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非人类》 章节目录 第1章 chapter 1 “如果想听干净的鬼故事,就带上七块蛋糕来找我吧……” 顾景歌正在店里捧着一本恐怖小说在看,但总觉得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转身,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即入眼的是西裤笔挺间修长的双腿,目光再推移,简约的腰带以上是深紫色衬衫,领口以下的三颗扣子都没系,露出相当有料的上身。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外形相当赞。 尤其是那件不是谁都能穿出品味的深紫色衬衫,在他身上竟有种第二层皮肤般极致完美的契合感,让人不禁由衷惊叹。 虽然墨镜遮挡了小半张脸,但仍掩不住英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精致的脸型所散发出的优雅气质。 顾景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醒过味来,也回了个真诚恳切的微笑,并开始卖力地做导购。 然而,这个帅炸天的男人却高冷得出奇,一声不吭,仿佛自动屏蔽她的话,只是墨镜后的目光好像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虽然顾景歌自负美貌,但还没自恋到能被一个超级大帅哥这么死盯着不放的地步。 她不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送客的时候,对方忽然开了口:“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一支红色桔梗送到这个地方。” 并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笔,直接在便签上写另一个地址。 他的字很好看,只是内容让人心里发毛——青山公墓四区四排十四号。(_ 顾景歌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红色桔梗不是洋桔梗,很少见,人工培育的也少,市面上都看不到。x 电脑端:/ 但是顾景歌家里却有养,她自己培出来的,她从没放在店里卖,只留自己观赏,所以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有这花的。 而且还要她亲自送到公墓去,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先生,没有红色桔梗,只有洋桔梗。” 她不打算接这笔买卖,就在她准备委婉拒绝的时候,就听那帅哥又说:“十二点之前把花放在墓碑前,一分钟也不许迟,记住了。” 说完直接扔下一沓钱,就转身离开了。 她不禁抽了抽唇角,送个花而已,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碰到这么土豪的客人,只有傻子才会拒绝,顾景歌也懒得再去深想,自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按照他的要求,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将红色桔梗放到了指定的墓碑前。 说起来有些诡异的是,那块墓碑上竟然是空的,别说福主的姓名和照片,连半个字也没有,看着心里就有些毛毛的,实在让人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有毛病。 她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几乎就在相同的时间,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而且同样扔下钱让她把红色桔梗送去公墓。 此后的一周,他每天都会在上午的那个时间从门口走进来,穿一成不变的紫色衬衫,戴完全相同的墨镜,要一朵单调重复的红色桔梗,送货的地点也依然是青山公墓四区四排十四号。 关于那无字墓碑的事情,顾景歌好奇之下也曾开口问了几次,可对方始终像个闷葫芦一只,根本不理不睬,完全当她是空气一样。 顾景歌自认是“颜控癌晚期患者”,但也看不惯这么拽的人,反正他买他的花,她开她的店,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只要有钱赚,管那么多干嘛。 . 重新拿起那本恐怖小说,刚看了两页,就在剧情最紧张的时候,旁边却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她吓了一跳,捂着兀自还在砰跳的胸口,小心地凑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丘比特的花园。”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波声,刺得人耳朵生疼。 “顾景歌,还记得我吗?”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她皱眉试探着问:“你是……” “几年没见就把老同学给忘了,是我啦,林慧。”对方笑呵呵的声音掺杂在电波中,显得格外奇怪。 顾景歌不禁有些吃惊,林慧是她的高中同桌,但也说不上是好朋友,毕业后就没再联系了,没想到她竟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怎么样,大美女,听说你都成大老板了?” “呵呵,哪有,混口饭吃罢了。哎,你那边好吵,怎么回事?” “哦,不好意思,可能信号不太好,你等等。” 林慧说完,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嘈杂的电波声便消失了。 女人一但打开话题就容易忘记时间,聊了一会儿顾景歌才想起正题,于是就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吧?”x www.x33xs.com m.x33xs.com “瞧我,差点忘记了,咱们高中同学准备聚一聚,我特意打电话通知你的。” 顾景歌一向不喜欢热闹,再加上这几年宅惯了,极少参与这种场合,心理上本能的抗拒,于是就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哎,别啊,你猜这次聚会是谁提出来的?周涵啊!他前两天刚从美国回来,问了你好几次了,可别告诉我你忘了人家啊。” “周涵……” 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由得心头一颤。 “好了,话我已经传到了,今晚七点半,星湖湾会馆,千万别让人家等急了哦!” 林慧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景歌开始踌躇起来,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顿时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十一点,约好的送花时间就快到了。 她赶忙带着包好的红色桔梗,就急急忙忙出门上了路。 紧赶慢赶,到的时候还是过了十二点。 “姑娘,又来啦。” 门口传达室的老头翻着眼皮打了声招呼。 顾景歌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每天往这种地方跑,也难免让别人觉得不正常。 不过,看在毛爷爷的份上,忍了。 她加快步子急匆匆沿路朝山上走去。 大中午的,墓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成排成片的墓碑,走在里面,不免让人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往常从一区走到四区只需要十来分钟,而今天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居然还没看到四区的影子。 难道走岔了? 章节目录 第2章 chapter 2 上山几乎是一条直路,这些日子天天走,怎么可能会搞错? 都说公墓邪得很,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朝四下里看了看,确定这里是三区,前面不远的地方就应该是四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鬼!” 她安慰了下自己,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走,心却狂跳不止,总觉得沿途那些墓碑照片上的福主在盯着我看似的,连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都让我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走上平台,吁了口气,正准备去找四排十四号,却发现脚边石阶的标牌上竟写着“三区”的字样!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只红色桔梗差点掉在地上。 三区?那刚才又是哪? “这……不可能吧……” 她一边数着墓碑的排号,一边战战兢兢的向前走,心想这次绝对不会再搞错了。 三区的几十排墓碑很快就到了尽头。 当完全相同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面前时,顾景歌彻底傻了眼。 到了这时候,自欺欺人已经没用了。 虽然公墓听着有点瘆人,可是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遇上这种事情。 正不知如何是好,她瞥眼间发现左手边不远处的墓碑旁蹲着一个人,他穿着公墓管理员的制服,不知在忙什么。 就像看到了希望,顾景歌赶紧上前喊了句:“师傅,麻烦问一下……” 那人转头看了看,就站起身来。 他个子又瘦又小,还微微有点驼背,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样子,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顾景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什么事?”那人问道。 “师傅,请问……四区怎么走?”她壮着胆子问。 那人没有回答,顺手朝上面一指。 顾景歌又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那人说三区分成两片,是她走错了,要绕一圈才能到四区。 可是此刻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实在不敢再乱走,就请对方带路。 那人并没拒绝,领着她就朝上走。 很快,顾景歌跟着他又一次来到了平台上,这次石阶上的标牌清清楚楚的写着“四区”。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她正要道谢,对方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走错路不要紧,若是该走的路却不去走,那就不好了。” “什么?”顾景歌愣了一下,他却丢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他这话好像别有深意,不禁又害怕起来,赶紧扭头快步往前走。 没走两步,就听有人在后面大叫了一声。 顾景歌吓得回头一看,只见有个同样穿管理员制服的人跑过来,挡在面前,不住口的劝她别冲动。 她一头雾水,弄了半天才明白对方以为她要自杀,当即没好气的骂了句神经病。 那管理员也上了火,反问不想自杀干嘛往悬崖边走。 顾景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前面不到三米的地方果然是悬崖,足有三十米高,掉下去不死也残废。 她顿时冷汗直冒,这才确定刚才那个领路的驼背有问题。 那管理员见她这副样子也消了气,问明情况后就亲自带她找到了四区四排。 顾景歌此刻一秒钟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匆忙丢下红色桔梗,就下了山,走出公墓,在路边喘了半天气,才缓过劲来,发誓今天是最后一次,明天打死也不再接这单生意了。 再看看时间,居然都快折腾到一点半了,今天不光花送迟了,还遇上这么可怕的事情,真是倒霉。 不过,好在最后总算化险为夷,至于迟了的那点时间,反正那人也不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回到花店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顾景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继续坐在那里看小说。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一幕的原因,她的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这时候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下一刻里面的鬼就会跑出来似的。 她吓得丢下书,开始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这时候只觉身体很疲乏,但是精神却异常清醒,公墓见到的种种怪事翻来覆去不停地出现在脑海中,后来又想起那个每天让他送花的怪男人。 顾景歌老是有种感觉,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可是却又理不清头绪。 想着想着,头也大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渐暗,她赶紧打烊关了门,然后回家冲了个澡,挑了条自己满意的连衣裙,就出门准备去赴七点半的同学聚会。 来到路边准备打车,可今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等了足有半个钟头,竟然一辆的士都没出现。 眼看已经过了七点钟,离约定的聚会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这附近连公交站也没有,难道让她开“11路”过去吗?x 电脑端:/ 有心想给林慧打个电话,干脆爽约不去了,但一想到周涵,却又下不了决心。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耳边传来“吱嘎”的刹车声,一辆香槟色的车子猛地停在了面前。 顾景歌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紧接着就看车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戴墨镜的高大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赫然竟是每天让她到公墓送花的那个人。(_ 乍见他突然出现,顾景歌竟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侧过身去,这当然是因为今天送花送晚了。 但转念又想,这件事他又不可能知道,她又怕个什么? 现在马上就要迟到了,偏偏他这个时候出现,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干脆试试能不能搭一下他的车子。 反正自己替他送过那么多次花,今天还在公墓里被吓了个半死,搭个车应该没什么吧? “哎,那个……” 她这样想着,便理直气壮地迎上前去,刚想打招呼,却发现自己到现在居然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这时也看见了她,微微点了下头。 她被他这一看,顿时又有点心虚了起来,讪讪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你好,这么巧啊……” “要出去?”男人清冷的声音仍然让人抓狂中又带着几分沉醉,问话也还是那么的直截了当。 顾景歌干咳了一下,做足了被无情拒绝的心理准备之后,才轻轻指着旁边的车子,试探着说:“是啊,去星湖湾参加个聚会,等了半天都打不到车,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 “上车吧。”他说着就直接拉开了车门。 “啊?” 她有些吃惊的望着他,根本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道谢之后就急忙低头坐入车内。 他也回到驾驶位上,发动引擎,就径直朝西区开去。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外面华灯初上,将夜色映衬得格外迷离。 而她却在奇怪,这男人到这时候还戴着墨镜,是故意装酷?还是眼睛真有什么毛病? 一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他,想挑起话题缓和尴尬,可他却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嘴好像上了锁,半个字也不说,后来她自己也觉得没趣,就不再开口了。 如此一来,车里的气氛重新变得压抑起来,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闷过,真有点后悔脑子一热就上了他的车,简直比坐灵车还严肃。 “今天花送迟了吧?”这时,他的声音冷不丁的突然响起。 “啊,这……对不起……” 顾景歌心虚的脸上一红,下意识垂下了头,万万没想到他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更没想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就承认了。 可是不对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送花送迟了? 难道这家伙一直在跟踪她不成?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包包,又忍不住用眼角去瞥他的反应。 “既然如此,从明天起就不用再送了。” 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并没有丝毫变化,但这句话中却好像含着几分化不开的愁苦,听着让人很是难受。 顾景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就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于是赶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这样吧,干脆我把这次的钱退给你好了。”说着就翻出了钱包。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淡然的说:“不用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弥补不了……” 也不知怎么的,她听在耳中就好像被人猛掐了一下,心立刻就揪紧了。 再跟他道歉时,这家伙却又变回了闷葫芦,她没有办法,只好闭了嘴。 车子开得飞快,二十公里的路程,只一刻钟多点便到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造型前卫的多层建筑,露天停车场旁边的夜光店招上用好几国文字写着“星湖湾会馆”的字样,从外观就可以想见里面的奢华无比,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地方。 周涵、林慧他们把聚会地点安排在这里,还真是让她压力山大。 深吸一口气,她像准备奔赴战场的勇士般推开车门,正准备跟他道谢外加道别时,就听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叫道:“顾景歌!” 顾景歌循声扭头,只见会馆门口走来几名装扮入时,却又不失考究的女人,最前面那个穿酒红色晚礼服的就是林慧。 她微微有些吃惊,记得她当年胖乎乎的,还戴着深度眼镜,如今却是身段妖娆,明眸善睐,配着那套明显量身定制的晚礼服,竟有几分明星范儿,真怀疑是不是当年那个她。 “可算来了,就等着你呢。” “啧,顾景歌你怎么看着还像当年在学校里似的,一点都没变。” “就是,真羡慕你这样自己给自己当老板的。” 几个女人一见面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她竟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你们也不看看人家现在什么身份。景歌,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护花使者啊!” 林慧朝旁边的车子扫了一眼,便开始打量坐在驾驶位上的他。 “哇塞,宾利呀!” 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满含羡妒的惊呼,看着他的眼神就开始放光,就好像在端详一颗闪闪发亮的大金钻。 顾景歌干笑了一下,解释说:“没有,没有,你们误会了,这是我店里的客人,今天碰巧遇到,就顺路送我过来而已。” 说着,又转头对他微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了,下次来店里一定给你优惠,再见……” 她话还没说完,林慧便抢着说道:“哎,景歌,人家大老远的送你来,哪有到门口了还赶人家走的道理?走,走,大家一起进去玩,人多更热闹呀。” 章节目录 第3章 chapter 3 顾景歌原本以为这冰山男高冷得出奇,肯定不会搭理她们,可没曾想他竟然真的推门下了车,在那几个女人的簇拥下大步走进了会馆。 “男人啊……” 她轻啧了一声,虽然心中鄙视,但还是跟在林慧身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立刻被那纯欧式宫廷风格的奢华所震撼,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金黄色的,老实说,假如不是今天来参加聚会的话,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这里。 一路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二楼这次聚会的包厢门口,就有服务生递来一本翻开的册子,很有礼貌地说:“小姐,请签到。” 她顺手接过签到册看了看,林慧她们几个的名字都已经写在上面了,尤其是右面那排的第一个,赫然就是“周涵”。 看着这个名字,她不由得就开始出神,当服务生再次出声提醒时,才反应过来。 看看右边那面已经写满了,只好提笔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左面。 “谢谢。” 那服务生微笑着收回签到册,又转向他说:“先生,请您也签名。” 出于好奇,顾景歌故意停在原地,看着他用白皙清癯的右手提起笔来,在她刚刚签名的下方用刚劲但略显刻板的正楷写下“殷九”两个字。 “哇,好漂亮,好厉害!” “殷先生的书法造诣好高!我平时也有兴趣,改天有时间指导我一下吧?”x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一边恭维,一边抛着媚眼暗示,而顾景歌却愣住了。 殷九? 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异样的涟漪,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完全记不起来。 正在愣神之际,她忽然感觉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抬眼一看,果然见这个叫殷九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来,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目光正从墨镜后面瞥着她。 顾景歌赶忙转头,若无其事地朝包厢里走,耳听着身后那几个女人嬉笑着叫他殷先生,心里总有些怪怪的。 来到包厢,只见里面的装饰果然奢华无比,在微微泛红的灯光映衬下,透着几分暧昧冲动的味道。 而另外几个身着礼服的同学,正围着坐在纯正法式巴洛克风格宫廷沙发上的男人高声谈笑。 那男人身穿一套白色的西装,戴着细边的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迷人的浅笑,英俊儒雅中更带着几分精明和干练。 她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别人,就是这次聚会的主角——周涵。 同时也是她的初恋。 在这一刻,顾景歌感觉自己像忽然被绑住了似的,当年在校园中的情景,霎时间全都像影片一样浮现在了眼前。 几乎与此同时,周涵也发现了她的到来。 只见他十分优雅的站起身,略略整了下西装,便径直向她走来。 旁边的几个女人脸上立刻现出妒色,不约而同的瞪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敌意,但随即又恢复了常色,纷纷起身跟了过来。 “哎呀,顾景歌,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就是呀,尤其是咱们周大公子,从刚才就一直念叨着你呢。” 听着这些话,再看着那一张张满含讥讽的笑脸,顾景歌只觉有些可笑,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最近真的太闲了,居然会脑子一热来参加这种活动。 “哎,你们可别乱说,景歌并没有迟到啊,现在不才刚刚七点半么?只不过咱们来早了而已……景歌,这位是?”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殷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自己的旁边。 她心中如同上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姓殷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上赶着往跟前凑,是不是嫌她拉仇恨拉的还不够多? 强忍住心中的抓狂,顾景歌微笑着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客人,今天顺路送我过来而已。” 周涵推着眼镜打量了一下殷九,然后很有礼貌的伸出手说:“殷先生幸会,景歌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随意,不要拘束。” “那就打扰了。”殷九也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暖意。 顾景歌发现周涵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对方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高兴,尤其是看两人的样子,就好像要呛火似的,不禁紧张起来。 他究竟要干什么呀? 好在他们两个并没有再说下去,很快松开了手,殷九毫不生疏地走到旁边的吧台处,而周涵则轻轻拉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 那几个女人虽然脸色不豫,但却仍然围着周涵有说有笑。 当然,其中也有两个跑去和林慧他们一起黏着殷九了。 “景歌,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周涵凝视着她。 “还……还好吧。”她低下头,没去看他。 当初临近毕业时,周涵终于向她表白,还约好要报考同一所大学,可惜最终不得不遵从父母的安排去了国外,为此,他还专门写了很多信回来向她道歉,只是后来便没了音信。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虽然对这段感情不再抱有希望,但却始终忘不了。 毕竟那是初恋,简单而青涩,令人神往。 可现在,当这个男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时,顾景歌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冲动,甚至不如得知他回国的消息时兴奋,总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也许,自己念念不忘的,只是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而现在早已消退。 想到这里,顾景歌竟不由自主的向旁边望过去,只见殷九他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 他斜靠在吧台上,面朝着窗外,似乎正凝望着那如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黑夜,杯中琥珀色的红酒随着他的右手摇曳轻潺,在灯光的映射下透着迷离的醉意。 而旁边那些女人根本惊扰不到他半分,就仿佛空气一样。 她不禁在想,这样一个眼高于顶,近乎清绝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去自己那间不起眼的小花店?而那块空无一字的墓碑又究竟是谁的?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心绪萦绕,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么…… “景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周涵轻声问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他竟然出了神,略显尴尬的答道:“没有,只是觉得这里……有点闷。” “哦,你可能还不习惯来这种地方,没关系,不如我带你出去透透风吧。”周涵说着便要起身。 顾景歌虽然不想呆在这里,但内心深处对跟他单独相处也隐隐有些抗拒,正不知该怎么拒绝他,就听旁边忽然响起一阵很吵的手机铃声。 一个叫米琪的同学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x 电脑端:/ 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开始嚷嚷起来,声音比刚才的铃声还要吵,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都被吸引了过来。 只听电话中的人粗声恶气,污言秽语,骂声不绝于耳,听得人直皱眉头。 而米琪只是不住地道着歉,更让大家一头雾水。 好容易等对方骂完挂上电话,米琪这才收起手机,然后红着脸尴尬地向他们道歉。 林慧走过来问道:“米琪,刚才那人谁啊?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米琪苦笑着说:“一个邻居,没什么。” “邻居?邻居怎么会这么凶?” “唉,别提了,碰上这种事,也难怪人家生气。” “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一听,都八卦地纷纷围了过来。 只听米琪继续说:“我那套房本来是租给一对美院的研究生夫妇,两口子人挺好,交租也及时。可不知道怎么了,从两个月前,他们就再没把房租转账给我,而且邻居反映白天根本见不到人,也不见他们回家,可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屋子里就闹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得不得安生,去敲门也没人应。我上门看过几次,他们都不在家,屋子里乱七八糟,打电话也没人回,可一到晚上还是照样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家听完面面相觑,很显然都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但却又没什么合理的解释。 只见林慧坐到米琪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说:“米琪,这事没那么简单,我说出来你别害怕,租你房的那对夫妻可能已经死了。” “啊?” 米琪吓得失声叫了出来,顾景歌坐得近,也不禁后背一凉。 “哈哈,林慧你可真会开玩笑,这世上哪有鬼,瞧把米琪吓的。”旁边一个同学笑着说。 另一个同学也跟着说:“是啊,慧慧,你没听米琪说,人家两口子是美院的吗?那些玩艺术的,有时候就喜欢犯疯病,还美其名曰行为艺术。依我看,他们就是故意吓吓米琪和邻居,没事的。” 顾景歌皱了皱眉,虽然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但却隐隐感觉林慧的话才是真的。 尤其是今天中午在公墓里经历那惊悚的一幕,更让她不得不这样想。 只见米琪轻轻推了一下林慧,佯怒道:“真是的,就喜欢胡说八道,我现在可经不起吓了。” 林慧微微一笑,正色道:“我可不是在吓你,别管是故意,还是行为艺术,总不可能找不着人吧?要是不信的话,哪天你趁房里闹的时候再突然开门进去,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米琪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x www.x33xs.com m.x33xs.com 周涵见状拍了拍手说:“大家别说这些了,来,咱们吃东西。”跟着便起身走向餐台。 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包厢内又恢复了喧闹。 顾景歌见有了闪人的机会,心中暗说正好,瞥眼看吧台时,竟发现殷九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没了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章节目录 第4章 chapter 4 顾景歌有一瞬的出神,但回过神的时候,却是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在不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转身拍了拍还在瑟瑟发抖的米琪,安慰道:“别听慧慧瞎说,一定没事的。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回头替我说一声。” “别走!” 米琪一把拉住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咬着嘴唇说:“景歌,我有点怕……能不能先陪我去趟洗手间?” 说实话,顾景歌现在只想快点走,可是看对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可怜,而且刚才见面时这姑娘也没挤兑自己,总之还算不错,心就软了下来,便点头答应了。 她们两个人起身走向后面的包厢卫生间,短短的十几米,对方却一直像个小尾巴似的拉着顾景歌的裙子,让她有些尴尬,不过想到这姑娘被林慧吓得不轻,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里的卫生间装修得相当考究,豪华会馆果然不一样,只是隔间有点少,只有两个。 “景歌,你千万要等我,可别一个人先走啊!”米琪可怜巴巴的求道。 顾景歌点点头,安慰道:“放心,我等着你就是了,快去吧。” 米琪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这才走进靠里的那个隔间。 见她关门上锁,顾景歌这才走进旁边那间。匆匆方便完,听隔壁还没有冲水的声音,就准备出去等米琪。 就在这时,顾景歌忽然发觉脚下有种湿滑粘腻的感觉。 这卫生间里干净得很,地上连一点水迹都没有,难道是刚才冲水的时候不小心溅出来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竟是一片淋漓可怖的鲜红,分明竟是鲜血。 “啊——” 她吓得往后一退,后背硬生生的撞在墙板上,脑袋只觉得阵阵发懵。 可这时她根本顾不得疼痛,再仔细朝地上看,那滩鲜血竟然是从旁边的隔间渗过来的,而且越来越多。 转眼之间,脚下的地面就全被淹没了…… 顾景歌只觉得双腿发软,慌忙冲出门外,一边拍着旁边隔间的门板,一边大声喊着:“米琪!米琪!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_ 然而叫了半天,隔间内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不禁越来越害怕,实在不知道那姑娘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滩血又意味着什么? 不行,必须马上出去叫人。 她转身正要飞奔出去,身后却传来“吱呀”的推门声。 紧接着,米琪就拧着手提包从里面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 “你……” 顾景歌见她一切如常,别说受伤,浑身上下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当即便呆住了。 “起开!挡什么路。” 米琪伸手推开她,又挑着唇角瞪了一眼,自顾自走到洗手台前放下包包,洗了手之后,又拿出口红在唇上抹了几下,然后扭着身体在镜前照来照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顾景歌看得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于是大着胆子问道:“米琪,刚才你没事吧?怎么流了满地的血?” “血?哪来的血?你眼睛有毛病吧。”米琪用眼角扫着她,语带嘲讽的说。 “什么?你自己看。” 顾景歌顺手朝隔间的方向一指,但立刻就愣住了,两眼直直的望着地面。 只见地上光洁如新,别说鲜血,就连一滴水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她自言自语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你说的血在哪里啊?”米琪伸出手指在她肩头戳了两下,冷笑道:“你该不会巴望着我出事吧?记住,心肠太坏可是会早死的!”x 她说着又冲她“呸”了一声,就笑吟吟地抓着包包走出了卫生间。 顾景歌愣在原地,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之前明明看到满地的鲜血,现在怎么全都没了呢? 难道是公墓里面那些事情冲击力太大,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但就算是她看错了,可刚才脚上那粘腻湿滑的感觉却真实无比,绝对不会有错,而且她又喊得这么大声,米琪竟然没有回应,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而且,她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全然不一样了,相比之前可怜兮兮的惊恐样子,语气,神态都变得很奇怪,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更加令人怀疑。 难道她…… 顾景歌不由得心里一惊,根本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反正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半秒钟也不敢多呆,拿好自己的东西,推开卫生间的门就匆匆忙忙往外跑。 可是才刚跑了两步,就愣住了。 卫生间的门外本来是一个小厅,绕过去就是聚会的包厢。 而现在那小厅居然凭空消失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类似紧急通道的狭窄走廊。 除了脚下粗糙的水泥地面,到处是污迹和剥落石灰的墙壁,还有几盏在天花板上闪来闪去的老式灯泡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而在几十米远处的走廊尽头,则是一扇紧闭的破旧木门。 顾景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次绝对没有看错,她肯定又是活见鬼了。 回想刚才在卫生间发生的那一幕,也绝对不是她眼花,她深吸了两口气,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然后发疯似的向前跑。 很快,就跑到了走廊尽头,强忍着害怕,平复了一下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伸手猛地一推。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扇木门“吱嘎”一声向两边打开。 出现在她面前的既不是包厢也不是出口,而是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 等她再回头时,背后的那扇木门却早已变成了一堵冰冷的砖墙。 顾景歌使劲捶了捶脑袋,简直要疯掉了,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 如果说中午那次是她运气好,碰巧遇上有人解围的话,现在还会有谁来救她呢? 脑中莫名闪现出殷九的身影,她自嘲地一笑,还指望他来救自己啊?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会见鬼吗? 但归根结底,最该骂的还是她自己,要是当初不接殷九的生意,不来参加这个聚会,甚至刚才不去管那个表面上可怜兮兮的米琪,不也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 可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顾景歌只能壮起胆子继续朝前走。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运气不好真的挂了,正好做鬼去找他们算总账! 一想到恨处,顾景歌神奇地发觉胆子居然壮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片刻之后,她又站在了同样的木门前。 外面是死路还是活路,她完全不清楚,最大的可能是继续重复刚才那一幕。 她开始想退缩,也不想再打开这扇门,可是不这样做,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咬了咬牙,正准备动手,那扇门竟猛地向后一缩,紧接着便自己打开了。 顾景歌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后退了两步,却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赫然竟是周涵! “景歌,终于找到你了!” 望着对方惊喜焦急而又充满关切的脸,顾景歌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心中竟完全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又是什么引她入局的假象? 有了之前的种种经历后,顾景歌条件反射地对任何看到的事情都产生了怀疑,生怕又中了圈套。 “景歌,这地方有问题,咱们都被骗了,快跟我走!” 周涵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戒备,上前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地大步向前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胳膊上传来的触感让顾景歌确知对方似乎是真实的,但潜意识里却仍然不敢相信。 周涵并没有回头,一边跑,一边说道:“我本来去餐台拿了东西想和你一起吃,就听别人说你和米琪去了卫生间。结果她回来之后却说根本没见过你,我觉得不对劲了,就自己过来找,没想到一进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顾景歌听他这样说,当即又信了几分,于是赶紧问:“这里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在闹鬼吗?” “我也不知道,总之咱们先逃出去再说吧。”周涵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怎么逃出去?” “你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听他这么说,顾景歌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看来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真正的周涵,这样就算出不去,她也不用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了。 没过多久,周涵就带着她又穿过了两次走廊,除了相同的景象外,什么变化也没有,出口更是没有半点踪影。 就在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周涵忽然叫道:“景歌你看,那儿有窗子!” 顾景歌下意识的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斜上方的墙壁上真的有一扇狭小破旧的窗子,离地面有两米多高,刚好可以容一个人钻出去。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窗子呢?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留意到? 章节目录 第5章 chapter 5 顾景歌望着那扇突然冒出来的窗户,心想难不成这条走廊和之前那些已经不同了? 正在疑心的时候,周涵已经捡起地上的碎砖块将窗框和玻璃砸开,然后扒着窗洞向外看了看,紧接着转过头来冲我激动的说:“景歌,我们有救了,这里可以出去!” 在求生的欲.望驱使下,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激动起来,先前的那点怀疑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周涵的帮助下,她攀上窗口,就看到远处的路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汽笛声。 顾景歌心头一阵狂喜,正准备向外钻,却猛然感觉双腿被人钳住,紧接着就用力向外推。(_ 她无处借力,又猝不及防,整个人“嗖”的一下就从窗口甩了出去,后背着地的那一刹那,只摔得七荤八素。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就好像无数的灯盏同时点燃,晃得眼前发懵。 顾景歌心中察觉到意思不祥的气氛,揉了揉眼睛向四下里望去。 只见这地方宽敞高大,四周墙壁上全是模糊泛黄的壁画,玻璃上贴满了斑驳的彩绘,而正对面的墙上则挂着一枚硕大的十字架…… 教堂? 她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明明看着已经来到了户外,怎么一着地就到了这种地方? 周涵呢? 她猛地一回头,只见周涵正站在讲经台前,身上穿着白色西装,口中还咬着一柄寒光雪亮的匕首。 “你干什么……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伏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退了几步,浑身冷汗直冒。 “嘘,别怕,这里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周涵拿下咬在齿间的匕首,微笑着一步步冲她走来。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令她害怕的不光是周涵刚才那句奇怪的话,还有他此刻脸上诡异的表情和眼中放射出的贪婪的光。 “景歌,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每天都是,一刻也没有忘记,我爱你,你知道吗?” 顾景歌望着他的脸,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个貌似温文尔雅的人竟比鬼魅还要可怕。 她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双腿竟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坐在地上不停地向后挪,失声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周涵脸色一沉,似乎对她的反应很失望,停住脚步问道:“景歌,难道你不再喜欢我了吗?难道你忘了当年那些事情了吗?我是真的爱你啊,这次特地回国也是为了要见你。” 顾景歌现在只觉得这个人说不出的可怕,对他哪还有一点当年的感觉,说不定就连之前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也很可能是故意设好的局。 再这样呆下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从周涵那几乎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神中,她已经读到了一切。 情急之下,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她竟跳起身来,猛地推开他,就向门口跑去。 可是她很快发现,教堂的大门虽然没有上栓,但却完全打不开,就像外面被人反锁了一样。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出不去的。就算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周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仿佛一股阴风吹在脖颈上。 顾景歌吓得惊叫了一声,刚想逃开,就被他伸手拉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他紧紧抱住。 “放开我!放手!”她只觉浑身战栗,发自身心的抗拒。 “住口!小声点,你想让那个女人听到吗?”周涵恶狠狠的吼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恐惧。 这样的情况倒是让顾景歌始料未及,她定了定神,像是抓住了一根可以逃脱的绳索,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疑惑地问:“那个女人?什么意思?” 周涵的脸上抽搐了几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 “景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这都是为了救你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不,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来,跟我来。” “去哪?你不说清楚,我绝不去!” 顾景歌拼命想挣脱他的怀抱,可那双臂膀却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 更可怕的是,她那点仅存的力气竟也好像被他吸走了似的,变得越来越弱。 “来吧,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周涵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快步向对面的讲经台走去。 顾景歌此刻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就像一具断线的木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很快周涵就拉着她来到了讲经台前,重新拿起那把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别怕,只是稍微疼一下,很快就好了。”周涵微微一笑,将冰凉的匕首贴上她的手掌。 “不要!求你不要杀我,救命!救命啊……” 她发疯似的哭喊着,竟忘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更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 “景歌,我不是要杀你,我怎么会杀你呢?我只是……” “那你拿着刀干什么?求你放过我,求你……” “景歌,嫁给我吧!” “……” 顾景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拿着锋利的匕首在自己眼前晃着,嘴里居然说出求婚的话。 这世界上还有如此荒唐可怖的场面吗? 周涵见她这次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似乎很满意,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兴奋的笑道:“嫁给我,景歌,我会给你幸福,以后咱们两个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你说好不好?” “不要。”顾景歌摇着头。 周涵脸上的笑容一滞,冷冷的说:“要是你不答应的话,就别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别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不要,周涵,你先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等出去了我再答应你。”她急中生智,故意说道。 “没用的,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答应的话,不光是你,连我也永远都不会从这里走出去了。” 虽然不敢肯定,但从他这句话中,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当下冲口问道:“你难道……” “别说了!就算你不愿意,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周涵不等她说完,就猛地抓起她的左手,在无名指的指腹上划了一刀。x 电脑端:/ 钻心的剧痛从指尖传来,鲜血顺着掌缘滑下,滴落在地上…… 周涵的唇角又泛起笑意,丢下那柄匕首,将自己的右掌慢慢贴向她的左掌心…… 就在肌肤将要碰触的那一刹那,顾景歌忽然感觉有股劲风从身旁袭来,紧接着,周涵的身体就猛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讲经台背后的墙壁上。 而与此同时,她本来已经有些木然的脑袋忽然清醒了过来。 转头看去,教堂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竟打开了,清冷的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将地上照得一片澄明。 而在那门口,分明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戴墨镜的俊朗身影。 “殷九?” 顾景歌吃惊的望着那个身影,不由自主的便叫了出来。 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联想起他之前的种种怪异之举,她忽然有种感觉,或许他早就看出这场同学聚会的不寻常,才会刻意跟来。 那么,他又会是什么人呢? 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嗬嗬嗬”的低吼。 循声望去,只见趴在地上的周涵正恶狠狠地瞪着门口,唇边竟然呲出了几颗尖厉的獠牙。 顾景歌吓得连退了几步,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周涵究竟是鬼还是怪物。 “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快点滚!” 殷九冷冽的低喝从头顶传来。 这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已经站在了顾景歌的背后。 更令人吃惊的是,周涵听了殷九的话,狰狞可怖的脸上立刻现出难以形容的惧色,又带着几分失望和不甘的盯了顾景歌一眼,整个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转眼功夫变化作烟雾,伴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反倒是顾景歌被那叫声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殷九的手,躲到他身后。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她像触电似的浑身打了个激灵,而殷九的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 “你……” 她愕然抬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戴着墨镜的脸上竟充满了惊愕。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钻心的剧痛就从掌心传来。 “哎呦!” 她痛得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就发觉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的牢牢粘在了他的手上,低头一看,只见无数条细如发丝的红线正从指缝中钻出来,顷刻间就将两人的整条手臂都缠满了。 “什么东西?” 顾景歌惊恐之余,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扯,却发现那些红线就像虚幻似的,完全抓摸不到,而且就如同美杜莎的魔发一般,恣意疯狂的生长着。x :/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殷九搂在了身前。 章节目录 第6章 chapter 6 “你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顾景歌刚喊了半句,声音便突然一滞,像被生生截断了似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而身上那条连衣裙就像融化了一样,变得支离破碎,仅剩下的几缕布条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殷九的情况也和她完全一样,那身黑色风衣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分明能感觉到他身上匀称精致的肌肉线条。 发生这种事真是做梦也没有料到,然而这一切却是真的。 尤其是一想到殷九的感觉也和自己一样,脸颊就烫得跟火烧似的。 顾景歌此刻只希望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个梦。 他只是她花店的一个客人而已,话都没说过几句,根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甚至两个小时前,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而现在,她正和这个既神秘又不正常的男人紧紧搂在一起,做着本应该是最相爱的人才应有的举动。 正在抓狂之际,也不知是缠在身上的红线,还是殷九的手臂用力一收,她和他的身体猛然间又贴紧了几分。 而此时,红线已经从背后缠到了脖子上,又迅速没过了头顶。 转眼之间,无数的红线就把她和殷九紧紧裹在了一起。 眼前陷入黑暗的瞬间,顾景歌感觉自己的唇就陷入了一片柔软的碰触中,对方鼻息在脸上晕开,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x 电脑端:/ 顾景歌,你怎么了? 这个男人正在占你的便宜啊!而且还是一个身份未明,近乎陌生的男人! 你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 她心里拼命对自己这样大喊,但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着了魔似的,根本不听使唤。 殷九的动作虽然有些生涩,但却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意味,竟令她渐渐产生了迷醉的感觉,甚至竟莫名感觉被一种充满安全感的温暖包围着…… 渐渐的,顾景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拉越沉,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但意识却没有完全模糊,感觉就像在发一场梦。 在“梦”里,她站在一片荒凉的原野上,除了无边无际的野草外,什么也没有。 四下里一片漆黑,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眼前则是一片混沌不清的血红色浓雾,看在眼里只觉说不出的诡异。 她拼命地向前跑,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却慌不择路,感觉始终在原地打转。 而那团血红色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重,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就在这时,她猛然发现左侧很远的地方有一片亮光。 而亮光中似乎还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就像迷航的船只见到了灯塔,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向那里奔去。 眼见着离那片亮光越来越近,而那个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到达。 她内心按耐不住兴奋,正准备奋力加快脚步,脖子上却突然一凉,紧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向后仰面摔倒。 她伸手往脖子上摸去,那竟是一条粗重冰冷的铁链! 想用力挣脱,那铁链却越收越紧,勒得透不过起来。 而那股巨大的力量则不断地向后拉扯,将她重新拖回到那血红色的浓雾中…… .x 顾景歌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紧缠的红线已经消失得无隐无踪,而自己正躺在一片微微泛潮的草地上。 月光晦暗,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杵着的那盏老旧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 她撑起酸痛的身体,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条连衣裙竟然好好的穿在身上,全身的其它地方也没有什么异样。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又暗自奇怪。 怎么?难道之前那些全都是幻觉? “醒了?” 清冷而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在身侧响起。 她侧头一看,只见殷九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夜风浮动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风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既神秘,又带着几分忧郁和孤寂的美。 想起之前居然和他有过那种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尽管很可能只是幻觉,她仍然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然而在这一刻,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既然醒了,就起来跟我走吧。” 殷九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景歌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主动说出两句话来,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问道:“走?去哪里?” “当然是回那间会馆。”殷九转过身,两步走到她身边。 “为什么,我不要……” 一听他说要回那个鬼地方,她就像从云端掉入了谷底,赶紧出声拒绝。 殷九淡淡的说:“要是想把魂一直留在那里,就随你的便。”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顾景歌浑身上下的寒毛立刻都竖了起来,满脸惊恐和疑惑的望着他。 “如果不信,那就看看这个好了。” 殷九说着就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出一本册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签到册?” 她还没伸手去接,就发现那东西非常眼熟。 再仔细一看,可不是么?这果然是进入包厢前,服务生拿给他们签名的册子,现在怎么跑到殷九手里来了? 而且,他现在让自己看这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腹的疑惑,她捧着那本签到册翻开,上面还是那些来参加这次聚会同学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又抬头看了看殷九,知道他的意思绝不会那么简单,于是耐住性子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原先殷九的名字是签在她下面的,可现在那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顾景歌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签名是自己的笔迹,绝对不是伪造,也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 殷九的名字真的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是道士法师,还是神仙妖怪? “你再仔细看一看。” 殷九又沉声说道,像猜透了她心中所想似的。 顾景歌又惊又怕的瞥了他一眼,只好低下头又去看那本签到册。 除了他之外还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更加紧张起来,连捏着册子的手都在发抖。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名字不都在上面吗? 包括那个不知是鬼还是怪物的周涵也好好的写在右侧的最上方。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忽然不经意的停在了米琪的名字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发毛,但哪里不对,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就仿佛卫生间里发生的那一切又重演了似的。 她哆哆嗦嗦的捧着签到册仔细瞧了半天,这才猛然间醒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米琪的名字本来应该是写在她上面的,因为当初签名时只有左侧还有空位,而且才刚过了不久,所以我对这件事还留有印象。 对!错不了,米琪的名字的确是写在自己上面的,她敢百分之百肯定。 可它现在怎么跑到右边去了? 这时候,顾景歌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卫生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地上那滩触目惊心,而又突然消失的鲜血,以及米琪后来奇怪的态度变化,都像过电影一样又在我眼前出现。 “你……你是说……” 她猛地抬起头来,恐惧之下连声音都开始发颤,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 殷九点了点头,然后说:“既然都看明白了,那便不用我再多做解释,时间快来不及了,快走吧。” 顾景歌一听这话,完全顾不上全身乏力,条件反射似的爬起身来,就跟着他走了。 殷九带着她很快绕出这片绿地,来到外面的大路。 此时夜色仍浓,早已看不到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只有沿途的路灯仍然亮着,但月亮却已经西斜,看来用不了太久,太阳就会升起来了。 一想到他刚才说时间快来不及,她就不由自主的浑身发紧。 向前又走了几十步,转过街角,便又看到了那幢造型特异的建筑,“星湖湾会馆”的硕大店招仍然醒目的竖在那里。 可在顾景歌眼中看来,却觉得它诡异无比,恍惚间,就好像摇曳的鬼火一般。 见她忽然停住脚步,殷九低声道:“怕的话就抓住我。” 她愣了一下,这才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拉住了他风衣背后的束带。 殷九没再说话,又继续朝前走。 奇怪的是,他这次并没有走正门,而是带着她绕向后面,很快在楼侧找到一扇小门,想来应该是紧急通道的出口,但门栓上却套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打开过的。x :/ 殷九伸手轻轻地在上面拂弄了几下,那把大锁竟突然变成了细如沙粒的粉末,如灰尘般噗噗的落在地上。 而那扇破旧的门也“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她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就被殷九拉了进去。 一到里面,眼前立刻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灰尘和发霉的气味,显然长时间没有人打扫过。 几秒钟之后,视觉才恢复正常。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亮,顾景歌看见一道狭窄的楼梯倾斜向上,看来这里果然是安全通道。 “为什么……” “嘘。” 她刚一开口就被殷九打断,紧接着就听他轻声说:“从现在起,不要出声说话,更不要回头看,千万拉紧我。” 章节目录 第7章 chapter 7 一听这话,顾景歌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对他点了点头。 殷九不再说话,抬步就朝台阶上走,她赶紧拉着他的衣带跟上,半步也不敢落后。 走上十几级台阶之后,外面那点可怜的光亮就完全失去了作用,狭窄的楼梯间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静极了,除了他们两个的脚步之外,半点声息也没有。 顾景歌几乎是凭着感觉跟着殷九向上走,有好几次差点脚下踩空,失足摔倒,可她硬是忍住没有叫出声来,连自己都有点吃惊。 老实说,尽管周围一片漆黑,又身处一幢诡异可怖的房子里,但此刻她心中却又一种无法言明的安全感,仿佛有个生意在耳边告诉她,只要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就一定不会有事。x :/ 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这个男人才认识不久,她对他几乎也一无所知,再加上他种种似鬼非人的举动,本来应该害怕他,躲之犹恐不及,可现在却完全背道而驰。 难道是那场如梦似幻的亲密经历后,让她完全失去了对他的防备之心? 一想到当时那温柔旖旎的感觉,顾景歌顿时双颊火烫,幸亏在黑暗中,他也看不见,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不对啊! 从进来之后也没见他摘过墨镜,这时候应该还戴在脸上,黑灯瞎火的,他为什么却走得如此顺当?(_ 难道他在这么黑的地方也能看清东西不成?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她对正常人的认知范畴,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个神奇的存在,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得出答案,干脆也不再去琢磨了。 就这样凭感觉跟着他转过三次楼梯,估摸着已经来到了三楼,殷九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颈侧凉凉的,还有些发痒,似乎有人正在站在背后对着脖子吹气。x 电脑端:/ 顾景歌浑身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就回过头去。 可是刚转到半截,就突然想起殷九刚才的叮嘱,赶紧收住动作,想把头再转回来,可是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整个人立刻便向前扑倒,抓着殷九风衣的手也松开了。 她摔倒在地上,痛得像散了架一样,可心里的恐惧却比疼痛更加可怕。 因为她发现自己摔倒的地方并不是楼梯的台阶,而是一片冰凉粗糙的水泥平地! 而当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整个人早已呆住了。 狭长的走廊,昏暗的灯光,斑驳的墙壁,远处那扇破旧的木门…… 这熟悉的场景令她后背凉气直冒。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回到这地方来了? 难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一直都呆在这里,根本就没有遇上周涵和殷九,也没有出去过? 不对,不对! 幻觉怎么可能那么真实? 一定是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她又回到了这里,或者说,现在她看到的东西才是幻觉。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顿时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殷九明明说了千万不要回头,她居然还是犯了蠢,现在连他都消失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又悔又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顶那几盏泛黄的灯泡突然剧烈的闪动起来。 顾景歌惊叫了一声,抱着脑袋缩到墙角,紧紧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敢再看。 心里暗暗祈祷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回到了楼梯上,又或者殷九会突然出现,把她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楼梯和殷九都没有出现,头顶昏黄的灯光仍然像鬼魅一样闪个不停。 她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脑袋里一片空白,真盼着自己这会儿干脆昏过去算了,可偏偏意识却清醒得不得了,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感受到那份恐惧。 “呜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低沉的抽泣声从不远处传来。 听起来,那竟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她只觉得头皮一麻,这次真是差点被吓晕过去,连手脚都失去了知觉。 “呜呜……呜呜呜……” 哭声继续不断的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正在不断靠近。 她想跑,但腿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不断地向后挪。 “景歌,我好冷,我好疼……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那哭声一止,竟忽然说起话来。 顾景歌顿时大吃一惊,那声音竟是米琪的! 难道是她的鬼魂? 在卫生间里,她真的被…… 顾景歌浑身哆嗦着,上下牙不停地打着架,下意识的竟然要开口辩解,但随即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有鬼说话时,千万不要搭腔,否则就会缠上你,于是赶紧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出。 米琪的声音仍然带着哭腔不住的重复着“为什么不等我”,由远而近。 她清楚的看到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两只鲜红的血脚印一步步蹒跚走来,很快就来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 “顾景歌,你和她们一样,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听着那几乎是在耳边的啜泣声,她犹如身处冰窖,连头发根都觉得发凉,却仍然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哼,不说话也没用,既然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干脆留下来陪我好了!” 这次声音清晰无比,清清楚楚就在耳畔。 顾景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和手臂上一阵冰凉,似乎是对方的手指已经摸了上来。 看着手腕处那几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鲜红血痕,她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但全身僵硬,根本不听使唤,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谁叫你那么狠心丢下我,这就是你的下场,我死得这么惨,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米琪坚冷的声音说完,顾景歌就感觉对方手上猛地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甚至连指甲都陷进了皮肤里。 她顿时呼吸困难,张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吸不进一丝气息,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 亮光……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远处那扇破烂的门缝中突然射出几缕刺目的冰蓝色光芒。 顾景歌浑身一颤,奋起最后一点力量,向那边伸出手去,就像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眼见着那几缕光芒越来越亮,像刺破黑暗的利剑,又像肆虐的烈火,转眼间就将那扇冰冷的木门完全融化。 耀眼的光亮如洪水般涌入,整个走廊内转瞬间就变得亮如白昼,几乎睁不开眼睛,奇怪的是,那光亮虽然是冰蓝色的,但却让人感觉无比温暖。 而随着光芒越来越盛,她似乎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极其痛苦,近乎哀嚎似的叹息,听得人毛骨悚然。 但很快,她就感觉脖子上冰冷的压迫感消失了,呼吸立刻恢复了顺畅。 更奇怪的是,手腕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抓痕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景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条狭窄黑暗的楼梯间。 殷九身穿风衣的高大身影就站在面前,冰蓝色的余光仍然在他身上萦绕着,渐渐才消失不见。 没错,就是他! 跟刚才她心中盼望的完全一样。 “快起来。” 迎着她委屈又充满歉意的脸,殷九竟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只是冲她伸出了手。 顾景歌毫不犹豫,赶忙伸手抓住,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双臂便紧紧抱住了他的整条胳膊,一丝也不肯放松。 “这次如果再回头,即使找到你的魂也没用,没时间了,快走吧。”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跟着他继续向上走。 才刚刚爬了几级楼梯,脖子后面便又开始有了那种被吹冷风的感觉,而且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拍肩头。 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她感觉自己的裙子,头发和双脚都被人不停地拉拽,到后来耳边竟然还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有些甚至是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有好几次,顾景歌差一点就忍不住转了头,但有了前一次的经历,她当然知道这些都只是引我落入陷阱的幻觉,只好稍微一不留神,就会中了圈套。 所以咬着牙告诉自己,权当什么也没感觉到,什么也没听到,双手死死地抱紧殷九的手臂,全神贯注地跟着他向上走。 短短的几层楼梯,对顾景歌来说简直就像走了次绕城高速。 早忘了爬过多少级台阶后,殷九终于停住了脚步,然后伸手向前一推,面前竟突然打开了一扇门。 顾景歌只觉眼前一亮,迎面是装饰考究的墙壁,原来已经回到了会馆的内部走廊。 乍见这景象,她不由得又紧张起来,而殷九却已经一步跨了进去。 而顾景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重新站在了走廊里。 殷九带着她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穿行,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生怕有人会突然出现。 好在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 转过几个弯,他们俩个已经站在了之前聚会的那个包间门前,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却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8章 chapter 8 殷九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带着顾景歌又绕到侧面,然后轻声说:“就站在这里,不要出声。”x 电脑端:/ 顾景歌点点头,松开他,稍稍站远了一点,但却不敢离得太远。 殷九抬起右手,在贴着琥珀色瓷砖的墙上轻轻敲了两下,一团冰蓝色的荧光就从他的掌间泛起。 她虽然已经见过,但还是冷不丁地吓了一跳,赶忙抬手捂住嘴。 只见殷九将发光的手掌按在墙上,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了几句,那团冰蓝色的荧光就开始如火焰般向四周蔓延。 转眼间,整面墙都已经被完全覆盖,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顾景歌目瞪口呆。 就看那面墙竟慢慢开始变得透明,房间内的景象也渐渐一览无余,果然就是他们之前聚会的那个包间,而里面的说话声也突然清晰起来。 假如不是那上面还散发着冰蓝色荧光的话,她还以为面前的墙壁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此时,她看到林慧坐在那张法式宫廷沙发上,身旁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光头中年男人,其他参加聚会的同学则众星拱月的站在沙发周围。 而在沙发前的长几边上则垂首跪着一个人。 从衣着和侧影上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米琪。 林慧满面怒容,突然下巴一扬,那张化着浓妆的脸上充满了戾气。 顾景歌下意识的以为被对方发现了,慌忙躲到殷九身旁,又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但很快又醒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道墙,里面的人应该是看不到的。 而殷九也没有推开,就这样任由她抓着。 顾景歌稍稍定了定神,继续向里面看去。 “慧姐,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心急了一点,求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米琪抬起头,浑身发抖的恳求着。 顾景歌大吃一惊,眼前这个米琪不光声音和原来完全不同,就连样子都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再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发生的那一幕,顾景歌已经可以完全肯定,真正的米琪的确死了。 更准确的说,她被夺舍了! “哈哈哈……” 林慧一阵大笑,面带嘲讽的说:“心急了一点?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不,慧姐,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了你?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还有什么规矩?我们林家这个阵还摆得下去吗?凡是坏了规矩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慧姐,我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求你大发慈悲,不要……”被夺舍的米琪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林慧唇角轻轻一挑,没再说话,转头冲身旁使了个眼色。 那光头微微点头,从身上抽出一根半米来长的玉尺,猛地向“米琪”头顶砸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米琪”哼也没哼,就直接栽倒在地,而她头上也瞬间蹿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鬼哭狼嚎的向四面散开。 顾景歌吓得张口就要叫出声来,幸好殷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否则真有可能被人发觉。 顾景歌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 殷九这才放开手,目光重新转回去。 虽然害怕得厉害,但她此刻的好奇心仍然占据了上峰,忍不住又开始讲注意力转移到包厢内正在上演的那幕活剧。 只见林慧看着伏在地上的米琪,唇角比之前挑得更高,神情中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得意快感。 而那光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丢下了玉尺,右手在脸前来回晃动,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外圆内方的东西。 赫然竟是枚铜钱。 他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几秒钟之后,便突然大喝一声。 那团从米琪头上冒出,已经行将消散的烟雾竟然重新聚拢在一起,随即像一条长蛇般被收进铜钱的方孔之中,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站在沙发旁的几个女人互望一眼,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恐惧的神色,眼睁睁地看着那光头拎起一只密码手提箱打开,将铜钱放入其中,又重新锁好。 顾景歌咬唇看着这一幕,知道这绝不是在变戏法,心头顿时一片冰凉。 不用深想也猜得出,那光头刚才用铜钱吸走的,就是假米琪的魂,而她的魂十有八.九就在林慧和这家伙手上,甚至可能就在那只手提箱里。 只是顾景歌不明白,自己的魂究竟是什么时候丢掉的,如果说米琪是被夺舍,那么她又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不由自主地就抬头去看殷九,却见他只是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刻意拉着她在这里干看着究竟是什么用意。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不是说要带她来找魂吗?而且还说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可她怎么也瞧不出他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顾景歌很想开口问他,可是又不敢自作主张的随便出声,只急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殷九显然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却没有说话。 顾景歌见他神色淡定,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说到底,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会儿她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哪还有机会来找自己的魂? 除了相信这个神秘的怪男人之外,她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啪啪啪……” 随着几声清脆的鼓掌,就看林慧笑吟吟的站起身来说道:“周师傅道法高明,千灵大师果然是名不虚传,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那光头近乎木然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用嘶哑的声音答道:“林小姐,这次做得不错,家师一定会非常满意。” “千灵大师的吩咐,弟子当然不敢怠慢,回头还请周师傅在她老人家面前多美言几句。” 林慧说着,就从提包里掏出一张单据样的纸条递了过去,看上去像是支票一类的东西。 那光头丝毫没有推让的意思,连看也没看就接过来塞进衣兜里,跟着仍然表情木然地笑道:“林小姐放心,家师向来最重信义二字,既然答应了,就必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其实,林小姐现在不就已经如此光彩照人了吗?” 顾景歌听到这里,不禁吃了一惊,同时心里也有些明白了。x 原来一切全是林慧在搞鬼,而这次所谓的同学聚会,也不过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有她,米琪,还有另外几个同学稀里糊涂的被骗入局中,莫名其妙的成了牺牲品。 而这些只不过是林慧为了她自己的一己私欲。 现在顾景歌终于明白,原先那个其貌不扬的林慧是怎么变得如此出众的。 一想到对方现在这张脸是用人命换来的,她顿时觉得寒毛直竖。 林慧很是高兴,情不自禁的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得意地笑道:“这都要多谢千灵大师的回春妙手,只是身为女人,自然希望自己好上加好,所以还请周师傅……” “林小姐尽管放心好了。” 那光头说完便拎起手提箱,转身向门口走去。 顾景歌还没反应过来,殷九便将按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 冰蓝色的火焰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包间内的情景便看不到了,眼前只剩下那堵琥珀色瓷砖装饰的墙面。 殷九刚刚拉着顾景歌避到拐角处,就听到“吱呀”一声轻响。 包间的正门被推开,那拎着密码手提箱的光头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向电梯间而去。 顾景歌正看着那光头的背影越走越远,却听殷九在耳边轻声说道:“闭上眼睛。” “什么?”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快点。” 殷九的口气不容有丝毫的质疑。 顾景歌知道他这样说,肯定有其用意,于是赶紧闭上了眼睛。 只听殷九低声念叨了几句之后,她的耳边便开始响起“嗖嗖”的风声,似乎身体正在移动,但却又感觉不到脚下有什么变化。 她不敢说话,只好就这样站着等待。 大约过了一分钟,殷九的声音忽然说道:“可以了。” 顾景歌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和他已经站在了会馆附近的马路旁边,原来这片刻功夫,这家伙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然把她带到了外面。 “你这是……” “嘘。” 殷九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拉着她站在路旁的花坛侧面,树丛将他们完全挡住,但从这里却可以将会馆正门的情况尽收眼底。 顾景歌这才明白,他是想在这里守株待兔。 可是心中又有些疑惑,他既然有这种“乾坤大挪移”的本事,干嘛之前费那么大力气带她走那条楼梯,还差点害她死在米琪的鬼魂手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当然,这句话顾景歌可不敢当面讲出来,而且说不定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她这个普通凡人不可能理解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光头就从会馆入口的旋转门中出来,然后大步朝停车场走了过去。 殷九没有说话,只是冲她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便也快步走向停车场。 章节目录 第9章 chapter 9 当那光头拉开一辆黑色凯迪拉克的车门,正要俯身坐入驾驶位时,殷九已经带着顾景歌来到了近旁。 那光头这时才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自己,猛地转过身来,木然的脸上现出狰狞之色。 但他只看了一眼殷九,脸上丑恶的凶相便立刻凝滞了,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 他一手扶着车子,一手紧紧搂着密码手提箱,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眼睛的余光向旁边不住的瞥着,似乎在寻找逃跑的机会。x www.x33xs.com m.x33xs.com “拿来。” 殷九语声冰冷,言简意赅,但却充满了威势,令人听在耳中便不敢抗拒。 那光头一听,身体顿时又缩了几分,双手紧紧抱着手提箱,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着,样子看起来竟有些猥琐,全然没有刚才在包间里那副目空一切的得意样子,显然害怕得厉害,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把手提箱交出来。 殷九跨前一步,这次连话也懒得说,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x 电脑端:/ 那光头咬牙看着他,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最后可能觉得反抗也是徒劳,于是颤巍巍的将那只密码手提箱递了过去。 “你走吧。” 殷九接过手提箱看了看,便淡然的说道。 那光头抽了抽嘴角,嘶哑着嗓子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告诉你,凡是跟我师父作对的,都只有死路一条,谁也不会例外!” 殷九一边打开手提箱,一边仍用淡然的口气说:“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快消失,不然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一听这话,那光头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慌不迭的钻入车内,然后发动引擎,飞也似地溜掉了。 顾景歌见他在殷九面前就像耗子遇上猫似的,本来紧张的心中也生出几分痛快的感觉,同时也更加好奇。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这样救自己,又是因为什么目的? 这时,殷九已经将手提箱完全打开,根本不用任何密码。 而顾景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如果在他面前密码锁还会有用的话,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殷九见手提箱摊在地上。 借着阴冷的月光和旁边的路灯,顾景歌看到手提箱的红色丝绒内衬上有六个凹洞,并排放着六枚大小完全一样的古旧铜钱,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上面还闪着淡淡的幽光,看上去十分诡异。 一想到那光头刚才用其中一枚将假米琪的魂魄收在里面,她就忍不住后背阵阵发凉,心有余悸之下,便后退了一步。 殷九拿出左手边第二枚,放在墨镜前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将那枚钱币竖在唇边,对着方孔轻轻吹了一口气。 眨眼间,就看几缕白烟从钱币上钻出,转了几个圈,又向她飘来。 那一刻顾景歌难免会有些害怕,但整个人却僵在那里,根本无法躲避。 虽然明知道殷九这是要把她的魂重新送回身体,但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尤其是那几缕白烟顺着鼻子、耳朵和头顶钻入时,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但很快,顾景歌就感觉浑身一沉,似乎一下子重了许多,而之前那种头脑昏沉,全身乏力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才是身体应有的正常感觉,而之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完整的自己,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要是没有殷九的话,说不定已经和米琪她们一样的下场了。 可是林慧到底为什么要布局害死这么多人呢?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漂亮? 还有她提到的那个千灵大师,又是什么来头? 这个大师借林慧的手收集这么多人的灵魂又有什么目的? 所有的一切顾景歌完全想不透,但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瞧殷九的样子,似乎他倒是对这其中的秘密有些了解,如果不是这样,他应该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来救自己。 种种谜团像大石头一样压在她胸口,简直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只是个喜欢宅,喜欢平静生活的小女人,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卷入这种可怕的事情当中?简直是开玩笑! 殷九将那枚钱币收进衣兜里,随即便将手提箱重新合拢。 顾景歌忍不住问:“这些人的魂……你打算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居然不先问最要紧的事情,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 殷九抬起头来看着她,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却分明能从中感觉出那微带责备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诉她,这话根本就不应该说,甚至连想都不该去想。 顾景歌不禁更奇怪了,正想在问时,他却忽然提高声音说道:“既然等了这么久,就快点出来吧。” 她还没来得及为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吃惊,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人影就从不远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乌黑铁链。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是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的。 “啊!”顾景歌吓得叫出声来,赶紧躲到殷九身后瑟瑟发抖,本来已经平缓下来的心,瞬间又开始狂跳起来。 一个人大半夜的躲在暗处窥探,手里还拎着铁链,当然会让人害怕,但对她来说,这种恐惧的感觉却要比其他人更厉害。 因为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她曾经见过。 就在青山公墓里,当时把她指向悬崖,而又突然消失的那个驼背就是这家伙! 他此刻仍然穿着公墓管理员的制服,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样子,浑身阴气逼人,而手中多出的那条铁链,更增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感,仿佛他是幽灵一般。 殷九微微侧身,把她挡在背后,又暗地里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一下,似乎在让她不要担心。 他居然会这么做,实在让顾景歌感觉有些意外,但同时心里却感觉暖暖的,那种被保护的安全感又逐渐战胜了恐惧。 似乎冥冥中真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出事。 那驼背并没有走近,在距离她们十几米的地方就停住了。 顾景歌这时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那根铁链仍然远远地拖在拐角的墙边,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九爷,你又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那驼背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声音又尖又冷,简直比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还让人受不了。 殷九却没有回答他,右手顺势一挥,就把那只密码手提箱扔了过去。 顾景歌轻呼了一声,眼看着那只箱子被驼背接在手里,心里又是吃惊又是奇怪。 殷九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把箱子交给对方?要知道那里面还装着好几个人的魂魄呢,难道他竟会害怕这个驼背吗? 她虽然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不敢出声问他。x :/ 那驼背打开箱子看了看,就老实不客气地提在手里,可是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顾景歌甚至能感觉到,他隐在帽檐下的阴冷目光正像剑一样刺向他们。 “你已经可以交差了,还不走?” 殷九的声音同样阴冷,还带着几分轻蔑,她这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也不可能怕对方,看样子倒像是懒得麻烦,随手打发一样。 果然,那驼背干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然后说:“九爷,你真的要背天逆理,不让我把这个女人带回去?” 即使是傻子也听得出,他所指的是谁。 顾景歌浑身一抖,把殷九抓得更紧了。 “既然知道,还说这种多余的废话做什么?”殷九哼了一声,竟然抽.出手将她直接楼在身侧。 “咳,咳……嗯。” 驼背又干咳了几下,沉着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嗓子说:“可是九爷,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根本没用,你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又是何苦呢?” 他说着,抬手指着星湖湾会馆的主楼说:“那里面多得是冤魂野鬼,难道你都要管?”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拿好自己的东西,快走吧。” 殷九搂住顾景歌的手又紧了紧,语气平和,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势。 那驼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把那只手提箱扔在地上,然后将手中的铁链猛地一甩。 “啪——” 长长的铁链重击在手提箱上,顿时将它打得粉碎。 几乎与此同时,十几团白色的烟雾从里面缓缓飘出,与漆黑的铁链一触,就立刻化成模糊不清的人形,缠绕在上面,就好像被串在绳上的蚂蚱似的。 那驼背抬手又抓住铁链,就转身拉着那串虚幻的人形向远处走去,自己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这一切全都隐去在漆黑的夜色中,顾景歌仍然浑身僵硬,半晌还没回过神来,仿佛那诡异可怖的情景还在眼前。 如果不是殷九的出现,她说不定也会成为那其中之一。 但幸运的是,这个可怕的驼背竟然也对殷九怀着几分畏惧,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至于他究竟是什么人,这种可怕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去想。 只是不知道那几个同学的魂魄会被他带去哪里,下场又会如何…… 章节目录 第10章 chapter 10 “回去吧。” 殷九面朝着微微泛白的东方,轻声说道。 顾景歌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下意识的竟以为还要回会馆去。 等他走到自己那辆宾利旁拉开车门时,她悬着的那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赶紧跟了过去。 上车离开环湖风景区,绕行向东,开到主干道上,又望见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冒出头,她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一路上,殷九仍是闷闷的一言不发。 而顾景歌却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里憋得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你是想问我的身份吧?” 被他看破了心事,顾景歌不由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现在就不必多问了。” “那……我能不能问些其它问题?”殷九的回答有些漠然,而且完全在意料之中,但她却仍不死心。 “你说。” 这才他没有那么冷淡,倒让她有些愕然。 想了想之后,顾景歌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同样都在那鬼屋里,米琪被夺舍,而我却只是丢了魂魄?” “很简单,所谓人有三魂七魄,一旦被夺魂,七魄便会散尽,□□则成为躯壳。那女人被夺了主魂,当时就已经死了,而你只是丢失了七魄中的两魄,当然还有救。” 顾景歌听他真的回答了,眼睛顿时一亮,又接着问:“为什么米琪被夺走了主魂,而我却没有,难道是运气好?”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她听他这么回答,就知道是在搪塞,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于是转换话题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回星湖湾会馆时,为什么你要带我走后面的楼梯,不进正门呢?或者干脆直接瞬间移动进去,后来你不就是带我这么出来的吗?” 殷九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当时那个姓林的女人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林慧?”她皱眉不解。 “她说姓林的在整个会馆里摆了阵,你真的没听到?” 顾景歌这才恍然大悟,假米琪死前拼命哀求时,林慧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但还是不明白,这跟他们怎么进那处鬼屋有什么关系? 殷九见她懵然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那姓林的女人家境豪富,星湖湾会馆只是其中一处不怎么起眼的产业。” 顾景歌吃了一惊,原来只知道林慧家境殷实,却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豪门千金,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也就合理了。 殷九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又接着说:“你虽然是她的同学,但却一点都不知情。林家当初把会馆选址在这里,就是为了摆下这个以人命换名利的风水阵,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冤死在这里。你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会馆,只不过是个假象而已,所以要想找回你丢失的魄,就只能选择这阵法的死角,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她听到“以人命换名利”这几个字,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但殷九说的这些却大致听懂了,心中的疑团也解开了一大半,只是有些地方还不甚明白。x :/ 尤其是在那个虚幻教堂里发生的事情,时不时便浮现在脑海中。 她很想问他,当时是怎么回事,当红线把他们全部包裹后,又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一想起来,她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就好像自己干了什么错事,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当她还想再问其它问题的时候,殷九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不过,之前那两个问题他肯解释得这么清楚,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感觉上,这个男人和她之间似乎已经突破了普通店主和顾客的界限,但又不算是朋友,究竟应该归为哪一类,连她自己都有点错乱。 天色越来越亮,望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同时又隐隐有些不安。 林慧、周涵、星湖湾会馆…… 好像仍在眼前晃荡,总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而仅仅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车子沿环城高速路一直向前,半个多钟头之后就来到了东区。 经过这一晚折腾,顾景歌心力交瘁,哪有心情再去开门做生意,于是就让殷九直接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楼下,她再次向他道谢,又随口问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但话刚出来就觉得不太合适,好像自己在故意暗示他什么似的。 正想改口,他竟然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顾景歌顿时紧张起来,实在没想到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句客套话,再说昨天出门时为了试衣服,家里搞得一团糟,还有些私人衣物就放在明眼的地方,要是被他看见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正想上去拉他,就听单元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吆喝声,似乎是很多人在搬东西。 果然,几秒钟之后,十几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人就抬着桌椅板凳,沙发电器呼哧带喘的下楼走了出来,然后把东西装上旁边两辆卡车。 两个跟下来的大叔大婶则在一旁边指挥,边嚷嚷,让他们小心不要把东西碰坏了。 吵吵闹闹,本来清静的小区内顿时变得像菜市场似的。 顾景歌当然认得他们就是住在楼下的邻居,虽然平时大门一闭,都没多少来往,但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有些脸熟,见了面也会打打招呼什么的。 看这架势,老两口是准备搬家,怎么之前也没听说?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正准备叫住殷九,楼道里又传出一阵吆喝声,很快更多的搬家工人扛着各色旧家具从里面鱼贯而出,然后直奔旁边的大卡车。 到了这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家一户在搬,看样子少说也有三四家。 果然,没过多久,楼上楼下的几户邻居就全都走了出来,各自指挥工人装车,喊声、骂声响成一片,小区内顿时比刚才更乱了。 怎么回事? 就算要搬家也没有全挤在一块的。 难道这楼里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才从那鬼屋里出来,难道又要摊上什么大事? 这一愣神的工夫,又有不少工人和邻居下了楼,顾景歌大致可以确定,这一个单元的住户都出来了。 当然,除了她自己以外。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更让她奇怪的是,殷九看到这些并没有停下,而且大步迎了上去。 她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赶紧跟了过去。 而这时其中几个邻居也看到了他们,纷纷丢下那帮工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殷先生,我没说错吧,只要钱到位,大家马上就搬,绝不会耽误事。” “可也催得太紧了,这才一天的工夫,连搬家公司都不好找,大伙儿挤在一起,你瞧,都碰坏好几张凳子了。” “呵呵,李婶,昨天拿到钱后,喊快搬就属你喊得最凶,现在又说人家催得紧,好没道理哟。” “滚,滚,滚,有你家老王喊得凶吗!” 顾景歌被这群人吵得头疼,目光却一直盯着殷九。 心里好像又有千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原来是他用钱把整个单元都“清空”了,怎么偏偏只有她事前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看样子,这些平时斤斤计较的小市民一定是赚得盆满钵满,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痛快就答应搬走?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殷九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面对一张张兴高采烈的笑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抬眼望向楼顶,也不知是在看哪家没搬,还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小顾啊,我就知道你又漂亮又能干,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羡慕死人了。” 一个邻居大妈拉着顾景歌小声说话,眼神却始终瞄着殷九,就好像看着一尊纯金铸成的人。 顾景歌心想现在无论怎么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呵呵干笑了两下。 那帮邻居又围着他们俩磨磨唧唧,说了好多肉麻的恭维话,等家具全都装车完毕后,就一个个兴高采烈爬上卡车,奔赴新生活去了。x www.x33xs.com m.x33xs.com “你让这些人都搬走,究竟什么意思?” 直到这时,她才憋不住质问道。 “不为什么,我喜欢安静,不习惯那么多人。” 殷九的回答很淡然,就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可顾景歌听在耳中却差点跪了。 “你要安静关他们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他们的事,也关你的事。”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住在这。” “……” 这句话吓得顾景歌差点真的跪了。 殷九要住在这里? “清空”整整一个单元,只剩下自己跟他? 这是要闹哪样啊!x 电脑端:/ “走吧,跟我上去看看。” 殷九把视线从楼顶移开,便径直走向单元正门,刚跨出两步,又转身冲她说:“刚才忘了说,你花店的那处业权,我也买下了。” 章节目录 第11章 chapter 11 “冷静,冷静!冷静!” 顾景歌扶墙喘了半天气,总算把这些“噩耗”消化整理,并艰难地吸收完毕。 强撑着爬到三楼,果不其然,殷九就站在门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顾景歌歪着头,有气无力地问。 “你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殷九说着便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 顾景歌当即便生出一种想要当场撞死在门框上的冲动,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已经不可能有任何秘密可言。 进屋之后,她直接就倒在沙发上,踢掉脚上的鞋子,一句话都不想说,更懒得去管昨天丢在床上的衣服,反正也无所谓了。 殷九却没闲着,走来走去将所有房间都转了个遍,然后又回到客厅,半倚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窗外出神,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又在看什么。 顾景歌也懒得去管他,而且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早已精疲力尽,一旦安静下来,倦意便一波接一波的涌来。 彼此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就感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很快便支撑不住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没再做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薄毯子。 她下意识地掀开毯子,见自己穿戴整齐,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应该是睡着后,殷九把她抱来这里,然后又走了。 算了,反正他总是神神秘秘,突然离开也很正常,只是他不在身边,倒让顾景歌稍稍有些害怕。 但不知怎么的,想起殷九的样子和身影,她心中竟升起一丝暖意,总觉得这个奇怪的男人和自己已经很亲近了。 看看窗外,天色已近黄昏,这一觉睡得时间还真够长的。 顾景歌叹了口气之后,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来。 算起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水米未进了,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 于是先跑去厨房,到冰箱里翻出一盒之前自制的寿司填了填肚子,然后便直接冲进卫生间,拧开花洒,冲得欲罢不能。 畅快淋漓地洗了个热水澡后,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换了睡衣走出卫生间,正准备亲自下厨做顿好吃的,却瞥见客厅里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 顾景歌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坐在沙发上的显然是殷九。 他究竟是突然又回来了,还是根本就没走?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她现在只穿一件轻薄短小的睡衣,若隐若现的样子全被他看到了,啊! 她惊叫了一声,几步躲进卧室,扒着门框只露出脑袋。 “你怎么还在?” “不在这里,你以为我会去哪?”殷九的回答仍是那么淡然。 顾景歌立刻皱起眉头抗议道:“开玩笑,这是我的家啊,我又没把房子卖给你。” “是你的家没错,但我现在也有权力呆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呆在这里是天经地义。” “啥?” 顾景歌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刚想骂他是神经病,却见殷九忽然竖起左手无名指。 在第三节指腹上有一个鲜红的环状印记,十分醒目,看上去就像是枚戒指。 “如果不信,就看看你自己的手。”殷九轻轻抚摸着那血一般鲜红的“戒指”说。 她赶忙抬起左手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无名指的第三节指腹上果然也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印记,连位置都似乎分毫不差。 顾景歌用力搓了几下,皮肤弄得生疼,而那印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好像比之前更加鲜红刺眼。 奇怪,刚才洗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是刚刚才有的,还是之前自己太粗心,根本就没有留意到? 情急之下,她几步跑到殷九面前,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结成血姻的印证,并不是我的本意,只因为那时你突然拉住我的手,所以……一切都是天意。”殷九重新将手抄回胸前。 她不禁一愕,这才猛然间想起,当时被周涵抓去那个虚幻的教堂时,他似乎也提到过这个东西,还借此逼婚,幸亏被殷九及时破坏。 而那时她因为害怕,就去抓他的手…… 不会吧! 难道就是这样让她稀里糊涂就和他成了夫妻? 怪不得那些红线会突然冒出来,把他们两个裹在一起,原来那并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可这也太扯了吧,如此荒唐的婚姻,怎么能算数?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时和她结成这个什么血姻的,就是周涵那个怪物了。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心里又暗自有些后怕和庆幸,也颓然坐到了沙发上。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这东西……能解除吗?”她试探着问道。 看着毫无反应的殷九,顾景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答案。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和失望,反而竟有些坦然,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她转向殷九,只见他的脸色平静而淡然,虽然那副墨镜充满了神秘,但配着那精致的面庞,却使得整个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叹了口气问道。 “之前不是说过么,以后你自然会清楚,现在又何必多问呢。” 听着他毫无诚意的回答,顾景歌不禁有些愠怒,忍不住凑近提高声音说:“这算什么意思?说咱们结了血姻,可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还有之前莫名其妙的让我每天去公墓送花,明知道同学会是个陷阱,不提醒我倒算了,还要跟着一起去,现在又把整栋楼的人都赶走,连花店都被你盘走了……这些都是为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干脆直接抓着他的手臂摇晃道:“凭什么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难道救了我一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咱们根本就是素昧平生,你干嘛要做这些事?” 殷九听着她这通发泄似的大喊大叫,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回答,反而盯着她的双眼,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干嘛这样盯着……” “别动,你好像有问题。” “什么问题?”顾景歌顿时紧张起来。 殷九反问道:“你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了?” 顾景歌一头雾水,但心里似乎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唯一有点感觉的就是,浑身似乎有点发烫,但跟发烧生病,全身无力的症状又不一样。 正在疑惑之际,就发现殷九微微低了头,似乎墨镜后的目光正瞥向下方,不知道在看什么。x :/ 顾景歌也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当即自己都吓住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和他贴在了一起,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这还不算,更“可怕”的是,连她那只右脚也已经翘在了他的小腿上! 这动作简直是…… 她一声轻呼,像触电般松开他,又像旁边挪了好远,脸上早已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动。”殷九忽然沉声叫道。 顾景歌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绷住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又窘又怕。 刚才怎么会那样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 就算是再急,也不可能会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抱着他。 这究竟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她自己。 殷九说得没错,她真的有问题! 可问题又出在哪儿呢? 一想到这里,恐惧感便如潮水般涌来,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 殷九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自己也凑了上来,隔着墨镜直勾勾地盯着她。 此时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两三寸,呼吸可闻,几乎就要脸贴着脸了。 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却能从镜片乌黑的倒影中看到自己失措的样子和迷离的眼神。 在如此的暧昧的距离和他对望,顾景歌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而且双颊火烫,身体好像比刚才更热了。 内心中仿佛有一种渴望,让她蠢蠢欲.动。 “别动。”殷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景歌像被兜头浇了盆凉水,浑身打了个激灵,神智也稍稍清醒了一些。 但很快,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又死灰复燃,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 更恼人的是,殷九这家伙比刚才靠得更近,几乎已经是和她鼻尖碰鼻尖了,让人更加不舒服。 渐渐的,顾景歌感觉自己的神智开始迷乱,几乎不受控制的就向他贴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殷九忽然向后一靠,恢复了之前的坐姿,然后冷冷的说了句:“回房换件衣服,跟我走。” “啊?什么……”她有些茫然地应道。 “你被人下了咒,不快点解了,后果不堪设想,快去换衣服跟我走。”(_ 顾景歌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精神又稍稍清醒了些,于是一步三晃的回到卧室,随便换了身衣服,就被他拉着下了楼。 殷九把她塞进副驾驶座,自己迅速发动车子驶出小区,一路飞快的向南而行,却没再说一句话。 从他的举动中,顾景歌已经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越来越怕,甚至比在星湖湾鬼屋时的感觉还要紧张。 章节目录 第12章 chapter 12 被人下了咒…… 怎么会这样?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而从昨天傍晚开始,殷九就差不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怎么会无缘无故出了这种事,连他都没看出来呢? 总不会是睡着的那会儿又出了什么意外吧? 顾景歌胡思乱想了片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当然情况也更加严重。 昏昏沉沉间,顾景歌望着殷九,感觉眼前像起了一层玫瑰色的薄雾,只觉得身旁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情不自禁的就想靠近他,拥着他。x www.x m.x 尽管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被由于下了咒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但到后来,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出于外因,还是发自心底。 “尽量集中精神,跟着我念。” 殷九轻轻抓起她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放回原位,然后便一字一句地念道:“天地万物,大道无形,人之动静,神之浊清,心澄则静,而神自清,三毒尽灭,六欲不生……” 顾景歌勉强打起精神,随着他的话一句句地重复念着,身上的热感果然慢慢减退,脑袋也逐渐清醒起来,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只要觉得不舒服,就照着这个自己再多念几遍,别管记得几句。”殷九说完便不再说话,脚下踩着油门继续加速。 顾景歌虽然不清楚他刚才念的究竟是什么,但见这玩意儿真的有效,就照着他的话多念了几遍,整个人慢慢便恢复了过来,没这么难受了。 车子一路开到南区,透过车窗便看到一大片湖泊,周围绿树成荫,环境清幽,与高楼林立的市区全然不同,让人感觉相当舒服。 她知道这一带豪华别墅和高档住宅星罗棋布,是全市精英阶层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富人区。 殷九突然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总不会是优雅的环境有助于解除她身上的那个什么咒吧? 带着疑惑,顾景歌跟殷九在附近豪驾云集的立体停车场存了车,然后一路走到湖边,遥遥的就望见远处的湖心有一座小岛。 殷九丝毫也没耽搁,直接牵着她的手跨上一艘小游艇,发动引擎后,就亲自驾着方向舵,乘风破浪,径直朝那座小岛驶去。 望着远处那有些模糊,但却仍然壮观的建筑,顾景歌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他不会是住在那里吧? 不,不,不,像这种山体水域都属于公共财产,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吧。 难道这家伙是带她去找什么人? 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过,作为活了二十几岁还没坐过游艇的人,今天顾景歌也算是开了回眼界,跟殷九这家伙在一起,总是不缺乏意外的刺激。 不管是好,还是坏。 游艇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的工夫就已经接近了那座岛。 殷九将船停在微型码头,拉着她上了岸,毫无生疏感地向岛上的建筑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顾景歌这才看出这里有袖珍高尔夫球场、网球场、露天游泳池、停机坪。 而透过那些近乎完全通透的落地玻璃,她甚至可以看到房间里各种奢华的家具器物。 不会吧,难道…… “这里是?”她抽着唇角问道。 “我家。” 顾景歌扶额摇了摇头。 其实他这么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她之前的想法有点太过天真而已。 好吧,能把一栋单元楼全都买下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拥有这样的豪宅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叹了口气之后,顾景歌跟着殷九走进宅子。x 电脑端:https://www.x/ 里面的装饰、布局、陈设更加令人震撼,所谓“富丽堂皇”一类的词,根本就没办法诠释,如果单纯比较起来,她倒是觉得那个星湖湾会馆相比简直算得上亲民了。 尤其是那几面宽大通透的落地窗,几乎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欣赏外面的湖光山色,想必到了晚上,从这里眺望城中绚烂的夜景更是别有一番风味。x https:/m.x/ 不过,从外面到宅子里,顾景歌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看到。 或许也只有像他这么神通广大的,才会如此放心大胆。 当然,她现在可没心思欣赏什么风景,殷九更不可能有。 他走到客厅中间的沙发旁,伸手在茶几的底座下面转动了几下,随着“锵锵锵”的响声,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空洞。 顾景歌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那空洞不到两米见方,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入,下面还有楼梯,但黑黑的,十几级以后就看不清了,不知道通向哪里。 她还在呆看的时候,殷九已经顺着阶梯向那洞里走了几步,又冲我招了招手说:“跟我来。” 顾景歌哪敢迟疑,赶紧上前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入洞里,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殷九不知在墙壁的什么地方按了一下,洞壁的石墙上便亮起了灯,但光线依然暗弱,只能看到那条狭窄的台阶蜿蜒向下,根本就不是直的。 到了这种地方,顾景歌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紧张,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的感觉,只好拉紧殷九的胳膊,跟着他沿台阶朝前走。 一路向下,转了七八个弯,这条窄巷一般的路才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圆形石屋。 她万万没想到殷九的豪宅下面竟然有这样的密室,当即就惊得目瞪口呆。 尽管一窍不通,但仍能看出石屋的圆形穹顶上绘制的是日月星图,周围的石壁上则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线条和符号,也不知道是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而在石屋的中间,还堆砌着一个半米来高的圆形石台,上面用不同颜色和形状的砖砌成了太极八卦的形状。 顾景歌见这地方说不出的神秘,还有些阴森,心里越来越不安,假如不是殷九就在旁边的话,她简直想转身逃跑。 “站在这里别动,不舒服的时候,就默念之前教你的静心咒,但千万不要出声说话。” 殷九说完,便轻轻挣脱她的手,到一边的墙角处拿来七盏下面带有底座的莲花型古旧铜灯,在石台的八卦图案上摆成一个勺子形,看样子倒像是北斗七星。 放好之后,他双手一甩,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橡皮筋粗细的红绳,交错缠在每盏铜灯的底座上,将它们一个个连接起来。 紧接着,他又从身上摸出一柄匕首,放在石台上。 顾景歌皱眉盯着那柄匕首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眼熟,又仔细瞧了几眼,便猛然间想起,那就是周涵逼婚时用来划破手指的匕首。 与此同时,她脑中一激灵,似乎有点明白殷九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 只见他放下匕首后,慢慢退到她旁边,袖子一甩,右手上就捏了一张黄纸。 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像道士做法掐诀一样,摆了个奇怪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他右手猛地翻起,那张黄纸竟然自己烧了起来。 顾景歌看着他这样子,心里不禁又开始犯嘀咕。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会儿像人傻钱多的土豪,一会儿像阴森可怕的鬼,一会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魂,这时候看着又像是道行高深的法师。 这一瞬间,顾景歌完全错乱了……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她还和这个四不像的家伙结了血姻,成为夫妻。 正不知他要干什么,殷九忽然抬手一甩,那张烧着的黄纸凌空飞出,缓缓落在匕首上,火苗渐渐熄灭,竟然化成了一个纸人,直直的站在那里。 顾景歌正看得出神,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却不合时宜的又来了。 没办法,只好暂时转移注意力,去念他教我的咒语。 勉强把记住的那几句念了好几遍,她忽然发现这东西的效果似乎一下子变差了,燥热的感觉不但没有被压制,反而愈演愈烈,浑身难受得要命。 她这一下可被吓得不轻,想开口跟殷九说,却看他双手掐着法诀,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施法,赶忙又打消了主意,继续念那几句咒语,希望能有用。 然而事与愿违,很快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已经烫得吓人,神智也有些开始模糊,潜意识中就想靠近殷九…… “噗,噗,噗——” 随着一连串的轻响,那七盏铜灯几乎同时腾起了碧幽幽的火苗,缠绕在底座上的红线也闪出一层血红色的荧光。 “拘!” 殷九突如其来的低喝把她吓了一跳,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站在匕首上的那个小纸人突然变成一团灰白色的烟雾,飘到半空中,然后慢慢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随着烟雾越聚越紧,那人形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顾景歌很快就认出,那竟是周涵! 她惊叫着扑到殷九身上,之前他叮嘱的什么不要乱动,还有此刻身上强烈的不适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刚才看到匕首时,她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当周涵那虚幻的身影真的出现在面前时,我还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殷九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地把他弄出来了? 顾景歌刚想开口问他,周涵的光影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眸子中射出森寒狰狞的光,咬着口中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盯着她冷笑。 “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贱女人早就和别人有一手了,对不对?” 章节目录 第13章 chapter 13 顾景歌被周涵粗暴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听到他话里的污言秽语,又不由得怒气上冲。 在记忆中,曾经的周涵是个性格善良,温文尔雅的人,否则当初她也不可能对他抱有好感。 而现在这个他不光已经成为鬼怪,还俨然成了一个粗鄙无耻的混蛋。 到此,顾景歌对他仅存的那一点点美好回忆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就只有厌恶和鄙夷。 “谁和别人有一手,你嘴里不干不净乱放什么狗屁?”她忍不住咬牙反驳道。 “没有?瞧你搂着这家伙的骚样,还敢说没有!” 周涵鬼影发出的怒吼更加凄厉,简直就像野兽的嘶嚎,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 顾景歌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别人诬赖,何况还是这种关乎女人名誉的事情,心头那把无明业火立刻就战胜了恐惧。 正准备回嘴骂他,却感觉殷九暗地里轻轻拉了自己一下。 抬眼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只好强行忍住怒气,没再说话。 “解了她身上的情咒,我就马上放你回去。”殷九冷漠的声音令人闻之颤栗。 然而周涵这次却没有害怕,反而有持无恐地呲着獠牙冷笑道:“呵呵,这时候才瞧出来,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把你的魂拘到这里,就有本事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哼,那又怎么样?” “我不想多说废话,快点解了她的情咒,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 “真抱歉,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帮她解开。好不容易中下的咒,要玩儿到底才有意思。瞧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个有些修行的人,整年整月苦哈哈的修行,多无趣啊!现在有个女人投怀送抱,不是正合意么?哈哈哈……是不是怕阴阳相合坏了你的修为啊?” 周涵的鬼影说着便狂笑起来,声音很是得意。 但那双发红的眼睛却仍盯在顾景歌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却又带着几分猥琐,就好像随时要扑过来似的。x www.x m.x 顾景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又向殷九身后挪了挪。 “你说不知道,就干脆把话说清楚。是这情咒你不懂怎么解,还是下咒的另有其人?”殷九的声音也陡然间变得冷冽起来。 周涵的鬼影挑了挑唇角,愈发得意地笑道:“这个你就自己慢慢猜去吧,老子才不会管那么多。反正这贱货现在缠的是你,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顿了顿,又阴测测地说:“其实你怜香惜玉,想替她解这情咒也容易得很啊,要么你就亲自上阵,要么就大方点,把这贱货送给我,老子可以替你免为其难,嘿嘿……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点明吗?” 而顾景歌听到这里,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破口骂道:“混蛋,你根本不是人,是畜生!” “住口,贱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周涵的鬼影狂怒地爆喝道,“当初毕业时,什么海誓山盟,全都是特么骗人的狗屁!老子在国外时时刻刻念着你,究竟为了什么?不过你说得对,老子不是人,是鬼!为了回来找你,我连命都丢了,你却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你说你特么是不是贱?只要是个男人你就乐意。” 她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委屈,泪水上涌,在眼眶里打着转,虽然有千万句想说,但却全噎在了喉咙口,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突然间,也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力量,就看顾景歌踮起脚尖,双臂搂住殷九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下去。 略带微温的触感传来,顾景歌瞬间百感交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就落了下来。 片刻,唇分。 她仰起头来,看着殷九,见他的脸颊也沾上了自己的泪水,神情中竟还带着一丝凄然,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淡然,不禁有些奇怪。 而刚才那一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在赌气,还是真的对这个男人有了感觉。 周涵的鬼影显然被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不住口地狂骂道:“不要脸的贱货!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好好地得到你,这辈子你别想安生,老子……”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滞。 连带着模糊的鬼影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泡突出,舌头歪伸,想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显得十分痛苦。 顾景歌转头一看,只见殷九右手曲在腰间,手指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这才知道原来是他出手让周涵闭了嘴,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激。 在她被无情羞辱的时候,这个奇怪而陌生的男人竟是站在了的这边。 难道她与他之间并不是偶然的邂逅,而是命运的安排? 在这一刻,顾景歌忽然感觉自己抓着他的臂膀竟不想放开。 而且这和那个情咒无关,是她心底里的想法。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解开她身上的情咒,要么把下咒人的名字说出来,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了。”殷九语声铿锵有力地说。 周涵的鬼影浑身痉挛,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想清楚的话,就快点说。对你这种人,我没什么耐性的。” 殷九说着,右手的指尖便微微动了动。 “呜……咳咳……” 周涵的鬼影猛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喘息了好半天,才带着惧意,断断续续地说:“告诉……你也没用,那……那个人你根本对付不了。” “你真的想考验我的耐性吗?”殷九又将手指勾了勾。 “唔……” 周涵的鬼影闷哼着弯下腰去,整张脸都变了形,隔了好半晌才重新直起身来。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警告,快点!”x https://www.x “哼,既然你为了这个贱货想去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其实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到,她……” 周涵的话刚刚说到半截,虚幻的鬼影突然间变得更加模糊,紧接着便化作一团灰白色的烟气,凭空消失了。 望着那徐徐散尽的烟雾,不光是顾景歌,就连殷九似乎都大出意料之外。 他两步跨到石台边,盯着已经熄灭的七盏铜灯,半天也没有说话。(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顾景歌也跟到他身旁,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杀了他吧?” 这话刚一出口,她忍不住都暗骂自己白痴。 周涵已经承认自己是鬼,怎么还会被杀? 况且,他突然消失显然是一个意外情况,根本不在殷九的计划之内。 “不,是有人在附近也摆了这样的引魂阵,突然把他劫走了。” 顾景歌没想到殷九竟会解释,而解释的原因更让她吓一跳,不由自主地就朝四周望去,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旁边。 殷九见她紧张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说:“别怕,我说的附近并不是在这里,算了,这应该就是天意……” 这是顾景歌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天意”两个字,老实说,对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男人来讲,实在有点奇怪。 不过,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讲的。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静心咒是不是已经没用了。”殷九又问道。 见他这么一说,顾景歌瞬间又感觉身上燥热难耐,强忍着想靠过去的冲动,咬牙点了点头,然后又垂首红着脸问:“如果解不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情……会怎么样?” 殷九轻轻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你说什……” 话音未落,他就俯身吻住了她。 熟悉的触感让顾景歌想起刚才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主动行为,更想起了教堂里那如梦似幻的一幕。 微微挣扎了一下,顾景歌便本能的开始回应起来。 虽然仍有些惴惴不安,但内心中已经不再那么抗拒。 似乎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后,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些。 顾景歌陶醉在这种动人心魄的感觉中,勉强压抑的情感如溃堤的潮水,终于得到了解脱。 慢慢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中式木雕大床上,身上则换了件水粉色的丝质睡裙。 顾景歌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从地下密室来到这儿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甚至对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有些糊涂。 但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身体中还留有几分慵懒之意,竟然不想起身。 屋内光线很暗,只有床头亮着一盏金漆的台灯。 顾景歌下意识地伸手向身旁摸了摸。 那里是空空的,不禁有些失望,又赶忙侧头去寻找,就见殷九半卧在窗边的躺椅上,衬衫的纽扣全部敞开着,露出白皙精致的肌肉。 和上次在星湖湾会馆的包厢里一样,他手中又端着杯红酒,目光也同样望着窗外迷离的黑夜。 然而这熟悉的样子却让她惊呆了。 因为此刻的他竟然摘下了墨镜,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章节目录 第14章 chapter 14 尽管只是侧面,但那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每一寸细节都如粉雕玉琢,精致得无可挑剔。 而那双忧郁的眼睛,更使人一见便怦然心动。 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以外表来说,殷九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连作为女人的顾景歌都有些妒忌,怀疑造物主出于何种目的,竟对他如此偏爱。 瞧着瞧着,顾景歌忽然发现他左侧的眼角好像有几道印痕,也不知是伤疤,还是刻意为之的纹饰。 或许他始终戴着墨镜就是为了遮挡它们。 可是她却觉得,这东西非但没有破坏他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当然,如果走在大街上,这种特异的“装扮”肯定是很扎眼的,也难怪他会选择戴墨镜。 只是她总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醒了?” 殷九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 顾景歌望着他脸“唰”的就红了,下意识地拉起被子遮在胸前,又低下头去。 “现在觉得怎么样?”殷九向来冷漠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暖意。 听了这话,她的脸颊顿时更红了,头也比刚才垂得更低,双手揪着被角揉来揉去,样子尴尬极了。 殷九伸出手臂,将她拉到胸前抱住,又轻轻在发间吻了吻。 她也伸手环在他的腰间。 这一刻,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但顾景歌却似乎能从他的心跳中感觉到那种令人悸动的柔情。 过了一会儿,顾景歌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又抬手想去抚摸他左侧眼角那奇怪的印记。 然而在指尖即将碰触的时候,殷九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时候还不能对我说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殷九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说:“相信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明白吗?” 顾景歌望着他的眼睛,稍感失望,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腹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响的肠鸣。 她的脸顿时又红透了,尴尬地将头埋在他胸口。 “你饿了,吃点东西吧。” 殷九说完,就起身到旁边端来餐盘,里面摆着清香的米粥,精致的小菜,还有几样点心,粥碗里还冒着缕缕热气。 顾景歌早就饿坏了,一见这些东西顿时食指大动,于是也不跟他客气,端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殷九也不说话,就这样坐在旁边静静地看她吃完,又收掉餐盘,然后才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去哪?”她从他的口气中似乎又听出一丝不妥。 “先送你回家,然后就是……” 殷九顿了顿,又继续说:“有件事情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无论如何,那个给你下情咒的人一定要找到,越快越好。” “怎么?我身上的咒还没解?” 顾景歌不禁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刚才都是自己想多了,其实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殷九缓缓摇了摇头,像是有些自言自语地说:“情咒当然是解了,不过你已经被那个人盯上,如果不尽早找到对方的话,恐怕会带来大麻烦。” · 第二天一早,殷九就驱车把顾景歌送回了自己家。 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离开,而是也跟着住了进来。 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顾景歌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反正这一栋单元楼只剩下她一个,假如没有他在的话,她还真有点不敢继续住下去。 短短几天之后,她就渐渐开始习惯这种两个人“同居”的生活了。 只是他隔三差五就会神秘的失踪一段时间,而且晚上总是喜欢一个人端着红酒杯坐在窗边,并不和她在一起,未免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殷九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带顾景歌尽快找到那个下咒的人,仿佛这件事情突然又变得并不十分要紧,已经被他忘到了脑后。 但顾景歌知道,这显然是在瞎操心,这男人最清楚的就是自己该做什么。 这期间,她照常每天去花店打开门做生意,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殷九曾经莫名其妙地提过几次,让她关门停业,暂时不要再去打理了。 顾景歌当然不同意,问原因他又不说,于是索性赌气继续营业,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后来估计他也觉得没什么异样之处,暂停营业的事情也就没再提过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两个星期。 这天上午,顾景歌忙完晨间的生意,闲下来后,就继续坐在那里发呆,眼角的余光瞥见早前被丢在一旁的小说,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又重新拿过来看了起来。 自从和殷九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这种恐怖小说看起来就格外的带感? 正摸着砰跳的小心脏要翻下一页的时候,门口却人影一晃。 顾景歌心下一惊,抬头看了看,见来人是个老太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还有些驼背,看样子少说也有七十开外了。 她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搀着她问道:“大妈,要买花吗?快请进,有什么需要,我帮您介绍一下。” 那老太太却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她,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 顾景歌只觉得她这笑容中处处透着诡异,虽然是大白天,后背都有些阵阵发凉,浑身不舒服,于是干咳了一声又问道:“大妈,您是不是要买花?” 奇怪的是,那老太太仍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顾景歌耐住性子问了好几遍之后,那位老太太才用没牙的嘴回答道:“我走错了,走错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顾景歌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明明门口的招牌写明了是花店,这老太太却说走错,难道她不认识字? 再说进来之后,自己好言好语地问了半天,她却一句也不回答,只是盯着看,这显然有点不正常。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心里顿时有点毛毛的。 难道那老太太有什么问题? 说实话,经过之前那些事后,她这个平时不怎么迷信的人,现在只要一遇到这种事,就像惊弓之鸟,心里老是疑神疑鬼地犯嘀咕。 今天这件事当然也不例外。 “算了,别胡思乱想,大不了晚上回去问问殷九。” 她自我安慰着,又想到殷九,胆子顿时大了许多,于是重新坐回去继续看书。 可这一下也不知是兴致被打断了,还是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顾景歌竟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心情不爽之下,只好起身给盆栽浇水,顺便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正在这时,桌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景歌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母亲打来的,于是赶紧按下接听键。x 电脑端:https://www.x/ “喂,景歌,怎么响了半天才接啊?” “我在店里正忙着呢,妈,有事吗?” “你这孩子真是的,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这也怪我呀?你和老爸不是恩爱得出国旅游了吗,让我回家找谁去呀?”x https:/m.x/ “这孩子,我们不是前几天就回来了么?也没见你回来瞧瞧,好了,好了,跟你说正经的吧,你大伯家的堂哥前两天走了,后天就是葬礼,你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顾景歌一听是这种事,顿时头痛起来,赶忙打退堂鼓说:“妈,别开玩笑了,老家的事情我又不熟,有老爸和你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让我去呀?” “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走的是你堂哥,你爸跟我是长辈,根本不能参加葬礼好不好,你不去,谁去?” 她顿时头又大了几圈:“妈,你饶了我吧,能不能……” “不能!你爸血压不稳,可受不了刺激,再说出了这么大事儿,咱们要是不去,老家的人还不戳你爸的脊梁骨?你听话,烧个纸,上柱香就行了呗。稍后我把老家的地址发给你,到了地方就会有家里人来接,不用担心。”(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还想再申辩一下,母上大人却已经拍板定案,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景歌连叹了几口气,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心情不爽,生意也懒得做,中午便直接打烊回家,顺便收拾行装。 一直到晚上,殷九才出现。 顾景歌迫不及待地就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令她不解的是,他一句也没问那个奇怪的老太太,反而对她要回去参加葬礼的事情很感兴趣,还问了一些关于家族情况的事,只可惜她也不太了解,回答几乎是清一色的不知道。 殷九也没再多问,就说明天一早要陪她一起去。 顾景歌自然很高兴,一来怕路上闷,二来有殷九陪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怕,于是便喜滋滋地上床睡觉去了。 心里放松,睡得也特别沉。 大约到了中夜,她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阵阵的猫叫声。 本来并没怎么在意,可那猫也不知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一声接一声叫个不停。 那种近乎婴儿啼哭的嘶叫刺耳无比,简直让人受不了。 顾景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刚刚撑起身体,却猛然间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伛偻的人影。 花白的头发,矮胖的身形,赫然竟是上午出现在花店里的那个老太太! 此刻,她嘴角泛着笑意,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景歌“啊”的一声大叫,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但随即就被一双臂膀扶住,紧接着,就听殷九的声音轻声说道:“别怕。” 章节目录 第15章 chapter 15 顾景歌乍一听到殷九的声音,心中的恐惧顿时减少了几分。 回头就看到他穿着解开纽扣的浅灰色衬衣站在床边。x www.x m.x 从窗口吹进的微风轻轻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左边眼角处那道奇怪而精致的印痕,冰蓝色的荧光正在上面微微闪动着。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咕噜从床上跳了下来,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这才敢回头再去看站在床对面的那个老太太。 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早上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两只一眨不眨的眼睛却似乎瞪得更圆更亮,在黑暗的房间里还闪着幽光,而脸上的笑容也比原来更加诡异。x https://www.x 顾景歌看得寒毛直竖,搂着殷九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 很显然,之前那阵奇怪的猫叫就是这老太太发出的,她该不会是猫妖一类的东西吧? 一想到“妖”这个字眼,她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是比鬼更可怕,更不可思议的存在。 但此刻她心里最大的疑惑是,对方为什么会找到她的花店去,又三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回想起来,之前她提起这件事时,殷九表现得并没怎么在意,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了。 可现在看来,他却好像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再次找上门来,只是当时没有说,甚至也许在她进入梦乡后,他就已经守在身边了。 “有些话千万不要乱说,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殷九沉着声音说道。 那老太太翘了翘唇角,满脸皱纹全都拥挤起来,就像千沟万壑,又像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疤,配着那副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好,老身就不兜圈子了,尊驾能否将天玑珠借我一用啊?” 那老太太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声音又尖又涩,听在耳中极不舒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顾景歌。 “你以为我会答应这种要求吗?”殷九轻哼了一声,反问道。 那老太太也笑了笑:“老身这里存着一瓶玉华灵泉,不妨就送给尊驾,等我用天玑珠做成大事之后,仍然会原样还给你,这样总不吃亏了吧?” 殷九毫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似乎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那老太太见状,脸上诡异的笑容渐渐隐去,垂下的眼角抖动了几下,然后阴测测地冷笑道:“不客气的说,那天玑珠被尊驾如此用法,乃是悖天逆理,老身拿它却有大用处,如果肯相借的话,除了玉华灵泉外,老身还可以答应再帮你做一件事,过后仍将天玑珠奉还,于你并无任何损失。况且以尊驾的修行,倘若惑于美色岂不因小失大,招人耻笑?” 顾景歌听到这里,震惊之余,心里也好像明白了一点。 那老太太文绉绉的话虽说让人奇怪,但现在听到“惑于美色”四个字,显然是在说她,如此一来的话,提到的什么天玑珠难道和自己有关系? 怪不得这老太太会突然出现在花店里,还一直盯着她看,现在竟然直接闯进了家里。 可是这听着像仙侠剧里的天玑珠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顾景歌抬眼看了看殷九,发现他的脸色虽然仍很平静,但眼中却似乎蕴着怒意,眼角那片印痕闪出的冰蓝色光芒也似乎更加强烈了。 “不用白费力气了,也别再打什么主意,快走!”殷九语气森然地说道。 那老太太带着失望和愤怒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老身诚意相求,尊驾以后可别后悔!” 殷九却不再说话,眼角的蓝光越来越强。 “哼!” 那老太太又朝顾景歌盯了两眼,便突然向后一蹿,化作一团黑影从窗口钻了出去,转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还在微微晃动的白色纱帘。 而与此同时,殷九眼角的蓝光也暗淡了下去,额前的碎发也随即垂落,将那块印痕遮掩了起来。 顾景歌见那老太太身手矫健,如鬼魅一般,不禁又吓了一跳,但看她终于走了,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但抱着殷九的手却仍然不愿松开。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景歌虽然心里害怕,却仍然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殷九先是没有说话,扶着她到床上坐好,又拉着薄被裹在她身上,然后才说:“一只过路的猫妖而已。” 顾景歌吃惊的“啊”了一声,但随即又感觉到他这话中带着几分搪塞的意思,于是跟着又问:“那她说的天玑珠又是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 殷九说着就转身要走。 她赶忙一把拉住他:“不要,你别走!我……我害怕……能不能陪我?” 这话刚一出口,她的脸便“唰”的红了,感觉自己就像在暗示他似的。 虽然和他结了血姻,而且彼此之间早已突破那层关系,但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或许是这种不一样的“夫妻关系”,以及他神秘的身份,让他们之间总感觉有些隔膜,所以尽管木已成舟,而且两个人还住在一起,但顾景歌却感觉自己并没有走进他心里,反而离得好远。 殷九这时停住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她。 “你……陪我在一起好不好?” 也不知是怎么了,顾景歌虽然觉得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有些怪怪的,但此时此刻,她却希望他真的留下来陪自己,甚至抱着自己。 而且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感觉并不完全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渴望。 “嗯。” 过了半晌,殷九终于转过身来,扶她躺好,然后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斜靠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顾景歌双手抓紧被角,望着清冷的月光洒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就像落下了一层寒霜,看起来竟显出几分犹豫,又偏偏美得令人心醉。x 电脑端:https://www.x/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泛起几分酸楚,就好像能够感觉到他心中似乎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章节目录 第16章 chapter 16 这一夜,殷九就这样斜靠在窗边,几乎动也没动过,就仿佛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而顾景歌也始终凝望着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直到清晨天色泛白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但完全睡不踏实,很快又醒了过来。 随便弄了点早餐吃过之后,她就收拾好东西,找了身比较庄重的黑色修身长裙,便准备去参加堂哥的葬礼。(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出发时,殷九不仅换回了那件黑色风衣,还重新戴上了墨镜。 也不知是受他的影响还是怎么的,顾景歌竟然也找个副深色太阳镜扣在脸上,和他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当然,殷九也没对她的举动发表任何意见,将行李装进后备箱,就带她出发了。 说起父亲的老家,顾景歌只知道那是南方邻省一个叫镜山的小村庄。 听说那里交通闭塞,几乎数百年来都没有变过,算得上是原汁原味的古村落,但也仅限于听说,父亲这几十年都没回去过,更不要说她了。 从感情上来说,她对老家没有任何感觉,更谈不上有什么交集。 但既然是头一次回去,礼物多少还是要带一些。 殷九和她到附近的超市随便采购了一些烟酒礼品,然后装车继续上路。 出城之后,他们先上了南下的高速。 拿着母亲之前发来的地址,顾景歌对照地图跟殷九说了半天,连自己都开始犯晕了。 而殷九也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懒得再听她夹缠不清的解释,只说了句“知道了”,便一言不发地开车一路向前。x 电脑端:https://www.x/ 两个小时后,殷九忽然绕下高速,然后拐进一条看样子十分破旧的老公路。 顾景歌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这条路,甚至连GPS上也没有标记,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又有些犯嘀咕。 “哎,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她忍不住提醒他。 “错不了。” 殷九的回答简短而肯定,不容置疑。 看那样子,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曾经去过那个村子,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生疏。 顾景歌又朝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路旁的牌子上写着“S”打头的字母符号,看起来应该是条省道。 既然是这样,地图上怎么会不标注呢? 她越想越是奇怪,但既然有殷九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也就释然了。 这条省道的路况很差,一路上十分颠簸,连她这从来不知晕车为何物的人都开始头昏脑涨,快要受不了了。 足足又颠了三个小时,车子已经开进了山区腹地的小路,连手机都没了信号。 期间,他们沿途经过不少村庄,但殷九却没有停下来,顾景歌也懒得再去研究地图,干脆全权交给他来负责了。 此时早已经过了中午,她却连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晕车的症状让她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偏偏这一带又颠簸得特别厉害,实在坚持不住,正准备叫他找个地方停车,就发现前面的道路竟出现了一个“Y”型的岔路口。 而在路口还停着一辆车,旁边站着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 顾景歌正想问殷九要不要停车看看,其中一个小伙子就上前拦住了车头。 殷九也顺势踩了刹车,然后摇下车窗。 那人浑身上下那套名牌打扮,就知道不是附近的村民,其他三个人也和他差不多,瞧年龄又很年轻,估摸着八成是来旅游的大学生。 只见那小伙子绕到车窗前,神情倨傲地挑着下巴问了句:“哎,老兄,知不知道镜山村怎么走?” “不清楚。”殷九几乎连头也没转,紧接着便又要发动引擎。 那小子一听就急了,张嘴骂道:“嘿,你这人够拽的啊,问个路而已,特么吊什么?”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殷九的方向盘。 顾景歌万万没想到还没找到进村的路,还偏偏遇上这种事,心里也烦躁起来,又听他冲殷九污言秽语,正要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个声音叫道:“哎,哎,哎,王梓韬,有你这样问路的吗?”x www.x m.x 一个穿着粉色T恤,牛仔短裙,样子很漂亮的女孩走了过来,伸手推开那个叫王梓韬的小子,然后对着车窗低下头来,微笑着问道:“这位大哥,刚才我同学说话没礼貌,真抱歉,我们几个是来玩儿的,到这里迷路了,怎么也转不出去,请问您知道镜山村怎么走吗?” 她弓着腰,T恤的领口敞开,有意无意地将“I”型的事业线显露无疑,根本不避讳别人的眼光,顾景歌不由得眉头大皱。 幸好殷九对此毫无兴趣,仍然脸冲着车窗正前方,冷淡地说了句:“不清楚。” 那女孩碰了个钉子,刚才还很甜美的笑容立刻尴尬了起来,但看着殷九的眼神却却越来越亮,比当初她的那些同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哥别忙呀,我们都在这等几个小时了也没见一个人,问谁去呀?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跟在后面,找个地方也好再问。” 那女孩继续恳求着,旁边的另外两个同伴也上来说好话。 “哎,菲菲,低声下气地求他们干什么?大不了不去那破村子,咱们这就回去,我订两张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咱们明天一早就能出发,比钻这破山沟强多了。” 王梓韬上前就来拉那女孩。 “要去你自己去,我就要在这玩儿!” 那个叫菲菲的女孩甩开他的手,继续向殷九恳求,另两个同伴也跟着一起帮腔。 虽然这几个年轻学生不讨人喜欢,但结伴出游在这崇山峻岭里迷了路,也挺倒霉的,本着日行一善的心思,顾景歌低声对殷九说:“反正他们也是去那里,要是你能找到路,就带他们一下吧。” 殷九侧头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然后转向那几个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谢谢姐姐!” 菲菲和另两个同伴向我们连声道谢,然后便准备回到自己的车上。 可王梓韬却满脸不忿,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哎,你干嘛呢?人家答应帮咱们带路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菲菲皱着眉冲他喊道。 王梓韬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瞪了殷九一眼,这才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7章 chapter 17 顾景歌不由得心中一阵厌恶,甚至有点后悔管这些人的闲事。 而殷九却显然没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当回事,直接发动引擎转向右边的那条岔路。 王梓韬他们也随后驾车跟了上来。 向前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转了七八次弯,便又来到一个路口。 顾景歌忽然发现,这路口边竟然还孤零零地竖了块牌子,类似于旅游景点常见的那种。 上面画着一道黑色的箭头,指向旁边的岔路,而箭头的上方则写着“镜山村”三个字。 见殷九果然找对了地方,顾景歌欣慰之余不禁暗自佩服,当然以他的能力,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同时又有些奇怪,既然有指示牌,就说明这村子应该有些名气,那为什么会连地图上都查不到呢? 况且,这指示牌藏在如此幽僻,人迹罕至的深山之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下,便很快被抛弃。 毕竟这趟只是为了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跟她自己并没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殷九按箭头指示的方向拐向那条小路,开了没多久,车子便绕过了右侧那座山,然后沿一条并不算宽的河继续向前进。 当然,这河在地图上同样查无踪迹,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大约二十分钟后,殷九忽然冷不丁地轻声说了句:“到了。” 顾景歌正坐在副驾驶座上晕乎乎,一听这话,脑袋里顿时猛地一激灵,坐直身体就向前面张望。 只见河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座石桥,并不算大,但造型古朴。 而离河岸大约几百米的地方,就朦朦胧胧可以看到错落有致的房屋,似乎是个村落的样子。 这就是镜山村,她的老家? 正诧异间,车子就已经开到了石桥旁。 那桥面很窄,仅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通过,而且坡度很陡,车子根本开不过去。 殷九和她下了车,随后,王梓韬他们也到了。x https://www.x 大家一起走到近前,就看那石桥果然十分古旧,少说也得有几百年历史,上面的青石板早已被来来往往的人趟得溜滑。 而在桥的右手侧,还有块石碑歪歪斜斜的竖在草丛中。 石碑上到处坑坑洼洼,还缺了小半边,但仍能看出上面有两个车灯大小的隶字,果然就是“镜山”。x 电脑端:https://www.x/ 顾景歌吁了口气,这次再也没有任何怀疑,镜山村终于找到了,母亲说会有人迎接的地方就是这里,真是不容易。 “我靠,明明就要来这破村子,之前还说不清楚,你特么逗我吧!”王梓韬瞪着眼睛骂道。 那个叫菲菲的女孩瞥着他说:“说什么呢,就你那问路的口气,人家当然说不知道。” “你刚才问的时候,他不也说不清楚吗?” “那怎么了,人家要是知道还会绕这么长时间吗?你倒是挺会吹牛,找到地方了吗?”说着,就上前笑吟吟的向殷九道谢,全然不顾王梓韬嫉怒交集的目光。 顾景歌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暗自好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梓韬多半是个二世祖,而且对那个叫菲菲的女孩“很用心”,只是人家并不怎么甩他。 她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看殷九提着行李已经上了桥,于是也赶紧跟了过去。 奇怪的是,桥附近并没有迎接的人,估计是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猜测她可能今天不会到,于是就回去了?x https:/m.x/ 然而,过桥之后没走几步,就看远处迎面走来两个中年人。 其中一个身材相貌依稀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母亲所说的堂叔,而另一个浑身乡民打扮,头上却戴了顶老式人民帽,满脸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景歌吧?哎呀,从早上就等着你呢,一路辛苦啊!”堂叔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上来就抓着她的手晃来晃去。 顾景歌被他满是老茧的手掌刺得生疼,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还是微笑着叫了一声。 经堂叔介绍,才知道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竟是村长,姓李。 李村长也说了几句客套话,那双几乎眯在一起的眼睛在顾景歌身上瞄来瞄去,连后面的两个小女生也没放过,蜡黄的脸上却始终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顾景歌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明说,于是便转移话题,让堂叔带他们进村。 至于王梓韬他们,李村长倒也表现得很热情,弄明来意之后,就请他们一同进村。 向前走了半里,镜山村的样子也越开越清晰。 它规模着实不小,粗粗数一下,至少也有上百栋房子,而且多数都是白墙灰瓦的高大院落,由青石板路串连,果然有一种古朴安详的静谧感。 配合着背后连绵起伏的群山,远远望去,就像水墨画一般,还真像个好地方。 路上堂叔一直笑呵呵地说个不停,简直像机关枪似的,根本看不出来家里正在办丧事。 而李村长也不住口的向他们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顾景歌半点兴趣也没有,但却注意到那个叫菲菲的女孩,老是有意无意的朝殷九身边凑,还故意想跟他说话,只是殷九始终沉默着,一个字也没说过。 没过多久,他们就进了村子。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炊烟袅袅,狭窄的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连晕车有些反胃的顾景歌,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当然,沿途也有不少村民,见到他们这些外人到来,都纷纷驻足围观,就好像在看什么珍奇动物似的。 转过两条巷子,李村长忽然说道:“几位远到是客,村里招待所已经准备了房间和饭菜,就等你们了,大家都跟我来……” “哎,哎,哎。”他话音未落,堂叔就直接打断道:“老李啊,这叫什么话,几个学生娃娃安排人家住招待所是应该的,景歌可是我亲侄女,自家人来了,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 李村长显得有些不高兴,还想再说话,堂叔却已经抢先拉着顾景歌转向另一条路。 章节目录 第18章 chapter 18 顾景歌被堂叔带着,和殷九沿青石板路又走了几分钟,转过巷子,就来到一栋小楼前。 这里的格局跟村里的其他屋舍大同小异,但高度却足足有四层,窗口和进门处还有精致的木雕和石雕,实在很难想象这里竟是山野村民的家。 进门之后,只见里面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院子,而是一个宽大的天井,周围被四层楼包围,但空空荡荡的,没见有一个人影,更没看到灵堂之类的东西。 “哎,屋里厢的!还不出来迎,人都到咯!” 堂叔操着方言冲楼上喊了一嗓子。 只听一个女人应了一声,随即便“蹬蹬蹬”的跑下楼来,满脸笑容的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口中同样用方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着多半都不大明白。 堂叔介绍道:“这是你婶子,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千万别见怪。” 顾景歌连忙挤出一丝笑意,叫了对方一声。 堂婶打量了殷九两眼,有些奇怪地笑着问道:“不是说只有大侄女一个人吗?这位是……” 顾景歌脸颊微微有些热,正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殷九的身份时,就听堂叔皱眉说道:“你这婆娘好没眼力,这还瞧不出来?去,去,去,快准备饭菜,我先带他们到大哥房里。” “哎。”堂婶讪讪的笑了笑,便转身去了旁边的厨房。 她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假如刚才不是堂叔“解围”,让她自己来解释,还真有点不好说。 其实,到现在为止,连顾景歌自己都有些糊涂,她和殷九究竟应该算作什么关系? 夫妻?这样说显然有些牵强。 恋人?似乎也不对…… 也许他们现在只是靠那个什么“血姻”联系在一起的陌生人。 但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顾景歌,已经对殷九产生了好感,不仅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她的命,而是这个男人的神秘、冷漠、若即若离,深深地吸引着她,令人没办法心态平和地去面对他。 所以,既然被堂叔他们误当成一对,也就这么将错就错吧。 不对啊! 假如他们回头把这事捅到父母的耳朵里,那她到时候该怎么解释?(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毕竟她和殷九之间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恋爱,而是真的有了那层关系,而且现在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 要是他们知道了,还不闹翻了天。 想到这里,顾景歌顿时感觉一阵头大,太阳穴也隐隐有些刺痛。 尤其是抬头看到殷九那副淡然无谓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别人说话的时候,顾景歌整个人就更加不爽了。 堂叔倒似乎没看出她的尴尬,招呼他们跟着他沿楼梯向上走。 脚一踏上台阶,那些陈旧的木板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让人感觉楼梯随时都会塌掉似的,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像在过独木桥。 好不容易爬到二楼,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便跟堂叔来到旁边的一间屋子。 “我在这等你。” 殷九说着就走到回廊的护栏边,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不想进去。 顾景歌很不想一个人进去,但也知道自己肯定劝不动他,于是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在堂叔面前替他遮掩过去,然后硬了头皮进了屋子。 那房间并不大,光线阴暗,使得本来很高的屋顶也透着几分压抑。 对面中堂下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低头叹气,女的不停抹着泪水。 从表面上看,他们年纪并不比堂叔大多少,但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伤心的样子更是可怜。 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就是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大伯和大伯母。 顾景歌赶紧上前问候,又说了几句让他们节哀顺变的话。 没想到他们被这话一引,哭得更加伤心了,拉着她的手,一会叫着自己的儿子,一会又开始念叨着她父亲,弄得顾景歌不知该如何是好。x www.x m.x 过了好半天,大伯夫妇才在堂叔的劝慰下松开手。 顾景歌如蒙大赦,赶紧跟着堂叔出了门,又陆续见了家里的几个长辈,这才回到上楼的地方。 殷九还站在那儿,见她回来,才转过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景歌总感觉自己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异样,就好像他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还没来得及问他,堂叔又带他们去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说今晚就安排他们住在这儿。 顾景歌很快发现,这里二楼和三楼的格局基本差不多,房间里的家具也很是陈旧,不过床铺倒还算整洁。 顾景歌要住的这间也是如此,进门正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大窗,窗框全是木雕。x https:/m.x/ 站在窗口看,外面河水清清,山峦环抱,风景如画,假如不是因为回来奔丧的话,她倒真有种想留下多住几天,看看风景的想法。 放好行李之后,堂叔就招呼他们吃饭。 下楼来到厨房,那里早已铺开了桌子,上面摆着四五样素菜。 顾景歌暗想,这估计是要办丧事的原因,所以才吃得这么绿色环保,不过,折腾了这半天,她现在又变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吃什么都无所谓。 堂叔支开堂婶,就招呼他们坐了下来,一边殷勤地夹菜,一边对殷九说着招待不周。 顾景歌有点不喜欢这种样子,但也只好入乡随俗。 趁着堂叔去添饭的空,她正想问殷九他刚才不陪自己进去是怎么回事,他却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管他怎么劝,你千万不要再吃了。” 顾景歌被这话吓了一跳,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含在喉咙口的饭吐在桌上。 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堂婶却偏偏这个时候端着汤进来,把顾景歌刚才吐饭的样子都看在眼里。 “哎呀,孩子你这是第一回吧,反应这么大,我就说嘛,打一见你,看脸色就不太对。看你爹妈也真是的,身子不方便还让你来。” 顾景歌还没怎么搞明白她的意思,就看堂婶又跑到炉灶旁,拍着堂叔说:“你也是,人家孩子肚里都有娃娃了,你怎么也不提前打听清楚,让我弄得全是青菜豆腐,这营养哪赶得上,可不亏了娃娃?” 章节目录 第19章 chapter 19 “哎,我没……” 顾景歌胀红着脸,可解释的话才刚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殷九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 她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怪这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不要再吃东西,害得她又被别人误会。x 电脑端:https://www.x/ 这倒还罢了,要是事情传到老爸老妈耳朵里去,她恐怕真要悲剧了。 可恨的殷九,究竟什么意思? 不让吃就不让吃,难道被人误会了还不能解释么?非要让她无缘无故背上这怀孕的黑锅? 看着顾景歌的窘态,殷九脸上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好像她被别人误会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用担心。 顾景歌此刻真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忍不住也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这是什么人啊! 也不想想,她被人误会怀孕,他也干净不了吗? 然而,她这番举动显然适得其反。 只见堂叔一边瞄着她和殷九,一边对堂婶使着眼色说:“去,去,去,忙你的去,别多嘴多舌。” “这怎么叫多嘴多舌?景歌怀着娃娃,他们两个年级轻轻的又不懂,我们照顾不周,回头怎么跟二哥二嫂交代?” 堂婶埋怨了一句,转身走回来笑呵呵地对顾景歌说了句:“景歌,反应大不怕的,忍一忍,最多一两个月就没事了,婶子这就去给你熬碗鸡汤来。”说着就快步走掉了。 还没等顾景歌从凌乱中回过神来,堂叔已经端着海碗走了回来,先瞅了一眼桌上吐的那口饭,跟着便别有深意地朝她的小腹瞄去。 但这眼神一闪即逝,紧接着便招呼他们继续吃饭。 尽管他没再提这件事,但顾景歌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第六感似乎在告诉她,这样下去迟早要倒霉。 现在别说殷九叮嘱过,就算他不说,她也吃不下去了…… 显然,在堂叔看来,她这种表现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根本无须解释,解释也是欲盖弥彰。 他笑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殷九,随后就岔开话题,问起顾景歌父亲的情况。诸如这些年来身体怎么样,生过什么病没有,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之类的。 刚开始顾景歌还以为他是出于手足情深,又多年不见她父亲,所以才会想多听听他的情况,于是便一一回答,但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问题不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奇怪,甚至开始涉及一些隐私问题,几乎令她无从开口,就好像在对父亲进行罪案调查似的,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可是对方毕竟是长辈,她又不好推脱不说,只好随口敷衍,心里却在犯嘀咕,他忽然问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堂叔大概也觉得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于是便叹了口气说:“景歌啊,你爸爸离开这里都要三十年了,我和你大伯,还有全家人常常都会想起他。每次祭祖的时候,缺了他一个,总感觉不圆满。所以……等办完丧事之后,想请他回来一趟,也好让我们兄弟临死前能聚一聚。” 堂叔这番话倒是说得入情入理,尤其是最后那句,让她眼角都不由得有些反酸,于是就答应他回去之后一定把事情告诉老爸,让他抽空也回老家一趟。 然而没想到的是,堂叔听完这话却说:“景歌啊,你从来没回过镜山,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就多住些日子,我捎信让你父亲来一趟,正好家里也有些事情要说,到时候你也跟着听听,等事情完了之后,你们再一起回去。” 顾景歌听得莫名其妙,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就是不想让她短时间内离开老家。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想让她父亲回家省亲,也不至于这么急啊,更何况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一起留下来。x https:/m.x/ 再联想起刚才殷九让她不要再碰那些饭菜,更让人紧张起来。 难道堂叔他们对她家有什么歹意?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尽管堂叔血缘上是她的至亲,但说起信任,他显然和殷九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现在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了。 何况有殷九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顾景歌轻咳了一声,微笑着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叔叔,我们在城里工作都挺忙的,这次是特地抽出时间来参加堂哥的葬礼,实在不能待得太久,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可以和爸爸一起回来,您就放心好了。” 她说着就看了看殷九,暗中向他使了个眼色,可这家伙却毫不配合,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堂叔一听她的话,刚才还笑呵呵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将碗筷朝桌上一丢,气愤愤地叹道:“景歌啊,不是我这做兄弟的埋怨你爸爸,他离开家乡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信也没写过几封,难道就一点也不惦记我们这些兄弟亲人吗?” 顾景歌听他这么说,就更加确定这其中的事情的确不简单,于是便说:“叔叔,您不要生气,不是我爸爸不想来,而是……他退伍之后,身上的老伤一直有些反复,有时候连楼都不想下。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会让他抽时间回来的。” 堂叔听完,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一支在城里混得人模狗样,别说我们这些乡下穷亲戚,恐怕连祖宗都忘了!要我说,你们根本就不想回来,更不想认我们!” 堂叔说着就气哼哼地别过头去,一张本就黝黑的脸已经胀成了紫红色。 顾景歌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也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这时,殷九又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顾景歌立刻会意,他的意思是让她先顺着对方,然后再说,于是便有些不情愿地说:“堂叔您别生气,那我就听您的,先留在老家多打扰几天,等爸爸来了再一起走。” (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章节目录 第20章 chapter 20 “哎,这才对嘛。”堂叔听她这么说,便转怒为喜,“景歌,你安心在家里住着,发财也不在乎这几天,我们这里山清水秀,老实说,比你们城里环境好多了,再多的钞票也换不来的。” 顾景歌“嗯”了两声,心里却有点后悔。 可既然是殷九的主意,应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半分钟也坐不住了,正准备跟堂叔说一声,然后拉殷九上楼,再仔细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喊声。 顾景歌好奇的探头朝门外张望,只见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男孩逃命似的从眼前跑过,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大喊着:“我不!我不去……”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粗手大脚,穿着丧服的女人紧追不放。 通过之前堂叔的介绍,顾景歌知道那女人就是死去堂哥的老婆,也就是堂嫂。 只听她边追,边大声叫骂着:“小兔崽子,你再跑?给我站着,听见没有?还跑!” 那孩子听这一骂,哭得更凶了,慌乱中脚下一拌,跌倒在地上,却没有喊疼,用沾满泥土的两只小手抹了把眼泪,又吓得爬起身来继续逃跑。 可堂嫂并没有任何怜惜心疼的意思,仍然叫骂着穷追不舍,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不少乡邻听见声音,也围在门口探头探脑,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叔叔,这……”顾景歌诧异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吃你的。哎!屋里头的,把大门关了,别让小鬼头跑丟嘞坏事!”堂叔敷衍地答了一句,又转用方言冲外面大喊着。 堂婶应了一声,果然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跟围在门口的乡亲说了两句,就将院子的大门关闭反锁。x https:/m.x/ 而这时,那小男孩的体力也渐渐到了极限,脚下有点跑不动了,被身后的堂嫂追上,拎起来对着屁股就是重重的几巴掌。 那小男孩拼命挣扎,但却不是向妈妈求饶,而是仍然不断地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顾景歌听得眉头大皱,就算孩子再调皮,或者犯了错误,也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法啊,何况是亲生骨肉,怎么下得了手? 更奇怪的是堂叔和堂婶的反应,作为长辈,不但不护着孩子,出言劝解堂嫂,反而还帮着锁门,不让孩子跑出去,这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殷九,竟发现他脸色沉冷,注意力似乎既不在屋里,也不在堂嫂和孩子身上,而是天井斜对面的房间。 “叫你跑!叫你跑!”堂嫂一边打,一边还恶狠狠地吼着,“那是你老子,你不去谁去!”说着自己也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顾景歌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对堂叔说:“叔叔,再这样下去,孩子要打坏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你快劝劝嫂子啊。” 堂叔听她这么说,似乎也觉得这么闹下去不太好,于是便大声喊道:“老大屋里头的,快把小鬼头送进去,吵吵闹闹的,也不怕人看笑话!” “哭什么哭,不想去也得去!给我过来。” 堂嫂一听这话,赶紧把还在哭闹不止的儿子夹在腰间,急匆匆地走进对面的一间屋子。 房门关闭后,孩子的哭声和堂嫂的骂声便听不到了。 顾景歌耳边却还隐隐有些嗡嗡作响,殷九的唇角却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难道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堂叔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略微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小鬼头有点不听话,这种事情哪能由着他?打几下,骂两句就好了。” “叔叔,到底是为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能这么……” “哎,你不懂。这是咱们镜山的风俗,一点也不能搞错,要不然就坏了大事了。” “什么风俗啊,这么严重?”顾景歌听了更是一头雾水。 堂叔咳嗽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所以嘛,你们这支出去的人,把家乡的东西都忘了。在咱们镜山,死了的人,凡是没满三十五的,尸首不能进门,更不能留在家里,所以如果一定要把他接回来的话,就……” 顾景歌听到这里,脑袋里一激灵,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果然,只听堂叔继续说道:“就只有把他单独放在一间从没有人住过的屋子里,然后晚上让亲生儿女睡在他旁边才行。要是不这样搞,不光全家人要倒霉,连全村的风水都会被他坏了。话说回来,要是没娃娃的,那尸首就只有停在外面,当个野鬼咯。” 听完堂叔的解释,顾景歌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镜山村的这个风俗岂止是奇怪,简直应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想想挨着死人睡的恐怖,即便是成年人都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小孩子了,怪不得刚才那孩子怕得这么厉害,而且这显然不可能是他陪着父亲的尸体睡的第一晚。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自己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堂叔见她满脸惊骇的表情,笑了笑说:“景歌啊,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信这个邪,可我们山里人讲究的就是这个,一丁一点都错不得,要不然别说鬼神降罪,就是这村子也呆不下去了。不过你别怕,咱们镜山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当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大伯和我,包括你爸爸,每晚挨个都去陪,小孩子嘛,刚开始怕,过几天就好了。”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顾景歌干笑了两下,只觉得老家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和邪门,怪不得父亲这些年来几乎从来不跟她和母亲说这边的事情,也从来没说过想回来看看这回事,八成就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心灵创伤太大,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幸亏他当年英明,义无反顾地从这里走出去了,要不然…… 想想要是自己不小心三十五岁之前挂了,然后让孩子陪着尸体睡…… 那画面简直太惊悚,连想都不敢去想。 章节目录 第21章 chapter 21 到了这个时候,顾景歌已经无话可说,也没有任何想说的了,于是就告诉堂叔自己不舒服,然后和殷九一起回了三楼的房间。 入夜的山村早已沉入那浓墨般的黑暗中,四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窗外鸣虫的聒噪和偶尔一两声犬吠。 然而这种静谧非但没能让人觉得安享舒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似的。 殷九一进房间,就摆出了那副老样子,一个人靠在窗边,向外凝望,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些什么。 顾景歌坐在吱嘎作响的旧木床上愣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马上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我说你别这么神神秘秘的了,好不好?我都快担心死了,老实告诉我吧,你是不是瞧出这村子有什么问题?” 殷九头也没回,隔了几秒钟之后,才轻声说了句:“既然连你自己都感觉到了,还问什么?” “啊?那现在怎么办?知道有问题你还不赶快带我走?”她拉着他的手,着急的说。 殷九淡然地答道:“别忙,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过几天再走也不迟。” 顾景歌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当即不满地怒道:“你怎么这样啊,这地方这么邪门,你是不怕,可我害怕呀!你一个人玩High了,难道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什么人啊!”x https://www.x 殷九这时才回过头来,轻轻摘下扣在脸上的墨镜,露出那张完美精致到令人窒息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面对那张颜值爆表的脸,顾景歌的战斗力瞬间被秒成了渣渣,刚才的那点怒气,不知怎么的就发不出来了。 她撇撇嘴:“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瞒着,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想知道什么?” 顾景歌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刚想开口问他,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 她很是不满地问了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真讨厌! 其实不用问,不是堂叔就是堂婶,除他们之外,不会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外面那人却用柔媚的声音应道:“大哥,姐姐,是我啊。” 顾景歌一听,当即就愣住了。 这不是白天那个跟他们一起来的菲菲吗?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带着满腹的疑窦,顾景歌过去打开门,只见果然是她。 这女孩换了身白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披散下来,除了衣服颜色和发型外,倒和我今天的打扮有些相似。 仔细看看,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浑身也带着浴后的清香,而脸上竟还画了精致的妆。 “是你啊,有事吗?”顾景歌好奇地问,实在想不出对方打扮成这样,大晚上的还找到自己这儿来,究竟有什么急事。 菲菲毫不生疏地跨前一步,把头探进屋里,像在寻找什么,紧接着便挤开她,自己走进屋子,来到殷九面前,娇声娇气地说:“大哥,原来你真的在啊。” 这时就算再傻的人,也看出苗头有点不对。 但顾景歌可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小姑娘,况且也很清楚殷九的为人,当下也不生气,干脆站在一边看她表演。 殷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墨镜戴回到脸上,脸又朝着窗外,连瞧也没去瞧他,更没有回答她的话,就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菲菲碰了个钉子,脸上立刻现出尴尬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笑容,又靠近了些,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大哥,这么晚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是这样的,那个村招待所好脏好乱,电灯也是坏的,他们两个男生搞了半天都搞不好,大哥你去帮我们看看好不好?”x https:/m.x/ 顾景歌听完,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妹子啊,是个人都知道你想干了,但是拜托开开脑洞,别找这么牵强的理由好不好? 让一个开宾利的人去修灯泡?还不如直说呢。 “大哥,你说话呀,帮帮忙好不好?”菲菲却浑然不觉,竟然直接伸手扯了扯殷九的袖子。 顾景歌再也看不下去了,强忍着笑意,上前对她说:“妹妹,别费劲了,家务活他什么都不会,你这不是难为他吗?平时在家这些事都是我干,走,姐帮你去瞧瞧。” “姐姐别逗我了,你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 菲菲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真的不会。” 殷九这时竟突然开了口。 “……” 顾景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x www.x m.x 菲菲却已经满脸通红,尴尬异常,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妹妹,我帮你去看看。”顾景歌继续逗她说。 “那算了,我们还是找别人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菲菲有些幽怨的看了殷九一眼,便转身走了。 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听着她下楼的“踏踏”声,顾景歌也收住了笑容,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和这么一个小丫头斗气,实在很无聊。 但很快又意识到,这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否则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气。 “这么玩很有意思?”殷九轻声问道。 “干嘛,不这样,难道你真打算去帮人家修电灯泡?”顾景歌哼了一声。 “好了,言归正传,你刚才想问什么?” 殷九忽然转移话题,倒让她有点不适应,愣了一下,才正色问道:“你在饭桌上说,让我不要再吃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要是饭菜有问题,你该一开始就提醒我啊,干嘛要等到那时候?再说你不是也吃了么……” 殷九回过头来,微微点了一下:“来,我告诉你。” 顾景歌不禁有些诧异,有话说就是了,干嘛还要过去? 不过,奇怪归奇怪,但也怕他变卦又不说,于是便依言走到他身边。 “说吧,搞这么神神秘秘……唔……” 顾景歌话刚说到半截,殷九忽然伸臂将她紧紧搂在胸前,紧接着摘去墨镜,就重重地吻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22章 chapter 22 顾景歌吃了一惊。 说好的要解释她心中的疑惑,怎么突然变成这种状况了? 下意识地想伸手推开殷九,可他的双臂却越搂越紧,让她根本使不上力气,再加上一阵阵温柔的触感从唇间传来,她不禁有些意乱,感觉力量也渐渐被他融化了。 这男人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明明说要告诉她,到头来居然还是骗人的,可他骗人的方式又偏偏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不过有些耿耿于怀的是,她刚才居然轻信了他的话,主动走到他身边,就好像自己送上门似的,真是丢死人了。 和他在一起,顾景歌忽然发现自己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事物。x https:/m.x/ 殷九就这样拥着她吻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才移开嘴唇,但却仍没有放开双臂。 顾景歌满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觉得怎么样?” “……” 这男人吻了她,然后再问她什么感觉,这要人怎回答?他又想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不知道。”顾景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问你身体有什么感觉?” “……” 听着殷九如此得寸进尺,充满那种暗示的问话,顾景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这家伙真是那个高冷无比,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殷九? “怎么?难道你没觉得身体比刚才舒服一点了?”殷九微微皱起了眉头。 “啊?” 顾景歌顿时一阵愕然,同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他的意思。 就说嘛,这家伙怎么会问那种问题? 不过,他说的身体舒服一点,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景歌感觉了一下,似乎身体轻快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甚至心情也好像舒服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顾虑重重的压抑感了。 可是这和他的吻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他这样做,只是想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到底什么意思啊?都被你弄糊涂了。”她不瞒地而又疑惑的问道。 殷九又对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然后说:“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他接着便解释说,这镜山村位于群山交汇的一处天然谷地中,两侧被山峦环抱,左峰形如龙蛇,右山状如狮虎,自然形成一个“袋状”的格局,遮在风水堪舆中称为“龙虎抱卫”。 而在村子的前后,也有山峦作为屏障,形成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吉象齐备之势,可以说是风水上万中无一的绝佳宝地,人住在其中,必然福寿双全,无灾无难。 顾景歌完全听不懂那些风水术语,而他最后的结论就更让人糊涂了,于是打断他问道:“等等,等等,你说的有点不对啊,既然这地方这么好,为什么我爸爸从来都不愿意跟我提?我那个堂哥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 殷九又继续道:“本来这是一块绝佳的福地,然而问题却出在村子左右的这两条河水上。” “河水?有水不是好吗?这有什么问题?”她更加糊涂了。 殷九又将目光转向窗外,凝望着夜色中模糊不清的山水,又对她解释说,风水中有河流固然很好,但却不是任何地方都好。 比如这镜山村,假如只有左边那条河,水流便于山势自然形成双龙出洞的格局,使得这里的风水好上加好。 然而右边那条河,不光让这一切有利的因素前功尽弃,还生生的割断了右侧的狮虎砂,而左边的河流也瞬间变成了与之对应的格局。 如此一来,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吉齐备就变成了四凶齐备,好好的风水宝地,也变成了大凶的煞地。 顾景歌想了想,然后问:“你说的或许可以解释我堂哥的死因,可是这跟你刚才……那个……有什么关系?” 殷九说:“这里是煞地,而且是极阳,物极必反,不管是长时间呆在村子里,还是吃这里的东西,体内都会积聚煞气,一旦摄入过多,身体也会慢慢与这处煞地相容,无法离开。” “啊?那可怎么办?”顾景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殷九回过头来,看着她说:“没关系,我刚才已经帮你把煞气吸出来了。” 顾景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想,这家伙干嘛不提起打声招呼,等她吃了之后才说,该不会是想像刚才那样帮她吸出来,才故意不说的吧? 但她只是这样想,并没有再说,想了想之后,又问道:“你刚才说煞气积累太多,就没办法离开这里了,那我老爸就是怎么回事?他不但离开了几十年,现在还好好的啊。”x www.x m.x 殷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要留下来看看,而且这里恐怕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顾景歌一听这件事情涉及到老爸,之前的害怕全都变成了担忧,现在即便堂叔让她走,她也不想马上离开了,反正有殷九在身边,也没什么好怕的,解开这里的谜团,才是她最希望的。 “好了,不用多想了,今晚你好好休息一下。” 殷九说着就松开了一直搂在她腰间的手,自己则继续靠在窗边,摆起了固定pose。 顾景歌知道他这句话就代表着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只好叹了口气,准备去洗洗睡了。 然而走到半截,脑袋里却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又快步回到他身边。 “对了,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件事?刚才那孩子被硬逼着去陪堂哥的尸体,你是不是也看出什么问题?” “我劝你最好别管这件事。”殷九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顾景歌见他一副漠然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地说:“求求你,别这么没爱心好不好,那孩子真的很可怜啊,才只有几岁,居然要被逼着去陪尸体,我想着都害怕,咱们去帮帮他好不好?” 隔了半晌,等她央求似的又说了一遍,殷九才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问了句:“你真的想去看?” x https://www.x 章节目录 第23章 chapter 23 “怎么?这也有什么问题吗?”顾景歌眨着眼睛问。 “没什么,那就跟我来好了。” 殷九说着就站直身体,将墨镜重新戴好,朝门口走去。 她见他话说得没头没脑,心里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只好紧紧跟在他背后。 不知不觉,这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山村里显然没有城市那种喧闹的夜生活,这个点所有人早就睡下了,四下里连盏灯都没有,只有微弱的月光从天井上空洒下,将将能模糊的分清院子的格局。 由于静得厉害,他们踩在旧楼梯上的“吱嘎”声,也比之前显得更加尖锐刺耳,让顾景歌怀疑堂叔他们隔得老远都会听到,没准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呢。 好不容易走下楼梯,来到院子里。 殷九轻声告诉她不要出声,然后就拉着她的手朝不远处的房间走去。x www.x m.x 顾景歌一眼就认出,那便是之前堂嫂把孩子抓进去的房间。 很快,他们就来到门前。 顾景歌侧耳细听,里面同样静得出奇,听不到一丝哭喊声,也不知那孩子已经不在里面了,还是睡着了。 殷九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房门,拉着她走进去,随即又反手关闭。 顾景歌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几乎连近在咫尺的殷九也看不到,那颗心不自觉的就“砰砰”跳了起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鼻间似乎还嗅到一股怪异的腐臭…… “噌。” 一团冰蓝色的火光猛然在眼前亮起。 顾景歌毫无心理准备,吓得轻呼了一声,紧紧抱住殷九的胳膊,这才看清那火苗竟然是从他左手中指和食指尖冒出来的,不禁张大了嘴巴。 “嘘——” 殷九冲她摇了摇头。 她赶忙紧闭双唇,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不会再出声了。 他也不再多说,目光随即转向另一边。 借着他指尖的火光,顾景歌这才看清房间的陈设。 只见这屋子足有五十个平方以上,到处空空荡荡,只零星摆着几样长久没有使用过的破东西,比他们所住的房间要脏乱得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也难怪她刚才闻了会有那种错觉。 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用两块门板拼成的床,下面垫着烂砖头。 而在这张简易到极点的床上,躺的是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尸体旁仅余的一点空处,正蜷缩着一个幼小的身体。 顾景歌忍不住差点又叫出声来,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孩子竟然是被手指粗的麻绳紧紧捆到尸体上的! 在殷九指尖冰蓝色火光的映照下,这情景简直诡异到了极点,令人不寒而栗。 殷九拉着她来到床边,只见那孩子并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显然吓得已经有点失神,连哭闹都不会了。 顾景歌不禁一阵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正想着该不该求殷九帮忙把他放下来,那孩子这时却突然发现了他们。 他浑身一抽,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景歌和殷九,满脸都是惊恐莫名的神色。 顾景歌见他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出声叫喊,不禁暗叫不好。 殷九却眼疾手快,右手在他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孩子就双眼一闭,歪倒在门板上不动了。 “没关系,只是睡着了。”殷九轻声说了句。 顾景歌这才放下心来,本来打算问他可不可以把孩子从这儿抱出去,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是镜山村的风俗,就算殷九本事很大,她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只希望这孩子以后不要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成为一个性格不健全的人。 暗自叹了口气之后,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旁边那具仰躺的尸体上。 覆盖在白布下的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孔? 此刻,顾景歌虽然心情紧张,但仍然挡不住好奇,甚至很想快点看一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害怕,内心深处却还盼着事情快点发生,就像着了魔似的。 现在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当初究竟是担心那孩子,还是对这种神秘而诡异的丧葬习俗发生了兴趣。 正在暗笑自己奇怪,殷九却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轻轻拉起尸体头上的白布。x https:/m.x/ “哎……”顾景歌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就要动手。 “你不是就想看吗?”殷九回过头来望着她。 “嗯……”她像被他说破了心事,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可又不想承认。 殷九不再说话,挥手猛然一甩,“唰”的就将那块盖尸布全部扯掉。 “啊!” 顾景歌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整个人扑在殷九怀里,比刚才那孩子抖得还要厉害,心脏几乎从胸腔蹦到了嗓子眼。 原来躺在床板上的堂哥已经面目全非,整张脸看不到任何五官,像一块尚未醒发的面团,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骨骼的突起,若不还穿着衣服,手脚都在的话,任谁看了都会以为那是一具假人,甚至像是半扇晾晒的猪肉。 她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情景,赶紧把头埋进殷九的怀里。x https://www.x 之前在星湖湾会馆里看到的那些情景,跟这一比简直就不算什么。 如果让她陪着这样一具尸体,不用过夜,只是想想都要疯了,何况还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风俗。 “不用怕,一具尸体而已。” 殷九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微微挣脱她的搂抱,手上一抖,将那条白布重新盖回到尸体上。 顾景歌惊魂未定,但仍忍不住问道:“这尸体……这尸体为什么没有脸?” “这很简单。”殷九右手搓了搓指尖,然后说:“魂魄与肉.身彼此间是相互依存的,所以,即使人死了,魂魄离体,却仍然存在,因此尸体的样子仍和生前保持一致。而如果魂魄消失,或者出现了损伤,人的肉.身自然也会出现相应的变化。像他这样面目全非的,恐怕三魂七魄已经全部湮灭了。 章节目录 第24章 chapter 24 三魂七魄全部湮灭……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景歌脑袋“嗡”的一下,比刚才更加害怕。 魂魄怎么会湮灭? 上次殷九说她的两个魄离体,不也是好好的吗? 再说也从没见过哪个人死了,会变成堂哥这副样子。x https:/m.x/ 她正想开口问他,眼前突然一暗,殷九指尖的冰蓝色火光突然熄灭了。 顾景歌“啊”的轻呼一声,随即便感觉口唇被他捂住。 “快走。” 她赶紧点了点头,心里也想着赶快离开这里,被殷九拉着走出这间停尸房,按原路返回了楼上的房间。 这一夜,顾景歌完全睡不着,只要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具没有五官的尸体,而那个被绑在床板上的孩子也似乎正张开双臂向她叫着:“姑姑,姑姑,救我……” 她难受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殷九又教她念了几遍静心咒,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然而,她还是睡不着,几乎合衣在床上坐了一夜,而殷九则依旧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似的。 天亮的时候,外面却是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太阳,感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今天就是堂哥出殡的日子。 没过多久,楼下就开始忙活起来。 堂叔招呼他们下了楼,就看到院子中央停放着一口黑沉沉的大棺材,棺材头还用圆形的红漆写着“寿”。 更让顾景歌诧异的是,那个叫菲菲的女孩,还有其他一男一女两个同伴也来了,唯独少了王梓韬。 昨晚碰了那个大钉子,显然既没让这女孩接受教训,也没让她死心,说了句冒昧后,就告诉堂叔她们是新闻系的学生,想写一些关于民俗方面的论文,问能不能在旁边参观。 但旁边那两个同伴显然对此并不热心,多半是被她硬拽来的,以免太招行迹。 堂叔自然满口答应,还让堂婶给她们准备早饭。 顾景歌原以为那女孩又会来粘着殷九,没想到她这次竟改变了策略,很有礼貌的跟两个同伴坐在一旁吃早饭,但眼神却不停地向我们这边瞄。x https://www.x 顾景歌现在根本没心情再去管她的事,再说殷九也根本不会搭理她,况且一想到用不着多久,堂哥没有五官的尸体就会躺进那口棺材里,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推说胃口不好,总算把这顿早饭躲了过去。 这时,背后突然“吱呀”一声响。 顾景歌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是堂嫂从停放尸体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个陪着父亲尸体睡了一夜的小男孩。 那孩子歪着脑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也不知是还没醒来,还是昏过去了。 顾景歌不禁又有些担心,于是目送堂嫂抱着那孩子一路来到楼梯口。 将要踏上台阶时,她猛地回过头来,脸色阴冷地盯了顾景歌一眼。 顾景歌赶忙回过头去,不敢再去看她。 而且心里似乎有种感觉,堂嫂刚才的眼神,就好像在告诉她,已经发现了她和殷九昨晚曾经去看过她的丈夫和孩子。 不过,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昨晚夜深人静,院子里根本没有人,更何况是殷九带她去的,应该不可能被发现。 顾景歌自我安慰着,这一定是她做贼心虚才产生的错觉。 当她再回头看时,堂嫂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但没过几分钟,堂嫂竟然又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破旧的大包,谁也没看,就快步走进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孩子都抱出来了,她还去那里干什么? 顾景歌正在纳闷,院门口就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之前那个李村长领着七八个健壮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家里请来帮忙一起下葬的。x 电脑端:https://www.x/ 堂叔上前每人递了一支烟,然后又招呼他们吃早饭。 那些人平时都是乡里乡亲,自然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端着饭碗就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只有李村长不动筷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似乎对昨天安排住宿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他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来回看了看棺材,就开始用古怪而又无礼的目光盯着顾景歌看,弄得她整个人好像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可是又不能发作,只好尽量躲到殷九身后。 然而那老头还老是冲她偷瞄,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真是讨厌极了。 就这样干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半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天色也越来越阴沉,连一点放晴的意思都没有。 “顾老三,天这么阴,兆头不好啊,看来今天没法子埋人喽。”李村长抬头看着天井上方说道。 堂叔斜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说:“老李,三天入土是埋人的规矩,和有没有日头扯啥子关系哟?就是说破大天去,今天也一定要入土为安。” “顾老三,你这叫啥子话?我们祖祖辈辈下葬,谁家不要挑个好日头,图个吉利?你这样子搞,就算不怕自己倒霉,我还怕坏了全村的风水咧!”李村长指了指天,脸色很不高兴。 堂叔把手一挥,有些不耐烦地答道:“瞎掰扯,这几十年,村里办丧事下葬,有几家几户不是我顾老三亲自操办的?只要遵照祖宗的规矩来,就不会坏了风水。我倒想问问,要是日头不好,你难道打算让我大侄子一直在家里停着?” 李村长立时语塞,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堂叔也不再搭理他,扯着脖子冲停放尸体的房间喊了一声:“老大屋里头的,搞好了没有?” 屋里堂嫂的声音很快应了一声。 “大家伙,动手。” 堂叔挥手叫了一嗓子,那七八个小伙子就大步走进停尸的房间,没多久,就抬着一张床板走了出来。 那床板上赫然就是昨晚顾景歌和殷九看到的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虽然是亲人的尸体,但一想到白布下的景象,顾景歌仍然忍不住一阵反胃,赶紧扭过头去。 也不知怎么的,只是一具尸体,那七八个小伙子抬着却仍然显得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抬到院子里,他们并没有将尸体放入棺材,而是先摆在了地上。 堂叔走上前去,伸手一把揭开了上面的白布。 顾景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当即便愣住了。 章节目录 第25章 chapter 25 堂哥尸体的脑袋已经全部被白色的布条缠裹起来,就像重伤后的包扎一样,面目全非的脸完全看不到了。 再仔细瞧瞧,他身上似乎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但脖子和露出的手脚也都同样缠着白布。 这么一看,如果顾景歌没猜错的话,实际上这具尸体全身都被白布裹得像粽子一样。 如果不穿衣服的话,看上去绝对就是一具翻版的木乃伊。 这时,菲菲和她的同伴也凑上前来看,两个女生当即就吓得捂住眼睛大声尖叫起来。 而另外那个男生脸色一变,捧着肚子便开始呕吐,刚才吃的那些早饭还没消化,就几乎原样又倒了出来。 顾景歌抽着唇角想把视线从那具尸体上移开,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还朝那边看。 “景歌啊,你没胃口,肚子里的娃娃也要吃啊,来,喝碗鸡丝粥。”堂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费力的转过头来,看着堂婶淳朴的笑容和手中捧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把昨天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 这一下把堂婶吓得够呛,慌不迭地替她捶背揉胸口,又见她望着那具缠成木乃伊的尸体,这才明白过来,连声说道:“哎呦,怪我,怪我,你这城里姑娘哪见过这光景,肯定是吃不下东西了。” 她紧接着便解释道:“孩子,你别怕。这也是我们镜山的老风俗,入土之前要用白绫裹紧,这样埋到地里以后,骨头就不会散。人嘛,全乎着来,不能零零碎碎的走。不是婶子吓你,要是你们家还在这里,也得照这个规矩来。” 顾景歌强忍着喉咙口“百万雄兵”的蠢蠢欲动,实在想不通老家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可怕的风俗。 瞧他们的样子,肯定是知道堂哥现在的脸是什么样子,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那也就是说,这种事情在镜山村十分平常。 天呐,幸亏老爸当年从这里走出去了,假如她生在这种地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样的可怕。 就在这时候,堂叔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把剪刀,在堂哥尸体的脸侧绞破一道口子,接着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向上剖开,直到滑向另一边的侧脸,露出一片模糊不清的白肉。 “这个你也别怕,给人通个窍而已,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具体为什么你叔估计也不清楚,但必须得照做,才能入土为安。” 不等她问,堂婶又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顾景歌根本不想听,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 堂哥的脸上现在连个针眼大的窟窿都没有,还通什么窍啊? 堂婶似乎也看出顾景歌快受不了了,于是就不再说,叮嘱殷九照顾她,就自己忙去了。 “你别老不说话好不好?” 见堂婶走后,顾景歌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殷九。 “嘘,别出声,其实你不是也想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名堂吗?” 殷九的回答仍然是让她那么无语。 没办法,顾景歌干脆也拿出太阳镜戴上,好歹能掩饰一下脸上害怕的表情。 堂叔给尸体开完窍,又跑去隔壁房间拎出一只装化肥用的塑料编织袋,放在棺材旁边,然后又取来一叠类似中药铺包药用的草纸。 他套上手套,从塑料编织袋中抓出一把把灰白色的粉末,放在草纸上。 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石灰粉,有些已经版结成块了。 堂叔动作麻利地将盛满石灰粉的草纸折好,再用草绳缠成砖块大小的形状,放在一边,然后用同样的方法继续打包。 没过多久,他就弄好了十几包,起身一个一个地将这些装满石灰粉的草纸包码放在棺材里较宽的那一头,堆成枕头的形状。 做好这些之后,堂叔直起身子,脱去手套,拍了拍手,然后冲旁边的那几个小伙子使了个眼色。x www.x m.x 两名个头差不多高的人立刻走上前来,到门板旁边,一人抱头,一人抱脚,十分吃力地将堂哥的尸体抬了起来。 “小心点,看着喽,头和脚要平的,不能斜。今天日头不好,破日阳衰阴盛,怨气重,万一让他‘看’到自己的脚,可能化成厉鬼,那就坏喽!”堂叔在旁边大声提醒着。 那两个小伙子一听这话,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的手和对方的手上来回移动,几乎是一步步挪到了棺材边上,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往棺材里放。 顾景歌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问殷九:“你不是说我堂哥的三魂七魄都湮灭了么?怎么还能变成厉鬼啊?我叔叔是胡说的对不对?”x 电脑端:https://www.x/ “化为厉鬼当然不可能,但并不代表不会尸变。” “啊?” 她一听他这话,不由自主的就惊呼了一声。 虽然声音并不太大,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了,尤其是抬尸体的那两个小伙子。 其中一个手上一滑,没有抱稳,尸体的右脚“砰”的砸在了棺材板上! 而与此同时,尸体的身子也跟着歪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这下不光抬尸体的两个小伙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纷纷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顾景歌。 尤其是那个菲菲,唇角泛着冷笑,就好像自己已经为昨晚的事情扳回一局似的。 顾景歌也知道自己坏了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抓紧殷九的手臂,朝他背后缩了缩,又暗中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低声埋怨道:“都怪你!干嘛吓我?” “别怕,耐心看着好了。” 殷九低低的声音刚刚说完,就看堂叔瞪了她一眼,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画了符的黄纸,大声叫道:“都别动!” 说完,他两步跨到棺材前,贴在尸体的额头上。 “快!封棺,封棺!” 那两个小伙子也吓得不轻,慌忙将尸体放进棺材里面。 旁边站着的那些人也赶紧上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将棺材盖好,又用铁钉“乒乒乓乓”钉了个结实。 堂叔抖出一块桌布大小的红绸,上前盖在棺材盖上,然后抽出麻绳将棺材捆了七八道。 他接着要来一碗水,烧了张纸符化在里面,一口吞下,喷在棺材上。 再把另一张写好的符咒贴在棺盖与棺板的接缝处,这才松了口气,招呼那些小伙子上前抬棺。 章节目录 第26章 chapter 26 “哎,慢着!谁也不许动!”x https:/m.x/ 李村长双手一举,走上前来,一把按住棺材,大声道:“我说今天日头不好,不能埋人了,你顾老三还不信!现在怎么样?你们家老大已经看到自己的脚了,回头肯定是只厉鬼,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起棺下葬!” 堂叔毫不示弱地说:“老李,你这当村长的也不能这么霸道吧?一眨眼的工夫,能看见个球啊?再说我已经作法把他的魂魄封住,现在连棺材都封了,你说不让下葬,什么道理?” 顾景歌听了堂叔这几句话,尽管还处在尴尬中,但仍然忍不住想笑。 他表面上一副懂行的样子,实际却是一个标准欺世盗名的神棍,这么多年来,在乡间估计骗过很多人。 当然,如果没有见识过殷九的本事,顾景歌说不定也会去相信他说的话。 “顾老三,你别老跟我顶牛,这可是件大事,你们一家倒还无所谓,要是真坏了全村的风水,谁担得起?”李村长继续提高声音说。 “笑话,我懂行还是你懂行?这么些年来,你听说我顾老三犯过什么错没有?退一万步说,这也是我们顾家自己的事,就算真坏了村里的风水,也有人顶着!” “谁顶?你顾老三?还是你家这个城里来的女娃娃?”李村长突然转过头来,指着顾景歌恶狠狠地说道。 “那个不用你管。”堂叔说着就拎起脚边一只毛色鲜亮的大红公鸡,放在棺材上捆好,然后下令抬棺。 那群小伙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很听他的话,也不管李村长的阻拦,用肩头顶起木杠,就抬着棺材往外走。 一身重孝的堂嫂放声大哭,扶着棺材跟在旁边。 顾景歌则极不情愿的和殷九,以及菲菲他们则跟在后面。 没有哀乐,没有纸钱,也没有亲朋好友的送葬队伍,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走出院门,穿过两条狭窄的街巷,冷冷清清地朝村后的山中走去。 不过,看惯了村里诡异的丧葬习俗,这样下葬已经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了。 出村之后,脚下便只有崎岖坑洼的泥土路。 山区的清晨,露水很重,地上又湿又黏,有时候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泥坑,不小心的话,连鞋子都会陷进去。 这可苦了像顾景歌这样穿细高跟的人。 再看看殷九,鞋子和裤脚上竟连个泥点子也没有,就好像他整个人根本没有踩在地上,而是在凌空行走似的。 顾景歌正在奇怪,忽然听到有人“哎呦”叫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在她后背上猛推了一下。 她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眼看就要摔到那片湿滑的泥地里,腰上却忽然一紧,止住了跌倒的趋势,原来是殷九及时出手将她拉住了。 顾景歌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出丑。 回头去找那个推她的人,只见菲菲转了转眼珠,脸上微带歉意地说:“姐姐真对不起,刚才是我这个同学脚滑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你了。姐姐,你没事吧?” 旁边那个女同学先看了看她,这才略微有些尴尬地跟着道歉说:“对不起啊姐姐,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 这两人虽然也算配合默契,但顾景歌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微微一笑:“没关系,你们也都看着点,小心自己滑倒了。” “景歌,干什么呢?快跟上!就要下雨了!”堂叔这时在前面高声催促着。 顾景歌刚想答应,忽然脚下一空,已经被殷九拦腰横抱在了胸前。 “哎,你干嘛呀……”她吓了一跳,脸顿时红了,挣了几下却挣不开。 “快走吧,你太慢了。”殷九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老实说,这种抱姿很容易让女人陶醉,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在送葬途中被他这么抱着,感觉就完全不同了。x https://www.x “别闹了,这是什么时候,快放下……” 顾景歌红着脸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却又不敢大声,怕惹来更多人的注意。 殷九却不再回答,脚下越走越快,很快追上了前面的抬棺材的队伍。 她只好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双颊火烫,不敢抬起头来。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永远都是那么令人抓狂。 瞥眼间,她发现菲菲他们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并没有跟上来。 菲菲口唇微动,似乎正在说些什么,旁边那个女孩一脸委屈和愤懑,却不敢开口反驳,身边的男生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了几句之后,菲菲便转过头来望着殷九抱着她的背影,目光中妒火熊熊,竟带着几分森寒之意。 顾景歌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反正自己和殷九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从此也不会再见到她们,也没必要和这种小姑娘怄气。 一路向前,队伍很快来到一座小山前。 堂叔引众人向山上爬,看来堂哥下葬的地点就在这里。 这时,地上已经没那么湿了,殷九就放手让她自己走了。 顾景歌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这座山的左侧是条蜿蜒的小河,右侧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潭水,背后还有几座远比它高的山头。 按照殷九之前的说法,她猜想这里应该也算是个“四势齐备”的风水宝地,但在镜山村大凶的环境下,恐怕也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一路山势陡峭,再加上林木茂盛,很不好走。 终于来到山顶时,大家一个个都气喘如牛,尤其是菲菲他们,三人几乎都要瘫倒了。 真不明白,为了赌这口气,至于么? 堂叔先找到事先挖好的墓坑,然后站在旁边的山石上举目四望,接着就指挥那些刚刚喘匀气的年轻人将棺材慢慢放入墓坑之中。 放好之后,他示意众人退开,然后让顾景歌过去抓一把土撒到棺材上,又说撒完之后不能马上拍手。 顾景歌虽然很不想去,但见殷九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照做了。 堂叔点点头,让她也退到旁边,从棺材上取下那只公鸡,割破喉咙,将新鲜的鸡血洒在棺材上……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 章节目录 第27章 chapter 27 众人虽然早料到会下雨,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给吓到了,纷纷起身撑伞避雨。 堂叔大喊了一声:“快,封墓!” 几个小伙子赶紧扔下伞,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披在头上,就抡起铁锹开始往坑里填土。 只有顾景歌站在墓坑旁边暗自叫苦。 这次回老家,没用的东西倒是带了不少,却偏偏忘了拿把伞,真是失策。 雨势越来越大,根本无处可避,身上那件轻薄的黑色裙子很快就被淋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将里面贴身衣物的轮廓显露无疑。x https://www.x 这样子显然被正在填坑的那些人看到了,一个个眼神立刻就开始不对劲了,一边铲土,一边朝她偷瞄。 顾景歌窘得满脸通红,只好侧过身体,用双手抱在胸前,勉强遮掩一下。 正在这时,忽然感到背上一阵温暖,原来是件宽大的黑色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而只穿着衬衫的殷九已经站在了旁边。 顾景歌嗅着风衣上那股特别的香味,只觉心头一阵火热,窘迫不安的心情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然而这时,她却发现殷九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菲菲。 她手里撑着伞,但大部分却遮在殷九头上,自己的肩头却已经湿了小半片。 不过殷九仍然对她视而不见,伸手拉着顾景歌走到附近一块高大的山石旁,但却没有说话。 再一次被无视的菲菲显然非常生气,带着几分委屈的瞪了顾景歌和殷九一眼,便扭头走向她那两个同伴。 顾景歌不禁摇头笑了笑,这小妹妹真是…… 不过按理说,一个年轻女孩主动到这个地步,作为男人就算不动心,至少也该表现得有礼貌,有风度一些,像殷九这样完全当对方是空气一样,实在是奇怪,连她都稍稍有点看不过眼。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顾景歌却觉得有点开心,因为这个男人全心全意想的是自己,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当然,这种话不会说出来。 更让顾景歌感觉奇怪的是,披上殷九的风衣后,竟然没有了那种被雨水暴淋的感觉,几乎和撑伞没什么区别。 再看殷九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衫竟也是干干的,连一点水迹都没有! 她吃惊之余,也并不感到太过诧异。 反正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个奇迹,无论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 渐渐的,顾景歌感觉刚刚被淋湿的裙子也在他风衣的温暖下慢慢蒸去了水汽,温暖的感觉从后背传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感觉就像被拥抱一样,真是舒服极了。 而这时,大雨已经演变成瓢泼之势,即使撑着伞的,也变成了落汤鸡,连墓坑里都开始出现积水了。 堂叔不停地催促着那些小伙子加快动作,到后来,自己也甩开膀子上阵了。 忙活了大半天,土坑终于被填满。 一直跪在坑边的堂嫂眼见棺材被泥土淹没,估计是难以接受从此和丈夫阴阳两隔,再也不能见面,突然尖声嚎哭起来,紧接着整个人就扑向刚刚填好的墓坑,双手拼命的去刨。 两个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一左一右上前将她拉开,其他人则上前将土重新填好,再用铁锹拍实,拢成坟包。 堂叔支起几条白绫,遮在坟上,又在墓碑前摆上香炉、铜盆、五谷和几样水果,就让堂嫂上前烧纸哭祭。 别看堂嫂昨天追打儿子时显得粗鲁,现在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只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x https:/m.x/ 好不容易等她“闹”完,堂叔又让顾景歌过去上了三炷香,鞠了几个躬,葬礼才算结束。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是归心似箭,堂叔一声令下,七八个小伙子就收拾好工具,直奔山下而去。 顾景歌和殷九也跟着堂叔下了山。 雨依然在下,虽然比之前小了不少,但山路却已经被淋得泥泞不堪,比上山的时候还要艰难得多。 要是没有殷九在旁边,顾景歌几乎都不敢想象自己还能下来。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直到正午天放晴的时候,他们才回到老家的大院。 刚一进门,顾景歌就吃了一惊。 只见院子里乌泱乌泱全是人,坐满了十几张大圆桌,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吃丧饭的,之前帮忙下葬的那七八个小伙子也在其中。 堂叔让堂婶把他们安排到自己人那桌,就端着酒杯去陪客人了。 看着那满桌子的饭菜,别说不能吃,就算一点问题没有,她现在也根本吃不下。 于是跟堂婶要了两壶开水,连殷九也不管,就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 粗粗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肚子也有点饿了。 但楼下的饭菜无论如何也不能吃,奇怪的是,殷九竟然没有跟着上楼,而这时候她也不好再下去了,以免被堂婶抓去吃饭。 想来想去,只好从箱子里翻出两包零食,一边啃,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堂叔的怪异举动,这个村子的种种谜团,似乎都在告诉我事情绝不简单,而且第六感告诉顾景歌,这其中可能牵扯到她的父亲。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顾景歌现在都不能仓促离开这个村子,况且有殷九在,没什么好怕的,她应该留在这里,直到搞清楚事实的真相,不然一定会后悔。 就在这时,顾景歌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堂叔昨天说他会通知她父亲回来,难不成现在他已经说过了? 那可不行,这地方实在邪门的厉害,甚至可以说是危险,决不能让父亲再回来。 何况她现在和殷九在一起,被他看到了,那还不当时就炸开了锅?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顾景歌赶紧翻出手机,想打个电话。 可是刚刚解锁屏幕,就愣住了。 这破村子在大山里面,一点信号都没有,连短信都发不出去,更别说打电话了。 这可怎么办? 难道要到村子里去找公用电话吗? 这要是传到堂叔耳朵里,不知道又会怎么想。x www.x m.x 顾景歌越想越烦,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在床上。 就在这一瞥眼的工夫,却发现门口人影闪动。 章节目录 第28章 chapter 28 “谁啊?”顾景歌警惕地冲门外喊了一声。 外面没有人答应,等她又喊了一声,才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门框边上怯生生地探了出来,原来竟是那个陪着尸体过夜的孩子。 顾景歌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只见这孩子又干又瘦,脸脏兮兮的,但眼睛大大的,看上去也算得上清秀,只是有些胆怯,像受惊的小兽,随时都会逃掉。 想起他昨晚被捆在尸体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心里也一阵难过,于是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说:“来,过来。” 那孩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见她没有要追他的意思,又向旁边张望了两眼,这才慢慢的扶着墙走进屋里,但一只脚仍然踩在门槛上,好像随时准备往外跑。 “这个你想不想吃?”顾景歌拿起那包泡芙晃了晃。 那孩子咬着嘴唇,目光中现出渴望之色,但却摇了摇头。 顾景歌从袋子里摸出一颗泡芙,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冲他微笑道:“你看,很好吃的,来,尝尝看。” 那孩子舔着嘴唇,双眼直直的盯着她手里的包装袋,犹豫了好半天,才慢慢挪过来,但却仍然不敢伸手。 顾景歌笑了笑,从袋子里拿了两三颗塞了过去,然后又冲他做了个往嘴里送的手势。 那孩子又好奇地盯着手里的泡芙看了看,这才塞进嘴里,刚刚咬了两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x https:/m.x/ “好吃,真好吃!” 虽然有些哑,但稚嫩的童音仍然十分悦耳。 顾景歌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整袋都塞在他手里,柔声说:“好吃就把这些都拿去吃吧。” “妈说不能随便拿外人的东西。”那孩子却没有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笑了笑说:“我可不是外人啊。” 那孩子一听,还在咀嚼的小嘴就停了下来,有些愕然地望着她。 “你想想,应该叫我什么?”顾景歌继续引导着。 “姑……”那孩子迟疑地叫了一声。 顾景歌满意地又拍了拍他,笑着说:“对啦,我是姑姑,怎么会是外人?你拿好,慢慢吃吧。” “嗯,谢谢姑……” 那孩子这才接过包装袋,慌不迭地从里面抓起泡芙往嘴里塞,就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她怜惜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然后问:“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狗……狗蛋……”那孩子嘴里吃着东西,含含糊糊地答道。 顾景歌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又接着问:“这是平时叫的小名吧,家里没给你取大名吗?” 那孩子摇了摇头,茫然地说:“大名?大名是什么?我就叫狗蛋啊。” 顾景歌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话题,正打算问他几岁了,却发现那孩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盯着她左瞧又瞧。 “怎么了?姑姑脸上有东西吗?”顾景歌奇怪的问。(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姑,你真好看!” 那孩子挠了挠小脑袋,样子很滑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真诚。 顾景歌哑然失笑,轻轻拍了他一下,假装生气的说:“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好看?” 没想到那孩子却接着她的话说:“当然懂,我妈也好看,但是不如姑你好看。” 顾景歌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心酸。 这么好的孩子难道一辈子都要呆在这封闭而诡异的山村里,终老一生,最后像他父亲那样,变成一具面具全非的尸体,然后又让他的孩子重复着这样的悲剧吗? 又和他说了几句,就听楼下的院子里忽然吵闹起来。 顾景歌隐隐约约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竟好像是那个王梓韬,于是好奇的起身来到走廊上向下看,果然见他站在院子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正指着堂叔大吵大闹。 她敏锐地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于是把那包薯片也塞给狗蛋,让他去玩,自己则“蹭蹭蹭”的跑下楼,来到跟前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x 电脑端:https://www.x/ 王梓韬一见是顾景歌,情绪似乎更激动了,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来得正好,我就要找你呢,你凯子人呢?把菲菲藏哪去了?” 顾景歌听他口气不善,满嘴污言秽语,不禁也有些生气,反问道:“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我们这是在办丧事,你跑来大吵大闹,有没有素质?” “我特么管你们丧事喜事,少废话,快叫你凯子出来,不然老子跟你没完!”王梓韬恶狠狠地威胁道。 堂叔在旁边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小伙子,我们敬你远来是客,别不识抬举,想撒野,你也不看看地方。” “怎么着,老子怕你啊?”王梓韬说着就跨上一步,几个村民立刻上前将他拉开。 顾景歌一看□□味浓了起来,而王梓韬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真闹出点事来,说不定真是个麻烦,于是赶紧劝了堂叔两句,耐住性子又问:“你找殷九到底干什么?说他把菲菲藏起来又是怎么回事?” 王梓韬瞪着眼睛,大声说:“菲菲他们三个人明明来这跟你们去看什么狗屁葬礼,结果你们好好的回来了,他们人呢?” 顾景歌听了一愣,这才想起自从上山下雨开始,就没见过菲菲和她那两个同伴,之后下山也没有留意过,还以为他们早就自己走了呢。 她把事情跟王梓韬说了一遍,又让堂叔和同去的那几个小伙子一块儿证明,之后确实没有再见过他们。 可王梓韬却死活不信,一定要让殷九出来说个清楚。 顾景歌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要说殷九把那个菲菲藏起来,那简直是公鸡下蛋——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时候顾景歌也有点纳闷,殷九到哪里去了? 之前她上楼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他明明在楼下,这会儿怎么没了人影? 顾景歌拉着堂婶问了一句,她也摊手说不知道,本来已经安排他入席,转眼就没看见人了。 她叹了口气,心想着家伙八成又发现了什么异状,自己跑掉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除非等他自己出现。 章节目录 第29章 chapter 29 顾景歌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王梓韬解释,殷九现在不在这里。 这家伙显然以为她是故意在撒谎,情绪更加激动,污言秽语的破口大骂,还想扑上来打她,幸亏又被堂叔和几个村民拦住了。 “哎,哎,哎,别闹了,听我说一句。” 这时,李村长上前打着圆场,然后先对王梓韬说:“学生娃,火气不要这么大,人不见了,还可以找嘛,又急又吵的,有啥子用?” 他说着又转向堂叔,脸上别有深意地问:“顾老三,那几个学生娃是跟着你们走的,现在人丢了,你也该拿出个章程来吧?” 堂叔瞪了一眼王梓韬,怒气未消地说:“他们是自己要跟去的,谁也没有请他们来么,跟我们有啥子关系?” 王梓韬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 好不容易又各自劝住,李村长举着双手朗声说:“好了,好了,听我说句公道话。咱镜山讲的就是一个好客,顾老三,那几个学生娃的确是跟着你们走丢的,你得承认吧?” 堂叔斜了他一眼,没吭声。 只听李村长又说:“不过咧,顾老三说得也有道理,谁也没请,是他们自己要去的,所以也不能全怪人家。要我说,这人丢在咱们镜山,就是全村的事,大伙儿组织一下,分头上山去找,也好给人家王同学一个交代。” 在座的村民静了片刻,便纷纷说好。 如此一来,连王梓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瞪了顾景歌两眼之后,就跟着李村长和几个村民走了出去。 顾景歌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件事揭过去了,菲菲那个妹子虽然有些讨厌,但谁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事。 或许是下山的时候雨太大,菲菲和大家走散了,又在附近迷了路,那么多人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在回过神来时,顾景歌却发现席间不少村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还低头小声议论着,连堂叔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埋怨,爱答不理地走开了。 只有堂婶仍然热情地拉她去吃饭。 顾景歌赶紧说自己不舒服,就回到了楼上的房间,将门一关,躺在床上发呆。 莫名中,竟有种恐惧感慢慢笼罩在了心头。 她很清楚,这是因为殷九。 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突然走掉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感,一时一刻也不能分开。 但转念又想,殷九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她不能也不应该去阻止,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去相信他。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景歌又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惊醒。 坐起身来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面亮着几盏白灯,显得异常昏暗。 她起身跑到走廊向下一看,只见院子里的村名早已散去,王梓韬却又来了,正在那里和堂叔大吵大闹,看样子就跟随时要动手似的。 李村长则和几个年轻村民站在一旁劝解。 顾景歌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殷九仍然没有回来,那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更加强烈,可王梓韬毕竟是冲着她来的,说到底也算有点关系,于是赶紧跑下了楼。 王梓韬一见顾景歌过来,立刻又开始不淡定了。 李村长赶紧拦住他,安抚了两句,然后告诉顾景歌,他领着上百人沿今天早晨送葬的路线重走了一遍,又把那附近的几座山头都找遍了,直到刚才天黑才返回,却没有发现菲菲他们的人影。(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顾景歌听完不禁吃了一惊,那三个人好歹也是大学生,脑袋肯定没问题,应该知道迷路后不能乱跑,呆在原地等待救援,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人? 再说,一个男生带着两个女生,小半天的工夫就能跑出那么远?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还解释什么,别在那越描越黑了。”王梓韬踏上一步,指着顾景歌大声问道,“我再说一遍,快叫你凯子把菲菲交出来!少特么给老子装蒜。” 顾景歌气往上冲,回嘴道:“不干不净,骂谁呢?就你这德性,哪个女孩也不会眼瞎喜欢你!” 没想到,王梓韬听了这句话并没有暴怒,反而冷笑道:“呵呵,特么终于承认了吧!那货喜新厌旧,把你给甩了,然后带着菲菲闪了人,对不对?” “住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龌蹉?”她见他诋毁殷九,竟然不自觉地吼了起来。 王梓韬瞪着眼睛冷笑道:“老子就算龌蹉,也从来不玩阴的,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被人玩过扔了,还在这跪舔呢,臊不臊得慌?聪明的话,赶紧把那货的电话和地址给我,老子带你去出气。”x https://www.x “哎,哎,哎,学生娃,这话就过了哦。” 李村长轻轻推了王梓韬一下,然后看着我问道:“老三侄女,不是我们不相信你,那几个学生娃找不见人,大伙儿都安生不了。说句实话,这事跟你男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堂叔也跟着问:“景歌,你就说句话哎,事儿是不是那姓殷的干的?” 顾景歌听着他们一个个的逼问,心中不禁冷笑,但却一个字也不想说,最后只冷淡地摇了摇头。 王梓韬见状又开始破口大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李村长和堂叔显然也以为她言不由衷,但互望了一眼之后,就让几个年轻村民将王梓韬硬拉了出去,然后叫来堂婶陪她上楼休息。 安排好这一切,李村长正准备离开,门口突然闯进来两个村名,手中还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还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看上去竟像是具尸体。 两人神色慌张,进门放下担架后,就跑到李村长旁边耳语了几句。 还没等两人说完,李村长就脸色大变,急忙把堂叔拉了过去,低声怒道:“顾老三!你来看看这个。” 堂叔莫名其妙地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几眼,脸色也开始变了。 他猛地蹲下去,颤巍巍地伸手揭开盖在尸体上的那条白布,一具五官全无,像白板一样的恐怖怪脸就露了出来。 x www.x m.x 章节目录 第30章 chapter 30 顾景歌一见那张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连退了两步。 不只是她,所有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脸色发白,额角抽搐,甚至包括那两个抬尸体的村民在内。x https://www.x 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和那晚看到堂哥时几乎一模一样,但却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堂哥。 因为这个人的身材和之体跟堂哥完全不同,身上穿的也是一套很平常的衣服,并没有缠那种白色的布条,甚至皮肤上还透着血色,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的。 从衣着上看,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镜山当地的村民。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以这种方式死掉呢? 难道他的魂魄也像殷九所说的那样完全湮灭了吗? 更让顾景歌奇怪的是堂叔他们的反应。 按理说,他们早应该对这样的尸体见怪不怪,可是现在那一张张错愕万分的脸,却分明在告诉她,这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顾老三,你瞧见了没有?我早说过日头不好,不能埋人,你偏偏不信邪,现在怎么样?出大事了吧!”李村长没好气地抱怨道。 堂叔脸上有些挂不住,翻着眼皮说:“埋人归埋人,死人归死人,这是两回事。我们老大家的当初死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那是谁害的?再说,村里谁死不是这个样子?”x www.x m.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李村长怒道:“还不认帐?村里祖祖辈辈,什么时候出过前脚埋人,后脚就死人的事?这不是坏了风水,厉鬼报应,又是啥子?” 堂叔当然不肯承认,双方你来我往顶了几句牛,互不相让,最后李村长只好丢下两句狠话,就气愤愤地领着村民抬着尸体走了。 顾景歌吓得够呛,见堂叔和堂婶走后,自己也只好躲回了楼上。 当晚,她又是一夜没合眼。 堂哥和另外那个村民没有五官的脸,一直在脑海里晃荡,几乎让顾景歌精神崩溃。 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殷九的名字,才勉强支撑下去。 半夜里,楼下又开始闹腾起来,这次不是王梓韬的声音,但听起来更吵,不知道来了多少。 她忍不住爬起身来,躲在窗边向下望去,只见好几十名村民从门口涌了进来,居然男女老幼都有,同时还抬了五六张担架。 而担架上,全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不会吧…… 顾景歌捂着嘴巴暗叫了一声,说什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担架上所抬的尸体是什么样子。 堂叔刚劝了两句,声音就被淹没。 紧接着,就听有人大喊了一声:“人在楼上,把她揪下来!” “对!别让扫把星跑了!” 顾景歌浑身一颤,当然知道这些喊声意味着什么。 耳中听着“蹬蹬蹬”的脚踏声,似乎整栋楼都在颤动,也不知有多少人冲上来。 这时候,想从正门跑掉已经不可能了。 她急中生智,转身跑向另一边的窗口,却见下面早已经站了七八个人,显然早就预料到她会从这里跳窗逃走。 说时迟那时快,几块砖头就迎面砸了过来,其中一块几乎就从头皮上擦过去。 顾景歌条件反射地惊叫了一声,坐倒在地上。 而这时,门“砰”的一下被踹开,几个健壮的村妇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大喊着“抓到了”,就扭着她的胳膊和头发往外拖。 此时走廊里也挤满了人,纷纷用当地方言对她叫骂,还有人趁机在她身上下黑脚。 顾景歌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拧不过这么多人,身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金星直冒,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些村民毫不理会,继续又骂又打,直接将她从楼上拖到院子里。 数十名村民一下子围拢上来,骂声不绝于耳。 顾景歌看到堂叔和堂婶他们站在人群外面,只是向这边张望,却不敢上前帮忙,显然是怕犯了众怒。 什么叔侄,什么至亲,在这一刻全都变得苍白无力。 顾景歌倒在地上,几乎连直起腰来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只想着她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会好心把那几个学生带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招惹上这场是非? 只听有个村民大声说着:“顾老三,不用瞒了,我们都听说了。给老大家下葬的时候,是你这城里来的侄女乱叫了一声,让死人看见了自己的脚,才化成厉鬼作祟。” “没错!现在才大半天工夫,村里就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大伙儿都到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还有啥子可说的?看这女人的模样,人有长这么漂亮的吗?不信那面镜子照照,保证里头没人影!” “除了这个妖孽,厉鬼才能息怒,要是还留下这个祸根,村里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一时间群情耸动,几乎所有人都在那里喊打喊杀。 顾景歌吓得面无人色,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猛地推开抓住她的几个村妇,一边向门口飞奔,一边大声喊着:“救命!你们滚开!滚开……我不是妖孽,救命啊……” 那些村民刚开始没料到她竟会突然逃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等跑出几步,就又将她牢牢抓住,摁在地上。 “哎,等等,等等,大家有话好说,可别真弄出人命来!”堂叔这时才上前劝解。 “呸!顾老三,你看看,这地上躺的,那条不是人命?” “你侄女的命是人命,别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 “啥子人命,明明就是个狐狸精,我看他身边那个男人八成就是被她被吸干吃掉了,要不然,怎么找不见人?” “打死她!打死她!” 村民们又激动起来,不少人去院子里找来木棒和砖头就准备动手。 堂叔和堂婶根本劝不住,被几个年轻村民越推越远。 眼见两个人抡起手臂粗细的木棒作势要砸过来顾景歌心中万念俱灰,等待死亡的这一刻,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 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殷九。 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难道他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章节目录 第31章 chapter 31 “干啥子呢?都干啥子呢?都给老子住手!”李村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那些村民一见他来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立刻矮了几分。 两个抡木棒的人赶紧停手退到一边,但按着顾景歌的那些村妇却并没有放手,只是力道稍稍轻了些。 顾景歌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大叫:“救命啊!救命!” 李村长拨开人群,上前看了看她身后那几个村妇,然后把手往腰上一叉,沉声喝道:“谁家的婆娘?快领回去,丢人现眼。” 那几个村妇嘀咕了几句,也不用人上来拉,自己就退开了。 李村长上前拉起顾景歌,又对堂叔堂婶使了个眼色,堂婶这才上来,扶着她站了起来。 “各位乡亲,听我说一句。” 李村长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道:“今天我们镜山兆头不好,死了这么多人,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说着就盯着堂叔瞪了两眼,然后扫视着一众村民说:“但是,我们镜山人讲道理,懂国法,不能随随便便就把罪过推到人家城里女娃娃身上,更不能说人家是什么妖,那是封建迷信。” 他这几句话说完,村民们面面相觑,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果然,很快就有人说:“村长,我们可都知道了,就是这女娃娃害得顾老三大侄子变成厉鬼,你当时也瞧见了,怎么还替她说话?”(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啊,要真是好人,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堂哥?肯定是妖精变的,要坏我们全村的风水。” “村长,这已经死十个人了,再不想想办法,难道要等眼睁睁看着全村人死光吗?” 李村长双手下压,示意村民不要说话,然后又说:“乡亲们,我当时确实看见了,但是顾老三已经作法镇住了尸体。他这些年大大小小操办过多少丧事,有没有出过错,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人家城里女娃娃没见过这种事,害怕了叫两声算啥子,这个事,我看是另有原因。” “啥子原因?今晚就得说清楚。” “村长,你不是要护顾老三家的短吧?” …… “哪个说我护短?”李村长猛地一瞪眼,环顾着众人,脸色森寒。 那些村民和他的目光一触,都纷纷低下头去。 顾景歌一边揉着疼痛难忍的手臂,一边心中纳闷。 当时她喊了一声,吓得抬尸体的人失手时,李村长叫得比谁都厉害,说什么也不让堂叔起棺下葬,现在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顾景歌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也才想得出,他绝不是想要救我这么简单。 只听李村长又说:“我姓李的就算护短,也是护全村人的短。你们以为打死这女娃娃就万事大吉了吗?如果人家不是妖怪,你们弄出人命,就都犯了国法了,要杀头的,懂不懂?” 村民们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都不再言语了。 李村长见众人不再有异议,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然后继续“发号施令”,让村名抬着尸体各自散去,回家安顿。 等众人都出门后,他这才转过头来,对堂叔“嘿嘿”冷笑道:“顾老三,今天我可算帮了你一次吧?” 堂叔哼了一声,干笑着没有回答。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晚就直来直去,这女娃娃我带走了。” 李村长话音刚落,顾景歌就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什么?要带她走?去哪? 他究竟要干什么? 她抱紧双臂,向后退了两步,惊恐万状地嗫嚅道:“不……我不去!” 李村长很有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女娃娃,莫怕,不过是有几句话想问你,没别的意思。” “老李,景歌是我顾家的人,就算刚才你解围救了她的命,也不能……嗯,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人带走吧?”堂叔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但语气远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李村长眯着眼睛冷笑道:“顾老三,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把全村人再重新叫回来?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晓得的。” 堂叔脸上狠狠抽了抽,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了。 “把人带走!” 李村长把手一挥,身后两个小伙子就冲上前来,拉开堂婶,硬拖着顾景歌向外走。 “叔叔,婶子,救命啊……” 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用,但绝望中的顾景歌仍然拼命地喊着,希望亲人能伸出援手,哪怕是再多说一句话。 然而,她的希望只是一种奢望。 堂叔和堂婶甚至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任由她被拖出了大门。 顾景歌拼命挣扎着,但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两个健壮的年轻人,再加上刚刚受了伤,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很快就无奈的停止了反抗。 李村长他们带着她折向另一条石板路,没多久就来到一栋很小很破旧的院落前,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他们把她拖进院门,就看里面黑咕隆咚,连一盏灯都没有。 两个年轻人踹开一扇门,将她直接推了进去,紧接着又将房门关上了。x https://www.x 顾景歌爬起身来,只见屋子里破旧不堪,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要不是几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和缝隙中射进来,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你们这是非法禁锢,犯法的……”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拍着门,但除了呛人的灰尘外,什么回应也没有。x https:/m.x/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推开。 猝不及防之下,顾景歌被撞得向后摔倒在地,耳朵“嗡嗡”直响,差点昏了过去。 紧接着眼前一亮,李村长提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在昏黄的火光映衬下,竟显得有几分狰狞诡异。 “你要干什么?别……别过来……”她吓得手脚并用,缩到了墙角。 李村长反手将门关好,然后把煤油灯放在旁边那张破烂不堪的桌子上,狞笑道:“女娃娃,别怕,老汉我对你没兴趣,只不过想问问你爹罢了。” 章节目录 第32章 chapter 32 “什么?” 顾景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的望着对方。 李村长走近一步,伸出袖子在旁边的烂板凳上掸了掸,然后大模大样的坐在上面,笑道:“你没听错,我就是想问问你爹。” “什么意思?”她脑筋仍然转不过弯来。 李村长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胡子巴茬的嘴上,然后拎起煤油灯的玻璃罩,凑过去点着,缓缓吐了个烟圈说:“听说你爹几十年前从村里走出去,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话不假吧?” 顾景歌听他问得奇怪,但又似乎话里有话,实在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竟忘了害怕,反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爸爸还不到六十岁,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李村长嘬着烟卷说:“要是外乡人,好好的,六十岁当然死不了,可是你堂哥今年还不到三十,就因为出村呆了两天,就死在外头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什么?” 顾景歌忍不住又惊呼了出来,虽然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却隐隐感觉到一种恐怖感正向自己压迫而来。 “怎么?还没听懂?那我就直截了当说吧,我们镜山祖祖辈辈都呆在这大山里,只听说过有人迁进来,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出去超过三天还能活着的。” 李村长连抽了几口烟,那火红色的亮光连闪了几次,就已经缩到了烟屁股上。 他扔下烟头,用脚踩了踩,最后吐出一团烟雾,几乎将自己的脸完全笼罩起来。 “当然,除了你爹之外。” 顾景歌看着他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表情,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这村子四凶齐备,风水宝地变成了大凶的煞地。极阳必反,不管是长时间呆在村子里,体内会积聚煞气,身体也会慢慢与这煞地相容,无法离开…… 殷九当时的话不由得又在耳畔响起。 霎时间,这所有的一切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想问我爸爸为什么能出去三十年,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她哼了一声。 “女娃娃,不光是我一个人,你堂叔不也想知道吗?只不过他不想肥水流进外人田,只想让你把秘密告诉他一个人。那怎么行?全镜山好几百号人,难道只有你们顾家的命是命,其他人就只能祖祖辈辈困死在这山沟沟里面?” 李村长顿了顿,又继续说:“说吧,你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不然的话,你一辈子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了。” 顾景歌听到这里,心里的恐惧感反倒没之前那么大了。x www.x m.x 只要还没拿到所谓的秘密,他们就不会轻易动自己,如果表现得很害怕,反而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有了主意,于是定了定神,然后说:“这件事我也只是听爸爸提过两次,记得不怎么清楚,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管用。不如这样吧,你们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女娃娃,莫要耍滑头了,你是骗不了我的。”李村长看着她冷冷一笑。 顾景歌也笑了笑:“你怕什么?我现在命都在你们手里,到时候你们只要派人监视我不就行了?” “女娃娃,老汉我没时间跟你闲扯淡。” 李村长又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但却没有点,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白纸和一支旧钢笔扔在桌上。 “马上给你爹写封信,让他无论如何,三天内都要回镜山一趟,理由随你编,写完之后等我看了再寄出去。” 顾景歌见他完全不上钩,于是又说:“写信?写信多麻烦,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呵呵,莫想骗我,老汉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好好呆在这里给我写信,别想耍花样。” 李村长说着就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忽然又回过头来,阴笑着说:“女娃娃,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里,要不然,嘿嘿……老汉我是没那个心思,可村里没成家的老光棍、小光棍可多得很噢。” 她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又向墙角缩了缩。 李村长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得意的哈哈一笑,这才转身出门。 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铁链上锁声,顾景歌的心也沉到了最低谷。 不用问也知道,外面肯定有人看守,她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可是想让她把父亲也牵扯进来,做梦! 顾景歌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那张破桌子前,抓起钢笔猛地摔在地上,砸成两截,紧接着又把那两张纸撕成了碎片。 发泄之后,她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想自己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就这样被困死在这个可怕的荒村里,开什么玩笑? 顾景歌现在必须想办法自救,即使没有殷九在身边。 一想到殷九,心里顿时一阵憋闷。 这可恨的家伙,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到底跑哪儿去了?不是总说有他在身边不用怕吗? 顾景歌心里一阵阵的气苦,但转念又想,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或许殷九自己现在也正处于危险之中,她这样埋怨他,似乎有些过分。 对啊,即使暂时他不在身边,她也不能气馁,更不能放弃,即使不能自救,也必须坚持到他来找自己为止,至少也应该尽力去试一试。 想到这里,顾景歌“砰砰”乱跳的心脏便安定了许多,感觉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起身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发现屋里竟是黏土地,又一处墙根下土质有点疏松,墙砖也有些松,不禁大喜过望。 当下赶紧找了一条折断的桌脚,动手刨起土来,希望能像之前在一些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在墙根下刨出一个坑来,然后钻出去逃生。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种事情纯粹属于臆想。x https://www.x 那些看着疏松的泥土,根本不是她这点气力能刨开的,再加上害怕外面的人听到,也不敢过分发出声音,速度就更加慢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外面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便是大雨滂沱,雨水从屋顶的破洞处倒灌进来,像水帘洞似的。 而她则精疲力尽的坐倒在地上,望着那个碗口般的小坑发呆。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就听稚嫩的童音叫道:“姑!” 章节目录 第33章 chapter 33 顾景歌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张稚气未脱的笑脸从屋顶的破洞处探了进来。 “狗蛋!是你?” 她惊呼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怕被听到,但其实现在雨声已经将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全遮盖,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 “姑,你别叫,我来救你出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狗蛋说着,用小手拆掉几块瓦片,让破洞处便得更大,然后把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垂了下来。 她对他笑了笑,上前抓住绳子拉了拉,感觉后面很牢靠,也不知道他把另一头系在什么地方了。 但现在有了逃出去的机会,顾景歌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力气似乎也恢复了几分。 于是赶紧把那张桌子拉到破洞下方,再架上一张凳子,看看高度差不多了,就踩上去抓紧绳子向上爬。 顺着一根绳子向上爬,显然不是爬楼梯那么简单。 她手脚并用,掌心勒得生疼,幸亏我不算重,这屋子也并不太高,情急之下像引发了小宇宙一般,竟然真的伸手抓到了屋顶外面的瓦片。 如果在平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景歌又费了半天劲,在狗蛋的帮助下,终于从破洞中探出了半个身体。 瓢泼的雨水打在头脸和身上,冰凉刺骨,但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然真的逃出来了。x www.x m.x 就在这时,身下突然“哗啦”一声巨响。 原来是那几张破烂不堪的桌椅自己垮塌了。 顾景歌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就听到稀里哗啦的开锁声,似乎还有人在屋外大声说着什么。 “姑,快!”狗蛋死命拽着她的胳膊催促道。 顾景歌当然知道那些人闯进屋子的后果是什么,于是不顾一切地向洞外爬,衣服裙子全都扯破了,手和腿上也划了好几道口子。 但她全然顾不上疼痛,逃生的渴望也让她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痛楚。 好不容易,当她把脚从破洞中□□的那一瞬间,房间的门也猛地被撞开,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七嘴八舌的叫骂。 “那女的跑掉了!快追!” “在房顶上,快去后面堵住她。” …… “姑,快跳!” 狗蛋说着,就拉她跑到屋脊的侧面,然后纵身跳到两栋房子间狭窄的空隙中,随即又用一张湿淋淋的破毡布将两人盖了起来。 数不清的脚步声很快在近旁响起,显然李村长他们正在屋子四周搜寻她的踪迹。x 电脑端:https://www.x/ 顾景歌紧紧搂着狗蛋,缩在毡布下瑟瑟发抖,生怕他们会搜到这里来,将她又抓回去,更怕那些人会把怒火转嫁到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 幸运的是,他们可能以为这么狭窄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只是感觉用火把照了照,并没有进来查看。 “他娘的,真跑了?” “一个女娃娃,跑不远,我们分头去追,你们几个马上去村口堵着。” 嘈杂的人声又叫了一阵,便渐渐散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狗蛋这才挣脱她的怀抱,从毡布里伸出头去,小心翼翼地望了望。 顾景歌也钻出毡布,刚想起身,就见狗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上前抱住她盖上了毡布。 她还在诧异,却猛然间听到不远处有人说了句:“我说吧,人早就跑远了,还让我们在这蹲了半天。” “俗话说,就怕‘灯下黑’,村长不也是怕他们藏起来么?好了,快追上去吧。” 顾景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幸亏狗蛋机灵,要是刚才真的站起身来叫他,这时候早就被发现了。 “姑,跟我走。”耳听着脚步声远去,狗蛋这才真的掀开毡布,拉着她站起来。 挤出这条狭窄的缝隙,只见院门大开,显然那些人冲出去时根本来不及关闭。 狗蛋拉着顾景歌跑出院子,遛进旁边一条狭窄僻静的巷口,轻车熟路地在中间穿行。 又转了几个弯,眼前霍然开朗,竟然已经到了村外的荒草地上。 狗蛋向四处看了看,拉着她继续在大雨滂沱的泥地里跑着。 顾景歌那两只高跟鞋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能赤着双脚跟在他后面,脚掌被草根和锋利的碎石扎得生疼,但却不敢停下来看一眼。 狗蛋带她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前面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果然没两分钟,一条蜿蜒的小河就出现在了面前。 顾景歌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这应该就是当时进村的那条河。 河面上也有座石桥,但却比之前看到的更加破旧,在黑乎乎的一片,在滂沱的雨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姑,你从这走,就可以出村了。”狗蛋指着那座桥说。 她蹲下来,伸手撩了撩他额头早已湿透的鬓发,又帮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感激地说:“好孩子,谢谢你。你……跟姑姑一起走吧。” 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黯然摇了摇头说:“不,妈妈一个人在家里会被欺负,我想妈妈……” 她咬了咬嘴唇,心想着孩子昨天被打的那么狠,居然一点都没记恨,反而对母亲仍然是那么依恋,不由得更是感动。 但如果真的把他留下来,事后李村长和堂叔他们肯定能追查到真相,到时候这孩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再说,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永远留在这个恐怖的村子里呢? “好孩子,你先跟姑姑回城里去,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再回来,然后把妈妈一起接走好不好?” 狗蛋似乎也知道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憨憨的咧嘴一笑说:“姑,你快走吧。哦,对了,你一定饿了吧。”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塑料包装袋,正是之前她给他的那包薯片。 “孩子,这是姑给你的,自己留着吃吧。” “不,姑,你吃。” 狗蛋笨手笨脚地撕开包装袋,捏出两块薯片塞进她嘴里。 薯片的咸香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融在嘴里…… 顾景歌咀嚼着,回味着,眼眶中早已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猛然间,她伸手将他抱起,然后拼命地向那座桥跑去。 章节目录 第34章 chapter 34 “姑,你要干啥?松开我,我不走……” 狗蛋在肩头不停地挣扎着。 顾景歌狠起心肠,不去理他,也不管自己身上又累又疼,只是拼命地往桥上跑,一心只想着快点带这个可怜孩子逃离镜山村。x https://www.x 就在她即将踏上桥面的那一刻,斜刺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拦在了面前。 顾景歌吓了一跳,只见那人体态微胖,身上穿着丧服,腰间还系着一条被油烟熏旧的围裙。 “妈妈!” “堂嫂?” 她和狗蛋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站在他们眼前的果然就是堂嫂。 她此刻和他们一样,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不知在雨里站了多久,手里还拎着个手提包,样子有些眼熟。 再仔细看看,竟然就是顾景歌的包。 “堂嫂……” 顾景歌下意识地抱紧狗蛋,向后退了两步,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无论怎么想,都肯定是她要把儿子带回去,说不定还有她自己。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应该带人来才对,怎么会独自一个在这里等他们?而且还拿了她的包? 这时,狗蛋突然挣脱顾景歌的双手,扑进堂嫂怀里,大声叫着:“妈,你别生气,是我放姑走的,求求你别告诉三爷爷,也别告诉村长,好不好?” 他说着一边拽紧母亲,一边冲顾景歌喊着:“姑,你快跑!快跑啊!” 堂嫂一把将儿子拽到旁边,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就像昨天上楼时盯着她那样。 “堂嫂……你别为难孩子,要么你和孩子跟我一起走,要么就干脆叫人抓我回去好了。” 堂嫂听完并没有回答,仍然直直地盯着她,紧接着又向前走了两步。 顾景歌被对方看得浑身发毛,实在不明白她究竟要干什么。 听着狗蛋一边叫着“妈妈”,一边又催促顾景歌快走,稚嫩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顾景歌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堂嫂突然手上用力一推,把儿子推到她面前。 顾景歌赶紧扶住狗蛋,想起之前这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不禁怒从心起,正要质问她为什么对孩子这么狠心,抬头却看到堂嫂脸色凄然,目光也转向儿子身上。 “他姑,把这孩子带走吧。” 她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堂嫂竟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将手里的提包扔了过来,接着又说:“东西我帮你拿来了,他姑,求你看在这孩子没了爹的份上,好好照顾他,别让人欺负他。”x 电脑端:https://www.x/ “堂嫂,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怎么能没有妈妈,要走你也应该跟我们一起走。”我赶忙劝道。 堂嫂凄然摇了摇头:“没用的,如果能出去,我早就走了,现在难道要让狗蛋看着我这当妈的死在面前吗?他姑,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快带孩子走吧,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堂嫂……” “别说了。” 顾景歌还想再劝,刚开口就被她拦住。 “妈……我不走,我要跟着你,我不走!”(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狗蛋哭喊着想跑回母亲身边,她只好噙着泪死死地拉住他。 “闭嘴!从今以后,要听你姑的话,要不然,妈死了也不会认你!听见没有?” 堂嫂说到最后早已泪如雨下,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就朝村子的方向奔去。 雨势渐停。 顾景歌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想说。 给自己,也替狗蛋擦了擦眼泪后,她抱起他,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在心理和情感上都无法忍受的地方。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发现石桥的旁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影! 借着微弱的夜光,她看见那人衣衫破烂,满身泥泞,脑袋歪在脖子上,样子十分怪异。 顾景歌吓得退了一步,连怀里的狗蛋见状都停止了哭闹。 那怪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过来,动作很慢很僵硬,就像是一具木偶。 但没多久,他的动作就快了起来,两条木桩般僵直的腿踩着泥地大步而来,转眼间就到了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地方。 此时,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露出小半边,阴冷的光洒在了这片荒野间…… 顾景歌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脸上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五官! 她和狗蛋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无脸的尸体? 可是尸体怎么会动? 在这一瞬间,顾景歌只觉得身体里像有股寒气直冲到头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哆嗦。 想抱着狗蛋逃跑,但却腿脚发软,像粘在地上那样,根本不听使唤。 那活尸一步步走近,没有五官的脸越发清晰,缠满白布的双手抬起,向他们伸来,长长的青黑色指甲像剃刀一般。 顾景歌只觉得自己的头发根都在发抖,脑中一激灵,急忙松开双手,大喊了一声:“孩子,快跑!” “不,姑,我不走!” 狗蛋拉着她向后退,同时捡起地上的碎石块朝那具活尸砸去。 “砰,砰。” 石块击中尸体的声音就像砸在沙袋上,但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知道再不快跑就会完蛋,危急中,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也不管方向,转身拉着狗蛋拔腿就跑。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刺痛,似乎那活尸的手已经搭了上来。 顾景歌“啊”的一声惊叫,腿脚发软,连同狗蛋一起,跌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那活尸白板一样的脸就在离他们不到半米的地方,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砰!” 那活尸脑袋上忽然挨了一击重击,倒退了两步。 紧接着就看堂嫂大喊着“滚开”,冲上前去,用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劈头盖脸地抽打着那具活尸。 “妈!” 顾景歌和狗蛋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再回来。 堂嫂用力抽打了几十下之后,速度和力气便渐渐缓了下来,那活尸突然将树枝夺在手中,“啪”的一声折成两截。 就在堂嫂发愣的这一瞬间,那活尸猛扑过去,将她仰面摁倒在地上,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也压到了她的脸上! 章节目录 第35章 chapter 35 眼见那具活尸扑在堂嫂身上,像在啃食她的脸一样,顾景歌吓得当时就呆住了。 而堂嫂手脚也拼命的挣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狗蛋叫着“妈妈”,就要扑上去。 顾景歌当然不能让他上去送死,于是只好紧紧拉住这孩子,可是说到抱着他逃走却已经力不从心。 堂嫂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连挣扎也没有了,只剩下两只脚还在微微抽搐着。 转眼间,那活尸就抬起头来,慢慢转向他们。 当那张脸完全呈现在面前时,顾景歌差点没当场吓昏过去。 那张脸孔竟然和堂嫂完全一模一样! 再配上那具明显是男人的身体,和满身破烂的衣服、白布,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那活尸歪着脑袋,用堂嫂的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唇角颤巍巍地向上翘,慢慢在僵硬的脸上撇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就像木偶戴了张□□。 只见它抬起双手,用青黑的指甲划弄着自己的脸,又在眼睛、鼻子和耳朵上如获至宝地来回抚弄,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弄,似乎非常高兴。 “唧唧唧……” 那活尸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但却绝不属于活人的笑声,紧接着猛地跳起身来,撒开僵硬的双腿,风一般从他们身边掠过,向村子的方向疯跑而去。 顾景歌见那东西竟然不再攻击他们,不禁大出意料之外。 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狗蛋就挣脱她的双手,大喊着“妈妈,妈妈”,向那活尸追了过去。 顾景歌赶忙爬起身来,一边追赶,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回来,孩子,那不是你妈妈!快回来,危险……” 那孩子显然是受了很大刺激,大声哭喊着,脚下也越跑越快,摔倒了两次,又爬起来继续追赶。 可那活尸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她这时早已精疲力尽,双腿像灌铅似的沉,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勉强又追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坐倒在地上。 再抬起头来时,狗蛋幼小的身影也已经融进了夜幕中,根本不可能追上了。 顾景歌心中一阵气苦,不停地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抱好孩子,他还这么小,一个人追过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唉,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先是没了父亲,现在连妈妈也失去了,可她现在连这么一个小孩子也保护不了。 想起狗蛋独自一人来救自己,仅仅因为她曾经送给他两包零食。 他对母亲的依恋,还有堂嫂将孩子托付给自己,最后舍身扑向活尸的情景,她顿时心如刀绞。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狗蛋追回来,兑现对堂嫂的承诺,否则她还算是个人吗? 想到这里,顾景歌顾不得浑身酸软疼痛,爬起身来凭着一股毅力继续向前艰难地跑着。 夜色中的荒野寂静无声,远处的镜山村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中,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就像是一片虚无的海市蜃楼。 她知道即使是接近那里,也是异常危险的,但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想再看到那张稚气未脱的笑脸,听他再叫一声“姑”。 就这样一步一挪的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前面的镜山村不但没有接近,反而越拉越远…… 而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就快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发出一阵“沙沙”的怪响。 顾景歌下意识停住脚步,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几个黑影晃来晃去,跟着就从树后钻了出来。 就像之前的那具活尸一样,这些东西身上都是一片狼藉,脖子上也同样顶着没有五官的脸。 但这次却不是一个,而是一小群! 更可怕的是,树林中黑影攒动,不知道还藏着多少。 那些活尸显然已经发现了我,立刻成群结队地迈着僵硬的步子奔了过来。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景歌真的感觉不到害怕,只是发自心底的绝望。 那种感觉可以让一个理智的人瞬间崩溃,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当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近在咫尺时,她脑海中竟突然在想,自己的脸究竟会被那具肮脏的尸体夺去。 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软到在地上,慢慢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嘭——” 一片冰蓝色的火焰突然在她身边爆响,转眼间就蹿起几米高。 那些靠近的活尸被火焰吞噬,顷刻间就化成了几缕烟尘,在夜空中飘散殆尽。 而火焰并没有停止,继续向周围疾速蔓延。 活尸们被一个个烧成了灰烬,再没有一个向她靠近。 来了,他终于来了! 她回头望着身后那片荒野,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身影正映着西斜的月光,大步向我走来。 …… 当顾景歌恢复神智时,发现天已经亮了,而自己正躺在殷九的怀中。 他这次没有戴墨镜,冷峻的脸上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倦意。 “你……”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满腔的埋怨和委屈霎时间就烟消云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了,只是在他肩头轻轻打了一下,轻嗔道:“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 “嘘,小声点。”殷九微微侧头,向旁边示意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呆在镜山村的树林中。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堆起了一座坟头,坟前还蜷缩着一个稚弱的身影,身上盖着殷九的风衣。 从背影上一看,就知道是狗蛋。 “你把这孩子找回来了!”她惊喜交集。 殷九点了点头。 “那这坟……” 她这话才刚刚出口,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问得很傻,这坟除了堂嫂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谢谢你,帮这孩子的妈妈入土为安。” 殷九仍旧没有回答,过了半晌忽然低下头去,在她额角上轻轻印了一吻,然后说:“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景歌听殷九竟会主动道歉,诧异之余,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心里仅存的那点小小的怨怒,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不怪你,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殷九轻轻替她拢了拢散乱在额前的头发,微微摇头说:“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多太危险,而且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还是不要听的好。” 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索性更换话题又问:“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是怎么把这孩子追回来,又是怎么安葬堂嫂的吧?”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殷九的回答依然那么任性。 “哼,不想说算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又问,“堂嫂是不是也跟我堂哥一样?我看到她被那东西……” 殷九瞥了一眼旁边的坟头,语气平淡地说:“没有,她的主魂被强占,人是死了,但魂魄离体时间并不久,我把它们又拿回来,虽然不能令她复活,但尸体的容貌已经恢复了原样。” 听他这么说,顾景歌心里便稍稍有些安慰。 想起昨夜那一幕幕场景,总感觉堂嫂就好像还活着似的,可事实上,她已经离开了人世,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也没有机会再去疼爱自己的孩子。 不过,相对于这村子的其他人来说,堂嫂还是幸运的,至少她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人,长眠于地底,进入下一个轮回。 “走吧。” 殷九站起身来,将她也放在地上。 顾景歌脚一着地,便发现有些不对。 昨晚跑丢的鞋子竟然好好的穿在脚上,衣服裙子也干干净净,没有泥污,甚至没有一点被雨水淋过的不适感。x 电脑端:https://www.x/ 要不是手臂和小腿上缠着绷带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几乎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个梦。 “回去?回哪儿?” 鉴于殷九毫无常理可言的行事作风,顾景歌不得不多问一句。 殷九重新戴好墨镜说:“当然是送你回家,已经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太好了!你先别急,让孩子多睡一会儿,等他醒了,咱们再一起走。” 她高兴地欢叫了一声,想把他拉到旁边,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你想带他一起走?” 听着殷九冷淡的口气,她诧异问:“怎么,不行吗?” “劝你最好不要。” “为什么?”她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 “你别忘了,他也是这个村子的人,体内的煞气早就和这里相融,出去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殷九不紧不慢地说。 顾景歌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感情上却完全无法接受。x www.x m.x “怎么会……我爸爸离开这里几十年,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再说孩子这么小,又没了父母,怎么忍心把他丢在这里?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虽然年纪小,但煞气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这一点,他已经和村里的成年人没什么区别。至于你父亲,我暂时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可以离开那么久,还安然无恙,但这孩子不可能那么幸运。” 听了他的解释,顾景歌心渐渐沉了下去,但仍然不敢去相信。 “殷九,算我求你一次好不好?咱们就带这孩子一起走好不好?这孩子的母亲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况且我还答应过替他照顾儿子,难道要我食言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抓着殷九的手臂,顾景歌凝望着他的脸庞恳求着。 “你真的要管这件事,不计任何后果?”殷九也看着她问道。 听他语气缓和,就知道事情有转机,于是她赶紧点了点头:“我明白,求你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他实在太可怜了。” 殷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先别忙高兴,我先说清楚,办法也许有,也许没有。即使找到了,也未必就能成功,到时候他可能死得更快,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了他这几句话,顾景歌半晌怔怔不语。 即使有办法也未必能成功,而且可能死得更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姑,你帮我求求这个叔叔,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到村子外面去上学,以后像姑一样,当个城里人。” 稚嫩的童音在旁边响起。 “孩子,你醒了?”她吃惊地问。 狗蛋点了点头说:“姑,其实我早醒了,你和叔叔的话,我也听到了。姑,我没爸了,也没妈了,爷爷和三爷爷他们都好吓人,和他们在一起,我害怕……” 她赶紧上前将他搂在怀里,轻声说:“好孩子,别怕,姑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送回去了。”(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姑,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城里?” 狗蛋满脸都是喜色,但眼眶中含着泪水,稚嫩的声音也在发颤,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顾景歌轻轻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当然是真的,咱们很快就走,永远都不回来了。” 说着,她就转头望着殷九,斩钉截铁的说:“我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试试。” 殷九看她坚定的样子,似乎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好,那就看天意如何好了。” 狗蛋这才破涕为笑,不住口地说着:“谢谢姑,谢谢叔叔……” 殷九不再多说,拿起风衣穿在身上,伸手从她这里把孩子抱了过去,轻巧地托在右手臂弯中,那姿势轻而易举中又带着几分潇洒。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牵住她,就大步朝镜山村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去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顾景歌心里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连狗蛋也没有在他怀里哭闹。 她不由自主地快走了两步,挽住他的手臂,紧紧跟在旁边。 在这一瞬间,顾景歌心中莫名的被一种幸福感充斥着,竟然开始憧憬自己真的和这个男人组建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 章节目录 第36章 chapter 36 雨后的荒野显得格外清新、惬意,然而远处的山村却是一片死寂,连清晨的炊烟都看不到。 然而在这片宁静中,分明充斥着一股躁动的气息。 殷九带着顾景歌和狗蛋走得不急不缓,一步步向村子靠近。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村口。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似乎有人影在走动,但动作和样子却十分怪异滑稽,竟跟昨晚看到的活尸有些相似。 难道活尸们都已经进了村?那堂叔他们…… 尽管他们在她被抓走时袖手旁观,还想借故软禁她,逼问父亲的秘密,但毕竟是血缘至亲,内心深处顾景歌也不希望他们出事。 “千万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殷九低声说着,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顾景歌赶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殷九也冲她点了下头,抬步继续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几十步,他们已经站在了村口的石板路上。 只见村内一片寂静,连一声狗叫鸡鸣都没有。 离他们大约二十米远的街口,就是几个像活尸一般行走的人。 他们都穿着村民的衣服,脖子上顶的脸五官俱全,而且还在笑着,但却僵硬的可怕,真的像戴了副面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的明明是个男人身体,而脸却是女人,手上拿着鞋样和锥子,一下一下生硬地杵着。 还有一个背影明明是老头子,却正用草棒拨弄着墙角的蚁穴,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多看,只好低着头跟着殷九的脚步向前走。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由心里一惊,难道又有活尸来了? “姑,是三爷爷!”狗蛋忽然叫了一声。x www.x m.x 顾景歌探头朝巷子里一看,果然见七八个人从青石板路的对面奔了过来。 “他娘的,这里还有!” “就这几个,不怕,马上到村口了。” 她惊讶万分,那声音果然是堂叔和李村长的,而且还有王梓韬,而在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村民。x https:/m.x/ 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镰刀一类的东西,显然是用来当做武器的。 王梓韬和那几个小伙子抡着铁锹、锄头,将挡在面前的几个“村民”砸倒在地。 可那些人很快又爬起来,不光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脸上诡异僵硬的笑容也比之前更加“灿烂”。 “快跑,快跑!不要命了?”李村长和堂叔沉声招呼着。 王梓韬他们也吓得够呛,哪敢继续恋战,撒腿就跟着他们朝村口跑。 而这时,他们也发现了顾景歌和殷九,脸色立刻就开始不自然起来,似乎非常惊讶,又带着几分兴奋。 王梓韬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殷九,像突然打了兴奋剂似的,抛下堂叔他们,自己一溜烟冲过来,伸手就去揪殷九的领口。 但他的胳膊才刚伸到半截,就突然脸色大变,整个人像撞在墙上似的被弹了回去,仰面摔出好几米。 “你……你是人是鬼?”王梓韬捂着胸口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我们不知道那女人在哪里,别再纠缠了。”殷九的声音很轻,但却冰冷的让人发抖。 王梓韬喉头咕哝了两下,似乎想说话,却又不敢,跟之前那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全然不同。 而这时,堂叔和李村子他们也跑了过来,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殷九,眼神中闪着贪婪的光。 狗蛋被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缩在了殷九怀里,顾景歌也不由自主的朝他身后挪了挪。 “滚开。” 殷九简短的两个字充满了威慑力,堂叔和李村长他们都浑身一颤,后面的那几个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就向旁边靠了靠,好像在主动让路一样。 殷九根本不去理会,抱着狗蛋拉紧顾景歌的手就抬脚向前走。 从旁边走过时,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向旁边躲避,好像生怕会触怒他。 在这一刻,顾景歌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在身边的话,她和狗蛋该怎么办,这里的事情又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等等,别走!” 王梓韬突然大喊着从后面跑上来,气喘吁吁地伸手拦在他们面前。 “你别再问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菲菲去了哪里,可能她已经……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她忍不住劝道。 王梓韬胸口起伏,根本不理会顾景歌,双眼死死盯着殷九,咬牙切齿地说:“放屁!别特么当我是傻子,菲菲自从见了你们之后,就一直粘着这家伙,他不知道,谁知道?” 顾景歌忍住怒气,继续解释道:“我再说一遍,菲菲和你那两个同学是跟着我们去参加葬礼了,但中途就再没见过他们三个的人影,你信就信,不信也随便你,自己找去吧!” 她正想挽着殷九继续向前走,王梓韬又将他们拦住,大声喊着:“不准走,不找到菲菲,谁都不准走!老子跟你们耗上了!” “哎,哎,哎,学生娃,嘴里干净点!你那点破事待会儿再说,这女娃娃可是我们村的人,轮的着你呼来喝去?” “对哎,景歌别怕,叔找了你一夜,现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小鬼头,反了你了!” 这时李村子和堂叔也壮着胆子凑了上来,推开王梓韬,围到顾景歌旁边。 “两个老鬼,老子怕你们啊!”王梓韬毫不示弱地回骂道。 李村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年轻人立刻会意,上前把王梓韬拉开,摁在地上,任他骂骂咧咧不再去管了。 “嘿嘿,景歌,你和小殷这是要回城里吧?”堂叔瞥着殷九怀里的狗蛋,笑嘻嘻地说。 顾景歌立刻警惕地问道:“叔叔,你想干什么?” “没啥子,女娃娃,看来你果然知道那秘密。”李村长也冷笑着插口道。 其实刚才一见堂叔和李村长,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而且一想到能知道逃出村子的秘密,居然连殷九也不怎么害怕。 顾景歌吁了口气,对堂叔说:“叔叔,老爸的秘密,我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让我来参加堂哥的葬礼,目的就是想扣下我,逼我爸就范,所以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现在要走了。” 堂叔被揭穿老底,干瘦黝黑的脸上顿时一红,赶忙拦住她尴尬地笑道:“景歌,你别生气,之前那么多乡亲喊打喊杀的,叔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跟老李说情,你早就……” “哦,那就多谢叔叔了。”她冷笑了一声,挽着殷九就走。 “哎,哎,别忙啊!” 堂叔脸色一变:“景歌,你爹,你大伯,还有我,可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大家都是顾家的子孙。你爹一个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总也得念着一点我们这些穷亲戚吧?” 顾景歌冷冷地看着他说:“那好,既然是亲戚,就不要再拦着我,等回家之后,我一定会问清楚这件事情,然后把秘密告诉你们。” “做梦!你走了还会回来吗?见了你爹,不损死我们这些亲戚才怪,哪还会管我们的死活?”堂叔粗声粗气地吼道。 “顾老三,莫再嚼舌头了,现在全村人差不多都叫鬼害了,你还说啥子呦。” 李村长拉了堂叔一把,满是皱纹的脸凑上来,压着嗓子说:“女娃娃,除非你把秘密说出来,要么就让你男人把我们都打死,不然你别想从这里走出去。反正我们这些人都家破人亡,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你们……” 见他们竟然耍起了无赖,顾景歌心里不禁开始着急。 以殷九的能力,她当然不会怀疑他能安然无恙的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但如果堂叔和李村长真的带人上来拼命的话,殷九说不定也会真的会下狠手…… 顾景歌不敢再想下去,更怕这个男人会因为自己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你们真的想知道?”殷九忽然开了口。 堂叔和李村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目光立刻转向了他。 “哎,还是小殷明白事理。” “殷老弟,你不要误会,我们也瞧出你厉害,说实话,大家就是想离开这个鬼村子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就当发发善心,我们皆大欢喜,怎么样?”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捧着殷九软硬皆施。 “那就走吧。” 殷九丢下这句话,就拉着顾景歌的手,径直向前走。 堂叔和李村长互望了一眼,赶紧跟了上来。 那几个小伙子也不再去理会王梓韬,急急忙忙的也追上他们的脚步。 虽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但巷子里仍然阴冷冷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村子里到处都是“活尸”,有的青石板路上走着,有的坐在院子里,有的甚至站在窗口。 他们脸上都挂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僵硬笑容,衣衫褴褛,缠满了白布,有的甚至四肢不全,但却各自忙着不同的事,就好像已经变成了镜山的村民。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村里到处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没有五官的尸体。 他们都是被夺去性命和脸孔的镜山村民。 尽管有殷九在身边,顾景歌的心仍然忍不住“砰砰”直跳,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胃里还一阵阵的翻腾。 而堂叔和李村长他们似乎比顾景歌更加害怕,一个个东张西望,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好像生怕那些东西会突然扑上来,要了他们的命。 但“活尸们”显然已经沉醉于拥有脸的满足中,只顾在那里忙着自己的,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殷九带着他们沿石板路在村里兜来转去,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转了个遍。 有时明明是条死胡同,他竟然还要走到底再折回头来。 她当然知道他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一句话的也没说,只是跟着他走。 可堂叔和李村长他们就不行了,走了几次回头路后,就开始不耐烦起来。 “殷老弟,你只管在这里兜啥子圈哟?别是故意在骗我们吧?” “你特么到底搞什么名堂?拿老子开涮是不是?”王梓韬突然上前叫道。 没想到他竟然也跟了过来,虽然知道他还没有死心,不找到菲菲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但现在看来,他不光专情,脾气也不是一般的犟。 顾景歌叹气摇了摇头。 “你们如果不想跟着走,就留在这里好了。”x https://www.x 她正想替殷九辩解两句,他却已经开了口,然后就拉着她继续走。 堂叔和李村长他们抽了抽脸,虽然将信将疑,但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跟了上来。 当然,也包括王梓韬。 又七拐八绕的转了好半天,殷九带着他们走出了村子,向后山继续前进。 这条路并不陌生,当时为堂哥下葬时,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殷九这是要带他们再去那山上走一趟? 难道这村子的秘密就藏在那里?而菲菲他们几个人的失踪也和那里有关? 顾景歌满腹疑窦,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殷九,见他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没有开口去问,只要他在旁边,这种事情,自己知道与否,并没什么要紧。 况且这时狗蛋已经伏在他肩头睡着了,她也不忍心出声打扰他。 身后那些人这会儿安静了很多,连王梓韬也没再吵闹,似乎殷九走的这条路,让他们增添了几分信任感。 只有堂叔和李村长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嘀咕着什么,顾景歌也懒得去管。 就这样一直来到山脚下,正在众人准备上山的时候,殷九却突然绕向另一边,转进一片众山环抱的山坳。 这里林木茂密,遮天蔽日,才走了几十步,就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如果把一个人放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迷路。 难道菲菲他们就是这样走丢的? 她正这样想着,就听李村长忽然在背后大喊了一声:“等等!那前面走不得!” 章节目录 第37章 chapter 37 除了殷九之外,众人都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李叔,你叫啥子嘛?吓人一跳。”一个年轻村民吞了口唾沫问道。 李村长把他瞪了回去,然后上前挡住殷九说:“殷老弟,你到底啥子意思?莫再往前走了,那林子里头可去不得……”x https://www.x “哎,你管他啥子意思,跟着过去不就知道了,你还怕里头有没脸的鬼不成?”堂叔上前把他拉到了一边。 李村长皱着眉头说:“顾老三,那林子凶得很,祖祖辈辈都是咋说的?你可不是不知道,这万一要是……” 堂叔撇嘴冷冷一笑:“啥子万一不万一,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到了这步田地还怕个鸟蛋?就算不进这林子,我们照样是死路一条,你要是不敢跟过去就直说,老老实实回村里去陪那些死鬼吧!” 他说着便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对殷九说:“小殷啊,别听那老鬼瞎扯淡,嘿嘿……从景歌那论起来,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亲戚,别管出啥子事,我顾老三都跟定你,绝对没二话。” 殷九面无表情的轻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王梓韬想也没想,就直接跟了上去。 “走,走,想活命的都跟上!” 堂叔挥手招呼了一声,那几个年轻村民有些顾虑的瞄了李村长两眼,其中两个就跟了上来,剩下的见状,自然不肯被落下,也赶紧跟上队伍。 顾景歌走出一段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李村长还是来了,但却和他们隔了好长一段距离,也不知是真的对这片树林有什么顾忌,还是在生气。 不过,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李村长虽然可以说得上阴险,也很令人讨厌,但却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傻子。 刚才他说这片林子进不得,还说镜山村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讲的,那就说明,这并不是他胡说八道。 那么这片树林究竟有什么不对劲,才会有这样的禁忌? 顾景歌忍不住又看了看殷九,忽然开始怀疑,他现在究竟是要带他们出去,还是故意要对付跟在后面的那些人。 不过,这念头只在她的脑中闪了一下,就立刻被否定。 因为以殷九的冷酷高傲,他绝对不会和堂叔那些人一般见识的。 他们在这片荒无人迹的林子里走了足有一个钟头,才穿过山坳。 这时候,顾景歌早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又翻过两座连在一起的山包,殷九终于停住了脚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处陡峭的悬崖。 一直有些恐高的顾景歌当时腿就软了,拼命拉紧殷九的胳膊,才没有坐倒。 堂叔和那几个村民也望着不知有多深的崖底发愣。 “这是哪?” “是啊,怎么没路了?” “还是李叔说得对,来这里就是个死!” …… 几个年轻村民哭丧着脸埋怨着。 堂叔抽着脸问:“小殷,你这是啥子意思?我顾老三这一路上可没得罪你噢。” “姑,那里有人。” 狗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指了指旁边。 顾景歌赶紧把他从殷九怀里抱过来,安慰道:“好孩子,别怕,这里就我们几个人。” “不是,姑,那里真的有人。”狗蛋又指了指旁边,很肯定的说。 她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块集装箱大小的岩石,大部分都被旁边的植被遮盖,但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却十分平整,表面光滑晶莹,像被人工打磨过一样。 那上面果然隐隐约约印出一个影子,远远看去,还真有些像站在那里的人。 她松了一口气,摸了摸狗蛋的脑袋说:“别怕,那是倒影,不是……” “不,那里的确有人。” 话音未落,殷九就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堂叔和那几个村民也都吓了一跳。 他们盯着那片露出的岩石看了好半天,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绝不是一个真人。 那么殷九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知道石镜在这里?”一直落在后面的李村长走过来沉着嗓子问道。 “石镜?石镜是啥子?”堂叔转了转眼珠问,其他几个年轻人也纷纷向李村长投去疑惑的目光。 顾景歌不禁有些惊讶,作为在镜山村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竟然都对此一无所知,只有李村长一个人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她脑中一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 镜山村,石镜…… 对了!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联系! 而殷九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也就是说,镜山村的秘密应该也和这石镜有着重大的关联。 只听殷九轻哼了一声说:“既然你知道,那就告诉他们。” 李村长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像躲避瘟神一样走到一边,离那块岩石远远的。 堂叔上前拉住他问:“老李,你快讲哎,这石镜究竟是啥子?你这村长要是敢藏私,我们可都跟你没完!” 其他几个年轻村民也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 李村长却一反常态,并没有说话,掏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着后,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抽着。 “老李,你不说是不是?那好,老子自己去看。”堂叔不耐烦的丢下一句,就大步朝那块岩石走去。 “站着!”李村长吼了一声。 堂叔转身瞪着他问:“干啥子?” 只见李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两个鼻孔像烟囱似的喷出两团烟雾,然后将半截烟头在鞋底上蹭灭,然后问:“顾老三,你晓不晓得祖祖辈辈的老人为什么都说不准到这林子里头来?” “……听你口气,跟这个啥子石镜有关系?”堂叔若有所悟地说。 “对头,我们镜山之所以叫镜山,就是因为这块石头。凡是挨着它,被映出人影的,魂就会被石头吸走。这事是挺我爹说的,当时还有我兄弟,可他不信邪,第二天偷偷跑出去看,从那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几个年轻村民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当时就变了,纷纷向后躲避,好像生怕被那块“石镜”映出影子来。 堂叔也吓了一跳,快步退回到人群中。 “老李,你他娘的不是在诓人吧?” “顾老三,你有胆子,过去照照看啊。” 看着李村长不屑的样子,堂叔的脸上狠狠抽了抽,猛地转过头来,大骂道:“姓殷的,你不得好死哟!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来,想把这么多人都害死,没门!” 顾景歌听他出言辱骂殷九,不由得一阵火起,冲口叫道:“叔,你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他,你们还困在村子里呢。再说,是你们要跟着来的,谁也没有请你们来嘛。”x https:/m.x/ “你……你……” 堂叔狠狠瞪着她,咬牙切齿,但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殷九却没理会他,重新抱起狗蛋,拉着顾景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李村长旁边。x 电脑端:https://www.x/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吧。” 李村长诧异的抬起头来:“啥子?” “这块石头最早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会吸人的魂,之所以会有那种传说,是因为一次变故,对不对?”殷九俯视着他说。 “你……你咋会晓得?” 李村长显得异常吃惊,声音都开始发颤。 “别问我怎么知道,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些人也应该很想听。” 殷九说这话的时候,又向那块岩石靠近了两步,但却把我和狗蛋挡在身后。 堂叔和那几个年轻村民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村长身上,并没有留心他的动作,显然很想知道那块“石镜”的秘密。 李村长又掏出一根烟,狠命地嘬了几口,定了定神,这才终于开始讲述。 原来传说很久以前,镜山村的人就已经发现了这块样子奇异的岩石,那时这石头比现在更加光洁如鉴,真的像镜子一样可以照出清晰的人影。 而且据说这块“石镜”具有仙力,不但可以赐福延寿,还能照出人的前后三世,因此每天来这里照“镜”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包括许多达官贵人。 镜山村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大约三百年之前,镜山村忽然发生了一次大瘟疫,村里几乎每天都要死人,剩下能动的都逃离了。 正在人们以为末日来临的时候,有个游方修道的女散人恰好从此路过。 她亲手配制良药,穷尽三天三夜的工夫,终于止住了疫情,救活了全村的百姓。 村民自然是对她感恩戴德。 然而那女散人却掐指算出,镜山村的疫情并不是一次偶然,而是命中注定的大劫,而劫数的由头,就是后山那面“石镜”。 因为这东西呗村民和世人无节制的使用,泄露了太多天机,积累到这一世,便报应在了子子孙孙身上。 所以,就算躲过了这一劫,镜山村此后也再无宁日。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抱着自家的柴草跑到后山,堆在“石镜”前焚烧。 没多久,那“石镜”就被烧得炸裂开无数道口子,光滑的石面也照不出清晰的人影。 没想到那女散人见了仍然摇头,说这样也不行,“石镜”的天机已然泄露,毁坏它只会罪上加罪,更加为上天所不容。 村民们都吓坏了,忙问该怎么办。 那女散人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她勉强试着用全身功力做法,希望能将“石镜”封住,或许可以免除这场大劫。 只是从此之后,任何人都不能再接近这块“石镜”,否则就有性命之忧。 村民们听完赶紧都下山回家,只留那女散人一个在“石镜”前做法。 然而,过了整整三天,却不见她回来。 村民们合计着,派了几个胆大的到后山去找她,可是连那几个人此后也没见回来。 大家都说,这肯定是女散人的话应验了,至于她是不是已经将“石镜”封印,却谁也不知道。 但此后镜山村风调雨顺,再也没有什么天灾,可是全村的人都被困在了这大山之中,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除了顾景歌的父亲之外…… 章节目录 第38章 chapter 38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都把头扭过去,望着那块岩石,显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景歌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堂叔、李村长,以及所有的镜山村民其实都很可怜。 不管这是毫无根据的传说,还是真实的存在,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做出那种荒唐而又毫无理智的事情,也完全是无奈之举。 “原来如此。”殷九忽然冷哼了一声。 她下意识的抬头轻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嘘。” 殷九示意她不要说话,只管抱好狗蛋,然后提高声音对不远处的那些人说:“你们都被骗了,这石头根本就不是被封印。” “啥子?” 堂叔和李村长他们几乎同时叫了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殷九,但他们的惊讶只维持了几秒,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你说我们被骗,是说祖辈传下来的话都是假的?” “你管它真还是假,我们现在要出去哎!” “出去个屁!你没听姓殷的说吗,石头根本没被封印,那我们出不去八成就是天谴!有啥子办法?” …… “都给老子闭嘴!”李村长忽然大喝了一声。 众人这才停止了吵闹。 只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步一晃的走到殷九面前,神色颓然的说:“殷老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活了几十岁,现在家里人也死光了,出不出去没啥子分别,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把这几个后生带出去,也算为镜山留点种子。” 殷九并没有说话,转身走上一步,来到“石镜”跟前,紧接着伸手拨开遮挡在外面的层层灌木,露出大片的石面。 只见那块“石镜”上依然可以看出曾经遭遇火焚的痕迹,一道道裂纹清晰可见,显然在告诉在场的人,李村长所述的传说确有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仔细再一看,那石面上竟隐隐约约有几片模糊的影子,而且正在不停地动着! 狗蛋惊叫了一声,扑在顾景歌怀里叫着:“姑,石头里有人!石头里有人!” 她赶紧搂着他柔声安慰,同时回头再去细看,那石头上正在不停晃动的影子,果然像是手脚俱全的人。 这下不光是她,连堂叔他们也都惊呆了。 那“石镜”上的人影绝不是映在上面的他们,因为无论数量还是大小,都完全对不上。 而且看上去,那些人影就好像是在“石镜”的深处…… 殷九将手掌按在“石镜”上,掌缘和指缝间泛起冰蓝色的火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周围扩散。 她不由得想起在星湖湾会馆窥看林慧他们的情景,但这次冰蓝色的火焰并没有扩散到正面墙壁,而是聚拢在一起,结成了一人多高的拱门形状。 “想逃出去的,现在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殷九淡淡地说了一句,忽然左手伸出,竟然毫不费力地直接探进了冰蓝色的“拱门”之内,就好像那里面真的有一条路。 堂叔和那些年轻村民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敢上前,显然这块“石镜”可怕的传说,和眼前诡异的情形让他们十分害怕。 “还等啥子?快跟他走!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李村长拍着大腿催促着。 这时,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梓韬忽然上前推开他,直接走到“拱门”旁边,盯着殷九说:“老子不管你们说什么狗屁石镜,我只问你一句话,菲菲是不是在里面?” 殷九似乎充耳不闻,拉着顾景歌的手,就跨进了那道“拱门”。 当身体与冰蓝色火焰相触的那一瞬间,顾景歌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狗蛋。 殷九拉着她并没有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两边都是几层高的老旧院落。 咦?这不是镜山的村尾吗? 怎么穿过那“石镜”上的“拱门”就跑到这里来了? 顾景歌还在纳闷,却猛然间发现这村子好像有些不对劲,那些房子和墙壁不仅质感上看起来很奇怪,而且还在微微晃动着。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当即就叫出声来。 “姑,是纸糊的房子!” “别怕,别怕。”顾景歌安慰着狗蛋,心脏却“砰砰”跳着。 这眼前的村落和镜山村的格局完全一模一样,但大到房屋街道,小到花草碎石,所有的东西都是纸做的。 这完全是一个纸扎的世界。 而在前面不远的石板路上,还有一群手脚俱全的纸人机械地走动着。 那神态样子,竟然和他们刚才在“石镜”上看到的模糊影像差不多。 “这是什么地方啊?” 惊恐之下,她忍不住抬头去问殷九。 “把孩子交给我,你跟紧,千万别想其它的事情。”殷九答非所问,紧接着便从她怀里把狗蛋抱了过去。 顾景歌见他神情严肃,就知道这里面一定充满了重重危险,赶忙抓紧他的手臂。 正准备朝前走,背后就传来一声闷哼。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梓韬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脚下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而在他们身后,也就是他跑来的地方,早已不见了“石镜”和“拱门”的踪影,也没有悬崖和树木,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浓浓白雾,两三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王梓韬爬起身来,就瞪着眼睛怒道:“这什么鬼地方?你特么玩我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背后就传来一片人声,紧接着堂叔和那几个年轻村民就呼哧带喘地跑了跟前。 李村长也被其中两个年轻村民架了进来。 这些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座纸糊的镜山村,一个个都脸色铁青,随即就开始和王梓韬一起质问殷九。 而殷九充耳不闻,完全当他们是空气一样,拉着顾景歌的手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背后那些人显然意识到不可能从殷九口中得到答案,更不敢真来惹他,于是也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吵闹,闭上嘴巴跟在了后面。 一路沿纸糊的石板路向前走,很快就进了村子。 殷九这次没有绕路,而是径直朝村头走去。 一路上所见的纸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简直像大型聚会似的,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从“人”缝里硬挤过去。x https://www.x 而且不止是街巷,院子里、窗口、牲口栏,甚至房顶上都站满了纸人。 狗蛋伏在殷九怀里,睁着大眼睛,瘪着小嘴,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吓得哭出来。 但这孩子相当乖巧,知道现在是危险的时候,所以一直强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见他如此懂事,顾景歌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心痛,于是不停地用微笑来安慰他。 与此同时,她也惊奇的发现,有的纸人穿着古代的服饰,有的则和一般的镜山村民差不多,还有的则衣着时尚,甚至是一身名牌行头。 当然,这些全都是纸糊的,但却惟妙惟肖,几乎和真的一样。 而那些纸人似乎也对我们视而不见,只顾在那里来来回回的晃荡,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时,背后忽然有个年轻村民低声说:“哎,哎,这纸糊的地会不会塌呀?” 旁边一个人应道:“谁晓得,当心点……啊!”x www.x m.x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顾景歌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的地面上竟然破了一个大洞,柔软的纸面还在微微摇晃着。 “他们……他们两个掉下去了!” 旁边的几个年轻村民惊恐万状的叫了起来,慌忙向旁边躲避,浑身瑟瑟发抖,有的人脸色发青,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破开的洞里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但那两个年轻村民显然已经不可能生还了。 顾景歌这时才想起之前殷九让她只管跟紧,千万别乱想,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幸亏这会儿脑袋懵懵的,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事情,要不然肯定也会和他们一样。 就在她后怕的时候,破洞边凌乱的碎纸忽然像中间聚拢,渐渐聚合在一起,转眼间就将那个破洞完全补好,恢复成石板路的样子,表面上竟看不出任何痕迹。 “你们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不然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殷九刚刚说完,一个年轻村民忽然抱着脑袋,浑身颤抖着大喊道:“不,我不走了!到前面一定会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说着就拔腿朝来时的路疯跑而去,后面一大堆纸人顷刻间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旁边有两个人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影响,也大声哭喊着向回跑。 就在这时,对面的街口猛然间吹来一阵劲风。 那三个人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这股风吹得像陀螺般疾速旋转起来。 剩下那几个正想随大溜一起逃跑的年轻村民见此情景,都吓得脸色煞白,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急急忙忙的收了回来。 顾景歌也惊得目瞪口呆,风能把人吹成这样,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些近在咫尺的纸人却丝毫没受影响,从地上爬起来后,就继续在路上晃荡,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之间,当大风止歇的时候,那三个人也终于停止了旋转,但全身上下完全变了样子……x 电脑端:https://www.x/ 竟然已经成了纸人! 除了殷九之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三个半分钟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成了一具具僵硬骇人的纸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可怕的地方究竟还藏着什么未知的恐怖秘密? 章节目录 第39章 chapter 39 “别再想着回头,那也是死路。” 殷九又冷冷的提醒了一句,拉着顾景歌转身继续走。 一路上纸人越来越多,挤在它们中间,脸颊时不时被冰凉柔软的纸面蹭着,每一下都令人心跳加速,顾景歌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不知过了多久,殷九终于带着他们挤到了村口。 前面一片开阔,没有了纸人,但却和来时的地方一样,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着,看不清远处究竟有什么。 这时候,堂叔、李村长和王梓韬都还在,可那些年轻村民却只剩下了两个人,可能是刚才在纸人的重重包围下,看不到前面的人而跟丢了。 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可能白白送死,再回头去找他们,只能指望那两个人自己走出来。 他们在原地站了好半天,身后除了涌动的纸人大军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从那里走出来…… 李村长他们神色黯然,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跟着殷九向那团浓雾中走去。 踏着脚下那片依然是纸糊的草地,听着那“沙沙”的响动,心也一阵阵地发紧。 按理说,从这儿向前就应该是那条小河,河对岸就是出村的路。 可如今眼前只有这团浓得令人窒息的雾气,几米之外就完全看不到了。 顾景歌看不到那条小河,也听不到水流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前面并不是出路,而是下一个未知的恐怖场景。 这时,殷九抓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就好像知道了她的害怕,又好像怕她会在这片浓雾中走失。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景歌模模糊糊看到前面有一片青黑色的影子。 “到了,就是这里。”殷九轻声说了句。x 电脑端:https://www.x/(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愕然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说的“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跟着他又走近了两步,这才看清,那竟是一片长方形的台子。 台子上还有几个突起的硕大圆墩,看样子倒像是水井的井口。 粗粗数了一下,那些圆墩竟有七个之多,在台子上错落排列着,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在每个圆墩上,还放着一盏古旧的铜灯。 然而最令人吃惊的是,无论是台子,还是那些圆墩都不再是纸糊的,而是真真正正的砖石结构。 顾景歌跟着殷九又走近了两步,终于看清那些圆墩果然就是水井的井口,七盏铜灯就是放在井口的石沿上的,但只有从左手边数起的第三盏是点燃的。 “七星灯!” 就在她也觉得这些铜灯有些眼熟的时候,却听堂叔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中竟充满了惊喜,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紧接着就看他几步跑到一口井旁,蹲着身子就想拿把其中一盏铜灯拿起来。 然而他的指尖才刚刚触到铜灯的底座,井口里却猛然间伸出一只毛茸茸的青黑色爪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跟着就猛地向回缩。 堂叔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在身后众人的惊呼中,就向井里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双手一撑,脑袋“砰”的磕在井沿上,没有直接被拉入井中,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却依然在死命地向下拖,几乎将他的脖子都拉得变形了。 旁边的人都张着嘴巴,惊恐万状的看着这一幕,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滚!” 殷九忽然大喝了一声。 顾景歌再回头看时,那只毛茸茸的爪子竟然松开了堂叔,慢慢缩回到了井中。 “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碰,好自为之吧。” 殷九冷冷地说了一句,上前把掉在地上的铜灯捡起来,重新放在井沿上。 堂叔脸色发青,瘫在一旁,双手捂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额头刚才撞在井沿上鼓起的大包清晰可见。 殷九不再理他,拉着顾景歌来到那盏亮着灯的井口旁,低声说道:“只有这里是生门,下去之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千万要跟紧我。” 他说完,根本不给她任何做思想准备的机会,左手抱紧狗蛋,右手揽在她腰间,就直接跳进了宽大的井口中。 顾景歌只觉得自己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忍不住叫出声来,后背紧接着就撞上了坚硬冰冷的石壁。 那上面又湿又凉,但却异常光滑,就像游乐场里的高空滑梯一样。 奇怪,井里不应该是竖直的吗?怎么会这是这样?而且感觉就像人工打磨过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着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脑袋里顿时陷入了空白,根本想不了任何东西,只能闭上眼睛,双手死死地拽着殷九的衬衫,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滑向什么地方。 就在跟着殷九不断向深渊滑去的同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声嚎叫,有的简直像杀猪似的,应该是堂叔他们也跳进了井口,正跟在后面向下滑。 大约十几秒之后,顾景歌感觉殷九的身体突然跳了起来,但很快就轻巧的落在地上,然后扶着我站好。 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但凭感觉,这地下的空间似乎很大,不远处还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这时候,叫唤声又在背后响起,堂叔他们也已经从光滑的石梯上滚下来了。 只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殷九落地这么潇洒,一个个滚倒在地上,痛苦的□□着。 过了一会儿,眼前光亮四起,王梓韬和李村长他们纷纷打亮手中的打火机和火柴,开始向四下里照去。 借着微弱的光亮,这才看清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拱形的顶部和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钟乳石和石笋,又尖又长。 从他们落脚的地方到对面,足有四十米宽。 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地下暗河,从溶洞的深处流向漆黑的前方,不知道有多长。 这时,殷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盏跟上面井口处差不多的铜灯,搓指点燃,那冰蓝色的火光立时就将大片的洞穴照亮,打火机和火柴相形之下就像萤火虫一样暗弱。 其他人只好将那些无用的火光收起,再朝河面看时,只见那上面竟然还漂浮着不少黑漆漆的东西。x www.x m.x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口口的棺材! 顺着水流的方向,从溶洞的后部缓缓向前飘,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棺材有的还算完整,有的则已经残缺不全,甚至只剩下一具破破烂烂的棺盖,而且很多棺材里好像还躺着尸体。 “莫怕,莫怕,都是纸扎人。”一个年轻村民大着胆子凑到河边看了看说。 顾景歌也稍稍松了口气,那些纸人虽然看起来也让人心慌,但好歹比真正的尸体要强多了。 只是不明白,殷九把他们带到这条飘着棺材的地下暗河干什么。 殷九伸手拽住一口没有棺盖的空棺材,先把狗蛋放在里面,然后又扶着顾景歌跨了进去。 “你们也找个棺材,用它过河。” 殷九说着自己也跳了进来,站在她身边,又将那盏铜灯放在棺材的前头。 顾景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棺材里,而且还要用它当船使,直觉得双脚向踩在地雷上似的,站也不是,靠也不是,只好紧紧的偎在殷九身边。 正在紧张的时候,棺材突然“咚”的一沉,王梓韬竟然也跳了进来,整口棺材被他这一下弄得左右摇晃,害我差点摔倒。 “你挤上来干什么?”她不满地质问道。 王梓韬斜了她一眼,挑着唇角冷哼道:“谁想挤在这上面,老子是要跟着他!甭打算自己溜掉。” 顾景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盯着殷九,不找到菲菲是不会死心的,而且现在已经有点神经病,简直不可理喻了。 转头看了看殷九,见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也就不再去搭理他。 再去看堂叔和李村长他们,那几个人也已经拉住一口更大的棺材,准备跳进去。 但是那口棺材里却躺了个纸人,一个年轻村民只好将它拎出来,随手就要往河里扔。 “等等,别扔!” 殷九的话刚刚出口,那纸人已然被年轻人仍了出去,“噗”的一声轻响,掉进了河里。 “快从棺材里出来!”殷九又大喊了一声。 “什么?唔……” 那年轻村民还在发愣,脸色却突然大变,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转眼间,就把半边衣服都染红了。 旁边的人都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赶忙惊恐地退到远处,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栽进了水里。 这时他们才看到,在他的背后立着一个白森森的影子,正是那具刚才被扔进水里的纸人! 此刻它抬着右手,指尖上竟突然长出了半尺多长的青黑色指甲,鲜血正从上面滴落。 在一片惊呼声中,大家这才明白刚刚殷九说“不要扔”是什么意思,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已经浮在了水面上,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将大片的河水染得通红…… 堂叔和李村长他们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上的尸体和棺材发呆,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找一口空棺材。” 堂叔他们听了殷九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在河边等了好半天,才终于拉住一口没有纸人的棺材。 三人又齐刷刷地朝殷九望过来,见他这次没有说话,才稍稍放了心,一个接一个地翻进了棺材里。 殷九伸手推了一把岸边的岩石,“棺材船”便滑到河心处,然后顺着水流向前飘去,堂叔他们也依样画葫芦跟在后面。 一路向前,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常,顾景歌也渐渐放心下来,就发觉洞顶变得原来越高,整个溶洞也越来越宽敞。 很多地方除了钟乳石和石笋外,还有大片大片黄褐色的斑纹,远远望过去,就像是各种各样图案奇特的壁画。 这很可能是石缝里渗出的钟乳液凝结而成的斑块,但也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再往前漂了一段,溶洞又开始变窄。 借着“船”头的灯光,顾景歌看到远处的洞顶出现一片黑影,等到再靠近一些,才看清那竟是成千上万只蝙蝠倒挂在上面,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就像一条青黑色的棉被覆盖在上面。 章节目录 第40章 chapter 40 顾景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帮狗蛋捂住眼睛,不让他去看。 其他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一个个脸色也都不自然起来。 没过多久,棺材就漂到了蝙蝠群的正下方,这才发现那些东西比平常所见的要大得多,有的甚至能赶上大半个人。 这时候洞顶已经降得很低,很多蝙蝠离他们的头顶只有一两米远。 顾景歌下意识的半蹲着身体,一手帮狗蛋遮住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总是害怕那些硕大无比的蝙蝠会突然扑下来咬人似的。 足足漂了半个多钟头,他们才好不容易从那片低矮的河道里出来。 除殷九之外,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紧张的情绪也稍稍得到了平复。 河道陡然间又变得宽阔起来,眼前霍然开朗,虽然不如之前那里又高又大,但至少不让人感觉压抑了。 只是头顶那些几米长,扎推生长的钟乳石和石笋犬牙交错,就像怪物的血盆大口,要把我们吞进嘴里,令人不免有些心慌。 这时,顾景歌感觉有一股凉丝丝的微风迎面吹来,刚开始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这风很可能表明溶洞与外界是相通的,只要顺水一直向前,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心情顿时有点小小的激动。 “哎,有完没完?到底要把我们带哪去?”王梓韬忽然不耐烦地嚷了起来。 殷九当然不会理他,笔直站在“船”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我说,你装比还是聋了?老子要找菲菲,你老在水里泡着算什么意思?”王梓韬见殷九完全当他是空气,焦躁的脾气又急了起来。 他说着,看对方仍然毫无反应,便一步跨上来去拉殷九的衣服。 顾景歌刚想伸手拦他,殷九却忽然沉声说道:“小心,有东西!” 她和王梓韬一听,当即就愣住了,连跟在旁边的堂叔他们也紧张起来,几双眼睛纷纷朝四下里寻找。 但溶洞内除了随处可见的岩石外,就只剩下这条缓缓流动的地下暗河,什么东西也没有。 就在大家又是害怕,又是疑惑的时候,河水中忽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搅拌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拨水游动,而且个头还不小。 “砰!” 随着一声巨响,棺材的前端像撞到了礁石似的,被猛地顶了一下,停止了前进。 顾景歌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就倒,一屁股坐到了棺材板上,还没等她爬起来,整个棺材就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推着向后倒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危急之中,脚也不知道和谁拌在一起,怎么也站不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慌乱。 就在这时,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间,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凌空飞了起来。 “砰!” 随着又一声巨响,棺材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顶在河岸边的岩石上,顿时撞得粉碎。 而殷九已经抱着顾景歌和狗蛋跳上了附近的另一块高大岩石。 堂叔他们的棺材“船”也一样,在不远的地方粉身碎骨,三个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抛上了旁边狭窄的浅滩。 顾景歌看见王梓韬刚要爬起身来,朝这边跑,水里突然钻出一个硕大的黑影,向他猛扑过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梓韬慌乱之中竟然侧身一闪,有些狼狈地避开了那东西的袭击,紧接着窜起身来,“蹭蹭蹭”飞快的躲到了我们下面的岩石后。 她吁了口气,回头一望,这才看清那个袭击我们的怪物。 只见他脑袋像鱼,眼睛瞪得滚圆,足有碗口大小,嘴里长着尖如匕首的牙齿,但身体的形态却像是海龟,四肢的前端也是脚蹼,只是背上没有壳,还拖着一条像鱼一样的长长尾鳍。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人类已知的生物,倒像是传说中的水怪。 那怪物见没有咬住王梓韬,只是看了看他们,并没有继续追击,身子一缩,就又急速钻回到了水里。 可堂叔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几乎就在刚才那只怪物缩进水里的那一瞬间,河中又蹿出一只体型稍小,但却一模一样的怪物,张开尖牙密布的大嘴,就朝离河岸最近的那个年轻村民咬去。 那年轻人一见这么狰狞恐怖的怪物,早就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见他就要被一口咬住,旁边的李村长忽然大喊着“娃娃当心”,紧接着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那怪物竟也十分聪明,中途忽然一转,张开的大嘴瞬间就将旁边的李村长拦腰咬住。 “啊——” 李村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景歌浑身一紧,听着那惨叫就像自己也被怪物咬住了一样。 那怪物咬着李村长忽然身子一晃,猛地把他向后甩去。 “噗通——” 李村长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数不清的黑影搅动着河水扑了上去,转眼间就将他撕得粉碎,河面上只剩下几缕布片和两根骨头。 但下一秒钟,那两根骨头也被水中钻出的黑影吞掉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堂叔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年轻村民躲到王梓韬藏身的岩石后。 河水重又恢复了寂静。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 “刚……刚才……那是啥……啥子东西?”堂叔结结巴巴地问道。 旁边的年轻村民目光呆滞,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已经吃了人。姓殷的,我就想问问,你特么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是不是故意带我们来这儿送死的?” 王梓韬望着殷九大声骂道,竟全然不怕引来水里的怪物。 殷九充耳不闻,将狗蛋交到顾景歌怀里,俯身低声说:“你呆在这里,不要下来。”x https://www.x 说完,他纵身一跳,轻巧的落在下面的河滩上,看准一口恰巧从旁边飘过的棺材,就伸手抓住,然后就把里面的纸人揪了出来。 顾景歌搂紧狗蛋,忍不住轻呼了一声,生怕那纸人会像之前杀死村民那样攻击他。 但她很快发现,他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掐在纸人头部两侧的“太阳穴”上,手掌的部分正好遮住了它的眼睛。 而那纸人的手脚还在微微颤动着,像在挣扎,又像是害怕。 殷九就这样拎着纸人走到堂叔跟前,冷冷地说:“你们选个人出来,把一滴血滴在它头上。” 殷九说完那句话之后,王梓韬就将唇角一挑,脑袋偏向旁边,满脸不屑的表情。 那刚才差点丢了命的年轻村民兀自还在浑身哆嗦,八成根本就没听到对方说什么。 堂叔用眼角翻了翻旁边两个人,轻咳了一声,自己也低下头去。 顾景歌在上面见他们没一个人肯站出来,不禁眉头一皱,尽管不明白殷九让他们往纸人头上滴血做什么,但也猜得出这是为了对付水里的怪物,现在情况危急,根本没时间耽误工夫,于是直接伸出胳膊对他说:“用我的血!” “你不行。”殷九直接把她的话顶了回去。 顾景歌窘得脸上一红,刚要再说话,王梓韬却突然“嘁”了一声,反问殷九:“我说姓殷的,你特么又装什么比?让别人放血,你特么自己为什么不干?”(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嘴巴干净一点好不好?不想滴血就不滴好了,干嘛骂人?”顾景歌忿忿不平地替殷九回了句嘴。 “姑,我行吗?”狗蛋忽然在怀里问了句,稚弱的童音让人听在耳中便忍不住心里一颤。 顾景歌赶紧微笑着对他说:“好孩子,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太小,不懂。” 狗蛋摇了摇头说:“姑,我和大人一样也有血的,为啥子不行?” 他说着又朝下面问道:“叔,我的血行吗?真的,我不怕疼。” 殷九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竟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你不行。” 说完,便又将目光转到了堂叔和那个年轻村民身上:“没时间解释,如果你们还想出去的话,快一点。”x www.x m.x 堂叔干笑了一下,但身子却往后又缩了缩,目光斜向旁边的小伙子,心思不言自明。 “卧槽!”王梓韬忽然又开口骂道,“特么连个女人和小屁孩都不如,low不low?老子真特么瞧不起你们!” 他接着又盯着殷九,痞兮兮地说:“姓殷的,你要是没能耐把我们带出去,就趁早直说,别浪费老子血!” 殷九既不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王梓韬哼了一声,伸手要腰间解开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在自己的指肚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面不改色地伸到纸人头上,滴了几滴。 鲜红的血液瞬间在纸上晕开,而那纸人的动作竟也突然灵活了起来! “够不够?”王梓韬眯着眼睛问。 殷九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拎着那纸人转过身去,俯身用另一只手捡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这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的背影立在岸边的浅滩上。 顾景歌怀里抱着狗蛋,紧张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只见殷九口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手一甩,将那纸人扔向河中心。 章节目录 第41章 chapter 41 “啊!啊——” 那纸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还发出几声近似于人的惨叫,轻飘飘地坠向水面。 就在这时,两个硕大的黑影猛地从河水里跃出,一边一口,将那纸人咬住。 殷九看准机会,左手猛地一挥,将两颗尖利的碎石砸了过去,准确地打在两只怪物的胸腹处。 “嘭,嘭——” 那两只怪物双双摔入河里,就像两颗炸弹在水中炸响,溅起无数水花,连远在河边岩石间的我们都被波及,淋得浑身透湿。 片刻之后,水波终于平静下来,河心处浮起了两具四脚朝天的怪物尸体。 望着那两张硕大的白肚皮,所有人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顾景歌吃惊之余,也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要让人把鲜血滴在纸人头上,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 除了狗蛋太小,又或者身体里有煞气不外,殷九为什么不用她的血,也不用他自己的血呢? 难道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地方跟王梓韬还有村民不同? “水里还有小的,快找棺材,继续走。” 殷九喊了一声,便上前把她和狗蛋抱下来,放在刚才拉住的那口棺材里。 堂叔他们哪敢耽搁,赶紧也找了口没有纸人的棺材跳了进去。 这次王梓韬倒很奇怪,没有再挤到这里,而是和堂叔他们躲到了一起。 两口棺材互相牵着,很快划向河中,顺着水流向前飘去。 就在这时,水下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划水声,就好像里面激流涌动,像开了锅似的。 他们的棺材“船”被冲得左摇右晃,还不住后退,人在里面几乎站也站不稳。 要不是殷九眼疾手快,顾景歌差点和狗蛋一起摔进河里。 依照殷九的提醒,顾景歌赶紧抱着狗蛋蹲在棺材里。 就看几大片白色的潮头如怒涛拍岸,汹涌地奔向两具怪物的尸体。 很快,看清楚了那些东西,竟然和两只怪物长得完全一样,只是体型要小得多,但凶猛程度却丝毫不差,它们扑到尸体旁边,就开始疯狂地啃咬抢食,很多小怪物直接跳到尸体白花花的肚皮上,争抢着将大块大块的肉撕下来,吞入腹中…… 片刻之间,两具货车般大小的怪物尸体就被啃的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河水中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但仍能听到啃咬骨头发出的“咔啪”声。 尽管棺材“船”已经漂得很远,但顾景歌仍然心有余悸,搂着已经吓哭的狗蛋缩在棺材里。 偷偷瞥一眼身后,堂叔和那个年轻村民竟然抱着脑袋蹲在棺材板上,从外面只能看到半个后脑勺和躬起的背脊。 只有王梓韬勉强斜靠在棺材的侧板上,脸上不停地抽搐着,却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向前漂了好一会儿,河水终于不再翻腾,远处怪物啃咬骨头的声音也完全听不到了。 这时,大家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下来,终于敢直起身来了。 借着殷九手里那盏灯,顾景歌发现这里的河道进入了一个大转弯,之前钟乳石和石笋密布的溶洞不见了,四处的洞壁变得宽阔而光滑,上部层层叠叠,竟然还有洞窟和平台,就像人工开凿打磨过似的。 但想想如此庞大的工程,又是在幽深的地底,就让人不敢相信。 正在大家四处望着洞壁时,王梓韬突然目光发直,紧接着大叫了一声:“菲菲!”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菲菲怎么会在这里。 四下里仔细看了看,除了一个个悬在石壁上的漆黑洞穴外,连个人影也没有。 “学生娃,别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人?是你眼花了吧?”堂叔皱了皱眉头说。 顾景歌有些疑惑地问:“你真的看到菲菲了?在哪里?” “就在刚才那个台子上!一闪又跑掉了!给老子靠岸,我要去找她!”王梓韬眼睛死死地盯着斜上方的洞壁,大声嚷嚷着。 堂叔又说:“肯定是你眼花,那女娃娃怎么会到这里来?除非她死了变成鬼哟。” “放屁!你特么才是鬼呢!滚一边去!” 王梓韬怒骂了一声,推开堂叔,紧接着拉住棺材沿跳到这边,一把揪住殷九,大声说:“听见没有,我叫你靠岸!你特么聋了?” “你怎么又骂人?咱们现在是在河里,这又不是真的船,怎么靠岸?”顾景歌急忙上去拉他。 “给我闪边去!” 顾景歌被王梓韬用力甩开,跌倒在棺材里。 狗蛋情急之下上去对着他又踢又喊:“坏蛋!不许打我姑!你是坏蛋!” “小屁孩,别来烦老子!呃……” 王梓韬正想把狗蛋踢开,脖子却已经被殷九反手捏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凌空提了起来,脸色铁青,喉咙发出“哦哦哦”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不会再放过你了。”殷九冷冽的语气像一股寒风喷向对方。 王梓韬虽然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竟还是那么倔强,和殷九冷冷地对视着,不肯示弱。 殷九猛地一松手,将他仍在旁边,随即转过身去。 “想去找人就自己去找,没人会陪你。” 王梓韬喘着粗气瞪视着殷九的背影,目光中像要喷出火来,但终究不敢再上去挑衅。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竟然不惧危险,“噗通”一声真的跳进河里,不管不顾的游到岸边,又艰难的顺着石阶朝岩壁上爬去。 “他怎么……” 王梓韬的确是个口没遮拦,而且目中无人的讨厌鬼,但他竟然对那个菲菲如此执着,竟然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看错的影子,就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寻找,也让人有点不忍心看着他这么去送死。 因为没有殷九,谁都不可能从这条危机四伏的地下暗河中走出去。 殷九淡淡的说了句:“我之前就说过,路是他们自己选的,结果早就注定,不用去管。” 顾景歌听他这样一说,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两口棺材“船”继续向前漂流,不知不觉,河水竟然比之前湍急了许多,前进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河道前方吹来的风似乎也大了不少,好像离出口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向前面走了多远,能看到的依然是两岸石壁上纷繁复杂的洞穴和石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 就在所有人都纳闷为什么这么久还看不到任何出口的时候,脚下的棺材“船”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狗蛋吓得直接扑进顾景歌怀里,堂叔他们也慌忙缩到了棺材当中。 不会吧!难道水里又有什么东西? 顾景歌还在心中胡乱猜测着,剧烈的摇晃就接踵而至,这次不仅是棺材,整个山洞都开始猛烈的震动。 随着几声巨响,洞顶和两侧的石壁崩开了几道硕大的裂口,尖锐的碎石纷纷从头顶和旁边掉落下来,连平静的河面和随着震颤翻腾起来。 这感觉就是天崩地裂。 她用身体掩住狗蛋,伏在棺材里,耳听着大块大块的碎石“噗通,噗通”落进水里的声音,心想这难道是地震?x https:/m.x/ 可地震也不应该这么巧吧? 就在这时,棺材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当即就裂开了。 汹涌的河水从破洞中倒灌进来,棺材向旁边一歪,就整个倒扣着把他们扔进了水里。 此时的河中激流涌动,顾景歌就像无根的浮萍,一下子被推出了好几米,怀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 这河里的水本就不干净,再加上剧烈的晃动,翻起河底的污泥,就更加浑浊了,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尝试着游了几下,伸手摸索着,想去把狗蛋找回来,但什么也摸不到,很快又被激流重重的推了回去,只觉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而且殷九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冒险先钻出水面透口气再说。 就在顾景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头探出水面的时候,冷不防一个“浪头”迎面拍了过来。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背硬生生的撞在坚硬的岩石上,痛得差点昏过去,脑袋也开始嗡嗡直响。 “嘭——” 一块板凳大小的碎石恰巧落在身旁不远的地方,水流一沉,又将顾景歌掀进了河里。 她这时还处于半昏厥的状态,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随着河水的波动飘来荡去,一不小心就呛了两口水,脑袋也更加昏沉了。 完了,之前那么多路都走过来了,难道竟会死在这儿? 沉重的巨石不断在身边落下,有的几乎从她的耳边擦过。 现在即使不被冰凉浑浊的河水呛死,也随时会被突然落下的石头砸死,只是这种死法实在太难看了。 就在这时,顾景歌突然感觉一张臂膀环在了自己腰上,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拖着向水下急速游去。 她心头稍稍一紧,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殷九。 尽管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别人。x 电脑端:https://www.x/ 只觉得他游的速度极快,简直就像一条灵活的大鱼,在浑浊的河水中穿行。x https://www.x 而她却胸口憋闷无比,简直无法呼吸,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撑住,我找到了。” 就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顾景歌忽然听到殷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斜下方有一片模糊而微弱的亮光,身体也随着他的拉拽向那里飞快的蹿去。 在水流的压迫下,她终于承受不住,气息一窒,就失去了知觉。 章节目录 第42章 chapter 42 顾景歌的身体虽然没了知觉,但精神却好像神游天外,仿佛是在做梦似的。 梦境中,她穿着一身锦缎织就的大红色古装喜袍,头上是凤冠霞帔,被几个宫女模样的人搀扶着,上了一顶由十六名轿夫抬成的华丽大轿。 然后在上百名卫士的簇拥下缓缓前行,街道两旁无数的人都跪在地上磕头,但又忍不住抬起眼去看。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古人大婚送亲或迎亲的场景,而且这排场即使是一般大官也而不可能有,很可能是一场皇室婚礼。 更奇怪的是,这么喜庆欢乐的事情,但是自己的心口竟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涌出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浩浩荡荡的队伍簇拥着一路出了城门,然后一直向前走啊,走啊,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觉得原来葱翠茂密的树木都已经变得干枯,漫山遍野的红叶像火焰一般,沿途的道路也早就被落叶铺满,就像染浸了鲜血。 而这时,前面很远的地方终于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城池。 那里就是目的地。 队伍进城之后,依然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道路两旁跪拜行礼,场面壮观,乘坐的轿子被另一队人抬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紧接着又被送入了一间到处扎满红绸的殿宇。 坐在喜床上,她知道这是在等待。 等待新郎的出现。 顾景歌感觉自己仍然丝毫没有期待和兴奋,反而比之前更加难过。 就像来时的长途跋涉一样,这次等待依然很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门终于发出了响动。 很快,一个人就来到了面前。 当红盖头被掀开的那一刹那,她抬起头来想看清对方的样子。 然而眼前却猛地一黑,紧接着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顾景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昏暗的石洞内,旁边还有几个拱形的洞口,由石砌的台阶通向上面和下面,但七八级之后就陷入黑暗中,完全看不见了,也不知通向哪里。 而殷九就蹲在旁边,正用纱布帮她包扎着手臂。 “你醒了?” 殷九说着就扶她坐了起来。 顾景歌只觉浑身疼痛,就像散了架似的,而刚才做的那个梦在脑海里也只剩下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影子,根本记不清楚了。 只是胸口仍然憋闷的难受,心情也十分低落。 她心想,这肯定是刚才在河水里受的惊吓太大,所以才产生了胡思乱想,于是勉强向殷九笑了笑,但随即就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狗蛋呢?还有叔叔他们……”顾景歌拉住殷九急切地问道。 还记得当时一翻入水里,她和那孩子就失散了。 当时河水湍急得要命,还有那么多大石头砸下来,这孩子还有堂叔他们会不会已经…… “这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别人,放心吧,人还活着,我很快就把他们带回来。” 听他这么说,顾景歌脸上顿时一红,心里也感觉有些歉意。 这个男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总是在关注着自己的安危,而她却没在第一时间想到他。 想到这里,她赶忙抓着他的手说:“真的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没什么,只要你觉得值得。” 殷九说完就站起身来,将旁边的铜灯放在她面前。 她感觉他这话的口气有些不对,于是又说:“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那孩子太可怜了,如果真的救不了他,会很难过。难道……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人的任何决定本身都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结果早已注定。就像那些人选择跟着我们来到这里一样。” 殷九淡淡的说完,就去找狗蛋他们,让她呆在这间石室里等他,千万不要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景歌忽然感觉这个男人身上似乎也背负着沉重而又化不开的愁苦,就像刚才在梦中感觉到的那样。 只是不知道这愁苦究竟源于什么,而他又究竟为什么会和她产生交集。 很想彻头彻尾的了解这个男人,但是却感觉自己好像永远也做不到。 叹了口气之后,顾景歌收起胡思乱想,将那盏铜灯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石洞。 见这里的石壁、顶面和地面全都是打磨光滑的石块堆砌而成,绝不可能是天然的,这深埋在地下的暗河岩洞里怎么会有人工的痕迹?再联想起之前在地下河两侧的石壁上看到的无数洞窟,这工程简直太庞大了。x https:/m.x/ 究竟什么人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造就了现在的一切?目的又是什么? 顾景歌突然感觉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 而殷九一定已经猜想到了这个阴谋,至少也应该有所了解了。 只是他现在不在这儿,即使在,也不可能告诉她。 一想到殷九不在身边,顾景歌不由自主的就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间空荡阴森的石室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潜藏在附近,随时可能会出现在面前。 就连铜灯跳动的火苗映在石壁上的影子,都会令人悚然心惊,浑身寒毛直竖。 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心里盼着他平安的回到这里。 然而过了好久,殷九却仍然没有回来,她的心也越来越焦急,在石室里来回踱着步,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一刻也平静不下来。(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在这时,顾景歌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刚开始,她以为是殷九回来了,可等了半天,却不见他的人影,而那脚步声隔了片刻之后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她立刻被吓住了,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侧耳细听。 果然,脚步声又再次传来,而且就是从旁边一条向下的洞口传来的。 什么人在那里? 狗蛋还是堂叔他们?又或者是什么鬼怪? 顾景歌不敢再往下细想,举着铜灯来到洞口,向下面照了照,只见那台阶十分狭窄,而且蜿蜒曲折,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谁?”连喊了两声,下面也没有人答应。 就在她打算走下几级台阶继续向深处照时,脚下却突然一滑,摔倒在地上,整个人疾速向阶梯下滚去。 根本控制不住身体,那盏铜灯也拖手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就这样连滚了几十圈,顾景歌感觉自己从阶梯摔到了一片平地上,紧接着后背撞上坚硬冰冷的石壁,终于停了下来。 她感觉手臂和大腿上又擦伤了不少地方,之前刚刚好一点的伤口,被这一下弄得也重新裂开了。 顾不得疼痛,顾景歌赶紧强忍着爬起身来,向四下里摸,想把那盏铜灯找回来,可这种愚蠢的想法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四周除了冰冷的砖石外,什么也没有。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又向前试探着摸了摸,手终于搭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好,找到了! 不管怎么样,先回到上面的石室里再说,不然殷九一定又会费力的来找自己。 她站起身来,一边扶着石壁,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上走。 可是一直向上爬了上百步,却仍然没有摸到石门。 奇怪,凭感觉,刚才滚下来的阶梯并没有那么长,怎么会爬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出口呢? 顾景歌顿时紧张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别自己吓唬自己,刚才是滚下去的,跟现在怎么能一样呢?再往上走,一定能回去。” 她在心里暗自鼓着劲,继续向上走。 又走了好几分钟,前面仍然是阶梯,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刚才的路? 不可能啊,之前摔下去的时候明明感觉是在一条路上,怎么会岔开呢? 想了想,手离开墙壁,俯着身子,横着向旁边摸,越走越是心惊肉跳。 足足挪了十几步之后,才终于摸到另一边的石壁,这条阶梯怎么变得这么宽?之前明明记得石门下面十分狭窄,几乎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过的。 那也就是说…… 她真的迷路了! 顾景歌颓然坐倒在地上,殷九明明说过等在那里,不要乱走,可她却当做耳旁风,一阵脚步声就把一切都打乱了,真是不可救药。 而这好大一会儿,也根本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现在想想,之前那很可能是这洞里有什么邪物发出的声音,故意引她离开石室,而她也就这样轻易上当了。 怎么办? 顾景歌心里一阵气苦,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知道这样干坐下去不行,必须找到刚才那个石室,不然只会给殷九造成更大的麻烦。 不过,顺着这条路向上显然是不对的。 想想之前在石室里看到的好几个石门,她猜测这里的石洞很可能像蚁穴那样四通八达,一不小心就会走到岔路上,就像现在这样。 好在现在还没有走出太远,正确的路一定就在附近,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决定先往下走走看。x https://www.x 沿着台阶,一边走,一边留心着。 果然,走了几十步之后,就发现了一条岔路,而这里石壁两侧的宽度也陡然变窄,似乎和之前看到的非常相似。 顾景歌忍不住一阵兴奋,这里说不定就是通向石室的路。 想了想之后,摸准石壁的一侧,继续向上走,心里暗暗祈祷着,求老天爷一定要让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 大约走了十几步,就在她又一次抬腿向上迈的时候,脚却突然绊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立刻摔倒在地上。 “啊!” 顾景歌吓得一声大叫,而与此同时,同样的惊叫声也在旁边响起。 原来她刚才绊到的竟是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43章 chapter 43 顾景歌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向身后逃去,却听身后那个人用惊惶柔弱的女声问道:“你……你是谁?”x 电脑端:https://www.x/ “菲菲?” 她停住脚步,猛地回过头去,尽管不敢相信,但那声音的确是菲菲。 “姐姐,怎么是你?”菲菲的声音也吃惊地问道。 顾景歌刚想回身,脑袋里却忽然一激灵。 菲菲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之前王梓韬并没有眼花看错?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又是怎么从镜山村跑到这么来的? 经历了那么多诡异恐怖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习惯性的对任何所见的东西都产生了怀疑,而且,她不光不相信菲菲会这么巧被自己碰上,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 而对方似乎和她的想法一样。 一阵向后退避的声音后,就听她带着哭腔颤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是鬼对不对?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顾景歌听她说话有气无力,已经很虚弱了,似乎不像是鬼的样子,但仍不敢放松警惕,又向后退了两步,问道:“你又怎么在这里?那天和你一起的两个同学呢?” “不知道……你别过来,我好怕……” 菲菲语无伦次的说着,忽然惊叫一声,台阶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转身逃跑。 见她这副样子,顾景歌疑虑又减少了几分,于是喊道:“等等,别跑!” 菲菲似乎被吓住了,“哒哒哒”跑得更快了。 顾景歌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追。 就在这时,又一声惊叫传来,阶梯上扑扑楞楞,应该是她失足摔倒,从上面滚了下来。 转眼之间,她的后背就撞在了她腿上。 顾景歌下意识地将她扶住,感觉触手的地方带着体温,不由得放下心来,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菲菲真的还活着。 而她却仍处于惊恐中,以为顾景歌要对她不利,一边哭喊,一边拼命挣扎。 “是我,别怕!你看,我的手也是热的。” 她紧紧攥住她的手掌,让她能感受到那点仅存的热力。 “姐姐,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菲菲这才渐渐安定下来,但语气中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顾景歌叹了口气,安慰道:“是真的,你不是都摸到了吗?” 菲菲猛地扑进她怀里,像个孩子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姐姐……我走不出去,我好怕,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求你快带我走吧,我……我快受不了了……” 顾景歌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着,身体却保持着距离。 她对这个喜欢耍心机的女孩没什么好感,只是见她吓成这个样子,而自己现在也被困在这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忍心推开对方。 菲菲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然后又开始求她快带自己出去。 顾景歌只好告诉她实情,自己也迷了路,根本没办法带她出去。 菲菲一听这话,情绪又低沉了下去。 “不过你不用怕,殷九应该就在附近,会找到我们的,到时候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大哥也来了!” 她话音刚落,菲菲就惊喜交集的抓着她惊叫了一声,但随即就意识到她的不悦,又怯生生的说:“姐姐你别生气,之前都是我不好。大哥那么好,我承认想跟你抢他,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希望的,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们添乱了,只想活着从这出去。” 顾景歌现在根本就不想跟她纠缠这些事,于是转移话题:“你告诉我,当时葬礼之后你们跑哪去了?又怎么会到了这儿?” 菲菲抓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开,隔了一会儿才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当时看到殷九抱着她亲密的样子,一时气不过,就和两个同学准备回去。 然而雨太大,同来的那个女同学失足滑进了旁边的山沟里,她只好和那个男同学一起下去找。 可是忙活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人影,反而连他们都迷路了,只好一直在山里转悠,寻找出去的路。 谁知道,一不小心踩空了地面,她和那个男同学就这样掉了下去。 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那个男同学也不知道哪去了。 再接下来她只好一个人寻找出路,转着转着,就来到了这个黑暗复杂的地下迷宫,怎么也走不出去,又累又饿,已经绝望了,要不是刚才她点点突然出现,她几乎都想自杀了。 顾景歌听她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想了想之后,又试探着问:“那你刚才有没有尝试着找出路?有没有到外面的洞口看到一条地下河?” “对,那条河我见过好几次了,可是那么高,我不敢下去,就算下去了,也不会……也不会游泳,而且不知道那河通到什么地方。” 顾景歌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王梓韬之前所说的果然没错,应该是菲菲当时又一次从石洞口探出身体,恰巧被他看到了。 由于害怕,菲菲又退了回去,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还以为是王梓韬自己眼花了。 而刚才在石室里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菲菲的。 想想王梓韬当时一个人来找菲菲,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或许跟她们一样,正迷失在这漆黑的迷宫里。 “姐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里好黑,我好怕……”菲菲这时忽然说道。 顾景歌听她声音发颤,显然是在这里困得时间太久,已经有点精神崩溃,只想着快点离开。 可现在四周漆黑一片,又没有照明的灯光,只能摸黑瞎走,很有可能再遇上其它的危险。 然而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殷九这时说不定一定找到了狗蛋他们,如果回到那间石室见不到自己的话,肯定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再四处寻找,只能把他们继续留在那里,结果可能又像我刚才那样,越来越麻烦。 反复权衡之后,她决定和菲菲先在附近的阶梯上找一找,看能不能凭运气回到那间石室。 如果不行,就只能呆在原地等待殷九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菲菲说了一遍,她也马上答应下来。 于是她们不再迟疑,互相搀扶着沿台阶向上走,同时仔细留意着岔路,以免越走越乱。 这次如果再发生意外,就彻底没救了。 大约向上了两百多步,除了几处岔路外,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顾景歌又带着她返身往回走。 这一次她们走得更慢,比刚才也更加留心,仍然没有发现石室的影子。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连自己都开始糊涂,是不是还在原来那条路上了。 “有光!” 就在她们转过一个弯道的时候,菲菲忽然兴奋地惊叫了起来。 顾景歌仔细一看,果然见很远的地方有一点泛黄的微弱亮光,不知道是灯,还是出口。 她顿时大喜过望,说不定那里就是之前的石室,或者是殷九正举着灯寻找她们。 可这时,菲菲却忽然抓紧她的胳膊说:“姐姐,那会不会是鬼啊?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顾景歌愣了一下,觉得她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于是先拍了拍她的手臂,勉强安慰道:“别怕,咱们先喊喊看。” 菲菲也知道那亮光就意味着希望,如果错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就答应下来。 顾景歌用足力气,大声冲远处喊着:“殷九,我在这里!” 菲菲也帮着一起喊,但没什么力气,声音比她要小得多。 可惜费了半天劲,脑袋都有点发懵了,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更没听到任何回应。 “姐姐,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菲菲小心地提议道,似乎生怕她会拒绝。 顾景歌也早有此意,听她这么说,就下定了决心。 反正在这里瞎等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去有光的地方看看,就算不是殷九他们,也好过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憋屈得难受。x www.x m.x 她和菲菲互相搀扶着继续朝前走,那点亮光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片刻之后,她们真的看清楚了,那里是个拱形的石门,亮光就是从石门□□出来的。 顾景歌一见那石门的样子,精神便立刻为之一振。 因为之前那间石室里的石门也是这样的拱形,看样子大小也差不多,说不定真的阴差阳错,找对了地方。 而刚才或许是因为狭长的阶梯通道将声音淹没了,所以里面根本听不见。 菲菲也很激动,两人一时间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疲倦,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脚步,向那片亮光跑去。 没片刻功夫,那拱形的石门已经十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借着里面映出的亮光,顾景歌忽然发现前面阶梯状的通道竟然到了尽头,而连接至石门的地方,竟然是条平整的直路,就像墓穴里的甬道似的。 看着这一切,她之前的兴奋顿时一扫而空。 在记忆中,那间石室虽然有很多拱门,但却没有一处通道是这样的。 那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她要找的石室。 那它究竟又是哪里? 她拉住菲菲,低声说:“等等!那里不是。” “啊?”菲菲吓了一跳,声音中充满惊恐,又带着几分失望。 顾景歌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反复盘算着应不应该过去看看。 从内心深处说,她很想去瞧一瞧,就算殷九和狗蛋他们不在,至少也比她们现在这样强得多。 但转念一想,理智却告诉她,假如那里潜藏着什么危险的话,她和菲菲两个女人根本应付不了,到时候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 “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菲菲忽然开口说。 顾景歌赶紧又拉住她:“等等,别激动,万一那里有危险怎么办?别说你一个人,就是算上我,也应付不了啊。” 只听菲菲又说:“姐姐,你就让我去吧。那里好歹有灯,我去把它拿过来,再这么黑下去,我真要受不了了。” 听她这样出声哀求,顾景歌心里也很难受。 光明这种东西,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可当你长期陷入黑暗的时候,就会对它发自内心的渴望,甚至不顾一切的哪怕只是靠近一点。 她只是呆了这短短一两个小时,就有种要崩溃的感觉,更不要说菲菲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三天。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顾景歌说:“好吧,咱们一起过去,如果看到情况不对,就赶快跑。” “嗯。”菲菲立刻应了一声。 于是她们两个又开始向前走。 迈下台阶,终于踏上了那条像甬道一样的直路。 这时,从石门内透出的光亮已经让她们能够看清彼此和脚下。 目测一下,这条直路并不算长,大约也就四五十米的样子,头顶距地面应该不到三米,但拱形的顶部和两边的墙壁都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还刻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线条和符号,也不知究竟是文字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她们两人仍然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像做贼似的,生怕里面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她们发出的响动惊醒。 菲菲赤着双脚,牛仔裤和登山外套又脏又破,还有些血迹,显然这两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而顾景歌也比她好不到哪去,那双被殷九找回来的高跟鞋又不见了踪影,回想起来,估计在河里落水时就已经没了。 此刻裙子的下摆早已破烂不堪,还满是泥污,幸亏是条过膝的长裙,不然被别人看见可真是要尴尬了。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走到洞口,顾景歌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和菲菲探着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这里也是一间石室,但却比她之前所呆的那个要大出好多倍。 它四面成圆形,中心竖立着四根数米高的圆柱,圆柱上同样刻满了外面甬道里那种奇怪的符号。 而在圆柱的侧面,还各挂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交缠在一起,吊着位于最中心的一口青铜棺材。 而四面的石壁倾斜向上,慢慢收窄,却看不到顶部究竟有多高,只能望见头顶大约二十几米的地方,亮着七点星光,组成形似北斗七星的样子,而且还在不停地闪烁着。 而真正照亮整间石室的,是悬在青铜棺材上的一盏状如莲花的铜灯。 她们两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都不由得惊呆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墓穴? 即便是这样,这里面的陈设也太过震撼了,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墓穴那么简单。 张口结舌的看了几秒,顾景歌便回过神来。 这地方实在太危险了,直觉告诉她,宁愿呆在黑暗的通道里,也不能在这儿多停留一刻,必须马上离开。 正想拉着菲菲回去,她却忽然拔腿向那口青铜棺材跑去。 “菲菲,等一等!你要干什么?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危险,快回来!” 顾景歌赶紧一边追一边喊着,可是又不敢大声,真的怕惊扰了那棺材里的亡灵,酿成大祸。 而菲菲却充耳不闻,只顾向那里跑。 她快跑两步,一把将对方拽住,沉声道:“你怎么了?这里太危险了,快跟我走。” “不,我要去把那盏灯拿来,就算不行,也要去引点火。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菲菲死死地盯着那盏莲花型的铜灯,就像入了魔似的。 “不行!你不要命了吗?快跟我走!” 顾景歌拉着她的手不放,阻止她继续干傻事。 “别管我,别管我!” 菲菲忽然大喊一声,忽然甩脱她的手,发疯似的向棺材冲去。 顾景歌知道,放任她这么做肯定要出大事,而一旦她出了事,自己也别想跑掉,甚至连殷九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这个祸,无论如何也闯不起! 她继续去追,同时不管不顾地喊着:“回来!回来!” 转眼之间,菲菲就已经冲进了那四根铜柱围城的圈子里,伸手就要去够棺材上的铜灯。 “住手!” 顾景歌再也顾不得小心,大喊了一声扑到背后,将她死死抱住。 “菲菲,你听我说,那灯不能动,不然的话,咱们都要死,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菲菲却忽然回过头来,那张原本楚楚可怜的脸,竟然在诡异地笑着。 顾景歌只觉得菲菲那抹笑意中充满了阴损和得意,还带着森森鬼气,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掐住脖子,向青铜棺的方向推去。 她的力量大得惊人,掐在脖子上的手更是像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她推着连连后退。 “嘭!” 顾景歌整个人被她按在了青铜棺的棺壁上,撞得七荤八素,喉咙也被她掐得呼吸困难,胸口像要爆炸似的难受。 “贱女人,居然费了我这么大力气才把你引到这儿来。” 菲菲说着,另一只手就“啪”的打了她一记耳光。 顾景歌痛得眼前金星乱舞,感觉一缕鲜血缓缓从唇角滑了下来。 转头吃惊的看了看菲菲那张狰狞得意的面孔,她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女人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为了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再出手加害。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女人现在的样子绝不是一个正常人,或者应该说她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时,菲菲突然松开手,可她的身体并没有顺势滑落,反而紧紧地贴着那具青铜棺的棺壁。 随着一阵“哗哗”的声响,几根铁链竟像游走的灵蛇一般,从棺材上下钻了过来,将她的双臂和身体紧紧的绑在了青铜棺上,那本应该冰凉刺骨的青铜棺竟然是温热的,而且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着,就好像心跳一样。 难道是里面的尸体在动? 顾景歌下意识地挣扎着,可是却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别白费力气了,这次你休想跑掉,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菲菲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呵呵笑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明明是个贱货,还自以为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你的样子,你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哈哈哈……” 菲菲骂完忽然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一件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顾景歌咬着牙:“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乖乖等死吧。” 菲菲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又挑着唇角笑道:“不过你放心,动手杀人这种事情,我可没兴趣,再说,还是像你这样的烂货。” “那你想怎么样?”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菲菲说着就后退了几步,忽然坐倒在地上,脸上也恢复了那种楚楚可怜的神色。 就在这时,石室的入口处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影,手里拿捏着一柄短小的瑞士刀,竟然就是王梓韬! 顾景歌见他忽然出现,不禁吃了一惊,如此的巧合,即便不是菲菲故意安排,也一定是她早就知道王梓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菲菲!你在这里?” 王梓韬惊喜交集的跑到近前,扶住菲菲叫道:“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x https:/m.x/ 菲菲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王梓韬柔声安慰了几句,这才瞥眼看到被铁链绑在青铜棺上的顾景歌,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打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想大声提醒,眼前这个菲菲是货真价实的鬼怪,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喉咙就像被人死死捏住一样,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更别说出声提醒他。 “梓韬,这个女人想杀我,她把我引到这来,还想把我推进棺材里,幸亏我奋力挣扎,把她推到了棺材上,你快去帮我杀了她!”菲菲一边指着她,一边向王梓韬哀求着。 居然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顾景歌又好气又好笑。 王梓韬对菲菲的执着根本不用说,再加上他一直都看她不顺眼,现在菲菲说要杀她,又是在这种地方,他还能有什么顾忌。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梓韬盯着她看了几眼,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扶着菲菲站起身来说:“不用理她,让这种人自生自灭去吧,咱们走。” 这下最吃惊的当然要数菲菲,她冷冷地瞪着王梓韬,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凄楚可怜的样子,抓着王梓韬的双手说:“梓韬,你没听清我的话吗?她要杀我啊,你难道不替我报仇?” 王梓韬柔声安慰着:“别怕,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她被绑在那儿,要不了多久就会死,根本不用去理……” “胡说!” 他话音未落,菲菲就暴怒地吼道:“你不是说喜欢我、爱我的吗?这女人欺负我,你居然也不帮我。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老女人!” 王梓韬赶忙解释道:“菲菲,你干嘛生气?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从你失踪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来?” “那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 “……如果她现在想杀你,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可是,你这样让我去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我做不到。” “屁话!照你这么说,她之前要杀我难道就算了?你连这个都不肯做,还敢说爱我?” “菲菲,你别逼我好不好?咱们快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好?” “那你先去杀了她,我就跟你走!” 菲菲瞪着眼睛又朝顾景歌一指。 王梓韬抽着唇角,默然转过身来,看了看手里锋利的瑞士军刀,又看了看她,脸色十分难看。 顾景歌见他迟迟不肯答应菲菲的要求,吃惊之中也渐渐感觉到王梓韬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恶劣,心中对他竟多了几分感激。 而此时,看着他踌躇的样子,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说不定菲菲再这么逼迫下去,他真有可能会放弃原则,上来对自己动手。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下,顾景歌拼命地扭动身体,又用力地摇着头,希望能让他明白,真正可怕的东西就站在他身边。 而王梓韬根本没有再看她,只是皱着眉头,抿唇不语。 章节目录 第44章 chapter 44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菲菲再次催促着。 “菲菲,我……” 王梓韬刚说出这几个字,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忽然传来,在整间石室里回荡。 他吃了一惊,立刻伸手把菲菲拉到身后。 而菲菲脸上却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你们这些人居然敢闯到这里扰我清梦,全都要死,一个也别想跑掉。”棺材里笑声一止,忽然阴冷的说道。 菲菲惊叫了一声,拉住王梓韬的衣服。 “你是谁?”王梓韬护在她身前,抽着脸强装镇定的问。 “凭你们这几只可怜虫,也配问我?呵呵呵……”青铜棺里的声音不屑地笑道。 “卧槽,那么吊?问问都不行。” 王梓韬一边斜着眼睛往左右看,一边不断后退,突然拉起菲菲的手就朝洞口飞奔而去。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闷哼一声,整个人反弹了回来,仰面摔倒在地上,就像撞到了墙壁。 “呵呵呵,你以为到了这儿还能再出去吗?别做梦了!” 王梓韬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鼻血,喘息着说:“你放菲菲走,老子在这扛着。” 棺材里的声音冷笑道:“刚才已经说过,你们谁也走不了。不过……瞧你这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死到临头也不认怂,居然还想着救别人的命,那好,你过来,把绑在棺材上的这个女人杀了,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顾景歌浑身一颤。 听到这句话,她并不感觉吃惊,应该说是早有预料,甚至也不觉得怎么害怕了,只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偏偏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鬼魅一样的菲菲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如此恨我? 眼看着王梓韬的眼神越来越动摇,顾景歌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正向自己逼近,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 “梓韬,你听见了吧?还犹豫什么,快去杀了她,不然咱们谁也走不了。” 菲菲说着,又轻抚着王梓韬的脸柔声道:“杀了她,咱们就可以走了,以后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想好了没有?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可没耐心等你。”青铜棺里的声音又催促道。 王梓韬看着她,胸口起伏,不停的喘着气,紧接着缓缓转头望向顾景歌,眼神却已经坚定起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磨蹭啥子呢?让老子来!”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干瘦的人影就蹿到了近前。 堂叔? 顾景歌瞪着眼睛,吃惊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只见他同样是满身泥污,衣衫破烂,整个人显得更加猥琐。 令人惊讶的是,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早就在这里躲着了,但却一直都不出来帮她,而刚才他那句话的意思更是……x 电脑端:https://www.x/ “你怎么在这里?”王梓韬的眉头重又皱了起来,不屑地斜睨着他。 “你管老子!还不快点动手,想啥子嘛,不要命了?” 堂叔说着,劈手就去抢对方手里的瑞士军刀。 王梓韬急忙缩手推开他,骂道:“你特么有病啊?滚!” “有病的是你这学生娃!自己的命不要,磨磨蹭蹭的,快把刀给我,他娘的!” 堂叔根本不理会他,继续扑上去抢夺。 “我说你特么的还不是人?自己家侄女你都下得了手?滚开!别特么脏老子的东西。” “他娘的,给我!” “滚!” 两人顷刻间便纠缠在一起,死命的争夺那把刀,菲菲却脸色阴冷地站在一旁,似乎堂叔的突然出现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而且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顾景歌望着厮打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本来王梓韬似乎已经被菲菲和棺材里的声音所蛊惑,准备来杀她了,但堂叔的突然出现却“阻止”了这一切的继续发生。 然而堂叔并不是要来救她,反而比王梓韬更加迫切的要杀她,为的只是能够逃生。 可他或许并不知道菲菲的真面目,即便杀了她,他也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堂叔?至亲?在绝境和死亡面前,他果断地选择牺牲侄女,甚至没有一点点的犹豫,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顾景歌心下一片木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呼。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只见那柄锋利的瑞士军刀竟然扎在了菲菲的心口上,王梓韬和堂叔在这一刻都愣住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刚才他们争抢刀子时,不小心误伤了菲菲。 然而菲菲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那柄深深插入皮肉的刀口下,也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捅进了木桩里。 离她近在咫尺的两个人显然也看到了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当即就惊呆了。 “菲菲,你……” 隔了好几秒,王梓韬才瞪着眼睛惊恐莫名地颤声道。 “好,既然你们都看到了,我也就没必要再装了。” 菲菲挑着唇角森然一笑,缓缓从胸口拔出那柄瑞士军刀,右手一送,就捅进了王梓韬的小腹处! “嗯……” 王梓韬闷哼了一声,表情痛苦的歪倒在地上,但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菲菲,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变成了鬼怪。 “你这样的废物,还是早点死了好。” 菲菲说着,再也不向他看上一眼,转而将染血的瑞士军刀递到堂叔面前:“去把那个女人杀掉,你就可以从这儿走出去。” 堂叔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根本不敢去看对方,颤巍巍的接过那把刀。 “我杀了她……你……你真会放我?” “快点,不然你现在就会死!” 堂叔吓得赶紧转过身子,径直向顾景歌走了过来。 望着他一步步的靠近,和那柄寒光闪闪的瑞士军刀,顾景歌知道,死亡正在向自己逼近。 堂叔的动作很快,几乎一溜小跑的就来到了棺材旁。 那张干瘦猥琐的脸上肌肉抽动着,显然他此刻心中也正被恐惧笼罩,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全是杀意,丝毫没有任何怜悯。 “景歌啊,莫怪叔狠心,这……这可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你和你老子都在外面风光了那么久,也够本了,不如让叔来送你上路。” 堂叔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唇角,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刀在手腕上狠狠地割了一刀。 难以言表的剧痛从腕间传来,她仍然叫不出声音。x https:/m.x/ 腕上那长如婴口的刀伤,只见鲜血汩汩的流出,顺着手腕溢到青铜棺壁上,但奇怪的是,血竟然没有再顺着棺壁继续向下淌,反而像洇在宣纸上那样,慢慢融进了铜板里。 而那具棺材也突然变得更加火热,还在有节奏的蠕动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地吸食着血液。 棺材里究竟藏着什么? 难道这也是菲菲要杀她的目的之一吗? 腕间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传来,鲜血不断地流出,又不断地被吸入棺材内。 背后的棺壁越来越热,感觉简直像烧红的烙铁,而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冷,力气在一点点的减弱,几乎连手指都快动不了了,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 顾景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生命正在离自己远去,从此以后就会长眠在这个恐怖的地下世界里,永远不见天日。 “原来你也喜欢放血杀人,好!不过这样不够,快点,再割她两刀。”菲菲的声音突然响起。 堂叔此刻也正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发愣,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又狠狠抽了抽。 他抬头看了看她,走到另一边,提起手中那把还染着血的刀,准备继续割腕放血。 顾景歌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心里只想着快点解脱,哪怕是直接用刀捅穿心脏,这样来的还痛快点。 而菲菲显然不想让她就这么容易的死掉,她打算借别人的手,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直到耗尽最后一滴血,才痛苦的死去。 当刀锋贴上手腕的那一刻,顾景歌正准备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远处黑洞洞的入口处却忽然射出一道冰蓝色的火光,像箭一样蹿了过来。 “嚓——” 冰蓝色的火箭直接穿透了菲菲的身体。 她瞪着眼睛,低头看着那道火光,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一抹冰蓝色意味着什么,顾景歌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在这时,火焰突然炸响,转眼间就将菲菲的身体完全吞没。 烈焰灼身的菲菲剧烈地挣扎着,脸上阴森的表情也开始扭曲僵硬。 紧接着,她的脸上的五官突然变得扁平,毫无立体感,就像是浮在表面的一层印记。 不仅如此,她的四肢,衣服,身体也开始发生同样的变化。 顾景歌这才惊讶万分的发现,菲菲竟然变成了一具纸人! 火焰包围在她身上,就像蜡烛倾倒后点燃的灯笼似的,一股股刺鼻的烟熏味扑面而来。 “菲菲……菲菲!” 倒在地上的王梓韬一手捂着还在流血的肚子,另一只手颤巍巍的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那具冒火的纸人,但却够不到。 就在这时,菲菲猛然间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怨怒和不甘,随即发出一声又尖又长的嚎叫,头顶腾起一团烟雾,弥散在空气中。 而那具纸做的身体瞬间化为焦黑的灰烬,被冰蓝色的火箭烧得一干二净。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从入口石门的方向响起。 那身穿黑色风衣的挺拔身影怀抱着狗蛋,很快出现在了面前。 “殷九!” 她忍不住呼喊着他的名字,话出口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而堂叔则吓得瑟瑟发抖,似乎比刚才面对菲菲时还要害怕,赶忙把刀子朝王梓韬身上一扔,躲到了旁边。 “姑!姑,别怕,我们来了!”狗蛋一边用力挥着小手,一边大声喊着。 顾景歌瞬间热泪盈眶,在这个时候除了殷九之外,还能感受到另外一种温情,这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殷九很快抱着孩子来到身边,先伸手在她的腕上轻抚了一下,仍在汩汩外流的鲜血便瞬间止住了,连那触目惊心的创口也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 紧接着,他把手放在青铜棺的棺盖上,“啪啪啪”的轻拍了三下,那些紧紧捆在她身上的铁链就“噌”的一下全都缩了回去。 摆脱了束缚,但却浑身无力,她直接扑倒在了殷九温暖的怀抱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根本无法控制。 生死一刻,在鬼门关里打了个转,又幸运的活下来,这种感觉怎能不让人百感交集。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一个人乱跑……”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向他道着歉。 殷九还没回答,顾景歌却感觉有只小手拍着我的后背,紧张的安慰着:“姑,你别哭啊,是不是身上疼得厉害?” 她这才意识到狗蛋也在殷九怀里,顿时双颊绯红,赶忙松开手,直起身来,抹着眼泪解释说:“好孩子,姑姑不哭,姑姑没事。” 狗蛋这才放心,但还是伸过手来帮她抹着眼泪。 殷九把狗蛋轻轻放在地上,伸手撩了撩她额前的乱发,手掌掠过嘴唇时,竟偷偷在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吃下去。”他低声说着。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的话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很快,一股暖流就从小腹处慢慢升起,很快流向四肢百骸,失血过多后产生的疲劳和眩晕感,顿时就好转了很多,脑袋也清醒了起来。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殷九说着,就纵身一跃,跳上青铜棺,将那盏莲花型的铜灯拿在手中。 “哗哗哗……” 铜灯被拿起后,四根石柱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吊住青铜棺材的铁链也随之绷紧。 随着一声声巨响,铁链从中间崩断,那口巨大的青铜棺“咚”的一下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殷九跳下棺材,飞起一脚,将青铜棺盖直接踢飞了出去。 顾景歌赶忙护住狗蛋向后退了一步,知道那棺材里的东西马上就要出现在面前了。 猛然间,刚才被绑在棺材上时那种种诡异的感觉似乎又出现了,让人忍不住后背一阵发紧,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朝棺材里望去。 然而令人大出意外的是,青铜棺内并没有什么怪物,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只有一件鲜红色的披风。 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明明感觉到棺材里面有东西在动,甚至让人觉得整具棺材都是活的。 再说,手腕上流出的那些血,不都被吸进去了吗? 现在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呢? 难道那一切都是这件披风搞的鬼?又或者是菲菲暗自操控,让她产生了幻觉? 顾景歌疑惑的抬起头来,却发现殷九正面色阴沉的盯着棺材里的那件披风。 自从她认识他以来,这个男人的表情从来没这么严肃过,就好像遇见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连他也解决不了。 她很想开口问他,但却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时候。 殷九盯着那件披风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去管它,提着那盏莲花型的铜灯走回来,递到狗蛋面前说:“对它吹气。” 狗蛋怯生生的看了看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她。 “快,照叔叔说的做。”顾景歌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催促道。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她仍然猜想得出,这一定与帮助狗蛋离开这里有关。 狗蛋这才点了点头,鼓着小腮帮对着铜灯上碧油油的火苗吹了起来。 “噗——” 他这第一口气吹上去,火苗随之抖动了几下,紧接着竟然烧得更旺了! 这下连躲在一旁的堂叔都看得目瞪口呆。 狗蛋在童心的驱使下,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继续鼓着小腮帮,对着铜灯呼呼猛吹。 那火苗不停地来回抖动,每被吹上一口,就增长几分,到后来指尖大小的火苗竟然变到了拳头大小。 但这时,无论狗蛋再怎么吹,火苗的大小终于不再变化,反而慢慢开始缩小。 殷九便将铜灯拿起来说道:“好了,他体内的煞气已经全部被清空,可以离开这里了。” 顾景歌顿时大喜过望,原来殷九刚才是用这盏灯来吸取狗蛋体内积存的煞气,而他费劲周折,带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寻令这孩子活命的唯一办法。 回想起从镜山村一路到这里的过程,中间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而现在总算是成功了。 “谢谢你,救了这孩子……” 顾景歌掩着嘴巴,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几乎没有勇气去看这个为了一句承诺,而耗尽心力的男人。 “这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不用谢我。”殷九的回答依然是那么轻描淡写,就好像这一切就真的与他无关,连同这一路上经历的重重险境也全都抹去了。 “谢谢叔,谢谢叔。” 狗蛋也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意思,小小年纪的他竟然直接跪在地上,深深的给殷九磕了个头。 顾景歌将狗蛋扶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感觉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必然也会怜悯他。 “嘿嘿,景歌呐,幸亏小殷来得及时,不然可就……”这时堂叔忽然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 瞥着那张笑意盈盈,却又满是尴尬的脸,顾景歌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刚才她被绑在铜棺上口不能言的时候,他居然主动要去抢刀杀她,全然不顾念亲情。 而现在他又腆着脸凑上来,目的不言自明。 这种人还有廉耻可言吗? 即便让他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这世界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自私无耻的混蛋而已。 顾景歌冷笑了一声,抱起狗蛋,对殷九说:“咱们走,不用理他。” “哎,哎,大侄女,你可不能这样啊!刚才都是那女鬼挑唆的,你倒想想,叔要真的想动手,你还能活到你男人来吗?这都是缓兵之计呀!现在你得势了,就拍屁股要走,啥子道理哟?”堂叔急忙抓住她。 回想当时的情景,再听着这些简直厚颜无耻到极点的谎言,顾景歌几乎气炸了肺,真想把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骂在他脸上,可又觉得这样简直是在侮辱自己,于是理也不理,上前挽住殷九的手臂就要走。x www.x m.x “景歌,你不能走!你千万不能走!” 堂叔竟然也像狗蛋那样“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都是叔错了,叔鬼迷心窍,可这都是那女鬼挑唆的呀!你和小殷可不能见死不救,好歹也想想你爹,咱们顾家现在可就剩下这几颗种子啦……” “别碰我!”他越是这样,就越使人厌恶。 “灯你拿去好了。” 这时殷九突然说了一句,随即就将那盏铜灯朝身后一扔。 “你怎么能……” 顾景歌正想阻止殷九,却见他唇角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只见堂叔如获至宝的将铜灯接在手里,又紧紧抱在怀中,紧接着跑出好远,似乎生怕他们再抢回去。 紧接着,就看他也学着狗蛋之前的样子,鼓起双腮,用力对着铜灯吹起气来。 “噗——” “嘭!” 他只吹了一口,那盏铜灯就像爆炸似的,猛然间腾起一团硕大的碧绿色火球,顷刻间就将他的身体吞没。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石室内,但很快就归于沉寂。 而堂叔,已经变成了一团焦黑的尸体,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墙壁碎裂,无数的石块纷纷而下…… 章节目录 第45章 chapter 45 当顾景歌醒来的时候,石室、棺材、幽深的地洞,全都不见了。 自己正仰躺在殷九的车上,身边并没有人。 看着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做梦,殷九也一定就在附近,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喊着他的名字。 “姑,你醒了?” 狗蛋的小脑袋从敞开的车门外探进来,满脸都是喜色,紧接着就将她当时给他的那包薯片递了过来。 “姑,你吃吧。” 顾景歌微笑着接了过来,捏出一撮早已碎成粉末的薯片塞进嘴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香甜。 那是劫后余生的味道。 “叔叔呢?”她将包装袋还给他问道。 狗蛋偏了偏小嘴,有点委屈地说:“叔在村口那站着,让我在这看着姑,不许我跟着去。” 她笑了笑,走下车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走,跟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狗蛋先是很高兴的拍了下手掌,紧接着又撅起小嘴说:“我不去了。” “为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叔说我不能再回村子那边,姑,还是你自己去吧。” “是吗……” 见他有些黯然的小脸,知道这孩子其实很想再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家乡,但殷九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x https:/m.x/ 不管是真的有什么禁忌,还是不想让他触景伤情。 又安慰了他两句,直到这小家伙又开始露出笑脸,这才抱着他放进车内,吩咐他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然后就关好车门,沿路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遥遥的看见只穿着衬衣的殷九站在那座古旧的石桥旁,不知在凝望着什么。 她加快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了过去,直接投入他的怀中。 殷九也伸开双臂,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紧紧相拥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回想不久前的那些经历,此刻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景歌不想问他石室坍塌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想问他究竟是怎么把她和狗蛋带出来的,只想紧紧拥抱这个让她感觉无比温暖而安全的男人。 这一刻的温馨和宁静对她来说,恍然间竟有种奢侈的感觉,忍不住抓紧了就不想放手,生怕它会突然间离自己而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殷九才慢慢扶起她的肩头,轻声说:“我们走吧。” “嗯。”她回了一个温柔的笑脸,随即便挽住他的手臂。 殷九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她沿来时的路向回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景歌转头看了一眼镜山村的方向,却吃惊地发现,那群山环抱的谷地中,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宁静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而镜山村却已经完全不见了。 也许是那天崩地裂的塌陷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又或者是地下的河水因这场变故而倒灌了上来。 总之,父亲的故乡就这样消失了,而她却没有兴趣知道原因。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车里坐好,殷九发动引擎,载着她和狗蛋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次恐怖而曲折的镜山村之旅终于画上了句号。 殷九一路开出大山,上了高速,先到附近的城市找了间宾馆,让她和狗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去买了套新衣服换上,这才正式上路回家。 不过这时候顾景歌却忽然犯起了愁。 因为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次参加葬礼的事情告诉父母,还有狗蛋的问题,也必须征求他们的意见,看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但问题是,镜山村如此可怕的内幕,以及后来发生的那些复杂可怕的事情,又该怎么开口跟他们说明白呢? 况且这还涉及父亲当年是怎么离开村子的事情,很多话就更不好启齿了。 难道到时候要拉着殷九一起去解释吗? 那绝对不行,光镜山村的事情就已经够烦了,再加上她和他之间莫名其妙的“夫妻”关系,岂不是乱上加乱。 一想到这些,顾景歌顿时感觉头大如斗,坐在车上就希望殷九开得慢一点,等想出合适的对策再说。 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呼叫人显示是老妈,顿时有种想扶额撞墙的冲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是没办法,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景歌啊,你怎么回事?去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打电话你又不接,害我跟你爸都担心死了,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母亲一开口就连珠炮似的轰炸。 “没事了,妈,事情都办完了,我正在路上,等回去了再跟你们细说好不好?那就……”她赶紧打着马虎眼,准备速战速决。 “哎!等等,等等,不许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还有话要问呢。”老妈的嗅觉比喵星人还灵敏,她一定是她亲生的,没错! “还有什么?”顾景歌无精打采地问。 “前两天收到你堂叔的电报,让你爸马上回老家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这事你知不知道?” 一听这话,那根神经立刻就绷了起来,冲口问道:“老爸是不是已经去了?” “还没呢,这两天正好有些老战友找他办事情,就一直抽不开身,这不正准备去吗。” 顾景歌顿时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说:“妈,你让爸不用去了,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等我回去了再告诉你们吧。” “好,那我知道了,哎!等等!先别挂,妈还有事情问呢。” “还有什么啊?路上信号不好,回头再说行吗?” “别跟我来这套,我听得倍儿清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跟你爸了?”母亲根本不上套,忽然加重语气质问起来。 “瞒着你们?哈哈,我这么乖,哪有?”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又见坐在后座上的狗蛋探着小脑袋,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赶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有?你堂叔电报上说,你和一个男的一起回的老家,还说你怀孕了,他们这段时间会照顾好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景歌脑袋“嗡”的一下,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殷九,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唇角还有些似笑非笑的翘着,整个人顿时更不好了。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那边又开始连珠价的问了起来。 “景歌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是不是那男的见不得光啊?还是他有家呀?景歌啊,你清清白白的,妈又把你生这么漂亮,可不能乱交朋友啊!那男的到底谁啊?是不是想骗你……” 面对这样的问题,别说无从回答,就是想插嘴也插不上。 还没等母亲说完,就感觉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熟悉而严肃的声音沉声道:“景歌,你挺好,回来第一件事,马上到我们这里来,还有你那个朋友,不许讲条件!就这样。” 看着被挂点的电话,顾景歌颓然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好,感觉情绪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 突然间感觉,这次回家说不定会是一场“暴风雨”,简直比遇上那些鬼怪还可怕。 这大概应该是她人生至今的第一大危机了。 “不用担心,到时候直说就好了。” 听着殷九淡定的话,她的头顿时更大了:“别啊,这种事情怎么能直说,还不把我爸我妈给吓死了。我可事先申明,我爸可是很凶的,我妈能自己说上一个小时让你插不进话去。” “那就不说好了。” “你……” 听着他的回答,顾景歌愈发感觉这次见面要完蛋,而且是她一个人在战斗。 心情低落之下,一路就这样默然无语。 天黑的时候,车子终于开进了市区。 想起父亲的严令,丝毫不敢耽搁,和殷九随便买了些礼物,就说明地址,直接赶了过去。 车子一路向北,来到位于石牛山下的军区部队大院,说明来意,又在门口接受检查后,才获准进入。 在楼前下车,她先把狗蛋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姑姑待会儿就看你的了,过了这一关,姑姑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姑,游乐场是啥子?” “……总之,你听话,姑姑带你去玩个痛快。” 狗蛋重重地点了点头:“姑,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乖,真是好孩子。” 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和殷九拎着东西走上楼梯,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按门铃,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差点忘了。” 顾景歌拍了拍胸口,也不等殷九同意,就伸手摘掉他的墨镜,然后在自己的包里找了条创可贴,粘在他眼角上,遮住那块冰蓝色的奇怪印记。 殷九也没有反对,自己将墨镜收了起来。 她又盯着他左右看了看,确定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这才吁了口气,极不情愿地伸手去按门铃。 “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门一打开,母亲就开始唠叨起来。 紧接着又转向殷九,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问:“这位就是小殷吧?”x 电脑端:https://www.x/ “您好,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还没等顾景歌接口,殷九竟然主动说了话,还彬彬有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锦盒递到母亲面前。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啊。”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把礼物接了过去,翻开一看,只见里面竟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 顾景歌也大吃一惊,打死也没想到他身上还藏着礼物,更没想到这平时连话都不肯多说半句的高冷冰山男,竟会主动“讨好”她母亲。 看着那绿意浓郁,几乎要沁出水来的镯子,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哎呀,谢谢,谢谢,真是让你费心了。” 老母亲爱不释手地拈着那镯子看了又看,这才收回盒子里,然后拉着殷九眉开眼笑的说:“来,快进来,瞧我,还让你们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顾景歌稍稍吁了口气,和殷九走进屋里,就看老父亲正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脸上还是那副惯常的严肃表情。 “咦?这孩子是……” 母亲似乎这时候才发现狗蛋的存在,说着便又扭头看向殷九,那副笑脸也瞬间垮了下来。 顾景歌一看势头不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瞧那样子,铁定是怀疑狗蛋跟殷九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他刚刚刷上去的那点友好度,就有被瞬间清零的危险。 “妈,这就是堂哥的儿子,是我们把他从老家带回来……”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啪”的一声,母亲猛地把报纸一合,直起身来问道:“景歌,你说什么?” 顾景歌赶紧把酝酿许久的情绪释放出来,红着眼眶,偷偷对狗蛋使了个眼色。 那孩子很是聪明,立刻依计行事,扑到老爸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哭喊着叫道:“二爷爷,二爷爷……”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父亲见这孩子哭得异常伤心,显然发觉了不妥,于是抬起头来,皱眉望着自己女儿。 母亲也跟着问:“是啊景歌,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随便把你堂哥的孩子带出来呢?” 顾景歌解释:“爸、妈,不是我自作主张,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才把这孩子带出来的。” “为什么呀?” 顾景歌紧接着就半撒谎的告诉他们,堂哥下葬后不久,镜山村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整个村子都被淹没,所有人都在这场灾难中遇难了。 假如不是殷九拼命把她和狗蛋救出来的话,他们就再也见不到自己了,如今他们顾家和镜山村就只剩下狗蛋这一根独苗,不把他带回来,又让他到哪去。 说着她就卷起衣袖和长裙,把包扎了绷带的伤口给他们看。 二老看了看她和狗蛋,又瞅见殷九眼角的创可贴,似乎也想象到了那天崩地裂时的危急状况,便信以为真了。 母亲拉着她坐到旁边,一边哭,一边心疼的看着手脚上的伤处,随后不住的向殷九道谢。 母亲则伸手搂着狗蛋,可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似的。 顾景歌甚至看到他的眼角竟然闪着泪光,说实话,自从她记事以来,还从没见他流过一次眼泪,今天可算是破天荒了。 想来,他离开镜山这么多年,毕竟也还是对家乡的亲人保有着深深的感情,一见到狗蛋,又听说他父母双亡的遭遇,就情难自禁了。 而狗蛋也扑在他怀里,哭得越来越伤心。 这当然不是她教他的,而是这个孩子真的想起了死去的父母和消失的家园,真情流露之下,根本控制不住。 而她自己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鼻子也开始泛酸了,只是这些事情实在没办法真的开口跟父母说清楚。 隔了一会儿,母亲这才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好了,好了,既然都回来了,大家应该高兴才对,你们都饿了吧?我去饭热一热,他爸,你先陪小殷聊着。” 顾景歌正在暗自庆幸这件事总算是蒙混过去了,但随即就看到母亲一边朝厨房走,一边对她使眼色,不禁又开始紧张起来。 没办法,只好起身跟在她后面。 刚一进厨房,母亲就将门关闭反锁,然后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窗口。 “妈,你又干嘛呀?” “还问我干嘛?刚才那些话,有一半都是为了蒙你爸的吧?快告诉妈,你们这次回老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眼皮跳了跳,赶忙继续死撑着说:“妈,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整个镜山村都没了,要不是殷九的话,我肯定也被埋在那里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跟爸去看看。” 看她不容置疑的表情,母亲这才点了点头说:“好吧,这事妈就不问了,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就行,那现在妈要问你另外一件事了。” 顾景歌敏锐的感觉到,真正的危机这才刚刚开始,只好无精打采地说:“还有什么事啊妈?我饿,快吃饭吧。” “别给我转移话题,妈问你,这个小殷哪儿人啊?今天几岁啦?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之前谈过几个朋友?”母亲一本正经的问着,竟连口气都不喘。 “哎呦,妈,你查户口呢?审犯人都没你这么烦。”顾景歌扶着脑袋,差点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到崩溃。 别说她不想回答,就是有心想说,也不知道啊! 母亲伸指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烦什么烦,你这孩子,一谈恋爱就昏头了,肯定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被我问住了吧?这个小殷一出手就是那么贵重的礼物,家里很有钱吧?小心他骗你哟!” “妈,你有没有搞错,他骗我还陪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最危险的时候还奋不顾身的把我救出来?再说刚才人家送东西的时候,你接的比谁都快。” “这孩子,妈是那种人吗?这不都是看着你的面子,难道还外推,让他下不来台不成?我可跟你说,男人越有钱,越靠不住!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也该把这个人了解清楚,万一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 “哎呦,妈,查那么清楚干什么,人人都有隐私权的好不好?” “这叫什么话?不了解清楚,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上门……还怀了孕?”她说到这里故意压低声音,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就好像生怕有人在外面偷听。 顾景歌用力在肚子上拍了拍说:“妈,你别听人瞎扯好不好,我这样子像是怀孕的吗?” 她看了看女儿,这次倒没怀疑,点着头说:“这还算你留了个心眼,要是真有了,看你爸饶不饶你!好了,你先出去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妈好好把他底细摸清楚,你就放心好了。” “妈,人家第一次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她赶紧拉着母亲的手,撒娇求饶。 “行了,行了,妈又不会真的为难他,瞧你紧张的这样子。说真的,我看这个小殷人长得不错,也挺沉稳,就是不大爱说话,还有点傲气,估计和你爸一样,脾气臭,呆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俩都看紧点,别让他们顶起牛来,听见没?” 顾景歌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就准备出门,手才刚搭到门把手上,就听老母亲又叫了声:“等等!”x https://www.x “又怎么了?” “前几天,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找你,说是高中同学,我告诉她你有事再外面,暂时回不来,她就说要邮寄一本通讯录,方便大家联络,昨天刚收到的,就在你原来房间的书桌上,回头别忘了拿着。” “高中同学……谁啊?” 一听这话,顾景歌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皱眉想了想说:“瞧我这脑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林,叫……哦,对了,叫林慧。” “林慧!” 顾景歌冲口就叫了出来,瞬间就感觉身体被揪紧了。 在这一刻,星湖湾会馆中发生的那一幕幕可怕的事情霎时间又浮现在了眼前。 林慧又找她干什么? 难道她还不肯放过自己? “景歌,你怎么了?这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就是好久都没联络过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行了妈,你忙吧,我去看看。” 顾景歌说着就赶紧遛出厨房,掩上房门,靠在墙上连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大着胆子朝左手边我那间卧室走去。 章节目录 第46章 chapter 46 走进房间,顾景歌快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写字台,上面果然放着一个打开的包裹,走到跟前,翻开一看,里面真的有一本卡通相册大小的通讯簿。 但她并没有贸然打开。 直觉告诉她,它绝不可能只是一本简单的通讯簿,而很可能是林慧的又一个阴谋。 那么它究竟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顾景歌决定还是赶紧到外面把这件事情告诉殷九,只有让他来处理,这才是最安全保险的办法。 就在她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那本通讯簿竟忽然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就在她面前自动摊开了…… 顾景歌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就见摊开的那两页纸上分别写着“米琪”、“周涵”,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的名字,他们大都是那天参加同学聚会的人。 名字的下方,都写着一串奇怪的号码,但却既不是固定电话,也不是手机号。 而在左侧,竟然还配着每个人的头像照片,但那照片却是黑白的,倒有点像是人家墓碑上的相片那样。 再仔细一看,人的五官竟然还有些模糊不清,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难道这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的缘故?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顿时寒毛直竖。 就在这时,在没有任何风吹的情况下,那本通讯簿竟然又自动翻过了一页。 在左侧的那一面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而且也配着一个奇怪的号码,只是没有照片。 顾景歌愈发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就盯着自己的名字多看了两眼。 突然,名字左边那片空白的方框内开始渐渐变暗,很快,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就慢慢浮现出来。 “啪!” 正在她惊诧之际,一只大手忽然伸到面前,将那本通讯簿猛地合上。 抬头便看到殷九站在身旁,眼神中冷光四射。 “我正想告诉你,这东西就自己打开了。”她急忙解释着。 “我知道。” 殷九说着,就抓起那本通讯簿,掌心冰蓝色的火焰腾起,顷刻间就将它烧成灰烬。 回想着刚才诡异的一幕,顾景歌仍然心有余悸的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九轻声说:“只不过有人还不死心罢了,你千万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想起这件事,明白吗?” 她赶紧点了点头,忍不住靠进到他怀里,寻找着安全感。 “哎,景歌,小殷,来开饭了。” 听着那叫声,她像触电似的浑身一震,赶忙从殷九怀里跳开。 转头就看到母亲从门口探进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那表情分明是以为两人好得如胶似膝,片刻也不能分开,这点时间也要偷偷进来腻乎。 她赶紧红着脸应了一声,暗中拉了拉殷九。 “小殷啊,今天阿姨做了好多菜,你可要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母亲先把殷九拉出房门,这才瞪了顾景歌一眼,低声说:“这孩子,不分场合啦!就不怕被你爸瞧见?” 顾景歌暗说随便怎么想吧,反正也懒得解释了。 来到餐厅,桌子上摆了十几道菜,都是平时她最喜欢的,但这会儿她却食欲全无,只好硬着头皮挨在殷九身边坐了下来。 父亲和狗蛋祖孙俩似乎十分投缘,竟全然没有平时严肃的样子,对这孩子笑呵呵的,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这欢乐祥和的场面却让顾景歌如坐针毡,不知道暴风雨会在何时来临。 “哎,小殷啊,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嗯,咳咳。” 刚开始进入正题,就被父亲的咳嗽声打断。 母亲立即会意,便没再问下去。 他将狗蛋交给她,自己正了正身体,脸上立刻恢复了那副惯常的严肃表情,清着嗓子说:“小殷啊,你不光帮我们照顾了景歌,还救了她和这孩子的命,我代表……” “哎,哎,这又不是让你去做报告,家里说话用得着吗?”母亲冲他连使眼色。 父亲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又接着说:“看起来,你和景歌也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买花。” 殷九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顾景歌强忍着要撞墙的冲动,赶紧打着圆场补充道:“是啊,就是有段时间,他经常到店里去买花……就这么认识了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话刚一出口,就发现二老互相看了看,脸上都不由得阴沉了一下,似乎根本就不相信。 “咳咳,小殷呐,我看你很有几分气度,不知在哪高就?令尊是做什么的?”父亲又咳嗽了两声问。 职业?他有吗? 别说殷九,就连顾景歌自己都不知道该编什么理由帮他搪塞过去。 然而没想到,殷九竟真的开口回答道:“自己做点生意,家父早就过世了。” “哦,对不起,是我问得唐突了。”父亲听了赶忙道歉。 母亲赶紧打着圆场说:“那小殷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殷九继续回答道:“只有我一个人,开一间风水事务所,家传手艺,不值一提。” 顾景歌正装模作样的低头吃饭,听了这几句话,差点没把自己噎住。 不得不承认,殷九真是个人才! 好吧,“枪林弹雨”就由他自己来挡好了,她闪退。 “哇,自己有事务所,年纪轻轻真不简单。是不是给人算命看相之类的?”母亲笑眯眯的帮他夹着菜问。 “不是那些,是阴阳风水堪舆之类的。” 殷九刚刚说完,旁边正在大口啃着排骨的狗蛋突然说了一句:“叔可厉害了!手上还会冒火!” “噗——” 顾景歌终于忍不住将半口饭喷回碗里,赶紧拿了张餐巾纸一边抹嘴,一边朝狗蛋递眼色,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那孩子这才会意,低下头继续啃排骨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两眼,见母亲一脸呆萌,似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而父亲却面色不豫,显然对殷九的“职业”很不感冒。 “小殷,不是我老套,这些个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能当成正经事来做呢?现在国家的政策好,年轻人只要上进,就很有机会。你有没有想过改行做点别的?” 殷九面色平淡地看着他说:“太久了,改不了了。” 父亲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哎,哎,小殷干得好好的,凭什么叫人家改行?看风水怎么啦?你们那些朋友不也成天找人看风水吗?再说人家是祖传的,你操什么心,人还没老就糊涂了?” 被母亲一阵抢白,他立刻败下阵来,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顾景歌赶紧抬起头,向老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x https://www.x 这一枪挡得太帅了,不仅将两人炝火的势头掐灭在萌芽状态,还噎得老爸无话可说,不愧是亲妈。 母亲也得意地向女儿挑了挑下巴,紧接着就问:“小殷,你会看风水,那家里闹鬼,你一定也懂噢?” “懂一点。”殷九点了点头。 “哎,我说你……” 父亲刚想开口,就被母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转头又继续笑眯眯地说:“小殷啊,是这样,阿姨有个老朋友,最近总说家里不太平,连续出了好多意外,全家人接二连三都生病住院,请了好多懂行的师傅去看,都说房子不干净,但又找不到原因,现在连家门都不敢进了,所以……”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看能不能帮忙给瞧一瞧,不管结果行不行都没关系的。” 顾景歌赶紧撒着谎说:“妈,人家第一次来,你别难为他好不好?他平时事务所里忙着呢,预约都排满的,哪有时间啊。” “没关系,既然是阿姨的朋友,我就去看看。”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殷九,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答应,这简直违背了对这个男人的认知,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哎呦,小殷你真是通情达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她!” 母亲却显得非常高兴,直接去旁边的茶几上拿过手机打起了电话。 “喂,是我啊,你家那个事怎么样了……还那样是吧,我这里帮你找到一个好师傅……你先听我说完呀,保证靠得住,是我家景歌的男朋友……对,小伙子一表人才,还是家传的手艺……放心,这次一定OK的……知道你急,明天就让他们过去,好不好……嗯,那就这样定了。” “我说,你把话讲得这么满,不是给小殷出难题吗?万一到时候事情棘手,你让人家怎么下台?过后你自己又怎么办?”父亲没好气的埋怨道。 她愣了一下,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随即便自我解嘲的说:“人家小殷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说不定人家一去那,马上手到擒来呢!对吧,小殷?” 当晚老母亲心情大好,竟然留殷九住在了家里。 当然,不是在顾景歌的房间。 可想到明天还要去管那凶宅的闲事,顾景歌这一夜就没怎么睡安稳。 翌日,天气还算晴好,她极不情愿地陪着殷九上了路。 更闹心的是,母亲竟然也要硬跟着一起去。 尽管很不乐意,但也只能选择妥协。 一路上,母亲还在不停地问东问西,殷九却不像昨晚那样有问必答了,而是又装起了闷葫芦,只偶尔说上一句半句,剩下的几乎全靠她一个人顶着,还没走到半路就开始觉得累了。 车子一路向东南而行,出了环城高架便来到了市郊。 这里仍是开发区的范围,但属于边缘地区,没什么像样的楼盘住宅,只有一些破旧的老式厂房,商业配套设施也不全,实在不明白母亲的那个朋友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 绕了几个大弯,在指引下,车子拐进一处幽静的街道,两边依然是那种老式厂房,还有几间零星的商店,而他们要找的那个地方就在正对面的街尾。 随着车子越开越近,终于看清那竟是一座带屋脊的二层洋房,白墙红瓦,外面还有木栅围成的院子,从远处看相当有品位,但混在周围那些建筑中间却显得格格不入了。 此时在院门外,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肯定就是母亲的朋友。 “哎呀,徐姐,这大老远的让你们跑一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下车之后,那对中年夫妇就立刻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但却掩不住脸上的愁容,似乎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母亲拉着那中年女人的手说:“咱们那么多年朋友,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不过,小林啊,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旁边的中年男人接口诉着苦说:“嗨,还不是被这破房子折腾的,我们俩半条命都快没了。” “唉,就是说啊。” 母亲也跟着叹了口气,便拉着她说:“景歌,快叫李叔,林姨。” 顾景歌只好上前笑着叫了一声。 林姨上下打量着她,“啧啧”赞道:“好几年没见,景歌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漂亮,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哪有什么福气啊?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可让人操心呢。” “孩子嘛,不都是这样?哎,那个……”两人干笑了一下就开始探头朝她身后瞅。x www.x m.x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哦,对了,我来给你们介绍,小殷啊,你来一下……” 说着她一转头,这才发现殷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远远的站到了街对面,伫足凝望着那座二层洋楼。 她只好转回头来,有些尴尬的说:“呵呵,这孩子人挺好,就是不大爱说话,平时也忙得很,抽不出时间,昨天我把你们的事情说了,他马上就答应下来。这不,一下车就看上了。你们放心,他本事可大了去了,肯定能帮上你们。” “那就好,那就好,这小伙子还真一表人才,景歌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李叔和林姨干巴巴的说着恭维的话,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殷九,显然心思全不在话题上。 顾景歌也陪着笑了笑,趁他们说话的机会,悄悄溜到殷九身边,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到里面再说。”殷九轻轻摇了摇手指,抬脚就走。 顾景歌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么,只好跟着他回到门前。 而李叔和林姨夫妇这时也已经在拿钥匙开锁了。 当院门打开的瞬间,她不禁又吃了一惊。 只见正面是一条通往洋楼正门的小路,两侧各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面栽种着各色修剪精美的园艺,步道、秋千、狗舍、露天餐桌一应俱全,右侧甚至还有一处韵味十足的欧式喷泉,可惜已经没水了。 如此富有生活情趣的院子倒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实看不出李叔林姨他们居然这么有品味。 沿路来到洋楼前,李叔又用钥匙开了门,领他们走进屋子。 室内的装饰陈设一如外面,简约中又不失情趣和温馨。 最让她感兴趣的,是紧挨着旋转楼梯旁边的那根圆柱,从下面直通到顶楼,上面的支架摆着各式盆栽和装饰品。 柱子的底部则是突出的地台,除了小坐外还可以当作收纳空间。 从表面上,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座令人充满舒适感的房子会是凶宅,但浮在家具上灰尘却已表明这里有段时间没人呆了。 “这房子不是你们的。”殷九环顾着四周,忽然开口说。 “这……什么意思?房子怎么会不是我们的?”李叔和林姨一听都有些不高兴起来。 母亲皱眉看了殷九一眼,赶紧笑着对他们说:“不是,不是,他……他不是那意思……” 顾景歌也吓了一跳,赶紧向他使眼色。 “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这房子之前的主人并不是你们两位。” 殷九这句话一出口,李叔和林姨不豫的脸色瞬间就转为了惊讶。 “这……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世人皆有生气,称为‘场’,宅子也会因人居而聚气,久而不散。刚才我在外面就看见这房子还有生气尚未散尽,但和你们的‘场’完全不同,就知道之前必定有其他人长期在这里住过。” “哎呀,小伙子,你太神了!” “对,对,这房子是我们三个月前买的,你的意思难道是……和原先那家人的什么生气有关?”殷九话音刚落,李叔和林姨就惊呼了起来,对殷九的期待和信任也增添了几分。 顾景歌母女则不约而同的长出了口气。 只听殷九微微摇头说:“不,和这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借此了解这房子的来历,还有你们究竟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李叔和林姨再无怀疑,马上你争我抢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栋洋房是到本市投资的一个日本商人所有,为的就是离厂区近,方便就近管理,此人跟李叔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也算是认识。 大约三个月之前,户主突然通过秘书打电话给他,说自己由于家庭原因,不得不撤资回国,想把这里的住处也一并便宜处理掉,问他有没有兴趣。 李叔他们之前见过这栋洋房就很喜欢,又见对方急于要走,出价相当合适,于是没怎么犹豫就买了下来。 之后日本商人很快搬走回国了,李叔和林姨也喜滋滋带上父母住了进去。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晚新居的二楼卧室就莫名其妙的发生了火灾。 虽然很幸运的没人受伤,也只烧坏了两件不起眼的家具,但还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更奇怪的是消防队查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起火的原因,最后只能以“不排除人为故意纵火”来草草定论。 没办法,夫妇俩只好报警求助,可警方勘查现场,又排查了可能有动机的人后,仍然一无所获,事情只能这样拖着。 日子并没有平静下来。 很快,李叔的父亲就忽然中风住进了医院,经过抢救,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整个人却卧床不起,生活也无法自理了。 李叔的母亲也好不到哪去,不断出现头昏、恶心、四肢乏力等症状,医院同样查不出病因,情况反而不断恶化。 而他们夫妇俩虽然身体没事,但本来风生水起的生意却一落千丈,又要操心父母的事,再加上此后又接连发生了两次与之前类似的火灾,很快便心力交瘁。 经人提醒,他们这才意识到有可能是房子本身“有问题”,于是就千方百计托人请来了几个懂行的师傅。 那些人来了之后,也纷纷表示这宅子的确不干净,但具体原因出在哪里,却又莫衷一是,结果冤枉钱花了不少,问题还是一点都没解决。 李叔和林姨无奈,只好又从这里搬了出去。 如今这房子是住也不敢住,卖也没人愿意接。 夫妻俩每天唉声叹气,这两三个月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他们说完,就赶紧央求着殷九,请他务必一定要帮忙找出原因,总不能让这栋房子砸在手里。 “小殷啊,这两位都是阿姨的老朋友,可不是外人,你一定给上点心噢。”母亲也在旁边跟着帮腔。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殷九身上,却见他轻轻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其实真正的原因就在你们背后。” “啊?” “什么?” 一听这话,不仅是李叔和林姨,连顾景歌和母亲都忍不住吓得惊叫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转头向背后看,可那里除了楼梯和几样摆设外,什么也没有。 “哎呀,小伙子,你可千万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吓我们,这大白天的……” “是啊小殷,阿姨都被你吓到了,后面哪里有东西啊?” 殷九微微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大家看个清楚。” “家里有没有斧子?”殷九看着李叔和林姨问。 “斧子?”夫妇俩互相望了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景歌也不禁一阵奇怪,殷九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可都是赤手空拳,从来没用过武器的,今天怎么想起抄家伙来了,而且还是画风粗犷的斧子,这完全不搭好么! 难道这房间里真的有什么鬼怪潜伏着,需要他用斧子去砍? 这场景实在太可怕,而且太不符合对殷九的认知。 母亲这时却说:“小林啊,他要这东西一定是有道理的,你们家里要是有,就赶紧拿给他。” 李叔抽着脸,有些为难的说:“徐姐,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平时连个螺钉都懒得拧,哪有这些工具哟。” “那……”她转头望向殷九。 “菜刀总有吧?” 殷九这话这一出口,所有人的眼皮又跟着跳了跳。 顾景歌更是纳闷,这家伙今天怎么了?想要的东西都那么凶残的吗? “这个有,这个有。”李叔连声说道,就朝老婆使了个眼色。 林姨只好满脸疑惑地去了厨房,很快便提了一把刀背厚重的菜刀走了回来。 殷九接过菜刀,横在眼前看了看刀锋,微微点头,似乎觉得还挺满意,跟着便朝楼梯方向走去。 大家都自动向旁边闪开,目光却始终盯在他身上。 转眼间,殷九就几步走到了楼梯旁,但他并没有继续向上走,而是伸手在那根柱子上轻轻地摸索着。 奇怪,难道竟是这柱子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在纳闷,殷九却突然转头说了句:“冒昧了。” “咔嚓!”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他就反手一刀,砍在了柱子上! 外面包裹的装饰板应声被劈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不知道他突然动手砍那根柱子究竟是要干什么,可又不敢上前阻止。 殷九并没有停手,菜刀在手中挥舞,嘁哩喀喳连砍了十几下,直到将那个口子完全剖开,才将菜刀放在一边,伸手把已经稀烂的装饰板用力撕扯下来,露出一截手帕大小的洞口。 顾景歌探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在装饰板下面并不是混凝土或者钢材结构,而是一截原木的柱子,而且比一只饭碗粗不了多少,与外面的厚重感形成鲜明对比。 再仔细瞧瞧,那柱子甚至连抛光加工都没有,上面凹凸不平,还能看到树木结疤的地方。 李叔和林姨更是目瞪口呆,显然他们原本以为这柱子一定是用来支撑房屋主结构的,但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一根不起眼的东西。 这么细的柱子真的能起到支撑作用? 恐怕即使是对建筑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会对此产生怀疑。 “小伙子,这……” “嘘。” 林姨刚想说话,殷九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转向顾景歌问道:“身上有没有湿巾?” “嗯……有。”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从随身的包包里拿了一张湿巾,走过去递给他。 “再去倒碗水来。” 殷九将湿巾接在手中,又低声说了句。 顾景歌按照他的吩咐,跟母亲和林姨说了一声,自己跑去厨房接了碗水。 再回到客厅时,就看其他人都瞪着眼睛屏息凝视,大气不敢出。 而殷九正将刚才那张湿巾平摊在右手掌上,左手曲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顾景歌此刻手里端着那碗水,想过去,却又怕惊扰到他,一时间只觉得进退两难。 片刻之后,只见殷九忽然对着手掌上的湿巾吹了口气,随即反手“啪”的一下,将它猛地拍在露出的原木柱身上。 正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原木柱子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突然发出几声沉闷的吱响,听起来竟像是在痛苦的低吟。 顾景歌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水泼出来。 再抬眼看时,就发现那张紧贴着木柱的湿巾下,忽然隆起一道筷子般粗细的褶皱。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转眼之间,七八条褶皱就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有的拼命向外顶,似乎想挣脱束缚爬出来,有的则不停来回蠕动,就好像一堆虫子在里面乱钻乱爬。 “啊!” 林姨吓得大叫一声,要不是李叔及时扶住的话,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房子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可怕的东西。 “给我。”殷九冲顾景歌伸出手去。 她赶紧上前,把那碗水递给他。 几乎就在接在手中的那一刹那,殷九便顺手一泼,将满满一碗水淋在了原木柱子上。 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泼在柱子上的水并没有顺着向下淌,反而无视地心引力的自然规律,竟然沿着粗糙的柱面缓缓向上留去! 这一刻,屋里静悄悄的,连惊叫也没了。 除了殷九外,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柱面的水“逆流而上”,谁也说不出话来。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假如不是亲眼目睹的话,谁又能够相信? 然而它现在就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他们面前。 “小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清楚。”隔了好半晌,母亲突然打破了沉默。 李叔也跟着问:“是啊,小伙子,这……这玩意儿太吓人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逆柱。”殷九用平淡的语气说了两个字。 站在旁边的顾景歌也忍不住冲口问道:“逆柱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和人一样,草木也有头脚之分。生长时间越长,这种记忆便越深刻,所以在被砍伐之后,仍然会牢牢记住从前的样子。假如在做柱子时颠倒了方向,将树冠与树根弄反了位置,柱子就会产生强烈的怨气,将其宣泄在屋主身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那个东洋鬼子把房子卖得那么便宜,原来他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太不是东西了!” 李叔和林姨恍然大悟,心中本来的恐惧都化作了满腔怒火。 “小殷啊,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个什么逆柱能解吗?”母亲突然插口问道。 殷九顺着柱子向上看了看,随即摇头道:“只怕是不行,除非将这根原木完完整整的再倒置过来,可那样势必会影响整栋房子的结构,到时候或许跟重建没什么两样。” 李叔和林姨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表情比之前更难看了。 但两人仍不死心,又拉着顾景歌她妈苦求了半天,殷九却还是刚才那句话,只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再进来,至于怎么处理这栋房子,他不方便提供意见,到后来就干脆直接默然无语了。 顾景歌却在心中纳闷。 以殷九的本事,这点小麻烦怎么可能解决不了?八成是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想管这趟闲事,只是看在她的份上免为其难来看看,至于该怎么解决,他才懒得管。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房子里可能潜藏着更可怕的危险,殷九不想直接对他们说明,所以就借故推脱了。 李叔和林姨见苦求无用,可能也觉得是真的没有办法,于是也只好唉声叹气的自认倒霉了。 不过,终于搞清楚这座凶宅的真相,也让他们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再三向殷九和老妈道谢之后,就送他们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母亲似乎还有点耿耿于怀,觉得这次没有帮人帮到底,很不好意思,所以仍然不停地让殷九再想想解决办法。 顾景歌劝来劝去,还是架不住老妈的狂轰滥炸。 这时殷九却突然开口告诉她们,其实如果仅仅只是逆柱,还真的不算什么大问题,但那片地方阴戾之气极重,早前要么是荒坟密布的乱葬岗,要么就是太平间一类的尸首聚集处。 人呆在那里,不仅运势惨淡,而且轻则重病缠身,重则短时间内一命呜呼,根本连靠近都不能靠近,怎么还能住呢? 母亲吓了一跳,这才不再言语了。 顾景歌却暗想自己之前果然猜得不错,怪不得殷九懒得去管这件事。 车子一路回到大院。 母亲下车时反复叮嘱殷九要好好照顾女儿,末了,还拉着顾景歌别有深意的低声说:“自己长点心,不许玩儿得太疯!” 她当然知道老妈指的是什么,只好以“嗯嗯嗯”来回应。 等她上楼回家后,顾景歌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正准备叫殷九迅速撤退,却忽然发现包包里的钥匙不见了。 翻来翻去也没找到,她这才想起可能是昨晚落在爸妈家里了,顿时一阵头大,只好让殷九等在外面,自己则飞奔回去拿。 进门之后自然免不了又被拎着耳朵骂了几句“忘事精”。 顾景歌自动开启屏蔽模式,直接溜去卧室,准备一找到钥匙就马上闪人。 推开房门,立刻就看到钥匙正躺在写字台上。 她不禁暗自庆幸,刚想过去拿,瞥眼间,却看到床铺叠好的被子上红红的一片,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再仔细看时,原来那竟是一件鲜红色的锦缎披风! 章节目录 第47章 chapter 47 顾景歌吓得向后一撤,腰不小心撞在了写字台上,痛得喊了出来。 “景歌,怎么啦?”母亲在外面叫道。 她顾不得疼痛,赶紧过去把门反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活该!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糙糙的,又是忘拿东西,又是急忙慌的,幸亏你爸带孩子出去玩了不在家,要是他看到还不说死你。” 母亲数落了几句,脚步声却走远了。 顾景歌长出了一口气,顾不得去揉被撞痛的腰骨,重新把目光转回到床上。 没错,那的确是条披风,而且还十分眼熟。 就在镜山村地下最后的那间巨大的石室里,殷九曾经把那具青铜棺打开,当时棺材里所放的就是这件血红色的披风。 尤其是那上面用金线绣成的怪鸟图案,更让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件披风如今就在眼前。 可是从镜山村到这里相隔几百公里,这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难道镜山村的恐怖还没有结束吗? 一想到这里,顾景歌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以肯定的是,父亲母亲肯定对此毫不知情,而她也决不能让这件披风留在这里,给他们造成无法预料的影响,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她很想冲出去找殷九来看,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但如此一来却肯定躲不过母亲的眼睛和追问,镜山村发生的那些事情迟早也会被逼问出来。 而且她实在不想让她和父亲知道那令人不堪回首的事情。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呢? 顾景歌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那件披风,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幽暗的石室,现在的一切就好像是又发了一场梦。 但她知道自己眼下没时间犹豫,必须快点做出决定,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 装作没事,把它拿出去交给殷九! 这一瞬间,她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边抚着“砰砰”狂跳的心脏,一边战战兢兢地凑到窗前,先把钥匙塞进兜里,就咬牙伸手去抓被子上的披风,心想只要一拿到,就马上往外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殷九那里。 那一刻,顾景歌感觉就像在强迫自己去触碰销腐蚀肌的硫酸,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就在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丝滑的锦缎时,血红色的披风突然泛起一层荧光! 她吓了一跳,像触电似的想把手缩回来,却发觉身体已经僵住,完全不听使唤了。 而那泛着荧光的披风却忽然动了起来,从她的指尖滑过,慢慢升到半空,紧接着便垂了下来,就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抱住似的。 顾景歌追悔莫及,明明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为什么还是不长记性,非要自作主张呢?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出去让殷九过来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转眼间,披风已经近在眼前,鲜红的颜色像火焰,又像是血液…… 突然,那披风凌空一散,化作无数的花瓣,从头顶纷纷而下,落在她的脸颊和衣服上,但只是微微一触,便像雪片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而在这一刻,她心里竟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美。 当血红色的花瓣散尽时,僵直的身体立刻恢复了自由,而那披风也不见了。 顾景歌呼呼的喘着气,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这下可是吓得不清,但那件披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而且不像是怀有杀气和敌意的? 她有些糊涂了,看来只有殷九才能给自己答案。 只是他愿不愿意说呢? 顾景歌不敢再继续呆下去,赶紧逃跑似的遛出大门,发现殷九就站在外面,似乎他也觉察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见她出来,并没有说话,紧接着就拉她回到车上。 顾景歌刚想把披风的事情告诉他,殷九却抢先说道:“不用说,也不用担心,没事的。” “这……”她不禁一阵惊讶。 听殷九的口气,好像亲眼见到了那一幕似的,但他刚才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在故意安慰我? 尽管仍有些担心,但顾景歌这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既然殷九说不用担心,那也就只能选择信任他。 他接着就说先送她回去休息,而她却惦记着花店,好些日子没开门,也不知店里变成什么样子了,于是就让他先带自己去看看。 车子一路向东,大约四十分钟后,便到了花店。 跟殷九一起下了车,开门进去看了看,这么多天没照顾,好多花都开始打蔫了,赶紧侍弄了一番,又打扫了一下卫生,这才满意,准备最近两天便重新开门营业。 忙完这一切,驱车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 顾景歌下厨做了顿晚饭,和殷九一起吃过后,又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沉,很快就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大约睡到中夜,她不知怎么的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而摘去墨镜的殷九又站在窗口凝望着外面的夜色。 然而这次她却发现他眉头紧锁,全然没有以往那种平静淡然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在他心头,又像是有什么谜团令他想不清楚。 顾景歌起身下了床,从旁边的软凳上拿起风衣,走到窗前披到殷九身上,然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的事情?” 殷九回过头来,眼神中微微带着惊讶,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不要乱猜,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x www.x m.x “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她望着他问道。 殷九微一沉吟,就答道:“是早上那间凶宅。” “啊?”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个答案。 白天不是已经都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还在纠结什么,难道仍然在替李叔夫妇俩想办法?又或者他说的那些都不是实情? “你不用在意我妈,她也就是瞎热心,既然你都已经那样说了,房子的事情别再费神去想了。” “不是这样。” 殷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凝神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说:“我并不是在想解决的办法,只是有件事情想不清楚而已。” “什么事情?连你都不明白。”她眨着眼睛问。 “我后来想了想,那房子门口的路弯曲如刀,而它恰好就在刀锋上,属于极凶,原址又是极阴之地,屋里还有逆柱。我当时刚一砍开,就感觉里面怨气逼人,显然不止是那柱子,连这四周八方的怨气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顾景歌听到这里,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寒毛都竖起来了,嘴上却下意识地跟着他说道:“所以……” “所以住在那宅子里的人必死无疑,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可那夫妇俩却安然无恙,家里两个老人也只是重病,并没有生命危险,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那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不可能。”殷九立刻摇了摇头:“那种地方人畜根本不能靠近,想暗中保护他们,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她好奇的继续问道。 “除非那宅子里有什么祥瑞之物,将戾气和怨气化解了大半,才让他们躲过了这一劫。”殷九说着,自己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景歌听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大致明白了,但心里却越来越奇怪,于是又问:“就算那里真有什么好东西,可这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殷九说着,目光便转向窗外,唇角竟然现出了一丝笑意。 …… 第二天一早,原本打算去店里开门营业的顾景歌,又被殷九拉上了车。 按照昨天的路线,他们再次出城来到郊外,找到了李叔和林姨的那栋房子。 不过,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紧闭的木栅栏门上贴着一张房产中介公司的告示,“出售”两个大红字显得特别醒目。 看来他们两口子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不过如果谁真的把它买去的话,岂不是又一次上当受骗? 她不禁摇了摇头,可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也没办法去管。 殷九对着那张出售告示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按这上面的号码给中介公司打电话,就说我们打算买下它。” “啊?你说真的?” 顾景歌大吃一惊,但马上就明白,他是想要找到那件所谓祥瑞之物的秘密,但这么直截了当的就开口,也未免太土豪了吧? “当然是真的,快点打吧。”殷九说的很肯定。 她这才信以为真,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心里却想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房子落在殷九手里,总比被其他人买去,搞得家破人亡好。 电话接通后,房产中介热情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顾景歌也不绕弯子,马上按照出售告示上的信息,告诉他们要买这栋洋房。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却清清楚楚地说道:“真不凑巧,小姐,这套房子昨天已经被人买下了。” “什么?房子已经卖出去了?” 她吃惊地重复了一句,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殷九,根本不用他提醒,就马上继续问:“请问买主是什么人?” “对不起小姐,按照公司的规定,客户的信息是不方便透露的。我这里还有几套很好的房源,帮您介绍一下怎么样?”电话那头立刻拒绝了我的要求,紧接着又开始热情推销。 “先回去吧。”殷九做了个可以挂断的的手势。 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顾景歌不自禁的也有点失望,收起手机,正要上车,远处就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抬头一望,几辆车正从路对面疾驰而来。 其中一辆玫瑰红色的卡宴看起来却有几分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转眼之间,那几辆车就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 卡宴的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同样戴墨镜的年轻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冲口叫道:“怎么是你?” 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知什么时候从镜山村逃出来的王梓韬。 瞧他又变回了那副目空一切的二世祖样子,顾景歌不禁一阵奇怪,当时他被菲菲捅那一刀伤得可不清,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就好像跟没事人似的,而且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似乎也很惊奇,摘去墨镜,皱着眉头看着顾景歌和殷九说:“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韬,不许无礼。” 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王梓韬身后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素色长袍的老人就在几米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面前。 王梓韬虽然脸上不高兴,但还是立刻住了口,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叫了声:“爷爷。” 这个王梓韬居然把自己的爷爷也拉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就是这房子的买主? “二位就是殷先生和顾小姐吧?上次的事情,小韬已经告诉我了,老朽在此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们的话,王家这唯一的独苗也就……” 那老人呵呵一笑,随即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保镖立刻递上一个锦盒。 他接在手中翻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精美的玉蝴蝶,温润洁白,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是老朽多年珍藏的一块原石,前几天才找人专门替二位打造的,正宗平江的雕工,虽然时间仓促,但总算对得起这块石头。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请二位务必收下。” 那老人说着便把东西递到她面前。 顾景歌见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说话也是彬彬有礼,实在不明白王梓韬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他。 但人家现在已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说什么也不敢接,只好转头去看殷九。 “我并没有刻意要救他,能从那里走出来是他自己的造化。抱歉,告辞了。”殷九说着就拉我准备上车。 “哎,二位且慢。殷先生有功不居,施恩不图报,老朽用这等俗物道谢,实在是惭愧,二位请先留步,容老朽再亲自面谢如何?” “爷爷,他们根本就不领情,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吧。”王梓韬突然很不爽的插了句嘴。 那老人眼睛一瞪,沉声道:“闭嘴,这次闯了这么大祸,还改不了你这臭脾气,回家去,没我的话,不准乱跑!” 王梓韬一脸委屈,却不敢说话,恨恨的瞪了顾景歌和殷九一眼,就开上自己的卡宴离开了。 “两位千万别见怪,小韬这孩子是王家唯一的香火,从小就被他爸妈惯坏了,我也没有办法。二位若不嫌弃,请到里面小坐片刻如何?” 那老人说着就朝旁边的院门指了指。 虽然早就猜到了一点,但听他亲口说出来,顾景歌仍然忍不住吃了一惊。 原来王梓韬的爷爷真的买下了这座凶宅,而且不早不晚,就好像故意要在这个时候似的。 她忽然又有一种紧张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又要来了。 “不必了。” 殷九淡淡地回绝了对方,伸手拉住车门。 “哎,不要着急,殷先生慧眼如炬,老朽也不相瞒,这宅子地处偏僻,还是座凶宅,老朽不过看中它里面的镇宅之物,呵呵,殷先生今日来这里,不也是为此吗?不如大家进去谈谈,老朽正好有几句话要说。” 听对方这话,果然之前那客客气气的样子都是在假装,说不定支走王梓韬也是故意的。 这哪是要感谢,分明是在找茬,之前对这老头的那一丝好感,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然而这时,殷九的手却又从车门上收了回来,看了看那老头,然后说:“那好。” “殷先生果然是痛快人,请。” 那老头眼睛一亮,随即笑眯眯的又向门口打了个手势。 一名保镖上前,用钥匙打开门,引着我们一路走了进去。 也不知怎么的,第二次进入这院子,顾景歌的心情竟比上次还要紧张。 王梓韬的爷爷当然不会比鬼怪恐怖,但他的突然出现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或者应该说,这种被他算计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进了屋子,里面的陈设依然如故。 保镖出去后,就将房门关闭,那老头和我们分坐在两边的沙发上。 “还没有自我介绍,老朽王道怀,年轻时遇过一位师傅,也学过几天道法,不过不值一提,平时喜欢收藏些珍奇古玩,难登大雅之堂。今天一见,就知道殷先生是不世出的高人,远比小韬说的神妙……” 还没等他说完,殷九便突然打断道:“千万不要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否则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王道怀并没生气,反而呵呵笑道:“殷先生快人快语,果然和老朽是同道中人,那我就不绕圈子了。请二位进来,一是为小韬的事情表示感谢,这二来嘛……还想请殷先生帮一个忙。” 他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两张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殷九面前。 顾景歌也凑近看了看,只见那上面照的是三根长条形的玉器,轻薄扁宽,看上去并不像是簪子,再仔细瞧瞧,那上面似乎还刻着字。 “先殷玉简。” 殷九并没去拿那两张照片,只瞥了一眼便轻轻说道。 王道怀竖起拇指赞道:“殷先生果然好眼力,老朽实在佩服之至。这几枚玉简堪称国宝,老朽几年前在国外拍卖会上偶然见到,本来想把它们带回国内,却不料被一个东瀛商人捷足先登,引为平生之耻。”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中华瑰宝失落在海外这么多年,已是憾事,如今又被东洋鬼子占有,老朽彻夜难眠,后来暗中查访到他的底细,几次派人上门详谈,希望能从他手里再把玉简买回来,哪怕是多出一倍的价钱也无所谓,只可惜他始终不肯松口,到后来连人也不肯见了。” 殷九说:“你是想让我帮你去找?” “没错!殷先生是高人,更是聪明人,无须老朽多言。要是能把这三枚先殷玉简找到,令其重归故土,那可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老朽绝不会私藏,定会将其捐献。而作为酬劳,老朽情愿把这处宅子,以及这里里外外的所有东西都赠送给二位,绝不食言。” “说完了?”殷九语气平淡的问。 王道怀微笑着点点头:“请殷先生务必答应帮这个忙。” “很遗憾,我没兴趣。” 殷九说着便直接起身,顾景歌也赶紧跟着他站了起来。 “殷先生留步,这件事跟二位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怕老朽言而无信的话,咱们可以立下文书字据。”王道怀继续说。 “不必了,我真的没兴趣。”殷九说得很坚决,直接拉着她就向门口走。 “呵呵,殷先生不妨先看看这张照片,再走也不迟。” 顾景歌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王道怀不知什么时候嘴上叼了个烟斗,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我们,手里果然捏着一张照片。 那照片上很乱,看起来似乎是个铜器,但只露出一角,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然而殷九的表情却微微有些变了。 王道怀显然很满意殷九的反应,得意的吐了个烟圈说:“想必这个殷先生一定对这上面的东西很有兴趣,不如请到楼上来,容老朽如实相告。”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指着楼梯说了声请。 “你在这里等我。” 殷九低声嘱咐了一句,就跟王道怀上了楼。 顾景歌很想跟他一起上去,听听这老头到底要说什么。 但既然殷九不让,她也不好再跟着,只是忍不住好奇,究竟那照片上是什么东西,居然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 她根本坐不住,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还时不时探头向楼梯口望去,只是不敢靠近那根逆柱,也没听到楼上有两人说话的声音,忍不住越来越担心,不知道殷九究竟和王道怀谈得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上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顾景歌抬头一看,只见是殷九从上面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像罩了一层严霜。 “他跟你说了什么?”她赶紧迎上去问。 “走吧。” 殷九答非所问,拉着她一路走出院门。 上车开出好一段后,她又继续问他。 殷九说:“不用问了,这件事很危险,而且和你没有关系。” “又是这句话……” 顾景歌撅着嘴小声埋怨着,很不喜欢他这种神神秘秘,老把自己当成外人似的做法。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当然明白,殷九是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情而害怕和烦恼,更不希望她被卷入其中,而受到伤害。 “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日本。” “啊?”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让顾景歌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日本?去那里干什么?” 她立刻眨着眼睛问,但随即就想起王道怀之前说过,那三枚先殷玉简是被一个日本商人买走的,殷九这样说,难道是答应帮他去找? 老实说,殷九那么高冷孤傲的人,居然会受雇于人答应这种事情,顾景歌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可现在他这样说,却又不由得她不信。 “你真的答应了王梓韬的爷爷?那照片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你一看就改变主意了?” “本来你可以不用去,但是想想……你还是在我身边最安全。不过别怕,这次去日本应该不会很危险,你就权当旅行吧。” 听着殷九依旧答非所问的话,顾景歌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问出想知道的东西了。 但同时心中又有点小小的甜蜜,尤其是他说她留在他身边才最安全,而这次去日本又可以当做旅行,就更让人觉得兴奋。 第一次长途旅行?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和殷九? 想到这里,什么照片,什么先殷玉简,对顾景歌来说,一下子都变得意兴索然,心似乎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和殷九漫步在那樱花飞舞的街道上。 但想想,现在早过了赏樱的季节,心里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或许这次他们真的能像普通情侣那样,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 正想得出神,殷九却突然放慢了车速,顾景歌向前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已经拉起了护栏和封路的警戒线。x https://www.x 一名穿黄背心的警察来到车窗前,“啪”的敬了个礼说:“这里封路了,请你们绕行。”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那警察很严肃的说:“不清楚,请你们马上绕道。” 殷九也不多说,马上掉头绕行旁边的匝道,改走另一条路。 “真讨厌,这要绕好远啊,那边怎么回事,难道出车祸了?” “不是车祸,那路前面怨气冲天,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啊?” 她本来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不想殷九竟然这么说,当时就吓了一跳。 “你是说那前面死了好多人?” “和我们没关系。” 殷九说着就加快车速,向前飞驰。 顾景歌虽然仍有些好奇,但想到殷九的意思可能是死了很多人,又觉得很害怕,不过正如他所说,这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也就不再去想了。 车子一路向东,回了家。 殷九拿了她的证件就走,说是去办出入境的签证护照,让她留在家里收拾东西。 顾景歌这时才想起来,办签证护照这种事情,正常来说总也得需要几个工作日吧,殷九却要明天就走,这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手里最后都变成可能了,所以她也没必要去操这种心。 等他走后,顾景歌先打开电脑,查了一下日本近期的天气情况,然后才开始收拾衣服和随身物品。 既然是和殷九一起去“旅行”,总要带几件像样的衣服,不然丢人还不丢出国去了? 但找来找去,竟没翻到几件适合时令,又让人满意的,果然应了那句话——女人的衣柜里总是少一件衣服。 心情不爽之下,心想是不是该出去“败家”一下,反正殷九也不在,正好可以打发时间,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景歌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母亲打来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无奈之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景歌啊,小殷在吗?” “妈,你老问他干嘛?人家有事忙着呢。” “这孩子,你们两个谈朋友,妈还不能问问?好了,好了,他不在正好,妈给你布置个任务,这不快中午了吗,你去咱们机关幼儿园把小业接过来。” “小业?谁啊?”她一头雾水。 “还能是谁,就是你们从镜山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呗,忘了告诉你了,你爸这两天帮他取了名,叫顾承业,又给他报了户口,送了幼儿园,你说这么小的孩子叫什么不好,叫这么正经的名字,听着都别扭,要依我说……” “妈,既然爸都办好了,就让他去接呗,反正他每天除了遛弯看报之外也没什么事,赶忙非找我呀,正忙着呢。”她赶紧插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就兴你一个人忙啊,你爸一大早就出去了,你知道吗?妈现在还在外面呢,好了别废话,快去接孩子,人家小业昨天还吵着要见你这当姑的呢。” 她还想再申辩两句,母亲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其它东西规整了一下,就下楼坐车直奔离爸妈家不远的机关幼儿园。 到那的时候,刚好摊上放学。 一大群孩子呼啦从里面涌出来,差点没把她吓住,正在寻找狗蛋的身影,就觉得有人拉着自己的裙角叫了声:“姑。” 顾景歌愣了一下,低头就看一个剪着蘑菇头,身穿衬衫和背带修身裤,脚踩帆布鞋的小男孩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狗……哦,不,小业?”x 电脑端:https://www.x/ 她差点没认出他来,这身韩版打扮,一瞧就知道是母亲的品味,不过也别说,这孩子打扮起来还真是挺萌的,就是那眼神中还带着原来的乡土气息。 “姑……你还是叫我狗蛋吧。”那孩子嘟着嘴,似乎有点不开心。 她蹲下来,微笑着问他:“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名字是二爷爷取的,我就是……嗯……不大习惯。”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然后说:“那好,跟姑姑在一起的时候,就叫你狗蛋行吗?” 狗蛋立刻开心地拍着手说好。 顾景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带他走出校门,先去附近的儿童餐厅吃了顿午饭,之间又问他喜不喜欢城里,喜不喜欢幼儿园,老师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之类的。 从他开朗的回答中,她能觉察到他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但同时说到别的小朋友好像什么都懂,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小脸便会沉闷下来。 顾景歌慢慢开导安慰他,很多东西是因为别人见过学过,所以才知道,只要他好好学习,很快就会像其他孩子一样,甚至更优秀。 狗蛋这才开心起来,不停的说“姑,你真好”。 她也很高兴,感觉和这孩子越来越亲近了。 吃完饭之后,狗蛋告诉她下午没有课。 她心想之前答应带他去玩,当然不能食言,于是就先带他到游乐场玩了一会儿,然后去附近的购物中心,给他又买了两件衣服,顺便也给自己挑了两件满意的夏装,准备带去日本。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顾景歌提着大包小包把狗蛋送回大院,但在门口就让他一个人进去,省得再被母亲揪住不放。 看那孩子跑进单元门,他才松了口气,一转身,却看见背后停着一辆香槟色的宾利,殷九正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顾景歌吃惊的问。 “等你有一会了,上车吧。”殷九说着就推开另一侧的车门。 她着实被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吓了一跳,但总算不用自己再费力气找车回家了,心里又有点高兴。 虽说这家伙老是冷冰冰的,但对人还是很体贴,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就已经做好了。 上车坐好,殷九先和她在附近简单吃了饭,然后回家继续收拾东西,又把办好的护照和签证交给她。 看着那两本证件,顾景歌真怀疑它们的真实性,会不会在机场被人家查出来。 一想到机场,她立刻就记起了另外一件事,赶忙问道:“你订了机票没有?” “没有。”殷九的回答很干脆。 “啊?那我们怎么去?” 殷九却不回答,一把提起她收好的行李说:“下楼上车。”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锁了房门,跟他下楼又上了车。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殷九驱车一路向南,很快来到了环湖的风景区,她这才想起这里的湖心岛就是他的家。 或许这家伙也想来收拾几件东西? 她胡乱猜测着,只觉得这想法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与上次相同,下车之后,殷九仍然带着她乘游艇驶向湖心岛。 望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豪华宅邸,顾景歌忽然感觉那竟像是海市蜃楼,既美丽,又有些虚无缥缈。 “不用机票,明天我们就从这里出发。” 章节目录 第48章 chapter 48 顾景歌正在出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什么?” 殷九又重复了一遍。 她更加吃惊了:“从这里走?你不是开玩笑吧……难道你又打算用什么法术把我们直接变过去。” “不需要那么麻烦,明天你就知道了。” 殷九说完就闭口不再多言,她却彻底糊涂了,殷九这家伙究竟搞什么鬼,说去日本,却不买机票,以为他有什么新鲜的办法,却又说不会那么麻烦,况且不坐飞机去,他还帮自己办签证干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顾景歌也懒得去管了,反正明天一切就会有答案。x www.x m.x 游艇在微型码头靠岸。 殷九第二次带着她走进那幢几乎可以称之为现代版宫殿的豪宅。 与上次中情咒时不同,这回她心情放松了很多,只不过面对这里的一切时,仍然感觉有些拘促。 尤其是这么大的宅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住惯了小房间的顾景歌很不习惯。 殷九也没多说,上楼之后就让她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顾景歌很快洗完,换了身轻松的睡衣,回到旁边的卧室。 这里就是上次她醒来时所在的地方,屋内的家具陈设一切都跟当初没什么两样。 这时床头亮着一盏暖色的小台灯,再配上屋内雅致的陈设,以及落地窗外迷离的夜景,顿时让人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而殷九这才并没有坐在窗边,也没有戴墨镜,而是脱去风衣躺在了床上,那件白色的衬衫也解开了几颗纽扣,露出白皙精致的肌肉。 顾景歌一看他这副样子,又想起之前在这间卧室里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尽管那时几乎处于无意识状态,但毕竟是第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 此刻她看着殷九星眸微闭,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上平静而淡然,眼角边那块冰蓝色的印记更给他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顾景歌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砰砰”乱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那张中式木雕大床走去。 才刚刚坐到床上,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便又来了。 静谧的夜色中,她几乎都能听到那汩汩脉动的声音。 顾景歌,冷静!冷静! 这家伙不是和你结了血姻吗?而且事实上也已经……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自我安慰着,慢慢把双腿放到床上,一点一点挪动着向他靠过去。 终于,她的后背触到了他的身体,但立刻又像触电似的闪开了。 过了片刻,才又重新慢慢贴过去。 顾景歌此刻几乎连耳根都红透了,等了好半天才慢慢翻过身来,望着殷九的侧脸,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迷醉。 他的眼睛仍然紧闭着,胸口微微起伏,鼻间轻轻的呼吸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顾景歌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又靠近了些,紧贴在他的身侧,左手慢慢伸到他的胸口,在那紧致的肌肉上轻轻摩挲着…… 忽然,殷九的臂膀微微一动,紧接着手也被他轻轻抓住了。 她“啊”的轻呼了一声,原来殷九并没有睡着,刚才那些举动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顿时羞得将脸埋入他的臂弯,抚在他胸口的手也赶紧缩了回来。 然而殷九的手很快就向后伸去,从她的颈下穿过,然后绕到背后将她搂住了。 顾景歌浑身一颤,实在没想到他会这种情况下主动抱自己。 慢慢抬起眼来,见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但绕在后面的温暖手掌却在我背上轻拍抚着。 她心中一喜,赶忙也把他搂住。 正红着脸满怀期待接下来的事情时,背后殷九的手却忽然停住不动了,跟着就听他轻轻说道:“快睡吧。” …… 当夜,顾景歌就这样躺在殷九怀里睡着了。 清晨醒来时,他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等顾景歌洗漱吃过早晚后,就提着行李带着她来到这幢豪宅的后面。 只见那里青翠的草坪间铺着一条长长的跑道,而在不远处竟然还停着一架不大的飞机。 “你有私人飞机?”看到那架飞机的第一眼,顾景歌就彻底被惊呆了。 “嗯。”殷九的淡定让人更加崩溃。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原来殷九这家伙是要带她自己坐飞机去日本! 顾景歌之前设想过无数中可能,可就唯独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定了定神,见殷九正把行李往货舱里放,顾景歌这才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妈,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晚上回家再说吧,你爸今天又有事,我也抽不开时间,小业那边还是你去接吧。” “妈,我去不了了,我要和殷九去日本。”不想浪费时间,索性单刀直入。 “啊?去那干什么,你们两个不会是想去旅行结婚吧?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不行!等回头问过你爸再说。” 母亲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她庆幸选择在这个时候才给她打电话是正确的,不得不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个赞,但还是解释说:“是去旅行,不是去结婚,我们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你这孩子,还学会先斩后奏了,你先等等,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说了,妈,要进闸了,等回来一定给你们带礼物,拜拜!” 顾景歌当机立断的挂断电话,然后直接关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殷九沿悬梯进入舱门。 只见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装饰也像他那座豪宅似的,简约中又不失大气。 这里的座位和印象中的机舱不同,全都是那种很高级的卡座式沙发椅,还配着电视多媒体以及很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就算十几个人在这里开party也没问题。 来到驾驶舱,殷九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戴好耳麦,就发动了引擎。 飞机开始在平直的跑道上开行,速度越来越快。 当殷九拽着操纵杆将机头拉起的时候,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即使是现在,顾景歌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坐飞机居然不是经济舱,也不是什么商务舱、头等舱,而是驾驶舱! 殷九转头看了看她兴奋的样子,却没有说话。 等飞机爬升到高空,开始平稳下来时,才问她要不要去后面的地方休息。 顾景歌十分享受这种和他在高空旅行的感受,就好像殷九真的在带着她飞一样,当然不肯去后面一个人坐着。 殷九也就不再多说。 看着窗外不断飘散而过的云彩,她感觉心情瞬间也变得开朗多了,不停地跟殷九说说笑笑,也不管他究竟搭不搭理自己。 三个小时的航程很短,顾景歌还感觉没有尽兴,飞机就已经降落了。 从不远处的大型广告牌上,她依稀看到“大阪关西国际空港”几个汉字,原来已经到了大阪。 下了飞机,立刻就有几个身穿正装,挂着胸牌的人走了上来。 从他们的自我介绍中,顾景歌才知道这是当地航空托管公司的人,私人飞机在公用机场的起降和停靠就由他们来办理。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殷九也没有多说,扔下飞机就拉起行李带着她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VIP金卡客户区进行入境通关检查。 感觉过程很短,也没费什么劲,看着正常通关区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顾景歌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太幸福了。 走出机场,殷九并没有打车,而是带她坐上一列叫什么JR线的火车,一路驶向这次的目的地——滋贺县大津市。 日本的国土很狭小,当然不能跟国内相比,在旁边的旅游地图上看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实际上也就几十公里的样子,只半个多小时便到了。 殷九和顾景歌走出车站,又打了辆车,来到临近琵琶湖的松山町,然后步行过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名叫“夕之座”的温泉旅馆。 这间旅店规模并不大,但却是那种纯日式的传统装修风格,看起来很有味道。 旅店的主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叫琉璃子,个子不高,但样子很漂亮,尤其是穿着那身玫瑰色的和服,显出一种日本女人特有的妩媚和妖娆。 她一见殷九就热情的寒暄起来,给人的感觉是两人似乎很熟悉,或者很早就认识。 顾景歌不禁有些诧异,殷九怎么会认识这旅店老板,难道他之前经常会来这里,而且每次都住在这? 尽管殷九只是简单的要了房间,并没多说什么,但见两人用日语交谈,而她根本插不上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对殷九也是,听着他那口几乎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的流利日语,顾景歌忍不住想,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会的。 也不知殷九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反正总觉得琉璃子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很快有堆起那副热情的笑容,竟然还挽着她的手臂,带他们来到楼上一间很大的客房。 这里的温泉是完全私密的,可以两个人共浴。 透过宽大的玻璃,还可以欣赏到外面闻名世界的琵琶湖美景,那感觉光想一想就已经醉了。 顾景歌几乎想也没想,就果断地选择了这间房。 殷九并没有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琉璃子小姐也很高兴,请他们好好休息,自己则去准备日式料理作为今天的晚餐。 “你留在这里,我去外面看看。” 正当她还站在窗口欣赏外面的美景时,殷九却忽然丢下这句话就出门走了。 顾景歌没有办法,只好先放下行李,坐在暖桌旁发了会儿呆,见他还没回来,又觉得这一路过来脸上有点干,就决定先去洗一下,敷个面膜。 谁知海藻泥刚涂到半截,外面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殷九回来了? 她这样想着,就起身过去拉开房门,探头一看,外面竟是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人,手上还拉着个硕大的LV旅行箱。 那不是别人,竟是王梓韬! 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他们住进了同一间旅店,难道他有什么目的不成? 正在吃惊的同时,他似乎也被突然冒出来的顾景歌吓了一跳,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就继续朝前走,嘴里嘀咕着:“特么哪冒出来的日本妞,丑就算了,还抹得跟鬼似的。” 他竟没认出自己来,估计是因为是脸上抹了海藻泥的缘故,本来不打算搭理这人,直接关门就算了。 可听到他后面那句话,顾景歌就立刻不淡定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嘴骂道:“你有病啊,说谁抹得跟鬼似的?” 王梓韬显然听出了她的声音,立刻停住了脚步,霍然回过身来,皱眉问:“你特么怎么会在这?” 听这意思,似乎不是故意跟踪他们,却不敢真的相信,于是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什么破店,老子不住了!” 王梓韬气哼哼地说着,就拉着行李要走,但刚跨出一步,又盯着她不屑道:“凭什么是老子走?要滚要是你和那个姓殷的滚。” “想得美!我们才不走呢。”顾景歌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 王梓韬也“嘁”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说:“才几天不见,特么说话这么吊,仗着那个姓殷的给你撑腰是不是?那好,老子就特么住你们隔壁了,怎么着?晚上叫的时候收敛点,没人愿意听你们演毛片!” 他说着就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又“砰”的一声重重关了房门。 “什么人啊!” 顾景歌真恨不得把海藻泥砸他脸上,正准备关门,就听旁边殷九的声音忽然说道:“不用管他。”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你都听到了?这家伙怎么也到这来了?他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不用管他。” 殷九又重复了一遍,就走进房间。 见他回来了,顾景歌心里半悬着的那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于是便去洗手间把脸上的海藻泥洗净。 等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殷九竟然已经坐在了温泉池里,露出白皙健美的后背。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忽然间竟产生了一种想和他共浴的念头。 可这想法只在脑袋里一闪,就开始暗骂自己不正经,这样岂不是像那种女人一样在引诱他? 但其实内心深处,以自己和殷九现在的关系,这么做并不算什么羞耻的事,只是让她感觉有点害怕,害怕被他拒绝。 就像昨晚那样……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殷九之间好像总有一层隔阂,即使已经结为血姻,并且突破了那层关系,这种感觉反而愈加强烈。 顾景歌很想对这个男人敞开心扉,尽管他总是冷若冰霜,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以至于到现在连他的真正身份都不清楚。 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的事实,经历过镜山村的事情后,她完全确信了这一点。 就殷九而言,顾景歌希望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去爱,更希望他也能用同样的心情来对待自己,就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 所以不管他现在怎么想,她必须向他传达这样的心意。 想到这里,顾景歌吁了口气,又红着脸望了望殷九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给自己鼓了把劲。 在这异国他乡,风景又如此闲雅恬静的地方,她希望向殷九完全敞开心扉,彼此间再也没有任何隔膜。 片刻之后,顾景歌只裹着一条浴巾来到温泉边,深吸一口气,就扶着池边的鹅卵石慢慢下去水中。 正准备向他那边靠过去,脚下却忽然踩到一块不知是什么,但却比肥皂还滑的东西,当即向前扑倒。 在惊呼声中,殷九伸手扶住了她,而她的手却顺势一抓,竟然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给直接拽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尴尬之极,顾景歌更是又羞又囧,赶忙别过头,不敢看他,同时暗骂自己没用,好好的气氛就被毛手毛脚的这一摔搞砸了。 但很快,她就感觉腰上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向后倒,紧接着整个人就坐到了他怀里。 坐在殷九的腿上,后背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顾景歌红着脸不敢抬起头,可是心里又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你看那里,多美。”殷九在耳边轻声说着,伸手指向窗外。x 电脑端:https://www.x/ 顾景歌愕然抬头,只见太阳已经坠入地平线下,天机间一片金黄夺目。 一望无际的琵琶湖上波澜不兴,晕着一层柔美的光,而在湖面的远处,则是万家灯火,青山朦胧,几艘游船缓缓驶过,更增添了几分平静与安详,又让这即将到来的夜透出几许温馨与浪漫。 “好美!” 她情不自禁的脱口赞了一声,之前的羞涩与尴尬似乎一下子就被抛出脑后,完全沉浸在这种被殷九拥在怀里欣赏美景的陶醉中。 殷九拥着她,没有再说话,而她也没有开口。 一时间,就好像与他完全心意相通,谁也不愿去打破眼前这种令人心醉的沉默。 霎时间,顾景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流逝…… 这一夜,她靠在殷九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醒来时,天早已经大亮,旁边却已经没有了殷九的身影。 起身一看,暖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殷九的字迹,他出去查访玉简的下落,这间旅店附近很安全,让她千万不要走出太远。 顾景歌叹了口气,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参与到那件事情之中,虽然有点失望,但既然是殷九的决定,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好。 起床吃完早餐,看着窗外的景色发了会儿呆之后,就觉得开始无聊了,总觉得殷九不在身边,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实在觉得呆在房里没劲,于是就想出去在附近走走。 下楼来到门厅,就看琉璃子小姐正在柜上忙着,顾景歌心想不便去打扰人家,就准备直接往外走,可对方却已经看到了她,竟然操着生硬的汉语招呼道:“顾小姐,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赶忙答应了,又吃惊地问:“琉璃子小姐,你怎么会说中国话?” “啊,这个……很多年前,一个中国朋友教给我的,说得不好,真是失礼呢。”琉璃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顾景歌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昨天进店时,她和殷九熟络的样子,不由得就紧张了起来。 “你说的朋友……是不是殷九啊?” 琉璃子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说:“顾小姐你误会了,我跟那位朋友学说汉语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没有认识殷先生呢。” 听她语气诚恳,顾景歌反倒尴尬起来了,但却忍不住八卦的问道:“那个朋友,是琉璃子小姐你的男朋友吗?” 话音未落,琉璃子脸上竟闪过一丝黯然,像是被猜中了心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轻轻摇头道:“这个么……也不是啦。” 见她这样,顾景歌更加不好意思了,于是便歉意的说:“真对不起,是我问的太冒昧了。” 琉璃子并没有生气,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没关系的,倒是顾小姐你……” “我?” 顾景歌好奇地望过去,不知道她突然提到自己是什么意思。 琉璃子也看着她,眼中笑意盈盈,带着几分羡慕的说:“像殷先生那么英俊的男士,可真是少见呢,跟顾小姐你很登对哦,真是令人嫉妒呢。” 她脸上顿时红了,于是笑了笑,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她们又闲谈了一会儿,竟发现越来越起劲,感觉跟她竟没有什么隔阂,无话不谈,就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似的。 不过让顾景歌奇怪的是,琉璃子并没有询问他们此行的目的,她也就没有提及。 这时,琉璃子突然说:“顾小姐,这附近有一条黑壁街,很出名哦,大津特产的东西在那里都有卖,不去看看真是太可惜了,顾小姐不如去挑一些礼物,殷先生也一定会喜欢吧?” 听了琉璃子的建议,顾景歌也感觉不错。 好不容易出了这趟大远门,总应该带些礼物回去。 可转念又想,父亲母亲倒还好说,可自己对殷九的喜好实在一无所知,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合适。 但随即又觉得,假如是殷九送她东西,或许明明不是心里所想的,或是需要的,也会很开心的收下,因为那是他的心意,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想必他也应该是这样。 顾景歌这样想着,便有些意动了,于是就问琉璃子那条黑壁街在什么地方,以免自己跑出太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琉璃子告诉她,那条街离这儿很近,出门沿大路左转,走过两个街口就是了,步行只需要五六分钟而已,那里游客很多,非常容易找。 她道了声谢,就走出“夕之座”。 出门转左,沿路走了几分钟,果然看到前面路口处有一条长街,并不算宽,也没有车辆出入,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肯定就是琉璃子所说的黑壁街了,于是也走了进去。 只见街道两侧的墙壁全都是黑乎乎的,似乎是被油漆涂过,“黑壁街”三个字果然是名副其实。 但这里的房屋全都是那种老式的日本木结构建筑,虽然古旧,但却十分精致,地上几乎片尘不染,让人不得不由衷赞叹。 此时可能时间尚早,有不少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但街道上却已经行人如织,不少还是导游带领的旅行团,有的驻足拍照,还有的拿着各色商品爱不释手。 顾景歌也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理论上,这里就像国内那种普遍存在的小商品市场,但却没有那种令人头疼的乱相,不仅美食、工艺品、土特产应有尽有,而且整洁有序,秩序井然,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她一向对精美的小摆件没什么抵抗力,此时看着那些充满本地风味的陶艺、水晶、瓷器,就几乎走不动了。 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觉得哪一个都可爱到了极点,恨不得全都搬回家去,只可惜这种想法只能在脑袋里想想。 顾景歌在黑壁街转了好半天,自己看中了不少东西,却没找到有什么东西适合送给殷九。 这时,前面有一家店铺刚刚打开门来,店招上写着“光堂作”三个字。 她走到近前一看,这里卖的是当地土产的水蒸烧陶工艺品,小到挂坠摆件,大到几乎等身的人像,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见这些东西挺有意思,忍不住停下来,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只见面前不远的橱窗货架里,有一个手掌大小的人偶,白衣红裙,手里拿着金色御币,看起来像是动漫里的巫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巫女人偶却半侧着身子,长发遮住了脸孔,还含胸垂着脑袋,看上去竟有几分诡异可怖的感觉。 她看了两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感觉别开头去,正寻思着再到别的店去瞧瞧,就发现旁边的露天摊位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鲤鱼旗摆件。 那“鲤鱼”胖嘟嘟,圆滚滚的,翘着尾巴,张开圆圆的大嘴,样子十分可爱,背上还有“光堂作”三个字的窑号。 日本鲤鱼旗是取材于中国鲤鱼跳龙门的传说,寓意男人成功,还能开运招福,就觉得把它送给殷九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看那旁边标牌上的售价,也就三千多日元,于是果断决定拿下。 正准备开口叫老板,一抬眼,却突然瞥见那放在橱窗里的巫女人偶不知什么时候竟转过了身来正对着她。 虽然仍低头含胸,但垂下的黑发却已经分开到两边,露出一张戴着狰狞面具的脸。 这场景不由自主地让顾景歌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不由自主就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感觉它那两道锐利的目光正从面具后射过来,直直地盯在自己身上。 这究竟是……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冒出一个人,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顾景歌愕然转头,发现站在身边的竟然是王梓韬,不禁大吃一惊。 “姓殷的哪去了?”他一张口就直接问道。 他口气强硬,一点礼貌都没有,顾景歌心里不禁有气,刚刚的恐惧瞬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甩开他的手说:“你管他去哪?和你有关系吗?” “废话,那货是来帮我爷爷找东西的,老子不问他问谁?”王梓韬气哼哼的盯着她。 顾景歌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别搞错好不好,你爷爷是请殷九来帮忙,说话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没礼貌。你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他,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王梓韬脸上红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嘁,老子就算欠他的情,也早晚会还,跟现在是两码事。少废话,快告诉我他哪去了。” “不知道!”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顾景歌就去拿那个鲤鱼旗摆件。 可手才刚刚触到,王梓韬却抢先一把抓了起来。 “你干什么?干嘛抢我东西?”见他蛮不讲理,她心中又急又怒,赶忙伸手去抢。 王梓韬冷笑着避开,随即掏出一张万元日钞,冲里面的老板晃了晃,往摊上一丢,转身就走。 她跟上去拉住他,生气的说:“你这人怎么那么野蛮,一点道理都不讲,东西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凭什么要抢?” “你先看中的?交钱了吗?谁先交的钱,东西就是谁的,这都不懂?” 王梓韬不屑的挑了挑唇角,得意的晃着手里的“小鲤鱼”,跟着又说:“想要吗?告诉我姓殷的在哪,老子白送给你。” 顾景歌看到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竟然给气乐了,也无意跟这种人纠缠,于是就笑了笑说:“好,那你就拿去吧。” 说着,不再搭理他,转身继续去逛别的摊。 可王梓韬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一直跟在旁边,寸步不离。 只要她稍稍对哪样东西表现出兴趣,他就毫不犹豫的立刻掏钱买下,成叠的万元大钞掏出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见他一副彻底跟自己耗上的样子,顾景歌终于受不了了,就干脆骂他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老在这里跟我起什么哄?” “谁特么有闲心跟你起哄?老子拿钱买东西,你管得着吗?”王梓韬不屑地笑道。 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而又胡搅蛮缠的人,忍不住大声骂道:“你不就是想问殷九吗?有本事自己去找他,在这里为难一个女人,你拍拍胸脯说,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可能是她这一嗓子分贝太高,附近突然陷入了寂静中,很多人都转头望了过来。 那些当地人和国外游客不明所以,一个个瞪着眼睛满是疑惑,而几个显然是国内来的游客,则听得清清楚楚,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去瞄王梓韬。 被她这一阵抢白,王梓韬脸上狠狠地抽了几下,目光中全是怒火,但却又不好发作。 打从镜山村那时候,顾景歌就看出这家伙很要面子,而且死也不肯在女人面前丢人,所以才故意用那句话来激他。 果然,这家伙憋不住了,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转身消失在了人丛中。 见他走远,顾景歌这才吁了口气,暗暗佩服自己脑筋转得还算快。 旁边的几个游客还以为她被王梓韬骚扰,都问有没有事,要不要报警,顾景歌赶紧说不用了,抹了把汗,就继续朝前走。 一路继续在黑壁街游逛,所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新奇,但却总感觉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个鲤鱼旗摆件合心意。 又逛了一会儿,便觉得意兴索然。 正准备返回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逛到了外面一条不知名的街上。 回头望望黑壁街里那汹涌的人流,她实在没兴趣原路再挤一遍,于是就打算从别的路回去。 今天可真算是倒霉,不光被王梓韬破坏了心情,连给殷九的礼物也没买成,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沿街走了一段之后,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转向了。 望着眼前到处都差不多的街巷,她开始着急起来,旁边路牌上的日文看不太懂,而这片巷子又特别安静,想问路,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硬着头皮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越走越糊涂,就像进了迷宫似的。 早知道会迷路,当时真该按原路返回,就算挤一点,麻烦一点,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拐角处忽然走来两名身穿制服,头戴黄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 顾景歌一见有人来了,顿时心中一喜,迎上去就用备好的纸笔,连写带比划的问道:“两位先生,请问夕之座温泉旅店应该怎么走?或者请告诉我黑壁街也可以。” 其中一个中年人手里提着酒瓶,满面通红,抬起头来打着酒嗝,眯着醉眼上下打量着她,随即一把抓住,笑道:“好……好可爱的小姐呢!” 章节目录 第49章 chapter 49 尽管没学过日语,但熟悉日漫的顾景歌,还是听懂了这句简单的话,正在吃惊,那中年人就伸手向她的胸前抓来。 “你干什么?” 她惊呼了一声,退到旁边。 那中年人立刻跟了上来,歪着脑袋,斜着醉眼,露出日本人特有的猥琐笑意,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臭和汗味,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可爱”、“漂亮”之类的话。 他旁边那个个头稍高的人也喝醉了,从另外一边堵住我的去路,笑容同样猥琐。 看两人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这附近的建筑工人,喝醉了之后在这里耍酒疯。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想问个路居然还碰到这种事。 眼见先前那个中年人又抬手来拉她,她直接挥手打开,转身就跑。x https:/m.x/ 那两人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拔腿就追了上来,嘴里还叽里咕噜用夹缠不清的舌头叫骂着。 顾景歌今天穿的是一双细高跟鞋,根本跑不快,拼命向前奔了一段后,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 那两个建筑工很快奔到身前,俯下醉脸慢慢向她靠近。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个矮胖的建筑工仰面摔出好几米,连头盔都掉了。 “是你?” 顾景歌回头看着身后的王梓韬,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跟在自己后面。 旁边那个建筑工大骂了一声“八嘎”,就要上前动手,被王梓韬飞起一脚踹在小腹上,紧接着又抡起刚才买的陶瓷工艺品狠狠砸在他脸上。 那建筑工“啊”一声惨叫,捂着脸歪倒在地上,血顺着指缝就流了出来。 “滚蛋!”王梓韬又在他身上猛踹了一脚。 那建筑工显然被打怕了,顾不得还在流血的脸,连滚带爬的扶起还躺在地上的同伴,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王梓韬余怒未消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低头看着顾景歌说:“起来吧,还赖在地上干什么?” 本来见他出手救自己,顾景歌心里很感激,可现在看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又开始讨厌起来。 于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说:“谢谢你。” “谁想救你,老子只不过看不惯那两个日本杂碎。” 王梓韬不屑的看着她,跟着又说:“不过,既然客观上老子救了你,你也应该知恩图报吧?” 一听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顾景歌也没好气的说:“刚才的事情确实多亏了你,不过很抱歉,我不知道殷九在哪,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要不然你跟刚才那两个流氓也没什么两样!” “放屁!你说老子像那两个猥琐老头儿?”王梓韬跨前一步,满面怒容的盯着她,就像要打人似的。 顾景歌也不知哪里的勇气,竟然一点都不怕他,挺起胸脯,迎着他的目光冷笑道:“你看你现在这副德性,比流氓强到哪儿了?” 王梓韬抽着脸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强忍怒气放了下来。 “老子好男不跟女斗,你别以为有姓殷的撑着你,老子就怕了。” 她心中暗笑,懒得再跟他纠缠,反正这家伙就是这种臭脾气,估计到死也改不了,让人看了就神烦。 顾景歌不再搭理他,转身想走,可又怕再遇到刚才那两个人,有心想和王梓韬这家伙一起走,好歹心理上安全一点,可潜意识中又有点不乐意,况且刚和他炝过火,实在拉不下脸来。 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一个人走。 谁知他还是照旧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就像盯梢似的。 王梓韬却说自己也要回旅店,爱怎么走怎么走,她管不着。 她也只好不去管他,闷头走自己的路。 这一片的巷子仍然纷繁复杂,找了半天也找不着出口在哪,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件东西从头顶飘过。 顾景歌下意识的抬眼一看,果然见到半空中飘着一件像红毯子似的布料。 但仔细一看,那块布的样子又不像是毯子,边角绣着云纹,中间还有一只金色的怪鸟…… 顾景歌惊叫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伸手拉住王梓韬的衣服。 这东西……不就是那件曾经出现在床上的红色披风吗? 可它当时明明已经化作花瓣消失了,怎么又会突然出现,还是在这异国他乡的日本? 霎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在了心头。 顾景歌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被这件披风缠住了。 “你干吗?想对我发骚啊?”王梓韬斜着眼睛问道。 她赶紧松开他,但心里还是怕得要命,指着天上说:“那里有东西追着我,你看……” 话还没说完,顾景歌整个人就愣住了。 就这眨眼的工夫,半空中那件血红色的披风竟然已经不见了。 “哪有东西?你眼睛有毛病。” 王梓韬骂了一句,随后又问:“你这傻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路怎么走?一直在这兜圈子好玩吗?” 她心情本就不好,被他这一说,就红着脸回嘴道:“我又没来过这儿,迷路怎么了?你有本事,就带路走出去啊!” “嘁,带就带,像你这样光长前胸不长大脑的,走一年也走不出去,看老子的吧。” 王梓韬说着就返身往回走。 “说谁呢,嘴巴那么不干净!”听了他刚才那句话,她气得火冒三丈,抡起包包就在他背上抽了一下。 王梓韬这次竟然没生气,只是回过头来看着她的胸前冷笑道:“你自己说是不是胸大无脑?有本事自己走出去,别跟着老子。” 顾景歌恨不得用鞋跟去踹他。 但想想要是跟他较真,岂不是把素质拉到这种人的水平线上了。 不过,这时候让她一个人走,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了。 一想起刚才飘在空中的血红色披风,她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连腿都迈不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王梓韬后面,但却和他隔得老远,免得再听这家伙鬼叫。 很快,她发现其实王梓韬也迷路了,转了半天居然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不过,这会儿顾景歌一点嘲笑他的心情都没有。 明明是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迷路呢? 况且这里是住宅密集的居民区,为什么除了之前那两个猥琐的醉汉,到现在一个人影都不见? 当兜了个大圈又一次回到原来的路口时,顾景歌开始有点害怕了。 这显然是不对头的。 难道就像那次在青山公墓时,又遇到鬼打墙了吗? 王梓韬的脸也有点变色,似乎正在犯嘀咕。 看来他原来满心以为自己能很快找到出去的路,却没想到一直在原地打转,现在早就迷糊了。 他这人本就要面子,况且之前又刚刚在女人面前吹了牛,这时候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顾景歌猜想,这时候要是挤兑他两句,这家伙当时就得发飙。 可现在她自己也正害怕着,根本没心情再去惹他。 王梓韬估计也正心烦意乱,从兜里摸出了烟,点燃之后一边抽,一边朝四下里望着,似乎在思考着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好一会儿,顾景歌终于忍不住想告诉他可能是撞鬼了,而且大概和她刚才看到的血红色披风有关。 但是还没开口,就听斜上方传来一声猫叫。 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果然有只白色的小猫伏在墙头上,正用一双琉璃色的眼睛望着顾景歌。 可能是心情紧张的缘故,这时候,顾景歌对任何突然出现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朝那方面联想,这只小白猫当然也不例外。 她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了退,却忽然发现那猫的脖子上好像还系着一张铭牌。x 电脑端:https://www.x/ “你还有心思看猫,快走!” 王梓韬把烟直接丢在地上,就向旁边的巷子走去。 “等等,你看它身上写的什么?” 她这时已经大致看清了那张铭牌上的字,只是还不敢肯定。 “写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梓韬不耐烦的回过头来。 “急什么,你也来看看。” 顾景歌话音刚落,那只猫竟然从墙头上蹿了下来,就蹲在她面前晃着尾巴。 “夕之座!” 王梓韬和她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语气中都是同样的兴奋。 夕之座? 那也就是说,这只猫是琉璃子小姐店里的宠物,可是之前怎么没见过? 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随即又想,这只猫既然是琉璃子小姐的,那它一定认识回家的路,或许他们可以靠它从这里走出去。 王梓韬本来脾气就急,这时候就直接上去用脚踢了踢那只小白猫,嘴里叫着:“走,快带老子回去,你特么听见没有?” 小猫“喵呜”一声,伸爪就在他的裤脚上抓了一下,竟然破了道口子。 王梓韬大怒,上去就要踢它,被顾景歌一把拦住:“你这人怎么这样?连猫都不如。” 骂完之后,她不去理他,俯身蹲了下来,轻抚着那小猫的脑袋,又指了指铭牌上的字,也不管它听懂听不懂,就说:“小东西,你带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姐姐谢谢你了。”说着又朝旁边指了指。 那小猫竟好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站起身来,就扭着滚圆的身体向旁边的巷子跑去。 顾景歌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王梓韬拉着她说:“你就这么相信这玩意儿?啥时候听说过有让猫带路的?” “你不想跟着就留在这里好了。” 顾景歌转身就走,不再去管他。 王梓韬哼了一声,但还是跟了上来。 其实顾景歌心里也在打鼓,找只猫带路的确不怎么靠谱,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能用常理去解释。 那张铭牌上所写的“夕之座”三个字,已经成了唯一的希望。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这只小白猫千万要争气,一定要把我们带出去。 这小东西也果然给力,在这片纷乱的巷子里转了一会儿之后,周围的街景就开始变了,终于不在原地打转,就更有信心。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竟然隐隐已经能听到车辆和行人喧闹的声音了,看来出去的路就在附近。 她忍不住一阵激动,得意地冲王梓韬白了一眼。 他有些尴尬地别过头,脸上却仍然挂着那种不屑的神情。 顾景歌也不去理他,跟着这只小猫继续向前走,转过一个街口,就见巷子远处便是出口,已经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了。 那小白猫就像看出了他们的心情似的,竟然加快速度朝街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顾景歌和王梓韬也跟着跑了起来。 眼看距离街口只有十几米了,心里一阵激动,王梓韬脸上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 就在这时,顾景歌脚下忽然一绊,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小腿,正用力将她向后拖。 她回头看去,腿上什么也没有,但脚边却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偶倒在地上,赫然就是之前在黑壁街橱窗里看到的那个巫女小人偶。 “笨女人,跑两步就倒,穿什么高跟鞋?特么叫这么大声,跟嚎丧似的,难听死了!”王梓韬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边骂边将她拽了起来。 就在他拉她的同时,抓在腿上的那股力量瞬间就消失了。 顾景歌顾不上那许多,先跟着他跑出街口,站在马路上,再回头看时,刚才的地面上空空如也,那个巫女小人偶竟然也不见了。 “你刚才看到绊我的东西了吗?”我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巷子里问。 王梓韬不屑地骂道:“哪有东西绊你,就看着你这笨女人腿一软,自己就往地上贴,刚才在巷子里面吓傻了吧?” 听他左一句笨女人,又一句笨女人,顾景歌心头不禁火起,就想回嘴骂他。 但想想之前被那两个醉汉骚扰时,是他救了自己,刚才摔倒也是这家伙扶自己起来,算是又救了一次,到了嘴边的话就忍了回去。 四下里看了看,见这条路很熟悉,就是来的时候殷九带她走的,又见那只小白猫已经跑出了老远,所走的方向也正是“夕之座”所在的街区,于是就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再没有什么异状,大约十分钟之后,他们就已经站在了“夕之座”的门口。 那只小白猫果然毫不认生,自己“蹭蹭蹭”的就跑进店里去了。 顾景歌吁了口气,正准备也跟进去,王梓韬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她好奇的问。 他仍然趾高气昂的瞥了她一眼,随即从购物袋里拿出那只鲤鱼旗摆件递到她面前。 怎么?难道他想把这东西给自己? 这让顾景歌实在不敢相信,这家伙不会又在打什么主意吧? “什么意思?” “给你就拿着,问个屁!” 听着王梓韬依旧粗俗无礼的回答,她本来想伸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了,你自己留着吧。” 王梓韬眉头一皱,拉起她的手硬把东西塞了过来,然后哼了一声说:“老子才没兴趣跟你这笨女人抢东西,算我白送你好了。” 他说着就把整只购物袋朝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转身就走。 虽然看不惯他的脾气,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去哪啊?” “要你管,回去等那姓殷的吧!” 王梓韬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景歌暗骂了一声,总觉得这个人其实并不坏,但却是说不出的讨厌,简直是个奇葩。 叹了口气之后,回身走进“夕之座”。 琉璃子小姐马上迎了上来,很有礼貌的问玩的是否开心,但见她衣服有些凌乱,身上还沾着污迹,不禁吃了一惊,关切的问:“顾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好对她说实话,只好撒谎说在外面不小心滑了一跤,实在是摔得很狼狈。 琉璃子扶着她回到房间,又拿了药膏帮涂了手臂上擦伤的地方,这才下了楼。 顾景歌换了件衣服,洗净手脸,心情这才好一点,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想到殷九还没有回来,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对着那个鲤鱼旗摆件发了会呆之后,就准备把它先收起来。 然而就在翻开旅行箱的那一刻,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便出现在了眼前。 白衣红裙,披散的头发,狰狞的面具,手中的御币…… 就是那个诡异可怕的巫女人偶! 她身体像触电似的向后倒去,紧接着手脚并用跑过去拉开房门,就冲进了走廊,又拼命向楼梯口跑。 “顾小姐,发生了什么事?”琉璃子也听到了惊叫,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顾景歌早已魂不守舍,扑到她怀里叫着:“有东西,我房里有东西!” “东西?是什么?”琉璃子的声音发颤,似乎也被吓到了。 顾景歌拼命压住心中的恐惧,结结巴巴的向她解释道:“是个人偶,我……我今天在黑壁街看到的,后来它就……就一直跟着我……现在就在我的……箱子里!” “有这样的事?”琉璃子吃惊的看着她。 “是真的,真的有!”她拼命地点着头。 琉璃子安慰了她一下,一步一步走到房间门口,探头向里面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顾小姐,箱子里没有什么人偶啊。”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 话刚说到半截,她猛然间想起,走出巷子前最后摔倒的那一幕,难不成那个可怕的人偶又这样消失了? 它这样神出鬼没的缠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在黑壁街摊位上看的那一眼吧? 顾景歌壮着胆子,也返身回到房间门口,只见旅行箱仍然摊开在那儿,里面除了带来的衣物外,什么也没有。 真的不见了? 大着胆子跨进门去,四下里看了看,房间的其他地方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半个人偶的影子。 “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着。 那东西虽然不见了,但心头的恐惧反而愈加强烈,总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它又会突然冒出来,而且不止是吓吓我那么简单。 琉璃子上前扶住她说:“顾小姐,你可能是精神太紧张了……” “不,我真的看到了!”顾景歌赶紧大声告诉她。 “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吧,请顾小姐你今晚先搬去我的房间吧,我想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会好一点。” 顾景歌实在太害怕了,何况殷九又不在身边,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琉璃子帮她一起把行李搬到了楼下的管理员房间,这里比楼上的客房显得要稍小些,但住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布置的相当温馨,顾景歌也非常喜欢,坐下和她喝了杯茶,闲聊几句后,心神就安定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琉璃子安排了晚餐的日式料理和我一起吃,还打开了电视,不过都没怎么在意里面播放的内容,反而聊得更起劲了。 她一直有件事情很奇怪,琉璃子这家店无论地段环境还是服务都称得上一流水准,可是除了我们和王梓韬之外,这一天多来,还没见过任何一个客人,实在是想不通。 虽然好奇,但直接这样问人家生意的好坏,肯定是不礼貌的,于是便旁敲侧击的问她,现在是不是来大津旅游的淡季。 琉璃子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只说剩下的客房早前已经被订下,因为是很重要的客人,所以就暂时不对方开放了。 不知为什么,顾景歌总感觉这不是她的实话,但也不好当面说出来,于是就笑了笑,转移其它话题了。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琉璃子突然一愣,随即就把目光转向了电视机那边。 也受了她的影响,顾景歌好奇的回过头去,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不怎么听得懂,只依稀听到什么命案之类的话。 紧接着画面一转,便进入了现场,警车穿梭,还拉着警戒线,旁边挤满了围观的记者和人群。 顾景歌觉得没什么意思,刚要转头,却忽然发现那片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摄像机很快拉近,两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了镜头里。 是那两个人? 她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就向前挪了挪,再仔细一看,躺在地上的果然就是那两个建筑工。 只见他们脸色青灰,眼球突出,鼻尖还渗着血迹,表情恐惧,死状可怕极了。 “顾小姐,你怎么了?难道见过这两个人吗?”琉璃子似乎看出她有些不对劲。 “没有,没有,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顾景歌赶紧笑着否认,眼睛却仍盯着屏幕,刚刚松弛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记得王梓韬救她的时候,出手虽然重,但他们也只是被打破了头而已,最后逃跑的时候腿脚还挺利索,怎么会突然死了呢?x www.x m.x 要说王梓韬再去找他们麻烦,这显然不太可能,那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在那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并因此丢掉了性命。 但究竟是什么人要出手杀他们呢? 尤其是看那两个人几乎已经扭曲的面孔,显然是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让人不由得就联想起恐怖电影里那些被活活吓死的人。 难道这两个人也是如此吗? 也不知怎么了,她竟忽然浮现出那条血红色的披风,总感觉这件事情或许和它有关系。 但也仅仅是个感觉,这两个人的真正死因恐怕只有交给警方去查了。 顾景歌正想转头不再关心,心里却“咯噔”一下。 不对啊,假如这两个人的死真是不正常的,那么和他们最后接触的人就是她和王梓韬。 况且她和那两个醉汉还拉扯过,王梓韬更是出手打了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留下“证据”,只要这边的警方不水的话,早晚会找到他们,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呢?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像揪了个疙瘩,比刚才更紧张了。 后面琉璃子和她说话,她也是支支吾吾,魂不守舍。 吃完晚饭,顾景歌帮她收拾好东西,洗过澡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睡去。 其实她躺在榻榻米上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个白衣红裙的人偶,要么就是刚才电视里那两个醉汉扭曲的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次跟殷九来是想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心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她今天不该出门,去那个黑壁街瞎转悠吗? 顾景歌百思不得其解,而这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皮终于开始变重了。 正在沉沉欲睡的时候,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传来“咚咚”的轻响。 顾景歌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木结构自身发出的脆响,但那声音却不断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似乎还非常有规律。 “咚咚——咚咚——咚咚……” 她浑身一凛,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嘘!” 旁边的琉璃子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来她也早就听到了声音。 顾景歌点了点头,心脏却忍不住“砰砰”直跳,再看琉璃子,却见她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眼望着天花板,表情虽然严峻,但却并不如何惊慌。 见她如此镇定,顾景歌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没事的。 然而那声音依然不断地传来,就好像有人在上面的房间里走动。 又过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听到房门推动的声音,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就在走廊上响起。 “上面……是不是有人?” 顾景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告诉她,可怕的事情正在逼近。 “别害怕,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琉璃子轻轻拽着衣角,示意她躲到衣柜侧后,自己则慢慢走到门边的拐角处。 那声音果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咚咚”声中很快又夹杂着“吱嘎、吱嘎”的轻响,好像是那东西正从楼梯上下来。 而楼梯口右转就是琉璃子和她所在的房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天呐,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刻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寂静的夜色中,那“咚咚”的声音格外清晰,每响一下,顾景歌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跟着狂跳一下,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很快,那东西已经走下了楼梯,并且真的是朝这边来的。 因为她看到隔墙的樟子纸上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慢慢的向门口移动。 顾景歌差点惊叫了出来,慌忙伸手捂住嘴巴。 琉璃子朝这边使着眼色,让她躲好千万不要动,自己则从身上取出一串青紫色的念珠,缠在右手上。 这下倒是让顾景歌又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旅店女老板身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难道她也懂什么抓鬼驱魔的异术吗? 正在这时,那黑影已经移动到了门口,随即便停住转过身来。 知道它马上就要闯进来,吓得又朝衣柜后面缩了缩,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仍朝那黑影望着。 琉璃子又对她作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便缓缓举起那串念珠,看样子是准备等那东西一进来就动手。 可就在这时,一阵尖细刺耳的低语声忽然传来,好像是外面那东西忽然说起了话。 感觉是日语,却又不像,而且连男声女声都分辨不出来,只觉那声音听起来比任何噪音都难受,忍不住就抬手捂住了耳朵。 琉璃子神情严峻,攥在手里的念珠已经扬了起来,身体也向门口凑了凑,全神贯注的防备着。 顾景歌紧张的浑身直哆嗦,知道对方很快就要破门而入,脑海中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勾勒”那东西恐怖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嘭”的一声响,不知什么东西撞碎窗户直接冲了进来,随即就看到那忽然闯入的东西站直了身体。 它白衣红裙,披头散发,脸上还戴着狰狞的面具。 赫然竟跟那巫女人偶的打扮一模一样,但这次却不再是那个巴掌大的小布人,而是变成了真人大小。 它头和手脚还在僵硬的扭动着,那明显是布缝的手指紧紧握着御币,来回拂动,简直比镜山村那些可以活动的纸人还要可怕。 那个从黑壁街跟过来的人偶果然还在这里,它真的缠上了自己,可它为什么会从背后出现,那门外的黑影又是什么? 顾景歌下意识地转头一看,门上映出的黑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假的? 就在她愣住的这一刻,那巫女人偶便举起手中的金色御币劈头向她砸了过来。 “小心!” 琉璃子惊叫着,身影便瞬间从门口闪到顾景歌面前,挡住了那巫女人偶的攻击。 “顾小姐,快离开这里!” 她又提醒了一句,就和那巫女人偶缠斗了起来。 顾景歌赶紧跑开几步,想逃出房间,可转念一想,又不愿丢下琉璃子一个人跑掉。 眼见她赤手空拳和对方拼斗,那巫女人偶却挥舞着金色御币猛砸,沉重的脚步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每踏一步就踩出一道深深的裂纹,不由得开始替琉璃子担心,生怕她被那巫女人偶打中,可是却又没办法上去帮忙。 而琉璃子丝毫不惧危险,还在不停地催促她快点离开。 “嘭!”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似乎是门板被撞碎的声音。 顾景歌下意识想回过头去,还没转到一半,就感觉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紧接着就被人拦腰抱起,快速向门外跑去。 “救命!救命啊——” 她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大叫起来,可转眼工夫人就已经出门被带到了楼梯口,耳中还听到琉璃子在喊自己的名字,却不见她的人影,肯定是被那巫女人偶缠住了。 而她身体僵硬,别说挣扎,连动也动不了。 更可怕的是,这时被人凌空拎着,黑暗中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见,只感觉耳边风声四起,片刻之间就离开了“夕之座”,又向远处的琵琶湖面上飞奔而去。 “救命,救命……” 她一声声大喊着,希望能被什么人听到,甚至在心中呼唤着殷九的名字,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很快,那个人似乎也厌烦了这种吵闹,猛地在她脑后打了一下。 顾景歌脑袋一阵昏沉,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发现天还是黑的,周围既不是大津市的街道,也不是琵琶湖,却是一片寂静的山林。 而自己竟被关在一只硕大的铁笼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 顾景歌一骨碌坐起身来,抓着铁栏向外望去,就看距离笼子几米远的地方点着一堆篝火。 篝火的旁边则站着六个头戴斗笠,怪模怪样的人。 他们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只能分辨出身形干瘦,个子十分矮小,也不知是小孩子还是侏儒。 她惊得目瞪口呆,再向远处看,就见他们背后还迎面矗立着一幢高大的日式殿宇。 章节目录 第50章 chapter 50 那殿宇十分破旧,屋瓦剥落,很多门窗也朽烂了,但里面却亮着一团昏黄的灯光,在这荒僻的山林中,显得格外诡异。 顾景歌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这次又遇上□□烦了。 虽然害怕得要命,但还是拍打着冰冷坚硬的铁栏杆,也不管那六个奇怪的人是否能听懂,就大声喊着:“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而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六尊石像那样站在那里,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破旧殿宇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尖锐,让人极不舒服。 顾景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那六名矮个子怪人却像接到指令一般,忽然都抬起了头,将斗笠下的面孔显露出来。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就缩到了旁边。 只见那六个人都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灰色脸孔,尖嘴猴腮,完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向外突着,厚厚的嘴唇更是咧到了接近耳根的地方,但表情却像是看着她在笑。 这真的是人吗? 不,这肯定是鬼怪!要么就是在做梦。 尤其是他们脸上的那抹笑容,在篝火的映衬下,让人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很快,殿宇里那个苍老尖锐的声音又用日语说了句什么,这几个灰色脸孔的怪物就径直走了过来。 尽管明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但她仍然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竟然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那六个怪物弓着背,迈着怪异的步子走到近旁,顾景歌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腥臭气味,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并没有伸手来抓她,而是分散到左右前后,抬起铁笼子就朝那破旧的殿宇走去。 由于他们个子矮小,走起来又是一颠一跛,她的身体也随之翻来翻去,根本掌握不住平衡,有两次直接摔倒在笼边,身体几乎碰到那几个怪物的手,而他们灰扑扑的可怕面孔就在眼前,顾景歌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可这种喊叫只能是徒劳的,那几个怪物就这样晃来晃去的抬着笼子走到那殿宇前,又蹒跚着上了台阶,径直来到斑驳破烂的正门前。 就算再傻再笨,现在顾景歌也知道殿宇里的人刚才说话的意思,是让这几个怪物把她抬进去。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要把她掳到这里来? 就在愣神的一瞬间,随着“吱吱嘎嘎”的一阵闷响,殿宇破烂的正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那里面虽然亮着一团昏黄的光,但却什么也看不见,就仿佛殿宇里是一片幽冥幻境,只要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她想逃,可是被关在这铁笼子里,根本无路可走,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可眼前的一切却告诉我,这是可怕的现实。 那六个怪物脚下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就跨过门槛,抬了进去。 顾景歌暗叫一声完了,却仍然忍不住朝四下里望去,只见这殿宇里黑洞洞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而在正对面的贡台上,立着一尊面目狰狞的高大塑像。 六个怪物抬着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殿宇中央,便突然松手把铁笼子“咣”的一声扔在地上。 她被这一下震得七荤八素,耳边“嗡嗡”直响,差点昏了过去。 “嘻嘻……终于抓到你了。” 之前那个苍老尖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用的还是生硬的汉语。 顾景歌就像被兜头浇了盆凉水,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猛地一转头,就看一个干枯瘦小的人从那塑像背后转了出来。 那个人身形伛偻,脸戴面具,穿着白衣红裙,一手拿着金色的御币,另一只手则提着一盏样式古旧的纸灯笼,上面还写着“御神”两个字。 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面具下的两个瞳孔中放射着碧幽幽的光,寒意凛凛,似乎正看着自己冷笑,又充满了杀意。 这个人怎么和那个巫女人偶的穿着打扮完全一样?只是身形要小了整整两圈,看起来年纪似乎很大了。 那也就是说,她和那个人偶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那人偶就是她操纵的! 巫女走到笼子边,低下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她。 尽管隔着面具,但顾景歌仍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正在笑。 那种感觉令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仔细看看,还真是位可爱的小姐呢,嘻嘻……”那巫女忽然又笑了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谁,你要……你要干什么?” “哎呀,哎呀,你太贪心了,一下子就想知道这么深入的问题,不过我倒是很愿意告诉你。” 那巫女顿了顿,便将头抬起来,但面具后森寒的目光仍然盯在她身上,接着说:“不妨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侍奉比睿山大神的第九十八代式元神姬,到现在也有上百年了吧。不过说起来,这最近几十年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还真是寂寞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顾景歌分明能感觉到,面具下的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了,盯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愈发灼烈。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敏锐的感觉到那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怖正向自己逼近,顾景歌不由得又向角落里缩了缩。 式元神姬用苍老的声音笑道:“不用那么害怕,虽然这几十年来是有些寂寞,但我可没想过留你这位可爱的小姐来作伴,不过……” 她说着又凑到栏杆旁,沉声道:“可爱的小姐是上天赐给大神最好的食材,况且你身上还有件好东西是我想要的,所以很抱歉,今天晚上生命和身体都要跟你说再见了。” “什么?你不能……你凭什么……” 顾景歌语无伦次的说着,式元神姬却不再开口,向后退了两步便冲旁边做了个手势。 那六个怪物随即上前,打开机关,将铁笼子上盖揭开,然后把她从里面直接拉了出来。 想奋力挣扎,可那几个怪物的力气却大的出奇,抓着她的手臂扭到背后,就推到式元神姬的身前。 她半跪在地上,不经意的和她对视了一眼,身体却立刻像中邪了一样,僵直着不能动了。 式元神姬挥挥手,示意那六个怪物退到一旁,自己则俯下头来,和她面对面。 此刻她们两个几乎脸贴着脸,呼吸可闻,那面具上的两个眼洞中放射出的幽光就像两团鬼火,仿佛随时能将人的魂魄吸去。 而她不光身体不能动,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时,式元神姬的脸稍稍往后退了退,随即抬起手来缓缓将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摘下。 只见那张脸苍白干瘪,横七竖八的皱纹如同刀疤一样,又像是千沟万壑,深得触目惊心,只有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向外突出着,简直比戴着面具时还要可怕。 如果不是身体受制的话,这时肯定会吓得大叫起来,想闭上眼睛,却连眼皮也控制不了,只能这样怔怔的与她对视着。 这一刻,顾景歌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惧的神经都变得迟钝了。 “嘻嘻嘻……” 式元神姬又笑了起来,几乎毫无血色的干瘪嘴唇向两边抽搐上翘着,在脸上拉出一道怪异的弧线。 她再次俯下头来,碧幽幽的目光在她的脸颊、脖子、肩头逡巡着,随即又把双手搭在了露在衣裙外面的手臂上。 “健康光洁的皮肤太漂亮了,比我当年也只不过差了一点点,年轻真是好啊!虽说这是你这个年纪的特权,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年轻,实在太狡猾,也把这特权分享给我吧。” 式元神姬说着,便将嘴唇在她的手臂上来回滑动着。 濡湿的感觉从被她扫过的地方传来,顾景歌像触电似的浑身打了个寒颤,随即便是一阵阵的恶心。 她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把自己活生生的吃掉? 一想到这里,顿时手脚冰凉,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嘻嘻嘻……不要那么害怕,虽然可能会痛苦一点,但是能作为献给比睿山大神的祭品,你应该感到幸运,准备成为我重获青春的良药吧。”x https:/m.x/ 式元神姬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着炽热的光,满脸都是即将得偿所愿的满足和对她所说的年轻的渴望。 顾景歌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连害怕都不知道了,眼睁睁看着她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俯下头来慢慢贴到她的手臂上…… 就在她那齿尖触到腕间的那一刹那,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咣”的巨响,似乎是殿宇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了。 殷九? 顾景歌心中一阵狂喜,这时候能来救她,也有能力来救自己的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然而,仅仅半秒种之后,那个闯进来的人却说:“放开她,不要逼我动手。” 赫然竟是琉璃子的声音。 顾景歌不禁大吃一惊。 琉璃子?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她是来救她的吗? 一想到这里,处在极度恐惧中的顾景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恨不得立刻躲到她那里,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连转头看一眼都不行。 式元神姬也抬起头来,望向大门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阴损森寒的杀意,张开干瘪的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什么,用的是日语,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琉璃子也同样用日语回答着,而且顾景歌听到她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这时,不远处那六个怪物发出低沉可怖的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骚动,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们扑上去攻击琉璃子。 顾景歌还没来得及担心,就听到“砰砰砰”的几声闷响,似乎是那六个怪物接连被击倒在地,随即开始痛苦的□□。 她不禁大吃一惊,尽管之前在“夕之座”看到她和式元神姬操纵的傀儡人偶搏斗,我已经发觉她不是普通的旅店老板那么简单,可现在见她一出手便毫不费力的打倒了那几个可怕的怪物,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琉璃子,她究竟是什么人? 和殷九一样,是个有法力的世外高手,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那种兴奋期待的感觉竟不由得消退了几分,似乎比刚才更加担心了。 就在这时,式元神姬忽然一把揪住衣领,将她拉到背后,嘴里却继续用日语冷冷的说着,那股森寒的杀意已经越来越浓烈。 她虽然身体挪动了地方,但仍然是背对着他们,想看却看不见。 一方面希望琉璃子赶快把自己救出去,而另一方面又对她的未知身份心存戒备,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好。 这种感觉和刚才式元神姬的嘴唇滑过皮肤时不同,但同样令人崩溃。 很快,两人的说话声停止了,伴随着几声呼喝,她们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昏暗的殿宇被杂乱的脚步和浓重的喘息声充斥着,在碧幽幽的微光映照下,顾景歌面前的高大塑像上不断的映出纷乱扭曲的影子,看得人毛骨悚然。 心紧张得“砰砰”直跳,但还是期盼着琉璃子能打败这个如巫婆般可怕的式元神姬,却又担心她会倒在对方手下。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背后忽然一阵强烈的气浪袭来,她不由自主的就被拍了个跟斗,后背硬生生撞在塑像的底座上,疼得眼冒金星。 而与此同时,她也终于看到了这场搏斗中的琉璃子。 只见她挽起的头发早已变成了白色,长长的拖在背后,耳朵变得又尖又立,再仔细一看,在她的臀后竟然还缀着一条与发色相同的长尾巴,如果不是身上那件和服的话,我真怀疑出现在面前的究竟是不是琉璃子。 琉璃子不是人,却为什么要来救我。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住在她店里的客人,又谈得比较投机?还是因为她本来和殷九就认识的缘故,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眼见她闪转腾挪,步步紧逼,动作快得几乎难以分辨,而式元神姬则不停招架,连连后退,心里那点希望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琉璃子虽然不是真正的人,但却不会伤害她,她很快就可以打败这个可怕的老巫婆,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就在满心期待的时候,式元神姬突然身影一晃,整个人“嗖”的向后翻了个跟斗,眨眼间就站在了我头顶的塑像上。 她表情阴沉,不停地喘着气,那张皱眉密布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可怕,似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被琉璃子打败。 而琉璃子却面色平静,竟然有些殷九那种淡然冷峻的气场,手里捏着那串青紫色的念珠,一步步向这边走来,但望着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温暖和坚定,似乎是在鼓励她不要害怕。 “嘻嘻嘻……”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 顾景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语调怪异的声音,正是从式元神姬口中发出的。 那声音嘶哑诡异,甚至连是不是日语都听不出来,但可以肯定显然不是在正常的说话,只觉得比噪音还要难听。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翻着眼皮向上看,终于模模糊糊的看到式元神姬站在我头顶不到两米的地方。 她左手在唇边做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只和那人偶相同的金色御币,在身前来回晃动着。 顾景歌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可怕的老巫婆是在念着什么咒语,而目的则是…… 果然,这个念头只在脑中刚刚一闪,就听到不远处的琉璃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赶紧转过目光,发现琉璃子双手捂住了脖子,就像要用力扼断自己的咽喉,脸色苍白,口唇张开,连舌头都微微伸了出来,表情异常痛苦。 怎么? 式元神姬的咒语竟然真的管用? 在吃惊的同时,就看琉璃子一头白色的长发开始慢慢转黑,脸侧尖尖的耳朵慢慢变小变圆,臀后那条大尾巴也在急速缩短。 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琉璃子便恢复成了一个普通女人的形象,但表情却更加痛苦,跟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连那串青紫色念珠也脱手掉在了一旁。 这时,顾景歌已经不再期待琉璃子能够将她救出去,只希望她不要有事。 假如她因为要救她,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的话,那么即使死了,也不会安心。 “顾小姐……对不起,没能帮到你……殷……殷先生一定会生气吧……” 琉璃子冲她苦笑了一下,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也更加难看,似乎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顾景歌急得浑身发抖,想过去看她怎么样,可是却动不了,连叫她名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素不相识,之前毫无交集的女人会舍命来救自己,而且在这种危急时刻仍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在自责。 假如真的还有命从这里走出去的话,她一定会把琉璃子当成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不管她是人也好,妖魔鬼怪也好,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可是,她们真的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随着一声阴测测的怪笑,式元神姬从头顶跳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她走到琉璃子身前,用日语说了一句什么,口气中充满了得意,紧接着便俯身捡起那串念珠,缠在了自己手腕上,端详了几眼,便又兴奋的笑了起来。 琉璃子十分痛苦的勉强抬起头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愤怒的目光中竟还夹杂着一丝恳求,似乎那串念珠对她十分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抢走。 而式元神姬当然不会理会,命令那六个已经站起身来的怪物将琉璃子拉到旁边看管起来,自己则慢慢转过身来,目光重新落到了顾景歌脸上。 看着那张仿佛刻满了刀疤的脸,又和对方阴损的目光一触,顾景歌就好像被电击了似的,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眼神和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之前那可怕的一幕,很快又会再次降临到她身上,只不过稍稍迟了些而已。 “白色狐妖,还真是不常见呢,不过,嘻嘻嘻……我这些年虽然修为有点减退,对付她还是不在话下的。怎么样,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吧?” 式元神姬笑嘻嘻的说完,就两步走到顾景歌身前,然后慢慢蹲下来,把那张狰狞的面孔凑到她面前。 也许是见她用咒语伤了琉璃子,而心生愤怒,顾景歌此刻竟然觉得不怎么害怕了,连听到琉璃子是狐妖,也觉得十分坦然。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缩着身体向后退了退。 能动了? 她心中微微一阵兴奋,便回瞪对方,试着冷笑道:“你要吸血就吸血,和琉璃子没有关系,放她走。” “嘻嘻嘻……你有什么资格跟侍奉比睿山大神的侍者讲条件?那只狐妖有上千年的修行,正好可以作为祭品,你说我会放过她吗?”式元神姬笑得更加阴损,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得意。 顾景歌急着叫道:“你要找的是我,和她有什么关系?求你……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式元神姬阴笑着摇了摇头:“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她落在我手里,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你们两个注定都要成为比睿山大神的祭品。” 就在她还想再开口的时候,就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瞬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重新变得僵硬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式元神姬说着,便张开嘴,露出那口白森森的利齿,俯身在她的腕上重重地咬下! 钻心的剧痛从腕间传来,手腕的皮肉连同血管都被她咬开了。 式元神姬抓着她的胳膊,用力的吸着,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流出的鲜血正被她大口大口的吞入腹中。 这时候,顾景歌真希望自己就此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至少可以死得轻松一点,可偏偏越是痛苦,神智就越清醒,仿佛就是要让她完全彻底的经历这种折磨。 渐渐的,手腕的疼痛感开始变得麻木,力气也越来越小,神智也开始模糊了,就仿佛生命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式元神姬贪婪的咬着她的手腕,吸噬了好半天,终于抬起头来,舔着唇角的血迹,得意的笑道:“年轻女人的血就是香啊,嘻嘻嘻……”x 电脑端:https://www.x/ 顾景歌无力的看了她一眼,知道死神正在向自己逼近,心中充满了憎恶,正想别过头去,就发现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深刻皱纹正在慢慢变浅,松弛干瘪的皮肤也渐渐开始紧绷润泽起来。 她真的变年轻了! 顾景歌吃惊的望着式元神姬,就看她继续变化着,眉毛和头发由白转灰,又从灰色慢慢变成了黑色,连伛偻的身形也慢慢直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那张本来诡异扭曲的脸已经变得像少女般明艳照人。 顾景歌惊恐的发现,她变年轻的样子竟然依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是因为她吸走了她的血,也同时吸走了她的精华吗?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从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对她来说,永远都没有能力再夺回来。 顾景歌缓缓闭上了眼睛,只希望死亡快点到来,不要再继续承受这种痛苦了,可心里却又有些不甘心。 并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把命丢在了这异国他乡的荒郊野地,而是因为死的时候身旁竟然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这种死法实在太不美好,简直可以说是令人讨厌。 顾景歌甚至怀疑自己会死不瞑目。 当生命真的离她而去时,他会找到自己吗? 又或者说,当她也成为一个鬼魂时,还能再见到他吗? 或许对她来说,他或许只是一个梦。 “不必害怕,只剩下不多的血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会温柔的把它们吸光,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嘻嘻嘻……” 顾景歌没有睁开眼睛,索性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然而就在式元神姬又一次抓起手腕的那一刻,不远处的殿门忽然发出轰隆的震响,一股凛冽的劲风随即冲到了近前。 顾景歌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心中不禁狂喜。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一双臂膀拦腰抱了起来。 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伸手就抓住了风衣的前襟,睁开眼睛的同时,就看到了那张从来不苟言笑的俊脸,正用自责却又温柔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你……你来了……” 顾景歌勉强抬着嘴角笑了笑,心里并没有丝毫埋怨他来晚的意思。 只觉得这一刻能再见到他,有说不出的开心,就算真的死了也无所谓。 “别说话,也别用力。” 殷九将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间,语气竟前所未有的柔暖,好像生怕稍稍大声会让她不舒服。 顾景歌点了点头,伏在他怀里,不再说话,就看他伸手在那受伤的腕间轻抚了几下,那兀自还在流血的伤处便自动愈合了,剧痛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只是刚才失血实在太多,整个人还是昏沉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你是什么人?” 式元神姬阴冷刺骨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顾景歌微微一颤,侧头就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殿宇中央,右手抚着胸口,满脸惊愕地盯着殷九,口唇边还渗着不少血迹,但那显然不可能仅仅是刚刚吸的血。 那六个怪物也正战战兢兢的围在她身后,灰扑扑的怪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恐,仿佛殷九会随时扑上去要了他们的命。 顾景歌心里一怔,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琉璃子也站在旁边,情况似乎比刚才好得多了,但脸色依然很苍白。 她也看了她一眼,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她,自己没有事,不用担心。 顾景歌很想向她道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殷九并没有回答式元神姬的话,只冷冷的说道:“把东西还回来。” 式元神姬似乎对殷九很是忌惮,那张已经恢复青春的脸上僵硬的抽了抽,又显出几分狰狞。 她思虑了半天,才将缠在手腕上的那串念珠取下,扬手扔了过来。 殷九接在手中,随即递给旁边的琉璃子。 琉璃子双手捧回,望着殷九的目光充满感激,将那串念珠翻来覆去检视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揣回和服内。 顾景歌不禁有些奇怪,琉璃子明明是个狐妖,为什么会戴着一串佛珠?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这东西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件法器那么简单,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正有些纳闷的时候,殷九忽然又问道:“还有呢?” 她听了也不禁一愣,除了琉璃子的念珠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被这老巫婆抢走了? 只见式元神姬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眼珠转了转,便反问道:“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阁下还想要什么?” “快点交出来,逼我动手的话,你会后悔的。”殷九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峻起来。 式元神姬眨了眨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说着便将手慢慢伸向衣内,可拿出的却是一柄金色御币。 顾景歌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将御币猛地一挥,在他们身侧四周便立刻出现了好几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再仔细一瞧,那些人脸上还戴着面具,而手却是布缝的,竟然和之前见到的巫女人偶完全一样。 那些人偶发出一阵怪叫,便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式元神姬再次挥动手中的御币,一股白森森的烟气升腾而起,转眼间就将她和那六个怪物笼罩了起来。 顾景歌清楚的听到殷九轻哼了一声,眉头也微微一皱,似乎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只见他眼角那块冰蓝色的印记闪了闪,几个巫女人偶便“噗”的同时着了起来,眨眼间便被火光吞没,化为灰烬。 可这时,那团白森森的烟气也已经渐渐消散,式元神姬和那六个怪物早就不见了。 殷九将顾景歌轻轻放在琉璃子旁边,自己一个箭步冲出早已破烂的殿门,凝立在台阶上,似乎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顾景歌很是奇怪,究竟有什么东西被那老巫婆拿去了,竟会让殷九如此紧张? “琉璃子,你是不是知道殷九说的是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 “这……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看她欲言又止,最后轻轻摇头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很清楚,但却不想让自己知道,顾景歌心里不禁更怀疑了。 难道殷九所说的东西和自己有关? 可那会是什么呢? 这时,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星湖湾会馆里发生的事情,莫非跟那次一样,是她的魂魄之类的东西又丢了? 想起式元神姬吸过血后,那张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脸,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顾景歌整个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感觉比失血过多的身体还要难受。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情一定比在星湖湾的那次更加凶险,还能找回自己的魂魄吗? 这时,殷九已经从殿外走了回来,清冷的俊脸上竟然有一丝阴郁。 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这个男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好像遇上了十分棘手的事情,又好像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见他这副样子,顾景歌也更紧张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琉璃子,你回去吧。” 殷九轻声说了句,便又俯身将顾景歌抱了起来。 “殷先生,你这样带着顾小姐,可能会……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琉璃子急切的说。 “不用,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 殷九说着,就抱着她大步走出殿外,又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此时,月亮已经西斜,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亮了,但山林间依然是一片漆黑,除了殷九踩着落叶的“沙沙”声,几乎没有任何响动。(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顾景歌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此时此刻却什么也不想问,仿佛那些事情完全与自己无关。 她双手勾着殷九的脖颈,凝望着他那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心中平静而安详,身上的每一寸都感觉无比的舒服,只希望殷九永远这样抱着,永远都在身边,一分一秒也不离开。 就这样靠在他肩头,不知不觉竟然便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51章 chapter 51 当顾景歌重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正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殷九则在她身边轻轻转动着方向盘,驾车在一条公路上疾驰。 他们正在寻找式元神姬的途中,不过这辆车并不是殷九的,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找来的。 顾景歌发现自己的嘴唇湿湿的,昨晚大量失血后,那种干渴难忍的感觉也好了许多,肯定是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殷九不知用什么方法给她补充了大量水分。 只不过顾景歌的身体依然酸软无力,整个人像生了场重病,脑袋也昏昏沉沉,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安心睡吧,到了我会叫你。” 殷九发现她醒了过来,便轻声说了句。 她点了点头,想想之后,还是说:“你答应我,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咱们都马上回国,好不好?” “别怕,从现在起,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冒风险,或者再听别人的摆布,我只想和你过开心的日子。” 殷九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叹了一声说:“我当然懂你的意思,不过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件事我必须去做,拿到东西后就可以回去了。” 看着他冷峻坚毅的面庞,顾景歌也沉默了。 她知道,他要从式元神姬手里拿回的东西即便不是自己的魂魄,也一定与自己有关,也与他自己有关。 其实从他第一次去花店,让她到公墓送花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变了…… 尽管原本平静的生活早已被这个男人搅得“一团糟”,但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恨意,反而觉得能够遇上他,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顾景歌不懂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也不想去了解,只想陪在他身边,相信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或许有一天,她会明白所有的事情,也包括殷九的身份。 可她真的很怕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失去他,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相处。 或许,殷九一直在她面前保持着神秘,才是最佳的选择。 想到这里,顾景歌心里便坦然了下来,对未知的将来也没有那么多担心了。 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时,前面转弯的路口忽然冲出一个熟悉的年轻身影,迎面飞奔过来。 顾景歌大吃一惊,原来那竟是王梓韬。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其中两个身穿便装,其他的则是黑色的警服打扮。 他们一边穷追不舍,一边高声用日语叫骂着“八嘎”、“站住”之类的话。 顾景歌大吃一惊,暗想王梓韬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本地的警员追,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这念头在脑袋里一闪,便立刻想起了昨晚在琉璃子房中看到的新闻,那里面提到过两个醉汉惨死的事情。 不是吧,警方这么快就查到了王梓韬身上? 这也太效率了吧。 她还在疑惑,殷九却已经踩下了刹车。 车子继续向前滑行了几米,正好挡住了王梓韬,殷九快速摇下车窗,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怎么是你们?” 王梓韬显然没料到在这时候会遇上顾景歌和殷九,原本有些慌张的脸上顿时皱起了眉头,但回头看了看身后马上就要追近的那几个警员,他哪敢再犹豫,上前拉开后车门就钻了进来。 还没等他坐稳,殷九便又是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嗖”的蹿了出去。 迎面奔来的那几个警员吓了一跳,慌忙连滚带爬的向左右扑倒,极其狼狈的避开了疾驰而来的车子,随即又起身跳脚大骂,还掏出枪来逼迫他们停车。 殷九充耳不闻,继续加速,几秒钟之内便将他们甩开了。 顾景歌本来就很虚弱,被这一幕吓得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回头看时,就见王梓韬也正衣衫歪斜的靠在后车座上喘着粗气,但脸上仍是那副不屑的表情。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追你?” 王梓韬眼皮一翻,没好气的骂道:“为什么?特么还不是因为你这笨女人!老子好心帮你打发那两个老色狼,居然还闹出事儿来了,特么找谁说理去!” 顾景歌顿时眼皮一跳,潜意识中不希望殷九知道那件事情,转头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但刚才那句话他肯定是听到了,于是冲王梓韬连使眼色,让他闭嘴别再说下去了。 可他却似乎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根本视而不见,又接着骂道:“我说你这女人脑子里是不是真少根弦啊?胸大无脑都是抬举你……” 他话音未落,便好无征兆的忽然失去平衡,“咚”的一下就重重地撞在殷九的椅背上,额角登时红肿起来。 “靠!你特么……” “不服气的话就马上下车。” 王梓韬暴怒的刚想开口,就被殷九冷冷地顶了回去。 他抽了抽唇角,像是强忍下这口气,伸手在殷九的座椅背上重重一拍,大声说:“好,老子不说她的事。姓殷的,那几根先殷玉简是不是已经被你拿到手了?” 殷九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顾开自己的车子。 “哎,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不就是懂点道行吗,拽什么拽!”王梓韬怒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拉他。 “东西不在我手上,信不信随你,前面就是车站,你到那里下去。” 听着殷九冷冷的回答,王梓韬脸上又狠狠抽了抽,似乎很不服气。 “靠!凭什么让我下车?老子被条子追,还不是你马子害的,老子哪儿也不去,特么跟定你们了,怎么着吧。” 他说完便抄着手靠回到后座上,不再吱声了。 通过头上的后视镜,顾景歌看到他怒容满面,恨恨地瞪着殷九,也不知道是还在怀疑殷九拿走了三枚先殷玉简,还是因为刚刚被撞了那一下而恼羞成怒。 看到这种情形,她也开始有些不舒服了,真奇怪,殷九竟然也没有反对的表示,似乎是默认了。 顾景歌就感觉身后放了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真希望刚才没有偏巧遇上他。 可转念又想,王梓韬这家伙虽然讨厌,但好歹也算是救过自己,而且他被警方误会,也的确是由于帮忙的缘故,假如扔下他不管的话,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可如果他真的跟着一路去找式元神姬的话,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尴尬极了,顾景歌虽然很不舒服,但这时却一点休息的心情都没有,也不好和殷九继续说话,只好就这样沉默着,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飞驰般不断倒退的街景。 一路向西,大约半个钟头后,似乎已经来到了大津市的偏远郊外。 这里的行人和车辆很稀少,建筑也不太多,旁边有两条老旧的铁轨,看上去像是废弃的,显得一点生气也没有。 殷九开到一处河滩边就停了下来,然后扔下车子,抱着顾景歌步行继续向西走。 有别人在场,被殷九这样抱着,她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走路,这是唯一的办法,而殷九要这样走,肯定是有其用意的。 王梓韬显然对这种有车不坐,非要开“11”路的做法十分不满,对殷九抱着她的亲昵行为更是嗤之以鼻,在背后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冷嘲热讽,但还是跟着他们一直在走。 殷九充耳不闻,就这样徒步而行,直到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了一处有街有市的地方。 看街道上的路牌,原来这里是大津市下属的坂本町。 殷九再次停了下来,轻轻把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坐好,自己则走到不远处的路口,抬头不知道望些什么。 “哎,你这笨女人虚成这样子,该不会是为姓殷的打胎了吧?”王梓韬的声音忽然在旁边问道。 顾景歌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一脸轻蔑的表情,不禁怒从心起,回嘴骂道:“你有病吧!胡说八道什么?” 王梓韬挑着唇角冷笑道:“要是没病的话,走两步看看啊?瞧你那张脸白的,大出血了吧?” “你……别惹我,滚!” 顾景歌急怒之下,心脏就开始“砰砰”狂跳,脑袋一沉差点昏过去,狠狠剜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嘴贱的男人,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搭理他,至于回国之后,就算运气背正好遇见,也要绕道走。 王梓韬他过了嘴瘾,似乎把憋的那口气出了,也不再继续毒舌,自顾自的靠到一边的路灯杆下,点起香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顾景歌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殷九这时也回到了旁边,伸手将她抱起,继续沿路向前走。 这一片行人比较多,见到殷九抱着她,身后还跟着王梓韬,显得都很诧异,纷纷回头张望,有的竟然还上前询问。 殷九充耳不闻,只顾向前走。 顾景歌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脸埋在他胸口。 而王梓韬则点着烟走在一边,好像刻意在看他们的笑话。 后来顾景歌终于受不了了,便对殷九说自己可以下来稍微走一走,不用老是这样抱着。 殷九却摇头拒绝了,望着远处那片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顾景歌转头望了望,只见那片山郁郁葱葱,全都被茂密高大的树木遮盖着,看不到有什么人迹的样子。 不过殷九既然这么说,式元神姬就应该在那个地方,而她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可能走那么远的,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了。 好在殷九后来转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没什么行人,顾景歌脸上的红潮也渐渐退去。 只是王梓韬跟在旁边,脸色却一直很是怪异,仿佛认定了她刚刚经历过那种事,那眼神真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殷九并没有立刻上山,而是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让顾景歌休息。 从昨晚开始经历了那么多,她全身的衣裙都脏兮兮的,尤其是沾到那几个怪物的地方,总感觉有股怪怪的味道。 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心理作用,但她还是想先洗个澡。 殷九听后点了点头,抱她上了楼,直接去了房间的浴室,然后放好热水,亲手帮她擦洗起来。 尽管这时早已没有外人在场,可洗澡这么私密的事由他来帮忙,还是很有些难为情。 但顾景歌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热气蒸腾上来后,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再加上刚来的那天她和殷九已经在温泉里坦诚相对,想想心里也就坦然了一些,索性就闭上眼睛,任由他在每一寸肌肤上擦洗。 这期间,殷九始终一言不发,而她觉得有些尴尬,也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默默无言洗完之后,殷九用大浴巾将她裹好,又找了一条干毛巾,轻柔的在她头上摩挲着,将半湿的头发仔细的擦干。 此时她和他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望着那张足以令任何女人迷醉的面庞,顾景歌不禁一阵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忽然之间,顾景歌很盼望他能够俯下头来吻吻自己,哪怕只是亲一下额头或是脸颊也好。 印象中这么多日子以来,除了最开始结血姻的“大蚕茧”里之外,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亲近过她,后来在他湖心别墅的那次,还是因为要替她解除情咒。 殷九他为什么始终不像一个真正的爱人那样来对待自己? 这让顾景歌有些迷惘也有些担心,或许,这只是因为他的性格太冷,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通过这段日子的交往,她已经可以肯定他对自己的真心,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可她真的期待这种热恋不分彼此的感觉,难道这是一种奢望吗? 见他只顾轻柔的帮她擦拭着,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她脑袋一热,正想主动搂住他,可他却忽然停止了动作,轻声说了句:“去吃饭吧。”接着便将一套干净的衣裙放在了她面前。 顾景歌心中一阵失望,但这时也不好再主动了,嘟了嘟嘴,便将那套他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裙子换到了身上。 嗅着身上那股沐浴后的清香,再看看这套仿佛专为自己量体裁剪的裙子,她感觉精神和心情也好了很多,刚才对他的那点小小怨气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不过说起吃饭,虽然身体虚弱,可是却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殷九担心,她还是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楼。 这座旅店比较简陋,格局环境也和琉璃子的“夕之座”无法相比,吃饭只能在类似茶餐厅的一楼。 下来一看,王梓韬正坐在不远的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着乌冬面,旁边已经堆了三只大碗。 殷九没去管他,扶着顾景歌来到靠近窗边的空位,旅店老板便殷勤的上来递了菜单。 看着那些日式料理的生鱼片、天妇罗、味噌,顿时觉得头更晕了,最后不由自主的也学着王梓韬的样子点了碗招牌拉面。 而殷九却什么也不吃,只要了一杯咖啡,就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静静望着窗外,就像往常在家里那样。 也不知怎么的,见他这副样子,她的心情又变得有些低落,自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吃着面。 她知道殷九现在一定是在思考着如何找到式元神姬,并且将东西找回来的事。 她不想去打扰他,但却阻止不了自己为他担心。 有时候,顾景歌甚至在想,假如当时自己坚定一点,阻止殷九去管母亲朋友的那件闲事,也许此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冥冥中却有一种声音似乎在告诉她,即使没有当初那件事,早晚还会碰到王梓韬的爷爷,还会被卷入这件事情中。 正在愣神的时候,不远处电视里忽然传来警车的声音。 顾景歌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去,就看电视新闻里果然正在播报那两个醉汉死亡的后续报导。 屏幕上赫然用汉字写着“嫌疑人确定”、“抓捕逃逸”之类的字样。 连蒙带猜,大概搞清楚了那新闻所的意思,那是说当地警方通过现场证物已经查到与死者最后接触的是一名近日刚刚入境的中国籍男子,有较大作案嫌疑。 本来今早已经在案发附近地区找到了他,却不料此人十分狂躁,不光暴力拒捕,还出手打伤了两名警员,并且在追捕过程中,上了一辆牌号为xxxxx的丰田车,在两名疑似同伙的协助下逃逸。 接下来屏幕上便出现了王梓韬的照片,并提请知情人尽快与警方联系。x https://www.x 顾景歌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 瞥眼看看王梓韬,他显然比她更害怕,整张脸都几乎埋进面碗里去了。 好在老板这会儿正忙着,店里仅有的几个吃饭的客人也没去注意看电视,否则眼亮的立刻就认出他来了。 顾景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当时那几个警员没看到她和殷九,也还没查到那两个死掉的醉汉曾经纠缠过她,要不然可就倒大霉了。 这时那条新闻终于播了过去。 王梓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就扯了两张餐巾纸装作擦嘴的样子捂在脸上,起身走到他们桌旁的柱子后躲着,又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压了压惊,这才瞪着眼睛低声问道:“走不走?”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天黑。”殷九并不转头,语气平淡的说。 王梓韬吸了吸鼻子说:“天黑?我说姓殷的,上山可是你说的,还在这儿瞎耽误什么工夫?特么老子现在躲都来不及呢,你还硬往人堆里凑,故意的是吧?” 顾景歌当然知道王梓韬现在很紧张,怕被警方抓住,尽管杀人的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但要解释清楚肯定还要费一番唇舌。 而且那两个醉汉死得异常蹊跷,能不能解释清楚还真不好说。 不过,见他又跟殷九抬杠,顾景歌心里就忍不住一阵不爽,插口说:“不是没人认出你吗?叫那么大声,怕人家听不见啊?” “你还来劲儿了!要不是因为你这女人,老子……” “行了!” 殷九沉声瞪了他一眼,跟着说:“还是那句话,不想跟着来的话就请便,没人会拦着你。” 王梓韬登时语塞,咬牙切齿地瞪了他半天,才说:“姓殷的,别得意,老子要是特么被日本条子逮着,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半截香烟摔在地上,气哼哼地转身上了楼。 见他走后,顾景歌终于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天黑?万一真的有人认出他报了警,咱们不也会受牵连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用着急,放心好了,警方不会找到我们头上来的。”殷九淡淡的说。 顾景歌皱了皱眉,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等一等,她应该会比我们更急。” 殷九说完就不再解释,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就扶她上楼回房,躺到床上休息。 顾景歌尽管有些担心,但毕竟很累了,不一会儿竟真的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然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快十点。 当她揉着睡眼坐起身来时,就看殷九站在窗边,凝望着外面,仍然没有任何要开始行动的意思。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竟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场大雾,能见度很低,不光遮住了月亮,甚至连相隔二三十米的地方都变得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该走了。”殷九忽然低声说。 她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却想,这大晚上的,外面还起着大雾,殷九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行动? 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去叫王梓韬,殷九也没有多说,直接扶着就朝楼梯走去。 下楼出了店门,就看外面灯火稀疏,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何况这个町本身就不算大,就显得异常冷清。 再加上那浓浓的大雾,黑暗中更透着几分诡异。 殷九这次将她背在背上,一言不发的朝山上走去,沿小路走了大约两百步,山下的旅店和街市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而这时,雾气依然还在继续变浓,眼前几米就看不清楚了。 浓浓的大雾就像一团巨大的棉花,将他们紧紧包裹在中间。 “抱紧我,千万不要松手。”殷九忽然停下来说。 “什么?” 顾景歌还没反应过来,他眼角边的冰蓝色印记就突然亮起一层荧光,紧接着便身子一晃,轻飘飘的向斜前方蹿出了十几米的样子。 她搭在殷九肩头的双臂下意识地便用上了力,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殷九没再说话,就这样背着她,脚下不动,身体却如幽灵般以“之”字型的方式快速向前飘移,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眼角的冰蓝色荧光忽明忽暗,就像是在呼吸一般。 顾景歌也闭着眼睛不敢说话,双手紧紧地箍在他的颈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影响到他,于是稍稍宽了宽,可是却又不敢真的放手,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周围的大雾越来越浓,短短几分钟之后,目力所及的地方几乎就只剩下一米的距离了。 这时候方向感已经完全丧失,完全进入混沌之中。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 越来越紧张,渐渐发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天气现象那么简单,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而殷九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上山,也一定有重要原因的。 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没有殷九在身边的话,她肯定不用多久就会精神崩溃了。 就这样漂移了大约半个钟头,无边无际的大雾才开始渐渐消散,能见的范围也比刚才大了一些。 殷九这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眼角边的冰蓝色荧光又闪了几下,也随即隐去了。 顾景歌这才朝撕下来看了看,只见柏油铺成的山道不见了,脚下竟然全是树叶和杂草,原来已经到了大山的深处。 随着雾气的继续消散,她和殷九正站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上,周围全是茂密的枫树林,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微弱而清冷的月光从树叶间的空隙洒下,让这寂静的山林弥漫着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息。 “从现在起,不要回头,也不要说话,只管抱紧我就行了。”殷九忽然低声说。 顾景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隔着并不算厚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感觉到没有。 殷九也没有再继续说话,这次没有再用漂移,抬步就向走。 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就看到远处朦胧的雾气中竟然有一片模糊而散乱的光,但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而殷九也似乎正是朝那片光亮在走。 难道式元神姬就在那个地方? 一想到那张嗜血狰狞的可怖嘴脸,只觉得身体瞬间就紧了起来,心跳比刚才更快了。 就连被殷九摸过,早已复原的手腕似乎也传来阵阵的抽痛。 顾景歌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但有时候心理上的害怕甚至比亲眼目睹还要恐怖得多。 山林间一片黑暗,头顶透下来的那点月光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殷九踩在草叶间发出的“沙沙”轻响外,什么也听不到。 她伏在殷九身上,不敢再抬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殷九走了一两百步之后,雾气继续消散,连天上的月亮也渐渐显露出了轮廓。 她终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就发现远处那片朦胧的光亮像是房屋里发出的灯光,但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根本辨不清距离到底有多远。 等再走近一些,又发觉那并不像是窗口透出的灯光,因为那星星点点的光亮整在不停的微微摇曳着,而且还有些忽明忽暗的感觉,在四周昏暗的环境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殷九背着她又向前走了一段,斜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小路。 但其实那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路,充其量只是林间的一条“缝隙”而已,很有点儿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自然形成的,反正总感觉有些奇怪。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前面的林子终于到了尽头。 一片背靠山坡的平地出现在了眼前,迎面立着一个高约六七米,涂着红漆,类似于中国牌坊样式的东西。 顾景歌虽然没来过日本,但却是日漫迷,对日本的文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一眼就看出这怪模怪样的“牌坊”叫做鸟居,也就是神社最外面的入口,传说是人间和神域的分界线,走过鸟居就代表着进入了神的世界。 当然,这其实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由于式元神姬的出现,她现在却不由得开始信以为真了。 尤其是看到鸟居的旁边还有两块圆形的石柱,一个刻着“御神”,另一个则刻着“式元”的字样,就更让人有一种怪异的不适感。 难道式元神姬就在这附近? 就在发愣的这会儿,殷九已经沿着石板路从鸟居下面走了过去。 很快,一座破旧的日式古建筑院落就出现在了眼前。 直到这时候她才看清,之前望见的那片亮光就是院子内外悬挂的白色灯笼,在夜风的吹动下来回摇晃,所以才有那种忽明忽暗的感觉。 在门口的两侧各立着一个动物雕像,摆设的方式有点儿类似中国高门大户所用的石狮子。 但那动物的模样却十分奇怪,不但丝毫没有威武庄严的震慑感,反而有点儿滑稽搞笑的意思。 顾景歌忍不住盯着它们看了好半天,也没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殷九却突然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随即又揽着腰一个箭步带我闪到门侧躲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暗想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异动,可是院内院外四下里都静悄悄的,别说人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她知道,殷九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肯定有其原因,于是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同时偷偷探着脑袋向那院落里望去。 这座神社的建筑格局与四合院相差不大,但规模上却要大得多,整个院落足有四五个篮球场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广场了。 在院子的正面是一座硕大的日式古建筑,少说也有二十米高,飞檐挑角,气势恢宏,一看就是神社的正殿,而四面的回廊下还有一排排的房门,建筑的格局相当规整。 但奇怪的是,另外三面的房屋虽然看起来很旧,但还算完整,可正对面的那座正殿却是破烂不堪,简直就像是座危房,让人不由得担心它随时会垮塌下来。 正在疑惑,就传来“噌”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了,几个身穿白色和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几个人脚上踏着木屐,在回廊的地板上踩出“嗒嗒嗒”的响声,径直朝院子的中心走去。 顾景歌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并没有式元神姬,但这些人却同样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们究竟是人是鬼? 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 随着一连串的响动,回廊的许多房门陆续被推开,更多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几十岁的白发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但都穿着同样的白色和服,脚上踩在木屐,远远看去,表情也都是同样的木讷而呆滞,一点生气都没有。 此时密如雨点的“嗒嗒”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粗粗一看至少也有两百多个。 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互相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除了脚步声之外,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发出。 所有人都默然无言的走着,就像是一个个幽灵。 顾景歌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生怕被这些突然涌出的人群发现,不由自主的就向殷九怀中缩了缩,但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他们。 乌央乌央的人群渐渐汇集到院子中间,像是参加聚会,但很快又自动排成几列整整齐齐的纵队,耷拉着脑袋面朝破烂不堪的正殿。 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奇怪,侧头看看殷九,见他也正盯着院内,但面色冷漠,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目光中却隐含着一丝冷冽地寒意。 她不敢问他,只好又转过了头去。 那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像木桩般直挺挺地杵在原地站了好久,期间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了十几分钟,那座正殿内忽然亮起一团碧幽幽的光! 几乎与此同时,院子里的那些人也抬起了头。 顾景歌不由得浑身一颤,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沉闷的“吱嘎”声,正殿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顿时张大了嘴巴,原来那几个人头戴斗笠,身材又矮又瘦,正是式元神姬手下那六个可怕的怪物。x 电脑端:https://www.x/ 在他们肩头还扛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说是轿子,却又没有座椅和罩在外面的轿衣,远远望去就像一张被锯断了腿的大方桌。 而在方桌上,赫然盘膝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红裙,脸戴狰狞面具的人,正是吸了她的血,又使诡计从殷九手上溜走的式元神姬! 章节目录 第52章 chapter 52 虽然隔得老远,但顾景歌一见那身白衣红裙的装束,整个人就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上。 不过看到殷九淡然的眼神,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再抬头向里面看,就见那院中人群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腾起了一团碧幽幽的火光,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是鬼火。 那六个怪物很快抬着式元神姬走下台阶,来到火光前。 上百名穿白色和服的人虽然仍没有说话,但却立刻纷纷跪倒,额头深深的贴在地面上,样子虔诚极了,简直跟看到了神灵一样。 式元神姬稍稍直了直身体,伸出双手在头顶上空轻拍了两下,然后收到胸前合十,就开始用尖锐怪异的声调念叨起来。 她所说的是日语,顾景歌当然不明白,只能猜出是在念某种咒语,浑身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昨晚在荒郊野外那间破殿宇中发生的事情瞬间又浮现在眼前。 眼前这些人难道也是她所说的祭品? 应该差不多,除此之外,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了。 可是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她还要偏偏盯上自己呢? 就在这时,那团碧幽幽的火光突然“嘭”的发出一声炸响,随即陡然增大了一倍还多。 而几乎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那一百多个人也抬头,像掰直的折尺那样站起身来。 顾景歌吃惊的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空洞无神,手脚的动作也不知为什么竟突然僵硬机械。 式元神姬并没有停下,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声调怪异的咒语,声音比刚才更大,更令人难以忍受。 没多久,她也开始感觉头有点疼了,意识也开始开始昏沉。 忽然间,一阵温暖的触感从背后传来。 那是殷九在轻柔的抚摸,而那种令人烦躁眩晕的感觉也立刻消失了。 她刚想冲他点点头,就听远处式元神姬的声音突然嘶嚎似的提高了不知多少个分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眼一看,就见她仍然坐在木板上,可面前的那上百名穿白色和服的人却开始走动起来。 他们不再排成几列纵队,而是一个跟着一个,很快就串成了一字长蛇,绕着那团碧幽幽的火焰不急不缓地转圈。 式元神姬继续用奇怪的语调大声念着咒语,听起来比之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人也随着她的声音时快时慢,不停变换着速度,但鬼火一般的焰头却越来越高,几乎就像一根不断变长的火柱。 而那些人的样子也越来越奇怪,不光身体僵硬,连腰背也躬了下去,耷拉着脑袋,面容枯槁,仿佛陡然间老了好多岁。 顾景歌忽然意识到,这些人的确就是式元神姬所说的祭品,她所念诵的咒语就是在吸取他们的生气,而这团火焰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断增大。 片刻之间,腾起的火柱已经长高到了十几米。 那些穿白色和服的人看起来已经毫无力气,双手和脑袋软软的垂着,只有两条腿还在机械地蹒跚而行。 这时,式元神姬终于住口,不再念诵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咒语了,抬起右手一晃,那根又高又粗的碧绿色火柱就“嗖”的窜了过去,在她掌中化作网球大小的一团。 “嘻嘻嘻……” 只听她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跟着打了个手势,六个怪物就转身抬着她重新走上台阶,又从正门回到了殿里。 那些穿白色和服的人依旧排成一字长蛇跟在后面,不多一会儿就全部鱼贯走进了那座殿宇。 偌大了神社院子转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顾景歌吁了口气,正想说话,就听背后忽然有人大声说:“靠,姓殷的,你特么要不要脸?”竟是王梓韬的声音。 霍然转头,果然见他眯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站在旁边。 “你居然也能找到这里来。”殷九看了他一眼说。 王梓韬翻了翻眼皮:“嘁,懂行的又不是一个人,牛X什么?你们两个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要不是老子机灵,就特么被你们甩了……” 殷九根本不理会他,扶着顾景歌直接走进了院子。(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王梓韬气得脸色铁青,但他似乎也知道这地方危机重重,所以没再继续嘟囔下去,也跟着朝里走,很快来到那座正殿的台阶下。 在这种近距离看,就愈发觉得这殿宇实在破旧的厉害。 屋檐和墙壁都有很多破损,廊柱和门窗上也是斑斑驳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漆皮,实在不明白式元神姬为什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一想起她,顾景歌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砰砰”乱跳,身体也一阵阵地发紧。 此时,这座殿宇的廊檐下垂着大大小小几十只灯笼,但里面却是一团漆黑,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她隐隐听到有细微但却十分嘈杂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让人不禁寒毛直竖。 殷九站住了脚步,让她呆在旁边不要动,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放在眼前看了看,便扯去其中一小块,转眼间就将整片叶子撕成了一个头、手、脚齐全的小人。 他将树叶撕成的小人捏在手中,又从身上掏出一卷红色的细绳,将其中一端系在那小人的身上,走上一步,摆在正对神殿的台阶下。 他退回到身旁,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捏住绳圈,右手食指不停地轻轻弹击绳身,同时缓缓朝它吹气。 顾景歌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就看那红绳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直绷绷的横在半空中,看上去竟像一根拉紧的纤索。 而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人也慢慢的立起了身体,继而“手脚”并用,竟缓缓地爬上了第一级台阶。 殷九面色平静,双目盯着那树叶撕成的小人,随着它的攀爬,不断放松着手里的线圈,以便让它可以继续不断的向上爬,就像在操控木偶一般。 顾景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竟忽然想起了那个巫女人偶。 想起那东西就让人后背阵阵发凉,不过殷九现在所操控的这个小人并不让人感到恐惧,只是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多久,小人就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接着又继续向神殿的正门走去…… 就在距离大门还有大约两米的地方时,它身上忽然腾起一团烟圈儿似的云雾,跟着“噗”的一声着了起来,顷刻间烧得一干二净。 “啊!” 她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但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王梓韬刚刚斜了一眼,就听殷九忽然说:“你过来。” 顾景歌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见他看着王梓韬,显然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干嘛?”王梓韬也意识到殷九是在叫他,马上很不屑的问了一句。 殷九语气淡然的又说道:“过来。” “凭什么?老子又不是你手下,有事让这笨女人帮你做就是了,特么别想使唤老子。”王梓韬冷笑着撇了撇嘴。 “怎么,不敢?刚才你不是说自己很懂行吗?”殷九冷然反问道。 “我……” “来不来随便你,要不要先殷玉简也随便你。” 王梓韬气得咬牙切齿,但估计是想到那三枚先殷玉简,如果没有殷九的话根本找不到,于是忍下这口气,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殷九推着他转过身去,来到刚才小人所站的第一级台阶下,然后从身上不知摸出什么东西,轻轻在他眉心和两侧的太阳穴上点了点,然后就将那根红绳系在了他的腰上。 “记住,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转头,两眼目视前方,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殷九说完,就又退回顾景歌身旁,用刚才操控树叶小人的方法,捏着红绳,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殷九睁开眼睛,对着系在王梓韬背后的红绳开始吹气。 眨眼工夫,那根红绳再次像纤索一样直绷绷地荡了起来,完全和刚才用小人做傀儡时一模一样。 而与此同时,王梓韬在没有任何指挥的情况下,竟自己迈步向台阶上走,但腿脚僵硬,看上去十分滑稽。 顾景歌从侧后面看到他脸色苍白,表情惊恐,额头上连冷汗都渗出来了,眼神中写满了不解与惊讶,这才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被殷九的法术所控制,就像那个小人一样。 不过,有了殷九之前的话,王梓韬并没敢出声,也没敢转头,只能任由自己像木偶那样被殷九操控着,一步步走上台阶,向神殿的大门而去。 想起刚刚那个树叶撕成的小人瞬间被烧成灰烬的样子,顾景歌心里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尽管王梓韬这家伙真的很讨厌,但本性并不坏,潜意识里不希望他出事。 她抬眼看了看殷九,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紧张冷峻的样子,反而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就好像在开一个玩笑。 见他神色如此轻松,她更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来王梓韬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在殷九的掌握之中。 就在愣神的这会儿工夫,王梓韬已经慢慢走上了正殿的台阶。 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不停微微耸动的背影,就能想象出这家伙此时的脸色肯定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恐怕现在的感觉简直比上刑场还要难受。 转眼之间,王梓韬距离神殿的正门就只剩下区区三四米的距离了。 就在这时,殷九却突然右手一提,将绳子拉紧,王梓韬也立刻停了下了脚步。 顾景歌不由得一愣,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就感觉眼前的神殿竟开始晃动起来,屋檐上碎瓦和门窗的碎屑被震得纷纷落下,紧接着从正门的两侧慢慢浮现出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顾景歌赶忙躲到殷九身后。 再探过头去,就看那两个烟雾般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来那是一对青面獠牙,头发直竖,赤着上身,膀壮腰圆的高大巨人。 他们的身高少说也有四五米,几乎和屋檐一般高。 更令人惊奇的是,乍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是中国神话里面目狰狞的鬼怪夜叉,手里还各拿着一件粗长沉重的金色武器。 两个古怪可怕的人影离王梓韬越来越近,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四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凶神恶煞地盯着站在门口,像小孩子一样的王梓韬,看架势竟好像随时会将手里的武器猛然挥下,把他砸成肉饼。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式元神姬制造的幻象?可这幻象也太过真实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顾景歌这样想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因为这两个人影并不仅仅像是虚幻的人影,而像是有思维的实体,仿佛有生命似的。 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只见那两个人形的怪影忽然俯下身来,左边那个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右边那个则咧开大嘴,呼出一片黄色的烟气。 浓浓的黄烟和白雾交混在一起,眼看就要将王梓韬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殷九忽然抬手一拉,将王梓韬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像只轻巧的包袱,“嗖”的从正门前被拽了回来,稳稳的落在身边。 而几乎与此同时,殷九丢下红绳,右手甩出两枚黑漆漆的东西,不偏不倚的正扎在两个怪影的“额头”上。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那两个怪影浑身痉挛,摇晃了几下就“扑通”跪倒在地上,捂着额头剧烈地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两团耀眼的白光腾起,两个怪影巨大的身影随即闪了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这时,整个神殿的晃动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切重又恢复了平静。 顾景歌轻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转头就看王梓韬面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唇角也在不停地抽动着,显然被刚才那番经历吓得不轻,只是硬挺着不肯露出害怕的样子。 顾景歌的心也在“噗通噗通”直跳,刚才如此紧张的情况,殷九却举重若轻,就像是在干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她很想问他刚才那两个虚幻的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又不敢开口。 “跟我进去。” 殷九说完扶着她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望着廊檐下那一盏盏写着“御神”二字的白色灯笼,刚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老实说,这间黑暗可怕的殿宇躲之犹恐不及,更别说进去找那个式元神姬了。 可顾景歌却知道现在非进去不可,何况殷九还要找那件东西,暗自深吸了几口气,抓紧殷九的手臂,跟着他朝正殿的大门走去。 王梓韬当然也跟了上来。 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刚才被殷九当“枪”使,以王梓韬的脾气,他肯定会吵吵闹闹一番,,甚至开口大骂,这时却连话也没说半句,似乎一下变老实了,这让人不由得心中有些纳闷。 不过,看殷九并没有说话,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她也就不再去想了。 很快来到殿千,殷九伸手推开殿门。 一股又阴又冷地风立刻从里面迎面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殿内却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就好像一片幽冥。 正在迟疑,殷九却扶着她一步跨了进去。 顾景歌毫无防备的跟着他站到了殿里,感觉连头皮都麻了一下。 但真正奇怪的是,刚刚在外面看,明明是一片漆黑,进来之后虽然也是昏昏默默,但却能勉强看清殿内的样子了。 只见这里与昨晚那间破殿差不多大,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不光一点儿都不破烂,而且上上下下都装饰得相当精美,跟外面的衰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大门正对面靠后墙的位置同样有一个数米宽的大供台,上头竟也立着一尊黑漆漆的高大塑像。 只觉得那塑像的样子有些奇怪,于是仔细盯着它看了看,很快发现那塑像的脑袋上鼓起一个个圆圆的肉髻,两只耳垂耷到肩头,右臂坦露在外,手上还拈着一根纤细的柳枝,左手垂在肚脐边,上头捧着一只钵盂,原来竟是一尊佛像! 这下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明明是一座日式的神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尊如此巨大的佛像呢? 难道那个式元神姬“供奉”什么比睿山大神的同时,顺便连释道佛祖也一起拜了? 这显然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等,屏住呼吸!”顾景歌正不由自主想靠近些再看,殷九却忽然低声说道。 我不禁一怔,随即就发现眼前似乎飘着几缕粉红色的烟气,同事鼻中还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甜香……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开始昏沉,整个人天旋地转,当即就要摔倒。 “含在嘴里,千万别吞下去。”殷九的声音再次传来。 半昏半醒之间,嘴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抿嘴一品,竟是片树叶,凭着最后意识,将那片半干的树叶含在舌齿间。 一股清新凉意瞬间从口中传入脑际,又顺势涌向四肢百骸…… 而脑中昏沉烦恶的不适感也瞬间减轻了不少。 顾景歌直起身体,捂着鼻子对殷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殷九也微微点了下头,见王梓韬已经躺在地上,于是又从身上拿出了一片叶子。 她这才看清,那片叶子呈浅绿色,前端分为几叉,看上去十分奇怪,根本分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但其神奇的作用却让人震惊。 殷九俯身将捏着王梓韬的下巴,将那片叶子塞进他嘴里。 没过多久,他果然也醒了过来,“呸呸呸”的吐出嘴里叶子,瞪着殷九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昏倒吗?”殷九反问道。 “……” “如果你不想中蘭砂脂,把命丢在这里,你最好把这东西含着,但是千万别咽下去,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什么蓝砂脂,红砂脂,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针叶芸香只产自牂牁江一带的深山密林里,而且即使在那里,为数也极为稀少,珍贵无比,就算用心找上一年的时间也未必会有所收获,不夸张的说,就算黄金钻石成堆也换不到这小小一片。如果有边民进山采集草药,幸运的碰到一小株,下山之后就要去祖坟焚香磕头,感谢祖先的庇佑。” 殷九说完,又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王梓韬捂着口鼻,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已经知道殷九说的是真的,可是面子上却又挂不住。 犹豫了片刻,眼看自己又要晕厥,他终于忍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抓起那片吐在地上的针叶芸香叶子,忙不迭地塞进嘴里,样子狼狈中还带着几分滑稽。 虽然身在这座诡异阴森的神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看到王梓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喵呜、喵呜……” 一阵猫叫声突然从传来! 顾景歌差点儿把嘴里那片小小的叶子咽下去,看着眼前仍在飘荡的粉红色烟雾,赶紧抿嘴含得更紧,生怕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 抬眼看看殷九,见他的目光竟然盯着那尊佛像。 “喵呜、喵呜……” 猫叫声再次想起,正是从佛像处传来的,在空旷的神殿内显得格外凄厉阴森。 顾景歌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难道这令人汗毛直竖的叫声是那尊佛像发出的? “嗖!” 一个细长的黑影忽然从佛像的背后窜出,跳到台上,将那根树枝叼住,又迅捷地跃下地,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可是仅仅凭着一瞬间的印象,只能辨出那东西体态细长,还拖着蓬松粗长的尾巴,似乎不像是正常猫的样子。 难道这又是式元神姬搞得鬼,或者干脆就是放出一个受她操纵的怪物?刻意等在这间殿宇里,准备伏击我们。 望着那似猫非猫的东西最后消失的地方,顾景歌不禁又抓紧了殷九,生怕它会突然再窜出来扑过来。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嗯?” “咱们找到了。” “……” 殷九的话让人一头雾水,可又不敢开口问他。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喀喀喀”的摩擦声音!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供台上的那尊佛像竟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很快,佛像就随着抖动开始慢慢转身,而脚下的供台也在刺耳的轰响声中缓缓向前移动。 怎么回事?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也就在这一刻,她心里忽然一怔,猛地想到那只突然窜出的怪东西把佛像手中的那根枝条叼去了。 难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与此有关? 那殷九刚才话里的意思…… 就在愣神的这一会儿,那尊佛像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由正对着他们变成了面朝墙壁。 而它脚下的供台也向前足足移动了三四米的样子,与背后的墙壁分开了老大一片空隙。 殷九的唇角微微一挑,但脸上却仍然淡如止水,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 他扶着她上前几步,来到旁边,就看那供台紧贴着墙壁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扁宽的长方形石门。 那石门只有大半人高,宽不到两米,容纳两三个人通过却完全没有问题,但里面却像之前站在外头看殿内那样,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见。 一股似腥似臭的腐败气息从里面传来,顾景歌皱了皱眉,赶紧又捂住了鼻子,心中却不禁有些吃惊。 原来佛像手上的枝条真的是机关,被那个怪东西叼走随即触发,入口也显现了出来,假如不是这样的话,还是轻易发现不了。 可那个怪东西为什么会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好在这个时候触动机关呢? 尽管对事情一头雾水,但凭直觉,仍然能感觉到这绝对不可能是个巧合。 究竟那怪东西是故意要打开入口引他们进去,还是它和式元神姬其实并没有关系? “别怕,跟我进去。” 殷九轻轻在她腰间拍了两下,稍稍低头正要进去。 “哎,姓殷的,又钻这种鬼地方,你特么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王梓韬忽然问道,但嘴里含着针叶芸香的叶子,口齿有些含混。 “不想进去的话,你可以留在外面。” 殷九显然不想跟他多废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扶着了走进了墙壁上的洞门。 王梓韬十分不服的哼了一声,但还是跟了上来。 一到里面,四下里便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这石门里面的高度并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么压抑局促,正常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阵阵阴风便无端的迎面吹来,那种感觉比之前走进正殿时还要冷,甚至可以说是阴气逼人。 即使殷九不说,也能猜想到这里面隐藏的东西有多可怕,更何况还有那个吸食人血的式元神姬。 不过有殷九在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景歌定了定神,跟着他跨出一步。 “噌、噌、噌……” 随着几声沉闷的轻响,前方的墙壁上忽然亮起十几盏绿莹莹的灯光。 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由砖石砌成的道路,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两边的石墙打磨光滑,十分平整,显然是人工开凿修筑的结果,样子和上次在老家镜山村所见的地下甬道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没有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奇怪符号,也没有蜿蜒曲折的台阶。 而墙壁上那些绿莹莹地灯光就如同鬼火一般,微微地闪烁跳动着,现在远不止十几盏,在不见尽头的远处还不知有多少。 虽然它们大致照亮了这条常常的甬道,但看在眼里,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更别说继续往深处走了。 “别在意那些,默念《净心咒》,只管跟着我就行了。”殷九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顾景歌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跟着他继续向走。 一路向前,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这条笔直的甬道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越走越长,根本就没有尽头。 唯一的区别是,那股阴冷幽怨的冷风似乎越来越强烈,明明并不是真的冷,却仍然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又走了几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了转弯处,但却是个岔路口,分别通向左右两边。 殷九略微看了看,就带着他们转向左边。 这里和之前的甬道一样,除了砖石道路和墙壁外,就只剩下那些摇曳闪烁的幽碧灯火,以及让人难以忍受的阴郁之气。 到后来体力渐渐支撑不住,殷九就又把她抱在怀里,完全不在乎王梓韬就在旁边。 之后的路没有前面那么幽长了,基本上走个几分钟,便会遇到转弯处,但却越来越复杂。 从简单的左右,到纵横多向,再到四通八达,简直就像迷宫一样,甚至连刚刚从哪里走过来的都记不清楚,即使现在说要原路返回,也不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而殷九却走得毫不迟疑,就好像已经来过无数次了。x 电脑端:https://www.x/ 又转了两次弯,顾景歌渐渐有了一种奇怪的异样感,总觉得这幽寂狭长的甬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他们。 但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种错觉,虽然真实感十足,但实际上却不可能。 因为就算有什么人隐藏在附近,殷九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 只不过这种感觉再加上走在狭长甬道内的压抑感,让人实在受不了。 很想让殷九马上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不管他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与自己有关,她都不想再这样下去。 但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她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就在这时,瞥眼间她忽然发现前面甬道的深处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竖在那里,但距离太远,光线也不算亮,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人? 一想到这里,心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暗想难道式元神姬正在那里等着? 殷九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稍稍加快了速度。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模糊的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当距离只有二十几米的时候,终于发现那些果然是人,而且并不只有几个。 他们直挺挺地立在甬道的两侧,从最近的地方,到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而且这些人全都穿着白色的和服,老老少少一个个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整齐划一的全都站在石壁两旁,仿佛是在夹道欢迎一样。x https://www.x 望着其中个别人有些熟悉的面孔,顾景歌很快确定,这就是不久前聚集在神社院子里,后来又被式元神姬带进正殿后消失的那些人。 原来他们竟然到了这里。 那些人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等着对面,但目光呆滞,毫无血色,没有任何生气。 毫无疑问,他们都已经死了。 殷九毫不迟疑,很快就到了近处,在尸体的“夹道相拥”下继续向前走。 顾景歌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尸体堆里穿行,吓得浑身僵硬,缩着脑袋和手脚,生怕蹭到两边的尸体。 王梓韬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但看得出,他的脸色也有点变了,似乎行走在这个被死亡包围的地方,他也忍不住心里发毛。 尽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甬道本就不算宽,再加上两边尸体,留下的空间更是捉襟见肘,时不时鞋子还是会刮到尸体,每一次都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尤其他们尽管已经没有了生命,但那两只突出的眼睛却格外有神,就算不去看他们,也不禁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顾景歌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之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好像正与此相同。 难不成那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可真的大着胆子再去看时,又发现那些尸体仍是目光呆滞的平视着对面,根本没有任何目标。 她害怕之余,赶紧又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只盼着赶紧走出这片地方。 章节目录 第53章 chapter 53 然而很可惜事与愿违。 向前走了好久,又转过好几个弯,可石壁两侧穿着白色和服的尸体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他们肌肉缩水,腊黄干瘪的皮肤还泛着令人一看就直起鸡皮疙瘩的青黑色,就像是一具具被烘干了水分的干尸。 而且越往前走,那些尸体的颜色就越深越旧,干瘪的程度也越来越厉害,到后来的那些完全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乍看上去几乎和骷髅没什么两样。 只是所有人的两只眼睛都仍然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的盯着对面,昏黄浑浊的眼珠在空旷的眼窝里显得格外明显。 根本不用多看就可以知道,这些人死去的时间绝不止一两年,而是十几年,几十年,甚至可能更长。 然而令人既惊讶又害怕的是,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他们的尸体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却仍然站在这条地下甬道里,竟然并没有腐败溃烂,成为一具具骨架,反而被相对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只是变成了干尸,并且保持最初的姿势。 一想到式元神姬几十年来一直用这种方法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说是恐怖事件,简直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顾景歌不敢再继续睁眼,只好把脸埋在殷九怀里瑟瑟发抖,连动也不敢动。 就在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殷九抱着她转进了另一条甬道,便停住了脚步,跟着又松手将她放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的愣了愣,但眼前的情景很快就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这条甬道内空空如也,不光没有一具站立的干尸,甚至石壁上连一盏碧幽幽的灯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显得十分可怖。 而仔细看看,在甬道深处的尽头,却有一团昏黄的亮光。 顾景歌不由得退了一步,刚才还一直盼着那条“干尸路”赶快过去,可现在当他们真的全部消失时,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松的感觉。 难不成殷九已经找到了?式元神姬妾就在那里? 这一刻,我真的不想继续再往前走了,更不想看到那个身穿白衣红裙的可怖身影。 关于她的所有一切,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她竟发现跟在后面的王梓韬竟突然不见了! “他他……” “嘘,先别去管他。” 殷九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微微俯下头,压低声音在耳边说:“下面的路你要自己来走,中间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是不要怕,千万要跟紧我,别去关注其他的东西,明白了吗?” 看着殷九平静中略带严峻的神情,顾景歌已经意识到他所说的严重性,于是赶紧闭口重重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在想王梓韬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人影。 究竟他是在刚才干尸密布的甬道里迷了路,没有跟上来,还是不经意间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且假如他真的出了事,也会让她更加担心殷九的安危。 殷九没再多说,扶着她沿路向甬道的深处走去。 她也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一分也不愿放松。 走在这条漆黑的甬道里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远处出口那片碧幽幽的亮光,既像是腾起的鬼火,又像是摇曳的灯笼挂在那里。 看得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知道那亮光的背后究竟潜藏着什么危险。 这条甬道看起来并不算长,但殷九却走得很慢,让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一路上提心吊胆,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终于接近了甬道的尽头。 模模糊糊间,似乎出口处的外面是一间石室,昏黄的幽光从里面溢出,但却看不清那里究竟有没有人,因此更显得诡异阴森。 殷九中途停住脚步看了看,把之前的提醒又低声叮嘱了一遍,这才继续走。 终于来到出口处时,顾景歌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几乎连那些可怕的场景都想象不出来了,完全是凭着惯性跟在殷九旁边走了进去。 踏出出口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让人大吃一惊。 与刚才模模糊糊看到的差不多,这里的确是一间石室,但却没有猜测想象的那么大,更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里既没有成堆的干尸,也不见式元神姬和那六名矮个子怪物的踪影,完全就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 吃惊之余,她下意识地就对着这间石室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里实在小得可怜,比这一路而来的狭窄甬道也宽敞不到哪儿去,粗略瞧一瞧,也就只有四五十平方的样子,显得十分局促,应该叫作石巷更加恰当些。x https:/m.x/ 再左侧墙壁上挂着唯一一盏小小的长明灯,并不算亮的光线就把整个房间照得一清二楚,毫无死角,条石铺就的地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看上去似乎连灰尘也没有多少,对面十几米的地方就是另一头的出口,通向前方的甬道,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而之前所见的昏黄亮光,显然就是这盏长明灯发出的。 顾景歌又看了看殷九,见他神色淡然,两眼平视的前方,脚下也没有停,于是吁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看起来殷九之前只不过是在提醒她可能会有危险,并不是说式元神姬真的就在这里,害得白白紧张了半天。 不过,一想起“式元神姬”这四个字,还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别停,跟上快走。”殷九有些清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顾景歌赶紧收摄心神,跟上他的脚步。 就在这时,她瞥眼间忽然发现左侧长明灯下的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再仔细瞧了几眼,竟发现那原来是一副壁画,但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上面彩绘早已褪色,整个画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的辨认出那东西长着一对宽大的翅膀,好像是一只鸟。 也不知怎么搞得,竟莫名其妙地就对这副不清不楚的画面产生了兴趣,自然而然地就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看。 而就在此时,石壁上的画面也开始发生变化了,模糊不清的画面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宽大的双翼越来越明显,艳丽的羽毛,尖锐的利爪,利剑般支起的尾羽…… 只有头部还是有些混沌不清,但样子已经大致清晰,不出意外的话,粗粗看来,应该是鹰、雕之类的猛禽。 老实说,恐怕任何人也不会喜欢这石壁上的画面,更谈不上欣赏。 但令人奇怪的是,顾景歌却感觉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被这石壁上的“怪鸟”所吸引,忍不住要盯着它看,竟不想移开目光。 那东西还在继续变化着。 没过多久,那怪鸟的头颅也开始一点点显现出来。 她渐渐看清,那根本不是长有尖喙的鸟禽的头,而是一个人头! 一个年轻女人的头! 那女人的脸色苍白,唇角挂着阴损的笑意,黑洞洞的眼窝中没有眼球,两行紫黑的血线从里面垂下来,使得整张面孔显得狰狞异常。 她吓了一跳,正想转过头去,就发现那“怪鸟”还在继续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在原先的头颅旁边竟渐渐生出了一个相同的女人头颅。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越来越多的头颅不断分裂生长出来,转眼间就变成了几十上百个,而且都有着一对流着黑血的眼窝和一抹阴损诡异的笑容。x www.x m.x 渐渐地,顾景歌发现那些原本空洞的眼窝竟突然泛起神采,仿佛那些恐怖得人脸同时在盯着自己看。 配上那一副副笑脸,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不禁开始害怕起来,即使再傻也看得出,此时也会发觉,这绝对不是一副普通的壁画,其中一定暗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而这秘密是相当危险的,殷九所说的可能发生的危险,指得应该就是这个! 可她却…… 一想到这里,她脑袋顿时恢复三分清醒,想转过头去,赶快跟着殷九离开这里,却忽然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不由得大吃一惊。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壁画上的诡异“怪鸟”猛地开始扇动翅膀,从石壁上一跃而下,狞笑着伸出一双利爪,迎面扑了过来! 眼看锋利的爪尖就要戳进眼睛里,她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挥舞起来。 然而她挣扎叫喊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那“怪鸟”扑到身上来,也不见殷九,心中不禁又是害怕又是奇怪。 稍稍定了定神,这才战战兢兢的把挡在面前的手臂放下来,却当即被惊呆了。 只见头顶罩着薄纱黄缦,而自己正坐在一张古色古香,工艺精美的雕花木床上! 望着眼前与熟悉的生活完全格格不入的秀帐软榻,再看看身上这套宽松的白色古代中衣,浑浑噩噩的脑袋“嗡”的一下,彻底呆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假的,一定是假的! 惊恐之下,顾景歌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赶紧闭上眼睛,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又狠心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掐了一把。 然而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的情景却没有依然如故,丝毫没有变化。 冰冷的石室、幽暗的甬道,还有身旁的殷九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唔,呕……” 她失声喊着,肚子里却一阵反胃,喉咙口像顶着什么东西,“百万雄兵”堵在那里跃跃欲试,差点儿吐了出来。 自己抚弄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赶紧伸手拉开纱幔,从宽大的雕花床榻上跳了下来。 脚刚踩到地上,就滑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 揉了揉膝盖和手肘,顾不上疼痛,低头一看,只见脚上踩的竟然是一件的古代袍服,一看就是上等绸缎做的。 但最让她吃惊的是,这件袍服竟然是大红色的! 再加上不远处那一顶珠光宝气的凤冠…… 顾景歌抽了抽唇角,转头朝四处看去,发现自己所在的竟是一间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硕大房间,梁栋间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而屋子正面的中堂上则挂着一副大红喜字,下面的桌几铺着艳丽的刺绣,烛台上还插着两根尚未燃尽的大红烛。 而她刚才跳下的床头上还用金字写着“弄璋徵祥”四个字。 此时屋外天光大亮,但却听不到一点人声。 几缕如软绸般的青烟从床边两盏四足掐丝铜香炉中散逸出来,如兰似麝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晕开,使得整个房间充满了某种异样的气息。 结婚? 她茫然的在地上呆坐了半晌,脑袋里几乎变成了空白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到底是怎么了? 究竟是穿越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不管是哪种情况,顾景歌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定和石壁上那只长着无数女人脸的狰狞“怪鸟”有关。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是气苦又是自责,咬了咬嘴唇,恨不得立刻就去撞墙。 殷九明明几次三番的提醒过只管跟着他走,千万不要去注意其他的东西,可她却把这么重要的叮嘱全当成了耳边风,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六神无主了一会儿之后,情绪才稍稍安定下来,顾景歌起身从床边梳妆台上找了面铜镜,战战兢兢的照了照,发现镜子里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只是妆容大相径庭,显得更加温婉端庄,看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会吧,难道真的穿越了? 她不禁又呆住了,那颗心也瞬间坠入了谷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把石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回想了一遍,总觉得事情实在太奇怪了,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穿越,反而被石壁上那只“怪鸟”引入幻境的可能性更大。 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大概只是不想面对事实罢了。 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再也见不到殷九了。 一想到殷九,心里就是一阵抽痛。 与其说不相信,倒不如说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此时此刻,她竟突然觉得那条站满了干尸的甬道反而比这里更安全,更令人心安。 因为殷九就在身边,而失去他的地方,即便表面是不恐怖,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安全感。 叹了口气,顾景歌暗暗祈祷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同时告诉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慌乱,必须打起精神,不能放弃,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放下铜镜,正准备去出门去外面看看情况,瞥眼间却发现旁边的古式衣轩上挂着一件衣服。 再仔细看看,她当时便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就向后退,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原来那并不是衣服,竟是一件披风,而且还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鲜红色的锦缎,金线绣织的云纹,狰狞的怪鸟图案…… 没错,这就是那件从镜山村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不放的披风,现在它居然又出现了! 怎么回事? 难道莫名其妙让她来到这里的并不是那石壁上的壁画,而是这件总是不断出现的披风? 可它上面所绣的怪鸟只是形态夸张飞扬,并不像石壁上所画的那样,头部更不是那张眼窝流血的女人。 也就是说,两者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 可这条披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挂在床边呢? 就在这时,顾景歌脑中一激灵,猛然间想起之前在镜山村的地下暗河中溺水时,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依稀记得在梦中,她也是回到了一个距离现在遥不可及的时空。 自己头戴凤冠霞帔,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华贵喜袍,在人群簇拥下乘坐硕大的轿子出了城门,又被众多的卫士护送着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走了也不知多久,才来到了一个漫山遍野都是红叶的地方。 再后来,她模糊的记得自己被抬进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城池,又来到一间张灯结彩,到处扎满了红绸的奢华殿宇。 独自在喜床上坐了好久,才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而就在他揭去红盖头的那一瞬间,梦就突然醒了。 这个梦非常奇怪,只不过当时身处险地,她醒来后根本没有细想,此后就渐渐把它忘到脑后去了。 而现在看看这间布置喜庆的大房间,的确和梦境里的那间殿宇十分相似。 那么,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穿越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里,还是石壁上的“怪鸟”阴差阳错的把一个离奇荒诞,完全不找边际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顾景歌呆坐在地上,脑子里彻底糊涂了。 “砰!” 一声踹门的巨响从背后传来。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就看三个面色灰白,身材干瘦,太监打扮的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的矮胖男人。 “你……你们是谁?” 条件反射式的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这几个人的神情打扮再次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不容许她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嘿嘿,太子妃殿下莫怕,万岁爷和贵妃娘娘听闻您这几日身子不适,特让老奴带了太医院的人来瞧瞧。”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太监尖着嗓子,唇角上跳,脸上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太子妃?谁? 顾景歌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太子妃”这个称谓却足以解开那个怪梦中的疑团,也能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颤声说:“身子不适?什么意思,你……你们快出去,呕……” 心情紧张之下,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暗想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几个太监见状,脸上立刻都泛起了阴损的笑容。 还是领头的那个笑道:“瞧瞧,瞧瞧,殿下的身子可是事关国运,既然贵体违和,就得赶紧请太医调治,像您这般藏着掖着哪儿成啊?” 他说着,就朝身后使了个颜色:“李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子妃殿下把脉啊?” “是,是。” 身穿青色官服,蓄着鼠须的男人谄媚的答应了两声,就朝顾景歌走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你别过来!”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怀好意的表情,她只感到阵阵凉意,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绝不是看病那么简单? “去,给咱家好好服侍着太子妃殿下,别让李大人瞧错了脉相。” “是。” 那老太监话音刚落,旁边两个人就扑上来,不由分说,一人一边拧着胳膊将她仰面摁倒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我不是……啊!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被他们死死摁着,再加上头昏脑胀,拼命挣扎,却一点用也没有,只能大声呼喊,希望能有人听到,尽管心里很清楚,这样做也是徒劳的。 很快,一卷不知什么布料的东西就塞进了嘴里。 这下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实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瞬间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泪水立刻不受控制的又流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矮胖男人抓起胳膊,把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只见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时不时的把另一只手放在唇边蹭弄着那两撇鼠须。 过了片刻,他唇角忽然露出笑意,就仍下她的手,起身对那个老太监谄媚的拱手说:“回公公的话,这传言的确不假,太子妃殿下果然是喜脉啊!” . 昏暗的囚室里,顾景歌靠在冰冷粗粝的墙壁上,呆呆地望着头上那扇小小的通气窗。 哪怕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动,撕心裂肺的剧痛依然没有减缓。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穿琵琶骨的感觉。 太子妃新婚第二天便被发现已怀孕月余,没有任何审讯,就被直接丢入暗牢用刑。 虽然并不知道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莫名的坚信“自己”是清白的。 悲伤、委屈、愤怒,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复杂情绪将她淹没。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被关了多久,衣裙上的血污早已凝结成块,散发着阵阵浓烈的恶臭。 顾景歌想,可能这一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吧。 只是这样死掉的话,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甘心啊。 囚室的石门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开启声,不多时,一个身材婀娜,衣饰华贵的妙龄少女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许久不见,过得可好呀?” 那少女翘着唇角,嘲讽的语气中更带着几分得意。 她是谁? 顾景歌不知道。 可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瞬,她就明白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太子殿下会来救你么?”她冷笑着,“别痴心妄想了!洞房花烛夜就被冷落,太子殿下根本没把你这种贱人放在心上,你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还有哪点值得殿下喜欢?哈哈哈,你该不会还傻傻的以为殿下会真的爱你,日后母仪天下吧?哈哈哈……” 顾景歌很愤怒,要不是被铁链锁着,真想上去扇她两个耳光。 她动了动嘴,想要骂她几句,可是一开口却不是自己想要说的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身不由己。 “就算你设计害死了我,他也不会喜欢你。” 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虽然并不是她想说的,但是看到对方一下子变得狰狞的脸蛋,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太子殿下最看重我,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至于你么……” 她略微一停顿,走上前两步,直逼着她的双眼,继续说道:“你将会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爱而不得。” 听了这句话,顾景歌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头一阵剧痛,像被人用刀子狠狠的绞着。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下意识的,她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在这一刻,殷九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竟是潸然泪下。 可能她的流泪和示弱让对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笑得很猖狂。 大笑声中,她抬手轻拍了两下。 石门轰响,两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子很快走了进来,先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望了望我,随即满脸谄笑地面向她。 “千灵姑娘有何吩咐?” “愣着做什么?” “是,是,是。” 两人慌忙答应着走过来。 顾景歌一怔,目光紧紧锁住她。 千灵,这个名字我听过的,可是她们会是一个人吗? 要是一个人的话,真的能够从古代活到现代吗? 或许,千灵根本就不是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垂下眼眸,是了,要真是普通人,怎么能那么肯定说出那种要让自己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爱而不得的话来呢。 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她强摁着跪在地上。 千灵从其中一名男子腰间抽出长剑,先冷笑着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随即剑尖抖动,顷刻间便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副才样子才配你这个贱人,滋味如何?疼不疼?别怕,我这就给你个痛快,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吧,你根本就没有身孕呢。” “噗——” 话音刚落。长剑猛地刺入了顾景歌的肚子。 锥心的疼痛中,她不受控制地双手抓住那刺入身体的剑,盯着千灵笑着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稀罕做这太子妃,身负重责的我不能够自己寻死,这下好了,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让我能够干干净净的离开……” 虽然是身不由己的说出这番话,可这一刻,顾景歌内心却也同样腾升出一种悲凉的解脱之感。 身体缓缓倒下,她却没有因此失去意识,反而以一种灵体的状态漂浮在空中。 静静的,像毫无关系的围观者一样看着他们处理“自己”的尸体。 她飘落下,伸手想要抓住千灵,可手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 他们与她竟像是身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一般,他们看不到她,感觉不到她,而她虽然能够看到他们,却触碰不到他们。 抬起手,他们从她的指尖掠过,而她却抓不住任何东西,这一刻,没人会知道顾景歌有多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想要离开囚牢,可纵使她能穿过一切东西,也穿不过这冰冷的墙壁。 这是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吗? “景歌……景歌……” 恍惚间,一声声悲痛欲绝的呼喊像是绳索一般直接将她从囚牢中拉出。 顾景歌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此刻已经站在了一片桃花林中。 粉色的花瓣片片落下,似是一场花雨。 她茫无目的地慢慢穿行在花香之中,良久竟来到一座新起的坟前。 坟前立着一块无字墓碑,下意识的,她觉得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墓。 背对着她,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火红色的衣衫无风自飘,这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她抿了抿唇,想要绕过去看看他的样子,可是很奇怪,像被隔了玻璃一般,怎么都绕不过去。 不过,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却能感到他的悲伤。 如同在囚室的时候一样,她发现自己这回也飘不出这桃花林。 在桃花林里飘荡了一圈,寻路无果之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墓前。 那个男人还没有离去,依旧还是背对着她的样子。 日出日落,周而复始。 那个男人还是没有离开,不吃不喝…… 经过这几天冷眼的旁观,顾景歌终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娶了“自己”的太子殿下。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娶呢?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现在还要故作情深呢?” 看着他越来越虚弱的身影,她忍不住轻轻问。 当然,顾景歌知道他肯定听不到,不会回答。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无数花瓣,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愣住了。 花雨中,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男人缓缓走来。 长长的剑眉,深邃的星目,如刀裁墨画般的脸庞,每一寸细节都如粉雕玉琢一般,精致得无可挑剔,也熟悉到刻骨铭心。 顾景歌不禁抬手捂住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殷九! 古装扮相的殷九,眼角没有淡蓝色印记的殷九! 殷九在距离太子只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她飘过去,想要贴近他,哪怕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只想在他身边就好。 可她却惊悚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根铁索已经缠绕上的脖颈,将她往后拉扯,距离殷九越来越远。 顾景歌伸手拼命朝着殷九的方向抓着,虽然明明知道这都是徒劳。 殷九和太子打斗了起来,刀光剑影。 就在她将要被铁索拉出桃花林的那一瞬,一道剑光劈来,断了脖子上的铁索,广袖飞舞间,一双臂膀将我紧紧搂住。 她一颤,眼前一片雪白,眼眶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 “你……” “快离开这里,快走。” 属于殷九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伸手紧紧也将他搂住。 顾景歌想,要是能这样一直搂着他,哪怕永远被困在这里,也甘之如饴。 狂风大作,被卷起的花瓣将我团团围住,下一刻,她只觉得脑袋一痛,跟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喂,快醒醒!就知道添麻烦!” 顾景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王梓韬那张不耐烦的臭脸,他一愣,下意识就朝周围看,果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空荡荡的石室。 殷九呢? 她竟然没有在这里看到殷九! 先前失踪的王梓韬回来了,可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殷九呢?他又去哪儿了? “殷……” “姓殷的马上就来。” 她刚想开口询问,王梓韬就会好气的回了一句。 虽然他态度不怎么样,但知道殷九没事,顾景歌这才松了口气。 回想起那似梦非梦的情形,她这回半点也不敢去看石壁,只垂着眼睛盯着地面,想着“梦境”的故事,等殷九回来。 殷九出现在“梦境”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从花雨中走来的殷九和自己并不处于一个空间,那么后来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有没有可能,后面那个斩断铁索搂住自己的殷九,和自己一样是进入“梦境”的? 想了半天,不禁没有想明白,反而脑子越来越乱。 顾景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王梓韬看自己的眼神却越来越怪异,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嘴,却是欲言又止。 章节目录 第54章 chapter 54 王梓韬这家伙的异常反应让顾景歌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她开始不由自主的胡乱猜测,殷九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想到“梦境”,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闷了。 殷九该不会是为了救自己出来,自己被困在“梦境”里了吧? “殷九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这一刻,她忘记了这里的恐怖,也忘记了暗藏的危机,伸手拽住王梓韬的胳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想要听他说真话,可又害怕最后揭露的真相会让自己崩溃。 王梓韬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眼神一变,将她拉住他胳膊的手甩开,狠狠道:“就算你知道他的情况,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从墙里把他挖出来吗?别傻了,能活着你就偷着笑吧!那个姓殷的根本就不是人!人鬼殊途,你天天缠着他,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王梓韬这一番话犹如惊雷般,将她先前所有的侥幸都炸得灰飞烟灭。 殷九真的出事了…… 顾景歌愣愣的望着他:“墙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王梓韬显然也有些烦躁,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上抽了一支,扭过头,不再看她。 顾景歌缓缓转过身,望着身后那刻着怪鸟的石壁。 如果王梓韬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殷九是不是也被那怪鸟“抓”了进去。 “殷九!殷九!” 她脑子一热,抬臂使劲地拍打着石壁。 可是这一次那只怪鸟没有再出现,石壁依旧如普通的石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殷九!你快出来,快出来!我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你能不能出来告诉我……” 她哭喊着,拍打着,声嘶力竭。 心一点点开始绝望,如果是这种结果的话,那么她宁愿自己一直被困在“梦境”里。 “小心!” 精神恍惚间,只听王梓韬一声惊呼,紧跟着,她就被人扑倒在地。 顾景歌仰躺在地上,怔怔看着伏在身上的人,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那是王梓韬额头上留下的血。 “你非得把我也弄死才甘心是不是?” 他很生气,要是在平时,她肯定会反驳,但现在,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他说的不错,要不是自己,殷九不会出事,而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快走!” 王梓韬爬起来,一把抓住她将她也拉拽起来。 顾景歌任由他拉拽着,可在扭头回望那石壁的时候,却停住了脚下的步子。 石壁上在流血! 虽然墙壁上的长明灯有些昏暗,但是石壁上那殷红的血迹还是很清晰。 王梓韬一看她这样子,估计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他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你还想被再抓进去一次吗?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连累我!” 顾景歌一直很清楚,王梓韬这家伙其实心肠并不坏,也知道现在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她也能活下去,可是她却牵挂着殷九。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救殷九,但顾景歌有种直觉,她和殷九之间那种千丝万缕说不清的关系,或许能够帮到他。 她挣脱开王梓韬,大步跑回石壁前。 石壁上的怪鸟在流血,也在一点点消失。 顾景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心情也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是不是殷九要回来了? 想到这,她浑身都不禁在微微发颤,生怕惊动扰乱这一切,就连呼吸都不敢。 不知道就这么盯着石壁看了多久,直到上面怪鸟石刻完全消失殆尽的时候,就看一只非常好看的手从石壁中伸了出来。 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殷九的手。 因为无名指上有圈红色的痕迹,那是她和他独一无二的“婚戒”。 本以为殷九会很快出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还依然只是那一只手…… 此刻,她根本不想去管任何后果,毫不犹豫的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殷九的手很冷,和石壁的温度差不多,顾景歌心里一阵酸楚,更是抓紧了几分。 不敢用力将他往外拉拽,只能这样握着他。 “都说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你急什么。” 王梓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看着殷九的那只手却蹙起了眉头。 她懒得去管他,只盼着殷九能快点出来。 可是掌心中,他的手,温度越来越低,到后来竟会起了一层冰霜。 顾景歌吓坏了,拼命搓着他的手,冰霜不但没有消融,反而也结到了自己的手上。 在王梓韬的惊呼声中,冰霜顺着手臂一直延伸到肩膀,紧跟着是身体、腿脚…… 她没有觉得寒冷,反而身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似的,血液在沸腾,好像是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奔腾而出。 这种感觉很难受。 被冰霜封住了眼睛的顾景歌,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了千万条红线如裹蚕茧般将自己团团裹住…… 只一瞬,红线与冰霜同时消失,留下一滩血水。 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一愣,身体失血的感觉再一次重现,这时,她才惊觉,那根本就不是之前看得到触不到的红线,而是她自己的血。 在她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石壁裂开了,殷九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景歌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没有再做梦。 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石壁,也不是古色古香的摆设,而是雪白的天花板。 鼻间,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不太好闻,但却让人很安心。 此时应该是正午,阳光很灿烂,透过窗子洒在病床上,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醒了?” “嗯。” 她点点头,朝门口望去,就看殷九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 他大步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将它紧紧贴到他的脸颊,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疼。 “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她想回家了,客死异乡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好。 “就回去。”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嗯。”顾景歌笑着点点头,眼皮又开始犯沉,好想睡觉。 “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吗?” “嗯?” 她一愣,没想到殷九会突然这么说,透过他的眼神,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担忧。 他这是不想自己继续睡吗? 顾景歌强打起精神,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吗? 不可否认,之前肯定是的,但是现在…… 她却不想问,也不敢问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或许应该会更好些吧。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殷九在掌心轻吻了两下,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以前是她最爱听到的。 现如今,再次听到这句话,她却开始迷惘起来。 按照“梦境”发生的一切来看,她和殷九肯定是有牵绊的,她心里喜欢的人是他,那么他呢?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遇见殷九,那个时候他让她去公墓送花,自己送迟了,他没有责怪,却说了一句“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弥补不了。” 当时不明白,如今想起来,倒是好像有点明白了。 所以,殷九对自己,或者说前世的自己,是喜欢吗? 还是因为内疚呢? 为了弥补,所以才会…… 应该是因为内疚而不是因为喜欢吧,要不然,他怎么现在才出现在自己身边,就算是结血姻,他看起来好像也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想到这里,顾景歌觉得很难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碎了一样,无法呼吸。 不需要他的内疚,也不想他一直一直背着这个包袱。 “我很好,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都过去了,人嘛,总是要往前看的。你……” 放下吧…… 他的手轻轻捂上了她的唇,微凉的触感,让她心里发紧。 顾景歌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殷九,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他在说一个字。 “姓殷的,你从哪来快回哪去,你们人鬼殊途,你是想害死那个笨女人吗?” 戴着墨镜的王梓韬忽然闯入,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住的样子,他显然没有料到顾景歌已经醒了,倒是愣住了。 殷九没有搭理他,转身倒了杯水,然后扶她起来喝。 顾景歌低垂下眼眸,安安静静的喝着水。 一点都不想殷九离开,但他留在身边又能怎样呢? 是让她对他的执念更深,还是让他的内疚更重? 这两种情况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她和他,或许已经注定了不能正常的当一对情侣。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情出卖了她此刻的想法,就听殷九轻叹一声,在耳边轻声道:“别乱想,养好身体,我们就回去。” 怎么可能不会乱想呢? 不过,对于他的话,她总是言听计从,于是点点头,抱着杯子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而殷九却已经将王梓韬带出了病房,也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抱着杯子喝了一会儿,顾景歌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 但在放下杯子的一瞬间,望着白璧无瑕的手,她却傻了。 无名指上的那圈红色的印记呢? 她和殷九那独一无二的“婚戒”消失不见了! 使劲在指根处揉搓了一下,才确定那圈红痕是真的不见了。 那个连殷九都没有办法解除的“血姻”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呢? 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不安和恐慌。 如果说,“血姻”是将她和殷九牵连在一起的原因,那么当这一层关系不复存在的时候,他和殷九又将会如何? 左手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红痕消失的地方,呆滞了很久,她才松开被揉得发红的手指。 窗外,阳光灿烂,但是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顾景歌开始猜测,殷九是不是也发现红痕不见了呢? 那么他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咚咚咚—— 低低的敲门声传来,将她从胡思乱想的深渊拉扯了回来。 “顾小姐,好些了吗?” 一抬眼,就看到抱着一捧百合花的琉璃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琉璃子小姐?” 再次见到琉璃子,她有些惊讶,想起她拼死救自己的样子,心中不免又泛起一股暖意,感激。 琉璃子走进来,将那捧百合花放在床头的花瓶里,芳香顷刻就在鼻间萦绕。 “很漂亮,谢谢。” “顾小姐客气了,你能够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琉璃子说着便坐在了床边,目光温柔的打量着她,继续说道:“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大家都很担心,尤其是殷先生,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呢。” 说到这里,她冲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顾景歌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想到这些日子殷九对自己的照顾,心中既甜蜜又感伤。 “他……他很好……” 殷九对她一直很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 可是这样的好,却让她背负不起,偿还不起。 “殷先生确实是难得的好男人呢,顾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呢,能够遇到这么一个爱着你的人,能够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才是。” “……嗯。” 她不知道琉璃子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现在怪异的情绪,但关于和殷九之间的感情,却是不愿意与别人多说。 “啊,对了,这个送给你!” “什么?” 顾景歌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琉璃子会突然转移话题。 就看琉璃子从包里掏出一个铅笔盒大小的雕花木盒子,涂着蔻丹的纤纤细指抚了抚那盒子上雕着的彩凤,“这个东西是我无意间捡到的,本来感觉上面有他的气息,还以为是他的,所以就一直保留着……” 她听得明白,知道琉璃子口中的“他”应该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真没想到,原来殷先生这次过来居然会是来找这个东西。” 说着,那个雕花木盒子就被琉璃子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在她惊诧的神情中,她将盒子打开。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顾景歌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先殷玉简! 虽然只有一根,但确实是照片里的先殷玉简。 殷九费尽心神一直想要找的东西,居然就在琉璃子这里。 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完全没有那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幸运,而是觉得天意弄人。 如果早一点知道,那么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而她也不会进入“梦境”,更不会看到那些属于自己的过往…… “谢谢……”顾景歌伸出双手接过那个盒子,“琉璃子小姐,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举手之劳。”琉璃子看看盒子,又看看她,唇微微抿了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顾景歌疑惑的将目光从盒子转移到她身上,“琉璃子小姐?” “唔……”琉璃子似是有些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扭头望了望房门,看门外并没有任何人在,她这才往她身前又靠了靠,然后在耳边说道,“顾小姐,我虽然不知道殷先生为什么要找这东西,但我却有预感,这个东西,你们还是不要找到比较好。” 顾景歌没有想到琉璃子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但看着琉璃子一脸认真又苦恼的样子,她是真的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殷九要找先殷玉简的原因,顾景歌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她,也与琉璃子一样,潜意识里并不希望殷九能找到这东西。 这是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装着先殷玉简的盒子似乎变得很沉,她甚至开始抱着侥幸去想,先殷玉简一共是三枚,这才是一枚,还差两枚,况且也没听殷九提起过,估计应该是没有什么消息。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这一枚先殷玉简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丑恶,殷九不顾一切的帮她、护她,而她却因为一己私欲有这种想法…… 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盒子,顾景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琉璃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说了两句让她好好保重身体之后,便婷婷袅袅的离开了。 顾景歌抱着盒子,就这样一直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九回来了,一个人,并不见王梓韬的人影。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很清楚的留意到,当他看到手里的盒子时,向来沉静如水的眸子竟泛起了涟漪,虽然只是一瞬。 顾景歌微微垂下眼眸:殷九他果然还是很在意的。 那张照片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竟然能够让殷九妥协? “琉璃子送过来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盒子递给殷九。 可让人意外的是,殷九并没有伸手去接盒子,而是让她自己收着。 顾景歌吃惊的应了一声,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将盒子收好。 在医院又呆了两天,确定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殷九终于带着她,还有王梓韬离开了日本。 也不知道殷九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王梓韬居然安全过关上了飞机。 当重新踏上国内的土地,顾景歌莫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外面的世界虽然五彩缤纷,可对于她而言,终究不过是路过的风景。 而这里,却是生养她的地方,是归宿。 许久不见,湖心岛风光依旧。 和煦的清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如果不是那几把指着自己脑袋的黑洞洞枪口,顾景歌会觉得身心愉悦。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王梓韬怒视着这八个早就埋伏在这里的人。 “小少爷,这是老爷下的命令。”其中一个人说着就转头看向殷九,很显然,他对殷九很是忌惮,恭恭敬敬对着他弯腰鞠躬道:“殷先生请随我们走一趟,老爷在那里等着先生,还……”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像见了鬼一样盯着自己手里的枪。 看着它一点点化成齑粉,在自己手里消融。 殷九冷笑道:“不要再三触及我的底线。” 那些人惊恐万分的看着殷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请先生体谅,我们也是按吩咐办事……” “他要什么,让他自己来。” 殷九丢下这句话,拉着顾景歌的手就走下停机坪。 她快步紧紧跟着殷九,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一路走到客厅,直到坐在沙发上,才看那些人和王梓韬沉着脸也走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敢多说,也不敢多停留,很快就乘快艇离开了湖心岛。 顾景歌松了口气,可心里却仍然没有半点放松。 果然,那些人离开还没有一小时,王梓韬的爷爷就亲自登门拜访了。 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戴着墨镜,蒙着黑色头巾的女人,当然还少不了那个“阴魂不散”的王梓韬。 那个戴着黑色头巾的女人一出现,顾景歌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阴冷、愤恨、怨毒。 而殷九一见到那个女人,眼角边的那块淡蓝色印记竟然渐渐扩大,如蛛网一般蔓延了半张脸,还往脖子上延伸。 “殷先生可真难请,不过没关系,亲自登门一趟也是值得的。” 王梓韬的爷爷笑呵呵,似乎根本也不在意被殷九驳回的面子,也似乎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殷九脸上那印记一般。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殷九的语气很冷,是之前都不曾见过的。 殷九的话让顾景歌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先殷玉简? 可明明就只有一枚,而且还在她包里。 那么殷九现在所指的又是什么东西呢?难道先殷玉简并不只有那三枚吗? “是啊,所以我也守信将承诺的东西给殷先生带来了。”王梓韬的爷爷说着便往一边让了让,将那女人引到殷九面前。 “国师大人,许久不见,可好?”那女人盈盈一笑。 她的声音却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顾景歌彻底炸傻了。 她记得整个声音! 是千灵! 梦境里那个对太子一往情深,然后害她,咒她,并将她弄死的千灵! 殷九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虽然那些只是“梦境”,可只要想起那些咒自己的话,顾景歌就忍不住脊背发凉。 千灵轻笑一声:“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恭喜国师大人得偿所愿了。” 话到此处,就看她神情一变,对着殷九身旁的顾景歌,厉声呵道:“你与情郎卿卿我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为你身灭神损的太子殿下?” 顾景歌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一个在新婚之夜就让新娘独守空房的男人,会为了这个女人而舍身吗?就算是真的,那么这种爱,究竟又算什么呢? 反正,就自己而言,是无法理解的。 那位太子殿下的种种,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她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是那个太子妃,不是任何人。 千灵也许见她反应平淡,怒极反笑,“呵呵,我倒是忘了,你对殿下从没半点情义,殿下身灭神损,你心里只怕还高兴得很……” “你究竟来干什么?有话直说!” 看殷九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顾景歌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千灵看了她一眼,满含讥讽,虽然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却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色,就看一直沉默无语的人对殷九笑道:“殷先生该不会是忘了吧,之前还说已经把你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顾景歌皱眉看着王梓韬的爷爷,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指的不是千灵吗? 不知怎么的,她的目光下意识就瞥向了千灵,果然,她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 她往殷九那边挨了挨,竟意外的发现他挺拔的身子有些僵直。 身体为什么会僵直呢? 是紧张?意外?还是…… 无论是哪一种,在她看来,这样的情绪出现在殷九身上,本来就是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她的感觉在告诉她,这次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颤动的手捏住无名指,那里已经没有了和他的联系。 就看王梓韬的爷爷抬起双手击掌两下,很快,就看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样东西缓缓走了进来。 那东西呈长方形,上面盖着一块绣满怪异符文的黑色锦缎。 还没等那四个人把那盖着黑色锦缎的东西摆放在地上,就看殷九猛地冲了上去。 在顾景歌的惊诧,千灵的得意中,殷九一把将盖在上头的锦缎揭开,一副乌沉沉的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国师大人,你猜猜看,这里头躺着的,会是何人呢?” 千灵笑得灿烂,而顾景歌的心却渐渐沉下,如同掉入冰河中,寒冷彻骨。 看着殷九的手慢慢抬起,一点一点伸向那棺材,她在心里不住的想喊停,可是实际上,却是连喊一声他的名字都不敢。 此时此刻,殷九似乎好像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副棺材。 或者说,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 顾景歌无力阻拦殷九,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将棺材盖推开。 当棺材盖落地的那一瞬间,站在棺材边的王梓韬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猛地将目光投向了顾景歌。 她看得明明白白,那是震惊。 为什么会震惊呢? 这个问题刚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一股血腥的气息,一只冰冷的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x https://www.x 千灵居然就这么在众人面前擒住了顾景歌。 “殷……” 她盯着殷九近在咫尺的背影呼救,看到他依旧若无旁人的望着棺材,她心如刀绞。 虽然自己发不出声音,但她不相信,这么大的动静,殷九会察觉不到。 殷九为什么不来救自己呢? 就算是无能为力,那么转身动一动,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啊。 随着千灵幻下的浓雾,她被带离了这里。 浓雾中,看不清四周,只有千灵的一只手还掐在脖子上。 “那只不过是一副躯壳,可他却视如珍宝,甚至都忘记了,你才是转世的灵魂。自己成了自己替身的滋味如何?”x https:/m.x/ 长长的指甲从她的脸颊划过,有些刺痛。 “我说过的,要你生生世世爱而不得!” 顾景歌目光一凛,是的,那是她的诅咒,可能是真的。 “你想解脱吗?”她凑近她,带着血腥的阴冷气息扑在耳朵上,“我可以帮你!” 她没有说话,只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回来救自己。 会是解脱吗? 顾景歌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很不甘,不甘心就这样死掉。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最无辜的就是自己,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好人,但至少她敢拍着胸脯发誓,她从没害过人,做过昧良心的事。x 电脑端:https://www.x/ 等浓雾散尽之后,她被绑在了一副青铜棺椁上。 这个棺椁很熟悉,和在镜山村地下河石洞里的那副一模一样。 青铜棺椁的四周悬着七盏莲花灯,千灵半浮在空中,双手不停的摆弄着各种姿势,她猜想,她这会儿应该是在结手印之类的。 一本通讯册凌空出现,在距离她的脸还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停下,然后书页慢慢自动打开…… 在翻到自己名字的那一页时,顾景歌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那原本是空着贴照片的地方,我的脸渐渐在上面呈现。 当她的脸十分清晰出现在上面的时候,那本通讯册猛地合上,随后“嗖”的一下飞到千灵手中。 千灵双手捧着通讯册,嘴里开始吟唱着古老神秘的咒语。 通讯册在她的手里一页一页缓慢消失。 与此同时,青铜棺椁像是被融化了一样,变得跟沼泽那样,她的身体一点点陷了进去…… 当眼前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后,她彻底被“淹没”。 窒息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就感觉到身体变轻快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成功?不是说,用她来献祭,殿下就会复活么……”千灵痛苦且疯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殿下!你宁愿神形俱灭也不伤害她么?她不值得啊,殿下……” 千灵不停的哭喊,直到眼泪成了血。 顾景歌从没见过有人能够悲伤成这样。 “上路了。” 一根铁索绕上脖子,那个曾经在公墓给她指路的驼背又出现了。 那人拉着铁链带着她,朝着无边的黑暗中走去,一边走着,他还絮絮叨叨的说着:“早晚都要走回这条路,做那么多也是浪费时间。” 她就算再傻,这个时候也明白了。 原来,她注定很早就要死的,因为殷九,所以才拖延到现在。 殷九为什么要给她延命,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那个太子妃。 说到底,不论转世后的灵魂,真的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殷九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位太子妃,而她对于他来说,怕是很复杂吧,毕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了。 这个时候,顾景歌才终于能明白殷九一直以来对她的那种态度。 看着前面拖着铁链的鬼差,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下一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受到千灵的诅咒,也不知道下一辈子,殷九是不是还会找上门…… 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话,那么下一辈子只不过是跟现在一样的循环。 顾景歌忽然觉得,要是刚才千灵的祭法能成功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结束所有的因果。 犹豫了很久,她看着前面那个佝偻着背的身影,忍不住开口说:“请问……”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缓或是停下脚步,只应了一声,像是等待她把话说完。 “我会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顾景歌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这些,但还是不死心想要问一问。 果然,接下来他就没有再说一个字,闷声不吭的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没有想象中的黄泉路,没有奈何桥,也没有那传说中开满的彼岸花,有的只是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水流声传来。 抬眼望去,就看一条银光闪闪的宽阔河流横在前面,将这一片混沌的黑暗分割成两段。 一叶扁舟在河中摇曳晃荡,当那人带着她来到河岸边,原本还在河中心荡漾的小舟,一下子就闪现到了面前。 顾景歌踏上小舟的那一刻,本来平静的心竟然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不安究竟来自哪里。 像是要印证她的感觉一样,在小舟驶到半途中的时候,一双双从河水里探出的断臂残肢紧紧攀住了小舟,鬼差脸色大变,他的铁链从她脖子上离开,如同鞭子一样飞快抽打着那些缠着小舟的断臂残肢。 可是,在这样的攻击下,更多的白骨骷髅从河水中冒出,它们全部聚集到小舟的一侧,开始摇晃起来,意图将小舟推翻。 顾景歌不知道小舟被推翻的后果会是什么,但她肯定是要掉到河里的。 再看鬼差的神色,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条河能够成全自己的心愿…… 在小舟被掀翻的那一刻,顾景歌松了口气,身体落入水中,不停往下沉。 河水侵入口鼻,灵魂感觉不到那种窒息的痛苦,但她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再一点点消失,五官的感觉也越来越小。 在视觉将要消失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一个人正奋力的超这边游过来…… …… “叮铃铃——叮铃铃——” “喂,您好,这里是丘比特的花园。” …… 顾景歌笑着挂掉订花的电话,托着下巴望着玻璃门外来往的人群发呆,总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就在发愣的时候,挂在花店进门处的水晶风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咚声,她下意识扭头望去,就看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虽然戴着墨镜,但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惊为天人。 按理来说,遇上这样貌美如花的客人,她肯定会马不停蹄的迎上去,可是这一刻却没有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他并不是来买花的。 而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似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张字条:“明天正午十二点之前,把花送到这个地方。” 顾景歌一愣,下意识就接了字条,只见上面用标准的正体字写着一行小字——青山公墓四区四排十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