要听从舟伯尧的安排,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治疗的时候治疗,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一晃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隐言的伤好了些,但别的情况却并不见好转,卓依早就提议让白羽过来看看,被璎珞拒绝了,因为她很清楚,隐言现在的情况不是白羽能治好的。他们只能等,等时间,等言儿自己走出来。 然而半个月后的这天,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生了...... 一直安静了整整半个月的隐言,突然挣脱了所有束缚,甚至打伤了几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子。所有人都拦不住,或者说不敢拦,隐言不但会对接近的人怀有敌意,还会伤害自己。好在他看不见,所以没有跑出太远,璎珞等人在梅林里找到了他。 飞身到隐言身边,璎珞才一碰到人,便被隐言周身磅礴的内力振开,几乎瞬间璎珞便明白了,是月毒,每月一次游走在走火入魔的边缘,需要心血才能平复的月毒。可是为什么?言儿若是武功被废,月毒因何而起?又为何会这般强烈? 来不及多想,璎珞再次追了上去,一边想办法困住隐言,一边拖延时间。徒靳又迟迟而至,已没了插手的余地。半晌,卓依赶回来,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是隐言自取心脉时留下的心脉之血,他最后走得匆忙,也早就抱着必死的心,没想过会再用到,自然也就没带。 “快给主子服下!” 璎珞接过卓依抛来的竹筒,一手制住隐言,一手握着竹筒,用嘴将竹筒的盖子抜开,血腥味扑鼻而来,璎珞心中钝痛,却不敢耽搁,将竹筒凑近隐言嘴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然而未曾想,隐言却紧紧的闭了唇,疯狂的摇动头部,拒绝着竹筒的接近,即便强行灌进去了,也会被呛咳着生生逼出。 他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冷,因为痛,还是因为害怕,嘴里不停地呢喃,璎珞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我是人......是人......不能......死都不能......” 璎珞再不逼他,只是紧紧搂着他靠在梅树下。徒靳想要靠近,璎珞便转头狠狠看向他,卓依、清澜等人齐齐横在他面前,徒靳再一次体会到了来自所有人的恨意,包括他自己,还有这种冰冷的,让人想要窒息的,可怕杀意...... 他从未见过隐言毒发,或许是巧合,亦或者是隐言刻意不想他看到,所以这是第一次。然而这样惨烈、可怕、痛苦的场面,他这辈子也不想看到第二次!只是他不知道,事实上这并不够惨烈,而隐言真正惨烈的情形,他错过了太多。他唯一留下的,只有悔恨......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覆水难收;那些误解,那些指责,木已成舟! x 电脑端: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96章 有多痛 天渊的人赶了徒靳很多次,他都不曾离开,可以说是没脸没皮地留了下来,所以当他提出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阻拦。徒靳明知如此,还是礼节性的去辞行,未曾想竟是连璎珞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直接送了出去,还很难得的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了可以算作友善的表情。 突然离开又不让舟伯尧同行,徒靳并不是心血来潮,既然呆在隐山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想尽可能的为儿子做些什么。上次来重峦山还是在隐言的带领下,不,应该说是他胁迫言儿带他来的。重峦山山峦叠嶂,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想想之所以能再次找到,不过是出于对言儿的不信任,上次有意记下路线,徒靳心中便涌起一丝愧疚。其实只要言儿想,有许多方法可以混淆视听,可徒靳分明记得他当时有意放慢了脚步,甚至有时会给自己讲解。原本以为的无事献殷勤,不过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进林瘴前,徒靳没有费力地去找两仪花,上一次隐言也曾直接走过,并不十分痛苦,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瘴。然而刚进去没多久,徒靳便后悔了。原本瘴气会因呼吸而入,冲五脏灌六腑,他点了穴封住呼吸,却未曾想,瘴气竟如针般钻入皮肤,仿佛要将身体撕裂。徒靳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缓了好久才能起身重新往前走。每走一步,他都能想起隐言当时给他带路的样子——虽然脚步不急不缓,脸色却异常苍白,他本以为那是之前内伤所致,却未曾想,言儿当时竟是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抬手解开自己的穴道,更多的瘴气随着呼吸涌入,徒靳咬咬牙,继续往前走,这些都是言儿经历过的,既然言儿可以承受,他有何不可? 好不容易走过林瘴,徒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小老儿本想看看是哪个有胆子闯我瘴子,原来是大娃娃。” 徒靳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魍魉往后一退,看着徒靳直直摔在地上,这次没再管,老实说,他很想装没看到,因为实在麻烦,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情不愿地把人搬到了屋里。 没过多久徒靳便醒了,君忍出去采药,屋子里只有魍魉一个人,自然是懒得照顾他的。不过是瘴气吸入太多,对魍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徒靳起身走到魍魉身边,抱拳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小老儿也不是白出手的。”魍魉盯着砂壶里的药,漫不经心回,“是不是小娃娃又怎么了?” 听魍魉这语气,想是愿意帮忙的,徒靳心中一阵狂喜,刚要开口,便听魍魉继续道“该不会是忘了小老儿的规矩了吧。” 规矩?徒靳一愣,见魍魉随手拿了个空碗,在地上磕了磕,随即明白了。 魍魉挑眉,“怎么,不愿意?” 徒靳摇摇头“我走!” ——————————————————————————————————————— 魍魉的规矩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留下一碗血,走过太虚,便有了跟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徒靳愧疚之际,正是心甘情愿的做这些,即便无法弥补言儿曾经的伤痛,至少他可以亲身体会下言儿都经历过什么。 几乎是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走进太虚幻境,然而不过半天功夫,徒靳便再没了激动的心情。他也算是自小学习了机关布阵之术,太虚里的阵法虽不算太难,难的却是周围密布的毒草毒禽,破阵讲究位置和步伐,稍错一步便会触动机关,可有些毒物却偏偏在破阵必经之路上,甚至还有一些必须要碰触才能解除机关,更阴险的是,此阵讲究速度,不能犹豫,又无法回头,只要出现一点差错,便会功亏一篑。所以,当徒靳意识到错过了一个阵眼的时候,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失血让他头晕目眩,几番折腾,更是令他虚汗不断,他靠在一颗枯树旁静静思考。怪不得能找到重峦山的人便是少数,能得魍魉医治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的阵法,言儿竟是走过不下两遍吗?上一次还是在失了两碗血后......徒靳轻轻闭眼,听着周围毒物接近的声音,不由苦笑,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活该,只是不知这样去了,言儿能否原谅他,会不会偶尔想起他?只可惜,没听那孩子叫过一声“爹爹”。 聚集的毒禽一个个扑了上来,徒靳本能的战斗,到底不想命丧于此,奈何被鲜血吸引而来的发狂的毒禽毒兽越来越多,他渐渐体力不支,弥留之际,忽听一声呼唤,仿佛是言儿告诉他坚持下去,再一睁眼,周围的毒物竟都不见,魍魉用蒲扇在他身上拍了拍,一脸鄙夷地看向他“怎么这般无用!” “我......走出来了?”徒靳迷糊的问。 魍魉翻白眼“早着嘞。”若不是他出手,徒靳定是要交代在这里。 “那天......这阵......言儿他......” “小娃娃比你出息多喽,那天这阵何止凶险几倍。” 徒靳低垂着头,胸中闷痛难当,即便做到如此地步,他却依旧无法体会言儿当时的痛吗!那会是怎样的处境?究竟有多凶险?他又让言儿陷入这样的命悬一线多少次?是一次次的蜂吟锥心?是铁索桥上的千疮百孔?是天渊上的一碗毒药?还是那些视而不见的伤痛?那些无形的逼迫?那些冷酷的话语......x https:/m.x/ 徒靳恍惚之际,魍魉也在摇着蒲扇若有所思。他出手救徒靳并不算是破例,原本太虚幻境便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的阵,魍魉确实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可这规矩从来没有说过不可以放弃。太虚幻境中每隔几步便挂有一个铃铛,但凡觉得破阵无望或是想要放弃的人,便可以摇晃铃铛,魍魉就会放他们出去,只是求医的事情自然作罢,放掉的血也就不予归还了。血可做药引,况且一碗虽不算少但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大部分人都已保命为主,没有人会真的愿意为了别人搭上自己性命,魍魉一来二去既省去不少麻烦,还得了许多药引。直到碰到隐言。 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娃娃,魍魉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只当又多了碗药引。可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竟一丝铃铛的声音都没有传来,让他险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漏听了什么,直到他终于忍不住进到阵中查看,才知道根本不是铃铛的问题,而是这闯阵的人有问题。 求医的人中不乏高手,连那些人都闯不过的阵,一个娃娃怎么可能闯得过?阵中多处机关都必须接触毒物,稍一犹豫也就错失良机,简单来说就是,若没有以命换命的准备,断走不出去。魍魉算得是人性自私,即便为了再亲近的人也难做到无畏无惧,可偏偏就是有个死心眼! 隐言一身的伤,走路都晃晃悠悠,显然已经中毒不浅,却一点要摇铃铛的意思都没有,解阵破眼的时候眼睛不眨的就往毒物上拍,两只手已经肿成了核桃,还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魍魉碍于面子不愿出现,只能一路跟着,跟得胆战心惊。终于,他眼看着隐言错过了一个阵眼,小家伙好像也意识到了,突然顿住了脚步,魍魉心想:这回总该求救了吧,未曾想隐言只是停顿了下竟又迈开步子继续往下走。 “站住!”魍魉实在忍不住出声,隐言又是一顿,摇了摇头当没听到。魍魉来气了,一把扣住他肩膀,把他掰了过来,“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x 电脑端:https://www.x/ 隐言终于看向他,无神的眼睛似乎半天才聚焦,他摇了摇头,有些天真的问“你是幻觉吗?”下一秒,人便直直往后倒了下去。阵中有不少迷幻之物,用来削弱人的意志,隐藏阵眼混淆视听,原来小家伙以为自己是幻觉,怪不得不理他。 魍魉一把把人拽回来,伸手探了探脉,一惊,急急带出去治疗。魍魉惊的并不是隐言身体中的幻境之毒,而是他小小年纪竟有走火入魔的脉象,可看这个人又不像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由惊讶。 待隐言醒来,魍魉很直白的跟他说,“走吧,你的病我治不了。” 隐言低声问,“我能再走一次吗?” “我这可没这规矩”,一是托词,二也是不想隐言再走,魍魉道“上了重峦山,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上山、放血、走太虚,没特例。”他本以为,这个在阵中表现得无比执着的孩子,定不好打发,没想到隐言竟是点了点头,二话没说的离开了。魍魉有些纳闷,这前后不一致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结果还不到半天时间,当隐言再次敲门,伸手让他取血,提出要走太虚的时候,魍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世上死心眼不少,这么有趣的死心眼还是头一次见,他说了上山、放血、走太虚,却没规定什么时候和多少次,怪不得这小子乖乖下山,赶成是又走了一次! 魍魉虽觉得隐言有趣,却也不是因为欣赏就会破坏规矩的人,所以直到小半年后,隐言真正走出了太虚,魍魉才知道,原来他要救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母亲。 也是从此之后,才有了山下林瘴和两仪花的限制,不过后来魍魉发现,这些对隐言依旧没有什么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带着徒靳出了太虚,大概是因为回忆的关系,魍魉好心的告诉了他真相,“娃娃的病姓白那小子治不了,小老儿也治不了,需得看时间,是那些强行被灌入的真气先把心脉上残余的真气蚕食干净,还是娃娃先挺不住!” 见徒靳一脸疑惑,魍魉不由再次感叹他的愚笨,问道,“还不明白?走火入魔因何而起?” 徒靳一愣,眼中燃气希望之火,走火入魔源于真气走岔,一股邪火存于心脉,才使人神志不清,南宫绝先是废了隐言内力,又强行灌入霸道真气,虽给隐言带来了无尽痛苦,却也让他因祸得福,两股真气相互抗衡,或许真能解得了走火入魔! 言儿一定挺得住!徒靳快马加鞭地赶回隐山...... 章节目录 第97章 万圣节特别篇 隐言的眼睛一直是众人的一个痛,尤其是徒靳,可是他寻便了方法,也早就问过了魍魉和白羽,依旧束手无策。隐言倒是习惯了,时日久了,也不再会因为刚睡醒时的黑暗感到恐慌,想当初刚刚失明的那段时间,每一次从睡梦中清醒,他都会因为眼前的一片漆黑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完全清醒后便很快明白过来,但人在半昏半醒之间,总是茫然而脆弱的。 这天一早,隐言悠悠转醒,睁开眼时,被晨光灼了下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坐起身来,习惯性的去拿床边的衣物,突然,伸出的手顿住又僵硬地抽回,摆在眼前,白色里衣微微下滑,露出健壮有力的手腕,手心处是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身下墨绿色薄被迎着晨光格外显眼,这些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却给了隐言无比巨大的冲击,因为,他原本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莫非还在做梦?隐言犹豫了下,然后掐了自己一把,疼...... 那是失明在一夜之间不医而愈了?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隐言几乎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一想法,然而下一秒他发现了更加荒唐的一件事。他来到铜镜前,被镜子中映出的面孔再一次惊呆,那不是他自己的脸,却也不陌生,铜镜里映照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徒靳,隐言掐了一把,又四处按压了下,确定不是谁在他脸上易容的结果,然后......没有然后了,一向聪明的隐言第一次有点懵,谁来告诉他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勉强找回了些理智,隐言四处搜寻了下,又闭上眼睛走了一遍,他确定这不是他往常的住所,衣服也不是他平时穿着,倒是符合徒靳的着装,也十分合身,总不能只穿着里衣出门,隐言还是穿上了。 一推开门,隐言便微微愣住了。天渊自从搬到隐山,他便已经看不大清东西,后来失明更是未曾看清楚,不过这地方到底是他选的,也算知道个大概,只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记忆中的有所不同。隐言知道母亲喜欢梅花,便在山上种了大片梅树,那时不过种子,如今却长成了大片梅林,正逢腊月,开得旺盛,趁着整片山色美不胜收,隐言淡淡笑了,有些贪婪地看着,直到感觉有些冷了,才踏出院子。 看了看四周,隐言猜测这是山中较偏的一间院子,因为未曾来过几次,所以印象不是很深。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寻找方位,隐言走走停停,凭记忆走过之后,便会睁开眼睛看一看走过的路和周围的景色,虽然步调很慢,他的嘴角却始终微微上翘,似乎是一种享受。一段路走了不短的时间,竟没碰上什么人,直到在梅院前被拦了下来。 “主子还没起来,不方便见你,请回吧。” 说话的是兰香,平时跟着卓依打理教务,隐言记得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没想到也有这样冷冰冰的时候。他微微皱眉,向前又走了半步,被另一个人挡住,“名门正派不是最讲礼数吗,该不会让我们小丫头难做吧。” 隐言转头看向前面的人,生面孔,但声音隐言听过,是白羽那边的人,最近总是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该说是往兰香身边跑......硬闯进去倒不是不能,只是隐言不想将事情闹大,想了想转身离开,后面还传来两人的对话。 “姓徒的今天怎么这么识趣。” “我们教主也姓徒,岂不是被你一起骂了!” “哎呦,娘子我错了,是徒靳,徒靳!” “哪个是你娘子,讨厌!” ...... 隐言寻了处没人的墙边,运气丹田,感受了下身体中的内息,虽然并不熟悉,但好歹能用,翻个墙这种小事还做得来。这院子他太熟悉,一会儿工夫便进到了内室,看着还在床上睡觉的“自己”,隐言觉得出奇诡异。为了确认一件事,又避免被他人发现,他用最快的速度窜到床边点了那人穴道,果然下一秒,那人便睁开眼睛,却已经无法动弹。(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是何人,要对老夫做什么?” 隐言皱眉,这语气,当是没错了,“老爷,我是隐言。” 床上人冷笑“哼,卑鄙小人,你对老夫眼睛做了什么?以为这样老夫便听不出自己儿子的声音吗?” 隐言伸手,在他大睁却无神的眼前晃了晃,随即道“老爷听我的声音可熟悉?” “不......”徒靳刚要反驳,便听隐言接着道“您再仔细听听。” 徒靳一楞,这么一说,果真有点熟悉,像是......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徒靳这时方才注意,他此时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怪异,倒像是......言儿的......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卓依和清澜打了水进来。因为场景太过熟悉,隐言根本没想起来躲,而徒靳正在震惊中,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清澜端着铜盆看向“徒靳”,毫不掩饰的鄙夷讽刺,“怎么你们名门正派也喜欢干些偷鸡摸狗、梁上君子的事儿啊。”x www.x m.x 偷看隐言的事儿徒靳没少干过,不由脸上一红,刚想解释,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们先出去吧,水放这里,一会儿我自己来。”刚说完话,隐言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耳根微红,好在跟门口隔着一段距离,清澜和卓依没有看到。 “你是谁啊,凭什么命令我们?让你呆在隐山已经很仗义了,你竟然......” “清澜”卓依拦住清澜,看着站在床前的“徒靳”,皱眉,这身气度,这说话的语气......正思索呢,听床上的隐言开口了,“咳咳,你们都下去吧,有......我父亲在。” 隐言一个激灵...... 清澜吓傻了...... 卓依呆住,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拉着清澜把水盆放下,回了声“是”,便把还在发蒙的清澜拽了出去。x https:/m.x/ 门外传来声音:“姐,我是不是听错了,主子管他叫啥?你掐我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隐言叹口气,转身将徒靳的穴位解了,“老爷,您这样定会惹人起疑。” 还不是你平时从来不叫的缘故!徒靳理直气壮“明明是老子吃亏。” 隐言无奈摇摇头,不理他,将大致情况跟他讲了讲,又服侍了他穿衣洗漱。徒靳美滋滋的,突然觉着交换身体加失明,嗯,也是不错的! 章节目录 第98章 苏醒 整整一个月时间,隐言的外伤在众人悉心的照料下好了许多,只是精神一直不见好转。这天,卓依端着水盆进来,如往常一样想要为隐言洁面,布巾刚沾了水便听身后传来声音:“把这些绳子解了吧。” “啪”布巾落回水中,卓依有些激动的跑到床边,“主子,您清醒了?” “嗯”,绳子被解开,隐言坐起身,轻咳了两声,他的脏腑亏损太多,并不如外伤好的那般快。 卓依默默擦去眼角的湿润,声音有些颤抖,“您先歇着,属下去通知夫人!”转身时被隐言拉住,“我同你一起,替我把大衣拿来。”这便是要亲自去的意思,卓依心中有些不安,还是将隐言的衣服给他拿了来。 璎珞就住在梅院的另一处厢房,二人走到门口,隐言突然停住,对卓依道“去通传一声,我在这里等着。” 卓依咬咬唇,有些担心的看向隐言,最后还是听他吩咐进了内室。 “夫人”。 璎珞正穿戴整齐准备到隐言那边,听到卓依叫她,转身问道“怎么了?” “主子醒了”。 璎珞先是一愣,随即大步想要走出去,胳膊却被卓依拉住。璎珞皱眉看她,只见她微低着头,眼眶有些红,半晌说不出话,璎珞想了想,试探着问“言儿在外面?” 卓依点点头,缓了半晌,终于能开口,“主子他......怕是在外面跪着呢。” 璎珞的心颤了下,记得言儿小时有一次雨中练剑染了风寒,病好后不是责怪她苛刻,而是跪在院子里,因为未能完成课业向她请罪。她怎么就忘了,她的这个傻儿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大概不是报喜,而是请罪...... “知道了,这边我自有分寸,去通知天渊的人,言儿醒了。” 吩咐完卓依,璎珞来到门前,深吸口气打开门,隐言果然跪在门口,扶着门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然而璎珞并未叫隐言起身,只是转身回到内室,拿起桌上的戒尺,轻轻道“进来。” 隐言依言跪行到璎珞身前。 “为什么请罪?”璎珞问。 “隐言走火入魔,累母亲救护,害母亲受伤......” 璎珞一愣,这是要从她昏迷时说起? “未经母亲许可,以教主身份治理天渊,引天渊内斗,教众受伤,人手清减。” 清浅淡雅的声音,仿佛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就这样字句清楚的说了出来,仿佛在心中已经默念过无数遍,仿佛这些年,她一直在某个地方听过、看过的一样。那间冰冷的寒室,隐言不知,卓依和清澜已经全都讲给她听了。 没有注意到璎珞的变化,隐言还在继续,“违背誓言,探听暮阳府的消息,前去暮阳府,并与......徒家家主见了面。”那个名字,或者说那个称呼,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叫出口。x https:/m.x/x https://www.x “自以为是,引整个武林盟围剿天渊,毁了天渊基业,还......”顿了下“烧了私语轩。”隐言想要抬头瞥一眼母亲的脸色,终是没敢,更低了头,接着道,“最后自作主张,却没能......将事情处理妥当,累母亲和天渊再次陷入险境。”隐言想说没能死成,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别的,他没想过母亲会不惜代价的去救自己,但如今既然完好地出现在这里,若再说些曾经轻生的话,怎么对得起那些救他的人。说完,隐言深拜于地,等着应有的惩罚或是宣告。 敞开的衣领处,璎珞可以清晰地看到隐言脖子上未消的伤痕,若不是了解所有事的来龙去脉,这些话倒真要让人以为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忍着想要叫儿子起身的冲动,璎珞微微将头偏向一边,说道“伸出手。” 隐言重新跪好,将双手举过头顶,手心上很快挨了三下戒尺。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璎珞问。 戒尺打得很轻,甚至不及他身上那些还没好的伤处,与那些罪行并不对等的惩罚,让隐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慢了半拍,手上又挨了一记。之后戒尺每落下一次,璎珞的声音便在头上缓缓响起。 “啪” “因为你不懂得爱惜自己。” “啪” “因为你任他人为所欲为。” “啪” “因为你不信任属下,不信任我。” “啪” “因为你给自己选了条死路。” ...... ...... “言儿,为母不善解释,但有句话却一定要让你知道”最后,她将戒尺轻轻地放在隐言手心,蹲下身,看着他清瘦的面庞与无神的双眼“你这条命是我用性命换来的,我唯一气的,只是你没有好好珍惜它。” 隐言有些呆呆地听着,一径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些他不太熟悉的东西,他忘了回话,忘了反应,高举的手臂甚至不记得放下来。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脸颊,替他将散落的几率碎发别到耳后,下一秒,整个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肩头一沉,是母亲的额头。 “好在......你还活着......” 隐言从没离母亲如此近过,近到他可以听到母亲的呼吸,感受到母亲的颤抖,还有肩膀上微凉的湿润。屋子里很静,没有任何声音,可隐言知道,母亲哭了。 无声,落泪。 徒隐言你不孝,你怎能误会母亲,害母亲担心、难过!隐言并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虽然璎珞没有解释许多,但却足以让他明白,只是这答案太过震惊,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直到璎珞离开隐言的肩膀,看到儿子还呆呆地握着戒尺,跪得端正笔直,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样子,不由觉得这样傻里傻气的儿子,有些可爱得过了分,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 “言儿,母亲蹲久了,腿有些麻......”微笑的眉眼,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那双眼中的一丝丝促狭,然而隐言并不能看到。 他慌张地起身,说着“孩儿不孝,让母亲受累了”,把璎珞一路扶到了床上。璎珞注意到,隐言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中间没有碰到任何家具物什。她的这间屋子是偏房,并没有十分宽敞,隐言走得却仿佛看见一般顺畅。(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拉着隐言一并在床边做下,璎珞淡淡地问“每间屋子都记住了吗?” 隐言顿了下,明白母亲在问什么,摇摇头“并未全部记下,几间常去的,记得比较清楚。” 过了半晌,璎珞轻轻问“眼睛......当真治不好了吗?” 隐言略低头,轻点了点“言儿任性,错过了原本复原的机会。”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璎珞不是拘泥的人,虽遗憾,却并不纠结,她轻叹口气,打趣道,“看来刚刚还是少打了下。” 隐言一听,立刻重新跪在地上,高举戒尺,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儿子是不是耿直的有些过分了?璎珞无奈,“莫不是想让为母的腿再麻一次?” 隐言赶紧摇头,不知是该起还是该继续跪着,直到璎珞伸出手,将儿子重新捞坐回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按摩“不知痛吗?” “不痛”隐言答得飞快。 按摩的手不停,似乎早就猜到隐言的回答,“不痛也不得再跪了,为母心疼。” “......”沉默,“好。” “我已经让卓依去通知天渊各处你醒了的消息,有些人你还是见见得好,至于怎么处理,我不会干涉。” 隐言乖巧回“是”,至于母亲口中的“有些人”,他现在还并不清楚,想来就要见面,也不急在一时,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有些人会包括徒靳...... 章节目录 第99章 父子情 徒靳从重峦山回来,便没再上过隐山顶,不是不想上,只是没有了养伤的借口,天渊的人正大光明的把他拦在了门外,又不好用武力硬闯,只好借了处山腰的农舍暂住,天渊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再管他。 隐言清醒的事情虽然不会有人刻意去通知徒靳,但当这么大个消息传遍天渊的时候,他自然也就知道了。难得这次上山没有被拦,等徒靳到了梅院,聚集的天渊弟子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隐言站在璎珞身旁,几个熟识的手下正围着他们,气氛十分和谐,让徒靳觉得有些插不上话。(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言儿......”原本热络的场面因为这声轻唤突然变得安静,徒靳有些尴尬地接着道,“你......身体可好了?” “老爷?”隐言听出了声音,有些疑惑道,“您怎么在这里?” 徒靳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他转向璎珞,“我能跟儿子单独说两句话吗?” 璎珞还未等开口,隐言便道,“老爷这句话隐言不明白。”他与璎珞站得很近,并不知道徒靳这句话是对璎珞说的,不知想到什么,隐言问一旁的卓依,“徒沐还在天渊吗?” 徒靳这才意识到隐言误会了,或者说,隐言根本没想过徒靳口中的儿子会是自己。 卓依也不解释,将错就错地回,“莲徽早便将人送回去了。”x https://www.x 隐言点点头,复又问徒靳“老爷可曾回府看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隐言皱眉,徒靳接着道:“我是说......想要跟你单独谈谈。” 这回隐言明白了,却又好像更加不明白了,对他来说,徒靳的态度实在是转变得有些突然,自然而然忽略了“儿子”两个字,权当是说话的人口误,隐言道:“老爷有话但说无妨。” 卓依跟清澜同时松了口气,之前几次,徒靳只要跟隐言单独谈谈,准没什么好事儿。 徒靳有些尴尬,却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提要求,深吸口气,“言儿,之前种种,是为父对不起你!” 隐言没有接,他想听听徒靳到底要说什么。 “起初我误会你去暮阳府的理由,对你动则打罚,甚至还用了蜂吟针。又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屡屡怀疑于你,便是解释也不听,最后被小人利用,害你身陷险境,差点......都是为父的错!” 听来听去,隐言仍是没有明白徒靳的来意“所以老爷,您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言儿,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你能原谅为父吗?” “原谅?” 徒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着隐言下面的话,没想到却听隐言说,“隐言当初去暮阳府的确还有其他目的,老爷并没有误会。” 徒靳一愣,他以为他会被儿子拒绝,或是嘲讽,甚至直接赶出隐山,可万万没想到隐言竟会这样回答。 “我还对你用了蜂吟针,他们都与我说了,七次锥心便会致命,为父差点就亲手要了你的命。” “是隐言没有交代清楚,蜂吟针也是隐言拿给老爷,我欺骗老爷在先,老爷何错之有?” 徒靳懵了,“那......铁索桥......” “隐言与老爷做了约定却没有按时回府,这代价隐言理应付,说到底最后若不是老爷破例,隐言可能没有办法活着走过。”说到这里他微一欠身,“谢老爷手下留情。” 一腔认罪道歉的话被隐言弄得说不出来,徒靳差点憋出内伤,想生气又气不起来,似乎跟隐言较上劲了,他从没想过想要认个错也这么困难! “君忍的事我误会你,甚至动了杀心,就连在魍魉那里,我也要你不计代价为他求医,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情况,你知不知道?!”徒靳一时着急,只想跟隐言争个事实,却没注意到周围几人眼神中更多了分冷色。 “隐言教唆君忍改了信中时间,本该把事情处理妥当,却害了他受伤,既是预料之外,准备不足,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徒靳有些郁闷,明明就是他的错,怎么被隐言说来说去,好像全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龙影山呢!我逼你撤去毒瘴,害整个天渊迁址,让你成为武林盟俘虏,还......”徒靳一咬牙,“给你喂毒,害你双目失明,你当真不怪我?” 隐言突然沉默,半晌后他依旧平静地回,“怪过......”仿佛沉淀了所有感情,或是一次次期待后的失望绝望最终放弃,他怨过,也许也曾狠过,所以会自暴自弃任性妄为,可他终究还是明白,无论他做什么,对于不在乎的人来说,毫无作用,只会沦为笑柄。他因亲情血脉做了他所能做的,甚至不惜性命,足够了,如今他要为那些在乎他的人,更加珍惜自己。x https:/m.x/ 怪过......徒靳怔住了,为这轻轻浅浅的两个字。在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之后,只有怪过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武林盟怎么会赢的那么轻松,你也不会......” “若非隐言自愿,武林盟怎么能轻易上我天渊,又怎么会轻易抓到我?”此时此刻,他依旧是那个淡定霸道的徒隐言。“毒瘴是隐言自己要撤的,俘虏是隐言自己要做的,我不怪您率人攻打天渊,那是您在武林盟的立场;不怪您端来的那碗药汁,那是受小人挑唆;甚至这眼睛也不全怪您,我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个提醒罢了。”隐言抬手,手指轻轻从眼前划过“我怪的,是你踏破了天渊城所有地方,却唯独遗漏了私语轩;是你明知道冰宫里有什么,却还是带人闯了进去。” “我......”徒靳想解释,他想说他没有去私语轩是因为不敢,是因为怕自己会心软,会回心转意,他想说他之所以说出了冰宫的破解方法,是想见一见璎珞,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如何,只是他当时不愿承认。可这些话说来无异借口,矫情的借口,他本就是来认错的,“你......怪我吧。” “为何?”隐言道,“我曾经的‘怪过’已付出了代价,况且老爷对不起的不是隐言,而是母亲。”他不明白徒靳为何一再让自己责怪他,怨恨伤人伤己,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一双眼睛,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这段父子情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过,即便徒靳现在想给,他也并不想拿。隐言很少“犯糊涂”,所以不明白当一个人想清楚之后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在他看来,徒靳的示弱大概只有一个理由。 “老爷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隐言若是能帮上忙,会尽力而为。” “还要帮他什么忙!您为了帮他救儿子,差点连性命都搭进去了!”清澜没想到隐言还会答应帮徒靳,着急气愤之余,明知道徒靳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忍不住说一两句刺激徒靳的话,“他倒好,夫人求他去救您,连暮阳府的门都没有进去!” 徒靳的心倏地一痛,他想起了隐言一次次地纵容,那么多苛刻的条件,那么无理的要求,隐言从未抱怨过,至始至终都遵守着约定。他说不动暮阳府,便没有伤及暮阳府一分一毫,说要保护徒沐,便真的不惜性命护他周全。隐言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变的只是可笑的自己,怪不得言儿不相信,怪不得言儿无动于衷。言儿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看清物是人非,他怎么会想着在一夕之间得到言儿的原谅呢。 “上次是个意外。”隐言轻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清澜嘟着嘴,似乎想要相信又有些不甘心。 隐言重新转回徒靳,“老爷,您可以说了。” “好,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徒靳话一出口,清澜、卓依,还有璎珞都是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徒靳还能厚着脸皮提出要求,然而徒靳想的却是,只要能留在隐言身边,管他面子还是脸皮,错都认了,罪也请了,还在乎这些吗。唯一遗憾的,只是本该接受的太过耿直罢了...... “有件我要找的东西在隐山上,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如何都想找到。” “老爷能否告知是什么东西?隐言可以派人帮着老爷寻找。”隐言道。 清澜心中不服,想着会帮徒靳找才怪,卓依和璎珞倒是隐隐有了些猜测,不过卓依自知身份,没有干涉的权利,璎珞又说过此事由隐言抉择,二人便都没有插嘴。 徒靳摇摇头“说不得,那东西必须由我亲自去找。” 隐言虽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老爷想如何?” “老夫想在这隐山上讨一处住所,待找到那东西为止。” 没想到徒靳来了这么一手,“那东西”是什么无人知晓,找不找得到也是徒靳说了算,隐言一旦答应,徒靳便是有了正大光明赖在隐山不走的理由,当然,隐言也是可以拒绝的,只是结果可想而知...... “卓依,给老爷安排处住所,吩咐隐山弟子,老爷可以自由出入。”说完,隐言问徒靳,“如此,可以?” 徒靳心满意足地回:“可以!” 卓依给徒靳安排了一间离梅院最偏远的房舍以表态度,徒靳也不介意,他并没有瞎说,他确实有一样东西需要寻找,那东西也确实在隐山,那就是——父子情! 章节目录 第100章 隐山日常 徒靳本以为隐言的清醒可以使天渊的人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然而正好相反,几乎所有的人看他都一个眼神——“教主好不容易醒了,你就不能离他远点?” 徒靳权当看不懂。反正有了隐言的首肯,他心安理得地呆在自己儿子身边,这么一想,倒就觉着那些刻薄的话语也就没有那么难听了。 这天,徒靳又来到沁园。隐言伤好后便搬了回来,将整个梅园留给了璎珞,虽然母子俩并没有顾忌,但老是跟母亲住在一起,隐言多少觉得有些不合适。 徒靳进园没有看到隐言,倒是看到了卓依。 卓依也看到了他,于是不冷不淡开口,“老爷不是说有东西要在隐山寻找,怎么不见您去找,倒是三天两头往这沁园跑?” “......”明知故问,徒靳也不好回答,“言儿呢?怎么不在吗?” “嗯。” 只一个字作为礼节性的回复,既没有说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自然是不想徒靳见到人,然而徒靳偏偏不识相,“哦,那我等下,不妨事。” 卓依也没说什么,只是当这个人不存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徒靳今天倒是挺幸运,只等了小半个时辰隐言和璎珞便一同回到沁园,原来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回来用午膳。徒靳不由苦笑,卓依可什么都没说。 气氛一如既往在看到徒靳后变得有些尴尬,隐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略带疑问叫了声“老爷?” “是我。” 一阵沉默,“老爷找隐言有事?”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 隐言显然不信,却也不愿深究,问道“老爷要找的东西可是找到了?” “什么东西?......哦,没有。”差点忘了自己找的借口,徒靳赶紧改口。 “既是重要的东西,老爷为何不赶快去找?” “主子不用替他操心,那东西他且找不见呢!”清澜轻哼一声,故意撞了下徒靳,把刚从厨房取的梅花酿放到桌子上,卓依看到他的举动,不赞同地摇摇头。清澜嘟着嘴,自然又瞪了一眼徒靳才算了事。 隐言其实并不好奇徒靳在找什么,能不能找到,只是家教太好,客人未走,也不好直接入座,于是一群人尴尬地站着,直到璎珞轻拉着隐言走到桌旁“不用理会,用膳吧。” 卓依帮着布置,清澜看到徒靳还没有走的意思,叉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赖着不走!” 徒靳心里堵得慌,又有点小小委屈,不知怎的就突然开口道“老夫刚刚一直等在这里,还未用午膳。” 还没等隐言说话,璎珞的声音便轻轻飘来,“卓依,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剩菜,给徒帮主送去。” “是” “不必了!”徒靳咬牙握拳转身离开,如此羞辱,他又怎么有脸面再留下。 “母亲,这样是不是......” “没什么不好的”璎珞给隐言挑了块鱼夹到碗里,“吃饭”。 “哦”隐言乖乖低头吃饭。璎珞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误会了儿子,其实隐言想的并不是“这样做好不好”,而是“这样做是不是太麻烦”,若是打包好直接让老爷取走,想来可以省去卓依来回的路程,不过既然老爷不要,那么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 清澜讨厌徒靳这件事众所周知,近来尤甚,原因是——这两日徒靳出现的频率实在是有些高...... 房门声响起,清澜心中窜起不好的预感,一开门,果然是徒靳。 “你又来做什么!我说了,你说的那事我不会帮你的!”清澜语气不耐。 “姑娘放心,这是已经让白少侠改过的”徒靳将手里的盒子展现在清澜面前,一脸兴奋“不会如蜂吟针般致人死地,却有相同的制人效果。” 原来徒靳还没放弃,他曾找过清澜,请求她将蜂吟针打入自己体内,只为体会隐言曾经的痛苦,却被清澜拒绝了。虽然讨厌徒靳,可掌握人生死的事儿,清澜第一不想做,第二做不来。更何况,她即便再讨厌,徒靳的身份也在那里摆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教主交代。 “走开走开,我才不管你拿着的是什么呢,不干就是不干,你赶紧走,我还要去找莲徽……” “姑娘留步,姑娘……” 清澜在前面快步走着,徒靳在身后一口一个“姑娘”的追,刚走出院子没多久清澜便忍不住了,回头轻喝一声“你到底有完没完!” 徒靳被清澜瞪着,似乎见怪不怪,把盒子往前一伸,躬身道“望姑娘成全。” “你!”清澜气得不轻,之前徒靳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很是招人讨厌,可没想到,架子一旦放下来,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怎么了?”隐言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清澜一跳。 “主子。”清澜瞪了徒靳一眼,跑到隐言身前,“您怎么自己一个人?” “卓依去取外袍了,我便自己走走。”自从铁索桥后隐言便很是畏冷,他虽不会说,但亏得卓依细心,还未秋末便将火盆和御寒的衣服都备着了。 “发生了什么事?”隐言又问了一遍。 清澜见逃不过,又不想说实话,于是避重就轻的回“徒家老爷非要求我帮他办件事,我不想做,便拒绝了。” 隐言想了想,问“难办?” “不是什么难事,也就姑娘举手之劳!”清澜还没来得及回,被徒靳抢先一步,气得她直咬牙。 徒靳想的是,只要隐言开口让清澜帮助自己,清澜必定不会拒绝,未曾想,隐言却道“老爷,您若不说清楚,隐言不会替清澜做主,让她做不愿做之事。” 目的被看穿,徒靳脸一红,看来想要模棱两可的骗隐言答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他也想看看隐言会有什么反应“我……想要试试蜂吟针。” “试试蜂吟针?”隐言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并未指望徒靳回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徒靳是为了他才想要试针的,“老爷不必多此一举,这针有害无益,隐言试过,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便是了。” 隐言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有什么说什么,然而听到徒靳耳朵里,又是一阵刺心的难受。有害无益啊......想起隐言的伤寒体质,一身的病痛,失明的双眼,这些不可逆转的伤害,有多少是他亲手造就?当初怎么就下得去手呢……再看不下去,徒靳的手紧紧握着木盒,握到指节发白,却更加显得无力,最后,匆匆告别,仿佛逃难一般逃了开去。 此后,徒靳再没跟谁提过试针一事,那盒子摆在他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每每看到,便是一阵神伤。虽然蜂吟针没有折磨他的身体,却实实在在折磨着他的心,如此,也好...... 隐言似乎感受到了徒靳匆匆离开的焦急,却难以理解,不过徒靳做的大部分事他都难以理解,多此一件倒也无妨。转身问留下的清澜,“可是有事要去办?” “嗯,要去夜殿找莲徽。”清澜扶着隐言到一处大石上坐下,“不急,我等姐姐来了再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推来推去清澜还是不放心要等的,隐言便没多说,问道“夜殿那边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蜀黎出去做任务,把夜殿留给莲徽打理,她正忙得不可开交,叫我过去帮个忙呢。” 隐言微微皱眉,“蜀黎亲自出任务?”自从坐上殿主的位子,蜀黎很少亲自行动,可以说几乎没有,如今诸事太平,什么任务会难到要他亲自出马呢?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据说是夜首私逃了,蜀黎没让动用刑部暗卫,非要亲自把人抓回来,就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莲徽。” 夜首?他记得是个长得清秀干净的男孩,跟蜀黎那付阴暗的样子相去甚远,不过两个人的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相似,尤其一双眼睛,倔强得很。跟在蜀黎身边,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可......怎么会私逃呢?正想着,卓依已经拿了衣服回来,还没走近,隐言便听出了脚步声,对清澜道,“先走吧。” 清澜有些不解,隐言接着解释道,“上个月的账出了错,卓依用了几个晚上才重新整理好。” 上个月清澜帮卓依管账,本来她就不拿手,再加上徒靳的不停骚扰,搞得她很是烦躁,因此记错了几笔,卓依这两天一直忙着对账,才没空理她,要是被看见,少不了被骂,那今天可就去不上夜殿了。清澜一吐舌头,“谢主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 清澜还未走远,卓依已经将衣服披到了隐言身上,看着再熟悉不过的背影,轻叹口气,“这毛躁的性子就是不改,主子您也惯着。” “不过一百两银子,就算......”隐言淡笑,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他想起自己曾经管徒靳借钱的场景。那是走铁索桥前,也是一百两,他记性一向很好,但不过一年前的事情,却好似都要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心境与那时截然不同了吧……如若有些东西也能像钱财那样,还清了便再无瓜葛,该有多好...... “主子?”卓依不由询问,有些担心隐言的身体。 隐言摇摇头,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接道“就算真错了,天渊也付得起。”x www.x m.x ——————————————————————————————————— 隐山进山入口处的机关已经许久未曾被触发了,以至于警铃响起的时候,守山的弟子们差点以为是错觉。赶到铃响处,机关已然被触发,尽头的树干上还留下了一支短箭。分明是有人来过,可眼下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守卫们这才重视起来,紧张戒备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兴奋,难道是许久未见的——敌袭? 警铃的机关又被触发了几个,很显然,来人虽然隐身的功夫和箭术都不错,但奇门遁甲之术实在太差。也亏得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把来人给抓住了。 这没抓到人还好,一抓到人,众弟子不由得羞愧万分,赶成跟他们玩了这么长时间捉迷藏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隐言安静地听完守卫头领王淳的汇报,半晌无声,屋子里太安静了,让王淳心里有些发毛,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道“那个......这孩子说是教主您的弟弟。” “哥~”没有隐言的命令,徒沐还被天渊的人钳制着,略带委屈地叫了声。 “我不是你哥。” “我都知道了,你是......” “不是”,隐言并不知道徒沐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误以为是南宫绝说了什么,而徒靳既然不想认他,想必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于是提醒道,“无论过去现在还是以后,暮阳府都只有一个少爷,知道吗?” 徒沐抿抿嘴,显得更加委屈,心想老爹怎么来了这么久还没把哥哥搞定。他是个人精,知道依着隐言的性格肯定是不能硬来的,于是想了想,改口道,“那也是师傅,你不在,都没人教我功夫了。” 一旁的王淳听到不由舒了口气,原来是教主的徒弟,这么一想,似乎刚刚也就没有那么丢人了。 隐言转过头看向徒沐,声音有点危险“所以我不在你就偷懒了?”师傅的事他确实答应了,没必要推诿。 徒沐一个激灵,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好在隐言并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接着问道,“你没学过奇门遁甲之术,入口的机关怎么破的?” “没破,反正知道肯定有机关,我又不会解,就都给触发了。”徒沐说的理直气壮,一旁的王淳简直快要被他给气死,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啊?! “哦?”隐言挑了挑眉“怎么做的?” “用箭,每到一个地方我就先射一箭然后躲起来,再换个地方射,他们要想一一查看肯定得把机关都关掉,我就有机会了。” “那怎么被抓了?” “呃......”徒沐挠挠头,“他们太厉害了。” 王淳脸上一红,这到底是夸他们啊,还是讽刺啊?找个地缝让他钻进去得了! “既然发现了敌人,警戒自然就会高了。”隐言慢条斯理道,“下次记得藏好射出去的箭,这样只需要破坏一处,你就有机会了。” 徒沐眼前一亮,对哦!哥哥好厉害!x https://www.x 王淳头大,还有下次??教主大人这是在增加他们的任务量吗? “王淳。” “是!”突然被叫到名字,王淳吓了一跳。 “明天起训练时间加倍。” “......是”,声音比照刚刚明显小了很多,这惩罚来得实在是冤呐!王淳灰头土脸地带着人回山下操练去了。 章节目录 第101章 委屈&憋屈 “你是怎么过来的?”徒靳好不容易逮到小儿子,拉到一旁便开始问,“有没有人跟踪?这里有没有暴露?” 徒沐奇怪地看着他,“爹,您是多久没下山了?哥才不怕暴露呢,就算有人知道他们也得敢攻过来啊。” 徒靳语塞,“那也不能胡闹,万一给你哥添了麻烦......” 到底是谁给哥哥添麻烦了啊,徒沐撇嘴,内心忍不住腹诽。 徒靳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小儿子,一听是是清澜的声音,心道不好,平日里清澜便见他不顺眼,万一看到徒沐,还不得把怒火波及到徒沐身上,毕竟他之前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公平。刚想领着小儿子躲起来,没想到徒沐倒是自己应了声,走了出去。 “清澜姐姐,我在这儿。” 徒靳头皮发麻,跟着走出去,一把将徒沐搂到自己身后,“姑娘有什么气冲着老夫发即可,不关小孩子的事儿。” 清澜一愣,随即脸色阴沉地瞪了徒靳一眼,看向徒沐的时候,却是笑着的,“主子说今日练梅花桩,桩子都已经扎好了,叫你过去呢。” 这一边是冰天雪地,一边是春暖花开,倒叫徒靳看得一愣。别说是笑了,就是和颜悦色的清澜,徒靳之前也没见过,难道刚来一天的小儿子比起他更受欢迎? 徒沐先是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的爹爹,无奈叹了口气,对清澜道“姐姐先去吧,跟师傅说,沐儿随后就到。” 清澜转身离开,徒沐从发愣的徒靳的臂弯里钻出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皱了皱眉道:“爹,您既然信哥哥,也要信哥哥相信的人啊。”说完,徒沐懊恼地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说没说明白,最后一叹气一跺脚,明明白白地问出来,“怎么您来这里这么久了,好像跟哥的关系还不如在家的时候啊。” 不可否认,徒靳与隐言的关系确实还不如在暮阳府的时候,只是这问题没有人提起,徒靳也从没想过。之前在暮阳府,虽然他对隐言有所误会,要求的严了些,也没少伤他,但到底像是长辈与晚辈的相处模式。如今隐言对他依旧恭敬,也随他所愿,却多了份冷淡疏离。徒靳知道,言儿的愿望是他一手掐灭的,言儿的感情也是他一手挥霍掉的,可就是因为太想找回这些曾经拥有的东西,所以才战战兢兢畏缩不前。 “爹,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虽然沐儿也很想叫哥哥,可是现在来到哥哥身边,就觉得这样也好了,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重要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徒靳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自己的小儿子嘴里说出来,更没想到的是徒沐竟比他看得还要透彻,或者该说,看得开,果真是他太钻牛角尖了吗? 徒沐以为自己爹爹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些,只得又劝说道“也不是没有机会啊,别看哥对外一副有仇必报的冷漠样子,其实对自己人从不记仇,您别一见到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的,多跟他说说话,就能发现,哥有的时候.......怎么说呢......”思索了下,似乎想到了个合适的词,徒沐咧嘴大大一笑“特别好欺负!”x 电脑端:https://www.x/ “怎么说话呢!”徒靳眉毛一竖,这小家伙,稍一不管就敢上房揭瓦了“什么叫你哥好欺负?” 徒沐吐舌,小声嘀咕“不好欺负您跟我怎么留下的啊。”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一脸委屈地看向徒靳“爹您到底跟哥哥说了什么,害得我那天一叫哥就被凶,还说什么无论之前、现在、以后,暮阳府都只有一个少爷。”说着说着,徒沐竟带了哭腔,哥哥不叫爹他可以理解,但怎么能不认自己这个弟弟呢,分明是被老爹牵连,徒沐感觉天大的委屈。x https://www.x “我......”徒靳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爹对不起你哥哥,所以你要好好听你哥的话,别给他惹麻烦知道吗!” 您对不起哥哥,为什么要我好好听话?徒沐翻白眼,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去隐言那里,可能当场就能把徒靳淹了。 “沐儿乖”徒靳抚摸着徒沐的头,声音有些淡淡的忧伤“你哥受了太多苦,你替爹好好补偿他。” 徒沐低头,眼泪再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徒沐好不容易擦干了泪水跑去沁园的时候,隐言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 “干什么去了?”隐言淡淡问。 “呃......”徒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说自己是哭了小半个时辰又冷静了会儿才过来的吧。实在是,太丢人了...... 听不到回答,隐言叫人提了两桶水过来,“扎马半个时辰,不得用内力。” 徒沐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爹真是高看他了,在哥哥面前他哪儿敢不听话啊。看着盛得满满的两桶水,徒沐不敢反抗,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去取水的人,这么实在干嘛,不会少盛点吗?!这么满的水他一边一桶已经有些吃力了,看着地上的四桶水,徒沐眼睛一转,厚着脸皮问,“师傅您陪我吗?” 隐言笑得如翩翩公子,“受罚,不陪。” “那怎么有四桶?”徒沐本来心想,不小心问了出来。 并不需要回答,徒沐很快知道了原因,扎马的时候为了保证大腿与地面平行,因此腿上放了两个,手上又提了两个,四桶,刚刚好。 隐言是扔下了一堆教务过来等徒沐的,本想利用这半个时辰处理些,未曾想还没走到屋里就听到徒沐“哇”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地哭了起来,隐言身体一僵,听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师......师傅......你......不用......管我,呜呜呜,我......就是......特憋屈......,呜呜呜,半个......时辰......能坚持......,你......让我......呜呜......哭一会儿......”徒沐并不是个娇气爱哭的孩子,只不过似乎预见到了往后夹在老爹和哥哥中的悲惨日子,实在是,需要发泄一下。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喑哑】6回家 母亲病重...... 喑哑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回了将军府,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蜀黎汇报,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将军府的一切对现在的蜀黎来说都是忌讳,尤其母亲,喑哑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蜀黎,却也担心母亲的安危,只得背了私逃的罪名一声不响地离开。 一路无人阻拦,进了府邸,喑哑直奔床边,焦急道“母亲,您怎么样?” 掀开被子,里面空无一人,喑哑愣了愣,随即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再想封闭嗅觉已经晚了。多年训练,他几乎瞬间便知道,这是一种极其霸道的软筋散。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下一秒,身体便变得酸软乏力,要扶着床沿才能勉强支撑。喑哑头上已经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看着慢慢靠近的人影,早没了反抗的资本。 大意了,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要注意什么。夜殿里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也无数次的因为大意遭受了惨痛的代价,可他却从没想过将那些学来的本事用在自己亲人身上。 一杯茶水迎面泼来,让喑哑清醒了些,身体却仍旧使不上力气。他拼力跪好,仍旧有些担心地问道“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混账!还知道回来?”是父亲的声音,铿锵浑厚,与记忆中毫无二致。 喑哑抬头,在看到父亲身边,一袭长裙略施粉黛却神采奕奕的母亲的时候,他知道,被骗了,或者说,这一刻,他才终于死心。 略低头,遮住眼中的不解与伤心,“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啪”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在脸上,喑哑受不住力翻到一侧,很快又再跪好,无论是夜殿的规矩还是将军府的规矩,受罚,都是不能懈怠的。 “我允你们在外面撒野许久,竟是给我搞出这些名堂!我肖翼的脸真是被你们丢尽了!”说完,肖翼仍不解气,狠狠地踹了喑哑一脚。x 电脑端:https://www.x/ 这一脚正好踹在喑哑肋下的旧伤上,他不敢呼痛,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不能在这时昏厥,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凭着残存的意志咬破舌尖,模糊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明,嘴角却流下了血痕。 “大人先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银姬赶紧走到肖翼身边,替他顺了顺胸前,又转向喑哑,“叶儿,还不给你爹认错!” 喑哑俯下身子,微微发抖,苍白的指节狠狠扣住地面,“叶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没出息的东西!”肖翼瞪了喑哑一眼,倒是没再动手,走回座椅。他掌兵三十余载,个性果断狠绝,傲慢强硬,喑哑温顺妥协的性子,是他最讨厌也最看不起的,军营里混久了的人都觉得这样便是懦弱,相较来说,蜀黎的个性倒是跟他更像。 “肖傲人呢?”肖翼问。 肖傲是蜀黎舍弃了的,将军府大少爷的名字。喑哑低头,沉默不语。 肖翼冷哼一声,“乌合之众,也能成大器?” 喑哑一惊,“求父亲放过哥哥,大娘很早就走了,哥哥他......”话未说完,喑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重重砸到身后墙壁之上,內腹巨震,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看着顺着墙一点点滑落的喑哑,肖翼脸上不见怜悯,却是雷霆震怒,“放肆,谁准你那么叫她?!” “大人息怒!”银姬咬了咬牙,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提到那贱人,肖翼的反应还如此之大。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款款走了过去,“叶儿不懂事,您罚他便是,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撇了一眼喑哑,银姬挽住肖翼臂弯,又道“您不过是想那孩子回来,臣妾倒是有一计。” 肖翼的眉峰一挑,转身直接抱起银姬,大步流星走到座椅旁,把银姬放了下来,“是我疏忽了,夫人还怀着身孕,可是被吓到了?” 银姬莞尔一笑,“大人的孩子哪里就那么胆小了。” “你刚刚说有一计?” “不过臣妾突发奇想,大人且听听可用不可用......” ———————————————————————————————————— 多少年没有回过这里了?蜀黎望着这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府邸,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沿着将军府外围一面绕圈,一面探查。一路追着喑哑的踪迹追到这里,结果呼之欲出,蜀黎却突然犹豫了。这个让母亲伤心,自己愤恨的地方,究竟去还是不去? 突然,一声压抑的□□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这声音太过熟悉,他在夜殿听过无数次,瞬间便让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的人如一阵风般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上,眼前的场景清晰地映入眼帘。 一人被绑在院子中间,头几乎垂到胸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碎布般挂在身上。打手正将浸满血液的鞭子放到一旁水桶里搅拌,整整一桶清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红色,抽出来的鞭子却焕然一新,凌空一个鞭花,发出刺耳的声音,下一秒,再次咬上了那个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皮肤的身上。 若不是太过熟悉,蜀黎很难相信,那刑架上的人便是喑哑,这样残忍的画面他在夜殿里见过无数次,可在将军府,却是第一次。记忆中,那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罚过叶儿,繁重的课业、晨昏定省、功夫操练,只有自己在做,完不成了,挨打受罚的也只有自己,叶儿便会在这种时候偷偷送药送吃的给他。起初,他曾经嫉恨过叶儿,同样身为男人的儿子,为何待遇如此不同?可后来他渐渐发现,男人的不公待遇,并不是出于对叶儿的爱,而是淡漠,几乎当另一个儿子不存在一般。所以比起父子的亲近,那时的叶儿更爱粘着他。肖叶与他不同,更多的随了母亲,不够壮实,也没有习武的天份,他害怕拿剑更害怕伤人,而这样的人,曾经举着剑说要保护自己,如今身为夜首出色地完成着他给他的血腥任务。 蜀黎突然有些不忍,即便自己恨他,恨整个将军府,即便曾经想要亲手结果这孩子的性命,但却见不得他在别人手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摇摇头,挥去那些烦躁的记忆,他告诉自己静观其变,那些人还能真的打死喑哑不成?x https:/m.x/ 然而,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每日近百的鞭子,阳光暴晒,无食无水,他看着刑架上的人从起初的颤抖□□,到后来几乎一动不动,血顺着嘴角线一样滴落,蜀黎知道,再不出手,喑哑必死无疑。 两枚石子飞速击打在周围看守的脖颈处,在所有人倒下的同时,悄无声息地落在喑哑面前,“喑哑!醒醒,能听到说话吗?” 喑哑毫无反应。 “该死!”蜀黎一边咒骂,一边飞快地给他解着绳索。人软倒在他怀里,毫无生气,蜀黎探了探他鼻息,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又输了些内力,才稍稍放心,刚想带人离开,未曾想,腿上一软,单膝狠狠砸在地上。头上一阵眩晕袭来,不是伤,那么定是药物所致。哪里大意了呢?什么时候中的药?蜀黎思考了一瞬,无果。他的已经反映很快了,跌倒的瞬间便抽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刺破手臂保持清醒,然而在刀尖离手臂还有半寸的时候,突然手腕一痛,匕首应声掉落。再想去捡已经晚了,蜀黎单手撑地,放下背上的喑哑,冷冷看向来人。(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妇人之仁”肖翼冷哼一声,“不知道叫人吗?” “你不配!” “混账!”肖翼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这就是你在外面学到的?我让你放肆太久,连规矩都忘了?” 蜀黎嘴角衔着冷笑不语。 一旁银姬正赶到喑哑身边,将他扶坐起来,背对着蜀黎,手扶上他脸颊心痛地道“委屈你了,我的好叶儿。” 蜀黎的身体一僵,突然大笑起来,他想,他知道自己怎么中毒的了。以他的功夫,无论是埋伏还是下药,都不会轻易得手,唯有一点他忽略了,那个要救的人,和那些狰狞伤口里的软骨散!原来肖翼说的没错,他果然还是妇人之仁,如此好的一出苦肉计,他真该让他们演到最后的!那些记忆中的场景,那个崇敬他,粘着他的小小身影,早该随着母亲的离世烟消云散了...... 章节目录 第103章 【喑哑】7误会难消 肖翼一气之下把大儿子关到了地牢,一关就是三天,直到银姬开口求情。 “大人,这孩子都回来了,您也不能一直关着不是。”其实银姬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如果肖翼能够一直对黍黎不闻不问,或者更狠心一点,而不是这样简单关着,她都乐见其成。可事实上,银姬知道肖翼舍不得这个儿子,即便她不说,放人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顺水推舟,先扮演好一个宽宏大量、识大体的将军夫人,再找机会除掉这个障碍。 肖翼冷哼一声,“你瞧瞧他那态度,也不知跟谁学的!” 银姬端了碗银耳羹递到肖翼面前,“这是我让人熬了一下午的银耳羹,您先尝尝,消消气。” 肖翼接过,尝了口,点点头,赞了句“味道不错。” “大人喜欢就好”,又给肖翼盛了一碗,银姬劝道:“小孩子心性,确实毛躁了些,傲儿那孩子又在外面闯荡了那么久,自由散漫惯了,难免有些地方不和您心意,慢慢教就是了。” “慢慢教?你也看到他那样子了,怎么教?”提到黍黎,肖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要是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非得给老爷子打断腿!” 银姬走到他身后,自然地帮他捏肩按头,“大人这是被气昏了头了。傲儿虽无礼,却也不见得难教,不过琐碎毛病多了些。也不必您亲自出手做坏人,肖家历代男儿都是马背上长大,大人也是出身军营,哪里最能教育人还不知道嘛。”x https:/m.x/ 肖翼微微偏了头,“你是说……让他入伍?” “听说羽林军近来在招兵……”银姬点到即止。 肖翼未置可否,重新将头转回,闭着眼睛享受着银姬的服侍,半晌道“我肖翼的儿子,就不用跟那些新兵锤炼了。” 银姬的手劲不变,眼中却闪过丝失望,肖傲若是留在将军府,会比在军营里麻烦得多。正想着,却听肖翼接着道:“不过入伍这件事,倒是可以考虑。” —————————————————————————————— 喑哑昏迷了整整三日,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虽是许久未曾住过的院子,却显得过于冷清了些。他似是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叫人的打算。身上的伤被处理过了,不算是多么细心的处理,但好在没有更加严重,与他在夜殿时的待遇比起来,也不知该说好一些,还是没有差别。只是伤得太重,三天时间只够他勉强起身,喑哑微微皱眉,扶着墙走出了院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地牢里关了蜀黎,原本无人守候的牢门也增添了轮岗,喑哑想了想,还是用最快的方式,点晕了两个守卫进去。蜀黎正坐在床上打坐运气,喑哑没敢打扰,静静等着,直到蜀黎收功。 似乎感觉到有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蜀黎睁眼,看到了门口的喑哑,随即又将视线转开,不愿多看。 喑哑抿了抿嘴,轻轻唤道:“哥......”他知道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往在夜殿中,只要自己说出这个字,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他只敢在心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讲给自己听,可如今是在将军府,他太容易回想起那些美好的记忆,也太想跟哥哥更加亲近一些。 蜀黎不知道,喑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甚至带了一丝丝的期待,小心翼翼地开口。 空气有些凝固,半晌,蜀黎突然将脸转向喑哑,与夜殿里无数次的雷霆震怒不同,他甚至带了一点点的笑,只是这笑空有弧度却没有温度,让喑哑突然有点害怕。 “知道吗”,淡淡的冰冷的话语,没有夜殿里任何一次严厉,却带给了喑哑彻骨的寒冷,“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只让我觉得恶心。” 喑哑得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抖,他后悔了,后悔刚刚的得意忘形,后悔说出那个字。他宁可蜀黎打他罚他,哪怕用夜殿里最痛苦的刑罚。然而,世间并没有后悔药,他既然说了,便要为那些幻想付出代价。握着牢门的手似乎用尽了全力,直到指节发白,人顺着牢门跪了下去,潮湿冰冷的地面湿了衣裤,说话的人声音还有些不稳,“殿主,属下......救您.....出去。”. 此时的蜀黎并不知道,因为儿时唯一感受过的亲情,喑哑敬他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他只是陷在表面的阴谋中,当局者迷,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句话、一件事便抹消了喑哑做过的一切和所有的挣扎,把本来拉进了些的彼此距离,推得更加远了,甚至把可以看到的事实也轻易忽略。恨,伤人伤己,却像泥沼一般,陷进去了就再难自拔。 “救我?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肖少爷说笑了,蜀某不敢当!” 咽下口中的腥甜,喑哑摇了摇头,忽略蜀黎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固执地继续道:“府里的看守并不多,门口的两个已经被我打晕了,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牵制......” “好大的胆子!” 喑哑惊慌地转头,只来得及看到挥向自己的手臂,下一秒,人被打翻在地,“噗”地一口,鲜血溅射到地上。那是夹着内力,带着雷霆之怒的一掌,毫不留情。x www.x m.x “不长记性的东西!”肖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不停咳嗽吐血的人,没有怜悯,只有厌恶,一旁的银姬皱眉,抬起手帕遮住了口鼻。 “啪啪啪啪”牢里响起了清脆地掌声,蜀黎一边拍掌一边道:“好一出教子大戏!” “你说什么?”肖翼的视线从喑哑身上挪开,未做任何停留。喑哑就像被遗忘了一般,弃置在牢内的一角独自喘息。 蜀黎毫不客气地道:“将军好雅兴,戏演完了,可以滚了!” “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肖翼也是火爆脾气,加之正在气头上,打开牢门就想揍人,被银姬拦了下来,“大人息怒,莫忘了正事。” “老子?”蜀黎显然并不在乎肖翼生气与否,冷哼一声,“我只有娘,没有老子!” “放肆!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馨儿她知书达理......”话音戛然而止,肖翼一拳砸在牢门上,握得死紧“我派人找过你们,是她不愿回来!”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还要我怎样!” “对!你是派人来了,你明知道我娘的性子,却派人那般羞辱于她,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郁郁而终!” “胡说!我......” “大人!”银姬突然插话,“姐姐那时一时糊涂才背叛了您,傲儿跟她离开的时候才多大,您就别怪孩子了。” 父子俩情绪都有些激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银姬出现得有些突兀。 在银姬的提醒下,肖翼又想起了当年沈兰馨的背叛,将军夫人偷情的丑事成为了朝中笑柄,也让肖翼受了很长时间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对于他这样一个骄傲的将军来说,简直奇耻大辱。然而,当那个女人用最不耻的方式践踏他的爱时,他竟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这才是肖翼最痛恨的地方。 刚涌起的情绪一下便淡了,肖翼道“不管怎么样,你是我肖翼的儿子,流着我肖家的血,由不得你不认!四天后,你以骑卫身份加入羽林军,不去,我自有办法治你!” 蜀黎不屑,轻哼一声,“我如今无牵无挂,凭什么听你的?” “无牵无挂?”肖翼冷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些年干了什么,信不信我带兵铲了他隐山。” 蜀黎咬牙看向肖翼,半晌摊手无所谓一笑“不过就是参军,你不怕我带坏军营风气,我还怕什么?”他到不担心天渊的人打不过肖翼的兵,只是隐言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他没道理给天渊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四天后,蜀黎以骑卫身份入羽林军,名册上写着肖家大少爷的名字——肖傲,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肖家子孙,肖翼的儿子。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同时入伍的还有一个叫做喑哑的新兵,也同样来自将军府......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生病 隐言病了,原本不是什么大病,但因为牵动了不少旧伤,又赶上入冬寒气正盛,便发起了高烧。卓依等人轮班照顾着,生怕再出什么差错.隐言倒是没觉得有多严重,怪他们小题大做,奈何有着璎珞的命令,也只好乖乖听话。 徒靳听闻后赶了过来,想要帮忙,被卓依婉拒了,便一直站在门外看着隐言。如此灼热的视线,即便看不到,隐言也能感觉得到,他想徒靳大概找他有事,便找了个借口把卓依支开,对徒靳道,“外面冷,老爷请进。” 徒靳走进来,发现隐言正在摸索着床边的药碗,心中一痛,赶紧上前捧过碗递给隐言。隐言一愣,接过碗说了句谢谢,便一饮而尽。太过熟悉的场景让徒靳想起了之前在天渊山顶,他也曾将药碗递给过隐言,那时的隐言也是喝的毫不忌讳,然而就是那碗东西,夺走了言儿的双目,让他如今喝个药都变得那么不方便。 “我们能谈谈吗?”徒靳犹豫着开口。(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隐言点了点头,示意徒靳,“老爷请坐,有话但说无妨。”x https://www.x “我......”想要说的话太多,徒靳似乎不知改如何开口,最终,他选择了认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子。” 门外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驻足,静静靠在了门边。 隐言并没有回答,等着徒靳接下来的话。 “我少时任意妄为得很,人到老了,却反而画地为牢。架子一旦端得久了,才发现放不下了,总把听到的看到的当做事实,用眼睛,用耳朵,却忘记了用心。”徒靳自顾自地说着,“璎珞恰好相反,她话不多,心里却明白,做事总是考虑的长远,不像我,一副天大地大没有我大的样子。”他自嘲地笑了笑,“直到发生那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那么爱她,为何她还会背叛,现在想来,却觉得自己可笑。既不相信,又何谈爱......她刺的我那一剑如鲠在喉,我一直压抑自己,直到你去暮阳府。那时候,就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对你的好视而不见,却......百般伤害......” 徒靳的手紧紧扣着床沿,最后,他颤抖着握住隐言的手,跪在他面前,“言儿,你真的......不能原谅为父了吗?” 隐言的手纤细冰凉,是一直这样,还是受伤所致,徒靳不得而知。因为从隐言第一次出现在暮阳府到现在,这是他们唯一的亲密接触。徒靳想起了那时的隐言,孤高空灵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跪了七天,一句责难被打的遍体鳞伤。第一次见这孩子赤裸着上背,还因他的细皮嫩肉心生厌恶,如今,这身单薄的衣服下,怕是难掩的遍体鳞伤了,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徒靳抓着隐言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似乎这样便能填满心中的空虚。 隐言的手动了动,挣脱不开,便由他去了。 “老爷”依旧清冷的声音,但一个称呼,便让徒靳遍体僵硬,“您该道歉的人不是隐言,而是母亲。” “我知道,我......” “不,您不知道。”隐言第一次打断徒靳的话,平静地道出事实“这句道歉,迟了十四年。连隐言都懂,可您却不懂。” 空气有些凝固,徒靳有些怔忪。 “老爷,我无法理解您的改变,无论之前还是现在,隐言都只是隐言而已,如果您当初无法接受,如今又为何能够接受了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隐言并没有什么立场责怪您,只是这样的反复无常,我不想母亲再饱尝一次。” 如果隐言是用激动或是责骂的语气,徒靳想,他或许还有机会,可隐言太冷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也确实是在陈述事实。隐言任他为所欲为,甚至知道自己留在隐山的目的,仍就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隐言纵容他,尊孝道,守礼法,然而却不给他一点弥补的机会。徒靳突然意识到,最痛苦的不是如何弥补他所犯下的错事,而是根本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徒靳浑浑噩噩地走出沁园,甚至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璎珞。璎珞走进屋子,看到隐言端坐在床上,安静得让人心疼,便走过去轻轻将他环在怀中。 隐言从脚步声便分清了来人,微一愣,随即放松了身体,轻轻问道:“母亲,言儿说错了吗?” “没有。”璎珞很快给出了答案,毫不犹豫,“他活该”。 松开手,璎珞将手搭在隐言的手上,让他感知自己的存在。自从失明之后,即便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来人,隐言仍然会有所不安,这些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因此卓依等人都没有察觉,但是作为母亲的璎珞却知道。所以只要在他身边,璎珞便会通过碰触让隐言安心。 “言儿,母亲有些话想要告诉你”,隐言听到后似乎有些紧张,璎珞便拍了拍他手背才道:“为母,也要跟你说句抱歉。” “母亲!”隐言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母亲要说的是这句,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璎珞按住。 “让我说完,为母不想也因为迟了而后悔。”璎珞继续,“我跟他的恩怨并不需要你来背负,我是恨他也好,爱他也罢,终究这一生是要纠缠不清了,但大抵我最怪他的,还是他如何待你。”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璎珞轻叹口气“这么想来,咱们弯弯绕绕的,倒是又串起来了。言儿,我们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但是你的这一生还很长,可以不着急慢慢来,只是,别让自己后悔。”x 电脑端:https://www.x/ 隐言对徒靳的转变,在私语轩被烧之后,他不再期待着父亲母亲的误会冰消,而是期待着徒靳的肆意不会伤到母亲。比起在意自己,隐言更加在意璎珞。而璎珞刚好相反,她不为当年的事怪徒靳,那是她的选择,也是她预料到的结果,她无法原谅的是徒靳留给隐言的那些不可逆的伤害。可她知道,隐言需要一个家。她的感情太淡薄,淡薄到这辈子只给了两个男人。她可以教隐言武功,却教不了她没有的东西。那是徒靳欠他们的,言儿大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而不是为了她拒人千里。 璎珞不知道隐言能够听懂多少,她也未再解释,有些事说的太多便是画蛇添足了,她不想左右隐言的想法,这一生是对是错,怎么过,需得隐言自己拿主意。她爱的和她恨的,到底都是流着相同血脉...... 章节目录 第105章 【喑哑】8交易 肖将军很聪明,既没有给儿子太大的权责,也没有让儿子从新兵开始学起,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黍黎在外面闯荡的这些年所积累的经验和手段,诺大个夜殿黍黎都游刃有余,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军营呢? 黍黎把将军府大少爷的身份利用得淋漓尽致,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在林羽军里过上了“舒坦”日子,虽然表面功夫该做的还得做,背地里却是悠闲度日,给足了想要巴结他,或者说想要巴结将军府的人机会。 然而喑哑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新兵调/教是初入军营时必须过的坎儿,肖翼也正是知道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才让黍黎从骑卫做起。 每日子时休憩,卯时演武,训练严苛而又辛苦,但是与夜殿里黍黎给喑哑定下的规矩相比,已经轻松许多。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些,而是不能接受一个名为“军营惯例”的东西。每夜子时过后,都会有一两个新兵被带走,所谓单独调教,他们有时会听到惨叫,有时会听到压抑不住的呻/吟,那些被叫去的人有的回来了,对于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有的去了便是去了,再没有回来,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有人多嘴去问,因为是军营惯例,所以彼此心照不宣。 军营里不比外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但是生理需求同样需要解决,于是那些新兵们成为了他们发/泄/欲/望的对象,从古至今,一代又一代,新兵们慢慢变成了老兵,这个惯例一直在延续。越是细皮嫩肉,娇小柔弱的越是得校头们喜欢,也有人利用这一点规避惩罚、免于训练,或者得到了其他好处。 自愿入伍的大部分都是家中贫困,冲着饷银和过好日子,外加都是男子,既省去了麻烦,也没有后顾之忧,一旦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可喑哑不同,他留着肖家的血,无论父亲是否认可他,他都注定不能让肖家蒙羞。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黍黎在对他的恨意中再加上恶心和厌恶。既然当初选择了隐瞒身份入伍,就没有再说出来的可能,所以喑哑一直在想,想一个能够折中的办法。但他并不聪明,也不够圆滑,所以直到这一夜被点了名字,仍旧没有想出来…… “喑哑”掌刑的花伯在院子里叫了声,声音不冷不淡“惩戒室,今晚校头教规矩”,待看到喑哑出来,便转身往外走,等着喑哑自己跟上来。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哑还是有些不安,虽然极力没有表现出来,可还是逃不过花伯的眼睛。走着走着,花伯似乎放慢了脚步,喑哑注意到,不自觉得露出了感激的笑。到了惩戒室门口花伯便停了下来,虽然平时他是这惩戒室的掌刑,可每逢这种日子,他都是避开的。老人家冷着脸转身要走,未曾想擦肩而过时,喑哑深深鞠了个躬,郑重其事地说了声,“谢谢您。” 花伯脚步一顿,还是自顾自地离开了。 喑哑转身,单手放在门上,深吸口气,推开了门。 入营的新兵不到百人,平时教习共三个校头,此时都坐在屋中,喑哑单膝跪地“参见几位校头。” 大校头姓莫,坐在正位左侧的座椅上,“你可知道叫你来是什么事儿?” 喑哑不是第一批在这个时间被叫到惩戒室的新兵,这一晚上如何度过的,在新兵营里早已流传开来,一些识相的、开窍的,也有用这种手段博得校头照顾的,操练迟到一些也不会受罚,午时多个馒头,都是常有的事儿,可喑哑学不来,所以只能装糊涂,“喑哑不知,还请几位校头示下。”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答案显然并不另几位校头满意,坐在右边的二校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自然是要教规矩,来的时候花伯没说?”装糊涂,他们显然比喑哑拿手。 喑哑咬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白天里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喑哑甘愿受罚,既为惩戒室,还请几位校头明示。” “哟,这是提醒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呢。”二校头挑眉。 “喑哑不敢。” “自然是要罚的”,三校头走到喑哑面前,挑起了他下巴“呵,模样长得不错。” 喑哑心中一惊,低垂着眼眉,睫毛轻颤。这样子看得三校头口干舌燥,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敢问,喑哑做错了什么?” 莫校头一愣,这还是第一个敢提问的新兵,“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说不出来便不能罚你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喑哑想,他果然还是不太会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轻叹口气,一个闪身点了三校头穴道,转瞬间又擒住了二校头的喉咙。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三个人都没想到一个新兵会有此等武功,一时大意,着了喑哑的道。此时唯一无碍的莫校头怒视着喑哑,“你要做什么?!” 喑哑并没有回答,只是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后,突然放开了二校头,这一次双膝跪到了地上,“几位校头,喑哑跟你们做笔交易。” 三人的眼中有惊讶,有愤怒,有疑虑,更多的却是警戒。喑哑如果想要做什么,刚刚便能得手,却突然说要谈交易,究竟是什么交易? 喑哑并没有过多卖关子,他停了片刻,确定了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开口道:“喑哑会老老实实的做一名新兵,守军营规矩,听校头命令,但是,不做那档子事。” 等了会儿,确定喑哑没有再说话的打算,莫校头挑眉,“完了?这就是你说的交易?” 喑哑回:“是。” 动了这么大干戈,这个要求显然不划算,校头们有些想不通,喑哑大可以让他们不要找他麻烦,轻轻松松度过这段新兵期。 “我们只要不动你,你就老老实实做个新兵,守规矩,不乱来?”三校头挑眉问。 喑哑再次回“是”。 几个校头对视了下,二校头冷笑一声,“军营的规矩可没有对校头出手一说。” 低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这样的经历在夜殿经历过太多,他道:“喑哑甘愿受罚。” “既然你说了,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吧.......” 夜殿里的刑罚,喑哑遍尝过,他本以为没有什么是他忍不了的,可他还是低估了几个校头的手段。他没有想到,仅仅是为了留在军营,便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然而,夜,才刚刚开始...... x https:/m.x/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喑哑】9屈辱的折磨 喑哑被绑缚在了惩戒室的石柱上,三校头一把撕开他的衣服,喑哑皱了皱眉,并没有反抗,受罚之时诸多规矩,去衣受罚并不是没有先例,只是这方式让喑哑不喜。三校头手下不停,将他的裤子也一并扯了下来,喑哑一惊“你做什么?!” 三校头挑眉,“怎么,想反悔?” “我说过不做那事!” “我们做了吗?”三校头反问。除了脱了喑哑的衣服,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 喑哑咬牙,无法反驳,脸色因为羞耻而微微泛红。 二校头拎着桶水走了过来,水里浸着根鞭子,喑哑并未做他想,因为夜殿里刑讯犯人的时候也会在行刑的鞭子上淬毒,用来增加受刑者的疼痛,从而削弱意志。 “放心,只要你遵守约定,我们便不会做什么”放下水桶,二校头取出里面的鞭子,凌空甩了个鞭花,“不过……如果一会儿你主动求我们,我们也是会帮忙的。” 喑哑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第一鞭已经咬上身体,“啪”的一声,鞭子深深陷进肉中,又被行刑者一点一点缓慢地抽出。喑哑轻闭上眼,微微仰头,想要同往常一样开始熬刑,然而,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闭上眼使触觉更加敏感,他总觉得鞭子有意无意的会打到小腹及臀腿处,并且在那个地方停留许久后才缓慢抽出。x https://www.x 一连串急促的鞭子让他来不及多想,随着鞭数的增加,原本的疼痛开始变了味道,喑哑的额头不停有冷汗滴落,唇齿间间或泄漏出难掩的申吟,身体也莫名地开始变得灼烫。每一下鞭打都让他难以忍受地挺起胸膛,想要挣脱绳索不得,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扭动着。 喑哑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夜殿里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折磨人,所以直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当鞭子再一次扫过那处,他猛地仰头,双眼圆瞪,眼中已经赤红一片,拼死咬住嘴唇,才止住了那些羞耻的声音。 周围的人已经看得火起,二校头停下鞭子,捏着喑哑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小子,很能忍嘛。” 喑哑喘息着,咬破嘴唇尽量保持着脑中的清醒,说话却已经断断续续“你们……在……鞭子……” “既然你不做,这东西总要有点其他用途,否则我们不是白准备了。”没等喑哑说完,二校头便补充到,然后一把将鞭梢捅进他的伤口,“感觉如何?” “唔!”喑哑一声轻呼,微仰的脖颈白皙纤长。 “娘的!”老三裆.下一紧,“老子忍不了了,老二你继续,我先解决问题,一会儿换你!”他一屁股坐下,一边欣赏着喑哑被折磨的样子,一边解决着自己的生理问题,有时听到些难掩的□□,便更加兴奋! 二校头也添了下嘴,“快着点!”紧接着又一鞭鞭打在喑哑身上。 随着鞭子越来越多,药量在不断加重,药效逐渐侵蚀着喑哑的神经,让他几乎忍不住申吟,身上变得及其敏感,无论是对疼痛,或者触碰,都让他难以忍受,意识也开始模糊,逐渐面临崩溃“不……求……”,虚弱的声音,让二校头得意地停下鞭子。 冰凉的手掌贴到胸前,“唔”,喑哑舒服地□□出声,身体不安地扭动着。那手指仿佛磨人的刑具,游走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小子,你求我们啊,求我们,就让你解脱,让你舒服,比现在还要舒服……” 仿佛诱惑的声音一遍遍响在脑海。算了吧,屈服吧,你挺不住的,你以为你这样做父亲就能看得起你,哥哥就能不嫌弃你吗?不!他们只是在欣赏着你的丑态,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得到认可的!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你早就已经堕落了啊,从杀的第一个人开始,这都是报应…… 然而,在这些沉沦的黑暗中,喑哑总是能看到些挥不去的画面——儿时他同哥哥一起习武,每当他扎马步坚持不住的时候,哥哥总会在一旁给他鼓励,告诉他,只要再多坚持半个时辰,便会给他买糖葫芦…… 哥,叶儿一定会坚持住的,这一次,不要糖葫芦,只要让叶儿唤你“哥哥”可以吗…… 无尽的痛苦中,一滴带着甜蜜与心酸的泪水悄然滑落,喑哑狠狠咬向自己舌尖,刺痛换回了他的神志,“我……绝不会……求你们!” 无论肖翼或是黍黎都说喑哑软弱,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外旁人面前,他从来没有屈服过。 二校头的脸色一变,“这是你自找的!”他拿起火炉里的一块儿烙铁,将烫红的一边一点点划过喑哑娇嫩的大腿内侧。 喑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冷汗不断冒出,随着摆动的头洒了一地。下一秒,灼热的烙铁被直接戳进伤口。“啊!!!”再也忍受不住,喑哑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一遍遍坠入黑暗,又一遍遍被用各种方式唤醒,直到再也无法清醒过来,喑哑都没有说过一个字。清白之身保住了,然而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之后他每每想起今天,总是会问自己,今天的交易值得吗?你获得了站在哥哥身边的机会吗?你没有辱没了肖家的列祖列宗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即便在无数个夜晚,即便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几近崩溃,却仍是没有求饶的时候,他还是会自我厌恶,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肖叶活着的资格。(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 喑哑开始频繁地被叫到惩戒室,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在乎,所有人都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只在茶余饭后谈论下,喑哑的床上技术如何讨得校头们关心。喑哑并不屑去解释,没有人会听,越解释只会让传播的人愈加兴奋。更何况,他们如何看待自己,喑哑并不在乎。自然而然的,他被所有新兵孤立了,训练时候明里暗里的找茬,偶尔不见的饭食,泼了水的床铺......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然而兵士私斗在军营里有违军规,轻者受罚,重者会被赶出军营,他只要还手便会被定罪,而那些欺负他的人,却会被校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所以他只能忍着,忍着一身的伤痛和饥饿,参加被刻意针对的训练,直到新兵训练结束。 新兵训练的前十名,会被几大营房优先挑选,而第一名,会被直接分配到先锋营。先锋营是整个军队的核心,林羽军最为骄傲的百胜之营,也是蜀黎所在的营帐。所以喑哑必须要以首位的成绩出列,他才能确保自己可以留在哥哥身边。 夜深了,所有新兵都结束了一天训练,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头就睡,喑哑却捧着一大盆脏衣服走出了院子。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走到井边,他朝着手心哈了两口热气,才一桶桶的将带着冰碴的水打了上来。习武之人也并不是不怕冷的。在打到第三通的时候,喑哑突然觉得脖颈一凉,抬头,发现天空一点点飘起了雪。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呢,他想着,停下了所有动作,靠在井边欣赏了半天雪景。 喑哑很喜欢雪,虽然冬天挨罚的时候跪在雪地里尤其难熬,但是他就是喜欢这些从天而降的白色,大片大片纯洁而又美好。失眠的夜晚,只要有飘雪,他便能一整夜看着这些雪景都不会嫌烦,只可惜现在他还有工作要做。轻叹口气,喑哑端起了水盆走到屋檐下的一个小角落,开始洗那些新兵们堆给他的脏衣服。这并不是他的工作,却成为了折磨他的一种手段,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校头的衣物。 喑哑一边看着雪景一边洗着,看得入神了,连双手泡在冰水里许久也没有察觉...... “再过一会儿你这双手就要废了!”一个略显急切又有些气愤的声音突然出现。 喑哑回过神,提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在嘴边哈了哈气,随后笑着跟来人问好,“花伯,您还没休息啊?” 花伯被他的这个反应气得不行。他从军40余载,军队里什么没见过,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新人被欺负,从来都是袖手旁观。让他留意上心之事甚少,本以为早就练出了一颗铁石心肠,没想到,偏偏这小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注意还好,一注意,仿佛这辈子该生的气全在几个月生完了。这傻呆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活这么大的!x www.x m.x 刚刚从喑哑出门开始,花伯便一路观察他,本不想出现,也一遍遍告诉自己别管这些闲事,然而还是跟了过来,看喑哑看雪景入迷到连手都不想要了,下意识就吼了一句。这家伙竟然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然后又开始洗那些破衣服。 “这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憋了半天,花伯憋出一句话,“吵着我睡觉了!” 喑哑一愣,看了看远处跟这里相隔甚远的花伯住所,眨了眨眼,心想花伯的耳力真好。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喑哑端起盆子道“那我挪远些。” 花伯翻白眼,“别动!” 喑哑把盆子又重新放好,抬头看着花伯好笑。花伯此时正被堵得说不出话,突然看到喑哑人畜无害地笑着,没好气道:“笑什么!” “抱歉”喑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道了歉,解释道:“我之前呆的地方有个前辈,看着您便想起了他。” “怎么?我们是长得像?还是性子像?” 喑哑摇摇头,“都不像,那位前辈毁了容,很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性子.......”喑哑略狡黠地弯起了嘴角“比您温和得多。” “臭小子!你......”花伯刚要发火,听喑哑接着道,“只是那位前辈也叫花伯,所以看着您,总觉得亲切许多。” 花伯清咳两声掩饰尴尬,“就你这性子,活该被他们欺负!” 喑哑垂眸,沉默地又开始洗盆子里的衣服。他或许有些得意忘形了,花伯大概是想说他逆来顺受吧,而父亲讨厌的,也是这样的自己。 “别洗了!”花伯皱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临出口又犹豫了,换了句道“这事情就算闹到将军那里,他们也不见得讨好!” 喑哑顿了下,似乎有些紧张,“我并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到将军那里,必会惊动父亲还有哥哥,到时候......他不想看到他们失望鄙夷的脸。 花伯冷哼一声“这些人只会变本加厉,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到新兵训练结束。”喑哑继续洗着衣服,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加思索“营帐里的规矩要比新兵营多得多,那些人不会有多余心思针对我,即便有,也会有所收敛。这些,我都可以忍。” 花伯一惊,这小子,没那么傻啊,他突然眯起双眼,“即便这样你还要留在林羽军,难道是有什么企图?” “我.....不是坏人”喑哑轻抿嘴唇,抬头直视着花伯审视的目光,带了点恳求“林羽军里有我想保护的人,我只是......想要呆在他身边......” 章节目录 第107章 【喑哑】10出营测 晚饭过后,新兵们会有半个时辰的空闲时间,喑哑通常不是在后院打坐,便是在房顶小憩。欣赏着落日的美景,喑哑暗暗想着,明日便是出营测了,新兵营里有人不想让自己合格,想要动手便是今天,只是这一天眼看就要过去,竟是出奇地太平,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手脚。一阵风吹来,吹响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喑哑突然皱眉坐了起来,闭眼又细细听了一下。不对!训练结束怎么可能没有人来回走动、打闹说话?院子里根本不可能这么安静! 一个飞身跳下房顶,正赶上有个新兵跑过来叫喑哑去校场集合。喑哑心道:来了!于是收敛心神,跟着那个人一路跑到校场,果然,一众人等在那里,所有新兵只差他一个,莫校头冷哼一声,“好大的排场,所有人等你一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喑哑不愿多费口舌,只单膝跪地,直接请罪,“校练来迟,喑哑甘领责罚。” 一句话直接把三个校头预先准备好的栽赃嫁祸的词全顶了回去,外加一个迟到的定罪,营规里写的清楚,二十军杖,喑哑挨得! “那还等什么!还不上刑具!”这本是三校头出的主意,眼看被将了一军,一脸阴沉地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刑具抬了上来。看着喑哑从容地走向刑凳,三校头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刑凳就不必了,杖脊!” 所有人都是一愣,莫校头跟二校头最先反应过来。新兵营里出杖,为了避免损伤新兵的身体影响训练,一般只杖臀,臀上肉厚,打人虽痛却不伤筋骨,可杖脊却不同,二十军棍下去,便是想废个人都容易。营规只规定了数量,并没有规定打哪里,喑哑明知他们的目的,却也无法辩驳,只得褪下衣服跪在中间,冷冷看着几人。 红木的军杖一杖杖砸下,发出可怕的“砰砰”声,激荡着他的五脏六腑,不过十杖,喑哑的整个后边便肿了起来,一片青紫,已经没有了下杖的地方,第十一杖,落在重叠处,只一下,便将青紫阵成了血红,喑哑踉跄了下,单手支撑着地面咳了两下,这一下自然不算,待他重新跪好,再开始,便是纹丝不动了,不过又十下,整个后背便如染血般通红,却偏偏没有出一丝血迹,打手们很是讲究,所有肿胀淤血均在内里,看似留情,实则这些无法排出,会给身体造成更大伤害。(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受罚结束,喑哑被勒令正常参与训练,待回到住处,已近午夜。他单手撑在井边,右手明晃晃夹着三根银针,深吸口气,直直扎向背后伤处。“唔!”喑哑死死咬住申吟,将长针又扎下半寸,并使劲搅动了几下,不知道重复了几次,也不知将背后扎出了多少个血洞,才终于算是将淤血放净。这样伤势的处理方法他似乎已经十分熟悉了,他们以为二十杖脊一般人难以承受,便会影响他明日的比武了吗?真是太小瞧他了,夜殿里蜀黎给他定的最少的数量也是五十起的!即便他新伤旧痛叠加,出营测的第一,他也是拿定了的! 在这寒冷的室外赤着背脊,本该冷得打颤,喑哑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轻吐口气,缓了下,打算从井里摇捅水上来冲冲身子,虽然这样对伤口并不好,但是喑哑更讨厌一身的血迹和湿汗,这里虽不是夜殿,习惯却还是留着。他正抓着把手,还没来得及摇水上来,突然背后一股水流将他冲得一个踉跄。 “这洗澡水,倒了也是可惜,便宜你了!” 背上的水流不但温热,还散发着淡淡药香,喑哑转身微微一笑,“看来花伯洗的是药浴。” 花伯冷哼一声,提着空了的捅便往回走,走没两步,身后喑哑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花伯不禁想起了带喑哑去惩戒室的那天,这孩子的声音清透干净,很是好听,这大概也是自己喜欢这孩子的原因之一吧。 “明日喑哑便要离开新兵营了,请您保重。”喑哑又再说道。 花伯停了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回身,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 为期三天的出营测是一场极其消耗体力和战力的比试,一百位士兵每人挑选了一样武器,武器被夺便会判定失败。整个新兵营都是战场,随时随机危机四伏,除了自己都是敌人,潜伏、击杀、偷袭......使用一切手段淘汰别人留下自己。出营测没有任何生死规矩和限制,同时也没有保护,越是留到后面,便越残酷。体力的透支,内心的恐惧,精神与战力的消耗,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尽情折磨着他们。x www.x m.x 出营测刚刚开始的几个时辰,便已经有人集结成队,而喑哑只能孤军奋战,同时面临着来自所有人的威胁,只因校头们给这场游戏加了一个新的玩法,最先淘汰他的人,可以得到几个时辰完全安全的休憩时间。在如此残酷的战场,这样小小的条件足以成为致胜的关键。 既带着伤,又被刻意针对,校头们断定喑哑无法坚持下去,却不知,这样的境况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熟悉到如同家常便饭。夜殿的杀手不分等级,任务却分等级,无论什么时候,喑哑总是会被分配到最难、最危险的任务,故意、明显到倪裳几次与蜀黎理论,只换来更多的责罚和变本加厉的任务数量,而喑哑就在这样的委屈折磨中,渐渐习惯,也渐渐学会了求生的本事。x 电脑端:https://www.x/ 据说这样的出营测是最初创建林羽军的一位将军所设,为了告知新兵战场的残酷,也为了训练他们随机应变、死里逃生的能力。喑哑其实还挺感激这位将军的,至少,这是一场靠力量决定结果的比试,只这一点,对他来说,就算是绝对的公平了! 三天的不眠不休、彻夜激战,到最后,只剩下了十个人,喑哑便是其中之一。开阔的演武场中央,九人齐齐站定,一个似乎带头的人冲着周围喊道,“三日之期将至,你可敢出来与我等一战?” 另一个人推推他,“你这么说他敢出来吗,咱们这么多人!” 那人哼笑一声,胸有成竹“他不是想拿第一吗。出营测只有三日时间,时间结束,前十名即定,他也不过十人中的一个,只要他想拿第一,就一定会出现,凭咱们九个的身手,害怕对付他一个吗?” 话音刚落,便见喑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那九个人各使眼色,一点点将喑哑围在了中间。 喑哑心中轻叹口气,刚刚那人说的没错,只是本来他想逐个击破,没想到被他们集结到了一起。不过这样也好,他确实有些累了,不如一次解决!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喑哑眼中寒光一闪,便冲向正面一人,速度奇快! 似乎没有预料到在这样的不利条件下喑哑还会先发制人,竟叫他一击得手,待所有人反应过过来的时候,喑哑一惊一刀切下他腰间短剑拿到手里,一个转身将人踢了出去!紧接着便是疯狂的乱斗,整整进行了一夜。 章节目录 第108章 【喑哑】11迷茫 出营测不过刚刚结束,一早各营的将军便带了副将前来选人。照例是由先锋营先挑人,田厉道了句“承让”,几步走上前,问道“今年可有魁首?出来我瞧瞧!” 喑哑出列,单膝跪地,“参见将军!” 田厉一愣,打量跪在不远处的喑哑,心道这孩子是不是太瘦了点,自家不过刚刚十二岁的小妹都看着比他壮实。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一个声音道,“这就是第一?” 喑哑听到声音心中一颤,刚欲抬头,便感到一股劲风迎面劈来,下意识伸手挡住,被紧接着的一脚踹翻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阵凌厉的掌风迅速而至。喑哑一个翻身躲过起身,才终于看清,蜀黎已经提拳追了上来。无论什么原因,喑哑不愿也不想与哥哥动手,因此处处防守并不进攻,蜀黎功夫本就在他之上,他又三日奋战,体力透支,外加一身伤痛不过草草包扎,很快便落了下风,被蜀黎一个扫腿掀翻在地。这一下蜀黎用了七分内力,直接震得喑哑內腹剧痛,牵动几日前为曾养好的杖伤,让他一时难以起身。 一切进行得太快,众人才将将反应过来,新兵们一早看不过喑哑,大部分都是幸灾乐祸。 “这等身手也配做新兵第一,难道是凭着背地里的那些勾当当上的吗?” 喑哑的身体一僵,咽下翻涌而上的血水,垂眸安静跪在中央,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他习惯了在哥哥面前从不多言。 蜀黎自是听到了军营里的那些传言,此刻见喑哑不解释,更是生气,一脚踹在喑哑腿上,逼得他双腿跪立,又俯身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也就配这么跪着!” 喑哑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就那么跪着。 莫校头皱眉,“敢问这位是?” 蜀黎直起身道:“肖傲!”这名字在军营显然比“蜀黎”好用。 “原来是小将军”,莫校头心下了然,客气道,“得罪得罪。” “不敢当!”蜀黎一贯嚣张放肆,当下没理校头,对着田厉道,“我知道先锋营之前的收人规矩,不过此等第一不过尔尔,田将军可要三思啊。” 田厉不明白蜀黎针对喑哑的原因,不过肖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便挑了前十名的其他两位离开。先锋营不要的人,其他的营帐自也不会收,挑来挑去,最后竟只剩下了喑哑。 莫校头临走之前留下一句“既然小将军没叫你起身,你就在这跪着吧。”x https://www.x 于是校场里只剩下了喑哑孤零零一个人跪着,他看着渐落的夕阳,一片迷茫。第四个不眠不休的黑夜降临,仿佛嘲笑着他的这段时光,蜀黎的一句话便让他这些天的努力变成了无用而又可笑的挣扎,如果不能呆在哥哥的身边,他该何去何从? 天空的繁星,孤高的月,彻骨的寒冷,没有一样能给他答案,原来希望破灭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咳咳......”再一次牵动肺腑的咳,喑哑单手捂在嘴上,待缓过来,才觉得手心一片湿润,本该鲜红的血液里掺进去了些许暗黑色。喑哑呆呆看着,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年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活命,他吃过不少损害身体的药物,尤其是“反噬”,越便宜的药自然也就越伤身,黑市里其实有不少好药,可是喑哑买不起。此时此刻,这样的境地,看着掌心的黑血仿佛格外讽刺,喑哑笑了,然后愣了愣,默默将黑血抹在了黑色的衣料上。 没了坚持下去的意义,过度透支的体力和精力终于入洪水般爆发,跪了一天的人终是在三更天时直直倒向地面,沉沉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营帐的床榻上,不熟悉的布置和摆设让他知道这不是新兵营里的住所,喑哑坐起身,感觉到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他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 一个卫兵模样的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发现喑哑醒着,便道:“醒了?正好去副将那里报道。” 副将?喑哑有些迷茫,直到那人再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么短的时间哥哥已经做了副将,并且在最后还是跟新兵营要了自己。喑哑心中替哥哥高兴,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让哥哥觉得自己有用,才会把他留在身边。起身开始穿戴,喑哑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皱眉,穿衣的速度加快了些许,忽听那人道,“要不是副将看你可怜,先锋营里什么时候收过名不副实的第一。” 喑哑只当没听到,想要快点见到哥哥,经过那人身边,却被伸手拦住,那人上下打量喑哑,笑得暧昧,“身段模样倒是不错,小将军看似正直,没想到也好这口” “你说什么?”喑哑微怒。 “不是吗?”那人不屑道。“将军之子也是人,装什么清高,没准儿将军那会儿也......” “砰!”喑哑一拳砸在那人脸上,别人如何说自己并不重要,但是哥哥和父亲怎能如此被辱! “混蛋!你做什么!”那人没想到喑哑敢动手,被打了一计自然想着还回来,于是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蜀黎等人进来的时候,二人正打的火热,田厉冷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反了你们了,当这是什么地方!”又转向那士兵道,“王五,你这军规白背了吗?私下动手,如何处置!”x 电脑端:https://www.x/ “回将军,二十鞭子示众!”王五单膝跪地,不敢多言,“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 “自是有你好看,等着!”田厉看了一眼喑哑,对身边道,“肖副将,这新人归你麾下,我本不想多言,不过尚未入营便如此放肆,你如何打算?” “刚醒便给我惹事,当真是我的好.手.下.啊!”蜀黎向前半步,一语双关,声音听起来玩世不恭,但喑哑知道,这是蜀黎生气的前兆。 喑哑单膝跪地,想了想,将另一个膝盖也砸在地上,在军营里这样跪着尤其奇怪,可哥哥说过,他只配这么跪着。 “喑哑知错,愿领责罚。” “谁先动的手?”蜀黎淡淡问。 不问因果,只问谁先动的手,王五与喑哑并无过节,不会上来便动手,事实再明显不过。喑哑本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即便知道结果还是难掩委屈,他怕再惹蜀黎生气,低下头掩住心思,稳了稳声音回道“是我”。 “哦?当了这么久的新兵,看来规矩还没学明白!”蜀黎略显随意地道:“鞭刑五十,就跟王五一起示众吧。“ “五十?”田厉一愣,他确实本着不知蜀黎为何又收了喑哑,想要试探的心态,可是看了眼眼前跪着的瘦弱孩子,觉得五十这个数字颇有些多。x www.x m.x 蜀黎则是无所谓道:“碰巧今日校头们过来查验新兵境况,正好重新教教规矩,也给其他新兵老兵提个醒!”他看过喑哑在夜殿的熬刑记录,这样的数字自是不放在眼里,只是他不知道,喑哑的身子早就被数不尽的刑罚和任务毁了。如果他能搭一搭喑哑的脉,就能发现,这孩子的逞强与坚持,不过是燃烧着那并非取之不竭的年轻生命......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喑哑】12似梦非梦 喑哑与王五被一同绑在了营地中央的刑架上,王五的执鞭人隶属于先锋营惩戒室,而喑哑这边则是老熟人——新兵营的二校头。既是示众又要起到警戒作用,营中的新兵老兵都被集合到了营地周围观刑,二校头凌空甩了个鞭花,背对着众人,有些兴奋地舔了下唇。那眼中不予掩饰的炽热让喑哑心中顿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只是来不及多想,刑罚便已开始。 鞭锋如刀,一下下割开二人的皮肤。喑哑习惯了隐忍,更不想再惹蜀黎不快,自然是不会出声的。王五也算先锋营里的人,多少有些本事,见喑哑如此,便较上了劲,咬牙忍着不发一声,一时间营地里只有鞭声传出,并不见申吟。很快,王五的二十鞭打完,掌刑人收鞭立于一侧,给王五喘息休息的时间,等待着喑哑那边刑毕一并将二人放下。 行鞭到了二十,鞭子不免染了血,不好挥舞,于是二校头叫人端了桶水上来涮洗鞭子。众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喑哑身上,喑哑从未被当众行刑过,本就有些窘迫,这一下更是羞红了脸,索性把眼睛闭上,静静忍耐。也正是因为他闭了眼睛,刚好错过了递水的小厮与二校头的眼神交流。 鞭子再次咬上喑哑胸腹,报数声重新开始。又过了十鞭,一直默默受刑的喑哑却突然开始不安地抽搐起来,意识到什么,他猛然睁开双目狠狠看向二校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阴险的嘴脸。 心中一沉,其实不用确认,身体的反应已经告诉他,这绝非普通的鞭子,只是没想到几个校头会在众人面前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他不可能开口求饶或者终止这场刑罚,便只能默默忍着,然而区区二十鞭,却是喑哑受过的最长也最难熬的二十鞭了。几个校头对喑哑的身体太过熟悉,看似普通的鞭打,却能给他最强烈的刺激,喑哑双拳紧握,紧咬着嘴唇,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和难耐的冲动感觉,冷汗已经湿便全身,和着血水一滴滴滴落,哪怕是这样微小的触感,都能激起喑哑全身的颤抖,“唔”,咬不住的申吟倾泻而出,只一声,又被他死死压下,却已经被耳力极好的几人听到。 喑哑虽能忍着呼喊,忍着那些难耐的折磨,但终究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泛红的双颊和那些不可描述的反应,已经被大部分人瞧出端倪。那因实在难耐而微扬的脖颈,更是说不出的和谐。二校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周围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喑哑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他已经被折磨得神智恍惚,残存的意识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叫喊!不能乱动!不能叫喊!不能乱动!不能...... 蜀黎紧握双拳,目眦欲裂,他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只知道一腔怒火已经快要将他灼烧殆尽。周围窃窃私语的话污秽不堪,他不想听,却偏偏一字不漏传到他耳里。怎能如此不知廉耻?那些人一边骂着,一边念着尤物,□□焚身。他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冷眼旁观,可是刑架上的是叶儿!是叶儿啊!他怎么能如此不知自爱?怎么能将鞭打当做享受?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反应?! 田厉有些看不下去,转过头刚要对蜀黎说些什么,却见他一掌击裂了石桌,半句话都没留便扬长而去。田厉摸摸鼻子,无奈地将视线落在别处。 这三十鞭似乎格外漫长了些,待结束,二校头收鞭转身,脸上是早已掩饰好了的淡定,“回将军,五十鞭已经刑罚完毕。”他略略欠身,请示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人,刚入营便出了这等丑事,您看是不是再回个营?”x https:/m.x/ 新兵入营的前一个月仍归新兵营处置,回营便是在新兵犯了严重罪责后的一种惩处方式,重新教育,重新训练,并且条件会严苛几倍。 田厉认真想了想,他一开始对喑哑的印象便算不上好,刚一入营就犯错,如今又出了这等丑事,老实说这人他确实不想再留了。才要点头,一个士兵跑上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田厉皱皱眉,对二校头道,“不必了,人交给副将处理。”看了眼喑哑似乎还在那里颇为享受,又道“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们处理好了再给肖副将送过去!” 本想把喑哑带回去继续折磨,却没想到先锋营这样都不放人,二校头也只好放弃,趁着众人散去,将双指戳进了喑哑的伤口,狠狠□□了一番。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 所谓处理,便是泼了几桶凉水洗去身上的血污和身体的反应,顺带让人快速清醒,因为有田厉的吩咐,校头们并没有再找他麻烦。喑哑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来到蜀黎帐前,有些紧张地开口,“新兵喑哑前来报到。” “进!” 得到回应,喑哑低头有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确定整齐无误,才掀开帐子走了进去。一进到屋子里,扑鼻的饭香便迎面而来,胃中一阵绞痛,让喑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了。偷偷按了下胃部,便收敛心神不做他想,再美味的佳肴也与他无关,越想只会越让自己难受。以往夜殿虽不会克扣他们的吃食,但喑哑常常因为受罚或是任务错过,久而久之学会了忍耐饥饿,却也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叶儿来了,坐。” 喑哑几疑自己是在幻听,直到蜀黎又说了遍,“怎么了?坐啊。” “我......站着就行。”喑哑的声音有些发抖,哥叫他“叶儿”,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呢,久到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心中泛着酸酸的幸福,让他有些腿软。 “站着怎么吃东西。”蜀黎笑道,像是回到了儿时与弟弟的亲昵,似乎这样同桌吃饭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喑哑生怕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咽了口唾沫,“我不饿的”,偏偏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的脸刷一下红了,下意识便要跪下请罪,被蜀黎一下捞起来,按坐在了座位上,“还说不饿,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不必客气。” 喑哑呆呆的拿起筷子,还没有从这些反常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小声嘀咕了句,“是梦吗?” “梦?”蜀黎坐回喑哑对面,笑得意义不明,“就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了。” 这样幸福的会是噩梦吗?喑哑想着,夹起了身边最近的小菜,慢慢放进口中...... 彼时知梦,美而不欲醒,最怕噩梦,知而醒不来!莫及,原竟似梦非梦......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喑哑】13贪念 菜很好吃,但喑哑并不敢吃得太多,他只挑一些身边清淡的菜色小口吃着。突然眼前碗里多了一块儿红烧肉,喑哑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到蜀黎笑得温润的脸,“多吃点肉,别光吃菜啊。” 碗里又多了许多新的菜色,那些有点远,他不敢去碰触的,恰巧放在蜀黎身边的菜色,一点点在他碗里堆成小山。喑哑幸福地想要流泪,他不但跟哥哥同桌吃了饭,哥哥还夹菜给他,只这一刻,便将之前的所有委屈烟消云散,他想,无论是否是梦,他都会记得,然后深深留在心中。(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的,今日终会让他难忘,只是他没有想到,竟是以另一种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铭刻在他心中...... 喑哑吃饭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猛然抬头,急急说了句“别吃,菜里......”身体的异样告诉他饭菜有问题,如果有人要加害哥哥,那么至少把伤害止于他。 “嗯?怎么了?怎么不吃了?”蜀黎有些担心的问,甚至又给喑哑夹了些菜进碗里。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显得格外突兀,喑哑看着对面仍然笑着的蜀黎,身体突然有点冷,他想到了什么极力想要否定的东西,可人总是要抱有一丝希望的,他颤抖地问,“这......里面......” “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啊。”蜀黎的声音依旧平稳无常,像是在耐心解释着什么。 喑哑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桌下的左手死死抓着衣料,他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蜀黎眼中深深的嘲讽与不屑。是了,这才是他熟悉的蜀黎,那个恨着他、厌恶他的蜀黎。怎么才发现呢,一桌子的菜,哥哥除了夹给自己从未动过。只是哥哥笑的太过温柔,让他忍不住贪恋,就像是飞蛾扑火,即便片刻温暖,也想抓住。 饭菜里并不是什么致人死地的毒,却是喑哑最深恶痛绝的东西,校头们曾经无数次在他身上用过,甚至大庭广众下折磨过他,只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痛苦会有一天由哥哥给予。抓着筷子的手握得死紧,机械地将碗里的东西送入口中,至少把哥哥夹给他的这些吃完。可是痛苦的感觉太过强烈,他最终还是摔到里地上,蜷缩起自己,在地上微微抽搐。 难耐的渴望似乎借由紧缩的四肢微微缓解,然而下一秒,身体被强制性躺平,蜀黎抓着他手脚狠狠将他按压在地。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送上门来找虐,没想到现在连廉耻都不要了!”蜀黎手里端着碗汤,也不管那灼热的温度,硬生生给喑哑灌了下去,“明知道有问题还吃?你就这么喜欢?好!我让你喝个够!” 汤汁混着口水沿着嘴角滴落,喑哑只能呜咽着在极小的范围内扭动,“我没有......不是......”他虚弱的争辩,这是他第一次反驳蜀黎,但他知道,有些事他可以认,有些不能! 黍黎并没有听进去,他被怒气冲昏了头,即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生气的原因。暴虐的因子一旦被激起并没有那么容易平复,尤其是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喑哑的逆来顺受,习惯了肆意的伤害,即便一开始是装的,是想要喑哑知难而退,久而久之却变成了真心。 今日注定不会有善果。黍黎牢牢禁锢着喑哑的四肢,任由药物在他体内肆虐,直到喑哑实在受不了,那里渐渐抬头,黍黎却用膝盖狠狠地将他们压了下去,剧烈的疼痛与难以纾解的燥热交织,一点点侵蚀着喑哑的神经。再强的意志也终究有极限,他开始□□、喊叫、剧烈的挣扎、求饶……更多的却是绝望! 为什么哥哥不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要呆在哥哥身边,只是想要保护哥哥,这世上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真的不想失去,难道做错了吗?极致的委屈,不知是心里还是生理上的泪水终于决堤,他哭的像个孩子,不再求饶,不再辩解,只是反反复复认着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原本就是个孩子啊!x https://www.x 黍黎突然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喑哑,不,是喑哑从未当着他的面哭过。他突然想起了夜殿刑室里那个偷偷哭泣的孩子,身上带着他亲手刺进去的匕首,嘴里却渴求般叫着他的名字。 看着一片混乱的屋子和地上狼狈的喑哑,黍黎停住了所有动作,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神志尚未清醒的喑哑独自煎熬喘息…… 喑哑在先锋营的生活并不比新兵营好过,明明有人做着同样或者更不堪的事情,然而一旦有个人成为话题的中心,那么他就会被所有人孤立针对。 三天过去,黍黎似乎刻意逃避着,再未过问喑哑的任何消息。然而那天校场上的表现和屋子里的叫喊声却被有心人听到,以讹传讹,于是喑哑被黍黎收了的消息很快传遍军营。人们顾着黍黎身份,并不敢过多诽议他的好坏,因此多半的话头落到了喑哑身上。那些话粗鲁难听,不堪入耳,虽然尽量闭着黍黎,却还是会有一两句飘到他耳朵里。黍黎微微皱眉,气愤之余不禁在想,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能被传出了花,他会不会真的误会了喑哑什么?虽然有此想法,但又不愿承认,黍黎有些郁闷地将喑哑晾在一边,想着冲动之余,有些事情还是得查查清楚了。 黍黎没有去找喑哑,喑哑却是主动找上了他。几天未见的人似乎清瘦了不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从进门起便没有抬头看过黍黎一眼,双膝跪在了离黍黎还有一段距离的青砖上。 “副将军”他的声音不大,一向清亮的声音带了丝淡淡的沙哑,“如果以后……有什么要给喑哑吃……无论什么……您能直接拿给我吗……我一定会吃……您……不需要演戏的……”不要演戏,不要骗我,也不要……再对我笑了…… 他的声音慢慢的,缓缓的,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却始终都不敢抬头。喑哑想了许久,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他真的很难受……一旦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一直呆在地狱也无妨,可是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真的……很难受……x www.x m.x 这是什么请求?黍黎突然愣住了,看着不远处的喑哑,用着他曾逼他的卑微跪姿,军人以双膝着地为耻,只有低等的军奴和犯人才会如此。一时心中泛起酸酸的痛,不知该如何回答。 寂静的空气被一声“报——”打断,黍黎竟似松了口气,传通信使入门的同时,对喑哑说了句“下去”。 喑哑的身体似乎僵了僵,最终还是慢慢起身离开。没有得到黍黎的回应,他的心坠得更深,哥哥不信他,不信他没有做那些无耻得事情,自然也不信他刚刚说的话。其实他不怕死,也不怕痛,他只是想要帮着哥哥做点事,如果哥哥可以认同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心满意足了。可如今他突然发现,或许他心中所求比想象中多得多,他怕被哥哥嫌弃厌恶,他想贪恋哥哥的笑笑,想要哥哥的夸奖,想念哥哥的怀抱……是因为求的太多,太贪心,所以才得到惩罚了吧……说不上难过、伤心、还是哀凉的情绪萦绕在喑哑心中,让他在门前驻足了许久。 门里的对话传了出来,“肖副将,这是肖将军的信,他让属下给您带句话:信中事成,心中事成。” 黍黎皱眉“什么意思?” “属下只负责传话,看了信,您自会清楚。” 肖翼很聪明,他怕黍黎不看,因此留了一手。姜还是老的辣,肖翼设了个局,想要逼黍黎入仕建功,接了他的位子,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这一手,把两个儿子都算计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111章 【喑哑】14迟归之罚 喑哑拼着离营受罚的危险偷偷潜回了将军府,哥哥手中的信他没有办法偷来,那么唯一的线索就只能从父亲这边入手。“信中事成,心中事成”,哥哥心中所想之事,喑哑多半能够猜到,这个将军府大少爷——自己哥哥的身份,始终都是蜀黎的避讳。 入夜,银姬正在屋子里服侍肖翼理事,二人独处,银姬问道,“将军,您好不容易将那孩子捉回来,又许下条件,就不怕......” “怕什么?怕那混账小子离开将军府,一去不回?”肖翼冷哼一声,“在外面撒野久了,倒是连祖宗都认不得了!” “大人莫气,小孩子嘛,自然想通就好了。”银姬绕到肖翼身后,替他梳理眉心“那陈渊身为左相,屡屡找林羽军麻烦,确实可气。只是想绊倒他可不容易。” “若是好办给他作甚?这么多年,我也该试试他的本事!” 银姬何其聪明,几句话间便揣测出了肖翼的意思,原本她看过信中内容,以为肖翼想通,不再拘泥于让肖傲承袭将军府的规矩,如今看来,恐怕肖翼是另有想法。银姬心中计较,表面却装作自然,接着道:“大人允他事成便许他任何要求,银姬就怕那孩子尚未想通,会伤了大人的心呢!” 肖翼抿嘴一笑,刚欲回答,突然睁眼喝道:“谁?!”几步走到门前打开,一只野猫从屋顶窜出。x 电脑端:https://www.x/ 两个侍卫正站在门口,见肖翼出来,赶紧行礼。 “可有何异动?”肖翼问。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摇摇头。 莫非是黑猫作怪?肖翼皱眉,仍有些怀疑,吩咐了侍卫们加紧守备,复又折回了书房。 银姬迎了上去,“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 说道关键之处偏偏有人捣乱,银姬心里计较,却也无可奈何,此时不是继续追问的好时机,于是这话题便岔了过去。 三更一过,银姬劝道:“大人,早些歇息了吧。” 肖翼看了眼天色,握了银姬的手,“你尚有身孕,是为夫疏忽了,今儿便歇了吧。” 银姬摇摇头,便服侍肖翼去了卧室,一边替肖翼宽衣,一边状似无意道:“银姬有个疑惑,刚刚一直在想,恐怕想不通,便无心睡眠,不知大人可否为臣妾解惑?” “哦?”肖翼转身搂过银姬,“何事?” 银姬巧笑着倚在肖翼怀里“大人叫那孩子去查陈渊,可是还有其他理由?” “就这事?”肖翼轻点她鼻尖,“我动陈渊,确实并不是因为他跟林羽军的瓜葛”,既是自己的枕边人,肖翼并不打算隐瞒“陈渊位列左相,又将其侄女送入宫中为妃,他陈家眼看就要只手遮天了。” 既不是为了林羽军,又能动左相的人......“啊!”银姬一惊,“这么说是......” 肖翼双指按在她唇上,摇了摇头。 银姬会意地点点头,“大人放心,银姬明白。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黑暗中,银姬睁开双眼,带着不甘与些许恨意。擅动老臣,怕是会让群臣寒心,皇帝不好亲自动手,便借了肖翼的手行事。这件事原本并无不妥,只是没想到肖翼竟会让肖傲去办!办事之人既是功臣,也是知道皇帝秘密的人,到时,肖傲想再跟朝廷,跟将军府脱离关系,怕是难上加难了! ———————————————————————————————————— 喑哑赶回军营的时候早已过了门禁时间,大门落了锁,他只能从侧面翻墙进去,一路躲着巡逻摸回住处,刚一进门,便被抓了个正着。 “去哪了?”蜀黎想了半日,总觉得早上的事让他觉得如鲠在喉,晚饭过后,便去了喑哑住所寻人,这一等竟是从晚上等到半夜,未曾想,还抓了个跃墙晚归的现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喑哑的身体明显僵了僵,随即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蜀黎本就等得一肚子闷火,看到喑哑这态度更是来气,忍了许久,才把这一股火压了下去,又问了一遍,“去哪了?” 喑哑偷偷握了拳,回家的事怎么能说,只得摇了摇头。 蜀黎这回倒是一愣,喑哑什么时候忤逆过他?又什么时候敢欺瞒他了?这两日倒是屡屡给他“惊喜”! “不说?我看你是想念夜殿的刑室了!还没有什么事是我蜀黎想问问不出来的!” 多年的记忆与恐惧让喑哑的身体一抖,不是不怕的,只是若说了,哥哥定不会让他帮忙。一旦知道自己回过家,打探过信中的事,那么骄傲的哥哥,恐怕会受不了吧。 喑哑俯身在地,“属下知错,请......殿主责罚。”x www.x m.x 只认错却什么都不说,蜀黎怒极反笑,一脚将喑哑踹翻在地。肋骨处一阵剧痛,喑哑闷哼一声,死咬着牙,下一秒被人抓着肩膀一路拎到了惩戒室。 值夜的两个司刑被蜀黎的架势吓了一跳,还什么都来不及问便被直接关在了门外。 蜀黎二话不说将喑哑甩在地上,肋骨狠狠撞在地面,喑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偷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重新跪好。伤上加伤,持续的刺痛让他意识到,这一撞怕是直接让肋骨错了位。没有时间给他将肋骨复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喑哑只能一点点缓慢地调吸,默默忍着。 蜀黎一脚挑起刑具架上的红木犁杖疏在身前,“说!迟归怎么罚?” “二十军棍” “出营不报呢?” 喑哑一愣,这是要分开罚了。罪责的轻重,应受的责罚,虽然规矩上写得清楚,可终究是因人而异的。这些,喑哑在夜殿便早已知晓,只是最近不知为何,竟有了委屈的情绪。大概是想到要做的事,今晚可能是自己与哥哥的最后接触,实在不想这样糟糕的结束。可本就是自己犯的错,理应受罚,又有什么好分辨的呢? 他略低了头,掩盖心中的神思,道:“二十军棍。” “总计四十军棍!”红木犁杖重重敲在地面,发出可怕的声响“怎么,等着我给你宽衣吗?” “属下知错!”喑哑麻利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带有斑驳伤痕的瘦削身体。动作间牵动了肋骨上的伤,他只是微微皱眉,随即侧过身子,将整个前胸后背留给了蜀黎。 “前后各二十棍,给我挺住了,稍后本副将还有话要问你!”蜀黎不冷不淡道。 “是。”淡淡的回应,也是承诺,喑哑偷偷握紧了拳,身上的伤似乎比想象中严重,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够清醒着挨完这四十重棍。 果然,只一棍便将他打倒在地,只得双手撑在地上。以这样的姿势受罚显然是不被允许的,可是肋骨刺入肺腑的剧痛,让他连大口喘息都难以做到,待眼前的黑晕过去,才又重新强撑起了自己。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始终一片模糊,即便不停吞咽,嘴角的血依旧如线般滴落。喑哑偷偷将手指插进大腿上的一处伤处,接着痛楚保持清醒,已经无暇估计棍子的数量,连后背受完了二十军棍都不知晓。直到一棍子狠狠砸在胸前,一口血再难忍住,哇地喷出,无法呼吸,人生生便厥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喑哑】15泪不轻弹 蜀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绕到喑哑身前,探了探的鼻息,又探了探颈脉,最后按了按喑哑的肋下。喑哑嘴角的血流得更凶,和着白色的唾液,人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肋骨入肺也是可以忍的?!蜀黎不知是急是气,俊眉紧紧拧在一处,想也未想便掏出随身丹药喂了喑哑一颗,用内力替他护住心脉,又帮他把错位的骨头复原。蜀黎的医术虽不如大夫精通,但也是混了这么久江湖的人,大伤小伤,哪怕是致命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喑哑现在的伤虽重,却也不到致命的地步,只是这一忙活也忙活了一夜,折腾得满头大汗。x 电脑端:https://www.x/ 蜀黎干脆将昏迷的喑哑抱回了自己住处,此时喑哑若是醒着,或许就会死而无憾了吧。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人,蜀黎重重叹了口气。原本去找喑哑,是因为觉得自己之前做得似乎有些过分,想要将事情问清楚,怎么到头来又是一身伤的收场?他虽脾气暴了些,可喑哑万事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谁又会懂?蜀黎其实早已心软,只是不愿承认,有时甚至会变本加厉,似乎对喑哑更狠一些,才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年漂泊的痛苦,和那些害死母亲之人的深仇大恨。x https:/m.x/ 喑哑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从一点点适应着光线到完全清醒,他突然有点茫然。记忆还停留在受罚的时候,受罚中昏迷再被强行唤醒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泼水、针刺、烈酒......无论哪一样都会在被唤醒时带来更加强烈的痛楚,怎么会给人慢慢适应的时间?大概是半昏半醒间的错觉吧,喑哑想着便挣扎着要摆好跪立的姿势,一动又牵动了伤口。虽痛,却不至于不能忍耐,他只是皱了皱眉便想着继续。 “瞎折腾什么?给我躺回去!”急切又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传来,让喑哑的动作一滞,下一秒,人又被推回了床上。 对待一个刚醒的伤员,这一推实在是有点粗暴,然而蜀黎一向没什么轻重,只可怜喑哑,还没松开的牙齿又咬得更紧了些。 对于哥哥的声音,喑哑一向是最清楚的,刚刚想起自己还在受罚的事儿,此时听到,不免有些惶恐,根本没有听清蜀黎说了什么,一句“属下知错”说着便又开始挣扎起来。 蜀黎那个气啊,三两步走过来,单手将人死死按在床上,“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这带着愤怒咬牙切齿的声音,喑哑听清了,随即真的一动不动。一番折腾下来,脑袋也终于清醒些许,半垂着眼睛不敢乱看,只有睫毛微微颤动着,诉说着他的不安。 蜀黎说不上来的郁闷,又十分无奈,一手按着喑哑,一手还端着药呢,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耗着,想也没想的就抓起喑哑的衣领把他拎起了半个身子,药放在床沿,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喑哑什么时候与哥哥有过这么近的接触?那些久远的儿时记忆,他都快要记不得了,唯一清晰的,便是蜀黎责罚他的时候,于是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身体轻微地抖了抖,等待着这一掌在自己的身体或者脸颊某处落下。预料中的痛楚没有,身后却是一软,被塞了个被子,斜斜靠了上去。喑哑瞬间睁开双眼,眼中只有惊讶与茫然,身体还是一动不动的。 他的这些反应蜀黎看在眼中又怎么会不懂,对比小时候叶儿粘着他的亲昵,现在是如此强烈的反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蜀黎心中有数,夜殿里的规矩责罚,他自问可以赶走任何人,却偏偏有一个死心眼,不是不怕,却就这么害怕着,挺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个孤独寂寞的日日夜夜。蜀黎突然意识到,这孩子在夜殿里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伙伴,甚至一同组队完成任务的帮手都没有,唯一一个算作亲人的自己,却是给予他伤害的人!而喑哑,就只是一个人熬过了那么多年,完成了那些残酷困难的任务。也是一个人,忍耐着刑罚后的痛苦,杀人后的害怕,夜的黑暗,雷雨的巨响,冬的寒冷,等等等等。他记得,儿时的肖叶很是胆小懦弱,怕黑、怕冷、怕虫子,怕很多东西,这也是肖翼不喜欢他的原因,可是现在呢?叶儿怕什么?蜀黎想了想,他不知道...... 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害怕,并不是可以轻易克制的,可是此时此刻,喑哑还是执行着他刚刚的吩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等着,把那些雷霆愤怒皆当恩赐,没有任何怨言的默默受着。蜀黎的心就这么软了下来,重新端起药碗,瓷勺搅动着碗里的汤药,就那么盛了一勺递到喑哑嘴边。喑哑二话没说便张口吃了,甚至没有问过是什么,却在咽下之后呆呆愣住了。 蜀黎的心在看明白了喑哑的反应后突然被刺了下。喑哑并不是知道这碗里是什么,也不是知道自己要喂他吃药,只是就像前几天他来请求自己的那样,无论什么,只要自己给他的,他都会吃下。而就在前不久,他才捏着喑哑的下颚,硬生生喂了他满满一碗掺了媚药的汤汁!而此时喑哑的呆愣,却是因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手中的,真的就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汤药罢了。 蜀黎似乎体会到了内心深处的深深无力感,他有没有继续喂喑哑?没有。他发现手中的药碗出奇的沉重,重得他难以负荷。最终,他放下了碗默默离开,一向坚定的脚步,这一次难得有些沉重。临出门前,他的身影顿了顿,有些疲惫地吩咐着里面的人,“以后每天送来的药,按时吃了。”这种再简单不过,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蜀黎是真的担心,如若他什么吩咐都不给,喑哑便会一直这样呆坐下去。 喑哑仍旧呆呆地一动未动,滚烫的药汁翻腾起来的白浪模糊了他眼前的景象,一时间让他难以分辨,却又因此显得更加真实,汤汁、药碗、还有哥哥刚刚的举动...... “啪嗒,啪嗒......”什么声音? 喑哑回过神来,泪水已经一滴滴滴落在薄被上,原来,是他哭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喑哑在蜀黎的住所安安静静养了五天的伤,蜀黎也就这样躲了五天,不是不敢见面,只是他心里有些乱,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喑哑。虽然他没有回去,却也从送药送饭的士兵那里了解了些喑哑的状况,似乎五天时间,连房门都没有出过,安静、听话、顺从,这是他这些天听过的最多的关于喑哑的评价。 五天的静养,对于喑哑来说已经太过奢侈了,伤虽不会好得这么快,但他原本就习惯了带伤行动,本不该逗留这么久,可他还是存了些念想,想在离开之前多见哥哥几面,奈何那天分开之后哥哥便再没来过,喑哑说不上的遗憾。五天,是他给自己的一个期限,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 是的,他要离开,在探听到了信中内容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了计划。有些不舍地环顾了下这住处,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床边悬挂的一块儿玉佩之上。喑哑知道这是哥哥的玉佩,他曾见哥哥在腰间佩过。蜀黎一向随性,并不看重这些东西,那玉佩不过是他无数配饰中的一个。喑哑看了良久,最后,将那玉佩下的挂穗摘了下来。他想拿来做个念想,他知道偷东西不好,可是蜀黎从没送过他什么,那玉佩他是不敢动的,只是一条挂穗的话,他希望哥哥不会太生他的气。 喑哑想走,谁又能拦得住,或者说,并没有谁会去阻拦。他走的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哥哥会找他吗?喑哑只想了一瞬,便强迫自己抛开了这些想法,他害怕知道蜀黎的反应。屋子里一切如旧,干净,空荡,还原了它原本的样子,仿佛从未有个过客住过这里,唯一变化的,便是那条消失的挂穗,一条蜀黎从来没有注意过,甚至连它的消失都要许久才能察觉,根本不曾在意过的挂穗,被喑哑视如珍宝般带走了...... x 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喑哑】16无果的等待 陈渊位高权重,又心思缜密,做事极其小心谨慎,几乎没有破绽,却有着一个怪癖,喜欢□□。以他的地位,有不少人巴结,自然也有人想要踩一脚,然而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却并不是秘密,几乎人尽皆知。那些讨好他的人,不时会投其所好送些奴隶给他,那些想要搞垮他的家伙,也曾想通过这一途径安插卧底眼线,最终却没有一个成功,反过来被陈渊抓住小辫子扳倒的倒是不少。这就是陈渊嚣张的资本,也是他丝毫不避讳这件事的原因。 刘昊,丞相府的管家,每月都会去奴隶市场物色些新人。丞相府对奴隶的需求量极大,给的价码也高,却没有一个人想去,原因很简单,去到那里的奴隶,十有□□便回不来了。陈渊多疑,送去的奴隶断没有活过两个月的。奴隶主们培养奴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给得再高,这一次性的收入也有些不划算,更不要说长期的奴隶供给,因此,刘昊并没有找专门的供主,每次都是几家挑选。王放便是这几家供主中的一个,对于丞相府的人颇有些头痛,这事若是拒绝,在这一带也就不要混了。x 电脑端:https://www.x/ “王兄弟,别来无恙。”刘昊上前来打招呼,客免不了说几句客套话。 “刘大管家,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王放也是跟着寒暄。 “行了,废话我也不多说......”刘昊直奔主题,“有没有什么好货色?” “这......”王放有点为难,“您前些日子才来挑过,哪有那么多人啊,剩下都都是些您看不上眼的了。” 刘昊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些奴隶主们的难处,面子得给,可生意不是跟他们丞相府一家做的,但自家老爷显然这几日在朝堂上不大顺,回来下手也就重了些,不过两天死了三个奴隶,再不添人,他这大管家也不好做。x https:/m.x/ “行了,老王,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藏着的那些人我也不强求了,有没有什么新丁?” 王放一看刘昊这是真着急了,要不丞相府什么时候要过未经调、教的新兵?不好驳人面子,当下认真想了想,还真就想到一个,“倒是有一个,绝对符合大人的口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昊追问。 王放指了指自己脑袋“他这里有问题。” “是个傻子?”刘昊一惊,当即就要否决了,没想到王放接着道,“那倒不是,就是呆呆愣愣的,不怎么灵光。” 刘昊皱眉,“带我瞅瞅去。”x www.x m.x 王放带刘昊来到了一间栓了不少奴隶的屋子,角落里的一个便是他刚刚说的那人,刘昊走近,用鞋子挑起了那人的脸。极品!刘昊心中顿时给了这两字的评价,不算漂亮,却透着一股子干净,在这样的地方能给人干净的感觉可不容易,怪不得王放那小子说合大人口味,只可惜脑子有点问题,不然若是好好调.教一番......刘昊叹了口气,继续翻开那人上衣,看到一身伤痕,不由咂舌,“怎么,新人不听话啊,下这么狠的手?” “这还真不是我下的手。”王放苦笑。 “哦?”刘昊疑惑,王放解释道:“是个弃奴,这脑子,八成也是前主人打出来的毛病。” 刘昊顿时眼前一亮,被教训成这样,还能活着,想必是个抗虐的主,再加上刚刚的干净气质,已经动心了七八分,再一低头,正好见那人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睛里先是迷茫,而后竟然还透漏着一股子不甘和倔强。刘昊满意的一笑,起身回头,直接扔给王放一锭银子,“就他了!” ———————————————————————————————————— 喑哑的失踪让先锋营成了笑柄,虽未上战场,但这举动跟逃兵也没什么区别了。喑哑这个人是蜀黎硬要留在先锋营的,这事儿一出,虽表面碍于肖翼的面子大家没再多说什么,但田厉还是难免对蜀黎心存怨念,在他看来,喑哑的离开无非是因为懦弱,吃不得苦,至于这苦是谁给的,是大是小,都不重要。 喑哑真的是因为受不住而离开吗?蜀黎才没有这帮人这么天真。喑哑在夜殿待了那么多年,所受的待遇,所吃的苦远不是这短短日子的军营可比的,如果想逃或者想走,何必等着这一时,等到自己心软之后?蜀黎断定是有什么原因,可又找不到。他不愿喑哑呆在他身边,赶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目的达成了,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究竟是为什么呢? 蜀黎百思不得其解,唯独没有担心过喑哑的安危,这孩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总不至于随意让人欺负了去。直到一个月后,有个乞丐到军营找他,交给了他一包东西,蜀黎才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包裹里满满的都是陈渊私吞官饷、贩卖私盐、勾结大臣的证据!是喑哑!蜀黎想都不用想,脑海里便跳出了这个名字。喑哑一定是知道了信中的内容,去丞相府替他找到了这些!该死!蜀黎第一次有点慌乱,却也无比生气,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那一沓证据捏碎!他说要随了肖翼的意吗?!他说要让人帮他去找证据了吗?!蜀黎狠狠咬牙,焦躁、不安、愤怒,所有情绪一拥而入,最后,他提了剑,二话没说便消失在了屋中。 ———————————————————————————————————— “呸!真够嘴硬的!”陈大骂了一句,转身吐了口吐沫,抄起地上一桶还带着热气的水便泼了上去。 “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响彻整个地牢,却因为绝好的密封性丝毫没有传到外面。刑架上的人周身缠着带刺的铁锁,在接连几日的鞭棍折磨下已经深深嵌进肉中,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滚烫的水温刺激着伤口,强制唤醒了昏迷的人,屋子里却反而因为那人的清醒变得异常安静。 “是谁派你来的?东西藏哪儿了?”陈大重复着昏迷前的那些问题,同样的问题已经问了快三天,如果不是偶尔那人实在忍不住了的申吟叫喊,他真要以为自己眼前刑讯着的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陈大实在是打累了,但一想到自家老爷的吩咐,又不敢停下来,绕道刑架一侧,悠悠道“兄弟这手原本生的挺漂亮,可惜了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呢?”体无完肤的身上,连双手也没有放过,原本修长的手指,每根指甲里都插着一根银针,使得十根手指肿胀不堪,陈大轻轻搅动了下,便引得刑架上的人一阵颤抖,十指连心,那该有多痛? “你当真不说?”陈大又再问道,手已经握上那人的一根手指。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可惜了。”陈大似乎有些遗憾地道。 伴随着一声骨肉分离的声音,剧痛直窜脑顶,刑架上的人大睁着双眼,头剧烈后仰,一声□□被他死死咬住,露出了苍白如纸挂满冷汗的脸,是喑哑!他以奴隶身份混入丞相府,被陈渊施刑时假作昏迷,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探听到了陈渊藏匿证据的地点。拼着性命将东西偷了出来,却因一身的伤无法脱逃,直到将东西安然无恙传递出去,他欲自尽却是晚了。陈渊抓了他,再没给他自尽的机会,无休止的刑讯逼问,他背后的主谋,和那些东西的去处,他又怎么会说?早已经想好了不计代价的替哥哥办这最后一件事,生死都已置之度外,又怎会在乎这一身的伤呢? 可是,真的很痛。 陈渊折磨人的手段远比夜殿和军营高明得多,他无数次的濒临极限,就要熬不下去了,唯一支撑他的,不过是那些少得可怜的温馨记忆。无尽的痛苦中,他告诉自己,原来过往哥哥真的是留了情的,那些刑罚与折磨跟此刻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哥哥真的有舍不得,真的还是在乎自己的!心酸的幸福......他靠着这些虚空的幻想,一次又一次的超越极限,在三天不间断的折磨下没有吐露一个字给给他们,就这么没有尽头,没有终点,亦没有希望的熬着,熬到撑不下去,熬到被被他们活活折磨而死。 没有人会来救他...... 章节目录 第114章 【喑哑】17 放弃而已 “怎么?还没招吗?” 陈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大停了动作回身恭敬叫到:“大人。” “嗯”应了声,陈渊走近刑架。喑哑右手的五根手指已经被逐一掰断,此时扭曲地挂在刑架上,人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颊不知是昏是醒。在可怕昏暗的地牢里,到处充斥着血腥味,如此惨烈的景象放到此刻更是慑人,然而陈渊却似见惯了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走到跟前,陈渊拿了根刑台上的鞭子,只拿鞭柄做了挑棍挑起喑哑的下颚。喑哑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又一次昏迷了,惨白的脸色,未干涸的血迹,龟裂的嘴唇,无一不昭示着这几天的惨烈。 陈渊撤了鞭子,任由喑哑的头无力垂下,鞭柄就着一处已经陷入了荆棘倒刺的伤口狠狠戳了进去,安静的屋子里立时传来了呓语般的细碎申吟,只是人还没有清醒,陈渊又使了几分力,还是如此。 鞭子从伤口里拽出,他一边擦拭着鞭柄上的血迹,一边吩咐道:“给他喂点水,清理下伤口,人不醒着,怎么感觉得到痛?” “是!”陈大打了个寒颤,立刻按照陈渊的吩咐去做。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简单将喑哑收拾出了个人形。陈渊那么吩咐,当然不是真的要给喑哑治伤让他休息,不过是为了之后的刑讯更加顺畅罢了,依着这个要求,陈大做的已经足够了。 “差不多了。”陈渊点了点喑哑身上带着倒刺的锁链,“该让他清醒清醒了。” 缠绕周身的铁链被粗暴扯出,倒刺撕扯着皮肤将周身上下的伤口重新□□了一遍。痛!痛入骨髓!痛得人想要脱离了这副皮囊!待整条铁链扯下,喑哑整整痛昏过去两次,又被生生痛醒。最后,一盆清水兜头泼下,喑哑迷迷糊糊间甚至有些惊讶,他们竟然真的用的是一桶清水,而不是盐水,不是辣椒水,不是滚烫的开水,也不是掺了东西的药水,这样短暂的瞬间,竟是三天来唯一的停歇,给了他稍事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虽没有更强烈的痛楚叠加,却给了他充足时间细细体味,三天不遗余力的折磨加诸在他身上的痛,一波又一波,随着意识的清醒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清水早已随着时间消逝蒸发,可身上的冷汗却从未停过,忍得了申吟痛呼,却忍不了身体的抽搐颤抖。陈渊看着,细细品味着名为折磨的旋律,精心掌握着节奏,直到喑哑的头越垂越低,眼看就要再次昏厥,他才懒懒甩出一鞭。 鞭痕与伤口重叠,“唔!”低垂的头一跃昂起,喑哑瞳孔大睁,剧烈的喘息着,再昏不过去。 “你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朝廷上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付我的又能有几个?” 陈渊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证据已经落入旁人手,还有心思在这里展示他的喜好,“让你说不过是给你个机会,毕竟,你真的很合我的口味。” “呃!”又是一声忍不住的申吟。陈渊一边说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在喑哑身上,看似随意,却鞭鞭刁钻,他以此为乐,自然知道怎么样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给人最强烈的刺激,所以只是简单的刑鞭,在他手中却仿佛活了一般。 “咳咳咳咳”咳嗽带来的轻微抖动,让喑哑的冷汗流得更加迅速,陈渊注意到,每次鞭子掠过肋下,喑哑的眉头都要微微皱起,试了几次他便知道,这人肋下有伤。发现了这一点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陈渊走近,用手使劲按了按肋骨周围的情况,直到按上一处,喑哑不自觉轻哼了声,他才停了下来,拿过一旁的钢针,从肋侧挟插|了进去。喑哑死死咬牙忍着,摇晃着头部和身体想要避开,奈何被人牢牢按住了,让他连晃动躲避都是奢侈,最后,四根钢针被插|了进去,卡在受伤的肋骨后。陈渊满意地退回了原位,这一次没有悠闲坐着,而是使力挥鞭打在了他刚刚确定的位置。 “啊!”一声短促的叫喊,即便喑哑随后又紧要住了唇,但陈渊知道,就是这里了!鞭子如雨般落下,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地方,力道之重,仿佛要将喑哑嵌在刑架中!按说这样的力道足以将受伤的肋骨抽入肺腑,最终将人刑讯致死,可陈渊还没有审够,所以早早做了应对。那四根钢针虽给人带来痛苦,却也固定了肋骨的位置,让他可以尽情发挥,无所顾忌。鞭子越落越急,挥鞭的人显然越来越兴奋,起初还伴随着零零散散的问题,最后却只是一味的施虐发\\泄,直到屋子里除了鞭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陈大起初是佩服陈渊的手段的,最后却是慢慢变成了惊惧甚至害怕,饶是他做这丞相府的打手已经多年,饶是他知道他们大人的喜好,可仍旧被吓得呆住了。就在陈大以为喑哑会被就这样活活打死的时候,陈渊突然停了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一旁涮起了鞭子。 “把他弄醒。” 陈渊淡淡吩咐,半天却没有动静,回头看了陈大一眼。陈大这才惊觉,一个激灵,赶忙回“是”,几步跨到喑哑面前。 把人弄醒……这要怎么弄醒?看着刑架上惨不忍睹的人,陈大第一次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手下却不敢停,拿过桌上的一个小瓶,倒出了一枚丹药,用水化开,给喑哑灌了下去。不消片刻,刑架上的人开始申吟抽搐,悠悠转醒。 人虽醒了,微睁的眼中却是一片灰暗迷茫,陈渊看了一眼,问道“洗髓丹?” 洗髓丹在丞相府并不稀奇,却也不常用,只是审讯犯人的时候用来吊着性命逼供的强制催醒药,游走于周身大穴,刺骨刺髓,给人以极大痛苦,也会给身体造成极大伤害,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将人唤醒,并持续几个时辰无法昏迷。 “是。”陈大回,又一桶盐水泼上,喑哑迷茫的眼中终于有了痛苦的神色,人才算完全清醒。(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陈渊点点头,在狭小的刑室里悠闲踱着步“凭那些东西就像搬想扳倒我,你们也太小瞧我陈渊了!” 喑哑眉心一跳,剧痛中凝神听着。 “算算时间,你这东西送出去也有三天了吧,可外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无,该说他们沉得住气,还是......”话锋一转“你已经是个弃子了呢?” 喑哑不动声色,却勉力思考起来,莫非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真的毫无用处?不,不会的!那些证据他虽未细看,却是确定了之后方才送出,起初几天暴风骤雨般的逼供折磨,也不似假,那时陈渊确实着急了,为何现在又仿佛不在意一般? 虚张声势!喑哑想到了一种可能,亦或者,陈渊起初的慌乱是怕证据败露,然而三日的平静却给了他铺排掩盖的机会!想到此处,喑哑不由皱眉,只盼着哥哥快些将证据呈上去,揭露这人的真面目,免得功亏一篑!他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帮哥哥了。x https://www.x x https:/m.x/ 陈渊的激将法并不是全无道理,毕竟是人便会有一丝求生的欲望,只是他没有想到,从头到尾,喑哑想的都不是自己是否被遗弃,而是哥哥的安危和以及那个赌约的胜利。 陈渊见他皱眉思索,以为有所动摇,趁势再道,“不如你我合作,只要你出面指正他们污蔑陷害于我,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金钱美女,你尽可许得!” 喑哑低垂着头,一点点勾起嘴角,如果可以,他真想与陈渊对视,但他没有力气了,“我要的,你给不了。”声音沙哑虚弱,却透着坚决与讽刺。 陈渊忍住不满,开口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喑哑费力地摇了摇头,仍旧笑着,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他想要哥哥的原谅,想要待在哥哥身边,想要回到儿时的光景,可是—— “我已经......放弃了啊......”不是不要,只是放弃了而已。沉重的眼皮一点点落下,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强自坚持的人终是迎向黑暗沉沉睡了过去,他不在乎陈渊听没听见,他只是说于自己听罢了。 章节目录 第115章 【喑哑】18回去哪里 不意外地再次清醒,昏迷似乎只是一瞬的事,喑哑已经懒得计较他们是如何让自己清醒的了,作为刀板上鱼肉,他能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这次陈渊竟是离得及近,捏着喑哑的下颚,让喑哑省去了抬头的力气,明明白白地与他对视。 陈渊是喜欢喑哑这双眼睛的。喑哑初来府上,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被陈渊挑中,双眼中的痛苦、隐忍、倔强,无一不激发着他的施虐欲望,让他兴奋到难以克制。然而此时此此刻,他却异常讨厌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平静、讽刺、无视、淡然,仿佛睥睨天下,视万物于无物的眼睛,甚至给人一种化作蛆虫,无所遁形的感觉。 拿起桌上半寸长的牛毛细针,陈渊一手扒开喑哑的右眼,一手将针立于眼前。喑哑的瞳孔猛地一缩,恐惧与害怕一览无遗,给了陈渊片刻得胜的快感,然而下一秒,紧缩的瞳孔一点点放大,那双眼睛透过针尖平静地看向自己,像是在看着一个自娱自乐的丑角。陈渊微微眯眼,再不犹豫,长针以极慢的速度一点点扎了下去,鲜血喷射而出,渐在他脸上,映照出了一方阴狠毒辣的面庞。 “呃......嗯......啊!!!”细碎的申吟从牙缝中漏出,最后变成难以忍受的嘶吼,陈大一步跨前,死死按住喑哑,不让他有丝毫的移动,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针的去向,眼中一片血红。 陈渊松了手,任由喑哑的头重重垂下,紧闭的眼中流下了道道猩红,仿佛血泪,最终汇集在下颚,一滴滴滴落。陈渊随手抄起一旁炭火中的烙铁,按向喑哑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一片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即便□□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喑哑还是死死咬住了牙,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冷汗和着血水挂在惨白的一张脸上,让他看起来凄惨至极,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陈渊显然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清醒于他来说便是永无止境的折磨......x 电脑端:https://www.x/x https:/m.x/ “大人,荣左使来访。”小厮在牢门外轻道,头也未敢抬一下。 陈渊皱眉,兴致被扫自然有些不快,但知道来访之人是替他处理当务之急的要人,不能不能见,只得将手中刑具交给陈大,转身欲走。 “大人......”陈大不由开口问道,“这人......” 陈渊转身,眼中一片冰冷“怎么做还用我再教你一遍?” 陈大一抖“不......不用!”他们这些打手若是有颗玲珑心,也就不用干这不费脑子的活了,心里抱怨可也不敢再问,正费力琢磨着自家大人的意思,忽听走远的陈渊加了句,“三日后若还是什么都不说,就处理了吧。”陈大这下明白了,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刑架上的人,这三日便是可以不用顾着后果,只要吊着性命即可了。 喑哑刚从剧痛中清醒,便被周身的疼痛包围,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有三天吗......喑哑静静想着,有些遗憾。真想在死之前再看哥哥一眼,可惜昏厥都那么奢侈,如何给哥哥入梦的时间?只得默默祈祷,若人真有魂魄一说,只盼那鬼使大人慢些来捉他,让他再去看看哥哥可好。 ————————————————————————————————— 陈大在这丞相府七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当然大多都是尝了他鞭子棍子的家伙,可是像喑哑这般的,倒是头一次见。要说那宁死不屈的主儿也不是没有,但喑哑不同,他不声不响,不求饶也不抵抗,难忍时紧咬牙关,痛极了也会□□叫喊,他不是宁死不屈,好像只是认命了,放弃了,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我说兄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才多大,这世上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真就这么死了也甘心?”陈大不似过往无休止的施行,偶尔也会停下来给喑哑喘息品味的时间,他也就顺道歇歇手,跟喑哑聊个天,不过显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的自言自语罢了。 喑哑并没有听见陈大说了什么,此刻他正被一波波蚀骨之痛折磨得神志不清,周身上下的伤口被涂上了层青黑色的药膏,在炙火的烤灼下散发出炽热的温度,如无数烙铁戳在伤口之上,又仿佛置身于煮沸的开水之中,最可怕的是,那药膏中不知加了什么,非但无法使人昏厥,还会放大他们的感觉,让那些痛苦无比强烈、清晰地直冲脑顶。地牢里的药膏还没有这么大面积的使用过,偶尔一两道伤口便能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不过陈渊既然下了吩咐,陈大也好奇这人的忍耐力究竟到个什么地步,索性竟是把喑哑身上能涂的伤口都涂了遍。 喑哑无法昏迷,便在明明暗暗的世界里浮浮沉沉,冷汗汇成一股一股从下巴滴落,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其实疼痛已经不大能感觉得到了,痛到极处便是顿顿的麻木,他没有想过活着出去,因此从未用过内力,连日的折磨不但伤了皮肉也牵动肺腑,血仿佛流不尽,嘴角下颚的血迹从未干涸。快了呢,他暗暗想着,因为昏迷的时间格外短暂,反而更容易算计,三天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呢,只是可惜,哥哥从未入梦,即便连幻影也未曾见过。 “哗——哗——”两大桶水泼下,喑哑闷闷咳了两声,身上磨人的药膏被冲刷了干净,总算没有那么难熬了。右眼的针还留在眼中,他有些费力地睁开还算完好的左眼,目力所及有一个身影正走到他面前,汗湿的碎发遮住了他大半视线,让他无法看清,即便没有这些碎发,他其实也看不大清的。都无所谓了,这牢里多了谁少了谁又能如何,他费力去看,不过是想幻梦中看到那抹一直牵挂的人影罢了。 人影拨开他眼前的碎发,有些颤抖地抚上他脸颊,太过熟悉的轮廓让喑哑愣住了,即便看不清楚,他也认得。喑哑想笑,可是眼睛一酸,却流下泪来。充满血污的脸上,流下条条沟壑,让来人手上一僵,喑哑却似没有察觉,片刻后他还是一点点勾起嘴角,虽然这笑极轻极浅,“哥......”他轻轻叫了声,太久没有发声的嗓音沙哑难辨,颤抖着,似乎怕太大声便会打破这场梦境,“叶儿要走了,对吗?”他带着些许幸福的味道,感激老天在最后实现了他的愿望,可是仍旧有些舍不得,“叶儿好想你,如果你能多出现几次,多好......”他不该贪心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最后了,是不是也可以放肆一回,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哥,下辈子,还做叶儿的哥哥好不好?” ———————————————————————————————————— 蜀黎在疯了一样的寻找,他本是极有定力之人,此刻却失了冷静。喑哑没有留下任何值得寻觅的记号,仿佛从没想过后路,也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蜀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找了整整三天,最后终于在一个奴隶贩子的那里找到了突破口,查到了陈渊在城郊的一处别院。顾不得排兵布阵,更顾不得仔细侦查,时间拖得越久,喑哑也就越危险。蜀黎顶着重重的机关障碍,凭着一身功夫硬闯了铜墙铁壁般的别院。 不知是上天的眷顾,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在一处地牢中找到了,刑架上那个几乎认不出的身影,蜀黎多希望是他看错了,却又无比的确信,那就是喑哑!毫不犹豫杀了那个守刑的人,颤抖地将喑哑眼中的钢针取下,哆哆嗦嗦解开了喑哑的一身桎梏。整个过程,喑哑始终安详平静,仿佛只是处在沉睡中,嘴边还挂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失了支撑的人,如断线的木偶般向前倾倒,蜀黎横跨一步将他接住,脚步从未有过的虚软无力,仿佛背了千钧重担,就要就此倒下!可是他一刻都耽搁不了,刚刚闯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杀了几个发现他的卫兵,没有多余时间处理尸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似乎好运已经在找到喑哑时用尽,他们出了地牢便被团团围住。蜀黎功夫虽好,却背负一人,外加不愿喑哑再受伤害,拼命挡住袭来的刀剑,虽然抗住大半,但是仍有不少招呼到了喑哑身上。最后,他竟逼出了护体罡气,凭着暴涨了几倍的内力杀出了条血路! 后方追兵不断,护体罡气不过一时便利,实则饮鸩止渴,此时过了时间,内力反噬,蜀黎一个踉跄,险些将喑哑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折筋断骨般的痛,一口血喷了出去,才堪堪稳住脚步。寸步难行,他靠在一颗树旁,耳边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冷汗淋淋。大口喘息了几下,伏了伏背上的喑哑,蜀黎微侧了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放心,哥一定带你回去!”x www.x m.x 此时的蜀黎并没有想过,这个“回”字对喑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能回去哪里?是对他冷淡至极的将军府?是给他留下了不堪回忆的先锋营?还是那个被亲哥哥痛苦折磨的夜殿?喑哑一直都想要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可这地方并不是那些实实在在的某处,只是哥哥身边而已。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喑哑】19 他走了 蜀黎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强撑着一口气在逃,这样下去,被抓到不过是迟早的事,但他不愿去想这些,多一刻便是一分希望,他答应了喑哑,就一定会做到! 事实证明,他们再一次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喑哑没有留下什么标记,蜀黎却是留了的。他知道这边有天渊的分坛,只是依他的性格,是绝不会动用天渊势力的,可是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与喑哑的安危性命相比,那些骄傲自尊简直可笑!只是他没有想到,来的竟会是倪裳! 那些追上来的卫兵人数众多,倪裳虽没带许多人,但信部里的人武功也绝不差,一时竟与他们斗得不相上下。倪裳护着二人到了后面,看着蜀黎一身的伤和满脸冷汗,担心道:“你怎么样?” “不用管我,快来看看喑哑!”蜀黎将身后的喑哑放下,让他斜靠在树边。 “这是喑哑?”倪裳双目微缩,极为吃惊,显然未曾敢认这一身是伤难以辨析的竟会是喑哑。 “是!他受了刑伤,很重,我还来不及细看!”蜀黎一边简单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喑哑身上碎步般的衣服往下脱。 倪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蹲下探脉,却是瞳孔猛地一缩,双指迅速又探了探颈脉,然后久久僵在那里不动。 “还愣着做什么!”蜀黎急急吼了句,手下一刻不停,却突然被倪裳抓住,他挣了两挣,竟没有挣开,终于将视线落在倪裳身上。 倪裳抖着唇,似乎用了极大力气才将那两个字说出来,泪水随着声音倾泻而下,似断线的珠子。 “他......走了......” 蜀黎皱皱眉,好像没有听懂,转头又去鼓捣那些碎布。 “他走了!喑哑死了!你听到没有!”冰凉的脉息诉说着喑哑去了有些时辰了,他不相信蜀黎探不出来。倪裳用尽力气将蜀黎拽得转身,大声吼着,似乎想要宣泄什么,“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 “滚!”蜀黎冷冷吼道,甩开倪裳,仿佛听不到她说的话,只固执地将那些嵌进肉里的布条一点点挑出。叶儿怎么会死呢,他才刚刚将他救出来,他才刚刚跟他说一定会带他回去......不会的!叶儿还那么小,那么健康......不,叶儿一点都不健康,他比同龄的孩子瘦了好多,脸色老是惨白惨白的,一身刑伤!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叶儿会不似同龄孩子那般?!哦,对了,是因为夜殿里没日没夜超出负荷的训练,是因为他老是动不动就罚他,是因为叶儿有时几天都吃不到东西,原来,都是自己造成的吗?麻木机械的手指停了一瞬,下一秒,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啪”的一声,脸被重重甩向一侧,周围嘈杂混乱的声音再一次涌进耳中。 “蜀黎!你给我清醒一点!!!”倪裳狠狠甩出一巴掌,脸上的泪痕未干,说出的话却是刀刀入心,“你要留在这里等死,任由自己被践踏成泥,白白糟蹋了他的牺牲吗!”对方的援军已经赶到,他们若是还在这里犹豫不决,势必会被围在中间等死。死,他们不怕,但是毫无道理的死亡,他们不耻!x https:/m.x/ 蜀黎仍是不动,不知听没听进去,情急之下,倪裳伸手便要去抓喑哑,还未等碰到,手腕便被蜀黎抓住,她气愤回头,刚欲再说些什么,喑哑已经被蜀黎重新背在背上。 触手冰凉的温度,似乎此刻他才感觉得到,蜀黎站起的身影一瞬僵直,一口鲜血吐到衣襟之上。倪裳一惊,却见蜀黎已经大步向前狂奔,眼中是让她害怕的冷静,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深究,当务之急是先脱身! 信部一向善于隐匿脱逃,在蜀黎的配合下,很快便甩开了那一众卫兵,落脚在了分坛的一处宅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倪裳问。 蜀黎替喑哑擦洗了身子,换了赶紧的衣裤,那一身可怕的伤痕被掩盖在了布料之下,此刻人被放在床上,仿佛只是浅浅睡去一般。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原本该将喑哑下葬,然而蜀黎却迟迟没有动作。x www.x m.x 没有等到回答,倪裳接着道:“把他带回天渊吧,我想喑哑他也是想葬在天渊的。” 一直没有反应的人好像刚才听到,略带疑惑的看向倪裳。 倪裳低头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蜀黎,是个有点弄脏了的玉穗,“是我在天渊后山找到的,他立了个牌子,写着自己的名字,好像墓碑一样,里面埋着的,只有这个东西。”倪裳并不是看到了蜀黎留下的记号找到他们,而是看到这些,因为担心找了过来。想来喑哑在那个时候就存了必死之心,这东西或许是什么重要之物,“你可认识?”她问蜀黎。 看着手上陌生的挂穗,蜀黎想要摇头,却突然呆住了,他想到了自己落在屋中的那个玉佩,因为失了挂穗,便被他一直扔着没再戴过,还以为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掉了,难道是......蜀黎手中死死攒着那东西,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为什么叶儿会拿走他的挂穗?为什么会将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珍而重之的埋进自己的墓穴?叶儿想要魂归天渊吗?还是因为因为那信中的赌约,以为他会回到天渊? 紧握的手狠狠攒在心脏处,仿佛要将那挂穗揉进胸中,心脏处仿佛有一把尖刀来回拉扯,又像千万根针扎在心头,痛!无处发泄的痛!他狠狠咬牙,一丝血线仍是从嘴角滴落,脸色苍白到透明,吓坏了倪裳。 “你......”倪裳想说些什么,想问这东西是不是他的,想问为何曾经那般伤害,如今却又这样痛彻心扉,可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无论是喑哑还是蜀黎,他从没走进过两兄弟的世界。 许久后,屋中的寂静被打破,“我知道了。”蜀黎淡淡说着,“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好之后我会带他回去。” 倪裳是信殿之主,她知道喑哑的家在这里,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有些失礼,既然家在此处,又何须把人葬在天渊呢?可是又一想,为何家在此处,喑哑却千里迢迢将东西埋在了天渊?她信部就算手眼通天,也做不到事事尽知,但这些她并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问了,蜀黎也不会说。她能做的已经十分有限,蜀黎既有想法,她再多呆也是无用,当天便启程回了天渊,而蜀黎,则是在隔日去了将军府。 满满一个包裹被扔到了肖翼面前,蜀黎道:“你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一向冷硬,肖翼并没有在意,打开东西一看,不禁眉宇舒展,刚要夸赞,却听蜀黎接着道:“是叶儿取回来的。” 肖翼的表情一变,由欣喜变成了厌烦,似乎还有点不信,“他?” 蜀黎紧握双拳,将那些变化尽收眼底,“你从未关心,也从没了解过叶儿吧。” “哼”肖翼冷哼一声,“自小便胆小怕事,又有何出息。你以为他取了这东西我便会对他另眼相看,把家主之位传给他,然后放你走?真是异想天开!”冷笑一声,“他人呢,为何自己不敢拿来?” 指甲嵌进肉里,蜀黎好似不知,他没有理会肖翼,而是转向另一边,“你呢?身为母亲,可曾了解过他,可曾关心过他,可曾为他着想?” 银姬正逗弄着孩子,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见提到自己,无奈抬头,余光撇了眼肖翼,自然顺着他的意思道,“为人母的哪有不在乎自己孩儿的,只是那孩子太让大人失望,也让我失望,说到底是臣妾教导无方了。”话落竟还做出潸然欲泣,悔不当初的样子。 蜀黎原本想要将喑哑的死讯告诉他们,可他现在不想喑哑再受到一点点委屈,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仰着头,眼中带泪,冲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着,“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肖家!冷血无情的肖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傻瓜!笨蛋!呆子!” “放肆!”肖翼皱眉,对蜀黎的作为不解,却不得不出声阻止。 笑声戛然而止,蜀黎看向肖翼,眼中是让人发寒的冰冷,“我不配做他哥哥,你们也不配做他亲人!你欲选我做家主倒是当真不错,因为我们才是一类人!没有他......这样的肖家......这样的肖家......”他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那襁褓中的孩子身上。x https://www.x “这样的肖家,就在我这一代,断子绝孙了吧!” 他动作何其快,离得最近的银姬下意识用身体去挡,在最后尽了次为母的职责,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后悔,这一掌蜀黎用了十分内力,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银姬的身体倒飞出去,直到砸到墙上滑落肖翼才突然回过神来,“逆子!你做了什么!!!” “逆子?”蜀黎已经抓起了那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哭声震天,却没能掩盖他说的话,“我从来都是!”真正乖巧懂事的,一直以来都只有叶儿而已...... 这日的将军府掀起了血雨腥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留于史册上的,只有今天的日期与将军府的惨烈,皇帝介入此案,在将军府找到了陈渊的种种罪证,连带着坐实了他杀人灭口的罪证,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动荡不安,所有人都知道,这朝廷,要变天了。 蜀黎一身浴血,踉跄着回到了天渊分坛,在被吓坏的一众人眼下带走了喑哑。他没有回天渊,也没有再出现过,哪怕动用整个信部,也没有查到他丝毫消息。人们只知道,消失前他曾去找过魍魉,并未求医,只是管魍魉要走了一样东西——不腐草,那种可以让尸身不腐不烂的神奇草药......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忽而少年 炎炎夏日,毒辣的太阳从午时起便开始在天上肆虐,炙烤着整个大地,发出焦灼糊烂的气息。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出门,然而梅花桩上却站着一个少年。他单脚站在一根极细的梅花桩上,桩子似不能完全承受他的重量,被时而吹起的微风刮得微微颤动,少年却笔直地立在上面,至始至终没有移动分毫,另一条腿规矩地端起,与地面平行,双臂两侧平伸,似与桩子合为一体。 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身上薄薄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浸透,一滴滴向下滴着水,走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的浑身上下都在微微打着抖,呼吸也有些紊乱,稚嫩却俊朗的脸上泛着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因坚持太久而形成的汗珠挂了满脸,几处碎发也湿湿地贴在脸上。他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一个点,似乎这样便能坚持久一点,身体一次较大的摇晃,眼看他便要摔了下来,又被他生生稳住。 “啪”“唔”身后一鞭子准准咬了上来,少年紧咬着牙关,极弱地申吟了一声,好在梅花桩下的人并没有听见。 “再加半个时辰。”监训的落花甩了一鞭,极不耐烦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热的天儿,你不争气,还害得旁人跟你受罪!” “抱歉”少年许久未沾到水,又出了一身的汗,干裂的嗓子艰难地发声:“姐姐去阴凉处歇着吧,言儿不会再动了。” 这梅花桩与普通的不同,竖得奇高,且极细,是专门练习轻功所用,隐言必须时刻用内力控制着才能让它不至于来回摇摆,若是有稍大的动作便是要加时受罚的。他在这梅花桩上已经站了两个多时辰,原本一个时辰的站桩训练,因为动了三下延长到了两个半时辰,如今眼看就要到时间了,却又增加了半个,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午时的站桩训练,他从六岁起便已经开始,做了整整六年,其实并不难,只是今年的夏天似乎尤其炎热,再加上近日来老是达不到母亲的要求,屡屡挨罚,体力终究有些不支。x 电脑端:https://www.x/ 训练之时,隐言身边总会有监训的姐姐守在一旁,防止他昏厥,另监督他完成训练,然后上报给母亲。其实没有这些人在,隐言依旧会做得一丝不苟,只是有了这些人,好像他的所有努力便变成了一种监视下的无能为力。他曾提过不需要这些监训,却被母亲一口否决了,母亲似乎并不信任他,这样的认知让小小的孩子心里有些难过,却也没再提起,他只是想着,自己再努力点,如果能达到母亲的所有要求,等母亲更了解他一点的时候,或许就会愿意相信他了。 ———————————————————————————————————— 书房中,璎珞正在看着手里的信折,窗边一阵微风吹来,她略一警觉,扭头间已经被钳制住。来人捏着她的下巴,霸气轻佻地笑:“看什么这么入神,我进来了也不知道?” 南宫绝一偏头,发现璎珞正看的,是暮阳府的消息,冷哼一声,“怪不得,原来是旧情人的消息。” 璎珞不着痕迹的拨开南宫绝的手,放下信折,淡淡道:“无论什么消息,对我来说都只是消息而已。” 有些狐疑的看向璎珞,半晌南宫绝哈哈一笑,“玩笑,玩笑。”一屁股坐在璎珞身边,将人搂到了怀里,好生厮磨了一阵。璎珞极力忍耐着恶心的感觉,配合着南宫绝,不做反抗,反而还有些迎合。 没有继续做下去,南宫绝凑到璎珞耳边,“那小畜生最近过得怎么样?” 璎珞心下一沉,表面不动声色,“这天渊有你这么多眼线,他过得如何,你不知道?” “呵呵。”南宫绝稍离开些,“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万一哪天那孩子生出异心,对你不利,到时候你若母性大发,舍不得下手就不好了。 璎珞咬牙,“这么担心,倒不如把人杀了!” “杀了?”南宫绝似乎想了想,随机又是不明所以的一笑,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倒是少了不少乐趣。” 璎珞皱眉,轻轻将头撇到一侧,听南宫绝似自言自语般道:“似乎好久没有整治那小畜生了。” 果然......知道逃不过,璎珞转过头,看似无所谓地笑道:“要我把人叫来吗?” “哎”南宫绝摇摇头,“这里是书房,不合适。” “把少主叫去刑堂!”璎珞冲着外面吩咐,起身便往外走。南宫绝在她身后玩味地看了她两眼,一闪身从窗户飞了出去。天渊内的格局,他并不比璎珞陌生,当即超了近道,先一步去刑堂隐匿了起来。 ———————————————————————————————————— 清瘦的少年跪在地上,手臂规矩的贴在两侧,跪得极其标准,然而事实上,为了维持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他几乎花掉了仅剩的力气。他太累了,从中午的站桩到下午的训练,他一刻没有停过,因为挨罚耽误的时辰,压榨了他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中午的表现实在说不上让人满意,他因此被克扣了午饭,到现在粒米未进,更重要的是,因为受罚,他一下午没有喝过一滴水,在这样的天气中,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再流下一滴汗!嗓子像是着了火般,人也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更是叫嚣着酸痛得厉害,他却丝毫不敢懈怠,被叫到刑堂,定是犯了错的,如果在受罚前他便坚持不住了,怕是会错上加错。(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x https:/m.x/ 落花是跟着隐言一并过来的,看隐言似乎有些出神,便想也没想在他身后甩了一鞭。 隐言惊醒,默默忍下疼痛,强迫干裂的嗓子发出声音,“抱歉,谢姐姐提醒。”随即磕了个头,“言儿懈怠了,请母亲责罚。” 红木椅上的璎珞在看到落花甩出那一鞭的时候握紧了拳,如今听到隐言的声音,更是震惊不已,这孩子,声音怎么会沙哑成这个样子?咬咬牙,撇了眼纱帐后的南宫绝,硬是把关心的话换成了质问,却不是对着隐言,而是一旁的落花道:“少主今日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回主子,还差悬臂跟腿力呢。”落花回。 璎珞皱眉,按理说,这个时间言儿的训练应是完成了才对,怎么会差这么多? 隐言掩下心酸,母亲问落花姐姐而不是自己,到底是因为不相信他吧。怕他会隐瞒,会因为害怕受罚而不如实上报吗?其实他不会的,这样差劲的表现,他又何尝不对自己感到失望。沉默让隐言误会了母亲在生气,当即深深跪拜了下去,母亲没有让他回话,他便只能用这样请罚的姿势表达自己的过错。 那边落花却是因为看到璎珞的反应,擅自揣测了璎珞的意思,解释道:“少主今日站桩昏了数次,耽误了不少时间,一直到酉时才算结束,之后的剑法也是练得马马虎虎,与暗桩的武艺训练,竟是十场输了六场,这还来不及罚呢,就匆匆赶到这里了。” 隐言伏地的背有些僵硬,他不是怕挨罚,他只是怕这样无用的自己会让母亲寒心。但他不敢说话,他不确定母亲是不是想听到他的声音。母亲从不多话,也不喜欢解释,所以,他从不解释,也很少在母亲面前开口,他不会哄人,更觉自己老是惹人生气,大概是真的不太会说话。不过没关系,那些远超负荷的训练,咬咬牙,总能挺过去;那些暗桩的高手,他也终于能与他们过上几招,甚至赢过几场,而不是像小时候,只能一味挨打受罚。他不骄傲,也不觉得高兴,因为这离母亲的要求还差很远,他想让母亲开心一回,欣慰一回,似乎总是有些困难。 “呃……咳咳咳咳……”胃中突然一阵痉挛,口里也一片血腥味道,浑浑噩噩间,隐言忍不住出声咳嗽了起来,嗓子因为这样的动作强烈摩擦,剧痛难当,他好不容易忍住,额头贴向地面,凉凉的,有些舒服,他艰难地开口:“抱……歉……请……责罚……” 璎珞抿着唇,脸色有些冷,余光瞥向纱帐,知道南宫绝还在,半晌稳了声音道“怎么会如此不济?” “属下也不清楚。”见璎珞生气,落花还挺委屈,对隐言越发不满起来,若不是这家伙,自己何必大人的天在外面跟着遭罪,当即甩了一鞭子,埋怨道“训练还没结束,今儿的罚还没下呢,不过是扣了些食水,怎么就这么不济了?” 璎珞还想问,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丝声线,“问这么明白做什么?该不会是心疼了吧?”是南宫绝的传音入密。 璎珞咬咬牙,深吸口气,对落花接着道:“你刚刚说他还差悬臂跟腿力?” “是”落花回。 “天色不早了,就在这一起完成了吧。” 落花一愣,悬臂是分别在两只胳膊上套上两块重铁,端平坚持一个时辰,手臂垂落,加时加罚;腿力则是在扎马的两个大腿上分别竖上两根时辰香,香燃尽方结束,也是一个时辰,中途香若灭了或是倒了,便加时加罚。两个练习互不影响,只是都极其困难,单独完成一个已是普通人极限,两个一起……落花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地上的人,看来有他受的了。 隐言像是没有听到这样残忍的吩咐,得了命令后便起身打算随落花去一旁取玄铁,起身时竟是一个没站稳,脚步踉跄了下,不过被他很快稳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灼热的温度让隐言愣了下,怪不得刚刚觉得地上凉凉的挺舒服,原来是发烧了吗。他迷迷糊糊想着,估摸着今日的训练能不能顺利坚持下来。 璎珞看到隐言那一踉跄,险些直接冲上前去,好在耳边南宫绝的声音换回了她些许神志,“哟,这么轻啊,这就完了?” 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结束,璎珞咬牙将声音凝成一线“你想如何?” 似乎早就想好答案,又似乎回答的十分随意,南宫绝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就刺髓加垂吊好了。”刺髓是在骨髓各处刺入淬了药的银针,让人时时分筋错骨般地痛着;垂吊便是将人高高吊起,脚下悬着铁饼,硬生生撕扯着受罚之人的身体。 璎珞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言儿,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带着伤被折磨了整整一个下午,明明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要继续完成她布置的任务,最后却仍是得不到休息,而是被罚刺髓加垂吊,整整一夜吗?!璎珞的手抖得厉害,几次开口都说不出一个字。尤其是看到眼前的少年,按着她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扎着马步,脸色苍白得可怕,甚至连汗都流不下来。他的马步扎得极其标准,平伸的手,明明带着难以负荷的重量,却还是一点点举到最是磨人的高度,然后仅仅是因为实在难忍地握了拳,而被那个监刑的丫头狠狠打了一棍子,最后又强迫着自己将手指一根根伸直…… 璎珞说不出口,即便已经将口内咬得出血,满嘴的血腥味,她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隐言终于在坚持了一刻钟后彻底昏了过去,璎珞深深地吸气,轻阖双眼,终于在南宫绝几乎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开口道:“泼醒,训练结束后,刺髓悬吊一夜,如果他再晕倒……”缓了口气,她终于将最后几个字挤出口“如果他再晕倒……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夜,隐言在昏昏沉沉中熬了整整一夜,而璎珞也在翻云覆雨中痛苦了一夜。彼时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南宫绝对抗,更不要说保护言儿,不过快了,她在心中默默发誓,终有一天,她会向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十倍讨还! 章节目录 第118章 计消前嫌 徒靳在隐山上住的时日久了,天渊的人倒是没那么讨厌他了,毕竟讨厌一个人也是要花不少力气的。跟着隐言的人,性子多少学去了几分,怨憎恨之外总还有些大义前的是是非非,所以徒靳该庆幸,血缘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抹消的,无论如何,他都是隐言的父。只苦了暮阳府的管事,每个月报账理事,少不了来来回回跑个几趟。如今暮阳府已经渐渐淡出武林,只有些经商的买卖还在维系,年前遣散了大部分的人,还有些仍有抱负主动离开的,徒靳都让老徐给他们结了不少银子,剩下的人分散在各处的买卖,暮阳府里倒是只剩下了轻轻散散的老人儿。x https://www.x “老爷,这边一切都好,您且宽心吧。”徐进今日来了隐山,收了账本,恭敬道。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徒靳笑笑,拉徐进在一旁坐下“这会儿先别急着回去,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商量。” 徐进顺势做下,略带疑惑地看向徒靳。 “我记着你老家在蕲州,可对?” 徐进一愣“老爷?” “回去吧。暮阳府如今不过是个空壳,便卖了吧。” “老爷!”徐进知道暮阳府对徒靳的意义,那即便是个空壳,也是徒家的象征,是基业,哪能说卖就卖了的。 徒靳倒是挺轻松,“有些东西固守着,时日久了便成了负担。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已经负了他们娘俩一次,怎么能再负下去。” 徐进叹口气,答应了徒靳,这世间终是难有两全其美的事儿。 “小沐近来如何?没跟着你来?”徒靳问。 徒沐被舟伯尧送进宫做了伴读,少不了绑身子,不方便老是来来回回跑,便暂住在舟府,只每个月偶尔跟暮阳府的管事来趟隐山。这尊小佛一来,隐山少不了热闹几日,隐言除了考教他功课的时候严肃点外,竟也纵了他随意,一会儿去信部问东问西,一会儿去夜殿讨教讨教武艺。 “来了,一下地就直奔着沁园去了。”徐进无奈道。 “这小子。”徒靳摇摇头“来了也不说先见见他老子。” “沐儿的功夫进步了不少,这是急着炫耀去了。” “行了,你也不用替他开脱,他们哥俩关系好,我是喜欢的。”徒靳笑“那孩子少不得在山上住几日,你呢?” “属下老了,可经不起闹腾,老爷要是没什么吩咐,这就回了。” 徒靳似乎还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行了,去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徐进一惊,“老爷这说的什么话!” 笑着摇摇头,徒靳挥了挥手。送走了徐进,他来到书案旁,从书册里抽出了封信,又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攒紧了,提着一旁的剑走了出去。 那信是他两天前收到的,里面的内容早已看过,若不是为了等徐进来交代些事,他应该早就出发了,想了想,徒靳绕了下道,原本往山下走的人转去了沁园,隐了身影,躲在远处默默看着。 徒沐果然在给隐言耍拳,一套下来一头一脸的汗,打完了还不管不顾地往隐言身上扑,满脸的讨好跟兴奋,可惜隐言看不到。 “哥,我打得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听到徒沐叫自己哥,隐言微微皱了皱,他始终觉得让徒沐这样叫自己不好,也纠正了几回,可徒沐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叫着,时间久了,隐言也就放任他了,一个称呼而已,老爷若是怪罪了,到时候再担着便是。x www.x m.x “鹰武式的第三招,慢了半步;垂花掌一次打出了三掌,还可以再快些;分鹿式......” 徒沐在一旁听得郁闷,甚至伸手在隐言眼前晃了晃,那么微小的错误是怎么被抓到的啊?他哥真的看不到吗? “晃什么?”隐言淡淡道。 “呃......” “总的来说,也算有进步。”纠正了不足,隐言最后补充道。 “哈哈哈哈哈”徒沐大大的一笑,为了他哥这句夸赞,他可是拼了命的练习,也算值得了! “手上的力量明显比腿上差些,这几日着重练练。”隐言说给徒沐听,也是告诉一旁的清澜,他不能时刻陪着徒沐,清澜也算是徒沐的半个师傅了。又转头对徒沐道:“离午膳还有一会儿,再打两遍。” “啊???”徒沐一脸不情愿,那可是一整套的拳法,他打了一遍就气喘吁吁的了。 隐言只是淡淡道:“三遍” “是!”徒沐不敢再说什么,一张小脸都皱到一起了,还是乖乖去摆起了架势。 徒靳看了一会儿,始终微笑着,眼中似有些不舍,最后还是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 名扬客栈坐落在通往洛皇山的必经之路上,徒靳入了一间客房,将仅有的行李,一把佩剑放于桌上,并未落座,而是似对着空气道:“出来吧。” “徒老爷上了年纪,耳力倒是不减啊。”窗外跳进来个人影,吊儿郎当地说着。 忽略话里的讽刺,徒靳有些焦急地问“你信上所说之事可当真?”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些晚了?”人影背光站着,看不大清表情。 “我知你不会害言儿。” “那是自然,毕竟小生对教主大人还是有所图的。”来人走得近了,嘴角挂着丝玩味的笑,一把这扇甩开,不是白羽是谁。 如今天渊隐世,暮阳府淡出,舟伯尧忙于朝廷,君忍跟着魍魉四处历练,隐言身边唯一跟江湖有联系的,便是白羽了。凭他的手腕人脉,竟是在武林盟混出了一方天地,若不是身体不济,大有一争武林盟主的架势。 “徒老爷可要想好了,这降姝草虽对教主大人的眼疾有所益处,但可不好取得。百年一开花一结果,也算半颗神草了,整座山都护着呢,也不知道吞了多少入山的人,到时候有去无回,就不好了。” 隐言的双眼一直是徒靳心中的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没有放弃寻找治愈隐言双眼的办法,这事儿不能让隐言知道,也不可能委托信部,于是多年前他便求了白羽。 “纵使龙潭虎穴,有一丝希望,便去得。只是劳烦小兄弟在这山外等我几日了。” “好说”白羽玩味一笑,“小生便在这里等你五日,徒老爷记得,逾时不候。” 徒靳前脚离开,后脚白羽便放了只信鸽出去,这鸽子所飞的方向不是旁处,正是隐山...... ———————————————————————————————————— 五日后,舟府的大门被人狠狠敲开,一人无视周围围上来的护卫,大声道“舟老爷,救命喽!” 白羽扶着一身是血的徒靳,嘴上喊着救命,面上倒是不慌不忙。 舟伯尧匆匆忙忙跑出来,一见这架势,吓了一跳。 “再愣神,这人可就真没救了。”白羽提醒道。 似是才反应过来,舟伯尧赶紧将人引进屋去,吩咐仆从将府里的药材通通拿了过来。徒靳竟还醒着,他紧紧抓着舟伯尧衣襟,将手里的一个小瓶塞了过去,嘴里只吐出几个字“给......言儿,别......别说我......”话没收完,便又是几口血涌出来。 “徒兄!你别说话......先别说话!”舟伯尧有点慌,这血为何怎么都止不住呢?! “先......答应......”徒靳面色惨白,血也止不住的流,眼中却坚定决绝。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舟伯尧急急说道“给言儿,不说是你取的!快别说话了,运气,运气!” 忙活了一天一夜,最后舟伯尧颓然地跪在徒靳面前,“我竟救不了,怎么会......怎么会!” 徒靳此时已是极其虚弱,听到舟伯尧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笑笑,“生死有命,好在东西是取到了。” “为了一个尚不确定的东西赔上性命,言儿若是知道了,若是......”舟伯尧说不下去。 徒靳费力的摇了摇头,神情严肃“不要告诉他,无论车降姝草最终有用或是无用,都不要告诉他!简之,这是我最后的祈愿,你,务必......”话没说完,人已是再次昏了过去。 舟伯尧倾其毕生所学,也只能延长徒靳三日性命,他抓着手里的小瓶子,挑了府里最快的马匹,日夜不停地朝着隐山奔去,若这是挚友临死前的唯一愿望,他能否让他无憾? 舟伯尧确实做了缄口不言的打算,但隐言何其聪颖,便只是不同以往的声线,已叫他听出了什么,最后,在言儿的再三追问下,舟伯尧终是崩溃,“言儿,他还有不过两日性命,便看在他这么多年努力弥补的份上,你,可能原谅了他?” 隐言静静听着,似乎毫无所觉,只有紧紧握拳仍不停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没有回答舟伯尧的话,他起身吩咐卓依,牵了银雪,用了最快的速度向舟府狂奔。舟伯尧和徒沐紧紧跟着,这一次,璎珞竟也一并跟来了,只是她神情淡淡,似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徒靳弥留之际未曾想还能见到隐言,期初以为幻觉,却在看到身后的舟伯尧时不觉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虽有遗憾,他却不怕死,何故还要在这最后演上一出生死别离?他的言儿,那般好的孩子,又怎会真的忘却了他,毫不伤心呢? “言儿......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夹杂了太多含义。 隐言握着他的手并不言语,只是摇头,“若老爷有事...隐言,断不会收的。” 徒靳想劝,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最后淡淡笑了“你……高兴便好。”x https:/m.x/ “不……不要……“隐言摇着头,声音有些抖,明明想说的话有许多,却一味重复着“不要”。 徒靳絮絮叨叨了许久,却是一句请求原谅的话都没有说,他不想在最后还用着这样的手段再逼隐言做什么了。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他已经看不大清隐言的脸,徒沐一直跪在他脚边哭得泣不成声,徒靳已经顾不大过来。只是听着徒沐一声声叫着“爹爹”,徒靳到底有些艰难地对隐言开了口,“言儿……再……唤我声‘父亲’吧。”小心翼翼商量的语气,这不过是一个人临死前的一个小小愿望罢了。 隐言的身体瞬间僵硬,哆嗦着唇,却发不出声音。 徒靳等了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失落,却也是他意料之中,到底还是逼这孩子了。淡淡一笑,用着已经没有力气的手回握那个僵硬的人,似乎在浅浅安慰。没关系的,本就是他的过错,自作自受,又怪言儿什么呢。 眼前闪过一片黑暗,或许是时间到了,本就无力的手一点点滑了下去,费力睁着的眼睛终是慢慢合上,隐言一惊,死死抓住那下滑的手,脱口而出“父亲!” 徒靳不知是听到还是未听到,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眼角一颗泪水缓缓滑落。 房门外,白羽跟璎珞靠在门侧,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白羽挑眉看了眼身边这个虽上了年岁却仍绝代风华的女人,不由感叹“夫人当真狠心,这么一出生离死别的戏也编排的出来。” 璎珞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屋中几个主角身上,淡淡道:“一个蠢苯一个执拗,不使些手段,还要等多久。” “你就不怕徒老爷他直接交代在洛皇山上?”白羽的视线随着她一并落到徒靳身上“这一身伤我虽是使了些手段,不过人出来的时候也没比这好到哪里去。” 不料璎珞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便道:“若死了,也不失为一种结局。” 啧啧,白羽咂舌两声,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还是曾经的魔女,好在,自己喜欢男人...... “如今这样,怎么收场?”望着一屋子悲哀到极点的气氛,白羽问。 璎珞一本正经地答:“我又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自然收不了场。” 白羽一愣,好家伙,他差点忘了,这出戏自己还是个挺重要的角色来着。撇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璎珞,白羽无奈走进屋子,演起了“尚有一计,起死回生”的戏码。郁闷啊,教主大人这一家子,怎么好像一个比一个难搞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