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宫门》 《欢喜宫门》正文 第1章 入宫 景顺三年,五月初八。 雨后的阳光灿烂明亮,照耀在宫里新盖的琉璃碧瓦上,愈发显得红墙碧瓦,绿树红花。 储秀宫里有几棵参天大树,碧绿的树冠铺展开来,将整个前庭笼罩在一片阴凉下。 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树下,则安安静静跪着上百名从各州府郡县层层选拔上来的秀女。 景顺帝赵元汲登基已满三年,先帝除服礼已过,后宫空虚,膝下荒凉,他不得不遵从皇太后懿旨,举行选秀大典。 今日,就是最后一轮的殿选。 早上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叶思娴跪得很不舒服,斑斑点点的阳光照在脸上。 晒得她脸颊通红,鼻尖儿和额头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连手心儿也是一片黏腻。 旁边的两个秀女很瞧不上她的样子,交头接耳偷偷嘀咕。 “哼,一个县令之女,穿成这样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选上。” “就是,这后宫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那些检选的嬷嬷是眼瞎了还是怎么?这种穷酸鬼也放进来?” 叶思娴不敢多话,只能当做没听见,她也不想来的。 三个月前,皇上突然昭告天下,所有七品以上官家女子,十三到十六岁未曾婚配的,都必须进京待选。 作为一个七品县令之女,又恰好十三岁,她不得不来。 实际她也觉得自己和这花团锦绣的皇宫格格不入,只盼着早些落选回家,好和爹娘哥哥团聚,免受人家嘲笑。 江淮县虽然小,可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才不会有人嘲笑她。 “宣!江淮知县叶怀俞之女叶思娴,进殿觐见!” 听到公公喊自己名字,她赶忙起身,跟上前边的秀女排成一列,恭恭敬敬入殿行礼。 叶思娴站在最后一个,不敢抬头,又有点儿好奇,水灵灵的眸子一转,就瞥见了前方一抹明黄的衣角。 啧啧,皇上的衣衫就是好看,面料细腻,绣工精致,张牙舞爪的龙纹,明暗交错的金线,若隐若现的黑宝石…… “蒋氏瑞兰,撂牌子,赐香囊!” “李氏芙香,撂牌子,赐香囊……” 管事公公一声声的高喊让殿里的气氛更加沉郁,有人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叶思娴规规矩矩站着,静待自己的名字。 “皇帝选了大半日,统共才选了没几个,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一道慈祥的声音布满忧虑。 “既然前几个都不满意,哀家看这最后一个倒好,不如就留下她吧?”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叶思娴身上。 “你是哪家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回禀太后娘娘,臣女是江淮知县叶怀俞之女叶思娴,今年十三。”叶思娴声音清脆,像清晨山野间的小溪。 “还是个孩子呢,难为你说得齐全,抬起头来哀家瞧瞧”皇太后笑吟吟看了眼身边的皇帝。 赵元汲坐了大半日,见到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娇小姐,偶然一见叶思娴这样素衣布裙的,倒也眼前一亮。 “还是母后的眼光好,朕也觉得不错”,他声音浑厚低沉,威严中带着几分恭敬。 叶思娴还来不及紧张,手里就莫名多了一柄沉甸冰凉的玉如意。 “叶氏思娴,留牌子,赐如意……!” 离开大殿的时候,叶思娴整个脑袋里都是轰隆隆的声音,不能回家了,她不能回家了。 转身出来,却见几个刚刚淘汰的秀女恶狠狠盯着她。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 五月初九,十二名秀女被册封,正式成为景顺帝的后妃。 位分最高的是六品贵人,有华氏、宋氏、白氏三位,都是京城名门闺秀。 往下是四个七品美人,四个八品才人,而叶思娴毫无意外,位分是最低的,九品采女。 这天上午,阳光依旧火辣辣的。 她在栖凤宫跪拜过皇后,领着刚分过来的两个宫女一个太监,穿过大半个后宫找到自己的住处,锦绣轩。 虽然名字够锦绣,但地方是真破。 院子里光秃秃的,花草都没种,石桌的裂纹也没来得及补,房屋新刷的漆遮不住剥落的痕迹。 进屋一看,床又小又硬,桌椅板凳落满了灰,用手一推还摇摇晃晃的。 叶思娴心里头拔凉拔凉,误打误撞入选不能回家就罢了,往后还得受罪? “小主您别哭啊,今儿也算您的好日子,哭了不吉利。”身边大一点儿的宫女赶紧劝着,声音温和。 叶思娴眼泪汪汪看向她,见她圆圆脸蛋,弯弯眉眼还挺讨喜,就呜咽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圆月,十七了,以后就伺候小主的饮食起居。” “我知道了!”还挺合眼缘的,叶思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止住哭。 圆月有些哭笑不得:“小主,嬷嬷才教过,不能用袖子擦……” …… 不管叶思娴多不情愿,她都得面对现实,带着宫人住进这锦绣轩。 她只沉寂了半个时辰,就开始着手收拾。 江淮县地处江南民风淳朴,娘亲更是温柔贤惠的江南女子。 从小就教导她,女人家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性子要好,手脚要勤快,不能委屈自己。 所以叶思娴打小儿就手脚灵快,这点活儿难不倒她。 当天上午,她带着大宫女圆月,小宫女巧燕,和太监小秦子,上上下下将锦绣轩给打扫得干干净净,任何死角都不放过。 快中午的时候,几个人累得瘫倒在地,身上,衣服上,头发上手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小主,您……在家里也亲自动手做这些?”圆月擦着汗。 “那当然!” “我娘说,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干,那不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啦?”说着,渐渐低下头,眼圈儿红红的。 圆月正打算安慰,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原来是宋贵人和孙贵人路过。 她们衣着华丽,被宫人簇拥着站在门外,看向脏兮兮的主仆四人,尤其是叶思娴,她爬上梯子掏蜘蛛网,弄得整张脸都是灰尘和汗水。 “呦!叶妹妹这是怎么了?”宋贵人连忙用帕子捂住口鼻。 “哈哈哈,叶妹妹这算是自暴自弃了么?”孙才人指着她的脸。 “也对!”她得意一笑:“到底不是皇上选的,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可不是?”宋贵人嫌弃得甩着帕子,“住在这儿,你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吧?哈哈哈……” “走吧走吧,咱们得去给容妃娘娘请安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章 嘲讽 景顺帝赵元汲的后妃不多。 皇后陈氏是东宫时的结发,贵妃许氏、容妃宋氏是东宫时的侍妾,加上这次入宫的十二名秀女,统共不过十几个。 子女就更少,只有许贵妃膝下有一皇子,容妃膝下有一公主,都是病病歪歪,连序齿都不敢,生怕孩子留不住。 赵元汲是个好皇帝,以仁孝治天下。 哪怕是先帝嫡子,一路从东宫到皇位,也不见他有丝毫骄奢,为先皇守孝期间,更是兢兢业业治朝理政。 只是,他对后宫着实是冷淡了些,十天半月还不进一回。 如今孝期已过,后宫新人新气象,妃嫔们翘首以盼,连带着整个后宫都跟着喜气洋洋。 这天请安的时候,许贵妃穿得就很喜庆。 头上是赤金镶红宝石的金步摇,身上是芙蓉色软烟纱的宫裙,腕上是祖母绿的翡翠镯子,手里拿的是金镶玉的夏锦团扇。 通身看去就像一朵怒放的芙蓉花。 “起来吧!” 许贵妃被宫人簇拥着从叶思娴面前摇曳而过,连正眼都没瞧。 “多谢贵妃娘娘!” 叶思娴磕了个头爬起来,重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六品以上才能坐,她自然是不能的。 贵妃落座,皇后也款款出来。 “各位妹妹久等了!” 陈皇后出身名门,一身凤冠霞帔坐在高高的凤位上,端着最端庄得体的笑容,像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 她笑吟吟叫众人平身,大家落座。 “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好好伺候皇上,和睦后宫” “本宫盼着你们多为皇上绵延子嗣……” 叶思娴自打入宫,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她站在角落里就有些昏昏欲睡。 旁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好皇后时,她困得直打瞌睡。 “呦!叶采女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的话就这般无趣?”孙才人往身后看了一眼,尖着嗓子阴阳怪气。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叶思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扑通跪下:“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的,请皇后娘娘责罚!” 膝盖磕得她差点儿眼泪横飞,可是,还是好困啊,前两天干活太累了。 “小地方出来的果然没规矩,竟敢公然对皇后娘娘大不敬!”许贵妃拨弄着精致的指甲,头也没抬,可声音冷得叫人发颤。 “贵妃娘娘说的是,您是不知道,学规矩的时候她就总偷懒耍滑……” “皇后娘娘定要重重罚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立刻把她这个‘异类’打入冷宫。 叶思娴又疼又害怕,一身一身往外冒冷汗,突然听见皇后说。 “好了!” “大家都是姐妹,皇上和太后金口玉言选进来的人,你们倒不满了?” 陈皇后正襟危坐,端出母仪天下的威仪,底下立刻安静下来,连素来不正眼瞧人的许贵妃都不由坐直了些。 “今日是你们正式侍寝的好日子,本宫也不便狠罚你。”陈皇后目光落在叶思娴身上,淡淡说道。 “你回去好好抄几遍宫规吧,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轻了。” “是,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 皇后满意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别的,便叫众人散了。 从栖凤宫出来,孙才人很是不忿。 “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连皇后娘娘也护着你。” “自然是人家出身高贵喽?孙妹妹你说是不是?”宋贵人和另外几个人凑近嘲笑着。 “也对,人家父亲可是七品的知县啊,好大的官儿哦!”孙才人眉飞色舞。 几人越说越得意,眼角眉梢高高挑着。 叶思娴捏着帕子站在原地,明明太阳光那么明亮刺眼,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们,真的就是大家闺秀吗? 宋贵人一行人走远,叶思娴才能离开。 她脚步走得飞快,只想赶紧回到偏僻的锦绣轩清静清静。 之前还挺嫌弃自己的住处,现在才觉得好,多清净不是? …… 回到锦绣轩,她心里憋了一团气。 拿出从内务府要来的铜箍和锤子,叮叮咣咣将桌椅板凳全都修理了一遍,才觉得气消了些。 她搬了张半旧的躺椅躺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喝着冰凉凉的井水。 “既然大家瞧不上彼此,那我以后便少出门,眼不见为净” “宫里……就是这样,小主您能想开就好”,圆月也不知道怎么劝。 跟了这么个主子,她一开始也灰了心,但这几天瞧着她性子倒好,不像是飞扬跋扈折磨下人的,心里也就好受些。 “对了小主,那宋贵人和孙才人,她们……”圆月心里一肚子问号。 瞧不上就瞧不上,也不用这么刻意吧,旁的小主哪有这样带出来的? “选秀的时候,宋贵人偷偷给嬷嬷塞银子,被我撞见了。” “而孙贵人,她爹好像是宋贵人父亲手下的,所以不得不巴结……” “原来是这样”,圆月了然,在宫里待了几年,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 主仆两人正说话时。 外头一个领头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就进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 叶思娴纳闷,‘什么情况?!’ “恭喜叶小主,皇上今儿头一个点了您的牌子,快收拾收拾预备侍寝吧?” 叶思娴愣了足足半刻钟,才冒出一句话。 “你是哪个宫里的公公?”是谁派你来捉弄我的?最后一句话她没敢往外说。 还是圆月机灵,上前又塞镯子又说好话。 “王公公辛苦了,我们小主她头一回,被吓傻了,您担待些……” “嗯!”王守义掂量着成色不大好的银镯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过了午时,会有嬷嬷过来教规矩,到时候好好学着些!” “是,多谢公公!” 圆月恭恭敬敬把敬事房总管王守义给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圆月喜笑颜开:“小主,咱们可算是有盼头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3章 侍寝 叶思娴要侍寝了,是第一个被皇上翻牌子的。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主子娘娘们自然没什么,其余十一个秀女可是炸了锅了,尤其是宋贵人和孙才人。 想骂人,又怕传出去,想打人,又不敢碰宫里新分来的宫女太监。 最后只能拿各自的陪嫁出气。 锦绣轩这边,才用过午膳,司寝嬷嬷就到了。 外加八个宫女,外加六个粗使小太监,一行人捧着雕花托盘鱼贯而入。 小太监负责打水烧水,宫女们伺候沐浴,司寝嬷嬷则板着脸从盒子里拿出几本册子。 叶思娴觉得自己像条麻花,被摁在加了香料的浴桶里搓圆捏扁,好容易洗完澡出来了,竟然还要看这种……没穿衣裳的小人儿书? 她面红耳赤听完了嬷嬷的指导,羞得整个人直往后缩。 “不能缩,皇上国事繁忙,您一定得主动些,务必要好好伺候皇上!” “奴婢说了这么多,小主您可记住了?” 司寝嬷嬷炯炯有神盯着她,大有一副‘您还有哪儿不明白,不妨我再说一遍?’ “嬷嬷,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叶思娴红着脸把身上的薄纱衣往上拉了拉,认真点头。 “那就好,小主且歇着吧,过了申时自然会有人来接您。” 说完,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只留叶思娴面红耳赤尴尬着。 申正一刻。 凤鸾春恩车从锦绣轩出发,穿越大半个皇宫往昭阳宫的方向去,车轱辘碾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后宫。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又有多少人咬碎银牙。 昭阳宫很快到了,叶思娴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路也不敢多走。 她安静地坐在皇上寝宫的龙榻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脑海里从爹娘的笑脸想到哥哥的宠溺,也不知道她不在,娘亲一个人去采蝶轩买首饰会不会闷,哥哥闯了祸怕挨打,还会不会有人替他背锅。 想着想着眼泪就要落下,她赶紧甩甩脑袋把眼泪包了包,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 不管多伤心,这昭阳殿都是不能哭的,除非她不要命。 盛夏六月的夜晚又闷又热,昭阳殿却清凉一片,叶思娴偷偷看了一圈儿,最后目光落在几尊精雕细琢的大冰山。 ‘啧啧,这东西,不知道得有多贵呢……’ ‘咕噜……’肚子响了一声。 叶思娴这才想起来,她今儿中午热得吃不下饭,只吃了几块不太新鲜的瓜果。 桌上有精致华丽的点心,她连见都没见过。 ‘嗯,如果她吃两块儿,应该没关系吧?’ 犹豫了好半天,又偷偷听了听门外安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她这才放下心,蹑手蹑脚跳下床榻,捏了几块点心啃了起来。 松软香甜溢满唇齿,她吃到最后也没品出是什么东西做的,总之就是好吃,从未吃过的好吃。 吃得正欢的时候,寝殿的门忽然开了,一群人簇拥着皇上进来。 叶思娴一慌,把所有的点心都塞进嘴里,低着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松鼠。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她心里咚咚直跳。 “平身吧!”赵元汲并未注意。 他大步流星走到内殿,伸开双臂,任由宫人解去繁琐的龙袍。 待宫人退去,他撂起衣袍坐下端了茶,这才细细打量她。 目光落在她唇边的点心渣上,他清冽的眸子不由微眯,唇角也微微上扬。 “点心好吃吗?” 叶思娴小脸刷一下红透了。 “皇上,臣妾……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对皇后娘娘不敬得罚抄宫规,对皇上不敬,得怎么样呢? “宫里的点心你可还喜欢?”赵元汲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唇角微微扬起,逗孩子似的。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 “你若喜欢,朕让人做些给你带回去如何?要不要?” “要!” 赵元汲:“……” …… 冯安怀今晚有点儿不太好过。 他守在殿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爽朗笑声。 看看天看看地,最后对着自己的胳膊又掐又拧,才让自己相信这不是做梦。 皇上七岁他就伺候在身边,已经十五年了,就没见皇上这么笑过。 ‘一个乡下上来的黄毛野丫头,究竟哪一点儿入了皇上的眼?’ 对此,黄毛野丫头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他在笑什么???’ 叶思娴看着眼前爽朗大笑的男人,眼睛睁得溜圆。 “皇上?” “好!你喜欢,朕叫人给你做。” 赵元汲将茶盏放在一旁,起身来到她跟前,蹲下来冲她伸手。 叶思娴想了想,也伸出了自己不算白嫩的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落座之后,赵元汲将桌上的点心全都端到她跟前。 叶思娴不看还好,一眼看过去,肚子叫的更欢实了,咕噜噜得停不下来。 “吃吧,朕准了” “多谢皇上”,叶思娴笑眯了眼,一边吃点心一边含含糊糊说着自己名字。 赵元汲点点头。 如果说选秀那天是走马观花,那这回他绝对是印象深刻,叶思娴。 看她一块一块把点心塞进樱桃小口,小脸儿上全是满足,赵元汲竟看出了神。 “皇上……您不吃吗?” 她伸出‘脏兮兮’的小爪子,热情地把一块桂花糖糕递到他唇边。 赵元汲:“……” “你吃吧,朕不饿。” …… 寝殿里气氛正好,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事?”他脸色骤然冷下来。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叫人传话,说是……大皇子中暑了,这会儿正发热。” 冯安怀背后一身冷汗。 一边儿是皇子的状况,一边儿是皇上和小嫔妃,他哪边儿都得罪不起。 赵元汲脸色很快沉下来,眉峰微微凝起。 “可有传太医?” “已经传了宋太医” 赵元汲闻言就站起身,自有宫人过来替他更衣。 一阵忙碌过后,他正要起驾,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叶思娴。 “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可以不必那么早回去”,说完又吩咐冯安怀:“回头找妥当人送回去,不许怠慢。” “是,奴才领旨。” “多谢皇上!”叶思娴也呆呆应了一声,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明天又要被嘲笑,但不用侍寝还是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欢喜宫门》正文 第4章 我是不会走 回到锦绣轩,叶思娴洗洗就睡了。 旁的她都不惦记,只是临睡前看着圆月空落落的手腕,十分内疚。 “我身上还有一百两银子,回头找人给你打一对儿更好的。” 这一百两是娘亲临走塞给她的体己银子,本来是预备她回去的盘缠,可惜也用不到了。 “小主有心了!” 初来乍到,确实没有奴才添补主子的道理,但有些主子可不会这么体贴下人,用了就用了,谁还敢说什么? 圆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夏夜闷热,她也睡不着,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天发呆。 正好巧燕端了些宵夜过来:“姐姐服侍小主辛苦了,还没用晚饭吧?” 圆月点点头,正好两人一块儿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饭,不过馒头酱菜之类的。 “咱们小主倒是个有福的,头一个就被翻了牌”,巧燕笑道。 “这也未必,不是又给送回来了?往后的事谁又会知道”,圆月有些惆怅。 在宫里当差,谁不想服侍个有福气的主子,能体体面面发财最好,实在不行,也落个平平安安的。 她在宫里伺候了三年,扫了三年的空院子,好容易花银子打点着来伺候这批新主子。 谁知道内务府总管嫌她银子少,派了她一个这样的主子。 “那姐姐会花银子调走吗?” “不会!” “为什么?”巧燕疑惑。 “你是新入宫的吧?你以为调走那么容易啊?很贵的好不?”,圆月敲了下巧燕的脑袋。 “况且,一仆不侍二主,平平安安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大概是没有发财命吧。” “我也没有”,巧燕在馒头里夹了些酱菜。 “我反正觉得咱们小主人好,虽说年纪和我差不多,但会的可比我多,胆子也大,我是不敢去掏蜘蛛网的……”巧燕一脸崇拜。 圆月掐了块馒头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还围了无数个小星星,像极了闪闪发光的珍珠。 圆月觉得这景色真是好看极了,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不是? …… 第二天天还不亮,叶思娴被圆月拖了起来,梳妆打扮去请安。 一路上,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 到了栖凤宫,人还没怎么来,她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来一个她跪下磕个头,来一个她跪下磕个头。 正好她的位置就靠近门口,连地方都不用挪。 磕到最后,叶思娴额头都青了。 “大家都起来吧,都坐!”陈皇后依然是端庄典雅。 “咦?贵妃怎么不见?” “禀娘娘,大皇子病了,白露今儿一早来告了假”,大宫女玉棠上前替皇后斟茶。 “嗯!”接过茶水,陈皇后优雅抿了一口,表示知道了。 “哼!可真是娇气,病了叫太医便是,回回定要折腾皇上,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她心里酸呢……”,容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丝帕,冷笑着。 同样是东宫出身,同样是育有皇嗣,可惜她生的是个公主,也因此只封了二品妃,她心里何尝不酸? “皇上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子,自然娇惯些”,皇后笑吟吟的,也不计较。 说完,目光落在叶思娴身上。 “昨晚你侍寝,本宫都听说了,你也别委屈,大皇子身子不好,你要体谅皇上,还有你们……也都是!”陈皇后放下茶盏,舒展开衣袖。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起身。 容妃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情不愿也站了起来。 皇后满意摆手示意坐下,又叫玉檀端上来预备好的赏赐。 “到底也是叶采女的好日子,这些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叶思娴上前恭恭敬敬谢恩。 “本宫没什么好的,这副镯子还能看,送给你吧!”,容妃也轻轻抬手,取下镯子。 虽然不情愿,但皇后都给了,她能不给么。 这一番周周全全的礼遇,直接让宋贵人闭了嘴,现在嘲讽她,不相当于打皇后和容妃的脸么。 于是,只好憋着。 皇后又说了几句别的,就叫人散了。 容妃是不可能和一个九品采女计较的,她头一个离开。 等容妃一走,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搭伴离开。 宋贵人故意落后几步,给孙才人使眼色。 “走啊,咱们给叶采女贺喜去?” 孙才人有点儿不情愿,可又不敢不去,眼珠子转了半天才跟上。 “宋姐姐,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看皇后娘娘给她面子,你不敢去了?”宋贵人冷笑。 “怎么可能?”孙才人瞪大双眼。 “我向来以姐姐马首是瞻,既然是姐姐不喜欢的人,那咱们就去……” 锦绣轩着实偏僻,叶思娴走得也着实快。 可是再快也没能躲过那两个。 她刚进门,转身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撑着纸伞款款而来。 “呦!妹妹,不让姐姐进去喝口茶吗?”宋贵人笑容满面。 “我们可是专门带着东西来给妹妹贺喜的,怎么,妹妹是不欢迎吗?”孙才人笑得一脸阴险。 叶思娴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不得已亲自将门打开。 “二位请!” 她们两个人的确是带了东西的,但不是礼物,而是一些破衣烂衫和剩饭剩菜等。 “知道妹妹这儿吃不好穿不好,我和宋姐姐真是日夜悬心,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好不容易找来的,妹妹可不要辜负……”孙才人皮笑肉不笑,眸底闪过一丝狠厉。 “你什么意思?”叶思娴瞥了眼桌上腐败的饭菜,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 “自然是你领会的那个意思啊?妹妹,还不快吃?吃完再换上这些衣裳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这东西如何吃得?你想害死我家小主吗?”,圆月看不下去冲上前理论。 “啪!” 不等她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你是哪儿来的下贱人,主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孙才人武家出身,生得个高肩宽,动起手来手劲儿颇大。 她一个巴掌,圆月的脸上就肿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欢喜宫门》正文 第5章 我是不会走的 “你们干什么!!” 叶思娴把圆月护在身后,怒目圆睁像个护仔的小母鸡。 “妹妹,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啊……”,宋贵人冷笑。 “你别欺人太甚,我……我是不怕的”,她把圆月结结实实护在身后,自己的小腿肚却在打颤。 “万一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哈哈哈……就凭你?”,她轻蔑一笑看向身后:“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是!” 那几个太监应声渐渐逼近,把叶思娴主仆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贵人,那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你怎么还揪住不放了!”,叶思娴慌张。 “叶妹妹?你说的哪件事?我怎么听不懂啊?哈哈哈……” 眼瞅着几个太监就要往她们嘴里灌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人。 是御膳房的副总管庞大海,人称庞总管,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徒弟。 “你们……哪位小主是叶采女?” 他进门看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三位小主身上。 宋贵人这会儿早就收手,装模作样立在一旁装姐妹和睦。 “叶妹妹,找你呢!”她将叶思娴往前推了推。 “公公,我是叶采女,公公可是有事?”,叶思娴低着头上前。 “你?”庞大海半信半疑打量了她片刻,轻咳一声,开始高喊。 “皇上口谕,赏叶采女点心十四碟,其中龙眼包两碟、水晶饺两碟、桂粉糖糕两碟、芙蓉团两碟、鹅油卷两碟、荷叶饼两碟、蟹粉酥两碟,请叶贵人点验。” 庞大海每念一道名字,就有个小太监端着捧盒到她面前,打开让她看。 而每个捧盒里,整整齐齐摆着两大盒点心,它们凑在一处,散发着甜、咸、乳、香各种香味。 “这些都是给我的?”,叶思娴瞪大眼睛。 “这是自然,皇上今早下了朝让冯公公专门去御膳房下的口谕,绝不会有错!”,庞大海挺着大肚子一甩拂尘,斩钉截铁。 “叶采女查验查验,如果没有错,就快些谢恩吧,奴才回去还得当差……” “是!是,多谢皇上恩典,也有劳这位总管大人了”,叶思娴跪下来,眼眶微红。 “嗯!你们给叶采女送进去,咱们该告退了”,庞大海被这一声总管大人叫得很舒坦。 转身离开时,他故作不经意问徒弟小六子。 “哎?刚才敬事房的人往哪个宫报信了来着?咱们回去好预备着伺候……” “奴才也不清楚,只看见往东边儿去了”,小六子很配合。 “那你快去打听打听,别耽误了伺候。” “是!” 一行人边走边说,对话却被里边儿听了个清清楚楚。 往东?宋贵人和孙才人一琢磨,自己就住东边儿啊? 两人争先恐后带着人出门,东西也不要了,人也不管了。 总之,皇上点了牌子,敬事房去报喜,她们绝对不能不在。 …… 所有人离开后,叶思娴这才起身。 她转过身看着脸颊红肿的圆月、被吓哭的巧燕和提了棍子准备和人拼命的小秦子,眼泪再也憋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们……她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三人足足哄了半个时辰才哄好。 叶思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完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把那些东西都丢出去,咱们一起吃点心,这些都是好的,我在昭阳殿尝过……” “是!” 这天中午,四个人谁都没用午膳,只这些点心就把她们肚皮全都填饱了。 用过点心,她们又喝了些茶水压了压。 叶思娴见大家都吃饱喝足,就忽然笑着站起身,认真而郑重地看着她们。 “这几天,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我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我出身不高,也不怎么识字,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是个小地方来的乡野丫头,被选进来凑数的。”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造化,会一直被人欺负,你们也会跟着我受委屈,抬不起头,更不用说体面了。” “如果你们现在想走,我每人发二十两银子,不多,但这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多了。” “如果你们现在不走,以后若是背叛我,那……”,接下来的话叶思娴没往下说,但他们每个人都懂。 她话音落下,气氛就陷入沉默。 这是一个慎重的决定,叶思娴一点儿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让他们慢慢考虑。 刚坐下,巧燕就跪在她膝边。 “小主,我不走” “我从小父母双亡,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被人牙子卖过多少回,受过多少打骂,我自己也数不清……好容易进了宫,能吃饱穿暖,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我已经知足了,您是个好主子,巧燕想跟着您!” “好!”叶思娴把她扶起来。 “小主,我也不走!”,圆月也郑重跪下。 “奴婢在宫里扫了三年的院子,这回趁着选秀,是想跟个好主子,可奴婢这几天才发现,出身高贵的不一定就是好主子,有的人……心可黑着呢!” “小主您放心,我圆月虽然不认字,但骨气还是有的,既然选择留下,就绝不可能背叛!” “好!”叶思娴点点头,看向小秦子。 “我就不用说了,小主,我是不会走的,能有个主子,奴才就心满意足了”,小秦子摸了摸后脑勺,大着舌头说。 叶思娴也是这几天才发现,他有些大舌头,说话不大利索,但……这又有什么! “好!”,她笑了笑,神情缓和下来。 “我虽然笨,但我不傻,我虽然年龄小,但我娘说我可是人小鬼大。” “谁对我好,我心里都知道,也绝不会辜负!” “是!小主!” 几个人齐刷刷给叶思娴行了个礼,主仆几人也就笑开了。 叶思娴神神秘秘地进屋,从里间搬出个小盒子,又从小盒子里搬出个小布包。 “这里是二十个五两的银锭子,一共一百两,小秦子下回出宫,找个银匠铺熔了,给圆月打一对儿厚厚的实心儿银镯子,记得要最时兴的花样。” “小主您说什么胡话,谁的镯子会重一百两……”,圆月哭笑不得,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6章 不好过 “师父,不过是个小小采女,您何至于亲自跑一趟,叫小的们来不就行了?” 几个小太监撑伞的撑伞,打扇的打扇,簇拥着庞大海往回走。 “小小采女?”,庞大海斜睨了他们一眼,“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在这宫里啊,哪怕就是一宫女,只要入了皇上的眼,那就是主子!好好学着点儿吧!”,庞大海举起拂尘一人脑袋上给了一下,恨铁不成钢。 “是是是……” 小太监们狗腿地讨好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栖凤宫 “皇上今儿翻的是华贵人?”,皇后纤手拂过经卷,面容平淡。 “是,娘娘”,玉棠替她换了一盏温热的香茶,屏息凝神。 “也是应该的,华家世代书香,门生无数,在朝中威望颇高,皇上看重华贵人也是理所应当”,皇后语气淡淡,看不出喜怒。 “娘娘……” “好了!”,合上经卷,皇后从容起身。 “我既然当了皇后,坐了这凤椅,这些事还不是平常,若是连这个心胸都没有……”,皇上他大概也不会娶我。 最后一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陈皇后淡淡笑着走到窗边,眼底透过一抹无人察觉的苦涩。 “娘娘贤名远播,皇上心里最敬重的就是您”,玉棠其实知道主子心里不好受,可她又不好说。 皇后脸上只是淡淡笑着,心里却无比苦涩。 ‘终究只是敬重,不是吗?’ …… 新秀女入宫,如果第一晚的叶思娴只是个笑话,那今晚,大家才真正不好过起来。 华灯初上,许贵妃的瑶华宫乱作一团。 “母妃,我要吃糖饴,我就要吃糖饴!”,四岁的皇子哭闹着把饭菜打落一地。 “哦,不哭不哭,母妃给你拿,母妃现在就叫人给你拿……”,许贵妃一边哄着一边让白露去。 “娘娘,太医说……” “还不快去!,太医太医的,小孩子家吃些糖饴又怎么了!”,许贵妃不耐烦。 白露无法,只得去了, 糖罐子拿来,小皇子赵长延抱在怀里吃了足足十几颗,吃到最后连晚膳也没吃就睡着了。 “抱下去吧!”,许贵妃十分头疼。 乳娘和嬷嬷们小心翼翼把小皇子抱走,白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叫人把这里都打扫了。 “娘娘也早些歇息吧” “今晚是华贵人侍寝?”,许贵妃坐在梳妆台前,面容疲惫。 “是,娘娘……”,白露欲言又止,她生怕主子这会儿又叫人去请皇上,那就太不好看了。 “你放心,本宫就是再傻,同样的招数也不可能用两遍,只是……便宜了那些小贱人们!”,许贵妃咬牙切齿,眼圈儿却红了。 “好在,我肚子争气,我儿子也争气,皇后的孩子没保住,容妃又是个没福气的,只生了个丫头片子!”,许贵妃含泪笑着。 似乎只有这样说,才能弥补内心的空虚和冷落。 同样在宫里过日子,同样是守活寡似的过了这几年,可她还是更胜一筹不是么? “娘娘累了一天,您也该早些睡才是啊”,白露只能这么劝,她心里其实很担忧。 太医明明说小皇子身子虚弱,不宜吃甜食,尤其是糖饴更要少吃,可娘娘她!唉…… 瑶华宫不好过,玉照宫也好不到哪儿去。 “都是一块儿进宫的,头一个不是你,第二个也不是你,你还有时间去为难一个什么采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容妃宋氏对自己这个堂妹简直无语。 “堂姐,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一个乡野丫头能入选,还能被皇上翻牌子!”,宋贵人也很委屈。 “您不知道,这贱人神出鬼没,我给内务府管秀女的嬷嬷送银子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想起那次的事,宋贵人就恨得牙痒痒,这种事别人窥探,很丢人的好不! “胡闹!她一个九品采女能有什么威胁?你该在皇上身上多花心思!好好想想如何伺候好皇上……” 容妃恨铁不成钢。 她就纳了闷,家里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个蠢货入宫。 她和许氏原本都只是皇上的侍妾,大家在东宫里平起平坐,可眼下许氏已经生了儿子,还晋位贵妃。 而她只是一个二品妃,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还病怏怏的,她怎能不着急。 可看眼下这情形……急也没用。 “罢了罢了,你下去歇着吧,不许再跟那什么采女搅在一处!” “是……” 宋贵人委委屈屈退了出去,临出门还偷偷冲里边儿做了个鬼脸。 “才怪!” …… 秀女受宠,主子娘娘们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即便是新秀女,没被翻到牌子心里也是失落的,有人睡不好觉,有人吃不下饭。 而有的人……在发愁。 “小主,您在写什么?” 锦绣轩里,圆月看着灯下的主子在写字。 “皇后娘娘罚抄的宫规啊,你忘了?”,叶思娴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 然而……认真是认真了,这个字么,差不多就跟狗爬似的。 “这也不能怪我,我从小就不爱写字,我爹逼着我写都没用!”叶思娴一脸懊恼。 “可是小主,写成这样,怎么交上去啊……” 虽然圆月不识字,可纸上那大大小小的墨滴她还是能看见的。 这样的东西若交给皇后娘娘,怕是会挨板子吧。 “我也发愁呢!实在不行就承认呗,皇后娘娘总不能强求不是?”,叶思娴咬着笔杆,小脸儿皱成一团。 至于华贵人侍寝。 叶思娴表示:这种远在天边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 夜幕降临,此时此刻的昭阳殿。 “皇上,夜深了,您批了一天折子,也该歇息歇息……”,华贵人温婉提醒着兢兢业业的皇上。 “爱妃先睡吧,朕还有最后几本”,赵元汲头也不抬,眼睛盯着手里的折子。 华贵人一眼望过去,皇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御案上笔架排列整齐,一摞摞折子巍然耸立,砚池里淳厚的丹砂朱红。 皇上拈着御笔,饱沾浓墨之后写下一行行御笔朱批,动作行云流水,笔法苍劲有力。 她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痴。 《欢喜宫门》正文 第7章 是时候揭过了 夜至三更,赵元汲终于放下笔起身。 “皇上辛苦了,妾身服侍您更衣” 除了昨晚倒霉的叶采女,她就是头一个侍寝的,这样的圣宠也算独一份,华贵人眼角眉梢透着欢喜。 赵元汲也没拒绝,伸直长臂,只是表情谈不上温柔。 作为皇室子孙,他自小在宫中长大。 虽然太后视她如亲生,旁人对他的身世也缄默不提,但赵元汲知道自己并非太后亲生。 宫女太监拜高踩低,皇室宗亲暗箭伤人,满朝文武阳奉阴违,各方势力纵横交错,这些他从三岁就开始经历。 表面上顺风顺水,暗地里的腥风血雨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能将先帝和舞姬们生的幼子幼女妥善安置,也有本事叫阴损狠辣的莲贵太妃带着儿子缩在西北不敢回京。 他能风雨无阻探望朝中病重的老臣,也能当机立断对贪官污吏斩立决。 他仁善厚德,也同样有本事把人收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这些,都不是凭空来的。 不过,对进了后宫嫁给他的妃嫔,他还是宽厚的。不是不知道她们各自的心思,只是不喜和女人计较。 只要安分守己,她们想要的所有他都愿意给。 “爱妃陪了朕一晚上,同样辛苦了” 赵元汲十五岁就有服侍宫女,对待男女之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他不会和先帝一样纵情声色,但也绝不会在这种事儿上委屈自己。 华氏出身名门品貌俱佳,赵元汲还是满意的,所以…… 华氏一连侍寝了好几天。 每天栖凤宫请安时,众妃嫔对此酸涩不已,但妃嫔侍寝皇帝多正常的一件事。 所以说了几句也就悻悻不说了。 今日是十五,皇后带着妃嫔们去了祈祥宫给太后请安。 叶思娴位分最低,全程跟在最后,并且还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实在的,这种场合她着实不喜欢。 太后是慈祥,可要不是她一句话,自己这会儿一准都到家了。 以前在家,娘亲每天熬好粥温柔地叫她起床吃饭,那日子多美啊。 想起自己临走前还说,等回来继续喝娘做的红枣粥,可没想到自己这一走,竟再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娘亲在家怎么哭呢,叶思娴想着心里就发酸。 又想到自己不会写字,来到这儿还要被罚抄写宫规,她眼圈就红了。 正在和皇后尬聊的太后,不经意一抬头,正好看见。 “丫头?丫头?”,太后慈祥看着她。 “太后娘娘!”,叶思娴赶紧上前跪下。 接着太后就问了些‘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在宫里不习惯’等等。 叶思娴赶紧摇头说不是,只是刚进来时被风沙眯了眼。 “可怜见儿的,眼都肿了,素姑,快带她去洗洗脸。” “哎!” 叶思娴就这么被素嬷嬷带离了大殿。 等她洗过脸再回来时,大殿上居然……没人了,只有皇帝坐在那儿陪太后说话。 “以前那件事是哀家做得不对,不该不顾忌你的想法” “只是那孩子已经嫁了人,你也三年没怎么进后宫,是时候揭过去了……” 太后坦诚说着,并未避开叶思娴。 “你瞧这孩子的模样,哀家一眼就相中了”,太后指着刚进门的叶思娴。 赵元汲顺着望过去,叶思娴刚刚洗过脸,小脸儿白白嫩嫩,粉黛未施,尤其是那双水灵灵写满无辜和懵懂的眼睛,像小鹿似的。 确实像她。 “哀家知道,你不像你父皇,所以哀家很放心”,太后拍着儿子的手。 “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往后咱们大景朝必定会顺顺利利的……” 再也不会有妖妃祸国,再也不会有外敌来犯,再也不会有内贼卖国,更不会有百姓揭竿而起这种混战。 她养大的儿子,绝不会和先帝一样荒唐。 “母后……” 回忆起莲贵妃一手遮天,他和母后相依为命暗中一点点谋划的日子,赵元汲不禁动容。 “朕依母后便是” “那就好,母后老了,这一届秀女我看都是好孩子,以后母后就等着含饴弄孙” 母子俩说着就笑开了。 叶思娴:??? 我还在呐?都不需要避讳一下吗? …… 叶思娴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赵元汲提溜出了祈祥宫。 “皇上您……” “御书房缺一个研磨的,朕看你不错。” 叶思娴都来不及辩解一句,就被莫名其妙弄进了御书房。 “皇上,臣妾没怎么研过墨,怕做不好惹皇上生气……”,叶思娴跪在御书房的波斯国羊绒地毯上,惦记着自己未抄完的宫规。 “你不会写字?”,赵元汲皱眉。 “不会……”叶思娴摇头。 “那你会什么?” “嗯……射箭算不算?”,叶思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探寻而渴求。 其实皇上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嫁这样一个夫君也挺好,除了不能带回家给娘干活。 “你会射箭?” “臣妾自小在山野长大,那个小县依山傍水,臣妾就多学了些……”,叶思娴低着头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小骄傲。 活了十三年了,这可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赵元汲就那么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小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和看她满脸点心渣一样顺眼。 “那朕便带你去射箭如何?” 他不由分说吩咐人更衣,换完衣裳就带着叶思娴去了校场。 “皇上,您确定?”,叶思娴看了眼天上的大毒日头,和连根儿绿叶都没有,快被晒化了的校场。 赵元汲淡淡一笑。 这算什么,他从三岁便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什么样的寒天暑日没见过。 赵元汲淡笑着从太监手中接过一支黑羽箭,动作利落地拉开八十斤的黑熊鹿皮长弓。 只听‘嘭’地一声,那枚黑羽箭便稳稳插在百步之外的靶心。 “好!”,叶思娴跳脚拍手。 这一刻,她终于对皇帝升起一点儿佩服,原来他不仅只会被人簇拥着,他自己还是有两下子的。 “臣妾也献丑了……”,叶思娴也迫不及待要了一只黑羽,拉开长弓。 然而……那支黑羽‘啪’地一声,一屁股扎在十步远的泥土里。 《欢喜宫门》正文 第8章 什么人把字写成这样 “哈哈哈哈……”,赵元汲爽朗大笑。 冯安怀吓得一身冷汗。 上一次皇上这么高兴,还是一年前微服私访时,亲手将为祸百姓的匪患头子斩下马。 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血柱窜了好几尺高,差点儿喷他一脸,对冯安怀一个太监来说那简直是一生的噩梦。 冯安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了眼龙颜大悦的皇上,一颗心也就放回肚子里,这回真是龙颜大悦。 赵元汲是高兴了,叶思娴就很不高兴。 嘲笑她不会写字可以,嘲笑她射箭不好那不行,她从小跟着哥哥爬山爬树掏鸟窝,熟练得很。 “不算数,再来!” 叶思娴又要了一支黑羽,用尽胳膊力气,拉开了比她上半身还长的弯弓。 “叭!”一声,那支箭不出意外,又在七八步远的地方落下了。 “不行!再来!” 那个人笑得越高兴,她就越急躁,君臣也忘了身份也忘了,急得她团团转。 那感觉就像你小心翼翼拿出自己最优秀的长处,却被人大大嘲笑了一顿,躁得很。 “叶小主,您还是别试了,这黑羽是皇上御用之物,除了皇上还没人射得动”,冯安怀于心不忍。 原来,赵元汲自小习武,他生得人高马大又勤学苦练,弓马娴熟自不必说,骑射也极具天赋。 因普通的弓箭太轻,杀伤力不足,他便命工匠特制了两种弓箭。 一种名曰青羽,箭身轻巧锋利,射程极远,只要臂力足够,二三百步绝不成问题。 一种名曰黑羽,箭身厚重锐利,射程不及青羽但杀伤力惊人,赵元汲曾在一次秋围中射中一只黄斑虎,直接射穿头盖骨穿脑而过。 叶思娴吐了吐舌头低下头。 “那皇上还让我用黑羽,岂不是欺负人!”,叶思娴忍不住觉得皇上着实有些无聊。 一个人高马大的九五之尊,和她比什么比,她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小女人啊。 赵元汲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突然很弱智,赢了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高兴的。 “咳!那个……” “朕还有折子未批,冯安怀,着人送叶采女回去”,九五之尊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叶思娴闻言赶紧恭送皇上。 “冯公公啊,不用送了我认得路,你赶紧过去吧”,说着也带着圆月一溜烟儿跑了。 一个往西一个往北,冯安怀那个纳闷啊,怎么一个个跟有人追似的。 他不放心,指了一个小太监赶紧跟上去,自己也一路小跑儿跟上皇上的步伐。 赵元汲的确有折子要批,而且经过刚刚一幕,他身心轻快,不知不觉看那帮老臣的折子就顺眼许多,连下笔都比往常流畅。 而叶思娴着急回去是因为,她得赶紧回去抄宫规。 “今儿就是十五了,最后一天啊,我还有十几页没写,圆月赶紧赶紧替我磨墨!” 回到锦绣轩也顾不上热,叶思娴灌了口凉茶就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开始抄。 这桌子就是原来左右乱晃的那个,被叶思娴找了铜箍子叮叮咣咣修理过,现在变得很听话。 从中午一直抄到晚上,中间毁的毁撕的撕,一直到下午天将黑,她才终于抄完,屋子里地上,已经被她扔满了纸团子。 “呼……终于好了,圆月,你亲自去帮我交给皇后娘娘吧”,叶思娴像完成了个艰巨的任务。 “小主,这不太好吧,今儿是十五,皇上必定去栖凤宫,万一奴婢……” “哎呀不是让你去找皇后娘娘,你偷偷交给玉棠就行了,本来罚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叶思娴低下头。 圆月一想也是,就拿盒子将一沓抄好的宫规装了,送去了栖凤宫,回来的时候一并连晚膳也带回来。 “御膳房的今儿个还挺客气的,还给小主加了菜”,圆月一边说,一边从捧盒里端碟子出来。 一个素菠菜,一个小豆芽,还有一个小芹菜,最后还有半只烧鸡。 “哇!!” “原本咱们锦绣轩没有这么多,更不可能有烧鸡,还是上回来咱们锦绣轩送点心的小太监认出了我,多给了半只烧鸡” 小主今儿白天才服侍皇上去校场,龙颜大悦,晚上就有人巴结上了,啧啧啧,怪不得小主们挤破头要争宠呢。 “好吃,你们都来尝尝” 叶思娴正在长身体,馋得很,已经两眼放光了,但她小小人儿也吃不多。 最后半只烧鸡还剩下大半个,圆月巧燕和小秦子等人分了分。 “咱们这也算同甘共苦了” “唉!以前我在家跟我哥哥溜出去玩儿,在山上打野鸡野兔子,可比这个好吃多了,可惜,我是再难出宫了”,叶思娴小脸儿失落。 “小主别伤心,往前就是一年一度的秋围,到时候您就能出宫了”,小秦子难得开口。 “皇上会带我去吗?我不过就是个九品采女” 宫里本来就是贵人待的地方,她一个乡野丫头出身又低人又笨,这压根就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放她回去不好么? “当然会的,小主您还是挺得宠的”,圆月安慰她。 “您想想,除了您还有华贵人,其他的秀女连皇上的面儿还没见着呢” “他那是嘲笑我”,叶思娴小声嘀咕。 主仆几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边纳凉一边唠嗑,时候差不多,叶思娴也该睡了。 圆月替她铺了床熏了香打了蚊子,叶思娴舒舒服服往凉席子上一躺,眯着眼。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过不是么?” 她怀念了一会儿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哀叹了一会儿现在的处境,又对接下来无比黑暗的后宫生活做了规划。 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至于叶思娴的规划,她给自己定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目标,活着。 娘亲说过,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啥都没了。 再说了,她这么善良又不会欺负人,凭啥要死,要死也是那些后宫的搅屎棍们去死好么? 比如那个什么宋贵人孙才人。 锦绣轩一片宁静,而此时此刻的栖凤宫。 赵元汲沐浴更衣后想随手翻本书看,发现临窗的炕桌上有只盒子。 无意中翻开,里面是一摞抄好的纸。 正打算合上的时候,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墨滴和歪七扭八的字陡然映入眼帘。 赵元汲惊讶地睁大眼,琢磨着究竟什么人,会把字写成这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9章 赵元淳 自打十五那日,叶思娴伴驾之后,赵元汲就再也没点过锦绣轩的牌子。 本来众人还觉得这个小采女挺得皇上喜欢,打算去结交一番。 到头来发现不过是昙花一现,恐怕皇上早就忘了她是谁了。 所以,五月还络绎不绝的锦绣轩,六月就门可罗雀。 叶思娴也乐得清静。 白天去御花园看花遛弯儿喂鱼,晚上回锦绣轩喝点儿小酒看看星星,这小日子别提多美。 唯一让她郁闷的是,御膳房不给她加菜了。 “唉,不加就不加,我又不是宠妃,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叶思娴提着小花篮子,带着圆月和巧燕,施施然往御花园西北角走去。 这里虽然偏僻,可花儿果儿长得好,叶思娴以前在家时也跟着娘做点心。 把新鲜摘下来的花瓣儿洗净晾干,用糖腌几天,最后兑些碾碎的米粉上锅一蒸,鲜花糕就做好了,又香又甜。 眼下是六月,只有月季和蔷薇还开着,叶思娴就捡嫩的摘。 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边摘花儿一边说话,全然不知茂密的花丛里躺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小男孩儿。 叶思娴一脚踩过去,那小孩立刻跳了脚起来:“哎呦!谁啊!打搅老子的美梦!” “啊!” 叶思娴惊呼,一屁股坐在地上,花瓣洒了一裙子。 “什么人?!” 她抬眼打量,眼前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眉眼和皇上有些像,眼睛怒目瞪着,像一头凶赫赫的小饿狼。 圆月和巧燕赶紧把叶思娴护在身后。 “喂!你们谁啊?”,那孩子掐了一枝花叼在嘴里,上下打量着问。 “我是叶采女,住在锦绣轩,你又是谁?”,看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太监。 “锦绣轩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小男孩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 “我是来摘花儿的,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出现在这儿,若是被人看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思娴已经确定他绝不是太监。 “被人看见又如何?还有本小王吃不了的?”,小男孩傲娇冷笑。 “本小王?你是王爷?”,叶思娴懵了。 还是圆月小声提醒她:“皇上有几个幼弟封了小王爷,想来眼前这位就是了。” 叶思娴恍然大悟,她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一个九品的小妾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皇嫂。 她讪讪福了一礼:“原来是小王爷,那您请自便,我先告退了” 搞清楚就不搞了,溜之大吉先。 “喂!”,他忽然唤了她一声,“我叫赵元淳” 叶思娴脚步都快飞起来,但还是听清了那个名字‘赵元淳’。 …… 回到锦绣轩,几人累得气喘吁吁。 “小主,您跑什么呀?”,圆月十分不解。 “他是王爷,他可是男人,我不要避嫌的嘛?”,叶思娴捂着胸口擦着汗,跑了一路真热啊。 “可是小主,小王爷才七八岁啊,连皇后娘娘也没避过,甚至还常常派人照看几位小王爷,邀请他们去栖凤宫用膳,皇上还常常夸赞呢。” “皇后娘娘那是长嫂如母,我就不必了,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算什么长嫂,万一将来有人拿此事陷害自己呢?她又不是没看过话本。 叶思娴对话本里那种畸形的旷世绝恋没有兴趣,用她娘的话说就是,女人啊,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皇上这个夫君虽然不怎么样,但那也是她的‘鸡’,她的‘狗’,她得一直随着的。 “小主这样想也对,即便这两年不避嫌,等小王爷再大些也就得避嫌了”,圆月替她打扇。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谁也没再提起。 不过叶思娴的态度也缓和了些,知道了身份就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所以,当她再次遇到赵元淳时,只是微微惊讶。 “你怎么跑到我家门口来了?你这有点儿过分了吧!”,叶思娴对这孩子简直没一点儿好感。 好好一个小王爷,不好好读书,老想着往自己皇兄的后宫跑,说不过去吧。 “那个……”,赵元淳嘴里叼着根儿草,倚在锦绣轩的门框上。 “我就想来看看我母妃的住处,你介意吗?” …… 赵元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丑陋点心,嘲讽一笑。 “御膳房就拿这种东西糊弄人?”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这孩子还看不上?”,叶思娴叉着腰,忍不住摆出一副皇嫂的姿态。 “我这里庙小,御膳房才不会给我送点心,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不嫌弃就尝尝吧” 叶思娴觉得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虽然出生在皇室,但这么小就没了爹娘,哪怕锦衣玉食又有什么意思。 唉!要不是看他可怜,也不会让他进来。 “你看看就走吧,以后记得好好读书!” “哼!” 赵元淳把手里的点心一摔就站起来。 “你们都是假好心,全都是,每个人都让我读书读书读书,我呸!” 赵元淳跑着离开了,叶思娴愣在原地。 “有病!” 半天,她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 晚上的时候,叶思娴用过晚膳,把圆月叫到跟前,八卦了一下宫里的人和事。 “比方说……皇上的几个弟弟,都是什么情况啊?”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都是先帝爷和歌姬舞姬、甚至还有烟花女子生的” “皇上登基时,原本可以不认他们,把他们都逐出皇宫” “但皇上还是下旨,说稚子无辜,把他们留在了宫中!” “现如今他们都在德安宫住着,皇上亲自叫人请师傅教导,还有宫女太监嬷嬷,一应俱全,和别的皇子公主一模一样。” 叶思娴点点头,心说皇上还是挺仗义的。 不管对小妾们怎么无情无义,对自己的手足兄弟还是仁义的。 “原来是这样” “那孩子说,他想来锦绣轩看看他母妃的住处,想来他母妃原来是住这儿的,多可怜呐”,叶思娴又是一阵唏嘘。 “好了小主,您还是可怜可怜自个儿吧,您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皇上的面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章 相似 其实当初离开家时,娘亲跟她说过一些男女之事,什么女子二七天葵至、男子二七肾气精,阴阳合而有子等等。 娘亲念得磕磕绊绊,叶思娴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但也知道大致的意思,男女要想有孩子,纯盖棉被睡觉是不行的,多少得做点儿什么。 叶思娴想想自己才十三,天葵还没来,正经意义上还算不上女人。 她虽然脑子笨看不清宫里弯弯绕绕。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冲出去当愣头青会死的很惨,出去掏鸟窝还得先观察两天呢不是? “圆月,你觉得呢?” 圆月想了想,不由对自家主子肃然起敬,自己反倒愧疚了。 叶思娴托着腮帮子安慰她,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 转眼进了七月,叶思娴就一直安安静静待在锦绣轩过日子。 除了天气转凉她更加想念娘亲熬的粥,其余的,没什么变化。 她甚至觉得只要御膳房一日三茶六饭给她送来,她能这样过一辈子。 “最近李美人最得宠,已经连续侍寝好几天了” “宋贵人惹恼了皇上被送了回来” “大皇子又病了……” “大公主也得了风寒,容妃娘娘那儿每天都请太医” 圆月秉承着不给主子拖后腿的志向,每日兢兢业业向叶思娴传达宫里最新的故事。 谁得宠了,谁惹恼了皇上,谁和谁不和,谁和谁为了争宠在太液池边打了一架。 有时候叶思娴一边吃点心一边听得咯咯笑。 许是这样的日子太过舒坦,她比刚进宫时胖了一圈儿,身高也抽长了些,刚进京做的衣裳已经短了一大截,小脸儿也圆润了。 赵元汲再次见到叶思娴时,大手忍不住就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看来,叶采女这些日子过得不错”,他笑着逗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女人就想笑。 看见她写的字想笑,看见她的脸蛋想笑,看见她皱起的眉毛想笑。 当然,这绝对和他兢兢业业一个月终于治理好江南的洪灾,挽回百姓的损失,毫无关系。 “皇上,臣妾服侍您歇息”,叶思娴努力回想下午嬷嬷教过她的内容。 没错。 几个司寝嬷嬷又把上次的流程走了一遍,并且还告诉她,这是最后一遍了,如果再中途被皇上送回来,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所以,叶思娴学得格外努力。 她先是憋着小脸儿吭哧吭哧解开皇帝身上的龙凤盘扣,接下来又把手伸向皇帝的里裤。 “等等!”,赵元汲被她弄得很不自在。 “你就这么想侍寝?” “臣妾是皇上的妃嫔,为皇上侍寝是臣妾分内之事”,叶思娴照本宣科。 其实内心无比拒绝。 娘亲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却连女儿哪一天来天葵,哪一天和夫君圆房都不知道,这门亲事和她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朕累了,不想让你侍寝,早些睡吧” 赵元汲只要看到她圆圆的脸蛋儿,和湿漉漉一眼望到底的清澈眼眸,就觉得自己是个连小女孩儿都不放过的衣冠禽兽。 咳,实际上,他真不是。 “睡吧!” 赵元汲径自躺下,没多看她一眼。 叶思娴麻溜儿躺下,听话地闭眼。 她天葵还没来,真的做了那事儿,万一怀了娃呢。 东街花二嫂的侄儿媳妇就是难产死的,她太小了,肚子又那么大,生不下来。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儿,虽说高了些胖了些,还是小,这说明太小的女人是不能生娃,会死人的。 ……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去请安的时候,众妃嫔却酸溜溜的。 “没想到小小的叶采女,本事却不小啊,隔了两个月又叫皇上重新记起你,着实不简单”,孙才人又来了。 叶思娴总算知道上次白贵人为什么要撕她的嘴了。 “孙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对待后宫姐妹情深义重雨露均沾,这有什么不对吗?”,叶思娴眨眨眼露出无辜的表情。 孙才人语塞:“你……” “好了,回回就你话多”,皇后瞪了她一眼。 “如果孙才人实在记不住宫里的规矩,就回去多背几遍,什么时候背下来什么时候再学着说话” “是”,孙才人气焰消失,灰溜溜夹起尾巴,却恶狠狠瞪了叶思娴一眼。 皇后问了问大皇子和大公主的状况,就叫人散了。 从栖凤宫出来,孙才人又要找茬。 走在前面的白贵人忽然转身,拉着叶思娴问能不能去太液池走走。 “贵人相邀,嫔妾愿意相陪” 她穿着嫩绿底粉花的裙子,在太阳底下轻轻屈膝甩帕,竟也有了些娇俏优雅的模样,再也不是一直被罚站挨鞭子的秀女了。 两人携手一起往太液池去,孙才人气得跳脚,却被身边宫女死死拦着,拉回去背宫规。 玉棠带着宫女恭恭敬敬立在栖凤宫大门口,直到所有小主按品级顺序离去,她依然目送着。 “玉棠姐姐,您在看什么呢?” “这里头啊,可看的多着呢,走吧” 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不对付,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看不出来,这不就看出来了? …… 栖凤宫。 皇后依然在看经卷。 三年前,先帝驾崩,全国举哀。 皇上每天跪灵、守灵、随旗举哀,葬礼倾其所有的隆重。 作为皇后,当时的太子妃,先帝爷的正经儿媳,她自然要和皇上肩并肩跪在百官之首,可她那时已经怀有身孕。 皇上曾说过让她歇着,让许氏代替她戴孝行灵。 她当时死活不愿,说这是太子妃分内的事,她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硬生生撑了下来。 也许那个时候累着了,她的孩子长轲,生下来只活了两个月不到就离她而去。 皇上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必定是怨她的,不然为什么这两年,对她只剩下敬重。 玉棠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皇后一笑:“她们都是花团锦簇的小姑娘,打打闹闹不是正常?” “不过这叶采女果然不敢小觑,她毕竟是母后看上的人” 皇上既不冷落她又不让她出头,显然就是在护着她。 大概,她真的和那个女人有些相似。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章 中秋 “听说,叶妹妹也是江南来的?” 御花园的凉亭里,白贵人和叶思娴面对面坐着。 “是,我爹是江淮知县”,叶思娴垂首。 白贵人出身江南读书仕宦之家,大景朝推崇文人,自是比叶思娴高贵得多。 她一身浅碧色宫裙,发髻上两串长长的珠玉步摇微微晃动,趁得她皮肤白皙,整个人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碧玉芙蓉。 叶思娴暗暗琢磨着。 能把这样的大家闺秀惹得要上前撕嘴,孙才人着实厉害。 “你不用这么客气,在这宫里头,咱们也算同乡了”,白贵人淡淡笑着,玉葱般的手递给叶思娴一盏香茶。 不管在过去的几个月,白贵人多么淡泊高贵,叶思娴多么低贱卑微,此刻她们都是陷在深宫的同龄人。 “今天还要多谢白姐姐解围”,叶思娴双手接过茶盏。 “不必客气”,白贵人淡淡一笑,“那样的人以后不必理会她” “这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也就散了,都不是八卦的人,何况本身就是为了解围。 …… 宫里的日子说热闹也热闹,说平淡也平淡。 叶思娴除了每天去栖凤宫,就是在锦绣轩附近逛逛,摘花儿喂鱼,听圆月将宫里的八卦。 以前在江淮县的时候,城里也有说书先生,街坊四邻也有各种各样的新鲜故事。 但叶思娴觉得,都没有圆月讲得精彩。 有为了争宠打架的,有为了争宠装病的,还有为了腰身纤细不吃不喝好几天的。 “我发誓,江淮县小妾最多的大财主家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叶思娴啧啧称奇。 她忽然觉得,那些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为了一个有这么多小妾的男人折磨自己,这绝对是脑子有病。 “小主,这已经月底了,您还是想想下个月中秋家宴您准备些什么吧?”,圆月好心劝着。 “对了,家宴过后,皇上会带着文武百官去鹿山围场狩猎,到时候连太后都去的,您可得好好预备” 圆月说着,想起来自家小主好像还没什么衣裳穿,她碎碎念着去里间挑衣料去了。 只留叶思娴一个人发呆。 ‘中秋夜宴,难道不是只准备好肚皮吃就行了吗?’ 在叶思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中,中秋节就这么到了。 她进宫已经快三个月,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缩手缩脚的小姑娘。 现在也能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在偌大的宴会上大大方方行礼。 “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赵元汲扫视全场,最后看向角落里跪着的娇小身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看了看众妃嫔,又看了看皇室宗亲和难得在人前出现的几个幼弟,心里感叹着今年的人确实多了不少。 “今日中秋,大家都吃好喝好,方不辜负这月色”,太后呵呵笑着。 慈爱的目光游走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一侧的月白蟒衣少年身上。 “澈儿,你难得回来一趟,今儿可要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是,多谢皇兄,多谢母后”,赵元澈起身行礼,十六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风流自在。 赵元汲的目光有一瞬间不自在,很快消失不见。 他大手一挥,自有歌姬舞姬上场,丝竹管乐声响起,氛围总算没继续尴尬。 赵元汲一杯一杯喝着酒,眼神盯着舞姬们,渐渐迷离。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玉蝶上,他和赵元澈都是太后的嫡子,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元澈才是。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放着自己儿子不顾,偏偏要来扶持自己。 她是先帝皇后,膝下有儿子母家有兵权,她们胜算不小,自己根本就是多余。 可惜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说。 又一杯烈酒下肚,陈皇后看不过去,“皇上,您不能再喝了” “是啊皇上,您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不妨让延儿给您背几首刚学的诗,太傅刚刚教的延儿他一学就会”,提起儿子,许贵妃眼里都是光。 “好!”,赵元汲放下酒杯,信手打开折扇。 四岁的赵长延还不知道讨好父皇,他正吃着自己最爱的烧鸡腿。 忽然那鸡腿被母妃夺了,还要去背什么诗,他登时急了,趴在地上撒泼打滚哭闹不休。 “起来,延儿快起来,母妃在家怎么教你的?快起来?”,许贵妃面色紫胀。 她儿子可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就是不起身,还是太后看不过去说了一句,孩子还小呢,算是给了个台阶下。 容妃的公主才两岁,自然不可能讨好父皇,倒是容妃用自己温润的歌喉、清丽的琴音,博得了满堂喝彩。 “容妃娘娘真是多才多艺” “是啊,将来大公主必定会像娘娘一样柔情似水、才华横溢” 容妃笑靥如花给皇上和太后敬酒,嘴里说着谬赞,实际上骄傲得像个花孔雀。 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略微弥补一下自己没有生儿子,没有当上一品妃的缺憾。 容妃之下就是三位贵人。 华贵人京城名门才华横溢,笛子吹得悠扬哀婉,曲里有浓浓的爱慕之意。 宋贵人的古筝宛转悠扬,虽然不及华贵人,但也足以叫人刮目相看。 倒是白贵人向来清远淡泊,她现场做了一首中秋贺月的诗词,用素白宣纸写了下来,娟秀雅逸别具一格,虽然不精彩,但才华横溢足以让人佩服。 之后是美人、才人。 但凡想出头的宫妃,在这样的场合都不可能毫无准备。 哪怕知道自己比不上旁人,但这可是中秋,错过这个机会恐怕连见皇上一面都难,谁会白白放弃。 然而……就是有人白白放弃了,比如说,叶思娴。 好在她不过是个九品采女,轮到她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得差不多。 太后撑不住已经离开,剩下的妃嫔眼里除了皇上还是皇上,谁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所以…… 叶思娴这一晚过得十分舒坦。 歌舞她看了,酒菜她吃了,所有主子娘娘的表演她也没错过,啧啧,大开眼界。 她满意揉了揉肚皮。 而宴席之上的赵元汲,透过后宫的莺莺燕燕,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所有女人都在拼命讨好自己的时候,这女人只顾着吃???’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章 朕教你 十五中秋夜,赵元汲自然会去栖凤宫。 这是他大婚以来固有的规矩。 也正是因为这个规矩,皇后才觉得自己凌驾于任何后妃之上。 她们只要不得宠,就一辈子见不到皇上。 “这么晚了还在抄写经书” 赵元汲沐浴更衣后,见皇后正伏在桌案上写字。 她身姿优雅,笔法婉转,字体隽秀又不失大气。 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张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很是诡异。 “臣妾这就收了”,皇后连忙放下笔。 自从她的嫡子长轲夭折,她时常抄写经文,只盼着她的孩子能在天上好好的,来世投个好人家。 赵元汲当然知道这个,他一挥手。 “你想写便写吧,时间还早”,说完径自挑了本书坐在长榻上。 “臣妾正好写完,皇上累了一天也该歇息了,臣妾服侍皇上就寝”,皇后收拾好经卷侍立在一旁,小心讨好。 赵元汲知道她想干什么,可他不想。 他是皇帝,后宫妻妾争斗不可避免,但子嗣是底线。 当年皇后和许贵妃争风吃醋,怀着身孕也要跪在灵前,他不是没有阻拦过。 但她严词拒绝,说自己替先皇行孝守灵天经地义,说太医诊断她的胎像稳固,可后来呢…… 赵元汲沉默着。 他对皇后本就无心,自然谈不上什么原谅。 看在太后是她姑母的份上,他不会废了她,也不会表露什么,但也不会再跟她有夫妻之实。 “皇上”,皇后忽然跪地。 “当年之事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不听皇上劝阻,不顾自己的身孕” “臣妾要知道会伤到身体会保不住孩子,臣妾拼死也不会去,妾身虽然不才,但轲儿他是我亲生的啊……” 皇后痛哭流涕,她压抑太久了,久到她脸上那贤良淑德的面具都快摘不下来。 “臣妾已经失去了孩子,已经受到了刨心挖腹般的惩罚,丧子之痛,痛不欲生啊皇上” 皇后哭倒在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随着她的哭声一抽一抽。 赵元汲却一脸冷漠。 他毫不怀疑皇后的痛苦,也相信她是真心忏悔,可是,不觉得晚了吗? “你是在求朕原谅你吗?” “朕可以原谅你,可是轲儿呢,他能活过来吗?你别忘了,轲儿是朕的嫡子,朕何尝不心痛!” 赵元汲站起身,居高临下怒目而视着地上的身影,眼里无一丝怜悯。 “以后你好自为之,最好安分守己,否则……”,赵元汲抬脚离开。 “皇上!” “皇上!” 陈氏一声声叫着,赵元汲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毫无顾忌离开栖凤宫,连恩爱的样子也不愿再装。 皇后遍体生寒,才中秋节而已,就这么冷了吗? “呵呵,民间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不正是这样么,这个位置,本就不是我的”,她笑着,泪如雨下。 “娘娘,您赶紧起来,地上凉”,玉棠等人送走皇帝,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皇后一步步跌撞着走向龙凤榻,抚摸着上边雕刻精致的龙凤纹,看着这屋中摆设精致的一切,只觉得讽刺。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痴心妄想”,从前妄想着嫁给他,现在妄想着和好,妄想着圆房,妄想着再生一个孩子,好好儿做他的妻子大景朝的皇后。 到头来,一切都是妄想而已。 “玉棠,我真是个笑话”,玉棠是皇后的心腹宫女,陪嫁入宫的。 “娘娘您别乱想了,皇上只是还没消气,那可是嫡皇子呢”,玉棠劝。 “可是都三年了,他已经冷落我三年了,还不够么?” “娘娘,皇上他向来仁厚,后宫最不受宠的小主也没受过亏待,更何况是您呢,再等等,等皇上再有几个孩子,或许就想开了” 皇后点点头,虚弱倒在床上闭上眼,任由眼泪沾湿枕头。 …… 这一年的十五中秋,赵元汲头一回歇在昭阳殿。 翌日一早,栖凤宫传来消息,皇后病了需要静养,免了后宫的晨昏定省。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众妃嫔聚在一块儿,八卦皇上和皇后是不是吵架了的时候,叶思娴被薅去了昭阳宫。 冯安怀带着几个小太监守在殿外,面色凝重看着她,满脸写着‘叶采女你悠着点儿,好自为之’。 叶思娴脊背一凉,硬着头皮进去。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她穿着半旧的碎花锦布襦裙,简单的发髻上戴着素净的银簪子,做工不够精巧,甚至还有些粗糙。 和以往来御书房的任何妃嫔都不一样,赵元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免礼,过来” 他招手把叶思娴叫到身边,让她替自己研墨。 “是!”,叶思娴脑子笨,但她不傻,这会儿她不知道有多乖巧。 纤细的小手指轻轻拿起墨锭,用银匙舀了一小勺净水添入砚台,缓缓开始研磨。 “很熟练么”,赵元汲瞥了她一眼,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 不是香粉香包香料的香,是那种原始的、自然的清新。 莫名地,心情好了些。 “回皇上,臣妾在家时也经常替父亲研墨”,虽然她不爱写字,但是她爹喜欢啊。 “哦?”,赵元汲忽然勾唇。 “既然你父亲也是读书人,那爱妃写几个字给朕看看?” “啊?”叶思娴惊恐,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大作’早已被人看光,这会儿正心虚着。 “皇上,臣妾自幼不擅长写字,我爹也训斥过我,但是没用,后来也就不强迫了”,叶思娴垂下头,多少有点儿惭愧。 人家大小老婆一个两个都才华横溢,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样样都会。 她自己什么都不会,这简直是给皇上拖后腿。 可又一想,又不是自己要给她当小老婆的,是他们母子非要选的,拖后腿也不能怪她不是? “无碍,你写就是了”,郁闷的赵元汲想给自己找个乐。 叶思娴没再推辞,撂下墨锭抓起笔,学着他的样子蘸了蘸墨水,大大方方挥毫落笔。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章 狩猎 赵元汲发誓,这是他人生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字。 皇室子弟握笔都是从小开始,连四岁的赵长延也不会把字写成这样,而她就能。 “皇上,臣妾都说了写不好么”,某人红着脸懊恼。 “不要紧,朕来教你写” 赵元汲果然笑着站在她身后,执起她的手腕,饱蘸浓墨,扶纸落笔。 后宫那些妃嫔都太完美了,完美到站在他面前,他无可挑剔。 她们出身名门贵族,从小被规矩礼仪教导着,如何吃饭,如何睡觉,需要学哪些东西。 她们的一生注定要为家族做出贡献,即便不是进宫,也会和另一个家族联姻,成为当家主母,维系好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 完美的女人见多了,他都快忘了小姑娘家本来该有的样子。 她们不过是十几岁豆蔻年华的女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本该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不是吗? 纸上缓缓落出三个大字‘叶思娴’。 “这是我的名字”,叶思娴写字不好,但她是识货的。 “您写得可真好” 看她水灵灵的眸子里溢满了崇拜,赵元汲成就感爆棚。 “以后,朕来教你写字可好?” 被漂亮小姑娘崇拜是天下男人都享受的事,赵元汲也是男人。 “可是皇上,臣妾不想学” “不,你想” 叶思娴:“???” …… 这天,叶思娴是抱着皇帝给的一大本字帖离开昭阳殿的,她都快哭了。 皇上说她必须在三天内写完,不然就不带她去狩猎。 这样的威胁实在恶毒。 她进宫已经好几个月,四角的天都快看吐了,再不让她出宫放放风,真要憋疯了。 用过晚膳,叶思娴就在灯下开工。 一边儿写一边琢磨着,皇上和皇后,怎么都这么喜欢叫人写东西,不知道的还只当自己来念书了呢。 “小主,您好好儿写,奴婢给您收拾东西” 圆月将内务府送来的衣裳一件件仔细叠好,放在箱子里。 “衣料虽然不太好,但针脚还是挺细密的,看来内务府也不敢过分怠慢咱们” “那当然”,巧燕头也不抬,手里穿针引线,忙着给叶思娴做箭袖。 “咱们小主得宠着呢” “得宠有什么好处,多了本字帖吗?” 主仆三人唠着嗑儿干着活,谁也不耽误谁。 这个时候,小秦子忽然从外边儿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堆东西。 “这是?” “回禀小主,这是容妃娘娘叫人送的” 叶思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好像是几匹布。 “容妃娘娘说,这是大公主历年得的赏赐,都是好的,大公主用不了这么多,白放在库房里可惜了,就送给宫里的小主们做冬衣” 小秦子大着舌头,说得还算顺利。 “所有人都有,还是只咱们这儿有”,圆月警惕。 “所有小主都有,不过咱们这儿的最少”,小秦子老实回答。 圆月接过布料轻轻抖开,想看看颜色款式,却忽然飘出一股香气。 “啧啧,公主的东西果然不一样,连布匹都是香的”,叶思娴很没见识。 “是啊,这料子好香啊,像是兰花?不对,桂花,好像……也不对”,圆月也没见过,仔细闻了又闻。 “还带了点儿茉莉香” “小主,这要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岂不是又香又好看?亏这些织造匠人怎么想出来的呢”,巧燕一派天真。 “算了吧,穿上它我连觉都睡不着,还是棉布衣裙更适合我”,叶思娴头也不抬。 穿这种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她本身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就算是穿套金子,那也是乡下来的不是? 娘亲说过要节俭,她有什么可装的,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丢脸。 “收起来吧” “是!” 圆月有些惋惜,但小主不喜欢也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僻静处收起来。 …… 三天时间,叶思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终于把所有的字都临了一遍。 也就是这时候,皇上一年一度的狩猎之行要出发。 和往年一样,上至太后下至妃嫔,文武大臣后宫女眷,全部都去。 狩猎不仅仅是打几只猎物那么简单,它是一种隆重的仪式,既能纪念大景朝祖上马上得天下的不易,又能让皇室子弟时刻保持警醒,不至于荒废学业,不思进取。 八月二十二日这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宫门外马车已经从南宫门排到了五里外。 叶思娴睡梦中被圆月和巧燕拖上马车时,别的小主还没到。 “这个马车,有点儿小哈”,躺在马车上的叶思娴被马车木板硌得生疼,又不能翻身。 “小主您且忍一忍,到了鹿山营地就好了”,圆月劝。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还要多久?”,叶思娴问。 “现在刚过寅时,太后娘娘要到卯时才会出来,这期间,别的主子娘娘们都会陆陆续续到的,您可以先睡一会儿” “怎么睡啊,马车里这么硬” “奴婢已经铺了两层褥子了,小主您忍一忍”,圆月也实在没法,九品采女可不就是受罪么。 叶思娴再次感叹自己地位低,正打算坐起来让圆月给她揉揉硌疼的后背。 这时,冯安怀手下的小太监小路子过来传话。 “小主,皇上口谕,让您去前边儿侍奉” “啊?”叶思娴惊讶:“皇上已经来了吗?” “皇上还未到,您先去候着便是,这就收拾收拾随奴才过来吧”,小路子催促着。 叶思娴欲哭无泪,又不敢抱怨,只好跟着小路子下了马车,圆月和巧燕不能跟着,多少有点儿担心。 …… 叶思娴到了皇帝的马车才发现,什么叫做天上和地下,什么叫做差别。 “啧啧啧,这么宽敞,这么软的吗?” 她抚摸着地上洁白无瑕的波斯国绒毯,又厚又软,上面一根一根绒毛都洁白光滑充满弹性。 一脚踩上去,像踩到云朵上一样绵软。 什么硬木板,什么硌后背,不存在的。 叶思娴看看左右无人,往下一躺,整个身子陷了进去。 “舒服” 她翻身打了个滚,给自己拿了一只同样香软的枕头,然后……眼皮子开始发沉。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章 故人 赵元汲进来的时候,叶思娴已经睡熟了。 看她歪在雪白色的绒毯上,枕着软枕睡得踏实,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正微笑着,小手还偶尔去拨弄她拂在脸上的首饰流苏。 不知道是不习惯这样穿戴整齐入睡,还是不习惯那华丽的流苏。 后宫女眷,哪怕是九品采女也是有品级的。 这样的大场合都要按品装扮,哪怕她的首饰已经很简陋了,戴在她头上仍旧显得有些累赘,很显然她不习惯。 本来赵元汲是要骑马的,见这一幕,他又不舍得去。 便转身吩咐冯安怀:“今日朕坐车撵过去” “是!” 冯安怀恭敬替皇上打起车帘子。 皇上坐定,所有人也就都准备好,队伍缓缓出发。 冯安怀带着几个小太监同样坐着青布车撵,紧紧护在明黄色御撵一边。 他们这车撵里显然就没什么装饰,只有围在车厢四周的木板,冯安怀坐在正中间,垫着软垫。 皇帝的御撵打头阵,紧接着是太后,再往后是皇后,妃嫔,其他王公大臣们的家眷都跟在队伍中后段。 骑马的皇室王孙公子们和御林军一起,或前或后护在队伍的最外侧。 长长的队伍赫赫扬扬从宫门一直延续到长街,象征着皇室的明黄旗帜高高飘扬,无不彰显着这位刚刚登基三年的年轻帝王是多么有天子威望。 街上百姓还不多,路边的小摊贩还在勤劳地支摊,无不驻足观望,啧啧称叹。 正是这位年轻的皇帝,爱民如子免了一项又一项苛捐杂税,杀伐决断砍了一个又一个贪官污吏,铁血手腕推行一个又一个利国利民的新政。 不然,他们哪儿来的好日子。 小太监们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一个两个掀开车帘子好奇往外张望。 “啧啧,三年前我进宫时候,京城可是人心惶惶的……” “闭嘴!”,冯安怀瞪了一眼小太监,“你不要命了?” 小太监赶紧闭紧嘴巴,先帝时候的事,皇上下了严旨一律不准提的。 “嘿师父,您看外边儿,大皇子越发出息了,还学会了骑马”,另一个小太监打圆场。 冯安怀这才呼口气,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目光看向窗外,大皇子和几个小王爷都骑着马。 “管着点儿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要说,宫里头的规矩可紧着点儿” “师父,您说,皇上一早说要骑马,怎么突然又不骑了?”,一个小太监嬉皮笑脸。 “皇上若是出去骑马,叶采女待在皇上的御辇里就不合适了”,另一个太监赶紧接话。 冯安怀忍无可忍,拿着拂尘一人敲了一下。 “若说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就不必在昭阳宫当差了” 这回可是动真格的,几个小太监立刻不说话,车内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 …… 叶思娴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路途都走了一多半了。 赵元汲正斜倚在榻上喝茶看书,见她醒了就忍不住调侃。 “你这么能睡,在家里也这样吗?” 叶思娴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 “在家里,都是我娘喊我起床,皇上您又不叫我” 小丫头脸蛋儿红嘟嘟的,小脸儿上还满是迷糊和困意,一双水眸倒是因为打哈欠,变得雾蒙蒙水灵灵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赵元汲心里软。 “字帖儿你写完了吗?不着急,慢慢写” “写完了,您为什么不早说,臣妾已经写完了”,叶思娴懊恼,仿佛多写一个字都承受着巨亏。 赵元汲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赵元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把一个小小采女提溜到跟前陪着,但她好像和旁人不一样。 她不怕自己,有什么便说什么,首饰不好,地位不高,饭食也不怎么样,但她从不跟自己要,眼里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半分贪婪。 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都没抱怨过。 她就像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溪,要说有多美有多漂亮倒也不是,就是清澈简单。 像极了……静瑶。 “皇上?”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发呆,叶思娴唤了他两声。 “嗯?”,赵元汲回神。 “皇上,我是不是长得很像谁啊?是不是很像您的一位故人?”,她水润润的眸子里忽然写满了严肃。 “你怎么知道,谁在你跟前嚼了舌根?”,赵元汲下意识责备。 “没有,都没有”,她低下头,小手拨弄着自己的衣角。 “上次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您和太后的那番话,并没有避讳臣妾,我虽然笨,但我不傻” 她说得坦诚直白,直白到赵元汲觉得自己反倒不够大气。 “太后娘娘说,她一眼相中了我,还说……” “是” 赵元汲下意识揉了揉她的头发,却被她轻轻躲开。 “那皇上,您对臣妾这样好,也是因为那个故人吗?”,她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清澈见底赤诚至极。 赵元汲忍不住把头别向一边,张口想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肯定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几番张口都没说出来。 “朕累了,需要歇息,你无事就看看书,不必打扰” 他把书撂在一边,茶也不喝了,换了个姿势歪在柔软的榻上闭目养神。 叶思娴:“???” 皇上怎么了?她满脑子问号。 实际上,她不太懂这些,仅仅只是好奇而已,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了,连个缘由都不知道吧。 至于那什么故人,想来的确和她长得有些像。 但又有什么关系,别人是别人,她还是她自己。 至于皇上的态度,那就更轮不到她来在乎了,又不是自己主动求着给他当小妾的。 是他把自己弄进宫,对自己好一点儿那不是理所应当? 哪怕将来不对她好了,总还是要养着自己的吧? 反正,叶思娴的态度十分明确:是你把我弄进来的,你就得对我负责。 不过……有点儿好奇那个故人的故事怎么办?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章 来跟你道歉的 京城离鹿山围场不算远,早上出发,黄昏的时候已经到了。 鹿山围场位于京城西北,方圆五六十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水草丰美森林茂密,可谓一块天然的狩猎场。 皇上太后和后妃们住在围场行宫,随行大臣和御林军护卫按照品级在行四周安营扎寨,一切井然有序。 行宫比不得皇宫,叶思娴地位又最低,住的地方可想而知。 但叶思娴根本无暇顾及。 她只觉得这里天蓝水清,仿佛又回到了江南似,和邻居家的小姐妹偷偷溜到城外捉萤火虫的时候。 孙才人就住在隔壁,破败的房间就够糟心,又见叶思娴这么兴奋。 “到底是乡下来的,就这么点儿出息?”,她一肚子火气。 宋贵人被容妃叫去说了好几顿,如今不怎么找叶思娴的麻烦。 孙才人身前背后没什么靠山,性子不好又不得宠,只被点了一回牌子,还因为冲撞皇帝被完璧送了回来。 这宫里唯一能给她点儿安慰的,是还有个人比她地位低,可以随心所欲讽刺。 叶思娴没搭理她。 这让孙才人更加不爽,待要发火,身边的菊芯赶紧扯她的袖子低声道。 “叶小主是坐了皇上的轿辇来的”,意思是人家还得宠呢,您别犯糊涂。 孙才人一口气憋住,腹中乱窜,正无处发泄,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前头一阵喧闹。 四岁的大皇子正跟在几位小王爷身后要着什么东西,要不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身边的乳母奶娘有上前哄的,也有一把推开几位小王爷的。 一贯‘虚弱’的大皇子早就被许贵妃宠坏,活脱脱成了小霸王。 孙才人立时眼珠子一转。 哼!旁人得宠也就罢了,你一个野丫头也越过我去,宫里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 第一天晚上,许久不出宫的人们对外面的世界很新鲜,加上安营扎寨,足足忙到二更天才彻底安静下来。 叶思娴早早儿睡了,身旁还放着第二天要穿的衣裳。 她不知道的是,睡着了以后皇帝悄悄叫人看了一回,只是怕她受委屈。 一夜好梦,第二天叶思娴早早起来,换上圆月替她准备好的骑装。 宫妃们也同样穿上了各式各样的骑装,会不会骑马打猎再说,至少叫人眼前一亮,焕然一新。 用过早膳,众妃嫔诰命们簇拥着太后来到宽阔的猎场上,登上高高筑起的看台。 赵元汲带着皇室宗亲和朝中的青年才俊们已经整装待发,围猎仪式重之又重。 “列位爱卿,今日谁若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若有故意谦让弄虚作假者,重重罚之!” “是!”,所有人齐声应着,响声震天。 文臣们要博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头,武将们自然更不敢输,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连看台上的女人们也跟着手心冒汗。 而叶思娴,她正盯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指点江山,目光怔怔的。 这不是那个问她吃不吃点心的男人吧?不是那个教她写字的男人吧?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待在马车里,问她你怎么这么能睡的男人吧? 他身着墨色织金劲装,御用的灵巧青羽、沉重黑羽被精致的鹿皮箭囊包裹着背在身后,而他手里,那张熟悉的黑熊鹿皮大弓稳稳当当拿在手上。 他高高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地说着“谁若赢了朕重重有赏”,豪情万丈气势恢宏,仿佛整个人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这一刻,叶思娴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嫁的人,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是主宰天下的帝王。 “小时候,我也曾幻想过嫁给大英雄的,我现在……算是实现愿望了吗?”,她恍惚得喃喃自语。 “小主您别发呆,快看皇上他们要出发了”,圆月激动。 叶思娴抬头,果然见上百匹马轰隆隆如离弦的箭,眨眼功夫已是百丈之外。 她隐约还能看到那抹墨色遥遥领先在所有人的前面,那个背影,伟岸得像是下一刻要去征服天下。 “真好看……”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高大帅气勇猛无双的大英雄,哪怕在小小的江淮县,小姐妹们不也时常对着邻家会些拳脚的俊儿郎脸红么? 不丢人,不丢人,她嫁的人比邻家儿郎好看多了,脸红心跳绝对不丢人。 …… 一刻钟后,所有人消失在视线里,女人们也走下高台,三三两两命人牵来自己的马。 女人们的马都是个头矮小的温顺母马,好骑且优雅,她们无所谓打猎,能骑上去四处走走看看,已经很好了。 皇后娘娘的马最好,是一匹枣红色大宛良驹,许贵妃和容妃的也不差。 而轮到叶思娴这里,就是最普通的马,不温顺也不小,和男人们骑的一个样,显然宫人没打算叫她骑,只是应付了事。 孙才人的马也一般,但看见叶思娴的马,她还是乐得发笑。 “哈哈哈,这马背比你的个头还高,叶妹妹你能爬上去吗?” 她话音未落,叶思娴就上下看了看,然后踩上马磴,矫健利索地上了马背。 利索到,孙才人都没看清,嘴巴还大张着。 “你……” “孙姐姐,你怎么了?”,叶思娴故作不解。 然后也不搭理她,一手牵紧缰绳一手拿着马鞭走远了,明明小小的人,动作却熟练,还带着一丝潇洒。 笑话,她从小跟着哥哥溜出城去玩儿,难道是靠两条腿吗? …… 终于离了那个聒噪的女人,叶思娴找宫人要了弓箭,正要往附近的林子里转转,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叶嫂嫂,叶嫂嫂?” 回头一看,竟然是赵元淳,那个倚在锦绣轩门口,要来看她娘亲旧居的小王爷。 “你怎么来了?怎么没跟着皇上去?” 这一声嫂嫂很不习惯,叶思娴皱着眉。 “嫂嫂,我才八岁啊,皇兄定要我十岁以后才能跟他去”,赵元淳摊开手,八岁的孩子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眼神里已经有很多故事了。 “那个,你别这么叫我,我不过是个九品采女……” “那我就叫你叶采女吧”,赵元淳不在意这些,大大咧咧说道。 “那个,我今天找你,是来跟你道歉的” “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章 就要这一只 原来是因为上次劝他读书的事,八岁的孩子不爱读书,就觉得每个人劝他读书都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可我不喜欢读书,宫里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小小少年卸去满身的刺,神情落寞,终究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那你喜欢什么?” 叶思娴随口一问,其实她心里很着急,她真的很想去撒撒欢儿,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我喜欢习武,叶嫂嫂你知道吗?虽然学堂里太傅常常打我手心,可我的武学师傅总是夸我,他还说我以后会是个厉害的将军……” 赵元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骑马紧跟着叶思娴。 叶思娴一边往林子里走一边随意应和。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武也是很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那嫂嫂,我能经常去看看我母妃的旧居吗?” “可以,不过你现在不能跟着我,我已经原谅你了,你赶紧去办你的事吧”,赶紧走吧小祖宗。 “嫂嫂,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不能,你是小王爷,我是皇上的采女,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叶思娴无可奈何。 “可是嫂嫂,我才八岁啊……” “那也不行!” 两人一路说着,她到底没能把赵元淳赶走,实际上进了密林她开始有点儿发憷。 以前都是跟着哥哥,真叫她一个人去,多少有点儿害怕。 “嫂嫂别怕,这里我年年来,早就摸熟悉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有三窝野兔子” “哎……” 赵元淳像个灵巧的猴子,纵身一跃,夺过叶思娴手里的马缰绳就往另一个方向去。 叶思娴惊呼一声也只能由着他,这孩子。 …… 叶思娴发誓,这是她进京以来玩儿得最开心最痛快的一天。 赵元淳带着她找到了三窝野兔子,两人嗖嗖嗖几箭将野兔打下,正要离开时却意外发现兔子窝里还有幼崽。 叶思娴当即下马将幼崽捡出来,统共有三只,两只灰兔一只白兔。 一般的野兔都是灰黑眼睛,但那只小白兔居然生了一双漂亮的红眼睛,像一对儿水灵灵的红宝石。 叶思娴一见就爱不释手。 “嫂嫂,绕过这片林子,后边还有一条小溪,那里的鱼儿又大又肥,我年年都去抓,御膳房的牛师傅烧鱼最好吃,咱们待会儿去捉几条回去当晚膳” “可以吗?真的有鱼?” 江淮县是个江边小城,叶思娴打小在水边长大,她自从来京城,除了御花园的太液池,就没见过什么正经的河流湖泊。 眼下哪怕是一条小溪,都是亲切的。 “当然有啊” “走!” 叶思娴抱着小白兔,跟着赵元淳往溪流那走去。 两个时辰后,两人从密林里出来。 马上背的,身上挂的,手里拿的,鸡鱼兔子,大大小小跟当了回强盗似的。 圆月远远瞧见两人一前一后牵着马走来,目瞪口呆。 和她一起目瞪口呆的,还有看台上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闲聊的女人们。 她们早就回来了,太阳渐烈,早已下了马躲在看台的阴凉下有说有笑。 此刻,脸上表情各异。 “呦,叶采女这是打家劫舍去了么?” “瞧瞧她那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果然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这是找回了自己的老本行吧。”几个美人嘀嘀咕咕。 “哎呀,叶妹妹怀里抱着的那是什么?是白胖胖毛茸茸的小兔子吗?” 孙才人难得没有开口讽刺,而是故意高声说道。 她偷偷瞥了一眼许贵妃身边正在吃点心的大皇子,果然那孩子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接着…… “母妃母妃,我想要!”,小霸王开口了。 叶思娴是不打算去看台的,可宫里的规矩,遇见位分高的妃嫔要问安,何况这里坐了这么多。 把马儿和身上的东西全部交给宫人,她上前问安。 “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容妃娘娘,各位夫人安好” “嗯” 皇后并不把叶思娴放在眼里,正要挥手叫她下去,却见大皇子赵长延雄赳赳气昂昂爬下台阶,站在叶思娴面前,昂着头用鼻孔对着她的脸。 “我想要那只小白兔,你快给本皇子献上来!” 叶思娴:“……” 即便地位低,那也是皇帝的妃嫔,被一个皇子指着鼻子要东西,似乎过不去。 “延儿快回来,你想要什么母妃叫人给你弄”,许贵妃亲自起身。 并不是怜惜叶思娴,她只是不想叫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皇子这么无礼传出去丢的可是她的脸。 “我不要我不要,母妃,我就要那只小白兔!” 赵长延又开始撒泼了,四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道理,他有限的人生经历里,只要一撒泼,所有的心愿就能立刻能实现。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叶思娴看了看怀里的小白兔,心里万般舍不得。 她亲手从窝里掏出来的,还没睁眼,她还想亲手把它们养大的,红红的眼睛看得人心都化了,她真的没看够。 可小皇子才四岁,即便没有许贵妃这一茬,她也不好跟一个四岁的孩子争东西不是? 所以她强忍着不舍,从圆月手中接过小白兔,正要举过头顶亲手递给大皇子。 可是,那小白兔却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 “赵长延,你这是强取豪夺吗?” 在名义上,赵元淳是赵长延的叔叔,可谁会把一个贱人生的孩子放在眼里,说白了这孩子没爹没娘,宫女太监都瞧不上他。 许贵妃正哄着儿子起来,见节外生枝,她看了看叶思娴又看了看赵元淳,幽幽一笑。 “叶采女辈分上也是皇子庶母,疼爱皇子是理所应当的,好像和淳小王爷没什么相干吧?” 赵元淳却不吃她这一套,八岁的孩子冷冷一笑。 “这小白兔是我在密林里抓到,并托叶采女替我养着的,如果赵长延实在想要,还请贵妃娘娘亲自派人去抓,唯有这一只,就是不行” 赵长延一听可是了不得,趴在地上哭得那叫撕心裂肺。 “我不管我不管,母妃,我就要这一只……”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章 狩猎 许贵妃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归根结底,就是儿子不争气看上了人家的东西,但人家又不想给。 她恨儿子不争气眼皮子浅,更恨眼前这两个叫儿子出丑的人,但凡他们恭恭敬敬把东西献上来,哪儿还有这些事。 延儿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满宫上下都应该让着他不是吗? “叶妹妹,这一只能不能就送给延儿,回头本宫叫人抓上几十上百只补偿你可好?” 看台上人越来越多,后宫妃嫔、皇室宗亲、外臣家眷,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十个。 许贵妃平时再霸道,这会儿也不敢乱来,只能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对叶思娴说软话。 叶思娴吓坏了,她有什么胆子叫许贵妃说软话? 虽说宫里日子不好过,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指望有一天能出宫见见娘亲,再回江淮县看看呢。 “贵妃娘娘,臣妾这就给……” “不行,他想要叫他自己去抓” 赵元淳嚣张说完,抱着小白兔扬长而去。 许贵妃气得脸都绿了。 地上的赵长延还在撒泼,她万般无奈地哄着,母妃叫人去给你抓一百只一模一样的,比他的大,比他的多,咱就养在父皇的御花园可好? 好话说了一箩筐,赵长延总算嗷嗷叫着爬起来,指着许贵妃的鼻子大叫。 “那你快去,现在立刻去叫人给我抓!” 仅仅四岁的孩子眼里已经有了凶狠和暴戾,对待忤逆自己的人,他恨不得抽筋扒皮,哪怕自己的母妃也毫不例外。 “好好好,母妃这就去” 哪里还有心情再回到看台上被人嘲笑,许贵妃带着儿子故作镇定的离去。 谁知道她心里有多恨。 恨儿子不懂事,恨叶采女,恨赵元淳,恨身后看台上那帮只知道看笑话却不知道帮着劝一劝的所有人。 但没走多远,许贵妃就挺起腰板来了,她终究是唯一有皇子的妃嫔,她的儿子终究是皇长子,这样尊贵的出身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凭什么狼狈。 却不知,陈皇后看着她和她儿子离开的背影,唇角隐隐勾出一丝鄙夷。 ‘如果是这样暴戾的孽种,她宁可不要’ “你可别再来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回到住处,叶思娴把赵元淳往外推。 赵元淳却厚着脸皮蹭了进来,笑嘻嘻把手里的小白兔塞在她手里。 “你放心,这件事我顶着,你好好照看它们” “记住,是我托你帮我养大的,记住啊!” 八岁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世故圆滑,他也不屑懂。 看他大踏步离开衣摆飞扬的背影,叶思娴哭笑不得,这是惹了个什么神仙上门。 “圆月,好好安顿它们吧” 叶思娴暂时也没心情了,谁知道许贵妃会不会报复她。 她还是很想活命,而且也不想受委屈,娘亲说女儿家,就得好吃好喝宝贝似的活着。 …… 皇上等人打猎是下午才回来的。 彼时叶思娴已经午歇了一大觉,神色和状态都恢复如常。 看台上又一次挤满了人,女人们整整齐齐坐着,见证男人们一上午的成果。 场面热热闹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叶思娴百无聊赖,正望着那个被众星拱月的皇帝,垂涎美色时。 忽然觉得有一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是前排靠边的孙才人。 “叶妹妹”,她探起身体凑过来。 “怪不得宋姐姐不喜欢你,原来你是个狐狸精啊,连八岁的淳小王爷都不放过,今天的事,所有人可是有目共睹”,那双眼凶光闪烁,充满了恶毒。 叶思娴气笑了:“孙才人若是无事,不如多想想自己,我的事就不必你费心了。” 心里却骂,这所谓的闺秀怎么又龌龊又恶毒,一个八岁的孩子也能这么编排,连江淮县的乞丐都不如。 “你敢奚落我?”,孙才人吊起眉梢。 “为什么不敢?这么多秀女,就你一个人还未侍寝,不奚落你奚落谁?” 孙才人脸都气绿了。 这叶采女看起来柔柔弱弱,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净往人心窝子里戳。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像条哈巴狗一样巴结在宋贵人身边,人家搭理你吗?”,叶思娴慢悠悠往外吐刀子。 “你!” 孙才人眼冒火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叶思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优哉游哉:“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娇小姐,今儿个你给姑奶奶看清楚了!” 她其实也不想撒泼的,娘亲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她娘的实在是忍不了了,这玩意儿贱得很,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她紧紧抓住孙才人的手腕,目露凶光。 “淳小王爷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的手拧断,不信你试试” 笑话,这么多年跟着哥哥是白混的? 就算她才十三,可京城的闺秀们柔弱得像一滩水,她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手腕被死死掐住,钻心的痛感锥心蚀骨,好像手腕儿要短了。 孙才人一哆嗦眼泪就出来:“你松手,松手,我错了,叶妹妹我错了……” “哼!” 叶思娴扔开她的手腕顺手将她一推,自己拍拍手掌抚平衣裳,依旧乖乖坐在她的角落上,继续看着赵元汲。 在民间,这可就是自己夫婿了,要是,他不当皇帝该有多好啊…… …… 猎物尽数清点完毕。 赵元汲得了头筹,龙颜大悦,命人安排篝火晚宴。 妃嫔们得了消息,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打扮。 今晚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有人都有机会。 孙才人不敢多看叶思娴一眼,慌慌张张走了。 叶思娴对此很满意:“但愿她以后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未必”,圆月悄悄说。 “不管了,咱们回去歇会儿,我这凳子太硬硌得屁股疼” “小主您注意些,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好好好我记住了……” 主仆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她的住处和孙才人挨着,回去的时候正碰见孙才人急急要出门。 “叶思娴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宋贵人针对她,也有她自己那一份儿了。 “看,我说吧?”,圆月道。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章 再也不想来 夜色如幕,繁星如织。 宽阔平坦的营地上架起两人高的柴堆,冲天火焰熊熊燃烧,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篝火的四周,所有人按品级围坐,面前都摆着一张简单的木桌。 “各位爱卿,你们为朕,为大景朝常年辛苦,今日难得有机会出京游猎,咱们就不拘小节,来个一醉方休如何?”,赵元汲兴致很高。 他身着黑金色织锦暗纹龙袍,通红的火光照在棱角分明的峻脸上,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 “为皇上效力是臣等的福气,何来辛苦,皇上今日大展身手,倒让臣等开了眼界!”,一个老臣举杯说道。 “皇上英明神武,实乃我大景朝之幸”,年轻的武将心服口服。 赵元汲朗声一笑,挥手让歌舞上场。 丝竹管乐衣袂翩翩,宴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任何一个开明盛世的朝代都少不了这些,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当年先帝爷在世,朝堂后宫黎民百姓,是怎样的凄凉惨不忍睹,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忆。 …… 热闹的晚会,地位最低的叶思娴仍旧坐在后排。 她这会儿真的很失落。 前边儿宫人分烤肉的时候,她没有。 前边儿宫人上美酒的时候,她还没有。 前边儿都在看舞姬们围着篝火跳舞,她也看不见,还得吹着山里刀割似的小冷风,她能高兴才怪。 “喂!叶嫂嫂你干嘛呢?” 赵元淳又出现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嘟嘟的鱼汤。 “你来干什么?”,叶思娴扯了扯身上斗篷。 “喏,牛师傅烧的鱼,我给你送一碗”,八岁的孩子殷勤地把碗放在她面前。 “多谢你啊,不过,你以后别叫我嫂嫂,让人听见不合规矩”,叶思娴咽了口唾沫。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叶采女” “那多生分啊” “你我本来就生分,实际上我不该认识你的”,叶思娴喝了口汤,还赞了句真不错。 “我不认识你,我只是想多看看我母妃的旧居” “那你可要尽快,在你十岁之前多看几眼,十岁以后你我就要避嫌”,叶思娴很坦荡。 赵元淳好像还不懂什么叫避嫌,只听他可以去锦绣轩,高兴大笑两声才离去。 叶思娴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孤独背影,叹了口气:我还是可怜可怜我自己吧。 …… 鱼汤的确不错,但圆月早就说过,在宫里不要随便吃东西。 叶思娴只喝了那一小口汤,就没再动。 “小主,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要些” “随便吧,有什么要什么,我饿坏了”,桌子上只有几碟最初上来的点心,都凉透了,酒也是冷的,她一口都不想吃。 “哎”,圆月走了。 叶思娴看着前边儿的火热气氛,长叹了口气。 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那个主宰天下的帝王,果然和夫婿不一样,他到底是天下的皇上呢。 他是绚烂耀眼的太阳,自己恐怕连那颗小星星都不是。 叶思娴扯了扯身上的斗蓬,无比怀念江淮县的日子。 要是没被选上多好,现在一准还在娘怀里撒娇,到了十五岁,娘亲一定会给她选一门好亲事。 她的夫婿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也可能没有皇上好看。 可他一定会疼爱自己,呵护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小老婆。 圆月去了足足快半个时辰,才想法子给叶思娴弄来一碗粥,一碟子萝卜丁小菜。 她说,皇上赏下来的烤肉已经分完了,御膳房人手有限,人数太多,不是每个人都有,小主您忍一忍将就吃些吧。 叶思娴怔了怔,还是捧起了粥碗吃了起来。 喝完粥用过小菜,叶思娴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看一看前面的歌舞,宴会已经要散了。 吹了一晚上冷风,吃了一肚子凉饭,看了一晚上妃嫔的后脑勺,叶思娴表示,这什么鬼宴会她再也不想来了。 …… 回到住处黑灯瞎火,叶思娴冻得鼻涕都要出来。 这里本是山野之地,又临近深秋九月,昼夜温差极大,而且这里临着一条河湿冷湿冷的。 躺在被窝里,她拼命蜷缩着身体可还是暖不热被窝,小小的人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叫醒。 “醒醒?这里睡不得,走,跟朕去清阳殿” 接触到温暖的身体,她翻身抱住就不放开,小小的人儿像扭股糖黏在他身上。 赵元汲无奈一笑,将她往上抱了抱,转身大步离开。 圆月还白着脸蹲在地上,此刻才回过神。 “老天爷啊,原来是皇上。” 她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吓得她半死,却原来是皇上来接小主。 惊讶退去她开始欢喜起来,拉着巧燕嘀嘀咕咕。 “咱小主还是得宠的” “就是就是,皇上疼着呢” …… 叶思娴到底还是被弄醒,她迷迷糊糊看着身边抱着她的男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 “皇上,您怎么来了?” “你那里睡不得,朕过来看看” “我不过是个采女,本来就该睡在那个地方”,她嘟起嘴,头一回觉得采女不好。 清阳殿果然是皇帝的宫殿。 厚厚的羊毛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温暖的炭火将这里烘烤得温暖如春,精致的焚香炉,柔软宽大的紫檀木龙床,以及一重又一重明黄色的帷帐。 叶思娴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儿,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进宫这么久,住最破的宫殿,吃最差的饭菜,还有所有人都能肆意欺负她的低贱地位。 这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哇!” “怎么了?你怎么了?”,赵元汲莫名其妙。 叶思娴却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两拳。 “我嫁给你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我娘亲要知道你这样亏待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寻常百姓家的男儿还知道疼媳妇,你一点儿都不疼我” 赵元汲:“朕……” “对了,你不是寻常百姓,你是皇帝,我也不是你媳妇儿,我只是个小老婆”,叶思娴气鼓鼓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在气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章 不觉得晦气? 宵夜很丰盛。 有新鲜刚烤出来的羊肉串子,红彤彤滋滋冒油。 还有一碟子爆的辣辣的河鲜,巴掌大的河蚌,拇指头大的田螺。 另外还有碧莹莹的稻米饭,乳白色的鲈鱼汤,鲜嫩嫩的时令蔬菜。 这一桌子可谓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原来皇上并没有把臣妾忘了”,叶思娴很没出息地折服在美食之下。 赵元汲优雅斜靠在软榻上,执着书本冷幽幽:“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差点儿把朕吃了” “嘿嘿,皇上,臣妾这不是生气么,您是不知道这一晚上臣妾吃的……”,叶思娴狗腿。 赵元汲瞥了她一眼。 “还敢拿朕和寻常百姓家的男儿比?” “皇上您自然比她们强百倍”,叶思娴淋漓尽致诠释了什么叫墙头草两边倒。 赵元汲哼笑一声,到底拿她没办法。 吃饱喝足,叶思娴小脸儿上散发着对食物极其满意的光泽。 她靠在赵元汲有力的胳膊上,看着他手里密密麻麻的有字‘天书’。 “皇上……”,她鼓起极大勇气:“您能跟我说说,那位故人的事吗?” 赵元汲执着书的手臂猛地一僵,屋里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臣妾虽然笨,但是不傻” “臣妾出身卑微,一无样貌,二无家世,三无才德,连字也没认识多少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我实在是不知道……” 不知道他到对自己这么好是图什么。 “我听圆月说,您过去这几年几乎不怎么进后宫,可对我……” “过去三年朕在为父皇守孝”,赵元汲眸色深沉。 “可是……” “没有可是,朕还是太宠你了”,赵元汲眯了眯眼。 他该怎么说出口,不是因为静瑶呢。 那双澄澈的眼眸是像她,可这几年他身边像静瑶的女人太多了,无非多看几眼而已。 像叶思娴这样不知不觉叫他牵肠挂肚的,还真没有过。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见叶思娴吓得小脸儿发白,赵元汲莫名不忍。 “时候不早,早些睡吧” 叶思娴快哭了,可她一个怂货这会儿打死也不敢哭,蜷缩着身体委委屈屈爬上龙床。 赵元汲过去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沉着脸。 “你还小,以后不许多想” “哦!” 叶思娴憋着一肚子好奇心琢磨着,她高低得弄个明白。 …… 相比于第一天的热闹,第二天就冷清多了。 没有比赛,众人三三两两骑马在附近转转,欣赏深秋猎场的水光山色。 文臣在河边儿扎堆吟诗作赋。 武将骑着马在猎场上虎虎生威比试箭法。 朝臣的家眷夫人们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打听八卦。 而后妃们则簇拥着太后,试图在茫茫后宫找到一丁点儿庇护,万一入了太后的眼,深宫生活岂不又多了一层保障? 至于叶思娴。 今日用过早膳,她就在后宫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下,被赵元汲骑马带到了猎场上。 “听说你昨日也去林子里了?” “对啊,和淳小王爷一块儿去的,怎么了?”,叶思娴不解。 赵元汲勾了勾唇角:“你倒是心大,毫不避讳” “淳小王爷才八岁,我避讳什么?!”叶思娴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皇家的人不会这么变态,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吧。 “自然不是……” 赵元汲想说自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避讳,而是身份的避讳。 可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赵元汲竟不知怎么开口。 “你可知淳儿他出身卑微?” “知道” 叶思娴琢磨着,住到锦绣轩这破地方,又会是什么高贵人。 “那你不觉得晦气?” 即便是皇后那样喜欢卖弄贤良,时常叫人关照几个幼弟生活起居的人,心里也是瞧不上那几个舞姬生的孩子的。 何况后宫其他女人,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晦气?皇上您在说什么,他可是您弟弟啊” 四周无人,叶思娴胆子也大了起来,愈发觉得皇上的话不可思议。 赵元汲哑口无言。 是啊,即便不是一母所生,可都是父皇的孩子,幼子无辜,他们不过才几岁,又有什么错。 登基那年,文武大臣上书要将他们驱逐出宫,从皇室除名。 可他终究下不去手,那时候赵元淳才五岁,而最小的赵元溢才两岁,两岁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朕自然不觉得他们晦气” 这是真心话,皇室没什么亲情,但他并不想变成冷血之人。 “可在这宫里,嫌他们晦气的人多得是” “那您待他们好些,或许就好了”,叶思娴笑着出主意,这宫里谁不是看皇上的脸色。 “朕待他们已经够好”,再好,就是杀身之祸了。 最后这句话赵元汲没往外说,不想吓着她。 这女人太单纯了。是单纯,不是蠢。 …… 上午两人骑着马在猎场上痛痛快快跑了好几圈儿。 赵元汲怕她从马上摔下来,一直护在她左右,叫她慢点儿。 叶思娴却高兴得很,摇摇晃晃满头大汗,愣是一个人骑了全程。 “皇上,我骑术还不错吧,我哥哥教的”,她神气十足。 赵元汲:“……” “在女子中,爱妃的骑术算中上了”,他勉强。 叶思娴知道他瞧不上,扁扁嘴也不说什么,从马上爬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小河边儿洗脸。 “以前每年夏天我哥哥都会带我去城外摸鱼” “我负责抓,我哥哥负责洗,洗完就地架火烤,等吃完了鱼天就黑了,我们就在河边儿抓萤火虫” 叶思娴说着说着,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也不知道老天开什么玩笑,把她一个乡下丫头,弄来这个不得自由的鬼地方。 “你一个姑娘家,竟天黑还不回家?” “你母亲不会训斥你?” 赵元汲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卷起裤脚将腿伸进溪流中,很是惬意。 规矩什么都抛到脑后,两人你啊我的说起来。 “为什么训斥我,我们江淮县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城规矩多,我们那儿的女孩子,只要懂事孝顺就招人喜欢” 小地方的人没那么大脸面,也就不用把自己束缚在笼子里去换体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章 你不怕朕吗? 赵元汲陷入沉思。 原来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贪慕富贵,都爱勾心斗角,都心机深沉。 还有人,是这样的。 “那你刚进宫的时候,被吓坏了吧”,他望着远方的青山。 “是啊,我快吓死了,学规矩的时候嬷嬷手里的鞭子那么长,天天挨打能不怕吗?”,叶思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害怕朕吗?” “啊?”,唾沫横飞的某人停下来,看了看身边的帝王,他的侧脸还是那么棱角分明,即便神态平和,也不失威严。 “嗯……第一天侍寝的时候挺害怕的,可您居然让人给我做点心,后来被贵妃娘娘请走的时候,您还让人把我送回去,不让怠慢我”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皇上您虽然掌管天下,但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家的男子尚且知道疼媳妇,想来您一定比普通男子强百倍,我也就不怕了” 叶思娴没心没肺说了一大片,最后还傻乎乎笑。 赵元汲只觉得五雷轰顶,不是生气,单单只是惊讶。 他当了这么几年的皇帝,还是头一回有女人敢拿他和老百姓比,还敢说他是普通人。 这个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当真不害怕? “皇上,您生气了?”,叶思娴觉出皇帝神情不对。 “对了,我又拿您和老百姓相比了,皇上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记得”,叶思娴的规矩是真的差,一着急又你啊我的起来。 “无碍” 赵元汲消化着刚才的‘普通人’,神情恢复了些。 但心里的震撼却越来越大,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样,圈圈荡荡久久不绝。 普通人,对啊,他为什么不能是普通人。 就因为当了皇帝,他就要牺牲自己的所有吗? 所有人都告诉他劝谏他,做皇帝不能有自由,不能有宠爱的女人,不能被人牵绊着,要冷酷无情高高在上,要…… 可是,凭什么?皇帝就不是人吗? …… 这天下午,叶思娴从猎场回来时,整个人兴高采烈。 原因很简单,皇上说要奖赏她,还说要什么都可以。 “圆月你快帮我想想,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机会难得啊”,她激动地捂着胸口。 “我觉得您最需要的是把住处换换”,圆月沮丧。 “这届秀女统共才十二个,前边儿那么多宫殿都空着呢,凭什么把您弄到这角落里来,奴婢觉得不公平” “锦绣轩挺好啊,咱不是都收拾好了吗?多清净啊,不用换,再想想再想想”,叶思娴肯定是不想换的。 “那就……让内务府给咱们布置布置,咱屋里的家具都破了,全换成新的” “那也不行”,叶思娴斩钉截铁。 “都是我亲手修理过的,这好几个月我用着都顺手了,换了新的我会不习惯的” “那就让皇上赏您几身儿漂亮衣裳”,圆月对自家主子很无语。 “漂亮衣裳有什么好的,容妃娘娘赏的料子我都还没做呢,听说上好的料子价值白金,啧啧啧,造孽哦” 圆月:“……” “实在不行,让御膳房多给您添几道菜总行了吧” “哎这个好,这个才实用,果然还是圆月最懂我”,某人昧着良心说着胡话。 圆月哭笑不得。 听听,有这样的主子吗? 第三天回程的马车上,叶思娴把自己的要求郑重提了出来。 赵元汲听完差点儿一口茶没喷出来。 “你确定?” 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给娘家人高官厚禄,更不是要地位,仅仅只是要添几道菜。 “当然确定”,叶思娴郑重点头。 “皇上您是不知道,臣妾的地位低,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实在憋屈” 赵元汲优雅擦拭了唇角,盯着她山泉水一样的眸子。 “好,一言为定” “多谢皇上” …… 半程歇息的时候,赵元汲换了马车骑上马。 深秋的风吹到侧脸,没有一如既往的冰凉,居然还暖烘烘的,像极了他愉悦的心情。 “皇上?”,冯安怀小心翼翼上前。 “您不在,叶采女一个人乘坐御撵恐怕不合规矩” “滚!”,赵元汲微笑扫了他一眼。 灰头土脸的冯安怀麻溜儿滚到皇帝后边的青布马车上,惊魂未定。 “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 “师父,您老管得忒多,叶采女这两天得宠您没看见?”,小徒弟劝。 “以前得宠的人多了去了,皇上哪儿有这样过”,冯安怀白了徒弟一眼。 “也是哦” 青布马车里,人人陷入沉思。 叶采女这好本事啊,她一个乡下丫头,居然就打败这么小主,入了皇上的眼。 …… 回到锦绣轩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在马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也就不困。 想到从今晚开始她的膳食将大大改善,叶思娴整个人心情都飘了起来。 “小主,您也太容易知足了,几道菜而已,又不是要封您为才人了” “哎?你不说我怎么没想起来,我要是让皇上封我为才人,是不是皇上也能答应?”,叶思娴眼睛亮晶晶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就说明您还没那个上进心!”,圆月调侃。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准儿能想起来” “我要是当了才人,就和孙才人平起平坐,看她以后还怎么欺负我” 某人瘫在软绵绵的软塌上,憧憬着美好的晚膳,以及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升上去的才人之位。 这时,门外忽然来了几个小太监,定睛一看是冯安怀打头。 “恭喜叶小主,您起来请接旨吧?”,冯安怀带着两个小太监,脸上挂着客气。 叶思娴没接过圣旨,幸好圆月麻溜儿把她拉起来摁在地上。 冯安怀念了好长一段话,她听得云里雾里愣是一句没听明白,不过最后一句话她听见了,“酌晋位八品才人”。 “叶才人,还不接旨谢恩?” “多谢皇上,臣妾领旨谢恩”,叶叶思娴激动磕了个头。 冯安怀满意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叶思娴爬起来展开手里的圣旨,激动得心跳加速。 “你说说,老天爷对我简直太好了” “不是老天爷,是皇上”,圆月欲哭无泪,她家小主怎么就和旁人不一样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章 叫我怎么办呢 出宫游猎三日,妃嫔们散了心,宫里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 只是有些人本打算趁这次机会好好在皇上跟前露个脸,却被叶思娴抢了先。 “哎呀,我怎么一进门就闻见骚味,哪儿来的狐狸成了精啊?” 第二天栖凤宫请安,叶思娴早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后到的美人贵人三三两两结伴而来。 “我也闻见了,才不过三天就魅惑着皇上晋了位分,这样的本事咱们可哪儿有呢?” “就是,她连贵妃娘娘和大皇子都敢欺负,她眼里还有谁?” “要我说咱们都别理她,让她一个人待在那破地方好好儿过去吧!” “就是就是” 美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话跟小刀片儿似的。 叶思娴垂首侍立一句话不说。 贵妃娘娘贵为皇长子生母,连皇后都得让她三分,何况是她这个小罗喽。 忍着吧。 “呦,叶才人这是怎么了?”。 容妃宋氏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来,她穿着藕色湘裙,头戴蜜色琥珀长钗,温润的赤金玛瑙头面,整个人像一朵温润富贵的出水芙蓉,温婉美丽柔情妩媚。 “回禀娘娘,臣妾无事”,叶思娴规规矩矩行礼。 容妃慢悠悠坐在自己位置上,优雅端起茶盏,雪白的玉腕上叮当作响。 “起来吧,本宫没想到,今年入宫的秀女,头一个晋位的居然是你,倒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容妃淡笑着,居然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还和气了不少。 “臣妾身份卑微,让容妃娘娘见笑了”,叶思娴谨慎。 “呦,见笑可不敢,皇上喜欢你,必然有你的过人之处,身份卑微又怎样,有些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不见得能让皇上喜欢” 容妃笑了起来,优哉游哉喝茶。 “妹妹这是意有所指啊”,许贵妃正好进门。 和容妃的恬淡闲适相比,她显然多了些浮躁。 四岁的赵长延越来越难管。 明明身子已经大好,却不愿意念书,还说什么一念书就肚子疼,她哄了整整一早上,请安都差点儿迟到。 “妹妹不过和她们开玩笑而已,贵妃姐姐可别当真”,容妃象征性起来行了礼,又提着裙边优雅坐下。 许贵妃看得一肚子火,坐回位置上猛地灌了几口茶才把火气压下去。 人到齐,皇后适时出来,她穿着姜红洒金绣龙凤的凤袍,带着赤金红宝石凤冠,一如既往的端庄贤淑。 “这几天大家都劳累了,过两日又要变天,都小心些别冻着” 皇后照常叮嘱一番,又问许贵妃和淑妃。 “孩子们都好吧,大皇子和大公主一向体弱,多叫人看这些” 众妃嫔一一谢恩,只见容妃笑盈盈站起身。 “禀皇后娘娘,怡安她刚刚还吵着要来给母后请安,咿咿呀呀说喜欢娘娘宫里的山楂糕” “早上冷,她身子又弱,何必叫她过来” 皇后慈爱一笑,连忙吩咐玉棠张罗着给送去一碟子,还叮嘱叫小厨房多挑几样一并送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等暖和些,臣妾必定带怡安过来亲自给娘娘道谢” “这又值什么” 皇后笑着摆手,和容妃一唱一和,愣是把许贵妃晾在那,绝口不提给大皇子也送一份点心。 散了之后,许贵妃铁青着脸头一个离开。 容妃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笑容得意而讽刺。 回到玉照宫,揽月一边伺候着主子脱下斗篷,一边不解。 “娘娘,您在栖凤宫为何提公主,她才两岁,哪儿会吃什么点心” “我把怡安推出去,自然是为了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容妃转身坐在临窗的榻上,接过揽月递过来的炖盅。 那里是上好的冰糖燕窝,这两年她一直都在为肚皮努力着。 “许贵妃断断不肯让她儿子和皇后娘娘亲近的,她可舍不得,万一皇后娘娘打上大皇子的主意,她就完了”,容妃冷森森笑着。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怡安,不过是个公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缓缓舀了一勺燕窝放进嘴里。 明明放了冰糖,却还是发苦,皇上不来,吃再多燕窝又有什么用。 “新人一个个都要往上爬,本宫得抓紧时间了”,容妃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炖盅,眼里迸发出浓浓的不甘。 这辈子,她输给谁也不要输给许氏,她不仅要宠冠六宫,她还要儿女双全。 “那个叶才人一看就来者不善,短短几个月就爬了起来,当真是好本事” “对了,她还和宋贵人有过节,娘娘怎么待她客气起来”,揽月拿着美人捶给容妃捶腿。 “只要能让许氏不爽,本宫客气几分又如何?不说别的,单她对大皇子的态度就叫人畅快”,容妃冷笑着,眸子里寒光乍现。 …… 玉照宫主仆关起门来说悄悄话,瑶华宫许贵妃可就没这么闲适。 此刻她正坐在贵妃椅上,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不去就不去吧,也不差这一天,你们几个带大皇子去御花园玩,让本宫清净一会儿” “是” 白露将地上撒泼打滚的赵长延哄起来,叫奶嬷嬷和太监带了下去,自己则转过身劝。 “娘娘您想开些,大皇子还小呢,他身子又弱,晚些时候再去上书房也不迟” “你懂什么?”,许贵妃表示很迟了。 “皇上三岁就开蒙,五岁就能写会做,十岁就已经文武双全弓马娴熟了” “延儿已经四岁,他除了会写几个字就什么也不会,皇上回回都说这个儿子不像他!”,许贵妃很焦虑。 “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白露脸色也凝滞起来:“可是,大皇子身子不好,娘娘您逼太紧也不是办法,奴婢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再有个什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的也是”,许贵妃揉着额头。 “孩子这样,叫我怎么办呢?” 想到今天容妃那贱人在皇后面前替公主讨巧卖乖,她冷冷一笑。 “再蹦跶也不过是个公主,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宋氏这贱人再不死心,本宫也牢牢压她一头” “娘娘说得是,您也别为这些事烦心,且不如保养着再给大皇子添个弟弟”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章 喂王八 叶思娴请安回去,又补了一顿早膳。 拇指大的龙眼包子,香喷喷的稻米粥,酸甜爽口的小酱菜,还有脆甜脆甜的蜜瓜。 “啧啧啧,还是皇上一句话最管用,说加菜就加菜,还都是上等菜”,叶思娴捡了一个小包子放入口中,里头居然是一整只河虾肉。 “好吃” “小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您可得多吃些”,圆月伺候着。 “还是要矜持一点的,万一吃成个胖子,皇上恐怕连看都不会再多看一眼” “自打奴婢过来就没见您长肉,个子倒是窜了又窜”,圆月笑。 “是吗?我倒没发现”,叶思娴慢悠悠用着早膳。 吃饱喝足没事儿干,她决定找个地方溜溜食。 “走吧,出门转转” “太液池边上有一片水草长得好,咱们溜兔子去” 圆月见今儿个天好,就收拾了东西,服侍小主门。 叶思娴换了常湖蓝色的百褶长裙,披着水青色斗篷,只用几根珍珠玉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她抱着毛茸茸的小白兔,慢悠悠走在波光粼粼的太液池畔。 没有名贵的衣料,也没有华丽的首饰,却恰恰有几分江南女子的质朴娇憨。 池畔另一侧,赵元淳正在垂柳下正举箭瞄准,无意看见这一幕,他动作一滞。 来到太液池畔,好巧不巧,居然遇到许贵妃那个魔王大皇子,叶思娴直皱眉头。 只见大皇子正瞪着浑身泥巴的两个小太监又叫又跳。 “笨蛋,叫你们捉个王八捉不到!” “殿下,这深秋的王八,都钻到泥巴下边儿去了,奴才们……” “放肆,再敢啰嗦,本皇子把你们俩绑了扔下去喂王八,还不快捉!” 四岁的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凶残又暴戾。 那两个小太监冷极了,深秋的湖水已经冰冷刺骨,王八又在水底的深泥里,真要捉上来恐怕他们小命儿难保。 绝望的时候,忽然一抬头,两人不约而同转动眼珠子。 “殿下,您不是喜欢小兔子么,贵妃娘娘给您弄了十几只,您只说不好看,都不要” “这会儿您看看,那个好不好看?” 两人不约而同指向不远处打算离开的叶思娴。 “哦?” 顺着目光,赵长延一眼就看见叶思娴,确切说是她怀中的兔子。 其实他并没那么喜欢兔子,母妃叫人弄的十几只他还没怎么玩儿就死光了。 可是,他喜欢夺走别人喜欢的东西啊。 四岁的孩子微微勾起嘴角,眼里透着恶魔般的邪佞。 “你们俩要能给我弄来那只兔子,我就不要王八了,如何?” “是,奴才这就去” 两个小太监听见能活命,争先恐后往外爬。 叶思娴躲得够快,可还是没躲开。 两个拖泥带水的太监恶狗一样扑在她回宫的路上。 “你们要干什么?” 圆月紧紧护在主子前面,像老鹰张开翅膀。 “叶才人,四皇子还是喜欢您手里这只兔子,您还是识趣一些交出来,不然……奴才们就不客气了” 他们嘴上恭敬,眼里却透着傲慢强硬。 “怎么个不客气法?”,叶思娴眯了眯眼,琢磨着一对二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幸好以前跟着哥哥学了点儿拳脚功夫,不然这会儿岂不是要在太监手里吃亏。 “自然是……”两个太监站起来缓缓逼近。 “你们别过来,我家小主正得宠你们不想活命了?”,圆月死死护在她跟前,说话都不太利索。 “本皇子数到一百,要是还没要过来,你们两个废物就下去给我喂王八!” 身后传来赵长延的声音,明明四岁的孩子声音还带着奶气,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一、二……” 两个太监慌了手脚,一把推开圆月,扑向叶思娴。 “滚开吧你” “叶才人,奴才得罪了!” “小主快走!” 圆月摔在地上,顺势抱住了其中一个太监的小腿。 另一个太监抢步上前就要抢夺。 说时迟那时快,叶思娴一个窝心脚踹过去:“走?我为什么要走” “别人我不敢打,你一个狗太监我还不敢打?” “哎呦!” “啊!” 挨了窝心脚的太监痛苦一声倒地,另一个太监却将圆月踹开。 “叶才人您可别不识好歹,这宫里头还没人敢得罪贵妃娘娘” “我呸!” 叶思娴抬脚又是一下。 可奇怪的是,她还没碰到,那太监就睁着眼倒了下去。 惊愕之间,叶思娴看见面前不远处,赵元淳立在那里,正好举着弓箭。 “是你?” “放心吧,我没打要害,只是给他放了点儿血”八岁的孩子已经有小大人的模样,动作娴熟地收了弓箭。 “想不到,大侄子小小年纪,还挺喜欢夺人所爱啊”,赵元淳转过身,直直立在赵长延面前。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站在我面前?”,小东西傲慢。 “我是皇上的亲弟弟,亲封的淳王”,赵元淳并不在意。 “这只兔子是我寄养在叶才人处的,你既然想要,怎么也得问问我吧”,赵元淳蹲下来平视他。 “那好,本皇子现在就问你,能否把这只兔子从她手里拿回来送给我!” “不能”,赵元淳淡笑。 “果然是贱种,我母妃说得一点儿没错!”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赵元淳笑容灿烂起身。 “说就说,我母妃说你是贱人生下来的贱种,本该处死或者贬为庶人,根本不配出现在宫里,也不配当王爷!” 小东西拼命仰着头用鼻孔对着他。 赵元淳却灿笑着,眸子里寒光乍现:“那你回去告诉你母妃,我偏偏就要在宫里,就要当王爷,让她有本事废了我” 赵长延才不管这些事。 他只知道没要到兔子他很没面子。 看样子对方是决不会给,他也不好就地撒泼,只好气鼓鼓带着两个泥太监离开。 叶思娴松了口气,向赵元淳道谢。 “多亏你了,不然我一个打两个,还真有可能吃亏” “叶嫂嫂要谢我,不如请我去锦绣轩喝茶”,赵元淳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章 跪下吧 “听听你这人,帮了一点儿小忙就开始要回报了” 叶思娴扶起圆月往回走,赵元淳自然而然也就跟上来。 “那也是嫂嫂茶点做得别致” “我说了别叫我嫂嫂,皇后娘娘才是你嫂嫂,我只是个才人……” “在我心里你才是皇嫂。” 他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属于他年纪的悲哀。 …… “什么?又是叶才人,她好大的胆子!” 许贵妃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补个觉,就见儿子带着两个太监一身狼狈回来。 “母妃,那个叶才人简直可恶,儿子恨不得立刻让她去太液池喂王八!” 赵长延习惯了添油加醋,小小年纪谎话张口就来。 他不提自己强取豪夺,只说叶才人和淳王报复他欺负他,还打了他的太监。 一字一句竟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放肆,实在放肆,宫里竟有这样的事!” 许贵妃本来还忌惮着皇上,不愿在这个时候找叶思娴的麻烦,可对方竟然步步紧逼,那也不能怪她了。 “白露,你去叫叶才人过来!” “娘娘……” 白露还是了解大皇子的,知道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有心想劝一劝。 抬眼却看见大皇子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她脊背一凉赶紧低头。 “是” …… 回到锦绣轩,叶思娴让受伤了圆月去歇息,自己和巧燕一起去小厨房烹茶做点心。 赵元淳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锦绣轩,看着简单修建的小厨房里正冒着袅袅炊烟,耳边偶尔传来几声说笑。 八岁的孩子卸下深沉,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娘,你以前老说小厨房的烟囱不好用,叶嫂嫂带人修了修,现在不堵烟了” “娘,你以前老说这院子太空旷,要是能种些花草就好了,你看看圆月和巧燕姐姐在这儿种的白玉兰” “你以前总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泪流满面,可惜儿子那时候不懂事,还不能为您分忧……” 他尽情哭了一场,这里没人打搅他,也没人看不起他,许多东西和娘亲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喝过香喷喷的桂花茶,吃了卖相不好却满口生香的榛子糕,赵元淳不好再留,起身告辞。 送他出门时,圆月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只摇摇头说了一句。 “实在可怜” …… 叶思娴忙活半天正要歇息,门外忽然来了个小太监。 “叶才人,贵妃娘娘有请”,那小太监一脸傲慢,扬着下巴鼻孔朝天。 叶思娴琢磨着,莫不是贵妃宫里的人脖子都有病? “贵妃娘娘何事?我们才人正要歇息呢”,圆月阻拦。 “放肆,贵妃娘娘没事就不能找叶才人?你一个宫女多嘴多舌,莫不是需要杂家教教你宫里的规矩?” 小太监伶牙俐齿恨不得上天。 叶思娴百般犹豫,最后只能迟疑点头。 “这就对了,叶才人,请吧” “小主不要去!”。 “没事,光天化日想来没事,让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儿见机行事”,叶思娴拍了拍圆月的肩膀,转身跟了那太监去。 “小主,小主!”,圆月急得火烧火燎。 “巧燕,怎么办?小秦子你想想办法啊”三个人乱成一团。 …… 人人都道瑶华宫是除了栖凤宫外最华丽的宫殿,叶思娴却是头一次来。 穿过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越过两三道垂花门,终于来到正殿。 许贵妃一如以往穿得花团锦簇,身穿绣大朵牡丹花长尾宫裙,头戴满头珠翠。 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不过,叶思娴莫名觉得这一幕很不协调,明明皇上看书的时候有一股岁月静好的书香气,到了贵妃这儿…… “大胆,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两个太监朝她腿上踹了一脚,叶思娴跌倒在地。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她吃痛咬牙。 “呦!原来是叶才人,你肯过来,本宫这瑶华宫当真是蓬荜生辉”,许贵妃放下书懒懒起身。 “臣妾不敢” “不敢?”,许贵妃哼笑一声,缓缓走到她身边。 “你是不敢,可你却几次三番与我皇儿过不去”,许贵妃突然指着她怒目而视。 “我延儿才四岁,满宫里人人都知道让着他,你却几次三番惹我儿生气,叶才人,你安的什么心!” “臣妾并没有惹皇长子生气,臣妾……问心无愧”,叶思娴看起来柔柔弱弱,嘴里却咬紧不松口。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果然大胆!” 许贵妃懒得多话,缓缓坐回椅子上,抬手将那本书扔到她面前。 “这本宫规你给本宫念一百遍,什么时候念完什么时候回去,来人,给她膝盖地下点上瓦片” “贵妃娘娘!” 叶思娴没想到她真这么狠。 “怎么?你怕了?”,许贵妃冷笑。 “现在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还是说……你觉得皇上会心疼你,来救你?”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皇上把你放在眼里了吧?”许贵妃往前凑着,脸上狰狞着笑。 “实话告诉你,皇后娘娘,本宫,容妃,还有你们所有的人,皇上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哈哈哈……” 许贵妃大声笑着,笑声里却带着瘆人的悲凉。 “为什么?” “是那个故人?”,叶思娴平静看着她。 “余静瑶,她叫余静瑶,你不知道吧?本宫也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或许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许贵妃得意讽刺着,可她自己又何尝不讽刺。 “好了,说了这么多,本宫也罚了,你跪着吧” “但凡还想活命,就把今天的话忘掉,本宫今天没打算弄死你,别回头自己把自己玩儿死” 许贵妃起身走了。 叶思娴膝盖下被塞了瓷瓦片,她顶着中午焦躁的阳光,跪着磕磕绊绊读宫规。 本来就不认识这么多字,何况是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 锦绣轩里,圆月煎熬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不见主子回来,迫不及待跑到昭阳宫求见冯公公。 “求求你,让我见见冯公公吧” 圆月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塞给小太监。 “哎呀,都说了冯公公忙着,你且等等吧” 这么一等,就等到日落。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章 冯安怀挨打 “咣当”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从昭阳殿传出,冯安怀顶着满头大汗灰溜溜钻了出来。 “师父” 几个小太监围上前。 冯安怀擦擦额头的汗,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小太监们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冯安怀正要转身,圆月拔腿冲上前。 “冯公公你快救救我家小主,她被贵妃娘娘叫去都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回来” 知道这事不合规矩,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宫里还会有谁能压得过贵妃娘娘。 “哎呦姑奶奶你轻着点”,冯安怀把圆月拽到一边儿压低声音。 “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冒然闯进来不想要命了?不是老奴不肯为姑娘通传,实在是……” “咣当!”又一声碎裂声音传出。 冯安怀小心翼翼指了指:“你可听见了?” 圆月吓得小脸儿一白,只得不情不愿离去。 “唉” 冯安怀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把几个看守的太监都训了一顿,命他们往后没有通传,不许随便放人进来。 后宫的事自有皇后娘娘掌管,皇上日理万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一个小小才人想好好活着是不容易,可这满宫上下,谁又是容易的。 …… 赵元汲仰面靠在龙榻上闭目反思。 震怒不能解决问题,他是帝王,理应喜怒不形于色,今天是他失控了。 “可是惠王叔,他怎么可能?” 赵元汲再次拎起被他扯碎的折子,满脸不可思议。 这道折子是半个时辰前八百里加急,从西北甘州直接送到昭阳殿,上面密报甘州惠王府一个月前忽然开始招兵买马。 想到惠王叔,他脑海中仍然是那个笑容和蔼,举止谦逊,连说话都带着诗书礼气的王叔。 当年父皇暴戾乱政,莲贵妃母子霸权宫中,母后带着他和六弟元澈艰难度日。 堂堂栖凤宫居然大冬天连炭火都烧不起,还是惠王叔托人暗中周全。 在父皇被莲贵妃蛊惑,想要废太子成全莲贵妃母子时,也是惠王叔在宫外发动文臣武将誓死劝谏。 最终,莲贵妃没有血染东宫而是败落下来,一切回归正统。 这个局面,几乎算是惠王叔一力保下来的。 而赵元汲并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相对父皇,他觉得惠王叔更像是一位父亲。 “为什么?”,赵元汲扶着额头。 如果他想当皇帝,当初为什么要一力扶持自己,可如果…… 越想越烦躁,他不是不怀疑折子的真假,可他作为帝王,也不得不警惕。 “冯安怀,摆驾宁寿宫,朕要去看看太后”,今天他什么折子也不想看,哪个妃嫔处都不想去。 “是!”,冯安怀恭恭敬敬。 …… 瑶华宫里,叶思娴就一直跪在那磕磕绊绊读着宫规。 从白天到晚上,从精神奕奕到口干舌燥,她整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累得摇摇欲坠。 她没有话本里写的美人那么好命,总有英雄恰到好处来救她于水火。 她不是美人,没有英雄来救她,在这深宫里,她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那个像英雄一样的男人,他的美人太多太多,恐怕他一个也救不过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一百遍宫规终于读完。 叶思娴一手搭在圆月肩膀,一手扶着宫墙,就那么一小步一小步挪回锦绣轩。 路上,她缓缓抬头,看见浩瀚的月华下,层层叠叠的宫殿琉璃瓦发着幽幽冷光。 “没想到,这宫里的月光也这么冷啊” 还是江淮县的月光暖和,有娘亲温柔的呼唤,有小玩伴咯咯的欢笑。 “小主快跪下,皇上的御驾” 圆月忽然把叶思娴拽了下去,顺带把她仰视的脑袋也摁了下去。 叶思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着金光,很快她身子一软,就瘫在圆月身上。 “小主,小主您醒醒”圆月吓得惊叫。 赵元汲坐在御驾上正面色阴沉思索太后的话。 他们母子聊了半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惠王不可能谋反。 太后甚至还笑盈盈说,皇帝实在不放心,干脆就把惠王招进京,或者往前趁着过年让他回来,到时候再一探究竟。 赵元汲觉得,目前他也只能这么做。 “谁在那?”他利剑似的眸光扫了过去。 “回皇上,是叶才人,她身子不适晕倒了”,冯安怀不敢隐瞒。 “什么?!” …… 叶思娴发了高烧。 在梦里,英雄终于来救她了,他还是那么温柔体贴,一点儿也不像板着脸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抱着自己一路回了昭阳殿,还有好多太医来给自己诊治。 后来好像还喝了药,可那药却是苦的,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叶思娴一翻身,八爪鱼似的缠在赵元汲身上。 “你这个女人”,赵元汲哭笑不得。 叶思娴却呢喃:“在梦里,你只能有我一个美人” 赵元汲:“???” 叶思娴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看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她迷茫看了看周围。 “我这是在哪儿?” “小主,这是昭阳宫” 圆月端了药进来,一五一十把昨晚发生的告诉了一遍,叶思娴捂上嘴。 “这么说,我现在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圆月眼睛一红,折腾了这么一回,她可要吓死了。 …… 请安是不用去了,叶思娴洗漱过后打算离开。 忽然有小太监来报,说让小主醒了就在这儿歇着,先不必走,今儿还会有太医来诊治。 “啊?我不好一直在这儿待着吧?” “这是皇上口谕,奴才只负责传旨” 那小太监说完就告了退,叶思娴也不敢离开。 不过,她看了看四周,忽然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圆月,冯公公呢?以往不都是冯公公传口谕?” “冯公公啊”,圆月扁扁嘴。 “今早不知为了什么事惹恼了皇上,去慎刑司领板子去了,据说皇上还罚了他三个月的月俸” “下手也太狠了吧”,叶思娴琢磨着,三个月那可是不少钱呢。 “好了,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歇着,奴婢去给您端早膳”,圆月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皇上驾到……”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章 已经够生气了吧 宫人鱼贯退了出去,叶思娴要上前请安,被赵元汲扶了起来。 “只有朕一个人,还用得着客气?”,赵元汲调侃。 叶思娴小脸儿一下红了。 昨晚没有做梦,那么一切都是真的,她自己像条懒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也都是真的。 好丢脸啊。 “皇上一国之君,臣妾自然要以礼相待” “哦,你还知道礼字,不错不错”,赵元汲老怀欣慰,转身坐在椅子上。 目光落在她瘦小的身躯,生着病发白的小脸上,他心里多少不好受。 自打这个小女人进宫,他已经刷新了无数认知。 这女人瞧不上京城,瞧不上皇帝,还瞧不上宫里的荣华富贵,他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这么没魅力。 “忽然发现你长高了不少,过来让朕看看” 不知怎么的,赵元汲在她跟前连脾气都发不起来,明明这两天心情一直都很暴躁。 “哦”,叶思娴低着脑袋挪了过去。 眼下猛地被皇帝抱着坐在身边,叶思娴脸快要烧起来。 “皇上,我……” “现在这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朕的便宜可是被你占光了”,赵元汲不怀好意。 “那我烧糊涂了不能作数”,叶思娴硬着头皮推开赵元汲。 “怎么?朕抱抱你还不行了?”,赵元汲莫名其妙,这女人不怕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拒绝。 或许是帝王天生的征服欲,或许是只属于男人的占有欲,赵元汲只觉得心里有一处被勾了起来。 “臣妾有些不太习惯” 除了晚上睡着了无意识碰触,她还真没怎么和皇上搂搂抱抱亲昵过。 叶思娴不过是觉得,皇上不凶,就算是凶也到底是个人,她不怕。 而赵元汲则觉得,这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有一股蓬勃的朝气。 两人原本只是觉得对方有点儿意思,并没有男女之情。 而今赵元汲一看见她抽条似的长了这么高,眼瞅着就是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他一时情不自禁。 “是朕吓着你了”他怅然收回手。 可收到一半儿,他忽然霸道起来:“朕是你夫君,自然还是能抱的” 说着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叶思娴脸都要烧起来了。 “皇上……” “你别怕,就抱一小会儿” 赵元汲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用磁性略带沉闷的声音淡淡道:“你知道吗?朕其实特别累” “你那次和朕说的,你娘的故事,能再给朕说一遍吗?” 他知道自己不是太后亲生,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出他娘是谁?姓什么叫什么,更不知道她背后的故事,又是为什么死。 有时候他也会想,假如自己亲娘还活着,她会不会也像太后疼爱六弟那样,满眼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这么多年他和太后看似像亲生的母子,可这一切更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好啊” “小时候,我总是贪玩出一身汗,我娘就从井里打上凉水放在院子里晒上整整一天,到了傍晚我回家,盆里的水正好洗澡,我娘就把我摁在盆里一边洗澡一边唱歌谣” 说起自己娘亲,叶思娴眼睛里溢满幸福,还有无尽的思念。 自己这么久不回家,娘亲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想起这个她就觉得自己不孝。 “你想她吗?” “当然想”,叶思娴含泪点点头。 “那朕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啊??!皇上,您要带我出宫?”,某人睁大眼睛。 “你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刚才还冒着泪花的小丫头喜极而泣,拼命点头,赵元汲抵在她头顶的下巴咔咔磕牙。 大手扶上她后脑勺想让她别动了,可他手拂过去,然后,顺势…… “唔…… 那是一双湿漉漉像山间小溪一样的眸子,清澈、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这样的眼睛,他在宫里很久没看到过了。 “呼……”,叶思娴大口喘气。 “你会离开朕吗??” “我也想离开啊,可这宫墙着实有点儿高,我恐怕是爬不出去”,叶思娴傻乎乎的。 赵元汲一掌拍到她后脑勺上。 “胡说八道,用早膳” 皇帝叫膳,自有宫女鱼贯而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叶思娴肚子也饿了,又是头一回在昭阳宫用膳,桌子上摆的都是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菜肴。 “嗯,这个果子好吃,白白嫩嫩的,叫什么名字?” “荔枝” “这个桃子也好吃,脆脆甜甜的,还这么大,就是颜色不大好看” “这是冬桃,霜打过的,颜色不好看,但比霜前的好吃” 这一顿早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瓜果桃李,山珍海味,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都在一桌子上。 叶思娴吃撑了肚皮,瘫在软榻上。 “皇上您也太享福了吧,这好吃的也太多了” “你不是瞧不上宫廷的富贵吗?” “瞧得上瞧得上,还是皇上您的好东西多”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赵元汲拍了拍她的脑袋。 “待会儿朕让李有福送你回去,朕该批折子了” 叶思娴猛地觉得这名字有些陌生,忽然想起来冯安怀好像挨了打,忙问。 “皇上,冯公公做错了什么,您罚得也太狠了吧” “他不听话,瞎做决定,你就不要问了” “哦”,叶思娴点头。 赵元汲又问:“膝盖还疼吗?太医开了药,回头叫宫女伺候你敷药” “嗯”,她一副没什么要说的样子。 赵元汲又忍不住问:“贵妃罚你这么狠,你就不觉得委屈,还有心思替别人鸣不平” 叶思娴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抬眼。 “可是皇上,您已经给我看太医了啊?贵妃娘娘知道,想必……已经够害怕了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章 来日方长 叶思娴脑子是笨,但她不傻。 如果她哭着闹着要皇上替她主持公道,要皇上重罚一品贵妃,根本不现实,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如以退为进。 不是耍心机,而是小小的姑娘在宫里,也学会了保护自己。 “你说得对”,赵元汲干咳一声。 他不好在一个才人面前说贵妃的不是,可现实就是,贵妃还没有一个才人懂事。 让李有福把叶思娴送走之后,他下了口谕,让人把四岁的赵长延带到德安宫。 许贵妃正和奶娘哄着赵长延去上书房念书。 忽然皇帝的口谕传来,她愣住:“皇上让延儿去德安宫干什么!” “请贵妃娘娘替大皇子收拾好东西,奴才好带大皇子过去”,那太监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延儿不回来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许贵妃觉得五雷轰顶。 “你的意思是,我的皇儿以后就要养在德安宫?” 她死死抓住那太监的肩膀,眼睛像要喷出火。 “奴才只管办差,也只知道这么多” 说完,指挥着手下人先把大皇子带走,临走又加了一句:“贵妃娘娘别忘了让人把皇子的日常用品收拾好送过去” …… 御书房里,赵元汲正批折子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皇上!臣妾求见皇上”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批折子,您不能进去……” 太监们阻拦着,可终究无济于事,许贵妃到底还是闯了进来。 她依旧穿得明艳动人,妆发却有一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 “是为了那个小贱人吗?皇上?”,她直直盯着皇帝。 “放肆!”,赵元汲冷声抬眸。 “不过是臣妾罚她念了几遍宫规,皇上就这么护着?她堂堂一个妃妾故意和四岁的皇子过不去,臣妾还不能管教管教了?”,许贵妃强硬而激动,身子都在颤抖。 她是皇长子生母,在这后宫里连皇后也得给她几分客气,没想到在那个贱人处吃了亏,她不甘心! “许氏你放肆!”,赵元汲大怒,随即抬手抽了张纸甩在许氏脚下。 “你不必委屈,延儿是朕的孩子,你把他教成那样,朕还没问你的罪,你倒来兴师问罪了”,赵元汲冷笑讽刺。 许贵妃低头,地上那副歪歪扭扭的字,乱得像狗爬似的,不是儿子写的又是谁? “皇上”,下意识后退一步,许贵妃气势弱了下来。 “可是皇上,延儿他才四岁……” “朕三岁也未必会写成这样,元溢和延儿差不多大,已经能写会念,而延儿还不会写字,你当真不觉得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他?”赵元汲起身,缓缓逼近许贵妃。 “可是……”,许贵妃气势又弱了些,可还是强撑着。 “那是延儿还小一岁,再说,延儿怎么会和那种小贱种相提并……” “啪!” 不等说完,一道耳光扇了过去。 “赵元溢是父皇第十一子,是朕的幼弟,需要朕再说一遍吗?” 许贵妃捂着脸不敢吱声,可心里仍旧不服气,什么弟弟,不过是舞姬生的。 …… 叶思娴和大皇子这道梁子,随着大皇子迁入德安宫,不了了之。 许贵妃是憋了一肚子气回去的,到瑶华宫的时候,半张脸已经肿成了馒头。 “娘娘您忍着些”,白露拿冰块给她敷脸。 “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今天这场气您实在犯不着啊”,白露温温地劝。 “本宫知道,可这口气咽不下去!”,许贵妃眸子里快要喷出火。 好在皇上只是把延儿带到德安宫亲自教导,而不是别的女人宫里,否则她一定会把叶思娴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再放不下娘娘往后也不能轻举妄动了”,白露又道:“不为别的,您可是有皇子的贵妃呢,她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算说到的心坎儿上,不过许贵妃旋即冷笑。 “本宫当然不会再动她,这一次,是本宫大意了” “来日方长,往后的日子,走着瞧!” 她一掌拍在香檀木案几上,精致的护甲死死扣住桌面,最后紧紧攥在一起。 …… 大皇子被皇上带到德安宫教养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皇后旧恨添新伤。 “按说宫里的孩子都是本宫的孩子,即便贵妃教导不好,也理应送到本宫这里来,可皇上却绕过了我……” “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 “娘娘,您又多想了”,玉棠递给皇后一碗补药。 “那大皇子顽劣不堪,已经被贵妃教养坏了,送到您这儿,不能打不能骂也是不好教,说不定贵妃还天天来缠着您,倒是不好”,玉棠怎么想都觉得这事皇后娘娘不该揽。 “本宫教得好教不好是一回事,皇上让不让我教又是一回事,他甚至都没来找我商量,没想起来还有我这个皇后,我在他心里……”,皇后有些激动,补药差点儿打翻。 “娘娘”,玉棠赶紧扶住。 “您千万别这么想,且不说皇上日理万机没想这么多,退一万步,即便皇上真对娘娘有什么,您终究还是皇上的结发之妻,您往后有的是机会弥补”,玉棠何尝不知形势,可也只能劝。 “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调养好身体,给皇上生个小皇子,许贵妃已经得意太久了” 皇后讽刺一笑:“皇子?”,她冷笑着把补药放在一边,心如死灰。 “三年了,皇上从来不碰我,我拿什么生孩子” “娘娘,或许……叶才人那儿,会有转机?”,玉棠提了一嘴。 一个小小才人,连贵妃都在她身上吃了亏,可见皇上看重她,如果自己好好拉拢利用,说不定皇上还真有可能回心转意。 “你说的不错”,皇后忽然端起药碗。 “听说她在瑶华宫跪了半宿,你去库房里找些上好的药膏送过去,让她好好歇息,免了她半个月的请安”,皇后吩咐。 “哎!” “对了,锦绣轩偏僻,且又年久失修,本宫许她在宫里选一处好宫殿,你速速去办” 玉棠笑着一一应下,转身退了下去。 看着玉棠的背影,皇后觉得未来的人生有了希望,后宫这么多人,她头一次看见皇上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希望这个女人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可一转念,皇后又觉得这一切多么讽刺,她可是堂堂皇后,他的结发之妻啊。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章 邀宠 “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 玉棠走后,叶思娴看着桌上一堆药膏,惊得张大嘴。 “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送药膏,挑宫殿,还让她休息半个月,这样的恩典可没有过。 “小主受宠,皇后娘娘自然要多关照些,眼下您还是赶紧想想住哪儿吧”,巧燕笑嘻嘻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 “连瓶子都是玉做的,可见这药膏有多金贵了,小主,奴婢服侍您涂药吧” 叶思娴怔怔地,由着她把裤腿卷起来。 她托着腮,用不大好使的脑子寻思着这件事的缘由,想来想去发现,宫里的事情着实头疼。 “算了,我还是觉得锦绣轩好,不需要迁宫,圆月,明天你去栖凤宫答复一下,就说我们住处不用换,只找几个妥当宫人把家具修一修就好” “修家具?”,圆月不解。 叶思娴点头:“皇后娘娘盛情难却,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可我又不想迁宫,锦绣轩最符合我的心意” “您刚来的时候可是对锦绣轩没有一点儿好感的,怎么就喜欢上了?”,圆月寻思着,别是因为淳小王爷? “我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傻子,进宫半年才知道,这宫里清静才是最难得的,锦绣轩虽然偏僻,却临近太液池,山水花鸟一样不缺,我舍不得离开” 陌生地方的第一个家,总是最让人留恋,何况还花了这么多的心血。 “这样也好”,圆月放下心。 凉沁沁的药膏涂在膝盖上,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少了许多。 叶思娴用过午膳就老老实实去睡觉,她太累了。 秋冬天短,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舒服地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儿,懒懒喊人打水进来洗脸,却见巧燕又蹦蹦跳跳跑进来。 “小主小主,您起来看看这衣料,好漂亮啊” “衣料?什么衣料”某人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内室的桌子上摞了一大堆布匹,还有一个个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得知这些都是容妃娘娘送来的,叶思娴又惊呆了。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小主您是不是高兴坏了,连笑都不会了” 叶思娴表示我一点儿都不高兴,笑不出来倒是真的。 圆月端了水进来,打发巧燕去御膳房提膳,自己服侍小主洗脸。 “圆月,你害怕吗?” “不怕”,圆月倒是坦诚。 叶思娴淡淡一笑,用毛巾细细擦了脸:“看来我这次,把贵妃娘娘得罪惨了” 皇后恩赏她,容妃也给她送礼,显然就是拉拢,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一块儿对付有孩子的许贵妃。 这点儿小弯儿她还是能绕过来的,以前东街张寡妇骂不过李家媳妇儿,也是把李家媳妇儿的对手拉拢过来。 “小主您也别太担心,一时半会儿,贵妃娘娘还不能把您怎么样”,圆月只能劝。 “话是这么说,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以后咱们要更加谨慎了,回头告诉巧燕,以后离大皇子和许贵妃都远点,最好不要招惹” “是!” 见小主这样冷静理智,圆月没来由一阵心安。 想不到小主小小年纪,竟这样聪明伶俐,可下一秒,她就后悔自己的判断。 只见自家小主没出息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些波光粼粼的布匹,眼睛直放光。 “啧啧啧,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江南出来的丝绸,瞧瞧这纹络,这手感,还有这波光粼粼的色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暖光锦” 圆月:“……”把刚才的话收回来成吗? 叶思娴小心翼翼抚摸着丝滑的暖光锦,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它的场景。 “那是我十岁那年,我娘领着我去参加一位经营蚕丝的员外老夫人寿宴,宴会上老夫人就穿了这么一身儿,是枣红色的,纹络和这个一模一样,被太阳一照,散发着淡淡光晕,据说越穿越暖和,老太太那么一身就价值百金呢” “可把我娘羡慕坏了,回来还埋怨了我爹一顿,说我爹没本事挣大钱给她买暖光锦” 叶思娴边说边笑边回忆,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 巧燕正好从外头提膳回来,叶思娴洗洗漱漱就用膳了,不提。 …… 这一晚,偌大的皇宫有喜有忧。 喜的是许贵妃倒霉,栽到一个小才人手里,还把儿子弄到德安宫去了。 忧的是,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生个皇子出来。 “揽月,你去昭阳宫请皇上,就说公主身子不适”,容妃对着镜子一边打扮,一边吩咐揽月。 “娘娘,公主身子没有不适啊?”,揽月不解。 “叫你去你就去,话那么多”,容妃拈起一支珠花在发髻上比划着。 揽月不敢多劝,只得出去。 容妃喜滋滋打扮着:“公主又如何?谁又说公主没什么用了?” 毕竟是皇上的孩子。 皇上虽不是一个好夫君,但绝对是一个好父亲,这一点容妃一直都笃定。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就大驾光临了,若是自己请他,他断然不会来。 “臣妾参见皇上”,容妃迎上前。 “安儿怎么样了?请太医了没有”,赵元汲进门就要去看公主。 “皇上”,容妃娇嗔拉住他。 “刚才安儿做恶梦了一直哭,臣妾吓得了不得,亏得奶娘抱起来哄一哄,竟然就好了,这会儿刚刚睡着,皇上别进去,看再吓着她” “那朕悄悄看一眼”,赵元汲还是不放心。 容妃拦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赵元汲进到侧殿,果然没片刻就转身出来,出门时脸色很是难看。 “容妃,你又……” “皇上”,容妃依偎上去眼圈一红。 “要不是安儿,您可还记得臣妾这一号人?臣妾这样做是有错,可臣妾实在是太思念您,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皇上……” 容妃缠住他的胳膊泪眼连连。 “你这是做什么,朕日理万机,没工夫进后宫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元汲拉开她。 眼看皇上就要走,容妃从后边一把抱住他雄健的腰身。 “皇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章 炫耀 “松手!”,他冷声。 “您心里只想着叶妹妹,臣妾也是您的女人”,容妃反而抱得更紧。 赵元汲正在为甘州惠王的事不自在,为了验证真假他连连派了许多人去打探,结果都一无所获。 不知是误会了惠王,还是他藏得太深。 “你越来越放肆了”,赵元汲眸光又冷几分。 “皇上,您以前说守孝,根本不进后宫,现在好容易脱了孝,宫里又来了些新妹妹,难道您只闻新人笑?”,容妃流着泪。 “臣妾自从东宫时就跟着您,可您一直冷冷淡淡,臣妾自知愚钝不足挂齿,可公主总是无辜的,若非她体弱多病,只怕十天半月也见不到自己的父皇”,容妃越说越伤心。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侍寝,她等不及了她豁出去了。 她必须早早生下皇子,同样是出身高贵,同样是东宫出来的,凭什么自己就要矮那许氏一头。 贵妃生下皇长子,自己再不济也得生个皇次子出来,到时候儿女双全,也担得贵妃之位了。 “皇上,臣妾亲手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还请皇上赏臣妾些脸面,留下来品尝品尝?” 身后的女人说得可怜。 当初娶妻纳妾并没有如他所愿,若不是太后一直催促,他甚至永远都不想见她们。 可几年过去,他误打误撞也有了儿女,这些女人虽是事关朝堂的政治姻亲,到底也算安分守己没给他添什么麻烦。 身后的身子微微抽搐着,赵元汲终究温和下来。 “只用一顿膳,晚上朕还有要事” 他向来不会和女人计较什么,只要安分守己,他愿意给她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晚膳摆了上来,没有寻常大张旗鼓的华丽菜肴,只有几道卖相不怎么样的简单小菜。 不知怎的,赵元汲就想起了叶思娴。 她就像这一道不起眼的小菜,不规矩却别具一格,叫人眼前一亮。 “皇上?” 见皇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妃红着脸将酒杯送到面前,纤长的玉指绕在酒杯之上,细长的媚眼妩媚万千。 “朕还有事,就不喝酒了,菜做得不错”,赵元汲心不在焉。 女人们学做菜他是鼓励的,捣鼓些别的总比争风吃醋要好得多。 “你有空多带怡安出来见见太阳,别总闷在屋子里” “多谢皇上关心”,容妃受宠若惊。 “这是臣妾亲手酿的梅子酒,皇上您就尝尝吧,就一杯”,容妃媚眼如丝,眼底异样光芒一闪而过。 赵元汲无奈接下,一饮而尽。 “多谢皇上,您多吃菜”,容妃笑容灿烂,殷勤备至。 赵元汲没什么感觉,只是和寻常一样用膳。 布菜之后重新坐下,容妃举手投足尽显优雅,用尖细的筷子挑着米饭,几粒几粒往嘴里送,用汤勺舀起半勺汤,要分好几回喝完。 赵元汲皱起眉,再次想起那个‘离经叛道’的小姑娘。 她身上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气质,脑子也笨,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都敢往外说。 可偏偏,面对那样一张脸,赵元汲怎么也气不起来,听了这么多年阿谀奉承,原来不好听的真话也是爱听的。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吃饭就吃饭,睡觉便睡觉,骑马就骑马,射箭就射箭,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做。 这样的人,赵元汲不知不觉就记挂在心里。 “皇上,您吃菜呀”,容妃又夹了一块菌菇放到他碗里。 “嗯”,赵元汲回过神吃了些菜。 按说用过晚膳他就该走了,可忽然懒懒的不想动,身上还有一阵燥热。 “夜里寒凉,皇上刚用过晚膳不宜吹冷风,不如在臣妾这儿歇息片刻再走”,容妃放下碗筷来搀扶。 赵元汲眯着眸子,盯着烛光下她温柔灿烂的笑脸,鬼使神差地没拒绝。 躺在临窗的榻上,容妃一边替他盖被子一边有意无意碰触他的身体。 赵元汲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连连喝了两盏凉茶,可不仅没驱散燥热,反而还扩散得更快。 很快,赵元汲视线模糊起来,泛红的眸子里充斥着某种原始的渴望。 “娴娴,你怎么在这儿?” 眼见一张熟悉的脸冲她笑,赵元汲顿时温柔起来。 “过来!”,他伸出手。 容妃早在他说出‘娴娴’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僵住,即将得逞的欢欣雀跃被浇了个透心凉。 可皇上冲她伸手,她还是下意识递了手过去。 赵元汲用力将她抱在怀中,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容妃费好大劲才得以喘口气。 “皇上,您身上出汗了,臣妾服侍您更衣” 容妃忍下耻辱,上下其手扒着皇帝衣裳,沁香散是她宋家砸了重金弄来的海上良方,药力凶猛且事后不留痕迹,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皇上?您看看臣妾是谁?” “皇上?” “皇上?” 床榻上的人早已失去理智,见时机成熟,容妃深吸了口气,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男人。 …… 皇帝才罚过贵妃,转头就去了玉照宫,容妃的风头一时无二。 这种将贵妃踩在脚下的感觉令她十分畅快。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容妃果然是春风满面。 皇后心里泛酸,可她是大景朝皇后,总不能连一个妃子被宠幸都要管,她不仅不能吃醋,还必须表现出大气端庄。 “容妃服侍皇上辛苦了” 皇后挥手叫人拿来一对镯子,容妃起身连连道谢。 “又让娘娘费心了” “不值什么,你且坐下吧”,皇后淡笑。 来不及坐下,容妃就把翡翠镯子戴在手腕上,故意露出手臂上欢愉过后的淤紫。 “贵妃姐姐,这镯子比你手腕上那对如何?” 大皇子刚刚搬去德安宫,许贵妃牵肠挂肚一夜没睡好,眼下又见容妃得意洋洋,心里直堵得慌。 “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自然不差,妹妹真是好福气”,许贵妃咬牙。 容妃更加得意,洋洋洒洒又炫耀了一番,话里话外离不开自己受宠。 皇后听得脑仁疼,挥手叫她们散了。 许贵妃迫不及待离开,容妃盯着她狼狈的背影通体舒畅,唯一让她不爽的就是…… 叶才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章 天牢和冷宫你选一个 也不知道为啥,叶思娴就觉得背后一阵拔凉拔凉的。 好容易挨到锦绣轩,她迫不及待拉着圆月嘀咕。 “我得罪容妃了?” “她今儿怎么老看我,那眼神儿凉飕飕的,昨儿个不还让人给我送衣料?” 圆月挠挠头:“没有啊?昨晚皇上去她宫里,她不是正得意么,关小主什么事!” 叶思娴琢磨半天摸不着门道,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说起衣料,她想了想,吩咐圆月把昨晚所有的礼物都收起来。 “这料子多好看啊,您看别的主子们穿得多好,您要不也做一身儿穿穿?”,圆月劝。 叶思娴果断拒绝,暖光锦是娘亲一直都向往的,娘亲还没穿上,她怎么能先穿。 回头找人看能不能送几匹回家,娘亲一定高兴坏了,她甚至能想象出娘亲看见衣料时眉飞色舞的表情。 嘴里或许还说着‘啧啧啧,我闺女出息了’。 想起自己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爹娘怎么伤心呢,叶思娴心头堵得慌。 “走吧,趁着天还没冷,咱们去御花园看看,那儿的桂花开得好” “哎” 圆月不好再劝。 …… 容妃受宠得意洋洋,可赵元汲心情就很差。 醒过来的第一瞬他就知道容妃下了药,可毕竟是君王,这种事只能往肚子里咽。 总不能说,皇帝被妃子下了药强行睡了。 赵元汲忍得住不明面发作,可不代表他私底下不查。 今天只是催情药,下一次或许就是催命毒了。 后宫吵架斗嘴争风吃醋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唯独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他半分容不得。 “李有福”,赵元汲大手一挥,秘密在他耳边吩咐了件事。 “皇上,这……” “还不快去!”,赵元汲声音愈发冷。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说着转身退了下去。 …… 玉照宫里,容妃从栖凤宫请安回来就一直半躺在床上歇着。 “太医说这样更容易受孕” 她端着补药,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想象着里面即将有一个小生命萌芽生长。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皇上身边的李有福来了,他是皇上身边的副总管。 “容妃娘娘”,李有福皮笑肉不笑请安。 “是李公公啊,您怎么来了?皇上可是有什么话?”,容妃笑容满面。 “自然” “皇上说容妃娘娘昨夜侍寝劳累了,让老奴给娘娘送一碗补药”,说着他掀开捧盒,亲自将那碗补药呈现在容妃面前。 “啪!”,真正的补药落地,药汁飞溅,碎片散落一地。 “我……”,容妃有些惊慌。 “真是不巧,本宫已经喝过补药了,就不必再重复喝了吧,李公公不妨回去告诉皇上一声”,她挤出一丝笑。 “那可不行,皇上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老奴亲眼看见娘娘喝了它,再者说,娘娘您的补药已经打翻了不是吗?”,李有福不紧不慢,将容妃逼得退无可退。 果然,昭阳宫的人都有手段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娘娘喝药” 李有福一声令下,身后四个小太监围上前来。 “你们要干什么?” 揽月下意识挡在容妃跟前,而容妃则拼命往后躲。 李有福岂能善罢甘休,他一把将揽月推开,拂尘一甩命令几个太监架住容妃强行往里灌。 浓黑的药汁呛进嘴里那一刻,容妃不是伤心而是耻辱。 她出身高贵,是大景朝的二品皇妃,从东宫时就侍奉皇上,兢兢业业好几年,为他生育女儿,为他付出整颗真心。 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笑话。 起初容妃还挣扎着,后来就不挣扎,闭上眼死了心,绝望将那药汁全部喝掉。 “这就对了么”,李有福冷笑接过空了的药碗。 他果然是有手段的,灌下药没有立刻走,愣是坐在这东拉西扯待了足足一刻钟,才带人离开。 李有福踏出门的一瞬间,容妃第一时间用手抠自己的喉咙,狠命之下,差点儿连胆汁也吐出来。 “皇上,你好绝情啊!”,容妃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无力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任凭眼泪肆意横流。 “娘娘,您快起来,奴婢给您收拾收拾”,揽月赶紧扶起来。 “您别难过,都过去了” 容妃躺在床上回想刚才那一幕,泪水再次淌下。 “揽月,我是不是很蠢” “以前皇上虽然不怎么进后宫,可对待宫妃向来仁厚,锦衣玉食一样不缺,偶尔在宴会上见面,也说说笑笑,他还夸怡安长得像我一样漂亮,他还……”,容妃泪眼连连。 “我还以为皇上对我是有些不同的,我给他生了公主啊” 灌避孕汤药是宫中最下等的手段,除了皇子们身边的司寝女官,就是最低贱的宫女偶尔受宠之后,不想留龙种才会用的手段。 很显然,用在一个二品宫妃身上,是极大的耻辱。 “娘娘,是不是皇上发现了?”,揽月狐疑:“昨晚的情形,任凭谁也能觉出不对劲” 容妃沉默,心里的悲伤顿时被巨大的恐惧代替。 “不会吧,不是说不留痕迹,就像睡一觉那么简单?” “可是娘娘,皇上英明神武岂能那么好骗,何况昨晚皇上说用过晚膳还有要紧事,或许被耽误了也说不定,娘娘要不您去找皇上赔礼道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揽月越想越害怕。 容妃也吓傻了:“会吗?真的会吗?” …… 昭阳宫 容妃跪在御书房外求见,从上午跪到下午,从白天跪到夜晚。 喝汤药显然已经成了小事,容妃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按照宫规和律法,妃嫔给皇帝用药,一旦查证便是死罪。 “皇上,臣妾知错,臣妾真的知错了” 深秋九月的夜晚已经下了寒露,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越来越虚弱。 赵元汲从不虐待女人,哪怕她们贪图富贵争风吃醋拜高踩低,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大恶。 仍旧愿意锦衣玉食供养在深宫,保她们无忧无虑。 可容妃,触及了他的底线。 “皇上,夜深了,娘娘再跪下去恐怕要出事……”,李有福忍不住劝。 赵元汲听完,扔下笔大步出门,决定给她个痛快。 “冷宫和天牢,你选一个”,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像天神降临。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章 失势 “臣妾知错了,可皇上,臣妾一心都是您,臣妾实在是太想您了”,容妃爬过去抱住赵元汲的腿。 “因为思念朕,所以就给朕下了药?还是说,你自己想生个皇子?”,赵元汲一脚踢开。 容妃怔住,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 “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皇上饶恕,从今往后臣妾就待在玉照宫禁足,只求皇上别把臣妾弄走,安儿才两岁,她不能没有娘亲”,容妃崩溃,她都做了些什么。 赵元汲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你们宋家……不是一直都瞧不上朕的公主么,送一个女儿入宫还不够,还要再送进来一个,想生多少个皇子?”,赵元汲缓缓凑近。 容妃再次僵住,怪不得皇上一直都不宠幸宋贵人,哪怕点了牌子叫人送过去,也是连碰都不碰完璧送回来,更多的是羞辱。 “当年你们宋家扶持有功,朕不会忘,可这几年你们仗着权势欺辱百姓,圈占良田,也别以为能骗过朕” “臣妾知道,臣妾也劝过叫哥哥们收手,可父亲年迈,哥哥执掌家事,臣妾在深宫也是万般无奈啊”,容妃将错误全都推在家人身上。 赵元汲怒极反笑:“你若不想去冷宫天牢,朕还可以给你第三条路。” “什么路?”。 赵元汲弯着身体缓缓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容妃脸色登时大变。 “皇上!” “你知道的,朕向来不愿把女人牵扯到朝政上来”,赵元汲慢条斯理转身离开。 容妃瘫坐在地,不知多久才拖着僵硬的身子离去。 …… 回到御书房,赵元汲坐在御案前,面前摆着的,正是宋家的种种罪证。 景顺元年,宋家因扶持有功获封三品侯爵,还不到年底就大肆扩充府邸,半条街的百姓都要给他们腾挪。 景顺二年,宋家大公子在京城春锦楼为花魁一掷千金,传得沸沸扬扬,二公子在赌局挥霍家产,手头无钱就圈占百姓土地。 景顺三年,宋家…… 从头到尾翻过厚厚一摞罪证,赵元汲面色沉静,只有李有福觉得脊背发寒。 皇上龙颜大怒时,可不就是这样。 “皇上,夜深了,您也该歇息了” 赵元汲冷哼一声,重重摔下手里的折本拂袖而去。 …… 昭阳宫的压抑气氛并不会传到后宫。 但容妃失魂落魄从昭阳殿回来,还是被不少人看见,消息不胫而走。 皇后闻言冷冷一笑。 “这后宫不就是这样,白天还灿烂炫耀,晚上就重重跌下,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是为的什么?” “昭阳宫的人嘴紧,奴婢打听不到,倒是玉照宫那儿说,是容妃娘娘假借公主之名骗了上过去,所以才恼了” “哼!自作孽不可活,不必管了” 皇后冷笑一声转身睡下。 瑶华宫许贵妃却乐得睡不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就说皇上已经多久没宠幸那贱人了,怎么忽然就想起来,原来是这样” “那贱人也太大胆了,皇上最厌恶别人耍小聪明” 许贵妃看了眼黑漆漆空荡荡的侧殿,心里又一阵难过。 “不过这事儿终究和我没关系,本宫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延儿接回来”,许贵妃揉着额角又躺下。 整个后宫,大约也只有宋贵人是真的睡不着。 “堂姐到底怎么了?” “她要是倒了,这偌大的后宫我依靠谁去?” “不会的,容妃娘娘毕竟是公主的生母,皇上不会那么狠心”,红蕙劝。 “那可不一定,不过只要不牵连我就行,进宫这么久还没替我想出办法侍寝,想来堂姐也没什么体面”,宋贵人扬起下巴。 她抬手拂过自己娇艳欲滴的面颊,满腹不甘:“我父亲同样是祖父的儿子,同样是嫡出,却因为是幼子,爵位家产什么都捞不到,早早分出去单过” “堂姐一家风风光光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们家了吧”,宋贵人眼里透着狰狞与邪恶。 消息再不胫而走,也走不到锦绣轩。 叶思娴什么都不知道,一夜好眠到天亮。 请安之前她还美滋滋喝了一碗杏仁粥,笑说御膳房的人越来越尽心。 圆月打趣:“那也是小主您得宠” 叶思娴并不这么认为:“皇上只不过闲得无聊,找个人打发时间而已” “容妃娘娘才得宠呢,又有个可爱的女儿”,叶思娴眼里满是羡慕。 娘亲说女人家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好夫婿,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她以前也这么想来着,可转眼进了宫,她一个小小才人还谈什么夫婿。 能保住自己小命好好活下去就不错哎! “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思娴梳妆打扮好,带着人慢悠悠往栖凤宫来。 走到半路她就发现,今儿个的气氛颇为诡异,路过的宫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宫妃们三三两两也面色凝重。 “宫里发生啥事了?” 圆月皱眉想了想:“今早上奴婢去提膳的时候,听说是容妃娘娘做错事惹皇上生气,雷霆震怒呢” “原本奴婢还不相信,也就没告诉小主,眼下看竟然是真的” 叶思娴也凝重起来:“皇上雷霆大怒,是挺可怕” 之前在他面前造次,提到他心头那个故人,皇上那眼神就拔凉拔凉,何况是雷霆大怒。 “今天都小心些,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哎!” …… 来到栖凤宫,叶思娴就低眉顺眼站在自己位置上,不说话也不看人,谁来只管按着规矩行礼。 其实,也没人和她说话,大家都是谨言慎行,往常最爱迟到的许贵妃今儿也破天荒来得早。 容妃反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容颜憔悴,眼睛红肿,和昨天的耀眼迥然不同。 “容妃妹妹,听闻昨晚公主不舒服,可请太医了?”,许贵妃笑盈盈‘关心’。 “多谢贵妃姐姐,公主只是睡觉吓着,并未请太医”,容妃声音沙哑。 “哎呦呦,妹妹可是皇上心坎儿上的人,姐姐可高攀不起”,许贵妃觉得着实畅快。 容妃闻言只小心翼翼说了声不敢,就垂下头神情恹恹。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高喊,所有人齐齐起身跪地,叶思娴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章 宋嫔 “玉照宫容妃恃女生娇扰乱宫闱,着降为三品嫔,褫夺封号,禁足三个月,公主暂且继续抚养,若再有下次,公主就不必养了”,赵元汲说得无情。 “多谢皇上”,容妃跪地接旨。 皇后居高临下望着她,内心微微得意,皇后终究是皇后,妃嫔终究是妃嫔。 就好像御花园里花儿每年衰败,树却是百年长青,终究是不一样的。 “都是臣妾御下不严管理无方,惹皇上生气,臣妾也有罪” “不必了,朕还有事,先走了”,赵元汲摆手不耐烦,起身在一片恭送声中离开。 众人起身落座,皇后却没叫容妃起来。 “你们争风吃醋本宫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若是再发生这样欺瞒皇上之事,别说皇上怪罪,就先问问本宫答不答应”,皇后端坐凤位威仪万千。 底下嫔妃们无不震慑,叶思娴更是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皇后顺手又敲打了爱生事的宋贵人孙才人,将宫规好好儿整顿,才叫人都散了。 从栖凤宫出来,众人直冒冷汗。 以往请安出来大家还会说笑着往御花园逛逛,今儿个众人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 叶思娴更是怂,带着圆月麻溜儿跑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说翻脸就翻脸,太吓人了,咱们赶紧走”,圆月点头加快脚步。 可是她一个小短腿儿,哪儿跑得过昭阳宫的小太监。 “叶才人,叶才人,皇上有请” 小太监像长了飞毛腿一样,转眼就到她跟前。 叶思娴欲哭无泪:“我……我可没有欺瞒皇上啊” “小主说什么,皇上是让您去伺候笔墨” “请吧您?” 叶思娴:“……” 御书房,赵元汲正低头批折子,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叶思娴跪地请安,他和往常一样大手一挥让人起身。 “研磨吧,朕写得快,别愣着” “是!” 叶思娴按耐住心头的恐惧,小手哆哆嗦嗦磨着墨。 “怎么?墨条都拿不稳了?”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有点儿……劳累” “劳累?”,赵元汲抬眸盯着她。 “臣妾……”,又不敢欺君,她只好实话说她害怕。 “你怕什么,朕又没有罚你!”,赵元汲莫名就笑了。 “那也害怕,您那么凶”,某人嘀咕。 赵元汲大笑:“你还是头一个说朕凶的,你再说说朕还有什么” “您不生气的时候待人就好,生气的时候待人特别不好,臣妾以后要小心,绝不惹您生气”,叶思娴老老实实把心里的想法倒了个底儿朝天。 赵元汲笑得笔都撂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你可知道,这话有多少人敢说?” “难道不是吗?还是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欺君?”,叶思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被这个人笑成这样。 “自然没人敢欺君”,阿谀奉承除外。 身边冒出个有意思的小东西,朝堂的障碍也在逐渐清扫,赵元汲心情大好。 “朕实在不知,你父母怎么把你教成这样的,幸亏嫁了朕,若嫁给别人,被卖了你恐怕还会帮人数钱” “买卖良民是违反律法的,皇上净胡说” “哈哈,朕不说了,不说了,磨墨”,赵元汲顺着意思不再‘胡说’。 叶思娴松了口气,终于安心磨墨。 这一伺候就是一大天,也不知道皇上哪儿来那么多折子要批。 原来皇帝也不是乡下老人嘴里说的,住在金屋子里吃鸡鸭鱼肉,吃一碗得倒一碗那种。 傍晚,叶思娴揉着酸胀的手腕要告退,赵元汲却让她留下侍寝。 叶思娴想到嬷嬷教的那些,自己还没能照做,脸就微微发红。 “终究还是要过这一关的吧,呼!”,她鼓起腮帮子好好舒口气。 …… 今晚又是叶才人侍寝,消息传遍后宫,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有庆幸有羡慕。 别人也就罢,单单宋嫔就崩不住。 “虽然本宫是栽在自己手里,可谁叫你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呢?” “新来的秀女人人都没叫皇上记住,偏偏就你一个!” “贱人!” 宋嫔憋了一肚子火当然要找地方发泄,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人。 “揽月!你去把宋贵人找来” “娘娘您做什么?”,揽月本想劝容妃安分守己,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应下。 宋贵人并不想来,奈何堂姐仅仅是降为宋嫔禁足三个月,仍旧住在玉照宫,仍旧抚养公主,她不敢怠慢。 宋贵人很快漏夜前来。 “堂姐,您找我有事?”,她脱下黑色斗篷放在一边。 “你的眼光不错,那个叶才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有她在,我们姐妹恐怕难以出头”,宋嫔开门见山。 “原来是为这事,当初我就看不上她一副穷酸样,还动不动就装无辜”,宋贵人冷冷一笑,眼底滑过一丝埋怨。 “当初要不是堂姐拦着,我早在她当采女的时候就收拾妥当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叶才人得宠满宫皆知,可皇后放任不管,许贵妃犯不着,堂姐也不让自己插手,愣生生让一个乡野丫头霸占了皇上。 想想这一届的秀女,也算是无能。 “现在不一样了,我要你把她解决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宋嫔眼里发狠。 皇上是大家的,要么就雨露均沾,要么就不要进后宫,独宠一个就是不行! “现在恐怕有些晚了,人家已经成了皇上的心头肉,三天两头叫去伴驾,况且她是才人我是贵人,只差了一级,终究是无可奈何啊”,宋贵人冷笑着疏离。 “堂姐也不想想,要是有法子,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的” 宋嫔端着茶冷笑,到底都是一群刚进宫的嫩瓜子,不敢放开争呢。 “你想怎样?”堂妹的态度俨然在和她谈条件。 “堂姐忘了,你妹妹我还是个完璧之身”,宋贵人笑容灿烂,连宋嫔看了都是一惊。 原来这个堂妹,早就在这儿等着自己。 也罢,既然话都说开了,也没必要装什么姐妹情深,宋嫔深吸了一口气。 “皇上喜欢傍晚去太液池东边的山顶看日落,喜欢泡第二遍的雨前龙井,冬天喜欢去北苑赏梅,敬事房小谭子是我的人,递给他五十两银子,他会帮你把牌子往前放……”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章 陷害 宋贵人满意离开,带着堂姐教给她的一切。 而宋嫔在送走宋贵人之后,瘫然跌坐在地,像被掏空了身体。 “娘娘?” “揽月,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懦弱了,明明家里送我进宫是来谋富贵的,我却……”,放弃了他们。 皇上开出的条件是:只要和宋家断绝关系,就可以继续安享富贵,天牢和冷宫哪儿都不用去。 那一刻她脑海里只有两岁的女儿,所以她答应了。 “你说,皇上会怎么对待我爹?” 揽月是陪嫁可以信任,宋嫔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泪流满面。 “老爷有从龙之功,当初扶持皇上登基功不可没,皇上向来仁厚,不会不顾……” “可是这两年家里着实不像样,我哥哥还弄来这种东西给我,还说不会被发现,现在倒好,害了我也害了他们自己”,宋嫔咬牙打断揽月,心里懊悔不已。 可是局势已经成这样,说什么都晚了。 “娘娘……” “算了,把公主抱来,今晚和我睡”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 宋贵人悄无声息回到住处,临睡前又叫红蕙拿出自己的体己。 “这是五百两银票,你找个机会塞给敬事房小谭子,叫他给我安排明白了” 新进宫的秀女只有她还没侍寝,连叶思娴那贱人都爬到了她头上,她再也不要忍。 “小主?” “不该问的别多问,我自有道理” “是”,红蕙将银票收起来,伺候小主妥善安置。 宫里的夜漫长而冰冷。 这坐皇城已经许久没像先帝在时那样,歌舞霓裳纸醉金迷,也许,永远都不会再重现当时的荒唐。 唯一相通的是,长夜漫漫,被凉衾寒。 哪怕皇后,哪怕许贵妃,哪怕宋嫔,哪怕新进宫貌美娇花的新人,都是如此。 所以她们理所应当地恨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 她们想当然地认为,得宠的叶才人不知怎样在皇上身边辗转承恩,娇媚的人儿怎样使尽手段笼络皇上。 然而……昭阳宫的情形却和她们想象的,迥然不同。 叶思娴披着被子痛苦地跪在床沿儿,赵元汲皱着眉尴尬地望着明黄色床单,确切说,是床单上凌乱的血迹。 那么大一片,显然不是落红。 “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叶思娴战战兢兢叩头。 娘亲曾教过她,女儿家到了十三四岁会来葵水,这代表一个小姑娘长成了大人,可以嫁人生子了。 那时候娘亲还慈爱地说,等她来葵水了就给她选个好夫婿,美美满满嫁出去。 可直到离家入宫,娘亲也没能见证女儿成人的那一刻,叶思娴鼻头微微发酸。 “你,别怕……” 虽然女人多,可没人敢叫皇上瞧见这东西,怕晦气。 日理万机的皇帝也不可能会关心这种事,只是知道有这回事,却是第一回见。 紧张兮兮的皇帝大手一挥:“来人,宣太医” “不用,皇上,真的不用” 叶思娴要去阻拦,可惜已经晚了,李有福已经进来,更加紧张兮兮问。 “皇上,您是否龙体欠安?” …… 叶思娴又没侍成寝,不过皇上也没放她离开。 “这不合规矩,皇后娘娘知道了会……”,叶思娴抱着热腾腾的红糖姜茶坐在龙榻上。 “她怎么会知道”,赵元汲打断她。 他将她揽在怀里,晦气不晦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一国之君从来不信这些。 叶思娴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喝完红糖姜茶,正好夜已深,两人歇息。 翌日,叶思娴收拾穿戴好直接来栖凤宫请安。 除了皇后和和气气赏了一副钗环,剩下的人恨不得把她活吞。 “不知不觉,叶才人就成了皇上的心头肉,叫姐妹们好生羡慕啊” “就是,叶才人也不能太霸道,连条活路都不给人留” 众人一言一语,根本不用许贵妃和宋嫔亲自发话,她已经要招架不住了。 好容易挨到散了,叶思娴正要离开,却被皇后身边的玉棠叫住。 “叶小主且慢,皇后娘娘有请” 叶思娴心里七上八下,来到后殿拜见皇后。 此时皇后已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了常服,头上的凤冠也已摘下,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这里也没外人,不必那么多虚礼,叶妹妹坐吧” 叶思娴不明所以在小凳子上坐下,双手不停地揪着手帕。 “你不必害怕,本宫今日叫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皇后目光落在她手上。 果然皇后问了些‘膝盖的伤好些没有?锦绣轩修缮得满不满意?御膳房的菜周到不周到?’ 叶思娴一一答过。 皇后笑说:“那就好” “你现在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本宫自然也会好好照顾你,宫里的人事比较复杂,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不要忍着……”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叶思娴惴惴不安,总觉得皇后的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好容易挨到皇后端了茶,叶思娴终于小心翼翼退出去。 …… 回到锦绣轩,她仍旧是怔怔的。 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她总也想不明白,只好丢开不管,她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要做呢。 秋末初冬的晴天,空气都是暖洋洋的,叶思娴拿了鱼食去太液池钓鱼。 刚在岸边儿找了个暖洋洋的地儿坐下,孙才人就从对岸走过来。 “呦,这不是叶才人么,今儿怎么这么悠闲?” 叶思娴不搭理她,她索性直接凑到跟前,瞥了瞥鱼竿,又勾着头探了探小木桶里的水,最后轻嗤一声。 “还当你多厉害,一条都没有” “我刚来!”,叶思娴瞪她一眼。 “唉你瞪我做什么,别仗着你得宠就对我耀武扬威,你我都是才人,谁还比谁尊贵了?”,孙才人眉飞色舞。 叶思娴懒得搭理她,孙才人却不死心,越凑越近百般纠缠。 她声音越来越大,鱼儿吓跑光,鱼竿也被她撞到一边儿,叶思娴终于忍无可忍。 “孙才人,你也算大家闺秀,难道你在家就这副做派?” “我什么做派了,叶才人你倒说说,这太液池难道姓叶?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孙才人故意找茬。 叶思娴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 明明是想把她推离岸边,孙才人却尖叫着转了好几个方向,摇摇晃晃栽进太液池。 而巧合的是,许贵妃、宋嫔和宋贵人正好出现在岸边。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章 拿命去赌 栖凤宫 叶思娴跪在地上,孙才人已经被几个太监救起来送回西霞宫。 皇后端坐凤位,陈贵妃和宋嫔、宋贵人等人坐在旁边,众人面色严肃。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斗嘴归斗嘴怎么还动起手了?”,皇后威严扫视下方。 “回禀娘娘,我是推了她,可我绝对没有把她往湖里推,是她自己故意……” “叶才人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孙才人又不会游水,要不是太监救的及时她这会儿可就没命了!”,宋贵人怒声打断她。 正是这句话,叫叶思娴哑口无言。 是啊,好好儿的孙才人干嘛要找死。 陈贵妃冷眼旁观这一切,本来今天宋嫔叫住她,话里往外说要一块儿出出气,没想到是演了出戏,也算难为她们。 “叶才人,光天化日谋害宫妃,你可知罪?”,皇后冷声问,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飘荡,越发凿人心。 “臣妾是冤枉的,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叶思娴吓得不轻。 “那你的意思是孙才人故意?”,皇后眯眼。 叶思娴低头默认,她的确觉得,孙才人就是故意的。 “哼!”,许贵妃忽然冷笑。 “好一个叶才人,为了给自己脱罪真是什么都敢说,你都那么怕死,孙才人会不怕吗?”,许贵妃拨弄着自己精致美丽的指甲。 叶思娴心头绝望。 原本不对付的许贵妃和宋嫔,居然会一块儿出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她们也能当睁眼瞎。 她们是故意的吧。 原本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小才人,也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叶思娴觉得挺可笑的。 “既然叶才人说有冤情,本宫身为皇后也不能坐视不理,来人,先把叶才人禁足,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皇后大手一挥,几个太监围上前。 “皇后娘娘,人证物证俱全,还不足以定罪吗?这个狠毒的女人不除,宫里姐妹哪儿能安心过日子”,宋嫔不甘心。 “宋嫔妹妹别说了,叶才人是皇上的心头肉,皇后娘娘怎敢得罪?”,许贵妃冷笑着起身。 临走又加了一句:“你还是多安抚一下孙才人吧,受了这样的欺负还被人怀疑,当真委屈!” “贵妃姐姐说得是,妹妹这就去”,宋嫔毫不客气站起身,草草行了一礼就跟着离开。 叶思娴抬头不可置信,许贵妃确实结下梁子,可她没得罪宋嫔啊? 弱小无辜的叶才人当然不会知道,皇帝和宋嫔床笫之间的事。 宋贵人也跟着走了,大殿上只剩下皇后和叶思娴。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还不快带下去!”,皇后脸色铁青,转过头不看她。 叶思娴挣扎着被几个小太监押回锦绣轩。 ‘咣当’一声大门落锁,任凭主仆四人在里边拼命拍门,也无济于事。 “这可怎么办,她们是明摆着欺负小主”,圆月气得直哭。 “怎么能这样,那个孙才人明明故意往上凑的,她故意激怒我的,而且,我推她是往岸边推的,她怎么可能会栽倒湖里去呢?”,叶思娴胸口一起一伏,气得不轻。 宫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以前从没听说过,难道这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讲道理的吗? 原以为什么吃人的皇宫都是百姓编出来的,难道是真的吗? 皇后会不会让自己给孙才人偿命,可是她也没死啊。 越想越乱,越乱越胡思乱想,叶思娴吓得小脸儿发白嘴发紫。 “圆月,为什么会这样啊”,十三岁的小姑娘绷不住哭了起来。 主仆四人很快抱头哭成一团。 哭到最后,叶思娴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分配遗产,要不要通知家人的份上。 到底还是圆月理智一些:“小主咱们别哭了,皇上那么喜欢您,是不会看着您死的,咱们都振作一些” “皇上喜欢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某人眼泪汪汪。 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皇上叫她不过不就是干干活,写写字,说说话,最后累了就睡下,哪是喜欢啊。 …… 叶思娴被皇后禁足,后宫众人拍手叫好,昭阳宫却一片平静。 赵元汲一边批折子,一边听着李有福的汇报。 “现在叶小主已经被关了起来,等着皇后娘娘发落” “嗯,去查查怎么回事,别叫人欺负她”,他头也不抬云淡风轻。 “皇上,您不打算给叶小主解禁?” “她太任性,说话做事口无遮拦,确实该受些教训”,实际的意思是,她太单纯了,该叫她尝尝深宫险恶,不要再大大咧咧不知道防人。 “这件事交给你办,办不好就别回来见朕” “是” 李有福战战兢兢出去,心里是七上八下。 正好见自己的头儿冯安怀过来,他赶忙拉到边儿上求助。 “师父您说说,皇上的意思……”,他把皇上的话说了一遍,面露不解。 “皇上这是叫你暗地里护着小主,别做得太明显给她招仇恨”,冯安怀挨了打,还没恢复完全,走路一瘸一拐。 “难为你爬到副总管的位置,怎么还是这么笨” 李有福那个郁闷。 谁经历过这事儿,他不也是头一回么,以往皇上对哪个也没这样不是? …… 昭阳宫一整天没有动静,这更让后宫确定,叶才人失宠了。 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宠爱一个狠毒的女人不是么? 相反,孙才人这里渐渐热闹,有的派人来探望,有的送礼来安抚,络绎不绝。 “皇上都不管了,皇后居然还在犹豫,宋姐姐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什么?” “别胡说,咱们做得那么干净,不可能会有人发现,你先睡吧我走了”,宋贵人有些不耐烦。 “宋姐姐,你答应我那事?”,孙才人欠起身。 “放心,我会写信给我父亲,让他提拔你父亲做指挥”,宋贵人忍住厌恶。 “那就好,那就好”孙才人满足躺下。 宋贵人鄙夷看了一眼,扬长而去。 她当然不会写信,堂姐告诉她皇上不喜欢宫里宫外串通,她不会冒险掺和这种事。 可为了让孙才人拿命去赌,她还是抛出了最诱人的诱惑。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要是孙才人发现呢?”,红蕙不安。 “你太高看她了,那个蠢货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进宫就围着我转”,宋贵人冷笑。 “不过小主还是要提防这件事被孙家知道”,红蕙提醒。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以为孙家又多把孙才人当回事,不过也是个筹码而已” 红蕙还要说什么,却被宋贵人转了话题。 “小谭子把事情办妥了没,怎么还没消息,皇上点了谁的牌子?” “今晚是叫去” “哦” 夜已深,宋贵人洗洗漱漱安置睡下,红蕙静悄悄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暴风卷着沙粒子打在明瓦窗户上,宋贵人揉着额角翻来覆去睡不着。 进宫这么久还没侍寝,她在宫里连脚跟都站不稳。 想想当初入宫那些雄心壮志,只觉得无比讽刺。 …… 宫里同时睡不着的还有皇后。 “一天了,皇上确定没发话?冯安怀和李有福呢?”,她半信半疑。 “娘娘您放心,冯公公最近养伤呢,李有福今儿个一天都在出昭阳宫的大门”,玉棠笑。 皇后若有所思,闭上眼的前一刻,眼里还充满算计。 第二天一早,皇后亲自往昭阳宫禀报此事,却连门都没进去,只有冯安怀迎出来。 “皇后娘娘,皇上昨儿个就听说了此事,只是政务繁忙一时就忘了” “眼下皇上正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叫奴才来传话,说后宫之事一力由娘娘做主,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有人不服,娘娘只管按宫规严惩”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有进去的必要。 皇后朝昭阳殿方向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去。 之后妃嫔来请安,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叶思娴押过来。 “叶才人,本宫昨日已经细细查问,并未发现冤枉你的证据,所有在场的人都指正是你推了孙才人” “你身为宫妃,不守宫规,谋害她人,念你是初犯,就……”正准备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以示惩戒。 叶思娴却突然反抗:“皇后娘娘!” “如果臣妾能证明自己无辜呢?”,她一双眸子里写满不服输。 “叶才人这话什么意思?”,皇后惊讶。 “孙妹妹还在病榻上躺着,你凭什么无辜,就凭你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吗?”,宋嫔突然激动,连堂妹宋贵人都吓了一跳。 叶思娴冷笑望了姐妹俩一眼,觉得一定是宋贵人讨厌自己,拉来宋嫔来对付她,不然怎么无冤无仇何必呢。 “当然不是,宋嫔娘娘”,她冷笑。 “我当时站在东边,孙才人站在西边,我是用左手推,孙才人必定会往岸边倒,她却栽倒湖里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如果我想推她入湖,必须用右手从她背后推才是,如果用左手就必须往湖里使劲拉” “皇后娘娘,您觉得以臣妾这小身板儿,拉得动孙才人?” 叶思娴想了一夜,用最简单的语言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这能说明什么?大家都不在跟前,谁知道你用哪个手?” “就是啊,叶才人你也太会了,为了脱罪这种鬼道理都想得出来” “孙才人实打实受冻了,好好儿的人家为什么要跳湖” 皇后冷眼看着叶思娴四面夹击,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就是这样,叫她尝尝深宫险恶,她才会知道皇上有多靠不住,才会老老实实投靠自己’。 ‘别的不说,叶才人能讨好皇上这一点,就叫她不得不好好利用’ “那这个呢?这是我小秦子昨夜在岸边找到的绳子,谁能想到,孙才人跳下去之前往岸边绑了条绳子呢” 叶思娴从身后拿出一条湿漉漉的麻绳:“这样的绳子只有内务府才有,皇后娘娘只需去内务府翻翻记录,看看谁那儿领过,不就真相大白?” 这一瞬,所有人都安静了。 皇后不得已叫人去查,玉棠很快回来说,确实是孙才人领过。 真相不言而喻,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包括皇后,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从乡下来的? 哪怕所有人都不想承认,可事实不容置疑,叶才人就是洗刷冤屈了。 皇后压下尴尬扬声吩咐:“来人” “孙才人诬陷宫妃,罪不容恕,今日起贬为采女,迁出西霞宫,搬到宜静居好好思过,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探望” “叶才人受委屈了,自今日解了禁足,回去好好歇息吧” 皇后颜面扫地,说完就叫人散了。 其他人也顾不上嘲笑皇后,一个个浇了盆凉水的落汤鸡,明明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多说什么,都退了下去。 叶思娴站在廊下等所有人离开,每个人经过,都会狠狠瞪她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概会万箭穿心。 不过已经不在乎了。 老话不是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大家赤果果的恶意也没什么可怕。 最怕像宋嫔这样,明明昨天还笑脸相向,隔天就冲她往死里捅刀子。 一路回去,叶思娴心情都挺失落。 终究到最后皇帝都没出现,原来他果然是逗她玩玩而已,什么宠爱都是假的。 “哎呦……”,叶思娴捂着肚子,这来葵水怎么还肚子疼啊。 …… 叶思娴刚回锦绣轩歇下,白贵人忽然来了,手里提着几盏燕窝和一封补药。 “白姐姐你来了?快请坐,我不舒服,就不下床了”,叶思娴趴在床榻上蔫蔫儿的。 白贵人一问才知原来是来葵水了,就笑了笑:“头几次都这样,你还小呢” “白姐姐你平时都不出门,今儿个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嫌我粗俗,不愿和我打交道了” 白贵人将药交给圆月,自己则舒展了衣袖优雅坐下。 “前段时间你炽手可热,我来了就显得多余,眼下你有难,我就不好不来了” 她穿着茉莉白绣水仙花的宫裙,手里拿着美人赋团扇,优雅坐着,优雅说话,连笑容都是浅浅淡淡,像春末夏初山间的茉莉花。 即便静静坐着不说话,也是一幅清远淡泊的书香仕女图。 “这是为什么?”,叶思娴当然是不理解的,只觉得眼前人真好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若是不欢迎,我可就拿走了”,白贵人淡笑。 “哎哎哎别拿走,姐姐,这宫里只有咱们俩是江南的,我不欢迎你欢迎谁?”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章 百般憋屈 叶思娴脱险的消息传到昭阳宫。 赵元汲挑眉:“总算还不笨,知道反抗” “皇上,那您交待的那些……”,李有福确实有点儿蠢。 “你下去吧,叫冯安怀过来伺候” 这总管和副总管终究是有差距,冯安怀养伤这些天,他用李有福用得很不爽。 冯安怀进门时正好撞见李有福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笑盈盈进去伺候。 “皇上放心,叶才人一切照旧,不会受委屈” “嗯” 这还像句人话,赵元汲满意。 …… 接下来几天,华贵人、白贵人、杨美人等接连伴驾。 到了十月半,赵元汲又去巡视京畿大营,一连数天不在宫里。 叶思娴再次见到皇帝时,已经是冬月初,第一场雪都快化完了。 “臣妾参见皇上”,叶思娴规规矩矩屈膝。 “过来让朕看看” 赵元汲见她脸上有了肉,也长高了不少,心里琢磨着小丫头养的不错。 “是”,叶思娴神情淡淡走过去。 “怎么了?不高兴?” “臣妾没有不高兴”,某人还是淡淡的,心想你还好意思问,我被人陷害泼脏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果然小妾一多他就不稀罕了,还不如贫民百姓就一夫一妻。 “朕让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待会儿陪朕一起用” “多谢皇上”,叶思娴规规矩矩。 赵元汲斜倚在软榻上,批了一天折子他满身疲惫。 “你怎么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没怎么?皇上累了,不如躺下好好歇歇”,叶思娴表示不想搭理她,自己也是有小脾气的好吧。 “那你过来替朕按按太阳穴” “是”叶思娴乖乖走去,面无表情。 正伸出双手要按摩的时候,赵元汲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使劲儿一拉,某人就顺势跌倒在他怀里。 “皇上……”,叶思娴觉得一国之君多少有点儿臭不要脸。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是怪朕没去救你?”,赵元汲一句点破她的小心思。 “您知道还问,要不是我自己聪明,您往后可就见不到我了”,叶思娴想想就生气。 哪怕是责怪也得站出来有个态度吧,结果这人直接不出现,把她丢给皇后处理,简直无情无义。 “宫里的规矩你没学?朕只能管朝堂大事,后宫的事归皇后管,朕不能随意插手”,赵元汲吓唬她。 “往后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总是没心没肺,下一回朕还是救不了你,懂吗?”,赵元汲面露严肃。 “真的吗?可皇上是一国之君”,叶思娴半信半疑。 “骗你做什么,朕是一国之君,可皇后是后宫之主,各司其职方能长久,就像民间的男主外女主内,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一解释,叶思娴瞬间明白了。 “那要是皇后污蔑我呢?你也救不了我吗?” “所以啊,你在后宫一定要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不要给人家抓住小辫子”,赵元汲一边说一边朝冯安怀使眼色。 “皇上说得是,奴才听底下的宫人议论说,叶小主您太大意了,虽说不拘小节是好事,可也要行事谨慎呐”,冯安怀面不改色心不跳陪着自家主子胡说八道。 “我,我知道了”,叶思娴拍拍胸口,宫里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您也不用太介意,只需记得见人三分笑,凡事留心眼,尽量少说话,绝不凑热闹,有财不露白,遇事往边靠,也就差不多了” 叶思娴琢磨这些话,认真点头。 “多谢冯公公” “小主不必客气,没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 看着冯安怀离开,叶思娴怔怔转过头:“皇上,我在您这儿也要这样吗?” “不用”,赵元汲继续严肃,这次是真严肃。 他希望她能在宫里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绝不希望再造出一个宫妃,她身上的淳朴,他一点儿都不希望磨灭掉。 “那就好,皇上,您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那个孙才人她……”,叶思娴没心没肺拉着皇帝开始说。 从孙才人跳湖说到被皇后冤屈,从深夜叫奴才去太液池找线索,到自己临危不惧替自己伸冤。 她一张小脸阴晴圆缺,声调抑扬顿挫,给她个梆子快板儿什么的都能去民间说书了。 “说完了吗?”,赵元汲支肘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写满笑意。 “说完了”,某人不客气捞起一盏茶喝了一口。 “饿不饿,朕叫人传膳”,赵元汲宠溺。 “嗯”,娇俏的女子小脸红扑扑。 赵元汲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坑,明明累了一天,他居然还有耐心听这个小女人噼里啪啦这样讲。 可想到以前的御书房一直死气沉沉,又觉得这样充满烟火气也挺好,人,果然都是矛盾的。 宫女们捧着御膳鱼贯而入,偌大的紫檀餐桌很快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叶思娴正儿八经没见过几回这样的阵仗,围着桌子眼睛直放光。 赵元汲拥着她在桌旁坐下,亲自为活泼娇俏的人儿夹菜,宫人们还是头一回见皇上有这样的耐心,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 昭阳宫充满温柔宠溺的气息,而宜静居又是另一番天地。 “小主,东西虽然不好,可您多少吃些,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采莲端着饭菜守在床边。 简陋的床榻上,孙采女早已哭得双眼红肿,一双手死死抓着被褥,眼里充斥着恨意。 “那个贱人她果然狡猾,我们计划得这么严密她都能找到线索,她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人,哪儿来的这些本事?”,孙采女面容狰狞。 采莲不敢说话,作为陪嫁,她早就习惯了主子这样。 孙家以前并不把小主放在眼里,小姐受委屈时也时常发脾气,她只需听着就好。 过些时间她自己自然会好,正因如此,才更加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找个机会递话给宋贵人,就说我要见她,不要被人发现”,孙采女命令。 “是”,采莲应下,继续劝小主吃东西。 孙采女瞥了一眼简陋得不像样的饭菜,气得又是一阵摔砸,可终究没办法,不吃会饿死,她只能将就吃些。 一顿晚膳,吃得百般憋屈。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章 难道真是因为同乡? 纵然宋贵人百般不愿,但孙采女知道的太多,怕她鱼死网破,终究还是漏夜来到宜静居。 “皇后下了严旨任何人不能来,你有什么事快点说”,黑色斗篷遮住宋贵人满脸的不耐烦。 孙采女迫不及待从床上滚下来,爬上前抓住她的裙子。 “你不是说会救我出去的吗?怎么还没消息,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纵然久病缠身,可这里并不会有人给她请太医,请也未必会有太医来,各处宫人又百般折磨。 不过一个月,当初白嫩丰腴的孙才人已经骨瘦形枯,俨然撑不起宽大的衣裳。 宋贵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发什么疯,我又没说不管你,可你总要等一等,皇后娘娘还在气头上,我过去求情只怕连我也搭进去” 她蹲下来冷冷望着孙采女的脸。 “你自己好好想想,把我搭进去对你有没有好处?” “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皇后娘娘让我来思过,可没让我送命,可这些下人却想要我的命,你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吃的饭菜……” 孙采女出身不算高,可在家也算是衣食优渥,何曾受过这些苦。 “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孙采女喃喃自语,是她太心急了,太心急为家人谋利益,忘了自己还没在宫里站稳脚跟。 可宋贵人却大为恼火。 “你还有脸提当初,我说过有人救你就一定会有人救你,可你偏要偷偷绑条绳子,连我也瞒过去了,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她揪起孙采女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们全盘的计划!” 要不是那条绳子,被关在宜静居反思的人必定会是叶思娴。 可那个贱人,现在却在昭阳宫伴驾,听说还把皇上哄得龙颜大悦。 孙采女吓坏了,哆哆嗦嗦:“可我也想活命,我不会游水,那可是太液池,我不过是害怕万一而已,我有什么错?” “烂泥扶不上墙!” 宋贵人气得脸色发青,一把甩开她的衣领,站起身扔下一沓银票。 “我只有这么多,算我欠你的,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着她遮起斗篷就要离开,却被孙采女一把抱住腿。 “我父亲,真的当上指挥了?” 宋贵人浑身哆嗦,一个窝心脚踹过去,收拢斗篷匆匆消失在黑夜里。 而孙采女却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直到采莲端着灯烛进门才将她扶起。 “采莲,我真的没用,宋贵人她果然在骗我,她根本没有写信,她根本没有” 孙采女满面狰狞,眸子里充斥着恶毒,连一直跟在身边的采莲都吓了一大跳。 “我就知道宋家不会让我父亲出头,你说说我多傻,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呢,指挥使这么好的官职,他们宋家的子弟还不够分,怎么会轮到我年迈的父亲,只可怜我爹爹被人指挥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个同知” “小主您别说了,这宫里隔墙有耳,叫人听见可怎么好”,采莲吓得魂飞魄散。 孙采女却冷笑:“听见?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以为有几个臭银子就能摆平一切?可惜她小看我了!” 孙采女不知道的是,宫里的墙果然是有耳朵的。 她说下这句话的同时,宜静居外就有黑影闪出,穿过茫茫夜色,直送到宋贵人的华安宫。 收到这条消息的宋贵人并没什么表示,只是让红蕙给她加条被子。 “进了冬月越发冷了,这偌大的宫殿可真空” “这条鹅绒被听说是波斯国进贡的,又轻又暖,您盖上一定就不冷了”,红蕙服侍得精心周到。 宋贵人满意闭上眼,遮住满眼的杀意,鱼死网破是吗? …… 经历了孙采女一事,宫里对叶思娴受宠的态度已经从明面上看不惯,转变为暗地里看不惯但明面上不敢说。 不管是栖凤宫请安,还是宁寿宫请安,亦或是在御花园各处相见,那些人并不敢明面找茬。 但暗地里还是会扎堆嘲讽:“看她能得意几时?” 这些事叶思娴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自从初葵来到,她的身形和心态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身高像抽条似的长起来,带着稚气的圆脸不知不觉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琼鼻挺立,眉眼里也开始有了戒备。 她不再是那个只想一头扎在锦绣轩过小日子躲清静的人。 娘亲说过:“只会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可争不到什么肉吃” “小主长得好快,过了年估计就又短了”,圆月拿着内务府刚送来的冬衣比划着“到时候还得重新做”。 “您再这么长下去,咱们的衣料都要不够用了”,圆月笑着打趣。 实际她们心里比谁都喜滋滋,只盼着小主赶紧长高长大,能趁着宠爱赶紧给皇上生个皇子。 “份例里的不够,不是还有以前送礼的那些?白放着也是可惜,找些花色合适的送去做几身”,叶思娴随口说着,实际上她并不在意。 现在最让她发愁的一件事是,皇上的万寿节她送什么。 今天请早安,皇后特地叮嘱下月初九是皇上万寿节,交待提前准备贺礼。 这是她们进宫后第一个年头,也是第一个万寿节。 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还算好的,可叶思娴不过小地方出身,她实在是两眼一抹黑,江淮县过生辰的人吃碗长寿面就过了啊? 难不成要做碗长寿面端过去,那宫里的人岂不是得笑死。 十三岁的小姑娘愁眉苦脸,连好看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妹妹怎么这幅表情?” 白贵人身着月白斗篷,手里拿着一只含苞待放的腊梅。 “白姐姐来了”,叶思娴对待闲云野鹤般的白贵人向来客气,见她来也是眼前一亮。 白贵人亲手将腊梅递过去,用丝帕擦擦手上的寒露。 “路过梅园,我看了实在手痒,就亲自给你摘一支赠与你” “真好看” 叶思娴举起花枝,清澈透明的眸子里写满愉悦,不等白贵人再说什么,便欢欢喜喜叫圆月拿花瓶去了。 白贵人也不打算久留,带着迎书又出门而去,步伐悠然自在。 迎书跟在后边笑。 “小主和旁人都合不来,倒是喜欢叶小主,难道真是因为同乡?”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章 暴毙 白贵人在御花园清静之处逛了逛,摘了几枝梅花,就返回长宁宫。 当初入宫赐住宫殿,三个贵人位份尊贵,各居一宫,剩下四个美人居邀月宫,四个才人居西霞宫。 这些宫殿都不偏僻,甚至贵人们住的宫殿都是精致华丽恢弘大气。 只有叶思娴因地位太低,只能住在偏远的锦绣轩。 却不想到头来,恰恰是叶思娴最得宠。 迎书问自己和叶才人交好,仅仅是因为同乡?白贵人摇头。 “这冷冷清清的深宫,还是得有个伴儿的” 她款款走进自己住的偏殿,亲手打水将花枝插入瓶中,将花瓶安置在书桌上。 “以前在家,要读书写字弹琴写诗,还要帮着母亲打理家中琐事,许多事想做却没时间做,偶尔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我终于有了时间,可我身边却没了亲人”,白贵人淡淡伤感。 “咱们长宁宫只住了您一个,的确是太冷清了”,迎书心疼。 小姐在江南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性子高雅贞静,得闲的时候常常在花园竹桥下一坐一整天。 如果连小姐都说冷清,那就是真冷清,若能有个伴儿也是好的。 “我倒宁愿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好过嫁给别人替他操劳忙碌一生”,白挽素忽然说了一句。 惹得迎书脸色大变:“小姐您已经进宫,以后再不可胡说什么嫁给别人的,您已经是皇上的宫妃了” 白挽素却淡淡一笑:“你也太小心了,你看看这偌大的长宁宫有几个人” “何况,我说的是事实”,她托着腮。 若不能嫁给心上人,进宫当一个不受宠的妃嫔也挺好。 反正不受宠的人那么多,不会有人来嘲笑她,在意她,威胁不到旁人的话,更不会有人来刁难她。 “叶才人能得宠,您也能的,别胡思乱想”,迎书小心劝着。 白贵人却笑:“其实我不该在她得宠时凑过去,可这满宫里,只有她的眸子还清澈一些,难免招人疼” 有这么一处长宁宫外的地方能时不时去坐坐,这样的日子她十分满意,至于心上那个人,既然此生无缘,那就盼着他能幸福美满,一生顺遂。 转眼到十一月底,初雪化完,第二场雪又洋洋洒洒来到。 大片大片鹅毛般的雪花落在皇宫金色琉璃瓦上,晶莹的冰柱悬挂在屋檐,空气里暗香浮动,层层叠叠的宫廷玉树琼花。 锦绣轩里,叶思娴正在睡回笼觉。 因为下雪,皇后免了各处请安,加上昨夜她给皇上绣寝衣绣到三更天。 这会儿不用请安,被窝被烘得热乎乎的,她正跟周公下棋下得热乎。 巧燕从御膳房取来早膳,圆月怕放凉就围在炉子上,两人难得闲下来一边烹茶一边闲话家常。 小秦子从外边回来,肩上扛着刚领回来的银丝炭。 “你们两个倒是清闲,外边儿好像出事了。” 小秦子不再被虐待后,也就没那么胆小惧怕,性子开朗了许多,说话都利索了。 “大雪天的能出什么事?宫里的娘娘都在准备皇上的万寿节,各处都忙着,你怕是看错了吧?”,圆月用筷子从炉子底下扎出一个烤地瓜,热乎乎地递给小秦子。 “外边儿冻坏了,你吃一个暖暖身子,可甜了” 烤地瓜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小秦子却没心情,认真道:“是真的,我看到玉棠姑姑带着慎刑司的人往北去,咱们北边儿只有宜静居,会不会是宜静居出事了” 听到这话的圆月哪儿还坐得住,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那儿?” “我去看看,孙采女前几天还鬼哭狼嚎的,这几天突然没动静,不会真出事了吧?” 说着话人已经出去,小秦子赶紧跟上。 不想圆月又折了回来,叮嘱巧燕:“你服侍好小主,不要贪吃大意了,我们去去就来” 不等巧燕答应,又转过身和小秦子离去。 巧燕心里也突突跳着,小心谨慎把炉子封好,穿戴好衣裳等在主子廊下伺候着。 半个时辰后宜静居传来消息:孙采女死了。 慎刑司的人在看守,玉棠匆匆回去禀报皇后,不消一个时辰,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叶思娴醒的时候正好圆月回来,脸色冻得发白。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快替我更衣” 迅速穿戴好,叶思娴带着圆月匆匆赶到宜静居,后宫大部分人已经赶到,脸上都是惊魂未定和不可思议。 孙采女已经被妥善安置,盖着白布,她的宫女采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好的怎么会出这种事,你是怎么伺候的?”,冰天雪地的,皇后连坐也不想坐,直接就开始审。 她眼里没什么悲伤,只是不耐烦,筹备皇上的万寿节已经够累,居然还有人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 “回禀皇后娘娘,今早小主起身还好好儿的,吃了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就开始说头晕,后来就呕吐不止,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奴婢句句真言,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立刻派太医去查看孙采女的吃食。 果然片刻后那太医来禀,说孙采女的膳食里被人掺了砒霜,分量之大足以毒死好几个人。 后宫赫然,宫妃们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好恶毒的手段” “就是,什么怨什么仇啊这是?” “这么大量的砒霜恐怕死得很惨吧,啧啧啧……” “也不知道谁下的毒” 说着说着,众人有意无意就把目光放在叶思娴身上。 宫里人人都知道孙采女为什么变成采女,又为什么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宜静居思过。 叶思娴当然听到她们的话,但她依旧规规矩矩站在自己位置,目不转睛,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半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学会了沉默和收敛,一切都还没定论不是吗? 皇后面色也很难看,御膳出了问题,她难辞其咎。 “来人,将御膳房的人全部扣下,其他人回自己的宫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门!” 皇后一行带着采莲扬长而去,其余人也陆续退下。 不知叶思娴眼花还是怎么,她好像看到宋贵人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转瞬即逝。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章 暴毙 后宫出了人命,赵元汲不得不管。 下了朝后他来到栖凤宫,皇后正在院中亲自审问御膳房的宫人,慎刑司的人也在。 “参见皇上”,皇后愧疚。 “审得怎样了?”,赵元汲面色不悦。 并不是心疼什么孙采女,而是这届秀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会很难听。 “回皇上,他们一致说孙采女的膳食没有问题,臣妾也派人搜了御膳房,并未发现可疑之处,想来是……”,皇后迟疑。 赵元汲却也明白,大手一挥:“把宜静居所有宫人押过来,慎刑司预备刑具!” 不是御膳房就跑不了宜静居,要真是宫人谋害主子,这帮人一个也不必活。 宜静居人不多,和叶思娴当采女的时候一样,一个大宫女一个粗使宫女,一个跑腿太监。 御膳房的人被带下去后,他们三人被带来跪在偌大的栖凤宫庭院,瑟瑟发抖,像雪地里快要被冻死的麻雀。 帝后二人坐在玉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庭院中三个人。 “孙采女的膳食是谁下的毒,现在承认本宫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要是不说,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皇后的话掷地有声,威仪万千。 而赵元汲仅仅是坐在那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根本不必开口。 “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们怎么敢呢?”,采莲率先发话,其余人也跟着磕头。 皇后大怒想训斥什么,赵元汲却没什么耐心。 “来人,先各打二十大板,不招就继续打!”,他大手一挥说得云淡风轻。 立刻就有太监将三个宫人捆起来摁在老虎凳上,手起板落,院中哀嚎一片。 “皇上!”,皇后有些不安,不是不许严刑逼供么? “如果不上刑,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赵元汲慢悠悠端起一盏热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后宫才这么十来个人,就已经争得你死我活,是该好好惊醒一番立个规矩,不然,会有更多宫妃弄权争斗枉送性命。 他的确不喜欢她们,可不喜欢不代表想叫她们去死。 她们的家人大多是朝堂肱股之臣,都是功臣,而他,是帝王。 君臣之道,远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二十大板下去,果然有个粗使宫女开口了。 “是……是叶才人,她和我们小主向来不和,那天晚上她拿着银票来找奴婢,说只要办好差事,这一百两银票就是我的,都怪奴婢贪恋钱财害死了孙采女,奴婢认罪!” 采莲和另外一个小太监震惊抬头。 粗使宫女叫翠芯,她哆哆嗦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带血的银票,双手呈上。 冯安怀有眼色接过银票看了看:“皇上,这的确是一百两银票” 一个粗使小宫女要凭自己攒下这么多银两,几乎不太可能。 皇后故作惊讶:“是不是弄错了,叶妹妹怎么会……” “来人,带叶才人”,赵元汲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皇后不好再阻拦,只是垂下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得意,如果叶才人这回还能死里逃生,那她是拉拢定了,如果不能,正好也不必浪费自己精力。 幸好还没把话说太明白,一切都还有转还的余地。 叶思娴很快被带到,她依旧是早上那一身素粉绣茉莉碎花的宫裙,外面是湖蓝刺绣绒布斗篷,通身简洁大方又不失小家碧玉的娇俏。 行过礼之后,赵元汲大怒。 “叶氏,你好大的胆子!” 叶思娴扑通一声跪下,两眼震惊:“皇上息怒,臣妾犯了什么罪?” 冯安怀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将那一百两银票送过去辨认。 “叶妹妹,你好糊涂啊,孙采女她罪不至死,你怎么能暗地里动手毒杀她!”皇后十分惋惜。 叶思娴大骇,拿着银票上上下下翻了一遍。 “这,不是我的银票……” “叶小主您可不能耍赖,奴婢是为了给您办事,您不是说那毒药不会致死么?叶小主您不能不承认!”,翠芯哭着磕头,乍一看好像真的一样。 “叶氏,你可还有话说?”,赵元汲冷声。 若是旁人,必定吓得百口莫辩,生生被冤枉,可她叶思娴,毕竟是穷光蛋啊。 “回皇上,臣妾出身寒微,入宫时全部家当也才一百多两,而且已经花掉,现在臣妾手里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也没这么多,还请皇上明鉴,这不是臣妾的东西” 她突然不怕了。 如果皇上不是昏君,他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如果皇上是昏君……,那她也认栽,这么大的破绽查不出来,这次不被冤枉死下次也会挂的,早死晚死那都无所谓了。 而此时的赵元汲,费了好大劲才没破功笑出来。 他设想过千百个她自己脱险的方法,却怎么也猜不到穷这一点,为什么这女人总不走寻常路。 堂堂一个宫妃,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简直不像话! 跪在地上的某人十分无辜:穷又不犯法,她也不愿意穷不是? “皇上,这……”,皇后也为难,说实在,这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情况。 “去查记录” “是!” 皇后立刻叫人查了入宫记录,这上面记载了妃嫔入宫后从娘家带进来的所有东西,大到丫鬟小到一个荷包戒指都有详细记载。 果然半刻钟后,玉棠禀报:“娘娘,叶才人的入宫记录确实只带了一百多两银票” 最重要的是,她每一笔花销每一两银子都有去处,宫里的赏赐更是登记造册,赖无可赖。 皇后终于相信了:“叶才人果然是被冤枉的” 赵元汲赞赏看了眼叶思娴,起身亲自将她扶起来:“剩下的,朕相信皇后很快会给出结果,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叶思娴屈膝。 “恭送皇上” 皇后起身,眼睁睁看着皇上带走叶才人,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原来皇上是为了叶才人来的,怪不得会亲自过来查案。 叶思娴,你要么站在自己这边,要么就……找个机会消失吧。 这样的人放在后宫,是比许贵妃还可怕的存在。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章 求情 被皇上带到御书房,叶思娴又开始研墨的苦力之路。 皇上可真忙啊。 御案上的折子有几百上千,他提起御笔圈点批划,直忙得连头也没功夫抬。 叶思娴陪着整整站了一上午,早膳都没吃饱的人早就饥肠辘辘。 “皇上”,她终于憋不住,“臣妾饿了” 他没功夫搭理自己也就罢了,饭总得给吃吧。 赵元汲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西洋钟,发现已经快午正了。 “你怎么不提醒朕?”,他放下手里的折子。 “臣妾哪儿敢耽误国事”,叶思娴扁扁嘴。 乌泱泱的宫人捧着御膳鱼贯而入,很快摆满了一桌子,赵元汲屏退下人,好让叶思娴跟他一起用膳。 “爱妃受了委屈,要多吃一些”,赵元汲含笑给她夹菜。 “多谢皇上”,叶思娴毫不客气。 爱妃不爱妃的,自己不过是他的苦力,且是不被信任的那种。 想起早上那一句:叶氏,你好大的胆子,她小心肝这会儿还在颤。 “皇上?如果臣妾真的被冤枉了,您会帮臣妾吗?”,叶思娴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这一上午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即便自己是个地位低贱的小妾,可她这辈子都要生活在宫里,并且这个人就算是她的夫婿。 她无论如何不会委屈自己,宠爱也好,疼爱也罢,该争取就得争取,她得好好活下去。 “不会”,赵元汲逗她。 “那如果臣妾不能证明自己冤枉,我就得去替孙采女偿命?” “嗯”,赵元汲颔首。 小心脏碎成两半,气鼓鼓的某人:“那皇上以后还是找旁人给您研墨吧,免得下回臣妾把命送了,皇上再不习惯别人” 她气得连饭也不吃了。 赵元汲却朗笑:“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笨了?连自己的清白都保不住?” 叶思娴:“……”不理他。 赵元汲将她抱在怀里:“你也不想想,朕一下朝就过去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查案?” 如果是查案,自然要查到水落石出,又何必半途离开再把案子推给皇后。 “为什么?”,叶思娴气得脑子转不过弯。 “你说为什么?”,赵元汲板着脸,这女人聪明时够聪明,笨起来也够笨。 “皇上,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谁?您是不是根本不用查?”,叶思娴忽然睁大眼。 “……” 赵元汲眼眸深邃,看不出任何喜怒,却也没有回答。 …… 皇后的消息很快传来,孙采女中毒是宋贵人所为。 那张银票被查出是宋家开设的钱庄,翠芯也是被宋贵人收买,先毒杀孙采女再栽赃叶才人。 玉棠又禀报说,已经把宋贵人和宜静居的三名宫人全都押送慎刑司,等候皇上发落。 赵元汲头也不抬:“知道了,退下吧” 玉棠离开,叶思娴见赵元汲从身后层层摞摞的书架上,亲手拿下来厚厚一摞奏折。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上滑到下,足足一掌厚的奏折发出哗哗的声响。 “还差点儿火候”,他深眸微眯,周身散发着沁骨寒气。 父皇当朝时,朝政被莲贵妃母子把持。 外戚专权、内宫乱政,朝中贪官污吏横行,官员纠结党羽以权谋私,甚至还有买官卖官。 各地方文武百官更是一片混沌,人员冗杂、赋税沉重,百姓民不聊生,整个大景朝好像笼罩在乌沉沉的水深火热中。 他披荆斩棘终于将莲贵妃母子赶出京城,又在登基后花了整整三年稳住朝局。 三年过去,他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推行他的新政,实行最新的朝纲。 只是在这之前,他很有必要清理一下腐朽的朝局。 那么,就从宋家开始吧。 …… 玉照宫 宋嫔正在哄两岁的小女儿吃饭,小公主咿咿呀呀依偎在母妃怀里,不知被什么逗得咯咯笑。 “安儿,你要快快长大,快快学会好好说话,好讨你父皇欢心,让他多来看看母妃” “只有你父皇来了,母妃才能给你添小弟弟,以后咱们母女才有好日子过” 宋嫔做梦都想生儿子,白天夜晚都想。 可那件事被皇帝发现之后,赵元汲再也没来看过她,即便是看小公主,也是叫人抱去昭阳宫。 宋嫔伤心难过,却也只能忍。 忍来忍去一肚子气,都撒到了娘家人身上。 要不是哥哥说绝对隐蔽不会被发现,她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连带着对宋贵人也是不耐烦,听闻宋贵人毒死孙采女被扣了起来,她非但不救,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这么蠢的人不适合生活在后宫,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 “那就不救吧,何况娘娘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上哪儿去求情”,揽月也说。 宋嫔淡淡一笑,继续拿球逗着女儿。 还记得宋贵人信誓旦旦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模样,她以为得知皇上的喜好就有了一切? …… 此时的宋家却是一团乱。 二老爷一家得知女儿被拘,可能被葬送性命,一家老小立刻驾车去了大老爷家。 他们是嫡出的同胞兄弟,二老爷却因为小了几岁,和爵位家产无缘,只能分出去单过。 积年累月下来,内心难免有不平衡。 此时此刻,二老爷一家穿过恢弘大气的门廊,来到宋家宅邸最奢华的正院,一路走来心里直泛酸。 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让宋大夫人进宫递话给宋嫔娘娘,替她的堂妹求求情。 “不求恢复宫里的荣华富贵,只求保她一条性命,她可是我的心头宝啊”,宋二夫人捧着心口痛哭流涕。 “弟妹放心,宋贵人也是我们的侄女,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不过还有一事……”,宋大夫人迟疑。 “大嫂您说” “据说死的那个孙采女,是二弟手下的一个同知,四五十岁了还没往上升,也许你们也可以找找孙家” 只要孙家不予追究,再上折子帮着说说情,事情或许会顺利得多。 宋二夫人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还是大嫂提醒我”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章 心尖上的人 翌日一早,玉照宫宋嫔就接了消息,母亲、婶婶和大嫂等宋家女眷要进宫问安。 “不必了”,宋嫔冷漠。 “传话出去,往后家里的事就在家里解决,不必牵扯宫里,本宫在宫里也不劳家里费心” 揽月应是,小心翼翼退下。 宋嫔闭着眼强迫自己镇定,她几乎可以想象家里人会多失望,甚至指责她不孝忘本。 可她只有这一条路,皇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扶持的皇子,而是大景朝真真正正的帝王。 九五之尊不需要对任何人报恩,更容不得旁人仗着功劳作威作福,他要做的就是站在最高处恩泽天下。 聪明人自然懂得内敛,只有傻子才会跳出来炫耀当年的功劳。 看不明白的,只有死路。 “揽月,你顺带着告诉他们,好自为之吧”宋嫔喊住揽月,又补了一句。 …… 得不到召见的宋家人无功而返。 同胞的骨肉兄弟嫌隙更加深了一层,一个觉得委屈,并不是自己不想救人,另一个心寒骨冷,不想救直说便可,何必假惺惺做这一场戏。 两家人大闹一场不欢而散,连余地都没有留。 怒气冲冲回到家的宋二老爷终究放不下亲生女儿的生死,命人找去孙家,表示如果能替女儿说情保下一命,定会倾力图报。 可孙家不过是一个小小同知,连在御前说过话的机会都没有,何况是求情。 再者,宋贵人的命是命,孙采女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心里又怎会没有怨言。 赵元汲就这么看着偌大的宋家一点点土崩瓦解,看着他们在绝望中挣扎。 终于有一天宋二老爷忍不住上书求情,请皇上看在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小女一命。 赵元汲当朝以私相授受图谋不轨的罪名,将宋家一网打尽。 “皇上息怒,冤枉啊!” “老臣冤枉啊!” 偌大的太极殿巍峨壮观,其余百官跪地俯首叩拜,皆是战战兢兢。 “冤枉?看看你们宋家做的好事,你们冤,朕的百姓冤不冤?冯安怀,照着一条一条念!” 赵元汲甩下厚厚一摞奏折,冯安怀吓得魂都要飞了,强作镇定拿起折子,尽可能大声地将宋家的罪状一条条公布于世。 圈占土地、强抢民女、贪墨官银、欺压百姓……一条一列,皆是死罪。 赵元汲终于在最恰当的机会最恰当的场合,给出了最有力的一击。 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 大理寺审查,都察院监督,刑部收押,一切干净利落,不出三日就已经尘埃落定。 在京城辉煌了数代的宋氏家族,就像巍峨的大厦轰然倒塌,到最后不过只一片灰烬,让人唏嘘。 谁又能想到,在上一代乱世里都能找到夹缝生存下来的大家族,会在新帝政治清明的朝堂中毁灭。 此事一出,那些侥幸活下来,仍旧想找机会纠结党羽谋求私利的官员吓得不敢出门,连同僚间正常的走动都不敢有。 而百姓却欢欣雀跃,他们围在宋府前,亲眼看着一列列官兵出入宋府。 将平日里高贵的官员家眷押解出来,将那些从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全部查封,将这座京城数一数二华丽宋府无情贴上封条。 百姓们热情高呼,痛快淋漓,预备好的菜叶子篮鸡蛋当然是管够,总不能便宜这帮黑了心肝的贪官恶吏。 “那个就是宋家大公子吧,上个月还在春锦楼为了花魁娘子打架,差点儿把另一位公子打死” “那个老东西就是圈占我们田庄的恶棍,他怎么那么黑心呢,要老百姓的命啊” “还有那个宋大夫人,听说她为了讨老爷欢心,强娶民女,致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真是作孽啊” 赵元汲站在高耸巍峨的城楼上,举目遥望京城欢呼的百姓,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满意。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 玉照宫,宋嫔照常逗着女儿玩耍。 赵元汲早已下令封锁消息,并且下了严旨,以后宫中妃嫔不得参政,不得随意传递消息。 除了三节六礼宫廷宴会,妃嫔的娘家女眷不得再随意进宫,更不允许有任何私相授受,所有出入内庭的物品必须经过严格审查。 这道严旨看似无情,却能免去诸多祸事。 皇后大大松了口气:“以后看谁还敢把毒药带进来,到底还是皇上雷霆手腕。” “正是呢,当年要是有这样的旨意,先帝爷的后宫也不至于乱成那样,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有,实在不成个体统”,皇后的乳母陈嬷嬷捧着心口庆幸。 皇后笑得骄傲:“说句大不敬的话,本宫也觉得皇上比先帝爷要强太多” 有规矩,才成方圆不是么? 这是私底下,陈嬷嬷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主仆其乐融融。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腊月初的时候,宋嫔还是隐隐约约知道,家里出事了。 “这也是御膳房采办上的人听了一耳朵,还不一定呢,要不奴婢再叫人出去打听打听?”,揽月担忧。 宋嫔却抱着女儿死命咬住唇:“不准去!” 她双目赤红,连眼泪都不准自己掉:“你想我们母女好好活着,就不准去!” 气氛突变,两岁的小公主吓得哇哇大哭。 揽月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娘娘,您别这样,看吓着公主” 揽月要把公主抱走去哄,宋嫔却死死抱紧:“安儿乖,安儿不怕,以后就剩你和母妃相依为命了,安儿放心,母妃会保护你” 揽月别过头不忍相看,只有眼泪无声哗哗掉落。 玉照宫的凄凉并不敢放在明面上,可锦绣轩的繁华恩宠却是满宫皆知。 叶思娴再一次逃离陷害,成了皇帝心尖上的人。 从冬月底到腊月初,她日日伴驾,夜里侍寝,惹得后宫大为不满。 连初一那日帝后带着妃嫔们去宁寿宫请安,太后都劝。 “皇帝要懂得雨露均沾,才能使六宫祥和,不要让那些花儿一样的孩子们含怨” “多谢母后教诲”,赵元汲谦逊。 即便不是亲生母子,当初相依为命在后宫苦苦挣扎的日子,也让他们亲如母子。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章 替我杀了她 腊月初三,是宋贵人赐死的日子。 宋嫔特地求了皇上,亲自替自己堂妹送来毒酒。 慎刑司一如既往的阴森,破旧的牢房昏沉沉,弥漫着一股死亡的血腥气。 不过住了几天,宋贵人已经换了模样,华丽的衣衫剥离,钗环也早已去掉,她只剩下一身囚衣和遍体鳞伤。 衣着华丽的宋嫔来到牢房门口,见血淋淋的堂妹倒在草席上,一只灰老鼠滋溜溜正从她手指上踩过。 宋贵人无动于衷,倒吓得宋嫔惊呼一声。 “堂姐?”,宋贵人被惊醒。 “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是不是皇上下旨免我一死?堂姐,堂姐你说话啊”,她手忙脚乱跪爬到跟前,紧紧抓着面前的栏杆,恨不得连头也伸出去。 “堂姐,我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堂姐,堂姐……”,又一只老鼠钻入她的裙底,啃咬她膝盖上的伤口,宋贵人几乎要崩溃了。 “堂姐,让我死了吧,啊……!!” “如儿,妹妹,你怎么了?”,宋嫔伸出手想扶她一把。 终究是骨肉相连的堂姐妹,生离死别之际,总还是有些真情。 她们也曾抱在一起玩耍,也曾是京城贵族中有名的姐妹花,也曾在各种诗会茶会上被人夸奖,也曾在闺房中互诉衷肠。 她们和世间大多数姐妹一样和睦甜蜜过,哪怕后来忘了初心,也磨灭不掉既定的曾经。 “妹妹,对不起,皇上赐了毒酒”,宋嫔狠了狠心。 既然救不了她,不如叫她痛痛快快地走,不必留在这活受罪了。 “不可能,皇上,皇上他不会的,选秀的时候皇上盯着我一直笑,姐姐您知道吗?皇上是很满意我的,咱们宋家……” “住口!” 提到宋家,宋嫔双目猩红。 “宋家已经没了,妹妹,你还不知道,宋家已经没了,你的父母,我的父母,咱们两家上上下下六百余口,死的死散的散,全都没了!” “不可能!!”,宋贵人忽然哈哈大笑。 “姐姐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宋家可是功臣,当年皇上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咱们的祖父慧眼识珠,坚定地站在皇上身后,咱们宋家可立了大功啊……哈哈哈……” 宋贵人大笑着,眼角却蓄起浑浊猩红的泪珠:“是……真的吗?” 宋嫔无声点头,宋贵人冷哼一笑,摇摇晃晃扶着栏杆站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还等什么?姐姐,给我吧”,她心如死灰。 宋嫔转身从托盘中拿过毒酒,屏退身边所有人。 “最后,你可还有话对姐姐说?” “姐姐是嫔位,膝下有大公主,以后还可能有皇子,很多很多的皇子,妹妹祝姐姐在深宫里旗开得胜”,宋贵人真诚举杯。 “而妹妹唯一的心愿,就是杀了叶思娴”,她眸子里迸射出狠辣恶毒,“这个女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该说的说完,宋贵人举起毒酒一饮而尽。 宋嫔就站在牢房之外,亲眼看着妹妹渐渐倒下,她的身形渐渐扭曲,七窍缓缓淌出黑色的血。 她的妹妹进宫才还不到一年,甚至还没得到皇宠,去年这时候她还是个待嫁的姑娘,在闺房中期盼着自己美好的人生。 可惜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 “好妹妹,你放心走,好好在天上看着,我是怎么让那个女人一点一滴付出代价的!” 宋嫔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回玉照宫的。 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离世,巨大的悲痛压得她喘不过气,刚踏进玉照宫的大门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皇上,您好狠的心!!” …… 宋嫔病倒了,皇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赵元汲也适时放赏安抚。 本来幸灾乐祸的后宫众人隐约觉得,看在大公主面上,皇上并不会把宋嫔怎么样。 宫里不过是少了一个贵人,一个采女,其他的都不会改变,而她们,依旧是不得宠。 美人才人们给皇后请过安,聚在华贵人的宜春宫,心里没着没落的。 “也不知道那个叶氏到底哪儿好,咱们一帮人竟抵不过她一个”,李美人郁闷。 “要我说,皇上定是看上她的粗俗了,不然就她那没规矩的模样,谁会喜欢”,王美人皱着眉。 “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再这么下去,咱们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能有什么办法,连许贵妃和宋嫔娘娘都吃了亏,你们还能讨着好?”,华贵人端起茶。 “贵人说得也是,可这口气如何咽得下”,杨美人愤愤不平。 “咽不下也得咽,她现在可是皇上心坎儿上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连我也是不敢招惹的”,华贵人抿了口茶,神色淡淡。 她出身书香世家,高贵典雅,入宫后一直谨守规矩谨言慎行,表现地很懂事。 恩宠即便不多,也陆陆续续没有断过,所以她最沉得住气。 众人听她这么说,也知道不可莽撞,可还是越想越不甘心,一群人在宜春宫唉声叹气。 “罢了罢了,你们闹得我头疼,皇上的万寿节马上到了,有这功夫你们何不想想怎么替自己争一争”,华贵人揉着额角。 众人见状,三三两两起身道别。 待所有人离开后,华贵人迫不及待起身去内殿,让招悦好好给她按按太阳穴。 “一群沉不住气的人啊” “也不是人人都像小主这样好出身好性子的,她们能有什么,难怪着急,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大宫女招悦熟练替主子按摩。 “说得好,我是不着急的,凭什么叶才人树才人,有本事她就得宠一辈子,不然就别怪我在她失宠那天狠狠踩死她” 华贵人显然不是善茬,且冰雪聪明,懂得收敛锋芒。 精致且华丽的宜春宫侧殿,重重叠叠的绛红色垂纱摇曳,珠帘轻轻摇晃,发出叮叮脆响。 华贵人穿着家常锦缎绒袄,斜倚在镂空雕花贵妃椅上,雪白的狐皮绒垫不沾一点杂色,精致的鹅绒软枕垫在腰间,她睡得愈发舒适。 见主子入睡,招悦轻轻替她盖上蚕丝薄被,又将金丝银炭拢得近一些,才轻手轻脚退下。 内殿里,玉鼎香薰,风闲帘静,美人睡意浓。 《欢喜宫门》正文 第42章 万寿节 临近万寿节,宫中张灯结彩,巍峨的宫殿装扮一新,连光秃秃的树木都缠绕着红彤彤的丝带,处处喜气洋洋。 宋贵人和孙采女的死就像雨滴落进大海,连一滴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被这泱泱喜气湮灭得无影无踪。 皇后忙着预备万寿节,宫妃们则精心准备自己的穿戴和要送的贺礼,纷纷下决心要赢了叶思娴那个贱人,争取让皇上刮目相看。 而众矢之的的叶思娴却无比焦虑,她给皇上的寝衣还没绣好。 “皇上,万寿节快到了您不歇歇?”,叶思娴小心翼翼。 这几天皇上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奏折,常常一批就是一整天,她被强行薅到御书房磨墨,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偏偏皇上还定要她住在昭阳殿,连偷懒装病的机会都不给。 那套寝衣她已经很久没碰过,本来绣工就不怎么样,如果再送上去绣了一半儿的,她一定会被笑死。 “爱妃累了?”,赵元汲挑眉。 “臣妾想歇歇”,叶思娴扁嘴。 “皇上,研墨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让臣妾一个人干”,您有那么多女人呢,叶思娴直截了当。 “她们都太聒噪了”,都没你好用,赵元汲也毫不客气。 叶思娴:“……” 两人仿佛听见了彼此的心声,各自陷入沉默。 赵元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叶思娴也不敢歇,心里正憋屈的时候,忽然听皇上开口。 “你再辛苦辛苦,等朕忙完这阵就带你出宫转转,就当犒劳你可好?” “真的?”,叶思娴眼前一亮,这个真可以。 话是这么说,到腊月初六的时候赵元汲还是放她回了锦绣轩。 距离万寿节不到三天,那套寝衣她无论如何都得绣完,不求出彩只求不出丑。 叶思娴饭都顾不上吃,双手合十默念八方菩萨保佑,然后开始绣寝衣。 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腊月初九。 在熬了整整两晚之后,叶思娴将那套明黄锦缎绣金龙祥云图案的寝衣绣了出来。 亲手将寝衣洗了一遍,用炭火细细烤干,再用铜熨斗将每一处褶皱都熨烫平整,最后将整套寝衣叠放在一只雕金描银的锦盒里。 “呼……”,某人满意舒了口气。 即便只有几条金龙是她绣的,但依然可以称这是亲手做的,宫里的女人都这么干。 腊月初九万寿节。 午宴在安泰殿举办,由皇上宴请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晚上才是内廷家宴,在皇后的栖凤宫举行。 傍晚,叶思娴就带着圆月往栖凤宫来,她的位置最靠外,火盆炉子摸不着,猎猎北风倒是能直接吹到脸上,她不由得把身上的棉衣裹紧。 等了一个多时辰,帝后终于搀扶着太后缓缓走来,许贵妃领着众妃参拜。 “今儿个是家宴,这些虚礼都免了吧,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儿乐一乐”,难得露面的太后慈祥笑着。 “多谢太后”,妃嫔们莺莺燕燕起身归座,宴会正式开始。 温暖如春的大殿上,笙歌曼舞,觥筹交错,千娇百媚各俱美貌的妃嫔们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博得君王青眼相看。 看似气氛热烈,实则剑拔弩张,各个都攒这劲儿。 倒是叶思娴,裹着棉衣坐在角落的她冻得直冒鼻涕泡,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歌舞也只能看个背影,北风穿过门缝嗖嗖直往脸上刮,这个滋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 正努力裹紧棉衣的时候,忽听冯安怀高喊:“请才人叶氏上前献礼” 叶思娴一个激灵,赶紧捧着自己准备好的锦盒走上前。 她双膝跪地说了一番祝词之后,赵元汲满意点点头,将目光放在那锦盒上。 “爱妃,给朕预备的什么贺礼?” “蒙皇上不弃,是臣妾亲手绣制的一套寝衣” 话音未落,周围响起一片嗤笑声,说这算什么礼物,果然小地方的没见过世面,这种东西也能当做贺礼。 连皇后都有些尴尬,旁人都送的或别出心裁,或独一无二,或精奇贵重,独独这叶氏…… “想必这寝衣一定有独到之处,不让叶妹妹拿出来给大家见识见识”,皇后提议。 “听说江南的绣艺名满天下,叶妹妹不知用的何种技艺,定会让我们大开眼界吧”,许贵妃忽然一笑。 这么一说,大家都很好奇。 叶思娴拦也拦不住,也没办法拦,她的‘大作’就这么被当场展示了出来。 只见明黄寝衣上绣着繁密的金龙出岫祥云图案,祥云绣得倒是惟妙惟肖,独独这金龙…… “噗!” “哈哈……” “噗呲!” 妃嫔们惊讶得发出各种怪异声音,而赵元汲眯眼看了片刻,忽然大怒。 “叶氏,你好大的胆子”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当真所有人的面训斥自己,叶思娴心里委屈得滴水。 “皇上恕罪,这的确是臣妾绣的,还请皇上息怒”,某人气得眼泪都快下来。 赵元汲心头微痛,但依然挥手让人收起来,并令她退下。 没有夸赞,没有赏赐,连好脸色也没有,这是今晚的独一份。 妃嫔们暗暗得意,叶思娴却委屈得要命。 都说伴君如伴虎,也都说皇上的心思难猜。 她今儿个才算是体会明白,什么叫难猜,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招惹这位皇帝了。 他就这么说宠不宠说弃不弃得作弄着自己。 以前攒下来的那点儿好感,全都磨没了,一点儿不剩,一丁点的都没了。 “他有病!” 宴会散了回到锦绣轩,她赤红着眼睛愤愤说着,像极了她养的小白兔。 “小主您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他就是神经病”,叶思娴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坐在角落一晚上都冻透了,到这会儿又一口饭没吃,浑身上下都是难受。 “也许……您绣得的确不好看,奴婢瞧着那条龙跟……中毒了似的,在空中扭曲挣扎都像是要死了……”,圆月终于说了实话,为什么皇上看了会生气。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把叫去干活,如果我时间充足,我会绣那么难看吗?”,叶思娴大怒。 这也不怨她不是? 《欢喜宫门》正文 第43章 你要保重 叶思娴毫不意外地失宠了。 万寿节后皇上特意下旨,将其禁足在锦绣轩,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一天,叶思娴很生气,圆月劝她得学会让步。 可到了第二天,叶思娴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坐在铺着狐裘的美人榻上,托着腮看向窗外,小脸阴沉沉。 现在的锦绣轩再也不是当初破败的模样,小轩窗外的碧玉栏杆重新粉刷过,碧绿碧绿的。 庭前的小花园里种上各色绿植,碗口粗的梧桐,一人高的芭蕉,还有一片夏天才开的花树,另有两束海棠,两支绿萼梅。 不大不小的院子收拾得精巧别致,颇有韵味,更不必说室内充满江南风味的装潢。 月洞门,睡莲花架,碧玉烛台,无处不精致。 “皇上其实还是在意您的,您看看这满室满院,都是皇上的心意……” 叶思娴抬眸看周围,虽说是皇后做的这一切,可要是没有皇上,皇后连正眼都不会给她一个。 道理都明白,可她还是觉得皇帝有病。 “那都是以前,自打进了腊月,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奏折,他就把我当苦力”,叶思娴觉得皇帝相当不体贴。 “不对,苦力还有工钱,我连工钱都没有”,越想越气,简直了。 “那是皇上信任您,要搁别人连御书房的门都进不了,这份恩宠……” “宠着宠着,还禁足了?还说要带我出宫散散心,哼!言而无信!”,叶思娴觉得皇上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能信。 …… 妃嫔们最近很高兴,尤其在万寿节长脸的几位,那是卯足了劲儿争宠。 今天做个点心送过去,明儿天炖个补汤,赵元汲照单全收来者不拒,背后赏给冯安怀,自己则照旧忙着批折子。 “皇上,该翻牌子了”,小谭子举着银盘小心翼翼伏在地上。 赵元汲抬眸,一眼就看见宋嫔的牌子。 他拈着御笔的手停顿了片刻,叫了声去。 华灯初上,赵元汲终于将御案上的折子批完,起身动了动筋骨,在窗前负手而立。 “冯安怀,把敬事房的人好好拾掇干净,这样的人朕再看见一个,你这颗脑袋就不必要了” 冯安怀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小谭子这样的。 “是”,冯安怀大汗。 “锦绣轩如何了?” 冯安怀赶紧禀报说,锦绣轩一切安好,没人敢去打扰,小主们的心思全在皇上这儿。 “只是,叶小主的心里,恐怕还怨着您” 赵元汲点头,眼底升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她还好意思怨朕,要不是朕护着她,那帮人不知道又要给她泼什么脏水” “罢了,安排车架,明天去明山行宫”,是时候好好哄哄小女人了。 “是”,冯安怀恭谨退下。 …… 叶思娴是被晃醒的,眯着眼睛揉了揉胳膊,发现旁边好像有人。 “谁?”,她猛的睁眼。 “爱妃终于醒了”,赵元汲盯着车窗外高高挂起的一轮红日。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叶思娴环视一周,脸色大惊:“这是马车?皇上您要去哪儿?” “明山行宫,朕答应某些人要出宫,总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吧”,赵元汲调侃。 叶思娴被噎得话都说不利索,低头小声咕哝:“您怎么知道我背地里说的话” 赵元汲没搭理她,只撇下一个‘朕还不知道你’的眼神。 “皇上,您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臣妾也好做个准备”,某人笑嘻嘻跪坐在鹅绒毯上殷勤给人按摩。 “提前?提前知会你,让后宫妃嫔全都知道,然后找你麻烦?”,赵元汲恨铁不成钢点点她的额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后宫树了多少敌人?” “那也不能全怪臣妾”,叶思娴又不傻。 “您有事没事把臣妾弄到御书房,一关就是好几天,别人不误会也难?” “朕不关着你,谁知道你身上会再发生什么事?”,赵元汲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南方遭了雪灾,上奏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到御书房,他身为帝王不能不管,可眼前这个小女人,他也不能不管。 这一回是把毒药灌到孙采女嘴里栽赃她,下一回毒药会出现在哪儿就不一定了,这女人聪明有余心机不足,别人一算计一个准。 “这么说,皇上还是为臣妾好了?”,叶思娴有些不明白。 赵元汲没理她,单手支额看向远方,眸中隐隐藏着担忧,他在担忧雪灾里的一方百姓。 叶思娴心里莫名不安,隐约觉得赵元汲有很多心事。 可又不敢问,索性乖乖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累了就靠在他身上,马车里安安静静,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明山离京城足足有一天的路程,御驾早上出发,晚上掌灯时分才到。 行宫位于半山腰,巍峨大气,朱檐飞壁,宫内三步一池,五步一泉,还冒着飘飘水汽,被五彩的琉璃灯光一照,飘飘渺渺好似人间仙境。 “好漂亮” 下了马车的帝妃被宫人簇拥着进了行宫,一路走到寝殿,叶思娴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她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乐得像个孩子,有宫人要去阻拦,赵元汲抬手制止,将宫人全都屏退。 “喜欢这里吗?” “喜欢!”,叶思娴总算觉得皇帝做了件人事。 “喜欢就好好逛逛,明天朕有别的事,就不能陪你了”,赵元汲在身后淡淡说着。 叶思娴睁大双眼回头:“您要去哪儿?” 赵元汲上前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盯着她清亮的眸子:“不管宫里来什么消息,你都不许回去,等朕来接你” 他神情严肃,叶思娴被吓住。 “皇上到底在说什么??”,叶思娴隐隐觉得他要离开,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赵元汲解下身上的斗篷替她披上,转过身负手而立。 “南方遭遇大雪,许多消息送不过来,那里的百姓都与外界断了联系,朕……不能不管” “多长时间?” “少则一个月,多则……”,赵元汲转身看向她,眼里尽是不舍。 “南方雪灾究竟死伤多少百姓朕也不知道,此去一行注定凶多吉少,娴娴,你要保重!” 《欢喜宫门》正文 第44章 离开 叶思娴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突然就难受得想哭。 “为什么呢?皇上,为什么?” “做皇上不是挺好的吗?住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吃的是锦衣玉食,您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美人,这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南方是哪里?有多远啊!”,叶思娴语无伦次。 虽然不喜欢给他研墨,可叶思娴知道他是个好皇帝,他兢兢业业,爱民如子。 在昭阳殿的每一天,她都能听到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大臣夸赞他是英明的君王,她看到那些大臣连跪地挨骂都是五体投地的。 万寿节前的那几天她就隐约感觉气氛凝重,原来南方发生了雪灾,怪不得……他日夜都不停歇。 “所以,您在万寿节上是故意骂我的?就是为了把我带出宫,好让我待在这儿不被人陷害?”,想明白一切的叶思娴泪流满面。 “别哭了” 粗糙的大手笨拙替她擦去眼泪,手上的老茧划得她脸疼,那是他常年习武持枪拿剑留下的烙印,是他作为帝王的骄傲。 “你听话,住在这儿等朕来接你”,赵元汲语气缓和下来。 站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历练了三年之久,他看人的眼光十分毒辣,格外珍惜眼前心口合一的姑娘。 “旁人倒也罢了,皇后是朕的发妻,贵妃和宋嫔也是自东宫就跟着朕,替朕生儿育女,朕不好随意动她们,娴娴你明白吗?” 即便没什么感情,即便她们的家族存在各种各样的腐朽行径,可她们终究只是女人,他向来不喜欢跟女人计较。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随意对她们发难。 “那皇上,臣妾能问一句为什么吗?为什么是我?”叶思娴学聪明了,她不再提什么‘余静瑶’,而是问:“和臣妾被选入宫的理由一样吗?” 目光澄澈的小才人昂首盯着威武高大的帝王,眼神毫不畏惧,乡野家的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见到皇帝之前,这两个字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出现过,她并不懂得怎样算威严,也弄不明白京城里的人为什么都怕他。 反正她是不怕的,皇上就是自己夫婿,只是小妾多了些而已,其他的和普通人家的男人并没什么不同。 漫长的沉默过后,赵元汲揽住她的双肩,郑重回应她:“不一样” 叶思娴小脸涨得通红,赵元汲心头一动将她揽在怀里:“还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叶思娴钻进他怀里不敢抬头。 赵元汲突然打横抱起她大步迈进寝殿,将她放在床榻上欺身而上。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因为皇上喜欢我?”,某人红着脸大胆。 “你说是就是” 年轻有力的帝王拥着心爱的女子,细致而笨拙在她粉唇上烙下一吻,绵软娇嫩的触感让他耳根泛红。 活泼娇俏的小美人早已脸色紫胀,羞得狠狠将脸埋进他怀里。 当夜,两人相拥而眠。 突然的离别让他们不舍得闭上眼,告别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一个舍不得,另一个不放心。 “我娘总说,身为女子要贤惠知礼,可也不能委屈自己,皇上,我会好好守着规矩,但我也不会委屈我自己的,你也不能委屈我”,叶思娴将头埋在结实的胸脯。 “朕什么时候委屈过你?”,赵元汲抚在她的后背轻轻挑眉。 “那您为什么不让臣妾侍寝?您都点了臣妾很多次牌子了”,叶思娴不解。 “你这么想侍寝?” “也没有,主要是那两个嬷嬷教的,我都快忘完了,她们又不肯再教一遍”,某人苦恼。 赵元汲:“……” “你还小,忘了就忘了吧,睡觉”,某帝王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哦……真的没关系吗?” “朕说了睡觉!”,赵元汲内心抓狂。 后宫妃嫔人人都争着侍寝,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皇子公主,为了巩固地位。 头一回听说侍寝是因为快忘了嬷嬷教的技能。 敢问这种话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女人能说出来吗?他这是娶了个什么女人进门! 可是,双手却不自觉越搂越紧。 第二天叶思娴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边的被褥早已凉透。 “皇上走了?”,她拽着身边陌生宫女的衣袖。 “皇上四更就上路了,让奴婢们好好服侍小主”,宫女恭敬。 “那皇上有没有交待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皇上只说让小主好好散散心,其他一切都安排好,您不必担心” …… 叶思娴穿戴好,跑到行宫最高的一处假山上极目远眺。 远处的山一重又一重,浓翠的山萦绕在轻盈的薄雾之间,任凭她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 这是她头一回觉得这江山可真大,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这天下所有的老百姓,全都压在她夫君一个人的身上。 难怪他总是愁眉不展,难怪御书房总有那么多大臣等待皇上的决策,难怪他要义无反顾跑到最危险的地方拯救他的子民。 他是皇帝啊。 风大,叶思娴流了许多眼泪,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早膳也索然无味,心里脑里想的都是那一个人。 “娘亲,您以前说要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也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这家,女儿好像看上了” 用过早膳,叶思娴带着身边两个宫女去找温泉。 一路上她问了好些话。 “我不在宫里,皇后娘娘不会发现吗?会怎么说?” “小主您放心,皇上已经下旨将您贬为采女,并且禁足,没有旨意任何人都不会去打扰” “那过年呢,马上就该过年了,我过年也不用出现吗?”,叶思娴着急。 宫女则淡定摇摇头,意思是不用。 “那皇上这么久不在宫里,太后和皇后娘娘会怎样?” 那宫女好像很诧异:“并不会怎样,皇上心系天下,经常出京各处查访,过年不回来是常有的事” 叶思娴终于死心不再多问。 行吧,在这儿过年也行,就是有些无聊,如果能把圆月、巧燕和小秦子他们叫来就行了。 可惜不能,锦绣轩还是得有人吃饭。 《欢喜宫门》正文 第45章 自生自灭吧 宁寿宫,皇后带着妃嫔们过来请安。 太后拍着皇后的手:“南方遇了大雪,皇上心系百姓,咱们就一切从简吧,打今儿起我要斋戒礼佛,为皇帝和百姓们祈福,你们不必常常过来” “母后仁德,臣妾们不敢来惊动,只是有一事儿臣要和母后商议” 皇后偏偏起身,表示要把自己份例的一半捐给灾区的百姓,如果宫宴一切从简,省下的银钱也一并捐过去。 “这有什么商议的,你和皇上站在一处母仪天下,哀家很欣慰”,太后夸赞着。 其他妃嫔见状,也纷纷表示要效仿皇后,太后一一称赞。 其乐融融的时候,不知谁小声提了一句:“不知锦绣轩的叶才人什么表示,即便禁足,也不能忘了本分吧?” 提起叶才人,太后神色淡淡的:“既然皇上禁足,那就不必提她了,就当没有这个人吧” “是!” 显然,太后不喜欢叶思娴。 当初选她不过是冲着样貌,二则也为了弥补心里对皇上的愧,当年趁着皇上外出将他的心上人指婚给别人,皇上心里岂能不怨,可她宁愿皇帝怨她,也绝不容许宫里再出一个‘莲贵妃’。 本以为皇上留在身边不过是聊以慰藉,谁知道皇上还认真宠上了,闹得六宫不和,连大皇子都吃了亏,这样的女人被禁足也是活该。 …… 带着妃嫔从宁寿宫出来,皇后转身。 “你们都听见了?本宫也是一样的态度,就当没有这个人,皇上不在宫里,谁都不许再生事!” “是”,妃嫔们表面恭敬,至于内心怎么想……呵呵。 回到栖凤宫,皇后立刻打发宫人们收拾东西往南方送,不停叮嘱尽可能多,尽可能贵重。 “本宫是大景朝的皇后,理应母仪天下,东西太少岂不是失了皇上颜面?” “娘娘真是设身处地为皇上着想”,玉棠笑着。 皇后却凄然:“那又如何?皇上他仅仅是把我当皇后而已” 玉棠搀着皇后去内殿歇息,亲手服侍皇后卸去贵重的凤冠、华贵的凤袍。 “娘娘您该高兴才是,叶才人那样讨皇上欢心,不还是因为一件寝衣得罪了皇上,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皇上又何尝在谁身上留情?” “您实在不必难过,后宫的这些花花草草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玉棠拿着美人捶轻轻替皇后捶腿。 皇后舒适闭起眼:“你说的也对,可皇上的心意……罢了” 皇上的心意谁敢强求,还是得想个法子,必须得想个法子,她必须要有孩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住。 玉棠小心翼翼:“那叶才人……” “叶才人没什么用,不必管她了,一个小小才人没本事也不识抬举,让她自生自灭吧” “是”,玉棠想了想又劝:“可万一她再翻身,咱们再想拉拢可就没有余地了” “没有便没有,不过一个小才人,本宫没她难道还不成了?”,皇后激动,极力掩盖内心的心虚。 六宫之主的尊严让她无法向一个才人低头,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您说得是,娘娘放心,宫里的这些宫人爬高踩低从不会让人失望” 皇后闭上眼没说话,只有攥紧的双拳暗暗用力。 …… 送往南方的银钱物资很快打点好,宫里一切有序。 皇后正心满意足当着贤内助的时候,玉棠突然告诉她:“娘娘,奴婢刚得的消息,叶才人好像病了” 皇后眼前一亮:“是吗?” 她淡淡一笑:“意思就是,她更可以名正言顺地消失了?” “真是老天都在帮本宫” 她一挥手,让玉棠暗中观察着,不必派太医过去,连医女也不许用,只当不知道。 “如果她命大呢,要不要奴婢叫人暗地里动手” 皇后想了想,“不必,省得到时候说不清,只需要给御膳房和内务府些暗示就行,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起来,南方雪灾,宫里也该厉行节俭了,你说是吧?”,皇后笑容灿烂。 不怪她高兴,实在是老天都在帮她。 …… 临近年关,宫里节俭之风盛行,所有的主子娘娘宫女太监,都衣着朴素,饮食简单,连皇后娘娘都是如此。 “可这也太不像话了”,圆月看着提回来的饭菜,“节俭到要给一个病人吃馊饭烂菜?” “她们这是想要小主的命啊”,巧燕愤然。 小秦子沉默半天才缓缓道:“内务府说,冬衣棉被都要减半,炭也没了” 话音落,三人沉默,幸好,幸好小主不在宫里。 “谁都别计较,熬过这个冬天等小主回来就好了” “只能这样了,希望小主在明山好好的” …… 叶思娴早把明山行宫转了个遍。 临近除夕,听说附近有集市,她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人就下山去了。 “除了有点儿想家,好像也还不错”,叶思娴走在集市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怎么也没想到进宫的第一个新年会这样过。 身后跟着几个便衣侍卫,宫女芳莲跟在身边拿东西。 “您以前在家也时常出来?” “天天出来,我家乡的集市虽然没这个大,但可比这个热闹,你看街上的姑娘都遮着面,我们那儿可没这样” 叶思娴拉了拉脸上的面纱,她不想戴来着,芳莲非要让她戴,说什么皇上的妃嫔不得抛头露面。 明天就是除夕,叶思娴亲手在猎户家买了猪肉,又买了些菜,各色干果,还有点心,烧鸡烧鸭等等。 “小主,皇上给您准备了那么些还不够啊” 芳莲调侃,从陌生到熟悉,她渐渐也觉得这小主活泼好说话。 “年夜饭要自己准备才香,自打来了明山你一直照顾我,今晚我请你尝尝我们江南的风味” “小主客气,奴婢可不敢” 主仆说说笑笑,拿着东西上了回行宫的马车。 …… 明山行宫的除夕安静而温馨,叶思娴并未受什么委屈。 而皇宫的除夕夜宴就热闹多了,各地藩王回京,皇室宗亲入宫领宴,安泰殿热闹非凡。 《欢喜宫门》正文 第46章 不是亲生 太后和皇后坐在上首,宫妃们坐在左侧,皇室宗亲王爷携着家眷坐在右侧,中间是华丽精致的舞池。 舞姬们歌舞翩翩,宴会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太后身边围着几个孙辈的孩子,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拍着皇后的手:“宫里也没好消息,皇后你什么时候给哀家添个嫡皇孙才好” 皇后撑着笑容说随缘,实际心里苦得很,皇上根本不愿意碰她,上哪儿生嫡皇孙。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赵元澈身上。 “你跑到哪儿去了,大半年不回来,也不知道回来帮帮你皇兄,就知道在外游玩” 赵元澈是先帝第六子,太后亲生的儿子,喜欢外出游学,擅长诗词书画,也喜欢结交些风骚雅客。 “你也老大不小了,真得快些娶个王妃才能好好在家里待着”,太后嗔怪。 “母后答应儿臣不再催促,怎么您倒忘了”,风姿俊朗的少年王爷浅浅笑着,翩翩有礼,自有一股文人风雅。 太后看得赏心悦目,嘴上嗔怪心里的笑却溢到脸上:“行吧行吧,你高兴就好,幸好你皇兄不像你,不然哀家可往哪儿抱孙子呢” 太后乐呵呵将大皇子赵长延抱在怀里,心肝宝贝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后这里,谁也没注意到惠王的目光有异常。 宴会持续到酉时结束。 宗室们告退后纷纷坐马车离去,宫门外很快就剩惠王府的一辆马车。 “王爷,王妃带着孩子们等您呢”,一个太监负责为惠王引路。 他话还没说完,便白眼一翻倒在地上。 惠王收起手刀,环顾四周,找了条偏僻的路往宁寿宫方向去。 太后累了一天,回到宁寿宫正要歇息时,惠王忽然从她身后出来。 “挽琴?” “啊……”,太后发现背后有人,正要惊呼,却被惠王捂上嘴。 “挽琴,是我” 太后心惊肉跳,忙过去把窗户关上,指责他不要命了,这会儿到宁寿宫做什么。 “咱们一年不见,想和你说句话”,惠王自顾自在桌旁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 “你是王爷我是太后,叫人看见像什么”,太后无奈也坐了过去。 惠王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抿了口茶后开门见山:“澈儿怎么还是这样,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你该教导他参知政事” “怎么了?他和你当年一个样,风流俊雅,能写会画,他不擅长政事,你又何必强求” 惠王却冷笑:“当年我傻,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场,我的儿子就不能再傻了!” “你这话说得,不懂政事就是傻?”,太后很不同意。 她见过皇室最黑暗的模样,那种勾斗角的日子她希望儿子这辈子都不要碰。 “挽琴你听好,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要扶持澈儿上位,不能再让他重蹈我的覆辙”,惠王沧桑的脸上写满不甘。 太后没听明白:“你开什么玩笑,是你自己想当皇帝?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扶持汲儿”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那个小太子已经不听话了,他现在要对功臣下手,宋家的下场你看见了吧?”,惠王像着了魔,步步紧逼。 “你做什么要和宋家比?你在甘州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太后痛心疾首。 “我当然不满!”,惠王突然盯着太后,目光里满是失望。 他这一生好像处处都充满失望。 青梅竹马弃自己而去,嫁给先帝,他失望。 当年她非要扶持一个养子,他失望。 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更失望。 “挽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身着玄色亲王服的惠王,脸上写满了甘州的风沙雨露,眼里却流露出浓浓的深情。 “贞诠,我……” 太后眼角有泪,颤颤巍巍走到他身边,缓缓扶上他的面颊。 “你没有疯,这么多年,我身在皇室,心在甘州,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咱们生在寻常人家,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你知道吗?皇后的嫡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去了,连原因都查不出来,如果当真是澈儿的孩子,我的心都会碎的” “贞诠,当皇帝一点儿都不好,我舍不得让澈儿来,我舍不得”,慈祥的太后第一次哭得像个泪人。 她这一生写进史书,大约也会被世人笑话,是最惨的皇后吧。 “那我呢,我们呢?”,惠王胸口一起一伏,亲王服上金线绣制的蟒纹一动一静,像要冲天而出。 太后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便陷入沉默。 皇宫的夜晚万籁俱寂。 妃嫔们没什么好幻想,早早睡了,内庭宫室里的灯陆陆续续灭掉,只有宁寿宫还亮着,在整个后宫格格不入。 谁又能想到,宁寿宫里发生的一切。 …… 大年初一,太后和皇后和各宫妃嫔祭祖、饮宴。接受内外命妇朝拜,一天下来宫里上上下下累得不轻。 到了初二太后就病倒了,要静养,正好宫里一切从简,也就没怎么热闹。 病榻上,太后喝着药,听着雁秋说南边来的消息。 “皇上去了岭南,那儿的百姓遭了雪灾,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群亡命之徒带人暴乱,幸而皇上早有预防,派人镇压了下来” “那皇上可又受伤?”,太后慢条斯理喝着药。 “并没有”,雁秋嬷嬷说着,又感叹:“皇上当真是心系百姓,那样的地方也敢去” “他自然要去,你以为皇帝是白当的吗?当皇帝的不冲在前头,别人更不愿往前冲,这天下就难有可用之人了” 太后放下药碗塞了个蜜饯在嘴里。 “派人多送些粮食药材过去,即便是冬天也要防着瘟疫” “是” 说了会儿话觉得困了,太后安安心心躺下歇息,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皇帝毕竟不是亲生,她也不过是扮演好太后角色而已,真要说母子情,那真是少得可怜,倒是当初相依为命还算有些情分。 但不管怎么说,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陷入险境。 如果今天是澈儿去南边,她别说睡觉,恐怕连坐都坐不住。 “我这一生也没别的请求,只求我的澈儿能好好过完这一生” “王爷一定会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47章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年过完了,山山水水也逛得差不多,叶思娴就开始盼皇上回来。 临近上元节的这天,叶思娴坐在寝殿窗前的长榻上,隔窗看着满天繁星。 “你说,皇上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连一封信都没有”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无瑕顾忌小主,何况您现在还在宫里‘病’着,更不好来回传信,您只需要知道皇上心里是护着您的,安心等皇上回来就好”,芳莲笑着替她裹上斗篷。 叶思娴却摇摇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有人抢了她的东西。 “别是被南方的美人拌住了脚,我可是听说岭南的美人比我们江南的还要温柔,像温泉水一样又柔又暖”,她心里酸酸的。 芳莲止不住笑:“这您可冤枉皇上了,据奴婢所知,咱们皇上登基三年,心里装的都是百姓,天下人都夸是明君呢” 叶思娴心乱如麻,她才不管什么明君,什么天下百姓,这个人是她的夫婿,他要是死了,自己得守寡一辈子,且不能改嫁。 他要是跟别的女人好上,不宠爱自己了,她就会被人欺负,且毫无还手之力。 叶思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太过被动。 娘亲告诉过她,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男人有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分得过来嘛。 娘亲还说,物不平则鸣。 “可是明争暗斗之下,又有几个人会是赢家?” 当晚,叶思娴睡得极不安稳,连做梦都在胡思乱想,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一晚提到的事情,居然成了真。 醒来的时候,叶思娴照常唤芳莲打洗脸水,唤了好几声没人应,她悄悄下床来到外间。 只见芳莲和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正在廊下嘀嘀咕咕咬说着什么,小太监脸色还好,芳莲的脸色倒变了又变。 “真的?皇上当真带回来一名女子?” “那还能有假?皇上的御驾三天后就要入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那小太监信誓旦旦。 “可是,我们这位主子怎么办?”,芳莲唉声叹气。 身为昭阳宫的宫女,芳莲伺候过形形色色的妃嫔,可唯有叶小主性子最好,没有架子,性情率真。 大半个月相处下来,她不自觉就会替小主想。 当初皇上秘密送小主过来,两人那样柔情蜜意,可一转眼,皇上身边就又有了新人。 皇上九五之尊自然做什么都对,可小主她何其无辜?! …… 叶思娴悄无声息回到床上,慢慢将身体蜷缩在一起,闭上眼。 “小主?小主您醒醒”芳莲进来唤她起床。 叶思娴就如往常一样,打水洗脸,洗漱吃饭,饭后在明山行宫转一圈。 她依旧说说笑笑,采花弄草,甚至还救了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连芳莲也没察觉不对。 她本想张口告诉的,可几番张口终究还是不忍心,又将话咽了下去。 夜里,服侍叶小主睡下,芳莲抱着小主换下来的衣裳离开。 明山的月光格外清亮,照在明山行宫的走廊上,像给地面洒了一层冰霜。 芳莲双手合十立在玉阶上:“希望事情不是传说的那样,希望皇上和小主好好的” 此刻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边被窝里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娘亲,你说得真对,宫里的娘娘哪是那么好当的” 离京前一晚,爹娘和哥哥都舍不得,还是娘亲又哭又笑说:“宫里娘娘哪儿是那么好当的,咱们娴娴肯定去去就回” 她现在,想回家了。 以前在宫里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现在越过反倒越怕。 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失去他吗? …… 此时此刻,宫里睡不着的人同样大有人在。 她们来自天南海北不同的家族,却承担着差不多的终极使命,那就是生皇子,争太子,当太后,光宗耀祖,荣耀家族。 可是显然,她们每个人都完成得不怎么样。 哪怕是生了皇子的许贵妃,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就轻易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这条路上有太多的阻碍,刚倒下一个叶思娴,这就又来了一个。 漫长而煎熬的一夜终于过去。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皇后的栖凤宫意料之中炸了锅。 “皇后娘娘,消息确切吗?皇上亲自传话的吗?” “那女子算什么出身,皇上怎么突然……” “皇后娘娘,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真的要入住后宫吗?” 她们彷徨着,害怕着,哪里还有她们平时炫耀宠爱时,强行撑起来的伪装? “消息是真的,只是皇上还没发话要本宫收拾宫殿,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们不要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 皇后端坐凤位,任凭底下叽叽喳喳,她自岿然不动。 哪怕来一百个,她也照样是皇后,说不定来个识抬举的,还能帮她和皇上破镜重圆。 最不济也不过就是下一个油盐不进的叶才人,于她的凤位又有什么威胁。 “皇后娘娘,臣妾们当然着急”,华贵人都要气哭了。 “才下去一个叶才人,又冒出来一个神秘女子,我们姐妹进宫半年,有的还没见过皇上几面” “华贵人你不是挺得宠的么?” “就是,真正该哭的是我们……”,几个美人呜呜咽咽。 华贵人尴尬止住哭泣,心里却更加心酸,她能说皇上到现在还没碰她吗? 每次都说累了,早些歇息。 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皇嗣。 “好了,瞧瞧你们成什么体统?”,皇后不耐烦。 “皇上的御驾三日后回宫,你们且再忍一忍,事情未必会那么遭,不要忙着自己吓自己” “总要等事情有了定论再想办法,更何况,皇上和曾说要丢丢下你们?”,皇后揉着额角,表示自己不舒服,没事就先散了。 宫妃们只好愁容满面地告退。 离开的时候,有人的衣袖都被揪出了褶子,可见女人们当真是如临大敌。 接下来的三天自然不会太平。 后宫就像炸了锅似的,几乎所有的宫妃都摔过茶盏,都发过脾气,都在打骂下人。 倒是白贵人还算气定神闲:“依我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目光望向锦绣轩的方向,眸子里有浅浅的笑意。 《欢喜宫门》正文 第48章 回宫 宫里人人心烦意乱,唯有锦绣轩毫无动静。 “这个女人倒是沉得住气”,华贵人冷笑。 “她还能有什么动静,左不过是心灰意冷,自甘堕落了呗”,有人不屑。 “我看也是,要出身没出身,样貌也就那么瘦瘦巴巴,皇上不过是新鲜两天”,又有人轻嗤。 几个美人聚在华贵人的宜月宫,讽刺别人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安。用别人的更惨,来衬托自己的‘不那么惨’。 “是不是叶才人没听说消息啊,要不咱们去告诉她?”,杨美人忽然来了一句。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支持,比起在这儿瞎抱怨,她们更想看看皇上曾经宠爱的人现在是什么滋味儿。 “你们去吧,我是不去”,华贵人端着架子。 这种掉身价的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她可是以后要当娘娘的人。 …… 锦绣轩里,圆月扫完地正在晾晒被褥,小秦子则在院中侍弄花草。 “也不知道小主什么时候回来,宫里的消息沸沸扬扬,我怕有人会来找小主的麻烦” “小主身在禁足,又病着,应该不会有人来”,小秦子想了想。 正说着,巧燕提着早膳慌慌张张回来:“不好了,我看见杨美人她们几个往咱们这儿来了” 圆月脸色大变,还是小秦子心态稳些。 “先别慌,皇上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前来探望,我在外面挡着,你们两个回屋见机行事” 小秦子贴着院墙走到门口,果然听见有人和门前的侍卫交缠上了。 “叶才人病了我们前来探望” “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侍卫冷面拒绝。 “放肆,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叶才人又病了,万一出个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杨美人气势汹汹。 那两个侍卫到底是皇上亲自挑选,他们铁面无私,不容置疑。 被拒绝的杨美人大怒:“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叶思娴你最好死在里面永远也别出来”,她放着狠话,不甘心地冲这门口瞪了几眼,拂袖而去。 “没有旨意她好像也出不来”,李美人轻哼。 躲过一劫的圆月和巧燕大松了口气,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之后的两天,不停地有人想来看看叶才人的反应,凄凉了一个冬天的锦绣轩竟然格外热闹。 “这样下去恐怕瞒不了几天”,圆月心里很慌。 果然,没两天就有人发现锦绣轩不对劲。 既然叶才人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为什么不见宫人煎药倒药渣,甚至锦绣轩上下连一丝药味也无。 并且,锦绣轩的宫人不在屋里伺候主子,反倒把满院子的花草修理得整整齐齐。 风言风语传到栖凤宫,皇后百般纠结。 “意思是说,叶思娴根本就不在锦绣轩?” 她当机立断派了一位太医替叶才人诊治,半天后太医来禀报,说叶才人并无病症,只是有些心神不宁、焦虑上火。 “心神不宁多正常,这不是在宫里么,谁这么造谣生事!” “是杨美人”,玉棠道。 翌日请安的时候,皇后严厉斥责:“明日皇上回宫,都小心些,尤其是你,若再生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众人应是,杨美人的脸又红又紫。 皇后不耐烦挥挥手叫人散了。 回到内室,她缓缓揉着太阳穴,昨晚她终于接到皇上的消息,说让她预备邀月宫正殿,准备迎接新娘娘。 “新娘娘”,皇后冷笑。 “这么多年下来,我倒成了他的管家的了” …… 被斥责的杨美人很不服,她就是觉得锦绣轩不对劲。 “我听说昭阳宫少了好几个宫女,年前好像突然被调到明山,皇上临走前好像也去了趟明山”,杨美人对华贵人说。 “那又如何?皇上明天就回来了,杨妹妹还是想想怎么应对那个新娘娘吧” “可不是,也不知道她会住哪儿,希望不是咱们邀月宫”,李美人忧心忡忡。 杨美人见没人理她,自己也不敢再说,唯有心里咬牙切齿,她一定要一探究竟。 …… 正月二十,皇帝进京。 皇后带着众妃嫔早早在昭阳宫前迎接,早春的风依然冷冽,正如今天妃嫔们的心情。 皇帝御驾缓缓到来,后面果然跟一顶蜜色小轿。 赵元汲从御辇上下来,亲自来到小轿前接下妙龄女子,然后双双携手来到皇后跟前。 “这是蒋玉沁,岭南王的侄孙女,她出身高贵,就给个二品妃,唤做玉妃吧,赐住邀月宫正殿” 赵元汲对皇后说完,又看向蒋玉沁:“还不快参见皇后”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妙龄女子盈盈跪下,声音又甜又软。 她穿着民间女子的服饰,生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身穿水蓝色的比甲袄湘绣裙,看起来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 “果然南方的女子温婉,瞧瞧蒋妹妹,像水葱儿似的,快起来吧”,皇后笑盈盈的。 蒋玉沁道谢起身,目光盈盈看向皇帝,眼里皆是甜蜜。 这一来一往的目光,像一桶三九寒天的冰水,将妃嫔们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浇灭。 皇后忍下心酸笑道:“皇上再得佳人,连臣妾看了也是喜欢,臣妾恭喜皇上” “皇后客气” 赵元汲淡笑着转过身,这才想起自己的一堆女人。 “你们也都辛苦了,外头冷,早些回去暖着,朕还有事,这一切就交给皇后了”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照顾好蒋妹妹” 赵元汲亲昵拍了拍蒋玉沁的肩头,龙行虎步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再给别人。 皇后笑着拉过蒋玉沁:“走吧,邀月宫那儿本宫都布置好了,待会儿叫人送你过去,宫里的规矩你可要多学学,本宫给你派几个嬷嬷……” 皇后一路说着,蒋玉沁一路听。 身后的许贵妃和宋嫔等人,脸都是绿的,更别提后面的贵人美人们,她们更是一个个心如死灰。 只有杨美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有心事,可这会儿谁会在意她的心事。 …… 终于回到昭阳宫,赵元汲几乎是揪着冯安怀的衣领问:“明山情况怎么样??可有人多嘴多舌?”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章 鬼鬼祟祟 “叶小主好着呢,皇上不必担心” 冯安怀快吓尿了,幸好那边儿人的嘴都结实,可他显然忽略了百姓的力量。 百姓们心里爱戴自己的君主,自然连君主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八卦,何况直接从宫外带回女子这样的新鲜事。 “那就好,入夜后备马,朕亲自去接她回来” “是” 接下来的一整天,赵元汲都在应付朝堂后宫各种各样的事,离京不过一个多月,御案上的折子已经密密匝匝全部摆满。 …… 明山这边,叶思娴从早上就开始盼。 今天就是皇上回京的日子,他说他一定会亲自接她回家。 可她早早打扮好自己,收拾好东西,从早上等到晚上,终究没见到人。 “小主,您已经在台阶上坐了一天了,不如……先睡吧,皇上忙完一定会来接小主的” 叶思娴看着天上的满天繁星,任由火热的心一点点变凉。 她不担心皇帝会把她扔在这儿不管,可今天,他一定不会来了。 “新的女子,一定挺得宠吧?”,她苦涩笑着。 被窝真凉,冻得她脚丫子疼。 叶思娴忍着眼泪拼命蜷缩身体,才终于在后半夜入睡。 赵元汲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轻轻将她卷进被子整个抱起来,小女人不满揉了揉眼睛,正好一串串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她怎么了?”赵元汲大步往外走。 “回皇上,小主……她都知道了,且今天等了一天皇上没来”,芳莲跟上。 “放肆!”,赵元汲脸色阴沉得吓人,脚步也停了下来。 芳莲吓得立刻跪下:“皇上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她也想不通小主到底怎么知道的,可自己贴身服侍,这事儿就是怨自己。 “起来吧”赵元汲大步离开,芳莲不敢再跟,心里却一块石头落地。 …… 马车在浓黑的夜里摇摇晃晃,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将亮。 圆月见皇上亲自抱着小主回来,激动地热泪盈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小主,您可回来了” “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来伺候着”,赵元汲将人放在床榻上。 “是是是!”,圆月爬起来替小主掖好被子,连眼泪都顾不上擦。 “告诉你家小主不要胡思乱想,这段日子……且好好照顾她” 圆月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还是坚定点点头,照顾自家小主那是肯定的。 赵元汲大步离开,雄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中。 圆月看看熟睡的小主,又看看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琢磨着:“难道这段日子,皇上都不来了?” …… 第一天上朝,落下的政务繁多,足足快中午才下朝归来。 长途跋涉、彻夜奔波,加上一上午的早朝,年轻的帝王也觉得有些疲惫。 回到御书房正准备歇息一下时,皇后突然派人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要事禀报,请皇上移驾锦绣轩” “皇后?锦绣轩?”,赵元汲诧异。 但涉及锦绣轩,他还是起身大步走出去,连上朝的龙袍也来不及换。 锦绣轩外,皇后和众妃嫔已经等在那里,见皇上过来,所有人都跪地。 “平身吧,什么事?” 他抱起胳膊眯着眼看向锦绣轩,像是要所有人给他一个解释。 “皇上!”,杨美人率先站了出来:“臣妾怀疑叶才人她与人有染,祸乱宫闱,她根本没有生病,而是已经与人私奔,她早就不在锦绣轩了!”杨美人信誓旦旦说着。 “放肆!”,赵元汲大怒:“宫闱之中竟出现如此污言秽语,皇后你竟然不管?!” 所有人扑通通下跪,皇后吓得不轻。 “臣妾愿意相信叶才人的清白,可杨美人说得言之凿凿,又拿出了证据,为了后宫安宁,臣妾……” “你们想进去看看?”,赵元汲都气笑了。 这帮女人嗅觉还真灵敏,可是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事关皇室清誉,臣妾向皇上请旨,派人过去一探究竟,也好替叶妹妹洗刷冤屈”,皇后咬牙坚定。 话音未落,杨美人多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把叶才人请出来拜见岂不是更好?” 她目光笃定,语气咄咄逼人,惹得赵元汲一阵厌烦。 “放肆!” “朕既然下旨叶氏禁足,又怎好突然解禁,朕的威信何在?!” 杨美人吓得一哆嗦,不再敢说话,可赵元汲明显看见众人都低着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想来不亲自验证,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罢,既然杨氏你那么想知道,不如你亲自去看看,若叶氏果真不在,朕定会派人追查到底!”,赵元汲目光突然犀利,隐隐升起一股杀意。 “是!”杨氏得意洋洋应下,不等皇上下令就起身冲了进去。 皇后微微摇摇头,心里突突跳着,这么愚蠢的人自己着实不该跟着过来,果然还是大意了。 …… 杨美人冲进来的时候,叶思娴正在喂小兔子吃草。 她心情无比低落,昨天又着了凉,小脸儿还泛着苍白,还有些咳嗽。 “你……”,看到突然冲进来的陌生人,她大惊。 “你!”,杨美人更吃惊,明明一直都没消息,明明她都打听好了,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怎么样,杨氏?”,赵元汲的声音从身后想起,杨美人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腿软跪了下去。 叶思娴也不知所措地跪下:“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这样祸乱宫闱,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该怎么处置?”,赵元汲冷笑。 皇后额头冒汗,小心翼翼:“不如就把杨美人贬为才人,代替叶才人禁足” 赵元汲冷笑:“既然是代替,那叶才人受了委屈,也代替杨美人的美人之位吧” 赵元汲看都没看叶思娴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叶思娴想要上前说句话,却被圆月死死拽住,只好眼睁睁看着皇帝带着一行人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定是那杨氏发现小主不在宫里,她想来诬陷主子”,圆月拍着脑袋。 “怪不得前几天我看她一直在附近转悠,还和那几个侍卫鬼鬼祟祟,我看她才要和人私奔!”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章 玉妃入宫 骤然成为美人的叶思娴很不习惯。 内务府肖总管亲自带着一帮宫女太监来锦绣轩。 “按照份例,叶美人还缺一个二等宫女,一个粗使宫女,奴才把人给您领过来了,都是刚进宫的新人,您相中谁就挑谁……” 肖总管脸上堆出了满脸褶子,点头哈着腰。 “先别说人的事儿,您先把锦绣轩的份例补齐了再说”,圆月气愤。 叶思娴有些懵,给圆月递眼色示意她继续说。 “自打我们小主禁足,各样份例少得可怜,皇后娘娘的旨意是减半,而不是没有,我们的棉被冬衣炭火到现在都没人送来”,圆月不卑不亢。 “哎呦!”,肖拥碌拍着肥大的脑门:“您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么大的事儿愣给忘了,马上,老奴让人马上送来” 他堆着笑哈着腰:“叶美人,您先挑人吧?奴才可还要去别处当差呢……” 叶思娴懒得多看他一眼,但自己宫里的人还是要好好儿挑的。 她揽了揽肩上的斗篷,在整整齐齐的队伍里来回看了好几遍,最终指了一个手脚粗大的宫女太监做粗使。 “二等宫女我用不惯旁人,就暂定我身边的巧燕吧,她原先是粗使” “哎,小主您满意就好” 肖拥碌谄笑着又说了一堆好话,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差人将所有落下的份例补齐。 这边厢,叶思娴听着圆月义愤填膺说,这些内务府御膳房太医院都是怎么欺负锦绣轩的,什么馊饭烂菜叶子,明知‘小主病了’,干脆连冬衣棉被炭火也停了,实在叫人心寒。 “爬高踩低么,多正常”,叶思娴抚摸着刚送来的新棉被淡淡冷笑。 “好在您已经是七品美人了,也解了禁足,往后咱们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圆月信心满满,叶思娴心里却没底:“可是宫里新多了个玉妃娘娘啊” 她心里像塞了一块铅,走到里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上脸。 “我是不是病了,他有那么多小妾,我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突然这么难受?!” “小主您别胡思乱想,那个玉妃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昨晚皇上还叮嘱奴婢要好好照顾小主,皇上心里是有您的”,圆月追过来替她掖好被子。 叶思娴顺势翻了个身,拥着被子闭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锦绣轩一切如旧,热闹的是邀月宫。 玉妃娘娘入住的正殿早就被装扮得花团锦簇。 她踩着红毯花瓣,穿着内务府匆匆赶制出来的宫服,一步一步迈过门槛,成为景顺帝后宫正二品的主位娘娘。 正殿升座,宫女太监嬷嬷们立在身旁一字排开,偌大华丽的殿阁彰显着玉妃的恩宠与威仪。 “臣妾参见玉妃娘娘”,李美人王美人赵美人齐齐跪地。 “平身,妹妹们快坐吧”,玉妃温柔一笑。 美人们谢恩落座,玉妃柔声问:“邀月宫是否还有一位才人妹妹,怎么不见她过来坐坐?” 被新来的宫妃开口唤妹妹,三人一阵心酸。 “回娘娘,杨才人奉旨禁足无法出门,还请娘娘见谅”,李美人恭敬。 “原来是这样” 玉妃点头,吩咐翠烟把自己从岭南带来的礼物分给众人。 “都是些小玩意儿,送给妹妹们赏玩吧,杨妹妹那一份就有劳你们给带回去,本宫就不叫人去送了”,玉妃盈盈浅笑。 美人们起身亲手接下托盘。 红布掀开,里面拇指大的珍珠明灿灿耀眼,鸽子蛋猫眼石熠熠生辉,蜜蜡手串黄澄澄闪着光泽,嵌着红宝石的蝴蝶金钗栩栩如生。 这样珍稀贵重的东西,只怕有银子也没地方买,玉妃娘娘却随手赏给她们赏玩。 “臣妾谢玉妃娘娘恩典”,这一跪明显真心许多。 “以后咱们都是姐妹,希望咱们在邀月宫能和睦相处,不要给皇后娘娘添麻烦”,玉妃上前亲手将她们扶起,真诚说着。 “是,臣妾必定谨遵娘娘教诲”,三人心服口服。 …… 送走美人们,玉妃褪去沉甸甸的凤冠,脱下厚重繁琐的宫装,倚在美人榻上打量这座精致华丽的殿阁。 “地方是好地方,只是……” 她拨弄着自己的凤冠:“这尊凤冠和皇后的比还是小了许多,只有三尾” “娘娘别灰心,这只是开始呢”,翠烟笑盈盈献上一杯茶。 “奴婢瞧着这后宫也没什么美人,您的品貌放在这后宫就是天仙一样,只要咱们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何愁戴不上九尾凤冠?” “嗨,哪儿会那样顺,咱们毕竟是岭南王府出身,皇上他……”,蒋玉沁的眸子里闪过佩服。 这位景顺皇帝,可不像先帝那样好骗。 岭南王府虽然被先帝奉做驻守一方的大功臣,可能不能在新帝手中也获得同样的荣耀,可就要靠自己了。 王爷精挑细选,从一百多个家族女孩子里单单挑中了自己,她怎么能让家族失望。 “我累了要歇会儿,翠烟你去打听打听,宫里之前是哪位主子受宠,匣子里是五百两碎银子,你可以随便使”,蒋玉沁换了个姿势躺下。 “是”,翠烟服侍主子歇下,静悄悄退了下去。 当晚,蒋玉沁就得到消息,原先宫里最受宠的是锦绣轩的叶美人,不过她年前在万寿节得罪了皇上,被禁足,今天才因为被污蔑,皇上为了补偿她才解了禁足。 “叶美人?”,蒋玉沁目光熠熠生辉。 “听说她还生了一场病,刚刚才见好”,翠烟接着说。 “好,那就从叶美人开始,备上些补品,我明天要去探望叶美人” “是” …… 赵元汲头天回来,自然要去栖凤宫。 皇后早已备下一整桌山珍海味等着,见皇帝过来,她笑盈盈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赵元汲满身疲惫。 “多谢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累了,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皇上尝尝” “嗯”,赵元汲兴致缺缺,但还是勉强尝了几口。 皇后似乎看出皇上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玉妃头天进宫,朕怕她不适应,想着要不要去看看” “蒋妹妹那儿臣妾已经安顿好了,她带进宫的人都给了一等宫女,臣妾又另给了两个老嬷嬷,想来不会不适应”,皇后压下慌张含笑说着。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章 买卖 赵元汲心不在焉点点头,随意吃了几口饭,最终还是走了。 “皇上?皇上!” 皇后心慌意乱,可那个人还是大步离开,连头都没回一下。 她就这么跌坐在地,任由自己的心一点点碎成一片。 餐桌上的华丽精致的晚膳徐徐冒着热气,在清冷凄凉的宫殿显得尤为刺眼。 “撤下去,都撤下去!”她声嘶力竭。 “是,奴婢这就撤”,玉棠挥手叫小宫女进来收拾,自己小心扶起皇后。 “娘娘,皇上从岭南回来一路劳苦奔波,一定累了,今天不来明天一定会来的”,玉棠小心翼翼地劝。 “不会了,玉棠你不懂”,皇后扶上自己的肚子。 她以前还幻想自己能生一个嫡皇子,可皇上根本不碰她,他一定怨恨自己。 “都是当年我的错,如果当时我能以孩子为先,孩子一定不会出事,他现在已经三岁了,还有许氏那个贱人什么事!”,皇后目光迥然。 当初那个贱人在东宫仗着宠爱率先生下皇子,百般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自己当成一个空壳皇后,她一定更得意吧。 临睡前,皇后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突然吩咐玉棠。 “打听打听皇上去哪儿了?” 玉棠很快回来:“皇上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昭阳宫,不过……” “不过什么?” “冯公公去了一趟邀月宫,还送了好些东西过去”,玉棠艰难开口。 “哼!”,皇后冷笑。 皇上总算还知道给她留一丝丝颜面,可这样反倒叫她更觉得侮辱,她面朝里躺下,眼泪一串串滑落下来。 只有深夜她才有哭泣的权利,她才能做妻子做女人,白天她是皇后,哪怕心里再受伤,也必须笑得不留一丝破绽。 …… 如赵元汲所料,蒋玉沁来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邀月宫,锦绣轩那一个小小的偏远之处,再也不是焦点。 “不错!” 下了朝的赵元汲正在批阅奏折,南方大雪已经停,朝堂开仓赈灾,百姓们有了粮食种子,新的一年不会受太大影响。 他拎着折子越看越满意:“不管怎么说,这回岭南王府都出了好大一口血” 国库里的银子怎么好随意动,岭南王作为一方管辖,自然不能推卸责任。 一个二品妃,换来一方百姓的灾消难除,还能替他心上的人挡挡后宫的刀子,这买卖着实划算。 “皇上,玉妃娘娘去锦绣轩了”,冯安怀暗戳戳来报。 “什么?”,赵元汲蓦然起身。 他在御书房踱来踱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邀月宫,为了心上人不受伤害,他还得自己豁出去。 …… 锦绣轩 叶思娴这两天很伤心,整个人的蔫蔫儿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圆月和巧燕正围身边。 “小主,要不您给我们讲讲宫外的事吧” “那个明山真的有很多温泉吗?” 也不是真的想听,就想哄着她多说说话,宫里的日子本就是这样,如果想不明白,那才真是自己折磨自己。 叶思娴强撑着精神说了一会儿,圆月实在不忍心。 “您还是别说了,多歇歇吧” “小主,您可要打起精神来,以前您多洒脱啊”,巧燕还小,她更不知道怎么劝。 叶思娴就那么趴着,小脸儿苍白。 过了年她都十四了,恰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好好的,另外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难道,宠爱真的是争来的吗? “小主,玉妃娘娘来了”,小秦子进来。 “什么?!!”,叶思娴如临大敌,她弹坐起身,“快给我更衣”。 “不用了,叶妹妹你别起来”,玉妃已经款款进来。 她浅笑着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本宫不告而来是不是吓着妹妹了?” “没……没有”,叶思娴大窘。 玉妃自在舒展开裙衫,温声细语说明来意,又让身边的翠烟呈上礼物。 “妹妹大病初愈,这些补品倒还拿得出手,就送给妹妹补身体吧” 叶思娴一点儿也不想要,不知道怎么拒绝时,一个小太监进来回话。 “玉妃娘娘,皇上的御驾往邀月宫去了,请您快些回去” 短暂的诧异后,玉妃浅浅含羞:“大白天的,皇上不是说最近很忙么” 她安抚叶思娴不必起身好好歇着,就带着人离去,叶思娴不喜欢她,果然就没起来,继续歪在床榻上。 锦绣轩陷入一片沉默。 圆月和巧燕守在床边,不时替她掖掖被子,谁也没去动那些补品。 倒是叶思娴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爬起来将那些东西踩在脚下。 “哼!以后这个女人送来的东西,我都不要!” 圆月捂唇笑:“这样才像小主您的气派,叫奴婢说,您要喜欢皇上,就大大方方去争去要,千万不要折磨自己” 叶思娴气得胸口一上一下,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有光芒冉冉升起。 太窝囊了! 喜欢就去争!不喜欢就撂开手安生过日子,在这儿憋憋屈屈还不够折磨人的。 “圆月,我饿了” “哎!这就去”,圆月笑得眉眼弯弯。 …… 玉妃长得的确姣美,哪怕当初名动京城的许贵妃也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南方的女子,果然冰肌玉骨,面若敷朱。 “臣妾参见皇上”,玉妃莲步轻移匆匆赶来行礼。 “爱妃平身”,他虚扶了一把,揽着她往内室走去。 “听闻叶妹妹身子不好,臣妾前去探望,让皇上久等了,臣妾有罪”,玉妃的声音娇软清甜好似黄莺出谷。 “你能和睦六宫朕很欣慰,朕怕你不适应所以来看看” 玉妃娇羞垂下眸子,纤细的玉指挽住皇上的手臂。 “皇上果然好福气,宫里的姐姐妹妹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尤其是叶妹妹” “吃醋了?朕可是皇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赵元汲眉眼似笑非笑。 “皇上”,玉妃扯着他的袖子坐下,脸颊早已娇羞一片。 赵元汲并不是真要和她谈情说爱,只是想把她从锦绣轩弄回来。 眼下目的达成,他很快没了耐心。 撂下一句“见你过得好朕很放心”,便龙行虎步离去,快得连玉妃都分不清刚刚是真的有人来过,还是自己在做梦。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章 你哪儿来那么多女人 第53章你哪儿来那么多女人 “玉妃娘娘,您要干什么,臣妾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惩罚我?” “玉妃娘娘饶命啊!” 不就是比声音大么,谁还不会。 叶思娴用力翻转身体,可怜楚楚扯着玉妃的胳膊,整个身体卡在岸边的扶手处摇摇欲坠。 “玉妃娘娘,您好狠心啊!” 叶思娴将玉妃使劲儿往岸上一推,自己则‘噗通’一下栽倒太液池里。 临落水之前,叶思娴还拼命闹出最大动静,果然,机灵的圆月从未叫人失望过。 她拿着斗篷冲到岸边声嘶力竭:“小主!小主您怎么了,玉妃娘娘您……您为什么这样,我们小主哪儿得罪您了?” 玉妃被一股大力推到岸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还在懵着,就被圆月劈头盖脸问下来。 瞬间清醒之后,见叶思娴还在水里挣扎,她眼睛一亮,站起来‘扑通’一声也跳了进去。 “叶妹妹我不是有意的,我来救你” 为了逼真,她还狠心咬牙将自己的手臂磕在岸边岩石上,弄出一大滩血迹。 “来人啊,救命啊,玉妃娘娘落水了” “小主!您坚持住!救命!救命!” 闻讯赶来的宫女太监跳入湖中,手忙脚乱将两位主子救上岸,并第一时间送回宫里。 皇后闻讯,立刻派太医往各处诊治,其余所有人都被带到栖凤宫审问。 “青天白日,出现这样的事,成何体统!”,皇后震怒。 妻子当不好,母亲当不好,如果连后宫再管不好,皇上一定会废了她。 “回禀皇后娘娘,玉妃娘娘一大早逼着小主陪着她钓鱼,岸边冷,奴婢回去拿衣裳,回来就看见玉妃娘娘将小主推到太液池里,在场所有人眼见为实,奴婢不敢撒谎”,圆月三言两语将黑锅扣到玉妃头上。 “李美人,王美人,赵美人,你们三个当时也在场,可看见了?”,皇后身体板直,目光透着森森寒意。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们去到时,只看见叶美人在湖里,玉妃娘娘在岸上,至于是不是推……臣妾们没有亲眼目睹,不敢乱说”,李美人战战兢兢。 “玉妃娘娘见叶美人在池子里,还亲自跳下去救她,连命都不顾,怎么可能会是玉妃娘娘推的呢”,王美人壮着胆子辩解,显然玉妃给了不少好处,让她甘心情愿卖命。 “赵美人,你来说”,皇后扫了一眼赵氏,目光寒凉。 “臣妾……臣妾看见的和王美人一样,是玉妃娘娘跳下去救的叶美人” 话音未落,小太监禀报皇上驾到。 赵元汲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周身环绕着寒浸浸的冰冷,像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 “皇上!”皇后上前行礼,赵元汲不耐烦挥了挥手。 “怎么回事?” 皇后起身将审问的结果一一说了,最后愧疚:“臣妾无能,治理后宫不善,让皇上操心了” “既然玉妃救的人,朕先去看看玉妃,皇后再审一审,别叫她们胡说八道” “是!” 皇帝坐了不到半刻钟就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皇后愈发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管家婆。 民间的主母还能得丈夫的信任,还能随意收养孩子继承家产,可她什么都没有。 …… 邀月宫里手忙脚乱。 太医亲自诊脉开药,又派了医女替娘娘包扎胳膊上的伤口,直到玉妃全身上下被炭盆烤的热乎乎,确认无大碍时,太医才带着一行人退下。 赵元汲过来时邀月宫已经安静下来,玉妃正在喝药。 他屏退宫人,坐在玉妃床边亲自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给玉妃。 “皇上,臣妾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跌下去的,都是臣妾不好,没有及时……”,玉妃喝一口,说一句,眼泪汪汪呜呜咽咽,好不让人心生怜惜。 “先别说话,好好喝药,朕相信你”,赵元汲柔声说着,抬手替她擦去唇边的药渍。 玉妃蓄在眸子里的泪珠滚滚落下:“多谢皇上” 一碗药喝完,玉妃缩在赵元汲怀里楚楚可怜:“皇上您真的相信臣妾吗?听说叶美人那么受宠,您真的不怪臣妾?” “爱妃舍身救人,勇气可嘉,朕怎么会怪你,朕还要嘉奖你”,赵元汲扶着她瀑布一样的青丝,声音温柔得任何女人都会坠进去无法自拔。 玉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启朱唇娓娓叙说:“叶美人她抓着臣妾的手就跳了下去,还偏偏说是臣妾推了她” “虽然臣妾受了冤屈,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妹妹溺水,当时不顾一切就冲了进去” 她抽抽噎噎说了许久,大致意思就是:虽然叶美人黑了心肠污蔑我,但我是不会和她计较的,我以恩抱怨,我是纯情善良小绵羊,甘愿包容皇上的一切。 她这番楚楚可怜的‘诚意’,让赵元差点儿绷不住。 年轻的帝王显然不太擅长和女人周全,他皱着眉思索半晌,才终于努力做出无比心疼的模样。 “爱妃辛苦了”,那深情款款的眼神装得他好生辛苦。 “为了皇上,臣妾心甘情愿”,玉妃同样深情款款。 赵元汲实在受不了了,再待下去他怕会把早膳吐出来,便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说了这半日话,爱妃累了,你先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就要走,玉妃慌忙叫住他。 “皇上可是要去锦绣轩?” “朕……”,都半天了还没见着娴娴,他能不想去么? “那皇上去吧,臣妾相信皇上,也会一直等着您”,玉妃做着最后的努力。 赵元汲含糊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玉妃神情失望。 而大步出门的皇帝长舒一口气。 “朕为了百姓,果然牺牲了太多太多” …… 锦绣轩安静多了,赵元汲到的时候叶思娴刚刚睡着。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这里并没有邀月宫那么好的条件,可以快速把头发烘干,她们没有余下来的炭,只能靠棉被取暖。 圆月奉茶添座就退了下去。 赵元汲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瘦多了”,他粗糙温厚的大手拂过她瘦小的脸。 “说不见就不见了,你真是个大骗子,你哪儿来那么多女人啊!!”,梦里叶思娴挣扎着,胳膊腿挥舞得相当霸道。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章 怎么不拉开我 第54章怎么不拉开我 叶思娴遭了梦魇。 梦里赵元汲身边拥着一群又一群女人大步离开,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喊都不见回头,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个混蛋!” 她又急又气又怒,心口生生绞痛着,像被人拿着匕首狠狠挖。 “娴娴,醒一醒” 赵元汲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本来不打算惊醒她,这会儿实在心疼。 缓缓从梦中醒来,叶思娴朦朦胧胧睁开眼。 “你怎么又回来了?”,心口还在隐隐作弄,含泪的眸子里藏不住的怒意。 “回哪儿?”。 赵元汲心疼坏了,没注意她异样的目光,正打算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却不妨小姑娘忽然一翻身,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尖锐的疼痛铺天盖地袭来,赵元汲轻微皱了皱眉,并未推开她。 叶思娴是下了死力的,可直到她腮帮子累得酸疼,也不见他神态有异。 “你不嫌疼吗?怎么不拉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噙着泪,带着几分娇娇女的霸道。 “娴娴,朕知道你心里委屈”,赵元汲叹了口气。 亲自将她送到明山行宫的是他,夸下海口说要保护她的是他,说要亲自将她接回来的也是他。 可现在,‘忙’得没工夫理会她的,也是他。 即便勉强漏夜将她从明山接了回来,可到如今,他甚至都没给过她一个认认真真的解释。 “还生气吗?要不继续?”,赵元汲换了个方向将她抱在怀里,好让她咬的时候省些力气。 “只要你高兴,多少下朕都愿意”,赵元汲神色一点儿变化都没,像被咬的不是他。 叶思娴尴尬,刚才是做了噩梦太生气了才咬他的,现在突然这么主动送上门,她反倒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属狗的”,小脸撇向一边。 赵元汲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神情恢复了严肃:“娴娴,玉妃的事牵扯朝政,朕不便与你说太多,你只需要顺着我的意思配合我即可,最重要的是……” 他亲手掰正她的小脑袋:“最重要的是不要当真” “万一皇上也是这样对玉妃说的呢,我可不信”,叶思娴抱起小胳膊。 “怎么突然这么伶牙俐齿?可是长本事了?”,赵元汲狠狠戳着她额头,“还不顾一切跳到湖里去,朕还没和你算账” 叶思娴揉着额头,垂首小声嘀咕:“谁叫皇上招那么多宫妃,况且是玉妃不安好心,非要来招惹我的” 赵元汲失笑:“反倒还是朕的错了?那你就一点儿错没有?” “臣妾有错,大错特错” 她不该这么轻飘飘就被人把心偷走,娘亲说的情投意合,可不是跟小妾无数的皇帝相合,她太傻。 “怎么突然从乖乖女变成小野猫,不听话了”,赵元汲捧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 “皇上您喜欢我吗?”,叶思娴认真看着他。 “喜欢” “那咱们就算是情投意合”,某人从床榻上爬起来站到他面前,小手替整理整理鬓发,又舒展衣裙,最后转了个圈儿。 “从今往后,天涯芳草都不如我,天下美人也都比不上我,你不承认也得承认,要有人敢超过我,我会比现在凶十倍百倍” 长久的惊愕过后,赵元汲忽然朗声大笑。 “人不大,想法不少,还天下美人都不如你,好大的胆子!”,不愧是朕喜欢的女人。 “皇上若是不愿意,大可现在就走”,某小人愈发傲娇,仿佛要把这些天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 “朕怎么舍得” 赵元汲霸道将她揽在怀里,直直覆上那樱桃般的红唇。 这是他们第一次吻得这么甜蜜绵长,以前把她当活泼娇俏的小姑娘养在身边,现在小姑娘长大,终于可以开吃了。 叶思娴青涩咬着他冰凉的薄唇,垂下的长睫毛轻轻颤动,胳膊大胆抱住他劲壮的腰。 哪怕镶满金玉宝石的龙纹玉带硌得她手腕生疼,也不肯放开。 吻了她,偷走她的心,就是她情投意合的夫婿,以后她都不会放开,哪怕在这深宫里,她也要开出一朵自由的花。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要轰轰烈烈活一场,不愿意憋憋屈屈叫人欺负着苟活。 以前是父母兄长的疼爱给她无穷的底气,以后,就是他赵元汲了。 “皇上!” 叶思娴拥在他怀里:“我会配合你,我也会在宫里好好生活,可要有人再欺负我,那可就各凭本事了!” 小姑娘大有为了爱情要飞蛾扑火的架势,可这是他的心上人,怎么舍得让她扑了火? “好” 一句轻飘飘的好,却沉甸甸砸在彼此的心里,成为互相牵绊一辈子的约定。 …… 这天,赵元汲离开锦绣轩时,脸色阴沉肃杀,连冯公公都不敢吱声,锦绣轩也陆续传出摔盘砸碗的动静。 据传叶美人把宫女太监都打了,原本圣眷正隆的锦绣轩变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消息传到邀月宫,玉妃心满意足:“果然,皇上厌弃了她” “奴婢说得不错吧?有娘娘在,皇上一心牵挂的都是您,那个瘦瘦弱弱的叶美人连站的地方也没有” 玉妃心中欢喜,觉得这回受伤也值,只是这么大伤口恐怕会留下疤痕。 “这个女人还是有手段的,可惜现在不能动她,往后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儿走着瞧”,她美丽的水眸充斥着狠厉恶毒。 …… 昔日的叶美人都碰了一鼻子灰,被皇上冷落,可见玉妃当真盛宠。 可惜谁也不敢找玉妃的麻烦,叶思娴又抱病养伤,后宫在皇后的严厉治理下,难得风平浪静。 日子一晃,炽热的夏天来到,这下即便皇后不管,也没人愿意出门。 京城炽热,千里之外的岭南同样湿热难耐。 岭南王府的书房里摆着冰盆,岭南王蒋世昀正在看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 突然,他皱起眉怒气冲冲将信拍在桌案上:“愚蠢!” “王爷,可有什么不妥?”,手下疑惑。 “到现在还没承恩,她还好意思来信说她得到盛宠!!” “怎么聪敏机智的人到了皇宫就如此愚蠢!”,蒋世昀气不打一处来,精厉的眸子里充斥着熊熊怒火。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章 亦幻亦真 第55章亦幻亦真 岭南王府蒋家,凭借抵御海寇镇守岭南的世代功勋,盘踞在岭南一方土地已有泱泱百年,尚过公主,娶过郡主,这一代王爷蒋世昀的母亲更是先帝的姑姑。 按照辈分,赵元汲也得称他一声‘表叔’。 这样的功勋世家,任凭哪一任帝王临朝都得给三分颜面,昏庸无道的先帝更是从没想过要撼动这棵大树。 可到了景顺皇帝赵元汲这里……蒋世昀第一次感受到威胁。 先是宋家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再是他岭南的兵权逐渐被剥夺,照这样下去,他蒋家岂不是难逃死路? 他当然不想死,蒋家在岭南已经鼎盛了百年,这一方土地的农耕渔织盐铁贸易,他全部牢牢攥在手里,当地百姓只知岭南王,不知景顺帝,他也算得上一个土皇帝。 可现在,景顺皇帝那小子登基不过三年,居然开始暗暗削弱他的势力,他岂能坐以待毙?! 蒋世昀按下怒气提笔写了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这封信足足在路上走了十来日,才由御膳房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送到玉妃手里。 彼时春风得意的玉妃正在太液池畔摆宴,邀宫里相好的妃嫔乘凉赏花。 吃着御膳佳肴,吹着微凉的湖风,听着耳边莺莺燕燕的殷勤奉承,玉妃觉得自己已然风生水起。 可她趁更衣时不经意拆开信封一看,春风得意的脸突然骤冷。 “娘娘,您怎么了?” “没怎么”,玉妃将信收进袖口,整理衣衫重新回到宴席上。 尽管她依然意气风发春风满面,可眼尖的美人们还是发现玉妃娘娘时不时发愣,好像有心事。 宴会匆匆散去。 晚间,赵元汲忙完国事,照常来到邀月宫正殿。 他躺在舒适冰凉的藤椅上,闭目养神,任凭玉妃的纤纤玉指替他按摩太阳穴。 “爱妃手真是巧,今天宴席可还高兴?” “嗯”,玉妃柔顺点头。 晚间凉风习习,透过雕花窗棂吹进房间,赵元汲深蓝绸软袍被吹起一角,露出紧实的腰身,他身上蜜色紧致的肌肉让人挪不开眼。 “皇上”, “时候不早,让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她柔软纤白的手缓缓抚过他的衣领,所到之处,衣襟随即解开。 “朕,今日累了” 赵元汲突然扣住她的手,紧闭的眸子遮住寒浸浸的冷气,极力按压不耐。 自打身边有了娴娴,他连对这帮女人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娴娴说,天涯芳草都比不过她,那就是比不过。 “可是皇上,臣妾身上的伤已经大好,可以服侍您……”,娇羞的美人深深垂下眸子。 “这几日朝政大事多,朕心里烦闷,过几日再说吧”,赵元汲铁石心肠打断她。 玉妃果然不敢再要,垂首温顺侍立在一旁,美丽的水眸写满失落。 赵元汲站起来揽过她的腰身:“刚才朕话说重了,爱妃别忘心里去,这几日朕心里着实烦”,这话是真的。 这么推脱下去不是办法,即便哄得住玉妃,也难骗得过蒋世昀那老狐狸,可他当真反感不想碰她。 …… 一夜无话,第二日赵元汲照例早早上朝,玉妃服侍皇上更衣,恭送御驾离开。 直等那道身影看不见,她才转过身,眸子里的温顺已然换成狠厉。 “伯父说得对,这么长时间不侍寝,他的确在防着我” “我还是太傻,差点儿被他柔情蜜语骗了过去,怪不得伯父会这么忌惮,景顺皇帝果然不好对付” “也不一定呢”,翠烟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昭阳宫的线报,说皇上这几日的确时常发怒,像是为了朝政,万一,皇上说得是真的?” “让我想想……” 玉妃慵懒地倚在凉凉的藤榻上,慢悠悠摇着扇子,若有所思。 进宫之前伯父就有交待,如果能笼络住皇帝的心,早日生下带有蒋家血脉的皇子,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夺得天下最好。 可若是景顺皇帝依然我行我素,想要将岭南王府蒋家连根拔除,那就别怪蒋家不客气,名兵铁将、工商士族蒋家手里有的是,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绝不能让皇帝小子得逞。 玉妃闭上眼紧攥双拳,她的父兄族人终究都是蒋家,紧要关头,她不能心软。 …… 赵元汲的确心烦,却不是因为朝政,而是冯安怀办差不利索。 这么多天,他就不相信找个东西这么难,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这蠢货越来越不中用! 当天下了朝,赵元汲批完折子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奉上来的茶水被他砸了好几盏。 就在此时,冯安怀兴奋地跌跌撞撞跑进来:“皇上,成了!” “你确定?”,赵元汲严肃威胁他:“事办不成朕摘了你的脑袋” “皇上放心,奴才的脑袋还想多留几年,这是西域传过来的一种幻药,说是从深山毒菇里提炼出来,能够产生幻觉,吃上一丸就能心想事成,奴才着人试了五六遍,成了!” 冯安怀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办的最奇怪的一件差,以前皇上从不把后宫的棋子放在眼里,柔情蜜意手到擒来,利用完说丢就丢,毫不留情。 现在的皇上,连利用后宫的棋子都这么费事,皇上真是变了。 “好,去内务府领赏!”,赵元汲龙颜大悦。 …… 晚间,他再次来到邀月宫,这次他终于没有避开,而是龙颜大悦陪着玉妃品酒赏月,甚至亲手替玉妃夹菜斟酒,极尽体贴。 “皇上” 喝下美酒的玉妃很快双眼迷离,她脸颊通红看着英俊潇洒的帝王,心口扑通通像要跳出喉咙。 “爱妃醉了”,赵元汲拥着美人进了内室。 醉眼朦胧中,皇上和白天一样温柔,‘他’动情亲吻着她的面颊,连气息都那样温柔,玉妃情不自禁越陷越深,夏夜凉爽的内室春光无限,缱绻缠绵…… 然而,赵元汲就立在床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沉浸在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半分情意都没有,反倒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厌恶。 以前从不觉得恶心的东西,居然现在如此难以忍受。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章 真以为会赢吗? 第56章真以为会赢吗? 栖凤宫请安,玉妃款款来迟。 她一如既往打扮得仙气飘飘奢华贵气,薄纱翩翩衣裙一样缀满亮晶晶的宝石,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今天的玉妃格外光彩照人,那粉嫩的双颊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盈盈泛着光泽。 “坐吧” 皇后没有明显不悦,但也不想再看她一眼,转头对宋嫔和许贵妃说。 “夏日炎热,小孩子禁不得,你们当心公主和皇子中暑”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宋嫔和贵妃起身道谢。 皇后又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叶思娴:“你身子也不好,内务府再敢少东少西的只管来告诉本宫,别让自己受委屈” 对待比自己可怜的小妾,皇后永远无可挑剔。 “是” 叶思娴还是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皇帝面前张牙舞爪的霸道。 为了生存,她聪明地把自己每一个角落都遮得严严实实,既然要在这儿生活一辈子,她必须先活下来。 皇后看了一圈,终于不情不愿对玉妃说:“你服侍皇上辛苦了”,又让玉棠把备好的赏赐送给玉妃。 “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天色还早,都回去歇着吧” 皇后抚着额头离开,妃嫔们也按照品级退了下去。 叶思娴站在廊下,等待所有人离开她才能走,玉妃经过她面前时,故意抬起胳膊戴上皇后赏赐的玉镯,并‘不经意’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露出来。 “叶妹妹,上次钓鱼不愉快,什么时候咱们再聚聚?” 叶思娴嫣然一笑:“娘娘雅兴,臣妾自当奉陪” 多数所谓出身高贵的娘娘并不值得她高看一眼,在她看来甚至还不如乡下的乞丐,起码坦荡磊落,可既然她的夫婿叫她陪着演戏,她自然愿意。 乡野出身的女儿家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勾心斗角,只愿意待夫婿情深义重。 后宫之中,叶思娴像一只狡猾又乖顺的猫儿,深深将自己的小利爪掩藏起来陪着玉妃周旋。 朝堂之上,赵元汲也像一头极具耐心的雄狮,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将岭南王府这块毒瘤连根拔起。 下了朝,赵元汲带着朝臣在御书房议事,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心腹大臣。 “皇上,岭南王的手已经伸到各处,外人根本无法伸手” 赵元汲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密报,面色逐渐凝重。 “怪不得当初父皇当政,岭南年年有水患蝗灾,敢情是指着百姓问国库要钱!” 赵元汲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随手将密报扔到地上:“老狐狸” “海路、盐铁、农耕渔织,他这是把朕的百姓捏在手里!”,赵元汲一拳打在御案上,茶盏高高震起来咣当当碎成一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个岭南王能把控整个岭南,这本身就是帝王的耻辱。 “皇上,要不将岭南周边围起来,暗中逼他交出权利?” “不行!”,赵元汲抬手打断:“还不是时候,半年前朕撤了他一次兵权,老狐狸已经有警觉,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几位年轻的大臣陷入沉默,赵元汲瞥了他们几眼挥手让他们离去,自己重新坐回龙椅。 “终究是才学有余,胆略不足,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也斗不过虎”,赵元汲双拳紧紧攥起。 老臣心思太多,不敢用作心腹,年轻的大臣又毫无经验,他的手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最好的时机。 ……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炙烤着大地,宫妃们谁也不愿出门,后宫一片安静,只有宋嫔的玉照宫吵吵嚷嚷一大片。 原来大公主苦夏,本就食不下咽,玉照宫的饮食却一天比一天差,小孩子吃不下饭又中了暑气,难受生病哭成了泪人,奶娘嬷嬷都哄不住。 “都是一群废物,还不快去内务府要些新鲜果子,我不能吃,难道公主也不能吃,都给了那个贱人不成?” “娘娘……”,揽月为难:“奴婢都去了三趟了,内务府的人说都给了邀月宫,现在他们见了奴婢就躲!” 宋家倒台之后,只有一个女儿且不得宠的宋嫔,显然不被内务府放在眼里。 何况是,玉妃亲自派人去内务府将所有的新鲜瓜果都要走,说是思念家乡,想吃南边儿的果子,内务府哪儿敢反抗。 就是想给也给不了啊。 “那本宫就去问问皇后娘娘”,宋嫔将公主递给奶娘,正要梳洗穿戴出门。 却见栖凤宫玉棠突然来了,亲手奉上食盒:“皇后娘娘听闻小公主病了,特意让奴婢送来些果子” 宋嫔看着食盒里蔫蔫的一串葡萄和几只皱巴巴的蜜桃,脸色狐疑。 “内务府的事皇后娘娘都知道,您看看连栖凤宫也是这样,公主将就些先吃吧,皇后娘娘已经给昭阳宫递了话了” “是”,宋嫔眼泪汪汪,像是有人明白自己的委屈,愿意替她说话。 送走玉棠,宋嫔亲手将葡萄洗净剥皮喂给女儿,三岁的娃娃含着眼泪大口大口吃着。 葡萄冰凉凉甜丝丝,小孩子吃得眉开眼笑,足足吃了一整串葡萄,才在奶娘怀里沉沉睡去。 宋嫔含泪将剩下的皱巴巴的桃湃在井水里,一言不发回了内室。 揽月看娘娘面朝里躺在床上,就知道娘娘一定又在流泪。 “唉” 以前觉得叶美人独占皇宠宫里的日子难过,可现在玉妃娘娘盛宠,才知道什么叫日子难过。 …… 御书房里,赵元汲在批阅奏折,皇后忐忑不安立在一旁等待帝王回话。 “朕知道了,让太医去给公主诊治”,他头也不抬。 “皇上!”,皇后不可置信睁大眼,玉妃在后宫横行霸道,只是只是这样? “皇后听不懂吗?”,赵元汲声音加重。 皇后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颤颤巍巍站起身:“臣妾听懂了,臣妾告退” 她的背影仓皇而失落,赵元汲轻飘飘看了一眼,手里的力道暗暗加重。 皇后再不堪也是皇后,是身份皇权的象征,玉妃竟敢挑衅皇威,他们当真就以为会赢了他吗?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章 臣妾也要生孩子 第57章臣妾也要生孩子 玉妃宠冠六宫,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许贵妃和宋嫔心里头不服,尤其是宋嫔,公主这一整个夏天的饮食竟然要皇后亲自照料才不算特别不像样。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是伸不进德安宫吗?我安儿究竟哪儿得罪她了!”,宋嫔回回恨得咬牙切齿。 许贵妃又何曾轻松过:“现在是公主,马上就是我的延儿了,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皇上这样宠幸她!” 针对这一切,玉妃则表示,我就是故意的。 我自己得宠,就看不上以前得宠的人,我自己没有孩子,当然会嫉妒有孩子的女人,哪怕是公主也不放过。 …… 六月三十是大公主怡安的三岁生辰。 一大早皇后带着众妃嫔向太后请安,太后难得叫人抱来公主。 “哀家的安儿怎么瘦成这样?”,太后一边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问宋嫔。 宋嫔忍住眼泪要上前,路过玉妃时却听得一声重重的咳嗽,她心里狠狠一颤。 “回,回太后娘娘,安儿她苦夏,今夏比往年更热,她吃不下饭”,宋嫔拼命撑起笑容。 太后更加心疼:“吃不下饭就让乳母吃,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安儿堂堂公主,瘦成这样成什么样子?!” “是”,宋嫔不敢再答。 皇后垂目立在一旁只当没听见,玉妃暗暗得意,就是这样,就要把后宫搅和得天翻地覆。 最好这些人通通消失才好,往后这天下有一半都是蒋家的,这些人可碍眼得很。 太后并不常管后宫之事,说了会话又送了公主生辰礼,叮嘱宋嫔好好照顾,就让众人散了。 从栖凤宫出来,宋嫔挺直腰背大方邀请众妃嫔去玉照宫赴宴。 哪怕她自己受天大的委屈,安儿是大景朝第一位公主,她断断不能受委屈。 皇后欣然答应,带着众人前往玉照宫,玉妃眼珠子一转,朝宫女翠烟吩咐了什么,自己也脚步款款跟了过去。 宋嫔心头发苦,她握紧拳头,但愿这妖妃不要兴奋作浪毁了她女儿的生辰宴。 要不然…… …… 玉照宫,玉妃精心预备下酒席,还请了宫中乐师来奏乐演戏,看得出来身为母妃她的用心。 皇后夸赞几句,让玉棠送上一对赤金镶蓝宝石长命锁作为生辰礼。 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送出自己的礼物,多是金银玉器、精巧玩具或是用心做的华丽衣裙等等。 然而到了玉妃这儿,她嫣然一笑,让翠烟送上来一碗熬得浓浓的黑药汁。 “这是岭南特有的补品,茯苓百草汤,是用茯苓、山珍、陈皮、山楂等一百多味珍贵滋补品熬制而成,是本宫亲自从岭南带来的,健脾养胃甚是独到,今日就当做贺礼送给公主了” “宋嫔妹妹,趁热让公主喝下去吧”,玉妃亲手端着碗来到跟前。 “玉……玉妃娘娘,怡安还小,恐怕她禁不住这么补,况且太医已经开了……”,宋嫔先是笑着,后来说着说着声音哆嗦起来。 浓黑浓黑的药汁谁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这个毒妇居然大庭广众逼她的女儿喝这种东西。 众妃嫔也是哗然,害人害得这么明目张胆,她到底凭什么,难道皇上宠她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宋嫔妹妹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下毒?” 玉妃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缓缓送进口中:“酸甜开胃,口舌生津,最适合苦夏之人健脾养胃” “臣妾不敢,不如让臣妾来试试?公主还小,或者,让奶娘试?”,宋嫔做着最后的挣扎。 玉嫔当然是拒绝,说这碗汤药是专门给大公主熬的,药材名贵价值百金。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尝也尝了,说了说了,宋嫔失去了所有的退路,最终,她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口一口喝下那个女人送来的汤药。 直到公主喝得一滴不剩,玉妃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旁人自然不好坐下去,纷纷借口离开,连皇后也没多说一句。 看着空荡荡的宴席,宋嫔的眼里头一回涌起阵阵杀意。 …… 晚间,赵元汲忙完一天的政务,正打算去玉照宫看看女儿。 刚一出门却见宋嫔跪在御书房外,宫女收着遮阳伞在一边劝着,而宋嫔则摇摇欲坠,看样子已经跪了许久。 “爱妃这是怎么了?” 赵元汲将宋嫔扶起,带她回到御书房,宋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将白天的一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不停磕头。 “臣妾死不足惜,可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她今天才不过三岁,求皇上为公主做主!” 赵元汲浓眉凝起语气低沉:“安儿可有事?你让太医瞧了没有” “请了两个太医去瞧,都是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可臣妾就怕……” 赵元汲亲手扶起她,面色却冷:“朕知道了,你小心看着,玉妃那儿朕自有安排” “皇上!!!”,宋嫔不可置信,她跪了一天为女儿讨公道,仅仅换来一句‘自有安排?’ “冯安怀,着人送宋嫔离开” 赵元汲转身往里走去,宋嫔则泪流满面被小太监请了出来,临走她突然回头咬牙切齿。 “皇上!您好狠的心啊皇上!怡安她可是您的亲生闺女!!!”,声音里带着失望透顶和无穷无尽的恨意。 赵元汲却连脚步都没停顿,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宋嫔离开后,冯安怀回来小心翼翼问,要不要砸几个茶盏制造一下假象。 赵元汲则挥手表示不用:“她明显是在试探朕的底线,做得太过反而会引起怀疑,今晚摆驾邀月宫” “是!” …… 邀月宫,玉妃刚刚沐浴更衣过后,赵元汲大步而来,他脸色阴沉明显带着怒意。 玉妃心里咯噔,可依旧笑着迎上前。 “皇上~” “你今天去玉照宫送药了?”,赵元汲沉着脸质问。 玉妃一阵矫情,扑倒他怀里埋怨着,说赵元汲不是真宠她,说那都是她的一片心意,宋嫔非但不感谢还怀疑她,又说皇上居然不调查清楚就跑来兴师问罪。 “皇上,那真的是补药,臣妾也亲自喝了”,玉妃娇娇弱弱。 那黑乎乎的药汁的确是名贵药材,也对身体无碍。 这么做确实是在试探皇帝,可他表现得无懈可击,宠她是宠她,生气是生气,怎么看都不像在演戏。 “皇上,既然您这么喜欢孩子,那臣妾也想要个孩子……”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章 沦为棋子 第58章沦为棋子 品酒赏月后,玉妃一如既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 赵元汲冷漠坐在一边,隔着衣裳在她身上‘制造’痕迹,正如他第一回也滴血假作落红,他所做的一切都力求逼真。 对付蒋世昀那老狐狸,绝不能大意! ……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 公主果然无碍,苦夏的症状恢复许多,可宋嫔依然是恨,这一次躲过那下一次呢? 而玉妃仍旧凭着宠爱在宫里横行霸道,她罚叶美人跪在烈日之下,罚大皇子身边的乳娘掌嘴,甚至明目张胆对皇后不敬,说皇后太过节俭失了宫廷尊贵。 而她一顿午膳都要比皇后一整天的菜品还要多,甚至光明正大穿着酷似凤袍的宫装在宫里招摇过市。 说是又不是,说不是又过于相似,勃勃野心昭然若揭。 皇后一怒之下将内务府针工处的宫女罚俸三月,玉妃不但自掏腰包补给她们,还大手笔放了赏赐。 一时间,宫里的传闻莫名诡异起来,说玉妃宠冠六宫,甚至还有说皇上要废后,立玉妃为皇后。 后宫终于被搅得乱成一团,而背后的玉妃,正洋洋得意看着这一切,看皇帝沉不沉得住气。 所有的局势都那么理想,除了……没有孩子。 七八月间,暑气逐渐散去,邀月宫正殿廊下的雕花窗下凉风习习,玉妃斜倚在软榻上,几名太医正在为其诊脉。 “回禀玉妃娘娘,您玉体无碍,身体康健,只要承宠,有孕必定是早晚之事” “可我几乎日日承宠,皇上他夜夜都来”,玉妃苦恼。 太医们可诊断不出什么圆房不圆房,即便有所察觉,皇上早有交待他们也不敢乱说。 送走太医,玉妃扶着自己肚子深深皱眉:“难为旁人的孩子有什么意思,本宫自己不怀孕,就算弄死他们又有什么用!” 翠烟也很疑惑:“坐胎药您回回都吃,在家里也无数个大夫为您诊断过,是康健好生养的,怎么可能一到宫里就不行了呢” 侍寝的时候她都守在门外,里头是有脸红耳赤的动静的,翠烟也丝毫不怀疑。 讨论一回又一回,主仆两人找不到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是皇上的问题” “要不然皇上这么多年,宫里这么多女人,怎么一个动静都没有,大皇子和大公主眼看都那么大了” “没错,那怎么办?”,玉妃慌了。 如果是皇上的问题,她这辈子都生不出蒋家的皇子,那她进宫还有什么意义? “娘娘,您看要不要,给王爷去信?” “也是了”玉嫔毫不犹豫点头。 于是很顺利的,这道消息半个月后出现在岭南王府。 蒋世昀看着薄薄的信纸上短短的几句话,神色凝重到了极点:“皇上不行……”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谁会觉得一个有儿有女的皇帝不行,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皇上新选的秀女一个都没动静,可彤史却记录得满满当当,有事实,没孩子。 “王爷,怎么办?”,手下也觉得这事儿难办。 “难道真要和皇帝撕破脸硬碰硬,皇帝这几年做了不少大事,实力不可小觑,咱们即便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既然是争权谋利,就不可能不考虑损失,不费吹灰之力和拼尽全力,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沉默良久的岭南王终于开口:“必须让玉妃怀孕,不论谁的!!” 这下,轮到手下沉默,混淆皇室血脉可诛九族的大罪,王爷这样是否过于冒险。 “等咱们的扶持皇子登基,把江山牢牢控制在手里,究竟是谁的儿子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自然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岭南王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政治斗争天才,小皇帝的天敌,可他终究还是忽略了一点,玉妃她终究是人,不是工具。 当玉妃收到岭南王的消息,说要派一个侍卫来帮她达成所愿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 “我在他们心里,原来就这样一文不值,谁都可以,居然谁都可以!” “可即便皇上死了,我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侍卫!” 玉妃生在岭南王府,自小过得比郡主还要尊贵,养成了心比天高的骄傲,与她匹配的男人哪怕哪怕不是君王,也得是天底下最英俊潇洒威武厉害的男人。 侍卫算什么东西,在她眼里和畜生没有半分区别。 可是棋子终究是棋子,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的,岭南王最终真就安排了一个侍卫过来,并留下命令:怀孕之后,立刻杀了他。 玉妃将信放在烛台上点燃,亲眼看它熊熊燃烧后熄灭成一片灰烬,突然大约自己也是这样,轰轰烈烈,然后被彻底抛弃。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中秋。 今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的一年,皇后不再兴什么勤俭节约,把宫里的宴会办得热热闹闹。 活得战战兢兢的宫妃们这一天都高兴,换上自己新做的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赴宴,为自己凄凉的生活再做最后的挣扎。 皇后端庄优雅坐在皇帝身边,计划着今晚如何跟皇上圆房,这么多年,夫妻总要迈出这一步,总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玉妃有些心不在焉,琢磨着如何避过人群把侍卫引导自己寝殿来成事。 而久未出头的叶思娴则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偶尔看看皇帝示意他,不许把别的女人放心里,只能装着我。 赵元汲无奈冲她暗暗一笑,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接又迅速避开,心里的默契不必言说。 宴会上各人怀着不同心思,宴会散去后,皇上去了栖凤宫。 众人有失落有高兴,也有平平淡淡,百般心情个中滋味,大约只有自己最清楚,而玉妃则深深叹了口气,是时候了。 是夜,栖凤宫的正牌夫妻依然固步冰封没有任何进展,邀月宫正殿的寝宫,赤果果的人儿纠缠在一起,上演最激烈的春光画卷。 玉妃全程不敢看那健硕的侍卫,她绝望地盯着帐子顶,眼里的泪已经流干,迈出这一步,自己这一生将彻底沦为岭南王的棋子,可为了父母家人,她别无选择。 但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痛呢?!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章 请君入瓮 第59章请君入瓮 景顺四年九月底,宠冠六宫的玉妃被诊出怀有身孕。 消息第一时间报到御书房,赵元汲握笔的手顿了顿,很快露出笑意。 “冯安怀,赏!” 他又吩咐太医院好生伺候,下旨免了玉妃一切请安,让其好好在邀月宫安胎,任何人不准去打扰。 一连串的动作完美得无懈可击,后宫妃嫔羡慕嫉妒得两眼发红,为什么有人天生就那么好命。 这座皇城里,出身高贵的有,品貌俱佳的有,得过盛宠的也有,膝下有过孩子的也有,可集所有幸运于一身的,也仅仅只有玉妃。 邀月宫里 一排排宫人跪在地上高高举着紫金雕漆托盘,冯安怀恭敬地弯着腰,含笑向玉妃一一介绍这些赏赐的珍惜。 “这是南国进贡的血燕,最是滋补养身” “这是苏门答腊国进贡上来的极品蜜蜡,这么大一块儿,皇上连皇后娘娘都舍不得给,今儿个单单给了玉妃娘娘” “这是两盒南洋海母珠,珠圆玉润,迎着光隐隐发光,五彩斑斓,一颗就价值百金” “这是……” 冯安怀一一介绍着,最后谦卑地笑着:“皇上说了,娘娘若有别的想要的,您只管说,皇上上天入地也会给您弄来” 尽管出身高贵,可玉妃终究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逃不过世人都有的爱恨情仇贪嗔痴。 一个年轻有才的帝王,撇开所有别的女人把她宠入山巅,将四海八国最珍贵的礼物送到她的面前,甚至还宠溺地告诉她,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朕也给你摘下来。 刚刚怀孕的女人,情绪激动,眼泪簌簌落下。 “多谢皇上” 冯安怀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大步离去。 御书房里 赵元汲正专注翻着手中的书,自打和岭南王对上,他几乎快把皇家的藏书阁搬到御书房里,甚至还叫人专门打制新的书架。 才不过一个月,上面已经密密匝匝摆满了书籍,书的边页还夹杂着一片片御笔亲题的批注。 冯安怀回来时,赵元汲正翻阅一本兵书。 “果然如您所料,玉妃娘娘深信不疑” 赵元汲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朕都快把内务府搬到邀月宫了,她当然深信不疑!” 贪婪是人的劣根,野心勃勃的人更甚,连祸乱宫闱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谁会不知道玉妃贪婪呢。 至于为什么不生气,赵元汲压根没碰过的女人,当然不会生气,反倒还会高兴。 有了玉妃这么个牵连,他对付岭南王会多出许多捷径。 御笔轻轻在书上勾出四个字;请君入瓮,他突然撂下御笔,转身出了门。 御花园太液池东厢假山之上,赵元汲身上的龙袍被猎猎秋风吹起,五爪金龙腾云驾雾般张牙舞爪,彰显出帝王一国之君的威严。 他在山顶的玉秋亭上负手而立,极目远眺,远处高山巍峨耸立,近处城池楼宇鳞次栉比,酒旗城郭,市井摊贩,他甚至能想象人潮涌动的热闹长街。 现在的京城,早已不是四年前那人心惶惶、凄凉惨淡的京城,而现在的赵元汲,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皇子。 江山是他的,百姓是他的,这片土地上一草一木,一珠一宝,全部都是他的,绝不可能让给任何人。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那他姑且就当个好皇帝,志在四方百姓平安无恙,这是他君临天下帝王抱负。 …… 玉妃有孕的消息让后宫都沸腾,可皇上有令谁也不许探视,连皇后也无可奈何,甚至她还从皇帝那儿得到严肃敕令。 ‘若玉妃的孩子有殇,朕定会废了你!’ 皇后百般绝望,终日战战兢兢,几乎被逼疯,许贵妃和宋嫔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贵妃觉得,那个毒妇一定会为她自己的孩子铺路,而延儿就是最碍眼的那个,宋嫔则觉得,她害公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妃嫔们,竟不知不觉形成了难姐难妹的同盟,每日请安聚在皇后的栖凤宫哭哭啼啼。 皇后烦不胜烦,干脆称病需要静养,一时半刻谁也不见。 整个后宫陷入铺天盖地的绝望,却又有种微妙的平衡,矛盾仿佛一触即发,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宁寿宫,太后乐呵呵地浇着花,雁秋嬷嬷则一个个介绍着京城大家出身的贵女小姐们。 很明显,她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选妃。 “太后娘娘,您可真有雅兴,后宫都闹成什么样了?”,雁秋嬷嬷递上一盏茶。 太后放下水壶接过茶水悠闲抿了一口:“什么样儿?就那个玉妃?” 不等雁秋说话,太后放下茶水呵呵摆手:“哀家才不管” “皇上做的都是朝堂大事,哀家可管不了,由着他们吧” 后宫浮沉几十年,她早就斗了个够,余生一点儿血雨腥风都不想管,就想舒舒坦坦当太后,享受皇帝兢兢业业治理下的盛世繁华,保儿子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这样多好是不是,这都是她该得的荣耀富贵,她付出了血淋淋的前半生,后半生就应该尊享富贵,谁也别想叫她多操一点儿心。 “是是是,您不管,那您替王爷选妃,总要问问王爷的意思吧?”,雁秋嬷嬷笑。 “说的也是”,太后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澈儿喜欢什么样的,改日把他叫来问问” “对了”,太后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雁秋:“告诉澈儿,年前哪儿都不准去,他可不能再拖了,哀家还等着抱孙子” 老人家的心总是着急的,雁秋笑着应下,服侍太后净了手,去吃小厨房新制的点心。 …… 宫里几家欢喜几家愁,岭南王府却一片喜气洋洋。 “好!果然是好样的”,蒋世昀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并狠狠嘲笑着皇帝年纪轻轻居然不能传宗接代,可真是奇耻大辱。 他怎么也不可能会往玉妃压根没承宠方面去想,自然,他也永远猜不到自己的破绽在哪儿? 所以,当十月里皇帝邀请岭南王府去京城时,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看看那座盛世繁华的京城!”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章 皇上也为难 冬月初十,一场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京都,京城一夜之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赵元汲一早来到城门高楼上极目远眺,迎接这位不远千里而来的表叔。 不得不承认,蒋世昀的确是为大景朝做了贡献的,此人年轻时也是才华横溢,文能治理朝政,武能安邦定国,岭南一方水土在他的治理下,算得上平平安安。 于先帝而言,这样的能臣自然是功勋卓着,值得他高官厚禄的器重。 赵元汲不是没想过相安无事,登基三年不曾动弹,可蒋世昀显然并不满足于岭南王之位,他野心勃勃昭然若揭,想要将天下捏在手中。 既然,不为自己所用,那就消失吧。 赵元汲在城楼上负手而立,黑金色狐裘织锦斗篷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冯安怀恭敬站在身后不远处,只觉得周身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分。 马车队伍由远及近缓缓而至,赵元汲从城楼上下来,看着蒋世昀扶着随从下了马车,来到他身前行礼。 赵元汲上前搀扶:“表叔不必多礼” “老臣不敢”,蒋世昀惶恐。 君臣时隔几年相见,一个做足了臣子的卑微,一个彰显了晚辈的谦和。 他们像两个武林高手间的决斗,即便不出招,也已经开始暗中的较量。 …… 岭南王远道而来,赵元汲在昭阳宫设午宴接风。 巍峨奢华的宫殿中摆着偌大的餐桌,透过精致的琉璃明瓦,正好可以看见昭阳宫中的白雪红梅。 华丽的膳食,行云流水的宫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臣侍卫太监,以及坐在正位那个原来什么也不是,现在却要他卑躬屈膝的晚辈。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字一句,都在疯狂刺激他的神经。 “皇上,先前玉妃娘娘入宫,老臣有事走不开,也没来得及送亲,现在这一趟算是补上了”,坐在偏位的岭南王举起酒杯,恭恭敬敬朝龙椅上的人敬酒。 “还要感谢皇上这些日子的圣眷体贴,得知娘娘有幸为皇上开枝散叶,老臣倍感欣慰……” “玉妃聪慧体贴,钟灵毓秀,朕心甚爱,表叔教养得很好”,赵元汲昧起良心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皇上过奖……” 两人你一句谦虚我一阵奉承,宴会的气氛虚假到谁也不想再多说一句,干脆停下来看看歌舞。 赵元汲当然不是来看歌舞的。 宴会将散时,他突然不经意来了一句:“表叔年迈,岭南事物繁多,朕不如派几个能臣干将过去?” 灌了十几杯酒已经晕晕乎乎的蒋世昀听到这句话立刻一个激灵:“老臣身体自然硬朗,多谢皇上关心,派人就不必了” 一个试探,一个一试即中。 赵元汲勾了勾唇角,他立在昭阳宫门口,看着蒋世昀故作镇定的背影渐行渐远。 表叔,有些事可由不得你! 赵元汲心情大好看了看转晴的天气,转身回了昭阳殿,冯安怀跟了进去,不久又跟了出来,对外头当值的几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什么,小太监风一样跑开,像是去传什么要紧的消息。 …… 叶思娴最近都在努力看书写字,在她看来,想要当皇上的心上人,那自然要能写会画的,起码不能被人看贬。 于是本来可以优哉游哉的过小日子的人,把自己搞得很忙很忙,眼圈儿底下甚至都一团发青。 日子充实,夜里睡得也踏实,半夜被圆月叫醒的时候脑袋直发懵。 以至于到了昭阳宫的龙床上,还在迷迷糊糊琢磨着,这床怎么有点儿大。 “娴娴?”,赵元汲望着床上睡姿豪放的小女人哭笑不得。 “嗯?皇上啊?您怎么在?”,她迷迷糊糊揉眼睛,然后献宝似的将头枕在他胳膊上。 “皇上,我配合得好吧,您看我不出门,我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够聪明吧?” “聪明”,赵元汲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叶思娴却厌烦地拍开碍事的某人:‘今晚的梦有点儿逼真啊,您怎么还动手动脚,我困了啊……’ 原来这小女人还在做梦,赵元汲的脸又红转绿,然后又转青。 本来以为她能婉转惆怅趴在他怀里好好撒个娇,然后你侬我侬,最后……咳咳。 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还做梦。 赵元汲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果然朕看上的女人,和所有人的脑回路都不一样。 …… 岭南王来京城的第一天,安然度过。 第二天,玉妃派人向皇上请命,说想见一面岭南王,这也是人之常情,赵元汲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洞若观火的帝王甚至连耳目都没派,就让人送玉妃出宫,在他看来,这两人在京城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至于原因。 赵元汲面前平摊开泱泱大景朝的地图,他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岭南的一块,用御笔朱批圈了一圈又一圈。 “这个狡猾的狐狸把心机都用在岭南,他把朕的百姓当做掌中的棋子!” 消息来源于辰时的一封加急密信,信上说岭南王一动身,岭南城忽然就封锁了半边,有一大半的钱粮米铺都悄无声息关了门,剩下的一半在暗中哄抬物价。 掌控一城就是这样的好处,这里的人是生是死,活到三更还是活到五更,都由一人说了算。 赵元汲一手砸在桌案上,震得所有的杯盏茶碟弹起落下,碎成一片狼藉。 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请君入瓮把岭南王收服,却万万想不到对方竟以全城百姓为要挟。 “那可是三万六千个百姓!!!” 着人将几个信得过的文臣薅进宫,赵元汲几乎耳听面命:“你们务必在十日之内,摸清楚蒋世昀所有的势力脉络,朕倒要看看他这棵大树究竟有多少根系!” 帝王之命发出来,大臣却没人敢接。 “皇上,臣觉得这主意不妥,容易打草惊蛇” “皇上,或许臣可以一试,但臣世代书香,秉性有些直……” 一字一句,激得帝王一肚子窝火:“滚出去” 年轻大臣们面无表情被皇帝骂了一顿,转身退了下去,临走他们还在窃窃私语。 “君有命,臣不能为其分忧,实属惭愧” “史书上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不能白死……” “迂腐!!”,赵元汲冷笑扶额。 实际上他也没指望几个刚初出茅庐的文官会有什么能力,不过是……他一时情急而已。 冷静下来,还是要独自直面朝中无能人的局面。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章 局势 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将蒋世昀扣押在京城,他身上的罪名毫不费力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可这老狐狸居然敢拿百姓相要挟,像极了狡兔三窟的狐狸。 赵元汲提起御笔在铺陈的宣纸上写写画画,最终将笔一撂:“事情的确有些麻烦,不过……还好!” …… 玉妃得了圣旨,一路通行到了蒋世昀住的驿馆,到的时候,蒋世昀正在书房议事,玉妃只好去隔壁等待。 随行宫女替她铺好软垫,丫鬟捧上香茶,驿馆条件虽比不得皇宫,可一个王爷住的怎么也不算差,房前屋后清新幽静,内饰也古色古香。 可玉妃却有些坐卧不安,香茶拿起又放下,软垫也软硬不适,偶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还问王爷说完了没。 从上午等到中午,玉妃内心错综复杂交织一片越收越紧,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冲进隔壁书房时,房门却忽然打开,蒋世昀来了。 “王爷!” 玉妃滕然起身。 “怎么了?”,蒋世昀刚踏进门,就对上玉妃火急火燎一张脸,他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 “王爷,我虽不是您亲生,可也是您的侄女,您怎么能让侄女做这种事?!”,玉妃胸口剧烈起伏,藏在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混淆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包藏着这样杀身之祸的秘密,无异于拼命拿纸去包火。 “原来是为这个!”,蒋世昀不屑。 “富贵险中求,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早知你这么没用老夫就选别人,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极度嫌弃的表情激起玉妃的怒火。 “是么?既然这么好的事,叔叔为何不让给堂姐,而非要在家族里的女子中选?”冷笑。 蒋世昀哑口无言,只含糊了一句:“所有族中女子都是评比才貌,她们都不如你” 说了这么多,玉妃终于愤怒:“那王爷又有几成胜算呢?事成之后,这宫里还有侄女的地位么?!” 踏出这一步,她可是豁出去了,单凭她付出得最低级的身体,就不可能成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将来真的成功也有可能是一时风光,万一到时候叔叔反悔,我岂不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事成之后,你的儿子会成为最尊贵的天子,而你会成为大景朝的太后,这天下将会是我们蒋家的,到那个时候,谁还敢欺负你,轻看你?”,蒋世昀不耐烦之色溢于言表。 还是以前的陈词滥调,这些话他都说烂了,可玉妃听起来却没有丝毫以往的心动,反而无比恶心,于是不动声色继续试探。 “那叔叔可想好了怎么一招制敌?皇上可是在宫里设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叔叔来投” “自然知道”,蒋世昀没看出玉妃的异样。 “我当然知道小皇帝没安好心,可老夫当年混朝堂的时候,那小子还在穿开裆裤,老夫敢来就能回去!”,他瞪着眼姿态傲慢。 玉妃哼笑着不提,又问了问家人的状况,同住岭南王府,蒋世昀从善如流回答都很好,一切都好,连小灾小病都没有。 按说她是庶支嫡女是不能住在王府里的,可得益于她美貌和才华,岭南王府破例没把他们分出去,单独辟出一间院子给他们一家子居住,吃喝用度都是公中出银子。 玉妃不负众望入宫当娘娘,可她的父母却普普通通,依旧在王府里过着拮据的生活,四时八节府里的下人忙活起来,他们一家也是要全员出洞去帮忙的,其他人家里就不用。 收起回忆,玉妃又问了些别的,蒋世昀愈发不耐烦,最后忍无可忍终于拂袖而去,只留玉妃冷笑着愣在地。 …… 回到宫里时已近晚上,邀月宫正殿灯火通明,她现在是宫里风头一般无二的有孕宠妃,皇上说一不二的心上人,内务府自然殷勤。 沐浴更衣后,玉妃坐在临窗水台前,看着窗前摇摇曳曳的一盏盏灯笼。 “翠烟,那个侍卫呢?真死了吗?”,她幽幽地扶上小腹。 “没错,是宫里王爷的人做的,又干净又利落”,翠烟斩钉截铁。 “好!”,玉妃狠狠抓住自己的衣衫:“只要没了把柄,往后这后宫谁能奈何的了我,说到底,王爷还是帮我的” 只可惜帮是真的帮,利用也是真利用,她抬头看看月亮,只觉得无比讽刺,这样干净的月光下竟然还掩藏着这么些肮脏,实在是叫人唏嘘。 送走玉妃,蒋世昀正和往常一样忙着派暗卫往各处传播打听消息,忽然他抬起头,问身边的心腹。 “她今儿是来质问我来了?” “怪不得能从这么多女子中脱颖而出,这样狡猾圆润,还真不好控制,派人好好盯着” “是!”,心腹答应。 …… 碍于百姓,赵元汲不得不暂时拖住蒋世昀以免百姓遭殃,而蒋世昀好像也不着急。 上朝议政,下朝就回到驿馆,他似乎对自己的安排计划极其满意,大有一副小皇帝你随便查,能有纰漏算我输。 而赵元汲又岂会轻易错失这个好机会,他早已派了心腹去了岭南处理,不求全盘打破计划,只求撕开一条口子就行,现在手中无人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致。 两方阵营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中打得火热。 这个时候,赵元澈忽然出现了,他穿着四爪蟒袍亲王服,手执玉骨扇立在御书房的御案之下,说,他要去岭南为君分忧。 “你要去?!”,赵元汲满脸诧异。 这个弟弟从小在外游学,结识了各地诗书名家,平生最爱诗酒花,不食人间烟火就差羽化登仙了,他会去岭南?!! “皇兄,母后又要替我选妃,她手里拿了一大堆高矮胖瘦各异的女人名字,我必须得走!”,赵元澈无奈摊手。 宽广的亲王服袍子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开来,隐约一阵风吹过,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然离去。 “这可是你说的!”,赵元汲忍俊不禁。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章 坑兄弟 “没想到你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还知道你皇兄缺人手” 赵元汲将折子撂在一边,不冷不热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赵元澈笑得如沐春风:“臣弟得以偷懒,还是仰仗皇兄运筹帷幄,将朝政治理得清明,臣弟都记在心里” “不过你走了,母后那儿怎么交待?”,赵元汲皱眉。 御书房的窗户开着,一阵冷风吹进来,赵元澈的宽袍被吹起,不由打了个冷战。 “母后那儿,还要有劳皇兄……” “你休想!”,赵元汲恨不得将手里的书扔他脸上。 这倒霉孩子打小喜欢偷懒,读书的时候喜欢偷看诗集,被发现了就赖在自己身上,习武的时候喜欢耍小聪明,练十遍说成二十遍。 “反正母后问起来臣弟就这么说,皇兄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赵元澈挑眉得意一笑,刷一下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往外走。 宽袍广袖随着他的步伐飘逸流畅,转眼人就离开消失不见。 赵元汲气得将书扔了出去,踱来踱去最后将胳膊架在窗户边,盯着赵元澈的背影。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兄弟的” …… 宁寿宫里烧着暖炕,里间外间都暖烘烘如沐春风。 太后坐在临窗的榻上一页一页看京城贵女们的绣像,这个也满意,那个也挺好。 “也不知道澈儿喜欢什么样的,哀家看着个个都好” “奴婢还是劝您别抱太大希望,王爷未必肯呢”,雁秋嬷嬷替太后按摩腿脚。 “哀家原先也不准备催他,可你瞧瞧这孩子越来越没谱,何况……”,何况他背后又有那么个亲爹,不尽快尘埃落定怎么行。 雁秋正想说什么,外边小宫女通报说王爷来了,太后眼睛一亮赶紧起身亲自迎出去。 “这么冷的天,你不在王府里待着跑进来做什么?” 太后亲自捧着儿子的手哈哈气,又抚摸儿子的肩膀,赵元澈身形颀长,太后伸手只能够到他的下颌。 “来看看母后”,赵元澈笑容温润。 太后欢喜地拉着儿子在暖炕上坐下,宫人捧上香茶后就被遣退。 “澈儿快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妃?”,太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沓画像。 赵元澈正等着这茬,于是起身恭恭敬敬行礼。 “母后,岭南的百姓遇到的困难,皇兄正愁手下没有合适的人,就把儿臣派了出去,事关三万多户百姓,儿臣不能坐视不理”,赵元澈表情严肃。 “选妃之事只能暂缓,儿臣只能以国事为重!”,他又补了一句。 没想到太后指着他的脑袋笑得前仰后合:“什么时候我的澈儿也学会把国事挂在嘴边了?” 见赵元澈无动于衷像是来真的,太后恼了。 “说到国事,你以前怎么不帮帮你皇兄,这会儿要选妃了你要谈国事,你是成心的吧?” 赵元澈避无可避只好将自己皇兄坑了出去:“母后,真是皇兄遇到困难了,儿子不能不管” …… 赵元汲被太后紧急召见,只好放下手中的御笔去了宁寿宫。 偌大的宫殿里燃着名贵的金丝银炭,室内温暖如春,地上铺着波斯国进贡的绒毯,而绒毯上跪着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且是整个大景朝最尊贵的两个男人。 “你们两兄弟真是要气死哀家!”,太后谁都没给好脸色。 “皇帝你也是,你弟弟胡闹,你也胡闹,自己的后宫不常去,难道也不许你弟弟成婚?” “澈儿更是荒唐,成天在外游荡,都快忘了家在哪儿了是不是?以前哀家不管你,往后你成了人束了冠,哀家也不管你不成?” 太后胸口一起一伏,雁秋嬷嬷一边顺气一边小声劝慰着。 底下的难兄难弟暗中对视一眼,一个带着乞求一个带有怒意。 “皇兄顶住,再有半个时辰都差不多了” “你要敢给朕办砸,看朕回来不拆了你小子的肋骨” 太后的暴风骤雨果然半个时辰后停下,生完气的老太太终于恢复了平静,还留两兄弟在宁寿宫用午膳。 席间她不停给赵元汲夹菜:“皇帝多吃些,岭南可是没这些好吃的,让澈儿一个人受罪去吧” “是”,赵元汲尴尬笑着。 即便太后‘偏疼’他,可心里最疼的仍旧是赵元澈,他都懂。 选妃之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从宫里出来后,赵元澈当夜就秘密带人直奔岭南。 而同一时间,驿馆里。 蒋世昀正计划着离京,不过离京之前,他还是决定给玉妃些甜头,要里应外合成大业,里头的稳不住可不行。 “王爷觉得什么甜头最合适?” “一个怀了孕的宠妃想要在宫里立足,当然要铲除异己,去查查皇帝后宫里都谁最得宠?”,他表情阴鸷。 “是!”,属下应了一声翻身离去。 宫里轻易闯不进去,但查点儿消息还是容易的,第二天一早,下属就摸了个门清,将一张纸条呈了上去,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叶美人。 蒋世昀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逐渐变得阴冷狠厉。 …… 下了雪之后的京城愈发冷了。 幸好皇后免了六宫的请安,不然这个天气大早起,可真是遭罪。 这几天,叶思娴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日子也平淡。 上午写写字,读读书,或者去白贵人那儿跟她学下棋,两人唠一唠江南的故事,下午睡个觉,起来去御花园逛一会儿。 要不是吃喝用度都是好的,她都以为自己再次失宠了。 “过了年,我又长了一岁,就该及笄了吧”,叶思娴披着胭脂红的粉霞斗篷,立在一株红梅前迎风而立。 圆月知道小主又在思念皇上,上前笑道。 “一转眼小主入宫都快两年了,奴婢还记得您刚入宫什么都不懂,一心要在锦绣轩过小日子”。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皇上是圆是扁,当然对他没什么心思,现在么……”,她垂下头脸颊微红。 两年过去,她不知不觉就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去除了无知浮躁,保留了活泼娇俏,现在她可以像书里的静女其姝,也可以动若脱兔。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章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正赏花时,一个小太监忽然从远处匆匆跑来。 “叶小主,叶小主,奴才可找着您了”,他跑得气喘吁吁。 “你找我做什么?”,叶思娴皱眉,觉得这小太监有些面生。 “皇上去了锦绣轩,见小主不在就让奴才出来找,皇上在太液池畔等着您呢,您快点儿去吧?” 话音刚落,圆月就一脸惊喜:“原来皇上来了,小主您快些去吧” 叶思娴再次打量小太监,确认自己不认识,就问他是哪个宫的。 “奴才是昭阳宫新来的小太监,什么也不会,冯公公就让奴才跑个腿传个话,小主快去吧,晚了师父又该训斥奴才不会办事” 小太监摸着后脑勺十分腼腆,年纪也不大,穿着不太合身的太监服,看起来的确像是新来的。 “哦,那有劳公公带路”,叶思娴稍稍放下戒心,带着圆月跟了过去。 小太监恭恭敬敬在前头走着,时不时回头奉承两句,叶思娴不想理会,只有圆月偶尔搭个话。 梅园离太液池并不远,可小太监却带着她们抄小路,弯弯绕绕的一会儿就把主仆俩绕了个半晕。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说皇上在太液池畔么?怎么往假山这边来了?”,叶思娴皱眉,她的裙角都被地上的花草勾花了。 “皇上就在那里等着小主”,小太监指了指前方:“皇上说池边风大,在假山底下能避一避,免得小主着凉” 冬日下午的阳光浓浓淡淡照下来,太液池畔的假山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明明可以沿着湖畔走,却非要穿梭在假山里抄小路,叶思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抬头幽幽看了一眼小太监谄笑的脸,心里七上八下打着小鼓。 “走吧” “小主您别担心,皇上难得来看您一回,许是不想被旁人看见呢” 就是这句话,醍醐灌顶般打破了叶思娴心里所有的疑问。 对啊,玉妃圣眷正隆,皇上几乎不进后宫,想要见自己当然要避开些人,还是皇上考虑得周到。 叶思娴再无疑虑,大步跟着小太监往假山里走。 “小主,这怎么越走越偏啊” “小主,奴婢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圆月不停扯她的袖子,叶思娴回头想安慰她没事,可下一瞬她眼前忽然一黑,整个身子软软倒了下来。 “小主您怎么……啊!”,圆月的一句话没说完,也同样瘫软在地。 主仆俩同时挨了闷棍。 “一个失了宠的宠妃,其实也不碍事,可我们主子为了给玉妃娘娘送甜头,算你们倒霉吧” 小太监终于露出凶相,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 正打算将主仆二人全部杀害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假山,小太监心虚,只好赶紧顺着小道儿溜走。 刚刚那一闷棍下了死手的,寒冬腊月再在外边儿冻一宿,也差不多没命了。 …… 赵元淳最近一直在上书房念书。 虽然太傅的课依旧叫人昏昏欲睡,可皇兄隔一段时间就会考校幼弟们和大皇子的功课。 学得好的可以赏赐几匹进贡的御马,还能趁下午出去骑射,学得不好的只能待在书房继续学。 所以他哪怕是捏着鼻子,也得拼了小命把太傅的课学好。 这一下功夫就是几个月,连后宫也没怎么进过。 这日他进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想起有日子没来锦绣轩,就顺道过来看看。 锦绣轩里已经乱了套。 巧燕蹲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哭,小秦子从外边儿气喘吁吁赶回来,面如死灰。 “所有的宫里我都问过了,都说小主不在,连玉妃那儿我都去了,只剩栖凤宫和宁寿宫还没去,要不我再去看看?” “可是……”,巧燕哭得抽抽噎噎:“小主怎么可能在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那儿呢?小主去赏花了啊?” “御花园我也找了,没有啊” 跑遍了后宫,小秦子两条腿软绵绵沉甸甸都像是灌了铅,他心口也突突跳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巧燕赶紧上前扶着他:“先进屋休息吧” 就在此时,赵元淳转角往这边走来,将满十岁的少年已经脱去些许稚气,眼角眉梢带上了帝王家该有的尊贵与刚强。 “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他潇洒笑着。 “淳小王爷,您怎么来了?”,巧燕哭声颤颤。 “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啊?我来找皇嫂,她在家吗?”,赵元淳潇洒不羁一脚迈进院子,绣着精致蟒纹的衣摆高高扬起,颇有小王爷尊贵的风范。 “不在” 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小主不见了” “嗯?”,赵元淳托着礼物的手停住,脚步还保持着往年迈步的姿势,身体却已经转过身来。 “你们说什么?” “我们小主不见了,淳小王爷,您能不能帮着找找,我们小主说她要去赏花,带着圆月出了门,现在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哪儿都没有”,小秦子慌得就差给赵元淳跪下。 赵元淳气得一手将他提起来:“那怎么不去找” 得到的回答还是找遍了到处都没有,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那儿了。 赵元淳将他扔在一边,气得直咬牙:“三个地方我都去了,没见你家主子,她一定还在后宫里,你赶紧带人去找!” 小秦子屁滚尿流和巧燕重新出了门,三人来到御花园兵分三路,一点一点地毯式搜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晚一会儿,她们生还的希望就减小一份。 冬月寒风刺骨,哪怕是个正常人也得被冻个半死,何况她们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 凌晨的辰时,倒在血泊中的主仆被救起,送回锦绣轩。 叶美人遇袭,生死未卜,天不亮宫里就请医问药热闹起来。 赵元汲得到消息,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步去了锦绣轩,他并不冲动,也没有像个疯子一样揪着太医的衣领威胁什么陪葬。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听太医的汇报,明面上平静如水,实则…… 冯安怀知道,实则皇上的心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忍不住毛骨悚然,在心里悄悄为那凶手默哀了一下。 ‘但愿你留个全尸,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章 叶嫂嫂多好的人啊 叶思娴昏迷了整整一天,到晚上掌灯时分才醒。 皇后就在锦绣轩外间坐着,后宫所有妃嫔都在,昏黄的灯光照下来,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宫里发生这样的事谁也逃脱不了责任,是不是本宫太善待你们了?竟一个个的翻了天!”,皇后脸色铁青。 哪怕看不顺眼这里的每个人,可谁叫她是六宫之主,每多一件这种事,皇上对她就会多一分不满。 “皇后娘娘息怒”,妃嫔们惶恐地哗啦啦跪下。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只想赶紧找出真凶证明自己的清白。 “息怒?”,皇后冷声一笑:“你们做出这种事,还想叫本宫息怒” 她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凤袍铺展开来,威严扫视下边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玉妃身上。 “究竟是谁做的,本宫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请安的时候自己承认,本宫可以力保你活命,不然的话……” 虽然是面向所有人,可眼神一直盯着玉妃。 玉妃心里直打鼓。 可又一想,这事儿明明不是自己干的,她心虚什么,当下便挺直腰杆直面皇后。 “皇后说的是,自己承认倒好,如果查出来娘娘定要叫她好好长长规矩” 皇后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内室。 还没进门,就见赵元汲神色平静走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责怪,只是交待皇后要彻查真凶,然后大步离开。 皇后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虚晃了一下,玉棠赶紧扶住。 “娘娘?” “回宫” “是” 尴尬的气氛随皇后的离开而消散,妃嫔们也渐渐散开。 大半夜的被弄过来,每个人都有怨气,一边往回走一边三三两两悄声嘀咕。 “究竟是谁呢,下手可真狠” “想不到宫里居然有这么狠的人,我觉都不敢睡了” “当初一个小小采女爬到美人的位置上,也算占尽先机,没想到落得这样的下场,刚刚皇上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呢,也不见生气……” “是啊是啊” “这算报应吧?” 宫妃们心情复杂,不过也只是为她们自己唏嘘,至于病榻上的叶思娴,她们恨不得上去踩死她,又哪儿来的什么同情心。 这宫里头,同情谁都不如同情一下自己。 圆月受伤比较重,后半夜的时候才醒过来,她扶着巧燕跪在叶思娴的床前,唇色苍白。 “小主是聪明的,该死的是我,要不是我一直催,小主准能发现那小太监不对劲” “圆月姐姐别难过,谁又能想到宫里会发生这样的事,太医已经来过,说小主会没事的” 巧燕好言安慰,圆月只是跪在地上哭。 锦绣轩的灯烛一夜未熄灭,谁都没心思睡觉,只是惆怅满怀守在主子身边。 …… 翌日一早,栖凤宫。 昨晚大家显然都没睡好,人来齐的时候,皇后坐在高位挨个儿看过去,谁都是一脸憔悴。 “今天,可有人愿意承认?”,皇后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众妃嫔坐在位置上沉默,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没有任何人肯站起来。 皇后揉了揉额角失去耐心。 “既然这样,你们都散了吧,这件案子本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千万别说,本宫没给你们机会” 皇后起身离去,宫妃们面面相觑后也退了下去,出了门,也再不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结伴,而是尴尬地各走各路。 这会儿人心惶惶,她们看谁都像凶手,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太吓人了。 …… 接下来的几天,皇后忙得焦头烂额。 宫里主子少奴才多,想要找出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实在是太难太难,更何况大景朝皇宫并不限制宫人的自由,他们每个月都有一天假可以出宫看看。 所以凶手甚至有可能是从宫外混进来。 “这样一来,就更不好查了” “不好查也得查,皇上把后宫交给本宫,我自然不能叫皇上失望”,皇后眼里满是倔强。 与此同时,赵元汲也从未闲下一刻。 朝中缺人,明年春要加开恩科春闱,必须赶在年前将圣旨发下去。 另外还有岭南一事,蒋世昀不可小觑,他必须派人一直盯着。 傍晚的时候,赵元汲宣礼部拟好最后一道圣旨,结束一天的忙碌。 冯安怀早已打听好了后宫的消息,只等着皇上问上一句,可等来等去也不见开口,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禀报。 “冯安怀,宣玉妃伴驾”,赵元汲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吩咐完,他似乎觉得不妥,又抬手制止:“罢了,还是朕过去吧” 赵元汲气定神闲起身,伸开双臂任宫女们更衣,还时不时舒展筋骨,十分悠闲的模样。 冯安怀忐忑纠结,有一句话憋在口中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赵元汲眯着眼。 “皇上”,冯安怀还是憋不住。 “奴才多嘴,叶小主您当真不担心?奴才打听过了,叶小主她……” “太医不是说,已经无碍了?”,赵元汲打断他,只吩咐赏赐些好东西好好安抚锦绣轩,并没有要过去看看的意思。 冯安怀不敢再提,低头应是。 …… 更衣完毕,赵元汲正要出门,就见赵元淳在御书房门口来来回回游荡着,也不叫人通报。 “你在这儿做什么?” 赵元淳赶紧冲上前:“皇兄,您要去看叶嫂嫂吗?我能一起去吗?” “哦?”,赵元汲玩味上下打量他,最后唇角微勾:“你想去便去,朕要去邀月宫,不能陪你同行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赵元淳急得蹿到他面前拦住去路。 “皇兄您怎么能不管呢,叶嫂嫂受了多大的委屈,您怎么能不去看她……” 十岁的少年脖子气得青筋暴突,脖子涨得通红,赵元汲凉凉瞥了他一眼。 “朕什么时候说不管,皇后乃六宫之主,她会调查的,你让开” “皇兄!” 任凭他怎么喊,赵元汲也没有停下脚步,倒是冯安怀经过的时候无奈摇了摇头。 赵元淳失魂落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惊觉自己走错路,又掉转过头往后宫的方向来。 “您不去,我去,叶嫂嫂多好的人啊”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章 等不及了是么 深冬的傍晚冷极,阴云密沉沉压在屋顶,北风呼啸着卷着风沙雪粒子打在屋檐。 赵元汲穿着厚沉沉的狐皮黑金大氅,大步行走在宫道上,沿途有宫人顶风跪着行礼,他视而不见,脸色黑得吓人。 为了江山百姓,他可以忍受那帮老臣盘踞一方搜刮民脂民膏,忍受他们百般阻挠军国大事,忍受他们为了谋求贵族利益,牺牲百姓的饭碗。 他什么都能忍,也从不觉得卧薪尝胆很丢人。 可现在有了娴娴,尽管他不愿承认,但那个姑娘确实带给他太多轻松愉悦,不同于谄媚讨好,不同于巴结奉承。 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愉悦,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像他二十年如一日勾心斗角生活里的一汪清泉。 赵元汲双拳攥紧了又松开,恨不得把双手的骨节都捏碎。 “等着!蒋世昀你给朕等着!” 他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在迈进邀月宫正殿之前,将自己所有的狠厉气息全部收敛起来,换上寻常的温厚体贴,眉眼里适时带上忙碌一天的疲惫。 “臣妾恭迎皇上”,玉妃穿着紫粉色宫裙,腰线收得恰到好处,既能展现腰身又隐隐带着即将做母亲的柔软。 “都说了不必行礼”,赵元汲适时扶起她。 “这样的天气您还过来,实在是辛苦,臣妾一听见皇上要来,早早备好晚膳,您快来” 玉妃小鸟依人挽着帝王的胳膊往里间走去,脸上都是小女人的甜蜜。 用过晚膳,赵元汲笑着在软椅上躺下,任凭玉妃纤纤玉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他享受地眯起眼,夸赞玉妃的手劲越发到位,连嘴角的笑容都伪装得不留一丝破绽。 …… 锦绣轩里 圆月冷笑看着内务府的小太监端着托盘,一样样唱念赏赐的礼单,念到最后,那小太监还阴阳怪气硬叫叶美人亲自接旨。 “你眼睛瞎了还是傻了,我们主子躺在床上起不来你没看到吗?” 圆月脑袋上包着白布,上面还晕着一块血迹,加上她头发也松松梳在一边,眼里冒着火,昏暗的灯光里这模样多少有些吓人。 “你……你拽什么拽,谁不知道叶美人已经是昨夜黄花,你最好说话注意点儿,往后求着内务府的时候有的是!” 小太监明明害怕,可还是跳着脚。 圆月气得揪起屋角的扫把就摔了过去:“求你个头!赶紧滚!” 扫把正打在屁股上,那小太监猴子似的蹿了老高,边往外跑边大骂。 “你们等着,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实际上哪儿用得着什么谢恩,皇上压根没下什么正儿八经的圣旨,只是他想作践一把而已。 …… 世上有句话这么说的,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呛死。 这句话在小太监身上得到了深刻体现。 这不,他才刚刚跑出去片刻,就惨叫着被赵元淳提溜了进来。 “小王爷您轻点儿,轻点儿啊,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 “淳小王爷饶命啊” 圆月听见动静重新打开门,就见赵元淳提溜着小太监往院子里来,边走边踹他屁股。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把你刚才说叶嫂嫂的话再说一遍” “王爷饶命,不敢了!”,小太监痛哭流涕求饶,耳朵疼屁股也疼,眼冒金星的。 “不,你必须得敢,你要不说本小王现在把你弄到慎刑司,听说那儿的大刑有趣得很,本小王还没见识过呢,要不咱们去试试?” 赵元淳将小太监扔在地上,一脚揣在他胸口,用胳膊抵着膝盖玩味十足。 “奴才说,奴才说,哎呦呦小王爷……” 小太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老实实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元淳边听边学着夫子的模样摸着并无胡须的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 房间里,睡得昏昏沉沉的叶思娴听见动静,喊圆月进来问她怎么了。 “小王爷来了,正收拾那嚣张的小太监” 叶思娴闭上眼不想管,可听着院子里的惨叫越来越大声,她还是吩咐了一句:“别闹出人命来,晦气得很” 圆月转身出去想劝劝来着,可一出门,愣了愣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叶思娴心说怕别是死人了,死也不能死她院子里啊。 只见圆月回来,两手一摊:“小主,他腿断了” …… 叶思娴觉得自己脑壳好疼,突然觉得还是睡觉好啊,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圆月紧张喊了两声,突然明白过来,也就不喊了。 赵元淳进来时,主仆俩一坐一躺,都包着白布,加上昏暗的灯光,看起来就有点儿惨。 “要是让我找到凶手,我保证将他碎尸万段”,少年虎里虎气。 圆月牵强笑了笑,心说小祖宗您还是别管了,好好读书不好么?摊上事又不好。 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感激:“多谢淳小王爷,我们锦绣轩一整天连个人影都没,还是小王爷热心肠,来看看” 赵元淳很高兴,生硬笨拙摸着后脑勺:“叶嫂嫂还没醒吗?” “已经醒了,吃了药又睡了,等小主醒过来奴婢一定转告她王爷来过” “她知道我来不来无所谓,我就是生气,皇兄他……” 一句话将出,屋子里陷入沉默,圆月不知道怎么应对,赵元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干脆闭上嘴。 又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屋子,豁然起身离开。 …… 此时此刻的邀月宫。 赵元汲温厚的大手正抚摸着玉妃的肚子。 “皇上,您说臣妾会生皇子还是生公主?” “都好”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当然无所谓,如果到时候这孩子有幸能出生,他未必会伤及无辜,可如果等不到出生……那就不好意思了。 玉妃哪里知道眼前疼爱体贴的男人,心里正谋划着自己的死法。 她娇滴滴依偎在帝王怀里,捏着嗓子发出最尖细妩媚的声音:“皇上,臣妾在家时就有高人批过八字,说臣妾命格贵不可言,有百鸟朝凤之贵相” 当得起百鸟朝凤的只有皇后一人,赵元汲差点儿笑出声,别的宫妃好歹还给自己的野心披块遮羞布。 玉妃居然就这么毫不掩饰说了出来,显然这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们等不及了是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章 女孩子家金贵得很 正好,赵元汲也等不及了。 他亲昵揽住玉妃的腰,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玉妃立刻娇羞一笑将粉拳砸在他胸口。 “您说什么呢,万一是个公主,可怎么立太子呢” “那就再生一个,朕膝下只有一位皇子,爱妃若能给朕多生几个,可是立了大功” “皇上……” 也许编织美丽的谎言是天底下男人最擅长的事,赵元汲三五句话就将玉妃哄得心花怒放。 觉得时候差不多,赵元汲故作不经意说出此行目的。 “天降大雪路不好走,不如让岭南王留下来陪你,等过了年再离开,也算是给爱妃回门了” “到时候,朕给爱妃举办一个盛大的回门宴,爱妃可喜欢?” 回门是新出嫁的姑娘三朝回娘家,是民间娶正妻的礼节,即便已经进宫许久,也怀了孩子,可皇上愿意为她举办回门宴,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真的?”,玉妃惊喜万千。 皇上的意思,是已经在心里把她当妻子了? 年轻英俊的帝王微笑颔首,深情款款盯着她,眼眸里写满认真郑重。 丝丝甜蜜溢满心头,玉妃热泪盈眶,几乎要溺死在这铺天盖地的温柔里。 从小到大她过得尊贵体面,可寄人篱下的滋味总是心酸多过快活。 万万没想到嫁了人,她的夫君把她捧在手心,免她受欺辱,免她受委屈,他的眼神里不掺一丝杂质。 “皇上,您为什么待臣妾这样好” “岭南王是先帝敬重的老臣,为大景朝江山社稷劳苦功高,朕本就有意抬举,恰好爱妃温柔体贴,入宫几个月就替朕延绵子嗣,朕于情于理都看重你” 一番话说得真诚而合理,玉妃心头最后一丝疑惑也彻底打消。 当夜。 虽然玉妃不能侍寝,赵元汲仍然耐着性子在邀月陪了一整晚。 翌日清晨早朝,临走前赵元汲对玉妃交待最后一句。 “岭南王那里如果不愿意,就有劳爱妃多挽留几句,朕始终把他视为家人”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玉妃深情款款,赵元汲笑着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转身大步离开。 玉妃站在门口,一直等帝王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回房。 “翠烟,你去” …… 下了朝。 赵元汲破天荒没有批折子,而是去了净房沐浴。 浴汤里浸泡着十几味药材,都是除垢清体,通经疏络的珍贵药材,赵元汲靠在偌大的紫金檀木雕花浴桶上,轻轻闭上犀利冷冽的眼眸。 两个手劲不错的小太监替他按摩,冯安怀则立在绣金龙舞九天的屏风后,小心翼翼禀报。 “皇上,玉妃娘娘果然派人去了驿馆” “知道了,退下” 冯安怀离开后,赵元汲依旧闭目养神,唇角却不经意勾起一抹冷笑。 伤了他心爱之人就想溜之大吉,世上哪儿有这么轻飘飘的好事? 何况是,请君入瓮。 …… 锦绣轩里,叶思娴喝过药就坐在窗边的暖炕上,隔着窗子看小秦子和巧燕给几株梅花施肥。 说是这个月不开花,施了肥下月一准儿开。 而圆月为了哄她高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堆民间的笑话故事书。 “小主,闷了看这个,奴婢打听了好久,花了三两八钱银子从内务府几个采买小太监那儿买来的,可贵了” “我不喜欢看书,不喜欢识字,我又不是大家闺秀”,她堵着气。 “您不是前阵子一直在学么,奴婢见您写的字又好又整齐,这上头都是简单易懂,您……” “都说了我不喜欢,我打小就不喜欢,以后也不想再学”,叶思娴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圆月放下书跪坐在她身边:“要不哭一场吧,别憋坏身子” 叶思娴想想也是,果然眼泪叭叭往下掉,她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呜呜咽咽。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出身好,长得漂亮么,欺负谁呢这是?” “总说叫我等,叫我忍,可是我都忍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是个头,去年把我弄到明山,中间又是禁足又是忍让,现在我脑袋上挨了一棍,连来都不来,算什么夫君” 哪怕心里都明白,可她就是委屈就想吐槽。 如果赵元汲这会儿过来,她是一定要再咬几下的。 圆月哭笑不得哄了好大一会儿,叶思娴总算哭累了,昏昏沉沉在暖炕上睡下。 …… 这一整天, 赵元汲牵肠挂肚食不下咽。 午膳味同嚼蜡,晚膳也没心思吃,他耐着性子批完所有折子,趁天黑起身往后宫走去。 冯安怀刚要跟上,赵元汲猛一回头狠狠盯着他。 “朕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不必跟跟着,若敢透露半分消息,朕摘了你脑袋!” “是是是,奴才不敢” 冯安怀只觉得自己命苦,可心里却不自觉松了口气。 到底是皇上,忍到这时候可是不简单。 …… 叶思娴睡得不安稳,察觉到身边有人,立时就睁开眼。 熟悉的人映入眼帘,果然他终于来了。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病痛瞬间烟消云散,她哇一声扑倒帝王怀里,小身子一抖一抖。 赵元汲觉得自己的心肝都碎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脸色黑沉得不像话。 “对不起,朕来晚了” “那可不么,你就是来晚了”,叶思娴毫不客气。 她腾一下坐起来,盯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忽然一口咬了过去。 娴娴出言,驷马难追,她脑袋上那么大的肿包不能白挨不是? 尖锐的疼痛顺着根根神经冲进大脑,又袭遍全身,赵元汲薄唇紧抿唇色微白,却没推开她,反倒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淋淋鲜血很快染红了明黄色龙袍,叶思娴察觉唇齿一阵腥甜才慌忙松开口。 “等伤口结了痂,您就是我的人了” 害怕袭遍全身,叶思娴鼓足勇气才撑起气场。 “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丫头胆子能通天!”,赵元汲似笑非笑望着她。 “损伤龙体可是大罪,当刺客论处,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赵元汲故意板着脸。 “不怕!” “您要治罪便治罪,我是不会改的,娘亲说过,女孩子家金贵得紧,不能委曲求全”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章 水深火热 小小的人儿挺直腰板,眼睛里写满骄傲。 她才不要畏畏缩缩活着,就要当一株木棉,有喜欢的人就轰轰烈烈去喜欢,不喜欢就迎风舒展当自己。 哪怕折损了又怎样,总比缩手缩脚活着痛快。 …… 驿馆 一大早,蒋世昀就接到宫里的消息,说玉妃要求在京城过年,年后再回去,还说皇上要为她举办什么回门宴。 蒋世昀半天没说话。 他临别的礼物都送上去了,现在说不能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岭南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本王,不回去怎么行?!” 农耕渔织各行各业,到了年底谁不来孝敬,不回去谁敢替他收银子。 他手里那么多士兵,粮草兵器战马战船,没银子他靠什么养?耽搁?他一天都耽搁不起。 “回去告诉玉妃,本王事务繁忙不好再耽搁,两日后离京,让她自己在宫里多保重” 蒋世昀忍着性子,玉妃越来越难掌控,可以说是很失望了。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让自己亲生闺女入宫,大不了等自己坐了天下,再让女儿改嫁。 也好过这个玉妃心思活泛,难以捉摸。 此时的岭南王已经忘了,当初逼迫玉妃私通侍卫时的严酷绝情。 一个不把人当人的人,又凭什么要求旁人的效忠。 “圣旨到!” 门外忽然来了一队太监,高高举着明黄圣旨浩浩荡荡赶来。 蒋世昀心里一个咯噔,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王爷,接旨吧?” “臣接旨”蒋世昀恭顺跪地。 果然,那小太监高声念着圣旨,说皇上看重他,留他在京城过年,还赏赐许多好东西,奢华的宅子,美丽的歌姬舞女。 圣旨的最后还来了一句:爱卿是功臣又是家人,朕是真心相留,爱卿千万不要推辞。 冰冷的汗珠浸透里衣黏在后背,蒋世昀唇色发白,高高举起双手:“老臣接旨” 领头的太监将圣旨郑重将圣旨放入他的手中,又笑着扶起他。 “王爷好福气,据奴才所知,宫城东边儿那座荷风园,六王爷早就看上了,皇上一直不松口,没想到竟给了王爷” 蒋世昀苦笑塞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强笑着打听:“公公,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回门宴之事?” “嗨!玉妃娘娘有孕,皇上高兴呗,这在民间可是正妻才有的礼节,玉妃娘娘高兴坏了,王爷您不会不想留下来吧?” “不……不会” 小太监问得犀利刻薄,蒋世昀压下想扇死他的冲动,叫人客客气气将他送走。 回过头,他一拳砸在驿馆简陋的墙壁上。 “小皇帝果然难对付!” 怪不得玉妃被他耍得团团转,怪不得自己越来越难将手伸入皇宫,怪不得短短几年,大景朝跟吃了灵丹妙药似的起死回生。 他囤积了这么多年的势力,吞并了岭南及周边的州府郡县,独揽银钱命脉,只等着大景朝气数尽了一攻而上。 难道,这一切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不!他当然不甘心! 宋家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正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耗了将近一辈子的事凭什么就要放弃! “来人,拿纸笔”,蒋世昀目光矍铄。 幸好他留了世子在府里,儿子也该历练历练,正好让他代自己征收税银款项。 而自己就留在京中好好看看,小皇帝他究竟耍什么花招。 蒋世昀同意留在京中的消息传到御书房,赵元汲十分满意。 不管这老东西搞什么鬼,只要他不回去,一切就都好办。 …… 京城一时风平浪静,而千里之外的岭南却水深火热。 赵元澈带着十几个随从,几十个大内高手,秘密南行,不到二十天就抵达岭南境内。 这里和京城大为不同,地广人稀,有时走上几十里也见不到人烟,偶尔经过村庄也是空无一人。 赵元澈走走停停,百般纳闷。 “这么多年行遍大江南北,人际荒芜的地方要么太干旱,要么太多洪涝,要么太严寒住不下人” “可这里水土丰茂,又不临近江河,百姓应该安居乐业才是,为什么全都空了?” 赵元澈站在一处高耸的山顶上,俯视方圆几十里,温润的眸子满是凝重。 “或许是都搬迁了,属下一路想找人打听,奈何一直没见人” 赵元澈沉默良久,突然转身下山:“继续往前走,去岭南城” 骏马一路飞驰带起阵阵灰尘,落在沿途荒废的土地房屋上,更添几分荒凉。 随着深入岭南腹地,路上果然有了行人。 赵元澈差人打听才知道,这里的百姓能逃的逃,不能逃的也不堪重负,家家户户日子苦得过不下去,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人家,为什么会这样?” 赵元澈亲自下马,将一对老夫妇扶到路边石头上坐下,又让属下给他们拿了水和干粮。 他们感激涕零狼吞虎咽吃完,拉着赵元澈的手眼泪汪汪。 “小公子,您是外头来行商的吧,快回去,别再往南去了,那儿是地狱,养不活人的” “大娘,您这话怎么说?”,赵元澈着急。 那大娘抹了把眼泪正要说,忽然那老大爷咳嗽一声,大娘反应过来立刻就闭了嘴。 “孩子,有些话老婆子我不告诉你,可你一定听大娘一句劝,赶紧走,越快越好……” 老两口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说完就匆匆要赶路。 赵元澈只好让人把路让开,着人送他们一小段。 待人离开,赵元澈怔怔扯着马缰,脸色愈加凝重,他身形利落翻身上马,唇角微勾。 “本王倒要看看,那老东西把岭南弄成什么样了,驾!!” …… 岭南城到了。 赵元澈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座城池,明明是一方大城,明明街上房屋鳞次栉比,可路上的行人像惊弓之鸟一样,一个个战战兢兢行色匆匆。 在客栈安顿好之后,赵元澈站在客栈临街的二楼,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愁眉苦脸的人群,神色无比凝重。 “小二,腊月不是应该欢欢喜喜准备过年么?怎么这些人脸色这么难看?”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章 老子不需要 店小二哪儿敢说这些,赵元澈早有预料,从袖中拿出一锭十两的黄金悄悄塞入他手中。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只管说” 小二感激涕零差点儿跪下来叫爷爷,被赵元澈一把揪起来。 “还不快说” …… 他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赵元澈总结起来有三点。 第一:年底岭南王府又逼着百姓缴税,本来要交三成税款,不知为什么,前几天蒋家世子突然传出命令,今年要交五成赋税。 这就意味着百姓们辛苦劳作一年,要把一半的粮食都交出去,小摊贩卖出两个烧饼,就要交出一个烧饼挣的钱。 第二:粮食盐铁纷纷涨价,百姓们交完赋税本就没剩下几个钱,哪儿买得起粮食,百姓饿死的饿死,逃走的逃走。 第三:岭南又要征兵了,蒋世子发出号令,说岭南所有成年男子都要去参选,不然还要再增加赋税。 店小二说完都快哭。 “客官您不知道,岭南王府还给所有百姓下了命令,但凡有外地人问起,绝口不能说,发现一个杀灭一家” 赵元澈淡淡一笑,他也猜到了。 “那你们就没人反抗?” “城里大多都剩下老弱病残,谁敢反抗,就是有,也早就被杀光了”,上个月城里还死了一家,据说是年轻人刚娶了媳妇,不愿意去征兵。 “那你呢?”,赵元澈目光落在店小二半瘸的腿上。 “小人是残疾,不瞒客官,小人从小胆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哪儿敢去当兵杀人,所以我就拿斧头亲自把我的腿敲断,疼是疼了些,总比死在战场上要好,小人只想活着” 大部分百姓可不就是这样,他们仅仅只是想活着,哪怕像只蝼蚁。 “好了,你可以走了,放心,本……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店小二磕了头点头哈腰出去,他想说客官您说出去也没事,十两金子足够他带着家人逃出这个鬼地方,再也不会受人欺负。 店小二瘸着腿离开,赵元澈负手而立在窗前,陷入久久沉默。 他忽然明白,原来大景朝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繁荣昌盛,像这样的陈年毒瘤散布在大江南北的每一处,须得打磨好利刃,一刀一刀割肉流血。 这个过程急不得,快不得,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稳准狠一招拿下,不然钝刀子割肉,受苦的还是百姓。 终于明白皇兄为什么终日忙碌,他总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让他别只顾着自己逍遥,有空回去帮帮忙。 原本是为了躲避选妃,没想到这一趟下来,收获却比任何一次游学都要多。 “看来本王以后除了游学,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做” 白衣胜雪广袖翻飞,他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皓月般的眸子里闪烁着饶有兴味的狡黠。 岭南王野心勃勃昭然若揭,扳倒他不难,可若想连根拔除永绝后患,却并不容易。 大景朝律法,只有举兵谋反才够得上诛九族的罪名,其他增加赋税谋害百姓,顶多诛三族,显然不够解气。 “谋反,那自然就是军营了”,他淡淡一笑。 来之前他曾问过皇兄,岭南王手里有多少兵力。 皇兄明确告诉他,明面上只有十万边防,实际最少二十万。 “好吧,那就谋反好了,二十万大军也算有底气了不是?” 入夜。 客栈里赵元澈蛰伏将息,岭南王府却一片笙歌燕舞。 岭南王世子蒋韶庆左拥右抱着几个舞女,喝得酩酊大醉,跟左边儿亲个嘴儿,手在右边儿胸口摸来摸去,神态举止无比下流。 赵元澈的两个随从伏在屋梁上恨不得自戳双目,要不是再三确认,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误闯了窑子。 “世子爷,老爷难得不在家您可要发财了,贱妾心心念念的翡翠头面和红宝石戒指,您什么时候赏赐下来?”,红衣舞女娇滴滴。 “哎呦我的小美人儿,这算什么,明天爷就叫人给你买去” “世子爷,那我呢?听说江南今年的云光锦只有几十匹,价值千金,穿在身上云雾缥缈波光灿灿,跟画上的仙女似的,贱妾也想要”,绿衣歌女坐在大腿上双手不老实。 蒋韶庆被够得心火大动一翻身压下:“我的小宝贝儿,把爷伺候好了,你要天上的星星爷都给你摘了去” 说完搂着舞女撕扯衣裳,一片意乱情迷。 歌姬舞女们退在一旁继续吃喝玩乐,歌不停舞不歇,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俨然已成风气。 和蒋世昀的野心勃勃不同,蒋韶庆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吃喝玩乐睡漂亮女人。 不过他爹说了,只要当了皇帝就能佳丽三千,这倒是很吸引他。 至于蒋世昀为什么选这个儿子当世子,原因很简单,他够狠毒,收税款收不上来他能杀家灭口,没什么婆婆妈妈的狗屁善良。 无毒不丈夫,这是他最满意的一点。 …… 客栈里。 一夜好眠,赵元澈醒来到消息。 “发财?”,他动作优雅用着粥饭,偶尔冷笑,收了那么重的赋税,能不发财? 用过早膳,赵元澈拿出一封推荐信,吩咐另外两个随从。 “这是模仿岭南王的笔迹写的委派信,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是蒋世昀从京城派来帮助世子的管事,想办法得到世子的信任” “是!”,随从抱拳离开。 之后他又派人到城里混入百姓中间,必要时候煽动百姓或者保护百姓。 最后赵元澈拿出一枚难辨真假的虎符:“谋反,还是要靠兵力的不是?” 他重新换了一身习武行装,翻身上马直奔军营。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帮助蒋韶庆谋反。 …… 蒋韶庆不情不愿从舞姬肚皮上爬起来,衣衫不整接见两位从京城回来的管事。 “你们一路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两位‘管事’面面相觑:“世子爷,王爷让我们管理账簿,清算税款” “税款?我爹就这么不相信我?还派两个人来监视老子” “世子爷误会了,王爷怕您不清楚,让我们来帮忙而已,拿主意的还是您” 蒋韶庆冷冷一笑:“老子不需要,你们滚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章 人心隔肚皮 两位管事脸色百般难看,冒着冷汗退了出去。 蒋韶庆重新回去搂着美人儿,不乐意:“我爹大老远在京城,还不让我安心,派来两个镇山太岁!” “世子爷,不过是两个下人而已,要么为您效力,要么直接……”,蛇蝎美人做了个杀人的手刀。 蒋韶庆伸出手指一圈圈绕着美人青丝:“还是我家红莲最懂我,等将来我爹成了事,咱们也去那皇城里逍遥快活,老子封你做贵妃” “这可是您说的” …… 蒋世昀不愧是盘踞在岭南多年的老狐狸,包括他选的世子也并非草包。 不管是两位‘管事’,还是赵元澈,都没那么轻易打入内部。 事情有些麻烦,但,麻烦才对。 同一时间,皇宫里。 皇后垂首跪在御书房:“臣妾无能,没有找到谋害叶美人的凶手” “一无所获?”,赵元汲手里翻着折子头也不抬。 皇后一言不发,结果显而易见。 赵元汲就有些嫌弃,哪怕是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也能证明皇后还算有点儿用。 可她什么都没查出来,平时端架子敲打宫妃倒是挺有手段的。 “哼” 赵元澈将手里的折子撂在一旁,徐徐起身来到皇后跟前,居高临下:“找一个小太监就那么难?” “回皇上,臣妾找叶美人主仆一个个相认,她们……” “放肆!” 赵元汲打断她,俯身掐着她的下巴:“还敢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皇后,你这六宫之主就这点儿本事?” “臣妾已经尽力,请……皇上责罚”,皇后颤颤。 “罚你?”,赵元汲大力甩开手,转身负手而立。 他的身形依然那样颀长挺立,和当年自己第一眼见他时一模一样,那时她从不敢奢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妻子。 现在,她已经从太子妃踏上六宫之主的高位,可这么多年,她却过得一塌糊涂。 “臣妾无能,理当受罚!”,皇后咬牙。 “你以为任何事情,只要受了罚就能解决么?朕的皇儿能活过来,还是叶美人的伤能好起来?”,赵元汲觉得无比讽刺。 果然一提到皇儿,皇后突然泪如雨下情绪崩溃。 “这么多年臣妾只后悔这一件事,如果可以,臣妾情愿替皇儿去死,皇上您知道吗?臣妾夜夜都梦见他,皇上!” 这么多年的心结憋在心里,她早已不堪重负。 赵元汲莫名也红了眼眶,高高仰着头看向窗外,冷冰冰:“朕不喜欢你是一码事,可轲儿毕竟是朕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本来可以……” “皇后,你觉得这么多年冷落你,你挺委屈是不是?”,赵元汲阴沉看着她,目光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皇后呜呜咽咽哭着摇头,赵元汲无比厌恶。 “蠢不是你的错,又蠢又坏就是你的错,朕一生最厌你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脑子够蠢,偏偏还野心勃勃,你哪儿来那么多自信” 换做任何其他的事,他都会狠狠骂一句活该。 可赵长轲是他的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骂出那一句:“死了儿子都是你活该”,太恶毒了。 皇后摇摇晃晃从御书房出来时,天已经黑透。 北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像刀子割,皇后伸出手抚摸脸上干涸的泪痕,面如死灰转身看向灯火通明的昭阳宫。 “娘娘,咱们赶紧回去吧,明儿还得去向太后请安” 侯在外头的玉棠一无所知,她照常将厚厚的斗篷压在皇后身上。 “太后?”,皇后眼神空洞。 刚刚皇上说,看在太后的面上,他不会废后,也会给她应有的体面,但往后只准她称病待在栖凤宫静养,六宫大权她再也碰不得。 这句话无异于告诉她,在朕心里,你已经是个废后。 “走吧,回去” “哎” 玉棠有些纳闷,但也不好多问,好好服侍皇后回宫。 …… 第二天,栖凤宫里就传出消息,皇后病倒。 紧接着太医诊断,说是多年劳累积累下来的心血劳疾,需长期静养。 赵元汲探望后下旨,六宫之事由许贵妃和宋嫔主理,其余妃嫔无事不得来打扰皇后静养。 圣旨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六宫。 妃嫔们赶去侍疾才走到半路,又只好折返回来,众人三三两两凑在一处闲话。 “听起来怎么像是禁足啊” “不太可能吧,皇后娘娘怎么会被禁足?” “难道是因为叶美人的案子没查出来?” “更不可能了,叶美人算什么东西,皇上连看都懒得去看她” “那……可能是真病了” 妃嫔们猜来猜去,最后也没个结果。 倒是太后坐不住,带着雁秋嬷嬷匆匆赶去栖凤宫。 见皇后果然气息恹恹倒在病榻上,太后竟莫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母后” 皇后强撑着眼泪要起身,太后坐在床边按住她:“别动” 屏退下人之后,太后拉起皇后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叶美人的案子,是臣妾无能,皇上昨晚训斥了臣妾,您也知道臣妾向来心事重,所以……” “叶美人?”太后皱眉:“仅仅因为这个?” “不然呢?”,皇后面色苍白,勉强撑起苦笑。 “没想到臣妾和皇上夫妻多年,为了区区一个叶美人,会遭到这么重的训斥,母后,臣妾好不甘心!” 皇后眼泪扑簌簌落下。 太后目光如炬盯着她半晌,终于半信半疑。 “也难怪,你还年轻,只是没想到那个叶美人阴魂不散,倒是个有手段的” 皇后哭得说不出话,太后也没了耐心。 安慰几句,又让雁秋去取了些珍贵药材,自己也就起身离开。 …… 回到宁寿宫,太后坐在炕上冷笑。 “看看,连皇后都有心思了,果然是人心隔肚皮” “难道皇后娘娘不是生病?”,雁秋不解。 “若真是生病,又何必把皇后的六宫大权分给许贵妃和宋嫔,那许贵妃可是皇后的死对头!” 哪个深爱妻子的男人会给生病的妻子找这种麻烦,皇帝又不傻。 “那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跟您说?”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章 心里装的都是皇帝 “她心里头啊,装得都是皇帝,倒是哀家多管闲事了”,太后冷冷一笑。 皇帝明显防备着她插手这些事,而皇后,终究选择站在皇帝那一边,哪怕他刚刚撤了她的凤印。 不知为什么,太后忽然想起赵贞诠。 那个明明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执着得像个弱冠少年的男人,他紧紧扣住她的肩膀问:“我们呢?那我们呢?” 就在那天晚上,他告诉她,小皇帝已经不听话了,他要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太后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是澈儿在位,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不!我不能,这是大逆不道” …… 中宫皇后病倒,许贵妃和宋嫔分揽大权,玉妃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盛大的回门宴在即,皇帝又日日留恋邀月宫,她憋在心里的气也被这股子春风得意吹散。 腊月十五,黄道吉日。 皇帝亲自安排,在安泰殿为玉妃举办盛大的回门宴。 赵元汲带着玉妃坐在上首,岭南王蒋世昀作为‘长辈’被奉为座上宾,其余皇室宗亲分坐两边共同饮宴。 为助兴,赵元汲还亲自安排了各样歌戏、杂技、舞乐等。 底下皇室宗亲纷纷嘀咕:就算是招待外国使臣也不过如此,皇上当真看重玉妃。 “今日是朕为玉妃举办的回门宴,大家不必拘礼,只论长辈,不论君臣,朕先敬岳丈大人一杯” 赵元汲率先举杯,笑悠悠看着右手边的岭南王。 实际并不是岳丈,可他偏要这么高高地把他捧起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岭南王心里再恨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同样举杯说了堆客套感激的话,老老实实将那杯酒喝下肚。 “这第二杯,朕要敬给玉妃,自入宫后,她勤勤恳恳侍奉朕,温婉贤淑,甚得朕心,辛苦为朕诞育子嗣……” 一番话说得玉妃心花乱坠满脸娇羞:“皇上谬赞,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以茶代酒饮过一杯后,玉妃重新坐在高位,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 果然,老天爷没给她尊贵的出身,却给了她最尊贵的姻缘,能和皇上肩并肩坐拥江山,这辈子也算值了。 “第三杯,朕要敬给在坐的各位叔伯,感谢你们兢兢业业一直支持朕”,赵元汲头一回觉得自己挺能睁着眼胡说八道的。 那些宗亲长辈估计也被吓到,他们中一部分人甚至只有个六七品的小官,支持皇上什么?但皇上敬酒,谁敢不喝。 酒过三巡之后,宫宴正式开始。 舞池里的舞姬翩翩起舞,优美的丝竹管乐悠扬动人,宫人们端着各色珍馐佳酿穿梭之间。 气氛逐渐热闹,众人看歌舞的看歌舞,三三两两敬酒或聊天,好一个热闹而盛大的回门宫宴。 宫里热热闹闹,千里之外的岭南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赵元澈从军营出来,单枪匹马一路奔回客栈,刚一进门,便‘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爷!” “快,请大夫!” 随从们七手八脚将王爷扶在榻上,又有人速速去请来大夫。 经过一番把脉问诊才知,赵元澈受了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均有出血。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须直摇头:“年轻人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先开几服药把体内淤血化开,切记,病人若醒来千万不可乱动,务必卧床静养” 随从们答应着,付了诊金好生把大夫送走,手忙脚乱去煎药喂药。 一天一夜忙碌之后,赵元澈终于转醒。 他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端着药碗,只轻轻说了两个字:“成了” 原来,蒋世昀已经把岭南边防牢牢控制,朝廷的兵符效用并不大,甚至那些领头的将军还嘲笑他。 “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白脸也好意思来充大王,你是来搞笑的吧?” 常年行军的武将气质粗犷,看不起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文人,话里话外带着鄙夷。 道理讲不通,只能用拳头说话。 赵元澈以一敌五,险胜了五个精壮彪悍的悍将,又拿出兵符和蒋世昀的‘亲笔信’。 这帮将领才真正相信,他们的岭南王,当真派来一个其貌不扬但极其厉害的角色。 “元将军,打今儿起,属下唯命是从” 五个领头将军一一拜服,赵元澈冷冷一笑,果然,只有挨过打才能好好听话。 “明天我就搬去军营,你们在这儿住着不要挪地方,有行动我会通知你们”,赵元澈吩咐。 “王爷,您的伤” “大夫说了您必须卧床静养”,随从极力阻止。 赵元澈苍白一笑:“我不去,难道要前功尽弃?” 总不能刚刚打了胜仗建立了威信,就和妇人一样躲起来卧床养伤,那他忙活这么久图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赵元澈冷声打断。 已经腊月过半,皇兄拖不了太久,很快,蒋世昀就会请旨回南,一切必须得尽快结束。 …… 翌日,赵元澈带伤去了军营,他穿上厚沉沉的铠甲,带着几个将领将整个边防大军视察了一遍。 岭南的天不太冷,但气候潮湿,一天下来他体力严重透支,到最后甚至唇色发白,身形颤颤站不稳。 “元将军怎么了?”,有人耐人寻味打量他。 “哦,本将军昨晚贪新鲜吃了些海味,有些腹泻,今日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实在是抱歉”,赵元澈镇定自若。 那人又怀疑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没发现什么别的异常,才慢慢露出笑。 “刚来岭南的人的确吃不惯,不如属下替将军找个军医看看?” “无妨,昨晚请过大夫,已经吃了两副药,感觉好多了” 无声的较量告一段落。 赵元澈回到自己的大军营帐,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血。 随从吓得差点儿惊呼出声,还是赵元澈堵上他的嘴,塞给他一封密信。 “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王爷” “快去!” 密信送出去后的两日,赵元澈得到消息,派去蒋韶庆身边的随从死了一个,另一个得了信任,被留在身边。 军营大帐里,赵元澈死死攥住拳头。 “不容易,但好在大局已成,只欠东风”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章 一定会没事的 腊月二十一,东风来了。 朝堂上忽然有御史参奏,说岭南王仗着权势增加赋税残害百姓,私吞粮款,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人头落地的大罪。 赵元汲大怒:“岭南王是朕的岳丈,自先帝起就深得朝廷信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然而,几位御史却不忙不忙呈上账簿。 “皇上请看” 赵元汲接过账册翻看一边,不可置信地盯着岭南王。 “蒋爱卿,这都是真的?”,用的是爱卿,而不是岳丈。 “皇上,老臣冤枉”,蒋世昀自信账本藏得严实,那账簿必定是伪造陷害他。 然而下一瞬,赵元汲狠狠将账簿摔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 蒋世昀看到那账簿的第一眼就慌了。 笔迹是真的,名字是真的,年月账目通通都是真的,难道…… “皇上?这……这是假的” “你确定?”,赵元汲居高临下望着他。 蒋世昀再老狐狸,也想象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千里之外的账簿,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朝堂上。 内鬼!他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赵元汲大手一挥,命御林军将他打入天牢候审。 临拖出去前赵元汲深深看了他一眼:“岳丈大人,等朕查清楚了,一定会放你出来” 话是安慰的好话,却不知怎的,蒋世昀总觉得皇帝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这么输了? 前几天,那个小皇子还在大殿上老老实实叫他岳丈,敬他就酒杯。 这才短短几天,他就输了?进天牢了? …… 蒋世昀被捕的消息传回岭南,王府乱成一团,军营也躁动不安。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快达成一致:必须力救王爷。 “怎么救,那可是京城!”,蒋韶庆不耐烦反手砸了一只茶盏。 “世子爷,咱们手里有的是兵力,正好趁此机会大举攻入京城,不但能救出王爷,还能一举将皇宫给端了” “到时候王爷就是皇上,您就是皇太子……”,新来的随从说话十分殷勤。 蒋韶庆知道父亲早有此意,也知道父亲准备多年,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也会这么做。 “王爷知道您去救他一定很欣慰的”,随从又添了一把火。 “真的?” “那是自然” 当天夜里,蒋世昀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向来得宠的红莲都撂在一边。 隔天一早他终于下定决心,让人将岭南边防军的首领将军带过来,吩咐他秘密行军,去京城营救岭南王。 “属下谨遵世子爷命令,定能救出王爷,成就大业”,赵元澈扮得有模有样。 “去吧,今夜就出发”,蒋韶庆挥挥手。 赵元澈离开后,蒋韶庆惶惶然坐在正厅,心烦意乱。 说不清后悔还是害怕,亦或是不赞同,实际上没有皇位又怎样,在岭南当个土皇帝不一样逍遥快活。 他就不明白了老爹为什么一定要夺那个皇位,那皇城究竟有什么好。 …… 二十万大军,就算是秘密行军,又能隐秘到哪儿去,不到五日,岭南王举兵谋反的消息就传遍大江南北。 百姓们恨得咬牙切齿,好容易过了两年太平日子,这狗东西瞎折腾什么? 岭南的百姓更是恨不得拼了老命去活撕了他们。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在朝堂上雷霆震怒,先调兵遣将抵御岭南大军,又派大理寺去天牢提审蒋世昀。 穿着囚衣的蒋世昀跪在太极殿大呼冤枉。 “冤枉?你说你冤枉?”,赵元汲勃然大怒。 他派御林军一路将蒋世昀押到京城巍峨的城楼上,指着数里外万马奔腾的岭南军冷冷问他。 “都打到朕的皇城了,你还说你冤枉?!” “不可能!”,蒋世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怎么可能,虎符他贴身携带着,没有他的命令谁能调动岭南军,又有谁能这么大胆直接开战,内鬼,到底是谁? 他看向身后跟来的文武百官,带着沉重的镣铐冲来奔去。 “是你?” “还是你!” 他双眸充血,最后直直看向赵元汲:“皇上,是您吧?哈哈哈,老臣早该想到的” 宋家之后就是蒋家,他早该想到啊! “卑鄙!” 赵元汲冷冷一笑:“大胆!你借着百姓受灾的名义囤积粮食,私自招兵买马,举兵谋反,罪不容诛!” 实际上他就算不谋反,他做的那些恶也足够诛九族了。 “输了,老臣一时大意,想不到皇上如此狡猾,居然瞒得了这么久,想来玉妃娘娘那,皇上也早有打算吧?” “朕的家事不劳你费心,大理寺卿、左都御史、刑部尚书” 赵元汲点了几个官员,让人将蒋世昀带走。 老狐狸临走大骂赵元汲:“皇帝,你忘恩负义,一定会遭报应的!” 赵元汲冷冷一笑,置之不理。 如果除奸臣也会遭报应,那就让他被报应而死吧。 …… 蒋世昀被扣押下来,驻扎在城外十里的赵元澈随即将岭南军中所有主要将领全都押解回城。 兵部早已派了大量人手接应,之后的一应事务,都按部就班。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赵元汲在御书房召见赵元澈。 他的弟弟难得为朝堂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得好好想想怎么嘉奖他,是赐金银财帛,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园子,亦或是别的。 正想着,有宫人报,六王爷到。 赵元汲起身迎接,却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进门,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元澈?元澈?” “来人,宣太医!” …… 赵元澈的内伤极其严重。 御医们束手无策,太后哭得死去活来,赵元汲除了每日上朝,就是陪太后守在赵元澈身边。 太后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是怨的。 让儿子自由自在当个富贵王爷不好么?偏要派他差使。 岭南那样的地方如何能去,太医说儿子是被活活打成这样的,他的儿子当时得有多疼。 “澈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也不活了”,太后伤心欲绝。 “母后,六弟一定会没事的”,赵元汲劝她。 太后下意识避开他的胳膊,淡淡道:“皇帝国事繁忙,这里哀家守着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母后?” “去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章 叶美人要翻身 赵元澈整整昏迷了六天。 这六天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太后疼得心都要碎了。 “澈儿,你怎么样了?”,太后坐在儿子跟前拉着他的手。 “母后?皇兄?” 他微微清醒之后忙问:“蒋世昀呢?” “已经定罪了,举兵谋反,诛九族”,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赵元澈心头一阵痛快,想到岭南的所见所闻,他冷笑:“也该有这样的报应” “别管这些了,你好好养伤”,赵元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反被硌得手疼,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你也太傻,怎么单枪匹马就闯去军营,万一……” “哪儿有万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赵元澈故作轻松。 太后直接黑了脸:“你这哪叫好,你半条命都没了” “母后……”,赵元澈不好意思。 “好了” 赵元汲笑笑表示不在意,只说醒了就好,好好养伤回头再来看你,便起身离去。 出了门,赵元汲才知道下雪了。 片片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在肩头,他转身看向宁寿宫,突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是有些累。 如果,自己的娘亲也在呢? 她会不会在下雪的时候,替自己披上一件斗篷,煮上一碗面,会不会也嗔怪着自己说,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玄色狐裘大氅被风高高扬起,赵元汲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行至太液池边。 正打算在雪中寒亭独坐片刻,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着裙边打着伞,匆匆往这边赶来。 “娴娴?” “皇上?皇上?” 小姑娘兴奋极了,直接把手里的绢伞扔掉,提着裙边飞奔过来,到他跟前来不及停下,脚下一滑栽倒在他怀里。 “哎呦!” “皇上”,小姑娘眉开眼笑,“您是不是忙完了?” “你怎么知道?”,赵元汲替她掸去发髻上的雪花,漆黑的眸子里溢满宠溺。 “我猜的”,小姑娘一脸傲娇。 “宫里都在传,玉妃娘娘的娘家举兵谋反,被皇上抓了个正着,皇上您可真厉害”,她眼睛里像藏了无数颗星星,闪闪发光看着他。 “不过,您可瘦多了,这些时日都累坏了吧,冯安怀也真是,不知道好好服侍皇上” 赵元汲点点她的鼻尖:“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唆,以后可怎么好?” 嘴里这么说,胳膊却紧了又紧,生怕怀里小人儿摔倒。 两人回到御书房,凳子还没坐热,外头一阵喧闹。 “皇上,玉妃娘娘在外头求见,奴才怎么劝都不行,这大雪天的” “那就让她跪着吧”,赵元汲神色淡漠,这可是她自找的。 冯安怀退了出去。 玉妃的吵闹声更大:“皇上,臣妾来求见,皇上您为什么不见臣妾?” “皇上,臣妾求见!” 她想说,她也可以和宋嫔一样,抛却家族安安心心在宫里当皇上的女人,保不住家人,总要保住孩子和她自己。 可惜,她太高估帝王的善心。 赵元汲非但不见她,还让人堵了她的嘴。 “皇上,这会不会有些……”,叶思娴其实挺不忍心的,一个女人揣着大肚子。 “不会”,赵元汲轻轻抬手,替叶思娴倒了一杯香甜的牛乳茶。 “尝尝,这是御膳房新做的,你应该喜欢” “……” 玉妃唔唔叫了一会儿很快没了力气,被冯安怀好言好语给劝了回去,外头终于安静下来。 赵元汲脸色总算缓和。 “皇上,您不忙了吗?臣妾在这儿会不会耽误您批折子?” 叶思娴捧着甜甜的牛乳茶小心试探。 “傻子”,赵元汲刮了下她的鼻尖,“朕腊月二十三就封笔了” “那就好” 叶思娴刚松了口气,却听赵元汲又说。 “正好,趁此机会朕考考你的功课怎么样?” “功课?”,某人瞪大双眸,“我哪儿有功课?” “不是让你读书写字的么?来跟朕说说,你念了几页书,写了几个字?” 叶思娴差点儿哭了,她能说她偷大懒什么都没干么,大过年的,怎么还要考校功课,她又不考状元。 “皇上,臣妾写的难看,您还是别看了吧?” “要不臣妾给您讲个笑话吧?” “皇上?臣妾……” 某小人可怜兮兮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唇边还沾着甜香牛乳茶的奶渍,赵元汲看得心都软成一滩水。 “你啊” 赵元汲无奈揉了揉她头发。 能怎么办?舍不得打骂舍不得惩罚,大约只能这么宠着。 御书房气氛温馨甜软,邀月宫又是另一派景象。 玉妃被皇帝赶回来后就一直哭,翠烟怎么劝都劝不住。 “万一,皇上知道了怎么办?翠烟,我好后悔” “娘娘您在担心什么,就算王爷遭了难,可王爷做事一向有手段,怎么会留下把柄” “你不懂,皇上若有心提防,他一定会察觉出蛛丝马迹的,到时候……” “没发生的事您想也没用,叫奴婢说,您自己得先稳住了” 她从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成功被选出来贴身服侍玉妃,凭的就是她够稳。 玉妃抱着肚子继续哭哭啼啼。 她的孩子已经五个月,已经有了胎动,她不想死。 “翠烟,我好害怕” “马上要过年了,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您,您正好避避风头,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人也别见,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玉妃含泪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翠烟摇头叹气。 一场大雪洋洋洒洒下到除夕,直到半下午才收住。 许贵妃和宋嫔忙碌的两天没合眼,终于把除夕夜宴安排出来。 可惜宴席盛大,人却没什么兴致。 太后为赵元澈的事心里不自在,直接说不来。 皇后在栖凤宫养病,也无法入席。 许贵妃和宋嫔累得够呛,早就没什么心思了。 妃嫔们见气氛寥寥,吓得连酒都不敢敬。 赵元汲自斟自酌喝了两杯,夸赞几句宴会办得好,放了赏赐后带着叶思娴离了席。 只留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面面相觑。 “怎么?叶美人要翻身?”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章 上元佳节 叶思娴复宠了。 除了大年初一皇上率宗亲祭天祭祖,其余时间都是叶美人在昭阳宫伴驾。 眼瞅着年已过完,上元节都快到了,还不见叶美人出昭阳宫。 后宫妃嫔们彻底炸了锅: “叶美人好手段啊,伤还没好就侍寝,还专房专宠!” “啧啧啧,原来皇上一直都没忘了她” “可不是么?玉妃娘娘都被她比了下去,皇上的心意当真难猜,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呢?” 对此叶思娴表示迫不及待。 “来来,我恨不得现在就让给你,你来写十几天的字试试?写完字还要给那男人做小吃,还要给他讲江南的风土人情” 某人欲哭无泪:谁来,现在就让,夺过分呐。 赵元汲当然不觉得自己过分,不过看着小姑娘越来越皱巴的小脸,他还是决定上元节带她出宫散心。 “皇上,您真是太好了”,叶思娴眼泪往往。 虽然进京也有两年,可她还没见过京城的上元节什么样,真没想到,这十几天的努力还能换来这样的惊喜。 出宫的马车上,叶思娴蹭着赵元汲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没脸没皮。 “不在心里骂朕了?” “没有没有,臣妾哪儿敢呐” 京城的夜市很快到了,大街上熙熙攘攘,马车几乎没法儿再往前走。 “下来吧,再往前就得走路了”,赵元汲跳下马车伸出手。 叶思娴先伸出一个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拉着赵元汲的手下马车。 “皇……爷,这里好多人啊” “那不然呢” 赵元汲似笑非笑,即便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也丝毫盖不住他身上逼人的尊贵与霸气。 “走吧,朕带你尝尝京城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叶思娴‘哇’一声冲到一个灯笼摊儿前,拿着一个小兔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好漂亮,好可爱啊” 赵元汲:“……” 行吧,逛什么不是逛?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她争这个。 于是……当赵元汲艰难绕过行人抵达灯笼摊儿的时候,叶思娴又跑到一家首饰店,对着货架上的镯子两眼放光。 “啧啧啧,真好看,这得值不少钱吧?” 赵元汲:“???” “客官,这灯笼您还买么?”,店小二不乐意的,哪有一直看不掏钱的。 “买!”,赵元汲拿出预备好的碎银子递给小儿,拎着灯笼匆匆追了出去。 然而,叶思娴又换地方了。 “客官,这镯子您还要么?” “要!” “客官,这簪子您还买吗?” “买!” “客官,这香囊……” “买买买!” 当晚京城的百姓们都见到,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肩上挂着灯笼,手里拿着镯子簪子,嘴里叼着香囊,胳膊上搭着丝帕,像个变态一样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罪魁祸首叶思娴,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当她站在馄饨摊儿前回首想找夫君时,就看见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向她走来。 皱着眉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就是…… “皇上?”叶思娴张大嘴巴。 “你还知道朕是皇上,好大的胆子!” 赵元汲脸都黑了,自己这一身要是叫人看见,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偏偏这丫头片子还一脸无辜,她无辜吗?一点儿都不! “皇上,您这是……?”,叶思娴百思不得其解。 愣了半天,才发现他身上挂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在小店里看过的。 “您该不会是……”,全买下来了吧? 赵元汲狠狠白了她一眼:“不然呢?还不快自己过来拿着!” 叶思娴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跑上前,狗腿似的赶紧将东西拿下来,又亲自替皇帝夫君整理好衣裳。 两人在馄饨摊儿的矮桌上坐下。 叶思娴动作一气呵成很习惯,赵元汲却坐得很别扭,身形高大的男人将矮桌映衬像个娃娃们过家家的玩具。 叶思娴彻底笑惨了。 “皇上,您果然只配高高在坐在奢华的宫殿,这老百姓的地儿不适合您” 赵元汲艰难将修长的腿安放好,脸色铁青:“胡说八道,朕乃一国之君,哪里都去得” “好好好,哪里都去得,您先在这儿坐着,我去买馄饨” 叶思娴灵巧站起身,小心翼翼从荷包里拿出铜板,亲切笑着递给店小二,说自己要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 店小二热情洋溢接过铜板数了数,忽然凑向叶思娴。 “姑娘,那傻大个是您家的啊?” “傻大个???” “刚才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嘛,长得倒是好模样,唉,可惜了,小店也没什么帮忙的,就给你少两个铜板吧” 店小二心疼地又塞回去两个铜板。 叶思娴目瞪口呆拿着两个铜板回到座位时,才发现赵元汲正盯着她。 “怎么了?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没,没有”,叶思娴狠狠昧着良心:“他说他家馄饨是这条街最好的,要我以后常来吃” 赵元汲没再说话,看着周围环境。 简陋的炉灶,低矮的桌凳,周围嘈杂的环境,以及……周围桌子上吃得无比开心的百姓们。 明明这种地方让他极其不适,但就是莫名想尝一尝,百姓们喜欢的东西究竟什么味道。 “娴娴?” “嗯?”,叶思娴冻得鼻尖儿发红,满脸期待看着店小二端过来的热气腾腾的馄饨。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逛街?” “那当然,我们江南虽然不比京城热闹,但小吃可好得很,我和邻居小姐妹们……” 她舀了一只皮薄馅儿大的馄饨细心吹凉,殷勤送到帝王唇边。 “您尝尝,好吃呢” 赵元汲半信半疑尝了一口,果然,皮薄劲道,馅儿料鲜美多汁,比不上御膳奢侈华丽,味道却别致。 “难怪他们吃得那么开心” “您也喜欢吧?” 叶思娴也迫不及待塞了一个,满足地眯起眼,小脸儿上溢满幸福。 两碗馄饨很快下肚,期间叶思娴旁敲侧击告诉他,街上的东西看看就行,如果要买一定是要杀价的,千万不能直接付银子。 赵元汲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杀价?” “……” 算了,让皇帝学杀价,她想什么呢? 他只要高高在上坐在宫殿里,就有无数人捧着绝世无双的宝贝迫不及待往跟前送好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章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上元节过完,年也结束了,宫里恢复如常。 唯一不同的是,皇后抱病静养,六宫之事由贵妃和宋嫔二人协理。 栖凤宫安静下来的同时,各宫妃嫔却活跃起来。 她们在深宫里耗着年华,不过想为家族挣一份荣耀,替自己挣个机会。 可惜叶美人独宠,压根儿不给旁人没机会,众人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些人里,最惨的就数杨才人。 贬了位分禁足大半年,愣是连解禁的意思都没有,眼瞅着衣裳饭菜越来越不像样子,她不得不豁出去。 这一晚,她吩咐贴身宫女巧竹先去睡,自己摸着黑出了侧殿。 初春的夜还有些冷,她拢了拢衣裳,借着昏暗的月光来到邀月宫最西北的角落。 边走边回忆着那晚,几个太监抬着一具高大尸体挖坑掩埋的地方。 当时她刚刚被禁足,白天不能出门憋得慌,只能晚上来这僻静的地方透透气。 谁知刚出门没多久便碰见这样一幕,她吓得躲在角落死死捂住嘴,一直等那些人把尸体掩埋好离开,才颤颤巍巍逃回自己屋子。 打那以后,她就时不时做噩梦。 后来隐隐约约知道,玉妃娘娘的胎似乎来得不正,而死的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八成就和玉妃有关。 “玉妃娘娘” 杨才人毫无畏惧站在掩埋尸体的地方,冷冷一笑看向正殿。 “您待邀月宫的姐妹其实不差,可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只能对不住您,若是可以,我来年清明多给您上柱香”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拼尽全身力气。 “啊!!” “啊!!!” 尖锐的叫声像锥子般刺破宁静的夜空,原本黑漆漆的皇宫陆陆续续亮起一盏盏宫灯,邀月宫、瑶华宫、华安宫……乃至昭阳宫。 邀月宫的几位主子最先惊醒,派人出去查看,几个太监顺着声音,很快发现了‘晕倒’在西北角的杨才人。 “呦!这不是杨小主么,怎么倒在这儿” “快快快,扶起来” “别是吓着了吧,要不要请太医?” “一个禁足的才人而已,白天太医还不来呢,大晚上的别瞎折腾,估计是梦游,咱们别管了” 玉妃身边的小福子打着哈欠。 其他人一听也是,索性帮忙把杨才人抬回去,转身要回去睡觉。 恰在此时,邀月宫的正门响了,估计有人来询问。 几人不耐烦不想理会,正好小福子笑说:“哥几个先回去歇着吧,咱这儿没什么事,我去打发了他们” “那有劳了啊” “还是福公公大气,我们走了啊”,两个小太监哈欠连天。 “走吧走吧,有我呢” 小福子转身去开了门,果然是贵妃娘娘那儿来人询问发生什么事。 他如此这般敷衍了一番,那太监见邀月宫又恢复安静,没什么事,也就半信半疑回去复命了。 小福子长舒一口气,关上门的同时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这大半夜的,杨才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别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又想想,杨才人好像经常晚上偷偷出来散步,他又觉得自己是多想,说不定是被什么野猫耗子吓得。 小福子摇摇头往正殿走去。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可第二天…… “有鬼,有鬼啊!” 一大早,杨才人从侧殿冲了出来。 “邀月宫有鬼,我昨晚撞见鬼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邀月宫有鬼啊!” 杨才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跑了出去,巧竹追都追不上。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帮帮忙” 脚下一个趔趄,巧竹摔倒在地,眨眼的功夫杨才人就消失不见,邀月宫里乱作一团。 杨才人疯疯癫癫跑到昭阳宫时,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宫女太监,他们害怕伤了皇上,可又没人追得上。 赵元汲下早朝回来,就看一堆宫女太监追着一个疯女人满世界乱跑,他脸顿时黑沉下来。 “放肆!御林军!” 御林军自然不是吃素,很快将杨才人五花大绑扔到皇帝面前。 杨才人趴在地上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皇上,有鬼,有鬼!” “什么有鬼,来人,宣太医” 赵元汲当然不会跟一个疯女人计较,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眼前的女人姓王还是姓赵,但该治病还是要治的。 太医飞快赶来,把脉问诊后得出结论:“禀皇上,杨小主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精神失常” 哦,原来她姓杨。 “惊吓过度?宫里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吓成这样?!她身边的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安怀为了保住自己脑袋,效率高得不像话。 “昨晚奴才似乎也听到一声尖叫,不过不真切,今儿早上一打听才知道……”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感叹:“也不知道杨才人到底遇见了什么吓成那样” 此时已经稍稍镇定的杨才人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噗通一声趴在赵元汲脚下,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皇上,有鬼!” “那个男人就站在邀月宫的西北角,胸口插着匕首,流了一地的血,他还说他死的冤,让我替他伸冤报仇” 冯安怀吓得不轻要上前将她拉开,被赵元汲一把制止。 他缓缓蹲下平视着杨才人:“你说得都是真的?” 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杨才人吓得心神俱颤,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必须得豁出去。 “臣妾说得句句属实,求皇上救救臣妾” 赵元汲脸色忽明忽暗,一言不发。 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杨氏从邀月宫一路冒险跑出来,信誓旦旦说什么后院西北角有鬼,他也绝不认为只是为了求宠。 难道……和玉妃有关? 赵元汲当机立断,派人去邀月宫西北角查看。 …… 玉妃最近身体不好,胎动得厉害。 昨夜被惊醒后一直到后半夜才重新入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后殿的吵闹声惊醒。 “发生什么事?吵死了” “小主,是皇上派的人,来查看邀月宫后院西北角”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她已经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只想平安生下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章 下辈子臣妾想当个寻常人 “那皇上来了吗?” 翠烟心说您开什么玩笑,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来。 果然,玉妃惨淡一笑:“罢了,随便吧” 此时的玉妃还感知不到危险,只当是又找她的茬,岭南王的人在宫里做的事她都不知道。 直到,小福子脸色惨白跪在她面前,哆哆嗦嗦说。 “娘娘,全完了” “你在说什么?”,玉妃奇怪看着小太监。 小福子脸色会灰白不停磕头,将当初岭南王让人杀了侍卫,又埋在邀月宫的事说了出来。 “就埋在邀月宫西北角最荒凉的那块地方,昨晚杨才人说撞了鬼惊动了皇上,尸体被挖了出来” 头顶一声闷雷轰隆隆袭来,玉妃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她浑身瘫软死死抓住翠烟的手臂,艰难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邀月宫?不是处理干净了吗?这就是干净?” 她想说为什么不把尸体运出宫去,为什么要埋在邀月宫,且不说瘆人,难道不冒险吗? 果然叔父只是叔父,他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想照死里利用。 “所以”,她下意识扶住肚子:“我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吗?” 本想着熬过这阵,她可以带着孩子苟且偷生,哪怕从此不得宠,有孩子做依靠这辈子荣华富贵是不愁的。 显然她还是错了,不知道是高估了岭南王的用心,还是低估了皇上的手段。 “果然,混淆皇室血脉,哪儿那么容易?” …… 锦绣轩距离邀月宫跨越大半个后宫,叶思娴几乎没受什么影响。 早上还美滋滋用了早膳,直到许贵妃派人过来请她,才从圆月嘴里得知此事。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多吓人啊?” “埋了这么久被挖出来,只剩骨头架子了吧,还能查出来是谁吗?” 叶思娴边走边拍着胸口,大早上刚用过膳,太膈应了。 “这事与咱们无关,奴婢也不能什么腌臜事都捅到您面前去不是?”,圆月几经历练沉稳许多。 “也对,要不是贵妃来请,我才懒得知道” 主仆赶到瑶华宫,人差不多已经来齐。 赵元汲和许贵妃坐在上首,宋嫔领着妃嫔们立在两旁,玉妃捧着肚子跪在正中间,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 行过礼,叶思娴不动声色站在白贵人身后,开始仔细研究身上的花纹。 啧,得宠了日子就是好过,原来她这套春裙上还绣着这么多细细密密的暗纹,之前都没发现呢。 “玉妃,你还有什么话说?”,许贵妃怒气冲冲。 刚过完年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邀月宫就弄出这么大麻烦,她简直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不过是一具不知名的尸体,皇上和贵妃娘娘就要定臣妾的罪吗?” 玉妃冷冷一笑:“如果是这样,那臣妾无话可说” 早春二月,地上还是冷冰冰,她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知到了危险,拼命踢动,她脸色惨白惨白。 “放肆!皇上面前你还不说实话?” 许贵妃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太难了。 继续审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出来皇上被戴了绿帽子,恐怕连自己也会受牵连。 可要是不审,皇上就在这儿坐着等,还专门把差使交给她。 有那么一瞬间许贵妃觉得,皇上他是故意的。 “实话?什么实话,臣妾自入宫深受皇恩,十月怀胎替皇上诞育皇嗣,从无任何不轨,这就是实话” 玉妃睁着眼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翠烟说过,稳住就能赢,她必须得稳住。 “可是……”,玉妃让人将半片衣裳呈到玉妃面前。 “这是从侍卫身上发现的衣裳,大理寺已经详细查过,他是御林军侍卫林大卫,你可有听说过此人?” “什么林大卫张大卫,区区一个侍卫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记住名字”,玉妃表面镇定,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死死攥住几乎出血。 “可据刑部审问,岭南王已经招供,林大卫是他的内线,和玉妃娘娘你有不和描述的关系,就连这腹中的皇子也来历不明” 许贵妃同样死死抓住衣襟,天知道她从哪儿来的胆子说出来这话。 可刑部能递话给她,又何尝不是经过皇上同意,她可太难了啊。 拒不认罪的玉妃在听到岭南王认罪招供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似的。 大哭大笑疯疯癫癫:“哈哈哈,他居然认罪了,他居然认罪了” “我这条命在他那儿到底算什么,一条狗吗?” “许贵妃,我这孩子确实不是皇上的,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哈哈哈……” 玉妃崩溃了似的,站起来踉踉跄跄来到赵元汲面前。 “皇上,是臣妾对不住你,可臣妾心里装的却都是你” “那个侍卫是蒋世昀安排的,你知道那一晚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想死,我觉得自己不是蒋世昀的侄女,而是他养的一条狗” “我想咬舌自尽,可我不甘心,我见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您就该是我的男人” “哪怕到现在我也想好好跟你过,可惜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她又摇摇晃晃去了宋嫔面前,狠狠抹了把泪盯着玉妃咬牙切齿:“要说宫里最幸运的人应该是你” “你的家族都没了,还能带着女儿好好当皇上的女人,好好在宫里过日子,时不时能看见皇上” “你觉得你的生活苦吗?可你不知道,我曾多么向往你这样的生活,哪怕让我禁足我也心甘情愿” 宋嫔吓得脸色发白:“你说什么鬼话,离我远点” 玉妃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往后退,眼睛瞥了一眼大殿上雕红漆的梁柱。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也不敢要求您把我葬在皇陵,只求您找人把臣妾的骨灰随便撒在什么地方,下辈子,我想自由自在当个寻常百姓家的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朝梁柱撞过去。 赵元汲冷冷盯着她,突然起身伸手拽住她的衣襟。 一个拼死撞,一个用力拉,‘撕拉’一声衣衫破碎,玉妃还是一头撞在梁柱上。 身体软软倒下,鲜血顺着额头汩汩往下流,顺着身体很快流了一地,女眷们吓得尖叫起来。 冯安怀护在赵元汲身前大声喊:“太医,宣太医!”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章 起码得是个盟友 玉妃终究还是去了。 不是因为撞柱身亡,而是摔倒的时候碰到肚子,孩子早产大出血身亡。 太医们满手是血出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大殿上一片安静谁都没说话。 不管是和玉妃有过‘生死之交’的叶思娴,还是许贵妃、宋嫔等任何人都是一言不发。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就一尸两命,还是挺难接受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从小被人摆布的可怜人。 “知道了,来人” 赵元汲倒没什么格外的同情,到底这样的结局也是她自己选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同情同情大江南北的穷苦百姓。 “按照她的遗言去办吧,不必立冢”,赵元汲说完起了身。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碰过这个女人,她入宫也是岭南王处心积虑的结果,他从未逼迫她利用她任何事,也没有对不起她。 他大步流星迈出门,走得问心无愧。 许贵妃也回过神,指着里间吩咐冯安怀:“你还不快去,皇上都下旨了” “是是是” “你们也都散了吧”,许贵妃起身故作镇定,实际上脑海里仍旧不断回放着当时那一幕。 这瑶华宫血刺呼啦还死过人,怨气这么重,看来是住不得了,得找皇上迁宫,必须得迁。 妃嫔们惊魂未定往外走。 “太吓人了,我回去得抄两本佛经” “那咱们邀月宫还能住人吗?她会不会回来啊” “应该不碍事吧,咱们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真正坏了事的是杨才人才对” 这么一说,有几个开始有意无意疏远杨才人。 叶思娴已经是美人,穿着精致的花裙子摇摇曳曳走在白贵人身后,两人也悄悄讨论。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哦” “你还同情她?当时你在假山后头遇险,应该就是他们一伙人的手笔”,白贵人淡淡道。 “这怎么说?那小太监到最后也没找到,或许是后宫里谁想害我呢?” “怎么可能?”,白贵人点点她的额头:“你也太小瞧皇上了,你当真觉得他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叶思娴皱眉思索,也有这个可能,皇上查出了真相,为了不打草惊蛇隐瞒了下来,稳住了玉妃一伙,实际上是派人往岭南查案去了。 高!叶思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皇帝呢,这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可练不出来这么缜密的心思。 哪像她,想一出是一出,连娘亲偶尔都说自己没心没肺。 娘亲…… 想到玉妃那惨兮兮的身世,突然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是多么的幸福。 虽然爹只是个穷县令,娘只是个普通妇人,可从小到大可着劲儿疼她,连带着哥哥也宠着,一点儿没受委屈。 可惜现在自己在遥遥千里之外的京城,一转眼进宫两年,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都怎么样了,哥哥可娶到了喜欢的嫂子? 回到锦绣轩,叶思娴有点儿失落。 圆月聪明不问,只悄悄端来一盅补汤:“小主,早春天寒,往外头跑了一圈喝些汤吧” “嗯”,叶思娴捧着汤碗发呆。 她记得皇上好像说过,要找个时机带她回家看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时机。 突然她恐慌起来。 “圆月,你说宫里头的主子娘娘,什么情况下能把家人召进宫?” 圆月想都没想:“皇上恩德,宫里正三品往上的主子逢年过节都可以召见家里的女眷” “另外,主子娘娘们怀胎时,也可以把娘家母亲接近宫来” “主子娘娘?”,叶思娴抓住关键:“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小罗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见家人的是吗?” 圆月想了半天,遗憾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 玉妃去之后,宫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许贵妃搬去了西霞宫,连御花园东边都不愿意待,整整跨越了东西御花园。 邀月宫几个美人和才人也想迁宫,说怕玉妃回来,也害怕和杨才人一样撞鬼,不过没得到皇帝同意,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许贵妃禁不住几个人哭诉,只好向皇上请命,说要请人来做做佛法,一来驱驱邪祟,二来也能让宫里安生些。 赵元汲这回没再阻拦。 进了三月,宫里一场法事热热闹闹办起来。 这件事之外,杨才人因揭发检举有功,加上受了惊吓委屈,被解了禁足恢复了位分。 她待在宫里足足养了一个多月,到三月份邀月宫做法事,才出来走动。 邀月宫和瑶华宫是做法事的重点地方,妃嫔们熏香沐浴,跟着皇觉寺的大师们一起跪在蒲团上拨着念珠,敲着木鱼。 邀月宫一个多时辰,瑶华宫一个多时辰,大半天下来一个个头昏眼花。 终于结束时,叶思娴正爬起来揉着膝盖,就见杨美人忽然走过来。 “叶妹妹,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思娴就纳了闷了:“我跟你很熟吗?” 杨美人却找茬似的冷笑:“不熟就不能跟叶妹妹说说话吗?你放心,我不招你” 经过那件事,杨美人已经深刻认识到跟叶思娴作对是多么蠢的决定,吃一堑长一智,她当然不会再犯蠢。 “怎么?不敢?” 叶思娴盯着她左看右看,在杨美人最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开口:“巧了,我就是不敢”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杨美人这种一看就没安好心,还想骗她进圈套的,她真觉得没劲透了。 想让皇上睡你,你自己去下功夫啊,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替皇上睡了你,这一天天的。 果然,杨美人吃了憋,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叶美人脾气机灵古怪果然名不虚传,我算是领教了” 激将法不管用,她还得想别的办法。 为了前途她必须得豁出去,不能与叶氏为敌也做不成朋友,起码得是个盟友。 她再也不想当一个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美人,她想往上爬,想有自己的孩子,想在宫里站稳脚跟,想让任何人轻易动不了她。 先前禁足的那些日子,受够了。 从瑶华宫出来,妃嫔们在门口就散了,杨美人盯着叶思娴离开的方向,目光坚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章 赏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自己盯着别人的同时,身后也同样有人盯着她。 那道目光比她更加深远,更攻于心计。 后宫的人永远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黄雀,实际不过是只螳螂。 回到邀月宫,殿内萦绕着檀香气息,杨美人燥乱的心渐渐沉静。 “一切还不算糟糕,我还有机会,巧竹……”,她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吩咐巧竹取些银子。 “您要银子做什么?咱们的月例银子都花完了,只剩这些……” 巧竹将匣子举到小主面前,里面不过几块碎银子一把铜钱,连块金子都没有。 “就这?”,杨才人不可思议。 她大家闺秀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喝茶赏花吟诗作赋,不知铜臭味为何物。 进了宫本应轰轰烈烈富贵一场,现在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咱们的银子都塞给御膳房和洗衣房了,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您是知道的,见咱们落了势,连……” “住口!”,杨才人烦躁。 “拿些我带进宫的首饰凑一凑,先弄几百两,我有要事” “是!” 宫里难得恢复平静。 玉妃去了两个月,法事做完,也超度过,岭南王被处斩,其余人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 赵元澈的伤情痊愈,太后脸上重现笑容。 一切都在变好。 到了三月三上巳节,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许贵妃和宋嫔二人早早在御花园太液池边备下宴席,请帝后和宫妃们一起饮宴赏春。 赵元汲心情尚佳,一下朝就亲自去宁寿宫邀请太后。 “你国事繁忙,又巴巴跑来做什么,哀家一会儿自己去”,太后乐得呵呵直笑。 “母后难得高兴,儿子自然相陪” 太后闻言笑容满面,拉着皇帝的手说当初澈儿的事是自己不好,见了澈儿那样,就拿他撒起气来,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那件事的确是儿子思虑不周,母后说几句也是应该,儿子潜心受教,以后派他差事会好好考虑周全”,赵元汲诚恳。 太后见他认错直截了当,心下十分满意。 “你弟弟打小被哀家惯坏了,什么也不会,哀家上了年纪也管不了,他爱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去吧,你这个做哥哥的总委屈不了他” 这话听着别扭。 一边说让赵元澈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边又替他戴高帽说他委屈不了弟弟。 这岂不就是说,自己派他差事就是委屈弟弟了? 赵元汲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母后说得是” 一起用过早膳,雁秋嬷嬷服侍太后去更衣。 赵元汲一个人坐在外间盯着桌子上的早膳出神。 这些年他和太后两人都尽量维持着所谓的母子关系,连用早膳这样的小事也会小心翼翼按照彼此的喜好来。 任何不知情的人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亲生母子,可惜,仅仅是像。 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不连心不知意,稍稍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彻底崩塌。 就像这一次澈儿受伤之事。 他和太后哪怕再努力修复,也终究回不到以前。 想起来还是挺伤感,当初相依为命还算有些情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事情做绝,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非他赵元汲所向。 …… 上巳节春宴很热闹。 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首,笑融融看着台上唱念做打的折子戏,时而铿锵激烈时而悲哀婉转。 花枝招展的妃嫔们按位分坐两旁,三三两两举着精致的花杯品尝美酒佳肴,时不时含羞带臊看一眼上首的皇帝。 关起门来的皇室家宴气氛轻松愉悦。 折子戏结束歌舞上场,舞姬们衣着华丽长袖善舞,在太液池畔的花丛中舞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不少妃嫔暗暗惊叹,琢磨着是不是也得跟着学学,回头跳给皇上看准能一举宠冠六宫。 妃嫔们目光都被吸引走,太后没了兴趣,淡淡举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么好的日子,皇后的病也该好了吧” 皇后是陈家人,总一直被关着不是办法,即便皇上忌惮功臣也该有个度。 再往后的子子孙孙管不了,皇后她还是能管的。 “初一那日朕去看过她,还是病怏怏的,朕准备送她出宫休养些日子,母后意下如何?” 赵元汲早已不是当初的若太子。 太后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那还真是可惜,他不可能一直言听计从,他是君王。 “什么?” 太后的目光瞬间冰冷,什么笑意融融母慈子孝,全没了,眼里只剩下‘你居然敢背叛我’的惊异。 “这么严重?” “您放心,只是养病,朕会时常过去看她的”,赵元汲笑得跟真的似的。 “哀家近来也时常胸闷气短,不如一道跟着皇后出宫,正好在外头过个夏再回来,就当避暑了”,太后笑幽幽看着他。 外人看来母子俩不过是笑盈盈聊着天,里头的玄机谁又知道。 皇帝太后暗中交锋,底下的杨美人也正和叶思娴套近乎。 “听说三月初六是妹妹的生辰,今年可是妹妹的及笄之年,不知妹妹准备怎么过?”,杨美人笑盈盈。 叶思娴有点儿烦,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抱歉杨美人,我和你不熟,过生辰这样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美人过生辰自然宫里有规矩,许贵妃和宋嫔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宠妃。何况还有她的皇帝夫君。 那个她要依靠一生的男人自然会给她及笄之年最好的礼物,有杨美人什么事? “我知道当初妹妹生病那件事我强行开门,伤了妹妹的颜面,我也反思了许久,现在想想真是后悔不及” 杨美人懊恼。 “知错就改还是好人,杨美人实在不必如此”,叶思娴刀枪不入。 杨美人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贱人,她都把姿态放那么低了还想怎样?! 可惜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将目光转到舞池里缓解尴尬。 抓狂的杨美人没注意到宴席另一侧,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美人勾起蛇蝎似的唇角,缓缓将茶送入口中,掩饰唇角的恶毒。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章 还请皇上不要偏心 宫里歌舞升平。 朝中却因宋家和岭南王府的接连倒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赵元汲下朝越来越早,大臣们不敢启奏,递上来的折子也是美化一遍又一遍,三句说不到重点上。 批了几十篇折子的赵元汲突然扔下笔,在偌大的御书房踱来踱去,眉目紧锁。 “来人……” 上巳节结束后。 昭阳宫传出消息,皇上要南巡视察农耕,短则一个月,多则三五个月。 朝中各部官员各司其职,加开恩科春闱的事由礼部和太学负责,如遇重大事情无法决策者,沿途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 颁完口谕,赵元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来……有些人还真是心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先皇在帝王位上浸淫一辈子,大江南北藏污纳垢,岂是他三五年就能清理干净的。 也许,是自己太过心急? 南巡视察春耕是个好借口,既能给朝臣们喘口气,又能真切出去看看,登基这几年,还不曾好好看看天下的百姓子民。 …… 朝臣们得知消息欢欣鼓舞,妃嫔们却像霜打了的茄子。 “好容易玉妃那个太岁去了,想着皇上总该把目光放到咱们身上,可惜皇上又要南巡” “可不是,叶美人再得宠也不可能像玉妃那样了,咱们好容易有了机会的” “你们说,皇上出行会带上叶美人吗?” “肯定会吧,叶氏那贱人那么得宠,一连好些日子都在御书房伴驾” 妃嫔们满腹心酸,杨美人更是万分惊愕。 这是什么运气,自己还没开始呢,如果出去三五个月,谁知道回来后又是什么光景。 美人才人们凑在一处叽叽喳喳,杨美人边听边攥紧拳头,垂下的眼眸里透着狠厉恶毒。 ‘绝不能让叶美人成为第二个玉妃!’ …… “皇上要南巡?”,叶思娴心里咯噔一声。 “皇上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月才回来,咱们或许又该叫人欺负了”,巧燕沮丧。 倒是圆月乐得高兴:“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会带小主去呢?” 在她心里,皇上最看重小主,最不济也和上次明山行宫一样把小主带走护起来,不可能把小主留在宫里。 “必须留下,咱们哪儿都不去”,叶思娴目光炯炯。 “为什么?” 圆月正要脱口而出,身后传来一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赵元汲身着便服背着手缓缓走进内室,身后还跟着垂首侍立的小秦子。 “皇上?”,叶思娴迎上前,瞪了他身后垂手侍立的小秦子一眼。 “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小主恕罪!奴才……”,小秦子紧张兮兮。 “是朕不让他声张的”,赵元汲抬手揽过叶思娴,挥手遣散屋里的宫女太监,两人在临窗的雕花长榻上坐下。 “告诉朕,为什么不想去?” 叶思娴垂着眸子直截了当:“不想当祸水” 即便她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戏本里迷惑君王的女人一般都叫红颜祸水。 专房独宠有时候不是福报,而是要命的毒药。 后宫里的女人要不了她的命,朝中大臣可以,真到了什么紧急关头,皇上必定会保江山,女人算什么? 戏本虽然夸张,但叶思娴就是不想出这种风头,不想让朝中大臣们指着皇上的脊梁骨说。 ‘看,那就是被皇上盛宠的叶美人,皇上连出巡都带着’ 赵元汲显然听懂了她的话,没有意料之中的生气,反倒笑起来。 “看不出来,娴娴也有长大的一天,是朕思虑不周” 本想着在她十五岁及笄时送她回一趟江南,也算兑现让她回家的诺言,现在看来,此事还要往后推。 叶思娴却不遗憾:“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等臣妾升到三品以上就行了” “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宫里规矩妃嫔们不得干预晋封,更不得抱怨。 赵元汲嘴上训斥着,胳膊却又紧了紧。 叶思娴做了个鬼脸认了个错,歪在他肩头撒娇:“臣妾知道宫里规矩不能说这些,臣妾在心里想想还不行么” 这丫头,赵元汲哭笑不得。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把野心勃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居然还不觉得反感。 …… 三月初六,叶美人生辰。 赵元汲一下朝就下了圣旨,晋封叶美人为六品贵人,赏赐金银珠宝若干,名贵衣料百匹,各种珍稀摆件玉石珍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圣旨晓谕六宫,各宫也有样学样送来许多赏赐贺礼。 小小的锦绣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再也不是当初寂寞荒凉,连桌椅板凳坏了都没人来修的惨状。 叶思娴收了礼物,备下宴席请各宫妃嫔来赴宴。 皇上最宠爱的叶贵人相邀,都不好不来,大大小小的宫妃们很快穿戴一新盈盈而来。 小巧精致的院子里坐满了人。 “叶妹妹这里果然环境清幽,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过来”,华贵人品着桂花酒笑着。 新进宫的妃嫔里,这是第一个爬上来与她平起平坐的人,华贵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华家世代书香,叶氏算什么东西,又没什么诞育皇嗣的功劳,就凭着一张不算倾国倾城的皮囊? “华贵人过奖了,我这里偏僻,还好大家不嫌弃”,叶思娴笑着客气。 众人到齐时,赵元汲也来了。 他穿着宝蓝龙纹常服,玉冠束发,蟒衣玉带,映着春日骄阳,像极了天上走下来的日月之神。 即便日日相见,叶思娴还是看直了眼。 “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赵元汲看看礼数周全的妃嫔们,又看着痴痴望着他的某人,只觉得差距有点儿大。 昨天还在讲什么祸水的大道理,还当她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没出息。 “开宴吧”,赵元汲嫌弃‘提醒’她。 叶思娴这才一个激灵,让人赶紧撤下瓜果端上酒菜,让戏工们开唱。 不过赵元汲在这坐着,妃嫔们哪儿有心思看戏。 纷纷举着酒杯说要庆祝叶贵人及笄生辰,实际就想刷存在感。 华贵人更是端着酒杯直接站到叶思娴面前,大胆玩笑。 “皇上,叶妹妹得宠我们都替她高兴,可臣妾们也盼着皇上多来走走,还请皇上不要过于偏心” “嗯?华爱妃可是认真的?”,赵元汲似笑非笑。 “那是自然,臣妾们可都盼着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章 摆驾宜月宫 华贵人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举手投足带着贵族女子的端庄骄傲。 她穿着桃粉色宫装,绣着芳菲四月的桃花,高高堆起的乌云发髻上翡翠珠钗辉映,步摇随风晃动,即便满头珠翠也丝毫不土气,反而有种天生的贵气。 明媚骄阳下,华贵人举着酒杯微微扬着下巴,眼神毫不畏惧。 这样的女人……入了宫真是可惜,赵元汲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妃嫔们屏住呼吸谁也不敢说话,只有戏台上咿咿呀呀还在唱。 还是宋嫔宫里的奶娘抱着大公主进来,打破了尴尬气氛。 “娘娘,公主哭闹着要找您,奴婢只好带过来”,奶娘小心翼翼叩拜了各位主子。 “不碍事”,宋嫔淡淡接过女儿轻轻拍哄着,哭闹的公主果然安静下来。 “安儿,你已经快四岁了,以后不可以随便哭闹,想找母妃就让奶娘带你过来,知道吗?”,宋嫔温柔哄着公主。 大公主含着泪点点头,含含糊糊说了句,知道了。 “正好你父皇也在,去见见你父皇和许娘娘”,贵妃位分在她之上,公主见面理应参拜。 “来,怡安,到父皇这儿来?”,赵元汲难得伸出怀抱朝女儿招手。 大公主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看了一圈儿,见人都看着她,吓得直往奶娘怀里缩。 “不去,安儿哪儿都不去” “安儿你看,父皇叫你呢,是父皇”,宋嫔指着皇上轻声哄着她。 大公主还是畏畏缩缩:“不去,不去,安儿害怕!”,说着哇一声哭出来。 赵元汲收回手臂,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许贵妃赶紧打圆场:“许是公主没见过这么多人,吓着了,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宋嫔则满脸愧色抱着公主出席:“皇上,公主哭闹,臣妾请求先行离席” “去吧”,赵元汲显然有些不悦。 他是皇帝,怡安是大景朝大公主,居然被宋嫔教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子,毫无半分公主风范。 若是不知情的,还只当他亏待她们母女。 该有的体面分毫不少,公主也时常叫人抱去昭阳宫,他自问该有的都有,毫无半分疏忽。 “起驾回宫” 宋嫔走后,赵元汲也大步离开,留下一波妃嫔大眼瞪小眼。 很快她们也都纷纷离席,只剩下白贵人还在津津有味喝着香茶,看着戏剧,看到精彩处还忍不住轻轻鼓掌,动作轻盈优雅。 “好端端的生辰宴,变成了这样”,圆月替自家主子委屈:“这算怎么说?” 叶思娴其实无所谓:“又不是我把皇上气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这是您的生辰宴……”,圆月气急。 “我其实本来就不怎么想办,明明大家谁看谁都不顺眼,还要装作姐妹情深,我都嫌累得慌” 叶思娴缓缓起身坐到白贵人身边,替她斟了一盏茶。 “她们走了正好,都别停啊,继续唱,她们不看咱看” 叶思娴叫人桌子都收拾了,将两人的座位挪到正中间,又重新摆上酒菜。 “你啊”,白贵人笑悠悠看着她。 幸好宫里有这么个开心果,不然这漫漫一生,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皇帝不高兴回了御书房,听到锦绣轩里某人乐得快要开花,他更不高兴。 “这丫头,这丫头!”,他来回踱步愣是找不到什么形容词。 她真傻还是假傻,就不知道来取悦一下他吗? “罢了!今儿是她的生辰” 冯安怀小心翼翼上前:“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把叶美人接过来” “不用”,人家自己都能乐上天,哪儿还用得着他。 …… 赵元汲闷着气批了一下午折子,傍晚敬事房来请牌子,他左右停留,最终翻了华贵人的。 “摆驾宜月宫” 宜月宫里,华贵人得了消息万分激动,早早沐浴更衣等着侍寝。 在闺中时她就是小有名气的才貌双全,那时人们总说,这姑娘也不知什么样的夫婿配得上她。 后来选秀,她在成千上万秀女中脱颖而出,入宫后又得封位分位分最高的六品贵人。 外人看来,不知道她在宫里何等风光恩宠,可惜……真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招悦,我妆容画得够不够精致,衣裳够不够得体美丽?”,华贵人紧张。 “贵人放心,您这一身儿美得像天上的明月,皇上见了一定心动”,招悦安慰。 华贵人坐在床边,心脏扑通通跳动,手里死死绞着帕子,鼻尖儿冒汗。 “皇上驾到” 太监一声高喊,华贵人‘腾’一下站起来,平复下心情款款走了出去,用最娇媚温柔的语气。 “臣妾恭迎皇上圣安” “起来吧”,赵元汲虚扶一把。 奉茶更衣,赵元汲退下斗篷坐在临窗的长榻上,品了口茶突然皱眉:“你可会烹茶?” “……会”,华贵人迟疑。 “这茶不好,给朕重新烹一杯吧”,赵元汲将招悦奉上来的茶撂在一边。 华贵人羞得无地自容:“是” 皇上难得来一回,在她宫里连一杯好茶也喝不到,太丢脸了。 想着就要退下去,赵元汲却道:“把茶具拿进来,就在这儿烹吧” “是!” 当晚,皇上说茶不好,华贵人便亲自烹茶,皇上说累了,她便亲自替皇上按摩。 最后她累得筋疲力尽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五更天赵元汲起身,将熟睡的华贵人扶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褥,便穿衣离去。 所谓的侍寝,听起来更像一场笑话。 …… 锦绣轩 叶思娴送走白贵人,就听说皇上翻了宜月宫华贵人的牌子。 她坐在窗前愣了许久,突然来了一句。 “今儿是我的生辰,长寿面还没吃呢,圆月,你去御膳房叫人给我做一碗过来,要加煎蛋和葱花,面要劲道,汤底要用熬得浓浓的鸡汤,煎蛋要煎成两面金黄……” “小主?”,圆月哭笑不得。 这心也太大了,什么时候还想着吃。 倒是巧燕说了一句:“今儿可是小主生辰呢,不能受一点儿委屈的” “对!” 叶思娴淡笑起身。 “他要真是负了我,我就不用伤心了,从此往后好吃好喝过好日子,他要是没负我,那我更不用伤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宫里的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她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自信,傻傻还信着他怎么回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章 皇上怎么想的 叶贵人生辰之日,皇上又是晋位又是赏赐,最后却是华贵人得了圣宠。 妃嫔们炸了锅,闲言碎语满天飞。 “我看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不管是家世还是修养,终究还是华贵人胜出” “可不是,听说皇上这次出巡不带后宫,还以为叶贵人多得宠呢,看来不过如此” “还真是花无百日红,也不知道下一个能轮到谁?” 玉照宫里,宋嫔坐在梳妆台前喃喃。 “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照奴婢看,皇上可能谁都没放在心上”,揽月小心翼翼替宋嫔梳拢青丝。 “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宋嫔突然冷笑。 当年那位青梅竹马牢牢住在皇上的心坎,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恐怕也无人能及,她们又算得了什么。 “哼!” 宋嫔讽刺一笑,不再纠结。 “终究还是得有个皇子,你看看许氏那贱人多得意” “同样是东宫侍妾,同样是家世显赫,同样是诞育皇嗣,只因我生的是个公主” 宋家亡了,她失宠了,连仅有的妃位也丢了,带着女儿在这宫里活得战战兢兢。 尊贵算不上尊贵,卑微也谈不上卑微。 皇上施舍给她的东西不多不少刚刚好,既不用接受什么谴责,也让她占不到任何便宜。 “我的家族都是罪恶,难道她许家就干干净净吗?还不是看重大皇子” “公主就不用顾忌那么多,皇上下手又干脆又利落”,宋嫔笑得面如死灰。 “娘娘您得想开些,皇上还是很看重大公主的,时常派人来看看,或是直接抱去昭阳宫” 想不开又能怎样,公主还那么小,日子总得往下过。 “公主?”提起女儿,宋嫔恨铁不成钢。 寻常在宫里唯唯诺诺就罢了,昨天那样的场合,她连半分公主的样子也没有,想想就冒火。 正巧这时候外头传来女儿嘻嘻哈哈的笑声,宋嫔火气又蹿高几分。 “这会儿倒是机灵了,昨天做什么去了?揽月,去把安儿找来” “娘娘……” “快去!”,宋嫔眸子已经开始冒火。 揽月只得去了,片刻就把公主带了过来。 宋嫔坐在临窗的榻上,怡安站在下边小身子哆哆嗦嗦。 “母妃问你,昨天为什么父皇叫你你不去?” 怡安:“……”低着头一言不发。 “母妃问你话呢!”,宋嫔气得一拍桌子。 怡安哆哆嗦嗦开始落泪:“不,不敢去” “蠢货,有什么不敢,谁能吃了你么?” 宋嫔气不打一处来,一把上前扣住女儿肩膀,恶狠狠冲她吼。 “我那么苦心培养你,你怎么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好,我让你讨好你父皇,让你对父皇说多来玉照宫,你一样都学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怡安哭得更厉害,抽抽噎噎:“我……说了,可父皇不许我学那些,不让我再说” 把女儿掺和进后宫的争斗,宋嫔也不忍心,可她没法子。 “你把母妃供出来了?你父皇知道是我让说的?”,宋嫔大力掐住女儿稚嫩的肩膀,双眼猩红如血。 “啊!” “没有……啊!!” 怡安尖叫着拼命挣扎,原本圆润肉乎乎的小脸几乎扭曲,手脚不停踢打着。 “啊!” “母妃,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嫔魔怔了一般,愣了片刻突然把怡安抱在怀里。 “安儿对不起,母妃错了,母妃错了!” 宋嫔瘫坐在地哭得泪流满面:“弄疼你了吧,母妃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怡安吓得小脸煞白,拼了命挣脱她的手臂冲出屋子,钻到等候在外的奶娘身后。 “公主?” “公主!” 怡安晕倒在奶娘怀里,揽月别过头不忍相看:“快,抱下去吧” “唉!” 奶娘带公主下去,揽月进去安抚宋嫔。 “娘娘,公主还小,咱们的日子也还长,且慢慢来不着急” “皇上就要出巡,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 “是啊!”,宋嫔躺在床上拉着揽月的手,突然泪流满面。 “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没有怡安,我倒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没盼头的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 宋嫔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一个小太监来传话。 “宋嫔娘娘安,皇上口谕,午膳要在玉照宫用,请您早早预备” “你说什么?皇上……咳咳,皇上要来?谁叫你传的话?”,宋嫔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揪住那小太监的衣领。 “是冯公公,宋嫔娘娘若无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挣脱,转身退了下去。 宋嫔还保持着揪衣领的姿势:“哈哈,揽月你听到了吗?皇上说他要来用午膳” “皇上说要来用午膳!” “快!快去准备,拿银子去御膳房,二百两,不不,五百两!” “对了我的衣服,去找那套孔雀蓝织锦团花的,皇上喜欢我穿孔雀花样” 宋嫔紧张兮兮一样样吩咐着,揽月哭笑不得:“娘娘放心,奴婢必定会安排妥当” …… 午膳时分,赵元汲果然来了。 宋嫔已经打扮一新等候许久,她穿着孔雀蓝织锦团花的衣裳,发髻重新梳过,左边是珐琅点翠镶金步摇,右边是碧玺流苏。 整个人清新贵气,一如当年她刚进东宫的模样。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赵元汲在内殿长榻上坐下,宋嫔亲自上前伺候着退下龙靴。 紫金绣祥云团龙的玉底长靴熟悉又陌生,宋嫔抚摸着长靴泪流满面。 “怎么了?” “皇上许久不来,臣妾是高兴的” 将龙靴放在一边,宋嫔坐在长榻对面,宫女奉茶过来,宋嫔亲自接过递在赵元汲面前。 “皇上请用,是您最喜欢的明前茶” “嗯”,赵元汲淡淡接过,随意抿了一口:“传膳吧” “是!” 宋嫔欢喜起身,吩咐宫女们将早已预备好的膳食一样样呈上。 “都是皇上最喜欢的菜,富贵笋、明玉芦鸡、水晶包子……”,偌大的膳桌很快摆满。 赵元汲看了一圈:“都是朕以前爱吃的,难为爱妃还记得”,只是他能说,现在口味已经变了么? 尽管宋嫔极力克制,可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皇上,您……怎么想起到臣妾这儿来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81章 打入冷宫 她很害怕皇上会来一句‘怎么,你不希望朕来?’ 可惜没有,皇上只淡淡说了一句:“想来就来了” 宋嫔差点儿落泪,原来,皇上是想来,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可下一句……“朕就是想来看看,你是怎么把安儿教导成那样畏畏缩缩的模样” 赵元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怒意,宋嫔还是起身跪倒在地。 “臣妾有罪” “起来吧,不必动不动就跪,你在想什么朕心里明白得很”,赵元汲不紧不慢夹着菜。 宋嫔战战兢兢起身,垂着头仿佛被看穿。 “你心里怨朕,觉得朕给的还不够多,所以你总想把这些东西都加注在怡安身上”,赵元汲把筷子一扔,目光冷冽盯着她。 “可是怡安她还不到四岁!” 赵元汲起身负手而立,缓缓逼近宋嫔,本就心虚的女人战战兢兢又不敢跪下,只把头垂得更低。 “臣妾有错,可是……可是……”,宋嫔一步步往后退,很快被逼入死角。 “可是什么?” “可是皇上,您就没有错吗?!”,宋嫔抵在墙上突然抬头看向皇帝,眸子里迸射出恨意。 “您亲口说过,只要我和宋家撇清关系,一切就都和以前一样,可臣妾做到了,您呢,一年到头您能来几回?”,宋嫔含泪冷笑。 “每次怡安问我父皇为什么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您觉得把怡安抱到昭阳宫就是看重吗?可惜孩子没那么好骗,您厌弃我,她都知道!” “为什么不能和东宫一样雨露均沾?臣妾给皇上下药,也不光是臣妾一人之过吧?” 她还这么年轻,不想就这么老去,索性把腹中苦水倒个干净! 赵元汲抬手扬起宋嫔的下巴,居高临下冷冰冰盯着她。 “按照律法,你下药谋害朕的时候就该处以极刑,朕留了你一命,让你继续抚养公主,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还并不算和以前一样?”,赵元汲觉得宋嫔大约是疯了。 “既然过得这么憋屈,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误了你的幸福,不如……一纸休书,送你出宫去吧” 大景朝民风开放,民间夫妻若过不下去可以和离,各自娶嫁互不相干。 皇室里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赵元汲不介意开上一回。 “什么?”,宋嫔不可置信睁大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皇上,是为了叶贵人吗?她有什么好,为什么她能得到皇上宠爱,臣妾连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叶美人知道她只是个替身,会怎么想?皇上?每个人都入不了您的心是吗?” 她疯疯癫癫想抓住皇上的衣襟,却被赵元汲后退一步躲开。 他皱眉望着眼前疯魔一样的宋嫔,眼里的厌恶再也掩饰不住。 “冯安怀,拿纸笔过来” “皇上,这……” 门外的冯安怀进来想劝一句,被赵元汲一个‘滚’字吓住,麻溜儿拿了纸笔过来。 “皇上要写休书吗?”。 宋嫔瘫软在地,无力看着皇上把桌上饭菜推到地上,铺就纸笔开始挥毫。 精美的茶盏碗碟碎了一地,精心准备的饭菜也被踩在脚下。 她的一生,终于还是成了一场笑话。 “皇上不必浪费笔墨,臣妾死也不会出宫,冷宫不是还空着么,臣妾甘愿去冷宫” 赵元汲停笔,冷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确定?” “再敢耍什么幺蛾子,朕绝不会手下留情” “臣妾领旨” 宋嫔缓缓叩首,眼泪从滑出眼眶,额头碰触在碎瓷器上,很快裂开几条细小的口子,有血迹缓缓渗出。 这一生,算是结束。 只希望好好看着她的女儿好好长大,皇帝对妃嫔寡淡,当父亲还算合格,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的确,是自己要的多了。 …… 景顺五年三月初,宋嫔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大公主暂由太后抚养。 圣旨晓谕六宫,妃嫔们哗然。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许贵妃正给儿子挑选做肚兜的料子,听到消息皱着眉。 “奴婢打听说,宋嫔和皇上吵了一架,惹怒了皇上,似乎还摔了碗碟”,白露手里抱着一堆料子。 “哼!”,许贵妃手里的动作不停,冷冷一笑。 “她胆子可真大,皇上待她还不够好么?折腾什么?” “也不看看我,管着六宫乱七八糟的琐事,人人都能得宠,我却成了管家”,许贵妃自嘲。 白露却笑:“娘娘又在玩笑,皇上信任您才让您协理六宫,这份殊荣满宫上下也只有您” “罢了罢了,本宫现在只盼着延儿好好长大,给本宫争个……气!” …… 西霞宫没什么大波澜,别处却都是波澜。 “原来惹怒皇上真的会被打入冷宫” “宋嫔娘娘那么高的资历,说进去就进去么?连个征兆都没有?” “皇上也太可怕了吧?”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流言传到赵元汲耳朵里,他:“???” 不过这事倒是让赵元汲挺后悔的:女人多了,实在是麻烦。 假如……就剩娴娴一个,这后宫得多清净。 那小女人现在恐怕还一脸茫然,听听这么多声音里,独独少了她。 “假如叶贵人知道她只是个替身……” “替身……” 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后,反反复复挥之不去,赵元汲闭上眸子狠狠握紧拳头。 ‘嘭’地一声砸在桌案上。 …… 宋嫔去冷宫的时候,除了几件贴身衣物什么都没带。 亲自把女儿送到宁寿宫,她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臣妾无德,不能抚养公主长大,只求太后看在臣妾多年还算孝敬的份上,照应公主” “你这又是何必?” 太后伸手将大公主接到自己身边,爱怜摸了摸她的头发,十分心疼。 “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到底图什么?” 宋嫔眼泪唰一下落下:“太后娘娘,臣妾过得一点儿都不好,臣妾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你就是想不开,即便你去了冷宫,叶贵人还是叶贵人,皇上还是一样,你一个堂堂嫔位,何必自降身份” 《欢喜宫门》正文 第82章 替身 宋嫔没再说话,一直磕头,磕到太后不忍再看,挥手让雁秋送了出去。 出了宁寿宫,宋嫔头也不回朝冷宫方向走去。 如果宋家还在,如果一切和当初一模一样,她是可以和许贵妃一样盼着,等着,把日子过下去。 可宋家满门抄斩,亡灵尸骨未寒。 一边背负着家族荣辱,一边看着自己的夫君宠爱别的女人,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宁寿宫 大公主见母妃离去,哇哇大哭,太后头疼不已:“快把她抱下去,哀家的头快炸了” 奶娘嬷嬷连忙带公主下去,门外有人通传,许贵妃求见。 “又怎么了?这宫里怎么就不得安宁” 太后捂着太阳穴叫人请进来,许贵妃行过礼在太后身边站定。 “听说大公主来宁寿宫,臣妾来看看这儿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太后看了一圈儿,雁秋嬷嬷上前。 “一应物品都是从玉照宫带来的,暂时不缺什么,若有缺的再找贵妃娘娘要” “是”,许贵妃恭恭敬敬。 太后闭目摁着太阳穴,贵妃要上前替她按摩,被太后拒绝。 “罢了,有这个时间你去冷宫看看吧,毕竟你们是一块儿进东宫的,这么多年了,她是个性子急躁的,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皇帝” 太后和皇后是姑侄,瞧不上宋氏和许氏两位侍妾,不过这么多年,两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待她们还算客气。 “你去吧,我也歇歇” “臣妾告退” 从宁寿宫出来,许贵妃径直去了冷宫。 这里破败荒凉,地面青石板上封着厚厚的灰尘,殿阁的梁柱上挂着枯萎的花枝和蛛网,枯枝落叶无人清扫早已腐烂发霉。 外头尚且如此,那黑咕隆咚的废旧房屋里又是什么情景,可想而知。 她站在门口,看宋嫔带着贴身宫女翠烟在艰难地收拾一张桌子。 “宋妹妹,你又何必自讨苦吃”,许贵妃实在不能理解,带着女儿在玉照宫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是你?”,宋嫔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你来做什么?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看我笑话吗?”,宋嫔冷笑。 “本宫犯得着么?”,许贵妃唇角微勾。 “那罪妾就不送娘娘了,请便吧”,宋嫔转身又要去拿抹布,被许贵妃一把叫住。 “哪怕为了公主,你又何必这样,本宫刚从宁寿宫出来,大公主哭得嗓子都哑了,你这个当娘的未免也太狠心” 许贵妃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就不怕太后虐待公主? “如果被满门抄斩的是陈家,你或许就知道了”,宋氏忽然冷笑。 “你以为皇上对你有多么特殊么?让你管着宫规,让你执掌六宫凤印,让你看起来风风光光,可惜,皇上心里压根儿就没你,哈哈哈……” 宋氏哈哈大笑指着许贵妃:“你有多久没承宠了,你这辈子还有希望吗?别告诉我皇上待你情深义重,我不信!” “其实我们都是替身,余静瑶的替身,可惜我们都没叶贵人那么像,许姐姐,要想得宠,就一定要除掉叶贵人,皇上没了念想,自然会把心思放在后宫” “必须要趁着皇上此次离宫,杀了她!” 宋氏缓缓说着,脚步慢慢逼近,身上的气质像立刻要杀人。 许贵妃下意识往后退了几乎,转身踉跄:“疯了,这女人疯了” …… 赵元汲出行的日子定在三月底。 离宫之前,他几乎夜夜点华贵人的牌子,原先得宠的叶贵人一夜之间失了宠,锦绣轩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奴婢怎么觉得,皇上又是在护着小主?”,圆月后知后觉。 假如主子在这个时候得宠,岂不就是众矢之的?后宫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皇上不在宫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但他真不打算来和我告别了?”,叶思娴很不高兴。 演戏归演戏,难道要这么较真,连道别也不行吗?一别好几个月呢。 果然,到最后赵元汲也没来看一眼。 三月底离宫那天春雨沥沥,众妃嫔跪在昭阳宫洁白的汉白玉空地上,目送皇上翻身上马消失在宽阔的宫道,心里一个两个都不是滋味。 朝臣们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他们在太极殿外分立而侍。 目送皇上的马匹消失在宫门口,如同送走了太岁般松了口气。 …… 皇帝离京,后宫安静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稍显炎热,宫妃们就更不愿意出门。 杨美人就窝在自己的小侧殿,靠在大迎枕上喝补药。 天渐渐黯淡,宫里华灯初上,各宫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刻。 她让宫女早早出门,可带回来的还是和馊饭剩菜差不多,恢复了身份,可这待遇……还是没恢复啊。 杨美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眸子里的狠厉几乎要溢出来。 吃不下饭,就去御花园转转吧。 刚出门不久,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有两个宫女在说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皇上差一点儿都娶了余家小姐,后来不知怎么的,太后下旨将余小姐赐婚嫁到西北去,让皇上娶了陈家的小姐为皇后,皇上为此可是消沉了好几年啊” “那也太可惜了,不知道这位余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皇上过去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余小姐啊,她出身高贵,又温柔又典雅,满腹诗书,写得一手好字,才貌双全,皇上当年都止不住夸呢!” “哎,我听说叶贵人和那位长得很像?” “岂止是像,叶贵人那双眸子简直和余小姐一模一样,不过性子倒不大像,据说叶贵人也不大会写字,听说皇上每个月给她准备的有帖子,让她对着临摹” “哈哈哈,真是笑话,山鸡飞上枝头还是山鸡,叶贵人拿什么和余家的小姐比,人家世代书香,祖父还当过大学士呢” 两个宫女叽叽喳喳,丝毫没注意假山之后隔墙有耳,杨美人就这么将所有的一切听了进去。 “余静瑶?” “世代书香?” 《欢喜宫门》正文 第83章 该不会有了心上人 四月初的时候,宁寿宫传出消息,太后要去信山礼佛。 正好皇后缠绵病榻许久,这回也一道出去礼佛散心。 妃嫔们不敢有异议,初三这日一大早,许贵妃率领众妃嫔跪在宁寿宫门前的空地上,恭送太后的轿辇出宫。 车撵是八宝龙凤呈祥攒丝织锦华盖,四周镶有十二颗耀眼的夜明珠,耀眼而华贵。 太后带着皇后共乘一撵,由一队御林军护送着,晃晃悠悠出了内庭,沿着宁寿宫门前的小花园从偏门出了皇宫。 直到仪仗队伍消失不见,妃嫔们才陆陆续续站起身。 许贵妃转过身。 “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一个个都安分些,出了事本宫可帮不了你们” “尤其是邀月宫你们几个,别叫本宫听见你们再惹事” 宫里宫外还有一堆事等着她,许贵妃训完话就带人离开。 只剩下一堆小罗喽,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咋滴的。 细数景顺皇帝的后宫。 皇后缠绵病榻不得宠,许贵妃沦为后宫大管家,宋氏被打入冷宫。 余下的都是新人。 贵人三个,最得宠的华贵人,其次是叶贵人,还有万年不得宠的白贵人。 美人四个,杨美人赵美人李美人王美人,都住在邀月宫。 才人三个,江才人魏才人窦才人,更是宫里的小透明。 自始至终,宫里最得宠的除了华贵人,就是叶贵人。 当头顶的人都不在时,宫里妃嫔就自动分为两大阵营:华贵人和叶贵人。 只是有点儿可笑,除了白贵人,所有人都站去华贵人那边。 刚一散会,一群人簇拥着华贵人往宜月宫走去。 “额……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叶思娴哭笑不得。 “有什么要紧,你又不喜欢她们”,白贵人摇着团扇走在一边。 她一身藕粉色衣裙,路过太液池的时,透过碧绿的荷叶看她,像极了池塘里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 只是叶思娴总觉得,她眉宇间好像总有一股哀愁,浓得化不开。 “你不高兴吗?”,叶思娴问。 白贵人摇头:“进了宫,哪儿还有高兴不高兴,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叶思娴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说:‘你看,咱们虽然回不了家,总还有皇上夫君的,他那么优秀……’ 想到这满宫的女人都可以称皇上为夫君,叶思娴心里就跟猫挠似的难受得要死。 “走吧,咱们回去下棋,我那儿得了一本新棋谱” 白贵人邀请。 叶思娴不爱下棋想拒绝,忽然想起来皇帝夫君喜欢,索性也就跟着去了,横竖无聊。 …… 华贵人的宜月宫热闹多了,众人围坐在一块儿,问华贵人讨好皇帝的方法,问皇上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怎么服侍? 华贵人表面风光,内心苦得像黄连。 总不能说,皇上喜欢让人替他按摩,整整一个晚上都不消停。 “你们想知道自己问去啊,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华贵人呼啦呼啦扇着扇子,极力掩饰尴尬。 赵美人巴结:“贵人说得是,得宠不得宠全看各人福气,咱们是什么出身,贵人您又是什么出身,上哪儿比?” 此时杨美人又插话。 “华贵人得宠自然是才貌双全,我倒听说,叶贵人得宠可是蹊跷,你们想想,当初咱们十二个秀女,怎么偏偏皇上宠她?” “可不是?不但容貌不算拔尖儿,就是家世也不匹配啊”,赵美人扁扁嘴。 其余人也勾起了好奇心,竖起耳朵听。 “我也是听了一嘴,说皇上原先恋着一位世家小姐,太后不同意,这才娶了皇后娘娘,那位世家小姐美貌,一双眼睛长得尤其好,叶贵人得宠……就因为她的一双大眼睛酷似那位世家小姐” 话音未落,众人打了鸡血似的。 “哼,我就说那么蹊跷,当初那么多秀女跪在地上皇上不挑,偏偏选了她入宫” “可不就是,叶贵人那张脸除了眼睛还能看,其他的……” “可惜那双眼睛也不管用了,整个三月皇上都没踏足锦绣轩,可见就是个替身,说失宠就失宠了,哪儿及得过咱们华贵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半天就把这事儿吵吵得满宫皆知。 …… 寂静的宫室里。 美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斑驳的镜子梳理满头青丝,听完宫女的汇报她唇角高高勾起。 “都传遍了?” “是,都传遍了,叶贵人就是再迟钝也该知道”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所谓天真无邪叶贵人,是不是真的天真无邪” 她大笑着转过身,露出满脸狠毒的狰狞。 服侍依旧的宫女胆战心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锦绣轩 叶思娴气得一把摔了三个茶盏,摔到第四个的时候被小秦子拦了下来。 “小主,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难道我就在这儿死死等着?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都过去了我也不会计较什么啊对不对?”,叶思娴泪流满面。 “那也不能去,私自出宫不合规矩,传出去您的名节都保不住”,圆月死死抱住叶思娴。 主仆二人很快哭成一团。 白贵人进门正好看见这一幕,上前安慰。 “心情不好就哭出来,出宫是万万不行的,你别异想天开,除非你想连累家人你想死” 素来文静娴雅的白贵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提到家人,叶思娴不敢再任性,趴在桌上咬着牙落泪。 白贵人心疼,屏退下人后坐在她身边。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总之,别委屈你自己” 长久的沉默过后,叶思娴忽然抬头,高高扬起下巴。 “如果我当真是替身,那倒也罢了,我也不用再为后宫那帮女人纠结,没准儿大家还能做个朋友,一起绣花儿钓鱼” “这才对”,白贵人哭笑不得。 叶思娴突然话锋一转。 “那你呢?你既不争宠,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辈子就打算这么过?” “谁规定进了宫就一定要争宠,你刚说了不喜欢不能强求的” “你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叶思娴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泪,马不停蹄开始八卦。 白贵人手中扇子猛地一晃,啪一声落在地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84章 该怎么和皇上交待 白贵人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再问。 夜已深,叶思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世家小姐,什么青梅竹马,什么琴棋书画,又是什么故人。 想到皇上对她的笑都不是真的,就委屈得不行。 明明她就是一个县令家的女儿,落选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甚至娘亲都说好回去就替她张罗婚事。 那个小地方虽然不大,俊俏的儿郎还是有的。 她爹一县父母官,在小地方还算有些地位,她能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衣食无忧和俊俏的夫君过日子。 没准儿她现在连娃都生了。 想到这儿她脸颊突然红起来,怎么没着没落想到这上头去。 皇上他说要等到自己及笄再宠幸,好像也是为她好吧。 ‘哎不管了’,叶思娴甩甩脑袋,用被子蒙住头。 …… 西霞宫 许贵妃正在灯下看账簿。 宫里琐事多,皇上太后在宫外的开销都得提前准备好,她不敢马虎。 “这帮女人也算无所不用其极,自己没本事得宠,扒着个叶贵人还不放手了”,她冷笑。 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也能给翻出来,就好像叶贵人失宠,她们就能得宠了一样。 “娘娘英明,还是您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又能怎样,难道还拦着皇上宠爱谁?”,许贵妃自嘲。 “皇上早就不是当年的无根无基的三皇子了,别以为谁有点儿家世就能骑到皇上头上去,宋家和岭南王那么难啃的两块骨头,还不是雷厉风行倒了” 许贵妃情不自禁搓着胳膊,鸡皮疙瘩怎么也下不去,毛骨悚然的。 “看着她们,别闹出什么事来,不然我可不客气” “是!” …… 叶思娴后半夜才睡着,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从床上爬起来,刚洗漱好要用早膳,就见邀月宫几个美人来拜访。 “御花园东边儿的月季开得好,咱们几个一起去喝茶赏花吧”,顺便唠一唠皇上的青梅竹马,和叶贵人作为替身的事。 几个人一看就没安好心。 “好啊,我吃点儿饭,你们等等我”,叶思娴居然答应了。 圆月想阻止,又觉得青天白日没什么,出去转转总比闷在家里强。 叶思娴很快用过早膳,收拾穿戴一新,带着圆月一行人出了门。 御花园东边的确有片月季,不知花匠用了什么法子,这些月季花期极长,春末夏初的季节别处的花儿都开败了,这里还是一片热热闹闹。 叶思娴和杨美人几个在亭子里坐下。 “难得叶贵人有兴致,屈尊和我们姐妹几个一起过来”,杨美人笑着开口。 “是啊叶贵人,您又何必将我们拒之千里之外,我们也只是想……”,赵美人假惺惺递来一盏茶。 “想问问我为什么得宠?”,叶思娴笑着端起茶水,轻轻撇了撇舒展的茶叶,只是不喝。 赵美人等人讪讪的,叶思娴又进一步。 “你们是不是还想告诉我,我是因为长得像谁,才得皇上宠幸的?”,她冷冷扫了一圈儿。 几人被看穿,笑得尴尬。 “叶贵人聪明,不过您也不用太伤心,我们倒是也想长得像谁,只是不能够,说起来,还是您有福气”,杨美人笑盈盈。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把这福气让给你!”,叶思娴气得要死。 “贵人别生气,难得出来一趟,大家和和气气才好”,杨美人笑着端起茶盏。 “大家尝尝吧,这可是赵美人特地从宫外买回来的鲜茶,说是味道清新别致,清热去火” 杨美人端起茶水细细观看着杯子,仔细将茶叶撇开,慢慢品了一口。 “果然有一股特殊的香气,赵妹妹这是你从哪儿买的?” 赵美人在这批秀女中不算拔尖。 家世比不上华贵人,模样比不过叶思娴,性情又比不上白贵人恬淡,在深宫里算是合格的小透明。 她父亲在礼部任职,一直老老实实,对女儿也算疼爱,赵美人在闺中也有一番小骄傲。 听见杨美人夸她的茶叶,微微扬起下巴:“这是我父亲托人在西疆捎回来的暹罗茶,在京城有银子也没地方买去” “原来是这样”,杨美人若有所思:“我是不懂这些,托妹妹的福,我才有机会一饱口福” 她捧着茶水品了几口:“叶贵人也尝尝吧” 见叶思娴迟疑不敢喝,她重新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叶贵人该不会是,不敢吧?” 青天白日,料想她们也不敢做做什么,叶思娴慢悠悠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确实不错,我出身不好,没见过什么名贵茶叶,喝不出好歹来,还请你们见谅”,叶思娴坦坦荡荡。 “进了宫大家都是姐妹,贵人得盛宠,我们可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嘲讽的话都被叶思娴变成自嘲,她们无话可说,只能干笑着。 茶喝完,花也赏得差不多,大家各自散去。 邀月宫和锦绣轩方向截然不同,叶思娴就独自带着圆月先走。 不知是太阳有些毒辣还是怎么,回到锦绣轩叶思娴就开始不舒服。 到了半下午,突然开始上吐下泻,晚上开始高热并陷入昏迷。 许贵妃听到消息立刻派太医过去,结果太医慌慌张张跑出来,让人立刻封锁锦绣轩。 消息传出来,是天花。 叶贵人,得了天花??? 许贵妃如遭雷击,满脑子就一个想法:保护儿子。 “白露,去德安宫传话,告诉大皇子这几天,不对,是这个月都不准乱跑,让那边儿的人好好伺候,衣食器具都要用开水烫,烈酒烧过才能用,我儿子若出什么事,让那帮人全部陪葬!”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许贵妃几乎像发了疯。 “是!” 白露匆匆走了,许贵妃脑子总算清醒一些,吩咐几个心腹太监。 “悄悄去通知各处上夜的,明天开始,封死所有宫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出门,另外,把锦绣轩牢牢封锁住,里面的不许出来,外面的不许进去” “是” 几个太监退下,许贵妃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双眼茫茫。 “出了这么大的事,该怎么和皇上交待?” 《欢喜宫门》正文 第85章 天花 宫里几个女人八卦陈芝麻烂谷子不算大事,可天花这样的疫病,是会出人命的。 “好在,太后和皇后娘娘不再宫里” 许贵妃卸了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大早,把内务府几个总管叫到跟前。 “多弄些烧酒石灰,把宫里各处清理一遍” 正说着,外头一阵吵闹,白露出去查看,回来禀报说。 “娘娘,杨美人赵美人还有几位才人在外头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还嫌本宫这儿不够乱吗?” 许贵妃揉着太阳穴,挥挥手叫内务府的人下去,让他顺便叫宫里信差过来。 “这么大的事,本宫不能不报” 内务府的人走后,许贵妃叫人把一帮美人才人叫进来。 “你们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各自回去待着,别出来给本宫添乱” 众人行过礼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鼓作气。 “贵妃娘娘,叶贵人染了这样的恶疾,按照规矩是要挪出宫休养的,再者宫里人多,来来往往也容易传染,不利于疫病的控制,弄得人心惶惶也不好”,赵美人大着胆子。 “是啊贵妃娘娘,我们都快吓死了,好容易过几天安稳日子,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事” “难道为着一个叶贵人,要不顾宫里这么多人的性命吗?”,一群人叽叽喳喳,吓得礼仪尊卑全忘了。 天花这样的疫病凶险得很,染上就别想活,勉强活下来也落下一脸麻子。 叶贵人这辈子算是完了,皇上怎么可能宠爱一脸麻子的女人。 “都先下去,宫里的规矩不用你们教本宫!”,许贵妃不耐烦。 众人眼瞅着没了希望,只好讪讪退下。 临出门众人凑到一块:“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作为皇长子的生母协理六宫,怎么还怕上叶贵人了” “原来贵妃娘娘也没那么得宠,且大皇子……听说很不受皇上待见” 小声的嘀咕还是传到许贵妃耳朵里,她气得‘啪’一声砸碎两只杯子。 “一帮蠢货!” “娘娘消消气,现在该怎么办,宫里规矩确实该把叶贵人挪出去”,白露犹疑。 “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是挪出去也得妥当安排!” 叶贵人的死活她懒得管,可若皇上怪罪下来,她才不要背这个黑锅。 “就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也得先把人事尽了,皇上回来才无话可说”,许贵妃死死攥住拳头,任凭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 锦绣轩 叶思娴高热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偶尔清醒过来伸手要水,圆月赶紧端着热茶一勺一勺喂给她。 “小主,您赶紧好起来吧”,圆月眼泪汪汪。 “圆……圆月……昨天有人,害我!” 自打进了宫,皇上护着她,宫妃们也不过是吵吵嘴出出气,再不然就是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拳,这样的小打小闹。 叶思娴一直以为深宫并不像传说中的吃人。 直到这一次,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深宫就是能吃人。 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轻则遍体鳞伤,重则……万劫不复。 她得的究竟是不是天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小命就要不保。 “那太医说小主得的天花,奴婢瞧着怎么都不像,要真是天花,您这会儿哪儿还能醒过来说话呢” 圆月边哭边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下最要紧的,我必须活着” 活着才能见皇上,活着才有机会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宫规我也学过,她们下一步一定会把我赶出皇宫,圆月,你去收拾咱们所有值钱的东西,找个可靠先弄出去,快!” 叶思娴有气无力说完,上下喘着粗气。 圆月赶紧起身去了,巧燕换进来服侍。 这两年巧燕也长大了不少,原先还只是个长得瘦弱傻乎乎的小宫女,现在跟着圆月也学精了。 她像模像样替叶思娴换病帕子,又细心隔着柔软的绸布,替叶思娴抚摸身上出疹子的地方。 担心痒,小主又不能抓,这样会舒服些。 “小主,您这好像不是天花,那太医安的什么心?” “你怎么知道不是?”,叶思娴有气无力,眼睛都睁不开。 “我见过,进宫之前,家乡里就生了这么一场疫病,得了天花的人可比您这厉害多了”,巧燕回忆着当初的惨状。 要不是卖身讨口饭,她现在估计也早就没命。 叶思娴摇摇头不愿意多想,昏昏沉沉睡到下午,外头果然来了一群包裹严实的小太监。 他们没有趾高气昂,没有气焰嚣张,只是裹着破了烈酒的白布跪在地上说。 “请叶小主出宫养病” 叶思娴冷冷一笑,挥手:“圆月巧燕跟我走,小秦子,你在宫里看好门户,不许人随便进锦绣轩” “我还要回来的!” 叶贵人被小太监们一顶轿子抬到宫外的一处别院。 环境清幽,周围人烟稀少,收拾得精致利落,确实是一处极佳的疗养地方。 看来,许贵妃用了心的。 有太医,有宫人,一应物品都是充足的,叶思娴满意闭上眼睛。 “好在,还不算太狼狈” 叶贵人离开几天后,宫里没再发现别的疫病,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许贵妃也缓过劲,一边继续让各处喷洒烧酒石灰,一边暗查这件事的真相。 “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有人得天花,竟敢在本宫面前耍花招,白露,你去查!” “叶贵人得病之前,都和什么人见过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都查清楚” …… 邀月宫 几个美人关起门来喝茶聊天,嘲笑叶贵人遭难的同时,也憧憬自己将来得宠风风光光。 “听说贵妃娘娘正在查这件事,难道得个天花也是别人害她的不成?” “贵妃娘娘着实没有以前风光,不知道叶贵人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以后咱们不用再怕她” “咦?杨姐姐,你头上那只攒金丝的喜鹊簪子我好久没见了,我正觉得别致,回头叫人照着打一对儿戴呢”,赵美人扶着发髻。 “还有那只青雀衔珠的步摇,我也很喜欢,杨姐姐,这都是你从前宫外带进来的嘛?我好像试一试” 杨美人脸色很差。 《欢喜宫门》正文 第86章 抉择 几个美人齐刷刷把目光落在杨美人身上。 杨美人脸色惨白:为了陷害叶贵人,疏通关系,她已经把那些首饰全都当了。 几百两银子花出去,目的也达成,谁也没怀疑到她身上来,怎么现在又弄出这一出。 “那些首饰……我不大喜欢,都赏给下人了”,杨美人结巴。 “啊?”,赵美人不敢置信盯着杨美人头上半新不旧的鎏金簪子。 几支漂亮贵重的不喜欢,反而喜欢鎏金的? “杨姐姐你要是不想给我们看,也不用找这个理由吧,难道你喜欢戴这个半旧的?”,李美人扁扁嘴。 王美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谁会把那么贵重的簪子赏给下人,反而把这种半新不旧的戴在头上。 要知道那些从宫外带进来的首饰,都是心爱又心爱的,谁会舍得赏给下人。 很明显,杨美人只是不想给看,气氛陷入尴尬。 “咳,我忽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姐妹们先坐” “对了,蕊儿说给我炖了补药,瞧我出来这半天竟然给忘了” “哎你俩等等我” 三个美人起身走了,留杨美人在原地气得鼻孔冒烟。 玉妃的事过后,她好容易从恢复位分,从才人爬到美人位分上,和邀月宫的几位打好关系。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出了这档子事! 从傍晚坐到深夜,杨美人还是越想越气。 “巧竹,咱们现在还剩多少银子?” “没银子了”,巧竹关好门窗,凑在她耳边。 “为了弄那套带毒的茶具,那几个太监冒了大风险,给的少他们死活不同意” 杨美人很烦躁。 宫里头要想活下来很容易,可要想活得好,处处都离不了银子。 美人的月例银子不过一二十两,根本不够用。 她缺银子缺得要疯了,如果手头能宽裕一点儿,她今天就不用被嘲笑。 门窗忽然响了一声。 “谁?” 巧竹跑出去看,人没找到,地上落着一封书信。 杨美人接过信封一看,没署名,拆开看看内容,是约她明晚三更御花园假山后相见。 连落款都没有,最后只留了一句。 “想要解燃眉之急,不妨就来看看” “是谁?”,她冲出门四下张望,回应她的只有茫茫黑夜。 …… 翌日 杨美人一整天都在琢磨送信的人,好容易煎熬到晚上,她早早灭了灯,让巧竹替她准备好夜行衣。 四月夜风微凉,杨美人裹紧黑色斗篷,脚步匆匆穿过夜色往假山方向去。 果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杨美人,别来无恙啊” 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杨美人仔细分辨也毫无印象。 “你到底是谁?神神秘秘找到到这儿到底想干什么?”,杨美人又好奇又害怕。 “哼”,那人轻笑一声,依然背着身体。 “杨美人果然够狠,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得了天花,我很佩服” “只可惜,还是没能斩草除根,不过你只需要再加把劲,也就差不多了”,那女人声音淡淡,却让人毛骨悚然。 好像人命在她嘴里根本不值一提。 杨美人吓坏了,这人不但知道她的意图,连她暗地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她到底是谁? “你不必害怕,也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都想让叶贵人死,这就够了” 说话间,女人缓缓过转身,露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宋……宋嫔娘娘?”,杨美人拼命往后退,整个后背死死贴在假山上。 “不必这么客气,我已经被打入冷宫,不再是什么宋嫔”,她轻描淡写吹了吹尖长的指甲,又靠近几分。 “看不出来杨美人,你下手挺狠啊,我喜欢!”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杨美人按住砰砰直跳的内心。 “很简单”,宋氏从袖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 “这都是我以前攒下来的,有两千多两,足够你达成心愿了” “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向你保证,你做的这些事会变成秘密烂在我肚里” 宋氏云淡风轻。 杨美人看看她的脸,又看看那一沓银票:“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你别忘了,我宋家是怎么满门抄斩的,我的妹妹,又是怎么死的” 宋氏目光如炬,身上的气势寒如冰霜。 杨美人愣了片刻,很快想起来宋家被满门抄斩,而宋贵人是因叶贵人而死。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和叶贵人有仇,她还有帮手。 “娘娘放心” 杨美人大胆接过银票,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叶贵人已经被挪出宫外,这一回,我叫她有去无回” 宋嫔心情大好,抬手替她理了理夜行衣:“你们这帮新入宫的秀女,个个都了不起,实在叫我刮目相看” “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嫔悄悄离开,杨美人牢牢将银票攥在手中,满脸的志在必得。 …… 许贵妃一封家书送到江南,赵元汲半夜宝贝冯安怀叫醒。 “皇上,京城出事了” 舟车劳顿的赵元汲刚入睡,闻言立刻睁开眼:“什么事?” 撕开信筒大致浏览一遍后,赵元汲腾一下站起身,大步在房间踱来踱去。 “天花?好端端怎么可能是天花?此事一定有蹊跷”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娴娴留在宫里。 那样清澈透明露珠一样的豁朗女子,被陷害成这样,她一准儿对着镜子哭得厉害。 赵元澈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问发生何事。 赵元汲将信纸递给他,脸色极为难看。 “这……?”,赵元澈没怎么和叶氏打过交道,隐约知道是皇兄宠爱的贵人。 他犹豫着问:“要不要暗中回去看看?我先带人慢慢往前” “不行!”,赵元汲直接拒绝。 时间太紧,朝中大事耽误不了那么久,他看向赵元澈,犹豫着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回去,朕带人继续往南” “我?” 难得跟皇兄出门办差的赵元澈,居然半路又被派了回来,还是为了一个女子,说不扫兴是假的。 “一定要我吗?” “一定!只有你我才放心” 赵元汲深吸一口气,凝眉看向京城的方向,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喜欢的女子,这个抉择……太难太难。 《欢喜宫门》正文 第87章 毒发 赵元澈的动向逃过了京城的眼睛,却没逃过信山。 太后知道儿子秘密回京那一刻,心情很复杂。 “瞧瞧,在哀家面前不过应个景,在他皇兄那儿倒是鞍前马后地卖命”,太后冷笑。 皇上对陈家的态度叫人寒心,太后心也渐渐冷下来。 果然,还是相依为命的时候关系绑得紧。 这么多年过去,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想法。 历史上多少亲生的母子为了权势还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养母子。 她的想法太过简单,或许……贞诠说的是对的。 “母后别多心,六王爷真性情,您该高兴才是”,皇后轻轻替太后捶着腿。 “只是宫里叶贵人得天花的事……” 太后冷哼一声,拈着佛珠闭上眼。 “不用管,让他们自己办去吧,咱们只当不知道” “叶贵人不过一双眼睛长得好,皇帝也未必是真怜惜她,你就算插手救活,皇帝也不会多感激你,或许还会怪你多管闲事” “更何况”,她冷笑:“得了天花的女人,活下来也是一脸麻子,不值得” “是”,皇后轻轻应下不再多说。 皇帝不喜,无儿无女,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娘家,确切地说,是太后。 …… 叶思娴挪出宫外的第三日,高烧终于退下,浑身的疹子也开始结痂。 也就是这个时候叶思娴发现,随行的太医不对劲。 “昨天晚上明明已经结痂,今早喝了药,身上又开始痒,长了许多新疹子出来” 她全身上下奇痒无比,想挠不敢挠,圆月不停用帕子盖住手,轻轻替她按摩。 “好点儿没?” “痒!好痒!”,全身上下好像有几千几万只虫子钻到皮肤上、骨头缝里,一点一点蠕动啃咬,又痒又疼。 才四月的天气,愣是被折磨得大汗淋漓。 “难受!好难受!”,剧痛可以忍,剧烈的痒却极其难耐。 小小的人被折磨得几乎要发疯。 她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说自己想回家见爹娘,再也不想见皇帝,不想回宫,也不想再当什么狗屁宠妃。 “我要回家,圆月,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小主,这药咱不喝了,我去找那狗屁太医!” 圆月让巧燕进来伺候,自己风风火火跑到后院找到太医,一把将炉子踹翻在地。 “说!谁让你来害我家小主的!”,圆月凶神恶煞。 年轻的太医眼睛瞪得溜圆:“圆月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 “狗屁!”,圆月气得眼泪汪汪。 “今早我家小主身上的疹子明明已经结痂,喝了你的药突然又变多,你别以为你假惺惺说几句屁话我就能相信!” “怪不得,我们小主的病情反反复复,原来是你这个狗太医在捣鬼!” 圆月唤了两个小太监,三下五除二把太医捆起来扔到柴房,用臭鞋堵住嘴。 “你听好了,我们小主要是万幸能好,你就能活,要是有一点儿不好,你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圆月雄赳赳气昂昂离开。 那太医拼命扭动身体,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破柴房。 …… 赵元澈匆匆赶到京城,没来得及回宫,直接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坐馆大夫来别院。 圆月打开门,上上下下将他质疑了一遍,警惕问:“六王爷,这大夫……可靠吗?” 不是自己亲自找来,她现在一律怀疑。 “放心,本王奉皇上密旨回京,专门来救叶贵人,这大夫是京城回春堂坐馆大夫,医术不错” “那……进来吧”,圆月不情不愿带着他们进门。 叶思娴已经停药一天半,这回没那么好运,高烧未退,身上的疹子也没见好,情况十分凶险。 望闻问切之后,大夫脸色凝重。 “禀六王爷,这位贵人是中毒之症,并且还不止一种毒药,有四五种之多,要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为了‘模拟’出天花的症状。 那些人愣是找了好几种这样的毒药凑在一处,有高热的,有致人昏迷的,有让人全身上下起水泡的,还有专门促使水泡破裂流脓的。 这些毒药单个轮起来已经叫人痛苦不堪,何况是……四五种之多。 “寻常人中了这么深的毒只怕已经一命呜呼,这位贵人必定求生欲极强,一直在耐心抵抗着……” 大夫话音未落,圆月哇一声哭出来跌坐在地。 “我们小主,但凡醒过来就会努力吃饭,她都那么难受了还笑着喝水吃饭,就是为了活下去” “那帮人那么恶毒,小主她究竟碍了谁的眼!” 赵元澈着人扶起圆月,看向大夫:“救活她” “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药材都不要紧,务必救活她” “这么深的毒老夫只能一试,不敢保证能绝对治好,另外,还要请城南千金堂的金大夫来一趟,他的针术好,可以更快排尽毒素” “去请!” 赵元澈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玉牌:“要什么人要多少银子,拿这块牌子去兑,本王要活蹦乱跳的人” “是” …… 安排好后院的一切,赵元澈在前院书房住下,开始暗中查访叶贵人遇害一事。 第一个被捆到他跟前的人,就是那个随行太医。 刚开始审问,他梗着脖子拒不承认,一会儿痛哭流涕喊冤,一会儿跪地磕头表忠心。 赵元澈没什么耐心,不过温文尔雅的人见不得动粗。 他缓缓站起来,行至太医跟前,淡笑着嘱咐身边的两个侍卫:“本王要出去欣赏风景,交给你们两个了” 他抽出玉骨折扇轻轻摇了两下,临走前忽然回头:“别弄死,也别弄出聒噪的声音” 春末夏初,别院有种小家碧玉的精致,风景还是很美的,糟蹋了就可惜了。 “是” 两个时辰,赵元澈走走停停将附近转了一遍,最后停靠在后花园的柳树下,听着那个叫圆月的宫女哭哭啼啼进进出出。 他还是佩服那个小贵人的,中了那么多毒居然坚强得活着。 看来这回,皇兄喜欢的女子终于不是肤浅的花瓶了。 “王爷,那太医招了”,属下来报。 “嗯”,赵元澈步伐优雅往柴房走去,突然有点儿好奇,皇兄后宫里谁会这么恶毒。 《欢喜宫门》正文 第88章 易血 “是一个蒙面女子,她拿着银票找到下官,说如果乖乖照做,这些银票就都是我的,如果不照做,我家人性命不保,六王爷,下官也是被逼无奈……” 那太医被打得鼻青脸肿,门牙都掉了,说话的时候一直漏风,赵元澈很努力才绷住严肃的表情。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只有一封家人的求救信和一堆银票?” 赵元澈将家书和银票拎在手中,不可思议看了一遍,不屑中带着疑惑。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蠢的人,居然相信这种伎俩,并且还为之卖命’ “你知不知道,如果被灭口,你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王爷救命,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岁幼儿,下官不想死”,那太医狼狈趴在地上磕头求情。 “你这么怕死,也怪不得别人找上你”,赵元澈嫌弃踢了一脚大步离开。 家信没什么用,只能去查银票的来源。 他吩咐属下拿着银票找到钱庄,核对当初存银子的人。 又另外派人去找太医的家属,假如真被绑起来,也是一条线索,不过大概率是欺诈。 现在的皇宫早已迥然不同,宫妃想要把手伸到宫外几乎不可能。 同样的,宫外想要把手伸进宫里,也是天方夜谭。 赵元澈从书架上随意抽了本书,坐在临窗的长榻上,单手支肘闭目养神。 同一时间后院。 回春堂的春老大夫和千金堂的金老大夫,两人合力用口服和针灸之术,将叶思娴体内的毒素逼到十指之尖。 然后拿出银针,在肿胀发紫的指尖轻轻一戳,浓黑的血顺着指尖一颗一颗滴落。 黑血的颜色越来越浅,原本蜡黄发黑的脸色逐渐变成苍白。 “毒解了吗?我们小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圆月着急。 “毒血已经放了七八成,她体内残留的毒素不足以致命,只是……因为缺血,她现在十分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金老大夫面色凝重。 都是立竿见影最性烈的毒素,几下相加中毒这么深,还能坚强活到现在,金老大夫忍不住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 即便不知道贵人的身份,也能判断,她和以往深闺大院的娇娇女不一样。 医者父母心,希望这坚强的女娃能挺过来。 圆月瘫在床边哭成泪人,嘴里断断续续叫着,主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连向来不善言谈的巧燕,也一边呼哧呼哧扇炉子熬药,一边淌眼抹泪。 金老大夫于心不忍,捋着花白胡子。 “如果贵人能挺过这一夜,明天能退烧醒过来,这命就差不多保住了” “真的吗?”,圆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旁的春老大夫暗暗摇头:缺失这么多血,哪是一个晚上能回转过来的。 可他们作为大夫,总不能打击病人的希望。 当夜,圆月守在床边一直没合眼。 巧燕不言不语陪着她,一会儿换帕子,一会儿擦身子,为了降温,也是为了让主子舒服些,求生欲再强些。 可惜即便这样,坏消息还是来了。 翌日一早。 叶思娴不仅没退热,浑身反而比之前更加滚烫,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烧得通红,嘴唇都干裂成口子。 深度昏迷,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情况万分危急。 “她太虚弱了,还是承受不住身上的毒素”,金大夫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大夫,你救救我们小主,她是宫里最好的主子,从不打骂奴才,她心里一直拿我当姐妹,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她死了,我也活不成” 圆月拼命磕头,仿佛只要自己足够诚心,就能以命换命救了小主。 巧燕不善言谈,只能跟着磕头。 两人的额头很快一片青紫,隐隐往外渗血。 “唯一的办法就是易血之术” 金老大夫话音未落,圆月和巧燕争相伸出胳膊。 “用我的血” “不,还是用我的,我原来是干粗活的,身强力壮,我能受得住” “两位姑娘不必争,用谁的血还是要看彼此匹配,如果相克是不能乱用的” “大夫我们什么也不懂,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救小主我们把命搭上都行,您快点儿吧” 眼瞅着小主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上下滚烫,圆压半分也等不下去。 老大夫打开昨晚着人送来的药箱子,拿出易血的工具。 一套银针和极细的透明软管,这是他花了重金从一个西洋医师手里买下来的,还专门研学了易血之术。 他先取了叶思娴几滴血,又各自取了圆月和巧燕的血,结果发现两人的血都匹配不上。 “都不行” 又试了试自己的,甚至另一位大夫的,还是不行。 “这么巧吗?寻常人很快就匹配上了,这位姑娘……” “这里还有什么人,一并叫过来都试一试,她快撑不下去了”,金大夫发出警告。 圆月吓得屁滚尿流冲出去,无头苍蝇一样往前院跑。 赵元澈拿着书卷正在书房外的竹林透透气,就遇见了蓬头垢面狼狈的圆月。 两厢对视,圆月冲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六王爷,救命,我们小主需要血……” 赵元澈一愣,下一瞬撂起衣摆疾步如飞。 验血过后,金大夫深深看了赵元澈一眼。 “你的血正好匹配,可以开始易血” “呼”,圆月长舒一口气,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 纤长的银针扎进赵元澈的手臂,殷红而健康的血夜顺着细长透明的管道,缓缓注入叶思娴体内。 仿佛炽热的盛夏降下一场甘霖,又像是万年山巅淌下一股冰泉。 滚烫的身体逐渐温润,潮红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而这一切,都以赵元澈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为代价。 易血结束,赵元澈身形虚弱一晃,正好近距离跌到她的脸颊旁。 淡淡的馨香夹杂着幽幽药香瞬间萦绕鼻尖,他情不自禁注视那张洁白如玉的脸。 睫毛浓密卷长,双唇微微苍白,鼻尖微翘,睡颜恬淡,安详得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叶贵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89章 皇嫂 叶思娴还未苏醒,赵元澈为其易血的消息就传到信山。 太后大怒。 “放肆!大胆!” “来人,去把那逆子叫过来!” 赵元澈抵达信山时脸色很难看,母后居然还在监视他,以前小时候说为他的安危着想,那现在呢? “现在,你还有脸问现在!” 太后火冒三丈,颤颤巍巍指着赵元澈的脸泪流满面。 “要不是为娘在你身边放了人,哀家还被你蒙在鼓里,澈儿啊澈儿,你小时候那么听话,现在怎么越过越糊涂!” “儿子不过救个人而已,怎么就成了糊涂?” 赵元澈想不明白,以前慈祥和蔼劝他们兄弟和睦的母后,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是救个人?你也不看看你救的是谁,不过一个出身卑微以色侍君的小贵人罢了,死了活了有什么要紧,她何德何能让你舍命相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敢轻易损坏”,太后心都要碎了,泪眼连连抚摸着儿子的身体。 “你哪怕救的是个百姓呢,也能叫人知道你是个贤达的王爷,把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可叶贵人她是什么东西,她配吗?” 赵元澈不敢置信。 “母后,大景朝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堂堂一条人命,到您那就猪狗不如了?” 赵元澈坦坦荡荡。 “救人于危急是大丈夫应当做的,怎么就非得盯着名利?” 读过满腹圣贤天下文章,他有自己的胸怀天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伤春悲秋和听母后话的赵元澈。 太后气了个仰倒,大骂他不孝。 赵元澈就静静听着,直到太后骂累了,他忽然洞悉一切来了句。 “母后,您是不是后悔了,扶持皇兄当皇帝您不甘心了?” “不然,弟为臣,兄为君,我理当为皇兄出生入死,理当辅佐君王镶助百姓,这根本就不是利用,您又凭什么阻止?” 赵元澈一句话说到太后心坎儿上,她深深愣了许久,心中百转千回,终于扬起头。 “是,母后是后悔了” “你也看见了,他当上皇帝翅膀硬了,看谁不顺眼就抄家灭门,宋家,蒋家,再往后还会有陈家” “你也看见了,他舒舒服服当皇帝,下江南巡视春耕,接受万民敬仰,而你呢,在京城看不见的地方替他卖掉半条命” “将来呢,他功成名就,名垂千古,而你,不过是个只知道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谁又会知道你几次差点儿丧命” “母后真是后悔啊……” 赵元澈:“……”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不紧不慢从袖中抽出玉骨扇,行云流水打开,动作优雅白衣翩翩来到窗前,盯着远处信山起起伏伏的山巅看了一会儿。 突然转过头郑重其事对太后说。 “母后,我当不了皇帝,这辈子都不能” “为什么?!”,太后激动。 赵元澈盯着她字正腔圆。 “您从小教育我要兄弟和睦,您从小教育我要兄友弟恭,您也说过,您早已把皇兄视为亲生” 他嘲讽一笑:“您食言了,我却没有” 说完大步流星离去,徒留太后面对儿子空荡荡的背影。 “呵……这算什么?” “原来哀家觉得,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现在你看看,亲生的也隔着心肝脾肺肾呢” 雁秋嬷嬷从后头出来赶紧扶住太后:“六王爷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等过些日子,他自然能明白太后您的苦心” 太后捂住胸口躺在太妃椅上,良久闭上眼睛。 “雁秋,哀家好累,想歇歇了” “娘娘您睡会儿吧,奴婢在这儿看着您,替您捶捶腿” …… 赵元澈没回别院,直接进了宫。 站在太液池东的山顶,极目远眺京城或近或远的繁华盛景,陷入沉思。 不可否认,皇兄是个好皇帝,登基五年,大江南北每一处都在变好,每一处的百姓都在感恩天子之德。 萦绕在京城上空阴鸷的气息都散了。 这辈子,他从未见过这般生机勃勃安居乐业的京城。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高处不胜寒的帝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终年如一日把自己困在皇城里,一点一滴把自己心血耗尽。 更不是每个人,都想过那样的生活,至少他不想。 大景朝太大了,大到他这一生都走不完看不厌,他绝不愿只困在一个地方。 可是母后她从来不懂。 她说兄友弟恭,他们就要兄友弟恭亲如手足,她说要夺帝位,他就要野心勃勃去和皇兄争夺。 可是,凭什么?! …… 叶思娴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透过摇晃的昏黄烛光,她隐约看见赵元汲坐在窗前。 他的装束和以前大有不同,身着白衣玉冠束发,单手支肘正在闭目养神。 好像很疲惫的模样,难道,他快马飞奔从江南赶回来了? “皇上?” “皇上?” 嗓音沙哑唤了两声,她肚子里的委屈一股脑冒出来,眼泪汪汪的。 赵元澈皱了皱眉,起身替她倒水。 茶盏送入唇边,叶思娴咕咚咕哝喝了好几口,火烧火燎的喉咙得到润泽,瞬间舒服许多。 “皇上!” “您可回来了,呜呜呜……” 她霸道将茶盏打翻在地,冲到夫婿怀里大哭特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受的伤痛委屈,一股脑全哭出来。 “您为什么才赶回来,臣妾差点儿一命呜呼,再也见不到您” “皇上,要不您把我休了送我回家吧,我再也想后宫了,我还是想活着” “太可怕了皇上,求皇上开恩饶臣妾一命……” 叶思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欲绝,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而赵元澈:“……” 咳!等等,这小女人中了毒,眼睛也不好使了是么。 他尴尬地架起手臂,手足无措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从未接触过女子的六王爷,俊俏的脸颊刷一下红得滴血。 想要暴力推开,可怀中人儿娇娇软软,一碰就会受伤的样子。 想要出言委婉提醒,可她太能哭也太能说,压根儿不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 百般无奈,赵元澈决定放弃,就这么架起胳膊一动不动,等她哭完再说。 好容易怀中人儿哭完,他下意识喊了一句。 “皇……皇嫂?” 叶思娴:“……”!!! 《欢喜宫门》正文 第90章 查出来了没 圆月端着药碗进门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啪’一声药碗落地,巨大的声响将叶思娴拉回现实。 她‘嗖’地一下从六王爷怀中弹开,双手掬起被子挡在胸前,满脸警惕:“咳!那个……六王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赵元澈看看自己身上被哭湿的一大片衣襟,尴尬放下手臂。 “听说叶贵人出事,皇兄派本王过来……”,他哭笑不得。 “那皇上呢?皇上他在哪儿?”,叶思娴迫不及待打断他,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在听说赵元汲根本没回来后,光芒渐渐熄灭,人也有些蔫儿。 “原来皇上没回来啊”,亏她还落了那么多眼泪。 “皇上为国为民,沿途要查看百姓春耕,国事繁重,否则皇兄必定亲自赶回来的”,赵元澈劝她。 只是叶思娴什么也听不进去。 圆月将碎瓷片收拾干净,重新端上药,边服侍小主吃药边告诉自家主子。 “您是靠易血才活过来的,奴婢们的血和您的都不匹配,还是六王爷出手相助,小主您才得以保住性命活下来” “你是说,六王爷把他的血易给了我??” “那可不?”,圆月确定。 叶思娴对待六王爷的态度,立刻从小叔子变成救命恩人。 她吭哧吭哧从床榻上爬下来,亲自给赵元澈行了一个再造之恩的大礼。 “皇嫂使不得” “我一个小小贵人哪儿敢当六王爷一句皇嫂,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叶贵人吧” 两人一个感激涕零,一个坦坦荡荡,气氛终于缓和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 叶思娴按时吃药,老老实实卧床养病,脸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全身上下的疹子也都顺利结痂。 最最最万幸的事,两位大夫拍着胸脯保证,这些疹子绝对不会留疤。 “确定?” “您长的疹子只是起了水泡,并未伤及肌肤,等水泡破裂蜕皮之后,您身上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叶思娴拍着胸脯后怕,感谢苍天感谢大地。 “但凡这回没能杀死我的,我就要让她尝尝什么叫做以牙还牙”,小小的人儿表情凶巴巴,像一头马上要跳起来咬人的小奶狼。 赵元澈哭笑不得,正好这时有人来报,说前几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进来禀报” 话音落,几个随从押着一个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进来。 “禀王爷,那太医的家人没找到,只找到这家钱庄的掌柜,他说当初往钱庄里存银子的人姓宋” “姓宋?”,赵元澈下意识皱眉。 京城最有名的宋家不是早就被满门抄斩,怎么又跑出来个宋家。 “怪不得谁这么有钱,花这么多银子布下天罗地网,就为了把我弄到这里来自生自灭!” 叶思娴抬头看了周围一圈,冷冷一笑:“还真是挺难为她的!” 姓宋的想让她死的,除了冷宫的宋氏她想不到别人。 以前小打小闹她都不觉得可怕,唯独这次,离死亡最近,让她安稳度日的希望彻底破灭。 这后宫,果然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和睦相处。 “叶贵人打算什么时候回宫?本王派人送你” 人也醒了,也安然无碍,以后没什么事他就不会再来,即便有事也是找下人传话。 “回去?”,叶思娴冷冷一笑,“回去被她们弄死吗?” “六王爷您放心,在皇上回宫之前,我不可能回去的” “也好,住在这小院里好好清净清净也不错,等皇兄回来你再回去也不迟” “这里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王爷为我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叶思娴主动求助。 赵元澈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既然不喜欢,换个地方养伤也没什么大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外叶思娴的消息连续不间断传入宫中。 今天听说奄奄一息,明天又说命悬一线。 杨美人等来等去,却始终没等到叶贵人丧命的消息。 “小丫头片子命可够大啊,都中了那么多的毒药,居然还没死!” “不过,那太医是怎么当差的,他家人的性命是不是不想要了?!”,杨美人手里有银票,办起差事也是得心应手。 不但重新把首饰赎回来分送给邀月宫的其他三位美人,还另外重新一人买了只镯子。 短短几天就把邀月宫的美人们收服得妥妥贴贴。 “小主,那太医说天花发病都是这样,得有个过程。要是人立刻死了会招人怀疑” “到底还要多少天,我只想让她立刻病死,其他都不重要!”,杨美人不耐烦。 和冷宫里的宋嫔目的一样,她们只想悄无声息地要命。 此时此刻的主仆俩怎么会知道。 叶贵人早已金蝉脱壳住到六王爷的京郊别院,而那太医也早就倒戈。 他被捆绑在那所别院,每天负责往外传递假消息。 春末夏初的季节,叶思娴一边养伤,一边寻思着怎么搜寻证据,准备将来有机会一招制敌。 身上的毒素排除干净,叶思娴已经恢复容貌活蹦乱跳。 可她依然没等到赵元汲回京,所以,她寻了个机会跪在赵元澈面前。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六王爷君子坦荡荡,不如送我出京去找皇上!” 赵元澈一开始不同意,在叶思娴装模作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随时偷跑的时候,他终于无可奈何。 “走吧” 送到江南顶多挨顿训斥,如果真让叶贵人走丢,皇兄估计会不认他这个兄弟。 …… 江南路途遥远,陆路还算舒服一些,可水路…… “叶贵人不是江南出身吗?怎么还会晕船……” “又不是每个生长在江面的人都会划船……”,叶思娴晕头转向有气无力。 一连六七天的水路漫长而艰辛,叶思娴吐得胆汁都快没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赵元汲。 “皇上!” 叶思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那天晚上的表演又重新来了一遍。 恰好她脸色蜡黄,一哭一闹极其逼真。 看得赵元汲心疼不已,宽厚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却转向赵元澈。 “可查清楚了?是谁?” 短短几个字,他目光犀利地叫人胆寒。 《欢喜宫门》正文 第91章 朕帮你 行宫别院 赵元汲听六弟讲完前因后果,脸色极其难看。 “朕自认不曾亏待她,宋氏又是何必”,赵元汲闭上眸子。 赵元澈不好插话,寻了理由退下。 叶思娴却毫不客气补刀:“可能,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留恋了,临死想拉个人垫背” 精致的江南房舍装饰优雅,风吹帘动,叶思娴就那么仰头看着帝王。 看他脸色从阴沉,到心痛,再到坦荡冷漠。 “娴娴,你想怎么做?” 叶思娴起身,掰开他的手臂坐到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水眸坚定望着赵元汲。 “既然她那么想死,皇上为何不成全她?” 小丫头被他宠坏了,霸道得很,居然也能说出要人命的话。 赵元汲顺势揽上她的腰,似笑非笑。 “她可是公主生母,朕要是赐死她,将来怎么跟公主交待?” “宫里的规矩,谋害宫妃手段恶劣者,一律当斩,臣妾的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她微微扬起下巴。 “学坏了,一点儿亏不肯吃!”,赵元汲轻轻在她后背拍了一下。 “我也不是一开始这样,这都是被逼无奈”,她一摊手,环住皇上的腰,娇软的小脸儿贴在他胸口。 “是不是很过分?还有更过分的皇上要不要听?” “说” “臣妾想把您身边的女人全都赶跑,就剩我一个” 赵元汲闻言大笑,良久才将她抱起来重新换个方向:“朕送你四个字:异想天开” 历朝历代帝王,哪个不是佳丽三千,哪怕大景朝的开国皇帝,和结发妻子生死相随情深义重,后来建国不也是后宫佳丽三千。 身在帝王位有太多身不由己,后宫就是其中之一。 无关风月,单说利益。 想叫朝臣们替君王卖命,没什么比把他们的女儿弄进宫封妃封嫔更好的办法。 金银财宝田庄地亩,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只有流着自家血脉的皇子皇孙不会变。 这就是既定的事实。 “是皇上舍不得,还是……?”,叶思娴盯着他。 水灵灵的眸子像山间照进来的一束束阳光,仿佛能洞察人的心灵。 “朕只能告诉你,每个出现在朕后宫的妃嫔,都有不可代替的作用”,赵元汲目光如炬。 叶思娴想了想,忽然一歪头:“那臣妾大约是个例外” 一秒破功,赵元汲敲了敲她脑壳:“对,你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臣妾长了一双不错的眼睛?”,叶思娴毫不畏惧和他对视。 看得赵元汲莫名心虚,移开视线放开手臂,含糊叫她别胡说。 可叶思娴是打定了主意的,她这次过来一定要问清楚那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旁人的替身。 皇上说,后宫的每个人都有不可代替的作用,那她入宫确实是意外,意外地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放肆!” 赵元汲放开她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 愉悦的气氛瞬间凝固,气温骤降,叫人情不自禁胆寒。 “皇上为什么不肯说明白?臣妾不在乎您的过去,可臣妾需要您坦坦荡荡” 叶思娴才不害怕,从鬼门关回来,她这条命就是赚回来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赵元汲长吐一口气。 “为什么非要弄清这些?” “因为臣妾不想稀里糊涂当谁的替身!” “你不是替身!” 他声音浑厚响亮,每个字都确定得像金砖敲在石头上,在她心口一个挨一个重重砸出坑。 赵元汲大步离开。 叶思娴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中五个字还是余音绕梁。 “你不是替身” 明明不可信,可她没理由不信。 他是顶天立地的君子,主宰江山的帝王,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根本没必要撒谎,而且他也不屑。 愣了半天,莫名奇妙她居然有点高兴。 …… 别院太小。 赵元汲微服出行,沿途住的都是这样简便的房舍,清新雅致,古朴简约。 他出前院一脚迈到街上,站在市井羊肠小道旁,看偶尔推独轮车经过的小贩儿。 赵元澈也站在这里,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 “皇兄,江南预备了许多行宫,您为什么……要住这里?” 赵元澈很不理解,主要是,他想避嫌都没地方去。 “不然呢?你想住哪?”,赵元汲挑眉。 “自然是城郊的山庄里,与山水为邻,风露为伴……”,赵元澈衣着翩翩。 温文尔雅的人不太适应市井气息。 赵元汲叉着腰瞥了他一眼:“别山水了,把她给朕弄回去” “……” “皇兄,叶贵人在京城的确受了许多委屈,她为了来找您都给臣弟跪下……” “弄回去!”,赵元汲打断他。 赵元澈深吸一口气:“行,只要您说好,臣弟……” 话音未落,赵元汲已经大步走远,半晌才回头:“走啊,城北有家酒楼菜品不错,朕请你喝酒” 后院。 叶思娴将别院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又拉着几个随行的小侍卫问了问这是哪儿。 “菱州啊,离江淮县还有好几百里,如果皇上不路过,回家看看基本无望” 她坐在后院的池塘边,拿着鱼食一把一把投喂。 红色的大鲤鱼们优哉游哉游着水,欢快抢食,而她自己却发愁。 “皇上微服出行,自己跟着明显不合规矩,可要是被送回去,该怎么报仇?” 夜幕降临,赵元汲终于回来,身上带着七分醉意。 叶思娴忙前忙后替他脱去衣物鞋袜,重重扶到床榻上,拧着湿帕子替他擦脸擦手。 “喝这么多!”,她嘟起嘴不满。 “娴娴?” 赵元汲双眼迷离,抬手轻轻挑起她下巴:“你说的话,敢做吗?” “胡言乱语,快来那只手”,叶思娴转头避开他的手,忙活着替他擦拭。 “娴娴你不知道,那帮女人是真的烦”,他表情无比厌恶。 “恶毒,两面三刀,勾心斗角,各种各样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朕连多看一眼都嫌烦,可是……呵呵” 帝王也有无奈。 过去有,现在有,可将来么……就未必。 “娴娴,你要真敢做,朕帮你!” 《欢喜宫门》正文 第92章 心里酸酸的 皇上微服出巡,国事繁忙,终究不能带着她。 叶思娴百般争取,还是没用,只在菱州待了两天,就重新踏上回程的马车。 临走那晚,赵元汲将她揽在怀里,粗粝的大手揉着她的碎发。 “娴娴,你要是怕,就先别进宫,京郊行宫别院你喜欢去哪儿,就先住着” 才及笄的小丫头,赵元汲并不想要求太多。 “躲躲躲,我要躲到什么时候,我是皇上的妃嫔,自然还是要好好待在宫里的” 有些事总还是要亲自经历,那些害她的人,也总要亲自收拾才过瘾。 “只是臣妾脾气闹大了,皇上回来可别心疼”,小丫头傲娇。 “心疼?” 赵元汲凉凉望着她,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心疼一堆蛇蝎女人。 “时候不早,早点儿睡,明天早些出发,朕不能送你了” “皇上,您为什么这么忙啊?”,叶思娴扁扁嘴。 “您说过要带我回家看看爹娘的,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实现”,叶思娴眼泪汪汪。 “再等等,这一次,真的不行”,赵元汲闭上眼拍着她的后背。 哪怕是微服出行,这一路也不太平。 朝中大臣各路党派,他的人虽然不少但年纪轻资历浅,大多数都无法身居要职,朝中大事多数还是掌握在老臣手里。 他登基不过三五年,动作太多,动了旧贵族的利益。 别看朝堂上一个个俯首帖耳山呼万岁,背地里想叫他死的人不知凡几。 这一路已经有好几路行刺,幸而他带的有侍卫,不然…… 总之,娴娴不能跟着他冒险。 叶思娴很快入睡,赵元汲盯着她恬淡的睡颜,想着她眼睛亮晶晶地说,要把所有女人都赶跑,只剩她自己。 这丫头真是霸道,霸道得叫他刮目相看,心里舒坦。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他赵元汲的女人。 能霸道能娇气,该善良善良该凌厉凌厉,这小丫头究竟怎么学得八面玲珑招人喜欢,叫他欲罢不能。 像一朵红辣辣长着刺的蔷薇花,摘了刺手,不摘心里头痒痒。 夜已深 房间里还亮着灯,赵元汲轻手轻脚起身铺开纸张,执起笔墨在写着什么。 洋洋洒洒写完,仔细装好信封,放在她明天要贴身带着的小包袱里。 “希望你看了信以后,不要再纠结余静瑶的事” …… 一夜好梦,醒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叶思娴知道,他一定启程办事去了。 果然,忙得连送她的时间都没。 收拾穿戴好,下人送来早膳,也不是什么好的,无非清粥小菜。 坐下简单吃了些,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再转身看了看这座古朴简约的小院子,深吸一口气,恋恋不舍出了门。 赵元澈已在外院等着。 温文尔雅举止翩翩的人往院中葡萄架下一站,就像一幅画,叶思娴强笑着上前打招呼。 “让六王爷久等了” “皇嫂客气,咱们走吧” …… 青油布马车并不宽敞华丽,也没有皇家出行时的奢靡阵仗,但叶思娴就是觉得江南比京城要好。 无论是外头熟悉的江南口音,还是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都让她舒服。 想到家中爹娘,她心里稍稍安慰,四五月份正是吃樱桃的时候,这回再也没人和娘亲抢樱桃了,娘亲应该高兴吧。 爹的俸禄并不多,养活一家人衣食住行已经是勉强,才下来的樱桃又贵,每次只能买一斤半斤尝尝鲜,她喜欢,娘亲也喜欢。 两人经常会暗暗比谁吃得快,那时候的家里,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可惜…… “六王爷,你骑马累不累,要不要来马车里坐”,一个人总会胡思乱想,得找人唠唠嗑。 赵元澈心里坦坦荡荡,听见皇嫂叫他,以为有什么事,当即下马坐在马车前头赶车的位置。 “皇嫂,怎么了?”,为了避嫌,他并未进去。 “听说你喜欢各处游学,你都去过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我讲讲?”,叶思娴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以前在家,街坊邻居好几家的孩子凑在一处侃大山吹牛,有的说爬过某某山,有的说下过某某河。 一帮人凑一处就喜欢攀比这些,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和赵元澈不大熟,但聊胜于无。 “我去的地方多了,最让我震撼的还是去岭南那次……” 赵元澈挺意外,叫他过来就为了这个? 不过这些天接触,皇嫂也是坦坦荡荡的性情中人,没宫里女人那些花花肠子。 所以,才耐下性子讲给她听。 叶思娴本来是想打发时间,听说那儿的百姓那么苦,眼泪唰唰往下掉,用帕子接都接不住。 “别哭,你别哭啊”,赵元澈不知所措。 “那皇上这次……” “嘘……”,赵元澈下意识捂上她的嘴,“这话不能乱说,皇兄这次……” 他站起身进了马车里,放开手郑重其事告诉她:“皇兄微服出行有太多事要做,不能随便提起” 说完,静静坐了一会儿,又转身下了马车重新骑在马上。 叶思娴撂开车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望不到头的官道,最后瘫在马车里。 “行吧,漫漫长路,就这么走着吧” 无聊中有些饿,翻起小包袱找干粮,结果干粮没找到,却翻出来一封信。 黄色牛皮信纸还染着墨香,上边写着娴娴亲启,能这么称呼她的,只有皇上。 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叶思娴一页一页信纸翻过去,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的神情气愤。 她‘啪’地一声将信纸摔在马车上,扭过头不看,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又重新捡起信纸。 信上,皇上将当年发生的主要事件一一列了出来。 他和余静瑶青梅竹马,是怎么被太后一步一步拆散,一个娶了陈皇后为妻,一个被嫁给驻守边疆的将军,从此千里迢迢不得相见。 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是庆幸还是替他们感伤,反正心里酸酸的。 可当年,自己也才七八岁的模样,还不知道嫁人两个字怎么写。 又谈什么吃醋。 《欢喜宫门》正文 第93章 小主今日回宫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皇上说她和余静瑶一点儿都不像。 哪怕是眼睛长得类似,眼神也是千差万别。 一个柔情似水如中秋之月,一个…… 咳,皇上他居然夸她的眼睛像山间清泉,还说这清泉里头有时候映着的是亮晶晶的星星,有时候是……各种各样喜怒哀乐。 他说,头一次见一个女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叫人欲罢不能。 “皇上这是说他喜欢我,把余静瑶忘干净了?” 叠起信纸,叶思娴歪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子太乱,得好好儿理一理。 马车晃晃悠悠她很快睡着,把整理思绪的事儿忘到脑后。 一觉睡到大中午,直到赵元澈叫她起来去客栈用午饭,才察觉自己一上午啥也没干,净睡觉了。 …… 行程很枯燥。 转眼几天过去,沿途除了吃饭、住店,就是一直赶路。 赵元澈不善言谈,叶思娴问他什么就答什么,不问他就静静骑在马背上,有时候在前,有时候在后。 路过风景优美的地方,还能见他拿出玉笛,吹奏出动听悠扬的乐曲。 玉树临风白衣翩翩的男子,总能吸引女子们娇羞的目光。 连叶思娴也常常一脸崇拜,长得好会的还多,吟诗作赋多才多艺,还是个王爷。 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女子有福气,能嫁给这么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人。 想到这儿,八卦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突然好想问问,他到底喜欢啥样的,让皇上给他找一个呗?” “郎才女貌站在一处,多养眼呐” 叶思娴趴在车窗,水眸亮晶晶,满含笑意盯着赵元澈,额前碎发起起伏伏,发髻簪子垂垂而动。 这幅场景美得叫人不舍得移开目光,心脏都砰砰直跳。 可赵元澈哪会知道,这么岁月静好的美貌女子心里,竟八卦着他的终身大事。 漫长且枯燥的十天终于过去。 赵元澈立在皇城下,远远望着皇宫,担忧看着身边的女子。 “皇嫂确定要进去吗?不如在宫外多住些日子,马上就是端午节,城里热闹” “那我到时候再出来吧,现在我必须进宫处理些事情” 叶思娴才不怕,连皇上都默许她讨回公道,还有什么放不开手的。 “既如此,我送你到宫门口” “皇兄不在宫里,臣弟就不进去了”,赵元澈忽然客气起来。 “多谢六王爷一路相送”,叶思娴点头。 …… 此刻已是下午,宫里和往常一样平静。 杨美人和邀月宫其他美人一起在御花园亭子里赏花,不知谁提起叶贵人,纷纷摇头可惜。 “好端端的就得了天花,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应该死了吧,好些日子都没消息” “应该还没死,如果真死了,贵妃娘娘那儿总得操办不是?皇上又没废黜她,还是皇上的贵人呢” “也是”,赵美人拿着团扇微微扇着风。 “唉!真希望皇上在叶贵人死之前回来,也好见见她一脸天花的模样”,李美人接话。 “真的是天花吗?那恐怕皇上压根儿不回去,传染了怎么办?”,王美人担忧。 “倒也是……” 美人们一边期盼着皇上回来,一边期盼着叶贵人死。 抢了皇上的女人死了,接下来,不就该轮到她们得宠了? 进宫这么久,就是轮也该轮到她们了。 美人们哪里能想到,那个被传得了天花的人早已康复,并且已经在入宫的路上。 好日子的确会来,只可惜,不是她们的。 …… 西霞宫 许贵妃最先得到消息,说叶贵人病愈,请旨回宫。 “现在?”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大晚上忽然得到消息,许贵妃意外得说不出话。 “先下去吧,明天本宫找太医去看看,如果叶贵人无碍,自然就能回来” 许贵妃端着架子想打发那太监离开。 可那太监态度强硬:“叶贵人说,娘娘立刻就能派太医前去诊断,前前后后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放肆!”,许贵妃猛地一拍桌子。 “你是哪宫里的小太监竟这么不懂规矩,既然,你的主子叶贵人这么想回来,为什么不早些禀报,今日宫门已经下了禁,没有军机要紧大事不得随意打开,你退下吧!” 许贵妃一扬手起身去了内间。 其实时辰还早,宫门并没有下禁,太医院也有当值的太医,可莫名地,她就是不想那女人回来。 像这样毫无根基却风光无限的女人,的确招人嫉恨。 皇上就是喜欢她,没有因为家族。 哪怕因为一双眼睛,可她们连一双眼睛都没有,只能战战兢兢活在深宫里。 …… 许贵妃没有派太医出来,叶思娴只好在当初那个别院又住了一晚。 那个和宋氏串通一气的太医还活着,被圆月和巧燕看守得老老实实。 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初离开的模样。 叶思娴转了一圈儿,忽然有些感慨。 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她差点儿命丧黄泉,如果不是六王爷给她易血,恐怕这会儿早就在天上笑看一切了。 “小主,您去了江南一趟,皇上怎么说?有没有嘉奖六王爷?” “应该有吧,人家亲兄弟一起喝酒,自然无话不谈”,嘉奖什么的也没必要叫她知道不是? “小主,您这一趟下来,脾气可是大了不少,奴婢总觉得您心里带着火气” “没错,就是火气”,叶思娴点了点圆月的脑壳。 “等我进宫找宋氏算完帐,把这股邪火发泄出去就好了” 圆月还想说什么,叶思娴困得已经睁不开眼,歪在床上就睡了。 她摇摇头替小主盖好被子,只好离开。 翌日一大早,别院来了几个太医。 几人轮流对叶思娴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最后一致点头:“叶贵人身体康健,可以回宫” 收买一个太医容易,收买一群太医可不容易,甚至这回来的还有太医院的院判,叶思娴量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有劳了,圆月” “是”,圆月拿出早已预备下的荷包塞入太医袖中,又打发人去预备马车。 “小主今儿要回宫,要隆重些” 《欢喜宫门》正文 第94章 替自己伸冤 “已经痊愈?那她脸上可有留下疤痕?”,许贵妃诧异。 “回禀贵妃娘娘,叶贵人一切都好,没见有什么疤痕”,两个太医面面相觑。 叶贵人除了有些劳累,明明什么病也没有,怎可能会有疤痕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许贵妃一挥手,叫人把太医送出去,心里不是滋味。 叶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连老天爷都帮着她。 得了天花说好就好,连个麻点儿都没留下,回想她这一路,说是如有神助也不过分吧。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贵人也能有今天!本宫真是大意了!” 她一掌拍在黄花梨雕花的木椅上,眼里都是恨。 “娘娘,要不咱们就拦一下,暂时别让回来”,白露出主意。 “不行!”,许贵妃眯起眼:“你没看到宋氏和她斗,有什么下场吗?” “那个女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就算了,她自己也是福大命大,多少人想弄死她都不成!” 许贵妃越想越气,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她使劲拍了拍那口气还是不顺当。 “当初要不是她百般挑唆,皇上也不会嫌弃我儿,还把他弄到德安宫去和那几个小贱种住在一块儿,本宫想想就心疼” 涂了丹蔻的美丽指甲死死扣紧椅子上的花纹,直到抠的满手是血,许贵妃才后知后觉疼痛。 “难不成就没了法子?”,白露拿起帕子小心翼翼替主子包扎。 许贵妃优雅伸出纤长的玉指,美丽的脸上爬满恶毒:“当然不会没法子,贵人和贵妃,还差着天壤之别呢,且忍着吧,本宫就不信她能一辈子得宠!” 她自己不会主动做什么,许家也早早被叮嘱过,把屁股擦干净好好夹起尾巴做人。 她膝下又有大皇子,和皇上又有当年的东宫情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的筹码,她就等着,但凡自己还有一口气,就早晚有你死我活的那一日! …… 叶思娴顺利回宫,皇后不在,只能去西霞宫给贵妃请安。 “起来吧”,许贵妃淡淡的,她笑不出来也不想笑。 “太医说你痊愈,本宫瞧着气色确实不错,回去好好养着,不要再生事端” 眼下贵妃协理六宫,这话她说得。 “是!臣妾告退” 叶思娴深深福了一礼,礼数周全退了下去。 回锦绣轩的路上,叶思娴边走边感慨:“还是外头的空气好,一回来就觉得压抑” 圆月倒有些想家了:“小主,外头哪儿有咱们锦绣轩好,奴婢可是早想回来了” “那走吧”,叶思娴弯唇。 拐了道弯儿,突然看见几个嬷嬷抱着大公主正往这边来。 四岁的公主大概是从御花园玩儿累了,满头是汗歪在嬷嬷身上,两只眼睛困得直打架。 “叶贵人安”,嬷嬷抱着公主见礼。 “公主安”,叶思娴屈膝回礼。 “公主不是跟随太后去信山了么?太后娘娘回来了?”,叶思娴诧异。 那嬷嬷笑得客气:“叶贵人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信山礼佛静养,公主跳脱禁不住闷,闹着要回来,太后心疼孙女,让奴才们带着公主先回来了” “哦”,叶思娴点头:“原来是这样” 说话的时候,四岁的孩子已经睡着,大公主尽数承袭了宋氏的美貌,小丫头肤白如雪,眼睛似杏,睫毛浓密卷长,十分的玉雪可爱。 叶思娴爱怜摸了摸公主细软的小辫子,欠身一笑。 “嬷嬷们带着公主回去吧” “是” …… 两边人擦肩而过,都议论起来。 叶思娴这边感叹大公主明明活泼可爱,居然还被宋氏嫌弃呆笨木讷,微微嘲讽着说。 “恐怕不是嫌呆笨,而是嫌公主不是皇子吧” 大公主这边,几个嬷嬷也见了鬼似的议论。 “不是说得天花被挪出宫去了么?人家明明春风得意,瞧瞧今儿那一身打扮,差不多贵人能穿的戴的,人家全打扮上了” 宫里规矩,衣服首饰都不能越级,实际上贵人的位分,已经可以穿得很华丽了。 今儿个的叶贵人一身宝石蓝往御花园旁边的宫道上一站,远远映着太液池的碧波湖水,那叫一个貌美如花赛天仙。 “也怪不得皇上喜欢的,这样水葱儿一样的美人,啧啧!” 从西霞宫回到锦绣轩,路不远也不近,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回宫的消息已经长了腿跑遍了后宫。 邀月宫里几个美人正在吃蜜瓜,一人一个精致的银叉子一只小巧的银碟子。 几人坐在后院,边吃边说笑。 正憧憬着叶贵人死后皇上雨露均沾,大家都能生儿育女的美好日子。 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叶贵人回宫了,且平安无事。 叉子碟子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杨美人几乎惊掉了下巴。 “巧竹,这玩笑可开不得” “天大的事奴婢哪儿敢开玩笑,叶贵人这会儿已经回了锦绣轩,听遇见的宫女太监说,她好着呢,脸上根本没留下什么麻子” 杨美人一掌拍在精致的桌案上,震得上头的茶盏咣当当跳起来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她的命居然这么硬!” 当然不会有麻子,那毒药是她花了大价钱配的,好几种加起来正好和死于天花一模一样。 可偏偏,那女人就是这么命大,这样都弄不死她。 “杨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花也能好这么利索?”,王美人一脸懵。 李美人赶紧扯她的袖子:“别胡说八道,万一是假的呢?” 赵美人则讨好凑过去出了个馊主意:“杨姐姐,要不咱们去锦绣轩一探究竟?” “不去!” 杨美人起身愤愤离开。 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不欢而散。 叶思娴的回归,大约这宫里头也没几个是喜闻乐见的,不过不要紧。 她又不图那些人的喜欢。 不想看见她,那就自请出宫去,也省得她一个个往外赶。 锦绣轩歇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叶思娴就去了西霞宫,说要替自己喊冤。 “贵妃娘娘,我根本就没有得天花,我其实是中毒,还请贵妃娘娘明察,替臣妾主持宫道” 叶思娴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一板一眼说得言之凿凿。 《欢喜宫门》正文 第95章 对啊我就是这么恶毒 “你说什么?” 许贵妃用‘你脑子真的没病吧?’的眼神看着她。 “人证物证俱全,还请贵妃娘娘替臣妾主持公道”,话都说到这份上,许贵妃不管也不行。 万般无奈,她一挥手。 “既然你说有人证物证,那就都拿上来看看吧” 许贵妃心里冷笑,倒要看看哪个倒霉鬼被叶贵人咬上,如果真能成功,那才算倒霉。 又想到上次去冷宫看宋氏,她满脸恶毒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杀了叶贵人。 难道……她一个激灵。 ‘难道宋氏那女人动手了?可她都已经身在冷宫了,确定能成?’ 叶思娴带上来的第一个证人,就是那倒霉的太医。 “卢太医?”,许贵妃是认得的,这个太医最擅长风热伤寒、清热解毒。 “你可有什么说的?”,她端正身子一脸威严。 卢太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 家里人在信里求救,说已经被人绑架,要他乖乖听话做事,不然全家上下性命不保。 和家信一起送上来的还有银票,说只要配一副症状和天花类似的毒药,然后再诊断为天花,就算大功告成。 “说下去”,许贵妃痛心疾首,只觉得宋氏这招数实在是烂。 “后来微臣一一照做,叶贵人果然被送出宫,那蒙面女子又让微臣继续下毒,让叶贵人看起来好像死于天花” “然后呢?”,许贵妃悠悠问道。 “然后……叶贵人病情反反复复,终于发现不对劲,正好六王爷回京,从宫外带了两个坐馆大夫,这……”才露馅儿。 “这又关六王爷什么事,他不是跟着皇上出京了么?” 话音落,许贵妃自己都愣住了,她居然能问出来这么蠢的问题。 不是自己写信把叶贵人得天花的事告知皇上的么? 原先以为皇上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指望皇上能看她的信,结果…… 皇上早就派了六王爷回京救他的宠妃,甚至直接绕过了她这个协理六宫的贵妃。 看来皇上并不信任自己。 心头一凉,许贵妃脸上的笑容极其勉强。 “想必,六王爷也已经把事情都查清楚了,这件事可惊动了皇上?” 叶思娴跪在地上,惊叹于贵妃的思路敏捷。 “是!皇上并不打算管,还说,后宫之事,理应交给娘娘” 赵元汲可没这么说,叶思娴就是想给贵妃戴个高帽而已,意思就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让您看着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案子还有继续往下审必要么,许贵妃心头凄凉。 “即是这样,不如把六王爷请过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本宫直接就此结案吧” 许贵妃一挥手,这种高帽子,她不想戴。 叶思娴才不管她究竟接不接帽子,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元澈进了西霞宫,一五一十把查到的结果如实呈上。 比如,那宋家的银票,和当初差点儿要命的毒药,这些东西加上卢太医的证辞。 正好人证物证俱全。 “宋氏谋害宫妃,按律当斩,念她服侍皇上这么多年,还育有公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赐她毒酒一杯,白绫一条,让她自己选吧” “叶贵人,你可满意?”,许贵妃眯着眼盯着她。 叶思娴深深行了大礼:“臣妾十分满意,不过臣妾有个小小的请求,请娘娘答应,让臣妾亲自送宋氏一程” “去吧”这种小事自然不必再议。 …… 叶贵人离开后,许贵妃站在西霞宫正殿的廊下,看正午的阳光热热闹闹照在琉璃瓦上。 往常美丽的红墙碧瓦,这会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明明四月底已经入夏的天气,她穿了一层夹棉的春装还觉得冷,从里到外都冷,遍体生寒的感觉。 “还有炭吗?拢上一盆吧” “娘娘,您怎么了,这都入夏了”,白露不解。 许贵妃久久沉默,半晌开口:“入夏?往后咱们西霞宫就都是冬天,会比冬天还要冷” 白露不甚明白,还是恭恭敬敬去了,只剩许贵妃站在廊下,绝望地盯着四角的天。 当初在东宫第一个生下长子的她有多风光,这会儿就有多凄凉。 那时候皇上还未登基,举步维艰,全靠身后一帮大臣忠心耿耿一路护航,才有了今天。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皇上再也不需要她们的家族。 甚至强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人。 “所以,我们都活该被清理是么?皇上?” …… 冷宫里,宋氏正对着一只镯子发呆。 这是她堂妹临死前戴的,那时候她濒死,梗着脖子拼命说:“姐姐,替我杀了叶才人” 她还那么年轻,小的时候也是娇滴滴的姐妹花,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怎么会不好? 哪怕嫁进宫跟了同一个男人,妹妹还是妹妹,骨肉血亲永远不会改变。 可惜她的妹妹,进宫还不到一年就去了,还不到十七。 “如果我的妹妹看见你一路从叶采女,变成才人,美人,贵人,她该有多伤心啊,她才不到十七岁,怎么就犯下滔天大祸让你容不下?” “叶贵人,你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恶毒?” 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宋氏真的失望透顶。 要不是有公主,早在家族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她就想死了。 可公主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舍不得,哪怕到现在也放不下。 想起女儿都快四岁,自己却因为她不是皇子而频频训斥她,怒吼她,甚至大声指责她。 心里就痛得像刀割:“安儿,下辈子,你一定要找个脾气温柔的好娘亲,不要再投生在我的肚子里” “安儿,娘亲对不起你” 叶思娴进来时,正好看见宋氏泪如雨下,嘴里喃喃说着安儿,对不起等等。 “你终究还是顾念公主的吧?”,叶思娴淡淡一笑。 “是你?” 宋氏抬头看见叶思娴,眼里迸发出恶毒的怒火。 “你来做什么?想看看我死得有多惨吗?” “对啊”,叶思娴直截了当。 “我是来给你送毒酒的,哦对了,还有一条白绫,就想看看你死得有多惨” 叶思娴轻轻挑着眉,语气神态像是在说,咱们中午吃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96章 太后的房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宋氏的眼睛都要冒出火。 “你不过仗着皇上对你的一点宠爱,你就目中无人,我可是公主的生母,你敢对我怎样?” 宋氏好像濒死挣扎的困兽,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宋氏,你觉得皇上会留你到现在?别说了,二选一您快着点儿吧” 叶思娴很嚣张。 说出去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她当初可是踩死一条虫子都害怕的单纯小姑娘。 没想到入宫两三年,都敢杀人了,还催着人家快点儿死,啧啧…… “我知道你不想死,可谁让你要害我呢?” “假如你不死,谁知道我下一次会得什么病,是瘟疫,还是癫狂症?” “不是我……”,宋嫔忽然望着她。 “不是你是谁?你觉得我会信?”,叶思娴觉得好笑。 她一点儿耐心也没,挥挥手让两个小太监拉着宋氏,准备把毒酒灌下去。 宋氏挣扎着:“你们敢!我可是皇上的宠妃,我是容妃娘娘,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叶思娴,当着皇上的面你装无辜,背后居然这么恶毒,你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叶思娴被逗乐了:“怎么?” 她缓缓上前弯下腰:“你觉得皇上他还不知道吗?那你可低估皇上了吧” “动手吧!” 她直起身体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只挥挥手便走出去。 身后传来宋氏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是我,叶思娴,我是冤枉的!” “叶氏,你好恶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唔唔……” 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很快就湮灭在一阵狰狞的挣扎声里。 她喉咙很快呛出血,七窍乌黑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进气。 两个小太监训练有素守在身边,一直等到咽气才出来禀报。 “叶贵人,人已经去了” “知道了” 叶思娴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 也许这就是一种成长,假如没有中毒,没有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没有命悬一线被赶出宫住在小院子里差点儿命丧黄泉的经历。 今天这碗毒酒,她断断喂不出去。 “宋氏,是你先不放过我的!”,她轻蔑一笑,优雅转身,很快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宫道上。 …… 宋氏谋害叶贵人被处置的消息传遍后宫,众妃嫔一片唏嘘。 感叹着当初跟在秀女队伍后头,畏畏缩缩的乡野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手段恶毒的女人。 “好在我没得罪她,手段这么狠毒,以后我是不敢招惹” “当初不过蝼蚁一样的小采女,居然也有今天,往后咱们还是远着些吧” 西霞宫里几个才人趁着许贵妃不在,凑在一处嚼舌根。 邀月宫的美人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别人还尚可,只有杨美人吓得瘫软在床上,不敢出门。 “巧竹,你打听到了没,宋氏临死前,有没有把我供出去?!”,她吓得脸色惨白。 巧竹神色惶惶进门,拍着胸口:“小主,奴婢没地儿打听啊,叶贵人带去的两个小太监是许贵妃宫里的,嘴巴严实得很,给多少银子都撬不开!” “那怎么办?那岂不是连我也完了?”,杨美人吓得心神大乱。 “小主您别慌,不如明儿去贵妃娘娘宫里探探消息,叶贵人只比您高一级,没有确切的证据她还不敢把您怎么样!” 巧竹一番话说到杨美人心坎儿上,她连连点头。 “对,对,所有证据都指向宋氏,叶思娴她没有证据,对,对,我不能慌” 杨美人坐直身子定定心神,嘴里念念叨叨自我安慰。 实际上,叶思娴并不知道杨美人这茬事。 她只知道宋氏想害死自己,大约还是为着当初宋贵人的事恨她。 要不是杨美人接下来的骚操作,她真的不知道杨美人也牵扯其中。 可惜了。 杨美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会儿跑到许贵妃处打听消息,一会儿又拉着她去御花园,明里暗里试探她。 那感觉就像是,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叶思娴整个就像看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突然就不想追究了,留这么一个人在宫里看戏,也挺好的不是? …… 宋氏的事就这么结束。 端午节快到了,宫里上下开始准备节下要用的东西,雄黄酒,粽子,艾叶等等。 许贵妃大权在握,管理得井井有条。 妃嫔们除了偶尔议论下叶贵人突然变得恶毒,就是翘首期盼着皇上能早日归来。 只要回来就有机会,总比相隔千里强不是? 锦绣轩里热热闹闹,圆月将雄黄酒洒在门口各个角落,边洒还边念念有词,大意是霉运赶紧走,好运赶紧来等等。 巧燕忙着挂香包焚艾叶。 叶思娴在锦绣轩里无聊转了好几圈儿,忽然想起赵元澈说端午节京城热闹,要她过完端午节再进宫的话。 “当时一心想着赶紧进宫找宋氏报仇,我都快忘了这茬了”,叶思娴苦笑。 “小主,皇上不在京城,您身为宫妃可不能随意出宫,更别提和六王爷去过端午节了” 圆月斩钉截铁劝。 “淳小王爷年纪还小不用避嫌,六王爷可一定要保持距离了” 当初六王爷替小主易血救命之事,皇上嘴上没说什么,谁知道心里介不介意。 这种事往后要通通避开。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锦绣轩哪儿也不去,总行了吧?” “小主知道就好,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圆月松口气。 宫里风平浪静,而信山…… 端午节前的这天傍晚,皇后在佛堂礼佛,想到皇上这会儿不知道在江南的什么地方。 她心里就像缺了一角。 而听说宫里现在还是叶贵人最得宠,心情又烦乱起来,拨佛珠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不觉坐得久了,才发现过了时间,她轻手轻脚起身从佛堂回厢房正准备休息。 突然看见对面厢房的窗户前一道黑影闪过,转眼进了窗户消失不见。 “什么人?” 皇后吓得一个趔趄,定睛一看彻底愣住。 “那是……太后的房间?” 《欢喜宫门》正文 第97章 信山密谋 “娘娘,您别是看花眼了吧,太后娘娘早就歇下,身边又有当值的人” “如果真有刺客,就算太后熟睡不知道,太后娘娘身边的雁秋嬷嬷也不会不知道” 玉棠轻轻替皇后拆下头上的凤簪子,拿木梳子一点一点替自家主子梳理三千青丝。 皇后舒坦闭上眼,也微微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有刺客,母后不可能不吱声” “何况……母后她年纪都这么大了,我想什么呢”,皇后自嘲一笑。 她居然往采花贼方面去想,又觉得采花贼没这么大胆子,周围那么多宫女太监侍卫,都是摆设么? “是我想多了,睡吧” 皇后当什么都没看见,躺下安心闭上眼。 …… 而此刻,太后的厢房。 赵贞诠一身夜行衣坐在桌边,雁秋伺候着端上一碗茶,他客气接过正大口大口喝着。 太后坐在他对面,脸色极其难看。 “你要再这么横冲直撞,什么地方都敢闯,小心哀家叫侍卫过来把你腿打折” “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这不是接到你的信,我千里迢迢连夜赶来,路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太后气得发笑:“你少来,一千多里你走半个多月,你给我半个月不喝水试试?” “挽琴”,赵贞诠不想再开玩笑,放下茶盏捧起太后的双手放进掌心,一脸虔诚望着她。 “你告诉我你想通了,是真的吗?你别骗我” 太后看着两双交叠着分不开的手,又看向赵贞诠,眼里已经含泪。 “贞诠,这样的日子我好累,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要怎么做才行?” 她的日子太苦了。 青灯古佛有什么意思,在宫里当太后勾心斗角又有什么意思? 她这一生为了陈家,为了儿子,为了先帝,整整忙碌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她想为自己活一回。 她和赵贞诠本就是青梅竹马情意绵绵,是被强行拆散的。 “挽琴你听我说,只要澈儿登基,咱们就一定可以,到时候咱们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相依相伴,一直到老好不好?” “只有咱们两个,没有别人” 赵贞诠又补了一句,惹得太后皱眉看向他:“为什么非要澈儿登基,现在不可以?” “只有澈儿登基,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只有澈儿登基,他的心思才会完全向着你,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没人敢议论” 太后陷入沉默,仿佛在下着最后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我听你的,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赵贞诠眼眸一亮,紧紧挽住太后的手:“你什么都不用做,还照着以前的模样,疼他护他,要他们兄弟和睦,用尽一切办法让皇帝放下戒心” “皇帝太厉害了,挽琴你知不知道,他的耳目已经遍布天涯海角,并且还在增多,再这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说……让他相信你不可能谋反?”,太后疑惑。 赵贞诠郑重点了点:“是” 久久的沉默过后,太后缓慢郑重点头:“我答应你,就这么办吧” “往后,我还是深宫太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仁慈和善,皇帝那孩子看重情分,这件事我必定能做好”,太后唇角微勾,灼灼自信的目光里带着深不可测的寒芒。 像赵元汲这样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孩子,外表强大内心成熟,从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是必死无疑的。 可要是从他的最弱点处去攻击,那或许还是有几分胜算。 往往给出致命一击的不是敌人,而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送走赵贞诠,太后一个人坐在窗前,敲木鱼拨佛珠,微微闭着的眸子里是万丈寒芒。 果然不是亲生的,心就不会疼,甚至迅速就能硬成石头。 “赵元汲,要怪就怪你自己,翅膀硬了就要把所有人往死路上逼,这都是你该得的报应” …… 宫里的端午节很热闹。 不论内务府还是御膳房,都不敢亏待锦绣轩。 一大早,除了各种各样馅儿料的粽子,叶思娴的饭菜好的也不像话,几乎达到了贵人能享受的最高级别。 “这都怎么了?突然一个个的变这么好”,叶思娴吃着果酱味儿的粽子。 “小主……”圆月脸色挺为难。 “您还不知道吧,外头都把您传成什么样了,说您恶毒,自己得了病好了不知道积德行善,反倒逼死公主生母” 叶思娴往嘴里送粽子的手僵住:“???” “谁的臭嘴这么会说,你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咱们就只好杀鸡儆猴看” 贵妃是不会管的,她最近应该郁闷得要死。 除了贵妃,叶思娴实在想不到宫里会有谁这么大胆,难道是…… 她忽然想到一个最近蹦跶得很欢实的人。 “圆月,你去查查吧” 其实叶思娴有点儿不相信,杨美人会这么找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聪明懂得收敛不是么? 圆月应声而去。 叶思娴美滋滋吃过早饭,带着巧燕和小秦子去找白贵人,然后相约一起去了御花园。 大节下,御花园很热闹。 宫人们为了图喜庆好看,在碧绿的枝叶树木间缠绕美丽的五彩绳,加上太液池碧波荡漾,池边万条碧绿。 御花园的景致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 “白姐姐,你大概又要吟诗了” 白贵人摇着团扇哭笑不得:“怎么,在你心里除了诗,我就不会别的?” “或许,你也可以画画” “这个好,这么美丽的景致,理应画下来才是”,她转头吩咐宫女回去拿她的画具颜料。 两人坐在太液池畔的巨石上,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等。 很快白贵人的宫女就取来画具,她们熟练夹好宣纸,摆放好各种各样的颜料。 白贵人来到画架旁边,挽起素色宫装衣袖,纤纤玉指捻起画笔,在密密匝匝的颜料里迅速找到理想的颜色。 然后沾墨,运笔,神情专注一挥而就。 叶思娴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会儿看看美景,一会儿看看神情专注的白贵人。 只觉得像这样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困在后宫里实在太可惜了,她原本应该有一生的幸福。 “大公主?您慢点儿!” 忽然远处传来嬷嬷的声音。 《欢喜宫门》正文 第98章 太后归来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玉雪可爱的女孩儿,蹦蹦跳跳来到白贵人身边,好奇盯着白贵人手里的画具。 “咦?这是什么?” “大公主,您快回来,别看了” 乳母嬷嬷们跪着给两位贵人行了礼,谄笑着说:“两位贵人恕罪,公主跑得太快,我们没来得及跟上,打扰了二位还请见谅” 白贵人倒无所谓,主要是那叶贵人,可真是睚眦必报,狠毒得很。 万一惹怒了她,公主岂不是要倒大霉,没了娘的孩子连个庇护都没有。 即便当初宋氏不上心,跟公主这几位嬷嬷都是宫里精挑细选,她们对待公主还是挺上心,知冷知热一直尽心照顾着。 “嬷嬷不必客气,公主并没有打扰” 白贵人低头看看满眼好奇的小姑娘,轻轻放下画笔,蹲下平视着她。 “公主,你也喜欢画画吗?” 小公主看看画具,又看看笑容浅浅的白贵人,忽然扬起灿烂的笑脸点了点头。 “喜欢”,小娃娃奶声奶气,眼睛却亮晶晶叫人心疼。 “那你想学吗?” “想” 小公主盯着密密匝匝的排笔,咬着小巧精致白嫩嫩的手指,眼里满满都是渴望。 “好,那我来教你” 白贵人从她小嘴里拿出手指,将一只大小合适的笔放在公主手里,抱起公主执起她的小肉手,一笔一划添在宣纸上。 四岁的孩子不哭不闹,神情专注盯着手中的笔,贞静文雅的小模样叫人大吃一惊。 “白姐姐,我觉得公主将来肯定是个才女” 叶思娴托腮坐在她们后边的巨石上,觉得远处烟波浩渺的太液池美景,怎么也比不上眼前温馨的一幕。 那几个嬷嬷听见叶思娴说话,立刻紧张起来,叶思娴笑笑摇头不予理会,打趣道。 “要不,你往后就把公主养在身边吧” 白贵人满腹才华,养育教导公主再合适不过。 四岁的孩子最闹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余下的时间只要好好教导,一定会很懂事的。 “你胡说什么” 她轻笑摇头,但眼里最隐蔽处的一抹亮光出卖了她,只是亮光很快变成黯淡。 就算她同意抚养,就算她喜欢孩子,那又如何? 大公主养在太后身边,难道不比在她这儿尊贵,何况,跟着太后好好的,又凭什么给她抚养。 白贵人轻轻放下公主,拍了拍她娇小的后背。 “去吧” 小公主抓着画笔蹦蹦跳跳离开,白贵人含笑盯着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眼里浅浅淡淡的宠溺很久都不曾化开。 “我倒觉得,太后对公主,并不是很上心”,她凉凉一笑,也就不再提。 带着公主做的画并不好,线条歪歪扭扭,色彩也不均匀,好好儿的太液池美景被画得不伦不类,甚至还滴了大大小小的墨滴。 要搁平时,这样的残画必定是要销毁的,但白贵人却仔仔细细收好,交代给迎书:“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迎书诧异接过,琢磨着:这画,小主居然还要。 …… 端午节过得舒心惬意。 用过晚膳洗洗漱漱躺在床上,叶思娴琢磨着:大公主确实挺可爱的,宋氏可怎么忍心。 又想着,白贵人素来恬淡,在宫里不争不抢,安安静静与诗书为伴,过得无欲无求。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想了一会儿她又感叹。 “可惜大公主已经被太后抚养了,不然正好交给白姐姐,啧啧……” “那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要是被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是贤能贞静,也不枉她大景朝第一位公主的身份” 想着想着,她模模糊糊睡去。 别管白天怎么想,到晚上梦里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她唇角挂着笑,梦到那个人身边的女人全消失,只剩她自己,嘿嘿…… 过了端午节,天很快热起来,太阳像火球一样挂在半空中,京城成了个大蒸笼,愈发出不得门了。 幸好内务府和御膳房都不敢怠慢。 热了有冰山摆着,胃口不好有各种各样精致的小凉菜伺候着,还有数不清的新鲜蔬菜瓜果伺候。 瘫在藤椅上吹着冰山,用银叉子吃西瓜的叶思娴觉得,这大概是人生中过得最舒坦的一个夏天了。 然而可巧不巧,宫外信山忽然传来消息:太后病了,要回宫休养。 也就是说,太后和皇后要回来了。 消息传遍后宫,最先崩溃的是许贵妃。 “大夏天的来京城养病?本宫没听错吧,京城有信山那么凉爽,还是有那么清静?叫我看,就是姑侄俩琢磨着皇上快回来,想进宫分一杯羹呢” 斗了这么多年,许贵妃早就对皇后的伎俩摸得一清二楚。 她不得皇上喜欢,一心只靠着太后过日子,恨不得连圆房都要让太后搭把手。 许贵妃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她。 可惜瞧不上又如何,她终究坐着自己望尘莫及的皇后宝座。 …… 太后带着皇后浩浩荡荡归来那天,正好是六月初一。 许贵妃率领众妃嫔贵族在宫门口迎接,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 “都起来吧,大热天的,贵妃你也太客气” 一改往日的高傲淡漠,太后忽然笑呵呵起来,甚至还亲自扶起贵妃,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多谢太后娘娘” 许贵妃受宠若惊,以前太后压根儿不让她近身,现在,居然让她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 “宫里的事哀家都听说了,你办得不错,就是皇帝归来也得重重夸奖你” “臣妾愚钝,费了许许多多的精力才堪堪维持场面,皇后姐姐这一回来,自然还是要把一切交给皇后娘娘” 许贵妃强忍着不甘,仿佛她是鸠占鹊巢的那只不识好歹的鸠。 “皇后身子差了,做不了这些,你年轻又知事,差事办得都好,往后还是你管着吧,皇后要静心休养,不宜操劳。” 太后笑吟吟,皇后在一旁震惊着不敢置信。 不是说,要回来替自己撑腰的么?不是说要帮自己把宫权夺回来么?不是说,要她放心,一切都少不了么? 这些,难道就是放心? 《欢喜宫门》正文 第99章 谁是你妹妹 皇后的表情被太后看在眼里,她暗暗冷笑不动声色。 一左一右搀着皇后和许贵妃回到宁寿宫,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以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宫室,太后再次赞扬。 “怨不得皇上看重你,办得确实不错”,太后拍拍贵妃的手背。 许贵妃再次受宠若惊:“太后娘娘喜欢,就是臣妾的一片孝心” 太后笑着点头,挽着二人的手坐在正殿,妃嫔们分坐两边。 “大热天,你们也辛苦,雁秋去叫人熬些绿豆汤端上来解解暑” “是”,雁秋笑着离去。 太后笑意盈盈和众妃嫔拉家常,说往后让她们多来宁寿宫坐坐,像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 “哀家去了一趟信山,本想着图个清静,谁知道那个信山太清静了,哀家又不适应,果然人老了都是爱热闹的” “太后娘娘,只要您不嫌臣妾愚笨,臣妾是愿意天天来陪伴太后的”,杨美人抢先插话。 众人目光刷刷望过去,她正得意洋洋谄媚着巴结太后,完全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杨美人打头阵,其他人就不好不说话。 实际上,皇上和太后并非亲生且关系尴尬,如果她们一个个和太后走这么近,皇上会怎么想? 可要是不表态……连当下这关都过不去。 这么一想,众人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叶思娴没想那么多,不想来就是不想来。 她笑吟吟望着杨美人,觉得这人能在后宫活到现在,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这边,太后见妃嫔们一个个都说想来陪自己,乐呵呵直笑。 “你们年纪轻轻,还是好好侍奉皇上,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陪的,不用不用” “倒是……”,她看了看许贵妃。 “哀家有些想孙子了,你时常带着大皇子来看看哀家就好” 许贵妃起身应是,太后笑呵呵拉她坐下。 和拉着妃嫔们聊了会家常,太后道乏让众人散去,起身回了内室。 脱下枣红金凤罩衫,太后懒懒靠在躺椅上闭着眼,和雁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毕竟是报了病回来了,正好赶了路又热又累的不适应,找个太医来开几服药吧,吃不吃的另说” “娘娘放心,奴婢找个可靠的过来” “嗯” 淡淡应了一声,太后又问了问最近后宫的事。 雁秋把最近叶贵人天花之事的来龙脉全说了一遍,当说到人证物证已经查明白,宋氏被处决的时候。 太后微眯的眼眸突然睁开。 “好一个叶贵人!” “且不说什么姿色,单论家世,一个小小县令之女,进宫短短两年就有这样的胆魄和胸襟,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人的成长太出乎意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显然,太后被叶思娴这一鸣给震到了。 “看来,皇后又多了一个劲敌”,太后唇角微勾。 “哀家当初真是看错人,皇后徒有地位有什么用,子嗣没有,宠爱也没有,早知道……”,应该选个更有心机和手段的过来。 想起皇后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太后就觉得讽刺。 “刚入宫的时候哀家能帮她,现在都这么多年了还指着哀家帮她,难不成哀家还要帮她一辈子?” “娘娘,且不论别的,您只照着您的想法来就行” “皇后娘娘那儿您要实在没精力,倒不如让奴婢……”,雁秋宽慰。 “不必”,太后抬手打断。 “等她憋不住,自己会找过来,咱们等着就好” “要是皇后娘娘一直不来呢?” “放心,她一定会来”,太后自信勾唇。 …… 宁寿宫一片安静,皇后的栖凤宫却是手忙脚乱。 不知是许贵妃疏忽还是故意,偌大的栖凤宫,既没熏香也没叫人提前摆冰盆。 皇后回到栖凤宫时,正殿燥热潮湿,霉味冲天,甚至还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从纱眼里钻进来。 她只在内室待了一会儿,身上就被咬了好几个地方,发红肿痛,奇痒难忍。 “玉棠,你去把贵妃请过来,本宫倒要问问她是怎么安排的!”,皇后端坐高位,顶着重重的凤冠摆出威严的架势。 玉棠一边指挥宫女上上下下熏药香,一边恭恭敬敬:“娘娘,这房屋一到夏天不住人确实容易招虫子,这是不可避免……”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皇后固执打断她。 玉棠不再多说,匆匆行礼就退下去。 许贵妃很快到来,穿着绛紫色常服,妆容精致,大方得体,进门就悠悠然朝皇后屈膝行礼。 “哼!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皇后眯着眼也不叫起。 许贵妃就一直保持屈膝的姿势,浑身上下很快又酸又疼。 “可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够周到?还请皇后娘娘指点迷津”,许贵妃咬牙客气。 “指点倒不必”,皇后冷笑,“你只需要给本宫解释一下,为什么栖凤宫没有熏香,没有驱赶蚊虫,也没有派人好好儿维护,你觉得本宫不配是么?” “皇后娘娘言重,臣妾冤枉,您就是给臣妾一百二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不尽心” 许贵妃当即跪地,罗列好几项理由,说栖凤宫附近池塘花草多,蚊虫屡禁不止,又说纱窗网眼太小屋子会不透气,特地挑了最软的烟纱封窗户。 总之,理由十分正当,皇后无言以对。 尴尬之下她强撑起威严,像模像样敲打了许贵妃几句,才叫人离开。 从栖凤宫出来,许贵妃暗暗冷笑。 “看来,捞不回权利,皇后是有些着急啊,可惜这回连太后都不帮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 主位娘娘间的斗争暂且波及不到贵人美人们。 叶思娴从宁寿宫出来,正打算回去吃西瓜,不想杨美人突然冒出来。 “叶贵人安” “是你?”,叶思娴皱眉,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不要挡道我不喜欢你。 只是,杨美人也不是来寻求她喜欢的。 “听说叶贵人宫里的瓜果蔬菜好,不介意请妹妹我去尝尝吧?” “谁是你妹妹?再说,各宫里的瓜果都是一样供应,我的并不比你好,你想吃自己去要啊?”,叶思娴毒舌。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0章 朕想去哪就去哪 杨美人不死心还要说什么。 叶思娴晒得满头是汗,急着要回去避避暑,干脆直接来了句。 “杨美人,锦绣轩不欢迎你,我这个狠毒的女人再给你下毒毒死了可怎么办?” “抱歉,我不能请你去”,说完匆匆离去。 杨美人气了个仰倒,就那么直直站在毫无遮挡的宫道上,任凭火辣辣的阳光直射肌肤。 “她……居然知道了” 自己散布那些叶贵人狠毒,逼死公主生母的谣言居然被她知道了。 “小小的贵人,家里那么穷,身上必定没什么银子,也没见皇上赏给她什么金银财宝,她居然能在宫里得到这么多消息!” 杨美人匪夷所思,宫女巧竹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小主,如果叶贵人知道,她为什么不揭发咱们呢?” 这句话让杨美人脊背生凉,她是真大度?还是准备攒着一块儿报复呢。 “回去,巧竹,咱们回去!”,杨美人带着宫人匆匆离开,脸色苍白。 …… 太后和皇后回宫,晨昏定省恢复如常。 妃嫔们每天向皇后请安,还隔三差五去宁寿宫陪太后坐坐。 不过,太后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脸色蜡黄,食欲不佳,肉眼可见一天天瘦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许贵妃伏在太后床边忧心忡忡,皇后则一脸麻木端坐一旁。 “老毛病了不碍事,哀家以前就苦夏,这上了年纪的人呐,越发不中用” 太后自嘲着,神色忽然郑重起来。 “话说,有件事一直挂在哀家心里,不知怎么说?” “娘娘您说?”,许贵妃很积极,皇后也收起呆板,扭头看过来。 “大公主眼瞅着四岁了,哀家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实在教导不了她,你们不妨商量着,给她寻个养母吧” “不拘出身高低,品行一定要好……” 太后话音未落,白贵人猛地抬起头,叶思娴看见她眼里光芒四射的亮光。 “是!”,许贵妃恭敬应下,“公主金枝玉叶,臣妾必定尽心尽力” 皇后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见许贵妃这么积极,太后又拉着她的手。 眼神一黯淡,干脆闭口不言。 …… 要给公主选养母了。 后宫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谁还关心太后和皇后贵妃之间那点儿八卦。 主位娘娘谁和谁不对付,谁和谁突然好上,都不是她们能管的。 倒是大公主,一旦认了养母,接下来的一辈子都不用愁。 不论是地位还是宠爱,都是板上钉钉。 何况只是个公主,将来自己再有皇子也不会冲突,这样百利无一害的事,谁不想争一争。 邀月宫 杨美人百般激动,一回宫就打发人去贿赂公主奶娘,打听公主喜好。 “宫里规矩,正三品往上才能抚养皇嗣,假如我收养了公主,那至少是个嫔位” “杨嫔娘娘?不不不,不好听,还是有个封号比较好……” 杨美人憧憬着美好未来时,别人也都没闲着。 …… 华贵人一回宫就张罗着叫人去宫外弄些新鲜玩意儿。 “不论家世品貌,宫里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依奴婢说,没有,小主您性情活泼开朗,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主不交给您又能交给谁呢?难不成那几个美人才人吗?” 招悦安慰自家小主。 可华贵人显然没那么轻敌:“你别忘了,宫里可不止我一个贵人” “白贵人,还有叶贵人,这俩好得几乎穿一个裤腿,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恐怕要落下风……” “所以小主,您才更应该想想办法,奴婢就觉得您先哄大公主开心这主意好” “罢了罢了,你们几个再帮我想想,天气闷热,我得去歇会儿” …… 锦绣轩,叶思娴的确在劝白贵人勇敢些。 “我出身低,又什么都不会,我肯定不行,不过白姐姐,我觉得你比华贵人强得多,你一出手肯定行” “可我没把握啊,你没看见华贵人那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么?” “可是……我总觉得她没你好”,叶思娴说大实话。 白贵人穿着一身玉色宫裙,姿势优美坐在临窗的榻上,拖着下巴望向窗外。 仅仅这一幕叶思娴就看呆了,“这气质,只怕满宫上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不知怎么的,叶思娴有种直觉。 自己很快就要跪在地上叫白嫔娘娘了,甚至还会有个好听的封号。 “如果是真的,那该多好……”,叶思娴同样憧憬。 …… 盛夏六月,本应安安静静的后宫,因为要给大公主选养母,闹得沸沸扬扬。 叶思娴没什么胜算,干脆也不争,倒是天天拉着白贵人探讨该怎么养孩子。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无聊。 不料宫外突然传来消息,皇上要回宫了。 “皇上?他要回来了?”,叶思娴惊喜一蹦三尺高。 “小主您悠着点儿,让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圆月哭笑不得。 叶思娴却已经开始找小秦子去打听。 “你找人去宫外的时候,打听打听皇上这回没带人回来吧?” 圆月哭笑不得:“您也太大胆了,敢这么胡乱打听,奴婢劝都劝不住” “你懂什么,这叫情深义重” 自打接了消息,叶思娴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赵元汲回来。 这一等就是十几天。 六月底赵元汲入京,先去皇陵祭祖,后又去城外皇家寺庙祭天,足足又忙了几日。 叶思娴正儿八经看见晒成小麦色的赵元汲站到自己面前时,眼中带泪就扑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 赵元汲被撞得后退几步,稳稳接住娇小的身子。 “不像话,朕这不是忙完第一时间回来了?” 叶思娴这回却懂事得多。 “您还是换地方吧,太后病了,皇后娘娘侍疾有功,许贵妃协理六宫有功,大皇子和大公主也需要皇上陪伴” 越说越委屈,叶思娴眼泪汪汪抱住不松手。 赵元汲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必考虑那么多,皇宫是朕的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跟谁交待?”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1章 重伤 话是这么说,赵元汲还是喝了杯茶离开,太后卧病在床,这个时候去哪儿都不对。 夕阳西下,傍晚暑气依旧很重。 赵元汲带着冯安怀一行人,坐着御撵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前空荡荡,既没有妃嫔来侍疾,也没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冷清,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进门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雁秋嬷嬷迎出来。 “皇上您可回来了,太后娘娘一直盼着呢,快进去吧” “嗯” 淡淡应了一声,赵元汲大步进去,见太后正倚在榻上喝药。 她果然是病了,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即便头戴凤冠身着凤袍,也丝毫显不出雍容华贵。 倒愈发显得她人更瘦,连往日合身的衣裳都撑不起来,原本一双还算丰腴的手变得枯瘦嶙峋,薄薄的油皮包在骨头上,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赵元汲大步上前接过药碗亲自服侍太后吃药。 “不碍事”,太后皱眉推开药碗,苦涩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 “老毛病了,一到夏天就食欲不振,太医说是在山上着了凉,让哀家回宫养些日子,疏散疏散心情就好了”,太后虚弱缓缓说着,一张脸苦得直打结。 赵元汲顺势递了蜜饯过去,太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她盯着皇帝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又抚了抚他的肩膀,最后含笑。 “虽然黑了瘦了,但比以前结实了,看来皇帝这一趟的确辛苦” “你也不要一直忙国事,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儿子谨遵母后教诲” 赵元汲微微颔首,心里一阵恍惚。 不知怎的,突然有种又回到从前的感觉,那时候太后还不是太后,皇帝也还不是皇帝,养母养子还是一条心。 可现在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利益,他已经很久很久猜不透太后心中所想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还是那么深藏不漏,不论什么事都不会轻易露出想法。 “有件事哀家得告诉你” “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什么精力抚养大公主,所以就擅自决定替大公主选个养母”,太后说得很含蓄。 “朕听说了,只是,皇后她……” 赵元汲有些疑惑,想不通太后这一步棋。 按说,她应该替皇后求情抚养大公主才对。 太后淡淡一笑:“皇后她身子也不好,皇帝难道忘了?” 久久沉默后,太后拉着赵元汲的手,语重心长解释起来。 “哀家也想过交给皇后” “可你也知道,皇后心里压着的事情多,她整天郁郁寡欢,端着架子看谁都不顺眼,哀家在信山天天劝她想开一些,可她……” 太后轻轻摇头。 “有些事不必哀家明说,皇帝自然明白,哀家一直是心疼你,心疼孙子孙女,见不得孩子受苦” 她眼角含泪叹了口气,抬手拿帕子点了点眼角。 “母后有心,倒是朕终日忙碌,顾不上这些”,他起身替太后倒了盏茶水,双手奉上。 “这件事,就听母后的” “嗯” 太后高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笑盈盈靠在软枕上,母子俩闲话。 说江南的风土人情,说这回出宫澈儿没给你添乱吧?又说澈儿整日东游西荡心思不在正事上,什么时候能长大。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怎么养成这个性子的?哀家天天愁的睡不着”,太后愁眉不展。 “你说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让哀家不再给他操心?” 赵元汲含笑一一回着,说这事儿不能急,又说这回澈儿比以前成熟许多,让他明日进宫向您请安。 夕阳渐渐隐去,带走了一些暑气。 从宁寿宫出来,赵元汲坐在肩舆上,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冯安怀招呼宫人加快脚步,速速回宫。 以前觉得宁寿宫和昭阳宫不过隔着一条宫道,几步就到了,可眼下坐在肩舆上,赵元汲居然觉得这条路可真长,长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坐在颠簸的肩舆上,赵元汲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倒下。 昭阳宫终于到了,扶住几个太监踏进门一刻,赵元汲‘噗’一声吐出大口大口鲜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临昏厥之前,他下了死命令。 “秘召太医,不得张扬” 冯安怀吓得半死不活,招呼几个太监将皇上扶到龙床上,一个人匆匆去了太医院。 正好天色渐晚,这会儿忙碌的是御膳房,来来往往都是往那儿去的。 太医院冷清,也没人发现他。 …… 太医秘密赶来,诊断过后,轻轻剪开皇上的上衣。 繁复的龙袍下是被鲜血染红的里衣,剪开里衣,里面又是早已染透了的一层层白纱布。 终于清理完这些,齐太医终于见到那道长长的裂口,从左肩蔓延到右侧肋下,宽度有两指,皮肉外翻往外渗着血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天热化脓。 “皇上!” 齐太医跪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 不是说,皇上出宫下江南巡视了么?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什么刺客敢这么大胆? “齐太医,你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皇上诊治啊?”,冯安怀急得要死。 自打遇刺,皇上就一直这么带着伤口。 找民间大夫太容易暴露,皇上就一直忍着,出宫祭祖拜祭皇陵。 他想不通皇上为什么非得这么大阵仗,但他不敢质疑,只有拼了命替皇上打掩护,不让皇上当众晕倒被发现。 这几天他一直贴身服侍皇上,日日夜夜不曾离身,硬生生把眼圈儿都熬青了。 “是!” “这么大的伤口,得先把化脓的地方清理干净,然后用针线缝合” “什么?针线?”,冯安怀吓得跳起来,“你到底是太医还是裁缝啊!” 齐太医不动声色,熟练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特制的线,还有烈酒、匕首等等。 见冯安怀愣住不动,他立刻下令。 “还不快去扶住皇上,另外找些干净的棉布,堵住皇上的嘴,顺便给皇上擦擦汗” 冯安怀腿都软了,但还是屁滚尿流去了。 这一晚,昭阳宫内殿的灯彻夜通明。 对外说是皇上攒下太多重要的折子,不得不彻夜批阅,实际赵元汲一整晚都在疗伤。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2章 割肉疗伤 如果人间有地狱,赵元汲觉得大概就是今晚的模样。 以前看史书,上有刮骨疗毒的英雄,他觉得不过尔尔,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可吹嘘的。 当他自己也割肉缝合疗伤时,才觉得英雄果然还是英雄。 哪怕他也同样一声不吭,让齐太医和冯安怀等人配合五体投地,可他几乎汗湿了两床被褥。 清晨的曙光到来时,齐太医终于用剪刀剪断缝合线。 “启禀皇上,伤口已经处理好,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不会再裂开,只要您按时上药,一个月就能重新长好” “嗯”,赵元汲闭着眼躺在床上,嗓音沙哑发出一个字。 “滚出去,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朕诛你九族”。 沙哑的嗓音无比寒凉,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按捺住要杀了太医的心情。 “是,微臣知道,微臣这就告退”,齐太医屁滚尿流离开。 …… 送走太医,冯安怀正要去歇会儿,叮嘱徒弟好好伺候皇上,有事务必来叫他。 可这时六王爷来了,瞧着也是一脸疲倦的模样。 “皇上呢?” “皇上在里头,昨晚刚刚……哎,六王爷,皇上还没醒呢” 冯安怀试图阻止的时候,赵元澈已经大步迈进去,而里头的赵元汲也一直醒着。 钻心入骨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 “皇兄!”,赵元澈扑通一声跪在床头,满脸愧疚。 “臣弟审了一夜,都没能把那两个活口的嘴撬开,不过他们两人说的话,好像是甘州口音” 皇兄回京途中突然遇刺,他们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被刺客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带的有暗卫有侍卫,可对方好像什么都计划好了一样,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打斗起来招招致命,一连血战半个时辰见抵挡不过迅速全线撤退。 整个过程速战速决滴水不漏。 赵元汲和赵元澈两人拼尽全力,才仅仅留下两个活口,可他们的嘴还死活撬不开。 “甘州?” 赵元汲皱眉:“那不是惠王叔的封地么?” “正是”,赵元澈十分沮丧。 “可是惠王叔怎么可能会刺杀皇兄,全天下的人都叛变,惠王叔也不会叛变” 从小到大,要不是惠王叔暗中护着他们母子三人的周全,恐怕他们早就丧命在莲贵妃手下。 如果惠王叔想叛变,直接不拥立任何人就行,做什么拥立了再叛变,还落得个叛贼的罪名。 “是么?”,赵元汲面容平静,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是” 如果说赵元汲受到的疼爱是掺了水的,那赵元澈收到来自惠王的疼爱就是实打实的。 人一旦沾染上至亲情感,就容易失去理智,更容易出现偏颇。 “也许吧,这件事先不往下查,既然两个刺客都不愿多说,那就秘密送他们上路”,赵元汲轻轻摆手。 “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太后也不行” “是,皇兄” 这点儿分寸赵元澈还是有的。 赵元汲点点头,告诉他太后想他了,就叫人送他离开。 赵元澈离开后,赵元汲终于得以休息。 今日不上朝,理由是昨夜折子太多,沿途奔波太劳累。 明天他也可以找理由休息。 可是后天如果再不出现在朝臣面前,就会有人开始怀疑,甚至那背后之人就会开始散布恐慌,扰乱朝局。 赵元汲闭上的眸子突然睁开,双拳紧握。 不,他绝对不允许! 甘州口音,死士,刺杀,惠王叔,就是你吧? 可是为什么? 换做任何人谋反叛变,他都不可能这么难以接受,可偏偏是惠王叔。 这些年自己不曾亏待他,权利,金银,甚至女人,能给的他都给,难道还不够么? …… 昭阳宫的事密不透风。 后宫众人只知道皇上沿途奔波劳累,连着两天都没上朝,也没进后宫,连最宠爱的叶贵人处都没去。 女人们心里平衡,便专心致志加入争夺公主的大军里。 太后说了不拘出身只要品行好德行好的。 从皇后到底下的美人才人,都想抚养公主,且都变着花样使招数,或是讨好太后,或是讨好公主。 正好七月初到了大公主的生辰。 太后在宁寿宫给公主举办生辰宴,后宫所有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来参加。 一直冷冷清清的宁寿宫突然热闹起来。 席间,许贵妃问太后:“不知这件事怎么定夺,太后娘娘,您可选好了没有?” “你说的不错,也是时候定下来了,总不能让公主一直跟着我这老婆子受委屈”,太后强撑着乐呵呵。 许贵妃连忙请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瞧着妹妹们都是翘首期盼,一心想替太后娘娘分忧” “好,好”,太后乐呵呵拍着许贵妃的手,“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都知道” “不过……”,太后目光扫视众人。 “这可事是件大事,哀家一个人可做不了主,皇后,你是嫡母,你的意思呢?” 皇后坐在太后的另一边,一直神情冷漠,端着架子高高在上。 听见太后问她,也只是端庄得体扯了扯唇角。 “母后看人的眼光最好,还是您选了人和皇上商量商量最好,臣妾没有意见” 这话说得恰当得体又客气,只可惜等于没说。 她心里有怨气,并且已经憋了许久。 太后回宫说要给她撑腰,说要帮她夺回宫权,每一样都没做到,甚至连给公主选养母这样的事也能绕过自己。 要说宫里头谁最适合抚养公主,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么? 要真为了孩子好,有什么能比让她成为嫡出的公主更好的途径? 这些事太后会不懂么?可她就是绕过了自己,还大张旗鼓和许贵妃有说有笑,还说什么不论出身高低。 难道,要她和一众美人才人们去争一个丫头片子么?岂不是丢人现眼。 皇后话音落,众人心里唏嘘,也太敷衍了吧,难道是瞧不上公主? 众人正疑问,就见皇上带着冯安怀突然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太监端着红布托盘,像是带来的礼物。 “皇帝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商量商量把公主交给谁合适?”,太后笑呵呵。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3章 素妃娘娘 “不着急” 赵元汲抬脚走向正位坐定,扫视一圈才淡淡开口。 “若论品行,爱妃们都是贤良淑德,若论才干,你们也都是才貌双全,朕一时眼花,实在挑不出谁好谁不好” “不过……” 他笑着掀开小太监端着的红布,将那只雕刻精致细腻的羊脂玉兔捧在手心,送到女儿面前。 “不如,就交给怡安自己去选” “怡安,你喜欢哪位娘娘,就把玉兔拿去送给她,可好?” 四岁的小女该被奶娘带到父皇面前,看着小巧精致的可爱玉兔,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笑脸。 “嗯” 原来,大公主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呆笨,她非但不笨,反而还有小姑娘特有的聪敏伶俐。 只见公主小心翼翼从父皇手里捧过玉兔,迈着小步伐怯生生走下台阶,来到妃嫔们面前。 “公主?” 许贵妃含笑看着她。 虽然有点儿瞧不上宋氏生的丫头片子,可皇上在呢,且看样子还挺喜欢公主,如果自己能够抚养公主,那不就儿女双全了么。 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多来几次,她就又怀上了。 从此皇后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可怡安却抱着小兔子,微微屈膝行礼后,就往旁边走去。 许贵妃一阵失落,却也不动声色。 “公主,您手中的小兔子可真漂亮” 贵妃的手边坐着几位美人,公主刚一过来,杨美人就迫不及待朝她伸手。 “公主,上回的芙蓉桂花糕可还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公主,您穿上这裙子可真漂亮,红彤彤的凤尾花正好衬托您,我还绣了绣紫色凤尾花的,回头一并送给你好不好?” 美人们激动地纷纷伸出手。 这段时间她们拼了老命讨好公主,不就是为这一刻么? 这简直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机会,错过一次,这辈子她们可能都要老死在美人位上了。 怡安捧着玉兔,看看杨美人,又看看赵美人。 忽然她单手提起小裙子,来到几位美人面前挨个儿行了个大礼,吓得美人们连连起身道不敢。 论品级,公主的品级怎么着都比她们尊贵的。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臣妾们也不起啊” “怡安谢几位娘娘这些日子的照顾” 四岁的女娃还是有些怯弱,说话声音也小,只是这会儿谁又会挑她的毛病,众人只盯着她手心的玉兔。 行过礼,怡安又跑到对面四个才人面前行了礼,道了辛苦。 惹得太后指着她笑:“皇帝,你瞧瞧这孩子懂事了不少,才四岁就说话这么利索,多聪明” “是母后教导得好” 太后连连摆手:“哀家身子不好,精力有限,哪儿顾得上她” 赵元汲没说话,只斜斜倚在靠背上,盯着公主选养母。 表面看上去是宠溺,有耐心,好父亲,实际上,他只是刚上完药伤口剧烈疼痛,一说话容易露馅儿而已,只能尽可能不说话。 许贵妃不选,美人才人都不选,最后只剩下皇后手下坐着的三位贵人。 华贵人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的,甚至还从袖子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两个小布娃娃。 “公主,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喜不喜欢?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好不好?” “还有你喜欢的小风车、布老虎、宝石项链、摇摇车”华贵人摇晃着手里的玩偶,期待看着公主。 果然,大公主抱着玉兔,迈着小步伐走向华贵人。 只见她摸了摸手中的玉兔,又看了看华贵人,眼里似有纠结。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叶思娴目光落在身边白贵人的手帕上,那手帕已经被绞成一条绳子,紧紧缠绕在白贵人指尖。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流水儿一样往大公主身边送东西,白贵人却只在御花园见过一回公主,还没怎么说话,只是画了一幅画。 问她为什么不去熟悉熟悉公主的喜好,也好争一争,可她居然说。 “那么小的孩子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万一吓着她可怎么办?” 叶思娴:“……” ‘这会儿知道着急有什么用啊大姐,华贵人这些时候有多拼命,大家有目共睹,连杨美人都望尘莫及啊’ 果然,大公主小心翼翼抱着玉兔,将它举到华贵人面前。 “公主,这是给我的么?” 华贵人几乎喜极而泣。 这只小小的玉兔,能让她有子嗣,能让她直接晋升为嫔,还能让她有数不清的机会见皇上,这简直是命运的眷顾。 “当然是给你的”,怡安笑盈盈乖乖站在那。 华贵人几乎含着泪小心翼翼接过兔子,将它抱在怀里,拿出手帕心爱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怡安,你确定选华贵人做你的母妃吗?”,太后笑盈盈。 赵元汲也终于有所缓和,目光温和看向公主。 “既然是怡安自己选的,那就华贵人吧”,他抬手就要着人拟旨宣召。 华贵人是不错的。 出身高贵、品德良好,最要紧的一点是,她看人看事都明白,知趣,不论做宫妃还是做公主养母,赵元汲都是满意的。 可说时迟那时快,怡安突然上前一步跪在赵元汲面前。 “父皇” 小女孩的声音无比稚嫩。 “儿臣把玉兔送给华贵人,是为了感谢华贵人这些天对儿臣的照顾,做衣裳,做糕点,儿臣很感激”。 怡安几经停顿,才把一段话明明白白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仅仅是感谢,你选的母妃另有其人?”,赵元汲忍住疼痛,挤出温和的笑。 “是!” 怡安扶着地面爬起来,小步子一点一点,朝着白贵人走去。 她浅浅行了一礼,扬起稚嫩的笑脸。 “儿臣把玉兔送出去了,还可以选母妃吗?” 拧成绳子的帕子悄然落地,白贵人眼泪夺眶而出。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 所有人都愣住。 直到冯安怀用高昂嘹亮的声音宣召,晋封白贵人为正二品妃,封号素,赐长宁宫主位,更改玉蝶,为大公主生母,从此尽心抚养不得怠慢。 “臣妾多谢皇上圣恩” 素妃深深跪地叩拜,额头触地的那一刻,她深深知道这辈子她能走的所有路,就到这里了。 这样也不错,正是她期待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4章 静观其变 心里装着心上人,膝下有乖巧可爱的女儿。 身上有地位有权利,也有了盔甲,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生活在后宫的最底层,只靠避世来躲避那些肮脏丑恶。 她只需要好好利用盔甲来保护她们母女,其余的什么也不必管不必做。 她的一生终于有了寄托。 “儿臣参见母妃”,小公主扑向素妃。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娇娇软软的小身子扑了个满怀。 奶香奶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素妃艰难站起身,抱着公主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走回座位。 “好!” “今日正好是怡安四岁的生辰,朕希望,以后她每年都这么高兴”,赵元汲举杯。 “恭喜皇上,恭喜素妃娘娘” 妃嫔们纷纷端起酒杯,忍住极大的失落和不情愿,挤出最尴尬最勉强的笑。 宴席散去 帝后服侍太后先行离开,许贵妃一边张罗宫女太监收拾宴席,一边意味深长看着素妃。 “妹妹,看不出来,你藏得够深啊” “贵妃娘娘见笑,臣妾愧不敢当”,素妃牵着公主淡淡一笑。 “本宫可不敢笑你,笑一笑,恐怕贵妃之位都要让给你!” “如果娘娘没什么事,臣妾就带着公主退下” 以前她会直接不予理会,以后不会了,哪怕为了公主她也绝不会再一味躲避。 看着素妃牵着公主渐行渐远,许贵妃咬牙不甘心,还是冷笑高声道。 “本宫还是要劝你一句,二品的妃位,可是不好当” 素妃只是背影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带着公主往前走。 许贵妃没震慑到别人,反倒闹了个笑话,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带着宫女愤然离去。 …… 宁寿宫内殿。 赵元汲和皇后一起将太后送回,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大步离开。 太后笑吟吟看着皇帝消失的背影。 “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忙什么,成天闲不下来” “您身子不好,太医说要静养,臣妾也就不打扰了”,皇后细心将薄毯盖在太后身上,后退两步屈膝行礼就要离开。 太后眉头深深皱起。 “皇后,你还在怨哀家是不是?” “臣妾不敢”,皇后屈膝没起身。 “哀家老了,可哀家不聋不瞎,你觉得哀家看不出来吗?” 太后掀开薄被,艰难坐起身靠在迎枕上,皇后上前扶了一把,被她顺势挽着手拉着坐下。 “佩宜,你是陈家出来的孩子,也是哀家的侄女,你觉得哀家真的会偏袒别人,把你撂在一边么?”,她语气慈祥,娓娓道来。 皇后突然抬起眸子,这么多年,母后居然难得唤了她的闺名。 “你是不是在怨哀家,为什么不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你要回来,为什么不把公主交给你养,是不是?” “母后!” 说中了心事的皇后有些绷不住,眼泪一颗颗滚落。 “儿臣在后宫里无依无靠,皇上那儿……臣妾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母后,臣妾一点儿盼头都没了” 自打新人进宫,皇上的心思就活了起来,今天是你,明天又是她。 纷纷扰扰的花丛里鲜花永远都开不完,可惜她的花期早就过了,永远也轮不到她。 没有子嗣没有宠爱,甚至连手中的权利也失去,她不知道在宫里还有什么盼头。 “别急,佩宜,你别着急” 太后扶住额头语重心长:“你就是太着急了” “当初就是因为着急,你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皇帝的新人,也断送了你们夫妻情分” “现在你又因为着急,差点儿再一次走错路” “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太后闭上眼歇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眸子,拉着皇后说了许多许多。 总而言之一句话:别着急,静观其变。 “你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什么都不做,让皇帝不那么厌烦,渐渐对你改观” 这话有些道理。 皇后听完似懂非懂,皱着眉半信半疑走了,说要回去想想。 太后笑呵呵慈祥:“回去歇着吧,急什么,有哀家在,该是你的永远都不会少” 皇后离开后。 雁秋进门,问什么时候让公主搬走。 “这就搬过去吧,还等什么,那孩子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宋氏的孩子心里也不会向着我,别管了,让素妃去弄吧” 太后不耐烦挥了挥手,不再多说。 雁秋应是退下,带着几个人规规矩矩将公主的东西全都收拾好,送到长宁宫去。 …… 长宁宫里早已是一片热闹。 二品妃位和六品贵人的规格天上差了地下,加上又有公主过来,内务府,御膳房,针工坊,宫女太监们排着队上前请命。 内务府有人过来打扫主殿,有人来询问素妃娘娘的喜好,正殿想怎么布置,还有个管事拉了一群宫女太监让素妃娘娘选宫人。 御膳房派了两个会做江浙菜的大厨,询问素妃娘娘喜欢用哪些菜。 针工坊来了个体面的姑姑,带着两个手巧的宫女来给素妃娘娘量体裁衣,还笑着巴结说下个月就要举办册封礼,绝对不会委屈了素妃娘娘。 迎书忙得脚不沾地,送走一波又迎来下一波,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等安排好所有事,打发走所有的人,天色已经暗下来,各宫里都掌了灯。 “小主,不对,是娘娘” 她来到自家娘娘面前,艰难改了口。 “终于全部都安排好了,正殿要五六天才能打扫出来,您喜欢的布置也都报了上去,还有咱们长宁宫的宫人,奴婢先选了几个看着老实的……” “迎书,这些事你做主就好” 自己带来的陪嫁这会儿不靠,还能靠谁? “是” 迎书其实很能干,即使事情一股脑涌过来,也能分门别类处理得有模有样。 “你先去叫膳,公主都困了,让她吃了先睡”,素妃眼里都是温柔和宠溺。 “是” 迎书笑嘻嘻离开,以前很久都不见自家主子笑,现在才不到半天,眼里的笑意就没止住。 出了长宁宫,迎书挑着八角宫灯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周围不停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笑着朝她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就一一回应着。 “呦,迎书姐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5章 谢谢你 二品妃位的晚膳极其丰盛,再加上大公主的,整整五六个大食盒塞得满满当当。 有的确实是分例内的,也有的是这些人主动孝敬的。 迎书看得目瞪口呆。 “这……我怎么弄回去?怎么没人告诉我有这么多?” “迎书姑娘别担心,老奴派人给你送回去,这二品主子娘娘的分例自然和贵人不一样”,大厨庞大海腆着胖胖的肚子笑眯眯。 “六品贵人的分例,确实就是那么少,可不是我们故意欺瞒,姑娘你可一定明鉴呐”,庞大海有点儿心虚。 “庞总管说哪里话?以前我们主子深受御膳房的照顾,娘娘她心里都有数的” “还是迎书姑娘心疼人”,庞大海笑得嘴都裂到后脑勺,连连招呼几个小太监命令着。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素妃娘娘和大公主送晚膳去?一帮没眼色的家伙!” 几个小太监只得放下手里要往别处送的食盒,过来帮迎书。 惹得其他宫里的宫女义愤填膺,偏偏又不敢说什么,小声嘀咕骂骂咧咧走了。 迎书带着几个小太监提着五六个食盒回长宁宫,一路上惹了不少人围观,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谄媚还有人巴结。 一向低调的迎书如芒刺背,不停加快脚步想早点儿回去,快点,再快点,可惜,又有什么用。 膳食回来。 素妃顾不上几个小太监磕头献媚,只让迎书拿了荷包打赏,自己专心陪着公主用膳。 直到公主乖乖吃完晚膳跟着奶娘默默去睡觉,迎书才跪在素妃面前,将情形禀报一遍。 累了一天的素妃优雅倚在靠枕上,手执团扇缓缓摇着,良久才问出一句。 “我记得,宫里有规矩,抚养公主的可以在宫里开个小厨房” “娘娘记性真好,是有这么一说” “那明天上报贵妃娘娘,在长宁宫开个小厨房吧”,素妃淡淡说着。 迎书苦笑:“娘娘,您应该自称本宫,还有,咱们这才第一天就要小厨房吗?旁人会不会说咱们太矫情?” 今天在御膳房里,那几个宫女嫉恨的眼神她可还记着。 “这样我清净,公主也清净,管别人做什么?” 迎书:“……”也对。 长宁宫就在锦绣轩南边,叶思娴和素妃也算是南北邻居。 也正因为这样,两人才有意无意走得进,后来发现合得来。 叶思娴吃过晚膳,站在院子里吹着凉凉的风,看着满满的月色。 远远听见长宁宫还是一片嘈杂,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她忽然感叹。 “大概,以后再也不能和她下棋了,虽然我棋术很烂,也不大喜欢” “怎么?劝的时候起劲,现在又后悔了?”,圆月拿着薄薄的斗篷替她披上。 七月的夜晚,风已经微微有些凉。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叶思娴觉得莫名其妙。 那次她偶然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有了心上人吧?’,素妃‘啪’一下就把扇子摔在地上。 她不敢胡乱下结论给人戴帽子,但心里隐隐约约也觉得,素妃心思不在皇上身上。 既然这样,找个别的盼头当然最好。 往后,大公主有了母妃,素妃也有了依靠,一切都刚刚合适不是么? …… 之后的几天,后宫的焦点都在长宁宫。 妃嫔们沸沸扬扬讨论着素妃过得怎么样,大公主过得怎么样,恨不得一个个拿着放大镜,从鸡蛋里挑出骨头。 证明素妃不适合抚养公主,自己才是最佳选择。 可惜也没人能改变什么,除了羡慕嫉妒恨什么都没得到。 最生气的要数华贵人,她气得好几天都没出门,对着那该死的羊脂玉兔,气得几次差点儿摔了它。 好容易过了七月半,天气凉爽些,众人给皇后请安。 从栖凤宫出来,华贵人盯着叶思娴,冷不丁来了句。 “叶贵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叶思娴穿着一身儿枫叶红的宫裙,头上戴着赤金红宝石的簪子,连脚上踩的都是绣枫叶的红底宫鞋。 打扮得妖妖艳艳,不知道要勾引谁,华贵人只看一眼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怎么?难道华贵人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叶思娴凉凉盯着她。 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不敢去找素妃的麻烦,倒咬着自己不放,今天抓一下明天挠一下的,不够看。 “自然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叶贵人你是什么时候失宠的” “如果我没记错,皇上已经好几天都没进后宫了,上一回来,还是去了素妃娘娘的长宁宫”,华贵人突然捂嘴笑。 “一直都知道你和素妃娘娘关系好,却不知道素妃娘娘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把你的宠爱抢走了” “哎呀,今天的天不错” 华贵人轻轻摇着团扇,看看天上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心情好了很多。 叶思娴皱眉想了想,亮晶晶盯着华贵人。 “皇上不宠爱我了吗?华贵人你是怎么知道的?皇上告诉你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 华贵人气得冒火,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得罪叶思娴。 “招悦,我们走!” 叶思娴凉凉盯着华贵人的背影,拉着圆月去了御花园。 沿着太液池,主仆一边逛一边往回走,好巧不巧,正好遇见素妃带着大公主,母女两人坐在池边的石桌长凳旁,正看一本画册。 “给素妃娘娘请安” 叶思敏上前浅浅施礼。 素妃抬头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 “这么客气做什么,还施礼”,素妃脸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叶思娴展颜一笑。 “有外人在,礼不可废” 圆月铺好软垫,叶思娴在石桌旁坐下。 “在看什么呀?”,她笑着问。 大公主有些怯生,素妃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笑着鼓励她。 “这是叶娘娘,她会和母妃一样疼爱你,照顾你,喜欢你,快叫叶娘娘” “叶娘娘好”,小姑娘脆生生的唤着。 “大公主乖”,叶思娴笑。 看了一会儿画册,素妃让嬷嬷带着公主去池边看鱼,又屏退了周围的宫人,只剩她们两个。 “叶妹妹,谢谢你”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6章 杨美人慎言 “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叶思娴随手翻着画册,上面是精心画好的小图片,淡灰色的水墨,简单的笔画,一看就是给孩子的,而且……像是早就预备好的。 墨迹干干的,纸张缝得也整整齐齐,上边还用晒干的花瓣做了个蝴蝶结。 “叶妹妹,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也算值了” 叶思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耳边的风声。 沉默了一会儿,素妃继续说。 “你上次问我有没有心上人,我想妹妹心中也有答案” “这是要命的话,我不会随便开玩笑” 凉爽秋风吹过耳边,素妃的碎发被轻轻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表情深邃凝重,眼眸里有叶思娴看不懂的光芒。 “白姐姐说什么我没听清,太液池风景确实好,如果大公主喜欢来,素妃姐姐作为母妃,可要经常陪着” 说完,她站起身,带着圆月大步离开。 …… 回到锦绣轩,叶思娴把素妃的事放在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皇上。 上次公主生辰宴,她就观察到他鼻尖微微在冒汗,那天是阴天,根本就不热,赵元汲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还要耐热一些。 他怎么突然会流那么多汗呢。 “难道是……” 御书房,齐太医正在给皇帝换药,身强力壮的人身子骨恢复得快,不过短短几天伤口已经结痂,再过半个月痂口脱落,就可以把特制的线拆除,就算痊愈了。 就在这时,冯安怀慌慌张张跑进来。 “皇上,叶小主求见” “不见!” 赵元汲看着身上狰狞的伤口,心想要是这丫头闯进来,恐怕会被吓哭。 果然,冯安怀来不及出去阻拦,叶思娴就提着食盒闯了进来。 “皇上!” “越来越没规矩了”,赵元汲把齐太医推开,背过身体匆忙穿上里衣。 叶思娴看了看太医打开的药箱,见他手里还端着黑乎乎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药碗,以及,皇上那慌慌张张的动作。 她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把扒开赵元汲的里衣,然后…… “啊!!” 某人眼前一黑失去知觉,赵元汲仿佛意料之中的,不紧不慢伸出手稳稳接住她,就像那天刚见面那样。 “皇上,叶贵人她……” 齐太医担忧,赵元汲却摆摆手:“她没事,你先退下吧” 齐太医应是退下去,冯安怀屏退所有宫人,自己也带上门出去。 御书房里只剩下赵元汲和叶思娴两人。 赵元汲轻轻将她放在书房隔壁的小茶间,自己端了一盏香茶,在小茶几上一边看折子一边守着她。 秋天的白天很长,他守了很久很久。 直到华灯初上,软榻上的人儿才悠悠转醒。 “皇上,你的身上怎么长了一条蛇?”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东西,长长的一条贯穿胸脯,两边好像左右长了许许多多的腿,不对,那不像蛇,像乡下常见的蜈蚣。 “别胡说!” 赵元汲随口一说,抬头却见面前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到底是怎么弄的?是谁?到底是谁?”,叶思娴哭着要去扒他的里衣,扒到一半又停下,她不敢看。 “没什么,遇到了点儿小麻烦而已” 赵元汲轻轻叹气。 瞒过别人很容易,瞒过叶思娴大约很难,总不能每次都穿着里衣和她……咳! 哭哭啼啼的叶思娴又怎会知道,对面这个身上长了条蜈蚣的男人,居然在想这种东西。 “怪不得我去找你,你那么快就把我送回来,原来是因为你有危险!” 叶思娴心里像堵了一块巨大的湿透,难受得要死,却偏偏挪不动搬不走,压在心里叫人喘不过气。 “别哭了,朕这不是好好的么?” 赵元汲细心替她擦去眼泪,叶思娴却别过头不理他。 “生气了?” “没有,就是心里难受”,叶思娴低下头。 “外面很危险是不是?哪怕你是皇帝,也有许多人不服你想谋反是不是?你每天折子那么多,应该都在处理国家大事是不是?”,叶思娴眼睛亮晶晶盯着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元汲哭笑不得。 小姑娘心里都开始装着江山大事了?有点儿刮目相看。 “你放心,以后后宫的事,我一个人能应付,我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我全都能应付!” 某人目光灼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赵元汲哭笑不得:“这是……发烧了?” “什么发烧,我这是发的宏志大愿” 皇帝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和企图谋害百姓的人斗智斗勇,她不过面对几个女人,已经简单很多了。 …… 从御书房回来,叶思娴坐在锦绣轩临窗的长榻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听见圆月禀报说杨美人上门,她淡淡哦了一声,直接没动身。 “叶贵人安” 杨美人进门浅浅行了一礼。 “是你?” “怎么,叶贵人不欢迎么?”,杨美人穿着玫色华丽宫装,站在长榻前笑盈盈望着她,眼角眉梢都写着野心勃勃。 “我有些不舒服,圆月,送客” “哎!别!”,杨美人忽然睁大眼,“有件事想和叶贵人商量一下,不知道叶贵人……” “我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送客” 主子再三要求,圆月只好态度强硬把人轰了出去。 “叶氏,你不过区区失宠了的贵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后悔!” 杨美人眼里充斥着恶毒,圆月不紧不慢将她拉出去。 “宫里规矩,不得以下犯上,杨美人还是慎言” 杨美人吃了一瘪,看看主仆两人都一个德行,她狠狠‘呸’了一声,扬长而去。 华贵人瞧不上她,叶贵人也瞧不上她,总会有人能瞧上她的。 这辈子,她就不信永远只能当个跟在别人身后的小罗喽。 果然,刚出锦绣轩不久,就有人脸生的小太监传话说,主子有话对杨美人说。 “主子?你主子是谁?” “您去了就知道了” 杨美人半信半疑跟着小太监离开,不知去了多久,也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泱泱后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谁又回去关心一个‘过街老鼠’的去向。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7章 赵元淳有点儿可怜 宫里的日子平常,一天天过去。 宫妃们发现素妃并没有因为抚养公主而得宠,长宁宫还是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像没人住似的。 长宁宫也就渐渐淡出视线,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锦绣轩的叶贵人。 “皇上喜欢她也就罢了,怎么最近太后也时常叫她过去伺候,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人,能陪太后抄经?”,赵美人愤愤不平。 “谁让人家长得好呢”,杨美人慢悠悠喝着燕窝粥。 “原本她还小没看出来,现在及笄了,瞧瞧她一天天女大十八变似的,会吃会穿会打扮,一双眼睛狐狸精似的,咕噜噜盯着皇上转!”,杨美人嘴里的话很恶毒。 赵美人、王美人和李美人凑在一边无奈。 “咱们什么时候能叫皇上多看一眼,我自打入宫到现在,侍奉皇上的次数寥寥无几”,还都不是正儿八经的侍寝,连身子都没破,更别提生孩子了。 李美人一脸郁闷。 “什么法子都试了,上回公主生辰,我特地打听了皇上喜欢淡粉色,从上到下穿了一身淡粉色宫装,连头饰都是一整套的粉水晶,皇上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赵美人同样百般无奈。 回回家里来信问她为什么没怀上皇子,她能怎么说,她已经拼尽所有的努力了啊。 “那就没办法了”,王美人吃着点心。 “实在不行就不努力了呗,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她几乎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非要得宠,现在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好么?既然争不过为什么非要冒险呢? “你别吃了”,李美人拿走她手里的糕点。 “进宫两年你已经胖了三圈儿了,再胖下去连宫装都穿不上,皇上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到时候你怎么办?” “好吧” 失去了糕点的王美人仿佛丢了魂儿,开始发呆。 杨美人‘咚’一声放下手里的补品,眯着眼:“办法总会有的,只要舍得付出” 七月过去,八月中秋节临近。 难得沉寂这么久,宫里终于有机会热闹一回,上上下下都在预备中秋节事宜。 十四这晚,月色如水。 叶思娴坐在廊下看月亮,忽然想提前吃月饼,就让圆月去御书房问问,有没有多余的馅儿料和饼皮,要一些过来自己包自己烤。 圆月匆匆赶到御膳房。 庞大海热情又尽心,拿碗给她装了一大碗八宝干果月饼馅儿,又取了一些和好的饼皮面给她。 “叶贵人需要什么姑娘再来,千万别客气” “多谢公公” 圆月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宫女,头低得严严实实,一把撞到圆月身上。 “哎呦!谁啊!” 圆月摔了个屁股蹲儿,手里端的东西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小宫女吓得声调都变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额头很快一片血迹。 庞大海怒声骂了几句,扬手又要打,被圆月拦了下来。 “算了,不知哪个宫的小宫女,怪可怜的,饶了她吧,有劳公公再给我重新装了” “哎,哎,姑娘等着,奴才这就去” 庞大海和圆月一前一后离开,那小宫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拼命低着头,掩饰住唇边勾起的恶魔般冷笑。 …… 叶思娴等了好久才等到饼皮和馅料,她亲自上阵,将月饼包成掌心大的饼子,细细雕了花纹,放在火炉子上用干净的炭火慢慢烘烤。 诱人的香味很快溢满整个院子,锦绣轩内外都能闻见。 “叶嫂嫂,你可以啊,今晚就开上小灶了?”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赵元淳。 叶思娴动作熟练替他拿了块烤月饼,又叫人添了一盏茶:“喏!” “你这鼻子也太灵,回回我这儿做点心你都能闻见”,叶思娴头也不抬。 赵元淳毫不客气接下香茶,又拿了一块外酥里香的烤月饼,咬了一口:“嗯,核桃红枣馅儿的,好吃” “一共没几块,你悠着点儿别都吃了” 十岁的少年郎正是能吃的时候,叶思娴对他的饭量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嘿嘿,嫂嫂,你真好!居然没有赶我” 赵元淳白天读书习武,只有晚上有些时间能出来。 以前他经常去栖凤宫请安,皇后待他也算客气,叫人给他做吃的,做衣裳穿。 后来不知为什么,皇后就突然不理他,连客气也没有,回回去了只说不舒服。 渐渐的就不去了。 正好锦绣轩叶贵人待他热情,做点心都能想着给他留一份,所以他时常在傍晚过来。 一来二去,习惯也熟悉了。 “怎么不赶你,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还往后宫跑,跟你的嬷嬷也不拦着你” 叶思娴嘴上嫌弃,手里却又拿起馅料饼皮开始包,准备替他烤了让他带回去吃。 “知道” 赵元淳眼里有些黯淡。 嬷嬷说,过了十岁就不能再随随便便往后宫跑,往后娘亲的锦绣轩也不能常来,叶贵人做的点心也不能常吃。 这么一想,还挺失落。 半个时辰后,叶思娴拿了大大的纸包给他包了十来个刚烤好的小月饼。 “走吧,以后想来白天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多谢叶嫂嫂” 赵元淳双手捧过纸包,郑重道了谢。 一直看他的身影消失,叶思娴主仆才回到院中,忙活大半天,她也没胃口了。 临睡前,她还喃喃嘀咕着。 “赵元淳有点儿可怜呢?” “谁可怜?” 男人的声音从天而降,叶思娴瞬间精神抖擞睁开眼。 “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为什么就不能来?”,赵元汲随手退下龙袍扔到一边,疲惫躺在床榻上,熟练将小女人搂在怀里。 叶思娴睁着大眼看着他,很是匪夷所思。 “皇上,您是有多想不开,非要睡在臣妾这狭小的锦绣轩?” “本来不想来的,朕都洗漱完了,又忽然想见你” 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流淌,叶思娴钻到他怀中傲娇。 “这还差不多,您往后只能见我,不能见别人” “朕有了你,哪儿还去见过别人,小气!”,赵元汲刮刮她的鼻尖。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8章 还要霸占你 “九弟又来你这儿蹭点心了?” “嗯”,叶思娴点点头,“没娘的孩子好可怜,他身边,或许连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皇后都嫌他大了开始避嫌,你倒是还怜惜上了”,赵元汲哭笑不得。 “长嫂如母,我虽然不是他正经嫂嫂,但也是您的宫妃,自然担得起他的一句尊称……”,叶思娴淡淡说着。 “不过我已经叮嘱他,以后只能白天来,还得带着宫人,不能随时来” “随你意愿,这种小事不必跟朕回报” 赵元汲满不在意,本来也就是闲聊打发时间,他并不担心什么心爱的女人和十岁的孩子之间能发生什么。 八月十四的月色已经通透明亮。 清朗舒爽的月光照在层层叠叠的皇宫,树梢的叶片零星开始掉落,只有锦绣轩洋溢着灼灼春光。 怀中的人儿已经及笄,赵元汲也已许久没叫人侍寝,两情相悦的人儿终于彼此拥有。 “娴娴,朕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可知道”,赵元汲吻上梦寐以求的唇瓣。 “知道,我不光把心掏给你,还要霸占你”,叶思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潮水退去,叶思娴满面潮红依偎在丈夫怀里,小脸儿上心满意足。 “上回你喝醉的时候说的话可还记得?我说我早晚把你身边女人全都赶走,就剩我一个” “算数,朕帮你!” 赵元汲紧紧拥着她。 话不多,只有几个字,但字字千钧,一言九鼎。 身为帝王,一国之君,这个江山将来究竟成什么样,都是他说了算。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叶思娴醒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人,赵元汲上朝早早离开。 她满脸通红回忆着昨晚的一切,原来,和娘亲说得一样,和心上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美好。 …… 上午叶思娴美滋滋用花瓣泡了个香香的澡,中午简单用过午膳,她倚在软榻上抱着话本书,边看边咯咯笑。 素妃带着公主过来看她。 叶思娴只好把书放在一边,叫圆月去切蜜瓜。 “叶娘娘,你在看什么书?” 大公主抱着蜜瓜,对她手上的书很好奇。 “咳!那个,这是大人看的书,小孩子不能看”,叶思娴脸红。 素妃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整天去陪太后娘娘抄佛经,你还不赶紧练练字,不然这佛经如何抄得?” 叶思娴想了想,忽然坐直身体。 “白姐姐,你说太后是怎么了?我觉得自打回宫,她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她以前提起我都说,那个出身卑微的小贵人” “现在却乐呵呵一口一个叶贵人,哀家觉得你很懂事” 叶思娴喝了一口茶,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找我抄佛经”。 “这个我还真猜不出来”,素妃仙气飘飘拢了拢身上的挽袖。 “不过我能告诉你一句话‘反常即妖’” 叶思娴嬷嬷重复着太后的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对话。 “我真没看见,你自己的吊坠自己不收好,怎么能赖我呢?圆月姐姐,我昨晚不当值,可是早早就睡了啊”,巧燕委屈又无辜。 “房间里就住了咱们俩,我那儿都翻遍了没找到,我不过白问问你看见没有,你别生气啊”,圆月语气卑微。 “那个红玛瑙葫芦吊坠是主子头一回赏我的东西,我一直戴在腰间,从来没离过身,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圆月带着哭腔,听声音都快急哭了。 “你想想你昨晚还去哪儿了?是不是掉在外面了?”,巧燕也有些不忍心。 “我去了地方多了,可是它怎么会掉呢,我去过那么多地方都没掉过啊?”,圆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话间,两人进门。 圆月泪眼涟涟抹着眼泪,巧燕也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 “怎么了?瞧你们一个个的”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还是圆月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主子赏赐的红玛瑙宝葫芦吊坠不见了,一直戴在腰间,今早穿衣裳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 “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瞧你们俩这点儿出息,丢了就丢了呗……” 话还没说完,y叶思娴就觉得心里隐隐有不安。 素妃不解:“怎么了?” “没事”,叶思娴心不在焉。 大公主被外头小秦子手里的花灯吸引了过去,蹦蹦跳跳出门,素妃连忙跟上去。 叶思娴望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身影,听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心里也高兴。 可这高兴像是缺了一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什么都没心思干,一直歪在软塌上翻书,不停地翻了一本又一本,最后终于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 “主子,您知道什么了?”,圆月不解。 叶思娴正要说道两句,见素妃带着公主进门,她笑吟吟说。 “时辰差不多,咱们也该出发了” “素妃姐姐你先等等我,还有点儿事,半刻钟,最多就半刻钟,我去去就来!” 顾不上别人疑惑的目光,她起身往库房冲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中秋夜宴的时间就要晚了,栖凤宫的宫人也一遍遍来催,叶思娴还没出来。 “怎么回事?”,圆月着急想要过去催。 素妃拦下她:“先别动,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最后,叶思娴两手空空从库房出来,眼里闪烁着得意。 “素妃姐姐,咱们走吧” …… 中秋夜宴摆在栖凤宫。 本来要摆在宁寿宫的,太后却说嫌闹腾得慌,皇后身子又大好了,不如就摆在栖凤宫,就当是给皇后热闹热闹驱驱邪气。 赵元汲没意见,低下的人自然更没意见。 叶思娴和素妃赶到时,人已经到齐一大半。 四个美人四个才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起身行礼,除此之外,华贵人也前后脚到了。 相互见礼归坐,众人的目光一会儿落在素妃身上,一会儿落在叶思娴身上。 “大公主被素妃娘娘养得真好,瞧瞧她坐在位子上不哭不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多可爱啊”,杨美人开口了。 “多谢杨美人夸奖”,素妃淡淡的。 杨美人被噎了一下,没了话说,矛头又转向叶思娴。 《欢喜宫门》正文 第109章 中毒 “叶贵人这么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杨美人挑着眉得意洋洋。 “我瞧着杨美人心情也不差啊,怎么?今儿个中秋节,还不叫人笑一笑?”,叶思娴凉飕飕盯着她。 “自然可以”,杨美人眼睛微微眯着,暗潮涌动。 许贵妃是最后一个到,依旧是牡丹红的娇艳宫装,高高的发髻上戴着赤金红宝石长钗,随脚步微微晃动,像一朵娇艳富贵的牡丹花,娇妍富贵,明艳动人。 “给贵妃娘娘请安”,宫妃们起身行礼。 许贵妃摆摆手让坐,自己坐在妃嫔之首的位置上。 “母妃,妹妹怎么又换了个母妃?” 大皇子赵长延上下打量着公主,眼角眉梢带着不屑。 “别乱说话,母妃怎么教你的,待会儿你父皇来千万要听话些,知道吗?” 许贵妃在儿子后脑勺拍了拍,严肃叮嘱他。 大皇子很不屑闭了嘴,只是一双眼眸子还在咕噜噜转,眼神狭隘刻薄。 素妃坐在另一侧,正抱着大公主喂她吃水果。 听见大皇子的话,怡安下意识想扭头,素妃轻轻拍了她一下:“别动,有母妃在呢” 众妃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大皇子还是那个大皇子,公主却和原来不一样了。 这时,帝后二人服侍太后进门,妃嫔呼啦啦起身跪迎。 “都起来吧,大节下,又是家宴,不用那么多礼数”,太后乐呵呵。 众人道谢起身,等太后一行落座,才坐回自己位置上。 太后看了看大皇子,又看了看公主,招手把孙子孙女叫到身边,看看这个又拍拍那个。 “延儿又长高了,哀家听说你马术学得好,小小年纪,可小心些别摔了”,太后关切。 “多谢皇祖母!”,赵长延暗暗得意。 骑马谁不会,只要够狠不怕马儿不听话。 他回回上马都带着匕首,遇到不听话的马就拿匕首狠狠捅,害怕了,自然就听话。 太后揉了揉孙儿的头发,又将公主抱在怀里。 “脸色好多了,素妃养得比哀家好” 素妃闻言起身道谢,太后笑吟吟将拍了拍公主:“去找你母妃吧” 两个孩子回到座位,太后又看了看底下的妃嫔,对赵元汲道。 “孩子太少了,宫里冷冷清清的,这么多人进宫,怎么就没孩子呢” “皇帝,你可要雨露均沾,哀家可等着多多抱孙子孙女的” 太后半含笑半打趣,赵元汲也是恭恭敬敬:“让母后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罢了罢了,你也是忙得很” 说笑一会儿,歌舞上来,美酒佳肴也早早预备好,还有月饼,各种精致的糕点,一一端上来。 衣着华丽的歌姬舞姬在底下翩翩起舞,各式各样的杂技,武艺,戏剧精彩热闹。 妃嫔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或娇滴滴起身去帝王身边敬酒,或三三两两吃着美酒佳肴,宴会精致奢华而盛大。 正热闹的时候,许贵妃突然一声尖叫。 “延儿,你怎么了?延儿?延儿?!”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只见大皇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许贵妃试图把他扶起来,可地上的孩子四肢不停抽搐踢打,吓得她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皇上!皇上,救命啊,救救孩子……” 话音未落,赵元汲已经来到身边,深深皱眉:“来人,宣太医!” 冯安怀在一边招呼几个小太监:“糊涂东西,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皇子扶起来!”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太后更是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赵元汲回身看了一圈:“雁秋嬷嬷,把太后送回去,其余人一概不许动!” “是!” 雁秋扶住太后离开,妃嫔们吓得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歌舞撤去,太医匆匆赶来,有人替大皇子诊断,也有人开始查验大皇子吃过的食物。 半晌后,太医们齐齐跪在地 “禀皇上,大皇子吃的月饼被人下了毒,幸好皇子吃得不多,又都呕了出来,性命无大碍” “中毒?谁要害我儿?”,许贵妃像只护犊子的炸毛母鸡。 赵元汲深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道:“查!严查此事!” 听得无大碍,他也就松了口气。 “贵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好给你儿子讨个公道” “这么大的事,臣妾……” 许贵妃心都要碎了,儿子都这样,皇上都不愿意亲自管管吗? “宴会是你掌管的,这件事自然是你的疏忽,如果你不想查,就交给皇后”,赵元汲冷冷盯着她。 “不!臣妾愿意,臣妾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么大的宴会上做手脚”,许贵妃含着恨意。 “需要什么叫人去昭阳宫说一声,朕都会配合你,其他人都散了吧,回去各自待在宫里不许动!” 赵元汲大步离开,朝太后的宁寿宫走去,皇后看了贵妃一眼,也起身跟上皇帝的脚步。 太后受了惊吓,帝后二人自然都要去瞧瞧的。 妃嫔们陆陆续续告退,许贵妃是最后一个离开。 看着儿子还在呕吐还在不停抽搐,又看着周围空荡荡却还隐隐散发酒香的宴会场面,心里只有一个词:人走茶凉。 “呵!”,她凄然一笑:“这就是我嫁的男人!这就是我劳心劳力掌管着的深宫” 她以为自己耗费心里执掌六宫之事,能换来一句辛苦的。 当男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管你是皇后,太后,贵妃,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妻妾,生活都是千篇一律的凄惨。 所以,能怪谁呢? 西霞宫正殿彻夜通明,许贵妃守着儿子一夜未睡,终于在黎明时分,听见儿子睡得安稳。 “娘娘,您也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本宫呢,你没听皇上说么?” “我儿子的事,得由我自己给他伸冤呢”,许贵妃冷笑。 白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禀报:“奴婢昨夜派人把御膳房的人全都捆了起来,一个个分开,就等娘娘您发落呢” 分开捆,可以有效避免串供。 许贵妃握住白露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0章 舒心痛快 十六这日,妃嫔们待在宫里谁都不敢动。 只有许贵妃带着人轰轰烈烈杀到慎刑司,足足审了一天一夜,听宫人们惶恐地说,慎刑司老远都能听见里头鬼哭狼嚎。 “想来,贵妃娘娘是发了狠啊” “可不是?昨晚大皇子中毒的模样,听说吓人得很” “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居然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下手”,一个小宫女天真善良。 “嗯?”,那太监凉凉看了宫女一眼,“你恐怕是新来的吧?” 六岁的孩子能为了骑术捅死一匹马,能一个不爽就把宫人虐待致死,能为了不念书把太傅打晕扒衣裳。 六岁的孩子,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众人虽然唏嘘,可要说同情,那恐怕没有。 他们同情大皇子,将来死在大皇子手里的时候,可没人会来同情他们。 锦绣轩,叶思娴很郁闷。 “如果贵妃一直审不出来,那所有人就都不能出门?” “应该不会吧,小主您还是歇歇,正好趁这个时候养养身子” “我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养的?”,叶思娴纳闷。 “小主啊,你都侍寝了,万一幸运,能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呢?”,圆月苦口婆心。 叶思娴脸色刷一下红了,低头不再言语,眼珠子盯着自己小腹。 “真的会吗?” 突然手足无措,感觉还没准备好。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眼生的太监,气势汹汹带着人闯进来。 “给叶贵人请安!” “你们是谁?”,叶思娴滕然站起身,抚了抚头上的发钗,拿出宠妃的气场。 “回叶贵人,奴才是慎刑司的管事,御膳房有人招供,说前一晚您宫里的圆月姑娘去了一趟御膳房,奴才来此是想带圆月姑娘去问话” “圆月?” 叶思娴转头看了一眼,目光疑惑,“你……去了吗?” 圆月脸色煞白:“小主您忘了,奴婢去给您拿月饼皮和馅儿” 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圆月被带走,叶思娴有些坐卧不安。 “果然,是有人要借大皇子出手了,谋害皇子可是死罪,背后之人这是想叫她死!” “巧燕,小秦子,你们去打探消息” 她当机立断站起身,打发走身边人,开始在院里踱来踱去。 巧燕和小秦子离开没多久,就带来惨痛的消息。 “圆月姐姐被扣下了,他们说搜到了人证,甚至还栽赃到小主头上,说是您指使的,小主您快想想办法!”, 叶思娴定定站住,良久才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 下午的时候,西霞宫就有人来请。 “叶贵人,贵妃娘娘有请,您不必带人,就跟奴婢过来吧”,小宫女挑着眉鼻孔朝天,像看一个阶下囚似的看着她。 “知道了” 叶思娴淡淡的,把自己收拾妥当,跟小宫女去了西霞宫,几乎是意料之中的,皇上和皇后都在。 行礼请安后,叶思娴没被叫起来,就一直跪在地上。 “叶贵人,你可知罪!”,许贵妃目光冰冷。 “我儿自从去了德安宫,可没再得罪过你,你又何必追着不放,非要至我儿为死地!” 叶思娴豁然抬头,平静盯着许贵妃。 “贵妃娘娘说话可要有根据,即便您掌握着生杀大权,也不能随意糟践人命?” “您也说了,大皇子很久不在后宫走动,我何必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过不去,又什么理由谋害皇子?”,叶思娴目光灼灼,言之凿凿。 “放肆,你还敢不承认”,许贵妃大手一挥,“把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叶思娴回头看,只见一个小宫女被捆得严严实实。 许贵妃冷冷一笑:“说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启禀各位主子,那天晚上我们小主饿了,要吃宵夜,奴婢去御膳房取,就看见圆月姑娘站在那排月饼馅的瓷罐前鬼鬼祟祟,她看了一会儿,往其中一个罐子里加了什么东西,然后匆匆离开,等她走了,奴婢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说完,她奉上一只红玛瑙的葫芦吊坠,和圆月丢的那个一模一样。 叶思娴眯了眯眼冷笑,果然,在这儿等着她。 “叶贵人,你还有何话说?” “就凭一只吊坠和这宫女的一张嘴,贵妃娘娘,您就想胡乱定罪吗?”,叶思娴凉凉一笑。 “你什么意思?有人亲眼目睹,你还敢不承认?”,许贵妃一怒站起身。 赵元汲冷冷看了她一眼:“贵妃,朕把案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审的?” 许贵妃气焰顿消:“皇上,臣妾……” 叶思娴目光灼灼盯着赵元汲。 “皇上,臣妾冤枉,圆月是臣妾的贴身宫女,这只玛瑙葫芦是臣妾赏给她,她一直挂在腰间,宫里上上下下都见过” “要想伪造一只一模一样的来栽赃陷害,再简单不过!” 叶思娴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连皇后也啧啧称赞 “臣妾觉得,叶贵人说得有理,贵妃,你这案子审得也太草率了” 许贵妃狠狠瞪了叶思娴一眼,又惶惶低下头。 “臣妾一心想快些结案,替皇上分忧,替皇儿伸冤,皇上……” 她心里委屈的。 皇上什么都不管,把烂摊子都丢给自己,现在又嫌弃自己审得不好。 “既然贵妃受了委屈审不好案子,那就不必审了,这件案子……就交给皇后吧” 皇后这段日子像是想通了许多,说话办事都比以前乖觉。 照这样下去,六宫之主的体面重新给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多谢皇上”皇后笑盈盈行礼。 赵元汲临走前看了叶思娴一眼,眼里带着赞赏。 “既然叶贵人说自己清白,那就先下去吧,朕的御书房少一个研墨的人,过来伺候” “是!” 叶思娴表面应是,心里还是感激,这夫婿没白跟,到底还是护着她的。 …… 皇上带着叶贵人离开后,皇后笑盈盈看着许贵妃。 “许妹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即便真是叶贵人下的手,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你儿子,惩戒叶贵人?” “你什么意思?”,许贵妃怒视着她。 “没什么意思,本宫只是觉得,你的儿子,皇上他压根儿就不喜欢罢了,叫我说,你那个儿子,也该好好管教管教,太不像话了”,皇后舒心痛快。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1章 匕首再不好也是匕首 许贵妃气了个仰倒。 “难道是,你下的手?你要害我皇儿?” 皇后凉凉一笑,舒展身上的凤袍:“许贵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没什么事本宫就先离开了,等审出结果本宫会叫人通知你的” 说完她提着裙边下了台阶,带着宫女洋洋洒洒离开,只剩许贵妃跪在原地。 儿子的气也没出,连过问案子的权利也没了。 “哈哈?这算怎么?” “在皇上的心里,叶贵人比皇儿还重要,这可是他的长子!” “母妃!母妃!” 大皇子叫喊着从内殿跑出来,连鞋也不穿,怒气冲冲跑向她。 “母妃,儿子要吃肉,要吃烧鸡烤鸭烤羊腿!” “你病刚刚好些,太医说要你吃清淡的” “不!我就不!”,赵长延大力撕扯着许贵妃的衣襟,大喊大叫撒泼打滚。 “不让我吃羊腿,我就不吃饭了,我什么都不吃,饿死我好了!” 六岁的孩子和四岁时果然不一样,四岁时是小霸王,现在就是恶魔。 “好好好!” 许贵妃不得已妥协,吩咐人去御膳房,做烤鸭烤鸡烤羊腿。 “你稍稍等一小会儿,他们马上给你做” “半个时辰,超过半个时辰,本皇子就去御膳房掀了他们锅底!”,赵长延张牙舞爪。 许贵妃对儿子的霸道视而不见,反倒觉得欣慰。 “延儿,你活蹦乱跳的真好,昨晚你吓死母妃了,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母妃也不活了” “母妃你又来!”,赵长延无比厌恶。 “好好好,母妃不说了,走,咱们去内室等着用午膳” 许贵妃带着儿子回到他以前住的厢房。 这里她一直保留着,叫人精心打扫布置着,就为了儿子能偶尔回来,她方便照顾。 “当初要不是那个叶贵人,我儿现在还在这儿住着,能天天陪在母妃身边” 许贵妃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颊,只觉得儿子受了大委屈。 她不停问着,德安宫好不好,奶娘尽不尽心,宫女太监有没有欺负他,同住德安宫那几个小皇叔有没有欺负他。 问得赵长延差点儿爆炸。 “母妃,你有完没完,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许贵妃愣住,恍然一笑:“你瞧,母妃一心都在你身上,都忘了” 这边母子俩温馨着。 那厢,皇后一出西霞宫就去了慎刑司。 那个叫圆月的宫女身上,果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红玛瑙葫芦,并且她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去御膳房既没有丢东西,也没下毒,只是因为小主想提前烤月饼吃。 “什么人能证明?” “淳小王爷能证明,昨晚淳小王爷去锦绣轩,还和我家小主一起吃了月饼” “哦?” 皇后定了定神,派人去上书房将赵元淳叫过来,果然得到肯定。 “昨晚臣弟是去了一趟锦绣轩,还和叶贵人一起吃了月饼” 十岁的孩子已经有少年气息,可让他避嫌的话还是说不出口,皇后只沉着脸点头。 “回去吧,好好念书” “多谢皇嫂” 赵元淳离开后,皇后定定望着圆月。 “本宫已经查明,你是冤枉的,来人,把她放了吧” 圆月磕头道谢,被解了绳子带下去。 皇后目光灼灼盯着那诬告他人的宫女:“这么看来,昨晚下毒的人,就是你了?” “不是的,皇后娘娘,不是奴婢……” “还敢狡辩!来人,给本宫上大刑!” 皇后厉声下命令,很快,慎刑司重新响起宫女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主,美人,杨美人您救救奴婢……” “奴婢招,全都招!” “是杨美人交待奴婢要偷走吊坠,诬陷叶贵人主仆的,奴婢都是遵从了小主的命令,奴婢是无辜的,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缓缓起身,走进血淋淋的宫女,嫌弃拿出帕子掩住鼻子。 “你个贱婢,自己被大皇子欺负过,怀恨在心想加害大皇子,居然推到你主子头上,实在可恶!” “打!给本宫重重地打!” 皇后一声令下,宫女叫得比刚才更加惨烈。 老虎凳,铁鞭子,狼牙棒,一个个轮流上身,当那宫女看见烧红的烙铁朝她的脸袭来的时候,再也支持不住全都招了。 “是奴婢一人所为,和小主没关系,是大皇子欺负过奴婢,奴婢怀恨在心” “可是真的?”,皇后满意看着她。 “是真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宫女边说边吐血。 “那就好,来人画押吧,去找人告诉许贵妃,案子查清楚了”,皇后心满意足离去。 …… 西霞宫 许贵妃听到这么个结果,气得差点儿掀桌。 “把这么大的罪名推到小小宫女头上,皇后娘娘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母妃,我没欺负过那宫女”,赵长延一脸不高兴。 “母妃当然知道!” 许贵妃咬牙切齿:“你放心,总有一天,母妃会为你讨回公道” 皇后沉寂了这么久,就要抖起来了么? 也不想想她凭什么?就凭她那个万年不争气的肚子? 栖凤宫,皇后自在倚在软榻上,杨美人跪地感激。 “不必谢本宫,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本宫忽略了叶贵人的地位,这才没能扳倒她” “皇后娘娘,她不过一小小贵人,难道还真没办法了?就让她这么逍遥下去?” 痴迷于抱大腿的杨美人终于在宫里找到靠山,所以对不接纳她的‘前靠山’下手格外狠。 “自然不会!”,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想往上爬,想在宫里不受委屈,本宫能帮你,可皇上的宠爱只能你自己去争,你知道,连本宫自己也没有宠爱”,皇后声音淡漠。 “臣妾只求皇后娘娘庇佑,不敢奢望其他” “那就好,你这么懂事,本宫必定不会亏待你” 杨美人叩首感谢,皇后淡淡一笑,挥手让她离开。 “娘娘,这杨美人,靠得住吗?”,玉棠半信半疑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 “那你觉得,本宫手里还有别的利器吗?匕首再不好用也是匕首,总比赤手空拳来得有用!”,皇后勾唇冷笑。 ‘病’了这么久,她在这后宫也算是活明白。 想守住地位护住体面,就得以皇上为尊。 不要奢望什么夫妻情分,那都是骗世人的。 在她这儿,哪怕皇上喜欢一个蚂蚁,她也得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不让它受半分委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2章 是时候了 “娘娘,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玉棠有些看不明白。 皇后抿了口凉茶,沉默许久才凄然一笑。 “自然是夺回宫权,难不成到这会儿,本宫还敢奢望什么皇上的宠爱?” 说出‘宠爱’两个字的时候,她眼里是绝望,万万没想到结发的夫妻,居然也开始奢望这个词。 …… 给大皇子下毒的宫女被当众杖毙,后宫当差的宫女太监被勒令观刑,以示警戒。 观刑回来,圆月和巧燕吐得昏天黑地脸色蜡黄,尤其是圆月,要不是主子机智救她一名,这会儿被杖毙的就是她。 当晚,圆月开始发烧。 巧燕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滚烫,开始说胡话。 叶思娴叫了医女给她治病,又让巧燕去熬药,自己正好睡不着就在一旁守着她。 一张张冷帕子盖在额头上,圆月终于清醒了些,睁眼见主子守在自己身边,吓得哇哇大哭。 “小主,您怎么来了?” “快躺着别动,正好我睡不着,来看看你,你是不是吓着了?” “小主,太可怕了,活生生的人被打得稀巴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小主,怎么能这样呢?”,圆月哭得抽抽噎噎。 她入宫时间不短,自认也见过些场面,可这么血腥的还是头一次见。 她当然不会知道‘同病相怜’、‘唇亡齿寒’这些典故,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冷,害怕,想逃走。 “小主,我好想回家啊,这里……那些人太可怕了!” 圆月几近崩溃,实际上巧燕也差不多,她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脸还是蜡黄的。 叶思娴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护不住你们” 这句话说出口就干巴巴的,没什么用,聊胜于无罢了。 夜已深,主仆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才散。 回到正殿躺在床上,叶思娴直直盯着帐子顶,彻夜难眠。 想起她刚入宫的时候,居然还傻乎乎以为,只要安安静静待在锦绣轩过小日子,就没人会难为她。 什么帝王宠爱,什么权势地位,她都可以不在乎。 现在想想,叶思娴忍不住勾起一丝嘲讽。 “愚蠢!” 深宫就是个大漩涡,从搅进来的那一刻就失去自由,不想陷到最深处的泥潭,就只能拼了命往上爬。 只有站在后宫权利的顶端,踩在敌人的尸骨上,她才有资格说一句‘我就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 当众杖毙宫女是皇后的主意,也的确起到了绝对的震慑。 自那以后,从深秋到寒冬,后宫一直风平浪静,妃嫔们规规矩矩,宫人也都相互和气,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打成肉泥。 许贵妃省了许多心思,皇后也满意。 腊八节,众妃请早安的时候,皇后端坐高位笑盈盈说。 “往后天越来越冷,钦天监说还有好几场瑞雪要下,你们那缺衣少炭的一定要张口说”,皇后舒展衣袖,气色红润。 “对了,素妃的小厨房可布置好了?” “回皇后娘娘,都布置好了”,素妃盈盈起身答话,一身宝石蓝的长裙显得素气又淡雅。 “等明日本宫派些人过去,御膳房的厨娘你也挑两个,喜欢谁就叫过去伺候” “多谢娘娘”,素妃行礼归坐。 皇后扫视一圈又说了些别的事,问大皇子身边缺不缺冬衣,大公主身边的乳母可靠不可靠,问内务府御膳房各处的宫女太监有没有以下犯上。 众妃嫔恭恭敬敬一一答话,只有许贵妃不服气小声嘀咕。 “哼!这副做派不知道的,还当皇上把凤印还给你了呢” 许贵妃的不满皇后当然看在眼里,不过她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笑了笑,道了乏叫人散去。 …… 回到内室,玉棠已经叫人拢好炭盆。 皇后坐在暖暖的榻上,盖着鹅绒毛毯,舒舒服服半躺下。 玉棠递上熬得浓浓的香粥:“这是上贡的玉田胭脂米,颗颗饱满,醇香无比” 皇后接过缓缓搅了搅,慢慢舀一勺送进口中:“确实不错!” “熬的时候刚刚好,又香又甜的” “娘娘喜欢就多吃些,身子骨养好了,您也舒坦”,玉棠觉得自家娘娘状态越来越好。 “当然要养好身子,不为别人,就为了我自己”,皇后又喝了几口,淡漠一笑。 “只要本宫不死,皇上再宠爱叶贵人,她也只能当妾妃!” 别人盼着她死,她偏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将来到了地下,也要阴魂不散一直追随着皇上。 与其被别人一直膈应着,为什么不去膈应膈应别人呢? “是时候了”,皇后放下碗,一个合格的皇后,怎么能没有凤印。 “今晚秘密找杨美人来一趟” “是” 玉棠知道,有些事娘娘还是必须得做。 …… 当晚,杨美人接到栖凤宫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她迫不及待穿上衣裳,独自一人来到约定的地点。 “皇后娘娘,您可算愿意召见臣妾了”,杨美人跪在地上求救。 “叶贵人那贱人独霸盛宠,臣妾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娘娘,要想后宫安宁,那女人就不能活着!!” “你想要什么?” 皇后隐藏在巨大的黑色斗篷里,居高临下望着她。 “要她死!”,杨美人狠厉。 久久沉默过后,皇后忽然冷笑:“你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叶贵人得宠,皇上把锦绣轩守得铁桶一样,连本宫也无可奈何,你又能做什么?” “一副毒药下去,她就活不成!”,杨美人狠厉。 皇后突然觉得好笑。 “你说得简单,以前的宫女太监是要钱不要命,现在是要命不要钱,你能指使得动谁?难道你要亲自做?” 果然,杨美人沉默下来。 久久的沉寂过后,皇后终于开口。 “有句话你别忘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叶贵人专房专宠,后宫里瞧不上她的也不只是你我二人吧?”,皇后眼里闪过精明算计。 杨美人苦恼垂下头、 “娘娘说得臣妾也懂,恨她的人比比皆是,可敢动手的就……”,连她自己不也是不敢动手,到处找枪使么。 皇后笑了笑:“聪明人自然不会这时候去招惹叶贵人,可不聪明的人,还是有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3章 “请皇后娘娘指点”,杨美人心甘情愿磕头。 皇后悠悠笑了,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杨美人闻言一愣,然后深深拜下。 “娘娘英明” …… 腊八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 天晴的时候已经过了腊月半,宫里上上下下开始准备过年。 锦绣轩什么都不缺。 叶思娴每天去御书房伴驾,闲的时候去长宁宫蹭饭。 长宁宫小厨房里两个厨娘,一个专做江浙菜,一个专做京城菜,叶思娴尤其喜欢江浙菜,总觉得亲切,有家乡的味道。 这天她去的时候,素妃正给大公主扎羊角辫,小女孩细细软软的头发在素妃手里格外听话,不多时漂亮的鞭子扎好,最后还用红绳打了个蝴蝶结。 “手可真巧”,叶思娴称叹。 “都是练出来的”,素妃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去吧,让奶娘带你去东暖阁画画” “多谢母妃” 小公主欢欢喜喜跑开,素妃爱意浓浓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姐姐当真疼爱公主” 叶思娴提着裙边在临窗的暖榻坐下,接过迎书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改了玉蝶,我就视她为亲生的了” “我这一生不图别的,只求好好儿照顾她,这辈子就算没白耗着”,素妃轻轻转着手里精致的茶盏,眉宇间的愁绪浓到化不开。 “哎呦,这大过年的,姐姐你又来”,叶思娴逗她乐。 “叫我说,没有缘分的事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你说是不是?”,叶思娴安慰。 素妃轻轻将茶盏放在桌上,苦涩一笑。 “世间有多少事是人能控制得了的?妹妹觉得自己行么?” 叶思娴一愣,想了想,也就不劝了。 她当然不行,当初入宫不也是活着就好?可日子过着过着,就成了这副模样。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走在悬崖上,连半点儿退路都没有只能闭着眼往前走,说不定哪天皇上变了心,她就跌落悬崖万劫不复。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能控制得了自己。 去御书房伴驾时走路都带风,连答应去太后的宁寿宫抄佛经也不去了。 “果然,事情不到自己身上,就真是不痛不痒”,叶思娴苦苦一笑,站起身来到窗边。 两人都默契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腊月这场雪下的可真好。 “明年兴许又是一个丰收年,皇上总算能松口气”,叶思娴眉开眼笑。 “皇上心系万民,听宫人们说,宫外的百姓都感念皇上圣明仁德”,素妃温雅笑着。 无论如何她都要庆幸皇帝不是昏君,也不是骄奢淫逸的好色君主,她才能安稳躲在后宫抚养着他的女儿,过得安静体面。 “瞧瞧咱们都在说些什么?今儿天好,北苑的红梅开了,我可要去看看,姐姐去吗?”,叶思娴长舒一口气。 素妃笑着摇头:“我去东暖阁看着怡安画画,这丫头喜欢学画,却总也学不好” “她才刚四岁呢”,叶思娴说着就往门外走。 相互道别后,叶思娴从长宁宫出来,径直去了北苑的梅林。 其实要说红梅,宫里数太液池畔的梅林又大开得又好,但那里人来人往的。 她一去,要么引得一片宫女太监来献媚巴结,要么引来其他妃嫔的白眼儿,索性不去了。 北苑靠近冷宫,冷冷清清的,于她就刚刚好。 来到北苑,这里一连二十多株红梅果然悄悄盛开着,满树红梅映在雪景里显得越发娇艳,远远望去像天边彩色的云霞。 叶思娴漫步在梅林中,踩在无人清扫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我瞧着也不比太液池边的差,咱们折几枝回去插瓶吧?” 叶思娴欢欢喜喜,看着这一枝也好那一枝也不错,又不舍得多折,正纠结着不知道选哪枝最好。 “您要喜欢就都要呗,不过您动作可得快点儿,这里的风冷得很,天也渐渐阴下来,瞧着又要下雪” 圆月拢了拢护颈不让寒风往脖子里灌。 叶思娴披着厚厚的白狐狸毛的狐裘大氅,见圆月冻得鼻头发紫,索性要把衣裳脱下来给她。 “小主!”圆月气得又塞回去,“您又来!” 只怕她今天乱穿主子的衣裳,明天就得被打成肉泥。 “好了好了,不闹了,咱们折两枝就回去!”。 叶思娴拢好衣裳,朝刚刚看好的两枝梅花走去,圆月随后跟上。 主仆俩摘花的时候,不远处的宫道上,杨美人正带着大皇子往这边赶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不许蒙我!”,六岁的孩子走路姿势极其霸道。 “皇子殿下,我蒙谁也不敢蒙您,我说这里有惊喜就一定有,不信您看?”杨美人远远指着梅林。 “您说,是不是惊喜?”,杨美人眼里闪烁着算计。 “不就是几棵破梅花,瞧把你稀罕得……”,赵长延一甩手就要走,“被母妃发现我不念书偷跑出来,我会挨手板的” 杨美人不死心,指着梅林里的主仆冷眼森森:“大皇子您再仔细看看,梅林里好像有人” “哎呀,居然是贵妃娘娘最讨厌的叶贵人,要不是她,大皇子必定还住在贵妃娘娘身边,哪儿用得着去那德安宫” 本来抬脚要走的大皇子一听这话,心里的残暴突然蠢蠢欲动。 “是吗?确定是因为她?”,赵长延一脸恶毒。 “千真万确,大皇子您没发现皇上只喜欢叶贵人,不喜欢您么?连上次您中毒,皇上都一心偏袒叶贵人!” “放着案子都不查,反倒训斥了贵妃娘娘,啧啧……” 杨美人每说一个字,赵长延眼里的怒火就增长一分。 见他不再闹着要回去,甚至还气势张扬要去找叶贵人算账。 就在这时,她忽然捂着肚子。 “哎呀,大皇子,我忽然身体不舒服,咱们要不先回去吧”,杨美人假惺惺阻拦。 “你不去就滚,本皇子今日要报仇” 六岁的孩子眼里闪烁着恶毒,说完,吩咐身边人,多叫几个太监过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4章 一直没回去啊 杨美人麻溜儿滚了,赵长延朝着梅林走去。 “叶娘娘”,他唤了一声。 正在摘花的叶思娴猛地回头,惊得一个趔趄:“是你?” “对啊,是我!”,赵长延唇角勾起一抹恶毒。 “怎么,叶娘娘不欢迎?” “不敢不敢,宫里头不欢迎谁,也不敢不欢迎大皇子”,叶思娴冷笑。 阎罗王的大名别人没听过,她还是知道的,瞧瞧身边的圆月吓得脸都白了。 “那就是欢迎喽?”,赵长延走过去。 叶思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圆月更是惊得连忙挡在小主面前。 “你!你别过来” “我不过找叶娘娘说两句话,你是哪儿来的小宫女,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赵长延一挥手,不远处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把圆月拉开。 “你想干什么?” 叶思娴下意识拽住圆月,可惜体力不支,不但没把圆月拽回来,还摔倒在地。 冷僻的北苑附近荒无人烟,没人来也没人路过,更不会有人会来救她。 ‘糟了’,叶思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叶贵人还是别看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赵长延阴森森笑着,他身后又赶来几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麻绳布袋。 “本皇子听说,你是父皇的宠妃,连我母妃也比下去,甚至你还仗着宠爱欺负我母妃还有我!” 赵长延越说越气,缓缓逼近地上的女人。 叶思娴发誓,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六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恶毒的表情,那和赵元汲有四五分相似的眉眼,怎么会这么邪恶,像道士们画在黄纸上的恶鬼符。 “你想怎样!” 叶思娴慢慢往后退。 “小主,小主您快跑,他是个恶鬼,会害死人的!”,圆月大喊。 她从别的宫人那里听说,大皇子身边的人几乎一年一换。 今年夏天,有个宫女给他冰的西瓜不够冰,他就让那宫女站到毒日头底下,活活晒死。 去年冬天,两个小太监生的炭炉子有些冒烟,呛着他,他就将那两个小太监手脚捆起来吊在井里,全身上下结了冰活活冻死。 他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恶魔,恶鬼! “你们别过来!” 叶思娴爬起来试图要跑,被两个小太监一脚揣在地上。 狐裘大氅被粗暴脱下,手脚被结结实实捆起来,嘴也被麻布堵死,粗砾的麻袋划过娇嫩的脸颊,从头顶罩下。 一阵天旋地转的磋磨后,叶思娴手脚被困得严严实实,装在麻袋里扎了口子,扔到雪窝子里。 圆月被他们抬走,扔到八丈之外的另一个地方。 嘈杂的人声退去,叶思娴彻底害怕了。 被装在麻袋里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身下的雪窝被她的体温一点点融化,麻袋和身上的衣裳渐渐被雪水浸湿。 很快,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随着雪水流失,浑身冰凉,最先被浸湿的左胳膊已经冻到麻木失去知觉。 “唔……唔……” 她拼命叫喊着,想用舌头把堵在嘴里的麻片推开,可她努力了几次,粗砾的麻布纹丝不动,反倒把她的嘴唇舌头划得鲜血直流。 “皇上!皇上!” “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您能发现我吗?找到我吗?” 身上的狐裘被拿走,雪窝子里这么冷,她过不了今夜就会被冻死。 万万没想到她今天还在想,什么时候皇上变了心,自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悬崖摔死。 结果这一天还没过,她就得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还是死在一个六岁的孩子手里。 想想自己入宫快三年,变化不小,也一直在成长,本以为能磕磕绊绊走下去,可惜…… “这后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叶思娴缓缓闭上眼睛,任凭雪水一点点浸透她的身体,带走她全身的热量。 临死,她最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回家看看爹娘。 以前一直觉得,哪怕自己被选入后宫,将来还是有大把的机会回家看看。 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进京上马车前,娘亲一包一包给自己塞干粮,爹不停拿袖子擦眼泪,哥哥眼眶红红却死撑着不让眼泪落下。 那一次离别,就是他们一家的永别了。 “如果有幸活下来,我一定要回家见见爹娘” 临昏迷前,叶思娴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暗暗发誓。 …… 冬天的白昼极短,天色渐渐暗沉,北风卷着寒气呼啸而过,眨眼又飘起了雪花。 红墙碧瓦的后宫比往常都要寂静,这样的天气,哪家主子愿意出门? 锦绣轩里。 小秦子和往常一样往地龙里添了炭火,巧燕就着炭炉,炖上主子爱喝的明目菊花茶。 两个人做好一切预备,就坐在廊下一边看雪一边等。 这么等着等着,眼瞅着天渐渐黑,也不见主子丝毫踪影。 “难道长宁宫素妃娘娘做了好吃的?主子不愿回来了?”,小秦子打趣。 巧燕有些担心,起身回屋拿了油纸伞和厚斗篷,说要接主子去。 “那你小心点儿,路上雪滑”,小秦子叮嘱。 “你把手炉脚炉都预备好,然后去御膳房提膳,如果凉了就提前热热,小主回来一准喊饿” “知道,咱们都是伺候惯了的,还用你叮嘱”,小秦子挥挥手。 “嘿!你还嫌多余” 巧燕懒得和他多说,撑开伞迎着风雪走出去。 好容易冒着雪来到长宁宫,开门的是长宁宫守门的小太监。 “这么晚了,叶贵人还要过来?”对方一脸诧异。 “我是来接我家贵人的,你进去通禀一声”,巧燕没听懂对方的诧异,自顾自拍打着身上的落雪。 “喂!你们家贵人早就走了,你这会儿来接的什么?” 小太监负责守门,他明明见叶贵人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这大晚上的,巧燕来接的谁? “我家主子一直没回去,你说她早走了?”,巧燕不敢置信。 “我负责守门我能瞎说?你家贵人早走了” 小太监也算好心,还是打开门让她进来,耐心又给她解释了两遍。 巧燕看了看长宁宫正殿,只剩下东暖阁还有暖黄的灯光,知道素妃娘娘一定又在陪公主,确实不像自家主子还在的样子。 她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晃。 “可是,我家主子一直没回去啊?”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5章 得见天日 “要不你再往别处看看?”小太监安慰她。 “叶贵人向来得宠,万一是被皇上传召了呢?” “不可能,皇上传召小主,圆月总会回来的啊?”,巧燕下意识觉得不是。 小太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愣愣盯着她。 “有劳公公,你回去吧,我再去找找” 巧燕懵懵的,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长宁宫出来。 她站在长宁宫外的宫道上,四周看了看,转身就往昭阳宫的方向跑。 终于气喘吁吁找到昭阳宫,这里也已经上锁,但隐约看见昭阳殿还是灯火通明。 巧燕拉着一个小太监:“有劳公公去通报一声,我来找我家小主。” 巧燕不大来,昭阳宫的太监不认识她,当即甩开袖子。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跌跌撞撞乱跑,找人找到这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求公公通报,我家叶贵人是不是被皇上传召了?小主一直没回去,眼瞅着天都黑了,奴婢也是一时着急” 巧燕一边说一边着急忙慌将手腕上的镯子胡乱退下,塞到小太监手里。 “有劳您去通报一声,奴婢绝不敢打扰,只求知道小主消息” 小太监不敢乱收东西,又推给巧燕。 “可是,叶贵人不在昭阳宫啊,皇上批了一天折子,这会儿正和六王爷商议要事,冯公公专门叮嘱任何人不得去打扰,我有几条命敢给你通报?” 小太监一听是叶贵人的宫女,态度也和缓了些,可还是不肯帮忙。 “那就让我见见冯公公吧,求求您了” 巧燕又将金银镯子塞了过去,小太监不敢收,只无奈瞪了她好几眼。 “这大雪天的,我是倒了什么霉,你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骂骂咧咧进去。 不多时,冯安怀出来了,同样脸色不好看。 “我说巧燕姑娘,老奴知道叶贵人得宠,可皇上正在商议要事,顾不上贵人啊” 冯安怀觉得叶贵人大约是想邀宠,可是,再邀宠也得分时候吧。 “冯公公,我家小主不见了,求您想办法通报皇上!”,巧燕扑通一声跪下。 冯安怀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恨铁不成钢。 “叶贵人平时挺懂事的,今儿怎么非要闹着见皇上?都说了皇上在商议国事!” “公公!” 巧燕头都快磕破了:“我家小主是真不见了,求您赶紧通报皇上!” 冯安怀愣了半晌,摇摇头笑得无奈又不屑。 “行!” “你说你家小主不见了,老奴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见法,走吧,我去帮你找,我帮你找行不行?” 他宁愿大雪天的夜里出门,也不愿意去御书房打扰皇上,他还想多活几年。 冯安怀不紧不慢出了门,招呼小太监去拿自己的斗篷,油蜡伞,暖袖,手炉。 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准备停当,巧燕心急如焚。 “公公,咱们走吧?” “走吧!” 冯安怀带着几个小太监前呼后拥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巧燕就跟在身边,她倒是着急,架不住冯安怀沉得住气,只能煎熬着慢慢往前走。 …… 一行人先去了锦绣轩。 巧燕老远就看见灯火通明,以为自家小主回来了,兴奋得撒丫子跑进去问情况。 正好和跑出来的小秦子装了个满怀,两人一前一后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你着什么急啊!”,巧燕捂着额头痛得龇牙咧嘴。 “我当然着急啊!”,小秦子急吼吼起身。 “什么都预备好了,地龙,晚膳,热水热茶,手炉脚炉,全都预备下了,小主还没回来” “附近的几个宫殿全都找遍了,连贵妃娘娘的西霞宫我都去过了,都没见小主的身影,你说,这么晚小主能去哪儿?” 说话间,冯安怀缓缓从后面走过来,打着油蜡伞,穿着黑熊皮大氅。 “奴才参见冯总管”,小秦子见是冯安怀,连忙施礼。 “别闹这些了” 冯安怀脸色已经凝重起来,刚刚小秦子的话他全听到了。 “你确定,附近的宫殿全找遍了?” “确定!” 小秦子很坚定,提膳回来锦绣轩里空空荡荡,他当时就发现不对,怎么可能不出去找人? 沉默良久,冯安怀忽然从小太监手里拿了一个宫灯。 “走,分头找,把东边儿几个宫殿也找一遍,还有你们主子常去的什么亭子,阁子,太液池边的假山,全都找一找” 话音落,他已经带着人出发。 巧燕和小秦子也不敢怠慢,回屋拿了灯笼穿好衣裳,再次出发。 当晚,他们一行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将宫里所有的宫殿都问了一遍,常去的地方都翻了底朝天,依然毫无踪影。 冯安怀已经冻透了,一张脸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害怕,变得蜡黄发青。 他再也不敢耽搁一刻,带着人匆匆赶回昭阳宫,闯进昭阳殿,也顾不上什么国事不国事,直接将消息报给皇上。 赵元汲不听则已,一听大怒。 “你怎么不明年再报给朕?” 冯安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奴该死,请皇上息怒,老奴以为叶贵人是……” “闭嘴!” 赵元汲顾不上穿衣打伞,推开门就大步流星走出去,赵元澈担忧也跟了上去,一行人继续在后宫里找。 …… 北苑 叶思娴全身已经被冻僵,失去意识。 融化的雪水重新冻上,铺天盖地的雪花落在她身上,把麻袋落了个严严实实。 这会儿恐怕有人来,也找不见她。 不过赵元汲对叶思娴终究还是了解的。 这丫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往清净的地方跑,她的住处靠近北苑,又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几乎不用怎么想,他就迅速找到了北苑梅林。 铺天盖地的冰雪将黑夜映得通明,呼啸的北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 赵元汲眉头锁紧大步在一棵又一棵梅花树下走过,皱着眉一寸又一寸找寻。 很快,角落里的一块异常凸起引起了帝王的注意。 大步迈过去扫开积雪一看,是个麻袋,几乎是一瞬间,赵元汲的心就沉了下去。 三下五除二将麻袋打开,已经冻僵的人儿终于得见天日。 “娴娴!” “娴娴!”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6章 得救 风雪交加的夜,大雪像鹅毛一般肆意翻飞,像是要把天地之间全都填满。 衣着单薄的赵元汲抱着同样衣着单薄的叶思娴,大步流星往昭阳宫走去,沿途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沉的脚印。 比这天气更恶劣的,是赵元汲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脸。 “皇上,您披着些” 冯安怀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试图将自己的黑熊皮大氅披在皇上肩头,被赵元汲狠狠瞪了一眼。 “滚!” 只一个字,冯安怀就老老实实缩回手。 昭阳宫终于到了,冯安怀麻溜儿去请太医。 赵元澈见人已经救回来,接下来的事他也帮不上,就行礼退了下去,昭阳殿很快就剩帝妃二人。 “娴娴?”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双眸紧闭,赵元汲没来由心慌,他不停拿被子往叶思娴身上盖。 一层不行就两层,两层还是不放心,又把自己的斗篷,披风,狐裘大氅,一股脑全都盖在叶思娴身上。 最后,他伏在床边不停抚摸着她的额头。 “一定要撑住,娴娴,一定!” 当初被莲贵妃母子逼得几经生死,连上个书房都会被围追堵截毒打一顿,那时候他都没有绝望过。 可现在,他觉得眼前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心像被人拿了匕首使劲儿搅了几圈似的,疼得要死,心乱如麻,这样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门外匆匆脚步声传来,是太医到了。 赵元汲立刻起身,大步迈出门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叶贵人治不好,你们就跟着陪葬!” “皇上息怒,微臣一定尽力”,太医吓得要死,汗水和融化的雪水黏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脑门一片湿漉漉的。 “还不快去!” 太医应是,匆忙跪爬到床边望闻问切一番诊治,最后得出结论。 “皇上,叶贵人受了大寒,胳膊上多处冻伤,性命攸关,要立刻找人治疗”,太医脸色发白,他不想陪葬,真的。 “一口气说完能死?等朕问你么?” 赵元汲赤红着眼眸,像一头随时要发表的狮子。 太医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连连表示不敢。 “请皇上请几位医女过来替叶贵人搓身子,臣会开一张驱寒的药方,待会儿给叶贵人灌下去” “还不快去?”,赵元汲狠狠瞪着冯安怀。 冯安怀惦着自己一把老骨头,叫人去请医女,抓药熬药。 他自己站在廊下不敢进去,只盯着院中簌簌落下的大雪,心惊肉跳地骂:“哪个挨千刀的做的恶事,等查出来杂家剥了你的皮!” 他大总管当得体体面面,多少日子都没挨过骂了,今儿个一天挨的比过去一两年都多。 啧!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皇上查不出来。 几个医女很快过来,一人拿了一块棉布,先用凉水给叶贵人擦身子,等她体温回升一点,就再用温一点的水。 就这样一轮轮的搓洗皮肤,一轮轮慢慢换温水,一晚上从昭阳殿端出来的水都有十几盆。 小太监们疑惑凑在一处嘀咕:“受了那么大寒气,怎么还能用凉水,为什么不用热水?” 冯安怀拿拂尘挨个儿敲了敲他们脑袋:“受了大寒用热水,会长冻疮的,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笨!” “哦!”,小太监们捂着脑袋不敢多问。 太医和医女们忙碌了整整一夜,叶思娴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最后太医叫人将药一点点灌进去,说:“等叶贵人吐了,命就保住了” 赵元汲满意挥手:“都先下去吧,冯安怀,有赏!” “多谢皇上” 太医跪在地上,直到这时,他才有空擦擦额角的汗。 …… 叶思娴昏迷了三天两夜,中间灌了两次药,吐了两次,还发了整整一晚的高烧。 中间意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一直不清醒。 到第三日傍晚,她才终于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 “有人吗?” 嗓音沙哑,喉咙干燥得火烧火燎,她急需喝口水润一润。 “水!” “水!” “贵人您醒了?”,昭阳殿的宫女听见动静围上来,有人出去通报,有人给她端茶递水。 叶思娴迫不及待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一碗茶,开始打量陌生的房间,和这群陌生的宫女。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话音未落,赵元汲大踏步出现在门口。 “娴娴?” 宫人们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两人。 叶思娴在赵元汲口中得知,自己是在北苑梅林找到的,当时已经冻僵,整个人躺在雪窝子里不省人事。 直到这时,她才回忆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眼泪刷刷刷往下流。 “我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某人一头扎到帝王怀里放声大哭。 怪不得唇角会有火辣辣的痛感,怪不得身上有的地方又疼又痒,想挠又不敢挠,怪不得她会在这儿醒过来。 “对了,圆月呢?她和我一起被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被带到哪儿了,你们找到她没有!” 叶思娴猛然竖起脑袋,瞳孔里的惊恐让赵元汲狠狠一心疼。 “放心吧,都找到了,自有医女为她诊治” “那就好,那就好”,叶思娴又开始淌眼抹泪。 “皇上,您知道是谁害我吗?请皇上为我讨回公道” “知道” 赵元汲神色凝重拍着她的后背,眼里的决绝得像一把利刃。 “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那就好” 叶思娴点头,她相信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宫妃,那人已经没命,但现在那个人是他儿子,虎毒不食子。 她能做的只有表个态。 皇上愿意给她出气那更好,不愿意替她出气,想偏袒儿子,她也不会想不开,更不会逼着和皇上闹。 顶多将来找机会亲自讨回来而已。 在深宫里吃了这么多亏,不能白吃,她得成长。 话说明白之后,叶思娴不催也不提,安心住在昭阳宫养身子。 她又回到的娇娇悄悄的模样,一会儿说胳膊出冻疮了,痒痒,让赵元汲给她隔着帕子挠一挠。 一会儿又说:“臣妾想吃家乡菜了,御膳房的御膳没有家乡的味道” 赵元汲一一满足,且耐心哄着她。 “还想要什么,一并跟朕说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7章 以后就不必教了 “真的?臣妾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叶思娴眼睛亮晶晶的,苍白的小脸儿都压不住灵气。 “朕一国之君,金口玉言” “好,那臣妾可说了?”,叶思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臣妾想回江南省亲,想回家看看爹娘” 入宫三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爹娘。 几经生死她更觉得要赶快回去看一看,决不能让三年前的离别,成为永别。 片刻的沉默过后,赵元汲拍着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好,朕答应你!” “真的?皇上真好!”,叶思娴兴奋得要跳起来。 昭阳宫轻松愉悦。 此刻的西霞宫却清冷阴鸷,哪怕宫里过年的喜庆渐渐浓郁,也影响不了分毫。 大皇子赵长延手里拿着书本跪在地上,许贵妃手里拿着戒尺,高高端坐正位,一脸威严。 “背!” “这本孝经什么时候背下来,你什么时候起身!”,许贵妃毫不留情。 “母妃……” “别叫我母妃,我不是你母妃!”,许贵妃冷着脸。 赵长延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从未见过母妃这样冷脸,一害怕就哭了出来。 许贵妃一着急,戒尺就抡了上去。 “哭!” “你还知道哭,你这个败家子你还知道哭,你要害死我了知不知道,好端端的你不念书,作什么妖?” “宫女太监不够你打?你居然动你父皇的宠妃,你哪怕等她失了宠再动手呢,你个败家子……” 赵长延被打得哇哇乱叫。 许贵妃心肝肉疼,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心里的害怕委屈全都压抑到一处,整个人濒临崩溃。 “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赵元汲悄无声息从外头进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许贵妃一惊赶紧擦眼泪起身:“皇上?您怎么来了?” 赵元汲大步迈进来,坐在正位,许贵妃带着儿子跪在地上行礼,自知理亏并不敢起身。 赵元汲就这么一直打量着母子俩,沉默良久,他忽然开口。 “平身吧!” “皇上,臣妾有罪,皇儿也犯下滔天大过,请皇上责罚,臣妾死不足惜,还请皇上看在皇儿年幼……” 许贵妃崩溃,语无伦次求着情。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战战兢兢煎熬这么几天真是受够了,要死要活,要杀要剐,不如给她个痛快。 “先起来” 赵元汲又说了一遍,语气冷了些。 许贵妃只好拉着儿子站起身,战战兢兢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 “皇上,臣妾……” “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他的?” 没有想象中的暴风骤雨,赵元汲只是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臣妾……” “是还是不是?”,赵元汲语气突然严厉。 许贵妃吓得一个战栗,就地跪下:“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赵元汲缓缓站起身,冷笑睥视:“宫女太监不够你打?等她失宠再动手?” 赵元汲不敢相信,大家出身的许贵妃会说出这么残暴的话。 “你觉得,宫女太监的命就不是命?还是说你不认识字,看不懂宫规和律法?”,赵元汲缓缓俯身,目光灼灼冰冷。 许贵妃满头大汗语无伦次:“臣妾……臣妾……” 赵元汲失望闭上眸子,绕到窗前微微仰头,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座位。 “是朕的疏忽” 依然没有狂风暴雨,只有皇上的沉声自责着。 “这么多年,朕一直忙于国事,疏忽了你们母子,尤其是延儿,是朕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这番话不知触到许贵妃哪跟筋,她将脸扭到一边,眼泪刷刷往下流。 “这几天朕想了想,延儿还小,不能这样下去……”,赵元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既然你教不好,以后就不必教了,也不必再见他” 许贵妃猛然回头,赤红的眸子写满不可置信。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皇上居然能用这样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决定。 “皇上,您要断绝我和皇儿的母子关系?” 她全身上下开始发抖,一双手下意识将儿子搂在怀中。 她相信,眼前这个无情冷面的帝王有的是手段,整治她们母子,他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出来。 “放心,你的儿子永远都是你的,谁都夺不走,朕只是不想让你毁了他而已,贵妃,你要明白”,赵元汲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臣妾不明白!” 她终于崩溃了,死命将儿子搂在怀里歇斯底里。 “臣妾不同意,延儿长这么大你看过几次?教过几回?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上来就要夺走我的儿子?皇上你凭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离开,延儿就留在宫里,或者你留在宫里,延儿离宫,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个决定,派人告诉朕” 说完,赵元汲起身离开。 许贵妃吓得怔在原地,在赵元汲一脚即将迈出西霞宫的时候,拼命爬上前抱住他的腿。 “不能!” “皇上,不能啊!您这是要臣妾的命啊!” “臣妾是您的贵妃,皇儿是您亲生的儿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冷血?” “臣妾资质愚钝不敢和叶贵人攀比,可您哪怕拿出一丁点儿的好对臣妾,臣妾也会感激不尽,皇上,您不能这么偏心” 许贵妃哭得昏天暗地。 一旁的赵长延吓得也哇哇大哭,跑上来抱着父皇另一条腿。 “父皇,儿臣以后乖乖听话,儿臣不要离开母妃,不要离宫” 赵元汲叹了口气,轻轻抚摸儿子的脑袋,又拍了拍许贵妃的后背,温声道。 “别哭了” 见皇上态度有所缓和,许贵妃燃起希望,艰难爬起来咬牙。 “您放心,这是最后一回,臣妾一定改正,皇儿再不念书再犯错,不用皇上说,臣妾自己把他送出宫” “皇上,臣妾说到做到,您就再饶皇儿一回,就一回!” 为了儿子,她说了所有能说的,做了所有能做的,什么尊严什么嫉妒,她全都不要了。 可即便这样,也终究没换回皇上的回心转意。 “你刚刚说送皇儿出宫” “那就约定过了初一吧,如果你要改主意,提前派人跟朕说” 赵元汲大步离开,许贵妃彻底崩溃。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8章 太后您犯病了 她跌倒在地,大哭大笑一遍一遍喊着皇上。 可白雪茫茫,声音还未出门就溃散成一片,又有谁能听见。 “母妃,儿臣不要离宫,不要离宫”,赵长延害怕了。 许贵妃泪眼涟涟捧起儿子的脸。 “母妃以前总想着,对你好一些,再好一些,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母妃也恨不得摘下来送给你” “可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是害了你啊!” 许贵妃万般不甘心,哭完,她忽然爬起来拉着儿子就往门外走。 “母妃,你要带我去哪儿?” 赵长延被贵妃扯得趔趔趄趄,可许贵妃始终没搭理他,寒风凛冽,她连擦泪都顾不上。 宁寿宫 太后正在火炉旁烤火,身边陪着几位宗族里的老太妃。 见许贵妃带着儿子豁然进门,眼睛又红又肿,几位极有眼色起身告退。 太后含笑让雁秋嬷嬷去送太妃离宫,自己招呼贵妃在暖榻上坐下。 “这又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许贵妃见内室无人,起身扑通一下跪在太后脚边。 “太后娘娘救命,皇上要把我们母子赶出宫去” “什么?” 太后像是没听清,眼睛瞪得溜圆。 “就为了那个叶贵人?” 许贵妃垂首没说话,室内一片沉默。 …… 昭阳宫 叶思娴正休养身体,身上的冻疮加上体内寒凉,病情反反复复,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转。 想回锦绣轩休养,赵元汲黑着脸拒绝。 “哪儿都不准去” “皇上,我待在这儿不太好,像祸国殃民的妖妃,霸占着皇上专房专宠似的” “那也不行” 赵元汲揉了揉她的头发,疲惫闭上眼。 “娴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不必管别人怎么说,朕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叶思娴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才想起来他前段时间才受过重伤,一直连轴转还没好好休息过。 她有些心疼,往里边挪了挪。 “躺下吧” “嗯” 赵元汲确实累了,疲惫不堪,往榻上一躺,不出半刻钟就已熟睡。 叶思娴挺心疼的。 家国天下,天南海北,每一寸土地上发生的事他都要管,宫内宫外,朝堂后宫,身上这么多担子,寻常人恐怕要把肩膀压弯。 也不知道皇上,他究竟是怎么扛下来的。 “太后娘娘到!” 赵元汲刚睡熟,冯安怀就急匆匆传话进来。 “嘘”,叶思娴缓缓爬起来穿戴衣裳。 “皇上刚歇下,他太累了,别叫醒他,我出去看看” 心里却在嘀咕:“太后娘娘怎么这会儿过来” 太后身着枣红凤袍,头戴紫金十二尾凤冠,高高端坐在正位上,面容森冷。 她身旁跟着雁秋嬷嬷,还有四个二等宫女六个三等宫女,气势汹汹叫人无端害怕。 “参见太后娘娘”,叶思娴缓缓跪下。 “怎么是你?皇上呢?请他出来,哀家有话问他”,太后冷冷说着,看都懒得看叶思娴一眼。 “回太后娘娘,皇上日理万机,疲惫不堪,刚刚在侧殿睡下,臣妾实在不忍心叫醒” 话音未落,太后直直将目光戳在她脸上。 “睡下?大白天的睡下?” 她上上下下打量叶思娴一遍,见她衣着简单,头饰简单,连发髻都像刚刚梳拢起来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慵懒。 就微微冷笑。 “叶贵人不愿意陪哀家抄写佛经,是不是嫌哀家的宁寿宫太冷清,耽误你承宠了?” 她现在百般后悔,当初怎么就头脑一热选了这么个小门小户不知好歹的女人进宫。 本以为她没什么靠山,就当个玩物,谁知道,事情越来越朝中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臣妾不敢,是臣妾字体不好,恐怕玷污了娘娘的佛经,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叶思娴在心里狠狠反正白眼儿:对啊,我就是不想给你抄。 她最讨厌太后这种‘我使唤你是因为看得起你,你必须得感恩戴德感谢我’,这种态度。 虽然太后母仪天下高高在上,她理应好好儿拍马屁奉承,但心里就是不舒服,一万个不舒服。 “你……!”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雁秋嬷嬷连忙上前替她顺气。 “罢了,哀家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太后语气缓和许多,招手叫叶思娴起身到她身边坐。 “叶贵人,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书达理,单纯善良,皇上很喜欢你”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努力挤出笑意。 “可是你得知道,皇上毕竟是皇上,要传宗接代延绵子嗣,要后宫雨露均沾,不能光顾着你一个” “许贵妃自东宫时就服侍皇上,更诞育了大皇子,在后宫资历最老,皇上生气训斥她,你怎么也不跟着劝一劝?” “如果皇上真把她们母子赶走,你在后宫又如何立足?朝臣们知道又怎么看待你?” 太后语重心长说了好些话。 叶思娴心里冷笑,面上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眼神越来越迷茫。 “太后娘娘,皇上什么时候训斥了贵妃,臣妾昏迷好几天,并未听说啊?” 她的眼睛清澈透明,挂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像小鹿般纯净无辜。 太后咬牙切齿。 “是!叶贵人,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大皇子淘气起来确实不像话,贵妃已经训斥过他了” “可你一个堂堂帝妃,总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太后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尴尬。 叶思娴却点点头表示赞同。 “太后娘娘说得对,臣妾也觉得大皇子是在和臣妾淘气,臣妾劝皇上不要对孩子这么严厉,可皇上……” 她苦笑着望向太后。 “皇上又不听臣妾的” “不过太后娘娘,臣妾觉得把大皇子送出宫也没什么不好,这一次是臣妾命大,下一回轮到太后娘娘,就不知道您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也许大皇子和您淘气的时候,会手下留情?” “你……!!” “放肆,叶贵人你大胆!!” 太后气得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叶思娴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关切:“太后娘娘您怎么了?是犯病了吗?要不要臣妾给您叫太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19章 大选就停了吧 从昭阳宫出来,太后觉得脑壳疼,整个人都懵懵的。 “雁秋你瞧瞧,一个小小贵人都敢蹬鼻子上脸,踩到哀家头上了”,越想越气,越气越忍不住。 雁秋扶着太后边走边劝。 “叫奴婢说,这事儿娘娘您就不该管” “就算是管也该站在皇上这边,您站在贵妃这边就不对” 太后想了想也是,就沉默。 傍晚许贵妃又登门,大约是想打听消息,太后直接叫人回绝,说着了凉身子不适,吃药睡下了。 “睡下?” 许贵妃愣了一下,转身却冷笑。 “看来,这后宫里也没人会真心帮我们母子,太后不会,皇后那贱人更不会” “没想到,我堂堂贵妃,为皇上诞育皇嗣,居然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贵妃拼命仰起头不让它们落下。 她就不明白,叶氏那贱人究竟哪儿好,后宫所有人加起来,都没她重要。 …… 过了二十,过年的气氛渐渐浓郁,宫人们越来越忙碌。 许贵妃母子犯了错,自然不能再执掌六宫。 这个时候皇后笑吟吟站出来对皇帝说。 “臣妾身子已经大好,以后宫里的事,就不辛苦贵妃妹妹了” 赵元汲深深看了皇后一眼,终于点头:“皇后辛苦” “臣妾和皇上夫妻一体,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皇后浅浅施礼,退了出去。 从昭阳宫出来,皇后意气风发径自往西霞宫去,她要亲自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凤印。 西夏宫 许贵妃正陪着儿子用午膳,见皇后过来,她让人把儿子带走,自己去了书桌上,亲自取下凤印,阴鸷盯着皇后。 “是你背后搞得鬼对不对?” “那天我儿子正在念书,是你派人引诱他出去的是不是?” 皇后轻轻掀开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将赤金展翅的凤印拿在手心慢慢把玩。 “贵妃妹妹是不是病了,大白天说胡话,本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你敢说你听不懂?” 许贵妃冲到皇后面前怒目而视。 “延儿亲口告诉我,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说要给他什么惊喜,延儿出门还遇见了杨美人,也口口声声说有惊喜” “如果臣妾没记错,最近一段时间,皇后娘娘和杨美人有些来往甚密吧?” 许贵妃冷冷笑着,一双眸子像是要洞穿皇后。 “您说说,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巧合?如果皇上知道了,恐怕你这后位也坐不了多久吧?” 一切没有证据的威胁都是胡说八道,皇后笑吟吟将凤印收到盒子里。 “贵妃妹妹最近确实太累了,张口闭口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话,本宫就当听听罢了,不予追究,你要是出去还胡乱说,那本宫这个皇后,首先就能治了你” 皇后扬长而去,许贵妃气得脸色铁青,一双手恨不得把手帕撕扯烂。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在东宫被她彻底碾压的太子妃,入宫后不得宠的皇后,也终有一天能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我呸!!” 白露端着一碗茶来给自家主子顺气。 “娘娘,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办?皇上说初一过后,就要把大皇子送走,咱们总不能眼睁睁……” “我有什么办法?”,许贵妃含着泪,眼睛肿了消,消了继续肿,都不知道几回了。 “白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走还是皇儿走?”,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 许贵妃纠结得恨不得把一颗心拆成两半。 白露纠结半晌,缓缓说:“奴婢觉得,还是把大皇子送走为上” “大皇子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即便送出宫外教导,皇上也必定事事周全妥贴,不可能真让皇子受欺负” “再者,皇子他毕竟是男儿,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将来总有机会再回来的,皇上又不可能不认” “可娘娘您就不同,您是女人家,一旦离宫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 白露这番话在心里颠来倒去翻了许久才敢拿出来,意外的是,正好和许贵妃的想法不谋而合。 许贵妃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连说对不起儿子。 除夕转眼就到。 这是皇后重新接管后宫之后,办的第一个除夕宴。 哪怕太后身子不适,皇上盛宠叶贵人,后宫妃嫔敢怒不敢言,宫里气氛微妙。 这场热热闹闹的除夕宴,依然如期在安泰殿举行。 当晚,太后强撑着身子,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赵元汲心系叶思娴,虽然没离席但也心不在焉。 只有皇后时不时招呼众妃嫔喝酒饮宴赏歌舞,气氛还算热闹。 “皇上,明年又到了大选之期,在座的这些姐妹转眼入宫已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这位分……” 皇后当众替妃嫔求位分,惹得妃嫔们感激涕零望着皇后。 虽然位分并不能使她们获得宠爱,但位分高了分例就多,谁会跟荣华富贵过不去呢。 “以后,大选就停了吧,朕后宫有这些人就足够了”,赵元汲缓缓饮了半杯酒。 妃嫔们哗然,一个两个炸了锅,连皇后都目瞪口呆。 “这玩笑可开不得,三年一大选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历代先祖爷都是这样,皇上怎能随意打破?” 皇后是不甘心的。 照她说应该再选上个百八十个惊天美女入宫,最好把叶贵人的宠爱分得一丝不剩。 当大家都没有宠爱的时候,妃嫔们就会以她马首是瞻,就听话多了。 可惜,赵元汲并不是在开玩笑,他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 “既然是人定的规矩,就总有人要打破,冯安怀,着礼部拟旨……” 单这些女人在后宫就兴风作浪不停歇,要真三年一选,他大概能被女人们烦死。 有时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不单单是女人的幸运,于帝王也是一种清净。 皇后不敢再劝,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波澜,露出一个贤德的笑。 “皇上圣明,后宫的姐妹们有福气了” 后宫妃嫔们此刻什么脸色都有,但唯独没有惊喜。 呵……入宫三年连半分宠爱也没捞着,皇上不选秀也不是因为她们,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好高兴的。 而且,往后只能对着眼前这几张脸一直到死,其实也挺折磨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0章 大年初一 除夕宴,赵元汲连降两道圣旨。 一道是后宫妃嫔晋位。 皇后之外,许贵妃和素妃不动,叶贵人晋位四品婕妤,华贵人晋位五品芳仪。 余下杨、赵、王、李四个美人晋位六品贵人,最底下的江、魏、窦三位才人,晋位八品美人。 圣旨一出,妃嫔们连连跪下谢恩,高兴之余,见连晋两级的叶贵人连来都没来,就坐享她们难以企及的荣宠,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最不是滋味的是华贵人。 明明出身比叶贵人好,才学修养比叶贵人高,性情品德也不差,凭什么就不能得皇上喜欢? 前一刻大家还平起平坐,往后见了她就要屈膝行礼。 越想越委屈,大除夕的又不敢哭,平身之后坐在位置上咬着唇眼泪汪汪。 第二道圣旨是礼部发往宫外的,昭告天下,三年一届的大选就要停掉。 众人对此麻木,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反正,终究是个不得宠。 夜宴结束。 妃嫔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去,一路上都在讨论。 “大家都只晋了一级,叶贵人何德何能晋两级,爬在大家头上?” “对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你们还记得她选秀的时候穿得多寒酸吗?我家丫鬟都比她穿得好!” “那又如何?人家不还是凭借一张脸得到盛宠?瞧瞧她这两年变化多大,哪里还有一点儿当初的样子?!”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论漂亮,华贵人明明更国色芳华啊?” “对啊,华贵人一向也颇得盛宠,怎么这次差了叶贵人一截?” 新晋的贵人美人们叽叽喳喳。 华芳仪恨恨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再敢胡说,小心我叫人拔了你们的舌头!” 众人不敢再多说,天色已晚。 大家打了个招呼,带着宫女各自离去。 …… 昭阳宫 赵元汲夜宴归来时,叶思娴还没睡,正盘腿坐在床上吃夜宵。 “你倒是自在!”,他笑着坐在暖榻上,看了一眼炕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吃食。 糟好的鹅掌鸭信,卤得脱骨烂的猪蹄,晶莹剔透的饺子,还有一碗熬得浓浓的胭脂米粥,喷香扑鼻。 “你们热热闹闹饮宴看歌舞,我一个人还不能吃点儿好吃的?” 叶思娴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大口吃大口嚼着,充满女儿家的豪爽。 “都说江南女子贞静似水,温婉如画,朕瞧着怎么一点儿都不像?”,赵元汲似笑非笑。 他能说他也饿了么? 刚刚宴席上充斥着各色各样的庸脂俗粉味,他胃口全无,只饮了几杯酒,这会儿腹中寒凉空空如也,饥饿的焦灼感百般难耐。 “那是大户人家,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瞎讲究什么?”,叶思娴爽快一笑,又吃了口猪蹄。 “你看素妃娘娘,她不就是江南的大家闺秀?多贞静似水?多温婉如画?” 赵元汲顾不上听她念叨,趁不注意,从她手里咬了一口,叶思娴不可思议。 “皇上,您以前不是说,这东西污秽得很,您不吃么?” “咳!” 赵元汲细细咀嚼,浓郁鲜香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满口生香。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以前是贵人,现在是朕的叶婕妤” 赵元汲若无其事又咬了一口,动作优雅,表情享受。 叶思娴顾不上看他,忙着掰着指头数:“婕妤?是几品来着?” “四品”,赵元汲没好气。 别人一天天盯着位分想往上爬,这人都晋位了还不知道婕妤是几品,她究竟懂不懂宫里的生存之道? 懂!叶思娴表示我当然懂。 “多谢皇上!” 她欢欢喜喜起身,跪在磕头,阵仗大得赵元汲又不好意思。 “起来”看来也不傻,是知道好歹的。 “也就是以后在宫里,我再也不会被华贵人杨美人她们欺负了?” “嗯!”,赵元汲点头确认、 他将旨意说了一遍,最后揉了揉叶思娴的发丝。 “往后在宫里好好的,不许再胡闹” “臣妾领旨” 叶思娴笑眯眯起身,眼前一片亮光。 以前觉得皇上有那么多女人,宠不宠她无所谓,只要安心在宫里过小日子就行。 想不到短短三年,她就全身上下变了个人似的。 想要权势,想要宠爱,想要皇上的宠爱,想要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追随着她。 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贪心了。 也不知道娘亲见了她,会不会敲着她脑袋笑话她贪婪,说做人要知足常乐。 …… 大年初一 宫里祭祖、国宴、家宴,赵元汲忙得脚不沾地。 叶思娴身体尚未恢复,被勒令待在昭阳宫哪儿都不能去,急得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在巧燕小腿儿勤快,知道过来看看她。 “圆月怎么样了?”,叶思娴拉着巧燕紧张兮兮。 “她身子骨结实,冻伤得少,医女们收了主子的赏赐,又尽心尽力,她好得很快,这几天一直闹着要下地来看主子” 巧燕将炖好的补品端到自家主子面前,笑吟吟说。 “这是素妃娘娘让宫里的厨娘炖的,说是乌骨鸡汤最补身体,让奴婢看着您一定喝完” 小小的白瓷盅也没多少,叶思娴一打开盖就闻见香味。 用勺子舀几下,就看见一块块精挑细选的乌骨鸡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品尝一口,鲜醇甘美的味道溢满唇齿。 “好喝,回头替我说费心” “小主放心!您现在已经是四品婕妤,如果来年诞下小皇子,必定就能和素妃娘娘平起平坐,到时候咱们也在宫里设小厨房,您想吃什么都有” 叶思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肚子。 “希望吧” 她想爬的更高,想和赵元汲肩并肩站在一起,把所有女人全都赶走,只剩她一个。 昭阳宫温馨愉悦,西霞宫却气氛沉重。 许贵妃祭天礼一结束,连宫宴也来不及参加,急急忙忙赶回宫替儿子收拾东西。 “延儿,你到宫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念书,别惹你父皇生气” 许贵妃眼泪汪汪叮嘱着。 大皇子却躺在地上拼命哭闹:“我不要离开母妃,我不要离开,父皇要把我弄到哪儿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1章 臣妾要怎么活 “母妃也不知道,母妃真的不知道,延儿,你快起来,让母妃再看看你” 许贵妃泪眼涟涟将儿子抱在怀里。 这会儿无论儿子怎么撒泼无礼,她都不舍得责备,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他,把他的模样记在脑海。 “延儿,母妃交代你的话,全都记住了吗?” “在宫外好好念书,好好习武,孝顺你父皇,总有一天他会让你回来看母妃的,只要你在,母妃永远都是母妃,母妃一直等着你,等你来接我” 许贵妃母子抱头痛哭,连白露也看不下去,红了眼睛。 “娘娘,殿下要带的东西都清点好了,皇上说,皇子身边还能带两个人,您想好让殿下带谁去了么?” 过了明天就该离宫,不论谁跟去,都得有个准备。 “想好了” 许贵妃将儿子抱在身边。 “何奶娘对延儿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她是一定要去的,剩下的一个……” 她目光深深看着白露。 “我挑了好几轮,都没发现比你更合适的,旁人我信不过,白露,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去延儿身边?” 白露震惊抬头,恰好对上许贵妃深潭似的目光,有祈求,有决绝,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未在娘娘眼中见到的庄重和恐惧。 “奴婢愿意” 白露郑重跪下,她是陪嫁,从小跟在娘娘身边,娘娘待她恩重如山。 这么多年在宫里,也跟着娘娘享尽了荣华富贵,到了该报答的时候。 “真的?” 许贵妃又惊又喜,欣喜过后,她忽然站起身缓缓走到白露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既然愿意,本宫少不得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娘娘请说”,白露含泪。 “本宫能让你跟着去,自然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你是许家的家生女儿,如果你胆敢背叛,你一家三代的性命就不用要了” “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背叛,会一心服侍大皇子殿下” “这就最好” 许贵妃缓缓弯腰,亲手将白露扶了起来。 “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白白付出,只要你忠心耿耿,本宫保你家人荣华富贵,将来延儿平安归来,我便收你为义妹,为你找一户好婆家,让你脱去贱籍入良籍,让你当正妻生儿育女” 大景朝律法规定良贱不通婚,像白露这样一家老小都是奴才的,只能和奴才通婚让儿孙继续当奴才,子子孙孙永远都是贱籍。 想要脱籍,必须主人家上报官府,花重金赎成良籍。 入了良籍就能和良民百姓通婚,就是大景朝的普通百姓,将来子子孙孙都是正经良民,男儿可以科举入仕建功立业,女儿家可以正经嫁人做正妻娘子。 这样直接改变命运,对白露无异于巨大的恩赐。 她激动地‘砰砰’磕头,咬牙坚定。 “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着一死,也会力保皇子殿下不受欺负!” “下去准备吧” “是!” 白露离开,许贵妃也冷静了许多,很多事渐渐想通。 皇上送皇儿离开,并没有断绝母子关系,自己依旧是皇长子生母。 只要她在宫里安安心心蛰伏,将来未必不能翻身,所以,她必须要忍。 许贵妃缓缓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里的女人。 发髻凌乱,眼睛红肿,面容憔悴,额头眼角的鱼尾纹也逐渐蔓延开,再想想叶氏那娇娇悄悄鲜花儿般的模样,她自嘲一笑。 “如果我是皇上,大约,我也会喜欢那样的女人” 夜幕降临 大年初一的后宫十分热闹,鞭炮声烟花声连绵不绝,宫人们得了赏赐,三三两两笑嘻嘻窃窃私语,炫耀着自己手里的金瓜子银瓜子。 后宫上下一片喜庆,唯独西霞宫一片沉寂。 这里没有赏赐,没有鞭炮,甚至没人敢随意发出声音。 赵元汲进门时,见宫女太监大包小包往外抬东西,许贵妃扶着白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恨不得挨个儿再检查一遍。 “皇上驾到!” “皇上?您怎么来了?”,许贵妃惊愕中带着欣喜,慌忙迎上前。 “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这么晚,您是不是来告诉我,延儿不用离宫了?” 她满腔期待眼睁睁看着帝王,可惜赵元汲并无此想法,希望终于落了空。 “是臣妾妄想了” 赵元汲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步走进内室坐在临窗的长榻上,许贵妃一愣,赶紧叫白露去烹茶。 “今儿个一天,臣妾都在给延儿收拾行礼,乱的很,还请皇上见谅” 赵元汲看了看周围,果然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他神情淡漠。 “不必这么多,他是男儿,该吃的苦总要吃,朕把他送出宫是历练,不是享受” “臣妾知道”,许贵妃眼泪控制不住,委屈着说。 “可延儿他才六岁,皇上,他还是个孩子,臣妾一想到他从此就不在身边,没有母妃的照顾,臣妾就心疼……”,许贵妃双膝跪在地上。 “这件事当真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吗?臣妾当真就此不能见皇儿吗?母子连心啊皇上,您怎么忍心?” 许贵妃痛哭流涕,赵元汲居高临下望着她,鼻子发出一阵冷哼。 “朕以为这么长时间,你该想明白,没想到还是一肚子妇人之仁” “既然这样,为什么把延儿送出去,你自己为什么不出去?” 赵元汲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嘲讽,许贵妃狠狠一怔,心里像被匕首狠狠割了一下。 “臣妾……舍不得皇上”,她语无伦次。 “舍不得?”,赵元汲微微挑眉:“是舍不得朕,还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尖锐的话说到心坎儿上,许贵妃从没这么狼狈过,可还是凄然抬头。 “臣妾自东宫时就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侍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上呢?您有把臣妾放在心里吗?又把延儿放在心里么?” “臣妾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可这都是臣妾应得的,臣妾一心服侍皇上究竟有什么过错?” “您问臣妾为什么不自己出宫,何不直接问问您自己呢?” “臣妾不过一介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出了宫,就等于被皇上休弃,臣妾要怎么活?” 她缓缓抬头,目光直直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毫无畏惧。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2章 确实喜欢她 “朕确实没把你放心上” 赵元汲漠然盯着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十分可怜,皱着眉不疾不徐道。 “不过这么多年,朕自问也不曾亏待你,可你呢?怎么回报朕的?就是把延儿教导成那样?” “把宫女太监当成玩物,有活活晒死的,活活冻死的,还有慎刑司里活活打死的,还有被扒衣裳扔到太液池淹死的,这还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许许多多深受折磨没死,但一直不敢说的,朕一直不明白,他一个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残暴?想来想去,贵妃,只有你” 赵元汲眯着眼。 “可即便这样,朕都没想过要休了你,只是把你和延儿分开,你不觉得,朕对你太仁慈了么?” “不过是些下贱的宫人而已,他们的命也叫命?”,许贵妃咬牙切齿。 “皇上不过想找个理由惩治我的延儿,何必找这些可笑的理由,横竖臣妾不敢有怨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受着就是!” “放肆!” 赵元汲沉声发怒,许贵妃却梗着脖子直直跪着,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 赵元汲失望起身离开,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闭上锐利的眸子。 “来人,晓喻六宫,许贵妃言语无状,德行有失,着降为二品妃位以示惩罚” “奴才领旨”,冯安怀恭恭敬敬。 等皇上大步离开,冯安怀连忙招手叫徒弟。 “听见了没?还不快去办?” 机灵的小徒弟一溜烟儿跑去办差,冯安怀一甩拂尘跟上皇帝步伐。 “各宫里都喜气洋洋,哪家主子都赏下人,唯独这西霞宫晦气”,另一个小徒弟嫌弃嘀咕。 “呦,怎么着?你还有意见了?”,冯安怀用拂尘敲了敲小徒弟脑壳。 “皇上龙颜大怒没牵连咱们就算好的,贵妃娘娘也算福大命大,那样大不敬皇上都还能容她,也是隆恩了”,冯安怀啧啧说着。 小徒弟揉了揉脑壳,懵懵听着,冯安怀又喃喃自语。 “不过皇上大约也是看着许家的面上,不然许妃娘娘这样的,不进冷宫就算好的” 许家当年,也是大功臣。 年初一过去,到初二宫里就安静许多。 一则,宫里忙碌这些日子,主仆都累。 二则,今儿个是皇上送大皇子出宫的日子,皇上昨夜从西霞宫怒气冲冲出来,又降了许妃位分,这时候谁敢去招惹? 妃嫔们窝在自己宫里,一边悄悄八卦一边等着看好戏。 用过早膳,西霞宫就来了四个小太监,给许妃行过礼就要带皇子离宫。 许贵妃哭天抢地抱着儿子看了又看,说了又说,最后连赵长延也受不了,直言母妃疯了,龇牙咧嘴从许妃怀里挣扎出来,跟着太监离开。 六岁的孩子还不懂离别的意义,他当然不知道一旦踏出这道宫门,再想回来有多难。 白露和何奶娘两个跪在地上磕头,郑重拜别许妃,含泪离开。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西霞宫恢复死一般的沉寂,许妃恍恍惚惚从地上爬起来,仰着头连哭带笑,闹了好一会儿才被宫人们请进内殿。 “娘娘,大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您也要保重身子” 白露离开,贴身的宫女换成了芍药,这是她带进宫仅剩的陪嫁。 “芍药?幸好,本宫身边还有你,以后你对我忠心耿耿,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不许离开,本宫绝不放你走!” 许贵妃慌忙拉着芍药的手,拼了命的攥紧。 芍药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娘娘放心,奴婢绝不离开” “奴婢服侍娘娘一辈子,待您忠心耿耿,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许贵妃松了口气,叫人打了热水洗了把脸,倚在榻上沉沉睡去。 这些日子延儿离宫,她整晚整晚睡不着,终于送走,虽然心如刀割却也放松了些精神,睡得很沉。 芍药细心为主子盖上被褥,脸上的焦灼掩饰不住得意。 白露终于走了,她终于得到主子的器重,升任一等大宫女。 以前虽然和白露一样都是陪嫁,可主子总是更倚重白露,自己经常不尴不尬被晾到一边。 如今终于就剩自己,看来,老天有眼,她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上元节。 叶思娴身体终于痊愈,侵入身体的寒气被驱赶殆尽,冻疮也没留疤。 唯一不好的就是,在昭阳宫憋坏了。 “皇上,您就让臣妾回去吧?锦绣轩也挺好的,地龙能烧热,臣妾一点儿都不委屈” “不行!”,赵元汲翻着书本头也不抬。 “臣妾总不能一直住在昭阳宫,这也不成体统不是?”,叶思娴苦口婆心。 “那就搬到储秀宫去,储秀宫是新修葺的宫殿,又大又宽敞,本来是为选秀的秀女预备的,但朕以后不会再选秀,所以储秀宫空了,朕想了想,正好合适你住”,赵元汲不紧不慢。 其实比储秀宫奢华富丽的宫殿多得是,瑶华宫玉照宫等等。 但想想以前里头住过的人,赵元汲摇摇头,还是算了。 只有储秀宫,自打修葺过还没住人,算是新宫殿。 “储秀宫?”,叶思娴睁大眼,她觉得皇上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要迁宫,而且迁宫也十分麻烦,但想想储秀宫确实比锦绣轩大气。 她也就不矫情了。 “储秀宫好,宫殿又大又漂亮,在长宁宫东边正好挨着,我们来往也方便,臣妾多谢皇上”,叶思娴笑嘻嘻。 见她这么容易就接受,赵元汲还有些不敢置信。 “朕以为你又要赖在你那锦绣轩不走” “这次不会,我对北苑有心理阴影,我再也不想去了” 这倒是实话实说,谁会对自己差点儿葬身的地方不害怕?死亡的恐惧也不是说消散就消散的。 “那过了上元节就搬过去吧,缺什么只管找朕要” “为了奖励你,朕今晚带你出宫看看” “真的?”,叶思娴眼睛都亮了,兴奋得直搓手。 赵元汲敲了敲她脑壳:“朕骗过你?” 眼前的小姑娘他实在喜欢,怎么会有这么单纯透明的人。 想要什么就要,喜欢什么就大口吃。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不矫情不做作。 人人都好奇他为什么把一个出身寒微的人捧在手心,可他确确实实,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3章 元宵夜 京城的上元夜张灯结彩,制作精巧的花灯悬挂在大街两侧的屋檐树干上,掩映在两侧茶楼酒肆之间,由远及近像一条火龙蜿蜒至远方。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比肩接踵。 放烟花炮竹的,舞龙舞狮的,杂耍卖艺的,卖灯的猜灯谜的,小贩儿们吆喝着叫卖元宵、馄饨、肉包子,锅盖一掀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满大街都喷香喷香。 “怎么比去年还要热闹?”,叶思娴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亮晶晶。 “去年马车还能停到大街上,今年刚出宫门没多久就走不动了” “走不动就下来”,赵元汲一跃而下,动作潇洒利落,转身朝她伸出手。 “过来” 叶思娴早就迫不及待,从车帘里伸出一双纤白的小手,起身轻轻一跃,稳稳当当落到他怀里。 她穿着民间贵妇人的衣裳,发髻高高挽起,头上的碧玉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悠悠晃动。 正好远处有高高的烟花升起,五彩斑斓的光芒从天上落下,映在她粉嫩白皙一样的脸蛋,显得格外的娇俏可人。 “真好看” 叶思娴仰起笑脸看烟花,漆黑晶亮的眸子立刻映上七彩琉璃般的光芒,赵元汲情不自禁抚了抚她白嫩的脸颊,在她眸子上轻轻落下一吻。 “哎呀” 叶思娴捂着眼睛奇怪盯着他。 “大街上人来人往,皇上您也太……” “怎么,朕陪伴妻子出游,还怕人看?” 他同样一身便服,湛蓝的衣袍绣着水墨祥云纹饰,玉冠束发,锦衣绣袍,俨然一副贵族公子的打扮。 “没想到除去龙袍玉带,您还是这么英俊潇洒,甚至还有点儿高深莫测” “高深莫测?怎么说?”,赵元汲不解。 叶思娴想了想:“说您是书生吧?您没有迂腐气,说您是武士吧,又温文尔雅的,可不就高深莫测了?” 赵元汲听了半天才明白,这丫头是在夸他文武双全。 “回头把你的功课补起来,说个话都说不好,笨!”,手上的墨玉骨扇轻轻敲到脑壳上,叶思娴哎呦一声,扶住脑壳委屈巴巴。 “夸您还有错了?往哪儿说理去?” 话音未落,赵元汲已经拉着她大步往前走,为了防止她被人推到挤到,他一路用胳膊护着她。 今年和往年不同,有了经验的帝王再不会费劲巴拉把她看上的所有东西买下,只静静看着她,喜欢才买,不喜欢就只看看。 “臣妾又想起去年您大包小包提东西的情景,现在想想还是好笑”,说着,果然咯咯咯笑起来。 赵元汲当即黑了脸。 “还敢笑?朕待你好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皇上您最好”,叶思娴甜甜抱住他胳膊:“臣妾不笑了,臣妾请您吃元宵去可好?” “这还差不多”,赵元汲霸道将她圈在怀里,狠狠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 大景朝民风淳朴而开放,并没有女人家不能上街的说法,甚至女孩们还会趁着各种各样的佳节,在大街上寻觅自己的如意郎君,看上了,相互丢个手帕香包。 来日归家再去打听名讳,前前后后不到一年,就又是一对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样的风俗习惯之下,少了许多怨偶,多了许多恩爱的小夫妻。 老百姓日子好过,谁还会计较那么多? 就连刻板的长辈们渐渐也都默许,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罢了。 卖元宵的摊位前热火朝天,一锅又一锅白白胖胖的元宵相继出炉,仍旧供不上热情的食客们。 叶思娴和赵元汲两人排了许久的队,才等到一张矮矮的桌子。 今年的赵元汲显然比去年熟练许多,他大手一扬将衣摆撂起,学着叶思娴的模样微微盘腿坐在矮凳上,动作优雅连贯,连叶思娴都忍不住称赞。 要不怎么说是天子,哪怕吃路边摊,都有说不出的优雅悦目。 等了约有一刻钟,两碗热气腾腾的元宵端上桌。 两人一共要了二十个,白糖、枣泥、豆沙、核桃仁的,白白胖胖的元宵沐浴在宽厚浓郁的白汤里,散发着垂涎三尺的甜香。 用勺子舀起一个放入口中轻轻一咬,薄薄的外皮包裹着香甜的馅儿料,在口中迅速蔓延开,这滋味儿…… “京城的元宵和江南的不一样,不过都好吃”,叶思娴被烫着嘴,说得含含糊糊。 “慢点儿吃”,赵元汲嫌弃。 他不爱吃甜食,吃了两个便放下碗筷,只盯着叶思娴大快朵颐。 显然,对帝王来说,吃元宵的乐趣远远比不上看小女人吃元宵。 “皇上您不吃了么?”,叶思娴有些遗憾。 元宵这么软软甜甜的小点心,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不吃了,朕不饿” 赵元汲瞥了眼小女儿垂涎三尺的表情,十分会意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几个,都挑给她。 “其实,我也吃饱了”,叶思娴白流口水边替自己描补。 “可是您也知道,粒粒皆辛苦,咱们有银子也不能浪费不是?”,边说边笑眯眯把拇指大的元宵放入口中。 赵元汲哭笑不得。 贪吃就贪吃,居然提什么粒粒皆辛苦,呵呵…… 最后一个元宵下肚,叶思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撑得圆鼓鼓的肚子。 “饱啦!”,某人心满意足。 “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赵元汲站起身揽过她纤细的腰身。 “吃这么多,也不知道吃到哪儿去,身上一点儿肉没有” “臣妾长个子了呀!” 她长袖舒展,轻轻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小脸儿红扑扑。 赵元汲不看没发现,眼前小女人早已亭亭玉立,和当初刚入宫的枯黄干瘦的小采女判若两人。 “不错,朕养得好” “是我本身就长得好” “是是是!你本身就长得好”,赵元汲无奈一笑,还能怎么样,只能顺着不是? 吃饱喝足,两人坐马车回宫。 马车还没到二重门,叶思娴就昏沉沉睡在赵元汲怀里,咳咳,吃饱喝足容易犯困不是? 赵元汲苦笑将她抱在怀里。 “昭阳宫都回不去,就这还闹着要回锦绣轩”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4章 秘密入宫 上元节 宫里原本有家宴,可太后说大皇子离宫,上上下下都不好受,所以宴会取消。 不过这一晚,妃嫔们还是自发聚在宁寿宫,陪伴在太后身边。 反正闲来无事,万一皇上过来还能刷刷眼熟。 二来,太后毕竟是皇上的母亲,只要她在一天,她们就得来孝顺,不管是真是假,面子功夫都得做足。 宁寿宫里。 皇后陪在太后身边,笑盈盈说今年雪下的好,来年准又是个丰收年。 “是不错,皇帝英明,咱们大景朝越来越好了”,太后笑得欣慰。 妃嫔们一个两个含笑附和,突然有不一样的声音从角落传出。 “只可惜皇上被一个狐狸精迷上,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吧,皇上今晚悄悄带叶婕妤出宫去了”,杨贵人忍不住给叶思娴点眼药。 “悄悄出宫?”,太后脸色大变。 “皇上真是胡闹,他一个堂堂帝王,宫外这样乱,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怎么办?” “太后娘娘说得是,一定是叶婕妤的鬼主意,那女人自己出身寒微,也总想着把皇上拉到那帮贱民中间去”,杨贵人冷笑。 “难道皇上是微服出宫?”,太后不可置信,目光灼灼盯着杨贵人。 是不是微服谁又能知道?她们也不过是捕风捉影。 杨贵人自知答不上来,低头不说话,太后急忙拉着雁秋嬷嬷。 “你快去打听打听,皇上身边儿可带着人没有?他也太胡闹了,今晚外边儿那么乱” 太后死命拉着雁秋的手,嘴上焦急说着话,手上却暗暗用力,给雁秋使眼色。 雁秋一顿,立刻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别着急,奴婢这就去昭阳宫打听打听”,说完转身退了出去,礼数周全。 说是去昭阳宫打听,实际上她出了门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去。 宁寿宫中,太后坐卧不安,摆摆手吩咐皇后。 “哀家心里乱得很,不能招待你们了,都先下去吧” 皇后扶住太后:“母后您别操心,皇上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知道,你也退下吧,让哀家静一静” 太后轻轻推了皇后一把,皇后只好起身行礼退下。 宫妃们陆续离开,太后回到内室,这时候雁秋刚好带着惠王赵贞诠进门。 屏退所有人后,雁秋带上门,只留两人在室内密谈。 “你放心,我已经派出杀手,只要小皇帝还没回宫,等我的杀手找到他,他就再也回不了宫了”,赵贞诠伏在太后耳边冷冰冰一笑。 “确保万无一失?不会有人怀疑吧”,太后捧着心口心惊胆战。 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东窗事发,哪怕她是太后也保不住性命,甚至一生的名声品行也全完了。 “哼!谁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过我行事会小心的”,赵贞诠站起身,在太后身边坐下。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刺杀过他一回,可他实在命大,我的人伤他那么重居然都没死,真是晦气”,赵贞诠熟练拉过榻上的盖毯,动作熟稔亲密。 “你刺杀过一回?”,太后震惊,沧桑的眸子瞪得溜圆。 “不然呢?我要等他继续强大?”,赵贞诠老奸巨猾,眸子里闪烁着阴狠毒辣。 “什么时候动的手,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说有任何行动都会与我商量么?”,太后情绪突然激动。 “别怕!” 赵贞诠伸出长臂揽在太后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那次失误不算失误,没人能知道是我的人,我也没真心想杀他,只是先探探虚实而已”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太后当然不会知道赵贞诠在骗她,明明拼了命想刺杀,还在这儿装心善。 “贞诠,你不知道,皇帝他当真不好对付,这么多年我生活在宫里,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现在城府极深,运筹帷幄,早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变化巨大,连哀家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是么!”,赵贞诠讽刺一笑。 “那我倒要看看,是他一个小皇帝更厉害,还是老夫更加深谋远虑” “你……贞诠,哀家的劝告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太后满满担忧。 赵贞诠却安抚她:“不必担心,外面的一切都交给我,你只管当好你的太后,等我入宫来接你的那一日” “贞诠……” 太后深情款款,赵贞诠来者不拒。 二人正情意绵绵时,雁秋忽然送消息进来。 “太后娘娘,皇上回宫了” 室内久久沉寂,终于是赵贞诠打破宁静。 “好小子,算他命大!” 他一拳重重砸在紫檀木雕花的椅子上,吓得太后一惊,随后长长舒了口气。 “你行事怎么跟三岁小孩子一样,那么鲁莽” “幸好皇帝平安回来,一旦皇上出事,宫里恐怕就要大乱,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旦出事,我就掌控全局了,挽素,你不是说过,咱们要永远在一起么?” “哀家是说过,可哀家还不想送命!”,太后已经有些生气。 “好好好,挽素,我以后都听你总行了吧?想来你一直在宫里,确实比我要了解” “这还罢了”,太后叹气。 两人又陆陆续续说了些话,商量了些事情,就相互道了别。 亲眼看着赵贞诠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太后拉着雁秋的手:“雁秋,你理解哀家的吧,这条路太难了,难到一个不小心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娘娘,奴婢是不怕,奴婢这一生都追随你,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雁秋……” …… 昭阳宫 赵元汲抱着叶思娴回来,将她放置在御书房侧间的休息榻上。 寝殿大而空旷,冬天烧着地龙也没小房间暖和,叶思娴最喜欢待在这个小巧精致的房间,喝喝茶,看看话本子。 夜晚风凉,赵元汲舍不得折腾她,就直接将她抱到那儿去。 安排宫女好生伺候着,赵元汲转身进了御书房。 正想将堆积的几本折子处理了,就见冯安怀匆匆进门,呈报了一个重大消息。 “皇上,京城出事儿了,有一伙蒙面人冲进人群里,专门杀害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妇,短短半个时辰就有四五对儿遭遇不测” “什么?!” 赵元汲神情冷峻,手上的折子也顾不上批。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5章 查案 当夜,赵元汲为了处理这件事,连夜没睡。 本是京城巡防管辖的事,赵元汲一开始也没放心上,正准备把案子下发到大理寺,叫京城府尹跟着巡防一起查。 可听了听冯安怀对遇害的几位男子的描述,他突然拧起眉。 “身量都跟朕差不多?身边的女子都是年轻貌美?衣着华丽?” 线索极少,可赵元汲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恐怕又是那波人?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惠王叔?” 赵元汲眯了眯眼心头寒凉,只是还不愿承认。 惠王叔远在甘州,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杀他? 何况,他为什么要杀自己,难道说,惠王叔忠心耿耿了一辈子,到头来又有了野心? 亦或者是,有人栽赃陷害惠王叔。 “甘州……” 赵元汲立在御书房,负手而立站在墙边,冷眼盯着悬在墙壁上的地图,神情专注而犀利。 甘州是大景朝边境要塞,虽然距离京城甚远,但却是出境入境各种经商贸易的必经之路。 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是大景朝不可多得的兵家重地。 如果惠王叔当真谋反,他派兵武力镇压,胜是能胜,可必定会两败俱伤。 赵元汲闭上眼。 他此生最不愿看见的事就是,大景朝的同胞将士互相残杀,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在自己国内挑起战事,镇压自己的百姓。 “冯安怀,宣六弟入宫” “是,奴才领旨” 冯安怀领了旨出来,抬头看了看渐深的夜,摇摇头。 “每年过完上元节,皇上都有好一阵忙碌,今年可倒好,直接提前了一整夜” 冯安怀离开,赵元澈很快奉旨入宫。 他身着家常便服,墨色长发用玉冠束得松松散散,通身上下只有这件斗篷还是他往日常穿的织锦蟒纹,显示他身份尊贵与众不同。 “皇兄,大半夜您不歇息,臣弟也要歇息啊”,赵元澈百般无奈。 他正准备休息,突然皇兄召见,连衣裳都没好好穿,披着斗篷就匆匆进宫。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赵元澈皱着眉,温文尔雅的人有些慵懒。 “就在刚刚一个时辰前,京城发生了命案,死的几对都是年轻小夫妻,身形和朕差不多,女子都是年轻貌美,衣着华丽……” 话音落,赵元澈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这么巧……会不会是冲着您来的?” “朕也觉得都是巧合,如果单单一个人遇害不能说明问题,可眼下好几对……” “皇兄,您今晚是不是带着哪个宫的娘娘微服私访了?而且出行的消息泄了密,有人想要借机谋害您” 赵元汲一一点头,最后神色凝重。 “你觉得是谁?” “上一次是甘州口音,怀疑是惠王叔,这一次……”,赵元澈迟疑,没有证据他也不能乱说。 兄弟俩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面面相觑后,各自陷入沉默。 要查证这件案子并不难,难的是,那个人是惠王叔。 那个当年拼命拉拢朝中势力、力保他们母子三人性命的人。 万一最后的幕后不是他,他们这样怀疑和查证,会让惠王叔多心寒,会让朝堂大臣们有多心寒。 “难道就这样不查了?”,赵元澈有些不甘。 “查”,赵元汲同样也不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把背后之人揪出来,他出行总会心里膈应,难道堂堂天子,连出宫门巡视百姓都不敢? “您想怎么查?” “皇兄,要不要臣弟亲自去一趟甘州?”,赵元澈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赵元汲还没想好,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怎么,这样的差事你也抢着去?京城就这么不好?” “皇兄,您知道的,母后又开始给我选妃了,我不躲不行啊……” 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愣是被赵元澈给逗乐了,温文尔雅的人生气也是优雅的,如玉的面庞满是不自在。 他目光凉凉盯着自家皇兄:“笑够了没有?” “咳咳!”,赵元汲止住笑轻轻咳两声。 “你今年正好弱冠,母后的操心完全合乎情理,你也是该好好娶个王妃打理家事,不要成天想着往外跑”,赵元汲语重心长。 赵元澈舒展开衣袖,动作优雅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喝着。 “臣弟才二十岁,不着急,我可不像皇兄那样有福气,我王府只有一个女主母便足矣,可惜现在还没遇到这个人,只好虚位以待” “还是你小子自在” 赵元汲羡慕嫉妒恨,在他肩膀上狠狠砸了一拳。 赵元澈不以为意,淡雅的眉目轻挑:“皇兄身边的叶贵人不是天姿国色?怎么,您还不足?” “现在已经是叶婕妤了” “哦,是叶婕妤,看来皇兄对这位叶婕妤还是挺上心,加上后宫各位娘娘们,皇兄可谓坐享齐人之福啊”,赵元澈促狭。 赵元汲不紧不慢幽幽盯着他。 “不如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回头朕给你赐婚,另选十几个侍妾送你,如何?” “咳咳”,赵元澈被茶水狠狠呛了一下,连连招手。 “不必,这等福气还是留给皇兄一人比较合适……” 说着,两兄弟竟笑了起来。 守在外头的冯安怀一脸纳闷,不是说,在讨论如何查这件案子么?为什么事情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最后的定论是:要查,但不能明着查。 赵元澈先以游览名山大川的名义去甘州附近,再‘顺便’去惠王府住上些日子。 到时候再仔细查些蛛丝马迹,是与不是,必有定论。 …… 上元节过后,赵元汲果然忙碌起来。 叶思娴实在不好意思再待在昭阳宫,寻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搬回了锦绣轩。 终于再次见到圆月,主仆两人泪眼涟涟。 “好全了吗?身上有没有生冻疮,有没有吃去寒的补药?” 叶思娴拉着圆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您也太小瞧咱们了,巧燕这丫头一天三顿逼着奴婢吃药,御膳房也巴结着,膳食补药一直没断过,您瞧瞧,奴婢都胖了一圈儿” 叶思娴揉了揉圆月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胖了,这下圆脸更圆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6章 迁宫 说起叶思娴连晋两级,直接由贵人晋位婕妤。 锦绣轩上上下下的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奴婢奴才恭喜婕妤小主,愿小主盛宠不断,荣华富贵” 十来个奴才跪在地上,除了小秦子、圆月、巧燕三个,其余不贴身服侍的,她也不大认识,但还是笑盈盈叫她们起身。 “圆月,赏!” “是!” 圆月拿出早已预备下的荷包,一一赏赐给每个人,众人又是一阵谢恩。 叶思娴目光扫过每个人喜气洋洋的脸,突然沉了沉声,坐直了身体。 “你们既然知道我升任四品婕妤,想必也知道了咱们要迁宫的消息” “锦绣轩虽好,但这里毕竟是旧宫殿一点一点修整过来的,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冬天地龙漏气,夏天挡不住蚊虫,你们陪着我一直住在这儿,也受了诸多委屈” 话音未落,宫人们连连磕头。 “小主客气,奴婢们愿与小主同甘共苦” “同甘共苦?”,叶思娴淡淡一笑,端起手边的香茶抿了一口。 “这样吧,往后迁到储秀宫,圆月任一品掌事宫女,小秦子是一品首领太监,你们有愿意一直跟着我的,我不会亏待,要是不愿意,等内务府送新人过来,我可以直接将你们调换回去,另有赏银五十两,咱们好聚好散” “可有人愿意?”,叶思娴又扫视一圈。 底下的人齐刷刷磕头,都说愿意一直跟着小主,不情愿被调回内务府。 “好!” 叶思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喃喃一笑。 “这是我给你们的机会,现在不走,自愿留下来的,往后要是背叛我,那到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客气” “丑话说在前头,大家不必介意,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 “多谢小主体恤” 众人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叶思娴站起身,带着圆月和巧燕在锦绣轩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十分感慨。 “还记得咱们刚来时候的模样么?院子里光秃秃的,连一根儿绿都没有,屋里的桌椅板凳破破烂烂,咱们去内务府找好几回,人家都不愿意给咱们修” 叶思娴边说边觉得那时候真傻,就这么个破条件,她居然还妄想着安安生生在这里过日子,觉得自己不去欺负人,就不会有人来欺负她。 “要不是小主得宠,咱们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圆月怎么会不记得? “可不是,我现在才明白,我娘说的不能受委屈是什么意思?” 叶思娴穿着鹅黄绣百合花的精美宫裙,头上戴着精致美丽的赤金宝石长钗,笑吟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就是现在这样的意思,只有将她们踩在脚底下,我才有资格说一句,只要我不欺负人,别人就不会欺负我” 一旦这个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她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配有。 “您想明白就好,那时候奴婢劝您,您还不听来着”,圆月笑嘻嘻。 叶思娴笑着摇头:“人生在世,谁还没傻过几年呢,好在现在明白过来” 皇帝对她好,她也喜欢跟皇帝待在一块儿,那他身边最好就不要有别的女人。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也不行。 万一以后有机会她长本事了,能把他身边所有女人都赶跑呢。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做不到家国情深,唯一的野心就是这个,所以,一定要努力实现。 “以前不觉得锦绣轩有多好,这突然要迁宫,还有点儿舍不得”,叶思娴苦苦一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奴婢可是听说,皇上许您住的可是储秀宫正殿,啧啧,这样的荣宠,满宫上下也就您了”,圆月一脸憧憬。 “我偷偷跑去看过”,巧燕很兴奋。 “那天我去昭阳宫看主子回来,路过储秀宫,正好皇上命内务府开了门打扫,我就偷偷溜进去看了一眼,啧啧” “比素妃娘娘的长宁宫正殿还要气派,小主您说,这么大的地方,咱们可摆些什么好呢,要不然空荡荡的……” 巧燕说着,叶思娴咯咯笑了。 “既然住过去就不愁没东西摆,你时常跟在圆月姐姐身边,怎么眼皮子还这么浅” 巧燕年纪小一些,一直由圆月教着,大约是舍不得严厉管束,就教成了这么个天真憨厚的性子。 “走吧,外头风大,该回去了”圆月扶着自家小主。 “好好收拾东西,既然要搬咱们就利索些,我不爱拖泥带水”,叶思娴边走边说。 “哎!”,圆月应着。 ……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黄道吉日,宜迁居,纳喜。 叶思娴选了这天迁宫。 储秀宫早早预备好,锦绣轩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 叶思娴入宫时没带什么体己,所有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搬过来摆着的,迁宫自然不用她动手。 贴身带着的东西由圆月拿着,剩下零零碎碎,小秦子自然安排人收拾妥协。 一大早用过最后一顿早膳,叶思娴梳妆打扮一新,挑了身石榴红的华丽宫裙,高高挽起发髻,戴了一套她过年过节时才会戴的赤金石榴石精致头面。 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叶思娴满意起身。 “今天是好日子,迁宫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走吧,圆月巧燕,拿上东西,叫足宫女太监,咱们正式出发” 这也算入宫以来最大的喜事。 她带着圆月巧燕两个一等宫女,两个二等宫女,两个粗使太监,郑重其事从锦绣轩出发,一步一步端着矜持,往东南边储秀宫走去。 早有无所事事的好事者,围在锦绣轩附近,就为了看这一幕。 “叶婕妤真是好命啊” “瞧瞧她身上穿的戴的,哪儿还有曾经寒酸的影子” “就是,还不都是皇上赏赐的?” “听说住的还是储秀宫正殿,宫里规矩不是三品以上的主子娘娘才能住正殿,掌一宫之事吗?” “你们不服气?问皇上去啊?”,有人挑眉。 其余人也觉得不忿,见没热闹可看,纷纷绕远路离开。 叶思娴老远就看见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她也懒得揭穿,正稳稳当当迈着步伐往储秀宫走去时。 忽然目光一转,看见站在宫道角落里的赵元淳。 叶思娴心头一阵疼,这可怜的孩子……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7章 有圆满就有人破坏圆满 十来岁的孩子虽未弱冠,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明镜似的。 以前去锦绣轩,明着说是怀念母妃,实际他就是想找叶贵人。 母妃早早去世,宫里上下没人瞧得起他,连自己的乳母嬷嬷都明里暗里骂他晦气。 长这么大,叶贵人是第二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 内心深处早已产生了长嫂如母的依赖,如果……叶贵人是他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自己不再小几岁,他就可以在她怀里撒娇,他太想有个母亲了。 “淳小王爷?”,叶思娴笑吟吟冲他招手。 赵元淳失落走上前,微微抱拳施礼。 “叶嫂嫂” “怎么蔫头耷脑的,谁欺负你了吗?”,叶思娴笑着问。 赵元淳摇摇头一言不发。 叶思娴又问是不是想你娘了?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赵元淳沉默许久,突然抬头看着她。 “叶嫂嫂,以后我还能去你那儿吃点心么?”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不过以后你得白天来,过了年你虚岁都十二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似的,知道吗?” “知道” 赵元淳还是很失落,是啊,他按照虚岁往大了算都十二了。 偏偏他饭量多长得快,眨眼之间就窜了个子,眼瞅着就要赶上叶嫂嫂。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个有威胁的大人。 谁又能知道,他心里还是想要娘亲,甚至还常常把叶嫂嫂想成娘亲的模样,多可笑是不是? “走吧,今天我迁宫,往后储秀宫里还会设小厨房,咱们就能开小灶了,到时候你想来就来,想吃什么都有” 叶思娴下意识想搭上孩子肩膀,抬手那一刻突然发现,赵元淳眨眼之间就长了这么高。 她甚至要努力架起胳膊才能和以前一样揽住他的肩。 算了,有些不成体统,叶思娴又把手收了回来。 “走,我带你去储秀宫看看” “嗯” 一行人往储秀宫而去。 人影渐行渐远,距离宫道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突然出现一个宫装丽人。 她用精致的鹅绒羽扇盖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眸子里的阴鸷恶毒。 “叶婕妤你可真是狐狸精啊,连十来岁的淳小王爷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这帮男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哼!” 宫装丽人甩甩手里的扇子,拂袖而去。 …… 储秀宫正殿果然恢弘大气。 叶思娴站在正殿的台阶上,拼命仰头看高大巍峨的宫殿,直仰得脖子酸,都没把繁复精致的花纹看明白。 “太精致了”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目光落在脚下的汉白玉石阶上。 “这么好的石块用来修阶梯,真是可惜了” 她摸摸栏杆,又摸了摸殿门口两侧同样雕刻精致的汉白玉镇宅狮子,忍不住啧啧称赞。 “真不敢想象,有一天我也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从小家里都是普通的木头房子,和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模一样。 叶思娴也是进宫才知道,原来当官儿是可以发家致富的,家里这么穷,一定是父亲官儿不够大。 “这都是皇上叫人新修的,听说原来的阶梯是青石砖的,可见皇上对小主上心” “嗯”,叶思娴甜甜一笑,轻轻提起裙边往内殿走去。 内殿的奢华富丽更不必提。 重重叠叠的绡纱帐、红玛瑙串成的垂珠帘、波斯国进宫的短毛绒毯,如意纹雕花镂空隔山。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垂帐,叶思娴小心翼翼来到自己的卧房,然后,她被震惊得睁大了眼。 “啧啧啧,这床帐可是最名贵的双面绣丝锦,这么大的床架子,居然还是紫檀木的……” 叶思娴没出息得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一双眸子瞪成了铜铃。 “小主,您歇会儿吧” 圆月笑着,将叶思娴扶到外间临窗的软榻上。 坐在胭脂红的丝绒软垫上,叶思娴又摸了摸茶几:“这是黄花梨的吧……” 终于把正殿上上下下看完,叶思娴捧着心口重新坐回软榻。 “我的老天爷,皇上是把他的库房搬过来的吗?” 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好东西加起来,也不及眼下屋子里摆的。 “皇兄当真疼爱叶嫂嫂” 赵元淳跟着小太监从外头进来,好奇打量屋子里的一切。 “太铺张了,这些名贵的摆件我根本用不到,还有这个……”,叶思娴指着面前雕刻精致的镂空碧玉香炉。 “我向来不熏香,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 “除了皇上宫里有一味香料淡淡的还挺好闻,其他的都是烟熏火燎,呛死人”,叶思娴又摸了摸那香炉,触手冰凉细腻,玉质通透,应该价值不菲。 “那是龙涎香,是世上最名贵的香料,历朝历代只有君王能用”,赵元淳笑着说。 “怪不得……”,叶思娴目瞪口呆。 转眼到了中午 御膳房早早得了迁宫的消息,首领太监庞大海带着十来个小太监,浩浩荡荡来给叶思娴送午膳。 一碟碟精致的山珍佳肴被摆上桌,叶思娴隔着老远都闻见香味。 “今儿个是婕妤主子迁宫的日子,奴才特地代表御膳房来给您送膳,都是奴才们的一番心意,还请主子笑纳” 过了个年,庞大海的肚子又肥大不少,他弯腰施礼的模样十分滑稽。 “平身吧,圆月,有赏” 叶思娴一挥手,圆月拿着早已预备好的荷包,鼓鼓囊囊塞到庞大海手里。 “往后储秀宫的膳食还得仰仗御膳房,有劳公公了” “好说好说,叶主子一向心疼奴才们,咱们都记在心里,一定好好伺候着” 该拍的马屁拍完,庞大海一行恭敬退下。 叶思娴拉着赵元淳说说笑笑用午膳。 想着他在德安宫或许过得不好,就把好菜都端到他面前。 “吃,多吃点” “多谢皇嫂” 午膳过后,赵元淳离开,叶思娴回到内室躺在蓬松绵软的紫檀大床上,拥着被子美滋滋翻了个身,甜甜睡了过去。 睡梦中还琢磨着,这大床又大又宽敞,往后再害怕睡不着就叫圆月上来陪着她,多好啊。 后宫诸事。 有圆满,就一定有人跳出来破坏圆满。 叶思娴一觉醒来,觉得圆月表情不对,巧燕更是气得七窍都要冒烟。 “怎么了?” “一个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8章 请求彻查 得知宫里突然有人议论自己和淳小王爷的闲话,说什么叔嫂勾连不干不净,卑鄙无耻祸乱宫闱。 叶思娴气得差点儿吐血。 “这究竟是一帮什么人?” 她气得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摔东西解解气。 拿起茶盏一看,是官窑的一整套雨过天晴兰草盖碗,扁扁嘴放下。 又拿起多宝阁上的花瓶摆件要摔,抬头一看瓶底,原来是实打实古董花瓶,是真迹。 举来举去什么也不敢摔,叶思娴大踏步冲回内室,将大床上的一对枕头狠狠摔在地上。 “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能不能干点人事?” “主子您消消气,这些人都是嫉妒您才这样的,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她们可不就得逞了么?” “我消气?我拿什么消气?” “难道我入宫当了宫妃,就得戳瞎自己的双眼,连皇上的亲弟弟都不能看?” 叶思娴越说越气,越气越想骂人,圆月拉着劝了半个时辰,才总算稍稍顺气。 “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乱嚼舌根子,她最好藏得够深……”,叶思娴眯着眼。 圆月应是出去。 叶思娴叹了口气坐在临窗的榻上,苦恼得双手不停揪自己头发。 赵元汲带着冯安怀赶到时,正看见她眼眸赤红,发丝凌乱。 “这是怎么了?” 赵元汲由宫女伺候着净了手,坐在叶思娴的对面。 “皇上难道没听说么?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我和淳小王爷有染,说什么的都有,还都有模有样的” “就为了这事儿?” 巧燕捧上一盏香茶,赵元汲端起来抿了一口。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也该知道朕不会相信,做什么要折磨自己,瞧瞧你头发都扯乱了” “下次受了委屈直接派人告诉朕,有朕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伸手笨拙而轻柔替她整理额间碎发,叶思娴咬牙切齿望着他。 “皇上,这件事您别管,我想自己处理” “哦?”,赵元汲稀奇盯着她,“这又是哪一出?” “我上次不是说过?您太累了,以后后宫的事我都不用你管,除非要死了,否则您都别插手,让我自己来” 小姑娘一脸坚定,目光灼灼,赵元汲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她会立刻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好,朕答应”,他憋着笑郑重其事。 当初乖巧的猫儿长大了,学会龇牙咧嘴了。 “多谢皇上” 叶思娴长舒一口气,然后就对此事闭口不提。 当夜侍寝。 叶思娴心情不佳,赵元汲也不想让她假装愉悦辗转承欢,所以只单纯陪着她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起穿戴好龙袍,早早上朝去了。 和以往不同,叶思娴没有熟睡不醒,也没有萎靡不振,而是精神抖擞爬了起来,头一回像个贤惠的妻子为丈夫整理行装。 “想做什么尽管做,别伤着自己”,赵元汲叮嘱。 “不用叮嘱,皇上只管上朝去” 叶思娴耐心细致为赵元汲戴上龙冠,然后上下打量并随时调整细节。 “好了,皇上可以上早朝去了” 赵元汲还想多说两句,叶思娴居然直接跪了下来。 “臣妾恭送皇上” “……”这丫头,她真是欠收拾了。 赵元汲狠狠在她额头戳了戳,抬脚大步离开。 送走皇上,叶思娴慢条斯理用过早膳,坐在梳妆镜前由圆月替她梳妆。 “化的精致些,衣裳选最好的最名贵的穿,今儿个请安我要向皇后娘娘告状” “告状?” 圆月边挽头发边纳闷:“您告状和您打扮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当然有关系”,叶思娴轻轻勾唇。 …… 这天,叶思娴穿了一整套樱桃红的石榴百褶宫裙,上头绣着精妙绝伦的石榴花,花瓣上用粉紫色的碎水晶点缀,脚步一晃动,百褶裙摆闪闪发亮叫人挪不开眼。 高高的发髻上戴着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额头还特地选了一只衔珠青鸾,青鸾高高扬起优美的弧线,嘴里的硕大东珠正好点缀在额前。 这一身打扮既不出格又绝对奢华艳丽,叫人挑不出毛病。 栖凤宫。 贵人美人们早早到了,华芳仪也坐在一边喝茶,素妃带着公主前后脚也刚进门,只有许妃和皇后没到。 许妃告了长假已经很久都不出门,皇后……她大概还得好一会儿。 自打重新夺回凤印开始晨昏定省,皇后就跟故意似的,回回请安都把她们晾在外边许久。 众人相互见礼,坐在座位上等了许久,皇后才姗姗来迟。 “妹妹们来得这么早,赶紧起来坐吧” 皇后笑意盈盈,众妃嫔道谢落座。 刚坐定凳子还没捂热,有人就开始挑事,矛头直怼自己。 “叶婕妤这身打扮可真是漂亮,尤其是额头上那只东珠,可谓点睛之笔,就是不知道……”,杨贵人拿扇子捂嘴偷笑。 “不知道什么?”,叶思娴目光凉凉扫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杨贵人赶紧摆手:“叶婕妤自己做的事应该心知肚明才是,怎么反倒来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做什么事了?杨贵人为什么说半句留半句,为什么不说清楚?”,叶思娴目光如炬。 那道目光打在脸上灼痛灼痛的,杨贵人没来由心里发慌,梗着脖子冷笑两声。 “叶婕妤想知道清楚为什么不去打听打听,你做的那些事,你自己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 叶思娴冷冷一笑,缓缓起身铺开裙摆跪在地上。 “昨天宫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臣妾不用打听就知道,这些无稽之谈事关臣妾名誉,还请皇后娘娘替臣妾做主”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后不能不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婕妤怎会平白无故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皇后正襟危坐,一脸痛惜盯着她。 “臣妾昨日迁宫,途中遇到淳小王爷,就邀请淳小王爷到臣妾的储秀宫坐坐,用了个午膳” 叶思娴将昨日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与淳小王爷有交情。 妃嫔们像听八卦似的两眼放光。 《欢喜宫门》正文 第129章 欲加之罪 皇后倒没说什么,只沉着脸思虑许久才缓缓开口。 “这件事本宫定会彻查严惩,有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专管在后宫兴风作浪” “一旦查出是谁,本宫决不轻饶” 犀利的目光落在杨贵人脸上,眼神深处是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妃嫔们散去后,皇后回到内室。 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捧着补药,她冷冷一笑。 “杨氏是真的蠢,叶氏正是圣眷正隆的时候,她偏偏要往枪口上撞,叫本宫怎么说?” 连她堂堂皇后都没办法和叶氏那贱人硬碰硬,何况是区区一个杨贵人。 皇上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入眼的人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都是对的,没入眼的人就连呼吸走路都是错的,这是她多年以来血淋淋的教训。 “娘娘别生气,为了旁人不值得,咱们总得养好自个儿的身子,补药要凉了,您赶紧喝”,玉棠温声劝着。 皇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炖盅,皱皱眉犹疑。 “这药真的管用?能驻颜有术,能益寿延年?” “奴婢觉得可靠,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想来也不敢糊弄娘娘,况且,里头都是名贵药材,奴婢亲眼看着熬的,一点儿没经她人手” “那就好” 皇后放下心,缓缓端起碗一仰脖喝尽,苦得她眉头都皱到一起,连吃好几个蜜饯才缓过劲。 “夜里叫杨贵人来一趟,必须想个法子,她自己想死也不要拖累本宫” 上次大皇子将叶思娴拖到雪地里差点儿冻死这件事,就是受杨贵人挑拨。 她命大又藏得深才没被发现,不但平安无事还晋了位分。 可有句话说得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宫里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万一哪天被发现,杨氏必定第一时间供出自己。 作为一国之母,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消息递过去” …… 当夜,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里,皇后和杨贵人会面。 “皇后娘娘深夜叫臣妾过来,可有什么指示?”,杨贵人恭敬。 皇后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宫里这些流言蜚语,是你叫人散布的吧?” “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些话一旦传到宫外,你让皇上的脸面往哪儿放,你又被皇室的体面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皇后气得咬牙,恨铁不成钢。 “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看不上叶思娴一直得宠而已”,杨贵人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一个小小的寒门之女,凭什么成了最高高在上的婕妤,您知道她刚到京城参加加选秀那些天,穿得有多寒酸么?”,杨贵人眼里满是鄙夷。 “那又如何?”,皇后冷冷盯着她。 “这些日子你在宫里上蹿下跳的,以为本宫不知道么?可你做这些事又有什么用?” “眼前这件事一旦皇上彻查起来,本宫可保不住你!”,皇后冷笑。 杨贵人有些慌。 “皇后娘娘,您深夜叫臣妾出来就是吓唬臣妾?还是说,您嫌臣妾是个累赘,想要一手解决掉?”,杨贵人虽然卑鄙,脑瓜子却好用。 她跪在黑影里直直抬头盯着皇后,目光灼灼像是要把皇后看穿。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要想解决你,何至于大半夜跑到这儿!”,皇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口扑通通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皇后娘娘想让臣妾做什么?” “您若是保下臣妾,臣妾是一定要付出些代价的,这深宫里永远没有白得的利益”,杨贵人一字一句。 “聪明”,皇后突然笑了。 “想保下你的确不难,只是,你需要替本宫做一件事” “什么事?”,杨贵人好奇。 “不必慌张,这件事一定是你我都想做的,有些难,但好在有人替你顶包,就算是被发现也依然可以全身而退,如何?”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杨贵人深深磕头。 …… 赵元汲遵守诺言,后宫的事并没有插手,除了偶尔问问冯安怀事情的进展,其余时间都在忙朝政。 过了两三日,他几乎都要把事情忘掉的时候,冯安怀忽然来报说。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查明白,这些流言是从西霞宫一个小宫女口里说出来的,娘娘严厉训斥了许妃娘娘,又将那小宫女又送进慎刑司” “严刑拷打之下,那宫女已经招了” “哦?许妃?”,赵元汲忽然眯了眼,“怎么可能?” 即便从未把许妃放在眼里,他也多多少少知道许妃的为人。 她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心狠手辣,可有一样,她把自己儿子看得比命还重。 即便她恨毒了叶思娴,这会儿大概也没什么心情出手对付,多半时间应该都在宫里痛哭流涕。 “你再暗地里查查,朕是不喜欢她,可也没必要作践她” 赵元汲眸色深深,将目光落在窗外栖凤宫的方向,眼神深邃平静,隐约带着淡淡冰冷。 “是” 冯安怀领命而去。 “许妃,你可知罪?” 栖凤宫。 皇后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冷漠颓废的许妃。 大皇子被送走后,她憔悴许多,厚厚的脂粉难掩眼圈的乌青,更难掩脸色苍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妃微微冷笑。 “您不过是瞧不上臣妾罢了,还有什么罪名,一并加到臣妾身上就是,反正臣妾也毫无还手之力,不是么?”,许妃笑容变得凄然。 “大胆!你身边的宫女已经招了,你还敢嘴硬!”,皇后怒目而视。 “宫女?臣妾身边只有芍药一个贴身宫女,别的人我一个都信不过,何况是一个粗使的小宫女” 许妃目光幽幽盯着皇后,突然冷笑。 “这么多年了皇后娘娘,您就不能长些本事么?诬陷人的把戏还是这么僵硬老套,连臣妾都快看不下去了” “你!” 皇后气得捧着胸口,强行压下怒火。 “你承认得好,不承认也罢,这件事本宫已经查明白,由不得你胡说八道,念在你刚刚失去爱子的份上,就罚你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吧” 皇后自以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许妃发了狂。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0章 查明真相 她突然起身将皇后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皇后脖子,眼珠暴凸。 “我没有失去孩子,延儿他好着呢,你听清楚没有,他好着呢!!!” “皇后娘娘!” 玉棠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上前要把许妃拉开。 可许妃像疯了一样骑在皇后身上,咬牙切齿嘴里念叨着‘延儿好着呢’,玉棠怎么努力也拉不动。 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听见动静,赶紧来帮忙。 几个力大的太监摁住许妃,宫女费力把她手指掰开,这才将她弄走。 皇后被宫女太监团团护住,坐在临窗的榻上,捧着心口惊魂未定。 “大胆!许妃你竟敢以下犯上!” “哈哈哈哈……”,许妃忽然仰天大笑。 “那是你活该,以后你再敢说延儿不在了,我一样跟你拼命”,许妃眯了眯眼,抚了抚自己衣裙。 “臣妾告退”,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皇后拍着自己胸口指着门口。 “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本宫堂堂皇后” 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玉棠连忙替她顺气,不住地劝想开些。 …… 许妃大闹栖凤宫的消息在皇后刻意传播下,很快传遍后宫。 果然,许妃瞬间成了‘流言中伤叶婕妤被皇后发现,恼羞成怒的疯女人’。 而皇后则顺理成章‘为叶婕妤主持公道,反被发了疯的宫妃挟持’,一时间宫妃们纷纷把矛头对准许妃。 “可真是疯了,居然连皇后娘娘都敢挟持,她是不要命了么?” “是疯了吧,自打大皇子离宫她就神神叨叨的,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也不爽的” “听说她宫里除了芍药,最近都挨了打,把宫女太监抽的血淋淋的,真是下得去手”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 宫里的流言皇后很满意。 第二日,第三日,皇后都以身子不适为理由,免了宫妃们的请安。 直到第四日,才堪堪接见妃嫔们。 皇后坐在高位,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纱,面容憔悴扫了底下一眼,目光落在叶思娴身上。 “这事是许妃对不住你,本宫已经罚她禁足,且罚俸半年,也算为你主持公道了” 叶思娴直直盯着皇后脖子里的纱布,半晌才起身微微屈膝恭敬。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娘娘为此还受了伤,臣妾无以为报” 皇后心里满意,面上却摆摆手。 “不算什么,此事不必张扬,许妃的大皇子才送走,她心里正难受,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举动,你我就多担待些……” 皇后‘好言’相劝。 叶思娴听得都目瞪口呆了,皇后居然替许妃说话,不知怎么,就突然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皇后越来越得意的表情,愈发浓烈。 “咱们大景朝日益昌盛,皇上又不再选秀,宫里就咱们姐妹几个,往后更该和睦才是” “其他的你们都懂,不必本宫再教,往后大家相安无事,都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争取多给皇上开枝散叶才对” 皇后高高在上端坐后位,一如既往地训导宫妃。 训导完,她扶着玉棠优雅离开,宫妃们按照位分依次退去。 这一次,叶思娴终于不用再等,可以和素妃一起离开。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谈论些公主的糗事,直走到储秀宫门口。 叶思娴正要请素妃进来坐坐,却见冯安怀带着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 “素妃娘娘安,叶婕妤安” “冯公公这会儿来有什么事?”,叶思娴浅笑着问。 冯安怀看了一眼素妃,才恭敬说:“皇上今儿个折子多,请叶小主去御书房伺候笔墨” 话音未落,叶思娴脸颊有些红,还是素妃淡雅一笑。 “妹妹快去吧,怡安那儿也离不开我” 说完便优雅转过身,浅笑淡雅走开,不悲不喜,不卑不亢。 冯安怀行了一礼,心里称赞‘都说素妃娘娘人淡如菊,现在看来还真是,要搁别的主子,脸上指不定多挂不住’。 叶思娴来到御书房,赵元汲却没在批折子,而是在侧间小茶房歇息。 “皇上,您找我?”,叶思娴乖巧行了一礼。 “过来”,赵元汲翻着书,下意识过来拉她,叶思娴一笑,娇娇悄悄坐到他身边。 “刚从栖凤宫出来?” “嗯!”,叶思娴点头。 “事情都解决了?” 叶思娴迟疑片刻,忽然抬眸。 “皇上,臣妾心里有疑点,却又不知道疑点在哪儿,只觉得这件事不是许妃娘娘做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赵元汲问她。 “她儿子刚刚被送出宫去不久,怎么可能有心思做这些?” 赵元汲忽然抬头看着她,寻思着怎么就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不是说,这件事不让朕插手么?”赵元汲将她揽在怀里。 “我……我错了”,叶思娴脸红扎进他怀里。 赵元汲朗声大笑着拍她的后背。 …… 西霞宫 许妃被禁了足,还被罚了俸禄,只是她毫不在乎,仍旧和往常一样,坐在儿子的房间,对着这里的一切流泪。 “皇上驾到!” 赵元汲大步进门,许妃却像没听见似的仍旧在哭。 “玉莹?” 赵元汲来到她身边,许妃才缓缓转过头,微微冷笑。 “什么风,把皇上吹到这儿了?” 自打搬进西霞宫,皇上可是一回都没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从来只有她一人。 “朕已经查明真相你是冤枉的,随后会解开你的禁足,恢复你的月俸” “无所谓”,许妃冷漠昂起头颅。 “反正臣妾已经沦为弃妇,皇上想怎样便怎样,臣妾又能如何?” “放肆!”,赵元汲冷冰冰望着她:“朕什么时候说你是弃妇?” “皇上已经夺走臣妾的孩子,下一步不就是休弃么?皇上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臣妾母子又算什么?” “朕从未说过夺走你的孩子……” “那皇上能不能告诉我,皇儿他到底在哪儿?皇上,他过了年才七岁,还那么小,我不放心!” 许妃说着,忽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扯住赵元汲的衣袖。 “皇上您告诉我,您告诉我他在哪儿?”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1章 连情绪都是多余 “臣妾只有皇儿一个孩子,这辈子就只有他了皇上!!” 许妃疯了似的,曾经那样明媚娇艳的人儿突然变成这样,赵元汲愤怒之余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不必挣扎,朕只能告诉你,不会亏待他,其余的你好自为之” 赵元汲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冷着脸一字一句将许妃燃起的希望尽数泼灭。 不过…… 看许妃这模样,也的确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心思害人。 从西霞宫出来,赵元汲犹豫片刻,径直去了栖凤宫。 彼时皇后正倚在软椅上喝补药,脖子里的白纱早已去掉,其实也没多严重。 “皇上驾到!” 太监高声通报,赵元汲大步流星进门。 “臣妾参见皇上,未曾迎驾,还请皇上见谅”,皇后慌慌张张把药碗放下,手忙脚乱起身跪地。 赵元汲立在内殿中,看了看神情慌乱的皇后,又看了看桌上的药碗。 “皇后……身体有恙?” “没……没有”,皇后一双手死死扣住地上的绒毯,心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臣妾身子虚寒,太医说要……进补,这个是补药”,她越说越紧张,越描越黑。 实际上赵元汲懒得关心她究竟在吃什么药,而是开门见山。 “宫里的流言朕已经查明,此事与许妃无干,皇后,你就是这么给朕治理后宫的么?” 赵元汲眯着眼冷冷盯着她。 “如果你实在没有能力好好坐上这后位,朕不介意换一个人” 一句话点在皇后死穴,她入宫服侍皇上这么多年,除了后位什么都没有,可现在皇上说,要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不!” 皇后突然哆嗦起来。 “皇上,臣妾能坐好,臣妾知错” 废后就等于休妻,她不会和民间被休的女子一样还有再嫁的机会,她会过得更惨。 太后不会饶了她,陈家的列祖列宗不会饶了她,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栖凤宫,死在凤位上。 “皇后” 赵元汲怒极,厌恶极,反倒没心思指着脚底下的女人说什么骂什么。 只是转过身淡淡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目光平静。 “你入宫这么多年,虽然谈不上琴瑟和鸣,朕自认也没亏待过你” “你要体面,朕命内务府全国上下遍寻珠玉宝石,只为了你一顶凤冠,你要华丽,朕按照你的意思,为你装扮最奢华靡费的栖凤宫,不惜用掉整个波斯国的贡品” “你要尊贵,后宫所有的女人每天晨昏定省,对你卑躬屈膝,宫外诰命三节六礼来拜见你” “你要荣宠,你的吃穿用度加起来,几乎赶得上太后” “陈佩宜,朕可有说错??” 说了这么多,赵元汲发现自己竟一点儿不生气。 以前对着皇后会生气,会恨铁不成钢,会过来摔摔打打,现在就…… 原来对一个人失望厌恶到极点,连喜怒哀乐都成了多余。 皇后死死抓住手边的波斯国地毯,头上的赤金宝石凤冠压得她脖子沉痛。 “没有” “许妃是不得宠,可她毕竟也是东宫的老人,你就这么作践她?”,赵元汲眯了眯眼。 “最后一次了,皇后,这是朕最后一次容忍你” “这后宫只有朕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朕不能知道的,你好自为之” 赵元汲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皇后反应过来时,眼前人早已离开,连面前的空气都凉透。 她全身一软瘫倒在绒毯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只有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屋顶垂坠下来的红宝石珠帘,黑白空洞欲哭无泪。 玉棠从外头进来,见皇后倒在地上,吓得连忙将主子扶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 “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皇后将皇帝的话重读一遍,脸色惨白。 “咱们完了,我这辈子,大约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娘娘您先别慌,咱们手里还有人,咱们自己不用动手……” “呵!” 之后的两天皇后抱病在床,直到三日后重新接见妃嫔,才故作端庄。 “本宫又将流言一事查了一遍,发现许妃是无辜的,是她宫里的小宫女屈打成招胡乱攀咬” “许妃妹妹禁足解开,俸禄返还,小宫女绿儿杖毙,慎刑司滥用酷刑,整体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皇后顿了顿又继续。 “本宫查案不严,冤枉了许妃妹妹,本宫自罚半年月俸补偿给许妃妹妹,如何?” 妃嫔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这又是唱哪出,只有许妃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唇角挂着冷笑。 “既然皇后娘娘真想补偿,不如自行禁足三个月啊?只罚月俸算怎么回事?” “你……”,皇后气得脸都绿了。 …… 阳春三月,宫里百花盛开柳絮翻飞。 储秀宫正殿庭前的两株石榴树早早吐了嫩芽,左右两侧的小水塘里,鱼儿也游动得愈发欢快。 叶思娴走下汉白玉台阶,看看庭院东边水塘,又看看庭院西边的鲤鱼,拿了一把鱼食撒进去,鲤鱼门扑腾腾跃起来抢食。 阳光下这一池子水波光粼粼,像是沸腾了似的。 叶思娴蹲在池边戳了戳这只鱼脑袋,又弹了弹那条鱼滑溜溜的身子,正兴致勃勃不亦乐乎。 这时巧燕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 “小主,奴婢听说了个大消息” “哦?”叶思娴拍拍手起身准备回屋用早膳。 “这大早上的你就嚼上舌根了?从哪儿听来的?” 巧燕叽叽喳喳进门摆膳,圆月抱着被子出门晒正好路过。 “还嫌宫里事少么?就长不了记性要搬弄是非” “喂!我这消息千真万确好不好?”,巧燕有意见。 叶思娴净了手迫不及待拿起一只龙眼大的水晶包,边吃边含糊着叫她继续说。 “小主,我也是才听御膳房的人说的,说皇上把大皇子弄到的城外的兵营里去了,一边请先生教念书,一边让大皇子跟着大将军们练武,啧啧啧……” 兵营???出乎意料,倒也在情理之中。 叶思娴咬着小包子戳了戳巧燕的脑袋。 “这跟咱们有啥关系,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少管闲事” 圆月气喘吁吁进门,听了个半截,又问了一遍才问。 “御膳房的人怎么知道的?” “人家能出宫,自然就容易打听消息”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2章 甘州 这条消息瞒不过储秀宫,自然也瞒不过许妃。 她一听自己儿子被弄到军营,连夜跑到御书房又哭又闹,说军营那么苦,儿子还不到十岁怎么吃得消。 赵元汲忍无可忍,御笔一撂冷冷盯着她。 “你确定?” “在军营长大,不能保证成材,至少让他能文能武不会成废物” “在宫里长大,你能教成什么样你自己琢磨?” “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想明白了就滚,想不明白朕明日让人把他接回来” 许妃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 本来没抱希望,又哭又闹无非想索取些怜悯,可当皇上亲口说可以接回来,她又不敢哭了。 接回来是好,可是,回来干什么呢?继续虐杀宫女太监么? 许妃哆嗦了一会儿,缩手缩脚跪了安,爬起身灰溜溜离开。 赵元汲终于耳根清净。 他打开赵元澈寄来的信,上书他已经平安抵达甘州,暂未发现什么异样。 赵元汲合上信,靠在后背上闭上锐利的眸子。 没有异样,那京城这几桩命案,难道就成了悬案? 堂堂都城天子脚下,老百姓的安危尚且不能保证,他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有些窝囊。 ‘嘭!’ 一拳砸在御案上,杯盏茶碟和一摞摞折子被震得跳起又落地,冯安怀立在一旁,半句话不敢说。 …… 三月匆匆而过。 赵元汲心情不佳,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御书房召见大臣,批折子常常忙到深夜。 别说后宫妃嫔,连心坎儿上的女人也只是隔几天叫去陪个膳,又匆匆叫人送走。 妃嫔吓得要死,一个两个缩在宫里不敢出头,生怕撞到枪口上。 叶思娴倒是不怕,就是担忧,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心待在储秀宫,或偶尔去长宁宫看素妃教大公主画画。 后宫风平浪静,朝堂上却风声鹤唳。 皇上上朝的时候脸色吓人,下了朝议事的时候脸色依然很吓人,一言不合轻则贬官重则免黜,有的甚至连人带官职一块儿撤。 官员们活得战战兢兢,赵元汲却…… “朕十分满意” 看着越来越简练的朝堂官制,他由衷佩感叹,几件命案虽是意外,倒也算不得全无收获。 “一则,朝堂上养了太多闲官,拿俸禄的人多,干活的人少,朝廷和百姓负担沉重” “二则,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官员长期告病假在家,不如直接发放抚恤清退一批,正好由恩科取中的进士补上去,将机会让给有抱负的年轻学子” 三则,赵元汲没往外说,也是最重要的缘由。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把所有先帝的官员全部清换掉,无他,帝王手下容不下旁的人而已。 “皇上英明” 几个年轻的官员抱拳,眉眼里全是对帝王魄力的钦佩。 “好,以后你们几个就替补到户部任职,三年五载,朕必须看到成就” “微臣谢皇上龙恩浩荡……” 官员们退下,赵元汲难得展颜。 “去!把叶婕妤请过来” “是”冯安怀麻溜儿去了。 …… 同一时间,甘州。 赵元澈立在客栈临街的窗前,打量着这位处边境却意外繁华的城池。 “没想到惠王叔还真是治理有方,怪不得父皇当初一定要把这里交给他” 想起当初,赵元澈胸口一闷,假如……真的是惠王叔,该怎么办? 难道当年拼了命的维护都是假的?是另有所图? “小二”,赵元澈叫住来添茶的店小二。 “请问小二哥,惠王府怎么走?” “惠王?” 店小二上下打量眼前人的穿着打扮,见此人穿着青衣长衫,手拿宝剑,虽不富贵倒也像江湖中人。 “客观您也是来投奔惠王爷的吧?您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惠王爷最喜欢结交江湖中人,什么耍刀耍枪的,舞大棒的,只要会武功的都喜欢……” 店小二眉飞色舞介绍了一堆,最后才告诉他惠王府就在城北,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到那一问便知。 “投奔???” 赵元澈犹疑片刻,顺着话往下说。 “不错,我确实是来投奔王爷的,小二哥你知不知道,惠王爷为什么喜欢结交习武之人?” 赵元澈从袖口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到店小二手里,“还请赐教” 店小二又惊又喜,偷偷将银子塞到嘴里咬了咬,又赶忙藏回袖子里,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殷勤多了。 “其实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们都说……”,店小二环顾左右,凑在赵元澈耳边压低声音。 “惠王爷在养死士,那些留下来的人都有去无回,有一回一个老太太来惠王府寻儿子,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惠王爷客客气气还给了盘缠,说他儿子早就离开了” “嗨,惠王爷对百姓们好,将甘州城治理得也好,这件事是真是假,客官你听听就算了” “您该去去,说不定就是外头编出来的瞎话呢,要实在不行您再回来也成” “多谢小二哥” 赵元澈一抱拳,店小二乐得龇牙咧嘴就离开了。 死士?如果真的这样,那惠王叔果然有问题。 …… 此时此刻的惠王府。 年老色衰的惠王正左拥右抱着两个小妾亲嘴,底下还有娇俏的小丫鬟给他捶腿、献茶。 “王爷,您从京城回来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个老女人朝您索取了多少啊?” “是啊王爷,哪儿有我们俩伺候得好,您往后可别再去了” “敢在背后议论太后,你们就不怕皇帝听见了杀头?” “皇帝?”,小妾冷冷一笑。 “天高皇帝远的谁认识谁啊?在我们心里,王爷您才是皇帝” 小妾说完娇羞钻到惠王怀里,惹得惠王哈哈大笑。 “就数你最调皮,是你想当皇妃了吧?” 两个一听当皇妃来了劲。 “这是自然,王爷都是皇帝了,我们姐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低也得是皇妃不是?” “到时候咱们也千秋万代享受世人供奉,也叫他们把咱写进书里去” “懂得不少,说得也好,赏!” “多谢王爷” “哈哈哈……” 前院里靡靡之音响起,伴随着男欢女笑的靡费声。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3章 跋扈 这样的靡靡之音直到后半夜才停止。 第二天一早,惠王还未起身,就有手底下人来报。 “王爷,京城来的密保,说六王爷秘密来甘州查案” “查案?什么案?!”惠王爷匆匆穿好衣裳打开门接见属下。 “王爷忘了,是咱们在京城误杀的几对夫妇” “什么?!” 惠王不可思议皱紧眉头,眼里冷笑着讽刺。 “这种案子也管,皇帝小儿真是闲的,谁教他这么做皇帝的?!” 最重要的是,还把这么重要的案子派给六王爷。 怪不得太后前几次崩溃心凉直接背叛。 皇帝小儿完全拿自己的亲弟弟当人肉枪使,尽管,不是真的亲弟弟。 惠王大步去了书房。 从暗格里拿出一张硕大的羊皮图纸,皱眉看了许久,郑重下了命令。 “调五成兵力去深山躲起来,本王手里的二十万大军,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发现” “是!”,属下领命。 “还有,把那些圈养起来的死士也藏起来,旁人找不到,未必赵元澈找不到” 他的儿子即便不在身边长大,也多多少少打听过,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兔崽子顶着王爷的身份,替他皇兄卖着命,万一被发现就是现场认亲父子,也来不及的。 “王爷,您不打算和大公子相认么?”,心腹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相认?这件事谁再提一个字,本王要你的狗命!” “是”,属下有些纳闷。 惠王却有自己的缘由。 想要谋反,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和身份。 自己只是皇叔,就算杀了皇帝,皇位也轮不到自己来坐,在皇帝小儿无子的情况下,弟弟就有权继承。 等澈儿真正当上皇帝,大景朝的江山不等于就是他的? 惠王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王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 即便不乐意,还是叫人请进来。 “妾身给王爷请安” “大清早你又怎么了?跟你说过多少次,本王的书房不许女人进!” 肖王妃迟疑一愣,就有些不满。 “沛儿难得从军营回来一趟,您就不来看看么?王爷,沛儿可是您的嫡长子!” 肖王妃出身甘州本地贵族,嫁入王府数十年,替惠王养育一双儿女,儿子赵元沛十六岁,女儿赵俪阳十四岁。 儿子前年被封了世子,将来继承王位,女儿也上报朝廷获封俪阳郡主。 一双儿女让她在王府里地位稳固,底气也十足,哪怕她知道惠王的心压根儿不在她身上。 “你着什么急,本王有说不过去么?”,惠王不耐烦。 肖王妃冷笑:“那就请王爷动身吧” 没时间看儿子,倒有时间睡小妾,还一次叫了俩,呵呵…… 府里的小妾数也数不清,庶子庶女加起来更是十几个,肖王妃早已死了心。 若不是为了一双儿女,她连前院的门都不想踏入。 …… 王府的正院里难得聚齐一家四口。 膳桌上,肖王妃在儿女面前保持体面,和惠王说说笑笑。 赵元沛也憨憨笑着,一件件把军营里的事说给父母听。 俪阳郡主向来得宠,听得两眼发光,和父亲撒娇闹着也要去军营。 偶尔惠王会答应,可眼下处境不同,兵力被他藏起来一半,各个兵营每一处都不能出纰漏。 “不准去!” “父王您以前说过,女儿是郡主,不需要和普通的大家闺秀一样,成天只知道憋在屋子里绣花,您怎么又不同意了?” 小姑娘霸道得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急的满头大汗。 “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惠王脸色不佳。 “妹妹,父王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下次我再带你去” 赵元沛温吞吞哄着妹妹,俪阳郡主一把甩开他的袖子。 “我才不要你带我去,你骑马射箭还不如我,净叫人笑话” “俪阳!”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肖王妃出言阻拦,却见赵元沛已经羞赫得满脸通红。 没错,他就是天生憨笨。 旁人十岁就能学会百步穿杨,他足足学到十五岁,别人早早学会骑马打猎,他……到现在还不熟。 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庶弟都比他强,时常在军营里嘲笑他。 如果不是嫡长子的身份,恐怕他早就被人踩在脚下。 惠王见儿子历练许久还是一副蠢样,连念书习武的进度都懒得问,直接拂袖而去。 肖王妃想阻拦却欲言又止。 “母亲,我是不是太笨了?连妹妹都嫌弃我” “不是,沛儿懂得照顾妹妹,是好样的”,肖王妃耐着性子哄儿子,又亲自给儿子加菜。 俪阳冷笑想嘲笑一番,被母亲狠狠一瞪,连忙闭了嘴。 用过早膳。 小姑娘憋着一肚子气骑着马风风火火冲出家门,和往常一样在大街上策马。 街边行人小贩们见紫阳郡主来了,立刻慌乱成一片,躲得躲藏得藏,小贩的慌张声,妇女孩子的哭叫声,还有老人来不及躲开直接摔倒在地上。 “让开!都让开!” 小郡主策马扬鞭呼啸而过, 留下一地被撞翻的摊位,踩烂的蔬果,街两边的小摊贩一个两个苦笑着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摇摇头。 “惠王爷治理有方,甘州城几十年如一日的祥和,小世子也是温良敦厚,怎么这个小郡主就……” “唉……今天一天又白出门了” “可不是么,听说王爷也时常管教,可惜郡主年岁太小,管教不住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见行人开始前方凑热闹,很快聚集了一大片人。 爱凑热闹的人推推搡搡挤过去,看见小郡主的马就停在路边。 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扶着一名柔弱女子,而他们的小郡主正气急败坏用马鞭指着他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郡主的马!你不怕撞死吗?” “郡主?” 赵元澈眼神奇怪,怪不得眼前女子有几分眼熟,原来长得像惠王叔。 “原来你就是甘州城大名鼎鼎的俪阳郡主,你这么骑着马跑在大街上,会撞死人的你可知道?”,赵元澈眼神严肃。 “撞死人关你何事?” 小郡主眸子一转,落在那名昏迷女子的身上,突然邪恶一笑。 “莫不是,你喜欢上了这个女乞丐?”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4章 京城四月天 女乞丐? 敢情在郡主眼里,衣裳稍稍破旧一些,就成了乞丐了。 “我怜惜不怜惜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你,如果王爷知道你在外伤人,恐怕要严惩不贷!”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惠王都挺爱惜羽翼,不会任由别人践踏他的名声。 “你……!” 还真被赵元澈说到心坎儿上,父王如果知道,一定会用最粗的鞭棍责罚自己。 俪阳郡主气得面色紫胀:“你叫什么名字?本郡主记住你了……” “你不需要知道,有这个功夫,郡主还是多学学怎么尊重别人” 赵元澈慢悠悠说完扶着女子离开,他还要救人,没多少时间在这儿闲扯。 “你大胆!”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有人在甘州城里这么猖狂,而且对方还清楚自己的身份。 “来人,给本郡主好好打听,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俪阳郡主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吩咐完下人,策马扬鞭往城外奔去。 大清早的什么都不顺。 父王神神叨叨发脾气,母亲憋着一口气,哥哥仍旧窝窝囊囊的,家里几个庶出的兄弟倒是得了意,真是哪哪儿都不顺。 这边,赵元澈将昏迷女子送去一家医馆,留下几锭银子就要离开。 “哎哎哎,公子,这姑娘瞧着不像本地人,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将他拦下。 “哦?” 赵元澈有点儿好笑,一个普通女子,脸上又没写着外地人三个字,这也能看出来? “公子您看,她的衣裳是羊皮,脚下的靴子是鹿皮,本地的女子不论富贵贫贱,都没有穿羊皮鹿皮的习惯,所以……” 赵元澈看向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脏乱破旧的衣裳果然不是棉布。 “你的意思是……”,他微微眯眼。 须发花白的老大夫缕着胡须:“倒有些像扎黎部族的女子,只是,她只身一人怎么会到大景朝来?” 甘州城地处要塞,走南闯北的客商很多,人来客往头疼脑热,他在医馆里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 “有一回老夫见过一群扎黎客商,他们有穿羊皮鹿皮的习惯,那里边的女子就是这么穿的,应该就是”,老大夫又确认。 “扎黎部族?” 赵元澈有些陌生,这个地方太小太不起眼,攀附在大景朝周围的部族又多如牛毛,他自然不记得。 “公子,既然人是您救的,不如您就留下来,毕竟不是本国人,要万一出了事老夫可担待不起”,大夫含笑带着歉意。 “如果您实在要走,就只能请您把她一并带走” “罢了,你先替她诊治,我不走就是”,赵元澈皱眉。 他有正经事要忙,可暂时也没想起从何处下手,横竖回去也闲来无事。 一番诊治过后,老大夫缕着胡须眉头深皱。 “可怜……可怜呐……” “不就是受了些惊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老大夫怜悯看着昏迷的女子,半晌才说这女子中了剧毒,如果再晚来一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赵元澈:“……” 有一种麻烦,叫自己伸手找的。 活生生一条人命又不能不救,所以那之后的几天,他不得不往返在客栈和医馆之间。 别说出去打听消息,就连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有那么百十来个瞬间,赵元澈想亲手掐死顽固的老大夫。 惠王府里 一气之下跑出门的俪阳郡主,回来就被罚跪祠堂,整整一夜,她连动都不敢动,起来的时候双膝一片乌紫。 待在家里养了好几天,腿上的伤才渐渐好转。 这天傍晚,刚从母亲的正院请安出来,迎面遇上自己丫头一路小跑来禀报。 “郡主,那人有消息了,他住在福顺客栈天字一号房,这几天早出晚归,都去医馆照顾那小乞丐” “叫什么名字?” “就他一个人,具体不知道,只听客栈老板称呼他袁公子” “姓袁的?” 看他人模狗样,甘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有姓袁的,那就是外乡人咯? 俪阳郡主眼睛一眯,露出一抹邪恶。 …… 四月的京城草长莺飞。 繁忙的国事终于告一段落,除了交给赵元澈的命案悬而未决,其余的事也算顺利。 心系百姓的皇帝在皇城里坐不住,计划带文武百官去视察农耕,祭拜天地,为百姓苍生祈福。 太后一听祈福来了兴致,说自己很久不去皇觉寺上香。 “大好的春天,民间的小青年小姑娘都去郊游赏花,我老婆子也想出城凑凑热闹”,太后乐呵呵。 “母后兴致勃勃,臣妾们自然要跟随”,皇后笑盈盈又问,要跟皇上一起吗? “他有国家大事,心里得装着百姓,咱们就不跟御驾了,自自在在去皇觉寺游上一天岂不好?” “母后想得周全”,皇后浅笑夸赞。 宫妃们一听要出宫,别人不说,许妃先激动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延儿一面。 而素妃想的是要不要报病不去,她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出宫,万一再吓着怡安就不好。 至于别的妃嫔,一听不和皇上一起就个个偃旗息鼓,又不敢表露出来,怕扫了太后的兴。 总之,各有各的心情。 不过叶思娴是高兴的,她不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喜欢拘束。 哪怕这会儿皇上说要她去帮老百姓种地,她都能乐出来。 …… 赵元汲定的是初六出发。 初五这晚,早早批完一天的折子,他起身去了储秀宫。 彼时叶思娴正在池塘边喂鱼,自打来了储秀宫,这一池子红彤彤的锦鲤成了她的心头爱。 “住在这儿可还习惯?” 赵元汲不知不觉站在她身后,含笑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皇上?!” 叶思娴一惊,吓得差点儿一头栽倒在池塘里,还是赵元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在怀里。 “呼……” “怎么就这么笨?” “您走路没有声音,又不让人通报,不能怨臣妾”,叶思娴嘴硬。 “好好好,你有理,是朕的不是,给你赔罪如何?” “那倒不用,叫御膳房的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就行!”,叶思娴嘻嘻一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5章 生孩子这事儿看缘分 得益于叶思娴一句话,晚膳很丰盛。 不过也不奢侈,都是她指名要的民间时令小菜,甚至还有好几道都是田野里的野菜。 为了弄这些食材讨好叶婕妤,御膳房总管庞大海可是愁到头秃。 “皇上,叶婕妤,这都是奴才们精心替您预备的,若是觉得合口味,奴才再叫人给弄”,庞大海腆着肚皮笑眯眯上门,亲自一道道介绍菜品。 “旁总管辛苦了”,赵元汲头也不抬淡淡的,“赏” 冯安怀会意,将庞总管拉到外头,从怀里拿出预备下的赏银。 “你也太会邀功了,就不怕叶婕妤一个不喜欢,皇上治你的罪?” 庞总管都快哭了:“我哪儿知道皇上在啊” 室内,两人食不言。 其实叶思娴很憋得慌,总觉得边吃饭边聊天十分愉悦,谁知道入了宫,这还成毛病了。 终于用过晚膳,看着宫人将一道道菜撤下去。 叶思娴净手漱口才敢开腔。 “皇上,您这回出宫,要多久才能回来?” “朕又不远去,大约三五日就回,怎么了?”,赵元汲随意坐在窗前的软榻上,随手翻着一本民间话本,只看了两眼就撂在一旁。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促狭。 “也不是,就是……有点儿害怕” 说起来也是窝囊,每次赵元汲不在,她都被那帮女人欺负。 “别怕,朕会派人保护你,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赵元汲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多谢皇上”,叶思娴郑重行礼。 两人聊了一会儿,洗漱沐浴后便去内室歇息。 储秀宫的紫檀木拔步床和锦绣轩果然不同,这只床大得像个小房间似的,躺在上面可以任意滚来滚去,不必担担心掉下来。 当然,做某些事也会格外尽兴。 这一晚赵元汲足足快四更才睡,将怀中人儿揽在怀里狠狠要了一回又一回,才尽兴将人拥住,心满意足睡去。 至于叶思娴。 她……早就半晕半懵过去,只觉得身体快散了架,大闹嗡嗡嗡一片空白,后面发生什么她完全不记得。 直到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不见了人,只剩下凌乱的床铺还有……丢了满地的亵衣亵裤。 “皇上已经走了吗?” 她爬起来喊人,圆月巧燕匆匆赶来。 “小主,皇上去上朝了,说待会儿过来陪小主用膳,然后才出发” “那就好”,叶思娴长舒口气。 真怕他不告而别,哪怕只有几天的分别也让她心里发憷。 怕自己被害,也怕他再带着一身重伤回来,瞧瞧,什么都怕。 早膳依然很丰盛,赵元汲如期而至, 见她脸色不好,他拍了拍她肩膀哄道:“朕答应你,如果京城命案顺利解决,就带你回一趟江南可好?” 小丫头在宫里战战兢兢,他也有些心酸。 “这可是您说的第八遍,臣妾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能实现” “自然很快”,赵元汲刮了刮她的鼻子。 …… 赵元汲带着文武百官出发后,宫里立时就冷清下来。 没人去御花园晃悠,也没人跑到储秀宫附近打扮得花枝招展。 叶思娴干脆将大门一关,谁也不见。 转眼到了初十,太后定的出宫的日子。 妃嫔们早早拿上预备好的东西,带上贴身的信任的宫女太监,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往京郊皇觉寺行进。 素妃本来不想去,但见怡安眼睛亮晶晶的,说想去看看宫外的风景,素妃心里一软就答应下来。 跟皇上出宫和跟太后出宫,果然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真真正正的放松,后者是真的累,规矩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沿途不能如厕,不能下马车,就算真的要下也要戴上面罩捂严实,千万不能被外人看见容颜。 “真难啊,幸好我机智,跟你们坐一辆马车,不然得闷死我” 叶思娴一边替怡安梳辫子一边笑嘻嘻。 “你啊,入宫这多几年还是改不掉你的性子”,素妃哭笑不得。 “我打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我娘从来没要求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们小城的百姓也淳朴,没见谁家姑娘不能出门的” 叶思娴絮絮叨叨。 回忆江南的风景,江南的风土人情,江南的大家闺秀和平民百姓,又说自己其实也佩服大家闺秀,居然可以一直不出门。 “白姐姐,你即便不进宫嫁到别的高门大户,是不是也不能出门?” 一句话将素妃问住,她眼里闪过浓烈的哀伤,转瞬即逝,脸上笑容浅淡。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万一我没有嫁到高门大户,而是嫁到像你的家乡那样的小城,或许我也能和要好的夫人小姐约着去郊外放风筝” 说起放风筝,叶思娴又来劲了。 在马车里絮絮叨叨说她和邻居家小姐妹骑着马偷溜出城,找到小贩儿家里,只为买一只最大的风筝、 回忆起过往,叶思娴总有说不完的话,眼里一直都是笑眯眯。 怡安也高兴,叽叽喳喳问什么是风筝,她也想要最大的。 素妃笑容满面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对话,眼里都是热气,心里却透心凉。 如果,她没进宫,这会儿应该都有孩子了吧?他温文尔雅,文思泉涌,一定会将女儿抱在头顶放风筝,也一定会教儿子摇头晃脑念诗经,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现在,他们相隔千里,恐怕此生都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这么残忍的痛也不知他是怎么承受的,会不会倔强地不愿娶妻,会不会……一蹶不振,再也实现不了他的报复? “母妃,母妃,您看叶娘娘给我扎的鞭子好不好看?” 小公主叽叽喳喳扑倒娘亲怀里,笑眯眯炫耀着头顶精致的鞭子,有用红绳扎的,也有用红玛瑙串成的珠链,鲜艳明媚的大红色将小公主的脸蛋衬托得粉嘟嘟。 “好看” 素妃收回思绪,在女儿脸颊吻了吻,用手轻轻爱抚着她细软的鞭子。 “真好看,还不快谢谢叶娘娘?” 叶思娴也笑了,酸溜溜道:“大公主真乖,好羡慕姐姐有这么个贴心小棉袄,你们母女俩亲亲蜜蜜,可眼馋死我了” “既然眼馋,那就自己生一个啊?” 话音未落,叶思娴脸就通红:“咳……生孩子总得看缘分,哪儿是说有就有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6章 他乡遇故知 皇觉寺里宫里不远,不到半天就赶到了。 这里早早被清空,只剩下住持和方丈等人整整齐齐站在寺前接驾。 妃嫔们簇拥着太后,一步一步踏过台阶,来到半山腰恢弘华丽的皇觉寺门口。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进寺。 太后和老方丈走在最前,妃嫔们按照等级次序依次靠后, “这里可真大” “这可是皇家寺院,就应该这么大” “我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来拜佛” “听说这里的佛祖菩萨很灵的,回头一定要好好求一签”,妃嫔们压低声音议论。 叶思娴顾不上听,她正好跟在素妃身边,大公主在两人之间蹦蹦跳跳。 她这会儿正忙着感慨,当初谁见了谁说愚笨的公主,竟变得这样活泼可爱。 也不知道素妃姐姐平日里是怎样费尽心思教导的,大公主也争气,愣是把原来的宋氏忘得一干二净,只一心跟着素妃。 果然,小孩子都是天使,谁疼她她心里都知道。 …… 妃嫔们跟着太后挨个大殿礼佛,仪式庄重,叩拜虔诚。 从最开始的主殿一直到周围的次殿,挨个儿跪拜上香。 全部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太后扶着雁秋嬷嬷笑盈盈转过身。 “哀家要去方丈那里研读佛经,你们难得出来一回,就在附近自行转转吧,尽量不要远去,午时之前必须回来” “是,臣妾多谢太后” 妃嫔们叩拜完,纷纷退下。 叶思娴拉着大公主,跟脱了笼头的马儿一样,冲着山门外就奔了过去。 “刚才上来时看见底下有庙会,咱们去买风筝可好?” “好啊好啊!” 一大一小风风火火离开,素妃不放心,叫迎书去通知随行的侍卫,务必保证安全。 “是!”,迎书浅笑着退了下去。 转眼,偌大的佛堂前空地上,只剩下她一个。 左顾右盼没有作伴儿的人,她只好朝着几棵大树走去。 这半山腰的树果然有些年头的历史,崎岖嶙峋的树干有一人多粗,树皮最外层老化脱落,隐约可见里头长出来的新树皮。 “明年这个时候,你一定又长大一圈儿” 素妃微微苦笑,连一棵树日子久了都会参天,而自己呢,在宫里熬的时间再长,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素妃不知不觉沿着一排大树,往后山走去。 这里也还是皇觉寺的地方,只是一般不对外人开放,也少有香客来这里。 周围古木参天,太阳落到地面只剩下细碎的斑点,素妃一路走一路看,很快迷了路。 慌乱之间,她决定往高处去。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念着小时候读过的古诗,素妃很快来到一处小山顶的亭子里。 站在亭子里往周围看,果然来时的路一清二楚,刚刚她们拜佛的殿堂也就在不远处。 “呼……还以为我真迷路了,吓我一跳” 松了一口气,素妃倚在栏杆上欣赏风景,将怡安养在身边后,她难得有这样的独处时光。 “大人,今日小寺有贵人,本来不对外开放,您难得来一回,又不礼佛,来这儿最合适,记住,您千万不能往佛堂附近去” 小师父稚嫩诚恳的声音从底下台阶响起。 “知道了,小师父,你去忙吧”,另一道声音温文尔雅。 素妃察觉有人来,心里一惊连忙将面纱戴上,正准备提起裙边从另一边下来,谁知,猝不及防的人就这么立在她眼前。 两双眼睛对视良久,对面的白衣男子先回过神。 “原来此处已经有人在游赏,在下打扰,请夫人勿怪” 温文尔雅的人抱拳施礼后,就要转身离去。 素妃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猝不及防咳了两声。 就是这两声,让对面那白衣男子的背影狠狠一僵,再转过身时,温雅如玉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素素?你是……素素?” 刚才非礼勿视,他并没有盯着女子的眼睛看,这会儿直直望过去,才发现不光眼神像,眉毛像,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无与伦比的相像。 “你真的是素素?” 温润如玉的男子激动得脸通红,大步来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掀开她的面纱。 素妃下意识一躲,脚下一崴不由自主往后倒去,男子没来得及掀开面纱,倒是将美人揽在怀里。 熟悉的体香扑面而来,他彻底愣住,眉宇之间透出极致的喜悦。 这下不用掀开面纱,他也清晰知道答案了。 素妃吓得愣住,脸一红反应过来,猛地一把将男子推开,冷下脸。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素素,刚才多谢相救” 匆匆说完,她转身就要逃离,可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句话。 “你就是素素,我已经知道了” “素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入宫了么?”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的穿着打扮,确实和民间妇人不一样,只是,也确实是妇人装扮,心里莫名堵得慌。 “是,我是进宫了,我现在是皇上的素妃,按照规矩,你见了我需要行跪礼” 被认出来的素妃更加绝望,万万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形式遇见。 既然老天爷都不给机会,为什么又要遇见呢。 “素……素妃娘娘?” 他喃喃念着陌生的字眼,她说,要行跪礼? 久久沉默过后,他面色沉郁,动作优雅掀起衣袍,郑重其事双膝跪地。 “臣礼部侍郎宋承佑,参见素妃娘娘!” “平身!” 素妃心冷得像冰块,努力支撑着妃嫔的尊贵,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起码老天爷待她不薄。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权势不是么?对,她还有地位,二品的妃位,后宫有几人能与自己比肩? “一别多年,素妃娘娘在宫里可好安好?” 缓缓起身的人不再冒犯她,也不再试图掀开她的面纱,他开始客气。 “一切安好”,素妃心如刀割,“宋大人呢?是否……安好?” “多谢娘娘关心,微臣蒙皇上圣恩,今年恩科得中进士,被选拔入京担任礼部侍郎”,宋承佑一字一句说着,眼里的深情浓得化也化不开。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7章 手段下作 “你终于可以施展抱负了,本宫替宋大人高兴”,素妃极力扯了扯唇角,可还是笑不出来。 “伯父伯母……也很高兴吧?还有……你的妻儿”。 她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那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已经有了妻儿? 宋承佑突然抬眸直直盯着她,俊秀雅致的眸子里饱含千言万语。 尽管无法言说,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心意相通,他们根本不需要说出口。 长久的沉默过后,宋承佑颔首。 “是,父亲母亲都很高兴,妻儿……也是”,迟疑片刻他终于还是说出来。 “我想也是” 素妃极力忍住眼泪,撑着身体长吁一口气,又问。 “是哪家的姑娘?” “薛家,菱州一户读书人家,是母亲亲自挑的,我……” “读书人家是好的,江南的姑娘温柔善良,又知书达理,很好,真的很好啊!” “你一定要好好待人家,千万不要辜负” 她努力扬起笑脸,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和五脏六腑心碎的疼痛,真诚送上祝福。 是真的很好不是么,可她也是江南的姑娘,为什么不能是她? “素素,你在宫里……” 宋承佑心怀愧疚,多想和以前一样用洁白的丝帕替她擦去泪水,可惜,他不能。 时移世易,哪怕只有短短几年。 他已然娶了别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夫君,还做了父亲。 而素素也已是皇妃。 他们之间的距离比生和死还要远,他又有什么资格。 “我很好,皇上很宠爱我,入宫几年已经是二品皇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素妃扬起头颅,可宋承佑无情戳穿了她。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这一生最不喜的就是攀附权贵” 他从贴近胸膛的位置拿出一块素色丝帕,隔着一人的距离递给她。 “以后,要自己擦眼泪” 素妃颤抖着手接过,这是她最喜欢的那块绣白玉芙蓉的丝帕,右下角用簪花小楷绣着两行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你入京前把它送给我,说回来就嫁我为妻,我终日贴身带着它,从春天等到夏天,又从秋天等到冬天,没等到你回来,却等到你入宫的消息” 宋承佑眼眶微红,转过身迎着风,玉树临风的人白衣胜雪,随风翻飞。 “后来,我还是把它贴身带着,既然老天让我再见你一次,想必也该物归原主” 正说着话,有脚步声从台阶传来,素妃连忙戴上面纱。 只见一管家模样的人含笑上来说。 “大人,夫人已经还了愿,还给小公子祈了福,先去马车上等着了,叫小的来传话,说今儿个寺里有贵人,让您一道回去,隔天再来逛”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管家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女子,也没多问就退了下去。 素妃朝后山门附近望去,果然见一温婉端秀的妇人牵着一两岁的小娃娃,往山门外的马车走去。 “你快去吧,别让久等了” “素素,你要保重”今日一别,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你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宋承佑转身下台阶离去。 素妃站在原地,盈盈泪目看着心爱之人一步一步离她远去,朝着另一个女子和他们的孩子走去。 五脏六腑痛到麻木,眼眶里的泪水也几近流干。 “母妃!母妃!” 熟悉的稚嫩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叶思娴带着怡安回来。 “母妃,您看叶娘娘给我买了什么?” “风车,是风车啊!” 小公主高高举起手里的风车,稚嫩的声音随风传出很远。 宋承佑身体一僵,停下脚步回头仰望。 这里位置低,看不见亭子里的小公主,只能看见两只被举到素妃面前的七彩斑斓的纸扎风车,山顶亭子风大,风车呼啦呼啦转着。 小公主高兴地举起小手要抱抱。 素妃不着痕迹擦去眼泪,将公主抱起来,在她粉嘟嘟的面颊上亲了亲。 “真好看,怡安真了不起” 小公主喊她母妃,那是她为当今皇上生的女儿么? 宋承佑苦笑着。 皇上风华正茂,素素容颜绝世,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得宠也不稀奇。 他回过身大步离开,仿佛再慢一刻,他都会抑制不住想把她抢回来的冲动。 …… “走吧,寺里预备了素斋饭,咱们去吃一点儿?” 叶思娴小心接过公主,递给奶娘,自己和素妃肩并肩走在后头。 “姐姐,刚才那人是谁啊?” “你都看见了?”,素妃猛地一抬头,震惊。 “没有,不过我瞧着他像是刚从亭子里离开,还频频回头看你” 叶思娴下意识回头又看了看。 素妃不着痕迹将手帕贴身放入怀中,用另一只擦了擦额角的汗,沉默良久才缓过心神。 “这里不能说,你真想知道,我回宫告诉你” “那不用说,我已经猜到” 叶思娴轻轻一笑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过去的还是过去吧,姐姐,你是有家族的人” 连她一个县令芝麻官的女儿还前怕狼后怕虎,何况白家那么大的家族。 “我知道”,素妃脸一白,咬着唇。 皇觉寺预备的素宴极好,太后赞不绝口。 皇后许妃簇拥在太后身边随声附和,底下的妃嫔们各自坐着,或附和两句,或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气氛难得平静祥和。 这时,杨贵人突然来了一句。 “咦?素妃姐姐眼睛怎么了?莫不是哭了?” 杨贵人一如既往嘴贱,一句话将所有人目光引到素妃身上。 “刚才我们在寺中观赏,怎么独独不见素妃娘娘?”她又爆出来一句。 素妃身形猛地一晃,幸好叶思娴暗中扶住她。 “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素斋都堵不住杨贵人的嘴?素妃娘娘去哪儿,是不是还要向你汇报?”,叶思娴不软不硬顶了回去。 杨贵人一阵气结。 “你!” “哼,太后娘娘,我听有人议论,说远远瞧见素妃娘娘和一个男子在后山亭子里幽会,两人还私相授受,这才问上两句,娘娘您瞧瞧叶婕妤的态度” 杨贵人转头向太后告状。 “大胆!这话也是你乱说的?污蔑皇妃你可知什么下场?”太后冷着脸。 杨贵人太能折腾,手段又下作,实在叫人瞧不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8章 奇耻大辱 “太后娘娘英明”,素妃白着脸跪下。 “臣妾身为皇妃,又在佛前净地,怎么可能与人幽会,只是臣妾一向不喜热闹,这才去后山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不知道杨贵人口中的幽会一说,从哪儿来?”,素妃直直盯着杨贵人,目光笃定。 时隔多年的偶遇,和处心积虑的背叛怎么可能一样? 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始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就够了。 “素妃你起来,好好吃饭,杨贵人你成何体统”太后很不乐意。 “若再生事就下去跪着,哀家听不得有人在佛前满嘴业障” “太后娘娘,臣妾说的是真的,臣妾手下的宫女亲眼看见素妃和一男子在亭子里,哦对!他们还交换了信物” 杨贵人专门派人去盯着的,当然知道细节。 不过也因为是偷着跟踪,距离隔得远,所谓的细节也就…… 但这丝毫不影响杨贵人理直气壮。 “你确定?”,太后放下筷子,凝重的目光扫过杨贵人的脸,最后落在素妃身上。 素妃入宫多年一直不得宠,哪怕抚养了公主,皇上也没怎么去过她那儿。 这样温柔知礼恬淡娴雅的女子,也撑不住了么?敢在皇觉寺幽会给皇上戴绿帽? 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素妃怎么看都不像是蠢成这样的女人。 要不然,皇上怎么舍得将公主交给她抚养。 百般纠结之下,太后犹豫不定。 杨贵人一再闹腾:“千真万确啊太后娘娘,您要不信大可搜娘娘的身,她身上一定有男人的东西” 叶思娴有些慌。 ‘杨贵人果然狠毒,这么毒的招数都能想出来’ ‘万一真搜出什么,那就是铁证如山了,怎么办?怎么办?’ “太后娘娘,臣妾不同意,臣妾清清白白,决不能因为一句污蔑就被搜身,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素妃跪在地上,向来柔弱的她坚定挺起腰板,说她不同意、 果然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外柔内刚,可杀不可辱。 “禀太后娘娘,素妃姐姐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妃,为了杨贵人区区几句污蔑就搜身,这让素妃娘娘的脸面往哪儿搁,恐怕太后娘娘您也不好看不是?”,叶思娴跪在素妃身边求情。 “宫里谁不知道叶婕妤和素妃穿一条裤子,你自然向着素妃” “我的宫女亲眼看见素妃幽会,你说我是污蔑,那你空口白牙说无辜又算什么东西?”,杨贵人不屑。 这一回一定要把两个麻烦全都弄走。 地位高的,圣眷不衰的,早就该统统让出位置了。 “杨贵人说得也没错” 太后很快就动摇,即便同情素妃,可她还是站在杨贵人这一边。 “素妃,你说你自己清白,那就想办法证明你自己清白” “哀家这儿两条路,一条是自己搜,一条是哀家找人替你搜” 不愧是在宫里浮沉数十年的人,说出来的话果然狠毒。 “太后娘娘!” 素妃一张脸憋得紫胀紫胀。 “臣妾是冤枉的,太后娘娘,臣妾决不能受此侮辱!” “素妃……”,一直低垂着眸子不说话的皇后突然开口。 “你既然是冤枉的,搜一搜又何妨?本宫的意思,你还是乖乖听太后的,别让本宫为难” 掌管六宫的人是皇后,如果素妃实在要反抗,她只好叫人用强。 叶思娴急得忙头大汗,不经意抬头,瞧见杨贵人得意洋洋的脸,心里涌起一阵厌恶。 “慢着!” 她拦住已经要围上来的几个强有力的嬷嬷。 “太后娘娘,如果什么也没搜出来,杨贵人该如何处置?” 太后不紧不慢舀了一口蔬菜豆腐汤,满意点头。 “皇觉寺的素斋的确不错……”,可惜这么好的一顿午膳,被杨贵人毁了个干干净净。 即便真搜出来素妃与人私相授受,杨贵人举报有功,她也不会轻饶了,何况…… “如果素妃是冤枉的,杨贵人……”,太后冷森森一笑。 “你就打入冷宫吧,皇后,哀家可有这个权利?” “母后说笑了,连儿媳也不敢不听您的管教,何况底下的妹妹们,杨贵人,你说是吧?” “如果素妃是冤枉的,臣妾甘愿去冷宫” 杨贵人咬牙,身边的宫女是心腹陪嫁,她的消息一定可靠,亲眼看见的东西,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为了前程,她愿意赌一把。 “好!” 太后大手一挥,叫那几个力壮的嬷嬷把素妃拉到隔间的厢房。 “你们在这儿坐着,哀家亲自过去看看” “皇帝的后宫若真出现这样的事,哀家定不轻饶!” 太后放下汤碗,起身往厢房走去,连雁秋嬷嬷也不让跟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厢房里时不时传出素妃的呜咽声。 她拼命挣扎着,心碎了一地,可那几个嬷嬷岂能放过她,愣是把她的衣裳一件一件脱掉检查。 连亵衣亵裤,甚至最最贴身私密的衣裳也没放过。 “啊!救命啊!”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会被人扒光衣裙,被当贼一样搜身检查。 “太后娘娘,我是冤枉的!” 见太后过来,素妃拼命护住自己胸前最后一片肚兜。 而太后也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对她楚楚可怜的姿态并不感兴趣。 “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老奴上上下下都搜遍了,没有男人的东西,只有两块手帕,一块看着像是有些年头,一块是新的!” 太后将两块手帕提在手中,细细检查一遍,再三确认都是女子的物件。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字不错,绣的芙蓉也不错,看不出来素妃还有这绣工。 太后笑着将手帕还回去。 “你清白了,穿上衣裳吧” 说完,带着几个嬷嬷转身离去。 素妃哭得双眼红肿,颤抖着捡起地上一件又一件衣裳,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宋承佑。 如果当初不进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吗? 呵呵……这深宫,当真是吃人,吃人呐!!! “素妃是清白的,哀家亲自检查,她身上并没有男人的东西”,太后目光平静。 《欢喜宫门》正文 第139章 她怎么能死 太后显然不可能偏袒素妃。 众人一阵唏嘘,一道又一道同情的目光落在杨贵人身上。 “不可能,怎么可能??!!” 杨贵人瘫坐在地,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地上,全身开始颤抖。 “太后娘娘……” “你闭嘴!”,太后怒声打断。 “宫里就你专管生事,一天天的不安分,没想到在皇觉寺你也敢耍这些招数” 这种又蠢又不安分的女人,她简直厌恶至极。 话音落,太后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将杨贵人堵了嘴拖下去。 杨贵人吓得整个人瘫软,像拖着个麻袋似的,连喊一声怨的机会都没有。 妃嫔们一个个不敢吱声,室内针落可闻。 侧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穿戴整齐的素妃昂首挺胸走出来,缓缓停在太后面前屈膝行礼。 太后颔首叹气。 “你受委屈了,打今儿起谁要是再议论这件事,下场就和杨贵人一样” “多谢太后娘娘替臣妾主持公道”,素妃缓缓跪下,额头抵在地上。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太多,仅仅绝望片刻,很快就恢复理智。 大约本身就没对深宫生活抱什么希望,也就谈不上什么绝望。 “素妃平身吧” 看着眼前人哭红的双眼,恭敬的姿态,太后心里极为震撼。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人物,如此咽的下气,皇帝的后宫,高手如云啊’ 事情结束。 太后没了胃口,带着雁秋嬷嬷去厢房歇息。 皇后和许妃脸色难看,素妃脸色更差,叶婕妤也一言不发。 几个贵人美人一句话不敢说,尤其是和杨贵人交好的三个贵人,恨不得原地消失,生怕连累到自己。 …… 回程的马车上,叶思娴担忧看向素妃。 “白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素妃惨淡一笑,将那只白玉芙蓉的帕子攥在手心。 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圆满,也是好的。 “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很难过” 素妃向来优雅,世界里只有琴棋书画,喝个茶都要弹琴,画个画也要焚香。 叶思娴不懂那么多,但知道有个词要‘清贵’,也知道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别多想了” “当时……我是很崩溃,可我很快就想通了”,素妃挺直腰背,目光清冷盯着车窗外。 “宫里的生活本就像一滩污水,以前没经历是我幸运,妹妹你不也是几次差点儿送命?” 一语说到心坎儿上,叶思娴也委屈起来。 “正是,幸好有皇上护着,要不然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这么一想,叶思娴又不委屈了。 “所以,我也没什么可委屈的”,素妃垂下眸子淡漠一笑。 “只要他过得还算好,我就不委屈” “啊?” 以叶思娴简单的脑回路,怎么也想不出这里头的道道。 素妃苦笑揉了揉她的发髻。 “人只要有希望就不委屈,你的希望是皇上,而我的希望是……” 马车声辘辘,没人能听见她们的话。 天色渐晚。 奢华富丽的马车入了城门直奔皇宫,妃嫔们先伺候太后回宫,又聚集在皇后的栖凤宫聆听训话。 “今日之事回去都好好想想,本宫不希望再发生第二回” “皇上不在宫里,都好好安分守己,不许惹是生非” “是!” 妃嫔们诚恳,这回都是真心的。 散了之后,皇后回了内室,倚在熟悉的榻上揉着太阳穴,“杨贵人不能活了” “娘娘,要动手吗?”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她知道本宫太多秘密,本想多用她一回,可惜……不能够了” 从最开始给大皇子下毒,栽赃叶婕妤。 到后来杨贵人自作聪明,散布叶婕妤和淳小王爷有染的流言,自己为了收买把罪名推到许妃身上。 到最后她和杨贵人在御花园假山处达成交易,杀了叶婕妤。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单拎出来都足以让她失去后位。 皇后双手死死扣住檀木雕花凤椅,十个指甲破碎流血也不觉得疼痛。 “玉棠,在皇上回来之前,想法子让杨贵人死” “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利利索索”玉棠忠心耿耿。 …… 这边妃嫔们安安静静散去,没有往日那般三三两两说笑,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叶思娴跟在素妃身后,嬷嬷抱着熟睡的公主走在身边,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一直到赵元汲回宫前,宫里一直都是这么战战兢兢的。 四月半,宫里接到消息,皇上将在三日后后宫。 栖凤宫里,打发走来送消息的小太监,皇后跌坐在凤椅上。 “玉棠,冷宫怎么还没动静,本宫不是叫你解决了那个祸害么?” 皇后慌张脸色苍白,玉棠连忙跪下。 “娘娘,杨氏一见奴婢去就大喊大叫,闹得附近人尽皆知,奴婢反倒不敢对她怎样?” 冷宫虽然没别人,但御花园各处的太监房都在那附近,一旦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是皇后灭了口。 “狡猾!” “她可有说什么?” “她说她想见皇后娘娘” “见我?”,皇后往后一靠笑得冷漠,“你觉得本宫现在还会见她吗?” “再过去打听打听,看看她想说什么,或者秘密递封信也成”,皇后又吩咐。 “是!”,玉棠恭敬退下。 皇后倚在凤椅上,脸上的仓皇退去,只剩下狠毒。 …… 关于冷宫。 宫里不会专门辟出一块地方说:这就是冷宫,都是早年废弃的宫殿,年久失修无人打理。 比如这个破地方很久以前叫芳兰殿,可惜牌匾已经被虫蛀掉落。 院中的野草有一人多高,巍峨的宫殿被枯枝落叶灰尘填满,各种各样的虫子胡乱飞舞。 杨贵人面无表情坐在窗前,看着窗户上满满当当的蜘蛛网发呆。 三天了,自打她进来,就一直人不人鬼不鬼坐在这里,只要有人来,她就大喊大叫,生怕一不小心被皇后灭口。 皇后……杨贵人冷笑。 大约现在最盼着她死的就是皇后了。 可惜,她怎么能死呢?她入宫是要光耀门楣,是要享荣华富贵的,她怎么能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0章 毒蛇 四月的夜已经不太冷,外头虫子乱飞乱撞,屋里蛇虫鼠蚁神出鬼没。 杨贵人蜷缩在破旧的床榻上,用随身的衣裳将自己裹起来,可全身上下还是被咬得像针扎。 忍!她再忍! 直到她发现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窝老鼠,窸窸窣窣直往她身底下钻,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啊!!!” 尖锐的叫声刺破夜空,惊得附近鸟儿扑棱棱飞起。 附近的太监都听到了,可冷宫里的人都不算人,谁又会管?过一阵子撑不住死了就好了。 “杨贵人!” 突然有人在窗外叫了她一声,又踩着枯叶窸窸窣窣进屋,找到她的床前。 “住了几天冷宫,杨贵人感觉如何?” 来人还是熟悉的玉棠。 杨贵人警惕爬起来往后缩了缩,想起旁边刚刚有老鼠,她又弹跳起来拼命蹭了蹭手。 “你来干什么,皇后呢?” “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传话,说问问您想要什么?”,玉棠恭敬。 “我说过了我要见皇后,不然呢?”,杨贵人目光刀子似的剜在玉棠脸上。 “可惜皇后娘娘没工夫见您呢,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不然……娘娘她会没耐心的”,玉棠冷笑缓缓走上前。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继续叫了” “你叫吧”,玉棠突然冷森森一笑。 “娘娘的耐心有限,奴婢这是最后一回过来,有什么话赶紧说,没有话奴婢就告退了”,玉棠转身要离开。 “不!”,杨贵人彻底害怕。 “我不想进冷宫,我想出去,叶婕妤那贱人还在嚣张,求皇后娘娘再保我一次,我一定杀了她!” “过了这道坎儿,往后我就是皇后娘娘的人,刀山火海但凡用得上我,我都能豁出去” 在冷宫里住了两三天的杨贵人,彻彻底底要疯了。 哪怕要她去当牛做马她都毫不含糊。 “这就对了”,玉棠一笑,“你等着,我去替你传话,你等娘娘的好消息吧” 目送玉棠离开,杨贵人彻底松了口气。 有盼头总比没有盼头强,起码这一刻,她终于不用在死一样的绝望里熬着。 接下来两日她一直等着,盼着皇后救她出来,盼着能重新回到邀月宫。 可等来等去,在皇帝回宫的前一晚,杨贵人没等来皇后,却等来一条毒蛇。 午夜梦回。 她被滑腻冰凉的触感惊醒,一抬头,正对上一条吐着信子的斑斓巨蛇,绿豆似的蛇眼泛着幽幽绿光,蛇信子丝丝冒着寒气,不停往外吐着。 杨贵人浅薄的认知里没见过这东西,她连害怕都忘了,整个身体被牢牢钉在床榻上。 “啊!!!” 她努力张嘴呼救,可毒蛇猛地冲上来缠绕她的脖颈,血盆大口死死撕咬她的咽喉。 蛇身一圈圈缠紧,毒素在身体里迅速窜行,杨贵人很快失去意识。 濒临昏迷,她只剩下满腔恨意,是皇后,一定是皇后,她好狠毒,好狠毒的心啊!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 今日是皇上回宫的日子,后宫又热闹起来。 大清早,栖凤宫里,妃嫔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请安。 “都平身吧”,皇后心情极好。 拉着妃嫔们拉了好一会儿家常,又赏下来好些进贡的布匹,说夏天要到,天气热蚊虫多,让拿回去该做衣裳做衣裳,该糊窗纱糊窗纱。 说说笑笑一会儿,皇后终于摆摆手。 “皇上今儿就要回宫,你们都留心些,本宫这儿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 妃嫔们带着赏赐离开,皇后退回内室,美滋滋喝着手中的补品。 “昨夜下的毒做得够不够干净利索?不会有人怀疑吧” “娘娘放心,咱们的人没出面,是底下膳房的人做的,事后那些饭菜也已经被清理干净,半点儿痕迹也没留下”,玉棠自信满满。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又问,“确定死透了,你确定是亲眼所见?” “奴婢确定,后半夜奴婢亲自去了一趟,死状极其恐怖,脸都憋紫了,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乌青的,死得透透的” “那就好”,皇后长舒一口气。 玉棠却嘟囔了一句:“不过……这鹤顶红不是应该七窍流血么?怎么会全身乌青,脸色紫胀呢” 皇后显然不在意这个,死透就是死透,七窍流血还是脸色紫胀,又有什么区别。 …… 储秀宫,叶思娴用过早膳,照常去庭院喂了喂心爱的鲤鱼。 今儿天气不错,半上午的时候日头渐渐毒辣,院子里待不住,她就带人去了长宁宫。 素妃正坐在廊下教大公主写字。 小公主委委屈屈边揉鼻子边写,素妃则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小棍棍。 “姐姐,她才多大就这么严格”,叶思娴忍俊不禁。 “这丫头不严不行,你看看她字写成这样”,素妃失笑扶额。 以前宋氏压根就不管,公主现在不会念书不会写字,所谓的画画也是乱画一通,多日不见长进。 “你可是大景朝的长公主,不许哭鼻子,不然旁人会笑话你”,素妃指了指她手里的帖子。 “继续写,今天一定要写满五十个字” “是,母妃”,小公主揉揉眼泪继续写。 叶思娴揉揉公主头发,鼓励了几句,就起身和素妃一起去了内室。 两人摆下棋盘茶水,也不叫人伺候,一直待到大中午。 叶思娴用过午膳才回宫。 刚躺下预备歇息,皇后就命人来请,说皇上快到前廷,务必去接驾。 “走吧” 挑了身浅碧色衣裳穿着,只戴了几只翡翠簪子,叶思娴清清爽爽出了门。 …… 妃嫔们顶着烈日跪在昭阳宫前的空地,赵元汲带着随行太监大步流星朝这里走来。 “都平身!” 他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一套。 不知道皇后怎么想,把宫妃折腾到正午烈日底下跪着,就是贤良淑德? “都回去吧,朕还有事!” 目光落在叶思娴脸上,见她气色不太好,隐隐心疼,对皇后的不悦又加深一层。 “是!” “今儿日头毒辣,臣妾叫御膳房备下解暑的绿豆汤,待会儿就会送来,皇上千万记得喝”,皇后还不忘表贤惠。 “知道了,有劳皇后” 赵元汲懒得再看她一眼,抬脚进了昭阳宫。 只是进门后,他大手一扬吩咐冯安怀:“去打听打听叶婕妤怎么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1章 回宫 冯安怀的动作一向很快。 将离宫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说了一遍。 “没人欺负她就好” “杨氏进了冷宫就不必出来了,贬为庶人,随她去吧” 贬黜六品的贵人需要帝王亲自下旨。 眼下他回来把圣旨补上,打入冷宫就彻底名正言顺了。 “奴才这就去宣旨” 冯安怀穿戴好衣裳拿上拂尘,交待两个小徒弟好生伺候皇上,自己带了两个小太监往冷宫里来。 直到此时,宫里还没人发现杨贵人死亡的消息。 冷宫里死了人这种事,谁先发现爆出来,谁的嫌疑最大。 绕过御花园太液池,穿过望不见尽头的宫道,冯安怀带着小太监终于来到废弃的冷宫。 站在门口,冯安怀隔着老远就闻见一股年久失修发霉的味道。 他掩上口鼻一甩拂尘。 “去,把杨贵人请出来” “是” 两个小太监麻溜儿往里走,冯安怀就在外头等着。 嫌弃地看看院子里的杂草,心里想着赶紧宣读完圣旨回去。 此时,里头突然传出一阵惊呼,两个小太监白着脸屁滚尿流跑了出来,中途差点儿摔倒在地。 “死……死了” “冯公公,人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状好惨!”,小太监话都说不利索。 “死了?”,冯安怀睁大眼,亲自拨开杂草走进去。 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发霉不发霉。 进了门找到内室,果然见杨贵人豁然躺在床头,脸色紫胀,身上的皮肤乌黑,死状可怖。 “回去!!” 他一甩拂尘大步走出去,小太监腿肚子直打哆嗦,麻溜儿跑在前头。 …… 御书房里,冯安怀如实禀报。 赵元汲喝了一口凉茶:“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这样的人在宫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皇上,要不要……查?” “不必!”,赵元汲显然没有兴趣。 不管是杨氏以前和皇后勾结,惨遭灭口,还是杨氏得罪过旁的什么人,被人谋害,他都不感兴趣。 “杨氏暴毙身亡,以六品贵人之礼下葬,让内务府看着办,不过杨家的抚恤不能少,照规矩送” “是!” 冯安怀得令,叫人去内务府传话。 赵元汲见他来来回回跑得满头大汗,大手一指旁边摆着的绿豆汤。 “皇后命御膳房预备的,朕不喜欢,赏你了” “多谢皇上”,冯安怀谢恩。 …… 其实六品贵人的葬礼极其简单,即便内务府不克扣,也没什么东西,何况皇上还加了一句,看着办。 这意思可就宽泛了。 得宠的妃嫔看着办的意思就是,加东西,杨氏这样不得宠的,那就是随意。 哪怕裹个草席卷去乱葬岗喂野狗,都不会有人计较。 储秀宫里。 叶思娴正在吃蜜瓜,听闻消息不着痕迹勾了勾唇。 “活该!” “小主您别想了,宫里谁不是人心大快?” 皇上已经宣布不再选秀,宫里的妃嫔死一个少一个,即便不得宠,她们也希望人越来越少。 “罢了罢了,今儿算是晦气”,叶思娴摆摆手,连最喜欢的蜜瓜也不想碰了。 这时巧燕捧着托盘从外头进来,眼睛亮晶晶都是欢喜。 “今年过得可真舒坦,针线房终于也知道巴结咱们了,瞧瞧这些衣裳,才送去一个月就全部做好” 巧燕欢欢喜喜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掀开盖着的红布让主子看。 “做得好不好?”,叶思娴被漂亮衣裳吸引,起身过来看。 “好香啊!” 抚摸着五颜六色的臻品丝绸,欣赏着精湛细致的绣艺,连她一个不怎么拿针线的外行都看出来这绣艺不菲。 “她们一定请了最好的绣娘给咱们做衣裳,瞧瞧这剪裁,这花纹,还有这极难极难的双面绣”,圆月啧啧称赞。 “也亏得她们心灵手巧会巴结,奴婢已经检查过,全都是不逾越的花纹,您放心穿” 叶思娴点头一笑。 “这件衣裳好香,我怎么没发现咱们宫里有这样的布料?” 圆月接过一看,想来想去:“这是主子您刚入宫时宋容妃赏下来的,当时这料子贵重,咱们穿不得” “咱们迁宫收拾东西时,我才发现这样的好料子,就一并送去了” “对,我也想起来,当时我就喜欢,说这么香可惜不能穿”,叶思娴边说边在身上比划。 雨过天青色宫装精致,底下的裙子也舒展垂坠,头饰配上羊脂玉或是翡翠,必定又清爽又好看。 “奴婢没看出来,小主什么时候学会打扮的?”,圆月调侃她。 “我怎么就不能会打扮,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又现原形了,三两句话就猪长猪短的。 赵元汲刚走到储秀宫门外,就听见里头笑声阵阵。 “笑什么呢?” 帝王突然出现,屋里的人立刻守起规矩,该跪跪,该行礼行礼。 “都退下吧” 赵元汲亲手扶起叶思娴大步去了内室。 圆月端上预备好的茶水点心送进去,带着所有宫女太监退下。 “您怎么来了?”,回宫第一天,不是应该去栖凤宫么? “朕不想去别处” 赵元汲半躺在软榻上,任由叶思娴替他捏着太阳穴。 “又瘦了,不过精神劲儿还好,朕就怕你受欺负,幸好这回没叫朕失望” “臣妾当然要学会保护自己”,叶思娴笑得颇有深意。 “总算长大了些,得亏你是朕的爱妃,若是朕的闺女将来要嫁出去,一直长不大可还行?”,赵元汲敲了敲她脑壳。 “还不是皇上惯的!” 叶思娴皱眉揉了揉,转移话题。 “皇上,您去看公主了没?”“ “素妃教得不错,朕很放心!” 他其实不想去,即便孩子无辜,可那张酷似宋氏的脸总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素妃这次受了委屈,朕会好好安抚,你不必多想” 叶思娴以为他说的安抚是跑过去叫人家侍寝,心里猛地一慌,却听皇上又开口。 “就赐她母亲为六品诰命,逢年过节朝堂有俸禄供应,另赏江南白家白银千两,黄金百两,你觉得够不够?” 叶思娴:“……” “臣妾觉得甚好!”,她展颜一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2章 我这不是出来了 长宁宫 素妃带着大公主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聆听冯安怀念过圣旨。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素妃娘娘客气”,冯安怀将圣旨放在高高举起的双手上,亲自弯腰将素妃扶起来。 “皇上说委屈您了,还说您把公主养得不错,得空儿还要来看您” 素妃心重重一颤,面上不露声色笑道。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怎敢劳烦圣驾,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请公公劝皇上注重保养,多多歇息” “娘娘的话老奴一定带到” 冯安怀笑盈盈带着小太监离去,心里琢磨着果然素妃娘娘贤德,若是旁人指不定怎么争宠,瞧瞧,素妃娘娘就不那样。 “只是可惜,皇上忽略后宫,把这么个贤良的娘娘也忽略了” 素妃将圣旨恭恭敬敬放在正殿,带着怡安回了内室。 “母妃,您不高兴吗?父皇是不是夸奖您了?”,五六岁的小姑娘已经懂了些事。 “高兴,母妃很高兴” “您是怪父皇不来看您吗?您会不会不要我?”,怡安小公主死死抓着裙子,白着脸仰头问母妃。 “不许胡说,你父皇日理万机,他很忙的,咱们体谅父皇,要乖乖的知道吗?”,素妃轻轻理了理怡安额前的发丝,在她光洁的小额头上落下一吻。 “母妃不会不要你” “可是……”,小公主惴惴不安,“我好像不讨父皇欢心,也不能让父皇惦记着多来看看您,这样您也不会不要我吗?” 稚嫩的话刀子似的戳到素妃心,扎得她难以呼吸。 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么小的孩子才会说出这样叫人心疼的话。 什么叫,不能讨父皇欢心就不要她,宋氏以前是这么待自己女儿的? “不会!” 素妃将养女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她香香软软的小身体,颤抖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管发生什么,母妃都不会不要你” 茫茫深宫,除了叶婕妤。 她身边能说上话的只剩怡安,即便不是亲生女儿,她也不敢想象没有怡安的日子要怎样熬下去。 深宫里没有寄托是很悲惨的,她不想自己过得那么悲惨。 用过午膳,温柔把怡安哄睡,素妃淡然坐在窗前。 “迎书,你去把叶婕妤找来,就说我想下棋了” “现在?”,迎书质疑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现在正是午歇的时候。 “去吧,她会来的” “是” 迎书半信半疑退了下去。 储秀宫,叶思娴躺在床榻正要午歇的时候,迎书忽然过来说素妃有请。 “这个时候?” “娘娘说您一定会去的” 叶思娴凝眉想了想,果然起身重新穿戴,去了长宁宫。 长宁宫里,素妃早早叫人摆下棋盘棋子,正素手纤纤烹着香茶。 叶思娴一来,她就屏退下人直接开门见山。 “妹妹,我不想得宠,请你来帮着想想办法” “???”,叶思娴该没坐定,就被这话震惊。 “皇上说什么了吗?” “皇上说我受了委屈,且把怡安养得很好,他要来看我”,素妃面色平静。 这深宫里,太痴迷皇上的宠爱会过得很惨。 但不期待皇帝宠爱,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会死。 “妹妹知道,我身后还有白氏一族,我得活着” 素妃优雅挽起衣袖,将烹好的香茶送到叶思娴面前:“你我非亲非故,却有幸在深宫里相识相知,我心里是信任你,把你当妹妹的” “也许宫里的姐姐妹妹太廉价,但叶妹妹,你若替我守住这个心愿,我必定以后事事站在你身边,助你一臂之力” 这份承诺确实庄重。 叶思娴吓得茶都忘了喝:“可是,我要怎么帮你?” “你不需要怎么帮,只需要牢牢把皇帝的心守住,只需要守住就好” …… 同一时间,甘州城医馆。 经过几天的解毒养伤,昏迷过去的女子终于捡回一条命,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眼前坐着陌生人。 “你……你们是谁?”,她满眼警惕,身子止不住往后缩。 “姑娘不必害怕” 大夫亲自端着药碗送到她面前。 “是这位公子救了您一命,您体内中了剧毒,老夫已经帮你结了大半,接下来还要好好吃药” 那女子看了看身上衣衫完好,又看了看并无恶意的青衣公子,渐渐放松警惕,端起药碗大口喝药。 “乌丽娜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她爬在床榻上用大景朝的礼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果然不是大景朝人,那你是……”,赵元澈严肃问她。 话音未落。 乌丽娜双眼含泪:“是流落在大景朝的乞丐,我的家乡早已被摧毁” 赵元澈眯了眯眼,推测乌丽娜来自边境周边的部落。 可依附在大景朝的部落大大小小有数十个,没听说朝中与他们发生冲突,所谓的被毁或许是……他们自己之间的矛盾。 “你的族人呢?” “都死了,全部被杀害” “那你的家乡呢?” “被侵占了,我再也回不去” 回忆起痛苦,乌丽娜蜷缩起身体,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着陌生的语言,像是在为她的族人悲哀。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赵元澈有些不忍。 乌丽娜目光灼灼:“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甘州城,我能活下来,一定能!” 赵元澈还想再说什么,只听门外忽然一阵动静,像是有人起了冲突。 “不好了!不好了!俪阳郡主带着几十个高头大马把医馆团团围了起来”,小药童飞奔来禀报。 老大夫不听还好,一听是俪阳郡主,他捧着心口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这医馆可是我祖宗三代传下来的家业,她要干什么?” 俪阳郡主想干什么当然是显而易见,甘州城里每年都有十几家商户以这种方式家破人亡。 老大夫一向叮嘱医馆要谨言慎行本分守己,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没躲过。 “别怕,我出去看看” 赵元澈刚要往外走,却见俪阳郡主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赶来。 “哪个是姓袁的?把人交出来,本郡主饶了你们医馆!” “不用交,我这不是出来了么?”,赵元澈笑盈盈大步上前。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3章 扎黎部 “呵,你果然躲在这儿!” 俪阳郡主冷冷一笑。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敢当着满街人的面教训她,让她丢尽颜面,留个全尸算是便宜了。 “慢着!” 赵元澈大手一挥,昂首阔立在俪阳郡主面前。 “不知在下犯了何罪?让郡主生这么大的气?甚至还动用了牢狱之刑” 一句话问得俪阳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因为当街纵马被讽刺,回家之后又被罚跪祠堂才怀恨在心。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用马鞭指着赵元澈背后,起身查看情况的乌丽娜。 “你勾引我的奴隶,让她动心与你私奔,这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俪阳郡主,她不过是甘州城沦落街头的乞丐,怎么就成了您的奴隶?何况,在下也没有与人私奔!” 赵元澈头一回见识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扯天扯地的胡说八道。 “那又如何?”,俪阳郡主得意洋洋。 “在这个甘州城里,本郡主说她是奴隶,她就是奴隶,说你们是私奔,就是私奔!” 她扬着马鞭冲周围人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抓起来,等本郡主替你们动手么?” “是!” 一群黑衣大汉举止明晃晃的刀围拢过来,乌丽娜吓得直往赵元澈身后躲。 “别怕!” 赵元澈给周围的暗卫们递了个命令,示意不许轻举妄动,自己带着乌丽娜被‘抓’了过去。 惠王府地牢。 赵元澈和乌丽娜两人被粗暴扔了进去,不等从地上爬起来,缠绕在门上的巨大铁链被咣当一声落锁。 黑衣人撤离,偌大的地牢只剩他们两个。 昏暗凄凉的油灯忽明忽暗,牢房处处可见晦暗斑斑的血迹,空气里都弥漫着久久不散的浓重血腥,显然这地牢里的人远不止他们两个。 “袁公子,都是为了我,其实您大可不必” 乌丽娜跪在地上,哪怕她原来是公主之尊,一年多的乞讨也让她学会能屈能伸。 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不必这样”,赵元澈毫不费力用暗藏在袖中的匕首解开捆绑的绳子,又帮她也解开胳膊。 “今夜本王送你离开,回去好好找个营生过日子去吧……” 赵元澈边替她解开绳子边劝导,“你若实在找不到,愿意离开甘州,就去京城……” “本王?京城?” 乌丽娜喃喃重复,乌黑的眸子突然闪现复杂的光芒。 “您是王爷?您是从京城过来的王爷?” 乌丽娜整个人激动起来,浑身上下剧烈颤抖,她再次扑通跪地。 “您是大景朝皇帝派来的吗?一定是的对不对?您一定是的!” 赵元澈:“……” 他缓缓搀起乌丽娜,神情尴尬且凝重:“是又如何,你究竟想说什么?” 乌丽娜突然崩溃大哭,加上体内还有残余毒素,她枯萎干瘦的身体站都站不稳,眼前一黑,倒在赵元澈怀里。 “额……” 之后的几天。 赵元澈白天在牢里待着,扮演安分的阶下囚,夜里就披着夜行衣出去窥视整个王府。 可惜他几乎把惠王府整个翻遍,也没找到传说中圈养死士的地方。 “老狐狸!” 遗憾归遗憾,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乌丽娜和她背后扎黎族的事。 原来,扎黎族和大多数小部族一样,依附在大景朝周围,靠大景朝庇护,作为交换他们每年会进贡最好的皮毛和牛羊给朝廷。 可景顺三年的冬天,惠王突然带兵闯入他们的部族,掠夺他们的牛羊,圈占他们的草原,抢走他们的妇女充军,更夺走他们的年轻壮劳力。 “我们小小扎黎部向来以放牧为生,与世无争,族人淳朴” “那个鹅毛大雪的寒夜,很多族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睡梦中就被杀害,成群的牛羊踩着血印子被赶走” “我和我的父汗拼死抵抗,可根本无济于事,第二天醒来,原本热热闹闹的扎黎部成了一片血迹斑斑的残骸,那样大的雪下了整整一夜,都没能掩盖地上的血迹” “我父汗中箭活活冻死,我被几个侥幸逃脱的婆婆护着逃了出来!” 柔弱的女子眼里布满滔天的恨意,仿佛想把世界撕碎。 “我终于躲过边防士兵的盘查,沿途一路打听,终于得知那个恶魔就是甘州惠王,所以我来了甘州,我要等待机会,我要用尖锐的佩刀把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给我父汗和我的族人陪葬!” 赵元澈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原来,世上不止有大景朝的安盈富足,还有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甚至连全族被灭都没掀起什么动静。 这一个个可怜的小部落就像一粒又一粒尘埃,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死亡。 “像你们这样遭遇灭顶之灾的部落,还有多少?”,赵元澈凝重。 “从你们的景顺皇帝登基那一年开始,就陆陆续续有部族惨遭毒手!” 乌丽娜目光狠毒:“我曾怀疑是你们的皇帝野心勃勃,想吞并我们,可渐渐的我发现并不是,只是那个惠王他丧尽天良而已” 赵元澈双唇紧抿。 四肢百骸像钉在原地似的,僵硬无比,原本鲜活的心脏骤然掉落冰窟,大脑一片空白。 “确定……是惠王?” 是那个几年如一日在朝堂后宫为他们奔走,将他们母子护在身后的惠王? 是那个心甘情愿守在大景朝最艰苦的甘州,信誓旦旦说要为大景朝守好国门的惠王? 这是同一个人吗? 怪不得,皇兄几次出巡被刺杀,在江南还遭受重伤,怪不得京城误杀了好几对年轻的夫妇,后来查出来也和惠王有关。 哪怕百般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惠王……”,赵元澈死死攥紧拳头,唇色发白,双眸紧闭:“为什么要这样?!” “你也是王爷,他也是王爷,他是你什么人?” 乌丽娜到底是公主,有关大景朝的事还是知道一些,她目光灼灼盯着他,像要灼烧出一个洞。 “不瞒你,他是我的皇叔”,赵元澈骤然睁开眸子。 “此番我过来,就是查到京城几桩命案和惠王有关”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4章 朕要亲自审问 惠王犯下滔天大恶,王府里却没什么异常。 赵元澈判断,他一定把死士和士兵全都藏了起来。 “你今夜就走,我会安排人把你平安送到京城” “放心,你和你的族人遭受的所有一切,终有一天能昭雪” “你为什么要帮我?”,乌丽娜满眼警惕。 大景朝带给她噩梦般的记忆,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 “因为惠王不但杀害你们的族人,还在天子脚下杀了大景朝子民”,赵元澈冷眼微眯,眼底划过淡淡痛惜。 “再说了”,赵元澈目光幽幽。 “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去处,就凭你一个人在甘州城里乞讨,永远都不可能会有机会” 幽暗摇曳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乌丽娜仰头盯着他,心脏莫名漏跳半拍。 明明眼前这个人不及她的族人勇猛健壮,也没有策马狂奔的豪横勇猛,可他全身散发出的镇定自若,让她不知不觉臣服、信任。 “好” 久久沉默后,乌丽娜终于妥协。 “你同意了,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那你呢?”,乌丽娜仰头看他。 “你不必管我,入京之后自有人会照料你的一切,你不用担心害怕”,赵元澈边说边牵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乌丽娜盯着两人紧紧连接的手腕,莫名脸一红。 两人悄悄出了地牢,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元澈将乌丽娜揽在怀里,用漆黑夜行衣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身形利落躲过王府巡逻的护卫跃墙而去。 夜风在耳边呼啸。 乌丽娜紧紧缩在赵元澈怀里,她从小到大只知骑马,从未有见过还有这样翻墙的功夫,吓得几次想惊叫都硬生生忍住。 赵元澈觉出怀里的人不停颤抖,像受惊的小鹿,娇娇软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少女的清香萦顺着鼻尖钻入心房。 他不自觉全身上下绷紧,面色掩饰不住地赤红。 “咳,那个,你可以下来了”,赵元澈长臂伸开,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乌丽娜好像没听见,依然死死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猛钻。 终于,她发现耳边的呼啸声停下,微微睁开眼,这才发现已经稳稳当当落在地上,而自己,正像藤条似的缠在他身上。 “啊!!” 乌丽娜惊叫弹开,娇嫩的脸涨得通红。 她很快发现自己失态,拼命安耐住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理了理头发。 “你们大景朝竟然还有这样的功夫,我以前没见过,王爷见谅……” 她脸红得滴血,赵元澈也半斤八两,他不但脸红,且四肢僵硬,连伸开的长臂也忘了放下来。 两人就这么尴尬着,直到随行的心腹护卫来到他身边单膝跪地。 “王爷,属下要护送的就是这位姑娘吗?” “是!” …… 赵元汲接到甘州送来的密函时,已经是乌丽娜出发的第四日。 下朝归来,他负手而立在御书房窗前,看向甘州方向。 “算算日子,时候也差不多,你派人秘密把那姑娘带到京郊行宫,别让任何人发现,朕找个机会要亲自审问” 哪怕赵元澈在信里已经说了个大概,他还是想听这个证人亲口说。 他想知道他那个明面上和蔼可亲堪比父亲的惠王叔,究竟是怎么对待甘州百姓。 “是!”,冯安怀郑重退下。 四月将过,天气逐渐炎热,赵元汲一个人在御书房踱来踱去,心里烦躁,便背着手大步往内宫去。 他记得娴娴年年苦夏,今年还不知怎样。 出了昭阳宫,沿着宫道一路往北,就要在岔路口往东拐去储秀宫时,他忽然看向西边同样巍峨的长宁宫。 这才想起,这里还住了一个安分守己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他亲封的二品素妃。 想起自己一时心热夸赞她把公主养得好,还说要去看他,赵元汲百般纠结。 君无戏言,赵元汲想了想,还是转头往长宁宫走去。 早有眼尖的小太监飞奔去通报。 赵元汲赶到时,素妃和叶婕妤带着大公主,已经恭恭敬敬跪在院子正中央的空地上。 “平身吧” 赵元汲有些意外,而且莫名地心虚,不敢对视叶思娴的眼睛。 却不想叶思娴谢恩站起来,笑盈盈跑上前圈住他的胳膊,甜甜对他笑着。 “皇上,您是来看大公主的吧,快进来,大公主刚刚画了一副画,可有意思了” 叶思娴拉着帝王往里走,素妃笑意盈盈牵着大公主走在后头。 赵元汲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叶思娴,面露惊恐。 他是谁,他在哪儿? 这感觉怎么像是,娴娴拉着他的胳膊冲他撒娇:“皇上您快来看,咱们的孩子可有意思了” 等等!这不是素妃的长宁宫么? 大公主的画还是有长进的,洁白的画纸上一只黄斑点的大狗和一只三色狸花猫在打架,小姑娘拿着自己的大作怯生生向父皇解释。 “这是大黄狗的嘴巴,这是小花猫的尾吧……” 赵元汲:“……” 不管这画究竟有多烂,他必须承认眼前一堆凌乱的不明墨迹是一只狗和一只猫。 赵元汲拼了命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拍了拍女儿的小脑瓜。 “画的不错,继续努力” 又深深看了一眼素妃,也夸了一句。 “怡安画成这样已经不容易,素妃教得好” 素妃脸色通红,很努力很努力才憋住了笑。 要知道,这堆七七八八的凌乱线条,是她听说皇上驾临后当机立断自己随手画的,可怜的怡安还要硬着头皮替自己母妃撒谎。 不过怡安并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她就是觉得母妃随手一画,就很像很像。 “皇上,您是不是也觉得大公主挺有天赋,您看看这猫是猫狗是狗的,要知道她才六岁啊”,叶思娴昧着良心夸赞。 “的确有天赋,毕竟是大景朝第一位公主,还是要通一些诗词书画的,辛苦素妃了”,赵元汲就很敷衍。 “皇上过奖,臣妾不辛苦”,素妃将养女亲亲蜜蜜抱在怀里。 时候不早,大公主不停揉眼睛,显然是困了,素妃很心疼,吩咐嬷嬷把公主带下去睡觉。 “我不去,母妃,我要听故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5章 悲哀 大公主很不情愿,委屈叭叭眼泪都要下来。 “怡安!”,素妃揉着孩子头发,“乖乖去睡觉,让嬷嬷给你拍拍好不好?” “不好,母妃我就要听故事!” 小姑娘嘴一包,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掉,素妃心疼得直皱眉。 叶思娴起身告辞,临走前幽幽看了赵元汲一眼。 赵元汲那个尴尬,当即大手一挥:“素妃你好好照顾公主,朕改日再来看你” “皇上?” 正心疼着哄女儿的素妃猛然抬头,和宫里不受宠的女子一样露出‘失望’神色。 赵元汲虽然不忍,可他是帝王。 帝王不需要考虑太多,后宫的女人他顾得上就顾,顾不上就不管,他已经给了白家无上的荣耀了不是么? 交换而已。 看着帝王护着叶思娴离开,素妃收起脸上的心疼,含笑抱起养女。 “好了,别哭了,走,母妃给你讲故事去” “母妃,其实我不想听故事,我想让母妃教我画小狗……” 怡安伸出小手擦了擦眼泪,指着画纸上凌乱但神似的线条:“母妃您画得可真好” 小姑娘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甚至还在抽噎,就指着画纸说我要学,素妃哭笑不得。 “母妃随手画的,你要学等母妃教你好的,好不好?” “多谢母妃!” …… 储秀宫 赵元汲拥着叶思娴进了内室,圆月巧燕等人连忙奉上香茶鲜果。 宫女退去,室内就剩两个人,叶思娴甜甜倚在赵元汲怀中。 “皇上,您不是要去看素妃娘娘?怎么又到了我这儿?” “您放心去吧,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大公主那么可爱……” “我……”,赵元汲苦笑,他能说他并不想去么? 他后宫这么多女人,有恶毒有贤良,有艳丽也有清雅,可人心打生下来就是偏着长的。 他把叶思娴捧在手心,不是因为贤良。 素妃是贤良,可是……也不过是个贤良的女人而已。 “好了,你若是不欢迎,朕可就去御书房批折子了”,说着作势要走。 “不能走!” 叶思娴连忙抱住他:“素妃姐姐没空,可是我有空啊,您不来看我想去看谁?” …… 转眼,乌丽娜被顺利带到京城。 碍于宫里太后的眼线,赵元汲并没有在宫里审问,而是借着视察民情的理由出了宫。 京郊隐蔽的行宫,乌丽娜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向大景朝的皇帝深深叩首。 “扎黎部汗王长女乌丽娜,拜见大景朝皇帝” “平身吧” 赵元汲盯着那张与大景朝女子并无二致的脸,面容平静。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沿途赵元澈的人已经告诉过她,叫她有冤诉冤有仇报仇,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她便将惠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抖落出来。 长长的往事叙完,乌丽娜早已泪流满面。 刚刚过去不久的伤疤重新撕开,比最初重伤那一下还要疼十倍。 “这么说,惠王几年间毁掉的部落有几十个?!”,赵元汲深深皱眉。 怪不得景顺三年那一次,他的人意外查出西北境内有人大量贩卖战马兵器,当时他就疑惑。 可惜当时的疑惑瞬间被太后打消。 “你惠王叔当年出生入死保护我们娘儿仨,谁反他都不会反” 就因为听了这一句,才有了后来巡视江南时的重伤,才有了京城被杀害的几对百姓。 百姓无小事,若天子脚下的命案都不能揪出凶手昭告天下,那大景朝的子民会怎样看待他们的皇帝? “皇上英明!” 乌丽娜穿着大景朝女子的服饰亭亭玉立,身上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属于扎黎部女子的坚毅果敢。 “怪不得那青衣王爷夸赞您,说您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君主,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我们扎黎部一直得大景朝庇佑,每年为大景朝进贡上好的皮毛和牛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希望大景朝皇帝能秉公处理,还我们扎黎部一个公道” “此事朕会调查,如果公主所言属实,惠王罪无可恕,朕的江山必定容不下他” 赵元汲缓缓起身,眸光凝视着远方,露出难以描述的复杂神色。 没人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死死攥紧。 ‘惠王叔,果然是你!’ …… 从宫外回来,赵元汲秘密给赵元澈去了封密函。 命他调查惠王的兵力、武器、粮草等状况,靠这样的掠夺,他在西北甘州应该屯了不少兵力。 而从那天起,向来把百姓民生放在第一位的帝王,突然时不时在京畿大营视察练兵。 至于后宫,他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偶尔见一见叶思娴,听她说说笑笑,其余妃嫔就再也没见过。 “皇上,您最近是不是遇到大事?” 叶思娴立在御案旁,替皇帝揉肩捶背,小心翼翼问。 赵元汲许久才缓缓睁眼,拉过她一双小手。 “娴娴?你觉得太后好不好?”,赵元汲忽然问。 “太后是皇上养母,对皇上有养育之恩,自然是好的,臣妾应该孝敬”,叶思娴冠冕堂皇。 “说实话”,赵元汲懒得听这些。 “还……行吧……”,叶思娴艰难,有些话她是不敢往外说的。 “实话!” “……”,叶思娴有点儿欲哭无泪,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 “臣妾觉得太后有些难以捉摸” “要说她不待见臣妾?是她亲手将臣妾选入宫中的,要说她喜欢吧?可又时常瞧不上我,我最不明白的事就是,她老人家为什么要我去替她抄佛经” 明知道字体不好写的一塌糊涂,太后娘娘她究竟有多想不开,非要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 赵元汲闭上眼久久沉默,再睁眼时已是满眼犀利。 “那你以后就远离太后,记住,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是……” 叶思娴有些害怕,可又不敢多问。 赵元汲察觉掌心里的手微微颤抖,他身上将人揽在怀里。 “娴娴,朕太累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天下之主自由自在,可谁又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悲凉,朕只有你了,只有你” 沉默的帝王像一头悲哀的猛兽,看得叶思娴直心疼。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6章 您可有向皇上求过情 以前,叶思娴以为皇上说的是身体累,直到现在才渐渐听懂,皇上是心累。 “累了就好好歇歇”,叶思娴笑得一脸天真。 赵元汲苦笑:“有时候朕当真羡慕街里坊间的百姓,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熄,每天忙忙碌碌,为了更好的生活,一家人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一起” 不像皇室,父母兄弟朝堂后宫,事事都充斥着算计。 “老百姓只需要把家人抗在肩上,而皇上却要把整个江山都抗在肩上,能一样么?” 父亲作为一县的父母官已经操碎了心,何况是这天下之主。 赵元汲将她揽在怀里,缓缓揉着她细密的青丝,神情放松。 大约也只有这里,才能彻底放下一切,好好放松休息。 转眼到了五月,端午节就要到,宫里处处熏艾草,挂菖蒲。 宁寿宫,雁秋在廊下点着炭盆焚艾叶。 太后立在一旁手里拿着密信,上上下下看完,便将密信就势扔到火盆子里。 “哼!”,她愠怒。 “澈儿又在耍什么花招,去甘州查案耽搁了这么久还未到!” “这……?”,雁秋有些疑惑。 太后冷冷一笑:“哀家只要一提选妃,他就跑那么远,还是西北那种不毛之地,就为了给皇帝卖命!” “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倒是一点儿不着急” 想到儿子不知道在途中耽搁,还是遇到什么危险,她烦躁得抓心挠肝。 “娘娘,那可是西北甘州,不碍事的!”,雁秋劝。 太后想了想,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 “要不是知道惠王在,哀家岂不是要担心死!” 主仆大大方方站在廊下讨论着,反而不用担心有人偷听,这样的事是必须烂在肚子里的。 是夜,太后又给惠王去了一封密信,嘱托惠王务必尽快找到儿子,千万护着他的安危。 雁秋把把细小的纸筒绑在信鸽的脚上,扑棱棱一声放飞在黑夜里。 太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信鸽平安把信送到。 然而…… 夜渐深,后宫各处宫殿陆陆续续灭了灯,渐渐陷入一片静谧。 此时昭阳宫还灯火通明。 赵元汲批了一天折子,正要起身歇息,却有侍卫突然求见,送上一只带血的信筒。 “启禀皇上,这是宁寿宫方向飞出的鸽子,由御林军发现截下!” “御林军尽职尽责,今晚值夜的都有赏!” 赵元汲打开信筒。 信纸很薄,只有寥寥数语,可他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这封信表面是太后知道儿子去甘州查案,托惠王照顾,可实际上…… 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对,除了太后对待惠王的语气,太后和惠王叔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她叫他……贞诠? …… 端午节,民间有赛龙舟吃粽子的风俗,宫里当然没有龙舟,只能尝一尝各式各样鲜美的粽子。 一大早,叶思娴用过早膳,又吃了两个鸡蛋大小的粽子,一个豆沙馅儿,一个蜜枣馅儿。 “以前家里多是咸粽,来京城几年,居然也习惯了甜甜的糯米粽”,叶思娴笑得眉眼弯弯。 “您快些吃,待会儿还要给皇后太后请安去” “知道知道” 用过早膳,叶思娴挑了套新做的艾叶绿宫裙,头上戴整套碧玉发簪,耳坠是羊脂白玉,手腕上是翡翠镯子。 叶思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笑盈盈说这一身儿相当应景。 “走吧” 叶思娴带着圆月出门,正好遇见带着公主同样要去请安的素妃。 “姐姐早!” “你这身衣裳搭配得好,和首饰相得益彰,瞧着意境不错!”,素妃牵着大公主的手笑盈盈。 “难得从宫里找了些好看的料子,送过去让内务府做的,我也觉得好看”,叶思娴笑。 正说着话,大公主忽然捂着鼻子。 “好香啊,叶娘娘,这香味怎么有些呛人呢?”,小公主嗅觉灵敏,童言无忌。 “呛人?”,叶思娴茫然闻了闻自己身上。 “我没有熏香啊?怎么会香?你闻到了?”,她看向素妃。 “是有一点甜中微苦的味道,不过也不呛人,我甚至觉得还挺好闻”,素妃坦然一笑。 那就还是有。 叶思娴就纳闷了,她明明没有熏香,身上为什么会有香味。 转眼栖凤宫到,叶思娴就把这事放在一边。 皇后一如既往端庄大气,笑盈盈和妃嫔们拉了会儿家常,就带着妃嫔们去宁寿宫请安。 “今儿过节,都机灵着些,哄哄太后高兴” “是!” …… 宁寿宫,太后有些不舒服,扫了一眼底下请安的妃嫔。 皇后且不说,许妃收敛了锋芒低眉顺眼,素妃淡泊名利,倒是叶婕妤…… 一身名贵又华丽的衣着打扮,和当初进宫时卑微的小女娃完全是两个人。 “叶婕妤!”,太后神情淡漠,眼皮都不抬。 “听说你性子活泼善解人意,能否留下来陪哀家说话解闷?” 话音一出,其余妃嫔神色各异。 有嫉妒的。 觉得皇上不进后宫,巴结太后或许还有一丝出路,可惜她们连太后都巴结不上。 也有幸灾乐祸的,谁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不是亲生母子,说不定将来…… “回禀太后娘娘”叶思娴起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 “臣妾不能留下来陪您,皇上嫌臣妾写字差,恐玷污了佛经,勒令臣妾每天必须练够三百个大字,一天练不够,就去慎刑司自领五个大板,臣妾已经坚持了将近一个月” 叶思娴睁眼胡说八道。 但面上还是一副‘我真的很想伺候您老人家,可我真的无能为力’的态度。 太后被噎得哑口无言。 她能怎么样,当然是放人,不然会被人在背后议论,堂堂一国太后居然和皇帝的小妃嫔过不去。 她丢不起这个脸。 宁寿宫请安最后留下的是皇后,也只能是皇后,婆媳俩屏退下人在内室密谈。 “母后,您现在才关注到我,是不是太晚了?”,皇后冷笑。 “哀家什么时候不关注你了?你我都姓陈,从一开始就是一脉相连”,太后冷冷盯着她。 “是么?”,皇后笑容更加灿烂。 “那敢问母后,我当初被许氏夺去宫权,您可有为我说过一句话,我当初被囚禁在栖凤宫,您可有去向皇上求过情?” 太后:“……”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7章 很快就不一样了 “既然都没有,那母后,您也别怪儿臣”,皇后收起笑容浅浅屈膝。 “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儿臣过成什么样,就不牢母后费心了” 她大步离去。 太后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想象中的生气,甚至有一丝的欣慰。 ‘她居然成长了’ 可下一瞬愤怒袭来,太后眼里迸射出狠毒的光:“可惜你明白的太晚,而且站到哀家的对面,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贞诠曾告诉她。 皇帝似乎察觉了他的异动,他们想要颠覆皇权就必须尽快。 必须在赵元汲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而现在,宫里需要足够多的眼线。 皇后不成她只能自己来。 …… 端午节后,宫里恢复如常。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宫妃们不爱出门,后宫很安静。 叶思娴日子安逸,白天喂喂鱼下下棋,去长宁宫坐一会儿,晚上坐在廊下看看星星,或去昭阳宫伴驾。 这天,她照常去昭阳宫伴驾。 **过后,叶思娴觉得腹中狠狠一痛,有什么热流淌了下来。 “哎呀!” 看着被葵水弄脏的衣裳,叶思娴满脸沮丧,“臣妾该死!” “起来” 赵元汲将她抱起来,唤宫人来换床铺,叶思娴则被服侍着去沐浴更衣。 从净房出来时,她偶然听见几个小宫女窃窃私语。 “叶婕妤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怀孕,哪怕给皇上添个公主也好啊” “就是!” “都入宫三四年了,一开始是还小,难道现在也小么?” “可不是?最可恶的是还霸占着皇上不让宠幸别人,这也太没道理了……” 叶思娴冷着脸重重咳了一声,从她们面前经过,几个宫女脸一白,连忙跪下磕头。 按照规矩,妃嫔来月例是不能侍寝的。 可当晚赵元汲还是让她留下,看着她捂着肚子痛不欲生的模样,帝王深深皱起眉。 “以前也这样?” “没有”,叶思娴咬着牙脸色苍白,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 “以前从来没这样过,皇上,救救我……” 腹中像有人拿着刀子捅进去一圈一圈搅动,她疼得两眼发黑直冒冷汗。 “来人,宣太医!” 赵元汲面色凝重,甚至怀疑有人对她下毒。 太医很快赶来,望闻问切之后,两个太医对视一眼,慎之又慎问道。 “叶婕妤,您最近是否接触过寒凉之物?” “没有啊?这么热的天,我连个冰镇西瓜都没吃上……” 想起这事儿她就委屈,圆月那小蹄子说什么,要养好身体生小皇子,打死都不给她碰西瓜,天天气得她脑壳疼。 “那……您可用过什么香料?” “没有,我从来不熏香!” 叶思娴沐浴更衣过,身上的味道已经淡了,可还是有一位年轻些的太医闻出了些蛛丝马迹。 “娘娘,臣闻见您身上似乎有麝香的味道,但味道太稀薄不能确定,您能告知微臣这香味是哪儿来的么?” 叶思娴捂着肚子就差打滚了,脑子迷迷糊糊。 “衣裳,好像是我的衣裳香的” 也许极度的疼痛能唤醒人的回忆,她居然想起来,这些带香味的布料好像是当初宋氏赏下来的。 宋氏!! 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明白了。 叶思娴让去储秀宫拿了两件带有香味的衣裳。 “我最近好几身衣裳都有这种味道,两位太医好好分辨,是不是料子有问题?” 太医们根本不需凑过去,只隔着空气一闻就脸色大变。 “这衣料上被人下了极重的麝香,又用其他香料掩盖,如果长期把这些衣裳穿在身上,有可能损伤身体根本,甚至……不能生育” “什么?!!”,叶思娴吓得魂儿都飞了。 不能生育,那就是不能当母亲?她那么喜欢孩子,现在告诉她不能当母亲? 赵元汲脸色极为凝重,揪起两个太医的衣领。 “还不快给叶婕妤诊治!” “皇……皇上!老臣刚刚已经把过脉,叶婕妤发现及时伤得不深……” 呼! 所有人长长舒一口气,赵元汲脸色尴尬将太医放开。 “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帮叶婕妤好生调理身体!” “皇上放心,叶婕妤只是偶尔穿几次,除了影响受孕,并未损伤根本”,太医们惶恐。 “影响受孕……”,叶思娴抱着被子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她这么长时间不怀孕,是和这料子有关? 以前虽然没穿过,可她所有的布匹料子都放在一个箱子里,长长久久难免吸了药力。 想到这布匹是她们这批秀女刚入宫时,宋氏赏赐下来的,她莫名全身上下发冷。 现在,她深深切切体会到,皇上为什么会累。 因为她也很累,且很害怕。 太医离开后,叶思娴蜷缩在被窝一言不发,赵元汲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你受委屈了,是朕照顾不周” “那个时候我不过一个小透明,您哪儿会关注到我!”,叶思娴眼泪汪汪。 赵元澈想了想,那时候确实还不大认识叶思娴,他苦涩一笑。 “没伤到身体就好,总有一天,朕会把她们全都送走” “会吗?皇上,我早就发誓要把您身边所有女人赶跑,可我出身卑微,怎么可能呢?我早就知道没什么可能,我才敢想的”,叶思娴越说越伤心。 “会,朕答应你”,赵元汲紧紧抱着她,心疼不已。 “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事,总有一天会一个个兑现” 登基不足十年,他还不能完全将整个大景朝掌控在手心,他还要依靠这些大臣,这些女人,给他的百姓带来利益。 可是很快,很快就不一样了。 宋家倒了,岭南王府倒了,只要甘州惠王府再一倒,他的三大牵绊就全盘结束。 还剩下些小罗楼不足为惧。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难熬,连帝王也不例外,没有人天生可以征服任何人,赵元汲也不行。 “皇上,宋家还有别的人么?”,叶思娴忽然问。 “还有些旁支,怎么了?” “如果我将来儿孙满堂也就罢,如果我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请皇上将宋家余下的旁支全部贬为贱籍!”,叶思娴双目凄冷,像一头刚刚失去孩子的母兽。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8章 奸诈 赵元汲很震惊,连一条鱼死了都伤心半天的女子,居然让他把宋氏全家贬为贱籍。 要知道一旦入了贱籍,世世代代不能出头,对读书人家来说,这样的打击比杀了他们还致命。 “娴娴?你想好了?” “皇上以为我在开玩笑?”,叶思娴眼里带着伤。 入宫四年,她学到最大的利器就是‘狠心’。 “想好了就好” 赵元汲并未多说什么。 宋氏既然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自然也该承担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可质疑。 “多谢皇上” 叶思娴要起身行礼,被赵元汲一把揽在怀里:“别乱动!” …… 太后的那封信,赵元汲看完就让人伪造一封原模原样发出去。 三天之后,甘州惠王府收到太后的密信,意思说六王爷已经出发多日,不知道在京城耽搁了还是怎样,请他务必找到并好好照顾。 惠王看完把信纸重重往桌上一摔! “哼!” “京城到甘州再慢也不过十天半个月,元澈那小子这都一个月了还没赶到,怎么可能是路上耽误,他分明是有了别的招数!” “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心腹担忧。 “明面上按兵不动,背地里暗暗查访,看城里近来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此事不得张扬!”,赵贞诠压低声音叮嘱。 “是!” 属下抱拳退了下去。 惠王立在窗前捋着花白胡子眯了眯眼。 臭小子为皇帝办差果然不要命!恐怕他早已躲在暗处开始查访,没人知道他几时到,也没人知道他能查访到什么。 惠王想到自己周围或许就有人盯着他,心下一阵发毛。 却在这时,书房外有人来,是他的长子元沛。 “父亲!”,赵元沛进门行礼,动作憨直。 “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练兵!” 想想为皇帝卖命的赵元澈,又看看自己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赵元沛,惠王憋着一肚子窝囊气。 都是他的儿子,差别为什么这么大。 一个天机聪明,文治武功百般出众,一个憨直愚笨,文不成武不就,毫无半分资质,连兵营里机灵的小兵都比不上。 “父王,母妃让孩儿来请您,说是妹妹她……” “她又怎么了?” 赵元沛如实禀报,说妹妹不知从哪儿抓来两个人吊在马棚里打,就快出人命了。 惠王听完皱眉,大步往外走,心里烦躁得要着火,一双儿女个个都不争气! …… 马棚里,俪阳郡主挥着鞭子将左右两人打得皮开肉绽,边打边狰狞叫骂。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定是你藏起来了,快说!” “不认识?不认识你敢替那小乞丐医治?敢骗本郡主!” “还有你,一个客栈老板居然敢收留外乡人!”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尖锐的噼啪声响,医馆大夫皮开肉绽,客栈老板奄奄一息。 再次举鞭的时候,惠王沉着脸叫住女儿。 “俪儿!怎么回事?” 俪阳郡主回头见是父亲,立刻泄了气,低头心虚着。 “没,没什么事,只是这两人冲撞了女儿,女儿在亲手教训他们!” “这么残暴,你母妃怎么教你的,明年就要及笄,还不好生安分些!” 惠王忍着厌恶。 他不喜肖氏,娶她不过是门当户对,利于在甘州城扎根。 眼下一双儿女,儿子蠢笨女儿残暴。 赵贞诠忍不住想起太后。 她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美貌,智慧,聪颖剔透,当年要不是先皇横插一杠,他们才是绝配。 越想心里越恨。 江山也罢美人也罢,他必须尽快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父王!” 俪阳郡主想和往常一样撒娇,却被惠王冷眼一瞪。 “还不快把人放了,再这么胡闹,以后禁足不许再出府!” “可他们……”,俪阳郡主一听禁足急眼了。 “他们包庇那两个人!” “够了!”,惠王厌恶瞪了女儿一眼,挥手命人将郡主捆起来带到正院,请王妃好好教,教不好以后都不许出府。 “父王,那两人没安好心,父王您好狠心!” 俪阳郡主一边挣扎一边埋怨父亲,可惜以前死在马棚里的人太多,惠王懒得管女儿这点儿破事。 他现在要谨慎再谨慎。 如果赵元澈查到什么,转头就会报到皇帝那去,一旦被发现他就彻底完了。 …… 俪阳被捆得结结实实送去正院,肖氏见状心疼不已,赶忙叫人解开。 “这又是怎么了?” “母亲,父亲说要您好好管教妹妹,这段时间不要惹麻烦” “麻烦麻烦,在他眼里你妹妹做什么都是麻烦,不就是两个小商人,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王爷真是小题大做” 肖氏埋怨一顿,又点了点女儿额头。 “你也是,老跟这些小罗喽计较什么,你可是郡主,难怪你父王生气!” “娘!那个外乡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先冲撞了我,后又和那小乞丐不清不楚的,他们居然能从地牢里逃出去,恐怕身份不一般” 俪阳郡主脑子是清楚的,地牢里锁头那么大,用铁锤砸都砸不开,两人居然能逃脱。 “他们背后……”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以前得罪你的人都被你打死,这次就当积德行善,饶了他们一命吧” 肖氏苦劝着,她不希望自己女儿再被训斥。 “妹妹,你就别再说了,父亲已经很生气,我们不能总惹父亲生气”,赵元沛憨直。 “哼!”,俪阳狠狠一瞪,咬牙切齿吞下这口恶气。 ……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是没有赵元澈的消息。 再有半个月,山中的粮草就会消耗完。 届时他只能把兵力带出来,或者继续大量往山里运粮,而这样的动静几乎不可能掩人耳目,哪怕搁在半夜三更,也很容易被发现。 “赵元澈!你这一招不露面的功夫,可真是厉害!” 惠王攥紧拳头,目光灼灼盯着窗子,像是要烧个洞。 然而,就在惠王想尽办法要分批秘密往山里运粮时。 赵元澈突然出现,他派人送信过来,说自己五日后到王府拜访。 “终于来了!” 惠王拿着信纸露出得逞的狡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49章 二十万大军 五日后,赵元澈前呼后拥抵达惠王府,风尘仆仆的模样倒真像刚从京城赶来的。 惠王命人妥善安排随从,在书房接见侄儿。 “澈儿一路辛苦,让我好等!”,惠王脸上褶子扬起,显得高兴又期待。 “劳烦皇叔,元澈第一次来甘州,被沿途大好河山吸引,游山玩水一路走过来,不留神耽误到现在”,赵元澈愧疚。 “好好好,平安到了就好,难为太后一直惦记着你,回头记得给太后去个信,就说你平安到了!” “是!” 叔侄二人又说了些别的,惠王便以一路辛苦为由让他去歇息。 赵元澈告退,从书房退下一路去了客院。 客院距离书房并不远,里面物品摆设华丽,显然是惠王精心准备的。 不过赵元澈并不打算在这一直待着,他露个脸就要想法子回去。 一来要避开俪阳郡主,不能让她认出来。 二来惠王的兵力他已经能确定大致方位,只要等到他往山中运送粮草,就能一举确定位置。 当晚。 惠王在前院设宴为赵元澈接风洗尘,只请了嫡子和几个大一些的庶长子。 “我嫂嫂他们呢?” “俪儿这几日身子不适,你嫂嫂在照顾她” 实际上是因为不喜欢,连面都不愿意让露。 宴席上。 除了美酒佳肴,惠王还安排了几名歌女舞女,小小而精致的接风宴也算热闹。 几个怯生生的庶子见了赵元澈,和他喝了几杯酒说了会儿话,顿觉这个王爷堂哥饱览群书,学识渊博,一个个眼里透着崇拜。 “他们几个还小,没怎么出过远门,澈儿你这一路行了哪些地方,给他们讲一讲可好?”,惠王笑着故作不经意。 “侄儿这一路沿着乌河两岸或坐船,或骑马,走走停停,前后经过青州、临州、徊州几个地方,话说……路过青州时,那里的清蒸鳜鱼让侄儿恋恋不忘” “你们几个有空一定要多走出去看看” 赵元澈故作淡定,边说边喝酒,他知道这是惠王在试探。 只要答不上来,惠王就有理由怀疑自己这段时间的真正去向。 惠王目光幽幽冲他举杯:“不错,那儿的鳜鱼,叔叔也喜欢” 赵元澈的答案毫无破绽,可他还是不放心。 “接下来,澈儿还有什么打算?想去的地方,想吃的喝的,说出来叔叔替你张罗齐全” “这倒不用!”,赵元澈笑着自斟自酌。 “沿途听百姓议论,说南边儿又发了大水,朝中得力之人不多,我住两日就要回京替皇兄分担!” “只住两日怎么行……”,惠王莫名很高兴。 “你才来就要走,太后又该责备我招待不周!” “皇叔说笑了,母后时常夸赞您镇守西北,十分辛苦,专门交待我不要耽搁太久” “既然侄儿已经决定,那这两日就好好玩儿,让沛儿陪着你”,惠王表情遗憾不舍,心里其实高兴。 只有两天,那他的士兵可以严严实实藏在深山,不再需要额外运粮食过去。 等赵元澈一走,他们可以直接出来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只要躲过这一劫,再见面时就是天翻地覆。 到时候他将用手中的二十万大军,来摧毁赵元汲的一切。 这是他毕生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 这两天赵元澈住在惠王府。 白天和赵元沛等人出游街市,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夜里就在客院书房或吟诗作画或吹笙抚琴。 惠王住在正院偶尔听见几道声音,心里就踏实。 “果然没耍花招,也许……”,是他太紧张了? 如此两日过后,赵元澈果然动身回京。 惠王挽留未果,便吩咐儿子:“去,好生送送你堂哥一程,甘州那么大,难得出去一趟,让你堂兄带着你走一路也好” 说完又转身看向赵元澈。 “沛儿自小没出过远门,这一趟就有劳澈儿了。” “皇叔客气,我正愁没人相伴” 赵元澈大大方方拜别惠王,利落翻身上马,前呼后拥离去。 赵元沛跟在后头有些不情愿,惠王暗暗冲他使眼色。 ‘臭小子好好盯着人,别被耍了’ 赵元沛看不大明白,但他不需要明白,惠王派去追随他身边保护的人明白就可以,他们会严密盯着赵元澈,直到出甘州。 可惜计划周密的惠王怎么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元澈早早回京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等待他的士兵出山的那一刻,好确认人数。 …… 赵元澈游山玩水,直到出了甘州才甩开惠王的人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时已经六月。 赵元汲在御书房秘密召见。 “皇兄,惠王至少有二十万兵力,都是他从各部落里掳来的壮劳力” 这是三天前才收到部下送来的密信。 “二十万……”,赵元汲微微眯着眼,重复着这个数字。 “这一趟你辛苦了,一定很惊险吧,母后一定又会怪朕!”,赵元汲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辛苦倒是次要,主要惠王把兵力藏得太深,我带着暗卫找了各种蛛丝马迹,才确定大致位置!”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在惠王府住了两天就说要回京,带着赵元沛在甘州游山玩水转移惠王的视线,我们离开甘州后,惠王果然将自己的兵从深山里调了出来” “他手里所有的兵力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万” “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就由朕出面,你好好歇息”,赵元汲打量自己弟弟。 “话说你今年正好弱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的确该考虑考虑,别总让母后怨朕” 不过一句寻常调侃的话,赵元澈脸色莫名不自在。 “咳!还早,还没遇见那个人!” 说来也奇怪,他脑海中居然莫名浮现出乌丽娜的身影,她的腰肢看似纤细却柔韧,眼眸看起来柔弱却坚定。 明明一个弱女子,却昂首挺胸肩负起部族使命,即便乞讨到死也不退让半步,这外柔内刚的性子,像极了他。 …… 赵元澈离开后。 赵元汲将江南洪涝的折子拎起来看了又看,眼里都是伤痛。 “去,接叶婕妤过来” “奴才遵旨” 冯安怀习惯点点头,麻溜儿退下。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0章 江淮县洪灾 叶思娴跟着冯安怀来到御书房,见皇上在来来回回踱步,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她心里一个咯噔,“皇上,您怎么了?” 冯安怀带着宫人全都退下,赵元汲在御案上取了个折子递给她。 “喏,自己看” 叶思娴接过奏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也看不懂,但最后几句她看明白。 “江南……江淮县,河流决堤,淹了八百里农田……”,叶思娴合上折子,脑袋里嗡嗡作响。 “江淮县,我的家乡” 她神情怔怔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父亲年年派人查看河堤,从来没淹过,我从小到大都没淹过……” “这个时候还想回去吗?”,赵元汲神色郑重。 “想!皇上,我要回家看看,请皇上允许”,叶思娴毫不犹豫下跪。 “起来,朕会带你回家,可能一路上走得急,会辛苦些,你怕不怕?”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回家”,叶思娴泪如雨下。 以前年年念叨着要回江南看看,看看爹娘和哥哥,可入宫四年她一直都没回去。 朝堂后宫又不允许私自传递消息,她只能把四年咽到肚子里。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她从没想过是这么个机会。 “娴娴,朕对不住你,朕应该早些带你回家”,赵元汲很内疚,却不后悔。 叶思娴哭着摇头:“您已经很累了,我知道,冯公公说您时常批折子到半夜,皇上,臣妾无德,不能给皇上分忧,还事事给您添麻烦” 她扑在帝王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赵元汲撑起她小脑袋在额头点了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素妃待久了,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不像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开玩笑” “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娴娴你别怕,有朕在……”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冯安怀的疾呼。 “淳小王爷,您不能进去,不能啊,皇上和娘娘在里头说话呢,您……哎哎!” 冯公公来不及阻拦,御书房的门就被‘嘭’一声大力推开。 赵元淳个子又窜了窜,站在门前的光影里愈发显得高大,高大的少年愣了片刻,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皇兄面前。 “皇兄,叶嫂嫂,宫里人人都说江南发了大水,死了许多人,是真的吗?” “……”,赵元汲想敲死这个弟弟。 “还死了人?” 叶思娴睁大眼睛,脑海里想象着小时候爹给她讲的,发大水来不及跑,很多老人小孩都活活淹死的事。 想到家乡江淮县正在发生这样的惨剧,想到街坊邻居,大婶大娘,发小闺蜜,疼爱她的奶奶婆婆们。 叶思娴心如刀割,火烧火燎的尖锐疼痛迅速袭遍全身冲入大脑,她两眼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赵元汲稳稳接住娇小的身体,凉凉盯着赵元淳。 “满意了?” 赵元淳心里一痛,像被人敲了闷棍,无声低下头认错。 “臣弟一时性急,还请皇兄责罚,可是皇兄……” 他忽然抬起头蹭蹭膝行到赵元汲脚底下,可怜兮兮仰望皇兄。 “您是不是又要南巡,皇兄您带着我行不行?我已经十二岁,我可以为朝廷效劳,皇兄,师傅常常夸我能干,我什么都会,皇兄……” “你去那儿做什么?添乱?” 赵元汲对几个幼弟并不报希望,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跟着太傅学文练武,偶尔闲暇他才过问一下,学得好就夸赞,学不好也无能为力。 关于赵元淳,没听见太傅怎么夸他书念得好,倒是几个骑射的师傅常常面露喜色告诉他。 ‘皇上这绝对是个好苗子’ “臣弟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一个人总比没有强,皇兄您就让我去吧”,赵元淳急切。 赵元汲面色凝重,盯着他看了半晌。 “可是你才十二岁,朕现在就用你,对你太残忍……” “臣弟不在乎,臣弟只想为皇兄分忧” “是为你叶嫂嫂分忧吧”,莫名的一瞬,赵元汲心里有不痛快,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来人,宣太医!” 赵元汲将叶思娴轻轻放在隔间。 叶思娴是被银针扎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太医和圆月都在一旁,可屋子是陌生的。 “这是哪儿?” “主子,这是昭阳宫书房的侧间,皇上在外头批折子,让奴婢守着您” 太医行礼起身去禀报皇上,圆月则为她端来茶水。 温润清香的茶水划过喉咙,叶思娴瞬间清醒。 “皇上呢?” “娴娴,你醒了?”,赵元汲进来。 叶思娴眼前一亮,‘蹭’一下爬起来扯住赵元汲的衣摆。 “有没有新消息,皇上,死了多少人,严重不严重,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父亲他……” “别胡思乱想,太医说你急火攻心,要安心静养” “我怎么养得住,皇上,您救救我父亲,救救那儿的百姓吧,他们很淳朴,真的很好很好,我舍不得啊!” 叶思娴‘哇’一声哭出来,哭得肝肠寸断。 赵元汲面色凝重拍着她肩膀温柔劝:“别哭了,如果你都坚强不起来,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快洗把脸,回储秀宫收拾收拾,咱们两日后出发” 江南的洪涝情况其实还好,最可怕的是盛夏时节,大水过后往往会起疫病,这才是最难控制的。 大臣们波涛汹涌劝着帝王危险,不能把自己置入危险之中。 可赵元汲却冷笑,当皇帝怕死,那还不如去当百姓。 …… 这日深夜,一小太监鬼鬼祟祟从后门进入宁寿宫,为太后送来昭阳宫的最新消息。 “皇上要出巡?千真万确?”,太后激动。 “是真的,皇上还说是微服私访,国家大事全交给朝中大臣们顶着,或八百里加急送到圣驾” “那你可知道皇上这回带多少人出行?” “别的不知道,好像……淳小王爷会跟着去!”,小太监老老实实答。 “淳小王爷?哼!”,太后唇角勾起一丝鄙夷。 “看来皇上当真手下无人了,连十二岁的小贱种都不放过,才十二岁,带过去能做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1章 腥风血雨 送走小太监,太后捧着心口激动得老泪纵横。 “贞诠果然有法子,他果然有法子把皇上弄出京城” “雁秋,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成功了?你说,将来他坐上皇位,我这个太后岂不是要叫人笑话?”,太后闪着泪花。 其实她内心渴望和最爱的人并肩携手江山,可惜她知道不可能,未来的皇后一定是那个肖氏女人。 “我不求什么名位,只想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天,可惜……” “这辈子怕是不能够了” 她隐约知道,贞诠向她承诺的那些美好,压根不可能实现。 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他蛰伏了二十多年,有朝一日夺得江山,怎么可能会抛弃一切和她一个老婆子世外桃源。 “如果那样,他就不是贞诠了” “娘娘,夜深了,送个信就歇下吧,日子还长,以后的事咱们过到了再说”,雁秋小心翼翼劝着。 太后颔首,起身拿了纸笔和信筒,将最重要的消息写成一句话,托信鸽送了出去。 皇宫的御林军并不是吃干饭,他们一如既往重复着将信鸽打下,送到御书房,再为御书房提供另一只新的信鸽。 …… 昭阳殿的龙床前,叶思娴裹着清凉的薄被,看着赵元汲临摹着太后的字迹,将信纸装入信筒,又将信鸽放飞。 “皇上,您这又是做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叶思娴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才问的。 赵元汲送走信鸽,重新躺回偌大的龙床,将娇小的人儿抱在怀里,粗砾的大掌细细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 “这个叫做……将计就计” “不懂!” “不懂就对了,睡觉!” 他点了点叶思娴的鼻尖,叶思娴就乖乖闭上眼。 她不想弄懂什么将计就计,只牵挂家乡的父老乡亲,疑惑为什么十几年从未决堤的河堤会突然裂开。 淹了八百里,那得是多大的口子。 她也没听说今年江南的雨水下了多少?难不成,是被人害了么? 叶思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赵元汲却迟迟难以入睡,此次出行凶多吉少,可他不得不把娴娴带在身边。 那是她牵肠挂肚的家乡,他不想隐瞒任何,必须要叫她回去看看。 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将脸埋在娇妃的青丝间,闻着她淡淡的发香。 甘州,江南,太累了。 两面夹击,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 转眼到了出行的日子。 天还未亮,叶思娴简单带了几身民间的衣裳,跟赵元汲上了出宫的马车。 因为是微服出巡,除了车夫,跟在他们身边的再无别人。 叶思娴有些害怕:“皇上,带的人是不是有点儿少?” “现在知道害怕了?”,赵元汲瞥了她一眼。 某人一言不发点了点头,赵元汲在她额头上戳了戳。 “还以为你跟着素妃学聪明了,怎么还是这么笨,自己好好想想!” “哦!” …… 轻车快马,马车出城上了官道,一路往南飞奔而去。 第一天第二天平安无事,到第三天,叶思娴再也受不住,夜里在驿馆的床榻上烧得稀里糊涂。 说胡话做噩梦,更多是在梦里大哭。 赵元汲以为她嫌太苦太累要哭着回宫。 却见小丫头爬起来,迷迷瞪瞪拉着他的胳膊问:“你见我夫君了吗?他说要带我回娘家看看!” 这傻姑娘,教她在外不要叫皇上,她还记得,却认不出来眼前穿着便服的夫君。 “见了,他马上就来带你回家”,赵元汲苦涩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 叶思娴满意躺下,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睡。 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退烧,叶思娴爬起来奇怪盯着皇上。 “您怎么不睡,今天还得赶路呢,咱们快走,快走!” “今天原地休息一天,咱们哪儿都不去”,赵元汲严肃。 “那怎么行呢?我……” “你烧了整整一夜,你身子是好了,朕都要倒下了,你看看朕的眼圈!”,赵元汲故意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 叶思娴抚着赵元汲的脸,眼泪刷刷落下 “皇上,是我没用,是我拖后腿” 小姑娘心里压力太大,赵元汲怎么舍得对她发脾气,只是心疼,心脏像有人拿着针扎,刺痛刺痛的疼。 一路千辛万苦。 赵元汲终于带着叶思娴,穿过上千里的官道来到江南地界。 感受着四周越来越熟悉的风霜雨露,叶思娴精神头很足,可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悲伤。 赵元汲没工夫理会她的悲伤,他这两日频频接到密报,说有人在跟踪,且跟得越来越近,人数不少,像是企图刺杀。 “又是刺杀,一直玩儿这套居然不烦!”,赵元汲冷笑。 “皇兄,您还是避一避险为好,自今日起,您重新换一辆马车,这一辆让我坐着,我替皇兄挡一挡” 赵元淳一直跟随暗卫行进,轻易不露面。 “胡说八道!”,赵元汲冷冷瞪了他一眼。 “皇兄!这些人有可能都是死士,臣弟不能让您冒险!”,赵元淳直接跪地。 “朕自有安排,你老老实实给我待在暗卫里,没有朕的命令决不许轻举妄动!”,赵元汲下死命令。 赵元淳郁闷起身,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 “就你这定力,还是得跟你六哥好好学学!”,赵元汲回了马车。 只留赵元淳在原地,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 之后的几天,赵元汲一行走得越来越慢,连叶思娴也察觉到危险气息,在马车里也不敢乱说话。 六月初二,他们终于来到江淮县的地界。 和别处的鱼米之乡安乐祥和不一样,江淮县安安静静,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哀伤。 路上偶尔会见到因大水流离失所的人,有妇女,有孩子,甚至还有半大的少年,叶思娴一阵心疼,总想下马车去接济。 可越走越发现,难民们越来越多,好像无论如何都接济不完。 “夫君,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不许掀开车帘,也不许随随便便下马车,这是命令!”,赵元汲很严肃。 叶思娴吓得想哭,拼命咬着唇又憋了回去。 “好!我听你的!” 可是,即便她再听话再不下马车,一场腥风血雨终究还是到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2章 我找叶知县 这日傍晚,马车在一处驿馆前停下,叶思娴跟着赵元汲从车上下来,环顾四周环境。 “到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嘘,别说话,咱们今晚在这儿落脚”。 赵元汲带她进了驿馆,里边已经有人预备好一切。 叶思娴不再多问。 她累极了,沐浴更衣,吃了些热汤热饭,歪在床上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赵元汲抚了抚她熟睡的侧脸,眉头紧锁。 忽然,门外有人扣门,是赵元淳在喊“皇兄?” 赵元汲不耐烦瞪了门口一眼,替叶思娴掖了掖被褥,起身把门打开。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臣弟已经和御林军把驿馆团团围住,您不用担心”,赵元淳风尘仆仆禀报。 “皇兄,臣弟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危!”,他踌躇满志。 只要一想自己能为皇嫂做些事,赵元淳就激动无比,当初那个会笑着招手叫他过去吃点心的女子,像极了他娘亲。 想不通什么大道理,反正跟娘亲有关的一切,他都要拼命去保护。 “谁让你私自露面的,快回去!”,赵元汲冷着脸命令。 “外面人已经足够多,我想冲在您身边,万一有人打进来,我还能替您挡一挡!”,赵元淳跪下。 赵元汲气得一把将弟弟提溜起来。 “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带你出来不是让你送死的,朕有很重要的事交代你!” “什么事?”,赵元淳眼前一亮。 赵元汲冷冷瞥了他一眼,大掌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交待了一件事。 赵元淳果然目光炯炯。 “臣弟遵命,保证完成任务!”,他起身奔了出去。 赵元汲揉了揉额角重新回到内室。 他在极力撑着,必须得撑到赵元淳找到叶家人。 不论如何都得先把娴娴送走,跟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 此时,距离驿馆不远处的某间民宅。 一群黑衣人集结在院子里单膝跪地,等待廊下的黑衣将军发号施令,所有人蓄势待发。 此时有人穿过黑暗飞奔前来。 “洪将军!” “都打听清楚了么?狗皇帝身边的确只有二百暗卫?”,黑衣将军问。 “回禀洪将军,属下第二次打探回来,发现皇帝身边的兵力又增加,这次足有一千人之多!” “恐怕咱们今晚不能如期行动!”,那人气恼。 “又增加到一千人?!!”,洪将军一拳拳打在廊柱上,整个连廊的屋顶都晃了晃。 “看不出来,小皇帝还是很怕死的,呵……”,洪将军嘲讽,“想来他和那该死的狗先皇一模一样,嘴上说一套,实际上贪生怕死骄奢淫逸!” “将军!要不咱们硬攻进去!” “是啊将军,兄弟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皇帝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闭嘴!”,洪将军疾言厉色。 “死士即便只有一条命,也得死得值!” “今晚行动取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行动!” “是!”,死士们垂头丧气,眼里含恨不甘。 洪将军对先皇的恨从小就扎根。 那个所谓的帝王,把他的青梅竹马选进后宫,却只宠了三天,可怜的心上人在宫里只煎熬了三个多月就去了。 后来父亲被人陷害被贬官,全家被流放到甘州荒凉之地做苦劳役。 幸而惠王深明大义,救他们一家出了水火,从此衣食无忧。 可有些伤痛不是衣食无忧就能填补。 他始终忘不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入宫时的那种肝肠寸断,更忘不了父母临死时久久不能瞑目,那种义愤难平的愤恨。 “狗皇帝,不管你有多怕死,这一趟江南之行就是你的死期!” 洪将军笑容狰狞转过身,吩咐所有人继续盯着。 “不要忘了暗中散布流言,把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推在皇帝身上,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么多,咱们可得好好利用!” …… 第二天一早,赵元汲带着叶思娴从驿馆出发,继续前行。 而赵元淳早已连夜赶到江淮县城,扮作灾民,成功打听到江淮县县令叶家的府宅。 破旧朴素的住宅没有主人,只有两个看门的下人。 “我们老爷忙着视察河堤、救济灾民,已经半个月没回家,这位小爷你去别处问问吧” “你问夫人?” “嗨!夫人虽然回家,也是早出晚归,忙着施粥施药,寻医馆找大夫,看伤治病,小的也不知道夫人在哪儿?” 赵元淳扑了个空,也不好闯进去,只能在附近转悠等候。 从白天等到夜晚,又从夜晚等到凌晨。 他躺在树杈上咬着树枝,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叶宅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带着一小丫鬟从破旧的轿子里下来,满身疲惫推门进了院子。 “叶夫人?” 他唤了一声,猝不及防从树上摔下来。 叶夫人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人是个半大的少年时,赶紧凑过来问他受伤了没? “可怜的孩子,瞧着才十来岁,大半夜你守在这儿做什么?你的家人呢?”,叶夫人满身疲惫,眼里却实打实的怜悯。 “夫人,我找叶知县……” “叶知县是我夫君,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赵元淳看了看周围:“请叶夫人借一步说话” 叶家简陋的书房里。 叶夫人得知眼前人是当朝九王爷,吓得差点儿没站稳。 “淳小王爷?”,她扶住简陋的书桌站直身体,“您的意思是,我女儿这次也回来了?” “夫人,皇上处境危险,想先把叶嫂嫂送到府中住着,到时候还请您派人照顾!” “我的女儿,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叶夫人泪眼婆娑。 “叶嫂嫂一直惦念家里,年年都说想回来看看,结果一拖这么多年,叶嫂嫂心里很愧疚” “知道她过得好就行,傻孩子,她回来做什么,现在城里城外都有危险,她回来做什么啊?!” 赵元淳仔细打量眼前的中年妇人,莫名想起自己的母妃。 原来世上每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都是一模一样,牵肠挂肚,且不拖泥带水。 我爱你,但不愿让你回来奔赴危险。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3章 女儿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下午的时候,马车终于入城。 叶思娴还是没忍住,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打量这几年未见的城门。 虽然不如京城的城门那样恢弘高大,但这里每一个角落她都熟悉,两仗高的城楼土墙上‘江淮县’三个大字,是父亲精心在几十幅字里亲手挑出来的。 而这三个字,也是她开蒙念书时和自己的名字一道学的。 每一笔一划,都熟悉到几乎刻到骨子里。 “娴娴,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赵元汲将她的手捉下,重新拉上车帘。 白天赵元淳已经把地址送来,赵元汲手中有地图,一看便知叶府就在城南。 “那你呢?你怎么办?” “朕不能和你一道住在叶家,不过朕会派人护住叶宅,你不用怕,安安心心和你的家人住在一起,等朕结束了手边的一切,过来接你回家” “很危险吗?”,叶思娴问。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不危险,不过带着你就危险了,真打起来朕还得分心护着你”,赵元汲故意开玩笑。 叶思娴低下头,再起来时就目光坚定。 “好,臣妾愿意回家住,皇上一定要保重,臣妾等你来接” “嗯!” 赵元汲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包脏脏旧旧的衣裳让她换上,自己也往脸上抹了些灰尘。 等天色全暗下来,赵元汲拉着她下了马车,翻身上马一路往叶宅奔去。 本以为已经够隐蔽,可没想到还是…… “皇……夫君!后面!后面围上来好多人!”,叶思娴大惊。 话音未落,十几名黑衣人风驰电掣已经到跟前,将二人团团围住。 赵元汲猛然勒马,马儿嘶叫着高高扬起前蹄,叶思娴差点儿被甩出去。 “哈哈哈,狗皇帝,你还想跑?” “呦!怎么怀里抱着个小乞丐,怎么堂堂帝王,好色到连乞丐也不放过了?” “可惜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以后不管是美娇娘还是小乞丐,都和你狗皇帝没关系了!” “和他废什么话,上啊!” 黑衣死士们一个个像离弦的箭,从马背上弹跳而起,举着明晃晃的刀剑直逼过来。 叶思娴直接愣住,还是赵元汲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边用身体挡边躲闪! “皇兄!臣弟来迟!” 赵元淳带着人马从四面八方赶来。 灰衣暗卫们迅速和黑衣死士交缠成一片,尖锐刺耳的刀剑声传出几丈远。 “全部灭口,一个不留!” 赵元汲下达命令,然后驾马冲出包围圈,叶思娴始终被他护在怀里。 “夫君,您没事吧?” “别说话,如果觉得颠簸就把身体往后倒一些”,赵元汲在她头顶叮嘱。 叶思娴不再多话,咬着牙和他一起冲向黑暗。 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前面突然围上来一群灾民,他们像疯魔了一样冲上来挡在马蹄下,朝马背上的人疯狂扔石子。 “狗皇帝!狗皇帝!” “去死!都是狗皇帝害死我们!” 赵元汲再次紧急勒马,他一边调转马头一边脱下外衫替叶思娴挡下石子。 “你们快让开!”,叶思娴紧急冲灾民们大喊。 可那帮人却六亲不认,紧紧围在马的四周,阻挡去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耽搁下去恐怕谁都跑不掉。 叶思娴想跳下马背,却被赵元汲一边拽住:“坐稳了!” 赵元汲扬起马鞭甩倒几个灾民,眼疾手快一夹马腹,从那个缺口冲了出去。 马儿一路疯跑,叶宅终于就在不远处。 赵元汲想快点,再快一点,他全神贯注护着怀里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一支箭对准了他的心脏。 利箭刺破湿润的空气,疾风般发射出去,等赵元汲察觉时为时已晚。 哪怕他拼尽全力,也最多避开要害,他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箭。 而被赵元汲护在怀里的叶思娴,只知道皇上躲了一下,却没注意躲的是什么。 等她在叶宅门前平平安安下了马背,正要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回头一看,赵元汲的左肩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叶夫人闻讯赶来迎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叶夫人平身,朕就把叶婕妤先交给你了,务必好好护着,等朕忙外就来接她!”,受伤的帝王气息平稳。 叶夫人没察觉什么,正要谢恩起身。 忽然听见女儿一阵哭声。 “夫君,皇上,您受伤了?!” “叶夫人,把她弄回去,朕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赵元汲连马都没下,扬起马鞭冲了出去。 叶思娴哭成了泪人:“皇上!皇上!!您受伤了啊!” 她拼命追了出去,想看看他伤到哪儿了,流了多少血,严重不严重。 可惜还没跑出来几步,就被周围的侍卫挡了回去。 “叶婕妤,您请回吧” 叶夫人匆匆赶来,拉着女儿的手上看下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圈,这才眼神通红放下心。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娘,皇上他受伤了” “我何德何能,让皇上以命相护……” 当晚,叶宅灯火通明。 叶夫人亲自下厨煮了碗面,看着女儿吃下,又安慰到后半夜,才终于陪着女儿睡去。 急速的赶路,昼夜担惊受怕,加上惊吓、生病,叶思娴已经极度虚弱。 终于放松下来,她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看到守在身边神色疲惫的娘亲,她一阵心疼。 “娘,您去歇着吧,我已经没事了”,她坚强爬起来。 “娘昨晚陪着你睡了一大觉,不困!” 叶夫人笑吟吟叫了一个小丫头伺候女儿洗漱。 “用惯了皇城里的宫女,你在家里恐怕都要不习惯吧?” “习惯!以前我也是会洗衣煮饭的,虽然做得不好”,叶思娴强颜欢笑。 洗漱完,吃过简单的粗茶淡饭,叶思娴在家里转了一圈。 “哥哥娶妻了吗?” “没有,那个野马,非说自己要去参军,被你爹骂了好几回都不改,娘也是拿他没办法!” 叶思娴又问了问父亲母亲身体如何,家里怎么样? 叶夫人一一作答。 “娘怎么不问问,女儿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4章 妹妹才是亲生的 “还用问吗?”,叶夫人笑悠悠。 “可是……皇上他有危险,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叶思娴又想起昨晚他肩头的那摊血,不知道现在皇上怎样了。 “叶嫂嫂?” 赵元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大步从门口进来抱拳行了礼。 “淳小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叶思娴震惊。 赵元淳又朝叶夫人行了礼,才笑。 “皇兄让我来给叶嫂嫂报个平安,昨晚我们冲出重围,皇兄直接出城去了” 叶思娴只听见平安二字,全身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至于出城或是去哪儿,只要心无旁骛,皇上他必定百战百胜,他是那样英明神武的君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不会败的。 赵元淳报完平安离开。 叶思娴扶住母亲回屋,一颗心也终于收了回来。 “娘,女儿在宫里过得很好” “好就好!”,叶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后背,嗔怪。 “当初我和你爹听说你入选,娘差点儿把眼睛哭瞎,你爹一边劝我一边用帕子擦眼泪,还非要说风沙迷了眼!” 叶夫人把当初的经历娓娓道来。 现在听来是趣事,可当初的撕心裂肺,大约也只有自己能体会。 叙完话,叶思娴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次的洪灾上。 “爹每年都派人巡查河堤,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问题,为什么这次会……” “河堤是被人用黑火药炸开的!”,叶夫人一语惊天。 “黑火药?!!”,叶思娴瞠目结舌。 “而且传言还说,是因为皇上才被炸,是皇上害死了人!”叶夫人镇定自若。 “怎么可能,皇上他为了百姓连命都不顾,怎么可能……” “所以啊,你爹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为了查出来是谁在散布谣言,他已经半个月没进家门,你哥哥也是……” 叶思娴哑口无言。 传言一旦散布出去,皇上炸了江淮县的河堤……呵呵!父亲岂不是要背上栽赃皇上的骂名。 父亲一生清廉,他们家过得连隔壁卖布的二花家都不如,衣裳缝缝补补,饭菜也是粗茶淡饭,除了日常用度他剩下的俸禄连买书都不够。 就这样的官,也有人要陷害吗? …… 此时此刻,太后坐在宁寿宫的后花园乘凉。 雁秋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厚厚的书信。 “太后娘娘,王爷派人传话,这是京城和皇宫巡防上的人名单,上头的人您可以随意调遣,他们都是王爷多年的心腹” “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他不打算来么?”,太后抿了口手中的凉茶,用帕子点了点唇角。 “王爷自然来,但毕竟王爷奉旨驻守甘州,没有皇上的旨意,他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您就不一样了,您是太后!” “一旦皇上出了事,许妃的大皇子又不中用,朝臣们慌乱之下只能来求您!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立谁为新君……还不是您说了算?” 雁秋笑吟吟。 “这倒也是”,太后唇角勾起一丝得意,“既然这样,那哀家就不客气了!” 她伸手接过名单,从上到下挨个儿看了一遍,把人名全都记下,这才一点一点撕成碎片丢进池塘里喂鱼。 而同一时间,甘州。 城外练兵场上,赵贞诠老当益壮骑在高大战马上,对着底下的将士高呼。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蛰伏了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你们想不想回京城看一看?” “回京城!回京城!” “好!既然兄弟们都有志气,咱们明日就出发!本王带你们回京城吃香喝辣!” 底下的将士振臂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震天动地,赵贞诠骑在马上热血沸腾,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又重回二十年前。 他不是要去打败小皇帝,而是要打败先皇,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尽管,心爱的女人已经老去,沦为他的棋子。 但当年没勇气踏出的甘州城,没勇气说揭竿而起逆天改命,他终究是遗憾,他现在要弥补遗憾。 同一时间,江淮县城外的大帐里。 五十多岁的叶知县跪在帝王面前,满头大汗:“皇上,微臣无能,只查到是一群外乡人数月之前潜入城里,散布皇上的谣言” “不必说了”,赵元汲摆手,懒得听这个。 “百姓的伤亡情况怎样?还缺多少粮食,温饱如何解决?!”,赵元汲真正关心的是这。 “百姓大部分都已经安顿下来,本县向来丰衣足食,粮库里有粮,加上皇上亲自拨下的赈灾粮款,足够撑过这一年!” “那就好!”,赵元汲彻底放下心。 “你下去吧,对了,听说你的儿子这次立了大功?” “回禀皇上,犬子也是偶然遇见河堤上有人囤放黑火药,他以前去过岭南,见过远洋人用这种东西炸死人,所以临时通知附近的百姓避难” “好!不错!”,赵元汲淡淡一笑。 “这个见识好,救了数百个百姓性命,待这次的事过,朕要重重赏他!” “多谢皇上” 从皇上的军帐出来,叶怀俞膝盖都是软的,背后的衣裳全都湿透。 他撂起衣袖擦擦额角的汗,扶住儿子一步一步往他们的破马车走去。 “只知道皇上年轻,却不想皇上行事这样沉稳,啧啧,我站在他面前像个透明人一样,冷汗一个劲儿往外冒” 叶怀俞边走边想,作为一个七品县令,他居然亲自被皇帝召见,这辈子就是死也瞑目?! “爹,您用不用这样,按照辈分来算,皇上还是您的女婿!” 叶思钧一身墨色长衫,剑眉英目,哪怕高高束起的发冠只插了一只木棍,也难掩其眉宇之间的凌云之气。 “放肆!你这小兔崽子,从小到大你不好好念书,长大了成天在外头晃荡,几个月不回家,你居然敢跟皇上攀亲,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叶怀俞狠狠骂了儿子一顿,紧张的心情舒畅多了。 “走吧!回家,皇上说……你妹妹回来了” 叶思钧:“……” “爹,我是捡来的,妹妹才是亲生的是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5章 皇上坠崖了 叶怀俞带着儿子回家,一家人团聚。 正好城中水灾过去,百姓们也安顿住,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城里的流民已经少多了,只有少数人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里。 当然,这指的是真正的流民。 直到现在,城中还有不少人假扮灾民处处烧杀抢砸骂皇帝。 叶知县只能见一个抓一个,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之后的几天,叶思娴就真正和家人团聚在一起。 白天和娘亲一起,说隔壁二花嫁人生了俩胖小子,说后街李瘸子捡了个媳妇儿,说东街的张大娘儿媳妇不孝顺,家长里短说说笑笑,叶思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晚上就和从外头回来的哥哥父亲一起吃饭,偶尔猜猜拳头。 家里的气氛轻松愉悦。 叶思娴满心幻想着,皇上忙完能来到叶家歇歇脚,见一见她最爱的家人,尝一尝娘亲做的拿手小菜,和哥哥一起看一看江淮县的风土人情。 可这个幻想还没实现,就已经彻底化成泡影。 这天夜里,叶思娴和母亲说笑完,都要睡了,叶宅的大门忽然被赵元淳撞开。 “叶嫂嫂,不好了!” 赵元淳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他跪在叶思娴面前像被人摄去了魂魄。 “皇兄,皇兄他……坠崖了” 耳边是轰隆隆的声响,脑袋像被巨石砸中,懵懵的,叶思娴眼神骤然空洞麻木,她盯着赵元淳忽然笑了。 “你开什么玩笑啊,这大晚上的,你这是从哪儿来?” “淳小王爷,你以后晚上不能来锦绣轩了,只能白天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转身要回屋拿点心的样子,可刚一迈步,身体就软软倒了下去。 “娴儿!” “娴娴!” “妹妹!” 惊呼声从各处传来,叶思钧大步上前将妹妹抱起来送进房间。 叶夫人也赶忙把赵元淳拉起来:“孩子……呸,不对,是王爷,小王爷,你说,皇上他怎么了?” “坠崖了” “皇兄去视察河堤,周围突然围上来许多黑衣人,密密麻麻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皇兄包围,我带人去营救都来不及” “他们一直追着皇兄不放,一直追到城外的山崖上,皇兄单枪匹马走投无路,被逼落悬崖” 赵元淳说完,整个人开始发抖,眼神都几乎涣散,若不是叶夫人扶住他,他恐怕连站都站不住。 “那……赶紧去找,赶紧去找啊!” “已经去了” 赵元淳终于支撑不住,十二岁的孩子软软倒在地上。 叶夫人扶不动他,还是叶思钧出来,将淳小王爷送到外院书房。 “请大夫,赶紧请大夫!” …… 皇上坠崖的消息很快从江淮县传到京城。 太后拿着密报左看右看不敢相信。 “是真的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还没见,下结论有点儿过早了吧?” “太后娘娘,先不管人死活,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证明皇上已经坠崖驾崩,那皇上就是驾崩了,等咱们六王爷一登基,说什么也就全晚了”,雁秋笑着劝。 “你说得对,雁秋,你几时变得这么聪慧?” “娘娘聪明智慧,奴婢跟在身边耳濡目染,日子久了看也看会了” 拿到密报的当天,太后来到太和殿召集大臣,无比悲痛地将消息公布开来。 “眼下皇上生死未卜,哀家心痛难耐,可宫里宫外京城这一大摊子没人主持又不行,哀家……哀家……” 太后痛哭流涕,被朝臣们劝慰着,太医簇拥着从太和殿离开。 只留下满堂的朝臣们六神无主。 他们像炸了锅一样,沸反盈天讨论着如果皇上意外驾崩,该立谁为新君。 “听说许妃娘娘的大皇子过于残暴,被皇上扔到军营历练去了” “皇上就这一个皇子,如果大皇子不行,只能从其他王爷那选……” “六王爷乃太后嫡出,先帝在世时也还算重视,文治武功不比皇上差多少,老臣看可以担得新君之位” “嗯!不错,加上有太后加持,也算名正言顺” “除了六王爷,也没别人了,总不能让那几个舞姬生的先嫡幼子来继承大统” “是啊是啊,还是六王爷最好!” 朝臣们沸沸扬扬讨论着,很快就得出结论,愿追随太后立六王爷为新君,掌管国事。 太后刚回宁寿宫,官员们就派了代表来传话,表忠心。 她痛哭流涕把那官员骂了出去。 “皇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哀家怎么忍心,你们怎么忍心,你们可都是皇儿提拔上来的啊!” “太后娘娘您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娘娘三思” “最多三日,三日后没有皇上的消息,百官自会拥立新君登基,届时您还是太后,朝局稳定,百官信服,咱们大景朝一定能度过这次危难” 礼部的老尚书跪在宁寿宫慷慨陈词,表达百官们的意愿。 太后虽高兴,但心里也瞧不上这样的人。 主子一死转头就找上下一个主子,这样的人谁敢用? 她哭着让雁秋将人请了出去,冷笑讽刺了好一阵。 直到,赵元澈匆匆从宫外赶来。 “母后,我皇兄他……是真的?” 太后哭着点点头,眼里不自觉又流下泪。 儿子傻乎乎的,千万不能让他瞧出破绽,否则他一定不愿登基,甚至还可能直接跑到江南去找他皇兄。 “澈儿,他们都说你皇兄这次凶多吉少,怕是……不中用了,孩子,母后该怎么办?这京城该怎么办?”,太后痛不欲生垂着胸口。 赵元澈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就在昨日他收到消息,惠王已经率兵出发了,二十万大军带走十万,留十万在原地以备支援。 他正想传八百里加急去江南,结果就听见这个噩耗,皇兄坠崖了。 …… 江南水患,惠王谋反,帝王坠崖生死未卜。 赵元澈仰头望着苍天,他恨不得将老天的青脸皮给扒下来好好问一问,明明皇兄已经那样兢兢业业,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不信,他绝不信! “澈儿,朝臣们已经商量好,三日后,拥立你登基……” “不!我不要!我这辈子都不会碰皇位,母后,你们还是另选他人!”,赵元澈扔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6章 有可能根本没有坠崖 “孽子!孽子!”太后气了仰倒,“哀家这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谁?” “太后娘娘息怒”,雁秋赶紧扶住太后。 “六王爷和皇上感情一向好,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等过两天他一定会想通的,想通就好了” “想通?”,太后冷哼一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向西北甘州的方向。 “他们父子一样的倔强,认准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以往的任何事哀家都不计较,不娶妻生子,不念书只游学,都依着他,可是这一次!” 太后眼里闪烁着勃勃野心和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说完当即派人吩咐内务府。 “叫他们按照六王爷的尺寸制作龙袍,越快越好!” “是!” 雁秋扶着太后重新坐下,亲手奉了杯茶上来替太后顺气。 同一时间,赵贞诠已经在行军途中。 夜晚扎营时,他收到皇帝坠崖的消息,拎着密信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叫本王说什么好,早知道皇帝这么不中用,老子还搬来十万大军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惠王站在大帐里遥望京城的方向,浑浊的老眸里满是得意。 “得!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让兄弟们见见京都的繁华,吃了这么多年风霜雨露,也该吃肉了” “王爷!”心腹谋士突然上前。 “您势必是要当皇帝,可太后知道么?太后恐怕这会儿想的是自己的儿子!” 一句话,点醒了得意中的惠王,他眯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说得对,当初我是以扶持她儿子的名义,才骗得她的支持,如果要是我想称帝,她……” 太后她会同意么? 如果自己称帝,他们的承诺就算是废了,太后既不可能重新给他当皇后,也不可能屈居在肖氏下面为妃。 她只能不尴不尬继续待在宫里,或者……出宫,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以挽琴的高傲,她绝不可能同意。 惠王牢牢抓着密信,思来想去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终于恼怒将密信撕成碎片,狠狠踩在脚底。 美人和江山,他终究不能两全,这辈子都不能! 先帝那老东西,终究还是赢了他!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太后将百官聚集在太和殿,悲痛宣布。 “皇儿坠崖生还的希望渺茫,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宣布立六王爷赵元澈为新帝,重整朝纲,文武百官可有异议?” 百官当然没有异议。 如果皇上当真遇刺,为防止天下大乱,必须尽快立新君稳定民心。 况且,六王爷文治武功,并不比他皇兄逊色太多。 尽管代替不了皇上,可也比朝政大乱好得太多,名正言顺的,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既然众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那……” “我不同意!”,赵元澈大步从殿外走来,打断太后的话,向来温文尔雅的他难得脚步生风。 “母后,我不同意!” 赵元澈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流转,扫过每一位陌生或熟悉的文武百官的脸。 “皇兄他绝不会死,而本王也绝不可能坐这把椅子!” 他不明白母后为什么非要把他推上皇位。 以前小时候总会为了小事大打出手,两个男孩子常常打得鼻青脸肿一身泥土。 那个时候母后总劝要兄友弟恭。 可现在两人真的兄友弟恭了,母后又非要把皇位从一个人身上夺下来,强行按到他身上。 多可笑是不是? “澈儿!”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正要激动大骂时,惊觉百官还在。 她眼珠子一转,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你以为哀家舍得你皇兄么?哀家就不心痛么,他也是哀家的儿子,你们在母后心里是一模一样的!” “是么?”,赵元澈冷笑。 “既然一样,那就请母后多多派人去江南支援皇兄,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替皇兄守住京城,但凡有人敢乱,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赵元澈缓缓走下台阶,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让人不绝心惊胆寒。 谁能想到,那个一身白衣不问政事,只爱琴棋书画诗酒花的闲散王爷,竟还有这样骇人的一面。 百官零零散散开始跪下来。 “微臣,愿意听从六王爷差遣!” “微臣愿意守住京城!” “微臣也愿意!” 看着文武百官从不甘不愿,到俯首帖耳跪在地上,赵元澈满意一笑,潇洒离去。 只剩下太后站在龙椅前干瞪眼。 “孽……孽……”,太后情绪几近崩塌。 “太后娘娘!” 雁秋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您太累了,奴婢扶您回去歇着!” 太后老泪纵横,站都站不稳,紧紧扶着雁秋的手离开。 大殿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后知后觉,今儿个入宫这是干嘛来了。 他们之间大多数人都是赵元汲亲手提拔上来的,心里对帝王始终有知遇感激。 另立新君是迫不得已的做法,如果皇上真的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皇上还活着,我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 “但愿皇上平安归来,咱们暂且还是听六王爷的吧!” 文武百官很快散去。 本来即将有一场大盛典的太和殿,重新恢复沉寂。 …… 江淮县 皇上坠崖之后,赵元淳和叶淮俞父子几乎发动了所有的力量,把那片山崖底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半点儿皇上的身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附近会不会有野兽?”赵元淳忍着悲痛问。 “不会,这里离城近,附近常有猎人出没,野兽都在深山里不敢出来”,叶思钧答。 他穿着靛青色细葛长袍,脚踩玄色皂靴,发冠依旧只用荆条束起,但丝毫难掩其眉宇间的英姿勃发。 叶思钧抱臂在附近看了一圈,皱眉在脑海中设想了许多可能。 可最后都一一排除。 “只要皇上掉下来,就不可能找不到!” “哪怕真有野兽出没,总不会连一片衣襟都不落下,所以……” 叶思钧皱眉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上有可能,根本没有坠崖!”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7章 怀孕 话音一落,赵元淳激动盯着他。 “你确定么?可皇兄的亲兵亲眼看见皇兄从上头坠下来,他们还有人跟着摔下来,死了四个还有一个重伤!” 四个血淋淋的亲兵尸体被发现,还有一个幸运挂在树枝上捡回一条命,可也是重伤。 “如果皇上没坠崖,他们为什么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跳下来?” 就是这句话,问住了所有人。 叶怀俞摇了摇头,拍了拍儿子肩膀:“继续找吧,再找找,兴许就在附近呢” 叶思钧无法,只得带人继续找,可接下来的一天一夜,还是无果。 叶宅 叶思娴自从听见消息,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叶夫人急得直哭。 “你爹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娴儿你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娘看着心疼!” “娘,我不饿!”,叶思娴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浑身没力气,眼里没有生气。 “娘,您以前说,让我找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夫君,你看我找到了,也带回来了,可怎么说没就没了,他的肩膀还受着伤呢!” “他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可他怎么说说就不算数了呢?” “娘,你知道吗?皇上他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她们大多都是联姻,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进宫的,皇上几乎不碰她们!” 叶思娴断断续续说着话。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到哪儿说哪儿,没头没尾。 叶夫人大多是听不懂的,她想不明白什么是联姻,也不明白天底下会有铁石心肠的父母。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得疼。 “娘……”,叶思娴还想说什么,可她刚一张口,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渐渐往下沉,耳朵逐渐什么都听不到。 “娴儿!娴儿!” 叶夫人吓坏了:“快来人,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家里仅有的小丫头最近可忙坏了,只能跑去使唤两个看门的:“夫人让请大夫!” 过了一个多时辰,江淮县唯一的大夫挎着药箱子匆匆赶来。 经过侍卫重重叠叠的盘查询问,他终于成功进入叶宅。 叶思娴昏迷不醒,嘴唇干裂,身上瘦的吓人。 蒙着帕子的手从帐子里递出来,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胆战心惊,怎么瘦成这样。 几番把脉,细细听诊之后,大夫面色愈发凝重。 “夫人,这位少夫人似乎是有了喜脉,可她脉搏实在太微弱,暂时还不敢确定,但八成就是了……” “什么?喜脉?!” 叶夫人又惊又喜:“你说,我女儿有了孩子?” “八成就是,夫人不放心可以再多请人来看看” “那你快看看怎么补?她瘦成这样,我看着心惊胆战的,这样下去大人也保不住,何况是孩子!” 叶夫人眼圈儿又红了。 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 当初女儿入选,所有人都羡慕他们要跟着飞黄腾达,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滔天的富贵背后付出的是什么代价。 实际上。 她宁愿女儿像隔壁二花姑娘一样,嫁个老实汉子,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时常来娘家看看。 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富贵,只求女儿平平安安的。 “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保住她和孩子!” “夫人放心,我会尽力!” 谨慎起见,大夫只开了一副温补的方子,说等醒来就吃一剂。 “药终究是药,夫人还是要想想办法,让她多吃些饭菜,要养活两个人呢” “是!我会劝她的” 叶夫人好生把大夫送走,赶紧回来吩咐厨房。 “去预备好鸡汤,油花撇干净,煮上现做的面,多多放菜,娴儿最爱吃这个!” 小丫头传话去了。 这边门房送大夫出来,临走还交待:“这里的人和事,包括你开的方子,说的话见的人,统统不能说出去!” 这是赵元淳吩咐那两个门房的话,他许了二十多两银子,把俩门房乐得差点儿跪下磕头。 拿命担保,这话他们会严格对每个来过叶宅的人说一遍。 那大夫回头看了一眼叶宅。 心里还挺纳闷儿:“看着普世通通一宅子,规矩倒是挺奇怪!” …… 叶思娴是半夜醒的。 一睁眼,娘亲就捧着药笑眯眯在守在她身边。 “娘,您怎么一直守着我,白天黑夜的不歇着!这怎么行?”,叶思娴内疚。 “娴儿,你该吃药了” “我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吃什么药?”,叶思娴不解。 叶夫人看了看她肚子,告诉她大夫来过,诊断出她怀了身孕,还说已经有八分确定,但脉象不好。 “怀孕?” 入宫好几年,她不是没想过,可要说突然,那也是真突然。 “我怀了皇上的孩子?” 皇上……皇上他生死未卜,她却这个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天意么? 来不及想太多,叶夫人就把药送到嘴边。 药性是温补的,虽然比不上皇宫,但还是闻得出来苦中带浓的药香气,向来也加了不少的补品和好东西。 皱眉喝完,叶夫人又叫人把鸡汤面端上来。 “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你爹平时舍不得买,总骗你说生辰的时候才能吃,眼下我的女儿长大了,成了贵人,大约也不稀罕这些东西”,叶夫人爱怜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叶思娴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 “怎么会不稀罕,我稀罕着呢,天天做梦都想吃娘亲做的饭!” “那快吃!” 长久没接触到饭食,她嘴里又干又苦,可摸了摸小腹,那里很可能有个小生命等待她补充养分。 叶思娴拼命大口喝着汤,拼命把面条往肚子里咽。 不知太久没吃东西还是怎样,她一边吃一边干呕,打仗一样最后总算吃完。 “好!” “我的女儿果然坚强,你好好养身子,娘亲相信,皇上一定会吉人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 当晚,母女俩一起睡。 叶思娴依偎在娘亲怀里,柔柔问。 “娘,你觉得女儿现在,幸不幸福?” “娘亲觉得不算,要我的女儿觉得幸福,才算!”,叶夫人疲惫闭上眼,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女儿后背。 “睡吧,天色不早,也许明天一早,城外就能传来好消息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8章 要变天了 然而好消息并没有来,等来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失落。 叶思娴强逼着自己入睡,第二天又强逼着自己把饭咽进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甚至连伤心也不太敢。 唯有闲暇时坐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后院发呆。 “娘,我刚进宫时,做梦都想回来,我害怕极了,一点儿都不想在那个地方待” “那现在呢?”,叶夫人含笑。 “现在……我宁愿这次没有回来” 叶思娴怔怔的,眼神依旧空洞,看样子像胡言乱语,但叶夫人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所谓女大不中留,大约说的就是这。 “那以后就少回来,你爹这辈子就算了,等你哥哥有出息了,娘也去京城逛逛” 叶夫人揉着女儿的头发,心里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江淮县急着寻找皇上的踪迹,惠王急着带领大军赶去京城,而太后,急着逼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十日后。 皇上依然没消息,赵元澈不同意称帝,倒是惠王带大军顺利抵达京城,就驻扎在京城二十里外的地方。 京城的百姓们不明所以,沸沸扬扬慌乱不已,说什么的都有。 “都说皇上遇难了,朝廷要变天了!” “不是说六王爷要称帝么?” “六王爷是太后的嫡出皇子,他自然是有资格的,可貌似六王爷拒绝了” “六王爷拒绝,关那个惠王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看看吧!” 六王府书房里,赵元澈听着手下禀报十万大军的消息,面容平静,挥手让传信的退下。 “看来,惠王爷想凑热闹”,赵元澈冷笑。 守在一旁的心腹连忙上前:“王爷,现在咱们怎么办?” “自然是好好招待惠王叔,他的野心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宜轻举妄动!” 赵元澈想了想,大手一挥吩咐。 “备下上好的酒席,给惠王叔传信,今晚本王请他赴宴!” “是!”,属下抱拳离开。 赵元澈又召集了几个京城防卫将军,叮嘱他们:“不管你们几个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把城门守住了,谁敢渎职,军法处置!” 几个京城巡防将军都是赵元汲亲自安置的,忠心耿耿无可挑剔,他们跪在地上抱拳。 “请六王爷放心!” “下去吧!” 所有人都离开后,赵元澈倚在紫檀木长椅上,随意转着手里最喜欢的汝窑天青茶盏,想喝茶,送到嘴边又拿开,又送到嘴边,如此反反复复。 他干脆重重把茶盏撂在茶几上,整个人都不耐烦。 才撑了不到一个月,就觉得束手束脚像困在牢笼里。 可想而知如果一直坐在皇位上,像皇兄那样终日忙碌,岂不是一生都要活在牢笼里? 最可笑的是,他的母后还一直把他往这条路上逼,呵呵…… 惠王入京的当晚,接到六王爷请帖,他冷冷一笑,毫不畏惧,想都没想就同意下来。 “小兔崽子,还在为那个死人卖命,老子就是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正好。 他也懒得相互揣摩猜测,干脆直接告诉他,自己就要这皇帝的宝座,看那小兔崽子怎么说? 这边六王府 赵元澈深知他喜奢侈好色,专门叫人预备下歌姬舞女,像之前在甘州惠王府一样。 宴席极尽奢华富丽,赵元澈坐在主位上悠悠打开折扇。 “惠王叔可还满意?” “有劳侄儿有这般心意了”,惠王叔吃肉喝酒,盯着美人儿看。 赵元澈心里厌恶,开门见山:“王叔也接到皇兄落难的消息了?怎么入京还带这么多兵,恐怕……不合规矩吧?” 舞女们轻飘飘扬着水袖,丝竹管乐不绝于耳,可只有叔侄二人知道,气氛已经开始激烈。 “皇上落难,我作为皇叔理应过来照顾京城,贤侄可觉得不妥?” “皇叔过来妥当,可带十万大军入驻京城就不妥当,京城有巡访兵,不需要那么多人!”,赵元澈笑里藏刀。 “带兵过来又如何?皇上驾崩,自然要另立新君,我一个驻守甘州这么多年的将军,还不能带兵回来向新君述职?” 惠王端着酒杯,老奸巨猾的眼里闪烁着得意。 述职而已,天经地义,谁也没权利把他赶出去。 赵元澈看了眼惠王毫不掩饰野心的眼神,突然淡淡一笑。 “皇叔说得是,既然皇叔是来向新君述职,那皇叔预备立谁为新君?!” 惠王抿了口美酒,在舞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摸了一把,轻描淡写说出几个字。 “准备立我自己!” 六王府有太后的眼线。 宴席上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晚就传出六王府,传到太后耳朵里。 “什么?立他自己?” 太后正要睡下,听见消息又连忙起身,惊得雁秋嬷嬷连忙劝。 “娘娘,您先冷静!” “他当初不是说,要抬举他自己的儿子,现在他要立他自己?他……” 太后气得捂住胸口咳嗽,一脸铁青,胸口上下起伏喘不过气。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雁秋你去安排……” “太后娘娘,已经晚了” “快些去!” 太后剧烈咳嗽着,大力捶着胸口,雁秋赶紧上前顺气,却被太后一把推开。 “去拿我的令牌,我一定要见到他!” 雁秋无奈,只得去了。 …… 后半夜的时候,太后终于见到已经微醺的惠王。 到底已经是五十多的人,喝些酒就把持不住酒力,意识都开始模糊。 看到太后的脸出现在面前时,他仿佛回到多年前,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 “挽琴?等你及笄,我就上门娶你!” “挽琴,这辈子我只要你!” 太后冷眼盯着榻上微醺的人,眼眸里都是算计和野心。 “既然想要娶我,为什么还想当皇帝?你当初可是答应我,把澈儿推上皇位,我们离开京城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现在我同意了,你却反悔了?” “不!没有,我没有反悔”,惠王摩挲着太后的脸。 “只是……我蛰伏了这么久,不想再输了,还有挽琴,你的儿子,不是不同意继承皇位么?” “他都不同意,为什么不能是我?” 《欢喜宫门》正文 第159章 他必须同意 “他会同意的,他必须同意!”,太后眼里的野心再次升级。 “为什么?!”,惠王双眼迷离盯着太后。 “你知道皇室多么肮脏,是你告诉我,你不愿让你的儿子再重蹈先帝的覆辙,你想让他无忧无虑当个闲散王爷,过好这一生,你为什么突然变了?!” 惠王实在不解。 太后却突然哈哈大笑:“因为我不想让他过得跟你一样,你当初不也说,要自由自在过完这一生么?可先帝叫你去守护甘州你也只能去,你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去替先帝卖命!不是么?” 太后看透了一切。 “皇帝,他把我的儿子当工具一样,使唤来使唤去,他自己安安稳稳坐在金銮殿上,享受着所有人的恭维崇拜,可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 “你知道么?澈儿他几次差点儿送命,那傻孩子居然还说,他们君臣有别,他理应辅佐他的皇兄,哈哈哈……多可笑!” “哀家想让他在皇兄的庇佑下,过得舒心自在些,可没叫他去送命!” 惠王怔住。 所谓的兄友弟恭,原来是建立在皇帝‘听话’的基础上。 如果赵元汲够‘听话’,好好替这对母子卖命,替她们把先帝爷丢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并忠心耿耿,庇护弟弟孝顺母后。 那自然是相安无事。 可如果他不‘听话’,那这个皇位就轮不到他来坐。 他一个生母低贱的皇子,根本配不上太后的支持,不配站在帝王之位上,流芳百世千古名君。 原来,这才是太后打的算盘。 所谓的一视同仁,视如己出,不过是弥天大谎,可笑的骗局。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利用皇帝?”,惠王酒醒了几分。 所谓最毒妇人心,他开始有些懂了。 “不然你以为呢?”,太后冷笑,眼角的鱼尾纹愈发狰狞。 “当初我在宫里差点被莲贵妃逼死,却还是坚持收养他,你觉得仅仅是我好心么?别忘了,这可是皇宫大内,这里不需要好心” 惠王脊背发寒,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忽然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陌生得叫人觉得遍体生寒。 “那……我呢?”,惠王问。 太后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有些干枯的手缓缓扶上惠王的胸膛。 “贞诠,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利用,我是一直都喜欢你!” “不管是当初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惠王,还是现在野心勃勃,满面沧桑的惠王,我对你的心一直没变” 太后轻轻抚过惠王的脸,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惠王却莫名被蛊惑,抬手捉住太后的手,眼里**渐浓:“挽琴……” 宁寿宫的灯陆陆续续黯下来。 雁秋亲自将守夜的宫女太监全打发走,自己亲自守在门边。 其实她心里也七上八下忐忑,这要是叫人发现,太后的贞洁,六王爷的名声,还有惠王爷的一切,可就全完了。 别人倒也罢了,惠王爷这一生,他有多亏啊。 内室不断传出动静,太后如久旱逢甘霖,惠王也似乎回到年轻时候。 他们这样一对有情人,在闺阁中就已经私定终身,却到了这个年纪,还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解相思之苦。 即便是坐拥天下的皇室,也算得上苦命人了。 **一刻值千金,短短的一夜很快过去,惠王并不能真的在宫室里过夜。 他**过后酒醒了大半,趁太后还未醒过来,立刻起身穿衣离开。 雁秋亲自服侍着换了身太监的衣裳,又给他拿了令牌。 惠王沿着偏僻的宫道,大步往宫外走。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这么巧的,他被内务府出宫采办的总管太监碰上。 那总管寻常就有些目中无人。 乍一看宫道上有个同出宫的老太监,步子硬挺挺的,见了面也不点头哈腰朝自己行礼,他立刻就来了气。 让手下的小太监去给他些教训,美其名曰‘长长规矩’。 惠王养尊处优几十年,被一个太监欺负显然不能忍,他大打出手将围上来的小太监全都打到在地。 然后……就暴露了身份。 惠王的脸并不难认,他以前每年都回来参加宫宴,宫人们多多少少都见过。 “惠……惠王爷?” 目中无人的总管跌坐在地,看着惠王渐渐逼近,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快……快跑啊!” “噗!” 匕首刺破喉咙,血柱子顺着衣领淌得到处都是,惠王干脆利落抽出匕首,面无表情擦拭着血迹。 其余小太监一窝蜂全跑了。 惠王冷幽幽盯着四散的小太监,唇角勾起恶魔似的冷笑。 不着急,等他拿下京城,攻入皇宫,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不光要帝位要名声,他还要全天下人都把他像天神一样敬仰。 …… 栖凤宫 皇后和往常一样,洗漱,用早膳。 玉棠慌慌张张跑进来:“皇后娘娘,几个小太监想见您!” 皇后皱着眉,召见了几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太监,他们像丢了魂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到底怎么回事?瞧你们那点儿出息!”,皇后不耐烦要起身。 “皇后娘娘,奴才们发现,惠王穿着太监的衣裳从宫里出来,他还杀了内务府采办的张总管……” 话音未落,果然外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玉棠说是巡查的侍卫有急事要禀报。 皇后亲自召见那巡查的御林军。 一问得知,他们在出宫的宫道上发现已经死了的张总管,和眼前一帮小太监说辞一模一样。 宫里死了人,是惠王杀的! 皇后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当机立断:“先去把尸体处理了,你们几个要想活命,就把嘴巴闭结实!” “是!” 小太监们瑟瑟发抖退下。 皇后白着脸瘫在座位上:“玉棠,恐怕……宫里要出大事了!” 自打皇上出宫,她安分守己做她的皇后,每天接见妃嫔,管理宫务,算得上深居简出。 这些天宫里巡逻的侍卫越来越多,太后甚至还接见不明身份的宫外人。 她隐约知道出事了,可她已经决定要和太后划清界限,所以不管不问全当不知道。 现在再睁眼看看,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坐井观天,一切都晚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0章 血流成河 “娘娘,万一不是呢?” “您别胡思乱想,外头好着呢,说不定是那帮小太监认错了,宫里进了刺客呢!” “惠王爷驻守甘州,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不会回京”,玉棠小心翼翼劝解。 “刺客?”,皇后讽刺一笑。 “你还记得当初陪太后在信山礼佛吗?那天晚上太后窗边的那个黑影,恐怕,也不是咱们看花眼” 皇后又不傻,这么简单的弯弯绕绕,她几乎瞬间就想了个透彻。 “太后是什么时候和惠王……” 终究是陈家人,皇后并不想败坏自己家族的名声。 可大清早惠王穿着太监服从宫里出来,这样铁证如山的事实,让她无可争辩。 “原来这么多年太后一直都在和惠王联络,原来当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呵……”,怪不得先帝会把惠王弄到甘州去。 皇后越想越震惊,最后惊恐万状抓着玉棠的手。 “去吩咐六宫,就说我病了,这些天什么人都不见,把栖凤宫大门关上!快去!” “娘娘您别害怕,奴婢这就去”玉棠慌慌张张离开。 栖凤宫大门紧闭,后宫妃嫔也渐渐觉出不对。 宫里的御林军越来越多,内务府死了太监的传闻也愈演愈烈,再傻的人也该想明白,是有人想趁皇上不在,钳制后宫了。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谁从哪儿听了一句。 说皇上坠崖生还无望,太后已经在召集大臣要另立新君。 这道消息被重重锁死,直到今日才传进后宫。 妃嫔们一天之内受了诸多打击,有的吓晕过去,有的哭都哭不出来,更有的甚至想逃离。 宫女太监也乱成一团。 一个两个翻箱倒柜把积蓄都揣在身上,后来渐渐开始相互抢,最后甚至扭滚厮打头破血流。 内务府守库房的几个太监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整座皇宫乱成一团,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惠王和太后那点儿事? …… 钳制皇宫的人是太后,率兵包围京城的人是惠王。 赵元澈夹在中间,只觉得万般讽刺不可思议。 “宫里就罢了,皇城不能失,百姓不能伤!”,他翻身上马冲了出六王府,直奔城门。 之后的三天。 惠王的人一直试图攻城,赵元澈率兵死死抵住城门,寸步不让。 太后坐着马车攀上高高的城楼,怒气冲冲到儿子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孽障!” “京城是你的,皇宫是你的,哀家把命都给了你,江山皇位唾手可得,你做了些什么?” 赵元澈转过被打偏的左脸,目光平静盯着太后。 “母后可解了气?” 他又偏过右边的脸,示意太后继续打。 太后气得又扬起手,被雁秋拦了下来。 “王爷,宫里的事太后已经收拾利索,您现在只需要穿上龙袍站在太和殿振臂一呼,惠王就是反贼,哪儿用得着您亲自披甲上阵!” 雁秋也着急。 皇上不在,百官无异议,这样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夺得皇位,多少人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可赵元澈冷冷一笑,直接转身离开。 他拿着长矛大刀冲着守城的将士高喊:“弓弩手预备!” 太后气得眼前一黑,‘噗’一声吐出一口老血。 惠王兵临城下。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用目镜盯着城楼上母子的一举一动,看了一会儿,将目镜递给身边的小将。 自己缓缓从后背抽出黑皮强弩,搭上三支黑沉沉泛着冷光的羽箭,对准太后的心脏。 美人迟暮,江山瑰丽,他还是选了江山。 等他登了基,一定会立澈儿为太子,如果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他还有世子元沛,元沛不行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美人,生下更多的儿子。 所以,不着急。 只有太后,这块老姜太难对付,杀了她,京城就没人能守住! 黑皮强弩被拉满,三支黑沉沉的羽箭‘嘭’一声闪电般发射,刺破空气直逼城楼上的目标。 等赵元澈察觉危险,再回头时,那三道弓箭已经逼到太后面前,而太后正由雁秋搀扶着下城楼寻太医。 她们太慢了,眨眼的功夫那支弓箭就能刺穿太后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赵元澈扔下手中的长矛,大步飞一般跃到太后身边,大刀阔斧砍下其中两支羽箭,而剩下的一支……被他生生挡下。 强劲的羽箭刺破坚硬的盔甲,稳稳当当刺穿赵元澈的身体,鲜血顺着羽箭一滴滴落在地上。 赵元澈最后看了眼惊恐万状的太后,‘噗’一声吐出鲜血,软软倒地。 整个过程快到不过几个眨眼。 等太后从懵然恢复清醒时,赵元澈已经昏迷不省人事,她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偶然一抬头,正好对上惠王犀利的眸子。 那个恶魔,竟想杀了她。 而她百般凌骂的儿子却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身体救了她一命。 “澈儿,孩子,我的孩子!” 太后哭得撕心裂肺,雁秋眼圈儿也红了。 “娘娘,赶紧请太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城楼上乱做一团,军心大散。 惠王得意极了,他就知道,这碍手碍脚的母子俩一离开,京城就是他的了。 城门果然被重重砸开,守城兵溃散,四处逃脱。 惠王率领骑兵迅速抢占了京城的每一条街道,而他则径直来到皇宫午门前,意气风发看着这道只有帝王才有权利走的宫门。 “赵元汲,都说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可到头来,你终究败在我手里,你终究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皇帝!” “不管你死了还是活着,我登基之后,你都只能是个死人,只要敢露面,我第一时间送你去见阎王!” 身后是一片片的恭维声,几个副将甚至开口催他。 “王爷,里边好像都乱了,还有人往外逃,咱们可得抓紧呐” “听说皇帝的女人不多,我可得抓两个好好享受享受,你们都别和我抢!” “王爷,咱们不能再耽误时间,兄弟们迫不及待拥立您登基!” 惠王眯着眼,似乎听见皇宫里已经乱做一团。 宫女太监撕打尖叫,妃嫔们乱成一团,血流成河,偷盗抢劫。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1章 众爱卿好久不见 他享受眯起了眼,又骤然睁开。 “来人!打开午门,我们进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突然传来山摇地动的呐喊。 惠王意气风发冲向宫门。 可他没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只有身边的几位副将,他身后的大军甚至动也没动,和往常迥然不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继续振臂高呼。 午门缓缓打开,身着明黄龙袍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炽热的骄阳照耀在明黄的龙袍上,明亮得叫人睁不开眼,惠王用手挡在额头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大惊失色。 “小皇帝?” 身后的将士呼啦啦跪了一片,山呼万岁,地动山摇,那声音像一波又一波巨浪,几乎瞬间就把惠王淹没。 “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副将吓得屁滚尿流从马上跌落,趴在地上惊恐万状。 惠王僵着身体从马上下来,不敢置信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彻底看清赵元汲的脸。 是赵元汲,不是赵元澈。 “狗皇帝,你不是坠崖了么?”,惠王大怒,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赵元汲不紧不慢迈出宫门,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如果朕不坠崖,王叔怎么敢明目张胆欺压朕的百姓?!” 那个‘朕’字,像一道利箭,稳准狠地刺穿惠王的心脏,他几乎像疯了一样拿刀冲到赵元汲面前,想一把结果了他。 可惜还没接近帝王,就被御林军摁在地上,绑粽子一样捆得结结实实。 “不!不能!赵元汲,你这个小畜生竟敢对本王大不敬!” 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那座皇位他几乎就要唾手可得,可惜他终究败在午门的台阶之下。 难道他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 他就只配跪在台阶之下,仰望那个小畜生坐拥天下吗? “不!” 惠王仰天长叹,赵元汲却冷冷一笑,当即下旨。 “惠王意图谋反,无视百姓安危,着削去王位打入天牢,其子女贬为贱籍,流放岭南做苦役,其部下所有人交由刑部就事论罪,钦此!” 皇帝话音落,立刻就有御林军将惠王和几个心腹部下全都扣押起来,押入天牢。 至于身后的十万大军……赵元汲大手一挥。 “众将士各个忠心耿耿!每人赏三个月军饷,准许回乡探亲,另外……” “所有被虏获的外族人,发放两倍赏银,赦免自由之身,准许回归故乡,后继有愿意和大景朝合作的,朕敞开国门欢迎你们” 一番话说得三军将士大为感动。 他们跪地山呼万岁的声响地动山摇,震天动地。 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京城的巡防和宫里的御林军也都全都恢复。 赵元汲退回昭阳宫,双眼赤红来到赵元澈跟前。 替太后挡下一箭,被弓箭生生刺穿的人此刻不省人事,几个太医满头大汗地止血,换衣,敷药。 太后守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赵元汲冷眼吩咐宫人。 “太后过于悲痛,把她扶回宁寿宫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 “皇帝,你敢软禁哀家??”,太后崩溃。 儿子是替他死的。 没想到这场阴谋没有除掉赵元汲,反倒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一箭狠狠刺穿身体,儿子还能醒来么? 如果醒不过来,她岂不是罪过大了! “太后言重了,朕一向孝顺,怎么敢软禁您?只是您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朕不得不送您回去!” 吩咐完他大手一挥,立刻就有宫人将太后请走。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赵元汲就坐在外间边喝茶边等。 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坐着,偶尔抿一口茶。 太医们彻夜忙碌。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几个太医跪在地上松了口气。 “皇上,六王爷的命总算保住了,可箭弩刚刚拔去,王爷失血过多,伤口又太深太多,甚至五脏六腑也有损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卧床不起。” 赵元汲大口猛灌了一口茶,将茶盏捏在手里生生捏碎。 “那就卧床不起,需要什么药你们只管开口,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多谢皇上!” 赵元汲从偏殿离开,回到御书房。 离开这些时日,御案上的折子已经密密匝匝堆叠老高,他随手翻了几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正烦躁无比时,冯安怀忽然传话,说那个扎黎部的公主求见。 “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 “是!” 冯安怀很快将乌丽娜带到御书房皇帝面前。 而乌丽娜此行也不是来套近乎,她跪在地上开门见山。 “皇上,请让我照顾六王爷的起居,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正好他身边需要人照顾,请让我来!” “你确定?” 赵元汲对弟弟向来谨慎,他不太相信一个外族人。 可乌丽娜却坚定:“我的部族都没了,我愿留在六王爷身边照顾他的身体,报答他的恩情,请皇帝允准!” 赵元汲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 “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朕不介意把你们的部族屠灭得干干净净!” 大军里外族人全部解散,扎黎族也一定会有人回去重新兴邦,乌丽娜作为公主,她身上必定有责任。 但愿……她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恩情。 乌丽娜离开后,赵元汲吩咐冯安怀。 “去内务府和太医院,找些得力的宫人和医童药童去六王府好好盯着!” 冯安怀麻溜儿答应,只是还有些纳闷。 “皇上,奴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您知道扎黎部有可能重新振兴部落,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的公主?” “朕还不是怕……挡了这小子的姻缘” 一个大景朝王爷,一个异族公主,或许真会发生点儿什么,也说不定。 他的弟弟,以后只有自己来操心了。 …… 惠王进了天牢,太后被软禁,十万驻守京城的大军或得到奖赏,或解散回乡。 笼罩在京城上空的密布乌云总算彻底消散。 赵元汲再次重新上朝时,居高临下看着文武百官,突然一笑。 “众爱卿,好久不见!”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2章 唯有敬佩 文武大臣吓得跪了满地。 尤其那些年轻有为被帝王亲自提拔上来的新人,他们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心中有千万般肺腑之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最后总算有老臣战战兢兢说出一句。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 甘州的余孽清理得很迅速。 刑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清了这么多年惠王谋反的真相,以及他对边境各部族的残忍屠杀。 赵元汲高坐龙椅摇头,下旨将惠王斩立决,其余主犯将领秋后问斩。 至此,这场祸事终于落幕。 朝会一直持续到将近中午,赵元汲回到昭阳宫,去偏殿看了眼昏迷的赵元澈,转身回了御书房。 之后的几天,他奋笔疾书将所有折子亲自处理完。 然后,轻装简从骑马去了江南。 那里,他的心上人还在等着他。 …… 记不清是多少个日夜了,叶思娴就着泪水拼命咽下饭菜。 然后一遍又一遍问赵元淳,你皇兄找到了没?然而每一次,都是绝望。 甚至家里开始预备国丧的时候,叶思娴气得一把将白布扯下,在地上狠狠踩了踩。 “他没死,我就是知道他没死,娘,不要弄这些,他回来看见会不高兴!” 叶思娴痛哭流涕,呼吸不畅很快晕过去。 叶夫人几乎已经习惯,她不慌不忙去请大夫,亲自给女儿喂安胎药,然后一天十二时辰守在女儿身边。 这一天。 叶思娴一觉醒来,再次来到叶府门前。 赵元淳昨晚又去找了一夜,现在消息还没送来,她就立在门口等,偶尔憔悴着和侍卫说说话。 “侍卫大哥,你们去帮淳小王爷找找吧!” 悲痛已经吞噬了理智,叶思娴连侍卫都要叫大哥,只希望他们能去帮着找一找。 可那侍卫却说。 “皇上有旨,要寸步不离保护好叶府!” 叶思娴眼泪唰一下下来:“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要保护到什么时候,我可是他的婕妤,他总不能一直把我扔在娘家不管!” “你们说说,他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侍卫无言,叶思娴擦擦眼泪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街角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那马蹄声像是从远方奔来的,带着熟悉的疲惫感,由远及近快慢有度。 它慢慢变清晰,再清晰,直到那个声音停在叶思娴身后。 就那一瞬间,她不敢回头。 “淳小王爷,今天……可有皇上的消息?”,她僵着身子,声音带着颤抖。 赵元汲不紧不慢下马,龙行虎步来到她的背后,用结实的手臂轻轻拥住瘦弱的人,在他耳边喃喃一句。 “有!” 叶思娴在赵元汲怀里又踢又打,她哭得死去活来万般委屈。 “你不是坠崖了?” “你不是生死未卜么?你这是从哪里来?” 叶思娴拼命捶打他的胸膛,打了好几下才想起来,皇上的肩膀还受着伤。 她又赶紧收回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那个地方。 “你伤好了吗?还疼吗?” “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你……” 赵元汲轻轻吻住喋喋不休的小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步朝内院走去。 之后的半天,叶思娴半倚在床上吃着补品,听赵元汲给他将和惠王斗的故事。 原来 皇帝的整个江南之行都是个诱饵,诱使惠王踏出一直不敢踏出的那一步。 不管是坠崖,还是假死,都是一个惊天大局。 至于叶思娴,也理所应当成了这个诱饵中的一员。 “对不起,娴娴,朕不该把你卷进来”,赵元汲抚着她瘦削的小脸,满是心疼。 “若不是因为朕,惠王就算使调虎离山之计,也绝不会把目标定在江淮县,更不会炸了江淮县的河堤” 叶思娴这才明白,炸河堤是调虎离山之计,而坠崖假死是将计就计。 “太累了!”叶思娴疲惫趴在一边。 这样的勾心斗角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 抬眼看看眼前胡子拉碴的人,叶思娴还是勇敢爬起来。 “不过我不怕!” “再有这样的人,我一样会和皇上站在一起,直到狠狠把他踩进泥里!” 赵元汲心疼摸了摸心上人的脑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朕陪你两日,然后接你回宫可好?” 叶思娴想起回宫,这才想起来她腹中的小生命,她拉着赵元汲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皇上,您要当父皇啦?” 赵元汲惊喜地站起身,目光熠熠生辉盯着她的肚子。 “娴娴,你有了?” “是啊,我有了,都是你害我天天哭,害得咱们的孩子在里头待得不舒服!”,叶思娴狠狠瞪了一眼。 赵元汲忽然又凑过来,视若珍宝盯着她的肚子。 “娴娴,咱们生个皇子,朕要亲自培养他,让他成为大景朝最优秀的男儿,继承大景朝的江山和万民基业!” 叶思娴扁扁嘴有些委屈。 “怎么,万一是个闺女,你就不喜欢了?” “喜欢,闺女也喜欢,女儿长得像你,朕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 叶思娴嘿嘿一笑,窝在他怀里,额头抵在他胡茬上。 “喜欢就好!” “皇上,以后……都不要再把我丢在什么地方,太煎熬了” 赵元汲无辜拍了拍叶思娴的后背。 “这可是你心心念念要回家,朕为了让你和家人团聚,可是派了重兵保护,你看看外头这些人,是不是把叶宅护得特别好?” 赵元汲像个炫耀宝贝的孩子。 叶思娴哭笑不得。 “是挺好”,好得里边儿的人出不去,外边儿的人也进不来,可不是么。 …… 之后的两日,赵元汲心无旁骛待在叶家。 听叶怀俞讲城中灾民安置情况,听他将江淮县的风土人情,讲到动情处,叶怀俞甚至跪下来祈求皇帝。 “微臣一生无他愿,只想好好守护在这一方土地,哪怕将来老了也愿埋骨在这里,请皇上成全” “平身!” 赵元汲眼里带有敬佩。 叶知县虽然官职小,但为人正直,一生清廉,瞧瞧他们用来招待皇帝的菜,也不过几样家常便饭,大约是……实在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而即便这么穷。 他也没有要利用女儿的荣宠求荣,更没有仗着功劳替他的儿子谋官职。 这样的官,赵元汲一时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可以概括。 唯有敬佩。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3章 回宫 两日后,赵元汲带着叶思娴回京。 青布马车前,叶夫人依依不舍拉着女儿的手,抹着眼泪。 “娴娴,以后要给家里写家信,这可是我专门向皇上求的恩典,你一定要写家信啊!” “知道了娘!”,叶思娴依依不舍钻到母亲怀里撒娇。 叶知县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天上,感叹今儿个的沙子可真是大,刮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眼眶忍不住湿漉漉的。 叶思娴轻轻拿出一只帕子递给父亲。 “爹,今儿没风” “女儿以后一定好好的” 她又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看向一直站在父亲身后不远处的哥哥。 “哥哥,你要赶紧有出息,带着爹娘去京城看我,可别让他们久等” “知道了” 叶思钧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向来铮铮铁骨的人不知道怎么表达。 只是在最后,眼睁睁看着皇上要把他唯一的妹妹带走时,叶思钧突然心慌追了上去。 “皇上!”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大礼,然后又起身,目光平视着帝王。 “草民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惯了” “如果有一天,草民的妹妹犯了错,父母又年迈,皇上一定要告诉草民,我来接她回家” 刚刚被抱上马车的叶思娴瞬间湿了眼眶,趴出窗口含泪。 “哥哥,你说什么呢?” 赵元汲却目光深深看了眼前不卑不亢的年轻人,沉默许久然后重重点头。 “知道了,我定不会辜负她” “那最好,请皇上起驾” 马车撵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声响,叶思娴从车窗外探出脑袋拼命挥手。 “爹娘,您回去吧!” “哥哥,早点儿娶嫂嫂,让爹娘安心!” 简陋的叶宅门前,父母兄长久久未曾离去,他们一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儿。 叶夫人憋住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我的女儿,她才住了这些天,怎么又要走了,我还没看见外孙出世呢” “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当娘的不在身边他会不会害怕?” “嗨,刚刚忘了再向皇上要个恩典,女儿生孩子的时候,我能不能去身边照看着,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叶夫人自责拍着脑袋。 叶怀俞不停安慰着夫人:“别胡思乱想,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和稳婆,闺女不会出事的!” “那不行,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哪儿能放心,老爷子,要不你回头给皇上上个折子?” “我一个七品知县,哪儿有资格给皇上上折子,你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两人嘀嘀咕咕相互埋怨着回了叶宅。 只有叶思钧,还在朝妹妹离开的方向张望。 他心里寻思的是,父母在江淮县安逸了一辈子,自然不能挪动,可自己是可以志在四方的。 妹妹在京城无依无靠,也许……他是时候从这个小地方走出去,去看看大世面了。 叶思娴怀有身孕,马车行得极慢。 一路上遇见客栈就歇息,天色稍晚就停下来住店,生怕叶思娴有一丁点儿累着。 只是叶思娴很诧异:“皇上,您这一趟不着急了么?” “京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您这么不紧不慢陪着我,后头满朝文武会不会该说我红颜祸水,耽误国事?” “别胡说八道!” 赵元汲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将手里的加急折子合起来。 “你没发现,朕这一路其实也没闲着么?” 想起他没闲着,叶思娴忽然想到赵元淳。 “对了,淳小王爷去哪儿了?” 赵元汲想起这个九弟,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臭小子发现自己被骗,自己带人跑回京城,朕派去追他的人也杳无音讯,想必是生了大气了” “可不是,您知道我们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么?以泪洗面都是轻的,我可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叶思娴说着又想哭。 赵元汲赶紧将她揽在怀里。 “对不起,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就没通知任何人” “那您过后就不能派人来说一声?”,叶思娴狠狠瞪了他一眼。 “城中全是惠王的眼线,就连朕也是足足在山崖底下躲了三天三夜才敢出去,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 如果不是骑术熟练,如果不是随身携带爪钩暗器,如果不是身边正好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地形,恐怕他也没胆子冒险设下这样一局。 本来设计好要演出的将计就计,可不是跳崖,没有人敢拿皇帝的性命开玩笑。 “说多说少都是你有理!”,叶思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愿意再多说。 半个月后,青布小油车终于抵达京城。 再次回到熟悉的繁华之地,叶思娴捧着肚子长长一叹。 “哎!” “放心!将来大景朝越来越好,朕一年里多多少少总能歇几天,朕会时常带着你出去”。赵元汲揉揉她的头发。 “皇上,您平平安安就好,我可再不敢让您许什么承诺了” 叶思娴心里琢磨着,不如在后宫好好混个宠妃,等她帝王高了得宠了,自然就能接母亲进宫的。 赵元汲苦笑,却也无可反驳,帝王之位何尝又不是个牢笼? 马车在宫门口换成御撵,叶思娴和赵元汲并排而坐,一直到昭阳宫门口。 “皇上,臣妾还是去储秀宫吧” “坐好别乱动!” 赵元汲起身,亲手将她抱下来大步回了帝王寝宫。 “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这几日忙,没空进后宫,娴娴,你就待在这儿让朕守着你!”,赵元汲目光殷切,竟有些恳求在里头。 叶思娴心口扑通通跳着,却还是整理好衣裙跪下来。 “皇上,臣妾感激您一番爱意,可臣妾绝不能留在这里,后宫规矩不可废!” 叶思娴眼神笃定看着他。 就在那一刻,赵元汲从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东西,他的娴娴,一夜之间成熟了。 “皇上,让臣妾回去吧,以后这皇宫的风风雨雨,我必须学着承担” 娘亲说得对。 女儿家不能总攀附在男人身后谋求宠爱,她应该学会自立自强,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能够扛得起风风雨雨。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4章 恐怕是起不来了 叶思娴终于说服皇上,回了自己的储秀宫。 宫人们手脚勤快,又提前得了通知,所以储秀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圆月和小秦子带着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哭着给她请安。 “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叶思娴无奈。 圆月带人抽噎着爬起来,抹着眼泪。 “小主您可回来了,奴婢们听说了外头的事,日夜担心” “宫里的事我也知道了,你们守着储秀宫还好吧?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叶思娴隐约知道宫里经历了什么。 重重把守的侍卫们不会做什么,倒是那些心智不坚定的宫女太监,一见势不对会立刻反目成仇,平时积压在心里头想做不敢做的事全都表现出来。 偷盗抢掠,惹急了杀人的都有。 “怎么没有?”,巧燕眼里带着恐怖,绘声绘色形容那几天的处境,时常大半夜就有人敲门,最后还有人试图翻墙进来偷东西。 “要不是小秦子带着几个会点儿功夫的小太监彻夜巡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巧燕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是圆月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对叶思娴道。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那两天担惊受怕,实际也没受什么委屈”,圆月讪笑。 叶思娴缓缓站起身走下座椅,在他们每个人身边转了一圈,最后满意一挥手。 “你们都是好样的,每人赏两个月月例,大家好好定定心神,往后这样的事必定不会再发生!”叶思娴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多谢主子恩赏!” 宫人们笑着应下,叶思娴又交待了些日常琐事,就扶着圆月的手进了内室。 床已经铺好,叶思娴安安稳稳在舒适的软床上躺下,听着外头宫人们都退了下去,这才问圆月。 “那几天,储秀宫里可有不听话的?”,叶思娴扶着肚子目光灼灼。 圆月几乎想也没想:“有两个眼皮子浅的想溜进主子屋里偷东西,被我当场拿下,已经送慎刑司处理了,其他人见了都老实下来不敢乱动” 叶思娴冷笑一声点点头。 “咱们储秀宫现在人多,那些二等的三等的,我也认不过来,你和巧燕多少盯着些,回头看看有合适的再给我挑两个上来,不能一直累着你一个” “小主说哪里话,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你得替我盯着全局呢,除了你我不放心”,叶思娴拍了拍圆月的肩膀。 “是!”圆月坚定且小心翼翼,接下这个任务。 不过她这个时候已经注意到,小主脸色不大好,一双手也总是有意无意抚上自己的小腹,圆月愣了几愣,终于反应过来。 “小主您是不是……” 叶思娴笑吟吟冲她‘嘘’了一下:“别声张,除了皇上宫里还没人知道呢,咱们先瞒下来,能瞒多久是多久” 宫里是是非非太多,她可不敢拿自己的肚子冒险。 “是!小主!”,圆月激动得差点儿落泪,“您可算是……” “对外就说我劳累奔波,在路上染了风寒,暂时谁也不见吧” “哎!奴婢知道!” 圆月抹了抹眼睛,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 后宫经历了侍卫把控,经历了宫女太监的暴乱抢掠,终于在皇上回宫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常。 装病的皇后最先‘病’好。 皇上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就召见后宫妃嫔,做出一副宽博大度的模样。 “咦?跟着皇上微服出访的叶妹妹怎么没来?”皇后朝空位置看过去。 许妃冷嗤了一声没说话,素妃不问世事不知道情况,剩下的贵人美人巴不得叶思娴倒霉,一个个开始添油加醋。 “或许……这一路服侍皇上太过劳累?” “也有可能是在外头散漫惯了,忘了宫里的规矩” “毕竟是皇上心坎儿上的人,叶婕妤恐怕早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皇后瞪了她们一眼,莫名烦躁。 “叶婕妤向来守规矩,你们不要胡说八道,玉棠,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玉棠答应离开,还未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圆月在外头求见。 圆月大大方方进门,恭敬跪在正中央。 “我们小主一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各位主子,就派奴婢来给皇后娘娘告个假” “不值什么” 皇后满意勾唇,大手一挥让玉棠送了人出去。 之后,皇后又和往常一样叮嘱训话,听得妃嫔们耳朵都要起茧子。 终于,皇后端足了架子后满意一挥手,叫人散了,自己带着玉棠退回内室。 皇后坐在凤椅上,一如既往喝着补品,猜测着皇帝这次回来,对她的态度会不会好些。 “这些日子,本宫虽然没有功劳,但也绝没有和太后站在一起!” “太后做的那些事我虽然知道得不全,可大体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皇后得意又抿了一口香茶。 “太后这次恐怕是爬不起来了” 玉棠接过残茶递上柔软丝滑的帕子。 “娘娘,依奴婢看,您正好可以去向皇上表表忠心,顺便请求去看望太后,这样……”,玉棠一笑。 “这样既显得娘娘您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显得您情深义重,皇上他一定会对娘娘刮目相看的” 皇后联想到之前信山看的一切,又想了想太后现在的处境,料定她再无翻身之地,便勾唇一笑。 “你说得对,本宫是时候去御书房见一见皇上了” 对镜重新梳妆之后,皇后带着玉棠去了昭阳宫。 此时,赵元汲刚下朝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 皇后只能在外头等,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七八月的天气日头还是很毒辣,等赵元汲终于见完大臣宣召皇后时,她精心画好的妆容已经布满汗渍。 可这会儿再重新收拾也来不及,只能小心翼翼用帕子擦一擦。 “皇后来此,可有话说?” 赵元汲疲惫翻开折子,忙得头也不抬。 “皇上,臣妾有话要禀报皇上” 皇后郑重其事跪了下来,将之前在信山的所见所闻,和宫里发生的事,比如惠王杀人,比如惠王和太后有可能……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5章 都是报应 赵元汲缓缓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灼灼看向皇后,幽幽冷笑。 “不知皇后突然说起这些,是何用意?” “臣妾……” 皇后突然局促起来。 皇上似乎对她的消息并不感兴趣,连目光都带着轻蔑,她跪在地上像个被一眼看穿的透明人,又像个跳梁小丑。 “臣妾想说,以后必定一心一意效忠皇上,请皇上放心!” “意思是你以前背叛了朕?”,赵元汲嘲讽。 “不……没有,臣妾……”,皇后窘着脸支支吾吾。 赵元汲则冷笑:“你和太后都出身陈家,朕并没有要把你们怎么样,皇后,你慌什么?” 他轻轻一抬手。 “依朕说,你还是去看看太后吧” 皇后只觉脑袋里‘轰’一声炸开,什么意思,难道皇上连她的投诚也不接受么? 难道当初举案齐眉的夫妻二人,现在连盟友都做不成? 皇后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说些什么,赵元汲却摆摆手。 “朕还有折子要批,你跪安吧” 皇后大失所望,只得磕头退出去,临到门口时,御案上的人忽然来了句。 “守住你的本分,朕不会亏待你,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皇上没说,但皇后还是吓得愣住,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谨记” 本以为拿着筹码向皇上投诚会得到另眼相待,可事实却大相径庭。 她连一句好话都没得到,或许,皇上早就知道了太后和惠王。 是啊,他可是皇帝。 往回走的路上,明明太阳炽烈,皇后却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寒。 “娘娘,那咱们去看太后吗?”,玉棠小心翼翼问。 “去!”提起太后,皇后挺直腰杆,眼里透着一丝轻蔑。 宁寿宫 太后‘被休息’了好几天,迅速衰老,几乎一夜白头。 皇后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廊下对着禁闭的宫门发呆。 “皇后娘娘,您慢点儿” 玉棠扶着皇后打开宫门,前呼后拥款款而至,来到太后面前。 “臣妾给母后请安!” “是你?”,太后眯了眯眼,打量眼前凤冠珠钗的皇后。 “不是说,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吗?”,太后嘲讽。 “臣妾自然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母后,不知母后休息了这些天,身子可有好些?” 皇后行过礼,自顾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太后冷眼看着她一举一动,眼里愈发嘲讽。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大面子,竟能求得皇上恩典” “母后您说笑了,臣妾哪儿来的面子,不过是皇上见臣妾无依无靠也算可怜,怜悯臣妾罢了” 皇后慢悠悠一字一句说着,似乎意有所指。 太后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你都知道了?”’无依无靠’显然是在控诉她一直没帮她。 不过她很诧异,皇后是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骗她的。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反正都是事实,您说是吧?” 皇后淡淡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不过臣妾还是要谢谢母后,没有您出的那些馊主意,臣妾未必会混成现在这样” 她苦苦一笑,但凡聪明些,也能想明白要顺从皇上的意思,而不是太后。 “您毕竟,还有自己的儿子是么?” “好在现在也不晚,母后,往后的日子您就多保重” “六王爷能醒过来也就罢了,如果醒不过来,也请您节哀” “往后没什么事,臣妾就不会再来了……” 皇后优雅起身,舒展了衣袖打算离开,太后却一把上前扯住她衣袖。 “你什么意思?我儿现在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呵!”,皇后冷笑。 “臣妾不提,您也想不起来问问你的儿子了”,皇后把袖子甩开,整理好衣裙昂首离去。 太后却不死心似的,突然跟上来死死拽住皇后脖子里的珠玉项链,狠狠勒住皇后的脖颈。 “你说不说?陈佩宜,你以为投靠皇上就万事大吉了么?” “你如果不说,哀家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不信你试试!” “啊!!” 皇后死死抓住脖颈的项链,想要扯断连珠,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那项链牢牢卡在她的喉咙,丝毫没有断开的意思。 她憋红着脸,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刺耳声音。 玉棠吓得脸色发白,想拉开不知从从何下手,只能拼命上前掰太后手指。 “太后娘娘您先放开,奴婢知道六王爷的状况,您先放开听奴婢说!” “你先说,我儿子怎么了?!” 太后发了疯似的,眼珠子都是红的,脖子里青筋一根一根凸起,玉棠从未见过这样恶魔般的太后。 “是,我……我说” “六王爷现在住在昭阳宫侧殿,有一个贴身的女子在照顾他,听太医说已经脱离了危险,再养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确定?你没骗哀家?”,太后咬牙切齿。 玉棠点头如捣蒜:“是真的,千真万确!” 太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但手里依旧没松,她想知道那女子是谁?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看打扮不像咱们中原人,倒像是个外族人,她辫子上扎着红玛瑙,还挂着鸟羽,奴婢知道的就这些,求太后放了我家皇后娘娘” 玉棠都快哭了,为了主子她真是尽力了啊。 果然,太后将珠串项链拉开,在皇后的后背狠狠踹了一脚,因为太过用力自己也摔倒在地。 “滚!” “都给哀家滚!以后再也别过来!” 皇后扶住脖子剧烈咳嗽着,恨恨瞪了太后一眼愤然离去。 太后则跌倒在地,久久站不起来,还是雁秋颤颤巍巍扶着墙,勉强过来太后身边。 “娘娘,您起来吧,地上凉!” “你瞅瞅,这就是哀家挑选的好侄女,这就是我千辛万苦栽培出来的人”,太后泪流满面。 雁秋却劝。 “娘娘您也别伤心,虽然都是陈家出来的,可咱们和皇后不齐心呐,这也不能单怪皇后一个,您千万想开些” 一句话太后就闭了嘴。 是啊,她当初一手将皇后嫁进来,后面又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哪里是对皇后好,她终究也不傻的。 而且她决定和惠王合作时,的确一边蒙骗皇后,一边支持许妃和皇后夺权。 “果然,都是报应!”太后老泪纵横闭上了眼。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6章 小嘴越来越利索 雁秋也跟着哭了起来。 “您别伤心,日子会好起来的,等六王爷康复苏醒过来,一定会为您求情的,何况皇上也不能不念您的养育之恩” “呵……”,太后冷笑。 “养育之恩就罢了,他不贬斥哀家的太后之位,已经是给了陈家格外的体面了” 太后扶住雁秋的手要缓缓起身,却不想雁秋一个没站稳,两人一块儿跌倒在地。 两人呼啦啦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尤其是雁秋,当日送太后来软禁的太监过于粗鲁,她替太后挡了一下摔了一跤,就再也没恢复,身体大不如前。 像病去如抽丝般,抽去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哀家……恨啊!” 太后委屈趴在雁秋怀里,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不知道贞诠什么时候问斩,哀家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哀家……对不住他啊” “娘娘!您忘了,他可是想杀了您,他想杀了您啊!”,雁秋无法理解太后的心思。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惠王不过想利用太后,他明明就是想自己登基,甚至他登基后会不会杀掉太后母子,都未可知。 “我懂他,他一定是自己想做皇帝了,雁秋你知道么,这些年他太委屈了,当年先帝把我娶进宫,又把他派到甘州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这些年他太苦了啊” 雁秋不懂什么是情,可她现在就知道太后娘娘被一个情字弄得团团转。 “您……真的想见他?” “真的想见他”太后很确定。 “你有办法?” 太后艰难扶住雁秋的膝盖起身,又颤颤巍巍把雁秋扶了起来,主仆俩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娘娘,您要是想见惠王,就必须进天牢,这件事奴婢想法子通报给皇上” “您放心,奴婢一定……让您见他最后一面” 太后拍了拍雁秋的手背,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她压根就不相信皇帝能同意。 这边。 从宁寿宫回来,皇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终于摆脱控制了,往后我终于能好好过日子了” “其实皇上宠不宠我也不要紧,当初入宫,我本来就不是冲着宠爱来的,玉棠你说是不是?” 皇后喝着补品照着镜子。 有时候想想,做什么非得得宠生孩子,她已经是皇后了,只要端庄秀丽一直坐在皇后的宝座,谁能来难为她。 是她自己一直和自己过不去。 “太累了” “那娘娘以后就打开大门好好活,对了,您还是要为自己着想的,哪怕是收养个孩子呢”,玉棠掏心掏肺地劝。 既然主子不得宠,那就找能生的生。 生出来,去母留子,把宫人的嘴巴封严实,也就和亲生的差不多了。 嫡出终究还是嫡出,又会有许妃的大皇子什么事? “收养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咱们皇上一颗心都在储秀宫,根本不碰别的女人” 皇后苦恼,她当然也想要的。 “那咱们就再等一等,奴婢还真就不信,储秀宫能得意多久,更何况……” “娘娘,皇上虽然停了选秀,可您依然可以行使皇后的权利,为皇上纳些出身高贵品貌俱佳的官家女子进门为妃” “这是天经地义的妇道,就连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玉棠的话久久萦绕在皇后心头,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一双手恨不得把杯子捏碎,最后才摇了摇头。 “等!先等!先不动” 皇上叫她老实,她还是先老实一阵子,不要瞎折腾。 …… 宁寿宫和栖凤宫最近安安静静。 许妃因大皇子不在身边,像拔了牙的老虎,最多呲牙瞪眼。 素妃深居简出,安心抚养大公主。 其余妃嫔也是刚刚经历暴乱,都老实得很,宫里难得风平浪静。 叶思娴在江南时还好些,刚回来没几天就开始大吐特吐,圆月吓得连连宣召太医。 “婕妤主子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其余都是正常的,不需要用补药,微臣开几张药膳方子让小主换着吃即可” “有劳太医了” 太医到外间开方子时,赵元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脸紧张。 “怎么样了?又吐了?” “皇上怎么来了?”,叶思娴小脸苍白,“这时候您不是应该在批折子?” 赵元汲大手抚过她的头发。 “甘州的事忙得差不多,朕往后会闲下来一些,娴娴,等你好一些,朕带你出宫散心如何?” “得了吧” 叶思娴压根儿不信他的承诺。 “等您直接准备好出宫的马车,再告诉我好了,不然提前也是白白期待一场”,她小嘴一撇。 赵元汲喉头一滚,俯身狠狠吻了一下。 “这张小嘴怎么愈来愈利索,跟谁学的?” “哪有” 叶思娴气色好了些,坚强爬起来伏在赵元汲肩头。 “皇上,您看见淳小王爷了吗?” “怎么?你有事?” “您还是去找找他吧,那孩子从小没娘挺可怜的,您又这么利用人家,那段日子我看得出来,他是真伤心了,眼睛熬得红肿红肿” 叶思娴一字一句说着,赵元汲抱着她的胳膊忽然紧了紧。 “是朕疏忽了” “只顾得上六弟,却把九弟忘了” “那中午臣妾就不留皇上用膳了,您把九弟叫到昭阳宫好好和他说,我想,他会明白的!” “知道!” 赵元汲陪着叶思娴聊天,又让太医给叶思娴多开了几种药膳方子,说怕她嫌单调不喜欢吃。 叶思娴看他一脸认真叮嘱太医,只觉得心口幸福得直冒泡。 这就是她的夫君呀。 送走皇上,叶思娴正好也饿了,就让圆月照着药膳方子去预备,自己则歪在柔软的大床上惬意打了个滚。 “真软啊,像睡在云端” 这边,离开储秀宫,赵元汲大步往德安宫找去,准备亲自找弟弟。 可德安宫守门老太监战战兢兢告诉他:“皇上,淳小王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也没人知道,没人问一声” 一句话道不尽心酸,赵元汲心口微微发疼,脸色就难看起来。 “没人问你不会自己禀报?王爷丢了都不找,蠢货!” 赵元汲狠狠踢了那太监一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责备太监,而是在自责。 赵元汲派了宫女太监,甚至御林军,满皇宫上下找,都没见赵元淳的身影。 “恐怕小王爷不在宫里……”,冯安怀战战兢兢。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7章 诋毁 城外的一处酒馆。 赵元淳坐在临窗的酒桌旁,正在喝闷酒,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声音。 小贩儿的叫卖,店小二来来回回吆喝,食客们要酒要茶要饭菜,小酒馆儿里热火朝天。 “听说后天那个惠王就要拉去菜市口问斩了,啧啧啧……” “还是咱们皇上英明,不声不响就将了惠王一军!” “据传那个惠王为了把皇上引到江南去,把河堤都炸了,死了好些百姓啊!” “可不是,斩立决都是轻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扒光衣服拉到大街上游街”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食客忽然压低声音,对着面前的一桌人说。 “听说太后和这位惠王是老相好了,不知这次……守寡多年的太后会不会伤心” “既然是老相好了,那怎么会不伤心呢?哈哈哈……” “能和这样的人相好,看起来太后娘娘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食客们捕风捉影品评着皇宫的趣闻轶事,话题一转,又继续讨论着其他高门大户后宅之事。 某某王妃新添了个世子站稳脚跟,某某小妾被赶出家门,某某贵公子又在烟花巷流连忘返。 赵元淳一样一样听着,唇角挂起冷笑。 这些人嘴里的话大约只有一分真,或许连一分也没有,可他们说起来还是兴致盎然。 倒是自己,似乎太认真了。 皇兄又不是只利用他一个人,叶嫂嫂以泪洗面也不会是假的。 可他就想不明白,皇兄他怎么忍心,自己也就罢了,连叶嫂嫂也丢下不管。 他端起酒杯再次仰脖,猛地灌下一口酒,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这些真真假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事情,门外又来了一拨人。 他们大大咧咧迈进门,高声嚷嚷:“小二,好酒好菜快些上,最好是招牌菜,菜要多酒要好,分量要足!” 赵元淳并没有把这嘈杂放在心上,正自顾自吃菜,可那人又说了一句。 “大殿下您这边儿请” 大殿下?赵元淳猛地抬头,就见赵长延穿着不合体的便服,大摇大摆往窗边走来。 他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的脸,可赵长延好像并不看他,仰着鼻孔大踏步走过他的桌子,在身后的空位上坐下,两人正好背对背。 “呼……” 赵元淳长舒一口气,幸亏自己出宫的时候换的是便服,眼高于顶的赵长延大约也不会多看一眼他这个‘小老百姓’。 本来要溜之大吉的人继续坐在位置上,莫名其妙想听听身后之人想干什么。 “大殿下,这小酒馆地方虽小,可酒香菜足,您瞧瞧这生意多好?” “是啊是啊,以前我和大哥经常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对着赵长延谄媚,他们一个黑胖子一个络腮胡。 赵长延张望小酒馆的一切,桀骜不驯的眼里有些好奇。 “你们说的好玩儿的地方,就是这儿?” 八岁的孩子只觉得一切都没见过,一切都是新奇的,有人居然可以光着膀子蹲在凳子上吃饭。 “这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您喜欢,以后我们还有别的地方”,两个人谄媚。 “哦” 赵长延点头,身体一松靠在椅背上。 “军营太枯燥了,幸好有你们,不然本殿下定会活活闷死!” “殿下说笑,为殿下分忧是我们哥儿俩的责任,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我们俩都有门路” “好是好,就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我父皇听说,恐怕大事不妙!” 赵长延对自己的父皇还是忌惮的。 两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显然没见过皇上,又不敢胡乱编排,只好继续谄媚。 “殿下是皇上唯一的骨肉,想来皇上一定是疼爱您的” 赵长延脸上闪过一层阴鸷,唇角微勾,眼里都是恶毒。 “疼爱?我父皇宁可重用他的兄弟,也不多来看我一眼,幸好我外祖家打听我在这儿受罪,源源不断地送银子过来,我才得以舒坦些” 两个人一听银子,眼里直放光。 “是是是,殿下说得对” 他们出身低贱,为了混口饭吃才来参军,并不真的只是为了练兵,所以大皇子一来,他们立刻凑了过去,请求照看大皇子。 奸懒馋滑的两个人,每每得了军饷第一时间吃喝嫖赌,手里剩不下三个铜板,所以就把主意打在大皇子身上。 如果以后行事有大皇子撑腰,他们害怕什么?就算不给钱来个霸王餐,哪家小店又敢说什么? 今儿个就是头一回,先从吃喝开始,往后的日子还长,嫖赌可以慢慢学。 两人不停卑躬屈膝说着奉承的话,赵长延很快高兴起来,学着他们的模样一拍桌子。 “店小二,快些上菜啊磨叽什么?” 赵长延话音一落,两人就立刻奉承:“说得好殿下,这才是您应有的气势” 店小二应声赶来,将好酒好菜端上,赵长延小手一抬。 “这是银子,小爷我赏的!” 气势戏谑,眸子狭长阴鸷,像极了大户人家不成器的儿子,可店小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 嘀咕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开始胡闹?世风日下啊’ “多谢小爷赏!您慢用”,店小二对着几岁的孩子毕恭毕敬道谢。 “下去吧!”赵长延大摇大摆喝了口酒,唇角扬起一抹骄傲。 此刻的赵元淳心里震惊。 宫里嚣张跋扈的许妃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这些,会作感想?把孩子扔在军营里的皇兄,又会怎么想? 桌上的菜已残酒已空,赵元淳懒得再听什么,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对话。 “殿下,您以前生活在宫里,给我们讲讲宫里的事呗?” “宫里?”,赵长延狭长的眸子一挑。 “宫里有什么好的,大人们自己什么事儿都干,偏偏让小爷我多读书,真是可笑?” “什么事都干?” “那自然!”,赵长延扬起下巴眯眼:“你们知道吧,宫里有个江南来的叶氏,她背着我父皇偷偷和九叔卿卿我我,我九叔在她宫里大半夜都不走的” 八岁的赵长延常听太监说这些,隐隐约约就懂一些。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人显然对这种趣闻轶事不感兴趣,但为了银子他们还是做出惊讶的表情。 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赵长延。 “也就是说,皇上被人戴了绿帽子?” “嘘……”,赵长延起身无捂住他的嘴,“不想活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8章 打架 “启禀皇上!” 御书房里,赵元汲正在批阅奏折,冯安怀匆匆赶来禀报。 “刚刚宫外头传来消息,说淳小王爷在一处酒馆和人打起来了” “打架?”,赵元汲皱眉。 “赶紧派人过去把他找回来,翻了天了,还在外头打架!” “皇上放心,奴才已经吩咐人过去!”,冯安怀擦了擦额角的汗,垂首侍立在一旁。 可不等赵元汲批完奏折,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又匆匆来报。 “皇上,京畿大营来报,说大皇子突然失踪,随之失踪的还有他身边的两个陪练!” 赵元汲黑着脸把御笔重重撂开。 “宫里拦不住人,京畿大营也圈不住人?还不快去找!” “是!”侍卫小心退了出去。 室内的气氛冰冷沉寂,冯安怀脸上的汗却更加密集。 当天晚上一直到亥时,消息才传入宫中,连带着赵元淳和赵长延一并被带了回来。 两个人鼻青脸肿的人恭恭敬敬跪在御书房外,尤其是赵元淳,衣领都撕烂了,唇角还有鲜血流出。 “说说吧,怎么回事?”,赵元汲扫了底下的叔侄两人,只觉得脑壳疼。 可倔强的两个人梗着脖子,谁也不愿多说。 赵元汲把目光移向他们身后跪着的两个高大的士兵。 “你们两个,就是皇子的陪练?” “是!”,两个人吓得差点儿尿裤子,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白天还在天马行空编排皇室秘闻,到晚上就跪在皇上脚底下被审问。 可是他们哪儿有胆子照实说,他们还想多活两年啊。 “说!但凡有一句不实,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赵元汲负手缓缓走下汉白玉台阶。 高贵的龙涎香在空气里逐渐弥漫开,伴随着帝王压抑着的雷霆之怒。 “还不快说,等着下大狱吗?”,冯安怀着急忙慌。 两个人实在受不了帝王气势的压迫,嘴巴打颤磕磕巴巴,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为什么会来酒馆喝酒,酒桌上说了什么。 赵元淳又是如何好端端的蹿起来揍了赵长延一顿,而他们又是如何帮着大皇子,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殴打一遍。 话说得磕磕绊绊,来龙去脉倒也清楚。 “所以……”,赵元汲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是你说你九皇叔和叶氏不清不楚,你九皇叔才打你的?”,赵元汲眯着眼,气势冷冽。 赵长延害怕极了。 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偶尔听宫女太监们说了一嘴,什么‘淳小王爷过了十岁,怎么还大晚上往叶婕妤宫里跑,这不合规矩’,等等。 除了这句话,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父皇,儿臣知错……” 话音未落,狠狠的一脚就踹在胸口上,年仅八岁的人翻滚在地。 “皇上息怒”,冯安怀吓得上前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空旷的空地上,所有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觉得头顶有一大片乌沉沉的黑云,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空气几乎凝固,不知过了多久,赵元汲忽然仰头闭目。 “来人,去请许妃!” “是!” 冯安怀恭恭敬敬离开,很快许妃就匆匆赶来。 “皇上?延儿回来了?延儿在哪儿?” 话音未落,她就在地上寻到自己的儿子,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衣着狼狈。 “延儿!延儿你怎么了?你快起来”,许妃连滚带爬跪倒在儿子身边,像一头护崽的母狼。 她抱起儿子,仰头恶狠狠质问帝王。 “皇上,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到底昏迷不醒?他身上……” “是朕打的!” 赵元汲语气冰冷。 “皇上?”,许妃不可置信抚了抚儿子的小脸,双手颤抖。 “他才八岁啊皇上,他今年才八岁,还是一个孩子,他能犯什么大错特错值得您这样!”,许妃流泪满面。 赵元汲却不吃她这一套。 “才八岁就带着自己的陪练,溜出军营吃吃喝喝,还满口胡言编造谎话……许妃!”,他猛然攥紧拳头, “今日请你来,不是听你质问的,朕只是想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再敢做各种各样的荒唐事,朕不介意提前给他封地,让他滚过去好好报效朝廷” “封地?”,许妃眼泪汪汪咬着唇。 “那臣妾倒不怕,甚至臣妾还想跟皇上求个恩典,让臣妾陪着儿子去!免了我儿颠沛流离之苦” 她缓缓抚着怀中孩子稚嫩的面容,心疼得都要碎了。 赵元汲目光落在狼狈的母子身上,除了愤怒,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忍,当初许妃刚进东宫是何等的明艳动人,像一朵千娇百媚娇艳的芍药,揽尽春姿。 到如今,狼狈地像一株开败了花,老气,狼狈,黯淡无光。 “既然皇上已经放弃了我们母子,不如早日下旨,臣妾也好带着孩子远离皇城,大家不必再受什么折磨?”,许妃昂着头。 “你确定?”,赵元汲逆鳞上来。 “臣妾确不确定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眼里心里,已经没有我们母子的位置” 许妃将孩子交给身边的人抱着,自己缓缓爬起来,目光坚定又讽刺。 “臣妾也是念过书的,养不教,父之过” “你只嫌臣妾的延儿丢人现眼,手段恶毒,心思狠辣,可皇上,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了么?难道他只是我一人的儿子?你凭什么指责臣妾不会教导?” 许妃豁出去似的慢慢逼近皇帝,很快在他面前站定,原本明艳娇媚的眸子此刻满是怨气。 “还是说,皇上日理万机,有空和叶婕妤卿卿我我,却连自己的皇长子都想不起来?” 是的。 尽管许妃嚣张跋扈,尽管赵长延从小心思狠毒,她溺爱到极致,慈母多败儿,可赵元汲站在父亲的角度,确实没怎么尽到责任。 可是,他自己又有谁来教导? 再往上数几个先祖,他们有的为了传宗接代,宫里的女人成百上千,皇子公主加起来上百个。 这些人,谁又有人来教导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69章 高处不胜寒 “罢了!” 赵元汲闭上眼。 “你说得对,朕确实没尽到责任!” “放心,朕会弥补的” 许妃眼里突然流露出讽刺:“弥补?皇上怎么弥补?延儿已经八岁了,正是难管的时候,皇上要怎么管?” 赵元汲没再说话,只是大手一挥。 “来人,将大皇子送回军营!另外将这两个陪练各打三十军棍,逐出京城永不许入京” “是!” 冯安怀带着人迅速将大皇子和两个陪练带走。 空旷的御书房外,只剩下许妃面对着帝王,两人沉默许久,赵元汲突然发话。 “朕在军中安排的有太傅和师傅,以后朕会定时出宫去看他,该缺少的教导,朕会一样不少” 出乎意料的,许妃脸上并没有感激或者放心,反而是一脸心疼。 “那皇儿他会不会累着?他身边可有知冷知热的人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还是一样的溺爱,还是一样的愚昧无知,还是一样的毫无底线。 原来刚才的控诉,不是控诉他不教导不管孩子,而是在控诉他,没有和她一样给孩子所谓的‘疼爱’。 赵元汲厌恶闭上眸子。 “许妃,你知不知道,延儿为什么会毁成这样?” “臣妾还是那句话,养不教,父之过” 赵元汲忽然笑了,真正的绝望大约就是这样,气都懒得生。 “对!以后……朕会好好教导,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出宫去看他” “是吗?皇上,真的可以吗?您同意让臣妾见皇儿了?” “同意了,你跪安吧” 赵元汲一眼都不想再看,大步流星回了御书房,许妃激动跪在地上磕头,最后带着宫人离开,她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这件事过后,赵元汲不再将儿子撂在军中历练,而是恢复了他皇子的尊贵。 在京畿大营专门拨了三间营房,一间起居,一间读书,另外一间专供歇息,可以烹茶下棋,或者……玩耍吃点心。 赵元汲亲自视察了一遍。 又亲自挑选皇子的太傅和习武师父,这次连陪练陪读都是精挑细选的世家子弟,没有人会再陪着他胡闹。 每天除了读书,就是习武,安排得满满当当。 亲眼看着一切安排妥当,赵元汲满意离开,着人去告知许妃。 许妃自然是高兴的,亲自来昭阳宫道谢,并请求。 “皇上,臣妾也想去看看,请皇上允许” “去吧” 赵元汲批着折子,头也不抬,神情平静的像一滩湖水,深不见底,平静无波。 许妃匆匆离去,赵元汲抬头吩咐冯安怀。 “去把九弟叫来” “是” 赵元淳很快赶来。 眼下已经进了八月,秋高气爽的时节,连赵元淳心里也敞亮起来。 胸怀大气的人早已将当初的一切撇开,不但体谅皇兄,甚至……有些懂得他的苦楚。 “从哪儿来,这满头大汗的”,赵元汲示意宫人给他添茶。 “去找叶嫂嫂了!叶嫂嫂正忙着和圆月姑姑摘桂花,说是要做桂花糕……” 赵元淳抱拳行礼,恭敬接过茶盏牛饮下去。 “不过一口吃的,你就这么高兴?” “臣弟喜欢叶嫂嫂宫里的点心” “喜欢就好,以后不必管旁人怎么说,你该去就去” 赵元汲不是大度,是的确了解他们之间,不过是长嫂如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他咧开嘴笑着。 赵元汲盯着面前又蹿了个子的少年,想起多年前他小时候,又黄又瘦跟个小鸡仔似的,满宫上下除了他的亲娘,没有人期待他到来,也没有人会关心他注意他。 可一转眼,那只‘小鸡仔’已经身姿挺拔,眉目硬朗,哪怕没有任何人期待,他也跌跌撞撞野蛮生长了起来。 “当初,知道皇兄骗了你,你一定很生气”,赵元汲神色郑重。 “现在皇兄正式给你道歉,不应该骗你,至少应该想法子向你传信” “皇兄,是臣弟有罪”,赵元淳忽然跪下来。 以前性格暴躁炸裂,觉得所有人都想害他,想侮辱他。 可现在他终于发现, 自己身上只是小打小闹,皇兄身上才是真刀真枪,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 “皇兄,臣弟早就不放在心上,您不需要道歉,臣弟都明白” 赵元汲笑了笑,挥手让他起身,没再继续。 兄弟两人默契转移了话题,说到赵元澈。 “六哥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 赵元澈被那只黑沉沉的羽箭贯穿身体,即便勉强活下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甚至这辈子…… “在偏殿,你去看看他吧” “是!” 赵元淳抱拳离开。 赵元汲继续批折子,一本又一本,殷红的朱砂密密麻麻布满每个折子。 他心情平静,内心不知不觉又强大。 …… 偏殿里。 乌丽娜伏在床榻边,正努力给赵元澈喂药,这十几天,她没日没夜衣不解带地照顾。 赵元澈的伤势终于有了气色,从昨天开始高热已经渐渐退去,他本人好像也有要醒的迹象。 “淳小王爷到!” 小太监通报着,乌丽娜连忙起身放下药碗,朝赵元淳行礼。 “公主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六哥” “王爷客气,我现在哪儿还是什么公主,您叫我名字乌丽娜就行” 她已经换下了扎黎部的服饰,穿上宫女的衣裳,眉宇间除了疲惫,只剩满满的心疼。 赵元淳来到床边,看床榻上赵元澈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他很难想象,被羽箭贯穿身体是怎样的痛苦和凶险。 “六哥?六哥?” 赵元淳试着唤了两声,乌丽娜则苦笑。 “太医说,最早还有三四天才能醒来,王爷不必白费力气了” 赵元淳攥了攥拳头没再说话,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皇兄,以后您再有什么事,一定不要忘了臣弟,我必定为皇兄赴汤蹈火” “还有……叶嫂嫂,以后我没事,就不再进内宫了,请皇兄不要误会她” 不等赵元汲说话,赵元淳就起身离开。 十二岁的孩子若在百姓家,还被父母好好保护着,而在皇室,他就要学会独当一面了。 赵元汲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压下心里的不舍和波澜。 他平静地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一句‘高处不胜寒’。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0章 一定是小公主 朝堂的风浪渐渐过去。 后宫除了许妃为大皇子闹了一场,其余妃嫔安分守己,也算平静。 只是宁寿宫,听说太后又病了。 赵元汲皱了皱眉,吩咐太医过去看望,又让冯安怀送了一回东西。 “宁寿宫可还有其他消息?” 冯安怀摇摇头。 “自那日出宫见了惠王一面,太后娘娘就一直不思饮食,到这步田地也算是意料之中” “那就不必管”,赵元汲淡淡说道,显然没放在心上。 他放下书本,被宫女太监伺候着净了手,出门往储秀宫去。 而此时的宁寿宫,雁秋正伏在榻边,一勺一勺给太后喂药。 “娘娘,您看也看过了,可千万别想不开” 太后却伤心不已。 “贞诠……他这一走,这世上再也没人会像他那样真心待我了” 太后呜呜咽咽又哭起来,脑海里不停回想当日出宫的情形。 她穿着雁秋的衣裳,躲过所有宫女太监的目光,走着路出宫去了天牢,那个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大景朝律法清明,轻易不会对犯人动用大刑,可天牢里还是充斥着血腥味、发霉味等等。 她捂着鼻子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终于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看见了滚在稻草铺上狼狈的男人。 他穿着囚服,头发凌乱,身上有血迹,明明身形高大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已变成了狼狈不堪的阶下囚。 她扶着牢房的门哭得站都站不稳。 而贞诠看着她,没有安慰,没有互诉衷肠,更没有所谓的眷恋不舍,只是目光灼灼盯着她。 “陈挽琴,我这一生,到底还是被你毁了” 他出身皇家,身体里流着最高贵的血液,只要不自寻死路,他的一生本应该很光明,就像京城里那些出身还不如他的皇叔皇侄们一样。 安心报效朝廷,安享富贵。 可惜,就因为一个陈挽琴,他不甘心了一辈子。 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不甘心与皇位无缘,不甘心看着那个人拥着他最爱的女人,坐着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所以,他暗中努力了一辈子。 囤积兵力,在境外烧杀抢掠,甚至将周边小部落全都绞杀,他拼命的扩张,拼命壮大势力,只想有朝一日坐在皇位上对他的兄长说。 ‘看,不管你有多能耐,现在你的一切不还是我的?’ 可惜他终究失败了,沦为小皇帝的阶下囚。 “挽琴,如果我这一生,没有认识你该多好?” “你不认识我?那你也会认识李挽琴、宋挽琴,你还是会一生不甘心,到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又该怪罪别人?” “说到底,你不甘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看上的那个皇位!” 太后冷笑,眼里尽是讽刺。 可那又如何? 终究这个男人还是喜欢她的,不像先帝,把她娶进宫只潦潦草草宠幸几回,就把她彻底遗忘在角落。 “太后娘娘,您别想了,往后日子还长,咱们总得往下过”,雁秋劝。 “以后?” 太后从回忆里抽离,冷冷一笑,她哪儿还有以后。 “你觉得,澈儿他还会原谅我?那个孩子,彻底与我离心了” “其实……也不难”,雁秋目光忽然闪烁。 “您只需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想必六王爷会明白的” 话音未落,太后干枯的手就死死抓住手边的杯子,眸子里布满剧烈挣扎。 “不行……” “还是等等,雁秋,还不到那一步” …… 此时此刻,储秀宫。 叶思娴抱着鎏金铜盆大吐特吐,赵元汲则不停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端着茶。 “呕……” 一股酸水又涌上来,叶思娴觉得胆汁都要被吐尽了。 “这样下去还了得?来人,再宣太医” 赵元汲急得满头大汗,八月秋高气爽的季节,身上的里衣愣是尽数湿透。 两个太医院最擅长妇科的太医匆匆赶来,跪在床榻前替叶思娴诊脉。 望闻问切之后,他们纠结地禀报。 “皇上,这些都是正常的,有的人没什么反应,而有的人反应强烈,这些都是正常的!” “是药三分毒,叶小主还是不必吃药,只捡能吃进去的东西先吃着,待月份大自然会好转” 两人啰啰嗦嗦一大堆,其实就两个字。 ‘没辙’ 赵元汲气得眼眸赤红,大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两个太医觉得皇上一定会摘下他们的脑袋,连带着乌纱帽,可最终,皇上愣是忍住怒火。 “滚!” 两个太医吓得恨不得找地缝瞬间消失。 之后的几天,源源不断的蔬菜瓜果送入储秀宫,小厨房也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来,赵元汲还特意从江淮县选了两个厨娘进宫伺候。 只为了做出最可口的饭菜,适应她脆弱的脾胃。 而这一切动静,显然瞒不过后宫妃嫔。 她们几乎一夜之间就知道,叶婕妤怀孕了。 …… 栖凤宫里,皇后正忙着预备中秋夜宴,她正一样一样对着账本,力求把宴会办得完美漂亮。 可当叶氏怀孕的消息传来时,她还是狠狠怔住。 “这就……怀孕了?” “入宫这么多年她都没孩子,怎么这会儿又怀孕了,她……” “娘娘,这正是个好机会不是?”,玉棠忽然欣喜。 “您想想,怀孕了就不能伺候圣上,皇上总归还要有别的女子,后宫妃嫔,或者别人,位分高的低的都有可能,娘娘,您的机会来了啊” 皇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得有个孩子稳固地位。 自己不能生,她还可以抱养别人的。 “皇上是不可能宠幸我的,也不可能把叶婕妤的孩子抱给本宫养,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地位低贱的女人去伺候皇上……” 皇后很快找到一条出路。 玉棠连连点头:“眼下是咱们唯一的办法” “也好,这样也好,叶婕妤怀了孕,她总不能还霸占着皇上,本宫身为皇后,自然应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这件事连皇上也寻不到错处” 她挺直身体,眼里又燃起斗志。 她还真得感谢叶婕妤,给了她这么一个好生喘息的机会。 那么,就祝她平平安安生下个小公主吧,一定是小公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1章 回你的部族去吧 临近中秋节时,赵元澈终于在昭阳宫偏殿悠悠转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模糊看到一间陌生的屋子。 喉咙干燥嘶哑,身上多处剧痛,他皱了皱眉缓缓挪动了下身体,只觉得手边似乎有人。 转头一看,却是乌丽娜。 她面容憔悴趴在床榻边,疲惫地闭着眼休息,赵元澈诧异,想伸手叫醒她,却终究不忍。 “你醒了?” 轻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她,疲惫不堪的人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脸上布满欣喜。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乌丽娜眼泪刷刷往下掉,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上形象顾不上服侍,她什么都忘了。 “是你?” 赵元澈有些惊讶,下意识想要伸手抚去她的眼泪,可刚一抬胳膊,肋下就被牵扯得剧烈疼痛,他闷哼一声,痛得脸色惨白。 “别动,你别动,我去叫太医” 乌丽娜跌跌撞撞跑出去,很快就把守在隔间的太医给拎了过来。 “这么快?这是哪儿?”,赵元澈面色苍白。 “殿下,这是皇上的昭阳宫,您已经昏迷许多天了” 太医恭敬地望闻问切,很快就得出结论。 “王爷的伤势已经见好,腹中的伤势也正在愈合,接下来还是要卧床静养,最好不要有大的动作” “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元澈白着脸挥手,太医不敢耽搁,恭敬离开。 而乌丽娜则递过来一盏茶,用勺子喂给他,又熟练拧了湿帕子,替他擦脸擦手。 赵元澈脸一红尴尬想往回缩,可乌丽娜却温柔一笑。 “伺候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来,那一只” 她像哄孩子似的,眉宇温柔放下左手,把右手捧在手心继续擦拭,手心、手背、手指等等。 最后是脸。 乌丽娜拿着温热的棉巾,凑在他面前仔仔细细抚过他的眉毛,眼睛,侧脸,下巴,她的动作是那样温柔,和之前那个勇敢坚毅的异族公主迥然不同。 赵元澈喉结微动,嘴上却还是说。 “这些事你让下人来便可,不必亲自动手” “王爷不必客气,我现在就是你的下人”,乌丽娜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很满足的样子。 “别胡说八道!”,赵元澈打断她。 “你是你们部族的公主,你应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守护你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和子民,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宫女” 赵元澈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说话的语气几乎带着命令。 可乌丽娜却觉得心暖,就像受了委屈的人明明伪装得很好,突然有人一关心,就会迸然决堤再也忍不住。 “可是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乌丽娜不能不报!” “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去,去重建你的家乡吧” 赵元澈用胳膊挡下她的动作,将棉巾从她手里拿开,郑重其事望着她。 “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可是王爷,我已经决定了!”,乌丽娜跪伏在床榻边。 “皇上将那个魔鬼斩首了,他手下的军队也被朝廷收编,我们被掠走的族人也都重新回到的故土,他们会把那片土地建设好的,而我不过一届女子,回去又能帮什么忙?” 乌丽娜目光殷切恳求。 “我只想留在王爷身边,报答救命之恩,请王爷允准” 她的事几乎没有人在乎,她穿着异族衣裳不会有人侧目,她要当宫女就当,她要照顾王爷就照顾。 没有人知道扎黎部,没有人认可乌丽娜,更不会有人替她和扎黎部考虑。 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他会关心自己,会说,你快回去建设你的部族。 可是,那个地方是她的伤心地,是她把心揉碎了都回不去的故乡,她不愿意回去,更不忍回忆。 “你这又是何苦?” 赵元澈闷闷咳嗽两声,乌丽娜又端来茶盏熟练准备给他喂水。 赵元澈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一口一口饮下她的水。 喝完水,她又熟练拿起一只精巧别致的白瓷瓶,从里头挑了一点儿晶莹剔透的膏体,用粉嫩的指腹点在他干裂的唇上,仔仔细细涂抹均匀。 “这是我们扎黎部的独门药方,我亲手做的,不管多干裂的肌肤,涂上它不出三天,就能重新焕发光泽” 她骄傲说着,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赵元澈盯着她的娇俏的脸,只觉得心口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着。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乌丽娜诧异。 赵元澈赶紧挪开目光,尴尬不自在轻咳两声。 “咳,没有!” …… 得知赵元澈醒来,赵元汲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皇兄?” 赵元澈要起身,被赵元汲一把摁住。 “别动!” 两兄弟一个脸色苍白冒冷汗,一个面容疲惫,彼此两两对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母后……她还好吗?” 赵元澈第一句问的是太后,他昏迷前挡下的那死神一箭,也是为了太后。 “母后最近忧思过度,寝食难安,朕已经着人去禀报,想来知道你醒母后一定很高兴”,赵元汲平静说着。 赵元澈松了口气,这才点头。 赵元汲将惠王问斩,主要同谋全都问罪的细节说了一遍,最后安慰。 “你放心,所有的事朕都妥善处置了,以后你不必再为朕出生入死,且好好休养身体” “这点儿小伤和皇兄比,又算得了什么?”,赵元澈淡淡一笑,也不再坚持。 两人又谈论起惠王,说起他那一家子被贬入贱籍,赵元澈莫名想到那个无比骄傲的俪阳郡主,笑着冲皇兄说道。 “让那个尾巴翘到天上的俪阳郡主去给人当丫鬟侍妾,恐怕比要了她的命还可怕” 赵元汲却不以为然,冷漠道。 “若不是感激惠王以前终究护着朕,也救过朕的命,他们一家上百口的性命就都没了,连个活口都不会留” 权势本就是残酷的,这仅仅只是基础而已。 “皇兄英明”,赵元澈并不多话。 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临分别时,赵元澈忽然开口。 “皇兄,臣弟有件事想求皇兄周全”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2章 什么叫养虎为患 赵元汲看了看伏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女子,心中已经了然。 “你说!” “着人把乌丽娜送回她的故乡吧,她不是我们中原人,更不必留在这里当宫女” 赵元澈话音未落,就见乌丽娜不可置信看着他。 “王爷,不是说,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么?” “对不起,我想了想,你还是应该回去看一看”,赵元澈脸色苍白,一双修长的手藏在袖子里握紧又松开,可见心中纠结。 “可是……” “没有可是”,赵元澈别过脸。 “不论如何,你都应该回去看一看你的部族,如果……”,他停顿了一下。 “如果最后你还是想来,那就来吧” 乌丽娜泣不成声,可她再也没办法反驳。 他说让她回去看一眼,他说,你如果还想来,就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起身郑重跪在地上,朝赵元澈行了一礼。 “是!我听王爷的” 赵元澈闭上眼不忍相看,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彻底松开。 乌丽娜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兄弟二人,赵元汲不解问他。 “你这又是图什么?看得出来,她对你一往情深,而你……” “我不能,皇兄,我不能趁人之危”,他不舍闭上双眸。 “她现在部族破灭,身边无依无靠,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和她一起报仇,和她一起诛灭敌人,救她于危难水火之中……” “可能她自己都分不清对我究竟是感激,还是别的,如果我这个时候留下她,就是趁人之危,以后她万一后悔,岂不是徒增痛苦” 赵元澈饱读诗书,行事磊落,他要的人自然也要光明磊落。 “懂了!” 赵元汲拍拍弟弟的肩膀,再次站在他的身边。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六王府不要了,把城东的荷风园给我,我要出宫去养伤” 赵元汲:“……” 这家伙,伤成这样还有心思算计他的东西,果然是他的弟弟啊! “你小子行啊!” 他举起拳头在他肩膀处挥了挥,终究还是没落下。 “行!赏给你,还有什么别的?” “没了,等臣弟想起来,自然进宫找皇兄讨要,皇兄到时候不会小气不肯给吧?” 赵元汲气得狠狠瞪他一眼:“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 兄弟俩玩笑一阵,各自分开。 …… 宁寿宫 太后同样也得到赵元澈醒过来的消息,她激动地跪在小佛堂前泪流满面。 “佛祖保佑,我儿终于醒过来了” “雁秋,雁秋!”,太后颤颤巍巍起身。 她想找雁秋商议,能不能去看一眼儿子,哪怕就让雁秋代替她去看一眼也行。 可她找遍了正殿,也没发现雁秋的身影。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小太监来报,说雁秋嬷嬷倒地不起。 “雁秋!!” 太后流着泪赶去侧殿的茶房,果然见雁秋倒地昏迷,双眼紧闭。 “你怎么了?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太后慌慌张张要将雁秋扶起来,可她刚抬起上半身,就见雁秋悠悠转醒。 “太后娘娘。” 她一开口,乌黑的血顺着唇角和鼻孔缓缓流下来,脸色瞬间发青发紫。 她指了指不远处矮凳上的一只玉瓶。 “是鹤顶红,娘娘不必费力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太后完全懵了,手足无措用帕子捂住那些黑血,试图让它们不要再流出来。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奴婢……知道殿下醒了,就够了,心满意足”。 她吃力一个一个字往外说,太后慌得身体微微发抖,死死攥住雁秋的手臂。 “是谁?你告诉哀家是谁?雁秋你不要丢下我” 在宫里浮浮沉沉大半辈子,只有雁秋这一个心腹。 不论是在闺中还是在宫里,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软禁落魄,她从来没有半分抱怨。 一直全心全意照顾她,开导她。 如果雁秋一死……太后脊梁骨一阵寒冷,遍体生寒。 “你走了,哀家怎么办?”,太后伤心欲绝。 雁秋缓缓抬起胳膊,要拉太后的手。 “娘娘……奴婢这一辈子,都没有背叛您,真好……” “别……咳咳,别追究了,雁秋能为太后鞠躬尽瘁,也算值……” 最后一句话,她艰难说出口,可话音未落,她的手就恍然落下,眼神也即刻涣散。 感受着怀里生命一点点流逝,身体一点一滴流失。 太后哭得伤心欲绝:“是谁?是谁!你还没告诉哀家是谁!雁秋你怎么能这样……” …… 雁秋的死,让宁寿宫笼罩上一层悲哀气息。 一个奴才并不足以让皇宫素缟,但这并不影响太后伤心欲绝。 她恨得咬牙切齿,拼命叫人去打听雁秋的死因,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宫女那儿听了一句。 “雁秋嬷嬷曾经去过一趟昭阳宫” 就是这句话,引起了太后的主意,也让她迅速认定,就是赵元汲害死了雁秋。 “皇帝!皇帝你好狠的心,雁秋当年是怎么护着你的,你好狠的心!” 太后轰然起身,带着身边的小宫女小太监,气势汹汹杀去昭阳宫。 彼时赵元汲正在和几位新上任的年轻大臣商议国事,听闻太后过来,年轻的帝王面容平静,笑着吩咐冯安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母后请到偏殿歇息” 说完又淡淡问大臣:“几位爱卿,朕刚才说到哪儿了?” “禀皇上,您刚才说到要改革赋税徭役制度,减轻百姓负担!”,年轻的大臣们恭恭敬敬。 赵元汲笑着点头。 “那咱们继续” 冯安怀当然不会请太后去偏殿,他只是出来拒绝的。 “皇上正在商议国事,让奴才请太后回宁寿宫,皇上说,闲暇时自然会来探望太后,在那之前请娘娘好生保养身体” 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就是。 ‘皇上有旨,让您没事别出来’ 太后气了个仰倒,只能愤愤离开。 可她很快就发现,宁寿宫门外多了许多侍卫,之前那帮拦不住她的废物,已经被撤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皇帝,皇帝!” “哀家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养虎为患!”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3章 中秋节 景顺七年的中秋宴十分热闹。 即便太后抱病,但帝后二人兴致极好,加上叶思娴有孕在身,其余的小主们察觉机会来临,纷纷卯足了劲儿争宠。 晚宴摆在安泰殿。 皇帝和皇后肩并肩坐在上首,素妃和许妃分坐两边,叶思娴和华芳仪次之,最后是三位贵人和三位美人对坐。 不大不小的宴会安排得精巧细致,连安泰殿的烛台灯笼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皇上!听说叶婕妤有孕在身,真是可喜可贺,臣妾希望皇上喜得龙子,也提前祝叶妹妹母子平安”,华芳仪大大方方站起身,说着讨皇上喜欢的话。 她一身藕色华裙,肩膀上披着珍珠流苏护肩,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粉晶玛瑙长钗映着烛光熠熠生辉,娇娇悄悄的妆容映照在烛光里显得格外清透。 华贵人高高举着酒杯来到帝王面前,茵茵一笑。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有劳” 赵元汲并没有拒绝,反倒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 “多谢皇上!”,华芳仪很高兴,指着天上的月亮笑道。 “今日中秋,臣妾愿为皇上吹奏一曲《月满西楼》,祝愿我朝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皇上意下如何?” 她目光灼灼盯着年轻俊美的帝王,眸子里的爱怜几乎要溢出来,看得叶思娴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她只能一杯接一杯喝着山楂牛乳茶。 赵元汲仰头看了看皎洁明亮的月亮,良久才点点头。 “朕记得……叶婕妤最喜欢此曲,那就有劳爱妃了!” 他拈着酒杯高高在上,含笑望了一眼底下在喝牛乳茶的人,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叶思娴听见这句话也笑了。 “皇上记性可真好,臣妾记得华芳仪的笛声悠扬婉转,叫人念念不忘,臣妾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罢看向华芳仪。 “有劳芳仪妹妹吹奏一曲,让我也有幸洗耳恭听” 华芳仪气得脸都绿了,只恨不得指着叶思娴的鼻子大骂不要脸,可惜皇上还在,她忍住了。 “是!臣妾谨遵圣旨” 华芳仪请来自己最心爱的白玉笛,在宴会中央站定,伴着舞女们飘飘扬扬的舞姿,悠扬婉转吹奏了一曲《月满西楼》。 笛声毕,叶思娴第一个起身鼓掌。 “果然不愧是华芳仪,这样精湛的音律,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真是长见识了!” 华芳仪气得脸色苍白,冲皇帝匆匆行了一礼。 “臣妾献丑了”然后赤红尴尬着脸回到座位。 赵元汲并不在意,端着酒杯继续欣赏歌舞。 许妃满心都盘算着给儿子送的月饼他喜不喜欢,素妃忙着给小公主夹菜。 心思都不在这里。 除去叶思娴和华芳仪自己,实际看热闹的只有三个贵人和三个美人。 丝竹管乐声中,她们几人凑做两堆,嘀嘀咕咕说说笑笑,还时不时轻蔑看一眼华芳仪。 饶是再性情温和的人也遭不住这样的羞辱,何况她出身高贵,自小心高气傲。 “不用得意太早,我先争宠,等闲下来再收拾你们这帮人” 美丽的指甲嵌进肉里,华芳仪垂着眸子,掩饰着眼底的阴鸷狠辣。 皇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只是冷冷一笑,优雅喝了一口燕窝粥,就将目光转向别处。 深宫寂寥,她不好忍,还有这么多女人陪着她不是吗? 宴会直到亥时结束。 帝后二人先离开,随后是许妃和素妃。 轮到叶思娴时。 她缓缓站起身,由圆月和巧燕扶着,被几个可靠的宫女太监护在周围,前呼后拥离开。 华芳仪死死攥住拳头,恶狠狠看着只比她高一级,但却风光无限的叶思娴,心态再也绷不住,一把将手里最心爱的玉笛摔在地上。 “叶思娴,咱们就走着瞧!” 招悦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跪,只小声劝:“小主,夜晚天凉,咱们赶紧回去吧” 华芳仪狠狠在破碎的笛子上踩了几脚,头也不回离开,招悦赶紧跟上,并吩咐小太监。 将东西都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地位尊贵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剩下一堆不得宠的贵人美人们大眼瞪小眼。 她们连幸灾乐祸都懒得乐,只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就三三两两离开。 邀月宫的回邀月宫,西霞宫的回西霞宫,东西两路各不相干。 不过她们讨论的话题竟然出奇地一致。 “皇上什么意思,难道整个后宫,就看上那个叶婕妤?” “不是说,叶婕妤一怀孕咱们就有机会了么?机会呢?” “是啊,华芳仪向来得宠,都被皇上忘在脑后了,何况是咱们” 邀月宫三位贵人齐齐发出一声感叹。 这边三个美人也差不多,真要说不一样,那就是她们少了一丝失望。 “反正皇上宠幸谁,也不会宠幸咱们,还不如安安分分,乐得清净” “是啊是啊,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别再讨论了” “这辈子咱们就老老实实过吧,皇上宠幸谁和咱们没关系” 三个人很快达成一致,安安心心回了西霞宫。 …… 赵元汲虽然和皇后一起离开,但并没有多看皇后一眼。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昭阳宫。 皇后看着帝王大步离开消失的背影,只觉得心里苦,可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做的事,又开始恨太后。 “以前,都是我的错,听信了姑母的话,错过了皇上” “玉棠!” 她唤玉棠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一些事,玉棠很是诧异。 “娘娘,这样……被发现怎么办?” “被发现又如何?你以为太后身边还会有人给她撑腰?还是说,你觉得皇上会为太后出头?” 玉棠想了想也是,转身离开。 皇后坐在幽暗的梳妆台前一点一点拆下自己的凤冠,她抚摸着自己布满细纹的眼角。 “原来燕窝和鱼翅,并不能真正驻颜……” 自从嫁入东宫,风风雨雨到现在将近十年,她已经是奔三的年纪。 若是在寻常高门大户,她正是年轻气盛的主持中馈的少夫人,可在宫里,她不过是个……不受宠没有儿女,甚至连前途都是一片灰暗的皇后。 如果,自己一直没孩子,将来会怎么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4章 回到正轨 中秋节过后,赵元澈的身体逐渐恢复,就自请离开昭阳宫,回他心心念念的荷风园。 荷风园位于京城东,当初岭南王蒋家入京就住在这里,以显示帝王重视。 和旁的宅门府邸不同,这里并不奢华,最难得是一个雅字,据说是当初一位江南来的山水先生花了整整三年才画出来修建好。 前宅后院,假山奇石,奇花异草,小桥流水,每一处都精致巧妙。 住在这里就仿佛身处江南三月的烟雨中,让人彻底忘却京城的市井繁华。 赵元澈以前很早就看上这座庄园,可惜他的皇兄一直没给,直到现在才把这庄园收入囊中。 看着六弟迫不及待告别,又匆匆离去的背影。 赵元汲忽然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是越来越孤独了。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身边的人都越来越少。 六弟、九弟、太后、他所谓的皇长子、还有迫不及待要跟皇长子去封地的许妃,呵…… 不过幸好,他还有娴娴。 日子一天天转凉,叶思娴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眼看着秋风乍起,她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数着落叶,提笔给她远方的家人写家书。 自打从江南回来,她的家书就一直没断过。 娘亲听说她在宫里过得很好,不但不吐,胃口也涨上来,她很是欣慰。 提笔写了几个字,她摸了摸尚不凸出的肚子。 “圆月你说,我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啊?” “当然是皇子,还用说吗?”,圆月瞪圆眼睛。 “可我怎么觉得,她是个公主呢,瞧瞧她这安安静静,几乎没怎么折腾我,一准儿是个乖乖巧巧的小棉袄”,叶思娴一脸幸福。 “小主您可别这么说,皇上膝下只有皇长子一个,咱们皇上又不往别处去” “都说您霸占着皇上影响开枝散叶,您就生个皇子出来,堵一堵那些人的嘴” 圆月愤愤不平。 没本事得宠就是没本事,在背后诋毁别人算什么,这种手段可真是见不得人。 “好了” “当别人只能躲在背后诋毁咱们的时候,说明她们也没别的本事,咱们能宽容且宽容吧” 叶思娴抚了抚肚子,又提笔开始写,无非是些报平安的吉利话。 赵元汲从外头进来时,难得见她文文静静趴在窗前写字,顿时峻眉一挑。 “今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他昂首阔步走进来,贴着她的后背在软榻上坐下。 “皇上?” 叶思娴要起身,被赵元汲一把摁了下去。 “别动,让朕看看你在写什么?” 叶思娴直接把信纸举到他面前:“喏,在给我娘写信,你看不看?” “那算了!” 赵元汲拍了拍她的脑袋,把信纸塞了回去,自顾自随手拿了本书来看。 两人一个写字,一个看书,暖融融的深秋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气氛说不出的温馨柔软。 叶思娴写完信封好信封,转头想看看皇上在看什么书,她定睛一瞧,原来是她日常爱看的话本子《西厢记》。 当即她脸一红,小手伸出去挡在书页上。 “皇上还是别看了,臣妾知错” “错?你错哪儿了?”,赵元汲合上书,目光幽幽望着眼前人。 叶思娴面红耳赤:“这种民间流传的杂书,正经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看的,所以我……” “朕倒觉得写的不错,就是有些……不切实际,既然是书香世家的女子,怎么会那样随便和别的男子幽会” 他百无聊赖合上书,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香茶,又给叶思娴也斟了一杯递给她。 而叶思娴捧着热乎乎的茶盏,却莫名地想到素妃。 她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她有没有和心上人幽会不得而知,但两情相悦肯定是有了。 那这样的女子,就能说不检点吗?她觉得这样实在荒谬。 “皇上,您觉得崔莺莺是不检点的女子吗?”,她张口突然冒出这一句。 赵元汲动作优雅品着茶,轻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朕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检不检点?何况……又不是真的存在” “那要是真的存在呢?”,她突然又急切问了一句,一双水眸里满是期待。 “那……也得另当别论”,赵元汲眯了眯眼悠悠说道。 “不过那个张君瑞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男人有了心仪的女子,自然应该三媒六聘把她娶回家,而不是私下里拉着姑娘幽会,陷她于不洁” “遇到这样的男子,最好乱棍打死” 帝王就是帝王,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霸气和担当。 叶思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觉得皇上的话不错,她眉开眼笑腻歪在赵元汲身边。 “臣妾觉得,皇上说得对!” “你啊!”,赵元汲轻轻敲了敲她的脑壳,也不好再责怪什么。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朝堂上十有**的老臣旧部,都被赵元汲清理得干干净净,现在的文武百官多是新选拔上来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而后宫自不必说,风平浪静。 赵元淳果然没再进内宫,每日上书房下校场,突然开了窍一样,太傅和习武的师父连连夸赞。 赵元澈身体也日益好转。 就连赵长延在宫外,好像也有了那么点儿样子,不再手段毒辣到处惹祸。 突然这么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回到正轨。 登基整整七年的帝王,在面对御案上只有一尺厚的折子时,发出心满意足的感叹。 “但愿,这桌上的折子从此越来越少,朕也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这秀丽江山” 转眼入了冬,天气一天天寒凉下来。 这日,皇后突然急色匆匆赶到御书房,禀报皇帝。 “皇上,母后突然病了” “太后病了,皇后为什么不叫太医,朕又不是太医” 对于太后,赵元汲已经给了最大限度的忍耐,他不追究过去的事,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见不得人的秘密压制下去,就已经是莫大的退让。 “太医已经过去,说太后是忧思过度,因连日哭泣,她的眼睛……” 皇后有些震惊,太后居然有要瞎的迹象。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5章 我决不能认输 “皇上,您还是过去看看吧”,皇后劝着。 赵元汲十分厌恶,可皇后来请他不能不去,传出宫只会让人说她不孝。 “也罢!走吧!” 临走时,赵元汲狠狠瞪了冯安怀一眼。 心宽体胖的总管太监立刻竖起汗毛遍体生寒,拿着拂尘的手都微微颤抖。 ‘完了,皇上回来又该收拾他’ …… 宁寿宫 太后孤零零躺在床榻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要喝水,喊了半天才终于有个宫女,来给她倒了一碗茶。 “喏!” 宫女把茶水往床边的桌子一扔,瞬间洒出来好些。 太后面色灰白,艰难爬起来端起茶盏狼吞虎咽喝了几口,终于解了渴。 枯瘦的手拿出有些脏的帕子,在唇角擦了擦。 她枯瘦灰败的脸上又划过泪痕。 “贞诠,贞诠,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什么叫做有口难言,贞诠……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宫女听不清她嘴里咕咕哝哝在说什么,只厌恶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离开。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高声通报。 那宫女刚出门就换了副嘴脸,笑盈盈跪下来迎接请安。 结果两位主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里头去。 她缓缓爬起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害怕,如果太后要告状……她该怎么办? 内室里,太后恶狠狠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两个人,冷冷一笑。 “哀家还没死,用不着你们在这儿假惺惺的” “母后,儿臣听闻您病了,心里很是担心”,皇后使劲揉搓起眼睛,好让眼圈儿看起来更红一些。 赵元汲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局。 皇后不是拼命要和太后撇清关系么?又为什么拼命把他拉到宁寿宫,她想做什么? “母后哪里不适,太医怎么说?”,赵元汲压抑着内心的厌恶。 “哪里不适?皇帝不会自己看么?”,太后目光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皇帝的脸上,一脸讽刺。 赵元汲扫视四周,才发现这里所有的珍贵摆件都被搬走,全部换成了花花草草。 最要紧的是,它们压根就没人打理,一排排摆在多宝阁上半死不活。 还有破了洞都没人换的窗纱,茶盏里泡得没颜色的茶水。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太后居所里应该出现的。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母后,您屋里的东西呢?”,皇后同样诧异。 “呵……” 太后冷笑,觉得皇后可真是会表演。 “都是内务府拿走的,你可别告诉哀家,你管理六宫却不知道内务府的所作所为” 这种话骗骗刚入宫的小妃嫔还行,想骗太后那就没门。 果然,赵元汲也看了过来:“皇后可知道?” “臣妾不知!皇上,臣妾管理六宫琐事繁多,身子也大不如前,对下人所作所为一时不能察觉,请皇上和太后赎罪” 皇后白着脸跪在地上。 赵元汲忽然有些明白皇后的局了,原来就在这儿。 欺负太后实惨,然后栽赃陷害给别人,啧啧,入宫都快十年了手段还是没长进,他实在懒得看下去。 “那就好好查,内务府有些仗势欺人的宫人,也是时候该好好管一管” 赵元汲说完,又寒暄了几句‘请太后注意身体’等等,就大步离开。 临走他专门意味深长回望了一眼皇后。 “皇后管理六宫辛苦,只是太后身体不适,就请皇后多费些心思” 说完他大步离开,既没有说这件事要怎么查,查多久,也没说终究该怎么处置。 皇后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时正好对上太后幽冷的目光。 “呵呵,皇后娘娘是不是失算了?打算利用哀家栽赃给谁?” 皇后舒展衣裙,用帕子仔细擦拭刚刚跪脏的裙子,又扶了扶散乱的钗环。 她不紧不慢看向太后,淡漠一笑。 “母后您既然知道,就应该好好配合,再往前就是冬天,哪怕为了您的炭火呢,不是吗?” “原来真是你” 太后冷冷一笑,她缓缓伸手指了指门外。 “那个恶毒的宫女,还有我一日三餐不成样的饭菜,还有屋里这些乱糟糟低贱的摆设,甚至哀家的衣裳,手帕,都没有人洗,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当初要不是您一直瞎指点,儿臣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皇后凄然一笑。 “以前皇上初一十五还来栖凤宫装装样子,可现在,他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从来没来过,要么在昭阳宫,要么在储秀宫,或者……带着他心爱的叶婕妤,直接出宫” “母后,您说说,我为什么恨你” 皇后一步一步凑近太后,眼里流露出的光芒越来越恶毒,就像一只索命的厉鬼。 太后只觉得不寒而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可是,哀家只能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皇帝一开始就不会娶你” “那又如何?您以为我想来吗?这深宫的日子快把我熬死了,您以为我是真的不能生吗?可皇上不来我拿什么生?” 皇后眼眸赤红凑到太后面前,恶狠狠盯着太后的眸子。 “要不是你,我压根不会有这样的人生,我会嫁一户高门大户,当一个掌家主母,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过最平凡的生活” “可是那个时候,你很想嫁不是吗?” 太后一语击破皇后的防线,她轻蔑挑眉讽刺她。 “有句话,哀家如果不告诉你,大约这世上没人会告诉你,那就是……” “是什么?”,皇后恶狠狠。 “你确实很蠢,你甚至连许妃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叶氏和素妃她们,你更是想都不用想!” “如果不是哀家拦着,你可不止混到今天这地步,你或许连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你胡说!” 皇后突然崩溃了,死死掐住太后的脖颈。 而太后非但没有挣扎,反而还仰着脖子大义凛然让她掐。 “最好立刻掐死我,反正……我正好解脱”,太后报复似的笑着,脸上无比灿烂。 可皇后终究没胆量,她猛然松开手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我不能认输!”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6章 少不得当个母老虎 “输不输,你说了可不算” 太后哈哈大笑着,眼神充满讽刺与鄙夷,哪怕皇后掌握着后宫生杀大权,哪怕她要继续虐待自己。 可是她豁出去了。 “我不会输的,你给我等着!” 皇后顽固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恐惧,形如厉鬼,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太后剥皮拆骨。 “那哀家就等着,皇后,哀家偏要好好活着,看看你能沦落成什么地步” 太后不断挑战着她的神经。 终于,皇后崩溃了,她疯了似的将室内所有能摔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才愤然离去。 而太后看着满地的狼藉,继续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 “活着?我活着干什么啊?” …… 三日后,皇后大刀阔斧处理了一批内务府的太监。 罪名是这些太监仗势欺人,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消息传到昭阳宫,赵元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冷冷瞪了冯安怀好几眼。 “总管的位置你要是不想待了,朕立刻换成别人” “皇上息怒!” 冯安怀撅着屁股跪在地上。 良久,赵元汲才起身在他肥圆的腰上踹了一脚:“以后宁寿宫的消息不必告诉朕!” 冯安怀不解,但赵元汲很快又补了一句。 “还有,不要让太后死掉,朕要她活着” 哪怕是为了六弟,他也绝不会让太后轻易死去,况且太后当初力保自己的性命,现在留她一条命就当还给她。 “是,奴才这就去办”,冯安怀战战兢兢离开。 栖凤宫里 皇后有些发疯,她笑嘻嘻捧着自己的凤冠,擦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问玉棠。 “好不好看?全天下只有本宫能戴,这是大婚时皇上命人专门替我打造的” “玉棠,你说皇上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啊?” “我好好管理内宫不行,对他喜欢的女人好也不行,对皇上毕恭毕敬投诚也不行,你说我要怎么办?玉棠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真的喜欢皇上,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可皇上为什么不喜欢我?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看看?” 皇后把凤冠扔开,拽着玉棠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陌生的触摸感让她浑身战栗,一股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她眼神很快迷离。 “皇上?皇上?您来宠幸臣妾了?” 玉棠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大哭。 “娘娘,奴婢是玉棠啊,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动作狠狠一滞,目光空洞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宫女,终于幡然清醒过来。 只是她像接受不了打击似的,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 “娘娘!!” …… 皇后生病的消息传遍六宫,太医说要静养,妃嫔们也不敢上前打扰。 可出乎意料的是,妃嫔们不来,皇上也不来。 玉棠一个人跪在床榻前服侍:“娘娘,您的命好苦啊!” 而此刻的储秀宫。 叶思娴一边吃着香甜的桂花糕,一边忧心忡忡问帝王。 “臣妾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直霸占着皇上,连皇后娘娘生病也霸占着您”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朕主动来的”,赵元汲难得清静,正惬意倚在软榻上看书。 他不喜欢话本,直接叫人把他的兵书搬了过来,看得正津津有味。 “可外人不会这么想啊,皇上,要不您去看看她?” 叶思娴喜欢和他腻歪在一起并不假,可她不想当靶子。 陈家家大业大,权利滔天,是皇上的肱股之臣,这样的人家难为不了她,恐怕要去难为她的家人。 她有什么胆子挑战皇后和太后的娘家。 “不去,你别怕”,赵元汲抚了抚她的头发。 “宫里的事并不会传到宫外去,朝中也不会有人议论你,一切有朕在” 皇上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叶思娴稍稍放了心。 “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往后您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疼我一个”,叶思娴依偎在他的胳膊上。 “朕还不是只疼你一个?你想想中秋节你那吃醋的小表情,是不是不信任朕?”,赵元汲刮了刮她的鼻尖。 “谁让皇上的妃嫔都这么倾国倾城,尤其是华芳仪,家世又好,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大方,您其实也挺喜欢她的吧?” 叶思娴扁扁嘴。 可万万没想到,帝王却点了点头。 “当初她在闺中时朕就有所耳闻,华家也是书香门第,门生无数权倾朝野,是朕的肱股之臣,所以……” “所以您就喜欢她?”,叶思娴好奇。 赵元汲摇头:“所以朕不想要华家的女儿,可华家却几次三番请旨,非要送他们家的大小姐入宫,朕拦都拦不住” 赵元汲合上手里的书,惬意往靠背上一靠。 “可惜,朕自小被人束缚,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都要听别人的,就连娶进门的女人都是太后做主,朕……忍够了” “但凡是摁着朕的头娶进门的女人,朕一个都不想碰” 赵元汲挑眉,目光里尽是冷漠。 如果一切都要听别人的,他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叶思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所以,您其实也不想毁了华芳仪?” 赵元汲沉默,良久才点头。 华芳仪出身世家,她本可以嫁给豪门勋贵当正妻,过堂堂正正的一生,却被贪婪的家人生生毁了一辈子。 “那……”,叶思娴脸色忽然纠结起来,怔怔望着帝王。 “臣妾呢?” 她好像也是太后点头才入宫的,太后说她的眼睛长得好。 长得好的意思是,长得像那个某人。 叶思娴觉得整个人都绷紧了,觉得皇上必定会雷霆大怒,甚至她都做好了准备。 可赵元汲并未生气,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你?” 赵元汲挑眉:“你还入不了太后的眼” 无非就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叶思娴的进宫实在是个意外。 可就是这个意外,让他在一众勾心斗角的妃嫔中找到一片净土。 叶思娴识趣不再提,忽然酸溜溜戳了戳帝王的手臂。 “既然皇上都不喜欢,那臣妾少不得当个母老虎,将来都把她们赶出去” 大景朝民风开放,并没有出嫁的女子就要吊死在婆家的道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7章 她就是渴望 “上次从江南回来,是谁说……以后要和她们和睦相处的?”,赵元汲忍俊不禁。 叶思娴想了想,忽然坐直身体。 “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的” 小丫头眼里的坚定让赵元汲不禁刮目相看,伸出长臂将她揽在怀里,目光落在窗外云高海阔的蓝天。 “朕不会让你等太久”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她们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使命,唯有她,就单纯是个意外。 她没有算计,没有攀龙附凤,甚至也不会在最得宠的时候问他要高官厚禄。 她不懂权势,不懂庙堂,更不懂深宫的险恶。 赵元汲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搂住,心被娇娇软软的小身体填满。 “娴娴,给朕生个儿子吧”让他和朕一起保护你。 “你以为是想生什么就生什么?”,叶思娴幸福抚了抚肚子,脸上带着无尽温柔。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当成宝贝心头肉一样来疼” 赵元汲盯着小人儿脸上母性的光辉,瞬间觉得那个单纯又傲娇的女子长大了,那个会拉着她盘腿坐在街边吃馄饨的女娃,再也不会回来。 “娴娴” “嗯?” “以后有了孩子,你还会和朕一起出宫么?” 某人现在突然害怕失宠,如果她被孩子抢了去,岂不又剩他孤零零一个被那堆女人算计? “应该不会吧,孩子也需要父皇的不是?” 赵元汲:“……” 二人说着话,叶思娴突然觉得饿,圆月第一时间将厨娘新做好的点心献上来。 “这道荷叶酥是用牛乳和茶叶粉做的,又香又不油腻,皇上您尝尝?” 叶思娴甜甜吃了一块,又递了一块在赵元汲唇边,笑得眉眼弯弯。 可一转头她才想起来,赵元汲不爱吃甜食。 “我忘了,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还真是” 她讪讪缩回手,赵元汲却把她小手捉回来,一口咬住荷叶酥。 “娴娴,朕能不能……” “你想做什么?”,某人鼓着腮帮子,乌黑的眸子惊恐盯着眼前人。 赵元汲吻住她的耳垂:“太医说,过了头三个月就可以,娴娴,朕不想去找别人” 只要一想到那些女人背后的家族,身上的使命,小到一杯茶,大到生孩子都是有目的的,他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被人控制了这么多年,他想做个真真正正的皇帝。 叶思娴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转个弯儿好好想想这问题,就被某人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哎!不行吧!皇上!” 她纤细洁白的小腿拼命踢打,可帝王结实有力的臂膀却紧紧箍住怀里的人儿。 重重叠叠的珠帘垂帐落下,内室里很快春光一片。 威武霸气的帝王揽着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小女人,共赴巫山。 储秀宫一片旖旎,宜月宫却气氛阴森。 华芳仪坐在外间的榻上,听着招悦禀报皇上又去了储秀宫的消息。 “储秀宫储秀宫,储秀宫那穷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我堂堂华家嫡女,还比不上一个南边儿来的小叫花子?” 华芳仪不知从哪儿新学了‘小叫花子’这样的词。 在她眼里,叶思娴那样寒酸低贱的女人,就是叫花子。 “小主您小点儿声,宫里处处都有旁人的耳目,咱们要谨慎……” “谨慎谨慎,你就会说这一句,招悦,我现在后悔带你入宫了,你一点儿好主意没有,只会劝我安分守己谨慎度日,我谨慎了这么几年得到什么了?” “难道就从贵人升到了芳仪吗?仅仅是这个吗?” 华芳仪将精致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招悦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再多话。 可她想说的是,在宫里当小主,不谨慎怎么能行么。 华芳仪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蹭一下站起身,目光狠辣恶毒。 “叶氏有孕不可能一直霸占着皇上,我要想办法,我不要这样过下去,我也可以为皇上生孩子的,我也可以的!” 华芳仪几乎魔怔。 招悦伏在地上吓得一声不敢吭,她拼命祈祷着小主只是说说而已,可是…… “你起来,我要你去办一件事”,华芳仪还是下了命令。 招悦战战兢兢爬起来膝行过去,听主子在耳边秘密说了几句话。 “小主!您三思啊小主,给皇上下药可是谋害皇上,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招悦吓得魂飞魄散。 “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总也得想想老爷夫人,小姐,奴婢还是劝您要安分守己” 华芳仪早就不耐烦,更听不得这样的话,她一肚子火熊熊燃烧,上前‘啪’一声甩了招悦一巴掌。 “没用的废物” 招悦抱着华芳仪的腿泣不成声:“皇上已经不是原来的皇上,宫里的事几乎瞒不过去,奴婢连昭阳宫的消息都打听不到了,奴婢不想让小姐冒险” “您跟皇上好好说说不行呢?不能给皇上下药,不能啊!!” 华芳仪大怒,抬脚想要踹开招悦,却架不住招悦死死抱住她的腿,拼命用力几次她的腿动弹不得,终究也放弃了。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她扯着招悦的头发恨得咬牙切齿。 “奴婢来想办法,奴婢来,奴婢保证一定把皇上请到宜月宫,小主您别做傻事,奴婢保证!” “好,这可是你说的” 华芳仪终于松了口气,泪流满面跌倒在地,任凭招悦趴在她身边痛哭流涕。 “招悦,我熬不下去了,我熬不下去了”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渴望丈夫的疼爱。 可那个威武霸气的帝王心却小得很,只能装下叶氏那贱人一个。 她们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子,自打入宫就开始守活寡,且还不知道要守到何年何月。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尽头?” “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招悦安慰自家小主。 华芳仪哭累了,将身体蜷缩起来抱着头,痛苦闭上眼。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更羞于承认,她就是渴望那个男人强健有力的身体。 “招悦” “如果这次还不行,我就送你出宫嫁人,去嫁一个正常男人生儿育女,不要再陪我耗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8章 你会遭报应的 大景朝的后宫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且不说妃嫔,单说太后。 那日和皇后彻底撕破脸之后,太后就陷入绝境。 原本还有几个态度蛮横的宫女,现在连宫女也撤走,所有的衣食住行全都无人问津。 浣衣局不会再按时送来干净的衣服,御膳房送的饭菜也多是发霉发臭。 住的地方无人打扫,太后只能一个人步履蹒跚慢慢整理着,至于行…… 宁寿宫外重兵把守,她压根儿出不去。 这样的日子挨到十月底,京城的第一场初雪洋洋洒洒落下来,宫墙上,宫道上,一片雪白。 伴随着这场大雪的,还有天寒地冻的天气。 大景朝妃嫔少,所有的妃嫔都能烧上尚好的银丝炭,而送到宁寿宫的,却是下人才会用的黑炭。 太后披着旧年的斗篷,站在宁寿宫院子里的空地中央,看着灰蒙暗沉的天空,心里最后一点留恋也消失殆尽。 “也罢,是时候了” 她将明晃晃的匕首藏在袖中,缓缓打起精致的娟伞,踩着雪屐,一步一个脚印往宫外走去。 很自然的,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 几乎在同一时间,太后将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目光凛然看向几个守卫。 “今天,要么让我去见皇帝最后一面,要么就让哀家死在这里!” “太后娘娘!” 侍卫们不敢招惹一国太后,哪怕是被软禁了的太后,他们集体商议后,决定去禀报皇上。 昭阳宫。 赵元汲正陪着叶思娴在吃京城锅子。 新鲜的牛肉,羊肉,切成薄薄的片,放入滚烫的红汤里涮上几秒再捞出来,又香又嫩。 叶思娴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一时胃口大开,吃得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喜欢吗?” “喜欢!原来京城有这样多好吃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你只顾着想家,吃的点心,要的膳食,都是南方的味道,怎么舍得好好看一眼京城的菜?” 赵元汲逗她。 叶思娴就红着脸闷闷小声说:“以前是人生地不熟,现在这不是,有熟人了么?”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头一阵吵闹。 赵元汲皱了皱眉,将冯安怀叫进来问情况。 “皇上,奴才……不敢说” “说!”,赵元汲将筷子撂在一边,靠在椅背上。 “启禀皇上,是宁寿宫的人来回话,说太后以死相逼,要来见皇上” “以死相逼?”,赵元汲眯了眯眼。 室内的气氛陷入沉寂,叶思娴埋头,只听见咕嘟咕嘟的锅子沸腾声。 沉默良久,赵元汲站起身负手而立。 “请太后来昭阳宫,记得,用最豪华的暖轿” “是!”冯安怀麻溜儿退下。 走出门外时,冷风一吹,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 冯安怀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暖轿,大费周章将太后恭恭敬敬接入昭阳宫。 然而,太后却一脸讽刺。 她端着太后的庄重下了轿子,脸上满是鄙夷的神情。 “多日不见,皇帝依然这么爱惜羽翼,你以为弄个暖轿把哀家接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做的事?” 赵元汲迎出来,脸色依旧淡漠。 “母后请”,其他的懒得多说。 御书房还是一如既往的堆满折子,太后看了一圈儿,在御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冬日严寒,哀家挂念我的儿子,希望出宫去看看他,或者……把我的儿子招入宫中,有劳皇帝替哀家安排” 赵元汲一时无话,太后又迫不及待。 “你放心,只此一次,往后哀家就安安心心待在宫里,深居简出哪儿也不去” “这是最后一次”,她目光灼灼。 赵元汲挑眉:“朕自然不会不同意母后见六弟,可若是,六弟他不愿见你呢?” “为什么?!”,太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告诉我,我的儿子为什么不愿见我,他凭什么?”,她激动得站起来。 赵元汲却淡淡一笑,摆摆手。 “六弟已经告诉我了,想来母后也明白” “如果你实在想见他,朕会跟六弟好好说说,在六弟同意之前,朕不能送母后出宫” 说完,他大手一挥。 “来人,送太后回宁寿宫” “赵元汲,你卑鄙,你不能不让我见我的儿子,哀家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哪怕看在当年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哀家” 太后激动指着赵元汲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赵元汲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淡笑看着她。 “母后是觉得,当下的生活太好么?如果不是,就安安心心回去,朕不会叫人难为你” 话音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将太后包围起来,他们面无表情说。 “暖轿已经备好,请太后移驾” “赵元汲,你会遭报应的!” 赵元汲直接连理都没理,转身去了侧间。 那里,他最心爱的人还在担心,还在等他,为了一个心狠手辣满腹算计的太后,不值得。 “皇上!” 叶思娴默默替赵元汲涮牛肉。 “刚才的话臣妾都听见了,我觉得,您应该让太后见六王爷最后一面” “哦?说说看为什么?”,赵元汲似笑非笑。 他以为叶思娴会说出什么,母子连心,不让相见太残忍等等小女儿家的见解,而他也做好了听听就行不予采纳的准备。 可面前的小女人慢悠悠将一片嫩牛肉送进口中,慢慢咀嚼了几下才悠悠说道。 “亲眼看过儿子,再被禁闭起来,会更加残忍!” 明明是语气柔柔的一句话,却叫人听得胆寒。 “为什么?” “儿子远在天边,她很久未见,就不会那么思念,一旦见了面,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做母亲的是忍不住的”叶思娴神色郑重。 见了一次忍不住想见第二次,今天见了忍不住明天还想见。 见儿子身子康健就忍不住盼着儿子娶妻生子,生儿育女。 这些念想会在任何一个孤寂的深夜,把她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慰藉都没有。 这是她即将做母亲这几个月,所有的感触。 “娴娴……” “是的,皇上,我成长了,知道什么样的武器能直击敌人的心脏!” 《欢喜宫门》正文 第179章 荷风园 冬月初四。 赵元汲同意让太后出宫,去荷风园探望赵元澈。 一大早,太后就起身穿戴。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自己珍藏许久的凤冠戴上,又拿出许久未穿的撒红遍地百鸟朝凤的凤袍,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望着镜子里才五十多岁,就已经头发斑白的妇人,太后心里像刀割一样,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替自己戴上最华丽的钗环,敷上最鲜艳的胭脂,最后起身昂首阔步,在宁寿宫正殿走了一遍。 最后重新坐了坐那高高在上的正位上,扶着打磨光滑的紫檀木金凤扶手,粲然一笑。 “不知道陈佩宜那个蠢货,将来有没有福气坐上这位置” 她自在地舒展开衣袖,换了好几个以前最舒适的姿势,恍然又嘲讽道。 “想来,是没有福气的,现在已经支撑这么困难,那将来呢?” 太后忽然幽幽笑了,眼里全是深不可测的恶毒。 “赵元汲啊赵元汲,你以为逼死哀家,就赢了么?你恐怕大错特错了” 她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昂首阔步走到门口,长袖一舒打开门。 “走吧!” “是”,冯安怀亲自伺候着,一行人往宫外的轿辇走去。 从宁寿宫坐轿辇,出皇宫换马车,太后一路到荷风园,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荷风园里。 赵元澈正在后院亭子下饮茶赏雪,他重伤未愈,不能饮酒,不能受寒,更不能有大动作。 这几个月他一直就这么过着,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甚至太医曾私底下告诉他: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和正常人一样,他都要这样在温室里生活,再也不能出去探寻江河湖海。 “咳咳!”赵元澈被炭炉呛得咳嗽几声。 身旁立着的小厮立刻将炭炉挪得远一些,另有丫鬟细心捧上厚实的狐裘,替他厚厚又裹了一层。 赵元澈苍白修长的手拢了拢毛茸茸的青狐裘,目光落在苍茫大地间的皑皑白雪上,心如止水。 就在三天前,他收到乌丽娜的信,说她已经平安抵达部族。 她们的部族又重新回来许多强壮的劳动力,她的族人都认可她,恭敬尊她为族长,他们要一起建设扎黎部。 挺好的,不是么? 赵元澈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坦然的轻松,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 那里会有最强壮有力的好男儿娶她入怀,疼爱她呵护她一生一世。 又何须他一个病秧子多事。 他这一生毁了也就罢了,总不能把她也耗尽来,实在不值。 炉子里的热茶滚谈,他轻轻给自己斟了一杯,缓缓端起来,可他昔日强健的手臂虚弱得很,一个没端稳就将茶盏打翻在地。 ‘啪’一声,滚烫的热茶洒了满身,碎瓷片也散落一地。 “王爷,奴婢来吧” 侍女们恭敬而至,重新斟了一杯热茶递在他手里,又将他的身上仔细擦拭干净,最后将地上的碎片清理走。 而赵元澈,只能坐在铺了厚实垫子的石凳上,眼睁睁看着她们做这一切。 即便刻意不去妄自菲薄,他脑海中还是出现了两个大字‘废物’。 “王爷!” 有小厮匆匆而至,伏在地上禀报。 “太后娘娘的凤撵已经到园子门口,您是否去迎接?” “不去!” 赵元澈忽然很暴躁,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不是母后逼他,他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堂堂一国王爷,自小文武双全意气风发,游遍大景朝各地名山大川,留下诗篇画作无数。 现在却年纪轻轻,连茶杯都拿不稳,呵呵…… 小厮恭恭敬敬离开,赵元澈坐在亭子下岿然未动,任凭掌心温热的茶杯温暖他冰凉的双手。 可他知道,再暖的杯子再热的茶,也暖不到他心里去。 “澈儿?” 太后带着冯安怀,出现在后园。 她一身光鲜亮丽的凤袍,尊贵体面的凤冠,红润的面色,高高在上站在台阶上。 冯安怀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远远跟在身后,太后娘娘的仪仗尊贵又华丽。 “母后来了,恕儿臣不能起身相迎”,赵元澈捧着杯子一动未动,脸色淡漠。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缓缓走上前,自顾自坐在儿子对面,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眼圈儿一红。 “澈儿你没事,母后太高兴了” “儿臣是没事,想来再过段日子,又能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赵元澈心不在焉说着。 垂眸替太后斟了一盏茶,亲手递了过去。 他拼命用力,将茶盏稳稳当当递到太后手上,淡淡一笑。 “连皇兄都舍不得喝的新茶,听说儿臣喜欢,就全给我送来了,母后也尝尝” 太后本来挺感激,一听是皇帝送来的,她立刻拿远了些,仿佛连闻都不想闻。 “哼!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忍了这么久,突然来到儿子面前,她不想再忍了,何况…… “孩子,都是母后害了你,是母后没用,没把那白眼狼给杀了,让我儿顺利登基” “多谢母后费心了,您也上了年纪,往后还是在宁寿宫好好休养,不必再为儿臣操心”,赵元澈继续淡淡。 “好好休养?”,太后红了眼眶。 “你可知母后现在过得什么日子?雁秋嬷嬷去了,宁寿宫只剩哀家一个,澈儿,如果不是你,哀家可能……” 太后将冯安怀等人遣得远远的,便哭哭戚戚大倒苦水。 比如宁寿宫没有宫女太监,比如皇帝将他彻底软禁,又比如皇后明里暗里叫人虐待她。 她哀哀戚戚说完,突然看向自己儿子。 “澈儿,母后这次来或许是最后一次,母后活不长了” “如果哪天母后死了,你一定要为母后报仇,澈儿你听到了没有,一定要替母后出这口恶气!” 太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嘴唇也乌黑发紫,整个人开始颤抖。 赵元澈诧异的时候,太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澈儿” “母后!” 赵元澈吃力将太后扶起来。 “母后您怎么了?您怎么了?”面对亲生母亲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还是急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0章 我是野种 “澈儿” 太后笑了,心里带着得意,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是皇帝,是皇帝!” “他绝不像表面那么仁孝,他狼子野心,要毒死母后,噗……” 既然日子过不下去,那就死得轰轰烈烈一些,不过临死她也得给赵元汲埋下个大祸。 她受的委屈,遭遇的虐待,甚至是弑母之仇,她的儿子一定会报。 她的澈儿那样乖顺谦和,从小就不会叫她失望。 “澈儿,澈儿,是皇帝下毒要毒死哀家,他好狠的心,澈儿!”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皇兄他不会!” 赵元澈不敢置信,只是慌乱地捧着满身是血的母亲万般纠结。 “他会!”,太后闭上眼,胸口一起一伏。 “澈儿,你是不是恨母后,为什么和你惠王叔勾结,为什么非要将你推上皇位是不是?” 她吃力地说话。 “别说,您别说了,儿臣叫人宣太医” “不,听母后说完”,太后死死抓住赵元澈的手。 “因为惠王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才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是先帝,他把我强行娶走,是他拆散我们……” “哈哈哈”,太后忽然大笑起来。 “可我还是背叛了他,哀家还是和惠王生下了你,澈儿,惠王才是你父亲” “皇帝他亲口下旨斩了你的父亲,又下毒要毒杀你的母亲,澈儿,为我们报仇!一定要报仇!” 太后不停吐着鲜血,脸上身上血迹淋淋,她死死瞪着眸子抓住赵元澈的衣袖,歇斯底里像索命的厉鬼。 而赵元澈却完全愣住,整个人一片空白。 母后说什么?她说,惠王是自己的生父? 远处的冯安怀听见动静,及时带太医过来,伏在地上卑微请罪。 “六王爷息怒,奴才有罪,没及时发现太后身体状况,请殿下恕罪!” “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好,皇上不放心,所以太后娘娘随行的有太医” “快给母后诊治!” 太医提着药箱,恭恭敬敬跪在太后身旁,望闻问切请脉,很快得出结论。 “太后娘娘是急怒攻心,所以才口吐鲜血,请娘娘移驾,让臣立刻为太后施针” 太医的神色凝重。 赵元澈立刻起身,招呼人将太后抬起来送到最近的暖阁,太后被放平身子平躺在暖阁上。 那太医打开针灸带,熟练地在烤针,施针。 很快太后吐血之症止住,她死死盯着那太医,目光恶毒而不甘。 “你说,哀家是怒急攻心?” “哀家明明中了毒,是皇帝下的毒,你不敢说是不是?你撒谎” “太后娘娘,您并未中毒,的确是急火攻心,小人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胡乱诊治啊” “不!澈儿,他胡说,哀家是被皇帝下了毒” 太后又拼命挥舞手臂,想要抓住赵元澈的衣袖。 可赵元澈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恢复理智,挥手叫人去请几个京城的坐馆大夫。 “母后是不是中毒,等大夫过来一问便知,在那之前,请母后配合太医的诊治” 他真的够了,连这种事也要欺骗他是么? 半个时辰后,三个京城最知名的坐馆大夫被请入荷风园。 他们三人挨个对太后进行诊治,最后得出的结论出奇地一致。 “太后娘娘并未中毒,是急火攻心之症,这套针灸之法也十分高明,请老夫人放平心态,不要大急大怒,这病方能痊愈啊” 一席话听完,赵元澈彻底闭上眸子。 “来人,送他们出去,付三倍诊金” “是!”下人们簇拥着大夫离开。 室内只剩下冯安怀和太医,冯安怀依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大气不敢喘。 “你们也先下去,本王想和太后单独说说话” 冯安怀带着太医离开,临走还不忘把们关上。 出了门,他将那太医打发走,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台阶上,摸着袖子里的一瓶鹤顶红。 心里对皇上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皇上说:别让太后死了,要让她好好儿活着。 他深夜带人去宁寿宫悄悄儿地搜,果然搜出一瓶鹤顶红,果然太后想寻死。 他只能把药换了。 换成……让人情绪波动极大的药,太后一瓶子喝下去,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怒急攻心,伤及肺腑,口吐鲜血,这都是注定的。 皇上啊,您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 内室里。 赵元澈在太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目光更加淡漠悠远。 “母后,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您和惠王的亲生儿子?” “是真的!” 太后浑身插满银针,动弹不得,戾气却分毫未减,她眼睛赤红。 “母后所有的话都是真的,而且皇帝一定给哀家下毒了,只是太医诊不出来” “澈儿,哀家一定被下毒了” “母后!” 赵元澈浅笑着站起身,渐渐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眼里的光就逐渐熄灭,变成一片死灰。 “所以,我是野种?” 太后万万没想到赵元澈会这么说,她整个人愣住,沉默许久,几番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赵元澈止住笑,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她的身边。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当皇帝?” “是为了你们自己吧?” “是惠王想当皇帝?还是母后你想重新当皇后?” 他眼里都是轻蔑和讥讽,看太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你们做下苟且之事,把我带到这世界上,就是为了利用我?” “甚至连中毒也是欺骗的,你看太医都说,你是急火攻心,根本没人给你下毒” “你就是想陷害皇兄不是么?”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谋害皇兄,然后夺权篡位,母后,天下之大,你却只想着你自己” 那些血腥和杀戮,他们都看不到,百姓的死活他们也不会顾,他们就只想踩着所有人的白骨站在高位上振臂一呼。 看,我才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他轻蔑一笑:“你终究算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染指皇位” “为什么?!” 太后厉声呵斥:“你这个没出息的逆子!” 赵元澈并未说话,他轻轻脱下狐裘,掀起里衣,露出腰腹上狰狞的疤痕。 “够吗?” “惠王射了一箭,要不要母后再来一箭?”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1章 断绝母子关系 “不知母后可有心疼过儿子,我几经生死的时候,做母亲的你可有来照顾?” 赵元澈觉得讽刺极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生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立于天地之间,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出生根本就是一场苟且,又谈何光明磊落。 太后吓得愣住,当初那死亡一箭如果不是儿子用自己的躯体挡下,恐怕被射穿的就是她自己。 是惠王想杀了她。 太后像忽然清醒一般,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是他想要我的命!” 惠王早已不是当初的惠王,他野心勃勃,为了登上皇位不惜牺牲她们母子的性命。 他一边花言巧语利用她,一边铁石心肠痛下杀手。 当初的一切早就回不去了,只剩下残忍和利用,是自己太蠢,一直停留在过去不肯认清现实。 是她,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澈儿,对……不起”,太后痛苦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可赵元澈却无一丝同情,他嫌恶看了眼床榻上狼狈的妇人,眼里是陌生和鄙夷。 “母后还是早些回宫吧,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有最好的御药房,利于您调养身体” “你在赶我走?”,太后不可置信。 赵元澈却不理会,只是淡漠一笑:“以后没什么事,太后娘娘就不必来了,本王喜欢清静,不需要人来打扰” “你叫我什么?”,太后吓得不由站起身。 却听赵元澈了无牵挂笑了笑:“这一箭,就当我还了太后娘娘一命,以后本王便没有母亲,请太后好自为之” “你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太后娘娘风华绝代,是小王不配,从今以后您是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太后,和我一个废物再不相干,您应该高兴才是”,赵元澈冷漠得叫人害怕。 太后只觉得心里有块巨大的冰山,一直往下坠,她整个人很快坠入冰湖,遍体生寒侵入骨髓。 “澈儿,你要和母后断绝关系?”,太后浑身僵硬,几番张口却只问出这一句。 她无法想象曾经那样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六王爷,那样仁义礼孝的赵元澈,会无情到这步田地,居然要和她断绝关系。 “孩子,你怎么能是废物,你是母后的心头肉啊” “你还是想让我替你报仇是么?太后,我是不会答应的” 赵元澈轻轻摇摇头,似是不再愿意多说,他缓缓转过身打开暖阁的门,吩咐不远处的冯安怀。 “去安排车轿,护送太后娘娘回宫” “是!” 冯安怀恭恭敬敬应下,很快带着宫女太监们将暖暖的车驾预备好。 即便太后万般不情愿,她还是被太监们抬着离开。 临上马车时,她死死盯着赵元澈的脸殷切地问。 “澈儿,澈儿,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是吓唬母后的是吗?” 赵元澈一笑了之,并未答话。 他裹了裹身上白绒绒的狐裘,立在冰天雪地里,静静看着太后被抬上马车,又目送马车缓缓离去,渐行渐远。 终于快要看不见的时候,他高举双手,掌心交叠,对着太后离去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礼。 这一礼过后,母子情也就彻底了断,从今往后,他的一生只属于他自己。 …… 太后回宫时天色尚早。 听闻太后从宫外平安回来,赵元汲龙心甚悦,专程前去探望。 宁寿宫里早已不复当初的奢华富丽,而是一片狼藉颓败,就连空气都弥漫着冰冷和污浊。 赵元汲赶到时,太后躺在冰凉的炕上,身边搁着冒着黑烟的炭盆。 “母后可见到六弟了?他身体如何了?”,赵元汲自顾自在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伤心欲绝的太后别过脸,不肯回答。 赵元汲又见太后衣服上有血迹,就问:“母后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冯安怀?” 被点名的冯安怀跪在地上,将太医诊断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赵元汲听闻是急怒攻心,便含笑劝太后。 “六弟身子会好的,母后也要保重身体,遇事可千万要放平心态” 他脸上带着笑,笑里藏着刀,那明晃晃的刀刃儿一把把割在太后的伤口上。 果然,大受打击的人瞬间崩溃炸裂。 “你给我滚出去!” “母后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赵元汲依旧含笑,且笑得更加灿烂。 “是你吧,皇帝,那瓶鹤顶红是你叫人拿走的是不是?你故意让我在澈儿面前出丑,你提前算计好了一切,是不是?” 太后眸子赤红,仿佛能滴出鲜血来。 赵元汲却慢悠悠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母后说话朕怎么听不懂?什么鹤顶红,您的宫里怎么会有鹤顶红呢” 私底下做的事,当然没必要说出来。 见太后气得又要吐血的模样,赵元汲赫然起身叫人宣太医。 “以后,母后就好好在宫里休养生息,不要再想什么鹤顶红的事,宁寿宫的一切用度朕会让内务府补齐,就请太后好自为之” 赵元汲说完起身离开,太后忽然叫住他。 “不!” “你不能软禁哀家,澈儿身体好了他会来看哀家的,他一定会来,他每次出门游历回来都会第一时间来看哀家” “你不能软禁我!” 赵元汲冷冷一笑:“即便朕不软禁你,六弟他也不会再来,母后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 “不!” 太后歇斯底里喊着,可赵元汲却大步流星离开。 娴娴说得果然不错。 见一面,比不见面,要折磨人多了。 小丫头经历了这些事终于有所成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成长会如此叫人心疼。 他突然有些怀念那个什么也不懂傻乎乎的小丫头了。 那个时候啊,她单纯得像夏天早晨的露珠一样清澈透明,随便一缕阳光照进来,就能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可现在…… “皇上,咱们现在去哪儿?” 冯安怀跟在皇帝身后,在御花园绕了大半圈,他不得不开口提醒。 “去储秀宫” 赵元汲抬头收回思绪,昂首阔步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 而同一时间。 荷风园里陷入一片混乱,赵元澈高热不醒,宫里太医急得满头大汗。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2章 求生欲不强 消息传到储秀宫时,赵元汲正陪着叶思娴用晚膳。 “皇上,您还是去看看,六王爷上次伤得不轻”,叶思娴十分担忧。 赵元汲想了想,吩咐人去拿他的斗篷。 “娴娴,朕尽快回来” “天黑路滑,您路上千万当心” 赵元汲站起身,殷殷望了她一眼,温柔替她捋顺额前碎发。 “如果朕回来晚,你就自己好好歇息” “知道,皇上您放心”叶思娴比刚进宫时懂事得多。 见小妃嫔乖乖巧巧又担忧的模样,赵元汲心里一软,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 荷风园里,共有三个太医为赵元澈诊治。 他们跪在六王爷榻边,把脉,施针,亲自拿烈酒替他擦拭伤口。 足足忙碌大半天,终于把六王爷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寒冬腊月的天,几人累得满头大汗。 “最凶险的时候都挺了过来,王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昏迷?” “是啊!当初那支箭贯穿身体,即便没伤到要害也是伤了肺腑,王爷悉数挺了过来,这个时候突然倒下……?” “最疑惑的是,王爷身上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寒气郁结在心里,可脉象上看又不是着凉。” 三个太医筋疲力尽猜测着,眉宇间满是担忧。 赵元汲轻装简从出宫,只带了冯安怀和一小队便衣御林军。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直奔荷风园,进前院暖阁门时,正好听见三个太医的疑问。 说有什么寒气,又说不是着凉。 “那是什么?”,他亲自推开门大步流星进来。 太医们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皇帝时又连忙下跪行礼。 赵元汲随手脱下斗篷扔在门口的椅子上,举步走到床榻边,眉头紧锁望着深陷昏迷的人。 “高热退下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三个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微臣……不敢断言” “不敢断言是什么意思?六弟的伤不是已经好了?”,赵元汲转过身面色阴沉。 太医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个留山羊胡年老的太医哆哆嗦嗦开口。 “皇上,据微臣看,六王爷身体已经无大碍,但王爷似乎求生意识不强,亦或者是,王爷受了什么刺激?” 太医的话让赵元汲陷入沉思。 刺激,除了太后来过一趟,还能有什么刺激。 太后可是他的亲生母亲,总不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害,可除了太后,他实在想不起来还能有什么刺激。 “先不管别的,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治好六弟!” 赵元汲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太医们吓得不轻,只得连连磕头表示一定会尽力医治,请皇上放心。 “朕就把六弟交给你们了,如果他有一点儿差池,你们提头来见!” 赵元汲大步离开,太医们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心里是满满的无奈,皇家的事,怎么就那么想不明白啊! …… 冬月下了几场大雪,天越来越冷,宫檐上倒挂的冰凌有一尺多长。 叶思娴肚子又大了一圈,尤其是外头下雪路滑,她连门也不敢出。 这日午后,眼瞅着天气放晴,她实在憋不住自己就拉着圆月和巧燕去了隔壁长宁宫。 进了宫门,就见素妃带着大公主在院子里堆雪人。 圆滚滚的雪球干净漂亮,一大一小摞在一起胖乎乎十分可爱,小公主正拿着颜料踮着脚尖给雪人画眼睛。 素妃笑盈盈站在一边看着,偶尔上前搭把手。 母女俩嘻嘻玩笑叽叽喳喳,院子里好不热闹。 “好啊,外头冷冷清清,你们这儿倒是热闹”,叶思娴心动要上前看看。 素妃却一把拦住了她。 “不行!雪人附近都是冰,你不能去,实在想看就叫人在廊下摆个凳子,你安安生生坐着看” “那多没意思,咱们江南可少见雪,后来来了京城也不是时时都有心情,今儿个难得高兴”。 叶思娴扁扁嘴,脚上却还是听话往廊下走去。 “那你就看着我们好好高兴高兴!”,素妃难得笑得这么高兴。 她细心叫人摆下椅子,铺上厚厚的软垫,又加上手炉脚炉炭盆,把周围的空气烘得热热的,生怕她受一丁点儿凉。 “你眼下可是两个人了,不能再跟个孩子似的,事事都得小心”,素妃殷殷叮嘱着。 话音未落,就听大公主嘻嘻笑着喊母妃去看看她画的雪人眼睛。 素妃听见女儿喊,迫不及待用厚厚的毯子将叶思娴裹了个严严实实,才提起裙边匆匆离开。 “哪儿呢?我看看怡安画得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凑在女儿身边,细心指导着修改着,母女二人洋溢在脸上的幸福遮都遮不住。 这场景恐怕就连亲生的母女,也是难得的。 “姐姐把公主教得真好”,叶思娴由衷羡慕。 “我若生个小公主,也要她来拜你为师如何?琴棋书画学哪样都好,总得会一样” “别胡说八道,你一定会生个小皇子的” 素妃用丝帕替女儿擦着汗,笑盈盈回头说道。 叶思娴却苦笑抚着肚子:“我倒真心希望是个女儿,姐姐” 小公主玩儿得累了,小手也冻得通红通红,疲惫得眼皮直打架。 六岁的女娃娃揉着眼睛给母妃行了一礼,又慢吞吞走到廊下给叶思娴行了一礼。 “叶娘娘,怡安要去歇息了,请娘娘好坐” “怡安真乖,快去吧” 叶思娴用手给小丫头捂了捂耳朵,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公主乖巧蹭了蹭,转身跟着乳母离开。 素妃和叶思娴两人回了暖烘烘的内室,坐在窗边的暖榻上,喝着热腾腾的香茶,慢悠悠摆着棋局。 “妹妹,你怀着身孕,要格外小心才是,前几天我听迎书说,看见招悦和昭阳宫的人暗暗接触,不知道想做什么?” “华芳仪的陪嫁招悦?”叶思娴纳闷。 素妃点点头,又长叹一口气。 “宫里的日子是寂寞的,华芳仪又正值二九年华,她那样骄傲美艳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甘于在宫里忍受寂寞?” 叶思娴拈着棋子半天没落下,反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她真有本事把皇上勾引走,我就没话说,可要是她没本事还瞎蹦跶,那就不能怪我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3章 这还差不多 素妃失笑。 “本来我想观察她两天再告诉你,正好你来了。” “有劳姐姐”,叶思娴微微颔首,真心感激。 却见素妃坦然一笑:“这有什么,我们本来就说好了不是么?” 叶思娴将手里的棋子缓缓落下,又安安静静喝了杯热腾腾的牛乳茶,才浅浅开口。 “姐姐这一辈子,就打算这么过吗?” 这件事挺难开口的,但一直缠在她心里,想问又不敢问。 “有什么不好吗?” 素妃眼里盯着棋盘,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才将棋子落下。 叶思娴没说话,好与不好,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评价。 她沉默着摆弄手里的棋子,偶尔抿一口香茶。 却听素妃忽然开口。 “你该不会是怕,我哪天会后悔,转头去来跟你抢皇上吧?” 叶思娴依旧没回答。 素妃便清冷一笑,暗暗摇摇头:“如果真有后悔的那一日,我反倒会后悔,没有早日成亲,嫁给他” “你还在想着你的心上人?” “可是……你不是说过,人家已经成亲生子,安稳幸福了么?” 真的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前情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 “所以啊,我只能在深宫里待着,念他好,盼他事事顺遂”,素妃撂下手中的棋子,动情地看向窗外的冰天雪地。 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微微发红。 “你放心,我说拿你当妹妹,就一定拿你当妹妹” “我说我不会后悔,就一定不会后悔,我要在这深宫里陪着公主好好活着,我要看他步步高升,生儿育女,我要看他安度晚年,你放心,我就这么静静看着” 素妃目光灼灼,该为家族承担的荣华她已经承担。 得宠是她的不行,不得宠是上天的恩赐。 现在看来,老天爷还是心疼她的,心被落空之后,身体还属于自己,没被掠夺走。 “对不起啊,我只是……” 叶思娴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从江南回来一趟,就谁都不信了呢? “不要紧” 素妃缓缓一笑,眼里却微微严肃。 “你多长个心眼儿是好的,看来出去一趟果然没有白费” “实际上你早就应该打起精神好好面对这一切,不然一直躲在皇上的羽翼之下,万一哪天皇上顾不上你呢?” “皇上的羽翼之下?”叶思娴有些不解。 “是啊”,素妃点了点头: 她轻轻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又小心提着袖管替自己斟了一杯香茶,动作优雅。 “皇后、许妃、华芳仪,还有邀月宫的三个贵人,西夏宫的三个美人,这么多人你当真以为一个聪明的人也没有么?” “还是说,你觉得仗着你的身份地位,她们就不敢欺负你?” 素妃停顿了片刻,垂眸继续道。 “是皇上替你一一挡了下来,这几年,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出去的多,进来的也多,许多地方都直接大换血”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了……保护我?”,叶思娴迟疑。 素妃点点头,“不错” 从长宁宫回来,叶思娴思考了一路,到储秀宫竟然连饭都没心思吃。 皇上原来一直在暗暗护着她,可是…… “不至于吧,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嫔,值得皇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叶思娴百思不得其解,又高兴又纠结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晚上皇上来储秀宫时,她嘻嘻笑着凑在他跟前问他。 “皇上,您真是为了保护我呀?” 赵元汲倚在软榻上,舒坦地将腿伸直,放松地闭上双眼。 然后,认真而平静地开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叶思娴顺势躺在他身边,枕在他胳膊上,半天才扁了扁嘴。 “我就说么,皇上怎么可能会为了我?” “朕如果说纯粹为了你,就是欺骗你,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因为你,才让朕下手那么干脆利索” 原本他是想等朝政安定一些,再清理内宫的。 可有娴娴在,他不敢放松,只能两手抓。 叶思娴软软窝在他怀里,脸上布满甜甜笑意。 “这还差不多” “如果你真为了我什么都不顾,那才可怕” 叶思娴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可她不傻,戏文里的红颜祸水可没一个好下场。 “你不生气,反而害怕?”,赵元汲不解。 还是叶思娴自己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襟,喃喃说道。 “万一我也被当成红颜祸水被大臣们砍了怎么办?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您以朝政为重,我以您为重” “我自己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即便要依赖皇上也是暗中依赖,不能被别人知道” “你还要起面子来了?”,赵元汲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揉她的长发。 叶思娴痒得咯咯直笑。 黑沉沉的冬夜里,储秀宫一缕暖光从窗户散发出去,将周围照得敞敞亮亮,连呼啸凛冽的北风都像是停下来了似的。 …… 这个冬天过得很快。 叶思娴挺着大肚子哪儿也不能去,储秀宫也没什么人会来。 素妃偶尔带着公主来看看她。 小丫头很活泼,每次都能逗得她们呵呵直笑。 另外,赵元淳也来过两次。 一次是听说他有孕,特地赶来贺喜,还有一次是听说她憋闷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只可爱的小鹦鹉。 叶思娴将它们挂在外间廊下,从早到晚都能听见它们叽叽嘎嘎说着不知道哪儿的话。 临近年关时,她的肚子将近七个月。 叶思娴抱着肚子坐在窗前的榻上,美滋滋看着储秀宫里上下一片喜庆。 圆月和巧燕挨个儿给底下的人放赏钱,小秦子则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爬高上低挂灯笼,换桃符。 “真好啊!” 她拿起笔蘸了蘸手边的浓墨,一笔一划写着给爹娘的家信,一边含笑感叹着。 “小主好福气,连带着咱们储秀宫也热闹” 身边新来的小宫女叫春蝉,是圆月从**个三等宫女里挑上来的,一张圆脸,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细心,聪明,规规矩矩且有分寸,跟在身边伺候两天,叶思娴就喜欢了。 “当然……” 叶思娴也笑,心里却喃喃:如果没有别的女人就好了。 “对了,华芳仪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4章 得意什么 “咱们的人一直打听着,华芳仪最近有事没事总喜欢往御花园转,像是……想法子见皇上呢” 春蝉安安分分回答。 “我知道了”,叶思娴一笔一划将手里的信纸折叠好,小心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 “送到昭阳宫吧” 自打从江南回来,皇上就允许她寄送家书。 其实宫里的妃嫔是不能随便往外递送消息的,所以她的家信寄出去之前,都会送到昭阳宫让皇上看一眼。 但她后来才知道,赵元汲一次都没看过,但她还是把这个习惯保留下来。 春蝉离开后,叶思娴捧着肚子来到廊下。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照在大地上,精致的雕花回廊上倒挂的冰凌柱子一点点融化,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浸湿了一片。 叶思娴扶着腰,在廊下来来回回走动,看小秦子他们挂灯笼。 圆月和巧燕提着几张硕大的红纸笑吟吟从外头走来。 “小主您瞧瞧,咱们宫里的厨娘手可真巧,剪了这好些窗花儿,说要献给小主” 圆月一边说着一边一页一页展开。 叶思娴凑过去一看,有红彤彤胖乎乎的鲤鱼,也有肉乎乎胖嘟嘟的娃娃,还有几张是长寿松、寿桃、鞭炮等吉祥寓意的物件。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爱不释手。 “的确是巧,你们两个去贴到窗户上吧” “哎!” 巧燕成长了许多,身子也由之前的肉乎乎变得抽长起来,现在她当真是身轻如燕,机灵乖觉。 “春蝉,你跟我去,让圆月姐姐服侍小主吧” “是!” 春蝉笑眯眯朝主子行了一礼就去了。 圆月提着裙边上了台阶,服侍自家小主进屋。 “什么时候,我也能去御花园逛逛” “小主都知道了?”,圆月诧异。 “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大约满宫上下都知道了”,叶思娴继续在屋里四处走动。 圆月低头想了想,过会儿忽然抬头。 “您怀着身孕,奴婢实在不愿让您冒险,小主,皇上他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如果您实在不放心,那就让奴婢瞧瞧跟着过去看看可好?总之您当下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生下皇子” 叶思娴扶着肚子。 “自然是我的孩子最重要,可我的夫君,也不是谁都能抢走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像母亲。 当初有人替自己爹爹说媒纳妾,娘亲就是这么凶地把那人赶跑。 她现在的模样,和当初娘亲护夫心切,简直一模一样。 “天渐渐暖了,等地上的雪化完,我就能出门了” “年关将近,宫里要忙碌一阵子,谁都不知道那女人会趁乱做出什么事,圆月,你给我盯好了,就这一阵子!” “小主放心,奴婢私底下也会跟冯公公好好说说”,圆月信誓旦旦。 叶思娴终于从惴惴不安,到松了口气。 之后的一段日子,都是巧燕和春蝉伺候在她身边。 从腊月底到除夕家宴,从初一祭祖到栖凤宫大宴,她都是这么坚持下来的。 每一次在大宴上,看到华芳仪一脸的势在必得,她心里就空虚一分。 谁也不知道华芳仪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又凭什么那么洋洋得意。 “叶姐姐这肚子,怕是快要生了吧?”,华芳仪举杯笑着。 初一栖凤宫大宴上。 她穿着一身玫红色宫装,梳着娇艳的牡丹髻,整个人就像一朵即将盛开的牡丹花,娇艳美貌叫人移不开眼。 “有劳华妹妹问候”,叶思娴淡淡答话,很快将目光移开,并不想多看她。 然而,华芳仪还是举杯将自己眼前的酒喝尽。 她挑衅似的将杯子翻了个底朝天,又笑吟吟给自己斟了一杯,亲自起身登上高高的台阶,行到帝王身边将酒杯举到皇帝面前。 “皇上,今日是初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臣妾祝愿大景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好!” 赵元汲朗盛应着,接过华芳仪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内外命妇都在,华芳仪的母亲是朝廷钦封的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列席。 他就是装也得装得像一些。 更何况除了不能雨露均沾,他对后宫的妃嫔并不算差。 不该做的就不做,该做的也不含糊。 远远坐在外席的华夫人见女儿站在皇帝身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两口含情脉脉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看见皇帝将女儿杯中酒一饮而尽。 想必,女儿在宫中得宠的消息并不假。 想到此,华夫人高高昂起头颅,脸上的得意之色尽显。 周围很多夫人们见状,很快就巴结过来。 “皇上对华芳仪可真是宠爱” “是啊是啊,皇帝仪表堂堂,华芳仪天姿国色,啧啧啧,般配” 除了跑过来巴结的,还有一些人就瞧不上华夫人翘尾巴,故意泼冷水。 “得宠又怎样?进宫三四年肚皮连个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得意什么?” 她挑衅似的将杯子翻了个底朝天,又笑吟吟给自己斟了一杯,亲自起身登上高高的台阶,行到帝王身边将酒杯举到皇帝面前。 “皇上,今日是初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臣妾祝愿大景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好!” 赵元汲朗盛应着,接过华芳仪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内外命妇都在,华芳仪的母亲是朝廷钦封的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列席。 他就是装也得装得像一些。 更何况除了不能雨露均沾,他对后宫的妃嫔并不算差。 不该做的就不做,该做的也不含糊。 远远坐在外席的华夫人见女儿站在皇帝身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两口含情脉脉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看见皇帝将女儿杯中酒一饮而尽。 想必,女儿在宫中得宠的消息并不假。 想到此,华夫人高高昂起头颅,脸上的得意之色尽显。 周围很多夫人们见状,很快就巴结过来。 “皇上对华芳仪可真是宠爱” “是啊是啊,皇帝仪表堂堂,华芳仪天姿国色,啧啧啧,般配” 除了跑过来巴结的,还有一些人就瞧不上华夫人翘尾巴,故意泼冷水。 “得宠又怎样?进宫三四年肚皮连个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得意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5章 翅膀硬了 大年初一过去。 初二这天,宫里妃嫔可以召见娘家女眷入宫。 可惜大多数妃嫔不是品级太低,就是家人不在京城,能有资格召见娘家人的也只有皇后和许妃。 其余人要么孤零零,要么像叶思娴这样,只能拿着家信当慰藉。 这天一早,冯安怀将新到的两封家信送到储秀宫。 “皇上还有两件小事要处理,说是忙完就过来” 他毕恭毕敬将信封亲自交到叶思娴手里,乐呵呵说道。 “皇上不是已经封印了么?”,叶思娴一边梳妆一边接过完好的信封。 “宫里总还是有些事的,小主您千万别误会” “误会?”,叶思娴费解。 冯安怀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悄悄打了自己嘴巴,讪讪笑道。 “陈家和许家都有人进宫,皇上理当去坐一坐,以表重视” “哦!” 叶思娴了然点点头,又问。 “除了这两家,可还有别人家入宫?” “没有了”冯安怀照实回答。 “那就好”,叶思娴颔首,让春蝉送冯安怀离开。 自己则坐在窗前的榻上一边用早膳,一边慢慢撕开信封。 两封信一封是父母写的,一封是哥哥写的,她看了看署名才笑。 “居然不一块儿送来,还弄两封信” 可看了信的内容她才惊觉,原来哥哥已经去参军,爹娘还在江淮县。 “哥哥还是去参军了啊” 叶思娴反反复复将哥哥的信纸看了好几遍,才托着腮开始担忧。 “也没说地方,也没说是什么官职,除了报个平安,什么都没有,以后再回家也见不到哥哥的面了” 圆月见自家小主喃喃自语,也不好劝什么,就只能挑着吉利话说。 “咱们皇上英明圣贤,大景朝兴旺着呢,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仗可打,顶多就是……杀个土匪啊,搅个贼寇什么的” “小主您就别担心了” 叶思娴刮目相看瞥了她几眼。 “不错啊,连这样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你都会了” “您也太小看奴婢了,到底是在宫里这么久,总还是要学会拍马屁嘛!”,圆月笑嘻嘻。 叶思娴在她额头上敲了敲。 “这么大胆,要是被外人听到我可护不住你” “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就是想让小主高兴高兴,多笑笑嘛” 圆月惶恐要跪下,叶思娴连忙将她拉起来。 “罢了,我就饶你这一次,赶紧用早膳,你还有差事要办呢” “是!” 主仆高高兴兴用早膳。 自打她怀孕,小厨房每日变着花样做吃的,连早膳都比别人的午膳还要丰盛,叶思娴又见不得浪费。 所以就把饭菜都分开,她用过之后便赏给下人,大家一起吃。 储秀宫一片温馨。 而此时,栖凤宫的气氛却十分僵硬。 皇后把自家母亲召进宫,本想解一解思念家人之苦,却不想陈夫人带着皇后的堂妹进来,还要求皇后帮忙引荐给皇上。 “皇上至仁至善,不肯铺张浪费大肆选秀,可后宫总共这几个人也太不像话,何况皇上膝下只有一个皇子,据说还是个不中用的” 陈夫人满意地拉过精挑细选出的侄女。 “你这妹妹年方十五,虽然是庶出,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是最温柔和顺的” “只要她进了宫,你们姐妹互相帮衬,好好服侍皇上,将来不愁没有孩子” “娘!” 皇后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穿着绛紫色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头戴精致华美的华冠,妆容精致,举止得体,眼角眉梢带着意气风发的得意。 和自己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那天,临出门拜别母亲时,看到的表情一模一样。 别人闺女出阁,做父母的都心疼不舍。 她出阁,她的娘亲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天下人,我的女儿要成为太子妃了,要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当年她太想嫁给太子,满心欢喜并未发现不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遍体生寒。 母亲她,真的打心眼儿里心疼过她这个女儿吗? “这件事我不同意”,皇后倔强别过头,脸色难看。 陈夫人不乐意了:“女儿啊,你入宫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什么法子都试过,可还是不管用,你又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我怎么下去了?”,皇后幽幽盯着自己母亲。 “我在宫里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了?” “娘,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你只关心我的肚子是吗?”,皇后满脸失望。 陈夫人却气得站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娘为了你没孩子这件事,愁的夜夜睡不着,连做梦都在给你想法子,你可倒好,说我不关心你!” 陈夫人气得在屋里来来回回走,时不时还狠狠瞪皇后一眼。 仿佛在说‘你这死丫头,不识好人心’ 可皇后却悠悠一笑,淡淡抿了口茶。 “你是在愁我没孩子,还是在愁因为我没孩子,所以保不住你们的荣华富贵?!” “你!” 陈夫人气得直哆嗦,她身边立着的美丽少女更是吓得跪下。 “你是皇后,你说什么都行,我说不过你”,陈夫人胖胖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圆滚滚的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皇后的鼻子。 “皇后娘娘真是翅膀硬了,不需要太后,也不需要陈家” “好!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来,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陈夫人气冲冲要带着侄女离开。 此时却有太监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所有人,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硬着头皮跪在地上老老实实迎接圣驾。 “都快起来吧” 赵元汲大步进门,亲手将陈夫人搀扶起来。 “老身多谢皇上”,陈夫人抹着眼泪。 “夫人这是怎么了?” 赵元汲扶着夫人上座,又看向皇后。 “难道是母女太久没见,你们彼此伤心了?” “也难怪,夫人一年只有这一天进宫,确实是太少了,那就传朕口谕,以后您每年中秋也能进宫看望皇后,这样可好?” 话音落,室内有片刻的沉默。 皇后怔住,陈夫人也怔住,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齐齐起身谢恩。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6章 漫不经心 赵元汲连忙制止。 “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客气” 赵元汲举手投足都带着谦和有礼,又不失帝王无上的威严。 让陈夫人不禁觉得,皇上不仅有君临天下的霸气,还有对自家人格外的宽容。 于是,她又重新燃起希望。 “既然皇上这么说,老身就放心了” 陈夫人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又恢复了笑吟吟的得意,她伸手将自己侄女拉到身边向皇帝介绍。 “这是我们陈家二房的庶女,今年十五,一直倾慕皇上英姿,想进宫陪伴她的姐姐” “这不,老身这就把她带了进来” 这话简直一点儿都不客气。 就差把话说到赵元汲脸上,要求他下旨纳妃了。 皇后的脸色极其难看,母亲直接绕过她向皇帝逼婚,她能高兴才有鬼。 但,皇上好像没有什么不高兴,甚至还饶有兴致看了看身边的姑娘,问她叫什么名字。 “臣女陈佩月,参见皇上” 年方十五的姑娘第一次见到英俊威武的帝王,脸上立刻红了一片,柔柔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佩月……” 赵元汲慢慢念着她的名字,脸上的笑也缓和下来。 “名字不错,平身吧” “多谢皇上” 陈佩月脸上像火烧云似的,娇羞站起身退到陈夫人身边。 陈夫人拉着她的手连连夸赞,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诗词歌赋等等。 赵元汲并不着急,只是笑吟吟抿了口茶。 “陈家不愧是大家出身,教导子女果然有方” 他笑盈盈看向皇后,眼里满是满意。 “皇后入宫这么些年,也是兢兢业业为朕打理后宫,堪为天下妇女表率” “皇上过誉了,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 皇后微微起身,脸色说不上难看还是好看。 赵元汲朗声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皇后谦虚了” 他又陪着陈夫人说了会儿话,问候了一下陈家的情况,最后又赏了好些金银器皿,珍惜摆件,这才起身离开。 陈夫人看着皇帝的背影,缓缓站起身。 “皇上果然是看重陈家,女儿,皇上是看重陈家的!” “那又如何?娘,只要我还是皇后,就决不允许陈家的女儿进宫!”,皇后抚摸着自己手背,脸色决绝得像一堵冰墙,哪怕再多的理由也绝不可能打动她。 “你怎能如此自私,陈家需要皇室血脉的孩子,女儿,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 陈夫人好说歹说,皇后就是死咬着不同意。 气得陈夫人哆哆嗦嗦指着皇后的鼻子,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一甩袖子。 “这件事不可能依着你,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陈夫人气呼呼带人离开。 皇后一屁股坐在软榻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夸陈佩月名字好,还夸陈家教导子女有方,难道是看上了陈佩月? 可如果看上了,又为什么不直接纳妃,甚至连提也不提? 皇上的心思从东宫开始她就猜不透。 现在更猜不透。 皇后慢慢倒在软榻上捂着脸,将身体蜷缩起来,肩膀一抽一抽,最后放声大哭。 有可能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心意相通。 …… 赵元汲从栖凤宫出来,走穴赶场似的又去了西霞宫。 西霞宫,许家的老夫人也是早早就到了。 她正得意洋洋对许妃炫耀着,上次在宫外遇到大皇子,他正带着人骑马从街上过。 “当时我坐在马车上,连我的马儿都惊了,你说那孩子,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等胆识魄力,骑马那么快!” 许老夫人眉飞色舞炫耀着自己大外孙多么优秀。 “有些孩子十岁还不敢上马呢,大皇子就是大皇子,在军营里历练过的就是与众不同” “娘,街上都是百姓,您怎么也不拦着些,万一伤着百姓被皇上知道,又该责罚延儿了” “伤着就伤着,百姓算什么东西,只要我大外孙高兴,她想伤几个就伤几个”。 许老夫人倒三角眼挑得高高的,鼻孔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许妃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也就不说了。 赵元汲进来时,正好听到这番话,看见这一幕。 “延儿什么时候又跑出军营了?” 他大步进门,亲自将许老夫人扶起来,又虚扶了许妃一把。 “多谢皇上” 许妃起身亲手递上热腾腾的茶水。 “那孩子从小顽皮,只怕是偷偷溜出军营的,皇上您一定要严加管教,让他在宫外学好” “朕给他派了好几个师傅,你放心吧” 赵元汲抿了口茶,漫不经心说着。 请师傅是怕他成为文盲,怕他惹下滔天大祸,是为了看住他的。 至于学好学不好,就只凭着他自己了。 将来学得好就用,学不好就找块封地远远儿派出去,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当时我坐在马车上,连我的马儿都惊了,你说那孩子,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等胆识魄力,骑马那么快!” 许老夫人眉飞色舞炫耀着自己大外孙多么优秀。 “有些孩子十岁还不敢上马呢,大皇子就是大皇子,在军营里历练过的就是与众不同” “娘,街上都是百姓,您怎么也不拦着些,万一伤着百姓被皇上知道,又该责罚延儿了” “伤着就伤着,百姓算什么东西,只要我大外孙高兴,她想伤几个就伤几个”。 许老夫人倒三角眼挑得高高的,鼻孔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许妃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也就不说了。 赵元汲进来时,正好听到这番话,看见这一幕。 “延儿什么时候又跑出军营了?” 他大步进门,亲自将许老夫人扶起来,又虚扶了许妃一把。 “多谢皇上” 许妃起身亲手递上热腾腾的茶水。 “那孩子从小顽皮,只怕是偷偷溜出军营的,皇上您一定要严加管教,让他在宫外学好” “朕给他派了好几个师傅,你放心吧” 赵元汲抿了口茶,漫不经心说着。 请师傅是怕他成为文盲,怕他惹下滔天大祸,是为了看住他的。 至于学好学不好,就只凭着他自己了。 将来学得好就用,学不好就找块封地远远儿派出去,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7章 陷害 “因为皇上肩上的担子太重,身不由己是肯定的了” 叶思娴笑着拍了拍夫君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中午有好吃的,都是我喜欢的,皇上陪我一起用吧” 赵元汲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实诚” 以前去皇后宫里用膳,动不动就是‘臣妾亲手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 其实皇后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么说不过是显得亲近。 再看看眼前这一位。 “都是你爱吃的,朕如果不爱吃呢?” “不爱吃……您就将就一下吧”,叶思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将就?” 赵元汲诧异,这世界上敢叫他将就的人可是不多,娴娴她是真不怕。 “对啊” 她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头喃喃自言自语。 “我们可是两个人,你将就将就怎么了?难道你要跟我们抢吃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帝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抢,朕将就!” 话说到这份上,他敢不将就?他敢吗? 午膳确实很丰盛,除了叶思娴点的几道菜,赵元汲的御膳也被送了过来,不大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 叶思娴盯着眼前的食物两只眼睛放光。 “前几个月我可没这么好的胃口,吃什么吐什么” 她一边喝汤一边吃鱼,看起来香喷喷又津津有味。 赵元汲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吃相。 “有时候我就在想,皇上您一直这样端着优雅,会不会累?” “累?”,赵元汲纳闷。 “那当然,您有没有试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 “胡闹”,赵元汲暗暗瞪了她一眼,优雅喝了口汤,然后又拿出丝帕擦了擦唇角。 叶思娴就一直这么盯着他。 “真的不累吗?” “食不言,娴娴!” 赵元汲忍不住催促,可他能说,他其实也羡慕过么? 可惜皇家规矩多,他从小被乳母奶娘嬷嬷围着,教导各种各样的规矩。 像她刚才说的那些粗鲁的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储秀宫正用膳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宫女冲破巧燕等人的阻拦,急冲冲闯进来扑通一声跪下。 “启禀皇上,我们华芳仪突然在御花园落水,九死一生恐怕性命不保,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叶思娴认得,这个宫女就是华芳仪身边的招悦。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就……来了么? “皇上,臣妾想陪您一起去”,叶思娴站起身。 赵元汲刚想训她,让她好好在宫里待着,却听那宫女又来了一句。 “叶婕妤的大宫女圆月姑娘也在,我们小主就是被她给推下去的” 听到圆月也在,叶思娴心又往下沉了沉。 “皇上,臣妾要去看看她” 这下赵元汲知道,拦也拦不住她。 “走吧!” 临出门时,他伸手捞起自己厚沉沉的大氅,将叶思娴裹得严严实实,又亲手揽住她的胳膊,确保她即便被滑到也可以落到自己怀里。 “多谢皇上” 叶思娴来不及多说,抱着赵元汲的胳膊就往外走。 她脑子乱哄哄一片,不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是不是圆月有危险,那姑娘不会这么傻要把自己搭进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太液池畔。 叶思娴隔着老远就看见一旁的亭子边围满了人,早有宫女太监端来炭盆,拿来厚厚的衣裳,伺候着小主临时取暖。 “皇上,您可来了” 华芳仪泪眼涟涟起身,跌跌撞撞往这边来。 幸好冯安怀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哎呦芳仪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还不快把你们主子好好扶回去?” 冯安怀招呼着宫女太监。 赵元汲舍不得放开叶思娴的手臂,倒是叶思娴她一看见圆月也裹着毯子缩在角落,心里一疼就跑了过去。 赵元汲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看了半晌。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着痕迹背过手去,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皇上,今日是初二,臣妾思念家人茶饭不思,就想来御花园走走,却没想到这个贱婢也在” “臣妾不过问候了几句叶妹妹,或许是哪句话不够妥当惹恼了这位宫女,她竟然一气之下,把臣妾推到太液池里!” “皇上,臣妾虽然死不足惜,可这话要传出去,区区一个贱婢就敢骑到主子头上,皇上的颜面何在?” 华芳仪哭得泪眼涟涟,几乎站都站不稳。 要不是冯安怀拦着,恐怕她一早就扑到赵元汲怀里。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要给臣妾讨回公道啊皇上” 赵元汲看向被叶思娴裹起来的圆月。 “华芳仪此言可当真?” 圆月跪趴在地上百般卑微。 “启禀皇上,臣妾没有推华芳仪,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跳下去之前甚至还出言侮辱我家小主,又拉着我的手推推搡搡,后来……奴婢一个不留神她就掉下去了” 圆月没想到对方忙活了大半个月,就设计出了这么个……坑? 双方各执一词,赵元汲看了看华芳仪,又看了看圆月,忍不住问华芳仪。 “你来御花园做做什么?” “臣妾就是……想……想家”,华芳仪心虚低着头。 赵元汲又问了圆月:“那你呢?” “臣妾准备采摘些梅花过来插瓶,我们小主自打入冬还没怎么出去过,她整天说憋闷,奴婢就想让主子多看看花” 圆月并未撒谎。 不管监视谁,她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就像现在,她带了玉瓶,带了花剪,而华芳仪等人什么都没带。 “来人,先送去昭阳宫,让她们先更衣”,赵元汲揽着叶思娴,大步往昭阳宫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换了干净温暖的衣裳,跪在偌大的昭阳宫大殿中。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华芳仪还在哭。 赵元汲不耐烦,冷冷瞥了华芳仪一眼。 “你说她推了你,一个小小的宫俾,大庭广众之下为什么要害你一个芳仪?是她不想活了?” “她自己自然不会,可她背后的叶婕妤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就是叶婕妤想害臣妾”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8章 崩溃 “华芳仪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你说我想害你,那我倒想问问,我害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叶思娴挺直身体舒展衣袖,端庄优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特制的牛**茶。 赵元汲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小女人一改在储秀宫大快朵颐,端的是优雅大气,芳仪万千。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我嫉妒你的地位?还是宠爱?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话说出来冯安怀都要笑了,叶婕妤这张嘴也太厉害,谁不知道,华芳仪既不得宠也没她地位高。 果然,华芳仪羞愤无比。 “你!” 她气得脸都紫胀起来,一双眸子里尽是恶毒。 “我是没你得宠,是没你位分高,可是叶婕妤,宫里谁不知道你想独霸皇上,想让我们这些碍手碍脚的人消失?” 叶婕妤长年霸占皇宠,压根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她野心昭昭谁人不知? “这句话倒是不错,你就是碍手碍脚,我也的确想让你消失,可是……” 叶思娴将茶盏放下,优雅接过春蝉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唇角的茶渍。 “可是我就算是让你消失,也绝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我脑子又没有坑,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皇妃这样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叶思娴淡淡一笑。 华芳仪气得要死,刚想反驳,却听叶婕妤又道。 “反倒是华芳仪,你这衣裳湿得浅浅,头发也都没湿,还不如我的婢女全身上下尽数湿透,你倒是说说,这是谁想要谁死?” “你!” 华芳仪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泪眼汪汪指着叶思娴:“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要谋害你的宫女?” “我可没这么说!”叶思娴冷笑,她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 “叫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不然……我可要为我的宫女讨个公道了” 华芳仪颤颤看了眼帝王,见他并没有要给自己做主的意思,只好安安分分跪在地上。 “是,是臣妾走路不小心,差点儿掉入湖中,是圆月姑娘见义勇为救了臣妾一命,当时臣妾鬼迷了心窍,想以此陷害叶婕妤,都是臣妾有罪” 叶思娴满意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华芳仪,都说你出身世家大族,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三思而后行” “是,多谢叶婕妤” 华芳仪心不甘情不愿磕头。 赵元汲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 在他看来,身边的人说话做事颇为陌生,且让他刮目相看。 华芳仪哭哭啼啼离开后,赵元汲带着她重新回到储秀宫。 饭菜已经凉透,两人都没有吃好,叶思娴就叫小厨房做几样小吃来填肚子。 “厨娘做的糯米藕实在好吃,皇上您尝一尝,肯定喜欢” 赵元汲遣散下人,将叶思娴揽在怀里。 “现在长本事了,居然这么厉害,你以前可是娇娇软软,人家欺负上门你还只想着躲” “那不然呢?”,叶思娴抚着肚子。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不能一直软弱下去,我要好好活着,好好保护我的孩子” “好!” 赵元汲揉了揉她的发丝,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就好好的,别让自己受委屈” “皇上,你待会儿去看看华芳仪吧”,叶思娴忽然一笑。 “为什么,你居然要把朕往外推?”,赵元汲不可思议。 叶思娴却笑:“正如皇上今天去见了陈家夫人和许家夫人一样,皇上,我理解您,华芳仪家虽然没有来人,但……他们未必不知道华芳仪的处境,您是皇上,需要顾全大局” 赵元汲怎么也想象不出,当初那个活泼天真,摇着他的胳膊就想出宫玩儿的小姑娘,会说出‘顾全大局’这几个字。 “娴娴,朕还没来得及好好宠你,你怎么就长大了?” “等以后朕闲了,还要带你去微服私访” 赵元汲只觉得心里像坠了块大石头,以前一直悬在心口,现在终于坠了下来,砸得他的心生生的疼。 “以后有了这小家伙,恐怕去哪儿都得有个小跟班儿的” “那就不带他” “皇上您说什么……,哎呦!” 叶思娴只觉得一阵强有力的胎动,她捂着肚子皱着眉,咯咯直笑。 赵元汲替她揉腰,替她顺气,端着碗替她喂水。 “您瞧瞧,一说不带他,小家伙不乐意了,皇上您还是走吧” 赵元汲脸上笑容僵住,她还是赶他走。 “娴娴,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说要把朕身边的女人都赶跑,就剩你自己” “算数,当然算数,只要我活着一天,都算数” 叶思娴嘿嘿一笑,轻轻推他。 “可是现在,您还有更重要的事,先说好了啊,不准搂,不准抱,不准亲,更不许过夜,不然我会吃醋的!” 赵元汲没答话,只是起身悠悠看了她几眼,转身大步离开。 叶思娴盯着他的背影渐渐收敛笑容,眼里渐渐蓄起泪水。 “小主,您为什么要把皇上撵走啊?皇上压根儿没想去的”,巧燕十分不理解。 “可是,他是皇上啊,他享受着万民敬仰,就必须承担江山之重,宫里这些女人每一个背后都是一个大家族,皇上不去不行” 想起以前小时候,在市井里玩耍,大家提起皇上是万万民之主,猜测帝王的生活是怎样的逍遥快活。 有人说,他佳丽三千,一晚上可以换十个女人不重样。 有人说,他满屋子都是金银珠宝,用的筷子都是金子做的。 有人说,皇上有吃不完山珍海味,每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变着花样吃。 所有人都认定,皇上一定是天下第一快活之人。 可真正到了跟前才知道,皇上他也是天下第一无奈之人。 “我反正不懂,我只知道那个华芳仪是一肚子坏水” “所以你们给我盯着点儿,一有异动我就亲自去把皇上请回来”,叶思娴愤愤起身叉着腰。 “这还差不多,小主您就该这样” 此时的宜月宫 华芳仪趴在寝殿的暖榻上哭得死去活来。 “招悦,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该怎么办?储秀宫把持着皇上,就像铁桶一样,我连个针都扎不进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89章 还能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知道蠢,可我守了半个月都见不到皇上,我见不到啊招悦” “小主别哭了,您这样要是让老爷夫人看见,指不定得有多心疼”,招悦难受得也要哭。 华芳仪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可她堂堂华家的女儿,又不甘心这样放弃。 “招悦,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我娘知道了不光心疼,还会失望”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有太监高声通报,说是皇上驾到! “皇上?” 华芳仪一个激灵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擦干眼泪跪地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 赵元汲很自然在临窗的榻上坐下,他几乎没来过这里,举目扫视周围的一切。 这里装饰华丽,摆件精美,重重叠叠的珠帘帷帐丝毫不比储秀宫的差,反而更加贵重,连这里的家具摆设,也都是优中选优的上品。 他微微点点头:“华芳仪过得不错” 华芳仪吓得连忙跪下:“这都是皇上的恩典,臣妾进宫并未受半分委屈,臣妾很荣幸” “起来” 赵元汲亲手将她扶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招悦端上两杯烹好的茶水,然后带着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您难得来一回,也尝一尝我们宜月宫的新茶” “嗯” 赵元汲端起来淡淡品了一口,满意点点头。 “果然与别处不同” 茶水的味道不对,明明是新制龙井茶,却没多少龙井的甘甜,反而有股奇怪的涩味。 赵元汲迟疑片刻,还是将那盏茶饮了下去。 “皇上既然喜欢,就多喝一些”,华芳仪又亲手给赵元汲新添了一杯。 此时冯安怀守在门外。 他刚开始还能听见里头在说话,后来就觉得里头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能听见里面有奇奇怪怪的动静。 难道,皇上他…… 正想着,就见门外叶婕妤忽然带了人过来,气势汹汹要往里间走。 冯安怀不敢拦,就由着叶婕妤进门去。 大门打开,里面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皇上倒在地上,华芳仪倒在床榻上,两人各是满面潮红,眉头紧锁,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果然敢给皇上下药,冯安怀,叫人把皇上送到昭阳宫,给皇上请太医” 叶思娴命令着。 冯安怀哪儿还敢耽搁,连忙叫上几个小太监,把皇上送走。 叶思娴走到窗边的暖榻前,嫌弃扫了眼茶几上的杯子,又鄙夷看了眼倒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华芳仪。 “宫里果然还是禁不住有这样的东西” “你也太大胆了” 她在屋里子转了一圈儿,转头看向门外跪倒在地的招悦。 “去给你家主子请太医,记住,这件事不可往外宣扬” …… 宫里的一切终究还是瞒不过去。 皇后、素妃、许妃,甚至贵人美人们,都知道皇上昏迷不醒,从宜月宫抬了出去。 “而且是叶婕妤去了之后才抬出去的” “叶婕妤挺着个大肚子,该不会是去闹了一场,把皇上都打伤了吧?” “叶婕妤已经这么狠毒了吗?不放过华芳仪也就罢了,连皇上也不放过。” 妃嫔们聚在皇后的栖凤宫叽叽喳喳,六神无主。 “好了,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来人,去昭阳宫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记住别惊动皇上” “是!” 宫女离开,栖凤宫的妃嫔们也散了。 皇后回到内室,怔怔望着昭阳宫的方向。 “不管了,本宫什么都不管了,闹就闹去吧,皇上愿意宠着谁,就宠着谁” “娘娘您别灰心,说不定不是那样的呢,叶婕妤再大胆也不敢对皇上动手”,玉棠劝。 皇后讽刺一笑,转过头闭上眼,不再理会。 只是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狠狠攥成拳头:“不论如何,我都决不允许陈佩月入宫” 此时此刻许妃的西霞宫。 “叶婕妤那贱人也太大胆了,皇上好不容易宠幸一回华芳仪,结果她去大闹一场” “皇上被从宜月宫抬出来,随后华芳仪也请了太医,啧啧,一个挺直大肚子的女人,还真是一点儿福报都不肯为自己的儿子积累啊” 许妃笑得脸色狰狞。 皇儿被逐出皇宫这件事,是她烙在心口永远的痛,绝不可能原谅。 “但凡有机会,老娘一定会像一只饿狼一样,将那个女人扒皮喝血” “娘娘,当心隔墙有耳” …… 宫里的风言风语传到储秀宫,叶思娴乐得咯咯直笑。 “这样好这样好,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就当我是真狠毒吧” “想必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惹我,多好的事儿啊” “小主您还真是心大”,圆月苦涩一笑。 “您为什么不把华芳仪对皇上下药的事说出来?”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么?还用得着咱们说?如果皇上不说,那就说明华芳仪还不到死的时候,咱们只管看好戏了” 叶思娴舒了口气躺在榻上,将脚高高翘起。 这样的姿势可以缓解她孕后期的腰疼,她寻常最悠闲的时候,都喜欢这样坐。 “那好吧” 圆月她只是有些气不过,真要说让她们这些小姑娘狠到要人性命,也不至于。 叶思娴笑嘻嘻拉着她的手。 “去喝姜汤了没有,冬天的太液池水很凉的” “奴婢已经喝了一碗了” 叶思娴放下心,只觉得今天的年初二,过得委实有些丰富。 …… 宜月宫 华芳仪醒过来时,太医早已离开,招悦端着药守在床边。 “皇上呢?招悦,皇上呢?” “小主,别说了”,招悦懊悔低下头。 “那包药,原本只是下给皇上的,谁知道您的杯子里也有,所以您二位就……” 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能干成什么事? 华芳仪很快明白事情的原委,她‘啪’一声,将药碗尽数打翻,又撕心裂肺哭了起来,哭得抓心挠肝。 “偶遇不行,下药也不行,违反宫规的,违反律法的,该干的不该干的我全都试了一遍,招悦,我还能怎么办?” 她拼命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你看,我入宫这么多年,我还是完璧之身,皇上根本就没有碰过我,根本就没有!”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0章 生产 华芳仪是真的崩溃了。 招悦吓得跪在地上大哭:“小主,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奴婢没办法啊” “我现在就是后悔入宫,早知道入宫是这样的结局,我哪怕嫁个贩夫走卒,也绝不会留在宫里” “我是大家闺秀,我是华家大小姐,我不配吗?招悦,我不配吗?” 即便她说不出口,可骨子里那种正常女子都会有的渴望,时时刻刻像千万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骨头。 她浑身开始发烫,发软,她甚至许多次都在梦里梦到各种各样男人的脸。 有宫外见过的门客,也有宫里的侍卫,但最多的还是皇上,还是她的夫君。 她哆哆嗦嗦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然后狠狠蜷缩起来。 “招悦,我怕是……守不住了” 她目光灼灼看向招悦,将她狠狠扯进床榻上,然后一脸狰狞撕扯她的衣裳。 “脱!给我脱!” “小姐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招悦吓得全身发软,情急慌乱之下她一把抓起身边的花瓶,重重砸在华芳仪的额头。 随着‘啪’一声花瓶碎裂,华芳仪终于安静下来,双手也逐渐松开。 招悦连滚带爬下了床榻,跪在地上看着晕过去的小姐,哭得不能自已。 “苍天,这是要逼死小姐吗?” …… 这世上大概就是有一种人,衣食无忧就开始想别的,甚至把那种事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没有它就活不成。 华芳仪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这次的事,赵元汲看在华家面上并没有治罪,但华芳仪还是忍不住了,她甚至开始有意无意接触宫里的侍卫。 招悦吓得魂飞魄散劝过好几次,华芳仪都是冷冷一笑。 “既然活着也是煎熬,不如痛痛快快死去!” 招悦为了保命,只好选择闭口不言,只当没看见。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叶思娴的肚子大得吓人,随时都会生产。 作为选秀进宫的秀女第一个怀孕的,她的肚子备受瞩目,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最后的结果,究竟是男是女。 这天栖凤宫请安的时候,皇后盯着她的肚子笑吟吟。 “本宫说过你不必过来请安,你怎么就是不听,若是伤着皇子,皇上就该怪罪了” “哼!是不是皇子还不一定”,许妃恶毒。 素妃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她笑吟吟看着叶思娴的肚子,心里只盼着母子平安。 后宫所有人都各有各的想法,真正盼她好的没几个。 叶思娴挺着肚子缓缓起身。 “多谢皇后娘娘,不过太医叮嘱臣妾一定要多走动走动,这样才利于生产,臣妾也不好不听” “这样就好,你需要什么,本宫这里有的你尽管来拿” 皇后自从和太后断绝关系后,当真是聪明许多。 赵元汲也并不会刻意为难她,甚至还把属于皇后的体面还给了她。 “谢娘娘”叶思娴诚恳。 栖凤宫散了之后,叶思娴照样去御花园散步。 阳春三月的季节,御花园百花盛开,莺歌燕舞,十分热闹,叶思娴喜欢沿着太液池走半圈,最后再绕回储秀宫。 有时候素妃会陪着,有时候她也会回宫带着公主一起,一行人十分惬意。 然而今天,叶思娴刚走到一半,就觉得底下哗啦一声,涌出一大股热流。 她要生了。 “圆月,快,扶我回去” 叶思娴紧紧抓住圆月的手臂,脸色还算平静,圆月却吓得腿软。 主仆二人回到储秀宫时,叶思娴已经痛到腰都直不起来,脸色惨白,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 宫里早就预备好稳婆和嬷嬷,她们第一时间赶到,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产房的准备产房,所有人都整齐有序。 而当一切都准备好时,叶婕妤要生产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 皇后最先知道,她当即愣住,虔诚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祈祷着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叶婕妤产下龙子。 “是个公主,一定要是个公主” “叶婕妤,如果你生个公主,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和皇上一起好好疼爱她,一定要是个公主” 皇后双手合十,虔诚叩头。 素妃同样跪在佛前祈祷,她在祈祷她的妹妹,一定要平安无事,顺顺利利。 “娴儿,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 而此时此刻,西霞宫却闹成一片,和别处的安静截然不同。 许妃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得仿佛天塌了一样。 “等那个女儿生下儿子,我的延儿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娘娘,不会的,皇长子永远都是皇上的皇长子,您永远都是后宫尊贵的许妃娘娘,千万不要灰心啊”,芍药劝着。 “尊贵?我哪儿尊贵了,为了那个女人,皇上把我的儿子都扔出宫了,他根本就是放弃了”,许妃痛哭流涕。 至于华芳仪,她此刻正发了疯地盘算着,自己该怎样才能有个孩子。 总之,宫里议论纷纷,无一不是翘首期盼。 储秀宫里,叶思娴正拼了命地忍受撕裂的疼痛。 “啊!” “怎么这么疼啊!圆月,圆月!” 叶思娴大叫着,圆月就跪在她身边,惶恐地拉着小主的手。 “您轻点儿喊,省省力气,奴婢就在这儿,小主,您听嬷嬷的话啊” “皇上!皇上!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混蛋!” “不生了,我不生了” 她痛得全身上下打冷战,四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肚子里仿佛有只匕首,在拼命地挖她的心肝,她的五脏六腑。 “疼啊!疼啊!” “娴娴!” 下了朝的赵元汲本来要和大臣商议国事,听闻叶思娴要生,当下把大臣扔下就一路过来。 刚踏进储秀宫的大门,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喊叫,整个人的心都揉碎了。 “娴娴,朕在” 赵元汲一把冲破宫女们的阻拦,大步来到里间握住叶思娴的手。 “娴娴” 她的手可真凉,满手心都是冷汗,小小的人儿躺在那里,紧闭双眼痛苦挣扎。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拉着她的手干着急。 “皇上,你还是出去吧,叶小主还有好些时候才能生,您不能留在这里” 一群奶娘嬷嬷们毫不留情将赵元汲推了出去,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1章 景珠公主 “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叶婕妤” 赵元汲千叮咛万嘱咐,被推出门外。 阳春三月的天渐渐暖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花香,可赵元汲无心欣赏。 听着内室或高或低,或放开或压抑的痛呼,他整个人眉头紧锁,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着。 接下来的一整天。 整座皇宫都弥漫在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有担心,有好奇,有紧张,但更多的是诅咒。 赵元汲守了她整整一天。 他在廊下急得走来走去,他趴在窗口拼命往里喊:“娴娴,我在这儿,你别怕” 好巧不巧,叶思娴每次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都能恰好听见这么一句。 她从一开始哭着闹着说不要生了,到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咬着牙,跟随嬷嬷的指引用力。 黑沉沉的夜幕降临时,叶思娴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 伴随着叶思娴撕心裂肺的最后一次喊叫,沉寂已久的夜空里响起婴儿嘹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 储秀宫里一片喜庆。 宫人们接二连三的往里送热水,嬷嬷们则手忙脚乱清理产房的一切。 赵元汲更是等不及,一把冲进房间里,想要看看娴娴怎么样了。 却见嬷嬷抱着一个襁褓迎了出来。 “恭喜皇上,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公主?” 赵元汲看着眼前湿漉漉皱巴巴的小婴儿,心里软成一团,想要伸手抱抱她,却又怕伤着女儿,只好又缩了回去。 “娴娴怎么样了?” “叶婕妤母女平安,只是乏力虚弱,还需静养” “好!” 赵元汲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高兴地搓搓手,来来回回迈着大步。 “静养好,静养好” “所有人重重有赏!” 赵元汲高兴地进门看她,正好嬷嬷们将产房清理干净,用干净的棉被将叶思娴团团裹住。 叶思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陷入黑甜的梦乡。 “皇上,您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冯安怀带人进来劝。 赵元汲轻轻捏了捏叶思娴的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已经有了鱼肚白,三月的朝阳正缓缓从东方升起,很快就要晕染整个天空。 “好!” 赵元汲大步离开。 晨光打在他的侧脸,像镀了一层金边,哪怕担忧忙碌一整夜,他依然脚步有力神清气爽。 娴娴给他生了公主,他们有女儿了。 虽然是大景朝第二位公主,可他却像第一次当父亲似的,这样的期待,这样的明媚,这样的浑身充满力量。 他们有女儿了。 景顺八年三月十六,这日的早朝令很多大臣都难以遗忘。 太和大殿上坐着的仿佛不是皇帝,而是一位笑得合不拢嘴的弥勒佛。 他没有再责备官员推行新政不利,也没有斥责武将们不用心练兵,更没有训斥年轻的官员们犯下的各种各样小错。 他全程都在笑,这样的笑容写在脸上,照耀了整座朝堂。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甚至害怕得小腿肚都在抖。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非,皇上想要砍人脑袋了? 以前就是这样,皇上可以前一天还在和某位大臣有说有笑,后一天就可以将人送入死牢。 登基八年,他早已成长为合格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爱憎分明,亲贤臣远小人,格局远大。 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忤逆帝王。 所以现在,才有这么多人害怕,他们没见过这样的皇上。 下了朝,赵元汲第一时间下旨。 “叶婕妤育女有功,贤良淑德,甚得朕心,晋位二品妃位,主理储秀宫” “二公主赐名景珠,赐食邑千户,宫人十名,赐长命金锁一对……” 长长的礼单,让宣旨的太监念得十分吃力,圆月和巧燕跪得腿都是酸麻的。 终于宣完旨,叶思娴虚弱睁开眼,笑吟吟开口。 “臣妾多谢皇上” “叶妃娘娘,皇上让您多休息,就不必起身接旨了” 冯安怀将圣旨放入圆月手中,规规矩矩行了礼退了下去。 叶思娴看着圆月手中明黄的圣旨,甜甜一笑,转身又睡了过去。 …… 叶妃生了女儿的事早已传遍六宫。 所有人都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老天有眼” 尤其是许妃,她倒在地上哭了许久,才精心挑选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送到储秀宫。 “叶妃妹妹很会生,本宫希望她和她的女儿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活着”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皇上再喜欢也还是个丫头片子,她的延儿还是皇长子。 瞧瞧,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此刻的栖凤宫也同样是喜气洋洋。 “听说小公主漂亮极了,快去内务府选些料子给公主送过去,皇上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孩子,当然要一视同仁的疼爱” 皇后春风满面。 她希望后宫所有人都生女儿,所有人都不要生出儿子,不然她的皇后位置必定不保。 儿子自然还是要出自栖凤宫的,哪怕不是亲生,对,哪怕不是亲生也可以。 玉棠应声去内务府,很快又回来,她笑盈盈道。 “奴婢看见,宫里所有人都在恭喜储秀宫,就是不知道叶妃娘娘憋着这么一口气,结果生出个女儿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反正不好受吧,本宫才不管” 皇后想了想,又忽然皱了眉。 “是时候了,我们是时候该物色咱们自己的棋子了,许妃的大皇子不中用,素妃和叶妃的又都是女儿,玉棠,到咱们的时候了” 皇后激动站起身。 如果她能有个嫡子,皇上必定会立嫡子为太子,她依然是大景朝地位稳固的皇后。 “孩子!孩子!” 皇后死死抓住手里的帕子。 “娘娘,那夫人所说之事?咱们家的佩月小姐……”,玉棠迟疑。 皇后却突然制止了她。 “不可能,我可以用任何人,但绝不能是陈佩月” “你觉得我在吃醋是么?”,皇后冷笑。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佩月进宫,如果她得了宠,陈家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我处理掉,转头扶持陈佩月!”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2章 何德何能啊 小公主的洗三礼办得盛大热闹。 帝后二人坐在上首,妃嫔和宗室命妇们分坐两旁。 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小公主恭恭敬敬一圈走下来,襁褓里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金玉宝石。 之后,宫里经年的嬷嬷捧上干净的金盏,由宗室里最福寿双全的老王妃亲手沾取净水,点在小公主的额头。 她笑吟吟说了一大篇祝福语,眼里最孩子的喜爱掩盖不住。 “小公主这双眼睛生得真好,乌溜溜的像两颗黑葡萄,将来公主必定能眼明心透,豁达开朗” “多谢皇伯母赞扬”,赵元汲龙颜大悦。 祝福礼毕。 皇后从乳母手中接过小公主,将娇娇软软的奶娃娃抱在怀里,看她粉团儿一样吃着自己的小手,羡慕得眼圈儿都红了。 “皇上,您看公主多可爱?” “如果臣妾也能有个孩子该多好,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臣妾都会从骨子里疼爱她” “那不如……”,赵元汲伸出大手抚了抚女儿娇嫩的脸颊。 “你就把景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吧” “皇上说笑”,皇后讪讪一笑,“臣妾和皇上是结发夫妻,您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然会尽到母后的责任” “这就好” 赵元汲淡淡点头,命乳母将孩子抱进去。 四周都是女眷,他不好久留,叮嘱诰命夫人们不要拘束,好好尽兴,便迈着大步离开。 叶思娴重新将女儿搂在怀里,亲了亲女儿的面颊,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圆月,真的好神奇啊,我居然生了个人” “你看她好漂亮啊,才三天皮肤就白了过来,原先还是红彤彤皱巴巴的” 叶思娴抱着女儿怎么也看不够,只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 而圆月却脸色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娘娘”,圆月已经是一宫的掌事宫女,消息都比以前灵通不少。 “您不知道,自打咱们公主出生,宫里都偷着乐呢,笑话您生的不是皇子” 叶思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 “笑就笑呗,又不会少块儿肉,我也偷着乐呢,闺女多好,她可是我的小棉袄” “而且……”,她下意识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 “是女儿的话,就没有人在意,没有人陷害,她就能平平安安长大” 圆月知道,娘娘她不在乎男女,她只在乎自己的孩子能否平安。 “您说得对,是奴婢心胸狭隘了”,圆月满脸愧疚。 “好了不说了,我有点儿饿,给我做碗馄饨去” 她脸色已经渐渐恢复过来,没那么苍白,只是容易出虚汗,太医让她好生保养着。 除了一日三餐,她还要喝两碗助排恶露的药。 午膳很快做好端过来,有她爱吃的馄饨,也有猪肝,面汤,清蒸鱼,可惜菜都没怎么放盐,所以没味道。 安安心心用过午膳,叶思娴抱着女儿睡午觉。 临入睡前,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喃喃自语。 “景珠,你父皇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大景朝的掌上明珠的意思么?” 她叹了口气,面色忽然凝重起来,觉得自己居然走到这一步。 当初那个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的乡野女娃,居然能成为皇妃,为这江山之主生儿育女,还得到他的宠爱。 她何德何能啊。 …… 叶思娴生了女儿这件事,让整个后宫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许妃。 她的儿子仍旧是唯一的皇长子,这让她更加趾高气昂。 三月还没过完,她就足足出宫了两趟。 第一趟是给儿子送了些吃穿用度,顺便看看儿子在宫外有没有被人欺负。 第二趟则是,要去看看儿子有没有学好,几位师傅教得好不好。 她每次出宫,赵元汲都痛痛快快的应允,这更让她产生一种错觉,皇上重视延儿的错觉。 三月底的时候,是许妃第三次出宫。 这一次她是要拿些儿子的文章诗作,送到皇上面前,好让皇上有空也指点指点儿子的功课。 出宫的马车上,许妃春风得意。 “皇上不上心,我这个当娘的还是要上心的,不然时间一久,皇上都要把我儿子给忘了” “娘娘说笑,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忘?”,芍药笑吟吟巴结着。 许妃高兴拉着芍药的手。 “幸亏有白露,当初我把她派出去,让她服侍皇儿的起居,她果然没有辜负我,瞧瞧,我儿还不到十岁,身量就蹿了又蹿,将来必定是文武双全的” “你也好,白露一走我身边就剩你一个,幸好你也稳妥,当初带你们入宫是对的” 许妃隔着摇曳起来的车帘子,看着京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以前她觉得这些百姓像蝼蚁一样又贱又烦,现在居然也能看顺眼了。 “多谢娘娘夸奖”芍药低着头。 其实她能说,当初进宫并不情愿么?她不是许家的家生奴婢,是被卖进府的,她一直都想攒够身家银子替自己赎身,一直都想嫁人过好日子。 她其实,不太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更不愿意一直伺候人。 女人到了年龄就该有男人,她也想有男人。 许妃并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一直沉浸在关于儿子的幻想里。 …… 从三月底开始,赵元汲的御案上时常会出现狗爬一样的字迹,那是许妃出宫亲自整理了儿子的文章诗作,让他这个父皇指点的。 赵元汲每回批折子批得心烦意乱,就会看一看儿子写的字,总能噗嗤一声笑出来。 每每笑完,就让冯安怀拿出去一并烧了。 “许妃娘娘那边儿怎么说?” “就说很好,有长进,延儿学得不错,其他你看着来” 冯安怀:“……” 他抽了抽嘴角,将御案上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收拾了整整一摞,转身离开,先寻了个炭盆烧得干干净净,然后去了西霞宫。 冯安怀带着小太监赶到时,许妃正带着几个小宫女在廊下乘凉。 “冯公公,您怎么来了?”,许妃连忙起身相迎。 冯安怀规规矩矩行了礼,笑吟吟对许妃道。 “皇上让奴才来传话,说是,大皇子愈发有长进了,这回的字比以前写得都好”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3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妃的脸色有些僵住。 “公公,皇上真的看了么?延儿的字本宫瞧着和以前差不多,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太傅说他性子冲动坐不住,一门心思想着出去” 许妃似是有些发愁。 冯安怀则笑:“娘娘多虑了,殿下他还是个孩子,又正是好动的年纪,写成这样已经是不错” 许妃终于从半信半疑,变成笑逐颜开。 “既然皇上一直放在心上,那本宫就放心了,芍药,还不快送公公” 芍药笑吟吟拿出预备好的荷包,恭恭敬敬把冯安怀送了出去。 许妃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西霞宫门口,她得意地继续摇着团扇。 “叶妃……” 得宠又如何,将来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 春去夏来,宫里气氛都是轻松愉悦。 叶思娴不管别人的眼光,只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嘲笑也罢,讽刺也罢,总之没人来找她的麻烦。 出了月子,正好是四五月份不冷不热的时候。 她时常抱着女儿在廊下玩耍。 素妃比以前来得更勤,她喜欢把奶娃娃抱在怀里,用脸贴小娃娃的额头。 她喜欢对着景珠依依哦哦说话,她喜欢抚摸景珠那双如珠似玉的小脚丫。 “娴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刚出生的娃娃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她太可爱了”,素妃的心都要化了。 “我给她当干娘行不行?我太喜欢她了”素妃爱不释手。 “行啊”,叶思娴笑得眉眼弯弯。 她把大公主搂在怀里,揉了揉孩子的细软的头发。 “你要有亲妹妹了,高不高兴?” 大公主好奇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眼珠子都不肯挪动一下,软软得说。 “我本来就是她亲姐姐,叶娘娘,她什么时候能开口叫我姐姐啊,我喜欢她” 叶思娴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她聪明,明年这时候差不多就能叫姐姐了” “啊?要等这么久啊!” 大公主小脸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轻轻拍了拍粉团儿一样的小人儿。 “不要紧,姐姐愿意等,妹妹,我们是亲姐妹” 大公主非但没有吃醋,反而还大方把妹妹捧在心坎上,这让两个大人都心里安慰。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正高兴的时候,有宫人来报,说是淳小王爷在外求见。 叶思娴成了一宫主位,又是光天化日,她自然能接待。 “请他进来吧” “是!”,小太监离开。 转眼,赵元淳就迈着大步进来,当初那个神情冷漠性情暴戾的八岁孩子,已经成长为即将弱冠的少年。 他穿着玄色劲装,头戴墨玉冠,衣衫和靴子上绣着精致的金丝云纹,只是沾了些尘土,像是刚从校场回来。 “叶嫂嫂”,他大大咧咧抱拳行礼,见素妃和大公主也在,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今日又不休沐,你怎么来了?”,叶思娴笑着让他起身。 “我刚从宫外的跑马场回来,有几件东西要送给景珠” “送给景珠?”,叶思娴诧异睁大眼,望着襁褓里还不满百日的小闺女。 素妃也笑了:“九王爷待景珠真是有心” 她情不自禁点了点粉团儿一样的小娃娃:“你可真是有福气呀” 赵元淳送的东西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从宫外淘来的几件小玩意儿,因为怡安也在,他也送了怡安一枚精致的香囊。 “这里装的是艾草,民间端午节的习俗,把艾草装在香包里带在身上,说是能驱邪” 怡安好奇拿着香囊左看右看,忽然就眉开眼笑。 “九叔叔,怡安也想要别的,你下回也给怡安带些礼物好不好?” 小姑娘打扮得花蝴蝶似的,仰头稚嫩嫩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盯着他。 赵元淳脸色很快尴尬起来,笑着摸了摸她后脑勺:“好啊,怡安,这次是叔叔不对,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怡安心满意足,又玩儿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跟着母妃离开。 赵元淳也不好多坐,抱了抱襁褓中娇娇软软的娃娃,就起身告辞。 临走,他忽然说了一句。 “上次去看六哥,他居然说要去西北,六月就动身” “哦” 叶思娴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并不在意宫外的事,也就没说什么。 直到两日后,赵元汲忧心忡忡来到储秀宫,眉头紧锁告诉她。 “六弟居然上表,要朕罢免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人” 年轻的帝王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甚至纵观各朝历史,这样的要求也几乎没有。 “为什么?” 叶思娴皱眉,赵元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 四月底的一天,繁忙的朝政过后,赵元汲换了身常服,悄无声息出了宫。 荷风园里,赵元澈已经换下所有带有亲王标识的物品。 包括衣着,摆设,甚至是府里的马车,都换成普通的青布马车。 当赵元汲出现在面前时,他像个百姓一样下跪磕头。 “草民……” “什么草民!”,赵元汲怒声打断他。 “六弟,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提这样奇怪的要求”,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只剑眉冷目盯着他。 “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朕?” 赵元澈摇头:“都不是” 他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就那样神情忧郁立在亭子里,对面是荷叶田田的池塘,夏风吹过,时不时送来一股清香。 这座园子曾经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他就当个闲散王爷,结交天下文人雅士,在这里饮酒作诗,品酒赏花。 可现在他不是王爷,而是惠王和太后偷情生出来的孽种,他是孽种。 他在京城待的每一天,都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下属仆人喊的每一声王爷,他都觉得是一种耻辱,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 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想要,不想要任何身份,只想当个纯纯粹粹的自己。 “皇兄,臣弟有件事要禀报”,赵元澈撂起衣袍双膝跪地。 “说”,赵元汲这次没有制止他。 于是,赵元澈就将自己所有的身世秘密,一字一句全都说出来。 他神情难以描述的忧郁苦涩,声音寒凉,连炽热的夏风也温暖不了的寒凉。 风吹过荷叶沙沙作响,远处的蝉鸣也在继续,可这亭子里的空气像胶着了似的,连时间都静止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元汲忽然神情激动。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4章 怎么可能 关于赵元澈的身世,赵元汲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可赵元澈却笑了笑,好像认命了似的。 “不管皇兄相不相信,我的身世千真万确,您要实在不信,也可以入宫问太后” 他皱着眉说道,连母后二字都不愿意叫。 赵元汲怔住,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崩塌,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 他知道,元澈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即便是真的,他是惠王叔的孩子,他也应该是个郡王,仍旧属于皇室中人,无论如何也闹不到贬为庶人的地步。 何况,他为大景朝出生入死,屡立大功。 “元澈你听着,不论如何你都是朕的好兄弟,况且这件事没人知道,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又何必纠结?”,赵元汲双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面色凝重望着他。 哪怕为了皇室的脸面,这样的事也该捂得严严实实,绝不应该闹出来。 何况,他不是为了皇室的尊严,他是真心拿他当兄弟。 “不用了”,赵元澈目光坦然回望着皇兄。 “我这一生光明磊落,忍受不了身上有这样的污点,王爵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厚重的枷锁,皇兄,你会为臣弟解开这枷锁的是不是?” 他目光真挚而坦然,尽管脸上还残留着重伤未愈的苍白,可他脊背挺直长身玉立,像一棵玉树临风而立。 “元澈” “皇兄!” 两人目光对视,竟毫不相让。 足足半刻钟,谁都不愿退后哪怕半步。 “然后呢,贬为庶人以后呢?你要去哪儿?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赵元澈终于笑了,漆黑透亮的眸子里都是轻松。 “我想当个普通人,农耕渔织,做什么都行,唯独不要再待在皇室,还请皇上成全!” 他撂开衣袍再次双膝跪地,磕头请求着,仿佛皇上不开口答应他就永远不会再起身。 赵元汲负手而立在亭子下,看阳光逐渐西斜,赵元澈的侧脸白得透明,加上他一身白衣,仿佛马上要羽化登仙。 周围的空气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 赵元汲内心几经翻江倒海,大起大落之后终于痛苦闭上眸子。 “那么,太后怎么办?” 赵元澈勾唇一笑,淡淡:“太后现在这样,就挺好” 赵元汲心里一惊,原来元澈什么都知道,可他却从未仗着自己的功劳为太后求情,他可真是…… “你放心,我以后定会善待太后” 幽禁还是要幽禁的,但可以衣食无忧地幽禁,直到她终老。 “多谢皇上!” 赵元澈深深叩首,然后坦荡起身。 …… 那天过后,赵元汲就再也没听到过赵元澈的消息。 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一切似的,从荷风园凭空消失。 端午节赵元汲派人再去送东西,想多给他些银两送他一程,却发现荷风园已经人去楼空。 所有的物品原封不动在原地,那么多贵重物品,他一样都没带走。 出宫的小太监们将东西原木原样送回来,赵元汲愣了半晌,终于挥了挥手。 “罢了,就这样吧!” 道了别又能怎样,元澈要是贪慕富贵的人,他压根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世,更不会连王爵都不要,一定要离家出走。 可是,他这样的人原本值得世间一切最好的。 端午节宫里举办宫宴,后妃们似乎察觉皇上心情不爽,席间都不敢说笑。 好在笙歌妙舞之下,宴会气氛并没有太尴尬。 只是赵元汲眼神迷离喝了好几盅酒,心里越喝越难受。 终于,面色阴沉的帝王离了席,舞乐也戛然而止。 皇后尴尬笑了笑。 “许是皇上身子不适,正好今儿天气也不好,都回去早早歇着吧” “是”,后妃们恭敬散去。 赵元汲这边,他出了安泰殿,龙行虎步走在漆黑的宫道上。 冯安怀带着小太监伺候着打灯引路,可赵元汲烦躁地一把将灯踢开,怒斥一声。 “滚!” 太监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任由帝王一个人消失在茫茫黑夜。 他去了宁寿宫,这个曾经他会经常来尽孝道的地方。 而现在想想以前的孝道,都觉得可笑。 一个和别人偷情还生下孽种的女人,有什么资格享受帝王的孝道,她也配? 宁寿宫里,太后正跪在简陋的小佛堂里诵经。 佛堂所有的珍贵摆件全都被搬走,只剩下一尊泥塑的佛像、一鼎香炉,一盏莲花海灯。 太后衣着朴素,手里拿着菩提佛珠,虔诚地跪在佛前。 她在为自己的儿子祈福。 元澈知道她现在处境,那孩子一定会为自己报仇的,一定会的! 澈儿,你一定要早日康复,然后狠狠将你的皇兄踩在脚下,为娘亲报仇。 我的儿子,娘这后半生就靠你了。 终于在佛前许完愿,她准备在佛前上一炷香。 可刚一睁眼就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阴沉着脸,刀削一样的侧脸比佛经上的十八罗汉还要凶残。 “你是谁?!”,太后拼命往后退着,厉声问。 “怎么?这才过去没几天,母后就不认得了?” “皇帝?是你?”,太后继续往后退,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终于退到墙角的太后怒目瞪着他。 “自然是来告诉母后一个好消息” 赵元汲忽然凑上前,笑得像地狱修罗一样,他轻而易举伸出手掐住太后的喉咙。 “不然,你还觉得我是来探望你的?” 他的声音想像从地狱里传来的索命厉鬼,太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你到底要干什么?!” 太后挣扎着想扒开他的手,保护喉咙,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你!赵元汲你无耻!” “我无耻?不知是谁和惠王偷情生下元澈,也不知道是谁,想利用他的身世逼他谋反,母后,是你吧?” “可惜你算错了,元澈他不喜欢宫里的勾心斗角,他连身份地位都不要了,他已经离开了” 赵元汲一字一句捏着太后的下巴。 “是你,逼走了他” “你说什么?” 太后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不敢置信的绝望,嘴里一直喃喃念着怎么可能。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5章 偷情 “怎么不可能?” 赵元汲冷笑,将太后甩到一边。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狼狈的女人。 “你放心,念在养育之恩和元澈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亏待你,但你这辈子休想再踏出宁寿宫一步,你就是死也得死在这里” 赵元汲满意地看着太后的身体一点点瘫软,看着她脸色绝望到无以复加,看着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直到最后眼神空洞,半死不活。 终于,他满意离开了。 刚踏出宁寿宫大门,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母狼失了幼崽般的痛苦嘶叫。 她大哭着拍门,不停喊着澈儿,澈儿。 可谁又能听见,宁寿宫周围的御林军像石头般坚硬,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 端午节过后,赵元汲心情低落了许久。 叶思娴抱着不到两个月的女儿,来御书房看他,见皇上正盯着一本书发呆,书页半晌都没翻动一下。 她笑了笑将女儿塞到乳母怀里,自己提着裙角悄悄走了过去。 “还在想六王爷的事?” “算是吧,朕就是后悔没多给他些家财,还有,朕其实挺好奇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说是农耕渔织,他一个阳春白雪玉树临风的王爷,做什么农耕渔织。 “我倒觉得是好事啊?”,叶思娴凑到赵元汲身边,眼神亮晶晶说道。 “且不说什么农耕渔织,我倒觉得他很有可能去找那个部族公主了,那姑娘多漂亮啊,他们两个那么般配,如果是我,我也想去找她” 叶思娴托着下巴开始犯花痴,眼里熠熠生辉全是星星。 赵元汲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 “那你去吧?要不要朕为你预备马车?” “皇上!” 叶思娴微微嗔怪,然后咯咯一笑,软软窝在夫君怀里。 “皇上,您别闷闷不乐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万贯家财的,我倒觉得六王爷他更喜欢自由” “道理都懂,朕就是有些舍不得” 赵元汲拍着她后背,吻了吻她的青丝发髻。 “娴娴,你会离开朕吗?” “离开?离开你我去哪儿啊,我又不会农耕渔织” 某人十分认真,倒真逗得赵元汲朗声大笑。 伴随着御书房传出的阵阵笑声,萦绕在皇宫周围的阴霾也逐渐散开,难得的太阳照耀下来,一切光鲜明亮。 …… 宫里的日子平静安静,转眼六月已过。 皇后仍旧忙着找寻合适的肚子,企图分夺宠爱生儿育女。 许妃仍旧忙着出宫,将儿子的文章搬运到御书房去,作为母亲,她实在是仁至义尽,可惜大皇子并不成才。 素妃带着大公主安安静静过日子,大公主在她的教导下越发开朗,荷花将开时还亲手掐了几支荷叶搭配荷花送到御书房尽孝。 叶妃思娴更是忙得不得了,小女儿一天一个样,生得粉团儿似的,奶胖胖的娃娃穿着红肚兜躺在白绒绒的毯子上,随便拿什么一逗就咯咯大笑,看得人心都化了。 三个贵人三位美人,不敢争宠地位又不高,倒也看开了,每天逛逛园子打打叶子牌,倒也不怎么生事。 所有人都安分守己过着日子,唯独华芳仪,她是真的疯了。 入夜后的御花园安静极了。 华芳仪手捧荷叶,羞红着脸倒在一个侍卫怀里,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在假山的山洞里颠鸾倒凤起来。 羞煞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只是风一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身边的男子紧紧抱住她。 他的胸膛是那样结实,手臂是那样有力,就连男人的汗味都带有一股特殊的魅力,叫人闻上一闻就脸红心跳。 华芳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团火,又像一团烂泥,原来嬷嬷们早就教导过的男女情爱是这般滋味。 可惜她入宫这么几年才品尝到,她可真傻,生生错过了,白白守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寡。 早知道她早就自寻出路了。 “皇上!皇上!” 华芳仪紧闭双眼嘴里哇哇乱叫着,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帝王英俊潇洒的脸。 “皇上您终于宠幸臣妾了,皇上,臣妾等您等得好苦” 华芳仪醉生梦死嘴里说着胡话。 那好色的侍卫并不理会这些,他只知道皇妃的滋味美妙,感叹着果然皇上的女人都是千里挑一的尤物。 “那以后还想得宠么?” “想,臣妾心里想的都是皇上,您别丢下臣妾” 华芳仪慌乱吻上男人的唇,两人似**熊熊燃烧,共赴巫山**时。 这是华芳仪第一次“得宠”。 她的第二次是在三日后的枫树林,这里距离冷宫最近,宫里妃嫔少,寻常根本不会有人来。 他们依然是**,甚至结束后华芳仪还痴恋地依偎在男人怀里,伸长手指数星星。 “皇上,咱们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华芳仪忽然很伤感。 这个男人只是长得有两分像皇上,可他和皇上的差距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他甚至连个替代品都不算。 那侍卫十分好色,大手揉搓着她滑腻的脸蛋,贪婪着啃她的嘴唇,最后再坏坏一笑。 “自然是天长日久” 华芳仪满意闭上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泪一道流到心坎里去了。 她堂堂华家大小姐,终究还是沦落到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地步。 “那就到天长日久吧,我宁愿通通快快活着,也绝不想再那样过下去” 她眼眸微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六月底的傍晚,暑气正盛。 赵元汲心情大好从储秀宫出来,带叶思娴沿着太液池散步。 “今年晚了,等明年正好带你去明山避暑” “真的?皇上说话可要算数” 想起明山美丽的行宫,漂亮的温泉,冬暖夏凉的山泉水,她一颗心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 “你啊,这深宫永远关不住你”,赵元汲柔柔她的头发。 叶思娴才不理会这些,她仍旧笑嘻嘻走在他身边,兴高采烈说景珠的趣事。 一路上她都叽叽喳喳,像只活泼的雀儿。 “我娘亲给我回信说,我小时候也和景珠一样,咿咿呀呀个不停,长大了也是闲不住,天天不是闯祸就是给阿爹捣乱”,叶思娴笑眯眯说着。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6章 他走了 或许是景珠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亦或许小丫头太闹腾,叶思娴每天一睁眼就是这丫头的哭哭笑笑,入睡前也是。 这么一忙碌,就觉得日子飞快。 明明夏天的瓜果桃李还没好好享受,一转眼就又是隆冬腊月。 这期间宫里安安静静,逢节日才偶尔热闹一两天。 赵元汲年轻,不喜奢靡,连万寿节也不过简单摆了个家宴,其余妃嫔过生辰就更是简单。 这样算起来,一年到头宫里除了年关,也热闹不了几天。 叶思娴对这样的日子是满意的。 腊八节这天,她抱着景珠,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八宝粥,里面各种各样的米豆果品被熬成软糯香甜的糊糊。 景珠小公主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盯着母妃手里的勺子,直到吃了一口软糯糯的粥,才眉开眼笑。 她一双小手紧紧扒着琉璃碗,小嘴张得大大的,意思是还要。 “娘娘,这些事交给乳母们也是一样,您歇一歇才好,这半年您都累瘦了”,春蝉捧着干净的帕子侍立在一旁,笑吟吟劝解。 “歇息什么,我自己的女儿当然自己疼,是不是啊景珠?”,叶思娴拿起帕子替女儿擦了擦唇角的粥。 小丫头一身红衣,细细软软的头发用红绳绑成一个小揪揪,乌溜溜的大眼好奇打量着母妃一开一合的嘴唇。 不知小丫头听到了什么,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娇娇软软的小身子直往母妃怀里钻。 “你瞧瞧,小小年纪她都能听懂,不乐意找嬷嬷,就愿意跟母妃一块儿待着”,叶思娴亲了亲女儿的面颊,笑嘻嘻道。 此时,圆月从外头回来,已经升为掌事宫女的她每天打理储秀宫上下,十分忙碌。 她轻轻挑起帘子快步走进来,脸色不大好看。 “娘娘” “出什么事了吗?”,叶思娴皱眉看着她。 圆月看了看春蝉,也不打算避讳什么,直接说道。 “奴婢去御花园替小主折梅花,恍惚听人说了一嘴,说华芳仪好像和宫里的一个侍卫有染” “什么?”,叶思娴滕然站了起来,抱着女儿交给乳母,自己起身回到临窗的榻上。 她皱着眉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默默喝了半盏之后问。 “消息准不准,别是什么陷害” “奴婢说不好,但看华芳仪这半年确实安分了不少,以前她可是处处挑刺的” 宫妃和人偷情,是必死无疑的大罪,虽然未必会直接牵连家人,但华家一定会栽到别的事上头。 皇上绝不可能以‘戴绿帽’这样的罪名治罪,但也绝不会放过华家。 “如果是真的,那她可真大胆”,叶思娴怔怔的。 明明宫妃偷情历朝历代都有,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忽上忽下总是不踏实,是怪自己吗? “这件事不要声张,咱们当做不知道,你去告诫底下人,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胡乱议论半个字!” 叶思娴正经严肃起来,已经很有二品宫妃的气势。 圆月恭敬应下,交待春蝉好好服侍主子,自己就退了出去。 当晚,赵元汲一如既往兴冲冲来到储秀宫。 他很高兴地为叶思娴带来一个好消息。 “那个部族公主居然递了拜帖,要亲自来纳岁贡,朝贺大景朝新春” “哪个公主?”,叶思娴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个扎黎部的乌丽娜公主。 “话说,她现在是部族首领,还应该叫公主吗?”,难道不应该叫女王? 果然赵元汲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叫女王难道不奇怪?” 叶思娴咯咯一笑,脑子很快转到另一边。 “人家到底是不是来岁贡的,皇上你还不清楚?”,她似笑非笑盯着赵元汲那张龙颜大悦的脸。 “正是这个!”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元澈他不爱荣华富贵,总不能连美人也不要” “朕如果散布消息出去,没准儿元澈就能回来,还能把王爵重新继承,到时候再迎娶公主来个联姻……” 赵元汲微微眯着眼,仿佛已经能看见元澈笑吟吟从白马上下来,向他拱手抱拳说。 “皇兄,我回来了” 叶思娴盯着皇上龙颜舒展的脸,无论如何也不忍开口说,她觉得六王爷不会回来。 “那皇上有没有把消息散布出去?” “这是自然,而且朕还要隆重接待这位公主,就当是……”,报答她衣不解带精心照顾赵元澈的辛劳。 “皇上英明!”,叶思娴笑着盈盈一拜。 赵元汲坐在琉璃窗下的暖炕上,全身上下舒舒坦坦叹了口气,说自己饿了,要了几样他寻常爱吃的点心。 叶思娴正好也饿了,说想吃厨娘煮的鸡汤面。 夜色渐深,明亮的宫灯之下,两人守在琉璃窗下的暖榻上惬意吃着宵夜。 窗外北风越来越紧,很快下起了雪粒子,琉璃窗被打得沙沙作响。 关于白天从御花园听来的事,叶思娴连提也没提。 …… 腊月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年关。 宫里的娘娘们忙着祭灶过小年,而宫外各路驿馆也忙碌起来,各国的岁贡陆陆续续都到了。 以前赵元汲并不关心岁贡的事,今年却办得大张旗鼓且隆重。 宫里更是一早就放出消息,说今年要举办盛大的宴会来为使臣们接风洗尘。 乌丽娜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年,扎黎部并不大,贡品也多是皮毛牛羊,在各国贡品中并不算起眼。 所有使臣都不把小小的扎黎部放在眼里,可谁知,人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大景朝皇帝的单独召见。 昭阳宫御书房。 赵元汲再次见到乌丽娜,觉得眼前人变化了不少。 以前她家破人亡,眼里都是木讷空洞,举手投足间尽显卑微。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红衣姑娘是那样的明媚鲜艳,明亮的眸子像是一团最热烈的火,任凭再冰冷的角落也能照得通透。 乌丽娜规规矩矩行过礼之后就起身,脊背挺直骄傲看着皇帝。 “皇上,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 客气的寒暄过后,话题还是到了赵元澈身上。 赵元汲并不想瞒她,直接告诉她,元澈走了,他连皇爵也不要直接就离开了,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7章 败露 乌黑明媚的眸子瞬间湿漉漉,她不可思议盯着皇帝,再三确认之后才咬着唇。 “他去哪儿了?皇上,我能见见他吗?” 赵元汲叹了口气告诉她,自己其实早半个月就开始宣扬你要来的消息,可惜他就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为什么,说好了我想来就能来,他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他说过,我想他了就能来的!” 刚才还明媚娇艳的女子,这会儿瘫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任凭两三个宫人都没法把她扶起来。 “为什么不等等我,你过普通日子就不能带上我吗?”,乌丽娜哭得伤心欲绝。 赵元汲一时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尴尬安慰。 “如果有缘,你们一定还能再相见,如果你想去找他,那就去吧!” “多谢皇上,我一定去找他,不管天南海北,不管地老天荒,我都要找到他”,乌丽娜眸子里俱是坚定。 赵元汲不好多留她,只挥挥手叫人散了。 …… 这一年的年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忙碌的家宴、庄重的祭祀礼、恢弘大气的国宴、繁华热闹的家宴。 从腊月二十三足足忙到大年初二,才稍稍停歇下来。 初二这天,叶思娴依然无所事事倚在琉璃窗前,看着窗外倒挂着的串串冰棱。 “什么时候,我也能在储秀宫召见我娘。” “娘娘您现在就可以,只可惜夫人她不在京城”,春蝉拿着美人捶给娘娘捶腿。 叶思娴苦涩一笑:“我自己在这儿也就罢了,还是别让我娘来了” 叶思娴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让乳母抱着景珠过来。 还好,她还有女儿。 景珠穿着大红色锦缎袄子,领口和袖口镶着白绒绒风毛,愈发衬得皮肤白皙。 她乌黑柔软的头发被乳母用红绳缠了起来,只留了一层细细的刘海,额间还用胭脂点着一枚红朱砂。 打扮精致的小姑娘,像年华里的瓷娃娃。 奶娘刚把她抱进门,小公主就有些着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情愿,她伸着两只小胳膊,直勾勾盯着外面,嘴里咿咿呀呀很急切的样子。 “要出去?” 叶思娴看向奶娘。 奶娘则苦笑:“娘娘,公主性子跳脱,一刻也不愿待在屋子里,奴婢已经抱着她出去转了一圈,还是不行” 叶思娴见女儿急得眼瞅着要哭出来,只好笑着摇头。 “再给她裹个小被子,抱出去吧” “是!” 乳母正要下去时,忽然又被叫住。 “算了,等我换换衣裳和你们一起去,今儿天暖和,风景也好,我出去赏梅花” “哎!” …… 要说宫里有两处梅花开得最好,一处是太液池附近的坡上,一处是临近锦绣轩的北苑。 北苑那边,叶思娴有心理阴影,自从搬出来就再也没往那边去过。 这次也一样,她直接去了太液池。 一路上景珠依依哦哦自己说话,时不时咯咯笑,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终于到了太液池,附近的坡上已经红彤彤一片,红梅开得像云霞一样热烈,景珠高兴地拍手大叫。 叶思娴亲手摘了一枝梅花递到女儿手里,让乳母带着她在附近的梅林转转,自己则往梅林深处走去。 “外边儿的都不好,咱们要插瓶还是得挑好的” 叶思娴带着春蝉,捧着花瓶,主仆二人笑嘻嘻沉浸在花海里。 “没开的骨朵适合做干花茶,盛开的梅花瓣适合晒干用作香料,而像这样半开半不开的,才最适合茶瓶” 她一路絮絮叨叨,手里拿着剪子,看中一枝就选一枝,不知不觉,主仆二人就到了最深处。 说说笑笑的时候,里头假山处忽然传出一阵声音,暧昧不清像是有男有女。 “谁!”,春蝉警惕地护在主子身前。 叶思娴也警惕看向周围,待发现没什么人知道,赶紧带着春蝉想要离开。 可春蝉眼尖,一眼就从石头缝里看见遗留下来的红肚兜。 “那是什么?”,她指着那被遗忘的红肚兜。 叶思娴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春蝉就猝不及防冲了出去。 捉奸自然是捉不到的,但红肚兜却被春蝉拿在手里,细看之下她才面红耳赤。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春蝉吓得一把将肚兜撂开,慌忙跪下磕头 “起来吧,其实你也没什么错,只是我本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叶思娴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发现,说明对方大约也知道咱们,这个时候,就不能不自保了” 刚刚很明显就是有对男女在偷情,如果这样还要装聋作哑当看不见,对方必定肆无忌惮报复。 “把东西拿走,别声张,咱们悄悄出去”,叶思娴脸色严肃。 她思路清晰又明白,如果对方息事宁人,她可以选择不揭发,如果对方想报复,那不好意思,直接拿出证据治个祸乱宫闱的罪名。 叶思娴带着春蝉出来时,正好景珠拿了一把娇嫩的花瓣正要往嘴里塞。 奶娘一边笑一边将她手心的花瓣拿走,小丫头也不恼,咿咿哦哦很快能再揪一把下来。 “走了走了,何苦糟蹋这些花,你这小丫头”,叶思娴亲密抱着女儿。 奶娘将怀中的小姑娘递了过去,笑盈盈道。 “公主这下可开心了,您瞧瞧怎么都玩儿不够” “那也得有个尽头,是吧景珠?不能因为喜欢就胡乱来啊” 叶思娴抱着女儿离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储秀宫。 而此刻的宜月宫,华芳仪瑟瑟发抖倒在床榻上,用锦被裹紧身体,眼神都是恶毒。 “储秀宫那女人可真麻烦,这种天气她去那儿做什么?差点儿就败露了” “我的肚兜在她手里,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恶毒到要多管闲事” “怎么办?招悦,我怎么办?谁能想到今天这天气宫里还有人不安分?!” 华芳仪害怕极了。 今天那个侍卫约她,本来青天白日是不应该去的,可她舍不得。 这时候不去,下次他班制轮换就到下半月,她会等死的,所以……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8章 小心华芳仪 华芳仪想着想着就崩溃了,一双眸子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怎么哪儿都有她,霸占着皇上的恩宠也就罢了,她自己还不安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氏,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咬牙切齿,眼里的恶毒像毒蛇一样还吐着信子,吓得连招悦都背后一凉。 伺候这么久,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 ……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的上元节依旧热闹。 可叶思娴再也没有以前的心情,和皇上微服出宫,热热闹闹与民同乐,在小摊前盘着腿吃馄饨。 她只能待在宫里抱着女儿,看小秦子他们爬上爬下挂灯笼。 走马灯,仙女灯,兔儿灯,内务府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匠人,把灯笼编织这么漂亮。 晚上的宫宴依然在安泰殿。 上至帝后,下至妃嫔,以及宗室里的王妃王爷们,热热闹闹齐聚一堂,举杯庆祝过去的一年多么不容易,祈祷今年比往年更加顺利。 大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孩子们三三两两满大殿跑,有的直接跑出殿外,每个尊贵的小主子身边都跟着好几个小心翼翼的乳母奶娘等等。 叶思娴看了看怀里的景珠,小姑娘急得嗷嗷叫,想要下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儿。 可惜自己又不会走,眼瞅着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郡主跑出大殿。 景珠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嘹亮中气十足,连正在和老亲王们谈话的帝王都忍不住侧目,看向女眷这边。 “景珠公主当真是哭声嘹亮,中气十足” “可不是,有脾气才像咱们大景朝的公主” “叶妃娘娘,您还是让公主出去看看吧,外头过一会儿开始放烟花,瞧瞧咱们的小公主急得一头汗” 宗室里的王妃们笑盈盈巴结着她们曾经瞧不上眼的女子,当今皇上的宠妃。 叶思娴笑着客气几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只能自己亲自起身抱着女儿出去。 “景珠,你想出来是不是?” 闻着女儿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看着女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叶思娴心都要化了。 景珠则立马止住哭,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看着安泰殿外头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拍着手咯咯直笑。 其实她们也没走远,只是站在台阶前透透气,饶是这样,就把小公主高兴得了不得。 “妹妹!” 素妃忽然出现在身后,神情十分严肃,但还是伸手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 “提防着华芳仪,刚才你出来时,我看到她盯着你的目光似有不善” “她对我什么时候有过善意?”,叶思娴将女儿递给乳母,自己则替女儿拢了拢小裙子。 她眉目清冷,唇角勾起一丝轻蔑:“她大概是心虚了,做下那等不要脸之事,还想翻了天不成?” 叶思娴反思过了,她护着自己的爱人没有错,真要说错,那就怪华芳仪自己。 谁叫她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谁叫她不安分守己过日子,皇上虽然没有雨露均沾,可宫妃们好吃好喝荣华富贵,一年四季衣食住行,谁也没对不起她。 “那个女人越发疯了,你小心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了,多谢姐姐”,叶思娴真心感谢。 素妃则淡淡一笑,眼睛里则是淡淡的神伤:“何必言谢,你知道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周围太多人耳目,叶思娴并不能出言安慰,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她的肩膀。 此刻,宫里开始放烟花。 安泰殿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观看,众人热热闹闹,孩子们更是兴奋,连景珠小丫头都高兴地大叫手舞足蹈。 “嘭!” “嘭!” 绚烂华丽的烟花飞上夜空,炸开千树万树万紫千红,像数不清的流星滑过夜空,在一瞬间的绚烂过后又徐徐落下。 “真好看!”,素妃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入宫这么久,眼瞅着素妃从清秀温婉的小姑娘,变成孤高清冷的宫妃。 没有甜蜜爱情的滋润,她能撑成这样已经不错。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怡安,她要好好守着自己的养女,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出嫁觅得佳婿。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还是想守着那个人。 听说他娶妻生子,美满又幸福,素妃每每想起就会落泪,暗暗觉得两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幸福,也很好不是么? 她就这样守着他,看他儿孙满堂。 有时候她甚至会奢望,如果能再见一面该有多好,哪怕只有一面。 …… 热热闹闹的上元节过去,宫里日子又恢复平静。 景珠一天天长大,天气也日渐变暖,有时候叶思娴会带着她去御书房找父皇。 这天是正月底,天气晴好。 一大早叶思娴让小厨房做了些精致的点心,抱着景珠来到御书房。 赵元汲刚下了朝,要见大臣批折子。 冯安怀就主动熟门熟路,将母女二人领到御书房的小茶室。 “这里僻静些,娘娘带着公主略等等” “有劳冯公公,你去忙吧”,叶思娴笑盈盈说着,一边低头用拨浪鼓哄女儿。 “娘娘客气,奴才就先告退了”,冯安怀笑着退了出去。 叶思娴也不着急,带着女儿在小茶室吃吃喝喝,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赵元汲总算忙完,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休息室。 “娴娴,你下次就别等了” “不碍事,皇上又忙又累,横竖我也无事”,叶思娴展颜一笑,眼里都是光。 景珠咿咿哦哦伸手让父皇抱,赵元汲朗声大笑将女儿抱在怀中,牵着娴娴的手,一家三口就在小茶室简单用膳。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平静日子。 冯安怀却急急来禀报:“皇上,乌丽娜公主来了消息,说已经找到六王爷” “找到了?” 赵元汲‘腾’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在哪儿?” 冯安怀顿住,讪讪一笑:“没……没说” “糊涂东西!”,赵元汲嫌弃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打听” 冯安怀吃痛,却站着不动。 “皇上,乌丽娜公主还说,不让找,王爷想过平静的生活,还说您要是非要找,那也是徒劳无功” “他!!”,赵元汲龙颜大怒。 《欢喜宫门》正文 第199章 御驾亲征 可很快,赵元汲就恢复平静。 “罢了,由着他们去吧” 联姻是好,可元澈就算了,他不是工具,而是自己的弟弟。 赵元汲负手而立在门廊下,负手遥望着远方湛蓝湛蓝的晴天,太阳像一颗最明亮的明珠,散发出温暖的光辉照亮整片大地。 他是凡人,不求能像太阳一样给所有人送去温暖,至少也要好好保护身边人,乃至他的江山和子民。 用过午膳,景珠小公主睡了午觉。 赵元汲也疲惫躺在榻上眯了眼,叶思娴手法温柔替他按摩着太阳穴。 “娴娴”,赵元汲喉结微动。 “看来六弟,当真没有丝毫眷恋,是朕委屈他了” “以后就好了,但愿他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好好生活”,叶思娴乖巧依偎在他身边。 “以后臣妾也陪着您好好生活” 赵元汲眯着眼看了看她的眸子。 以前,这双眼睛还是亮晶晶充满光芒,她会满身骄傲站在台阶上说,我阿娘说过,女孩子不能受委屈。 她还会骑马,会打弹弓,时常想溜出宫去玩儿,觉得后宫是个牢笼。 她以前就像一束清新活泼的阳光,照射在皇宫这样死气沉沉等级森严的地方,她更像一汪清泉,轻盈剔透的泉水滑过,将他内心的污垢全都冲刷走。 可现在她说,以后臣妾会陪您在宫里好好生活。 赵元汲心忽然被堵住似的难受,他伸出大手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脸。 “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歇了午觉,下午,赵元汲又开始忙碌。 叶思娴看着进进出出御书房的大臣,看着他们来的时候面色凝重,走的时候面色更凝重。 听着御书房里时不时叫茶水,时不时有大臣被骂得灰头土脸出来。 叶思娴托着腮:“难道,朝中又有什么大事?” 之后的几天,叶思娴一直留心打听着,可赵元汲瞒得结实。 任凭她怎么问,也不愿意把朝堂的沉郁气氛带到后宫。 直到二月过去,三月十五景珠的生辰前夕。 赵元汲亲手将为女儿准备的一套紫玉宝石手串送到叶思娴手上,然后郑重看着她。 “朕要去打仗了,御驾亲征” 崩了一个月的心态终于坍塌了,叶思娴晃悠几下终于颤抖着开口。 “怎么……这么突然?” 赵元汲面色更加凝重。 “是西北的一些余孽,当初惠王手里的兵只带了一部分到京城,剩下的被他藏了起来” “如今终于出山,他们被惠王的一个私生子带领着,勾结边境的部落要谋反” “谋反……”,叶思娴的脸刷一下白了。 她知道,若非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皇上不可能会去御驾亲征。 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想问一句。 “不去,不行吗?” “西北地势险峻,气候严寒,京城调派过去的兵将不熟悉地形,大战了几次都是节节败退,眼瞅着他们就要突破甘州的界限直奔京城,再不阻止,恐怕京城的百姓会有危险” 还有一点他没说。 惠王练兵确实是一把好手,加上他在山里囤积了大量粮草,兵器,战马,最要紧的是他们还憋了一肚子仇恨。 西北操练下来的强兵悍马,让京城兵将们一时无法招架,节节败退也是意料之中。 而士气低迷的时候,御驾亲征就是最好的良方,既能增长士气,又能震慑敌方。 哪怕御史和太傅们拼了老命反对,赵元汲还是坚持要上战场。 “臣妾知道了” 叶思娴努力不让自己眼泪落下。 她亲手为帝王理了理腰带,仰头郑重看了看早已走进内心的夫君,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 “今日是十五,皇上理应去栖凤宫探望皇后娘娘,您放心去,臣妾定会辅佐皇后娘娘治理后宫” 赵元汲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以前她从不这样劝,也绝不会把自己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可这一回她难得‘大度’。 “好!朕现在过去” 无论如何后宫出了事,一个小小的妃嫔还是不能主事,只有皇后,在关键时刻能名正言顺震慑住所有人。 所以她肯让,所以他必须去。 …… 栖凤宫里。 皇后正拿着一本花名册,上面记录着京城官员家的小姐的年龄、家世、品貌。 她正捉摸着哪怕不选秀,也该说服皇上纳几个妃嫔。 一轮轮筛选过后,手里只剩下十来个最合适的,她正犹豫着该怎么选,应该选几个。 此刻就听见门外小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赵元汲许久不来,皇后早已习惯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在桌面上。 听见通报,她压根儿来不及收拾,一身龙袍的帝王就已经到了跟前。 “臣妾恭迎皇上”,皇后硬着头皮屈膝行礼。 “起来吧,皇后这么晚还不睡?”,赵元汲顺势扶了她一把,兀自坐在茶几对面。 皇后硬着头皮侍立在一旁,低着头暗暗闭上眼,心里绝望。 完了完了,她该怎么跟皇上说? 赵元汲接过玉棠递过来的茶盏,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似乎是花名册。 心里明白,皇后对子嗣之事大约还是没放弃。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抿了口茶轻咳两声,像是没看见一样,郑重其事看向皇后。 “坐吧,朕有事跟你说” “是!”皇后战战兢兢在对面坐下来,“皇上有何吩咐?” 赵元汲将自己要出宫御驾亲征之事说了一遍,表示要将整个皇宫大小事务,全都交到她手里掌管。 皇后一时激动,泪如雨下。 赵元汲忍住心里的不耐烦,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臣妾是高兴,皇上心里还有臣妾这个皇后” “您放心,臣妾就是死,也要为皇上护住宫里上下的安危” 她别的没有,身为皇后的自觉还是很足的,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赵元汲颔首,又看向皇后,郑重其事交待了最后一件事。 “如果朕有个万一,朝堂后宫陷入混乱,你不要犹豫,要联合你们陈家拥立九弟为新帝,至于许妃,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让人胆寒的话。 皇后哭着跪下来,泣不成声:“皇上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0章 妃妾就是妃妾 赵元汲面无表情看着泣不成声的皇后,还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臣妾无能,入宫这么多年也没能给皇上生儿育女,臣妾愧疚”,皇后突然跪倒在地。 赵元汲拍着她肩膀的手突然落了空。 原本对皇后还有十分愧疚,这么一说,只剩下三分。 “皇后的意思是……”,他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一本本花名册上,眼底骤然一片冰凉。 “如果皇上能平安归来,让臣妾再为皇上纳几个妃可好?” “宫里的孩子终究还是太少,皇上不在意,臣妾这个皇后不能不在意” “哪怕知道皇上不喜欢,臣妾还是要劝皇上” 皇后跪在地上,额头伏着地面,似乎很虔诚的模样,但赵元汲却一阵厌恶。 还是这样,她还是这样! 假如皇后能光明正大告诉他自己想要个孩子,他或许还能高看她一眼。 可皇后总是能为自己的私欲找到完美的借口,什么江山基业,什么帝王子嗣。 年纪轻轻就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让人倒尽胃口。 “朕不是说过,不准备选秀吗?”,赵元汲不动声色,面上一副平静。 皇后见帝王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连反感都没有,顿时大喜,自顾自抬起头。 “不需要选秀,只是从京城挑几个合适的闺秀,入宫侍奉皇上,既不劳民伤财又能充盈后宫,皇上您觉得呢?” 她觉得自己这主意简直好极了。 赵元汲却淡淡一笑:“怎么选?是皇后找去?还是她们主动送上来?” “皇上年轻有为,千古名君,朝堂和百姓无不敬仰崇拜,能入宫服侍皇上,她们只恨不得挤破头” 手里这么多名单,自然是旁人主动送上来的,难不成要她堂堂皇后去求着谁? 可皇上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这件事以后再议吧” 帝王龙行虎步拂袖而去,只剩皇后目瞪口呆。 “以后再议,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玉棠恭送走皇上,进门扶皇后起身,见自家娘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摇摇头。 “娘娘,您实在不该这时候提这件事,皇上难得来咱们栖凤宫一趟,您瞧瞧,又把人气走了不是?” “怎么能说是我气走,本宫就是不说,皇上就会留下来吗?”,皇后粲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她重新坐在皇上刚才坐过的位置,看着茶几上摆了一片的花名册。 “皇上没有拒绝,那就说明会答应的” 皇后突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刚刚才说过,把后宫所有的事都交给她管不是么? 既然自己是一宫之主,那她给皇帝纳妃再正常不过,谁又会说什么。 “玉棠,回头再敲打敲打这几家,叫她们学着点儿规矩,等皇上凯旋归来,就该入宫了” 皇后心情大好,端起皇上刚才喝过的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满眼的志在必得。 …… 决定御驾亲征之后,赵元汲一刻都不敢懈怠,每日批折子见大臣。 而叶思娴也不敢再随意去御书房打扰,带着女儿谨言慎行在储秀宫过小日子。 倒是皇后的栖凤宫热闹了起来。 妃嫔们每日晨昏定省她都要训话,说皇上在外保卫家国,她们女人理应安安分分待在后宫。 皇后穿着华丽的凤袍,端庄华贵坐在凤位,涂着唇脂的红唇一开一合,像是永远也说不完。 而妃嫔们跪着听训,早已是膝盖发麻,钻心的痛楚。 安分不安分的,反正皇后的派头是摆了个足够。 除了训话,皇后还兴出什么节俭之风。 这天叶思娴扶着双腿颤颤巍巍从栖凤宫出来时,忍不住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节俭?” 栖凤宫奢侈华丽,镶金嵌银,单说正殿上皇后最爱的一对巨大的珊瑚树,就不知耗费了几百金,更不要说栖凤宫处处珠帘帷幕。 那是皇后特地叫内务府从大江南北寻来的柿子红玛瑙珠,瞧着不起眼,可一副珠帘就价值连城。 就这样还说节俭,真不觉得讽刺吗? 回到储秀宫,春蝉和巧燕已经烧好药汤,叶思娴将脚泡入深深的木桶里没过小腿,又拿烧煮好的药包敷在膝盖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圆月红着眼眶。 “是啊,皇上还没走呢,就抖起来了,皇上要是离京,指不定皇后娘娘她……” “嘘!不要乱说”,叶思娴连忙制止。 她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点了点他们三人的额头。 “她是皇后我是妃嫔,我理所应当敬重她,而且你们看不出来么?皇上其实是在护着咱们?”,叶思娴美滋滋的。 三人俱是一脸茫然。 “哎呀真笨!”,叶思娴敲了敲额头。 “你们想想,皇上一走,皇宫是不是就没了主人?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想要谋反钳制皇上,你们觉得他们第一时间会找上谁?”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会不懂。 皇上不在,自然是找皇后。 圆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叶思娴聪明智慧,猜得果然不错,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十分欣慰。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老臣还是新臣,大家都一致认同皇帝的做法。 “虽然原先糊涂了些,可大事上皇上还是敬重皇后的,妃妾就是妃妾,哪儿能跟正宫皇后相提并论” “是啊,陈太师,您原先总担忧皇后娘娘在内宫的处境,可您看看,咱们皇上一直很敬重皇后啊” 某日朝会散了之后,文武大臣们围在陈太师身边。 陈太师也很高兴,捋了捋胡子:“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贤德仁厚,哪里容得咱们臣工们私自下议论?” 众人恍然大悟,又是一阵你言我语的奉承。 陈太师只好笑着摇摇头,袖子掩面坐在马车上。 回到家之后,见陈府门前还靠着几辆马车,陈太师熟视无睹走了进去。 那是她的夫人奉女儿之命,在为皇上挑选最听话的妃嫔。 这个听话可不是听帝王的话,而是听皇后的话。 皇后娘娘入宫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动静,而皇上的膝下更是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哪怕放在普通的世家也是少了的,何况是帝王之家。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1章 登基九年了 后宫安宁,则帝王心静。 赵元汲并非不知道内宫之事,可他并不打算插手,这个时候皇后出来当挡箭牌,他是满意的。 只是……苦了他心爱的人。 “娴娴,下次去就戴个护膝” 赵元汲大手揉着她红肿的膝盖,眼里皆是心疼。 叶思娴却没心思疼,皇上还有三天就要离开了,她想再好好看看他。 柔嫩洁白的双手缓缓捧起帝王胡子拉碴的脸,他眼里布满血丝,一定又是处理朝政到深夜。 “怎么?这么舍不得我啊” 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小手,赵元汲眼里带着故作的轻松。 “听说西北的风沙又大又烈,您这次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回来的时候,该有多皮糙肉厚的啊?”,叶思娴眼泪往往。 可赵元汲却朗声大笑将小人儿揽在怀里。 “朕还没出发,你倒是嫌弃上了?” 叶思娴涨红着小脸儿在他怀里挣扎,洁白纤细的手腕捶打在他结实的胸膛。 “哪是嫌弃,明明是心疼” “哦,是心疼,那朕可没白疼你”,赵元汲捉住怀中闹腾的小女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娴娴,你可真好!” 在她这里永远不用担心拐弯抹角、尔虞我诈,更不用担心什么唯利是图。 他知道她是真心拿自己当夫君,而不是争权夺势的工具。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图,更不稀罕荣华富贵,她小心谨慎守在深宫里,纯粹就是为了自己。 “娴娴” 他又唤了一声,却不见怀中人儿作答。 低头一看,小女人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墨玉腰带。 “皇上您一定要小心,我在宫里一定会好好的” “好”,赵元汲深情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许逞强,不许冲锋陷阵,也不许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更不许……负我!”,小女人霸道鼓起腮帮子。 逗得赵元汲再次朗声大笑:“军中都是男儿,朕怎么负你?难不成带几个将军回来?” 腮帮子鼓鼓眼泪汪汪的小女人‘噗嗤’一声被逗笑,她小拳头砸在某人胸口,面红耳赤。 “说什么呢?什么带几个将军回来,我是让你不要被外族那些妖艳的女子迷惑了”,叶思娴扁着嘴。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 赵元汲终于郑重其事,双手扣住小女人的肩膀。 “娴娴,朕要走了,你怕不怕?” “不怕!”,叶思娴终于抬头,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只留下赤红的眼眶。 “臣妾会保护好自己” “你拿什么保护?”,赵元汲这次没再开玩笑,他的表情更加凝重。 这让叶思娴一时无语,她努力张了张嘴,终于说。 “我带着景珠在储秀宫闭门不出,哪怕天榻了我也不出来,这样可好?” 赵元汲却摇摇头,他的小女人果然还是小女人,还是只会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不行!”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精致的虎头令,轻轻放入她的手心,然后折起来。 “这是皇城御林军的兵符,有了它,你可以调动皇城所有的御林军,他们所有人都会忠心耿耿听命于你,你敢拿吗?” 话音未落,叶思娴就仿佛被烫了一下,下意识要缩回手。 可赵元汲却强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且严肃道。 “别怕,有了它,任何人都伤不到你们母女,娴娴,对不起,朕没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就让他们来代替朕,护你们母女周全可好?” 手心小巧的虎头令仿佛不烫了,却变得千斤沉重,叶思娴拼命憋回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岿然决堤。 “皇上,臣妾定当不负皇上所望” “好!” 赵元汲将哭泣的心上人揽在怀中,心也跟着一阵阵堵得慌,他扛起江山,就不能护她,护着她就无法背负江山。 是自己太贪心了吧。 可从小到大,统共就这么一个人阳光明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绝不想失去她。 而叶思娴则知道。 皇上把虚名的敬重给了皇后,把实打实的兵权给了自己。 皇上为了护着她,实在是费了不少心思。 娘亲说得果然没错,皇上他,就是她的夫婿。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朝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赵元汲任命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监国,命忠心耿耿的得力新人从旁辅佐,所有的事皆做好了安排。 实在解决不了的突发大事,务必八百里加急送到前线。 朝堂后宫安排好,赵元汲用最后的两天时间,巡视了京畿大营。 巍峨的城郊兵营,一排排大帐列的整整齐齐。 将士们齐刷刷站在广阔的练兵场上,手举长枪和金盾,振臂高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声音撼天动地,山崩地裂。 赵元汲站在两丈高的阅兵台上热血沸腾。 他振臂一呼:“将士们,此去一行必定艰难苦困,但朕必会与你们同止同行!” “朕会永远牢记你们的功劳,百姓会永远感激你们的恩情,大景朝的江山因你们而稳固,百姓因你们而安居乐业,你们永远是大景朝的功臣!”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三四月仲春的阳光还不那么炽烈,风又干燥又无情,然而练兵场像是一锅滚烫沸腾的铁水,他们马上要带着火热的激情凛冽的士气,杀到西北去。 对抗惠王的私生子,赵元泗。 从军营回来,赵元汲独自立在京城高耸的城墙上。 呼呼的风吹得他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在空气中舒展开来,像一尊展翅欲飞的雄鹰。 他负手而立,凝望着西北的方向。 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烽火已经快要烧到京城,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丢掉性命。 现在才三四月的季节,那里应该还在下雪,或许……还有饿死冻死的。 想到此,赵元汲狠狠握起拳头砸在厚重的城墙上,只有最钻心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都登基九年了,他还是没能护好百姓,或许当年父皇……’ 赵元汲抬起头,目光灼灼望向天空,眸子里尽是冰碴般的冰冷。 “父皇,如果当初没有莲贵妃,也会有别的女人是么?你但凡把百姓放在心上,大景朝如今,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2章 朕就把后宫交给你了 景顺九年,四月初一。 景顺皇帝赵元汲御驾亲征,率领十万京畿大营骑兵,浩浩荡荡往甘州方向出发。 后宫妃嫔们跪在昭阳宫前的空地上,拜别一身金甲的帝王。 赵元汲身披战甲,转身望向皇后。 “朕把这后宫交给你了” “臣妾惶恐,定会舍身替皇上保护妹妹们” “嗯!” 赵元汲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后,她终于来到心爱的女子面前,叶思娴努力撑住眼泪,望着他展颜一笑。 “皇上放心去吧,臣妾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在内宫谨言慎行” 仲春朝阳渐渐炽烈,火红的朝霞照耀在波光粼粼的盔甲上,像是给他周身染上一层光晕,眼前的男人像踏着祥云从天而降的战神。 他离她那么远,却又那么真真切切立在她面前。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却又不舍捏了捏她的掌心。 “娴娴,听话” 叶思娴努力撑住眼泪,双手替他整了整冰凉的金甲,笑着点头。 “皇上也听话,保重” 两个人声音极小,风一吹就散了,可他们彼此都听见了,且牢牢记在心里。 “好!走了!” 帝王最后又抚了抚她光洁的脸颊,潇洒利落转身,龙行虎步离去。 微凉的风扬起他背后的披风,他像是一尊腾云驾雾而去的战神,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宫道尽头。 女人们静止沉默了许久,还是皇后最先发话。 “都回去吧,皇上不在宫里这些日子,要格外谨言慎行” 帝王的重托让皇后恢复了骄傲,她淡淡瞥了眼垂首伤心的叶妃,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搭着玉棠的手率先离开。 许妃不甘地望了叶思娴一眼,同样是瞧不上,也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素妃神色平静,上前轻轻揽住叶思娴。 “走吧” “嗯” 两人结伴离去。 高位娘娘们都走了,才轮到华芳仪。 她眼里的恶毒再也掩藏不住,狰狞的目光像毒蛇似的追着叶思娴走出老远,才不甘地收回来。 ‘叶思娴,你等着瞧,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华芳仪面目狰狞恨恨离去后。 剩下的贵人美人们吓得直拍胸口。 “哎哎,你们看见了没?她那个吃人的眼神?” “别说了别说了,吃人也不是吃咱们,走走走赶紧回去” “是啊,往后皇上不在,一切都得听皇后娘娘的,咱们决不能惹是生非” 其实说实话。 三个贵人和三个美人,虽然和得宠不沾边,但她们知道皇上待她们是好的。 皇上下令让内务府严格按照分例供应衣食住行,四时的衣裳八节的赏赐,甚至寻常不年不节也有赏赐,一直都没断过,甚是丰厚。 夏天有冰,冬天有炭,累了就歇着,病了有太医。 偌大的御花园随便逛,皇后娘娘也和善贤良。 她们心里是知足的,就连宫里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老太监也时常念佛,说她们好福气能跟着皇上。 要知道当初先帝时期,后宫佳丽三千,莲贵妃又把持后宫。 别说赏赐,能吃饱穿暖就不错。 宫里每年夏天都有中暑去世的妃嫔,冬天冻死饿死的也不少,病死的,不明不白就死了的更是比比皆是。 有时候好好的人,前一天还在说说笑笑,后一天就消失不见,再也没见过踪影。 这些血淋淋的事把她们吓得不轻。 别说争宠,她们就只想在宫里安安生生活着,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 叶思娴这边。 和素妃一起回到储秀宫,她再也憋不住,伏在琉璃窗前的桌案上大哭了一场。 素妃开始还忍着,后来终于忍不住,眼圈儿一红也哭了出来。 两人竟是面对面泪如雨下。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能体会姐姐的心情,姐姐,你会想他吗?想的时候怎么办?” 素妃用洁白的帕子拭去泪水,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散去不少,眼前豁然开朗。 “想的时候,就回忆” “想想以前吟诗作赋,想想以前偷偷递信,想想他面红耳赤对我说想娶我为妻,要找媒人去我家提亲……” “可惜啊,他的媒人还没来,选秀的圣旨就已经广召天下” 素妃想起入京的前一天晚上,宋承佑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半夜爬墙到她的闺房窗外,痛哭流涕问她能不能不要去。 那个夜晚啊,可真是终生难忘。 素妃叹了口气,起身到梳妆台前细细补了补妆容,重新笑起来。 “都过去了不是么” “你可是幸运多了啊,看得出来,皇上当真疼爱你” 素妃替她顺了顺额前的头发,眼神就像邻家姐姐一般。 叶思娴忽然想起什么,就顺势挽住她的手认真问她。 “如果你当真嫁给宋大人,以你们两家的家世,他将来必定要三妻四妾,那时候你怎么办?” “自然是要有的,不然他恐怕会别人笑话” “可你不吃醋么?” “当然吃醋啊,吃醋也要有,就连我父亲那样敬爱我母亲,家里也还是有三四个姨娘,其实打我记事,父亲从来没去过她们的屋子,她们自然也没孩子” 读书人家,终究是顾体面的。 “娴娴,怎么,你是嫌我碍事了?”,素妃笑着打趣。 叶思娴终于不好意思起来:“说什么呢?我不过白问问” “放心吧”,素妃含笑掐了掐她柔软白嫩的脸蛋。 “皇上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敬事房的公公都要丢了饭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知足,我当然知足” 两人说了会儿家常话,喝了两盏茶才散。 正好景珠从外面玩儿回来,一岁多的小姑娘已经不乐意让人抱,非要自己下地走路,可她又没学会。 叶思娴就蹲下来,看着女儿搀着奶娘的手颤颤巍巍朝她走来。 小丫头要强得很,在距离叶思娴还有一臂之遥的时候,她挣脱自己的小手,颤颤巍巍扑向娘亲的怀抱。 女儿奶香奶香的小身子揽在怀里,叶思娴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她亲吻着女儿的面颊柔声问。 “景珠去哪儿玩了?” “去……看!蝴蝶!” 小丫头很努力,半天才从口中吐出四个字,叶思娴又惊又喜。 “口齿又伶俐了,你可真聪明!”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3章 我要杀了她 皇上出发后,宫里就更安静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到了五月里,景珠已经会蹒跚着自己走。 小姑娘对世界充满好奇,在储秀宫满世界转悠,叶思娴日夜悬心,就怕小姑娘一不留神栽到鱼塘里。 她只好派乳母嬷嬷们寸步不离。 日子充实,也就不那么难熬,除了深夜睡不着会想想皇上行到哪儿了,白天压根儿没功夫。 皇后依然喜欢做规矩来显摆自己的尊贵。 妃嫔们每日晨昏定省,被皇后处处拿错,百般折腾,轻则跪罚重则禁足。 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气,尤其华芳仪。 她既没有地位又没有子嗣,凭什么和高位娘娘们一样要承受皇后的嫉妒。 谁不知道皇后欺软怕硬,有皇嗣的妃嫔不敢动,专挑自己找茬。 这日。 华芳仪又因为在栖凤宫说错一句话,被皇后罚跪两个时辰。 五月的日头滚烫毒辣,两个时辰下来晒得她皮肤通红肿胀,泼了油似的火辣辣的疼。 回到宜月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虚脱,歪在美人榻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当初……” 当初她是华家最尊贵的大小姐,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 连夏天用的冰块都是府里下人精心雕了花才敢送来,更不要说源源不断的新鲜瓜果。 她的人生在入宫之前,连半分苦涩都没有尝到。 一转眼她入宫已经六年,这六年,她尝遍了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 华芳仪抱着招悦的胳膊哭得痛哭流涕。 “我受够了,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打死也不会入宫,哪怕要我嫁个贩夫走卒,也好过困在这个牢笼里” “招悦,我连死都不敢死” 宫妃自戕是重罪,足以拖垮整个华家,她决不能让家人成为她的陪葬。 “可是我该怎么办?招悦,我该怎么办?” “奴婢知道,您的苦奴婢都知道”,招悦也把持不住了。 “今夜正好杨侍卫轮值,您看要不要……?” “杨侍卫?”,华芳仪一愣,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图他的身体,若非我实在忍不住,也轮不到他” 华芳仪红肿着眼睛,眼里带着绝望的死灰,过了许久她终于还是点头。 “那就让他过来吧” 饮鸩止渴也是酒,糖拌砒霜也算糖。 …… 入夜之后,侍卫们最后一遍巡逻内宫,就要下宫禁,不准任何人出入。 杨侍卫跟在队伍最后,离宫时,趁人不注意换了身太监的衣裳,翻墙越入宜月宫。 “芳仪小主?” 窄小的太监服套在高大的身体上,半点儿不合身。 可杨侍卫并不在意,他贴心跪在美人榻前,不等吩咐就抚上美丽的躯体。 “小主又不适了?还是让属下替您解决吧” “嗯”,华芳仪指了指旁边一枚白玉瓷瓶,轻描淡写。 “今天又被皇后娘娘罚跪,我身上哪哪儿都痛,有劳你好好替我涂些药膏……” 话音未落,人高马大的侍卫就吻上她涂了唇脂的樱唇。 男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华芳仪顿觉口干舌燥,娇软的手臂不知不觉揽上男人的脖颈,贪婪地寻求快活。 自那日她在一群侍卫里一眼相中杨侍卫开始,就已经深陷进去。 一个身材高大,长得一副好皮囊,一个久居深宫干涸已久。 两人的结合像久旱逢甘霖,又像干柴遇烈火。 黑暗的宫室里看似静谧,实则热火朝天,两个人彼此沉沦在最原始的渴望里,上天入地翻云覆雨。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骤雨终于结束。 华芳仪满足地躺在榻上眯着眼,脸蛋上红晕久久不散。 所谓人间欢乐,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芳仪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杨侍卫拿起白玉瓷瓶,将药膏涂抹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华芳仪被激得又是一阵战栗,她耻辱地看着自己肮脏的身躯,眼里恼恨又恶毒。 “滚!你给我滚!” 人高马大的侍卫早已习惯她的疯疯癫癫。 直接就瓷瓶一丢,起身穿戴好,丢下一个轻蔑讽刺的笑容就扬长而去。 “那个人,他看不起我是不是?”,华芳仪歪在美人榻上胸口剧烈起伏。 招悦赶紧进来替她顺气。 “小主您别激动,日子还得往下过” 华芳仪又大笑起来,挣扎着滚落在地,疯狂揉搓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 “别说他瞧不起,我自己也瞧不起” “招悦,我好脏,我好龌龊,我好难受,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我” 女人需要男人是本能。 可她想要的不是偷偷摸摸的龌龊,而是正大光明和夫君恩爱,哪怕她的夫君是个工匠,是个商人,是个贩夫走卒。 总是能在阳光下的,不是吗? “可是您不能啊,您是皇上的女人,就算皇上死了,您也不能嫁给任何人” 招悦的话摧毁了华芳仪最后一丝希望。 她含着泪哭哭笑笑:“是啊,我不能” 都是那个女人不是么?当初她多么娇艳明媚的女子,愣是被她们逼成心如蛇蝎。 “叶思娴,我要杀了她!” 华芳仪眼里透着最后的恶毒,哪怕同归于尽她也赚了不是么? 正好,她一天都不想活了。 …… 五月初五,端午节。 因朝廷不安宁,连带着后宫也取消了各种各样的宴会。 皇后只带着后宫女眷在御花园摆了一桌子,大家围在一处喝喝茶吃吃粽子,也就罢了。 这日一早,叶思娴一边梳妆打扮,一边交待乳母嬷嬷。 “好好带着景珠在宫里,就算天塌了也不能出来”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意外也就多,她绝不会随随便便把女儿带出门。 素妃也是。 她早早打扮爽利,来储秀宫串门,正好等叶思娴一块儿去。 “姐姐用早膳了没,我这儿的厨娘可不比你那儿的差,要不尝一尝?”叶思娴笑。 素妃无所谓点点头,神情似有忧虑的模样。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 “我今早去御花园采集露水,好像撞见了个陌生的太监,他身上的衣裳都不合身,走路的姿势也别扭”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4章 你说你有多可悲 素妃对华芳仪的事也有风闻,但当时没乱想。 事后她才惊觉,或许就是……那个男人。 “怪不得她能不知不觉逃过所有人的眼线,做下这些龌龊事” 叶思娴瞬间想起那次去摘梅花,在御花园山石上发现的那只红肚兜,她到现在还收着。 “都被发现了,还狗改不了吃屎,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吗?”,她一阵厌恶。 “当时天色还早,或许我没看清楚” 素妃精于茶道,喜欢收集荷叶上的露珠,却没想到居然撞见这种破事。 她拧着眉想了想,终于还是担忧道。 “她敢这样明目张胆,或许就是不想活,要提防她狗急跳墙,娴娴,要不今日你称病不去吧,皇后娘娘那里我替你说” 叶思娴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又摇头。 “皇后喜欢显摆,喜欢把所有人压在头上,我不去就等于直接得罪了她” “还是不要得罪皇后的好” 面对未知的风险和已知的危险,叶思娴选择规避后者。 宴会选在御花园太液池边的凉亭里。 这里三面环水,一面背靠精致的假山,各种奇花异草掩映周围,又能听到流水潺潺,甚是安逸。 众妃嫔来齐之后又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皇后才带着华丽的仪仗款款而来。 妃嫔们恭恭敬敬跪下行礼,皇后笑吟吟摆手。 “妹妹们不必多礼,今儿个就是简单的家宴” 简单的家宴其实一点儿都不简单。 菜肴一如既往的奢侈华丽,歌舞奏乐也一刻没停,皇后悠闲自在坐在主位,微微靠在后背上,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这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该有的生活不是么? 可惜皇上在宫里的时候,她却不敢。 端午宴一直持续到未时,眼见太阳光渐渐西区,刺眼的阳光就要照在皇后的脸上,她才心满意足起身。 “今儿就到这儿吧,本宫也乏了,都散了吧” 说完带着自己的仪仗迤逦而去,妃嫔们齐声恭送。 …… 许妃冷笑看着皇后的背影,又对着素妃和叶思娴冷言冷语讽刺了几句,才扬长而去。 此刻,长宁宫突然来人,说大公主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 素妃吓得脸都白了,叶思娴也担心,正准备和她一起过去看看。 就在此刻,华芳仪突然叫住了她。 “叶妃娘娘请留步” “我想请叶妃娘娘说几句话,素妃娘娘,您不介意吧?” 素妃焦急,却不敢随意答应,拉着叶思娴就要走。 华芳仪突然拉住叶思娴另一只手,目光灼灼望着她。 “只是说说话而已,叶妃娘娘不敢吗?” 气氛骤然僵住,叶思娴牢牢抓紧自己的袖子,内心挣扎过后突然放开了素妃。 “姐姐先回去吧,我们说几句话就来” 素妃见她们已经往别处走去,知道不好勉强,只得递过去一个‘一切小心’的眼神,焦灼转身离去。 华芳仪屏退所有宫人,带着叶妃来到一处假山上。 她们拾阶而上,在山顶停了下来,这里正好可以望见整座皇宫,以及宫外层层叠叠的屋顶。 叶思娴刚刚站稳,华芳仪突然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啪’的一声扇了她一个耳光。 饶是灵巧躲了一下,叶思娴还是被打得左侧耳鸣,侧脸留了三个指印,很快红肿起来。 “你干什么?!”,叶思娴大怒。 “干什么?叶氏,你说我干什么?” “入宫六年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你不知道吗?”,华芳仪卸掉伪装,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这么多年你霸占着皇上,让整个后宫都在守活寡,你却心安理得享受着帝王的独宠,你好本事啊!” 叶思娴伸手抹去唇边渗出的血丝,冷笑。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帝王恩宠谁不想要?成王败寇,谁让你输了呢?” “怎么,输不起吗?” 华芳仪她神经病吧,什么叫守活寡。 是皇上求着她们入宫的,还是她们求着皇上入宫的,不过是有所图而已,在这显摆什么高贵。 “我们华家世代书香,我的祖父是先帝的帝师,我的父亲入朝为官二十载,是当朝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数十年为皇上殚精竭虑,为皇上周全妥帖” “而我,自小被乳母嬷嬷教导规矩礼仪、琴棋书画,严寒酷暑一日不曾间断,我是京城最知名的大家闺秀” “而你叶思娴算什么东西?你配让皇上独宠吗?” 华芳仪鄙夷看着她,眼神就像看一只想吃癞蛤蟆的天鹅一般极尽嘲讽。 叶思娴几乎都要笑了。 “配与不配,你说了算?” “我父亲同样入朝为官几十载” “他两袖清风,兢兢业业守护一方百姓,他是广受百姓称赞的父母官,而我的母亲贤淑爽朗,她从小疼我入骨,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我想学什么便学什么,我的家族不是世代书香,可他们不会把家族荣耀强加在我身上” “我不是联姻的工具,是家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我为什么不配?” 叶思娴高高举起手掌,痛痛快快把一巴掌狠狠还了回去。 华芳仪居然没有躲,她捂着脸颊退后几步,泪眼婆娑看向她。 “你胡说!” “世上还有不用联姻的女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为家族带来利益的,你居然不用?” “你说说你有多可悲”,叶思娴缓缓往前迈步,一步步逼近她,眼里同样极尽嘲讽。 “如果不是太后一句话将我选进来,我的人生依然快活” “我娘亲会为我挑选最好的男子,或是郎中,或是工匠,亦或是个穷秀才,但我的夫君依然会把我捧在心坎上” “你就不一样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为了让你入选,殚精竭虑了许久吧?” “你应该庆幸你选上了,如果没选上,你会过得更可怜” 叶思娴冷笑继续讽刺,她几乎贴在华芳仪的耳边,喃喃道。 “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像皇上一样,给你的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你们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还说可怜?如果要怪,只能怪你生在世家身不由己,而不是怪皇上” 她眉目清朗,脊背挺直,行得正坐得端。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5章 让我送她一程 离开的时候,她转身同情望了华芳仪一眼,冷冷一笑。 “我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 “被自己的夫君捧在掌心,更是光明正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华芳仪终于崩溃了,她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掐住叶思娴的脖子。 “你不亏心,你是不亏心,哈哈,那我做错了什么?是我活该吗?” “他同样也是我的夫君!” 叶思娴一把打开她的手,目光冰冷而轻蔑望着华芳仪。 “你不是,你只是个联姻的工具” “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权势,皇上已经给你们了不是吗?” 华芳仪彻底崩溃了,眼眶赤红充血,她已经听不见叶思娴在说什么,只死死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和眼里无尽的嘲讽。 够了! 真的够了!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她受够了! 她暗暗掏出一只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冰冷的刀刃泛着寒光,刀柄上镶满了珠玉宝石。 这是她入宫前,父亲给她的私藏嫁妆,当时父亲说。 “入宫之后一定不要连累家人” “如果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就用这把匕首自我了结,华家上下几百口人,不可能给她陪葬” “哈哈哈!!” 华芳仪仰天大笑着,趁叶思娴不注意,朝她的心脏刺过去。 结束吧! 等这个女人死了,她会用刀刃割破自己的喉管,把一切都结束掉。 同归于尽,倒也死得值。 叶思娴本以为华芳仪会从山上把她退下来,绳子她都预备好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掏出一把刀。 冰冷的寒光朝心脏刺来时,她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不断闪现着父母的脸,哥哥的脸,皇上的脸,女儿的脸。 不!她不能死。 在刀刃即将刺破她皮肤的时候,叶思娴拼尽全力扭转身子,避过致命的要害。 尖锐的匕首划在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华丽的蜜合色浮光锦宫裙很快沾染了血迹,她吃痛地大叫。 “来人!快来人!华芳仪疯了” 数不清的宫女太监乌泱泱爬上山,叶思娴看见她的心腹小秦子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圆月巧燕两个虎丫头。 叶思娴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被圆月和巧燕扶下山。 而华芳仪则因持刀行凶,被死死摁在地上捆了起来。 大庭广众,公然刺杀妃嫔,死罪无疑了。 她死命大叫着:“叶思娴,你不得好死,你会遭到报应的!” 正要吐口水时,她被堵了嘴,匆匆再也不能说一句话,只能像牲口一样被五花大绑抬下假山。 …… 御花园的事很快传到栖凤宫,带血的匕首被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吓得脸色发白。 “华芳仪……真的杀人了?” “是!”,玉棠惨白着脸:“御花园里所有人都瞧见了,叶妃娘娘被抬下山的时候满身是血” 皇后一屁股坐在榻上,脸上怔怔的,过了许久才问。 “传太医了吗?要不要紧” “叶妃向来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这皇后也不用做了” 才让皇上高看两眼,把后宫交给她,就出了这样的事。 皇后头痛欲裂,拉着玉棠的手。 “怎么办?怎么办?” “奴婢已经做主,让人把华芳仪押到慎刑司去,叶妃娘娘那儿也已经传了太医,只要叶妃娘娘无事,一切就都好说了” “是啊,但愿她没事,但愿她没事” 皇后跟着念叨两句,才终于松了口气,眼泪顺着脸颊也流淌下来。 “我这算什么皇后?这凤位居然要靠一个皇妃……” “您又何必这样说,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顺心遂意呢,咱们只管好好的” 皇后舒了口气,派玉棠随时打听着储秀宫的症状,慎刑司那儿也得看着,不能把人弄死了。 “知道,您歇会儿吧” …… 储秀宫 太医检查过伤口,说是皮肉伤不要紧,止住血休养些时日就没事了。 叶思娴长舒一口气,包扎完后就让太医退了下去。 又将吓得不敢说话的女儿抱在怀里哄了哄。 小丫头终于哇哇哭出来,哭累了,就在奶娘怀里睡了过去。 忙碌了一天,叶思娴躺在床上用过晚膳,才终于彻底闲下来。 而到这时,整个后宫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叶妃真的一命呜呼,等帝王回来,谁又能好过。 “华芳仪怎么样了?” 她虚弱地问,脸色还是苍白。 “在慎刑司呢,说是皇后娘娘已经叫人开始审问,务必给咱们一个公道” 叶思娴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闭上了眼,很久才交待。 “你去看着招悦,华芳仪身边的事她必然都知道,千万不要她咬舌自尽” “哎” 圆月离去后,春蝉进来伺候。 叶思娴忍着火辣辣的伤口疼,难以入眠,还是春蝉用棉布包了冰块敷在伤口上,才好受些。 “夏天伤口不易好,娘娘您一定要小心” “是啊……” 叶思娴舒坦一些,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笑容。 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她没有死,对方却进了慎刑司。 可想起自己在假山上的所作所为,她脸色始终还是暗淡了下来。 “春蝉,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狠了?以前我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啊” 春蝉抹着眼泪:“娘娘您何必自责,差一点儿就送命了啊” 是啊,又何必自责。 叶思娴苦涩一笑,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深宫,她不狠,别人就要来杀她。 多可怕的一个地方啊。 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家族,争先恐后要把女儿送到这儿来。 叶思娴这么一养,就养了半个月,伤口结了痂,也早就不疼了。 皇后打听着也差不多,便亲自上门探望。 “叶妹妹,都是本宫不好,让妹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慎刑司都审问清楚,是华芳仪突然发了疯故意伤人” 皇后顿了顿继续说:“这必然是死罪了,本宫就是来问问,叶妹妹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思娴想了想,突然开口。 “那不如就让我去送她一程吧,正好解我心头之恨” “妹妹说的是,既是这样,本宫就交给你了”,皇后突然松了口气。 解了恨,就怪不到自己头上了,这样甚好。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6章 送你一程 慎刑司不愧是皇宫里最阴狠毒辣的地方。 才不过半个月,华芳仪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叶思娴站在昏暗的牢房外,看着稻草席上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华芳仪,冷漠无情地挥手让人打开牢房门。 “你要干什么?” 华芳仪努力睁开眼,气息微弱问,眼里的恶毒仇恨却丝毫未减。 “我们终究是同一届进宫的秀女,你因为我变成现在这样,我自然要来送你一程”,叶思娴表情淡漠。 华芳仪冷笑一声,努力支撑起身体爬起来,摇摇晃晃来到叶思娴面前。 “你会有那么好心?叶思娴,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真是可惜了,你大约做不了鬼” 叶思娴喃喃说了几句,华芳仪没听懂,不过也懒得再问,只是昂然仰着脖子。 “毒酒还是白绫,你动作快点儿!” “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何况我不怕死!” “不着急” 叶思娴忽然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只碧玉瓷瓶,放在手心慢慢把玩着。 “其实,我没想让你死的,你看我的伤都好了不是吗?” 她话音未落,就见华芳仪脸色微变,像是又燃起一丝希望似的。 可叶思娴下一瞬又说。 “可是你必须得死,如果我不杀你,你下一次就会杀我,我当然不会冒险” 华芳仪眼里最后一丝希望全部覆灭,她胸口上下起伏身体摇摇晃晃。 “那你何不快些动手,假惺惺做什么?” “叶思娴你好狠毒的心!” 叶思娴毫不在意,只专心盯着手心的白玉瓷瓶慢悠悠把玩,半晌才说。 “你后悔入宫吗?” “后悔有什么用,我已经入宫了且马上要被你毒死” 华芳仪被折磨得眼眶赤红,但凡有一丝力气,她只想把眼前人活活撕了。 “如果再来一次,你会选择入宫吗?” “再来一次?哈哈,怎么可能,叶思娴你是逗我的吗?死也罢活也罢,你何必侮辱我”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入猛虎掌下的猎物,马上要被吃掉,对方却不急于吃她。 只是玩弄与股掌之间,就为了看她反反复复燃起希望,又希望破灭的可怜样。 “我没有侮辱你”,叶思娴猛然抬头,眸底居然有一丝认真:“回答我” “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会入宫,绝不要碰见你这样狠毒的女人,叶思娴,我再说一次,不要侮辱我!” 华芳仪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可她真的想杀了这个女人。 “好” 叶思娴轻轻一笑,将手里精致的碧玉瓷瓶打开,倒出一枚乌黑的药丸。 “这是我让太医院专门给你配的,会让你死的很体面,不会痛苦扭曲,也不会七窍流血,一丸下去,你就解脱了” 华芳仪早就受够了,她踉跄着上前一把夺过药丸,猛地一仰脖吞下。 很快,她就觉得问全身无力,四肢像被抽离一样倒在地上。 临死前,她倒在破败的草席上眯着眼,仿佛看见了幼年时的自己。 有一次她偷偷跑出家门,迷了路,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看见一户人家。 忠厚勤快的男人带着贤良的妻子站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忙碌,她们可爱的女儿在巷子里玩耍。 见她又累又饿,小女孩将手里的包子用油纸分开,两人各自一半。 她发誓,那只包子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食物。 哪怕华家富贵名门,哪怕深宫锦衣玉食,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怀念那半只包子。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要托生在什么富贵门第,我只想要最普通,最普通的一生,哪怕粗茶淡饭,哪怕粗布麻衣” 华芳仪死了。 死的时候很安静,甚至都没有挣扎。 叶思娴走出慎刑司的时候,正好有一束阳光照在脸上,她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微微眯着眼苦涩一笑。 “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真是麻烦” 叶思娴亲自去栖凤宫复命。 皇后听闻华芳仪已死,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再怎么说华家也是朝廷重臣,女儿死在宫里总得有个交代。 可若是把死因交待明白,持刀行凶,勾结侍卫,哪一条都能丢尽皇室脸面。 皇后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华家自然是要交待的,这个不妨就交给臣妾,那个侍卫不能留,这就要看皇后娘娘的了”,叶思娴淡淡道。 “叶妃,你总是把最难的难题揽在自己身上,本宫真是过意不去”,皇后感激拉过叶思娴的手。 “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臣妾自当分忧” 客套话谁都会说,当务之急还是要看华芳仪的殡葬之礼怎么解决。 “她是犯了大罪之人,芳仪之位恐怕不合适,就以贵人之礼下葬吧”,皇后高高昂起头颅,眼里满是骄傲。 “这已经是本宫和皇上能给她的最大的限度了” “是” 叶思娴恭恭敬敬施礼:“那臣妾就下去办了” 皇后满意点头:“去吧” 玉棠端着茶盏上来,正好遇见叶妃娘娘要走,她恭恭敬敬行礼恭送,直到对方出门才往内室来。 “娘娘,您觉不觉得叶妃娘娘她……太过于关心华芳仪的事了,连葬礼都要管,是不是有些反常?” 玉棠纳闷,皇后却冷哼一声。 “叶妃毕竟是受害者,她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本宫还是明白的,无非就是给华芳仪使些绊子,让她活着受刑受审,死了殡礼也不成样” “随她去吧,仗着皇上的宠爱,她比以前可狠毒多了”,皇后慵懒一笑。 “只要不找本宫的麻烦,让她和华家使劲儿斗,咱们正好置身事外” 玉棠犹豫还想说什么,只见皇后就闭目养神,只好闭嘴。 …… 华芳仪死了,皇后的旨意按贵人礼下葬。 叶思娴冷漠一笑,直接交待内务府,连才人之礼都不需要,只挑些剩东剩西的随便凑一凑也就是了。 另外还出手阔绰地赏了内务府各处的人,把一帮宫女太监欢喜得了不得。 “一个罪妇而已,皇上不宠,皇后娘娘不管,又得罪了叶妃娘娘,剩东剩西已经抬举她” “可不就是,恐怕将来皇上出征回来,都未必能发现宫里少了个人” “我听说啊,这个华芳仪可不老实,还在宫里勾搭过侍卫……” “是吗?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7章 永远不要再回来 宫里华芳仪的事传得有板有眼。 而宫外的华家得知女儿‘病故’,不甘心要私下里打听。 可一打听不要紧,持刀行凶,私通侍卫,桩桩件件写着‘死罪’二字。 本来耀武扬威的家族立时不敢吭声,缩着脑袋只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甚至还庆幸幸好皇上不在京城。 否则整个华家都要被她连累死。 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人为华芳仪的死伤心,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思娴得到消息时冷笑。 “这样的人家出身,华芳仪那性子也算不错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华芳仪的风波渐渐平息。 到六月中旬时,天气更加炎热,炽热的太阳滚烫烫炙烤着大地。 皇城内外大街小巷都不复往日的繁华,这样的天气,连蝉热到嘶哑无法鸣叫,人更不会随意出门。 而这天,前线传来捷报。 皇上率兵击退叛军三百里,十万大军包围甘州城,只等着下一步将叛军逐出甘州,一网打尽。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宫外百姓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内宫妃嫔也终于松了口气热泪盈眶。 “皇上赢了” “希望皇上早日凯旋,希望大景朝繁荣昌盛”,只有这样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储秀宫里。 叶思娴一颗心扑通通平息下来之后,起身去了栖凤宫,表示自己要去皇觉寺为皇上祈福。 “这么热的天,宫里也有佛堂,是一样的”,皇后皱眉。 “臣妾亲手抄了三部佛经要献给佛祖,祝祷皇上平平安安,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既如此,不然等个好天气咱们一起去?” 皇后还是不情愿,这种天气出门必定要中暑。 厚重的朝服会黏糊糊贴在身上,精致的妆容会被汗水浸湿,乌黑的秀发会紧紧贴在头皮,湿漉漉的汗水也会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 想到这些,皇后倚在冰盆旁边多摇了几下扇子。 叶妃被皇上捧在手心,受罪也罢了,何必又拉上自己。 还去皇觉寺上香祈福,是怕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皇后有多懒惰,叶妃有多把皇上放在心上吗? “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妾想悄悄地去,如果大张旗鼓,一来不安全,二来也会闹得人心惶惶,臣妾心里不安” 叶思娴知道皇后不愿意。 “那好吧” 皇后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悄悄去悄悄来,谁知道谁没上香。 “既然是这样,本宫也不好勉强你,就明日吧,你早去早回,最好午后申时前回宫” “是!” 叶思娴松了口气,跪安退了出去。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冷笑。 “心眼儿这么多,还去皇觉寺祈福,我看她是想等皇上回来邀功吧” “娘娘您也可以去,也不一定非要现在不是?这种天气傻子才出去受罪”,玉棠冷笑。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就把这事儿撂开了。 …… 储秀宫里,叶思娴突然开始找银子。 大块的,小块的,整的碎的,只要不是官银她都收集起来,装在一个青布包裹里。 第二天,叶思娴穿着寻常百姓家的衣服,坐着普通素布马车,悄无声息出宫来到皇觉寺,虔诚上香祈福之后,徒步来到后山一个小尼姑庵。 “葬礼还没过,你的家族就开始寻找代替你入宫的人” 叶思娴将青布包裹递到一个脸色憔悴的‘尼姑’面前。 半个月前,华芳仪吃下的药丸并不是毒药,葬礼也不过是打了个幌子。 可眼前人却真真切切地已经‘死’去,她再也不能回家和家人相认。 “这些银子加上银票将近五百两,拿上它走吧,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为什么?” 华芳仪怒目而视:“你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你不想活着,这山上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随便找个跳下去就行”,叶思娴目光冰冷。 “当然你也可以回家,但你的家人敢不敢收留你就两说,或许她们会把你逐出家门,或许她们会为你更名改姓,再次送到哪家高门大户去联姻,你自己琢磨” 叶思娴整了整身上普通的棉布衣裙,转身就要离开。 华芳仪却一把扯住她的衣角。 “等等!” 叶思娴转过身,就见身后的人松开手,缓缓跪了下去。 “多谢你救我一命,我会记在心里” “不用”,叶思娴淡淡一笑:“隐姓埋名好好过下去吧,出了这道门,咱们谁也不再认识谁” 出了尼姑庵。 叶思娴一步一步走在下山的台阶上,春蝉跟在身边打伞,忍不住好奇。 “娘娘,您不怕她找回来,反告您一个私藏宫妃的罪名吗?” “她会不会和那杨侍卫勾结在一起,陷害您诬陷您?” 叶思娴摇摇头斩钉截铁:“不会” “华家不会承认,皇室也不会承认,她恐怕连京城的门都入不了” 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周围的空气像蒸笼一样,熏蒸得人睁不开眼。 叶思娴回到宫里时几乎脱水中暑,皇后派人又是送药又是送汤,表示辛苦。 叶思娴苦恼,可第二天还是要去谢恩。 华芳仪死后,宫里的日子更是平静,几乎无一丝波纹。 此时此刻的前线却是如火如荼。 赵元汲率十万大军包围甘州城,城里是赵元泗派兵守城。 此人是赵贞诠的私生子,从小到大放在军中养着,几乎没见上父亲几面,当初惠王遭难,他侥幸躲过一劫。 可躲过之后并不甘于平庸,反倒百般勾结父亲旧部要犯上作乱。 此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作乱被镇压之后,不得已退守甘州城。 他不惜以全城百姓为代价,逼赵元汲退兵五十里。 甚至还扬言,不退兵就把百姓吊在城楼上杀,一天不退杀一天,两天不退杀两天。 甘州城南五十里外的军帐里,赵元汲冷着脸在营帐中走来走去。 不断有士兵来来回回传递消息,而帝王最关注的永远只有一句。 “百姓可保住了?” 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有传令兵传信来。 “保住了,城楼上的百姓都已经被放下去,没再见血” “不过……”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8章 攻城 “不过什么?”,赵元汲冷眼。 得知叛军还是会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中百姓深陷水火。 赵元汲挥手让人退下,自己负手立在大帐里仰头望天,头脑中千头万绪汇聚成一个问题。 怎么才能在不伤害百姓的前提下,早日除掉这个祸害。 之后的几天。 赵元汲废寝忘食日夜苦思,时而召集将领商议战事,时而独自一人翻阅典籍。 排除了几十上百个计划后,他终于决定,偷袭。 “能在不伤害百姓的前提下,解了围困的办法,只有偷袭”,赵元汲皱眉。 “可是,选谁去?” 第二天,大帐中挑选兵将的时候,底下的将领们为了争夺前锋几乎要打起来。 还是赵元淳怒吼一声:“都别吵了,我去!” 十四岁的人身披铠甲从大帐外赶来,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额头满是汗珠,他大力将左右两侧的人全都推开,自己跪到皇兄面前。 “六哥不在,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前锋一职还请皇兄务必赐给臣弟!” 将领们都愣住了,这个被皇上带到前线来历练的小王爷,这个时候跑出来争什么热闹,他知不知道这一去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赵元汲也很震惊,很快皱着眉挥挥手。 “不要闹,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再危险臣弟也要去,还请皇兄成全” 赵元淳毫不犹豫跪在地上,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能把赵元泗活捉回来,为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 “你!” 赵元汲在大帐中踱来踱去,他几乎都要被说服的时候,门外忽然有消息传来。 “皇上,西南府姜将军率兵前来支援” “姜家?” 赵元汲骤然愣住,当年的往事不断涌入脑海,西南府姜家,不就是太后给静瑶指婚的那一家? 正犹豫着要不要见,门外的将军隔着帐子跪下高喊。 “臣听说皇上御驾亲征攻打甘州城,特来支援,请皇上示下” 赵元汲:“……” 姜家世代镇守西南,是大景朝的忠臣良将,他们在西南边境剿匪寇,护百姓,安民心,是文武百官的楷模。 如果前锋交给姜将军,偷袭必然会事半功倍,可万一遇到危险…… “臣不会让任何万一发生,还请皇上示下” 忠贞不二的勇猛将军信誓旦旦,仿佛这一瞬得到军令,下一瞬就能取敌人首级。 “皇兄,臣弟也想去,皇兄!”,赵元淳同样不死心。 赵元汲看看姜将军,又看了看赵元淳,百般纠结之后终于点头下旨。 姜将军为前锋主攻,赵元淳为前锋辅攻,务必拿下赵元泗,不得有误。 “多谢皇上!” …… 西北甘州城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西南的姜府又是另一番场景。 姜夫人余氏安静坐在琉璃窗前,遥望北方情深款款。 “夫君,多谢你能去帮皇上,谢谢你……” 嫁入姜府这么多年,她心里始终忘不掉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天子。 听说他励精图治,大景朝日新月异蒸蒸日上,听说他还选了秀,有了最宠爱的妃嫔,膝下还有两女一儿。 “皇上,您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恐怕早就忘了静瑶吧,可是我……” 她用帕子捂着脸唔唔哭起来。 “小姐”,陪嫁丫鬟兰秋端上一碗羹汤。 “这么多年过去,您也该放下心结了,这是奴婢熬的人参鸡汤,您也该好好调养身子,为将军生儿育女” “我不喝,我不要为他生孩子,我给她纳了五六房妾室,自己名下也养了两个嫡子,我不需要生儿育女!” 余静瑶冷言冷语拒绝。 除了生孩子,她什么都可以付出,她贤良淑德,孝敬长辈,疼爱子女,善待妾室,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哪怕她没有为姜家诞下子嗣,她依然得到了公婆长辈夫君的认可,一家人上上下下都敬重她。 “可是……”,兰秋欲言又止。 “您和皇上此生无缘,您再强求也没有用啊” “万一呢,兰秋,万一皇上他又想起我了呢?”,余静瑶眼泪汪汪。 得知皇上御驾亲征在甘州讨伐叛党的那一刻,她心里无比激动。 上天终于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万一皇上就此想起她,他们之间岂不是还有希望? “可是将军忠厚温良,把您捧在手心这么多年,您怎么能辜负将军呢”,兰秋有些看不下去。 将军是没有皇上位高权重,可也是能文能武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啊,小姐她怎么能说背叛就背叛? “兰秋”,余静瑶幽幽看向自己的陪嫁丫鬟。 “既然你愿意,等我和他和离,我会让他纳你为妾室” “小姐!”,兰秋跺了跺脚红着脸离开了。 余静瑶倒无所谓,愿意就愿意,她又没说什么。 …… 甘州城的六月并没有那么炎热,入夜之后风一吹更加清冷。 除了大街上时不时整齐的铁蹄声传来,百姓们紧闭门户谁也不敢发出动静。 赵元泗坐在甘州惠王府,他曾经最向往的父亲的书房里,美滋滋举办着歌舞宴会。 宴席上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美人们也都是从城中百姓搜集来的良家女子。 不愿意伺候的就硬生生逼死,愿意的,就生生被逼成歌女舞女。 此刻的赵元泗,一边搂着两个青涩的小姑娘灌酒,一边得意洋洋听着手下汇报,说今天又杀了多少百姓,抢了多少粮食,逼退皇帝大军几十里。 “哈哈哈,我这甘州城里有的是百姓可杀,只要皇帝老儿愿意耗,老子就陪他耗下去!” 赵元泗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便一股脑灌到身边美人儿的嘴里。 见美人儿把酒喝下,他一高兴就搂着女人亲嘴。 “王爷英明,等咱们成了,再不济您也是王爷,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杀了皇帝,咱们自己登基”,手下人谄媚地拍马屁。 赵元泗得意洋洋正要大笑,却见铺天盖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来。 窗户上,门后,房梁上,到处都有。 他们齐刷刷把所有的灯盏熄灭,之后像黑夜里的蝙蝠似的,神出鬼没,扑棱棱出现在每一寸空气里。 “不好!有刺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09章 要来抢她的东西 来偷袭的人是姜将军和赵元淳,二人身手迥然不同,姜将军凌厉稳重,赵元淳灵巧敏捷。 二人带着一小队前锋兵,将惠王府的书房团团围住。 像瓮中捉鳖一样,看着他们所有人在黑暗里四下逃窜。 “有刺客,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有逆贼惊慌失措大喊着,可下一瞬就被姜将军一剑封喉。 赵元淳忍不住叫好,自己也身轻如燕敏捷一翻转,准确来到赵元泗面前,将冰凉的剑抵在赵元泗的咽喉。 “王爷?你算哪门子王爷,谁给你封的王?”,他眯着眼居高临下。 “你们是谁?皇帝派来的?”,赵元泗一动不敢动,极力掩饰恐惧。 “是与不是,你今晚都死定了” 赵元淳狠狠用力,剑锋瞬间刺入咽喉,一道血迹顺流而下,蜿蜒狰狞。 “哈哈哈哈哈……”,赵元泗突然大笑起来。 “九王爷是么,另一个是谁?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简直是太天真!” 他突然打开赵元淳的胳膊,翻身一跃击掌三声,门外骤然火光冲天,夹杂着士兵的脚步声。 原来赵元泗早已安排了成百上千的护卫在府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传令兵往来传递号令,保证会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前来营救。 也就是说……但凡闯进王府的,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卑鄙!” 姜将军大骂一声要围追堵截,赵元淳也恼羞成怒想要乘胜追击。 可周围已经被火光包围,赵元泗也已经在撤退,眼看他就要破窗而出回到他自己的阵营。 这时赵元淳一着急,跳上房梁找准角度往前一跃,整个人像支利箭一样刺向赵元泗。 正得意洋洋的赵元泗猝不及防被刺穿身体,他微微摇晃几下,想要反击的时候,又被姜将军刺了一下。 赵元泗死得很透彻,身体倒下的瞬间,手持火把的士兵们破窗而来,将整个书房团团包围。 见自己的头领已经被刺死,那帮叛兵杀红了眼似的将屋内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包围。 “姜将军你先走,我来断后!” “九王爷您先走” “哎呀你怎么这么墨迹,你从哪儿来赶紧回哪儿去啊,皇兄又没有召你支援” 两人你推我搡争执的时候,屋内形势瞬息万变,很快他们各自缠斗起来。 周围的叛兵越来越多,来偷袭的前锋不足百人,他们很快不敌,一个两个倒在血泊里,昔日蒸蒸日上的惠王府血流成河。 这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赵元汲迎着晨光踏破城门,率兵攻入甘州城的时候,举目遥望大街小巷的血迹淋淋。 这是昨晚他带兵潜入城内,杀害的叛兵尸体。 这些人得知赵元泗已死,突然就癫狂起来,开始在城中烧杀抢掠屠害百姓,企图抢夺钱财潜逃。 为了保护百姓,赵元汲只能大开杀戒。 冰冷的铁蹄踏过畜生们的尸体,来到昔日惠王府前,赵元汲下马大步走向府内。 正好,浑身是血的赵元淳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正摇摇晃晃往门外走。 君臣相见,恍如隔世。 “皇兄,臣弟没有辜负您,臣弟杀了赵元泗那个狗贼!”,话音未落,失血过多的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淳儿,淳儿!” 赵元汲心里大痛,立刻宣召太医来诊治,并大手一挥。 “立刻救治受伤的将士,并把所有为国捐躯的将士都妥善带回去,朕要厚葬他们,大景朝要永远铭记他们” “是!” 几个亲兵迅速离去,赵元汲妥善安置好赵元淳,又大步往里走。 四下查看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了昨天那个莫名其妙来支援的将军,姜将军的尸体。 “姜……” …… 姜将军被皇上救回来时,和淳小王爷一样,只剩下一口气。 幸运的是,两个人都先后熬了过来。 赵元汲终于松了口气,重重封赏了姜将军,将他提拔为二品镇南侯,命他即刻回归西南,继续镇守那一片土地。 而赵元淳,则被狠狠训斥了一番,然后封了个郡王。 弱冠之年未到就得封郡王的王爷屈指可数,可见赵元汲心里是认可这个弟弟。 剿灭叛军后。 大军打理好整个甘州城的一切,又安抚了百姓,整整忙了一个月才班师回朝。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西南镇南侯姜府,也发生了巨变。 侯夫人和镇南侯和离了。 他们相互僵了一个月,姜侯爷终究还是妥协,在一纸和离书上签下名讳,放他的夫人离开。 “多谢,你是个好男人,好夫君,是我没福气,我对不起你” 余静瑶诚挚道谢之后,随身带了几身衣裳,毅然决然离开。 姜将军并不是傻子,多年的传言变成真相,他不敢编排当今圣上半句,只能苦涩一笑置之。 余静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 她父母已经过世,兄弟姐妹各自成家,余家早就散了,现在她做的任何事,都不会连累母家。 “真好啊!皇上,我回来了” …… 七月将过,八月金秋。 赵元汲班师回朝时,整个京城的百姓震天撼地夹道欢迎。 赵元汲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扬鞭马蹄,沿着大街飞驰而去。 可不知怎的,路过一处转角的时候,不经意的一抬眸,就看见一张记忆里最熟悉的面孔。 好熟悉的脸,是谁? 年轻的帝王早已将十年前的一切放下,他的心上人早就从远方换到眼前。 所以对余静瑶他还真不记得,那仿佛已经像上辈子的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山呼万岁。 赵元汲头也不回策马扬鞭,直达皇宫。 那里有他最心爱的女子,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心上人有没有想他。 …… 储秀宫 叶思娴知道皇上今日回朝,激动地抱着女儿亲了又亲,一遍遍说。 “你父皇今日要回来了,景珠你高不高兴” “你父皇平叛了那么多的叛军,你说厉不厉害?” “等他回来,一定要父皇好好给你讲讲故事好不好?都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些什么事?” “好!” 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拍手含糊应答,一双透亮的眼珠子里全是兴奋。 可叶思娴却莫名觉得有一丝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人,要来抢她的东西。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0章 梅开二度 余静瑶的回归,让早就一盘散沙的余家重新凝聚起来,当然是为了利益。 金秋时节,余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几个叔嫂弟妹围着余静瑶直打转。 “当初要不是太后指婚,没准儿现在您就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是啊,咱们大景朝民风开放,和离的女子也不必低人一等,小姐,您这回一定不能再辜负皇上的情谊了” “可不是,听说太后现在已经不管六宫事了,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这回的事您做得漂亮,趁着对方飞黄腾达时和离,任凭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姜家飞黄腾达,姜将军也成了镇南侯,就不存在什么拜高踩低,她也不用遭受世人白眼。 余静瑶身着雪白绣茉莉花素锦长裙,立在余府后花园邻水的亭子里,任凭柔韧的秋风吹起她的裙边。 哪怕近十年过去,她的模样也不曾有太大的改变,一是不曾生育,二来姜将军的确是个好夫君,疼她护她守着她,日子无忧无虑。 如果没有皇上,她嫁给这样的人也会幸福一生,可惜…… 耳边传来嫂嫂们的奉承,她高傲地昂起头颅。 “皇上记不记得我还是未知,你们又何必说这些?”,嘴上谦虚,实则眼里的野心几乎要膨胀出来。 “皇上自然是记得的”,余家大嫂笑吟吟。 “马上就是中秋宴,嫂嫂们不才,身上还是有个几品的诰命,到时候带着妹妹入宫赴宴,皇上必然一见钟情” “那就有劳嫂嫂们了” 余静瑶唇角微微勾起,眼里的筹码更胜一分。 听说,皇上后宫有个什么叶妃,出身低微但长得一双好眼睛,很是宠冠六宫,她倒要会上一会,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 赵元汲回京之后,足足忙碌了十来天,才把落下来朝政和甘州的后续事情处理完。 回储秀宫见到他心爱之人时,已经快到中秋。 叶思娴看见赵元汲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伤口,眼里的泪哗一声落下来,一边涂药一边泣不成声。 “不是说好不亲自上前线的吗?为什么骗人?” “皇上,您为什么骗人?” 沐浴更衣过的赵元汲趴在软榻上,任凭他的娴娴用柔嫩的指尖在他后背涂抹药膏。 温润的烛光洒在二人的脸颊,一个心疼得泪珠滚滚,一个无所谓甚至还有几分骄傲得意。 “娴娴,你在心疼朕?” “我不心疼你心疼谁?你还好意思笑,这几个刀伤要是让景珠看见,一定会吓着她的” 叶思娴一边抹药一边嗔怪,又爱又恨的模样,像极了民间恩爱的小夫妻。 赵元汲享受完,突然翻身将心爱的人揽在怀里,粗糙的双唇不经意吻住她的额头。 “娴娴,你都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甘州城的日子像地狱似的,每天睁开眼就是勾心斗角血流如注,入目皆是惨不忍睹的血流成河。 不知道有多少子民死在赵元泗恶贯满盈的屠刀下。 而他这个帝王哪怕再拼命再用力,也无法保护他们所有人平安无恙。 这样的感觉太绝望了,每一天都是煎熬。 好在现在都结束了,百姓们终于恢复了安全,大景朝的江山将会更加稳定。 也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每日安居乐业,和最心爱的人终成眷属,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那您给我讲一讲甘州城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臣妾虽然没见识,但也想听一听” 不出意外的,赵元汲拒绝了,他摇了摇头紧闭双目。 “战场都是残酷的,也根本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娴娴,你问些别的吧” 叶思娴也没什么不高兴,只是憨憨摸了摸额间的碎发,心安理得枕在帝王的一只胳膊上,美滋滋再道。 “那臣妾给您说说宫里的事吧” 她先把皇后贤良淑德夸了一通,最后又突然说:“华芳仪死了,她勾结侍卫私通还出言侮辱我,甚至还想持刀行凶,幸好我被人救了下来” “华芳仪?” 赵元汲深深皱眉,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这种事也要告诉我。 “后来呢?” 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后来她就死了,还是我给她办的葬礼,皇后娘娘说要按照贵人礼办,可我么……”,叶思娴脸上一阵狡黠。 “你偷工减料了?” “那当然,当初她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她”,叶思娴高高昂起头颅。 他相信娴娴说得大部分都是真的,华芳仪当真是触犯宫规被处死,且死法丢人,要不然以华家人的性情,是必然要铺天盖地上折子喊冤的。 这时候没有,就说明一切都心知肚明。 “你啊” 赵元汲对华家仁至义尽,对华芳仪也尽可能给与最好的照顾,可这一切都无法填满她内心的窟窿。 发生这样的悲剧,帝王心里还是挺惋惜的。 “皇上心疼了?要不您罚臣妾吧” “胡闹!” 赵元汲敲了她额头一下,叶思娴吃痛直往他怀里钻。 两人很快笑呵呵闹起来,储秀宫里一片欢声笑语。 此时此刻的栖凤宫。 皇后刚刚看完最后一本账册,再次确认好中秋宴的各项事务,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洗漱漱,歪倒在床榻上。 “皇上入后宫的第一晚居然先去了储秀宫,倒把您撂在一边了”,玉棠不服气。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没必要计较这些” 皇后很是不在意,她现在满脑子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精挑细选了些秀女就要入宫,可余家那所谓皇上的青梅竹马,居然和她的夫家镇南侯和离,跑回了京城。 “咱们大景朝民风开放,并不会怎么低看她,而那些嘲笑她花开二度的人,也阻止影响不了她入宫的步伐” “万一皇上念起旧情,连叶妃也被撂在一边,我的人岂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皇后越想越焦虑。 一个叶氏已经够难对付,又来一个余氏,她是真不怕世人指指点点啊。 “那娘娘,不如咱们使个法子,直接让她入不了宫”,玉棠出主意。 皇后焦急摇摇头。 “我又有什么法子,你情我愿的光明正大,谁能说什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1章 皇上静瑶回来了 和离和休妻不一样,并不是夫家不要,而是男女两家不愿意再在一块过。 此事在大景朝很常见,百姓有,达官贵人也有。 尤其那些双方嫁娶之后差距越来越大的人家,和离是最好的选择,往后各自嫁娶各不相干。 余静瑶此番和离回到京城,目的昭然若揭。 她想再嫁的人是皇上,谁敢讽刺什么,哪个不得上赶着巴结? 要知道先帝爷的莲贵妃,也是和夫家和离之后又入宫的,不一样被先帝捧在手心宠了那么多年? 弄清楚形势后,余家突然热闹了许多。 中秋节前的几日,几乎每天来拜访的人都络绎不绝,向来冷清的余府突然门庭若市。 余家人见状,更是宝贝似的捧着自家大小姐,三茶六饭精致得恨不得雕花绣草。 “小姐您的衣裳拿回来了,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珍绣坊出来的,连宫里的衣裳都未必有这样的花样子,您试试吧?” 新来的丫鬟叫兰若,和兰秋一样是她闺中时的贴身丫鬟。 当初兰秋陪嫁到姜家,兰若留了下来,此番回来正好继续用。 “我都二十五六岁了,哪儿还用得上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 余静瑶坐在梳妆台前苦涩一笑,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些精致华丽的衣裳。 她坚信,和皇上这么多年的情谊,根本不需要这些轻挑的衣裳来讨好。 她轻轻挑了一小勺荷花粉蜜,均匀敷在面颊上,用手指腹细细按摩着。 古书有方,桃花荷花均能入药,碾碎了兑入蜂蜜敷在脸上,可使肌肤光滑细腻肤如凝脂。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打扮,而是尽可能让自己的容颜,和皇上记忆里的余静瑶重合起来。 有当年的情谊,还要有当年的面庞相配不是么? “后天就是中秋宴,这两天我谁都不见,去把我的古琴拿来” 余静瑶轻轻拍拍手,吩咐兰若。 “是” 收拾打扮停当,熟悉的古琴也摆上桌面,她深情款款轻抚着当年皇上最爱的曲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皇上,静瑶回来了,您高兴吗?静瑶终于回来了。 …… 景顺九年算是顺利的一年。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即便有赵元泗这样的叛军作乱,也敌不过英明的帝王御驾亲征带来的安全感。 万千百姓们深信,皇帝能给大景朝带来和谐安宁繁荣昌盛。 宫中的中秋宴办得格外盛大,正好趁此机会君民同乐,论功行赏。 安泰殿装扮得恢弘华丽,精致的花灯高高悬挂,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 宫娥们捧着精致的茶盏点心,穿梭在各个座位之间。 大殿之上是帝后的座位,两边则是宗亲百官和各府的女眷,所有身上带诰命的夫人都在列席。 余静瑶当然也在。 她一袭月光色织锦的长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圆髻,只簪了两只碧玉海棠钗,通身看去既清雅又不失奢华,在一众花红柳绿莺莺燕燕中脱颖而出。 她温雅的目光淡淡扫过穿梭的宫娥,扫过精致华丽的大殿,扫过各府夫人们因安逸的生活变得肥胖的面颊,最后落在上首还空着的帝后座位上。 那个位置原本应该属于自己。 可现在她不得不恭恭敬敬缩在角落里,等一国之君带着他的皇后坐上去,而自己只能随着一众臣妇跪伏在地上,连抬头看一眼都是大逆不道。 凭什么? 明明和皇上青梅竹马的人是她,和皇上两情相遇的人是她,和皇上约定终身的是她。 到头来居然便宜了陈氏那个贱人。 陈家是书香门第,余家也是,陈家能做到的余家也能做到,凭什么到最后便宜了陈氏?就因为太后姓陈? 可是…… 余静瑶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指甲刺入肉里几乎出血,她目光深处隐约冒着森冷的寒光。 ‘可是太后已经不中用了不是吗?’ 那这个皇后也该到头了,皇上敬她三年五年十年也足够了,难不成还要霸占着皇后之位一辈子? 大殿上人越来越多,达官贵人们相互打着招呼,看见余小姐重新芳仪万千重新出现在宴席上,谁也没惊讶,更不敢嘲笑梅开二度。 他们只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问好。 余静瑶满足极了,她高高昂起骄傲的头颅,仿佛皇上马上就能踩着紫金龙靴一身龙袍出现在她面前,朝她微微笑着伸出手。 ‘静瑶,你终于回来了’ 正幻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许妃娘娘到,素妃娘娘到,叶妃娘娘到!” …… 叶思娴是最后一个封妃,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她跟在许妃素妃后面进入安泰殿,什么人也看不清,只觉得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等受了众人的礼终于在座位上落定时,不经意一抬眸,刚好对上余静瑶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惊得几乎灵魂出窍,那双眼睛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杏核眼清澈无比,透着三分俏皮、三分幽默,外加四分温柔优雅,像夏日山泉的小溪,让人看一眼就陷进去无法自拔。 她一袭月华织锦衣裙出尘脱俗,动作优雅地倒着茶水,像遗落在闹市里的仙子,连对宫女微笑时唇角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 这世上,居然还有和自己的眸子长得这么像的人,她是谁? 余静瑶似乎也发现叶思娴在看她。 听说皇上的后宫有一位叶妃娘娘十分得宠,膝下还有一女。 如现在看来就是这位了。 仔仔细细打量过这位叶妃的五官,尤其是眼睛之后,余静瑶几乎要笑出来。 皇上这是得不到她,又找了个替代品吗? 可惜余静瑶就是余静瑶,画皮画虎难画骨,这位叶妃看起来毫无气派,也谈不上优雅,若不是长了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眸子,恐怕皇上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皇上啊皇上,你果然忘不了我。 余静瑶拈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两口,口中不自觉念着那首诗。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皇上,您的两小无猜余静瑶,回来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冯安怀独有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所有人都齐刷刷起身,跪地向九五至尊的帝王行礼。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2章 中秋宴 帝后落座,中秋宴正式开始。 长袖善舞的歌姬舞女们挥舞着衣袖翩翩,丝竹管乐声也随之响起。 和以前所有的大宴一模一样,年轻的帝王并不喜这样的场面,除了偶尔和宗亲们说个话,就独自一人饮着酒。 并肩坐在帝王身边的皇后倒是兴致盎然。 她穿着大红凤袍头戴紫金凤冠,端庄威仪坐在后位上,频频朝命妇们举杯,说些得体的玩笑话,或优雅抿一杯佳酿。 偶尔抬眸,她会看一眼缩在角落里,坐在狭窄座位上的余静瑶,眼神鄙夷嘲讽。 “都成亲十年还挡不住你勾引皇上的心,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贱人!” 当年她嫁入东宫大婚当晚,隔着红盖头还没看见夫君的脸,就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失望和失落。 在东宫三年,足足被冷落了三年,皇上登基后她成为皇后,也不过是有名无实。 皇上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放在她的身上,哪怕一瞬间。 而这所有的所有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哪怕是叶妃,也因为一双眸子长得像,被太后偶然选进宫来拉拢皇帝。 换言之,她这一生所有的噩梦都来自眼前这个叫余静瑶的女人。 皇后端着美丽优雅的笑容和命妇们聊天,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狠狠攥成拳头。 “一旦你入了后宫,本宫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别怪本宫心狠!” 皇后笑吟吟放下酒杯,起身要去宽衣,临行前在玉棠耳边叮嘱了一番。 玉棠神色一凛,转身离去。 安泰殿侧殿的更衣室里,皇后‘不经意’碰见同样来更衣的余静瑶。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余静瑶跪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看起来极为谦卑。 要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目的,恐怕皇后都要信了她的卑微。 “臣女?”,皇后讽刺一笑。 “自称臣女的人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就是余家那个嫁到南边儿快十年的女儿吧” “你应该自称臣妇” 皇后轻蔑一笑,又突然皱眉:“哦不对,身上有诰封的妇人才能自称臣妇,本宫不记得你身上有什么诰封,那你只能自称民妇” 皇后满意看着余静瑶的脸一点点变绿,脸上的笑容逐渐荡漾开。 “民妇知罪,请皇后娘娘责罚”,余静瑶咬着牙。 “不知者不罪,第一次本宫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下一次……哦,好像也没有下一次了,本宫会立刻下严旨,身上没有诰命的人不得随便入宫” 皇后说完,扶着玉棠的手款款离去。 余静瑶跪在地上看着那众星捧月的华丽背影,恨得牙齿几乎咬碎。 “太后已然不中用了,皇上也懒得多看你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深宫里得意多久!” 从侧殿出来,余静瑶正要回去,突然撞见皇上的御驾出了安泰殿。 好像有什么政务要去御书房处理的样子,他脚步生风,眉头紧锁,神情十分严肃。 皇上,是皇上!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皇上!” 余静瑶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破宫女太监的阻拦,朝皇帝的御驾跑过去。 她楚楚可怜跪在御驾的正前方,眼泪汪汪望着曾经的护她在手心的青梅竹马。 “皇上,是我,我是静瑶啊” 月华织锦的衣裙铺散在地上,简单的圆髻也微微散开,上面的玉钗摇摇欲坠,额前的碎发随意散落。 余静瑶整个人像一朵刚刚被风雨摧残过的高贵白玉兰。 而赵元汲……他面无表情,以为又是哪家的女子求偶遇,连看都没多一眼就要离开。 九五至尊现在很着急,冯安怀说元澈给他寄了一封信,是从扎黎部过来的,像是加急信件,接到消息他立刻离席回御书房。 可中途,居然有人敢阻拦御驾。 “冯安怀,你可真是越来越会当差了” 赵元汲懒得多看那女子一眼,大步绕开继续往前走。 冯安怀吓得要死,赶紧指挥小太监清场,自己则屁颠屁颠跟上皇上的脚步。 “皇上,您真不见见吗?” 他对余静瑶还是有些印象的,可又不敢明着提示。 “什么人都要朕来见?” “皇上,那可是……”,服侍皇上多年的总管太监欲言又止。 年轻的帝王压根懒得听,龙行虎步直接进了昭阳宫的大门。 奢华富丽的宫殿门缓缓关上,余静瑶瘫坐在原地,知道那个地方有重兵把手,她胆敢闯一下就会没命。 “皇上,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静瑶啊!” …… 御书房里,赵元汲看完赵元澈的来信,紧绷的神经终于舒展开,朗声大笑。 “这臭小子,他居然跟着那个部族公主去了扎黎部,难不成他想当上门女婿?” 他拎着厚厚的几大页信纸,在御书房踱来踱去,时不时抽出一张看几眼,喃喃自语。 “瞧瞧,都成亲了,连喜酒也不请朕喝一杯,就开始代表扎黎部来跟朕谈条件,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不管他娶了谁,在哪儿生活,只要他好好活着,还认他这个皇兄,他就心满意足。 像这样的信,哪怕一年只有一回,他也知足了。 赵元汲龙颜大悦,将信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亲自折叠好收起来。 而此时的宴会上,皇帝一走,皇后举手投足更是张扬,很有一副当家女主人招待宾客的样子。 把她的贤良淑德,端秀温婉彰显得淋漓尽致,出尽了风头。 而席下的叶思娴却没功夫欣赏什么风头,她被女儿缠得一点儿耐心都不剩。 “景珠,你已经是一岁半的大姑娘了,不能再胡搅蛮缠!” 叶思娴板着脸训斥女儿。 景珠却不怕,反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跟她杠了起来。 “呼……皇……呼黄……” 小丫头昂着高傲的小下巴,红绳扎的小辫子翘得高高的,很是有公主气度。 叶思娴却哭笑不得:“父皇去忙了,景珠要听话……” 八月十五中秋节,就算皇上已经有多年不去皇后的栖凤宫,她心里也总是毛毛的。 总感觉这时候拉着皇上秀恩爱,名不正言不顺似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3章 朕同意纳妃 叶思娴终究还是拗不过女儿,气得在她小屁股上轻轻打了几下,才宠溺地抱着女儿离席。 出大殿的时候,正好遇见余静瑶失魂落魄从外面回来。 抱着女儿的叶思娴差点和她撞到一起。 “叶妃娘娘恕罪,民女不是有意的”,余静瑶慌乱地跪在地上磕头。 叶思娴却一脸陌生。 “你是哪家的夫人,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这双眼睛和自己长得也太像了,叶思娴几乎瞬间就回忆起当初,皇后不停在她耳边说。 “你就是个替代品,你不过长了一双好眼睛” 那女子叫什么来着?什么瑶。 “民女出身余家,今年是头一回跟着长嫂入宫” 余静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有表现得足够卑微才能降低对方的警惕。 待有朝一日……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闺名静瑶,让娘娘见笑了” 叶思娴愣住,半晌才回过神,笑吟吟道。 “席上的乐师唱得正好,你可以多看看,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一个陌生人她居然这么客气。 可就是眼前这个陌生人改变了她的命运,怪不得今天的皇后格外反常。 原来,皇后也知道了。 …… 昭阳殿里灯火通明,赵元汲心情正好,听冯安怀通报说叶妃娘娘携二公主求见。 他竟直接走了出去,亲手将女儿接在怀里。 小丫头终于找到了‘呼黄’,乐得在赵元汲怀里手舞足蹈,还不停亲吻着父皇的面颊,弄得帝王一身娃娃口水。 “景珠又沉了,是不是你太能吃?你母妃都抱不动你了” 赵元汲宠溺地在女儿屁股上拍了一下。 景珠丝毫不在乎,依旧没心没肺乐呵呵啃着父皇的脸。 “瞧瞧,你女儿多亲你” 叶思娴站在一旁都吃醋了。 赵元汲腾出一只手,拉着她进了内殿。 关起门来的一家三口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叶思娴说宴席上饭菜好看不好吃,赵元汲就叫人去御膳房传膳。 叶思娴说宫里御膳房的饭菜吃腻了,赵元汲当即叫冯安怀安排人出去买。 “知道你在想什么”,赵元汲敲了敲她的脑壳。 叶思娴嘿嘿一笑。 “那皇上就猜一猜,我最想吃的是街坊间的哪道小吃?” 赵元汲几乎想也没想:“中秋节的话,一定是西街的烤月饼,锦福祥的烧鸡,杏花营的酸梅……” 他话音未落,叶思娴就笑得眯起眼。 “原来皇上还记得” “那当然” 宫外的美食还没到,景珠小公主就在父皇的臂弯里睡着了,叶思娴叫奶娘把公主抱走,自己依偎在赵元汲怀里。 她乖得像只猫儿一样,在赵元汲身上蹭啊蹭,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脸蛋和眼眶都是红红的,看着叫人心疼。 “怎么了?” 赵元汲抚了抚她的面颊低声问。 叶思娴却摇摇头,努力扬起笑容,眸间却还带着骄傲。 “皇上,如果有一天您不喜欢臣妾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就不在您身边打扰你了” 到那个时候,皇上就是皇上,就和夫君没关系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赵元汲当即皱了眉,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 “又胡思乱想?” “不是” “那是什么?” “皇上您不知道吗?是您一直不让提的那个人,她回来了” …… 当晚,叶思娴抱着女儿回了储秀宫,赵元汲则在昭阳殿冷坐一晚上。 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是无穷无尽的失望。 原以为余家这些年终于安分下来,好歹当个官也为朝廷做了些实事。 没想到,眼见大京朝日益兴盛,他们心思就活络了,还和离,还想重新入宫嫁给他。 赵元汲回忆着今晚在安泰殿外跪着的那女子,想必就是静瑶了,他是真没注意。 没找到这么多年过去,静瑶她居然也……当年她根本不是这样。 是看中自己膝下还没有能够继承江山的儿子吗? 每家都在赌,都在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送到他身边来。 可惜他们都忘了,帝王也是人,不是繁衍生息的提线木偶。 他不可能和一个没有半分感情,只图家族荣耀荣华富贵的女人生孩子。 不可能! …… 中秋节过后,宫里又恢复平静。 皇后却更加忙碌,她必须赶在余静瑶之前,把手中的几张底牌弄进宫,让她们得到皇上的宠幸,最好能怀上龙嗣。 除了宫里的皇后发力,余家在朝堂上也活跃了许多。 他们不遗余力地暗示帝王:皇上您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您看是不是早点把她接进宫? 赵元汲每每冷眼相看,左右敷衍。 可惜这么一敷衍,朝臣们更不愿意了。 早朝的时候,御史台的大臣们纷纷进言。 “皇上,您乃一国之君,您的家事亦是天下事,眼下您子嗣稀薄,不利于江山永固……” “是啊皇上,听闻那位叶妃娘娘,盛宠多年也只得一公主,您理应雨露均沾,多多……” “皇上,您身为大景朝一国之君,后宫人数不过十几人,实在是太荒凉了,臣提议恢复选秀,广纳后宫”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话语,从御史台那帮老古董嘴里说出来,赵元汲气得差点把龙案脚踢断。 “放肆,朕的家事……” “皇上,这不是您的家事,而是大景朝的国事啊皇上” 一个白胡子老言官,拄着寿星拐杖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他一跪,几乎所有文武大臣都跟着跪,太和大殿上竟乌泱泱跪了满地。 就只是为了求他纳妃。 赵元汲终于忍无可忍,砰然一掌击在御案上,在龙阶上负手大步踱来踱去。 他怒不可遏怒火滔天,为了平息怒火,他不停在心里默念。 “不得杀言官,不得杀文臣,杀了就是昏君,会被世人唾骂……” 如此重复一百遍之后,赵元汲终于冷静下来。 他大手一挥:“好,朕愿意扩充后宫,皇后母仪天下,这件事就交给皇后来办,众爱卿都平身吧” “多谢皇上!”大臣们心满意足。 赵元汲则无奈,他阻止了的。 好好的姑娘不去过好日子,非要往深宫里钻营,他无能为力。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4章 事情就这么定了 当天,帝王的旨意就抵达栖凤宫。 听闻皇上要纳妃,并且把纳妃的事宜都交给自己主理。 皇后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这不就是瞌睡的时候又给了个枕头么? “多谢皇上信任,本宫定不会让皇上失望,请公公喝杯茶再走吧”,皇后脸上尽是客气。 “多谢娘娘赏赐,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喝茶了” 皇后笑吟吟,让玉棠亲自去送,自己转身回了内室。 玉棠出门送冯安怀,半柱香的功夫才回来,进门就被主子拉了过去。 “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回的事怎么这么突然?” 皇后拉着玉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玉棠则摇头。 “依奴婢看也没什么不好的,您身为一国之母,自然要为皇上的子嗣着想” 皇后想了想,很快就打消心头的疑虑,一双眸子死死盯住手里精挑细选的几个女子。 “看来,连老天爷在帮我,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依奴婢看,娘娘也可以多选几个”玉棠想了想又道。 “皇上不喜欢后宫拉帮结派,或许也不喜欢咱们精心挑出来的人” “或许随意选的人,更合适呢?” …… 皇上同意纳妃的圣旨,不仅在内宫引起轩然大波,连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帝王情谊有限。 “听说皇上为了个什么妃从此取消选秀,瞧瞧这才几年” “可不是,都说红颜未老先断,后宫佳丽三千岂不是正常?” “虽然这回不是选秀,可也和选秀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能顺利入宫,成为皇上的新宠” “我听说余家那个嫁出去快十年的大小姐和离回来了,就是为了嫁给皇上” “呦,都嫁出去十年了,孩子都好几个了,皇上能要么?” “能不能要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得看皇上的意思” 百姓们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而余家也不知不觉,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到风口浪尖。 余静瑶哪怕待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听见四周传来的难堪的声音。 什么‘破鞋’、‘半老徐娘’、‘一把年纪还想入宫和小姑娘争,简直丢尽了余家读书人的脸面’。 更有甚者甚至扬言,说让余家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没有镜子还有尿呢不是? 余静瑶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就把闺房里所有花花绿绿的衣裳用剪刀剪碎。 “去死!都去死,我才不是半老徐娘,不是!” 兰若吓得上前阻止,可是也晚了。 “小姐消消气,依奴婢看,这事儿八成是……宫里传出来的,您想想,假如您入了宫,最害怕的会是谁?” 余静瑶渐渐冷静下来,她坐在梳妆台前,抚摸着自己尚且白皙光滑的脸颊,慢悠悠道。 “不是皇后,就是叶妃,不过我看那叶妃傻傻憨憨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样子,看起来就蠢” 余静瑶一脸讽刺,她冷哼一声眯着眼。 “所以,八成是皇后” “她害怕我一入宫就威胁到她的地位” “那怎么办?小姐,照这么下去,她一定还会有别的花招,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兰若着急,眼瞅着到手的富贵要飞,连她都不甘心,何况是小姐。 果然余静瑶轻哼一声,冷笑。 “忍,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另外叫人想办法送信进宫,我有些话要对皇后娘娘说” “是!”,兰若应是退了下去。 …… 栖凤宫里 皇后自从接到圣旨就在忙纳妃的事,偶尔闲下来也会觉得讽刺。 但凡是个正常的女人,在给自己夫君纳妾这件事上,大约都不会太高兴。 皇后也一样。 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膝下寒凉,连个正经孩子都没有,心里就发寒,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赶下皇后宝座。 凤位是她的一切,没有凤位,她这一生岂不就成了笑话? 皇后紧紧攥紧拳头,在花名册上选了一个又一个,国色天香的要有,小家碧玉也要有,琴棋书画要有,能歌善舞也要有。 终于,她满意地笑了。 “这么多,皇上总能喜欢其中之一” “娘娘真是有心了,能够设身处地为皇上着想”,玉棠笑着夸赞。 主仆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个御膳房的宫人来送点心。 皇后并不在意这些事,倒是玉棠有些奇怪,就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她脸色有些奇怪,手里还拿着一封密信。 “这是……”,皇后不经意问了一嘴。 玉棠双手把信呈上:“好像是余家的人送进来的” 皇后愣了愣,素手拈过信封,轻蔑地撕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就轻佻地扔到一边。 “娘娘怎么了?” “余家的人也太过精明了,他们居然把算盘打到本宫的头上”,皇后轻蔑大笑着。 玉棠脸色骤然严肃起来:“娘娘万不可答应,那余氏万万不可进宫” “还用你教”,皇后白了她一眼,慢悠悠抿了口茶。 “可是,他们开的条件我还真有些心动” 信里说,只要她促成此事,以后余家就以自己为马首是瞻,自己手里有权,余氏有皇上的宠爱。 到时候珠联璧合,整个后宫就全攥在手里了。 “娘娘您相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心里还是心动怎么办? 皇后甚至有些恨自己。 可看看手里一大堆精挑细选的名单,她还真不敢保证这些奇花异草能吸引皇上的注意。 唯有余静瑶,余静瑶她……太特殊了,她若进宫,恐怕就没叶妃什么事了。 这些年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小的叶氏,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采女荣升堂堂二品妃,宠冠六宫,连她难得的初一十五都抢走。 她心里的妒火早就烧得三尺高。 叶氏!余氏!本宫还真想看看你们两个,谁会赢呢?! “娘娘!不可答应啊!”,玉棠如临大敌。 “事情就这么定了,玉棠,我心里有数”,皇后突然合上花名册,眼里燃起斗志和光芒。 “皇上说,一切都由我做主不是吗?既然她那么想入宫,那就也封个采女吧” 皇后笑靥如花端起茶盏,慢悠悠喝着最名贵的新茶。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5章 可真难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要纳妃的消息铺天盖地在六宫传开。 许妃气得当场摔了一套名贵的茶盏。 “听说皇后选了十几个女人进来,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她疯了吗?” 芍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收拾着碎瓷片。 “娘娘息怒,不管来多少个,咱们皇长子总归是尊贵的,您不必担心” “奴婢听说,近来皇长子殿下越发出息了,骑马射箭样样都好,把军营里好些将军都比下去了,个子也长高了好些” 芍药不禁有些得意。 许妃娘娘虽然脾气盛了些,但娘娘是唯一膝下有皇子的后妃,自己在宫里也是独一份的体面,她很骄傲。 听见儿子的消息,许妃心情缓和了些,脸上的狰狞也收了起来。 “我儿自然好,连皇上也常常夸赞的” 她挺直脊背,舒展开衣袖,款款坐在位置上接过芍药递上来的新茶。 “也罢了,女人多又如何?再得宠又如何,叶妃这个贱人我都容得下,何况是她们!” 她慢慢把玩着手里珍贵的茶具,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 皇上瞧不上她又如何,内务府那帮人不照样三节六礼地孝敬她,什么好东西都得麻溜儿往这儿送。 这辈子如果靠皇上,恐怕凉透了,幸好她还有儿子。 “倒是叶妃和素妃那两个贱人,我倒要瞧瞧她们能得意到几时” 芍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娘娘还别说,奴婢打听叶妃一大早去了素妃那儿,恐怕是慌了吧” “哈哈哈……这才是好戏开场呢” 长宁宫里,确实是‘好戏’开场。 正殿的廊下支着一张大梨花木桌,桌上摆着炭炉砂锅,和各种锅碗瓢盆。 素妃素面朝天,轻卷衣袖,正忙着熬枇杷桂花蜜。 叶思娴怀里抱着景珠,身边跟着怡安,大大小小三个人排排坐。 正瞠目结舌地看素妃将一锅透明的枇杷果,熬成果浆,再兑入蜂蜜里。 “这是我从古书上学来的方子,说是秋冬的时候喝最好,止咳润肺,以前怡安冬天老咳嗽,我就想着趁桂花蜜新鲜,做一锅出来尝尝” 素妃素手纤纤,没有华丽的宫装,精致的妆容,可她语气柔和,眼角眉梢都是母性的光辉。 简直让叶思娴这个亲自生了娃当娘的人都汗颜。 “你也太下功夫了,怡安,你看看母妃可是把你捧在手心了,你长大要好好孝顺她” 八岁的大公主已经开始换牙,一张口门牙上就露个豁口,可依然不影响小姑娘笑容灿烂。 “叶娘娘,我也把母妃捧在手心了,上次母妃生病,我在母妃身边将笑话逗她开心” “真乖!”,叶思娴抚了抚怡安精致的小辫子,眼里爱意满满。 而此时怀里一岁半的景珠小公主,则仰着头,目不转睛盯着素妃手里的白瓷勺,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眼巴巴的。 “叶妹妹,你是不是没给孩子吃过好东西,瞧瞧把孩子馋的” 素妃用银勺挑了一点儿桂花蜜放在小公主唇边,她一张口就吞了进去。 尝到甜蜜之后,景珠大眼睛眯成小月牙,哈哈笑着,口水流了一地,露出几颗露头的贝齿。 “得!今天要是不讨点儿回去,景珠怕是不会走了” “都给她又何妨,她可是咱们大景朝的小公主,就是要宠着,何况我也算她姨娘了,是不是啊景珠” 小娃娃兴奋极了,手舞足蹈更是眼巴巴,惹得大家都笑了。 …… 午时,小厨房做了精美的家乡小菜,叶思娴一看见吃的就不想走,应是要蹭顿饭吃。 素妃哭笑不得:“就不能有点儿出息?都是二品妃,也是当娘的人了” “我在你面前要什么出息啊,你该不会舍不得这几口吃的吧?”,叶思娴调侃。 素妃无奈摇头:“就你会说” 午后,两个公主被奶娘带下去午睡,叶思娴和素妃两人在窗下下棋。 说是下棋,不过就是随心走着棋子,聊天倒是认真的。 “这几天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你怎么看?”,素妃问。 “还能怎么看?皇上是一国之君,宫里只有这几个人也着实不像话,难怪大臣们反对” 说不失落是假的,可要死要活也没必要。 皇上如果还愿意和以前一样,她什么都不用怕,如果不愿意,她就当皇帝就是皇帝,再没有夫君一说。 “瞧瞧,深宫生活六年,把你的棱角都磨平了”,素妃淡淡笑着,落下一子。 “不是磨平,是学会收敛锋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得倒好听,可我要是玉碎了,我娘得多伤心,所以我愿意当瓦全” 叶思娴漫不经心。 “也是,何必非要学飞蛾扑火” 素妃亲手给叶思娴斟了茶,又笑道。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娴儿,你该对皇上有信心,要知道,这所有的人,可都是皇后挑进来的” “不管了,我始终以不变应万变”,叶思娴也落下一子。 棋局已经很明显,她输了。 以前她虽然没怎么赢过,但不至于输这么快这么惨,果然,还是她走神了。 素妃笑而不语,一颗一颗将棋子收入玉盒。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得去睡一觉,你也该回去了” “好好表现,伤心就伤心,高兴就高兴,别太为难自己” 叶思娴心满意足站起身,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 宫里的轩然大波久久不散,这一日栖凤宫请安,皇后终于正式宣布。 “此次有十二个新妹妹入宫,到时候本宫不希望出什么乱子,都是皇上的后宫,大家要和睦相处,共同服侍皇上” 皇后含威带笑,扫视着底下所有妃嫔。 见她们恭恭敬敬起身朝自己行礼,说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不自觉挺直脊背,内心得到巨大满足。 “日子定在十月底,正好天还不算冷,到时候本宫会摆个宴会,大家都见一见” 皇后笑靥如花,端庄美丽。 而底下的妃嫔们,此刻恨不得偷偷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任凭谁不在心里骂一句:“愚蠢!鼠目寸光!只顾眼前!” 而叶思娴则面无表情,对她来讲,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真难啊。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6章 余静瑶太特殊了 哪怕所有人都焦慌不安,极不情愿,十月三十这天还是不紧不慢到来。 不过在这之前,皇帝还是下了一道圣旨。 将邀月宫的王贵人、李贵人、赵贵人晋位为五品顺仪。 西霞宫的江美人、魏美人、窦美人晋位六品贵人。 消息一出,邀月宫和西霞宫两处顿时喜气洋洋,连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脸上都是笑意。 惹得西霞宫主位许妃好一阵眼红,骂骂咧咧好几天才平息一场怒气。 十月三十这天一早,栖凤宫请安时,皇后笑意吟吟。 “正好大家都在,待会儿新妹妹们就来了,你们也都见见,等天气好些,本宫在御花园摆宴,都熟悉熟悉” “是!” 妃嫔们恭恭敬敬施礼,不管是生下皇长子的许妃,还是宠冠六宫的叶妃,没有一个人敢不敬。 所以,凤位是她的一切,这一生哪怕不得皇宠,她也绝不能丢了凤位。 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皇后宝座上。 皇后满意地挥手:“平身” 她身着凤袍,满面红光,看向刚刚被晋位的几个顺仪、贵人,笑容满面道。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老人了,要拿出气度来,不要争风吃醋,凡事谦让着些,皇上和本宫都是看重你们的” 皇后话音未落,只见赵顺仪忽然抬头。 “娘娘您真的一点儿都不难受吗?皇上原本就不怎么进后宫,她们一来,皇上更不知道把我们几个忘到哪儿去了” 赵顺仪素来愚蠢犀利,说话不着边际,又总是咋咋呼呼,溜须拍马指桑骂槐很是有一套。 她愚蠢地认为,皇后常年不得恩宠,必然和她一样不想新人进宫,好给自己多留些机会。 可惜她错了,皇后就指着这批秀女能给皇上诞下龙子,然后据为己有,她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吃飞醋。 “放肆!” 皇后果然怒了,玉手猛地一拍桌案。 “赵顺仪,本宫素日看你懂事乖觉,怎么今天突然犯糊涂” 皇后气得脸色都涨红,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扫视着底下的妃嫔,正襟危坐起来。 “本宫知道你们心里诸多不情愿” “可皇上是整个天下的皇上,进了后宫要知道识大体,多为皇上着想,为天下着想,好好伺候皇上,多多诞育龙嗣才是你们的本分” 皇后一发威,妃嫔们呼啦啦全部跪下,纷纷说着臣妾不敢。 所有人吓得屏息凝神,偌大的殿阁无一人敢吱声。 皇后威严扫视一圈,终于语气缓和下来。 “本宫知道你们委屈,可皇上膝下子嗣稀薄,本宫自然要以社稷为重” “而你们入宫多年,位分最低的也是贵人,只要安分守己,皇上和本宫绝不会亏待你们” 皇后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手段,让赵顺仪等人心服口服,她频频叩头表示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 “知道就好!” 皇后松了口气,罚赵顺仪禁足三日,抄些女则十遍。 赵顺仪再次叩首谢恩。 之后,皇后又开始长篇大论,说皇上治理江山多么辛苦,说自己治理后宫也同样辛苦,但她是帝王妻子,身上担的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皇后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篇,底下跪着的人只得忍着膝盖疼痛,一分一刻地熬着。 叶思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偷偷揉了揉酸麻的小腿,心里幽怨得狠狠翻白眼。 ‘皇后大约又犯病了’ ‘她好像特别骄傲自己的皇后之位,动不动就炫耀一番,好像在说,看,老娘就是皇后,你们再得宠不还得跪在本宫脚下,额头贴着地面说皇后娘娘金安吗?’ 这后宫,大约也只有这件事让她顺心吧。 就在众人都要熬不住的时候。 终于有宫人来报,说新人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宫,在内宫门外等着皇后召见。 皇后满意一笑,挥退内务府太监,笑吟吟吩咐玉棠。 “你去把她们带来吧,记得要和气一些,不要吓着她们” 玉棠笑着应是,转身告退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带着乌泱泱一众新妃嫔,入了栖凤宫大殿。 皇后端坐高位,其余妃嫔也并未起身。 众人舒展衣袖,轻笼发髻,决心要以最美丽的姿态示人。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朝气蓬勃的姑娘们穿着嫩黄色、碧柳色、葱绿色等鲜艳稚嫩的颜色,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朝皇后施礼。 哪怕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 可皇后一看见这一群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小姑娘,还是气得差点儿喘不上气。 她极力压制内心的恐慌,正襟危坐之后轻轻抬手。 “都平身吧” “多谢皇后娘娘” 姑娘们动作优雅谨慎地站了起来,露出或羞涩,或灵动,或活泼的神色。 皇后心里又一阵难受。 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老了?有皱纹了? 新妃嫔们给皇后请过安,照规矩还是要给许妃、素妃、叶妃三个主位娘娘行礼。 只见她们齐刷刷轻笼衣袍,分别朝三位娘娘的方向优雅地施了一个妃礼。 一个个动作轻盈地像春日晚上栖息在湖畔的白天鹅,她们身上的活力和清新,给死气沉沉的后宫带来许许多多新鲜感。 “平身吧” 最后一个受礼的是叶思娴。 她忍着心里的酸楚,动作轻柔抬起手臂,轻轻叫起。 不经意一抬眸,正好对上那双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 她多方打听,隐约试探,终于得知,眼前这个什么余氏,就是皇上心头那个不能提的女子。 看她的打扮,果然和旁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不同。 她穿着海棠红的长衫,哪怕采女位份的什么首饰都不能戴,她额间那一点别致的梨花妆还是让她整个人显得那样别致。 叶思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发誓,这是自打入宫以来,最不自信的一回。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替代品,现在正主回来,皇上的那些承诺,那些山盟海誓,那些疼爱,真的还会属于自己吗? 不是她对皇上没有信心。 实在是,皇上喜欢的可能压根不是自己。 余静瑶这个人太特殊了,特殊到,他连提都不让提。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7章 新人入宫 请安礼之后,又是皇后漫长的训话。 好在她们可以坐着,不必陪新妃嫔一起站,不然叶思娴有可能真熬不过去。 皇后一边训话,一边观察叶思娴和余静瑶两个人。 见她们二人目光短暂的相接后,又都恢复了心事重重的模样,皇后莫名高兴起来。 一个正主,一个替代品。 以后宫里恐怕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正主能赢,还是替代品能赢,还真是期待。 皇后训话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 表面上是替新人高兴,替皇上高兴,实则她到底在高兴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了,今天时候不早,都散了吧,内务府会安排好你们的一切,不要害怕,以后宫里就是你们的家” “还有你们,也都散了吧,本宫乏得很,就不留你们说话” “是,臣妾告退” 嫔们走完,皇后起身回了内室。 她歪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直铜鎏金镶宝石的小铜镜,仔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玉棠,我老了吗?” 入宫不过十来年,她就老了吗? 为什么那个余静瑶可以打扮得那么妖娆,明明她只是一个采女而已。 玉棠笑吟吟上前奉上一碗滋补羹汤。 “不过是从民间带过来的雕虫小技而已,娘娘您才是国色天香的真牡丹,这是用上等花胶加人参熬出来的,您趁热喝了,最是滋补养颜” 一听是美容养颜,皇后几乎想也没想就接过来仰脖喝了进去。 “看来余静瑶在民间这些年,心思一直在皇上身上,本宫还真是小瞧她了!” 皇后咬牙切齿,用丝帕擦擦唇角。 玉棠接过碗笑吟吟道。 “您也别把只目光放在余采女身上,瞧瞧您亲手挑上来的人,一个个的水灵灵倾国倾城,娘娘您也太会挑了” “有了她们,余静瑶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咱们皇上看似深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玉棠曾有那么小几次,也跟着内务府一起嘲笑叶妃娘娘来着。 “钱美人、孙美人和李美人是本宫最期待的,所以给她们美人之位” 皇后专门派乐师去打听过,这三人分别擅长琵琶、扬琴和古筝,虽然无法和名动京城的大家闺秀相比,但还是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姿。 “另外周才人、秦才人、吴才人和王才人,她们四人才艺不大通,但胜在长得漂亮出身低,足够乖巧,将来不怕她们不听话”,皇后冷冷笑着说。 “剩下的五个采女,不是出身够低,就是长得不够漂亮,但也有人擅长厨艺,女红等等” 万一皇上哪天换了口味,这五个人没准会派上用场。 细细一分析过后,皇后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几分。 “真好,以后宫里就热闹了,让她们好好斗去吧,本宫只需要坐在高高在上的凤位上,掌控全局就好” “娘娘英明”,玉棠拿着美人捶,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给皇后捶着腿。 …… 新入宫的妃嫔,大多数被安排在东六宫。 钱美人、孙美人、李美人这三位位分最高,被安排在瑶华宫里。 周才人、秦才人、吴才人、王才人四个,同住华安宫各个侧殿。 剩下的五位采女,待遇就差得多,连正经的侧殿也是住不上的,只能住在御花园东北角的几个殿阁里。 水桦阁、东宝阁、明溪轩、延春阁,这样的地方。 虽然名字叫着好听,可谁都知道这些地方极度偏僻,鸟不拉屎,平日也没人住,宫女太监人人都不乐意往这边来。 虽说采女们入住之前,内务府都会派人来收拾。 可九品的采女,位分低成这样,谁又会放在眼里。 她们也只能和当初的叶思娴一样,自己看不过去自己收拾,反正叫人也叫不来。 如果说采女们处境凄惨,那余静瑶的处境就更惨。 她是唯一一个被分到西六宫的妃嫔,就住在御花园最西北角的宜静居。 这个地方常年无人来往,甚至比冷宫还要偏僻。 破旧不堪的二层殿阁,伫立在杂草从中摇摇晃晃,丁点大的院子里全是一人高的杂草。 余静瑶站在破败的门框上,透过丛丛杂草望向自己将来要住的屋子。 绿漆斑驳的窗户,红漆掉落的门,还有半壁干枯的爬山虎张牙舞爪地攀在西墙上,这个地方,连一丝人气也无。 余静瑶身体摇摇晃晃好几下,才扶着兰若站稳。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掐下一支狗尾巴草,狠狠摔在脚下碾得稀烂,眼里透着无尽的寒芒。 “一定是下马威,皇后娘娘一定是想给咱们下马威”,兰若紧紧扶着自家小主。 没错,她家小姐现在只是九品采女,只能和新入宫那些小丫头片子们一样,被称为小主。 地位低贱,处境卑微,见了谁都得行礼。 余静瑶狠了狠心,一把推开兰若的手,自顾自站稳,眼里透着决绝。 “下马威是吗?” “不着急,我忍!” …… 此时此刻,东六宫的几个采女们脸色也不好看,但她们的住处是皇后专门交待收拾的,所以一切还好。 待听身边的宫人说,余静瑶住的地方居然没人给收拾,甚至比冷宫还偏远。 几个小采女就嘲笑起来。 “呸!她一个半老徐娘,有的住就该感恩戴德,还想跟咱们比肩?” “就是,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贱,姜家好好的她非要和离,俗话说好女不侍二夫,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咱们这辈子是跟定了皇上的” “哎哎,你们没听说吗?她自称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嫁了人一直没忘了皇上”,有人凑过来八卦。 “呸!什么忘不了青梅竹马,我看是忘不了皇上的荣华富贵吧,瞧瞧她那一张野心勃勃的脸!” “咱们还是小点儿声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必给自己找晦气,你们说是吧?” 四个采女想了想,也不敢往深了说。 她们住处挨着住处,相互彼此看了看都差不多,心里也基本平衡。 说完话,大家就各回各屋歇息,不再多话。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8章 先吃饱一样再说 下午的时候,妃嫔们收拾打扮停当,往栖凤宫谢恩,又要往各宫主位娘娘那去拜访。 大景朝三品以上可称为主位,只有许妃、素妃和叶妃三个。 三处走下来,新晋妃嫔们累得不轻,娘娘们一直支应着也累得够呛。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 叶思娴终于能把厚重的凤冠朝服脱掉,沐浴更衣然后换上柔软的家常衣裳。 此时她沐浴完倚在美人榻上,任凭圆月和巧燕替她梳着柔顺的青丝。 泛着清香的紫檀木梳齿滑过白皙娇嫩的头皮,滑过乌黑柔顺的长发,叶思娴舒服地闭上眼。 “景珠睡着了?她白天闹了没有?” 圆月笑着摇头:“公主今天乖巧得很,小厨房做了牛乳糕,公主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说,要给母妃留一块儿,奴婢想吃她都不给”,圆月笑盈盈说着。 叶思娴无话,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察觉到主子不高兴,圆月和巧燕两人屏退下人,只剩主仆三人说着悄悄话。 “娘娘,您别难受,皇上待您一向最好,已经这么多年不进后宫,连皇后都撂下了,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圆月劝着。 巧燕也一脸心疼:“是啊娘娘,那些人都是皇上迫不得已收进来的,可不是皇上的意思,您千万别和皇上产生嫌隙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叶思娴想了半天才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见主子愣愣的,昏昏欲睡的样子,圆月和巧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沉默着一人梳发,一人细细涂抹着润发的玫瑰油。 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叶思娴眼角有泪,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梦中看见赵元汲从门外走来,满脸冷漠地朝她摆手。 他说:“叶妃,朕宠了你这么多年,你只给朕生了一个女儿,朕真的好失望,以后朕要大力宠这些新人,朕要为大景朝繁衍子息” 他还说:“看在你为朕生了个女儿的份上,你的位分就不必降了,但以后朕会少来,内务府的人若是欺负你,就去找皇后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还是那样的龙行虎步,还是那样的背影决绝。 叶思娴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可他依然没有回头。 “娴娴?” “娴娴?”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传入耳中,叶思娴哭着醒过来。 视线透过泪眼模糊的双眼,落在赵元汲焦急而心疼的脸上,她几乎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是不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叶思娴趴在他肩头呜呜咽咽说着,心里堵着一大口怨气,猝不及防,她冲着赵元汲胳膊就咬了下去。 钻心的疼迅速传遍全身,赵元汲皱着眉闷哼一声,用结实的胳膊将她抱得更紧。 “做什么梦了?哭成这样?” 叶思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做梦了,可明明那么逼真,连他眼里的冷漠,都那样的栩栩如生。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你跟我说什么了?圆月和巧燕她们呢?” 叶思娴一句句问着,小脸上凶巴巴,表情咄咄逼人。 赵元汲哭笑不得,揉了揉她额前被汗湿的头发。 “朕才刚来一盏茶的时间,连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圆月巧燕在外面候着,你还有什么问题?朕的爱妃?” 他眉头舒展开,露出藏在眉宇间的疲惫。 叶思娴逐渐清醒,才发现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里莫名一阵惭愧。 于是,她微微低着头拽着手帕,将刚刚梦境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还抬头问赵元汲。 “你这么晚过来,不会真要和我说这个吧?” 赵元汲苦笑不已,狠狠在她屁股上拧了一下。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朕今天可是忙了一天,北边又下了大雪,冻死许多百姓,而南边的匪寇也越来越猖狂” 他将她抱起来,挤在美人榻上躺下,长舒了口气。 “本来刚批完折子,要来你这儿讨点吃的,却不料进门就被审问,你说说朕冤不冤?” 叶思娴更加不好意思,满腹愧疚低着头。 “也不是那么冤,您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臣妾不过一小小女子,可不敢审问” “天下人的皇上?”,赵元汲慢悠悠品着这句话,眼里的笑意逐渐赶走疲惫。 他掰过叶思娴的肩头,似笑非笑望着她。 “怎么?吃醋了?” “没有!” “朕看着怎么有呢?” “我说没有就没有……唔唔” 帝王火热霸道的吻从天而降,叶思娴又羞又愧窝在他怀里,整张脸涨得通红。 十月底的夜晚,外面寒风凛冽,储秀宫里温暖如春。 储秀宫依然是储秀宫,叶思娴依旧是叶思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至于那场梦,终究只是一场臆想出来的梦。 今夜的缠绵注定是难忘的,叶思娴紧闭双眼,感受着帝王一层又一层强烈的占有欲,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声响。 而这细细碎碎的声音,更让某人疯狂。 强烈的暴风骤雨终于落下帷幕的时候,叶思娴满身汗水窝在绵软的被窝里,已经不能动弹。 “你不是说……累了?饿了?” 赵元汲将她连被子一块裹着搂进怀里,坏坏一笑。 “先吃饱一样再说” 叶思娴脸又开始红,可这回她却连打他胸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 就这么躺了许久,久到叶思娴马上要睡着时,赵元汲忽然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 “娴娴,你放心” 叶思娴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透过窗子看见远方的鱼肚白。 她听见赵元汲再她耳边说。 “朕不会把她们放在心上,但会过去装装样子,你知道,那帮御史不能杀,只能敷衍他们”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如果文官真因为谏言被杀,那就是昏君杀贤臣,他会被天下人骂死,朝臣也会轰动。 赵元汲深谙其道,又怎么可能落下这样的把柄。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娶一帮女人丢在后宫装装样子,更划算” 叶思娴听完都懵了。 “敢情,皇上是搁这儿做生意呢,还划算” 赵元汲似笑非笑一挑眉:“不然你以为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19章 你的老相好呢 “那可是十几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还有你的老相好”,叶思娴嘟嘟囔囔。 赵元汲更无辜了:“朕阻止了的,是她们自找的!” “那余静瑶呢?”,叶思娴目光幽幽。 好像在说,总不能人都到跟前了,你还不让提吧? “她……”,赵元汲终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认真地捧着叶思娴的脸,郑重其事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娴娴” “那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我就想听” 叶思娴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傲娇说道。 “好!” 赵元汲果然不疾不徐,缓缓说起他们之间的事。 原来,赵元汲还是皇子的时候。 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大宴,京城所有的诰命夫人都来宫里参宴,当时的宴会就摆在御花园太液池畔。 那时候余静瑶还很小,小姑娘文文静静,也不合群。 别的公主郡主小姐们一起玩儿时,她就安安静静待在一边看,一双大眼睛小鹿似的,招人可怜。 赵元汲从小到大被忽略,还常常被莲贵妃和当时的二皇子欺负,他和她的处境是那样相似。 当时就注意到了这小姑娘,而且颇有些同病相怜。 后来,余静瑶被一帮霸道的小姐欺负,一脚没站稳摔倒进太液池。 “那个地方特别偏僻,如果不及时救起来,她估计就没命了”,赵元汲沉浸在回忆里。 “所以,是你救的她?”,叶思娴好奇。 赵元汲就势点点头,捋了捋叶思娴的头发,继续回忆。 “那次之后,我们就认识了,每次宫中有宫宴,她都会来找我,我们就越来越熟悉” 赵元汲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那个小姑娘单纯的一张脸,可不知怎么的,那张单纯的小脸会和怀中的人儿重合起来。 赵元汲盯着叶思娴看了两眼,又继续说。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成了太子,她也是京城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余家的家世并不差,她的家族也有意把女儿嫁进宫中,可惜……” 赵元汲美好的回忆戛然而止。 从此之后,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在娶了太子妃陈氏之后,还一直派人保护余静瑶,还不停地打听她过得好不好,那个姜家待她如何? 可后来,余静瑶一天天变了,她变得喜怒无常,变得阴鸷,变得和她的家族一样贪婪,喜好奢靡。 反倒一直监视着的姜家公子,对朝廷忠心耿耿,对余静瑶也从一而终的包容接纳。 赵元汲某一天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了,所以他就把所有的人都撤了回来,不再理会西南之事。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把她忘光了” “此次她回来,恐怕也不单单是为了嫁给朕,他们余家的底下,可是好一笔烂账!” 赵元汲的眸底一片寒凉。 “十年的太平盛世,让当初的功臣之家都膨胀了起来,他们觉得当初帮了朕,立了大功,就该一辈子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供奉” “心血来潮,就时不时冒出来对朕的江山指指点点,一副自己也坐拥江山一样” “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土皇帝”,赵元汲眸底一片讽刺。 叶思娴扁扁嘴:“又来了,怎么好像谁都想侵占你的江山似的,他们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赵元汲这次并没有笑,甚至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他目光灼灼望向窗边越来越亮的鱼肚白,眉宇间挂上淡淡的忧愁。 “说的不错,这帮人有心无胆,可万一哪天遇到个有胆的,他们勾结在一处,遭殃的不还是百姓?” 话音未落,叶思娴就捂着脑壳。 “怎么回忆着你的情史,又提起百姓了,你又逃避”,叶思娴竖起小脑袋盯着他。 赵元汲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怎么?你还没问完?” “当然”,叶思娴翻了个身爬起来,用手肘指着下巴,笑吟吟望着他。 “那您猜猜,你们两个相好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赵元汲当然不知道,叶思娴就咯咯一笑。 “我在跟着邻居家的俊俏公子打马出游啊,哼~” 说我吃飞醋,看你吃不吃飞醋。 果然还没得意完,赵元汲铺天盖地又霸道的吻袭来,叶思娴直接被压住,连呼吸的空隙也没有,唇瓣被狠狠咬破,唇齿间一抹腥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叶思娴几乎要晕过去时,赵元汲才放开她。 “看你以后还乱不乱说” 叶思娴连连求饶,最后她扑闪着大眼睛问他。 “这么说起来,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她咯?” “还问?!!”,赵元汲作势又要来,叶思娴连忙笑着说再不敢了。 闹闹腾腾间,黎明终于来临,叶思娴也终于支撑不住,眼睛慢慢合起来,甜甜睡了过去。 赵元汲替她掖好被子,起身更衣上朝。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迎上东南方一抹朝阳,帝王的步伐强健有力,带着明黄的衣摆翻飞。 灿烂的朝霞打在他的四周,像铺了一层闪闪的金光。 这个九五之尊的帝王,非但没有传言中那么朝秦暮楚,更没有红颜未老恩先断。 相反他是一个格外长情之人,他藏着一句真心话没对叶思娴说。 那就是‘假如余静瑶没有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余静瑶,哪怕来一百个叶思娴,也动摇不了他待余静瑶的心’ 可惜静瑶变了,她来了。 也许这一切就是缘分,恰到好处的缘分。 …… 叶思娴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一睁眼,太阳都转到南边儿去了,某人一骨碌爬起来,慌慌张张穿衣裳。 “完了完了,今天是新人进宫第一天请安,我怎么就迟到了呢?” 春蝉听见动静挑了帘子进来,笑吟吟道。 “娘娘放心,圆月姐姐已经帮您告了假了,说昨夜公主吃多了闹腾,正不舒服呢” “景珠?没有啊?景珠乖着呢” 叶思娴这才反应过来,不过是借口,她哭笑不得。 “居然拿公主当借口,你们可出息了” “圆月姐姐说,这样好听些,总不能说,您和皇上……咳咳!” “去去去,别瞎说”,叶思娴涨红着脸。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0章 我又不能替皇上宠她 起身洗洗漱漱用过早膳,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就见一岁半的女儿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 “母妃,母妃,出……出……” 小丫头含含糊糊几个字,叶思娴哭笑不得。 “出去做什么,外面这么冷,瞧瞧你的小爪子冻得冰凉” 今儿个就是冬十一月,一大早就不见太阳,寒风凛冽的。 “不!出,出” 小姑娘倔强得很,听见不让出门,眼泪汪汪张嘴就要哭出来。 叶思娴无奈,只好换奶娘来,给女儿换一身厚实的衣裳,自己也裹进又软又绵镶着风毛的狐裘大氅里,才带着女儿出门。 景珠性子活泼,不喜欢闷在屋子里,最喜欢来御花园撒欢。 一出门,小丫头就各处跑,小脚丫子踉踉跄跄的,跑得还挺快。 叶思娴足足带了三个奶娘四个嬷嬷六个太监,才稍稍放心。 而这一边,余静瑶也带着兰若去了御花园。 “离京这么多年,宫里变化这么大,我都快找不到,当初是在哪儿被皇上救起来的” “不管在哪儿,都是您和皇上的回忆,只要您和皇上都记得,就错不了”,兰若拍着马屁。 余静瑶一阵得意,不自觉加快脚步,很快就凭着记忆来到太液池边。 可不等她细细辨认,就听见不远处一阵叽叽喳喳。 “是谁?” “好像是叶妃娘娘带着二公主在这里” “是她?”,余静瑶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海棠红长裙,银红色兔皮袄,额间一点梨花瓣,简单的发髻配上翡翠色长钗。 媚而不妖,艳而不俗,透着淡淡的高雅,都是皇上曾经最喜欢的打扮。 她直直挺起腰背,高昂起头颅,走上前优雅行礼。 “臣妾参见叶妃娘娘” 叶思娴正陪着女儿摘干花,猝不及防的人就到了跟前,想躲都来不及。 “你是……?” 叶思娴站直身体,故意眯着眼打量她,一副‘你是谁,本宫想不起来’的模样。 余静瑶咬牙握拳。 “臣妾宜静居采女余氏,给娘娘请安” 叶思娴了然点了点头。 “你就是余氏啊”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遍,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听说宜静居路远偏僻,难得你有兴致跑这么远来御花园” 叶思娴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小女儿,表情恬淡。 余静瑶脸上却火辣辣的,被打量得很是难堪。 这分明在嘲笑她,环境还不熟悉,就穿得花枝招展跑到御花园来勾人了。 这个贱人,皇上把她当替代品宠了几年,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臣妾从栖凤宫请安回来,路过御花园觉得熟悉,就有些睹物思人,让娘娘见笑了” 她故意炫耀着自己的家世显赫,炫耀自己小小年纪就能在宫里,和皇帝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叶思娴不吃这一套,只见她笑容阳光灿烂。 “听说当年皇上就是在太液池边救了你,看来是真的。” 一句话让得意洋洋的余静瑶瞬间破防,她脸色涨红。 “敢问娘娘,是听谁说的?” 这么私密的事,只有她和皇上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皇上告诉我的啊?” 叶思娴漫不经心,一副‘你遮遮掩掩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稀罕’的态度。 余静瑶有些崩。 “听闻娘娘宠冠六宫,想来是真的” “以后你就不用听闻了”,叶思娴淡淡一笑。 “你就能亲眼所见。” 余静瑶终于撑不住了,脸色有些狰狞的嘲讽。 “娘娘还真是有自信,您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选入后宫吗?” “知道啊”,叶思娴更加漫不经心。 “眼睛长得像你,也是皇上告诉我的” 余静瑶突然就有些抓狂:“我和皇上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抱歉啊,我全知道,其实我是没兴趣听的,但皇上说都说了……”,叶思娴无奈一摊手。 余静瑶突然摇晃着后退一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传。 “看来你还真是得宠,就是不知道,以后你还会不会有炫耀的资本” “皇上是我的,叶妃你听清楚了吗?皇上他是我的!”,余静瑶声调骤然尖锐起来。 “皇上是整个大景朝的,余氏,你魔怔了吧?” 叶思娴实在不明白这女人当初是怎么走进皇帝的心里。 又或者,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这样,怪不得皇上他说,早就放弃了她。 “你是来睹物思人的吧,不过景珠喜欢这几株石榴树,她玩儿得正高兴,恐怕这地方不能让给你” 叶思娴态度很强硬。 余静瑶没办法,她敢和叶妃甩脸子,却不好和一个一岁半的公主争。 咬牙切齿忍了半天,终于草草行礼,拂袖而去。 临走她还十分张扬地嘲讽。 “你也只能仗着女儿了!” 叶思娴无奈挑眉,并不想搭理她,倒是春蝉义愤填膺。 “娘娘,她也太猖狂了,凭她是谁也不能不守规矩” 叶思娴抱臂悠悠一笑。 “她也挺可怜的,除了放两句狠话什么都不能做,藏了十年的野心,憋坏了吧?” 当天天气不好,景珠玩儿了一会就犯困,叶思娴抱着女儿浩浩荡荡回了储秀宫。 每每这时候她都会苦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喜欢摆架子,每次带这么多人出来” “咱们小公主活泼开朗,可不得这么多人看着嘛”,春蝉笑道。 …… 御花园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栖凤宫。 皇后午歇醒来,穿着家常软袍,坐在窗边逗雀儿,她一边逗一边笑。 “然后呢?余采女就那么走了?” “可不是?叶妃寸步不让,她一个采女还想怎么样?” 玉棠笑着将精致的手炉递过去她,又给皇后盖了一片薄毯。 “进了冬月天可就冷了,娘娘可要好好养着” 皇后丢开雀儿,接过手炉,美滋滋靠在椅背。 “好戏才刚刚开始,往后宫里的日子可就热闹多了” “娘娘,您说皇上如果不喜欢余采女,她会不会来找上咱们?” “找我?”,皇后又笑了。 “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皇上宠她”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1章 肠子都悔青了 “您是不能宠她,可您是六宫之主,她不来巴结您,又来巴结谁呢?”,玉棠美滋滋。 皇后也笑了,慢慢摇着座椅。 “我只说答应她入宫,后面得宠不得宠可就不关本宫的事了,她得宠了,要孝敬本宫,她不得宠,我自然有办法处理她,反正咱们怎么都不亏” 皇后眼里满是算计,玉棠仔细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 “还是娘娘您心机高明,奴婢自愧不如” “你啊,跟了我这么多年,好好想法子替我盯着这些人就行,玉棠,我绝不会亏待你” 皇后笑吟吟盯着自己的心腹。 玉棠也高兴地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 入了宫,天气骤变,原本冬日晴朗的蔚蓝天立刻阴气沉沉,北风越刮越烈,铅云越压越低。 到冬月半,憋了半个月的大雪终于洋洋洒洒落满京城,一夜之间满皇宫银装素裹,地上的雪厚得能没入小腿。 储秀宫里,景珠小公主刚醒就闹着要出去。 叶思娴见难得一见的大雪下得这样好,干脆裹得厚厚的,带着女儿在院子里堆雪人。 半上午的时候素妃带着大公主过来串门,一进来就被震惊,连忙抱起裹成圆球的景珠小公主。 “你也太大胆了,不怕冻着景珠,她还不到两岁啊” 边说边去摸景珠的手,发现小爪子冰冰凉凉还握着一团雪,素妃赶紧把雪拿开,将小冰爪塞进自己衣领里暖暖。 “嘶……” 素妃被冰得直打哆嗦,怀里的小公主却咯咯笑着。 “雪……人!素娘娘!” “瞧把你兴奋的,你嘴里在说什么?” 素妃忙着给景珠暖手,一转头却见叶思娴带着怡安在打雪仗。 松松软软的雪球你丢来我丢去,储秀宫正院里洋溢着阵阵笑声。 素妃管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干脆哪个也不管,把怀里拧来拧去要下地的小公主放在地上,任凭她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留下可爱的小脚印。 “你们啊,一群疯子” 素妃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储秀宫热热闹闹气氛向来很好。 而同一时间,宜静居,余静瑶已经冷得受不了了。 这个屋子在她百般争取下,终于有人来草草修了修,算是能住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西厢房的屋角就被厚厚的雪给压塌,弄得家具箱笼全都湿透。 她住的东厢虽然没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窗户漏风,屋顶漏雪,屋里的床铺被褥又不厚,炭盆地龙的炭火不足,一直半温不热的。 此刻余静瑶就裹着厚厚的被子,缩在床铺的一角瑟瑟发抖。 她陪嫁宫女兰若则忙着要把窗户的大缝隙给堵上。 “小姐您再忍忍,马上就好” 兰若拿了几块碎布,想填塞进缝隙了,可怎么都填不上,最后她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塞进去时,窗户掉了。 糊着不知名窗纸的窗户从窗框上掉下来,连带着兰若也一头栽了出去。 “兰若!” 余静瑶顾不得许多,冲出去将摔晕的心腹扶起来。 主仆俩晕晕乎乎狼狈着从外头进来,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先坐下。 余静瑶一边给兰若检查伤势,一边泪流满面。 “我怎么也没想到,进宫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她开始想念姜府的一切了,开始想念当初的夫君。 他是军中将领,寻常一直住在军营,不怎么回家,姜家一切大权都是自己在掌控。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但凡西南地界里有的东西,她早上想要,就不可能等到第二天才得手。 什么奢华富丽的东西她都见过,只要拿进府,就是任凭她挑选。 住的屋子镶金嵌银,吃的膳食是山珍海味,穿的是最奢华的绸缎,用的是最昂贵的脂粉。 哪怕她的心思不在那个忠直的将军身上,她还是得到了他所有的敬重和疼爱。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可现在,她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心心念念要嫁的人,真的嫁过来,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已经把所有新人的牌子点过一遍,独独留下了自己的。 赵元汲他,什么意思! 呼啸的北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即便外面大雪已停,那厚厚的雪还是被风吹进屋子里。 兰若捂着鼓包的头冻得哭起来那一瞬间,余静瑶终于绷不住了。 “我要去见皇上,你给我梳妆,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 他目光灼灼。 兰若却不大相信:“小主,咱们这样病怏怏的,怎么见皇上,要不咱们还是去求求皇后娘娘吧?” “皇后?”,余静瑶喃喃自语。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如果想在宫里活下来,宁可得罪皇上,也永远不要得罪皇后这个六宫之主”,兰若虚弱道。 “可是我……”,余静瑶倔强别过头,“我哪儿有脸去?” 她当初是和皇后约了条件的,她答应自己入宫,而自己答应她得宠之后要站在皇后那一面,替她守住六宫。 现在人家做到了,而自己…… “小主,咱们命都要没了,您去求皇后娘娘,她总能给您想到办法的不是?娘娘,现在不是好面子的时候” 兰若也急了,她千难万难入了宫,可不是来过这种日子的。 余静瑶百般纠结后,终于还是拉着她的手。 “就让我试一次好不好?我还是想去见见皇上,他最近一定太忙了,或者还没轮到我,我都入宫了,应该主动去见他” 兰若无奈,只得顶着冷风爬起来,给小主梳妆打扮。 余静瑶精心描画好穿戴整齐之后,就去了昭阳宫求见皇上。 冯安怀听到小太监的通报时,心里啧啧称叹。 “皇上不宠你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闹什么闹?!” 他骂骂咧咧打发一个小太监去敷衍。 可半刻钟后,小太监居然鼻青脸肿回来,说余采女死活不肯走,还动起手来。 冯安怀看了看御书房里正和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帝王,一咬牙自己出来背黑锅。 “余小主,皇上正在忙朝政,不会接待任何人,您还是请回吧” “我可以等,公公,我多久都能等,只求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静瑶求见皇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2章 不会叫人侮辱她 “不是奴才不去通报,实在是皇上在和大人们商议国事,奴才不敢打扰” 冯安怀一本正经说着,他也没说假话不是? 其实他知道,皇上就算忙完有了空,也不可能去见她的。 “那皇上什么时候能忙完?”,余静瑶还是不死心。 冯安怀终于无奈。 “皇上才刚下朝不久,恐怕一时半会儿闲不下来,采女您还是先回去歇着为是” “歇着?” 余静瑶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冯安怀,一双眼睛犀利盯着他。 “你说的倒是轻巧,宜静居漏风漏雨又漏雪,我怎么歇?皇上把我选进宫难道就是为了折磨我?” 冯安怀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仍旧只是客气。 “这个可不关奴才的事,小主若是住的不舒服,可以去内务府找人过去修缮” “内务府?” 余静瑶冷笑着还要继续往前逼迫,忽然有几个小太监上前阻止。 他们也不多话,只是死死拦在面前。 哪怕余静瑶拳打脚踢掌掴辱骂,也不动口不动手。 终于,余静瑶气得泪流满面。 “好,皇上忙是吗?那我晚上再来!” 她恶狠狠瞪了冯安怀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可就在她刚走不久,还没转过弯时,就看见叶妃亲自抱着小公主,母女俩从肩舆上下来,径直进了昭阳宫的大门。 鬼使神差地,余静瑶偷偷拐了回去。 再次回到昭阳宫大门前朝里张望时,正好看见冯安怀和刚才那帮小太监,正笑盈盈簇拥着叶妃母女进去。 余静瑶身体一晃,差点儿晕倒过去,幸好兰若扶住了她。 “不甘心!兰若,我不甘心!” 一双纤纤玉手死死抠在宫墙上,余静瑶满面狰狞。 “小主,咱们先回去吧,当务之急是让内务府派人来一趟宜静居” 余静瑶仍旧死死盯住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昭阳殿门口,眼里满是阴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冷哼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 内务府的人依然是那副嘴脸,尤其是那个什么肖总管,简直鼻孔朝天。 余静瑶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正好让她寻着由头,便素手一扬,亲手甩了肖总管几个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装大爷!” 肖总管肚子上的肥肉不停乱颤着,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再转过脸时依然阴阳怪气。 “您就是打死奴才,这宫里人手也调配不开啊” 有人,好些小太监都闲着,他就是不乐意伺候这东西。 明明一个九品采女,位分还没个蚂蚁高,也不见皇上召幸,倒把她狂得要上天了。 不叫她好好吃些苦头,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余静瑶再次扬手要打的时候,内务府总管还是没躲,可她愣是自己把手停在半空。 “好!” “肖总管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余静瑶再一次放了狠话离开。 肖总管就挺着大肚子站在内务府大门口,冷笑着盯着她的背影,身边有小徒弟递上热茶手炉,关切道。 “师父,她毕竟有些来头,咱们得罪了她……” 肖总管一边接过一边冷嘲热讽。 “什么狗屁来头,不过是唬人的罢了” “连叶妃娘娘都对杂家客客气气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听说那宜静居不是人住的地方,她也够倒霉的,师父还是小心些,万一这女人发起疯来” 小徒弟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肖总管想了想,慢悠悠抿了口茶,抚摸着自己挺得溜圆的肚子。 “罢了,那就冻她三天吧,三天过后,你带人过去修” “是!” 小徒弟恭敬,肖总管拍了拍徒弟的脑袋。 “你个小崽子,还挺机灵的” …… 宜静居的窗户掉了,大冬天没窗子,冷风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住人的。 “昭阳宫那帮人、还有内务府那个肥总管,就是狗眼看人低”,兰若忍无可忍。 余静瑶却默默将窗户捡拾起来,亲手将窗户放回窗框里,吓得兰若赶紧接过。 “小姐,您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余静瑶却无所谓似的摇了摇头:“他们就是想看我发疯,可我偏不,我就要忍,我还就不信了” “等有朝一日……” 余静瑶眼里冒着阵阵寒光。 …… 后宫所有人都在看余静瑶的笑话,五十步笑百步。 昭阳宫里却一片温馨。 偏殿里,叶思娴一边吃点心一边哄女儿。 “等父皇忙完,让父皇再给景珠捏一个小雪人好不好?比母妃今早上捏的那个还漂亮” 景珠小公主眼泪汪汪:“不要,我要……母妃” 打雪仗的时候,叶思娴盘算着不能玩太久,就给女儿捏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雪人捧在手心,将她哄进昭阳宫找父皇。 可这里太暖和,小雪人没一会儿就融化了,景珠伤心得哭了半天,怎么都哄不住。 “景珠,你看院子里还有那么雪,小雪人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叶思娴将女儿抱到窗边。 “真的吗?”,宝贝女儿眼泪汪汪。 叶思娴定定点头,总算将女儿哄得眉开眼笑。 午时过后,赵元汲终于忙完,景珠也吃完奶睡了过去,只有叶思娴陪着帝王用午膳。 两人一边吃着精致可口的小菜,一边笑着谈论景珠的趣事。 说说笑笑间,叶思娴好像想起来来什么,就问一旁伺候的冯安怀。 “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刚走,是谁啊?” 除了自己,好像后宫还没人敢来昭阳宫叨扰皇帝,难不成这新人都这么猖狂了? 冯安怀看了一眼皇帝,见帝王也是一脸探寻,就干脆实话实说。 “是宜静居的余采女来闹了一场……” 叶思娴听完,目光幽幽冲皇帝一笑。 “呦,这有点儿太着急了吧” 赵元汲脸一黑,冲冯安怀吩咐:“去派人盯着她,不要叫她胡闹,也不要叫人亏待了她” “是” 冯安怀转身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帝妃二人,赵元汲舀了一勺汤送到叶思娴唇边。 “朕绝不会再喜欢她,可终究一场情分,朕也不会叫人侮辱她,娴娴,希望你能明白”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3章 好手段 叶思娴扁扁嘴。 “那还是心疼她呗?” 纵然皇上说得有道理,他是有担当的,可她心里终究还是酸溜溜。 赵元汲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 “不论如何,朕都不愿费尽心机去算计一个女人,朕是帝王,不屑为之” 叶思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下,笑中带泪。 “还说不算计,那您又何必召幸那些女人,还要装样子?” 彤史上没有任何记录,说明赵元汲根本没有碰她们。 所以叶思娴不明白,做这些戏是做什么? 赵元汲在她耳畔吻了一下,浅浅说道。 “傻瓜,朕是在保护你啊” 外臣不会知道皇帝到底碰没碰,他们只知道,帝王雨露均沾,皇上已经在为繁衍子嗣而努力,他们的大景朝很快就会有许多希望降生。 而之前那个霸占皇上多年,却只为帝王生下一位公主的叶妃,终于被帝王抛在脑后。 朝臣们也终于放心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而不会时时想着,清君侧。 叶思娴读书不多但不傻,她明媚一笑,大胆回应帝王的吻。 “这还差不多” …… 宜静居里,主仆亲自动手,将窗户安了上去,又把屋子收拾一番,总算是能住人了。 余静瑶整整忍耐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终于等来内务府来人。 她冷冷一笑,将人都赶了回去。 “都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肖总管,让他亲自来宜静居给本小主道歉,否则……我便与他势不两立!”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眼里都是鄙夷,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离开。 看着小太监们离开的背影,余静瑶冷冷一笑。 “你瞧瞧,给他们个竹竿儿,就顺杆子爬上来了,一帮小畜生” 兰若有些忐忑不安:“小主,您就不怕……” “我怕什么?最差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但凡我还活着,我就绝不服输,绝不甘心” 她目光灼灼盯着南边儿那座最巍峨的宫殿,眼里野心而贪婪。 “总有一天,我要住在栖凤宫,和皇上肩并肩坐拥整个江山,我们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不是吗?” 说完,她缓缓抬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封密信。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把这封信递到皇后手里,你说得对,皇上靠不住,我们终究还是要看皇后,如果她想从我这儿得到利益,就得帮我” 兰若欣喜一笑。 “小主,您可算想开了,早就该这样” 她将信揣到怀里,若无其事去忙其他的。 而余静瑶自己将宜静居上上下下转了个遍,最终露出鄙夷的笑。 “这个破地方,一草一苗都配不上我!” …… 暮色降临,栖凤宫早早点了灯。 皇后一边看内务府递上来的账簿,一边念叨。 “这肖总管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么?除夕宴的开销都算错了,实在叫本宫失望” 玉棠想了想,还是将白天内务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皇后听罢,冷冷一笑。 “那肖拥禄算是长本事了,倒是骨子硬,余静瑶也够忍,不过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忍几天?” “您是说,她必然会找过来?”,玉棠猜测。 皇后则点点头:“不然呢,她就快要活不下去了,而她是不可能甘心去死的” “也是,还是娘娘英明,有了这把顺手的刀,很多事情您都不用亲自出面了” 皇后抿唇一笑,洋洋得意。 入夜之后,她洗洗漱漱躺在床上,正要闭眼的时候,玉棠忽然推门进来,脸上洋溢着得意。 “您算得可真准,这不,今晚就递了消息过来,您现在可要看?” 皇后慵懒翻了个身,拥上温暖的汤婆子,轻描淡写就回绝了。 “不看,等我有空再说,叫她等着吧” “是” …… 皇后是第二天早上,请安受礼回到内室后,才把密信打开看的。 信纸很薄,也不长,只有聊聊几句话。 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她愿为自己效力,以自己为马首是瞻。 皇后看完,就亲手将信纸扔到炭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那就让她先忍着吧,你抽空去内务府说一声,往后不要为难她,把东西都给足了” “是”,玉棠点头。 “那内务府总管是咱们的人,他会照娘娘说的做” 皇后勾唇一笑:“我并不图她什么效力,我只想看着她和那个叶氏斗得头破血流” “底下的人越乱,越是相互制衡,就越没有人动得了我” “而咱们,只要把身子抽得干干净净,皇上就是查也查不到咱们” 皇后美滋滋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再一次叮嘱玉棠。 “不准你掺和任何事,也不准底下的人乱来,一切照规矩来,光明磊落,该怎样就怎样” “是!” 玉棠小心翼翼。 …… 转眼冬月底,又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天气愈发寒冷。 皇后仁德,亲自叮嘱内务府,把今年的炭例提高两成,又命内务府务必在年底前将后宫各处都修缮一遍。 这日请安时,皇后笑吟吟说道。 “你们屋子哪里坏了,什么东西不够用,尽管去找内务府,那帮宫女太监要是敢犯浑,尽管来告诉本宫”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妃嫔们起身道谢,皇后则大手一挥。 “大景朝越来越繁荣昌盛,咱们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过得紧紧巴巴,倒叫人笑话,往后缺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内务府” “是!”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妃嫔们得了好处,众人纷纷感念皇后恩德。 只有余采女站在队伍最后,露出一个明了的冷笑。 心里琢磨着;皇后好高明的手段,将整个后宫抬到同一高度,这样既提高了自己的待遇,又丝毫不会惹人怀疑。 看来皇后她并不想叫人知道和自己的合作。 也对!皇帝最不喜欢后宫勾结抱团,她在后宫多年,还真学聪明不少。 从栖凤宫出来,冰冷的风一吹,余静瑶就冷静许多。 ‘吃得好了住得好了,往后,就该好好为皇后办事了吧?’ 她给的一切,随时都能收回去,而自己失去一切,就会活不下去。 呵呵,好手段!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4章 慢慢来急不得 余静瑶替皇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叶妃的女儿大病了一场。 过了腊月二十,宫里就开始预备过年事宜。 叶思娴大小也是一宫主位,手底下也有两三件事要忙。 那天乳母嬷嬷们带着景珠出去玩儿,回来时衣裳都湿透了,据乳母说,是有人在御花园太液池畔堆了个很漂亮的大雪狮子。 景珠一看就了不得,非要上去看看。 可雪狮子背上滑,乳母嬷嬷们只好将雪狮子团团围住,小公主从狮子背上滑到奶娘的怀里,再由奶娘抱她上到狮子背上,再滑下来。 一岁多的奶娃娃头一次接触这样滑溜溜的东西,乐不可支。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公主的衣裳都湿透了还死活不肯走。 还是一个积年的老嬷嬷实在看不下去,撒了个慌哄公主离开。 一行人回到储秀宫时,景珠外边的棉袄已经湿透,里面的小衣也已经被汗湿。 冷热夹击之下,幼小的孩童当晚就起了高热。 叶思娴气得头疼欲裂,将所有跟在公主身边的人全都训斥了一顿。 之后又是宣太医、诊脉、煎药、哄睡,直闹到五更天方才歇下。 赵元汲年底事务繁忙,批折子到深夜,第二天还要上朝,他半夜亲自来看了女儿一眼,又匆匆回到昭阳宫去。 叶思娴就独自守着女儿整整一晚。 如此,景珠的病反反复复闹了三天才逐渐好转。 期间叶思娴派人去查那雪狮子是谁弄的,宫里往年为什么没出现这样的东西? 小秦子调查了半天来报,说是新入宫的几个小妃嫔一起堆起来的,可能是贪玩儿。 因为宫里并没有规矩说不让堆雪人,所以也没人制止。 “谁知道咱们公主看见了,就闹着要玩儿……” 叶思娴揉着额头,一脸冷笑。 “我绝不相信这是巧合,既然是新妃嫔堆的,她们都住在东六宫,又为什么把雪人堆在西六宫,而且是景珠最喜欢去的、离储秀宫最近的太液池畔” 她不傻,世上有多少巧合都是人为,她绝不肯让女儿陷入这样的不明不白里。 翌日请安的时候,皇后高高在上寒暄几句,又说起景珠的病情。 “本宫查清楚了,是华安宫周才人她们几个心血来潮堆的雪狮子,她们几个还小,也是贪玩儿,哪成想那是公主常去的地方” 皇后笑了笑,看向叶思娴。 “这次的事本是个意外,本宫以后定会严加看管,叶妹妹,你意下如何?” “臣妾以后也会严加照看公主,绝不让此类事情再发生”,叶思娴咬着牙。 皇后分明是不想查,在这儿打哈哈当和事佬,要说她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自己是打死不信的。 这次的事,她们做得丝毫不留痕迹,恐怕也只能自认倒霉。 皇后见叶思娴态度诚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难得你懂事,公主好歹也叫我一声母后,她病了一场本宫也是心疼的,玉棠” 皇后笑盈盈唤了一声。 就见玉棠端了个托盘上来,里面有老参灵芝,都是上等的补品。 “本宫的一点儿心意,也不知道用不用得到,妹妹就先拿去给公主补身子,缺什么只管朝本宫开口。” 叶思娴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她还是不得不跪在地上,开口谢恩。 皇后很得意地平息了这场风波,又高兴地拉着妃嫔说家常话。 说今年年成高,宫里的贡品比往年多了三成,回头按照品级分发下去,大家好好儿地过个好年。 又说今年天冷,宫里的宫殿难免年久失修不暖和,一定要跟内务府说。 新人们面面相觑,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一口一个感激。 “多谢皇后娘娘厚恩,臣妾们丰衣足食,过得很好” 这话是真的,皇后当真是下了功夫的,她公平公正,看似参与进来,实则一点儿踪影都没留下。 叶思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幽幽看着皇后饱满红润春风得意的一张脸。 看来有的女人,是真的靠着权利续命。 终于散会之后,叶思娴忍着恶心将皇后的赏赐带回储秀宫。 一路上她脸色都不好看,幸亏有素妃适时提醒,才不至于太难看。 只是一进储秀宫的大门,她立刻卸下伪装,大声命小秦子。 “去烧了,把这些东西都烧了,我一个都不想看见” “是!” 小秦子接过东西,连门都没进,直接拿下去处理。 叶思娴脚步生风回到内室,坐在暖炕上灌了好几口凉茶,才将心头的怒火浇灭一些。 她冷冷一笑泪流满面。 “她们为什么不冲我来,凭什么动我的女儿,景珠她只是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她是个女儿,能碍着什么?” 叶思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恶毒,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其实……皇后也挺匪夷所思的,甚至还有些瞧不上。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养着就养着了,没想到那个余氏这么狠,连景珠都不放过” 皇后虽然恶毒,但从没想过要拿公主说事,真要对付,也该是许妃的大皇子才是。 “这点儿心胸是成不了大事的,怪不得皇上早就看不上她了”,皇后讽刺一笑。 “娘娘说得是”,玉棠贴心地递上去一杯茶。 “她不过仗着长了副好模样,十四五岁的时候还能卖个天真可爱,眼下一年年过去,天真可爱没了,她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看来,这把刀也不是很顺手,唉……”,皇后很忧愁。 大宫女玉棠则表示,有总比没有强。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别的,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收到消息。 “皇后娘娘,叶妃娘娘刚回宫就命人把您给的赏赐给烧了” 皇后闻言,一言不发,挥退所有人后冷笑着对玉棠道。 “你瞧瞧,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她可不傻” 皇后长舒一口气往美人榻上一靠,抱着温暖的手炉闭目养神。 玉棠拿着美人捶在为她捶腿。 “娘娘,不管怎么样,您都是这后宫里的主人,皇上结发之妻,您就安安稳稳在皇后之位上享受着,想要的东西咱们慢慢来” “是啊,慢慢来,急不得”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5章 得逞的笑 转眼,除夕就到了。 对皇后来说,除夕就是累,各种各样的宴会要预备,还有接连不断的宴会,赏赐,替皇上招待皇室宗亲。 许妃、素妃和叶思娴三个二品妃作为一宫主位,有宴会就得作陪。 也是要忙得脚不沾地,纷纷都盼着赶紧把年过去,能好好安静下来歇一歇。 而底下位分低的妃嫔们,则时时刻刻都盼着参加宴会,因为可以看见皇上。 除夕宴是最盛大的夜宴,也是妃嫔们最期待的。 当晚,所有妃嫔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期待能在宴会上博得皇帝眼球,从此飞黄腾达宠冠六宫。 余静瑶更是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香薰沐浴,将自己压箱底的好衣裳好首饰都拿出来,精心描画打扮。 除夕宴,安泰殿上。 按照规矩,位分低的人需要早早到来,等待主子娘娘们驾临,乃至最后的皇上和皇后。 余静瑶是需要最早来的那一拨,她穿着月花色织锦绣鸳鸯的宫裙,头上带着成色上佳的白玉簪。 既没有逾出采女位分的格,又恰好再一众披红挂绿的妃嫔们中间脱颖而出,有一种高贵如兰的出尘气息。 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像一个遗世独立的仙子。 “呦!嫁过人的就是不一样,同样是采女,余姐姐就是比咱们会打扮” “可不是,听说人家前夫家可是侯爵,有钱有势,她自然有许许多多的体己” “也不光是体己吧,余家也是家大业大,想来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女儿,与咱们这这样出身的为伍吧?” 其余几个才女坐在附近,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余静瑶手里狠狠捏着茶杯,还是忍了下来。 见余静瑶没反应,有采女就不甘心了,更加肆意挑衅。 “你们能不能老提以前,人家现在跟咱们一样,是入宫伺候皇上的,虽然入宫这么久也没见她伺候皇上,但她终究是和咱们一样的啊?” “哈哈哈……说得好,也许是皇上一时忘了这个青梅竹马?” “我呸!什么狗屁青梅竹马,她有叶妃娘娘一半儿得宠么?” 几人边说边笑,一阵阵声音像利剑一样刺入她的眼耳口鼻,无孔不入。 终于,余静瑶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瞪了她们几个一眼,冷冷一笑。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们以为自己有多得宠么?” 一句话点在她们心坎儿上。 皇后娘娘说,皇上虽然点了这么多人的牌子,可彤史上根本没有记录,也不知道这帮女人跟皇子待在一块儿都在做什么,她们是怎么有脸嘲笑自己的? 果然,采女们脸色都不好看,关于侍寝这件事,的确是她们心里的痛。 转眼,主位娘娘们到了。 许妃眼睛红红,像是哭过,大约又是为了大皇子不能回宫的事。 素妃带着大公主怡安款款而来,九岁的公主已经十分有仪态,跟在素妃身后,仪态万方。 而叶妃自不必说,二公主穿着一身大红棉袍,两寸长的头发精心用红绳扎起来,愈发衬得公主粉团儿一样玉雪可爱。 景珠还未落座,就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四处看,还拼命拧着要下来。 叶思娴几乎抱不住,只能拿桌上的点心奶露先哄着她。 “景珠,父皇和母后还没来,不可以乱动” 小公主一听见父皇两个字,连点心也不要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嘴里咿咿呀呀喊着胡煌。 小公主玉雪可爱,逗得周围人都笑了。 余静瑶隔着重重桌椅,看着主子娘娘这边前呼后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再对比一下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兰若。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帕,眸光恶毒。 “叶思娴,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皇上是我的,终究有一天,我会把你和你的贱闺女踩在脚下” 叶思娴当然注意到这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唇角微勾,心里冷冷一笑。 难道就只有你会搞事情?难道我就不会? 我女儿烧了三天三夜,我守了三天三夜,她夜夜烧得说胡话,我眼泪流了一地,生怕女儿把脑子烧坏。 这些事,难道就要算了么? “小秦子”,叶思娴唤了一声,在他耳边暗暗叮嘱了什么。 只见小秦子捂唇一笑,转身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公主事多,小孩子一会儿要这个,一回要那个,周围的宫女太监忙前忙后,谁也没注意到小秦子的离开。 大殿内人越来越多,半个时辰后基本全部来齐,这个时候,外头忽然通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并肩而来,所有人都起身跪地行大礼,旁人倒还好,只是余静瑶一百个不甘心。 如果当年没有太后的指婚,现在穿着凤袍站在皇帝身边,接受众人朝拜的女子,一定就是自己。 “太后!陈氏一族,你们欠我们余家的也太多了” 余静瑶将额头贴在地面,肆无忌惮地露出恶毒的表情,而抬头起身的那一刻,又全部收起来,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 帝后落座,宴会开始,歌舞升平,丝竹管乐。 酒过三巡后,大殿上彻底热闹开来。 新人们为了在帝王面前刷存在感,或是上前献酒,或是要献艺,说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为过。 余静瑶这一次,终于没有例外。 她瞅准时机,亲手上前为帝王奉上一盏葡萄佳酿。 “皇上,妾身余氏敬您一杯” 多年以后再相见,赵元汲已经不相信眼前人就是当初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哪怕两张脸几乎重合在一起,可唯有一双眼睛,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前是喜欢,现在就是失望和远离。 但赵元汲向来不动声色,他浅浅勾唇举杯。 “爱妃客气” 语气疏离冷漠,和所有的新人一模一样,而这个所谓的‘爱妃’,也不过是一种客气的称呼。 “皇上,臣妾想弹奏一曲琴歌送给皇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余静瑶一开口,赵元汲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这种感觉其实还挺无趣的。 但面上,他不会拒绝。 “爱妃有请” 余静瑶洋洋得意下去预备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叶思娴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6章 奇耻大辱 余静瑶出丑了。 在所有的皇室宗亲,诰命夫人,后宫妃嫔面前,出了个无与伦比的大丑。 她的琴不知是怎么回事,被人恶意调了音。 明明是一曲清脆婉转的《长干行》,明明她已经练了那么久,可弹出来就七八不着调,像鬼哭狼嚎一样。 连那句她最爱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都仿佛成了笑话。 琴音响起的那一刻,没有料想中的惊为天人,反倒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像半夜的乌鸦嗓一样” “我听着像是公鸭嗓子在喊叫,强行替公鸡打鸣” “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听着像上次御花园的太监在锯木头” “余家不是京城世家吗?为什么会拿这种东西出来显摆,她们连个好先生也请不起吗?” “我看着像是琴出问题了,还是说她没有银子买琴呢?” 新入宫的妃嫔大多寒门出身,是皇后特意挑选出来,预备生育子嗣的。 大家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就自动和余静瑶拉开阵营,偶尔会羡慕嫉妒恨她的家世。 眼下余静瑶出丑,她们更是不可能放过,恨不得往死里嘲弄。 而余静瑶这个本人,更是直接傻眼,陷入久久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她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平时在自己手里最熟悉的琴声为什么会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 “有人害我!” 余静瑶大脑里发出这样的警告,可她目光恶毒地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连个目标都没有。 哄堂大笑之后,大殿上安静下来。 只见一身鹅黄宫裙的吴贵人抱着一只琵琶,稳稳当当上前行礼。 “皇上,皇后娘娘,或许是余妹妹的琴忽然坏了,正好这首《长干行》臣妾也学过,不如就让臣妾弹奏一曲,也算是弥补了余妹妹的遗憾” 吴才人算是这批新妃嫔里难得有才华的一个,明明出身寒门,可为了攀高枝,还是请了女先生教了些琴棋书画。 “好,就你来弹”,赵元汲大手一挥,颇为期待。 吴才人高兴行了一礼,安安稳稳坐在红漆圆凳上,纤纤素手轻拨琵琶弦,试好音之后,她开始缓缓弹奏。 与此同时,也轻展歌喉,将这首歌词悠悠唱了出来。 琵琶声如珍珠洒满整个大殿,颗颗分明,情意绵长,听得人心情婉转起伏,肝肠寸断。 吴才人的歌喉也美,像春天在嫩绿柳枝上歌唱的黄莺,又像一碗精美的杏仁酪,丝滑甜美。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娇软悠扬唱完,大殿上无不啧啧称赞,赵元汲更是大手一挥。 “好!冯安怀,重赏!” 一句重赏仿佛一记狠狠的巴掌甩在脸上,余静瑶面色紫胀,青一阵紫一阵。 到这个点儿,她已经顾不上计较吴才人那小丫头片子,当众叫她‘余妹妹’这事。 可她和皇上之间的定情之曲,被这个女人抢先弹了,而自己却出了弥天大丑。 余静瑶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连兰若也十分懊恼。 “小主,一定是咱们身边的小太监有问题,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您要献曲,还特意把咱们的琴给毁了” 余静瑶挂着眼泪冷冷一笑:“你才知道吗?宫里就是这样,成王败寇” 成了,就可以高高在上为所欲为。 而不成,就像落水狗一样人人喊打。 她的双眸被泪水覆盖,透过泪光一一看过大殿上的所有人,她们肆意举杯欢笑着,她们巧笑倩兮地讨好着皇上。 所有人都像无事人一样,可她知道,这里面有一个人,心里一定很得意。 扫视了三圈之后,她的目光仍旧锁定在叶妃身上。 “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叶妃,你别以为你现在高高在上,我就不敢动你!” 一场宴会,所有人都淋漓尽致。 想讨好帝王的,也讨到了夸赞赏赐,想露脸的也大大方方露了脸。 皇后和气大方,母仪天下,皇上恩威并重,君临天下。 帝后二人都不难相处,这让新入宫的小姑娘们心花怒放。 回去的路上,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叽叽喳喳。 “以前还总听人说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我瞧着尽是瞎说,皇后娘娘待咱们好,皇上也对咱们不错” “是啊!我也觉得” “什么时候我也能和叶妃娘娘那样得宠就好了,哪怕只生个女儿呢,我也愿意” “呸!还叶妃娘娘,你以为女儿是那么好生的?先侍了寝再说” “依我说,侍不侍寝的倒是次要,咱们体体面面在宫里活下来就好,可别像那个谁一样,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话音未落,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打打闹闹,各自回了各自宫里。 才人们离开后才轮到采女们离开。 住在东六宫的四个采女很明显不愿意跟余静瑶为伍,她们四人像躲瘟神一样。 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离开。 很快,偌大的安泰殿就空了,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下余静瑶一个。 “小主,咱们也走吧” 余静瑶满脸恶毒地回过头,看向洒扫的宫女太监,恶狠狠想要上前抓过来一个审问。 却被兰若拦了下来:“小主,这里人多,咱们赶紧回去吧” 余静瑶这才清醒过来,一言不发低着头就走。 当晚,宜静居的灯整整一夜都没熄灭。 余静瑶哭了整整一晚,兰若在一旁守了一整晚。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兰若,你说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来” “他说那个吴才人琵琶弹得好,他就是要恶心我,他根本就不记得我,我回来干什么?” “不是的小主,不是的” 兰若急得不行,惶惶乱乱出主意。 “要不明儿咱们再去求求皇后娘娘,这后宫不都得听娘娘的么?” “没用了,没用了!!”,余静瑶抱头痛哭。 “那,咱们不妨想办法见皇上一面,听说皇上在上元节之前都不上朝,这段时间可是个好几回,小主您要好好把握?” “真的?皇上不上朝?”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7章 厌恶至极 除夕过后就是初一,又是一天忙碌,宫里到初二才渐渐淡下来。 而叶思娴也终于有时间好好陪着女儿。 景珠喜欢玩儿雪,叶思娴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每天都要花很多功夫。 有时候为了省事,她干脆直接抱到昭阳宫,让她去找自己父皇。 赵元汲难得闲下来,也愿意陪着女儿玩耍。 昭阳宫里每天都能听见小公主咯咯的笑声。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笑声像利剑一样,直直戳进余静瑶的心里。 她从初二开始,就从早到晚守候在昭阳宫附近,就是想找个机会见皇上,可惜眼瞅着上元节就要到了,她愣是没见皇上一面。 余静瑶几乎都要崩溃了。 十二这日晚间离去时,她一个没控制住,就将昭阳宫附近的几株花草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小太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冯安怀将此时报到赵元汲面前,赵元汲竟丝毫不惊讶,甚至还冷笑。 “晾了这么久总算有些反应,罢了,明晚翻宜静居的牌子,让她好好预备” “是!”,冯安怀松了口气。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为好,这样暗地里使绊子,真不够累得慌。 次日,消息传到宜静居的时候,余静瑶还未起身。 她向皇后告了假,请安也不去,门也不出,正闷着头歪在床上绝望地流眼泪。 兰若激动地冲进来将好消息告诉她时,余静瑶甚至连信都不信。 “皇上正和叶妃打得火热,怎么可能会翻我的牌子,你别逗我了” 她摸去眼泪翻了个身。 “哎呀小主您别睡了,这是真的!” 兰若手忙脚乱将自家小主拉起来,从门外取了冰块用布包好,放在她脸颊和眼角处。 “快敷一敷,眼都哭肿了怎么见皇上?” 余静瑶半信半疑接过冰块,兀自敷了起来,可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皇上,真的翻了自己的牌子?他不是天天和那个狗屁叶妃待在一处么? 直到,内务府负责教导侍寝规矩的嬷嬷们来到,她才彻底相信这是事实。 滔天的惊喜之下,连嬷嬷们的无礼她都能忍。 “哼!反正也不是处子之身,你大约也不用怎么教导” “伺候男人的功夫你都懂,可伺候皇上的规矩你可得好好学” 嬷嬷们鼻孔对着天,敷衍着说了一大堆,余静瑶的一一应下。 甚至还让兰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丰厚荷包,一一赏给嬷嬷们。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嬷嬷们终于闭了嘴,替她沐浴更衣打扮停当后,将她送上象征帝王恩宠的凤鸾春恩车。 硕大的黄梨车轱辘碾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整个西六宫都能听见。 储秀宫里,叶思娴将女儿哄睡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耳边就传来微微弱弱的车轱辘声。 好像是幻觉,也好像是真的。 不管赵元汲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不管赵元汲保证了多少次,绝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可事情真到了眼前,她还是吃醋的,而且是大醋特醋。 睡不着,翻身,再翻身,大冬天被窝里被她折腾得出了一身汗。 “小主,您还没睡呢?”,今晚是巧燕值夜。 “我睡不着!”,叶思娴没好气。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正在陪他前相好的睡觉,她心里就憋着一大口起出不来。 “皇上整颗心装的都是小主,这会儿指不定对余采女多冷淡,您想想明天栖凤宫请安的时候,余采女的脸会有多难看?” 一向机灵鬼怪的巧燕说着安慰的话,自己都笑了。 叶思娴心里也莫名舒畅许多:“可是,万一她脸色红润呢?” “那就说明她睡得好,皇上一晚上没搭理她,她睡得能不好么?” 巧燕开始上演各种各样的强词歪理。 叶思娴听得舒心一笑,也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 …… 可她不知道的事,这件事还真被巧燕猜中了。 昭阳宫帝王寝殿,余静瑶一上来就扑到赵元汲怀里,大诉苦水。 “皇上,臣妾都进宫这么久,您怎么连正眼也不看一眼,这么多年过去,您是把静瑶给忘了吗?” 赵元汲懒得多说,如实点头。 “姜家列代忠烈,你既然已经是姜家妇,又为什么非要折腾这一出,静瑶,我始终希望你过得好” “可是我过的不好!”,余静瑶突然将身体抽离,往后退了一步眼泪汪汪盯着帝王。 “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姜家有很多很多小妾,有我自己给他纳的,也有他自己纳的,我和他分明就是硬生生绑在一起的夫妻”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两个各自过各自的,我简直度日如年,皇上您知道么?” 余静瑶几乎崩溃。 “这么多年,静瑶心里一直想着您,我在姜家这些年,生不如此啊” 赵元汲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朕不也是佳丽三千,往后可能还要娶更多的女人进宫,有时候连朕自己都做不得主” “不要紧的皇上”,余静瑶突然魔怔了一样,上前双手抚摸着赵元汲的侧脸。 “等臣妾当了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才是举案齐眉的夫妻是不是??皇上,您心里还有静瑶的是吗?” “那这一次别再抛下静瑶好不好?” 她慌乱而急切地盯着眼前英俊帅气的脸,她甚至都已经将这张脸捧在手心了。 可他眸子里那两块极寒的冰块依然在,告诉她,这个人不属于自己。 “时候不早,早些睡吧” 赵元汲将她的手打开,兀自在硕大的龙榻上躺下。 “自己找地方,但躺下不准动不准吵着朕” 他的声音冰冷极了,像冬天凛冽的北风。 余静瑶怎么可能甘心,她虽然老老实实按照吩咐躺了下来,可赵元汲刚刚一躺下,她就像母老虎一样扑了上来。 撕扯他的衣裳,摩擦他身上最隐秘的地方。 果然嫁过人的女人都那么的野蛮粗暴,轻车熟路,某一瞬间,她甚至还像个疯子一样骑在帝王身上。 “皇上,皇上……”,她忘情地乱喊乱叫。 赵元汲恶心透了,一个手刀落在她后颈,身上的女人瞬间安静下来,软软倒在一旁。 “冯安怀,把她弄走!” 帝王穿衣起身,嫌恶地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转身大步离开。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8章 又怀孕了 赵元汲直接去了御书房。 没错,他宁可在御书房侧殿的小茶室里憋屈一晚,都不愿意再回自己偌大的寝宫。 这边。 冯安怀接到命令,吩咐几个小徒弟将昏迷过去的余采女抬走。 之后又吩咐帝王寝宫的几个掌事宫女。 “把这些衣服被褥全部换掉,窗户也要打开,通风换气之后再好好熏上一熏,千万不要让皇上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冯安怀果然不愧是帝王心腹,他简直是帝王肚子里的蛔虫,这种命令大约也只有他能说出口。 如巧燕所言,这一夜,余静瑶果然‘睡’得很好,除了……醒来的时候有些后颈疼痛。 她从宜静居狭窄的床榻上爬起来,双手痛苦地扶住后颈,皱着眉环顾四周。 “这是……我是怎么会来的?” 兰若心灰意冷从外头进来,懒洋洋放下半凉的洗脸水。 “是冯公公安排人把您送回来的,小主,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还不到一个时辰您就被送回来了?” “皇上他没有宠幸您吗?” 余静瑶有些不敢置信,眯着眼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包括帝王眼里的厌恶、冰冷的语气、决绝的背影。 “没有,我记得我上前撕扯他的衣裳,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将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失落地发现,自己根本连衣裳都没动。 “他都不愿意碰我”,余静瑶再次崩溃。 而兰若已经失去耐心,她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心里也挺后悔。 如果将来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毫无希望,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楚,她为什么要进宫。 留在余府她虽然没有滔天的富贵,起码还能用自己的体己银子给自己赎身,然后堂堂正正嫁人,做个平头老百姓。 可现在她在宫里为奴为婢,图的是什么? “小主,您太冲动了,皇上毕竟是帝王,和姜家将军不一样,您怎么能……”撕皇帝的衣裳,这可是大逆不道。 余静瑶抱着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宫里的日子为什么会是这样” “走路不对,说话不对,坐姿不对,我现在连侍寝都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为什么!” 余静瑶痛苦地抱头蜷缩在一起。 兰若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您该收拾打扮起来了,今天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不想去,你就说我病了吧” “小主,侍寝后都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是规矩”,兰若很无奈。 “我没有侍寝,你听懂了吗?我被原模原样送回来了!” 余静瑶终于开始歇斯底里。 兰若几乎拿她没办法,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理智聪慧的小姐,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叹了口气,兰若转身去了栖凤宫,她得去告假。 栖凤宫 宫妃们陆陆续续到了,众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说话。 皇后打扮停当也从内殿出来。 她坐在高位上接受朝拜,之后又环视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 “余采女呢,听说昨晚余氏侍寝,难不成太辛苦了,来不了?”,皇后皱眉。 她一向最看重自己皇后的威严,眼下有人胆敢为了侍寝不肯来请安,她觉得自己的皇后威仪受到践踏。 这时,宫女兰若从外头进来,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替自家主子请罪。 “回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实在身子不适,起不来床,让奴婢过来代为告假” “嗯” 这个宫女倒是不错,姿态卑微,言语也妥当。 皇后找回了面子,和颜悦色叫她起身,笑着问。 “你家主子怎么了?可要宣太医?” 说这话时,皇后不怀好意看了叶思娴一眼,而叶思娴正优哉游哉喝着茶,连头也没抬。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家主子是老毛病了,不必宣太医,歇息歇息就好”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皇后笑着赞扬。 气氛正和谐的时候,忽然听见许妃嗤笑一声,脸上一副不屑的嘲讽。 “才一个多时辰就被抬回来了,不知道皇上到底碰她没有,皇后娘娘,您这关心的有点儿多余吧?” 此言一出,后宫许多人露出惊愕的表情。 皇后不敢打听皇帝的事,昨夜并没有得到消息,而许妃一直是敢的,所以这件事知道的比较清楚。 皇后目光幽幽盯着跪在地上的兰若,许久之后才淡淡一笑。 “皇上日理万机,再说一个采女也不能在昭阳宫过夜,皇上这是守着规矩呢” 皇后一番描补,这件事就合理许多,况且大家好像并不屑和一个小小的不得宠的采女争斗。 这件事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早安礼散去之后,皇后趁人不注意,将兰若留了下来。 兰若跪在内室,匍匐在皇后脚下,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说得明明白白,最后她哭泣道。 “娘娘别生气,奴婢瞧着是不中用了,她现在已经不听奴婢的劝解,皇后娘娘,求您救奴婢出火坑” 这是兰若第一次有了背叛的想法。 而皇后正求之不得,她亲手将兰若扶了起来,将手腕上一只不起眼但水头十分莹润的镯子戴在兰若手上。 “好孩子,你的孝心本宫一直都知道” “只是……眼下还不是时机,你再忍耐些日子,本宫一定保你安然无恙” “是!” 就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加一只镯子,一个吃里扒外的阴谋就生成了。 …… 宫里的日子大部分都是枯燥的。 从皇后到妃嫔,再到位分低微的才人采女,甚至宫女太监,大家都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 而皇后,其实是不能安生的。 她好不容易做了笔交易,把余静瑶弄进后宫来,结果这人压根儿不中用。 不但连叶妃的一点儿分毫都伤不了,甚至还马上要把自己搭进去。 皇后越想越晦气,一整个漫长的春天,过得都不太顺畅。 然而……皇后发现,她的夏天更加不顺畅。 因为叶妃又怀孕了。 景顺十年,这个盛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终于再一次怀上龙种,给了所有女人一拳强有力的打击。 《欢喜宫门》正文 第229章 叶妃她早晚得死 这大概是压垮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栖凤宫里大砸特砸,恨得咬牙切齿再也无法冷静。 “这女人也太好命了,她已经有了一个公主了,如果这一次再生下儿子……” 许妃的儿子不中用,如果宠冠六宫的叶妃生下儿子,后宫不堪设想。 不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她这皇后之位很显然就要保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玉棠,我该怎么办?” “她万一生下儿子,我苦心经营的一生岂不是全完了?” 皇后慌得在栖凤宫走来走去。 玉棠也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当讲不当讲,你要急死我吗?”,皇后大怒。 玉棠想了想,将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还记得那一次,皇上在栖凤宫说过的话吗?什么‘最后一次’、‘再有一次’,否则就如何如何” 一句话,皇后仿佛醍醐灌顶。 “你说得对,我不能冲动,我不能动手,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既不参与,又能达成目的,我得好好想想……” 皇后不停地按压太阳穴,仿佛太阳穴就是一个灵感的源泉,只要按压就会有新的方法出现。 可是,并没有,她思索半天还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找不到人和突破口。 “奴婢觉得,还是得从余氏下手,娘娘您好不容易将她弄进宫来,总得孝敬些什么吧?”,玉棠阴森一笑。 “你说得容易,余氏她有什么本事谋害叶妃的孩子,你以为叶妃傻还是皇上傻?”,皇后不耐烦,闭上眸子养神。 “话是这么说,可娘娘也别低估了仇恨,人一旦内心嫉妒仇恨起来,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而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拉一拉仇恨” 玉棠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皇后闭上眼眸想了很久很久,再睁开眸子时,眼神已经和刚才的麻乱迥然不同,换成了阴鸷和冷冽。 “对啊,咱们还有兰若的不是吗?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本宫就不相信她能不恨” …… 叶思娴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除了高兴之外,还隐隐有些担忧。 要照顾景珠,要打理储秀宫的事物,还要应付宫里的各种各样来往,她疲累极了。 而这时候素妃站了出来,笑道。 “你放心,这不还有我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之间的默契一直没有变,叶思娴守着皇帝,素妃守着自己的心。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觉得她们仅仅只是要好,而素妃也不过是个出身高贵但身体极差,常年病怏怏的女人而已。 皇帝把公主交给她抚养,完全就是为了照顾面子,压根不存在什么情谊。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日栖凤宫请安时,皇后笑盈盈看向叶思娴。 “你有了身子怕热,外头眼瞅着要热起来,如果要用冰就提前说” “还有,本宫也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今外头有新贡的果子,你喜欢什么就捡几样,我们都往后靠靠” 皇后笑容可掬,一副贤良大气的模样。 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是这样。 ‘皇后为了怀孕宫妃,甘愿让步,让宫妃先挑选贡品,自己吃妃嫔选剩下的’ ‘皇后娘娘当真贤德,堪为天下妇女的表率’ 如此一来,她贤德的名声就出来了。 叶思娴脑海中百转千回,还是笑吟吟上前拒绝。 “皇后娘娘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可贡品有贡品的规矩,理应皇上和皇后娘娘先挑选,我们再选剩下的,臣妾不敢逾矩” 皇后的小心思没实现,却也不恼,只笑着夸了几句懂规矩,就转头说起别的。 请安礼散去后,皇后趁着天好,去御花园赏花。 正好遇见宫里的几位采女也在,于是……和蔼可亲的皇后娘娘就顺道带着采女们一块儿逛。 中间采女们热得受不住,皇后就笑了笑。 “宫里的冰要仅着叶妃用,连本宫也没用上呢” 采女们心里不服气,又抱怨叶妃之后生女儿,还霸占皇上这么多年。 皇后‘严肃’地批评了她们几句,之后就又和蔼可亲起来。 “她是皇上的心尖宠,连本宫也要礼让三分的,你们千万不要随意闯祸” 皇后根本不像皇后,她就像邻家善良的大姐姐,温柔含笑地将后宫生存之道都教给她们。 比如说‘谦让叶妃’、‘要懂得奉献不嫉妒’、‘要体恤皇上’ 刚进宫的小丫头们听不懂什么体恤帝王,也体恤不了,但她们却知道,是谁阻碍了她们体恤皇上。 当天,送走皇后之后,采女们聚在一处叽叽喳喳。 “叶妃这胎还是女儿,她这辈子生的都只会是女儿” “这样的人不配有儿子” “对,就是她霸占着皇上,连皇后娘娘都被比下去了,皇后娘娘多好啊” …… 御花园里的对话,被很多人有意无意传播开来。 宜静居是最快收到消息的。 “叶妃叶妃,又是叶妃,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余静瑶已经平静许多。 皇后下旨给后宫增添月例之后,她的日子好过很多,身体也养了回来。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如果皇上也日日宠我的话,我也能生孩子” “只要有叶妃娘娘在,咱们宜静居算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兰若说话阴阳怪气的。 “小主,咱们要想得逞,还是得先除掉叶妃” “除掉?”,余静瑶诧异:“你以为在宫里说除掉谁就除掉谁吗?” 兰若冷冷一笑:“小主,只要是您想干的事情,奴婢一定帮您,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又能做什么?”,余静瑶冷笑。 “下药,要除掉大人,就要先除掉孩子”,宫女的目光阴森寒冷,就连余静瑶也觉出不对来。 她冷冰冰看向兰若:“你今天怎么杀气腾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妃得罪了你” “小主,奴婢是在为您鸣不平啊” 余静瑶忽然就笑了:“不平?我才不怕!那个叶氏,她早晚都得死!”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0章 拉仇恨 兰若收了皇后的好处,受到皇后的照顾,她自然要为皇后办事。 之后的日子,为了拉仇恨,她把什么脏水都往叶妃身上泼。 天日热了没有冰,是内务府把冰都紧着储秀宫用了。 夏装份例不够,花色不够精致,是内务府巴结叶妃去了。 没有新鲜的果子,是叶妃多领了。 皇后又去探望叶妃,是因为皇上对叶妃足够重视,皇后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一来,即便余静瑶有贼心没贼胆,也凭空生了几分贼胆出来。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先除去叶妃了?” 余静瑶也不傻,进宫这些时日她看得明明白白,那叶妃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汤,让皇上对她寸步不离。 她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替代品,自己若轻易动了她,恐怕皇上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 不能着急,她得徐徐图之,她的第一步就是在宫里先活下去。 “兰若,我现在还不能动叶妃,她才刚刚怀孕而已,生男生女,能不能生出来,生出来又能不能养大,都不确定” 余静瑶长舒了一口气,眯了眯眼。 “我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实,要把自己的性命赔上呢?” 她靠在简陋的软榻上,摇着朴素的团扇,冷冷一笑。 “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抓住机会,在叶妃不能伺候皇上的这段时间里,好好扳回一局” 兰若很是诧异。 难道发过疯之后,主子的理智又回来了? 莫名的,她开始多了几分希望,如果小主她真能成功,将来或许又是另一番前途。 兰若想了想又道:“奴婢见功力许多小主都去太医院,请太医开方子保养,您要不要……” 毕竟是年纪和皇后差不多大的,而皇后已经入宫十年了,到了这个年纪还想争宠,不保养是绝对不能行的。 岂料,余静瑶一个尖锐的目光发射过来,像一只淬了毒的冷箭,差点儿把兰若给刺死。 “你是觉得,我老了吗?” “小主,奴婢的忠心天日可鉴,奴婢全是为了您着想,您要这样说,奴婢无地自容”,兰若连忙跪下。 余静瑶冷冷盯着她许久,才终于冷冷摆手叫她起身。 她慢吞吞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名贵的玫瑰金实心圆镯,扔给兰若,吩咐道。 “去太医院找最好的太医,要最好的方子,既然是保养,咱们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是!” 兰若领命而去。 …… 宫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思娴在储秀宫安心养胎的时候,皇后在外处处拉仇恨。 话里话外带着三两分的抱怨,说本宫也得跟着受委屈,你们就多包容些吧。 这话一五一十被传到叶思娴耳朵里,她气得都笑了。 “皇后终究还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她在忌惮我肚子里的孩子” 素妃坐在她身边,正在对比给小娃娃做衣裳的料子,细细挑了几匹最柔软的出来,她笑吟吟拿在手里。 “她自然忌惮,可她也忌惮皇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也就只能偶尔搞些小动作,扇扇风点点火” 叶思娴接过料子,亲手给素妃献上一盏香茶。 “那依姐姐看,这个局该如何破?” 素妃淡淡一笑,唇角挂着轻蔑:”这叫什么局?咱们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最后能使出来什么招数?” 素妃收起笑容,严肃叮嘱。 “除了皇上的昭阳宫,和你自己身边最最心腹的人,其他人端上来的东西一律不要吃,连我也不行!” 叶思娴被她弄得很不习惯,就笑道。 “这是怎么了?连你的东西也不能吃?” 素妃低下头,半晌才道。 “我手里几个心腹,眼睛都盯着你呢,我自己身边不知道几个钉子,反正我是不怕的,她们随便冲我来,就只别连累了你就行” 面对素妃的一心奉献,叶思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问了一句。 “这样,值得吗?” “值得!” 她的回答很坚定,眼里似乎有一束光,能直直照亮人的内心,现在的素妃,哪儿像平日里穿着宝石蓝宫装,一身稳重但脸色苍白又病弱的模样。 她一点儿也不老,一点儿也不弱,她甚至一点儿稳重都不想要,只想和心爱之人,再去放一次风筝。 “好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叶思娴点点头。 素妃这才安心离开。 她走之后,叶思娴到正殿升座,将储秀宫大大小小所有的宫人都召集起来,目光威严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像是一把从万年冰川里淬出来的冷剑,直直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空气凝结,气氛压抑到极点,有人已经开始冒汗。 “本宫又怀孕了,你们大约也都知道” 叶思娴慢条斯理拨弄着手中的茶盏,也不往嘴里送,只冷冰冰道。 “多余的话本宫不想多说,唯一想告诉你们的事,要么忠心耿耿,要么去死!” 叶妃娘娘的话,比这凝固起来的气氛还要冰冷,所有人的额头都开始冒汗,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点头。 “奴婢定誓死效忠叶妃娘娘!” “奴才定誓死追随叶妃娘娘” 此起彼伏的话,声音越来越大,叶思娴满意地扫视一圈,让圆月捧上一只精巧的托盘,上头还盖着一块红布。 红布掀开,里头是一个个摆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一个约莫有五两重。 “如果有不愿意的,上来拿五两金子回内务府去吧,大家好聚好散也算主仆一场” “可要是你今天不走,日后再给本宫惹事找麻烦,那就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叶思娴的脸色冷得下人,巨大的压抑感胶凝在空气中,无孔不入钻入每个人的鼻孔,他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叶妃娘娘明鉴,奴婢奴才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好!” 叶思娴陡然站起来,哪怕是孕期,她的气势也来势汹汹,她走下台阶,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片刻,仿佛要记住每个人的脸。 “既然都不愿意走,那就好好留下来,以后有本宫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叶妃娘娘!” 储秀宫被叶思娴狠狠一整顿,就像是铁桶一般,哪怕连银针也难插进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1章 用性命去赌 余静瑶知道了这件事,就冷冷一笑。 “看吧,我说这个女人也不傻,她怎么可能会任由我去陷害呢” “要真是我动了手,岂不是刚好中了这女人的圈套” 兰若恭恭敬敬奉上一杯香茶。 “那小主,咱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什么坐以待毙”,余静瑶躺贵妃椅上摇着扇子。 “她不能侍寝,而我可以,我要慢慢儿地找回我的地位,我的宠爱,以及我该有的一切” 余静瑶说完,问自己的保养方子有没有开好。 兰若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找的最好的太医,用的是最好的药材” 余静瑶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一只铜花镜,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皇上还年轻,又崇尚节俭,连万寿节也不愿意过,宫里除了每年的年节,也就没什么宴会了” 她兴致缺缺地抱怨着,想了想,还是吩咐兰若。 “那就从别处入手吧” 从宴会上引起皇上的注意,进而得宠的几率太过渺茫,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那就只能从…… 炎炎夏日转眼到来,叶思娴这次居然没有孕吐,只是有些食欲不振。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安心待在储秀宫养胎,而储秀宫又被守得铁桶一样,谁都无法下手。 连素妃也不经常过去,即便过去也是自己独自一人,带一个心腹婢女,其余人皆不能跟随。 这日午后,素妃又单独去了储秀宫,大公主怡安在自己的房间睡午觉。 她原本睡得香甜,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上下抽筋,接着开始做噩梦。 九岁的姑娘已经不算小,平日也还算坚强,添了妹妹后更有大姐姐的模样,可这会儿小姑娘却哭得像个泪人。 而她的乳母嬷嬷们歇息的歇息,当差的当差,巧合似的都不在身边。 九岁的公主一直被梦魇缠着,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哭醒。 “母妃,母妃!” 夏日午后,炽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外头连蝉都懒得鸣叫。 怡安惺忪着睡眼走出长宁宫大殿,除了廊下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在打瞌睡,旁的人都不知上哪儿躲懒去了。 怡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殿,知道母妃一定又去了储秀宫看望叶娘娘。 叶娘娘就在隔壁,怡安早就知道路。 她提着裙边连个宫人也不带,就跑了出去。 储秀宫临近太液池,怡安走到宫门口时,忽然看见两个小太监举着偌大的编织网,跟在余采女的身后,一行人正往太液池走去。 余采女边走边笑着跟身边的宫女说。 “就是这个时候,昨天我就是这个时候,在太液池边看见那只比苹果还大的蝴蝶,五彩斑斓的,今天我一定要把它给抓回来” “小主您放心,咱们今天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他们边说边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怡安听见。 小姑娘只在母妃手里的书本上见过蝴蝶,还没有亲手捕过,一听他们要去捕蝴蝶,立刻就心动了。 腿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不知不觉就跟了过去。 余采女说话间,不经意回头一看,见是大公主就有些诧异。 “咦?公主您怎么来了?您身边怎么没有嬷嬷跟着?” 余静瑶的品级没有公主高,所以她只能称呼公主为‘您’。 被发现的怡安已经回过神,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九岁的小姑娘脸上都是红晕。 “你们刚才说,要去抓蝴蝶,是真的吗?那蝴蝶有苹果那么大,也是真的吗?” 小姑娘对这种美丽可爱的小动物根本无法拒绝。 余静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自然是真的,我昨天亲眼见到太液池畔的那丛月季花里,有好几只苹果大的蝴蝶,瞧瞧这些网,是我让内务府专门织的” 不得不说,余静瑶骗小姑娘当真有一套,她太懂得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喜欢什么。 果然怡安就眼前一亮,殷切问:“我能跟去吗?” “自然,公主能来,嫔妾再欢迎不过,到时候让这两个小太监多抓几只,公主您带回去养着,挂在窗前又漂亮又安静” “如果再把它们画下来,想必……” 素妃擅长作画,大公主也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母女俩都提笔画上几手。 哪怕怡安自己不能画,母妃也一定会喜欢。 她越想越高兴,就毫不犹豫跟着对方往太液池畔走去。 …… 昭阳宫 帝王正在焦头烂额处理一堆大江南北的奏章。 江北发了大水,西北闹了旱灾又闹蝗灾,还有西南的匪寇,辽东虎视眈眈的游牧族。 作为一国之君,他手底下的百姓千千万万,若是迟上一个时辰批复,耽误到百姓那里,就是一百个时辰。 这一百个时辰,或许就能救许多百姓的性命。 赵元汲日日不敢耽搁,要求自己务必当日的折子当日批复。 可是今天,他似乎不能随心了,因为…… “皇上,大公主落水了,在太液池” 即便赵元汲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敢情,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大景朝的大公主。 眼见她不明不白落入太液池中,生死未卜,作为父亲,他无法做到眼睁睁无动于衷。 赵元汲快速将笔一撂,抬脚去了太液池。 “皇上,遮阳伞!” “皇上,外罩衣” 生命面前,所有的规矩都是废话,赵元汲连头也没回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冯安怀的絮絮叨叨里。 等冯安怀终于带着东西呼哧呼哧赶到事发地时,公主已经被救起,太医也已经赶到,正在为二位主子把脉。 为什么是二位主子,因为是余静瑶,亲手将公主救起来的。 赵元汲目光灼灼,用最狐疑的目光将余静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可担架上的人喝了满肚子的水,还在昏迷,手臂脱臼,膝盖被池畔的石板磕伤,鲜血不停流出来,连口鼻都被覆盖上了水草,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记得余静瑶是不会水的,西南也非多水之地,若不是打小从水边长大,她一个堂堂将军夫人,总不至于再去学游水。 而一个不会游水的人,她怎么有把握能够把公主救上来,自己也能活着出来? 陷害人,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吗?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2章 您就不能留下来吗 “启禀皇上,公主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精心诊断过后,朝帝王汇报。 而另一个太医却摇了摇头。 “皇上,余采女伤势很重,池水呛入肺部,后脑也被岸边的石板磕了一下,手臂脱臼,膝盖……” “够了”,赵元汲皱眉,“直接说重点”。 那太医战战兢兢禀报:“余采女元气大伤,接下来的三个月都需要卧床静养” “你确定没诊错”,赵元汲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太医。 那道锋利的目光,几乎要把太医的身体刺透,而那太医却不害怕似的,始终坚持这句话。 “余采女伤势很重” 赵元汲眉头锁得更紧,也就是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她陷害的公主,只有她救人的‘功劳’。 “知道了”,赵元汲黑着脸背过手,在地上踱来踱去,半晌才吩咐。 “将各人送回各人宫中,该怎么调理太医院负责,朕还有事” 帝王大步离开。 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个人,也迅速被送走。 素妃闻讯赶来时,堪堪赶上女儿的担架回宫。 她就立在长宁宫门口,目光灼灼盯着余采女的担架被送回宜静居,满脸满眼里,挂的全都是怀疑。 ‘反常即妖,非奸即盗’ 相信余采女会为了女儿豁出性命?那她怕是脑子有坑。 …… 长宁宫里,怡安醒来时,已经沐浴更衣被收拾干净,连头发都是湿润润的,用棉布包着。 此时,娇滴滴的小女儿软软窝在母妃怀里,喃喃道歉。 “母妃,我错了,我午歇起来找不到你,就像出门找,结果出了门就遇见余采女,她说……” 大公主将自己遇到的事,一点一滴说给母妃听。 素妃脸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慈母模样,心里却如寒冰刀割。 ‘果然,那个女人果然将主意打到怡安这里’ 她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也怪自己大意,怡安身边的宫人偷懒成这种程度,都没有发现。 “安儿,是母妃不好,母妃不该将你一个人丢下,以后母妃带着你一起出门可好”,素妃温柔抚了抚女儿的发丝。 “多谢母妃” 九岁的小公主懂事又知足,素妃勾了勾唇角勉强一笑,将女儿揽在怀里。 同一时间的宜静居里。 太医诊断过后,医女又给按压了胸腹部排水,余静瑶将脏东西全吐干净后就悠悠转醒。 此刻,她正眼泪汪汪咬着牙,任由太医果断坚利地替她正骨。 “啊!” “疼!轻点儿!” 脱臼的胳膊想要再装回去,那咔嚓一声的剧痛是免不了的。 余静瑶疼得哇哇大哭,兰若也红着眼眶死死摁住小主。 “您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啊” “啊!” 尖锐的一声尖叫过后,胳膊终于正了回去,余静瑶疼得直哭。 那太医却道:“恭喜小主,您胳膊已经恢复,膝盖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胸口的脏水也吐了出来,接下来只需卧床休息即可” 也就是说,最难的一关过了。 “有劳太医,兰若,送送太医”,余静瑶白着脸,万分虚弱。 兰若熟练而恭恭敬敬地拿出沉甸甸的荷包,太医医女一人一个,又恭恭敬敬好生送走。 再回来时,床榻上的余静瑶立时就换了一副脸色,哪怕还是苍白,可她眼里的恶毒阴鸷,依旧能叫人胆寒。 “这下,我倒要看看,皇上他究竟有多冷血无情” 病弱捧心的美人,配上这副恶毒的面孔,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胆寒,可这就是现实,深宫的现实。 余静瑶觉得自己这一把是赌对了。 赏赐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先是皇帝,再是皇后,再然后是素妃,连许妃和叶妃这两个不相干的人,也送来的安慰的补品。 余静瑶看着皇帝赏下来的一盒东珠,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知道,接下来您一定会来看我的” 兰若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么笃定,连皇上的行为都猜得出来。 而余静瑶却成竹一笑。 “因为他不仅仅是后宫女人们的丈夫,他还是皇帝,他需要好名声,就这么简单” 余静瑶又赌对了,赵元汲果真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亲自踏足宜静居。 “臣妾参见皇上” 余静瑶脸色苍白虚弱,孤零零一个人盖着朴素的旧薄被,蜷缩在狭窄掉漆的床榻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您怎么来了,臣妾这里腌臜,味儿也不好闻,可别熏着您” 赵元汲亲手扶起她,动作是轻柔的,可眼神是冰冷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和怡安为什么会掉下去?” 余静瑶当然早就编好了一套理由,当即楚楚动人落着泪,诉说当时的情况,将当时的害怕无助一一展露出来。 “臣妾是真的喜欢那几只蝴蝶,可它们翅膀打飞得快” “公主跑得也快,没注意脚下,一头就栽倒太液池里” “臣妾那时候都傻了,公主的眉眼和您是那样相似,臣妾那一瞬间,好像是看见皇上在扑救挣扎,也不知怎的,就一股脑跳下去” “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游水,多亏了附近当差的小太监及时赶到,才把嫔妾和公主都救了上来” 余静瑶像是在自责,又有些自嘲。 “臣妾给皇上丢脸了吧,臣妾愚钝无知,请皇上责罚” 这话与他多方查探的事实一模一样,赵元汲甚至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是目光灼灼盯着余静瑶看了良久,才淡淡道。 “那你好好休养身体,朕改日再来看你” “皇上,您又要推开嫔妾吗?” 余静瑶楚楚可怜拉住赵元汲的袖子,拼命爬起来要往他怀里钻。 “皇上,臣妾不敢自称是什么青梅竹马,可咱们自幼相识,这么多年,臣妾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别人” 余静瑶殷殷落泪:“当年太后娘娘拆散婚事的时候,我一度都不想活” “可我知道,只要我还留着一条命,将来总能有机会再见您,甚至和离,再与您继续前缘” “皇上,臣妾千辛万苦,顶着万千人的非议才来到您身边,臣妾心里眼里全都是您” “您就不能……留下来陪陪臣妾吗?”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3章 承宠 赵元汲留下来了。 但并不是想和余氏再续前缘,而是……不想逼急她。 狗急跳墙,如果这女人一直得不到她想要的,谁知道下一步她会把主意打到谁的身上。 既然余氏一族还有用处,既然找不到余静瑶谋害公主的证据,那他就必须把功夫做足。 纸不能包住火太久,而狐狸也不能一直藏着尾巴。 那不如……就慢慢玩儿。 宜静居的灯光幽暗,照在帝王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他格外英俊潇洒。 他身上的龙袍波光粼粼,格外霸气,就连身上也是一种龙涎香和墨香糅合而成的特殊气息。 余静瑶依偎在他身边,忘情地闭上眼呼吸着,依靠着。 “皇上,静瑶自打入宫,就一点儿也不适应,宫里规矩多,人也多,是是非非静瑶根本招架不住” 她眼泪汪汪抱着帝王劲瘦的腰,哭得一颤一颤。 “可静瑶就是想您了,就是想和您在一起,哪怕是个采女也无所谓” 赵元汲坐在简陋的榻上,脸色柔和几分,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之前的事,是你受委屈了” 余静瑶万分惊喜,这是皇上第一次正面与她说话。 没有训斥,没有冷脸,也没有不耐烦,真的是认认真真在说话。 所以,她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用的。 “不委屈不委屈”,她迅速将眼泪擦去,破涕为笑。 “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做什么都不委屈” 她将侧脸贴在心上人的胸膛上,一脸娇羞地敞开心扉。 “皇上您知道这次我回来,余家是什么态度吗?” “什么态度?” 赵元汲语气柔和,但一双龙目仍旧是冷若冰霜,可惜余静瑶看不到。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故事里。 “我父母亡故之后,余家就散了,他们新一辈的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嫁入姜家这么多年,我连一封家书都没收到过” “可是,我和姜家和离回到京城,决定要入宫之后,他们就像供奉祖宗一样又把我供奉起来,多讽刺是不是?” 余静瑶冷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一哭可谓是真情实意。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不拿出些真东西根本感动不了帝王,所以她此时此刻是真伤心。 赵元汲能感受到,可这么多年过去,除了余下的那丁点儿同情,什么也不剩了。 “别哭了,这次你救助公主有功,想要什么,朕赏你” “赏?” 余静瑶诧异,为什么不是送?敢情她这么久是白哭了? 可眼前的帝王一脸温柔,眼底也有情意涌动,丝毫挑不出一点儿瑕疵,她又能说什么? “臣妾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再和您出宫,放一次风筝” 如果此时要地位要宠爱,明显就和宫里的女人一样,不符合青梅竹马的身份。 只有放风筝这样的行为,才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可是,帝王却拒绝了。 “朕日日繁忙,没时间出宫” “臣妾可以等,一直等到您有时间为止”,余静瑶一脸殷切。 “不行” 赵元汲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以前朕是皇子,是太子,除了读书习武,闲暇之余就没什么事,可现在朕是帝王,是一国之君” 言外之意就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再做出‘放风筝’这样幼稚的事。 余静瑶低下头,听着心里一点一滴的破碎声,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眶都是红的。 “那皇上,您能给臣妾什么赏赐?” 赵元汲想了想,声音柔和。 “你入宫后受了这么多委屈,位分也不高,不如就给你抬一抬位分……” 看吧,她不要的东西,他反而给。 余静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高兴,有伤心。 高兴是为自己能升位分,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伤心是因为,她当真惦记帝王,而帝王也当真不再把她当回事。 “多谢皇上!” 总而言之,还是要谢恩,而且要谢地委委屈屈,娇娇软软,让男人看了就心里过意不去的那种。 果然,帝王脸上愧色更深,他精致的唇掀开,满满吐出一句话。 “你出身名门,采女和才人太委屈,就先封个七品美人吧” 从九品采女,一举越过八品才人,这已经是破天荒了。 余静瑶心里高兴,揽着帝王的胳膊你侬我侬。 “臣妾不在乎位分,只要皇上以后多多来宜静居看我,静瑶就心满意足了” 当夜,赵元汲召寝余静瑶,次日降旨,封为美人,小小的宜静居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说是召寝,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召寝,大约只有帝王自己才知道了。 反正彤史上,是有了‘记录’。 翌日栖凤宫请安的时候,大殿上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作为被皇上召寝,且还记录彤史的妃嫔,余静瑶可以说是第一个。 新妃嫔们盯着她的背影嘀嘀咕咕。 “我被召寝的时候,皇上连去寝宫都没去,冯公公说是在御书房忙得太晚,就先歇息了” “我被召寝也差不多,见皇上是见到了,可皇上一倒头就睡,我瘫在龙床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们还说呢,我被召寝的时候,直接被叶妃娘娘和二公主截胡了,你们说可恶不可恶?” 站在最后排角落的秀女们,叽叽喳喳分享着各自的侍寝经历。 经过这么久的深宫生活,她们也知道了自己失宠的原因,那就是:叶妃娘娘。 而现在这个宠冠六宫叶妃娘娘,马上就要失宠了,皇上已经翻了别人的牌子,还侍了寝,彤史都有记录,啧啧啧…… 几乎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新人,老人,位分高的,位分低的。 她们好像在说,叶妃娘娘要失宠了,皇上这么快就开始宠幸新人。 又好像有人在说:赝品就是赝品,哪怕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拴住皇上的心,可臻品一来还是被迅速比了下去。 叶思娴挺着孕肚,听着这些拼命抑制住,但还是忍不住发出来的声音,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皇后盯着她的表情看了半晌,企图看出一丝失落,到最后也没看出来,心里很是失望。 可她也只能强撑着大度的笑容。 “余美人新承宠,宜静居缺什么只管去找内务府,不要不好意思”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4章 你是赝品我才是臻品 余静瑶谢恩之后,起身娇羞站在座椅的最后一排。 大殿上只有六品以上的妃嫔才有座位,她现在是七品美人,只要再往上晋一级,她就也可以堂堂正正坐在栖凤宫,像个主子似的。 时间,她还有时间,不着急,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总有一天,她会穿着最精致的凤袍,坐在高高的大殿凤位上,睥睨所有的六宫妃嫔。 她会将所有踩过她的,欺负过她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 请安出来,叶思娴继续回储秀宫养胎。 可刚走到半路,就有人追上来,回头一看,正是这位风头正劲的余美人。 “参见叶妃娘娘!” 余静瑶恭恭敬敬行礼,依然是淡雅高贵,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名贵且素雅的月华袍。 “是你?”,叶思娴微微眯眼。 “恭喜余美人了,入宫这么久终于得宠,真不枉你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叶思娴鄙夷盯着她。 昨晚怡安开始发热,素妃一直守在女儿身边,叶思娴自己也没睡好。 一想到皇帝居然还去了宜静居,她胃里就翻江倒海只想吐。 说不吃醋,怎么可能一点儿不醋? 说不生气,怎么可能一点儿波澜也无? “叶妃姐姐说这话,妹妹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余静瑶身体还未恢复,脸上的苍白还未褪去,可这并不影响她脸上的骄奢跋扈。 “我与皇上多年感情还用得着费功夫?皇上见我救公主辛苦,自然要体贴安慰一番,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话,怎么,姐姐是嫉妒了吗?” 她脸上的笑像毒蛇一样,让叶思娴觉得厌恶和恶心。 “才落水身体还没好全,就勾引皇上,你有什么好炫耀的,再说了” 叶思娴微微一眯眼,冷冷笑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年纪好像比我大几岁,你这一声姐姐我可不敢应,还是叫我叶妃娘娘比较好” 叶思娴脊背挺直,一脸鄙夷从她身边走过,气得余静瑶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发白虚弱。 回到宜静居,见内务府送来崭新的茶具,她二话不说就上前大摔了一把。 “那个女人,她居然敢嫌我老,她骂我老!” 兰若吓得不轻,直直跪在碎瓷片上。 “小主可不能再摔了,这可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赏赐啊” 余静瑶终于冷静了些,虚弱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任由兰若一下下替她顺着胸口。 “您身子才好呢,太医叮嘱您卧床静养,今儿个的请安,您原本可以不去的” 兰若本来想说,太医的意思昨夜的承宠其实也不该有,可她不敢。 “我今天去就是想看看,那帮女人的表情有多精彩,欣赏完了谁还去啊,从明日起给我告假,我要好好休养身体” 说完起身去了内室,慵懒地躺在床榻上。 兰若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熬药,却听自家小主又吩咐。 “如果皇后娘娘问我为什么病,就说叶妃娘娘善妒,在御花园里百般讽刺侮辱,我回来就气晕了过去” “是!” …… 炎炎夏日已经过去一半,可宫里远远没有往年那么平静。 怡安公主落水后,宫里又出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流言蜚语。 “哎,你们听说了吗?叶妃娘娘嫉妒余美人得宠,在御花园当着下人的面侮辱” “听说了,这位叶妃娘娘嘴巴可真毒,当时余美人为了救人,可是丢了半条命啊” “我还听说,余美人都气晕过去了,啧啧……” 宫里的流言蜚语一浪高过一浪,圆月和巧燕都快急死了,这位正主却无动于衷。 仍旧每日下下棋,赏赏花,扇扇风扇,偶尔带着景珠去钓鱼,储秀宫里仍旧是一片安宁祥和。 只是在某夜,帝王深夜秘密驾临储秀宫时,向来胸有成竹的人才放下支撑的架子,软软窝在帝王的臂弯里。 “皇上,我装得像吧?” “像!” 赵元汲含笑。 “瞧瞧,为了配合皇上演戏,我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不出半个月,朝臣们就会知道,宫里那个霸占皇上多年,却只生下公主的妃嫔,不但霸宠,还吃醋善妒” 叶思娴扁扁嘴,越说越委屈。 赵元汲却紧紧搂住她温柔一笑。 “善妒又如何,贤良淑德又如何?只要朕不嫌弃,谁敢多说?” “谁知道皇上嫌弃不嫌弃?毕竟臣妾只是个赝品,您的臻品在宜静居呢”,叶思娴酸溜溜将臂弯推开,自己翻身面向另一侧。 赵元汲哑然失笑。 “什么赝品臻品,你是你,她是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胡说八道” 叶思娴却不领情,努努嘴俏皮打趣。 “有彤史作证,皇上可不能抵赖哦?您的臻品亲口说,是皇上情不自禁,明知她受伤卧床也还是没忍住,啧啧啧……” 眼瞅着帝王的脸色越来越绿,叶思娴终于咯咯笑起来。 可下一瞬,帝王的手就伸到她的胳肢窝。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娇俏的小夫妻深夜打闹着,圆月和巧燕二人守在门口,都松了口气。 皇帝这么久没来,她们都害怕传言是真的,现在总算和好,她们也都松了口气。 “不敢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叶思娴一边求饶一边认错。 赵元汲也怕伤了她,就即刻停了手,将她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叶思娴眨巴着眼睛又问。 “那皇上,您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她在彤史上有记录的?” “还有,您又是怎么骗过余美人的,这可不好骗吧?” 赵元汲闻言,眯了眯眼狠狠在她身后打了一巴掌。 “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朕?” “我信!我当然信!”,叶思娴坚定地回答。 赵元汲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那就不要多问,你只需要知道,朕不会再宠幸任何人,就好”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夏尽秋来。 京城的秋天又干又燥,还时常多风,这让余静瑶狠狠生了场大病。 而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皇上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上次的赏赐过后,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还是不得宠,还是没人搭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5章 明山行宫 这日请安过后,余静瑶找了个机会,跪在皇后面前哭诉。 “臣妾怀疑,皇上知道了什么” 皇后端着一碗秋梨汤慢悠悠喝着,并不着急理她,一直到她哭完说完,才居高临下望着她。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皇上最讨厌的就是针对孩子,你入宫后做的这两件事,一件针对大公主,一件针对二公主” 皇后懒懒提点着她。 “还当你多有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拿公主说事算什么本事,本宫在宫里这么些年,连皇子都容得下” 皇后轻蔑一笑:“你太天真了,以为单单找不到证据就够吗?你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余静瑶低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又抬起来。 “皇后娘娘是想说,皇上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皇后犹豫半天,却摇摇头。 “如果是旁人,大约早就进冷宫了,可偏偏是你,皇上还晋了你的位,说明还没有彻底放弃你” 皇后慢悠悠将碗放下,拨弄自己精致华贵的指甲。 “看在你心里还有本宫的份上,就告诉你个消息” “九月十六重阳节过后,皇上要去明山围猎,到时候后宫妃嫔,皇室宗亲和大臣都会去,如果你有心,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皇后不紧不慢说着,目光瞥过余静瑶愈发得意的脸。 “不要高兴太早,本宫告诫你,不要动孩子,这是皇上的底线!” “是,臣妾知道” 余静瑶内心万分激动,看来自己还有机会,看来老天都在帮她。 九月份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七个月。 大腹便便的妇人说不定连去都没机会去,更别提吸引皇上。 而自己只要好好保养,勤于打扮,必定会和以前一样名动京城。 再加上余家的势力,皇上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这么多有利条件的加持下,想不得宠恐怕都难。 “多谢皇后娘娘,滴水之恩,臣妾定当涌泉相报” “本宫没什么滴水之恩,不过是心疼你罢了,身为正妻,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 余静瑶还需要背靠皇后这棵大树,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她内心是无比讽刺的。 ‘正妻?我才应该是正妻,你分明是夺了我的东西’ 看着余静瑶离开时野心勃勃的背影,皇后唇角一勾,露出几丝鄙夷。 “娘娘,您为什么要指点她,您没看出来她野心勃勃想要取代您?”,玉棠不屑。 “那又如何?没有野心的刀不够锋利,我指点她是怕她死得太快,叶妃岂不又霸占皇帝?” 最起码应该等到叶妃伤筋动骨再说,不是吗? 玉棠只觉得自家娘娘心思缜密,自愧不如。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的重阳节过得也简单。 皇后在太液池畔的假山上设下宴席,周围遍插茱萸,而帝王仍旧忙碌,只略坐了坐就离开。 妃嫔们兴致缺缺,大家真正盼望的是几天后的明山围猎。 宴席散去之后,妃嫔们远远望着叶妃娘娘高高隆起的肚子,纷纷猜测。 “这回围猎,叶妃娘娘应该不去吧,那咱们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是啊,叶妃娘娘必定会留在宫中养胎,而明山围猎至少半个月,到时候咱们人人都有机会” 妃嫔们叽叽喳喳,尤其是新入宫的妃嫔,眼里都是光。 而许妃却鄙夷冷笑。 “一帮肤浅的东西,从别人牙缝里掏吃食,也不嫌恶心” 芍药赶紧小声劝:“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见恐又得罪人” 许妃却鼻孔朝天。 “得罪人?本宫堂堂一宫主位,美人才人之流不过是奴才,她们算什么人” 身居妃位,又是大皇子的生母,就连皇后也要客气三分,她眼里还有什么人。 …… 后宫沸沸扬扬传着叶妃去不了围猎时,叶思娴已经在忙着收拾行李。 “去!当然要去,明山行宫我已经好几年没去住过,那里的温泉实在是好” “哪怕不去围场呢,我也要去享受享受” 叶思娴才懒得管旁人,她最爱的是自己。 吃要最好的,穿要最好的,男人也要最好的,她就是霸道,就是寸步不肯让。 “那些人知道您也要去,大概会崩溃的,她们都盼着呢”,春蝉捂着嘴笑。 叶思娴却不以为意。 “那就让她们崩溃吧,反正总要有人崩溃,反正不能是我” 正在收拾行李的圆月和巧燕对视一眼。 “咱家娘娘自打怀孕,更霸道了”,巧燕道。 圆月则一挑眉:“霸道怎么了?咱们娘娘就该这样,你看,储秀宫过得多舒坦嘛” …… 景顺十年九月十六,明山围猎正式启程。 一大清早,皇宫正门就大开着,朝中重臣皇室宗亲,簇拥着帝王从昭阳宫出来,翻身一跃上了高头大马。 “众位爱卿,今日秋高气爽,正适合秋猎,此行朕希望各位拿出真本事,夺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山呼万岁的叩拜过后,浩浩荡荡的车马仪驾穿过繁华的京城大街,出了城门一路往明山而行。 而此时的明山行宫里。 叶思娴从一处精致的别院里醒来,五彩斑斓的朝阳透过淡淡薄雾,洒在柔软的锦被上。 她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慵懒地唤圆月进来。 “什么时辰了,他们也该出发了吧?” “已经巳时了,娘娘您这一觉睡到半上午,气色白里透红可真好看” 圆月打了温热柔滑的温泉水进来,伺候自家娘娘洗脸。 “皇上一行赶路快,大约今晚就能到,不像咱们,慢慢悠悠走了两天” “所以啊,咱们只能早走” 舒舒服服洗漱过后,叶思娴坐在窗边用早膳。 她是提前两天秘密离宫,慢悠悠一边散心一边游玩,不紧不慢到达这里。 七个月的孕肚,正好出来透透气。 明山行宫的早膳和宫里大为不同,多是本地山下村民的特色小吃。 “这薯叶小馄饨不错,清淡爽口不油腻,味道却鲜美”,叶思娴一口吃了好几个。 “还有这一道板栗糕,真是香甜可口”,叶思娴吃得很满意。 用过早膳,叶思娴出门寻女儿,两岁多的景珠更活泼了,一身娇俏的大红衣裳像火一样。 她正掐着小腰板儿,指挥几个小太监给她抓鱼。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6章 这女人留不得了 叶思娴笑吟吟上前,抱了抱女儿。 “鱼儿离开水就会死,景珠不能随意残害生命知道吗?” 小公主眉头一扬很是得意。 “女儿才不是残害生命,女儿是想让它们进温泉里暖和暖和,不信母妃您看” 骄傲的小公主指着院子里一处半丈大的温泉池,和上头漂着的几条鱼。 “都是我捉来的,母妃您看它们多高兴” 叶思娴走进一看,鱼儿们早就死了,肚皮白白翻在上头,随着温泉活水一股股冒出来,它们的尸体一次次沉底,又漂上来,像极了一锅煮沸的鱼汤。 “母妃,景珠厉不厉害”,小公主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叶思娴:“……” 当天,叶思娴带着景珠,在院子里玩耍,在明山行宫各处逛游。 这里是温泉山,山上各处都有温泉的泉眼,而明山行宫就在泉眼最密集的地方,依山傍水就地而建。 风格别致,构思巧妙,所以行宫里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泉眼。 母女二人玩儿累的时候,叶思娴带着景珠坐在一处较大的温泉池边,将脚丫伸进温泉水里泡着。 景珠小公主兴奋地挥动小脚丫,而叶思娴则抚摸着肚子,暗暗发呆。 “母妃,你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是妹妹!”,景珠兴奋。 叶思娴一笑:“为什么?弟弟不好吗?” 景珠想了想:“弟弟调皮,惹母妃生气,妹妹不会,景珠会保护妹妹” 小小的人儿都会说保护,可见在这深宫里,小娃娃过得有多谨慎。 “好,母妃也觉得是个妹妹” 叶思娴是真的喜欢女儿,相比于皇子来说,皇家的公主可要安逸得多。 她们不需要经历各种明争暗斗,不需要夺嫡,不需要争宠夺爱就能在宫里活得好好的。 哪怕是当初宋氏那样滔天的罪恶,依然没有连累到大公主。 而如果是皇子,一切都会不一样。 “宝贝,你一定要是个公主,哪怕母妃会被人嘲笑” 叶思娴忧心忡忡抚摸着肚子。 “将来你们姐姐带着妹妹好好长大,找个心上人嫁出去,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再也不要像母妃这样,面对这么多妾室,自己也是个妾” 两岁的小姑娘听不懂母妃在说什么。 她趴在母妃柔软的肚子上,和小妹妹说话时,眼皮子就沉沉地盖了下去。 叶思娴揽着女儿的小身体,起身回了屋子。 …… 晚上亥时,大部队赶到山下狩猎场,忙着安营扎寨。 而赵元汲则趁着各处都忙碌时,翻身上马去了行宫,只有冯安怀守在帝王的大帐外。 “余美人,皇上已经歇下,暂时不见任何人”,他客客气气地阻止来人的脚步。 “冯公公,我知道今晚不必来请安,可我的帐子还未扎好,浑身腰酸腿疼,想必是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就想来皇上的帐子且避一避” 余静瑶找理由都不会找,什么叫自己的帐篷还没搭好要来避一避,敢情皇上这儿是避难所? “余美人如果累,还请往别处歇息,皇上日理万机累得很,不许任何人打扰” 冯安怀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可余静瑶不以为然,叶妃那贱人不在,她每一晚都是机会,都不能放过。 见冯安怀硬拦着,余静瑶气不过就要硬闯。 刚扒开帘子时,冯安怀已经指挥附近的御林军将她押了起来。 威风凛凛的首领太监一甩拂尘,表情冰冷。 “余美人还是不要触怒圣上为好,奴才帮您第一次,却帮不了您第二次,带走!” 而此时的余美人早已是一脸愕然,任由御林军将她带到离皇上的御帐最远的地方,甚至将她推倒在地,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的营帐,是空的”,她愕然。 “小主您说什么?”,兰若不解。 余静瑶再次重复了一句:“皇上的营帐是空的” 兰若:“……” 主仆二人趁人不注意,将消息禀报给皇后,却不想皇后也仅仅说了句,本宫知道了,就不耐烦挥手让她们主仆退下。 目送主仆二人离开后,皇后一身疲惫歪在美人榻上。 “叶妃怕是早几天就到了行宫别院,皇上也一定去看她了,看来……余静瑶完全没有用,本宫该挑选新人了” 玉棠皱着眉久久未说话,却听主子又吩咐道。 “以后你好好看着,没什么要紧事不要和这对主仆接近本宫,太蠢了” “是!” …… 入夜后,各个营帐安静下来。 余静瑶却气得要死,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什么皇后那么淡定,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皇上吗?” “为什么叶妃没来,皇上却消失不见了,也没听说他宠幸别的妃嫔?” “大晚上,皇上能去哪儿呢?” 余静瑶想了整整一夜,才用她不太聪明的脑壳,拼凑出一个最接近的答案。 “听说,明山上有行宫” 留不得了,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七个月大腹便便,还能跟着皇上出行狩猎,还能让皇上秘密安排到行宫居住。 这样的待遇,又岂是自己这又小又闷的破帐篷能比的? “兰若,你得帮帮我了,这样下去别说争宠,可能小命都没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兰若有心想劝一劝,可又一想小主的脾气,索性她也不敢开口,只是问。 “小主想做什么?” “自然是……一尸两命最好” …… 狩猎的第一天在于休整。 劳累奔波一整天,一夜是无法调整状态,总要歇息一才好。 文武大臣们结伴同行,先去附近转了转,有心仪的猎物可以提前打来几只下酒。 女眷们则守在皇后的营帐附近,侍奉皇后,众人说说笑笑。 先说这回的狩猎,哪家才俊能夺得头筹。 又夸赞帝王多么非凡勇猛,臣子们也都是身手矫健。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后宫。 “听说叶妃娘娘已经是七个多月身孕了,只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 “皇后娘娘,您可要早做打算,咱们皇上必然苦苦盼着嫡子” 皇后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眼里的笑容淡淡收敛。 “放肆!后宫家事乃天下事,众位还是不要议论得好!” 众人纷纷扰扰时,角落里余静瑶低着头,露出一副阴毒的笑脸。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7章 我爱他 明山围猎第三天,众人才真真正正开始打猎。 偌大的围猎场上旗帜猎猎作响,上百名青年才俊文武大臣,骑在马匹上蓄势待发。 大景朝马背上夺得天下,哪怕读书人也多少会些马术,帝王也极其重视。 赵元汲身着玄色骑装,手指九节金鞭,威风凛凛目光炯炯骑在汗血宝马上,英明神武如同天神下凡。 只听帝王声音洪亮道。 “今日围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夺得头筹者,朕必定重重有赏!”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文武大臣们声音洪亮,高呼万岁,更有性格爽朗的世家子弟大胆问道。 “皇上,今日的彩头是什么?提前公布,好让臣下们心动心动,待会儿在猎场上方能尽情发挥” 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在帝王身上。 赵元汲朗声一笑:“若有拔得头筹者,赏金百两” 话音未落,底下早已呼声一片,赏金百两不算多,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到的帝王赏赐就意义不同。 所有文武大臣世家宗亲们,谁不想这时候出个风头,受到赞赏? …… 叶思娴早上坐着软轿过来的,此刻就坐在素妃身边。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威风凛凛的帝王时,素妃却盯着另外一个人,手心冰凉。 “他……比我上次见的时候瘦了些” “不是说,中年男人都会发福吗?他怎么越来越清瘦了呢”,素妃喃喃自语。 叶思娴吓得不轻,幸好两人坐在妃位上,周围人不多。 只有一个许妃还是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儿子身上,对她们二人的表情并不感兴趣。 “多看看别的地方,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叶思娴将身体靠在她肩膀上,装作孕期不堪腰疼的模样。 看台上所有夫人诰命都在她们身后坐着,大家看不见她们的表情,对这样的动作更习以为常。 谁人不知,素妃和叶妃娘娘交好,更何况,台下的狩猎场才更吸引人。 “我控制不住,娴儿,怎么办?” 身居后宫这么多年,皇上狩猎也不是年年都有,要多难得的机会才能够远远看上一眼。 “她的夫人殷氏就在后边角落里坐着,听说也封了个六七品的夫人,想来他这些年对朝廷的贡献挺大,深得皇上信任” 叶思娴一点一滴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其实素妃也能打听来,只是不愿意罢了。 “还有呢?”,她果然是想听的。 “殷氏已经给宋家生了两儿一女,宋承佑没有纳妾,一家人简简单单,殷实富足,过得很好” “是吧,小时候就听娘说,他是个有福之人,你看现在,不是实现了么,得遇明君,胸怀抱负,妻贤子孝,儿女双全,多好啊” 素妃很高兴,鼻子红红的,眼睛里闪着泪花,紧紧抓着叶思娴的手。 “我是真的高兴,他没有叫我失望” 叶思娴实在看不懂她,忍不住打抱不平。 “你进宫放弃自己,一直装病,不愿意侍奉皇上,可他却一转头娶了别的女人,还过起了优哉游哉的小日子,你居然还高兴” “娴儿,你不懂,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 如果仅仅是喜欢一个人,她也会想占有,想让他跟自己一样终身不娶,一往情深。 可她不仅仅是喜欢,她是爱他。 想看见他丰衣足食。 想看见他实现自己的理想。 想看见他意气风发骑在马背上,跟着贤明的君主一起打猎。 想看见他儿女双全,和贤良的妻子白头偕老,丰满地过完这一生。 “只要他过得好,一切委屈我都能忍” 素妃笑容凄美,目光落在队伍边缘处,那个天青色骑装的男子身上。 他一身青衣,身骑白马,意气风发地扬起马鞭奔腾而去。 秋风吹起他的衣摆,背影和当年十几岁的弱冠少年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他一点儿没变” 素妃笑得心满意足,仿佛这一眼过去,她又可以坚持好久,又可以安安心心在后宫做她的素妃,抚养公主,抚琴作画。 “唉!” 叶思娴装作要茶喝,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角落里。 殷氏穿着茉莉色的长裙,优雅谨慎地坐在女眷的角落里,同样紧张地盯着那到天青色的背影。 她湿润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担忧,手里的帕子都绞成一团。 和素妃不同的是,哪怕她只是个不起眼等级不高的小夫人,她也可以光明正大注视那道背影。 那是她的夫君,是八抬大轿接她进门的夫君。 …… 猎场的人像一道道风一样,雷霆般滚向猎场的密林里,很快消失不见。 女眷们就自由了。 皇后回到自己的大营帐,自有许许多多的女眷跟过去侍奉。 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或在附近转转,或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绣绣花喝喝茶。 当然也有大胆些,武将出身的女眷们,命下人牵来温顺的马匹,也在附近的马场上小跑两圈过过瘾。 叶思娴是个例外,她既不想去侍奉皇后,也懒得绣花喝茶,更不能去骑马。 索性就拉着素妃,在明山附近转悠。 “你守了这么多年,想不想见一面?”,叶思娴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野草。 “不想!”,素妃很斩钉截铁。 “妹妹你不用费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和他说半句话,我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素妃态度很坚决,这让叶思娴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她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那宋承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突然笑容促狭。 “要不然,你还是转投皇上的怀抱吧?给怡安再生个弟弟” 素妃心情沉重的时候,突然被这个笑话逗笑,当即在叶思娴脸颊上拧了一下。 “再敢胡说八道,可就不是拧一下这么简单了” 素妃霸道而冷冽盯着叶思娴的脸颊,态度严肃。 要她陪一个毫无感觉的男人侍寝,她宁可去皇觉寺当尼姑。 可是……素妃脸色忽然凝重起来。 “娴娴,你说,皇上会不会有一天真让我侍寝?那我该怎么办?” 猝不及防的,她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8章 公主的骄傲 不能拒绝,不能自戕,更不敢随意得罪皇上,她该怎么办? 叶思娴正揉着脸蛋呢,突然就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 “皇上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滥情,说看上谁就看上谁了?皇上他心里只有我” 叶思娴低头咕哝着,像一个在姐姐面前撒娇的小妹妹。 素妃却认真地开始想对策。 “实在不行,我就毁个容什么的?可是也太残忍了,我下不去手” “要不就……还是装病吧,只要我瘦一点,脸色苍白一点就好” 这样既不会连累到家人,又能安安心心守在宫里。 “我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怡安好好长大,我将来一定给她挑个最好的男儿做夫婿,在我身上实现不了的,希望在她身上能实现!” 对于这句话,叶思娴是熟悉的,素妃已经不止一次说过。 可她还是心疼。 “那你呢?怡安出嫁之后,你又怎么办?”,叶思娴忍不住问。 素妃一双纤白的素手轻轻拖在叶思娴隆起的肚子上,一脸母性的慈爱。 “那我只好恬不知耻地求妹妹,让小皇子认我个姨母,将来我也好名正言顺地叫他一起孝顺我呀?” 想通了的素妃豁然开朗。 叶思娴也噗嗤一声笑了,扶着自己的肚子。 “虽然很多人说我这一胎是个皇子,可我和景珠都希望是个小公主,我不喜欢皇室,不喜欢极了,让我的孩子都嫁出去吧” 皇上好累,每天政务繁忙,要娶很多很多女人放在后宫,要运筹帷幄,掌握朝臣平衡之道。 走一步,要想上八十步。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她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好好的,孩子们能好好的。 素妃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 “你放心,一定会的,这辈子,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二人说话的时候,景珠才睡醒吃了早膳,被送下山来。 小姑娘一眼就看见母妃和素母妃两人在一起,当即就怒气冲冲上前。 “母妃,您说今天要带我来看父皇骑大马,可是父皇呢?” “不要着急,你父皇去给你抓小兔子了,很快就回来,景珠马上就能和怡安姐姐一样,养一只眼睛红红的小白兔” 叶思娴没有骗她,的确是赵元汲说林子里兔子最多,今晚的猎物应该会有不少兔子,希望景珠能喜欢。 “真的吗?”果然女儿眼睛都亮的。 两岁多的小人儿扎着翘翘的鞭子,上面缠着红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最珍贵的黑宝石。 她穿着大红色的娃娃裙,脚踩内务府新做的小靴子,在母妃身边蹦蹦跳跳。 一会儿要拉着叶思娴去骑马,一会儿又拉着素妃问。 “素娘娘,怡安姐姐没来吗?” “来了” 素妃一弯腰,将可爱的小公主抱了起来。 “喏,你怡安姐姐在和其他小姑娘一起踢毽子,等景珠长大了也能学会“ 没想到景珠小公主却撇撇嘴。 “我才不要和怡安姐姐一样学踢毽子呢,我要和九叔叔学骑马” 和煦的秋风吹过草地,空气里一股大自然的清香。 叶思娴和素妃带着景珠正玩耍惬意时,赵元淳带着侍卫队巡逻过来。 十五岁的少年此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可大景朝现在无仗可打,赵元汲就先将其放到御林军,从一名小小的侍卫做起,看他能历练到哪一步。 所以赵元淳没有去骑马,而是带领御林军负责整个营地的安全。 景珠刚说要和九叔叔骑马,立马就见九叔叔过来,小姑娘兴奋地拔起小短腿就跑向赵元淳。 “九叔叔!” 红衣小姑娘像一团火烧云似的,将赵元淳胸口烧得滚烫滚烫,他弯腰抱起热乎乎软绵绵的小身子,随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景珠什么时候来的?” “刚跟着嬷嬷过来,九叔叔,我也想去骑马,你带我去骑马好不好?” 小公主目光殷殷望着自己最喜欢的叔叔。 赵元淳完全忍不了这样小鹿似的目光,可他还是咬牙拒绝。 “你才两岁半,骑什么马?万一摔下来会哭鼻子的,等你长到像叔叔这么高,就可以学了” 他敷衍着,完全不敢看小侄女的目光。 可景珠向来被人众星捧月,自有一股公主的骄傲。 “我才不会哭鼻子,九叔叔,等长到你这么高,再学就晚了,而且……” 小姑娘盯着自己叔叔魁梧如山的身躯,讪讪一摊手。 “我永远也长不到九叔叔这么高” 叶思娴完全不知道女儿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她哭笑不得‘训斥’女儿。 “景珠,快下来,不要耽误九叔叔当差” 景珠只得不情不愿从赵元淳怀里爬下来,只是在赵元淳弯腰将她放到地上时,还不忘跟叔叔咬耳朵。 “叔叔,那就等到景珠五岁吧,五岁以后,就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 小公主叉腰往草地上一盏,红衣凛凛,还真有一股公主的骄傲。 赵元淳哭笑不得。 “好,九叔叔答应你,就五岁” 说完他朝两位嫂嫂略一抱拳,便继续巡逻。 素妃盯着赵元淳离去的背影,含笑道。 “谁能想到,当初宫里最不受重视的先皇皇子,如今也成了这样山高海阔的一个人” “所以啊,人都是会变的” 叶思娴淡淡说着,其中的意思就看各人理解。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素妃一直这么放不下,总有一天会出事,又或者是,她自己先熬不住。 但感情这样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能多劝。 秋日的烈阳渐渐浓烈,女眷们纷纷夺回帐子。 叶思娴和素妃也回去了,一起去了素妃的营帐。 “这里确实简单,还别有一番趣味”,她歪在窗前简易的榻上,美滋滋喝着羊乳羹。 素妃坐在床头,拿起怡安的衣裳继续做。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七个月的孕肚,还能让皇上惦记着带你一起来,娴娴,皇上当真对你上心” “那是自然,只可惜,后宫的女人太多,这日子啊,稍微有些烦” 她轻轻摇着团扇,对素妃一笑。 “咱俩可真是不一样,你是奉献型的,而我是霸道型,皇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239章 宋大人 素妃本想问,万一皇上将来有更多的妃嫔入宫,她要怎么办。 想了想又不好扫兴,便笑道。 “不管将来如何,咱们眼下就有个坎儿” 素妃一针一针缝着衣裳,头也不抬,眸子里却满是谨慎。 “今天我可不是光看他,我还注意到余美人,她看你的眼光……像是要吃人” “哼!”,叶思娴冷笑一声,“就凭她?” “我虽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可入宫整整七年,也不是任人宰割” 叶思娴收起冷意,愧疚看向素妃。 “我倒不怕,就怕她还对姐姐你下手,上次怡安落水那件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这么多巧合,我不信与她无关” “当不好差的人已经被我赶走,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素妃目光坚定,继续道。 “何况我又不得宠,她要对付的还是你”,素妃忧心忡忡。 关于余静瑶这件事,还是让素妃说中了。 此刻的余静瑶正坐在自己的帐篷里,透过狭小的窗子看向明山。 “所有人,包括皇上自己,都住在大大小小的帐篷里,只有那个女人,被皇上藏在明山行宫,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温泉泉眼遍地开花,风景如画” 余静瑶眼里满是向往。 这样景致美丽的地方,她却从未去过。 “兰若,你去帮我找一匹温顺的马,等皇上回来我要陪皇上一起骑马” “是!” 兰若离开后,余静瑶换了身衣裳走出帐篷。 明山围场地域广阔,她站在一处高地极目远眺。 最远的天边是黑森森的密林,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老虎狮子野猪麋鹿等猎物,皇帝和文武大臣们,骑上最快的马,带上最锋利的匕首和弓箭才敢进入。 再近一些的地方是宽阔的草地,夫人们骑着温顺的马匹,三三两两相互追逐。 再然后就是帐篷附近,侍卫们成群结队来回巡逻,公主小姐,王孙少爷们三五成群被下人簇拥着玩耍。 哪怕男人们都不在,整个猎场依旧热热闹闹。 “看,皇上登基十年,大景朝就脱去当初的低迷**,变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天底下能扛得起这座江山的,除了皇上,不会有第二个人” 余静瑶向往的不仅仅是这个男人带来的滔天富贵,她向往的还有这个男人本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有皇上这样名垂千古世人敬仰的人,才配得上她余静瑶。 “小主,马已经找来了”,兰若低调地出现在她身后。 “走,咱们先去” 余静瑶原本不会骑马,是嫁入姜家之后才略懂一些,她的骑术并不精湛。 “我要在皇上回来之前,先练出个样子”,她牵着马匹走向不远处的草坪。 …… 时近中午,狩猎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 满满当当的箭囊已经空空如也,变成猎物身上的夺命利刃。 意气风发的勇士们脸上多多少少显出疲惫,不用看也知道,在森林里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围追堵截。 “文大学士长子文少青,红狐一只,麋鹿两头,梅花鹿两头,野鸡四只,野兔三只……” “兵部林荣升之子林跃,野猪一头,獐子两只,野鸡四只……” 侍卫们恭敬将猎物抬上来,有人报数,有人称量,有人记录。 每报一人,他们的家人就会围上来欢呼,为自家的老爷,少爷贺喜,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热闹了好一会儿,帝王才带着身边的亲兵浩浩荡荡骑马回来。 和旁人不同,赵元汲在外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侍卫环绕。 现在围在他身边的不仅仅有侍卫,还有他的长子,赵长延。 不知是被训斥了还是怎样,十一岁的赵长延看起来神情沮丧,战战兢兢跟在自己父皇身后,不敢吱声。 旁人家过了十岁的小少爷,都已经是能文能武的小男子汉,而赵长延…… 许妃很着急:“好容易被皇上带出宫去,延儿怎么蔫头耷脑的” “或许是以前没来过,皇子殿下吓着了”,芍药安慰。 许妃却不吃这一套,当即大怒。 “都多大了还吓着,胆子这样小怎么能行,文武大臣可都看着呢” 越想越着急,她恨不得立刻拨开围上来的人群,将儿子叫过来训斥一顿。 可显然,并不能。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帝王侍卫扶下马,然后一瘸一拐灰溜溜钻到一边,找太医疗伤。 “皇长子殿下受伤了?”,芍药一阵紧张。 许妃先是一愣,很快冷静下来,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受些小伤不算什么,一切有太医呢” 她不能让文武大臣觉得延儿不堪一击,她不能让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差。 叶妃那贱人夺去盛宠,又来了个余静瑶,争宠是不可能了,延儿是她唯一的指望。 按照规矩清点完猎物,人也回来得差不多,帝王便立在高台上主持大局。 “众位爱卿一个比一个勇猛,竟然还有猎到猛虎的,咱们大景朝的江山有爱卿这些贤臣,朕心甚慰” 帝王夸赞,百官们一个个跪下,高呼惶恐谬赞。 “臣下们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理当习文练武,方能保家国太平” 说这话的是礼部新上任的二品大员,帝王的肱股之臣,宋承佑。 他虽然不是猎到猛虎的那个人,但他的成绩在文臣之中已是数一数二。 算得上一名优秀的文武双全之人。 “宋爱卿说得好!” 帝王朗声大笑着,让冯安怀将统计册子拿上来,由帝王亲自公布拔得头筹者。 “本次狩猎中,武将以京城神武门五品都尉叶思钧的五百六十一斤总重胜出,文臣以礼部尚书宋承佑的二百四十六斤总重胜出!” 帝王刚刚念完,众人便哗然。 “以前只知道宋大人是读书人,没想到骑马射箭也这么厉害” “是啊,我记得宋大人前几年一直垫底,怎么最近几年突发猛进” “可不是?听说宋大人不爱喝茶下棋,平常在家没事儿就练习射箭,啧啧,难得啊” 对于一个文臣来说,连皇上都不要求他们能骑什么马引什么弓,谁又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跟着皇上打猎也不过意思意思而已。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0章 挑拨离间 对宋承佑的行为,有人嫉妒,有人不满,更多的人是不理解。 可只有宋承佑知道,他不过是想在有她的场合,露一露头角,哪怕只是个名字。 他想让她多看一眼,告诉她,宋承佑来京城了。 而他的确实现了。 抬眸谢恩的一瞬间,他成功在角落里找到那个一身丁香色长裙的女子,她还是爱茉莉钗,还是爱紫丁香,还是那样人淡如菊。 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岁月静好。 挽素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地位高,锦衣玉食,抚养公主,她的家族送她进宫想谋求的一切,都成功谋求到了。 想来,即便没有自己,她也不会很遗憾吧。 …… 宋承佑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帝王颁过赏赐,要众人各自散去,准备晚上的篝火晚宴了。 殷氏从看台一角小跑过来,拉着夫君的衣角前前后后看了几圈,这才放心一笑,拿起帕子踮起脚尖,替夫君擦汗。 “记得刚成亲时,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能骑马射箭了” 殷氏素来温柔贤惠,生育两子一女后,她相夫教子,温良恭淑,博得满府上上下下都喜欢。 就连宋承佑原本待她冷淡,她也能笑吟吟不放在心上,转头依然是笑眯眯和他说话。 宋承佑并不是石头心肠,哪怕爱的不是她,也丝毫不忍伤害。 “你辛苦了吧?” 他温柔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宽厚的大掌揽过结发妻子的肩膀。 “不辛苦,就是担心夫君”,殷氏笑得温柔。 小夫妻边说话边往自己的帐子里走去。 素妃在高台上的一角站着,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我以为我不会痛的” “娴娴,我以为我不会痛” 她拼命憋住眼泪,憋得眼眶赤红,憋得她心疼的发胀。 叶思娴觉出不对,连忙将她拉走,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专门挑了人少的一条小路。 “忍着,回去再哭” 素妃很争气,真的忍到帐篷里才用被褥嘟着嘴,无声大哭起来。 叶思娴坐在她身边沉默陪着她。 此刻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不管人再理智,做出的计划再完美,也根本抵挡不住情绪。 人终究是人,不是机器。 “你太委屈了,哭吧,都哭出来,哭完就好了”叶思娴轻轻拍着她的背。 素妃一直守着她,开导,保护,有了孩子更是小衣裳小鞋子不间断。 而自己呢,笨的什么都不会做,只给怡安做过一次鸡蛋羹,还老的没法吃。 这一刻就换自己来守着她吧。 “圆月巧燕,你们去外边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帐篷” “是,娘娘” 叶思娴很快派人将帐篷周围保护起来,可惜……一切还是太晚。 早在看台上,余静瑶就发现素妃和一个玉树临风的大臣眉来眼去。 之后素妃夺眶而出又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她全看见了。 果然,感情和最爱的人,永远都是短柄和软肋。 此刻的余静瑶高兴极了。 一来,帝王答应带她去骑马。 二来,她终于发现挑拨离间的机会和秘密,叶氏,你准备好我的攻击了么?可不要哭鼻子哦? …… 用过午膳就是自由时间。 文武大臣们忙碌一上午,自然要好好休息。 赵元汲也很累,躺在偌大但简易的龙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叶思娴来见帝王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 七个月的孕妇艰难褪去鞋袜,熟练地钻进夫君怀里。 而睡梦中的赵元汲也因为熟悉的味道,眼睛都没挣就将她揽在怀里。 “听说……皇上答应下午陪余美人骑马?”,叶思娴酸溜溜地发问。 “嗯,还有周美人,孙美人……”,帝王迷迷糊糊又说了好几个名字。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她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便笑着在他身边蹭了蹭。 “看在我哥哥今日得了百金的奖赏份上,本宫就不计较了” 赵元汲凉飕飕眯了她一眼,却因为太困,懒得收拾她,直接又闭过眼去。 什么叫因为她哥哥,难道自己这个夫君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叫她喜悦吗? 帝王睡去,叶思娴也困了。 临睡前,她终于有空美滋滋替自己哥哥高兴一番。 今天只顾上素妃,压根儿没顾上哥哥。 没想到他参军这么几年,零零星星一点一滴,现在都是京城的都尉了。 大景朝后宫不得私自传递消息,哥哥也从不往宫里递信,加上自己的闺名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大约世上还无人知道,那个小小的五品都尉,就是当今叶妃娘娘的亲哥哥吧。 他拔得头筹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议论。 “啧,叶都尉是谁?没听说过啊?” “不知道,不过他熬了这几年还是在五品上待着,想来出身也不怎么样?” “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估计是走了狗屎运” 因为官职小出身低,叶思钧被风华绝代玉树临风的宋承佑掩盖光芒。 一个习武的大老粗,和一个能文能武的偏偏佳公子,谁更吸引目光,不言而喻。 思绪拉回来,叶思娴在赵元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美滋滋。 “等我哥哥出息了,就可以在京城安家,爹娘就可以京城来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带着甜甜的梦入睡。 ……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身边被褥早已空空如也。 叶思娴这才想起来,赵元汲说他要陪几个美人去骑马。 “巧燕,圆月” 叶思娴慵懒唤了一声,两人就从帐子外进来,一个义愤填膺,一个淡然自若。 “怎么了这是?”,叶思娴一边穿衣一边问。 巧燕眉毛狠狠一皱:“那一帮美人可真是得意,一个个巴不得把皇上抢走” 圆月则淡定。 “皇上也是无奈,大臣们都看着呢,多好的机会……” 圆月是看得开的。 皇上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子,尚不争气,百官们早就急了,对主子‘霸占’皇上的行为极其不满。 只有皇上雨露均沾,才能让他们消停些。 皇上此举分明就是在保护娘娘,她当然看得开。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1章 受伤 “你也该跟圆月多学学” 叶思娴一边穿戴衣裳,一边淡定对镜梳妆。 “对了,春蝉那丫头去哪儿了?怎么一下午没见她?” 巧燕想了想,就摇头:“公主去了素妃娘娘那找大公主,许是跟着去了” 其实她不知道春蝉的去向,但圆月知道。 “下午皇上和几位美人去骑马,服侍的人数不够,春蝉被临时借调过去,一同借调走的还有别处几个二等宫女” 因为人数众多,且又不是单单只借了自家的宫女,所以各处都没说什么。 叶思娴想了想,也没多问,只叮嘱好好盯着,早点儿把春蝉接回来。 “景珠呢?” “这个我知道,刚从素妃娘娘那儿回来,公主在和怡安公主学踢毽子呢” 叶思娴忍俊不禁:“这丫头,白天还说不学,晚上就变卦了” “晚上还有篝火晚宴,巧燕你就负责盯着公主,记得要寸步不离跟着她” “是!” 巧燕别的不行,待公主可是护犊子的很,往往欺负公主的人还没到跟前,她就叉起腰板柳眉倒竖,一副要欺负公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景珠交给她,叶思娴很是放心,至于圆月,就跟着自己吧。 梳妆打扮妥当,叶思娴正要出门看看皇上回来没,篝火晚宴什么时候开始。 突然听见外面营地上忽然一阵躁乱,不知谁喊了一句。 “余美人受伤了,快宣太医!” 叶思娴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帝王正抱着满身是血的余美人,前呼后拥从围场回来。 叶思娴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元汲也正好望过来,简单的对视之后,转身大步将余静瑶送回她自己的营帐。 太医匆匆赶来,诊断过后恭敬道。 “启禀皇上,余美人全身上下多处皮外伤,幸而没伤到筋骨,只是擦破皮而已,只需止血消毒简单包扎即可” 给后妃包扎并不是太医的事,自有宫中医女来完成。 赵元汲点点头,挥手让太医退下。 正好皇后匆匆赶来,进门得知余美人伤得并不重,才松了口气。 “皇上,余妹妹好端端的,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要知道她们骑的马可都是千里挑一的温驯母马” 赵元汲闻言,就皱了眉:“皇后的意思是?” “臣妾以为,这件事需要严查”,皇后严肃跪下,目光炯炯,一副势必要讨回公道的样子。 赵元汲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此事确有疑点,皇后作为六宫之主,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置,尽快查清楚,给余美人主持公道” “是!臣妾谨记皇上教诲,定不负皇上所望” 皇后说这话时,悄悄看了床榻上的余美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同一时间,余美人唇角也渐渐浮现一丝阴狠。 皇后带人离开后,狭小的帐篷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皇上,我没事了,待会儿让医女来包扎下伤口即可,皇上千万别为了我扫了兴致” 私底下她一直自称‘我’,为的就是和别的妃嫔拉开距离,时时刻刻提醒皇上,咱们是青梅竹马。 赵元汲忍住不耐,露出略微心疼的表情。 “你入宫这么久,朕头一回带你出游,就出了这样的事” 见帝王十分内疚自责,余静瑶心里一阵动容。 “皇上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是帝王,受天下万民敬仰,臣妾区区一女子,不值得您心疼” 话是这么说,身体却还是凑了过去,直往帝王怀里钻。 “臣妾不求皇上成为一心人,臣妾所求,不过是您百忙中的一点怜惜,一丁点就够了” 话说得娇软好听,可眼眸里的野心勃勃却情不自禁流露出来。 幸好没被帝王看到。 可赵元汲即便没看到,也能感受到。 他强忍着推开怀中人的冲动,压制住不耐烦,艰难说了三个字。 “朕会的” “有皇上这句话就够了,臣妾心满意足” 余静瑶从他怀中扬起脸,满眼波光粼粼深情款款望着帝王。 “篝火晚宴快开始,您赶紧去吧,皇后娘娘会替臣妾做主的,您别担心” “不着急,朕再陪你一会儿” 天知道赵元汲花了多大功夫,才演得这么逼真,逼真到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余静瑶心里一阵暖流滑过,琢磨着,果然顶天立地的英雄都是有保护欲的,自己浑身是血躺在他面前时,他保护欲就被激发了。 半个时辰后,赵元汲离开。 帐篷的门帘落下的一瞬间,脸上温柔的表情便尽数褪去,无与伦比的不耐与厌恶浮现出来。 温驯的马匹千里挑一,连三岁孩童都能骑得稳稳当当,又怎么会突然发狂,把一个大活人摔下来。 她摔倒的时候,动作多么不自然,表演得有多么僵硬,真以为看不出来吗? 不拆穿她就是因为,不想在文武大臣面前闹得颜面尽失。 皇室终究是贵重的,容不得这等龌龊。 …… 篝火晚宴很热闹。 帝后二人坐在正位,其余左手边是六宫妃嫔,右手边是文武大臣和各家女眷们。 中央就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 歌姬舞女们穿着火红的舞衣,围着篝火尽情舞动着。 她们披着纱衣,脚拴铃铛,举手投足铃声悦耳,伴着鼓乐演奏,腰肢曼妙翩翩起舞,宴会气氛热情洋溢。 “席上烤肉都是今日狩猎的成果,来,大家尝一尝!”,赵元汲朗声笑着。 “多谢皇上” 文武大臣们或粗犷或优雅,人人都品着美酒佳肴。 连妃嫔们也都放下平日的矫情,好奇地品尝着烤肉的滋味。 唯独皇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勉强含笑支撑着场面。 叶思娴优哉游哉撕下一块兔肉,细嚼慢咽吃着,不能喝美酒,她就喝小厨房酿的葡萄汁。 烤肉椒香,葡萄汁甘甜可口,歌姬舞女们姿态蹁跹。 叶思娴挺着七个月的孕肚,优哉游哉享受着。 “皇上,延儿最近学了一套剑法,想表演给皇上看”,许妃笑盈盈看向皇上。 “哦?剑法?” 赵元汲对这个长子不抱任何希望。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2章 诬陷 他请了最好的太傅和师傅,都没能把这个儿子从废物堆里拉出来。 若说当父皇的没用心教导,那自己呢,自己的父皇何尝用心教导了。 生在皇室这点儿自觉都无,也就没什么补救的必要。 “延儿腿伤未愈,还是让他好好歇息,等伤养好了再练不迟” 赵元汲打着关心儿子的名义,拒绝得名正言顺。 许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暗恨地瞪了叶思娴一眼,一双手紧紧攥在住,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 ‘等腿伤好了,黄花菜都凉透了,还表演个什么?儿子一直被丢在宫外,连见一面父皇都难’ ‘叶妃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如果这一胎是个儿子,将来宫里恐怕连延儿站的地方都没了’ ‘不行!’ 许妃低头饮酒,平静的面容下闪烁着波云诡谲,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总得找机会做点儿什么吧? 篝火晚宴圆满结束,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也轻松许多。 当叶思娴一门心思盘算着,能不能找机会见哥哥一面,打听打听家里爹娘好不好的时候。 一场意料之中的阴谋网逐渐收紧,誓要将她牢牢困死在其中。 这日晚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玉棠突然来求见,说皇后娘娘正在余美人的帐子里,要请叶妃娘娘过去一趟。 “知道了”,叶思娴挥手打发了玉棠。 对镜梳妆的时候,叶思娴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选了几支素淡的首饰戴上。 将景珠托付给素妃,叶思娴带着圆月去了余美人的帐子里。 “叶妃,你可知罪?” 刚一只脚踏入帐篷,还没来得及站稳,皇后就迫不及待兴师问罪。 她穿着大红金丝凤袍,正襟危坐在余美人床边,头上的衔珠凤冠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晃动着,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皇后,余美人,以及屋内站得整整齐齐的宫女太监,目光齐刷刷落在叶思娴身上,眼神好像在说‘罪妇,还不跪下!’。 叶思娴当然不会跪,站稳之后挺直腰板:“臣妾不知犯了何罪,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哼!”,皇后冷哼一声,挥手让人将五花大绑的春蝉带了进来,冷冷一笑。 “有人指证你的大宫女春蝉,趁人不注意在余美人骑的马上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余美人摔下马,叶妃,这份供词你怎么看?” 皇后凉凉说着,表面上是询问,实际已经定罪,最后只是在问你承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臣妾不敢认,仅凭一面之词的指证,皇后娘娘就想定臣妾的罪吗?” 叶思娴扶着腰,挺了挺已经七个月的肚子,皇后无奈,只得让人给她搬一张椅子过来。 叶思娴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凉凉一笑。 “臣妾就想看看,是谁指正春蝉,可敢出来对质?” 话音未落,皇后便让人带上来一个小宫女,她跪在地上哭得呜呜咽咽。 “皇后娘娘,就是春蝉,奴婢亲眼看见她在我们小主的马蹄边晃悠,当时奴婢负责给小主整理马鞍,没注意她,没想到春蝉姑娘这么恶毒,竟然往我们小主的马蹄铁上扎银针!” 马蹄铁是用来保护马蹄的,在马蹄铁上扎针,银针会穿过马蹄的脚心,直直刺进肉里。 就好比人的十指连心,马蹄也是,刺进马蹄心的银针会令马儿痛苦无比,再温顺的马匹也会发狂。 这个方法又恶毒又不容易被发现,不论是谋害还是陷害,都箭无虚发。 “你胡说!”,春蝉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你矫情,非让我去给你牵马,还说你打小就害怕马,没想到主子分派给你这么个差使,你吓得动都不敢动,我是见你可怜才帮你一把,没想到你居然反咬一口!”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家里就是养马的,怎么可能害怕马呢?请皇后娘娘明鉴”。 那小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被叶妃和春蝉的架势吓着了,拼命鼓起勇气才敢揭发的样子。 春蝉的性子叶思娴很了解,像只小蜜蜂一样温顺勤劳又可爱,但偶尔倔强一下也能叫人刮目相看,比如……现在。 “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叫做不要脸!”,春蝉气得粉白的脸涨得通红。 “放肆!” 皇后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目而视着春蝉。 “本宫在此,岂由你一个宫女撒泼的道理,来人,把她的嘴堵上!”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就要上前堵春蝉的嘴,忽然一声中气十足的“慢!”,让几人下意识不敢动弹。 “皇后娘娘”,叶思娴稳稳当当起身行了一礼。 “不知我这宫女说得哪儿不合理?同样是争辩,您也不能只相信余美人,刻意打压臣妾啊” 皇后冷哼一声正襟危坐。 “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这小宫女名叫瑞儿,家里的确是养马的,本宫已经调查过,她没有撒谎,那剩下的……叶妃,你说是谁在撒谎?” 叶思娴冷冷一笑:“家里是养马的或许是真,可皇后娘娘怎么判断,她当时没有撒谎,没有故意引诱我的宫女去帮她,进而倒打一耙呢?” 她纤手狠狠一指瑞儿,仿佛一柄无声的利箭要把她戳穿。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想要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智商。 叶思娴是不够博览群书,可她不傻,市井民间歪门邪道的功夫见得也多,自认不比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差。 果然,皇后面容僵住,但很快镇定下来。 “叶妃的意思是,余美人指使自己的宫女,陷害自己,然后嫁祸给你?” “不错!事实就是这样!”,叶思娴冷笑重新坐下。 余美人却躺不住了。 “那可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叶妃娘娘自己没见识过骑马,可不要瞎判断” 她急了,被人说出真相,她着急了。 叶思娴花了好大功夫才憋住笑,抬头一看皇后,脸色也十分难堪。 “据臣妾所知,围场上除了树林就是草地,皇上不可能带你去密林,最多在草地上跑一跑,而你为了博得皇上心疼,顺便嫁祸我,在自己的马匹上动手脚,余美人,我说得可对?!” “你胡说!你胡说!”,余美人确实急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3章 非奸即盗 叶思娴懒得争辩,不紧不慢道。 “宫里想要拿到银针,只有两个渠道,要么去内务府领绣花针,要么去太医院要针灸的银针” “皇后娘娘要是不相信,大可去查一查领取记录,不就一目了然?还是说……娘娘不敢查?” 叶思娴双眸清澈,定定盯着皇后。 果然皇后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这是余氏布下的局,事先并没有通知她,万一真被查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大发。 余氏也懵了,她确实没想到这一茬。 想不到这女人看似优哉游哉只知道吃喝玩乐,原来宫里的头头道道什么都瞒不过她。 余氏求助似的望向皇后,皇后也拿不定主意。 叶思娴冷冷一笑,正要亲自叫人去查的时候。 外面突然通报,说许妃娘娘驾到。 “许妃?你怎么来了?”,对待皇长子的生母许妃,皇后语气向来不善。 “听闻皇后娘娘在查探余美人摔马这桩案子,正好臣妾闲着,就想为皇后娘娘分忧”,许妃成竹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思娴冷眼微眯,看着许妃从身后的托盘中拿出两本厚厚的册子。 只见她盈盈一拜,拱手递到皇后面前。 “这是太医院和内务府有关银针的记录,请皇后娘娘过目”,说话间,她一直暗暗朝皇后递眼色。 皇后当然不傻,目光落在叶妃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很快就明白许妃的用意。 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比如当下,她们都想扳倒叶妃,这就是利益共同体。 “许妃妹妹辛苦了,坐吧” 皇后脸色缓和下来,亲手接过册子,还赐了座,和叶妃一模一样的待遇,谁也挑不出错。 当着所有人都面翻开册子查询一番,皇后脸上重新理直气壮。 “这两本均没有余美人的领取记录,叶妃,余美人不可能自己害自己再嫁祸给你,这显然荒唐至极” 皇后神情严肃,恨不得立刻把她绳之以法,可惜叶思娴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那有臣妾的领取记录吗?” 当然也没有,皇后突然气结,宫里的妃嫔又不是绣娘医女,怎么可能会成把成把领银针。 只把余氏的记录撕毁,却没有伪造叶思娴的假记录,终究还是奈何不得她。 叶思娴优哉游哉上前,亲手翻开内务府的那本记录。 她慢悠悠翻着,翻到中间靠后某一页时突然停下来,对着那浅浅的书缝细细观察,然后就笑容灿烂将册子举到众人面前。 “九月十一这日的记录被撕掉了,皇后娘娘,您不会没有发现吧?” “什么人有能力把内务府的册子都毁了呢?撕掉的那一页上究竟记录着什么?” 叶思娴的目光一圈圈扫过,看见皇后、许妃、余美人的脸色各有变幻。 她们有的害怕,有的惶恐,有的犹豫。 被利益捆绑起来的小团体,一旦利益不稳,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眼睁睁所有人陷入挣扎不知所措时,叶思娴忽然一击掌。 “小秦子,拿上来” “是!” 一个总管太监模样的人立刻捧着锦盒上来,里面正好就是被撕掉的那一页。 “皇后娘娘,请过目”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只得硬着头皮拿出那页纸,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上面赫然记录着:九月十一,宜静居美人余氏,内务府针工房领取绣花银针一百二十支。 纸张的右下角,赫然印着内务府总管肖拥碌的总管大印,是真的无疑了。 余氏这个蠢货! 皇后失望闭上眼,沉默良久再睁开后,起身将那页纸摔到余美人脸上。 “原来真的是你,余美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狂言耍得本宫团团转,还敢污蔑叶妃!” 皇后的怒火让许妃震惊且害怕,那页纸是她撕掉、眼睁睁看着化为灰烬的。 怎么可能重新出现,还有大印,还落到叶妃的手上! 短暂的大脑空白,许妃想起一个可能。 除非,内务府总管肖拥碌和叶妃勾结在一起,将那记录重新补了一份。 厉害!叶妃好厉害啊! 皇后显然已经想到,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摘了出去。 许妃当然也不示弱,当即痛心疾首道。 “余妹妹,你才刚入宫,以后日子还长,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 说完,又看向皇后。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延儿腿伤还没好,臣妾先告退了” 许妃迅速抽身离开,皇后也懒得追究,只得顺着她的话。 “美人余氏,自伤在前,污蔑主位娘娘在后,看你受伤的份上本宫也不让你罚跪,就罚你降位八品才人,抄写宫规一百遍” 皇后怒气冲冲离开,临走还狠狠瞪了叶思娴一眼。 而叶思娴打了一场胜仗,展颜一笑,规规矩矩行礼。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床榻上只剩下抓狂的余氏。 “好手段,叶妃娘娘好手段啊!” “承让承让,全靠余才人你的衬托!” 叶思娴云淡风轻在狭窄的帐篷里转了转,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堂堂姜家侯夫人不当,非要和离入宫,当人下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叶思娴掩唇一笑,又继续道。 “我更佩服你的是,居然敢跟皇后合作,她有多恨你,你难道一点儿不知道?” 转了一圈,叶思娴嫌弃用帕子捂住口鼻。 “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不然皇后不会放过你,本宫也不会!” 叶思娴优哉游哉离开,刚踏出帐篷不久,就听见里面一阵手忙脚乱。 原来是气晕过去了。 她冷笑着摇摇头:“不堪一击” …… 重新回到皇帝的大帐,这里宽敞许多,也十分舒适。 赵元汲正坐在灯下看折子,这些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无论在哪儿都能第一时间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明日就回宫了,皇上也不歇一歇” 叶思娴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像只猫儿一样粘在他身上。 赵元汲粗粝的大掌抚了抚她的发髻:“别闹,还有最后一本” 叶思娴蹭了蹭,就歪在偌大的龙床上歇息。 大景朝这些年并不太平。 旱灾,洪灾,雪灾,沿海的州府郡县还遭了几回飓风,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4章 反击 除了天灾,**也有不少。 土匪,叛乱,起兵谋反,朝廷只能多次派兵去镇压。 加上周边的附属小国,各个部落,西北东北的游牧族,一直虎视眈眈对准大景朝的边境。 身为帝王他肩上的担子太重。 不知等了多久,赵元汲终于放下折子,让冯安怀发出去,这才去洗漱。 待帝王重新揽着母性光辉的美人入怀时,叶思娴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皇上,您的前心上人也太不中用,想诬陷我没诬陷成,反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顿” 赵元汲懒得关心这些后宫小事,只无奈一笑。 “你悠着些,生什么气,伤了朕的皇子怎么好?” 叶思娴一听立刻不愿意了:“万一是公主呢?” 赵元汲哭笑不得:“公主更好,朕会将她捧在手心,让她成为咱们大景朝骄傲的小公主” “这还差不多”,叶思娴满足笑了笑,转身睡了过去。 赵元汲找叫冯安怀进来,问了事情的原委。 得知是前几日余氏坠马一事有了结果,她自己去内务府领的银针扎在马蹄上,想陷害叶妃,却被叶思娴反手打了回去。 事情真相揭开,皇后下旨将她降为八品才人,罚抄宫规。 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处置一个小小的美人也是天经地义,何况余氏也没有冤枉。 赵元汲懒得管,挥手让冯安怀下去。 将熟睡的美人揽在怀里,赵元汲若有所思,心口一阵阵疼痛。 想当初刚入宫,她是何等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可她率真灵动,活泼大方,一双水眸清澈见底,像世上最珍贵的水晶,不含一丝一毫杂质。 可现在,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消失不见,眼前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已经学会如何竖起强大的铠甲,保护自己和孩子。 她已经不太需要自己保护,连皇后都不怕。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一出宫就要把她藏在明山,留在宫里会被欺负的小姑娘。 这才几年,变化可真大啊。 …… 翌日回宫,路上的过程又是一天。 叶思娴并不急着回去,景珠和怡安都喜欢明山行宫里的温泉,太医也说,明山空气湿润气候好,有利于休养身体。 她就带着怡安和景珠两位公主在行宫住下,正好也让素妃静静心。 回宫的车队浩浩荡荡,依然没有叶妃,妃嫔们各怀心思。 皇后觉得余氏不争气,生气过后就懒得理她,她更气的是肖拥碌的背叛。 奢华的凤驾马车里,皇后的双手死死攥住。 “叶妃好本事,把皇上抢走也就罢了,居然连本宫的奴才都抢,肖拥碌这个内务府总管怕是当腻了!” “现在不宜轻举妄动”,玉棠赶紧劝。 如果这时候动了肖拥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告诉所有人,皇后和肖拥碌曾经有勾结。 “不动,本宫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她宁可毁了。 “娘娘英明” 许妃的马车里,她又后悔又失望。 后悔不该参与到皇后和余氏之间,失望是对儿子的失望。 “好容易有次机会,你看看你表现的是什么?在草地上骑马也能摔下来,让你父皇的脸面往哪儿放?” 许妃气得脸色铁青。 赵长延却梗着脖子不服:“连父皇都没责骂我,派了最好的太医送了最好的药,母妃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怎么这么狠心!” 十一岁的少年满脸不满,这么多年待在军营里每日训练,他有多不容易。 “我狠心?”,许妃气得眼睛涨红,似有血丝从她眸子里渗出来。 “我入宫十几年,一颗心全都扑到你身上,你说我狠心?” “啪!” 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甩在赵长延脸上,十一岁的少年捂着侧脸,不可置信盯着自己母妃。 “父皇说我被您宠坏了,把我丢在军营里,太傅和师傅们也说我骄奢,说我不学无术,他们说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就是你,都怨你!” 赵长延早就知道自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可已经晚了。 他既没有耐心坐下来,和三岁小孩儿一起重读《三字经》,也受不了日日夜夜训练的苦。 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再去吃黄莲。 他只能浑浑噩噩继续泡在母妃亲自给她雕成的蜜罐里,一边用权势和身份压制别人,一边拼命掩饰内心的脆弱自卑。 可现在母妃亲手打了她,还说他不争气。 赵长延再也忍受不住,豁然起身下了马车,母子俩不欢而散。 许妃捂着胸口。 “逆子,反了!他反了!” 芍药赶紧扶住她:“娘娘,殿下他长这么大您也没动过一根手指头,他定然是委屈的” “等殿下消消气,自然会回来” 许妃歪在马车上闭着眼,不想听也不想说话的样子。 芍药也不好再劝,只忧心忡忡地望着马车帘外,同样怒气冲冲骑在马上的皇长子。 哎,这样一对母子,怎么争得过叶妃。 素妃的马车里,她的心情平静许多,正一点一点挑选花样,要给皇帝缝制睡衣。 这几天她脑中不停回忆着当初,又想想当下。 既然木已成舟,她当然要考虑自己。 入宫就是为了保护白氏一族,现在没了念想,她要好好扮演妃嫔的角色,给白氏争取最大的荣耀。 即便做不到给皇帝侍寝。 她也要把别的方方面面做得逼真一些,最好是连娴娴都找不到破绽。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白家,保护养女,保护自己。 “娘娘,您手可真巧,这些花样都是您亲手画出来的,比宫中的画师强多了” 皇室众人,品级不同,衣服上的花纹也大不一样,都由宫中画师们统一画。 皇帝穿龙,皇后穿凤,妃嫔们就多是花花草草,所有人只能在自己的等级里挑选花样子。 画师画得多了也就不新鲜,哪怕是龙袍的图案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 素妃心灵手巧,她用心画出来,当然要比画师强得多。 “现在选好花样,定好款式,回宫就开始做了,正好打发时间”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5章 诬陷 江南的闺秀,谁身上都有当家绝技,绣工一等一的好,完整的绣品下来,连一根线头都找不见。 往后她不会再伤春悲秋,她会好好活着,为白氏一族,为怡安,为自己,当然,也为了他。 哪怕遥遥相望,这一生总不相负。 浩浩荡荡的车队里,最不服气的当属余静瑶,好容易和皇上培养出感情,成功当上七品美人。 正打算大展宏图的时候,被一招击落跌入泥泞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爬起来。 她和几位才人挤在一辆大马车上,余静瑶心里窝着火,看谁都不顺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见对面几人都在瞅自己,余静瑶忍不住发火。 她态度强硬将其他四人全都赶到马车的一角,自己独占一大半空间。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回京的官道上,余静瑶半歪半躺在马车上,透过飘动的车帘,看向前面那辆她来时坐过的更宽敞的马车。 那里坐着三位美人,本来她也是其中之一,可现在她只能和一帮才人挤在一起。 马车更狭窄,人却更多了,越想越难堪。 “余才人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咱们现在平起平坐,别以为我们怕了你,我们是见你受伤才不和你计较” “都是后宫八品才人,谁又比谁高一等了” “就是,难为你一大把年纪还和我们挤在一辆车上,你不服气,你往前去啊” “可不是?朝我们发脾气算什么本事,你去和皇上同坐一辆马车才算本事” 几个才人捂着嘴嘲笑,如果不是因为余静瑶自称皇上的青梅竹马,她们连这点儿客气都不会有。 “你们……再说一遍?” 说她年纪大,说她不得宠,嘲笑她位分低,余静瑶的脸已经一片铁青,浑身都在发抖。 “说了又如何?余姐姐,你这一身咎由自取的伤还没养好,就别发火了,还是好好养养身体吧” 话音落,四个才人抱团笑了起来。 余静瑶只觉得胸口一团火气直往上窜,几个呼吸间,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才人们并不害怕,她们装模作样叫人去请太医,可来回奔波的小太监不耐烦说。 “皇上有旨,一切等回宫再说!” 才人们一听,就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回宫之后,各宫各院都在忙碌,太医院也在换班。 兰若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太医,实在没法子,只好求到皇后面前。 皇后也是一身疲惫,撑着身体打发她。 “今儿太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你先回去,明天本宫叫人去看看!” 不等兰若再说什么,就挥手叫人打发了兰若。 当晚,小小的宜静居里,兰若守了自家小主一整晚。 虽然投靠了皇后,可她知道没了余才人自己就一文不值。 她并不想现在就失去余才人这个踏板。 “小主您赶紧醒过来吧”,兰若跪在床边。 第二天,余静瑶悠悠醒来,见身边除了兰若,空无一人。 她冷冷一笑,将兰若叫醒,美丽的脸上爬满恶毒。 “我现在总算明白,求人不如求己,是我大意了,居然相信皇后的鬼话!” 皇后察觉事情不对,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她,算什么狗屁结盟。 “您先别想这些,您现在第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身体” 余静瑶目光冷幽幽。 “当然,她们一个两个瞧不上我,可我偏偏要将她们一个一个踩在脚下” “兰若,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一定不会!” “是!” 兰若低头,目光闪烁。 转眼进了十月。 京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叶思娴从明山行宫回来,重新回到储秀宫安胎。 一场大雪洋洋洒洒落地,京城正式入了冬。 十月中旬,宫中雪梅盛开,皇后在御花园暖阁举办赏花宴。 叶思娴已经八个月不能出席,但素妃推脱不过,只能赴宴。 帝后二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依仗赶到时,众妃嫔已经来齐。 请安落座寒暄过后,宴会逐渐热闹开来。 余才人笑吟吟举着杯子,敬过帝后之后又来到素妃身边。 “听闻娘娘是江南闺秀大家出身,不知可有听过《西厢记》?”,余才人笑得不怀好意。 “不曾听过”,素妃脸色淡淡的。 “那可就奇了,既然不曾听过,您怎么扮上崔莺莺了?”,余才人十分得意。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素妃别过头,脸色微微泛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要揭发素妃的罪行,她身为后妃,却和宫外的大臣不清不楚,实在丢皇家颜面!” 余才人忽然跪地大声诉说着,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热闹的气氛骤然僵住,所以人的目光在余氏和素妃之间徘徊。 “大胆余氏,你竟敢以下犯上污蔑宫妃!”,皇后怒斥。 “臣妾没有!”,余才人理直气壮指证素妃。 “皇上皇后明察,臣妾在围猎场上亲眼看见,素妃和一位姓宋的大人眉来眼去,素妃娘娘还眼泪汪汪盯着那位大臣” “可惜臣妾空口无凭只得私下查证,这才发现素妃娘娘入宫前,和那位宋大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还有过婚约” 余才人言之凿凿继续道。 “皇上,素妃娘娘入宫这么几年不得宠,您真以为是她身子不适吗?实际上是她的心里还装着外男!”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 “皇上您看……” “素妃,你怎么说?”,赵元汲不可置信看向素妃。 素妃扑通一声跪下,百般真诚。 “余才人也太会诬陷人了,不知从哪翻出来些陈年旧事,就想把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到臣妾头上” “臣妾虽然身子不好,一直承蒙皇上厚爱,还将公主交与臣妾抚养” “为了报答皇恩,臣妾日日夜夜不敢懈怠,只求尽职尽责抚养好公主,侍奉好皇上,何来《西厢记》一说?” 余静瑶冷哼一声,猛地一击掌,让人将证人带了上来,都是当时亲眼目睹的宫女太监。 “素妃娘娘,你可还狡辩?”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6章 一尸两命 “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素妃娘娘,您可别说当时什么都没发生啊”,余静瑶胸有成竹。 素妃心慌,很快镇定下来。 “余才人为了谋害本宫,可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惜本宫没有对不起皇上” 素妃直直跪在帝王面前,坦率直言。 “臣妾不敢说入宫前不曾心许他人,可入宫后臣妾一心侍奉皇上,即便常年病弱,也时时刻刻把皇上放在心上,抚养公主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素妃恭敬叩首:“为了给皇上制作寝衣,臣妾亲自画纹,亲手缝制,日夜赶工,一针一线都不敢假手他人,正好臣妾已经完工,可以献给皇上” 素妃让迎书回去拿,片刻后迎书就带着锦盒回来。 寝衣被当众展示出来,金龙腾云的花纹在冬日阳光照耀下,显得金光灿灿栩栩如生。 正面是金龙腾云,背面是二龙戏珠,叱咤风云波光粼粼的金龙明晃晃让人睁不开眼。 哪怕丝毫不懂绣工的人也知道,这样的手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臣妾耗费六十个日夜,只想为皇上做一件合身的寝衣” 素妃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有寝衣作证,谁会相信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果然,帝王大为‘感动’,亲手扶起素妃。 “爱妃平身” 余才人显然没料到素妃还有这一手,脸都绿了。 “一件寝衣又能说明什么?皇上千万不要被她蒙蔽,还是……” “放肆!” 帝妃落座后,赵元汲冷冷盯着余才人。 “朕亲封的一宫主位,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才人指指点点,看来你抄的宫规还是太少” 他凉凉瞥了皇后一眼,又轻拍了拍素妃的肩膀,起身大步离开。 皇后会意,居高临下望着底下跪着的余才人,颇为失望。 “才人余氏,刁钻滑怪,诬陷她人,贬为九品采女,罚抄宫规二百遍,禁足两个月,罚俸半年” “不!” 余氏发疯了似的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知道臣妾说的是对的,素妃,你装什么装,你敢说你对那姓宋的没有情谊?” 她发髻凌乱,钗环也掉了下来,凶神恶煞指着皇后,又指着素妃,像发了癫狂。 “放肆!”,皇后大怒,“来人!” 很快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余才人死死扣在地上。 “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宫关你关到死!” 皇后愤然离席,其余人也匆匆起身离开。 余氏指着她们的背影哈哈大笑:“疯了,这个世界疯了,假的,都是假的!” …… 回到栖凤宫,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中用了” “本宫还是低估了叶妃的位置” 玉棠捧着燕窝上来,正要劝皇后不要气馁,可皇后突然抬手打翻了燕窝。 “凭什么?凭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替身,现在正主都来了,替身怎么着也该下位了,可她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 皇后的胸口猛地一起一伏。 “她不是替身,她不是!” 皇后死死攥住面前的珠宝首饰盒子,眼神通红,像一头受伤的恶母狼。 玉棠连忙跪下收拾东西,却没看见皇后的目光里暗藏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突然一笑。 “兰若那丫头,也该派上用场了” …… 宜静居里禁足的日子很不好过。 饭菜是冷的,热水炭火全没有,美人才人位分上的物品也已经被收回,又恢复最开始的凄凉模样。 “都是叶氏那女人害的,要不是她一心狐媚着皇上,咱们怎么可能……“ “够了!” 余氏不想听这些,但兰若怎么可能停止,她干脆跪在地上流着泪。 “小主,奴婢是心疼您的,奴婢想为您做些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愿意” 兰若含着泪望着自家小主。 余氏坐在残破的椅子上,裹着半旧的棉布斗篷,眯着眼想了半天才缓缓道。 “你以为,我会放过她吗?” “兰若你说,八个月的肚子如果出了事,一定会一尸两命的吧?” 唇角忽然涌起冰冷的笑,目光也骤然冷冽。 “叶氏,你不给我活路,也别怪我送你上路”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进了腊月。 皇后忙着年底,许妃忙着大皇子的事,素妃还是病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叶思娴也变得不爱出门。 日子久了就闷得不行,景珠也烦躁。 腊月十九,雪后初晴,御花园里梅花盛开。 叶思娴带着景珠出门赏梅。 九个多月的肚子让她走路艰难,只好多带些人出门,前前后后被许多宫女太监簇拥着,远远望去甚至比皇帝的仪仗还盛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驾到,近看才知道是叶妃娘娘” “叶妃娘娘当真得宠啊,换个人谁敢呢?” “就是,都说叶妃娘娘是那个余氏的替身,我看纯属胡扯” 路过的宫人们嘀嘀咕咕说着。 余氏扮作宫女,走了一路听了一路,心里的怒火早已窜了几丈高。 她和兰若两人并排而行,装作路过的宫女慢慢靠近叶妃。 叶思娴正在摘梅花,景珠十分活泼,蹦蹦跳跳在跟母妃玩儿捉迷藏。 “母妃母妃,您看这一朵真好看” “景珠在这儿,母妃,您来啊” 将近三岁的小姑娘披着一身红衣,像只小麋鹿似的穿梭在梅花林里,看得叶思娴心都化了。 哪怕她身子笨重不方便,也还是尽量满足女儿,或是摘一朵梅花别在女儿鞭子上,或是快走两步捉住女儿揽在怀里亲一亲。 忘情愉悦的时候,丝毫没注意两个陌生的宫女靠近,更注意不到脚下的危险。 “这是松柏油,待会儿找机会倒在台阶上,做得干净点儿,我可不想陪她一块儿死” 余氏交代着,将一瓶油递到兰若手里,自己手中还留了一瓶。 她要保证万无一失,将另一侧台阶也撒上。 “叶思娴,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余氏激动地都要哭了,双手都在颤抖,过了今天,就没人挡在她和皇帝之间,他们一定能回到以前。 一定能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7章 母女平安 御花园里,叶思娴趴在景珠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中刚刚还像小麋鹿一样活泼可爱的女儿,此刻已经陷入昏迷。 景珠出事了。 小小的人儿一脚滑到,从台阶上滚落下来,连哭都没来得及哭就昏迷过去。 叶思发了疯似的抱着女儿,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御花园,连周围梅花瓣上的雪都在簌簌落地。 “太医!快传太医!” 嬷嬷乳母们慌而不乱,很快将公主送回储秀宫。 而叶思娴……跪在地上已经无法动弹,身底下已经是一片血红。 “不好,娘娘要生了,快!送娘娘回去!” …… 公主受伤,娘娘生产,储秀宫从来没这么忙碌过,也从来没这么揪心。 赵元汲匆匆赶来,脸色黑得吓人。 产房进不去,他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后,只好先去看女儿。 “景珠如何了?”,帝王黑着脸逼问太医。 “启禀皇上,景珠公主暂无大碍,只是扭伤了双腿,小孩子康复得快,十天半月就能好”,太医们战战兢兢答。 赵元汲脸色并没有因为女儿安好就好起来,他沉默片刻,居高临下冷声道。 “如果公主康复得不好,朕拿你们是问!” 说完,又坐在床边抚了抚女儿娇嫩的面颊,才沉着脸离开。 太医们早已汗流浃背,边用袖子擦汗边叹气。 “总算保住命了” “二公主可是在皇上心坎儿上,千万不能大意啊!” 产房里,叶思娴百般疼痛,伤心欲绝,她大力揪住一个嬷嬷的衣领恶狠狠问。 “怎么样了,景珠她怎么样了?” 嬷嬷将景珠的情况如实告诉,叶思娴才泪流满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阵撕裂般疼痛袭来,她再次憋气,任凭疼痛的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她很快进入母亲的角色。 听闻叶妃生产,皇后带着众妃嫔乌泱泱赶到,就等在储秀宫正殿。 皇后脸色不好看,哪怕涂了厚厚的脂粉也还是苍白,她不停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 其余妃嫔也都局促不安,尤其是许妃,面色已经蜡黄。 “如果叶妃娘娘平安生下皇子,恐怕宫里的局势又要变了吧?” 角落里的小妃嫔低声嘀咕。 “那可不是?谁都知道皇上对大皇子不满意,如果是叶妃的孩子,直接立太子都有可能” “听说皇后娘娘选咱们进宫是为了孩子,可惜咱们谁都没怀” 都没有真正侍寝怎么可能怀得上?可惜这种事谁都不会说出口。 “没怀才好呢,谁愿意被去母留子?” 话题有些危险,底下的人都不敢再说。 “哎,那个余氏还做着青梅竹马梦呢?人家叶妃娘娘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不见她得宠” “是啊是啊” 才人采女们嘀嘀咕咕边说边笑,但所有人开始下意识疏远余静瑶。 到最后,只剩下余静瑶尴尬站在最角落的地方。 她却毫不在意,只低着头冷笑兰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药已经掺到叶妃的姜汤里,只要她喝,必定一尸两命” “很好” 余静瑶像魔鬼似的勾起唇角,满眼只剩恶毒。 …… 产房里,叶思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娘娘您这是早产,有些胎位不正,奴婢现在为您正胎位,您千万忍着些” 嬷嬷说完,开始用胳膊肘替叶思娴揉肚子,力气之大,动作之剧烈。 哪怕叶思娴死死咬住木片,也还是撕心裂肺喊了出来。 “啊!” “娴娴!朕在,你别怕” 帝王进不去,只能趴在窗户沿儿使劲往里看。 举手投足君临天下的帝王,此刻却像极了被关八十天,急着要出来趴窗户沿儿的孩子。 “赵元汲你混蛋,我再也不生了,疼死我了,你混蛋!” 叶思娴痛到失去理智,本能地痛恨那个给她带来‘痛苦’的男人。 她不停骂着,身边人就不停出着冷汗,一身一身的吓死人。 可帝王似乎并不在意,只满头大汗问。 “怎么样了?里边人吱个声,怎么样了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产房里的人都要吓哭了,嬷嬷们只好派一个人出来禀报。 “皇上您不能趴在窗户沿儿,娘娘情况尚好,您得让娘娘安心生产” 赵元汲:“……” 冯安怀摸了摸鼻子,将帝王请到正殿:“皇上,要不您喝点姜茶歇息一下?” 天儿冷,他今日穿得少,也就没说什么,让人把姜茶传上来。 帝王入口的东西,都有小太监专门试毒。 赵元汲坐在正殿正位上,焦急等待试毒结果。 可半柱香后,那试毒小太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七孔流血而死。 死状之惨烈,吓得半数以上的妃嫔都尖叫起来,胆小晕血的甚至晕了过去。 “放肆!” 赵元汲大怒,立刻命人彻查此事,自己亲自去了里间,将送进去的姜汤成功拦截下来。 “皇上,您不能……” “滚!”,赵元汲黑着脸坐在床榻边拉着娴娴的手。 “你别怕,朕不走” 叶思娴哇一声哭了出来,像看见救命神一样,死死拉着赵元汲的手。 “皇上,您可算来了” 接生嬷嬷们无法,只得大张旗鼓弄来厚厚的帷帐,将她的上半身下半身分隔开。 偌大的产床完全分成两半,像两个小房间,也就算不得太忌讳。 腹中的孩子像感知到父皇的来临似的,胎位很快正过来。 接下来的产程快到不敢想象,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漂亮的小婴儿就呱呱坠地。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美丽的小公主,母女平安” 孩子收拾好很快被放在叶思娴身边,她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两位公主,她抱着小女儿哭得稀里哗啦。 “真好,宝贝,你来得真好” 她会有最疼爱的姐姐,最疼她的父皇,最疼她的母妃,她会平安幸福地长大,找一个疼爱她的好驸马,欢欢喜喜过完这一生。 “皇上,是我们的女儿” 赵元汲也很高兴,长臂一伸将母女二人揽在怀里。 “好!” “朕的女儿,果然生得晶莹剔透,白皙可爱,不如就赐名……景妍” 寓意为,大景朝最美丽的花。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8章 殿下回宫 叶妃产女,整个后宫都松了口气。 栖凤宫里,皇后虔诚地跪在佛前祝祷。 “就让她一直生女儿吧,我会祝福她们母女平安,我会好好疼爱她的女儿,让她一直生女儿吧” 亲手点上几柱香,皇后起身吩咐。 “去把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给叶妃送去补身体,为大景朝诞下两位公主,她值得!” 皇后腰板挺直,容光焕发,玉棠笑着应是,转身去了。 同一时间西霞宫里,许妃抱着儿子的笔墨痛哭流涕。 “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母妃的希望,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争气!” 话音未落,芍药脸色难看进来。 “娘娘,宫外白露的消息,殿下又去了窑子” “什么?!” 久久沉默过后,许妃带着人气势汹汹去了昭阳宫。 赵元汲正在见大臣,只有冯安怀出来。 “许妃娘娘,外头冷,您不妨先去偏殿等候” “不必了” 许妃冷冰冰打断他,竟直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跪了下去。 “许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冯安怀大骇。 “快起来快起来,让人瞧见还只当娘娘受了委屈,这多不好?” 冯安怀想上前拉她,可许妃倔强瞪着他。 “别动我,不然本宫一头碰死在这里” 冯安怀:“……” 御书房,帝王谈论完国事时已经临近午时。 听闻许妃跪在门外,赵元汲眉头狠狠一皱,让她进来。 “许妃,你这是为何?” 许妃双腿麻木失去知觉,摇摇晃晃进门后被帝王劈头盖脸质问,眼泪唰一下就下来。 “皇上您说是为什么?” 她将收到的‘儿子又去了窑子’的消息告诉皇帝,泪眼婆娑道。 “上次狩猎,延儿他指着我的鼻子闻,是不是父皇不要他,母妃也不要他了,他知道自己被嫌弃,他都知道” “皇上,延儿他过了年才十二岁,他还是个孩子,您不能放弃他” 许妃‘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今日来是想求您,把他接回来吧,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这么多年也已经得到了惩罚,您把他接回来吧” 许妃接二连三叩首,很快额前就青了一块,渗出丝丝血迹。 赵元汲脸色越来越冷。 娴娴生了公主,这些人的心思又活了起来,恐怕管教儿子是假,入宫争储才是真。 “若真论教养,在宫外军营还能约束他,入了宫恐怕你会继续溺爱” “臣妾有罪,只要皇上愿意父子团聚,臣妾愿从此在西霞宫吃斋祈福,不再见他” 许妃下定了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话说到这份上,赵元汲哑口无言,只能同意。 “只要你不后悔,朕同意把他接回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朕国事繁忙,能教则教,不能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论成才与否,朕绝不会低看他一眼,但若是他胆敢恶意闯祸,朕决不轻饶!” 赵元汲冷冷眯着眼。 许妃却不在意,她只知道皇上同意了。 “多谢皇上,延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臣妾……能否亲自去接他回来?” “你随意” 赵元汲懒得再多看一眼。 许妃和许家背后这些小动作,他早就一清二楚,不过是许家还没攒够罪行,不宜动手而已。 从昭阳宫回来,许妃激动得泪流满面,一边叫人去收拾德安宫,一边准备延儿回宫的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精品。 当晚,许妃高兴翻来覆去睡不着。 “芍药,我明天就出宫接延儿,他会不会高兴?” “我一定要告诉延儿,母妃和父皇都没有不要他” 怀着愉悦的心情,许妃后半夜才入睡。 翌日一早,她请示了皇后就带人出宫,轻装简从去了京郊大营接大皇子回宫。 大营里,赵长延正带着几个小士兵喝酒吃肉,有小太监通报:“许妃娘娘到!” 小士兵们吓得一溜烟儿跑了,只剩下赵长延兴致缺缺坐在位置上,手里的酒和肉忽然不香了。 “延儿,延儿?” 许妃带着乌泱泱的宫女太监赶来时,正好看见儿子一个人孤独坐着,神色落寞。 “延儿,母妃来接你回宫了,你父皇已经同意你回去,快收拾收拾跟母妃回宫”,许妃心疼地揽着儿子肩膀。 赵长延叛逆瞥了母妃一样,冷不丁推开许妃。 “母妃开玩笑的吧,满天下都知道父皇不要我,你还要我往他跟前凑?” “胡说,你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怎么可能不要你,乖,快跟母妃回去,以后咱们母子俩再也不分开” 许妃万分愧疚,满心都是对不起孩子。 要不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宫外这么多年,孩子怎么可能这么抵触? 越想越心疼,许妃不由分说让人开始收拾东西。 待赵长延反应过来,那帮人已经大包小包收拾好。 “剩下的不要了,宫里母妃都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咱们快走,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许妃拉着儿子的手往外走,连半分防抗拒绝的余地都没留。 走出门,赵长延看了看那长长的车队,知道自己今日不走不行。 也罢! 十来岁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恶毒冷笑。 ‘这可是你们请我回去的,最好不要后悔’ …… 临近年底,宫里的局势越来越叫人看不清。 叶妃生了公主,许妃转头就把大皇子接回宫中。 “若说叶妃娘娘失宠,可皇上日日夜夜陪伴” “若说叶妃娘娘得宠,可皇上居然亲口答应把大皇子接回宫,这显然是对叶妃娘娘连生公主的失望” 宫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些。 正是争论不休的时候,昭阳宫忽然传出消息。 “叶妃生产当日景珠公主摔倒,以及那下了毒的姜汤,都出自余采女之手!” 消息一出,六宫哗然,所有人脑子里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余采女怕是,活不成了” …… 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皇后被召到昭阳宫。 赵元汲盯着皇后,只下了一个命令。 “过了年就是景顺十一年,年前下了几场瑞雪,明年必定是个丰收年,朕……不希望影响宫里的气氛”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叫余静瑶悄无声息地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249章 为了女儿 皇后吓得腿一软跪下。 “臣妾明白,定会好好主持今年的除夕,办得热热闹闹” 赵元汲围着皇后转了两圈,亲手将她扶起,粗粝的大掌摩挲着皇后的手背。 “佩宜,你我夫妻多年,千万……不要叫朕失望” 从昭阳宫出来,被冷风一吹,皇后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 回到栖凤宫她沐浴更衣好一番收拾,才平静下来,抱着手炉坐在摇椅上,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玉棠,收拾一桌酒席,本宫今晚,去送送余采女” 明日就是小年,正式开始辞旧迎新的年底。 想要不影响节日气氛,她必须死在今晚。 …… 余静瑶似乎已经感知到什么,用过午膳,她连兰若也没告诉,就一个人单独出去。 死是不怕的,就是不甘心,她要拉一个垫背的。 那个人就是……当朝的陈太后。 宁寿宫早已不复当年的热闹,变得凄惨荒凉。 推开紧闭的大门,屋檐结网,雕梁斑驳,寒风一吹,地上的枯叶又厚了一层。 一个身穿佛衣的老太太正拿着扫把,艰难地将积雪落叶扫到一处。 看得出来她动作已经很熟练,只是辛苦得很,连头上的发髻都被风吹乱了。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余静瑶走上前行了一礼,言笑晏晏。 哪怕九品的采女,打扮起来也比佛衣鲜亮得多,何况还是刻意堆砌了珠光宝石,来耀武扬威的。 “你是……” 陈太后恍然抬头,只觉得眼前人熟悉,但具体想不起来是谁。 “太后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就是那个被你活生生拆散的余家静瑶啊!” “当年我和皇上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您却只想着陈家,硬生生把我嫁到远在天边的西南,您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余静瑶边说边一步步往前走,脸上看似是笑着,眼里却冒着狠毒的寒芒。 “您一定想不到我还能回来吧,可惜我就是回来了,惊不惊喜?” 余静瑶笑容灿烂,直直逼到太后面前,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太后的脖颈。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活生生的太后,她心里还惦记着儿子,想着哪一天再见亲生儿子一面。 她本能往后退。 “害怕了是吗?可惜啊,怕也没有用,我要死了,缺个垫背的,想来想去,还是想请太后娘娘陪我一起上路,这样多有排面是不是?” 余静瑶笑容更加灿烂,手里的匕首同时用力,陈太后脖颈上很快渗出死死血迹。 “不!” “你不能!哀家是大景朝太后,皇帝都没有为难哀家,光天化日你胆敢杀人?” 太后拼命打开匕首,想躲开余静瑶的攻击。 可毕竟一个年老体衰,一个青春正盛,太后不可能躲得过。 几番挣扎间,泛着寒光的匕首稳稳当当插在太后心口。 她不可置信望着胸前的匕首,又死死盯着余静瑶的一张脸,目光里有悔有恨,就是没有愧。 悔当初为什么没直接杀了她,恨当初自己太过心软。 余静瑶咬牙切齿拔出匕首,又狠狠刺了进去,眼里尽是疯魔癫狂。 “哈哈哈……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 “我这一生被你毁了,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是天经地义,哈哈哈……” “皇上,就因为那个女人,您就不要静瑶了?那女人是狐狸精变得对不对,您还是喜欢静瑶的是不是?” 余静瑶癫狂大笑,笑着笑着就倒在地上,举着带血的匕首仰望青天。 “您放心,静瑶这就去天上变个神仙,收了她” “等下辈子,您一定要娶静瑶好不好,静瑶不想嫁给别的男人,永远都不想!” 匕首直直落下,不偏不倚刺入心脏。 那颗年轻鲜活的心脏被刺穿,很快失去力量停止跳动。 她临到死都盯着苍天,似乎是骂老天不公,又似乎想快些回天上做些什么。 腊月二十二,太后死了,余采女也死了。 皇后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她立刻扣下兰若,秘密将消息禀报昭阳宫。 赵元汲听到消息,一双剑眉死死拧在一起。 “她……把太后杀了?” “臣妾亲眼所见,您放心,此事只有臣妾一人知晓” 皇后白着脸,双唇不停哆嗦,她永远也忘不了两个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的惨状。 赵元汲脸色也不好看。 自从知道元澈的身世,眼睁睁看着他受不了打击,放弃皇室身份,远游四方再也不愿回来。 他便恨毒了太后,那个背叛了先帝生下孽种的老妖婆。 “这几年,朕衣食住行没有亏待她,但却没拨给她一个宫女太监,宁寿宫所有琐事都是她一人艰难操持,也算得上折磨了” 赵元汲挑眉,干脆大手一挥。 “那就先瞒着吧,一切等过了年再说,今年老百姓遭了不少天灾,该好好过个年去去晦气” “是”,皇后垂首,她当然不会劝皇帝,更不可能说情。 太后其实,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是吗? …… 皇后别的不行,操持宫务还是有些手段。 她想放出的消息就放出,想瞒的消息便滴水不漏。 比如,余采女亡故宫里人人都知道,而太后薨逝,却无一人知晓。 赵元汲对此很是满意。 辞旧迎新的除夕夜很快到了,宫里处处张灯结彩,连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木都披红挂彩,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除夕夜宴摆在安泰殿。 歌舞升平美食佳肴,众人推杯换盏,他们笑着乐着,喝酒吃肉,看歌舞赏烟花。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和期盼,好一副盛世皇朝的繁华。 哪怕余采女亡故的消息早已传遍六宫,可谁又会皱一下眉头? “皇上,景妍小公主和皇上是同一天生辰,往后宫里是给皇上过万寿节?还是给小公主过生辰?” 有大胆的妃嫔凑上前提问。 赵元汲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娴娴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自然给妍儿过,朕年纪轻轻,过什么万寿节?” 大景朝有节俭的旧例,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过寿,年纪轻轻便不宜庆祝。 赵元汲本身不喜奢靡,自然不过。 可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便是皇上又多了一枚掌上明珠,为了女儿,连万寿节也不过。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0章 有人要害景珠 除夕夜,月子里的叶思娴哪儿都不必去。 美滋滋歪在床榻上,边吃饺子边看小秦子他们叠灯笼贴窗花。 “还是小秦子手巧,春蝉你们都跟着多学学” 挑了一个银鱼馅儿的饺子入口,鲜甜的汁水溢满唇齿,叶思娴满意地眯起眼,连带着心情都无比好。 “小秦子是打小儿学的,奴婢笨手笨脚可别糟蹋东西了”,春蝉笑。 巧燕捧上刚出锅的乌鸡汤:“一整只乌鸡,两个厨娘炖了一下午,娘娘快趁热喝” 叶思娴品了两口,果然鲜醇无比,当即让人赏了小厨房的厨娘们。 “难为她们一年到头伺候得尽心尽力,让她们过个肥年” 又看向眼前几个得力的大宫女,她笑道。 “等过完年你们都轮着歇一歇,往后储秀宫热闹,越发离不开人,你们要比现在更辛苦了” “服侍娘娘本就是奴婢们的本分,谈何辛苦?” 主仆说笑着热热闹闹,除夕夜过去大半。 叶思娴困得要洗漱入睡时,景珠忽然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一身火红衣裳的小姑娘冲到母妃怀里,指着身后的大包小包。 “看!大哥哥送给我的烟花,母妃,待会儿我就在院子里放给母妃看好不好?” 小姑娘兴奋极了,觉得今晚跟着素娘娘和怡安姐姐赴宴,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 两岁半的女儿高兴得话都说不清,叶思娴怎好打消女儿的兴致?强撑着说好。 乳母嬷嬷要上前劝,被叶思娴一个眼神制止。 “无碍,只今天一晚上,你们都先下去吧” 嬷嬷们无言,只得退出去,暖烘烘的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三人。 “景珠,你喜不喜欢小妹妹?”叶思娴爱怜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景珠小公主趴在床沿儿,伸出胖乎乎冰凉凉的小手,轻轻戳了戳妹妹的脸蛋。 襁褓里的小婴儿不舒服,但也没有哭,只娇娇软软躲了躲。 “母妃,妹妹她动了,她动了!” 景珠兴奋得脸蛋通红,她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小小软软的婴儿,突然凑上前在妹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母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妹妹,要是有人欺负她,我可是要打回去的!” 两岁半的女儿叽叽喳喳,像个打开就合不上的话匣子。 叶思娴哭笑不得将景珠抱在怀里。 “好,以后景珠就当个好姐姐,好好保护妹妹好不好?” “好!” 两岁半的小公主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恨不得长高穿上铠甲,站在妹妹身前当保护神。 灯下的一双女儿粉团一样,叶思娴幸福得想流泪。 她至少可以确定,宝贝女儿们将来一定会选个好驸马,舒心自在地过完这一生。 真好,真好啊。 子时到,各宫里鞭炮声陆续响起,寓意驱走邪祟,迎来福气。 景珠兴奋得了不得,拉着小秦子兴冲冲跑到窗外。 “我哥哥给我的烟花,说一定要让我放给母妃看,小秦子咱们一块儿去” 景珠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大皇子,叶思娴不由皱眉。 圆月会意,出门交待小秦子:“公主没放过烟花,怕有危险,你千万护着些” 小秦子憨憨一笑,宽厚的手掌拍拍胸脯:“有我在,放心吧” 景珠没放过,小秦子是放惯了的。 他带着公主放置烟花筒、取火,最后用长长的竹竿将火焰送到烟火的火芯儿处。 火芯儿呲楞楞烧了起来,不消片刻烟花便窜上天空,炸开火树银花。 “哇!好厉害!” 景珠仰起小脸拍手,脸蛋鼻尖冻得通红,还不忘趴在窗口呼唤母妃。 “您快看,是我放的,母妃是我放的” 看着女儿兴奋到模糊的面孔,叶思娴舒心歪在软枕上,琢磨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大皇子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宫外历练这么些年,他也该长进些。 这么想着,叶思娴也松了口气,隔着琉璃窗看小秦子带景珠放出一朵又一朵美丽的烟花。 除夕夜到这里,还都是满满的欢乐,可有句老话叫‘乐极生悲’。 接下来的一幕,叶思娴发誓,这一生都忘不了。 小秦子又一次带着景珠亲自将烟花放置好,拉着小公主的胳膊用竹竿取火,再熟练地点燃火芯儿。 然而接下来…… 火芯儿突然刺啦啦猛地窜起,连带着几斤重的烟花筒也翻飞到起来。 火星四射的烟花筒直直冲上半空,火光越来越大,随时会爆炸。 如果烟花筒真炸了,碎片飞到人身上,轻则受伤,重则丧命,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锋利。 说时迟,那时快,小秦子大喊一声不好。 猛地将景珠推出半丈远,自己跳起来,将那即将爆炸的烟花筒紧紧抱在怀里,落地时又刻意滚远了半丈远。 几乎是眨眼之间,烟花筒炸了,在距离景珠一丈远的地方炸得碎片翻飞。 哪怕小秦子魁梧高大,也禁不住爆炸的威力,整个身体在半空翻了好几回,才重重摔到地上。 短暂的惊愕过后,储秀宫乱成一团。 有的上前用身体保护公主,有的冲到小秦子身边查看情况,也有涌进内殿安抚主子娘娘的。 叶思娴吓懵了,直到将吓哭的景珠搂在怀里,一颗心才渐渐回到肚子里。 “不要露出动静,先自己查!”,否则外人一来,群魔乱舞对形势不利。 宫女太监各司其职,为了不让娘娘看见院子里的血腥,他们刻意将灯熄灭几盏。 乳母嬷嬷们忙着安抚大小主子。 在叶思娴镇定压制下,储秀宫的动静没泄露半分。 只有自己人,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这只最大的烟花筒里装的不是烟花,而是被换成黑火药,连着火药芯儿都不一样,娘娘请看” 叶思娴睁眼,目光落在鲜血淋漓的火药桶上,心里一凉忍住眼泪。 “知道了,留好证据” “小秦子怎么样了?”,叶思娴鼓足勇气问。 底下的一帮小太监垂首片刻,才沉重道。 “娘娘,小秦子他……殉主了” 黑火药的威力谁道知道,叶思娴本不该问,她痛心疾首闭上双眸,良久才睁开。 “圆月,你去打听小秦子的家人,看能不能把他送回去,另赏银五百两” 如果不是他,死的可就是景珠。 有人要害景珠!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1章 你想死吗成全你 储秀宫里的事被叶思娴死死压住,直到大年初一所有的祭祀仪典结束,才派人去栖凤宫禀报皇后。 “本宫知道了,这件事定会详查” 大小主子都没受伤,死的仅仅是个太监,那这件事就可大可小。 皇后素来谨慎,既不愿冤枉了谁,更不想被人当枪使。 “多谢皇后娘娘”,圆月将证物放下,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回到内室,皇后掀开托盘里的红布只看了一眼,便心惊胆战。 “玉棠,你去查查昨晚大皇子都做了什么,这东西是从哪儿来?” 玉棠应是退下,半晌才回来。 “昨晚大皇子带着小太监们放烟花,确实给了二公主不少,这些烟花都是内务府采购,有大有小,这个是最大的,按说应该是最漂亮的烟花,谁能想到……”被人换成了黑火药,在储秀宫炸死了人。 后半句玉棠不敢说。 内务府素来是自家主子打理,真要追究起来,大皇子或许可能躲过一劫,栖凤宫却一定会受到重创。 太监也是人。 人命关天的案子,皇上向来重视。 “黑火药属于兵器,除了军营别处都没有,内务府怎么可能弄得到!” “是许妃还是大皇子?他们母子俩好厉害的手段” 道理大家都懂,可证据呢?拿不出证据一切都是空口白牙。 烟花筒出自内务府,下午领出来晚上就要燃放,这么短的时间且没有确凿证据,如何指正? “好一个一箭双雕,既能重创叶妃又能把屎盆子扣到本宫头上,许妃母子可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当晚,栖凤宫的灯烛彻夜未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勤劳,看在一国之母为一个太监的命案彻夜操劳的份上,皇上也不能重罚她。 这就是皇后的生存之道,无论做什么,姿态一定要够,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 …… 年初二,叶思娴接到叶家来信。 是在京城的哥哥寄来的,信里说他虽然没升官,依然是京城五品都尉,常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 但他入军营这么多年,每月二两的军饷一直攒着,他很快就能存够一笔买宅子的钱,到时候爹娘告老还乡,可以来京城养老。 信的末尾,哥哥十分疼爱地说。 “既然妹妹回不来,那我们就过去” 叶思娴抱着信纸泣不成声:“虽然你从小喜欢刀枪棍棒,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知道?” “哥哥,你究竟在军营吃了多少苦,才能在狩猎比赛上取得头筹?那么多身强力壮威武的大将军都不及你,你怎么那么厉害?” 叶思娴不傻也不聪明,知道想要的东西要付出努力才有。 哥哥一介布衣,没有功名,想要在人人都是大官的京城立足活下来,他得受多少苦? 过去受了多少?现在呢?将来呢? 眼泪汪汪给哥哥回完信,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等,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他找个嫂嫂,千万别再拖。 信封寄出去之前,叶思娴喜欢先送到昭阳宫过目,这次也不例外,叮嘱圆月别忘了送过去。 …… 年初二当晚,帝王摆驾储秀宫,叶思娴身着里衣淡淡迎接。 ”皇上,臣妾还在坐月子呢,您还是别处坐坐去吧“ 赵元汲很诧异,以前也被‘赶’出来过,这次好像截然不同。 “还在为那个小太监伤心?”赵元汲拦住她的胳膊。 “小秦子为保护公主,勇敢牺牲自己,朕会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娴娴,别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叶思娴气得两眼泪汪汪,不可置信盯着皇帝。 “如果没有小秦子,如果他动作再慢一些,遭殃的可就是我们的女儿” 叶思娴掀开被子下了床,直直跪在赵元汲面前。 “皇上,臣妾请求彻查此事,景珠和景妍都是臣妾的宝贝女儿,臣妾不希望任何对她们有恶意的人隐藏在身边” “请皇上查个水落石出” 叶思娴第一次像个争权夺爱的女人似的,直直跪在帝王脚下索求着什么。 只她索求的不是权利利益宠爱,她所求不过是一双女儿的健康和平安。 气氛陷入沉默,赵元汲显然有些生气,冷眼瞥着她。 “放肆!” “娴娴,你就这么不相信朕?” 被吼的叶思娴有点儿想落泪,还是忍住了。 “不是不相信,只是一双儿女性命攸关,臣妾害怕!” 赵元汲对所有女人的眼泪都没感觉,只有娴娴的,她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看起来大为心疼。 “朕知道,朕都知道” 亲手扶起心爱的女人,赵元汲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放心,朕一定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 表面上是皇后在彻查,其实宫里任何消息都瞒不过皇上。 初三,毫无头绪。 初四,一整天没动静。 初五,后宫连个水花儿也看不见了,不过是死了个太监,谁会给奴才心疼! 这样的日子,叶思娴过了将近十天。 正月十二这日,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案子,终于有了了结,真相大白。 是大皇子勾结内务府总管肖拥碌,在领出烟花之前就换成了黑火药。 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 除夕夜放烟花,吸引妹妹注意,骗她哄她逗她,一步步张开血盆大口要她的命。 栖凤宫里,帝后高高在上,底下妃嫔们按照位次站得直直的,谁也不敢多喘口气。 赵元汲看着跪在底下的儿子,气得狠狠将茶盏摔到他脑袋上。 “逆子,不争气的废物!”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这里没有百万人数,却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厮杀,死亡气氛前所未有的浓烈,刺的人不敢抬头睁眼。 “儿子,快认错,认错啊,你就说我错了”,许妃泪流满面站都站不稳,只得颤颤巍巍坐回椅子。 “我又没做错什么?不过一个小太监,父皇您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而且……您不是不管我了” 十二岁的少年眼里满是恶毒,他微微眯着眼挑衅着。 神情仿佛在说:“我就犯错了怎么滴!有本事您就杀了我!” 赵元汲气得手中砚台也飞了出去。 “你想死是不是?成全你!”,赵元汲大手一挥,正要下旨。 “不要!” 许妃一声凄厉跪在地上。 “不可能,不是延儿下的毒,一定不是,他在说谎!”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2章 原来是你 “把她拉下去”,赵元汲冷眼无情下令。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围上来,眼看许妃就要被拉走,她突然大喝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 “不就死了一个太监吗?本宫给他偿命够不够?延儿是我的孩子,我溺爱他,将他教养坏,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许妃咬牙切齿,狠毒的目光略过叶妃的脸,最后落在赵长延身上。 “延儿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求皇上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他一命” 许妃深深行了大礼,摇摇晃晃几欲支撑不住的背影叫人心酸。 可帝王心肠太硬,早就看穿了儿子的为人,不再信任他能变好。 心酸可怜是有,铁石心肠也丝毫未变。 还是叶思娴突然上前替许妃母子求情。 “许妃母子有罪,但罪不至死,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恕死罪,另外,请皇上赐死内务府总管肖拥碌” 话音未落,众妃嫔心惊胆寒。 妃嫔们都喜欢装好人,哪怕私底下把宫女太监打得皮开肉绽,在皇帝面前也会摆出无辜可怜的模样,讨怜惜。 叶妃直接开口就是打打杀杀。 这女人,她真不怕皇上厌弃她蛇蝎心肠? 叶思娴当然不怕。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对母子立刻去死。 ‘只死了个太监’这种狗屁理由她一个字都懒得信。 真要等女儿出事,就算一百个太监去偿命又有什么狗屁用! 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景珠和景妍,她不得不忌惮些。 “为什么?”,赵元汲有些失望。 赵长延生性残暴狠毒,连为他豁出性命的生母都毫不顾,这样的儿子活得越久,就越成祸害。 除了赐死,他想不到任何好办法。 可娴娴竟然第一个出来阻拦,说什么罪不至死。 “因为臣妾不想让人传出流言,说臣妾狐媚惑主,哄着皇上父子相残” 所有人哗然,连皇后也坐立不安。 这女人太敢说,明明这时候应该装好人展示自己的大度不是? “好!” 震惊之下,帝王居然有些满意。 他喜欢听真话,哪怕多残忍都可以,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来人,总管太监肖拥碌意图谋害公主,赐死罪,许妃禁足西霞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大皇子赵长延……禁足德安宫,每日抄写四书十篇,无召不得出” 处理恶狼的唯一办法就是,给他找个足够坚固的笼子,让它永远都不能出来害人。 “这件事到此为之,以后谁再议论半个字,皇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赵元汲起身大步往离开。 “臣妾领命”,皇后率领众妃嫔恭送皇上。 可就在这时,赵长延忽然冲了出去,一把寒凉森森的匕首直冲向帝王的咽喉。 “既然你嫌我多余,为何要生我!” 暴戾的皇子额头青筋暴起,手持匕首,眼里闪烁着嗜血光芒。 说时迟,那时快,叶思娴几乎想也没想就挡在赵元汲身后。 然而帝王也并非吃素。 他迅速转过身一把将女人护在怀中,风驰电掣般闪向一边。 匕首贴着肌肤而过,刺破龙袍刺伤皮肤,可汩汩冒出的鲜血还是让所有人方寸大乱。 “护驾!护驾!” 皇后慌得凤冠摇摇晃晃要掉下来,许妃更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是素妃相对镇定一些,带着妃嫔们团团将皇帝围住,怒气冲冲与赵长延对峙。 “放肆,大庭广众行刺皇上,你不想活了吗?” 早有御林军冲进来将赵长延扣下,此时他已经五花大绑,却还不死心冲着包围圈中的父皇冷笑。 “我养不教,父之过,父皇,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瞧不上我,又为什么把我生出来?” 赵长延放开叶思娴,拨开人群,坦然站在赵长延面前,居高临下,重重一巴掌甩在赵长延侧脸。 “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只学会这六个字?” “你说养不教,那么朕问你,你四岁,是谁为你请最好的太傅开蒙,你六岁,是谁送你第一匹驯马,是谁为你挑选大将军教你习武?” “你本该勤学苦练,时时向朕禀报你的学业,可你却怀恨在心,在宫中屡次伤人性命,还口出狂言说宫女太监是奴才,算不得人命!” 话音落,又是一巴掌落在另一侧脸。 “朕为了教养你,把你送去京畿大营磨炼你的意志,依然是太傅和师父都在,朕哪怕日夜操劳国事,也必定会抽时间询问你的课业,可你都做了些什么,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打架斗殴、欺压别的优秀的士兵、偷溜出去逛窑子、睡青楼、偶尔还和京城一帮街头混混打劫附近商铺。 所有的大事小情,没有任何一件瞒得过帝王的锐眼。 “你有什么资格说朕养不教!” 赵元汲用未受伤的胳膊一把揪起赵长延的衣领,眼神冷漠如万年寒冰。 “你去皇陵问问你的皇祖父,他是怎样教导朕的,你再去问问列祖列宗,有多少人个像朕一样,对你一个逆子百般容忍” 父子相残,兄弟残杀,在皇室从不是什么新鲜事。 就像现在,如果是父皇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让御林军当场杀死不孝子孙,甚至会眼睁睁看着尖利的长毛刺穿儿子的身体,万箭穿心。 他一定会的。 赵长延脸色不好看,一阵阵恐惧袭来,脑子一片凌乱。 原来他都知道,宫外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 他还以为,他把自己扔到宫外就不再管,原来…… 赵元汲一松手,少年像被抽干了血一样瘫软在地。 栖凤宫的人一波又一波离开,很快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赵长延爬向晕倒在地的许妃,眼里突然闪烁寒光。 “是你……这么多年,是你一直在骗我” “是你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说,父皇不喜欢我,不教导我,母妃,原来是你” 晕倒的许妃还不知道,自己的贪婪是如何毁了一个好好的孩子。 她只知道,延儿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想通过孩子索取帝王的关心,多一点,再多一点。 ‘噗呲’ 匕首插入胸口的声音响亮而干脆,晕过去的许妃再也不可能睁开眼。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3章 身孕 余静瑶死了,因为在大雪天害景珠从台阶上摔下,害叶妃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太后死了,因当年的私心,拆散余静瑶的姻缘。 许妃也死了,因多年的贪婪,给儿子灌输更多邪恶,被儿子亲手刺杀。 小秦子也死了,他是替景珠死的。 上元节过后,宫里放出消息:太后薨逝,许妃暴病而亡。 一时间宫中处处素缟,人人穿白带孝,帝王‘悲痛’万分,罢朝三日。 宁寿宫里,帝后率领众妃嫔叩首举哀,人人悲痛,哭声震天。 刚出月子的叶思娴跪在灵前,铺天盖地的白刺得睁不开眼。 哀哀哭了几声,虚弱晕倒在地,被送回储秀宫。 “娘娘,您喝些红糖姜汤”,圆月忍着悲痛捧上一碗姜茶。 叶思娴苦涩一笑,接过来喝了两口就咽不下去。 “端下去吧” “娘娘,您身子虚弱,多喝点吧”,圆月劝。 “我不虚,我就是不想跪而已”,叶思娴冷漠。 勉强哭那几声也不是哭太后,更多的是哭那个为了女儿付出生命的可怜太监。 “银子都送出去了吗?” “娘娘放心,小秦子家人已经收到了,五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做点小生意,下半生安稳富足” “那就好” 叶思娴让乳母抱来小女儿,在她娇嫩的面颊上亲了亲,带着女儿往里屋歇息去了。 之后的一个月,叶思娴称病不出,太后的丧仪跪灵,她前前后后去的不足三天。 用她的话,这三天就当谢她把丈夫抚养长大。 日子如流水,转眼进了三月。 太后的丧仪已结束,接下来还要守孝一年。 在这一年时间里,宫中不能动土木,不能宴会不能歌舞。 民间不能办酒宴,不能祝寿不能嫁娶。 阳春三月,御花园花开满园,繁花簇锦。 宫妃们却不敢乱出门,每日除了给皇后请安,便老老实实待在宫里。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来触霉头。 偌大的后宫,热闹,且荒凉。 储秀宫,叶思娴正带着女儿们晒太阳看鲤鱼,她已经很久没出门。 说到守孝她冷笑一哼。 “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这满天下谁会真正为她伤心?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一种本事” “一切都过去了,娘娘多想些开心的事,再过几天就是二公主三岁生辰,不能办宴会,咱们自己也好好过” “说得是,瞧我,差点儿忘”,提起女儿,叶思娴满脸温柔。 三月十六这日很快到来。 叶思娴给女儿穿上最漂亮的大红织锦裙子,扎上最美丽的红丝绸,最后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好看吗?” 景珠小公主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儿,又跑到妹妹的襁褓前问。 “姐姐好看吗?” 叶思娴被姐妹二人逗得直乐。 穿戴好衣裳,叶思娴带着一身女儿在池塘边钓鱼,中午,她去了小厨房亲手给女儿做了最美味的长寿面。 猪筒骨熬了一天一夜的浓汤,厨娘亲手揉的劲道的面,叶思娴熟练地煮面,捞面,最后将一只两面金黄的荷包蛋铺在面上。 景珠一见,眼睛都直了。 “好香啊,母妃!” “香就快些吃,希望我的小公主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 她才不管什么守孝不守孝,女儿的生辰,她一定要捧在手心上过。 赵元汲到的时候,储秀宫里一片欢声笑语。 进门才知道今日是景珠的生辰。 “事情太多,朕都忘了” 赵元汲疲惫坐在椅子上,在身上摸来摸去,发现什么都没带,只好将自己从小佩戴的龙纹平安玉佩系在女儿手腕上。 “成色不好,但这是我亲生母亲留给朕的东西,希望它能保佑朕的掌上明珠一生顺遂” “景珠多谢父皇”,小姑娘好奇看着手腕上的玉佩,漆黑的眸子晶亮晶亮。 赵元汲将女儿抱在怀里,温厚的大掌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 “以后要当好姐姐,要保护妹妹” “好!” 小公主兴奋挣脱父皇的怀抱,跑去侧殿找妹妹去。 叶思娴看着女儿活泼的背影,起身盈盈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逾矩了,重孝在身,却给景珠穿红衣庆生辰,请皇上责罚” “娴娴,你又来” 赵元汲疲惫揉了揉额角,伸手将她拉起。 “什么大不了的事,又没有外人发现” 叶思娴甜甜一笑,钻进夫君的怀抱,两人相拥,相顾无言。 不知是否帝王气盛,景顺十一年果然是个丰收年。 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各地粮食都在增收,连年年吃不饱饭的边境苦寒之地,也能种出庄稼。 年底时,帝王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喜报,脸上笑容洋溢出来。 大臣们终于得见龙颜大悦,纷纷松了口气。 压抑在大景朝上空整整一年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人人欢呼雀跃。 赵元汲更是直接在朝堂宣布。 “今年各地年成好,定是太后在上天保佑,朕决定提前祭拜太后周年,把这个好消息报给母后,让她老人家在天上也高兴高兴” 提前祭祀周年就相当于,提前出孝期。 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谁会在这时候扫皇帝的兴致,当即纷纷附议。 赵元汲龙颜大悦,大手一挥。 “好,腊月初六是好日子,就定在那一天” “皇上仁孝,太后娘娘必定欣慰之至”,大臣们拍着不痛不痒的马屁。 赵元汲懒得听,直接下朝。 从太和大殿出来,正要回御书房批折子。 储秀宫忽然有太监匆匆跑来,惨白着脸禀报。 “皇上,我们娘娘从栖凤宫回来的路上晕倒了,奴才们不敢擅专,特来禀报” “什么?!” 赵元汲豁然站起身:“快传太医!” …… 储秀宫,叶思娴还在昏迷,两名太医轮流诊断望闻问切。 “到底怎么回事?” 赵元汲焦急坐在床榻边,时不时想揪起太医的衣领审问。 大概过了两百年那么长时间,两个老太医交头接耳絮叨一番后,齐齐跪在地上。 “恭喜皇上,叶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身孕” 长长的震惊过后,赵元汲站起身在房间踱来踱去。 “来人,重赏!” 赵元汲大手一挥,脸上的喜悦随即流露出来。 家国繁盛,子嗣昌隆,登基十一年,他终于有了坐拥天下的喜悦。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4章 活得像个笑话 叶妃又怀孕了。 连续生了两位公主后,她又怀孕了。 六宫妃嫔虽然震惊,但更多的是嫉妒诅咒,所有人脑海里都有同一个念头。 “让她继续生公主,一直生下去吧” 栖凤宫 皇后刚送走来传旨的小太监,说要在腊月初六这日祭祀先太后周年。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皇后瘫软在地,脸色蜡黄。 “为什么,玉棠,为什么?都是女人,凭什么她一来就要改天换地” “我们东宫三姐妹,宋氏死了,许氏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她泪流满面。 “一年了,皇上已经一年没来我的栖凤宫,后宫那么多妃嫔等着侍奉,可皇上还是独宠她一人” “我还想着,等哪个妃嫔生下龙子要抱过来抚养,现在看来……不必了” “娘娘别这样”,玉棠连忙安慰。 “叶妃娘娘已经生了两位公主,或许这一次还是公主,您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不可能的”,皇后摇摇头。 “老天爷是不开眼的,运气好,所有的福气都是你的,运气不好,这一生都会过得凄凄惨惨” 皇后咬牙切齿,泪眼婆娑里透着狠厉的寒芒。 “可是凭什么!明明我才是皇上的正室嫡妻,本宫才是皇后” 幽暗的光穿透窗棂,照在皇后的侧脸。 沟沟壑壑的肌肤看起来比实际老了好几岁,过去一年,她日日夜夜都被太后的噩梦纠缠。 太后在梦里说,她好孤独,要皇后下去陪她。 “不!本宫不能死,绝对不能,本宫要好好活下去!” 皇后摇摇晃晃爬起来,撑着身体走到院子里,指向苍茫黑沉的天。 “有本事你就下来收我走,没本事,就给本宫滚得远远的!” …… 储秀宫,叶思娴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景珠和景妍两个小丫头眼巴巴趴在床边,可怜兮兮的样子。 见她缓缓睁开双眼,景珠高兴地蹦起来。 “母妃,母妃醒了” 快四岁的小姑娘正活泼好动,激动地捧着妹妹软软的脸蛋亲了好几口。 “妍儿快看,母妃醒了” 景妍小公主还不满一岁,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贴在母妃身边,却被姐姐糊了一脸口水,不由皱起小眉头。 嘴里呜呜哇哇发出不满的声音。 “好了” 叶思娴抱起小女儿,又点了点大女儿额头,哭笑不得。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就不能安生些?” 怀中的景妍重重嗯了一声,像是赞同母妃的话,重重点点头。 惹得周围的乳母嬷嬷们都笑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又有了身孕,往后可不能随意抱公主了,交给奴婢们吧” “啊?” 叶思娴震惊,双手扶上自己的肚子,生下景妍还不到一年,这就……又有了? “知道了” 叶思娴长舒一口气,让嬷嬷们把公主带下去,坐直身体缓了缓,交待圆月。 “小秦子不在了,往后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宫里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是”,圆月郑重应下。 “人确实不够用,大公主身边的,二公主身边的,娘娘您身边的,还有您肚子里的小皇子……” 叶思娴长叹一口气,苦涩一笑:“本想生两个孩子就不生的,可这孩子来得快,想来,是老天爷的意思” 既然当了皇家妇,既然占了帝王心,她总要担起传承宗室的责任。 总不能真让皇上百年后,把皇位传给德安宫的几位兄弟,那就太辜负他了。 …… 叶妃怀孕是大事,祭祀先太后周年同样重要。 腊月初六。 宁寿宫香火缭绕,上百位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高僧虔诚地诵经道法。 妃嫔们跟着礼官的指引跪拜叩首,气氛隆重,哭声延绵不绝。 叶思娴本想强撑下来,却被燃烧的香火熏得头晕眼花,不到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叶妹妹?叶妹妹?来人,来人啊” 素妃扶着她连忙叫人,惊动了前面的帝后。 赵元汲第一个健步冲过来,抱起叶思娴就往外走。 皇后眼睁睁看着身边位置空出来,看着帝王离去的决绝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咬破嘴唇抠破手指,才拼命忍下来。 接下来的仪式,帝王没再出现。 只有皇后带着众妃嫔,大家像睁眼瞎一样粉饰着表面的太平。 一整天的仪式下来,哪怕腊月的天气,众人也累出一身汗,腰酸背痛。 “都散了吧,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会看到妹妹们的孝心” 皇后脸色微白,撑着身体坐上凤撵离开。 “是” 妃嫔们行礼,然后按照次序离去。 …… 栖凤宫 皇后一进门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地上泪流满面。 “太后丧仪上,她仗着刚生下公主,装病晕倒,一个月的丧礼她露面不过三天” “太后的周年祭祀上,她又晕倒,这次又是仗着刚刚怀有身孕” 皇后几乎要把指甲刺进肉里,恨得咬牙切齿。 “太后是本宫的姑母,是皇上的养母,哪怕犯了再多错,也终究把皇上抚养长大” “连帝后都应该俯首尊敬的长辈,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娘娘您别……” 玉棠正要上去劝,却被皇后一把推开。 只见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跑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凤冠取下,重重摔在地上砸了稀巴烂。 “堂堂皇后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放手一搏”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胸口大起大伏,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反正……我们陈家的势力已经被皇上罢光了” “圈地占田,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贪污受贿,真真假假的罪名一股脑扣到头上,神仙来了也翻不了身” 皇后闭上眼,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淌下。 以前皇上时常敲打,她在宫里小心翼翼,不敢帮娘家说一句话,生怕帝王生气。 可现在一切都没必要了,她本身活得就像个笑话。 陈家在皇上眼里究竟算什么?太后又算什么,陈佩宜这个结发妻子,又算什么? “哈哈……” “哈哈哈哈!” 皇后大笑着,将头顶的凤纹首饰一件件摘下,将身上的凤冠霞帔一件件脱下。 最后她披头散发,一身纯白里衣,立在窗前盯着天上皎皎一轮明月。 “如果九岁那年我没有入宫,没有遇见他,该多好啊”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5章 想不想报仇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遇见了就是遇见了,有缘无分,也是真的有缘无分。 …… 太后的祭祀礼后,就是过年。 出了孝期,皇帝下旨,今年的除夕定要好好热闹一番。 只有宫中热闹起来,民间百姓才敢热闹。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百姓仓廉扎实,正好得遇皇恩可以好好庆祝。 帝王的这一旨意,可谓顺应天下得民心。 栖凤宫 皇后接旨后,和往常一样笑吟吟接旨,然后忙忙碌碌准备除夕宴。 “去把内务府总管李有德叫来” 肖拥碌死后,原来的副总管晋升总管,此人刚正不阿,做事一丝不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对暗中勾结这种事不屑一顾。 皇后还算欣赏她。 李有德很快来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平身吧,本宫有话问你” “娘娘请问”,不卑不亢起身后,李有德垂手侍立。 “各宫过年的份例都送到了吗?德安宫那边不要漏了” “娘娘放心,内务府早已派人送去各宫,绝不敢有半分克扣,德安宫各位王爷主子更是不敢怠慢” “那就好”,皇后淡淡一笑:“大皇子病得怎样了,太医怎么说?” “回禀娘娘,大皇子还是老样子,皇上派人去民间遍寻名医,依然是……” 李有德不敢再往下说,皇后便笑着摆手。 “罢了,抽空本宫去看看他,你先退下吧” “是” 李有德离开后,皇后坐在窗前长吁短叹许久,才吩咐玉棠。 “让御膳房准备些点心吃食,我下去去看看他” 玉棠应是退下。 皇后揉了揉额角,继续看账簿。 …… 德安宫现如今住着三位王爷,一位皇子。 赵元淳年十七,已经在御林军当差,寻常不怎么回来住。 赵元淙年十五,赵元溢年十四,都是当年先帝舞姬生的孩子。 赵元汲登基时不忍残杀,一直养在德安宫,由乳母嬷嬷养大,在上书房读书。 还有一位皇子,就是赵长延。 去年亲手弑母后他就精神时常,时而清醒,时而残暴杀戮。 清醒的时候他会忏悔会愧疚,会觉得自己对不起父皇母妃,残暴杀戮时,他能一拳打死一个小宫女。 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只能由身强力壮的侍卫服侍。 帝王遍请名医医治,可至今没有奏效的法子,只能这么拖着。 午后,德安宫侧殿房间,地龙烧得热热的。 午睡醒来的赵长延正在喝酒,身边的侍卫奉上一本《礼记》。 “殿下,今天的四十篇还未动笔,您该抓紧时间了” “知道了” 赵长延一口酒闷下肚,起身坐在书桌前动笔抄写。 十三岁的少年虽然出身皇家,身上却没多少皇室子弟的气质,反而有种痞兵和街头混混的气息。 他不耐烦拿起笔,动作僵硬在宣纸上画了几个字,随后将笔一扔。 “老子不写了,反正从来没写够过,皇帝老儿要杀要剐只管来” 他优哉游哉翘起二郎腿,继续眯着眼睡觉。 “殿下,皇上交待属下必须盯着您写,不然属下就要遭殃”,侍卫无奈,僵硬地规劝。 “滚!” 赵长延懒得睁眼,态度恶劣粗暴。 侍卫离开,室内只剩下一人。 赵长延一闭眼,就看见自己将匕首刺进母妃胸膛那一幕。 母妃临死还在拼命护着他,要替他死,要豁出命保护他。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最恶毒的禽兽也有反哺的本能,他不过活了十三岁,哪里就真的残暴到弑父杀母了? 可他当时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他只想杀戮,只想杀戮! “对不起母妃,儿子对不起你” 赵长延痛苦得抱头,狭长的眼角难得沁出泪水。 再想想父皇当时说的话,原来父皇并没有放弃自己,一直都没有。 他到现在还满世界寻找名医,替自己治这莫须有的病。 “可是母妃,你为什么要骗我,父皇他明明一直都没有放弃” 如果没有母妃刻意诱导,如果没有她无休止无底线的溺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母妃毁了他,是母妃毁了他! “啊!” “啊!” 杀!杀! 邪恶战胜理智,赵长延的眸子陡然变得赤红,他暴然起身,一把掀翻桌椅。 正要冲出去大肆杀戮,门外乌泱泱来了十几名侍卫将他制服。 重压之下,赵长延再次被打晕,喂药,然后恢复平静。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皇后提着食盒来到时,赵长延的房间守满了侍卫。 一番行礼过后,皇后笑吟吟在床边坐下。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来看看琰儿” “皇后娘娘不可,殿下他……” 侍卫们要制止,皇后却笑着摆手。 “不必,延儿是个好孩子,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侍卫们还想上前阻拦,皇后脸色一沉,命玉棠将他们请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终于空了,皇后环顾四周,悠然勾唇一笑。 “比本宫的房间还大,看来皇上待他还真好,儿子就是儿子” 隐藏起眼里的嫉妒,皇后打开食盒,将一叠叠精致的吃食摆在桌子上。 “本宫把你母妃宫里的厨娘留了下来,这都是你爱吃的点心,你母妃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一心都是你” 皇后喃喃说着。 床榻上的人悠悠转醒,目光呆滞看向皇后:“你是……?” “‘我是你的新母妃,如何?” 是的,皇后想认大皇子为养子。 皇上同不同意不重要,认不认得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想和赵长延站在一边,这样锋利的刀子,她绝不会放过,定要稳稳当当拿在手里。 “你不是我母妃,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赵长延一阵厌恶,拒绝得干脆彻底。 皇后却不恼,只幽幽一笑:“那你告诉本宫,想不想替你母妃报仇?” “我母妃是我杀的,报什么仇?皇后娘娘说笑了” 赵长延别过头不再看她一眼,可皇后仍不死心。 她伸出柔软的手抚摸着赵长延的额头。 “你母妃之所以会那么焦虑,都是因为叶妃,她夺走了你父皇所有的怜惜和爱意,害你母妃失去最后一丝庇护,不得不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6章 所以你选了叶妃 赵长延愣住。 他只知道母妃把痛苦加注在自己身上,不停向他灌输父皇不关注他,不教导他。 可他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会痛苦。 是叶妃,果然还是叶妃。 那年冬天,他和几个小太监将叶妃主仆拖到北苑梅林冻了一夜,差点儿冻死她们。 就是那次,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处置了他身边的奶娘嬷嬷,将他带到德安宫,不许他再见母妃。 从此母子二人内外宫相隔。 尘封的记忆被重新打开,赵长延满腔的怒火恶毒终于找到突破口。 “是她,就是她,是她抢走了父皇,害母妃遭父皇厌弃” “不错”皇后满意勾唇,“现在呢,想不想报仇?” “本宫和你的母妃关系再不好,终究是一起入东宫的姐妹,我嫉妒过她,恨过她,可到头来我们两人都是一无所有” 皇后苦涩一笑,抚了抚发髻上的钗环。 “宋氏死了,你母妃也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我害怕极了” 皇后说得坦诚,赵长延恰好也听了进去,他半信半疑抬头。 “你能帮我?” “错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皇后凄然一笑。 “想必你也知道,叶妃又怀孕了,而你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假如她生下皇子,你的处境会如何?本宫的处境又会如何?” 皇后冷笑。 赵长延果然慌了,是,十三岁的少年从未想过这些,他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对手。 前前后后不过几句话,他就招架不住了。 “好,我答应你,我需要怎么做?” “很好” 皇后爱怜抚了抚赵长延的面颊,郑重其事告诉他。 “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需要当我的儿子,也不需要孝顺我” “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仇人是叶妃,咱们只是在抱团自救,就够了” “是” “母后” 赵长延单膝跪地,皱眉苦苦回忆着叶妃的模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恶毒的女人。 是了。 他已经记起来,母妃无数次在他耳边说叶妃长叶妃短,说如果没有叶妃,宫里一定还和以前一样。 皇上会雨露均沾,她会过得很幸福,说不定还能给他添个弟弟。 皇后说得不错,是这样。 “好孩子,快起来吧” 皇后将赵长延扶起来,又说了会儿别的,才起身离开。 从这天起,赵长延的暴躁症似乎好了些,几乎不怎么发作,写的字也多了写。 每日交上来的四书,已经从最开始的几个字,增加到四五页纸。 …… 宫里的年仍旧忙忙碌碌。 帝王有意大办,今年的宴会更比往年热闹许多,皇后连轴转似的忙了整整半个月,才将各种各样的祭祀典礼、祭天祭祖、大宴小宴给顺下来。 如此忙过了初一,到初二这日,皇后实在支撑不住,病倒在床。 这天午后,赵元汲过来探望,皇后又惊又喜强撑着爬起来,又被帝王按住。 “别动,皇后辛苦了,该好好歇息” “这都是臣妾应该的” 皇后面上感激,心里却硬如铁石。 皇上啊皇上,臣妾熬了这么多年,搭上半条性命替您掌管后宫,您这时候才来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吗? “延儿身子好了许多,多亏皇后时常去探望开解,你有心了” 赵元汲淡笑着感激,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后心头一凉,眼泪汪汪。 “皇上恕罪,臣妾身为母后,以前对延儿照看不周,眼下许妃妹妹去了,那孩子也是可怜,臣妾……” 赵元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必伤心,过去的就过去吧” “那皇上,以后臣妾还能去德安宫探望大皇子吗?许妹妹到底是东宫里的旧人,这么多年姐妹,臣妾舍不得” “你是延儿的母后,你去看他天经地义,不必和朕商量” 赵元汲轻声道,仿佛毫不在意。 “谢皇上”,皇后呜呜咽咽又垂下眼泪。 十几年的深宫生活,已经将三十岁的她磋磨得憔悴不堪,眼角和颈部沟壑难平,眼圈儿也泛着乌青。 赵元汲长叹一口气,递出一枚帕子替皇后擦眼泪。 “这些年,是朕对不住你” “朕虽然坐拥江山,可朕也是普通人,是人就有喜好,叶妃性情活泼直爽,如果没有她,这冰冷的深宫朕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赵元汲说的是真心话。 宋氏许氏的离开,赵元汲已经不忍,皇后是发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更加不忍。 眼看着她要迈出死亡的一步,赵元汲忍不住想拉她一把。 可皇后完全不理解,她只是含泪苦笑。 “那皇上,后宫这么多女人算什么,臣妾又算什么,您以前雨露均沾的时候,后宫多么和谐……” 皇后百般心酸,她知道皇上说的是真心话,也知道皇上对她还有不忍,可她不甘心。 这明明,是她陈佩宜的夫君。 “不瞒皇后说”,赵元汲痛苦闭上眼,缓缓说出最残忍的实话。 “雨露均沾那段日子,是朕过得最疲惫不堪的时候” 他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目光真诚望向皇后。 “你知不知道大景朝的疆域有多大?一共有多少州府郡县,每天要发生多少事,你知不知道依附在大景朝周围的大小国一共有多少?他们每天要制造多少混乱!” “你知不知道,朕每天要批多少折子,见多少大臣,处理多少政务?” 赵元汲苦涩一笑:“你不知道” “雨露均沾,听起来多美好的词,对朕来说却无比残忍,朕每天处理完三尺厚的折子,深夜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女人” “她们每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大家族,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朕受够了” “再也不想看她们假笑,再也不想听她们昧着本心说喜欢朕,再也不想应付那些莫名其妙的算计” “朕只想要一个人,活生生的,真实的女人” 赵元汲痛苦揉着额角。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娴娴以外的女人身上倾诉心事,大约,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您选了叶妃?那女人有什么好的!”,皇后还是妒忌。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7章 以后不会再来 “她哪儿都不好,脾气倔,读书少,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知道吃喝玩乐嘻嘻哈哈” 但她真实。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生气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认怂。 或许他见识少。 至少在她以前,他从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一眼望到底的简单女子。 她就是她自己,身上没有背负任何。 她的哥哥到现在也不过是五品守城的都尉,她的父亲,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七品知县。 她的家族她的父母,没有往她身上加注任何。 她的身心,那一双水眸,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她就像是一束光,照进阴暗多年的沟渠。 “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朕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帝王目光骤然凛冽。 像拉开架势要为爱人而战的雄狮,而对手,正是他的妻子。 “所以皇上来臣妾跟前,是想说您有多喜欢叶妃吗?”,皇后再也绷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朕想说的是,你是大景朝的皇后,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辈子稳坐后位,不论谁是太子,谁是宠妃” 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心上人。 皇后盯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脸看了半晌,抬手缓缓摸去眼泪,然后哈哈大笑。 “十几年了,皇上,我们十几年的夫妻,居然抵不过一个小小的妾” “您为了叶氏,居然威胁我,那如果臣妾说……我不愿意呢?” 好像她的皇后之位,是皇上和叶氏两人赏下来的似的。 如果你愿意就继续坐,不愿意就下台,是这样吗? “皇上您会休了我吗?” 皇后目光灼灼,想从眼前人的眼里看出一点儿希望。 可赵元汲却没有给她半分希望,他脸色甚至没有半分变化,只是淡淡起身。 “不愿意也没关系,朕不会强迫你” “时候不早,皇后好好歇着,朕先走了” 赵元汲大步离开,衣摆上的金龙被冬日的阳光一照,刺得皇后睁不开眼。 “不!慢着!” 皇后追了出来,赵元汲脚步也随即停住。 “皇后还有什么事?” “是不是以后,您再也不会来,是不是这辈子,我就只是大景朝的皇后,而不再是您的妻子?” 皇后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憔悴瘦弱。 赵元汲并未回答她,只是看了看天色。 “这栖凤宫的树有些冷,回头让内务府给你加炭,别委屈了自己” 话音未落,帝王已大步离开。 皇后瘫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还是玉棠看不过去,哭着将皇后扶起。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难得来一回,您可不能像那些美人才人似的耍脾气,夫妻本是一体……” “闭嘴!” 玉棠话音未落,便被皇后大声喝止。 贴身多年的宫女吓了一跳,脸色渐渐发白。 皇后却满不在乎,摇摇晃晃扶着门框进了内室,无力歪在美人榻上,任凭眼泪顺着脸颊躺下,眼眶红肿。 “你没听皇上说么?本宫是大景朝的皇后” “这话没错啊,而且娘娘,皇上许久没来,今儿突然来了,说明心里有您啊” 玉棠试图哄着,皇后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她神情极其冷漠,眼皮子甚至都不动一下。 “心里有我么?不必了” 多可笑啊,皇上居然跑到她的栖凤宫,来诉说他有多喜欢他的妾室。 话里话外还威胁她,绝不许对他的小妾动手。 如果她坐在后位上,却得不到应有的荣宠,只能干巴巴看着他和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这样的后位不要也罢了。 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是冰火两重天,再无一丝伤心,有的只是冰冷与决绝。 “玉棠,你有喜欢的人吗?”,皇后忽然看向她,目光温和。 玉棠脸色一红,眉眼尴尬。 “娘娘怎么突然这么问,奴婢……没有,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在娘娘身边” “傻丫头,人这一辈子很短的,这些日子你看看有没有入得眼的侍卫,本宫给你安排亲事” “娘娘” 玉棠还想拒绝,被皇后抬手制止。 “就这么定了,如果你没有满意的,本宫会叫母亲进宫,让她帮你物色,到时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皇后淡笑着吓唬她。 玉棠连忙跪下,面红耳赤,眼珠子滴溜溜一直转。 “奴婢……不想嫁侍卫,只想嫁个有钱人家,尝尝当被人伺候的滋味儿” “好”,皇后淡笑答应下来。 …… 景顺十二年,上元节过后。 皇后突然发话,要发放一批年龄大的宫女出宫,让各宫及时统计上报。 储秀宫里,叶思娴趴在床沿儿大吐特吐,艰难爬起来,接过春蝉递来的漱口水。 “圆月,我记得你年龄是不是差不多了?” “娘娘您别操心我,跟您在锦绣轩时我就说过,要一辈子跟着您” 圆月态度坚决。 巧燕也忙举手示意:“我也是,小主您可别赶我,我也不走的” 叶思娴虚弱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床榻上,无力望着帐子顶。 “景珠和景妍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奇怪啊” 她又看向眼前的三人,勉强挤出一丝笑。 “你们不走,要一辈子困死在宫里吗?没必要的” 圆月和巧燕两个丫头纷纷跪下。 “奴婢早就做主要侍奉娘娘一辈子,您就是拿棍子赶我们,也是赶不走的” 叶思娴无奈一笑,也只得由她们去了。 “春蝉,你可别学她们,回头我帮你找个英俊的侍卫当夫婿,如何?” 春蝉小宫女脸色刷一下红了。 “奴婢……可以不要吗?奴婢已经有心上人了,是我的同乡,他现在在京城当小贩儿,炸得一手好春饼” 叶思娴瞪大眼睛责怪。 “你为什么不早说,圆月,快,拿纸笔来,把春蝉的名字报上去” 所有人都怔住:“娘娘,春蝉还不到年龄啊,她才二十岁,还有五年才能出宫……” “不试试怎么知道?听说……主子恩赐,也是可以提前出宫的” “春蝉你别怕,本宫一定把你送出去” 叶思娴被喜事转移了注意力,甚至觉得翻江倒海的胃都没那么难受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8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春蝉还是拒绝了,她跪在地上眼泪汪汪。 “储秀宫正是缺人的时候,您腹中还有小皇子,奴婢这个时候抛下您出宫嫁人,成什么人了,求主子让奴婢留下来伺候” 叶思娴诧异。 “傻不傻?等你二十五岁出宫,你的情郎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你该为自己考虑” 反正叶思娴不傻。 储秀宫有多扎眼,处境有多危险她当然知道。 保不齐哪天身边的某个人,就会和小秦子一样的下场,尤其是这么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她不忍心。 “不会!”,春蝉还是坚持。 “我和阿牛哥商量好了,他在宫外挣钱,我在宫里攒钱,等我一出宫就能在京城买个宅子,我们就有家了” 她眼里满满都是憧憬,仿佛已经看到她和她的阿牛哥在简陋却温馨的小宅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粗茶淡饭相守一辈子。 “娘娘,您就让奴婢留下吧,遇见您这样的好主子是奴婢三生有幸,哪怕是个雀儿也还知道报恩呢” 确实不合规矩,她才二十岁呢。 “春蝉说得有道理,现下储秀宫可靠的人不多,您腹中又有小皇子”,圆月分析。 巧燕也跟着劝:“或许等咱们再选几个可靠的,这样春蝉既不用等五年,咱们储秀宫也解了燃眉之急” 她们七嘴八舌,叶思娴倒不好勉强。 她捧着木盆又吐了些酸水出来,瘫在床上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懒懒叮嘱了一句。 “以后你们要一百个小心,我不希望咱们储秀宫再出第二个小秦子” “娘娘放心” …… 过了年,宫里也无大事。 天气渐暖,后宫热闹起来。 御花园、太液池、梅园、桃园,宫里时时处处都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 她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除了没有皇宠,其实……过得还算无忧无虑。 皇后坐在假山亭子上,望着太液池对岸几个美人正在摘花,有些艳羡。 “有时候还挺羡慕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她们的家族顶着个芝麻官,没什么盼头,反而没什么负担” “娘娘说笑,您只看见好的一面,却不知外头多少这样的女子被送到别家当小妾,被主母欺压一辈子,十分凄惨”,玉棠慢慢开解着。 “芝麻小官也想往上爬的,不过是送进宫的这些,他们摸不着罢了” 皇后愣怔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 “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奴婢去太医院问,他们只说……是中风,怕是要慢慢调养” “慢慢调养,那就是……好不了了?” 皇后并没有悲戚,甚至隐隐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明天召母亲入宫一趟,我细问问” “是!” 翌日,陈太夫人入宫。 她穿着枣红色百福裙,头戴一品夫人尊贵的四尾凤冠,高高在上坐着步撵,身边跟着足足十个丫鬟。 这派头,不知道的还只当是皇太后的仪仗。 皇后坐在栖凤宫正殿,看着母亲一行浩浩荡荡进门朝拜,眉头不由蹙了蹙。 “母亲平身吧” “多谢皇后娘娘” 行过朝礼,陈太夫人继续端起架子,将大殿里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拉着皇后进了内室。 “宜儿”,她迫不及待。 “你不召我我也是要入宫的,你父亲的病……”,她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陈太师是两朝元老,又是国丈,朝中党羽无数,门生遍布天下,可谓树大根深,连帝王也颇为忌惮。 若贸然拔除,必会引起朝野震荡,所以登基整整十二年,赵元汲未曾轻举妄动。 “这么大的家族,你父亲若是倒下可怎么办啊?”,陈太夫人急得团团转。 “娘您先别着急,女儿有一法子可保全家平安”,皇后安慰。 “什么法子你快说” 陈太夫人一脸欣喜,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一个激动没忍住,直接把皇后推开。 “胡说八道,你这哪是什么保命的法子,你是要把全家往绝路上推!” 皇后猝不及防,手臂磕在凤椅上,尖锐的疼痛入骨。 眼前的母亲哪儿还有半分慈爱的样子,只剩下满脸的嫌弃和鄙夷,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你两个哥哥不争气,你也不争气,你要气死为娘是不是?你父亲一旦罢官,会有多少对家来寻麻烦你知不知道?” 陈太夫人颤颤巍巍坐在长榻上,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我怎么也没想到,给予厚望的女儿会出这么蠢的主意,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珍珠、翡翠,咱们走!” 两个大丫鬟连忙上前扶着太夫人,一行人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皇后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冷笑。 “两个哥哥不争气,你就来寻我的不是?你以为,我稀罕你们的厚望?” “啪!”一声,皇后狠狠把茶盏摔得粉碎。 “娘娘,当心您的身子” 玉棠贴心捧上茶盏,近乎哀求地劝。 皇后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只觉满口苦涩,推开不再喝。 闭上眼打算养养神,眼泪却不争气滑落下来。 “从小到大,他们眼里就只有两个哥哥,我只是他们联姻的工具,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全是我的” “大哥愚钝,二哥纨绔,他们就把所谓的厚望寄托在我身上,这些年我夹在太后、陈家、和皇上中间有多为难,我受够了!” 皇后仰望奢华的屋顶,心里渐渐泛起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现在连死都不敢死,她死了,陈家就全完了。 “这样的日子,本宫一天也过不下去” 玉棠不知道该劝什么,索性闭嘴,拿美人捶给皇后捶腿。 皇后渐渐闭上眸子,心里在想什么,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 …… 陈太夫人进宫的消息传到储秀宫,叶思娴正给小女儿喂鸡蛋羹。 软糯香甜的牛乳滑蛋很得景妍小公主的喜欢,小姑娘吃得香喷喷,时不时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唇。 “陈太夫人离开时脸色铁青,不像是伤心,倒像是……生气” “大家族里的事多复杂,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不必讨论了” 叶思娴懒得多管闲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把储秀宫守好就行,其他的事,知道就好” “哎”,圆月退下。 《欢喜宫门》正文 第259章 没有那么美满 素妃最近病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叶思娴喂饱女儿交给乳母,带着春蝉去了长宁宫。 还未踏入宫门,便先闻见一股药味。 叶思娴皱眉大步走进去。 内室只有母女二人,怡安正在亲尝喂药,若不是药味熏天,场面其实还挺温馨。 “给叶娘娘请安”,怡安端着药碗起身。 叶思娴顺手接过药碗,坐在素妃床边,熟练地舀起药汁,细心喂给素妃。 “让我自己来吧,怡安这孩子也是大惊小怪,哪里就连药也不会吃了?”,素妃脸色苍白,挣扎着要爬起来。 叶思娴连忙按住她:“别动,你好好躺着” 一碗汤药下肚,素妃苦得五官皱在一起,怡安连忙端来蜜饯服侍母妃吃下。 “怡安真是大姑娘了,这么会照顾人” 叶思娴打量十三岁的小姑娘,去年一年她个子窜了几窜,已经是个大姑娘的样子。 眉宇间的稚气渐渐脱去,多了些豆蔻年华少女的娇羞。 “再等两年,怡安也要嫁人了,姐姐你可要快点儿好起来,好怡安挑个最好的夫婿” 叶思娴打趣着,素妃也笑了。 “那当然,我们怡安是大景朝的大公主,自然要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才能匹配,是不是?” “母妃……” 怡安脸一红,放下蜜饯跑了出去,屋里两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素妃眼泪忽然涌出来。 “叶妹妹,我近来……时常梦见他,他告诉我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他告诉我他很想我很想我,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素妃紧紧抓着叶思娴的手,病弱的人连双手都有些枯萎,变得苍白枯瘦。 “没有的事,宋大人很好,他已经是朝廷二品大员了,还学会了骑马射箭,你看上次狩猎,他在文官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他的日子一定丰富又多彩” 叶思娴安慰着,可素妃却狠狠摇头。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变了,他以前不是那样,他眼里……没有光了”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很好”,叶思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一阵阵疼。 她没尝过和两情相悦的人分开是什么滋味,她只知道,如果将来皇上有了心爱之人,她可能根本不会继续待在宫里。 她受不了那个痛。 “可是你总要好好的啊,只有你好好的,他才会更好”,叶思娴缓缓劝着,心里也没底。 素妃依然伤心欲绝。 “没有他,我一点都不好,你说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我们明明差一点就能在一起了,娴儿,我们只差一点儿” 叶思娴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开口,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转移话题。 “你还有怡安不是吗?虽然是养母女,可你们关系那么好,你还要给她选夫婿呢?”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亲事可就落在皇后手里了,皇后那个人啊……” 素妃执起丝帕拭去眼泪:“你放心,不可能的” “我就是死,也要看着怡安出嫁再去死,我绝不会让怡安落到他人手里” 素妃目光决绝,像一只护犊子的母狼。 “你不光要看着怡安成亲生子,你还要当外祖母的” 见激将法有用,叶思娴乘胜追击。 “你还是景珠和景妍的姨娘,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一直护着我的” 素妃目光落到她肚子上,眼里都是羡慕。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我的爱人生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 素妃的梦,竟然是真的。 其实宋承佑过得确实不算好,至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美满。 这日下朝,宋承佑回到礼部衙门继续忙碌。 铺天盖地的文书,来来往往回事的下属,各级官员的来往。 他伏案埋头,再抬首时就已经日落西山。 和往常一样,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坐着青呢小轿回到宋宅。 贤惠的殷氏已经哄好孩子,准备好一桌子菜,一家人只等着他入席。 “不是说过了以后不必等我,你和孩子先用晚膳”,宋承佑有些心疼。 殷氏却守着规矩:“妾身不饿,孩子们已经吃过点心,夫君不必担心” 一家五口坐下,食不言。 殷氏温柔贤惠守礼节,孩子们被教导得很好,哪怕最小的女儿坐姿也是规规矩矩。 宋承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用过晚膳,孩子们被带下去。 殷氏又开始忙碌,服侍他更衣洗脚,铺床叠被。 “这些交给下人做就好,你不必这么劳累”,宋承佑无奈。 “服侍夫君是妾身的本分,交给下人妾身不放心”,殷氏温顺一笑。 宋承佑的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 她贤良温顺,相夫教子,德容言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宋承佑自己也无话可说,只得由她去了。 入夜后,宋承佑习惯入睡前看几篇书。 殷氏便陪在他身边,一边默默剪着烛花,一边做着针线活。 “夫人,这些针线活总该交给下人了” 到底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宋承佑不忍看她这样辛劳。 “都是夫君贴身穿的,交给下人哪儿行?”,殷氏忙得连头也顾不上抬,宋承佑再次无奈。 “夫君若是无事,不妨念书给妾身听,您总说妾身不读书”,殷氏咬断线头柔顺一笑。 “好” 见她愿意学,宋承佑还是高兴的,便随手翻开一本《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话音未落,殷氏就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前的人以为桃子成了妖精,想要灼烧死它?” 宋承佑:“……” 殷氏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惊慌望着自己的夫君。 宋承佑几番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挤出一丝笑。 “意思差不多,我只是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懂的,莫非你读过书?” “妾身哪儿懂这个啊”,殷氏长舒口气,轻松一笑。 “我娘从小就教导我,女子无才便是德,要紧的是女红要好,妾身顶多只能看看账本” “既然夫君觉得妾身有天赋,不如您再念几篇?” “好!” 宋承佑又拿起另一本更浅的《千字文》,这些都是几岁孩童启蒙用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9章 很快就会知道 夜里入睡,殷氏规规矩矩躺在夫君身边,双手紧紧抓住褥子。 她是个妇人,年不过三十,正需要夫妻恩爱的滋润。 可夫君似乎很累了,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殷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强行按耐下内心的渴望,替夫君掖了掖被子,自己也闭上眼。 哪怕她根本睡不着,哪怕夫君已经大半年没碰她,哪怕煎熬难忍,也丝毫不敢动一下。 更不敢像寻常小妇人一样,钻进夫君怀里撒娇。 丈夫已经是朝廷二品大员,每天那么忙碌那么累,她怎么敢? 可宋承佑却并未睡着。 他脑海里只反反复复诵着一句诗:“挽素娥青女、问飞琼,谁家曲” ‘挽素’,那是他心上人的闺名。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最近一次见她也是两年前。 自从知道皇室有狩猎的祖训,有文武大臣和内宫女眷全员参与,他就拼命苦练。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学骑射箭术,何其艰难,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好在他做到了,他见到了她,且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 看起来,她在宫里过得也挺好。 宋承佑痛苦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殷氏贤惠柔顺,替他生儿育女,替他给父母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替他打理一切琐事。 他绝不能辜负她,绝不能。 …… 素妃的病主要是心病。 叶思娴时常过去开解,又有怡安陪在身边,她很快好了起来。 康复之后,宫里的日子又回到从前。 皇上依旧忙碌,偶尔闲下来也只去储秀宫。 宫里的女人一开始还有些盼头,后来发现皇上即便过来也没碰过她们。 争也争不过,斗也斗不了,索性认命好好过日子。 皇后依然是端庄大度。 三月节、端午节,主持得妥妥当当,到了盛夏,更是做主让内务府将今年的份例又提了几成。 李有德当了总管之后,内务府再无克扣之事发生,妃嫔们丰衣足食,也没什么非要挤破头争的念头。 实际上,她们也不是非皇帝不可,只要巴结好皇后,日子依然很滋润。 …… 端午节过后,天气日渐炎热。 皇后的栖凤宫种满了梧桐树,毒辣的日头照射下来,也只剩下斑驳的光点。 皇后身着常服,坐在廊下,优哉游哉逗着雀儿,偶尔停下来看看青天。 “你一定也很希望自由吧,可惜……你运气不好,出生在笼子里,被卖到深宫,所以你只能一辈子在笼子里待着” 皇后神色落寞,像是在说雀儿,又像是说自己。 玉棠提着食盒从外头回来,进门就行礼。 “娘娘,大皇子说多谢娘娘的点心,他一定会好好品尝” “那就好”,皇后满意一笑。 “这孩子平时为人阴狠毒辣,没想到还挺有良心,一说起给他母妃报仇,瞧瞧,连疯病都好了” “母子连心,许妃娘娘在天有灵,应该会很高兴” “是啊,许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她一定会保佑我们”,皇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冰冷得无一丝温度。 皇后起身拍拍手进了内室,坐在梳妆台前。 “父亲病重,本宫回家探望的事,皇上准了吗?” “准了,您午歇的时候冯公公亲自来传的话,还赏了些名贵药材” “那就好” 皇后满意一笑,起身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 三日后,皇后光明正大带着赏赐礼物,仪仗队浩浩荡荡出了皇宫。 太师府早就得到消息,一大早府门大开,所有人整整齐齐站成两派,设香案迎接。 皇后身着明黄凤袍,头戴衔珠九尾凤冠,踩着柔软的绒毯走下马车,步履款款进了府门。 “臣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居高临下望着匍匐在地上的每个人,皇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爹娘哥哥嫂嫂们快起来,爹您病着,怎么还出来?” 皇后上前亲手扶起父亲,一副远道而来回娘家的孝顺女儿姿态。 “劳皇后娘娘惦记,老臣的身体已经恢复一些” 原本是中风,嘴歪眼斜,半幅身子动弹不得,经几个民间针灸大夫诊治,他已经恢复了些,起码能颤颤巍巍站起来。 “爹爹身体能好,女儿心里也就不着急了” 皇后亲手扶着父亲走过穿堂,到陈太夫人的正院。 皇后坐在上位,左手边是爹娘,右手边是两个哥嫂,还有她的几个侄子侄女。 小辈们重新上来给皇后磕头,皇后高兴地直笑。 “快起来吧,本宫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玉棠……” 玉棠会意,取过几个早已预备好的匣子,里头装得是长命锁,金玉佩等吉祥物。 “一人一个,不是什么稀有贵重的,戴着玩儿吧”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孩子们,还不快给皇后娘娘磕头?”,陈太夫人很高兴。 即便两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但家里子嗣繁盛,枝繁叶茂,将来总会有一两个出息的,能够重振陈家的门楣。 这才是兴旺之家该有的派头。 打发走孩子们,两个哥嫂也陆续退下,正院里只剩下父子母女三人。 皇后终于从正位上下来,跪在玉棠铺好的蒲团上,眼泪汪汪给亲生父母磕了头。 “爹,娘,女儿不孝,这些年不能在膝下侍奉二老” 陈太师和陈太夫人是有些意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都赶紧将皇后扶起来。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您能千秋康健,就是对我们二老最大的孝敬” 皇后抽抽噎噎挽着父母的手臂坐在长榻上。 “女儿已经请示过皇上,这次回家会多待些日子,让女儿替父亲侍奉汤药,以尽孝心” 得知皇上已经答应,陈太师和陈太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挽着女儿的手臂。 “好,这里就是娘娘的家,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多谢父亲母亲” 皇后将头靠在母亲肩头,眼底滑过一丝寒芒。 看得出来爹娘是吃惊的,他们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略多年,几乎没怎么疼爱过的女儿,突然变得这样孝顺。 不过不要紧,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1章 我死了又如何 从这天起,皇后就在陈府住下。 她脱去皇后繁琐的凤袍,穿上寻常妇人的衣裳,每日脱簪束发守在陈太师床前,事必躬亲亲尝喂药。 陈府上上下下无比敬仰。 “皇后娘娘实在孝顺,想来老爷的病一定会快些好起来” “是啊,娘娘孝感天地,连我们大夫人二夫人都比不上” “可不是?我听说光百年的老参就赏下来十斤呢,啧啧!” 下人们人前背后称颂着。 一时间弄得皇后的两位嫂嫂都有些坐不住,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陪在老夫人身边干看着。 陈太夫人心里也有不舒服。 觉得皇后抢了两个儿媳的功劳,让儿媳们在下人面前做不得脸。 这要是传出去,旁人定会觉得陈家家风不行,儿孙不孝。 可女儿毕竟是皇后,太夫人一时不好阻拦。 转眼五月末,天气愈发炎热。 皇后依然每日废寝忘食,服侍在陈太师病榻前。 陈太夫人有些坐不住,带着儿媳来病榻前探望。 “娘娘也歇一歇,让你的嫂嫂来替你吧” 女儿是重要,陈家的家风更重要,儿媳代表的是儿子。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受人诟病,说儿孙们守在跟前,居然还让皇后娘娘出宫侍疾。 “不必了,父亲病重,做女儿的应当尽孝” 皇后穿着素衣素服,粉黛未施,熟练地端茶递水喂药,细白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娘娘您已经十来天未休息,凤体要紧,父亲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陈二夫人迫不及待,她快要被人戳断脊梁骨了。 陈大夫人见状也忙上前表态:“皇后娘娘凤体要紧,还是去歇息吧” 如果两个嫂嫂还算客气的话,陈太夫人脸色就难看至极。 她摆出一副长辈太夫人的款,扶着两个儿媳的手浩浩荡荡来到皇后面前。 “宜儿,这么多天你也该歇息歇息,你的两个嫂嫂都是贤惠孝顺的,她们一定会把你父亲照顾好,你……” “本宫没必要跑到家里,来抢夺你们的贤惠是吗?” 皇后站直身体,冰冷的目光扫过大嫂和二嫂,最终停留在陈太夫人身上。 她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狠狠攥在一起。 “娘,我离府十几年,眼看父亲要不行了,您也要赶女儿走吗?!”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行?什么不行?”,陈太夫人吓得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不可能啊,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 “是啊,之前那针灸大夫还说父亲大人的病不重!” “娘,娘您一定要稳住,父亲一定好起来的” 儿媳们手忙脚乱扶着婆婆,又时不时‘焦急’望向病榻上的公公。 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充足。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们早早开始争夺家产,盼着老两口早死。 恐怕皇后都要信了她们的孝顺。 可有些事她都不用打听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恶毒和野心都不带掩饰的。 “嫂嫂们把母亲扶回去吧,父亲这里离不得人,我就不过去了” 皇后淡漠转过身。 爹娘从小就把她当成工具,没什么疼爱,如果一定要在父母中选一个稍微疼自己一些的,那就是父亲。 母亲铁石心肠,父亲还尚有一丝父女之情,会时不时叫人进宫问候,会叫人送些东西。 所以,她选择了父亲。 陈太师的病情逐渐加重,皇后刚回来时,他尚能起身走路。 到五月底时,说话都极其困难,每日清醒过来的时间也在减少。 皇后就这么守在床边,除了大夫,谁都不让靠近。 这日,陈太师难得清醒过来,皇后连忙端过汤药侍奉。 “爹” 皇后替父亲掖了掖被子,一勺一勺喂药。 “您为陈家操劳了一辈子,到老本该享享清福的,可是您不肯啊,这样耗着耗着,就到了这步田地” “您要早听女儿的话,早早告老还乡,皇上他一定不会为难,一定会给您极高的殊荣,您为什么不回去呢?” 陈太师努力梗起脖子,嘴里的药咕噜噜全吐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之后,他艰难开口。 “皇后娘娘您想得太简单了,皇上他……不可能会放过陈家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不信任这些世家大族,皇上需要的是自己的新贵势力” 宋家、岭南王、甘州王,所有先帝时期鼎盛的势力,一家一家陆续倒下。 “下一个,就是陈家了” “不可能!” 皇后目光突然决绝,眼里泛起尖锐的光。 “女儿一定会护住陈家,一定会的,爹你相信,女儿一定会的” 陈太师突然欣慰地笑了,枯瘦的手缓缓抬起,抚摸着皇后的头发。 “不愧是我陈家的女儿,宜儿,你是好样的” 陈太师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帕子捂在喉咙边,再拿开时已经染满了鲜红。 “爹!”,皇后突然哭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陈太师却笑了:“这毒,是你下的吧” “宜儿,爹果然没看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大骇,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望着病榻上的枯瘦老人。 “您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您一直都知道” 陈太师无声闭上眼,虚弱点点头:“不错” “宜儿,你做得是对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就这两天,动手吧” “爹!”,皇后跪爬向床头,泪流满面。 “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喝我端来的药呢,您可以不喝的啊,您也可以……叫人把我抓起来,然后把我的罪名公布于世,治我个弑父不孝的罪名” “那样岂不是辜负了娘娘一片苦心?” 陈太师笑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果然有理。 显然父女俩已经忘了当初是怎样互相折磨。 父亲如何利用女儿,女儿如何反抗,时不时给家里制造些麻烦。 都忘了。 “只要娘娘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我死了又如何?” “都怪你的哥哥们没本事,不但没给娘娘争脸,反而还丢脸” 陈太师叹了口气,幽幽闭上眼不再看皇后。 皇后怔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直身体。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2章 背叛 她居高临下望着枯瘦的父亲,眼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 “您放心,我一定会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我会叫你看看,你们一直忽略的女儿才是最可靠的,而你们一直偏心的儿子,是多么的废物没用” 皇后流着泪离开。 她脚步决绝,目光冰冷,心硬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娘娘,您要去哪儿?” 玉棠从外头回来,一路小跑来到她身边,面色潮红不停喘息。 皇后淡漠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一路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终于闲下来,皇后闭眼躺床上就睡了过去。 而梦里,全是关于小时候被教养嬷嬷打手板、被书画老师大屁股、被扬琴师傅抽鞭子的痛苦记忆。 窗下的小女孩儿几乎没见过阳光,连皮肤都是透明的。 因为她根本不曾出门,一年四季,每天每时每刻几乎都在学习琴棋书画。 十岁的时候,她的双手就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 傍晚时,皇后哭着醒来,玉棠就守在旁边。 “娘娘您梦见什么了?别害怕,奴婢一直守着您” “玉棠,你说是我读书多,还是哥哥们读书多?”,皇后还是不甘心。 她明明,比两个哥哥都要优秀。 “自然是娘娘您读书多,您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那时候求娶您的世家子弟,都能排到城外皇觉寺了” 玉棠一脸自豪。 不知是不是住在以前闺房的缘故,皇后甚至觉得,连玉棠都比在宫里时显得娇俏。 “呵,那又如何” 她的爹娘,不还是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哥哥们。 “罢了,不想了,反正……”很快就能解脱。 翌日,皇后又去了陈太师的病榻前,这一次,她特意挑了父亲清醒的时候上前喂药。 “爹,今日是六月初一,好日子,女儿决定如您所愿” 皇后整理好妆容,笑吟吟上前。 趁着母亲还没来闹事,趁着两个嫂嫂还没抱怨她抢走她们尽孝的机会。 她要把一切都解决掉。 “想好了吗?”,陈太师闭上眼。 因为病重加慢性毒药,他双眼已经凹进去,颧骨高高突出,整个人像瘦干了一样,枯萎得触目惊心。 “当然,父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看顾陈家,绝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扶我起来吧” 他伸出手,挣扎着扶着皇后的手臂,颤颤巍巍从床榻上坐起来,然后亲自端起药碗,仰脖一口气喝了下去。 皇后心如刀割,却还是忍住眼泪,故意装作毫不伤心的样子。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父亲缓缓倒下,气绝身亡。 “爹?爹?” 她轻轻触碰父亲的手臂,又推了推,那双锐利如老狐狸般的眸子,再也不可能睁开。 往后逢年过节,再也不会有人想起来往宫里送东西。 她的父亲,死了,亲手杀死的。 “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瞒不过门外守着的玉棠,她匆匆跑进来,跪在皇后身边扶着她。 “娘娘,您……” “玉棠!”,皇后扶着玉棠的手挣扎站起来。 “去通知所有人,父亲病故了” “啊?” 短暂的震惊过后,玉棠匆匆离开,皇后摇摇晃晃坐在床边。 她不紧不慢将药碗里残留的药渣销毁,又将父亲的遗容整理好,自己在屋中转了一圈,确保所有可疑的狠击被消除。 忙完一切后,皇后刚坐下,门外就浩浩荡荡来了许多人。 “老爷,老爷!” 陈太夫人第一个扑上去,哇哇大哭起来。 两个嫂嫂对视一眼,也随即跪在床边还是哭,两人的哭声各有千秋,时长时短,时高时低,抑扬顿挫十分逼真。 两个哥哥反应迟钝些,哭得也更假,跪在地上嚎啕半天,连一滴眼泪也没留下。 至于那下人,更不要指望了。 皇后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冷眼旁观所有人的表演。 等众人情绪稳定一些,她才淡淡开口。 “不是所有的后事都预备下了吗?还等什么?快去办啊?” 哥哥嫂嫂一众人脸色瞬间不好看,火辣辣的。 他们又唯唯诺诺哭了几声,才起身去预备丧礼。 皇后只是讽刺一笑,没说什么。 悲痛和绝望的双重夹击之下,皇后没支撑多久就晕倒过去。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派人将皇后送回她的闺房。 …… 陈太师是陈家的保护伞,没了他,陈家只剩一群庸庸碌碌之辈,像一盘散沙,再没有人能把偌大的府邸给凝聚起来。 皇后清醒过来,起身淡淡坐在梳妆台前, 她盘算着,自己的动作一定要快,要赶在陈家彻底一盘散沙之后,将事情办完。 “玉棠,我们该准备回宫了”,皇后喃喃道。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上玉棠的声音,她不禁皱眉起身,却发现玉棠根本就没有守在门外。 “玉棠呢?” 皇后揪起两个丫鬟的衣领。 “玉棠姑姑交待我们好好看着娘娘,她……她说她去帮忙了” “这又不是宫里,她帮什么忙,快去把她找来” 皇后并未多想,还以为是府里人手不够,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把玉棠给支派走。 可惜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两个丫鬟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也没找到玉棠在哪儿。 见她们垂头丧气回来,皇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不必找了,我大约……知道了” 此时此刻,陈家后院柴房里。 玉棠正和陈家大老爷,也就是皇后的大哥,一丝不挂男欢女爱。 她们在柴草堆里滚来滚去,抱着头互相啃着,发出的声音传出老远,不堪入耳,不堪入目。 “大老爷,以后您就是陈家的当家人了,您的英明才智定会让陈家更上一层楼” 玉棠白皙的手臂揽在大老爷脖颈上,她面色潮红娇娇俏俏。 “玉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大老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虽然是嫡长子,可天性愚钝,连先生都说他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子,父亲更是早早放弃了他。 这么多年浑浑噩噩也过去,传到他耳边的永远都是嘲笑。 现在突然有人夸他英明才智,愚钝的男人被捧得有些飘飘欲仙。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3章 皇后节哀 “当然是真的,以前在家时奴婢就崇拜大老爷,以后等奴婢出了宫,可就仰仗老爷您了” 玉棠眼里尽是野心,她几乎已经看到自己成为姨娘后的风光。 她也能金奴银婢,她也能颐指气使,她也能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 她几乎都要迫不及待了。 “好好好,只要你愿意,我的美人,我把心肝掏出来给你都行”,大老爷骨头都要酥了。 “老爷您说话算数,玉棠可是把身子给了您” 玉棠一双眸子眼泪汪汪,当真是我见犹怜。 “放心,我一定会娶你,进门就当姨娘,好不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柴房的大门轰然被踹开。 皇后大步迈进门,面色冷若冰霜。 她几乎没说什么,只是悠悠然站在那里,像看一泡狗屎一样鄙夷盯着他们。 “想不到本宫的宫女这么能耐,还未出宫,就给自己选好了夫君” 皇后冷冷一笑,派人将地上散乱的衣裳捡起来,百般嫌恶。 “还有我的好哥哥” “父亲刚刚咽气,尸骨未寒,你就纳上了小妾,可真是至仁至孝,叫人钦佩啊” 赤身果体的两人跪在地上,羞愧难当。 玉棠更是爬在皇后脚下痛哭流涕。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背叛您,奴婢是……” “是贪慕荣华富贵,是嫌贫爱富,是野心勃勃对吧?” 皇后眼里满是嫌恶,她怎么也想不到玉棠会看上自己那愚钝的哥哥。 可笑她还想替她找户好人家,想让她光明正大当正妻。 现在想来自己果然是愚蠢,连自己身边的宫女都看不清。 “皇后娘娘,我……我……” 年近四十的男人光着身体趴在地上,满身的赘肉一层层堆叠着,只看一眼就叫人想吐。 皇后忍着恶心将衣裳摔到他面前。 “穿上,赶紧滚!” “是是是!多谢皇后娘娘” 男人胡乱穿上衣裳走了,柴房里只剩下玉棠。 皇后冷冰冰看了她几眼,将衣裳扔在她身上,然后狠狠掐住她的脖颈。 “你算计我哥哥,本宫没那么生气,可你知不知道要是传出去,我陈家的名声会有多难听,玉棠,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 皇后痛心疾首。 她忽然想起来,当时问玉棠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家,她告诉自己,想嫁个有钱人家。 呵呵,原来这丫头心里的主意大着呢。 …… 皇后身为正宫,不可能留在娘家操办丧事。 陈太师病故的消息出来后,她便避嫌回宫。 昭阳宫里,皇后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痛不欲生。 “父亲一生操劳忙碌,到死也没能享上清福,臣妾请求皇上让哥哥们扶父亲的灵柩回乡,让他们在祖籍替父亲戴孝守灵” “你两个哥哥身上还有官职,朝廷离不开他们”,赵元汲淡淡的道。 陈太师刚死,大树倒了猢狲还未散,这个时候更要小心。 皇后则显得急切。 “哥哥们资质愚钝,朝中自有文人志士来顶替,父亲生前遗愿便是落叶归根,还请皇上成全” 如果继续留在京城,陈家的下场一定会比宋家、岭南王一家更惨。 这个时候能保住子子孙孙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赢家。 这也是父女生前达成的共识。 老狐狸般精明的陈太师早就料到今日,所以他心甘情愿喝下毒药,用自己的死亡换取子孙的平安。 而皇后也知道,现在不走,以后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赵元汲对此十分意外。 “皇后确定想好了吗?” 陈家党羽无数,虽不是无法撼动,但若想连根拔起,必然会伤筋动骨。 所以他像只狩猎的雄狮,耐心潜伏着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这一等就是十二年。 陈家非但没有全身而退的意思,反而一直在暗中罗织党羽,贪污受贿,御史弹劾的折子堆起来足有三尺厚。 他耐心等待最好的时机,能够将对方一网打尽,连根拔起的时机。 却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在权势滔天的时候,要放下一切回乡守孝。 “你要知道,现在的朝廷日新月异,等你们守孝满三年再想回来,可就得从头再来了” 赵元汲试图‘挽留’着,他不想放虎归山。 “这是父亲的意愿,也是哥哥们的一片孝心,自古忠孝难两全,臣妾厚颜,只能求皇上开恩了” 皇后再次将额头贴地,虔诚诉说着,看起来倒真像想放弃一切离开的样子。 御书房安静极了。 烛光跳跃,照在两个的侧脸,十几年的结发夫妻,此刻像极了习武场上博弈的对手。 一字一句都在过招,一呼一吸间都是暗潮汹涌。 这场博弈谁输谁赢,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会招架不住后退一步。 最终,帝王决定后退一步。 如果能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心腹大患,他当然愿意。 把老虎的牙齿拔个干干净净,放虎归山又算得了什么。 “好,朕准了” 赵元汲豁然起身,吩咐冯安怀通知礼部。 “让宋承佑明日进宫一趟,给陈太师拟旨,让其全族即日扶柩离京,着京畿大营派兵全程护送” “臣妾替父亲叩谢皇恩”。 皇后长长松了口气,眼泪便滚落下来。 赵元汲亲自扶起皇后,甚至递上一只帕子为她擦眼泪。 “皇后节哀,离京之前,你想回去便回去,不必来请旨” 帝王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他当然知道,陈家的‘没落’少不了皇后的功劳。 不管皇后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逼着陈氏全族离京,总之,她解决了这么个心腹大患。 于情于理,帝王也该好言相待。 逢场作戏这件事,不是后宫女人的专属,帝王才是炉火纯青的幕后高手。 “是,臣妾多谢皇上体贴” 浮沉后宫十几年,她当然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动容。 她落着泪规规矩矩行了礼,便识趣退下。 赵元汲立在御书房廊下,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安怀?去看看储秀宫落灯了没有?” “回皇上,一刻钟前叶妃娘娘就落了灯” 得知她睡了,赵元汲也没再去打扰,独自一人在昭阳宫歇下。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4章 双生胎 盛夏的夜晚总是难眠。 即便昭阳宫时时供应雕刻精致的冰盆,清凉无比,可赵元汲依然觉得胸口气闷。 “这后宫啊……” 后宫仿佛就是朝廷,以皇后为首,每个人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使命。 比如皇后是为了保住陈家,素妃是为了江南白家,当初的许妃和容妃,也是为了各自的家族。 她们有的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有的心里装着娘家,有的装着荣华富贵,有的喜爱权势宠爱。 唯独没有自己。 比如素妃。 他当真不知对方在装病吗?当真不知道对方心有所属吗? 他都知道。 后宫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一切。 “宋承佑……” 想想这后宫唯有一个叶妃。 她是唯一一个全身心把自己当成普通的丈夫的人。 有危险时,她会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有困难时,她也会第一时间跑到自己面前求助。 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皇帝,只是像个民间小女子似的依赖自己的丈夫。 想着想着,赵元汲唇角高高扬起,心胸豁然开朗。 幸好还有一个,一个足矣。 其他人他不稀罕。 …… 叶思娴最近睡眠不好,肚子太大,怎么睡都不舒服。 又怕压着孩子不舒服,也不敢乱翻身,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偶尔翻翻身换换姿势。 “生完这一胎,我打死都不生了,实在没有太子,就封个皇太弟,皇太侄吧,我受够了” 叶思娴愤然盯着帐子顶。 圆月噗嗤笑了:“娘娘,太医从第四个月起就告诉您了,双生胎是要大一些,要您做好心理准备的” “太医还专门交待您少吃些,少吃些,可您不听啊,奴婢也劝不动” 今晚是圆月守夜,主仆俩在月光下说着悄悄话。 “我也想少吃啊,可实在是太饿了,实在是忍不住,不吃就想哭,想死,胃里肠里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叶思娴一肚子委屈。 “以前我馋嘴贪吃可也有个度,哪儿像这俩,简直像两个老虎,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吃不够” “好好好,是两位小皇子贪吃,娘娘您受委屈了” 圆月细心安慰着。 孕妇的脸盛夏的天,比琉璃还易碎,比翻书还要快,储秀宫人人都提了一百二十口气伺候。 叶思娴通通吐槽一番,心里舒坦多了。 她艰难爬起来坐着,然后可怜巴巴望向圆月。 “我又饿了” “饿了就吃,娘娘您想吃什么?” 圆月扶她坐稳,在她腰间塞了只柔软的枕头,确保她舒服不受累。 “猪肝面,爆炒腰花,酸笋鸡汤,烤羊肉……”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圆月招手叫巧燕和灵芝上来伺候,自己去了小厨房。 灵芝是新提拔上来的小宫女,十五岁,憨憨笨笨但心眼儿实诚,接人待物都是掏心窝子的好,巧燕最喜欢和她一起守夜。 小厨房像是已经习惯娘娘深夜用膳,早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到一刻钟,乌泱泱一桌子饭菜就上来。 落了灯的储秀宫重新掌灯,宫女们服侍娘娘用膳。 …… 宵夜用到一半,皇帝带着冯安怀悄无声息过来。 叶思娴高兴之余,也顾不上他,只含含糊糊叫他一起坐着吃点儿,自己嘴巴一刻没停。 赵元汲哭笑不得,坐在她身边替她递帕子。 “慢点儿吃,朕又不和你抢” 叶思娴有些不好意思,但烤羊肉实在太好吃。 厨娘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拇指大的肉鲜嫩多汁,轻轻咬上一口就满口噙香。 她一口接一口,吃得抬不起头。 足足半个时辰,叶思娴灌下最后一口酸笋鸡汤,终于心满意足抚着脾胃。 “吃饱了,两个小崽子应该个睡个好觉吧” 叶思娴欲哭无泪告状。 “皇上,他们两个快把臣妾折腾没了” “瞧瞧这满身的肥肉,臣妾的脸都大了三圈了” 温热的水端上来,赵元汲亲自照顾怀中的女人洗漱,又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你之前太瘦了,胖一些好看” “至于他们折腾你,等生出来,朕亲自收拾他们” 叶思娴洗洗漱漱重新上床,软软歪在帝王怀里,霸道掐了掐他的腰腹。 “皇上要是说话不算数,臣妾不依的” “为夫哪儿敢?” 赵元汲小心翼翼抱着八个月的孕妇,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睡吧,睡着了会舒服些” 叶思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赵元汲一直抚摸着她的后背,一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翌日一早,赵元汲小心翼翼离开,起身上朝。 叶思娴睡得深沉,直到日上三竿,素妃带着针线活来看她,她才悠悠转醒。 她挺着大肚子伸了个懒腰,在宫女们的服侍下穿衣起身,洗洗漱漱。 动作又笨拙又艰难,看起来十分滑稽。 “让姐姐见笑了”,叶思娴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多少人想这样还不能够呢” 素妃淡淡笑着来帮忙,心里其实很酸楚,随着阅历增长,见识到深宫的龌龊,她越来越想逃离这里。 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出去耕田种地织布,也比待在这里强。 “姐姐用膳了没有?我这里小厨房做的多,不如你再陪着我吃点儿?” 叶思娴谦让,素妃哭笑不得。 “你怀着孩子,能多吃就多吃,我吃那么些做什么?” 素妃扶着叶思娴在膳桌前坐下,自己便去了窗边的长榻上做针线。 那是她给未出世的小皇子做的衣裳,挑的是最柔软的布料,连绣线都是最珍贵柔软的天蚕丝。 叶思娴也不强求,她实在饿得等不了了。 桌上的鸡汤面,牛乳羹,龙眼小包子,猪肉小馄饨,全都是她的最爱。 足足半个时辰的风卷残云,某孕妇难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 “不错不错,几个厨娘越来越尽心,圆月,赏她们” “是!”,圆月离开。 素妃抬头看着她越来越圆,面色饱满圆润的一张脸,忍不住有些羡慕。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妹妹这里永远都是这样朝气蓬勃“ 长宁宫的小厨房已经形同虚设,除了怡安偶尔会要些点心,她的膳食几乎已经停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5章 帮帮我 不是内务府狗眼看人低,也不是供应不足,单纯就是她心境抑郁,食不下咽。 她一整天的饭菜加起来,还不如娴娴一顿的多。 “皇上整天嘲笑我是个俗人,说我吃相不好看,不够雅观” 叶思娴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脸蛋。 “你说说这么胖,什么时候才能减掉,我要变成猪头了啊” 素妃忍不住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手感不错,皇上是嘴上嫌弃,心里喜欢,妹妹可不要被他骗了” “哎哎,别捏了,再捏更肿” 两人打打闹闹间,圆月从外面进来。 “皇上下朝了,这会儿正召见宋大人给皇后娘娘的父亲拟召” “听说要封陈太师为镇国公,灵柩发还祖籍,要让陈氏全族扶柩回乡守丧三年” 圆月的重点是,皇后的父亲离世。 而素妃的重点是,宋大人。 她听到了,宋大人在拟召,在御书房拟召,御书房…… “守丧三年那还怎么当官,陈家那么多当官的子弟,都不当了?” 叶思娴不懂这些,也想不明白,陈家那么权势滔天的家族,怎么可能做出自毁前程的决定。 “姐姐,皇后她能甘心么?” “姐姐?姐姐?” 素妃怔怔的,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叶思娴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宋大人在拟召。 “姐姐,你该不会想去见他吧?”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叶思娴觉得她应该想明白利害关系,哪怕为了怡安,也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可素妃却忽然抓住她的手。 “娴娴,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 她的眼神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就像一只飞蛾,明知会烧死也要毫不犹豫冲进火海里,只为了见她心爱的人一面。 “值得吗?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成亲了,你们见了面又如何?” 叶思娴不忍心看她送死。 可素妃却忽然瘫坐在地泪流满面:“我循规蹈矩了前半生,娴娴,我现在只想见他一面,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只想见见他,我们……十二年未见了” 叶思娴不是铁石心肠,尤其是素妃,这个接人待物一向善意的女子,她没有做错什么。 “就这一次,娴娴,你帮帮我” 守在门外的圆月巧燕吓得心惊胆战,拼命祈祷娘娘千万不要答应。 这可是杀头的事,哪怕娘娘受皇上宠爱,也一定会受到严惩。 她们又忍不住抱怨,素妃娘娘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家主子心软,却还提这样的要求。 她分明就是逼迫。 叶思娴当然知道这是逼迫,她也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她还是目光冷冽站了起来。 “你想好了吗?” 语气严肃且郑重,反倒让素妃吓了一跳。 “想好了,娴娴,你……真的会帮我?” 素妃自己也有些心虚,甚至后悔,她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把娴娴拉下水,她完完全全不相干啊。 可对方没有怪她,甚至还愿意帮她。 “只有一个条件,答应了我就帮你”,叶思娴托着肚子昂起头颅。 哪怕她现在已经怀胎八月,该硬气起来的时候,她一样可以抬首挺胸,不露出半分怯弱。 “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帮我见她一面” 素妃激动,叶思娴却淡淡一笑。 “哪怕让你从此忘了他?” “忘?”,素妃凄然一笑:“如果能忘,我还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入宫是为什么。 不论得宠与否,只要素妃白氏稳稳当当待在宫里,她的家族同样会屹立不倒。 可她现在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见他一面,不就是因为,想忘忘不掉么。 “放心,我会帮你,你答应我就好” 叶思娴淡淡一笑,拿出一本地物志放在她面前。 “黔州深山里生着一种毒菇,能损伤人的大脑,却又不伤心智,服用之后,会丢失那些印象深刻的记忆,只能记住眼前的人和事”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写信给我哥哥,让他派人去替你寻” 素妃犹豫了。 记忆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带来甜蜜的回忆,又能让她陷入无尽的痛苦。 真要放下的时候,她还真有些犹豫。 “好,我答应你!” 艰难的动摇过后,素妃终于答应了。 也好,那就好好做个告别吧,她属于白家,终究要为白氏一族好好活着。 “好” 叶思娴拿走书籍,吩咐圆月巧燕进来替她更衣。 “待会儿我去见皇上,会拖住他,等宋大人从御书房出来,你就可以见他了,记住,隐蔽一些” “多谢妹妹” 素妃缓缓起身,终于长舒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踏上悬崖边的不归路,这一脚迈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 “当然,任何时候你都能反悔,在见到他之前” 叶思娴好心提醒。 她真心不希望素妃做这样的傻事,可又无法狠心拒绝。 “我知道了,多谢”,素妃心情复杂地离去。 叶思娴送她到廊下,望着她孤独失落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回头,见圆月和巧燕满腹心事盯着她,叶思娴掀唇一笑。 “不要紧,我有分寸的” 她的分寸就是,坦诚将一切告知皇帝。 ”后宫的一草一苗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索性不如我去求” …… 御书房里,宋承佑按照帝王的意思拟诏。 他将陈太师一生的功绩洋洋洒洒写出来,文采斐然,感人至深,将帝王痛失肱股之臣的遗憾表达得淋漓尽致。 赵元汲十分满意。 “不错,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不愧是朕亲自挑选的礼部尚书” 赵元汲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承佑虔诚施礼:“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责任,臣不敢邀功,是皇上心怀宽广” 当然要心怀宽广。 对方退了这么大一步,他当然要把表面功夫做足,赵元汲可不想落下个刻薄老臣的名声,让文武百官寒心。 “皇上若无事,微臣就先行告退” “下去吧” 赵元汲挥手,将诏书收起来,翻开别的折子继续批阅。 “皇上,叶妃娘娘求见” “叶妃?” 赵元汲皱眉,心里咯噔一声。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6章 是的我不愿意 “太阳这么毒,你又来做什么?”,赵元汲亲自起身,将她扶进来。 叶思娴面色如常行了礼,眼神看了一圈儿屋内。 赵元汲会意,让所有人都下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帝妃二人。 “皇上!”,叶思娴忽然神色郑重,跪在地上。 赵元汲面色也沉重起来。 他不动声色将叶思娴扶起,让她坐在自己宽大舒适的御座上。 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是为了素妃?” 叶思娴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她将素妃和宋承佑之事,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最后虔诚地乞求。 “他们已经够苦了,皇上不妨放她们一条生路” 叶思娴始终明白,坦诚才是最有用的保命法则,显然,她赌对了。 赵元汲是很生气,但仅仅只是为了脸面,要说他为了一个从未喜欢过的女人吃醋,那也太过可笑。 “你是想劝朕,让朕的妃嫔在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见面,且让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饶他们一命?” 帝王脸色不好。 “是!”,叶思娴坦然。 “是我心软答应了她,皇上就看在这十几年,素妃始终安安分分,没有花招没有心眼的份上,让她见一面” “您不知道她有多苦,我实在是不忍心……” “放肆!”,赵元汲脸色更冷。 他站起身缓缓来到叶思娴面前,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肩膀,寒眸紧紧对视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苦,这世间谁不苦,谁不是身不由己,你怎么能这么轻易为别人豁出自己” 如果不是赵元汲,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帝王,眼前的女人,以及别处正在幽会的两个人,早已没了性命。 “哪怕朕坐拥江山,不一样要面对一帮莫名其妙的女人,娴娴你看看,栖凤宫,西霞宫,邀月宫,这个殿那个阁,那些女人你以为是朕心甘情愿的?” 帝王之路,权谋之道,从来都鲜血淋漓。 仅仅牺牲个什么感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况素妃入宫一事是她自愿的,没人逼迫她,朕的选秀从来不会禁止嫁娶,更不会强迫谁家女子一定要入宫,要怪,就怪他们白家” “朕再说一遍,她一点儿都不可怜” 赵元汲生气不是因为素妃,而是因为叶思娴。 入宫这么多年她依然单‘蠢’,这种死罪的事也敢做,真是胆肥。 “皇上,我……” 叶思娴低头,脸颊火辣辣的,一双手也不停扣着帕子。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媳妇儿垂着脑袋快哭的模样,赵元汲忍不住心软,怒气也跑得无影无踪,他无奈揉了揉她的发髻。 “这次的事就过去,以后自私一些,不要什么事都替人豁出去” “哦” 叶思娴扁扁嘴:“可我还是觉得心疼,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她们得多痛啊” “那是自找的,素妃入宫想换白家的鼎盛,就该承受这样的代价,否则她为什么不早早嫁人?” “……”,叶思娴竟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御花园假山后,素妃终于见到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那个思念了十几年的怀抱。 “几年未见,你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素妃眼泪汪汪。 “你也一样,怎么瘦成这样,是在宫里过得不好吗?” 宋承佑顶着最后一丝理智,架起双臂,缓缓将心上人推开。 “别这样,这是皇上的后宫,皇上的御花园,你我身份有别” 宋承佑退后一步,和素妃保持距离。 素妃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身子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只好靠在身后的假山上。 “没有你,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我每天都过着摆钟一样的日子,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我要疯了” 素妃哭得绝望。 “承佑,你带我走吧,我熬不下去了,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会死的” 宋承佑是理智的,他彬彬有礼又后退一步。 “娘娘醉了,这里就是您的家,您是大公主的养母,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妃,您还要为公主挑选驸马,还要为白家支撑门户,您……” “够了!” 素妃打断他。 哪怕她知道宋承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依旧不爱听。 “白家白家,我为白家付出一辈子,他们为我做了什么?一个家族兴旺不兴旺,难道不是靠男人吗?为什么要加注在我身上” 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步步向前逼近。 “你不也升任了朝廷二品尚书,将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难道你们宋家有女子入宫吗?” “承佑,带我走好不好,皇上他英明神武,他不会轻易动朝堂上的官员,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胡乱迁怒,他是天下最英明的帝王” 素妃殷殷期盼着,哀求着,不惜抛下一切想跟他走。 可惜宋承佑依然言辞拒绝。 “娘娘喝醉了,这样的胡话可不敢乱说,微臣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日头渐盛,娘娘还是早些回宫去吧”,宋承佑继续往后退。 她可以抛下一切,可他不能。 家里妻儿老小上上下下,全都指着他一个,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最重要的是如她所说,皇上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帝王,他怎么忍心背叛,让皇上被天下人耻笑。 “你……你真的不愿意?” 素妃苍白的脸无一丝血色,她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是,不愿意” 宋承佑心如刀割,面上却镇定颔首。 “你不爱我了吗?你忘了咱们一起念书,一起写诗?你忘了咱们一起做的那首《满江红》了?” 世间最难熬便是求而不得,素妃一遍遍回忆着,痛苦着。 两人明明近在迟尺,却早已远在天涯。 “挽素娥青女、问飞琼,谁家曲……山常似黛,水常如玉。” “你想起来没有,承佑?” 素妃目光里全是期盼殷切,她不再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爱意。 宋承佑不敢再看,心都在滴血。 怎么会不记得,那首诗,他连做梦都在念。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7章 怎么会不爱 怎么会不爱,他做梦都梦见她眼角的泪珠。 怎么会不想带她走,可他不能,他有妻有儿女,她们何其无辜。 “挽素,你听我说” 宋承佑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两人对视。 “你忘了我吧,我们此生无缘,若有来世,我宋承佑必定娶你为妻,可好?” 虽然无奈,可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让我忘了你?你想好了吗?” “你确定吗?”,素妃打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往后退。 “是,我确定” 素妃闻言,脚下不稳摔在假山上,宋承佑要去搀扶,被她一把推开。 “我知道了,我会忘了你,我会如你所愿,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她再次拒绝他的搀扶,趔趔趄趄从假山里出来,带着迎书回了长宁宫。 她的养女还在等她回去,娴娴也在等着她,对了,还有那种毒菇,它们都在。 “我会好好的,你放心”,素妃一路喃喃自语。 她的脚步还未踏进长宁宫,便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守在身边的是叶妃。 “你醒了?” “我这是……” 剧烈的头痛袭来,白天的记忆浮现在脑海,还未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 “娴娴,我终究是输给了现实” “你的毒菇呢,多久能带来,最好越快越好” “你放心”,叶思娴安抚着她。 “很快的,我哥哥说,最迟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就好好给怡安挑挑夫婿吧” 叶思娴尽量说起开心的事。 素妃忧心忡忡:“今日之事,没人发现吧?” “没有”,叶思娴斩钉截铁。 “皇上忙碌,皇后娘娘沉浸在丧父悲痛里,连宫务都交给内务府暂时打理,别的宫里都是些美人才人,她们这两天连御花园都不敢来,你放心” 素妃松了口气。 “那就好” …… 陈太师病故,皇后娘娘悲痛万分,连着免去请安半个月,连宫务撒手不管。 正好这半个月正处三伏天,闷热的高温天气,也没人想出来找不自在。 大家安安生生待在自己的宫里,有冰盆,有精致的一日三餐,日子丰厚且安逸。 转眼六月末。 断断续续几场雨下来之,天气总算凉快了些。 叶思娴挑了个凉爽的傍晚,穿着日常的薄纱衣,清清爽爽去了长宁宫。 彼时,素妃正拿着一本册子细看,偶尔还和怡安说笑几句。 见叶思娴过来,母女二人连忙起身。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么热的天,万一中了暑气可怎么好?” 她神色正常,语气温和,半个月前的崩溃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思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坐在椅子上。 “刚下过雨,西边儿像是还有几道小彩虹,我瞧着好看就顺便出来转转” 将近九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再不来,恐怕就再也来不了。 素妃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底是羡慕,是渴望,还隐隐带着痛彻骨髓的痛苦。 “怡安,你不是一早要说去摘莲蓬吗?这会儿凉快,叫来宝他们带你去” 素妃把乖巧的大公主打发走,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一边。 “东西带来了吗?” “你想好了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想好了” “带来了” 叶思娴打开一只锦盒,里面卧着小小一只毒菇,肉厚伞小,色彩鲜艳,看得出来是刚采摘不久,底下还带着深山的泥土。 “这是我哥哥叫人连泥带土,加了冰块运过来的,一枚下去,你会忘掉一切你想忘的” “只记得你身边的人” 素妃缓缓接过,仿佛有些犹豫,叶思娴淡淡道。 “为了白家,为了你自己,甚至为了怡安,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实在想反悔……就扔掉吧” 叶思娴没多待,说完便离开。 她的肚子实在太大,耻骨疼得厉害,太医说她随时有可能早产。 双生儿,比单胎要艰难很多。 以后,她不会再把自己置于任何危险中。 除了她的孩子,除了她的夫君,除了父母哥哥,任何人她都会多留个心眼。 …… 叶思娴离开后,素妃拿着手里的毒菇,前所未有的绝望。 轻微的动摇之后,她立刻坚定起来。 既然此生无缘,她必须在深宫里安然活到老,那么,她就很需要这样的一枚毒菇。 当晚,长宁宫的晚膳有一道小鸡炖蘑菇。 素妃一改往日的食欲差,愣是将一大碗小鸡炖蘑菇都吃了进去。 长期不怎么进食的肠胃有些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好些,素妃惊慌失措,连忙把剩下的连汤都喝尽。 “一定要见效,一定要见效” 她喃喃祈祷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大公主正细嚼慢咽吃着膳食,见母妃晕倒吓得连忙叫人请太医。 当晚,素妃高热不退浑身滚烫。 两个太医跪守在她身边忙碌足足一晚上,才将高热退了下去。 翌日醒来。 素妃头痛欲裂,她不得不拼命捂着脑袋,缓缓睁开眼。 床边守着许多人。 叶妃她认得,怡安是她的女儿也不必说。 还有迎书,小路子,来宝等等,所有的人她都认得。 “娴娴,怎么回事?” 素妃艰难爬起来。 她刚想问自己为什么还能想起来宋承佑,还能想起来半个月前的见面。 可她的头再次剧烈疼痛起来,仿佛只要再多回忆一瞬,她的脑袋就能爆炸。 不得已,她只得将记忆抽离,放在眼前。 “好像……是忘了” 这不是忘,而是不能想。 果然,世上哪有这样的灵丹妙药,能单单把她爱的人忘掉呢。 “只要不去想就好,很快就会忘掉的” 叶思娴安慰她。 “多谢”,素妃白着脸,拉着她的手,虚弱地道谢。 叶思娴摇头。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不是要给怡安挑夫婿吗?” “怡安可是大景朝的大公主,你可一定好好挑选,往后的日子,你就只管好好享福就好” 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离开。 素妃再也忍不住,伏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这算什么忘,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杯水车薪而已” “母妃,您该喝药了” 怡安乖巧端上汤药。 素妃望着女儿娇俏的脸,也只得叹息一声,接过药碗。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8章 生产 1 还是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 七月初一,皇后正式从父亲病故的悲痛中走出来。 她重新开始接待妃嫔,执掌宫务。 后宫的一切又恢复了寻常模样。 大家依然每日晨昏定省,每日讨论些家长里短,略坐坐也就散了。 不过最近,所有人的话题都落在储秀宫那里。 “叶妃娘娘的肚子也太大了,我怎么觉得不像才九个月,倒像是足月了” “足月什么样,你见过啊?”,新入宫还是完璧的小妃嫔好奇。 “没见过” “我也没有” “那你们还瞎说什么足月,我在家是见过的,怀了身子的女人,肚子就是这么大”,另一个小才人坚定。 “那也太大了,是不是怀了两个啊” “哦,这倒是有可能,不然怎么会连路也走不了?” 皇后端坐高位,听着底下妃嫔叽叽喳喳的讨论,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是了’ ‘以前叶妃也怀过孕,肚子从来没这么大过,为什么这一回,人变得又圆又肿?’ ‘原以为是她年纪长一些,吃得多,现在想来是自己大意,莫不是……双胎?’ 皇后越想越害怕,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坐也坐不住。 “本宫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你们就先散了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内务府,再不然找玉露”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妃嫔们乌泱泱退了出去,皇后扶着玉露的手,踉踉跄跄往内室走去。 “娘娘您怎么了?奴婢去叫太医” 皇后死死抓着玉露的手:“叫平日给叶妃把脉的太医过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 玉露不敢多问,安置好皇后便亲自去太医院。 原本的玉棠此刻虽然还在栖凤宫,却已经被皇后撤为二等宫女。 没有掌事的风光,没有出头的机会,更没了希望。 每日浑浑噩噩,只能做些粗活累活。 …… 沈太医和梁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两位,此前一直在为叶妃诊脉。 此时,两人跪在栖凤宫内室为皇后诊脉。 “皇后娘娘,您最近悲伤过度,肝气郁结,又损伤了脾胃,待微臣开一副梳肝解脾的汤药,您吃几剂便可痊愈” 皇后有气无力歪在床榻上,挥手吩咐玉露。 “去吧” 药方开过,皇后将两位太医留下来,她郑重其事坐起来,摆出六宫之主的气势。 “叶妃妹妹即将临盆,本宫身为皇后,理当了结她的状况,你们两个一向负责,就来说说吧” 沈太医和梁太医对视一眼,双双跪在地上。 “叶妃娘娘脉象尚好,胎位稳健,除了娘娘吃得稍多,营养有些过剩之外,没有别的异常”,沈太医道。 梁太医又禀报:“娘娘还稍稍有些浮肿,不过问题不大,请皇后娘娘放心” 两人一唱一和,避重就轻,愣是说得皇后哑口无言。 皇后缓缓抬手拨弄着指甲,漫不经心又问。 “本宫听说……叶妃肚子硕大,才九个月已经不能走路,似乎怀的是双胎,你们二位有何看法” 沈太医不愧是院判,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老臣日日为娘娘把脉,并未发现什么双胎,想来是叶妃娘娘近来食量大,有些发福,才产生的误会” “是么?” 皇后显然不好骗,她目光犀利,像刀子似的在两个太医脸上划来划去。 梁太医脑门直冒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几乎抖成筛子。 还在沈太医镇定,一问一答没露出什么破绽。 皇上可是下了严旨,消息要保密到娘娘生产那日,若提前泄露,便诛杀九族。 和皇后比起来,他们显然选择皇上。 “梁太医,你似乎很紧张啊,脑门上都冒汗了”,皇后淡淡一笑。 “回禀娘娘,可能是……天气太过炎热” “炎热吗?”,皇后看了看房间四周雕刻精致的冰盆,目光阴毒,带着挑衅。 “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宫!” 皇后忍无可忍,狠狠一拍桌子,两位太医吓得连忙磕头,额头贴在地上不敢起来。 “本宫明明知道叶妃怀的就是双胎,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在这里胡言乱语” 皇后本想诈一诈。 可对方像是被下了封口令似的,一口咬死,叶妃怀的就是单胎。 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皇后气得一掀桌子。 “滚!” 她终究没问出来。 …… 太医们仓皇离去,皇后瘫坐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冰凉,透了心的凉。 单胎双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把叶妃护得严严实实,像铁桶一般。 她连太医院都伸不进去手了。 “呵呵,皇上,多年夫妻做到这份上,我也算是白活了一世” 好在陈家已经急流勇退,只等下月过了中秋离京,便永远不会再回来。 保住了全族,她就没了后顾之忧。 “叶思娴,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咱们走着瞧” 玉露从外头进来,低声在皇后耳边道。 “娘娘,玉棠求见” 玉露虽然也是陪嫁,却远远没有玉棠机灵体贴,大多数阴私之事,还是玉棠更为可靠。 如果接下来要做什么,少了玉棠就相当于少了个臂膀。 “叫她进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玉棠跪在皇后面前,顺从地磕了三个响头。 “娘娘,奴婢虽然贪恋富贵,可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您就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吧,别这样晾着奴婢” 皇后忍不住有些动容,却还是冷着脸。 “不必了,下个月中秋过后,你就回陈家,我大哥再怎么也是陈家嫡长子,想来也委屈不了你” “娘娘,嫁人什么时候都行,可您现在正确缺帮手,奴婢绝不会这时候离开娘娘” 再怎么样,她也要替娘娘办好最后一件差。 “看在你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宫就成全你” 皇后漫不经心道。 玉棠激动得连连叩首:“多谢娘娘” …… 叶思娴已经很久没出过宫门,但她知道,满后宫都在盯着她的肚子。 “哎呦!他们两个难道在里面打架吗?快点儿生吧,我一天也忍不下去” 叶思娴只觉得自己现在像只母猪。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等着产崽。 “再忍忍,太医说等胎位正过来,就给您催产,不然等到足足月,恐怕您受罪” ”希望……” 话音未落,她身下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欢喜宫门》正文 第269章 生产 2 景顺十二年七月初三日晚,怀胎九个多月的叶妃突然发动。 一时间后宫大动,皇后第一时间带着太医和稳婆们坐镇储秀宫。 “手脚都麻利点儿,小皇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饶不了你们” 她内心焦灼慌乱。 既想知道叶妃怀的是不是双胎,又想知道是不是皇子,甚至她还苦恼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下手。 最坏的情况是,叶妃生下双胎皇子。 单只想一想,皇后就摇摇欲坠站不稳。 “娘娘,您坐下歇歇,太医说娘娘刚刚破水,时间还早”,玉棠忙扶着皇后坐下,递上一盏茶。 果然和玉露比起来,玉棠机灵多了。 皇后颤抖着接过茶盏还未喝一口,只听小太监禀报。 “皇上驾到!” 皇后匆忙起身迎接:“参见皇上” 赵元汲身着宽松龙袍,眉头紧锁迈着大步而来。 他的身上带着浓浓书卷墨香,夹杂着尊贵的龙涎香,衣袖边还染着点点朱砂,显然刚从御书房过来。 他视而不见越过皇后,径自迈向内室产房,神色焦灼无以言表。 “皇上您不能进去” 皇后连忙阻拦阻拦,里头的嬷嬷听见通报也出来拜见。 “产房血污,还请皇上移驾外殿坐着,奴婢们会实时禀报叶妃娘娘的情况” 赵元汲目光如刀,一寸寸滑过所有人的脸,终于撂下一声冷哼,转身去了外殿。 得知叶思娴刚刚破水,胎位也算正常,帝王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看见一直站在外殿的皇后。 “皇后也在,坐吧” 皇后:“……”,敢情刚刚说的话他半句也没听进去? “多谢皇上”,紧了紧袖中拳头,皇后脸上挂着笑,在皇帝身边坐下。 接过宫女献上来的香茶,皇后亲手递给赵元汲。 “皇上不必忧心,叶妃妹妹一向吉人天相” “嗯” 赵元汲懒得喝茶,更懒得理她。 “皇上,素妃在外求见,说想来看看娘娘”,冯安怀从外头进来,躬身禀报。 赵元汲目光一冷:“今儿个天晚,这里不宜人多,让她明天再来吧” “是!” 冯安怀退下,心里捉摸着,皇上对素妃娘娘终究还是有些厌烦了。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夜渐深,产房里的痛呼声却越来越大。 一开始是小声抽噎,后来是压抑的痛苦,最后是无法控制的痛哭。 “皇上,我不要生了,你在哪儿,我不生了” 叶思娴痛得整个下半身都失去知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甚至能听到骨缝裂开的声音。 “啊!不要!不行了” 叶思娴大喊一声,昏了过去。 单胎尚且是鬼门关,双胎更是两条腿都迈进鬼门关,能平安生下来就相当于大难不死。 昏迷前叶思娴迷迷糊糊想,大约,她没这么好命吧。 怎么就冒冒然怀上双胎了,这种撕心裂肺挫骨扬灰的疼痛,简直要了亲命。 “娴娴我在这儿!” 赵元汲又一次踹开产房大门。 依然和上次一样,产婆们不得不临时撘一个小隔间出来。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小隔间格外小,只能露一个头。 稳婆们为了顺胎位,需要不停给叶思娴揉肚子,她最多只能露一个头给自己的夫君。 “沈治,梁进方,你们还等什么?” 看着隔间里的小脸蜡黄蜡黄无一丝血色,赵元汲立刻大怒着将太医给薅了进来。 “回皇上,娘娘的产房微臣是不能进的,求皇上开恩……” “事关娘娘清誉,请皇上理智一些” 两个太医把头抵在地上,拼命闭上眼睛,连看一眼空气都不敢。 可惜…… “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清誉,你们两个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叶妃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陪葬!” 赵元汲左右两开弓,将两个太医的衣领揪起来推到另一个隔间,让他们替娴娴诊治。 太医欲哭无泪。 这可是妇人产房,别说肌肤,就连最隐秘处也是说暴露就暴露,他们这是作了什么孽。 硬着头皮,两位太医只好开始诊脉,帮着一起探摸胎位。 皇后站在外间,听着产房里叮叮咣咣乱成一团,时而夹杂着帝王的怒斥。 她双眼无神瘫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盯着手边已经冷掉的茶水。 一杯是自己的,一杯是皇上的,他……一口未尝。 “皇上她……可真是把叶妃放在心坎儿里了” 皇后喃喃自语,玉棠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皇后耳边。 “娘娘不必忧心,这可是鬼门关,就算咱们不动一根手指头,她也未必能活着” 皇后心思微定:“是了,你说得对,本宫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至少现在不能” 她深吸口气坐直身体,装模作样指挥宫女太监,烧热水递纱布,连给新生儿预备的襁褓都亲自检查了一遍。 举止磊落光明正大,任凭谁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夜由浅变深,又由深变浅。 ‘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去,皇后终于支撑不住,歪在外间的榻上歇息片刻。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梦见一个孩子,胳膊腿小小的,脸颊嫩嫩的,伸开双臂朝他跑来,嘴里稚嫩喊着。 “母后,母后……” “轲儿,是轲儿!” 皇后哭着从梦中醒来,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拼命想抓住什么。 “我的轲儿回来了,我的轲儿回来了” 猝不及防一翻身,皇后重重摔到在地。 玉棠端着热水进来,还来不及上前搀扶,就听见里间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伴随着嘹亮哭声的,还有一片惊喜万千。 “恭喜皇上,叶妃娘娘喜得龙子” 皇后怔住,连磕伤的胳膊钻心入骨疼痛也忘了,双眸只笃笃盯着产房的门。 “轲儿回来了……” 玉棠吓得半死,忙把皇后扶起来,拧了帕子服侍洗漱。 皇后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像提线木偶似的洗漱,玉棠吓坏了。 “娘娘您醒醒,您别吓奴婢” …… 产房里的状况并不好。 叶思娴生下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就卡在产道,任凭两个太医怎么揉肚子,胎位都不能顺利下降。 “皇上,叶妃娘娘恐怕是……要难产了” “你说什么?” 抱着孩子沉浸在愉悦中的帝王被泼了盆冷水,从上到下透心凉。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0章 这样都不死 皇后迈进产房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孩子一定是轲儿! 她一定托生到叶妃肚子里报恩来了。 自己早早出生,然后把她的对手叶妃,连同她肚子里剩余的孽种一并收了。 作为正宫,收养没了母妃的孩子乃天经地义。 到那时,他们还是母子。 “皇上!” 皇后声音颤抖,目光直勾勾盯着赵元汲怀里的襁褓。 “听闻叶妹妹情况凶险,皇上也一定心急如焚,不妨先把这孩子抱出去照顾,省得这里兵荒马乱的” “臣妾好歹也是嫡母,皇上难道不放心吗?” 赵元汲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看见皇后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他突然有些诧异。 当然,他还是不信。 “冯安怀,把奶娘召进来伺候二皇子” “是”,冯安怀离开。 皇后又忍不住上前一步。 “皇上这么不相信臣妾吗?这孩子也叫臣妾一声母后,臣妾一定会打心眼儿里疼他的” “皇后劳累一夜,不妨先去歇息,这里兵荒马乱,血腥味重,不宜久留” 皇后闻言差点儿笑出来,不宜久留?最不该久留的人都留了一整夜,还有什么不宜久留。 “臣妾不累,倒是皇上,想必快到上朝的时辰,不妨这里先交给臣妾,您先去忙正事?” 皇后试探。 等帝王一走,她自然有办法先把孩子弄到手。 可赵元汲当然不会上当,他淡淡一笑。 “今日是休沐,不上朝,何况……这里也离不开朕”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信任她。 他无法光明正大直接把自己赶走,便寸步不停守在这里,严丝合缝把心上人护起来,让任何人都没有接近的机会。 这就是皇帝,她的丈夫。 皇后怔怔往后退了一步,来不及转身出门,就听稳婆突然一声惊慌。 “不好!二皇子的胎盘卡住了三皇子,孩子下不来!” “娘娘已经开始出血,孩子再下不来恐怕母子都有危险!” 几个稳婆吓得声音都变了。 也怪不得她们,双生胎这样的事十年难遇,她们经历不多也算正常。 接生嬷嬷和稳婆们对着产道脸色煞白,两个太医揉肚子的动作也停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室内针落可闻,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赵元汲把孩子交给乳母,大步靠近另一个隔间。 “谁有办法大可施展出来,只要能挽救母子平安,朕一律不追究,且重重有赏” 稳婆们面面相觑,两个太医也满头大汗。 不知过了多久,沈治战战兢兢跪下:“用参汤吊起精神,让娘娘自己用力,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梁进方猛地打断:“娘娘已经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等用参汤吊起来孩子就没命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拜帝王 “最快的办法是把手伸进去,生生把胎盘和胞衣剥下,再把小皇子的胎位调正,即可顺产,否则别无他法” 他还未说完,产婆们就纷纷跪地,一个两个腿软得站不起来。 把胳膊伸进去撕剥胞衣,这种事情她们连听都没听过,到底是一帮妇人,有人已经吓混了过去。 赵元汲踹开无用之人,一把将梁太医拉到产位上。 “你来” 在母子安危和所谓的伦理忌讳之间,显然他选了前者。 帝王海纳百川,什么都容得下,皇后却跟不上,她吓得上前跪拦帝王。 “皇上,女子清誉比性命还大,如果陈太医他……他进去……,叶妃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她将来必定生不如死” 皇后说得是真的,哪怕她有些私心,但此刻说得是真话。 赵元汲却懒得理会,直接吩咐梁进方。 “快点儿!叶妃血越出越多,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梁进方吓得腿肚子都在抖,医者父母心,为了母子二人性命,他只得撸起袖子。 烈酒消毒,清水冲洗过后。 强劲有力的手臂伸进产道,将久久排不下来的胞衣胎盘撕剥下来。 血淋淋的产道顿时更加血流如注,连痛晕过去的叶思娴都再次被痛醒。 她拼命挣扎着,一帮接生嬷嬷和稳婆死死摁住她。 炼狱般煎熬了半个时辰后,身下猛地一松,‘哗啦啦’一声水泼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婴儿嘹亮的啼哭。 “恭喜皇上,又是个小皇子” “恭喜叶妃娘娘,血止住了” ……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死到临头的叶妃,在马上要咽气的时候,突然又绝处逢生活了过来,还生了两位健康的皇子。 看着皇上左一个右一个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她恨得骨头都痒痒起来。 “叶妃……是你抢走了我的轲儿” 轲儿还那么小,当然斗不过她们母子。 她的轲儿明明是想找自己的,都是叶妃,都是那个女人! 日上三竿,天光大亮。 产房里收拾干净后,叶思娴陷入黑沉沉的梦里。 赵元汲亲自下令,自今日起到小皇子满月,任何人不得来储秀宫探视打扰。 两位皇子的洗三礼合并满月宴一起办。 圣旨一出,后宫哗然。 都羡慕叶妃命好,小小县令的女儿竟能一飞冲天,为皇上生下两二两女,这样的夫福气简直旷古烁今。 羡慕归羡慕,谁也不敢上前打扰,储秀宫清静,却也热闹。 两位公主,两位皇子,加上十几名乳母嬷嬷奶娘,每天一睁眼就是叽叽喳喳,直到天黑。 好在圆月巧燕服侍周到,叶思娴黑甜的梦境才没被打断。 这一觉,叶思娴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一早,她才悠悠转醒。 “水……” “我要喝水” 喉咙快要冒烟儿了,圆月端来新鲜的红枣牛乳羹,一勺一勺喂叶思娴下肚。 温厚香甜的口感立刻溢满唇齿。 一碗羹下肚后,叶思娴看着已经平下去不少的肚子,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生产。 “孩子呢?两个孩子都好吗?是不是公主?” “回禀娘娘,是两个皇子” 二皇子三皇子很快被抱上来,被喂得饱饱的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 小小的两只婴儿软乎乎的,白白嫩嫩的,还带着甜甜的奶香。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1章 那样都不死 2 叶思娴只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怎么会这么小,他们没事吧?” “太医说了,双生胎是要比单胎小一些,您放心,他们很健康,他们一天天吃得可多了” “那就好” 叶思娴抱着两个儿子,左亲一口,右亲一口。 仔仔细细将他们眉眼看过一遍后,她十分惊奇。 “两个男孩子长得还不一样,真是神奇” “我听老人家说,如果双生是两个男孩,是会一模一样的啊?” “太医说也会有不一样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小皇子都是健健康康的”,圆月笑着答。 “他们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叶思娴脸蛋圆润润,隐约恢复了些气色。 “蓝色襁褓是哥哥,碧色襁褓是弟弟” “嗯” 叶思娴细细抚摸着孩子们的脸颊,仿佛摩挲着两块美玉。 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奶娃娃们到了该吃奶的时间,小眉头一皱,‘哇’地一声哭出来。 两个奶娃娃一个赛一个劲儿大,哭声震天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叶思娴顿时招架不住。 “快快,把他们抱下去喂奶吧” “是,娘娘” …… 栖凤宫里。 皇后花了三四天时间,还是没从阴影中走出来,每天口中只是重复一句话。 “叶妃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那样都不死” “她的命怎么这么硬,太医都把手伸进她肚子里,她都能活下来” 玉棠咬牙跪在地上。 “娘娘,那是太医治病呢,胞衣下不来母子都得死,您别害怕” 她知娘娘心里有恨,更多是受了惊吓。 这几天单单只喝了些水,连饭也没吃下几口,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问题。 “我知道太医那是在救命,可她为什么不会死呢?她都那样了啊”,皇后几乎魔怔。 玉棠跪在地上,眼底闪烁着寒芒。 “现在不死,不代表以后不会死” “娘娘您一定要撑住,奴婢会想法子为您报仇,让她们母子通通下去给咱们的长轲殿下陪葬” 提起赵长轲,皇后眼里终于有了些光芒。 “轲儿,二皇子是轲儿的转世,本宫要去拜佛,本宫要去问问佛祖到底是不是?” 皇后踉踉跄跄下床走到外间佛龛,虔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玉棠失望地闭上眸子。 原以为皇后娘娘会恨,会和她一起制定计划大刀阔斧展开报仇。 可皇后突然变成软面团,这么久过去,还一天天瑟瑟发抖害怕产房的血。 这样的主子真能有出息? “罢了,娘娘,哪怕您一时振作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会为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玉棠一眯眼,径直站起来退下。 …… 七月一天天过去,皇后突然变成神经质似的。 一开始还只是拜栖凤宫的佛龛,后来开始去宁寿宫的佛堂,再后来七月十五这天。 她忽然请示皇帝,要去城外皇觉寺拜见大师。 赵长轲逝去的疼痛再次被提起,赵元汲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她去,并派人盯着她。 皇后出宫带的是玉露,玉棠装病躲过,成功留在了宫里。 德安宫的路她很熟,哪怕半夜三更玉棠也毫不害怕。 七月十五当晚,她一身黑衣,飘飘荡荡到赵长延窗前,把赵长延吓了个半死。 “大皇子您别怕,奴婢可不是来索命的” “你来不来索命关我什么事?老子时间金贵,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长延依然嚣张,即便他孤苦无依。 玉棠上上下下将大皇子打量一遍,发现对方面色潮红,眼泡浮肿,而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宫女,腰带都系歪了,偌大的书房没有多少书,反而有不少长榻,短榻,睡榻,美人榻等等。 难不成…… 玉棠了然一笑,将心中攒了一肚子坏水儿倒出来。 “害死你母亲的贱人已经生下皇子,而且一生就是两个,往后这宫里,恐怕不会再有你的位置,大皇子殿下,咱们该行动了“ “行动行动!”,赵长延恨恨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 “你以为我不想行动吗?可你看看进出储秀宫一趟有多难,那些宫女太监要搜身搜八遍” “所以奴婢来找您商量,咱们就不从储秀宫,也不从叶妃下手,咱们就从……二公主和三公主入手不好?” 赵长延狭长的双眸眯了眯。 “玉棠姑姑,你真当我是傻子?两个丫头片子管什么用,能要叶妃的命还是能要两个小畜生的命?” “当然要不了” “可是你别忘了,没有这两个丫头片子,你根本无法把叶妃引出储秀宫” 玉棠冷眼泛着寒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胸腔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 十三岁的赵长延将脚伸在书桌上,悠然阴鸷地抿了口茶水,目光同样恨意滔天。 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么多年,母妃活在什么样的阴影里。 如果不是叶妃这个毒妇,母妃不会那么痛苦,不会把他逼成这样,更不会惹得他弑杀亲母。 叶妃,都是叶妃。 “好!”,赵长延冷眼微眯。 “那就请玉棠姑姑多多费心,需要做什么,你只管说” “其实也不难,只需要做您最擅长的事情,在宫里玩玩闹闹,把公主引出来即可” “剩下的事,想必您该知道怎么做!” 大皇子的凶狠暴戾,玉棠从不怀疑,哪怕许妃离世他孤苦无依,刻在骨子里的凶狠仍旧流淌在血液里。 从德安宫出来,玉棠望着远方黑沉沉的天,眼里的寒光如毒蛇吐信。 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宫里上上下下连一个人也找不见,生怕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只有一盏盏宫灯被点得明亮,寓意驱散鬼神。 “鬼节有什么可怕的,最恐怖的永远是活人” …… 三日后,皇后从宫外皇觉寺回来。 一进宫门,她激动拉着玉棠的手。 “轲儿给我托梦了,一连三晚我日日都梦见他,他说他想我了,想要来到我身边,想要我当他的母妃” 玉棠暗暗抽嘴角。 “那娘娘就加把劲儿,重新得到皇宠,再给皇上生个嫡子” “胡说,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了啊,就是二皇子,二皇子就是他!”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2章 满月 玉棠盯着皇后,想从她的眸子里洞悉一切。 可皇后的眸子混沌一片,只有一团晃眼的火气窜来窜去,像魔怔了一样。 “您该不会是……”,玉棠怔怔。 “去母留子,只留二皇子,其他人都得死,全部都得死!”,皇后声调突然提高,表情狰狞。 “果然”,玉棠闭上眸子。 就因为一个荒唐的梦,皇后恹恹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做出这么个荒唐的决定。 “玉棠,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等这件事结束,本宫要认你做义妹,给你置办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入府做贵妾” 她激动拉着玉棠的手,殷切期盼着她能同意。 玉棠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 在皇后焦灼不安几乎要忍不住时,她才猛然抬头。 “奴婢答应娘娘,定会为您保下二皇子” “是了,这样才对,这样才好”,皇后松了口气,喃喃自语。 …… 日子一天天过。 转眼七月结束,到八月初三这日,叶思娴满打满算出了月子。 只是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太医们严格叮嘱,必须再卧床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这样一来,两个儿子的满月宴,她就无法亲自入席参加。 叶思娴兴致恹恹喝着补汤,心里十分失落。 赵元汲将碗递在她手里,看向摇篮里的两个奶娃娃。 “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委屈了朕的儿子,更不会委屈你” 两个奶娃娃刚吃过奶被送过来,此刻正在摇篮里啃手蹬腿,小胳膊小腿欢脱得一刻也闲不下来。 帝王的目光难得变得舐犊情深。 偶尔伸手想要拉拉儿子的小手,可伸出手才发现,那白嫩嫩的小爪子连自己的一根小拇指也握不住。 “太小了”他只好悻悻收回。 像两只琉璃娃娃似的,仿佛呵一口气都能把他们俩刮飞。 “双胎本来就小,何况是刚满月的孩子,等他们将来长大,必定也会和您一样顶天立地” 叶思娴看着两个儿子可爱的小腿,又心软又自豪。 当了母亲才知道有多纠结。 孩子有出息,她会担忧,孩子没出息守在她身边,被大臣们唾弃诟病,她也会心疼。 果然养男孩子就是费劲。 生个女孩子多好,就放心大胆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将来找个疼爱她们的夫君,看她们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皇上,名字您取好了吗?兄弟俩叫什么?” 赵元汲坐在床边,郑重其事从几个精挑细选的字眼里选出来两个。 “二子长渊,三子长衍,都有碧水长流绵延不绝之意” “渊,衍” 叶思娴慢慢咀嚼着,眼里的笑意荡漾开来。 “这两个字好,长渊,长衍” 喝下最后一口补汤,叶思娴缓缓下床走到摇篮处,爱怜地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脸颊。 “长渊,长衍,你们有名字了” 满月宴十分盛大,吉时未到,安泰殿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人。 帝后二人高高在上坐着,脸上带着欣喜,尤其是皇后,喜笑颜开地招待着所有到来的皇室宗亲和命妇们。 “吉时快到了,该把小皇子抱出来”,皇后提醒。 赵元汲十分狐疑。 若说皇后是装的,可她装得也太像。 若说不是装的,他又不相信以皇后的品德,会真心盼着皇子好。 身边人的举动难得让手段老练的帝王也犹豫起来。 “嗯” 淡淡应一声,赵元汲吩咐乳母把两位小皇子抱出来。 一模一样的襁褓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哗然。 “哎呀真的是双生胎,我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见,真好啊” “是啊是啊,叶妃娘娘可真会生,这么一对儿粉团儿似的皇子,不知道有多金贵” “呦呦,瞧瞧这小眼睛,乌溜溜像黑宝石似的透着机灵” 场面一度炸开了锅。 妇人们对孩子有种天生的喜爱,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只恨不能多看几眼。 哪怕原本有些瞧不上叶妃出身的老王妃老太妃,这会儿也是服气的。 会生,确实会生,不但羡慕,甚至还想沾沾喜气。 一圈走下来,两个乳母四个嬷嬷,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镯子玉器宝石长命锁等吉祥物。 端坐高位的帝王看着这一幕,心里傲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宠着娴娴。 再也不用去别的宫里演戏,不用看那帮大臣的脸色,甚美,甚美。 龙心大悦的同时,他不忘盯着皇后。 见皇后目光一直跟着两个孩子,眼里的母性光辉情不自禁流露出来,唇角还泛着慈母爱儿般的微笑。 百般纳闷的赵元汲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莫非宫里的传言是真的,皇后当真把长渊当成她的儿子转世?” 脊背一阵发凉,赵元汲面色不变,淡笑着吩咐礼官:“吉时已到,仪式开始吧” “是!” 礼部的官员们上前宣礼,全福夫人们手执松柏枝,沾取百福水轻轻撒在两位皇子的头顶。 一边轻洒一边祝词,寓意洗过邪气病气等所有的污垢,将来百岁无忧。 繁琐的仪式过后,夫人们将象征最美好祝愿的红绳系在小皇子的手脚上。 象征着把所有的福气传递给小皇子,且用红绳将福气牢牢套住。 礼毕,全福夫人们下去,洗三礼结束,满月宴正式开始。 宫女们鱼贯而入,一道道美味珍馐端上来,安泰殿大为热闹。 本该最高兴的时候,皇后却有些失落。 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乳母们将皇子抱下去,连在她身边停留片刻都没有。 二皇子像是勾走了她的魂儿似的,连招呼宾客都忘了。 “皇后怎么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赵元汲端着一盏茶笑盈盈道。 “没……没有”,皇后连忙回神。 “这是今年新贡的碧螺春,皇后尝尝可还合口味?” 满月宴不宜饮酒,便以茶代替,赵元汲此举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失态。 皇后慌慌张张饮茶,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放下茶盏时她表情已经整理好。 “不愧是今年的新茶,果然与众不同” “朕最爱的茶叶自然与众不同,希望皇后也能和朕一样,能好好儿欣赏品尝” 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皇后一人能听懂。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3章 敲打 不过不要紧。 赵元汲懒懒往后背上一靠,微微眯着眼扫视热闹的大殿。 提醒是好意,皇后领不领情就另说。 领情倒也罢了,如果不领情,还痴心妄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也不能怪他不客气。 周身的气氛瞬间压抑,皇后脊背一凉,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 脊背凉,心里也凉。 她终究还没做什么不是吗?皇上已经向她竖起高高的铠甲城池。 往后,她大约连多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 …… 满月宴热热闹闹,储秀宫却难得清静。 天气凉爽,叶思娴盖着薄毯坐在软榻上,边喝补汤边看景珠带着景妍学写字。 四岁半的景珠小公主聪明伶俐,已经会歪歪扭扭写上几个字。 不到两岁的景妍小公主却还是婴孩,白白嫩嫩的小手托着小下巴,一边吐泡泡边一脸崇拜地看着姐姐。 “这是人、花、木……”,景珠小公主学得很快,有模有样地教妹妹。 “嗯” 景妍乖乖巧巧点着头,实际什么都不懂。 “学会了吗?这个字念什么?” 景珠教了一遍后,随手指了一个字问妹妹。 “姐姐!”,景妍小公主拍着白嫩嫩的小手,眼睛像天上最晶亮的黑宝石。 “什么姐姐,这是一个人字,你可真笨” 景珠毫不客气在妹妹脑壳上弹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景妍也不觉得疼,还是一脸崇拜望向姐姐,小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着听不懂的词汇。 “母妃,您看景妍”,景珠小公主有些生气。 叶思娴却噗嗤一声笑。 “你妹妹还不到两岁,她能控制住不尿床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要求什么?” 叶思娴边说边把小女儿搂在怀里,又点了点大女儿的额头。 “好了,你比妹妹聪明,以后你可要保护妹妹,知道吗?” “母妃” 景珠忽然放下手里的笔,仰头看着母妃,神情十分严肃。 “您会一直爱我吗?” “当然会,你是母妃的孩子,永远都是母妃的心头肉,为什么会这么问?” 叶思娴笑吟吟的,眼底却泛着寒沁沁。 景珠显然没主意,只垂下小脑袋喃喃道。 “我听那些宫女太监底下议论,说母妃有了两个皇子,就不疼爱女儿们了,我和景妍以后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胡说八道!”,叶思娴凝眉怒斥。 “你和妹妹都是娘亲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哪一个都是母妃的心头肉,这些人就是在胡说八道” 叶思娴很生气。 她是真没想到,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后后宫,底下藏污纳垢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可是……” 景珠还是别别扭扭的,叶思娴并不着急,耐心等着她。 小姑娘歪着头苦思冥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掰着手指头心虚道。 “母妃,我记住了,以后那些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这才对”,叶思娴松了一口气,爱怜抚摸着景珠柔软的发丝。 琉璃窗外的天格外晴朗,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秋风送来阵阵桂花清香。 叶思娴怀抱两个女儿,目光温柔,表情慈爱,眼底却寒芒阵阵。 看来有些垃圾,是时候该清理了。 快到中午时,长渊和长衍被抱回来,两个奶娃娃像是累了,吃饱喝足就沉沉睡着。 叶思娴亲了亲儿子的脸蛋,让乳母抱下去。 自己陪着两个女儿热热闹闹用过午膳,又将女儿哄睡后,叶思娴起身来到外间。 “圆月,你去查一查景珠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在胡乱嚼舌根?” “怎么了?”,圆月诧异。 叶思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圆月面色含怒。 “不长眼的东西,把主意打到公主头上”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留意,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话是这么说,可储秀宫早已不是当初。 宫里宫女太监乳母嬷嬷,一等的二等的粗使的跑腿的,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想要查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谈何容易,尤其是……小秦子这个得力助手已经不在。 之后的几天,圆月既要忙中秋节的事,又要暗中查访流言蜚语。 几天下来累得够呛,一场夜雨夹着秋风扫过,人就病倒了,整夜整夜高热不退。 叶思娴百般自责,按耐到天晴,迫不及待去后殿看她。 “都怨我想得不周到,让你累着了” 解下厚实的丝锦斗篷,叶思娴坐在床边看着圆月。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是奴婢身子不争气,没能替娘娘分忧” 圆月自责,且不停地往后退,生怕把病气过给娘娘。 “别胡说” 叶思娴亲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安慰道。 “你先养好身子,咱们宫里的路宝是个可靠的,中秋节的事已经安排妥当,置于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不,娘娘”,圆月忽然坐起来。 “奴婢已经查到些蛛丝马迹,似乎不像是咱们宫里的,倒像是公主在外头听来的,而且……” 圆月之所以没急着禀报,实在是因为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没有证据空口白牙。 可叶思娴还是听出了些端倪。 “你是不是想说,这件事似乎和大皇子有关?” 圆月猛地抬头。 “您怎么知道?” “哼” 叶思娴轻蔑一笑:“我又不是傻子” 入宫这么多年,脑子没毛病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皇后看两个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谁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龌龊。 拿不到自己的短柄,就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真的是…… “皇后的心思不简单,以后咱们更要小心些” “你好好养身体,赶紧回来帮我” 叶思娴留下些药材,起身离开。 “奴婢恭送娘娘” 天气渐冷,她回去足足喝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直喝得满头大汗,才安心躺回床上。 娘亲说过,身体永远都是第一要紧的事,只有活着,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娘娘,不好了!” 刚裹好被子想睡一觉,巧燕匆匆从外头冲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 “景珠公主和大皇子打起来了,就在御花园” “什么?!” 顾不上受寒不受寒,叶思娴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4章 串通一气 叶思娴怎么也想不到,年仅四岁半的女儿会和大皇子打起来。 大皇子已经十二三岁,将要弱冠的年龄! 她心里五味陈杂,巧燕递上来的鞋子也是胡乱套上,袜子也没穿。 或许是母亲的错觉,走到半路就隐隐听见景珠的哭声,她不由得脚步更快。 “娘娘您慢点,裹上斗篷!” 御花园里。 景珠窝在赵元淳怀里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咬着牙踢着腿要挣脱怀抱。 “你胡说!你胡说!” 小公主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赵长延生吞活剥。 “你母妃才不要你,我母妃说我是宝贝!是心头肉!” “切!”,赵长延洋洋得意,狭长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你才胡说,要不然你母妃为什么不来找你?你哭成这样,你母妃在哪儿呢?” 景珠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跟出来的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之外,就只剩九叔叔一个。 母妃她……就是没来。 “哇!” 景珠哭得更大声,小胳膊小腿拼了命地挣扎。 赵元淳毫不费力地将小侄女的手脚摁住,一双眸子犀利地射向赵长延。 “你说完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 “你敢打我?!” 飞出老远的赵长延大半天才缓过劲,捂着胸口缓缓爬起来,狭长的眸子仿佛淬了毒。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野种,究竟是不是父皇的兄弟还不一定,你居然敢打我!” 邪恶地抹去唇角的血丝,赵长延跳脚讽刺。 赵元淳却冷冷一笑。 “继续说,本王听着呢!” “你除了诟病本王的身世,好像也没别的本事” 边说边缓缓逼近赵长延,在他连连后退,退无可退时,又是重重的一脚下去。 自始至终,他脸上的表情都平静如水,无一丝波澜。 “记住,本王是皇上钦命的御林军统领,而你,不过是宫里的一条狗,若不是还有父子情分,你连狗都不如” 赵元淳一字一句说完,低头看了看怀里乖巧又可怜的小侄女,眼底渐渐浮现出宠溺。 “你母妃来了,秋风寒凉,她连衣裳也顾不上穿,跑得满头大汗” 平日里小霸王似的小公主听说母妃来,立刻泪眼涟涟,挣脱九叔叔的怀抱,赤脚往母妃怀里跑去。 “娘亲!” “哭什么我的宝贝?” 还好景珠不胖,叶思娴吃力抱起大女儿,替她抹去泪水,温柔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好了,母妃来了” 叶思娴目光扫过一身狼狈的赵长延,落在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赵元淳身上。 “两个孩子闹别扭,让王爷见笑了” 没有一上来就指责任何人,叶思娴一张口就把事情定性为两个孩子闹别扭。 赵元淳眼里犀利的光渐渐消失,淡笑道。 “大皇子不争气,身为哥哥还欺负妹妹,我已经替娘娘教训过,若是再犯,定不能轻饶” 叶思娴闻言也笑了。 “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景珠,还不快谢谢九叔叔?” 重新确定被宠爱的小公主满身都是底气,麻溜从母妃怀里下来,郑重其事朝赵元淳行礼。 “多谢九叔叔” “不要紧,以后自己出来玩要小心些,不要乱跑” 赵元淳也不说小心谁,只摸了摸小侄女的发髻就转身离去。 叶思娴上前牵着女儿的手。 “走,咱们回家” “嗯” 景珠牵着母妃的手,一大一小并肩往回走,谁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回到储秀宫,母女俩也是有说有笑,没人再提起打架的原因。 神经病大皇子死了母妃,本就孤苦无依,叶思娴不想计较,景珠更是不屑。 而御花园里。 赵长延艰难地爬起来,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往德安宫去。 许妃死后,乳母奶娘被牵连。 身边新来的乳母嬷嬷瞧不上他,各自偷懒找门路,没人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就像一只落水狗,人见人嫌,连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亲生父亲,都嫌他玷污了皇室血脉。 而皇后,更只是利用。 “哈哈” 赵长延对着天大笑起来。 “母妃,你看见了吗?如果看见,不妨把儿子收回去” “早知如此,当初您不生我该多好?” “赵长渊,赵长衍,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哭哭笑笑回到德安宫。 宫女太监面无表情呈上茶水点心,又各自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赵长延看着桌上连猪都不吃的东西,缓缓伸手,将它们捏了个稀烂。 “都嫌我是吗?那我就让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消失” 他捏破一个又一个点心,里头的馅儿挤爆溢出来,像是敌人的脑浆。 赵长延变态狰狞地笑起来。 …… 当晚,叶思娴耐心哄睡女儿后,叫来景珠身边的乳母,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当即皱了眉。 “不是说和皇后有关,这话怎么又跑到大皇子嘴里” “他住在德安宫好好的,为什么突发奇想跑到御花园来跟景珠吵吵” “景珠才四岁半,他能讨到什么好处” “赵长延十二三岁的人,又不傻,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 叶思娴攥紧拳头。 储秀宫太扎眼了,偏偏这时候素妃又生病,她还要替怡安选夫婿,压根儿帮不上忙。 看来这一次,只有自己救自己。 “娘娘,夜深了,您身子还没好全,早些歇着吧”,巧燕和灵芝都劝。 “我孩子都这样了,全不全的我也没心思歇”,叶思娴没好气。 当晚,叶思娴叫来路宝,这个在小秦子手下历练了五六年的小太监。 原本有小秦子,根本显不着他。 小秦子去世,路宝的本事才渐渐显露出来,虽然比不上他师父老练。 但他小小年纪这么机灵,已经是很难得。 叶思娴打听了宫里所有的大事小情,最终神色严肃。 “这么说,是皇后和大皇子串通一气?” “虽不十分确定,也有八分,娘娘千万要小心!”,路宝提醒。 叶思娴神色凝重,靠在椅背上,手里的帕子被她揪得面目全非。 “这么多年我都过了,敬她重她,宫里的事从不掺和,没想到……还是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5章 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思娴冷笑,或许这个脸不撕不行了。 “最后一次,这是我容忍的最后一次” 这四个字原本是赵元汲说出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成了她的话。 “要不是今年中秋,皇上一早说了要与民同乐,我必定现在就打到栖凤宫的” 叶思娴不愿儿女受委屈,更不愿意皇上受委屈。 军国大事,总要高于一切的。 …… 之后的几天,天更凉。 长渊和长衍不知为什么,拉了几次肚子。 叶思娴刚要请太医来看看,兄弟俩又莫名其妙自己好了。 太医望闻问切把脉之后,也只说是吃得不妥当。 叶思娴见两个儿子咿咿呀呀精神头极好,也没放在心上,安心准备中秋节事宜。 今年的中秋节和往年不同。 这两年收成好,赵元汲一早下令要与民同乐,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所有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内外命妇都要参加,当然,最主要的是百姓。 叶思娴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身体逐渐恢复,连肚子上的囔囔肉都在消失,脸蛋也恢复了往日白里透红的模样。 这么好的气色,谁又能想到这是两脚同时踏进鬼门关,差点儿回不来的女人。 中秋节前一晚,赵元汲特地请沈治和梁进方两个妇科千金圣手,来替叶思娴诊脉。 “回禀皇上,娘娘的身体还是虚的,不过已经问题不大,是娘娘保养得宜” 沈太医老成保守,梁太医就激进许多。 “依微臣看,若天气晴好,娘娘理应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要一直躺着,这样更利于身体恢复” 两个太医观点不大一样,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叶思娴的身体已经无大碍。 “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离开后,叶思娴皱眉苦脸躺在床上。 “皇上,能不能不去啊” “不能,朕有东西要送给你” 太医都说无事,赵元汲就肆无忌惮许多。 “正好明天月明星稀,气候适宜,娴娴,你当真不想出宫?” 赵元汲有些心疼。 ‘出宫’这个词,向来都是叶思娴可怜巴巴说出来,由他同不同意,现在居然翻了过来。 “不想,长渊和长衍还小,我怕他们……” “不带他们” 赵元汲淡淡挥手。 “娴娴,你相信朕,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朕有礼物要送给你” 叶思娴觉得自己现在太婆婆妈妈。 明明有一颗想立刻飞出去的心,却扭扭捏捏磨磨唧唧,半天下不了决心。 最终还是赵元汲拍板。 “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朕让人为你送衣裳来” 此时的叶思娴还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她从早已无人的被窝里爬出来。 “娘娘!” 圆月端着金贵的托盘,激动地声音都变了。 “娘娘,您看这件衣服真的好漂亮啊,据内务府的说,这可是二十多个绣娘,花了整整半个多月绣出来的” “这青鸾鸟,这孔雀纹,啧啧,实在是叫人目不暇接,娘娘您太有福气了” 圆月兴奋。 “是啊!” 此时此刻,没见过世面的小妃嫔,和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一样,都以为这仅仅是一件漂亮衣裳。 早午膳一块儿用过,叶思娴就开始梳妆打扮,期间还一直碎碎念着,把孩子们放在家里,她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皇上说一切都安排好了,都是最可靠的人,娘娘您只管享受就好” “也只能这样” 她不仅仅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还是皇上的后宫,是大景朝的叶妃娘娘。 思来想去,叶思娴也只好忍住舍不得,郑重其事将衣饰穿戴好。 极其华丽的宫袍套在身上正好合适。 壁玉翡翠雕刻的衔珠青鸾傲然立于头顶,叶思娴盯着圆月一件又一件往发髻上插戴。 一开始还好些,后来越戴越多,脖子就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要,圆月,我只戴一个凤冠,剩下的头发帮我用簪子固定住就好” 不戴首饰配不了衣裳,戴上首饰对不起脖子。 叶思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配不上衣裳吧。 …… 景顺二十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景顺皇帝一改往年在太和大殿宴请百官的习俗,破天荒把宴席摆在大街上。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凡无特殊理由者一律不许缺席。 百姓们听闻消息也早已跃跃欲试。 天刚到下午,流水席的百姓席位上已经挤满了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叶思娴是傍晚到的,长街两侧的宴席上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 宫里的所有妃嫔都在,她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说说笑笑,或机灵或天真的眸子里充满好奇。 视线挪开,落在精致的茶盏上,淡淡饮了杯茶,叶思娴轻轻靠在椅背上歇息。 前后不到一刻钟,屁股还没坐稳,只听冯安怀一声高喊。 “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周遭已经响起凳子搓地的声响,所有人齐刷刷离席跪地,山呼万岁。 长街的整条街万人空巷,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连绵不绝。 百姓们知道,这样的规矩是第一次,这样待他们好的皇帝,也是第一个。 “都平身吧” 赵元汲一身明黄龙袍,高高立在最尊贵的位置上俯视众子民,眼里是敬畏和严肃。 “多谢吾皇万岁!” 又是凳子搓地的声音,待所有人陆陆续续坐下后,赵元汲大手一挥。 “今夜咱们不分君臣,只论风雅,来!大家先干一杯” “是!” 甘醇的葡萄佳酿装在半透明的琉璃杯里,赵元汲一口喝下,已经有三分醉意。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出生至今已经三十一年,登基十二年,为了在皇室生存下来,他连尊严都可以丢弃。 忍辱负重活在太后膝下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她从慈母,变成利用他的刽子手。 那时候所有人都想置他于死地,连这个世界都容不下他。 可现在,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十二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重新满上美酒,赵元汲高高举杯对着明月。 “母亲,你一定能看见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6章 陷阱 1 当晚的中秋宴热热闹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供不应求的月饼、瓜果,美酒佳肴。 一个又一个在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烟花。 还有百姓们最爱吃的点心,最喜欢喝的佳酿,最喜欢的花灯、灯谜、舞龙舞狮、杂技表演。 流水席设在路两边,中间各式各样的表演,给宴会带来一浪又一浪的喝彩。 所有人红光满面,淋漓尽致,叶思娴却莫名心神不宁。 她看向主位上的帝后二人。 帝王很尽兴,皇后却在假笑,满腹心事的样子。 坐在犄角旮旯的大皇子,更是只顾着埋头喝酒,对身边的民女动手动脚,猥琐得像只过街老鼠。 叶思娴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迎上他回看的目光。 赵长延阴森一笑,悠悠然喝下一盅美酒,挑衅似的勾了勾唇,便继续对身边的各种女人动手动脚。 叶思娴一阵厌恶,愈发心神不宁。 “圆月,孩子们在宫里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是太紧张了,放松些,这些烟花好些都是娘娘喜欢的,您只管看就是了” 叶思娴扁扁嘴,不好再说什么。 桌上的点心一个也不爱,美食美酒也提不起兴趣,叶思娴兴致缺缺盼着宴会早些结束。 拈着酒杯,她忽然自嘲一笑。 “当年我也是豪情万丈恨不得饮上一坛酒,也曾深夜出宫在大街上东看西看,现在么……” 现在除了孩子们,她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您就是在宫里憋得久了,等小主子们再大些,您心里的活跃劲儿也就回来了” 圆月笑吟吟服侍着,春蝉跟在一旁只顾着点头。 巧燕向来心性活泼,一双眼珠子早就被路中间那喷火龙的杂技给勾了过去。 “哎!” 叶思娴闲闲往椅背上一靠:“罢了,反正也回不去” …… 女人的第六感莫名其妙地准。 中秋流水宴还没结束,路宝公公就传话过来。 “娘娘您快些回去,两个小皇子出事了!” “什么?” 叶思娴一个没坐稳,差点儿从椅子上跌落,还是灵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快,你快去备马车,我去找皇上” 叶思娴拼尽全力掩饰住情绪,起身往帝后身边请旨回去。 “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皇后故意问。 赵元汲见她面算苍白,二话没说就让冯安怀送她回宫。 “路上慢些,别害怕,朕已经安排好一切” “多谢皇上” 叶思娴踉踉跄跄走下去,直到坐上回宫的马车,她才终于释放情绪。 泪如雨下哭着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路宝公公面色凝重,犹豫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娘娘要做好心理准备” 短短一句话,像黑暗中窜过来的千万把利箭,将叶思娴万箭穿心。 骤然剧烈疼痛之后,叶思娴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席间的皇后难掩心事,借故出来更衣的时间,将玉棠拉到隐蔽处。 “动手了?” “不会伤到二皇子吧,他是本宫的轲儿,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他”,皇后劈头盖脸问。 玉棠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而贴心。 “娘娘放心,都是按您的意思办” 皇后松了口气,重新换了衣裳回到席上。 落座后,表情神态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还连连举杯庆祝皇皇帝坐拥江山,海晏河清。 “这都是皇上兢兢业业日理万机的功劳” “皇后谦虚了,你十几年如一日打理后宫,同样辛苦” 目光幽幽盯着皇后的侧脸,赵元汲一仰脖将美酒喝下。 皇后却突然慌乱,这个眼神好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美丽的色彩铺满天空,皇后却没心思看。 皇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中秋流水宴一直持续到酉时,各自散去后,皇后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终于想起来哪儿不对劲。 “储秀宫出事,叶妃突然回去,皇上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担心?皇上不是向来把她捧在手心么?” 玉棠也有些惊慌,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皇上素来以江山为重,今晚这么盛大的宴会,皇上怎么可能为了后宫琐事,撇下百姓们,娘娘您说呢?” “也是……”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皇宫,到宫门口换轿时,皇后收到线报。 “两位小皇子中了毒,口吐白沫高热不退,已经生命垂危” 皇后瘫坐在地脸色惨白,死死抓着玉棠的手质问。 “不是说,不会伤害二皇子吗?” “娘娘放心,二皇子已经喂了解药,性命无忧,只是症状还在罢了” 皇后松了口气,彻底放了心。 回到栖凤宫,洗漱后躺在床上,皇后开始幻想没有叶妃,没有三皇子的日子。 “我的轲儿就是太子,皇上看在我们母子的面上,也会高看我一眼,以后这后宫的莺莺燕燕,还有谁会是我的对手?” “等将来皇上百年之后,我的儿子登了基,我就是太后,太后啊……掌控一切的存在,哈哈!” 做着美梦的皇后沉沉睡去。 玉棠替皇后掖了掖被子,冷冷一笑:“皇后娘娘,奴婢该说您傻,还是天真呢?” “皇上永远不会高看您一眼,那两个小孽种也不是您的轲儿,他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只有她们死绝了,皇上为了江山,才有可能放您一条生路,这是大老爷教给我的一句话,绝处逢生” 中秋节的月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 玉棠坐在栖凤宫廊下的玉阶上,仰面望着皎洁的月光。 中秋节过后,陈氏一族就要离京,希望到时候娘娘能履行她的承诺,认自己为义妹,风光出嫁,入府为贵妾。 玉棠起身在院中逛来逛去,对着波光粼粼的荷花池水抚摸自己的脸颊。 到年龄了,幸好要出宫,幸好大老爷没嫌弃她。 否则再过几年就成了半老徐娘,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储秀宫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 “叶妃娘娘昏死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长渊小皇子奄奄一息,怕是活不过今晚” “长衍小公子似乎已经咽气” “储秀宫哭声一片,好像要预备丧事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7章 陷阱 2 月光皎皎,明月当空。 除了来来往往传递消息的脚步声,栖凤宫真是安静极了。 玉棠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兵荒马乱会传到这里。 永远不会,就因为这里是储秀宫。 然而有些事,永远不可能尽在人的掌握之中。 比如今晚。 本应安静的栖凤宫,却被御林军带兵包围。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铠甲声,让玉棠心神大乱。 “发生什么事了?”,她揪住一个小宫女凶神恶煞。 “外面已经被包围了,皇上的御驾正往这边赶” 小宫女吓得面如土色,玉棠也跌坐在地,钗环凌乱。 “这个时候皇上不去储秀宫,来栖凤宫做什么,还带来这么多御林军……” 小宫女没工夫搭理玉棠,拼命挣脱开往后院跑去。 很快,院中各种各样的宫女太监都跑出来,甚至有人还带着身家包袱,像是要逃走。 可栖凤宫各个大门小门已被尽数堵住。 有人嚣张霸道要硬闯出去,被御林军五花大绑扔回院子里。 还有小太监不知好歹动起手来,被犀利的长剑刺穿身体。 鲜血流淌了一地,宫女太监们彻底失去理智,尖叫声此起彼伏。 栖凤宫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恐怖气息。 “你们干什么?!” 御林军破门而入,玉棠一步步往后退。 “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你们不要太放肆!” 她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站起来,却被随后到来的赵元淳一脚倒。 “皇上查到皇后娘娘与两位皇子中毒有关,特地派我等来搜查,请玉棠姑娘配合一些,违令者格杀勿论!”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夜空,赵元淳身着银甲,波光粼粼的甲胄映着月光散发出阵阵寒芒。 多年不见,当初那个落魄的‘野种’小王爷,已长成这样高大魁梧。 他皮肤晒成小麦色,英俊的眉宇和皇上足有五分相似,不同的是赵元淳眉宇更加凌厉,而赵元汲则更深沉。 此刻,赵元淳居高临下望着玉棠轻蔑一笑。 “来人,把玉棠姑娘请到侧殿歇息,其他人进去搜!”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玉棠拼命挣扎。 “王法?”,赵元淳峻眉一挑。 “这是大景朝后宫,皇上是皇宫的主子,皇上的话,就是王法” 冰凉的薄唇微掀,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脱口而出,俊美的一双眼里有挑衅,有冷漠,更有不屑一顾的讽刺。 “你卑鄙!” “你小时候还曾来栖凤宫吃过饭,皇后娘娘冒着被宫人议论的风险照顾你,你都忘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 玉棠狠狠挣脱开两个士兵,试图跑到赵元淳面前甩他耳光。 赵元淳几乎毫不费力捏住她的细腕,只轻飘飘用了两分力气,空气中就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忘恩负义?” “当初皇后娘娘利用我表演叔嫂情深,在我相信了她的好之后,又以避嫌为名把我狠狠踹开,那个时候卑不卑鄙?” “这么多年我在德安宫水深火热,饥寒交迫被下人欺凌,皇后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卑不卑鄙?” “我多次出入宫中,你们主仆俩都没拿正眼瞧我一眼,现在想起来忘恩负义了?” “我告诉你,如果我当真忘恩负义的话,这里……” 他伸出健硕的手臂,轻轻指向皇后的寝宫正殿。 “早就已经被翻个底朝天了” 玉棠怔住,半天说不出话,原来眼前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来人,把她带下去!你们两队寝殿搜宫,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时间给得够多,动静闹得够大,皇后想必已经听到一切,准备好一切了。 拖延到现在,就当是在报当年的‘照拂’之恩,往后就两清,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步伐整齐的御林军佩刀带箭冲入正殿,里面很快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赵元淳抱着佩刀优哉游哉立在院中。 偶尔抬头看看月光,偶尔低头看看青石板地,心里不觉涌起感慨。 当年来这里卑微无比战战兢兢的小破孩,居然有一天也能带兵搜查这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此时的寝殿内,皇后衣冠整齐端坐在凤位,面无表情看着来来往往的翻箱倒柜的御林军。 她没问玉棠在哪儿? 也没问究竟怎么回事,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有御林军举着一个盒子跑出去。 “启禀淳王爷,这个盒子里装得疑似毒药” 从下属手中接过锦盒,赵元淳轻轻打开,里面果然是两瓶药粉,一瓶红色,一瓶黑色。 瓶身古怪,闻之无味,初步判断,这就是致两殿下中毒的毒药。 “皇后娘娘“ 赵元淳将锦盒递给下属,大步走进寝殿。 “皇上有旨,请皇后娘娘去储秀宫一见” “知道了” 皇后终于抬眸,看着面前已经认不出来的赵元淳,面如死灰无一丝表情。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襟,确保自己仪容端庄,然后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赵元淳丝毫不例外。 在他的印象里,皇后就是这么个僵硬固执的人,骨子里莫名其妙的傲气无人能敌。 “收队!” 赵元淳大手一挥。 “殿下,那个玉棠怎么办?” “她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自然要贴身服侍着皇后娘娘” 留下这么一句话,赵元淳大步离开。 …… 储秀宫 东里间,叶思娴受不住沉重的打击,陷入昏迷,太医们正在针灸。 西次间两个小皇子生命垂危,太医们跪了一地,束手无策。 幸而两个公主没有遭遇毒手,此刻已经被送到长宁宫,由素妃娘娘代为照顾。 赵元汲来到稳住局面,可也仅仅是稳住,小皇子的病情并没有出现任何转机。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冯安怀大气不敢喘。 “让她滚进来!” 帝王之怒,震慑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是” 冯安怀离开后。 皇后就带着玉棠进来,还未来得及跪下,赵元汲健步上前,狠狠在皇后脸上甩了一巴掌。 “长渊和长衍做错了什么,你要下这样的毒手置他们于死地!”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8章 定罪 此刻的皇帝已经不是皇帝,而是一个伤痛至极的父亲。 他双眸赤红,眼神刀子似的割在皇后脸上,让人禁不住心惊胆寒。 “玉棠?”,皇后怔怔的回头。 “不是说,只有三皇子中毒了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甩到脸上。 “果然是你,你这个毒妇” “朕与你成亲十几年,何曾对不住你,你居然要下这样的毒手” “没有!” 皇后捂着脸不断往后退着。 “我没有,不是只有三皇子吗?二皇子是我的轲儿,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皇上,我没有,我们的轲儿怎样了,他醒了吗?” 皇后跌坐在地胡言乱语。 赵元汲气得狠狠踹了一脚,命人把主仆二人全都拿下。 “关在天牢里,等这件事全部查清,再做决定!” “不!” 皇后突然爬上前扒住他的衣角。 “皇上,您让我见见孩子,我想轲儿了,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 “滚!” 暴怒的帝王踹开皇后,大步往东内殿走去。 听闻叶妃还未醒过来,他又不得已转到西厢房。 太医们依然束手无策。 备受打击的帝王只好重新回到正殿,坐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灌着茶水。 皇后主仆被带走后,御林军也带人离开。 宫女太监一个个退下去,守夜的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没有人发现皇帝眼里的焦灼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老谋深算的寒芒。 皇后她,终究还是没接受他的敲打。 …… 中秋节过后,陈氏一族陆续离京。 当年鼎盛繁华的太师府现在已经人丁凋落,在京城没了立足之地。 整整十二年。 京城每年都有新气象,旧朝的高官世族陆续凋落,新朝贵族逐渐兴起。 只属于赵元汲一人的繁华盛世,正一步一步实现。 当年那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少年天子,已经成长为一代明君帝王,受万民敬仰,令百官佩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没有人比赵元汲懂得更深刻。 这日朝堂,赵元汲痛心疾首宣布了储秀宫的事。 “皇后妒忌,暗中收买宫女,下毒谋杀朕的两位皇子,人证物证俱全,现已被收押在天牢,等候发落” 话音落,大殿上一片宁静。 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陈家刚走没几天,后宫就闹出这样的事。 皇后的为人大臣们也略知一二,端庄娴雅有,自私执拗也有。 做出这样的事,真说不准是真是假。 “众爱卿可有意见?” 意见是不可能的,别说陈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就是陈家依然在京城。 帝王雷霆之怒下,又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谁会去横插一脚。 皇后得势,好处也不会给任何人。 “启禀皇上!”,一个年轻的御史站了出来。 “如果此案被证实,皇后娘娘德行有亏,她断不配再为大景朝的国母,更不能再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年轻的御史一身傲骨,别人敢想不敢说的他都说了出来。 “哦?” 赵元汲并不恼,甚至还有些意外。 “其他爱卿呢?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里嘀咕着:再怎么帝后二人也夫妻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皇上总不能冷血到要亲手杀了皇后。 可御史们……他们的使命就是劝谏帝王,匡扶朝纲。 他们一个两个满身的狼牙傲骨,又一个个生着铁齿铜牙,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为。 “臣也这么认为”,又一个御史站了出来。 都是赵元汲亲自选出来的人,一言不合连帝王也敢弹劾。 “皇后娘娘若真犯下大错,自是不配再为皇后,还请皇上秉公处理,另外……” 御史说着说着跪了下来。 “还请皇上务必雨露均沾,不要再发生此等命案” 赵元汲:“……” “爱卿们的意见朕会深刻考虑” 咬牙切齿说完,赵元汲挥手退朝。 …… 八月阴雨连绵,连空气都带着潮湿冰冷。 皇后被打入天牢后,后宫的气氛更加凝重,妃嫔们无事连门都不敢出,生怕染上什么麻烦。 天牢里 皇后望着头顶一尺见方的小窗子,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我这个皇后真是可笑至极” “玉棠,我知道你背叛我是为了我好,可是你高估了我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皇后哈哈大笑着,眼泪却流淌下来。 “哪怕叶妃和她的儿子死绝,皇上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他一定会再找个女人生孩子,然后来恶心我,他一定会的” 玉棠跪在地上,仿佛被抽了魂儿。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战战兢兢谋划了这么久,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说好的贵妾呢?说好的荣华富贵呢?说好的要风光出嫁呢?哈哈? 夜渐深,连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皇后没了力气,只得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闭眼休息。 天牢里都是死囚犯,这里的犯人过着最猪狗不如的日子。 馊饭,剩菜,地上的老鼠,空气里的血腥气。 一切的一切,都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皇后闭上眼,心里却庆幸,好在,陈氏一族的命保住了。 他们回到祖籍,农耕渔织做什么都行,往后余生,再也不要踏足京城。 煎熬的一夜过去。 小洞似的天窗再次亮起天光。 与此同时,安静的天牢里也响起一串串脚步声。 赵元汲是在昭阳宫提审的皇后,陪审的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官员。 皇后安安静静跪在地上。 听着皇帝一条条念她过去的罪状。 看着一件件证物被呈上来,听着一个个宫女太监说着供词。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觉得昭阳宫的地前所未有的冰凉刺骨,膝盖处钻心的疼。 “皇后,你可认罪?”,赵元汲合上卷宗。 “认罪”,皇后面无表情。 之后的事,她已经记不清。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仿佛有人要叫太医,还有人过来搀扶。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模样,唯一帝王,一直高高在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满眼的陌生和讽刺。 “呵……不重要了” 晕倒的皇后被送进栖风宫,一同送去的还有定罪的圣旨。 《欢喜宫门》正文 第279章 你还是输了 “皇后陈氏,侍奉宫闱十数载,膝下无出,嫉妒成性,暗中谋害皇嗣,人证物证俱全,念其入宫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特免其死罪,褫夺皇后之位,贬为庶人发还陈家,从此各不相干” 发还陈家的意思就是……休弃。 寻常人家被休弃,尚且还能嫁得远远的,避开娘家人的嘲讽和嫌弃。 可皇后这样入了宫十几年,又被皇上下了圣旨休弃,谁会敢娶。 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皇后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暗,她拼命睁开眼,才发现自己重新回到栖风宫。 “皇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一定是皇上改主意了,一定是的,皇上他一定查清楚了案子,然后放自己出来。 十几年的夫妻,总算没有白做。 皇后踉踉跄跄爬起来,想叫个人进来倒杯茶。 玉露从外头走进来。 “娘娘,您身子不好,赶紧躺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倒了碗凉茶。 天气寒凉,茶水应该是热的才对,皇后捧着冰冷刺骨的茶水,茫然看向四周。 “人呢?” “栖风宫的人呢?” “玉棠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皇后这才发现,玉露的眼眶都是红肿的,身上还带着淡淡血腥气。 “你说啊?都去哪儿了?”,皇后激动地扯着她的胳膊。 “娘娘……” 玉露跪了下来,一五一十交待。 “玉棠已经被杖毙,一个时辰前刚刚咽气,您也被……” 玉棠说不下去,那个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被怎么了?你说啊!”,皇后再次激动,眼眶都红了。 “您被休了,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等您身子好了,就得离开了……” “离开?我去哪儿?”,皇后震惊。 “回陈家” “……” 久久沉默过后,皇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圣旨呢?我要看看” 玉露起身把圣旨拿了过来,皇后接过明黄色的卷轴。 卷轴上,帝王的字依然那么龙飞凤舞,像随时要腾飞的巨龙,可皇后再也无法欣赏。 她一字一句看完圣旨。 突然用力将圣旨踩在脚下,甚至拿过蜡烛要一把火烧掉。 “娘娘不可!”,玉露赶紧上前阻拦。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本宫算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把栖风宫一把火烧了,也不要紧的” “玉露啊” 皇后突然盯着她,渐渐逼近,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一点一点仔细看,像是要记在心里。 “娘娘您别吓我” “你去告诉叶妃,就说我想见见她” 玉露想要阻拦,被皇后大怒吼了声:“快去!” 她再也不敢多说,战战兢兢离开。 …… 储秀宫里。 叶思娴一边吐葡萄皮,一边抱怨。 “我演得不好,您也不能直接把我打晕啊,我现在脖子里还有一片淤青” “还有可怜的长渊和长衍,他们小小年纪做错了什么,居然要被‘中毒’” 襁褓里根本就没有孩子,实际上,四个孩子全部被送到了长宁宫。 当时她的‘晕倒’和孩子的‘中毒’,太医的‘束手无策’,全部都是演出来的。 为了效果,叶思娴挨了手刀,眼角涂了辣椒,总算把自己折腾出病殃殃的模样,成功骗过所有人。 “谁叫他们投胎到皇室呢!”,赵元汲漫不经心翻着书页。 “以后就不会有了,朕的后宫,容不下半点脏东西” 想送女人进来交换荣华富贵也可以,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老实手脚要干净。 “娘娘!” 马上要睡觉的时候,巧燕从外头跑进来。 “栖风宫的玉露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要见您……” “不见”,赵元汲霸道脱口而出。 叶思娴却摇摇头:“她醒了?” “是醒了,娘娘!”,巧燕毫不犹豫。 叶思娴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就去看看她吧” “好歹也这么多年姐妹,死也叫她死个明白” 叶思娴拍拍手掌站起来。 “你这又是何苦?”,赵元汲无奈。 叶思娴接过湿润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淡笑:“女人之间的事,皇上自然不懂” …… 叶思娴还是去了。 栖风宫比以往冷清许多,一路上没有宫灯,没有宫人,甚至连一丝亮光都没有。 只有守在宫外的铁甲御林军,他们一排一排站着,将好好的宫殿守成了牢笼。 穿过层层黑暗,叶思娴终于见到皇后。 彼时,她穿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梳妆台前,素面朝天,粉黛未施,全身上下连一根钗环都不见。 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后,富贵端庄如牡丹的皇后,从未如此狼狈。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叶思娴稳步上前行礼。 “叶妃就不必讽刺我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是什么皇后” 皇后冷笑着转过身站起来,嘲讽看向叶妃。 “你满意了?” “从今往后,后宫就是你的天下,这座栖风宫,想必很快就是你的了” “恭喜你了” 没有预料中的歇斯底里,更没有恶毒蛇蝎的攻击,她的语气是那样平淡,还隐隐带着解脱。 见叶妃面色震惊,皇后吟吟一笑。 “怎么?是很意外?” “是”,叶思娴实话实说。 “还以为皇后娘娘会舍不得皇上,舍不得皇宫,舍不得皇后娘娘这个身份” 陈氏忽然哈哈大笑:“我虽不是什么明白人,但我也知道皇上心里没有我,我又何必强求” 皇后上前死死盯住叶思娴的脸。 “其实我还是羡慕妹妹你的,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谁能想象入宫后,能搅得后宫天翻地覆” “果然,宋氏死了,许氏死了,下一个就是我,哈哈,叶氏,你当真是好本事!” 话音未落,皇后突然伸出匕首刺向叶思娴。 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叶思娴灵巧一躲,完美躲过皇后袭击,并反手一用力,将皇后手中的匕首夺过来,死死抵在她的脖颈上。 “皇后娘娘,您错了,大错特错”,叶思娴寒眸微眯。 “你一直认为我是靠着皇上一步步爬上来的,其实不全是” “就像现在,只有我和你,而你还是输了” 叶思娴高高昂着下巴,满眼尽是不屑。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0章 撞柱而亡 “这么多年在后宫,我自认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更没有任何不敬你不重你” 叶思娴高高扬起下巴。 即便她衣着朴素,眉宇间的骄傲凌厉还是满满溢了出来。 “你当你的皇后,我当我的宠妃,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原本可以好好的” 叶思娴是真不明白皇后的想法。 她明明在皇后之位上安安分分待着,皇帝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正如现在,哪怕陈家一败涂地全家被逐出京城,皇后的后位还是没有一丝动摇。 赵元汲并不是昏庸的皇帝。 他爱女人也爱江山,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 宠妾灭妻这种把柄他不可能随便露出来,哪怕再不喜皇后,他依然容忍她在后位上待了这么多年。 任何一次大宴。 帝后永远都是并肩齐驱高高在上,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好好的?” 皇后仿佛听了个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叶氏,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装什么装?” “这么多年你霸占着皇上一步一步爬上来,为皇上生儿育女,你告诉我你会跟我和平共处?” 冰凉的匕首抵在喉咙上,皇后却一点儿也不怕。 死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叶思娴冷冷一笑。 “你以为我稀罕往上爬?宫里的这些手段我恶心透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稀罕你这栖风宫啊” 叶思娴同情地望着皇后,仿佛在在一只可怜可笑的小狗。 “皇后娘娘,你当真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把这冰冷的宝座当命吗?” 叶思娴眼里的笃定,瞬间让皇后心虚,甚至有些相形见绌。 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把别人不要的东西当成宝贝。 “哈哈……” 皇后再次笑起来,笑够之后她闭上眼。 “动手吧” 叶思娴当然不可能动手,她利索地把匕首收起来,然后轻蔑地盯着她。 “你的命我还不稀罕要”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一切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是你让人散布谣言说,我有了皇子就不疼公主了吧?” “是你让人在我孩子的乳母身上下药吧?中秋节前的几天,我孩子偶然拉肚子,也是你的人下的毒吧?” 皇后造谣生事、恶毒蛇蝎,已经无可狡辩。 哪怕不是她亲手所为,也和她有关,叶思娴冷哼一声。 “你真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我生平最恶心的就是……拿孩子出气” 大人之间的事,牵连到无辜的孩子就不对了,皇后俨然触碰了她的底线。 “别怪我狠心!” 丢下这句话,叶思娴扬长而去。 …… 皇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要干什么。 她怔怔地走到大殿,坐在她最爱的凤椅上,底下一排排空座排列整齐。 目光阴森森盯着叶思娴平日坐的位置,双手死死扣着扶手,鲜血淋漓也不自知。 “玉露!” 皇后轻唤一声。 “娘娘,奴婢在” 玉露连忙从外头进来,见皇后孤伶伶一个人坐在高位,她眼泪刷一下就下来。 平时请安,娘娘就是这样招待妃嫔们,这才过了几天啊。 “您脸色不好,奴婢给您叫太医吧?” “不用”,皇后突然笑了。 “我有些渴,你去给我烧点热水吧” “哎”玉露行礼离开。 她脚步匆匆,生怕耽误了娘娘用茶,一路上边走还边想,是用娘娘最爱的大红袍,还是用皇上最爱的碧螺春。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终究选了娘娘自己喜欢的大红袍。 滚烫的茶水将茶叶冲开,稍稍晾至八分热,玉露端着去了大殿。 可还未进门,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娘娘!” 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玉露连忙跑进大殿。 她看见皇后娘娘就坐在大殿前的玉柱旁,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皇后娘娘她,撞柱而亡了! “啊!!!!” 尖锐的叫声刺破冰冷的空气,玉露吓得腿软,跪坐在地上,茶水也撒了一地。 大量的御林军涌入,确认皇后身亡后,消息很快报到御前。 赵元汲漫不经心地道。 “朕知道了” 短短的四个字,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送走了他的结发妻子,结束了皇后的前半生。 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赵元汲只是觉得可惜。 “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只要她说她不想离开,不想被休,朕会成全她” 只是那样,就得劳驾皇后去行宫养病了。 “可惜!” …… 次日一早,消息传到叶思娴耳中,彼时她正在亲手给儿子检查身体。 “没问题,抱出去透透风吧” “是” 乳母嬷嬷们离开,叶思娴又带着女儿用早膳。 待女儿吃饱喝足,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她才歪在长榻上闲下来。 “我说过,所有的选择都是她自愿,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愿意死,那就去死” 叶思娴觉得自己有些冷血,可要她对自己夫君的大老婆产生什么好感。 抱歉,做不到。 光是照顾好她的四个孩子,已经耗费掉她的所有精力。 …… 皇后死亡的真相还是被瞒了下来,对外宣称是暴毙。 圣旨已经被烧掉,那就正好,休弃的旨意作废,换成厚葬的圣旨。 朝中风风雨雨有诸多猜测,可帝王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充足,任何人都找不到破绽。 那么,所有人只能认为,皇后她就是暴毙。 真相大多数时候并不重要,就像现在,没有人会关心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哪怕不是暴毙又如何? 皇后的丧仪果然风光。 赵元汲亲自下令,把皇后的丧仪又加了两成。 一身白衣的帝王站在灵前,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悲伤神色。 叶思娴带着妃嫔们跪在另一侧灵前,大家哀哀痛哭着,一个比一个逼真无比。 丧仪到中途,叶思娴又晕倒了。 这次是真的,没有装。 但同样的事情做多了,不装也是装。 她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喝着太医开的暖宫汤,脸色煞白。 “我的月事这么早就来?还这么疼!” “这下可好,我恃宠而骄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1章 不稀罕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这些”,圆月又递上来一盏人参乌鸡汤。 “娘娘把这个也喝了” 叶思娴抚着自己冰凉的肚子,忍着呕吐剧痛将汤一勺勺送进嘴里。 喝完汤,病恹恹躺在长榻上,本以为会好过一些,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就吐得一塌糊涂。 实在太疼了。 她有心想坚持为皇后跪跪灵什么的,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么多年。 奈何身体实在是不允许。 八月初三才出满月,不到九月就来了月事,还这样来势汹汹,确实是有心无力。 “罢了,我尽力了,不去就不去吧” “这才是,您身体最重要” 叶思娴这么一休息,就再没出去过。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中旬,皇后的灵柩从栖凤宫移到皇陵安葬。 期间有皇室宗亲各府诰命前来吊唁,还有帝王为发妻延请的水陆道场。 宫妃们更是每天跪灵守灵。 唯独叶思娴,几乎没怎么露脸。 按说月事过去后她就该按规矩跪灵守孝的。 可几场秋雨下来,长渊和长衍两兄弟着了凉,一个流鼻涕一个发低热。 俩孩子一天天哭得惊天动地,储秀宫里兵荒马乱,乳母嬷嬷们收拾不住,叶思娴也舍不得把孩子丢下。 干脆就不出去,老老实实在家陪伴孩子们。 赵元汲自然不会有意见。 虽然没明着下圣旨让她不必来,却也每天叫奴才传话,让她待在储秀宫不要乱跑。 叶思娴听了嘴角直抽。 “皇上每天一身白衣处理朝政,偶尔还表露出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大臣们看见” “有谁能知道皇上心里想的牵挂的,另有其人呢” 圆月则劝。 “如果皇后娘娘离世,皇上一点儿都不伤心,那些大人们岂不寒心?” 至亲的妻子离世都那么冰冷,何况别人。 叶思娴点头:“所以啊,皇上这么多年过来,实在是不容易” ……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场秋雨下来,京城的天已经带了三分寒气。 皇后的丧仪结束后,按照规矩,皇室宗亲需要守孝半年,百姓需要守孝三个月,以示憧憬缅怀。 这期间皇室不能宴饮歌舞,民间不得嫁娶迎亲。 这样一来深宫里的日子就更单调。 好在储秀宫的孩子足够多,别说单调,叶思娴只祈祷着不要每天鸡飞狗跳。 这日早膳,叶思娴带着景珠和景妍在外间用膳。 忽然路宝脚步匆匆传来一个消息:“娘娘,德安宫传来消息,说大皇子染了风寒,病重” “大皇子?” 叶思娴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是了,当初是他跟皇后勾结在一起谋害自己,皇后离世,他没了靠山,落得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叶思娴从不怀疑宫女太监们爬高踩低的能力。 一旦有人失势,光是这些人就能把人都踩死。 “我知道了”,叶思娴拿起丝帕擦了擦唇角。 “母妃,大哥哥会死吗?”,景珠扬起天真的小脸。 四五岁的孩子记性差得很,她早就忘了这个所谓的大哥哥,是怎么在她面前造谣诽谤害她的,她们又是怎样打架的。 事情过去后,小公主还是稀罕哥哥。 叶思娴怜爱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温柔告诉她:“不会,风寒而已,吃药就会好,景珠不必担心” “哦” 小公主把碗里的粥喝完,有模有样擦了擦嘴,蹦蹦跳跳下了餐桌。 “怡安姐姐说今天要教我折纸,母妃我去啦?” “好”,叶思娴温柔一笑。 景珠小公主开开心心离开,边走还边念叨着:“大哥哥病了,就给大哥哥折一只仙鹤送给他吧,盼着他快点儿好起来,药可苦了” 景珠一走,景妍也坐不住,哼哼唧唧叫奶娘抱上她,赶紧跟上姐姐。 望着姐妹俩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叶思娴笑容始终不变,直到背影消失,她才缓缓收起笑容。 “得了风寒就得了吧,叫太医院去看看,能治就治不能治拉倒!” 叶思娴漫不经心抿着茶水。 “从小到大,他伤害的人命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逼着小太监冬天挖冰,夏天顶烈日钓鱼,逼着他们做各种各样丧命的事” “如果真能被区区风寒夺了性命,倒是算他的造化了” 叶思娴微微抬起下巴,脸上尽是讽刺。 “这样的人若是长大成人,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丧命的” “娘娘说得也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且看着,不必过多关心” 叶思娴点头,不再多说。 此时的德安宫。 赵长延躺在病榻上,面色灰白双眼紧闭。 太医在一旁搭着脉,而太医的身后,连个问脉的人都没有。 是死是活病情深浅,根本就无人过问。 “唉!” “大皇子,大皇子?” 叹了口气,太医试图唤醒赵长延。 病榻上的人似乎还有些意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怎么了?我的病怎么样了?” “殿下的病不要紧,您是风寒加上高热,微臣给您开一剂清热解毒的方子,您再多喝水,十天半个月即可恢复” 太医的话让赵长延放了心,他再次闭起眼有气无力。 “去开药吧” “是,殿下,微臣告退” 太医离开后,偌大的德安宫空无一人。 口干舌燥的赵长延想喝口水,叫了半天无人问津,最终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翻身下炕。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早已凉透的茶水。 喝完茶水躺回床上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德安宫忽然多了许多脚步声。 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不像宫女也不像太监,赵长延更迷糊了。 “谁?” “大哥哥,是我!” 景珠小公主从门外探出一颗小脑袋。 “大哥哥,听说你病了,我和怡安姐姐来看你” 赵长延下意识想躲,他不想让这小贱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模样,她那个贱人娘一定会嘲笑死自己。 可还未开口拒绝。景珠已经利利索索站到他的面前,一双小手背在背后,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大哥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小公主兴奋极了。 赵长延却不耐烦。 “不想猜,也不稀罕,带着你的姐妹赶紧滚” 明明挺难听的话,景珠像听不见似的,胖乎乎的小身子直接凑在床沿。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2章 别扯什么兄妹情 “那可不行,我娘亲说了,生了病的人都很脆弱的,需要最好的照顾” “长渊和长衍着凉的时候,我娘亲都是彻夜陪伴的” 小公主娇滴滴说着。 她却不知这些话,像刀子似的直接戳到赵长延的心坎。 他没有娘亲了,而且长这么大,娘亲也没正儿八经陪伴过他。 每次生病,她从未出现过,只有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在病床前。 比如以前会是乳母嬷嬷,后来是军营里的人,再后来回到宫里,只会是想爬床的宫女。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宫女,就是那女子趁着他生病,爬到他的床上。 最好的照顾?呵呵! 这么多年,长这么大,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是真心实意对他好,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是想踩着他往上爬。 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从未!! “喂,你怎么了?你会不会病傻了?” 景珠伸出小手要去摸他的额头,赵长延全身无力,想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肉乎乎暖绒绒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竟然出奇的微凉舒服,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没拒绝。 “哎呀这么烫,是不是挺难受的?” “不过没关系,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景珠小公主终于将自己另一只小手拿出来,白嫩嫩的掌心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皱巴巴的纸鹤。 “这是怡安姐姐教我叠的,说是能保护平安” 景珠郑重其事将皱巴巴的纸鹤放在赵长延枕头边。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就和它说说话,我今天可是告诉它要好好陪伴哥哥” 天真的小公主滔滔不绝说着,明亮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亲情和真善美。 可惜赵长延没功夫陪她演戏。 恶毒如过街老鼠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儿小破烂儿打动! 他紧紧闭着的眸子微微滚动,双唇紧抿,双拳紧握,脑海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可怕想法。 比如,他活着是没盼头了,不如早点儿去死,但需要拉个垫背的,景珠公主就不错,她可是主动送上门的。 再比如,把小公主一刀刺死,让叶妃也好好尝尝失去所有骨肉至亲的痛苦滋味。 再比如,拿景珠小公主做人质,他或许会要到一大笔钱然后出宫,从此天高海阔再也没人管他。 设想了许许多多的比如,哪一条都可以让他快快乐乐。 一想到叶妃到时候哭得又丑陋又罪恶的嘴脸,他就觉得无比痛快。 只要你痛苦,我就快乐。 眼前的饿狼逐渐凶相毕露,景珠小公主依然没察觉,倒是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怡安有些心神不宁。 “纸鹤送到,咱们该走了” 怡安弯下腰将妹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悄悄低语几声。 原本闹着要再玩儿一会儿的景珠突然乖巧下来,趴在姐姐的肩头一言不发,任凭姐姐带她离开。 即将要动手的赵长延只好把被窝里的匕首重新收起来,假惺惺送怡安一行人渐行渐远。 回到长宁宫。 怡安第一件事,就是把消息告诉母妃。 “赵长延还是一如既往不安好心,他居然敢打景珠的主意,怪不得身边的宫女太监也瞧不上他!” 素妃的身体也不好,病怏怏歪在榻上看着一本册子。 听见女儿这样说,她合上册子冷笑。 “那就是个魔鬼,铁石一样的心肠无论如何也暖不热的”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叶娘娘不搭理他了吧?” “嗯,女儿也记住母妃的话,往后不再踏足德安宫半步” 怡安有些后悔。 不该为了哄妹妹高兴,带她去那个地方。 “好了,没伤着就好!” 素妃慈爱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叮嘱她早点把景珠景妍送回去。 怡安应是,替母妃掖了掖被子后,转身离开。 …… 景珠今天很高兴。 长宁宫高兴,德安宫高兴,回到储秀宫见到小厨房新做的小点心,还是高兴。 叶思娴知道女儿去了哪里。 本想叮嘱叮嘱她以后不能再去,可她看着女儿天真清澈的双眼,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他们关系再恶,也是血缘关系上的兄妹。 思来想去,叶思娴决定不说了。 “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她大一些懂事一些,我再说” 深宫是个大染缸,她怎么可能舍得把女儿带到这个大染缸里。 外间,景珠带着景景妍姐妹俩玩得不亦乐乎。 宫女太监乳母嬷嬷们围在身边,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堪称花团锦簇。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 陪伴在赵长延身边的,依然是那个可怜的皱巴巴的纸鹤。 其余的…… 偌大的德安宫,恐怕连一个宫女太监也找不出来。 “哈哈?这还活什么活?” 所谓成王败寇,也不过如此。 “咳咳” 赵长延咳嗽着从榻上坐起来,再次拿出冰凉的匕首。 然后……抵上了自己的脉搏。 “父皇,我这个儿子,以后不会给你丢人了” …… 匕首刺入,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赵长延重新躺回床上等死,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只纸鹤。 它皱皱巴巴,它还带着小手上的汗,它又小又丑,看起来叠得还不熟练。 它…… “哈哈哈……” “我怎么可能感动,绝对不能,这就是叶妃那个贱妇的奸计,这就是她耍的花招” “那个贱妇夺走父皇的宠爱,害死母妃,一步一步爬上来,她靠的不就是这些奸计么?” “还有那个小贱人,谁是她哥哥?别扯什么兄妹情” “但凡老子能动弹,一定第一个弄死她!” 赵长延眼里恶毒的光芒越来越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衡他心底的怒气。 血液越流越多,他的全身也越来越冷,眼皮子渐渐沉重。 就在他以为自己短暂的一辈子就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一声尖叫。 “啊!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德安宫的人总算没有死绝,赵长延也终于得救。 几个太医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替他止血包扎。 又一连开了好几副药用来补血益气,忙完这一切时,天光已经大亮。 恐怖了一晚上的德安宫也终于恢复往日的平静! 可谁都知道,皇上不来,一定是龙颜震怒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3章 想死朕就成全你 转眼十月初。 赵长延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除了唇色还有些苍白,身体已经不那么虚弱。 御书房里,赵长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提着帝王的震怒。 “你若真想死,大可不必自残,只消说一声,朕一定会成全你” 赵长延居高临下望着这个大儿子。 仿佛书法家望着写坏的字,画家望着化残的画,都是败笔。 赵长延额头磕在地面上,半句话不敢说,空气陷入久久沉默。 赵元汲气得又训斥几句,挥手让冯安怀传太傅入宫,要当着太傅的面考校他的文章学识。 冯安怀退下后,太傅张大学士很快入宫。 听闻帝王要亲自考校大皇子的学识,张太傅竟是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皇上!老臣有罪啊!” 赵元汲差诧异:“你说什么?” 张太傅望了眼赵长延,压下心里的恐惧,咬牙将他这么多年念书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皇子他根本不愿读书,老臣每每劝说,都会惹殿下不高兴,轻则戏弄重则毒打,甚至还以微臣的家人相要挟,不让老臣汇报给皇上” 最了解自己学生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师父。 张太傅的每句话,都仿佛一记重锤,将本来就心如死灰的人打入更深的深渊。 “对!老子就是不愿学!” 赵长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直直冲到帝王面前,一双眼睛赤红染血,像要把谁生吞活剥一样。 御书房立刻冲进许多御林军,护在帝王周围。 “都下去” 靠在椅背上,赵元汲轻轻挥手。 如果帝王连自己十二三岁的儿子都要防,那他也不必当什么皇帝。 御林军和张大学士都退下,书房里只剩父子二人。 赵元汲缓缓起身,来到赵长延面前,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儿子。 “不愿意学也可以,你也长大成人,是时候该封王了” 赵元汲回到御案前挥笔写下圣旨。 “朕之长子赵长延,自幼顽劣、不思进取,朕失望至极,今将其封为二品郡王,贬去甘州,没有朕的诏令,永世不得回京” 甘州就是以前惠王的地盘,地处大景朝的西北,气候干冷,群山连绵,算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可以和外邦贸易通商。 可即便如此,被贬去甘州当王爷,依然等同于被放弃。 “哈哈!” “我就知道,你早就嫌我多余,你何不早说呢?”,赵长延冷笑。 他才不要当什么甘州王,更不要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轰轰烈烈死去。 “父皇,您为什么不直接赐死儿臣,您害怕什么?害怕天下人说您无情无义,毒杀亲子吗?”,赵长延十分猖狂。 “放肆!” 赵元汲冷冷一笑,目光尽是疏离。 “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却丝毫不知进退” “朕警告你!”,赵元汲毫不费力揪起他的衣领。 “父子之情已经耗尽,二品郡王是你这一身骨血换来的,如果你这甘州王当不好,朕一定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你杀啊,你现在就杀,你以为我想活着吗?” 赵长延癫狂大笑着,活着? 母妃死了,宫里人情冰冷,父皇也嫌弃,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不得现在就死。 “或者,你压根儿就不应该救我!” “啪!” 重重一声巴掌甩在脸上,赵长延的左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想死是吗?朕这就成全你” 愤怒忍无可忍的帝王挥笔写下圣旨,将许氏一族和赵长延全部赐死。 金碧辉煌的玉玺重重盖上,圣旨成了一道必死无疑的指令。 明黄的卷轴被扔到赵长延脸上。 “带着你和你身上另一半血液,滚出朕的御书房”,帝王愤怒。 赵长延捡起卷轴,看也没看一眼就冷漠磕头,退了出去。 愤怒如受伤雄狮似的帝王,躺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闭眼望天。 养不教父之过,难道真的是自己? “当年他小小年纪就被许氏惯坏,自己出手干预的时候已经太晚,终究是他不够用心,毁了这孩子” “如果能早一些教育他,说不定……”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帝王,肩上扛着天下,他怎么可能有时间教导孩子? 出生在皇室,他们本身就该知道怎么做。 “罢了!” 赵元汲大手一挥,继续埋头在三尺厚的奏折里。 德安宫。 赵长延拿出两份圣旨,左看右看,冷哼几声又癫狂大笑。 他最终还是将那份赐死的圣旨给烧掉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就永远不会让你们消停的!” 当晚,赵长延就指挥下人收拾行李。 “带走带走,都带走!”,赵长延不耐烦。 “是!”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他们生怕殿下一个不高兴,连他们这帮人也全都带走。 储秀宫里。 孩子们退下后,内殿只剩下帝妃二人。 赵元汲心情沉郁,在长榻上坐了半天一言不发,叶思娴亲自端上一碗清茶。 “皇上,冯公公来传话,说大皇子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那天纸鹤的事,叶思娴已经知道,怡安说的事她也知道。 对待这头冥顽不灵的饿狼,叶思娴半分好感都没有。 不管是走了还是死了,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嗯” 赵元汲淡淡应了一声。 “娴娴,朕是不是特别差劲,当得好皇帝,却当不好父亲” “没有,臣妾觉得皇上特别厉害,既是好皇上,又是好父亲” 这话是真心的。 “当好父亲的前提是有个好儿子,不瞒皇上说,大皇子这样的孩子,历朝历代也少有。” 叶思娴表情冰冷而淡漠,一如既往的真实。 赵元汲又心痛又欣慰。 心痛的是,他觉得娴娴说得有道理,欣慰的是,这个时候,依然有人对他敞开心扉。 “不瞒皇上说,大皇子这样的,放在民间叫败家子,老百姓都怕这样的孩子,称他们为前世来讨债的” “皇上您已经仁至义尽,实在不必太过自责” 叶思娴一句句安慰着,帝王的心情一点点平复。 “甘州是苦寒之地,他这一辈子,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赵元汲眯着眼,眸光寒凉。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4章 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时间飞逝,景顺十二年转眼过完。 因为要为已故皇后守孝,宫中并未大摆筵席,连民间婚丧喜事都少了大半。 一个年关下来,宫里宫外都是冷冷清清。 然而,叶思娴却一点儿没闲下来。 储秀宫里有四个孩子,每天叽叽喳喳闹腾个没完。 长宁宫里还有个病人,以及待嫁的怡安公主。 再加上皇后故去,宫里的大小琐事都压在她头上。 从除夕到出正月,叶思娴愣是连口气儿都没顾得上喘。 好容易进了二月,她能闲下来一点儿好好享受生活。 素妃的病却越来越重。 整个人肉眼可见枯萎下来,年纪轻轻的人脸上甚至都有了皱纹。 为了让她开心些,叶思娴闲来无事就带着孩子们去长宁宫。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天气晴好。 叶思娴一大早又带着孩子们来到长宁宫。 素妃喜欢孩子。 倚在榻上抱着长渊和长衍两兄弟,笑得合不拢嘴,言语间又是失落又是向往。 “要是我有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叶思娴就开玩笑:“过继一个给你吧?你看上哪个了?” 素妃笑着摇头。 “你啊你,哪儿有人这么狠心,要上赶着把孩子送出去的?” “小心长渊长衍长大了生你的气” “他们不会生气”,叶思娴淡淡一笑:“当你的儿子可比当我儿子强多了” 话赶话得,两人都笑了起来,又说起赵长延。 “娴娴你要小心,那孩子不死,终究是个祸患”,素妃神色严肃。 叶思娴叹一口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甘州那个地方鞭长莫及,再说,我也不乐意”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小狼崽子似的人物,将自己的清名搭进去,给长渊和长衍脸上抹黑。 不值得,那个人也不配。 素妃闻言,神色颇为惋惜。 “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要不然……”,她面露寒光。 叶思娴笑着打断她。 “幸亏你没动手,饶是这样,宫里宫外暗地里都传是我容不下他” “假如他真出事,不管是不是我,所有人都会怪罪到我头上” 叶思娴苦笑。 “是了,倒是我瞎着急差点儿帮了倒忙”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正融洽的时候,迎书从外头慌慌张张进来。 “不好了娘娘,宋大人在御书房外晕倒了” “啊??” 叶思娴和素妃都是一个惊诧。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晕倒”,素妃吓得脸色惨白。 叶思娴赶紧从她手中接过孩子,亲自出去抱给奶娘。 等她再回来时,素妃眼角已经开始垂泪,整个人神色黯淡焦灼。 “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宋伯父和宋伯母早就离世,他家里能出什么事?” 素妃慌不择言,胳膊胡乱挥舞着,拉着叶思娴的手使不停地问。 “既然是家人,不是孩子,就是他的妻子” 叶思娴缓和语气安慰她,眉宇间难掩心疼。 “是了,不是孩子就是妻子,不是孩子就是妻子……” 她喃喃重复好几遍,着急忙慌将迎书唤到跟前,吩咐她务必好好打听着,一旦有什么消息迅速来报。 叶思娴听得直皱眉头,欲言又止。 “你一定以为我很傻吧?” “是不是又想劝我,让我好好收收心,好好在宫里当妃子?” “不是”,叶思娴摇头。 “别人不了解我,你是了解我的,我只会劝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目光落在她瘦骨嶙峋的手上,叶思娴不禁心疼。 “能为自己的妻儿晕倒,说明他的心里比较看重,至于你……” “别太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你实在特别想见她,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打掩护,别忘了,现在六宫大权可是在我手里” 素妃一句句听着,直到最后一句,眼睛陡然亮起来。 “是吗?在你手里吗?” “是!” 叶思娴握着她的手:“我现在只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别做傻事” 素妃低下头,久久沉默。 “我知道了” …… 这件事过去两天后,叶思娴终于从素妃那儿得知,宋承佑之所以在昭阳宫晕倒,是因为…… 他的妻子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没生下来,最终还是一尸两命了。 宋承佑面对家中两儿一女,面对满身浮肿的妻子,面对满身乌青已经气绝身亡的孩子。 整个人再也遭不住,昏迷了好几天都未清醒过来。 宫里的素妃同样以泪洗面。 “怎么会这样,他那么好的人,大半辈子顺风顺水,怎么能这样呢?” “他怎么受得了,中年丧偶乃人生三大不幸,他怎么受得了” 叶思娴皱眉一直低着头。 “你别这样,要是叫外人看见……” 话音未落,素妃突然拉着她的手。 “娴娴,你能让我去看看他吗?你是不是掌管着六宫大权?你一定办得到对不对?” 枯瘦的素妃力气出奇得大,一声瘦骨嶙峋的手,差点儿把叶思娴手臂抓破。 “不行的,你是宫妃,他是外臣,你们……” “我不想当宫妃了,真的不想了,娴娴,求求你成全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 说话间,素妃挣扎爬起来就要跪下。 叶思娴赶紧把人拉起来。 堂堂江南白氏一族的嫡出大小姐,在深宫也是平起平坐的两个人,叶思娴怎么可能真受她的跪。 可是不接受,对方眼瞧着不可能轻易放弃的模样。 叶思娴思来想去,眼睛一亮终于道。 “那我试试吧,先说好,不一定能办到啊,如果办不到你千万别……” “多谢叶妹妹,多谢你,不管办到办不到,你都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叶思娴瞠目结舌。 从长宁宫回来,吃过午膳睡了一觉,又发呆了一下午。 直到晚上把孩子们全部哄睡,赵元汲从御书房赶来她身边。 叶思娴依然没从震惊里抽离出来。 “好端端的一个人,以前那么恬淡贞静,突然就变成那个样子” “实在太叫人吃惊了” 回忆起当初两人相识,素妃那时还是贵人。 她性情恬淡,目光高远,看不上宫里的虚虚假假,对对她有些青睐。 宋贵人孙才人欺负她时,总能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5章 是我我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这句诗果然不错” 叶思娴喃喃自语。 赵元汲在一旁边看书边淡笑。 “想帮就帮,不过……做得隐秘些,如果被人发现,朕可是救不了她” 叶思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办法,索性眼巴巴瞅着赵元汲。 “那皇上是同意了?要不您给想个办法?” “宫里的侍卫半个时辰巡逻一次,想要避开巡逻,半个时辰内必须赶出宫去,还不能坐轿子” “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个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叶思娴坦白。 赵元汲又好笑又好气在她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赵元汲指着她的脑门。 “让朕帮你,把自己的妃嫔送到别的男人面前,这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哪怕他对这女人没感情,也压根没碰过。 可名分放在那,文武百官乃至天下人全都知道,江南白氏女是后宫二品素妃娘娘。 感情不在,政治联姻也在,何况帝王需要白家的支持,他不可能放弃这段联姻,白家也不会放弃。 “所以啊” 叶思娴咬牙切齿捂着脑袋。 “您要不想被天下人耻笑,就得帮我” 某人厚起脸皮扁扁嘴。 “您想想,要我自己帮她,那八成是会被发现的哦” 赵元汲:“……”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可心里终究是憋屈的。 思来想去,赵元汲不耐烦:“朕可以调度御林军,剩下的事你自己来,这是朕的极限” 叶思娴本来还想得寸进尺,抬眸一撇望见帝王脸上严肃略带怒意的神色,偷摸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 帮一个大活人出宫,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叶思娴花了三天三夜时间,将宫里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御林军的信息全捋了一遍。 最后整出来个最最保险,也绝不可能被人发现的方案。 叶思娴兴冲冲跑到长宁宫,将好消息告诉素妃。 “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头我让人送你出宫,都安排好了,放心,安全得很” 叶思娴拍着胸脯。 病怏怏的素妃闻言,脸色立刻亮了,整个人爬起来探着身子。 “真的吗?怎么出去?” 叶思娴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藏在膳房的泔水桶里,你放心,我回头让人换个新的,你换上民间女子的衣裳藏进去,妥妥的!” “不过你得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绝望中的素妃眼泪刷然落下,抓着叶思娴的手。 “娴娴,此生之恩,此生再难报答” “我……” “别说了,你快些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 从长宁宫回来,叶思娴隔着老远就听见长衍在哇哇大哭。 她皱眉上前,从奶娘手里接过脾气暴躁的小儿子,耐心哄了哄。 又去侧殿看了看正在折纸的两个女儿。 终于,她累得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总算弄好了” 希望他们好好的吧,以后再也别干这种事。 眼皮困得睁不开,叶思娴一脚睡到大晚上。 睁开眼的时候,外殿已经华灯初上,只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宫女太监相互走动的声音。 “圆月?” 唤了一声,圆月笑盈盈挑帘子进来。 “娘娘醒了?快起来用晚膳吧,皇上去城外视察军营,三日后才回来” “嗯” 精神恹恹的,叶思娴慵懒爬起来穿衣。 圆月笑道:“娘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机会,正好宫里的御林军少了好些,再也不用听他们一趟趟巡逻” 叶思娴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这件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做了也后悔,不做更后悔的事吧?” “娘娘好心,素妃娘娘一定会感激的” “我不需要她感激”,叶思娴神色凝重。 “只希望她见一面之后,能安安心心回来”,虽然知道不大可能。 “您是担心,素妃娘娘一去不回?”,圆月道。 叶思娴微微点头:“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点希望都没有,也就罢了,可现在偏偏……有了希望” 素妃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放不下是一方面。 宋承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又是一方面。 “素妃娘娘毕竟身后还有白家,她应该不会做傻事?” 叶思娴淡淡瞥了她一眼:“你都说了,应该,那就代表……可能有不应该的事发生” 主仆俩陷入沉默。 长宁宫里,素妃换了身崭新民女服饰,抱着一只小包袱,踉踉跄跄跑到约定好的地方。 御膳房后的一排低矮的院门前。 还未站稳,就有两个陌生小太监将她引到一辆泔水车前。 “就是这儿了,赶紧爬进去,两个时辰后这队车就要走” 小太监态度不好,说完转眼就不见踪影。 素妃一个人抱着包袱,立在月光下,鼻腔充斥着泔水的酸臭味。 娴娴不是说,为她预备了新的泔水桶吗?这…… 犹豫半晌,眼瞅着前面一队小太监,提着满满一桶桶泔水,将前头的车全部装满,后面的车差不多也满了。 唯独,只剩眼前这辆空车。 再不上去,只怕车队就要准备好出发了。 素妃一咬牙,动作笨拙爬进脏兮兮的泔水桶里。 厚重的木盖盖上,眼泪刷一下就下来。 她白挽素这辈子都没想过,这辈子会有钻泔水桶的一天。 …… 不知过了多久,素妃都快要晕过去时,泔水车悠悠晃动起来。 终于,她要出宫了。 十三年了,素妃只觉得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承佑,你还好吗? 知道你不好,所以我必须要来看看你。 出宫的路极其漫长,好像无穷无尽。 车轱辘碾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徐徐传来,素妃终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到了宫外,被扔在城里的一间破庙里。 她吓得赶紧摸自己的包袱,可周围空空如也。 别说包袱,她浑身上下连片破布也没有。 甚至她身上那件相对华丽些的外衫都被人扒了去。 “!!!” “不好,遭贼了” 素妃赶紧收拾下自己,然后跑出来在附近的摊位上各处问。 “有没有见到一只黄白相间的包袱” 问了一圈,素妃终于在一个卖茶的老大娘处得知。 “他们把你抬进来的时候,身上就挂着这么一只包袱”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6章 我不回去 素妃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打劫了,而且是被那帮宫女太监打劫的。 “宫女太监……”,她喃喃自语。 你不是说,全部都安排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穿着破旧的里衣,素妃披头散发满脸灰尘游荡在大街上,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举目无情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没有银子,没有衣裳,谁会认识她,谁会来救她? 堂堂二品素妃,居然一夜之间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就这身打扮,她恐怕哪儿也去不了,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要跑到宫门口大喊大叫,说自己是素妃,让他们放自己入宫吗? 简直可笑至极。 “娴娴,你是故意的吗?” 不,不可能! 念头一冒出来,素妃第一时间就掐断了想法。 叶妃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也没必要,她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妃。 不出意外,她就是大景朝未来板上钉钉的太后。 陷害自她图什么? 不是叶妃,那是……皇上? 胡思乱想间,大街上的人忽然开始推推搡搡,素妃被推得跌跌撞撞,差点儿跌倒。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宋大人来了,宋大人来了” 宋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京城百姓都知道。 宋大人家里妻儿一尸两命,百姓们也有所耳闻。 他们心疼,却无从下手。 终于等到宋大人亲自出门,为妻儿请寿棺,百姓们自发围了上去。 “宋大人,您节哀” “宋大人您千万保重身体” “大人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宋承佑面容憔悴,努力挤出一丝笑。 “多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关心,宋某还挺得住,你们回吧” 宋承佑谦虚且谨慎。 年过中年又饱读诗书的人,连脸上的悲伤都那么得体。 “宋大人,您一定要挺住啊” 百姓们一口一个宋大人,终于传到素妃耳朵里,她拼命挤过人群,眼看马上要到他身边了。 背后突然有什么人拼命推了她一把。 素妃一个没刹住,身体往前飞了出去。 尖叫一声,她重重摔到在地,额头正好磕在路边石板上。 原本蓬头垢面惊慌失措的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哎呦,这是谁啊?” “谁这个缺德,好好一女子被推倒在地,这帮人还有没有良心?” “就是啊,看样子是个女乞丐,怎么能这样?”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百姓们疑惑的时候,宋承佑出于善良的本能,亲自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熟悉的面孔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双拳骤然收紧。 不着痕迹把双手藏在袖子里背在身后,宋承佑招呼手下的人。 “这女子也是可怜,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两个把她送到医馆救治,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别怕花银子” “是” 属下离开,百姓们再次称颂。 谦虚的人此刻变成了心虚,他皱了皱眉掩饰住不自在的表情,快步从人群中走开。 …… 当天,宋承佑忙完一切,亲自去了一趟医馆。 素妃还未醒来,大夫说伤到了脑袋,恐怕有生命危险。 宋承佑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人,大人?” “老夫已经尽力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宋承佑仔细端详眼前的人,她瘦多了,也憔悴多了,想来她在宫里,并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 背地里,不知道咽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挽素……素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跑出来,穿成这样,你是来找我的吗?” 宋承佑喃喃自语。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你,我先把你带走,你忍一忍” 宋承佑亲自上前,将素妃抱起,大步出门,小心翼翼放在日常用的青布马车里。 简约朴素的马车摇摇晃晃走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 她安心躺着,他安心驾车。 小小的马车照映出昏暗的背影,慢慢的,走进浓密的黑夜里,很快消失不见。 宋府并不大,前后三进的院子再普通不过,连京城稍稍有钱的商人也比他住得好。 此时的宋府披墨挂白,下人衣着素缟,灵堂上哭声一片。 就在一天前,宋承佑整个人身心都沉浸在丧妻丧儿的悲痛里。 而今天,他的悲痛就缺了一角。 心底的某个角落,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占满,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毕生所爱。 换了一身素服,宋承佑在灵前替亡妻上香守灵。 她安安祥祥的躺在自己请回来的棺木里,被自己的丈夫怀念惦记。 整个宋府都在羡慕,宋夫人有个体贴的丈夫。 只有宋承佑一人觉得无比心虚,额角冒汗,整个人由内而外的不安。 “夫人,你一定会怪我的吧?” “也不一定,你那么包容我,你那么温柔体贴,相夫教子,你那么……” 宋承佑喃喃自语着,将袅袅的香插在香案,又转过身摸了摸两儿一女孩子的脑袋。 “别太伤心,你们的母亲一定会心疼” 孩子们很懂事,抱着父亲哭了哭,便乖乖巧巧安静下来,替母亲守灵。 宋承佑看着灵堂布置妥当,彻底松了口气,转身离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客房里,素妃已经醒来。 哪怕额头受了重伤,她还是病怏怏清醒过来,室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正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疑惑自己究竟在哪儿。 “素素?”,宋承佑推门进来。 素妃缓缓转过头,正好看见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梦寐以求的脸。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素妃有些惊恐。 宋承佑在距离床边还有三尺远的地方停下,兀自办了张椅子坐下。 “这是我的家里,素素,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京城大街上?” “你是来找我的吗?” 素妃瞠目结舌。 自己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坏?出门被抢,却阴差阳错被救,现在还躺在他的家。 “我……”,素妃低着头,双手不停绞着手帕。 “是,我就是来找你的” 宋承佑毫不意外,他亲自给她倒了一碗水,递到她手里。 “这样不合规矩,但今晚已经宵禁,你也只能待在这里,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宫” “不!”素妃严正拒绝。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7章 送你回宫 “我出宫就是为了找你,你却说你要送我回宫”,素妃不可思议。 宋承佑不言语,又默默替她到了一盏热水。 “你头上的伤,如果再不治疗,会危及你的生命,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所以你必须走” 宋承佑很冷静。 即使不是这些原因,他也会送她回去的。 他刚刚失去亡妻,而她是帝王妃。 他们两个有情人早已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当年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了。 “素素,你心里还有我,我清楚,你不喜欢皇帝我也清楚,可是我们不可能……”,宋承佑艰难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素妃急急捂住脑袋,一激动,额头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整个人脸色迅速煞白,人也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暗。 “素素?素素?” 眼前人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就瘫软下去。 宋承佑拼命搀扶还是无动于衷,他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将她放平,然后叫府医过来止血包扎。 看着倒在床榻上的虚弱女人,宋承佑眼前画面一晃一晃,一会儿是拼命生孩子最终难产而亡的亡妻,一会儿是为了出宫找他,被人欺负满脸是血的素素。 他大脑几度混乱,还是身边的小厮扶住了他。 “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 宋承佑艰难站起身,走到外间的长榻上躺下,又命令府医。 “这一夜务必看好她,保她安然无恙,明天一早,我亲自送她回宫” “是!” 小厮们本来看见大人带回来一个女子,心里正不是滋味。 突然听见大人说要送她离开,小厮们也挺不好意思,觉得误会自家主子。 “你们都下去吧”,宋承佑无力挥手。 不大不小的两间客房里,一间住着素妃,一间住着宋承佑和府衣。 这一夜,所有人过得忐忑不安。 即便有府医连夜伺候,素妃还是高热不退,第二天早上已经无法清醒。 宋承佑做了一夜噩梦,梦见素素也离他而去,一会儿是被人推搡摔死,一会儿是自杀,一会儿又闹着要跳崖。 她说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她说她现在生不如死。 宋承佑无比心疼,一夜之间几番惊醒,都难以逃脱这样的噩梦。 终于天刚蒙蒙亮,宵禁已撤。 他当即起身大步离开,叫人预备马车,护送素妃娘娘入宫。 …… 马车很快预备好,比他平日乘坐的要舒适不少。 宋承佑派人赶车,自己骑马,带人护送素妃入宫。 到宫门口换轿时,他便亲自下马,护送着素妃的暖轿抵达后宫门。 眼前的门是隔绝前宫和后宫的门,这道门把守极其严格,宋承佑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他一边目送着素妃的暖轿渐行渐远,一边让身边小厮去找人捎话给叶妃,说想见叶妃娘一面。 “大人,这能管用么?” 小厮们犹豫,被宋承佑暴躁踹了一脚。 “不管用也得干,你快去!” 小厮吓得腿一软,麻溜儿跑了,边跑边嘀咕。 为什么自家大人向来温文尔雅,现在变得这么暴躁? “我出宫就是为了找你,你却说你要送我回宫”,素妃不可思议。 宋承佑不言语,又默默替她到了一盏热水。 “你头上的伤,如果再不治疗,会危及你的生命,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所以你必须走” 宋承佑很冷静。 即使不是这些原因,他也会送她回去的。 他刚刚失去亡妻,而她是帝王妃。 他们两个有情人早已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当年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了。 “素素,你心里还有我,我清楚,你不喜欢皇帝我也清楚,可是我们不可能……”,宋承佑艰难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素妃急急捂住脑袋,一激动,额头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整个人脸色迅速煞白,人也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暗。 “素素?素素?” 眼前人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就瘫软下去。 宋承佑拼命搀扶还是无动于衷,他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将她放平,然后叫府医过来止血包扎。 看着倒在床榻上的虚弱女人,宋承佑眼前画面一晃一晃,一会儿是拼命生孩子最终难产而亡的亡妻,一会儿是为了出宫找他,被人欺负满脸是血的素素。 他大脑几度混乱,还是身边的小厮扶住了他。 “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 宋承佑艰难站起身,走到外间的长榻上躺下,又命令府医。 “这一夜务必看好她,保她安然无恙,明天一早,我亲自送她回宫” “是!” 小厮们本来看见大人带回来一个女子,心里正不是滋味。 突然听见大人说要送她离开,小厮们也挺不好意思,觉得误会自家主子。 “你们都下去吧”,宋承佑无力挥手。 不大不小的两间客房里,一间住着素妃,一间住着宋承佑和府衣。 这一夜,所有人过得忐忑不安。 即便有府医连夜伺候,素妃还是高热不退,第二天早上已经无法清醒。 宋承佑做了一夜噩梦,梦见素素也离他而去,一会儿是被人推搡摔死,一会儿是自杀,一会儿又闹着要跳崖。 她说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她说她现在生不如死。 宋承佑无比心疼,一夜之间几番惊醒,都难以逃脱这样的噩梦。 终于天刚蒙蒙亮,宵禁已撤。 他当即起身大步离开,叫人预备马车,护送素妃娘娘入宫。 …… 马车很快预备好,比他平日乘坐的要舒适不少。 宋承佑派人赶车,自己骑马,带人护送素妃入宫。 到宫门口换轿时,他便亲自下马,护送着素妃的暖轿抵达后宫门。 眼前的门是隔绝前宫和后宫的门,这道门把守极其严格,宋承佑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他一边目送着素妃的暖轿渐行渐远,一边让身边小厮去找人捎话给叶妃,说想见叶妃娘一面。 “大人,这能管用么?” 小厮们犹豫,被宋承佑暴躁踹了一脚。 “不管用也得干,你快去!” 小厮吓得腿一软,麻溜儿跑了,边跑边嘀咕。 为什么自家大人向来温文尔雅,现在变得这么暴躁?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8章 终于和解 叶妃一点儿都不吃惊?难道她早就知道了昨天的事? 还是说…… 胡思乱想间,叶思娴皱眉质问他。 “既然她受了伤,你为什么不把她留在府里医治呢?民间也有好大夫,你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 叶思娴实在想不明白。 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她专门出宫找他的? 宋承佑犹豫片刻,反应过来叶妃还不知道素妃娘娘伤情凶险,他立刻双膝跪地。 “素妃娘娘受伤严重,宫外的大夫已经束手无策,只有宫里才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还请叶妃娘娘体谅” 此话一出,叶思娴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不等宋承佑再解释,她脸色已经泛白。 “伤势过重,原来……” 她一直以为,素妃的伤势不过是两人搭讪的由头,所以才镇定自若。 原来素妃是真的受伤了。 “为什么会这样?” 叶思娴顾不上和宋承佑搭话,连忙让人去长宁宫看看。 春蝉带着几个小宫女离开。 叶思娴又有些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怎么会伤那么重?我明明安排了人,要把她暗中护送到你们宋府附近的” 宋承佑冷笑:“她确实在我家附近,可当时我们相遇时,她衣衫褴褛像是遭过大劫” 接下来的时,宋承佑一五一十说完,叶思娴来来往往叫了许多宫女太监。 有人忙着请太医,有人忙着送药材补品,有人忙着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叶妃的一举一动,宋承佑都看在眼里,包括她眼底的每一丝担忧。 半个时辰下来,宋承佑才打破内心的界限,觉得叶妃不像是在装。 那么,这件事或许是件意外。 “娘娘,两名太医带了最好的金疮药去了长宁宫,素妃娘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您不必太过担忧” 春蝉匆匆走来,送来好消息。 不愧是宫里的太医,不愧是最好的药材,宋承佑长长舒了口气。 “如果你是迫不得已送她回来的,那本宫现在想问你一句” “娘娘请说”,宋承佑抱拳。 “你现在还愿意把她接走吗?皇上……明日才回来”,叶思娴一字一句问。 “我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你看看她的模样,她都快疯了,我实在不忍心” 叶思娴眼眶赤红。 “你说我狠毒也罢,说我自私也行,可我告诉你,入宫十三年,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宋承佑眼眶也红了。 在叶妃一句句催促恳求下,他垂首沉默了半晌,才镇定吐出一句话。 “如果不能永远在一起,我便不宜再见她,还请娘娘知晓” 闻言,叶思娴狠狠愣住,久久回不过神 半晌她重重一拍桌子,目光冰冷无情,滕然站起来怒视着宋承佑。 “你好大的胆子!”,她听懂了。 他的意思哪里是决绝,明明是饱含着更大的野心,想要和白挽素永远再一起。 最重要的是,他话里话外带着毫不客气的威胁。 “什么叫不宜再见她,她现在这样随时会丢了性命,你不知道吗?” 叶思娴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身边人拦着,她一准上前揪起宋承佑的衣领,哪怕她小个子揪不住。 “你想害死她是不是?你明知道她有生命危险,而我一定会帮她” 叶思娴像只发怒的母狮子,恶狠狠盯着宋承佑的脸。 可宋承佑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平日的温文儒雅全都不见,仿佛像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时刻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宋某想让娘娘帮一把”,他说。 “你!” 叶思娴气得只想抽他一巴掌,终究是春蝉和路宝拦住了他。 “好你个宋承佑,是我看错了你!” 叶思娴觉得这场谈话已经到了尽头,恶狠狠放了两句狠话,带着人扬长而去。 宋承佑道貌岸然拜别之后,坦然出了宫。 宫门外翻身上马的时候,宋承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揪痛,捂着胸口足足半刻钟才缓过来。 他一双大手死死拉住马缰,往宋府的方向赶去。 那里还在披麻戴孝,满府还在举行亡妻的丧事,他不能缺席。 而心里某一角藏着的人,也最好能不缺席。 “叶妃,看得出你是个正直的女人,十几年的深宫磨炼,你总算还有些棱角,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是的,他为了和挽素在一起,利用了叶妃。 向来坦坦荡荡的他,也终于当了回卑鄙小人,利用的别人的同情和善良。 可是…… 他骑在马上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心痛欲裂。 “可是,我这么多年,也忍够了啊,我怎么人心真的把你送回火坑,看你在里边受折磨” “挽素,我想把你救出来” 宋府里 两儿一女还在哭灵守孝,丫鬟小厮们也各司其职,小小的宋府有条不紊。 宋承佑身着白衣单膝跪在灵前,为发妻上了一炷香。 “语曦,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唤你的闺名,以前你总说我待你太客气,我们之间不像夫妻” “你说对了”,宋承佑坦然承认,喃喃低语。 “在我心里,你只是宋家的长媳,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进门的宗妇,为了传宗接代孝顺父母而存在” “我从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对你也只是相敬如宾的客气” “每每看你大着肚子,拼命生孩子,我都觉得我禽兽不如,到最后,终究还是我害了你” “你是个好姑娘,这辈子算我宋承佑欠你的,下辈子,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找个疼爱你的夫君,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双宿双栖,再也不必客气” “而我,就当你的兄长,亲手将你送进爱人的怀抱,看你们幸福,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定会舍命相救” 袅袅燃烧的香支插在香案上,宋承佑缓缓起身,带着对亡妻最后一丝眷恋,转身离开。 我爱护你,但不是男女之爱。 渣也好,不专一也罢,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和自己和解。 所有的一切,尽在他离开时潇洒的背影里。 两儿一女都还是大大小小的孩子,听不懂父亲说什么。 可他们莫名知道,父亲好像不会再来给母亲上香。 那他们呢? 会不会也不要他们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289章 王顺仪 长宁宫 素妃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洁白的纱布上还浸着血。 在太医们努力的救治下,她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好不容易醒过来。 叶思娴来的时候,她正倚在床榻上喝药。 虚弱的人脸色白成一张纸,端着药碗的手几乎枯瘦成树杈。 “怎么样了?” 叶思娴坐在床榻边,目光隐隐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都听说了,都是我太过自信,原来那帮宫女太监不喂饱,是无法指望他们办成什么事的” 她低下头,也不知看再解释些什么好。 素妃喝完药,苦涩得直皱眉,叶思娴赶紧端了碟蜜饯过去。 素妃愣了愣,还是叹了口气接过来。 “没事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么?” 塞了一颗蜜饯入口,素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叶思娴赶紧拉着她的手:“那些害你的宫女太监,我全都给抓起来了,现在就在慎刑司关着,姐姐想怎么处置?” 素妃抬头看向叶思娴,眼里的不可思议更甚,最后苦笑。 “你果然不懂宫里这些人情世故” “我以前身子好些时,也跟着当初的皇后做过一两件事,宫里的这些宫女太监啊……” “分内的事办不好,你可以惩罚,如果私底下要办什么事,一定要把银子给足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办成” 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叶思娴频频点头:“所以,这次的事全都怨我,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一定会内疚死” “也没什么” 素妃重新盖着被子躺下,茫然望着帐子顶。 她就是遗憾,好不容易出去了,见到了梦中人,却因为这些琐事重新回到宫里。 他们甚至连句话也没说上。 那些带出去的财产,也不可能再追回来。 “可能是我太贪心,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素妃苦笑。 “别胡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其他的都不要多想”,叶思娴耐心劝着。 “养好了又能如何?” “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同样都是老死宫中,早死晚死又有什么不一样?” 素妃再次满脸苦涩。 “给怡安选的驸马基本已经定下,等她一出嫁,我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就可以死了” 一个人如果张口闭口都是死,她内心说不定已经死了千百回。 叶思娴听者听着,心就揪到了一起。 “你还要抱外孙呢,你那么有才华,将来的小外孙说不定还要你来取名字” “姐姐,你相信我,事情一定会好起来” 叶思娴不知怎么表达决心,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分开。 …… 时间一晃,到阳春三月。 天气一天天变暖,素妃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期间,叶思娴不着痕迹收拾了当初谋害素妃的那几个小太监,甚至连包袱里的东西也一件件追了回来。 宫里的宫务也一件件亲自接手。 哪怕她身边有四个孩子,时间有限,她也丝毫不曾放弃,能干多少是多少。 不过,叶思娴在管理宫务时发现,所有涉及到邀月宫的宫务,都能迅速解决。 不管是衣物布匹份例发放,还是宫女太监胆大包天,欺瞒主子。 邀月宫总能最快时间给出一个交代。 相互了解之下,叶思娴发现邀月宫的王美人是个治家小能手。 “对不起,我都听说了,都是我太过自信,原来那帮宫女太监不喂饱,是无法指望他们办成什么事的” 她低下头,也不知看再解释些什么好。 素妃喝完药,苦涩得直皱眉,叶思娴赶紧端了碟蜜饯过去。 素妃愣了愣,还是叹了口气接过来。 “没事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么?” 塞了一颗蜜饯入口,素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叶思娴赶紧拉着她的手:“那些害你的宫女太监,我全都给抓起来了,现在就在慎刑司关着,姐姐想怎么处置?” 素妃抬头看向叶思娴,眼里的不可思议更甚,最后苦笑。 “你果然不懂宫里这些人情世故” “我以前身子好些时,也跟着当初的皇后做过一两件事,宫里的这些宫女太监啊……” “分内的事办不好,你可以惩罚,如果私底下要办什么事,一定要把银子给足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办成” 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叶思娴频频点头:“所以,这次的事全都怨我,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一定会内疚死” “也没什么” 素妃重新盖着被子躺下,茫然望着帐子顶。 她就是遗憾,好不容易出去了,见到了梦中人,却因为这些琐事重新回到宫里。 他们甚至连句话也没说上。 那些带出去的财产,也不可能再追回来。 “可能是我太贪心,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素妃苦笑。 “别胡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其他的都不要多想”,叶思娴耐心劝着。 “养好了又能如何?” “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同样都是老死宫中,早死晚死又有什么不一样?” 素妃再次满脸苦涩。 “给怡安选的驸马基本已经定下,等她一出嫁,我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就可以死了” 一个人如果张口闭口都是死,她内心说不定已经死了千百回。 叶思娴听者听着,心就揪到了一起。 “你还要抱外孙呢,你那么有才华,将来的小外孙说不定还要你来取名字” “姐姐,你相信我,事情一定会好起来” 叶思娴不知怎么表达决心,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分开。 …… 时间一晃,到阳春三月。 天气一天天变暖,素妃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期间,叶思娴不着痕迹收拾了当初谋害素妃的那几个小太监,甚至连包袱里的东西也一件件追了回来。 宫里的宫务也一件件亲自接手。 哪怕她身边有四个孩子,时间有限,她也丝毫不曾放弃,能干多少是多少。 不过,叶思娴在管理宫务时发现,所有涉及到邀月宫的宫务,都能迅速解决。 不管是衣物布匹份例发放,还是宫女太监胆大包天,欺瞒主子。 邀月宫总能最快时间给出一个交代。 相互了解之下,叶思娴发现邀月宫的王顺仪是个治家小能手。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0章 苦命人 记得当初皇后曾下令,要统计宫里到年龄的宫女,准备放出宫。 那时候自己正怀了双胎,她们一个两个死活不肯走。 就连早已有了情郎的春蝉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闹着要留下来。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四个娃娃平平安安,自己也不能总拘着她们。 “还是要嫁人的”,叶思娴暗暗决定。 端午过后,天渐渐热了起来。 叶思娴把手里的琐事放出来后,自己依然很忙,每天不是忙着哄孩子,就是忙着看各宫递上来的账簿。 五月初到六月底前后不过一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眼瞅着比怀双胎之前还要清瘦许多,脸上也渐渐露出疲态。 赵元汲坐不住了,直接下了严旨。 “不要再管了,宫务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交给别人” “不管怎么行,这么大的后宫,素妃姐姐身体又不好,我不管谁管?” “既然后宫人多事多,那就把她们都送出去” 帝王说着,挥手就要叫人拟旨,叶思娴吓得魂飞魄散。 “不能,千万不能” 这样的圣旨是要被世人耻笑的,不但嘲笑皇帝被一个女人迷得团团转,还讽刺叶思娴是红颜祸水,误国殃民。 “您是成心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叶思娴不满意了,难得嘟着嘴。 赵元汲十分头疼:“可你这样……” “罢了” “既然你说王顺仪能干,那就把她破格题为二品妃,封号襄,让她全权协理六宫吧” 两句话完,叶思娴整个人震惊。 “这……” 来不及说什么,侧殿忽然传来几声哭,像是景妍午睡又做了噩梦。 “既然皇上有了决定,臣妾只好遵旨” 叶思娴匆匆一笑,起身往侧殿走去。 赵元汲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小茶几,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好容易休沐一日,上午把手边残留的折子全部批完,用过午膳来储秀宫陪她。 却发现他的心上人早已被各种各样的事拖累得万般憔悴,宫务,孩子等等。 哪怕他下旨命人协理六宫,可她身边还有四个孩子。 赵元汲让人将茶几撤了,自己悠悠然歪在长榻上,拿了本书边看边琢磨,自己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居然开始跟自己的孩子争宠。 “可是……朕才是你的夫君” 赵元汲喃喃自语,一句话未完,东侧殿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娃娃哭声,不用猜也知道是长渊长衍两兄弟。 他心里一阵烦躁,‘啪’一声将书本盖在脸上,胡乱闭上眼准备午歇。 临睡前,还不忘怒气冲冲将冯安怀叫来。 “去看看那帮奶娘怎么回事,连个孩子都哄不好,瞧瞧叶妃累成什么了!” 冯安怀:“……” 整个人直接石化,孩子饿了就哭不是本性么,再好的奶娘也不能保证孩子一声不哭,皇上这是怎么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哭声渐大,赵元汲脸色越来越难看,冯安怀琢磨着不太好,转身麻溜儿溜了。 如此。 叶思娴在西侧殿哄女儿,奶娘们在东侧殿喂小皇子。 不大不小的储秀宫才足足闹了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 叶思娴从外边儿回来时,刚刚还饱满的精神人这会儿精神都有些萎靡。 赵元汲又心疼又生气。 粗厚的大手抚上疲惫的侧脸,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把他们全交给乳母,朕带你去避暑,好好休息,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出宫吗?” “可是……”,叶思娴哪儿能放得下心。 “没有可是”,赵元汲大掌捂上她的唇,不让她继续说。 叶思娴几番努力,也只好作罢。 心里虽然是期待的,可真要她把孩子们全都丢下,她万万舍不得。 “要不还是带上景珠吧,她最懂事,不闹人,不会影响……” “正是因为懂事,才要她留下来照看弟弟妹妹” 叶思娴:“……” 在叶思娴牵肠挂肚的坚持下,赵元汲只能同意最多待三天。 “不过你要答应朕,这三天不许想孩子,就好好看着我,用心看” 叶思娴抽了抽唇角,她不明白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有她的孩子们那么可爱吗? 可想想毕竟夫妻一场,自己有了孩子后确实没把皇上放在心上,也确实有些心虚。 两人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终于落定,将于七月初出宫避暑,为期三天。 圣旨下来之前,赵元汲又颁布了另一条圣旨。 王顺仪晋位二品妃,封号襄。 剩余所有人不管位分高低,全部都再往前晋一级。 五品晋四品,四品晋三品。 素妃和叶思娴这二品妃,全部被晋为一品贵妃。 一时间,六宫上下欢腾。 当然也有人会嫉妒王顺仪,但更多的是高兴,晋了位,她们的生活会更加富足。 没有人会和好日子过不去。 皇上的宠爱已经不奢求,她们当然要奢求些别的。 ……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 叶思娴收拾好东西后,往长宁宫来辞行,顺便交待她多少照看些几个孩子。 “你只管去,孩子们我会去照顾” 素贵妃虚弱一笑表示:“哪怕我现在瘦弱,可终究还有两分本事,能为你护住孩子” “你怎么又瘦了,这样下去可还得了?”,叶思娴已经有些心惊胆战。 素贵妃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不要紧,我还要看着怡安出嫁呢” 叶思娴沉默不语,低下头琢磨着,有些计划还是应该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去了。 她何其无辜。 “别担心我,一切都会好的” 素贵妃忽然拉着她的手,眼里殷殷切切。 叶思娴心里决定了什么,咬牙点头,眼眶莫名有些湿,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多保重” “没事,怡安乖着呢”,素贵妃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养女。 “她虽然性子软和些,可也有大景朝大公主风度,举手投足琴棋书画,都没给皇上丢脸” 一提起女儿,素贵妃满脸都是欣慰。 “那就好”,叶思娴拍了拍一旁沉默寡言的怡安,一边起身离开。 临走的一路,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注视她。 转头一瞧,却又只看见母女俩在互相安慰。 “唉!” 两个都是苦命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1章 避暑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叶思娴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蹑手蹑脚离了储秀宫。 彼时,景珠景妍和长渊长衍两兄弟,都还沉浸在梦想里。 叶思娴带着圆月,都走出宫门了,又舍不得似的回来看了看,在每个孩子面颊上都重重亲了一口。 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 为了给孩子们留下更多人,叶思娴身边只带了一个圆月。 好在这次本就是微服出行,赵元汲身边也仅仅只有一个冯安怀。 当然,暗地里保护帝王安危的御林军自然必不可少,明面上,只有轻装简从一辆马车。 他们的目的地陌生又熟悉,是明山行宫。 “皇上,你说……” 本来想问,宫里的孩子们一觉醒来发现母妃不见了,会是个什么状况。 可话一开口,想到自己答应过他,这三天不提孩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你说,两情相悦的人如果无法走到一起,会是什么结果?” 赵元汲冷眼一瞥:“没什么结果” 他的父皇,他的皇祖父,甚至曾祖父,曾曾祖父,大景朝历代帝王,遇见真爱的能有几个。 他们不照样在打天下的时候,忙着睡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生一个又一个孩子。 两情相悦什么那是不存在的。 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则越多越好。 “那皇上呢?如果臣妾当年没有选上,您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叶思娴好奇。 赵元汲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两人面颊相贴。 “不会有什么光景,依然会坐拥天下,会娶妻生子,和我的先祖们一样,生得越多越好”,赵元汲实话实说。 叶思娴听得目瞪口呆,一怒之下从他怀里挣脱。 “那,您要是喜欢我,但我又没被太后选上呢?” 她想表达的是,两个人先喜欢,然后不能在一起会怎样,所以举了个这么不伦不类的例子。 赵元汲听得直好笑:“朕如果看上你,自然不会教你落选” “若没看上你,那入宫不入宫,和朕又有什么关系?” 叶思娴:“……”好吧。 看着眼前蔫儿掉的小人儿,赵元汲又无奈又好笑,长臂一伸继续搂住。 “朕说得都是实话,你如果不爱听,那朕以后都不说了?” “不!”,叶思娴连忙制止。 “臣妾喜欢听真话,特别喜欢,哪怕再残忍都喜欢” 赵元汲朗声大笑,将怀中的人又搂紧几分。 下巴贴在某人的额头上,他微微滚动喉结,喃喃道。 “如果没遇见你,朕不会知道什么叫真实,如果没遇见你,朕会在宫里的虚度一生,扮演虚假的恩爱夫妻,扮演痛苦的雨露均沾轮流侍寝,像戏台上的席子那样,全身上下涂满油彩,把所有的自己都奉献出去” “可是现在,朕不愿意了” 赵元汲狠狠敲了敲叶思娴的脑袋。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是怎么对朕说的?” 以前叶思娴开朗大方,曾不止一次张牙舞爪在他面前霸道说。 “我要把你身边的女人全都清理走,让你整个人都属于我” 可现在,她却变成了连出门三天都要跟他讨价还价,都要牵肠挂肚,却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的女子。 “现在朕在你心里算什么?还有必要清君侧,只为你一人吗?” 叶思娴:“……” 沉默半天,她终于抬眸,眼里闪烁着光芒。 “要,当然要,你虽然是皇帝,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要是敢碰别的女人,我就带着孩子出宫,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叶思娴冷笑且霸道。 赵元汲伸开双臂,感受着田间地头吹过来的热浪,也感受着怀里的小女人重新燃起的霸道。 “这还差不多” 这女人眼里终于有了一回自己。 …… 与此同时,宫里的长宁宫。 用过早膳,素贵妃和往常一样,坐在女儿身边一边绣嫁妆一边说笑。 正悠闲时,储秀宫有人来报,说景妍二公主找不到母妃哭得死去活来,让她去看看。 听说是孩子的事,素贵妃连忙起身。 “好孩子,你先在这儿绣着,母妃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母妃”,怡安叫住了她。 “这点小事就交给女儿吧,您知道,我和景珠是小姐妹,她还是比较信任我的” 看着女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素贵妃也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你快去快回?” “是!” 怡安拜别母妃,一路小跑去了储秀宫。 这里果然已经乱成一团,不光景妍在哭,侧殿那两个小祖宗也在苦。 以前叶思娴开朗大方,曾不止一次张牙舞爪在他面前霸道说。 “我要把你身边的女人全都清理走,让你整个人都属于我” 可现在,她却变成了连出门三天都要跟他讨价还价,都要牵肠挂肚,却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的女子。 “现在朕在你心里算什么?还有必要清君侧,只为你一人吗?” 叶思娴:“……” 沉默半天,她终于抬眸,眼里闪烁着光芒。 “要,当然要,你虽然是皇帝,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要是敢碰别的女人,我就带着孩子出宫,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叶思娴冷笑且霸道。 赵元汲伸开双臂,感受着田间地头吹过来的热浪,也感受着怀里的小女人重新燃起的霸道。 “这还差不多” 这女人眼里终于有了一回自己。 …… 与此同时,宫里的长宁宫。 用过早膳,素贵妃和往常一样,坐在女儿身边一边绣嫁妆一边说笑。 正悠闲时,储秀宫有人来报,说景妍二公主找不到母妃哭得死去活来,让她去看看。 听说是孩子的事,素贵妃连忙起身。 “好孩子,你先在这儿绣着,母妃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母妃”,怡安叫住了她。 “这点小事就交给女儿吧,您知道,我和景珠是小姐妹,她还是比较信任我的” 看着女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素贵妃也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你快去快回?” “是!” 怡安拜别母妃,一路小跑去了储秀宫。 这里果然已经乱成一团,不光景妍在哭,侧殿那两个小祖宗也在苦。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2章 好大的胆子 “母妃已经打听过,那安国公的嫡次子林裕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在御林军当差,听说还是御前侍卫” 素贵妃抚摸着女儿的发髻,满脸慈爱。 “这可是母妃翻遍了所有册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孩子,不管是模样、家世,还是才学品貌,都配得上咱们大景朝的大公主” 怡安收起嫁衣,将头靠在素贵妃肩头。 “多谢母妃,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将来一定会好好的” 她很清楚,养母纯粹是为了自己好,不然她大可寻一个高门权贵把她嫁过去,借机拉拢势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了一个手中无实权的安国公府,挑了个没有继承权利但人品极佳的男子做她的夫婿。 女人这一生图什么? 图的不就是觅得良人,相守一世么? 她是公主,不缺荣华富贵,缺的是有情人。 怡安越想,越是打心眼儿里感动,暗暗发誓将来定要好好孝顺母妃。 “女儿从小没了生母,是母妃您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教我画画,教我下棋,教我做人的道理,母妃,女儿舍不得您” 怡安眼眶湿润。 素贵妃则笑:“挺好的,安国公家家风正,你到那儿要好好孝顺公婆,母妃会在宫里一直看着你” 边说,边捋着女儿的头发。 怡安就那么靠在素贵妃肩头,心里胆战心惊。 “母妃,您太瘦了” 素贵妃一笑,不再答话,母女俩温情慢慢,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外。 马车行了整整一大天,终于在傍晚时抵达行宫。 明山附近依然风景优美,山下是一片片村庄田野,山上就是皇家行宫。 下了骄子站在明山行宫前,叶思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山下的袅袅炊烟上。 “好和谐啊,夕阳是金色的,连炊烟都被染成金黄色” 或许是出了宫,或许是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叶思娴觉得自己内心无比平静。 “皇上,您赶过集吗?”,叶思娴眼睛亮晶晶。 “听说民间老百姓会在集市上买卖交易,但朕不曾去过,也不曾见过”,赵元汲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那咱们明天去看看吧?” 叶思娴眼睛亮晶晶的。 赵元汲很久没在她眼睛里看见这样的神情,顿时有些意外。 “赶集?不是惦记着明山的温泉,要来养身体吗?” “哎呀”,叶思娴拉着他的胳膊。 “养身体什么时候都可以,赶集只有一次,咱们就去看看吧” “你确定?”,赵元汲无奈摊手。 “确定确定” 边说边拉着赵元汲往房间里走。 太阳渐渐落山,一行人进了正殿,收拾妥当用过晚膳后。 叶思娴坐在院子里一处泉眼旁,边吹凉风边把把脚伸进温泉里一荡一荡,整个人十分惬意。 圆月立在她身边,一点点清洗着茶具,烹煮着香茶。 不大不小的行宫院子里,很快就飘起袅袅茶香。 “秋老虎可真厉害,皇上呢?怎么不出来凉快会儿?” “奴婢瞧见好像有侍卫快马送了折子过来,皇上在里头看折子呢”,圆月笑。 “冯公公还专门出来传话,说皇上要您自己先坐着,别忘了披件披风” 闻言,叶思娴懒懒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目光扫过院子里明亮的宫灯,扫过不远处扑腾腾归来的鸟儿,扫过一丛又一丛的树木,最后落在京城方向。 “皇上说不让我想孩子,他自己却把我撂下,什么意思”,叶思娴扁扁嘴。 圆月则劝:“您这么想可不对,皇上是看您太累,哪怕朝政繁忙也要带您出来养几日,您可不能辜负了皇上” 向来会说话的圆月,一张巧嘴很是讨人喜欢。 叶思娴拉着她的手笑眯眯:“怎么办,越来越不想让你嫁人了” 圆月态度依然坚决:“那就不嫁,本来奴婢也说好,一辈子不嫁人就在宫里服饰娘娘”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还是那句话,奴婢本来就没想过要嫁人” “那不行,女孩子不找个归宿怎么能行呢?不过你放心,我不逼你,这件事终究要你自己愿意” “那就多谢娘娘了”,圆月松了口气,暗暗擦了擦额角的汗,赶紧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小主子们现在怎么样了?头一晚上,会不会哭” “哭就哭吧,以后他们总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我就像一只收巢的老雀儿,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离开” 圆月本想说她,明明一件好事为什么这么悲观。 叶思娴不等她开口就笑盈盈道:“他们会有更精彩的人生,我该替他们高兴才是” “这就对了,小主子们多乖啊,以后长大了不管在哪儿都孝顺您” 圆月说着,炉子里的茶水也烹煮完成,她小心翼翼倒上最色香味美的一盏,献上去。 叶思娴接过香茶品了一口,眼角眉梢笑得满足。 “不错” “对了,你去打听打听,山下的那些村子什么时候赶集,我要出去好好玩儿一玩儿” 或许是出了宫,身体骤然放松,她连心情也愉悦起来。 以前没想过没干过的事,她全部都要去做一遍。 “是,娘娘,只要您高兴,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切,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主仆俩说笑着,天色愈发黑下来。 夜风微凉,哪怕裹着披风还是有些冷,叶思娴只得起身回寝殿。 …… 明山行宫有许多院落,这是最大的一间。 入门是三进的院子,前院后院依山傍泉而建,寝殿就坐落在中央。 寝殿共有三间,一间堂屋,两间厢房。 东厢房被皇上临时改为书房,西厢房是卧室。 叶思娴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转到西厢房,就听见东厢房里传来摔打砸的声音。 “放肆!大胆!敢要挟朕,他们好大的胆子!” 赵元汲怒气冲冲的暴怒声穿透厢房的门,冲进叶思娴耳中,她当即皱眉喃喃自语。 “什么事气成这样?”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摔摔打打,伴着各种各样雷霆暴雨的声音。 叶思娴吓得直想往后退,冯安怀也灰溜溜退了出来。 他们一个面色苍白,一个满头大汗。 “叶贵妃娘娘” “发生什么事了?”,叶思娴偷偷用嘴型问了一句。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3章 联姻 第293章联姻 冯安怀当然是不敢说的。 他能做的只有擦擦汗,对叶思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可这样一来,叶思娴更纳闷了。 “到底什么事?” “哎呦娘娘您别问了,皇上若是愿意说,您就听着,不愿意说您可千万别再提” 说完匆匆离开,只剩叶思娴一个人。 她看看东厢房,又看看西厢房,转身挑了帘子往东拐去。 临时的小书房里一片凌乱,到处是扔在地上的折子,打翻的茶水,还有……一个气得眉眼倒竖的男人。 “皇上” 叶思娴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亲自去捡。 地上碎了一地瓷片,茶水把折子全部打湿,她娇嫩的手指刚刚捧上,某本湿透的奏折,脑门上方就传来一声怒喝。 “放下!不许捡!” 叶思娴小手一哆嗦,径直站起身。 “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臣妾知道不能干政,可您这样,臣妾心里也担忧害怕,您的身子也……” “娴娴” 不等叶思娴把话说完,赵元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久久的沉默过后,帝王终于吐口。 “是西南的库尔纳国,他们地方不大,盐井却多,产出来的食盐又纯又好,大景朝从库尔纳购入食盐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可现在库尔纳人却突然说,要停止给大景朝供给食盐,除非两国联姻成为姻亲” “为什么?” 百十来年都没提这样奇怪的要求,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这个?叶思娴有些疑惑。 赵元汲冷笑:“因为他们周围的小部落,越来越多的人找他们买食盐,当供不应求的时候,涨价就正常了,可朕不愿意涨价,也不愿意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着急了” 对待外邦,赵元汲态度一向霸道,甚至到了抠门的地步。 但凡能为百姓压一分价钱,就是一分,压一厘就是一厘,绝不退让半步。 “那皇上同意了么?” 叶思娴心里一慌,脱口而出。 可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后悔,地上这么多湿水的折子不就是答案,显然是没有答应,连门都没有。 “那皇上现在怎么办?” “他们哪儿来的胆子这么饿猖狂,不怕皇上把他们一锅端了?” 叶思娴微微扬起下巴。 或许十年前她还不敢这么说,十年后……她敢!大景朝实力雄厚已经是有目共睹。 赵元汲则苦笑。 “要是能打,朕早就打了还用等到现在?” 在他们第一次涨价的时候,他就会把他们一锅全部端下,可惜…… 叶思娴一脸疑惑。 赵元汲解释:“库尔纳族制盐术不外传,他们的盐井也是独一无二,贸然进攻,他们一定会把盐井全都毁了,到时候连贵价的盐都没了” 真发生这样的事,大景朝的老百姓就要去自己晒盐,继续吃有毒的卤盐。 作为帝王,赵元汲显然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那怎么办?”,叶思娴皱眉。 赵元汲也沉默。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故意回避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后,叶思娴终于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罢了” “不就多一个女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大景朝的美女我都忍了,还在乎一个外邦女子?恐怕她连咱们中原官话都听不懂” 叶思娴故作大度。 赵元汲怒气冲冲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朕只是准备同意联姻而已,又没说要联给谁,你自动把朕带回去了?” “嫁给谁都不好使,皇上还是别去霍霍人家了,就叫她入宫吧” 叶思娴悠闲自在舒展了下胳膊,盯着自己新涂了丹蔻的指甲,又缓缓扶了扶珠钗。 “反正我名声也不怎么样?” “在世人眼里,我早就是个自私自利,霸占皇上,阻止您雨露均沾的毒妇了” “现在民间还有传说,我是狐狸成精,专门迷惑男人,自打我来,别的娘娘连孩子也生不得了” 越说越可笑,连叶思娴自己都笑了。 赵元汲却很不高兴,恶狠狠霸道将她搂进怀里。 “你再说一遍?你把朕当什么了?不是早就说好,朕不再纳妃?” 实际上,他真打算找个最花心纨绔的宗室子弟赐婚,把自己摘出去。 宫里这么多女人已经挺烦,再来一个外邦的岂不更热闹,他还想多活几年清净清净。 可叶思娴却不肯放过他,直接抱着他的胳膊。 “清净不清静,纳妃不纳妃都不是事儿,主要是,您娶了她比较省事,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还容易监视” 叶思娴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讲道理。 她口才莫名其妙的好,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最后拍了拍赵元汲的胸口。 “皇上,这笔买卖划算呐,不用一兵一卒,也不需要流血牺牲,问题就能解决了啊” 赵元汲:“……” 他很生气,十分、绝对、严重生气。 哪怕叶思娴说得都对,他也生气,且根本忍不了。 愤怒的帝王一把将小娇妻压下,双眸赤红闪烁着危险光芒,咬牙切齿。 “你再说一遍?” “在世人眼里,我早就是个自私自利,霸占皇上,阻止您雨露均沾的毒妇了” “现在民间还有传说,我是狐狸成精,专门迷惑男人,自打我来,别的娘娘连孩子也生不得了” 越说越可笑,连叶思娴自己都笑了。 赵元汲却很不高兴,恶狠狠霸道将她搂进怀里。 “你再说一遍?你把朕当什么了?不是早就说好,朕不再纳妃?” 实际上,他真打算找个最花心纨绔的宗室子弟赐婚,把自己摘出去。 宫里这么多女人已经挺烦,再来一个外邦的岂不更热闹,他还想多活几年清净清净。 可叶思娴却不肯放过他,直接抱着他的胳膊。 “清净不清静,纳妃不纳妃都不是事儿,主要是,您娶了她比较省事,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还容易监视” 叶思娴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讲道理。 她口才莫名其妙的好,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最后拍了拍赵元汲的胸口。 “皇上,这笔买卖划算呐,不用一兵一卒,也不需要流血牺牲,问题就能解决了啊” 赵元汲:“……” 他很生气,十分、绝对、严重生气。 哪怕叶思娴说得都对,他也生气,且根本忍不了。 愤怒的帝王一把将小娇妻压下,双眸赤红闪烁着危险光芒,咬牙切齿。 “你再说一遍?”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4章 震怒 第二天,赵元汲召见了户部的几个大臣,君臣在外殿议事。 “如果按照他们的涨价要求,朝廷每年要多出多少银两?”,赵元汲问。 该抠的门要抠,可抠到他的底线显然不行。 叶思娴要给他纳外邦妃嫔,这种事儿忍都不能忍。 另外,选一个纨绔子弟联姻也不现实。 联姻不是献美女,更不是把女儿嫁过去就不管死活。 联姻的公主不但承担着两国邦交,还要惠及两国利益,有的国家管得宽,连公主过得幸福不幸福,受不受重视都要管。 随便选人根本不现实。 所以,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乖乖涨价,要么老老实实娶了他国公主。 赵元汲坐在御案上,双拳握成石头,一双眸子也寒得像千年寒冰。 “朕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卡着脖子的感觉了” 帝王声音极冷,户部的几个官员吓得满头大汗,里衣全部湿透。 “回皇上,按照他们的要求,每斤食盐涨三文钱,咱们大景朝每年要多花三百万两银子” 官员们答得战战兢兢,帝王的脸色也骤然急冷。 “不行” 赵元汲重重一拍桌子:“三百万两银子,够大景朝所有军队用两年的军饷了,绝对不行!” “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比如说找人谈判,单买方子”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赵元汲逼问几个可怜的户部官员。 “没……没有!” 说完这句话,那官员恨不得立刻找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心里也在不断祈祷,希望皇上千万不要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可惜……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们几个都是一帮饭桶!” 暴怒至极的帝王起身,背着手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脸色都是铁青。 而户部的官员恨不得立刻变成空气消失。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等朕回去还是想不到办法,乌纱帽就不用要了” 他宁愿用这样鬼畜的理由坑自己选上来的官员,也不愿意娶一个异国他乡的女人。 “皇上” 有一个户部官员大着胆子,哆嗦唤了一声。 “依臣之见,还是皇上的后宫多养一个闲人更划算,既不必动一兵一卒,又能严密监视……” “放肆!” 赵元汲重重一拍,厚底龙靴就踹到那官员的肩膀。 “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大景朝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连个食盐都要靠裙带关系了?” 乖乖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极其不爽。 任何时候,他都不允许这种无法掌控的事发生。 “都退下去吧,这件事到京城再议!” “是!” 官员们小心翼翼离开,赵元汲在原地坐了许久许久。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心情。 其实,自己用极低的价格买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占便宜,他早就预料到对方总有一天会逼着涨价。 果然,这一天就来了。 库尔纳国部族繁衍生息,人口众多,他们也在强盛,自然不满足于低价,也渐渐有了资本和他谈判。 “不过……” 赵元汲眯了眯眼:“他们最大的资本还是无数的盐井,还是精良的制盐术,和那洁白细腻的食盐” 如果这一切,都能归大景朝所有…… “皇上?您在想什么呢?”,叶思娴从外头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常服衣裙,料子柔软,触感舒适。发髻也是民间女子喜欢的坠马髻,簪子也是素色。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刚背着竹篓采蘑菇下山的村姑娘。 赵元汲一晃神的功夫,她就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扯着裙子转了个圈。 “看,我的新裙子漂不漂亮,上面细细碎碎的是山茶花,这个簪子是石榴石的,虽然不值钱但好漂亮” 叶思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才发现赵元汲脸色不对。 “啊?您不会还在为那件事伤神吧?” 叶思娴放下裙角,上前拉了拉他的手,最后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 “我都说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女人进宫” 赵元汲慢悠悠拿开她的双手,抱臂盯着她,目光严肃。 “就算万不得已,朕必须娶她,也决不能是现在这个条件!”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叶思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喃喃自语:“反正我也不懂,能给你做点儿贡献,其实我是很乐意的” 宫里那么多大景朝的漂亮女子还是完璧,她何须担忧一个外邦女子。 夫妻这么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叶思娴最后在半山腰的泉瀑旁找到了他。 “皇上,臣妾……” 话音未落,赵元汲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霸道吻住她的双唇。 “别说了,朕都知道,是我不好” 绵长细腻的一吻过去,两人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叶思娴红着脸靠在赵元汲肩头:“您放心,我这一关很好过的” “我这一关不好过,娴娴你可知道,如果连朕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大景朝的百姓们又当如何?” “一旦开了先例,那些进献药材的,进献香料的,进献树木的,全都效仿一遍,那个时候,大景朝一定会陷入危难” 不得不说,赵元汲不愧当了多年帝王。 百姓们想不到的事,他能想到,百官们想不到的事,他还能想到。 “您真是厉害” 叶思娴一脸崇拜,眼睛里的小星星比宝石还晶亮。 “是我想得简单了” 某人嘟着嘴低头认错,赵元汲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再说话。 两人依偎着看了会儿瀑布。 午时用过午膳,他们又去最大的泉池里沐浴,期间……自然不可描述。 傍晚,赵元汲搂着精神萎靡的叶思娴坐在庭前的藤椅上,笑得春风得意。 “夕阳美不美?” “美!”,叶思娴腰酸腿软,虚弱无力。 赵元汲双手将她往上抱了抱,大手捋过滑顺的发丝。 “如果你喜欢,以后朕常带你过来” “还是不要了,您受得了臣妾受不了啊,再说了景珠她们……” 话音未落,唇就被堵住,某人危险凑在她耳边。 “说好不谈孩子的” “那您怎么谈……”,本想抱怨一下您怎么谈了政事? 话还没说完就咽了下去。 她知道,皇上生这么大的气,也都是为了百姓,还有自己。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5章 赶集 行宫第一天就这么结束。 叶思娴用过晚膳,就沉沉睡了过去。 圆月已经打听好,第二天就是山下村镇的大集,她已经说服皇上明天陪自己下山。 所以入梦前,叶思娴笑得十分开心,睡着了嘴角还翘着,仿佛连梦都是甜的。 抱着怀中小女人,赵元汲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张脸。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轻松愉悦的表情。 想来,这丫头骨子里还是爱自由。 她是不喜欢深宫的吧。 …… 与此同时,长宁宫 素贵妃和怡安一起绣了会儿嫁妆,眼看天色已晚,母女俩准备入睡时,储秀宫突然来报。 “两位皇子哭得厉害,闹着不肯睡,乳母嬷嬷们已经哄不住了,尤其是三皇子,啧啧啧……” 三皇子赵长衍是出了名的脾气大。 奶水不足也会哭,安抚不够也会哭,想出去不能出去也会哭,衣服厚了薄了都会哭。 他嗷嗷一哭,本来不哭的赵长渊也跟着哭,哥儿俩你比我,我比你,哭得撕心裂肺,看谁嗓门大。 而且这位小祖宗一哭就是一整夜,他不睡,所有人都不能睡。 目前能用最快速度把长衍小皇子安抚入睡的人,就是怡安。 “你快去吧,也不知是不是叶贵妃不在,他们倒认你这个亲姐姐”,素妃有些纳闷。 怡安则笑:“或许是这样,到底骨肉相连呢” 十四岁的姑娘文文静静,笑起来脸颊旁还有浅浅的梨涡,眼睛也干净得像小鹿。 素贵妃再次觉得,怡安简直是天底下最温情最善良的女儿。 “去吧,快去快回,天色也不早” “是!女儿去了” 怡安行过礼,跟着嬷嬷们来到储秀宫。 她熟练从三皇子的乳母那儿接过弟弟,先抱着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又在屋外转了一圈儿,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小皇子就不哭了。 乳母嬷嬷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 赵长衍不哭,赵长渊也很快停下。 兄弟俩吃过奶,歪在奶娘怀里呼呼大睡。 “还是怡安公主有办法,您能否教教奴婢们?”,乳母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居然在问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怎么哄孩子? 怡安却不在意,大方温柔一笑。 “小孩子喜欢动,不喜欢静,尤其是男孩子,在屋外哄比较有用,要走动不要一直待在原地转圈,要学会哼唱小儿歌……” 美丽如小鹿般的公主教了一遍又一遍,奶娘们心服口服。 “今晚还要多谢公主,奴婢们一定记住,争取下次不再麻烦公主” “不要紧,他们是我的亲弟弟,叶娘娘也疼我,我照看照看是应该的” 怡安离开后。 乳母嬷嬷们长长松了口气,一行人围在两位皇子身边,人人脸上都是疑惑。 “这种方法,咱们试了多少遍都没用,怎么公主一来就立刻管用了呢?” “难道小皇子认人?” 她们彼此对视着,从各人眼里看到深深的疑惑。 “嗨!既然睡着,咱们就别管了,依我说,明儿个七月初三,是两位小皇子的生辰,因着那天咱们娘娘受了大委屈,险些一尸两命,皇上下旨说要等八月初三才办周岁” “可周岁就是周岁,日子哪儿能随便改呢?” 一个乳母十分心疼得说,在她看来,只有孩子生辰不好才会改。 可七月初三明明是个好日子,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的喜庆节,并没有什么不好。 冒然更改,小皇子们真是可怜见儿的。 “这样想也对,民间是有不能随意更改生辰的说法”,另一个嬷嬷也答话。 “不如咱们几个替两位小主子过个周岁?也不必弄出动静,只用民间娃娃的法子,给小皇子吃点儿什么长寿面,寿桃,红鸡蛋等等,也就差不多了” “是啊,我同意” “这法子好,又不惊动人,咱们又有了心意” 乳母嬷嬷们一拍即合。 可谁知,这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长宁宫。 素贵妃还未说话,怡安就跑来找母亲,说弟弟的生辰宴她也要去。 “母妃,可不可以么,我每天绣嫁妆眼睛都要瞎了,您就批准女儿出去一天吧” 原来贞静大方温柔美丽的小姑娘,也有像小鹿般活泼的一面。 素贵妃立刻就心软:“那你去吧,不过有一点” “这天是你父皇下旨不过的,你要尽可能低调,坐坐就回来吧,前前后后别超过两个时辰” “知道啦!” 得知自己终于能去撒撒欢儿,大公主高兴得整个人都蹦起来。 …… 宫里宫外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次日一早七月初三,叶思娴早早醒来,见赵元汲还未醒,她自己一个人伸了懒腰,默默回忆着一年前的今天,她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才平安生下两个儿子。 每每一想起来,她浑身都觉得痛,仿佛整个人都继续被撕了一遍。 感觉着身边人肩膀微微抖动,赵元汲从浅眠中醒来。 “怎么了?” 掰过身边人的肩膀,才发现叶思娴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叶思娴抽抽噎噎,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今天,我是怎样撕心裂肺把两个孩子生下来的,我一时就控制不住……” 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 赵元汲长臂一伸抱着她:“所以朕才下旨,让他们兄弟八月初三日再过周岁” “那一天你出月子,正好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精神头儿也一天天好起来,朕希望你更多记住的是那一天” “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叶思娴情绪失控,也不管什么身份,直接你啊我啊的起来。 赵元汲也不在意,继续安抚着她的后背。 “其实今天就是兄弟俩的生辰,娴娴,如果你想给孩子们过,就过吧” “不过了吧” 哭够了的叶思娴抹了把眼泪,收拾了下头发。 “您说得对,我是应该忘记那些痛苦,多想些开心的事儿” “走,咱们下山赶集,给孩子们多买些礼物” 小女人很快振作起来,这让赵元汲很高兴,急忙穿衣起身,将小女人抱了起来。 两人洗洗漱漱用过早膳,扮成民间夫妻的样子,一步一步去了山下小镇。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6章 下山赶集 山下的集市很热闹。 正值七月初,百姓们陆陆续续丰收,集市上肥鸡肥鸭有,瓜果蔬菜有,鸡蛋牛乳也有。 吃食更不用说,叶思娴站在巷子口打眼一看,长长的一排全是卖小吃的。 百姓们来来往往,或挎着篮子,或带着孩子,大家热热闹闹在大街上说笑着,交易着。 叶思娴往人群中一站,就觉得自己双脚踩在人间烟火里。 “这些人都在高兴什么?” 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卖西瓜的大爷身上,见他穿得衣衫褴褛,布鞋上全是泥巴,卷起来的裤腿里露出黑瘦的腿。 可那个大爷依然精神矍铄,边笑边给对面牵着孩子的妇女切了块又大又红的西瓜。 “一共五文钱” 妇女递了铜板过去,大爷高兴接过,继续切西瓜。 疑惑收回目光,赵元汲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已经这么穷了,他们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因为国泰民安”,叶思娴拉着他的手过去,也要了一块五文钱的西瓜。 看着叶思娴熟练递上早就兑好的铜板,笑吟吟接过西瓜。 赵元汲彻底皱了眉:“怎么能只给五文钱,为什么不多给些?” “那不行” 叶思娴将西瓜分开,一人一半,两人边走边吃。 “老百姓虽然穷,但国泰民安,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生活” “你贸贸然过去多给些铜板,他们一定会认为你在施舍他,人家会不高兴的” 赵元汲:“……”,他还是想不明白。 世人又不像读书人一样,满身的臭脾气,动不动来个不为五斗米折腰。 老百姓应该不同才是。 多给银子,他们当然应该高兴。 “仓廪实而知荣辱,皇帝陛下,您还真不了解您自个儿的子民呢” 说话间,又甜又脆的西瓜吃完,两人又找了一户人家借了井水洗脸。 收拾利索后,两人浑身上下一阵清爽。 微凉风细腻抚摸着面颊,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叶思娴晒着暖融融的秋阳,很久没这么惬意过。 或许被他感染到,赵元汲也开始审视他眼前的这些百姓。 确实。 他们衣服不是最珍贵的,吃食也不是山珍海味,但这里到处洋溢着民风淳朴。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沐浴在民间淳朴民风中的帝王第一次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经都可以松懈下来。 “吃完西瓜,饿了”,叶思娴笑眯眯捧着自己的肚子。 “早膳故意吃得少,来逛集市也不能空肚子回去不是?” “想吃什么?娘子?”,赵元汲迅速进入角色。 从看到折子,他的心情一直蒙着一层浓雾,肩上一直扛着重担。 这一刻,他想暂时抛下。 “豆花、烫饼,小馄饨” 话音未落,叶思娴就已经冲着小摊贩过去。 赵元汲大步一迈比她还要超前,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热气腾腾的小食摊儿上,点了两碗豆花。 坐在街边棉布伞下,两人你一碗我一碗,边吃,边听旁边的食客高谈阔论。 “哎呦呦你们听说了没,后山那窝土匪还没抓着呢,这可给朝廷出了个大难题” “可不是?那窝土匪倒是有自知之明,也不敢骚扰什么村子,就一门心思打劫来往入京的货队,啧啧啧,他们就是找准了人家不干闹事的心理” “可真是缺德透了,有时候还杀人呢,上个月后山就死了个姑娘,啧啧,真是惨” 叶思娴忽然觉得碗里的豆花不香了,抬头一看,赵元汲果然已经皱起了眉,目光都危险起来。 “几位大哥” 赵元汲忽然站起身走向那一桌食客,抱拳有礼道。 “小弟是来往京城和苏杭之间的丝绸商人,路过小镇打尖儿住店,请问您说的土匪是……?” “哦,怪不得你不知道,原来是苏杭的商人”,一位食客恍然大悟。 “后山二十里处有座紫林寨,专打劫你们这样的货商,走货的时候小心点儿,不要贪近往深山里去” 这位食客好心叮嘱。 “一定要走官道,天子脚下,咱们官道还是安全的” “那就好,多谢几位大哥,小弟感激不尽” 说罢,赵元汲给每位食客奉上十几枚铜板以做感谢。 重新回来后,赵元汲顾不上什么豆花,拉着叶思娴就要回去。 叶思娴不舍,但大事要紧,只得匆匆跟上脚步。 两人还未走出村落,就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将领带着几十上百兵马,在追什么人。 “是谁?” 她有点儿害怕,声音都有些哆嗦。 好在帝王气场强大,稳稳拉着她在路边停下,并微微低头掩饰自己模样。 叶思娴倒不怕,努力眯眼看,虽然……她也不认识什么人。 “像是兵部的人” 赵元汲通过对方铠甲的颜色来判断。 “兵部!” 叶思娴长长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土匪就好。 两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午后时分赶了回去。 兵荒马乱的大半天过去,叶思娴又累又饿又惊吓,草草吃了些点心填饱肚子,歪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给孩子们买的礼物,只有到京城再说了。 赵元汲安抚她睡下后,一个人在东厢房召见大臣。 短短半个下午,小小的明山来了好几波人,有京畿大营,有兵部,还有礼部、户部。 这两天有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折子,通通呈了上来。 赵元汲又忙了半日,等终于闲下来,早已是深夜。 “皇上,贵妃娘娘一直等您用晚膳呢” 赵元汲皱眉:“怎么不先吃?” 边说边大步往西厢房走去。 叶思娴确实没什么胃口,哪怕面前摆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的菜,她思念的只是白天那一碗豆花。 “皇上……” “知道你不高兴,有空再带你去,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江山这担子的确太重了,重得几乎已成了枷锁。 只要他耐着性子把两个小兔崽子养大,然后把江山往他们随便谁的肩膀上一推,他就自由了。 自由。 赵元汲仰头看向窗外的明月,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 “可是明天没有集市了,他们这里五六天才有一次的”,叶思娴扁扁嘴不情愿。 “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赵元汲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7章 当个士大夫不错 叶思娴眼睛立刻亮了,忙问什么消息。 “朕调查到,今天带了一群兵的那个人好像是你哥哥” “我哥哥?您别开玩笑了”,叶思娴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他不就是个守城门的么,抓土匪这样的事哪里轮得到他”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哥哥。 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她再笨也知道些门道,像剿灭土匪这样赚功劳的事,有成群结队的世家公子挤破头去做。 轮八百圈也轮不上自己那没家世没背景的哥哥。 “可的确是他”,赵元汲淡笑。 叶思娴:“……” “据兵部上报,这窝土匪十分狡猾,占据着最有利的地势,明面上打着茶园卖茶的幌子,却做着土匪之事” “他们每每打劫成功也不是靠暴力,而是靠伪装,伪装成落难老百姓的模样,先是上前问路搭讪,骗取信任后再趁人不备群起而攻之” “得手之后,他们就会像蚂蚁搬家一样,迅速召集所有人把现场消灭干净,马车女人干粮货物,所有的东西全都弄走,连块木板也不留,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叶思娴:“……” “这么可怕?” “他们伪装得那么像吗”,她满脸惊愕。 “那不然呢?有那么多走南闯北的人上当受骗”,赵元汲冷冷一笑。 “可这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哥哥不会受骗?” “不!”,赵元汲胸有成竹。 “因为你哥哥就是普通人出身,他最了解那帮百姓是什么样” “而且……”,赵元汲不情不愿说出最主要的原因。 “你哥哥英勇善战,符合条件的人数他最厉害” “原来是这样啊”,叶思娴长长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被人骗过去的就行,我哥哥那个傻憨憨,很容易中招的” 赵元汲没再说话,也没告诉她,她的哥哥非常厉害,已经屡次在大大小小的地方立下战功。 这个人实在是努力,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想提拔他了。 可终究还是按耐住了,这样的人还是要再历练历练,他将来有大用处的,一定要历练够了。 “可是我哥哥他非要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皇上您评评理,他妹妹我都四个孩子了,我哥哥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他这……” “哎,我爹娘也不好好催催他”,叶思娴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赵元汲哭笑不得。 “朕说了半天,原来你关注点在这儿” “放心,他将来必定儿孙满堂,家庭美满”,没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会孤独终老。 别说京城闺阁小姐们,就是他赵元汲也不允许。 “满堂个啥啊,他只有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宅子,还是借银子买的,有哪个姑娘愿意跟他受委屈哦” 叶思娴絮絮叨叨。 一边祈祷哥哥能平安归来,一边祈祷她的爹娘在远方能平平安安。 想到爹娘,叶思娴忽然热泪盈眶。 “当年一别,我已经很多年不见母亲了,皇上,我想回去看看” 赵元汲没急着答话,反而慢悠悠抿了口茶。 “朕记得,你父亲已经快六十岁了,听说这些年操劳,还落了一身的病,这样的好官……来京城当个御史如何?” 御史就相当于士大夫,在朝廷官员鄙视链里的最顶端。 有多少文人这辈子都当不上梦寐以求的士大夫官员。 只能遥遥望着别人在朝堂上畅言,而自己站在一旁三缄其口,甚至皇帝问起来也不大敢说。 叶思娴隐隐明白士大夫很重要。 皇上有段时间天天在御书房生气,就是拿这帮老胡子没办法。 可见连他们是连帝王都不能随意处置的人群。 可是她又无法拒绝,显得太假不说,跟她的身份也不符合。 倒不如大大方方应下来。 “只要皇上觉得父亲能胜任,臣妾是没什么意见” “怎么,你不反对?”,赵元汲似笑非笑问。 犹记得当年宋氏替家里求官,明里暗里暗示一堆,等真正封官时却假惺惺跪下来求他收回成命,说她父兄资历尚浅,怕辜负了帝王信任。 呵! 求升官的意愿差点儿逼到他脸上,到头来居然弄得像自己追着他们要升官。 这种吃了苍蝇屎的感觉,他永远不可能忘。 “为什么要反对,我父亲除了官儿有点儿小,其他没什么心虚的,这么多年两袖清风,弄得我娘也跟着受了一辈子穷” “终于挨到老,我爹爹享受一下世人的尊敬,不配吗?” 叶思娴诧异。 赵元汲愣住,半晌才开口:“配,他配,他是我大景朝所有官员的榜样” “那就好”,叶思娴松口气一笑:“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 …… 次日是最后一天,也不能下山,叶思娴就在山里四处转了转,随手采了一束花,钓了几条鱼。 到晚上,已经要收拾东西,准备明儿一早离开了,叶思娴却有些闷闷不乐。 “圆月,你说……我给长渊和长衍带点儿什么东西好呢?” 叶思娴有些发愁,本来要去给儿子买礼物,也没买成。 “奴婢倒有个主意” “您可以带两只小动物回去,我见山下路口每天都有猎人在卖小动物,有野鸡崽,有小鱼,有乌龟,有兔子,还有……” “别提兔子了”,叶思娴摆摆手。 当初打猎时给俩丫头捉的兔子,养了没多时就死光,他们太小,能养得活什么动物。 “没有真的也有假的啊,山村里有位大娘,缝的布老虎是附近一绝,奴婢早就打听好了” “如果您不买,奴婢自己出银子也要给小皇子买回去” 圆月十分傲娇。 “呦呦,银子多得花不完是不?还不知道给自己赞赞嫁妆,回头我看你出嫁时带什么?” 叶思娴调侃,圆月无奈:“娘娘您又来” 说说笑笑间,叶思娴派人去买一对儿纸老虎,并叮嘱。 “如果还有别的,一样来一对儿,如果没有,就找些别的新奇玩意儿,一定要是宫里没有的” 两个小太监拿了银子就跑,叶思娴坐在廊下托着腮。 “真希望他俩快点儿长大,这样……皇上就不必这么累” “到时候就是儿子累了”,圆月笑。 “他们累就他们累吧,让他们的媳妇去心疼,我只心疼皇上” 圆月:“……”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8章 回宫 小太监似乎是冯安怀的徒弟,机灵得很。 不多时就提着大包小包跑上山,将自己在民间买来的小玩意儿呈了上去。 “都有些什么?”,叶思娴笑着接过。 映着明亮的宫灯,她缓缓打开包袱,一眼看见里边儿卧着一对布老虎。 “哇!” 布老虎绣得极其精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触感又柔软,仔细闻还有淡淡的棉花香。 “真漂亮,这样一对儿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 一边赞叹着,一边爱不释手。 目光流转,又落在另外的几只小物件儿上。 叶思娴瞅了半天一个也认不得,还是小太监机灵着介绍。 “这是鲁班锁,用木头削成的,民间的孩子都喜欢,这些是松油蜡烛,底下村民用松油手工制成,燃起来有一股子松香,还能驱赶蚊虫,这个是羽毛剑……” 小太监似乎很懂的样子,说得眉飞色舞。 叶思娴一句一句听得津津有味,手里一件件摆弄着来自民间的小物件,眼眶逐渐湿润。 “我还以为只有我的家乡会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每个地方都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果然不错” 办完差的小太监转身退下,圆月将东西收好,温声劝着。 “时候不早,娘娘睡吧,明儿一早咱们还要赶路” “这些东西奴婢先收起来,明儿回宫小主子们一定喜欢” “嗯” 叶思娴颔首,起身洗漱歇下。 仍旧忙到很晚的赵元汲回来时,床榻上的人儿已经熟睡,粗糙的大手抚摸过她的脸颊。 赵元汲直挺挺躺在她身边,怔怔望着帐子顶。 库尔纳族这件事,恐怕还真得牺牲自己。 不是不能打仗,不是不能一锅端,主要是为了百姓。 他害怕盐井毁了,害怕制盐术失传,害怕百姓们再次吃上有毒的卤盐。 当年父皇在位,每年都有大量民众因卤盐吃死,他绝不会让百姓重蹈覆辙。 “可是娴娴,朕该怎么跟你说?” 赵元汲彻底发愁,他曾发过誓此生不再纳妃,果然……世事难料啊。 叶思娴察觉身边有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赵元汲在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跟自己说?难道他想通了? …… 次日一早,一行人出发回京。 这一路上的风景和来时差不多,但看在叶思娴眼里就迥然不同。 来时牵肠挂肚恋恋不舍,却渴望自由。 去时归心似箭思儿心切,却舍不得自由。 “人啊,果然都是贪心的动物” 赵元汲敲了敲她的额头:”别胡思乱想,你若想出来,朕以后常常带你过来” 叶思娴没说话,车厢里陷入沉默。 “皇上?”,叶思娴突然开口,“七月十五一过,皇后娘娘的丧期就过去了吧?” 其实早就过了,但帝王没下旨,谁也不敢随便除服。 久而久之一直拖到七月。 赵元汲此举也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哀悼’,没有哪个疼爱妻子的丈夫会在丧妻刚过第一天就迫不及待除服。 做戏就做全套,赵元汲早已炉火纯青。 “不错!” “今年中秋,让襄妃好好操办,宫里宫外好好热闹一番” 赵元汲面无表情,眼底连一丝波澜也无。 显然皇后的离世对他来说,就是去了个不相干的人。 “好!” 叶思娴有些感慨,但也仅仅是感慨,不是圣母。 “还记得去年朕送你那件绣着贵妃青鸾的礼服吗?”,赵元汲忽然提起这件事。 “当然记得,臣妾当时很是纠结,那明显不是臣妾能用的花纹”,叶思娴实话实话。 赵元汲拉过她的手淡淡道。 “朕本来要把皇后废了,把你提为贵妃,让你掌管六宫,可惜皇后居然自尽而亡” 赵元汲漫不经心。 那表情仿佛在说,皇后好大的胆子,连死都不经过他的同意,甚至死得不是时候。 叶思娴却有些恍惚:“所以最后,您是不得已才把圣旨撤了,改成厚葬的?” “那不然呢?朕堂堂一国之君,岂会跟一个死人计较”,赵元汲轻嗤。 叶思娴:“……” “好吧”,叶思娴无奈,没再多说。 皇室的残忍她早就见识过,哪怕她一个小地方来的,也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轻易挑战权威。 更不要说替一个死人求情求怜悯,先皇后不需要,她也不配。 …… 马车入宫时已经是傍晚。 七月初还算天长,没有完全黑透。 叶思娴下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回储秀宫看孩子。 赵元汲甚至都来不及和她打声招呼,更别说送她回去。 一句话没说完,叶思娴的身影就消失在宫道尽头。 “罢了,让她去吧,三天已经不容易”,某男人苦笑,带着冯安怀回御书房。 叶思娴更是一路小跑回了储秀宫。 进门连衣裳也顾不得换,直奔公主皇子们住的东西侧殿。 “参见贵妃娘娘” 乳母嬷嬷们忙什么的都有,见娘娘进门,纷纷起身行礼。 “平身” 叶思娴含糊应了一句,直奔景珠和景妍的房间。 两个小公主或许白天玩儿了一天,这会儿刚吃过晚膳就睡了过去。 姐妹俩躺在一张大床上,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儿让叶思娴爱不释手,只想立刻亲一口。 要不是怕惊醒孩子们,她真想抱姐妹俩好好亲亲。 看了一会儿,叶思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于是又浩浩荡荡奔去另一间侧殿。 奇怪的是,这两个孩子也在睡觉,连睡姿都和姐姐们一样,微微仰着鼻息,胸口起起伏伏。 “这都是怎么了?”,叶思娴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子们的奶娘则笑。 “今儿素贵妃带着怡安公主来看望孩子们,也不知怡安公主有什么办法,孩子们见了她高兴得不得了。” “他们在一起玩儿了一整天,在外头跑啊跳的,这一天可累得不轻” “是啊娘娘,小孩子玩儿了一天,困了很正常,睡着了是长身体呢” 乳母嬷嬷们你一言我一语,叶思娴想想也是。 自己小时候也嗜睡,怎么睡都睡不够那种,或许孩子们都像她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299章 不对劲 确认过孩子们没事,叶思娴叫来巧燕和灵芝她们,询问这几天储秀宫的事。 巧燕笑盈盈。 “公主和皇子们找不见您会哭,幸好有素贵妃娘娘和怡安公主帮忙照看,请娘娘放心” “是啊,现在几位小主子能吃能睡,娘娘您大可放心”,灵芝也笑。 叶思娴点点头,彻底放下心。 “这几天我不在,大家都辛苦了,回头每人去圆月那儿领二两银子,不多,但总归是本宫的一片心意,都不要见外” “多谢娘娘!” 一听有赏赐,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气息。 叶思娴也不在意,径直回了屋。 一切安顿好后,已经是掌灯时分,简单用了点午膳,琢磨着还是应该去看看素妃。 “巧燕,你跟着我去一趟吧” “是!”,巧燕应。 片刻后,主仆二人已经简单收拾好行头,叶思娴走在前头,穿着一身杏仁色的夏日纱裙宫装,巧燕规规矩矩跟在后头。 主仆一行往大门走去。 长宁宫里,母女二人还在努力绣嫁衣。 不算明亮的烛光下,母女二人一个配线,一个专心致志绣,配合十分默契。 见叶思娴过来,素贵妃一愣,就笑着站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歇一晚,明儿再来也是一样!” 叶思娴上前拉住素贵妃的手,对着烛光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才松口气。 “还好,没太瘦” 叶思娴盈盈一笑,转身毫不客气走向内室。 怡安也笑着迎出来:“给叶娘娘请安” 叶思娴又笑着打量怡安,从绣工看到脸颊,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这样温柔娟秀,连绣出来的嫁妆都针脚细密,不输任何人。 “真不知那个什么国公家上辈子修来什么福气,能娶到怡安这么好的孩子” “叶娘娘玩笑了” 怡安红着脸退了下去。 素妃携叶思娴在临窗的榻上坐下。 “这孩子不错,心地好,也善良,这几天你那儿都是她在照看” “四个孩子连我也不认了,只认她这个姐姐,谁哄都不行,只要怡安”,素贵妃哭笑不得。 叶思娴也笑:“或许小孩子都喜欢小孩子,咱们都老啦” “或许是吧” 素贵妃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叶思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今天太晚,明儿我再来跟你说话,给你带的有礼物,明儿给你全送来” “姐姐保重” “多谢”,素贵妃点点头。 …… 充实忙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叶思娴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自打皇后去世,宫里的女人们每天都可以好好儿睡上一觉,再也不用赶着冬寒酷暑起床,只为了凑在一处斗嘴。 在柔软的大床上伸了个懒腰,叶思娴又美滋滋翻了个身。 癔症了一会儿,叶思娴才爬起来洗漱。 然而还不等她洗过脸,就听侧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还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漱口,叶思娴腾一下冲去偏殿,是长衍在哭。 小娃娃脾气大得很,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哭得脸色都是紫胀的,连奶娘喝汤的碗都被打得稀碎。 乳母嬷嬷们束手无策,见自家娘娘过来,纷纷求助。 “娘娘,这……” “他是不是饿了?渴了?还是要出去走?” 堪堪满一岁的小奶娃虽然不会走,但也会扶着东西踩几步,叶思娴知道长衍喜欢被搀着走路。 “都试过了,不行”,乳母们摇摇头。 最近为了研究小皇子的喜好,他们每个人都累出一身病。 几乎所有的方法都试过,除了怡安公主,剩下所有的方法都失败。 “那他想要什么?”,叶思娴亲自抱起孩子。 可刚抱起长衍,长渊又哭了,两兄弟又开始比着使劲儿。 几乎一瞬间,哭声在小小的偏殿里此起彼伏。 抱了这个,那个哭,反过来也是。 这样僵持了有一刻钟,叶思娴觉得自己耳朵要聋掉时,终于有奶娘战战兢兢说实话。 “娘娘,这样的情形,只有怡安公主一人有办法” “怡安公主?还不快去请!” 这会儿就算让她把天捅个窟窿,只要说能让孩子停止哭声,她都愿意去试一试,何况是请怡安过来这么简单。 长宁宫里,怡安正陪母妃用早膳,听闻小皇子又哭得哄不住。 素贵妃有些担心,连忙让怡安过去看看。 “女儿去去就回” 怡安乖乖巧巧行了礼,转身跟着路宝离开。 储秀宫侧殿,哭声还未停止,甚至比原来的还要大,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公主快去看看吧”,路宝急得一头汗。 怡安也是一脸担忧:“怎么会这样,小皇子可是病了?” “我们娘娘已经派人去请太医,听说公主也有法子,便请公主也来看看” “嗯,快走吧” 怡安忧心仲仲快步走去。 进了侧殿,才发现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太医正在诊脉。 怡安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快速进去。 行过礼后就立在叶思娴身旁,关切地问。 “叶娘娘,两位弟弟没事吧?母妃也很担心” “应该没事吧,多谢你” 叶思娴无心说话,只胡乱拍了拍怡安的手。 怡安也极有眼力见地保持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终于诊断完,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就转头禀报。 “回禀叶贵妃娘娘,小皇子不像是中毒,反而更像吃坏了相克的食物” “像是虾仁和柿饼,或是蟹膏和茄子等等” 太医一一列举着,叶思娴纳闷。 “且不说他们才满周岁,不会给他们吃这些,就是给吃也不过单尝一点点” “他们怎么可能会吃那么多,吃到中毒的地步?乳母嬷嬷们也不是不懂!” 这一条几乎被叶思娴排除,太医想了想又问。 “是不是奶娘吃错了东西,这或许也……” “或许什么!” 叶思娴已经开始怀疑这两个太医。 如果奶娘吃了,肯定是奶娘先不舒服,她们难道都是死人吗? “或许是奶娘故意……” “闭嘴!你们先退下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0章 还有希望 叶思娴沉着脸把太医赶走,忧心忡忡拉着怡安的手泪如雨下。 “他们说你有法子,怡安,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要帮帮叶娘娘” 怡安愣了愣,眼底的狐疑一闪而过,不过还是拍着叶思娴的肩膀。 “叶娘娘放心,弟弟们一定会没事的” 奶娘们说得果然不错。 哭闹的孩子被怡安一抱,很快停止了哭声,精神也放松下来,两个小娃娃沉沉陷入梦中,睡得香甜。 叶思娴长舒一口气,放下心。 “好孩子,多亏了你” 用丝帕擦去眼角的泪,叶思娴满脸真诚。 怡安眼里的狐疑已经褪去,换成安慰和担忧。 “叶娘娘不必客气,他们也是我的亲弟弟” “真是好孩子,你一定还没用早膳吧,路宝……” 叶思娴刚想让小太监传早膳过来,怡安就礼貌拒绝,说要回去陪素贵妃用膳。 “也好,你母妃身体不好,你多陪陪她” “多谢叶娘娘关切” 乖乖巧巧行了一礼后,怡安文静退了下去。 言谈举止,举手投足,无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叶思娴坐在位置上,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手里把玩着精致的茶盏,眼里有飓风刮过。 “巧燕?自打我走后,怡安公主一共来了几次?” 巧燕有些茫然。 “来了好几回吧?怎么了娘娘,有什么不对吗?” 叶思娴幽幽打量了这偌大的储秀宫,冰冷一笑。 “当然有不对,咱们这储秀宫啊……恐怕要清理清理了” 巧燕更不明白了。 娘娘的意思难道是储秀宫出了内鬼?可谁敢呢? 叶思娴却没再说什么,径直站起身回了内殿。 她遣散了所有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抚摸着那匣子珠宝。 那是她托人偷偷从京城的珠宝阁里买回来的,都是京城姑娘们最喜欢最流行的款式。 原本打算给怡安添妆,可现在莫名成了讽刺。 “素贵妃,怡安,是你们吗?” “可是我那么信任你” 叶思娴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要碎了似的,痛得她无法呼吸,气也喘不匀。 仅仅是怀疑就这么痛,如果真的确定,又该痛成什么样。 “你终究还是恨我的吧?恨我办砸了那件事,害得你不能和你的心上人多待两天,恨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害你受苦” “可我也不是故意” “何况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动我的孩子,你是知道的啊” 叶思娴捂着胸口喃喃自语,在屋中走来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彻底逼自己冷静下来。 “娘娘,您没事吧娘娘?” “您没事吧?” 门外圆月和巧燕把门拍得砰砰作响,声音都带着哭腔。 叶思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逼着自己回到最初的模样。 “我没事” 她缓缓打开门,脸上露出和寻常一模一样的笑容。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我能有什么事,就急成这样” 边往外走边继续说。 “都是被几个小娃娃耽误得,我早膳都没用好,再热热吧,我饿坏了” “是!” 宫女们对视一样,都松了口气。 膳食很快重新端上来,叶思娴坐在餐桌边,半点儿胃口也无。 却还是不得不装出饥饿的样子,大口大口用膳。 “您慢着点儿,别噎着”,圆月好笑着絮叨。 “看来娘娘很喜欢这道牛乳糕,回头让厨娘再做些”,巧燕笑嘻嘻。 叶思娴这才发现自己吃的是牛乳糕,可她却连甜咸都不知道。 强忍着把肚子填饱,叶思娴喝了一盏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去把在宫外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我要亲自送到长宁宫” “娘娘,小皇子们刚刚睡下,您这会儿要离开……” “让你们去就去!” 叶思娴突然冷下脸。 圆月和巧燕对视一眼,纷纷应是退下。 长宁宫 素贵妃母女用过早膳,正在说储秀宫的事。 “两个弟弟真是闹腾,叶娘娘也哄不住” “怎么,她们还是只认你一个?”,素贵妃笑盈盈看着自家女儿。 “对啊,我一去,他们就不哭了”,怡安笑道。 素贵妃夸女儿细心耐心,又说骨肉相连的亲情到底比那些不相干的乳母嬷嬷们强。 “希望我的女儿以后会是个好母亲” “母妃,您又来” 怡安脸颊通红,素贵妃则揉了揉女儿脸蛋。 母女俩正是温情的时候,却听小太监通报,说叶贵妃到。 “叶娘娘一定是来找母妃说话的,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怡安起身离开。 素贵妃收拾好手边的活,整理好衣襟,起身迎了上来。 “你身边孩子多,怎么又过来?” “昨天就说给姐姐送东西,怎么能不来?你放心,他们都睡了,我好容易才有一点儿空的” 叶思娴和往常一样喜笑颜开。 素妃当然没发现不对劲,只是如常将她让了进去,两人在廊下坐定。 七八月的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秋风凉爽。 叶思娴叫人把匣子呈上来,一样样展示里头的宝石钗环。 “花了我好大的价钱呢,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用的也是真材实料,全部给怡安添妆吧,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这太贵重了” 哪怕素妃出身高贵,一生不缺东西,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眼花缭乱。 “实在让你破费”,她内疚。 叶思娴忙打断她:“咱们两个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么” “之前那件事是我办得不好,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 叶思娴信誓旦旦。 她发誓,不管孩子们的事是不是素贵妃亲自做的,她都逃脱不了责任。 那么就想法子把她送出宫去吧。 不是正好有个青梅竹马吗?不是正好有机会吗? 出宫去过日子吧,再也不要回来。 她好,自己也好,不是挺好的么? “别说傻话了”,素贵妃眸光黯淡下来。 “这是皇宫,进得来出不去,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只求平安度过余生” “不要气馁,有希望,一定有希望” 叶思娴咬牙,眼里的光无比坚定。 素贵妃盯着她眸子看了一会儿,也只是半信半疑。 两人沉默喝了一会儿茶,也就散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1章 单打独斗 第301章单打独斗 从长宁宫离开后,叶思娴又亲自去了太医院。 她亲自将诊脉的两个太医再次叫到跟前,一一详细审问。 “我儿到底是什么病?” “她们几个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要么嗜睡不醒,要么性情狂躁” “我的孩子平时从不这样” 叶思娴眸子里透着幽幽寒光,双手微微抱臂,那模样像是在说。 如果今天你们不说实话,本宫一定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两位太医直接懵了。 “就是食物相克啊?贵妃娘娘,您是不是……”,他们有些心虚。 叶思娴猛地一拍桌子。 “放肆!胆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我孩子吃什么了食物相克?” 另一个太医犹豫一番,还是老老实实道。 “食物相克会导致头脑受损,会出现嗜睡现象,如果清醒,他们的情绪很容易不受控制” “娘娘不妨回去查一查乳母的饮食” “如果乳母们饮食不当,也会通过**传给孩子的” 叶思娴半信半疑,怒气冲冲回去查。 可查来查去,一直到七月十五中元节,也丝毫没查出什么东西。 乳母们的饮食没问题,孩子们也没再发病,该吃吃该玩玩,衣食住行无比正常。 再有太医来把脉,他们甚至开始改口说。 “有可能是娘娘您突然离宫导致的,孩子们太小,对母亲的依赖非常强” “骤然离宫孩子们可能不适应” “怡安公主是他们的亲姐姐,毕竟也是骨肉亲情……”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叶思娴说得目瞪口呆。 她万般不信,只好私下里全线排查。 可她将宫里宫外所有可能的人和事都摸排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额外的异常。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接受这么个,不是结果的结果。 七月十五。 赵元汲亲率宗室诰命文武百官,祭奠故去的皇后,并行除服礼。 过了这一天,宫里的生活就要彻底恢复正常。 民间也可以再次恢复热闹。 当年那个陪伴大景皇帝多年的结发妻子陈氏,就要彻彻底底书写进历史中。 而她的母家陈氏一族,也将彻底困在祖籍,至少五六代以内再也不可能出来。 大景朝这个泱泱大国的权利,又被帝王捏在手心一层。 除服礼后。 宫里的日子重新恢复正常。 下个月就是中秋,襄妃接到圣旨,说要大半中秋宴要她好好操办。 襄妃捧着圣旨,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好。 帝王信任,她的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叶贵妃成全,她没有来和她抢,也没什么争风吃醋的陷害伎俩。 或许以后她都要以襄妃的身份执掌六宫。 越想越激动,襄妃整整一晚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储秀宫要见叶贵妃。 叶思娴安抚好两双儿女,半上午的时候才终于有空见她。 “怎么了?襄妃可是有什么事?” 叶思娴纳闷,她以前和襄妃可没什么交情。 “叶贵妃娘娘” 襄妃激动跪下来,将昨天收到的圣旨一五一十报给叶思娴,并重重磕头,说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娘娘,以娘娘马首是瞻。 叶思娴:“……” 敢情,这是表白来了? “皇上让你操办中秋宴,是信任你,你好好办就好,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 叶思娴一本正经叮嘱,岂料襄妃再次磕头。 “贵妃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好好办,绝不会胡思乱想抢占娘娘风头,更不会借机争宠,还请娘娘务必放心”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 叶思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难道她表现得很凶悍吗?不让底下的妃嫔干活? “大可不必” 叶思娴失了耐心,冷漠起身。 “皇上交待的事你只管好好做即可,不必多想些有的没的,本宫也不稀罕你的什么马首是瞻” “好自为之吧” 叶思娴说完就离开,挥手让人送客。 襄妃一脸无助,也只能跟着圆月出来。 出了正殿,她一把拉住圆月的胳膊。 “好姑娘,这是怎么说?难道贵妃娘娘瞧不上我?” 圆月赶紧摇头:“别说了,我们娘娘一心都在几个皇子公主身上,根本不关心别的,你只需要好好做事,别的不要胡思乱想” 如此安慰一番,襄妃才离开。 她的背影其实还是落寞,原本以为自己的前途就要来了,哪怕不在皇上面前出头,也能搭上叶贵妃。 可见自己还是想多了。 …… 叶思娴确实不关心宫里的事,满心都扑在孩子们身上。 景珠年龄大些,已经满五岁,是最早恢复的。 她没再嗜睡,也没再胡乱发脾气,只是偶尔会因为钓鱼不上钩而着急。 景妍还未恢复,时常哭闹,但也比先前要好。 最要命的是长渊和长衍两兄弟,尤其是长衍,简直是哭泣小魔王。 脾气又大又暴躁,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本宫压根儿不相信是什么食物相克,更不是什么母亲离宫,他们绝对有问题” 叶思娴双眸赤红咬牙切齿:“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否则我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卑鄙,太卑鄙,居然拿孩子下手” 圆月犹豫半晌,还是忧心忡忡上前。 “会不会是……怡安公主?为什么每次她一来小皇子就好了?” “奴婢也问过奶娘,她们也怀疑” “有个奶娘还曾问过怡安公主,说为什么公主能迅速把孩子哄睡” “当时公主教了几个方法,可奶娘们一一试过,全部都不管用,还是只能怡安公主本人过来” 圆月每说一句,叶思娴的眉头就多皱一分。 “你为什么不早说?” 圆月低头:“奴婢不敢,咱们也没有证据,娘娘,要小心啊” 叶思娴眼里刷一下就下来。 “是啊,就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忍着,真的只有忍着” 好在她已经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素贵妃送出宫去。 这一次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用这么多年的人情去帮她,帮完了,这辈子就当不认识了吧。 “娘娘,奴婢一定会全力追查,只要有蛛丝马迹,就有希望” “她们总不会手眼通天,是人做过的就都有痕迹” “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叶思娴冷眼微眯。 终于,她要一个人单打独斗了吗?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3章 戳穿 ”真的假的?“ 叶思娴瞪大了双眼,脑门上满满当当四个字:这也能行?? “万一那位公主谁也看不上,就看上您了呢?” 叶思娴急切,清亮的眸子满是火气。 这一丛丛火看在帝王眼里,赵元汲总算觉得自己有了存在感。 “那朕只能娶她” 这次赵元汲没开玩笑。 叶思娴的眸子果然瞬间沉下来。 “你不是说不娶吗?不是不娶吗?” 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叶思娴急得额头和脑门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元汲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怎么?对咱们大景朝的男儿这么没信心?” “朕虽然是皇帝,这么多年读书习武,但终归不是什么武士,大景朝有的是威武雄壮的将军,总有一个会入得公主的眼” “况且朕已经申明,想嫁过来也可以,朕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如果将来受了冷落,忍了寂寞,可不关朕的事……” 赵元汲早早把自己态度表明。 你要嫁也可以,我会娶你,宫里不差一个人的口粮,但想再图些别的,抱歉,没有! “好吧” 这么一通话说完,叶思娴果然冷静下来,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咬牙。 “您应该再加一句,万一皇上的妃嫔容不下她,让她自求多福” 赵元汲朗声大笑。 叶思娴凶巴巴气了一会儿,又拉着他问。 “那皇上,大景朝愿意联姻,想必也要付出些什么吧?” “那是自然”,赵元汲冷笑。 一个巴掌大的小国,想高攀上中原大景朝,自然要付出些代价的。 “盐井自然不必说,另外……制盐术也要透露出一些” “公主嫁过来时,会带过来一批制盐匠人,把制盐术传递下去” “这么狠?” 叶思娴目瞪口呆。 不出手也罢,一出手就是把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夺过来,果然帝王就是帝王。 为自家百姓谋利益向来是没底线的。 可以想象,这场谈判有多么激烈,怪不得从七月一直持续到八月。 “这算什么狠,娴娴,朕不也做出了这么大让步?”,赵元汲执起一本字帖。 叶思娴:“……” 男人们高兴时,就喜欢找些事情做。 比如今晚,意气风发的帝王兴致极佳,足足又折腾了一晚。 累得叶思娴腰酸背痛几乎要散架,后半夜时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心满意足的帝王也只能揽着熟睡的妻子,长叹一声闭上眼。 又一个难关闯过。 登基十三年,他从最开始的蛰伏,到慢慢伸开手脚,到现在的大鹏展翅。 这期间他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多少阴谋算计。 唯一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的,也只有眼前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怎么舍得再娶个什么公主,来伤她的心? …… 进了八月,天气逐渐凉爽。 中秋的节日气氛也逐渐浓烈。 不得不说,襄妃在治家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刚刚接手宫务几个月,就将宫务上上下下整理清楚。 眼下还有半个月过中秋。 宫里已经热闹起来,彩灯花球,红烛彩绸已经陆陆续续挂起。 因为有孩子,储秀宫更是热闹。 四个孩子一人提一个走马花灯,在院子里从早玩儿到晚。 乳母嬷嬷们累得不轻,叶思娴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再弄几个腿脚机灵的小太监放在孩子们身边。 这日用过午膳,叶思娴坐在廊下打盹儿,顺便听孩子们笑笑闹闹。 刚坐下不久,就有小太监通报,说素贵妃和怡安公主来了。 叶思娴一愣,连忙站起身。 深吸一口气,她狠狠拍了拍自己面颊,带着笑迎了出去。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长宁宫都布置好了?” 叶思娴拉过素贵妃的手,招呼她一同在廊下坐。 “皇上说今年要大办,你们可得好好布置” “早就布置好了,都是怡安这孩子弄的,她向来心灵手巧” 素贵妃望着一旁的女儿,眼里满是满意和骄傲。 “那就好” 叶思娴看向怡安:“我早说过这孩子是孝顺的,不枉咱们疼了她这些年” “妹妹说笑”,素贵妃笑。 说说笑笑间,素贵妃忽然问了一句:“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带着孩子去我那儿逛逛?” “你不来,我都有些想孩子们了” 她笑盈盈看着满院子跑的孩子们,眼里流露出满满的疼爱。 看了半天,叶思娴觉得实在不像作假。 甩了甩脑袋她盈盈一笑。 “你看看他们这一帮小土匪似的,我怕他们把你长宁宫的屋顶拆了” 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一声接一声尖叫传来。 叶思娴和素贵妃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长衍和长渊两个奶娃娃头顶着头,胳膊架着胳膊,学着大人摔跤的模样相互扭打。 景珠和景妍两个小姑娘一边儿一个,在鼓掌加油。 叶思娴:“……” “姐姐看见了吧?我怎么去?” 素贵妃也哭笑不得:“这么点儿大就要学这些,也难为他们” “学什么学,都是在胡闹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天,从这个孩子说到那个孩子,说得不亦乐乎。 期间,叶思娴故作不经意询问。 “听说姐姐一直在替怡安预备嫁妆,不知预备得如何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因为怡安的亲事。 原本寻死觅活的素贵妃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这几个月她的身体明显好转。 叶思娴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一直在暗暗谋划那件事。 等素贵妃嫁了女儿,松了口气没了活下去的希望时。 她便可趁机安排,将她送出宫去。 “都预备差不多了,不过怡安终究还未及笄,正好安国公那边的嫡长子也未婚娶,他们的嫡次子自然也不着急” “这亲事恐怕还要再等一等” 素贵妃不紧不慢笑着,沉浸在女儿的喜悦里。 之后的半晌,她三句话不离安国公府的公子。 说那家的孩子知分寸懂进退,说那家的孩子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就喜好读书,文武双全。 “听说那孩子还会……” “姐姐”,叶思娴打断她。 周围的宫人已经退了下去,怡安也去了院子里找景珠,她们身边空无一人。 叶思娴环顾一周,淡淡开口。 “是不是和当年的宋承佑很像?”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4章 她不看我 素贵妃脸色大变,额头很快冒出冷汗。 猛地一哆嗦后,她颤抖着双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哆嗦着放下。 “娴儿,你……都知道了?” “别告诉怡安,求你别告诉她,我……”,素贵妃眼眸赤红,紧紧抓住叶思娴的双手。 “如果怡安知道,我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放,我怎么对得起她”,素贵妃泪流满面。 叶思娴却淡淡一笑,抽离了自己的双手。 “姐姐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她” 轻轻拍了拍素妃的肩膀,叶思娴扶着她在位置上坐好。 “我不过提了一句,你也太激动了,让孩子们看见还只当我欺负了你” 叶思娴笑着打趣。 素妃不着痕迹擦了擦眼泪,也缓过劲儿来,低下头。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怡安” “安国公家的那孩子,确实和当年的他十分相似,妹妹真是好眼力” 叶思娴笑盈盈凑在她耳边,像寻常姐妹说悄悄话似的,轻声细语说了一句。 “那等怡安出嫁,姐姐也嫁出去吧,宋承佑一直在等着姐姐呢” 素贵妃脸色大变。 叶思娴早有预料,一把拉住她:“别动,孩子们都看着呢” 素贵妃果然不敢再动,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僵住,只剩下眸子深处无尽的恐惧。 “妹妹说什么胡话,我已是贵妃,怎么可能再嫁给他?” “活着自然不可能,死了可就不一定了,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悄悄话说完,姐妹俩坐直身体。 素贵妃端了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彻底回过神。 “妹妹,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操心我的事?还是说,你还在担心我和你抢皇上?” 如果这时候素贵妃还感受不到敌意,她在深宫这么多年也算白活。 素贵妃脸色端正严肃。 叶思娴也懒得再兜圈子,直接正色道。 “我也是为了你好,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姐姐最清楚,我不可能害你” “有些时候人就是需要有人逼自己一把,姐姐,再也不想看见你那么痛苦” “等怡安一出嫁,你又该怎么办?” 叶思娴眉头紧锁,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素妃目光幽幽望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别的,可惜盯了半晌,叶思娴仍旧只有真诚。 她开始败下阵来,彻底心慌意乱。 “真的要走这一步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就想死在宫里不行吗?” “可以” 叶思娴淡然一笑,覆上她的双手。 “凤凰涅盘而生,你也可以” 当天的见面不欢而散,那天回去后,素贵妃大病一场,直到中秋节前才好起来。 …… 中秋宴依旧摆在安泰殿。 自先皇后故去,这还是宫里第一次办这样盛大的宴会。 以前都是先皇后操办,从今以后就要换成襄妃。 为了办好这次宴会,襄妃已经几天几夜没休息好,中秋节当天又起了个大早,亲自来现场指点宫人们布置摆盘。 一直到下午,安泰殿陆陆续续开始来人,她才回邀月宫重新收拾打扮。 晋升为二品妃位的襄妃已经是邀月宫主位。 她搭着宫女的手优雅从步撵上下来,踩着莲花步进了主殿,坐在精致华丽的梳妆台前。 任由宫女采莲替她梳上一头精致的发髻,簪上奢侈华丽的赤金红宝石步摇,搭配一身银红色遍地撒花的金线宫裙。 “娘娘,丹蔻的颜色要换吗?” “换,今儿个是正日子,就换成红色吧,寓意开门红”,襄妃轻轻抬起玉手。 “哎!” 采莲恭恭敬敬捧上朱砂色丹蔻汁,一点点替自家娘娘涂着。 “这么鲜艳的颜色,会不会抢了叶贵妃娘娘的风头啊”,采莲有些担忧。 襄妃淡淡一笑。 “放心,叶贵妃娘娘才没这么小气,她亲口告诉我说,把我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不必我马首是瞻” 丹蔻汁涂好,襄妃轻轻抬起长长的指甲,嫣红的唇吹了口气。 “我身为皇上的宫妃,把自己打扮得妥妥当当,也算理所应当吧” “娘娘说的是” …… 晚上戌时,宴会开始。 赵元汲单独一人坐在高高的正位,左右手两边分别是素贵妃和叶贵妃。 叶贵妃下手边是襄妃。 素贵妃下手边是李婕妤和赵婕妤,之后的座位依次按顺序排。 赵元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安泰殿的布置,忍不住夸赞。 “襄妃办得不错,灯好,景致好,位置也合理” 襄妃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 “皇上信任,臣妾不敢不尽心,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皇上个两位贵妃姐姐多多指点” 作为入宫多年的老人,襄妃的表现也算落落大方。 赵元汲点头示意坐下。 又说了几句‘难得大宴,大家不要拘谨’之类的话,宣布宴会开始。 丝竹管乐齐鸣,歌姬舞女翩跹入场。 悠扬的乐曲婉转悦耳,身姿轻灵的舞姬长袖善舞,仿佛云中雨燕,歌姬们更是轻展歌喉,仿佛雀儿轻吟,鹂鸟鸣唱。 一时间整个大厅歌舞升平,舞乐齐飞,让人只看一眼就会感叹“不愧是大景朝盛世太平”。 叶思娴也好久没看过这么盛大的宴会,喝了几口茶水后,托着腮专心致志看歌舞。 赵元汲心情极好,频频举杯。 每回看向叶思娴,她要么没看见,要么没听见,这让赵元汲哭笑不得。 还是襄妃看见这一幕,起身举杯要敬皇上,才解了尴尬。 “皇上登基十几年,日夜辛苦,臣妾敬皇上一杯,祝大景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祝皇上龙体康健,万岁万岁岁万万岁” 襄妃会办事,口才功夫自然不差。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倒让赵元汲有些刮目相看。 “不错!” 饮酒前,他故意看了一眼叶思娴,想要气气她。 结果叶思娴正看到舞女在跳水袖舞,两条长长的水袖被舞得宛若游龙,十分惊艳。 “好!” 叶思娴轻呼一声悄悄拍掌。 赵元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得,气不到她反气到自己,实在失策。 一杯烈酒下肚,赵元汲开始有些飘。 目光更是不受控制,直往叶思娴身上瞥,满脑子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不看我’ ‘她为什么不看我’ ‘她凭什么不看’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5章 吃醋 当天的晚宴华丽盛大,连皇上都频频夸赞。 襄妃出尽了风头,还得了不少赏赐。 宴会结束时,众妃嫔陆续送走皇上,叶贵妃,素贵妃,最后就是襄妃。 襄妃穿着一身银红华丽宫装,纤纤玉手扶了扶头上的钗环,搭着宫女采莲的手稳稳当当坐上步撵,在众妃嫔的目送中缓缓离去。 步撵穿梭在明亮的宫道上。 她抬头看了看明亮皎洁的月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华贵,几乎要笑出声来。 “入宫十三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要老死宫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生”,她扶上自己的肚子。 要是还能生该多好,如果有自己的孩子,说不定连太子之位也能争一争,只可惜…… 不知想到什么,襄妃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打消心里的念头。 “罢了罢了,还是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眼前的日子也挺好,本宫已经是二品妃了,一宫主位,和那些小鱼小虾已经不一样” “本宫已经是执掌六宫的一宫主位了” 襄妃悠然大笑着,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 后宫妃嫔其实挺害怕的。 叶妃娘娘的狠毒她们早就有目共睹,所有和她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宋容妃,许贵妃,皇后,还有最早的孙才人,宋贵人、玉妃等等。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从她那儿抢走皇上。 眼前的襄妃恐怕也不能,今晚襄妃这么嘚瑟,恐怕要倒霉。 中秋节后的几天,后妃们连门也不敢出。 一个两个缩在自己小宫殿里,怕惹事上身,往日热热闹闹的御花园都空了。 可惜。 她们等来等去,也没等到襄妃倒霉的消息。 众人纳闷的同时,都开始悄悄打听。 “难道叶贵妃娘娘不准备动手?”,一人道。 “也有可能是叶贵妃娘娘在寻找机会呢?”,另一人道。 “依我说叶贵妃娘娘可能压根不在意”,又一人说。 “怎么可能?!” 先前的两人齐刷刷看向最后这个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讨论不欢而散,宫里的疑云也越积越多。 …… 流言蜚语传到叶思娴耳朵里时,已经是三四天后。 她还在费尽脑汁跟皇上解释,为什么宴会时没看他,没和他对视。 这个问题简直让叶思娴哭笑不得。 孩子们一多,男人感觉被忽略,连这点儿小事也要说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简直是……幼稚。 “皇上,臣妾一个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这么好看的歌舞一时就看住了,没想起来看您……” 叶思娴第一万次搬出自己的身世卖‘可怜’。 每次只要一提,什么问题一击必中。 果然,赵元汲听完后,将筷子一放,起身前前后后开始踱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碗里的菜满满当当堆成了小山。 叶思娴笑得一脸心虚。 “皇上,来用膳吧” “您忙了一天,不好好吃饭可不行” “这是您最爱吃的鱼头嫩豆腐,还有您喜欢的虾仁馄饨,还有这个,酒酿糯米圆子” 叶思娴一一介绍着,赵元汲的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 像是打开了某种心结似的,他重新坐回位置上,一口一口用膳。 见帝王脸色终于恢复,叶思娴松了口气,当即撇下嘴。 “那皇上也得给臣妾道歉,虽然没看你,也知道你夸奖襄妃了,还赏了她东西,还和她喝酒,臣妾吃醋了”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傲娇,不爱看女人吃醋。 这一醋,简直酸到赵元汲的心坎上,把最后一丝帝王委屈也消磨得干干净净。 赵元汲眸光赤红看着她,嗓音沙哑。 “娴娴,朕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一吻上去。 红烛摇曳,被浪翻滚,这会儿谁认识什么襄妃,谁在乎什么贵妃。 他们只有彼此,以后也是。 …… 次日,日上三竿时,叶思娴才拖着酸痛散架的身体爬起来。 圆月和巧燕服侍她穿衣洗漱,灵芝和春蝉则服侍早膳。 热气腾腾的早膳摆上桌,叶思娴的一天正式开始。 喝了点儿小米粥,吃了几个晶莹剔透的包子,和一个煮的嫩嫩的乌鸡蛋。 漱口洗手后,叶思娴正想去看看孩子们。 圆月忽然说有事要禀报。 “娘娘,这几天宫里有传言,说您要……收拾襄妃” “襄妃?” 叶思娴停顿了片刻才想起来,襄妃就是邀月宫治家小能手王顺仪。 “怎么了?她治理六宫出现问题了?”,叶思娴狐疑。 圆月哭笑不得。 “没有问题,可是……” “没有问题我收拾她做什么?她办得宴会不错啊,歌好,舞好,对了,最后那个杂技很惊艳啊” “真难为她想得出来,这场宴会连一丝错处都找不到” 叶思娴赞不绝口。 圆月:“……” “可是您不觉得,宴会上她表现得……太过于出风头了吗?还和皇上互相敬酒,那副轻狂样子连奴婢都看不下去” 圆月低头,像做错什么事似的。 叶思娴想了想,拍了拍圆月的肩膀,恍然大悟。 “你是想说,她勾引皇上?” 圆月咬着唇,难堪点了点头:“正是”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你吓我一跳”,叶思娴长舒一口气。 “勾引就勾引吧” 入宫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半老徐娘了,她有什么好勾引的,简直是没脑子。 襄妃看起来不像会干出来这么个傻事,大概是有贼心没贼胆。 真有那个贼胆,这么多年皇帝都对她没兴趣,她勾引个屁。 见自家主子一点儿也不慌,圆月有些挫败。 “您可真是” “奴婢听那些嬷嬷私底下说,入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您这样的主子” “连旁人勾引皇上都能容得下” 叶思娴咯咯一笑:“这有什么容不下的,人总要经受过挫折才能成长不是?” “想叫她好好给我干活,总得给人家成长的机会吧?” 叶思娴一摊手。 在她看来,襄妃目前还不会干什么傻事,是个可用之才。 不然后宫这么一大摊子事都得揽到自己肩上,那可太累了。 这么想来,她还是觉得襄妃不错。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6章 不忍 中秋过后,宫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朝堂在忙碌,后宫也风平浪静。 叶思娴和以往一样,白天带着孩子玩玩儿,晚上好看看书,或陪伴帝王身边。 至于襄妃。 自打中秋宴后,她就没再见过帝王的面,更别提什么恩宠。 原本有些野心的人也聪明地早早收起心思,老老实实掌管着宫务。 连敲打都省了。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妃嫔看不到笑话,就明里暗里讽刺她奴颜婢膝,是上头选出来的管家婆。 襄妃笑而不语,将这些话一句一句咽到肚子里。 见襄妃没什么反应,妃嫔们也失去了兴趣,不再提这件事。 后宫彻底回归平静。 后来,这些事完完整整传到叶思娴耳朵里时,已经是秋去冬来。 这日上午,襄妃携了账簿来储秀宫汇报支出。 叶思娴一页一页翻过去,不由赞叹:“上手越来越熟练了,看来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难为你了,又受委屈又受累的” 她示意春蝉给襄妃端上一盏热茶。 “喝点儿吧,这是红糖姜茶,最驱寒的” “多谢贵妃娘娘” 襄妃诚恳跪在地上,脑门儿有些冒汗。 叶思娴懒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中秋节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放心,本宫不会计较” 轻轻拈起精致的银勺,叶思娴舀了一勺姜茶送入口中,语气淡淡的。 襄妃不敢起身,额头也直冒冷汗。 她简直是脑子抽了,居然幻想着取代贵妃娘娘,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甚至皇后栽到她手里。 自己居然还敢做那种春秋大梦。 王兰芷啊王兰芷,你可真是出息了。 “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也该明白,你是靠着什么,才从李婕妤赵婕妤她们中间脱颖而出,成了邀月宫的主位,统摄六宫之事” “本宫孩子众多,但不代表没有眼睛”,叶思娴再次淡淡的。 “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你的才干,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干得好了,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干得不好,也自然有你的下场” 明明语气清淡,声音也不大,可叶思娴的话还是吓得襄妃差点儿哭出来。 “贵妃娘娘,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求贵妃娘娘开恩,臣妾再也不敢了” 襄妃哭着叩头,急急忙忙表明心意,嘴里不断冒出什么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之类的话。 叶思娴淡淡一笑:“大可不必” “你只要把心术摆正了,就算一百个叶贵妃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懂了吗?” “懂了!” 襄妃战战兢兢。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穿着柔软棉布绣水仙花的家常衣裙,青丝绾得松松散散,粉黛未施素面朝天的女子,为什么会冒出那么凌厉的气势。 像是天生的,又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 她的举手投足仿佛都在说:你不要找死,不然本宫不介意送你上西天。 “多谢贵妃娘娘指点,没什么交待,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襄妃连滚带爬站起来要走,叶思娴猛地喊住了她。 “慢着!” “贵妃娘娘?” “外头风大,把姜茶喝了再走吧?” 叶思娴声音平淡,略带关切。 襄妃却如临大敌,战战兢兢转过身应了声是。 然后退回来,哆哆嗦嗦举过茶盏,仰脖一饮而尽,那表情决绝得像在喝毒药。 喝完,她眼泪一串串落下,哆哆嗦嗦问。 “娘娘,臣妾能走了吗?” “走吧”,叶思娴没再看她一眼,起身去了内室。 …… 从储秀宫出来,襄妃一路小跑回了邀月宫。 步撵也不坐,衣裳首饰凌乱也不整理,像逃荒似的逃了回去。 “可怕,太可怕了” “娘娘,您害怕什么啊?” 采莲跟在后边儿追了一路,终于回到邀月宫,她几乎站也站不稳,扶着门框大口喘气。 “我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叶贵妃可怕” 襄妃哆哆嗦嗦:“以前也觉得她人畜无害,可想想自她入宫,接二连三死了这么多人,就该知道她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纯良” “采莲,以前是我太傻,真的太傻了” 门外北风呼啸,殿里战战兢兢。 襄妃蜷缩在床榻上泪流满面,时不时用手指抠着自己喉咙。 “我会不会被下毒,会不会被毒死,应该是慢性毒药,应该是的,我要吐出来,吐出来!” “娘娘!” 采莲拼命摇晃她的肩膀,襄妃总算冷静下来一些。 “娘娘,咱们没做什么亏心事,您不用怕”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儿的就行” 忠心耿耿的宫女一字一句安抚着,襄妃总算渐渐安静下来。 “是啊,以后好好的,以后好好的” 她不停地喃喃自语。 …… 储秀宫这边,圆月边收拾茶盏边纳闷。 “娘娘,那襄妃看着有些害怕呢,她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啊?” 叶思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一张粉黛未施的脸。 “我这模样,看着也不凶啊” “或许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吧”,她漫不经心说着,小心翼翼取下自己的耳坠。 “还是不戴首饰了,省得回头长渊和长衍又抓” “自打有了小皇子,您连首饰都没怎么戴过,实在是委屈了” 圆月笑。 叶思娴毫不在意:“我本来也不喜欢” “倒是你……得好好准备些首饰吧?”,叶思娴笑着调侃。 圆月脸一红:“您又来”,跺着脚走了出去。 叶思娴靠在摇椅上望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何尝想让你们走呢?” “可我不忍心把你们困死在宫里一辈子,我娘说过,姑娘家就该找个疼爱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窗外北风起,冰冷的雨珠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 隔着老远听见侧殿里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叶思娴缓缓闭上眼,觉得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孩子们永远不要长大,就一直这样天真快乐下去。 她会永远张开翅膀,把他们好好保护起来,不让他们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可是……” 叶思娴长舒一口气:“怎么可能呢” 孩子们总会有自己的人生,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悲欢离合。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7章 掩饰 襄妃确实是聪明人。 察觉自己走了歪路后,很快就把自己拉回正道。 那天从储秀宫出来,她接连病了两场。 从入冬一直到腊月,缠缠绵绵足足两个月才彻底痊愈。 真病假病不知道,但总归她一直没出门,太医汤药连绵不断。 痊愈后。 再来储秀宫汇报宫务,已经是眼明心亮,口齿伶俐,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干练。 “不错,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叶思娴合上宫务册子,满意笑着。 “多谢娘娘赞赏” 衣着朴素大方的襄妃微微屈膝:“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往后臣妾不会再胡思乱想,只一心帮着娘娘料理宫务” 她照旧表明心意,只是已经不见了当初的谄媚阿谀。 叶思娴并不接话,只淡笑。 “病了这些日子,你也别太辛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我” 其实她也不懂,不过靠着内务府听话。 之前的总管肖拥碌被赐死后,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李有德十分懂眼色。 大事小事只要储秀宫打声招呼,绝不存在办不成。 送走襄妃,叶思娴看向圆月。 “怎么样,几个月不见,成长了不少吧?” 圆月笑:“娘娘自己躲懒,叫我说,您还是把这些事捏在自己手中最好,正好李有德听话,何必又叫什么襄妃” “我才不” 叶思娴骄傲扬起下巴。 “我有疼爱我的夫君,还有可爱的孩子,我忙着享受还来不及,管什么宫务啊” 圆月还想说什么,被叶思娴打断。 “好了,我饿了,去摆膳吧” 圆月扁扁嘴,哭笑不得,只得退下去。 冬天的天黑得早。 传膳的时候天还不黑,膳食摆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黑沉沉。 赵元汲过来时,正好最后一道泥锅炖羊肉上桌。 “参见皇上” 叶思娴笑盈盈提起裙边行礼。 赵元汲疲惫一笑,挽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不错,手是热的,想必不冷” “天天待在屋子里哪儿会冷啊,倒是皇上,这双手冰凉” 两人携手坐在餐桌旁,喝汤吃菜,静默不言。 热气腾腾的饭菜下肚,饥饿感一扫而光,最后再来一碗咕嘟嘟冒着香气的炖羊肉。 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冰冷和疲惫也消失殆尽。 “你这儿总能吃到些恰到好处的膳食”,赵元汲满意。 叶思娴骄傲一笑。 “那不然呢?小厨房是摆设吗?” “就你油嘴滑舌” 刮了刮娇妻的鼻子,赵元汲倚在软榻上,两人各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叶思娴看的是话本,赵元汲看得则是兵书。 看到一半,叶思娴忽然想起来件事,眼睛亮晶晶看向帝王。 “皇上,您和景妍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想怎么过?” 三十三年前的腊月十九,帝王赵元汲出生。 三年前的腊月十九,景妍小公主出生。 叶思娴向来不喜欢给孩子们大办生辰。 一来宫里没有别家的孩子,自己一连生了四个,一年就要举办三回,像极了炫耀。 二来,宫里大约也没有几个人真心祝福孩子,要么是阿谀奉承,要么当面祝贺背后诅咒,甚至还有可能设法加害。 种种原因,让叶思娴望而却步。 她只盼着孩子们平安健康,别的都不期待。 可今年不同,三十三和三碰撞,她格外想做些什么。 “自打有了长渊和长衍,景妍就一直被忽略”,叶思娴有些自责。 “景珠性子跳脱,三天两头闯祸,长渊和长衍又还小,也正是磨人的时候,只有景妍她最懂事,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让着姐姐” 越说越替女儿委屈,叶思娴眼泪汪汪。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景妍她从小懂事,我连忽略了她这件事本身,都忽略了” “好了!” 赵元汲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朕都依你就是” “那……”,叶思娴眼前一亮。 “能不能让她见见舅舅?” 赵元汲:“……”,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也不能怪我”,叶思娴低着头小声咕哝。 “早先您说我哥哥多么多么厉害,在哪哪儿立了功,抓了土匪,说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可您又不告诉我后续” 叶思娴悄咪咪扯着他的衣袖。 “您不肯说,我又不敢私底下瞎打听,可不就只能这样了么?” “皇上” 叶思娴轻轻摇晃衣袖。 “您就让我们兄妹见上一面吧,都多少年了,孩子们自打出生,连舅舅都还没见过……” 叶思娴的话,赵元汲听到一半儿就没再听。 他满脑子都在想‘舅舅’、‘娘舅’。 景珠景妍有疼爱她们的父皇母妃,有疼爱她们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 可自己,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或许母亲出身平凡,没有显著的家世,但她有可能也是家里娇滴滴的女孩儿,有疼爱她的父兄,母亲。 也许在不知名的地方,他还有这么一家骨肉至亲。 那里生活着平凡的一家子,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 “皇上?皇上?” 叶思娴纳闷,举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元汲猛地回神:“咳!说到哪儿了?” “您怎么了?”,叶思娴没接话。 赵元汲端起茶盏仰脖喝了一大口,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最后淡淡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 叶思娴半信半疑,半晌才喃喃道:“我说,想带着孩子们出宫” “那就去吧” 赵元汲想也没想答应下来。 事情顺利得让人不敢想象,叶思娴半晌没反应过来。 “您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答应了?” “问什么?” 哪怕赵元汲极力掩饰,叶思娴还是从他眼里看出落寞。 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他的身世。 是了,迈过荆棘丛,踏上巅峰春风得意的帝王,总会有那么一两件不如意之事。 纤细的小手搭上粗犷的大手。 叶思娴轻轻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皇上,其实我刚才问的是,能不能陪我回娘家?” “不了,朕还有事,你哥哥应该就在京城,朕会派人送你们去” 赵元汲镇定道。 他在极力掩饰他的内心。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8章 妹妹 叶思娴知道赵元汲的心病。 他向来不擅长表明心迹,越掩饰,说明事情越大。 “皇上,您连我也不说了吗?您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 叶思娴想安慰他。 赵元汲却认真看向她:“娴娴,只此一件事,你不必再问,朕也不打算再说” 当年的事,当年的人,连自己也都不记得,暗暗查坊了多年也一无所获。 很显然,太后已经把所有相关的人和事清理干净。 以太后的性格,斩草除根是必然的。 要扶自己上皇位,她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母妃,外祖家,这种会威胁到太后地位和母子关系的一切,一草一苗都不可能留下。 终究还是他多想了。 “是,臣妾不问了”,叶思娴难得乖巧。 身世的事就此不提。 叶思娴开始准备带孩子们出宫,回娘家的事。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圆月带着巧燕,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 “冯公公传来消息说,督尉大人的宅子不大,而且在京郊,娘娘您坐马车过去要一个多时辰” “不要紧” 叶思娴仔仔细细轻点过孩子们的衣裳,亲自放进木箱子。 “宅子不分大小,有了亲人就是家” “娘娘”,圆月继续道。 “冯公公还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江南召叶知县和叶夫人,今年初二您就能在宫里召见夫人了” 叶思娴愣住:“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有假” 话音未落,就见叶思娴已经眼眶赤红,泪水直打转。 “十三年,马上十四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 叶思娴几乎崩溃。 这些年她看似大大咧咧,看似幸福美满,可父亲母亲不在身边,哥哥杳无音讯。 前半辈子对她好的人,全都不不在身边,她的人生轰然崩塌。 刚入宫的日子简直是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哪怕后面渐渐缓过来,她的人生还是缺了一角。 终于等到现在,这一角就要补上了。 “真好!” “真好啊” 这一刻,没有人会理解她内心的感受。 …… 行李前前后后收拾了三天,叶思娴也足足准备了三天。 到腊月十八,临出宫这一晚。 叶思娴抱着赵元汲,一双水眸里全是紧张。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哥哥还认不认得我” “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很丑啊,怎么就没有小姑娘喜欢呢?” “我哥哥以前可是那条街上最俊俏的公子哥,出门就有小姑娘搭讪的” “或许……不丑?” 赵元汲无奈一笑,他堂堂帝王,确实没在意叶思钧长什么样。 记忆中每次去京畿大营阅兵,叶思钧都是一身厚重的铠甲。 所有的元帅、将军、士兵列得整整齐齐,赵元汲也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或许?” 叶思娴睁大双眼。 “您不知道我哥哥长什么模样啊” 赵元汲一摊手:“是记不清了” 叶思娴愣住,狠狠瞪他一眼,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好歹是我哥哥,放在民间,那也是你的大舅哥呢,现在倒好,连模样都记不住了” 赵元汲呵呵一笑,并未答话。 叶思娴又絮絮叨叨一句,此时才作罢。 当晚临睡前,叶思娴一直不安生。 怕见到哥哥沧桑的模样,也怕兄妹彼此认不出来。 可一想,哥哥不过和皇上一样刚刚而立之年,想来也沧桑不到哪儿去。 自己这么多年保养得也还不错,不至于到兄妹认不出的地步。 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叶思娴沉沉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有的人却睡不着,比如京郊都尉府的叶思钧。 说是都尉府,其实就是个三进的小院子。 前院,正厅,后院,说好听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不好听就是狭窄逼仄。 入京这么多年,他一直想混出个名堂,可到如今还是个小小的五品都尉。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见爹娘,如果见妹妹。 可是明天,他的妹妹就要带着皇子公主过来看他。 简约的小院子里,叶思钧坐在石桌旁小酌,一碟花生米,一碟清酒,一杯杯满是愁肠。 他叶思钧这一生,图的到底是什么? 终究还是要让妹妹失望了是吗? “大人,夜深了”,小厮五斗上前劝。 ”知道了” 叶思钧垂下眸子,撂下酒盏,起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孤独且寂寞,北风萧瑟,浅浅落雪,显得莫名凄凉。 “唉,大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什么时候能有个夫人呐” …… 哪怕夜已深,叶思钧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玩耍的场景,春天一起骑马踏青放风筝,夏天一起偷去池塘摘莲蓬,秋天去采菱角,冬天…… 他听着窗外开始落雪的声音,忽然感慨。 江南的冬天很少落雪,孩子们也没有雪仗打,最令人期待的就数冬夜里,大家一起围炉烤花生。 那个时候母亲还年轻,妹妹还年幼,父亲的鬓角还没那么多皱纹。 而他,还是父亲最给予厚望的长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终究辜负了父亲,他……混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能为叶家光宗耀祖。 思绪翻飞间,叶思钧听见木门悄悄响了一声,他知道这是五斗来填炭了。 自己不喜欢把炭烧得太热,而五斗总是担忧自己着凉。 那孩子……不对,那小厮,也不对! 叶思钧忽然想起来,五斗也早就成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流落在雪地里差点儿饿死的孩子。 多年前,江南难得下了场大雪,淮安县里冻死了好多人。 天冷得伸不出手,他正好有了借口不起来读书,想偷偷懒。 可一大早,妹妹就偷偷溜到自己房间,悄悄趴在他耳边说。 “哥哥,咱们家后门外头有个人冻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当时自己又害怕又好奇,连忙爬起身过去看。 这一看才知道,这个半大孩子还没死,只是冻晕过去。 妹妹一听没死,非要把他救回来。 于是……从那年起,他的身边就多了个小厮,五斗。 至于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名字。 当年为了给五斗看病,家里足足卖了五斗粮食,才凑够汤药钱。 “妹妹……” 《欢喜宫门》正文 第309章 团聚 叶思娴知道赵元汲的心病。 他向来不擅长表明心迹,越掩饰,说明事情越大。 明天,他就要见到他的妹妹了。 “皇上,您连我也不说了吗?您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 叶思娴想安慰他。 赵元汲却认真看向她:“娴娴,只此一件事,你不必再问,朕也不打算再说” 当年的事,当年的人,连自己也都不记得,暗暗查坊了多年也一无所获。 很显然,太后已经把所有相关的人和事清理干净。 以太后的性格,斩草除根是必然的。 要扶自己上皇位,她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母妃,外祖家,这种会威胁到太后地位和母子关系的一切,一草一苗都不可能留下。 终究还是他多想了。 “是,臣妾不问了”,叶思娴难得乖巧。 身世的事就此不提。 叶思娴开始准备带孩子们出宫,回娘家的事。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圆月带着巧燕,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 “冯公公传来消息说,督尉大人的宅子不大,而且在京郊,娘娘您坐马车过去要一个多时辰” “不要紧” 叶思娴仔仔细细轻点过孩子们的衣裳,亲自放进木箱子。 “宅子不分大小,有了亲人就是家” “娘娘”,圆月继续道。 “冯公公还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江南召叶知县和叶夫人,今年初二您就能在宫里召见夫人了” 叶思娴愣住:“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有假” 话音未落,就见叶思娴已经眼眶赤红,泪水直打转。 “十三年,马上十四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 叶思娴几乎崩溃。 这些年她看似大大咧咧,看似幸福美满,可父亲母亲不在身边,哥哥杳无音讯。 前半辈子对她好的人,全都不不在身边,她的人生轰然崩塌。 刚入宫的日子简直是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哪怕后面渐渐缓过来,她的人生还是缺了一角。 终于等到现在,这一角就要补上了。 “真好!” “真好啊” 这一刻,没有人会理解她内心的感受。 …… 行李前前后后收拾了三天,叶思娴也足足准备了三天。 到腊月十八,临出宫这一晚。 叶思娴抱着赵元汲,一双水眸里全是紧张。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哥哥还认不认得我” “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很丑啊,怎么就没有小姑娘喜欢呢?” “我哥哥以前可是那条街上最俊俏的公子哥,出门就有小姑娘搭讪的” “或许……不丑?” 赵元汲无奈一笑,他堂堂帝王,确实没在意叶思钧长什么样。 记忆中每次去京畿大营阅兵,叶思钧都是一身厚重的铠甲。 所有的元帅、将军、士兵列得整整齐齐,赵元汲也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或许?” 叶思娴睁大双眼。 “您不知道我哥哥长什么模样啊” 赵元汲一摊手:“是记不清了” 叶思娴愣住,狠狠瞪他一眼,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好歹是我哥哥,放在民间,那也是你的大舅哥呢,现在倒好,连模样都记不住了” 赵元汲呵呵一笑,并未答话。 叶思娴又絮絮叨叨一句,此时才作罢。 当晚临睡前,叶思娴一直不安生。 怕见到哥哥沧桑的模样,也怕兄妹彼此认不出来。 可一想,哥哥不过和皇上一样刚刚而立之年,想来也沧桑不到哪儿去。 自己这么多年保养得也还不错,不至于到兄妹认不出的地步。 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叶思娴沉沉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有的人却睡不着,比如京郊都尉府的叶思钧。 说是都尉府,其实就是个三进的小院子。 前院,正厅,后院,说好听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不好听就是狭窄逼仄。 入京这么多年,他一直想混出个名堂,可到如今还是个小小的五品都尉。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见爹娘,如果见妹妹。 可是明天,他的妹妹就要带着皇子公主过来看他。 简约的小院子里,叶思钧坐在石桌旁小酌,一碟花生米,一碟清酒,一杯杯满是愁肠。 他叶思钧这一生,图的到底是什么? 终究还是要让妹妹失望了是吗? “大人,夜深了”,小厮五斗上前劝。 ”知道了” 叶思钧垂下眸子,撂下酒盏,起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孤独且寂寞,北风萧瑟,浅浅落雪,显得莫名凄凉。 “唉,大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什么时候能有个夫人呐” …… 哪怕夜已深,叶思钧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玩耍的场景,春天一起骑马踏青放风筝,夏天一起偷去池塘摘莲蓬,秋天去采菱角,冬天…… 他听着窗外开始落雪的声音,忽然感慨。 江南的冬天很少落雪,孩子们也没有雪仗打,最令人期待的就数冬夜里,大家一起围炉烤花生。 那个时候母亲还年轻,妹妹还年幼,父亲的鬓角还没那么多皱纹。 而他,还是父亲最给予厚望的长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终究辜负了父亲,他……混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能为叶家光宗耀祖。 思绪翻飞间,叶思钧听见木门悄悄响了一声,他知道这是五斗来填炭了。 自己不喜欢把炭烧得太热,而五斗总是担忧自己着凉。 那孩子……不对,那小厮,也不对! 叶思钧忽然想起来,五斗也早就成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流落在雪地里差点儿饿死的孩子。 多年前,江南难得下了场大雪,淮安县里冻死了好多人。 天冷得伸不出手,他正好有了借口不起来读书,想偷偷懒。 可一大早,妹妹就偷偷溜到自己房间,悄悄趴在他耳边说。 “哥哥,咱们家后门外头有个人冻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当时自己又害怕又好奇,连忙爬起身过去看。 这一看才知道,这个半大孩子还没死,只是冻晕过去。 妹妹一听没死,非要把他救回来。 于是……从那年起,他的身边就多了个小厮,五斗。 至于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名字。 当年为了给五斗看病,家里足足卖了五斗粮食,才凑够汤药钱。 “妹妹……”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0章 离别多年 马车终于快到了。 一堆小萝卜头再也忍不住,一个两个把头伸出车窗外。 叶思娴着急,拽回了这个,那个又钻出来,抱了那个,这个又滚到窗户边儿。 偌大的马车成了孩子们的大床。 不到半个时辰,她气喘吁吁倒在马车一角。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本以为孩子们坐在马车里,一路上回消停,结果……呵呵,脸真疼。 她简直一刻钟也忍不了。 正打算叫车夫停下,要吩咐人把孩子们都抱走时,忽然听得景珠一阵尖叫。 “哇!好厉害” 景珠小公主撅着小屁股,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路边不远处竹林里的玄色身影。 那道影子像春天的燕子似的,风驰电掣又不适灵巧,在竹林里飞来掠去。 所到之处如风吹草动,片叶不留痕。 “好厉害,上次见九叔叔练功,也是这样的功夫,母妃,母妃您快看!” 小公主叽叽喳喳,像小黄鹂似的,就差把喉咙喊破。 叶思娴苦笑着一把将女儿拽回来。 “还九叔叔呢,你九叔叔在宫里当差,可不会跑到这儿来哄你开心” 说着不经意朝窗外看了一眼,嘀咕着。 “知道哥哥家住的偏,没想到这么偏,路两边儿都没有民宅了吗?” 咕哝到一半,叶思娴觉得不对劲。 当下机灵一动,立刻拨开孩子探出车窗去瞧。 只见竹林里那个身影潇洒灵动,正在肆意翻飞来回盘旋,像是在练功,又像是在戏耍。 显然,那人也看见了缓缓而来的华丽马车。 他像在打招呼似的,翻身上了最高处的树尖,单脚点枝,身轻如燕站在最高处。 叶思娴:“……” “下来吧,那就是你们的舅舅” 马车就停在路边,孩子们大大小小接连从马车里下来,排得整整齐齐站在路边,齐刷刷望向树顶那个高高耸立的男人。 “母妃,那个就是舅舅吗?”,景珠仰着小脸儿大着胆子问。 “嗯” 得到母妃的首肯后,孩子们疯了似的,在路边蹦蹦跳跳。 “好厉害!” “舅舅好厉害!” “舅舅!” “舅舅!” 叽叽喳喳的声音扫过树梢,直直传到叶思钧耳朵里,他几不可查抽了抽嘴角。 咳,那个,现在这样应该怎么回答? 叶思娴有些哭笑不得。 这帮娃娃真有意思,前一刻嘴里还念叨着九叔叔,下一秒眼里就只有舅舅。 主要是,这个舅舅他们连见一面都不曾。 这个热情,多少有些过了头? “母妃,我也想上去” 景珠眼睛里全是羡慕,像极了夜幕下闪闪发光的星辰。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叶思娴有些无语,正好训斥景珠不要任性。 却见树顶那个男人忽然像雄鹰似的俯身冲下,稳稳落地后抱起景珠,又直直踩着树梢往竹子顶端飞去。 “啊!!” 短暂的惊吓过后,景珠意识到自己被舅舅救起,当下转了声调。 “耶!!!好高!我飞起来啦,母妃我飞起来啦!” 叶思娴:“……” 无奈捂住景妍的小眼睛,叶思娴在小女儿耳畔不停安慰。 “不怕啊,景妍乖,那是舅舅,他不是要掳走姐姐,他在带姐姐玩” 叶思娴紧紧抱着女儿,徒留旁边两个一岁多的小萝卜头,一脸茫然看看树顶,看看母妃和姐姐,又看看自己,然后流口水。 “娘娘,还有两个小皇子呢” 圆月哭笑不得,将两位小主子搂在怀里。 “他们男孩子怕什么,景妍女孩子家家,多娇贵啊,何况今儿个是景妍的生辰” 对于自己总是忽略儿子这件事,叶思娴不存在任何愧疚。 反正,儿子就是没有女儿金贵不是? …… 玩够了之后,景珠彻底崇拜上舅舅。 从竹林回府里这一路,小姑娘都在缠着舅舅说也要学功夫。 “我也想像舅舅那样,可以飞起来,我还想学骑马,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妹妹,我就用马鞭把他的脸抽成麻花!” “好!” 叶思钧常年在军营里生活,连家都不曾回,身边连女子都少有,更不要说孩子。 突然妹妹带着公主过来,导致他手足无措,连怎么说话怎么笑几乎都忘了。 面对小外甥女的请求,他简直是有求必应。 假如景珠说要上天把月亮摘下来,他都不会犹豫一下,别说学功夫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小事。 “舅舅答应了?” “嗯” “噢耶!母妃,舅舅答应我要教我功夫了,舅舅您真好” 景珠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叶思娴哭笑不得:“你九叔叔说要等你六岁……” “九叔叔也太小气了,他只会说,危险,女孩子家家,不要急着学这学那,等你再长高一点,等……” 景珠学赵元淳说话,连神态都模仿得活灵活现。 叶思娴忍俊不禁,但还是在女儿头顶敲了一下:“不许胡说,你九叔叔打小疼你” “是!” 景珠暗暗做了个鬼脸,抱住舅舅的胳膊。 那傲娇的小模样,俨然又找了个新靠山的样子。 “哎呀,这么好的舅舅,我怎么早不知道呢,母妃,以后我要多多出宫……” “出宫,你天天出去,住在外面最好不要回来” “母妃……”,小公主又是一阵撒娇。 叶思娴苦笑。 “孩子们顽皮,让哥哥见笑了” “嗯” 叶思钧又‘嗯’了一声,话出口才察觉不合适,当即又手足无措起来。 “咳,那个,不是,我只是想说……” “哥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个木头了,小时候你偷偷带我出宫骑马,可不像现在这样哦” 叶思娴掩唇直笑。 叶思钧乌黑的脸立刻尴尬起来,连咳嗽都掩饰不住的尴尬。 “毕竟是以前,现在在军营,我身边很少有孩子” “哈哈哈……” 见哥哥脸色僵硬又手足无措的模样,叶思娴忍俊不禁。 “要不是一直知道哥哥的消息,你现在这样子,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认的” 叶思娴第一次抬头,认真看着面前这个离别多年的兄长。 他们兄妹俩的皮肤都随了母亲的洁白细腻,哥哥当年也是浓眉大眼的俊美少年郎。 骑马上街也会有姑娘脸红,可现在……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1章 生辰 第311章生辰 眼前人肌肤粗糙,小麦色,像极了征战沙场的将军。 哪怕他努力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眼里的刀光剑影依然还在。 可想而知,这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平时该有多么的杀气腾腾,他该多么的极力隐藏,才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点点。 瞧瞧,他连笑都不会笑了。 “哥哥!” “如果爹娘看到你现在这样,该有多心疼!”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叶思娴心如刀绞。 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早已不见,眼前人是历经风沙,身经百战的英雄。 哪怕他只是小小的五品都尉,他也是妹妹心中最厉害的英雄。 更何况,连皇上都夸赞他英勇飒爽。 赵元汲那人,登基这么多年,广纳天下贤士,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没见过。 连他都赞不绝口的人,该是怎样的威风凛凛,勇猛无前? “哥哥当年并不是这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哥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思娴始终不明白,他的哥哥为什么不能像别家的公子哥一样,娶妻生子,守着家中父母过安逸日子。 父亲是知县,再穷,总还是一县父母官。 哥哥哪怕读书不成器,总还能去做些别的,他的日子不可能太差。 可为什么…… “咳,男儿志在四方,我总不能像父亲那样,一辈子待在江淮县” “我总也要出去见见世面不是?” 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漫不经心,可叶思娴却从中看到了心虚。 哥哥从小不会撒谎,每次他想隐瞒什么,就是这个神情。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总还是不会变了。 “那哥哥,你见到什么世面了?”,叶思娴挂着泪珠。 她知道哥哥就是为了自己。 上次娘亲告诉她,当年哥哥是有心上人的。 听闻自己被选入宫中,他难受得几天几夜没吃饭,那么大个少年郎双眼熬得通红通红。 从那以后就非说要出去闯荡,要混出个名堂来。 读书不行那就习武。 娘亲还告诉她,哥哥做梦都在说,将来有出息要去京城,要去给妹妹撑腰。 他还说,宫里的贵人转眼就会被帝王抛在脑后,如果家里位高权重,看在家里的面子皇上定会厚待一些。 就冲着这些,少年郎就开始多年参军之路。 他从一名伙头兵做起,勤学苦练,历经多年才终于升为五品都尉。 毫不夸张的说,他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妹妹。 可现在,眼前人却只说,他只是想见见世面。 “京城繁华,帝王英明,大景朝一年年强盛起来,这不正是世面?” “嗯”,叶思娴重重点头,十分认同哥哥的样子。 正好叶宅到了,叶思娴干脆把这些全都抛开。 她站在门口,大大方方看了一圈,然后笑着对孩子们道。 “舅舅家到了,你们都进来吧,不许乱跑” 景珠第一个蹿了进去,两个小萝卜头也好奇跟过去,只有景妍乖乖巧巧跟在她身边。 “走吧,咱们也进去” 叶思娴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 叶思钧走在最后,看着妹妹带着孩子们,完完整整回到自己身边。 向来冷硬的男人眼眶也是赤红一片。 值了。 皇上是千古名君,妹妹还是妹妹,这么多年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舅舅,那些是什么?” 跑在最前面的景珠这会儿气喘吁吁又跑了回来,小手指着前院一排兵器,眨巴着眼睛问。 “大刀,长矛,流星锤……” “哇!” 一群小孩儿崇拜地望着自己舅舅“好厉害!” 前院叽叽喳喳热闹的时候,五斗气喘吁吁从后院跑出来。 他正要去催自家大人,想着娘娘要来了该准备迎接。 没想到这就来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人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行礼。 干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给贵妃娘娘磕头,给公主磕头,给皇子磕头……” 边说,边一个劲儿砰砰砰往青石板上磕。 叶思娴吓了一跳。 “五斗?” 这么多年未见,难得五斗没怎么变样,她一眼认出来。 “快起来!” 叶思娴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 “嘿嘿,奴才高兴,高兴!” 五斗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他的年龄不明,想来应该比叶思娴要小,当年救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弟弟一般的年纪。 他从小跟在哥哥身边。 哥哥读书,他就当伴读,哥哥习武,他就当陪练,多年一直未变。 看看哥哥,再看看五斗。 思绪一下回到当年,叶思娴再也忍不住,眼圈儿红了一片。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是!” 五斗用袖子狠狠摸去眼泪。 “瞧瞧奴才多晦气,大小姐难得回来” “奴才已经交代了厨子,做了一大桌娘娘爱吃的菜,您带着小主子们回来得正好,都要开饭了,快来!” 一边念叨,一边往里让人,年纪轻轻的人愣是活成了老大爷。 “好!” 叶思娴一边哭一边笑。 真好啊,真好,景妍三岁生辰这一天,她叶思娴回家了。 …… 短短一天的时光过得很快。 吃过午饭,叶思娴和五斗在小宅子里逛了两圈。 叶思钧则带着孩子们,在前院演示各种兵器的打法。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高兴得连声调都要变了。 五斗时不时隔着院门往外瞧,年纪轻轻脸上就泛起姥爷笑。 “小主子们当真活泼可爱,娘娘好福气” “娘娘以后要经常回来看看,其实大人他一心牵挂着娘娘,昨晚一宿没睡” “娘娘,您这么多年在宫里还好吧?” 五斗戴着青布小帽,减龄的脸像极了弟弟,可这张嘴…… “皇上待我很好,他是我的夫君,疼我爱我,你和哥哥不必担心” 叶思娴哭笑不得。 “那就好,那就好”五斗连连点头。 “听大人说,老爷和夫人也快入京了,到时候您一定要经常回来” 五斗再次叮嘱。 “一定会的,就算我不回来,景珠这小魔女,也是圈不住的”,叶思娴已经开始担忧了。 五斗却笑“景珠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然不必拘束,公主想来随时来” 叶思娴“……”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2章 一定要保重 第312章一定要保重 景珠天之骄女,本身就骄傲张扬。 一不小心她那小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 将来添了舅舅,加上姥姥姥爷在京城宠着,小丫头该是怎样的胆大包天。 恐怕她把天捅个窟窿,也不会害怕,反正身后有一堆靠山会替她修补。 “唉……” 叶思娴望着前院一群玩儿疯了的儿女,长长叹了口气。 五斗则完全不知道贵妃娘娘在担忧什么,在他看来,一家人马上就要团聚,多好啊。 地位不地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就要团聚了。 这么多年,多难得啊。 短暂的一天很快过去。 傍晚,入宫的马车停在大门边。 娘几个陆陆续续登上马车,叶思钧大步上前,给赶车太监塞了一大包银子,又让五斗奖赏那些跟出来的宫女太监和乳母。 一大天,他们安安静静不催促不多话,也算难得。 由此可见,妹妹在宫里也能镇住下人,还算不错。 “哥哥” 叶思娴叫住忙前忙后的兄长。 “寒天冬日的,你要保重,爹娘就要入京了,把银子留着,换个大点儿的宅子” “堂堂五品官员,在京城住得还不如民宅,怪不得这么多年连嫂嫂也娶不上” 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叶思娴拼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叶思钧小麦色的脸上泛起不自在。 “咳!” “娶妻之事,还是不劳妹妹挂念” “保重!” 他几近冷漠地放下车帘,挡住呼啸而来的西北风。 叶思娴搂紧怀里的几个小萝卜头,眼泪再也止不住,刷刷落下。 马车终于启动,缓缓前行。 五斗从小院子里跑出来,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娘娘!” “娘娘!” 他一路小跑追在马车后头,一点点把身上的包裹塞进车窗。 “都是大小姐爱吃的点心,奴才用油纸包的好好的,还是热乎的,小姐路上吃” “大小姐,您一定要常回来看看,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啊!” 马车越走越快,车轮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马车里呜呜咽咽的声音被尽数掩盖。 叶思娴没有回应五斗,只是默默捡起包裹流着泪。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想来,他应该没再追上来。 叶思娴将孩子们抱在怀里,难受得久久没有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想再看一眼。 颤抖着双手掀开车窗,微微往后探头。 可下一秒,她直接崩溃。 “五斗你干什么,马上要上官道了,你快回去” “五斗你停下来,你快停下!”,叶思娴声音颤抖。 “大小姐,就让我送送你吧,五斗还年轻,有把子力气”,五斗跑得气喘吁吁。 “那年您入宫,说一定选不上,过一两个月就会回来,奴才就没送您” “这回您入宫,奴才想送送您,能送多远送多远” “大小姐,您一定要好好的啊” 边说,他伸手将车帘子放下,挡住腊月傍晚肆虐的北风。 叶思娴想再掀开,却发现怎么也掀不开了,她急得满头大汗,对着车帘急急说。 “五斗你听我说,我现在已经是贵妃了,贵妃你懂吗,就是……” “就是我有很多权利,皇上对我也很好,我想出宫就能出宫”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进去就不能出来……” 解释了足足一刻钟,那紧绷绷的车帘才终于松开。 五斗停下了。 叶思娴长长松了口气,抱着孩子们无声大哭。 景珠被吓坏了,小姑娘难得眼泪汪汪。 “娘亲,您怎么了?五斗欺负您了吗?” “没有,五斗那么好怎么会欺负我”,叶思娴抽噎着。 “是娘亲自己不好,辜负了家人的牵挂,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出来看看的” 可是大景朝有例律,外戚不得干政。 如果自己在内宫如日中天,家人入朝为官,更是要避嫌。 她不能啊。 景妍小姑娘聪明又机灵,像只小棉袄似的依偎在娘亲身边,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对姐姐说。 “娘亲不是被欺负,娘亲是想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了,姐姐,我们不能打扰娘亲” 景妍小公主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小神女。 她是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样的娇软善良。 叶思娴觉得,世间一切形容女子美好的词汇,就是为景妍而生。 “姐姐,长渊要睡着了,你看着点儿他,让长衍躺在我身边” “哦” 景珠才意识到,两个小弟弟玩儿了一天,刚刚吃了奶要睡觉。 她学着妹妹的模样,笨手笨脚让长渊躺在垫子上,枕上自己的腿。 然后笨拙地拍着弟弟的后背。 景妍虽然小,但她学着乳母的样子,也是有模有样,甚至比她这个姐姐还熟练些。 果然,妹妹是最温柔善良的妹妹。 …… 皇宫终于到了。 在宫门口辗转换了轿子,母子一行终于回到储秀宫时,已经接近亥时。 北风依旧在刮,阴沉沉的天微微飘起雪花。 孩子们都已经入睡,被乳母嬷嬷们带走安置。 叶思娴难得一个人安静下来。 她坐在内室的长榻上,一边烤着炭火,一边将五斗塞进来的油纸包一个一个摊开,将点心装盘摆放整齐。 这是她家乡的点心,最古老的做法,最原始的味道。 也许没有宫里的点心精致珍稀,但也足够值得让她细细品尝。 她拈起一块荷叶酥轻轻咬了一口。 淡淡的油香面香,夹杂着浓郁的荷叶香瞬间溢满唇齿,和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吃着吃着,眼泪就滚落下来,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掉眼泪。 赵元汲从外头赶来时,正好看见她眼圈儿通红,还在吃点心。 不用想,也能瞬间洞悉一切。 大步流星进来,熟练褪去外袍在她身边坐下,赵元汲无声地接过宫女递上来的香茶灌了一口。 然后毫不客气在各式各样的点心碟子里,捡了块最小的尝了尝。 “你小时候就吃这个?” “嗯”,叶思娴点头,鼻音略重。 “你们当地都吃这个?” “嗯”,又是一个字。 赵元汲又捡了另外一块桃仁酥尝了尝,不由自主皱眉。 “不好吃吗?” 叶思娴目光幽幽望着他。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3章 是她自己想不开 第313章是她自己想不开 赵元汲淡淡一笑,然后如实点头。 “和宫里的山珍海味相比,滋味确实寡淡了些,想来用的油不好,果仁也不是最上等的” “那皇上还是别吃了” 微微生气的人直接把盘子端走,赵元汲连忙拦住。 “但是……”,他笑容难得宠溺。 “既然娴娴你吃过,朕自然也要好好品尝,谁让朕喜欢你呢” 面对某人没来由的赖皮,叶思娴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还是算了,别玷污了皇上金尊玉贵的肠胃,我哥哥家的厨房可没有什么上等用料” 一字一句讽刺过后,只听赵元汲道。 “那又如何?朕的妻子也并非上等人家出身,不还是成了帝王贤妻?” 当了几年皇帝,赵元汲越来越释放天性,朝堂之事游刃有余之外,连哄女人的本事都上了一层楼。 叶思娴听得舒坦,心里那点儿阴霾也一扫而光。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突然钻进赵元汲怀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皇上,我父亲年迈体弱,不妨还是让他告老还乡吧,想来您的朝堂也不缺这么一个御史,我爹爹也不擅长那些” 话音落,室内久久沉默。 赵元汲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拍着她的肩膀。 在叶思娴以为,自己的胡闹言行要被训斥的时候,忽然头顶传来磁性的声音。 “是心疼你父亲?” “你确定吗?” 赵元汲喃喃道,声音略带郑重。 叶思娴连忙点点头“确定,确定” “我父亲向来淡泊名利,不看重官职地位,他操劳一生依然是两袖清风,我们家除了那个破宅子,什么都没有” “皇上,他老了,就让他入京养老好好歇息吧” 实在想尊重,就当个亲家就好,不要当什么官。 以后她要多出去看看,想尽可能多在父母跟前尽孝,多多照顾家人。 入宫十四年,狂风暴雨之下,心里还剩那么一丁点儿不愿妥协。 这么一点儿她想留给家人。 “晚了!”,赵元汲淡淡的。 开玩笑。 贵妃的娘家怎么可能是布衣,哪怕娴娴同意自己也不能同意。 他们的儿子可是要继承江山的人。 他们的公主会是大景朝最骄傲的公主。 所以娴娴的娘家必定要显赫尊贵。 未必要有实权,但该有的尊贵万万不能少,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送到心上人的面前。 “啊?”,叶思娴惊讶。 “怎么能晚呢?不能啊?” “就是晚了,朕已经下了旨,吏部也有了调令”,赵元汲颇为‘遗憾’。 叶思娴愣怔良久,也只好接受。 当晚一夜无话,之后的几天,叶思娴也渐渐忙碌起来。 哪怕宫务有襄妃管着。 可临近年关,襄妃不敢独揽大权,每每喜欢拿着账簿到储秀宫商量着办差。 叶思娴一开始并不适应,后来也渐渐习惯,这么一忙,倒是把素贵妃母女抛在了一边。 再听见素贵妃母女的消息时,是襄妃来报,说是素贵妃卧病在床,染了极重的风寒。 “又病了?”,叶思娴隐隐担忧。 襄妃起身行礼“事情紧急,臣妾先派人请太医过去看了,想来过会儿就有结果,请贵妃娘娘恕罪” “太医过去就好,你办得不错”,叶思娴松了口气。 自从中秋节过后敲打过襄妃,她现在早已歇了心思,安安心心服侍在叶思娴左右。 管家小能手不是白叫的,襄妃确实能力充沛。 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该大方大方,该收紧就收紧,可谓进退得宜,是个十足十的聪明人。 这样的聪明人一般都招人喜欢,叶思娴也不例外。 “再派人去内务府挑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叫人把大公主接出来,不要相互传染才好” 极重的风寒是能够相互传染的。 “娘娘英明,臣妾却没想到这些”,她盈盈一笑,暗暗记在心里。 话音未落,就有太医求见。 太医进来禀报,说素贵妃伤寒极重,心气郁结,心肺受损且咳嗽不止,再这么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么严重?” 叶思娴脸色大变,挥退太医后,径直就要换衣裳去长宁宫,还是襄妃拦了下来。 “不如臣妾替娘娘走这一趟?您宫里毕竟孩子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收起的心思的襄妃也有忠心耿耿这一天。 叶思娴担忧地点点头,忧心忡忡嘱咐“叫她千万想开些,怡安还未及笄,离不开她这么母妃,有什么事一定不要郁结在心里” “你再告诉她,我得闲了一定第一时间去看她” “哎,娘娘放心” 襄妃离开后,叶思娴收起脸上的阴霾,换成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圆月有些看不明白。 “娘娘,您不担心吗?” “担心,可我再担心有什么用,是她自己想不开” 襄妃起身行礼“事情紧急,臣妾先派人请太医过去看了,想来过会儿就有结果,请贵妃娘娘恕罪” “太医过去就好,你办得不错”,叶思娴松了口气。 自从中秋节过后敲打过襄妃,她现在早已歇了心思,安安心心服侍在叶思娴左右。 管家小能手不是白叫的,襄妃确实能力充沛。 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该大方大方,该收紧就收紧,可谓进退得宜,是个十足十的聪明人。 这样的聪明人一般都招人喜欢,叶思娴也不例外。 “再派人去内务府挑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叫人把大公主接出来,不要相互传染才好” 极重的风寒是能够相互传染的。 “娘娘英明,臣妾却没想到这些”,她盈盈一笑,暗暗记在心里。 话音未落,就有太医求见。 太医进来禀报,说素贵妃伤寒极重,心气郁结,心肺受损且咳嗽不止,再这么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么严重?” 叶思娴脸色大变,挥退太医后,径直就要换衣裳去长宁宫,还是襄妃拦了下来。 “不如臣妾替娘娘走这一趟?您宫里毕竟孩子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收起的心思的襄妃也有忠心耿耿这一天。 叶思娴担忧地点点头,忧心忡忡嘱咐“叫她千万想开些,怡安还未及笄,离不开她这么母妃,有什么事一定不要郁结在心里” “你再告诉她,我得闲了一定第一时间去看她” “哎,娘娘放心” 襄妃离开后,叶思娴收起脸上的阴霾,换成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圆月有些看不明白。 “娘娘,您不担心吗?” “担心,可我再担心有什么用,是她自己想不开”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4章 过得很不好 第314章过得很不好 入宫饮宴的命妇们退去后,偌大的皇宫终于安静下来。 叶思娴刚回储秀宫打算换个衣裳,歇息一会儿,再看看孩子们。 却见灵芝慌慌张张从外头跑进来,脸色紧张。 “娘娘,长宁宫来人说,素贵妃高热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什么?!” 顾不上什么衣裳孩子,她大步往外走。 边走边吩咐“去太医院传召太医,记得要叫擅长针灸的杜太医,另外去吩咐御膳房,炖一锅滋补的粥食” “对了,再派人把怡安公主接过来” 事情分派完,灵芝匆匆离开,叶思娴加快脚步往长宁宫赶。 …… 长宁宫 怡安跪在床边亲尝汤药,服侍在素贵妃的病榻前。 迎书带着宫女太监,一趟趟端汤送药,宫里人人紧张,个个压抑。 叶思娴到的时候,素贵妃神智已经恢复了些。 “叶娘娘” 怡安乖巧起身行礼,小姑娘眼圈儿红肿,熬得通红通红,看起来许久没休息好。 “好孩子” 叶思娴有些心疼,亲手将怡安扶起来。 “你歇歇吧,我带了杜太医过来” 说着就要吩咐怡安的乳母过来,要把她带下去歇息。 “叶娘娘!”,怡安突然上前一步,拽住叶思娴的衣袖。 “我母妃会死吗?叶娘娘,迎书姑姑总是哭,太医也总是摇头,眼看着母妃越来越瘦,我害怕” 小姑娘摇摇欲坠,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眼圈儿都抠了进去。 叶思娴心里一阵抽搐似的疼。 “你母妃会没事的,相信我,一切有叶娘娘在,不怕啊” 将孩子搂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叶思娴叫人把她带走,自己快步进了内室。 正好杜太医也到了,叶思娴赶紧叫他开始诊脉治疗。 漫长的望闻问切过后,杜太医捋着花白胡子,沉思良久才缓缓摇头。 “素贵妃娘娘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之症,加上冰天雪地寒气入体,则引发高热,咳嗽等症候……” “别背医书了,你说重点”,叶思娴听得不耐烦。 杜太医不着痕迹擦了擦额角的汗,干脆直接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心病不除,以素贵妃娘娘现在的病情,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话音未落,叶思娴脸色煞白,差点儿摔了茶碗。 “不就是个肝气郁结之症?有这么厉害?” 她不敢置信,心里的悔意一波又一波涌上来,波涛汹涌到无颜面对。 杜太医没答话,只是无言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心里的某块壁垒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悔恨将她彻底包围。 不该忽略她的。 不该胡乱猜疑她的。 当初孩子们中毒那件事,无凭无据,未必是她们母女做的。 如果真要下毒,她有太多太多次机会一击致命,何必只是让孩子们哭闹发狂。 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得而知,但自己不应该乱怀疑的。 叶思娴追悔莫及。 “现在!” 她定了定心神,坐直身体,居高临下望向杜太医下了严旨。 “本宫要你保下她的性命,无论用什么方法,至于你说的心病,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你只需要用尽你所有的医术,保她平安就是” “是!” 杜太医战战兢兢,心说这算什么事儿呢? …… 足足一个时辰的针灸漫长而煎熬。 寒冬腊月的天气,杜太医累得满头大汗。 临近结尾时,他用纤细的银针一个个挑破素贵妃的十指尖,放出十个乌黑的血珠子。 素贵妃的脸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之前的阴霾随着那几滴黑血,排出体外消失殆尽。 “素贵妃娘娘暂无大碍,接下来一定要心情愉悦,精心调养,方有痊愈的可能,否则……” “知道了”,叶思娴打断他。 给足了赏银,派人送杜太医离开后,叶思娴挥退内室所有的下人,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榻边。 “素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逼迫你,也不该晾着你不管,是我错了” 叶思娴捧着她枯瘦的手真心实意。 “你又何必糟蹋自己,你还有怡安,还有白家,还有宫外担忧牵挂你的人,你这是何必……”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素妃苍白的指尖。 像是感知到了一样,她手指微动,悠悠转醒。 “娴娴?你怎么来了?你不忙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像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落在地上,叶思娴内心狠狠一抽。 “姐姐,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怎么忍心……” “我知道” 素贵妃凄然一笑,缓缓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叶思娴连忙上前扶着她,让她靠在舒适的软枕上,两人面对面说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了,你以为孩子们的事,是我做的?” “娴娴,我自己并没有孩子,白家也没什么指望,我怎么忍心对孩子们下手呢,我那么疼爱她们” 素妃笑中带泪。 叶思娴也哭了“我知道不是你,是我气糊涂了,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这么一点点怀疑,差一点儿就要了她的命。 “娴娴” 素贵妃脸上的笑容放大,缓缓伸出手替她抚去眼泪。 “你能懂我就好,孩子们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视若己出,你能懂就好,我……” 她忽然望着帐子顶,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我也死而无憾了” “不!” 叶思娴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摇头。 “你不能死,你死了怡安怎么办?她还没有及笄,她还没出嫁呢” 素妃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想看着那孩子出嫁,可惜我的身体……” “她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如果我真的等不到她出嫁,那说明我们母女缘分也就到此” “对那孩子,我问心无愧了” 她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即便立刻死去也能瞑目的样子。 叶思娴心头大骇。 “那你的父母呢?还有宋承佑呢,你都不管了吗?我听说宋承佑……” 果然,至亲的爱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提起这个名字。 素贵妃脸色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承佑他怎么了?” “他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叶思娴直截了当。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5章 明明不该死 第315章明明不该死 当晚,叶思娴一直到亥时才离开长宁宫。 期间她还陪着素贵妃吃了些宵夜。 亲眼盯着素贵妃吃下半碗粥品,她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临出门,叶思娴交待迎书,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禀报到储秀宫。 亲眼看着迎书点头,叶思娴才放心离去。 再次回到储秀宫,孩子们已经尽数睡去。 皇上忙着招待大臣,歇在昭阳宫不过来。 叶思娴便独自一人洗洗漱漱,歪在榻上翻看话本子。 不知为什么,平常最爱看的话本子,这会儿仿佛味同嚼蜡。 别说一页,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哗啦啦把书翻得山响,她不耐烦全都丢开。 气呼呼又灌了一大口茶水,还是没能压下心里的浮躁。 “娘娘您怎么了?”,春蝉不解。 圆月细心把小茶几上的灯烛又拨亮了些,才笑道。 “娘娘一定还在担心素贵妃” 叶思娴瞥了她两眼,不想说话。 “时候不早了,娘娘也该歇息,明天初二是正日子,您可得早些起来”,圆月劝。 叶思娴闻言,总算深吸一口气。 “好吧!” 她把话本子放下,起身钻到圆月铺好的松软温暖的被窝里。 春蝉和灵芝将灯盏一个个熄灭,两人搭着伴儿出去。 圆月将帐子放好,在床榻边的矮榻上歇下。 “今儿奴婢守夜,您要是实在睡不着,可以跟奴婢说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憋了一肚子话?” 黑暗中,叶思娴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 圆月忍俊不禁“我当然知道” “而且奴婢还知道,您一定是下定决心了,果然还是和当初一样,想什么就是什么,风风火火谁也拦不住” “好吧,我就是下定决心了” “而且我今天还撒谎了,我告诉素贵妃,宋承佑在宫外过得很不好,她吓坏了,哭了很久很久” 说完,内室陷入久久沉默。 叶思娴以为圆月睡着,自己也翻身要睡的时候,却听圆月突然道。 “娘娘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是啊”,叶思娴叹气。 “那后来呢?素贵妃娘娘答应了?” “没有”,这才是最麻烦的。 素贵妃一心求死,不肯出宫,也不肯在宫里活着,就非要求死。 无奈之下叶思娴只好骗她,说再坚持坚持,等宋承佑从丧妻之痛里走出来。 要不然接二连三的打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毁了他一生 她果然心软了。 “骗人的感觉太不好,可我没办法,为了救她一命,我必须稳住她” 她们最终以半年为期,约定在这半年里,素贵妃必须好好活着,装也要装出一副健健康康的模样。 半年时间一到,叶思娴亲自奉上毒药,送她安稳上路。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事儿真的太过冒险,而且还可能瞒不过皇上” “您要瞒着皇上?”,圆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那不然呢?”,叶思娴苦笑。 “难道要我亲自去求皇上,让他的小老婆出宫,和别的男人成亲吗?” “圆月,他虽然疼爱爱我,可他是皇帝,他是江山霸主” 叶思娴知道,赵元汲不可能同意。 “好吧,奴婢知道了”,圆月叹了口气。 可是娘娘,您图什么啊,这件事您明明可以不管的。 宫里病逝一个妃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您做什么非要往上凑? 白家家大业大,和您叶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啊。 叶思娴知道圆月在想什么。 她睁着眼睛望着帐子顶,黑暗中,华丽的花纹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窗外照射进来的一束光。 或许自己内心也有这么一束光,能在浮华退去时,还能给自己照照亮。 她就是不忍心看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被折磨死。 她们明明不该死,不该活得这么苦。 主仆二人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愣了片刻,叶思娴猛然想起今日是初二,娘亲要进宫的日子。 她立刻掀开被褥下床。 “来人,来人!” “来了” 巧燕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叶思娴洗脸漱口,梳头上妆。 精致的发髻梳好,叶思娴亲自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套粉水晶的头面。 尽可能打扮得家常一些,活泼一些,减龄一些,让娘亲不要一见面就感慨,女儿大了,娘亲老了等等。 收拾穿戴好,叶思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这么一看,还真像我当年入宫的时候,只可惜那时候是姑娘的发髻,现在只能梳妇人发髻” 叶思娴比较遗憾。 “娘娘要是喜欢,奴婢现在为您改,反正您又不出储秀宫,不会有人知道的” 巧燕果然和她的名字一样巧,嘴甜,心灵手巧。 “还是算了”,叶思娴笑了笑。 “总还要有些变化的,我毕竟是贵妃,当初再好也回不去了,何况,我现在过得也很好”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更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 收拾打扮完,孩子们也上来。 叶思娴带着孩子们用过早膳,又叮嘱他们待会儿见到姥姥,不要无礼。 “最重要的是,不准跟姥姥要东西,知道吗?” “姥姥是谁?”,景珠小公主又开始好奇。 说起来,当初发现怀上景珠时,正好在叶家避险,那个时候的兵荒马乱,现在想起来依然胆寒。 “姥姥是母妃的娘亲,她很疼很疼母妃,也会很疼爱你们的” “所以景珠不可以无礼” “哦!” 小公主和小皇子们一一点头。 叶思娴又吩咐春蝉,准备好要下放的赏赐,和要送的礼物。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事情全都预备完毕,叶思娴终于松了口气,坐在琉璃窗下,边喝茶边等着母亲上门。 就这样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有小太监来通报,说叶家老夫人在宫外求见。 “宣!” 一个字,她差点儿哭出来。 又过了两刻钟,终于见到母亲时,已经是临近中午。 “臣妇参见叶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叶老夫人照规矩,双膝跪地朝女儿行大礼。 叶思娴哪儿绷得住,赶紧从位置上下来,亲手扶起母亲。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她流泪满面。 “才几年不见,娘亲怎么瘦了这么多?”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6章 娘不困 第316章娘不困 叶夫人一身细棉布衣袍,乌发梳得一丝不乱,头戴紫玉墨玉的首饰,浓眉杏眼,仪态端庄,丝毫看不出老态。 可她瞒得过外人,瞒不过自己的女儿。 花白的发根,肩膀处的垫肩,眼角眉梢的疲态,哪一样都出卖了她。 老了,瘦了,眉眼里的光也熄灭了大半。 “娘亲您快坐”,叶思娴含泪将母亲让在上座。 “娘娘大恩,臣妇万万不敢”,叶夫人连忙推辞。 “娘!” 着急的人亲自将母亲请入上座,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守着那些规矩” 叶夫人坐定后,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 目光一一扫过她精致的发髻,红润的脸蛋,得体的衣衫,最后落在满屋子精致华丽的装扮上,这才笑着点头。 “看来你哥哥说得不错,我女儿确实没受什么委屈” 到此,叶夫人才真正笑了出来。 可笑容过后,她又愁眉不展。 “不受委屈,未必真的快乐” “我的女儿向来无拘无束,宫里又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你该有多拘束啊” 叶夫人含泪抚摸着女儿的面颊。 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再也看不见。 哪怕她极力打扮,极力张扬,也终究不一样。 “娘亲,您就别担心了,女儿也有出宫的”,叶思娴展开笑颜。 心里再遗憾,这会儿也不敢表露出来。 她早已不是当初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她是个母亲,必须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您和爹爹什么时候入京的?” “爹爹身体怎么样?您身体也还好吧?回头派个太医去请个平安脉”,她转移话题。 “好,都好” 叶夫人聪明通透。 来见女儿也不是为了哭哭啼啼。 寒暄过后很快就缓过来,笑说要见外孙和外孙女。 话音未落,圆月就带着四个孩子从外头回来。 之前他们等不及,已经去外边儿溜了一大圈。 进门后,大大小小的娃娃们好奇盯着眼前这个老夫人,半晌,还是景珠最大胆。 “姥姥?” 满身红衣的小姑娘上前一步。 “哎!” 激动应了一声,叶夫人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是景珠吧?” 叶夫人颤抖着手抚摸着孩子的面颊。 “娘,这是景珠,这是景妍,这是长渊和长衍”,叶思娴一一介绍。 孩子们也不怕生,一个两个围在叶夫人膝下,好奇地叫姥姥。 叶夫人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好!都是好孩子” 团聚的喜悦过后。 叶夫人从怀中拿出四个一模一样的,沉甸甸的金锁,挨个儿给孩子们戴上。 “本来是买不起的,来的时候把所有的宅邸田产全都卖了,一千多两银子兑成金锭子,打了这么四个长命锁” “总算是拿得出手啦” 叶夫人很高兴。 她设想过无数遍孩子们戴上金锁的模样。 现在,这一幕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 四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戴着四个黄澄澄的金锁,整整齐齐围在她的膝下。 荒芜多年的心瞬间填满。 全都值了。 “不是,娘,那可是祖宅,您怎么能把祖宅卖了呢”,叶思娴皱眉。 当了一辈子知县,所有的家产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叶思娴又心疼又心酸。 “那也不算祖宅” “你爹在任上买的屋子” “你爹心眼实诚,不会钻营,就在江淮县干了一辈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祖宅呢” 叶夫人含笑。 “好吧”,叶思娴无奈一摊手。 之后的半晌。 母女俩说着贴心话,孩子们嬉笑打闹,储秀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午膳时。 叶夫人看着满桌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珍稀菜品,眼睛睁得老大。 “啧啧啧,没想到我一个乡下妇人,有一天也能吃上这样的东西” 她好奇夹了一筷子蒸得嫩嫩的鱼肉,放入口中品了又品,继续称叹。 “大冬天的,难为他们怎么弄来的新鲜鱼肉” “娘!”叶思娴忍住笑意。 “这些鱼有的是宫里养的,也有从宫外运过来的,您只管吃,不必操心那么多” 叶夫人又夹了一筷子鲜鲜嫩嫩的小青菜,再次感叹。 “就算冬天有鱼肉,可这青菜是哪儿来的呢?京城这么冷” “城外农户种的” “京城百里外有一处明山,那里有温泉,四季如春,老百姓能种出来各种各样新鲜的菜蔬” “哦” 叶夫人恍然大悟。 一顿午膳的功夫,她连连感叹。 叶思娴含笑之余,也只觉得心酸。 父亲母亲粗茶淡饭了一辈子,他们哪里懂得这些呢。 “以后等您生活在京城,女儿常出宫看看您” “不用,不用” 叶夫人下意识用手扶着腰,下一瞬却赶紧拿开手,撑起身体坐直。 “宫里规矩多,可别叫人说闲话” “哪有,女儿已经是贵妃了,谁会说闲话” 叶思娴鼻头一酸,低头装作喝汤。 坐了这么久,她一定很累吧? “正因为你是贵妃,他们才……” “好了娘,您快吃吧,菜都要凉了”,叶思娴哭笑不得打断她。 叶夫人嗔怪瞪了女儿一眼,不再说话。 午膳后。 叶思娴亲自搀起母亲去了内室。 “您在这儿歇歇,我去安置孩子们” “去吧,你快去” 看着女儿离开,叶夫人再也支撑不住,倚在长榻上大口喘气,冷汗直流。 上了年纪的人辛苦奔波一路,又受了大寒,全身上下都疼痛难忍。 可为了看女儿一眼,为了让女儿安心,她不得不…… 外间。 叶思娴吩咐乳母将孩子们带下去午歇,又吩咐灵芝。 “我该请平安脉了,你去太医院请杜太医过来” “杜太医?” 灵芝没反应过来,心说杜太医不是擅长针灸么? 还是巧燕机灵,上前笑道。 “杜太医更稳妥,奴婢这就让路宝派人去请” “嗯” 回到内室,一眼望见母亲双眼紧闭,发髻微乱,两鬓的斑白露出来。 “娘”,叶思娴百般心疼。 “您把外衣脱了,躺下睡会儿” 叶夫人连忙睁开眼,这才惊觉自己睡了过去。 “不用,不用,娘不困,就是养养神” “不是半个月前就到了么?怎么累成这样?”,叶思娴替母亲脱下鞋袜,服侍她躺下。 “娘不累,上了年纪的人啊,谁没有些老毛病,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叶夫人勉强笑着连连摆手。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7章 好好保重 第317章好好保重 叶思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受。 正好巧燕进来禀报,说杜太医来请平安脉。 “快请!” 叶思娴整理好衣裳,仪态端庄坐在长榻边。 请平安脉是假,给母亲诊治才是真。 叶夫人心明眼亮,岂会不知女儿的想法,只是不好推辞女儿一片孝心。 杜太医细细把过脉,又问了许多生活习惯,饮食起居。 最终下了定论。 “夫人是常年操劳留下来的旧疾,以后务必好好保养着,万不可继续操劳” “操劳?”,叶思娴惊奇睁大双眼。 叶夫人赶紧摆手。 “也没有操劳,我只是闲不住,我……” 通透豁达的人这会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住偷眼看女儿的脸色。 叶思娴哭笑不得,只好交待太医用心诊治。 杜太医拱手称是,拿出银针替叶夫人针灸。 一个多时辰后,叶夫人脸色总算缓过来。 “这法子好,以前在江淮县也有郎中会针灸的,可我治了几回也并不管用”,叶夫人惊喜。 “那以后可要好好保养,针灸也不好受”,叶思娴嗔怪瞪着母亲。 杜太医开了副方子就离开。 叶思娴让人去抓药,又从库房拿了好些补品。 “娘” “既然来了京城,就安安心心住下,衣食住行该有的该用的,不要一个劲儿俭省” “我和哥哥都盼着二老长寿” 叶思娴认真看向母亲。 哪里是什么闲不住,她就是为了省些银子不肯请下人。 叶家小宅里的那些事,大多都是她亲力亲为。 当年身体康健明媚爽朗的女子,硬生生累出一身的病。 每每想起这些就心疼。 叶夫人尴尬笑着,枯瘦的手捧着茶碗。 “嗨!别听那太医瞎说,娘好着呢” “娘还要抱外孙,还要等你哥哥成亲,抱孙子呢” “说起这个钧儿,实在叫人操心,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叶夫人生生把话题转到别处。 叶思娴不好揪住不放,也只好随她去。 当天。 叶夫人一直坐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离开。 临走她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嘱咐。 “别委屈自己” “要是闷了,记得多出来看看” “娴儿你要好好的啊,娘亲就在外头,别惦记” “知道了娘” 亲自把母亲送上轿子,叶思娴才带着孩子们回去。 晚膳很丰盛。 孩子们像压抑了一天似的,个个像吃不饱的小老虎,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叶思娴边烤火边笑问几个孩子。 “怎么姥姥一来,你们比猫儿还乖巧,姥姥一走,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小霸王?” 景珠正在吃鸡腿,闻言她张大嘴撕咬下一块肉,大吃大嚼。 “姥姥身体不好,我们不敢打扰她” “是啊娘亲,姥姥得了什么病,杜太医为什么要往姥姥身上扎那么多针?” “娘亲,姥姥不会疼吗?” 原来是吓坏了。 叶思娴揉揉孩子们的头发,笑得温柔。 “姥姥当然会疼,可是姥姥如果不扎针就会更疼,所以姥姥只能扎针” “你们要是不好好吃饭,将来也会生病,也会扎满身银针” “啊!” 孩子们一慌,赶紧捧起碗把饭吃完。 连长渊和长衍两个小兄弟,都嚷嚷着要吃饭。 小小的内室,充满热闹和欢笑。 …… 初二一过,宫里就闲下来。 照旧襄妃管理宫务,素贵妃病着,叶思娴宠冠六宫。 景顺十四年初,和过去的任何一年都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是,要预备和库尔纳国的联姻。 两国联姻迎娶公主,所有的婚礼仪仗都代表大景朝,内务府年前就开始忙碌。 过完年,联姻之事正式提上日程,宫里更闲不住。 襄妃忙前忙后瘦了一大圈,叶思娴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不得不摸石头过河。 除了襄妃之外,她又挑了李婕妤和赵婕妤一同帮忙。 等所有的事都有个模样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 叶思娴把剩下的琐事交给襄妃她们,自己难得清闲下来,躲躲懒。 这日天气晴朗,春光明媚。 她带着孩子们去御花园玩了大半晌,午膳时,忽然心血来潮,带着孩子们去了宁寿宫。 素贵妃身子好了许多,怡安的嫁妆也全部齐备,只剩下公主及笄,然后出嫁。 叶思娴到的时候,母女俩正在廊下晒太阳。 见人进来,素贵妃连忙起身。 “外面风大,你怎么把他们全带出来了,可真是大胆” 边说边往屋里让。 “中午天气好,就在外边晒晒太阳吧” “突然馋姐姐宫里厨娘的点心了” 闻言,素贵妃却尴尬一笑。 “这儿的小厨房已经被撤,我给了些银子,让她们回御膳房伺候了” “啊?”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叶思娴在廊下落座,将孩子们交给乳母 素贵妃交待怡安“你去看着弟弟妹妹,我和你叶娘娘说说话” “是” 怡安也离开,廊下只剩两个人。 “过完年就让她们离开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前途,就不牵绊她们了” “你可真是” 叶思娴苦笑,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一心求死。 “他怎么样了?可还是一蹶不振?” “好多了” 叶思娴含笑。 “库尔纳国的公主三月就要嫁过来,两国联姻,礼部忙得脚不沾地,哪儿容得下他一蹶不振,姐姐放心” “那就好” 素贵妃松了口气。 “听说他还有两儿一女要抚养,万万不能有事的” “他慢慢好起来,我也就安心了” “你也要好好保重”,叶思娴忙道。 “库尔纳国的国君和太子都会来送亲,届时皇上定会举办国宴,姐姐也是要出席的” “好!我知道了” 素贵妃木然答应着。 不就是维持表面的风光么,她可以的。 “妹妹你饿了吧,我叫人传膳,如果不嫌弃,就陪我用一些” “不光我饿了,我们全都饿了,今儿个就是来蹭吃的” 素妃忍俊不禁,起身吩咐迎书。 “拿些银锭子送到御膳房,让他们准备的丰盛些,我要招待叶贵妃和皇子公主们” “是,娘娘” 迎书应是,转身退下。 叶思娴笑盈盈盯着素贵妃,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果然一提到宋大人,脸色都不一样了” “别闹……”,素贵妃脸色微红。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8章 难不成还配不上她? 一顿午膳吃得热热闹闹。 孩子们高兴,叶思娴也高兴。 怡安却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给母妃碗里夹菜。 “母妃,怡安姐姐好像不高兴?” 六岁的景珠聪明剔透,一眼看出不对。 “素娘娘身体虚弱,怡安姐姐担心”,叶思娴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发。 “哦”,景珠点点头。 “素娘娘,你要多吃点,把身体养好,这样怡安姐姐就放心啦” 活泼明媚的小公主一身红衣,小脸红扑扑的,满眼真诚。 “好” “素娘娘就听景珠的” 素贵妃伸出枯瘦的手,将景珠抱在怀里,她十分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景珠都这么大了,再过一个月,你就整六岁了” “我母妃也说我长得快”,景珠骄傲得扬起小下巴。 “你小时候粉粉嫩嫩的一小团,让人不敢抱,转眼就长这么高,素娘娘给你做衣裳都赶不及” 素贵妃抚摸着景珠娇嫩细腻的肌肤。 “素娘娘经常给景珠做衣裳吗?”,景珠好奇。 “当然,你小时候连尿片子都是素娘娘缝的,你的母妃啊,只顾着贪玩” 素贵妃笑着刮了刮景珠的鼻尖。 景珠咯咯笑着,素贵妃也笑,气氛越来越热闹,却没人注意旁边的怡安一直低着头。 “今天这道炖羊肉实在不错,姐姐多吃一碗饭吧”,叶思娴劝。 “景珠,让素娘娘赶紧用膳” 叶思娴招呼女儿过来,素妃却制止。 “不要紧,让她在我怀里吧” 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姑娘,不知道还能再抱她几回。 叶思娴没再坚持。 一顿午膳,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桌上的膳食被孩子们吃得只剩了个盘底,连素贵妃碗里的饭都吃完,才叫人撤去。 膳后,孩子们接二连三地犯困。 叶思娴只好带着孩子们离开。 临走,她深深望了素贵妃一眼。 “姐姐别忘了答应我的,要好好保重” “我知道,你放心” …… 二月一天天过去,一封封八百里加急送到御案上,赵元汲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深夜还召见大臣。 他已经很久没踏足后宫,连储秀宫都没时间去, 叶思娴只得安顿好孩子们,再提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去看他。 这天晚上,叶思娴照旧等孩子们睡去后,提着预备好的人参乌鸡汤去了昭阳宫。 冯安怀守在御书房外,正在交待小太监。 见她过来,立刻笑着迎出来:“贵妃娘娘” “皇上呢?还在忙?” “还在看折子,娘娘您请” 叶思娴接过巧燕手里的食盒,提着裙边走了进去。 赵元汲正专注批折子,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太监,忍不住发怒。 “不需要添茶,滚出去!” 听见脚步声还在往身边来,赵元汲这才抬头,见是娴娴。 “你怎么来了?”,语气瞬间温和下去。 “皇上没日没夜处理朝政,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还不让臣妾来照顾照顾啊” 她不由分说打开食盒,盛出一碗人参鸡汤,细致吹到最合适的温度,送到赵元汲唇边。 “皇上请用” “这可是臣妾命厨娘炖了两个多时辰,最是滋补” 目光紧紧盯着娇俏的女子,赵元汲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叶思娴收起汤碗,把食盒收拾好。 “难得见一回,自然要看个够” 他迫不及待想拉她的手,却被叶思娴推至一边。 “那您好好看吧,只是别乱动” 起身站在赵元汲身后,叶思娴替他揉捏肩膀,松解疲乏。 果然,赵元汲懒懒将脚伸在御案上,身体半躺下来。 “为了这次联姻,朕耗费了多少精力,万不可出什么差池” “能有什么差池,那库尔纳国的公主,不是已经出发,巴巴要嫁过来么” 叶思娴安慰他。 赵元汲则笑:“傻子,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是联姻,又不是送美女。 “公主已经出发,预计三月初抵达京城,朕也派了人过去迎亲,可这迎娶公主之人……” “不是要比武招亲么?”,叶思娴继续天真地幻想,不知到时候会有多热闹。 “你想多了”。赵元汲淡淡瞥了她一眼。 “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一个月,可举国上下,压根儿就没多少人想来” 头痛得揉揉额角,赵元汲颇为无奈。 “怎么可能?一旦中选,立刻就能获封异姓王,迎娶库尔纳公主,走上人生巅峰,这样的好机会谁不想把握?” 叶思娴实在不明白。 寻常不是有那么多人往上钻营么? “文官和武将还不太一样” 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骨气的。 更何况娶了别国的公主,当了异姓王,武将生涯也就到头,往后余生只能守着所谓的公主,和毫无实权的王位。 “哪个血性男儿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去争一个裙带关系。” “也是” 起码哥哥就不会。 如果让他用女人上位,还不如杀了他。 叶思娴也开始忧心忡忡:“万一选不到合适的人,她非要嫁给你怎么办?” 赵元汲:“……” 还知道担心这事儿,总算没白疼她一场。 “所以啊,你要替朕想想办法”,赵元汲狡黠一笑。 “这是朝政,臣妾可不管,后宫不得干政” 叶思娴摆出一副‘我只想坐享其成’的模样。 赵元汲无语,狠狠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促狭一笑。 “那朕只好尽力而为,实在不行只好娶了那公主,有劳娴娴你想想,封个什么位分好……” “好啊!” 狠狠在他后颈处拧了一下,叶思娴叉着腰,像极了民间训夫的‘母老虎’。 “依臣妾所见,封个贵妃好不好啊?” “不错!” 赵元汲颔首。 见身边佳人收拾东西就要往外走,他赶紧拽回来。 “好了,不开玩笑” “朕准备下严旨,朝中武将,除去有妻妾者必须全部参加,军中将士和民间百姓,凡入选者赏银五两,每晋一级加十两……” “这方法好,咱们大景朝这么多男儿,难不成还配不上她?” 叶思娴总算展开笑颜。 赵元汲也松了口气:“你这醋劲……” “怎么了?皇上还想继续娶妻纳妾,坐享齐人之福?” 她抱起手臂,微微扬起下巴。 《欢喜宫门》正文 第319章 难不成要朕娶她? 第319章难不成要朕娶她? “不敢不敢,承蒙娘子不弃,给为夫生儿育女,为夫哪儿还敢不知足?”,赵元汲哭笑不得。 “这还差不多” 心满意足的人继续给夫君揉肩捏背。 …… 翌日早朝,赵元汲当众宣布了圣旨,果然满朝上下一片哀嚎。 “启禀皇上,臣已经有心仪之人,马上要定下婚约”,一个武将连忙道。 “皇上,微臣体胖貌丑,想来公主应该看不上,臣就不去了吧,免得污了公主的眼”,又一个武将打退堂鼓。 “还有微臣,皇上,臣……” 大大小小的武将们急着表明心迹,甚至有人居然找出‘好男风’、‘有断袖之癖’、‘房中事不行’等等奇葩理由。 每听一句,赵元汲的脸就黑上一分。 “够了!” 帝王终于忍不下去,冷声打断。 大臣们嚅喏着不敢再多说,只一个个乞求着望向皇帝。 眼里的抗拒和企盼快要溢出来。 “叶思钧,你为什么不愿意?”,赵元汲怒视着他。 “禀皇上,微臣……” 叶思钧黑着脸,尬得满头大汗。 “微臣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赵元汲冷哼。 “是哪家的姑娘?朕怎么不知道?说出来,朕为你们赐婚” 叶思钧:“……” 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来这么一手,他的心上人早就嫁了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这会儿让他从哪儿再搬出来个心上人? 沉默了半天,叶思钧只得认罪。 “微臣该死!” 赵元汲怒视一眼,目光投向别处。 “胡侍郎,你呢?也有了心上人?” 兵部侍郎胡镇庆是赵元汲新选上来的干将。 此人年轻有为,智勇双全,从一众武将中脱颖而出。 最重要的是,他人俊貌美未成亲。 “皇上” 胡侍郎单膝下跪抱拳。 “微臣的确已经有了心上人,家母原本要找媒人去提亲,可是……” “那就是还没去!” 赵元汲又冷哼一声,把胡侍郎晾在一边,转向别的年轻有为的武将。 “你呢?杨小将军?” “还有你,吴将军?” 目光扫了一圈,赵元汲毫不留情将未成亲的武将们霍霍了一遍,谁都没能逃脱。 最后他大手一挥。 “凡未成亲的,一个都不准少,若实在定过亲事的,把婚书呈上来,今天过后的一律不算!” 圣旨一出,底下哗然,武将们面面相觑,或黑或红的脸变成猪肝色。 已经成了亲的武将们一阵后怕,悄摸着擦汗。 倒是文官们一个个心里平衡不少。 皇上果然是一碗水端平,当初是怎么逼着他们去谈判的。 现在就怎么逼着他们去斗武,去迎娶公主。 的确,也该让这帮莽夫们着着急了。 朝会结束后,朝臣们接二连三退了出去,只有叶思钧立在原地。 “叶大人,您若实在不想去,也可找贵妃娘娘求求情,想来皇上也不会太为难” “是啊,人家可是贵妃娘娘的兄长” 酸言酸语不停刺过来,叶思钧淡淡一笑,置之不理。 终于人都走完了,他上前一步跟在帝王身后,去了御书房求见。 “你又跟来做什么?” “不必求情,朕已经下了严旨,任何人不能例外” 御案前,赵元汲丝毫不留情面。 “微臣不是来求情的” 叶思钧淡淡道,冷硬的脸棱角分明。 “那……” “微臣是来提意见的”,叶思钧继续。 “依微臣所知,联姻未必非要未婚娶的,比如皇上您,也不必非要限定朝中武将,比如九殿下、十殿下和十一殿下” “……” 小火苗一点点窜起来,赵元汲额角青筋暴起。 “啪!”,重重砸下一掌。 “好大的胆子,叶督尉,你敢说这话,就不怕叶贵妃知道?” 真是长本事了。 居然直接跑到妹夫面前说,你自己也可以娶公主。 还算计上自己的几个弟弟,简直是大胆。 “启禀皇上,叶贵妃身为皇上的后宫,自然应该识大体懂规矩,联姻这样的事利国利民……” “放肆!” 赵元汲哪儿还坐得住,气得在御书房踱了一圈又一圈。 时不时指着叶思钧,想训斥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他咬牙切齿收回手。 “好!” “好你个叶思钧,你厉害!” “你以为朕不敢处置你是不是?” 赵元汲想了一圈,当即下旨。 “既然叶督尉这么关心联姻之事,那朕就命你立刻出发,随行保护公主安危,直到她选到夫婿为止” “记住,是贴身保护” 赵元汲几乎是咬着牙。 “只要皇上下旨,将您自己和几位王爷纳入联姻范围,微臣立刻出发” 叶思钧才不害怕,当个护卫而已。 反倒是皇上的几个兄弟,尤其是淳王爷的可能性更大。 这一招虽然有些坑妹。 但能推出去几个可能性极强的王爷,也算不小的收获。 联姻么,自然还是首选皇室,放过他们这些还想要前途的武将们不是更好? “好!” 赵元汲果然咬牙切齿,挥笔写下圣旨,重重盖上玉玺。 “多谢皇上,微臣回去立刻带兵出发,臣告退!” 单膝跪地行了大礼后,叶思钧退下。 赵元汲气得恨不能将折子扔他脸上。 “放肆!” “实在放肆!” “都不想娶怎么成?难不成让朕自己娶?” 一想到自己要跟天下的武士一起‘争取’公主,赵元汲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 “冯安怀!” “奴才在” 听见传召,冯安怀麻溜儿滚了进来。 “让赵元淳来见朕,速度” “是!奴才这就去” 冯安怀又麻溜地滚了。 不多时,一身铠甲的赵元淳大步流星到来,边走边疑惑。 “平白无故的,皇兄找我做什么,本王还在当值呢” 天真的淳王爷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 “王爷您去了就知道了”,冯安怀哪儿敢多嘴。 赵元淳也没再问,大踏步进了御书房。 见自家皇兄和往常一样坐在御案边批折子。 赵元淳上前行礼“参见皇兄” “嗯……”,赵元汲点头。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弟弟。 这才发现,当初那个瘦成豆芽菜的少年,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勇士。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0章 切磋 “皇兄您找我什么事?”,赵元淳虎虎生威立在御案前。 “没什么事,问问你最近怎么样”,赵元汲淡定。 坑弟有点不忍心,不坑弟又不行。 赵元汲只能尽量温和些。 而赵元淳,他性情直来直去,却不傻。 对朝政虽不是了如指掌,却也明白个大概。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还是赵元淳先开口。 “皇兄可是为了库尔纳国公主的事?听闻朝中无人愿意迎娶公主,皇兄可是为难?” 赵元汲:“……”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尴尬摸了摸鼻子。 “这件事都传遍了,所以皇兄叫我来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赵元汲也瞒不住,便把圣旨推到赵元淳面前。 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赵元淳打开圣旨详细看了一遍,然后…… “谁娶都行,反正我不娶!” 十几岁的少年重新将圣旨放回御案,拒绝得直截了当。 “万一你选上了呢?”,赵元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万一,臣弟说不娶就一定不会娶”,赵元淳斩钉截铁。 气得赵元汲又一阵血脉上涌。 “放肆!一个两个都不愿意,人家马上就过来了,朕能怎么办?” 赵元汲气得满屋子来回踱步。 登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棘手的事。 涉及男女姻缘,又不能太过强权,现在整个就骑虎难下。 “不管,反正臣弟不愿意”,赵元淳一摊手。 十九岁的少年正是直来直往的时候,硬得像钢铁,刀枪不入。 赵元汲怒视他良久,只吐出一个字。 “滚!” “臣弟告退” 赵元淳麻溜地滚了。 赵元汲气血翻涌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平静下来。 “惯的,都是惯的!!” 赵元汲生了会闷气,没心思再批折子。 思来想去,决定一个人出宫静一静。 吩咐冯安怀把圣旨颁布下去。 换了身便衣,赵元汲轻装单骑从皇宫的正门出发。 玄色斗篷被早春的风一吹,在空气中铺张开来,像极了展翅欲飞的雄鹰。 骑马绕过繁华的大街,沿着清冷的小巷一路出城而去。 本想出城视察京畿大营,却不想半路上遇到同往的叶思钧。 两匹马一前一后相遇,赵元汲的脸立刻黑了大半。 “原来是叶督尉啊” “微臣参见皇上” 叶思钧翻身下马,恭恭敬敬抱拳。 “哼!你还知道朕是皇上”,赵元汲高高在上睥睨着他。 满腔怒火的帝王环视四周,发现此地荒凉,于是…… “皇上!” 看着飞身下马杀过来的帝王,叶思钧面露惊恐本能往后退。 赵元汲却冷笑:“如果你赢了朕,这笔账便一笔勾销” 原来皇上只是想切磋。 叶思钧也不再客气,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一个是军营里摔打磨练出来的功夫一等一的高手。 一个是自小习武弓马娴熟的帝王。 两人翻转缠打在一起,难分伯仲。 半个时辰后,叶思钧才渐渐落了下风。 敌与不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落败,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 ‘勉强’支撑了一个时辰后,这场激烈角逐以叶思钧被打倒在地而告终。 “好小子,功夫不错,是朕小看你了” 落定站稳后,赵元汲走上前伸出手。 “多谢皇上” 叶思钧捂着胸口猛地咳嗽好几下,才攥着皇帝的手站起身。 “是朕输了,果然技艺不练就要生疏,倒是你小子,大为长进,看来迎娶公主有望” 在他肩膀狠狠砸了一拳,赵元汲心情极好朗声大笑。 叶思钧:“……” “微臣出身贫寒,还是淳王殿下丰神俊朗,更适合做库尔纳国的驸马” 做护卫可以,反正娶妻不行。 “不要紧,朕会封你为异性王,为你赐六进六出的府邸” 出了气的帝王心情不错。 看着叶思钧脸色越来越黑,他大笑着翻身上马。 “朕得到消息,公主再有半个多月就抵达京城,路途遥远,爱卿还是提前迎一下,以防不测” “以后她的安危,就由爱卿全权负责” “是!” 叶思钧脸色淡淡。 心里却还是笃定,他不会娶公主的。 …… 当晚回到家,叶思钧命人收拾行李,准备连夜出发。 叶家二老大骇。 “这么着急,可是要去打仗?” “不能明天再出发吗?” “爹娘放心”,叶思钧抱拳施礼。 他一一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又安慰父母。 “此行没什么危险,只是奉命行事,爹娘不必担心” 叶父松了口气。 “那就好,既然是皇上的旨意,你便赶紧出发,不要耽误行程” 说完颤颤巍巍走了。 叶夫人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儿子,忽然凑过来。 “儿子,那位公主真的要比武招亲?” “你能不能……” “不能!”,叶思钧斩钉截铁打断母亲。 “您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娶一个异域女子的” 叶夫人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离开。 临走还不住地小声嘀咕。 “异域女子怎么了,嫁过来不就是大景朝的人了?这小兔崽子瞎挑什么?” 嘀咕着走了一路,叶夫人回到卧房又忍不住拉着自家老伴。 “你也不管管你儿子,都多大了还不娶妻,我都把方圆五十里的媒婆求遍了,他可倒好,一点都不着急” 叶父劳累了一辈子,身体多少有点垮,轻咳了几声才开口。 “是他打光棍,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呀?” “嘿你个老不正经”,叶夫人着急。 “我急着抱孙子啊,你说我急着做什么” “外孙不也是孙子?你都有四个了,想抱就去抱呗?” 叶父淡定,且完全不着急。 叶夫人气得无法,干脆脸一扭,不再搭理他。 老两口拌个嘴的功夫,叶思钧已经收拾完毕,整装待发。 跟二老辞行后,他翻身上马冲入黑夜里。 …… 宫里 赵元汲心情甚好,哪怕胸口乌青一片,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这是怎么弄的” 叶思娴偶然看见他领口的伤。 得知是跟哥哥切磋功夫,她急得一头汗,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 “平白无故去打架,还把对方都伤成这样,是不是有毛病?”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1章 库尔云珠 第321章库尔云珠 “比武切磋什么的,不都是点到为止吗?” “我哥哥也是,他怎么敢?”,叶思娴皱眉纠结。 两边儿都受了伤,她一时竟不知该埋怨哪一个。 “切磋武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一点儿碰不得的?你也太……” 瞥见爱妻凉飕飕的脸色,说到一半的帝王自觉闭上嘴。 叶思娴瞪了他一眼。 “下次不许再这样” “你是皇帝,是万金之躯” 说着将他的外衣脱下,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一点点耐心涂上。 “不许乱动啊,等干一干再穿衣裳” ‘万金之躯’只得光着膀子老老实实坐着,不敢随便乱动。 只言片语传了出去,殿外的小宫女们捂嘴偷笑。 “还是娘娘厉害” “就是,这就是民间所说的,妻管严吗?” “皇上对咱们家主子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冯安怀望望天,看看地,觉得实在不像话,才派人过来呵斥。 “都别乱说,主子们也是随便议论的?” 小宫女们吓得一哄而散。 只留冯安怀和两个小徒弟守在门外。 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冯安怀才憋不住。 “听见了吗小兔崽子” “往后叶贵妃这儿多留点儿心,这就是将来的……主子” 小太监了然,眼里顿时起了尊崇。 就连寻常看起来朴素平常的储秀宫,也觉得奢华大气了许多。 早春夜里寒气蒙蒙。 月光透过浓淡浅薄的寒雾,照在储秀宫高高悬挂的宫灯上,映出一圈儿光晕,愈发显得储秀宫淡雅高贵,非同寻常。 …… 京城早春寒凉,只有白天晴朗时才会有融融的暖意。 而同一时间的西南,却早已春光明媚。 只是这里大部分的路都是崇山峻岭,森林密布,就算天气晴好,路也是崎岖坎坷。 云珠公主的车队已经出发十几天,经由两界山抵达大景朝境内。 这十几天一路颠簸,整个车队已经人困马乏。 可婚期在即,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 马车内,库尔云珠穿着刺绣繁琐的大婚服饰,梳着夸张的发髻,头戴赤金红玛瑙宝石头冠,脸部以玛瑙珠帘遮盖。 马车颠簸,她遮面的珠帘剧烈晃动,似乎下一瞬就要飞起来。 她极不舒服地将身体靠在马车壁板上,玛瑙珠帘下的小脸儿苍白如纸。 “公主您还好吧”,婢女卡吉忍不住关心。 “不好也得忍着,能去和亲已经是您的造化”,另一名婢女卡娜横眉冷对,一副瞧不上的模样。 谁都知道,云珠公主是库尔纳国地位最低贱的公主。 她的生母不过是王后身边的一名侍女,偶尔得国君宠幸才有了她。 要不是王后多年的庇护,她们母女早就命丧黄泉,连同她那个年仅十岁的低贱弟弟也别想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库尔纳终于攀上大景朝这棵大树,姿容美丽的云珠公主也正好派上用场。 倒也不枉王后这么多年的栽培。 以后有她在,王后和太子的地位就会永远稳固。 想到这些,名唤卡娜的婢女脸色才堪堪好了些。 “您再忍一忍吧,连国君和太子都没说什么,您也别这么娇贵” 卡娜鄙夷冷笑。 “你……!” 卡吉气不过想争两句,却被云珠公主死命揪住衣袖。 她冲自己的贴身婢女摇摇头,示意不要争,然后疲惫闭上双眼。 卡吉气得眼圈儿一红,无奈只得闭嘴。 见主仆俩唯唯诺诺憋屈的模样,卡娜鼻孔恨不得冲到天上去。 哼! 她可是王后派来的管事姑姑,连公主不听话也是可以管教的,何况卡吉一个小小的普通婢女。 车队继续前行。 每天从早到晚,只有三四个时辰用来休息,剩下的时间几乎全在赶路。 日子一天天颠簸着,煎熬着。 年仅十六岁的小公主库尔云珠,几乎是咬着牙一路撑着。 她必须去和亲,必须让自己有用。 只有她在大景朝站稳脚跟,且对她们言听计从,王后才会善待她的母妃和弟弟。 想到至亲,云珠公主眼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的母妃是国君泱泱后宫最不起眼的庶妃。 无权无势,吃着最差的饭菜,住着最破的屋子,穿着最普通的衣裳。 她十岁的弟弟更是从小被王后抱去。 美其名曰是给太子做伴读,实际是用来做人质,好让她们母女乖乖听话,任其摆布。 比如这次,自己显然派上了用场。 只要母亲和弟弟还在王后手里一天,她就得听她们的,就得任由摆布。 一阵暖风吹来,车帘轻轻飘起。 外面花团锦簇的春光热热闹闹,农田里三三两两勤劳的百姓,有说有笑。 而公主的眼眸里只有死灰。 她甚至有些羡慕田里耕作的水牛,只觉得,哪怕当一头牛也好。 每天劳作,吃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再也不用卷入这些吃人的争斗里。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来之前还圆润可爱的小公主,这会儿瘦得脸颊都凹了进去,双眼无神,病病殃殃。 卡娜有些着急。 “明天大景朝的迎亲队伍就会到,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扔过去几块干粮饼子 “赶紧吃掉,要全部吃掉,一口都不许剩,这壶水也得喝光” 看着眼前硕大的一块干饼,库尔云珠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贴身婢女卡吉实在看不过去,哭着求。 “卡娜姑姑,您就是逼死公主,她也吃不下去这么多,一路上都是这些,公主要生大病的啊” “嘿你个小贱人!” 卡娜横眉竖眼,粗暴抓过卡吉的头发,扭向队伍的最前方。 “看到没有,国君和太子吃得也是这些,我们这些下等人连这个也没得吃” “你们别不知足了,咱们国力弱小,此行是来和求和的,不是来享受的,果然低贱就是低贱,连这点儿眼光都没有“ 卡娜气不过,直接把干饼和水壶拿走。 不多时她又端上来一碗冷水泡饼。 “喏!干饼吃不进去,用水泡一泡总能咽下去,赶紧的,全部吃完” “公主,我明明见……” 卡吉眼里急得冒火,却被公主死死拦下。 “别说了,我吃”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2章 会面 第322章会面 “公主,我明明看见灶房里有肉粥、牛乳,还有酸枣馅儿饼,她自己也吃了!” 卡吉急得直淌泪。 “住口!不要胡说八道!”,库尔云珠严厉呵斥。 粗糙的饼子干得像沙子,并没有因为泡在水里变得柔软,反而变得冰凉。 一碗下肚,她感觉喉咙都不是自己的,火辣辣还沁着血丝。 “咳咳!咳!” 重重的几声咳嗽,连带着血丝吐在帕子上。 卡吉吓得脸都白了。 “公主,您怎么了?” “不要大惊小怪,我没事” 库尔云珠掐了掐卡吉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卡吉哭着摇头,可心里千万般的委屈还是得咽在肚子里。 卡娜倒是很满意。 “不错不错,您就得多吃点儿,每顿饭都像这样才好” 说完端着空碗走了,只剩下主仆二人。 卡吉再也忍不住,抱着公主哭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 库尔云珠清冷坚毅的脸难得温柔下来,她像个大姐姐似的轻轻拍着卡吉的背。 “等到了大景朝,咱们的处境想来会好一些的” 卡吉却更崩溃。 “还不知道您的驸马爷是谁,听说大景朝的人并不屑和咱们联姻,他们图的不过是盐井和制盐术” “那不然呢?”,云珠凄然一笑。 “像库尔纳这样的小国,大景朝周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咱们依附着他们,就像小草依附着大树” “无论珠玉、宝石、美女、药材,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每年就会有大批大批的贡品送到手中” “可库尔纳却不同,是咱们想要站在和大景朝一样的高度,去高攀人家,和他们联姻,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受一些委屈的” 库尔云珠出身卑微,局势却看得清楚。 “我是不怕的,我本就是公主” “只是可怜我的卡吉,你从小就像我的姐姐一样照顾我,疼爱我,我却无法护着你” 云珠公主是心疼的。 “您别说了,卡吉不苦,您走到哪儿卡吉就跟到哪儿?如果有人想欺负您,卡吉一定会跟他拼命” 明明公主才十六岁,自己才是姐姐的年纪。 她却总是耿耿于怀护不住自己。 明明,她应该保护公主才对啊。 …… 卡娜忙着巴结国君和太子,‘服侍’完云珠公主用膳,转眼消失不见。 直到入夜,直到车队安营扎寨停下来休息,也一直没看见她的身影。 这反而让主仆俩松了口气。 不大不小的简陋帐篷里,她们躺在临时搭起来的木板床上歇息。 月影东移,时间流逝,两人翻来覆去却都睡不着。 “明天,大景朝的迎亲队就到了,公主您怕不怕?” “不怕”,云珠小脸上满是坚毅。 “你说错了,不是迎亲队,只是护卫队” 库尔云珠聪明剔透,对局势了如指掌。 对大景朝所有人都不愿娶自己的事实,也一清二楚。 明天来的,说好听了是迎亲队,其实只是随行护驾的人。 说再难听些,就是大景朝派来监视他们的。 国君和太子公主都来了,随行的护军也有上千。 大景朝不可能任由这么大批的队伍在境内肆无忌惮,他们定会派人防备震慑。 “呵” 云珠冷冷一笑。 “这可真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 卡吉吓得不敢吱声,云珠继续道。 “不论如何,咱们都得活着,卡吉,我再叮嘱你一遍,不管卡娜做什么,你都不能和她起冲突,记住了吗?” “是,公主,奴婢一定谨记” 卡吉并不傻,她心里暗暗坚定。 如果有一天,卡娜胆敢出卖公主或者谋害公主,自己一定会跟她拼命,哪怕同归于尽。 …… 主仆二人后半夜才睡了过去,翌日醒来,已经天亮。 外面已经有人陆续收营,准备继续赶路。 “公主,咱们也起吧,今儿就能见到大景朝的人了” “嗯” 云珠点点头,穿衣起了身。 队伍很快收拾齐整,继续上路。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 出发前,库尔纳国君将云珠带在了自己身边。 库尔纳国君年逾五十,常年的骄奢淫逸使得他身材肥胖,面部浮肿,眼窝深陷,看起来足足有六十多。 他有后妃无数,子女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在王后把云珠这个人选送到他面前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云珠这个女儿。 现在,他不但要把云珠带在身边,还要装出一副十分疼爱她的模样。 “咳!云珠啊,今天大景朝的人就到了,你要好好表现” “是,父王” 库尔云珠十分乖巧。 库尔纳国君很是满意。 “看来王后已经教导过你,为父也就不再多说” “父王放心,母后早已细细教导过,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果然王后办事滴水不漏,从不让他操一点心。 库尔纳国君愈发满意。 寻思着等这件事办成,他一定要再次重赏王后的母族。 …… 父女俩的谈话到此结束。 马车里,两人都沉默着,各有所思,可谁都没有再说半句话。 下午,车队终于行到一个小城。 在这里,他们终于遇见了大景朝派来的迎亲队伍。 叶思钧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身银甲映着春光熠熠生辉,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五千轻骑兵。 他们整整齐齐列在甘阳城楼下,看着库尔纳车队缓缓到来。 两方人马接近,各自下马接待。 库尔纳国君面对叶思钧的一身铠甲,五千精兵,脸色十分难看。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见有人前来迎亲?” 叶思钧翻身下马,抱拳略微施礼。 “在下叶思钧,是我朝皇上派来迎接护送公主入京的,全权负责保护公主安危” “保护?” 目光扫过对方身后的五千精兵,库尔纳国君万分不满。 “你不是来迎亲的?” “那迎亲的人呢?我的女儿已经带着嫁妆到来,你们的驸马呢?” “您放心” 叶思钧再次抱拳。 “我朝皇帝已经安排下比武招亲仪式,必定为公主挑选出来最好的佳婿” “比武招亲?” 库尔纳国君这才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这么条消息。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3章 肮脏 提前协商好的决策,库尔纳国君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关心利益的人,更不会在意女儿的死活。 简单寒暄后,库尔纳国君很快回到车队,在大景朝军队的护送下进入甘阳城。 马车上,库尔纳国君叮嘱女儿。 “你的驸马还没定下来,不过他们说过,会为你选出最勇猛的武士,你不必担心” “女儿谨遵父命”,云珠温和顺从。 十六岁的女儿这般镇定,倒让库尔纳国君有些刮目相看。 心里涌出一丝丝愧疚,想要说些什么。 却听外面有婢女禀报。 “国君陛下,行宫已经到了,请您下车” 这声音娇媚且熟悉,一听就来自卡娜。 库尔云珠眼眸低垂。 “父王,行宫到了,女儿扶您下车” “嗯” 库尔纳国君满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肥胖的躯体颤颤巍巍下了马车。 …… 这里是甘阳城的一处皇家行宫,地方并不大,好在地处城郊,环山抱水,别有一番风景。 叶思钧立在行宫门口,一身铠甲,腰间仗剑,目光炯炯望着不远处的一对父女。 “这是行宫,地方简陋,请诸位将就着歇息两日,稍作整顿” 话音未落,只见另一辆马车上,一个华衣锦服的少年搂着美人懒懒下车,脸上都是不耐烦。 “怎么停在这儿不走了?” “不是要去大景朝京城么?” 叶思钧:“……” 气氛短暂的凝固,还是他先开口。 “想来这位就是贵国的太子,考虑到诸位舟车劳顿数十日,特此预备了行宫别院供大家休息整顿” 解释完,懒得再看这帮歪瓜裂枣的人,叶思钧直接抱拳。 “接下来的两日,诸位的安危由我负责,如果没什么事,在下先告退了” 库尔纳国君并不管这些闲事。 歇息就歇息,反正他确实是累了。 向来养尊处优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他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享用过美人,没有好好舒坦过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好好休整” “云绵啊,你也好好养着,看看你的脸干瘪蜡黄,这样怎么去和亲?” 库尔纳国君漫不经心。 “父王,女儿叫云珠” “哦,云珠啊” 脑满肠肥的男人满不在乎推开女儿的手。 “来人,送公主回房歇息,朕也要好好歇息去” “是!” 卡娜小跑着过来,将库尔云珠带走,临走她还不忘骚里骚气给国君递去个妖娆妩媚的眼神。 库尔纳国君眼睛都直了,心里被勾得痒痒的,面上却只能当做看不见。 库尔云珠只觉得一阵恶心。 卡娜是王后的人,长相妖娆妩媚,据说国君已经肖想了许久。 王后硬是生生吊着国君的胃口一直到现在,才成全他们。 为的就是防止国君从大景朝带美人回来。 想到卡娜的手段。 库尔云珠嫌恶冷笑,果然,王后看人的眼光毒辣。 卡娜心肠歹毒,有她在,国君身边绝不会出现任何女人。 ‘呵呵’ 内心冷笑着,库尔云珠一路回了自己房间。 一切安顿好之后,卡娜果然迫不及待离开了,只剩卡吉一个人忙前忙后。 所幸她们也不愿见她,大家乐得清闲。 “公主,奴婢觉得,大景朝还算不错,您看这个将军,丰神俊朗威风凛凛,该不会他就是来结亲的吧?” 卡吉满眼憧憬。 “别胡说” 云珠公主小声训斥。 “所有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都不属于我,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哦!” 卡吉垂首低头。 “奴婢还是觉得公主应该抱一两分希望,万一呢是不是?万一您遇到个好夫君呢?” 库尔云珠却冷笑。 “我不需要好夫君,我只需要我的母亲和弟弟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这倒是真的。 想到公主的生母和那可怜的小王子,卡吉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这房间打扫得不错,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也要好好养养” “公主说得是” …… 丰盛的晚膳过后,云珠公主的别院早早灭了灯,人烟气息全无。 倒是库尔纳国君和太子的别院,一个两个笙歌燕舞,时不时还传出女子不堪入耳的声音。 带兵巡逻两圈的叶思钧,忍不住对着心腹手下嘲笑。 “人人都说库尔纳国民风开放,我以前还未必信,直到现在亲眼所见” “这些所谓最尊贵的人,我倒没看出来尊贵在哪儿,只是觉得无比肮脏” “属下倒觉得,那位公主似乎还好,一直安安静静的”,心腹手下嘴下留情。 “呵”,叶思钧冷冷一笑。 “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种国度里边出来的公主,会干净到哪儿去,你没瞧见吗?她身边的婢女都进了国君的屋子”,叶思钧讽刺。 他再次庆幸,自己冒险在御前争取来的一切。 这样的女人谁爱娶谁娶,他宁可娶一个贫民百姓家的女子,也绝不会娶这样的人。 “说的也是” 属下抓了抓脑壳,也是挺不明白,为什么公主的婢女,会跟国君搅合在一起。 放在大景朝,哪个当父亲的,会把手伸向女儿身边的丫鬟。 单只想想就匪夷所思。 两天的时间。 叶思钧再次见识到,所谓的国君和太子有多么荒唐。 每餐饭要二十八道菜,样样不能少。 每件衣裳要织锦攒花繁琐复杂,据传要上百个绣娘整整三十日才能完成。 衣食住行更是奢侈到连叶思钧这个经常出入宫廷的人,都不禁瞠目结舌。 至少,他从未见过皇上这样奢靡无度。 “呵……” 叶思钧再次摇头,提笔写下他出发以来的第一封奏章。 …… 翌日,叶思钧亲率兵,护送库尔国车队启程前往京城。 他的那封奏章连夜快马加鞭,已经被送到帝王的御案上。 下了朝回到御书房,赵元汲亲手打开完整的蜡印。 上上下下将那封奏折看了一圈儿,他忍不住大笑。 “这小子,还瞧不上人家公主” 叶思娴正好提了补汤过来,听见哥哥的消息,立刻凑过来看。 “他们已经从甘阳城出发了?好快啊” 昨天三月十六,她为景珠过完六岁生辰。 今天就打听到哥哥即将回来的好消息。 叶思娴十分激动。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4章 洗尘宴 第324章洗尘宴 “皇上,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比武大会进行得怎么样了?臣妾能不能出宫看看?” 眸子里亮晶晶的,叶思娴内心满是期待。 不为别的她就图个热闹。 大景朝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大事,不知道场面会有多盛大。 “奇怪” 赵元汲纳闷盯着她。 “你又不能参加,激动个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上去试试?” 帝王忍不住调侃,叶思娴狠狠白了他一眼。 “我是不能参加,可九弟十弟他们都要去,我作为嫂嫂,关心一下弟弟们的亲事,难道不行?” 叶思娴理直气壮。 赵元汲朗声笑:“你也算会找理由” “可惜你还是不能去” 他话锋一转,干脆利落拒绝了她的期待。 “为什么?” 顶头一盆凉水泼下来,叶思娴只觉得心里一团小火苗被泼灭,拔凉拔凉的。 “不行就是不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在宫里好好带着孩子们,朕会随时随地让人给你报备结果” 叶思娴:“……” 还想再挣扎一下,可赵元汲脸色已经黑沉下来,眼神也颇为严肃。 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敢再反抗。 见小女人小心翼翼被吓到的表情,赵元汲心里微微一疼。 可他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库尔纳国骄奢淫逸,一个国君老色批,一个太子小色批,他们不配看娴娴,哪怕一眼都不行。 “不去就不去,凶什么凶” 叶思娴小声嘀咕着,将补汤盛出来放到他面前,自己提着空篮子离开。 赵元汲想解释,可又不想用这些事污染她的耳朵。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叶老夫人召进宫。 “明天库尔纳国就要进京,你现在就去叶府传旨” 赵元汲边批折子边吩咐冯安怀。 可是……冯安怀万分迟疑。 “这不合规矩,皇上,外命妇是不能在内宫过夜的,您看……” “不能吗?” 赵元汲皱眉盯着他。 半晌之后,冯安怀终于招架不住,苦笑着颔首。 “能,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 当晚,赵元汲没来后宫。 叶思娴独自一人生了一晚上闷气,临睡前她还嘀嘀咕咕。 “出去看看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神秘的事” “到时候那么多百姓都能去围观,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圆月哭笑不得。 “您快睡吧,这都三更天了,您要实在想去,明天再去找皇上说说情” “皇上最近也是忙” 心里的小火苗一旦燃起,哪儿是那么容易熄灭的。 叶思娴扁扁嘴,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忍不住拉着圆月八卦。 “你说,那个库尔纳公主长得好不好看?” “听说没人愿意娶她,说不得最后真入了后宫” “难道皇上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所以才不让我去?” 胡思乱想一大堆,惹得圆月哭笑不得。 “咱们大景朝勇士这么多,怎么可能真有人不愿意娶,娘娘您太说笑了” 替主子掖了掖被子,圆月继续道。 “依我说,皇上一定是太忙,或者为娘娘的安危考虑,听说那库尔纳国带来的人足有上千,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呢” 这话倒给了叶思娴一个新思路。 她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地物志,上面好像说,库尔纳国民风开放,且伦理意识不明。 在那里,时常有各种各样荒唐的男女关系发生。 所以…… “你说得对,皇上肯定是为我考虑,我不应该不相信他” 聪明绝顶的人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还是敏锐感知到了事情的真相。 “库尔纳国君和太子都来送亲,或许这两个人都不简单呢” 圆月却听不明白了。 想了想,还是催着娘娘早些睡觉。 第二天。 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叶思娴刚用过早膳,就看见母亲带着一个丫鬟,被圆月领了进来。 “娘?” “您怎么来了?” 照规矩行礼问安之后,叶夫人含笑。 “自然是皇上召见,皇上还说让臣妇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好陪伴娘娘” 叶思娴:“……” 短暂的震惊过后,叶思娴愈发觉得昨晚的猜测是对的。 他不让她出门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对自己不利。 “好!” “好啊!” 叶思娴高兴起来。 既然他苦心把母亲召进宫,她自当不负期望。 接下来的日子,便高高兴兴在宫里待着吧。 同一时间,昭阳宫。 赵元汲已经下朝回来,正在更衣,准备接见库尔纳国使者。 忙碌的间隙。 他从冯安怀口中得知,娴娴见到母亲很高兴,母女二人在房间里说了半天贴心话。 “高兴就好” “冯安怀你听着,从现在起,往里送的消息只准有好,不准有坏” “奴才记住了”,冯安怀垂首。 心里感叹着。 皇上为了叶贵妃娘娘,连宫里的规矩都不顾了,希望叶贵妃娘娘真能如皇上所愿。 高高兴兴的。 …… 洗尘宴在安泰殿举行。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赵元汲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龙金冠,高高端坐在高位。 左右两边座位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有皇室宗亲,有文武大臣,所有人衣冠整齐,表情严肃。 气氛庄严肃穆,连一丝一毫的喜庆也无。 “好啊!” 叶思娴高兴起来。 既然他苦心把母亲召进宫,她自当不负期望。 接下来的日子,便高高兴兴在宫里待着吧。 同一时间,昭阳宫。 赵元汲已经下朝回来,正在更衣,准备接见库尔纳国使者。 忙碌的间隙。 他从冯安怀口中得知,娴娴见到母亲很高兴,母女二人在房间里说了半天贴心话。 “高兴就好” “冯安怀你听着,从现在起,往里送的消息只准有好,不准有坏” “奴才记住了”,冯安怀垂首。 心里感叹着。 皇上为了叶贵妃娘娘,连宫里的规矩都不顾了,希望叶贵妃娘娘真能如皇上所愿。 高高兴兴的。 …… 洗尘宴在安泰殿举行。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赵元汲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龙金冠,高高端坐在高位。 左右两边座位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有皇室宗亲,有文武大臣,所有人衣冠整齐,表情严肃。 气氛庄严肃穆,连一丝一毫的喜庆也无。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5章 来者不拒 第325章来者不拒 国宴出自襄妃之手,端的是盛大而华丽。 整个大殿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美酒佳肴数不胜数。 期间还有美丽得体的宫女穿梭在席间,斟酒上菜。 远道而来的库尔纳国使臣,一个两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样盛大的场面他们闻所未闻。 瞠目结舌之下,手里的酒杯口里佳肴都停滞,连呼吸仿佛都多余。 “啧啧啧……本太子今日才算见识到,什么叫大国盛世,敢情以前老子是坐在井里啊” 库尔纳太子幸臻淌着口水,色眯眯的狭长眸子泛着幽幽绿光。 他把手里酒杯一扔,顺手捞了个小宫女搂在怀里就要凑上去啃。 那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惊叫起来。 这一叫,惹来所有人的目光。 “放肆!这可不是咱们库尔纳,还不快快放开!” 库尔纳国君觉得丢脸,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知道了” 幸臻不情不愿,颇为扫兴地将那女子放开,再次捞起酒杯,兴致缺缺仰脖喝酒。 高位上的帝王不动声色欣赏着歌舞。 半晌才淡然一笑“据传库尔纳国民风开放,是朕考虑不周了” “冯安怀,去吩咐驿馆,把这些都安排下,千万别委屈了库尔纳国的亲家” “是” 冯安怀笑着退下。 库尔纳国君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他只得干笑。 “小儿不懂事,还请大景朝皇帝见谅” 赵元汲朗声一笑。 “不要紧,只要来和亲的公主懂事就好,你说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 ‘你们的太子怎么乱来朕不管,只要公主是好的就好’ 堂堂公主,在国宴上被别的国君挑三拣四说这些,库尔纳国君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可他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赔笑。 “那是自然,大景朝皇帝请放心” 赵元汲却心情极好的样子,挥挥手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 “不是还有杂技表演么?快上,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可开开眼界” “是!” 大宴上,大景朝君臣兴致勃勃。 库尔纳国使臣们却心不在焉,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 国君自不必说。 他只祈祷着自己千辛万苦送来的女儿,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而不是被嫌弃。 太子幸臻只顾着吃喝玩乐,刚刚的小宫女让他很扫兴。 这些女人弱柳扶风,肌肤细腻白皙,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比库尔纳本国那些膀大腰圆,皮肤乌黑的女人强多了。 待他回去,总要有法子弄几个大国的女子尝尝。 ‘当然,如果能顺便带几个回去,那就更好了’ 其余的使者则被眼前的繁华盛景彻底迷惑住。 这些在库尔纳国坐拥高官厚禄的人,自诩见过些世面。 可现在他们才知道,人家别国的朝臣都是什么样。 瞧瞧人家的歌姬舞女,再看看人家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高贵峻眉的国君。 再看看他们这一老一少的君主。 有些东西,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场大宴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才结束。 期间美酒佳肴不断,歌姬舞女美轮美奂,可谓是宾主尽欢。 散会后。 赵元汲亲自将库尔纳国君父子,送到安泰殿外。 “朕已经备好驿馆,安排好一切,待会儿自有人替你们引路” “你们先歇息两日,两日后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你们放心,朕定会为公主挑选最勇敢的武士做驸马” “那就有劳大景朝皇帝了”,库尔纳国君称是。 之后就带着儿子,跟着礼部官员回到驿馆。 …… 作为未出嫁的公主,库尔云珠不宜抛头露面,已经早早回了驿馆歇息。 她住的阁楼并不大,但胜在精致。 三层的小楼位于驿馆的东南角,周边花草树木掩映,显得格外清新别致。 送她过来的是叶思钧。 作为大景朝派来的护卫,他只需要负责公主的安危。 “就是这里了” 身着铠甲的男人带着几名亲兵,亲自将公主护送到阁楼下。 “之后的日子,我会一力负责公主安危,周围也会有侍卫把手,不间断巡逻,请公主安心住下” 叶思钧尽职尽责交待。 “多谢这位将军,敢问将军贵姓?” 头戴纱帽,身着大红婚服的库尔云珠礼貌问。 叶思钧楞了一下,本不想告诉,想了想说了也没什么,就开口。 “我姓叶” “原来是叶将军” 隔着大红头纱,透过覆面的珠帘盯着他冷峻的脸,库尔云珠心里平静无波。 “有劳也将军了,既然已经送到,将军就请便吧” “是” 叶思钧抱拳施礼,带兵离开。 身着大红婚服的库尔云珠,带着自己的婢女卡吉和卡娜,一步一步,端庄大气走向自己的阁楼。 …… 天色渐晚。 宫里的宴会散去后,驿馆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赵元汲口中的‘一切都准备好’。 就是……将京城所有的烟花头牌,全都聚集在驿馆里,尽心服侍,任君挑选。 当晚,库尔纳国君和太子幸臻回去时,看见房中备好的美酒佳肴,软玉温香。 再也把持不住。 小小的驿馆里不多时便笙歌燕舞,足足闹了一整夜。 叶思钧带兵在驿馆附近巡逻时,听见这些靡靡之音,下意识看向公主阁楼的方向。 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幸好她住得远,听不见这些肮脏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 库尔纳国民风从上至下都是这样,库尔纳的公主也未必出淤泥而不染。 他操的什么闲心。 暗暗嘲讽一笑,继续带兵巡逻。 …… 宫里。 赵元汲带着一身酒气回储秀宫时,已经是半夜。 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一进门就抱着叶思娴吻个不停。 “喂,你喝了这么多酒,臭死了” “你别亲我,去洗洗再说” 叶思娴挣扎着推开兴致勃勃的男人。 赵元汲却一把将娇软的美人揽在怀里。 “真是一帮烂人,朕原本是不信的,娴娴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叶思娴纳闷,真是没头没尾的。 重重在娇妻脸颊上亲了一口,赵元汲笑呵呵告诉她白天发生的一切。 最后鄙夷一笑。 “朕让冯安怀把京城的烟花头牌全送了过去,他们还真是来者不拒”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6章 爱谁谁,反正老子不娶 第326章爱谁谁,反正老子不娶 叶思娴“……” 她不敢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 有这么迫不及待吗?有这么不要脸吗? “原来觉得《地物志》是夸张,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写实,不对,是美化” 她发誓。 如果把这些行为写到《地物志》上,她绝对不会多看这个国度一眼。 “甚至,我连他们国家的盐都觉得脏” “脏也好,不脏也罢,只要这次联姻能成,本朝的百姓很快就能吃上便宜且洁白细腻的井盐” 叶思娴义愤填膺。 “那谁来娶公主呢?” “想来那个所谓的和亲公主也不怎么样,如果是个水性杨花的……” 那样歪瓜裂枣的地方,能长出什么品行端庄的女子。 “所以” “朕打算以这个为由,把联姻的条件再改上一改” 是对方上赶着来联姻的。 他们的公主没人愿意娶,他这个帝王也会很为难的不是? “我觉得可行” “只是可怜了咱们大景朝的勇士,要为国捐躯了” 赵元汲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说什么呢,这叫为民捐躯”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已到三更,便相拥睡下。 …… 之后的两天。 赵元汲一面让人预备比武招亲之事,一面让冯安怀继续源源不断往驿馆送美女。 暗地里,他不断让人将驿馆里的荒唐事传到大街小巷。 很快,京城的街头巷尾妇女老少,全都知道库尔纳国私底下荒淫无度。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完。 盛大的比武招亲仪式,在京郊最大的比武场举行。 京城的百姓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一大早就万人空巷,将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那些早已从全国各地赶来招亲的勇士们,也早已等在台下,整装待发。 看台上。 库尔纳国君和太子最先到来。 哪怕看台被明黄的帷幔遮得严严实实,还是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两人。 “喂!看看,那个就是国君吧,看起来都六十多了,怎么还霍霍小姑娘呢” “听说就是他把盛艳楼的红姑娘抢去,害得老子白跑了三趟” “那个太子怎么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 “嘿您别看太子瘦,听说他一夜十多个姑娘呢,啧啧啧,怪不得阴里阴气的” 百姓们指指点点,眼里都是鄙夷。 勇士们也觉得不对劲,纷纷拉着周围的大爷大娘问个究竟。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帮兔崽子这么荒唐?那他们的公主想必也不怎么样?老子要是娶了她,岂不是头上绿油油?”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 “老子不远百里跑来比武,就为了这么一个娘们,简直丢了祖宗的脸啊” “呸!原来是这种货色,老子不争了,你们爱谁谁!”,又一个人抗议。 “老子也不稀罕了” 接二连三,放弃比武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有人骂骂咧咧走出比武场。 中途有人为了五两银子赏银想留下来。 可这种情况,上了台恐怕就会被骂‘王八’,思来想去,干脆大家一起走。 …… 皇帝的御驾赶到时,比武场上已经掀起不小的骚乱。 库尔纳国君和太子正在纳闷,见赵元汲来,连忙上前询问原因。 “怎么那些人都走了?这不是还没开始比武?” 赵元汲“……” 他轻咳了一声,面露尴尬,然后脸不红心不跳。 叶思娴义愤填膺。 “那谁来娶公主呢?” “想来那个所谓的和亲公主也不怎么样,如果是个水性杨花的……” 那样歪瓜裂枣的地方,能长出什么品行端庄的女子。 “所以” “朕打算以这个为由,把联姻的条件再改上一改” 是对方上赶着来联姻的。 他们的公主没人愿意娶,他这个帝王也会很为难的不是? “我觉得可行” “只是可怜了咱们大景朝的勇士,要为国捐躯了” 赵元汲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说什么呢,这叫为民捐躯”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已到三更,便相拥睡下。 …… 之后的两天。 赵元汲一面让人预备比武招亲之事,一面让冯安怀继续源源不断往驿馆送美女。 暗地里,他不断让人将驿馆里的荒唐事传到大街小巷。 很快,京城的街头巷尾妇女老少,全都知道库尔纳国私底下荒淫无度。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完。 盛大的比武招亲仪式,在京郊最大的比武场举行。 京城的百姓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一大早就万人空巷,将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那些早已从全国各地赶来招亲的勇士们,也早已等在台下,整装待发。 看台上。 库尔纳国君和太子最先到来。 哪怕看台被明黄的帷幔遮得严严实实,还是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两人。 “喂!看看,那个就是国君吧,看起来都六十多了,怎么还霍霍小姑娘呢” “听说就是他把盛艳楼的红姑娘抢去,害得老子白跑了三趟” “那个太子怎么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 “嘿您别看太子瘦,听说他一夜十多个姑娘呢,啧啧啧,怪不得阴里阴气的” 百姓们指指点点,眼里都是鄙夷。 勇士们也觉得不对劲,纷纷拉着周围的大爷大娘问个究竟。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帮兔崽子这么荒唐?那他们的公主想必也不怎么样?老子要是娶了她,岂不是头上绿油油?”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 “老子不远百里跑来比武,就为了这么一个娘们,简直丢了祖宗的脸啊” “呸!原来是这种货色,老子不争了,你们爱谁谁!”,又一个人抗议。 “老子也不稀罕了” 接二连三,放弃比武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有人骂骂咧咧走出比武场。 中途有人为了五两银子赏银想留下来。 可这种情况,上了台恐怕就会被骂‘王八’,思来想去,干脆大家一起走。 …… 皇帝的御驾赶到时,比武场上已经掀起不小的骚乱。 库尔纳国君和太子正在纳闷,见赵元汲来,连忙上前询问原因。 “怎么那些人都走了?这不是还没开始比武?” 赵元汲“……” 他轻咳了一声,面露尴尬,然后脸不红心不跳。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7章 你打扮整齐 第327章你打扮整齐 比武招亲第一天以失败落幕。 赵元汲万分‘失望’离开了看台。 赵元淳、赵元淙、赵元溢三兄弟紧随其后,其他王孙贵族也陆陆续续离开。 眼瞅着看台上的人全都要走,库尔纳国君连忙追上冯安怀。 “冯公公,您看……” “国君陛下不必着急,我们皇上一定会想办法的” 说完一甩拂尘,跟着赵元汲转身离开。 眨眼之间,看台上只剩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比武场中的阿猫阿狗们还在不停厮打,动作之下流姿态之搞笑,简直叫人没眼看。 库尔纳国君气得血流上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倒是太子幸臻饶有兴致看着底下这一幕,狭长的眸子满是鄙夷。 “随便挑个人嫁了不就行,一个贱婢生的女儿打算嫁个什么人?” …… 回到驿馆,库尔纳国君觉得气血翻涌,满腔怒火在五脏六腑乱窜。 瞥了眼懒洋洋不争气的儿子,怒火更上一层。 “你个兔崽子,要不是你在国宴上丢人,你妹妹怎么可能被人说三道四?” 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库尔纳国君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晃了晃。 莫名其妙挨了一掌的幸臻怎么可能甘心,当即长袖甩了回去。 “您以为我稀罕啊” “是您再三再四跟我母后说,要本太子过来送嫁,要不是看在我母后的面上,我压根儿不会来!” 阴阳怪气讽刺完,太子幸臻拂袖而去。 偌大的驿馆大堂,只剩下库尔纳国君捂着脸立在原地。 “反了!” “一个两个都反了!” 卡娜听闻国君回来,连三赶四过来,进门就看见国君一个人捂着脸发脾气。 “国君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脸怎么肿了,其他人呢?” 妖娆妩媚的卷发散发着浓淡的馨香,勾得国君心头痒痒的,气也消了些。 “都死了!” “国君陛下您别生气,卡娜这就服侍您回房歇息” 卡娜扭着水蛇腰,贴在国君肥胖的肚腩上,两人搂搂抱抱回了房间。 心有郁结的国君急切想找个发泄口,一进门迫不及待搂着美人上了床榻。 “我的心肝儿,还是你最贴心,太子那个兔崽子……” 库尔纳国君嘴里呜呜哇哇说着白天的事,肥胖如猪的身体还不忘拼了命地拱,像一头饿极了的猪遇到烂白菜,拱得十分欢脱。 心虚体胖像一坨肥肉黏在身上,卡娜心头厌恶极了。 却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回应着那头肥猪。 “国君陛下,这些烦心事您不必放在心上” “此行您一定会心想事成,顺心美满的” 卡娜拍着最好听的马屁,库尔纳国君果然高兴起来。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库尔纳的女子有多美丽” 六十岁的肥胖老男人一激动,便一泻千里,翻身歪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卡娜都惊呆了,她以前勾引太子时可从来没这样过。 老男人果然是老男人,不中用的老东西。 “国君陛下,依我说这件事还是得怨公主” “跟公主有什么关系?”,国君诧异。 想不起来女儿的名字,干脆就用公主二字代替。 “云珠公主一来就端着高贵的架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不抛头不露面,她也不想想她是来做什么的?” “这样下去,她那美丽的容颜不是浪费了么?” “大景朝的人之所以不不愿意娶公主,就是因为没见过” 依偎在国君陛下怀里的女人,眉飞色舞添油加醋。 “以公主的姿色,只要他们一见,必定会争得头破血流,怎么可能再像今天这样?” 库尔纳国君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就要起身。 “陛下您做什么去?” “朕去看看公主” 说着叫人进来伺候更衣,然后怒气冲冲出了门。 被窝里的卡娜妖娆地扭动着身体,懒洋洋换了个姿势。 “呸!让你装清高” “出身高贵了不起吗?” “本姑娘出身并不高贵,却深得一国之君的宠爱,而你就算出生在皇室,又能怎样呢?” “想不到我卡娜也有今天,哈哈哈……” …… 夜暮降临,华灯初上。 库尔云珠正伏在灯下写字。 为了嫁过来和亲,她早早开始学习中原文字,阅读中原书籍。 用过晚膳闲来无事,她便叫人找来几本字帖,临窗伏案练字。 娟秀工整的字体一笔一划跃然纸上,卡吉看得愣住。 “公主您好厉害,怎么就练这么好了?” “记得您刚学的时候,写出来的字既不像中原文字,又不像咱们库尔纳文字,像鬼画符似的” “字体要天天练才写得好,最重要的是平心静气” 库尔云珠淡笑。 换掉大婚服饰的她。 此刻只穿了一件月白棉袍的家常衣裳,藕粉色的小袄配上洁白的纱裙,一头乌发细细编成小鞭子,用串了红宝石珠子的头绳扎起来。 既不失公主尊贵,又洋溢着少女的清新气息。 “我听人说,大景朝大家闺秀不但会写字,还会吟诗作赋,琴棋书画,这些一定很难吧?公主您都要学吗?” 卡吉有些心疼,大景朝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当然要学”,库尔云珠含笑。 “既然要嫁过来,又不想被人看扁,当然要勤学苦练啊” 卡吉刚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国君陛下到!” 主仆俩脸色瞬间僵住,这么晚了国君陛下为什么还来? 没来得及反应,精巧的木门被暴力踹开,怒气冲冲的国君喘着粗气立在门口。 “参见父王!” “参见国君陛下” 库尔纳国君居高临下望着女儿,也不叫平身,直直进入屋内。 他一眼看见书桌上的字帖,当即冷哼一声。 “你倒是清闲,还有心思弄这些?”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父王您怎么……?”,云珠硬着头皮转了个方向。 “你知不知道,大景朝没有男人愿意娶你,你居然还有闲心弄这些!” 库尔纳国君很生气。 哪怕不是女儿的错,他也很生气。 好容易找到的发泄口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肥胖的男人阴沉着脸,渐渐逼近女儿。 “从明天开始,你好好打扮整齐,就跟在朕的身边,让大景朝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都看看你的姿色”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8章 真相 第328章真相 一头雾水的库尔云珠,总算听明白了。 他的父亲想让她出去勾引男人。 “不!”,库尔云珠哭着摇头。 “我是未婚嫁的姑娘,我不能随便出门,大景朝都是这样的风俗习惯,父王您不能这样” “什么这不能那不能的!” 库尔纳国君狭长的双眼满是鄙夷。 “你现在还是我库尔纳的公主,不是大景朝的媳妇,没必要遵守那些不属于你的规矩” “父王!” 库尔云珠崩溃。 “不行,这万万不行” 库尔纳国君满足于别人的恐惧,满足于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感觉。 他微微弯腰挑起女儿的下巴。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来人,好好服侍公主休息,明天一早替她好好打扮,送到前面来” “是!” 周围的一群婢女恭恭敬敬称是,只有卡吉震惊着,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库尔纳国君走后。 云珠公主缓缓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 “公主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卡吉上前扶着公主,这才发现云珠已经满眼含泪。 她环视四周,发现刚才那帮婢女已经将阁楼团团围住,大有软禁的架势。 “怎么能这样?!”,云珠满眼是泪。 “我还是个未婚嫁的姑娘,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一意孤行一定会被人笑话的,我父王他……” “公主,咱们先回房” 卡吉一手扶着公主,一手关上门,将那帮面无表情的婢女隔绝在外。 房间里。 云珠哪儿还有心情再写字,她满眼是泪歪在床榻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大景朝的男人都不愿意娶我?卡吉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卡吉十分为难。 “咱们……能出去么?” 想到自己现在压根儿出不去,库尔云珠彻底崩溃。 “是啊,出不去,那怎么办呢?” 主仆俩绝望对视,思来想去,忽然卡吉眼前一亮。 “公主您还记不记得那个叶将军?他说他会全权负责公主的安危,不如……” 库尔云珠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个人。 …… 当晚,叶思钧照例带兵巡逻。 他的任务是保护使臣的安危,保证不会有人来个暗杀什么的,影响两国友谊。 当他带着亲兵在驿馆转了一大圈,来到东南角的阁楼附近时。 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来人啊,救命啊” “来人啊,公主不好了!” 声音未落,叶思钧就带人冲了出去。 守着阁楼的婢女们哪儿见过这场面,当即就乱窜一气。 差使也不当了,阁楼也不守了,一个个贪生怕死,转眼就消失不见。 片刻之间。 偌大的阁楼附近,只剩下公主主仆,和叶思钧带着的一队亲兵。 “请问公主怎么了?”,叶思钧隔着门询问。 卡吉推开门出来,白着脸跪在地上。 “我们公主晕过去了,请叶将军过去看看,帮着请太医吧” 叶思钧十分犹豫。 大晚上的进公主房间,这显然不合规矩。 可对方完全不给任何机会。 “叶将军,您不是说负责公主安危,什么事都能找您解决么?” “快进去看看吧”,卡吉着急催促。 叶思钧没再多想,抬脚进了房间。 然而一进门才发现,库尔云珠竟好好的坐在主位上,妆容得体,发髻整齐。 既没有生病,也没有遇到危险,更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公主这是……”,叶思钧觉得自己被骗,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果然库尔纳国都不是什么好鸟。 堂堂公主,竟然深夜骗他进闺房,难不成…… 胡思乱想间,库尔云珠起身走向他,端端正正施了礼。 “见过叶将军” 她穿着藕粉色棉布衣裙,梳着大景朝姑娘们最喜欢的半髻,即一半梳成精致的发髻,一半乌丝披散在身后。 微卷的发梢带着些微异域风情,周身还弥漫着说不出的少女清香。 白皙细腻的肌肤被烛光一照,显得格外细腻,五官也小巧精致,一双眸子含水微红,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库尔云珠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异域美人。 “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叶思钧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目不斜视。 “我想请问,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父王告诉我,大景朝的男人都不愿娶我?” 她问得直截了当,丝毫半分拐弯抹角。 这倒让叶思钧有些刮目相看,但还是硬着头皮。 “公主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库尔云珠是弱女子,但有些时候也是柔中带刚。 叶思钧又有些迟疑。 “将军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您放心,一切真相云珠都能接受,还请将军告知” 库尔云珠竟直直跪了下来。 叶思钧再次退后一步“公主不必这样,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你们的国君和太子” “我父王和王兄?他们怎么了?” 不好的预感袭来,库尔云珠直直盯着叶思钧的脸。 “如果可以,还请叶将军详细说明” 她一步步追问,叶思钧也懒得再遮掩,直截了当告诉了她真相。 “你们的国君和太子荒淫无度,导致我国的武士对你产生了误解” “他们认为……你也是这样” 晴天霹雳轰隆隆从头顶落下,库尔云珠身形晃悠,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她顾不得叶思钧还在,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可他为什么要来逼我,明明是他们不好” 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终究是被逼着长大的,她哪里承受得了这么多。 卡吉一面将公主扶起来,一面送客。 “有劳叶将军了,今日之事,还请将军保密,我们公主也是没法子才找您打听消息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叶思钧就被请了出去。 等他回过身,阁楼的大门已经紧闭,那道崩溃的身影也早就消失不见。 鼻尖的馨香似乎还未散去,她眼里的绝望也萦绕在眼前久久不散。 “将军?将军?” 属下来问情况。 叶思钧终于回过神“没什么事,公主受了惊吓,已经排除危险了,咱们去别处巡逻” “是!”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29章 死都值了 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 第二天,库尔云珠还是被带到国君陛下跟前,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见过父王” 隐藏好所有的恨意,库尔云珠恭恭敬敬行礼。 玫红绣芍药留仙裙衬得她身形窈窕妩媚,赤金海棠红宝石长钗又显得妖娆贵气,耳朵两侧的红石榴宝石熠熠生辉。 通身看去,库尔云珠像一株贵气又妖娆的富贵牡丹。 “这身打扮不错” 正在用早膳的库尔纳国君,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才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样子” 库尔纳国君寻思着,这回那些大景朝的男人,总该开开眼。 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模样了。 “今日是比武招亲第二天,待会儿你就跟在朕身边”,库尔纳国君大手一挥。 瞥见国君眼里的傲慢,库尔云珠垂下眸子恭敬应是。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好恨意,然后听话。 “父王”,她壮着胆子上前。 “昨天是女儿不懂事,给父王添乱了,女儿得知父王的艰难,连夜想了一出妙计替父王分忧”,云珠一脸顺从。 “什么?”,国君好奇。 “大景朝有句古诗,‘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大意讲的是一个美人弹奏琵琶时,用面纱遮住面部,为的是营造神秘感,吊足胃口” “既然父王想让女儿勾起大景朝男人的兴致,女儿觉得这法子倒是不错” 库尔云珠眼眸灿若星辰,一副真的要为父王分忧的样子。 甚至她还拿出一面薄如蝉翼的云纱,上面绣着大朵的红海棠,撒着点点金粉,用金线勾了边。 “看不到的才是最好奇的,得不到的才是最美的,父王您说是不是?” 说话间,她已然将面纱戴上。 精致华丽的面纱将公主惊为天人的美貌遮住大半,只留下一双黑如点漆、亮如晨星的水眸,让人只看一眼便浮想联翩。 眼前熟悉的女儿迅速变成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人,库尔纳国君眼睛都直了。 半晌才大手一拍。 “好!” “不愧是我库尔纳的公主,果然聪明伶俐,哈哈,好!” 库尔纳国君笑得猖狂自信。 一想到大景朝那些男人马上就要跪在他的脚下,只求看他的女儿一眼,他心里就无比畅快。 “都是父王教导得好,父王有心,女儿自然愿意孝顺” 库尔云珠十分乖巧,仿佛昨晚挨打委屈的另有其人。 见她丝毫不记仇,库尔纳国君心情大好,连带着胃口也大开。 满满一大桌早膳风卷残云下了肚,他一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才扶着肚皮站起来。 “走吧,今日父王带你见见世面” 面对美丽的女儿,库尔纳国君语气都和缓下来。 “是” 库尔云珠乖巧跟在国君身后,步伐妖娆美丽。 临出门,库尔纳国君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太子呢?他为什么不来?” 赶上前伺候的卡娜堆着笑脸。 “太子殿下宿醉未起,他说……赶不上就不去了” “慵懒的畜生,不必管他” 国君陛下骂了一句,带着女儿上了驿馆们门前最华丽的马车。 卡吉和卡娜作为婢女,只能坐在后头的狭窄马车,随时等候主子召唤。 车队缓缓前行。 困得直打哈欠的卡娜身体一歪,将原本狭小的马车占去一大半。 “昨晚服侍陛下太过辛苦,卡吉妹妹不要见怪” “哼!”,卡吉别过头,觉得一阵恶心。 “卡吉妹妹别这样,你跟我讲讲,公主为什么突然开窍了?” “她昨天不还是一副装清高的模样么?” 卡娜眼睛亮晶晶,十分八卦。 “我们公主什么时候都是高贵的,不像有些人,飞上枝头还以为自己就能变凤凰了” 卡吉毫不客气。 “你!” 卡娜气得一阵气结,转念又变了脸色。 “你别得意”,她柳眉倒竖,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屑。 “别忘了,我是姑姑,你只是丫鬟,得罪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认什么姑姑,只认主子和婢女” “你有本事爬到公主的头上当公主的主子,不然就永远和我一样,是婢女,就是婢女!” 卡吉咬牙切齿,直往卡娜心窝子里戳。 一心往上爬的女人怎么听得了这话,她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 “好!” “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就算以后都要生活在大景朝,我也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库尔纳国有国君,大景朝还有皇帝呢。 据传大景朝皇帝正值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长得一表人才风神俊美。 只要她能嫁入宫中当上娘娘,不就成了公主的主子? 哼!会有这一天的。 她卡娜走到哪儿永远不可能吃亏。 这世界上能抵挡她妩媚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狭窄的马车里火药味冲天时,前头的华丽马车却前所未有的和谐。 云珠公主乖巧美丽,库尔纳国君志在必得,就连街边该死的乞丐都变得格外顺眼。 比武场很快到了。 和第一天的热闹不同,今日这里来人寥寥无几,小混混和乞丐却比昨天多。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嘲讽、鄙夷,和不屑一顾。 库尔纳国君知道,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到地方了,下来吧” 他第一个踏下马车,转身身亲手将女儿扶下。 库尔云珠戴好面纱,提着裙边,莲步一踩下了马车。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天上的暖阳从云层探出头,温润的晨曦普照大地。 她就像一片五彩的云霞,刚好出现在雨后灰蒙蒙的天地间,天地变色,灿烂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比武场上所有人直勾勾盯着这道天仙般的倩影,一个个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倩影跟着她的父王在比武场上落座,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向比武台,所有人才清醒过来。 “她就是……云珠公主?” “啧啧啧,这双眼睛已经美成这样,不知道面纱下的脸有多漂亮” “是啊,她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啧啧,真特娘想掐一把” “要是能睡上一回,老子死都值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0章 成交 “既然是来和亲的,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便宜谁不是便宜,为什么不能是咱们呢” “是啊!” 臭流氓和小混混们一合计,纷纷跑到比武台上。 甚至有人直接把上衣脱下,炫耀着自己干瘪的胸肌,瘦弱的臂肌。 库尔纳国君满意极了。 只要今天一过,明天定会有大把大把的勇士涌过来,只为求娶他的女儿。 想到大景朝的阴谋无法施展,他的心情格外畅快。 库尔云珠则无动于衷。 点漆般的眸子微微弯着,像是在含笑,其实内心无比厌恶。 叶思钧带着侍卫队,隔着人群看着这一幕。 不自觉地,目光紧盯着库尔云珠的眸子。 “表面看起来高兴,实际满脸讽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盯着盯着就失了神。 再回神的时候,部下已经叫了他好几遍。 “大人,皇上的御驾快来了” “准备迎驾”,叶思钧忙吩咐。 “是!” …… 赵元汲率文武大臣到来时,比武场上已经十分热闹。 昨天还只是三三两两的小混混,今天已经变成一群一群的。 他们厮打着,吼叫着,仿佛饿极了的野狗扑食。 不悦的神情转瞬即逝,上台时,赵元汲已经换上得体大方的笑容。 “我说今日这些武士们都这么勇猛,原来是公主亲自来选夫” 赵元汲笑着调侃。 心里却骂:这老狐狸也太狡猾,还没加条件呢,就赶忙把女儿薅出来招摇过市。 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他自己吃亏? “小女第一次出门,难免好奇,就带她过来看看”,库尔纳国君笑得像只胖狐狸。 “听闻大景朝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们库尔纳国却没有这样的习惯,还望皇帝陛下不要见笑” 库尔纳国君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台阶。 “哪里哪里?公主能来,想必勇士们都很高兴”。 赵元汲大手一挥,鼓励台下跃跃欲试的勇士。 “你们有谁想要争当驸马的,今日一定要把握机会,成王败寇,公平公正” 帝王都发话了。 底下那帮小混混更加杀红了眼,只可惜,自始至终也只有一帮小混混。 正经的朝中勇士、侯门将军,王室贵族,仍旧不愿上台。 “这是怎么回事?大景朝陛下?为什么那么多的将军还是不愿出战?” 库尔纳国君纳闷。 女儿顺利出来,男人们也成功被迷住,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年轻的帝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淡然一笑。 “联姻是国家大事,可婚姻却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啊” “想来是缘分未到,你放心!”。 赵元汲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武大会才刚刚开始两天,厉害的人总喜欢最后出现,再等等” 帝王安抚着。 库尔纳国君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可之后的几天,情况并未好转。 比武台上人越来越多,确切地说,混混越来越多,真正的高手一个都未到。 库尔纳国君急了。 “皇帝陛下,您所说的放心就是这么个放心?” “眼看着前前后后近十天过去,一个真正的勇士都没有,您却不急不躁的” “还是说……您在等什么?” 库尔纳国君语气不善。 这已经是他第八次发问,赵元汲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晚朕在宫中设宴,顺带着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 明明对方笑着,库尔纳国君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明那么年轻,却丝毫看不透他的想法,耗了这么久他到底想做什么? …… 当晚,库尔纳国君如期赴约,陪同他去的是太子幸臻。 宴席设在昭阳宫的正殿。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花草树木万物复苏,月色皎洁而优美。 宫中歌姬舞女过于高雅,赵元汲专门派人从宫外寻了些民间舞乐陪宴。 宴席上。 库尔纳国君父子一开始还把持着身份,不愿再像上次一样落下把柄。 可三杯酒下肚,他们脑门一热,咸猪手又忍不住摸上舞姬们的杨柳细腰。 “要说骄奢淫逸,大景朝皇帝也不差么,坐拥佳丽三千,更有数不清的歌姬舞女作伴,加上的临风月色,美酒佳肴……”,库尔纳国君讽刺。 “那又如何?至少在百姓心里,朕是一位英明的君王,这就够了” 熟练拈起酒杯,赵元汲仰头饮尽杯中佳酿。 他动作熟练,俊眼迷离,衣裳微微敞开,一副纨绔皇帝的模样。 库尔纳国君凉凉一笑,陪着痛饮一杯。 歌舞场行到一半时,他犹豫着终于开口。 “说吧,你们还想要什么?” 赵元汲淡淡一笑。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库尔纳国君冷哼一笑。 “你们尽弄些街头混混打发我们,怎么,是把我们库尔纳国当叫花子吗?” “还是你们认为,我们的公主只配嫁给这样的人?” “既然不配,为什么要同意联姻呢?敢问大景朝皇帝陛下,你知不知道联姻的意思?” 对方难得咄咄逼人,他们终于急了。 赵元汲心头痛快,表面还是茫然一笑。 “这是什么话?你说你们库尔纳的女儿定要嫁给最英勇的武士,朕就满国上下寻找武士,比武招亲” “开始参加的人并不多,还是朕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凡参加者,晋级一级就赏银五两,这才有了当前的盛况” “朕做了这么多努力,怎么到你那就成了没诚意?” 赵元汲斜倚在靠椅上,微微敞开衣襟,半眯着眼,一副无赖的样子。 一番话,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库尔纳国君默默饮着杯中酒,顺带着将无限屈辱咽了进去。 半晌,他终于抬头。 “这样吧,我再让你们一百口盐井,这总行了吧?” 他太清楚了。 对方不仅要占便宜,还要让他把便宜高高举过头顶,亲自献上来。 大景朝皇帝果然狡猾,年纪轻轻堪比老狐狸。 “你把朕当什么了?”,赵元汲不满别过头。 “一百五十口盐井”,库尔纳国君咬牙。 “朕不是那个意思”,赵元汲装模作样。 “两百口,已经是极限了” “成交!” 赵元汲瞬间坐直身体,一扫刚才纨绔皇帝的模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1章 曹尹琨 有了制盐术,制盐匠人,再加上几百口盐井。 大景朝的百姓很快就能吃上洁白细腻的食盐。 至于库尔纳国,他也不是小气之人。 对方贡献出他们赖以生存的盐井,他也不会再装迷糊。 政治联姻,兵力庇护,以及将来的通商往来,都不会含糊。 总之他不会污了自己的名声,更不会挡了他国来投奔的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大景朝再强盛,也需要周边形形色色小国,不可能独立于世。 “既然国君陛下诚意满满,朕再不尽心尽力,倒显得朕小气” 大大方方举起酒杯,赵元汲开怀大笑。 “你放心,明天比武场上定会有你满意的人,就连朕……也有些技痒了” 阴谋说出来便不算阴谋。 赵元汲光明正大耍赖的行为,差点把库尔纳国君气得吐血。 偏偏摆在明面上他还不敢说什么,只得咬牙同饮一杯。 “大景朝皇帝还会武艺吗?” “小时候学过一点,技艺不精,倒让国君陛下见笑了”,赵元汲朗笑。 库尔纳国君捏着酒杯笑得比哭还难看。 “皇帝谦虚了” 当天宴会散去,赵元汲心满意足离开。 昭阳宫正殿骤然冷清下来。 只剩几个守在门口等着带路的小太监,和一盘盘残羹冷炙。 库尔纳国君觉得,这里的每件物品都在嘲笑他。 幸臻喝得烂醉,还在一杯接一杯灌酒,库尔纳国君一酒盅砸过去。 “不争气的东西,叫你过来除了吃吃喝喝,你还能干什么?” “谁!谁敢动本太子!” 摇摇晃晃站起身,幸臻眼眸赤红望了一圈。 最后发现,宴会上只剩这么一个人。 “是你?父王你又想做什么?” “你有那么多女人,你自己也喝酒,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 幸臻含糊不清说着什么话。 库尔纳国君早已不耐烦,大手一挥:“来人,扶太子回去” 昭阳宫正殿空无一人。 储秀宫却热闹非凡。 母女团聚,孩子们健健康康,叶思娴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偶尔夫君闲下来,两人说说闲话,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从酒宴上下来,来到储秀宫时,叶思娴正好打发孩子们去睡觉,累得歪在床榻上一动不想动。 肚子饥肠辘辘,却没力气爬起来吃宵夜。 “做什么了,就累得这样?” 赵元汲抚了抚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那可不?您也不想想,四个啊”,叶思娴满脸幽怨。 “景珠天天闹着要出去,尤其听说宫外边要比武招亲,她的心早就飞出去了” “景妍还好些,但是长渊和长衍……” 边说边摇头,叶思娴脸都是灰白的。 哪怕身边有十几个乳母嬷嬷,作为亲娘她还是累得要命。 “男孩子皮起来真是上天入地,幸亏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否则他们俩能把储秀宫的屋顶掀了” 赵元汲摸了摸下巴,淡淡一笑。 “既然这么皮,回头早早替他们找师傅,好好磨磨性子” “我觉得也是,男孩子么……多吃些苦也是应该的”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又说起宫外的事。 听赵元汲说了比武招亲之事的原委,叶思娴当即哭笑不得。 “您可真是……” “怎么了?朕为自己的百姓谋福利,谁还能说什么?” 赵元汲挑眉,理所应当道。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朝中文武大臣,朕的几个兄弟,当然……还有我自己” “全部都得去” 最后几个字,赵元汲说得极不情愿。 叶思娴咯咯笑着,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有些好奇。 “不知道那个云珠公主到底怎么样?不管亲事落到谁头上,也不是儿戏” “这就不关朕什么事了,全看缘分和天意” 舒坦躺在软塌上,赵元汲长舒一口气闭上眼。 “哪怕她要入宫都行,反正朕的后宫已经这么多人,也不差养活她一个” 话音未落,小拳头砸了上来。 “想什么呢?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勇士,人家看得上你?”,叶思娴抗议。 “万一呢?” 赵元汲饶有兴致。 “没有万一”,叶思娴霸道 说说笑笑,两人依偎在一起。 漫漫长夜,春风化雨。 翌日春光明媚,阳光普照。 ‘真正’的比武招亲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在圣旨的雷霆之下,朝中所有未成亲的武将,全都必须上台。 加上几位王爷,还有赵元汲自己。 第一轮比试足足四天才结束。 “本轮比武,共有一百二十六名勇士参加,其中六十三名成功晋级第二轮” 冯安怀高声宣布着。 坐在高位的库尔纳国君心花怒放,台上胜出的几十名勇士,他个个都满意。 “不愧是大景朝,果然这些勇士都深藏不露” “好!好!” “朕没有骗你吧?高手都在后面”,赵元汲淡笑。 库尔纳国君简直打落牙齿和血吞。 心里琢磨着,如果没有那二百口盐井,高手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现。 …… 第一轮比武结束后,京城百姓都沸腾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谁最终会娶到公主。 甚至还有人开庄家猜输赢。 “我觉得皇上最有可能” “我觉得叶将军也有可能” “什么啊,今天最厉害的明明是淳王爷” “你们眼睛没毛病吧,要说厉害,谁能打得过曹将军的四子,曹尹琨” 一句话出口,果然周围都安静了。 短暂的愣怔过后,众人难得意见一致。 “要说单凭打架,那的确没人打得过曹尹琨” “那可不么,这可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手们都不愿意娶公主,三分力都不愿意使,这家伙倒好,他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脑子有大坑呢?” “哎你们别说,万一最后所有人故意败给他,这小子还真有可能抱得美人归啊” “可不是么,押一个押一个!” 众人起哄纷纷押注。 曹尹琨,是朝中四品将军曹将军的第四子。 此人身长九尺,膀大腰圆,脸如黑炭,头发炸裂开来,从脑门一直延伸到下巴。 远远望去,简直分不清正反面。 不过他也有优点,比如天生力大无穷,硬生生能将对手举到头顶再砸下来。 当然缺点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2章 一点点可怜 曹尹琨最大的缺点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高兴就呵呵傻笑,不高兴就……揍人,照死里揍。 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已经出过三条人命,更不用说伤的残的。 鉴于他脑子不大够用,且招惹他的又都是街头小混混,大多也就赔钱了事。 为此,曹将军一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这一次曹尹琨也成功晋级。 对上这么个重量级人物,‘输’了也正常不是? 百姓们热切讨论的,宫里也一样关心。 襄妃的邀月宫每天都围着一大堆妃嫔,她们翘首以盼,就盼着襄妃能从叶贵妃那儿传来点新消息。 叶思娴自己也同样好奇心满满。 这日,趁着赵元汲来储秀宫,她实在憋不住便问。 “皇上,您觉得公主最终会花落谁家?” “还没发生的事,朕怎么会知道?” 他淡淡笑着褪去外衣,转头看见叶思娴一脸挫败。 “怎么?你很关心这个?” “那当然!” 叶思娴突然探口气。 “我听路宝打听来的消息,宫外都在传,说曹将军家的四公子有可能抱得美人归,我觉得吧……” 尴尬笑着,叶思娴抱住赵元汲的胳膊。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觉得那个公主,有一点点可怜,就一点点” 生怕被赵元汲骂圣母,叶思娴重重强调‘一点点’三个字。 果然,赵元汲还是纳闷盯着她。 “可怜?” “她有什么可怜的?”,他不以为然。 “她被她的族人选出来,就是为了和亲,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就不可怜” 身在朝堂十几年,赵元汲早已练就铁石心肠。 可怜二字,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在脑海里。 叶思娴耷拉下眸子。 “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是库尔纳国一直控制着最优质的盐井,处处威胁大景朝的国泰民安” “我也知道她来和亲就是为了联姻,没有别的目的,可是……” 悄摸摸扯了扯衣袖,叶思娴最终摆了摆手。 “好吧好吧,我不胡思乱想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如果真的嫁给曹家那傻儿子,也是她的命” 闻言,赵元汲抱臂摸着下巴,像是在寻思什么。 半晌他突然吐口。 “你说,万一曹尹琨真的赢了,朕封个什么王好呢?” “还是先封曹将军为异姓王,把曹尹琨立为世子?” 叶思娴:“……”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 四月中旬。 经过几天的休整,第二轮比武招亲也拉开帷幕。 这回就快多了。 一共只有六十三人,全部比下来,满打满算两天时间。 两天后的傍晚,依然是冯安怀上台宣布。 “第二轮共有六十三人参加,其中三十二人成功晋级……” 被刷的人有心甘情愿的,也有不情愿的。 有异姓王的地位,公主的美貌,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加持。 还是有不少人挤破头的争,第二轮比第一轮要激烈得多。 消息传开。 京城的街头巷尾又是一阵热闹,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谁是最后的赢家。 庄家下注的人更是热火朝天。 宫里同样激动。 妃嫔们实在太好奇,一个两个直接跑到储秀宫打听。 偌大的花厅里很久没这么热闹。 叶思娴坐在高位,强忍着尴尬,听她们叽叽喳喳讨论。 “哎,皇上又赢了,她不会进宫吧?” “我还挺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我也好奇,其实宫里多一个姐妹也没什么不好” “你们想多了,我听人说宫外有个傻霸王,打架厉害得很……” “傻霸王?就是曹家的那个快三十还未娶上妻的傻子?” “啧啧,万一公主嫁给这个人,那得多磕碜啊” 妃嫔们说说笑笑,渐渐忘了上位还有个贵妃娘娘。 等众人回过神,抬头一看,贵妃娘娘脸色似乎不好。 “娘娘恕罪,嫔妾们胡言乱语,让娘娘见笑了” “消息打听得差不多,各位都请回吧” 懒得再说什么,叶思娴起身扶着灵芝的胳膊离开。 妃嫔们松了口气起身,也各自悄无声息退下去。 哪怕被训一顿,她们心里也是高兴的。 女人么,永远离不开八卦。 …… 各处都在热烈讨论公主最终会嫁给谁。 唯有驿馆安安静静。 确切地说,是驿馆东南角的小阁楼里安安静静。 “公主,您就一点儿也不着急么?” 卡吉急得嘴唇周围都起了一圈儿燎泡。 “奴婢早就打听过了,那个曹什么,他根本就是个傻子,这样的人怎么嫁?” 冰清玉洁的美人,千里迢迢过来和亲,最后却嫁给一个傻子。 恐怕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嘘” 库尔云珠轻轻提起笔,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你听” 卡吉屏住呼吸,耳边除了窗外稀稀拉拉的虫鸣,便什么也没有。 “您让我听什么?都这会儿了,您怎么……” “你没听见我父王和王兄都在做什么吗?”,云珠淡淡一笑。 卡吉这才反应过来,公主说得是国君陛下饮酒作乐之事。 深浓的夜色安安静静,唯有国君陛下和太子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笙歌燕舞。 这个时候,唯一能救公主的国君,在肆无忌惮享用美人。 “唉”,卡吉长叹一口气,耷拉下脑袋,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别哭” 库尔云珠放下纸笔,拍了拍卡吉的肩膀。 “我父王都没说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去抗争?” “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干脆由着他们去好了” 柔弱的人眼里竟有万般坚毅。 “大不了就是一死,又能如何呢?” “你放心,如果最后确定要嫁入曹家,我一定会想法子把你送走,我一个人死就够了” “不!” 卡吉咬着唇跪下。 “奴婢不走,奴婢说过要永远守着公主” “就算是死,卡吉也要走在您的前头,为您开开路” “你这又是何苦呢?” 库尔云珠长叹一声,将卡吉揽在怀里。 明明才十六岁的姑娘,眼神早已布满风霜雨雪,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单纯明媚? 主仆俩正说着话时,窗口忽然有人影闪过。 “谁?!” 卡吉眼尖,连忙跑去打开窗户。 “到底什么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3章 劫持 “奴婢参见公主” 一个脸生的婢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 “这是叶将军交给公主的信” 信封交到卡吉手上,婢女转眼就消失不见。 库尔云珠和卡吉两人面面相觑。 “叶将军?” “公主您看看吧?叶将军也在晋级的三十二人里,万一将军对您……” 卡吉欣喜奉上信封。 叶将军一表人才,可比那个什么曹尹琨强了百倍。 倒是库尔云珠有些犹豫,接过信封来来回回踱步半晌,才缓缓打开。 信纸上只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时,驿馆外清风斋一见。 “清风斋?” 库尔云珠皱眉:“这是个什么地方?” “奴婢知道”,卡吉眼前一亮。 “这是驿馆对面最大的一间客栈,驿馆膳房有几个厨子是从那里借来的,每次去提膳都听他们说起过” “客栈?” 库尔云珠更加茫然。 “深更半夜子时,约我去客栈?” 卡吉也觉得有些不对,但这封信可叶将军送来的,再加上公主的处境。 她很难保持理智。 “定然是叶将军有话对您说,又嫌驿馆人来人往不方便,所以才约了您出去” “公主,您快些换衣裳咱们去吧” 或许叶将军也不忍心看公主嫁给曹家那傻子呢? 或许叶将军一路护送,连夜巡逻,已经对公主暗生情愫呢? 或许…… 反正不管怎么说,去就是了。 库尔云珠仔细翻开了信封,上面落款的确是叶思钧,信纸上的字体刚劲有力,龙飞凤舞潇洒利落。 就像他的人一样。 云珠公主脸颊莫名有些红。 “好吧” 小心翼翼将信纸收起来,她转身去了里间。 换好衣服出来。 卡吉又忙前忙后将自家公主打扮一番,最后才罩上黑色的大斗篷。 “走吧,奴婢陪您一起去” “路不远,咱们走路就能过去” 主仆两人出了阁楼,沿着熟悉的路一直往前走。 库尔云珠心头还是不安。 正好一队巡逻士兵过来,她咬了咬唇还是迎了过去。 “请问……” “参见云珠公主” 士兵们礼貌一抱拳。 库尔云珠站定,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发现叶思钧果然不在队伍里。 “请问……叶将军呢?”,她鼓起勇气。 “回禀公主,叶将军今晚不当值,您有什么事可以找刘将军” 果然,他果然不在。 库尔云珠心口砰砰直跳。 “没有,我没事” “将军们请便” 她小心翼翼收起裙边,避开两步继续往前走。 那士兵有些纳闷,忍不住问。 “这么晚了,公主要往哪里去?” 库尔云珠的背影僵住,胸口扑通通乱跳,像揣了只兔子。 思索半晌,她还是笑着转头。 “我父王今晚用膳有些过,我过去看看他,很快就回来,将军们不必挂心” “是” 巡逻士兵们放了心,继续巡逻。 库尔云珠暗暗松了口气,和卡吉几乎一路小跑才出了驿馆。 “好险啊” 十六岁的姑娘累得直喘气,小脸红扑扑的。 卡吉却兴奋。 “奴婢说得没错吧?果然是叶将军约您” “对面就是清风斋,叶将军一定等着您,快走吧,奴婢等您的好消息” “嗯!” 再也没有疑问的库尔云珠,一双水眸里尽是甜蜜。 能嫁给玉树临风的人,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她库尔云珠,也不过十六岁的姑娘,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别的姑娘家有的东西,她有时候也会仰望一下。 …… 顺利找到清风斋,库尔云珠细心整理好石榴花的裙摆。 踩着莲步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敲了好几声,里边终于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你找谁?” 是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子。 “叶将军在吗?我收到信……” “原来是云珠公主,请进” 库尔云珠道了谢,提着裙角跟了进去,留卡吉在外等候。 至此。 她丝毫没发现什么不对,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手下总是会有几员虎将。 这男子虽然长得凶了些,言语态度还算客气。 库尔云珠跟着男子从前门走到后院,一直到清风斋的尽头也没见叶思钧的影子。 “叶将军呢?” 转过头想问问那男子,迎面却敲来一头闷棍。 脑壳传来剧痛,眼前一黑,库尔云珠软软倒地不省人事。 …… 再醒来时,库尔云珠顶着剧烈的头痛,艰难睁开眼。 耳边传来几声狞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云珠公主么?” “啧啧,果然是细皮嫩肉,瞧瞧这杨柳细腰,这吹弹可破的皮肤,今儿个有口福了” “在比武场上见了一回,心里就痒得不行,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们” “兄弟们,等老子享用完,你们人人有份” 凶神恶煞的男子满脸狞笑,额头上的刀疤狰狞可怖。 “好!” “大哥够意思!” 底下一群混混呼应着。 库尔云珠精通中原话,对他们想做的事了然于胸。 她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叶将军,只有一群小土匪般的街头混混。 “你们……” 刚发出一点儿声音,那凶神恶煞的男子就凑了过来。 “哎呦小美人儿,你终于醒了,大爷我等候多时了” 说着一双大手就要往库尔云珠身上摸。 “你走开!别碰我!” 库尔云珠拼命往后缩。 动作激烈,像是下一瞬就要撞墙自尽。 “性子还挺烈,老子喜欢” “来呀,把她给我捆上!” 刀疤男大手一吆喝,底下的小混混们立刻拿来手腕粗的麻绳,将库尔云珠捆得结结实实。 “这回,看你还怎么跑!” 他满满靠近,笑得一脸猥琐,像雪地里的狗熊抓到只小白兔,眨眼间就能将她撕成碎片。 “你别过来……你……” 云珠吓得脸色发白,手脚颤抖。 “我是来和亲的公主,你敢动我,就不怕你们的皇帝追查下来,要你们的狗命?!”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更有威慑力。 可惜这帮小混混常年混迹街头,脑袋早就别在裤腰带上,根本不怕。 “哈哈哈!”,刀疤男还是慢慢逼近。 “老子怕,怕死了” “你最好现在就去告诉皇帝,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4章 暴力 第334章暴力 “别跟老子装什么黄花大闺女,你们库尔纳国的男人才刚来几天,就把京城的红姑娘都睡了一遍” “你们国家的姑娘也挺放浪的吧?” 刀疤男咽了咽口水,一双猥琐的倒三角眼里寒光乍现,大手挑起库尔云珠的下巴。 “来和亲之前,你跟过几个男人?多我一个好像也不多不是?” “你胡说八道!” 库尔云珠气得脸蛋通红,一双水眸里怒火熊熊燃烧。 她狠命瞪着刀疤男,瞅准时机狠狠啐了一口。 “我们库尔纳的姑娘什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 “哎呦!” 刀疤男猥琐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气得直乐。 “你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到头来,还不是一封假信就把你约出来了?啧啧,我说公主啊” “那个叶将军算什东西,整天板着一张脸跟死了亲爹似的,这么多年了还没娶婆娘,指定有什么大毛病,你跟了他可是要受委屈的” 刀疤男凑了过来,将五花大绑的库尔云珠搂在怀里,粗糙的手滑过库尔云珠细嫩的脸。 “美人儿,好好伺候我,伺候好我这帮弟兄,老子保证你吃香喝辣,怎么样?” 库尔云珠气得咬牙切齿。 她瞅准时机对准刀疤男的手臂就咬了过去。 唇齿间一阵腥咸,伴随着刀疤男恼羞成怒的大叫。 他咬牙切齿用另一只手狠狠甩了她几个巴掌,打得她满脸是血。 头昏脑涨耳朵轰鸣,云珠这才不情不愿松开口。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咬我,来人!” 刀疤男恼羞成怒。 “把她的衣裳给我扒了!” 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库尔云珠吓得大喊。 “你们谁敢动我,我立刻咬舌自尽!” 小混混们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僵持下来。 同一时间。 清风斋外的台阶上,卡吉等得着急。 眼瞅着公主已经进去快一个时辰,里面却半点儿动静也无。 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能谈这么长时间。 他们原本又不认识。 “公主?公主?” 卡吉忍不住推开门,小心翼翼朝里喊了一圈。 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静谧。 “不会出什么事吧?” 卡吉喃喃自语,却始终不敢上前打扰。 万一惹叶将军不高兴了,公主的一生岂不完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等等。 这一等不要紧,居然等来了查宵禁的巡城卫。 “什么人,深更半夜还在外面逗留?” 大景朝原本没有宵禁。 京城之繁华,即便达不到路不拾遗,夜市繁华仍旧是一大盛景。 近来库尔纳国使团在京城,为防有人图谋不轨,便开始实施宵禁。 每日亥时以后,还在街面上逗留者,均以图谋不轨罪论处。 巡城卫每个时辰一班,重点巡查驿馆周围。 卡吉被逮了个正着。 不等她回过神,两个士兵上前将她押了起来。 “带走!” 他们连解释也懒得听。 “放开!你们放开我,我是云珠公主身边的人,你们怎么敢?” “放开!”,卡吉拼命挣扎着。 “云珠公主?” 巡城卫头领当然知道云珠公主是谁,他借着明晃晃的火把光芒上前,看了看卡吉一身异族打扮。 “云珠公主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巡城卫头领抬头看了看,此处正是驿馆对面的‘清风斋’。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还不快从实招来?” 如果不是阴谋,谁会在半夜鬼鬼祟祟出门? 卡吉原本是不敢说的。 半夜约会男子怎么说都不好听。 可巡城卫头领把她绑起来,居然还要派人闯进去。 万一被抓个正着,公主一生清誉就全完了。 “我说!” “你们别进去,我说!” 卡吉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招来。 “是叶将军将我们公主约出来的” “叶将军一路护送公主,也算是相识一场,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话也不一定” 叶思钧,正好是巡城卫的顶头上司。 而今天晚上正好他不当值。 回想叶将军的确奉圣命保护公主安危,且叶将军大龄未娶,皇上曾有意选他为公主驸马。 这些风言风语的八卦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思来想去,巡城卫半信半疑盯着清风斋的门看了一眼。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公主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除了叶将军,还有谁能把公主约出来?” 巡城卫再次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大手一挥“放人!“ 巡城卫离开后,卡吉瘫坐在地,前胸后背满身都是虚汗。 “公主啊,希望您和叶将军能终成眷属,奴婢死也值了” 忠心耿耿的丫鬟怎么也想不到。 里面根本没什么叶将军。 她的公主正眼巴巴盼着她来救她。 那么多街头混混围着她,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 得知巡城卫被卡吉打发走后,小混混们愈发猖狂。 “哈哈哈,想不到吧?” “是你忠心耿耿的婢女亲自帮了我们一把” “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儿谢她” 刀疤男一把扯过云珠的石榴裙子,稍稍用力就扯了个稀碎。 “不让老子脱也行,那老子就把你身上的衣服一片一片撕下来,然后慢慢儿享用” “你敢!” 到底是一国公主,她还是有气节的。 眼睁睁看着裙摆撕碎,她随时做好咬舌自尽的准备。 “撕拉!”,又一片衣摆被撕碎。 库尔云珠闭上眼,狠狠咬伤自己的舌头。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不住颤抖,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有小混混眼尖,连忙报给刀疤男。 “大哥,大哥,她真要咬舌自尽!” 沉浸于撕衣服快乐中的刀疤男抬头,果然看见满嘴是血的库尔云珠。 “你特娘的来真的啊!”,扫兴至极,他恼羞成怒甩了库尔云珠几巴掌。 “你不是想死么?老子成全你!” 恨恨朝她身上踹了几脚,刀疤男杀红了眼。 “啊!” 库尔云珠痛呼出声。 “堵上她的嘴,给我往死里打!” 刀疤男凶神恶煞,满面狰狞,像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底下一群小罗喽不敢不听话,也纷纷上来。 你踹一脚,我打一拳。 很快娇弱的公主就不省人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5章 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第335章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像极了脆弱的生命。 黑暗褪去,天空出现一丝鱼肚白。 卡吉歪在‘清风斋’外迷迷糊糊睡了一晚,再醒来时,天已然快亮。 看了看周围,她瞬间惊觉事情不对。 可她一个婢女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主?” “公主?!!” 咣咣咣拍着清风斋的木门。 半晌里边毫无动静,她一着急闯了进去。 清风斋是附近最大的客栈,此刻里边却空空荡荡。 环视一圈,又喊了几声,除了冰冷的回音再无其他。 卡吉彻底慌了“公主您去哪儿了?” 她像一只荡来荡去的孤魂野鬼,穿梭在清风斋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 “还是没有人?” “公主您去哪儿了?” 找遍客栈的每个房间,挨了许许多多住客的骂。 卡吉灰头土脸从清风斋出来。 “不在清风斋,那公主能去哪儿呢?” 单纯无知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客栈还有个后院,后院还有几间暗房。 强大的地头蛇,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找到。 失魂落魄回到驿馆,看着孤零零的阁楼,卡吉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 当天没有比试。 叶思钧休息一天后照常来到营房当值。 巡逻一整夜的巡城卫头领正要换防下值,遇见自己亲如兄弟的上司,他爽朗笑着上前招呼。 “果然不愧是叶将军,忙了一夜还能有这样的精神头,看来最近好事将近啊?” “什么好事?”,叶思钧茫然。 “将军就别装迷糊了,咱们兄弟也要瞒着吗?” 巡城卫头领笑得一脸神秘。 “你放心,兄弟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说完拍了拍叶思钧的肩膀。 “属下告退”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叶思钧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 属下的调侃他并未放在心上。 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也不止这些,多一句少一句也无所谓。 照常换上银甲,带着属下骑马来到驿馆。 还未进门便听见当值的刘将军在大骂属下。 “公主不见了你们都没发现?你们一帮人都是干什么狗屎的?” “一群饭桶,老子要你们何用?!”,刘将军大怒。 他脸色紫涨,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发生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皱了皱眉,叶思钧走上前。 正在骂人的刘将军见上司到来,立刻偃旗息鼓,低头挫败道。 “禀叶将军,公主……不见了” 叶思钧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怎么会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刘将军垂首。 “属下也是刚刚得知” “昨晚巡逻的人禀报,说昨晚遇见公主,她说要去看她父王,可最后……” “愚蠢!” 懒得再听下去,叶思钧转头就走。 鸦青色薄绸披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脚步快得像一阵风。 刘将军不敢躲懒连忙跟上去。 底下值守一夜的士兵更不敢擅离职守。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如果公主出了什么事,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 四月初夏,阳光一点一滴炽热起来。 惨烈的白光从头顶照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灰白。 叶思钧带人将驿馆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除了晕倒过去的卡吉,一无所获。 他立在驿馆高耸的门楼上,酷冷的目光扫过所有沿街的房屋。 “刘城,你悄悄派两个人给那婢女请个大夫,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剩下的人全都出去找,沿街这些房屋一栋一栋搜,一个角落也不许拉下” “我现在立刻进宫,这件事非同小可,恐怕瞒不住” 任务分派完。 叶思钧转身下了门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刘将军指挥手底下人分头行动。 “请大夫的从后门进,别被人发现” “搜人的时候都认真点儿,客栈戏园什么的,一个也卜准落下!” “是!” 排列整齐的士兵分头行动。 …… 今日休沐,又没有比试。 难得闲下来的帝王,正陪两个儿子在校场试兵器。 英明神武的帝王抱着手臂,盯着两个不到两岁的顽皮小儿。 “不是顽皮么?不是要掀屋顶么?” “有劲儿没地方使,不如找几个合手的兵器,你们也好提前练一练” 对两个儿子,赵元汲是有气的。 他忙他累,他肩上担着江山,半分马虎不得。 可娴娴一个后宫女子一天天累成这样,就不可思议。 究其原因,正是这几个倒霉孩子黑天白夜不消停。 所以……趁着有空,好好收拾。 “皇上” 冯安怀哭笑不得。 “小皇子们还不到两岁,他们怎么拿得动动枪棍棒,万一伤着可就不好了” “伤着?”,赵元汲冷哼。 “伤着他们就受着,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伤痛” 冯安怀“???” 可是他们才两岁啊? 气氛僵硬下来。 大大小小的太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小皇子,被沉甸甸的刀枪棍棒坠得东倒西歪。 长渊小皇子略微强壮些,尚能站稳。 长衍小皇子长得瘦,裹得圆滚滚的小身子摇摇晃晃,差点儿被手里的长弓带倒。 “哎呦呦,皇上,这可不行,万一真摔着了,要不还是换成木雕的吧?” 冯安怀吓得上前搀扶。 “不换!” 赵元汲冷面拒绝。 气氛再次僵硬下来。 此时忽然有太监来报,说叶将军求见。 “还有两天就要比第三轮,这个时候他不好好守护公主,见朕做什么?” 赵元汲纳闷。 “那奴才去回绝了叶将军”,传话的小太监抬脚就要走。 “罢了!” 赵元汲不耐烦挥手“让他来见朕” 叶思钧几乎像一阵风飞过来似的,眨眼跪在赵元汲跟前。 “皇上,有件大事禀报” 他微微低着头,嘴唇发白。 能让在底层军营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叶思钧这样,想来的确是大事。 “说吧”,赵元汲脸色凝重起来。 冯安怀极有眼色,赶紧让小太监将小皇子抱得远远儿的,自己将场子清理干净,也远远离开。 还没等好好安顿小皇子。 背后就传来脚踹的动静。 “放肆!” “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帝王雷霆震怒。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6章 得救 第336章得救 或许是大景朝早已步入正轨,他这几年稍稍舒心了些。 或许手底下能人干将越来越多,朝堂大事省心省力。 总之,赵元汲很就没有这么雷霆震怒。 “大风大浪你都给朕办了,到头来一个女人都守不好,叶思钧啊叶思钧,你!” 青筋暴突的帝王来来回回踱步,只恨不得将叶思钧五花大绑扔到天牢里治个死罪。 叶思钧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胸口,继续跪在地上。 “是臣无能,给皇上惹了大祸,臣甘愿受罚” “罚你?” 赵元汲气笑了。 “罚你做什么?把公主给变回来?” 赵元汲深入浅出。 “库尔纳虽然是个小国,地势复杂,雨林瘴气,棘手得很” “就算我们拿到盐井,终究得依靠当地的匠人制盐,大景朝的人去了就是一个死” “麻烦又难缠!” 一想到这事儿赵元汲就憋屈,只恨这些盐井不长眼,没长到大景朝境内。 “微臣知错,微臣……愿意以任何形式弥补” 叶思钧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诺。 气头过去,赵元汲望着天边沉默片刻,也只得长叹口气。 “罢了” “你先起来” 随后又问了问具体情况,当即下旨。 “朕立刻设宴召库尔纳国君父子入宫,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回去立刻带人找,务必将公主全须全尾找回来” “是!” 叶思钧恭敬叩首。 临走,赵元汲盯着他胸口清晰可见的龙靴印,半晌才不情愿。 “把衣裳收拾干净” “刚才……朕冲动了” “多谢皇上” 叶思钧谨慎收拾好衣裳,风也似的离开。 男人之间的冲动与化解,从来不需要多说什么。 …… 当天。 赵元汲派了赵元淳在校场盯着两个儿子好好练。 自己在昭阳宫设下私宴,召来许多歌姬舞女。 美其名曰将来两国要世代友好的,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一心只顾着饮酒作乐的父子。 只要有美人美酒,他们十分乐意交流。 此时宫外。 刘城已经带人将驿馆附近所有的房屋瓦舍搜了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骑在马上,叶思钧峻冷的眉拧成一团。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没有马车,没有侍从,她一定走不远” “昨夜宵禁,今早城门有人把守,更不可能出城,唯一的可能是……” 他冷静分析着,脑中忽然亮光一闪。 “哎?将军?将军您干什么去?” “原地等我,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 叶思钧大声命令着,策马扬鞭呼啸而去。 微微灼热的风滑过脸庞,他回忆着今早不起眼那一幕。 巡城卫拍着他的肩膀说忙了一夜还这么精神,他还说要帮自己保守秘密? 不对,一定不对劲! 叶思钧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那巡城卫的家里,一把将他拉起来。 “你昨晚巡城,可遇了到什么异常?” 下了值睡得迷迷糊糊的人骤然被拉起来,他一脸茫然点点头。 “遇见了” “谁?”,叶思钧揪起他的衣领。 “好像是个婢女,她说……她是那异族公主身边的人”,巡城卫首领眯着眼回忆着。 “在哪儿?”,叶思钧大声问。 “就在驿馆对面,那个叫什么斋的客栈……哎哎,将军,您怎么走了?” 不等巡城卫首领回过神,眼前人已经风一般离去。 当天下午。 叶思钧召集兵力,将清风斋团团围了起来。 他身着玄青色薄绸披风,身披铠甲腰佩长剑,榻上清风斋门前的台阶。 眯着眼,冷酷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来人” “属下在!” …… 清风斋里,已经有人闻风而动。 不大不小的暗室里,不断有小喽啰回消息。 “大哥,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大哥,那帮人越来越近” “大哥,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刀疤男烦躁在暗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摔砸东西。 “都别特么吵了!” ”你们想死老子还不想死” “又没有人报信,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当天。 赵元汲派了赵元淳在校场盯着两个儿子好好练。 自己在昭阳宫设下私宴,召来许多歌姬舞女。 美其名曰将来两国要世代友好的,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一心只顾着饮酒作乐的父子。 只要有美人美酒,他们十分乐意交流。 此时宫外。 刘城已经带人将驿馆附近所有的房屋瓦舍搜了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骑在马上,叶思钧峻冷的眉拧成一团。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没有马车,没有侍从,她一定走不远” “昨夜宵禁,今早城门有人把守,更不可能出城,唯一的可能是……” 他冷静分析着,脑中忽然亮光一闪。 “哎?将军?将军您干什么去?” “原地等我,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 叶思钧大声命令着,策马扬鞭呼啸而去。 微微灼热的风滑过脸庞,他回忆着今早不起眼那一幕。 巡城卫拍着他的肩膀说忙了一夜还这么精神,他还说要帮自己保守秘密? 不对,一定不对劲! 叶思钧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那巡城卫的家里,一把将他拉起来。 “你昨晚巡城,可遇了到什么异常?” 下了值睡得迷迷糊糊的人骤然被拉起来,他一脸茫然点点头。 “遇见了” “谁?”,叶思钧揪起他的衣领。 “好像是个婢女,她说……她是那异族公主身边的人”,巡城卫首领眯着眼回忆着。 “在哪儿?”,叶思钧大声问。 “就在驿馆对面,那个叫什么斋的客栈……哎哎,将军,您怎么走了?” 不等巡城卫首领回过神,眼前人已经风一般离去。 当天下午。 叶思钧召集兵力,将清风斋团团围了起来。 他身着玄青色薄绸披风,身披铠甲腰佩长剑,榻上清风斋门前的台阶。 眯着眼,冷酷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来人” “属下在!” …… 清风斋里,已经有人闻风而动。 不大不小的暗室里,不断有小喽啰回消息。 “大哥,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大哥,那帮人越来越近” “大哥,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刀疤男烦躁在暗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摔砸东西。 “都别特么吵了!” ”你们想死老子还不想死” “又没有人报信,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7章 收拾 第337章收拾 库尔云珠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经大夫检查,她全身大大小小的伤足有几十处,更不用说被囚禁折磨了整整一夜的心里阴影。 听完大夫的汇报,叶思钧眉毛拧得直打结。 “她大约多久能醒来?” “这个不确定,目前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大夫摇摇头,显然对一个小姑娘的遭遇十分同情。 “伤口已经清理干净,外敷加内调如果顺利,想必也要七八天” “哎,可怜” 絮絮叨叨着,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提着药箱离开。 叶思钧脸色更加凝重。 七八天可定瞒不住。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皇上好容易卡住库尔纳国的脖子,比武招亲也在顺顺利利开展。 却不想这个时候…… 旭热的光从头顶落下,叶思钧只觉得脊背寒凉。 当初信誓旦旦向皇上保证,定能保护公主周全,想不到这么快就打了脸。 叶思钧长吁短叹,大步离开。 …… 宴会持续整整一天。 当晚,库尔纳国君父子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到驿馆时已然不省人事。 当天安然无恙。 叶思钧却不能瞒着,深夜入宫将实情禀报给帝王。 “皇上,公主伤得不轻,大夫说至少也要七八天才能稍稍恢复” “这么久?” 赵元汲峻眼圆瞪,显然不能接受。 思来想去,他当即下旨,选了太医院最有名的太医,入驿馆秘密为公主诊治。 至于库尔纳国君父子那边,赵元汲斩钉截铁。 “能拖一时是一时,索性他们只顾着吃喝玩乐,与公主并不亲近” 叶思钧却有些迟疑。 “假如公主醒来之后去告状呢?如何能瞒得住?” 赵元汲沉吟片刻,面容冷峻。 “她是要嫁过来的人,但凡她有些眼色,就应该知道此事不宜声张” “一来对她自己不好,二来,对她的母族不好” 叶思钧瞬间凛然。 果然帝王终究是帝王,眼光还是要高一层。 他肃然恭敬“是!” 临走,赵元汲叮嘱他。 “这个烂摊子朕替你收拾了,叶思钧,你是不是该表示些什么?” 赵元汲就差把‘你就勉为其难’把公主娶了吧,这句话贴在脑门上。 然叶思钧装傻充愣。 “皇上放心,微臣此次定不负众望,刀山火海豁出命去也会替皇上把差使办好” 话说得漂亮,其实细究起来。 这不就是在说我可以卖命,但娶公主不行。 赵元汲气得吐血。 大步跺了半晌,愤愤道“滚!” …… 当晚叶思钧连夜出宫。 跟他一起出去的还有太医院最擅长跌打损伤的谭太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驿馆,从后门悄悄而入后。 叶思钧当即吩咐小厮,在驿馆东南角的阁楼附近辟出一间值房出来。 他立誓要日夜守着公主。 大风大浪过去,他就不信了连个女子都守不好。 而谭太医则直接被领去公主的病榻前。 望闻问切之后,又细细研究了下公主正在用的方子。 谭太医捋着花白胡须沉默半晌,最终得出结论。 “这方子稳妥是稳妥,却太过保守,公主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要七八天才能醒来” 叶思钧面上一喜。 “谭大人的意思是?” 谭太医慢悠悠从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在公主几个重要的穴位仔细施了针,放掉一些淤肿的黑血后。 终于面容舒畅。 “这些淤血留存在体内容易产生病变,好得也慢” “这样放掉一些,保管不出三日公主就能恢复个五六成” “剩下的拳打脚踢重伤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慢慢调养” 不出三日,比七八日容易接受太多。 叶思钧面露喜色,客客气气将谭太送了出去。 自当晚起,他便住在距离东南角阁楼最近的值房。 当值的时候眼珠子一刻也不离阁楼。 不当值在值房休息时,也会派人死死盯住阁楼,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醒来。 如此过了两天,驿馆十分清静。 而这两天,赵元汲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为了转移库尔纳国君父子的注意力,他甚至还将明山行宫贡献了出来。 吩咐人带足了侍奉的歌姬舞女,另美食美酒,亲自将他们带到明山行宫。 库尔纳国君毕竟国小家小,没见过什么世面。 乍一见风景如画仙气飘飘的温泉行宫,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登上山顶,看着茫茫云海就在脚下暗流涌动,汩汩冒着热气的温泉就在手边。 父子俩兴奋得差点儿晕厥过去。 那之后的两天,父子俩一人一处带温泉的院子,可这劲儿得享受,明山上处处弥漫着靡靡之音。 赵元汲曾派冯安怀暗暗查看一圈。 回来后,年过中年的老太监啧啧称赞。 “老奴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略略听过酒池肉林的典故,当真是造孽,造孽啊” 赵元汲抽了抽嘴角,仰脖饮下一杯清酒,气得砸了酒盅。 ……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公主曾消失一晚,被几个小混混掳走的事情,还是漏了些风声出去。 尤其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最容易引起八卦。 没过两天,市井间就有各种各样的传闻飞了出来。 各种离奇的版本都有,还各自不一样,最奇妙的是,每一版都细节慢慢极其逼真。 市井百姓们抬杠时,大家甚至还能相互讨论一番,谁的离真相更近。 好在,此事管控极严,终究没有更可靠的消息透露出去。 消息没过两三天就已经淡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叶思钧。 …… 两天后,新一轮的比武招亲重新拉开帷幕。 三十二员勇士中,只有十六人能成功晋级。 且越到最后越是精彩激烈。 天还未亮,比武场上便围得水泄不通。 身为三十二人的其中之一,赵元汲不得不从明山赶回来。 而库尔纳国君…… 他表示,三十二人都满意,胜出来的十六个更是不用掌眼,所以这次就不去了,任凭大景朝皇帝主持。 赵元汲“……” 虽然被这等糊涂事震惊,但赵元汲还是暗暗高兴。 如果明山留不住父子俩,那不是白来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8章 公主驸马 第338章公主驸马 比武之争极其激烈。 三十二人中有十六人胜出,这些人或是名震朝纲的将军,或是武学世家的子弟,或是自小习武的王孙贵族。 不论是哪一类,终究都是千里挑一的武士。 到了这一步,比武之争也就圆满结束。 赵元汲已经把举国上下最厉害的一批勇士,呈现在库尔纳国君眼前。 接下来就是人品相貌家世的挑选,这就要看库尔纳国的意思。 而库尔纳国君陷在酒池肉林里乐不思蜀。 赵元汲几番‘邀请’,库尔纳国君为了拖延时间,竟要求继续比试。 “只有最厉害最勇猛的那个,才有资格做本君的女婿” 赵元汲抽了抽嘴角,‘只得’依从。 翌日朝堂,他当庭下旨,将在两日后继续比试。 十六进八、八进四等,直到选出最后的王者。 听闻此消息,原本战战兢兢的武将们立刻松了口气。 只要自己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一定可以躲过迎娶公主。 而且……库尔纳国君不在,就算故意输掉,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皇上将父子俩弄到明山行宫此举,果然无限英明。 …… 两日后,比武正式开始。 自这一日起,一直到四月下旬。 在所有百姓的见证下,最后的胜者终于被选了出来。 “最后的勇士是……曹家四公子曹尹琨!” “圣上有旨,曹家四公子人才出众,武艺顶绝,家世清白,举止有礼,堪为库尔纳国云珠公主良配,特赐良缘,择吉日完婚” 圣旨是早就写好的,不过最后添上名字即可。 冯安怀的声音响彻云霄,底下的百姓有人振臂高呼,有人满脸垂丧。 “唉!应该押曹公子的” “可不是,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叶将军会输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叶将军故意输给曹家傻子的?”,有人提出质疑。 “不应该吧” “叶将军大龄未婚,听说叶家夫人急得到处寻媒婆聘良配呢,都没说成而已” “就是,公主芳龄十六,出身高贵貌美如花,单那身段,啧啧,看一眼就心驰神往,谁会不想娶呢?” “这么看来,曹公子确实厉害,所谓傻人有傻福,老天爷总是公平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着散去。 冯安怀笑眯眯来到曹公子面前,高高仰着头看着这大块头。 “曹公子,快谢恩吧?” 那曹尹琨虽然傻,却也通人事,只是对比常人有些焊傻而已。 这会儿见看台上的贵人亲自给他递来明黄黄的圣旨,周围又有人不断起哄。 壮硕的大块头也傻笑起来。 “我要娶媳妇儿了?” “不错,您是咱们大景朝第一勇士,要和美丽的库尔纳公主结亲了” 冯安怀笑得一头冷汗。 对方雷霆轰鸣般的声音差点儿把他的魂儿吓飞。 这要是不小心惹怒他,恐怕自己的小命立刻就得交待在这儿。 “圣旨已送到,我就先告退了” 抬起袖子抹了抹冷涔涔的额头,冯安怀麻溜离开。 曹尹琨拿着一手拿着圣旨,一手高兴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冯安怀听见,只恨自己没生出双翅膀来。 …… 联姻之事尘埃落定,赵元汲也就不着急了。 每天慢悠悠上朝,闲闲处理政务。 晚上去储秀宫看看儿子,陪陪女儿,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叶夫人一看情况,立刻请旨出宫。 叶思娴原本不同意,但想着哥哥的事还得要母亲张罗,便也只好让母亲离开。 叶夫人离开后,储秀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赵元汲每天都来,素贵妃和大公主时常会来,襄妃同样跑得勤快。 叶思娴的日子热闹且充实。 临近四月底的一天,赵元汲和往常一样迈着闲闲的步伐走来。 彼时叶思娴刚哄睡孩子们,难得有空闲看看账簿。 “这是忙什么?” 赵元汲坐在临窗的榻上,将心上人揽在怀里。 “接下来不是要预备大婚了么?因为是联姻,那曹家又穷,只得另僻地方,府邸要有,聘礼要有,仪式要盛大尊贵,不都得预备?” 叶思娴扁扁嘴,似乎在说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辛苦。 赵元汲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瞧你这副表情,朕自然知道你辛苦,又不是没当过家?” “也是” 叶思娴浅浅一笑“整个江山都得您来当家做主,您怎么会不知道辛苦呢” “能分派下去的便分派下去,襄妃除外,看能不能再挑几个能干的助你” 赵元汲郑重其事。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想用她们”,叶思娴扁扁嘴。 “我可还没忘记以前的话,总有一天,我要把她们所有人打发走,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现在用了她们,到时候就不好打发了” 叶思娴骄傲扬起头颅。 哪怕深陷深宫,哪怕被四个孩子围绕,哪怕日常都是些打打闹闹鸡毛蒜皮。 她从没忘记自己少女时的骄傲。 扬起头颅的时候,眼底闪烁的光和以前一模一样,那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了。 “好!” 浑身毛孔都是舒坦的,赵元汲笑得一脸灿烂。 …… 四月底,库尔纳国君终于享受够了明山温泉行宫,两人不紧不慢下山回来。 次日进宫,库尔纳国君对赵元汲的态度,俨然已经是亲家一般。 大加称赞,大为热情。 “果然是中原上国,大景朝竟有如此神仙境地,原先是本君孤陋寡闻了,还往皇帝陛下不要见笑” “无碍,你们若喜欢,以后可随时过来,大景朝随时欢迎”,赵元汲大方。 库尔纳国君爽朗一笑,愈加不客气。 “多谢皇帝陛下” “听闻大景朝第一勇士已经进来,皇帝陛下连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不知这位勇士姓甚名谁?相貌如何?” 库尔纳国君总算还能记起来,自己这次是来选女婿的。 赵元汲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吩咐冯安怀。 “去把曹驸马找来,他也该来见见他的岳父大人” 边说,边对着冯安怀使眼色。 冯安怀会意,笑吟吟带人出宫。 不多时,就将曹尹琨带了过来。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成为准驸马爷的曹尹琨,早已被收拾得干净利落。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39章 曹尹琨 第339章曹尹琨 他身高九尺,体格粗犷。 此时穿着银铸铠甲,束着九珍镶蟒纹珠玉腰带,脚踩紫金兽纹长靴,身后披着玄青色绣蟒纹的黑金披风。 四五月的炽烈阳光下。 曹尹琨气势汹汹立在昭阳宫正厅前,活脱脱像个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铁血将军。 “这就是……你给小女挑的夫婿?” 库尔纳国君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是” 心里略微有些慌,但问题不大,赵元汲很快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只见库尔纳国君站起身走到曹尹琨面前,先用虚胖的手摸了摸铠甲,又朝曹尹琨身上捶了两下。 也没怎么用力,便觉手背钻心的疼,想来那银甲之下,不定有多少块凶猛的腱子肉。 揉着双手,库尔纳国君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细细打量,最后突然大笑。 “好!” “不错!”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勇士” 库尔纳国君爽朗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满意。 “以前我们库尔纳人总说,中原的男人生得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像个柔弱的娘儿们似的” “当时老夫也这般以为” “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尽属实,大景朝还是有顶天立地的男儿嘛” 边说,边高兴饮下一大杯酒。 赵元汲松了口气,但还是试探“国君不问问,这后生姓甚名谁,家世如何吗?” “瞧他这一身凛冽的铠甲,想来价值不菲,更何况两国联姻,皇帝陛下总不会亏待了公主,这一点本君绝对放心” “那是自然,既然公主嫁到大景朝,那便是大景朝的媳妇,朕自会亲自赏赐她们一家人”,赵元汲理所应当道。 “这不就结了?” 库尔纳一摊手,意思是我压根就不担心。 赵元汲心头冷笑,面上却大加热情。 …… 大婚之事总算定了下来。 看够了比武招亲的热闹,百姓们又开始期盼大婚的热闹。 美丽的公主和曹傻子的婚姻,简直有数不清的八卦。 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并热烈讨论着,曹家会不会因为傻儿子,鸡犬升天。 端午节临近。 城南曹府原本门可罗雀的门前,站满了马车。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街坊邻居,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全都来了。 美其名曰来贺喜添财,实际上,就是想来看热闹占便宜。 曹家老两口日夜招待,累得直翻白眼儿,而曹公子……这会儿被一群平日瞧不上他的狐朋狗友围着。 “喂,曹傻子,你要去媳妇儿了,你见过公主吗?” “见过”,曹公子憨憨点头。 “那你想娶媳妇儿吗?” “你知道娶了媳妇儿要干点儿啥吗?要不要哥哥们带你先领略一下?” “领略什么?” 曹公子是知道娶媳妇的,但更深的他就不知道。 在此之前,也没有人会对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的夜生活感兴趣。 至于上青楼找窑子这些,曹家二老表示没银子,不可能。 而现在,大不一样。 “走走走,哥哥们今晚就教教你,娶了媳妇儿要干什么?” …… 当晚,曹尹琨便跟着狐朋狗友去了青楼,也真的找了几个烟花女子,进行了一场真枪实弹的演练。 过程不可描述,但总之。 憨憨傻傻的曹尹琨,已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并且他很喜欢,十分喜欢这个新世界。 喜欢到之后的好几天,他都待在‘新世界’里乐此不疲。 正好狐朋狗友多,有心攀交情的更多,谁会在意眼前这几个钱。 “怎么样?哥哥们没骗你是不是?”,狐朋狗友甲笑得猥琐。 “是啊哥们,你觉得怎么样?”,狐朋狗友已同样不怀好意。 “好!”,曹尹琨重重点头。 “那等你娶了公主,可得好好跟我们哥几个说道说道,好东西是要跟兄弟一起分享的!” 另一人的表情更加猥琐,甚至还把想法打在公主身上。 曹尹琨却憨憨点头。 “好!” …… 大景朝所有人都热切期待,激情八卦的时候。 只有驿馆东南角的阁楼,一片哀恸。 “我父王真是这么说的?”,云珠哭得泪眼婆娑。 “连你都知道打听打听那曹尹琨的人品,我父王什么都不问就这么决定了?” 她再次咬牙,恨恨地问,卡吉艰难点头。 “公主,您先别哭,身子要紧,才刚好一些呢” 忠心的丫鬟替主子盖上薄被。 云珠却豁然掀开。 “想让我嫁给傻子,门都没有,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宁可去死” 卡吉吓得脸色发白“千万别,公主,活着还有一线生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再者说,您也要想一想母亲和弟弟” “国君大人傻,王后可不傻,只要公主尽心尽力辅佐王后,您的母亲和弟弟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一提到软肋,云珠顿时泪如雨下。 “是啊,还有幸昀在,昀儿他还那么小,不能白白被我连累” 重新盖上薄被,云珠公主面如死灰的盯着帐子顶。 “那他呢?” 卡吉知道她说的是谁?想了想,只得道出实情。 “叶将军日夜在值房保护公主安危,在您出嫁之前,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对了,叶将军让我传话给您,上次那些混混已经被关押天牢,以祸乱朝纲之罪秘密处死,那一夜的事永远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叫您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 “他倒是体贴” 库尔云珠微微冷笑。 可他却无情,永远都板着一张脸,仿佛世上任何事都进不到他眼里。 “公主,想来叶将军终究是技低一筹,奴婢托人打听过的,最后决战的时候,正是叶将军对上曹公子” “叶将军很努力的想赢,两人打成平手,足足坚持了几百回合,最后终究是叶将军不敌,败下阵来,胸口还重重挨了一脚,险些被打成重伤” 卡吉安慰着。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所有百姓都看在眼里,叶思钧的确已经‘拼尽全力’了。 库尔云珠心里果然舒服些。 原来,他也曾经想争取的。 “公主,既然您得了答案,就别再纠结了,那曹公子虽然……” “可公主别忘了,咱们就是来和亲的不是?”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0章 不舍 第340章不舍 目光落在床边叠放整整齐齐的玄青色织锦薄绸斗篷,库尔云珠泪眼婆娑。 “可是我不甘心,难道我堂堂公主,这辈子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吗?” “我要去找我父王!” 豁然起身,穿戴好衣裳往外走。 卡吉连忙跟上,想拦却根本拦不住。 甚至跨过门框时摔了一跤跌倒在地,都没有换来公主的一个回眸。 “公主!” 绝望唤了一声,卡吉也只得由着她去。 此时的驿馆正院。 库尔纳国君正和卡娜温存。 享用惯了大景朝女子的娇羞缠绵,他还是有些想念卡娜的妖娆大胆。 正厅中央摆着一张偌大的乌木圆桌,上面摆满了美味珍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够奢侈。 国君坐在桌旁吃吃喝喝,卡娜时不时上前斟酒倒茶服侍。 来来去去不过半个时辰,就成功服侍到国君的怀里去。 酒席旁,两人吃喝搂抱,场面极其暧昧。 下人们垂着脑袋一眼不敢看,只有歌舞管乐们硬着头皮吹拉弹唱,偌大的正殿里时不时传出靡靡之音。 库尔云珠远远听见,脸色更冷。 “父王!父王!” 她大步走来正要进门,却被周围的侍从拦下。 “公主您不能进去,国君陛下正在用晚膳” “我找我父王有事,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快让开!”,库尔云珠难得硬气一回。 可那婢女鄙夷盯着她冷笑。 “公主说奴婢算什么东西,便算什么东西,反正您今日是不能进去” 她死死拦住。 库尔云珠无法,只得跪在正殿门口,边磕头边高声喊。 “父王!” “女儿心里有冤屈,还请父王做主” “公主殿下,您还是赶紧起来吧”,那婢阳一笑。 “国君陛下正在用膳,闲杂人等一律不见,您就是磕破额头,喊破喉咙也不管用” “依奴婢说,您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当您的新娘子为好” “你!”,库尔云珠气得脸色发紫。 这时卡吉从后面追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后。 “卡吉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我不走”,卡吉很坚定。 “既然公主想争取,那奴婢便陪着您再挣扎一回,只是公主您要答应奴婢,就这一回” 库尔云珠眼泪再次滑落,半晌重重点头。 “好,就这一回” 这一回是为了自己,往后余生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能为自己而活了。 就算是豁出去,想来也不亏。 主仆俩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库尔纳国君吃腻了,搂着卡娜美人出来遛弯消食的时候,猛不丁看见院子里直挺挺跪着两个人。 “是谁?” 他眯着眼睛问身边人。 常年胡吃海塞、身体慵懒不愿动弹,使得他身体过于肥胖,而夜御数女的贪婪好色,又掏空了他的身体。 现在整个人头晕眼花,老态龙钟,身形浮肿。 院中灯火通明,他竟看不清女儿的脸。 “父王!” 库尔云珠爬起来冲向自己父亲,跪在他的脚下仰望着他。 “女儿有事跟您说,请您屏退左右” 左右? 库尔纳国君左手搂着卡娜,右手是宠幸过的大景朝舞女,一个妖娆大胆,一个媚骨如酥,哪个都舍不得。 ”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他们都是父王的人” 库尔云珠一阵恶心,但还是咬牙切齿。 “女儿不愿意嫁给那曹家公子,听人说他性情憨傻智力低下,女儿堂堂一国公主,怎能嫁给一个傻子” “胡说八道!”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他顿时有些不耐烦。 “那曹家公子朕已经见过,果然威风凛凛一表人才,不过长得粗犷些罢了,总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强得多” “此人是比武招亲选出来的大景朝第一勇士,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库尔纳的公主,你莫要被传言骗了,大约有些人心里不服嫉妒,才传出这些话” “不是的!” 库尔云珠膝行上前,紧紧拉住父王的袖子。 “女儿派人悄悄打听过,此人的确是个傻子,发起病来性情残暴,已经闹出好几起人命案,曹家为了给他赔银子,家底都掏空了” “父王……” 话音未落,被卡娜白眼一翻打断。 “呦” “敢情公主是嫌婆家穷啊,您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呢?” 卡娜笑得娇躯颤颤。 “放心吧,您的嫁妆国君一定不会亏待,且国君已经和大景朝皇帝说好,会另寻府邸举行大婚,重重赏赐公主驸马,公主这辈子定然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说完,妖冶笑看库尔纳国君。 “是不是啊,国君大人?” 库尔纳国君爽朗一笑,搂住卡娜的腰。 “还是你最懂我” 他拨开女儿的手臂,搂着两个美人儿继续遛弯。 云珠百般绝望。 “父王!父王您好狠的心” “天色晚了,来人,送公主回房歇息,没有本君的命令,不许迈出闺房一步” 库尔纳国君下了命令。 立刻有几个面冷的护卫上前架起公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挣脱开护卫,云珠捂着嘴哭着跑了回去。 “公主您等等”,卡吉追了上去。 正殿偌大的院子恢复静谧。 卡娜阴恻恻回头看着公主离开的背影,阴冷一笑。 王后有命,当然不可能让你嫁的太好,否则你将来不听话了怎么办? 上回布局的那帮废物没破了你的身子。 这一回可就不能怪我了公主殿下,老天爷都不帮你,哈哈。 …… 叶思钧吃一堑长一智。 他一直派人暗暗跟着公主,寸步不离,自己也一直在值房外,盯着阁楼的方向。 冷不丁,看见一个倩影哭着跑了过去。 身后婢女不停追着劝。 “公主,您别太伤心,自个儿的身子最要紧” 叶思钧不傻,他当然知道对方在哭什么。 一个花季少女即将嫁给一个傻子,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何况是公主。 心里微微不舒服。 但一想到最后一局比拼,差一点儿露出故意输的破绽,他后背就直冒冷汗。 如果不是自己瞅准时机故意输,可能现在的境况会完全不同。 可是没有可是。 叶思钧不可能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断送自己的前程。 异国驸马谁爱当谁当,他至今不后悔。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1章 不舍 第341章不舍 回到阁楼,库尔云珠钻到被窝里大声痛哭。 卡吉心疼得肝儿都碎了,也频频抹泪。 “事已至此,咱们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公主您往后就得学着放下” “奴婢再去为您打听打听曹家的事,您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您” 云珠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卡吉大哭起来。 “我一生活得小心翼翼,从未伤害过什么人,就连一直欺压我们母女的王后,也一向忠心耿耿” “为什么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卡吉,为什么?” “只因为公主您好欺负吧”,卡吉叹口气,拍了拍公主的后背。 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云珠也知道自己始终不能寻死觅活。 她擦干眼泪,目光再次落到床榻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玄青色织锦薄绸披风。 当初自己遇险,是他像天神一样降临,救了自己一命。 而在大景朝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日日夜夜守护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被骗。 他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大景朝勇士。 “卡吉,给我梳头吧,有些事该早早过去,有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是” 卡吉奉命,替她重新梳头洗脸,又换了身月白绣紫罗兰的套裙,显得整个人低调温柔。 库尔云珠捧着衣裳出了阁楼,来到叶思钧值房。 “这么晚了,公主到访可有事?”,身着铠甲的叶思钧连忙迎出去抱拳。 他离她的距离,足足有三步之远,仿佛下定决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也没什么事”,库尔云珠苦笑。 “是来道谢加告别的”,她将斗篷交给卡吉,让卡吉转交到叶思钧手上。 “这是当日叶将军救我时用的衣裳,上面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衣裳也熨烫平整,正好物归原主” 接过淡淡馨香的衣裳,叶思钧脸色有些不自在。 他是武艺出身,每天不是在练兵场就是在马背上,身边又没什么贴心人服侍。 他的衣裳有汗臭味、马味、灰尘味,还是第一次被熏染得这样甜美娇香。 “区区小事,劳烦公主了”,叶思钧真诚道谢。 库尔云珠微微一笑。 “另外,想必我的事你也知道,我快要嫁给曹家公子,往后就要在阁楼里待嫁,不宜再抛头露面,或许以后再无缘见到将军” “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拂,还请将军多多保重” 她郑重其事行了一个谢礼。 叶思钧连忙避开,只受了半礼。 “公主客气,这本身就是属下的职责” 他仍旧面无表情,问一句答一句,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似的。 库尔云珠盯着他一张脸看了半天,终于连一丝希望也没找到,只得苦笑。 “天色已晚,那云珠就不打扰将军歇息了” 垂下眸子,她失望地准备离开。 “慢着” 叶思钧忽然叫住她。 心里陡然一喜,库尔云珠连忙转过头,目光殷殷地望着他。 却只听叶思钧问道。 “不知公主的伤势如何了?” 当日救她回来,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看着叫人触目惊心。 云珠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已经无碍,多谢将军关心” “那……” 叶思钧本想问问,她有没有向她的父王告状,思来想去有些不妥,只得住了口。 “罢了,夜已深,公主请回吧” 云珠盯着叶思钧峻冷的脸,略略思索,挤出一丝苦笑。 “将军放心,我父王并不知道” 冰雪聪明的女子仿佛能窥探他的内心,叶思钧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板着脸。 “公主早些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下来” “是” 库尔云珠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小鹿般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像被抛弃孤苦伶仃的孤儿。 叶思钧立在原地,直到对方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夜里不当值,他躺在值房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五月的天气,端午节刚过,渐渐热起来。 叶思钧头一次觉得这值房也这么闷热。 好容易快睡着时,居然梦见库尔云珠衣衫不整坐在他床头,身上穿的似乎还穿着那件被混混撕破的衣裳。 全身上下衣不蔽体。 她泪眼婆娑望着他“将军救我” 轰然惊醒,亵裤湿凉一片。 早已成年的叶思钧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躺在板床上呆呆望着屋顶,心里微微疼痛起来。 ‘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子,真的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一想到此,他心头莫名烦躁,身底下的木板床也格外梆硬。 …… 因着两国联姻。 宫里的端午节都没好好过,叶思娴一门心思忙着预备着曹家和库尔纳国的大婚之礼。 成摞的册子、数不清的账簿、还有各种物品、摆件,大婚礼仪,宴会等等。 所有林林总总加起来,叶思娴忙得脚不沾地。 素贵妃身体不好,不能来帮忙,怡安却有空。 马上就要及笄的大公主颇有公主风范,处理起事情来耐心细致,帮了叶思娴好大的忙。 襄妃和手边的两个婕妤也力所能及。 众人齐心协力忙忙碌碌,总算将婚事预备得顺顺利利。 初六这日,终于闲下来的叶思娴看过孩子们午睡,坐在廊下和圆月她们唠嗑。 “累了这么多天,总算预备得差不多了” “唉,这要是哥哥的婚礼该有多好,我出了力,我娘就省心了” 叶思娴长叹。 “奴婢也听说那公主算好的,只是她出身可怜,这种事也由不得她,只能嫁给一个傻子” 圆月颇为同情。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那个什么曹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憨傻。 虽然从小力大无穷是好,可那双铁一般的拳头随时会落在任何人身上,听说连他爹娘都不敢随意说他。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怔怔发了会儿呆,叶思娴哭笑不得。 “咱们是愁什么呢?既然她代表库尔纳来和亲,就得听天由命,就当她是命不好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唏嘘。 命好了,投生在平民之家也是幸福的,命不好,一国公主又怎样。 想了想自己的两个女儿,叶思娴捏紧拳头。 “反正我绝不可能让我的女儿远嫁,最好就待在我身边,我会替她们寻个最优秀的驸马” 圆月噗嗤笑了。 “娘娘说笑,那些小国的公主哪儿比得上咱们大景朝的公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2章 一心求死 婚期定在六月,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最后这么一个月,任何人都不想出纰漏。 叶思钧等人需要好好保护公主安危,宫里及内务府需要安排大婚事宜。 就连赵元汲,都要找大臣商议,给曹家封个什么爵位,具体怎么封。 这日,赵元汲找来皇室宗亲及六部官员商议。 “宋爱卿,你怎么说?” 礼部负责册封祭祀各项典礼,比较有话语权。 只见宋承佑上前一步抱拳。 “回皇上,我朝的爵位分为亲王、郡王、公、侯、伯、子、男等七品,按照惯例,异姓王最多是郡王,且为虚衔,不能领实职,降级世袭” 宋承佑细细说完,又补了一句。 “依臣之间,曹老大人尚在,自然不能越过老大人直接晋封他的儿子,所以,应当封老大人为郡王” 赵元汲点头。 “这倒是真的” 所有现存的王位,要么是父子穿承,要么是父高子低。 不可能父亲是个平民,儿子倒先享受到王位的优厚。 赵元汲以仁孝治天下,这自然不符。 “可是……” 吏部某官员有些迟疑,拱手上前。 “皇上若封了曹老大人为异姓郡王,爵位传到曹尹琨这里,顶多是个国公爷,库尔纳国君能否愿意?” 这也是个问题,赵元汲的峻眉冷冷皱了下来。 “各位爱卿可有什么法子?” 众官员面面相觑,各自沉默下来。 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恶心自己,要么恶心别人。 恶心自己也不好受,恶心别人又怕别人压根儿不接受。 赵元汲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桌案,半晌终于做出决定。 还是恶心别人吧。 “大景朝毕竟是天朝上国,一个国公爷也不算委屈了她” 只要多多送出美女,给足了利益,不怕对方不答应。 “微臣遵旨” 六部官员再一次对自家皇上肃然起敬。 皇上对本朝百姓可谓出手大方,边关戍守、修桥铺路、守卫放哨、减免赋税。 一桩桩一件件,当之无愧的爱民如子。 可对外,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家皇上算计到抠门的样子,简直一分一毫一厘都不相让。 莫名地,官员们有些感动。 哪怕平日政见不合吵的脸红脖子粗,这会儿也会意见统一地夸上一句。 ‘皇上当真手段老辣!’ 议事结束,官员们离开,宋承佑是最后一个走的。 刚踏出门的一瞬间,赵元汲忽然叫住了他。 “宋爱卿,你还是郁郁寡欢,人也瘦了这么些,可是还没走出来?” 宋承佑背影一怔,连忙转身拱手。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并无大碍,可能是最近礼部事多劳累……” 他找的理由极其完美,最近礼部确实很忙,各项礼仪需要主持。 可谁都知道,他就是郁郁寡欢。 但郁郁寡欢的原因,绝不单单是亡妻的死,而是…… 犀利的目光落在宋承佑略微苍白的脸上,赵元汲若有所思。 “想当年你入殿试,何等的意气风发,短短几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丢了魂” 宋承佑苦笑。 “微臣与亡妻多年来一直琴瑟和鸣,她骤然离去,微臣倒还撑得住,只是家中小儿一直哭着要母亲,着实心酸” 说着他还拎起袖子摸了摸眼角。 “原来如此”,赵元汲颔首。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道。 “斯人已去,活着的人终究要向前看,你也不能当一辈子鳏夫,若有看得上的人家,说出来朕替你赐婚” 见宋承佑一脸震惊不可置信,赵元汲淡笑。 “不必多心,你也算朕亲手提拔上来的,当然不希望你一直沉郁下去,礼部还指着你的” 宋承佑惶恐:“微臣多谢隆恩,只是小儿年纪尚幼,续聘的填房终究只是后娘,微臣怕……” 帝王英明睿智,寻常的推托之词根本无用,他只得捡最残酷的话‘照实’说。 “还请皇上成全微臣的一片慈父心肠” 宋承佑正要跪下,赵元汲亲自起身将他扶起。 “罢了,你不要便不要,朕什么时候强人所难过,看把你吓得” 赵元汲笑起来,宋承佑也松了口气,离开的背影都疏散了不少的感觉。 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赵元汲才移开目光,心不在焉地拿起手中的书本看起来。 …… 同一时间,长宁宫里。 叶思娴忙里偷闲过来看望病着的素贵妃。 见对方形容枯槁,一身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像骨架子似的完全撑不起来。 “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叶思娴瞬间泪目。 “天气炎热,吃不下饭” 歪在临窗的榻上,素贵妃眼神略微涣散。 心里揪得一痛,不知怎的叶思娴突然想起当初。 那时自己还是个不起眼的小采女,宫里任何妃嫔都能欺负她。 而素贵妃那时已然是贵人,她有显赫的家族,有出尘的美貌。 哪怕性子清冷不得宠,身边无一男半女。 她依旧在宫里步步高升,还获得了公主的抚养权。 那时的她是何等的清冷骄傲,一举一动,连呼吸都带着书香诗卷气。 她最爱做的事便是临帖画画,下棋烹茶。 最喜爱的诗便是那一首: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她整个人高贵洁白像春日高高挂在枝头的白玉兰。 现在玉兰犹在,她却枯萎了。 “宫里一直有冰块供应,你这里树多宽敞,也不至于热得吃不下饭啊” 叶思娴焦急劝慰。 “娘娘不知,我们娘娘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请了多少个太医都不行,开的药一吃就吐,奴婢实在是劝不动了” “叶娘娘,您若有法子,不如您劝劝我家主子吧”,迎书流泪跪地。 “你先起来” 亲手将她扶起来,好言劝了两句,叶思娴打发她去端些清淡的粥品。 自己郑重其事看着素贵妃。 “你是故意的吧“ 屋里只剩两个人,叶思娴直接开门见山。 “故意不故意的,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命不久矣”,素贵妃虚弱说着。 一句话喘了三回气。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3章 挽回 “当然有区别”,叶思娴皱眉。 “当初你答应过我,半年时间为限,现在半年时间还未到,你倒先自己糟蹋起自己来了” 叶思娴不满地讨伐她。 素贵妃却苦笑:“我若不提前病重,难道当天再去死吗?” “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第二天就病逝?娴娴,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话虽然犀利,素贵妃却是为了叶思娴好。 她不愿意牵连任何人,只能拼了命地向世人表明,自己确实就是病死的。 最好自己能再努努力真正病死,那才叫一了百了。 “你这是何必?” 叶思娴眼眶有些红。 “即便真要做得滴水不漏,你装装样子就行,何必真的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素贵妃突然笑了,笑得很释然。 “你哭什么呀,傻子” 她艰难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 “我这一生其实也算不差了,白家世代书香,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名流,受世人敬仰,受皇上器重” “我是白家掌上明珠,自幼受尽宠爱,被一家人捧在心尖尖上,后来遇见他,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即便最后没有终成眷属,可我终究没有辜负他” “入宫后,我一心要装病失宠,后来才知皇上并不会为难任何人,这么多年我仍旧是干干净净” “到目前为止,我都是无比幸运的,哪怕立刻就死,这一生也值了” 死死死,还是一心求死。 叶思娴抓抓脑壳十分苦恼,敢情这花花世界,她是一点儿都不留恋啊。 几番张口,都不知道劝点什么好。 思来想去叶思娴忽然眼前一亮。 “如果用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换你和有情人厮守一生,你愿意吗?” “开什么玩笑”,素贵妃苦涩:“不可能的,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叶思娴摇晃着她的肩膀继续追问。 被她缠磨得没办法,素贵妃只好含糊回答。 “当然愿意” 这个答案一点儿都不意外。 像素贵妃这样有情饮水饱的女子,视金银财帛如粪土,把真情当宝贝。 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约就是她这类人说出来的话。 但凡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她粗茶淡饭都觉得香。 为白家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也算她的极限。 现在公主即将抚养成人,她身为贵妃,如果病逝,就算抚养皇嗣有功。 帝王非但不会迁怒白家,甚至还会大加抚慰。 她的死再也不会牵连白家。 前半生为家族报恩,后半生该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果然人没有目标是件很危险的事。 叶思娴没再多说,只愤愤表示。 “说好了半年,你一天都不能少,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了我的” “姐姐,你这一生清清白白,总不会最后关头还要赖皮吧” 叶思娴扁着嘴十分不满。 素贵妃无奈苦笑。 “娴娴你这又是何必呢,没必要的”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得做到,这几天闲下来,我天天过来陪你用膳,我盯着你” “……” 素贵妃无奈,也只能由着她。 …… 好容易闲下来几天,叶思娴难得陪着孩子们。 早上带孩子们用过早膳,就直接带去长宁宫,一待待一天。 景珠满六岁,正是淘气的时候,把个长宁宫前前后后闹得鸡犬不宁。 任谁看了直上火。 好在景妍乖乖顺顺,小姑娘用胖乎乎的肉手在素贵妃胸口一揉,嫩嫩道。 “素娘娘别生气,姐姐弄坏了什么,景妍来赔” 稚嫩嫩的一句话逗得人开怀大笑,连虚弱的素贵妃都忍不住将景妍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颊。 “你母妃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得你这么一个小棉袄?” “什么是小棉袄呀?” 景妍扑闪着大眼睛望着素贵妃。 素贵妃笑着解释:“就是娘亲的乖女儿,最最贴心,最最温柔,最最善解人意” 冰雪聪明的小姑娘揉着腮帮子,突然笑了。 “那素娘娘也有小棉袄” “素娘娘你要快点好起来,瘦成这样,怡安姐姐一定会心疼的”,景妍郑重其事。 素贵妃却神思恍惚,叹息一声:“怡安啊……” 怡安那孩子确实好。 自她生病以来,那孩子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但凡她闲着,从早上起来到晚上入睡。 她形影不离陪伴在自己身边,端茶递水,亲尝汤药,服侍左右。 人世间多少亲生的母女尚且不能做到如此,怡安却做得滴水不漏,宫里人见人夸。 可素贵妃却觉得不对劲。 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她是知道的,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素娘娘,您快看,怡安姐姐回来了?” 稚嫩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素贵妃顺着胖乎乎的小手望向窗外。 只见怡安一身鹅黄色公主衣裙,前呼后拥从外头进来,身边宫女的手里还捧着精致的食盒。 “你母妃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得你这么一个小棉袄?” “什么是小棉袄呀?” 景妍扑闪着大眼睛望着素贵妃。 素贵妃笑着解释:“就是娘亲的乖女儿,最最贴心,最最温柔,最最善解人意” 冰雪聪明的小姑娘揉着腮帮子,突然笑了。 “那素娘娘也有小棉袄” “素娘娘你要快点好起来,瘦成这样,怡安姐姐一定会心疼的”,景妍郑重其事。 素贵妃却神思恍惚,叹息一声:“怡安啊……” 怡安那孩子确实好。 自她生病以来,那孩子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但凡她闲着,从早上起来到晚上入睡。 她形影不离陪伴在自己身边,端茶递水,亲尝汤药,服侍左右。 人世间多少亲生的母女尚且不能做到如此,怡安却做得滴水不漏,宫里人见人夸。 可素贵妃却觉得不对劲。 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她是知道的,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素娘娘,您快看,怡安姐姐回来了?” 稚嫩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素贵妃顺着胖乎乎的小手望向窗外。 只见怡安一身鹅黄色公主衣裙,前呼后拥从外头进来,身边宫女的手里还捧着精致的食盒。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4章 大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第344章大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从那天起,叶思娴但凡有空都会来盯着素贵妃吃东西。 今天一块牛乳糕,明天一碗八宝粥,后天又是清炖乌鸡。 一连十来天下来,素贵妃脸色红润了不少,连干枯的面颊都丰润了些。 五月中旬这日,天气晴好。 叶思娴又带着孩子们过来长宁宫,照旧带着大大小小的食盒。 刚进门,就见怡安蹲在廊下,正摆弄什么器具。 景珠眼尖,立刻跑上前:“大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好奇的小姑娘凑近了看,眨巴着眼睛看地上堆着的凌乱的绳线。 “这是渔网,这是鱼线” 叶思娴笑问:“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去?” 怡安本是个聪明文静的孩子,寻常除了侍奉素贵妃,就是看书画画,偶尔做做女红。 宫里上下很难见到她淘气的样子,现在这些…… “叶娘娘来啦”,怡安笑着起身行礼,依旧是贞静温和的样子。 “最近跟着先生读了一篇《卧冰求鲤》的文章,文中的王祥冒着被冻死的危险,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融化河里的冰,只为给生病的母亲煮一碗鱼汤,女儿深感孝心” 怡安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渔网。 “太医说母妃的病是苦夏食欲不振引起的,若有一碗新鲜的鱼汤,母妃的病定能好起来,所以……” “所以你也想卧冰求鲤?”,叶思娴笑。 怡安点点头:“现在是盛夏,又没有冰,女儿只能和那王祥反着来,冒着烈日去捉鱼,希望上天看在我孝顺母亲的份上,让我母妃身体好起来吧” 十四岁的豆蔻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眼里闪着泪花,满眼对上苍祈福的真诚。 叶思娴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母妃知道,不知道会有多欣慰,她没白白疼你这么些年” “叶娘娘谬赞,女儿只想让母妃快些好起来”,怡安垂首。 “一定会的” 叶思娴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进屋,却发现自己衣裳忽然被扯住,回头一看,是景珠。 “母妃” 景珠可怜巴巴仰着小脸。 “我也想和大姐姐一起去捉鱼” 刚刚的温情气氛瞬间被打破,叶思娴哭笑不得。 “大姐姐去捉鱼献给她的母妃,你去做什么?” 盯着女儿眼巴巴的小脸,叶思娴本以为怡安会说‘我也想孝顺母妃’之类的话,却只听景珠小姑娘一脸兴奋。 “我去给她帮忙啊?” 叶思娴:“……”好吧,也行。 留下孩子们在外头,吩咐乳母嬷嬷们好生照顾,叶思娴独自一人进屋。 这才发现,原来素贵妃就坐在临窗的长榻上,目光殷殷盯着怡安。 “有时候,真的是不想死,舍不得,这孩子实在叫人心疼,她知道我待她好呢” 素贵妃不忍。 “那你还天天想着死,你现在的日子不好么?母女相依为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且好好享受呗” 素贵妃重重咳嗽几声,拉了拉自己披着的衣裳。 “我何尝不想好好的?” “可我心里装着人,我控制不住地想他,想见他,我怕自己哪天真不顾一切去找他,给皇上抹黑” “娴娴,我忍得太辛苦了,几乎要忍不住了” 知道自己爱的是谁,知道自己的爱人在哪里。 以素贵妃这样飞蛾扑火的性子,憋着确实难受。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再勉强你” “还有半个月,你好好活着,好好吃饭,过了这些日子,你连回头的余地都没了” “不会回头” 素贵妃苦笑。 叶思娴只得沉默。 怡安准备去捕鱼的地方,是御膳房附近的一个废弃的鱼池。 先帝的莲贵妃喜食鲜鱼,曾命人从山南海北搜罗过来各种珍贵的鱼种,令专人饲养。 池底铺大理石,植名贵水莲,连里头的水都是从百里外的深山里运来的山泉水。 据说里头出来的鱼肉质鲜美,鲜嫩无比,烹饪时,隔着几道院子都能闻见鲜鱼的美味。 先帝故去后,皇上登基,莲贵妃母子被驱逐出京。 赵元汲执政清廉,生活简朴,立刻下令封了这鱼池。 自那以后,这里便成了禁足之地,鱼儿是死是活便听天由命。 怡安为了给母妃补养身体,特地找人打听了这里,当年留下来的鱼儿传宗接代,连甲鱼都熬成了老鳖,可谓滋补营养。 她特地请了旨,说要来这里捕鱼,给素贵妃养身体。 这等小事赵元汲自然不会不答应。 出发时,怡安带足了工具,景珠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剩下的长渊和长衍也想去,被叶思娴制止,就连景妍小公主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见,爱玩儿是小孩子们的天性,不管是男娃女娃。 “你们三个乖乖老实,姐姐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中午在这儿蹭个饭可好?” 叶思娴笑。 素贵妃哭笑不得:“别闹,你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还稀罕几条鱼?不过是怡安那孩子心血来潮,今儿个天热,你好好带着他们回去睡一觉吧” “那不行,我们今天就是来蹭饭的” “我非要看着你喝下两大碗鱼汤才好” 素贵妃也不说话了。 倚在临窗的炕上,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做着针线。 “怡安这孩子,孝顺文静,这么多年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我把我的一切爱都倾注在她的身上,将来,还希望你多为照顾” “这孩子一片柔软心肠,被人欺负了也只会红眼睛,你别让人欺负她” 素贵妃像在交待后事一样。 叶思娴心里一哽:“你放心,她也喊我一声叶母妃呢,景珠和景妍都喜欢她” “长渊和长衍也多得她这个姐姐照顾,将来他们兄弟姐妹都会互相扶持的” 叶思娴装模作样宽她的心。 “那就好” 素贵妃舒了口气,目光落在长渊和长衍身上。 长渊沉沉静静坐在小矮凳上,皱着小眉头摆弄怡安姐姐写的一张字,小手还不住跟着比划。 长衍则上蹿下跳,小屁股上扎了钉子似的坐不下来。 一会儿捏捏景妍姐姐的胳膊,一会儿蹭蹭乳母的衣袖,很不耐烦的样子。 “长渊性子沉稳内敛,像极了皇上” “长衍……我瞧着性子和淳王爷差不多,都是风风火火,坐也坐不住,将来恐怕难以坐下来读书” 素贵妃笑着凑趣。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5章 昏迷 第345章昏迷 叶思娴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就不在意。 “且看看吧,反正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还能怎么着?” 说这话时,素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作为女人,能和心上人生儿育女,白首偕老,是多么幸运的事。 可惜她这一生,不能够了。 来生吧,如果有来生,她一定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住在一处小院子里。 院子中间种上花草,搭起凉棚,烹上一碗香茶,和心上人一起粗茶淡饭过一辈子。 生儿育女,平平淡淡。 她再也不要托生在大家族了,她只想做自己。 “不好了!” 忽然有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进门禀报。 “素贵妃娘娘,叶贵妃娘娘,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消息像是一枚炸弹,把两人的平静和谐炸了个精光,素贵妃立刻撑起身体。 “救起来没有?糊涂东西,还不快去叫人!”,素贵妃大怒。 “娘娘别慌,已经救上来了,怡安公主无大碍,受了些皮外伤……” 那宫女害怕地看了看叶贵妃。 心头忽地一疼,叶思娴立刻上前揪住宫女的衣领。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只是景珠公主伤得有些重,留了好多血,还昏迷不醒,附近有人已经呈报皇上,也有人去请太医……” 话音未落,叶思娴拔腿就往外走。 “姐姐帮我照看好孩子们”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 昭阳宫偏殿 偌大的长榻上并排躺了两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孩。 一个清醒着,另一个还在昏迷。 太医围了一圈儿,给两位尊贵的公主把脉问诊。 赵元汲黑着脸坐在一旁,心情很不妙。 外面烈日底下跪着的宫女太监嬷嬷,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 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的,恐怕就不是晒烈日这么简单了。 “谭太医,公主的伤怎么样了?”,沉默良久的帝王终于发问。 “启禀皇上” 为首的谭太医跪下拱手。 “大公主伤着胳膊,伤口不算深,已经包扎好,只是公主受了惊吓,精神虚弱” “二公主伤在后脑,又呛了水,受了惊吓,恐怕1要起高热,一时半会儿难以醒来” 赵元汲脸色更黑。 看了看受惊如小鹿般满脸泪水的怡安,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景珠。 他起身叹了口气。 “好好看守公主,寸步不能离,务必好好医治” 帝王起身大步走向门外,对着院中跪满地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冷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一口池塘,你们这么多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回皇上!” 跟着怡安出来,这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小太监上前禀报。 “大公主到池塘边,拿着鱼竿在钓鱼,二公主好奇,便拿起渔网要捞鱼” “那池塘里的鱼多年不管,繁殖了一代又一代,满池子都是,尤其是那鲤鱼格外肥大” “景珠公主捞起一只,正高兴的时候,那硕大强壮的鲤鱼一个翻腾,把渔网挣破钻入池子里,而景珠公主突然失力,竟朝着池塘也栽了下去,后脑勺正好磕到池子边的大理石上” “怡安公主见状,立刻跳下去救妹妹,奈何手脚被水草缠住,挣扎间胳膊也受了伤,幸好奴才会水,立刻跳下去扯断水草,将两位公主救了上来” 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人跪在地上,周身一圈儿都是水渍。 毒辣的日头晒干一圈,又晕出一圈,小太监的脸被晒得通红。 “这件事……确定只是个意外?”,赵元汲眯着眼,看向跪着的旁人。 那帮宫女太监来自长宁宫和储秀宫,这会儿却格外一致。 “回皇上,这位小公公说得不错,当时确实是个意外” 又一个怡安身边的小宫女起来作证。 赵元汲眯了眯眼,顺手指了个景珠身边的太监。 “小云子,你来说” 小云子是路宝的徒弟,寻常机灵懂事。 此刻他揉了揉眼睛,迟疑看了看周围人,最终也道。 “禀皇上,此事奴才亲眼所见,确实是个意外,并无人敢谋害二位公主” 赵元汲沉着脸,在廊下来来回回踱步一会儿,终于冷声开口。 “你们这么多人守在公主身边,却只有一个人舍身去救,果然一个个胆大包天” “除了救人的,其余所有人重打二十板子,革去三个月月俸” “奴婢/奴才多谢皇上隆恩” 赵元汲挥手让人都下去,自己转身去了御书房。 御案上仍旧堆着层层如山的折子,他随意翻起一本,后又不耐烦扔下。 最后只得将脚放在御案上,背靠长椅闭目养神。 “皇上,天热人乏,您不妨好好歇歇,公主们一定会没事的” 冯安怀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头传进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叶贵妃。 满皇宫能这么直接闯进来的,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人。 叶思娴脚步急促,却并不盛气凌人。 进了正殿见皇上累极,正闭目养神,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去了隔壁的侧殿。 看见躺在病榻上昏迷过去的女儿时,叶思娴眼圈瞬间红了。 就在一个时辰前,景珠还活泼得像团火似的,这会儿就双眼紧闭小脸苍白躺在这里,连眼睛都不能睁。 这么多年,景珠一直上蹿下跳泼猴似的,何曾这样死气沉沉过。 屏退太医,叶思娴倚在床边无声掉眼泪。 “叶娘娘” 景珠身边的怡安醒着,小心翼翼喊着叶思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平白无故生事,连累了二妹妹,叶娘娘,您打我罚我吧” 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坏了,拼了命的自责。 叶思娴抚了抚她的头发,用帕子擦擦她的脸。 “别胡说,你自己不也受伤了么?叶娘娘知道这不怨你” 怡安一下哭了出来。 “那鱼太大了,有快两尺长,足有十几斤重,景珠妹妹被带到池塘里,我想去救她,可惜……” “不要紧” 叶思娴擦了擦眼泪:“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了,这不是有太医么,你别怕” 安慰过怡安,叶思娴重新又细细问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思来想去,也只能说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 可叶思娴心里是有些微疑问。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6章 她图什么呢? 第346章她图什么呢? 景珠聪明,储秀宫池塘里也有鱼,景珠知道那大鱼扑腾起来力气大。 她怎么还会想捞那么大的鱼呢? 她是知道危险的啊。 …… 当天本来要在长宁宫蹭的饭,彻底泡汤。 下午,怡安公主已无大碍,赵元汲命人将她送回长宁宫照顾。 景珠还在昏迷,不宜挪动,只得继续留在昭阳宫。 回到长宁宫的怡安十分自责,加上素贵妃话里话外的训诫。 十几岁的小姑娘又羞愤又伤心。 “女儿只是瞧不上宫里那些人,您明明也是贵妃,为什么吃穿用度比叶娘娘差那么多” “叶娘娘来的时候还好,叶娘娘不来,咱们宫里膳食也都是应付了事,您身子本来就不好” 怡安哭得很伤心。 “女儿好容易想给母妃补补身子,最后还弄成这样,母妃,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原本还有些责怪的素贵妃,心底瞬间一片柔软。 “好了,不哭了” 她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接着道。 “你知道母妃不在意那些,你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应该懂事的啊?” “即便以前不懂,自己好好想想也该懂的,你的婆家也是国公府,那里深宅大院的不比宫里简单多少,你自己好好想想” 素贵妃说两句,喘息几声,十分虚弱的样子。 怡安心里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温声劝慰。 “母妃别生气,女儿都懂的,就是今天被吓着了,以后不会了” “这才是” 素贵妃笑了笑。 母女俩正说这话,外头忽然进来几个人。 不多时迎书捧着豪华的食盒进来,扑面而来的还有垂涎欲滴的鱼香。 “这是御膳房叫人送来的鱼汤,说是皇上的口谕,让人专门从那片鱼池里捞上来的大鲫鱼,炖成嫩嫩的豆腐汤,给娘娘补身体的” 迎书笑着将食盒打开,一碗碗鱼汤摆上来。 “这是炖的汤,这是炸的嫩鱼片,还有鱼肉丝,鱼肉饼……” “御膳房的人说,这条鱼也不知长了几年,足足有十来斤中,鱼肉细嫩紧致,比那刚长成的小鱼营养多了” 正好到了午膳的时候。 这一餐饭比寻常可用心多了。 怡安最先高兴起来,也不顾手臂上的伤,凑在乌木餐桌旁闻了一遍。 “母妃,好香啊” “我就知道那里藏着好东西,父皇难得想起来咱们,您也快起来吃些吧” 怡安一脸期待看着自家母妃,胳膊上的白布还渗着血丝。 “好” 素贵妃实在不忍,只得撑着身子站起来。 鱼汤鲜美可口,鱼肉劲道,鱼饼鲜香。 这餐饭没有叶思娴,素贵妃也吃了不少。 怡安高兴极了,小脸儿红扑扑的。 “母妃,我终于比上叶娘娘啦,母妃,我也能让您多吃几口饭了” 看着女儿兴奋的笑脸,素贵妃眼眶湿润。 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 …… 景珠是夜里醒过来的。 叶思娴一直守了她一天,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就起来走走。 得知乳母嬷嬷把孩子从长宁宫接回去,安置得很好。 储秀宫也一切如常,她也没再担心,只一心守着大女儿。 “母妃” 景珠白着小脸,刚醒就要爬起来。 “别动,头上缠着纱布呢”,叶思娴制止。 “我受伤了吗?”,景珠揉了揉自己的脑壳,碰触到伤口,果然尖锐的疼痛传来。 小姑娘头昏脑涨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白天经历的一切。 “喝点儿水吧?” 亲自给女儿喂过水,又照顾她喝了点儿清粥。 景珠精神好了很多,脸色也稍稍红润。 叶思娴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 “景珠,以前母妃不是教过你吗?不要随便动那些大鱼,它们力气大得很,凶起来伤人的” 景珠点点头:“是啊” “可是怡安姐姐说,大鱼长得时间更久,更有营养,她特地准备了大鱼网,就是来捉大鱼的” 景珠小公主懵懵地答,愣了半晌又问。 “母妃,怡安姐姐抓到了吗?” “没有” 叶思娴若有所思捋着女儿的头发。 “怡安姐姐也受伤了,还是你父皇听说此事,叫人去捉了几条大鱼送到膳房,做好膳食给素娘娘送了过去” “素娘娘已经吃上大鱼汤啦” 景珠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 叶思娴心里抽抽地疼,却还是笑着点了下头。 “嗯” 又是这样。 又是奇怪的事找不到证据。 当初孩子们中毒,她怀疑上素贵妃母女俩,到头来发现素贵妃压根不知道此事。 那时她没往怡安身上想。 可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孩子们出意外,和怡安有关。 她依然找不到任何证据,甚至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今日去长宁宫,并未提前通知。 景珠闹着要跟怡安去,也是临时起意。 身边又有无数得力的宫女太监佐证,怡安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她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更不要说问罪。 叶思娴揉揉额角。 “也许是多想了吧” “母妃,咱们回去吧,我想听嬷嬷讲故事了”,景珠扯着母妃的手臂娇滴滴撒娇。 叶思娴笑着答应。 “母妃去跟父皇说一声,咱们现在回去” 勤劳的帝王还在召见大臣,叶思娴叫冯安怀传了句话,带着景珠回到储秀宫。 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过去。 夜里躺在床榻上,叶思娴思绪凌乱如麻。 如果是怡安,她图什么呢? 如果不是,自己为什么老觉得怪呢。 胡思乱想间,叶思娴迷迷糊糊睡下。 因为没什么蛛丝马迹,这件事叶思娴没再提过。 两个孩子伤好之后,仍旧是好姐妹愉快玩耍。 叶思娴也没有因为这个,疏离冷待她们母女,宫里的日子仍旧照常。 …… 同一时间,驿馆却并不太平。 所谓再好的饭菜也会吃腻,库尔纳国君很快对身边的舞女们失去了兴趣。 百无聊赖间,他想到了自己的乘龙快婿。 六月中的一日,他叫人将曹尹琨请了过来,一同吃酒耍刀。 库尔纳男尊女卑,两极分化严重。 男人吃酒时,女人是一定要在身边端茶递水伺候的。 库尔纳国君身边莺歌燕舞连绵不绝,曹尹琨身边缺空无一人。 库尔纳国君大怒,当即下令让女儿来作陪。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7章 陪酒 第347章陪酒 库尔纳国尚武,对长得高大威猛之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酒席上,国君盯着曹尹琨越看越满意。 连喝了三杯酒下肚,隔着翩翩起舞的舞女,库尔纳国君只觉得眼前人如战神临凡。 曹尹琨脑子不大好使。 来之前曹家特意叮嘱过他眼色行事,比如‘少说话,多耍刀,不要笑’等等。 尽量营造出一种‘老子很厉害,很不好惹’的高冷形象。 只要说话和表情足够少,想要发现一个人是傻子,基本很难。 “来来来,贤婿,再喝一杯” 库尔纳国君亲自替他斟上一杯酒。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阿谀奉承的越看不上,越是横眉冷对的反倒上赶着。 库尔纳国君身边阿谀奉承的不知凡几。 他却偏偏只对自家高冷姑爷感兴趣。 一席之间推杯换盏,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怎么回事,三请四请还不来,是要朕亲自过去请她?!” 库尔纳国君突然摔酒杯发脾气。 库尔云珠还未赶到,就听见父亲暴戾发怒的声音,不由得加快脚步。 “父王” 库尔云珠战战兢兢跪了下去。 “哼!” 国君冷哼一声,砸了一盏酒杯在她裙底。 云珠整个人一缩,不敢再动弹,气氛僵持下来。 见来了个漂亮姑娘,曹尹琨眼睛有些发亮。 以前他身边也有过漂亮姑娘,可后来那些姑娘不知怎的,一个两个都死了。 有人告诉他,是他行为太残暴,把那些姑娘凌虐之死的。 他真是困惑极了。 明明根本没有用力,也没有打她们,怎么能说凌虐呢? 偷偷瞄了父女一眼,趁人不注意,曹尹琨抓了抓脑壳,他实在困惑。 “还不快去你夫君旁边服侍!” 国君狠狠瞪了公主一眼,仿佛眼前根本不是女儿,而是一只还未驯服的烈马。 只能狠狠抽鞭子,让马儿驯服。 “是!” 面如死灰的公主起身,提着裙子跪到虎背熊腰的男人身旁。 学着当初她母亲服侍国君的卑微样子,亲手斟酒布菜。 淡淡香味扑鼻而来,女儿家的娇香萦绕鼻尖,曹尹琨有些手足无措。 “让……” 刚想说让我自己来吧,脑中忽然闪现曹母的谆谆教导。 ‘少说话!多耍刀,多喝酒’,他只得闭了嘴。 “贤婿,我这女儿自幼养在王后身边,用你们中原话说起来就是……什么书,什么理,反正她会写字,懂规矩” 库尔纳国君忙着‘推销’女儿。 “好” 曹尹琨只说了这一个字。 “哈哈哈……贤婿果然性子谨慎爽利,不喜欢废话”,库尔纳国君又笑。 “嗯”,又是一个字。 当天酒席。 库尔纳国君兴致高昂,话匣子打开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曹尹琨始终就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憨傻之态人尽皆知,独有库尔纳国君看不出来,反倒越来越喜爱。 库尔云珠一开始还能好好儿倒酒。 后来曹尹琨时不时开始摸她。 云珠闪躲不及,曹尹琨更加放肆,直接像捞只小鸡崽似的把她捞到他怀里。 “啊!” 她忍无可忍要挣脱,却觉得腰上像钳制了钢铁似的。 尖锐的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她差点儿晕厥过去。 “放肆!” 国君大怒,浑浊的眼睛瞪成了铜铃。 “那是你夫君,你还有什么可矜持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父王!” 库尔云珠忍无可忍,拼命挣脱开钳制跪在地上。 “女儿是读过书的人,男女授受不亲总是知道些,大景朝的女子出嫁前连夫君的面都见不上,女儿却像个陪酒的抛头露面” 她大哭。 既然是大景朝娶亲,自当遵守大景朝的婚嫁规矩。 自己吧当成陪酒女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是大景朝的人,那些破烂规矩没必要遵守,咱们库尔纳国小伙子和姑娘们都大胆得很,哪有那些事!” 国君不耐烦挥手,云珠忽然笑了,笑得可悲。 “可女儿是嫁给大景朝的,你可曾想过,将来我要如何立足?” 她语气激烈,大有慷慨赴死的意志。 这瞬间挑起的国君一肚子怒火。 他‘蹭’一下站起身,目光冰冷得像把箭,大声吩咐。 “来人,取本君的马鞭来,今天我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 “是!” 国君身边的人不敢不从命,很快取来马鞭。 库尔纳国君接过布满倒刺的鞭子,高高扬起然后一把抽到女儿身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不过是老子养着的一条狗,终于有了用处,你自当烧高香去,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 “还没出嫁就欺君叛国的东西,就不该活着,老子今天要打死你!” 坚硬狼毫倒刺的马鞭狠狠抽在身上,每一下都能刺穿衣裳,带走些许皮肉。 库尔云珠全身上下很快鲜血淋漓。 她一开始倔强咬着牙,死活不肯叫出声。 后来实在忍不住才大声哭起来。 “打死我吧!” “你以为我想活着吗?” “实话告诉你,我一天都不想活了,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把我千里迢迢嫁过来,嫁给一个傻子,就为了你那点儿可笑的利益,哈哈哈……” 库尔云珠像是疯了。 库尔纳国君见状,手上更加下死力。 看见这一幕,酒席旁绷了一晚上表情的曹尹琨,突然神神秘秘笑了一下。 “嘻嘻,打得好,精彩!” 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像在看一场比武。 脑瓜子有问题的他,大约分不清什么是比武,什么是殴打。 只觉得眼前一番热闹,和之前他打赢的时候一样热闹。 当时底下的老百姓就是这么喊的,现在他也有样学样。 “用力些!再使劲!” 库尔云珠“……” 她绝望地闭上眼,索性连喊也不喊了。 嫁给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活路。 失去意识的人很快晕倒,库尔纳国君把马鞭一扔,气人嘘嘘回席。 曹尹琨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国君,忽然朝国君竖起大拇指。 “打得好!” 喝醉酒的国君神志不清,对各种各样的阿谀奉承熟悉得很,压根没在意。 周围的歌姬舞女实打实看了场好戏,尤其是卡娜。 她现在只想大笑三声,大景朝干得漂亮!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8章 出人命了 第348章出人命了 当晚,是身为贤婿的曹尹琨,将自家准媳妇给送回去的。 他像扛麻袋一样将云珠扛在肩头,任凭她身上淌下的血淅淅沥沥淌了一路。 更不会管她身体是否受得了。 到了之后,更是‘噗通’一声,将云珠头朝下扔在床榻上。 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待了。 卡吉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公主!” 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尖叫着跑上前服侍公主躺下。 “公主您怎么了?” “怎么打成这样?” “姑爷,公主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啊?” 卡吉已经失去理智,像只蚂蚁试图撼动大树一样,拼命揪着曹尹琨的衣摆,发了疯地问。 “啪!” 曹尹琨不耐烦挥了挥手,像扒拉掉一直讨厌的昆虫,将卡吉推到一旁。 对一个自小力大无穷的人来说,仅仅是挥挥手,就足以要人性命。 卡吉的后脑磕到尖锐的桌角上,立时就没了声音,血淌了一地。 “啊!” 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所有人吓得慌慌张张跑开,生怕曹尹琨再发飙,将他们一个个摔死。 很快,室内只剩下曹尹琨一个。 床榻上血迹淋漓,地上更是一滩黑血蔓延开来。 曹尹琨独自一人立在中央,好奇挠挠脑壳。 “又怎么了?都不说话?” 他不过动了动胳膊,这些人就生气不说话吗? 转悠了一会儿,血腥味渐渐浓重,曹尹琨觉得无聊,只得从公主阁楼里出来。 边走还边挠头。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次碰了碰人家,都会闹出人命。 …… 白天叶思钧不当值。 他被叶夫人拉去参加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的寿宴,其实就是相亲大会。 席间,叶夫人拉着儿子,对着满屋子的老夫人夸了又夸。 大意就是。 ‘我家很有前途,我儿子也很有前途,他性格好家世好,不打女人不纳妾,只想求个门当户对的淑女闺秀当媳妇儿’ ‘各位老夫人老太太,大家如果有看中当女婿的,赶紧联系联系’ 在叶夫人夸到第三遍‘我儿英勇善战,将来必成大器’时,叶思钧终于忍无可忍,拜别各位夫人骑马回了家。 …… 叶夫人尴尬一笑,胡乱解释一通,终于挨到散席。 回到家之后。 叶夫人又拉着儿子哭诉一番,我都这么老了,外孙都有四个,儿媳妇还不知道姓啥。 她说着说着眼圈红红,似要掉泪。 叶思钧念着父母多年来不容易,心也软了,忙着宽慰。 什么‘遇到合适的请母亲直接做主,不必与儿子商量’。 ‘实在不行,儿子去乡下娶个平民百姓也行’ 态度之良好,姿态之卑微,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叶夫人一听,直接没话说,喜笑颜开。 “臭小子,这可是你说的啊” …… 闹了一天,终于回到驿馆当值夜班。 刚一踏进驿馆大门,就有心腹小兵风风火火来报。 “将军,公主的阁楼出人命了” “什么?!!” 来不及换上铠甲,他大步流星往东南角的阁楼赶去。 一路上心里都咚咚直跳,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后悔,有不舍,有不忍,更有恼怒,他不过才离开了一天。 东南角的阁楼里处处黑灯瞎火,安静得好像这个地方不存在。 还未迈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叶思钧眉头皱得更深,像紧紧打了个死结似的。 点上油灯,他一把推开阁楼的门,终于看清室内全貌。 云珠公主主仆,一个在床榻上,一个在地上,哪哪都是血,身边空无一人。 “来人,宣太医!”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吩咐属下。 “是!” 属下的腿脚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太医院请来太医。 那年轻太医提着药箱连夜奔波,头发衣衫都凌乱不堪。 “快点,人命关天” 顾不上什么衣衫,叶思钧扯过太医肩膀,将他推到病床前。 此时屋内的灯烛剧已点亮,太医望闻问切,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得出结论。 “公主受了皮外伤,丫鬟已经没命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又不算太好。 公主没事。 但她相依为命的丫鬟死了。 据叶思钧所知,她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她身边恐怕也只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照顾她。 如今一死,只剩她一个,好生可怜。 太医开了些金创药就离开了。 叶思钧吩咐人就公主卧房打扫干净,又叫人把卡吉的尸体抬出去。 最终想了想,还是叫人从自己家叫来一个忠厚老实的丫鬟。 虽然语言不大通,但那丫鬟是他私自赔进去的,总不会害人性命。 办妥这一切。 叶思钧立在窗前映着烛光,看着云珠公主凌乱的发髻,满脸泪痕苍白如纸的脸。 站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 如果明天她醒来,会有多伤心。 …… 回到值房,叫来身边心腹问了问具体情况。 属下三言两语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叶思钧脸色一片铁青。 “还以为是公主反抗所致,原来不是!” “还未婚嫁的男女什么都不作数,居然叫她出来陪酒,他们当真把这儿当成库尔纳?” 叶思钧气得额头青筋暴突,两眼发青。 属下其实有些纳闷,这终究是人家父女之间的事,平白无故的,自家主子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就算当爹的把女儿打死了。 只要他们自个儿乐意,旁人也管不着。 想归想,这话谁敢说? 当晚,叶思钧像只守夜的猫头鹰似的。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阁楼,眨都不眨一下。 二更时,月亮在浮云间穿梭。 三更时,便是蛐蛐儿也停止了叫唤,周围安静得可怕。 四更时,夜色渐渐淡去。 五更,天边已经有了第一丝鱼肚白。 这一夜,他内心焦灼不已,细想想又确实和自己不相干,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 终于天亮。 不出叶思钧所料。 阁楼里传出一声尖利痛不欲生的哭声。 “不可能!” “卡吉呢?你们把卡吉弄哪儿去了?” 云珠像疯了似的。 叶思钧下意识抬脚想过去看看,属下突然过来。 “将军,下值了您不回家?” “下值了?”,叶思钧突然回过神。 “是啊,您昨夜当值,今天白天该刘将军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49章 过不下去 第349章过不下去 叶思钧还是走了。 临走前,他盯着阁楼的方向看了许久。 回家的路上,脚步也没以前那么松快。 到家后他翻身下马。 大步回到卧房准备歇息,可惜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半分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他满脑子都是云珠那张苍白的脸,和她满床的血迹。 作为一名粗糙的武将,他学不来那些才子佳人的佳话,遇不到什么一见钟情的姑娘,更不懂什么叫日久生情。 他只知道。 库尔云珠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闺阁女子,在夹缝中艰难长大,被任意摆布的可怜人。 风云变幻的军国大事,波云诡谲的朝政阴私,和她毫不相干。 库尔纳国君再昏庸无度,太子再卑鄙阴狠,这些都不是她能决定。 她所求的不过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有个还过得去的夫君,能好好活着。 或许她还有至亲骨肉被当成人质,她更加身不由己。 不管怎么想。 这一切的错处都不该归结到一个弱女子身上。 所以,他同情她可怜她,总觉得胸口莫名一阵阵地疼。 不知何时,叶思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叶夫人知道儿子辛苦,晚膳摆了一大桌菜,席间还不停给儿子夹菜。 “今晚又得当值,你多吃点儿” “多谢娘” 叶思钧心不在焉。 叶夫人心性爽朗,有什么话也憋不住,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 “今儿个媒婆寻过来,给介绍了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子” “都说那姑娘性子好,是书香门第出身,儿子,这回你总没得挑了吧?” 叶夫人殷殷望着儿子。 主要是儿子年龄着实有些大,寻常人家男孩子二十及冠,大多数已经成亲,再不济也有了对象。 到而立之年,儿子都满地跑,大小老婆都娶了好几个。 像自家儿子这种而立之年还未说亲的,人家才不会听你说什么‘被耽误了’、‘多年征战没顾上’这些理由。 人家只会说‘你家儿子八成有什么毛病’。 所以媒婆介绍来的,东家瘸子,李家拐子,总之正经好人家也没几个。 哪怕叶家出了个贵妃,还给皇上生了俩儿子,那又如何? 大景朝向来鄙视裙带关系上位的男人。 何况皇上英明,年华正盛,手段雷厉风行,想通过政治联姻上位基本不可能。 叶家没家底,占不到贵妃便宜,儿子三十还未成亲,不确定有没有毛病。 这样的情况下,娶一个基本还行的良家闺秀着实很难。 “但凭母亲做主” 叶思钧心不在焉吃着饭。 叶夫人继续絮叨,什么‘你自己的媳妇儿还是看一眼的好’,‘终究是跟你过一辈子,老娘我喜欢有什么用’。 叶思钧不耐烦听下去,干脆答应。 “好,我去见她就是了” “这就对了”,叶夫人笑起来。 …… 之后的几天,叶夫人一直忙着张罗这件事。 终于在四五天后,找了个由头,将人请到府里会客。 当日叶思娴不当值,正好在家。 相亲就是这样,长辈们凑在一处尬聊,小辈们也是。 叶府后花园的小亭子里,叶思钧对着对面穿得花红柳绿,张口闭口满嘴酸诗的女子,脸上半分表情也无,时不时抽搐下嘴角。 “叶公子,小女子自幼跟父亲学诗,你觉得这一首如何?” 说完,她立在停边一棵柳树下,抚着心口做病西施状,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念了首闺门怨妇时。 满篇都是郎情妾意,姿态做作得令人无法直视。 叶思钧是个粗人。 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姑娘立时就红了眼圈,对着头顶那棵柳树开始伤春悲秋,说什么知音难觅。 叶思钧“……” 之后那女子开始抚琴。 在琴弦断了三回之后,她终于勉强弹出一串还算连贯的音符。 声音并没有比东街的老张头弹棉花好听多少。 那小姐却还拿出帕子,做莹莹泣泪状。 “公子,当初伯牙和子期……” 说了半天驴头不对马嘴的故事,她居然又让叶思钧评价。 叶思钧都怔住了,自己是个习武打仗的,哪懂什么期不期的。 于是……那姑娘彻底崩溃了,直接甩帕子走人。 临走,她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狠狠鄙视了她一通。 什么‘对牛弹琴’、‘粗鄙至极’、‘鲜花插在牛粪上’等等。 叶思钧没搭理她,只是暗暗抽了抽嘴角。 ‘原来不光有迂腐的文人雅士,还有迂腐的大家闺秀,怪不得耽误到这时候,看来也没人瞧得上她’。 总之,这次的相亲又以失败告终。 奇怪的是,这次叶夫人并未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半天,说自己不努力,没好好把握机会。 叶思钧还挺好奇的。 只见自家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家人确实不是东西,我好心邀请她打叶子牌,她居然嫌弃我庸俗,非要和我比对对子” 叶思钧“……” 憋红了脸还是不能笑,实在是难受。 …… 叶家的氛围轻松,和驿馆简直冰火两重天。 这几天,驿馆里,云珠公主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那些倒刺鞭子终究伤的只是皮肉,内服外敷几天下来,云珠脸色好了许多。 这日,叶思钧刚上值。 库尔云珠带着身边的丫鬟桃红过来道谢。 “这几天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叶将军,多谢你” 云珠盈盈跪下。 卡吉一死,她身边确实连个人都没了。 “公主不必客气”,叶思钧连忙上前去扶。 “桃红是我母亲上京途中救下来的,她没有嫁人,性格忠厚老实,会好好照顾你,你不必担心” “叶将军”,云珠挣扎着不愿起来。 “听说将军至今还孤身一人,身边并无妻妾,如果将军不嫌弃,就让云珠……” 到底是个姑娘家,说起这话羞臊得不行。 但想想婚期已经临近,她的机会已然不多,便索性大着胆子。 “不如让云珠照顾您如何?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 “云珠没什么要求,只求一方安稳日子,粗茶淡饭,孝顺长辈”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0章 凌虐 第350章凌虐 “你放心,大景朝的规矩我研习得十分透彻,别的姑娘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求将军救云珠一命” 她重重磕下头。 楚楚可怜的女子跪伏在脚下,娇弱苍白的脸上布满泪水。 和之前相亲过的诸多女子行程强烈对比。 说不心软是假的。 叶思钧重重叹了口气“公主缪爱,臣感激不尽,可……” “没有可是,眼下除了将军,任何人都救不了我” “您也看见了,那曹尹琨明明是个傻子,嫁给他我一定会没命的,求将军开恩” 夜风吹来,阴云漫漫。 夏日的阴天夜格外闷热,空气像蒸笼似的湿热黏腻,贴在人身上挥之不去。 偶有夜风吹来,只会使贴在后背的衣裳湿得更透。 娶她,可不单单是娶一个妻子那么简单。 她是别国公主,娶了她虽然可以获封爵位,但此生不能再领任何实权。 文臣还好说,有一大堆名字好听的虚衔可以领。 武将不一样,没有实权,无法领兵操练,不消几年就被排斥在军营之外。 此后余生再无任何男儿抱负。 这对一个正处于上升期能征善战的五品将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叶思钧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答应。 “皇上已经赐婚,连府邸都赐下了,公主不必说笑,只需安心待嫁即可” 他大步离开。 库尔云珠眼底一片死灰,他拒绝了,自己这辈子完了。 带着桃红离开,回到自己的阁楼,将整个人埋藏在被子里。 痛彻心扉的人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公主别伤心,您喝点儿热水吧” 桃红温厚端来热水。 云珠倔强别国脸不理她。 既然瞧不上自己,做什么要送来个丫鬟,为何不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了? “您别害怕,奴婢以前跟着府里的小厮学了些拳脚,会点儿功夫,以后能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危” 再次打量眼前手脚粗壮,骨骼宽阔的的女子,云珠眼里的泪渐渐收起。 原来,他还是害怕自己被欺负挨打吧。 “可那又如何?你也是个姑娘家,不好总是挡在我面前涉险” “公主不必忧心,我们爷既然把我送给公主,从此我就是公主的人了,必当好好保护您的安危” 云珠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 驿馆的日子平静下来。 本以为这样的平静会一直持续到六月的婚宴,没想到……最极端的矛盾还是爆发了。 是曹尹琨。 确切地说,是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哥们。 当初说他们约定好,娶了公主千万别忘了和哥们分享分享。 在狐朋狗友的百般提醒下,曹尹琨果然没忘。 这日,他们在青楼喝花酒。 其中一人猥琐地说“听闻库尔纳公主天姿国色,不如把她叫来,正好让哥几个一饱眼福?” “是啊,当初比武招亲,那公主戴着面纱坐在看台上,哎呦呦,那身段……”,另一个狐朋狗友淌着哈喇子。 “曹哥哥,你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怎么也不能忘了兄弟们啊” “不错,曹大哥,不妨把公主叫出来,见见咱们兄弟?” 曹尹琨是傻子,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闷闷喝了几碗酒后,他重重把酒碗磕在桌子上。 “来人,去驿馆请公主” “是” 底下的小厮一呼百应。 现在的曹尹琨比以前气派多了,出门一趟,阔气的马车,前呼后拥的小厮,还有那双头的汗血宝马。 异性王爷的贵族派头已经支棱起来。 不得不说,狐朋狗友们羡慕极了。 ……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很快到了驿馆。 库尔纳国君正抱着卡娜看大景朝送来的聘礼。 一人高的珊瑚树满堂生辉、名贵的锦缎光彩夺目,还有拇指大的东珠、亮灿灿的黄金。 这些东西放在贫瘠的库尔纳,怕是有钱也买不到。 不得不说,大景朝还是阔气,出手大方,这门亲事简直是结对了。 “这都是国君大人英明,将来公主在大景朝站稳脚跟,看在公主的面上,大景朝对咱们库尔纳也得厚待些” “陛下终于可以在周边小国中,扬眉吐气了” 卡娜扭着柔软的腰肢,说着最贴心的话。 “哈哈哈,不错” 话音未落,就有下人来报,说曹府的人派了一辆豪华马车,想接云珠公主出门一叙。 库尔纳国君都懵了,那表情仿佛在说,叙就叙去呗,跟老子说什么。 “去吧?快去禀告公主”,他大度摆了摆手。 卡娜皱了皱眉,生怕出人命,自己这摇钱树再死翘翘了。 “陛下,您有没有觉得那曹公子危险?公主一个人出门恐怕不妥” 国君则不在意挥了挥手。 “不是有下人跟着?” 卡娜终究改变不了什么,也不再劝。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改变了很多。 …… 云珠得知是曹尹琨派人来接她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桃红的手。 “快,你去告诉叶将军!” “公主,叶将军白天不当值”,桃红脸色为难。 “那你就去叶府请他,他一定会来的,我不想死,求求你一定帮帮我” 堂堂一国公主,沦落到要向一个丫鬟求情。 桃红也觉得有些心酸,应了是转身离开。 库尔云珠穿戴好衣裳,咬咬牙一个人上了曹尹琨的马车。 马车咕噜噜绕过大街,停在风月楼门口。 下了马车跟着下人一路往里,云珠被廉价脂粉香气呛得连连咳嗽。 边往里走,边张望门口。 希望马车不要那么快离开,希望叶将军能找到这里。 库尔云珠猜得果然没错。 她来这里绝对没什么好事,反倒是……。 “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公主拉拉扯扯” 云珠推开一个摸上手的纨绔,指着他的鼻尖怒骂。 “呦,曹大哥,公主性子还挺烈啊,您没有提前教教规矩?”,另一个纨绔饶有兴致。 “呵呵,没有”,曹尹琨傻笑。 “那好,今儿个就让大爷们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那纨绔起身,一步步把她逼近角落,其他纨绔也围了上来。 他们奸笑着,怪叫着,三下五除二就脱得只剩亵裤。 他们围在一起有人拉肩膀有人扯衣裳,库尔云珠吓得大喊。 “救命!” “混蛋!你们这帮混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1章 救人 “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迅速拔下头顶的簪子,云珠死死抵在自己的咽喉。 许是用力过猛,她纤细白嫩的脖颈间瞬间一片血红。 “呦呵” 狐朋狗友们面面相觑,丝毫没有被震慑,反而大声嘲笑着。 “你们库尔纳民风开放,你在这儿装什么清纯姑娘,不妨放开手跟我们兄弟们一起玩玩儿,也是我们跟曹兄弟好了一场” “不错,曹兄弟是我们的好兄弟,难得今儿大家开心,嫂子还是不要扫兴地好”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就冲上前夺过簪子。 “哈哈哈,小妹妹,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以后不要乱学人家玩儿什么自戕” 簪子一离手,几个人就抱了上去。 有的撕衣裳,有的在身上胡乱磋磨,更有的直接舔着脸抱着啃。 库尔云珠被挤在角落,看着坐在旁边嘻嘻傻笑的曹尹琨,万般绝望。 兔子急了还咬人。 库尔云珠终究是公主,骨子里有些骄傲,怎肯轻易被玷污。 她瞅准机会对着那只在她身上乱摸的手就咬了下去。 “啊!” 撕心裂肺一声惨叫,云珠终于得以解脱。 被咬的人看着自己满手鲜血,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眼里迸发出恶毒。 “臭老娘们,你敢咬我?兄弟们一块儿上!” 一群饿狼正要扑上去的时候,库尔云珠瞅准机会,猛地朝墙撞了过去。 ‘轰隆’一声。 眼前先是一片滴血的红,后是一片漆黑。 她身体软软滑在墙角,汩汩的鲜血从她左额上的伤口淌下,很快把衣服染红。 狐朋狗友们慌了。 玷污是玷污,出人命是出人命,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且传出是他们逼死的公主,恐怕这条小命也得交待在这儿。 狐朋狗友们彻底慌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深厚交情。 他们抛下曹尹琨和云珠,一个个比兔子跑得还快。 …… 风月楼外,叶思钧下来高头大马。 他微微眯着眼,看着慌里慌张从楼里跑出来的几个脑满肠肥的小纨绔。 在他们抱头鼠窜时,叶思钧捉住一个威逼利诱。 “说,公主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纨绔们打眼一看,此人穿着寻常衣袍,不像官兵也没拿兵器。 他们压根儿不放在眼里,打算起哄反抗。 “你谁啊你” “就是,让开,别脏了大爷的路” 叶思钧面色一冷,手上轻轻一用力就卸了那纨绔的胳膊。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响起。 叶思钧一脚将那小纨绔踹到地上,一只脚踩在胸口。 “再问一句,公主在哪儿?” 小纨绔们屁滚尿流。 “英雄饶命,他们在……在二楼清芳阁里”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惨叫。 叶思钧一脚将纨绔们踹开,大步流星进入风月楼。 “嘿!他谁啊他?” “好像是曹兄弟的手下败将!” ”哎呦呦,手下败将还那么嚣张,他找公主做什么,那已经是曹兄弟的未婚妻了” 小纨绔冷哼。 “有曹兄弟在怕什么,他也不怕脑袋开花,走,兄弟们,看看去!” 小纨绔们似乎找到了乐趣,一窝蜂似的又转身回去。 …… 偌大的房间,熟悉的血腥味。 叶思钧有些懊恼。 每次自己不在,她都会出事。 且每次出事,都必定和那狗屁曹尹琨有关。 一会儿要陪酒,一会儿要和狐朋狗友叙旧,他的屁事尤其多。 踹开清芳阁的门,果然还是熟悉的一幕。 她衣衫不整倒在血泊里,而曹尹琨还在忘情地吃着大鱼大肉,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叶思钧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曹尹琨的酒席掀翻。 “人人都说你傻,你是真傻,她快被人欺负死了,你看不到吗?” 气血上涌,叶思钧恨不得将曹尹琨的脑袋破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浆糊。 “你干什么!”,曹尹琨很生气。 身高九尺的人一把站起来,活脱脱像一只发怒的狗熊。 “她被欺负了,你瞎了吗?” 指着血泊里的公主,叶思钧大怒。 “刚才比赛,很精彩,她输了,就躺着不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会倒在地上,输了不是还能起来吗? “你觉得,刚刚那是比赛?” 叶思钧气笑了,上前一步。 虽是仰望,但眼眸里的冰冷像寒刀似的,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当然,打架不就是比赛,哦!” 曹尹琨忽然眯起眼,记性很好的样子拍着手。 “我记得你,我们两个也打过架,不对,是比过赛” 叶思钧:“……”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倒在血泊里?” “她是我媳妇”,曹尹琨当然知道。 “兄弟们要和她比赛,她大约输了不高兴吧?” 他说得一脸认真,不像是装的,甚至眼底还有一丝丝遗憾。 叶思钧再次无语。 库尔云珠身上的衣服被撕掉,里衣都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差点儿连名节都被毁了。 他却说,这是在比赛。 “怎么,不对吗?”,曹尹琨睁大眼睛望着他。 “没有”,叶思钧冷冷一笑。 “你说得很对,他们就是在比赛,公主是手下败将,我就把她先带走了,你慢慢比” 脱下外衣将公主裹起来,叶思钧弯腰将公主抱起来,大步流星离开。 刚要出去,却见那帮小纨绔赶了回来。 “大哥!” 一个小纨绔大喊着。 “嫂子怎么能让别的男人带走呢?他要抢您的媳妇,您快夺回来啊” “是啊曹大哥,公主是您的媳妇,不能被别的男人抱着,你快上前抢啊” 叶思钧目光骤冷。 一回头,果然见曹尹琨眼里已泛着嗜血的红。 这个世道,是个男人就想娶媳妇儿,傻子也不例外。 就连那些傻得不透气的嘴里还一天天念叨。 何况曹尹琨不是全傻,还有一丁点儿透气。 他一步一步轰然移动到叶思钧身边,一拳打在叶思钧胸口,凶神恶煞。 “把我的媳妇儿放下来” 叶思钧一个趔趄站稳,转身将公主稳稳当当放在一边,然后趁曹尹琨不注意,一个飞身上前揣在曹尹琨胸口。 巨大的人影被震得向后移动几步。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2章 我娶你 第352章我娶你 这是一场恶战。 清风阁连带着风月楼,还有相邻别的房间全都遭了殃。 常年在军营征战的叶思钧,身长八尺阔肩窄腰,武艺高绝。 他最擅长的兵器有十二种,箭法百步穿杨自不必说,连剑法拳法也技艺精湛。 因为是文官家庭出身,他读的兵书兵法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武艺淳熟,受过严苛训练的将军,怎么可能会真的输给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人。 他不赢,仅仅只是不想赢而已。 至于阵仗这么大,完全是因为曹尹琨太大块,且他身边那些狗腿又太贱。 秉承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原则。 他还没出几招,对方就脚底抹油想要溜,他也只好破墙破窗。 最后一场‘恶战’下来,风月楼二楼好几个房间被毁。 “出门在外,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太满” 轻蔑一笑拍了拍手掌,他转过身抱着公主离开。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阻拦。 …… 为了不让公主受嘲笑,他临时‘征用’了曹尹琨的马车。 华丽的马车用细油布制成,车架用的是紫檀木,乌黑的木材打磨得光滑油润,散发着淡淡光晕。 看来,皇上的赏赐果然不少。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羊绒毛毯,云珠躺在上面十分舒适,行路也平稳。 可即便这样,回到驿馆时,她依然面色惨白,出气多进气少。 “快!宣太医!” “是!” 身边的传令小兵熟门熟路离开。 擅长跌打损伤的谭太医,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到来。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不见一丝缝隙,可见经历得不少。 “怎么又弄成这样” 谭太医眉毛拧成了实打实的疙瘩。 饶是叶思钧不懂医理,也能猜到公主的情况并不好。 他心里莫名有种杀人帮凶的愧疚。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嫁给曹尹琨,她一定活不过半年。 她那么信任自己,屈尊降贵跪地求饶,可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希望。 那时候总以为不过是个傻子,又不能真要了她的命。 既然来和亲,图的自然是利益,还讲什么乘龙快婿。 现在想想,这些想法简直愚蠢至极。 利益又到不了她手里,她仅仅是想活命啊。 …… “公主的情况怕是不好,我只能先止血试试,如果能救回一命,她便能醒来” “如果明天一早她还没醒,就立刻上报皇上吧,不中用了” 内心豁然坍塌了一大块,叶思钧木着脸颔首。 “一切听老大人的吩咐” 谭太医不愧是跌打损伤的圣手,他便戏法似的,从药箱里取出来一块类似狗皮膏药的东西,用剪子剪成伤口模样大小,然后细致入微替公主贴在伤口上。 “这……?”,叶思钧疑惑。 “这是我祖传的秘方,专治活血化瘀的,她左额头上的伤口太大,万一淤血,不仅会溃散,且会留疤” “这方子里还有燕草、三七、蛇前子等药物,能够活血化瘀,愈合伤口,不受外界感染,贴上它最适合不过” “那就好,那就好”,叶思钧难得露出一丝欣喜表情。 谭太医则摇摇头。 “好?”,他冷哼。 “也不妨告诉叶将军,老臣上回来诊治,就发现了公主求生的欲望并不高” “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寿终正寝的老人,他们企图早点儿摆脱肉体,不给小辈们添麻烦” “可公主年纪轻轻怎么会?”,谭太医纳闷。 “而且,公主如果不注重休养,继续这样不间断受伤,她很快就会没命”,太医郑重其事。 “知道了”,叶思钧闷闷吐出三个字。 谭太医医术高明,等着的病人不知凡几,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很快离开。 临走还不停叮嘱:千万不能再受伤,必须静养,不然小命不保。 没有人应他。 公主不会,叶思钧更不会,这会儿他只是心里难受。 临近傍晚,天渐渐黯淡下来。 驿馆阁楼外,桃红忠心耿耿守着。 阁楼里,叶思钧找了方凳子,守在云珠床前。 他端着一方药碗,细细地喂了几口补血的汤药,浓黑的药汁顺着脖子留下来。 他连忙给擦去,然后再继续喂。 室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汤碗汤匙碰撞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碗药终于喂完。 叶思钧抬手将碗搁在一旁,然后端坐椅子上继续等。 晚霞渐渐从西边落下,月亮从东边升起来。 床榻上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眸看了看周围环境,然后又重新闭上眼。 ‘呵,果然,连盏灯都没有,恐怕她死了都没人知道……’ “醒了?” 正失望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淳厚声音突然在床榻边响起。 云珠吓了一跳挣扎爬起来裹着被子,缩在床角。 “你是……叶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习惯了被凌虐,习惯了血腥气,习惯了被忽略。 她卑微了十几年的人生里,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关心,只有猜忌和利用。 沉默了许久,叶思钧悠悠盯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淡淡道。 “别害怕,我娶你” 简简单单六个字,每个她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她却花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喜极而泣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盯着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你该知道”,叶思钧目光转向窗外。 他不忍直视那张瘦得形销骨立的脸。 “你真的愿意娶我?我有什么好呢?我一个不中用的公主,我会毁了你的前途的” 库尔云珠还是哭了,她难以割舍。 “不要紧,只是不能带兵而已,又不是不能做其他的” “还是说……你不愿意?”,叶思钧冷冷盯着她。 “愿意,愿意!” 云珠喜极而泣。 世间原来是有意外的。 她也不是真正的扫把星倒霉虫,还是会有好运降临在身上的。 已经决定在绝望中灭亡的人,终于得见一丝光芒照进来,她恨不得倾尽所有去抓住。 “叶将军,云珠愿意,可是……”,她有些担忧。 “愿意就好,你好好歇着便罢,其他的事交给我” 说完,叶思钧起身大步离开。 临出门他突然回头。 “好好养伤,我可不希望我的未婚妻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嗯嗯,我会的,一定会的!” 她喜极而泣点头。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3章 比武 1 第353章比武1 赵元汲觉得,叶思钧他一定是疯了。 离两国联姻满打满算只剩下六天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府邸、圣旨、嫁妆、婚姻,内务府预备妥当。 礼部、钦天监、曹家、库尔纳国和所有的文武大臣,所有人都蓄势待发。 这场盛大的婚礼像已经离弦的箭,不发也得发。 这个时候,叶思钧忽然跑过来跪在御书房门外。 “皇上,臣要娶云珠公主” 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油然而生,赵元汲控制不住,将手边一摞折子扔在叶思钧膝下。 “你早干什么去了?” “这个时候你来,是让全天下的人笑话你,还是笑话朕?” 和一个傻子抢女人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耻辱。 一如一个皇帝下圣旨还要出尔反尔。 赵元汲雷霆震怒,一腔怒火压在腹内乱窜,连个发泄口都找不到。 “当初朕就对你说,让你娶了她,你要死要活说不娶,宁可去乡下找女人也不要” “现在跪在朕面前做什么?” 赵元汲咬牙切齿,一双眸子嗜血泛红。 “是臣辜负了皇上的苦心,一切该领的罪责臣都愿意领,但请皇上成全微臣和公主” 叶思钧眼皮一耷拉,似是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 赵元汲又是一阵气结。 “皇上放心,臣已安排好一切,必定不会让皇上为难”,叶思钧垂首。 轰隆隆扑通通,杯碗茶碟落地,赵元汲在御书房踱了百八十圈之后。 他终于停下来,怒气冲冲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若真确定要抢,自然要有个名头” “至少要光明正大,不许偷偷摸摸,等你事成之后,朕自然会为你赐婚!” 这已经是帝王做出的最大让步。 “多谢皇上成全,微臣定不辜负皇上所望”,叶思钧叩首。 “最好是这样” 赵元汲冷冷笑,冲着他挥挥手骂。 “滚去吧,别让朕再看见你” “是!” 叶思钧隐下唇角得意,起身大步离开。 赵元汲捂着气炸了的胸口,亦步亦趋回到御案前坐着。 冯安怀已换上新茶。 他心不在焉接过来抿了一口,直觉脑仁疼。 该怎么跟娴娴交待,他哥哥非要跟一个傻子抢女人这件事。 …… 储秀宫。 叶思娴正愁眉苦脸坐着,似乎在愁什么事。 连太监高声通报也没听见,只托着腮帮子发呆。 “愁什么呢?” 赵元汲大步进门,费劲巴拉掩饰自己现在很生气这个事实。 “皇上您来啦” 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愁容,叶思娴笑意盈盈起身,服侍皇帝坐在窗前的凉榻上。 “盛夏天然,几个孩子一点儿也不老实,也不愿好好吃饭,一个两个都瘦了,所以我发愁啊”,叶思娴扁扁嘴。 “你这里不是有好几个厨娘,是不是她们不尽心了?”,赵元汲故作轻松问。 “这和厨娘没什么关系” 叶思娴摆摆手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夏天我自己也苦夏,这等小事还是不拿出来惹皇上担忧了” 叶思娴温顺上前替赵元汲捏着肩膀。 她手劲儿柔韧,力道适中,赵元汲半眯着眼很是受用。 “你哥哥说,他想娶公主” 思来想去也没必要瞒着,干脆直接了当说出来。 “嗯” 心里装着事儿的叶思娴一开始没在意,反应了一会儿才突然睁大眼,停下手里的动作。 “什么?我哥哥要娶库尔纳公主?他不是……” 淡淡瞥了她一眼,赵元汲并未质疑,只是一摊手。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或许他护花一路,护出感情来了” 久久的沉默后,叶思娴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忽然她又问。 “我哥哥只是一个护卫,他未来还有远大的抱负,可她娶了公主,是不是就不能再带兵了?” 叶思娴震惊。 这样自断前程的牺牲,值得吗? “他自然是想好了才来说的,否则他就不会开口” 赵元汲长叹口气。 叶思娴继续陷入更深的沉默。 …… 叶府 素来平静的叶府里,这会儿简直鸡飞狗跳。 “我不答应” 叶夫人叉腰立在儿子面前。 “娘一定会给你说个好媳妇儿的,你千万别急,总之,你娶谁都不能娶公主” 心口爽利,叶夫人直言。 向来话少的叶父也难得从古书中抬起头。 “儿子啊,男子汉大丈夫,年纪轻轻怎么能断了报复呢?” “你才堪堪而立之年,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再也不能带兵你能甘心吗?” 叶父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领兵打仗是报国,两国联姻也是报国,请父亲母亲成全儿子的心愿” 叶思钧跪地叩首。 “你这个不孝子,你……!” 叶夫人气得上前要打,被叶父拦了下来。 年迈的叶父颤颤巍巍迈着步子,来到儿子面前,弯下腰郑重其事问。 “咱们家素来贫寒,以前在江淮县,你们兄妹过得尚不如城中商户家的孩子,后来你们长大,为父依然是个穷知县,手里并无三两分银钱” “再后来,你妹妹入宫,你离开家,为父依然还是个穷知县” “现在,为父连穷知县也不是了,咱们家在京城只能住这么偏远的小院落,简陋到连房檐瓦舍都舍不得修” “这么多年贫苦确实是委屈了你们兄妹,孩子,你现在可是……看上了那泼天的富贵?” 叶思钧还未说话,叶夫人先抽噎起来,指着叶思钧。 “你父亲以前怎么教导你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你现在,你这个不争气的,竟看上了那金银粪土” 叶夫人很失望。 叶父读书人出身,家风清贫且朴素,讲究得就是一个问心无愧。 可叶思钧他…… “不是,父母对儿子的教导,儿子始终铭记于心,可儿子娶公主,并非为了荣华富贵” 叶思钧将近些日子来的遭遇,以及所见所闻,乃至内心一路的变化,诚恳说了出来。 还未听完,叶父母已落泪。 叶夫人捂着帕子指着儿子的脑门。 “你还不如不说,我还能骂一骂你解解气,现在……想阻止你都不能够了是吗?” “儿子让父母伤心了”,叶思钧愧疚。 终究还是叶父深明大义,只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了一句。 “你自己想好就好,将来不必后悔”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4章 比武 2 第354章比武2 一路的艰难坎坷,终于只剩下最难的一步昭告天下。 五月底,距离两国联姻的大日子,还剩四天时间。 叶思钧突然向全天下宣布要单挑曹尹琨,赢得公主。 日子就定在两日后,依然是京城外的比武场。 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们炸了锅。 “是叶家公子啊?” “是啊,他不是已经被打败了?怎么还要单挑?” “嗨,估计是看上公主的美貌了呗?啧啧啧,实在可惜,他明明不是曹家公子的对手,何必非要硬碰硬呢” “是啊,活着不是更重要?” “也不一定吧,上一次输不代表这一次会输不是?” “就算是吃饭,一口两口也吃不成胖子,何况是武艺呢?才比完几天,难不成他有神仙相助?” “不会是要使什么坏吧?”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卑鄙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庄家抓住机会想开一局。 可百姓们人精似的,一边倒认为曹尹琨必赢,嫌赢钱少连注都懒得押。 …… 百姓们最爱看的就是热闹,永远不嫌事大。 哪怕是已经‘注定’了的结果,他们依然兴致勃勃。 两日后的清晨,早早搬起小板凳拥堵在比武场上,嗑着瓜子唠着嗑,拭目以待。 这一次,帝王没来,王公大臣也没来,只有库尔纳国君被叶思钧以暴力薅了过来。 他带着自己最心爱的七八个女人,高高在上坐在看台上,鄙夷望着台上对峙的两个人。 “国君陛下,您觉得谁会赢?”,卡娜温柔剥开一枚葡萄,妖娆塞进国君嘴里。 “自然是我那曹贤婿,还用说吗?” “另一个人不过是胆大好色之徒,盯上了我的女儿,简直是找死” “娜娜也这么认为的”,卡娜笑着挺起高耸的胸脯,贴在国君身上。 “不过,这年轻人似乎也不错,挺有胆量的” 国君突然笑起来,像听了个笑话似的。 “姑且算是吧,希望他在黄泉路上也能大胆一些,不要最后哭哭啼啼后悔” “陛下说得是”,卡娜妩媚一笑。 说话间,底下比武已经开始。 和上次不同,没有繁琐的仪式,没有隆重的文武大臣,也没有礼官说什么废话。 整场比赛果然爽利许多。 第一回合,曹尹琨和往常一样,上台就冲着对手过去。 他巨大的块头像小山似的,笨重移动到对手面前,大猩猩巨臂似的双手铁钳似的卡住叶思钧的双臂,试图将他重重撂倒。 然而,叶思钧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在自己整个身体被高高举到最头顶时,他一个翻身骑在曹尹琨的脖颈上。 双臂牢牢掐住曹尹琨的咽喉。 “咳咳!” 大块头瞬间憋红了脸,双手拼命去扒自己的脖颈,试图解脱喉结呼吸空气。 曹尹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咽喉时,叶思钧突然躲开双手,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放开咽喉,用尽全力拧了把他的脖颈。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身轻如燕飞下,稳稳立在场上。 第一回合结束,叶思钧毫发无损,曹尹琨……脖子扭了半圈,卡住回不来,稍稍一动就钻心的疼。 他只能以左斜向上的方向,看向自己后背斜上方的天空。 “哈哈哈!” “打得好!” “叶将军果然聪明!” 百姓们口风立刻变了。 实际上,曹尹琨不过就是个力大无穷的傻子,寻常人治他不得。 若真遇到英俊的高手能将他制服,再迎娶美貌的公主,这等传世佳话更符合百姓心中的形象。 脑仁儿反应过来,百姓们欢呼得更起劲儿了。 由最开始的‘看你怎么死’,到现在的‘快打败那傻子,把公主娶回家’。 风向转变之快,让人咂舌。 …… 第二回合就容易多了。 曹尹琨动作笨拙,脖子扭曲,行动更加迟缓,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力大无穷似乎也发挥不出来。 因为,他压根看不见对方在哪儿? 叶思钧身轻如影,像一把最锋利寒刀,围绕在硕大的狗熊面前,东踹一脚西踹一下。 第二回合结束时,巨大如山的傻子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几乎站也站不稳。 路越走越顺,百姓们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最终,这场比武以曹尹琨的轰然倒塌,叶思钧的毫发无伤结尾。 百姓们最喜爱的郎才女貌终于上演,可谓皆大欢喜。 “好!这样才般配嘛” “就是,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可不是,叶将军果然英勇无敌,堪为公主良配” 曹尹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咽喉时,叶思钧突然躲开双手,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放开咽喉,用尽全力拧了把他的脖颈。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身轻如燕飞下,稳稳立在场上。 第一回合结束,叶思钧毫发无损,曹尹琨……脖子扭了半圈,卡住回不来,稍稍一动就钻心的疼。 他只能以左斜向上的方向,看向自己后背斜上方的天空。 “哈哈哈!” “打得好!” “叶将军果然聪明!” 百姓们口风立刻变了。 实际上,曹尹琨不过就是个力大无穷的傻子,寻常人治他不得。 若真遇到英俊的高手能将他制服,再迎娶美貌的公主,这等传世佳话更符合百姓心中的形象。 脑仁儿反应过来,百姓们欢呼得更起劲儿了。 由最开始的‘看你怎么死’,到现在的‘快打败那傻子,把公主娶回家’。 风向转变之快,让人咂舌。 …… 第二回合就容易多了。 曹尹琨动作笨拙,脖子扭曲,行动更加迟缓,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力大无穷似乎也发挥不出来。 因为,他压根看不见对方在哪儿? 叶思钧身轻如影,像一把最锋利寒刀,围绕在硕大的狗熊面前,东踹一脚西踹一下。 第二回合结束时,巨大如山的傻子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几乎站也站不稳。 路越走越顺,百姓们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最终,这场比武以曹尹琨的轰然倒塌,叶思钧的毫发无伤结尾。 百姓们最喜爱的郎才女貌终于上演,可谓皆大欢喜。 “好!这样才般配嘛” “就是,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可不是,叶将军果然英勇无敌,堪为公主良配”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5章 十里红妆 第355章十里红妆 大婚的日子不变,府邸不变,爵位不变。 只有新郎官变了,从曹大傻子,变成了誉满京城的叶将军。 一时间百姓们有嘲笑曹家的,有恭喜叶家的,也有翘首以盼看热闹的。 京城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储秀宫里。 叶思娴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有些震惊。 “这么快就下圣旨了?” “从没想过我哥哥和那公主能扯上什么关系”,叶思娴仍觉得不可思议。 “不要小看人的情感” 像是某种阴谋得逞了一般,赵元汲颇为得意。 “可我哥哥历练这么多年,眼看着该往上升的时候,他突然……”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朝堂上的事,朕说了算” 见赵元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叶思娴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问。 …… 婚宴定在六月初四,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还未亮,百姓们就早早拥堵在王府附近,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 “啧啧,这忠王府可真气派,听说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府邸,皇上一直留着没舍得给人,原以为这曹大傻子有福气,没成想最后叶将军抱得美人归” “现在不能叫叶将军了,要叫忠王世子,人家以后身份尊贵着呢” “我听说那库尔纳国君倒不太满意,这是为何?” “我也听说了,那天比武时就一直耷拉着脸,啧啧,真想不通,明明叶将军一表人才” “可能,他觉得曹大傻子好拿捏吧” 提起库尔纳国,百姓们颇为鄙夷。 热热闹闹间,天光大亮,吉时已到。 最先出现在街头的是六辆承载喜袋的独轮车,不停有小厮从喜袋里捧出铜钱、喜饼、糖块、桂圆、大枣等物,分给路边挤热闹的老百姓手里。 百姓们欢呼着哄抢者,想沾沾喜气。 之后是身骑白马,身着大红织锦团花喜袍,胸戴硕大花团的叶将军。 他从叶府出发,入王府做了一番准备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仪仗,往驿馆方向缓缓走去。 百姓们看着长长的仪仗队,身骑白马的英俊新郎官,一个个喜气洋洋,只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段佳话。 “叶将军,恭喜恭喜啊!” “叶将军,百年好合” 守城这么几年,时常进出城门的百姓都认得这个武艺高绝,尽职尽责的将军。 即便不认识的人,也都乐意看郎才女貌不是? 叶思钧的迎亲队缓缓前行,时不时拱手感谢百姓祝福。 短短一段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只等叶思钧消失在巷尾再也看不见,他们才略略安静下来。 六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金乌高悬,空气如蒸。 但丝毫没影响百姓们的热情,每一个人都耐心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街头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叶将军把公主娶回来了!”,不知谁吆喝了一声。 百姓们躁动起来,有的高声吆喝,有的翘首以盼,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低声交谈。 “啧啧,叶将军好福气啊” “虽然是小国的公主,但嫁妆不少啊” “切!大部分都是咱们皇上添置的,那小国能有什么钱财?” “说得也是,既然嫁到咱们大景朝,就是大景朝的人,理应为咱们大景朝谋福祉” “那是自然!” 这日。 十里红妆铺满了整个京城大街,沉寂了多年的忠王府空前热闹。 叶思钧和公主牵着团花,一步一步迈向正厅。 那里坐着两国国君和叶家父母,所有的仪制都按照大景朝的礼法。 赵元汲端坐正位,看着叶思钧牵着新娘子一步步走来,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这才是我大景朝第一勇士,国君觉得可还满意?” “满意” 库尔纳国君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赵元汲才不管,爽朗笑了几声,示意礼部官员开始。 “是!” 宋承佑拿着明黄的圣旨上前,高声阔论念了长长一大篇。 将叶思钧夸了一遍‘勇猛无双、智勇双全、忠孝仁义’等等。 又把云珠夸了一遍,什么‘贞静贤淑,蕙质兰心’,表了表两国邦交世代友好的决心 最后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传统礼节。 夫妇二人被礼官指引着跪拜、起身、再拜、敬酒,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 送入洞房后,叶思钧被簇拥着入席待客。 云珠一人独坐新房,陪伴她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红。 没有想象中的孤独落寞,反倒有种彻骨的解脱感。 她终于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终于脱离了虎口。 不久的将来,她会和自己的夫君夫唱妇随,再也不必受制于皇后,受制于国君。 再也没人敢欺负她,把她关在地牢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也不会再有人撕她的衣裳。 “真好啊” 喜极而泣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云珠颤抖着双,抚摸着光滑的锦缎被褥。 触手可及的是数不清的花生枣子,据说这是大景朝独有的礼仪,寓意‘早生贵子’的美好祝愿。 今天来到新房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原来她的人生里也不只有诅咒,也会有人祝福她。 “母亲,弟弟,如果你们在,应该也会喜欢这里的吧?” 云珠咬着唇压抑着哭声。 桃红端着饭菜进来,正好听见。 “夫人”,她轻唤。 “爷中午不会回来,您可能要一直等到晚上,您吃点儿东西吧” 食盒打开,里面是三菜一汤。 一道香菇炖鸡,一道香干烩嫩笋,一道香喷喷的碧玉鸡蛋,另一道红枣炖排骨的汤。 食物虽没有她的国君父亲那样奢侈。 但每道菜都热乎乎的,散发着香喷喷的气味,引得她食指大动。 “这是……刚做好的?” “自然”,桃红憨厚一笑。 “以后您就是忠王府的世子夫人,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尊贵着呢,再也不用吃谁剩下的饭菜”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云珠在驿馆时,每次用膳都要等国君和太子都挑选完。 剩下的菜拼拼凑凑,才会给云珠端过去。 往往这时,饭菜早已凉透,住在驿馆许久,她愣是一顿热饭菜都没用过。 甚至她一度以为,大景朝的饮食就是这样,都是凉的。 “好!” 云珠含羞一笑,小心翼翼拿起筷子,端起白米饭。 “这就对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6章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第356章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中午招待贵客,晚上又被曾经的同僚拉过去灌酒,直喝得满身酒气。 夜里亥时,叶思钧才终于解脱。 待他摇摇晃晃回到新房时,云珠已经累困得伏在床上睡了过去。 室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桌案上一对手腕粗的龙凤红烛时不时爆出烛花。 “爷,您回来了?” 桃红带着几个小丫鬟上前服侍,叶思钧不耐烦一把推开。 “都下去吧,没那么多讲究” 他是打过硬仗的人,曾经去西北荒芜之地剿匪,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带着将士们藏在雪窝里整整四天三夜。 渴了就吃雪,饿了就啃干粮。 哪有什么娇妻美婢服侍,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眼下京城太平,他不必受那些苦,但他一直保留着行军时的习惯。 全身上下干净整洁,连一丝多余物品也无,动手能力极强。 他身边自始至终,只有五斗和六钱两个小厮,外加几个跑腿小幺。 美婢什么不存在的。 “是!” 小丫鬟们退了下去。 见云珠已经睡着,他动作笨拙将她的身体扶上床榻,替她盖上棉被。 然后自己褪去外衣,利落洗漱后在临窗的榻上睡下。 大婚第一夜,一个睡床,一个睡榻,彼此相安无事。 第二天入宫谢恩,拜见亲朋好友,给父母敬茶。 第三天所谓的回门。 库尔纳国君似乎对这个女婿还是不太满意,整个过程一直耷拉着脸。 库尔纳太子甚至满眼敌意。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叶将军不必客气” 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突然举杯,狭长的眸子说不出的阴狠。 “那是自然”,叶思钧笑容坦荡。 双双干了杯中酒后,太子忽然冷笑。 “本太子一直有件事不明,还请将军能解答一二” “请问”,叶思钧面不改色。 “既然将军能打败曹家公子,为什么第一轮时要故意输给他?”,是觉得库尔纳好糊弄,还是觉得观众好糊弄? 直勾勾盯着叶思钧的眼睛,幸臻的目光极其不善。 “太子说话可要讲证据,在下从未故意输过,只是当日在下身体不适,无法发挥出最佳状态,才输给那曹家公子” 叶思钧声音朗朗,面不改色心不跳。 “事后我一直不甘心,加上在下一直倾慕公主,所以养好身体,第一时间找曹家公子挑战,这才将美丽的公主娶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叶思钧特别真诚盯着幸臻。 对方找的理由如此完美,幸臻愣是找不出半分破绽,憋了许久他终于冷哼一声。 “叶将军糊弄糊弄别人,却糊弄不了本太子” “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刷什么花招,不然我库尔纳绝不会善罢甘休!” 幸臻目光狠厉,咬牙切齿警告着。 “那就多谢了” 不软不硬顶回去后,叶思钧心里琢磨,看来这太子并非善茬。 回门宴表面热情洋溢,实则电光火石,稍不留神就能燃起战火。 终于结束后,叶思钧带着云珠回家。 马车上,云珠脸色十分苍白,不住地看向叶思钧,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叶思钧淡淡的。 “你后悔娶我吗?”,云珠咬着唇。 “不后悔”,又是语气冷淡。 “那……娶了我之后,你是不是就不能继续当将军了?”,云珠又问。 沉默良久,叶思钧终于点头“是” “这样也不后悔吗?” “不后悔”,虽然语气冷淡,却始终没有不耐烦。 马车陷入沉寂,只听见车帘外轱辘撵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库尔云珠鼓足勇气终于抬头。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后悔的!” 叶思钧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柔和下来。 “我知你这么多年过得不易,但有些事不必勉强,库尔纳还有你的家人” “不!”,云珠咬牙切齿。 “除了我娘和我弟弟,其他人根本就不拿我当人看,我过得连宫里的宫女都不如” “皇后把我嫁过来,就是为了寻求大景朝的支持,好让她的儿子幸臻顺利继位” “顺利?” 叶思钧其实不关注八卦的,也没打算利用云珠做什么卧底、离间计反间计什么的。 他单纯只是……心疼她,从骨子里心疼。 “因为我父王虽然看重皇后,但他有太多的妃嫔和和儿子,有的狠辣,有的决绝,有的下作,总之都很难对付!” “皇后的家族后继无人,只有她的父亲撑着,眼看大势已去,她不得不早做打算,寻些新的支持” “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叶思钧问。 云珠决然点头,继续道。 “为了让我听话,她扣下了我母亲和弟弟” …… 马车上云珠说了许多,叶思钧并未打断她,只是一直听着。 越听,就越心疼这个姑娘。 那么混乱成一锅粥的后宫,她不知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以后就好了,忠王府没人敢欺负你,只是我叶家向来家贫,不喜奢靡,你可能会不习惯” “我习惯的,再苦能有以前苦么?” 云珠忽然笑了,心里莫名一阵踏实。 桃红说,京城的百姓但凡有手有脚,辛勤劳动,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当时她就不敢置信。 “他们不用纳重税吗?不用服苦役吗?不会被官兵盘剥吗?不会有大商户勾结起来哄抬物价,逼死小商户,饿死老百姓吗?” 她到现在还记得桃红的回答,她说。 “不用!” 可笑的是,她当时还想在库尔纳国熬出头。 现在想想不如直接跳出来。 “那就好”,叶思钧笑了笑。 忠王府他不稀罕,如云美婢他也消受不起,想必父亲母亲也不可能过这么奢靡的生活。 终究还是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惜不是现在,他需要一个最恰当的契机。 …… 大婚三日之后,所有的流程走完,两国正式联姻。 库尔纳国于第四日递交了辞呈。 赵元汲毫无真心地挽留了好几遍,对方‘执意’要走,他也只得同意,并决定于六月初六设宴送行。 朝政一帆风顺,后宫却…… “皇上,素贵妃怕是不行了”,叶思娴眉头直接拧成了疙瘩。 “不行?”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7章 可想好了? 第357章可想好了? 素贵妃病重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 赵元汲赶到长宁宫时,几个有资历的太医正围着诊脉。 襄妃带着众妃嫔坐在外间,一个个眼睛红肿,不住用帕子按着眼角,十分悲戚的样子。 见皇帝到来,妃嫔们乌泱泱起身,正厅内一时莺莺燕燕。 “都坐吧” 略略挥手,赵元汲抬脚去了里间。 “贵妃的病到底如何了?” 帝王的演技更高,眼里的担忧和焦急栩栩如生,毫无破绽。 “父皇” 怡安公主乖巧起身,泪眼朦胧。 “太医说我母妃她……恐怕……” 十几岁的豆蔻姑娘还未出阁就要失去母亲,心里崩溃,单薄的身子哆嗦着就像寒风中的树叶。 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赵元汲转向太医,目光坚定不可质疑。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回禀皇上!” 太医们战战兢兢跪下,详细说了素贵妃的情况。 大意是,盛夏炎热,加上素贵妃向来有苦夏的毛病,一到夏日就吃不好睡不好,脾胃虚寒。 病人原本应该多多进补养身体,素贵妃却一口饭也吃不进去,只能这么干耗着。 偶尔脾胃闹不适,也只能吐出几口黄水儿来,十分的受罪。 “太虚弱了,药补娘娘的身子受不住,食补娘娘又吃不下,微臣束手无策” 太医们跪在地上,恨不能将头钻到地底下。 赵元汲的额头彻底拧成了个疙瘩。 “这么说,岂不一点儿办法也无?素贵妃还年轻,怡安也还未出阁” 赵元汲皱眉四下看了看,只觉得心里一阵愧疚。 对大多数宫妃,他不是好夫君,对怡安,他不是好父亲。 偶尔想来还是颇为感触。 “请皇上恕罪!”,太医们摇头。 室内陷入沉默,只有怡安隐忍的呜咽声,太医们抽冷气的声音,和时不时爆出的烛花声。 “皇上……” 沉默中,床榻上只剩一把骨头的人泪流满面,抖着嘴唇。 “朕在” 赵元汲立在窗前,颇为怜悯盯着她。 素贵妃拼命抖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赵元汲不得不凑到她唇边仔细听。 “怡安……是好孩子”,素贵妃断断续续。 “她已经许了人家,只等着及笄,便可下降安国公府” “这孩子老实,别人欺负她也不说,什么委屈都爱往肚子里咽,请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 说了一大段话,素贵妃气喘吁吁,歇了片刻她还是继续。 “请皇上好好照看着些,别让人欺负她” “她是公主,自无人敢欺负,你放心” 看了看旁边早已羞红脸的女孩儿,赵元汲语气淡然。 “那就好” 素贵妃心满意足闭上眼,像了了一桩心事,死也能瞑目了似的。 屋里药气渐浓,宫人们熬的药想必到了火候。 赵元汲看了看四周,长叹口气,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转身离去。 方子开好,病情斟酌完,太医们也离开。 就连外面那些装模作样想要见巴结素贵妃的人全都离开,只剩下怡安孤零零站在床头。 “母妃!” 女孩泪流满面跪了下去“您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以后女儿可怎么办?” 素贵妃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凹进去的双眼充满慈爱。 “已经跟叶娘娘说好了,她会照看你的,还有你的父皇,他虽然忙碌,但终究是你父皇,不会不管你的,好孩子,你要听话” 怡安哭着摇头,只是说不出话来。 时近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烧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不甘褪去,漫漫长夜终于到来。 忙完一天的事,叶思娴匆匆忙忙赶到长宁宫。 “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白天实在没空” 退下身上的薄绸斗篷,叶思娴熟稔在床边坐下。 “怎么又瘦了,今儿个怎么样?”,最后一句话是问向怡安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哭得两眼红肿,还是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回叶娘娘话,母妃今日还是没吃几口饭,燕窝粥也只喝了两口” “白天太医来开的补身子的药倒是喝了几口,可没过一会儿就尽数吐出来,再喂就喝不进去了,这可怎么好呢?” 怡安急得又要落泪。 忍不住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又看了看床榻上一心求死的素贵妃,叶思娴心底一沉。 “好孩子,你母妃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放心” “天色不早,你先下去歇息吧?” 说着挥手叫嬷嬷进来把公主领走。 怡安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离开她心心念念的母妃。 …… 室内灯光幽暗,照在两人的脸上显得格外沉重。 素贵妃耷拉着的眼皮终于睁开,空洞洞盯着叶思娴的脸。 “东西带来了吗?” 明明酷暑六月,她的声音却清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寒冰。 沉默许久,终于躲不过,叶思娴点了点头。 “带来了” “快拿来”,素贵妃撑着身子起来,伸手问她要。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步,没有回头路” 叶思娴神色格外庄重,眼眶逐渐赤红。 “自然想好了,白家青史名留,我身居贵妃,抚养公主成人,现在正好功成身退” 她思路极其清晰,语气也足够果断,显然的确做好了准备。 “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她又问。 提到宋承佑,素贵妃脸色果然一变,继而苦涩。 “今生无缘,若有来世,我们必定能成一对神仙眷侣” “他发妻亡故这么久,想来也已经走出伤痛,将来自可再聘良家女子做续弦” 连宋承佑都能放下,素贵妃当真已经做好了决定。 “别犹豫了,娴娴,你我姐妹这么多年,当知我的脾气,做了决定的事不可能改变” “娴娴,快拿来吧” 这个当口,她即便立刻就死,也绝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素贵妃果然像她说得一样,病重,然后故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拭去眼泪,叶思娴郑重其事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瓷瓶。 通体雪白,以红木塞口,里面装得,正是毒药。 “这是鹤顶红,我花了好大功夫从宫外偷运进来,一滴就足足以要人命,如果你想好了,就……” 说不下去,叶思娴垂着泪别过身体。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8章 素贵妃病逝 第358章素贵妃病逝 素贵妃利索将药瓶打开,先是闻了闻,后冲叶思娴一笑。 “妹妹,今生今世,能认识你也算值了” “你比我有福气” “皇上是一国之君,却能和你恩爱两不疑,后宫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们还有了四个孩子” “好好过” “我定会在天上看着你,一定要好好的” 话音未落,一整瓶药就下了肚。 叶思娴不敢去看,只别过身体捂着脸呜呜哭着。 床榻上的人一开始还挣扎着,后来动作渐渐消失,最后彻底恢复平静。 她状似安详地躺在凌乱的床榻。 叶思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收起眼泪。 “圆月,叫人进来吧” “是!” 夜深人静,没有人知道长宁宫发生了什么,整个皇宫一片寂静,偶尔闻得蛙鸟虫鸣。 翌日一早,叶思娴‘照常’醒来。 正打算去偏殿把孩子们叫起来,吃过早饭好一块儿去御花园钓鱼。 不料巧燕慌慌张张跑进来。 “娘娘,不好了,隔壁长宁宫哭声一片,像是……” “什么?!”,叶思娴一脸‘震惊’。 “昨晚我回来时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她脸色骤变,‘趔趄’一下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娘娘,您还没用早膳呢,娘娘!” 巧燕火急火燎追了出去,其余人不敢怠慢,也一长溜儿追过去。 …… 叶思娴赶到时,长宁宫里已是一片哭声。 因素贵妃早已病重,宫里也是有预备的,宫人们伤心之余,已经穿白戴孝。 尤其是怡安,她已经披麻戴孝跪在素贵妃的床榻前。 “公主,您还是移驾去外头吧,刚咽气的人身上不干净,您小姑娘家家再冲撞了呢” 几个内务府来的入殓嬷嬷边收拾边劝。 “我不走,我就要守着我母妃,我要亲眼看着母妃安安祥祥睡在棺木里” “哎呦公主”。 其中一个嬷嬷不得不停下来,亲自将怡安扶起。 “听嬷嬷的话,你母妃最疼你,你好歹叫她走得体面些,别给她难堪”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儿,我就在这儿亲眼看着!” 向来温顺的小姑娘突然大发雷霆,挣脱了嬷嬷的手就要扑倒母妃怀里大哭。 幸而叶思娴此时进门,她面色一变。 “公主忧伤过度,你们还不快把她扶下去?!” “是!” 那几个嬷嬷得了贵妃娘娘的命令,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三下五除二把怡安带了下去。 怡安被拖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门,饭桌上还摆着饭菜。 她扫视一圈,便将饭菜摔了个稀巴烂。 “叶贵妃!叶贵妃!” “你凭什么不让我再看母妃一眼?!” 浑浑噩噩的公主又急又伤心,砸了一通,哭了一阵,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 再次醒来时,门口的两个嬷嬷已经不见,房间也已经被打扫干净,桌上还重新摆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母妃!” 她大哭着跑出去,立在长宁宫院中央,却愣在原地,像突然不认识这地方了一样。 灵堂已经搭建起来,黝黑庄肃的棺木已经高高被架起,周围簇拥了无数白花。 她的母妃已经彻彻底底沉睡下来,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笑吟吟望着她。 “母妃!母妃!” 怡安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灵堂前,重重磕着头。 “您走得这么急,都没来得及和女儿好好道别,您是不是不管女儿了?” 迎书上前将她拉起来。 “公主误会了,娘娘她走的时候,一心牵挂的都是您” “昨儿个皇上来看娘娘,娘娘拉着皇上殷殷交待了许久,说让皇上以后好好照顾您,千万别让人欺负了公主” 越说,怡安越伤心。 十几年的生涯里,她第二次失去了母亲。 “母妃,您别丢下我,我不要您走” “公主节哀,娘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娘娘在天上看见您这样,必定也是不放心的” 好劝歹劝,总算是把怡安给劝住了。 此时,长宁宫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后宫的妃嫔,内务府的管事,认识的不认识的,宫女太监嬷嬷。 忙着哭的哭个不停,忙着办差的也是一脸凝重。 …… 昭阳宫 赵元汲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停下手里的政务,召礼部、钦天监入宫。 他面色哀痛地表示,要礼部给素贵妃拟个最好的谥号,要钦天监选个最好的日子,接贵妃入皇陵。 官员们看着哀哀痛心的皇上,脸色沉重地表示。 “您一定要节哀,江南白家世代清流,也当得起这样的褒奖了” 给逝去的皇妃拟谥号,选日子接入皇陵,葬礼也是风光大半,的确是少有的褒奖。 “是!”,宋承佑垂首,拼命掩饰住情绪。 “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钦天监的监正捋着花白的胡须,摇摇晃晃上前,拍胸脯保证。 满意点了点头,赵元汲挥手让所有人下去,又着冯安怀传旨。 大意是 朕的爱妃素贵妃病故了,她性子贞顺温良,平日兢兢业业侍奉朕,抚养公主,甚得朕心,所以朕现在很悲痛,要免朝三日以示哀思。 …… 葬礼厚重、谥号沉痛褒扬、日子由钦天监亲选,加上皇上万分悲痛,免朝三日。 一连串动作下来,全天下人无不夸奖帝王情深,重情重义。 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百姓们一时有了新的话题。 “不是都说,皇上最宠爱的是叶贵妃么?怎么素贵妃的待遇这么隆重?” “嗨你懂什么,皇上仁厚,待后宫妃嫔向来雨露均沾,哪儿有什么专房独宠的事,想来那都是人编出来的” “可为什么别的娘娘都没生下皇子公主,只有叶贵妃一连生了四个?”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还有别的隐情呢,深宫大院的事谁能知道?” “就是就是!” 不管怎么说,江南白家赚足了面子。 轰轰烈烈的葬礼终于落下帷幕时,六月也已过完。 宫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除了长宁宫被上了锁,怡安公主迁到凤语阁备嫁,其余的全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帝王尚在,一个妃子的亡故还不足以让满皇宫守孝。 但总归怡安是要守孝的。 为了缅怀,叶思娴也让自己孩子们穿了素色衣裳。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59章 足矣 第359章足矣 时光荏苒,转眼中元节就到了。 怡安正在热孝中,她一大早就来到储秀宫,表示要出宫去皇陵替母妃上香。 叶思娴原本是不同意的。 可怡安苦苦哀求,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的公主跪在地上,伤心欲绝。 她一心软也就答应了。 “从京城到皇陵要五六天的时间,回头让你父皇派人护送你过去” “多谢叶娘娘” 才不过一个多月,怡安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原本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眼神不再清澈,脸上也没了笑意,整个人像蒙了一层阴影。 “路上一定要小心,也替叶娘娘上一炷香吧” 叶思娴衣着朴素,面容疲惫,乌黑的眼圈隐隐透着青光。 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 好在怡安乖巧,恭恭敬敬应了是,便转身离去。 盯着怡安的背影看了许久,叶思娴突然叫圆月进来。 主仆二人将所有的下人屏退,在内室商量了许久。 直到长渊和长衍两个小魔王将内室的门撞开,两人才结束谈话。 “那就这样吧,等中秋节”,叶思娴最后说了一句。 “是”,圆月恭敬。 叶思娴脸上的灰暗一扫而光,兴致勃勃抱起淘气的长衍,拍了拍他胖乎乎的小屁股。 “不许胡闹,这一头汗,让嬷嬷给你们洗个澡去” 长渊和长衍已经满了两岁。 只是生辰正好赶上素贵妃的丧期,小兄弟两人平日得素贵妃的疼爱,理当为长辈守孝。 孩子生辰的当日,也只简简单单吃了碗长寿面,就算揭过。 对此,储秀宫的乳母嬷嬷们十分委屈,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加倍对孩子好。 叶思娴倒觉得没什么。 孩子平安健康长大,是第一要紧的事,除了这个,其他形式啊礼节,一律不重要。 …… 后宫风平浪静,朝堂也一帆风顺。 自两国联姻之后,库尔纳交出了几百口盐井,和几百名制盐的匠人。 盐井自不必说,一年几万斤洁白细腻的上等食盐,将会源源不断运到大景朝。 制盐的匠人,赵元汲将他们分配到各地产盐卤的地方,用以改善大景朝自产的食盐品质。 用不了多久,大景朝百姓就会用上品质上佳,物美价廉的盐卤。 这简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在赵元汲十几年的帝王生涯里,这件事的功勋足可以排列前五。 将来百年之后,史书也会为英明的景顺皇帝写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帝王春风得意了,看臣工们就顺眼得多,尤其是叶思钧。 要不是这厮‘为国捐躯’,恐怕联姻之事不会这么圆满,唯一遗憾的事,他不能继续带兵。 这简直是春风里的一股泥石流,害得帝王万般得意缺了一角,连笑都多了一丝牵绊。 这就好比要去砍柴的人,手边正好有一把磨得锃亮的锋利斧头,却偏偏不能用,只能徒手劈柴。 这感觉…… “暴殄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 第一百八十六次发出感叹之后,赵元汲毅然决然投入到为叶思钧重新安排差使的热情中。 总之,这么锋利的一把好刀,绝不能浪费。 …… 这日,赵元汲翻遍吏部的官职册子,思来想去,终于给叶思钧想了个好去处。 他兴冲冲将人召进宫,直接开门见山。 “叶爱卿,这个忠王世子当得怎么样?” 叶思钧唇角抽了抽,神情极为不自在。 “那个……咳!挺好” “爱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赋闲在家这么久,叶爱卿说话都扭捏了起来” 赵元汲不满打趣他。 叶思钧又抽了抽嘴角,他有什么办法? 父亲一生清廉,封了忠王后,住不惯这么奢华的府邸,也不习惯成群结队的奴仆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所以,奴仆没有了,府邸里华丽的摆设,贵重的物件,全都收了起来。 富丽堂皇的忠王府,瞬间变成空架子。 母亲一看,高兴了,对着满院子的空地直流口水,顺便撸了撸袖子。 “老爷,咱们在江淮县看老百姓种了一辈子庄稼,我老早就想试试了,可一直没机会,现下咱家也有地方了,我一准儿得试试” 叶父当然不管这些,他守着他堆满书的书房,清静地修身养性。 母亲得了允准,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忠王府里但凡有块空地,不是种了花草树木,就是种了粮食瓜果,那是一丁点儿剩余都没有。 赋闲在家?! 他能说他一刻也没闲着么,直接将军变农夫。 终于套出话来的赵元汲,嘴角也是狠狠抽了抽,随后憋着笑。 “叶爱卿果然太闲,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归园田居的生活” “皇上说笑” 叶思钧抽抽嘴角,心里嘀咕:这是人说的话? 说笑完,终于进入正题。 “不能带兵,不代表不能干别的,你去大理寺帮朕查案吧,正好缺一个少卿” 大理寺少卿官职并不低,但权利相对狭窄。 平日断案伸冤、查探消息,大到哪个官员贪腐,哪些将军想谋反,小到宗室家死得不明不白的小妾。 进了大理寺的人,以刚正不阿著称,深得帝王和文武百官的信任,是个洗刷冤屈、查明真相的重要地方。 最重要的是,它的权利狭窄,交际面也窄,最适合叶思钧目前的状况。 这是赵元汲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才想出这么个对策。 “断案?” 这可把叶思钧惊出一身冷汗。 “臣这么多年风沙战场,刀口舔血,神经粗粝大条,恐怕……” “所以才让你从少卿做起,好好学” 信任的手掌已重重拍到肩上,赵元汲十分满意。 “好好干,朕看好你” “皇上,微臣不看好……”,叶思钧还想推辞。 “嗯?”,赵元汲眉眼一挑:“是不是温柔乡待多了,不愿出来劳累?不如朕再给你赐几个如花美眷?” 叶思钧瞬间大惊失色。 “不用不用!微臣身份卑微,只有一妻足矣” 开玩笑,他快被库尔纳皇后派来的,以卡娜为首的那帮妖艳的小妖精烦死了。 走个路,有人在他脚下摔倒。 吃个饭,有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就连出一趟府,都有人路上假装偶遇。 呵呵……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0章 难以亲近 第360章难以亲近 提起如花美眷,叶思钧神色大异。 赵元汲略想想便知怎么回事,当下笑道。 “实在不行找个由头发卖了,就算你真要收佣纳妾,也绝不能要库尔纳国君玩儿剩下的” 卡娜当初服侍国君寸步不离,众目睽睽都看见了。 眼下又充当云珠的婢女,去勾引叶思钧。 这种事儿也就库尔纳干得出来。 “哪儿有皇上说得那么容易?”,叶思钧苦笑,幽怨瞪了帝王一眼。 “发卖了还会源源不断送过来,皇上觉得,新来的那些人就干净么?” “说的也是” 赵元汲了然点头。 “辛苦爱卿了,以后替朕办差的空挡,还要应付敌国奸细” 笑话,王位是白拿的么?美人是白娶的么? 就是盐井,他也赏赐了诸多金银下去,不好真的白拿。 压榨太过对方万一反咬一口,净是麻烦,不如破财免灾。 “若皇上当真觉得微臣能胜任,还请皇上给微臣三个月时间,待微臣料理了府中之事再来领命”,叶思钧恭敬。 “不行,一个月”,赵元汲冷淡。 叶思钧:“……” 这上哪儿说理去,怎么还逮着一个人往死里压榨了呢? 当日,叶思钧黑着脸从御书房离开,而赵元汲则心情大约。 泥石流终于变清水河,锃亮的斧头也有了用武之地。 甚是不错! …… 当日回府,叶思钧照例去了前院。 忠王府其实不算太大,但胜在地段好,精致。 周围都是高门大宅,繁华之地。 府里却假山奇石,亭台楼阁十分幽静,大有闹中取静之意。 若有那书香门的夫人一打理,必定是光风霁月,风景优美的居所。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说好听了是田园风光,说不好听就是田间地头。 “爷,您可回来了” 绕过书房门前的一片菜畦,五斗麻麻溜儿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怒色。 “怎么了?”,叶思钧大步流星往书房走去。 “不还是公主身边的人,这么多天了,竟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一个两个想往爷的书房里摸,被六钱拦下。 我们俩死活劝不动,只好让人捆了起来,等着爷回来发作。 “是谁?”,叶思钧眯了眯眼。 书房是政务重地,虽然他以前官职不大,但里面有些书籍资料,也绝不可能泄露到一个外邦婢女手里。 何况,明晃晃的,对方就是奸细。 “公主身边那个叫卡珍的” 略一寻思,叶思钧大手一挥:“打三十板子,撵到马房里去喂马吧” “哎!” 五斗一溜烟儿跑了。 两日后,忠王府的马房里,多了个伤痕累累但身残志坚的婢女。 这是叶思钧第一次下狠手。 当晚,叶思钧踏进公主的正院。 云珠自打成婚,不知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还是环境突然改变她无法适应,总之,瘦弱的人大病了一场。 高热烧了四天三夜,药碗药膏药丸,人参肉桂不知吃了多少下去。 终于养了一两个月,身体才渐渐好转,连苍白的脸色都比之前有了几丝红晕。 立在云珠面前,详细看了遍她的脸色,确定今日又白胖了一点后,叶思钧轻笑。 “这还差不多,就这么养着吧” “夫君不必担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我要……”,云珠眼眸坦然。 “这两个月,一直吃婆母种的蔬菜,我非常喜欢,在库尔纳,从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她笑得一脸真诚,叶思钧再坚硬的心也软下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喜欢,回头可以帮母亲一起料理料理” “是!” 云珠十分乖巧。 “时候不早,你歇着吧,我过去看看母亲” 不等云珠出言挽留,叶思钧已大步离开。 没错,成婚两个月,自打新婚当晚两人睡了一间房之外,他们一直内外院分居。 不管内心多么心疼,多么喜欢这个女子。 心里总隔着一层厚厚的隔阂,筑起高高的防备,两人客客气气,却也难亲近起来。 和往常一样,看过云珠,叶思钧来到母亲的院子。 父母二人向来洒脱,这时已用上晚膳。 “不还是公主身边的人,这么多天了,竟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一个两个想往爷的书房里摸,被六钱拦下。 我们俩死活劝不动,只好让人捆了起来,等着爷回来发作。 “是谁?”,叶思钧眯了眯眼。 书房是政务重地,虽然他以前官职不大,但里面有些书籍资料,也绝不可能泄露到一个外邦婢女手里。 何况,明晃晃的,对方就是奸细。 “公主身边那个叫卡珍的” 略一寻思,叶思钧大手一挥:“打三十板子,撵到马房里去喂马吧” “哎!” 五斗一溜烟儿跑了。 两日后,忠王府的马房里,多了个伤痕累累但身残志坚的婢女。 这是叶思钧第一次下狠手。 当晚,叶思钧踏进公主的正院。 云珠自打成婚,不知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还是环境突然改变她无法适应,总之,瘦弱的人大病了一场。 高热烧了四天三夜,药碗药膏药丸,人参肉桂不知吃了多少下去。 终于养了一两个月,身体才渐渐好转,连苍白的脸色都比之前有了几丝红晕。 立在云珠面前,详细看了遍她的脸色,确定今日又白胖了一点后,叶思钧轻笑。 “这还差不多,就这么养着吧” “夫君不必担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我要……”,云珠眼眸坦然。 “这两个月,一直吃婆母种的蔬菜,我非常喜欢,在库尔纳,从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她笑得一脸真诚,叶思钧再坚硬的心也软下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喜欢,回头可以帮母亲一起料理料理” “是!” 云珠十分乖巧。 “时候不早,你歇着吧,我过去看看母亲” 不等云珠出言挽留,叶思钧已大步离开。 没错,成婚两个月,自打新婚当晚两人睡了一间房之外,他们一直内外院分居。 不管内心多么心疼,多么喜欢这个女子。 心里总隔着一层厚厚的隔阂,筑起高高的防备,两人客客气气,却也难亲近起来。 和往常一样,看过云珠,叶思钧来到母亲的院子。 父母二人向来洒脱,这时已用上晚膳。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1章 内奸 1 云珠住的院子叫忘南苑,是她自己取的。 库尔纳国地处大景朝西南,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很难不让人遐想。 且忘南也谐音忘难,寓意忘掉过去的苦难。 不管过去如何,嫁给心上人的第一刻,她就决定要脱胎换骨。 终究是一国公主,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不愿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走,活得卑微如蝼蚁。 母亲络氏一辈子战战兢兢活在王后的魔掌下,足够温顺足够听话,她又得到了什么? 儿子被抓去做人质,女儿被当做礼物往他国和亲,从此山高水长再也不得相见。 云珠闭上眸子,任凭眼泪一滴滴落下。 “少夫人,不好了!” 忽然有婢女进门,惊慌失措跑到她面前。 睁眼一看,竟然是卡娜。 她穿着普通婢女衣裳,梳着寻常发髻,脸上却描画着精致的妆容,鬓边还戴着一朵秋海棠。 整个人娇艳如盛夏六月向阳而开的牡丹。 “怎么回事?”,云珠坐直身体。 “卡珍被打了板子扔去马房喂马,公主您不知道吗?”,语气里透着鄙夷和威胁。 虽然跪着,卡娜浑身上下却无一丝一毫敬意。 “知道” 云珠漫不经心,端起刚烹好的香茶慢慢品着。 大景朝可真了不起,居然能把茶水烹制得这样满口噙香,才不过几个月,她已经离不开了。 一天不喝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知道您为什么不去救,公主,卡珍可是您的陪嫁侍女”,卡娜大声质问。 装模作样的虚伪终于退去,她语气满是威胁,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陪嫁侍女又如何,大景朝乃礼仪之邦,素来规矩严谨,连我尚不敢挑战权威,何况一婢女” ‘嘭’一下放下茶盏,云珠不咸不淡。 “公主什么意思,咱们虽然山高皇帝远,可也不是来吃亏的,平白无故的就把好好的一个人弄走,当咱们是什么人?” 终于撕下最后一丝伪装,卡娜嚣张起来,鄙夷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公主自己不争口气也罢,好歹想想远在天边的络娘娘和幸昀小皇子”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不过折损一个卡珍,她们就这么坐不住了么?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云珠缓和脸色,一副被威胁到的样子。 “卡珍和我一样,都是王后挑来服侍公主的贴身婢女,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要全力营救” “是吗?”,云珠面上适时带着惊慌。 “可你也知道,世子和我还未圆房,他待我只有客气,我们可没什么情分,恐怕……救不下来” “只要公主您主动些,圆房不圆房,什么时间圆房还不是您说了算,等圆了房一切就好说话,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帮您的” 卡娜咬牙切齿。 心中暗骂你一个嫁了人的妇人,装什么清纯,夫妻间的那点儿事别说你不知道。 要不是为了把卡珍捞出来,她才不可能跪一个贱人生的女儿。 “也好,如果你能帮我一把的话……”,云珠一笑,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我定会想法子把卡珍救出来” 卡吉死后,她身边再也没有一心向着自己的奴仆。 卡娜卡珍卡什么全都是皇后派来。 有的随时准备当妾爬床,目的是勾住叶思钧的心,内外勾结谋取私利。 有的随时准备当内奸,最好从叶思钧处盗取机密,让王后摇摇掌控驸马,从中获益。 还有的为了看住云珠,随时控制她防止叛变。 大景朝京城守备森严,王后鞭长莫及,她做了一系列万全之策。 今天折损一个卡珍。 王后很快就会知道,明天会送来十个八个卡珍。 美其名曰:远方父母牵挂。 给出嫁和亲的公主送几个婢女的事,明公正道,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所以单靠清理是不行的,没准儿还会打草惊蛇。 一旦皇后发现自己有异心,母亲和弟弟即可命悬一线。 不能轻举妄动,就得学会‘配合’。 “公主说得可是真的?”,卡娜果然欣喜。 “那是自然,你说得对,我就算不为自己想,总要替我母亲和弟弟想一想” 云珠笑得一脸无奈。 “公主果然聪明睿智,您等着,不出三日,奴婢定助您成事”,卡娜目光坚定。 “真的吗?”,云珠眼前一亮。 “如果真能成事,我定好好谢谢母后” 卡娜自顾自站起来,凉凉一笑。 “希望公主说话算话,记得王后娘娘待您的好” …… 卡娜说话果然算数,第三日中午。 云珠刚午睡起来要梳头,卡娜神神秘秘进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精致小荷包。 “这是咱们库尔纳秘制的甜水香,味道清淡香甜,似花似果,闻之能使人心旷神怡,如果喝些酒再闻此香,能起到催情之用” “这东西一小块就价值百金,大景朝那帮老东西查到死也查不出这是什么,您放心用” 卡娜拍着胸脯保证。 云珠双手接过小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一股花果香甜沁人心脾,像来到夏日果园一般。 “果然是好东西,辛苦你了,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云珠高兴拉着她的手语无伦次。 “只要公主成事,奴婢辛苦不算什么” 卡娜并不想和她亲近,不着痕迹抽回了手,暗暗撇撇嘴。 云珠也不介意,依旧稀罕地盯着那香锭左看右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奴婢就等公主的好消息了” 卡娜暗暗嘲讽,转身告退。 如果不是为了救卡珍,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打死也不会献出去。 她自己留着和俊俏的小公子用多好。 …… 日影西斜,傍晚的天边仿佛染了一滩血。 夕阳透过琉璃窗子,红彤彤照在云珠的脸颊上,没有妖艳,反倒一脸讽刺。 “我倒要看看,你背后还藏了什么腌臜东西”,美人榻上的云珠冷笑。 “什么腌臜?” 叶思钧照例在晚膳前来看她,高大威风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夫君,您来了?”,云珠连忙起身。 “不必起来,你身体弱” 叶思钧将她按住,扶着她躺下,自己坐在一旁的沉香椅上。 “今日可好些了?”,他语气温和,细致体贴。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2章 内奸 2 第362章内奸2 叶思钧是个好夫君。 但凡遇见她爱吃的东西,必然隔三差五让人送过来。 自己更是每天都来关心问候,一天不差。 除了没圆房,其他无可挑剔。 他疼爱她,尊重她,呵护她,比那个魔鬼一样的曹家公子,不知好了几千几万倍。 “好多了”,云珠淡笑。 目光撇过窗外探头探脑的影子,她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但还是随手拿过甜水香,用火折子轻轻点然。 “这是……?”,叶思钧不解。 云珠欠身拉过夫君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道。 “是我们库尔纳特有的甜水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除了皇室,概不外传” 叶思钧楞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笑道。 “既然除了皇室概不外传,怎么会传到我们大景朝的?” 他声音爽朗,直透过流离窗户传了出去。 “我毕竟是公主,方子没有传给我,甜水香还是有的,夫君可是沾了我的光” 云珠笑着打趣,叶思钧也笑。 “既然这甜水香如此名贵,我倒要好好闻上一闻” 说着朗声吩咐,晚膳要在忘南苑用。 “卡娜,你去厨房多叫些菜来,桃红,你去把我珍藏的桑果酒拿上来” 云珠兴致勃勃吩咐。 见公主今晚有意成事,卡娜十分勤快离开。 桃红不明所以,只老老实实去拿果酒。 趁着外面没人偷听的空挡,云珠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白,最后起身。 “多谢夫君配合,云珠实在无奈” “不要紧” 叶思钧脸上笑容淡了些,手心那一抹滑腻却挥之不去。 刚刚谈话时,多亏她捏了捏手心给了自己暗示,不然哪儿来天衣无缝的配合? …… 半个时辰,精致的饭菜端了上来。 一道红烧嫩嫩的茄子,一道鸭子鹌鹑羹,一碗叶夫人亲手晒制的红油腊肉,一道嫩荷叶做的鱼糜丸子。 不知厨子们用了什么法子,这些菜说精致不算精致,却别有一番清新的风味。 每一道都能让人踏踏实实吃上一碗饭。 “这都是母亲叫人弄的,母亲实在是质朴手巧”,云珠笑着夸。 叶思钧大口吃着饭菜。 他行武之人,风采露宿草根树皮雪水,什么都吃过,并不怎么讲究。 一碗饭下肚,桃红将桑果酒拿了上来,两人才自斟自酌起来。 桑果酒口味香甜醇厚,后劲却足,三杯下肚,两人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夫君,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来我这里过夜,我这忘南苑不好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身子还没好,我不便过来” “我身子已经好全,夫君今晚能留下来吗?” 云珠脸颊通红,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站起,娇柔的胳膊绕在男人宽厚的胸膛。 “嗯……真的?”,叶思钧也大着舌头气喘如牛。 “自然是真的,夫君,留下来吧” 云珠娇媚的身躯贴在夫君身上,语气黏腻撒娇。 叶思钧哪儿把持得住,当下抱起娇媚的人儿,往床榻走去。 …… 此时屋外 “走吧走吧,已经成事了,你怎么还没听够”,桃红扯着卡娜,愣是将她扯走。 在一众库尔纳陪嫁婢女中,卡娜的地位说一不二,桃红却不怕她。 卡娜伺候的是公主,桃红伺候的是世子夫人。 两人各有背景,谁也奈何不得谁。 不过今晚,叶思钧和云珠第一次圆房,作为贴身侍女,两人都十分好奇,且关心此事。 肩并肩偷摸着听了一通墙角之后,桃红心满意足,卡娜却还不乐意走。 于是有了刚才那一幕。 “再听一会儿又能咋样,你哪儿来这么多事??”,卡娜不满。 “嘿,你说我多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已经圆房了,你还听,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桃红叉着五大三粗的腰,鄙夷盯着眼前的个子娇小的卡娜。 “你要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作为叶思钧选上来的婢女,桃红虽然有个春光明媚的娇俏名字,但她本人和这名字可一点儿不沾边。 她会些拳脚,能扛能挑还能护公主周全。 一一般情况下,卡娜不愿意和她发生冲突。 不甘心地又往里瞅了两眼,卡娜终于妥协。 “走走走,这就走,行了吧?” 好女不吃眼前亏,且等着吧。 将卡娜弄走后,桃红又叮嘱守夜的人看好灯烛,机灵着些好好服侍,自己也离开。 此时的内室。 没有想象中的香艳,那些床颤晃动的动静也是两人手动制造出来的。 察觉外面无人,叶思钧停下摇晃床的动作。 “说吧,什么事” 他立在床前气息沉稳。 云珠不再隐瞒,将今晚之事所有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卡娜为了救卡珍胆敢威胁她。 碍于母亲和弟弟的性命,她不得不将计就计,蒙混过关。 听完,叶思钧深深皱起眉头。 “不过一个婢女,也值得用那么珍贵的香料,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的外书房” 云珠苦笑。 “是王后派来的人” 叶思钧哑然,敌国王后派来的,不用想也知道图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目光炯炯盯着眼前,秀丽的女子面庞。 “自然要告诉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 “你才是后半生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人,云珠不才,这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云珠坦坦荡荡。 叶思钧隐隐勾了勾唇角。 “时候不早,还是老样子,你睡床,我睡榻” 话音未落,他已在临窗的榻上安然躺下。 临近中秋,夜里寒凉,云珠犹豫着不放心。 “还是上来睡吧,我们……终究是夫妻,而且我也不会把你怎样” 云珠羞红着脸,低着头声若蚊蚋。 犹豫了半晌,叶思钧还是拒绝。 “等你身子大好了吧,不急这一时” 其实,是他心里还是没迈过这道坎儿。 她是敌国公主,身边满是奸细,哪怕她自己有心向着自己。 可毕竟才认识这几个月。 人心善恶,他并不敢轻信。 云珠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有些失望,到底也没勉强。 一夜相安无事。 …… 转眼,中秋节到了。 宫里早些日子就热闹起来。 叶思娴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求得出宫省亲的机会。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3章 省亲 1 第363章省亲1 大景朝素来有规矩。 内宫妃嫔不得与外界通信,便是娘家,也要避嫌外戚干政。 所以叶思娴连哥哥娶亲这么盛大的场面都没露面,只是按例送了贺礼。 终于挨到中秋节,她怎么说也要回家好好看看。 过了八月初十,宫里热热闹闹挂起花灯,叶思娴就有些坐不住。 带着孩子们心不在焉在御花园里来来去去采摘桂花。 “不知道那王府是个什么情形,反正我爹娘肯定住不惯的” 叶思娴忧心忡忡。 “娘娘就放心吧”,圆月笑。 “只听说人人都挤破头往上走,想来叶夫人适应起来应该不难” “但愿吧”,叶思娴轻叹一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何尝不知雍容华贵的日子好过。 可娘亲爽朗,父亲耿直,哥哥又是个大老粗。 那公主又不知是个什么心肠,万一是个满腹毒计的,这一家憨憨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日子可怎么过? 叶思娴微微叹气。 金澄澄的桂花满园飘香,迎着秋天特有的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愈发显得宫里亭高楼阔,巍峨壮观。 好一派‘秋日胜春朝’的风光。 “母妃,母妃!” 六岁的女娃娃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一脸兴奋,手里还举着一只金节马鞭。 “我九叔叔给的,叔叔说要教我骑马!” 话音未落,满身红衣的小公主一个趔趄,踩着自己的小裙边摔了个狗啃泥。 “景珠” 叶思娴哭笑不得。 身边的宫女太监嬷嬷早已一窝蜂将公主扶起,景珠胡乱扒拉两下自己的裙子,仍旧兴高采烈跑到母妃身边。 “娘亲,这是我九叔叔送的金鞭,您说好看吗?” 明晃晃的金鞭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沉香木的手柄上镶着拇指大的珠玉宝石,铸炼精致的骨节一环一环紧密扣在一起。 整只马鞭像一尾游刃有余的金蛇,手腕微微用力,便游龙戏凤般在风中跳跃起来。 端的是极品贵重,足见淳王爷对小侄女的宠爱。 “好看,你九叔叔躲过了和亲,不知道在哪儿偷着乐呢”,叶思娴打趣。 景珠并不在意这个,红衣小姑娘叽叽喳喳。 “九叔叔说还要带我去骑马,就用这只鞭子” “九叔叔还说,这只马鞭是他寻了好久才替我寻来的,见鞭如见人,以后要有人胆敢欺负我,我只管用这金鞭狠狠抽他” 红衣小公主扬起眉毛,像一只高高竖起尾巴的孔雀。 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子,满身都是红宝石般的骄傲。 再想想怡安。 叶思娴淡淡叹了口气。 自她母妃亡故后,她整个人想丢了魂儿一样,脸上的笑眼里的光全都消失殆尽。 整日茶饭不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一丝活气儿也没了。 “你九叔叔素来疼你,可你也不许胡闹” 收起心思,叶思娴将女儿揽在怀里,语重心长。 “你怡安姐姐素来疼你,她没了母妃心里难过,你有空多陪陪她” “况且……” 目光落在不远处,景妍正有模有样照顾两个弟弟,叶思娴语气悠悠。 “你是姐姐,以后要学着照顾弟弟妹妹” “母妃!”,景珠小脸儿立刻要拉下来。 叶思娴一严肃“这是基本的道理,你生气撒泼也不行” 见母亲神情严肃,景珠这才不情愿扁扁嘴。 “是,女儿知道了” 叶思娴点点女儿的额头,嗔怪。 “你这性子再不改改,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母妃” 景珠在她身上蹭了蹭,颇有意见“您那儿来那么多大道理啊” “你啊” 叶思娴点了点女儿额头,内心其实也不愿拘她太紧。 她可不想把孩子弄得榆木疙瘩似的。 …… 又过了几日,叶思娴终于准备好,选了十四这日提前一天回家。 忠王府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府门打开,所有人队列整齐静静等候着。 叶思娴轻装简从赶到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娘,你们怎么……?” 话音未落,底下一帮人就扑通通跪了下来,高呼‘贵妃娘娘金安’。 “起来,快起来,娘你们是存心的吧?” 叶思娴亲手过去一个个扶起来。 待看到父亲两鬓的白发、佝偻的身形、眼眶立时就红了。 “爹,女儿不孝” 当日也是在爹爹怀里撒娇长大,自打那年入了宫。 血浓于水的骨肉硬是山高水长,几年见不上一面。 即便是叶思钧,也是近年才冒出头的,早些年他还不知在哪个大营当小兵扛兵器,刀刃舔血。 历经坎坷的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好!好!” 叶父拉着女儿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 见女儿面色红润,气色尚佳,身后不大不小跟着四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老人家含饴弄孙的心即可就软成一滩水。 “这是二公主和三公主吧?” “这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叶思娴含泪点头“是” 亲手搀着年迈的老父母进府,公主皇子跟在身后,叶思钧带着云珠最后。 入了正厅,一家人才落在好好说话。 叶思娴盯着哥哥身边的女子看了半晌,才盈盈一笑。 “想必这位就是嫂嫂了” “臣妇云珠参见贵妃娘娘”,云珠谨慎上前行礼。 “嫂嫂不必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叶思娴笑得不着痕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大约云珠自己也觉得尴尬,她当即福了福身。 “臣妇不才,准备了几道家乡小菜,预备着请娘娘品尝,臣妇就先行告退” “嫂嫂有心了” 叶思娴笑得温文尔雅。 一番话停下来,这云珠公主看起来算是个懂事的。 她离开后,叶思娴就把所有下人都打发走,只在门口留了些最最心腹的人。 室内只剩一家四口,叶思娴再也伪装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双亲面前。 “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不曾在身边尽孝” 她哭得上伤心极了。 以前总觉得孩子们还小,她的时间还多,再等等出宫也是一样。 现在看来,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是多么贴切。 明明感觉才过去一眨眼的时间,双亲鬓边已经满是白发。 “起来,傻孩子,你哭什么呀” 叶夫人爽朗大方,倒是叶父把一双眼睛抹了又抹。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4章 省亲 2 第364章省亲2 一家四口叙了又叙。 直到叶思娴问到第三遍“爹娘住在这里习惯不习惯?新嫂嫂怎么样呀?” 叶夫人彻底不耐烦了,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 “娴娴,虽然你不能时时出来,娘也不能时时进去,可咱们离得着实不远,那个……” 大意是,知道你过得好就行,家里其实也没那么多伤感不是? 叶思娴抽了抽嘴角。 好吧,她还搁这儿费劲巴拉呢,人家压根儿不想她。 是亲生的么?上哪儿说理去? 不得已,叶思娴只好收起泛滥的感情,开始八卦哥哥的新婚生活。 “公主貌美如花,想必哥哥嫂嫂十分和睦” 妹妹不怀好意的打趣落在脸上,叶思钧面色尴尬。 “那个……还行” “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让爹娘抱上孙子,哥哥你要加油啊”,叶思娴再笑。 叶思钧嘴角抽了抽,她觉得妹妹在补刀。 尴尬的男人搓着大手语无伦次,还是叶夫人没了耐心。 “公主倒是好的,就是身边儿的小妖精着实太多,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是气死老娘” 叶夫人明朗贤达,人却不傻。 家国大事看不懂,内宅之事她是懂的,她早就看出来公主身边那帮小妖精,想搞得家宅不宁。 之后的半个时辰。 叶夫人浓墨重彩将那帮‘小狐狸精’如何用尽各种下作的手段勾引自己的儿子,一股脑全抖落出来。 大景朝民风开放,对女子没有太多限制。 这也不代表完全没有限制,好好的女人对着男人搔首弄姿,挑拨离间,惹得家宅不宁。 这事儿放到哪儿都说不通,总之叶夫人很生气。 叶思娴想了想,歪着脑袋教母亲一个法子。 “不能打不能骂,那就只有好吃好喝供着了” “用她们没吃过没见过的新鲜东西转移注意力,之后再寻几个俊俏的小厮去勾引” “这些女人忙着做别的事情时,也就没功夫瞎找茬” 叶思娴十分到位地传达了自己的经验。 至今,宫里的妃嫔也算都物尽其用了。 擅长酿酒的酿酒去,擅长绣花的绣花去,她只需不紧不慢稍加引导,底下人自然会做好。 “这样能行么?”,叶夫人半信半疑。 “不行您不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叶思娴伸了个懒腰,起身钻到母亲怀里。 “娘,您别烦心了,这宅子比以前咱们不是大多了么,您不抓紧好好享受,想这些烦心事做什么?” “也是” 叶夫人本就是豁达,最懒得搞这些内宅阴谋。 她拉着女儿的手亲切地搓了搓,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以后儿子那里屋顶塌了,她都懒得管。 母女俩亲亲热热叙着话,旁边坐着的父子俩脸色一个比一清汤寡水。 女人之间的寒暄,他们着实不懂。 终于到了午膳时间,一家人终于团聚,席上自然是热热闹闹。 尤其景珠和长衍,这俩人不知打什么坏主意,消失了半天才气喘吁吁跑回来,满头大汗的。 “母妃,我们好像看到妖精了” “是,母妃,我们的确看到了,那是个女妖精,穿着……琉璃纱“,长衍含含糊糊说着。 景珠也是一脸认真,愤愤点头。 叶思娴不明所以,叶老夫妇也不懂宝贝外孙在说什么。 只有久久未开口的叶思钧,脸色立时变成猪肝色,又羞又怒。 “是公主身边的婢女” 说好听了是婢女,其实就是送来当奸细的。 这些人心术不正,偏偏又不能直接打死。 他一个大老爷们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拿一堆女人没办法。 “哥哥辛苦了” 叶思娴吃吃笑着盯着他。 “不过,哥哥放心,知道今日我要来还敢出来放肆的婢女,还是需要处置的” 叶思钧巴不得,他当然不会管。 …… 用过午膳,叶夫人带着女儿在忠王府遛弯消食。 全程,叶夫人的嘴是一下没停。 “这里是萝卜苗,冬天最耐冻的,以前买不起,今年咱们一起吃个够。 “这一大块空地以前是花园,可惜那些花没人打理,都死了,眼下我改种小青菜了” 叶夫人一脸自豪,滔滔不绝介绍着。 叶思钧不远不近跟在身后,全程护着母亲和妹妹。 可惜,还是有不长眼的撞上门来。 “奴婢给娘娘,夫人和将军请安” 一个穿着‘琉璃纱衣’的美丽女子,挺着胸脯跪在地上,娇滴滴像花骨朵儿。 “你是什么东西,还不快下去!”,叶思钧大怒。 母女叙旧,连云珠都只是服侍了午膳就离开,这帮婢女倒是蹬鼻子上脸。 “将军”,卡娜眼泪汪汪。 “公主身子不适,不能来服侍婆婆,深感愧疚,这才派了我过来,请将军看在公主的面上,看在库尔纳的面上……” “够了!” 叶思钧大怒。 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库尔纳这三个字,但凡听见就想杀人。 ”滚下去” “将军……”,卡娜的声音更加娇媚,赖着不肯走。 叶夫人觉得老脸无处安放,黑着脸拉着女儿要离开。 不料叶思娴忽然起了斗志,安抚好母亲,自己悠悠上前。 “你们公主不过是贱人所生,有什么资格建议让世子看她的面子” “你们库尔纳更是个穷巴巴的远边小国,是你们亲自哭着求着要来和亲的,更没什么面子可言” “连面子都没有,你又算什么东西” 叶思娴伶牙俐齿上前,骂得痛痛快快。 宫里憋了这么久,素贵妃那件事憋的一股郁气终于发泄出来。 她只觉浑身上下都是舒爽的。 “你……” 卡娜再不要脸,这会儿也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奴婢不曾做错事,娘娘又何必冷言冷语,奴婢不过是……” “不过是当众穿了件袒胸露乳的衣裳,光天化日出来勾引人”,叶思娴抢先冷笑。 “不过是仗着你还有点儿身份,旁人不敢打骂你,你得意忘形了” “只可惜……” 叶思娴目光甚远。 “别人不好发落你,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既然你那么忠心耿耿,胸有大志,不如跟我入宫如何?” 叶思娴冷冷一笑。 只这一个眼神,卡娜已经跪在地上直哆嗦。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5章 省亲 3 第365章省亲3 “不愿意,奴婢不愿意” “哦?”,叶思娴冷笑。 “不是喜欢荣华富贵么?你长得这么美,入宫也不算埋没了你,为什么不愿意?” 卡娜的身体还在哆嗦,埋着头在想着什么。 半晌她猛地抬头。 “娘娘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声?您逼死素贵妃,把一干妃嫔打压得喘不过气,在后宫专房独宠,奴婢进宫不就是死路一条?” 她才不害怕,贵妃又如何,难不成真敢把她打死? 两国刚刚联姻没几个月,大景朝就不把库尔纳放在眼里,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放肆!贵妃娘娘也是你能议论的?” 忍无可忍,叶思钧上前一步,冰冷冷的长剑抵在卡娜的脖颈上。 叶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上前拉女儿。 “别动气,景珠他们都去午睡了,你去看看娘给你预备的房间” 素贵妃病逝,京城的街头巷尾的确有些流言蜚语。 有人说叶思娴害死的素贵妃。 也有人说叶贵妃善妒,自她入宫后再无妃嫔生孩子。 更有人说叶贵妃是红颜祸水,迷得皇上团团转。 当然,皇上的英明世人皆知。 不过传言说的也是事实,前后这么口口相传,假的也成了真的。 这件事谁都不敢提,却被卡娜抖了出来。 叶夫人和叶思钧心里都大怒。 “娘,她刚刚说什么?我的名声怎么了?” 叶思娴一脸懵懂,转头盯着母亲和哥哥。 “不要相信,都是那帮小人暗蛆似的在嚼舌根”,叶夫人心疼拉着女儿。 “走,咱们回去” “不!”,叶思娴挣开母亲的手,简单表示自己一定要知道真相。 无奈之下,叶思钧只好将近日京城的传言一五一十道来。 不听还好,听完叶思娴直接气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害死素贵妃?” 叶思娴冷笑上前,居高临下望着卡娜,咬牙切齿。 “当初库尔纳国君在时,听说姑娘就贴身服侍,现在你们国君走了,怎么,这是转移目标了?” 她深呼吸口气,胸口豁然开朗。 “既然本宫连素贵妃都敢害死,又怎么会放过你这个狐狸精呢?” “来人!” 叶思娴挺直脊背,让路宝招来几个护驾的侍卫。 “绑结实带回去!” “是!” 身着铁甲的侍卫们三下五除二,用麻绳将卡娜捆得严严实实。 卡娜挣扎着想大叫,猝不及防被堵了嘴,眨眼的功夫就被抬了出去。 园中很快恢复平静,秋高气爽风景甚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思娴心怀舒畅,笑着将哥哥打发走。 “劳烦哥哥去跟嫂嫂说一声,这个婢女我要了,回头再挑好的给嫂嫂用” “你又何必这么说”,叶思钧苦笑。 “云珠她被这些刁奴折磨得苦不堪言” “她身边大大小小几乎全是细作,又不好清理,想必皇上也知道” “所以啊”,叶思娴心情极好。 “以后我只能时常来走动走动,多要几个回去,还望哥哥嫂嫂不要嫌弃妹妹” 见自小宠爱的妹妹说话玩笑一股灵动,叶思钧怔住。 久久才红着眼眶“好” “咦?哥哥,你眼圈儿怎么红了?” “园子里风大” “哪儿有风啊,今儿天气这么好” “我说有就有” 黑着脸的男人转身就走,叶思娴下意识就要追过去。 突然被母亲一把拦住。 “傻不傻,刚还让你哥哥去见嫂嫂” “好吧” 不情愿扁扁嘴,叶思娴只好转头回到母亲身边,背影高大的男人越走越快。 回去的路上,叶夫人抹着眼泪。 “你哥哥这些年不容易” “当初他文不成武不就,一听说你入宫再也见不到你,那么大高个子的孩子背着人偷偷抹眼泪” “后来不知从哪儿听说从军可以挣军功,他傻不愣青就去了,把你爹气得半死” “连着几年没音信,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 “眼瞅着家里年纪相仿的人都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连个影子都摸不到,娘这心里心酸啊” “后来终于得了信,他学了一身武功,也挣了些军功,得了朝廷的赏识,还做了个小官儿,我和你爹这心才放下来” “可他的婚事终究还是耽误了” “过了年纪,说亲就不好说,咱们又不是世家大族,没有根基,你哥哥也就是个小官儿,十里八乡的人来说媒,不是瘸子就是傻子,别说你哥哥,就是我也瞧不上” “后来……” 叶夫人摸了摸眼泪。 “费了那么大的劲娶了公主,又是这么个状况,娘到现在连白帕子都没见” 民间风俗,圆房时的白帕子要婆婆亲自过目,以证女子清白。 没有白帕子,要么是新娘子不洁,要么是还没圆房。 不管哪一种,叶夫人都是心酸。 “娘”,叶思娴抱着母亲的胳膊。 “哥哥辛苦一生,都是为了我” 铁硬铁硬的汉子,该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在风里红了眼眶。 “去年夏天一连好几天阴雨,我见五斗和六钱冒着雨满世界找药,觉得不对劲” “逼问之下才知道,你哥哥身上有数条大伤疤,小伤更是数都数不清” “可他从不在我面前说,连你爹也不知道,这孩子……” 回到房间,看着四个孩子睡得憨熟,叶思娴终于缓过来,笑道。 “娘,以后会好的” 她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从今往后,换她站在高处保护家人。 身为当朝贵妃,叶家儿女,也是时候担起责任了。 “娘只有一儿一女,你哥哥回到身边,倒还好”,叶夫人笑。 “娘只希望我的女儿在宫里也能平平安安,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在意,日久见人心,总会过去的” “知道了娘” 依偎在母亲怀里,叶思娴只觉久违的安心。 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眶也湿润起来。 同一时间,忘南苑。 叶思钧到的时候,云珠正伏案写字。 大景朝的文字和库尔纳大不相同,她的字并不好,所以时常练习。 “你来了?” 放下笔,云珠笑着迎出来,语气里带着客气。 “娘娘歇下了?” “母亲自会安排,贵妃娘娘让我来说一声,卡娜……她带走了” “什么?”,云珠猛地怔住。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6章 回宫 1 第366章回宫1 “不行” 思来想去,云珠还是皱眉拒绝。 “卡娜此人心术不正,阴险狡诈,入了宫定会搅弄得娘娘不得安宁” “夫君还是争取争取把她留在府里,反正……” 云珠苦笑。 反正自己这儿已经漏成筛子,也不在乎多卡娜一个。 “娘娘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我们也只好听从” 叶思钧倒不觉得这事儿会落到妹妹手里。 皇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吃亏。 和亲是两国之事,帝妃的确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 “别可是了” 叶思钧难得坐下来,将腿放到长榻的矮几上。 “刚用过膳,懒得走,今天就在你这儿午歇吧” “好!” 喜出望外的云珠连连点头。 “你睡吧,我去给你守着” 如果不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又冒出几个小妖精来,打听事情,又勾引男人。 看着云珠欣喜的脸,叶思钧本想制止,却见眼前美丽的公主匆匆忙忙走了。 很快外面便传来威严的驱逐令。 “都下去吧,你们不必守着” “少爷在里面休息,谁若敢打扰,别怪我不客气” 叶思钧闭上眸子,心里一团乱麻。 其实这个姑娘他第一眼就觉得不是坏人。 可怜她长这么大,却没遇见什么好人,心里微微泛疼。 有个声音说既然已经娶妻,何必这么晾着,不管前路有多困难,至少先把日子裹起来。 又有个出生跳出来反驳你懂什么,她终究是异国公主,将来要叛变不过一朝一夕的事情,万一被最亲近的人捅上一刀,必定一败涂地连防御的余地都没有。 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扰得叶思钧颇为头疼。 “罢了” 他猛地睁开眼。 再等等,再等等,他不能拿皇上和妹妹冒险,不能拿父亲母亲冒险。 他输不起。 …… 卡娜被捆下去这件事,给了云珠身边的细作非常大的打击。 尤其驸马在公主房里歇息,她们又被勒令不得上前打扰。 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 “先去了一个卡珍,又去了一个卡娜,这叫咱们怎么当差嘛” “是啊,王后娘娘派咱们来,总不会真是做下人的吧?” “消息消息打听不到,驸马又弄不到手,公主又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傻子” “叫我说,咱们还是给王后去封信吧,就说公主已经叛变” 丫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 “不行,还是再等等”,有人反对。 “为什么啊,公主明显不配和,咱们这也是没办法” “她自己顾不上她的老娘和弟弟,咱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是啊是啊” 丫鬟们讨论得更激烈,都在摇晃那反对之人的胳膊。 “哎呀,你们听我说!”,卡瑛一把甩开所有人的胳膊,抱臂站在圈子中央。 “大景朝有句俗语,叫‘兔子急了还咬人’”,她眯了眯眼。 “咱们公主表面上是小羊羔,实际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崽” “我们要是把她逼急了,直接撕下羊皮吃人喝血,你们怕不怕?” 卡瑛环视四周,果然看见周围丫鬟都露出惊慌。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丫鬟问。 “杀人之计,攻心为上,我们现在这样浮夸的做法,公主一点儿都不怕,只会伺机抓把柄,然后把我们一个一个除掉,就像卡珍和卡娜那样” 丫鬟们脸色更煞白。 “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办法当然有!” 卡瑛笑得如蛇蝎一般,一招手,在丫鬟们耳边窃窃私语一阵。 听完,丫鬟们久久愣住,半晌才纷纷竖起大拇指。 “怪不得卡瑛姐姐是王后娘娘的心腹,果然有心计有谋略,是我等鲁莽了” “我之前还纳闷,为什么卡瑛姐姐不去公主身边当一等丫鬟,原来是在铺路啊” “多谢卡瑛姐姐指点,以后卡瑛姐姐就是咱们的头儿” 丫鬟们拍着马屁,一个个喜笑颜开。 …… 叶思钧在忘南苑歇了个午觉,果然没被打扰,睡得浑身舒坦。 临走时,见云珠依旧死死守在门口,他心里颇为酸楚。 “你别太累,下午就不必出去,好好歇着” “是” 本来自己和娘娘也不熟,人家好容易来一趟,必然想轻轻松松母女多处一会儿。 自己就不上前碍眼了。 送走叶思钧,云珠继续回屋练字。 叶思娴其实并不讨厌公主,尤其下午她没来,只让人送些点心。 这为人处世简直太加分了。 “知道女儿想跟母亲多说说私房话,嫂嫂这是心疼我呢” “她的确是个还不错的孩子”,叶夫人也夸。 “纵然她的屋子被那帮细作搅得天翻地覆,她从不抱怨一句,仍旧是该吃吃,该睡睡,见了娘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就好”,叶思娴满意。 “放心吧,日子还浅,那些小鬼头算什么呀,娘您放宽心” “知道”,叶夫人慈爱抚了抚女儿的面颊。 “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宫,为娘就不留你了” “嗯”,叶思娴眼眶一红,十分不舍。 母女俩依依惜别,叶夫人更是将女儿从内宅一直送到而门外。 “娴娴,别逞能,实在不行就给娘写信” “知道了娘” 极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叶思娴带着孩子们登上回宫的马车。 当晚八月十四,繁华的京道上已是人声鼎沸,精致的灯烛沿着街道一挂好几里。 远远望去,像一条点燃着的火龙。 马车里,四个孩子两人一边,趴在马车窗口,眼巴巴望着外边儿街市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哇!那边有个人嘴里再喷火!” “娘亲,你快看,那有个舞狮子的,好厉害!” “娘亲,我们能不能下来玩儿一会儿?” “不能!” 叶思娴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连最听话乖巧的景妍,也眼巴巴望着自家母妃,水灵灵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被这么盯着,叶思娴心都软了下来,只好松口。 “等过了这条街,我让路宝带你们出去可好?”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大大小小的眼睛里像是要溢出火来。 马车骨碌碌继续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在一处热闹的巷子里。 “下来吧”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7章 不必再来 第367章不必再来 得了母妃的允准,孩子们像出圈的小鸡仔,一路唧唧啾啾跑下来。 路宝和一堆乳母嬷嬷们领着,周围侍卫随从,明里暗里数都数不清。 叶思娴并不担心。 待孩子们叽叽喳喳都离开,消失在人群里。 她带着圆月,转头向闹市相反的方向走去。 圆月也不问,只默默服侍着寻常衣饰的主子往前走。 繁华的街市一步步远离,眼前的黑暗的巷子倒越来越近。 主仆一行走了约有一刻钟,才停在一处民宅门前。 这是一处规整的小院子。 大景朝的京城虽然繁华盛世,却也并未人人富裕。 偌大的京城有高门大户,有平民百姓,更有数也数不清的贫苦人家。 比如眼前这座小宅子,就和高门大户扯不上什么关系,顶多比平民之家规整一些。 再次确认门头无误,叶思娴上前敲门。 片刻后,榆柳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眉清目秀的陌生丫鬟。 “你们找谁?” “找柏小姐” 闻言,对方神色一肃,立刻侧耳过身体让道。 “请进来吧” 待叶思娴和圆月进去后,小院的门立刻关上,街头巷尾依然肃静,仿佛刚才根本无人来过。 这间小宅不分几进,入门只有几间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颇有温馨小家的模样。 进入堂屋,往东一转,叶思娴一路到了内室。 扑面而来一阵幽幽药香,又见明黄的蜡烛将整个屋子照得温馨暖黄,收拾得整齐利落。 唯有床榻边的茶几上,几本打开的书籍还未来得及收起。 而此时,床榻上的人察觉动静,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两人对视半晌,还是叶思娴先发话。 “出宫数月,看来姐姐养得不错,怎么样,宫外的空气是否鲜甜?”,她笑悠悠。 “是你,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做什么?”,白挽素,现在已改名换姓称呼自己柏湘茹。 她先是惊慌,后是惊喜。 惊慌是担心自己被人发现,东窗事发。 惊喜是见她深夜到来,想必不会被人发现。 “姐姐放心,素贵妃已经离世,孝期已过,白家受皇上重视,盛世名望更上一层楼,一切都好” “只有你,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柏姐姐” “我好得很”,她凄然一笑。 “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你,当日我存了必死的心,逼你给我弄来毒药,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完了” “可谁知……” 谁知她醒来就被送到了这里。 宅子、屋子,奴仆婢女,还有盘缠,一切都安排好了。 甚至连她的假户籍都妥妥当当。 现在的她不再是白家女,而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父亲是举人,母亲是良家平民。 父母过世后,她嫁给一个落魄的秀才为妻,没过几年丈夫过世,孤身一人她只好带着家财来京投奔。 谁知亲戚已不在此地,举目无亲又一身重病的她,只好先租一个小院子落脚。 故事编的十分圆满。 既解释了她为什么知书达理,又解释了她为什么大龄未嫁。 这些天,街坊四邻对她的经历十分同情。 举手投足都有人来关照帮忙,吃喝用度足有一半都是四邻送来的。 哪怕她身边有成百上千的金银,可真情无价。 被人真心关爱的感觉实在是暖,一来二去,她竟连死都不愿死了。 于是稀里糊涂养起了身子,过起了平静自由的小日子。 她以为叶思娴安排好一切就不会再来,没想到她居然来了。 “放心不下,当然要来看看” “见你养得这样好,脸色红扑扑,眉宇间的郁结也化开了,连眼里都有了生机,我很开心” 那些日子偷偷摸摸的辛苦总算没白搭。 当时满朝上下京城百姓,全都盯着库尔纳公主的亲事,比武招亲。 没人在意她在忙什么。 她忙着置宅子,买仆人,安排户籍,废了老鼻子劲才把一切都办好。 终于救得人一命,所有的辛苦都没白费。 “只是以后,姐姐可要辛苦些了,不过……”,她忽然促狭起来。 “你现在是一个寡妇,宋大人是礼部高官,至于要怎么见面,怎么结识,就要靠你们自己,我可就不管了” 她笑吟吟的,眼里都是光。 “你……既然守寡,怎么能再嫁!往后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柏湘茹低着头。 “怎么不能,你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子,不过一个平民” “你去打听打听,平民女子哪儿会讲究那么多?亡夫再嫁多正常的一件事” 在京城待了这些年,叶思娴也懂了许多人情世故。 守寡是高门大户里面的女子固有的讲究,她们家大业大,有家产有子嗣,奴仆成群,不愁吃喝,守寡守的不过是家产子女。 平民老百姓没什么家产,女子靠夫君生活。 死了夫婿就没人支撑门户,立时就要受欺负忍饥挨饿,所以重新再嫁是最明智的选择,没人会觉得不对。 “这……” “我柏湘茹是平民,是平民” 说到再嫁,她还是会脸红。 可在骨子里大家闺秀的骄傲仍旧蜕变不掉。 “总之,既然重活一回,不如脱胎换骨好好过日子,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可牵连的” “白家、公主、皇室、甚至宋家,都和你无关” “你现在只是你自己,只是一个有银子的漂亮寡妇,即便真和宋大人无缘,你也可以择一个知书明理的夫婿,好好过日子” “是啊” 柏湘茹点头。 “我现在只是我自己,不再是白挽素” 该说的已经说尽,时候也不早。 叶思娴起身离开,临走,她从袖中拿出一卷捆得扎扎实实的银票。 有大面额五百两的,也有小面额五十两的。 想来应该零零碎碎攒了不知道多久。 “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从牙缝里偷偷省下来的,不是官银,也不是宫里账上的银子,你可以放心花” “我不能要”,柏湘茹泪流满面。 “别推脱,算我欠你的吧,没能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弄来毒药” 叶思娴淡然一笑,将一卷银票塞到她手里。 “以后我就不再来了,这屋子是租的,你再换一间吧,别告诉任何人,也不必告诉我”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8章 论脸皮 第368章论脸皮 “自己好好过日子,过了今天,我可就不认你了” “就算哪一天有缘再见面,我也绝不会多和你说半句话” “你也忘了我吧” 硬着心肠说了一大片话,像刀割似的。 这么多年,素贵妃从一开始的贵人,到妃位,再到贵妃。 她始终如一。 也许她清高、孤冷,她后来执拗,堕落。 可她的一颗心始终没有变坏,没去害任何人。 她始终没有被深宫的大染缸给污染,自始至终都是个纯粹的人。 “好!” 柏湘茹接过银票,起身深深给叶思娴磕了头。 “民女多谢贵妃娘娘” “平身” 硬着心肠,叶思娴转身出门。 …… 夜色渐深,后宫的马车里。 几个小萝卜头兴奋地抓着手里的零零碎碎,兴奋地彼此炫耀。 “看我的糖人,多漂亮啊,那老爷爷可真厉害”,景妍小公主眼里放着光。 “你那算什么?” 长衍含含糊糊流着口水,手里举着吧一尺长的小木剑,奶凶奶凶的。 “看看我的桃木剑,我回头要去跟师傅好好学几招” 倒是长渊小脸深沉。 “我倒觉得那卖古书的老爷爷最厉害,他有好多书” 景珠则鄙夷盯着弟弟妹妹,手里把玩着赵元淳送的金鞭。 “你们都没我的好,我这金鞭,一下就把那小贼缠住了,实在好用” 被鄙夷的弟弟妹妹们不愿意,纷纷反抗。 “我还有兔儿灯呢” “我这剑可厉害着,那爷爷说……” “我早知道多买几本古书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叶思娴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回想起京城百姓对她的评价。 什么‘蛇蝎妒妇,害死贵妃’ 什么‘谋财害命,欺压宫妃’ 甚至说她是妖女下凡,蛊惑圣上。 林林总总加起来,果然是恶语伤人六月寒。 可她不怕。 大景朝日渐昌盛,连皇上都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放开手脚。 为什么不准她兑现承诺? 那些后宫女子,她终会将她们一个个都迁走。 妒妇也好,毒妇也罢,一人行也好,世人都不解也罢。 总之她叶思娴就是叶思娴。 只要赵元汲还信任她,她就一步也不退缩。 …… 当晚孩子们累了一天,回宫就睡得东倒西歪。 乳母嬷嬷们抱走之后,她独自一人回了储秀宫正殿。 却见赵元汲正一人独自坐在琉璃窗下,对月自饮,面前摆着几道香喷喷的精致小菜。 “事情都办完了?” 赵元汲似乎心情很好,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 “额……办完了” 叶思娴心虚上前,扯起笑脸替他斟酒。 “忠王府恢弘气派,爹娘身体康健,哥哥嫂嫂感情也还好,除了那帮细作张牙舞爪,也没什么别的不好” 边说,边把斟满酒的酒杯递过去。 “所以我特地捆了一个极不老实的回来,我哥哥也处置了一个,让那婢女去马房喂马了” 零零碎碎的事情,絮絮叨叨说着,叶思娴拼命掩饰自己的心虚。 “还有呢?” 接过酒杯细细品尝一口,赵元汲脸上笑容更盛。 “还有什么?我只去了一天,轻装简从,没敢多留就早早回来了” “是吗?” 赵元汲不紧不慢吃菜,脸上的表情却愈发逼人,大有一副‘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赶紧招吧’。 “皇上您到底想说什么?” 胸口堵得厉害,心脏扑通通乱跳,窒息的慌张感快把她包围,叶思娴只得僵硬道。 “比如说,把朕的妃子偷渡出宫,娴娴,你还想瞒着朕吗?” 慢悠悠的语调听不出生气,半温半凉的眸子也看不出犀利,可叶思娴还是吓得心脏骤停。 哪怕二人再心意相通,也终究是帝妃。 自己把他的小妾偷偷弄出去隐姓埋名,万一被人发现。 别说皇上英明不保,就连白家也要受牵连,更不用说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现下不过捕风捉影的消息,满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她毒妇。 若真的事情败露,她会有什么下场…… 越想,脸色越是灰暗。 “皇上,我实在是不忍心,这么多年,她一件坏事也没做过,那么纯粹的一个人,她不该啊” 声音里带着哭腔,叶思娴吓得两腿酸软动弹不得。 “所以你就心软了?糊涂!” 赵元汲大怒,拍着桌子,连被子也摔碎了。 “你胆子实在太大!白氏她一走了之过安生日子了,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娴娴”,赵元汲闭上眸子。 “你出宫一趟想必也知道些什么,素贵妃的死,外面都传言是你害的” “你究竟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这女人居然傻到这个地步。 别人都为了名声,兢兢业业做好事装门面,当年的太后对莲贵妃何等容忍。 当初的皇后陈氏对着自己,又是何等的虚情假意。 这些人左右逢源,惯会做戏。 好事没做几件,倒把自己的名声盘得那叫一个端庄贤惠,典雅高贵。 可她呢? 赵元汲气得只想戳她脑门。 “入宫这么多年,你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糊涂至极” “是!” 叶思娴委屈极了,跪在地上眼泪巴巴,像是能滴出水来。 ”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才是赵元汲最生气的,这女人居然想绕过自己,把贵妃偷渡出宫。 是她傻?还是她觉得自己傻? “你真觉得你瞒得住?” “还是你真觉得,这件事仅凭你就能办下来?” “你把朕的皇宫当客栈了么?想来来,想走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危险的目光逼过来,叶思娴吓得抬不起头,小心脏扑通通恨不得从喉咙跳出来。 “难道,这件事是皇上……?” “没有朕的帮忙,你的那帮奴婢没走出储秀宫,就被御林军给抓了” 语调慢慢悠悠,像在逗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惜赵元汲不是逗弄,他说得是事实。 “原来这些事皇上一早就知道” 傻乎乎的某人居然不害怕,甚至还小意讨好起来。 “既然皇上也有此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们也好一块儿商议啊” 论情商和圆滑,她也许是不够的。 可论脸皮,那她绝对管够。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69章 中秋宴 1 第369章中秋宴1 赵元汲狠狠瞪了他一眼。 “提早告诉你,你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敢把堂堂当朝贵妃偷摸从宫里弄出来,这胆子还用得着撑腰? 叶思娴嘿嘿一笑,像偷了油被发现的小老鼠似的心虚。 “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赵元汲怒目圆瞪。 “没有,绝对没有,皇上的妃嫔还是得有别的去处,总不能各个都想获得自由身吧” 吃吃斋念念佛什么的,尼姑庵道观都是可以去的嘛。 “这还差不多” 胸口一股怒气终于发泄完,赵元汲仰脖喝下一杯佳酿,转身去净房沐浴。 叶思娴小意殷勤,又是捏肩搓背。 加上当晚以身赎罪,如此赔一番小心,总算纾解了帝王心怀。 中秋节当晚,宫里热热闹闹。 大景朝宫妃并不少,只是位分不高。 素贵妃走后,贵妃之位只剩下叶思娴。 妃位只有襄妃一人。 剩下大都是些婕妤、顺仪、贵人美人才人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近二十人。 夜宴之上。 帝妃二人端坐安泰殿上首,其余妃嫔按着位分两侧列席。 精致的琉璃花灯挂满屋顶,精雕细琢的香炉燃着上等香片,热气腾腾的珍馐美味陆陆续续上桌。 屋外是一轮明月当空,桌上有葡萄美酒,月饼美食,舞池里歌舞杂耍,长袖善舞。 妃嫔们说说笑笑间,气氛逐渐热烈。 叶思娴没工夫和妃嫔们说话,忙着交待嬷嬷们照顾好公主和皇子。 又转头叮嘱景珠。 “你是姐姐,好好照看弟弟妹妹,听嬷嬷的话” 景珠四人坐在母妃身侧的小桌椅上。 她转头看着贴心妹妹景妍正亲手给两个弟弟剥葡萄皮,就笑。 “景妍比我照顾得好,母妃,我去看看怡安姐姐吧?” 顺着女儿的视线,叶思娴一眼看见不远处襄妃身边的怡安。 没了素贵妃,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默默喝着杯中酒。 耳边不断传来妃嫔们拍的马屁。 “二公主这身大红羽纱缎着实好看,愈发衬得公主粉雕玉琢” “三公主小小年纪就这么贤德,关爱幼弟” “长渊小皇子着实沉稳,才多大的年纪,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小小的人儿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我看还是长衍小皇子活泼,瞧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将来必定文武双全” 妃嫔们交口称赞,将自己生的四个孩子夸了个遍。 唯有怡安被忽略。 她偶尔垂首喝酒,偶尔神情忧郁看看天上的明月,仿佛在思念谁。 不用问,当然是思念她的母妃。 叶思娴轻轻叹口气深宫里没娘的孩子着实可怜。 “皇上?”,她含笑看着身边人。 “怎么了?” 赵元汲正盯着天上明月想什么事情,听见她唤赶忙转过头。 “瞧着怡安那孩子着实可怜,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叶思娴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已经议好亲等着出嫁了么?也没必要再给她寻个养母吧?”,赵元汲摊手。 叶思娴…… 哭笑不得,她只好将赵元汲的脑袋掰到刚刚赏月的位置。 “您继续吧” 目光落在怡安忧郁的愁容上,赵元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素贵妃去世不足半年,中秋又是团圆的日子,难怪她这般伤感” “说起来这孩子也算有心” 思来想去,他转头对冯安怀吩咐了句什么。 不多时,怡安就提着裙边跪在父皇面前。 “参见父皇” “今夜着实难为你了,朕知道你思念母妃,特许你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长宁宫” “你母妃的房间还保留原样,想她的时候就过去看看吧” “多谢父皇!” 声音里带着哭腔,怡安重重磕头,着实感激。 此时景珠跑上前将大姐姐拉了起来。 “这里待得不高兴,不如我现在就陪姐姐过去看看吧?” 景珠穿着大红羽纱缎的整套宫裙,绣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瓣,发髻梳得精致,簪着的大红宝石珠花更是巧夺天工。 映着满屋富丽堂皇的琉璃灯笼,她满身熠熠生辉得叫人挪不开眼,端的一副天之骄女众星捧月的公主。 再看看自己,一套半旧的石榴裙,上面只零零星星绣了几朵石榴花。 发髻上最贵重的也不过是母妃从嫁妆里挑上来的东珠点翠赤金钗。 两人一比,高下立现。 恐怕自己这一身,连宫外受宠的大家小姐也不如。 “好啊” 愣怔许久,怡安突然一笑。 “那就有劳妹妹” “不必客气,咱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景珠拍着胸脯,豪情万丈的样子。 怡安灿然一笑,拉着妹妹的手告退。 “父皇,叶娘娘,我们先下去了” “去吧”,赵元汲挥手。 叶思娴不好阻止,只能派乳母嬷嬷们跟着,还不停叮嘱千万要跟紧,不许出任何差错。 “好了”,赵元汲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太小心了,她们姐妹自来感情好,一起赏个月能有什么事?” 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叶思娴撑起笑容。 “是臣妾想多了” …… 出了安泰殿,宫里的夜色甚美。 不知襄妃逼着匠人想了什么法子,弄了些能发光的小五彩石,用绳子串了绕在树冠。 远远望去,花草树木像成仙了似的,在茫茫黑夜里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自素娘娘离世,我也好久没去过长宁宫了”,景珠神色凝重,无暇欣赏美景。 “姐姐,你在凤语阁还好吗?” “好”,怡安苦涩一笑,目光落在妖艳的树冠上,眼底一抹讽刺。 “那里的嬷嬷十分严厉,把我的琴棋书画收起来,叫我安心学规矩,什么《女则》、《女训》” “我母妃在时我总是偷懒,每次她发现,顶多笑着打两下手板,转头又教我如何做人,如何画画” “她给我讲故事,讲典故,她的声音真好听,肚子里总有讲不完的故事” 怡安语气颤抖,伤心得连路也走不成,干脆蹲下来抱着自己。 “姐姐你别这样,素娘娘在天上看着,不知道会有多心疼……” 景珠左劝右哄,十分慌乱。 “妹妹你多好,叶娘娘一定很疼你吧,你看,她派了那么多人来保护你” 怡安盯着景珠身后的乳母嬷嬷,还有十来个宫女太监,笑得凄然。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0章 中秋宴 2 第370章中秋宴2 “姐姐误会了,平时没有这么多,是母妃担心咱们俩,所以才派了这些” “我母妃也时常让我来看姐姐,生怕你缺什么少什么” 景珠忙着解释,急得满头大汗。 “真的?”,怡安质疑。 景珠再三保证,母妃的确很关心姐姐,大事小情都会过问。 怡安这才松了口气,擦干眼泪。 “好啦,刚才是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正好长宁宫也到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就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 直肠子的小公主转眼就把质疑抛在脑后,跟着她信任的怡安姐姐,信步迈进长宁宫。 就在一大一小两位公主刚推开正殿的大门时。 空气里突然‘嗖’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飘过,两个小姑娘定睛仔细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东西?” 景珠小脸儿惨白,抓着姐姐的衣袖,声音都是颤抖的。 “不……不知道啊” 怡安转身将景珠抱在怀里,小姑娘也是哆哆嗦嗦。 姐妹俩谁都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林嬷嬷……” 景珠总算脑子还算清醒,准备叫人来查探究竟。 怡安却突然尖叫着向前迈了一大步。 “什么人?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景珠吓傻了,立在原地往前也不敢,往后也不敢,只颤声问。 “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话音未落,空气里又是一阵白衣飘过,凄惨如厉鬼的声音响起。 “叶贵妃……还我命来!” “我死得好惨啊” “叶贵妃……你好狠的心啊,你害死我,我不服,不服……” 月光透过窗格照进正殿,正好照到那一团白衣上。 那东西披头散发,脸色煞白,五官七窍处处都在渗血,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淋漓。 此时正殿只有这只‘鬼’和两个小姑娘,乳母嬷嬷们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某一片刻,景珠正好和那团白衣四目相对。 小小的姑娘永远忘不了那凄厉的眼神,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马上要将她碎尸万段。 “你……你是素娘娘?”,景珠哆嗦着问。 “哈哈哈……正是,二公主,你娘好狠的心啊,我在这深宫熬了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容不下我!” “今日十五至阴之夜,我正好出来寻寻仇,你可正好送上门来” 那团厉鬼眉目狰狞张牙舞爪,朝景珠扑过来。 怡安反应极快,将景珠护在身后,自己硬生生挡了那一下。 像是有灵性般,怡安居然安然无恙。 那团白衣扑到她身上只是戚戚沥沥哭了一阵。 “我的女儿,你快让开” “景珠是我妹妹,你绝不能伤害她!”,怡安强硬挡下。 “快让开!” 嬷嬷们马上就要到了,那‘鬼’显然没了耐心,最后开门的一瞬,她转身朝窗外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 乳母嬷嬷们挑着明晃晃的灯笼入门来,将这里的一切全部照亮。 温润的灯光瞬间铺满每个角落,哪儿还有什么灵魂,厉鬼,血迹。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无一丝改变。 “公主,您二位怎么坐在地上?” “中秋天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快起来” 嬷嬷们围上来,将两位公主扶的扶,添衣裳的添衣裳,伺候得十分周到。 怡安惊魂未定,转头看景珠,却见小姑娘脸色发白。 “妹妹,你还好吧?” “妹妹?” 问了两句不见景珠答话,正要上前拉妹妹的手,却见景珠软软倒了下去 “妹妹!”,怡安大骇。 嬷嬷们不明所以,来不及多问只能手忙脚乱将二公主抱走却请太医。 …… 中秋夜宴正热闹的时候,巧燕一脸凝重匆匆上前,在自家主子耳畔低语一番。 叶思娴脸色大变。 “皇上!” “怎么了?”,赵元汲皱眉。 叶思娴微微侧身,将实情告诉他。 赵元汲神色凝重,握紧了拳头,转身吩咐人去请太医。 又对冯安怀冷声道“摆驾储秀宫” “皇上您去?”,叶思娴惊讶。 “你在这儿坐着,朕过去”,赵元汲语气不容置疑。 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经带着太监大步离开。 “果然是掌上明珠”,叶思娴酸溜溜地想。 皇上离开后,席上的妃嫔就没那么兴奋了。 之前时不时敬酒的人索性丢开酒杯,一直搔首弄姿的人也能老老实实坐着。 还有抛媚眼儿的,献歌献舞的,想讨巧卖乖凑个话的。 这会儿全都消停了。 叶思娴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冷笑。 果然,只要她们还在宫里一天,只要皇上还能出现在她们面前,就不存在死心这回事。 不论这些女人平日在后宫多么老实,一见了自家男人,两眼也是要放光的。 “唉!” 轻叹一声,叶思娴缓缓端起茶盏。 中秋宴进行得差不多,大家兴致也消磨完了,正要找个理由解散。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韩才人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脸色煞白煞白的。 “呦,韩妹妹这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不成?怎么还吐了?” 离她最近的蒋才人声音尖利,嫌弃地往边靠了靠。 “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啊?”,另一旁的杨才人好心问了一句。 “我看不像啊,别是有喜了吧?” “胡说,皇上多久不曾召见后宫,怎么可能会有喜呢?” “也是啊,那……韩妹妹怕是病了,贵妃娘娘还是快些叫个太医来看看” 众人一言一语,越来越多的眼光聚集在韩才人身上。 她一边干呕着,身子就瘫软下来,像是挣扎着要说两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好了!” 叶思娴站起身,不紧不慢抚平华服上的褶皱。 “时候不早,宴会也进行得差不多,你们且散了吧” “春蝉,你找几个妥当人把韩才人送回明溪轩,路宝,你派个机灵的去请太医,越快越好” “是!” 干净利落处理完所有事,叶思娴冷不丁道。 “秋日天渐寒,最近宫里吃错东西的人特别多,本宫希望……你们都小心些,不明白的东西,不要乱吃” 所有人脖子一缩。 “嫔妾谨遵贵妃娘娘之命” 很明显,这是叶贵妃在封口,叫她们不要乱说话。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1章 索命? 回到储秀宫,景珠已经被人送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两眼泪花的怡安。 太医匆匆赶来,给两个小姑娘把脉问诊,说是受了惊吓,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送太医离开后,叶思娴坐在床边,和赵元汲对视一眼。 腹中满腹疑问,却不知该才从哪儿说起。 “怡安” 叶思娴上前将床边嘤嘤哭泣的小姑娘揽在怀里。 “好孩子,你被怕,有父皇和叶娘娘在呢,你能不能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怡安瞬间哭得泪人儿似的,抽抽噎噎似要断气一般。 她抖着身子挨在床边,像受了惊的小兽。 这副模样,叶思娴也不好再问。 “好了好了,不说,咱们不说” 轻声哄了几句,叶思娴叫人送她去了隔间厢房歇息。 再支起身体时,叶思娴满脸疲惫。 “其他下人该审的审,该罚的罚,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 “景珠向来不喜欢被人跟得太紧,她身边的人从来只敢远远儿跟着” “当时林嬷嬷她们赶到长宁宫正殿时,里面什么也没有,只见两个小姑娘坐在地上,吓得小脸儿惨白,哭得稀里哗啦” “其余的她们什么也不知道,逼死她们也没用” 叶思娴知道女儿的脾气,也知道下人们没有说谎。 果然,帝王眉目凝重。 “既这样,那先不审,等怡安和景珠缓过来,自然能细细说明” “眼下只能这样了” 当晚,叶思娴不放心景珠,派人贴心守着,彻夜服侍,连怡安那里也安排了人手。 终于洗洗漱漱钻到被窝,赵元汲一把将人儿搂过。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景珠那孩子素来胆大,整日吵着喊打喊杀,她会没事的” “嗯” 叶思娴刚点点头推开某人要睡过去,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娘娘” 是圆月的声音,圆月素来规矩极严,若非要紧事她绝不会莽撞。 “进来回话” 叶思娴滕然坐起来,赵元汲只觉窝火,却也只得陪着坐起来。 “娘娘”,圆月进门压低声音,只说了一句话。 “韩才人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 叶思娴:…… 耳畔轰隆一声,像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似的,叶思娴下意识看向赵元汲。 他没什么反应,只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慢条斯理喝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去告诉那太医,叫他嘴巴严一些,然后把明溪阁的人绑到慎刑司,挨个儿审问” “最后趁天黑,把明溪阁从里面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去,如果有人去探望,就说她病了,需要静养” 一连串的反应只有一个目的,不要让‘皇帝被戴绿帽这事儿’传出去。 安排好一切,叶思娴重新瘫在床上,狠狠瞪了赵元汲一眼。 “你也不管管” “朕有什么好管的,又不是朕的”,赵元汲一摊手。 他甚至都记不起来那个韩才人长什么模样,是圆是扁。 “有贵妃主理宫务,这些琐事自然不必朕来操心” “你觉得这是琐事?”,叶思娴不可思议。 慢悠悠躺回柔软的床榻,帝王优哉游哉闭上眼。 “在这件事传出来之前,的确是琐事” 被小老婆戴绿帽这事儿的确是耻辱,但前提得是自己宠爱的小老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才人压根儿不算。 这事儿就跟市井民间的东家长李家短看热闹似的,遥远得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 “朕相信娴娴定会处理好此事” “或打或杀或卖,总之宫里能再少一人” “别胡说”,叶思娴垂首,有些愧疚和茫然。 “那几个才人都是当初皇后挑进宫的,家世清贫,却也清白,她们入宫后一直老老实实,并没怎么惹事” “说起来也挺命苦” 民间有句粗话;占着茅坑不拉屎。 把人弄进宫,好好儿的黄花闺女就这么荒废着,其实也挺理亏。 “主要是,我下不去手啊” 从一开始她就不赞成一个男人娶这么多老婆,什么佳丽三千,你睡得过来么。 就算是皇帝,身边有十几个娇妻美妾也就得了。 真弄来几千个黄花小姑娘在宫里耗着,那不是伤天害理么。 纠结半天,叶思娴摇晃着男人想让他出出主意,却见男人已经睡着,还轻微打起了呼噜。 “切!” 叶思娴狠狠翻了个白眼。 “不管就不管,谁怕谁啊?” …… 翌日是十六。 叶思娴醒来时,身边被褥早已空空如也。 起身梳洗一番,来不及用早膳,第一时间去看了看女儿,却发现怡安也在。 小姐妹两人正在垂泪。 “母妃” “叶娘娘!” 景珠和怡安连忙行礼。 “都起来了?”,叶思娴淡笑坐在床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昨夜还昏睡不醒的小女孩,这会儿眉眼灵动,乌溜溜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 触手温凉,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说说吧,昨晚遇到了什么事?” 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叶思娴轻轻问。 “昨夜碰到了女鬼,她说她是素娘娘,要向我索命,幸亏怡安姐姐救了我,不然她一定会把我吃了的” 向来气焰盛大的小姑娘,此时乖得像猫儿一样窝在娘亲怀里撒娇。 软软的小身子一抖一抖,叶思娴心都要化了。 “哪儿来的女鬼,怕是你们看错了,不过怡安知道保护妹妹,让叶母妃很是欣慰” 温柔抚了抚怡安的发髻,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素姐姐生前多疼爱你们?身后在天上保佑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来害你们” 景珠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也是哦,素娘娘那么疼我” 怡安也垂泪点头。 “叶娘娘说得对,我母妃临去时还一心想着我” 想起母妃,她哭得不能自已。 叶思娴忙前忙后,哄完小的哄大的。 终于香喷喷的早膳摆上来,她领着两个女娃娃多少吃了些。 景珠捧着最爱的皮蛋瘦肉粥,喝得腮帮子鼓鼓,最后捧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出门找景妍和弟弟们玩儿去了。 怡安依然恹恹,不思茶饭。 叶思娴软硬兼施,亲眼盯着她喝了一小碗杏仁酪。 “这才对,好孩子,我叫人送你回凤语阁,你别害怕” “是!怡安让叶娘娘操心了”,怡安起身恭恭敬敬行礼。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2章 太稚嫩了 怡安离开后,叶思娴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慢悠悠靠在椅背上,轻轻啜了一口茶,眉宇间布满冰冷。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问的是昨夜守在景珠身边的两个嬷嬷。 “回娘娘,公主昨夜醒了两三回,都是哭醒的,说素贵妃要来找她索命,还说素贵妃是您害死的,她不甘心” 小公主当真吓坏了,昨夜半梦半醒间已经将实情吐露个一清二楚。 “我害死的?不甘心?找我索命?”,叶思娴满脸冷笑。 很明显有人装神弄鬼,却不敢冲她来,只敢对着六岁半的景珠下手。 任凭景珠平时多么小霸王,终究没经历过这些。 万一被吓傻了嚷嚷出来,宫里宫外立刻就会流言蜚语。 什么‘自己做了恶,被报应在女儿身上’ 什么‘连自己女儿都看不下去,将她的恶行公之于众’ 再严重些,景珠被吓坏了,一个不测夭折,对方更是渔翁得利。 既能除掉自己长女,又能让自己痛不欲生。 呵呵,多阴毒的伎俩。 可惜太稚嫩了,稚嫩到……不用猜就知道对方是谁。 “都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让公主受了惊吓,请娘娘责罚” 两个忠厚老实的嬷嬷跪在地上,守了一夜满脸的疲惫。 “不愿你们” 叶思娴叫她们起身,还赐了座。 “景珠任性,一直不喜欢叫你们跟太紧,你们何尝有错,圆月” 守在门外的圆月会意,立刻去正殿取来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是给你们的奖赏,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机灵些,务必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多谢贵妃娘娘!” 两人捧着银袋子,心肝儿激动。 叶思娴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不紧不慢吃着早膳。 “都凉了,奴婢再给您换一桌吧?”,圆月不忍。 叶思娴却摇头:“简单吃点儿就行,待会儿还有一场别的恶战” 圆月噤声不再说话。 用过早膳,起身回正殿梳妆时,叶思娴忍不住感叹。 “幸亏我平日出手大方,那帮宫人对景珠还算忠心,请太医救急都及时” “不然景珠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娘娘”,圆月挽着发髻,神色凝重。 “景珠公主就罢了,她还是个孩子,告诉她也未必能做什么” “但是皇上,奴婢觉得还是应该知道,怡安公主她……”居心叵测。 “我何尝不知道怡安居心叵测,可这一切都是咱们的猜测,连一丁点儿证据都没有,至少目前不能说” “何况她亲事都定下了,明年及笄就出嫁,横竖再忍她一年半载的” 终究是素贵妃一生的牵挂,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她不想把事情做太绝。 前年孩子们吃东西,轻微中毒,原以为是素贵妃,后来发现不是。 后来景珠跟怡安一起捞鱼,两小姑娘同时掉入池塘,景珠重伤,怡安轻伤。 这次也是,景珠跟她在一起,景珠重伤,怡安轻伤。 “一桩桩一件件不可能是巧合,可惜翻来覆去,也就这么点儿伎俩了” 叶思娴微微讽刺。 “圆月,你回头叮嘱凤语阁的教养嬷嬷,让她们再严厉些” 小小年纪就坏了心智,可是不好玩儿。 “哎!” 主仆俩谈过话,叶思娴带着心腹宫女太监,亲往明溪阁来。 大景朝的后宫占地广阔,中间还围着御花园。 靠南是华丽巍峨的宫殿,住的都是位高受宠的主位娘娘。 靠北则是冷宫,园林,还有几间不大不小冷冷清清的阁楼,住的是不受宠的贫寒宫妃。 映着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叶思娴坐着步撵,足足两刻钟才行至明溪阁附近。 果然衰败了许多,周围人迹罕至,连宫道两边的杂草都没来得及拔除。 明溪阁大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叶思娴缓缓上前敲门,带着人顺利进去。 进门左转来到内室,叶思娴第一眼就看见被牢牢捆在床上的韩才人。 “娘娘!” 韩才人哭得呜呜咽咽嗓音嘶哑,滚落在地上不住磕头。 “嫔妾知错,嫔妾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嫔妾一条贱命,嫔妾……” “是谁的?” 懒得废话,叶思娴开门见山。 “娘娘……”,韩才人欲言又止,脸上挂满泪水,狼狈又愧疚。 “你不说,本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你狠狠杖毙,以儆效尤了” 轻轻托着暖暖的一盏茶,叶思娴慢条斯理。 茶是她自己带的,明溪阁的东西她还不敢乱喝,怕脏。 “求娘娘饶命!”,几番犹豫,韩才人还是不想说。 “给你一炷香的考虑时间,本宫不听废话,要么说,要么杖毙,你二选一”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扯淡,讨了便宜还卖乖吗? 果然韩才人老实多了。 哆哆嗦嗦趴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终于绷不住,涕泪横流开始讲述。 “他……姓孙,是宫里的末流侍卫,时常在这附近巡逻” “他皮肤黝黑黝黑,两排牙齿却白得很,笑起来十分亲厚” “我住在这荒凉的明溪阁,再往北就是冷宫,寻常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个人” “我家最穷,蒋才人杨才人她们都瞧不上我,也没人和我来往,可是……他不嫌弃我” “最开始是一块烧饼,后来是帕子,发簪” “因为他,我知道了东大街的夏老六做的烧饼最香,西街的李绣娘绣得帕子最精致,南门外的何老三家的首饰打得最好” “我们俩志趣相投,越聊多投机” “我知道他家里也穷,父亲早亡,老母病重,要不是他谋了一份侍卫的差使,恐怕家里的几亩薄田也保不住” 韩才人哭得稀里哗啦,她膝行爬到叶思娴的裙摆下,泪流满面。 “娘娘,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想正正经经嫁人生儿育女,可万万没想到我会被皇后娘娘选到宫里” “我爹是秀才,我外祖父也是秀才,祖上也曾做官,可谓清清白白” “是我不争气,是我守不住活寡,还请贵妃娘娘杖毙我吧,我不能给家里抹黑” 的确,皇后当初选的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 既可以任意拿捏,又能和叶家有一拼,说不得能讨皇上喜欢。 那时的皇后大约觉得,皇帝就喜欢小家碧玉女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3章 有伤人伦 韩才人哭得涕泗横流,叶思娴却不耐烦。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做什么去了?” 果然娘说得不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阴阳调和方能长久,这样把人家好好的姑娘拘在宫里,其实是有伤人伦。 可惜皇家自古就这样,后宫佳丽三千,仿佛不娶这么多女人,就体现不了皇室的尊贵。 尤其是先帝的后宫,那才叫真正的有伤人伦。 满世界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知埋葬着多少女子的眼泪。 和赵氏祖先们一比,赵元汲的后宫才区区一二十人,简直是清汤寡水。 “娘娘,我是个不洁的女子,情愿以死谢罪,可他是个好人,您能不能饶他一命?” 韩才人跪倒在地,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叶思娴慢悠悠起身走到她面前,亲手将她扶起来。 “这件事还没传出去,除了本宫和这几个心腹,谁都不知道,包括皇上” 将她重新扶到床榻上躺着,叶思娴慢悠悠在屋子里踱步。 “现在本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服毒自尽,一了百了,本宫不会为难任何人” “第二,你服下藏红花,将肚子里的孽种驱除干净,从此和他一刀两断,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以后谁也不会再提” 一条死路,一条生路,她简直太贴心了。 韩才人却睁大眼睛,惊恐盯着她。 “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保不下来是吗?” 要么带着孩子一起走,要么把孩子送走,自己一人独活。 可是她怎么舍得? 枯瘦的手颤颤巍巍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个新生命,是她和孙大哥的。 他们只逾矩了一次就有了这个孩子,显然上天也心疼他们吧? 可惜…… “不!娘娘,我绝不会和我的孩子分开,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目光陡然坚定,韩才人像一头护崽的母狼,连眼神都犀利起来。 “你确定?留下他,你自己也活不成”,叶思娴慢悠悠的。 “确定,只是嫔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韩才人跪伏在床榻上,求叶贵妃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她死后不求哀荣,只求不连累家人。 “你放心,本宫会对外宣称你是暴病而亡,会按照惯例给你的家人抚恤银子”,叶思娴淡淡的。 “多谢贵妃娘娘” 床榻上的瘦弱女人深深拜服,这一拜比之前所有跪拜都要真心。 “娘娘厚德,嫔妾铭记于心,来世必定当牛做马……” “罢了” 懒得听这些来世当牛做马的废话,叶思娴慢悠悠转身,吩咐圆巧燕。 “找人把她捆起来,不要让她自尽,明溪阁不许任何人出入” “到时候,本宫会把毒药送来,叫人送你上路” “多谢贵妃娘娘”,韩才人再拜。 …… 回去的路上,叶思娴显得很抑郁。 轿辇也不坐了,神情恹恹在御花园里走了大半晌,连以前爱看的绿菊都提不起兴趣。 “娘娘,那韩才人实在活该,她怀着孽种更是罪大恶极” “那个孙侍卫也该死,居然胆大包天对宫妃下手”,巧燕愤愤不平。 “是啊娘娘,这事怎么都不合规矩,终究是韩才人扰乱宫闱”,圆月也皱紧眉头。 两人一言一语,叶思娴却始终不说话,在御花园里默默走着,时而停下,时而转弯。 不知过了多久,叶思娴才舒展眉头往储秀宫走去。 …… 此时已临近中午,储秀宫的小院里十分热闹。 景珠不知从哪儿跑了一身汗,手里抓着一只皮弯弓叽叽喳喳炫耀着。 四岁的景妍乖乖跟着乳母嬷嬷,照顾两岁的弟弟。 长渊性子沉稳,两岁的娃娃不哭不闹,低头摆弄些东西。 长衍跳脱,满院子转悠一刻也停不下来。 景妍就跟在长衍身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牵在一起,倒也不怕跌倒。 叶思娴回来时,远远就听见里头叽叽喳喳。 “母妃,母妃!” 炫耀半天没人搭理的景珠,一见母妃回来立刻扑了过来。 “这是我十一叔叔送的小皮弓,说是用虎皮鹿筋做的,母妃您看好看吗?” “一眨眼的功夫你又跑去德安宫了?”,叶思娴哭笑不得。 九王爷赵元淳、十王爷赵元淙、十一王爷赵元溢,都在德安宫住着。 赵元淳善武,经常出宫,喜欢收集些新鲜玩意儿,景珠从未空手回来过,所以去得越来越勤。 次数多了,十叔十一叔似乎也喜欢这小姑娘,渐渐也时常送东送西。 景珠跑得更勤快了。 “我昨晚受了惊吓,林嬷嬷说必得找些高兴的事冲一冲,那……还有什么比去德安宫更高兴的?” 三个叔叔宠她一个,偶尔还能出宫玩儿一圈。 “去德安宫高兴也不能一直去,你叔叔们也很忙的?” 嗔怪两句,叶思娴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转身去了内殿。 琉璃窗下的软榻落座,叶思娴盯着院中孩子们欢乐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 片刻后,路宝挑了帘子进来禀报。 “娘娘,长宁宫的事有眉目了” “哦?” 接过春蝉递来的滋补红枣汤,叶思娴不咸不淡问。 “在长宁宫发现血染的白衣,还有假发、鸡血包,用竹竿儿挑着就扔在素贵妃娘娘的床底下” “知道了,把证据保留好”,叶思娴吩咐。 “出嫁之前,如果她再敢接近我的孩子一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是!” 路宝恭敬离开,叶思娴靠在软垫上慢悠悠喝着补品。 “果然”,她自嘲一笑。 “好人和坏人,是不能同时一起当的,那我只能当个坏人好了” 做不成笑面如虎,只好当一只真老虎了。 …… 当晚,赵元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储秀宫。 叶思娴照着往常的样子,替他按摩太阳穴松解疲惫。 “皇上,臣妾终究要食言了”,她语气淡淡。 “哦?” 赵元汲不紧不慢眯起眼。 “宫里又要死人了?” “嗯”,叶思娴点头。 “这回臣妾可是禀报过您的,不能算偷偷摸摸” “禀报过又如何?你决定的事,朕还不得睁只眼闭只眼?”,赵元汲打趣她。 “这还差不多”,叶思娴傲娇:“这后宫的女人啊,真可怜”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4章 还能翻出花儿来? 第374章还能翻出花儿来? 中秋过后,天气陡然凉下来。 原来早上还能出去逛一逛,赏桂赏菊赏露珠,现在立在廊下就冷飕飕的。 叶思娴裹着毛茸茸的大氅,穿过走廊去侧殿看孩子们。 东侧殿小姐妹还在睡懒觉,尤其是景珠,睡个觉也不老实,像是梦见了什么,说梦话流口水。 小女儿就乖巧得多,安安静静裹在被窝里,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睡得又香又甜。 叶思娴看得心都要化了,亲了亲小女儿的面颊,心里感叹。 ‘如果说景珠这个棉袄是破了洞漏了风的,景妍就是柔软的棉布绸衣精心缝制而成,上好的棉上好的绸缎,贴身穿着暖心暖肺’ “同样都是女儿,怎么就差这么多?” 替两个女娃娃掖了掖被角,叶思娴又气身去了西侧殿。 两个男娃娃这儿可热闹多了。 长渊一大早起来,穿戴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在窗下看着。 尽管书都拿倒了,只他那副故作老成的模样让人发笑,也不知跟谁学的。 长衍则是一刻也不消停。 被乳母追着洗脸穿衣,光着屁股满屋子乱窜。 叶思娴到的时候,小儿子迎面跑来,扑通一声撞在她身上还,叶思娴狠狠踉跄了好几下。 “……” “你这是跟谁学的?连衣裳也不穿了?羞不羞?” 提溜起衣领,叶思娴亲手将儿子拎回屋。 “母妃,您看嬷嬷,她居然要儿子穿棉袄棉裤,这大热的天我才不要穿” 小霸王扑腾着两条小胖腿,像遇着了洪水猛兽似的直往后躲。 “大热的天?” 看了看窗外走来走去不停哈手的宫女太监,叶思娴再度板起脸。 “外面那么冷,你说热?” 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捞起儿子狠狠在屁股上拍两下,亲自将棉衣棉裤给套了上去。 赵长衍小脸儿涨红,只觉得耻辱,偏偏一身棉衣束手束脚,又不敢顶撞母妃,只好憋气窝在一旁。 “好了,再有两刻钟就该用早膳了,都精神精神” 吩咐嬷嬷好生伺候,叶思娴款款出了西侧殿的门。 回去一路上,主仆几人不住说说笑笑。 “奴婢瞧着二皇子殿下喜欢读书,将来必定才高八斗,倒是三皇子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刀剑”,圆月情不自禁。 “我也这么觉得”,巧燕同样兴奋。 “三皇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威风凛凛,将来必定威满天下” “得了吧,统共才两岁大的小娃娃,可叫你们吹到天上去了” 叶思娴打趣。 说话间回到正殿,早膳已摆上来,叶思娴照旧喝了一小碗乳酪,吃了几个包子,又用了些粥。 早膳过后处理些琐事。 内务府的管事回话说要放银子做冬衣。 慎刑司的回话说韩才人的确只和那姓孙的侍卫荒唐了一次。 叶思娴放了厚厚的例银,又敲打慎刑司的人务必嘴巴放严实。 忙忙碌碌一两天就过去。 第三日的时候,凤语阁来人,说公主思念亡母,想再去长宁宫看看。 叶思娴冷冷一笑,却也并不阻止。 “叫她去吧”,反正所有的证据都清理完了。 “娘娘您……”,春蝉诧异。 “不要紧”,叶思娴摆手一笑:“让她去吧,找几个人好好服侍” 只剩不足一年,就不信她还能翻出花儿来。 即便再精明强干又如何,这宫里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公主兴风作浪。 如果是聪明些的,见那些证据被清理,就该小心谨慎起来。 如果不聪明,那正好,一并收拾了也不算冤枉。 捧着香茶仔细漱了漱口,叶思娴起身继续看账本。 灵芝极有颜色,拿着美人捶坐在脚踏上给自家娘娘捶腿。 屋里静静沉默下来。 …… 凤语阁里 怡安打扮一新带着迎书出了门,其余的嬷嬷宫女太监一个没带。 自打素贵妃去世,贴身大宫女迎书就跟在公主身边服侍,将来也是一道跟着公主陪嫁。 去长宁宫的路上,迎书十分纠结。 “公主……”,她欲言又止。 “迎书姑姑如果想劝我收手,就不必开口了,我母妃死得不明不白,我当女儿的怎么可能忘掉?”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迎书苦笑。 旁人不明真相,她是知道的。 叶贵妃对自家娘娘向来掏心掏肺,多少次逼着要寻死,还是叶贵妃拼死才拦下来。 叶贵妃千劝万劝,一心一意待自家主子好。 娘娘时时感激,说这些年的真心没白付。 可公主怎么就不明白呢。 想起主子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干涸的眸子久久不愿闭上,一遍遍说要她好好服侍公主,护公主周全。 迎书咬了咬牙再次上前阻拦。 “公主,贵妃娘娘的确是病逝的,您就放下吧,安安心心备嫁” “安国公府是个好人家,那家公子知书明理,富贵满庭,您嫁过去好好生活不好吗?” 素贵妃呕心沥血比对了多少高门寒门子弟,终于选了一个家世品貌都匹配的。 她的一番心意实在不该被辜负。 “可我没有母妃了,迎书,我过得再好,也没有母妃了” 温婉知礼尽数褪去,怡安不大不小的脸庞爬满了清冷怨恨。 “父皇一心只想着叶娘娘和她的孩子,我又算什么?” “你看看大哥?他可是皇长子,父皇可曾亲自教导过一天?” “都说大哥骄纵狠辣,我却说养不教父之过”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教养还嫌孩子教养不好,岂不是荒谬? “小祖宗您别说了” 迎书吓得脸色剧变,手脚忙乱捂住公主的嘴巴,警惕地望向四周。 见周围无人,她一颗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 “我偏要说!”,怡安打开她的手冷冷一笑。 “大哥一个皇长子尚且下场凄惨,何况是我,这么多年除了我母妃,他可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迎书再次上前捂住嘴巴。 “别说了公主,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奴婢陪您去还不成吗?” 人一旦开始钻牛角尖,劝是劝不动的,只能另想办法。 迎书跟着怡安,捧着惴惴不安的一颗心来到长宁宫。 “母妃!”,怡安跪在正殿门前,泪水夺眶而出。 “您好狠的心,为什么连看我出嫁也不愿?就这么急急走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5章 缜密 哭够了的公主在正殿坐了大半晌。 摸摸母妃用过的茶盏,看一看母妃生前的字画,再品一品母妃最爱的香茶。 当长宁宫正殿熟悉的茶香幽幽飘散时,怡安跪在床榻前失声痛哭。 “我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我算什么女儿” 撕心裂肺哭泣之后,她支起身体擦干眼泪,趁迎书不注意,弯腰探向床底。 眼眶红肿的女孩陡然愣住,瞳孔瞬间放大。 “东西呢?” “我的东西呢?” 血衣、假发、竹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床底干干净净。 “公主,您找什么东西?” 迎书听见动静走上前来,却被怡安大力推开。 “你别过来!我要找的东西呢!” 眼珠子由黑变红,赤眸充血,向来温顺的女孩变得像得疯婆子,拼命钻到床底,将所有的瓶罐箱笼一股脑全拖了出来。 她疯了似的一件件打开。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公主您找什么?”,迎书焦急。 隐约知道公主似乎做了些事,可具体什么她不知道。 这孩子极有主意,大事小情根本不和任何人商量。 怡安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继续疯了似的翻找箱笼。 终于所有的容器都被打开,她脸色煞白瘫坐在地,眼神瞬间空洞。 “完了” 大脑一片空白,似有几道闷雷由远及近,轰隆隆炸得头痛欲裂。 “姑姑,我完了” “什么事,公主您要急死奴婢?”,迎书急得不住抹眼泪。 怡安久久没说话,慢悠悠起身往门口走去。 迎书爬起来想跟过去,又见地上狼藉一片,不得已她只得匆匆收拾一遍。 回到凤语阁,怡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从天亮到天黑,没有动静不吃不喝,吓得迎书几乎要把门板拍断。 “公主您别做傻事!” “公主您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嗓子渐渐干哑,体力逐渐不支,迎书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怡安推开门走出来,双眼红肿。 “姑姑,我错了” “我早该知道的,以后不会了” 十几岁的小公主亲手将迎书扶起来,满脸泪痕。 迎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只满脸疑惑。 知道什么?以后又不会什么? 为什么公主现在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我早该知道她没那么蠢,不可能毫无察觉,早该知道我自己不能单打独斗,更不能打草惊蛇,以后我不会再这么鲁莽” 怡安脸色冷漠,像冰川上刮来的冷风叫人心惊胆寒。 一刹那,迎书一切都明白了。 “您还是觉得是叶贵妃害死了素贵妃?” “不是的公主,您听我说” 迎书哑着嗓子要劝,却被怡安抬手打断。 “不必了姑姑,以后我会改的” 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暗藏杀机,迎书望着女孩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不认识她。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她一句话都没再说。 …… 华灯初上,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用过晚膳,叶思娴收到了凤语阁的传话,她冷冷一笑。 “算她识趣” 本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如果她能自此收手,我也懒得找她的麻烦。 “怕就怕她并非就此收手,而是韬光养晦”,圆月心思缜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娘娘还是要小心围上” “不错,派人继续盯着她”,叶思娴抿了口茶,目光难得犀利。 …… 秋高气爽的日子过得舒适。 忙时看看账本,召见几个内务府管事。 闲来无事就带着四个孩子去御花园,赏桂花,看菊花,钓鱼、摘莲子。 回回出门,只见贵妃娘娘身边花团锦簇,前呼后拥成群结队。 这样的尊荣富贵,哪个后宫女人不惹眼? 私底下,有传言渐渐四下传开。 还是那老生常谈的话题:第一、她嫉妒霸道,打压别的妃嫔。第二、狐媚惑主,勾引皇上,企图操纵储位涉及朝政。 传言越来越难听,叶思娴却并不在意。 直到……这帮女人明目张胆地跑到她面前阴阳怪气。 “贵妃娘娘果然尊贵,连身上的衣裳都是价值千金的蜀锦,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说话的是蒋才人。 这无脑的小才人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居然敢这么嚣张地胡说八道。 身边的冯才人和杨才人拼命扯她的袖子,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尖着嗓子招摇。 “我是不怕的,皇上尚且以理治国,就是那天牢里的死囚犯也要容得人辨上一辩” “敢问贵妃娘娘,臣妾们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的排挤我们,连皇上的面也不能一见?” 几个小才人都在双十年华,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哪怕周围人再三嘱咐,贵妃娘娘惹不得惹不得,她们还是不服。 深宫寂寞,凭什么她们就得活生生受着? “蒋才人是吗?” 叶思娴也不生气,脸上笑意盎然。 “蜀锦不止本宫有,据内务府上报,每个宫都是严格按照份例下发的,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别告诉我你没有得?” 寒浸浸的目光不冷不热盯过去,蒋才人一阵气结,扯着帕子无话可说。 “至于排挤你们,更是无稽之谈”, 云淡风轻在不远处的亭子坐下。 叶思娴慢慢执起手边的茶盏,优哉游哉品了口香茶。 “皇上日理万机,闲暇时喜欢在御花园游赏,敢问蒋才人,本宫何时下过命令,禁止你们去御花园见皇上了?” “何况大节小节,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数不胜数,本宫又何时拦着皇上宠幸你们了?” “至于皇上不召见你们却独独宠幸本宫,这本宫就无能为力” “后宫妃嫔第一要务就是服侍皇上,断没有把皇上赶出储秀宫的道理,蒋妹妹你说是吧?” 长篇大论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本宫没有排挤你们,是你们自己没本事。 蒋才人脸色涨红,低头憋不出一句话,旁边的冯才人和杨才人却早已瑟瑟发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消失不见。 叶思娴慢悠悠喝着茶,心里吐槽。 就这点儿胆子还想来争宠,脑子多少有些不大好使吧? “爱妃们在说什么?” 低沉醇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叶思娴不必转头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6章 受宠 “参见皇上”,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 “都平身吧” 亲自将娴娴扶起来,赵元汲顺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 春蝉和灵芝连忙铺好厚实的软垫,又替皇上斟好香茶。 “远远就看见这里热闹,爱妃们在说什么?” 赵元汲淡淡一笑,抿了口香茶,半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叶思娴笑而不语,只幽幽打量蒋才人。 原本就害怕的三人更害怕了,尤其是蒋才人,这会儿渐渐反应过来,只觉两腿酸软。 “皇上恕罪,臣妾无故找茬诬陷贵妃娘娘,是臣妾糊涂了” 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脸色发白。 赵元汲看向叶思娴。 她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末了还笑:“皇上还是多关心关心别的妹妹们,免得让臣妾饱受冤枉” 她笑得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讽刺。 把玩着精致的汝窑茶盏,赵元汲笑得不动声色。 “蒋才人是想侍寝?” ”臣妾……“ 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直接冲昏了头脑。 没有害怕没有后悔,只有对未来的无限幻想。 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服侍皇上,也能宠冠六宫,说不定还能与叶贵妃这个老女人争上一争。 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身为宫妃,服侍皇上是臣妾的本分,臣妾愿意……愿意……” 侍寝两个字实在是羞死人,蒋才人脸色紫胀,始终没说出口。 “好!” 赵元汲起身,轻轻走上前弯腰,亲手将蒋才人扶起来。 “以前怎么不知道朕的后宫,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赵元汲爽朗一笑,揽着蒋才人纤细的腰肢,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余下所有人包括叶思娴,都是一脸惊呆。 贵妃终究是贵妃,叶思娴尴尬过后很快回过神,苦涩一笑。 “所以说,皇上宠幸谁不宠幸谁,全凭皇上的心情,本宫也无权过问” “妹妹们若是在想得宠,那就好好想法子吧” 款款站起身,叶思娴吩咐灵芝。 “去叫圆月把孩子们带回来,用过午膳还得午歇呢” “是!” 灵芝匆匆离开,叶思娴也带着春蝉和小太监款款离去。 冯才人杨才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俱是满头雾水。 “这……也可以?” “早知道这样,咱们也冲过去对皇上表白表白” “是啊,倒便宜了蒋氏那贱人” 望着皇上蒋才人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身后叶贵妃离开的方向。 两人不情不愿起身,心事重重且不甘心地离开。 …… 蒋才人受宠的消息片刻就传遍后宫。 背地里沸沸扬扬的关于贵妃娘娘刻薄的传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打扮潮。 内务府挤得人山人海 要簪子钗环的,要纱衣的,要古筝琵琶的,还有要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的。 恨不得十八般武器全亮出来,一向死气沉沉的后宫又重新活跃起来。 消息传到储秀宫,叶思娴哭笑不得。 “瞧瞧,这些年的功夫都白费了,给了这些女人希望,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麻烦”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 “叫奴婢说,这是皇上一心想着娘娘呢,自己做了坏人,保全了娘娘的名声”,圆月应对这些事看得很透彻。 “但愿吧” 这些事比较麻烦,叶思娴懒得多想,直接转了话题。 “对了,那个卡娜在浣衣局过得怎么样?” 自那天把她带回来,叶思娴没空搭理她,直接扔到浣衣局磨炼心智去。 “不怎么样”,巧燕消息最灵通。 “一开始还嚷嚷着要出宫,要给库尔纳国君写信告状,后来我悄悄给浣衣局的嬷嬷塞了些银子,让好好照顾她”,巧燕促狭一笑。 “后来,她就没空写信了” “那就好” 叶思娴不紧不慢喝着燕窝粥,浣衣局如果连个婢女都搞不定,也不必叫浣衣局了。 午膳十分丰盛,圆月亲自提着食盒过来,乌泱泱摆了一大桌,有叶思娴最近爱吃的炭烤猪蹄。 轻轻咬上一口,秘制的酱汁包裹着软糯的蹄筋,十分有嚼劲。 见主子吃得香,圆月笑着说了些孩子们的趣事。 “二公主箭法练得好,今儿从树上射下来一只毛毛虫,差点儿把三公主吓哭” “原以为长渊小皇子不喜欢舞刀弄剑,,谁知在御花园,小皇子拿着树枝子比划得有模有样,小脸儿板得认认真真,奴婢们看得直想笑” “长衍小皇子实在是不安生,林嬷嬷说像脱了缰的野马,单他一个就要四五个小太监才能看住,累得很” “景珠和长衍都像我哥哥小时候” 叶思娴怀念着,那时候哥哥也是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安生,把父亲气得拿小皮鞭满街抽他。 “至于长渊……”,叶思娴迟疑了一下。 “大约像他们的父皇吧” 天生一张面瘫脸,哪怕胸中惊涛骇浪,面上也岿然不动,完全窥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景妍,大约就像我娘亲了” 叶思娴甜甜一笑,她生性柔婉,心境开朗,哪怕是看一片破树叶也觉得可爱,天生爱心泛滥。 “景妍从小就爱护弟弟,碰上受伤的鸟儿雀儿也要治上一治,连蚂蚁挪窝都想上去帮帮忙” 想到小女儿,叶思娴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只求我的几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一生顺遂” “一定会的”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叶思娴不自觉多吃了半碗饭。 午膳过后,去东西侧殿看了看孩子们,又回到正殿午歇。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午后,叶思娴窝在香香软软的被窝,沐浴着窗外洒进来的碎金,舒适伸了个懒腰闭上眼。 同一时间,御书房。 “皇上,您觉得怎么样?”,蒋才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已经用手给皇上捏脚,捏了快一个时辰了。 纤纤玉手抚在帝王粗粝坚硬的脚掌,只觉得硬邦邦硌手,偏偏皇上一脸享受,边夸奖边鼓励,说她会服侍懂规矩。 刚开始她十分起劲,细细抚摸着皇上的脚掌,数着疤痕十分心疼。 “这些伤痕当时一定很疼吧?” “哦,朕忘了,都是当年习武骑射留下来的小伤而已”,赵元汲云淡风轻。 只是舒坦地将脚放在御案上,让蒋才人好好揉捏着。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7章 这是累的 半个时辰过去,皇上丝毫没有让停想意思。 蒋才人咬了咬牙继续坚持,只是脸上的笑容撑不住了。 “皇上,臣妾……” 她想休息,想开口求饶。 “哦?爱妃不愿意伺候了?” 帝王半冷半热的眼神看过去,凉凉一笑。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就让冯才人过来” “不!”,蒋才人一咬牙,她就是累死也绝不可能让给冯氏那贱人。 于是……娇滴滴的美人握着男人僵硬的脚掌,足足又按摩了两个时辰。 最后停下来时,她一脸惨白,双手不住地哆嗦,整个人欲哭无泪倒在地上。 “臣妾有罪” 赵元汲亲手将她扶起。 “爱妃辛苦朕都看在眼里,正好今夜有一批关外的折子,朕要连夜批阅,不如爱妃给朕红袖添香?” 红袖添香…… 深夜的御书房,一人执笔一人添茶,一人皱眉一人含笑,一人刚硬一人柔软。 忙碌完再一起饮茶饮酒,最后……想到最后,蒋才人脸色紫胀。 “好!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 都说皇上冰冷无情。 她却不觉得,皇上笑起来多峻美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满是光芒。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晚,没有香茶,没有笑意,更没有旖旎曼妙,只有数不尽的折子和帝王愠怒的骂声。 “甘州竟还有匪患,赵长延竟敢公然强抢民女!放肆!” “江宁府盐道上都是一群什么废物,查个账目半年还未查清!” “辽东的莲贵太妃……” 拿到这张奇怪的折子时,赵元汲周身的气氛冷得能把人骨头冻碎。 半晌,他不情不愿执朱笔飞龙走凤写下一行行朱批。 蒋才人入宫晚,并未听说过什么贵太妃,只是好奇勾着脑袋瞅了一眼。 “放肆!” 赵元汲大怒,掀起砚台将墨汁泼了她一脸。 “皇上!” 蒋贵人吓得跪倒在地,哭都哭不出来,墨汁流到嘴里连口都张不开。 “嫔妾不是故意的,请皇上责罚” “你可识字?”,赵元汲怒目盯着她。 迟疑了一下,蒋才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家父是举人,所以……” “那你就该懂规矩,后宫妃嫔不得干政,没有朕的旨意,你多看一个字都是大逆不道!” 怒极的帝王像一头发怒咆哮的狮子,吓得蒋才人连连后退。 “嫔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嫔妾性命” 她后悔极了,可又不知道该后悔什么? 抢着服侍皇上吗?后宫女人谁不抢? 后悔没有叫冯才人来吗?可她怎么甘心? 越想越乱,她心乱如麻浑身哆嗦,缩在地上嘤嘤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头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退下吧” “皇上!”,蒋才人瞬间清醒,才服侍了一半,皇上不让她伺候了吗? “退下!” 又一道严厉的声音砸在头顶,蒋才人片刻不敢停留,起身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临出门她听见皇上吩咐冯公公。 “让冯才人过来伺候” “是!” 冯公公带着小太监恭恭敬敬出来,很快叫人传话去。 蒋才人缩在御书房外的某个角落,满脸泪痕。 终于是输了吗?终究这么不讨皇上欢心吗? “才人快些回去吧,过了宵禁,您就只能在院子里待一晚上了” 冯安怀笑不露齿。 “公公,皇上厌弃我了吗?别人服侍皇上也是这样吗?皇上他……” 蒋才人慌乱打听着,却被冯安怀打断。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看来蒋才人还没弄懂,另外,窥探圣驾也是大罪” “这昭阳宫里的事您一字一句都不能说出去,出门就得忘” 沙哑的公鸭嗓透着无尽的冰凉,蒋才人愣在原地。 “依奴才看,蒋才人倒不必急着服侍皇上,先把宫规看明白再说” 不等蒋才人反应过来,冯安怀叫了几个小太监将她送了出去。 …… 漫长的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脸色惨白的冯才人有气无力从昭阳宫出来。 水桦阁偏僻,她又无资格坐软轿。 漫长的一路靠两条腿硬生生走了回去。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冯才人一瘸一拐,脸色苍白,衣衫不整,两颊却泛着异样的红晕。 “原以为蒋才人得宠,谁能想是她截了胡?” “可不是?蒋才人回来时已经是半夜,有人瞧见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嗨,被截胡那是有道理的,说不定皇上不喜欢,不失魂落魄才怪” “看样子倒是冯才人侍了寝,可怜她位分低,连个轿子也没有,那水桦阁不近呐” 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可谁也不敢小瞧这位刚刚受了宠的才人。 有人路过时还上前行个礼,以示巴结。 “呵” 冯才人满脸苦涩,笑都笑不出来。 骄阳渐渐浓烈晃眼,水桦阁终于到了。 回到住处,她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贴身宫女珠儿吓了一跳。 “才人您怎么了?” “来人,请太医,快请太医” 珠儿正慌慌张张要去,被冯才人一把拉住。 “别去,我休息休息就好” 说着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昨晚昭阳宫来人时她已经睡下,听闻皇上点名要她服侍,还是冯公公亲自传的口谕。 她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当下沐浴收拾打扮一番就过去了。 谁知……皇上让她跪在龙床上替他按摩了一夜的腿。 力道稍有不对,皇上就立刻睁开眼盯着她。 整整一夜苦不堪言,她只能拼力全力替皇上按摩。 她这辈子都没觉得天会亮得那么慢。 终于天亮了,她的一双胳膊和腿像是废了一样,站起来那么久,走路还是一瘸一拐。 因是累极,她额头还流着汗水,脸颊还泛着红晕。 可这是累的,累的! 根本不是伺候皇上! 当然,后宫不可能知道昭阳宫的事。 所有人只知道,蒋才人和冯才人服侍了皇上,冯才人尤其得宠。 从那天起,御花园就没再消停过。 唱歌的跳舞的,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不缺。 皇上来者不拒,有一个要一个,有两个要一双。 全都拉去昭阳宫做苦力,总比宫女强得多。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8章 苦不堪言 妃嫔们如愿有机会服侍皇上,却个个苦不堪言。 不到一个月,伤的伤病的病,总之,大家很有默契地,对服侍皇上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而就在这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 “韩才人病逝了” 韩才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中秋宴时。 当时她在宴会上呕吐,还有人怀疑她是有孕,后来皇上开始宠幸后宫,她们也就没在意过。 眼下已经十月份,众妃嫔只隐隐约约听说她是得病,还远远闻见明溪轩终日药气弥漫。 明溪轩本来就靠近冷宫,加上病怏怏的韩才人更是晦气,谁没事儿会往那附近去。 且最近忙着争宠,韩才人被忽略殆尽。 想不到再次有消息,她已经去了。 终究是活生生的人没了,一时间宫里气氛沉寂。 十月初一,叶思娴将所有妃嫔召集到储秀宫,将韩才人的病情解释一番。 “说是脾胃失和,生了毒疮,中秋时已经挺严重了,后面本宫叫人去看,她连一口水都喝不进去” “此病会传染,也就不必守灵了,大家心诚则灵,韩才人一定会感知到的” “至于遗体,内务府已经送出宫去烧埋,她住的屋子也要用雄黄和烈酒好好清理,服侍过的宫女太监也迁走了,你们没事儿不许乱跑” “是!” 众人后怕之余还是拍马屁称赞。 “贵妃娘娘果然心胸宽广,连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愿意周全妥帖” 说话的正是蒋才人。 一个月前被打击后她似乎变了个人,挑衅没了,眼里只剩巴结。 “心胸宽广不宽广的,本宫并不在意,倒是你们,如果谁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早早说明” 假模假样敲打一番,叶思娴摆摆手让人散了。 所有人离开后,叶思娴回到内殿悠闲翻着书本。 “娘娘,事情全都办妥,韩才人带着她的婢女已经出宫,那孙姓侍卫也被逐出皇宫” “他们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 “但愿吧” 叶思娴长叹口气。 当时,后宫所有妃嫔一股脑争着要去侍寝,后宫争斗得热火朝天。 而偏僻的明溪阁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夜半三更时,叶思娴亲自上门,将毒药送到韩才人嘴边。 那个女子是那样的刚毅果敢,她宁愿死,也不愿将孩子打掉留在宫里。 她说,以前觉得宫里的娘娘富贵滔天,必是人人得意的。 可进来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座牢笼。 金丝笼里养着许多锦衣玉食却没有任何自由的金丝雀。 “娘娘,我受够了” “我宁愿去田间地头耕田,也绝不愿再熬下去” “我宁可吃糠咽菜,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韩才人十分决绝。 毒药奉上,她临喝下之前感激地看着叶思娴。 “您宅心仁厚,不管我们有没有宠爱,有没有子嗣,内务府都不敢随意欺负我们,克扣东西” “嫔妾死后,一定在天上保佑娘娘长命百岁” 话音未落,鹤顶红一饮而尽。 还是一样的假死,还是一样用慎刑司的囚犯尸体伪装,还是一样的秘密出宫,更名改姓。 当天回来,叶思娴盯着托盘里的两瓶毒药怔怔出神。 一只写着鹤顶红,一只写着藏红花。 要命的鹤顶红被一饮而尽,打胎的藏红花却完好无损。 圆月小心翼翼将乳白色小瓷瓶收起来,淡淡一笑。 “娘娘这试探着实让人费解” “鹤顶红里装着假死药,藏红花瓶里装的却是真正的鹤顶红” “是啊” 叶思娴灌了一杯凉茶。 “如果她想打掉孩子留在宫里,说明她是个心如蛇蝎贪恋富贵的女人,我也不必救她,直接送她上路” “如果她宁死也不肯留下,我反倒想送她自由” 所以韩才人得以逃脱一命。 这次叶思娴没有亲自出面,只是交给了路宝。 第一场冬雪下来前,路宝回来禀报说。 “韩才人和孙侍卫已经碰头,他们带着盘缠和老娘一路往南去” “终于耽搁了些日子,似乎孙侍卫的老娘病故,再出发时只剩他们两个人” “那就好” “想要自由就得远走高飞,就得永世不能入京” 自此,韩才人一事告一段落,同时宫里的争宠热也散了下去。 赵元汲将宫妃们折腾了一遍,弄得人见人怕,终于满意地轮转回储秀宫。 此时已经临近冬月。 乌云如铅压在屋顶,随时会有一场暴雪下来。 帝妃二人坐在琉璃窗下,守着红泥小火炉烹茶下棋,有说有笑。 “您又何必这么粗暴,好歹也是您自个儿纳进门的妃妾!”,叶思娴打趣。 “她们没有一个是朕挑的,都是家族千方百计送了他们进来,这与朕无关” 叶思娴白了他一眼,心里不禁甜蜜。 “这还差不多” “既然不生事就暂且留着,省得谁又说我妒忌,说我红颜误国迷惑皇上” 赵元汲并不在意这些,只慢慢翻着书,喝着香茶。 悠闲的日子总是容易被打断。 赵元汲一盏茶还没喝完,只听冯安怀进来禀报。 “皇上,贵妃娘娘,云珠公主进宫求见” 两人俱是一愣。 “她来做什么?”,叶思娴愕然。 “让她进来吧”,赵元汲强自镇定。 库尔云珠面色焦急等在外面,听见传召,她立刻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进门就直直跪下。 “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平身”,赵元汲正襟危坐起来,叶思娴忙叫人搬凳子递茶。 落座后,云珠迫不及待开口。 “我父王来信说,他收到了消息,大景朝对库尔纳并不信任,不但虐待奴仆,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我父王要我亲自找皇上回话” “父王还说,如果没有定期收到家信,就视为公主遇险,主仆遇害” 云珠低着头,白皙的脸上几乎要滴出血。 “虐待?” 赵元汲纳闷,看向叶思娴。 “服侍的地方不一样而已,怎么能是虐待,你父皇简直好大的口气”,叶思娴凉凉一笑。 “伪造家信还不简单么?模仿笔迹大景朝还是做得到的” “不行的”,云珠急得想哭。 “要用库尔纳语,且每个人的家信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她们会写什么?” 家信这种东西,是不是亲手写的的确容易暴露,又不能路边的阿猫阿狗瞎问候。 “这可就难了”,叶思娴托着腮。 《欢喜宫门》正文 第379章 打的就是你 “那就不杀他们,把他们圈到一个地方,家信收齐了一起递递过去” 赵元汲淡淡。 “还是不行”,云珠苦笑。 “他们并不会要所有人的家信,大约暗地里指定的有顺序” “如果没有及时收到某人的信,就表示该奴才已经被害” 说来说去,赵元汲难免不耐烦。 “也就是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的下人都还给你,让他们和最开始一样服侍在你身边?” “正是” 这才是最麻烦的,云珠脸上如火烧。 “在想出来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这样,请皇帝陛下成全” 云珠突然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 母亲和弟弟还在王后手中,而王后和国君陛下利益相关。 但凡自己有一丁点不听话,她的母亲和弟弟立刻遭殃。 赵元汲脸色冰冷下来,叶思娴也好不到哪儿去。 “卡娜正在宫里好好学规矩,她的主子就来寻她了,哎,真是可惜” 果然家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旦利益相反,再贤德温良的人也会立刻翻脸无情。 “圆月” “去浣衣局把卡娜领出来,亲手交给云珠公主,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见了” 叶思娴起身往里间去,全程没再看云珠一眼。 “是”,圆月离开。 云珠跪在地上面色烧得涨红。 “皇上,臣妇知道自己已经是大景朝的人,可臣妇的母亲和弟弟性命不保,我做女儿的实在不好……” “朕知道,你下去吧” 赵元汲倒没生气,语气也寻常。 “多谢皇上理解”,云珠重重磕头而去。 赵元汲起身来到里间,见叶思娴正在生闷气,他笑着上前。 “这不是很正常么??” “他们好容易送出个和亲公主,自然要好好利用,把利益榨干” “或者,你真以为库尔纳都是傻子?” 叶思娴十分烦躁。 “一个小小的库尔纳,究竟要折腾多久,快一年了,折腾完和亲,折腾公主,现在连个奴才也是金贵的,我只是心疼我哥哥” 如果公主一心向着库尔纳,哥哥绝不可能与她圆房。 两人夫妻不过是名存实亡而已,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让哥哥成亲。 “那倒未必” 赵元汲拍着她的背安慰。 “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朕自然不可能一直纵然,娴娴,你相信我” 叶思娴扁扁嘴,胸口一股怒气稍稍散去,但还是面朝里狠狠啐了一口。 “实在难缠不如灭了它,这样纠纠缠缠的我都要吐了” 不仅她没耐心,恐怕连老百姓都失去耐心。 一个弹丸小国不停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真以为大景朝拿他们没办法了不成?! “不要胡说” 赵元汲摸了摸鼻子,心里直竖大拇指。 每次娴娴都能直击要害,总能猜出他想的什么?不愧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 忠王府 云珠带着卡娜下了马车。 前者面色阴沉,后者洋洋得意。 “我说公主啊,早就劝您别那么嚣张,您就是不听,这下可好” “挣扎半天,还不是回到原点?” “您以为国君和王后那么好糊弄啊” 摧残了这么久,卡娜脸粗手粗,手板僵硬,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卖弄风骚。 “只要收不到我递过去的消息,国君大人就一定会怀疑,哪怕是千里之外,国君大人也能为奴婢撑腰……”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卡娜捂着脸不可置信。 “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 云珠一步一步逼近她,目光犀利如寒刀,看得人浑身胆寒。 “别以为仗着我父王你就万事大吉了,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但凡我母妃和弟弟受到半分伤害,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卡娜吓坏了。 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小绵羊突然变成呲牙咧嘴的饿狼。 “你……” “我什么我?再落魄我也是公主,你再得意也不过是个婢女,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云珠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你!”,卡娜气得咬牙切齿。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主子,不管是国君陛下还是别的什么人。 只要不再伺候人,她做梦都想。 她拼命巴结王后,伺候国君,只求有朝一日能摆脱奴婢的身份。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王后说,只要她差事办得好,太子登基之日,就是她荣归故里之时。 库尔纳自古就有父妾子承的习俗,到时她即便当不成王后,也是尊贵的大妃,一生荣宠。 伺候过国君又如何,旁人只会对她高看一眼。 “身份?”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脚下苦苦哀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卡娜眉目森冷,咬牙切齿。 …… 半个月后,远在西南的库尔纳王宫。 王后一大早就匆匆去了国君的宫殿,手里带着大景朝刚刚送来的密信。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王后高兴地双手奉上信封。 年过半百的王后保养得宜,一身金赤色王后冠冕映得她面色红润有光泽。 她恭恭敬敬跪着,仿佛床榻上那个怀抱两个美人的国君就是他的天神,没有丝毫妒忌和醋意。 “什么好消息,让王后这般高兴?” 国君不紧不慢推开美人,缓缓坐了起来。 或许昨夜激战猛烈,他眼圈发青,面容憔悴,脸上的枯皮尤其明显。 “是大景朝的卡娜姑娘来信,她已经重新回到公主身边,时刻盯着公主” “好,是好消息”,库尔纳国君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 在他看来,和大景朝已经人财两清,公主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王后每每总是说,要好好盯着,有什么消息也好提前知道,他不明白能有什么消息。 “卡娜姑娘还说,公主十分怀念家乡,思念陛下,如果陛下舍得,不妨再送些人手过去,也好解公主的思乡之苦” “这有什么舍不得”,国君很不在意摆摆手。 “王后你做主就是,朕还有别的事,你找退下吧” 国君摆摆手。 “是!” 瞥了眼龙榻前只剩一半的金丹,她笑得春光明媚。 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0章 大景朝不好惹 回到麒麟宫,王后第一时间召见太子幸臻。 “臻儿” 见儿子一身华服前呼后拥,气度不凡尊贵无比,王后脸上笑意更甚。 “快来,坐到母后身边” 拉过儿子的手,将幸臻身边的人尽数打发走,王后殷切地问。 “母后预备再送一批人给你云珠妹妹,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将腿高高翘在一旁的桌案上,幸臻吊儿郎当。 “这是什么话?大景朝可是一块不小的肥肉,即便我们吞不下来,也得狠狠捞一把好处” “有了大景朝的支持,你何愁不能顺利登基?” 王后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儿子荣登大宝振臂高呼的尊荣。 “儿子已经是太子,等那老东西一死,我自然会顺利登基,不知母后到底在担心什么,还要把手伸到大景朝去” 幸臻很是不耐烦。 大景朝可是块硬骨头,弄不好还会惹得一身骚。 自一开始他就不赞成跟大景朝有什么来往,那新登基的皇帝赵元汲可不是好惹的,早已不是多年前老皇帝不中用的破落样。 “担心什么?”王后诧异盯着儿子,眼睛里不可置信。 “莉贵妃都要爬到母后头上,你看不到吗?她的儿子幸越又惯会讨你父王喜欢” “母后私底下得到消息,说那莉贵妃不止一次在你父王那儿讨巧卖乖,让你父王废了你,让她的儿子当太子!” 王后两眼冒着毒蛇般的光芒,胸口剧烈起伏。 “那又如何?父王多年信重母后,难道还会听莉贵妃胡说八道?!”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幸臻眼眸狠厉。 “你懂什么?!” 双手高高举起,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儿子,可王后终究舍不得,咬牙切齿道。 “你外祖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孙个个不顶用全靠你外祖父撑着,这两年他的身体又不如意,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归西,到时你外家可没人顶得上” 苦口婆心一通劝说,王后抓着儿子的肩膀摇晃着。 “到时候母后就无人撑腰,那个莉贵妃,她的父兄都是你父王的心腹,家族势力蒸蒸日上,取代我们母子还不是指日可待?” “臻儿,你以为母后愿意去触那大景朝的霉头?可母后没有办法,一旦落到莉贵妃手里,咱们两个外加全族几百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幸臻狠厉眯起眼。 “母后放心,有儿子在,谁也动不了我们母子” 比狠,世界上还有谁会比自己狠呢?莉贵妃?幸越?恐怕连自己半分都不如。 “既然母后觉得拉拢大景朝有用,那您自去吧,儿子不便掺和” “记住,凡事不必强求,大景朝不好惹” 自小在水深火热里长大的太子幸臻,早已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毒辣手段。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一清二楚。 就像他知道父王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昏庸,大景朝皇帝的和亲客气更是笑里藏刀。 “对了母后”,幸臻突然想起来一事。 “上次我进献上去的金丹,父王吃着可还行?” “你父王似乎很喜欢”,王后笑。 母子俩又说了些别的,方才散去。 待幸臻离开,王后派人把络妃请了过来。 “络妃妹妹近来还好?” 高高坐在麒麟椅上,王后满身波光粼粼锦衣华服,戴着耀眼夺目的麒麟冠,威严尊荣叫人不敢直视。 跪在地上的络妃小心翼翼磕头。 “回娘娘,承蒙王后娘娘照顾,奴婢一切都好” “哈哈……”,王后爽朗一笑,挥手叫人将络妃扶起,还赐了座。 “妹妹不必客气,你的女儿代表库尔纳和亲,陛下也已经封你妃位,以后你就是咱们库尔纳王正经的大妃,不必再自称奴婢” “多谢王后娘娘,不论什么身份,在娘娘面前,奴婢愿永远服侍您安泰” “妹妹可真会说话” 王后对她的卑微十分满意。 前前后后寒暄了一会儿,王后说明召见她的意图。 “公主来信说思念家乡和父母,本宫预备再给公主送些人过去,特地来问问妹妹,你可有什么东西要捎带?” 提起女儿,络妃眼眶瞬间一红,很快生生憋了回去。 “王后娘娘厚德仁慈,自会打点好一切,奴婢没什么可说的,唯有修书一封” 络妃原本做奴婢时伺候过笔墨,认字会写。 “没有别的了?”,王后试探。 “没有了,就这已经麻烦娘娘了”,络妃暗暗咬牙。 又送人过去。 王后送过去的人能有什么好的,可怜她的女儿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还是摆不脱王后的掌控。 越想,络妃越是心头哆嗦。 “好吧,那你回头赶紧把你的家信送来,今晚本宫就安排人出发了”,王后笑意吟吟。 “是”,络妃战战兢兢跪地磕头。 回到住处,她捂着胸口狠狠哭了一场,提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半晌过去,发黄的纸上也只落了一句话。 “我的女儿,在他乡定要保重,王后待母妃恩重如山,你不必挂心” 短短一句话,道不尽的心酸苦楚。 当晚,信封送到麒麟宫,王后迫不及待拆开看,然后满意合上信封。 “算她们母子三人都懂事” 想着想着,又不禁心酸起来。 “不过是一个婢女,外加两个小贱种而已,要搁以前,本宫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现在……”,她长叹一声。 “本宫终究是不如以前了” …… 王后送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女官,两个婢女,外加一些库尔纳产的瓜果糕点,当然,还有一封轻飘飘的信。 半个月后。 大景朝京城的第二场冬雪洋洋洒洒飘落人间。 立在忘南苑廊下,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云珠贪恋地看着漫天风雪。 “娘娘” 卡娜喜气洋洋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粗使奴仆,大包小包的来到跟前。 “什么事?”,云珠没好气。 卡娜丝毫不在意,只是仰着鼻孔得意洋洋。 “王后娘娘知您思乡心切,特地又派了三个姐妹来陪您,卡奇姑姑,卡敏姐姐和卡若妹妹”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1章 你要学会反抗 第381章你要学会反抗 “对了,还有络娘娘的信”,卡娜笑得不怀好意。 云珠眼眸一亮,很快又镇定下来,不紧不慢说了一句。 “知道了” 回到内室,云珠将所有下人打发出去,只留了桃红一人。 被赶出去的卡娜忍不住撇嘴。 “呸!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公主,能得意到几时” 还未回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是叶思钧。 “将军,您……怎么来了?” 笑容尴尬慌张,卡娜迅速反应过来,抚了抚衣裳抿了抿头发,故作整齐。 “我早就不是将军了,以后不可这么叫” 叶思钧语气淡淡。 “看我这记性,您说了好几回,我愣是没记住” 风骚一笑,卡娜扭着腰肢贴上去。 “世子大人,公主刚刚收了库尔纳的来信,正在看呢,您来得正好” 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还隐隐带着挑拨。 叶思钧淡淡一笑:“既这样,我就不进去了,等公主看完信再来” “哎哎哎,世子大人您不能走” 情不自禁贴了上去,卡娜抱住叶思钧的胳膊。 “别走啊,您好几天没来,我们公主一直想着您呢,您还是去看看吧” 不由分说将叶思钧拽到公主房门口,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卡娜才扭着腰肢离开。 “你们越是逃避,我就越要好好提醒,公主啊,您这一生一世都逃不脱库尔纳?” 内室 云珠迫不及待拿起母亲的家信,可怜的信封已经被无情拆开,不知被多少人看过,可她顾不了那么多。 信纸只有薄薄一页,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王后待我恩重如山,吾儿不必挂念” 好在,确实是母妃的字迹,泛黄的纸张上还隐隐沾湿,想来,母妃写信时心都要碎了,不知哭了多少回。 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云珠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奔涌而出的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的眼睛,眼前似乎有个人影,玄青色长袍,高大颀长。 他慢慢靠近,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 云珠抬手抹去眼泪,终于看清来人,她惶然起身。 “你……怎么来了?” 下意识地,她想把信纸往身后藏,又想起信纸上根本没什么要紧的,双手就放松下来。 薄薄的一页信纸,正好落到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来看看你” 叶思钧声音温柔,自顾自在长榻上坐下,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看那信纸一眼。 “库尔纳又送来三个人,加上你身边原本就不安分的,卡娜、卡瑛、卡珍这些,统共五六个之多” “是”,云珠拼命咬着唇。 她宛若山河湖海中央的孤岛,周围尽是吃人的恶鲨,对岸的人数次想拯救她却始终无法接近。 “实在不行,我就搬出去住,绝不给你添麻烦” 两边受辖制,云珠比谁都崩溃,可她有什么办法? “你从小到大,一步一步退让,就换来这些吗?” 目光炯炯盯着她的眼睛,叶思钧抬手擦掉她两颊的泪珠,温柔里带着些心疼。 “云珠,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这一切都非你所愿” “可你没办法,只能忍让对不对?” 像是遇到了知己似的,吞了这么多年委屈都不觉得苦,被心上人陡然说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趴在桌上失声痛哭,像迷失在广袤天地间的小兽,冻得要死却不知该去哪儿躲一躲。 叶思钧起身立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婴孩似的。 良久他喃喃道。 “所以,你要学会反抗” 话音未落,云珠豁然抬头,泪眼婆娑盯着他。 “如果我母妃和弟弟安好,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她” “可惜他们都捏在王后手里,我父王更不会管,我如何反抗” 宽厚的手背是那么有力,在她的后背轻轻一下下拍着。 云珠不自觉把脸贴到他的臂弯。 叶思钧一怔,缓缓弯下腰轻轻捧着她的脸,低沉而坚定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沉默良久,他放开云珠的脸颊,负手而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娶你进门我终身都不会后悔” “你反,刀山火海我替你冲锋陷阵,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定会护你周全” “你若不反,我也会照顾你一生,让你衣食无忧” “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反,还是不反?” 室内陷入沉默,只有雪花被风卷在琉璃窗上的声响。 云珠几乎想都没想,便坚决站起身从背后拥住了他。 答案不言而喻。 唇角不自觉高高扬起,叶思钧宽厚的大手包裹住纤白的小手,沉寂的气氛里多了几分甜。 泪水打湿他后背的衣裳,云珠像释放什么情绪一般,哭得泪如雨下却悄无声息。 只有身子和肩膀一抖一抖,让人分外心疼。 “三岁的时候我就学会了人情冷暖,那时候我时常被婢女们辱骂,骂我母妃只是个卑贱出身的婢女,骂我是个不受宠的小贱种” “生性老实的母妃吓坏了,抱着我整夜整夜哭” “她不知道,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天生美貌也是罪,好的时候被人嫉妒,坏的时候被人落井下石” “后来有了我弟弟,别人更嫉妒了,弟弟是皇子啊,母妃一辈子有了依靠,后宫那些人开始不服,给我弟弟下毒,给我下毒,母妃无权无势,为了让我们活下来,她投靠了权势滔天的王后” “母妃心甘情愿给王后当婢女,把弟弟送到幸臻身边当伴读,把我养在王后跟前” “王后并不把我们母子三人放在眼里,只把我们当棋子,不过不要紧,我母妃已经很知足了” “过了年我就十七了,弟弟就十岁了,过了十岁他就是大孩子,再有几年他就长大成人,可以娶个王妃,搬出王宫生活” “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后半生好好照顾母亲,这也是我余生的心愿”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打破心里高高的壁垒,将所有的一切坦白在他人面前。 缓缓转过身,叶思钧将她揽在怀里,良久只说了一句。 “以后,刀山火海我为你挡” 云珠安心闭上眼,紧紧贴在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间可真暖啊。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2章 嫌弃你夫君了? 罕见的冬雷连着响了一夜,京城下了一场十年一遇的冬雪,空气冷得像寒刀冰刃。 忘南苑却迎来了暖春,间隔在两人之间厚如城墙的冰垒,化作一汪春水,涓涓细流抚润人心。 次日醒来,云珠只觉身边多了个人,下意识想裹起被子缩到墙角,却被那双宽厚的大掌捞了回来。 “怕什么,又没把你怎么样?”,叶思钧闭着眼睛声音慵懒。 云珠不由得放松下来。 想起自己昨夜睡前吃了些宵夜,喝了点酒,然后窝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说。 闹了大半夜,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又看了看叶思钧同样穿戴整齐,心里一暖,脸颊就烧了起来,小声嘀咕。 “我只是不习惯身边有人” “以后就习惯了”,叶思钧再次闭起眼,顺带还霸道将她捞进怀里。 “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云珠却睡不着了,只老老实实贴在他怀里。 “那个……”,她犹豫不言。 “有话直说!”,叶思钧闭目。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早就要去上朝?最近怎么没去了?”,云珠下意识问。 “被罢官了” 云淡风轻,好似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连一丝一毫波澜都没有。 云珠一愣,沉默半晌不说话。 “怎么?嫌弃你夫君了?”,缓缓睁开眼,叶思钧炯炯盯着她。 “没……没有,怎么可能”,云珠窘迫。 “原来我听他们叫你将军,后来又是少卿大人,我以为你换了个官职,想不到……” “是因为我吧?” 她脸色涨红,窘迫中带着歉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胡说八道!” 狠狠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叶思钧严肃板起脸。 “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 “逗你呢,皇上怎么可能罢我的官?” 大理寺那么多缠手的案子,人手严重缺乏,好容易有个合适的苦吏,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说这些了,再睡会儿,然后起床好好吃饭” “嗯” 终于松了一口气,云珠甜甜贴在他胸口,美滋滋闭上眼。 第一次她决定信任一个人,这样的感觉真好,只尝了一点点她就一发不可收拾陷进去。 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就算他是毒药,她也愿意一口一口吃下去。 哪怕眼前人是一团火,她也要变成飞蛾扑过去,死也死得轰轰烈烈。 叶思钧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压在胸口的重量越来越沉重,沉甸甸直抵心里。 …… 再醒来时,冬雪已停。 乌云渐次散去,焦黄的阳光穿越云层,将白茫茫的暖阳洒向大地。 抚摸着身边早已空掉的被衾,云珠笑得比冬日暖阳还要甜。 “桃红,给我寻一套鲜艳的衣裳来” “是” 桃红打水服侍,然后拿出两套冬装,一套是大红绣雪梅的,一套是明艳艳的湖水蓝,绣着碧色孔雀尾。 左看右看,云珠挑了那套大红织锦绣雪梅的冬装,梳了个朝云髻,选了几只珍贵的赤金红宝石的珠钗步摇。 打扮妥当,热气腾腾早膳端上来。 有库尔纳人喜爱的菌子鸡汤,也有大景朝特有的瘦肉粥,龙眼包子和小馄饨。 她下意识端起最爱喝的菌子鸡汤,正要送入口中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片刻后,毅然决然将菌子鸡汤放下,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吃了起来。 “呦,公主这是怎么了?连您最爱的菌子鸡汤都不喝了吗?” 卡娜领着几个人进门,正好看见这一幕,当下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是一碗汤而已,卡娜姑娘连这也要计较吗?” 不软不硬顶了回去,云珠将最后一个小馄饨放入口中,连汤喝完。 卡娜无话可说,脸上一阵气结。 “哼!公主脾气挺大,果然有了驸马的宠爱,腰杆儿都硬气了些” “卡娜姑娘又说笑了,不管驸马宠不宠爱我,我都是库尔纳公主,都要好好孝顺王后,忠诚于父王,你说呢?” 云珠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句话噎得卡娜再无话可说,只能气结站在外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了桃红,把东西收拾了,卡娜姑娘也进来吧,正好把几个新姐姐带来我看看” 云珠起身抚了抚衣裳,端坐在正位。 “是!” 不情不愿欠身,卡娜很快把王后送的几个人领了进来。 “这是卡奇姑姑,她是王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公主想必也熟悉,还有卡敏和卡若姐姐,都是王后的精挑细选的” 话音未落,三人上前参拜公主。 “不敢不敢,姐姐们赶紧起来”,云珠连忙起身,不敢受礼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王后的心腹,哪怕自己一个公主,在她们跟前也要矮上半头。 当然,那都是当初。 现在她是和亲公主,她们是王后送来的婢女,不管身份或地位极其悬殊。 只是云珠不会傻到一见面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公主太客气了,奴婢们怎敢” 不愧是王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卡奇十分有眼色。 “姑姑说笑,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身边只有寥寥无几的自家人,刚来的时候整夜整夜害怕” 云珠亲切挽着卡奇的胳膊。 “现在好了,难得母后疼爱我,送姑姑和两位姐姐过来陪我,不然……” 云珠垂首拭泪,表演得十分真挚。 卡奇愣了好几愣,才尴尬开口笑。 “王后娘娘也是担心公主,让我们过来陪着,以解公主思乡之苦,往后的日子您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珠继续拭泪。 卡奇都惊呆了,她寻思着,当初也没看出来公主多么依赖王后啊?? 互相寒暄了一会儿,云珠拉着卡奇的手。 “正好今天天冷,咱们不妨在这里摆上一桌,喝些酒暖暖身子如何?” “这……”,卡奇十分犹豫。 云珠却不由分说站起身来,吩咐桃红。 “中午让厨房收拾一桌好菜,再取一坛梅花酒来,我要和姐姐们好好喝几杯” 卡奇还要拒绝,却被云珠一把拦下。 “姑姑,我是真拿你们当远道而来的亲人,您就别推辞了” “这……好吧”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3章 弹丸小国 到目前,云珠的身边共有六人。 卡奇、卡敏、卡若三个新来的,还有马棚回来的卡珍,浣衣局回来的卡娜,以及最‘贴心’的卡瑛。 当天中午,云珠放下身段,一口一个姑姑,三句不离姐姐,姿态身段极低,客气之至。 所谓人心都是肉做的。 酒喝到一半,资历最高的卡奇终于露出了破绽。 她举着酒杯红着脸,大着舌头抱怨。 “没想到我这么一把年纪,还有机会来异国他乡喝酒,可怜我家里的小儿女” 卡奇姑姑深受王后信任,服侍多年,远远超过出宫嫁人的年龄,可王后就是不放她出去。 卡奇并不想老死宫中,于是和心上人暗暗合计,提前有了身孕。 东窗事发时,卡奇跪在王后身边痛哭流涕,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求来一个恩典。 出宫的时候,王后极其不悦,碍于宫规和脸面还是赏了些嫁妆表示贤惠。 卡奇知道,王后不放她离开不是因为感情深舍不得,而是怕身边少一个忠心耿耿的棋子。 她本想和丈夫孩子在宫外好好过日子,却不想生了一儿一女后,王后一道旨意又将她召进宫服侍。 “我跟在王后娘娘身边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王后居然这么无情,连一点自由都不给她。 可怜她的一双儿女还在牙牙学语,她整日牵肠挂肚背地里偷偷流泪。 或许王后察觉自己的心思不在宫里,或许是她还记恨当初的自作主张。 总之,这次远赴它国,王后几乎想也没想就定了自己。 得到旨意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崩塌了,又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心肠咬着牙,千里迢迢来办差。 要说心里没有介意,怎么可能? “我也不想来的” 卡敏已经醉了,脸蛋红得像猴屁股。 “太子殿下说,将来登基,一定会封我为尊贵的大妃,我这一走,太子还不得被别的小贱人抢了去?” “我也是”,卡若打着饱嗝。 “谁想来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异国他乡的饮食习惯迥然不同,刚来的三个明显水土不服。 卡娜、卡珍和卡瑛三个早先就来的,已经习惯了异国他乡的生活,倒没那么多抱怨。 可她们之前多多少少也被王后和太子盘剥过,来大景朝过得又不如意。 听新来的三个抱怨,心里早已起了共鸣。 于是,一帮喝醉了的女人开始数落那个皇宫有多么黑暗。 “我记得刚入宫那年,幸臻太子把一个婢女的肚子搞大,后来不知怎的那婢女忽然消失,两个月后在枯井里找到的,尸身都认不出来了” “我入宫那年,正赶上莉贵妃娘娘得宠,王后娘娘气得半夜睡不着,就喜欢逮着小宫女折磨,顶着木盆跪瓦片、或者踩火炭,都是常有的,我脚底板现在还有疤痕” “听说王后的家族快不行了,只有她家老父还在撑着,底下子孙都不争气的” “我也听说了,莉贵妃的娘家却蒸蒸日上,真想知道王后和莉贵妃谁能斗过谁?是幸臻太子登基?还是幸越皇子登基?” 宫女们叽叽喳喳。 云珠托着腮帮子边听边笑,时不时仰脖灌下一杯酒。 看似醉得不轻,实则她已将每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大景朝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要反抗王后,她必须牢牢掌握每条消息,越多越好。 消息多了总会有漏洞的不是?她就不信了,王后身边会毫无破绽。 外面大雪融融冰冷彻骨,房间里地龙暖和酒香四溢。 这场宴会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以所有人都醉倒告终。 看着桃红将烂醉的人一个个抬出去,云珠冷静坐在内间的长榻上,唇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我还以为,你果真是无坚不摧呢 “可惜,并不是” 清理完酒席,桃红服侍云珠躺下歇息。 “桃红” 裹进被窝,云珠紧紧拉着桃红的手。 “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以后你就得和她们六个斗,你怕不怕?” “夫人说笑,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那王后再厉害,也不能千里迢迢来打我不是?” 一身彪悍的桃红十分不以为意。 她是大景朝的人,是世子爷救回来的贫苦人家的女孩儿,从小手脚粗大干惯了活,后来又学了些拳脚。 这一辈子,她只感激救命恩人。 “谁敢跟世子过不去,桃红就敢豁出命去” “好” 话音未落,半醉的人就昏睡过去。 …… 宫里 叶思娴从赵元汲得知库尔纳又塞人过来的消息,她冷冷一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这也太明显了吧?这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啊” “放心!” 赵元汲不以为意。 “弹丸之国,就算朕不出手,它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儿死” 叶思娴:…… 哭笑不得看着赵元汲,她一摊手。 “怪不得你总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敢情,你在这儿看好戏呢” “不过您说得也对,那么个小国家,整天盯着一惊一乍的确失了气度,可是……”,叶思娴坐直身体。 “我心疼的是我哥哥” 叶思娴皱眉忍不住嘀咕。 “原就想着娶个媳妇,谁曾想,还娶回来一堆奸细啊” “你以为王爷那么好当?世子那么好当?”,赵元汲十分幽怨。 “你看看朕的后宫,看看朕这么多年一天没休息过,怎么你就不心疼?” 叶思娴哑口无言,垂下头心虚:“好吧” 话音未落,听见院子里一阵又一阵娃娃的笑闹声。 赵元汲忍不住皱眉。 “是谁?” “还能是谁?长衍呗?”,叶思娴不咸不淡。 “明年三岁,该启蒙了,尤其是长衍这小兔崽子,不管不行”,浓眉深深皱着,赵元汲双手握拳面色十分严厉。 “不是吧”,叶思娴瞪大眼睛。 “他们才三岁啊” “朕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读书骑射,身为男子,自然应该好好管教,哪儿能跟女孩儿似的娇养” “……” 想想也是,当初父亲好像也总说,他三岁就会背《三字经》了。 “那景珠和景妍呢?”,叶思娴忍不住问。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4章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们是大景朝的公主,是世间最自由自在的女子,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将来,朕自然会找两个世间最好的男儿给她们做驸马……” 提起驸马,赵元汲脸色就很不好。 仿佛那是个采花贼,将他从小呵护着养大的花儿连盆都端走了。 简直是夺女之仇。 叶思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差不多行了,还世间最好的男儿,景妍还差不多,您看看景珠,我都怕她把人家房子给拆了” 不是她当娘的瞧不上自己闺女。 实在是景珠活脱脱一个小魔头,又野又顽皮也就罢了,心眼儿还那么纯直,连弯儿都不会拐。 早晚有一天,这丫头要么碰壁头破血流,要么被人几句甜言蜜语骗走。 “怎么可能,景珠是大景朝公主风范,景妍也不差” 拈了粒焦脆的花生,又美滋滋喝了口香茶,赵元汲十分惬意。 天寒地冻,帝妃二人围炉闲话家常,日子倒也介意。 临近年关,赵元汲频频接到各地雪灾的折子,批折子见大臣,忙得半个月都没出御书房。 正好,后宫的女人们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伺候皇上,她们才发现以前吃喝玩乐的生活是多么惬意。 贵妃娘娘和气,不拿乔托大,连请安也不用,份例还给得足。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当主子多好,为什么非要争着去当奴婢呢。 头脑清醒过来的妃嫔们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争宠了。 年关宴饮之事一律交给襄妃安排,怡安的婚嫁事宜就落到叶思娴手里。 这是最后一次操心,也算对得起素贵妃了。 大景朝公主出阁的嫁妆自有一套规制。 嫡出的公主嫁妆几何?庶出的又如何算?怡安是庶出。 叶思娴查了查先帝几位庶出公主最丰厚的例子,对比着给怡安准备了一份最优厚的嫁妆。 长长的礼单订成册子,足有三寸厚,大红烫金的单子拿在手里沉甸甸。 腊月十八这日,天气晴好,叶思娴带着礼单去了凤语阁。 “叶娘娘,这是……”,怡安颤手接过礼单。 “这是叶娘娘给你预备的嫁妆,将来你出阁时,这些东西都给你带走,你可还喜欢?”,她含笑望着怡安,语气温柔。 “这太贵重了,怡安不能收”,温婉的公主诚惶诚恐赶紧把礼单奉上。 叶思娴眼底一跳,将礼单重新塞到她手里。 “你别害怕,这都是正常的规格,你当得起这么多,另外,你母妃还给你留了些东西,叶娘娘也会给你添妆” “将来出阁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这番话是叶思娴的真心,当然,也是最后的真心。 如果怡安能听进去最好,如果听不进去,以后她都不会再手软。 “多谢叶娘娘指点” 怡安羞红着脸低下头,和大多数女儿家一样娇羞。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记得要跟叶娘娘说” “你母妃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高兴,她在天上也会盼着你余生幸福” “是” 怡安低着头,小脸红得滴血,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惊涛骇浪。 “那叶母妃就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先看看”,叶思娴起身离开。 “恭送叶娘娘” 怡安跪地,恭恭敬敬送走了叶贵妃。 缓缓起身时,女孩的眼里哪还有半分恭顺柔婉?只有铺天盖地的狠厉和恨意。 “嫁妆?你来装什么好人,好像这些嫁妆是你出的一样,这明明是我父皇的财产” “是我父皇给我的,与你什么相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烂好人” 小小年纪的女子,眼里迸发的寒光却如万年冰川。 …… 赵元汲这一忙连大印也没封,临近除夕还在召见大臣。 幸好除夕前的一晚,爱民如子的帝王得到消息,各地的雪灾都得到了控制。 “伤亡人数没有再增加,各地都开了粥棚,捐了棉衣、炭火,驻守在西南、西北、辽东各地的守军还发动力量,帮百姓修房屋以供栖身” “不错,很好!” 赵元汲顶着两只熊猫眼,夸赞底下同样熊猫眼的户部官员。 “诸位爱卿都辛苦了,今日封印,你们都好好歇息” “多谢皇上” 花白胡子的老大人鞠躬尽瘁得到了帝王的首肯,心满意足从御书房离开。 此时已经是深夜。 月光映着雪的白光照进御书房,赵元汲皱起眉,负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冯安怀!” “奴才在” 守在门外的冯公公麻溜儿滚进来,肩膀和脚都冻僵了似的,全身直打颤。 “叫叶思钧进宫一趟” “皇上,这都深夜了,您该保重龙体才是……” “闭嘴,叫你去你就去,滚!” “是是是!” 冯安怀拼命挪动僵硬的身子,麻溜儿滚了。 半个时辰后,叶思钧被召进御书房。 赵元汲打眼一扫,发现此人也同样是熊猫眼,气得把茶盏重重撂在桌上。 “你这是怎么弄的?朕一个月没用你,你也搞成这样?”,赵元汲很不满。 这一个月,满朝文武都被雪灾折腾得身心俱疲,好容易想起来一个闲置的人,叫过来发现也是满脸疲态,这还怎么用?! “皇上,臣这不是……新婚燕尔么”,叶思钧摸了摸鼻子,十分心虚。 “新婚个屁,圆房没圆房还不知道,你还新婚”,赵元汲板着脸。 “朕问你,库尔纳的事进展如何?” “如皇上吩咐,公主的确受了许多委屈,苦不堪言,臣把局势说明白之后,公主即刻表示,愿意站在臣身边” “好小子!” 赵元汲甚至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这头老牛还挺有魅力,才几天就把人小姑娘的芳心骗到手” “皇上此言差矣” 叶思钧神色自若,带着几分郑重。 “公主确实自小受苦,我也的确没有骗她” “好好好”,赵元汲冷笑摆了摆手,心里有些不爽。 娴娴天天嘀咕着担心哥哥,这家伙却忙着和公主蜜里调油。 良心呢? “皇上深夜召臣入宫,可是有什么事?”,叶思钧语气不卑不亢。 “既然你进展顺利,朕就命你全权负责库尔纳” “这个西南边陲小国越来越不像话了,得了大景朝的银子,却把矛头指向大景朝的百姓”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5章 臣的身份 “可是臣的身份,按规矩是不能带兵的,何况……盐井怎么办?” 堂堂天朝上国之所以与一个边陲小国联姻,还不是因为对方有一门独特的制盐手艺。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现在撕破脸恐怕不划算。 “不要紧,食盐量已经足够了”,赵元汲摆手。 “臣听说库尔纳人狡猾得狠,匠人们传授的都是淘汰掉的老方子,最新的制盐工艺他们死活不肯传授”,叶思钧道。 “事关生死存亡的秘方,他们当然不肯传授,朕早已料到”,赵元汲冷眼微眯。 “朕本不想步步紧逼,只要百姓们有足够的食盐供应,大家相安无事以和为贵” “可朕不能忍受他们一边用着大景朝的银子,一边掠夺朕的百姓”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边境?” “不错!”,赵元汲从御案的某个角落抽出几份奏折。 “是驻守在库尔纳与大景朝的边境大将黄靖的折子,发现数起百姓被掠夺的案子” 叶思钧接过折子简单看了几眼,脸色骤然大变。 “四个村子被掠夺干净,人畜不留,这如何了得?”,叶思钧大怒。 “按说皇上出的价格也够他们吃个几年,怎么还见钱眼开,连老百姓也不放过” 狠狠攥着折子,薄薄的纸张几乎被捏碎,叶思钧恨不得立刻带兵上阵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库尔纳奢靡成风,国君剥削官员,官员剥削百姓,百姓饥寒交迫忍耐不住,只能从别处想办法”,赵元汲嘲讽。 “黄靖已经派人调查过,是一帮库尔纳土匪做的,而那些土匪多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 赵元汲冷笑,能把百姓逼成土匪,可见库尔纳的本事不一般。 “皇上是想端了这锅老鼠窝?” “那不然呢?放鼠归洞虽然不会损失太多,但四个村子几百口人命,朕无论如何不能忍!” 帝王眼中突现凌厉,在与外邦交往的任何时候,他赵元汲都绝不可能吃亏。 如果吃亏了,那一定得十倍讨回来。 “臣愿效犬马之劳”,叶思钧郑重其单膝跪下。 赵元汲有些绷不住,瞥了他一眼。 “装什么装,难道你不想替你老婆报仇?你这小子,心里不定乐成什么样了吧?” “皇上说笑,臣怎么能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呢,自然是替大景朝的百姓报仇”,叶思钧咧唇一笑,脸皮十分厚的样子。 “不过按照例律,臣不能带兵”,叶思钧愈发恭谨,说得小心翼翼。 他满怀希望能破个例,等时机成熟也能带着兵马痛痛快快铲除土匪,为大景朝百姓报仇。 最重要的事,他还可以带着媳妇攻入他们的皇宫,让那个恶毒王后狠狠尝一尝被人侮辱的滋味。 “那就不带,朕手下武将多得是,可不只有你一个,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如果有必要,陪你媳妇演演戏,哄一哄库尔纳”,赵元汲云淡风轻。 “皇上!” 叶思钧不甘心,堂堂男子汉不能建功立业,只能待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成什么体统。 “不能破个例么?臣这一身武艺闲置在家,都快长毛了” “不行!”,赵元汲挑挑眉。 “朕也想用你,可惜用了你就没法儿服众了,你看朕几位嫁出去的庶姐,她们的驸马都闲置在家呢” 娶了大景朝的公主尚且不得重用,何况他娶的是外邦的公主,那更要好好防着。 “你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大理寺帮着审审案子,查查卷宗吧,那儿也挺忙”,赵元汲憋住笑。 他眼睁睁看着叶思钧的脸色由青到紫,由紫到绿,双拳握得像钢铁一样。 “爱卿可还有事?” “无事,臣告退” 憋屈到极点的男人黑着脸起身要走,终究还是被赵元汲叫了回来。 “罢了,不逗你了,你虽然不能带兵,但朕把这西南边陲四个村子被袭的案子全权交给你,你可以调度黄靖,可以代表大景朝出使库尔纳,可以先斩后奏,可还行?” 阴霾的脸色骤然褪去,叶思钧喜出望外。 “多谢皇上!” 这一声谢发自肺腑,呼声震天。 “滚!” “臣领命!” 叶思钧咧着嘴爬起来,步伐轻快退了出去。 盯着他轻快的背影,赵元汲好整以暇,将那两道折子随手撂在御案上。 “朕本不想和你们弹丸之地计较,可惜你们不识好歹,罢了,一锅端吧” …… 宫里的年过得十分充实。 除夕夜宴上,赵元汲兴致很高,歌舞美酒戏剧杂耍,难得兴致勃勃守岁到深夜子时。 酒足饭饱,赵元汲大手一挥。 “冯安怀,叫人去放烟花,今年要热热闹闹过个新年” 高高举着佳酿,帝王龙心大悦。 “是!”,冯安带着小太监们离开。 困得蔫蔫的妃嫔们立刻打起精神,左等右等窃窃私语。 “听说皇上叫人制了一枚巨大的烟花,飞到天上能有几十丈高,炸开的时候跟朵花儿似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是吗?看来我今儿也要饱饱眼福了” “看完烟花就要吃年饺了,听说今年的饺子馅儿都格外特别,全是没吃过的口味,里头还藏了彩头,谁要是吃着了,立刻就能晋三个位分,啧啧……不知谁运气那么好呢” “今年过年怎么花样这么多?襄妃娘娘以前怎么没弄过?” “据说好些主意是皇上和贵妃娘娘定下来的,隐隐约约听说,皇上今年格外高兴” “为什么呀? 妃嫔们叽叽喳喳时,远处一道‘轰隆’声炸开,巨大的光团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空中。 随着巨大的一声‘嘭’,烟花炸开千树万树,漆黑的夜空瞬间亮如白昼。 数不清的花瓣接二连三在夜空中绽放,每一个光点都划着优美的弧线缓缓下落。 “哇!” “好美!” “好漂亮” 巨大美丽的银花徐徐落下,妃嫔们身心震撼,看得眼睛都直了。 景珠高兴地一跳老高,钻到父亲怀里。 “父皇父皇,好漂亮,还有吗?” “有”,赵元汲紧紧抱着女儿。 景妍捂着小耳朵钻到奶娘怀里,眼睛拼命往上张望,小嘴儿半天合拢不上。 长渊十分淡定,眼里只有微微惊讶。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6章 这不是去送死吗? 第386章这不是去送死吗? 长衍则不是很感兴趣,他始终认为最好看的还是刚刚那个杂戏班子里的舞剑表演。 那个人,他是怎么飞起来的? 热热闹闹除夕过去。 初一十分忙碌,祭天祭祖,群臣大宴,内外命妇家宴。 叶思娴忙得像个陀螺。 天不亮时就起身,撑着头皮戴上贵妃的冠冕,奔走于各个宫殿。 幸好襄妃熟练,将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不然单靠她一个,恐怕会乱成浆糊。 半下午时,外命妇全都离宫,叶思娴坐在偌大的储秀宫主位,笑吟吟看着底下规规矩矩的后宫妃嫔。 “整整一年,你们都辛苦了” “本宫也没什么可赏你们的,等闲下来时,本宫向皇上讨个恩典,让姐妹们去明山行宫好好放松放松,那里山下有一片梅花开得好,半山腰的迎春花也十分喜人” 乍一听这个消息,妃嫔们不敢说话。 笑话,贵妃娘娘是内宫唯一的权威,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大家早就领教过,谁敢随意得罪。 平白无故的讨恩典,贵妃娘娘不会又要整治她们吧? 李婕妤看看赵婕妤,赵婕妤看看襄妃,底下的小妃嫔也是面面相觑,大家谁也不敢乱说话。 还是襄妃笑盈盈站起身。 “娘娘的好意,大家还不赶紧谢恩?” 见襄妃大大方方站起来谢恩,众人这才发觉是真的,贵妃娘娘真的在待她们好呢。 “多谢贵妃娘娘” 妃嫔们激动地跪在地上谢恩,叶思娴哭笑不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入宫多年一直圈在这一方小天地,着实闷坏了,是本宫思虑不周” “娘娘谦虚,嫔妾们如何敢当呢?”,大家都挺战战兢兢。 这个主儿惹不得。 那种打落牙齿活血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之前的教训简直刻在骨子里。 好在,只要她们老老实实,贵妃娘娘对她们就无话可说。 今天赏几匹料子,明天赏些补品,后儿又增加些份例。 有人喜欢刺绣,贵妃还会专门叫人去搜罗珍贵的绣线和花样。 有人喜欢诗词话本,贵妃娘娘也会专门送来,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新本。 隐隐约约,她们好像总结出来经验,那就是只要你们不妄想争宠,不干坏事老老实实过日子,本宫自会让你们过得舒舒坦坦。 贵妃娘娘这是在……补偿?! “有何当不得的”,叶思娴笑着一挥手。 “时候不早,大家也累了一天,还是快回去歇息吧”,说完她带着圆月巧燕等人离开。 “恭送贵妃娘娘”,恭恭敬敬行礼,妃嫔们也各自退去。 初二,妃嫔们有家眷的招待家眷,没有的也能得一笔赏赐。 看着自己的私房小金库越来越丰厚,她们空虚的心灵多少也得了些抚慰,不至于生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感觉, 叶思娴是有家眷的,一大早她就预备好了席面酒菜,只等着娘亲入宫。 叶夫人是快中午时才到。 当了老王妃之后,她十分不适应‘奢靡’的生活。 努力了半年,她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将那成群结队的仆人都放了,只留下常用的几个粗手大脚能干活的。 这次入宫她一如既往的简朴,头顶花白的发髻上只戴几根成色一般的玛瑙钗。 “娘您怎么才来,眼看这都快中午了”,叶思娴揽着母亲的胳膊。 “还不是你哥哥那个不孝的逆子”,叶夫人气得胸口上下一起一伏。 “他……他居然……!” “怎么了娘?您慢慢说”,叶思娴吓了一跳,赶紧抚慰母亲的胸口替她顺气。 “你哥哥他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什么……西南边陲的几个村子遭了杀人案,他作为大理寺少卿,要请旨过去查案”,叶夫人脸色惊恐。 在她的印象里,西南边陲几乎和流放犯人的地方差不多,是未开化的蛮荒之地。 “听说那地方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山林,野兽出没,毒蛇鼠蚁,还有什么瘴气,你说这不是去送死吗?” 叶夫人越说越激动,还是叶思娴慢慢替她顺气才渐渐缓了过来。 “娘,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那也是咱们大景朝的境地,也是有老百姓的” “黄靖大将军一家都驻守边疆,人家不也是好好的嘛,我哥哥原来也是大将军,如果皇上派遣,他也是要去镇守一方的,难道还能挑肥拣瘦?” 叶思娴一句句安慰着,叶夫人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可那也不能……” 道理都明白,可做母亲的终究是不放心啊。 “娘,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 “都是有百姓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城镇,哪里就真是蛮荒之地了,您想得太多” 叶思娴是看过地物志的,西南边陲穷是穷了点儿,气候却宜人,四季长春有花有水。 除了山林多了些,其他也没太大区别,当然,繁华是没有的。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叶夫人拉着女儿的手。 “哎,你哥哥两口子,实在不让人省心”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叶夫人详细描述了儿子和儿媳的关系有多么僵硬。 “明明是正经夫妻,一个住在前院,一个住在后院,十天半月不往一处去,我哪年才能抱上孙子啊” “最近还好了些,你哥哥四五天去一回,之前更是不成样子,娴儿,你有空也说说你哥哥啊” 絮絮叨叨大半天,叶思娴一边替她倒茶,一边替她顺气。 喝下第五碗茶水的时候,叶夫人一肚子话终于说完,她诧异盯着女儿。 “怎么?你不觉得奇怪?” 叶思娴摇摇头“奇怪,也不奇怪” “哥哥毕竟是娶了外邦的公主,这驸马爷可不是好当的,太亲近了,旁人会怀疑我哥哥是不是叛变,太不亲近了,又让人觉得哥哥不近人情” “这一远一近,分寸可不好把握啊”,叶思娴慢悠悠说着。 叶夫人当下竖起眉毛。 “什么?叛变?怎么可能,你哥哥怎么可能会叛变?” “就是嘛” 叶思娴嘻嘻笑着给母亲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 “所以啊,这件事不是您能管得了的,哥哥他心中自有主意”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7章 就我一个小气? 第387章就我一个小气? 叶夫人心情郁闷地走了。 敢情她以后连抱怨也抱怨不得了,简直是一肚子苦水没人能诉。 想起公主总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愁眉苦脸站在窗前发呆,她就烦躁。 儿子更是个不争气的,也不知道过去哄哄,实在是不像话。 罢了罢了,以后不管罢,省得叫人说她不懂朝政不通时局。 回到王府,叶夫人气呼呼回了松鹤堂。 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就见自家老头子一手拿着西洋镜,一手举着一块什么东西,正对着日头细细观察。 边看还边啧啧称叹雕工精湛,摇头晃脑十分怡然自得。 “你这老头子可真行,整天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摆弄这些没用的”,叶夫人埋怨着。 “老婆子你又发什么神经?不是进宫看闺女了么?”,叶父头也不抬,眼睛也没舍得离开他的心肝宝贝。 “闺女闺女,你心里还有闺女?大冷天的我跑了一天,你可倒好” 脱下外衫递给丫鬟,又接过手炉暖了好一会儿,叶夫人才把身上的寒气驱尽。 “我心里怎么没闺女,我一生就一双儿女,你怎么能说我不惦记闺女呢” 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精致的雕刻,叶父上前拉过老婆子的手,细细揉搓着。 动作十分娴熟,做惯了似的。 “女儿也罢,你儿子一心闹着要往西南边陲,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你是不是亲爹”,叶夫人不满。 “大丈夫志在四方,理当为国效力,你可不要妇人之仁” 当了一辈子县令的叶父,最悔恨的是当年没再努力几年,说不定还能考个进士好好做出一番事业。 现在儿子终于有了出息,叶家祖坟眼瞅着要冒青烟了,他当然不可能阻拦。 “钧儿比我有出息” 叶父颤颤巍巍坐在老婆子身边,浑浊的双眼扫过屋中每一件珍贵的摆设,眼神复杂。 “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也怨我没好好教导他” “他小时候不喜欢读书,我总逼着他,甚至不惜动用家法,细细的藤条抽在他稚嫩的脊背上,他却总是挺得直直的,宁可被我打死都不愿低头” “现在想想,我自己何尝没有错?”,叶父的眼神愈发浑浊,眼眶微湿。 “从小到大,但凡他听见谁家功夫好,就冲过去要拜人家为师,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没人能打消他的念头” “七岁那年,他想跟城西的何镖师学拳脚,人家嫌他小,不肯收他” “他九岁那年,逼着县衙的一个捕快教他打剑,是我亲自给他捉了回来” “十二岁时,他偷偷在外面结交了几个所谓的江湖朋友,我硬是逼着他断交,生生把他关在家里好几个月不许出门” 回想起这些,叶父老泪浑浊。 “我以前迂腐,瞧不起习武之人,总说他们都是一群莽夫,哪怕马革裹尸也不过是有勇无谋而已,可现在……” 叶父重重拍了拍老婆子的手。 “现在才知道,我这一生所谓的清贫傲骨,不过是自作清高” “我既没本事当个内阁重臣,辅佐君王福泽天下,又没本事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守护苍生,我不过是读了几本圣人的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叶父苦笑一声,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 “你看看现在,我倒要沾儿女的光,住在这什么王府,当个什么王,多可笑?我给皇上做了什么贡献?” 说到底他是心虚的。 见丈夫心怀愧疚,叶夫人顿觉不好意思,自觉太狭隘了便笑着安慰。 “也不能这么说,老爷为官几十载,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您卸任的时候百姓送出城几十里,可见您也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 叶父越发愧疚。 “为官自当清廉谨慎,这也要拿出来歌功颂德?” 辛劳一生的叶父向来问心无愧,只这‘忠王’一事,他便耿耿于怀。 “敢情你们父子几个都高尚,就我一个小家子气?” 在宫里被女儿劝,在家里被丈夫数落,叶夫人觉得很没面子。 正沉浸在家国情怀中无法自拔的叶父,猛地一听这么抱怨,顿时胡子翘起来。 “你……” 他吹胡子瞪眼指着老妻,哑口无言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嘛” 叶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此事就此不提。 …… 初二过去,宫里宫外就闲了下来,景顺十五年正式拉开帷幕。 襄妃向来勤快,收拾完所有账册,第一时间上门给叶思娴汇报。 “宫里过年越发比以前好,往年臣妾是六十两的年底赏银,今年足足有八十两,可见贵妃娘娘心疼嫔妾们” 八十两银子看似不多,却是一个寻常百姓家近十年的花销。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襄妃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家,她很清楚八十两银子实在是丰厚。 也正因为贵妃娘娘出手大方,襄妃死心塌地将一腔热血投入到打理后宫的琐事中。 她十分明白,若不是自己知情识趣,贵妃娘娘又何必选自己做二品妃? 宫里善钻营有手段的妃嫔可不止她一个。 “现在不比皇上刚登基的时候,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们年年丰收,农耕渔织俱是丰实,这是皇上英明,咱们都是跟着沾光的” 叶思娴淡淡一笑。 “皇上自然万古明君,娘娘您也仁厚贤德,对嫔妾们向来真心实意,后宫谁人不感念娘娘的恩德” 这话不假。 但凡宫里有些年头的老人,谁不知道当年先帝莲贵妃的威名。 同样是贵妃,莲贵妃就能逼得皇后无处立足,就能肆意残害妃嫔和皇嗣。 据说莲贵妃得宠那些年,宫里每个月总要用破草席卷出去几具尸体,或是宫妃,或是暗地里夭折的皇子公主。 至于卷入各种内帏争斗的宫女太监,或打或骂或杖毙,他们连个破草席也摸不到,通常丢去乱葬岗喂野狗去。 那些年,内宫当真混乱如炼狱。 所有圈在里头的人像热油锅里的活鱼,拼死一个挣扎也不过翻起个油花,最终还是被榨干。 想想老人们口中的以前,再想想现在,襄妃当真心存感激。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8章 朕带你去个地方 第388章朕带你去个地方 “不必挂心,宫里日子枯燥,本宫已向皇上讨了恩典,过了上元节,正好冰雪消融春寒料峭” “到时你们可以去明山行宫游玩半个月,好好散散心”,叶思娴淡淡笑着。 万万没想到恩典这么快能下来,襄妃愈发感激。 “多谢贵妃娘娘,届时还请贵妃娘娘同嫔妾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 叶思娴疲累揉了揉额角。 “长渊和长衍还小,不宜远行,景珠景妍又顽皮,怡安也要备嫁,宫里也离不得人”,她勉强笑了笑。 实际上她不想去更多是因为,去年库尔纳国君在明山行宫领着女人糟蹋过。 在她看来那地方已经不干净了,她才不稀得去。 “也是”,襄妃尴尬一笑。 “可娘娘若不去,单嫔妾们离宫去享受,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皇上的恩典,妹妹们若不去,接下来的一年可再没这样的机会,我都替你们可惜” 叶思娴一点儿都不尴尬,并且还主动打破了襄妃的尴尬。 襄妃沉默了。 想想也是,贵妃娘娘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既然是皇上的恩典,大家真不如出宫散散心。 千回百转之后襄妃笑盈盈行礼。 “还是贵妃娘娘体贴嫔妾们,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送走襄妃,叶思娴歪在长榻上一页一页翻着账簿。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 华灯初上,圆月来摆晚膳时,笑着将她手里的册子收走。 “当心累坏了眼睛” “今儿有什么好菜?好香啊”,叶思娴笑着起身。 膳桌上八菜两汤,都是她爱吃的。 荤的有红焖羊肉、清蒸鲈鱼、菠菜鲫鱼烩豆腐、还有一道炭烧猪排,素的是细笋、嫩竹、山野菜鸡蛋羹等等,都是寻常喜欢的家常菜。 “景珠和景妍呢?今儿一天都做什么了?”,舀了一口嫩豆腐,叶思娴笑吟吟问。 “景珠公珠下午去了德安宫,早早回来睡了,难得的听话” “景妍小公主在学着描花样子,小公主当真是心灵手巧,有模有样的,奴婢看了都喜欢” “嗯” 鲫鱼汤很好喝,叶思娴忍不住喝了一小碗,又问了问两个小儿子在做什么。 “长渊小殿下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本诗经,已经会背了三四句,长衍殿下……还是老样子,喜欢舞刀弄剑” “知道了” 叶思娴微微点头。 过了年,孩子们又大了一岁,景珠已经是七岁的大姑娘,景妍也五岁了,长渊和长衍也满了三岁。 公主且不说,至少皇子是时候开蒙了。 “他们渐渐都大了,这些天宫里人多,来来往往顾不上他们,居然一个两个不哭不闹,过得还挺习惯” 不知怎的,叶思娴心里一阵失落。 分不清是孩子离不开自己,还是自己离不开孩子。 “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圆月仔细给叶思娴布菜,菠菜、嫩豆腐、猪排骨,入味又软蓝,足见厨娘们下了功夫的。 “对了圆月,那件事……打听得如何了?” 叶思娴忽然看向她,声音刻意压低。 圆月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周围,确认无人她凑到主子耳边。 “已经搬走了” “真的?”,叶思娴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奴婢为了不露出破绽,找了好几个人去打听消息,都说那间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那就好,那就好”,叶思娴笑容愈发灿烂。 “新的人生,真好呀” 替她高兴之余,叶思娴内心还是隐隐有些小八卦。 不知道她有没有去找宋承佑。 过年礼部可是忙得很,宋大人身为朝廷的肱股之臣,身边没人照顾可不行啊。 不过这话叶思娴可不敢说,哪怕对着圆月她也不敢。 可圆月毕竟跟了她这么久,主子心里这点儿小九九还是一清二楚的,她低头压低声音问。 “要不要奴婢继续打听着?” “咳,胡说什么?”,叶思娴故作正经。 “我早就说过从此再不相识,就算见了面我也不会相认的”,叶思娴淡淡。 “那……娘娘您身为贵妃,关心关心朝廷重臣的后宅之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嘛”,圆月促狭调侃。 “死丫头,再说一句看我不撕你的嘴”,叶思娴瞪了她一眼。 可这哪是瞪,那眼神分明在说快去打听,立刻马上,我要听八卦。 …… 景顺十五年上元节。 宫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连入宫参拜的外命妇都比往年多。 叶思娴终于意识到,帝王辛辛苦苦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些楞头青进士,一个个都成了肱骨重臣。 上能励精图治光耀门楣,下能封妻荫子荣华富贵。 而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年轻气盛的帝王,也已经深不可测,一举一动皆大有深意,无人敢逆。 忙碌了一天,叶思娴终于闲下来。 刚回到储秀宫脱了繁重的朝服,却见冯安怀匆匆进来。 “贵妃娘娘,皇上要您更衣,说要出宫一趟” “出宫?” 正待细问,冯安怀匆匆告退离开,像身后有什么人追他似的。 叶思娴一头雾水,却还是迅速换了身衣裳,这个点儿出宫必然是微服。 想了想,她让圆月帮着选了身藕粉色的襦裙,外边是厚厚的绵绸水蓝斗篷,看起来像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刚穿戴好,赵元汲大步踏进门,连口茶水也顾不上喝,拉着她冲出门外。 “走,朕带你去个地方” “哎哎哎慢点儿” 发髻上珠钗乱晃,叮铃作响,叶思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去哪儿啊皇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赵元汲放缓脚步,温厚的大掌包着温润的手,两人肩并肩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当晚,有人看见一个身着玄色斗篷的年轻人,怀里拥着位貌美夫人,共乘一骑从皇宫的偏门冲出,消失在最繁华的人间烟火气里。 …… 夜风划过耳畔呼啸而过,叶思娴闭着眼半天不敢睁开。 “那个,我想问一下,您这是要飞起来了么?” 她吓得半死,拼命蜷缩在他怀里,不敢睁眼不敢看,内心不禁老泪纵横。 万万没想到都四个孩子的娘了,还能体验一把话本里富家小姐私会情郎半夜私奔的刺激。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89章 您里边儿请 第389章您里边儿请 “到了吗?” 耳畔越来越热闹,叶思娴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大街。 足足十几里的长街前所未有的繁盛。 明亮的红灯笼沿路蔓延开去,宛若一尾侧卧人间的游龙。 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来人往比肩接踵,沿街叫卖的摊贩,两侧的茶楼酒肆、客栈货铺、衣物簪环。 一间间铺子里,南来北往的货物琳琅满目,挤挤挨挨的顾客商人热火朝天。 大街上,或一家人出行,或男男女女。 车马轿子大户小家,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走去。 叶思娴缓缓爬下马,眼眶瞬间通红。 “好热闹,真的好热闹” “我记得第一次来这条街,只有一里多的路,说热闹也热闹,只是……” “十五年了,繁华的长街延伸到一望无际,宽宽的青石板路也几乎站不下人,两旁的阁楼一遍遍加高,栏杆又刷过几遍柏油漆” “你看……!” 叶思娴忽然一脸惊喜指着街边的某个角落。 “那个卖馄饨的店小二,他原来不是挑着扁担摊儿吗?现在都能在街角开一家小馆了,走,咱们去尝尝?” 叶思娴整理了下衣裙,拉着赵元汲不由分说挤过人群找了过去。 这是个街角的小馆,门头不大,上面挂着一柄暗红褪色的布帘小刘馄饨。 小馆虽然不大,里面的客人却多。 店小二两口子忙得团团转,门外还不住有食客催促,小小的馆子热火朝天,一座难求。 “这位爷夫人,您里边儿请” 小二扬着憨厚的笑容将两人请了进去,本来无座的,正好一桌客人离开。 他连忙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请赵元汲夫妇坐下。 “夫人,您可有几年没来了” 显然这个做生意的厚道男人,还记得眼前时而来光顾他生意的贵妇人,不过那位爷一直板着脸怪吓人的,他不太敢问候。 “没想到小刘老板都开上食馆了,恭喜恭喜” 收敛好裙子,叶思娴真诚道喜。 憨厚的男人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脸色黝黑发红。 “什么老板,我们两口子辛苦攒下的银子,也只够开这么一间小馆赚些辛苦钱,让夫人您见笑了” “不笑不笑” 叶思娴眼珠灵动,忽然调侃。 “你都娶上媳妇了?第一次来你家吃馄饨,你可还是光棍一个” 憨厚的男人再次羞红了脸。 “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温柔善良手脚勤快” “这都是当今世道好,但凡有手有脚吃苦能干,家家户户的日子都殷实,不像前些年,唉” “当年如何?”,叶思娴下意识问。 “当年京城何等萧条,我爹娘都是饿死的,现在京城是如何热闹,我……” 男人自觉话有点儿多,馆子里忙不过来,连忙摆摆手离开了。 叶思娴笑嘻嘻看着眼前的赵元汲。 “夫君大人,您觉得如何呀?” 赵元汲故作严肃,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挑挑眉。 “尚可” “嘴硬”,某人小声嘀咕一声。 店内熙熙攘攘,不时有可能客人离开,有客人进来。 耐着性子等了半刻钟,一个手脚麻利勤快的小妇人端着大大的托盘出来,将两碗馄饨放在两人面前。 “客官您慢用,吃好了您再来” 打眼望过去,小妇人年约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干练。 她穿着水红衣裙,围着干净的围裙,袖子微微卷起,手腕还有残余的面粉,看起来当真是寻常人家能干的女子。 “多谢” 客气一笑,叶思娴迫不及待拿起汤勺筷子,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见她吃得香,赵元汲忍不住也想尝尝。 之前来他只是想知道老百姓都吃些什么,这一次他想体会体会老百姓的生活。 他们说,当今世道好,老百姓手脚勤快踏实肯干,就一定能稳稳当当收获幸福。 他们说,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当年京城何等萧条,现在京城又是怎样的繁华。 想着想着,赵元汲隐隐出神。 当年他何曾没出来过?凄厉萧条都是亲眼所见。 越是亲身经历的东西越是刻骨铭心,内心就越是震撼。 放下筷子,赵元汲走向门外仰头看着夜空,忍不住想,若是父皇在天有灵,他会作何感触? 叶思娴并不打扰他,只在馄饨快凉的时候笑着将他喊了回来,像街边娘子喊自家夫君吃饭那样。 “饭都凉了,怎么也得吃完,不能浪费” 赵元汲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拂袖回到座位,狼吞虎咽吃得一口不剩。 笑眯眯付过银钱,叶思娴举过帕子替他擦干净胡茬。 正要走的时候,店小二又迎了出来。 “客官您慢走,欢迎再来” 这次换赵元汲上前,他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肩膀,声音醇厚低沉。 “好好干” “哎!” 小二憨厚点点头,笑着转身继续忙碌。 叶思娴赶紧拉着赵元汲离开“你别吓着人家” 赵元汲淡淡一笑。 “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朕是不会与他计较那么多的” 当年第一次跟娴娴出来,他身上挂满货物,这店小二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似的。 为此他还特地同情地将当晚的馄饨便宜两个铜板。 这事儿简直是奇耻大辱,导致他每次来都想一掌拍死他。 好在……这店小二还算会说话。 “不计较就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寻常百姓人家怎么会知道,怎么跟您这个一国之君打交道?” 要是让那店小二知道,他家的馄饨已经被皇上吃过好几回,恐怕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 吃饱喝足,全身上下暖暖的。 赵元汲霸道拉着叶思娴的手,登上了繁华长街尽头的城楼。 城楼巍峨,夜风呼啸。 立在十几丈高的城楼上,赵元汲将心爱的人揽在怀里,望着十里繁华熙熙攘攘的街道。 “十五年了,娴娴” “知道”,叶思娴眼眶微红。 “这十五年你兢兢业业,见过寅时的春夏秋冬,见过子时的明月,也走过大江南北” “呕心沥血这么久,终于换来眼前的一切”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帝啊”,这样的话也只有叶思娴敢说。 赵元汲心里熨帖。 “都说高处不胜寒,我看倒未必” 他身边始终有个最亲近的人,为他生儿育女,和他打打闹闹。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0章 整天板着脸累不累 第390章整天板着脸累不累 当晚,赵元汲带着叶思娴在城楼上站了许久。 直到人群渐渐退去。 直到身上刚吃完馄饨的热气被彻底吹尽。 直到他们再也站不住,才依依不舍下来。 “你手怎么这么冷?” 赵元汲皱眉,不由分说将一双冰凉的小手揣在怀里。 “这么冷,不凉才怪” 狠狠瞪了他一眼,叶思娴拼命把小手伸进他衣襟里。 “快帮我暖暖” “咳!娴娴你别动,朕痒”,赵元汲板着脸,脸色憋得通红。 “痒?” “这样呢?”,叶思娴又往里钻了钻。 “哈哈哈……” “哈哈哈,大胆,快住手!” 向来面瘫的赵元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痒不痒?哪里痒了?” 叶思娴故意又往里伸了伸。 赵元汲直接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别动!” “哈哈哈……” 这次换叶思娴嘲笑他。 “堂堂一国之君,你整天板着脸累不累,笑一笑十年少啦!” 话音未落,灵巧的身影已经钻出他的怀抱,往城楼下奔去。 “慢点儿,看着脚下台阶” 一国之君化身护花使者,一路上伸着双臂,生怕她脚下不稳滚下台阶。 城楼巍峨高大,终于平安下来,叶思娴立在城楼下拼命仰望。 “以后咱们每年都来,看看繁华的大街会不会一年比一年更长,最好延伸到城外才好” 温厚的大手将小手包进去揉搓着,赵元汲弹了弹她的脑门。 “延伸到城外做什么,难道城里就一条街吗?” “也是哦,突然就那么笨了,还有南北大街,东市大街,那里也热闹啊” 叶思娴一拍脑门。 “行了,时辰不早该回去了,想出去你明年再来吧” 赵元汲不由分说招手换来马匹。 熟练将她揽在怀里,狠狠一夹马腹,马儿沿着相对荒凉的古道,奔向更加巍峨的皇宫。 帝妃二人,包括他们周围的暗卫侍卫,所有人都没发现暗处那道窈窕的身影。 见人陆续离开,城楼下恢复安静,她缓缓从旁边的小店里走了出来,目光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凝视良久。 “咦?这不是柏娘子吗?怎么这么晚还在外边儿??” 路过的大娘认出了她,上前关切地问。 “今儿个热闹,我想出去买些针线,谁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柏湘茹低下头脸色涨红,十分委屈的样子。 “哎呀,真是不容易,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妨咱们一道?” “多谢郑大娘” 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柏湘茹几乎要感激涕零。 “走吧” 拉过柏湘茹的手,郑大娘亲切带着她往回走。 “你一个寡妇家家的,以后不要大晚上出门,虽说咱们京城风气好,少有偷鸡摸狗的,可也是不安全,没得叫人说闲话” 一路上郑大娘絮絮叨叨说好些话,柏湘茹娇娇弱弱的听着。 “多谢大娘提醒,我一个人初来乍到,生活实在不易” 说着眼眶就红了。 既然是孤女寡妇,自然要做出悲伤柔弱的样子才不会惹人怀疑。 “唉” 见她这副模样,郑大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依我说你还年轻,总还是要找个依靠的,一个人在绣房做事,虽然也能养活自己,可终究不是个长法” “多谢大娘好意,只是我这样的人,有人说是天煞孤星,我……” 柏湘茹嘤嘤哭着。 既然拼了命出来,既然已经是自由身,如果不能嫁给所爱之人,她宁可孤独终老。 “这些歪门邪道我老婆子是不信的,柏娘子你别怕,回头我就找城南的许媒婆,好好帮你问着些” 郑大娘十分热心肠,柏湘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做出感激的样子。 “大娘是个爽朗之人,我也就不扭扭捏捏了,但凡能找个终身的依靠,我定会重谢您” 柏湘茹做出识趣的样子,这让郑大娘很高兴。 “好孩子,你这样这才对,咱们女人家不像男儿还能建功立业,女人家要多多为自己打算,好好找个终身的依靠遮风挡雨才是” “多谢大娘操心” 临分别的时候,柏湘茹频频抹泪表示感谢。 “谢什么,你快回去吧,咱们邻里邻居,有空多往我那儿坐坐” “多谢大娘” 鸳鸯绣坊到了,郑大娘就住在隔壁,二人寒暄过后便各自回去。 …… 从那间小院子搬出后,柏湘茹来到京城知名的鸳鸯绣坊。 这家绣房是专替京城小门小户人家做嫁妆绣品的,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请不起绣娘,家里又没人做得过来。 谈婚论嫁时又想有几件充门面的绣品,就会去各大秀坊置办。 鸳鸯绣坊算是最大的一家。 她绣工不错,画艺更佳,出手的花样子新鲜漂亮,绣活又精湛,很受买主们喜欢。 一来二去,坊主老板娘干脆连绣活也不让她做,每日只画画花样子,配配颜色,指导指导绣娘。 如此过了两个月,柏湘茹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其实她不缺银子,缺的只是身份,立足在京城市井中的身份。 走上绣房后院二层的阁楼,柏湘茹步履缓缓打开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在床榻上躺下来。 她的房间整洁干净,床铺也柔软,她抱着厚厚的被子看向窗外。 “原来,平民百姓的日子这么踏实啊” “早知这样,我应该早些出来” “只是……” 现在的日子虽好,却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他。 该怎么才能叫他知道,她已经是自由身,并且时时刻刻想找他呢? 想着想着,疲惫的人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是十六。 热闹过后,京城的市井又恢复了原状,忙碌的人忙得团团转,闲的人依然走鸡斗狗,孩子们依然天真无邪在大街小巷穿梭玩耍。 叽叽喳喳喧喧闹闹,衣食住行里烟火气很浓。 鸳鸯绣坊一大早就开了张。 洗漱过后,用过简单的早膳,柏湘茹提着裙边去了前院。 这家小院分前后两部分,前院一层是门面房,用于成品展示接待客人,二层是绣娘们做工的地方。 她住的地方是后院,一层正房是老板娘住的,她的房间在二层阁楼。 来到铺子里,老板娘已经在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1章 湘茹 第391章湘茹 寒暄过后,柏湘茹前后接待了几个客人,记下她们对花样的评价与喜好,又看了看绣工与款式,便要上楼找绣娘们。 “哎,柏娘子你先别走”,热情爽朗的老板娘拉住她。 “今儿有个外出的活儿,娘子你看……” “我孩儿今天要去拜先生,实在走不开,那府里又要得急,必要咱们今天就派人过去量体裁衣,我……”,老板娘十分为难,一脸请求的样子。 “不要紧”,柏湘茹一笑。 “待会儿我带两个人上门就好,只是我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千万别砸了您的招牌才好” 她浅笑着打趣。 以前外出给贵人们量体裁衣都是老板娘亲自下场,她的手艺精湛。 但凡量过的尺寸过目的人,皆可过目不忘,做的衣裳也严丝合缝。 贵人们都喜欢亲自点名找她量体裁衣。 “不要紧,这次要做衣裳的是个小小姐,不是嫁衣,你的本事我也是相信的” “那湘茹就放心了”,她浅笑着答应下来。 老板娘十分高兴,连声道辛苦。 又忙着嘱咐店里的伙计好生看店,絮絮叨叨一大堆才急急离开。 湘茹收拾好量体的工具,带上两个小姑娘乘着小软轿,往客人家去。 小轿慢悠悠走街串巷,柏湘茹也不着急,内心平静听着外头的叫卖声、走路声、车马声,闭目养神。 半晌,客家到了。 她淡淡掀开轿帘带着两个小姑娘正要进去,猝不及防一抬头,整个人瞬间愣住。 头顶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宋府’。 “宋府?”,下意识唤出声,她神情愕然。 “柏娘子有所不知,这宋府没了主母,家里的小姐少爷的衣裳全都是咱们绣坊做的”,身边小姑娘机灵道。 “哦……” 半晌回过神,柏湘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波涛,故作不经意问。 “我记得宋大人好像官职不低,怎么家里没有绣娘?” “没有”,身边小姑娘上前解答。 “宋大人将内宅里的人能遣散都遣散了,别说绣娘,连年轻些的丫鬟媳妇都没有,只有些年老的嬷嬷,或者跑腿的小厮” “这样啊” 柏湘茹故作镇定点点头,带着人走了进去。 宋府看起来挺大,实际十分空旷。 除了房屋,统共也没几棵树,更别提什么花花草草,假山奇石。 加上寒冬未尽,树木萧条干枯,更显得府里空荡荡,一丝活气也无。 因为是从偏门入的,三人穿过空荡荡的后花园,很快到达后院,也就是宋家小姐住的小院,名曰倾素苑。 立在院门口的匾额下,柏湘茹脸色滚烫。 倾素?是他取的名字吗? “你们是?”,小院里很快有人出来,是个小丫鬟。 身边的姑娘上前说明来意,小丫鬟上下打量了三遍之后,才迟疑着叫她们进去。 “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位娘子?”,小丫鬟十分干练。 “我是鸳鸯绣坊新来的,姓柏,你叫我柏娘子就好”,柏湘茹谦虚。 “哦” 对方并不客气,一路上不住交待。 “我们小姐身体不好,不喜欢吵闹,你们脚步放轻一些,不要打扰她” “还有,我们小姐不喜欢生人太多,你身后两个就不必跟进去了,你亲自来量吧” 这话是对柏湘茹说。 “好,我知道了”,柏湘茹笑笑。 虽然表面故作轻松,其实内心很是紧张。 出宫还不到一年,刚刚开始生活,就直接有了这样的渊源,这难道就是缘分? 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想法,柏湘茹垂首跟着丫鬟往里走,还未到内室,就扑面而来一股药味。 她不由自主深深皱起眉头。 小小年纪的姑娘,屋里药味儿比七老八十的老人还要多,恐怕不大好。 “到了,你在这儿等着” 丫鬟将她放到外间,自己进了里间。 柏湘茹答应着,安安静静等候在外。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里边儿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出。 “进来吧” “是” 柏湘茹轻缓着脚步进去,果然,药味更浓了。 眼前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床边守着两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床榻上躺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干干瘦瘦脸色蜡黄。 “听说鸳鸯绣坊换人了?”,宋紫嫣虚弱靠在大迎枕上。 幼年丧母,病痛折磨,让这个年仅八岁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眉眼里格外沧桑。 “老板娘今日有事,实在走不开,我是新来的画师兼绣娘,承蒙掌柜认可,被派了过来为小姐量体裁衣” “嗯”,宋子嫣垂下眸子,并未多问。 她伸出胳膊扶着丫鬟起身,穿着小软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快些吧,咳咳……” “若不是爹爹定要给我过生辰,我才不会做新衣裳”,宋紫嫣淡淡道,眼底隐隐闪烁着哀伤。 没了娘的女孩子,她的快乐会永远缺一个角落。 柏湘茹不敢耽搁,从小包袱里拿出工具,手脚麻利为宋紫嫣量体。 她原来经常为怡安做衣裳,这套动作极其熟练。 见到宋紫嫣,她不知不觉想起她的怡安。 不知怡安在宫里过得如何了?再有半年她就要出嫁,当时她犹豫了那么久,拖着舍不得死去,就是想看看怡安出嫁。 谁知,自己连这一年半载也等不了。 希望怡安平平安安快乐,顺顺利利嫁给自己选好的人,从此一生幸福。 “好了吗?” 不多时,宋紫嫣开始喘息,小小年纪喘气声又大又粗糙。 “好了” 柏湘茹收起绳结,亲自扶着宋紫嫣将她扶回病榻上。 “小姐定要保重身体,您太瘦了” “嗯”,宋紫嫣淡淡的,连她的话大约都不想理。 柏湘茹盯着那张酷似宋承佑的脸,心里没来由心疼。 不由自主地,她替宋紫嫣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小姐,您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遇到什么事千万想开些,要是你的娘亲看见你这样,该有多心疼啊” 提到母亲,宋紫嫣眼眶瞬间发红。 “可是我的娘亲不在了,她不在了” “在的”,柏湘茹赶紧哄她。 “你母亲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你过得好她会高兴,过得不好她会担心,她一定看得到” “罢了”,宋紫嫣抹了把眼泪,面色恢复冷淡。 “你退下吧”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2章 一点都不快活 第392章一点都不快活 从倾素院出来,柏湘茹心里又紧张又后悔。 紧张是怕遇到宋承佑,怕他认出来又怕他认不出来。 后悔是害怕宋小姐在她父亲面前露出破绽,万一两人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岂不尴尬? 和来时一样,穿过空荡荡的后院,来到宋府偏门。 刚刚坐进轿子里,就听见外面一阵车马声回来。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还隐约听闻有小厮唤‘大人小心!’ 柏湘茹整颗心都揪起来。 要是万一晚了一点,这会儿岂不正好照面?自己今日这身衣裳打扮,他会不会认出来? 万一他认出来了呢? 轿子缓缓抬起,继续慢悠悠走街串巷,柏湘茹一路都在胡思乱想。 认出来认不出来,相遇不相遇等等。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末了她摇头苦涩一笑。 “罢了,随缘吧” …… 回到绣坊,柏湘茹上了二楼,在绣娘们面前将料子摊开,详细誊写了尺寸。 “呦!这宋小姐怎么又瘦了,八岁的姑娘,还不及城南刘员外家的五岁胖孙女尺寸大” 绣娘们十分诧异,一个两个问柏湘茹。 “娘子你没量错吧?肩宽只有七寸?” “没有,我以前在家乡也经常替人做衣裳,不会出错”,柏湘茹胸有成竹。 “啧啧啧,看起来不大好啊,唉,真是可怜” “没了娘的孩子都可怜,大户人家也是一样啊” “要我说宋大人也是固执,没了娘子都几年了,也该娶个续弦照看子女,打理家事的” 绣娘们一句一句开始感叹。 柏湘茹第一次听见她们说宋家的事,恨不得竖起耳朵把每个字听清楚,又不好表现太过,只能辛苦忍着,强装毫不在乎。 “宋大人家里的确萧条,挺大的后花园空荡荡的,池子里的水也都干枯了,只有几片破荷叶”,跟着柏湘茹去宋府的小姑娘开口。 “不错,据说府里连个年轻些的丫鬟媳妇都没有,只有小厮嬷嬷,也只有宋小姐身边有几个小丫鬟”,柏湘茹也故作镇定。 “柏娘子你刚来,不知道啊” 绣娘们话匣子打开,一边按着尺寸裁衣裳,一边开始八卦。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宋承佑这些年怎么被提拔,怎么亡了妻子。 亡妻之后又是怎么消沉,现如今又是怎样独自一人照顾儿女,心灰意冷不愿再娶的故事,讲了个详细透彻。 “原来是这样” 柏湘茹适时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宋家大儿子已经十一,小儿子十岁,小女儿才八岁,可怜宋大人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唉”,绣娘们感叹。 “那宋大人为什么不愿再娶呢?”,柏湘茹故作惊讶问。 “你有所不知,宋大人和亡妻伉俪情深,当年亡妻一尸两命,他消沉了好些日子才挺过来,再者,有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哪家女子愿意一进门就当三个孩子的后娘呢” “那些愿意的人家,女人又不靠谱,想来宋大人也是怕委屈了孩子” “看来宋大人还是长情之人”,柏湘茹感慨。 绣娘们又絮絮叨叨了好久,她一句话没听进去。 脑海中就只有那块‘倾素苑’的匾额,如果这名字真是他取的,那他的确是个长情之人。 …… 宋小姐的生辰在二月初,裁布匹、绣花、缝制,工期大约需要十天,满打满算也尽够了。 自那天起,柏湘茹每日更加勤快来二楼绣娘处,精心设计花样,仔细搭配绣线,保证每个花样都能呈现最美的颜色。 新鲜的花样,美丽的绣线,精湛的技艺,每一样都展现出一个江南大家闺秀顶级的绣功和涵养。 绣娘们纷纷咂舌,说柏娘子果然是精通之人。 “我原就是南边儿的,家里自小养些蚕,好几个长辈都是绣娘,我打小就跟着学”,柏湘茹含笑。 在这个世道,女子有一手精湛的绣功,不管走到哪儿都令人刮目相看。 果然一听是南边儿的绣娘,一帮人更另眼相待,啧啧称赞。 之后的十来天,柏湘茹每天都来绣娘处。 十八这日一大早,她刚上楼就见绣娘们趴在临街的窗口处,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走近一听,底下临街有乌泱泱的马蹄声经过。 “姐姐们在看什么?”,柏湘茹笑着上前。 “快来看,是宫里的娘娘们出宫春游去了,啧啧啧,前边儿那辆最大的马车刚过去,你是没看着,啧啧啧,真是奢华富丽” “车顶上用的是蜀南的波光锦,被日头一照波光粼粼的,那红宝石络子打得也是顶顶好,一颗足有拇指大,用了几百颗” “最妙的是上面的雕工,那青鸾鸟跟活着一样,仿佛一眨眼就能飞出来,像是失传已久的浮雕绣技,民间早就失传了,没想到宫里还有,今儿个我算是见到了” “你们都顾着看车棚,我却看见那车架子也是紫檀木的,啧啧啧,紫檀木多珍贵啊,一棵树就要上千两银子,打这么一架马车,恐怕要两三棵树那么多” 绣娘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着刚刚过去的皇家车队有多么奢华。 柏湘茹内心见怪不怪,做了这么多年贵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她不得不做出震惊的样子。 “果然宫里的好东西咱们是没见过的”,柏湘茹一脸‘向往’。 “何止是没见过,简直是听都没听过” “是啊是啊,你们说,马车都这么金贵,不知道车轿里那些贵人身上穿的又如何尊贵呢?” “切,宫里的娘娘们都在云尖尖上,人家的衣食住行哪是咱们能想象的?” “就是,哪儿像咱们,粗茶淡饭布衣布鞋,成天还要做苦力?” 绣娘们接二连三说笑开来。 柏湘茹很不是滋味。 她想说,宫里的娘娘们一点都不快活。 她现在吃得好睡得香,连早上的稀饭馒头都喜欢,房间里的硬板床也睡得踏实。 “柏娘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羡慕了?” “唉,你这般品貌,是不应该和我们混在一起,你若是出身好些,说不定也能去宫里当娘娘”,绣娘们打趣她。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3章 爹爹回来了 第393章爹爹回来了 “姐姐们折煞我了,我哪有那个福气,再说,我觉得现在过得挺好”,柏湘茹苦笑。 绣娘们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 “真是个傻娘子,你倒愿意受穷” …… 日子在说说笑笑中一天天过去,美丽的衣裙终于制好。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老板娘的小儿子闹着要去城外踏青作画。 去宋府送衣裳的差事,自然而然又落到柏湘茹手里。 照旧是轻车软轿,照旧是那个荒凉的府邸。 立在倾素苑门前,柏湘茹远远就看见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立在廊下发呆,仿佛在思念什么人。 单薄的身体披着衣裳,空荡荡的仿佛衣架子。 “小姐,外面起风了,您快进去吧?”,小丫鬟上前劝。 宋紫嫣一眼望见苑外的柏湘茹等人,淡淡一笑。 “鸳鸯绣坊的人来了,你们快去接着” 小丫鬟立刻起身迎上来。 “柏娘子,这边请” “宋小姐,您的衣裳好了,请您试穿一下,有什么不合适的还可以改” 柏湘茹笑着走上前。 “我这副身体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宋紫嫣自嘲一笑。 “小姐小小年纪不要胡思乱想,谁没个灾灾病病的,你定要放宽心” 柏湘茹笑盈盈。 “也罢” 宋紫嫣缓缓起身进了里间,在丫鬟的帮助下试衣裙。 胭脂色的织锦细缎衣裙,前襟绣着大朵大朵的白玉兰,华贵且不失高雅。 领口和袖口则用金线绣着小朵的金色铃兰,又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与贵气。 肩膀微微垫高,腰部微微收紧,又把少女的苗条衬托出来,整套衣裳兼具清新华贵,大气与活泼,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你们鸳鸯绣坊新花样吗?” 向来了无生趣的小姑娘忍不住来了兴致,盯着花纹看了又看,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欢。 “以前的花纹都是什么梅兰竹菊,我还是第一次见绣铃兰的,一串串金色的,真好看” 八岁的小姑娘渐渐有些喜欢,穿在身上转了好几圈儿,对着明晃晃的铜镜照了又照。 “是新花样,如果小姐喜欢,您尽可多做几套”,柏湘茹十分客气。 见自家小姐高兴,小丫鬟们飞速拿来各式各样的料子。 “这套青碧色的适合夏天穿,还有这件樱桃红的,对了,那件藕粉色的也好看,小姐您多做几身吧” 丫鬟们早就劝小姐,小小年纪就要穿些鲜亮的颜色,可小姐口口声声要为母守孝,不肯穿。 实际上,夫人的孝期早就过了,小姐也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真的……可以吗?” 宋紫嫣迟疑,枯瘦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期待。 “当然可以,我们鸳鸯绣坊最近新出了好些花样,小姐不妨多试试,说不定有你更喜欢的” 柏湘茹笑着将料子拿在手里,一件件比对着。 “这件青碧色的适合夏日赏荷时穿,到时候在上面绣几朵莲蓬和蜻蜓,岂不俏皮?” “这件樱桃红的适合赏枫叶时穿,在袖口绣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好不好看?” “这件藕粉色的适合家常读书写字时穿,可以绣几朵兰花、水仙、海棠,又不招摇又家常” 话音未落,宋紫嫣脸上就有了笑意。 “果然是好主意,你说得我都想穿了” “翠果、晴儿,你们去库房再挑些料子出来一并让柏娘子拿过去,春夏秋冬的衣裳多做几件” “哎”,两个小丫鬟欢天喜地离去。 柏湘茹也笑了起来。 小姑娘家家,爱美是天性。 见宋紫嫣脸上有了笑意,眼里逐渐有光,她甚至比翠果和晴儿两个贴身丫鬟还高兴。 呵呵,自己可能又犯傻了吧? 很快,两个小丫鬟又找来五六匹上好的料子,柏湘茹这一件件看着。 突然这时,有小丫鬟进来说。 “老爷回来了,正往倾素苑来看小姐” “爹爹回来了?!” 宋紫嫣高兴站起身准备迎接。 柏湘茹吓得手狠狠一抖,布匹差点儿拿不稳落在地上。 “那个……既然贵府老爷过来,我们就不打扰了,宋小姐,我们先告退”,她强自镇定低着头。 “嗯,你们去吧”,宋紫嫣心不在焉。 从倾素苑出来,柏湘茹拼命低着头,心里祈祷千万不要遇上,千万不要遇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和宋承佑走了个面对面。 为防对方认出来,她只好拼命低着头,贴着路边慢慢往外走。 宋承佑一身玉白常服,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迎面遇见正往外走的三个人。 她们身上带着鸳鸯绣坊的标志,一看便知是鸳鸯绣坊的绣娘。 本来宋承佑不甚在意,扫了一眼就简单略过。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有种抽痛的感觉,越靠近那领头的绣娘,这种感觉越强烈。 奇怪,明明就是以绣娘,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旧相识?不对啊,他在京城除了同僚,还有什么旧相识? “慢着!” 宋承佑下意识叫住了她。 柏湘茹心口猛地一抽,脚步立时停顿在原地,脑海中思索了千万遍,平民百姓遇到大官应该怎么做。 突然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民妇拜见宋大人!” “你是鸳鸯绣坊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紫金皂靴缓缓迈到跟前,宋承佑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天而降。 柏湘茹跪地不敢抬头,只压低声音回答。 “是,民妇是绣坊新来的绣娘,因老板娘有要事外出,今日由我来给小姐送衣裳” 拼命控制着内心的紧张,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回答得流利自然些。 果然,宋承佑没有怀疑。 沉默良久他才漫不经心回答。 “起来吧,嫣儿做衣裳的银子回头让账房送过去,有劳这位绣娘了” “大人客气,小姐看得上是小民的荣幸” 故作笨拙从地上爬起来,柏湘茹逃也似的离开,直到坐回软轿里,她一颗心还扑通通乱跳。 应该没有破绽吧? 平常老百姓见大官,是要跪地磕头的吧? 自己应该没被认出来吧? 一路上,柏湘茹再也没工夫听外头的车马叫卖声,满心上下只胡思乱想这些。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4章 她叫什么名字? 第394章她叫什么名字? 回到绣坊,身边两个小姑娘忍不住打趣她。 “柏娘子,你是第一次见大官吗?怎么吓成这样?” “是啊,宋大人向来和气,咱们一般都是行个福礼就成,不必下跪的” 柏湘茹苦笑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们知道我出身微寒,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姐妹们不要笑” 绣娘们也没真的难为她,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当天老板娘回来,听说柏娘子在宋家又接了几个大单,笑着夸赞。 “果然娘子手艺好,连宋小姐都喜欢” 她亲自给柏湘茹封了个足足五两银子的大荷包。 “娘子以后多多画些新花样才好,店里大大小小的客人们都喜欢,店里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五六成” 柏湘茹不好意思接,老板娘硬要给。 “拿着,一定得拿着” 推推搡搡说说笑笑,鸳鸯绣坊灯火通明,挂在门首的大红灯笼显得愈发亮眼。 当晚,柏湘茹睡得格外香。 一是对现下的生活满意,如果说以前生活在云端,现在就是脚踏实地,靠双手在生活。 二来……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宋承佑的身影。 这么多年他还是分毫未变,那么尊贵儒雅,那么风度翩翩,但声音却仿佛有些憔悴。 想来这些年即便是身二品大员,可又当爹又当娘也是不容易,想着想着,柏湘茹陷入香甜的梦乡。 此时的她当然不知道,梦里的那个人嗅觉极其敏锐,已经开始着人调查她。 深夜,宋府书房。 忙完公务的宋承佑和往常一样洗漱,准备入睡。 不知怎的,临睡前他突然想起白天在倾素苑的一幕,那个绣娘…… “来人!” 宋承佑突然想起什么,立即起身叫来随身的小厮福来。 “去调查一下鸳鸯绣坊新来的那个绣娘,看她是什么来头,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奇怪,想不明白干脆不如查一查。 “大人,这……” 福来忍不住抽抽嘴角,大人他终于寂寞了吗?该不会对那绣娘产生什么兴趣吧?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是是是!”,宋福来麻溜儿退了下去。 当晚,宋承佑同样没睡好。 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时,他终于想起来那女子像谁? 可是……挽素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和那绣娘扯上什么关系? 难道是?? 宋承佑不敢再往下想,心里又殷殷期待。 辗转反侧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才隐隐眯了一会儿。 …… 二月初,忠王府里迎来一场离别,叶思钧要启程去库尔纳了,带着云珠公主一起。 美其名曰探亲,实际上…… 二月初六是黄道吉日,这天一早,叶夫人将儿子儿媳送到马车上。 “一路上千万要小心,不要任性,不要乱吃东西,药要带够,这是一包果脯,行路艰难饿了渴了,都能抵挡一下” “这是一包棉衣,那边万一变天,要是冷了可以抵挡” 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大约也不过如此。 “云珠啊,那边你更熟悉,你千万照顾好他,别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钧儿,你也照顾好公主,她是你的人了,不要让人欺负她” “知道了娘” 叶思钧和云珠两人异口同声。 见此情景,叶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饱经风霜的人抹着眼泪,摆摆手“那走吧,早些走,路上能多赶一段路,晚上能早些歇息” “知道了娘,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夫君”,云珠笑着道别。 叶夫人点点头“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说完就扶着丫鬟回去,不忍见儿子远行。 叶父倒没什么舍不得,只简单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也转身回了府。 马车车队缓缓前行,车轮碾在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车队一行浩浩荡荡穿过京城南北大街,出了城楼一路往南行飞驰。 …… 宫里,叶思娴当天就得到消息,心里也挺舍不得。 但想想库尔纳国的事终究还未完,哥哥既当了忠王世子的荣耀,理当负起朝廷重任,方能令天下信服。 这么一想便也不觉得委屈,她吩咐圆月。 “你找些京城的小戏班子,说书的女先生,或者喜欢种花养草的老太太,经常去忠王府串串门,我怕我娘会胡思乱想” “是” 圆月笑着应下,叶思娴又道。 “你再去库房里挑些滋补养生的补品给送过去,别让她伤心过度伤了身体” “娘娘实在孝顺,老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巧燕也笑。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也不过略略尽些力,怕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叶思娴微微叹气。 当晚,赵元汲忙完朝政来储秀宫用膳。 席间说起库尔纳的事,赵元汲笑道“朕可是把整个边陲沿线的交给他了,以你哥哥的本事,拿下库尔纳不成问题” 叶思娴神情骤然严肃。 “不是探亲么,怎么突然就成拿下了?” “朕年底就接到消息,库尔纳国君没多少日子了,王后也着急,想早日扶持儿子上位” “那位莉贵妃好像也有些等不及,眼看着一场热血奋战就在眼前” “这件事办好了,于两国千古有利,办不好,接下来的几十年都受其祸害,你说是不是要尽快拿下?” 漫不经心夹了一口菜,赵元汲淡淡笑着,丝毫不紧张。 “那皇上是要吞并?” 叶思娴更加紧张。 库尔纳再小也是个邦国,仅凭哥哥一人深入虎穴,其危险可想而知。 “看情况吧” “如果情况有利,朕当然不会吞并,我也不想留下个到处侵略别人的嗜血形象不是?” “如果他们实在不识好歹,或者局势实在不利,那朕只能不客气了” 继续不紧不慢喝汤,赵元汲全程跟没事儿人似的。 叶思娴心里隐隐焦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一桌子菜发呆。 “快吃啊,你怎么不吃?”,赵元汲纳闷。 “你说呢?” 叶思娴凉凉瞪了他一眼。 赵元汲朗声一笑,捏着她的脸颊。 “你也太不相信你哥哥了,他好歹也是朕亲自选出来的大将军,连这点儿小事办不成可还行?” “小事?这是小事?” 赵元汲漫不经心点点头,弹丸小国就算亡国了,又能算多大的事。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395章 省亲 第395章省亲 二月初从京城出发,省亲归宁的车队浩浩荡荡,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抵达边境。 叶思钧在前头骑着马,云珠坐在马车里,车队在最边陲的绿林镇停下。 绿林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隐藏在一片茂密的山林里,全镇只有曲曲弯弯几条小路能东西南北通行。 “下来吧?” 叶思钧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朝她伸出手。 云珠浅浅起身扶着,一跃而下。 环视四周后,她突然一笑。 “这个地方我来的时候就经过,当时我父王说这里环境清幽,还特地住了几天,就为了吃这山林里的野味” “你喜欢吗?”,叶思钧问。 云珠想了想就摇头“不喜欢” 那些所谓的野味能到她手里,要么是所有人挑剩下,要么就是凉透,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更何况都是些陌生的东西,不吃也罢。 叶思钧没说话,拉着她进入绿林镇最大的一间客栈,整个队伍在此安置下来。 最上等的房间是一间竹子制作的阁楼,路面布局干净利落,小巧精致,底下放物品,上面住人,干净清爽不潮湿。 云珠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儿,回头笑道。 “倒像是我们库尔纳的民居,我小时候也见过一回的” “你能习惯就好” 叶思钧将她安置好,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 将带来的二百名侍卫或明或暗布局妥当,才稍稍闲下来歇息片刻。 晚膳吃得简单。 几道时鲜小菜,两道炖山菌干,两碗粥,几块肉干,还有一摞饼子。 叶思钧向来不挑剔食物,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拿着筷子像军中粗汉子一样大口大口吃饭,突然,云珠阻拦了他。 “别动!” “怎么了?”,叶思钧大口嚼了嚼肉干,灌了一口汤下去。 云珠盯着那两碗炖菌干,用筷子仔细辨认一番。 气氛骤然凝固起来,叶思钧丢下筷子要拔剑。 半晌,云珠突然松了口气。 “没事,都是熟悉的菌子,可以吃” 叶思钧将剑收回剑鞘,继续大口大口咽下食物,这一回,他看向云珠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温柔。 “云珠,嫁给我,你可曾后悔?” 向来粗糙的汉子,对着自己妻子的时候总是温柔有加。 “从不”,云珠目光坚定。 “我能绝对相信你吗?”,叶思钧又问,这回神情严肃起来。 云珠一愣,目光由不可置信变为哀伤,最后变得坚定无比。 “我知道此番来库尔纳,你怀疑我会叛变,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不过你放心,我云珠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为难夫君你” 话音未落,云珠从袖中拿出一把早已预备好的精致匕首。 “这把刀可以贴身放置,不易察觉,不会被人发现,刀刃上涂有剧毒,可一剑封喉,现在就奉给夫君你,但凡我有半分不轨,夫君可立刻结果了我” 她目光坚定而决绝,显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叶思钧轻轻将匕首接过,仔细看了一圈,拔开来看刀刃,果然见上面幽幽泛着绿光,的确是涂了剧毒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 他重新盖上刀柄,将匕首盖子合上,又递到云珠手上去。 “夫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什么时候我护不住你,你也可自己防身” “你……”,云珠着急要推回来。 叶思钧立刻摆手,漫不经心大口嚼着肉。 “我叶思钧这辈子,只会将刀刃对准敌人,永远不会对准自己的妻子” 一股暖流从心头滑过,云珠眼眶湿润,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国公主,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夫君。 说不得她的那些尊贵的姐姐们,还在忍受什么气呢。 “多谢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巧了”,叶思钧慢悠悠喝下最后一口汤。 “这回去库尔纳,有谁欺负过你,夫人一定要提前给为夫好好讲讲,咱们这回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云珠边抽泣边笑着摇头。 “没有,不用,我只求我娘和弟弟平安,其他人,自有他们的报应” “那不行,欺负过我夫人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能行呢?” 叶思钧几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若非还要跟黄靖那老头子商量下战术,他几乎想立刻带着夫人入库尔纳国境。 “你啊”,云珠不知道该哭该笑,总之她现在幸福地冒泡。 当晚,疲惫的云珠睡下,叶思钧确保她安全之后,从窗口跳窗而出,往二十里外的浔阳赶去。 那里是和库尔纳接壤的边陲之地,最近的一个州郡,也是大将军黄靖的驻扎地。 黄府已经在边陲驻扎几十年,黄靖大将军也由英姿飒爽的大将军,变成一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老将军。 当天夜里,一个铮铮傲骨的老将军,一个库尔纳国名义上的女婿,二人秘密商谈了许久。 席间究竟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老远就能听见黄老将军时不时的骂娘声。 “他娘的,那帮土匪不是东西啊,烧了老子四个村子,八百六十四口人!” “这回定要报仇,你要多少兵力只管说,只要能他娘的一锅端了,拿我黄某人的命都行!” “叶贤侄啊,你是不知道,库尔纳皇室那帮人不干人事,肠子都黑透了啊” “王后十分恶毒,莉贵妃也不逞多让,国君更是个掉了毛的老狗,一窝子坏水!” 听了一晚上怒骂,叶思钧临近天明才出了黄府,骑马往绿林镇赶。 或许是黄老将军感染力太强,或许是一晚上义愤填膺起了作用,总之,叶思钧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就上涨了几分。 欺负他媳妇儿就算了。 居然还欺负大景朝的老百姓。 八百多条人命如果就这么算了,着实太窝囊。 …… 云珠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正要纳闷,却见不远处的竹榻上,自家夫君正酣睡在上面,他脸上明显带着疲惫和风尘仆仆。 想来昨夜,他一定有别的事,或者去了别的地方。 拿过柔软的毛毯,云珠细心盖在他身上。 自己也不吱声,就在一旁守着他。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若非是自己,他又何必卷到这么一场浩劫中来呢。 说不定他前途大好,已经是大将军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0章 你姐姐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400章你姐姐和你有什么关系? 从大景朝到库尔纳千里迢迢,叶思钧心里一共装着两件事。 第一件是省亲,当然是表面上的。 刚来到的半个月,他每天带着云珠四处拜访。 美其名曰归宁省亲,其实是为了熟悉库尔纳的各项人和事。 比如,库尔纳国君除了王后之外,共有贵妃十几名,大妃上百,另有庶妃无数。 皇子皇女数量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年龄都不大,大约……那些长大的都已经有了去处。 大妃人数众多。 虽然没有挨个去拜访,但有头有脸的基本都去过。 每每那些深宫枯竭的女人看到一表人才的叶思钧,都会露出各式各样的微妙表情。 或嫉妒、或羡慕或眼红。 唯一那个一脸慈爱的,就是云珠的亲生母亲络妃。 那天她们到内宫时,络妃正和往常一样在后院小佛堂求神拜佛。 宫女安儿匆匆进来禀报,说公主驸马到了,她压根不相信,还训斥安儿不要异想天开。 直到,她亲眼看见女儿女婿就站在门口。 “珠儿?” “是我的珠儿吗?” 瘦弱的女人跌跌撞撞爬起来跑到门口,细细打量着眼前明媚艳丽的女子。 云珠穿着樱桃红的锦绣长裙,头戴紫金点翠钗环,梳着大景朝贵妇人最时兴的发髻,通身打扮得明媚贵气,像极了画儿里走出来的贵人。 “娘,是我” 云珠冲上去抱住母亲,满身上下环佩叮当。 “我的珠儿真的回来了,娘没有做梦啊?” “我真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我心里一直念着菩萨,求她保佑你!” 母女俩相拥在一起,诉不尽的牵挂和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 络妃哭着用颤抖的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髻,摸了摸面颊,最后看着云珠一身华贵典雅的衣裳。 “好了,看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络妃又哭又笑,郁结在心里的担忧全都消失不见。 “这位就是你的驸马?” 络妃颤颤巍巍上前,用生硬的大景朝官话问叶思钧。 叶思钧立刻拱手走过去“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高大俊气的男人穿着华贵的衣衫,在她面前款款拜下,络妃惊恐地直往后退。 “不用,孩子你快起来,你们快进来!” 络妃拉着女儿将他们让进院内。 她住的地方叫绮络宫,说是宫,其实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还不如忠王府的忘南苑一半大。 绮络宫没什么宽敞的,正中间一排五间房子,房前一小段回廊,屋后是几间下房。 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多余的地方。 时下正是三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母女几人就在回廊下坐着。 情绪激动过后,络妃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她含笑看着叶思钧。 “都说驸马一表人才,我亲眼见了才相信” “我们珠儿能遇见这样的人属实三生有幸” “娘,您说什么呢?”,云珠拉着母亲的袖子撒娇脸红。 络妃呵呵直笑“傻孩子,娘这是夸你有福呢,想你云欢姐姐……” 提起这个早年被送出去,没几天就一命呜呼的可怜孩子,络妃眼圈瞬间红了。 “可怜她的母亲只是个卑微的庶妃,连女儿死了都不能多问一句,只是一味地伤心,没几年也去了……” 叶思钧听不大懂库尔纳的话,只能隐隐约约听懂几个词,他大约知道她们是在怀念那个不幸的姑娘。 “嗨!” 络妃抹了抹眼泪。 “瞧瞧,大好的日子我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该高高兴兴的,你们难得回来一回,娘亲叫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络妃高高兴兴回屋,不知从哪儿拿了几粒碎银子塞到安儿手中。 “去叫膳房准备……” 片刻后她重新归来,笑看叶思钧。 “也不知道驸马喜欢吃什么,或许我们库尔纳还未必有,也只能尽力不委屈你了” 络妃笑容慈和,叶思钧连忙起身。 “不委屈,云珠喜欢的自然不差,小婿有幸能尝一尝就好” 话音未落,络妃眼圈儿又是一红。 “珠儿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我这老婆子也能放心了”,她不停双手合十念着菩萨。 在深宫熬了多年的卑微之人,见惯了太多不幸,女儿能觅得佳婿,她除了三生有幸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娘!” 连云珠也听不下去,撒娇似的拽着母亲的袖子。 “别说这些了,幸昀呢,他怎么也不回来?” 以前还未出嫁时,幸昀有事没事跑回来看她们母女,像今天这样他得了消息不可能不回来。 眼下却半天没见着人。 云珠不知道的是,她可怜的弟弟,正跪在麒麟宫向王后母子求情。 “幸昀啊,云珠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已经是大景朝的人了,你是库尔纳的皇子,还是少接触为好” 王后冷笑着回绝,慢悠悠品着茶水。 “那毕竟是我姐姐,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她了,请王后娘娘准许儿臣过去探望” 十岁的少年卑微跪在地上,衣衫破旧背影单薄,小小的身子瘦弱得仿佛风中的枯枝,吹口气就能折断。 “哼!” 幸臻怒气冲冲将茶盏撂在桌几上,起身一脚揣在幼弟的肩膀上。 “母后都说了不让见不让见,你听不懂还是怎样?!” “先生今天留的课业是把《兵法三则》抄写三遍,要讲明背熟” “你快去吧,抄写六遍,把注释稿也写出来,记得把笔迹分开,要是让先生发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滚了好几圈,滚在屋角磕在桌腿上才停下。 胳膊破了皮,额角也磕破了,他咬牙切齿继续爬到母子跟前跪下。 “求王后和太子同意我去见姐姐” 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把脊背挺直,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 “你!” 幸臻大怒,抬脚又要踹过去。 “慢着!”,王后连忙阻拦。 “你这么打岂不是破了相?万一真的遇见多尴尬,至少要叫人看不出来才好” 幸臻丧气冷哼一声,袖子一甩重新坐在茶几旁。 “我不打你,但你今天就休想去” 幸昀却丝毫不怕,小小的人儿脊背跪得直直的,一字一句道。 “太子哥哥不让我去,我就一直长跪不起,什么时候让去,幸昀什么时候起身”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1章 那可是块肥肉 第401章那可是块肥肉 “你!” 幸臻气得一口茶喷出来,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 王后不再阻拦。 她缓缓站起身端着茶盏,用丝帕捂着鼻尖,搭着宫女的手慢悠悠离开。 临走,她身边的宫女轻笑。 “幸昀皇子也太不识好歹,娘娘您这么疼他,让他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念书学规矩,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他不感恩娘娘也就罢了,竟然一心只想着那贱人母女” “唉!有什么办法”,王后轻轻叹气。 “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人家母子情深呗?” “奴婢为您感到不值,不如早早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宫女又劝。 “打发是不能打发的,大景朝可是块肥肉,有幸昀在手,那个小贱人就不敢乱来” 王后冷冷一笑,目光犀利如刀。 心腹宫女一愣很快回转过来,十分佩服“还是娘娘英明” …… 绮络宫的午膳很简单,质朴的桐木桌上摆着三四碟小菜,几碗素汤,一旁小柳框里摆着几块干巴巴的饼子。 小菜有荤有素,用木盘子装着,微微散发着热气和香味。 络妃夹了一块烧木耳给女儿。 “从小到大你最爱吃这个,难得回来一回,你多吃些” “驸马你也尝尝?” 她笑着一筷子又一筷子夹过去,自己却始终不舍得吃一口。 “这可是好东西,膳房的人说是外头一千年的松木上长的,和你们大景朝的人参有一比,最是滋补养人,你们快吃啊” 云珠笑着大口吃。 “娘,您别光顾着我们,您自己也吃” “岳母大人,小婿碗里已经堆不下了,您吃!” 叶思钧又尴尬又感动。 这是他第一次和母亲之外的长辈打交道,说亲近也算亲近,说陌生又确实陌生,甚至连语言都只能听个稀里糊涂。 ”哪里够了,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个,自然要多吃些,快吃快吃“ 络妃继续往两人碗里夹。 叶思钧还要拒绝,云珠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瞬间会意,只好埋头大口吃起来。 干巴巴的饼子陪着烧木耳,味道着实不怎么样,但叶思钧只能装出狼吞虎咽的样子。 见两人吃得香,络妃呵呵笑着极其满足。 一顿饭下来,她只吃些边边角角的配菜,甚至还非要用剩下的菜汤泡饼子。 “多浪费啊,倒了就可惜了” “娘,菜汤子怎么能吃呢,您别这样” 云珠强硬将母亲的碗推开,自己招呼安儿拿银子,让她去膳房再叫两个菜过来。 “为什么不多叫几样?” 叶思钧觉得不够,云珠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碗菜就好了,既能吃饱又不会浪费,您说是不是?” “还是我的珠儿懂我” 络妃亲昵将女儿抱在怀里,像她小时候那样搂着一摇一摇,笑看向叶思钧。 “驸马一身贵气,想必是贵族子弟,不知民间疾苦吧?” “我听膳房出去采买的赵内侍官说,外头的百姓都在饿肚皮了,有人吃土吃草根,有人卖儿卖女,甚至有人为了争一口吃的,拿锄头打得头破血流啊” “你们大景朝繁荣昌盛,想必没听过这些,不过……你们的百姓种粮食也是很辛苦的” “往后千万不可浪费啊” 络妃笑眯眯说着,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聚集在一起,衬得她的脸格外慈祥。 偏偏她好像也没那么大年纪,大约这鬓角的白发和脸颊的褶子,都是愁出来的吧。 几人正闲聊时,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娘,姐姐……” 紧接着扑通一声,就彻底安静下来。 短暂的愣怔之后,云珠最先反应过来,提着裙角就往外跑。 叶思钧后知后觉,起身大步流星赶在妻子前面。 两人几乎同时在院门外,发现了满身是血晕厥过去的幸昀。 “弟弟!” “昀儿!” 随后赶来的络妃一眼认出血淋淋的儿子,吓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叶思钧立刻扶住她“岳母?岳母?” 云珠看看母亲,又回头看看弟弟,最终扑在弟弟身上。 “昀儿,昀儿你怎么了?” “你快醒醒,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话音未落,云珠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扶着岳母,我背他进去!” 叶思钧将络妃交给云珠,自己俯身背起十来岁的幸昀,大步流星往里屋走去。 才十岁的孩子,正是欣欣向荣繁盛成长的时候,在大景朝的世家贵族里,十岁的偏偏少年已经小有成就。 习文的大多已有了文章功名,习武的更是身形高大,拳脚功夫了得。 有些更尊贵的十岁孩子甚至已经开始联姻说亲。 哪里会像背上背的这个瘦弱成这样,说他七八岁还差不多。 …… 将幸昀放在房间,叶思钧直接绕过库尔纳,派人去请随行的太医。 “看起来都是外伤,性命应该无大碍的,你放心” 叶思钧转身帮云珠把络妃安排在另一侧的软榻上。 云珠大口喘着气,看看跟前的母亲,再看看身后的弟弟,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还是去请宫里的太医吧,夫君,别让你的太医过来了,万一惹恼了王后,以后尽是麻烦” “不要紧” 叶思钧安慰拍着她的后背。 “你想想……还有以后么?” 胸中豁然开朗,云珠眼前一亮,是啊,说不定这次的事顺利,她就可以把母亲和弟弟接出来过平静日子,以后再也不用在这里活受罪。 可是,她又害怕王后。 “万一……”,云珠又担心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叶思钧想了想,也只好遂了她的心愿。 “那好,就去请库尔纳的太医吧” 把出宫请太医的人追回来,又去请库尔纳宫里的太医。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个愣头青的小年轻提着药箱子赶来,用库尔纳语问云珠。 “怎么了公主,谁生病了?” 叶思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从他的态度中得知,此人十分猖狂。 “我母妃和弟弟,你先看我弟弟吧”,云珠语气淡淡。 “是” 小太医上前将幸昀的衣裳一点点脱下,迅速诊断一番然后草草道。 “幸昀皇子是受了皮外伤,应该是……习武切磋的痕迹” “切磋?”,云珠睁大双眼。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2章 那我娘呢? 第402章那我娘呢? 什么样的切磋会把人打成这样? 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云珠和叶思钧的脑子里,可惜谁都没质疑。 匆匆给幸昀上过药,那小太医又给络妃把脉。 他摸着下巴像模像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 “云珠公主,络妃娘娘上了年纪,平时有些老毛病也是正常,待我开一副汤药给娘娘好好调理调理就好”,小太医十分信誓旦旦。 云珠忍住心里的冷笑,面上客气一笑“有劳太医了” 方子开出来,恭恭敬敬送走太医,云珠气得一把将方子撕了个粉粹。 “我弟弟明明是挨了打,他却说是比武切磋” “我娘明明是受了惊吓晕厥过去,他非说我娘有了老毛病” “我娘还不到五十岁,她上什么年纪?” 云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争气滑落下来,双手扯着袖子,指甲恨得要出血。 “我算什么公主,不能保护母亲,不能护佑弟弟,没有一点儿用处” “我母妃在宫里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她总说很好很好,我根本不信!” 叶思钧也沉默了。 需要花银子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那她平日吃的或许根本不像样。 要不然也不会瘦弱能那样,好好的人还不到五十,就一脸褶子满头灰发。 “好了” 叶思钧拍拍她的肩膀。 “你怕得罪王后不敢请咱们的太医,不如我去看看,以前常年在军营里待着,我跟军医也学了几个方子” “夫君” 云珠泣不成声。 叶思钧这个脸半吊子都不算的医师,先给幸昀看了看,确实都是些皮外伤,刚刚上的药也的确是止血的金疮药,只是比较廉价,也不够纯。 “效果是有的,只是聊胜于无,回头我们送些上好的过来,不然你弟弟要受好一番罪,说不定还会留一身的疤” “那我娘呢?”,云珠继续急迫。 叶思钧又学着记忆里军医的样子,看舌苔,看眼珠子,把脉。 “其实还是惊着了,好好歇着应该会醒,等她醒来就说些好消息给她,别让她继续受刺激” “嗯” 云珠点点头。 …… 当天他们一直守到很晚才出宫。 临走,两人又去拜别王后。 “王后娘娘,这段日子我们夫妇二人多有打扰,承蒙娘娘不弃,云珠才得以和母亲弟弟相聚天伦” “不算什么,公主既然来了不如就多住几日,你什么时候想来看看你母亲,你随时就来” 王后十分大方,笑得宽厚大度和蔼可亲。 “既然母后这般说,那云珠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无事,云珠先行告退” 她坦诚一笑,拉着夫君安安生生跪地磕了头,夫妇二人肩并肩退了下去。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直到看不见才依依不舍收回来,王后灌了口茶,烦躁地起身转了一圈又一圈。 “哼,不过是贱人生的贱种罢了,要不是国君大度,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要不是有你那个好夫君,你配得上本后的好言好语?” 她恨得眼角都是红的。 怎么自己的女儿夭折,偏偏她络妃的孩子生了下来,聪明漂亮又伶俐。 “娘娘” 见自家主子钻牛角尖,心腹宫女上前开解。 “云珠公主造化再大,也已经是大景朝的人了,她的那个夫君……不可能一直忠心不二,别看现在恩恩爱爱,将来有她好受的” “何况……”,宫鸷一笑。 “有幸昀皇子在手,您还怕络妃不听话么?” “说得不错” 王后突然不烦躁了,展颜笑起来。 “只要幸昀那小家伙在手,本宫不怕络妃不听话” …… 绮络宫。 安儿打来一盆水,同时照顾在同一间房两侧病倒的母子二人。 温热的帕子洗了一遍又一遍,伤口清理了一遍又一遍。 深夜将至,安儿正要去休息,突然一转身碰见一个软软的。 ‘嘭!’ 一不小心撞了上去,两人摔了个底朝天。 “你这死丫头片子,劲儿还挺大,没长眼睛啊”,尖利的女声几乎要刺安儿的耳膜。 “你们是谁啊?” 安儿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桔梗?” 安儿惊恐地往桔梗身后望去,果然是莉贵妃。 她几乎想也没想,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磕头。 “参见莉贵妃娘娘,奴婢该死,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娘娘您” “不要紧” 莉贵妃并不生气,甚至还身姿摇曳亲手将她扶起来。 “安儿是吧?您可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妹妹” 安儿垂着头脸色火辣辣的。 “贵妃娘娘谬赞,奴婢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安儿妹妹,你当然当得起了?” 尖锐的指甲划过侧脸,莉贵妃纤纤玉指抚摸着安儿的脸颊。 “这是一百粒金珠,是我给妹妹你的?” “这是一千粒金珠,是给络妃的,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等你们络妃醒来,还劳烦妹妹转告一声,就说我莉贵妃,想单独见她“ “这……” 安儿是不敢接的,这不就是贿赂么? 绮络宫已经成这样了,莉贵妃娘娘到底在图什么? “不要这啊那的,我知道你觉得我是有所图,可你也不看看你们主子都成什么样了?” “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吓得晕厥过去,你真以为你们那个公主驸马能帮你们啊?” “等他们离开呢?你说王后娘娘会不会恨?” “到那个时候,她会把怒气撒到哪里去呢?” 最后一个问句,莉贵妃故意拉长了声音,安儿脊背发凉,脑门直冒冷汗。 “所以你们要找个长久的靠山才对,我莉贵妃虽然不是王后,可我在陛下面前的体面可是不比王后差”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保你们在这后宫安然无恙,吃香喝辣,怎么样?” 莉贵妃长篇大论一通,安儿也不敢打断,直到莉贵妃停下她喋喋不休的话。 “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让你们主子递消息给我” 话音落,莉贵妃摇曳生姿地离开。 安儿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娘娘,你快醒过来吧?娘娘啊” 可惜塌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毫无醒过来的迹象。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3章 怎么瘦成这样? 第403章怎么瘦成这样? 虚弱的络妃直到第二天午时才醒来。 一睁眼就见安儿疲惫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她下意识拿了条毯子给安儿盖上,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 儿子就在软榻对面的床上躺着,十岁的孩子全身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还陆陆续续有血渍渗出来。 “昀儿,我的孩子……” 颤抖的手抚上儿子瘦弱的面颊,络妃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孩子,数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 自打幸昀做了太子的伴读,他就很少来绮络宫看望自己,就算是来也是偷偷过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一旦被王后和太子发现,就是一顿毒打。 自己更是形同禁足,名曰络妃,实际她的份例还比不上得宠些的庶妃,连宫里有头有脸的奴才都比她过得好。 每日的饭菜,不是剩饭就是发馊,而且少得可怜,根本吃不饱。 每每她看见桌上发霉的米饭,吃剩的鱼骨头,她都眼泪汪汪地想。 “也好,昀儿不回来也好,起码跟着太子,他吃的饭不会是这样” 可现在她的孩子瘦成这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或许以前是她想错了,儿子过得根本就不好。 络妃心疼地摸了摸儿子身上根根分明的肋骨,心如同被搅碎了一般。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可娘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她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安儿被哭声惊醒,忙爬起来上前伺候。 “娘娘,您怎么坐在地上哭,您快起来” 她搬来一个小软凳,扶着络妃坐下,自己又去打了水进来。 重新洗漱过后,安儿又亲手给床榻上昏迷的孩子换药换纱布。 “娘娘,其实幸昀皇子的伤也不太要紧,您别担心,皇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纱布缓缓掀开,昨天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结了痂。 络妃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可我还是担心……” ”您别担心,不是还有公主和驸马在么?他们一定会想个办法,再不让皇子受委屈” “胡说!”,络妃心里又是一疼。 “珠儿已经是嫁出去的人,我怎好为难她?!” 主仆俩正说这话,安儿忽然想起昨晚的事,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将莉贵妃给的一千一百颗金珠全都拿出来。 “娘娘,莉贵妃娘娘说,她想单独见你” “莉贵妃?”,络妃陷入沉默。 或许是为了儿子,又或许是为了女儿,总之络妃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这场秘密的见面,被安排在后半夜的宫中某个角落。 络妃穿着神色大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来到约定地点。 角落假山的背后,果然莉贵妃已经等在那里。 “有什么事,说吧?”,络妃压低声音。 “我也懒得废话,咱们长话短说”,莉贵妃声音如约响起。 “你,支持我废太子,推举我的儿子为新太子,而我,保你们母子安然无恙,这个交易怎么样?” 莉贵妃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在她看来,络妃不可能拒绝她。 一个连自己儿女都保护不了的妃嫔,在后宫里只有依附别人的份。 “新太子?皇上要废太子吗?”,络妃睁大眼。 “没有”,莉贵妃冷笑。 “国君活得好好的,他怎么会想起来废太子呢?这不都是咱们的王后殿下”,莉贵妃眼里透着鄙夷。 很她就将金丹的事抖落出来。 “哼!以为瞒得过国君就瞒得过所有人?打量谁不知道她们的算盘呢!” “那金丹有微毒,却也有刺激作用,服用后能使人神清气爽龙马精神,可若长期服用,却能逐渐掏空人的身体” “就像那捻粗了的灯芯儿,灯油一共就那么些,灯芯儿粗了烛火明亮,日子可不就短了?” “一旦国君陛下驾崩,幸臻那小畜生就会顺理成章登基,到时候……” 莉贵妃眼里透着决绝与狠毒,还隐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恐慌。 “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王后母子的脚下泥,任凭她随意践踏,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莉贵妃的态度很是真诚,络妃很自然能感知到。 “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贵妃娘娘”,她的确不知。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国君陛下身体还行,把幸臻那小畜生从太子位上拉下来,络妃姐姐” 年轻貌美的莉贵妃一步一步靠近,凑到络妃身边,阴恻恻一笑。 “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永远屈居在幸臻的魔爪之下吧?” 这句话就像百步穿杨那支箭,正好刺中络妃心底最深处的痛点。 她是亲看看见儿子被打得血淋淋,被折磨的肋骨翘起,小脸儿蜡黄发黑实在可怜。 “当然不想!” 鬼使神差地,络妃答应了,她盯着莉贵妃信誓旦旦的笑脸,神情坚定。 “我会支持你,站在你这边,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事成,保我们母子平安无事” “放心吧络妃姐姐,就凭你的女儿女婿来自大景朝,我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更何况,我的幸越可不像幸臻那么混账,你若不信大可去跟你儿子打听打听,看看兄弟里谁最喜欢欺负人,谁时常护着他” 一番话说得络妃心潮澎湃。 “好”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她问。 莉贵妃思来想去回答“其实你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告诉你的女儿女婿,让他们好好站在你身边即可” “如果有别的行动,我自然会通知你” 她不光拉拢了络妃,还拉拢了幸昀小皇子,最要紧的是,她还拉拢了代表大景朝的女儿女婿。 不得不说,当真是一副好算盘。 …… 后宫的秘密谈话没有任何人发现,两人秘密接头,秘密离开。 次日,云珠和驸马再次进宫,带来各式各样的食膳药膳, 幸昀正好也醒了过来,瘦弱的少年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咧嘴一笑。 “姐姐” “傻孩子”,云珠抱过弟弟,眼泪不自觉汪汪淌下。 “我才不傻,能见姐姐一面,我死也是愿意的”,幸昀声音虚弱,听起来有些飘忽。 “以后你再敢这样,也不用别人费事,让母妃亲手打你!”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4章 娘不图什么? 第404章娘不图什么? “好!” 小小少年眼睛亮晶晶,期待着姐姐说的以后。 “只要姐姐时常回来,我再挨几遍打又何妨?” “你啊!” 云珠哭笑不得,戳了戳弟弟的脑门。 “母妃总是夸你聪明,我倒看着你时常冒傻气” “嘿嘿” 幸昀憨憨笑着,目光落在姐姐身边的高大男子身上。 见他一身大景朝服侍,人高马大,眼神坚定,正不紧不慢看着他们姐弟俩,少年心里一目了然。 “这位就是姐姐的驸马吗?” “是他”,云珠脸颊微微泛红。 “快叫姐夫,那天你晕倒在门口,还是他背你回来的” “多谢姐夫” 幸昀一双眸子像温顺善良的羚羊,时而聪明狡黠,时而活泼好动,时而又一本正经。 此时他就一本正经道谢,叶思钧淡笑摆手。 “不必客气” 他上前检查了下幸昀的伤势,又重新给他包扎好。 “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应该不会有事”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另外还要好好吃饭”,叶思钧又叮嘱。 “我知道了,多谢姐姐和姐夫”,少年声音沉稳。 寒暄过后,云珠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问。 “娘亲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安儿和络妃回来了。 络妃手头有了金珠,一大早就去厨房要了些吃食,好给儿子补一补身体。 却不想刚回来,就见女儿女婿都在。 “珠儿,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昀儿” 云珠上前扶着母妃,安儿则连忙将食盒提到房间里。 “正好也中午了,母妃今儿要了好几样菜,你们都尝一尝”,络妃笑着邀请。 安儿很快将食盒里的菜肴都端到饭桌上来。 一道野山菌炖成的香香浓浓的乌鸡汤,一道滋补醇厚的羊肉煲,一大碗蒸得嫩嫩的鲜鱼。 另有几样时蔬小菜,云珠一道道菜望过去,有新下来的凉拌嫩笋,有刚长出来的小青菜,还有一道酸笋配河虾,每一样都新鲜嫩让人食指大动。 饭食也和原来迥然不同,没有发霉的米饭,没有干巴巴的饼子,有的只是桌案上的香喷喷白花花的长粒香米饭。 “娘,这些……” “难得我的昀儿和珠儿回来一趟,娘当然要好好照顾孩子们” “还有驸马,他大老远来一趟,自然也要尝尝咱们库尔纳的菜肴” “孩子们,都站着干什么,快坐啊” 络妃笑着招呼,云珠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始终没发现,也只好在饭桌前坐下。 “你也吃” 云珠扯了扯叶思钧的袖子。 叶思钧客气一拱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餐饭吃得显然没有第一天时候的气氛好,除了幸昀时不时夸一夸饭菜好吃。 云珠和叶思钧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饭菜结束,幸昀要养伤,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云珠拉着母亲去了廊下。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好菜都是哪儿来的?” 娘亲的那点儿积蓄,没有人比云珠更清楚,在这个宫里,她能保持温饱就不错了,不可能有什么余钱的。 “珠儿,你听我说”,络妃其实也不打算瞒着。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缓缓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下,郑重看向女儿女婿。 “你们也坐下吧,娘把这事儿说清楚” 云珠和叶思钧面面相觑,两人各自坐了下来。 络妃就将莉贵妃昨晚来寻她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末了她苦涩一笑“娘不图她什么,可我现在连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不得不这样,你看看你弟弟,他瘦成什么样了” “珠儿,你是不是对娘很失望?” “对不起,是娘没用,没本事保护好你们” 络妃呜呜哭了起来,伤心极了。 甚至有些时候她都后悔,为什么要生孩子,若世上只剩下她一个,是死是活都容易不是? “娘!” 云珠也哭了起来“你好糊涂啊,那莉贵妃又是什么好心?” 如果王后是张牙舞爪要吃人的老虎,莉贵妃就是丝丝吐着毒芯的毒蛇。 她们两个谁也不逞多让。 “她们怎么可能给你什么好处呢?不过都是利用你啊” “那又如何?”,络妃凄然一笑。 “我只想我的孩子能好好吃点儿东西,好好儿活着,我不稀罕什么太子什么国君,珠儿,你和你弟弟一样,娘只希望你吃饱穿暖,平安喜乐” 她本来就是个宫女么,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更没有读过什么大道理的书,她毕生的理想就是这么简单。 “她想让她的儿子当上太子,那就当去吧”,络妃道。 “娘!”,云珠急得鼻尖儿直冒汗。 她正要告诉母亲,夺嫡之路就是一条血淋淋的不归路,一旦迈出脚步就别想全身而退。 不料一直沉默的叶思钧忽然阻止了她。 “其实,岳母做的本没错,我们的确该好好站个队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纠结矛盾的母女俩立刻沉默下来,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思钧。 只见他淡然一笑,看向云珠。 “这个时候,战队不站队可就由不得你了,王后那边就不必说,莉贵妃也不是好惹的,她的家族蒸蒸日上,背景强悍,又替国君生儿育女,最重要的是,她比王后得宠得多” “得罪了她,别说吃饭,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一番话下来,刚刚争执的母女俩,吓得脑门儿全是冷汗。 “有这么严重吗?”,云珠白着脸。 “所以,岳母大人这一步没错,我们没得选择,只能答应她”,叶思钧淡淡的。 云珠沉默了,络妃也久久不说话。 “不过也别害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只能这样了”,云珠垂首。 …… 当天,云珠和叶思钧一直在绮络宫待到傍晚才回去。 并且她们没有来给王后请安。 消息传到麒麟宫时,王后正在吃着新摘下来的樱桃。 “不来就不来,她们终究想的是那个贱人,我又算什么东西?” 塞了一个樱桃到嘴里,王后笑容阴鸷。 “娘娘您说,幸昀皇子一身伤,络妃会不会向公主告状?”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5章 一切有我呢 第405章一切有我呢 “她敢?”,王后两眼一瞪。 “只要她的儿子在我手里一天,她就得老老实实给我听话一天” “公主已经出嫁,难不成还能替他们母子出头?本宫终究是库尔纳的王后,她也得叫我一声母后”,她冷笑。 对云珠和叶思钧两个,王后始终是放心的,她压根儿不把这两个外来货放在心上。 “不过话说,本宫送去那么多人,竟然连她身边的一点儿消息都探不到,一群没用的废物!” 想起她一连送去五六个得力的心腹。 眼下云珠那丫头就在眼皮子底下住着,她们才断断续续送来些没用的消息。 什么今天公主在驿馆住下,明天和驸马去街上吃了顿饭,后天公主又去钱庄兑了些银子。 全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琐碎。 “卡奇原本挺得力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啰啰嗦嗦!”,王后越想越不满。 莲雾也皱眉不解。 “是啊,她可是这回唯一跟过来的婢女,按说应该贴身服侍公主才是,谁知她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摸不着” 主仆俩十分纳闷。 她们忙着盯着公主和驸马,谁都没注意宫里的莉贵妃。 此时的茉莉宫 莉贵妃正陪着国君用晚膳。 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另有几碟新下来的樱桃、琉璃葡萄、山竹等。 莉贵妃举着水晶琉璃杯送到国君面前,纤白的手揽着国君的脖子。 “陛下您别愁了,不就是一帮流民闹事么,我哥哥英勇无敌,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您实在不必担心” “可是……”,国君终究有些犹豫。 “那毕竟也是我库尔纳的子民,我……” “哎呀!” 娇柔的身体一扭,莉贵妃跌进国君的怀里撒着娇。 “您这又是何必,他们明明是一帮十恶不赦的土匪,真正的百姓都在老老实实做工呢” 见国君还是愁眉不展,莉贵妃眼睛一亮。 “之前您不是怀疑……大景朝的叶驸马突然带着公主省亲,恐怕目的不纯么?” “说不定就是那帮流民惹的事,臣妾可是听说,他们一帮人跑到大景朝去了,烧杀抢掠了几百口人” “要不是这帮该死的流民,大景朝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上门” 这个说法让国君心里好受许多,他沉吟半晌终于眯起眼。 “你说得不错,那确实是一帮土匪” 苍老的手紧紧搂住妖娆的娇躯,国君心情释怀,一边从莉贵妃手里叼葡萄吃,一边用灰白的胡茬刺她的脸。 “哈哈,陛下您别闹了!菜都要凉了” “陛下您真坏,越儿就住在隔壁,万一越儿听见可就不好了” 莉贵妃笑得娇娇俏俏,欲拒还迎。 国君二话不说,一鼓作气抱着美人上榻。 莉贵妃紧紧搂着陛下的脖子,盯着窗外麒麟宫的方向,笑得一脸得意。 在金丹的助力下,一场完美得像新婚的小夫妻。 “怎么样,爱妃可还满意?” 金丹的确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连这样的话都问得出来。 莉贵妃穿着烟霞色肚兜倚在陛下怀里,娇羞得脸颊通红。 “陛下龙马精神,比臣妾刚进宫那时还要厉害,臣妾真想找个菩萨问问,是不是您这一生积德行善,要返老还童了” 水汪汪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盯着他的脸,国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膨胀起来。 “哈哈哈……” 朗声大笑后,国君抱着美人下床。 桌上的美食温度正好,两人相互喂着用了些饭食。 洗漱过后,晚上一夜又是一刻。 次日送走国君。 莉贵妃唤人抬了个硕大的浴桶进来,整个人泡进去把全身都洗洗干净。 “呸!老糊涂的东西”,莉贵妃眯了眯眼。 “等我儿子当上太子的第一天,老娘就送你上西天!” 这一次。 莉贵妃和王后贯穿十几年的矛盾,终于进入白热化阶段。 两人一个想让国君尽快去死,一个想先扳倒王后,等儿子当上太子,再送国君上西天。 很显然,两人争夺的目标最终只有一个,新的国君。 …… 宫外驿馆里 云珠睡醒时,身边的夫君早已起身。 他穿着闲适的家常衣裳,松松散散的束起头发,正坐在廊下翻阅兵书。 云珠起来走到他身后,笑问。 “你怎么这么早?” “是你睡得太晚” 将兵书放在一边,叶思钧拉着她的手坐下。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呢” 云珠坐在他身边,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那我能知道,咱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吗?” 叶思钧笑了笑并未答话,目光落在院落一角探头探脑的卡奇身上,笑道。 “接下来,你带我去你以前喜欢的地方看看吧?” 云珠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展颜一笑。 “好啊” 简简单单用过早膳,两人骑马出发,一人未带。 不就后,麒麟宫王后接到消息。 “公主和驸马出门去了” 王后将纸条子撕碎,大骂几句废物“卡奇越来越不像话了” 卡奇姑姑表示我尽力了啊?! …… 这天天气不错,云珠带着叶思钧去了王城附近的乡下。 那是她小时候顽皮,偷穿上宫女的衣裳跟着厨房的内侍官来这儿收菜的地方。 此时,云珠站在一片片废弃的房屋前,面如死灰。 “那时候,这里山清水秀,竹林茂密” “那条小溪边很多妇女在洗衣裳,那个山坡上许多孩子在玩耍” “对了,还有那里” 纤白的手指向溪边的一排房子,云珠眼眶有些红。 “你还记得咱们在绿水镇住过的那间客栈吗?两层的小竹楼,底下放置物品,上面住人” “我当时还说,这样的房子和库尔纳的民居很像,我以前见过的” “我就是在这里见过”,她眼泪渐渐滑落。 ”那时候这里很热闹的,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很勤劳,孩子们朝气蓬勃” “这才多少年啊,就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笑声没了,勤劳的妇女没了,可亲可爱的百姓没了,最美丽最淳朴的事物,在眼前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云珠心如刀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她恨得用拳头不停捶着自己的胸口,好让那心如刀割的感觉缓和些。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6章 你相信我 第406章你相信我 “别这样” 叶思钧将她抱进怀里。 “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 低沉醇厚的嗓音通过胸膛传进耳朵,仿佛一股春风化雨淌入心脏。 云珠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最后用帕子擦着眼泪,又哭又笑。 “让你见笑了,我……” “我理解你”,叶思钧将目光投向远方。 “大景朝以前也是这样,后来皇上登基,渐渐的,百姓们富裕起来” “农户们有银子去买土地,孩子们开始读书,商贩们日子越来越好过,就连打渔的渔农都有能力给自己换条新船” “现在一到过年过节,京城更是空前热闹,万人空巷” “想必你也见过,节下的京城有多热闹?”,叶思钧笑问她。 云珠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就在刚刚过去的景顺十五年的上元节,她还乘着小轿去了城中一家点心铺,买了刚出炉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小贩儿热情洋溢,泛着满脸的红光,他温柔贤惠的婆娘挺着大肚子为他擦汗。 一家人满脸写着对未来的向往,举手投足更是活力满满。 “所以……”,叶思钧慢慢引导她,“你这里也可以的” 云珠目光坚定。 “说了这么多,夫君,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看着他,目光有些受伤。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我知道问题不在百姓身上,我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夫君你不必这样,事事都要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我听”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能听懂”,云珠眼眶含泪满是倔强。 “你放心,这次我就是死,也要交出一份答卷,自证清白” “云珠” 叶思钧皱着眉“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不懂这些很正常,我从未不相信你” “既然夫君相信我,那就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为妻也好配合”,云珠目光坚定。 沉默良久,叶思钧终于开口。 “好” “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父王他没多少日子,我们接下来要……” 皇上想一劳永逸。 叶思钧想出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该闭嘴的人闭嘴,不想闭嘴的人强行闭嘴。 …… 那天回来,叶思钧夫妇好几天都没入宫,每天或是出门游街,或是在家写写画画,吟诗作赋,好一双闲散的神仙眷侣。 王后寻不到毛病,也不好说什么。 莉贵妃……她更不会说什么,她最近正忙着和国君邀功行赏。 库尔纳王宫里。 莉贵妃坐在国君的大腿上,娇娇俏俏喂着葡萄酒酒,纤白的手圈着国君的脖子。 “我父亲和哥哥为了杀那些土匪,着实下了苦功夫,我父亲还受了伤,我哥哥也挨了几刀” “陛下,我们家为陛下分了这么大的忧患,您预备怎样论功行赏?” “不错!”,国君点点头,苍老的眼眸愈发浑浊。 “你父亲和几个兄弟,的确英勇无敌,堪为我库尔纳的勇士” “那就……封你父亲为一品护国大将军,封你哥哥为四品勇毅将军,如何?” “多谢皇上” 聪明的莉贵妃向来懂得见好就收。 娇媚的人儿抱着夫君的脖颈,樱桃般的红唇吻上苍老的皮肤。 “莉儿这些年侍奉在您身边,总算没有白白付出,可是……”,娇俏的美人突然垂泪,窝在陛下怀里嘤嘤哭泣。 “可是臣妾这些年,也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这是怎么了?”,国君大惊。 “这后宫除了王后就属你最尊贵,谁敢给你罪受,说来听听,朕为你做主” 美人垂泪,试问天下哪个英雄男儿能不动容? “臣妾哪里敢说呢,不过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罢了” 她并不愿直接说出来。 苍老的国君当然不愿意,还要继续追问。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宫侍阻拦的声音。 “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和娘娘都在呢,您有事奴才给您通报” “让开,我要见我父王!” 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他们很快冲破了宫侍的阻拦,两个少年齐刷刷跪在国君面前。 “儿臣参见父王,参见母妃/莉贵妃” 莉贵妃整理好衣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惊讶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越儿,你不是去读书了么?你跑到这儿做什么?” “回禀母妃,我来替幸昀弟弟打抱不平,求父王做主” 十二岁的少年跪在地上,很认真地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哦?有什么不平?” 国君皱眉,底下的幸越是他一直疼爱的,幸昀……没什么印象。 不过没印象不代表他的儿子间可以任意践踏,作为父亲,他还是愿意看见儿子们兄友弟恭的。 “云珠姐姐来省亲,幸昀弟弟想回去看看,太子幸臻哥哥不同意,还把幸昀弟弟毒打一顿,不准弟弟回去姐弟团聚” 幸越三言两语告了幸臻一状。 “先生一直教导我们,兄弟为手足,兄长要疼爱照顾弟弟,弟弟要尊敬兄长,幸昀弟弟在学堂向来谨言慎行,倒是幸臻哥哥心狠手辣,越儿实在看不下去,请父王做主” 小小少年说完就磕头,一下又一下。 国君一脸冷漠不说话,莉贵妃有些心慌,急忙训斥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兄弟之间一点儿小误会,就不要来烦你父王了,快退下” “父王,这不是小误会,不信您看” 幸越转过身,撕拉一声将幸昀的上衣拉了下来,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有的已经结痂,有的缠着绷带。 总之,小小少年的前胸后背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我的老天!”,莉贵妃吓得面如土色。 “陛下,这……这……不像是假的啊?”,她拼命缩在国君怀里。 “昀儿,你过来” 国君忽然伸出手,面无表情,语气倒是柔和下来。 “是!” 幸昀叩首,爬起来走上前。 库尔纳国君细细检查了他身上大大小小所有的伤口,发现不光有新伤,还有很久之前的老疤痕。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小小少年的身上连一块干净的皮肤都找不到。 “不是都在一起读书习武吗?这是谁打的?先生?”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7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第407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库尔纳国君浑浊的老眼逐渐寒冷起来,大景朝有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么多的疤痕,想来也非一日就能形成的。 “不是”,幸昀害怕摇摇头。 在幸臻面前倔强坚定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现在他就是个瘦弱的孩子,一个刚刚被人宰过的小羔羊。 “那是谁?好孩子你别怕,大胆说出来,父王替你做主” 国君身上已经逐渐汇聚起怒气,一旁的莉贵妃母子暗暗交换眼神,并迅速掩盖住得意。 “是……幸臻哥哥”,幸昀把头埋得更低。 国君闭上眸子,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半晌,他忽然睁眼还要再问什么。 却见幸昀吓得小脸儿苍白跪在地上。 “父王,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幸臻哥哥要是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 “父王,求您饶了孩儿一命,孩儿再不敢了” 战战兢兢的孩子开始胡言乱语,很快倒在地上两眼白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可怜的孩子怎么吓成这样,来人,快去把他送下去,再叫个太医来”,莉贵妃焦急站起来。 “不必送下去,就在这里,速去请太医,我要亲耳听听太医怎么说?” 国君身上的怒气越来越重,这下连莉贵妃也不敢乱说话。 太医很快到来,是库尔纳王宫里最负盛名,也是一直在为国君治病配药的权威老太医。 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缕着胡子,精神矍铄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过礼,便开始为幸昀诊脉。 “回禀陛下”,太医眉头深深皱起。 “这位小皇子受了惊吓,身体极为虚弱,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 “那他身上的伤呢?”,国君又问。 太医细心退下衣服开始查验外伤。 “这些伤前前后后大约累积了三四年,有鞭伤、有烫伤、刀伤,还有不明原因的淤青” “对了,小皇子胳膊也经常脱臼,像是被人恶意卸下胳膊” 太医每说一个字,国君的脸色就黑一分,到最后他脸色简直乌云密布。 “陛下,这或许是误会,万一是这孩子顽皮,也不能全怪幸臻太子不是?”,莉贵妃不忘煽风点火。 “不怪?怎么不怪他?” 国君情绪激动起来,只觉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无名火在体内窜来窜去。 “我就算耳聋眼瞎,也知道幸臻那畜生身边有几个伴读” 老国老泪纵横。 “原以为他们兄弟之间相互切磋,相互督促,对学业也有助益,谁曾想……” “那畜生居然这么恶毒,这可是他的亲弟弟” 莉贵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内心拼命吐槽,‘您送出当质子那些儿子哪一个又不是您亲生了?也没见您这么心疼啊?’ 不过莉贵妃向来聪明,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拆台,她配合还来不及。 莉贵妃拼命挤出几滴眼泪。 “可怜的孩子,他是在幸臻身边做伴读吗?” 幸越适时上前确认“没错,是的” “其他几位伴读弟弟身上也经常被欺负,父王母妃若不信可自去查问” 莉贵妃舒服了,国君陛下彻底死心。 或许是因为年老,心狠手辣并无情播种了一辈子的人,也突然有了那么一丢丢慈父之心。 看着自己儿子被当成畜生一样对待,老父亲显然无法接受。 莉贵妃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国君有痛心的意思,立刻加把劲儿煽风点火。 “都是骨肉兄弟,太子这孩子也太过分了些,幸昀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唉,不知络妃姐姐看见自己儿子被糟蹋成这样,心里会作何感想” “好可怜的一对母子” 火越烧越大,国君胸口剧烈起伏,他大掌嘭一下拍在桌上。 “来人,拿幸臻那畜生过来” 莉贵妃要劝,被幸越一把拦住。 母子俩没再阻拦,而是围在国君身边不停替他顺气。 “父王,您千万别生气,幸臻哥哥必然也是受人挑唆,您查清楚就好了” “是啊陛下,王后娘娘出身大家,最会教导儿子的,她怎么会把太子殿下教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呢?”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成功将国君的怒火挑到了顶端。 幸臻很快被押了过来。 起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傲慢的太子甚是不服,一路上对着王宫里的人百般辱骂,嫌他们态度蛮横粗暴。 直到进了王宫,才发现莉贵妃和幸越也在。 幸臻并不傻,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被阴了。 “你这个畜生,还不跪下认罪!” 国君颤颤巍巍起身,恨不得一拐棍把儿子敲死。 “人证物证俱全,你虐待幼弟,骄奢淫逸,心肠狠辣,你枉为太子,你……!!!” 剧烈的咳嗽逼得国君不得不再次坐下来,莉贵妃服侍着倒茶顺气。 她冷笑森森看着幸臻。 “殿下还是认罪吧,太医和幸昀都还在,他身上的伤口多得数都数不清,陛下很是生气” “你!” 怒视着莉贵妃,幸臻目光几乎能杀人,莉贵妃当然不怕。 娇娆妖媚的目光直直回怼过去,愣是逼得幸臻毫无招架之力。 恼怒的太子又将怒火发泄到病榻上的幸昀身上,他拼命揪着弟弟的衣领。 “都是你,居然告我黑状,你身上的伤口全部是我打的吗?你给老子说清楚” 其实有一些不是,很多旧伤是当初宫里的内侍打的。 不过幸昀当然不会解释,他只是一副害怕的样子,泪眼汪汪小脸煞白看向父王。 “不是,我错了,父王我错了,求您饶儿臣一命,儿臣不想死” 幸昀哭得涕泗横流,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连莉贵妃都看不下去了。 “太可怜了,同样是陛下的骨肉,怎么就差这么多,臣妾不忍相看”,莉贵妃眼泪汪汪。 截止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指向幸臻一人。 哪怕幸昀什么话都没说,幸臻就已经输了。 “你们!莉贵妃,你敢这么阴我,你就不怕我母后贬了你的妃位?” “放肆!” 国君气得忍无可忍。 “都什么时候了,当着我的面你都不思悔改,可想而知私底下有多么跋扈” “来人,上老虎凳!” 国君大怒,一连说了好几遍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8章 挨打 第408章挨打 太子幸臻挨打了。 还是在老虎凳上被一帮奴才摁着打的。 三十大板下去,他金尊玉贵的臀腿部早就皮开肉绽。 “这一次是教训,下次再让朕发现你虐待幼弟飞扬跋扈,朕就夺了你的太子之位!” 老国君语气很坚定。 纵然窝囊了一辈子,皇室各种血淋淋的传闻他还是听了不少。 丧心病狂的太子为了早日登基,亲手设计杀害老皇帝。 这样的事例他几乎都看厌了,心里对太子其实早有防备。 现在是虐待幼弟,说不定哪天就开始虐待他。 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他只想一想就浑身冒汗。 “父王,我是冤枉的啊父王,他身上的伤不能全怪我,莉贵妃冤枉我,怎么您也不信我了吗?” 奄奄一息的幸臻看向父亲的眼神满是哀求,眼底的冰冷阴狠转瞬即逝。 国君冷哼一声。 “不全怪你,那还能怪谁?” “除了你宫里谁还敢这么对他?络妃会吗?莉贵妃会吗?还是王后见不得别的孩子好?” “这……” 幸臻被狠狠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推到络妃身上?那是人家亲娘。 推到莉贵妃身上,莉贵妃张牙舞爪能吃了她。 至于母后……算了,还是自己担着吧。 “这畜生还想嘴硬,还不快把他抬下去,朕看见他就心烦” 国君对自己亲手选出来的太子,显然已经很不满意。 “是!” 几个内室用担架将奄奄一息的太子抬了下去。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太子,这会儿汗水和血水已经把浑身的衣裳浸透。 冷冷瞥见太子的惨状,莉贵妃心里冷笑。 面上她还是娇娇柔柔的样子,纤纤玉手替国君扶着胸口。 “陛下别生气,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罢了,太子或许没把握好分寸,有了今天的教训,想来他也能体会到陛下的良苦用心” 国君没说话,只淡淡瞥了眼底下还跪着的幸越,以及早就吓傻的幸昀。 “你们都下去吧,出去不许乱说” “是,儿臣告退” 幸越恭恭敬敬离开,幸昀也被下人们扶出去。 偌大的殿上只剩下国君和莉贵妃两人。 莉贵妃深谙帝王之心,巧笑倩兮寥寥几语,就把国君哄得朗声大笑。 一场无硝烟的较量就这么拉下序幕。 太子幸臻挨打的消息很快传遍宫里宫外。 王后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恨不得冲到茉莉宫将那风骚的贱人大卸八块。 被莲雾苦苦劝了下来。 “娘娘,国君陛下正在气头上,您现在去说不定连自己也折了进去,那贱人向来会挑唆” “那怎么办?” 看着担架上脸色灰白的儿子,王后只觉得一阵气急攻心,五脏六腑被猫挠了一样。 “难不成这口气生生咽下去?!”,王后的双眸阴鸷得像厉鬼。 “陛下身体不好,那贱人早就野心勃勃蓄势待发,她这是要动手了呢?” “先摆布了我的儿子,再来摆布我!” 王后气得双拳紧握,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 “娘娘……”,莲雾迟疑着上前。 “您说莉贵妃会不会发现了那金丹的秘密?她侍寝多,恐怕瞒不住” 话音未落,王后脸色惊恐。 “不可能!” “那金丹是臻儿从宫外找来的游方高人精心炼制而成,用料考究,药材珍贵,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那是什么?” “就算发现,也只会认为那是珍贵药材” 王后满脸自信,臻儿办事她向来放心。 莲雾迟疑片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为我的儿子讨回公道,臻儿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就算了不成?” 微微眯起凤眼,王后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 “现在唯一能助娘娘扳回一局的,就是络妃母子,既然陛下恼太子不爱护幼弟,只要幸昀皇子出面澄清,一切误会就都可解开” “到时娘娘再告幸越一个污蔑兄长的罪名,让莉贵妃母子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王后想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笑。 “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今夜趁人少,你去把络妃母子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想不想在这后宫里混了” “是”,莲雾得意。 …… 当晚,国君依旧去了茉莉宫。 莉贵妃早已布置好了今夜寻欢作乐的场地。 琵琶、舞姬、胡璇,还有上好的葡萄美酒、烤制好的胡羊肉,肥硕的乳猪。 为防吃腻,她还亲手特制了果酒、酸梅汤,另有切好的上好果子。 偌大的宴桌被摆得满满当当,肉香飘散,琴音靡靡。 国君一生纵情声色,最爱这样的场合,刚一进门就熟练在主位上坐下。 解衣、饮酒、吃肉,熟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陛下,您可来了” 魅紫纱衣的莉贵妃扭着丰腴的身体,姿态妖娆钻入陛下怀中。 国君熟练揽住美人儿的腰肢,两人共饮了一杯。 “朕夜夜来陪你,怎么还是一副不够的样子,你这样,让朕的佳丽三千可怎么办?” 国君声音沙哑,一双眸子却并不苍老,眼底甚至还荡漾着少年般的不安躁动。 “臣妾一心只想着陛下,您却想着您的佳丽三千” “罢了罢了”,莉贵妃娇娇柔柔掩面。 “要不您还是去吧,省得臣妾碍着您的一刻” “也难怪”,她情绪瞬间到位,狭长风情的眸子立刻溢满泪水。 “臣妾已是人老珠黄,比不得你那些个刚入宫的妹妹,像刚刚盛开的花骨朵儿似的惹人怜爱,陛下您还是去吧” “你这是做什么”,国君十分无奈。 “满后宫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才是朕的心肝儿,这些年你一心服侍朕,我岂会负你?”,国君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这还差不多”,莉贵妃重新高兴起来,亲手为国君撕了好几块肉。 “这都是臣妾亲自命人烤制的,都是您最喜欢的口味,您可要好好尝尝” “乳猪,羊排,还是爱妃你这里最地道,哈哈哈” 丝竹管乐起,舞女翩翩入场,茉莉宫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 哪怕库尔纳刚刚经历一场巨大的暴乱,哪怕他亲自下令镇压自己的子民。 这些所有一切,都没有打消他的好兴致。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09章 冒死求救 第409章冒死求救 日影渐斜。 国君酒醉微酣,贵妃面若桃花,茉莉宫里春意正浓,脂粉正香艳。 此时忽然有宫人来报。 “陛下,贵妃娘娘,绮络宫来人,说有急事要见陛下”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叫他们滚!”,国君很暴躁。 对不长眼的奴才,国君向来没什么好脾气。 “陛下” 莉贵妃凑了上去,眼珠子微微转着。 绮络宫已经是自己的人,深夜来此必有要事,她无论如何都要行个方便。 “这满宫上下也没人敢来扫陛下的兴致,绮络宫更不敢,他们深夜来,必定有至关要紧的事要说,您不妨见一见?” 莉贵妃笑吟吟劝着,声音极其温柔,像一股温润的春风拂面。 国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美人儿都劝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那宫人叫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络妃身边最信任的宫女安儿。 “陛下,您快救救络妃娘娘和幸昀皇子吧,他们被王后娘娘抓到麒麟宫,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求陛下和莉贵妃娘娘做主,救救我们主子” 安儿吓得哆哆嗦嗦,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 国君一听脸色大变“放肆!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叫王后抓过去” “别着急你慢慢说,王后娘娘向来仁慈大度,必然不会乱来”,莉贵妃皱眉劝。 安儿只顾着哭。 “奴婢不敢撒谎,今晚用膳前,麒麟宫忽然来人,说要带我们娘娘和皇子过去问话,他们态度强硬,不等我们主子用完膳就带了过去” “奴婢本想着也就问个话,必然不会太长时间,奴婢就一直等啊等” “可这眼看就半夜了,我们娘娘和皇子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奴婢去麒麟宫问,麒麟宫却早已熄了灯” “奴婢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冒死来求陛下,求您救救我们主子” 断断续续说完,安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国君和莉贵妃陷入沉默,彼此谁都没说话。 半晌莉贵妃才勉强挤出一丝笑“这定是误会,王后娘娘待我们姐妹向来都好,怎么会大半夜把人拘禁起来呢” “她待你好?”,国君盯着她的脸。 莉贵妃陡然沉默,半晌别过脸,眼泪汪汪哽咽道。 “至少姐姐没有拆散臣妾与陛下,只要能和陛下长相厮守,臣妾就心满意足,不求姐姐待我多好” 国君有些动容,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望向麒麟宫的方向。 “王后近来愈发大胆,朕还在宫里活得好好儿的,她就一手遮天了” “既然这样……”,莉贵妃笑了笑。 “正好陛下酒醉微酣,不如咱们出去赏赏月色如何?正好春末夏初的微风最是暖人” “好!”,国君揽紧莉贵妃的肩。 “不愧是朕的爱妃,你永远最能明白朕的心” 朗声大笑后,国君携莉贵妃的手款款走出茉莉宫。 …… 麒麟宫里,王后逼问络妃母子。 “本宫哪里对不住你们?你们要这样陷害我,嗯?” “在陛下面前告臻儿的状,你们母子俩是不是活腻味了?” 王后大声质问,眼神恶毒得像能吃人。 “陛下厌恶了臻儿,对你们母子有什么好处?这后宫里你们除了我还能依靠谁?你们那千里迢迢远嫁的公主么?” “别痴心妄想了,公主已经不是库尔纳的人,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好过” 王后步步紧逼,偌大的大殿,愣是将母子俩一步步逼到角落。 ‘嘭’地一声,她狠狠砸了几个花瓶在母子面前。 “这件事臻儿的确有错,他不该随意动手打人,但他也吃了亏挨了打,这件事就算两清” “下次再被我遇见这样的事,哼哼!” 放过狠话,王后扭身往回走。 莲雾小跑上前问“娘娘,这母子二人怎么办??” “哼!”,王后冷冷一笑。 “叫她们在院子里跪上一夜吧,好好反省,看看这后宫里谁才是真正的靠山” 话音落,主仆几人乌泱泱离开,络妃母子也很快被请了出来。 “就跪在这儿吧,别乱动,什么时候娘娘叫你们起来,你们再起来” 那个宫女态度极差,说完扭身就跑了。 不多时,偌大的麒麟宫就安静下来,万物陷入沉寂。 唯有院中跪着的母子二人摇摇晃晃的身影,显得这院子还有两分动静。 “娘” 幸昀咬咬唇小声唤母亲。 “您别跪那么直,对膝盖不好,稍稍侧些身子,坐在脚背上会舒服很多,您试一试” 幸昀老实,但不傻,反而还十分机灵。 “你这孩子,别胡思乱想赶紧跪好” 络妃一开始并不愿意,可渐渐地膝盖支撑不住,刺骨的疼痛顺着腿部蔓延上来,她满脸是汗。 “啊!” 按照儿子说的方法,她缓缓试了试,果然膝盖一阵轻松。 于是,母子俩就直直跪在月光里,两人谁也不说话。 当所有人以为,这两人要在这里跪上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打个板子被赶回绮络宫时。 谁都没料到国君居然来了。 一声高昂的声音“陛下驾到!”,响彻整个麒麟宫。 制作精巧的宫灯一盏盏亮起,王后身着睡衣匆匆出来迎接。 “给陛下请安” “平身吧” 国君扫视一周,一眼看见跪在大殿前的络妃母子。 他冷冷一笑没说什么,自顾自进了主殿。 王后亲手点上灯烛,莉贵妃扶着国君坐下,大家也懒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陛下带着莉贵妃妹妹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王后并不害怕陛下看见,且不说刚刚黑暗里能不能看见,就算真看见了那又如何? 她只消和往常一样说一句络妃冲撞了她,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和往常很不一样。 “络妃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作践她们母子?”,国君显然很不高兴了。 “她们母子冲撞了臣妾,害得臣妾今天差点儿丢了大脸,臣妾想罚一罚她们母子,不想惊扰了圣驾,实在该死” “哦?”,陛下冷笑。 “不知道是怎么冲撞的?王后又是如何丢了脸的,王后能不能解释解释?”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0章 你无情我无义 第410章你无情我无义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 不过就是幸臻虐待幼弟被人告到国君面前,挨了父亲一顿打么。 这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怎么处理。 只是不管怎么处理,都不该是王后这样的结果。 当晚就找上罪魁祸首,狠狠虐待一番。 出气没出气无从考证,反正坏印象是妥妥留下了。 小肚鸡肠,容不得宫妃更容不得宫妃的孩子,这与王后惯常的形象极为不符。 “都说你贤良大度,你就是这么大度的?”,国君冷笑。 “陛下!” 王后脸色一白上前一步。 “是,臣妾承认,臣妾就是容不得这对母子,她们胡乱告黑状惹得陛下生气,重罚了臻儿” “臻儿他那么孝顺,不过是兄弟间闹了些矛盾,他们怎能那么心狠?” “呦!” 莉贵妃笑得灿烂。 “王后姐姐此言差矣,您的儿子是儿子,络妃姐姐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他们都是陛下的骨肉,自该相互友爱才对,可幸臻太子平时都是怎么做的?” 莉贵妃嫣然一笑。 “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哦?” “你这个贱人!”,王后气得上前要撕莉贵妃的嘴。 “这件事跟你莉贵妃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母子在背后挑拨的吧?不然就凭他们怎么敢?” 早就看不惯莉贵妃的王后,稍稍一受刺激就露出了原形。 当下不顾国君在跟前就要上去厮打。 “陛下!” 莉贵妃当然不会忘,可怜兮兮躲在国君身后。 “您看王后姐姐,臣妾不过说了句真话而已,她就疯了” “放肆!” 国君出手制止王后,清冷的眸子直直射向王后的老脸。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泼妇,莉儿说得哪有错,你这个贱人!” ‘啪’一声,犀利的巴掌甩在脸上,王后捂着脸不可置信。 “陛下,您居然……” “朕不光打你,还要罚你,来人!” 国君忍无可忍,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温厚和善的王后会变成这样的泼妇。 他现在永远都不想看见她。 “王后嚣张跋扈,虐待宫妃,罚禁足三个月,俸银半年,太子幸臻无德,罚抄书五百遍,三个月不准出门” 重罚过后,国君揽着莉贵妃离开。 临走,莉贵妃笑盈盈回头“王后姐姐,这三个月,臣妾已经会好好服侍陛下的,您不必担心” “贱人!贱人!” 王后再也顾不得什么,拔下头顶的发簪直直朝莉贵妃刺了过去,可惜她力气太小,莉贵妃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顺便,将她的簪子狠狠踩在脚下。 …… 当晚的茉莉宫,莉贵妃伺候得格外尽心。 国君尽兴后很快沉沉睡去,莉贵妃照旧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淋着花瓣。 “第一计,大功告成,桔梗?”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莉贵妃凑在心腹宫女的耳边叮嘱了些什么,桔梗盈盈屈膝。 “奴婢知道,请娘娘放心” 桔梗从茉莉宫出来,悄无声息去了绮络宫,又奉上一袋子金珠,并几句话。 “我们娘娘说,二位的表现好,这些一千粒金珠是娘娘的重赏,如果接下来的事情顺利,还会有重赏” 络妃将儿子安顿好,接过金珠千恩万谢。 “多谢贵妃娘娘怜悯,要不是贵妃娘娘,我小儿子也用不上这么好的药,吃不上这么好的饭食,谢贵妃娘娘” “络妃娘娘知道就好,如此,奴婢就告退了” 桔梗悄无声息退下。 …… 后宫的震动很快传到朝堂,可惜库尔纳朝堂早就是一盘散沙,略略加点儿水就是一坨烂泥。 他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哪里有半分为官的样子。 王后的娘家眼看着没什么势力,朝堂上的大臣很快一边倒,站在新任一品护国大将军身边。 “贵妃娘娘果然贤德” “是啊,贵妃娘娘德才兼备,堪为后宫表率” “王后娘娘言行不断,理应该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拉踩。 国君其实并不高兴,王后毕竟是他的妻子,妻子挨骂他又能多有面子? 但……他向来懒于朝政,治国全靠外戚。 贵妃的家族蒸蒸日上,他以后还要百般倚重,当然不好撕破脸。 于是一连几天,国君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稀里糊涂上朝,稀里糊涂商议国事,除了和稀泥什么也干不了。 …… 宫外驿馆里,神仙眷侣得到消息,云珠先笑了。 “怪不得我娘以前说,论哄男人的功夫,十个王后也抵不过莉贵妃” “你觉得仅仅是哄男人?”,叶思钧看出了问题所在。 “难道不是吗?我父王都偏心成什么样子了,不是莉贵妃哄人厉害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莉贵妃的家族得用,而王后的家族,除了旧日的空架子什么也没有,莉贵妃当然不一样” “你啊” 叶思钧提起玉笔,画了一张线条简单的水墨画。 几条鱼儿在争夺唯一的鱼食,荷叶浮动,水花四溅,鱼儿们几乎要打得头破血流,不由得叫人深思。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云珠并不懂这些。 “接下来,还是静观其变”,叶思钧胸有成竹。 “一山不容二虎,我们总要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上前渔翁得利”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两败俱伤的?”,云珠不由得嘀咕。 “因为……国君陛下的身体要撑不住了,太子之位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这个时候我们不宜插手” “好吧”,云珠低着头,一脸沉思。 …… 叶思钧猜得果然不错。 王后被禁足的第二天,幸臻就暗暗勾结宫外势力,又新制了十二粒金丹。 “母后您放心,这批金丹和以前的大有不同,食之令人上瘾,他一旦得不到就会痛苦无比,我们正好可以借此要挟……” “等父王禅位让贤,儿子成功登基,定会救您出来,到时候新旧账一起算” “好孩子” 王后泪眼汪汪捂着儿子的脸颊。 “是母亲没用,帮不上你什么忙,谁知道多年夫妻,你父王居然这般翻脸无情” “娘不必担心,既然父王无情,我们就无义,也算不得大不敬了” 幸臻眼底皆是冷笑。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1章 阻挠 第411章阻挠 王后又开始发愁。 “你这计划尚好,可陛下已经不相信我们母子了,这样的东西他如何肯吃?莉贵妃那贱人也定会百般阻挠” 金丹是现成,最难的是如何骗国君吃下去。 “母后不必担心” 幸臻阴鸷一笑,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势在必得。 “这么多年了,儿子在父王身边总还是有几个得用的人,他们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也尽够了” 王后泪如雨下“都是母后拖你后退,总想着如何控制后宫,如何打压别的皇子公主,如何利用家族撑腰,最后倒把你父王给忘了,让莉贵妃那贱人钻了空子” 提起莉贵妃,王后恨得咬牙切齿。 幸臻倒很是无所谓。 “莉贵妃脑子聪明,自有一套哄男人的本事,可惜……还是不够狠,如果我是她,定会第一时间杀了太子,控制老皇帝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她败就败在,不够心狠手辣” 此时的幸臻志得意满,仿佛取得王位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好孩子,我们母子的性命就交到你手里了,千万不要让母后失望” 王后殷殷看着自己儿子,眼里满是期待。 “知道了,母后您就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吧” 幸臻大摇大摆离开,回到住处,他开始秘密联系以前的旧人,许以重利,委以重任,成就他的野心勃勃。 …… 莉贵妃最近简直春风得意。 家族父兄立下重功,门庭若市,满朝文武趋之若鹜。 国君陛下专房专宠,后宫佳丽三千她独得一瓢。 儿子幸越也愈发懂事孝顺,事事和母亲贴心。 有时候午夜梦回笑一笑,她几乎都能笑醒。 “王后啊王后,你压制了我一辈子,没想到临了却被我给迎头赶上,也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莉贵妃身披珍贵的刺绣皮披风,立在茉莉宫二层的阁楼上,狐狸毛镶边衬得她肌肤赛雪,贵雅如天仙。 四月温润的月光漫漫撒在她衣襟上,莉贵妃微微眯着眼,扫视整个库尔纳巍峨的皇城。 目光由远及近,蔓延到整个天边的黑幕。 “这个国家很快就是我们母子的了,越儿你放心,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一定会把所有的障碍都清理掉” “将来我们母子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莉贵妃原本喃喃自语,谁知幸越果然就在身后出现。 “母妃” 幸越一身黑衣,哪里还有白天温润蹁跹兄友弟恭的形象,此时他更像一只伺机待发的黑蛇。 看似默不作声,实则默默吐着最毒的黑信。 “小心王后母子,他们的金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儿子不敢确定” “越儿你怎么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莉贵妃睁大眼睛。 “是云珠姐姐和驸马告诉我的,他们偷偷抓了那个炼金丹的术士” 幸越双眼微眯。 “严刑拷打之下,那术士说了实话,他说以前的金丹是催情之药,而这一批十二粒的金丹,则是送命之药,在送命之前,还会对持药之人言听计从” 最恐怖的是言听计从四个字。 “果然!他们母子好毒的心”,莉贵妃气得咬牙。 幸越却皱眉“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要对母妃您死心塌地?”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络妃母子还是识趣的,知道女儿女婿已经是别国的人,靠不住,他们需要找个长久的靠山” “王后待他们母子有仇,自然他们就选择了我,现在看来,云珠和驸马也是聪明人” 莉贵妃笑得轻松愉悦。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身心舒爽” “罢了,再赏他们五百粒金珠吧,络妃妹妹在宫里受苦了这么些年,也该吃些好的用些好的” “原来如此”,幸越放下心结。 …… 之后的几日,宫里风平浪静,莉贵妃并未发现什么金丹。 直到四月半的这天,陛下处理完国事,照旧叫了几个舞女在书房饮酒作乐。 舞女们翩翩起舞,国君乐得正酣。 这时有个常年在国君身边的内侍,神秘兮兮捧着一盒精致的紫檀木盒奉上。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知错了,说感念父王恩德,特地又命人制了这枚金丹” “它是用七七四十九种珍贵的药材,用千度的老君炉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得了,统共就这么一颗,食之可益寿延年,如登仙境” “确定?”,国君老眼放光。 虽然不大相信,但对一个苍老得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益寿延年如登仙境这八个字,吸引力简直太大。 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他也想试一试。 “是真是假,陛下您一试便知”,那内侍十分自信。 国君没有半分犹豫,就拈起一粒金丹要往嘴里送。 “慢着!”,莉贵妃恰好在这时出现。 她神采飞扬花枝招展,脚步快得像风似的上前。 “陛下您不能吃” “莉贵妃?你怎么来了?” 再好吃的饭菜也会有腻味的时候,国君今日想换换口味,对莉贵妃的见缝插针十分不满。 “陛下”,莉贵妃泪眼盈盈望着他。 “臣妾收到消息,这金丹有毒,是幸臻太子想毒死您然后直接登基” “臣妾害怕极了,又不敢明说,只好暗中守着陛下,待这金丹一出现,立刻就能逮个正着” “有毒?!!” 国君大惊,看着手里正要入口的金丹,脸色都变了,下意识扔到一边。 “莉贵妃娘娘冤枉啊”,那内侍跪了下来。 “这是太子殿下精制的金丹,专门献给陛下的,怎么可能会有毒” 内侍十分自信。 幸臻太子何其聪明,他早就料到莉贵妃会出来捣乱,所以,手上这颗金丹是确确实实的补品,谁来验都不会有问题。 待定了莉贵妃的污蔑之罪,到时候……真正的金丹才会出现。 一边说有毒,一边说无毒,双方都那么信誓旦旦,国君一时还真不知道该相信谁。 此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有内侍过来禀报,说云珠公主和驸马在外求见。 “哦?” 国君眯了眯眼“让他们进来吧” 正好不知该听谁的,不妨先叫人进来,听听怎么说? 莉贵妃一阵得意,那内侍却没来由一阵心虚。 云珠公主对幸臻太子,不大友好啊。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2章 真相大白 第412章真相大白 “参见父王,参见莉贵妃”,云珠夫妇款款上前行礼。 “公主”,莉贵妃淡淡一笑颔首。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国君态度淡淡的。 对这个出嫁如同泼出水的女儿,他从不指望什么,也没打算联系。 大景朝给了足够的银钱交易,两国邦交良好,女儿只需在大景朝好好活着就行,不必需要什么感情。 “驸马有一事要和父王商议,女儿也要进宫来谢恩” “上次的事多亏了父王和莉贵妃护着,不然我弟弟幸昀恐怕就遭殃了” 云珠浅浅笑着,答话温雅知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儿臣还给父王带了些上好的补品,都是亲自找人寻来的滋补品,希望父王延年益寿,松鹤长龄” 说完还真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盒珍贵的补品递了上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公主夫妇这样,国君也不好说什么,紧绷的脸也渐渐缓和下来。 “有劳我儿了,驸马有什么事要商议?” 浑浊的眸子看向叶思钧,国君语气淡淡。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臣不着急,待有空闲时再商量也不晚,倒是父王眼前的事” 叶思钧犹豫着、迟疑着试探。 “儿臣冒昧,刚刚在门外听到莉贵妃娘娘说,这金丹有毒,顿时心惊肉跳” “不知这宫里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居然敢给陛下下毒,简直是胆大包天” 话音未落,国君陛下脸色就黑了,十分尴尬。 “也……不确定,双方各执一词” “既然不确定,不如儿臣找只雀儿来试一试,到时有毒无毒不就一看便知?” 云珠垂泪上前,一副关心父亲的孝顺女儿模样。 库尔纳国君虽然不喜女儿插手这件事,但想想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莉贵妃信誓旦旦说有毒,他再相信自己儿子,也不可能吃下金丹。 “好吧”,还是试一试吧。 内侍也不慌,镇定交上金丹。 叶思钧去门外,随便用箭射下来一只活蹦乱跳的雀儿。 取下雀儿翅膀上的小铜箭,叶思钧奉上一只不停啾啾叫扑棱翅膀的小雀儿。 “父王、莉贵妃、还有这位内侍”,云珠接过雀儿笑道。 “我现在用刀尖刮开金丹表面,从金丹内部取出一点儿喂给雀儿,如果雀儿没事,说明金丹无毒,父亲可放心服用,如果……” 接下来话云珠没继续说,几人纷纷表示赞同。 之后,云珠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了些金丹内部的药物喂给了扑棱棱的小麻雀,然后将麻雀放在地上观察。 最开始,小麻雀并没有太大反应,依旧是扑棱着翅膀啾啾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内侍脸上渐渐露出得意的表情。 “陛下,太子殿下一心牵挂着您,这药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有毒的还没出现,这颗当然是没毒啦。 话音未落,众人脸上纷纷流露出诧异表情。 只见那雀儿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叫声骤然嘶哑起来,一双麻杆儿似的小脚疯狂挣扎着,整个鸟倒在地上抽搐成一团。 半晌,雀儿的叫声逐渐减小,鸟喙边缘渐渐冒出血色泡沫,很快小麻雀摇摇晃晃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云珠忍着心痛上前查看,最后面色难看。 “父王,雀儿已经死了,这金丹必然有毒” “怎么可能!”,内侍官率先尖叫起来。 “这药不可能有毒,太子殿下一心想着陛下,这里头可是上好的补药啊” “袁内侍官,你在我父王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看见金丹有毒你就不担心吗?反倒是第一时间替太子殿下求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殿下放在父王身边的奸细呢” 云珠冷冷笑着,几句话噎得内侍官无话可说。 国君深深皱起眉,脸色大为震惊和不可置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麻雀吃了金丹就死了,如果今天服用这金丹的是自己呢? 他身子摇摇晃晃,一步步迈向袁内侍。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 “朕对你那么信任,你居然敢背叛我,来人,上大刑,给朕狠狠打,撬开他的嘴!” “我倒要看看这宫里还有多少阴私,居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想想那金丹他就后怕。 他以前吃过那么多,如无意外,这一颗也会吃下去。 终究莉贵妃说得不错。 王后母子打得一手好算盘,一心只想算计死自己,让幸臻登基呢。 大刑很快上来,云珠有些不忍。 “父王,还是叫他们带下去审问吧?别污了您的眼睛” “不要紧” 国君此时看女儿顺眼得多,要不是女儿女婿及时出现,说不定那内侍已经得逞了。 “你们各自都坐吧,都来见证一下,今天就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开玩笑,都要当着面喂他吃毒药了,还敢往后拖吗? 再拖两天恐怕他的衣食住行里都是毒,这个险国君一点儿都不想冒。 “女儿恭敬不如从命”,云珠拉着叶思钧的衣袖,在边缘寻了个位置坐下。 大刑果然不是盖的,偌大的殿阁里人人呼吸凝滞,只有内侍官撕心裂肺的惨叫。 手指夹棍、针刑、刀刑,还有炮烙之刑。 袁内侍官一开始死鸭子嘴硬,半句真话也不肯说,坚信这颗金丹没毒。 云珠忍无可忍,当着他的面从金丹上又刮下来一点,强塞到他嘴里。 “量不多,你不会死,却会让你生不如死”,恨恨瞪了他一眼,云珠回到座位。 很快,内侍官开始涕泗横流,神智逐渐不清,四肢抽搐起来,口吐白沫,两眼白翻。 国君的脸色又黑沉几分。 “还不承认么?” 云珠缓缓摇着团扇,冷笑盯着内侍官。 “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金丹有毒,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信不信我把整颗喂给你立刻送你上西天!” “不要!啊!” 内侍官突然开始大哭,浑身像雷劈了似的抽搐不停。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这金丹有毒。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告诉我,这颗金丹是补药,不可能有毒的,他们骗我,骗我!” 内侍官涕泗横流倒在炮烙之刑的炉子边。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3章 真相 2 第413章真相2 “他们是谁?!”,云珠连连追问。 内侍官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 “是王后和幸臻太子,他们给了奴才金银,让奴才趁陛下高兴,将这颗金丹献上去,是他们说的,不是我,不是我!” 他全身抽搐,说得断断续续。 国君的脸彻底黑沉下来,眼角眉梢全是恨意,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放肆!” “贱人!都是贱人!” 颤颤巍巍的人缓缓站起来,脚步踉跄着走到那内侍身边,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内侍惨叫一声,国君也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陛下小心” 莉贵妃心疼地上前搀扶,望着国君的眸子湿漉漉溢满了泪水。 叶思钧一刻不停望着莉贵妃,心里忍不住称赞这演技,可以和京城最优秀的戏班子里的名角一较高下了。 云珠也有些唏嘘,怔怔望着自己的父亲,觉得他可恶又可怜。 “父王,您消消气,别为着这些人伤害自己身子” 云珠也上前劝慰。 国君突然推开所有人的手,独自一人颤颤巍巍坐回位子上。 愣了半晌,似乎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定。 终于在他要开口公布决定时,一口气上不来,他晕了过去。 “父王!!” “陛下!!” “来人,快宣太医” 殿上的人七手八脚一阵忙乱,将国君送到奢华的龙床上。 刑具撤下,莉贵妃将袁内侍严格看守起来。 大殿上的一切迅速收拾干净,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王后得到消息赶来国君宫中时,一切早已恢复原样,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听说您突发疾病叫了太医,臣妾吓得不行,特地赶来探望” 她扑在病榻前嘤嘤哭着,眼神红肿不似作假。 已经稍稍缓过气的国君瞥了她一眼微微冷笑。 “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陛下这是什么话?”,王后大惊,心口扑通通跳着,内心深处涌出深深的恐惧。 “哼!” 国君冷哼一声,干脆闭眼不再看她,只吩咐莉贵妃。 “把她弄走,朕永远不想再见她” “是!” 莉贵妃笑着应下,皮笑肉不笑走到王后跟前。 “娘娘,陛下说的您已经听到了,您还是回吧,别让臣妾难做” 王后气得咬牙,却也没办法。 恶狠狠瞪了莉贵妃一眼,甩了袖子往外走。 临走她暗暗观察,想找袁内侍问问情况,谁知直到她出门也没看见袁内侍。 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回去再说。 回到麒麟宫,她第一时间叫来儿子商讨情况。 “是不是你父亲察觉什么了?那颗金丹真没事?”,王后脸色微白,嘴唇也微微颤抖。 “确定没事”,幸臻皱眉。 “是我亲手交给袁内侍的,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掉包,何况他也没必要掉包不是?” “那你父亲这突然怎么了?母后刚才去,袁内侍也不见了” “这……” 幸臻也迷惑了。 此时的他当然想不到,是他那个好妹妹云珠,设计将那金丹掉了包。 更想不到,连那术士都被他的好妹妹抓了去。 …… 国君宫中。 经太医诊治,国君只是气急攻心,火气伤肝,只消好好顺顺气,吃几副疏散的汤药就好。 云珠伏在岸边眼眶红肿。 “父王没事就好,女儿快吓死了” “您终究是女儿的生身父亲,大景朝有云,百善孝为先,女儿理当好好服侍孝顺父亲” “以后您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着女儿才是” “嗯,你是个好孩子” 刚刚经历过人间恶毒的国君,此刻急需温暖,而云珠小棉袄的出现正好填补了感情空白。 他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他不单单是国君,还是一众子女们的父亲。 向来冷漠的他此刻难得也有了些慈爱心肠。 莉贵妃和叶思钧交换了个眼神。 ‘做的不错,不愧是大景朝来的高手,果然有勇有谋’,莉贵妃赞叹。 ‘娘娘也不错,简直就是被宫斗耽误了的女中豪杰,大家紧密配合,共同胜利’ 煽情过后,国君被伤透的心灵渐渐回暖,人也渐渐有了精神。 他沉默良久,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 “杀父弑君,忍无可忍,朕要废后,要废太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一字一句直抵千金。 莉贵妃心头一阵狂喜,费了好大的劲才掩饰住,只微微露出担忧的表情。 “陛下,您的身体要紧,这些生气的事就往后放一放也无妨,先养养身体吧” “朕的身体好着呢,这件事你们都别管!” 他怒气冲冲吼着,像被逼急的饿狼发出最后的抵抗。 云珠和叶思钧对视一眼,自己上前道。 “父王,女儿已经是外人,您做什么事女儿无权干涉,只是,血浓于水,女儿担心父王的身体” “莉娘娘说得对,请父王万万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几番话下来,国君老泪纵横。 当自己的大老婆和太子,百般设计想要自己的命时,小老婆和女儿只关心他的身体。 他们甚至连争一下太子之位都没有,字里行间都只是单纯关心自己。 “哎!” 长长叹口气,国君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又挽起莉贵妃的手,眼眶通红。 “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 莉贵妃和云珠异口同声。 国君…… 人世间还有比这个更感动的事吗? 他喜欢的那些舞姬美女,哪个不是看上了他的权势荣华富贵,哪个会真正关心他? 说不定还会暗地里骂自己老不死的,为什么不快点儿去死,好让太子殿下登基。 她们可以服侍年轻俊美的新陛下了,呵呵。 …… 之后的几天,国君一直在静养。 没有歌姬舞女,没有酒池肉林,奢华的宫殿前所未有的干净清透。 关于废后废太子的消息也被捂得严严实实,谁也没透漏半分。 临近四月底时,休养好身体的国君再次穿着隆重的朝服,站在文武百官面前。 尽管,他的百官已经是一盘散沙。 “各位爱卿,朕……已经下定决心,要废后,废太子” “太子伙同王后,二人勾结宫外术士,以为朕炼制金丹为名,献上来毒丹,意图致朕于死地!”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4章 他只爱他自己 第414章他只爱他自己 消息一出,百官哗然。 “陛下,废后堪比动摇国之根本,您要三思啊” “太子事关社稷,岂能说废就废?总得人证物证俱全,把案子查探清楚再说” 王后的老父亲启征老大人,伙同一帮党羽很是不服。 什么都没有,突然来这么一出,谁知道是不是国君着了魔了呢? “哼!”,国君微微冷笑。 “知道你们不服,来人,去把王后和太子请来,顺便把人证物证也带来” “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朕今日就给各位臣民一个交代” 底下继续哗然,和先前不同。 王后一党的气焰明显收敛许多,莉贵妃一党像是觉醒了般,一个个兴奋地等着人证物证。 杀父弑君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一旦确定,可是要处以绞刑的。 袁内侍率先被带上来,一同带来的还有半粒金丹。 王后和幸臻随后才到。 这几日母子俩一直战战兢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被带到朝堂,看到眼前的一切,两人才大觉不妙。 “陛下!”,王后眼泪汪汪跪下,“发生什么事了?臣妾冤枉啊” “父王叫儿臣来不知何事,不妨明说”,幸臻信誓旦旦。 见母子俩继续装模作样的样子,国君气得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砸在他们跟前。 “太子你还有脸说,你干的好事!” “你勾结术士,偷炼毒丹,还买通朕身边的内侍,想把毒丹献上来给朕!” “亏得朕以前那么信任你,你进献上来的东西,吃的喝的,朕从不怀疑,你!” 国君气得摇摇晃晃“你简直猪狗不如!” 王后大惊失色“不可能,那金丹是臻儿找人炼的不错,可那是延年益寿的神丹,不是毒丹啊陛下” “臻儿为了寻找高人,派了多少侍卫出去,又花了多少银子才搜齐药材?” “陛下您千万不可冤枉他啊” “放肆!”,国君继续大怒。 “你还有脸说,你以为朕没有人证么?王后,你敢说你不知道?” 国君当下挥手让人将那术士带了上来。 原本哗然的大臣们立刻屏息凝神,眼睁睁看着这位江湖术士。 只见他衣衫褴褛,精神却还不错,一上朝堂就把王后母子指认出来。 “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原本这件事有损阴德,我是不愿意做的,太子殿下却以我性命相要挟,所以……” 话音未落,大臣们一片哗然,窃窃私语。 “原来吃真的啊” “好狠的心啊” “那金丹果然有毒” “是啊是啊,有毒没毒显然是试过的,陛下难道还会胡说?” 大殿上原本就没几人是站在王后这边的,这下更少,连王后的父亲启征都羞臊得无法抬头。 “那你倒是说说,这金丹里都有什么毒药?”,国君冷哼。 那术士想了想,便一样样报了出来‘白术、断肠草、五魂果……’。 每说一样,底下就一阵唏嘘。 王后和太子幸臻瘫软在地,脸色惨白惨白。 此时的他们才刚刚意识到,一切都完了,瞒不住了。 “王后启氏,太子幸臻,相互勾连,杀夫弑父,夺位弑君,堪为大逆不道,本应赐死并株连九族,念在……” 话到一半,国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发妻的儿子,心痛得直皱眉。 “念在王后服侍朕多年,为朕生儿育女,太子幸臻也承欢膝下多年的份上,诛九族就免了,各人一杯鸩酒,家族发落原籍,五世以内不得入京为官” 这道圣旨说无情也无情,说有请也算有请。 王后母子垂泪谢恩。 “多谢陛下” …… 一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浩劫,就这么落下帷幕。 处置完妻子,国君挥挥手下了朝,摇摇晃晃走回自己的宫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里,谁都不许进来。 显然,满手鲜血的国君,还不太适应这种明着杀害自己儿子的行为。 不过他也算有些帝王的坚强果断,没在这件事上犹豫太久。 而此时,天牢里的母子就十分纳闷,尤其是幸臻。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只穿着囚衣靠在牢里,嘴里一直喃喃着。 ‘不是我,我没有’ ‘那金丹明明是无毒的,怎么可能被掉包呢?’ ‘怎么可能,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此。 你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狠狠跌下来,却连是谁拉自己下水都不知道。 简直是死不瞑目。 “母后,你可有头绪?到底是谁?”,幸臻狠厉眯着眼。 他一直标榜自己心狠手辣,比狠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他可以亲手毒死怀了自己孩子的宫女,亲手打死不中意的内侍,亲手将自己的哥姐弟妹送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来了个更狠的人。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王后一脸颓然地扒开缠在头发上的稻草。 “可恶!” 幸臻恨得咬牙切齿。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的!” “哼!”,王后冷笑一声。 “不是莉贵妃,就是云珠那个小贱人,再不然,就是她那个看似没什么本事,却暗藏一肚子坏水的娘” “细细一想,就连那个心术不正的幸昀小崽子也有可能” “都怪我一时大意,让那小贱人有了可乘之机” 王后毁得肠子都青了。 其实当年,她完全可以收拾掉这个麻烦的,可惜当时太年轻就留了她一命。 没想到就是这一留,就埋下了祸根。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幸臻狭长的眸子依然盯着外头来来往往的狱卒,他当下压低声音。 “娘,您别得罪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咱们出去,总有一天会逆风翻盘的” “还有机会吗?”,王后冷笑“傻孩子,那可是鸩酒” “会有的,娘亲,宫里还有咱们可用之人,我还可以再找父王求求情” “别挣扎了,没用的,你父亲那个人啊,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他根本就不会对任何女人产生兴趣,他只爱他自己,只爱权势”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5章 逃离 幸臻并不会轻易死心。 他好声好气吃下狱卒送进来的猪食一样的饭菜。 母子俩趁人来人往的时候,将浑身上下搜集下来的金银饰品,全部塞给了其中一个看守。 “娘” “等我回来,我若明日晚还未回来,您就喝下鸩酒吧” “臻儿!” 王后实在有些崩溃。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从未想过母子俩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 …… 茉莉宫 莉贵妃正忙着安慰国君。 “陛下,他们母子是罪有应得,这些年在宫里,谋害了多少皇嗣皇妃,连您的大妃也不放在眼里,心肠歹毒得很” “今天您不处置他们,明天他们就会把利剑逼到您的脖子上” “这样心狠手辣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莉贵妃拍拍胸口表示后怕。 国君没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闷酒。 雀儿的抽搐死亡,袁内侍的背叛和毒发,以及那术士供出来的一字一句,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想一下,胸口就生生地疼,可还是控制不住在想。 “朕自问待他们母子不薄,为什么要这样” “朕究竟哪里对不住他们?” 怒火在胸腔不住游走,国君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了个稀碎。 “陛下您消消气” 莉贵妃吓得不轻,也只得硬着头皮不停劝着。 茉莉宫外一处隐蔽的花丛里,幸昀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次日他出宫去了驿馆,将看到的一切转述给叶思钧。 “被最亲厚的人背叛,父王很受伤,在莉贵妃处喝了一晚上闷酒” 叶思钧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纸笔放下,告诉他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幸臻逃跑了” “什么?!!” 幸昀睁大眼不敢置信,宫里明明没有任何消息,怎么会说逃就逃了呢。 “大约今晚消息才会出来,我提前告诉你也是让你有个应对,万一你父王产生了恻隐之心,那可就不妙了” “绝对不行!” 十岁的少年冷冷一笑。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从小就母亲分离,到如今也有十年,这十年里我受过多少折磨和羞辱,没人比我更清楚” “他若不死,我此生意难平!” “好样的”,叶思钧忍不住赞叹。 “你们库尔纳的事我不宜插手,会在暗中助你,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你自己” “多谢姐夫” 寻常看似小绵羊羔的人,此刻早已褪下一身羊皮,露出原本小狼崽的模样。 受辱的小狼崽此刻早已呲牙咧嘴要报仇。 …… 幸臻离开死牢,换了身内侍的衣裳。 他计划先去搜集证据,把自己准备的珍贵药材拿出来给父王看,奋力一搏翻案。 如果实在翻不了案,他干脆就杀了父亲。 千里之遥眼看马上就要登顶,他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宫中有经营多年的深厚人脉,他控制皇城逼宫简直易如反掌。 拿好东西准备好一切正要离开时,他万万没料到。 自己趁天黑偷偷摸摸回头麒麟宫,遇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幸昀。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很震惊。 幸昀淡淡一笑“我是来帮皇兄的,您需要什么,我来帮您找” “不需要,你给我滚!”,幸臻态度恶劣,他时间不多,一切都必须尽快。 “太子哥哥,小弟为您忙前忙后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回,就让我最后再帮帮您吧?” 幸昀眼里居然满是真诚。 幸臻是不信的,可幸昀继续表示,父王现在除了上朝就是在茉莉宫。 “你一个戴罪之身,觉得自己能进入茉莉宫吗?但我可以,有些话我可以替你说” 幸昀淡淡的,见幸臻还是不信,他又道。 “我如果想害你,直接就喊人了,还会跟你说这些?哥哥不相信就算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哥哥好自为之” 幸昀转身要走,小小淡薄的身影快速离开,消失在黑暗里。 “慢着!” 幸臻突然叫住他。 莉贵妃的难缠他比谁都清楚,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不想失去。 “你去告诉父王,臻儿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伤害父王的意思。” “顺便,你把这盒珍贵的药材交到父王手里,他自然明白” “如果事情办成,我顺利登基,立刻封你为亲王,赐你最肥沃的土地,如果没办成……” 幸臻冷笑,双眸阴狠盯着他。 “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记住,不要给老子耍花招” “太子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办到的”,幸昀接过药材盒,脚步轻快离开。 幸臻则派人跟在不远处,亲眼目睹小身影顺利进入茉莉宫,才放心。 …… 茉莉宫里 国君和莉贵妃正用着晚膳,哪怕刚刚亲手赐死了儿子,但国君的晚膳依然丰盛奢华。 莉贵妃笑着把酒杯举到国君面前,他兴致缺缺摇摇头。 这时有宫人来报,说幸昀皇子求见。 “他来做什么?”,国君皱眉。 “或许是担心您呢,这孩子一向老实”,莉贵妃挤出一丝笑。 其实她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明白这小子耍什么花招,可络妃母子向来老实,她也没那么担心。 幸昀顺利进到主殿,小小的人儿恭恭敬敬给父王行了礼。 “参见父王” “儿臣此次来是受太子哥哥所托,他想把这个匣子送给父王,还说里面的东西您一看便知” 幸昀恭恭敬敬递上匣子。 岂料,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 “你这孩子,咱们库尔纳哪儿来的太子,你可真是糊涂了”,莉贵妃尬笑。 “那兔崽子逃出了?他好大的胆子!”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国君还是叫人接过匣子,然后缓缓亲手打开。 “呦,是一些药材”,莉贵妃惊奇。 国君也震惊,苍老的手缓缓抚上那些名贵的药材。 “什么意思?他还想说什么?” “太子哥哥还说,他绝对不会谋害父王的,这些名贵药材都是他给您亲手准备的,都是证据”,幸昀照实说。 国君沉默不言。 其实他心里也微微触动,可想起王后母子所作所为,他心里的怒火岂能轻易放下?! “他还说了什么?” 国君发誓,如果那兔崽子还有些良心,他甚至会考虑重新把他放出来。 转载请注明出处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16章 老天爷开眼了 转载请注明出处 王后固然可恶,可幸臻毕竟是自己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忍心真的将自己儿子置于死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幸昀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他气死。 “幸臻哥哥还说,希望父王能原谅他,如果父王不能原谅,他也会有办法让父王原谅的” 十岁的孩子眼神清澈,口齿清晰稚嫩,说出来的话如同天籁,谁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呢?! “什么办法?”,莉贵妃忍不住追问。 “幸臻哥哥说……”,幸昀缩了缩脖子,害怕地看了父王一眼。 “他说他在宫里的势力大的得很,底下效忠的人又多,他逼宫造反简直易如反掌” “等他登了基,这么屈辱的日子才会过去,而父王……” 幸昀低下头不敢再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父王气得突然七窍流血,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逆子!!” “大逆不道!他……他竟敢敢造反,亏得朕还可怜他心疼他!” 国君拍着手边的桌子,重重一掌将茶盏都震碎。 “来人,去给我搜,就算把满皇宫搜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搜出来!” “父王” 小幸昀上前替父亲顺着气,顺便告诉父王。 “幸臻哥哥就在麒麟宫,我知道他藏在哪里!” “可是父王,您抓到哥哥会怎么办啊?” 看似乖巧的幸昀,眼珠子已经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小肚子里的坏水一套又一套的。 “他是逃犯,自然该往该去的地方去,哼!” “哦!”,幸昀一阵偷笑。 看来父王并没有要动恻隐之心,他对王后母子的恨,已经万劫不复了。 …… 幸臻没有回麒麟宫。 侍卫们是在茉莉宫外找到他的,彼时他形迹可疑,趴在茉莉宫外的宫墙上鬼鬼祟祟。 大名鼎鼎的太子幸臻,侍卫们都是认识的,当下围了上来。 正好幸臻也没想躲。 他以为大功告成了,就直接上前问侍卫头领。 “你们寻本太子,可是父王要请我进去叙话?” 和往常一样,幸臻态度傲慢高高在上,有种下一秒老子就能登顶天下的感觉。 “太子殿下想多了”,侍卫头领冷笑,当即大手一挥。 “来人,把罪犯给老子押起来送回天牢,千万记得要捆结实,不要让他跑了!!” 话音未落,周围侍卫就围了上来,将幸臻五花大绑扣押起来。 此时,正好幸昀从里面出来,小小的身影被茉莉宫外高悬的宫灯拉得老长。 “兔崽子,你到底说了什么?你敢耍我?!” 幸臻发了疯似的挣扎,带血的眸子像嗜血的血窟窿似的,恨不得吐出个毒箭将幸昀赐死。 幸昀小小身子缓缓上前,脸上皮笑肉不笑。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我的每句话都是按哥哥的意思说的,是父王不原谅你,与我何干” 幸昀一摊手“我的确是尽力了的” “你!” 幸臻气得脸都绿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自己有多蠢。 他居然会相信一个不相干的人,自己欺辱了他这么久,他会帮忙才怪。 越想越后悔。 幸臻被带走时还不住挣扎。 “你给老子等着,我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幸昀,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春末夏初的夜风是湿润的、微凉的,幸臻的喊叫声刚喊出口,就被吞没在夜空里,再也消失不见。 他期待的所谓的父王,再也不可能出来看他一眼。 …… 重新回到天牢,幸臻是崩溃的。 距离鸩酒之刑只剩下不足两个时辰,他几乎没可能翻身了。 “臻儿,认命吧”,王后一脸推搡。 牢房里的老鼠虱子蟑螂,将一个养尊处优一辈子的妇人折磨得不像人样。 一天一夜她都不敢合眼。 原本儿子逃出去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现在看来这一丝的希望也没了。 她现在只求速死。 “都怨我,我居然会相信幸昀那个兔崽子,我是被他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一番诅咒,也换不来他下半辈子的安稳,不过却能换来生前的最后一场毒打。 天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两个人影,幸臻眯眼一看,原来是络妃母子。 这下不仅是幸臻,连王后也十分崩溃。 在后妃面前体面了一辈子,自己何曾这么狼狈过?传出去岂不毁了一世英名? “你们来做什么?来看笑话吗?”,王后冷笑。 “那倒不是” 络妃先回答了,她笑吟吟走到牢房门口,看着牢里的一对可怜的母子,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哈哈!” “哈哈哈哈……” 大笑许久,络妃才终于止了笑声,她拍了拍手痛快笑道。 “感谢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终于要下地狱了,真好啊!” “往后这宫里,再也不用时不时抬出些怀了孕的宫妃尸体,小小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夭折,而我,也再也不用小心翼翼,我高兴啊!” 一天一夜她都不敢合眼。 原本儿子逃出去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现在看来这一丝的希望也没了。 她现在只求速死。 “都怨我,我居然会相信幸昀那个兔崽子,我是被他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一番诅咒,也换不来他下半辈子的安稳,不过却能换来生前的最后一场毒打。 天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两个人影,幸臻眯眼一看,原来是络妃母子。 这下不仅是幸臻,连王后也十分崩溃。 在后妃面前体面了一辈子,自己何曾这么狼狈过?传出去岂不毁了一世英名? “你们来做什么?来看笑话吗?”,王后冷笑。 “那倒不是” 络妃先回答了,她笑吟吟走到牢房门口,看着牢里的一对可怜的母子,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哈哈!” “哈哈哈哈……” 大笑许久,络妃才终于止了笑声,她拍了拍手痛快笑道。 “感谢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终于要下地狱了,真好啊!” “往后这宫里,再也不用时不时抬出些怀了孕的宫妃尸体,小小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夭折,而我,也再也不用小心翼翼,我高兴啊!”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88章 危险 第488章危险 同一时间,胡家宅院。 父子二人肩并肩立在院中,吹着冷风傲然骨立。 “琛儿,你是胡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胡家家业的,说话行事一定要万般小心,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胡琛沉着冷静。 “明天上元节,如果她如果来你一定好生作陪,如果不来,你就想办法道个别,后天咱们就离开了” 胡父谆谆教导。 “父亲放心,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来好好道个别的” 胡琛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繁华闹市,心里有不舍,更有千万种复杂。 其实他也没底,她真的会来吗? …… 漫长的一夜过去,上元节终于到来。 景妍一大早就被叽叽喳喳的姐姐吵醒“我的石榴裙呢?我的猫眼石发簪呢? “景妍,把你上次抹的玫瑰香膏给我用用?” “对了对了,内务府的茉莉花露你还有一瓶吧?” 堂堂大公主像个打劫似的将妹妹东西借了个遍,吵吵得景妍睡不成觉脑壳疼。 “想要什么自己去,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景妍的温柔体贴也是有限度的,像景珠这样小土匪似的她还真招架不了。 “我这不也是害怕惊动林嬷嬷么,待会儿我去德安宫再试一次,九叔叔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溜啦” 景珠拉着妹妹压低声音。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娇软清甜,樱红双唇微微嘟着。 景珠忍不住捏了好几把。 “放心,我今天一定见到他” “你不要命了?”,景妍一把打开她的手,怒目而视。 同一时间,胡家宅院。 父子二人肩并肩立在院中,吹着冷风傲然骨立。 “琛儿,你是胡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胡家家业的,说话行事一定要万般小心,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胡琛沉着冷静。 “明天上元节,如果她如果来你一定好生作陪,如果不来,你就想办法道个别,后天咱们就离开了” 胡父谆谆教导。 “父亲放心,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来好好道个别的” 胡琛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繁华闹市,心里有不舍,更有千万种复杂。 其实他也没底,她真的会来吗? …… 漫长的一夜过去,上元节终于到来。 景妍一大早就被叽叽喳喳的姐姐吵醒“我的石榴裙呢?我的猫眼石发簪呢? “景妍,把你上次抹的玫瑰香膏给我用用?” “对了对了,内务府的茉莉花露你还有一瓶吧?” 堂堂大公主像个打劫似的将妹妹东西借了个遍,吵吵得景妍睡不成觉脑壳疼。 “想要什么自己去,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景妍的温柔体贴也是有限度的,像景珠这样小土匪似的她还真招架不了。 “我这不也是害怕惊动林嬷嬷么,待会儿我去德安宫再试一次,九叔叔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溜啦” 景珠拉着妹妹压低声音。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娇软清甜,樱红双唇微微嘟着。 景珠忍不住捏了好几把。 “放心,我今天一定见到他” “你不要命了?”,景妍一把打开她的手,怒目而视。 同一时间,胡家宅院。 父子二人肩并肩立在院中,吹着冷风傲然骨立。 “琛儿,你是胡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胡家家业的,说话行事一定要万般小心,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胡琛沉着冷静。 “明天上元节,如果她如果来你一定好生作陪,如果不来,你就想办法道个别,后天咱们就离开了” 胡父谆谆教导。 “父亲放心,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来好好道个别的” 胡琛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繁华闹市,心里有不舍,更有千万种复杂。 其实他也没底,她真的会来吗? …… 漫长的一夜过去,上元节终于到来。 景妍一大早就被叽叽喳喳的姐姐吵醒“我的石榴裙呢?我的猫眼石发簪呢? “景妍,把你上次抹的玫瑰香膏给我用用?” “对了对了,内务府的茉莉花露你还有一瓶吧?” 堂堂大公主像个打劫似的将妹妹东西借了个遍,吵吵得景妍睡不成觉脑壳疼。 “想要什么自己去,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景妍的温柔体贴也是有限度的,像景珠这样小土匪似的她还真招架不了。 “我这不也是害怕惊动林嬷嬷么,待会儿我去德安宫再试一次,九叔叔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溜啦” 景珠拉着妹妹压低声音。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娇软清甜,樱红双唇微微嘟着。 景珠忍不住捏了好几把。 “放心,我今天一定见到他” “你不要命了?”,景妍一把打开她的手,怒目而视。 同一时间,胡家宅院。 父子二人肩并肩立在院中,吹着冷风傲然骨立。 “琛儿,你是胡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胡家家业的,说话行事一定要万般小心,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胡琛沉着冷静。 “明天上元节,如果她如果来你一定好生作陪,如果不来,你就想办法道个别,后天咱们就离开了” 胡父谆谆教导。 “父亲放心,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来好好道个别的” 胡琛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繁华闹市,心里有不舍,更有千万种复杂。 其实他也没底,她真的会来吗? …… 漫长的一夜过去,上元节终于到来。 景妍一大早就被叽叽喳喳的姐姐吵醒“我的石榴裙呢?我的猫眼石发簪呢? “景妍,把你上次抹的玫瑰香膏给我用用?” “对了对了,内务府的茉莉花露你还有一瓶吧?” 堂堂大公主像个打劫似的将妹妹东西借了个遍,吵吵得景妍睡不成觉脑壳疼。 “想要什么自己去,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景妍的温柔体贴也是有限度的,像景珠这样小土匪似的她还真招架不了。 “我这不也是害怕惊动林嬷嬷么,待会儿我去德安宫再试一次,九叔叔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溜啦” 景珠拉着妹妹压低声音。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娇软清甜,樱红双唇微微嘟着。 景珠忍不住捏了好几把。 “放心,我今天一定见到他” “你不要命了?”,景妍一把打开她的手,怒目而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89章 风波 第489章风波 “可我想看了烟花再走”,景珠恋恋不舍。 究竟不舍得烟花还是不舍得他,大约只有小姑娘自己知道。 “你该回去了” 俊逸的少年眉目清冷,挺拔的身姿长身玉立,他皱眉为眼前的姑娘理了理鬓发。 “来日方长,你要听话” “好吧”,景珠含泪咬着唇瓣,往后退了两步。 “那我们就此道别吧,我家离得不远,自己能回去” 小姑娘利落脱下身上的大氅还给少年,自己干脆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拿在手中的礼物她都带走,胡琛手里的她好像也不留恋。 繁华夜景中人声鼎沸灯火阑珊,立在原地的少年却只能听见‘笃笃’的马蹄声敲在心房。 她走了,带着气走的,不知怎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僵在原地半晌,直到确认她不会再回来,胡琛才转身离开。 …… 储秀宫 景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卧房,不吃不喝也不见人。 景妍担忧得团团转,最后找了几个小太监撞开门,确认姐姐完好无损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就是没陪你看烟火,至于生这么大气,他又不是你什么人?”,景妍安慰着。 “可他!” 景珠气得咬牙“那他为什么要陪我骑马,送我鸳鸯灯?还给我买一整年的礼物,他什么意思?!” “什么都买完了告诉我,陪我看烟花不重要?” 小姑娘气得火冒三丈。 “他这是担忧你的安危,怕天色太晚你不安全” 景妍继续劝。 六七岁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太难了,这不是教养嬷嬷们的任务吗? “不管怎样,人家又没必要对你做什么承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景妍不解。 景珠倒觉得妹妹说话简直是站着不腰疼。 “你现在说得好,将来和妹夫吵架可别哭鼻子” “我哭不哭鼻子另说,你先吃点东西吧,打大晚上不肯吃饭” 景妍像个小大人,张罗着宫人开厨房重新热饭。 不多时小小的东侧殿飘出悠悠饭香。 …… 同一时间,胡宅。 胡琛一个人坐在房间,面向热闹的大街静静坐着,面无表情却心情复杂。 他忘不了那个羞愤离去的背影。 明年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过来,一切都是未知,早知道他该陪她看个烟花的。 “琛儿” 胡父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 胡琛手忙脚乱灭了灯躺回被褥里“这就睡了,父亲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那就好,爹就是来看看” 苍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胡琛终于放松下来。 “所以,我还是不能陪你看烟花”,小小少年眼底决绝。 …… 上元节后,胡琛一家从京城悄无声息离开。 景珠一连恹恹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叶思娴一行人从宫外回来时,活泼好动的大女儿刚刚恢复常态。 叶思娴没发现什么异常。 关于胡琛之事也就成了姐妹间的小秘密。 之后的几天。 储秀宫里风平浪静,德安宫却起了风波。 说堂堂九王爷宿醉临幸了一位宫女,那宫女羞愤难当要上吊自杀,幸好及时发现被救了下来,现在宫里正闹成一团。 消息传到叶思娴这里,她大惊失色,立刻带人赶到德安宫。 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不能不管。 “到底怎么回事?” 贵妃驾到,乱成一团的德安宫瞬间安静下来,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叶思娴高高在上坐着,犀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谁来说说?” 又一个问题抛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那个自杀未遂的宫女。 果然那宫女哭哭啼啼往前跪爬几步,砰砰磕着头。 “贵妃娘娘,奴婢是德安宫的二等宫女,平时负责九王爷换洗衣裳” “昨晚九王爷外出归来一身酒气吐了一身,奴婢赶紧准备干净衣物服侍主子” “可谁知王爷他心中有气,既不配合沐浴更衣也不配合换洗” “他还拉着奴婢的手一直……亲吻,奴婢自小在宫里服侍不敢反抗,后来后来王爷就……” 宫女边哭边说,为了表现事情的真实性她还一把扯下衣领,露出肩膀上青紫淤斑。 “贵妃娘娘,奴婢但凡有一句不实,愿遭天打五雷轰,今早起来王爷不认奴婢,奴婢也不敢有怨言,只求娘娘赐奴婢一死。” 她又开始磕头,额头上很快流出鲜血,十分地楚楚可怜。 “来人,把她先扶起来,赐座”,叶思娴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头疼的样子。 “九弟你怎么说?”,叶思娴目不转睛。 “皇嫂,我昨晚的确什么都不记得,我……我……” 赵元淳觉得莫名其妙,他喝酒了是没错,可昨晚他真不记得有什么宫女拉拉扯扯,更不记得做过别的。 没做过的事叫他怎么认。 “你喝了多少?”,叶思娴又问。 “两坛桃花春而已”,他不是借酒浇愁,反而喝更多的是无奈。 叶思娴无奈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女子,又看了看赵元淳。 一个羞愤得寻死觅活,一个茫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分辨真假简直比登天还难。 叶思娴又问了些问题,还是没发现什么破绽,最终她只能让教养嬷嬷验明正身。 “事情到这一步,也就到了尽头” “你是德安宫九王爷身边的人,寻常也见不到别的男人,如果验出来你的确是昨晚破了身子,本宫必定会为你做主” “如果验出来不是,那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验,现在就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本宫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 叶思娴目光决绝,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如雷贯耳。 那宫女果然被镇住,哭哭啼啼伤心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奴婢愿意验明正身,请娘娘做主” “好!” 叶思娴使了个眼色,让巧燕去请林嬷嬷。 林嬷嬷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心腹,她的话绝对可信。 巧燕快步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就请来林嬷嬷。 她和另外几名宫里的老嬷嬷一起带着宫女下去。 德安宫立刻安静下来,叶思娴看了看赵元淳,赵元淳又一脸茫然回望过来。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0章 我真没有 第490章我真没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我想看了烟花再走”,景珠恋恋不舍。 究竟不舍得烟花还是不舍得他,大约只有小姑娘自己知道。 “你该回去了” 俊逸的少年眉目清冷,挺拔的身姿长身玉立,他皱眉为眼前的姑娘理了理鬓发。 “来日方长,你要听话” “好吧”,景珠含泪咬着唇瓣,往后退了两步。 “那我们就此道别吧,我家离得不远,自己能回去” 小姑娘利落脱下身上的大氅还给少年,自己干脆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拿在手中的礼物她都带走,胡琛手里的她好像也不留恋。 繁华夜景中人声鼎沸灯火阑珊,立在原地的少年却只能听见‘笃笃’的马蹄声敲在心房。 她走了,带着气走的,不知怎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僵在原地半晌,直到确认她不会再回来,胡琛才转身离开。 …… 储秀宫 景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卧房,不吃不喝也不见人。 景妍担忧得团团转,最后找了几个小太监撞开门,确认姐姐完好无损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就是没陪你看烟火,至于生这么大气,他又不是你什么人?”,景妍安慰着。 “可他!” 景珠气得咬牙“那他为什么要陪我骑马,送我鸳鸯灯?还给我买一整年的礼物,他什么意思?!” “什么都买完了告诉我,陪我看烟花不重要?” 小姑娘气得火冒三丈。 “他这是担忧你的安危,怕天色太晚你不安全” 景妍继续劝。 六七岁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太难了,这不是教养嬷嬷们的任务吗? “不管怎样,人家又没必要对你做什么承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景妍不解。 景珠倒觉得妹妹说话简直是站着不腰疼。 “你现在说得好,将来和妹夫吵架可别哭鼻子” “我哭不哭鼻子另说,你先吃点东西吧,打大晚上不肯吃饭” 景妍像个小大人,张罗着宫人开厨房重新热饭。 不多时小小的东侧殿飘出悠悠饭香。 …… 同一时间,胡宅。 胡琛一个人坐在房间,面向热闹的大街静静坐着,面无表情却心情复杂。 他忘不了那个羞愤离去的背影。 明年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过来,一切都是未知,早知道他该陪她看个烟花的。 “琛儿” 胡父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 胡琛手忙脚乱灭了灯躺回被褥里“这就睡了,父亲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那就好,爹就是来看看” 苍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胡琛终于放松下来。 “所以,我还是不能陪你看烟花”,小小少年眼底决绝。 …… 上元节后,胡琛一家从京城悄无声息离开。 景珠一连恹恹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叶思娴一行人从宫外回来时,活泼好动的大女儿刚刚恢复常态。 叶思娴没发现什么异常。 关于胡琛之事也就成了姐妹间的小秘密。 之后的几天。 储秀宫里风平浪静,德安宫却起了风波。 说堂堂九王爷宿醉临幸了一位宫女,那宫女羞愤难当要上吊自杀,幸好及时发现被救了下来,现在宫里正闹成一团。 消息传到叶思娴这里,她大惊失色,立刻带人赶到德安宫。 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不能不管。 “到底怎么回事?” 贵妃驾到,乱成一团的德安宫瞬间安静下来,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叶思娴高高在上坐着,犀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谁来说说?” 又一个问题抛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那个自杀未遂的宫女。 果然那宫女哭哭啼啼往前跪爬几步,砰砰磕着头。 “贵妃娘娘,奴婢是德安宫的二等宫女,平时负责九王爷换洗衣裳” “昨晚九王爷外出归来一身酒气吐了一身,奴婢赶紧准备干净衣物服侍主子” “可谁知王爷他心中有气,既不配合沐浴更衣也不配合换洗” “他还拉着奴婢的手一直……亲吻,奴婢自小在宫里服侍不敢反抗,后来后来王爷就……” 宫女边哭边说,为了表现事情的真实性她还一把扯下衣领,露出肩膀上青紫淤斑。 “贵妃娘娘,奴婢但凡有一句不实,愿遭天打五雷轰,今早起来王爷不认奴婢,奴婢也不敢有怨言,只求娘娘赐奴婢一死。” 她又开始磕头,额头上很快流出鲜血,十分地楚楚可怜。 “来人,把她先扶起来,赐座”,叶思娴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头疼的样子。 “九弟你怎么说?”,叶思娴目不转睛。 “皇嫂,我昨晚的确什么都不记得,我……我……” 赵元淳觉得莫名其妙,他喝酒了是没错,可昨晚他真不记得有什么宫女拉拉扯扯,更不记得做过别的。 没做过的事叫他怎么认。 “你喝了多少?”,叶思娴又问。 “两坛桃花春而已”,他不是借酒浇愁,反而喝更多的是无奈。 叶思娴无奈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女子,又看了看赵元淳。 一个羞愤得寻死觅活,一个茫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分辨真假简直比登天还难。 叶思娴又问了些问题,还是没发现什么破绽,最终她只能让教养嬷嬷验明正身。 “事情到这一步,也就到了尽头” “你是德安宫九王爷身边的人,寻常也见不到别的男人,如果验出来你的确是昨晚破了身子,本宫必定会为你做主” “如果验出来不是,那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验,现在就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本宫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 叶思娴目光决绝,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如雷贯耳。 那宫女果然被镇住,哭哭啼啼伤心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奴婢愿意验明正身,请娘娘做主” “好!” 叶思娴使了个眼色,让巧燕去请林嬷嬷。 林嬷嬷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心腹,她的话绝对可信。 那宫女果然被镇住,哭哭啼啼伤心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奴婢愿意验明正身,请娘娘做主” “好!” 叶思娴使了个眼色,让巧燕去请林嬷嬷。 林嬷嬷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心腹,她的话绝对可信。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1章 贱籍 三年时间,当初幼稚天真的小姑娘变成如玉美人。 无数夜深人静她都在庆幸,幸好自己遇到了他,否则一旦开始卖艺她这一生都沦落风尘。 这日傍晚,玉昭苑后楼上,一身白衣的玉芷正对着窗外光秃秃的景伤春悲秋。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吩咐一句。 “红儿,风有些冷去给我拿个斗篷过来“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将她包裹起来,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是你?”,玉芷回头眉开眼笑。 “多日不来没把我忘了,不错”,赵元淳倚栏而坐,顺手将美人冰凉的柔荑放入手中细细暖着。 “你怎么有空过来的?” 冰清玉骨的美人柔得像一滩水,化作绕指柔一路淌进赵元淳的心怀。 “正月已过,宫里没什么大事,我也能松口气,就来看看你” “怎么……不希望我来?”,赵元淳含笑调侃。 “我当然盼着你来” 她忽然泪光闪烁,柔弱的美人细细诉说着年关来的委屈。 初二那天有几个高官老爷点名要听她唱曲儿,妈妈几番来请,说话阴阳怪气埋怨她不识趣,说淳王爷又不来,偷偷接待别人又能怎样。 初六初七还是有人来闹事,妈妈越来越不满。 正月底,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来,外面客商又一直闹着要听她唱曲,妈妈几乎要用强了。 “王爷,你带我走吧,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你,你让我做丫鬟做粗使做家养的歌女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继续待着” 冰肌玉骨的美人泫然欲泣,水汪汪的眸子里浸满泪水。 她自小出身书香门第,因父亲一时糊涂贪污受贿,被皇上抄了家。 男丁流放女眷入贱籍,没有圣旨特赦不能出籍。 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入了教坊,学些浓词艳赋取悦别人。 她天资聪颖常常一学就会,可那时她并不知道其中意思,甚至还恬不知耻和男客探讨。 现在想想实在丢人,她这样的行为与残花败柳何异? “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只求王爷不弃,赏奴婢一口饭吃,奴婢愿当牛做马来报答” 玉芷突然跪下虔诚地磕着头,洁白的衣裙铺了一地。 “你快起来”,赵元淳很痛苦。 粗犷的男人见不得娇花受委屈,恨不得用自己的胸膛替她挡下一片晴空。 “王爷,玉芷实在待不下去了,我是风尘之女不敢高攀王爷,能留在您身边当个玩意儿解解闷也是好的” “带我走吧”,美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元淳将美人揽在怀里,结实的双臂紧紧搂住,下巴抵着心爱之人的额头。 “别这么说自己,你不脏,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好姑娘” 他顿了顿,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 “你可愿嫁给我,当我的王妃?” “如果你愿意,我哪怕豁出性命也会为你求来恩典,将你除籍娶你为妻” 粗糙的大手掰过娇嫩的小脸,严肃认真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心上人,像天神下凡来拯救黎民似的,他的目光坚定得叫人害怕。 “你……” 玉芷惊愕半天没发出声音。 “你疯了?” “我没疯,玉芷,你只说你愿不愿意?”,赵元淳再次问,粗粝的大手紧紧扣住心上人的肩膀,紧张得指尖发白。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玉芷止住眼泪,有些不知所措,小脸涨得通红。 “你是堂堂王爷,我不过一个风尘女,娶了我你会受到世人的嘲笑,会后悔的,甚至还会……”,她试图劝他。 “你别管!” 顶天地理的男人岂会在意这些,自己第一眼见她就觉得那双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这么多年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让他无法自拔。 “你就说愿不愿意” “愿意” 百般挣扎后玉芷忽然抬头,像瘦小的飞蛾扑向烈火那般不管不顾。 “好!” 赵元淳忽然抱起她转了好几圈,朗声大笑着。 “从今以后我就有真正的家人了,母妃你看见了么,儿子就要成家立业了” 玉芷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快放我下来,我害怕” 后楼上的动静惊动了前院,时不时有别的姑娘前来围观。 不多时。 风情万种的向妈妈也扭着腰肢缓缓上楼“呦,这不是淳王殿下么,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向妈妈” 玉芷战战兢兢从怀里下来要上前行礼,被赵元淳一把拦住。 “这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正适合来此处喝酒么”,赵元淳皮笑肉不笑将玉芷挡在身后。 向妈妈摇着羽毛扇谄媚一笑。 “王爷说得是,不过您喝酒归喝酒,可不能吓着我们姑娘,她可是咱们玉昭苑的头牌,每天有多少人排着队送银子,只为听姑娘一曲” “幸好有我护着,不然早不知道被拉去陪了多少客人了” 向妈妈甩甩帕子凑到赵元淳身边,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 “主要是我心疼他,更心疼王爷您” 赵元淳满眼戒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我老婆子碎碎念罢了!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向妈妈顺手摸了赵元淳胸口一把,又扭身躲开他锋利的大掌。 “我就不耽误您风花雪月了,苦短,王爷要记得怜香惜玉” 向妈妈笑容神秘离开。 玉芷哭红了双眼,赵元淳气得脸色紫胀。 “她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卖身子的她怎么能这么说?” “什么女儿什么妈妈,我不过是她赚钱的工具,亏我以前还算听话” 玉芷扑在赵元淳怀里羞耻万分。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救你出火坑然后娶你可好?” “好” 两情相悦的人彼此互望着,眼睛里满是感激和希望。 一个感激有人替自己奔波,一个憧憬着未来王府的生活。 甚至赵元淳还想,成家立业后他要从宫里搬出去,选哪处府邸更好呢? 是大一些的好还是离皇宫更近些好? “咱们先进去吧,省得回头又有人围观”,玉芷小脸娇羞。 “好,娘子”,赵元淳满面含笑。 贱籍怎么了?当初他的母妃也被人称作贱籍,连带着自己被排挤孤立。 《欢喜宫门》来源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2章 尽力而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 她爱他,她心灵手巧,她还会做点心包饺子,那时候她们母子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 后来还是母亲实在熬不过去,开始做些绣活托人卖出去换银子,母子俩艰难度日。 所有人都无法想象那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可谓没有母妃就没有他。 他只想要一个和母亲那样善良的女子,勤劳、温柔、美丽。 贱籍不贱籍他根本无所谓。 当天。 得到肯定答复的赵元淳几乎是飘着一路回来的。 内心巨大的愉悦让他连练兵骑射都带着微微笑。 幸而他是御林军统领,寻常小兵不得近身,不然被发现他这个统领的面子往哪儿搁? …… 转眼到了二月。 这天赵元淳休沐,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新作的宝石蓝春装,带着几碟玉芷亲手做的点心来到储秀宫。 “皇嫂在吗?” 叶思娴正带着巧燕在院子里喂锦鲤。 “怎么了?”。 她款款起身朝院门外走去,见是九王爷就笑道。 “景珠和景妍都不在家,跟着去上书房念书去了,九弟来可是有事?” 赵元淳理了理衣衫,将带来的热乎乎的点心奉了上去。 “臣弟偶然出宫,遇见有点心铺卖这个,一时新鲜就买了回来,皇嫂尝尝喜不喜欢” “给我的?”,叶思娴十分诧异,回到廊下坐在茶几上,亲手打开点心盒。 精致的盒子是竹编的,里面铺了层细细的油纸,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只酥馅儿点心。 黑芝麻、仙桃、山药、大枣,每一样都有。 “还是热的,嫂嫂尝尝?”,赵元淳笑得殷勤。 叶思娴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半信半疑拈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是红枣馅儿的,点心入口即化,满口枣香溢满唇齿。 “不错,牛乳水晶外皮裹着甜香红枣,心思挺巧的” “京城的点心铺什么时候这么用心了?是哪家的店,都能比得上我的小厨房了” 叶思娴笑问。 “嫂嫂喜欢吗?”,赵元淳神秘兮兮。 “当然喜欢,不然我为什么还要问?”,叶思娴疑惑。 赵元淳又继续卖关子“那嫂嫂想不想将那做点心之人请到宫里,什么时候您想吃,随时都能预备” “那倒不必”,叶思娴慢悠悠喝着茶。 “我怎么能抢老百姓的东西,再说人家铺子开得好好的,我做什么瞎搅合?” “什么时候想吃叫人出去买也就是了,回头你告诉我是哪家铺子?” 叶思娴漫不经心。 赵元淳忽然起身跪在她面前,青壮年大小伙子身长九尺,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响头。 “俗话说长嫂为母,嫂嫂,今日元淳斗胆将您视作母亲了,元淳也不瞒着您,我就实话实说了,元淳有一事相求” “你这是做什么?”,叶思娴吓得立刻站起来。 “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叶思娴想扶起来发现根本扶不动,只好听他说。 “我想娶一女子,她现在还是贱籍,需要皇兄亲自下旨赦免,所以我来求嫂嫂为我心上人求情” 大男人毫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 叶思娴整个人更懵。 “你的意思是,你要娶一个……玉昭苑的姑娘?” 震惊加诧异,叶思娴简直觉得五雷轰顶。 “你可是堂堂王爷啊,你怎么能娶玉昭苑的姑娘,你……她……你们” “你是不是傻了?” “没有!”,赵元淳斩钉截铁。 “我就是要娶她,我要替她求取圣旨免去贱籍,再明媒正娶她为妻子” 叶思娴“……” 气氛久久凝固,室内针落可闻。 一刻钟时间过去,叶思娴终于确认赵元淳没在开玩笑,她脸色突然冷下来。 “为什么?” “你一个堂堂王爷,你知不知道娶了她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但我愿意,请嫂嫂成全” 男人三跪九叩只为了娶妻。 叶思娴下意识退后几步,失望闭上眼“你确定想好了?” “确定”,赵元淳斩钉截铁。 “好”,叶思娴长舒口气“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少不得替你试一试” “但我有个前提,就是你永远不能后悔”,叶思娴咬着牙。 “嫂嫂放心,臣弟绝无怨言” 叶思娴不再多言,回到正殿翻开手边的册子,上面记录着各家各户适龄大家闺秀。 宗室里枝繁叶茂,适龄未婚配男女不知凡几,她正琢磨着要半个宴会,让各级贵夫人带着孩子们来参宴。 正好她趁此机会替赵元淳几兄弟挑一挑王妃。 宴席名单她都快要预备好,这几天就要发出去,赵元淳突然来此一举。 “罢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些我精心预备的也用不上了” 她自嘲一笑全都收了起来。 赵元淳又单膝跪地“嫂嫂不必气馁,没有臣弟还有元溢他们,不耽误您的宴会。” “不提这个了”,叶思娴摆手。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娶一个风尘女,但我能为你做的都会为你做,皇上那里我去求情,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说了算” “多谢皇嫂” 赵元淳又惊又喜,原本粗犷冷酷的男人笑成了一朵花。 “确定”,赵元淳斩钉截铁。 “好”,叶思娴长舒口气“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少不得替你试一试” “但我有个前提,就是你永远不能后悔”,叶思娴咬着牙。 “嫂嫂放心,臣弟绝无怨言” 叶思娴不再多言,回到正殿翻开手边的册子,上面记录着各家各户适龄大家闺秀。 宗室里枝繁叶茂,适龄未婚配男女不知凡几,她正琢磨着要半个宴会,让各级贵夫人带着孩子们来参宴。 正好她趁此机会替赵元淳几兄弟挑一挑王妃。 宴席名单她都快要预备好,这几天就要发出去,赵元淳突然来此一举。 “罢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些我精心预备的也用不上了” 她自嘲一笑全都收了起来。 赵元淳又单膝跪地“嫂嫂不必气馁,没有臣弟还有元溢他们,不耽误您的宴会。” “不提这个了”,叶思娴摆手。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娶一个风尘女,但我能为你做的都会为你做,皇上那里我去求情,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说了算” “多谢皇嫂” 赵元淳又惊又喜,原本粗犷冷酷的男人笑成了一朵花。 半枝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3章 见面 第493章见面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今天吃的点心。 赵元淳问她想不想把那做点心的人请进宫里,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吃。 叶思娴醍醐灌顶“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再想想那些点心样式新颖,口味独特,由此可见那女子必定是心灵手巧、聪慧温柔。 “也怪不得把元淳弟弟迷得团团转了” 叶思娴倚在赵元汲怀里,不紧不慢笑着“这么说来,我还真想见见那女子” “见见也好” 赵元汲将她的青丝缠绕在手指上慢慢把玩。 “元淳这孩子从小受尽委屈,母妃被侮辱,身边的嬷嬷瞧不起他,连宫女太监都欺负他,这些年他过得苦,必定想要个心灵手巧的女子为妻” 这个时候如果正好有人送温暖,正好填补空白。 叶思娴长叹口气“说得没错,那就见见吧,如果真是个好的咱们也能成全他们” 赵元汲颔首,目光忽然又犀利起来。 “不过据朕所知,那女子并非什么书香门第出身,她父辈是商贾出身,后来捐了个小官儿,刚上任没两年就贪污受贿” 登基十七年,贪污贪到抄家的并不多,赵元汲隐约记得。 “都是上辈子的恩怨,或许人家姑娘是好的呢” 叶思娴干巴巴安慰着。 “希望吧”,赵元汲没再多说。 …… 二月春寒乍暖,叶思娴准备赏花宴之余,专门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让赵元淳将做点心之人带到面前。 美其名曰‘品尝点心’。 储秀宫波光粼粼的锦鲤池旁,叶思娴坐在围了暖炉的亭子里,周围架起屏风,边喝茶边欣赏美景。 不多时,巧燕带来一位衣带飘飘、粉衣翠履的佳人,她肌肤光洁、粉面含春,乌发浓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微香阵阵。 好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佳人。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玉芷规规矩矩跪地行礼,声音如阳春三月的黄鹂鸟,温柔娇俏。 叶思娴也懒得摆什么架子,直接笑着叫起。 “多谢娘娘” 玉芷起身,由巧燕指引着坐在小凳子上。 叶思娴打发了宫人,笑盈盈打量她一遍。 “姑娘果然好模样,怪不得我们九王爷心心念念都是你,我作为长嫂少不得也想见见” “奴婢惭愧,是王爷错爱,让娘娘见笑了”,玉芷战战兢兢从座位上站起来。 叶思娴忙摆摆手让她坐下,又笑道。 “今日叫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来也是问问你对王爷的态度,说句托大的话,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认真过” 话音未落,玉芷眼眶瞬间泛红。 “贵妃娘娘,奴婢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王爷,可奴婢一心都是他,若能留在王爷身边,奴婢不在乎什么名分,当牛做马都毫无怨言” 她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摇摇欲坠,像极了御花园的小白花。 叶思娴静静看了一会儿,起身亲手将她扶起。 “姑娘不必如此,你若当真对王爷一往情深,本宫又怎好棒打鸳鸯” “你放心,你对王爷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 叶思娴含笑牵着她的手,再次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多好的姑娘,倒真便宜那小子了” 玉芷满面娇羞低下头,垂泪不敢多言。 叶思娴笑了笑转了话题。 “你上次做的点心我很是喜欢,不知姑娘可否再为本宫做一些,我也好一饱口福” “娘娘喜欢是奴婢的荣幸”,玉芷欣喜万分。 叶思娴笑着道了谢,让巧燕引她去小厨房做点心。 …… “嫂嫂觉得怎么样?” 赵元淳从暗处走出来紧张立在叶思娴面前。 叶思娴垂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一切都挺好,但就是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您还是觉得她身份低贱?”,赵元淳疑惑。 叶思娴赶忙否认“没有” “目前看来一切都好,她温柔善良,生得一双巧手,满心里都是你” “一个女人无名无分只为了跟着你,算是一往情深了” “嫂嫂……” 赵元淳有些害羞,他是真心喜欢玉芷。 “您有所不知,其实我母妃也是贱籍,我被骂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可忌讳的,我更不会借此低看她” “如果您觉得还不错,请嫂嫂成全” 九尺男儿再次双膝跪下,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他不惜行跪母之礼。 叶思娴半侧过身并不敢受,只是无奈颔首。 “如果你这么坚定,我也无话可说,只要你皇兄同意,本宫亲自为你操办” “多谢皇嫂!” 九尺男儿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叶思娴还从未见过他高兴成这样。 看着他健步如飞离开的背影,叶思娴忧心忡忡。 “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啊?” 香喷喷的点心上来,比上次还要用心。 晶莹剔透的外皮薄如蝉翼,隐隐透出里面的馅料饱满,轻轻咬一口,各种馅料的甜香溢满唇齿。 叶思娴笑着一连吃了三四个。 “不错,真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看来以后淳儿有福气了” “只要娘娘喜欢,奴婢愿一直服侍在娘娘身边”,玉芷娇羞。 叶思娴咯咯直笑。 “那本宫可不敢,淳儿会恨我一辈子的” 慢悠悠品过茶水,叶思娴大手一挥。 “今儿天色也不早,本宫也不留你了,让她们送你出宫,咱们改日再见吧” “是” 行过礼,玉芷被巧燕带着离开。 不到一刻钟巧燕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忍不住酸溜溜感叹。 “这人也真是命好,遇见了淳王爷” “怎么,咱们的巧燕吃醋了,也想当王妃不成?”,叶思娴调侃。 巧燕气得跺跺脚,连说自己没那心思。 很快她又想起了圆月“也不知道嫁了人她过得怎么样,说好来京城看娘娘的,这人说话简直不算数” 叶思娴敲了敲她脑袋。 “她来不来又怎样,人家两口子什么都不差,日子平平安安有什么不好,非要来京城这是非之地” “可是她得来看娘娘啊”,巧燕跺脚。 “不必,她过得好就行,我宁可不见她也不愿她哭着回娘家” 叶思娴慢悠悠又吃了几块点心。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4章 辽东 第494章辽东 二月中旬,赵元汲陆陆续续收到消息,都是关于玉芷底细的。 日理万机的帝王为了弟弟的人生大事,不得不多番打听。 明亮刺目的御书房九龙灯下,赵元汲亲手拆开一封信件,看了片刻就紧皱眉头。 “与……辽东来的商人有过接触?” 正要细看,却发现什么细节也没有,悬在半空的帝王百思不得其解。 “冯安怀!” 冯安怀麻溜儿进来“奴才在”。 “年关时京城里的商人大多都是从哪儿来的?” 赵元汲将她的青丝缠绕在手指上慢慢把玩。 “元淳这孩子从小受尽委屈,母妃被侮辱,身边的嬷嬷瞧不起他,连宫女太监都欺负他,这些年他过得苦,必定想要个心灵手巧的女子为妻” 这个时候如果正好有人送温暖,正好填补空白。 叶思娴长叹口气“说得没错,那就见见吧,如果真是个好的咱们也能成全他们” 赵元汲颔首,目光忽然又犀利起来。 “不过据朕所知,那女子并非什么书香门第出身,她父辈是商贾出身,后来捐了个小官儿,刚上任没两年就贪污受贿” 登基十七年,贪污贪到抄家的并不多,赵元汲隐约记得。 “都是上辈子的恩怨,或许人家姑娘是好的呢” 叶思娴干巴巴安慰着。 “希望吧”,赵元汲没再多说。 …… 二月春寒乍暖,叶思娴准备赏花宴之余,专门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让赵元淳将做点心之人带到面前。 美其名曰‘品尝点心’。 储秀宫波光粼粼的锦鲤池旁,叶思娴坐在围了暖炉的亭子里,周围架起屏风,边喝茶边欣赏美景。 不多时,巧燕带来一位衣带飘飘、粉衣翠履的佳人,她肌肤光洁、粉面含春,乌发浓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微香阵阵。 好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佳人。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玉芷规规矩矩跪地行礼,声音如阳春三月的黄鹂鸟,温柔娇俏。 叶思娴也懒得摆什么架子,直接笑着叫起。 “多谢娘娘” 玉芷起身,由巧燕指引着坐在小凳子上。 叶思娴打发了宫人,笑盈盈打量她一遍。 “姑娘果然好模样,怪不得我们九王爷心心念念都是你,我作为长嫂少不得也想见见” “奴婢惭愧,是王爷错爱,让娘娘见笑了”,玉芷战战兢兢从座位上站起来。 叶思娴忙摆摆手让她坐下,又笑道。 “今日叫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来也是问问你对王爷的态度,说句托大的话,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认真过” 话音未落,玉芷眼眶瞬间泛红。 “贵妃娘娘,奴婢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王爷,可奴婢一心都是他,若能留在王爷身边,奴婢不在乎什么名分,当牛做马都毫无怨言” 她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摇摇欲坠,像极了御花园的小白花。 叶思娴静静看了一会儿,起身亲手将她扶起。 “姑娘不必如此,你若当真对王爷一往情深,本宫又怎好棒打鸳鸯” “你放心,你对王爷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 叶思娴含笑牵着她的手,再次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多好的姑娘,倒真便宜那小子了” 玉芷满面娇羞低下头,垂泪不敢多言。 叶思娴笑了笑转了话题。 “你上次做的点心我很是喜欢,不知姑娘可否再为本宫做一些,我也好一饱口福” “娘娘喜欢是奴婢的荣幸”,玉芷欣喜万分。 叶思娴笑着道了谢,让巧燕引她去小厨房做点心。 …… “嫂嫂觉得怎么样?” 赵元淳从暗处走出来紧张立在叶思娴面前。 叶思娴垂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一切都挺好,但就是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您还是觉得她身份低贱?”,赵元淳疑惑。 叶思娴赶忙否认“没有” “目前看来一切都好,她温柔善良,生得一双巧手,满心里都是你” “一个女人无名无分只为了跟着你,算是一往情深了” “嫂嫂……” 赵元淳有些害羞,他是真心喜欢玉芷。 “您有所不知,其实我母妃也是贱籍,我被骂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可忌讳的,我更不会借此低看她” “如果您觉得还不错,请嫂嫂成全” 九尺男儿再次双膝跪下,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他不惜行跪母之礼。 叶思娴半侧过身并不敢受,只是无奈颔首。 “如果你这么坚定,我也无话可说,只要你皇兄同意,本宫亲自为你操办” “多谢皇嫂!” 九尺男儿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叶思娴还从未见过他高兴成这样。 看着他健步如飞离开的背影,叶思娴忧心忡忡。 “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啊?” 香喷喷的点心上来,比上次还要用心。 晶莹剔透的外皮薄如蝉翼,隐隐透出里面的馅料饱满,轻轻咬一口,各种馅料的甜香溢满唇齿。 叶思娴笑着一连吃了三四个。 “不错,真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看来以后淳儿有福气了” “只要娘娘喜欢,奴婢愿一直服侍在娘娘身边”,玉芷娇羞。 叶思娴咯咯直笑。 “那本宫可不敢,淳儿会恨我一辈子的” 慢悠悠品过茶水,叶思娴大手一挥。 “今儿天色也不早,本宫也不留你了,让她们送你出宫,咱们改日再见吧” “是” 行过礼,玉芷被巧燕带着离开。 不到一刻钟巧燕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忍不住酸溜溜感叹。 “这人也真是命好,遇见了淳王爷” “怎么,咱们的巧燕吃醋了,也想当王妃不成?”,叶思娴调侃。 巧燕气得跺跺脚,连说自己没那心思。 很快她又想起了圆月“也不知道嫁了人她过得怎么样,说好来京城看娘娘的,这人说话简直不算数” 叶思娴敲了敲她脑袋。 “她来不来又怎样,人家两口子什么都不差,日子平平安安有什么不好,非要来京城这是非之地” “可是她得来看娘娘啊”,巧燕跺脚。 “不必,她过得好就行,我宁可不见她也不愿她哭着回娘家” 叶思娴慢悠悠又吃了几块点心。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5章 赏花宴 第495章赏花宴 日子如流水,转眼到了三月三。 叶思娴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赏花宴如期在御花园召开。 美其名曰赏花,实际人人都知道就是为了给皇室中未婚的三位王爷选正妃。 叶思娴邀请的大多是适龄女儿未婚嫁的京中权贵,另有皇室宗亲等作陪。 且皇室宗亲里也有不少未婚待嫁的世子郡主。 总之,放在民间就是相亲大会,男家相看儿媳,女家相看女婿。 这日叶思娴早早起身打扮,换上最隆重的宫装,头戴贵妃花冠。 早膳还未用完就觉得脖子压得生疼。 “我是不喜欢这个场合的,一个个撑着笑脸端着礼仪,其实大家相互也不认识” 入宫十几年她还是没适应这些大场面。 “人家年年入宫请安娘娘怎么能说不认识?您看襄妃娘娘早就熟络了,见了人还能热热闹闹说几句”,巧燕笑着替她按摩脖子。 “对啊,我这么把襄妃忘了?你快去吩咐一声,让她梳妆打扮待会儿一同过去,有她说说笑笑才不会尴尬” 头回主持相亲大会,叶思娴很是紧张。 “娘娘放心,就是您不说襄妃娘娘也是要去请安的” “这就好” 叶思娴再次感叹襄妃确实懂事,无论宫务还是人情往来,她都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女人如果没入宫而是嫁到京中权贵家族,必然也是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 忽然之间,叶思娴觉得很可惜。 宫中岁月本就残酷,即便得了帝王君恩的女人又能幸福多久,大多数历朝历代的后宫都是埋花葬柳之地。 更何况……造孽啊。 邀月宫,襄妃也在用早膳,得了叶思娴的指示她恭敬起身。 “娘娘放心,臣妾用完早膳立刻过去” …… 叶思娴刚用完早膳襄妃就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很快御花园来人,说夫人小姐们差不多都到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 叶思娴款款起身,襄妃连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往御花园走去。 宴席摆在太液池边,这里地方宽敞,水波明亮,可以临时搭建戏台子。 有戏子咿咿呀呀唱着,加上襄妃帮着说说笑笑,气氛总不至于太冷落。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襄妃娘娘” 两宫娘娘到来,所有人恭敬起身行礼。 叶思娴呵呵笑着摆手叫人起来“都坐吧,不必客气,今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大家赏花喝茶高高兴兴的才好” “谢娘娘” 众人道谢落座,茶水瓜果戏子接二连三上来。 “今儿是三月三,百花开放的季节,宫里也许久没热闹过,本宫寻思着请大家过来热闹一天” “这些点心都是小厨房新做的,有桃花酥、梨花落、杏花白、迎春糕,请大家品尝” 叶思娴大大方方介绍着。 众人果然看见自己面前的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夫人小姐们都是权贵,并非没见过几样糕点,只是贵妃相邀,大家还是表现出新奇的模样。 有的试着尝了尝,有的拿起来闻了闻,有的还在仔细观赏,气氛逐渐热闹。 “襄妃妹妹几样都尝了个遍,感觉怎么样?”,叶思娴笑着问。 “臣妾觉得这道桃花酥最好,据说馅儿料用的是旧年盛夏时的桃子肉酱,酥皮里兑了牛乳、鸡子、糖粉和面,最要紧的是里头加了今年新开的桃花瓣,这样心思精巧臣妾很喜欢” 襄妃行家似的说了一大堆,叶思娴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襄妃妹妹对点心有研究,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不过是臣妾嘴馋罢了,娘娘可别笑话我” 一来一回几句玩笑,此时台上的戏子又咿咿呀呀开唱,宴会的气氛立刻热络起来,乍一看这宴会还真挺像回事。 有人忙着看戏,有人忙着聊天,甚至有人笑盈盈来找叶思娴搭讪。 期间有意无意提起自家闺女,表示想当众展示下才艺。 叶思娴来者不拒,有才艺她就看,有人说话她就陪着。 一场宴会下来,她相看了不下十来个姑娘。 女方基本展示完毕,是时候该男方出场了。 叶思娴递给巧燕个眼神,巧燕立刻心领神会,对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九王赵元淳带着御林军从附近路过三次,十王爷赵元淙带着两个书童风流倜傥‘误闯’御花园两次。 连年纪最小却已经在兵部历练的十一王爷带着自己的部下,也偶遇了一次。 三位王爷陆续出场时,宴会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每个人恨不得生出十对八对眼珠子,死死将三人的模样拓下来才好。 “看来看去,好像还是淳王爷最出色”,有人窃窃私语。 “可我听说淳王爷和一个风尘女纠缠不清,皇上还下了圣旨免了那女子的奴籍,像是要纳良妾?” “不过是个妾而已,不必在意,只要淳王爷看上我家姑娘,纳多少妾都行” “啧啧啧……我倒觉得那斯斯文文的十王爷不错” “十一王爷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小小年纪在军火营立了好几回功了” 夫人们叽叽喳喳,小姐们面红耳赤坐在一旁低头喝茶。 宴会依旧热闹,戏子们咿咿呀呀声盖过底下的探讨,可惜谁也没空欣赏。 叶思娴缓缓抿着香茶,悠闲欣赏着台上戏子们优雅的身段、悦耳的唱词。 连年纪最小却已经在兵部历练的十一王爷带着自己的部下,也偶遇了一次。 三位王爷陆续出场时,宴会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每个人恨不得生出十对八对眼珠子,死死将三人的模样拓下来才好。 “看来看去,好像还是淳王爷最出色”,有人窃窃私语。 “可我听说淳王爷和一个风尘女纠缠不清,皇上还下了圣旨免了那女子的奴籍,像是要纳良妾?” “不过是个妾而已,不必在意,只要淳王爷看上我家姑娘,纳多少妾都行” “啧啧啧……我倒觉得那斯斯文文的十王爷不错” “十一王爷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小小年纪在军火营立了好几回功了” 夫人们叽叽喳喳,小姐们面红耳赤坐在一旁低头喝茶。 宴会依旧热闹,戏子们咿咿呀呀声盖过底下的探讨,可惜谁也没空欣赏。 叶思娴缓缓抿着香茶,悠闲欣赏着台上戏子们优雅的身段、悦耳的唱词。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6章 定亲 第496章定亲 “皇嫂费心了,臣弟没齿难忘” 日子如流水,转眼到了三月三。 叶思娴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赏花宴如期在御花园召开。 美其名曰赏花,实际人人都知道就是为了给皇室中未婚的三位王爷选正妃。 叶思娴邀请的大多是适龄女儿未婚嫁的京中权贵,另有皇室宗亲等作陪。 且皇室宗亲里也有不少未婚待嫁的世子郡主。 总之,放在民间就是相亲大会,男家相看儿媳,女家相看女婿。 这日叶思娴早早起身打扮,换上最隆重的宫装,头戴贵妃花冠。 早膳还未用完就觉得脖子压得生疼。 “我是不喜欢这个场合的,一个个撑着笑脸端着礼仪,其实大家相互也不认识” 入宫十几年她还是没适应这些大场面。 “人家年年入宫请安娘娘怎么能说不认识?您看襄妃娘娘早就熟络了,见了人还能热热闹闹说几句”,巧燕笑着替她按摩脖子。 “对啊,我这么把襄妃忘了?你快去吩咐一声,让她梳妆打扮待会儿一同过去,有她说说笑笑才不会尴尬” 头回主持相亲大会,叶思娴很是紧张。 “娘娘放心,就是您不说襄妃娘娘也是要去请安的” “这就好” 叶思娴再次感叹襄妃确实懂事,无论宫务还是人情往来,她都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女人如果没入宫而是嫁到京中权贵家族,必然也是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 忽然之间,叶思娴觉得很可惜。 宫中岁月本就残酷,即便得了帝王君恩的女人又能幸福多久,大多数历朝历代的后宫都是埋花葬柳之地。 更何况……造孽啊。 邀月宫,襄妃也在用早膳,得了叶思娴的指示她恭敬起身。 “娘娘放心,臣妾用完早膳立刻过去” …… 叶思娴刚用完早膳襄妃就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很快御花园来人,说夫人小姐们差不多都到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 叶思娴款款起身,襄妃连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往御花园走去。 宴席摆在太液池边,这里地方宽敞,水波明亮,可以临时搭建戏台子。 有戏子咿咿呀呀唱着,加上襄妃帮着说说笑笑,气氛总不至于太冷落。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襄妃娘娘” 两宫娘娘到来,所有人恭敬起身行礼。 叶思娴呵呵笑着摆手叫人起来“都坐吧,不必客气,今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大家赏花喝茶高高兴兴的才好” “谢娘娘” 众人道谢落座,茶水瓜果戏子接二连三上来。 “今儿是三月三,百花开放的季节,宫里也许久没热闹过,本宫寻思着请大家过来热闹一天” “这些点心都是小厨房新做的,有桃花酥、梨花落、杏花白、迎春糕,请大家品尝” 叶思娴大大方方介绍着。 众人果然看见自己面前的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夫人小姐们都是权贵,并非没见过几样糕点,只是贵妃相邀,大家还是表现出新奇的模样。 有的试着尝了尝,有的拿起来闻了闻,有的还在仔细观赏,气氛逐渐热闹。 “襄妃妹妹几样都尝了个遍,感觉怎么样?”,叶思娴笑着问。 “臣妾觉得这道桃花酥最好,据说馅儿料用的是旧年盛夏时的桃子肉酱,酥皮里兑了牛乳、鸡子、糖粉和面,最要紧的是里头加了今年新开的桃花瓣,这样心思精巧臣妾很喜欢” 襄妃行家似的说了一大堆,叶思娴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襄妃妹妹对点心有研究,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不过是臣妾嘴馋罢了,娘娘可别笑话我” 一来一回几句玩笑,此时台上的戏子又咿咿呀呀开唱,宴会的气氛立刻热络起来,乍一看这宴会还真挺像回事。 有人忙着看戏,有人忙着聊天,甚至有人笑盈盈来找叶思娴搭讪。 期间有意无意提起自家闺女,表示想当众展示下才艺。 叶思娴来者不拒,有才艺她就看,有人说话她就陪着。 一场宴会下来,她相看了不下十来个姑娘。 女方基本展示完毕,是时候该男方出场了。 叶思娴递给巧燕个眼神,巧燕立刻心领神会,对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九王赵元淳带着御林军从附近路过三次,十王爷赵元淙带着两个书童风流倜傥‘误闯’御花园两次。 连年纪最小却已经在兵部历练的十一王爷带着自己的部下,也偶遇了一次。 三位王爷陆续出场时,宴会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每个人恨不得生出十对八对眼珠子,死死将三人的模样拓下来才好。 “看来看去,好像还是淳王爷最出色”,有人窃窃私语。 “可我听说淳王爷和一个风尘女纠缠不清,皇上还下了圣旨免了那女子的奴籍,像是要纳良妾?” “不过是个妾而已,不必在意,只要淳王爷看上我家姑娘,纳多少妾都行” “啧啧啧……我倒觉得那斯斯文文的十王爷不错” “十一王爷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小小年纪在军火营立了好几回功了” 夫人们叽叽喳喳,小姐们面红耳赤坐在一旁低头喝茶。 宴会依旧热闹,戏子们咿咿呀呀声盖过底下的探讨,可惜谁也没空欣赏。 叶思娴缓缓抿着香茶,悠闲欣赏着台上戏子们优雅的身段、悦耳的唱词。 连年纪最小却已经在兵部历练的十一王爷带着自己的部下,也偶遇了一次。 三位王爷陆续出场时,宴会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每个人恨不得生出十对八对眼珠子,死死将三人的模样拓下来才好。 “看来看去,好像还是淳王爷最出色”,有人窃窃私语。 “可我听说淳王爷和一个风尘女纠缠不清,皇上还下了圣旨免了那女子的奴籍,像是要纳良妾?” “不过是个妾而已,不必在意,只要淳王爷看上我家姑娘,纳多少妾都行” “啧啧啧……我倒觉得那斯斯文文的十王爷不错” “十一王爷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小小年纪在军火营立了好几回功了” 夫人们叽叽喳喳,小姐们面红耳赤坐在一旁低头喝茶。 宴会依旧热闹,戏子们咿咿呀呀声盖过底下的探讨,可惜谁也没空欣赏。 叶思娴缓缓抿着香茶,悠闲欣赏着台上戏子们优雅的身段、悦耳的唱词。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7章 谅解 第497章谅解 “不急,这件事终究也得看元淙和元溢的意思,毕竟是他们娶妻”,赵元汲有些好笑。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啊,我……”,话音未落人就睡了过去。 三月三春宴后天气日渐暖和,京中的世家权贵也陆续走动起来。 关于三位王爷选妃之事一时成了热点,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议论。 “九王爷好是好,可这正妃还没过门就有了相好的,哪家姑娘敢嫁过去?” “就是,要我说还是十王爷好,听说是个好读书重礼节的,将来领了差事封了爵位,小日子不差的” “十一王爷虽然年幼,但人品憨厚刚直,听说还在军营立了功,将来说不定比九王爷还厉害” 人群议论纷纷,热点都在十王爷十一王爷身上,倒是向来炙手可热的赵元淳突然冷了场。 消息传到宫里,赵元淳并不在意。 这日傍晚他下了值,骑马来到城郊玉芷住的院子里。 高大英俊的男人翻身下马上前叩门,结果半天无人回应。 “玉芷,玉芷?” “里面的人呢?来人!” 赵元淳着急,正要暴力踹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是玉芷亲自来开的门。 “你还来做什么?” 美丽的女子泪眼朦胧,眼泡红肿,一身白衣飘落在地,连指尖的帕子也占满了泪痕。 “我……我来看你啊?”,赵元淳瞪大眼满脸惊谔。 “来看我?”,玉芷冷冷一甩帕子。 “你都要娶妻定亲了还来看我做什么?三月三春日宴不知你看上哪家女子?” “我……” 赵元淳无意识挠了挠头。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春日宴是嫂嫂举办的赏花宴,就算是……” “就算是相看也是为了我十弟和十一弟,咱们俩的事我皇嫂都知道了,她不会为难咱们的”,赵元淳胸有成竹。 “不会?”,玉芷冷笑。 “你们皇室最看重地位权势,他们怎么可能会娶一个风尘女为正妃,你没听见左邻右舍都在议论,说你要纳妾了” 玉芷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个落下。 “我虽是风尘,可我的心是完整的,我无法接受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况且还是做小” “如果你真要娶别的女人,我毫无怨言,只能说咱们有缘无份,玉芷不敢高攀” 倾国倾城的美人垂泪,连世间最威武雄壮的英雄也难过此关。 玉芷拂袖就要关门,赵元淳立刻跟了进去将美人揽在怀里。 “别哭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英俊魁梧的男人捧着美人的脸,赤红着双眼凝望着怀里的女人。 “我一心想的都是你,从未想过娶别人,你放心” “真的吗?”,玉芷泪眼婆娑。 “傻子!” 他刮了刮女子的鼻子,抱着她大步去了里间。 怀中的女子瘦了很多,轻得几乎不用怎么用力。 他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目光落在窗边桌案上的粥饭。 几样小菜清粥几乎一动未动。 赵元淳皱眉“怎么连饭也不吃?你瘦了许多” 正好茉莉倒了热茶进来,小姑娘担忧不已。 “姑娘已经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了,主子爷再不来,奴婢真要派人去请您了” “茉莉,别胡说!”,玉芷皱眉轻斥。 “她一个丫头有什么错,也是为了你好”,赵元淳安抚了美人,挥手让茉莉下去。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 赵元淳摸了摸饭菜还有温度,就亲自喂她吃了一些。 直到她乖乖喝下一整碗粥,整个心才彻底放下。 吃饱喝足,玉芷倚在男人怀里满足。 “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你若是娶了别的女人,我该怎么办?我实在是害怕” “他们不会同意的” “会的!”,赵元淳坚定。 “大不了我此生非你不娶,何况我嫂嫂向来明白事理,她不会逼我的” “可你嫂嫂似乎不喜欢我”,玉芷泪眼婆娑。 “你想多了” 赵元淳难得温柔地哄着怀中女子。 眼前的姑娘和母妃多么像啊,一样的贱籍出身,一样的温柔漂亮,一样倾国倾城的美丽。 或许因为母亲就是贱籍出身,或许因为温柔美丽的母亲在宫里受了太多委屈苦难。 他下意识想对眼前的女人好。 绝不会再让她走母亲的老路,他这辈子定会对她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赵元淳忽然开始回忆。 “你穿着粉色的纱衣带着丫鬟上街,偶然看见一个卖兔子的小摊,像是心疼兔子变成兔肉,你害怕地哀求老板将所有兔子全都卖给你” “我母亲以前也喜欢穿粉纱衣,她也喜欢养兔子,她还有绝佳的舞技,让我父皇都沉迷不已” 男人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真的好想念那个温柔缱绻的女子啊。 不知不觉手里的力道加大,他抱紧怀里的女子暗暗发誓。 ‘这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玉芷心疼握着赵元淳的手。 “你母妃一定很疼你,她虽然不在你身边,可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可不能让你母妃失望” “放心!”,赵元淳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会的,我此生都不会负你,因为我知道被辜负的女子有多么痛苦和撕裂” 他是亲眼看见过的,呵呵。 “那就好”,玉芷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终于泛起甜蜜的笑。 “那我可就不客气,我就等你来娶我了!” “好,我定不负你” 小小的院子里很快响起欢声笑语,两人嬉笑怒骂好一阵子,才逐渐安静下来。 夜逐渐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主子爷要在姑娘这里过夜时,赵元淳忽然开门离开。 临走还交代茉莉好好照顾着,再有不吃饭就一定派人禀报。 “就!” 茉莉老老实实行礼。 赵元淳终于满意了离开。 茉莉等仆人一直恭恭敬敬恭送,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她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主子爷对姑娘真是一往情深” “可不是?主子爷这样龙姿风采的人,也只有姑娘这样貌若天仙能配得上了” “咱们可得好好伺候着,将来说不定有大造化” “可不是么!”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8章 定亲 2 第498章定亲2 三月已过,桃花渐败。 叶思娴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去德安宫,将十弟和十一弟两人唤到面前。 “上次的春日宴想必你们也看见了,说是赏花,其实就是为你们挑选正妃的” “当时在场的有三十几家王孙公爵家的闺秀小姐,不知你们可喜欢?” “或者你们有喜欢别的姑娘,也可以说出来让我评判评判” 叶思娴其实和两位并不熟,只是出于皇嫂的责任,她想把弟弟们的婚事尽力办妥。 果然,话音未落两个小王爷就惊讶起来。 “这……” “皇嫂,我们当时只看了一眼,并不敢盯着看,谈何满不满意?” “的确如此,我们只是出现了片刻,实在无法辨认谁是谁” 两个弟弟年龄尚幼,这几年除了师父太傅,身边只有乳母嬷嬷和小太监,他们身边甚至连个正经大宫女都没有。 要么是姑姑级的,要么是年龄尚幼的小宫女,再不然就是粗手大脚的促使丫头,根本没机会接触适龄女性。 “那就是都没有喜欢的?”,叶思娴一点也不意外。 “是,单凭嫂嫂做主” 赵元溢直接了当,赵元淙还在犹豫中。 果然知礼重礼的人对待感情更认真些。 叶思娴含笑喝着茶,一页一页翻过手里的人像册子。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已经束发戴冠,有些事少不得也要张罗起来” “我是你们的嫂嫂,咱们虽然不熟,可皇上一直叮嘱我要把这件办好,何况我也是愿意看着你们好” 三月已过,桃花渐败。 叶思娴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去德安宫,将十弟和十一弟两人唤到面前。 “上次的春日宴想必你们也看见了,说是赏花,其实就是为你们挑选正妃的” “当时在场的有三十几家王孙公爵家的闺秀小姐,不知你们可喜欢?” “或者你们有喜欢别的姑娘,也可以说出来让我评判评判” 叶思娴其实和两位并不熟,只是出于皇嫂的责任,她想把弟弟们的婚事尽力办妥。 果然,话音未落两个小王爷就惊讶起来。 “这……” “皇嫂,我们当时只看了一眼,并不敢盯着看,谈何满不满意?” “的确如此,我们只是出现了片刻,实在无法辨认谁是谁” 两个弟弟年龄尚幼,这几年除了师父太傅,身边只有乳母嬷嬷和小太监,他们身边甚至连个正经大宫女都没有。 要么是姑姑级的,要么是年龄尚幼的小宫女,再不然就是粗手大脚的促使丫头,根本没机会接触适龄女性。 “那就是都没有喜欢的?”,叶思娴一点也不意外。 “是,单凭嫂嫂做主” 赵元溢直接了当,赵元淙还在犹豫中。 果然知礼重礼的人对待感情更认真些。 叶思娴含笑喝着茶,一页一页翻过手里的人像册子。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已经束发戴冠,有些事少不得也要张罗起来” “我是你们的嫂嫂,咱们虽然不熟,可皇上一直叮嘱我要把这件办好,何况我也是愿意看着你们好” 三月已过,桃花渐败。 叶思娴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去德安宫,将十弟和十一弟两人唤到面前。 “上次的春日宴想必你们也看见了,说是赏花,其实就是为你们挑选正妃的” “当时在场的有三十几家王孙公爵家的闺秀小姐,不知你们可喜欢?” “或者你们有喜欢别的姑娘,也可以说出来让我评判评判” 叶思娴其实和两位并不熟,只是出于皇嫂的责任,她想把弟弟们的婚事尽力办妥。 果然,话音未落两个小王爷就惊讶起来。 “这……” “皇嫂,我们当时只看了一眼,并不敢盯着看,谈何满不满意?” “的确如此,我们只是出现了片刻,实在无法辨认谁是谁” 两个弟弟年龄尚幼,这几年除了师父太傅,身边只有乳母嬷嬷和小太监,他们身边甚至连个正经大宫女都没有。 要么是姑姑级的,要么是年龄尚幼的小宫女,再不然就是粗手大脚的促使丫头,根本没机会接触适龄女性。 “那就是都没有喜欢的?”,叶思娴一点也不意外。 “是,单凭嫂嫂做主” 赵元溢直接了当,赵元淙还在犹豫中。 果然知礼重礼的人对待感情更认真些。 叶思娴含笑喝着茶,一页一页翻过手里的人像册子。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已经束发戴冠,有些事少不得也要张罗起来” “我是你们的嫂嫂,咱们虽然不熟,可皇上一直叮嘱我要把这件办好,何况我也是愿意看着你们好” 三月已过,桃花渐败。 叶思娴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去德安宫,将十弟和十一弟两人唤到面前。 “上次的春日宴想必你们也看见了,说是赏花,其实就是为你们挑选正妃的” “当时在场的有三十几家王孙公爵家的闺秀小姐,不知你们可喜欢?” “或者你们有喜欢别的姑娘,也可以说出来让我评判评判” 叶思娴其实和两位并不熟,只是出于皇嫂的责任,她想把弟弟们的婚事尽力办妥。 果然,话音未落两个小王爷就惊讶起来。 “这……” “皇嫂,我们当时只看了一眼,并不敢盯着看,谈何满不满意?” “的确如此,我们只是出现了片刻,实在无法辨认谁是谁” 两个弟弟年龄尚幼,这几年除了师父太傅,身边只有乳母嬷嬷和小太监,他们身边甚至连个正经大宫女都没有。 要么是姑姑级的,要么是年龄尚幼的小宫女,再不然就是粗手大脚的促使丫头,根本没机会接触适龄女性。 “那就是都没有喜欢的?”,叶思娴一点也不意外。 “是,单凭嫂嫂做主” 赵元溢直接了当,赵元淙还在犹豫中。 果然知礼重礼的人对待感情更认真些。 叶思娴含笑喝着茶,一页一页翻过手里的人像册子。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已经束发戴冠,有些事少不得也要张罗起来” “我是你们的嫂嫂,咱们虽然不熟,可皇上一直叮嘱我要把这件办好,何况我也是愿意看着你们好”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499章 封后大典 第499章封后大典 赵元淙是读书识礼之人,选的是秦大学士的小孙女,名唤宪珠的。 此女是京中有名的书卷闺秀,自幼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貌若娇花。 那日赏花宴别的姑娘都在喝茶说笑,只有秦小姐文静娴雅坐在位置,时而抬头喝茶时而抬头赏花。 叶思娴当时就暗暗留意了名字。 赵元溢是习武之人,在军火营多次立功,武艺高绝,性情刚直。 他配的是五品明威将军武家的嫡长女,此女秉性纯良,性子活泼,言谈举止开朗大方,说话做事又不失条理。 叶思娴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相看,终于定下了二位王妃的人选。 果然,赵元淙和赵元溢都是满意的。 王爷大婚是大事,第一件事就是赐府邸,这件事归赵元汲。 叶思娴和襄妃只需张罗别的聘礼、迎亲等等,该有的六礼也不能少。 这日忙碌完,襄妃离开后,叶思娴累得歪在大迎枕上一动不想动。 “以后渊儿和衍儿娶亲,一切从简吧,太费心费力了” 话音未落,正好景珠和景妍手牵手进门。 “母妃,我三个叔叔都要娶嫂嫂了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景珠小身子微微往前探着,满脸期待。 倒是景妍心疼上前,细心用美人捶替母妃捶腿。 “娶嫂嫂是真的,弟弟妹妹还没影子”,叶思娴敲了敲大女儿的额头,顺便把小棉袄揽在怀里。 景妍小姑娘身子软软的,香香的,连头发丝都软软的那么可爱,叶思娴抱着女儿心都化了。 “最近宫里忙你不许胡闹,实在闲得慌去校场骑马去”,她瞪着大女儿。 景珠向来不在意这个,她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忽然眨着眼睛。 “不能出宫吗?我见九叔叔最近总出宫,我也想出去,他好久没带我去玩儿了” “不能!” 叶思娴脑壳疼。 “为什么啊?”,景珠有些跳脚,像炸了毛的小孔雀。 叶思娴太阳穴突突地跳“不为什么,就是不能,景妍你看着她别让乱跑,等你九叔叔大婚之后,你住在九王府母后都不管,但现在不行” “母后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怎么就不能出宫了呢” 景珠气得直跺脚。 “你若不听话,以后你永远都别想再出宫”,叶思娴语气凛冽,连景妍都吓了一跳。 景珠泪眼婆娑盯着母后,又看了看妹妹,咬牙跺脚跑了出去。 叶思娴揉着脑壳挥挥手“你去看看你那不省心的姐姐” “母后放心,女儿会劝她的” 景妍也离开了。 …… 叶思娴怔怔望着不停晃动的窗帘,整个人有些恍惚。 “我怎么突然对景珠发起脾气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太惯着她的,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 赵元汲进门时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笑着脱下龙袍外衣,换了身宝石蓝棉布长袍,大步去了里间。 “这又是怎么了?” 叶思娴将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赵元汲朗声大笑。 “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然敢作敢当” “她想去你让她去就是了” 叶思娴眼珠子都快掉了“万一她遇到危险怎么办?我感觉九弟像变了一个人,还有那个玉芷,总觉得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叶思娴也很头疼。 “朕还是那句话,先办十弟和十一弟的,让他再等一等” 叶思娴不置可否。 “反正也是同意了的,早一天玩一天有什么要紧?至少把风头过了再说” 娶一个风尘女为正妃,旷古奇谈,皇室需要一件合适的遮羞布。 商量完赵元淳的事,叶思娴又问赵元汲。 “十弟和十一弟的府邸选好没有?” 赵元汲颔首抿茶“选好了,都是前朝几位老王的园子,不大但气势恢宏,可堪王府,朕已经派人过去修缮” “那就好,看来臣妾也要加紧预备聘礼,争取圆满娶亲”,叶思娴松了口气。 “难得你这么惦记他们,朕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亲,就不会尽心” 赵元汲是有些意外的。 这两个弟弟一向年幼,读书习武大多时间不在宫里,耳边再传些歪七扭八的传言,他们早就对娴娴有不满,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别胡说八道,本宫可不是为了这个” 叶思娴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将腿放在赵元汲手边。 “捏捏吧,夫君,最近我可是累了” “你啊”,赵元汲无奈刮了刮她鼻尖。 夫妇二人褪去身份,也不过如寻常夫妻。 …… 五月初,热热闹闹的端午节后就是皇后册封大典。 内务府早早将皇后的朝服凤冠送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赏赐、珍玩、布匹。 赤金的九尾凤冠熠熠生辉,点翠镶宝的龙凤和鸣展翅欲飞,叶思娴抚摸着足足有几斤重的凤冠,开始同情自己的脖子。 “还有这朝服,要不要这么复杂”,叶思娴欲哭无泪。 巧燕端着托盘“这一身衣裳,天下多少女子挤破了头想穿,还穿不上呢,您倒嫌弃上了” “她们羡慕我,其实有时候我也羡慕她们”,叶思娴苦涩一笑。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先收起来吧” “哎” …… 尽管叶思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还是低估了封后大典的繁琐程度。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寅时她就被巧燕拖起来梳妆打扮。 彼时她还没睡醒,整个人都出于懵懵的状态。 一个时辰后,梳妆打扮完毕,她坐着凤仪鸾轿去了安泰殿,此时,赵元汲也在礼官的指引下往安泰殿而去。 帝后二人在安泰殿会面。 礼官指引着帝后进行祭拜仪式,仪式极其繁琐,无数次的起身跪下,让叶思娴膝盖差点儿报废。 昭告完天地神明,帝后二人接受百官朝拜,携进共看江山。 “从今以后,叶氏贵妃正式成为我朝皇后,朕永远爱她护她,敬她重她,至死方休” 帝王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谓山盟海誓。 叶思娴脸颊火烧般滚烫,却还是不得不端着架子,用最端庄大气的微笑冲夫君颔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0章 大婚 第500章大婚 文武百官振臂高呼,叶思娴全然听不见似的。 赵元淙是读书识礼之人,选的是秦大学士的小孙女,名唤宪珠的。 此女是京中有名的书卷闺秀,自幼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貌若娇花。 那日赏花宴别的姑娘都在喝茶说笑,只有秦小姐文静娴雅坐在位置,时而抬头喝茶时而抬头赏花。 叶思娴当时就暗暗留意了名字。 赵元溢是习武之人,在军火营多次立功,武艺高绝,性情刚直。 他配的是五品明威将军武家的嫡长女,此女秉性纯良,性子活泼,言谈举止开朗大方,说话做事又不失条理。 叶思娴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相看,终于定下了二位王妃的人选。 果然,赵元淙和赵元溢都是满意的。 王爷大婚是大事,第一件事就是赐府邸,这件事归赵元汲。 叶思娴和襄妃只需张罗别的聘礼、迎亲等等,该有的六礼也不能少。 这日忙碌完,襄妃离开后,叶思娴累得歪在大迎枕上一动不想动。 “以后渊儿和衍儿娶亲,一切从简吧,太费心费力了” 话音未落,正好景珠和景妍手牵手进门。 “母妃,我三个叔叔都要娶嫂嫂了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景珠小身子微微往前探着,满脸期待。 倒是景妍心疼上前,细心用美人捶替母妃捶腿。 “娶嫂嫂是真的,弟弟妹妹还没影子”,叶思娴敲了敲大女儿的额头,顺便把小棉袄揽在怀里。 景妍小姑娘身子软软的,香香的,连头发丝都软软的那么可爱,叶思娴抱着女儿心都化了。 “最近宫里忙你不许胡闹,实在闲得慌去校场骑马去”,她瞪着大女儿。 景珠向来不在意这个,她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忽然眨着眼睛。 “不能出宫吗?我见九叔叔最近总出宫,我也想出去,他好久没带我去玩儿了” “不能!” 叶思娴脑壳疼。 “为什么啊?”,景珠有些跳脚,像炸了毛的小孔雀。 叶思娴太阳穴突突地跳“不为什么,就是不能,景妍你看着她别让乱跑,等你九叔叔大婚之后,你住在九王府母后都不管,但现在不行” “母后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怎么就不能出宫了呢” 景珠气得直跺脚。 “你若不听话,以后你永远都别想再出宫”,叶思娴语气凛冽,连景妍都吓了一跳。 景珠泪眼婆娑盯着母后,又看了看妹妹,咬牙跺脚跑了出去。 叶思娴揉着脑壳挥挥手“你去看看你那不省心的姐姐” “母后放心,女儿会劝她的” 景妍也离开了。 …… 叶思娴怔怔望着不停晃动的窗帘,整个人有些恍惚。 “我怎么突然对景珠发起脾气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太惯着她的,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 赵元汲进门时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笑着脱下龙袍外衣,换了身宝石蓝棉布长袍,大步去了里间。 “这又是怎么了?” 叶思娴将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赵元汲朗声大笑。 “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然敢作敢当” “她想去你让她去就是了” 叶思娴眼珠子都快掉了“万一她遇到危险怎么办?我感觉九弟像变了一个人,还有那个玉芷,总觉得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叶思娴也很头疼。 “朕还是那句话,先办十弟和十一弟的,让他再等一等” 叶思娴不置可否。 “反正也是同意了的,早一天玩一天有什么要紧?至少把风头过了再说” 娶一个风尘女为正妃,旷古奇谈,皇室需要一件合适的遮羞布。 商量完赵元淳的事,叶思娴又问赵元汲。 “十弟和十一弟的府邸选好没有?” 赵元汲颔首抿茶“选好了,都是前朝几位老王的园子,不大但气势恢宏,可堪王府,朕已经派人过去修缮” “那就好,看来臣妾也要加紧预备聘礼,争取圆满娶亲”,叶思娴松了口气。 “难得你这么惦记他们,朕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亲,就不会尽心” 赵元汲是有些意外的。 这两个弟弟一向年幼,读书习武大多时间不在宫里,耳边再传些歪七扭八的传言,他们早就对娴娴有不满,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别胡说八道,本宫可不是为了这个” 叶思娴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将腿放在赵元汲手边。 “捏捏吧,夫君,最近我可是累了” “你啊”,赵元汲无奈刮了刮她鼻尖。 夫妇二人褪去身份,也不过如寻常夫妻。 …… 五月初,热热闹闹的端午节后就是皇后册封大典。 内务府早早将皇后的朝服凤冠送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赏赐、珍玩、布匹。 赤金的九尾凤冠熠熠生辉,点翠镶宝的龙凤和鸣展翅欲飞,叶思娴抚摸着足足有几斤重的凤冠,开始同情自己的脖子。 “还有这朝服,要不要这么复杂”,叶思娴欲哭无泪。 巧燕端着托盘“这一身衣裳,天下多少女子挤破了头想穿,还穿不上呢,您倒嫌弃上了” “她们羡慕我,其实有时候我也羡慕她们”,叶思娴苦涩一笑。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先收起来吧” “哎” …… 尽管叶思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还是低估了封后大典的繁琐程度。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寅时她就被巧燕拖起来梳妆打扮。 彼时她还没睡醒,整个人都出于懵懵的状态。 一个时辰后,梳妆打扮完毕,她坐着凤仪鸾轿去了安泰殿,此时,赵元汲也在礼官的指引下往安泰殿而去。 帝后二人在安泰殿会面。 礼官指引着帝后进行祭拜仪式,仪式极其繁琐,无数次的起身跪下,让叶思娴膝盖差点儿报废。 昭告完天地神明,帝后二人接受百官朝拜,携进共看江山。 “从今以后,叶氏贵妃正式成为我朝皇后,朕永远爱她护她,敬她重她,至死方休” 帝王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谓山盟海誓。 叶思娴脸颊火烧般滚烫,却还是不得不端着架子,用最端庄大气的微笑冲夫君颔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1章 为了我们 第501章为了我们 景妍和景珠吵架的理由很简单,景珠要出宫,景妍不让。 “姐姐,母后已经够辛苦,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宫里待几天?” 向来脾气温柔的小姑娘也禁不住姐姐一再强势,她面红耳赤气得嘴唇发白。 “你不懂,别拦我我要出去!”,景珠很着急的样子。 景妍还是不让“不行,母后说不让就不让” 叶思娴匆匆赶来时,两姐妹几乎要打起来。 “都给我住嘴,两个小姑娘吵得蓬头垢面,像什么样子!” 她一手一个将女儿牵进东侧殿,坐在外间问清楚缘由,脸色立刻又不好起来。 “你也太胡闹,妹妹是为你好,你怎么就非要出宫?” “母后”,景珠面红耳赤低着头。 “我想我九叔叔了,他总是不在宫里我想去看看他” 叶思娴知道大女儿跟赵元淳叔侄情深,也知道赵元淳确实护着景珠。 可现在…… “现在不是时候,你九叔叔在忙别的没空搭理你,你想去哪儿明天让你父皇带你去” “九叔叔有空,母后您就让我去吧,您要实在不放心,派人跟着我也行,母后!” 九岁的大姑娘已经长开,亭亭玉立像朵火红的凤尾兰。 她缠在母后身边泪眼婆娑可怜巴巴,连语气都变得哀求。 叶思娴从未见过女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时忍不住心软。 “那好,你告诉我你究竟出去干什么?” “你九叔叔去见那个女子,难道你也要跟着去?” 她干脆开门见山。 像被戳中心事似的,景珠垂首半晌点了点头“是” 叶思娴“……” …… 景珠终于得了自由身,哪怕只有一天时间,哪怕身边有两个面生的小太监一直跟着。 她还是如愿跟着赵元淳出了宫门。 “九叔叔你放心,这次的事我一定帮你” “你?”,赵元淳其实没指望景珠帮什么忙。 不过景珠心里是感激的。 当初怡安的事,还有后来胡琛的事,九叔叔都不曾袖手旁观。 现在九叔叔有难,她同样不能作壁上观。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皇兄和皇嫂已经答应,我迟早会迎玉芷为正妃的” “可是我能感觉到,父皇母后不喜欢这女子”,景珠皱眉。 “不喜欢不正常吗?” “你看看你十婶婶和十一婶婶都是什么出身,再看看玉芷的出身”,赵元淳看得开。 景珠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这些。 小女孩儿爽朗一笑“不管了,反正这个嫂嫂我是认定了,九叔叔快带我去看看” 赵元淳笑得柔和“走吧” 叔侄便衣骑马,沿着街市慢慢走着,出了闹市一路策马扬鞭,一口气跑到幽静的小道门前。 “婶婶,快开门” 景珠翻身下马,小鹿似的跑上前敲门。 赵元淳面色瞬间不自在起来“景珠,含蓄些,还没大婚不能乱叫” 话音未落,里面玉芷开门走了出来。 温柔美丽的女人一眼看见九岁的小姑娘,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着。 “你们……怎么来了?” “景珠公主,您……”,玉芷又惊又喜。 景珠大大咧咧将马鞭子扔给下人,欣喜迈进院子里。 “婶婶这里好香啊,九叔叔,这里可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来,以后你可得带我常来” 赵元淳更加不自在,一脸尴尬望向玉芷。 “能得公主喜欢,也算是这院子的福气”,玉芷笑了笑,并无半分排斥和尴尬。 甚至以往清高的傲骨也消失不见,似乎和公主很投缘的样子。 赵元淳松了口气,投缘总比不和睦好。 他放下心笑着捏了捏侄女的头发“看来你这丫头到哪儿都讨人喜欢” “那是当然,我第一次见婶婶就觉得她温柔漂亮” 景珠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般奉承过别人。 小姑娘暗暗给叔叔使了眼色‘怎么样?还行吧?’。 …… 一行几人进到正殿喝茶吃点心。 不到一盏茶功夫,景珠被后院的小花园吸引了过去,房间里只剩赵元淳和玉芷。 心意相通的两人对视着瞬间红了眼眶,两人相顾无言,任凭房间里玉质透明镂空小兽鼎燃着袅袅香雾。 “你还好吗?” “是不是他们不同意?” “听说十王爷和十一王爷的王府都选好,亲事已经下定,咱们什么动静都没有” “皇上和皇后娘娘终究看不上我” 玉芷伤心欲哭无泪。 赵元淳心都要碎了“我来看你,正是为此事” “怎么?你有好办法?”,玉芷突然睁开眼。 赵元淳沉重点了点头。 “若想让皇兄和皇嫂接受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他思虑半晌,终于凑到美人耳边将办法一五一十告诉她。 玉芷突然捂着帕子呜呜哭泣。 “我就知道,终究还是要走这条最难的路,可这样太委屈你了,我舍不得” “没什么舍不得,我已经想好了,三日后就出发” “不!”,玉芷突然捧着男人的脸颊。 “你让我再想想,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让我用风尘女的身份嫁入王府,他们一定在等咱们有所表示” 玉芷依偎在赵元淳怀里,纤细手臂搂住壮实的腰肢。 “我再想想,不一定非要你去冒险的” “傻子!” 赵元淳叹了口气。 “我是习武之人,本就应该杀敌立功,等我去趟辽东立下几个战功回来,皇兄自然会完成我的心愿” 近日上朝,听朝臣们议论,似乎辽东附近有几股土匪十分猖獗,烧杀抢掠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那伙人杀气腾腾势如破竹,当地的军民竟奈何不得。 如果他能带人剿灭土匪立下汗马功劳,他一定能顺利娶到玉芷。 “可是辽东太危险了,你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吗?” 玉芷下意识脱口而出。 赵元淳疑惑“你去过?” 玉芷这才惊觉失言,赶紧摇头否认“我……之前……什么人都见过,多多少少听了一些,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常年祸乱,民匪互通的” 赵元淳松了口气“那都是以讹传讹,不真实的” “咱们大景朝哪儿还有蛮荒之地,连南境都被治理的民风淳朴”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2章 出主意 第502章出主意 “那也不行,你去了会死在那儿的” 玉芷彻底慌了,手脚哆嗦着,眼里露出极度恐惧。 “你别去,答应我你别去” 她拼命摇晃着他的胳膊,急切想要他立刻答应。 “快说你答应我,你快说啊!” 温柔的女人一反常态,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龇牙咧嘴要咬人,赤红的眼眸泛滥着癫狂。 赵元淳笑了笑将女人揽在怀里哄着。 “好好好,答应你总行了吧,不去,我不去” 玉芷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无力瘫在他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她是真的害怕,像胆小的鼠遇到恶霸的猫,像害怕凄厉恶鬼般的地狱。 赵元淳心疼紧了紧胳膊。 “那些都是谣言,大景朝繁荣昌盛哪儿还有什么蛮荒之地,辽东虽然气候严寒,听说那里的人是好的,百姓淳朴民风豪放” 他也是听之前的商人说的,景珠喜欢的那个胡琛好像也是辽东来的。 一切不是都挺好? 玉芷吓坏了似的忙不迭点头,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景珠在小花园玩儿了好一会儿,估摸着九叔叔的悄悄话说得也差不多。 小姑娘大大方方回到前院。 刚踏进屋门就正好听见两人在谈论辽东。 “辽东怎么了?九叔叔有什么消息?”,她扑闪着眼睛满脸期待。 “没有消息就不能提辽东?你这丫头,若实在憋不住可以写封信” 赵元淳调侃。 景珠瞬间垂头丧气“我要是敢写信我母后恐怕会掐死我“ 赵元淳呵呵笑了几声,气氛终于回转过来。 景珠忽然发现玉芷脸上似乎有泪,忙凑过去。 “婶婶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 玉芷脸颊刷一下红透,面露尴尬半晌才道。 “多谢公主关心,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是在发愁和我九叔叔的事了,放心,这件事我景珠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公主豪迈拍着胸脯。 就连赵元淳都笑了起来“你?” 景珠也不理她,直接凑到玉芷身边开始说悄悄话。 “我母后总以为我傻,其实她的想法我都知道,有些话我知道婶婶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 “如果婶婶想嫁给我叔叔,恐怕你这身份还真得改改,不然……” 玉芷苦涩回应“公主好意我又何尝不知,可我这身份……” “身份是可以改的嘛,人也是可以死的嘛,换个身份换种人,婶婶不还是婶婶?” 景珠的声音压得更低,连赵元淳听得都一愣一愣。 玉芷像是听懂似的,朦胧的眼神逐渐明亮,甚至拉着景珠的手。 “多谢公主指点,玉芷没齿难忘” 景珠笑着打了个哈哈,忽然站起来面对九叔叔和婶婶。 “时候不早,我也不打扰叔叔婶婶,我带人出去逛逛,等叔叔要回宫了找人喊我” 赵元淳松了口气,叮嘱她不许远去,这才放她离开。 …… 当日,景珠在宫外漫步目的溜了一大圈,最后不知不觉走到胡家干货铺。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人去楼空。 “你真的会来吗?” “你现在做什么呢?忙着采干货?挖人参?还是收鹿茸呢,你那些补品好不好用我不知道,可你这个人……” 少年爽朗憨直的性格是那样讨喜,就像一道光直直照进公主的心坎上。 景珠翻身下马走到商铺紧锁的大门前,恋恋不舍抚摸着那把大铜锁。 “不管你顺不顺利,我都等你回来” 火红衣衫的小姑娘贴在青砖铺就的高墙上,像一副优美的画。 终于天色渐晚,身边有侍卫通报说,九王爷的消息要公主立刻汇合回宫。 “知道了” 临走前,景珠再一次看了看那紧锁的大门。 骄傲的小孔雀昂起头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 转眼两天过去。 这两天的时间,赵元淳准备好了折子和请辞,他要请旨去辽东剿匪。 第二天夜里,请旨的折子到了御前,赵元汲在灯下拎着折子上看下看。 终于笑出声来“这小子这个时候请旨,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晚回去,赵元汲将此事说给叶思娴听。 彼时叶思娴正收拾东西做最后的迁宫准备。 新上任的皇后娘娘笑吟吟叠着儿女们的衣裳“他是想立战功请赏吧?为了娶个媳妇他至于么?” “他向来重情重义,以前是以后也是,只要他做决定的事不可能回头,他看上的人也绝不会改变,娴娴,你说咱们是不是太逼迫他?” 赵元汲有些犹豫。 同样是办婚事,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是长幼有序,独独皇室把九王爷隔了出来。 这件事算起来确实不合适。 叶思娴歪着头“那皇上要答应他吗?” “朕再想想,明日早朝再议吧” 疲惫的人拥着娇软的妻子倒在松软的床榻,在女子温柔的发间蹭了蹭。 “时间还早,我还没忙完呢”,叶思娴脸红得滴血。 “有什么可忙的,都交给下人,赶紧寻个黄道吉日搬过去吧,那里离朕最近” 赵元汲喃喃自语,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叶思娴脸颊更红了。 “臣妾总得准备准备啊” “你都准备多久了?朕已经把栖凤宫上上下下翻修了一遍,你自己又亲自布置了一遍,还把孩子们的房间也都布置好了,怎么还不够啊?” 一国之君难得‘可怜巴巴’乞求着心上人。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怕了你了,我搬还不行么?” 次日是早就算好的黄道吉日,叶思娴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带着孩子们亲自监督宫人们搬家。 景妍小公主兴奋得像只小百灵。 “终于能有自己的房间了,再也不用与姐姐一墙之隔” “喂景妍你什么意思”,景珠不服气。 “难道不是吗?每天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时候,我画个画都没个安静的功夫,更别说练琴” 景妍一挑眉同样傲娇。 “我什么时候……”,景珠刚想狡辩,突然看见妹妹更加笃定的目光。 景妍一副‘我说得不对吗?你敢做不敢当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3章 她的死讯 第503章她的死讯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也不行,你去了会死在那儿的” 玉芷彻底慌了,手脚哆嗦着,眼里露出极度恐惧。 “你别去,答应我你别去” 她拼命摇晃着他的胳膊,急切想要他立刻答应。 “快说你答应我,你快说啊!” 温柔的女人一反常态,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龇牙咧嘴要咬人,赤红的眼眸泛滥着癫狂。 赵元淳笑了笑将女人揽在怀里哄着。 “好好好,答应你总行了吧,不去,我不去” 玉芷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无力瘫在他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她是真的害怕,像胆小的鼠遇到恶霸的猫,像害怕凄厉恶鬼般的地狱。 赵元淳心疼紧了紧胳膊。 “那些都是谣言,大景朝繁荣昌盛哪儿还有什么蛮荒之地,辽东虽然气候严寒,听说那里的人是好的,百姓淳朴民风豪放” 他也是听之前的商人说的,景珠喜欢的那个胡琛好像也是辽东来的。 一切不是都挺好? 玉芷吓坏了似的忙不迭点头,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景珠在小花园玩儿了好一会儿,估摸着九叔叔的悄悄话说得也差不多。 小姑娘大大方方回到前院。 刚踏进屋门就正好听见两人在谈论辽东。 “辽东怎么了?九叔叔有什么消息?”,她扑闪着眼睛满脸期待。 “没有消息就不能提辽东?你这丫头,若实在憋不住可以写封信” 赵元淳调侃。 景珠瞬间垂头丧气“我要是敢写信我母后恐怕会掐死我“ 赵元淳呵呵笑了几声,气氛终于回转过来。 景珠忽然发现玉芷脸上似乎有泪,忙凑过去。 “婶婶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 玉芷脸颊刷一下红透,面露尴尬半晌才道。 “多谢公主关心,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是在发愁和我九叔叔的事了,放心,这件事我景珠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公主豪迈拍着胸脯。 就连赵元淳都笑了起来“你?” 景珠也不理她,直接凑到玉芷身边开始说悄悄话。 “我母后总以为我傻,其实她的想法我都知道,有些话我知道婶婶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 “如果婶婶想嫁给我叔叔,恐怕你这身份还真得改改,不然……” 玉芷苦涩回应“公主好意我又何尝不知,可我这身份……” “身份是可以改的嘛,人也是可以死的嘛,换个身份换种人,婶婶不还是婶婶?” 景珠的声音压得更低,连赵元淳听得都一愣一愣。 玉芷像是听懂似的,朦胧的眼神逐渐明亮,甚至拉着景珠的手。 “多谢公主指点,玉芷没齿难忘” 景珠笑着打了个哈哈,忽然站起来面对九叔叔和婶婶。 “时候不早,我也不打扰叔叔婶婶,我带人出去逛逛,等叔叔要回宫了找人喊我” 赵元淳松了口气,叮嘱她不许远去,这才放她离开。 …… 当日,景珠在宫外漫步目的溜了一大圈,最后不知不觉走到胡家干货铺。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人去楼空。 “你真的会来吗?” “你现在做什么呢?忙着采干货?挖人参?还是收鹿茸呢,你那些补品好不好用我不知道,可你这个人……” 少年爽朗憨直的性格是那样讨喜,就像一道光直直照进公主的心坎上。 景珠翻身下马走到商铺紧锁的大门前,恋恋不舍抚摸着那把大铜锁。 “不管你顺不顺利,我都等你回来” 火红衣衫的小姑娘贴在青砖铺就的高墙上,像一副优美的画。 终于天色渐晚,身边有侍卫通报说,九王爷的消息要公主立刻汇合回宫。 “知道了” 临走前,景珠再一次看了看那紧锁的大门。 骄傲的小孔雀昂起头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 转眼两天过去。 这两天的时间,赵元淳准备好了折子和请辞,他要请旨去辽东剿匪。 第二天夜里,请旨的折子到了御前,赵元汲在灯下拎着折子上看下看。 终于笑出声来“这小子这个时候请旨,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晚回去,赵元汲将此事说给叶思娴听。 彼时叶思娴正收拾东西做最后的迁宫准备。 新上任的皇后娘娘笑吟吟叠着儿女们的衣裳“他是想立战功请赏吧?为了娶个媳妇他至于么?” “他向来重情重义,以前是以后也是,只要他做决定的事不可能回头,他看上的人也绝不会改变,娴娴,你说咱们是不是太逼迫他?” 赵元汲有些犹豫。 同样是办婚事,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是长幼有序,独独皇室把九王爷隔了出来。 这件事算起来确实不合适。 叶思娴歪着头“那皇上要答应他吗?” “朕再想想,明日早朝再议吧” 疲惫的人拥着娇软的妻子倒在松软的床榻,在女子温柔的发间蹭了蹭。 “时间还早,我还没忙完呢”,叶思娴脸红得滴血。 “有什么可忙的,都交给下人,赶紧寻个黄道吉日搬过去吧,那里离朕最近” 赵元汲喃喃自语,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叶思娴脸颊更红了。 “臣妾总得准备准备啊” “你都准备多久了?朕已经把栖凤宫上上下下翻修了一遍,你自己又亲自布置了一遍,还把孩子们的房间也都布置好了,怎么还不够啊?” 一国之君难得‘可怜巴巴’乞求着心上人。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怕了你了,我搬还不行么?” 次日是早就算好的黄道吉日,叶思娴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带着孩子们亲自监督宫人们搬家。 景妍小公主兴奋得像只小百灵。 “终于能有自己的房间了,再也不用与姐姐一墙之隔” “喂景妍你什么意思”,景珠不服气。 “难道不是吗?每天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时候,我画个画都没个安静的功夫,更别说练琴” 景妍一挑眉同样傲娇。 “我什么时候……”,景珠刚想狡辩,突然看见妹妹更加笃定的目光。 景妍一副‘我说得不对吗?你敢做不敢当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4章 不对劲 第504章不对劲 同一时间,昭阳宫的气氛也同样凝重。 叶思娴和赵元汲静静对视着,大半天过去谁都没说一句话。 眼看日渐西斜,天就要暗下来。 叶思娴终于忍不住“要不我去看看吧,这件事终究是咱们的错” “谁能想到她就这么想不开,自缢身亡了呢” 结果皇室的名声没保住,倒把自己人逼得一蹶不振,叶思娴活了十几年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不必”,赵元汲浓眉凝视,长舒口气拎起手上的折子。 “你没错,要错也是朕有错,让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这是什么话”,叶思娴内疚。 “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连景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找回来,别让他做傻事” “放心,我去找”,赵元汲安抚着妻子。 当晚夜色降临,赵元汲换了一身青布常服,单衣匹马微服出宫。 赵元淳酷爱美酒。 以前他常年身处军营,军纪严明他从不越界,就连休沐也是浅尝辄止略略过个嘴瘾。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酒馆。 赵元汲独自一人踩着月色,沿着大街小巷一条一条找,一家一家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街两旁的灯烛渐次暗灭,两旁的路几乎都看不清了,赵元汲干脆下了马,独身一人牵着马匹一步步往灯亮的地方找。 月色黯淡,灯烛微黄,一人一马的背影被拉得老长。 三更的梆子敲过,大街上彻底没了人。 赵元汲丝毫没有放弃的念想继续往前走,终于他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发现一处微光。 ……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要不您明儿再来?”,中年模样的酒保客客气气乞求。 “怎么?你怕我不给银子?”,赵元淳摇摇晃晃。 “你放心,本王有的是银子,你只管把最好的酒上来!” 他重重将一大锭银子拍在桌上,怒声大吼“快去!” 酒保吓得战战兢兢,只得收了银子去拿酒。 转过身他欲哭无泪琢磨着,自己究竟哪辈子做了孽,招来这么一尊大佛。 不能赶不能轰,连说话也不能大声。 平常来他小店买酒的可都是街坊四邻,大人物哪看得上他的酒,这可真是倒了霉。 不过…… 酒保咬了咬手里的银锭子,不得罪这尊大佛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 赵元汲顺着烛光寻来时,正好酒保不在,只有赵元淳一人喝得烂醉。 “走,跟我回家” 赵元汲不由分说上前拖着弟弟,这一刻没有皇帝亲王,没有君臣之分,只有手足兄弟。 “你谁啊你!” 赵元淳肆意喷洒着酒气挣脱赵元汲的手臂。 “我是你哥,快跟我回去” 赵元汲再次钳制住手臂,这一次他再也没能挣脱。 挣扎半晌无济于事的赵元淳急得跳脚“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你本来也不是很需要我么” “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多余,打出生起就没几个人瞧得起我,乳母没有,嬷嬷也没有,他们在背后骂我贱种、骂我野种”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也不配得到什么,不是吗?哈哈哈……” 赵元淳又哭又笑,让赵元汲心里很内疚。 “对不起” 这么多年三个弟弟懂事听话,宫里宫外勤学苦练,他几乎都快忘了他们个个都是没娘的孩子,比他这些年过得还要苦。 尤其是赵元淳。 当初他也是个叛逆倔强的人,报复宫女、偷袭太监,谁对他不敬他睚眦必报。 这些年他安安心心收起爪牙,他居然忘了眼前是头狼。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来跟你道歉”,赵元汲颔首。 赵元淳瞬间大笑起来。 “你道歉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玉儿活过来?” “你自己不在乎女人出身想爱谁就爱谁,想捧谁做皇后就捧谁做皇后,那么多大臣反对都没用,为什么我不可以” “皇嫂的出身很高吗?她原本不也是寻常人家出身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非大家闺秀不可”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让赵元汲哑口无言。 “皇兄知道错了” 即便感觉不对劲,在事情没确认之前他还是决定一心一意道歉。 “快回去吧,这样下去你要熬坏身体” 赵元汲钳制着弟弟的身体,健康强劲的御林军统领像一条矫健的火龙,若非醉酒他绝对奈何不得。 “不用你管,我不回去” “往后我是死是活也跟你没关系,快回去当你万古流芳的好皇帝吧” “我想了想我还是当个闲散的痞子就好,这盛世是你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元淳摇摇晃晃,眼睛都没睁开,神情意识都极其模糊。 不多时他就再也睁不开眼,歪歪扭扭倒在地上。 赵元汲居高临下望了好几眼,控制住杀了他的冲动,终究还是抬起到马背上,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 …… 回到宫里已经是四更天。 栖凤宫灭了灯,赵元汲不忍打搅就一个人独自歇下。 匆匆洗漱后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又要起身预备早朝。 终于忙完一切再回到昭阳宫,已经临近午时。 累极了的帝王正要闭目休息,此时冯安怀来报。 “皇上” “消息说当晚就看见有两个人潜进院子里,最后出来的是三个,其中一个像是……玉芷姑娘” “果然有不对!消息可靠吗?”,赵元汲陡然睁开龙目,怒视着冯安怀。 “奴才派人暗暗排查了周围所有的住户,这消息还是当时一个小孩儿半夜起夜看见的,可靠也不可靠” 赵元淳重新坐回位置继续闭目养神。 “那就周边搜一搜,看是不是有藏身之处,对了,那个玉芷家乡在哪里,家人被流放到何处,传话礼部让他们查卷宗” “是!” 冯安怀恭恭敬敬应是,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 德安宫九王院里。 赵元淳醒来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除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房间,其余一概觉得陌生。 “来人” “奴婢在,王爷有什么吩咐?”,来的宫女也都是脸生的。 看来这宫里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以后会更加不同往日。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5章 倔强 第505章倔强 “罢了,你给我滚”,赵元淳怒不可遏。 那宫女立时就吓哭,跪在地上呜呜咽咽。 “王爷恕罪,奴婢不敢怠慢王爷,求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 “奴婢再也不敢打搅王爷了” “什么意思!”,赵元淳突然惊觉起来,“本王什么时候说你怠慢了,又谈何饶你一命”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没有杀哪有饶。 可那宫女吓得战战兢兢“皇上已经将王爷身边的大小宫人都换了,我们是新来服侍王爷的” “皇上有旨,但凡我们敢让王爷有一丁点不满意,奴婢们立刻就没命了” 宫女只顾着哭,说话都不利索。 “那原来的呢?”,赵元淳猛地掐了掐她脖子,“原来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都被皇上送走了,不过皇上还说如果您不想换,也可以把他们都叫了回来” 宫女战战兢兢回答。 以前他常年身处军营,军纪严明他从不越界,就连休沐也是浅尝辄止略略过个嘴瘾。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酒馆。 赵元汲独自一人踩着月色,沿着大街小巷一条一条找,一家一家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街两旁的灯烛渐次暗灭,两旁的路几乎都看不清了,赵元汲干脆下了马,独身一人牵着马匹一步步往灯亮的地方找。 月色黯淡,灯烛微黄,一人一马的背影被拉得老长。 三更的梆子敲过,大街上彻底没了人。 赵元汲丝毫没有放弃的念想继续往前走,终于他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发现一处微光。 ……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要不您明儿再来?”,中年模样的酒保客客气气乞求。 “怎么?你怕我不给银子?”,赵元淳摇摇晃晃。 “你放心,本王有的是银子,你只管把最好的酒上来!” 他重重将一大锭银子拍在桌上,怒声大吼“快去!” 酒保吓得战战兢兢,只得收了银子去拿酒。 转过身他欲哭无泪琢磨着,自己究竟哪辈子做了孽,招来这么一尊大佛。 不能赶不能轰,连说话也不能大声。 平常来他小店买酒的可都是街坊四邻,大人物哪看得上他的酒,这可真是倒了霉。 不过…… 酒保咬了咬手里的银锭子,不得罪这尊大佛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 赵元汲顺着烛光寻来时,正好酒保不在,只有赵元淳一人喝得烂醉。 “走,跟我回家” 赵元汲不由分说上前拖着弟弟,这一刻没有皇帝亲王,没有君臣之分,只有手足兄弟。 “你谁啊你!” 赵元淳肆意喷洒着酒气挣脱赵元汲的手臂。 “我是你哥,快跟我回去” 赵元汲再次钳制住手臂,这一次他再也没能挣脱。 挣扎半晌无济于事的赵元淳急得跳脚“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你本来也不是很需要我么” “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多余,打出生起就没几个人瞧得起我,乳母没有,嬷嬷也没有,他们在背后骂我贱种、骂我野种”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也不配得到什么,不是吗?哈哈哈……” 赵元淳又哭又笑,让赵元汲心里很内疚。 “对不起” 这么多年三个弟弟懂事听话,宫里宫外勤学苦练,他几乎都快忘了他们个个都是没娘的孩子,比他这些年过得还要苦。 尤其是赵元淳。 当初他也是个叛逆倔强的人,报复宫女、偷袭太监,谁对他不敬他睚眦必报。 这些年他安安心心收起爪牙,他居然忘了眼前是头狼。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来跟你道歉”,赵元汲颔首。 赵元淳瞬间大笑起来。 “你道歉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玉儿活过来?” “你自己不在乎女人出身想爱谁就爱谁,想捧谁做皇后就捧谁做皇后,那么多大臣反对都没用,为什么我不可以” “皇嫂的出身很高吗?她原本不也是寻常人家出身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非大家闺秀不可”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让赵元汲哑口无言。 “皇兄知道错了” 即便感觉不对劲,在事情没确认之前他还是决定一心一意道歉。 “快回去吧,这样下去你要熬坏身体” 赵元汲钳制着弟弟的身体,健康强劲的御林军统领像一条矫健的火龙,若非醉酒他绝对奈何不得。 “不用你管,我不回去” “往后我是死是活也跟你没关系,快回去当你万古流芳的好皇帝吧” “我想了想我还是当个闲散的痞子就好,这盛世是你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元淳摇摇晃晃,眼睛都没睁开,神情意识都极其模糊。 不多时他就再也睁不开眼,歪歪扭扭倒在地上。 赵元汲居高临下望了好几眼,控制住杀了他的冲动,终究还是抬起到马背上,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 …… 回到宫里已经是四更天。 栖凤宫灭了灯,赵元汲不忍打搅就一个人独自歇下。 匆匆洗漱后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又要起身预备早朝。 终于忙完一切再回到昭阳宫,已经临近午时。 累极了的帝王正要闭目休息,此时冯安怀来报。 “皇上” “消息说当晚就看见有两个人潜进院子里,最后出来的是三个,其中一个像是……玉芷姑娘” “果然有不对!消息可靠吗?”,赵元汲陡然睁开龙目,怒视着冯安怀。 “奴才派人暗暗排查了周围所有的住户,这消息还是当时一个小孩儿半夜起夜看见的,可靠也不可靠” 赵元淳重新坐回位置继续闭目养神。 “那就周边搜一搜,看是不是有藏身之处,对了,那个玉芷家乡在哪里,家人被流放到何处,传话礼部让他们查卷宗” “是!” 冯安怀恭恭敬敬应是,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 德安宫九王院里。 赵元淳醒来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除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房间,其余一概觉得陌生。 “来人” “奴婢在,王爷有什么吩咐?”,来的宫女也都是脸生的。 看来这宫里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以后会更加不同往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6章 傻不傻 第506章傻不傻 “如果她们要东西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给,如果他们要皇上,我绝不会退让半分” 叶思娴的眸子格外坚定。 “娘娘说笑,这些年宫里也没人和您抢什么东西不是?” “那是当然”,叶思娴自在摇着手里的蒲扇。 “我的夫君心里自然只能有我一人” 巧燕又说笑了几句,此时春蝉过来禀报,说德安宫那边有消息,九王爷身子差不多大好了。 叶思娴想了想,确实赵元淳也卧床了这么些日子,一个大老爷们也该好了。 这件事毕竟她有愧,思来想去,叶思娴觉得该去看看。 “娘娘别冲动”,巧燕拦了一下。 “依奴婢说,娘娘不如先让二公主去,一来公主是小孩子,九王爷也不会太为难,二来……也可试探下九王爷的态度,免得再起冲突” 叶思娴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当即就唤了景珠过来。 将事情说明白后,景珠有些为难。 “我去了好几遍九叔都不肯见我,母后,九叔这回是真伤心了” 叶思娴愣了下,紧紧攥着团扇“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可是……人毕竟不是我杀的” 说着说着,她干脆站起身,“罢了还是我亲自去” “母后您等等我!” …… 盛夏的午后,皇后母女轻装简从去了德安宫。 皇后驾到自然没人敢拦。 可赵元淳也意料之中的没给他好脸色,一开始说午歇还没起来。 叶思娴态度坚定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恐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 叶思娴不动如山稳稳当当喝着茶“本宫是不怕病气的,既然你说你自己病了,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德安宫各个殿阁并不大,赵元淳住的卧房和正厅也不过隔了一扇镂空的墙,两边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皇后要去请太医,赵元淳知道再也瞒不住,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冲到外间。 “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何必?” “臣弟出身卑微,母亲不过一贱籍歌女,实在配不上皇后娘娘这般抬爱,大热天的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 赵元淳单膝跪地,生疏抱拳。 别说和赵元淳自小到大熟悉,就是赵元淙和赵元溢自从小到大不怎么来往的人,见了她也不可能生疏成这个样子。 叶思娴苦涩一笑“看来你是彻底怪罪我了” 赵元淳垂首一言不发。 人命关天的事哪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恐怕他这辈子都会如鲠在喉。 “我知道你在怪罪什么,无非是我门第观念重,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你的请求” 叶思娴大大方方看着她。 “可你也不想想,这是你们皇室的规矩,何尝是我一个人改得了的,当年我不过出身微寒了些,在宫里遭受的什么罪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到底这只是她婆家而已,她曾经也是个受害者。 “正因嫂嫂吃过这样的苦,臣弟以为您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实际上……” 赵元淳冷笑。 叶思娴浑身僵住,愣了半晌她愕然抬头“实际上我还是有门第观念不是吗?” “可你想过没有,即便我不阻拦你皇兄也会阻拦,你出身皇室,娶的正妃也不可能乱来” “你觉得玉芷好那你了解过她吗?你知道她的家世吗?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吗?你亲自调查过吗?” “还是说你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句又一句问得赵元淳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玉芷骗了他? “怎么可能,她骗我做什么?她最坏的处境我已经亲眼目睹,她骗我还有什么意义” 连风尘女这件事都不能阻拦她们,别的还有什么可骗的? “那可不一定” 叶思娴苦笑摇摇头“不说这个了” “这件事皇上和我确实有责任,可我不认为你就该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的本意也不是这个,何况我都答应了的” 叶思娴缓缓站起身踱了几步,转过身淡淡一笑。 “九弟你向来是聪明人,不如想一想,她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她就要离开,赵元淳连忙拦住她。 “嫂嫂什么意思?” 叶思娴笑了笑“你自己想想,她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知道会面临什么,况且我和你皇兄已经答应你们了,胜利就在眼前,她怎么忍心放下你自缢身亡呢” “九弟当真不觉得蹊跷吗?” 赵元淳愣住,半晌回不过神。 叶思娴笑了笑,临走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想通了,就去御书房找你皇兄,病了这么些时候,你皇兄很担心你” …… 叶思娴离开后,赵元淳愣在原地许久。 他是个粗手大脚的男人,当值的时候身边一堆糙爷们,不当值身边一堆太监,接触的女人少之又少。 他思来想去半晌终于回过神来。 “是啊!” “皇兄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不同意的话,连取消贱籍的圣旨都亲自发了下去” “只是耽搁了些时间而已,她何至于等不及,这个时候去自缢?” 谁会在穿越黑暗看见曙光的时候放弃一切? 除非她根本不稀罕这曙光。 思来想去,赵元淳豁然起身,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往御膳房赶去。 彼时,赵元汲刚好批完折子,手里拿着一本地方志在窗下看着。 “你来做什么?病都大好了?” “皇兄!” 赵元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臣弟……” 单凭那道圣旨,他也绝没有资格怪罪皇兄。 如果不同意也根本不可能会有那道圣旨不是? “大热天说什么胡话”,赵元汲淡笑。 “关于玉芷,皇兄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是不是……误会您了?” 和皇兄相比,自己永远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意气有余周全不足。 “你没有错” 赵元汲淡淡的,眼睛还是没离书本。 “朕只翻了下她的家世而已,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家人死的死亡的亡,着实可怜” 赵元淳心忍不住揪得一疼“终究她是个苦命人,是臣弟对不起她” “傻不傻”,赵元汲白了他一眼。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7章 辽东 第507章辽东 “你娶正妃朕调查家世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一个身世不明的女人嫁入皇室当正妃” 赵元汲不紧不慢说着。 赵元淳连连颔首“皇兄自始至终都未阻拦一句,都是臣不懂事,误以为皇兄……” “都过去了,这些事就都不说了” 赵元汲并没打算把‘玉芷没死’的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过去就过去了,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你若闲着,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臣弟但凭皇兄调遣”,赵元淳双膝跪地。 觉悟不觉悟另说,起码他现在没有资格怪罪皇兄什么,是自己过于任性。 赵元汲慢悠悠打量他一遍又一遍,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开玩笑,便调侃一笑。 “怎么,真想通了?” “想通了,臣弟愿为皇兄分忧”,赵元淳斩钉截铁。 赵元汲却笑着拒绝,且不说御林军只能出不能进,就算他情况特殊最后又官复原职,依然当他的御林军统领。 可以后呢? 破了冰的信任又能坚持多久,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之前不是递了帖子说要去辽东剿匪?不妨你出去游历一番见见世面,正好也散散心” 赵元汲云淡风轻“你不会不想去了吧?” 赵元淳脸上烧得火辣,低头窘迫“臣弟遵旨!” …… 赵元淳离开后,赵元汲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皇上” 冯安怀又递了消息进来“别太劳累,这件事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你娶正妃朕调查家世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一个身世不明的女人嫁入皇室当正妃” 赵元汲不紧不慢说着。 赵元淳连连颔首“皇兄自始至终都未阻拦一句,都是臣不懂事,误以为皇兄……” “都过去了,这些事就都不说了” 赵元汲并没打算把‘玉芷没死’的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过去就过去了,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你若闲着,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臣弟但凭皇兄调遣”,赵元淳双膝跪地。 觉悟不觉悟另说,起码他现在没有资格怪罪皇兄什么,是自己过于任性。 赵元汲慢悠悠打量他一遍又一遍,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开玩笑,便调侃一笑。 “怎么,真想通了?” “想通了,臣弟愿为皇兄分忧”,赵元淳斩钉截铁。 赵元汲却笑着拒绝,且不说御林军只能出不能进,就算他情况特殊最后又官复原职,依然当他的御林军统领。 可以后呢? 破了冰的信任又能坚持多久,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之前不是递了帖子说要去辽东剿匪?不妨你出去游历一番见见世面,正好也散散心” 赵元汲云淡风轻“你不会不想去了吧?” 赵元淳脸上烧得火辣,低头窘迫“臣弟遵旨!” …… 赵元淳离开后,赵元汲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皇上” 冯安怀又递了消息进来“别太劳累,这件事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你娶正妃朕调查家世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一个身世不明的女人嫁入皇室当正妃” 赵元汲不紧不慢说着。 赵元淳连连颔首“皇兄自始至终都未阻拦一句,都是臣不懂事,误以为皇兄……” “都过去了,这些事就都不说了” 赵元汲并没打算把‘玉芷没死’的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过去就过去了,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你若闲着,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臣弟但凭皇兄调遣”,赵元淳双膝跪地。 觉悟不觉悟另说,起码他现在没有资格怪罪皇兄什么,是自己过于任性。 赵元汲慢悠悠打量他一遍又一遍,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开玩笑,便调侃一笑。 “怎么,真想通了?” “想通了,臣弟愿为皇兄分忧”,赵元淳斩钉截铁。 赵元汲却笑着拒绝,且不说御林军只能出不能进,就算他情况特殊最后又官复原职,依然当他的御林军统领。 可以后呢? 破了冰的信任又能坚持多久,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之前不是递了帖子说要去辽东剿匪?不妨你出去游历一番见见世面,正好也散散心” 赵元汲云淡风轻“你不会不想去了吧?” 赵元淳脸上烧得火辣,低头窘迫“臣弟遵旨!” …… 赵元淳离开后,赵元汲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皇上” 冯安怀又递了消息进来“别太劳累,这件事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你娶正妃朕调查家世是应该的,朕绝不会让一个身世不明的女人嫁入皇室当正妃” 赵元汲不紧不慢说着。 赵元淳连连颔首“皇兄自始至终都未阻拦一句,都是臣不懂事,误以为皇兄……” “都过去了,这些事就都不说了” 赵元汲并没打算把‘玉芷没死’的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过去就过去了,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你若闲着,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臣弟但凭皇兄调遣”,赵元淳双膝跪地。 觉悟不觉悟另说,起码他现在没有资格怪罪皇兄什么,是自己过于任性。 赵元汲慢悠悠打量他一遍又一遍,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开玩笑,便调侃一笑。 “怎么,真想通了?” “想通了,臣弟愿为皇兄分忧”,赵元淳斩钉截铁。 赵元汲却笑着拒绝,且不说御林军只能出不能进,就算他情况特殊最后又官复原职,依然当他的御林军统领。 可以后呢? 破了冰的信任又能坚持多久,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之前不是递了帖子说要去辽东剿匪?不妨你出去游历一番见见世面,正好也散散心” 赵元汲云淡风轻“你不会不想去了吧?” 赵元淳脸上烧得火辣,低头窘迫“臣弟遵旨!” …… 赵元淳离开后,赵元汲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皇上” 冯安怀又递了消息进来“别太劳累,这件事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8章 剿匪 第508章剿匪 那个少年现在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摆着摊子售卖着他们的成果。 “这些……都有什么用?”,赵元汲随意拿起一只野山榛问。 “这是山上的树上结的果子,炒熟了吃又补身体又长劲儿,一年一棵树也只结一小筐果子,客官来点儿尝尝?” 赵元淳犹豫着点头“包一包吧” “好嘞!” 小贩机灵麻利用油纸包了一包递过去,赵元淳看也没看接过来,付过银子继续逛。 小镇上并不算热闹,来来回回转了两圈也就没什么。 赵元淳随意买了些土货问了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比如老百姓过得怎么样,以何为生? 比如有没有土匪劫道抢东西? 大多数人都乐乐呵呵告诉他没有,也有人神秘兮兮告诉他,再往东北方向走二三百里,那里都是土匪窝子。 回到客栈,赵元淳将手里的东西分给下人,自己若有所思。 “看来……确实要北上” …… 休整三天后,赵元淳带着队伍重新出发。 不到半月功夫已经深入辽东腹地。 一路上空气骤然变冷,花草树木肉眼可见少了许多,连官道两旁的桐木都换成了耐寒的松柏。 终于七月中旬,赵元淳骑着马带着队伍来到松陵城下。 他骑在马背上眯着眼,再三确认了手上的地图。 “不错,是这里” 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笑问随从。 “松陵城是辽东最大的城池,此处土地肥沃,南北交通便利,还有几条大运河从此经过,也算是辽东最富庶的地界了” “难道还会有土匪?” “有的”,两个随身护卫上前抱拳。 “属下一路打听着,辽东的土匪大多数集中在这松陵城附近,以打劫南北商户、当地富户为主,人数众多风格彪悍,当地府衙出兵几次都无功而返” “哼!” 赵元淳冷冷一挑眉。 “看来我们还得小心些了?” “走吧,进去” 他一夹马腹,随从一行十几个浩浩荡荡入了城。 而随行的士兵,他全部让换了便装分批入城,一来是隐蔽,二来也不至于引起恐慌。 …… 松陵城不愧是辽东最大的城池,果然比一路上的小镇热闹许多。 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连绵不绝。 才七月的天气,百姓们已经是长衣长袖,传闻这里民风豪爽百姓淳朴。 赵元淳细细观察了一阵,果然是男女老少都开朗好客。 大街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一处说笑的人,大家不慌不忙,人人笑颜舒展。 “王爷” “咱们住客栈还是?”,随从问。 “客栈不够隐蔽,还是找几家大院子” “是!” 属下应是离开,赵元淳骑在马背上再次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 道路两旁鳞次栉比,各色彩旗迎风飘展,百姓淳朴善良,一切的一切那么美好,谁能想到这会和土匪挂着勾。 “表面粉饰得这么好,本王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赵元淳苦涩一笑。 刘刚的速度很快。 不到天黑前就找了五六家院子,都在城南的平民胡同里。 当晚,赵元淳带着五六百人连夜分批入住。 为了不惹人起疑,他们个个都是商队打扮,对外一致宣称,来松陵城进货来了。 幸而这附近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东家铺子李家茶馆,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没几个人会真心打听。 一行人安顿下来。 赵元淳彻底放松下来,白天带人刘刚和陈进两个随从,满大街小巷打听消息。 晚上放侍卫出城打探地形。 每隔三四天,他都会收到最新的土匪消息。 …… 日子一晃进了八月。 这日夜里,赵元淳骑马连夜带人出城,轰隆隆的队伍震得大路上尘土飞扬。 “快!” “别让他们跑了!” 赵元淳很久没这么痛快地纵马驰骋。 “刘刚陈进你们跟上,抓到土匪头领者赏金五十,取土匪首级者赏金一百!” 威风凛凛的前御林军统领一扫多日的阴霾,金甲闪闪衣摆飞扬,哪怕在黑暗里也光耀夺目。 轰隆隆的队伍沿着官道走了五十里,又顺着山间小路绕行二十里,终于抵达传闻中的黑云寨。 “王爷,就是这里” 刘刚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来到赵元淳身边。 “黑云寨上有窝土匪,近来猖獗得很,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前几天还劫了附近商队的一批山货” “不错,大大小小十几窝土匪里,他们不是最大的,却是最猖狂无度”,陈进也补了一句。 两人同为王爷心腹,从御林军时期就死忠九王爷,眼下跟王爷出京剿匪更是尽心尽力。 不到天黑前就找了五六家院子,都在城南的平民胡同里。 当晚,赵元淳带着五六百人连夜分批入住。 为了不惹人起疑,他们个个都是商队打扮,对外一致宣称,来松陵城进货来了。 幸而这附近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东家铺子李家茶馆,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没几个人会真心打听。 一行人安顿下来。 赵元淳彻底放松下来,白天带人刘刚和陈进两个随从,满大街小巷打听消息。 晚上放侍卫出城打探地形。 每隔三四天,他都会收到最新的土匪消息。 …… 日子一晃进了八月。 这日夜里,赵元淳骑马连夜带人出城,轰隆隆的队伍震得大路上尘土飞扬。 “快!” “别让他们跑了!” 赵元淳很久没这么痛快地纵马驰骋。 “刘刚陈进你们跟上,抓到土匪头领者赏金五十,取土匪首级者赏金一百!” 威风凛凛的前御林军统领一扫多日的阴霾,金甲闪闪衣摆飞扬,哪怕在黑暗里也光耀夺目。 轰隆隆的队伍沿着官道走了五十里,又顺着山间小路绕行二十里,终于抵达传闻中的黑云寨。 “王爷,就是这里” 刘刚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来到赵元淳身边。 “黑云寨上有窝土匪,近来猖獗得很,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前几天还劫了附近商队的一批山货” “不错,大大小小十几窝土匪里,他们不是最大的,却是最猖狂无度”,陈进也补了一句。 两人同为王爷心腹,从御林军时期就死忠九王爷,眼下跟王爷出京剿匪更是尽心尽力。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09章 剿匪 2 第509章剿匪2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来当土匪!” 赵元淳最见不得大男人这么没出息。 “你是谁?!” 底下的土匪扬起脸,努力想看清来人的模样,可惜火光黑暗他怎么也看不清。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拉你们走正道的” “带走!”,赵元淳大声吩咐。 “是!” 一共六个土匪被五花大绑带走,临走前还被扒了衣裳夺了哨子。 赵元淳命手下人换上土匪的衣裳,黑布蒙面进去报信。 “记住,要尽可能拖延时间,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三个‘土匪’打扮的人抱拳行礼,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赵元淳眯着眼,再次确认了下地形图,继续吩咐。 “走!去下一个岗哨” 土匪就像狡兔三窟的野兔,夜晚不可能只有一处巡逻,周围必定设了许多机关关卡。 要想进入核心地带,他们的路还很长。 赵元淳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属下细心摸排。 同一时间,山寨大院里。 土匪头子野狐披着斑斓虎皮,坐在高位上悠闲自在抽着烟袋,顺带享受着两个漂亮美人捏腿。 “昨儿个兄弟们做得不错,今年又能过个大肥年!” 野狐此人黑黑瘦瘦,一只眼半瞎,另一只眼半眯着,侧脸长了颗拇指大的黑痣,黑痣上带着几缕毛发。 他不仅眼睛半瞎,脑袋也是斑秃的,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流氓匪气。 底下一帮小混混更是不堪入目,白白长了大手大脚却不干正事的样子。 “都是大哥带得好,咱们方圆百里这么些对家,就数咱家日子过得最滋润” “兄弟们要什么有什么,时不时还有女人快活快活” “可不是,我听山那头的二麻子说,他们一年到头连女人的头发都摸不着,真特么丢脸!” 小土匪们龇牙咧嘴拍着马屁。 野狐美滋滋摸了把美人儿的胸脯,顺带着将最漂亮的那个搂进怀里。 “那是他们没胆子!” “他们怕官府,老子我不怕!” “还是大哥厉害!” “大哥英明,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吃香喝辣” 野狐正美美享受着拍马屁,忽然外头有人进来。 大家一看衣裳是自家兄弟,也就没在意,倒是野狐不满起来。 “三狗子?你不在外边值夜,怎么又跑回来了” 野狐眯着眼,他早已通过衣裳记住所有手下,眼前这人穿着三狗的衣裳,他自然而然认成三狗子。 “大哥!” ‘三狗子’低着头,含糊着声音“外面一切都好,请大哥放心” “哈哈哈!当然一切都好,老子做了这么些年土匪,哪一年不好了?要你个臭小子来废话” 野狐得意笑着,笑声极其猖獗。 “你巴巴跑进来不会就是说这个吧?你这小兔崽子,老子好你也不能这么折腾,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 野狐不大高兴。 他之所以叫野狐,是因为他既猖狂又谨慎,狡兔三窟他却有三十窟。 有土匪的野性,也有狐狸的狡猾。 “是,大哥,这就去” ‘三狗子’慌里慌张喝了几口水,又从桌上拿了几块饼子狼吞虎咽边吃边往外走。 “特娘的!”,野狐笑骂了一句“敢情是没吃饱,进来找食来了” 他大笑着让手下又给他送了几块饼子,两块肉和一壶酒。 “吃吧!” “兄弟们要填饱肚子再干活!” “大哥英明!” “大哥英明!” 小土匪们跟着大哥图的就是一口饭吃,大哥比所有的大哥都大方,他们内心感激。 ‘三狗子’狼吞虎咽吃了饼子,又喝酒,喝完酒又啃肉块,始终低头吃着。 所有人都不怀疑,甚至津津有味看着他吃。 直到…… 一枪火铳子打乱了所有的轻松愉悦。 “谁!” 野狐第一个站起身,将怀里女人往外一推。 “来人!抄家伙!” 小土匪们还没来得及闭上合不拢的嘴,就得立刻四下找兵器。 残破的长毛,沾着血的大刀,有些生锈的火铳子,还有锤子,斧头等。 “三狗子,别吃了,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野狐大怒。 ‘三狗子’反应迟钝点点头,正要出去。 此时外面接二连三响起好几声火铳子,声音越来越近,方位也大为不同。 有东南方的,有北边儿的,好像东西也有。 几声火铳子像是呼应彼此似的,几声响后就沉寂下来,像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娘的,外面那群饭桶都在干什么,有人打到老子老家了!” 野狐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花,尽管他一只眼睛是半瞎的。 “弟兄们!冲出去看看是谁!” 野狐第一个带人冲了出去,嚣张了半辈子,只许他自己猖狂,什么时候轮得上别人在他地盘上撒野。 …… 赵元淳带人顺着记号,摸到半山腰土匪老家时,正好野狐大人冲了出来,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快!” “把这里给我围起来!” 赵元淳并未第一时间上去抓人,而是将所有的出口全部堵死。 土匪终究是土匪,自己身边全是训练精良的侍卫,大内一等一的高手。 就算做不到以一当十,也绝不会连一帮土匪都奈何不得。 “你特娘的什么人!” 眼瞅着所有出路被堵上,野狐气得龇牙咧嘴。 “我是来剿灭你的人,野狐是吗?名字倒是不错,可惜了” 赵元淳抱拳慢悠悠说道。 野狐气了个半死“你算什么东西,知道爷爷是谁吗?口气还不小!” “总不会又是许知府那老东西派来的?!” “许知府?”,赵元淳略略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松陵城的知府许大人。 听他的话音,这位许知府应该剿过不少土匪。 “是与不是,你都不需要知道” 赵元淳冷笑“来人,收紧包围圈,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是!” 侍卫们几乎摩拳擦掌,连‘三狗子’、‘二锤子’这些人也尽数叛变。 野狐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眼前人哪里是他熟悉的几个,早就换了人了。 “娘的!” “是老子大意了!” 野狐骂骂咧咧大吼着“还不快给我打!人家都挑衅到家门口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0章 剿匪 3 第510章剿匪3 赵元淳率人和土匪们打成一片。 刀光剑影火花四溅,时不时还有火铳声响彻山谷,连隔壁山头都能听见。 小土匪们其实很好对付。 除了空皮囊大个子,拳脚功夫并不出众,和赵元淳探听得一模一样。 侍卫们以一当十很快将土匪们一个个打倒,捆绑起来,只有野狐还在负隅顽抗。 赵元淳亲自和他交手,野狐灵巧躲闪着。 “娘的,你有本事和老子单挑”,野狐气得跳脚。 瘦削利落的身子在夜色里翻了好几个跟头,像滑溜的泥鳅似的,赵元淳一时竟奈何不得。 三个‘土匪’打扮的人抱拳行礼,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赵元淳眯着眼,再次确认了下地形图,继续吩咐。 “走!去下一个岗哨” 土匪就像狡兔三窟的野兔,夜晚不可能只有一处巡逻,周围必定设了许多机关关卡。 要想进入核心地带,他们的路还很长。 赵元淳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属下细心摸排。 同一时间,山寨大院里。 土匪头子野狐披着斑斓虎皮,坐在高位上悠闲自在抽着烟袋,顺带享受着两个漂亮美人捏腿。 “昨儿个兄弟们做得不错,今年又能过个大肥年!” 野狐此人黑黑瘦瘦,一只眼半瞎,另一只眼半眯着,侧脸长了颗拇指大的黑痣,黑痣上带着几缕毛发。 他不仅眼睛半瞎,脑袋也是斑秃的,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流氓匪气。 底下一帮小混混更是不堪入目,白白长了大手大脚却不干正事的样子。 “都是大哥带得好,咱们方圆百里这么些对家,就数咱家日子过得最滋润” “兄弟们要什么有什么,时不时还有女人快活快活” “可不是,我听山那头的二麻子说,他们一年到头连女人的头发都摸不着,真特么丢脸!” 小土匪们龇牙咧嘴拍着马屁。 野狐美滋滋摸了把美人儿的胸脯,顺带着将最漂亮的那个搂进怀里。 “那是他们没胆子!” “他们怕官府,老子我不怕!” “还是大哥厉害!” “大哥英明,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吃香喝辣” 野狐正美美享受着拍马屁,忽然外头有人进来。 大家一看衣裳是自家兄弟,也就没在意,倒是野狐不满起来。 “三狗子?你不在外边值夜,怎么又跑回来了” 野狐眯着眼,他早已通过衣裳记住所有手下,眼前这人穿着三狗的衣裳,他自然而然认成三狗子。 “大哥!” ‘三狗子’低着头,含糊着声音“外面一切都好,请大哥放心” “哈哈哈!当然一切都好,老子做了这么些年土匪,哪一年不好了?要你个臭小子来废话” 野狐得意笑着,笑声极其猖獗。 “你巴巴跑进来不会就是说这个吧?你这小兔崽子,老子好你也不能这么折腾,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 野狐不大高兴。 他之所以叫野狐,是因为他既猖狂又谨慎,狡兔三窟他却有三十窟。 有土匪的野性,也有狐狸的狡猾。 “是,大哥,这就去” ‘三狗子’慌里慌张喝了几口水,又从桌上拿了几块饼子狼吞虎咽边吃边往外走。 “特娘的!”,野狐笑骂了一句“敢情是没吃饱,进来找食来了” 他大笑着让手下又给他送了几块饼子,两块肉和一壶酒。 “吃吧!” “兄弟们要填饱肚子再干活!” “大哥英明!” “大哥英明!” 小土匪们跟着大哥图的就是一口饭吃,大哥比所有的大哥都大方,他们内心感激。 ‘三狗子’狼吞虎咽吃了饼子,又喝酒,喝完酒又啃肉块,始终低头吃着。 所有人都不怀疑,甚至津津有味看着他吃。 直到…… 一枪火铳子打乱了所有的轻松愉悦。 “谁!” 野狐第一个站起身,将怀里女人往外一推。 “来人!抄家伙!” 小土匪们还没来得及闭上合不拢的嘴,就得立刻四下找兵器。 残破的长毛,沾着血的大刀,有些生锈的火铳子,还有锤子,斧头等。 “三狗子,别吃了,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野狐大怒。 ‘三狗子’反应迟钝点点头,正要出去。 此时外面接二连三响起好几声火铳子,声音越来越近,方位也大为不同。 有东南方的,有北边儿的,好像东西也有。 几声火铳子像是呼应彼此似的,几声响后就沉寂下来,像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娘的,外面那群饭桶都在干什么,有人打到老子老家了!” 野狐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花,尽管他一只眼睛是半瞎的。 “弟兄们!冲出去看看是谁!” 野狐第一个带人冲了出去,嚣张了半辈子,只许他自己猖狂,什么时候轮得上别人在他地盘上撒野。 …… 赵元淳带人顺着记号,摸到半山腰土匪老家时,正好野狐大人冲了出来,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快!” “把这里给我围起来!” 赵元淳并未第一时间上去抓人,而是将所有的出口全部堵死。 土匪终究是土匪,自己身边全是训练精良的侍卫,大内一等一的高手。 就算做不到以一当十,也绝不会连一帮土匪都奈何不得。 “你特娘的什么人!” 眼瞅着所有出路被堵上,野狐气得龇牙咧嘴。 “我是来剿灭你的人,野狐是吗?名字倒是不错,可惜了” 赵元淳抱拳慢悠悠说道。 野狐气了个半死“你算什么东西,知道爷爷是谁吗?口气还不小!” “总不会又是许知府那老东西派来的?!” “许知府?”,赵元淳略略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松陵城的知府许大人。 听他的话音,这位许知府应该剿过不少土匪。 “是与不是,你都不需要知道” 赵元淳冷笑“来人,收紧包围圈,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是!” 侍卫们几乎摩拳擦掌,连‘三狗子’、‘二锤子’这些人也尽数叛变。 野狐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眼前人哪里是他熟悉的几个,早就换了人了。 “娘的!” “是老子大意了!” 野狐骂骂咧咧大吼着“还不快给我打!人家都挑衅到家门口了!”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1章 玉芷 1 第511章玉芷1 面对知府大人的盛怒,野狐一帮人根本不怕。 仿佛签字画押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顿家常便饭,今天吃明天还能吃那种。 许知府冷笑。 “不要太得意,等秋后问斩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话音未落他招呼文书和捕快们,画押的画押,圈禁的圈禁。 终于忙活完,他散了衙回到书房,再次对着京城的方向老泪纵横。 “老臣不负皇上所望,终于将这帮祸害给除去了” 这一天,年过不惑的知府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白白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甚至他夜里做梦都比往日充实许多。 梦里,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带着捕快们将一窝又一窝土匪一网打尽,还受到圣上表扬,加官进爵做了京官。 他也能每日穿着朝服进宫面圣,和其他同僚一起讨论军国大事。 而不是一辈子只能游走于偏远地方,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 可惜梦终究是梦。 梦醒了一切还是会恢复原状,或者……还不如原状。 “不好了!” “大人不好了!” 随从小厮慌里慌张闯进他的卧室,大惊失色,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怎么了一大早的”,许知府不耐烦。 “昨晚那帮人被劫狱了,咱们牢里还死了两个牢头” “什么?!!” 许知府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再确认。 “真的吗?你确定?” “是真的!那两个牢头被人活生生割下脑袋,血淌了一地,惨得很!”,小厮吓得屁滚尿流。 许知府整个人也如遭雷击,半晌回不过神。 “走,去看看,带我去看看!” 他哆哆嗦嗦来到牢房,还没看见场面先闻见扑鼻的血腥味。 老知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皇上,老奴对不住您呐!” …… 同一时间,赵元淳也得了消息。 “越狱了?” “那知府老儿干什么吃的,连个犯人也看不好?” 都帮他抓到手了,这居然也能跑,还有比这更饭桶的饭桶? “许知府本就是一介书生,手里那些个捕快也七零八散的,他守不住也是正常” 心腹属下刘刚禀报。 “不错,那许知府身边得用的人没几个,文书倒是跟了一堆”,陈进道。 赵元淳皱眉寻思半天,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罢了罢了” “本王能逮他一次,就能逮他第二次,只是有一件事最麻烦”,他苦恼挠着头。 “老子帮他捉回来,他还是看不住不是白搭?” 刘刚和陈进面面相觑,然后抱拳。 “那王爷只能暴露身份了,到时候属下带人去守着” “嗯”! 赵元淳目光迥然“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难办。 野狐被捉了一次警惕心极度增强,怎么可能甘心被捉第二次? 茫茫黑森林,说不定他连找都不可能找得到。 至于他身上那个秘密,他为什么会御林军的功夫,那就更不可能解开了。 思及此,赵元淳更加心烦意乱。 之后的半个月,赵元淳边派人给许知府写信,边带人在附近山头里搜寻。 许知府知道朝廷派了钦差来替他剿匪。 激动地连夜上门拜访,还将他手里所有的捕快都交给赵元淳,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土匪剿灭。 赵元淳其实不想要,最后也只得收下。 在山林里搜寻半个月,曾经的山寨已经人去楼空,野狐果然不见了踪影。 赵元淳只收了几波不成气候的混混团子,将他们关进牢里打了板子,最后放出去。 总之,这半个月他过得百无聊赖。 山附近的森林都搜遍了也没发现野狐的踪迹,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盯着不远处的黑山头。 “我想往里走走看” “不可啊大人,万万不可!”,许知府第一时间拦下。 “黑山林里野兽出没,有熊瞎子、白额猛虎、还有狮子豺狼,里面不可能有人的,连最英勇的猎户都不敢去” 土匪也是想活命的,他们找的是自己的藏身处,又不是墓地,更不是专门去喂狼的。 “不要紧” 赵元淳冷冷一笑。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带上最锋利的匕首和暗器,半天就回,你们放心” 话音未落,他从刘刚和陈进手里夺去干粮包,策马扬鞭往里走去。 “你们原地驻扎,我去探探路很快回来” 刘刚陈进想跟着,却被赵元淳一声吼给吓了回来,王爷不想让跟着,他们无论如何不敢上前。 …… 其实……赵元淳猜对了,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最安全。 他一路沿着条小溪进山,本是为了防止迷路的,谁知走着奏走着就听见有人说话。 他当机立断下马,蹑手蹑脚将自己隐身在小溪旁的芦苇丛里,一直往深处看。 果不其然,连绵不绝的山洞旁,伫立着连绵不绝的茅草屋,足足有二十几间,还有一处卵石铺成的院子。 院子用树枝四周围起来,里面有习武场,三三两两的土匪正龇牙咧嘴在里面肉搏切磋。 “好家伙!” “地方不错么,野狐啊野狐,你可真是一头野生的狐狸,只可惜……” 正自言自语着,他忽然看见野狐从茅草屋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三三两两的美人。 “啧啧,这老东西很会享受么” 花白胡子一大把的年纪,身边还跟着水灵灵的大美人呢。 赵元淳下意识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永远也忘不掉。 “玉芷?那个是玉芷吗?” 赵元淳扔掉麻绳,三下五除二来到院子周围的篱笆上,掰开树枝篱笆拼命往里看。 那女子穿着一袭粉白衣裙,梳着精致油亮的发髻,头戴花木簪,她身段婀娜肌肤白皙,和玉芷像极了。 尤其是那张脸,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说和玉芷毫无关系,他绝对不相信。 “玉芷!” 赵元淳再也顾不得什么,拼命隔着篱笆喊叫。 “玉芷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赵元淳死命拉开树杈,恨不得整个身子钻进院子里。 “什么人!” 院中土匪很快警觉,立时就有二三十个人呼啦啦跑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来人,把他抓起来再说!”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2章 玉芷 2 第512章玉芷2 赵元淳被抓起来了。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他发现那个女子,就是玉芷。 “玉芷,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是……”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五花大绑的赵元淳眼神一直没离开玉芷的身上。 看她表情惊讶,看她故作冷漠,看她故意装作不认识。 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熟悉,连身上的味道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能不是玉芷呢? “呦!” 野狐阴阳怪笑围着赵元淳转了一圈儿。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着老子的女人发青,信不信老子立刻阉了你!” 说话间,他长臂一伸将玉芷拦在怀里。 奇怪的是,玉芷并没有反抗,还乖巧地往他怀里凑了凑,一如当初她往他怀里扑的样子。 “玉芷,你……” 被绑在大树上的赵元淳整张脸都绿了,气得青筋紫胀。 “你放开她!” 野狐轻蔑踹了赵元淳一脚“都给你说了是老子的女人,你有病吧?” “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呢?是不是?玉兰?” 他温柔捏了捏玉芷的脸蛋。 果然玉芷乖巧点了点头“是,大哥,玉兰一直都是你的人,我不认识他” “玉芷?” 赵元淳彻底懵了。 “你是不是失忆了?我是元淳啊?我说过要娶你当王妃的啊,玉芷你是不是忘了?” 一生行事冷硬,刚正不阿的男人,也终于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这一刻什么剿匪什么属下,什么钦差任务,全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好好和玉芷相认,带她回去娶她为妻。 失去过一次,他实在不想失去第二次了。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玉芷一脸冷漠。 她的再三否认让赵元淳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废。 而玉芷冷漠转身,重新投入野狐的怀抱,娇滴滴抱怨着。 “爷,这是哪儿来的疯子,吓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美人儿,咱们不看,走,跟爷回去!” 野狐搂着小美人儿离开。 偌大的院中只剩下五花大绑的赵元淳,和四周看热闹的小土匪。 他们一个个用怜悯死者的目光看着赵元淳,仿佛他马上就要见阎王似的。 “滚!” “都给老子滚!” 赵元淳彻底崩溃。 是骗?还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 一定是失忆,没错,玉芷她怎么可能骗自己呢?她一定是失忆。 是自己伤她太深了,她又遭了意外才这样吧? 赵元淳拼命自我安慰。 他的母妃就是贱籍出身,母妃还曾经告诉他,她们那样的女人最是可怜。 整个就像一根儿浮萍稻草,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她们碾碎碾死。 一条命半分不由人。 赵元淳被抓起来了。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他发现那个女子,就是玉芷。 “玉芷,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是……”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五花大绑的赵元淳眼神一直没离开玉芷的身上。 看她表情惊讶,看她故作冷漠,看她故意装作不认识。 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熟悉,连身上的味道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能不是玉芷呢? “呦!” 野狐阴阳怪笑围着赵元淳转了一圈儿。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着老子的女人发青,信不信老子立刻阉了你!” 说话间,他长臂一伸将玉芷拦在怀里。 奇怪的是,玉芷并没有反抗,还乖巧地往他怀里凑了凑,一如当初她往他怀里扑的样子。 “玉芷,你……” 被绑在大树上的赵元淳整张脸都绿了,气得青筋紫胀。 “你放开她!” 野狐轻蔑踹了赵元淳一脚“都给你说了是老子的女人,你有病吧?” “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呢?是不是?玉兰?” 他温柔捏了捏玉芷的脸蛋。 果然玉芷乖巧点了点头“是,大哥,玉兰一直都是你的人,我不认识他” “玉芷?” 赵元淳彻底懵了。 “你是不是失忆了?我是元淳啊?我说过要娶你当王妃的啊,玉芷你是不是忘了?” 一生行事冷硬,刚正不阿的男人,也终于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这一刻什么剿匪什么属下,什么钦差任务,全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好好和玉芷相认,带她回去娶她为妻。 失去过一次,他实在不想失去第二次了。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玉芷一脸冷漠。 她的再三否认让赵元淳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废。 而玉芷冷漠转身,重新投入野狐的怀抱,娇滴滴抱怨着。 “爷,这是哪儿来的疯子,吓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美人儿,咱们不看,走,跟爷回去!” 野狐搂着小美人儿离开。 偌大的院中只剩下五花大绑的赵元淳,和四周看热闹的小土匪。 他们一个个用怜悯死者的目光看着赵元淳,仿佛他马上就要见阎王似的。 “滚!” “都给老子滚!” 赵元淳彻底崩溃。 是骗?还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 一定是失忆,没错,玉芷她怎么可能骗自己呢?她一定是失忆。 是自己伤她太深了,她又遭了意外才这样吧? 赵元淳拼命自我安慰。 他的母妃就是贱籍出身,母妃还曾经告诉他,她们那样的女人最是可怜。 整个就像一根儿浮萍稻草,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她们碾碎碾死。 一条命半分不由人。 她的再三否认让赵元淳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废。 而玉芷冷漠转身,重新投入野狐的怀抱,娇滴滴抱怨着。 “爷,这是哪儿来的疯子,吓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美人儿,咱们不看,走,跟爷回去!” 野狐搂着小美人儿离开。 偌大的院中只剩下五花大绑的赵元淳,和四周看热闹的小土匪。 他们一个个用怜悯死者的目光看着赵元淳,仿佛他马上就要见阎王似的。 “滚!” “都给老子滚!” 赵元淳彻底崩溃。 是骗?还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 一定是失忆,没错,玉芷她怎么可能骗自己呢?她一定是失忆。 是自己伤她太深了,她又遭了意外才这样吧? 赵元淳拼命自我安慰。 他的母妃就是贱籍出身,母妃还曾经告诉他,她们那样的女人最是可怜。 整个就像一根儿浮萍稻草,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她们碾碎碾死。 一条命半分不由人。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3章 不舍 第513章不舍 冰冷的山风割在脸上,赵元淳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心渐渐冻成冰块,轰隆隆碎了一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是那么可笑。 他心心念念三年多的女人,他花掉自己所有俸禄,重金供养的女人。 他为了她差点儿和皇兄皇嫂翻了脸的女人。 居然好端端地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辽东,还告诉他,她的男人是那个土匪头子。 “哈哈哈!” 赵元淳仰天大笑起来,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那我来辽东是为了什么?” 他大声吼着,似乎在质问苍天。 可他自己心里明明有答案是为了她。 以前是为了娶她,为了立下战功,现在是因她‘离世’郁郁寡欢,皇兄说不如来辽东剿匪。 都是为了她。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除了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的家世她的过去,她所有的一切只是个骗局而已。 呵呵呵…… 同一时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正辗转承欢。 “野狐大哥!” 玉芷皱着眉狠狠撕扯着破烂的衣襟,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眼前的男人却并不体贴,继续撕扯她的衣裳,冷嘲热讽。 “呦!” “你是心疼还是身体疼?你出去看够了?” “你是不是想放走他?” 野狐像只抓到猎物的猎狗,龇牙咧嘴几乎想一口吞下。 “玉兰,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精瘦高壮的男人狠狠掐着她的腰,似乎下一瞬就要扯断似的。 “不想,我是大哥的女人,我必定会好好服侍大哥” “主子看重大哥,将我赏赐给你,我永远是大哥的女人” 巨大的痛苦之下,玉芷拼命缩成一团。 可惜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像遭雷击的浮萍般被扯得稀碎。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野狐心满意足放开女人,狠狠警告一番。 “那就别老子发现你再和那男人有什么瓜葛!” “如果再有下次,老子先杀了他再灭了你!” 说完他大大咧咧转身沉沉睡了过去。 只剩下玉芷蜷缩成一团舔舐自己的伤口,时不时隐忍大哭。 …… 当夜,赵元淳的队伍并未找到山寨,高大巍峨的男人整整冻了一夜。 次日白天,又是一整天的折磨。 赵元淳故作病恹恹的模样,装出一副‘我不行了我马上就要死’的模样。 他耷拉着脑袋,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玉芷见状心疼急了,却不敢表露声张,硬生生忍了大整天。 直到晚间用饭,野狐觉得眼前的女人心无旁骛,心思果然不在别的男人身上,他这才满意起来。 “来人,给那人胃口饭吃,别折磨死了,他是王爷,很值钱的” 野狐冷冷一笑。 底下人应声而去,玉芷依然心不慌意不乱替他洗着脚。 “美人儿,你放心”,野狐轻轻挑起玉芷的下巴。 “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照顾他的” 玉芷冷淡“大哥说笑了,那个男人死不足惜,不值得浪费大哥的粮食” “以前是我不懂事,让大哥见笑了” 见玉芷乖巧懂事,野狐身心舒畅“知道就好,以后安安心心跟着哥哥,老子保你吃香喝辣” “是!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赵元淳这两天表现得十分听话,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单独‘出恭’的机会。 赵元淳被人解开绳索,独自一人去了茅厕,悄无声息放了一枚信号出去。 看着五彩斑斓的光斑冲向天空,赵元淳负手而立,淡淡一笑。 “很好,这样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吧” 土匪隐藏的的确深,这里是一处三面环山的凹地。 如果没有那枚信号,许知府觉得自己至少再要三天才能找到这里。 他们带着大批队伍,在第三天的下午赶到。 彼时,赵元淳依然被捆在树上当人肉沙袋,尽管他已经鼻青脸肿,已经七窍流血,已经…… “王爷!” 刘刚第一个冲上前,大刀砍破树枝院子。 土匪们发现有人冲进来,惊恐望着对方“你们是谁?” 刘刚陈进二话不说冲上前将赵元淳解救下来,然后大刀阔斧杀开一条血路。 剩下的土匪哪儿还不明白,一个两个冲上前厮打起来,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野狐发现不对,叼着烟卷儿慢悠悠出来看情况。 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挥手将玉芷掐在手里,咬牙切齿问“是你引来的?” “不是”,玉芷惊恐摇头。 “大哥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老子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找到?不显山不露水的” 说话间他一耳光抽了上去,打得玉芷两耳轰鸣。 失声惨叫的女人倒在地上,捂着脸狼狈不堪。 不远处赵元淳见状立刻冲上来救下她。 “玉芷你还好吧??” “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玉芷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不得不张口咬伤赵元淳的手臂。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你滚开别碰我!” 她拼命推开他,跌倒在地上,竟一点一点爬向野狐。 “大哥,玉兰是你的女人,是主子赐给你的女人,永远不会变的”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打斗越来越激烈,赵元淳的人逐渐占据上风。 野狐见状不对,看了看院子里又看了看地上的女人,最终他拖着女人转身就跑。 赵元淳要上前追,却被属下拉住。 “王爷,穷寇莫追,这里地势不好咱们得抓紧时间回去” 他不由分说被拉走。 赵元淳只好依依不舍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 第二次剿匪又失败了。 和第一次不同,之前他一直斗志昂扬,誓要把野狐赶尽杀绝。 而这回他明显有些投鼠忌器。 回来的当天他高烧昏迷说了一整夜的胡话。 嘴里前前后后喊了几十遍‘玉芷,不要走’ 刘刚和陈进守在门口直摇头。 据他们所知,野狐这窝土匪和旁的极其不一样,他嚣张无度霸道张狂。 天不怕地不怕,似乎背后有什么靠山。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4章 选择 第514章选择 玉芷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做选择了。 冰冷的山风割在脸上,赵元淳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心渐渐冻成冰块,轰隆隆碎了一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是那么可笑。 他心心念念三年多的女人,他花掉自己所有俸禄,重金供养的女人。 他为了她差点儿和皇兄皇嫂翻了脸的女人。 居然好端端地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辽东,还告诉他,她的男人是那个土匪头子。 “哈哈哈!” 赵元淳仰天大笑起来,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那我来辽东是为了什么?” 他大声吼着,似乎在质问苍天。 可他自己心里明明有答案是为了她。 以前是为了娶她,为了立下战功,现在是因她‘离世’郁郁寡欢,皇兄说不如来辽东剿匪。 都是为了她。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除了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的家世她的过去,她所有的一切只是个骗局而已。 呵呵呵…… 同一时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正辗转承欢。 “野狐大哥!” 玉芷皱着眉狠狠撕扯着破烂的衣襟,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眼前的男人却并不体贴,继续撕扯她的衣裳,冷嘲热讽。 “呦!” “你是心疼还是身体疼?你出去看够了?” “你是不是想放走他?” 野狐像只抓到猎物的猎狗,龇牙咧嘴几乎想一口吞下。 “玉兰,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精瘦高壮的男人狠狠掐着她的腰,似乎下一瞬就要扯断似的。 “不想,我是大哥的女人,我必定会好好服侍大哥” “主子看重大哥,将我赏赐给你,我永远是大哥的女人” 巨大的痛苦之下,玉芷拼命缩成一团。 可惜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像遭雷击的浮萍般被扯得稀碎。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野狐心满意足放开女人,狠狠警告一番。 “那就别老子发现你再和那男人有什么瓜葛!” “如果再有下次,老子先杀了他再灭了你!” 说完他大大咧咧转身沉沉睡了过去。 只剩下玉芷蜷缩成一团舔舐自己的伤口,时不时隐忍大哭。 …… 当夜,赵元淳的队伍并未找到山寨,高大巍峨的男人整整冻了一夜。 次日白天,又是一整天的折磨。 赵元淳故作病恹恹的模样,装出一副‘我不行了我马上就要死’的模样。 他耷拉着脑袋,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玉芷见状心疼急了,却不敢表露声张,硬生生忍了大整天。 直到晚间用饭,野狐觉得眼前的女人心无旁骛,心思果然不在别的男人身上,他这才满意起来。 “来人,给那人胃口饭吃,别折磨死了,他是王爷,很值钱的” 野狐冷冷一笑。 底下人应声而去,玉芷依然心不慌意不乱替他洗着脚。 “美人儿,你放心”,野狐轻轻挑起玉芷的下巴。 “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照顾他的” 玉芷冷淡“大哥说笑了,那个男人死不足惜,不值得浪费大哥的粮食” “以前是我不懂事,让大哥见笑了” 见玉芷乖巧懂事,野狐身心舒畅“知道就好,以后安安心心跟着哥哥,老子保你吃香喝辣” “是!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赵元淳这两天表现得十分听话,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单独‘出恭’的机会。 赵元淳被人解开绳索,独自一人去了茅厕,悄无声息放了一枚信号出去。 看着五彩斑斓的光斑冲向天空,赵元淳负手而立,淡淡一笑。 “很好,这样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吧” 土匪隐藏的的确深,这里是一处三面环山的凹地。 如果没有那枚信号,许知府觉得自己至少再要三天才能找到这里。 他们带着大批队伍,在第三天的下午赶到。 彼时,赵元淳依然被捆在树上当人肉沙袋,尽管他已经鼻青脸肿,已经七窍流血,已经…… “王爷!” 刘刚第一个冲上前,大刀砍破树枝院子。 土匪们发现有人冲进来,惊恐望着对方“你们是谁?” 刘刚陈进二话不说冲上前将赵元淳解救下来,然后大刀阔斧杀开一条血路。 剩下的土匪哪儿还不明白,一个两个冲上前厮打起来,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野狐发现不对,叼着烟卷儿慢悠悠出来看情况。 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挥手将玉芷掐在手里,咬牙切齿问“是你引来的?” “不是”,玉芷惊恐摇头。 “大哥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老子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找到?不显山不露水的” 说话间他一耳光抽了上去,打得玉芷两耳轰鸣。 失声惨叫的女人倒在地上,捂着脸狼狈不堪。 不远处赵元淳见状立刻冲上来救下她。 “玉芷你还好吧??” “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玉芷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不得不张口咬伤赵元淳的手臂。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你滚开别碰我!” 她拼命推开他,跌倒在地上,竟一点一点爬向野狐。 “大哥,玉兰是你的女人,是主子赐给你的女人,永远不会变的”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打斗越来越激烈,赵元淳的人逐渐占据上风。 野狐见状不对,看了看院子里又看了看地上的女人,最终他拖着女人转身就跑。 赵元淳要上前追,却被属下拉住。 “王爷,穷寇莫追,这里地势不好咱们得抓紧时间回去” 他不由分说被拉走。 赵元淳只好依依不舍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 第二次剿匪又失败了。 和第一次不同,之前他一直斗志昂扬,誓要把野狐赶尽杀绝。 而这回他明显有些投鼠忌器。 回来的当天他高烧昏迷说了一整夜的胡话。 嘴里前前后后喊了几十遍‘玉芷,不要走’ 刘刚和陈进守在门口直摇头。 据他们所知,野狐这窝土匪和旁的极其不一样,他嚣张无度霸道张狂。 天不怕地不怕,似乎背后有什么靠山。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5章 赵元洵 第515章赵元洵 “你说的阴沟指的是什么?” “是玉昭苑,还是现在?”,赵元淳目光冰冷。 “当初我皇兄明明给你除了奴籍,许了你做我的正妃,我为了娶你都要豁出命去剿匪立功,我们明明有更好的未来” 赵元淳实在痛心,却凉凉一笑。 “可是你骗了我” “你演了一出自缢身亡的戏码,骗过所有人跑到这里给土匪当压寨夫人?” “现在你又来告诉我你生在阴沟里” 他越想越觉得讽刺。 “是吗?”,玉芷万分崩溃。 “你以为除了奴籍就够了?那你知道我的奴籍怎么来的吗?如果不是狗皇帝,我还是堂堂官家大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何至于流落至此!” 玉芷恨毒了似的,一双眼神像极了毒蛇。 “如果没有狗皇帝,我根本不需要这些” “正妃?你别说笑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让我当你1正妃” “实话告诉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仇,可惜……” 玉芷凄然一笑。 “可惜他们已经开始调查我怀疑我,我不得不早早脱身” 其实她是想过嫁给他的,不管是厚着脸皮向皇帝保证,还是假死换个身份她都有想过的。 可惜她做不到。 皇帝是她的灭族仇人,她怎么可能放得下这一切。 “对不起” 玉芷终于舒展一笑。 “元淳,我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入奴籍的时候没有,在土土匪窝子里没有,在玉昭苑更没有” “在长顺街小院住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候” “我对不起你,我真心喜欢过你的,如果有下辈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留在你……身边” 玉芷咳了几声,几道黑血从鼻腔里淌出来。 赵元淳瞬间慌了:“玉芷你怎么了?” “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 他抓起她的肩膀拼命摇晃着,试图让她吐出毒药,可惜为时已晚。 玉芷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望着他。 “你别费力气了,我们这帮人……和一般的土匪不一样,你若是要立功,还是要去抓……别的土匪” 话音未落,柔软的身体已经失了支撑,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玉芷!” “玉芷!” 悲伤心痛之余,赵元淳越想越奇怪,什么叫做和别的土匪不一样。 他忽然想到什么,放开玉芷大步冲向牢房。 彼时夜已深,土匪们歪歪扭扭靠在稻草窝里睡得正熟。 他一脚踹开牢房门,夺过牢头昏黄的油灯,一个个土匪脸上照过去。 果然,他们哪里是睡了,分明每个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该死!” 他怒气冲冲砸了油灯,转身大步离开。 …… 土匪窝子集体服毒自尽这件事虽然有些骇人听闻,可土匪终究是土匪。 他们害死那么多人,为祸一方百姓早就死有余辜,早死晚死都得死。 所以许知府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判了一个畏罪自尽就封了卷宗。 而赵元淳,他伤心悲痛之余,脑海里总时不时萦绕着玉芷临死前的话。 她说这帮土匪和旁的都不一样。 京城、复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身手、整齐划一的服毒自尽。 果然这一次,玉芷没骗他。 “或许,当真和那个人有关” 简约的院子里,赵元淳对月叹息,犹豫许久,他终究还是决定往京城去一封密信。 …… 时近九月。 辽东的寒潮一波又一波到来,树上的迅速由青变黄,最后枯萎衰落。 京城的秋天反倒温柔许多,树上还挂着许许多多金灿灿的银杏、梧桐、枫叶等。 这日赵元汲照旧忙碌到深夜,来栖凤宫洗漱,临睡前他心事重重。 “元淳今日来信了,他果然被骗了” “是吗?”,叶思娴竖起脑袋震惊:“他怎么说?” “似乎是那一位的手笔,现在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只知道他的爪牙全部服毒自尽” 叶思娴沉默半晌才开口问:“是你之前说的莲贵太妃母子,他的儿子是不是叫……赵元洵?” 赵元汲无声点点头,眼里的复杂更甚一层,隐隐还带着些痛苦的回忆。 叶思娴倒抽了口冷气,可想而知当年,莲贵太妃母子对皇上的阴影有多大。 “为什么?” “当初他们不是狼狈出京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 他忽然想到什么,放开玉芷大步冲向牢房。 彼时夜已深,土匪们歪歪扭扭靠在稻草窝里睡得正熟。 他一脚踹开牢房门,夺过牢头昏黄的油灯,一个个土匪脸上照过去。 果然,他们哪里是睡了,分明每个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该死!” 他怒气冲冲砸了油灯,转身大步离开。 …… 土匪窝子集体服毒自尽这件事虽然有些骇人听闻,可土匪终究是土匪。 他们害死那么多人,为祸一方百姓早就死有余辜,早死晚死都得死。 所以许知府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判了一个畏罪自尽就封了卷宗。 而赵元淳,他伤心悲痛之余,脑海里总时不时萦绕着玉芷临死前的话。 她说这帮土匪和旁的都不一样。 京城、复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身手、整齐划一的服毒自尽。 果然这一次,玉芷没骗他。 “或许,当真和那个人有关” 简约的院子里,赵元淳对月叹息,犹豫许久,他终究还是决定往京城去一封密信。 …… 时近九月。 辽东的寒潮一波又一波到来,树上的迅速由青变黄,最后枯萎衰落。 京城的秋天反倒温柔许多,树上还挂着许许多多金灿灿的银杏、梧桐、枫叶等。 这日赵元汲照旧忙碌到深夜,来栖凤宫洗漱,临睡前他心事重重。 “元淳今日来信了,他果然被骗了” “是吗?”,叶思娴竖起脑袋震惊:“他怎么说?” “似乎是那一位的手笔,现在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只知道他的爪牙全部服毒自尽” 叶思娴沉默半晌才开口问:“是你之前说的莲贵太妃母子,他的儿子是不是叫……赵元洵?” 赵元汲无声点点头,眼里的复杂更甚一层,隐隐还带着些痛苦的回忆。 叶思娴倒抽了口冷气,可想而知当年,莲贵太妃母子对皇上的阴影有多大。 “为什么?” “当初他们不是狼狈出京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6章 厉害 第516章厉害 九月中旬,圣上指派的一千人马陆陆续续抵达辽东。 赵元淳不再隐瞒身份,带着手下兵马驻扎在松陵城外,对外宣称是圣上指派的来帮助剿匪的。 许知府乐坏了,带着百姓敲锣打鼓来迎接。 “老臣不才,代表一城的百姓叩谢皇上隆恩” 大帐外他颤颤巍巍跪着,老泪纵横磕着头,赵元淳连忙将人扶起来。 “大人不必言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尽管辽东离得远,皇上也日夜挂着心呢” 赵元淳拍着许知府的肩。 “是,是,老臣自然是知道的” 许知府颤颤巍巍擦着眼泪,含糊着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赵元淳懒得应付太多。 安抚了几句就笑道:“许大人一心为民,本官都记下了” “只是这剿匪之事不宜打草惊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以后还是免了,希望许知府理解” “哎哎”,年过不惑的老进士连连擦眼泪。 “老臣以后不敢再来打搅,大人若缺什么,只管派人去知府衙门说一声,老臣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支持” “那就多谢了” 赵元淳一抱拳,客气含笑将许知府送了出去。 …… 赵元淳的军队赫赫扬扬驻扎在城外,不到三天功夫,整个松陵城都传遍了。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派兵来给咱剿匪来了,已经抓住一伙土匪了” “是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我还当皇上把咱这儿给忘了呢” “当然是真的,足足来了一两千人,单是军帐就用了五六百个,乌泱泱占了几百亩地呢” 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两个感谢老天爷保佑。 “还是圣上广施恩德,没把咱松陵城给忘了啊” “是啊是啊,圣上英明” 一时间大街小巷,就连妇孺孩童都了如指掌,见了谁都能说上几嘴。 消息传到城外大营。 大帐里的赵元淳慢悠悠喝着香茶,淡定听属下一句一句汇报着。 他时不时得意一笑。 “好!” “不错!” “百姓们太说笑了,我皇兄怎么可能会抛弃他们么” 爽朗一笑,他挥手屏退下人,只留下刘刚和陈进两个心腹。 赵元淳压低声音:“怎么样,查到了吗?” “查到了”,刘刚抱拳。 “莲贵太妃母子住在城南十里外的庄子里,地方不是很大,也算山清水秀” “母子二人以种田、做小生意为生,这些年二殿下娶妻生子,操持家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赵元淳深吸口气。 “盯紧了吗?确实没有别的勾当?” 要说野狐那帮人和赵元洵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半点儿都不相信,可惜没有证据。 “暂时还没发现” “贵太妃年近花甲,精神倒还好,每天含饴弄孙什么都不管,二殿下娶妻纳妾日子也悠闲,每天不是忙忙碌碌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模样发福发胖,连身材都变了,眼里一点儿光都没有”,陈进老老实实描述着。 赵元淳深深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难道是我多疑了?” 可想想玉芷临死前服毒自尽,想想那帮土匪整齐划一服毒自尽,他们根本不是土匪而是死士。 除了赵元洵,谁还会有京城的人脉,谁还会豢养死士! “继续盯着” “城里的传闻就继续传,剿匪咱们就继续剿,一切静观其变” “是!” 刘刚陈进齐刷刷抱拳。 …… 同一时间,城南外的一处庄子里,赵家一家几口正在用午膳。 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双孙儿孙女,美滋滋吃着,儿媳妇刘氏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布菜。 老太太对面四平八稳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哥,曾经先皇最宠爱的儿子赵元洵。 “老二啊” 老太太给孙儿夹了只鸡腿,慢条斯理道。 “最近外头的风声大得很,朝廷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老太太眼不聋耳不花,漫不经心讨论着大事。 “不知道呢” 身宽体胖的赵元洵深深埋着头,把碗里的米扒得呼哧呼哧作响。 “咱们老百姓做什么讨论皇帝的事,他想咋当咋当,跟咱没关系” 赵元洵闷闷道。 老太太不再说话,哄着小孙子小孙女吃饱了饭,将所有人打发走,留儿子一人说话。 后院佛堂里,母子俩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 “你觉得他们真的是来剿匪的?”,老太太目光迥然。 “不然呢?”,赵元洵浑浊的眸子骤然变得犀利。 “这些年咱们母子一点一滴打熬下这么一份家业,这么个局面,他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突然就过来了” “一定是辽东的土匪闹得太不像样,被许老不死的递了折子上去” 赵元洵咬牙切齿。 老太太沉默半晌长叹口气:“你说得也对,十七年了都没什么事,不可能现在又想起来” “何况咱们一直隐藏得很好” 老太太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惜……野狐那一支利器最先折了进去,我心里实在不甘” 提到野狐赵元洵心里也不痛快,可他终究无能为力。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猖狂,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比一般的土匪心狠手辣,逮着个人就想赶尽杀绝” “实际上大多数土匪只图财不害命啊” 这一点是他大意了,野狐那东西,当年被新帝害得家破人亡,他心里憋着狠呢。 “罢了罢了”,老太太摆手。 “过去了就不说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咱们所有人都收一收,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知道了,母妃放心”,赵元洵目光犀利。 谁能想到胖到变形的人心里依然是当初的仇恨,甚至比当年更甚。 …… 赵元洵在庄子里没什么动静。 赵元淳却没闲着,从九月初到十月中旬,短短一个半月时间,他剿灭了大大小小四百人的土匪。 他把那些山寨一个个搬了空,将土匪的财产粮食全都分给了松陵城的穷苦百姓。 又派人各处搜集土匪的信息,扬言要在月底前将所有的土匪一网打尽赶尽杀绝,让百姓们都过个好年。 “好啊” “这个钦差大人可真是厉害”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7章 蛛丝马迹 第517章蛛丝马迹 “是啊,钦差大人是皇上派来拯救咱们的,以后咱再也不怕土匪了” 九月中旬,圣上指派的一千人马陆陆续续抵达辽东。 赵元淳不再隐瞒身份,带着手下兵马驻扎在松陵城外,对外宣称是圣上指派的来帮助剿匪的。 许知府乐坏了,带着百姓敲锣打鼓来迎接。 “老臣不才,代表一城的百姓叩谢皇上隆恩” 大帐外他颤颤巍巍跪着,老泪纵横磕着头,赵元淳连忙将人扶起来。 “大人不必言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尽管辽东离得远,皇上也日夜挂着心呢” 赵元淳拍着许知府的肩。 “是,是,老臣自然是知道的” 许知府颤颤巍巍擦着眼泪,含糊着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赵元淳懒得应付太多。 安抚了几句就笑道:“许大人一心为民,本官都记下了” “只是这剿匪之事不宜打草惊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以后还是免了,希望许知府理解” “哎哎”,年过不惑的老进士连连擦眼泪。 “老臣以后不敢再来打搅,大人若缺什么,只管派人去知府衙门说一声,老臣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支持” “那就多谢了” 赵元淳一抱拳,客气含笑将许知府送了出去。 …… 赵元淳的军队赫赫扬扬驻扎在城外,不到三天功夫,整个松陵城都传遍了。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派兵来给咱剿匪来了,已经抓住一伙土匪了” “是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我还当皇上把咱这儿给忘了呢” “当然是真的,足足来了一两千人,单是军帐就用了五六百个,乌泱泱占了几百亩地呢” 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两个感谢老天爷保佑。 “还是圣上广施恩德,没把咱松陵城给忘了啊” “是啊是啊,圣上英明” 一时间大街小巷,就连妇孺孩童都了如指掌,见了谁都能说上几嘴。 消息传到城外大营。 大帐里的赵元淳慢悠悠喝着香茶,淡定听属下一句一句汇报着。 他时不时得意一笑。 “好!” “不错!” “百姓们太说笑了,我皇兄怎么可能会抛弃他们么” 爽朗一笑,他挥手屏退下人,只留下刘刚和陈进两个心腹。 赵元淳压低声音:“怎么样,查到了吗?” “查到了”,刘刚抱拳。 “莲贵太妃母子住在城南十里外的庄子里,地方不是很大,也算山清水秀” “母子二人以种田、做小生意为生,这些年二殿下娶妻生子,操持家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赵元淳深吸口气。 “盯紧了吗?确实没有别的勾当?” 要说野狐那帮人和赵元洵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半点儿都不相信,可惜没有证据。 “暂时还没发现” “贵太妃年近花甲,精神倒还好,每天含饴弄孙什么都不管,二殿下娶妻纳妾日子也悠闲,每天不是忙忙碌碌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模样发福发胖,连身材都变了,眼里一点儿光都没有”,陈进老老实实描述着。 赵元淳深深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难道是我多疑了?” 可想想玉芷临死前服毒自尽,想想那帮土匪整齐划一服毒自尽,他们根本不是土匪而是死士。 除了赵元洵,谁还会有京城的人脉,谁还会豢养死士! “继续盯着” “城里的传闻就继续传,剿匪咱们就继续剿,一切静观其变” “是!” 刘刚陈进齐刷刷抱拳。 …… 同一时间,城南外的一处庄子里,赵家一家几口正在用午膳。 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双孙儿孙女,美滋滋吃着,儿媳妇刘氏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布菜。 老太太对面四平八稳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哥,曾经先皇最宠爱的儿子赵元洵。 “老二啊” 老太太给孙儿夹了只鸡腿,慢条斯理道。 “最近外头的风声大得很,朝廷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老太太眼不聋耳不花,漫不经心讨论着大事。 “不知道呢” 身宽体胖的赵元洵深深埋着头,把碗里的米扒得呼哧呼哧作响。 “咱们老百姓做什么讨论皇帝的事,他想咋当咋当,跟咱没关系” 赵元洵闷闷道。 老太太不再说话,哄着小孙子小孙女吃饱了饭,将所有人打发走,留儿子一人说话。 后院佛堂里,母子俩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 “你觉得他们真的是来剿匪的?”,老太太目光迥然。 “不然呢?”,赵元洵浑浊的眸子骤然变得犀利。 “这些年咱们母子一点一滴打熬下这么一份家业,这么个局面,他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突然就过来了” “一定是辽东的土匪闹得太不像样,被许老不死的递了折子上去” 赵元洵咬牙切齿。 老太太沉默半晌长叹口气:“你说得也对,十七年了都没什么事,不可能现在又想起来” “何况咱们一直隐藏得很好” 老太太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惜……野狐那一支利器最先折了进去,我心里实在不甘” 提到野狐赵元洵心里也不痛快,可他终究无能为力。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猖狂,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比一般的土匪心狠手辣,逮着个人就想赶尽杀绝” “实际上大多数土匪只图财不害命啊” 这一点是他大意了,野狐那东西,当年被新帝害得家破人亡,他心里憋着狠呢。 “罢了罢了”,老太太摆手。 “过去了就不说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咱们所有人都收一收,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知道了,母妃放心”,赵元洵目光犀利。 谁能想到胖到变形的人心里依然是当初的仇恨,甚至比当年更甚。 …… 赵元洵在庄子里没什么动静。 赵元淳却没闲着,从九月初到十月中旬,短短一个半月时间,他剿灭了大大小小四百人的土匪。 他把那些山寨一个个搬了空,将土匪的财产粮食全都分给了松陵城的穷苦百姓。 又派人各处搜集土匪的信息,扬言要在月底前将所有的土匪一网打尽赶尽杀绝,让百姓们都过个好年。 “好啊” “这个钦差大人可真是厉害”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8章 回京 刘刚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密信,诧异抬头。 “这……主子,这些小动作也太不值一提了”无非就是开开铺子、干些偷鸡摸狗的小事。 “唯一能够证明的是,他们确实包藏祸心” “这就够了”,赵元淳重新收起密信,冷冷一笑。 “只要知道是他们,就够了” 何况这也不是小事,野狐一帮人在辽东烧杀抢掠这么多年,攒下的家业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 不过是没有深挖罢了。 “好了,你别大惊小怪,他们的动作多着呢,以后走着瞧”,赵元淳淡笑。 刘刚终于放了心,正好外间的药也熬好。 他转身端了进来奉到主子面前:“把药喝了吧” “什么药,我又没病,拿走拿走” 赵元淳大手一挥,继续喝着药草茶。 “那您这……”,刘刚百般诧异:“为什么要装病呢” 赵元淳脸色忽然不自在,尴尬一笑:“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回京么” 别人不知自家主子的想法,刘刚是知道的。 他稍稍一愣就会意:“这个时候回去,怕正好赶上十王爷和十一王爷大婚,您这是不好意思呢” 赵元淳瞪了他几眼:“别胡说,我怎么会不好意思!” “您不但不好见十王爷和十一王爷,更不好见皇后娘娘呢” 赵元淳彻底尴尬起来,狠狠敲刘刚的脑袋:“小兔崽子,你成精了你!” 刘刚憨直站在那也不闪躲,硬生生挨了一下憨淳一笑。 “可是王爷,您一直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时候还早您得回去呢” 刘刚劝着,赵元淳果然不说话。 闷闷端起茶盏一口饮下,整个人都很郁闷。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终究是我对不住皇兄,这回御林军统领换了人,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刘刚不再多言,赵元淳又自顾自说了几句,最后苦涩一笑。 “罢了,先等等吧,等我想好怎么回去” …… 同一时间,京城。 冬月的寒风越刮越冷,树叶扑簌簌落下,一望无际的光秃秃死气沉沉,皇宫里却一派喜气洋洋。 宫人们穿着簇新的棉袄,热热闹闹张罗着两位王爷的大婚。 “十王爷是腊月初八,十一王爷是腊月十八,中间只隔了十天,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内务府各处忙得热火朝天。 剪纸裁衣、家具木事、桐油木器,每一样都需要精雕细琢,彰显宫廷内造的皇室气派。 “可不是?” “咱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歇息过,皇后娘娘还特意下旨,两位王爷的规格要一模一样,什么物件都得是双份的” “正是呢,要不是有丰厚的赏钱,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呢” 宫人们热热闹闹,主子们也同样热火朝天。 自打进了冬月栖凤宫每日都热闹着。 襄妃带着手底下几个管事的宫妃,快刀利落替皇后娘娘张罗宫务。 盘账的、描花样的、做女红添聘礼的,一日没消停过,不到冬月半就将所有流程物品梳理了出来。 襄妃笑吟吟将册子呈递上去:“都妥当了,请皇后娘娘过目” 叶思娴接过册子细细看过。 “不错” “每一项开支都清清楚楚,流程也顺畅,襄妃妹妹还是那么能干” “都是皇后娘娘教导得好”,襄妃客气笑着。 这些年的历练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同样也让她整个人更加干练,说话回声走路带风。 叶思娴细细打量一遍,最后真心笑。 “你这一身本事实在是不错,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娘娘说笑,能替娘娘分忧臣妾很高兴”,襄妃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要不是娘娘您栽培,臣妾还不知能不能活到今天” 在宫里能有个支柱太重要了。 好吃好喝并不能让一个人活得好,得有个奔头。 像李婕妤赵婕妤她们,一开始还苦苦打熬着,后来实在熬不住。 一个猫猫狗狗养了一堆不离身,一个针线框子不离身,每天忙着描花样做针线,给皇上做给皇后做给其他姐姐妹妹们做。 而她自己在闺中时就喜欢管事理家,学了些认字算账的本事,正好皇后娘娘顾不过来,正好她有这个本事。 “别这么说,都是你帮我的忙” “我身子不好,身边又有几个讨债的天天围着,我又喜欢躲懒,往后恐怕还得劳烦你……” “不劳烦不劳烦,只要娘娘用得到,臣妾随叫随到”,襄妃擦擦眼泪激动。 “好,那咱们可说好了” 叶思娴笑得坦荡,襄妃也终于放下一颗心。 …… 叶思娴每日忙忙碌碌,不大顾得上儿女。 加上现在两个小姑娘住在栖凤宫偏院,隔得远了就无法时时刻刻注意到。 所以……她忽略了很多事。 “景妍,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是不是已经来了?” “九叔叔去剿匪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景珠急得满院子转悠,裙子甩了一圈又一圈,头上的凤尾冠都差点儿甩掉。 “回来不回来,你还想怎样,姐,都一年了你还没忘啊” 景妍小公主坐在廊下晒太阳,面前画着一副丹青水墨画。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捧着精致的小铜炉,坐姿端正,脊背挺直,面容柔软文静。 “与其关心远在天边不着边的人,不如关心关心奉先庵里的大姐姐” “过了年她就该出来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 景珠一愣,猛地转过头凑到妹妹面前。 “你不说我还真快忘了,都说那地方关押的都是历代皇帝不要的女人,最老的还有皇爷爷的弃妃呢,全部疯疯癫癫的” “你说咱们大姐姐不会也……”,景珠陡然睁大眼开始八卦。 “我可不知道,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么,你要小心”,景妍细心勾勒最后一笔。 水墨画上一尾金鱼跃然纸上。 “真好看,妹妹,你说我咋没这手艺呢,对了,你怎么不用颜料改用水墨了?” 景珠拿起妹妹的画细细观赏着。 景妍扁扁嘴:“大冷天谁用颜料,又凝又涩润不开,冬天都用水墨的” 景珠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反正不懂这些,也没兴趣,琴棋书画就靠你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519章 回京 2 “你这个当姐姐的好意思哦” 景妍红着小脸儿瞪她。 景珠却大大咧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连母妃都不逼我,我又何必难为我自己” 景妍看着姐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突然噗嗤一笑。 “要说姐姐这性子,也只有叫人羡慕的份儿” “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突然被夸奖鼓励的景珠小公主骄傲地尾巴都要竖到天上去,她突然眼睛一亮扯住妹妹的袖子。 “你难道就不想出宫逛逛去吗?” “外面可好玩儿了,天大地大什么新鲜事儿都有,有时间我带你出去逛逛怎样?” “你不知道,东市后面有条街,里面斗犬斗鸡斗蛐蛐可热闹了……” 长姐话音未落就被景妍无情打断。 “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我只一听就不感兴趣,不过……” 景妍小公主突然也托着腮:“我倒愿意看看民间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听说她们每年还过乞巧节,还有七夕灯会,到那一天所有女孩子都会聚在一起跪求天神娘娘赐于灵巧的针技,我好想和她们一起啊” 景珠:“……” “绣花到底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迷得不行”,景珠咕哝着。 “舞刀弄枪到底有什么好,一不小心伤着自己留下疤痕你就高兴了”,景妍气定神闲。 姐妹俩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又要吵起来,还是林嬷嬷上前劝解,说皇后娘娘近日繁忙,两位公主应该替娘娘分忧。 言下之意是哪怕不能分忧,也总得让娘娘省省心。 景珠彻底偃旗息鼓,长叹一口气:“九叔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宫啊” 景妍继续画着画,半句话也不想接,反正她又不急着出去。 …… 日子一天天过着,宫里一天比一天忙。 景珠也是望眼欲穿,每天都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然后掰着指头过。 可惜没有准信,她把手指头掰断也无济于事。 眼瞅着日子进了腊月,还是没有九皇叔的半点儿消息,大公主觉得自己得溜出宫去看看。 “姐,你还是要跟母妃说一声”,景妍震惊。 “这可不是小事,你别乱来啊” “我知道”,景珠很苦恼。 “可九叔叔不在,母妃一定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我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好理由啊” 景妍想了想:“你就说,是要出去帮我买颜料呢,然后你就去求父皇派人保护你” “只要有人跟着母妃一定不会阻拦,比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好” “能行么” 景珠还在犹豫,猝不及防被景妍推了出去。 …… 叶思娴果然没有阻拦。 她忙得焦头烂额,又见女儿身边跟着十几个侍卫,也不想再拘着她。 “走走走,快从我眼前消失” “多谢母妃” 景珠像花蝴蝶似的,眨眼就飞走消失不见。 害怕母后会反悔,她一路小跑让人牵马,小姑娘利落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出了皇宫大门,沐浴着宫外暖洋洋的冬阳。 景珠激动得恨不得大笑三声:“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光明正大出来啦” 果然还是妹妹有办法,这样挺好,起码不用偷偷摸摸。 …… 难得自由的小姑娘先去东市溜了一圈儿,中午寻了家馆子美滋滋吃了顿好的。 下午又去笔墨纸砚的铺子,将里头最上等的颜料挨个儿要了一些。 喜得老板恨不得跪在地上谢天谢地。 “大冬天难得还有这么大单的生意,真是遇到贵人了啊” 心满意足出来,景珠终于望向胡家干货铺的方向,紧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 “去吧” “来就来,没来就没来,总得去看看吧” 景珠命令侍卫都暗中跟着,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慢悠悠绕过街巷,最终停在胡家干货铺门前的街口。 希望与失望总在一念之间。 她慢慢睁开眼,细细看,可那道梦寐以求的门终究还是锁着,她心底似乎有一盏燃着的灯,瞬间熄灭。 “没来啊” “不是说,每年冬天都来贩卖山货的吗?怎么今年没来?” “是不是时间还没到?” “可明明已经冬天了啊,都快到腊月了,再不把货贩过来,年都要过去了还怎么卖么” 景珠泄了力气,无精打采盯着那木门许久,才终于发话。 “走吧,这里没人” 小公主转身慢悠悠离开,围在她周边的十几个暗卫也在暗中褪去。 景珠失望极了,也难过极了。 失望是因为对方没有按时守约,难过是因为……他不知今年还来不来,如果不来,岂不是彻底失了约? 恹恹的小公主耷拉着脑袋骑在马上,青葱马似乎也知道自家主人心情不佳,只慢悠悠低着头往前走,时不时打个响鼻。 就在景珠马上要离开胡同,奔向大路策马回宫时。 胡同另一端忽然来了一队马队,为首的是一辆灰布马车,胡家父子二人坐在前沿赶车。 他们身后跟着三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麻袋挨着麻袋,木箱挨着木箱,挨挨挤挤整整装了三马车。 景珠抬头看见那少年,正好那少年也在抬头看她。 一时间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景珠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总之她就是想哭,想大哭一场。 她还以为自己白等了他今年不来了。 胡琛眼眶也湿润起来。 一年过去,他还以为对方早就忘了自己,没想到…… “珠儿,你怎么在这儿?” 景珠哭着笑着,半晌应了一句:“那个……我路过” …… 当晚,景珠第一回破例没有早回去。 她和胡琛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夜晚的餐馆点着昏暗的羊油灯,桌上是一碟花生米,半壶酒,两人对坐饮酒。 “想不到珠儿妹妹还记得我,胡琛当真没齿难忘” 胡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说呢,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你要是不回来……” 脸颊通红的小公主握着酒杯打了个嗝。 “我要不回来当如何?”,隽秀的少年似笑非笑。 “你要不回来,我母妃今年的补品可要在别家买了,某些人就赚不到我的银子”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0章 我见着他啦 第520章我见着他啦 “就冲珠儿妹妹这句话,我也得赶回来呢” “为什么?”,景珠诧异。 “万一你再拿些金镯子金项圈什么的,当给别的男子,我可不愿意”,胡琛摇头笑。 景珠的脸刷一下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金镯子了”,小姑娘低下头满脸娇羞。 胡琛乐呵呵笑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后重逢的话,正好时间也差不多,胡琛站起身。 “走吧” “夜风太冷,我送你回去” 景珠乐得像只小孔雀,兴高采烈站起身“真的吗?” “你真的会送我回去?你不怕我父亲拿大刀出来砍你?” “我害怕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胡琛挺直腰板光明磊落。 景珠仰头,看着眼前清俊挺拔的男子。 明明才过去一年,就变得这样修长挺拔,整个人竹子似的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更有几分成熟。 “虽然我家只是经商,可我父亲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以诚待人”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要强求” 他穿着细布棉衣,藏青色的袍子外罩着辽东特有的厚大氅,发黑油亮的皮毛在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 “你就送我半程就好,反正我可不敢让我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胡琛乐呵呵一笑“都听你的” “快上马吧” 景珠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跳到胡琛的马背上,两人共乘一骑。 …… 当晚,胡琛将景珠送到离皇宫两个街区以外。 小姑娘心心念念和少年告了别,翻身上马疾驰狂奔,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少年久久舍不得离开。 直到马蹄声走远了实在听不见了,才恋恋不舍转过身。 当晚,胡家父子带着伙计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辽东带来的货物收拾妥当。 “琛儿” 胡父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父亲一直都知道” “咱们胡家的家业,可全都靠你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太多知道吗?” 胡琛背影凝住,久久说不出话,胡父只好继续道。 “可惜咱们胡家早年家道中落,这十几年的努力才有了起色,攒下这么点家业,不能给你什么助力” “你放心,等将来为父挣了大钱,整个家产全都是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必能得偿所愿” “是” 胡琛颔首。 “父亲多虑了,我现在还小,不好和珠儿挑明什么” “等我们再大些必定……” “哎”,胡父老怀欣慰。 “还是我孩子明白事理,知道现在好男儿要先立业再成家呢” “咱们得先把咱的家业壮大,父亲也好为你张罗呢不是?对着呢对着呢”,胡父颤颤巍巍擦着眼泪。 胡琛垂首,无言沉默着。 …… 同一时间,宫里 景珠像个花蝴蝶似的,大半夜才扑闪扑闪飞进来。 彼时景妍刚吃了晚膳,梳洗卸妆准备休息。 “景妍!景妍!” 景珠大大咧咧闯进来,嘻嘻哈哈蹦蹦跳跳。 “哎姐,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咱们现在各有房间,这么晚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就冲珠儿妹妹这句话,我也得赶回来呢” “为什么?”,景珠诧异。 “万一你再拿些金镯子金项圈什么的,当给别的男子,我可不愿意”,胡琛摇头笑。 景珠的脸刷一下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金镯子了”,小姑娘低下头满脸娇羞。 胡琛乐呵呵笑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后重逢的话,正好时间也差不多,胡琛站起身。 “走吧” “夜风太冷,我送你回去” 景珠乐得像只小孔雀,兴高采烈站起身“真的吗?” “你真的会送我回去?你不怕我父亲拿大刀出来砍你?” “我害怕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胡琛挺直腰板光明磊落。 景珠仰头,看着眼前清俊挺拔的男子。 明明才过去一年,就变得这样修长挺拔,整个人竹子似的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更有几分成熟。 “虽然我家只是经商,可我父亲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以诚待人”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要强求” 他穿着细布棉衣,藏青色的袍子外罩着辽东特有的厚大氅,发黑油亮的皮毛在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 “你就送我半程就好,反正我可不敢让我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胡琛乐呵呵一笑“都听你的” “快上马吧” 景珠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跳到胡琛的马背上,两人共乘一骑。 …… 当晚,胡琛将景珠送到离皇宫两个街区以外。 小姑娘心心念念和少年告了别,翻身上马疾驰狂奔,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少年久久舍不得离开。 直到马蹄声走远了实在听不见了,才恋恋不舍转过身。 当晚,胡家父子带着伙计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辽东带来的货物收拾妥当。 “琛儿” 胡父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父亲一直都知道” “咱们胡家的家业,可全都靠你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太多知道吗?” 胡琛背影凝住,久久说不出话,胡父只好继续道。 “可惜咱们胡家早年家道中落,这十几年的努力才有了起色,攒下这么点家业,不能给你什么助力” “你放心,等将来为父挣了大钱,整个家产全都是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必能得偿所愿” “是” 胡琛颔首。 “父亲多虑了,我现在还小,不好和珠儿挑明什么” “等我们再大些必定……” “哎”,胡父老怀欣慰。 “还是我孩子明白事理,知道现在好男儿要先立业再成家呢” “咱们得先把咱的家业壮大,父亲也好为你张罗呢不是?对着呢对着呢”,胡父颤颤巍巍擦着眼泪。 胡琛垂首,无言沉默着。 …… 同一时间,宫里 景珠像个花蝴蝶似的,大半夜才扑闪扑闪飞进来。 彼时景妍刚吃了晚膳,梳洗卸妆准备休息。 “景妍!景妍!” 景珠大大咧咧闯进来,嘻嘻哈哈蹦蹦跳跳。 “哎姐,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咱们现在各有房间,这么晚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1章 第521章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就冲珠儿妹妹这句话,我也得赶回来呢” “为什么?”,景珠诧异。 “万一你再拿些金镯子金项圈什么的,当给别的男子,我可不愿意”,胡琛摇头笑。 景珠的脸刷一下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金镯子了”,小姑娘低下头满脸娇羞。 胡琛乐呵呵笑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后重逢的话,正好时间也差不多,胡琛站起身。 “走吧” “夜风太冷,我送你回去” 景珠乐得像只小孔雀,兴高采烈站起身“真的吗?” “你真的会送我回去?你不怕我父亲拿大刀出来砍你?” “我害怕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胡琛挺直腰板光明磊落。 景珠仰头,看着眼前清俊挺拔的男子。 明明才过去一年,就变得这样修长挺拔,整个人竹子似的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更有几分成熟。 “虽然我家只是经商,可我父亲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以诚待人”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要强求” 他穿着细布棉衣,藏青色的袍子外罩着辽东特有的厚大氅,发黑油亮的皮毛在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 “你就送我半程就好,反正我可不敢让我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胡琛乐呵呵一笑“都听你的” “快上马吧” 景珠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跳到胡琛的马背上,两人共乘一骑。 …… 当晚,胡琛将景珠送到离皇宫两个街区以外。 小姑娘心心念念和少年告了别,翻身上马疾驰狂奔,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少年久久舍不得离开。 直到马蹄声走远了实在听不见了,才恋恋不舍转过身。 当晚,胡家父子带着伙计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辽东带来的货物收拾妥当。 “琛儿” 胡父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父亲一直都知道” “咱们胡家的家业,可全都靠你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太多知道吗?” 胡琛背影凝住,久久说不出话,胡父只好继续道。 “可惜咱们胡家早年家道中落,这十几年的努力才有了起色,攒下这么点家业,不能给你什么助力” “你放心,等将来为父挣了大钱,整个家产全都是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必能得偿所愿” “是” 胡琛颔首。 “父亲多虑了,我现在还小,不好和珠儿挑明什么” “等我们再大些必定……” “哎”,胡父老怀欣慰。 “还是我孩子明白事理,知道现在好男儿要先立业再成家呢” “咱们得先把咱的家业壮大,父亲也好为你张罗呢不是?对着呢对着呢”,胡父颤颤巍巍擦着眼泪。 胡琛垂首,无言沉默着。 …… 同一时间,宫里 景珠像个花蝴蝶似的,大半夜才扑闪扑闪飞进来。 彼时景妍刚吃了晚膳,梳洗卸妆准备休息。 “景妍!景妍!” 景珠大大咧咧闯进来,嘻嘻哈哈蹦蹦跳跳。 “哎姐,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咱们现在各有房间,这么晚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就冲珠儿妹妹这句话,我也得赶回来呢” “为什么?”,景珠诧异。 “万一你再拿些金镯子金项圈什么的,当给别的男子,我可不愿意”,胡琛摇头笑。 景珠的脸刷一下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金镯子了”,小姑娘低下头满脸娇羞。 胡琛乐呵呵笑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后重逢的话,正好时间也差不多,胡琛站起身。 “走吧” “夜风太冷,我送你回去” 景珠乐得像只小孔雀,兴高采烈站起身“真的吗?” “你真的会送我回去?你不怕我父亲拿大刀出来砍你?” “我害怕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胡琛挺直腰板光明磊落。 景珠仰头,看着眼前清俊挺拔的男子。 明明才过去一年,就变得这样修长挺拔,整个人竹子似的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更有几分成熟。 “虽然我家只是经商,可我父亲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以诚待人”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要强求” 他穿着细布棉衣,藏青色的袍子外罩着辽东特有的厚大氅,发黑油亮的皮毛在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 “你就送我半程就好,反正我可不敢让我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胡琛乐呵呵一笑“都听你的” “快上马吧” 景珠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跳到胡琛的马背上,两人共乘一骑。 …… 当晚,胡琛将景珠送到离皇宫两个街区以外。 小姑娘心心念念和少年告了别,翻身上马疾驰狂奔,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少年久久舍不得离开。 直到马蹄声走远了实在听不见了,才恋恋不舍转过身。 当晚,胡家父子带着伙计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辽东带来的货物收拾妥当。 “琛儿” 胡父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父亲一直都知道” “咱们胡家的家业,可全都靠你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太多知道吗?” 胡琛背影凝住,久久说不出话,胡父只好继续道。 “可惜咱们胡家早年家道中落,这十几年的努力才有了起色,攒下这么点家业,不能给你什么助力” “你放心,等将来为父挣了大钱,整个家产全都是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必能得偿所愿” “是” 胡琛颔首。 “父亲多虑了,我现在还小,不好和珠儿挑明什么” “等我们再大些必定……” “哎”,胡父老怀欣慰。 “还是我孩子明白事理,知道现在好男儿要先立业再成家呢” “咱们得先把咱的家业壮大,父亲也好为你张罗呢不是?对着呢对着呢”,胡父颤颤巍巍擦着眼泪。 胡琛垂首,无言沉默着。 …… 同一时间,宫里 景珠像个花蝴蝶似的,大半夜才扑闪扑闪飞进来。 彼时景妍刚吃了晚膳,梳洗卸妆准备休息。 “景妍!景妍!” 景珠大大咧咧闯进来,嘻嘻哈哈蹦蹦跳跳。 “哎姐,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咱们现在各有房间,这么晚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2章 婚宴 十王爷的婚礼热闹极了。 帝后二人坐在上位,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看着拥挤的人群簇拥着红艳艳的新郎新娘来到正厅。 礼官喜气洋洋拿出喜签,抑扬顿挫念着古板的祝福语。 最后收了喜签的礼官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直至热热闹闹送新娘子入洞房,婚事才算圆满完成。 宾客们去新房闹了一会儿,就在前院后院分别落座。 赵元汲带着叶思娴坐在上房,由专人伺候着,同样喜气洋洋喝了喜酒。 “打今儿起你可就成家了,和以前都不一样,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赵元汲长兄如父似的训导着。 赵元淙恭谦有礼一一应下。 “多谢皇兄皇嫂教导,臣弟定然谨言慎行、修身齐家为朝廷效力” 赵元汲当下乐了。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我不勉强你,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刚刚你皇嫂还在羡慕你家院子,说想当闲散王爷富贵闲人” 活泼的玩笑让整个气氛调动起来。 赵元淙不禁朗声笑着:“臣弟没什么出息,只知吟诗作画,让皇嫂见笑” “哪里哪里”,叶思娴多少有些尴尬。 …… 十王爷的成亲礼热闹而圆满。 景珠和景妍两个小姐妹难得出宫,尤其是景妍,小公主在偌大的府苑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有些流连忘返。 她终于开始相信姐姐说的那话。 她说,宫外的东西天大地大,宫里是不可能有也不可能看见的。 以前还不相信,现在…… “这里真好看” “你也喜欢吧”,景珠笑着仰头。 “是谁以前轻蔑蔑地说,宫外能有什么好东西,天底下的奇珍异宝还不是都供奉到宫里去了?” “现在才相信,宫里的东西再好也没宫外好玩儿吧,景珠得意洋洋。 景妍红着脸:“算我没见识行了吧?看你得意的样子” 景珠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她再也绷不住,将心里的秘密小声分享给妹妹。 “那个……我过两天还出宫,他拉那么大一车货物,一准儿给我带了好东西,你去不去?” “我不去” 景妍托着腮。 “我看看景致还行,谁要看人啊” “不去就不去,你不去我去,到时候带回来你可别好奇啊” 姐妹俩叽叽喳喳,不知不觉来到新房附近。 景珠忽然眨巴着眼:“要不咱们去新房看看新婶婶?” 景妍一惊。 “你也太大胆了,那是咱们去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能去的,叔叔新婚,做侄女的怎么能不去看婶婶呢?” 景珠不由分说拉着景妍去了新房。 其实比想象的要顺利,守门的婢女嬷嬷见是年幼的公主,根本没有阻拦,反倒热情迎了进去。 两个小公主受宠若惊来到新房,如愿以偿见到蒙着大红盖头的新人。 “你就是新婶婶吧?”,景珠好奇凑到新娘子身边。 她上上下下各个方位将新娘子的脸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婶婶,你长得可真好看” 秦大学士的孙女自幼精心教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女则女眷更是信手拈来,俨然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大家闺秀加才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训练好了的。 说话多大声,走路多大步,吃饭吃几口,嘴巴开几寸全都有规矩可循。 当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摆下赏花宴,所有闺秀都兴奋得失了仪态,唯有她谨言慎行,文静贞淑,方显大家闺秀的气派。 所以,她的良好品行脱颖而出,成了今日的十王妃。 “你是……谁?”,秦宪珠红着脸。 “我是景珠,她是景妍,婶婶,我们俩是专门来看你的,你别害怕” 景珠大大咧咧安慰着,纤白的小手像模像样安抚着她的衣裙。 “原来是公主,臣妇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秦氏慌忙起身扑通一声跪下,恭敬谨慎的模样直接吓了景珠一跳。 还是景妍机灵,连忙将婶婶扶起来温柔劝着。 “今天是婶婶大喜的日子,不必多礼,应该是我们两个晚辈给您行礼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十王爷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更不是皇上的亲弟弟,他的王位不过是皇上仁慈。 夫妇二人地位当然比不上嫡出的公主,品级都差了一大截。 公主们叫一声婶婶,不过是碍着那可有可无的辈分。 “公主折煞臣妇了,臣妇万万不敢当”,秦氏惶恐。 遵循规矩是好的,太过于循规蹈矩就成了死板。 秦氏完全不懂得如何接人待物,只知道一味谨慎恭敬,这让景珠很快失去了兴趣。 她笑盈盈告了别,拉着妹妹出来。 还未走出院门就忍不住抱怨:“说不来话,不是一类人,以后我不来了” “是你自己要来,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你又说不来就不来了”,景妍疑惑不解。 景珠反正不在意,小姐妹二人转转悠悠去了前院。 正好此时宾客陆续离开,她们顺便上了马车回了宫。 …… 十王爷婚礼结束后,叶思娴终于有个喘息的机会。 不过也不可能太久,因为十天后另外一场一模一样的婚礼等着她张罗。 好在已经有了经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太手忙脚乱。 短暂歇息两天后,她又重新投入另一场忙碌之中。 景珠就大不相同。 母后忙碌,妹妹天天画画不搭理她,弟弟们忙着上书房学骑射,更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 孤零零又骄傲的小公主,终究还是落了单。 “母后,我要出宫”,景珠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立在栖凤宫内室床边,对着母后软磨硬泡。 “母后,我是真不爱画画,景妍喜欢的我也喜欢不来,您不能逼我啊” “娘亲,女儿想出去看看” 叶思娴头痛欲裂:“你九叔叔不在,你怎么还是闲不下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费事” 这哪是小棉袄,这是破了洞的大斗篷吧? “那我不管,您怎么说都行,反正我要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被憋死了” 小公主叉腰对着母亲,凶巴巴气昂昂。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父皇也会派人保护我,您不用担心”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3章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叶思娴终究是没办法。 “去吧去吧,不许在外生事,要按时回来” 景珠笑嘻嘻搂着母妃的胳膊:“女儿什么时候生事了,也从来都遵守您的规矩,不在外乱来吧?” 叶思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你还想乱来?” “你倒是敢!” 景珠厚着脸皮许了很多有的没的保证。 “临近年关外头天南海北的新鲜货多,女儿出去给您寻些回来,保证都是您没见过的” “你把你自己平平安安带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思娴不耐烦挥手打发女儿:“去吧去吧,跟你父皇说一声,爱上哪儿上哪儿” 景珠蹦蹦跳跳离开。 第二天,天还不亮她就收拾穿戴好,戴上她最心爱的兔毛围巾,乐颠颠溜了出去。 临走她良心发现跑到隔壁妹妹房间,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出去。 景妍其实有些心动,可看见姐姐打扮成这样,脖子里还带着小围巾,她立刻明白过来。 “我才不去,大冷天的待在家多好” 景珠毫无牵挂地走了。 …… 大早上出宫,她兴冲冲骑马来到胡家杂货铺门前。 果不其然,小店已经开张,且陆陆续续有人来买东西。 胡家父子连早食也顾不上吃,就在店里忙忙碌碌起来。 景珠挥手遣退暗卫,独自一人来到小店门前。 “胡琛!” “是你?” 胡琛穿着青绸棉袍,腰间系着宝石蓝的玉带,脚踩云纹皂靴,手腕和脚踝紧紧扎起,打扮得清爽利落。 一见景珠,他脸上立刻阳光起来,连呵出的白气都比原先多。 “你怎么来了?这么一大早,你可有吃早饭?” 景珠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没有”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顾不上呢”,小姑娘比原先几回多了几分娇羞。 胡父见状,立刻让胡琛停下手里的活计,带这位姑娘去吃饭。 “哦不,不用,我现在还不饿,我来帮你的忙吧?” 景珠慌忙摆手,将身上洁白无瑕的狐裘斗篷一脱,也学着样子扎起袖口。 “傻子,快穿上,待会儿冻着怎么办?” 胡琛当然不可能让景珠动手,连忙将斗篷替她披上,含笑望着她。 “如果你不饿,那就稍等我一会儿,回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 景珠高兴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摸着腰间高高鼓起的银袋子,她兴冲冲说道。 “不知这次你又带来什么好东西,我可是带够银子了,这次可不能沦落到再当项圈了” 胡琛也笑了。 “上次的补品怎么样?令堂可还喜欢?” “喜欢,我母亲最喜欢那道黑木耳,说吃了之后眼明心亮,连头发都比以前好了” “那就好”,胡琛欣慰一笑。 此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客人,胡琛又跟着父亲忙碌一阵。 天光大亮的时候,父子二人终于有了空隙闲下来,挤个空出去用早膳。 “走吧” “我们隔壁那家的牛肉汤做得最好,热气腾腾喝上一碗,再吃上两张金黄的葱花鸡蛋烙饼,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胡琛拉着景珠的袖子,不由分说走过去。 景珠自幼在宫廷长大,姜厨娘的厨艺更是千里挑一,她的饭食自幼是金堆玉砌。 毫不夸地说,就是天上的龙肉她也不稀罕。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还真想跟着过去尝尝,他喜欢的民间吃食到底什么样。 “其实,你一个富家大小姐未必没吃过,可时间匆忙,珠儿妹妹见笑了” 胡琛心里也是有数。 景珠更加不好意思,垂首:“不碍事,这本来已经耽误你时间了,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两人在小摊前坐下,店小二热情招待。 很快热气腾腾的牛肉浓汤就端了上来。 熬得浓浓的白汤上飘着香喷喷的碧玉葱花,散发着香喷喷带着烟火味的气息。 旁边刚出锅的金黄烙饼争先恐后散发着更加诱人的气息,生怕落了后似的。 本就饥肠辘辘的小公主哪里经受得住,当下捧起汤碗就尝了一口。 “怎么样?可还喜欢?”,胡琛眼睛亮晶晶。 景珠眼睛更亮,原来民间还有这么香的吃食,原来老百姓也这么会享受。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饿了。 “好香啊” 景珠大口咕咚咕咚喝着,小脸红扑扑都是满足。 “慢点儿,你一个富家大小姐,怎么会饿成这样的,你母亲若见到了指不定多心疼” 景珠嘿嘿一笑:“或许吧” 她怎么好意思说,家里早早预备下早膳,是她自己等不及的。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饼下肚,景珠站起身抚着圆鼓鼓的小肚子。 “走吧,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货” “东西不好我可是不给钱的” 小姑娘傲娇离开。 胡琛宠溺一笑摇摇头,跟在后面:“都是我们当地的山珍特产,希望你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 景珠嘻嘻笑着,她就知道对方没忘了自己。 直到此时,她早已经把去年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干净净,比如他去年上元节时亲口说的,烟花不重要。 当时景珠恹恹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此时怕是全都忘完了。 回到杂货铺,正好客人不多,胡琛就将为景珠带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是灵芝,我找专人看过,应该是几十年的老灵芝” “此物有市无价,我进山好几年也才发现这么一个,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给个本钱就是” “其他的鹿茸人参,还是按原来的价格” 胡琛不好意思低下头。 景珠反正觉得没什么:“你不远千里弄来的,该怎样就怎样,不用不好意思” “妹妹不在意就好,我们家是小本生意,实在是送不起” “哎呀,你1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景珠大大咧咧拍她的肩。 胡琛这才放下心。 他转身去了里屋,一同翻箱倒柜,最后抱了只大包袱出来。 “这里是我带给你的土特产,如果你不嫌弃就都拿去” 景珠一一打开沉甸甸的包袱。 里面有一块上好的腌熏猪肉、一只盐渍好的锦鸡、一大包拳头大的猴头菇,还有大朵大朵的白银耳和黑木耳。 “这些都是给我的?”,景珠震惊。 她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但也隐约知道都是好的,起码每一件都像是付诸了不少心思。 个头、颜色、模样,都几乎一模一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4章 山珍 “怎么?难不成咱们珠儿大小姐看不上?” “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这每一样都是我亲手挑选的” 胡琛笑得坦诚,且不卑不亢。 自打两人相识,他一直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景珠觉得,不管她是小家碧玉的女子,还是堂堂公主,他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一如他们胡家做生意。 来的有钱人家买鹿茸买人参,他们热情招待。 来的是一般人家,只挑些普通的山货,他们依然热情洋溢,甚至偶尔还会多给些。 这种感觉让景珠心里很踏实。 她盈盈一笑:“当然不是,你想哪儿去了,只是……” 她还是为难起来:“我就是不大认得而已,不知道怎么吃” 胡琛爽朗笑了几声,一一指点给她。 “都是山里人家吃的粗食,不过是煎炸烹炒,你不认得你家厨娘必定是认得的” “白银耳和猴头菇煲汤最好,黑木耳可凉拌,熏肉和锦鸡清蒸就很香了” 景珠连连点头:“反正我没吃过,你们辽东的山里人家也挺会吃的嘛” “这算什么?”,胡琛突然凑到她耳边。 “我们那儿有的山里猎户还吃熊掌的,就是那种比人还高的熊瞎子,他们有人甚至猎杀黑熊只为了熊掌” 景珠瞪大双眼:“熊瞎子我听过的,就是没见过,那东西能吃么?” “再说这多少有些残忍了”,小公主对此不很赞成。 “不但能吃,还是上好的补品,肉质肥厚,鲜肥醇美” “残忍倒是真的,所以我父亲从来不收也不吃,我自己也不尝”,胡琛笑道。 景珠这才松了口气。 “这才对么,人家招谁惹谁了,捉到它还剁了它的熊掌” 小公主害怕抖了抖肩膀,下意识把手缩起来。 “罢了罢了,咱们不谈了,怪怕人的” 胡琛这了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连忙道歉说以后不把这些事拿来说。 景珠嘻嘻哈哈表示不在意。 “好了” “我挑些我要的东西,这就走了,我母亲不让我在外面多待” 景珠难得良心发现,突发奇想想早些回去。 “也好”,胡琛笑吟吟将灵芝鹿茸摆了上来,供景珠挑选。 景珠要的其实也不多。 三朵灵芝,三支鹿茸,外加四支老参,总之,将身上带的银票花了个一干二净。 收获满满的小公主看着两只大包袱,心满意足离开。 胡琛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眼神。 不知不觉胡父来到他身边:“这姑娘活泼伶俐,心性单纯,是个好姑娘” “是啊,她是个好姑娘”,胡琛感慨着。 “你喜欢?”,胡父目光幽深望着远处。 “当然喜欢,有朝一日,我定娶她为妻”,胡琛咬牙切齿,目光坚定。 胡父没再说什么。 客人渐渐多起来,父子二人不住忙碌着,两人极有默契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 叶思娴觉得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景珠头一回没到天擦黑才回来,甚至连下午都没等到,半上午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一进栖凤宫,她风风火火就跑来正殿,裹着狐裘的小姑娘像极了雪地里一闪而过的白狐。 “母后!” “母后!” “您看我给您带什么回来了?” 彼时叶思娴刚刚和襄妃议完事,两人正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家常话。 见二公主进来,襄妃眼前一亮。 “以前没仔细看过,谁成想咱们二公主长得这么高了,都成大姑娘了,这模样实在是招人疼” “襄娘娘好”,景珠大大方方。 “哎哎,二公主客气” 景珠是嫡出的公主,襄妃是侧妃妾室,真论起来景珠的品级要高一些。 不过景珠不爱摆谱,在后妃面前一律客客气气。 久而久之,小公主渐渐得了大家的认可和疼爱。 “既然公主有事,臣妾也该告辞了” 襄妃说着话就要走,突然被景珠拦了下来。 “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在宫外淘来的东西,襄娘娘不嫌弃带一些回去吧” 说话间,小公主把山珍特产那只包袱在桌面上打开。 她学着胡琛的样子,一样样介绍着这些食材都是什么,怎么吃,吃了有什么好处。 叶思娴哭笑不得:“瞅瞅,一天天净弄这些事” “你好歹也学学你妹妹” 襄妃却笑着劝:“二公主一片孝心天地可鉴,皇后娘娘该当鼓励才是” “在我看来,两位公主各有千秋,娘娘实在不必强求” 这话说得叫人舒坦,叶思娴乐呵呵不再言说。 景珠下手将山珍特产分了一半给襄妃,乖巧笑道。 “我母后总说代掌六宫实在辛苦,我也没什么好谢的,这些东西不值钱,襄娘娘不要嫌弃” 母女俩的态度让襄妃心里熨帖极了,当即闪着泪花双手接过包袱。 “公主说笑,臣妾能为娘娘分忧已经是荣幸,这如何敢呢?” 叶思娴也笑了。 “拿着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尝个鲜” 说尝鲜其实真就是尝鲜。 皇室是一国之君的住所,是整个大景朝地位权势最高所在,进贡到这里的东西只会是各地的稀有臻品。 像这些民间的野山珍因不够尊贵和贵重,压根不会得到官员们的青眼相加。 宫里没见过是正常的,实际上都是好东西,皇室中人也是人,尝鲜谁不爱呢? 襄妃离开的时候,双手捧着包袱眼里闪着泪花。 东西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态度。 皇后娘娘独得恩宠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地位不言而喻。 娘娘也不喜欢与妃嫔打交道,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不咸不淡,不亏待不亲热,大有彼此各不相干的疏离。 她是唯一一个例外。 她可以自由出入栖凤宫,可以替娘娘代掌六宫,可以偶尔说说家常。 久而久之,她在后宫的地位也算一人之下。 眼下二公主对她这么客气,显然是皇后娘娘教导出来的敬重。 回到自己宫里。 襄妃把包袱放在外间的圆桌上,努力平复心情。 她扶着自己的胸口泪眼朦胧。 “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活得像个人了啊” “皇后娘娘,不枉臣妾这么多年待您忠心耿耿”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5章 终究长大了 这天中午,景珠抱着剩下的一半山珍一头扎进小厨房。 姜厨娘不大认得这东西,拿着看了半晌不敢下手。 景珠就急得在一旁瞎指挥:“就和平时一样,煲汤,对,您先煲个汤,这么冷的天我母妃一定喜欢” 姜厨娘噗嗤一声笑了。 “是!” “奴婢都听您的” “可要是做坏了,您可不能怨奴婢” 姜厨娘的手艺千里挑一,这些年操持厨房大大小小的饭菜,赢得栖凤宫上上下下的喜欢。 连后院扫地的粗使宫女,都喜欢姜厨娘尊反飘出来的香味儿。 “一定不会坏的,我放心您也放心” 姜厨娘再三确认,最后才动手做。 叶思娴当天中午就吃到了一顿不一样的饭菜。 辣子炒熏野猪肉、清蒸锦鸡、猴头菇炖黄鸡、冰糖白银耳、圆葱红油木耳。 姜厨娘见多识广,做法大致都是对的。 景珠一见饭菜端上来就眼前一亮:“对的对的,卖家告诉我就是这么吃的” “娘亲您快尝尝!”,景珠异常兴奋。 景妍一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浑然不觉。 叶思娴不紧不慢将饭菜尝了一遍后,突然对女儿口中的卖家感兴趣起来。 “到底是哪里的卖家,让我的宝贝女儿一天天的往外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些人参、鹿茸、灵芝等等,还有去年你带回来的老参,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吧?” 知女莫若母。 哪怕叶思娴日日繁忙,女儿的小心思一举一动,还是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果不其然,景珠立刻脸色涨红。 “没……没有” “我就是偶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铺子,他们家卖的东西我没见过,就想拿来给母妃尝尝么……” “是吗?”,叶思娴犀利的目光扫过大女儿,又扫过小女儿。 “景妍你说呢?” 景妍偷眼瞅了瞅姐姐,又低下头对着手指,半晌才怯怯。 “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出宫也从来没带过我,母后您可问错人了” 叶思娴呵呵直笑。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小鬼头” “不说了快吃饭” 景珠和景妍齐刷刷松了口气。 叶思娴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也没什么不喜欢,不过是新鲜些的家常便饭。 她的胃已经被姜厨娘养得波澜不惊,除了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小吃,很多东西已经勾不起她的兴趣。 倒是两姐妹像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似的,叽叽喳喳把汤汤水水喝了个干净。 午膳过后,两个女儿回去歇息,她自己也在内间躺下。 临睡前,她缓缓伸手抚摸着明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 这天中午,景珠抱着剩下的一半山珍一头扎进小厨房。 姜厨娘不大认得这东西,拿着看了半晌不敢下手。 景珠就急得在一旁瞎指挥:“就和平时一样,煲汤,对,您先煲个汤,这么冷的天我母妃一定喜欢” 姜厨娘噗嗤一声笑了。 “是!” “奴婢都听您的” “可要是做坏了,您可不能怨奴婢” 姜厨娘的手艺千里挑一,这些年操持厨房大大小小的饭菜,赢得栖凤宫上上下下的喜欢。 连后院扫地的粗使宫女,都喜欢姜厨娘尊反飘出来的香味儿。 “一定不会坏的,我放心您也放心” 姜厨娘再三确认,最后才动手做。 叶思娴当天中午就吃到了一顿不一样的饭菜。 辣子炒熏野猪肉、清蒸锦鸡、猴头菇炖黄鸡、冰糖白银耳、圆葱红油木耳。 姜厨娘见多识广,做法大致都是对的。 景珠一见饭菜端上来就眼前一亮:“对的对的,卖家告诉我就是这么吃的” “娘亲您快尝尝!”,景珠异常兴奋。 景妍一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浑然不觉。 叶思娴不紧不慢将饭菜尝了一遍后,突然对女儿口中的卖家感兴趣起来。 “到底是哪里的卖家,让我的宝贝女儿一天天的往外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些人参、鹿茸、灵芝等等,还有去年你带回来的老参,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吧?” 知女莫若母。 哪怕叶思娴日日繁忙,女儿的小心思一举一动,还是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果不其然,景珠立刻脸色涨红。 “没……没有” “我就是偶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铺子,他们家卖的东西我没见过,就想拿来给母妃尝尝么……” “是吗?”,叶思娴犀利的目光扫过大女儿,又扫过小女儿。 “景妍你说呢?” 景妍偷眼瞅了瞅姐姐,又低下头对着手指,半晌才怯怯。 “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出宫也从来没带过我,母后您可问错人了” 叶思娴呵呵直笑。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小鬼头” “不说了快吃饭” 景珠和景妍齐刷刷松了口气。 叶思娴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也没什么不喜欢,不过是新鲜些的家常便饭。 她的胃已经被姜厨娘养得波澜不惊,除了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小吃,很多东西已经勾不起她的兴趣。 倒是两姐妹像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似的,叽叽喳喳把汤汤水水喝了个干净。 午膳过后,两个女儿回去歇息,她自己也在内间躺下。 临睡前,她缓缓伸手抚摸着明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 果不其然,景珠立刻脸色涨红。 “没……没有” “我就是偶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铺子,他们家卖的东西我没见过,就想拿来给母妃尝尝么……” “是吗?”,叶思娴犀利的目光扫过大女儿,又扫过小女儿。 “景妍你说呢?” 景妍偷眼瞅了瞅姐姐,又低下头对着手指,半晌才怯怯。 “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出宫也从来没带过我,母后您可问错人了” 叶思娴呵呵直笑。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小鬼头” “不说了快吃饭” 景珠和景妍齐刷刷松了口气。 叶思娴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也没什么不喜欢,不过是新鲜些的家常便饭。 她的胃已经被姜厨娘养得波澜不惊,除了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小吃,很多东西已经勾不起她的兴趣。 倒是两姐妹像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似的,叽叽喳喳把汤汤水水喝了个干净。 午膳过后,两个女儿回去歇息,她自己也在内间躺下。 临睡前,她缓缓伸手抚摸着明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6章 心虚 “这件事朕也有所提防,不过……” 终究是山高皇帝远,这些年他的确没在意这些动静。 想不到几年过去,丧家之犬居然也有了起复的苗头,甚至都光明正大侵入京城了。 “不错,那母子俩不是善茬,皇兄要早做应对” “自然” 赵元汲眯了眯眼,满眼透着犀利的寒芒。 兄弟俩又说了会话,赵元淳要告退时,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皇兄,那皇嫂那……” “你皇嫂白白受了委屈,你总不能连去见一面都不敢”,赵元汲语气凉飕飕。 “是”他脸色紫胀。 本想让皇兄帮着说和,谁想皇兄根本不接茬,这下只能自己去。 从御书房出来时夜已深,走过灯火通明的宫道,他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德安宫。 原本三个人住的宫殿此时只剩他一个,空荡荡的宫殿显得更加空荡。 走进自己的居室,宫女太监一副既往过来服侍洗漱。 忙碌一通正要歇下时,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女人。 “王爷” 女人等得眼睛都泛着绿光,衣衫不整就出来迎接。 像饿久了的饿狼遇见肉一般,她直直扑向刚刚洗漱好披着薄衫的男人。 “您可算回来了,臣妾等得夜夜睡不着,人都跟着瘦了” 赵元淳对眼前这个女人极其陌生,没半点印象。 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赵元淳终于响起来她就是当初诬陷他酒后乱来,被皇后娘娘验明正身后封的才人。 想起那次憋屈的经历,他已然感觉很憋屈。 “是你?” 挑着她的下巴,赵元淳微微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敢到本王跟前现眼” 任何一个男人被这样算计大约都不好受。 姚才人痛得几乎哭出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王爷息怒,臣妾不知哪里做错惹了王爷生气,臣妾有罪,请王爷责罚” 话音未落,赵元淳更加气恼。 “你什么意思,一边说自己不知道哪儿有罪,一边说你有罪甘愿受罚” “怎么?好话歹话全让你说尽了是么?” 男人咬牙切齿慢慢逼近,危险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是真不知道哪儿有罪还是装的?那天晚上本王究竟有没有碰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你还想活着,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开” 姚才人惊愕睁大眼:“王爷,臣妾已经是您的女人了,臣妾滚到哪儿去” “爱滚到哪儿滚到哪儿?!” 忍无可忍的男人狠狠一甩,姚才人像被踢开的破抹布似的倒在一边。 “王爷!” “滚!” 男人怒气冲冲离去,她歪在地上撕心裂肺哭成了泪人。 “才人您先退下吧,王爷刚回来,暂时不需要你伺候” 赵元淳的乳母魏嬷嬷皮笑肉不笑走上前来,连搀带扶将姚才人弄了下去。 不大不小的内室终于清静了。 当晚赵元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是玉芷清纯的脸蛋,一会儿是辽东不堪回首的剿匪经历。 一会儿是皇嫂喜欢但始终犹豫的态度,一会儿是自己得知暂缓婚礼时的绝望心情。 所有的一切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死死包围连呼吸都不能够。 胸口像压了座大山似的,连做梦都全是噩梦。 稀里糊涂过了一夜,赵元淳是被几声清脆的喊声惊醒的。 “九叔叔” “九叔叔你在吗?” 景珠的声音,一大早像百灵鸟似的在他门口叽叽喳喳。 赵元淳头痛欲裂起身,只穿了一身里衣,小姑娘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撞了进来。 “太阳都那么大了,您怎么才起来,马上年关,九叔叔您可回来了” 景珠围着他满屋子转悠。 赵元淳尴尬:“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你叔叔我还没起床呢” 景珠懂事地退回屏风外,开始有意无意数落。 “我十叔和十一叔可是已经大婚,他们进宫来给我母后请安的时候我见了一面” “啧啧啧,两位婶婶一个比一个漂亮,我母后说他们两对看起来就像什么天造地设” 小公主叽叽喳喳,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带玉芷姑娘回来,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成亲。 “我喜欢九叔十叔家的院子,看着不大里面什么都有,我觉得特好玩儿,可惜不好意思常去” 终究是不熟,两位叔叔又忙,婶婶更加不熟,景珠不喜欢强人所难。 “别说了” 赵元淳穿戴洗漱好,面容严肃立在景珠面前。 “我和她已经了结,此生再无牵挂,你以后也不必再提” 景珠还想问为什么,见九叔叔脸色不好,当下也闭了嘴。 赵元淳长舒一口气:“我要去栖凤宫一趟,你想跟着来就一起吧” 景珠好奇跟了上去。 这天上午,她亲眼看见九叔叔一见母妃就跪了下来,还看见九叔磕头认错,嘴里不停说自己识人不清、受人蒙蔽。 叶思娴整个人的懵了。 “你想得太复杂”,她冷静下来。 “我没看那么远也没怀疑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她的身份不妥,所以九弟大可不必” 赵元淳继续磕头。 “嫂嫂这么说就是不原谅我,臣弟知道错了,即便她真是个好女子,臣弟违背皇兄皇嫂也是大逆不道之罪,所以臣弟罪无可恕” 叶思娴脸色舒缓下来,久久沉默着不肯说话。 说不寒心是假的,真要认真也大可不必。 她不过是长嫂如母,既不是亲母又不是继母,只是如母而已,她居然要管这么多。 实际上压根不关她的事不是吗? “起来吧,你又何必这么客气,正如你说的,本宫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搞那些门第偏见着实是不妥了” 叶思娴笑着。 没想到短短一句话,让赵元淳更加无地自容。 磕磕绊绊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话。 这场认罪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隔间的景珠却一句都没听懂。 模模糊糊她只感觉到,母亲说什么……门第偏见。 …… 从栖凤宫出来,赵元淳一边擦汗一边心虚。 景珠却蹦蹦跳跳到赵元淳面前:“告诉你个好消息,他们一家回来了” “谁一家?” 问出口才发觉是景珠在说话,赵元淳长舒口气。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7章 十八年 “你还惦记着呢?”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可是有来年之约的”,景珠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有约就得遵守,不然那成了什么人了? 父皇从小就教导他们,有约要守,应时要准,自然是对的。 “你去找他们了?”,赵元淳问。 景珠颔首,她笑嘻嘻凑到九叔叔面前。 “他还给我带了礼物,带了好多野山珍,灵芝、鹿茸等等,反正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 小姑娘说着眼里就都是甜蜜憧憬。 赵元淳却看呆了,下手摸了摸侄女的额头:“不是吧?” “你金尊玉贵的公主要什么没有,还稀罕这些?我去辽东剿匪时,这些东西还不是随叫随到” “最重要的是……”,赵元淳慢悠悠说着。 “你以前满京城的山珍海味摆到你面前你都不稀罕,翠鸣轩的烧鹅你也只吃了一回就不想再去,真的稀罕这些东西,你吃了吗?” 景珠脸颊微红,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我喜欢啊?姜厨娘做的可好吃了,我怎么没吃” “不光我自己吃了,我母后也很喜欢” 赵元淳似笑非笑:“那皇后娘娘知道这些事吗?” “我怎么敢让我母妃知道,除非我不想活了” 赵元淳朗声一笑,心里也就有数。 “行了,马上就是年关,宫里忙碌,我也有差使要办,恐怕年前不能轻易出宫” “大约过了年后才有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宫里一段日子,大冷天不要乱跑” 景珠失望垂下小脑袋。 赵元淳顺势揉了揉她头发:“乖,以后再说” “好吧……” 景珠看着九叔叔离开的背影,不答应也得答应。 正好天寒地冻,骑马出门不方便,他们忙着赚钱,自己着实不好过去打扰。 …… 景顺十七年转眼就到了尾声,十八年的新年款款而来。 叶思娴再一次为年关忙碌时,居然觉得顺风顺水。 “怎么感觉时间这么快,一转眼又是一年” 民间有习俗,年轻男女不宜过生辰,孩子们的生辰也是随意过一过。 叶思娴很少在宫里大肆摆宴席,久而久之她对时间几乎没什么感知。 “可不是?转眼又是一年” “也不知道圆月怎么样了,这丫头口口声声说不出嫁,结果一出门就没了踪迹,连娘娘的门儿都不来踩一踩” 巧燕嘴上抱怨,心里其实是想的。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了:“你惦记她做什么,不来才好,真要让她拖家带口过来,我反倒要担心她过得不好” “说得也是”,巧燕想了想就笑了。 叶思娴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大胆,连圆月这点儿事都要管,还是说……你嫌我没给你找人家?” 巧燕一张脸刷一下红了。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才不要出嫁” “为什么,咱们之前可说得好好的,我不可能耽误你们一辈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巧燕急得脸通红,瞅了一圈半晌才道。 “我嫌贫爱富啊,宫里这么好的日子我一出嫁可就没有了,娘娘您身边这么好的住处,这么好的料子炭火,以后都没有了,奴婢才不愿意” 知道她不过在开玩笑,叶思娴也不恼。 “那就给你找个财主又有何难,我又怕你受委屈,唉!” 主仆俩说笑着就都笑了起来。 巧燕这几年成长迅速,圆月不在,她和灵芝春蝉三人齐心协力,顶了四个人的活计,很快就服侍主子梳好妆容。 “听说今年除夕皇上安排了烟花,安排了饺子,宫里人人都有份,咱们要饱口服了” 三人叽叽喳喳,叶思娴忍不住翻她们白眼。 “姜厨娘昨晚调的三鲜馅儿的饺子,也不知道都进了谁的肚子里,还一个个这么稀罕,传出去还只道本宫刻薄下人,没给你们吃饱”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就笑起来。 “姜厨娘说她手生,要调一锅馅儿练练手,奴婢们也是顺势” 叶思娴白了一眼,缓缓起身。 “时候不早咱们该去了,大冷天都别让久等” “是!” …… 除夕夜宴依旧热闹,一年一年都不一样,却又没什么与众不同。 帝后二人坐在高位,妃嫔们分坐两侧。 歌姬舞女各式美轮美奂,美酒佳肴香气四溢,妃嫔们三三两两说着热闹的笑话。 大殿上丝竹管乐不绝于耳,算得上一年一度的盛会。 子时款款临近,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今年的饺子馅儿比往年又有所不同,御膳房的御厨们花尽了心思,研制出的新鲜花样。 有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瓣饺、也有兑了菠菜汁的碧绿饺子,更有黄澄澄加了果酱的甜饺。 此时正好交子时刻,夜空上烟花绽放,碗里的饺子热气腾腾,除夕夜宴的热闹达到了顶峰。 几百几千张笑脸喜庆洋洋映衬着,几乎没人发现角落里的景珠泪流满面。 “你既然说陪我看烟花不重要,那就永远别和我一起看” “也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或许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罢了” “所以你给我带东西,是图什么呢?”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她一转头,发现景妍也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发什么呆呢?”,景珠碰了碰妹妹的胳膊。 “我在想怡安姐姐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饱穿暖,她很快就出来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当初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景妍也心知肚明。 之所以要去看,无非是去看看对方怎么样,有没有歇了那些心思。 “当然要!” 景珠斩钉截铁。 “等我过年有了空就去,我不但要去看她,还要亲自把她送到安国公府” 小公主冷冷一笑,景妍苦涩。 “你这又是何必,她大约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景珠冷笑:“所以她就该原谅吗?我们都不欠她的,她一时糊涂关我们什么事” “我去就是要好好敲打她,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能打她第一次就能打她第二次!” 景妍:“……” “姐姐,你哪儿来这么大火气?谁惹着你了?” “没有!!”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8章 初一 第528章初一 除夕过去,次日就是最最忙碌的年初一。 叶思娴再一次天不亮就起来,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是她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站在帝王身边。 以前只能带着孩子们跪在奉先殿外等候,这次她可以肩并肩和帝王一起三跪九叩,祭祖祈福,履行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职责。 站在宽阔庄严的大殿上,面前是历代帝王国母的遗像。 叶思娴跟随礼官的指引,一步一叩,三步一跪,三跪一拜。 庄严的鼓乐不绝于耳,檀香袅袅升起,礼官按品按制高亢嘹亮念着祝祷隆重的祝祷词。 不知不觉叶思娴眼眶湿润。 以后自己的画像也会挂在上面吧,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会成为一国之母。 不知道上面那些女子,她们的一生又经历过什么。 皇宫看似繁花似锦的富贵,背后的血雨腥风又有几人知。 如果能选,又有几人会心甘情愿被束缚在这里。 …… 祭祖完,叶思娴回到栖凤宫,接见了皇室宗亲内外命妇。 她顶着沉重的凤冠、挂上最得体的笑容,热情洋溢接受了一波又一波认识的不认识的夫人小姐们的跪拜。 其中有宗亲的叔伯婶娘、十王妃十一王妃等妯娌,不计其数的堂妯娌表妯娌。 另有异性王妃、侯爵夫人、郡主县主,最后是朝廷嘉奖的各级诰命。 她们的丈夫为朝廷做出这样那样的贡献,连皇上都下旨嘉奖,叶思娴自然不能拆台。 这样不知不觉,叶思娴从午宴一直笑到傍晚。 期间她不停说笑,亲亲热热闲话家常,最后临走还要送出一批赏赐。 当西边的霞光逐渐黯淡下来时,叶思娴终于拖着几近散架的身体回到内室。 卸妆脱环的时候,她使劲儿拍着笑僵了的脸蛋。 “巧燕啊,我觉得我把这一年的笑脸都耗费完了” “娘娘辛苦,不过奴婢倒觉得您还是笑起来好看,尤其配上这一身凤冠霞帔,啧啧”,巧燕故作轻松。 叶思娴恹恹:“说什么笑话,我入宫十几年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我现在只想躺床上好好歇息,谁来我都不见” “那要是老爷和老夫人来呢?”,巧燕眨巴着眼睛。 叶思娴立刻来了精神,转过头盯着巧燕:“你什么意思,我爹娘回来了??” 巧燕顿时难堪:“其实奴婢也不确定” 她把半下午去御膳房安排点心时听说的小道消息说了一遍。 “说是有人在皇上举办的百官宴上看见了国舅爷,奴婢也不知道真假” 栖凤宫的宴会和太和殿的百官宴是分开的,叶思娴忙碌一天得不到消息很正常。 果然听到消息,叶思娴从座椅上‘弹’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你明天一早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如果真是他们回来,立刻让他们进宫” 叶思娴又笑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说的一年的笑都消耗没了的话。 “知道了娘娘” 巧燕将主子按坐下去,继续服侍梳妆打扮。 …… 当晚,叶思娴的心里像猫挠似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刚闭上眼,就看见父母苍老的笑,就看见哥嫂无牵无挂轻装简的夫唱妇随。 这些年他们一定去了很多地方,查了许多案子。 嫂嫂也一定游览了大景朝的大好河山,他们也一定更相爱了。 叶思娴越想越心酸。 自己堂堂皇后都没能出去逛几次,反倒是平平常常的人倒无牵无挂。 “真好啊” “他们的日子可真好” …… 忠王世子叶思钧的确回京述职来了。 不过和他‘忠王世子’头衔相比,显然是‘少卿大人’这个称呼更响当当。 这些年他前往各地秘密查案,可谓政绩丰厚。 不管是岭南的渔民偷渡案、还是渭北的官粮失窃案,亦或是西疆的私挖矿洞案,每一件单拎出来就足够令人咋舌。 赵元汲早已看过他不远千里呈上来的折子,百官宴上见面更是庭夸赞。 叶思钧年纪轻轻,也算得上志在四方,精忠报国。 不过叶思娴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些,她关心的是她年迈的父母这些年身体可还好。 次日初二,叶思娴四更就睡不着,爬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敲了敲屋檐上的冰凌,戳了戳院中上冻的荷花池,又看了看满院子光秃秃的梧桐树。 最后实在无聊,她干脆守在正厅的更漏旁,一下一下数着时间。 终于等到天亮,叶思娴一面拉着巧燕出去打听,一面让春蝉和灵芝帮她梳妆。 “胭脂多用些,气色一定要好” “衣裳选丁香紫的那套常服,见我娘就不穿宫装了” “对了,姜厨娘那里吩咐一声,午膳多做几道鱼菜,我娘爱吃鱼,记得刺要挑干净” “算了早膳也多预备些,说不定她很快就过来了” 自打当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她一天也不敢松懈。 衣食住行三茶六饭,读书写字寒暑添衣,每一样都要操心,像个老妈子似的。 娘亲回来她终于又可以当上小姑娘,娇滴滴在母亲怀里撒娇,她也是有娘亲疼爱的人不是? 叶思娴满心欢喜等待着。 可惜等来的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母亲,而是嫂嫂库尔云珠。 “嫂嫂?”叶思娴愕然起身。 库尔云珠丰润了不少,脸色也比之前粗糙了些,该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 她身边还领着一慈眉善目的嬷嬷,怀里抱着个半岁左右的小女孩。 云珠穿着朝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按品级行大礼。 叶思娴连忙将人扶起来。 “嫂嫂这是做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快起来” 云珠从容一笑:“君臣有别,礼不可废,是娘娘仁慈,心疼臣妇” “赶紧坐吧,出来一趟怎么变得这么陌生,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叶思娴笑着。 “多谢娘娘” 云珠道了谢在客位上坐下。 茶水点心端上来,室内的宫女全都退下。 云珠优雅抿了口茶,不等叶思娴问便主动说起。 “这是我与夫君的长女,按说早就该让娘娘看看,只可惜山高路远,我们轻易回不来” “不碍事,你们查案辛苦,我替皇上谢哥哥”,叶思娴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29章 爹娘 第529章爹娘 “娘娘客气,夫君常说,大丈夫要尽忠报国,要志在四方” “我们这些年大大小小走了有十几个地方,臣妇也有幸饱览山河,有时候到了一个地方来不及停留,马上就要赶往下一处” “如此一来,连写信的功夫也就不曾有了” 云珠不好意思颔首。 叶思娴终于听出来,她是在解释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连信件也少有的缘故。 她当哭笑不得:“哥哥是去查案,自然要保密的” “断没有还未查案就暴露行踪的事,这些我都懂,嫂嫂实在不必自责” “那就好” 云珠红着眼眶笑了。 解释完这些,云珠又详细说了说叶夫人和叶老爷的事。 “他们回江淮县了,我和夫君再三挽留,也前前后后置了两三个宅子,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爹娘似乎并不喜欢,只是一心一要回去,我们也不好再拦着” “江淮县……”,叶思娴沉吟着。 “那里不是什么都没了吗?原来的宅子是县衙,可县令已经换人了,我爹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她就好奇爹娘回江淮县住哪儿? 云珠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娘娘不必担心,夫君在二老最熟悉的地方置了院子,还在城外包庄子,庄子里有大片的鱼塘荷叶,爹娘很喜欢” “冬天他们就回城里暖和着过冬,夏天爹娘就去庄子上钓鱼取乐” 云珠一番话下来,叶思娴都羡慕了,这不就是她最想过的生活吗? 几番张口,她还是把‘让爹娘回京’的话咽回肚子里。 “娘娘客气,夫君常说,大丈夫要尽忠报国,要志在四方” “我们这些年大大小小走了有十几个地方,臣妇也有幸饱览山河,有时候到了一个地方来不及停留,马上就要赶往下一处” “如此一来,连写信的功夫也就不曾有了” 云珠不好意思颔首。 叶思娴终于听出来,她是在解释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连信件也少有的缘故。 她当哭笑不得:“哥哥是去查案,自然要保密的” “断没有还未查案就暴露行踪的事,这些我都懂,嫂嫂实在不必自责” “那就好” 云珠红着眼眶笑了。 解释完这些,云珠又详细说了说叶夫人和叶老爷的事。 “他们回江淮县了,我和夫君再三挽留,也前前后后置了两三个宅子,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爹娘似乎并不喜欢,只是一心一要回去,我们也不好再拦着” “江淮县……”,叶思娴沉吟着。 “那里不是什么都没了吗?原来的宅子是县衙,可县令已经换人了,我爹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她就好奇爹娘回江淮县住哪儿? 云珠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娘娘不必担心,夫君在二老最熟悉的地方置了院子,还在城外包庄子,庄子里有大片的鱼塘荷叶,爹娘很喜欢” “冬天他们就回城里暖和着过冬,夏天爹娘就去庄子上钓鱼取乐” 云珠一番话下来,叶思娴都羡慕了,这不就是她最想过的生活吗? 几番张口,她还是把‘让爹娘回京’的话咽回肚子里。 “娘娘客气,夫君常说,大丈夫要尽忠报国,要志在四方” “我们这些年大大小小走了有十几个地方,臣妇也有幸饱览山河,有时候到了一个地方来不及停留,马上就要赶往下一处” “如此一来,连写信的功夫也就不曾有了” 云珠不好意思颔首。 叶思娴终于听出来,她是在解释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连信件也少有的缘故。 她当哭笑不得:“哥哥是去查案,自然要保密的” “断没有还未查案就暴露行踪的事,这些我都懂,嫂嫂实在不必自责” “那就好” 云珠红着眼眶笑了。 解释完这些,云珠又详细说了说叶夫人和叶老爷的事。 “他们回江淮县了,我和夫君再三挽留,也前前后后置了两三个宅子,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爹娘似乎并不喜欢,只是一心一要回去,我们也不好再拦着” “江淮县……”,叶思娴沉吟着。 “那里不是什么都没了吗?原来的宅子是县衙,可县令已经换人了,我爹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她就好奇爹娘回江淮县住哪儿? 云珠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娘娘不必担心,夫君在二老最熟悉的地方置了院子,还在城外包庄子,庄子里有大片的鱼塘荷叶,爹娘很喜欢” “冬天他们就回城里暖和着过冬,夏天爹娘就去庄子上钓鱼取乐” 云珠一番话下来,叶思娴都羡慕了,这不就是她最想过的生活吗? 几番张口,她还是把‘让爹娘回京’的话咽回肚子里。 “娘娘客气,夫君常说,大丈夫要尽忠报国,要志在四方” “我们这些年大大小小走了有十几个地方,臣妇也有幸饱览山河,有时候到了一个地方来不及停留,马上就要赶往下一处” “如此一来,连写信的功夫也就不曾有了” 云珠不好意思颔首。 叶思娴终于听出来,她是在解释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连信件也少有的缘故。 她当哭笑不得:“哥哥是去查案,自然要保密的” “断没有还未查案就暴露行踪的事,这些我都懂,嫂嫂实在不必自责” “那就好” 云珠红着眼眶笑了。 解释完这些,云珠又详细说了说叶夫人和叶老爷的事。 “他们回江淮县了,我和夫君再三挽留,也前前后后置了两三个宅子,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爹娘似乎并不喜欢,只是一心一要回去,我们也不好再拦着” “江淮县……”,叶思娴沉吟着。 “那里不是什么都没了吗?原来的宅子是县衙,可县令已经换人了,我爹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她就好奇爹娘回江淮县住哪儿? 云珠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娘娘不必担心,夫君在二老最熟悉的地方置了院子,还在城外包庄子,庄子里有大片的鱼塘荷叶,爹娘很喜欢” “冬天他们就回城里暖和着过冬,夏天爹娘就去庄子上钓鱼取乐” 云珠一番话下来,叶思娴都羡慕了,这不就是她最想过的生活吗? 几番张口,她还是把‘让爹娘回京’的话咽回肚子里。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0章 想出去 “都爱,都爱” 叶思娴摸摸这一样尝尝那一样,眼眶微微湿润。 当天晚上她把这些东西交给姜厨娘,说要照着江南的风味做些小菜来吃。 姜厨娘心领神会,并没有多问,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她伺候得了娘娘的胃口。 当晚,陪着宗室里的兄弟喝完酒的赵元汲回到栖凤宫时,正赶上叶思娴的晚膳。 酒气熏天的男人一出现,叶思娴胃口立刻就消了大半。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喝成这样,冯安怀你是干什么吃的?” 叶思娴扶着摇摇欲坠的帝王,皱眉问他身边的太监。 冯安怀快哭了:“皇上说今儿高兴,拉着九王爷十王爷他们喝了大半天,奴才劝了好几回,还差点儿惹恼了皇上” “怪不得喝成这样”,叶思娴皱眉吐槽着,忙叫人预备醒酒汤和热水帕子。 她把男人扶到床上躺下,灌了几碗醒酒汤下去,伸手抠他的喉咙。 很快赵元汲就‘哇’地一声大吐特吐,不大不小的房间内瞬间酒气熏天。 “这是喝了多少” 叶思娴边拍打他的背边皱眉。 过了有一刻钟,赵元汲终于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叶思娴绞了湿帕子将他上上下下擦洗了一遍,端着盆离开。 再回来时,床上的醉汉已经睡熟,脸色好了许多,酒气也淡了不少。 “娘娘,奴婢在这儿服侍着,您先去用膳吧”,巧燕小心翼翼。 叶思娴却摇头:“罢了,我也没胃口,先撤下去吧,待会儿再说” 巧燕犹豫着要劝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 当晚,赵元汲睡到亥时才醒,他是被饥肠辘辘饿醒的。 “快!” 赵元汲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前胸贴后背。 “去给朕煮碗宵夜” 中午吃的喝的全被吐了个干净,晚上又一口饭没吃,身长九尺的男人不饿才怪。 叶思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会儿知道不好受,早干什么去了?” 向来威风凛凛的帝王此时乖得像只猫儿,在心爱的人儿身边蹭来蹭去。 “朕难得高兴多喝几杯,皇后娘娘就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 “去你的”,叶思娴狠狠瞪他一眼。 “你这哪儿是多喝几杯,你是多喝了几坛子吧” 嘴上埋怨着,叶思娴还是起身去外间,吩咐巧燕去把晚膳热一热。 “我这里也没什么美味佳肴山珍海味,都是最普通吃食,就不得不委屈皇帝陛下了” 叶思娴故意打趣。 赵元汲尴尬一笑拥住了心爱的女子:“朕不嫌,就是吃糠咽菜朕也不嫌” 晚膳确实很简单。 鲜嫩的小葱青瓜,配上叶夫人亲手晒制的黄豆紫酱,还有姜厨娘烙得薄薄的卷饼,这是一道管饱的主食。 小鱼干被姜厨娘拿去焙干,焦香酥脆,撒上她自己配置的调料,鲜香诱人。 藕粉被拿来做了一道甜品,里面兑了冰糖、桂花酱、菱角碎和葡萄干,看着黏黏糊糊,吃起来却沁人心脾。 这些东西赵元汲以前见都没见过。 若在平时他可能会犹豫,或许连尝也不愿品尝。 可现在他饿了,饿了两顿饿得前胸贴后背。 “臣妾这儿只有这些,皇上可别嫌弃” 叶思娴拿起薄薄的烙饼,夹起小葱和青瓜沾了沾紫酱,用烙饼卷起来递到他面前。 “尝尝吧?” 赵元汲半信半疑接过来闭着眼咬了一口。 然后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有新鲜的从未尝过的滋味在舌尖爆开,很快剩下的大半个被他一口吞下。 “怎么样?”,叶思娴问。 赵元汲顾不上答话,只是伸手又要。 叶思娴没好气又给他卷了一个,赵元汲这次毫不犹豫整只吞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厚厚的一摞烙饼很快下去一大半,小鱼干也下去了大半盘。 连赵元汲平日最不喜的甜品粥,他都喝了整整两碗下去。 终于吃饱喝足,帝王心满意足捧着肚皮。 “这又是哪儿来的蹊跷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么……”,他满足地回味着。 “我娘拖我嫂嫂带的”,叶思娴闷闷垂首,自己给自己卷了一张饼,细嚼慢咽吃着。 仿佛只要她品得够细,就会永远记住母亲的味道。 “叶夫人?她们……” “我爹娘不愿意回京,他们回江淮县养老去了,置了座小院子,包了个小农庄” 叶思娴简单说了一遍,赵元汲颔首。 “江淮县依山傍水,确实是难得的好地方,既然岳父岳母喜欢,就让他们自由自在也好” 他揽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半晌才喃喃道。 “有朝一日,咱们也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没有别人,只有咱们俩” “但愿吧” 叶思娴心绪复杂垂下头。 说不清她现在什么心情,是高兴,是羡慕,还是不舍牵挂,亦或者是许久未见的思念。 总之她笑不出来。 用过晚膳她早早上床歇息,赵元汲反倒精神了。 黑暗中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抚摸着她光洁的后背,吻了吻她的面颊。 “娴娴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 年初二过完,新年的忙碌就告一段落。 叶思娴也终于松了口气,有空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看话本子或者打个盹儿。 景珠和景妍每天早晚过来请安,长渊和长衍每天中午过来用膳。 孩子们一日三餐围在身边,叶思娴觉得这样的日子惬意极了。 然而……这一天天过去,景珠小公主有些坐不住。 这日晚间,她再次从母妃身边回来时,终于忍不住拉着妹妹。 “我想出宫,你说娘亲会不会不同意?” “我真是急死了” “等过了上元节,他们或许又要离京,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过一天少一天啊” 景妍诧异。 “九叔叔不是回来了吗?你跟我说大约是白费了,你还是找九叔叔去” 景珠十分为难。 “以前我和九叔是……”各取所需啊。 最后四个字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苦笑着给了妹妹一个笑脸。 “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景妍更不理解了:“这怎么了么”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景珠满脸惊喜:“你说话算话?”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1章 奉先庵 第531章奉先庵 “当然,其实我也想看看那个少年长什么样子,居然能把我倾国倾城的姐姐迷得神魂颠倒”,景妍打趣。 “胡说八道”,景珠瞪了她一眼。 “谁神魂颠倒了,我这叫……” “叫什么?”,景妍促狭望着姐姐。 景珠果然词穷,支吾了半晌才笑道:“好妹妹,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姐姐的脸面和一世英名全在你身上了” “不过……”,景珠迅速转移话题。 “我们以什么理由出宫啊?你别以为母后好说话啊” 景妍成竹一笑:“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姐姐只管预备好出宫的事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收拾东西” 景珠蹦蹦跳跳离开,景妍盯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姐姐啊姐姐,如果是个良人也罢,如果不是,你可怎么办?” …… 初六这日,用过早膳,景妍小公主主动留下来陪母后解闷。 “娘亲” 小公主乖巧依偎在母妃怀里,听母妃给她读些民间女儿家喜欢的话本。 “您说,怡安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快该出来了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叶思娴合起话本子,脸色微微变得严肃。 景妍赶紧安慰母亲:“女儿只是听说,那奉先庵向来是折磨人的地方,不知道怡安姐姐进去思过一年,变成什么样了” “女儿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她毕竟是我们的姐姐么” 小公主微微皱着眉,眉眼里是慈和、温柔和淡淡的不忍。 叶思娴盯着小女儿看了半晌,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孩子确实是善良,知道为别人着想。 “你想过去看看她?” “嗯” “跟谁去?什么时候?”,叶思娴郑重其事。 “和姐姐一起去,当初的事姐姐也有不对,大约她也是想道歉吧”,景妍垂首。 叶思娴其实也想知道奉先庵里怡安到底怎么样了。 庵里的姑子虽然会按时过来递消息,可她们递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公主衣食无忧’ ‘公主安然无恙’ 总结起来就是:怡安还活着。 “罢了,你们去吧,我让你们九叔跟过去保护你们的安危” 如果有机会她甚至想亲自去。 可惜怡安早就恨透了她,平辈之间的姐妹或许更好说话,她也懒得强求什么,用心去焐热石头是捂不热的,于是干放手。 “是” …… 终于得到母后许可的两位公主,很快就整理齐了行囊。 次日一早,两人轻装简从从宫里出发,坐马车往宫外赶去。 之所以坐马车,是因为景妍不会骑马也不愿抛头露面。 “妍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景珠歪在马车上,悠闲踢着腿。 “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对怡安这么感兴趣,你忘了她是怎么害咱们的吗?” “当然没忘,也不可能忘”,景妍淡然坐在车厢另一边,小公主脊背挺直,颇有天家公主的气质。 “可你别忘了,她终究是我们的姐妹,如果我们不去拉拢,就会有坏人过去拉拢” “啊?”,景珠很不理解。 景妍也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说。 “当然,其实我也想看看那个少年长什么样子,居然能把我倾国倾城的姐姐迷得神魂颠倒”,景妍打趣。 “胡说八道”,景珠瞪了她一眼。 “谁神魂颠倒了,我这叫……” “叫什么?”,景妍促狭望着姐姐。 景珠果然词穷,支吾了半晌才笑道:“好妹妹,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姐姐的脸面和一世英名全在你身上了” “不过……”,景珠迅速转移话题。 “我们以什么理由出宫啊?你别以为母后好说话啊” 景妍成竹一笑:“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姐姐只管预备好出宫的事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收拾东西” 景珠蹦蹦跳跳离开,景妍盯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姐姐啊姐姐,如果是个良人也罢,如果不是,你可怎么办?” …… 初六这日,用过早膳,景妍小公主主动留下来陪母后解闷。 “娘亲” 小公主乖巧依偎在母妃怀里,听母妃给她读些民间女儿家喜欢的话本。 “您说,怡安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快该出来了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叶思娴合起话本子,脸色微微变得严肃。 景妍赶紧安慰母亲:“女儿只是听说,那奉先庵向来是折磨人的地方,不知道怡安姐姐进去思过一年,变成什么样了” “女儿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她毕竟是我们的姐姐么” 小公主微微皱着眉,眉眼里是慈和、温柔和淡淡的不忍。 叶思娴盯着小女儿看了半晌,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孩子确实是善良,知道为别人着想。 “你想过去看看她?” “嗯” “跟谁去?什么时候?”,叶思娴郑重其事。 “和姐姐一起去,当初的事姐姐也有不对,大约她也是想道歉吧”,景妍垂首。 叶思娴其实也想知道奉先庵里怡安到底怎么样了。 庵里的姑子虽然会按时过来递消息,可她们递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公主衣食无忧’ ‘公主安然无恙’ 总结起来就是:怡安还活着。 “罢了,你们去吧,我让你们九叔跟过去保护你们的安危” 如果有机会她甚至想亲自去。 可惜怡安早就恨透了她,平辈之间的姐妹或许更好说话,她也懒得强求什么,用心去焐热石头是捂不热的,于是干放手。 “是” …… 终于得到母后许可的两位公主,很快就整理齐了行囊。 次日一早,两人轻装简从从宫里出发,坐马车往宫外赶去。 之所以坐马车,是因为景妍不会骑马也不愿抛头露面。 “妍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景珠歪在马车上,悠闲踢着腿。 “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对怡安这么感兴趣,你忘了她是怎么害咱们的吗?” “当然没忘,也不可能忘”,景妍淡然坐在车厢另一边,小公主脊背挺直,颇有天家公主的气质。 “可你别忘了,她终究是我们的姐妹,如果我们不去拉拢,就会有坏人过去拉拢” “啊?”,景珠很不理解。 景妍也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说。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2章 犹豫 第532章犹豫 能从奉先庵活着出来的人并不多,怡安是其中一个。 一来她是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不是什么被抛弃的后宫妃子。 二来她只需要待一年的时间,期满她还是安国公府的二儿媳,还是圣上的亲生骨肉,没人敢随随便便难为她。 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怡安本身还算聪明。 自打入庵,她只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就强打起精神和庵里的姑子们打交道。 上至住持,下至最卑微的小尼姑,甚至有疯疯癫癫的她也好生对待,从不摆公主架子。 可谓是左右逢源上下疏通,整个人游刃有余。 所以怡安这一年来过得并不差。 景珠和景妍并没有待太久,在后院坐了一会儿,喝了几盏茶闲话片刻就客气离开。 怡安亲自将两个妹妹送到庵门外,笑着道别,一直到妹妹们的影子消失不见才转身回来。 住持跟在后边赔着笑脸。 “公主您可有什么吩咐?” “我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妹妹们来看我而已,住持姑姑自忙去吧” 怡安甜笑着进了后院。 住持战战兢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公主进来的缘由她多多少少知道些底细。 本以为她会不乐意见二公主和三公主,谁成想她并未拒绝,反而还没事人一样。 这让住持心里惶惶乱乱的。 “要不……”,她快步跟了上去谄笑。 “下次她们再来,老身就说您不在??” “不用,她们愿意来就来,您不必阻拦,我们毕竟是亲姐妹不是?” 怡安面不改色,这让住持放了心。 “那就好,那老身告退”,她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回到后院,怡安脱下青布棉斗篷,露出里面穿着的青灰色佛衣,拢了拢窗前摆着的炭盆。 “迎书你知道吗?这一年我学到的东西太多太多,现在想想以前还真是幼稚” “仇没报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让人抓着把柄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 怡安苦涩一笑。 “公主明白就好”,迎书放了心。 “您是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只要您自己不犯错,世上谁也没能耐把您怎么样” “不错”,怡安收起苦涩,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只要我不犯错,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们不是就想看我出丑,就想抓我的把柄,就想看我过得猪狗不如吗?我偏不让她们如愿!” 怡安忽然绽放出笑容“我偏要好好活着,活得精彩绝伦” “这就对了,天上的宋娘娘和素娘娘见了也会高兴的”,迎书舒展心结。 主仆俩难得有此默契。 …… 这厢,从奉先庵出来,景珠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景妍倒是放了心的样子,小姑娘长舒了口气就要后宫。 “这么早要回去,咱们难得出来一趟” “事情已经做完了,不回去在外面做什么?”,景妍诧异。 景珠看了看四周,又掰着小指头算了算,突然眼睛一亮。 “今儿个是初七,山下有庙会你想不想去看看?可热闹了” “庙会有什么好的,人挤人怪脏的,我什么东西也不缺”,景妍兴致缺缺的样子。 “也不是非要缺什么东西才能过去吧,你就不想凑凑热闹,看看场面?” 景珠一再蛊惑,可惜妹妹还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我不想去” 彻底失败的景珠看了眼马车外的九叔叔,一张小脸上满是无奈。 赵元淳失笑走上前“这样吧,我送三公主回宫,你带着这些侍卫在宫外转一转,记住,不许甩开他们!” “知道了!”,景珠扁扁嘴,闷闷不乐的样子。 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将马车让给妹妹自己骑马的小公主,转过身的瞬间就露出的自由自在的笑容。 “哈哈哈!本公主终于自由了” 脸上哪儿还有刚才的郁闷,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飞起来的五官。 “驾!” 小小的身影熟练甩起马鞭,轻松绕过行人往最熟悉的地方而去。 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 胡家干货铺的生意很好。 不大不小的铺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位客人都提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物品满意而归。 柜台前胡家父子分工有序,父亲理货,儿子负责招待客人。 青衣布袍的父子俩看起来如出一辙,俱是打扮爽利干练,最勤劳最朴实的生意人模样。 景珠骑着快马绕过街巷,正要毫不犹豫冲上去时,她忽然勒住缰绳骤然停下,然后停滞不前。 跟在周围的暗卫们也不得不戛然而止,他们有的还因为勒马不及撞到前面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生硬跟在公主身后,永远不会上前问一句‘公主,怎么不走了’ 景珠之所以不走了,是因为她记起来她的身份是公主,是大景朝堂堂公主。 而不是胡琛眼里的富家大小姐。 她这样贸贸然一而再上赶着过去,用什么理由呢? 上一次是要给母亲买补品,买吃食,这一次呢,大白天过去找他,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 景珠落寞垂下头“一直都是我来找他,他根本没有找我的意思吧?” 他的笑容、他周到体贴的服务都像是标准式的,会服务给每个来购买的顾客。 “我是例外吗?” “我根本不算什么例外吧” 自己来他便笑着迎接,自己不来他永远也不会寻找,连问也不会问上一句,只是按时来按时走,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的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 景珠越想越落寞,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牵着马绳立在街角发呆,一时不知该不该再去见她。 就在公主犹豫不决时,胡琛忽然看见了他。 少年眼睛一亮,匆匆忙忙把顾客扔给父亲,自己简单收拾一番就小跑出来。 “珠儿你怎么来了?怎么站在这儿?快进去!” 少年的笑容青春洋溢,像一束穿透阴霾的阳光,能所有的沉闷全都赶走消失。 景珠扬起笑脸“你看见我了?” “一抬头就看见你站在风口里,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爱惜自己” 少年一边皱眉嗔怪,一边解下自己的厚棉袍披在她身上“快穿上,女孩子不能受冷的”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3章 坚定 第533章坚定 陷在感情里的女人大约是最好哄的。 胡琛不过三两句话,一件旧棉衣,就把小公主的心暖得融成一滩水。 刚才的阴霾和怀疑仿佛烟消云散,根本没出现过。 “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小公主顺手将马绳扔给家丁打扮的暗卫,自己大步跟着胡琛去了店里。 “你也看见了,我和父亲一天也闲不下来,初一还好,打初二开始走亲戚得多了,我们一刻也没闲下来” 胡琛不好意思抚了抚后脑勺。 “可把我忙坏了,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觉也睡不好” 景珠抬头,果然见少年眼圈乌青,满眼疲惫,似乎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 她再次为自己的幼稚想法羞愧。 ‘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堂堂公主什么事都不干,每天还有不计其数的宫女太监乳母嬷嬷围在身边’ ‘人家寒门子弟是要自己打拼的,他才不会和京城的花花纨绔们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斗鸡遛狗’ ‘你胡思乱想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这一刻小公主心疼坏了,看胡琛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深情又是崇拜。 “要不今天我帮你?” “你?”,胡琛摇摇头,把掉下来半边的棉袍又替她披上,像老父亲宠女儿似的。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好好歇着就好,这些辛苦活理所应当是男人干” 景珠的心都化了,眼里带着星星似的崇拜。 自小到大她见过那么多世家公子哥,哪个不是靠家族靠爹娘靠亲朋好友等等,谁会像胡琛一样顶天立地靠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哪怕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一个出身平平的少年。 此刻在景珠眼里,他就是处事老练就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就会耍贫嘴”,小公主嗔怪着垂下头。 两人来到店里,胡父憨厚扬起头笑着打招呼。 景珠乖乖巧巧喊了声伯父,问了声好,就和胡琛一起去了里间。 胡琛将她领到之前那个不大不小的休息间。 房间摆放很整齐,一张方榻,一张干净的绒毯,一只火炉炭盆,外加一壶香茶几碟点心。 看起来应该是胡琛休息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儿歇着,我先出去帮忙” “哎!”,景珠拦住了他。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我陪你去好不好,万一我喜欢呢?” 小公主扬起笑脸,努力想融入他的生活。 胡琛犹豫不决“可是外面冷,你还有可能遇到不讲理的顾客,而且不能凶他们只能赔笑脸,你受得了吗?” “只要你能干的我也一样能干,你放心吧” 陷在感情里的女人大约是最好哄的。 胡琛不过三两句话,一件旧棉衣,就把小公主的心暖得融成一滩水。 刚才的阴霾和怀疑仿佛烟消云散,根本没出现过。 “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小公主顺手将马绳扔给家丁打扮的暗卫,自己大步跟着胡琛去了店里。 “你也看见了,我和父亲一天也闲不下来,初一还好,打初二开始走亲戚得多了,我们一刻也没闲下来” 胡琛不好意思抚了抚后脑勺。 “可把我忙坏了,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觉也睡不好” 景珠抬头,果然见少年眼圈乌青,满眼疲惫,似乎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 她再次为自己的幼稚想法羞愧。 ‘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堂堂公主什么事都不干,每天还有不计其数的宫女太监乳母嬷嬷围在身边’ ‘人家寒门子弟是要自己打拼的,他才不会和京城的花花纨绔们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斗鸡遛狗’ ‘你胡思乱想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这一刻小公主心疼坏了,看胡琛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深情又是崇拜。 “要不今天我帮你?” “你?”,胡琛摇摇头,把掉下来半边的棉袍又替她披上,像老父亲宠女儿似的。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好好歇着就好,这些辛苦活理所应当是男人干” 景珠的心都化了,眼里带着星星似的崇拜。 自小到大她见过那么多世家公子哥,哪个不是靠家族靠爹娘靠亲朋好友等等,谁会像胡琛一样顶天立地靠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哪怕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一个出身平平的少年。 此刻在景珠眼里,他就是处事老练就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就会耍贫嘴”,小公主嗔怪着垂下头。 两人来到店里,胡父憨厚扬起头笑着打招呼。 景珠乖乖巧巧喊了声伯父,问了声好,就和胡琛一起去了里间。 胡琛将她领到之前那个不大不小的休息间。 房间摆放很整齐,一张方榻,一张干净的绒毯,一只火炉炭盆,外加一壶香茶几碟点心。 看起来应该是胡琛休息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儿歇着,我先出去帮忙” “哎!”,景珠拦住了他。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我陪你去好不好,万一我喜欢呢?” 小公主扬起笑脸,努力想融入他的生活。 胡琛犹豫不决“可是外面冷,你还有可能遇到不讲理的顾客,而且不能凶他们只能赔笑脸,你受得了吗?” “只要你能干的我也一样能干,你放心吧”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哪怕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一个出身平平的少年。 此刻在景珠眼里,他就是处事老练就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就会耍贫嘴”,小公主嗔怪着垂下头。 两人来到店里,胡父憨厚扬起头笑着打招呼。 景珠乖乖巧巧喊了声伯父,问了声好,就和胡琛一起去了里间。 胡琛将她领到之前那个不大不小的休息间。 房间摆放很整齐,一张方榻,一张干净的绒毯,一只火炉炭盆,外加一壶香茶几碟点心。 看起来应该是胡琛休息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儿歇着,我先出去帮忙” “哎!”,景珠拦住了他。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我陪你去好不好,万一我喜欢呢?” 小公主扬起笑脸,努力想融入他的生活。 胡琛犹豫不决“可是外面冷,你还有可能遇到不讲理的顾客,而且不能凶他们只能赔笑脸,你受得了吗?” “只要你能干的我也一样能干,你放心吧”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4章 不负责任 第534章不负责任 景珠气得半晌说不出话,干脆撸起袖子就要上理论。 胡琛赶忙拦住她。 “咳! 他重重咳嗽一声护在景珠跟前,笑着将那妇人扶了起来。 “这位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妹妹头一回出来没见过世面,您别跟她计较” “银子小店一定会给您补上”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一两多的碎银子塞到妇人手里。 那妇人得了银子立刻止住哭闹,贪婪地拿起银锭子左看右看,最后放在嘴里咬了咬。 最后才露出一脸喜色:“还是这位小少年有胆识有魄力,大姐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那妹妹最好管教管教,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她眉飞色舞指着胡琛身后脸色难看的景珠,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胡琛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 妇人心满意足拿着东西离开。 胡琛亲自替她包好货物,连道:“欢迎下次再来”。 目睹一切的景珠气得脸色铁青:“你也以为是我撒谎??” “明明就是她……” 胡琛给了她一个眼神,又轻轻摇摇头:“嘘,人多嘴杂,不要乱说” 胡琛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遣散,又把围堵在柜台前要货要付账的客官全都一一张罗好。 直到铺子里的客人渐渐离开他才有空将她拉到一边。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可是珠儿,我们出门在外做生意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可能遇到” “比如今天,如果我们理论到底,损失的不光是声誉,还有这等了满屋子的客人,这可比一两银子多多了”,胡琛笑容成熟,有一种历尽千山的沧桑感。 “明明是她不对,为什么会损失你们的声誉?”,景珠垂下脑袋,隐约明白了什么。 胡琛亲切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妹妹,人人都生着一张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只知道店家和买家起了冲突,谁会真正关心原因?如果一家店几次三番和买家起冲突,人们就会默认这家店不好,你说损不损声誉?” 虽然不服气,景珠却不得不承认胡琛说得是对的。 铺子和买家相比,终究是铺子更加伤不起。 “道理都明白,可你们这也太倒霉了吧,万一哪天遇上个三五个,银子还要不要赚了?”,景珠鼓着腮帮子。 胡琛噗嗤一声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尖。 “不会的” “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再说你真以为那些看热闹的人清楚吗?” “她能在咱们小店占便宜,平时街坊邻居必然也是不肯吃亏的” 胡琛一句句说着,景珠心里最后一丝郁结也烟消云散。 小公主终于再次扬起笑脸。 “好吧,那我听你的” 之后的半天一直很顺利,景珠收账,胡琛招待客人,胡父替客人打包。 三人分工有序,比平日的速度快上不少,大半天的功夫柜台就空了一半。 …… 当天从宫外回来,景珠又带回来一大包稀罕物。 这次是笋干、野山菇和一些干果子,都是现成炒熟香喷喷的。 小公主连栖凤宫正殿也不敢进,偷偷溜回来先回了偏院。 “景妍,景妍,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景妍正跟着乳母学刺绣,白嫩嫩的小手紧张地捏着绣花针,神情专注。 乍一听姐姐的呼唤她一哆嗦,针刺到指头上,顿时血珠子就涌了出来。 “你都十岁了,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景妍疼得直皱眉。 景珠跑了进来,一股脑将包袱瘫在妹妹面前。 “这些干果好香啊,有好几样我以前吃都没吃过,你尝尝?” 她迫不及待剥开一只炒熟了的扁核桃,将果仁儿细细吹干净递到妹妹面前。 景妍迟疑将果仁儿吞下,诧异看着姐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姐姐,你变了” 八岁的三公主目光带着严肃郑重。 “没有吧,我不还这样吗?”,景珠诧异摸了摸后脑勺。 “以前你是大景朝真正的金枝玉叶,一座金山摆到您面前你都不会眨眨眼” “现在呢?”,景妍讽刺看着茶几上的东西。 一块寻常的粗布,包着几样黑乎乎没见过的所谓干果。 “这些东西你真的缺吗?” “只要你说一声你想吃这些,内务府、御膳房、小厨房,他们会变着法儿的将各式各样精致的果仁呈上来” “你根本就不缺这些” 景妍一字一句说着,清秀的头颅高高扬起,公主的贵气浑然天成,愈发显得景珠这个姐姐的灰头土脸来。 “你不喜欢吗?母妃也不喜欢吧”,景珠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垂着脑袋。 她失落在软榻上坐下,将脸埋进臂弯里:“可是我好喜欢,景妍我真的好喜欢” “他好像很成熟,什么都懂,跟在他身边哪怕天塌下来我都不怕,我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他什么都会” 景珠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这样悬殊的一个人。 景妍叹口气坐在姐姐身边,拍着她后背:“不是不喜欢” “是不喜欢看你这么跌份” “你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就算喜欢也没必要这么卑微” “姐姐你不觉得你太卑微了么??”景妍皱眉说出了心里话。 景珠愕然抬头:“你也察觉到了?” 景妍无声点了点头。 景珠垂下脑袋更加失魂落魄,把今早在街角犹豫要不要上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苦涩一笑:“我也感觉……一切都是我主动” “他从未主动找过我,也没问过我是哪家的小姐,他对我的家世并不关心” “他就在那里,忙的时候忙,闲的时候闲,我去的时候他笑脸相迎,我走的时候他也会送我,却从未找过我” 这几乎已经成了小公主的一块心病。 “所以你还去做什么”,景妍恨铁不成钢。 景珠捂着脸呜呜哭泣:“可是我放不下,只要他一对我笑,我还是会巴巴送上去,他明明对别人也很好不是吗?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太傻,呜呜呜……” 景妍气得小脸铁青:“这算什么人” 她安慰将姐姐揽在怀里。 “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任,就想这么勾着你让你越陷越深吗?”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5章 烟花 第535章烟花 初七这日从宫外回来,景珠很久没再出宫。 上元节看灯会也只是跟着母后和妹妹,站在皇城的城楼上看了看热闹的京都。 叶思娴其实很想出去,可惜赵元汲带着大臣们去朱雀门与民同乐去了,根本不在宫里。 这让她好生憋闷,只好带孩子来宫楼上看看远处解解闷。 “想必外面很热闹吧?今晚还有烟花表演,必定又是万人空巷的好日子” 叶思娴披着厚实的狐皮大氅,怀揣着手炉,极目远眺着灯火通明的方向,眼神极尽羡慕。 “女儿最喜欢烟花表演,去年就很漂亮,今年据说还有新花样,回头都要画下来” 景妍乖巧依偎在母后身边。 叶思娴宠溺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去年就是你陪着母后看的,今年还是你,母后也只有你这么个小棉袄喽” 景珠立在一旁很尴尬,去年她和胡琛一起,直玩儿到宫门下钥才回来,最后还是换来一句‘看烟花不重要’。 而今情景重现,同样伤痛再次涌上心头。 那么漂亮的烟花他居然说不重要,是不是在他眼里,只有货物和客官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景妍撒娇摇晃着娘亲袖子:“姐姐也是小棉袄,您不止有我一个的” 叶思娴呵呵直笑,顺手将大女儿也揽在怀里。 “你姐姐是匹小野马,我可不指望她能留在我身边的” “对了”,叶思娴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景珠为什么最近没闹着要出宫了。 “以前这样的日子,你是必定想尽办法出去的,难道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景珠脸色更加窘迫:“我只是……想留下来陪着母后和妹妹了” “原来是这样啊” 叶思娴没再多问,景妍也没继续说。 母女三人安安静静等了两刻钟,烟花终于陆陆续续开始绽放。 千树万树的火树银花在夜空骤然亮起,绽放,前一朵还未消去,后一朵又冉冉升起。 五颜六色各式各样,樱桃红、苹果绿、烟霞紫,几乎目不暇接。 母女三人看得移不开眼。 “好漂亮!” “好美啊” “真好看” 连随行的宫人都抑制不住激动,景妍更是贪恋着每一朵,眼神都舍不得眨一下。 此时此刻谁都没发现,景珠公主的眼角滑下泪珠。 “去年今日,你说陪我看烟花不重要,那今年今日呢?你又在做什么?” 景珠没出宫,但她派了人出去。 他们会帮自己打探来他的一举一动,他有没有等自己,有没有来找她的意思,有没有表现出不安和担忧。 总之,她想知道的一切今晚都会揭晓。 这个主意是景妍出的,没想到妹妹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绝顶聪明绝顶冷静的一个人。 火树银花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景珠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待所有人意犹未尽地放下头颅时,她早已调整好情绪,以最优雅的姿态依偎在母后的另一边。 并顺便装出一副同样意犹未尽的样子,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异样。 “今年比去年还要好”,景妍揉了揉脖子。 初七这日从宫外回来,景珠很久没再出宫。 上元节看灯会也只是跟着母后和妹妹,站在皇城的城楼上看了看热闹的京都。 叶思娴其实很想出去,可惜赵元汲带着大臣们去朱雀门与民同乐去了,根本不在宫里。 这让她好生憋闷,只好带孩子来宫楼上看看远处解解闷。 “想必外面很热闹吧?今晚还有烟花表演,必定又是万人空巷的好日子” 叶思娴披着厚实的狐皮大氅,怀揣着手炉,极目远眺着灯火通明的方向,眼神极尽羡慕。 “女儿最喜欢烟花表演,去年就很漂亮,今年据说还有新花样,回头都要画下来” 景妍乖巧依偎在母后身边。 叶思娴宠溺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去年就是你陪着母后看的,今年还是你,母后也只有你这么个小棉袄喽” 景珠立在一旁很尴尬,去年她和胡琛一起,直玩儿到宫门下钥才回来,最后还是换来一句‘看烟花不重要’。 而今情景重现,同样伤痛再次涌上心头。 那么漂亮的烟花他居然说不重要,是不是在他眼里,只有货物和客官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景妍撒娇摇晃着娘亲袖子:“姐姐也是小棉袄,您不止有我一个的” 叶思娴呵呵直笑,顺手将大女儿也揽在怀里。 “你姐姐是匹小野马,我可不指望她能留在我身边的” “对了”,叶思娴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景珠为什么最近没闹着要出宫了。 “以前这样的日子,你是必定想尽办法出去的,难道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景珠脸色更加窘迫:“我只是……想留下来陪着母后和妹妹了” “原来是这样啊” 叶思娴没再多问,景妍也没继续说。 母女三人安安静静等了两刻钟,烟花终于陆陆续续开始绽放。 千树万树的火树银花在夜空骤然亮起,绽放,前一朵还未消去,后一朵又冉冉升起。 五颜六色各式各样,樱桃红、苹果绿、烟霞紫,几乎目不暇接。 母女三人看得移不开眼。 “好漂亮!” “好美啊” “真好看” 连随行的宫人都抑制不住激动,景妍更是贪恋着每一朵,眼神都舍不得眨一下。 此时此刻谁都没发现,景珠公主的眼角滑下泪珠。 “去年今日,你说陪我看烟花不重要,那今年今日呢?你又在做什么?” 景珠没出宫,但她派了人出去。 他们会帮自己打探来他的一举一动,他有没有等自己,有没有来找她的意思,有没有表现出不安和担忧。 总之,她想知道的一切今晚都会揭晓。 这个主意是景妍出的,没想到妹妹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绝顶聪明绝顶冷静的一个人。 火树银花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景珠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待所有人意犹未尽地放下头颅时,她早已调整好情绪,以最优雅的姿态依偎在母后的另一边。 并顺便装出一副同样意犹未尽的样子,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异样。 “今年比去年还要好”,景妍揉了揉脖子。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6章 悲伤 第536章悲伤 “先别这么说” 实在不忍心看姐姐这么难过,景妍硬着头皮劝:“人家不也等了么,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是不是?” “光等有什么用,他为什么不来找我?甚至连来找我的意思都没有?” 深陷情事里的小姑娘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为为什么要对她逢场作戏。 “可是他从来没有找我的意思” “不问我是哪家的姑娘,不问我家住在哪儿?甚至连我的真名也不敢问一句?有这样的吗?” 小公主气得直哆嗦,越想越觉过去的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姐姐,你先别哭啊” 景妍把湿帕子换下,取了条新帕子过来继续擦姐姐的眼泪,慢慢劝着。 “你想想,他一个商户家的公子面对一个富家小姐,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他怎么敢胡乱冲撞你呢?” “或许这正是他正人君子之处,如果他一味拉拢你毁你声誉,那才是真小人吧?” 景妍终于找了条‘正确’的角度,把伤心欲绝的姐姐从悲伤里解救出来。 景珠眼泪汪汪盯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不然呢?你是堂堂公主,他不过是商户之子,门第悬殊,就算你不在意他能不在意吗?” 景妍煞有介事劝解着。 天知道,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姑娘,刚刚通人事而已,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 不过,景珠还真被妹妹说服了。 小公主抹干净眼泪,目光坚定望着宫门口的方向:“那我明天就去问问他,看是不是真在意这个” 景妍:“……” “这个……姐姐,你是个姑娘家,要不还是含蓄些吧?更何况你才十岁,父皇母后知道了会……气死的” 景珠干脆从位置上弹起来,急得满屋子转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么” 景妍微微挑眉只说了一个字:“等!” 当晚,景珠走进自己房间,照常洗漱完钻到乳母烘好的被窝里。 暖烘烘的热被窝将她重重包裹起来,一点点将冰冷的躯体暖热。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九叔叔。 当初他和玉芷姑娘爱得那么轰轰烈烈,轰动京城,惊动了父皇母后,可惜最后还是因为门第大婚不得成。 最后玉芷姑娘自尽,九叔叔伤心欲绝去了辽东,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最令人不解的是。 九叔叔从辽东回来,不但不怨恨父皇母后,还专门去栖凤宫找母后请罪。 要知道没有父皇母后的阻拦,或许他和玉芷就成了啊。 那段时间他有多消沉怨恨,从辽东回来他的认错态度就有十倍多的好。 “连九叔这么不在乎门第的人,也觉得自己错了吗?” 景珠忽然开始怀疑这段感情。 门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自己和胡琛是不是也不得善终。 …… 迷迷糊糊入睡,景珠梦见胡琛来找他。 梦里的少年英勇无敌,冲破皇宫的侍卫,冲破父皇母后的阻拦,冲破所有揽在他们之间的大山。 他终于鲜血淋漓走到她面前。 “珠儿,我来了,你可愿意跟我走?” 景珠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又是心疼又是惊喜:“愿意,我愿意” 噩梦惊醒,景珠摸了摸被泪水浸湿的枕头,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她豁然爬起来穿好衣裳走到隔壁,凑在正用早膳的妹妹耳边只说了一句话。 “我永远不会认错的,我绝不会像九叔叔那样出尔反尔” 景妍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只是苦笑摇摇头,并未说话。 …… 收拾穿戴好,用过早膳,景妍径自去了栖凤宫。 叶思娴也刚刚用过早膳,正坐在外间圆桌旁,问长渊和长衍的嬷嬷孩子们的日常起居。 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等等。 见景珠过来,叶思娴吃了一惊,把两个嬷嬷打发走将女儿揽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哭丧着个小脸”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景珠的眼泪瞬间止不住了,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哦,你该不会又想出宫吧?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有心事了?” 景珠想了半天终于开口。 “母后,如果有一天,女儿看上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您会怎样?” 叶思娴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 “出身不好,还是出身不高?这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士农工商寒门百姓,这叫出身不高,真正不好的人家是杀人放火土匪恶霸,那才是真正的不好” 叶思娴很冷静。 士农工商躬耕渔织,世间分工千千万万,但愿她的女儿能擦亮眼睛,寻到真正的良人,至少不要太过难看。 “哦”,景珠颔首,脸色瞬间好了起来,“那这么说,他不是不好” 压在小公主心里一座大山终于土崩瓦解,她立刻眼睛亮晶晶地说要出宫。 叶思娴并不打算阻拦,只是告诫她要带上侍卫。 “老规矩,按时回来不许过夜” “知道啦母后!” 小姑娘花蝴蝶似的连奔带走,一刻钟也等不了的样子。 叶思娴望着女儿的背影苦涩一笑:“都要走啦” “一个两个,都要从这金丝巢穴里飞走啦” 巧燕端着一碗清炖梨汁走了进来:“娘娘又来,您又不是不能出去,您哪回说出宫皇上没陪着?” 接过梨汁喝了一口,叶思娴舒畅一笑。 “出去和离开不一样,傻姑娘,你还是不懂” 巧燕接过空碗抓抓脑壳:“奴婢是不懂,反正奴婢不会走,您赶也不行” 说完不由分说端着碗离开了。 叶思娴又淡淡笑:“这也由不得你,我说过替你们张罗,就一定张罗” …… 皇宫的偏门,一身红衣的景珠公主单枪匹马风风火火冲出来,身后跟着普通打扮的暗卫,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一等一的高手。 她离开皇宫大门径直去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大街上除了‘嘚嘚’的马蹄声,只留下一阵香风和红色的背影。 上元节过后,胡家杂货铺的顾客少了许多。 好在货物已经卖得差不多,只要价格压得够低,还是能把剩下的尾货清理出去。 这时候来买货的人,大多都是贫寒些的人家。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7章 最后一次出来见你 第537章最后一次出来见你 景珠赶到时,胡琛依然在忙。 她照常将马绳扔给家丁打扮的暗卫,独自一人走上前若无其事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忙啊” “你来啦”,胡琛眼里都是惊喜。 他亦然丢下顾客小跑着向她走来,手里还是那件半新不旧的棉衣。 “你也是,一大早骑马过来,连个斗篷也不穿,还没出正月,风凉” 话音未落,棉衣已经披在肩头。 景珠笑着顺手又裹了裹,跟着他走向摊子。 “急着见你么,昨天我母亲带着我看烟花,我百般脱不得身,要不然我一定来寻你” 胡琛一愣,不好意思垂下头:“原来是这样” “那你有没有等我?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东西?”,景珠笑眯眯凑上前。 少年的脸骤然红得滴血:“自然等你,东西也有预备,只怕你一个富家大小姐不稀罕” 去年没陪她看烟花心里已经有内疚,今年依然没看成,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想到此他更加内疚:“珠儿妹妹,我……” 景珠笑着打断他:“不必多说,你我都有不得已的难处,咱们不纠结这些了” “你倒说说,今年给我预备了些什么?”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一身红衣愈发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满身灵动,让他不由联想起辽东深山白雪里最优美的红狐。 狡黠、美丽,冰雪聪明却难以捉摸。 “对不起珠儿妹妹,今年的礼物,不是一整年的了” 去年他们相约集市买了鸳鸯灯,还替她买了一整年的礼物,他们还约了来年。 可惜今年两人连面也不得见,说不上谁食言,他只觉得愧疚。 “只有一双玉兔,希望珠儿妹妹不要嫌弃” 青衣少年从袖中托出一对洁白细腻精雕细琢的玉兔,玉质算不上好,雕工也一般,只是那兔子的神色憨态可掬。 景珠看一眼就喜欢上:“真好看,这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自己买下来玉石亲自请人雕刻的,不是什么好玉,雕工师父技艺也一般,可……” “我很喜欢,确定送给我的吗?”,景珠再一次打断。 “喜欢就好” 胡琛亲自替她戴在脖子里一只,剩下的一只自己戴上。 “这样等我离开,我们也能时常感知到彼此” 景珠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爱不释手把兔子捧在掌心,喜欢得了不得。 “多谢,每年过来都要你破费,我实在过意不去”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给他:“这是我的私房钱,多的可没有了,算我们两个一起置办的吧?” 胡琛原本不要,是景珠一再坚持他才肯接下。 两人又嘀嘀咕咕凑到一起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一个说‘我马上要回辽东了,咱们明年再见,你要保重’。 一个含泪依依不舍,‘又是一年,实在不行我会去辽东找你的’ 小女儿的感情总是黏在一起就分不开的样子。 可再难舌难分,还是要分开。 景珠眼泪汪汪望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景珠赶到时,胡琛依然在忙。 她照常将马绳扔给家丁打扮的暗卫,独自一人走上前若无其事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忙啊” “你来啦”,胡琛眼里都是惊喜。 他亦然丢下顾客小跑着向她走来,手里还是那件半新不旧的棉衣。 “你也是,一大早骑马过来,连个斗篷也不穿,还没出正月,风凉” 话音未落,棉衣已经披在肩头。 景珠笑着顺手又裹了裹,跟着他走向摊子。 “急着见你么,昨天我母亲带着我看烟花,我百般脱不得身,要不然我一定来寻你” 胡琛一愣,不好意思垂下头:“原来是这样” “那你有没有等我?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东西?”,景珠笑眯眯凑上前。 少年的脸骤然红得滴血:“自然等你,东西也有预备,只怕你一个富家大小姐不稀罕” 去年没陪她看烟花心里已经有内疚,今年依然没看成,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想到此他更加内疚:“珠儿妹妹,我……” 景珠笑着打断他:“不必多说,你我都有不得已的难处,咱们不纠结这些了” “你倒说说,今年给我预备了些什么?”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一身红衣愈发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满身灵动,让他不由联想起辽东深山白雪里最优美的红狐。 狡黠、美丽,冰雪聪明却难以捉摸。 “对不起珠儿妹妹,今年的礼物,不是一整年的了” 去年他们相约集市买了鸳鸯灯,还替她买了一整年的礼物,他们还约了来年。 可惜今年两人连面也不得见,说不上谁食言,他只觉得愧疚。 “只有一双玉兔,希望珠儿妹妹不要嫌弃” 青衣少年从袖中托出一对洁白细腻精雕细琢的玉兔,玉质算不上好,雕工也一般,只是那兔子的神色憨态可掬。 景珠看一眼就喜欢上:“真好看,这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自己买下来玉石亲自请人雕刻的,不是什么好玉,雕工师父技艺也一般,可……” “我很喜欢,确定送给我的吗?”,景珠再一次打断。 “喜欢就好” 胡琛亲自替她戴在脖子里一只,剩下的一只自己戴上。 “这样等我离开,我们也能时常感知到彼此” 景珠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爱不释手把兔子捧在掌心,喜欢得了不得。 “多谢,每年过来都要你破费,我实在过意不去”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给他:“这是我的私房钱,多的可没有了,算我们两个一起置办的吧?” 胡琛原本不要,是景珠一再坚持他才肯接下。 两人又嘀嘀咕咕凑到一起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一个说‘我马上要回辽东了,咱们明年再见,你要保重’。 一个含泪依依不舍,‘又是一年,实在不行我会去辽东找你的’ 小女儿的感情总是黏在一起就分不开的样子。 可再难舌难分,还是要分开。 景珠眼泪汪汪望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8章 闲暇 第538章闲暇 景顺十八年,她自己入宫十五年。 这里的一切看似未变,实则变得面目全非。 谁能想到那个出身寒门的采女会住在高高在上的栖凤宫,当时她不过是个一心想着回家的小妃嫔。 而当年住在这里的每一位都有宏大的志愿。 哪怕当时皇后的宝座已经有人,依然不影响她们把目光定在这么一处至尊宝座。 叶思娴看着金碧辉煌的栖凤宫,无所谓笑了笑。 至尊宝座又如何,住进来又如何?不过是个牢笼罢了。 这座牢笼已经关了所有人太久太久,久到人人都压抑到了极致。 “巧燕?” 叶思娴唤了一声。 巧燕应声而来,看着自家娘娘坐在窗前晒着太阳,暖洋洋十分惬意的样子。 “是不是该添茶了?奴婢再去给您换一壶热的” “对了娘娘,姜厨娘做的杏仁酪刚刚出宫,两位公主要的,您要不要也尝尝?” 巧燕永远都是那么明媚,大骨架大手脚,大大咧咧的豁达样子,好像她的世界里永远没有烦恼。 “不用了” 叶思娴展颜一笑:“你去告诉内务府,三月三本宫要带着妹妹们去皇庄里赏桃花,让他们提前派人预备着” “是” 巧燕更乐了,娘娘出门就意味着她也能跟过去逛逛。 “如果公主皇子们知道,不定会有多高兴”,她喜滋滋。 “那就先别让她们知道,别人都还好,珠儿这孩子怕是要翻天”,叶思娴苦笑。 说到珠儿,叶思娴忽然想起这几天女儿都没再吵着出宫,甚至连德安宫也没去过。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着景妍不知在学什么。 叶思娴豁然站起身,披上斗篷带着巧燕去了偏殿。 彼时,姐妹俩正在画画,景妍正耐心教景珠画些简单的图案。 小姐妹头抵头脸贴脸十分要好的样子。 叶思娴老怀欣慰。 “什么时候我的小野马肯把心思收回来了,还真是稀奇” 景珠小脸儿通红:“母后,您就别说了,以前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室内的宫人全都识趣地退下。 景珠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干脆把笔一撂,投进娘亲的怀里。 “母后,我以后都听您的话,好好跟着景妍学这些,我再不闹着要出去了” 向来小霸王似的女儿,此刻像受伤了的小兽,窝在怀里瑟瑟发抖,叶思娴心都要碎了。 “在外面受伤了?”,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景珠沉默不语,景妍也故作不知,叶思娴干脆不再往下问。 “天下雨要知道往家里跑,这才是聪明的孩子,你做得不错” 叶思娴笑着替女儿擦去眼泪,告诉她。 “你是父皇母后的心头宝,是大景朝的公主,你不用亏欠任何人” “是,女儿知道了”,景珠咬唇颔首。 此时景妍忽然放下笔,脚步浅浅来到母后面前。 “姐姐不出宫,女儿倒是有件事还需再出宫一趟” 叶思娴疑惑不解,景妍就把后日怡安要出庵回府的消息说了,她笑道。 “女儿想着,总归是姐妹一场,她也受到惩罚了,往后大家还是姐妹,女儿想去送一送” 叶思娴深深看了小女儿一眼,这个从小到大最让她省心的小棉袄,竟不知不觉也长成了。 言语得体,行事谨慎,静若娇花动若玉兔,世间所有形容女子最好的词汇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好” “你们姐妹一起过去吧” 既然一棍子不能把蛇打死,那就还要继续跟蛇打交道。 她就不相信怡安能有多不识好歹,还会继续做这样的蠢事。 安抚好一双女儿,叶思娴又去了西侧院看了看下学归来的儿子们。 按说今日是休沐,两个孩子可以不用上学。 可长渊自小酷爱读书,每逢休沐,必然会再抽出半晌时间去上书房温习功课,到下半日才会回来歇息。 长衍小霸王对此很是无奈。 天知道他有多想多睡会儿,春寒未退,大早上就爬起来他容易么? 然而每每此时,哥哥都会揪着他的耳朵从被窝里薅出来,强行提溜到上书房。 并且严令他‘读书写字练笔’,长衍给愁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被逼无奈的人十次有八次从书房偷溜出来,到校场偷看御林军列队练兵。 小小年纪他已经偷着学了许多招式,从一年半前起,他已经像个小虎头似的远远把哥哥甩在后面。 久而久之,长渊懒得再管他。 叶思娴赶到时,正逢兄弟俩沐浴更衣完毕,两人正坐在廊下太阳底下晾晒头发。 长渊悠闲翻着一本《楚辞》,长衍美滋滋把玩着他那把寒铁匕首。 叶思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当年母亲和嫂嫂来告别时,她送给孩子们的陪嫁。 “母后!” 见母亲到来,六岁的孩子齐刷刷起身行礼。 叶思娴款款走到他们跟前扶起两个孩子。 “今日休沐,好好歇息也就是了,还一个个不消停” 她翻了翻长渊的书随手放下,又去拿那只匕首。 “母后小心!” 长衍紧张地按下刀鞘:“这匕首锋利得很,吹发可断,一不小心再伤着您就不好了” 见小儿子这么紧张,叶思娴扶了扶他额角的汗。 “这么宝贝,看来你舅母送的东西你很喜欢” 长衍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确实是好东西,母后您是不知道,孩儿上次……” 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长衍将年前偷溜出宫猎下一只麋鹿,以及初几的时候冒雪跑到郊外山里猎下两只狐狸的光辉事迹夸耀了遍。 最后洋洋得意举起匕首。 “它可真是千年一遇的宝贝,比弓箭还好使,我只用了三成力” “而且母后您知道么,这东西是有灵性的,越养越锋利,不见血不回鞘” 看着年仅六岁却壮得像头小牛犊似的长衍,叶思娴哭笑不得。 “我怎么会知道,你啊,什么时候收收性子,和你哥哥学一学才好” “切!” 酷似赵元汲的小霸王一仰头:“读书有什么用,还是拳头最管用,您看我哥哥都快读成傻子了” 长渊淡然听着弟弟对自己的诋毁,手里已然换成一本兵法。 他合上书本慢条斯理:“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不读书,将来武艺再高强也不过是个莽夫而已” “你!!”,长衍气得不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39章 亲自送你回府 第539章亲自送你回府 小兄弟俩还是三句话不和就吵起来,叶思娴已经习惯了。 她轻轻训斥两句,又问了问周围的乳母嬷嬷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娘娘且放宽心,咱们栖凤宫什么都不缺” “小厨房手艺好,御膳房也不敢怠慢,皇子们不管是在咱们宫里,还是上书房,吃的用的都是顶好” 叶思娴放下心,从西侧院出来,此时阳光已经移到西南。 本想出去逛逛,也没什么心思,干脆回去用膳然后午歇。 …… 隔天,是怡安从奉先庵出来的日子。 安国公林家一大早派马车过来接人。 只是没有想象中的排场,仪仗,更没有什么全家出动。 奉先庵门前停着的,有且仅有一辆普通马车,由寻常的车夫驾着。 怡安心里莫名失落。 这副仪仗别说公主,恐怕就连来庵里上香祭拜的管家夫人小姐都不如。 “姐姐,走吧?”,景珠贴心扶着怡安,景妍跟在一旁更贴心地替姐姐拿着包袱行礼。 “为了顺顺利利送姐姐回府,我和景妍特地一大早赶去安国公府,哎你猜怎么着?” 景珠说得眉飞色舞。 “怎么了?”,怡安硬着头皮问。 “安国公府的人居然搞了那么大排场要来迎姐姐,有马车有仪仗,马车华丽得叫人睁不开眼,不知道还以为哪家姑娘出嫁” “幸好被我及时喝止住了” “姐姐你想想,你是来认罪受惩罚的,又不是立了功凯旋而归的人,他们搞那么大动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景珠十分义愤填膺,一副真心为姐姐考虑的样子。 怡安气得脸都绿了,转头怒视她:“你什么意思” “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啊姐姐”,景珠百般无辜。 “你搞那么大排场,难不成生怕别人想不起来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悠悠众口最是难堵,最好的办法还是遗忘” 景珠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景妍皱着眉制止她:“大姐姐心里已经够难受,她认罪也认罚了,你就少说两句不行?” “咱们毕竟是亲姐妹,总不能这点事就记恨一辈子” “说得也是,姐姐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景珠笑嘻嘻认错。 怡安心里恼火,看着眼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姐妹俩,却终究不好开口。 强行把所有怒火压在肚子里,她扬起淡笑。 “两位妹妹年龄还小,童言无忌,姐姐是不会计较的,走吧” 她大度地一手一个牵着妹妹们,登上那辆毫不起眼的半旧马车。 …… 铜箍的青木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声,马车一晃一晃,里面的人几乎昏昏欲睡。 终于到了安国公府,怡安带着妹妹们下了马车。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奉先庵门前没有仪仗,安国公府更是无人迎接,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冷冷清清。 甚至连寻常守门的小厮也不见踪影。 “哎呀”,景珠一拍脑袋。 “我差点儿忘了告诉姐姐,安国公病了,府里的人一大早慌慌张张去宫里请太医,这会儿大约都还在忙着呢” “姐姐,咱们先进去吧” 小兄弟俩还是三句话不和就吵起来,叶思娴已经习惯了。 她轻轻训斥两句,又问了问周围的乳母嬷嬷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娘娘且放宽心,咱们栖凤宫什么都不缺” “小厨房手艺好,御膳房也不敢怠慢,皇子们不管是在咱们宫里,还是上书房,吃的用的都是顶好” 叶思娴放下心,从西侧院出来,此时阳光已经移到西南。 本想出去逛逛,也没什么心思,干脆回去用膳然后午歇。 …… 隔天,是怡安从奉先庵出来的日子。 安国公林家一大早派马车过来接人。 只是没有想象中的排场,仪仗,更没有什么全家出动。 奉先庵门前停着的,有且仅有一辆普通马车,由寻常的车夫驾着。 怡安心里莫名失落。 这副仪仗别说公主,恐怕就连来庵里上香祭拜的管家夫人小姐都不如。 “姐姐,走吧?”,景珠贴心扶着怡安,景妍跟在一旁更贴心地替姐姐拿着包袱行礼。 “为了顺顺利利送姐姐回府,我和景妍特地一大早赶去安国公府,哎你猜怎么着?” 景珠说得眉飞色舞。 “怎么了?”,怡安硬着头皮问。 “安国公府的人居然搞了那么大排场要来迎姐姐,有马车有仪仗,马车华丽得叫人睁不开眼,不知道还以为哪家姑娘出嫁” “幸好被我及时喝止住了” “姐姐你想想,你是来认罪受惩罚的,又不是立了功凯旋而归的人,他们搞那么大动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景珠十分义愤填膺,一副真心为姐姐考虑的样子。 怡安气得脸都绿了,转头怒视她:“你什么意思” “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啊姐姐”,景珠百般无辜。 “你搞那么大排场,难不成生怕别人想不起来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悠悠众口最是难堵,最好的办法还是遗忘” 景珠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景妍皱着眉制止她:“大姐姐心里已经够难受,她认罪也认罚了,你就少说两句不行?” “咱们毕竟是亲姐妹,总不能这点事就记恨一辈子” “说得也是,姐姐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景珠笑嘻嘻认错。 怡安心里恼火,看着眼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姐妹俩,却终究不好开口。 强行把所有怒火压在肚子里,她扬起淡笑。 “两位妹妹年龄还小,童言无忌,姐姐是不会计较的,走吧” 她大度地一手一个牵着妹妹们,登上那辆毫不起眼的半旧马车。 …… 铜箍的青木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声,马车一晃一晃,里面的人几乎昏昏欲睡。 终于到了安国公府,怡安带着妹妹们下了马车。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奉先庵门前没有仪仗,安国公府更是无人迎接,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冷冷清清。 甚至连寻常守门的小厮也不见踪影。 “哎呀”,景珠一拍脑袋。 “我差点儿忘了告诉姐姐,安国公病了,府里的人一大早慌慌张张去宫里请太医,这会儿大约都还在忙着呢” “姐姐,咱们先进去吧”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0章 认错 第540章认错 景珠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妍拦了下来。 “既然姐姐已经知错,又平安回府,我们两个也就放心了” “母后还让我们姐妹问候安国伯父,不知伯父身体如何了??”,景妍笑眯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声‘伯父’更是直接拉进了距离。 林裕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头看了眼父亲才为难道。 “父亲上了年纪,左不过是些老毛病,已经缓过来了,目前没什么大碍” 安国公老夫人老态龙钟上前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等公爷身子好些,老身定入宫谢恩” 景珠和景妍双双行晚辈礼:“安国公伯母不必客气” 话已说完人已送到,一行人又说了些别的才散。 回宫的马车上景珠不满扁扁嘴:“不过是敲打两句,你还护上了,你跟谁是亲姐妹?” 景妍皱眉:“今天咱们已经够过分,他们一家人也够憋气,咱们就适可而止吧” 怡安今天灰头土脸冷冷清清回府,都是她们姐妹闹的。 两人一大早跑到安国公府,百般暗示,明说暗话让安国公装病,让所有子孙围在老人家病榻前侍疾。 为的就是让怡安冷冷清清回来,狼狈入府。 她们送来的补品也是事先带来,根本不是母后‘听说病了才让带来’的。 嘴里那套说辞也全都是假的,只是为了狠狠下怡安的面子。 幸而安国公一家都小心翼翼配合着,没有出纰漏,她们也出尽了风头,不应该再得寸进尺。 “好吧”,景珠挑眉。 “这件事还算让我满意,也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不会再提” “其实,怡安姐姐也挺难的吧”,景妍望着窗外一排排房屋。 景珠嗤笑:“她难?所以就该到处害人吗?父皇对她还不够仁至义尽?” 景妍淡淡:“她从小到大,大约真正对她好的人也没几个” 景珠又是一阵嗤笑,却始终没再说什么。 …… 此时安国公府里。 老公爷从病榻上坐起来,咳嗽着让儿孙们都退了下去,自己扶着老妻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 “这件事不能怪二公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消气再消气” “是,我知道这都是为了裕儿”,国公夫人泪眼朦胧。 “另外”,老国公喘了口气,又指挥老妻。 “大公主毕竟是皇上的金枝玉叶,我们也不能一味责怪,今儿那孩子受了委屈,你去告诉他们” “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说,他们小两口久别重逢,让他们好好叙一叙,你再躺一会儿吧” “不躺了”,老国公摇摇头:“一把老骨头了又没什么毛病,躺着不舒坦“ 国公夫人扶丈夫去了书房,招呼下人好好伺候,自己转身退下。 …… 安国公府珍宵苑 怡安一进院门就扑进丈夫怀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父亲母亲” 林裕涨红着脸,双手不知所措:“公主,你……” “别叫我公主,我是你的妻子,以后没人时你还叫我安儿吧”,怡安娇羞着脸。 林裕黝黑的脸更加愕然,温声道:“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在府里你再不会受委屈” 他越是憨厚温和,怡安就越觉得素母妃待她好。 安国公府人口简单,公婆和善,哥嫂也都是守礼之人,当之无愧的清贵名流诗礼传家。 夫君虽不是读书人,却也人品憨厚待人真诚。 当初素母妃一个深宫娘娘,不定思量了多久才给她寻了这么一门无可挑剔的亲事。 在奉先庵历练一年死里逃生的人愈发觉得,她首先要珍惜眼前韬光养晦,才能伺机而动。 怡安扑在丈夫怀里失声痛哭,连声说自己以前错了,以后绝对好好改正,做公婆的好儿媳他的好妻子。 林裕心疼坏了,五大三粗的男人抱着妻子半晌憋出一句。 “如果你改好,她们还是找你的麻烦,我林裕第一个不答应” 怡安愣了一下,伏在他肩头隐隐露出一个暗笑,这样的夫君她满意极了。 当晚久别胜新婚,珍宵苑正殿的红烛足足燃了一整夜。 被浪翻滚时,林裕隐约听妻子娇羞说了句。 “咱们也生个孩子吧,我把你的妾室都赶走了,只好我亲自替你生儿育女” 憨厚耿直的男人彻底绷不住,排山倒海的情谊滔滔不绝,足足绵延一整夜。 …… 同一时间栖凤宫。 叶思娴看着一双儿女兴高采烈从宫外回来,放下书本挥退宫人,将女儿揽在怀里。 “今儿都满意了?” 景珠颔首:“满意,以后这件事再不提了,前提是她不再惹我” 叶思娴苦笑一声刮了刮大女儿的鼻子:“你以为人还跟以前一样,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也是”,景珠骄傲扬起下巴。 “谅她也不敢再这样,我能打她第一次就能打她第二次” 叶思娴轻轻拍了女儿的屁股:“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学你妹妹” 景妍笑了笑:“姐姐说得也没什么不对” “上次如果姐姐有一丁点儿退缩忍让,说不定她会更得寸进尺” 叶思娴揽着女儿们苦笑:“母后何尝不知道这道理” “只是母后不想让你们姐妹太过强硬,让人提起来就是……那二位公主咄咄逼人,好生霸道” 景珠闻言咬着唇不说话,景妍也微微颔首。 “母后,女儿记住了” …… 怡安回府的事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宫里的日子依然平淡如水。 除了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进宫来谢了回恩,怡安跟着婆婆重新入宫给皇后行礼。 整个二月间也没什么事发生。 不过临近三月宫里倒是忙了起来,各宫各院都在预备三月三出宫的事。 襄妃来请安时,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堆妃嫔。 婕妤、顺仪、贵人、美人、才人等,众人聚集起来,将栖凤宫大殿坐得满满当当。 以前叶思娴是不爱见她们的,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也习惯了,偶尔坐下也能闲聊几句。 “皇后娘娘,听说那皇庄里的桃花已经开了,粉嫩嫩一片惹人怜爱”,赵婕妤笑道。 “只是不知那儿除了桃花还有什么,咱们不能出去一趟只盯着几朵花看不是?”,江顺仪提意见。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1章 三月三 第541章三月三 “依我说,咱们也拿出个什么东西比一比,拔得头筹者有奖励,皇后娘娘您看如何?”,魏顺仪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 “这主意不错,皇上带着大臣们打猎时都有比试的,咱们也可比试些什么” “这下又要饱口服或者饱眼福了” 妃嫔们都很兴奋,大家唧唧喳喳讨论得热闹。 叶思娴也很高兴,正要寻思着比些什么好呢? 突然底下不知谁来了一句:“那皇上去吗?” 瞬间,底下所有声音立即消失,大家屏息凝神将目光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周美人。 气氛一时很尴尬。 大家看看周美人,又看看叶思娴,虽然没说话但叶思娴看出来,她们很好奇。 久经岁月被极力压制的某种东西似乎要挣扎着出来。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渴望,一双双不再纤白的手死死抓着帕子,无措又激动。 叶思娴保证,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想说不敢说的话。 “皇上去吗?” “她们有机会见到皇上吗?” 叶思娴努力扯出一丝笑,告诉她们春耕农忙时节,各地农耕问题不少,皇上脱不开身。 叶思娴又肉眼可见从她们眼里看到失望。 那本就没什么亮光的干枯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儿亮光,就被她生生掐灭。 “那个……皇上去了咱们姐妹还不自在呢不是?”,襄妃努力打着圆场。 可就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有多么干涩多么虚浮无力。 叶思娴不想再看下去,干脆一挥衣袖:“时候不早,大家回去早些歇着,三月三这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依我说,咱们也拿出个什么东西比一比,拔得头筹者有奖励,皇后娘娘您看如何?”,魏顺仪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 “这主意不错,皇上带着大臣们打猎时都有比试的,咱们也可比试些什么” “这下又要饱口服或者饱眼福了” 妃嫔们都很兴奋,大家唧唧喳喳讨论得热闹。 叶思娴也很高兴,正要寻思着比些什么好呢? 突然底下不知谁来了一句:“那皇上去吗?” 瞬间,底下所有声音立即消失,大家屏息凝神将目光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周美人。 气氛一时很尴尬。 大家看看周美人,又看看叶思娴,虽然没说话但叶思娴看出来,她们很好奇。 久经岁月被极力压制的某种东西似乎要挣扎着出来。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渴望,一双双不再纤白的手死死抓着帕子,无措又激动。 叶思娴保证,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想说不敢说的话。 “皇上去吗?” “她们有机会见到皇上吗?” 叶思娴努力扯出一丝笑,告诉她们春耕农忙时节,各地农耕问题不少,皇上脱不开身。 叶思娴又肉眼可见从她们眼里看到失望。 那本就没什么亮光的干枯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儿亮光,就被她生生掐灭。 “那个……皇上去了咱们姐妹还不自在呢不是?”,襄妃努力打着圆场。 可就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有多么干涩多么虚浮无力。 叶思娴不想再看下去,干脆一挥衣袖:“时候不早,大家回去早些歇着,三月三这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依我说,咱们也拿出个什么东西比一比,拔得头筹者有奖励,皇后娘娘您看如何?”,魏顺仪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 “这主意不错,皇上带着大臣们打猎时都有比试的,咱们也可比试些什么” “这下又要饱口服或者饱眼福了” 妃嫔们都很兴奋,大家唧唧喳喳讨论得热闹。 叶思娴也很高兴,正要寻思着比些什么好呢? 突然底下不知谁来了一句:“那皇上去吗?” 瞬间,底下所有声音立即消失,大家屏息凝神将目光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周美人。 气氛一时很尴尬。 大家看看周美人,又看看叶思娴,虽然没说话但叶思娴看出来,她们很好奇。 久经岁月被极力压制的某种东西似乎要挣扎着出来。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渴望,一双双不再纤白的手死死抓着帕子,无措又激动。 叶思娴保证,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想说不敢说的话。 “皇上去吗?” “她们有机会见到皇上吗?” 叶思娴努力扯出一丝笑,告诉她们春耕农忙时节,各地农耕问题不少,皇上脱不开身。 叶思娴又肉眼可见从她们眼里看到失望。 那本就没什么亮光的干枯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儿亮光,就被她生生掐灭。 “那个……皇上去了咱们姐妹还不自在呢不是?”,襄妃努力打着圆场。 可就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有多么干涩多么虚浮无力。 叶思娴不想再看下去,干脆一挥衣袖:“时候不早,大家回去早些歇着,三月三这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依我说,咱们也拿出个什么东西比一比,拔得头筹者有奖励,皇后娘娘您看如何?”,魏顺仪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 “这主意不错,皇上带着大臣们打猎时都有比试的,咱们也可比试些什么” “这下又要饱口服或者饱眼福了” 妃嫔们都很兴奋,大家唧唧喳喳讨论得热闹。 叶思娴也很高兴,正要寻思着比些什么好呢? 突然底下不知谁来了一句:“那皇上去吗?” 瞬间,底下所有声音立即消失,大家屏息凝神将目光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周美人。 气氛一时很尴尬。 大家看看周美人,又看看叶思娴,虽然没说话但叶思娴看出来,她们很好奇。 久经岁月被极力压制的某种东西似乎要挣扎着出来。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渴望,一双双不再纤白的手死死抓着帕子,无措又激动。 叶思娴保证,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想说不敢说的话。 “皇上去吗?” “她们有机会见到皇上吗?” 叶思娴努力扯出一丝笑,告诉她们春耕农忙时节,各地农耕问题不少,皇上脱不开身。 叶思娴又肉眼可见从她们眼里看到失望。 那本就没什么亮光的干枯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儿亮光,就被她生生掐灭。 “那个……皇上去了咱们姐妹还不自在呢不是?”,襄妃努力打着圆场。 可就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有多么干涩多么虚浮无力。 叶思娴不想再看下去,干脆一挥衣袖:“时候不早,大家回去早些歇着,三月三这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2章 春宴 最大的一间自然是叶思娴的,毋庸置疑。 剩下的房间……除了襄妃选了那间离活水最近的,其余人皆拿不定主意。 “我喜欢襄妃娘娘旁边那间,宽敞明亮水草茂密,看着就心动”,江顺仪笑意满满。 “切!”,魏顺仪突然翻着白眼儿。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住在襄妃娘娘隔壁,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江顺仪突然脸色煞白。 还未开口魏顺仪又道:“李婕妤和赵婕妤两个还未先挑,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一点儿规矩没有,丢尽了西霞宫的脸面” 江顺仪脸色瞬间煞白,咬唇小声咕哝。 “是皇后娘娘懿旨说谁喜欢哪里都可以,不用拘泥虚礼,也不必想太多” “呦!”,魏顺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皇后娘娘让你上天你去不去啊?” “你!” 江顺仪气得半死,却始终不敢硬刚,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西霞宫里共住了三个人:江顺仪、魏顺仪和窦顺仪。 三人都不得宠,地位也一模一样,又都是景顺三年入宫,几乎分不出高低来。 可日积月累,西夏宫的宫人们还是能从家世和言行举止间给她们分个三六九等。 魏顺仪出身最好。 虽然家里官级不高却是家中嫡女,自小做得一手漂亮的女红,在宫中很是引以为傲,性格又活泼爽利,最看不上另外两人温温吞吞的性子。 剩下的江顺仪和窦顺仪,一个是书呆子,喜欢看呆书做些附庸风雅的傻事,曾经为了半夜起来观赏露水被冻得高热三天三夜。 另一个是没什么本事,确切地说是没什么宫里能用得到的本事,她的家族教给她那些中馈理家本事显然在宫里不够看,她本人又胆小,时间长了连她身边的宫人也敢欺负。 总之,宫里人人都知道,西夏宫得听魏顺仪娘娘的。 如此一来,魏顺仪呵斥江顺仪众人也就不奇怪了,每个宫里总要有那么一个挑头的不是? 比如邀月宫是襄妃娘娘的主位、瑶华宫是李贵人最厉害,华安宫周才人横行霸道得罪不起等等。 时间长了宫中人早已司空见惯。 叶思娴却没见过。 她进房间左看右看观赏摆设,正准备吩咐巧燕要歇息会儿时,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嘲讽,正是刚才那段对话。 最终的结果是魏顺占据了襄妃的隔壁,连李婕妤都要退而求其次。 她轻轻皱眉:“不是说谁喜欢哪儿就住哪儿的吗?怎么连个屋子也要争?” 巧燕却早已习惯:“宫里娘娘们闲得很,磕磕绊绊不是正常?” 叶思娴纳闷:“正常吗?” 巧燕又笑:“娘娘您一心在皇上和皇子公主身上,自然不关注这些,实际她们何止争屋子啊” “平日里争什么的都有,比方西霞宫的三位主子,虽然位分什么都是一样,可魏顺仪的份例就会厚一些,因为……她会克扣好东西” “有这等事?”,叶思娴再度震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宫中事物多如牛毛,奴婢还能事事都告诉您啊”,巧燕笑嘻嘻。 “襄妃娘娘不是没查过,可人家自己都不承认,说只是姐妹之间互相赠送,旁人还能再说什么” 巧燕大大咧咧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 叶思娴仿佛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久久震惊回不过神。 “我一直以为我做得很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巧燕听不懂:“这关娘娘什么事,您身为皇后,为皇上诞育子嗣已经是辛苦,宫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您就不必在意太多啦” 叶思娴淡淡一笑,没再多话。 桃园确实美丽,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一望无际的桃树枝叶招展,现出嫩粉嫩粉的颜色。 树杈上、嫩叶间、春风里、草地上,甚至湖水面上都飘得尽是桃花瓣,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丑恶掩盖掉。 众妃嫔安顿好安安生生歇息了一晚。次日,就在桃园里举办桃花宴。 按照之前的约定,叶思娴笑着命大家一人准备一样有关桃花的点心酒菜。 “这是第一项厨艺的比拼,先不说都是谁做的,单看哪道点心最受欢迎,得到票数最多的就是头筹” 叶思娴笑盈盈宣布比赛规则,话音未落底下已是一片掌声。 “这个主意好,还是皇后娘娘奇思妙想” “是啊是啊” “只是不知什么时间评比,怎么个评比法?这厨房也不够用啊” 叶思娴笑着安抚大家:“这也不难” “给大家一天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想,厨房一共有六七间,都是尽够用的,明日此时我们把做好的点心呈上来评比” 妃嫔们纷纷颔首,一个两个争分夺秒思索起来。 叶思娴笑着大手一挥:“这顿饭的工夫就先不想了,今儿中午有咱们庄子里厨房献上来的野味,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家尝个新鲜吧” 话音刚落,一道道新鲜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清蒸小黄鱼、酥炸小黑鱼、蟹粉油卷、清蒸野菜、油焖小黄虾,都是田庄里自产的东西,珍贵谈不上,要紧的是稀有。 “都尝尝吧” 妃嫔们一个两个睁着大大眼,没见过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叶思娴也不着急催,自己先动了筷子。 众人见皇后娘娘都动了筷子,一个两个也慢慢接受起来,很快人人脸上都露出惊喜。 “好吃哎” “不错,是好吃” “以前没见过,总觉得山珍海味都是美味,没想到山里也有这样新鲜东西” 众人一句两句说着,气氛空前热闹。 然而叶思娴也注意到,夹杂在热闹欢喜里的一两个不同声音。 “三月三的春宴咱们就吃这个?” “是啊,也太过寒酸吧” “可不是,皇后娘娘也真拿得出手” “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皇后娘娘,有的是人捧场,连说一句不好都不行的” “切!”有人嗤笑一声:“我反正是不喜欢,咱们好好的宫妃怎么就非得跟那些穷百姓学一身穷酸气” “你忘了啊姐姐,皇后娘娘的出身就挺,和咱们差不多的……” 说话的是华安宫几个美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3章 请安 最后的点心是几道春卷,用的也是皇庄里自产的野味。 最大的一间自然是叶思娴的,毋庸置疑。 剩下的房间……除了襄妃选了那间离活水最近的,其余人皆拿不定主意。 “我喜欢襄妃娘娘旁边那间,宽敞明亮水草茂密,看着就心动”,江顺仪笑意满满。 “切!”,魏顺仪突然翻着白眼儿。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住在襄妃娘娘隔壁,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江顺仪突然脸色煞白。 还未开口魏顺仪又道:“李婕妤和赵婕妤两个还未先挑,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一点儿规矩没有,丢尽了西霞宫的脸面” 江顺仪脸色瞬间煞白,咬唇小声咕哝。 “是皇后娘娘懿旨说谁喜欢哪里都可以,不用拘泥虚礼,也不必想太多” “呦!”,魏顺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皇后娘娘让你上天你去不去啊?” “你!” 江顺仪气得半死,却始终不敢硬刚,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西霞宫里共住了三个人:江顺仪、魏顺仪和窦顺仪。 三人都不得宠,地位也一模一样,又都是景顺三年入宫,几乎分不出高低来。 可日积月累,西夏宫的宫人们还是能从家世和言行举止间给她们分个三六九等。 魏顺仪出身最好。 虽然家里官级不高却是家中嫡女,自小做得一手漂亮的女红,在宫中很是引以为傲,性格又活泼爽利,最看不上另外两人温温吞吞的性子。 剩下的江顺仪和窦顺仪,一个是书呆子,喜欢看呆书做些附庸风雅的傻事,曾经为了半夜起来观赏露水被冻得高热三天三夜。 另一个是没什么本事,确切地说是没什么宫里能用得到的本事,她的家族教给她那些中馈理家本事显然在宫里不够看,她本人又胆小,时间长了连她身边的宫人也敢欺负。 总之,宫里人人都知道,西夏宫得听魏顺仪娘娘的。 如此一来,魏顺仪呵斥江顺仪众人也就不奇怪了,每个宫里总要有那么一个挑头的不是? 比如邀月宫是襄妃娘娘的主位、瑶华宫是李贵人最厉害,华安宫周才人横行霸道得罪不起等等。 时间长了宫中人早已司空见惯。 叶思娴却没见过。 她进房间左看右看观赏摆设,正准备吩咐巧燕要歇息会儿时,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嘲讽,正是刚才那段对话。 最终的结果是魏顺占据了襄妃的隔壁,连李婕妤都要退而求其次。 她轻轻皱眉:“不是说谁喜欢哪儿就住哪儿的吗?怎么连个屋子也要争?” 巧燕却早已习惯:“宫里娘娘们闲得很,磕磕绊绊不是正常?” 叶思娴纳闷:“正常吗?” 巧燕又笑:“娘娘您一心在皇上和皇子公主身上,自然不关注这些,实际她们何止争屋子啊” “平日里争什么的都有,比方西霞宫的三位主子,虽然位分什么都是一样,可魏顺仪的份例就会厚一些,因为……她会克扣好东西” “有这等事?”,叶思娴再度震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宫中事物多如牛毛,奴婢还能事事都告诉您啊”,巧燕笑嘻嘻。 “襄妃娘娘不是没查过,可人家自己都不承认,说只是姐妹之间互相赠送,旁人还能再说什么” 巧燕大大咧咧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 叶思娴仿佛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久久震惊回不过神。 “我一直以为我做得很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巧燕听不懂:“这关娘娘什么事,您身为皇后,为皇上诞育子嗣已经是辛苦,宫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您就不必在意太多啦” 叶思娴淡淡一笑,没再多话。 桃园确实美丽,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一望无际的桃树枝叶招展,现出嫩粉嫩粉的颜色。 树杈上、嫩叶间、春风里、草地上,甚至湖水面上都飘得尽是桃花瓣,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丑恶掩盖掉。 众妃嫔安顿好安安生生歇息了一晚。次日,就在桃园里举办桃花宴。 按照之前的约定,叶思娴笑着命大家一人准备一样有关桃花的点心酒菜。 “这是第一项厨艺的比拼,先不说都是谁做的,单看哪道点心最受欢迎,得到票数最多的就是头筹” 叶思娴笑盈盈宣布比赛规则,话音未落底下已是一片掌声。 “这个主意好,还是皇后娘娘奇思妙想” “是啊是啊” “只是不知什么时间评比,怎么个评比法?这厨房也不够用啊” 叶思娴笑着安抚大家:“这也不难” “给大家一天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想,厨房一共有六七间,都是尽够用的,明日此时我们把做好的点心呈上来评比” 妃嫔们纷纷颔首,一个两个争分夺秒思索起来。 叶思娴笑着大手一挥:“这顿饭的工夫就先不想了,今儿中午有咱们庄子里厨房献上来的野味,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家尝个新鲜吧” 话音刚落,一道道新鲜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清蒸小黄鱼、酥炸小黑鱼、蟹粉油卷、清蒸野菜、油焖小黄虾,都是田庄里自产的东西,珍贵谈不上,要紧的是稀有。 “都尝尝吧” 妃嫔们一个两个睁着大大眼,没见过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叶思娴也不着急催,自己先动了筷子。 众人见皇后娘娘都动了筷子,一个两个也慢慢接受起来。 “给大家一天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想,厨房一共有六七间,都是尽够用的,明日此时我们把做好的点心呈上来评比” 妃嫔们纷纷颔首,一个两个争分夺秒思索起来。 叶思娴笑着大手一挥:“这顿饭的工夫就先不想了,今儿中午有咱们庄子里厨房献上来的野味,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家尝个新鲜吧” 话音刚落,一道道新鲜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清蒸小黄鱼、酥炸小黑鱼、蟹粉油卷、清蒸野菜、油焖小黄虾,都是田庄里自产的东西,珍贵谈不上,要紧的是稀有。 “都尝尝吧” 妃嫔们一个两个睁着大大眼,没见过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叶思娴也不着急催,自己先动了筷子。 众人见皇后娘娘都动了筷子,一个两个也慢慢接受起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4章 仇恨 次日是厨艺评比大会。 叶思娴预备的点心是一道芙蓉桃花酥,这是姜厨娘写的方子。 用猪油、鸡蛋、牛乳和面,里面的馅儿是分开放的,一层芙蓉酱包裹着糖渍桃花馅儿。 最后烤出来的点心外皮酥松软糯,里面晶莹剔透香甜可口,透着荷花和桃花的双重清香。 这道点心的寓意也好,春夏之交清甜如蜜。 从前一晚送走怡安开始她就不停研究点心方子,带着宫人打下手亲自烤制。 终于次日半上午的时候,烤制出最完美的一炉,尽管姜厨娘看了还是直摇头,叶思娴却高兴直呼:“反正我尽力啦” 她精心将点心装在盘子里,把写着姓名的标签贴在盘子底下,让人送了出去,最后信心满满离开厨房。 …… 还是那个碧青的慢坡,还是那片粉霞桃林。 昨天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再一次围坐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不同的是,她们面前摆了张硕大的檀木圆桌,桌上摆着她们每个人精心制作的点心。 叶思娴笑盈盈出来宣布规则。 “咱们所有人不看碗碟底下的名字,只品尝点心,若觉得哪道点心堪得头筹,就将手中的桃花放在纸签桶里,最后看哪道点心前的桃花最多” “这个点心好” 立刻有人拍马屁呼叫。 “是啊,这个主意最公平,不看名字只评点心,人人都有机会拿头筹” “皇后娘娘,那头筹的奖励是什么?” 莺莺燕燕们亲切望向皇后,眼里带着隐约闪动的渴望。 叶思娴知道她们像要什么,无非是帝王宠爱,或其他与众不同的地位等等。 可惜抱歉,她都给不了。 “头筹的奖励就是,不论什么地位都可回乡省亲一次,不想回乡的也可以在宫里召见家人” 妃嫔们彻底哗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人大多急切想炫耀一番自己如今的地位,忧心的人大约没什么家人,这奖励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不论底下反应如何,叶思娴发誓她尽力了。 实际上历朝历代,没有哪朝的皇后会绞尽脑汁为妃嫔们谋利益,只要不戕害妃嫔皇嗣的就算得上合格。 叶思娴觉得除了抢夺夫君这件事,她还算问心无愧。 品尝点心的仪式很快开始。 大家捏着手里珍贵无比的桃花,一道道品尝过点心后,郑重其事将手里的花瓣放在最中意的签筒里。 胜负很快见了分晓。 有两道点心前的签筒几乎被放满,一道是粉白的蒸熔桃花酪,一道是酥香的芙蓉桃花酥。 “我觉得那碗酪好吃,我从未吃过那样清香扑鼻新鲜的乳酪” “我觉得桃花酥好吃,里面还是两种馅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 妃嫔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两道点心。 叶思娴淡笑看着众人,发现周美人神色微微得意,心下瞬间了然。 她轻轻站起身挨个品尝过一遍后,将桃花放在那碗桃花酪前面。 “我也觉得乳酪好吃,咱们平日只知道点心都是什么糕、什么酥、什么饼,难得有这么一碗酪出类拔萃,我是怎么都吃不够的” 她笑着回到座位,吩咐人去数一数桃花数目,好确定头筹。 自有宫人赶过去将桃花瓣倒出来挨个数。 很快头筹就确定了,正是那碗酪的数目最多:“碗底贴的是华安宫周美人的名号” “恭喜周美人了”,叶思娴率先站起来鼓掌。 妃嫔们略带嫉妒酸溜溜的,也一个两个不情愿站起来拍手掌。 周美人大为惊喜,乐得起身跪在叶思娴面前。 “多谢皇后娘娘,也多谢各位姐妹,承大家让了” 至此桃花宴的气氛都是热闹的。 可突然间不知谁问了句:“皇后娘娘,您的点心是哪一碟?” 叶思娴也无意隐瞒,笑着指了指那碟芙蓉桃花酥。 “我手艺笨,让大家见笑了” “原来皇后娘娘的点心是桃花酥,我就说桃花酥好吃”,蒋才人巴结着。 “我也觉得桃花酥好吃,皇后娘娘您差点儿胜出啊”,冯才人笑着谄媚。 “说不定要是没皇后娘娘投那一票,胜出的就是娘娘您自己啊”,杨贵人笑嘻嘻。 “别这么说,终究还是周妹妹更胜一筹” 叶思娴尴尬至极。 周美人肉眼可见脸色难看起来,碍于皇后在跟前她始终不敢说什么。 …… 点心宴落幕,周美人拔得头筹却没得到应有的风光,反倒陷入一种被皇后娘娘施舍的境地,这让她百般难堪。 “这道点心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小时候家里种了百亩桃园,每每到春天阿娘就给我做这么一碗酪” “后来家道中落,我被迫卖身学艺,除了一副好皮囊我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么一碗酪” “这你也要夺走吗?拿着厨娘的方子与我争,至于么?” 周美人躲到无人处崩溃大哭。 “先皇后选我入宫,原以为我能得宠,能为皇室诞下一儿半女,这样我就能重整门楣,至少把我爹娘临死前心心念念的果园买下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遇上一个千年妒妇,皇上连后宫也去不得,她们这批入宫的人竟个个都还是完璧之身。 “守活寡也就罢了,连我这点儿心愿也要夺走,谁稀罕你最后一票!” “这下好了,名声你拿到了,施舍我的东西也施舍了” “是不是还指望我三跪九叩地感激您啊?皇后娘娘?” 周美人越想越崩溃。 没错,她们华安宫就是最不服气皇后的几个人,大家都是先皇后选上来服侍皇上的。 美貌家贫一无所有,可她们等来了什么? 完璧,到现在还都是完璧。 凭借她们的美貌到哪里讨不来优渥的生活?偏偏被弄到后宫来守一辈子活寡。 这都拜皇后所赐,是她挡了她们飞黄腾达的路。 “周姐姐,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周姐姐,我们都懂你” “周姐姐,她把路走这么绝,一定会有报应的” 小溪边渐渐聚齐三四个人,都是当初同批入宫的,吴美人、秦美人、王美人等等。 黑暗中四个女子紧紧抱在一处拼命压抑哭声,末了,周美人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阴鸷的笑。 “姐妹们再忍忍,咱们终究会有机会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5章 刺杀 第545章刺杀 当晚,叶思娴派人给周美人送来上千两的银子盘缠,还告诉她。 “不论什么时候想上路,随时都可以” 周美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一而再再而三道谢:“皇后娘娘考虑周到,臣妾谢娘娘隆恩” 巧燕回去给叶思娴描述周美人的恭敬,神色间满是得意。 叶思娴一边泡脚一边看书:“不要高兴太早,嘴上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别看她们一个两个对我笑脸相向,实际背后咒我死的不知道多少,根本查无可查” 巧燕觉得有些惊悚。 “那您还把她们带出来游玩?还年年带出来,也不怕招惹祸患” “不要紧” 叶思娴淡笑:“正要报仇谁也拦不住不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巧燕劝不住也就没继续劝。 …… 转眼,叶思娴带着妃嫔在桃林里住了四天,预备次日一早回程。 当晚叶思娴入睡前,特地吩咐巧燕去准备回程的马车路线,嘱咐她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巧燕喜滋滋去了,为确保万一,她还带了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去安排。 所有的巡防都看过,所有的守卫都吩咐齐备。 巧燕终于放下心,依依不舍离开主子的卧房回去安心入睡。 明儿就要回宫,她得打起精神伺候。 次日一早,叶思娴带着妃嫔们顺利登车离园,这片热闹了好几天的皇庄终于重新恢复宁静。 皇庄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可叶思娴万万没想到,半天的路程也会出岔子。 当晚,叶思娴派人给周美人送来上千两的银子盘缠,还告诉她。 “不论什么时候想上路,随时都可以” 周美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一而再再而三道谢:“皇后娘娘考虑周到,臣妾谢娘娘隆恩” 巧燕回去给叶思娴描述周美人的恭敬,神色间满是得意。 叶思娴一边泡脚一边看书:“不要高兴太早,嘴上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别看她们一个两个对我笑脸相向,实际背后咒我死的不知道多少,根本查无可查” 巧燕觉得有些惊悚。 “那您还把她们带出来游玩?还年年带出来,也不怕招惹祸患” “不要紧” 叶思娴淡笑:“正要报仇谁也拦不住不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巧燕劝不住也就没继续劝。 …… 转眼,叶思娴带着妃嫔在桃林里住了四天,预备次日一早回程。 当晚叶思娴入睡前,特地吩咐巧燕去准备回程的马车路线,嘱咐她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巧燕喜滋滋去了,为确保万一,她还带了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去安排。 所有的巡防都看过,所有的守卫都吩咐齐备。 巧燕终于放下心,依依不舍离开主子的卧房回去安心入睡。 明儿就要回宫,她得打起精神伺候。 次日一早,叶思娴带着妃嫔们顺利登车离园,这片热闹了好几天的皇庄终于重新恢复宁静。 皇庄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可叶思娴万万没想到,半天的路程也会出岔子。 当晚,叶思娴派人给周美人送来上千两的银子盘缠,还告诉她。 “不论什么时候想上路,随时都可以” 周美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一而再再而三道谢:“皇后娘娘考虑周到,臣妾谢娘娘隆恩” 巧燕回去给叶思娴描述周美人的恭敬,神色间满是得意。 叶思娴一边泡脚一边看书:“不要高兴太早,嘴上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别看她们一个两个对我笑脸相向,实际背后咒我死的不知道多少,根本查无可查” 巧燕觉得有些惊悚。 “那您还把她们带出来游玩?还年年带出来,也不怕招惹祸患” “不要紧” 叶思娴淡笑:“正要报仇谁也拦不住不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巧燕劝不住也就没继续劝。 …… 转眼,叶思娴带着妃嫔在桃林里住了四天,预备次日一早回程。 当晚叶思娴入睡前,特地吩咐巧燕去准备回程的马车路线,嘱咐她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巧燕喜滋滋去了,为确保万一,她还带了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去安排。 所有的巡防都看过,所有的守卫都吩咐齐备。 巧燕终于放下心,依依不舍离开主子的卧房回去安心入睡。 明儿就要回宫,她得打起精神伺候。 次日一早,叶思娴带着妃嫔们顺利登车离园,这片热闹了好几天的皇庄终于重新恢复宁静。 皇庄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可叶思娴万万没想到,半天的路程也会出岔子。 当晚,叶思娴派人给周美人送来上千两的银子盘缠,还告诉她。 “不论什么时候想上路,随时都可以” 周美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一而再再而三道谢:“皇后娘娘考虑周到,臣妾谢娘娘隆恩” 巧燕回去给叶思娴描述周美人的恭敬,神色间满是得意。 叶思娴一边泡脚一边看书:“不要高兴太早,嘴上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别看她们一个两个对我笑脸相向,实际背后咒我死的不知道多少,根本查无可查” 巧燕觉得有些惊悚。 “那您还把她们带出来游玩?还年年带出来,也不怕招惹祸患” “不要紧” 叶思娴淡笑:“正要报仇谁也拦不住不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巧燕劝不住也就没继续劝。 …… 转眼,叶思娴带着妃嫔在桃林里住了四天,预备次日一早回程。 当晚叶思娴入睡前,特地吩咐巧燕去准备回程的马车路线,嘱咐她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巧燕喜滋滋去了,为确保万一,她还带了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去安排。 所有的巡防都看过,所有的守卫都吩咐齐备。 巧燕终于放下心,依依不舍离开主子的卧房回去安心入睡。 明儿就要回宫,她得打起精神伺候。 次日一早,叶思娴带着妃嫔们顺利登车离园,这片热闹了好几天的皇庄终于重新恢复宁静。 皇庄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可叶思娴万万没想到,半天的路程也会出岔子。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6章 营救 1 第546章营救1 “都振作些,别怕,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叶思娴极力安慰着女儿。 景珠和景妍不愧是皇室公主,见过世面的人再害怕也不会太慌乱,她们各自咬牙忍着身上数不清的小伤口。 背靠柱子,叶思娴渐渐冷静下来,思考这窝土匪的来历。 以及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京城附近为什么会有山匪,还是这么巨大的连皇室也不怕的山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连辽东的土匪都被剿灭得差不多了。 叶思娴脸色逐渐变得蜡黄。 ‘不!’ ‘他们不是山匪’ ‘有组织有纪律,有胆识魄力,他们绝不是一般的山匪’ 满怀的希望被一点点破灭,叶思娴心底越来越凉。 “珠儿,妍儿,你们怕不怕死”,叶思娴忽然问。 “娘,您怎么突然这么问?”,景妍终于撑不住了,八岁的姑娘脸颊煞白。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你放心,你们父皇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叶思娴强压下镇定。 山洞里不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叶思娴判断那是山匪留了几个人在巡逻。 她不怕对话被听见。 实际上她自曝身份也希望山匪能多少有些忌惮,不至于做什么其它极端的举动。 当务之急,她能保命就保命。 此时另一个山洞里,山匪们训练有素立在空地上,‘大哥’高高在上坐在高位,身边立着他的儿子,一个十几岁身着虎皮的少年。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可不是来当山匪的,这一票就相当于对皇帝小儿宣战”,大哥沙哑着嗓音幽幽道。 “弟兄们干得漂亮,主上那边也预备得差不多,到时候咱们有了银子,有了兵器,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好!” 山匪们一个个激动起来,像山中一群嗷嗷叫的饿狼。 ‘大哥’微微眯着眼,手里握着两只硕大发油的核桃不停盘着,悠悠瞥了身边少年一眼。 “不必心疼,你看上的女人主上一定会给你留着的” “是”,少年冷漠着脸颔首。 …… 赵元汲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次日午时。 阳春三月天寒且短,午时的太阳苍白无力挂在天上,他在御膳房批折子批得烦躁。 正当他把一本某地遭了蝗灾的折子批完,心烦意乱准备歇息片刻时,冯安怀慌里慌张闯进来。 “皇上不好了” “皇后娘娘她……” 赵元汲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慌里慌张成何体统,皇后怎么了?” 他慢悠悠举起茶水送到唇边准备轻啜几口。 冯安怀接下来的话,让他立时砸了茶盏。 他说“皇后娘娘半路遇见劫匪,回宫的队伍被冲散,御林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所有人全乱了” 青瓷汝窑茶盏被砸在地上碎成一片,赵元汲狠狠揪住冯安怀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冯安怀复述了一遍,赵元汲一把甩开衣领,大踏步往外走。 “来人!”,他大吼着点齐昭阳宫的御林军。 “末将在” 新晋的御林军统领是个寒门小将,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穿上金闪闪的铠甲手执长剑,像昭阳宫里最难以撼动的守护神。 他抱拳跪倒在帝王膝下“皇上请吩咐” “点齐你手下的人,跟朕出宫去” “是!” 赵元汲带着御林军匆匆离去,冯安怀这才反应过来,拿着皇上的宝剑铠甲追在后面。 “皇上您还没换衣裳……” 回答他的只有春日愈发惨淡的斜阳。 赵元汲第一时间去了军营,将躺在床上被炸得满脸是血的御林军小队长从病床上薅起来审问。 那小队长是个憨直血性的北方汉子,一见皇上来,不等审问就痛哭流涕跪了下去。 “属下对不住皇上,没能护得住娘娘们,尤其是皇后娘娘,那帮人手里有火药” 他哭得涕泗横流,脸上身上的伤口崩开不少,身上的纱布一片红一片黄一片黑,血水药水混在一起。 赵元汲不忍心,黑着脸让他平身。 “看清楚来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是天险山上的山匪,说要掳走皇后娘娘当人质,让属下们回宫报信通知皇上拿银子赎人” “银子?” 赵元汲深深皱眉。 娴娴这次出宫不是微服,是正大光明出行,不论是马车队伍还是衣着打扮,都彰显皇后的体面尊贵。 打死他也不相信,对方仅仅为了银子就敢对皇后下手。 “知道了,你好好养伤,这件事不全怪你” 帝王大踏步转身离开,只留下自责内疚伤痕累累的御林军。 第二步,赵元汲的目标是天险山。 赵元汲带人进入天险山时,山匪果然有放消息出来,是一封被飞镖钉在他面前地上的信。 信纸上只有聊聊几个字正南方向,三个时辰。 赵元汲气得将信纸撕碎,调转马头一路往南。 大约两三个时辰后,天色见黑,赵元汲环视四周,眼前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峰。 他沿着四周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条上山的路,那是一个仅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很显然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书中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约就是如此。 “皇上,怎么办?” 御林军统领姓尉迟,年纪轻轻已经超越众前辈当上统领,得益于他浑厚的好身板和刚直不阿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他不怕死。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好像永远比任何人都嚯得出去。 赵元汲毫不犹豫要上去,此时又有一封信落在脚下。 信纸上的意思更明确只准许一人上来。 赵元汲抬头看了看悬在半山腰的山洞,将信纸攒在手心捻成碎末,咬牙切齿拍板。 “都原地待命,朕一个人上去” “皇上,不可啊皇上”,尉迟小将跪在赵元汲面前,急得满头大汗。 “如果皇上信得过卑职,不如让我上去试试,卑职哪怕豁出性命也会保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的安危“ 赵元汲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的小将。 当初其实是自己力排众议,将赵元淳罢下来的空职位留给这么一个资历浅薄的人。 事实证明当初的坚持没有白费,这小兔崽子果然担得起。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7章 营救 2 第547章营救2 “不用了,对方实际想见的是我” 赵元汲负手而立,笑着拒绝。 不等尉迟小将再次求情,他转身大踏步走上那条细如羊肠的山间小道。 绕过巨石,趟过杂草,半个时辰后,赵元汲独自一人立在山洞门口。 实际上自他第一步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但凡有一点儿违背,他会立刻被黑火药炸成碎肉块。 赵元汲也知道。 怕是肯定的,但妻儿的命更重要。 …… 此时山洞里,‘大哥’围着三个木桩绕了一圈又一圈。 “昨晚你们还算听话,只要你的夫君带着足够的银子来赎你们,我立刻放人” “否则你们一家四口都要死在这里,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呸!” 蒙着眼睛的叶思娴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 “我不相信你是真图银子,你们根本不是山匪,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夫君的身份,你们是故意的” 叶思娴昨晚想了一夜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名堂。 什么山匪,什么打劫,什么要银子,不过都是奸计。 人质是真的,这帮人想见皇上想要挟皇上也是真的,他们不过都是在装糊涂而已。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挟皇上做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大哥朗声大笑。 “还不算很笨么皇后娘娘,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的确是土匪,又不单单是土匪,至于我们最终想要什么,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来人,把她们先带下去,咱们该迎接新客了” 大哥一声令下,小弟们迅速把母女三人解下来重新套上麻袋。 叶思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们三个被扔进一个地窖似的地方。 周围漆黑闷热,有泥土的腥味,空气也极度稀薄,稍稍不小心就会喘不过气。 “不用了,对方实际想见的是我” 赵元汲负手而立,笑着拒绝。 不等尉迟小将再次求情,他转身大踏步走上那条细如羊肠的山间小道。 绕过巨石,趟过杂草,半个时辰后,赵元汲独自一人立在山洞门口。 实际上自他第一步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但凡有一点儿违背,他会立刻被黑火药炸成碎肉块。 赵元汲也知道。 怕是肯定的,但妻儿的命更重要。 …… 此时山洞里,‘大哥’围着三个木桩绕了一圈又一圈。 “昨晚你们还算听话,只要你的夫君带着足够的银子来赎你们,我立刻放人” “否则你们一家四口都要死在这里,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呸!” 蒙着眼睛的叶思娴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 “我不相信你是真图银子,你们根本不是山匪,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夫君的身份,你们是故意的” 叶思娴昨晚想了一夜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名堂。 什么山匪,什么打劫,什么要银子,不过都是奸计。 人质是真的,这帮人想见皇上想要挟皇上也是真的,他们不过都是在装糊涂而已。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挟皇上做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大哥朗声大笑。 “还不算很笨么皇后娘娘,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的确是土匪,又不单单是土匪,至于我们最终想要什么,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来人,把她们先带下去,咱们该迎接新客了” 大哥一声令下,小弟们迅速把母女三人解下来重新套上麻袋。 叶思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们三个被扔进一个地窖似的地方。 周围漆黑闷热,有泥土的腥味,空气也极度稀薄,稍稍不小心就会喘不过气。 人质是真的,这帮人想见皇上想要挟皇上也是真的,他们不过都是在装糊涂而已。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挟皇上做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大哥朗声大笑。 “还不算很笨么皇后娘娘,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的确是土匪,又不单单是土匪,至于我们最终想要什么,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来人,把她们先带下去,咱们该迎接新客了” 大哥一声令下,小弟们迅速把母女三人解下来重新套上麻袋。 叶思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们三个被扔进一个地窖似的地方。 周围漆黑闷热,有泥土的腥味,空气也极度稀薄,稍稍不小心就会喘不过气。 “不用了,对方实际想见的是我” 赵元汲负手而立,笑着拒绝。 不等尉迟小将再次求情,他转身大踏步走上那条细如羊肠的山间小道。 绕过巨石,趟过杂草,半个时辰后,赵元汲独自一人立在山洞门口。 实际上自他第一步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但凡有一点儿违背,他会立刻被黑火药炸成碎肉块。 赵元汲也知道。 怕是肯定的,但妻儿的命更重要。 …… 此时山洞里,‘大哥’围着三个木桩绕了一圈又一圈。 “昨晚你们还算听话,只要你的夫君带着足够的银子来赎你们,我立刻放人” “否则你们一家四口都要死在这里,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呸!” 蒙着眼睛的叶思娴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 “我不相信你是真图银子,你们根本不是山匪,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夫君的身份,你们是故意的” 叶思娴昨晚想了一夜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名堂。 什么山匪,什么打劫,什么要银子,不过都是奸计。 人质是真的,这帮人想见皇上想要挟皇上也是真的,他们不过都是在装糊涂而已。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挟皇上做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大哥朗声大笑。 “还不算很笨么皇后娘娘,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的确是土匪,又不单单是土匪,至于我们最终想要什么,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来人,把她们先带下去,咱们该迎接新客了” 大哥一声令下,小弟们迅速把母女三人解下来重新套上麻袋。 叶思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们三个被扔进一个地窖似的地方。 周围漆黑闷热,有泥土的腥味,空气也极度稀薄,稍稍不小心就会喘不过气。 (本章完) ();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8章 营救 3 最终,尉迟小将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脱下沉重的铠甲,从袖中取出三角钢爪,沿着山洞背部猛地往上一抛,钢爪牢牢攀附在半山腰。 从这里上去,正好能达到山洞另一侧,可趁其不备攻入山洞,再不济…… 他做得最坏打算就是一命换一命。 “统领大人!不可啊” “大人小心,要不还是属下去吧” 御林军们很珍惜这个不要命的小将,尉迟城却爽朗一笑:“都不用,这玩意儿你们不会用,都老老实实等着” 他转过头双腿一用力,立时像一只飞檐走壁的蜘蛛,沿着那垂下来的丝线迅速攀岩到半山腰。 中间好几回他差点儿重新跌下来,看得属下们一顿揪心。 幸而最终成功扒住了陡峭的悬崖,踩着崖壁上的灌木丛固定住身形。 接下来只要他瞧瞧绕过悬崖大半边,就能出其不意出现在正南面的山洞口。 …… 此时地洞里,叶思娴正千方百计安慰两个女儿,三人设法想解开绳索。 此时不远处的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是哗啦啦石块掉落的声音。 “谁!” “谁来了?” 原来她们待的地方是山洞另一侧的侧洞,算是土匪的一条逃生通道。 它的‘正门’在山洞内部的地面上,‘侧门’在背部崖壁,只有两尺大小,洞口被草木掩盖。 如果不仔细找,任何人根本发现不了这里。 可如果山洞内有紧急情况,他们的人就可从侧洞逃生。 叶思娴蒙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了过去,一双手摸索着伸出洞外,突然摸到一双人的脚。 “什么人?” 尉迟城吓傻了,愕然看着自己脚边的灌木丛,确信自己不是眼花,而是真的看见一只人手。 他突然停了下来,后退两步探查发现这么个洞口,且洞里还有人。 “里面是什么人?说话!”,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是什么人?”,叶思娴谨慎缩回手,心里不住后悔不该贸然乱出手的。 听闻里面是个女声,尉迟城心里咯噔一声响,防备心降下些许。 “我是皇宫御林军统领尉迟城,奉命来救人,里面的可是皇后娘娘?” 叶思娴发誓这是她这辈子除了赵元汲的声音外,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是,我是” “两位公主可在?”,尉迟城更加谨慎。 “珠儿和妍儿都在,尉迟将军劳烦你速速救她们出来” 叶思娴声音也开始颤抖。 被山匪掳走不害怕,被关在地洞里不害怕,突然遇到营救的自己人,她突然万般委屈起来。 就好像忍受了百般折磨最后突然又告诉你不用死了,这种憋屈的失而复得。 尉迟城很快确认了身份,决定先将皇后和公主救下来。 他拉来大绳子缠在腰里,又把三角钢爪固定在灌木丛根系发达的地方。 准备好一切,他和地上的御林军严密配合,顺利开展营救。 第一个出来的是景珠,第二个是皇后,到最后景妍时,小姑娘已经脸色煞白动弹不得。 尉迟城不得已只好亲自钻到山洞里,用绳索将两人捆在一起。 “公主忍一忍,咱们马上就要下去了” 小将厚实的肩膀,壮实的骨骼紧紧包裹着她。浑厚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回荡。 景妍面色通红垂首不语,只能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好固定身体不至于掉下去。 很快两人平稳落地,皇后母女三人安然无恙。 尉迟城松了口气,当机立断将景妍交给皇后。 “娘娘不必惊慌,属下先派人将您带离这里,属下要立刻给皇上报信” 小将军思路清晰,瞬间做好了妥善安排。 叶思娴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二话没说带着两个女儿先走。 尉迟城满意回过身再次攀上那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此时山洞里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 山匪查清楚了六万两银票,赵元汲也做好准备赎回妻女。 可正当山匪下令把皇后娘娘带上来时……有小土匪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在‘大哥’面前耳语一通。 “你说什么?!”,山匪头子的脸色立刻挂不住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半山腰的悬崖峭壁,下面巨石林立掉下去会死人的!” 他滕然从座位上弹起,大踏步离开。 赵元汲脸色略微一变,猛然瞥见出现在洞口的御林军小将。 他趁乱转过身将尉迟城拉上来。 “什么情况” “皇后娘娘和公主已经安全撤离,皇上大可放心!” 赵元汲神色一松,看着里面混乱一片的山匪。 “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一把推开尉迟城。 “皇上,属下不怕死,请皇上留属下一人在身边” “你先走我断后,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决绝推开尉迟城,亲自走到山洞将所有银票收回:“原来你押我妻女的消息是假的啊?”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欺骗朕” 重新将银票装回袖子,赵元汲嘲讽笑着要出门去。 山匪头子霸道将他拦下:“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想走了?你休想” “要么一手交钱一手叫人,要么让朕离离开,你这又算什么?” 赵元汲冷笑。 山匪头子果然无话可说,气得一拳砸在石板桌上,将石桌砸个稀烂。 半晌他猛地抬头:“你可以走,银子留下,否则今天老子就是抗命也会杀了你!” 不怪他这么执着。 如果被主上知道他人财两空,恐怕他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为何不是对方死。 “反正,拉个皇帝垫背老子也值了” 赵元汲万万想不到对方会耍无赖,当即冷笑:“果然当惯了土匪的人,腰板再也直不起来” “随便你怎么说”,山匪头子十分烦躁,再次强调人命和银子只能留下一个。 “要不然你给老子做人质也行,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比那三个娘儿们强多了!” “可惜你一个也得不到” 赵元汲轻轻一抬手袖中闪出几道银针,眨眼间刺入土匪头子的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软软倒在地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549章 营救 4 周围的土匪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并非真正的土匪,只听命于主上。 主上发令不许动皇帝,他们不敢违背。 …… 这次的营救很顺利,是这场营救中意外的顺利。 赵元汲安然无恙从山洞里下来时,摸了摸袖中的银票,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百姓。 六万两银子,够京城一个郡一年的粮税。 正因为贵重也值得他豁出性命去保下,而对方没银子没兵器,谋反的脚步恐怕就阻隔不前。 二哥啊二哥,你在辽东这么多年,手段还是这么卑劣,净做些坑蒙拐骗抢的事。 当晚,栖凤宫。 叶思娴安抚好大女儿,又亲眼看着小女儿的脚被固定好,她才放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正殿。 正好赵元汲过来,他们相顾无言依偎在一起。 “都是朕不好,不该让你独自出门” “她们一个个倒还好,只是苦了你” 叶思娴泪流满面:“是我大意了,没保护好两个孩子” “娴娴你害怕吗?”,赵元汲郑重其事。 叶思娴疑惑:“都已经回来了,还害怕什么?” “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京城大约都不会太平,有人蠢蠢欲动多年,朕这次要来个斩草除根” 赵元汲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斩草除根。 他明明可以杀了莲贵妃母子,却终究心软,只是将他们赶出京城驱逐到辽东。 那地方气候严寒地广人稀,想搅弄风云也没条件没人脉。 却不料这些年,她们母子居然可以背过他的耳目,召集数万人马兴风作浪。 “他既然要反,朕就让他名垂青史,永远当个被人唾骂的反贼” 赵元汲也不单单要皇位,他要的更是人心。 叶思娴发誓,这是她头一次听说有人要造反。 “不是……” “皇上这些年治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吗?为什么还是有人……” “内忧外患的事多了去了,你以为坐稳江山是一劳永逸吗?” 赵元汲含笑抚了抚她的发丝,将她抱上床榻。 “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就把这些事忘了,然后好好生活” “知道了” 叶思娴伸手抚了抚眼前男人沧桑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权势地位财富,他们那些人为什么永远都不知足” 赵元汲躺在她身边轻轻拍她的后背:“不知道” 假如江山有可托付的人,他还真不稀罕留在这里,他也想浏览名山大川,他也想过几年闲云野鹤的生活。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喜欢杀戮的。 他杀戮了一辈子,血里风里挣扎了一生,早就累了。 …… 三月初六是叶思娴的生辰,她红肿着眼泡拒绝了巧燕给她摆宴庆祝的提议。 “都半老徐娘了,又老一岁,有什么可庆祝的” 巧燕不依不饶,最终只妥协到一碗长寿面。 “吃了这碗长寿面,娘娘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巧燕捧上来一碗精心制作的面条,那是姜厨娘用特殊的方法做出来的,一碗面只有一根面条,汤底醇厚,色泽柔亮,看起来就香喷喷。 叶思娴有些感慨,咬着面条笑。 “多管闲事得很,正好我最近闲下来,我要好好为你挑个夫婿” 周围的土匪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并非真正的土匪,只听命于主上。 主上发令不许动皇帝,他们不敢违背。 …… 这次的营救很顺利,是这场营救中意外的顺利。 赵元汲安然无恙从山洞里下来时,摸了摸袖中的银票,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百姓。 六万两银子,够京城一个郡一年的粮税。 正因为贵重也值得他豁出性命去保下,而对方没银子没兵器,谋反的脚步恐怕就阻隔不前。 二哥啊二哥,你在辽东这么多年,手段还是这么卑劣,净做些坑蒙拐骗抢的事。 当晚,栖凤宫。 叶思娴安抚好大女儿,又亲眼看着小女儿的脚被固定好,她才放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正殿。 正好赵元汲过来,他们相顾无言依偎在一起。 “都是朕不好,不该让你独自出门” “她们一个个倒还好,只是苦了你” 叶思娴泪流满面:“是我大意了,没保护好两个孩子” “娴娴你害怕吗?”,赵元汲郑重其事。 叶思娴疑惑:“都已经回来了,还害怕什么?” “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京城大约都不会太平,有人蠢蠢欲动多年,朕这次要来个斩草除根” 赵元汲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斩草除根。 他明明可以杀了莲贵妃母子,却终究心软,只是将他们赶出京城驱逐到辽东。 那地方气候严寒地广人稀,想搅弄风云也没条件没人脉。 却不料这些年,她们母子居然可以背过他的耳目,召集数万人马兴风作浪。 “他既然要反,朕就让他名垂青史,永远当个被人唾骂的反贼” 赵元汲也不单单要皇位,他要的更是人心。 叶思娴发誓,这是她头一次听说有人要造反。 “不是……” “皇上这些年治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吗?为什么还是有人……” “内忧外患的事多了去了,你以为坐稳江山是一劳永逸吗?” 赵元汲含笑抚了抚她的发丝,将她抱上床榻。 “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就把这些事忘了,然后好好生活” “知道了” 叶思娴伸手抚了抚眼前男人沧桑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权势地位财富,他们那些人为什么永远都不知足” 赵元汲躺在她身边轻轻拍她的后背:“不知道” 假如江山有可托付的人,他还真不稀罕留在这里,他也想浏览名山大川,他也想过几年闲云野鹤的生活。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喜欢杀戮的。 他杀戮了一辈子,血里风里挣扎了一生,早就累了。 …… 三月初六是叶思娴的生辰,她红肿着眼泡拒绝了巧燕给她摆宴庆祝的提议。 “都半老徐娘了,又老一岁,有什么可庆祝的” 巧燕不依不饶,最终只妥协到一碗长寿面。 “吃了这碗长寿面,娘娘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巧燕捧上来一碗精心制作的面条,那是姜厨娘用特殊的方法做出来的,一碗面只有一根面条,汤底醇厚,色泽柔亮,看起来就香喷喷。 叶思娴有些感慨,咬着面条笑。 “多管闲事得很,正好我最近闲下来,我要好好为你挑个夫婿”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0章 伤感 其实她什么也不能做,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我实在是作孽了” “你就是太心软”,赵元汲揽着她,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并不觉得自己作孽。 那些女人没一个是他自愿娶进宫的,他不需要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 听着身边人很快发出微弱的呼声,叶思娴苦涩一笑,也只能闭上眸子。 …… 周美人的病断断续续到四月,终究还是没利索。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四月初,叶思娴在御花园看见她时,她正撅着屁股捡树上落下的花瓣。 “桃花……” “这是桃花啊” “我要捡起来给皇上做桃花酪吃,皇上最喜欢吃了” “皇后娘娘也喜欢,娘娘还说我的点心新鲜,哈哈” 她连土带泥扒出来一堆烂桃花,抓在手里朝身边的宫女炫耀着。 那宫女显得十分不耐烦。 “您自个儿吃吧,皇上和娘娘是不稀罕” 周美人并不在意冷嘲热讽,依旧继续扒拉着,直到好好的裙子全部沾满泥土。 叶思娴皱眉走上前,将她手里的泥土全都打掉。 “这些都沾了泥了,你再找些好的做酪吧,皇上会很喜欢的” “真的吗?你是皇后娘娘?”,周美人谄媚笑起来。 叶思娴替她顺了顺碎发,眼眶微微湿润。 “是,我是皇后,我也喜欢你做的酪” 周美人显得很兴奋,挥舞着脏兮兮的爪子跑开:“皇后娘娘也喜欢,我是头筹,我是头筹” 叶思娴尴尬一笑,目光落在周美人的宫女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主子一直都是这样?” 那宫女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下来。 “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名叫玉瓶,一直服侍在周美人身边,美人她……” 她强迫自己挤出几滴眼泪。 “美人她高热退下去后一直是这样,太医说主子受了刺激,恐怕……” 叶思娴冷笑:“玉瓶是吧?” 她丢给她一个万年寒冰般的眼神转身拂袖而去。 玉瓶盯着她的背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半晌说不出话。 回到栖凤宫,叶思娴立刻派了两个小太监出宫打听周美人的家人。 “如果她家人尚在,给她们一笔厚厚的银子,送她出宫吧” “这里实在太折磨人,不是她继续待的地方” “娘娘仁慈,小的记下了”,小太监腿脚麻利退了出去。 叶思娴盯着窗外繁花簇锦,半晌失了神。 …… 小太监是两天后来回话的,他们的答案很一致:周美人再无家人,回去也只有等死的份。 叶思娴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她苦涩一笑。 “看来,都是命苦的人” 巧燕上前安抚:“不命苦哪家会把姑娘送到宫里来?” “娘娘,周美人就算不入宫,也会被送到哪个高门大户当小妾的” “到时候可就遇不到您这么好的主母,说不定连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您实在不必这般自责” 巧燕对主子越来越伤春悲秋的状态担忧不已:“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跟您没关系” 叶思娴笑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你不必劝我,不管多难这条路我一定会坚持走下去” 这是她历尽千帆归来后仅剩的一丝不妥协。 她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个,永远! …… 送周美人走这件事打消过后,叶思娴派了两个太医每日给周美人针灸治疗。 时不时派人送过来些人参、鹿茸等补品,连带着华安宫其他人也多少得了些好处。 份例更足,内务府的人更恭敬,每日的饭菜更加可口。 几个美人一开始并不敢接,到底她们这华安宫向来最不服气皇后。 人前背后没少说皇后娘娘的坏话。 就算当时传不到皇后的耳朵,现在也该传到了,皇后娘娘非但没治罪反而以德报怨。 几人战战兢兢了几天后,一个两个来到栖凤宫门前跪着。 哭诉自己以前多么混账,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她们边哭边磕头,一个个俯首帖耳五体投地。 叶思娴出来看了她们几眼,淡淡冷笑。 “都回去吧,以前的事本宫都忘了,以后不要再做傻事” “缺什么东西只管找内务府要” “是!”,几个美人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再次出门赏花时一个两个笑意盈盈,连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 …… 华安宫事毕,叶思娴心情终于清爽不少。 可就在她想安安心心准备给巧燕好好说个婆家时,边境突发战乱。 突厥的十万游牧大军压境,把西北的几个部落搅得措手不及,甚至还频频骚扰大景朝西北的百姓。 一时间整个西北哀嚎一片,狼烟四起。 四月中旬的这天傍晚,赵元汲匆匆走进栖凤宫,告诉叶思娴这个残酷的事实。 并坚定告诉她:“西北缺人,朕要御驾亲征” “您是皇上,怎么能上前线呢”,叶思娴弄不明白。 历朝历代的帝王谁不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怎么偏偏轮到自己,她的夫君就要上前线。 “十万突厥大军,皇上,那可是十万,不是一万” 她虽没见过狼烟四起的战火,却也听过书看过话本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样的戏词古诗她都是知道的。 “西北无人难道朝中也无人?皇上何必亲自涉险,京城又该怎么办?” 叶思娴目光炯炯。 赵元汲牵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娴娴你害怕吗?” “怕,我当然害怕,你走了我怎么办?”,叶思娴突然泪眼婆娑。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后悔嫁给他。 她一点儿也不稀罕什么一国之母,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我害怕死了,我怕一个人待在京城,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我更害怕成不了你坚实的后盾” 她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你要是去不妨把我也带过去,我实在太压抑了,我受够了!” 叶思娴终于想通透一件事。 她和皇帝恩爱多年却一直不快乐,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上次会心一笑是什么时候。 最伤感的时候,她甚至对着片树叶也能哭出来。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1章 不快乐 “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叶思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元汲心疼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 “我不适合当皇后,我永远也当不了好皇后,我只是我自己”,她狠狠咳嗽几声继续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父亲是个小县令,我母亲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子,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喜欢织布也喜欢喝酒,我们家没什么家教也没什么规矩” 嗓子越来越哑,她拼命咳嗽起来。 “我本就应该嫁个寻常人家的男子,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我们夫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勉勉强强养着几个孩子” “生活里有酸甜苦辣,也有喜怒哀乐,闲暇时想看云就看云,想上街就上街” “所以我做不了好皇后,只配当个普通人”,叶思娴再次剧烈咳嗽。 赵元汲心疼坏了:“对不起” “是朕忽略你了,朕一直以为……”给的已经足够多。 他们生了四个孩子,将来太子之位肯定是她的儿子。 他给了她皇后之位,亲自为她披上凤冠霞帔,亲自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不入后宫,也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这样的恩宠荣耀放在历朝历代,放在朝内海外都是亘古未有的。 于是他开始心安理得享受一切。 帝王之位不再高位不胜寒,他也有民间男子的夫妻恩爱,也有寻常人的夫唱妇随。 不论再忙再晚,栖凤宫永远有盏灯为他而留。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永远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 如果他觉得轻松愉悦无后顾之忧,那一定有人替他背着压力负重前行。 这个人就是他心爱的妻子。 “我是个坏皇后啊”,叶思娴泪眼婆娑。 “你看,我不贤惠也不大度,宫里所有孩子都是我生的,除了我她们都在守活寡” “外面早就不知道怎么传了” 她突然倔强把眼泪擦掉:“ “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叶思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元汲心疼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 “我不适合当皇后,我永远也当不了好皇后,我只是我自己”,她狠狠咳嗽几声继续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父亲是个小县令,我母亲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子,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喜欢织布也喜欢喝酒,我们家没什么家教也没什么规矩” 嗓子越来越哑,她拼命咳嗽起来。 “我本就应该嫁个寻常人家的男子,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我们夫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勉勉强强养着几个孩子” “生活里有酸甜苦辣,也有喜怒哀乐,闲暇时想看云就看云,想上街就上街” “所以我做不了好皇后,只配当个普通人”,叶思娴再次剧烈咳嗽。 赵元汲心疼坏了:“对不起” “是朕忽略你了,朕一直以为……”给的已经足够多。 他们生了四个孩子,将来太子之位肯定是她的儿子。 他给了她皇后之位,亲自为她披上凤冠霞帔,亲自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不入后宫,也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这样的恩宠荣耀放在历朝历代,放在朝内海外都是亘古未有的。 于是他开始心安理得享受一切。 帝王之位不再高位不胜寒,他也有民间男子的夫妻恩爱,也有寻常人的夫唱妇随。 不论再忙再晚,栖凤宫永远有盏灯为他而留。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永远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 如果他觉得轻松愉悦无后顾之忧,那一定有人替他背着压力负重前行。 这个人就是他心爱的妻子。 “我是个坏皇后啊”,叶思娴泪眼婆娑。 “你看,我不贤惠也不大度,宫里所有孩子都是我生的,除了我她们都在守活寡” “外面早就不知道怎么传了” 她突然倔强把眼泪擦掉:“ “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叶思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元汲心疼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 “我不适合当皇后,我永远也当不了好皇后,我只是我自己”,她狠狠咳嗽几声继续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父亲是个小县令,我母亲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子,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喜欢织布也喜欢喝酒,我们家没什么家教也没什么规矩” 嗓子越来越哑,她拼命咳嗽起来。 “我本就应该嫁个寻常人家的男子,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我们夫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勉勉强强养着几个孩子” “生活里有酸甜苦辣,也有喜怒哀乐,闲暇时想看云就看云,想上街就上街” “所以我做不了好皇后,只配当个普通人”,叶思娴再次剧烈咳嗽。 赵元汲心疼坏了:“对不起” “是朕忽略你了,朕一直以为……”给的已经足够多。 他们生了四个孩子,将来太子之位肯定是她的儿子。 他给了她皇后之位,亲自为她披上凤冠霞帔,亲自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不入后宫,也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这样的恩宠荣耀放在历朝历代,放在朝内海外都是亘古未有的。 于是他开始心安理得享受一切。 帝王之位不再高位不胜寒,他也有民间男子的夫妻恩爱,也有寻常人的夫唱妇随。 不论再忙再晚,栖凤宫永远有盏灯为他而留。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永远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 如果他觉得轻松愉悦无后顾之忧,那一定有人替他背着压力负重前行。 这个人就是他心爱的妻子。 “我是个坏皇后啊”,叶思娴泪眼婆娑。 “你看,我不贤惠也不大度,宫里所有孩子都是我生的,除了我她们都在守活寡” “外面早就不知道怎么传了” 她突然倔强把眼泪擦掉:“ 这个人就是他心爱的妻子。 “我是个坏皇后啊”,叶思娴泪眼婆娑。 “你看,我不贤惠也不大度,宫里所有孩子都是我生的,除了我她们都在守活寡” “外面早就不知道怎么传了” 她突然倔强把眼泪擦掉:“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2章 御驾亲征 突如其来的狼烟让安逸了十几年的满朝文武惊慌失措起来。 一大早还不到上朝时间,太和殿文武百官已经到齐。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大家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整齐,屏息凝神等待帝王到来。 赵元汲和往常一样大踏步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地高呼。 赵元汲轻轻一抬手:“平身”,又道:“今日众位爱卿怎么来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 一个老将军颤颤巍巍抱拳上前。 “突厥族进犯西北,臣下们心急如焚,请皇上务必速速派兵增援我大景朝边境” 赵元汲突然一笑。 “隋将军三朝元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心朕能体谅,可诸位爱卿可知突厥突然进犯的缘由?” “是啊”,文武百官开始狐疑。 “我大景朝和突厥族中间隔了座绵延几百里的雪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有上百年,怎么突然……?”,秦大学士捋着胡子。 “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或是他们缺了什么东西?” 在所有周边异族眼里大景朝就是块明晃晃的肥肉,任凭谁油水不足时都会想来啃一口。 之所以这么多年没人敢进犯,大抵是承受不了为这块肥肉付出的代价。 “这回他们宁可翻过雪山也要来找茬,必定受了什么蛊惑” 百官们的讨论很快有了结果,他们一致认为突厥族必定冲着什么利益来的。 赵元汲颔首:“所以朕要先查清他们的底细” “西北境土地贫瘠,百姓也相对贫寒,更没有什么粮棉油地供他们抢掠,究竟能为了什么?”,秦大学士又捋着胡子。 作为名扬天下学富五车的大学士,他门生遍布天下,以才思敏捷神机妙算著称,这回他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关翘。 赵元汲扫了一遍百官的狐疑,面色严肃,挥手让冯安怀宣召传令兵。 冯安怀离去后,片刻就有传令兵手执红色鸡毛八百里加急冲进来。 “禀皇上,甘州速报,请求皇上速速支援,甘州王已经招架不住了” 赵元汲目光愈发沉重:“突厥为什么来犯可查清楚了?” “不清楚,只知道和甘州王有关”,传令兵再次答。 赵元汲脸色又黑沉下来,文武百官也小声议论。 “甘州王只是个二品郡王,没有圈养士兵接触外邦的权利,他怎么和突厥人扯到一处了” “是啊,难道另有隐情?” “皇上必定会查的,会不会对外公布就不知道了” “甘州王这次可算捅了大篓子,不知皇上会作何处罚” “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唉” 议论声越来越大,赵元汲脸色愈来愈黑,懒得再拖延什么,他干脆大手一挥。 “既然有麻烦又不知原因,朕决定御驾亲征” “京城的各项事务就交给各位爱卿,相信你们不会让朕失望” 朝臣们像遭了雷击,半晌都不见有人吱声,突然。 “皇上不可啊,您是国之根本,怎么能轻易去前线,不如让臣弟代劳” 十一王爷赵元溢最先发话,他在京畿军火营历练了好几年,骨子里的血性容不得他退缩。 “是啊皇上,您万金之躯怎好出征,何况……”,秦大学士掩面棘手。 “何况京城连个监国的人都无,两位皇子才六岁,您不能啊”,万一皇上出个什么事,偌大的江山谁来承担。 秦大学士说出了所有文官的心声,帝王有危江山不稳,最终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赵元汲脸色一黑:“区区突厥,朕还不至于连这点儿事都摆不平” “既然皇上说区区突厥,依老臣看皇上还是派末将去吧”,说话的是十一王爷的岳丈明威将军。 赵元汲脸色更黑:“放肆!” 若在平时,龙颜震怒百官们必定吓得瑟瑟发抖,这次却一反常态。 “皇上您不能去,我大景朝不缺敢死之人,您实在不必冒这个险” “是啊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 百官呼啦啦跪下恳求,没有半分恐惧退让,朝堂上气氛愈来愈激烈。 赵元汲气得在高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气眼赤红。 “朕从未看出来你们还有这本事,不怕压不怕怒,敢当面和朕吵架!” “吾等性命不值一提,只要能劝回皇上死也甘愿” “你们!!”,他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只剩下百官面面相觑。 几位年迈的大臣一商量,干脆跟着皇上闯进内宫,就跪在昭阳宫门外的空地上。 他们要皇上收回成命,否则就永跪不起。 御书房里。 赵元汲气得仰倒,冯安怀小心翼翼端茶进来。 “九王爷十王爷和十一王爷求见” “不见,一个都不见!”,赵元汲不耐烦。 冯安怀还未来得及出门阻拦,赵元淳就急急闯了进来。 “皇兄您不能去” “突厥人生性残暴,杀人不眨眼,这场仗恐怕没您想的那么简单,两个侄儿才六岁,您不能抛下他们!” “朕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他们了?”,赵元汲冷笑,“朕要带他们一块去。 赵元淳愣了半晌干脆扑通一声跪下。 “您干脆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这样臣弟心里能好受些” 在他看来皇兄宁可带着幼子,也不让他上战场,这无疑在扇他的巴掌。 赵元汲知道他有误会,脸色直接黑下来。 “你什么意思” “臣弟知道皇兄还在生气,可您已经晾着臣弟这么久也该足够了,这次就让臣弟去将功补过可好?” 赵元淳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赵元汲哭笑不得:“你我亲兄弟朕生你气做什么?” “将功补过谈不上,等朕离京后会给你封密旨,到时候京城所有的布防就都交给你了” “皇上!” 赵元淳欲哭无泪:“以前您广开言路,怎么现在连臣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甘州您去不得啊” 赵元汲大手一挥:“无论如何,甘州必须得去” 他没再听赵元淳说话,直接叫人打发了出去。 赵元淳气得要死,又不敢发脾气,只好摇头退了出去。 出门迎面碰上几个跪在太阳底下的老大臣,他无奈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只得拂袖而去。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3章 出征 几个发誓要跪死的老大臣从上午跪到晚上,跪到全部晕倒也没能阻止帝王的出行计划。 赵元汲花了半个月时间准备。 先暗中调动五万兵马将京城彻底护起来,将兵符和密旨交到赵元淳手中。 “京城诸多武将,朕最信任的能担此大任的只有你一个” 他拍着弟弟的肩膀:“你会知道缘由的,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赵元淳胸口发闷,跪在地上不知怎么张口。 “皇兄这是直接把监国大权给臣弟了,臣弟何德何能”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皇上出事,两位皇子也不再京中,大景朝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他挟持京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下江山。 还能落下个名正言顺的名声,可谓万无一失。 越深想,赵元淳越是冷汗直流:“还请皇上派人辅助臣弟” 赵元汲严肃盯着他。 “如果你信得过十一弟,可以让他帮你,但不要给他大权,他年纪太小太容易受人蛊惑” “是”,赵元淳郑重应下。 对兄弟们,赵元汲可谓仁至义尽。 打发走赵元淳,他又去了上书房。 两个儿子正在念书,清朗的读书声像清晨的朝阳,让人充满希望。 “父皇,您怎么来了?您是不是来考儿臣的学问?” 长衍紧张站起身问道,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在一处,悄摸着往身后藏。 “给父皇请安” 长渊不紧不慢起身行礼,动作优雅恭敬。 两个儿子谁在读书谁在打岔一目了然。 赵元汲压着笑坐在儿子对面太傅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盯着儿子。 “再有几天,你们就不必来上书房念书了,跟朕去打仗可好?” “敢不敢去?” 天雷滚滚劈下,六岁的两小儿半晌说不出话。 “真的吗?父皇?我们要去打谁?”,长衍迫不及待拿出藏在腰间的寒铁匕首比划着。 长渊则面露沉稳:“君父有令,儿臣不敢不从” 赵元汲满意颔首:“那这几天都准备准备,要带什么东西自己想,别让你们母后预备” “是!” 长渊和长衍齐齐恭敬应是。 赵元汲刚从上书房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欢呼。 “耶!终于不用念书了,我终于能出宫了!!” “别高兴太早,咱们未必能上战场,把笔墨纸砚带上,每日还要练字温书的” 沉稳略带稚嫩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又听见一阵哀嚎。 赵元汲勾了勾唇角拂袖而去。 …… 景顺十八年四月底,帝亲率五万大军驰援甘州,二皇子赵长渊和三皇子赵长衍伴驾出征。 皇后叶氏携文武百官出城相送,临别之情感人肺腑,帝后伉俪情深百姓中广为美谈。 当日从宫外回来。 叶思娴马不停蹄登上皇宫最高的一处阁楼,极目远眺。 她痴痴望着离去的人马蹄卷起的扬尘,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娘娘,咱们回去吧,眼看着是要下雨”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扬尘落地,巧燕才敢上前劝。 叶思娴撇开巧燕的手坚定摇头:“不用扶我自己能回去” 她昂起头颅稳稳踩着阶梯,一步一步下来,又一步一步走回栖凤宫。 正好雨滴落下,巧燕松了口气,转身叫春蝉去预备热水沐浴。 刚回过头打算扶主子进去先歇息,却见主子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 一道尖叫声过后,栖凤宫乱成一团。 景珠景妍闻声而来,太医也随后就到,前前后后十几人围在皇后身边。 望闻问切针灸喂药,才终于将她唤醒。 “我母后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景珠凶巴巴盯着太医。 “娘娘是伤心担忧过度,气血不足引起的晕厥,老臣开几幅补气血的汤药,娘娘再卧床歇息几天就可大好” 景珠松了口气:“那你快去” 汤药很快熬好,景妍一手端碗一手拿汤勺,小心翼翼喂母后吃药,谁也不让近身。 景珠只好拿着湿棉巾在一旁不住擦拭。 终于一碗药下毒,叶思娴苦得眉毛都打了劫。 “娘,这是姜厨娘做的蜜饯,可甜了您尝尝?”,景珠献宝似的端上来一碟晶莹剔透的蜜饯梅子。 叶思娴尝了一个,果然酸甜可口:“我还以为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怎么不记得姜厨娘还会这个?” “您当然不知道了”,景珠嘿嘿一笑。 “女儿以后再不乱跑,就守在您和妹妹身边好不好?”,景珠大大咧咧。 景妍在一旁笑:“自从上次春宴回来,姐姐像变了个人似的,母后可要好好夸夸” 叶思娴被两个小棉袄逗得直发笑,情绪总算缓和了过来。 …… 德安宫 赵元淳接了密旨后正式开始巡查京城布防。 宫里由御林军保护,为首的将领是尉迟城。 每日晨起,赵元淳从德安宫出发时,都能看见尉迟城率御林军已经开始巡逻。 “原来还不服气你这小将,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他笑着上前拍了肩膀。 当年自己当统领时也做不到日日早起,都是手下的班底代他巡逻,现在的新人总是比他强的。 尉迟城朝他恭敬抱拳。 “淳王爷” 赵元淳颔首:“你今年多大了?” “禀王爷,末将今年十六”,尉迟城被晒得黝黑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自在。 赵元淳朗声大赞:“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然不错” “本王十六的时候还在满京城打马游街,和你一比实在惭愧” “王爷千金之躯,怎好和末将相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十六才学成一身本事已经有些晚了。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别的兄弟?” 如果再有这么个差不多,赵元淳甚至都想带在身边自己用,他的贴身侍卫里还少了这么个人。 “禀王爷,末将是家里遭了难逃到京城的,家父原来是镖局的武夫,从小教了些拳脚功夫在身上” “原来如此” 赵元淳有些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怎样,大丈夫四海为家天地为被,你是好样的!” 尉迟城沉默片刻,告了辞就抱拳离开。 赵元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辽东那一桩事。 虽然皇兄没说,但他隐隐猜到。 御驾亲征和辽东似乎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4章 管闲事 “辽东……” “他们终于要坐不住了么?” 赵元淳紧密布防京城时,时刻派人盯着辽东的动向,也时刻与前线大军保持联络。 为了将功补过,他可谓是竭尽全力。 朝堂有诸位心腹大臣,兵防有自己和十一弟,宫里有尉迟小将。 整个京师总算是安全稳定,各项事物都在平稳运行。 赵元淳终于松了口气。 栖凤宫。 叶思娴病了几天,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于是挣扎着爬起来每天坚持去御花园逛逛。 一来好好恢复恢复,二来盛夏季节来临她正好有空,手头好几桩事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日午后,叶思娴从御花园回来,看着手里几桩姻缘,神秘兮兮对着巧燕。 “本宫记得某些人说过,她想嫁富家子弟?” 巧燕脸一红:“主子您怎么还记着?奴婢自己都忘了”,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反正我没说过” 叶思娴噗嗤一笑:“你说没说过咱们且不论,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咱们说说话么” “你就说,还算事吗?” 巧燕脸更红:“娘娘,您这又是要干嘛?” 叶思娴舒了口气往后一躺:“我也不干嘛就是问问,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怕我把你卖了啊?” 巧燕无言以对,脸红了半天才点头:“只要您不把奴婢卖了,奴婢愿听您差遣” 叶思娴咯咯笑了半晌,不着痕迹把手里的册子收起来。 这些都是宫外各路王妃诰命受她之托,寻来的还算靠谱的姻缘。 叶思娴精挑细选,选中了一家京城的商户。 他们家姓梁,不算太大的富户但是出了名的仁义商人,名下有不少茶庄。 不论是佃农茶坊,提到梁家都是竖起大拇指称赞。 这次来说亲的就是他家的长子,此人名梁焕,因早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贩卖茶叶,把姻缘之事耽搁了。 年过二十,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 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商户,小户人家的梁家又看不上,左左右右又是一两年。 今年统共二十二岁,还是独身一人。 叶思娴偷偷派小太监出去打听,甚至连赵元淳的人都用上,这才打听出来的确是个靠谱的,这才拍板敲定此人。 眼下就只等着巧燕了。 叶思娴装模作样看了会话本子,等巧燕她们忙前忙后收了被子,收拾了房间,又吩咐小厨娘晚上要做的菜和点心。 她这才故作不经意吩咐。 “最近的茶怎么不好了,巧燕,咱们的茶叶是不是返潮了?” 巧燕放下手里的抹布,立时过来查看,又闻了闻尝了尝。 “没有啊?” “这不还和以前一样?” 叶思娴摇摇头:“我觉得不一样,前几日下了场雨过后,茶叶味儿就不对了,有没有新茶去给我换了来” 巧燕更纳闷:“咱们栖凤宫都是今年的新茶,姜厨娘是一直吊在炉子上烘着的” “主子,您该不会是……” 巧燕惊恐盯着她的肚子,她记得很清楚,主子之前怀孕就是这样口味突然就改变的。 叶思娴:“……” 她尴尬咳嗽几声直接挥挥手:“别胡思乱想,我月事刚结束” 巧燕恍然大悟:“是哦” “这样,我听淳王爷说京城有家梁记茶庄,他们家的花草茶新鲜可口,年年供不应求,我也想尝尝民间茶的滋味,你明儿去给我买一些”,叶思娴吩咐。 “我?” 巧燕指着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不行么?”,叶思娴淡定问。 “没有没有”,巧燕赶紧摇头:“以前都是德安宫淳王爷帮您带,再不济还有两位公主,什么时候也没让奴婢出宫过啊,何况您也不怎么要宫外的东西” “我突然想喝了不行啊,上了年纪的人突然口味变了不行啊”,叶思娴愤愤。 突然有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说这丫头神经大条,她还真是神经大条。 “快去快去,明天给你一天假期,我要你亲手给我买回来”,叶思娴不耐烦。 巧燕十分委屈,嘀嘀咕咕出去了。 …… 当晚,叶思娴用过晚膳,派好银子,早早把巧燕打发出去。 “明早些出去,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叶思娴说了一嘴。 景珠和景妍听见,叽叽喳喳问巧燕姑姑要上哪儿去。 一听巧燕要出宫,景珠立刻站起来。 “我也想要,母后,我想吃烧鹅,想要烧鸡,还有蜜果轩的果干和蜜饯” “景妍,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二公主扯着妹妹的袖子。 景妍见姐姐兴致好,也不好意思扫兴,托着腮帮子想了想。 “我想要宣纸和颜料,待会儿我把铺子名和颜料名字给姑姑送过去,店家一看就知道” 巧燕:“……” 她呵呵笑着接过主子们吩咐的每件事,最后苦笑着问景珠。 “听闻淳王爷每日都出宫巡逻,公主怎么不……” 景珠嘿嘿一笑低头:“宫外恶狼多,我就不出去了” 说完小公主贴心贴在母亲和妹妹身边,叶思娴顺手搂过女儿。 “这次,你可真得早点儿去了” 巧燕撸了撸袖子,艰难得又重复了一遍,直到确认无误才立刻拿了银子出去。 临走她嘴里还一直咕哝着:“千万不能忘千万不能忘” “翠鸣轩的烧鹅,梁记茶庄……” 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叶思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傻燕子这就要嫁人了,还真是舍不得啊” 景珠和景妍闹着要问什么,被叶思娴一把喝住。 “都别瞎打听,你们才多大就打听这些事?” 此时的叶思娴压根不会想到,她心目中还是小孩子的两个女儿。 一个已经接受了一轮初恋的暴风雨,一个也已经情窦初开,少女怀春。 …… 用过晚膳,景珠在景妍房间里又磨磨蹭蹭许久才离去。 终于只剩景妍一个人了。 六岁的小姑娘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始第一千零一遍怀念那个怀抱。 没错,就是天险山上将她救下来那个,厚实的结实的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汗味,让人难以忘怀。 他身上的盔甲咯得人生疼。 他那张脸也太硬朗了,他年纪好像也不大啊? “还想再见他一面怎么办?”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5章 梁记茶庄 巧燕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赶到宫外。 “辽东……” “他们终于要坐不住了么?” 赵元淳紧密布防京城时,时刻派人盯着辽东的动向,也时刻与前线大军保持联络。 为了将功补过,他可谓是竭尽全力。 朝堂有诸位心腹大臣,兵防有自己和十一弟,宫里有尉迟小将。 整个京师总算是安全稳定,各项事物都在平稳运行。 赵元淳终于松了口气。 栖凤宫。 叶思娴病了几天,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于是挣扎着爬起来每天坚持去御花园逛逛。 一来好好恢复恢复,二来盛夏季节来临她正好有空,手头好几桩事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日午后,叶思娴从御花园回来,看着手里几桩姻缘,神秘兮兮对着巧燕。 “本宫记得某些人说过,她想嫁富家子弟?” 巧燕脸一红:“主子您怎么还记着?奴婢自己都忘了”,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反正我没说过” 叶思娴噗嗤一笑:“你说没说过咱们且不论,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咱们说说话么” “你就说,还算事吗?” 巧燕脸更红:“娘娘,您这又是要干嘛?” 叶思娴舒了口气往后一躺:“我也不干嘛就是问问,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怕我把你卖了啊?” 巧燕无言以对,脸红了半天才点头:“只要您不把奴婢卖了,奴婢愿听您差遣” 叶思娴咯咯笑了半晌,不着痕迹把手里的册子收起来。 这些都是宫外各路王妃诰命受她之托,寻来的还算靠谱的姻缘。 叶思娴精挑细选,选中了一家京城的商户。 他们家姓梁,不算太大的富户但是出了名的仁义商人,名下有不少茶庄。 不论是佃农茶坊,提到梁家都是竖起大拇指称赞。 这次来说亲的就是他家的长子,此人名梁焕,因早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贩卖茶叶,把姻缘之事耽搁了。 年过二十,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 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商户,小户人家的梁家又看不上,左左右右又是一两年。 今年统共二十二岁,还是独身一人。 叶思娴偷偷派小太监出去打听,甚至连赵元淳的人都用上,这才打听出来的确是个靠谱的,这才拍板敲定此人。 眼下就只等着巧燕了。 叶思娴装模作样看了会话本子,等巧燕她们忙前忙后收了被子,收拾了房间,又吩咐小厨娘晚上要做的菜和点心。 她这才故作不经意吩咐。 “最近的茶怎么不好了,巧燕,咱们的茶叶是不是返潮了?” 巧燕放下手里的抹布,立时过来查看,又闻了闻尝了尝。 “没有啊?” “这不还和以前一样?” 叶思娴摇摇头:“我觉得不一样,前几日下了场雨过后,茶叶味儿就不对了,有没有新茶去给我换了来” 巧燕更纳闷:“咱们栖凤宫都是今年的新茶,姜厨娘是一直吊在炉子上烘着的” “主子,您该不会是……” 巧燕惊恐盯着她的肚子,她记得很清楚,主子之前怀孕就是这样口味突然就改变的。 叶思娴:“……” 她尴尬咳嗽几声直接挥挥手:“别胡思乱想,我月事刚结束” 巧燕恍然大悟:“是哦” “这样,我听淳王爷说京城有家梁记茶庄,他们家的花草茶新鲜可口,年年供不应求,我也想尝尝民间茶的滋味,你明儿去给我买一些”,叶思娴吩咐。 “我?” 巧燕指着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不行么?”,叶思娴淡定问。 “没有没有”,巧燕赶紧摇头:“以前都是德安宫淳王爷帮您带,再不济还有两位公主,什么时候也没让奴婢出宫过啊,何况您也不怎么要宫外的东西” “我突然想喝了不行啊,上了年纪的人突然口味变了不行啊”,叶思娴愤愤。 突然有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说这丫头神经大条,她还真是神经大条。 “快去快去,明天给你一天假期,我要你亲手给我买回来”,叶思娴不耐烦。 巧燕十分委屈,嘀嘀咕咕出去了。 …… 当晚,叶思娴用过晚膳,派好银子,早早把巧燕打发出去。 “明早些出去,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叶思娴说了一嘴。 景珠和景妍听见,叽叽喳喳问巧燕姑姑要上哪儿去。 一听巧燕要出宫,景珠立刻站起来。 “我也想要,母后,我想吃烧鹅,想要烧鸡,还有蜜果轩的果干和蜜饯” “景妍,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二公主扯着妹妹的袖子。 景妍见姐姐兴致好,也不好意思扫兴,托着腮帮子想了想。 “我想要宣纸和颜料,待会儿我把铺子名和颜料名字给姑姑送过去,店家一看就知道” 巧燕:“……” 她呵呵笑着接过主子们吩咐的每件事,最后苦笑着问景珠。 “听闻淳王爷每日都出宫巡逻,公主怎么不……” 景珠嘿嘿一笑低头:“宫外恶狼多,我就不出去了” 说完小公主贴心贴在母亲和妹妹身边,叶思娴顺手搂过女儿。 “这次,你可真得早点儿去了” 巧燕撸了撸袖子,艰难得又重复了一遍,直到确认无误才立刻拿了银子出去。 临走她嘴里还一直咕哝着:“千万不能忘千万不能忘” “翠鸣轩的烧鹅,梁记茶庄……” 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叶思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傻燕子这就要嫁人了,还真是舍不得啊” 景珠和景妍闹着要问什么,被叶思娴一把喝住。 “都别瞎打听,你们才多大就打听这些事?” 此时的叶思娴压根不会想到,她心目中还是小孩子的两个女儿。 一个已经接受了一轮初恋的暴风雨,一个也已经情窦初开,少女怀春。 …… 用过晚膳,景珠在景妍房间里又磨磨蹭蹭许久才离去。 终于只剩景妍一个人了。 六岁的小姑娘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始第一千零一遍怀念那个怀抱。 没错,就是天险山上将她救下来那个,厚实的结实的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汗味,让人难以忘怀。 他身上的盔甲咯得人生疼。 他那张脸也太硬朗了,他年纪好像也不大啊? “还想再见他一面怎么办?”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6章 定亲 第556章定亲 说媒的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夫人,当朝四品诰命沈刘氏。 叶思娴早早与沈夫人说好,如果梁公子看得上巧燕,就把他母亲制作的花草茶送进宫来。 如果看不上就不必送。 叶思娴看着那满满一大匣子的花草茶,心里就知道对方是满意的。 自己亲手调养的姑娘被人看上,她心里也是高兴。 打发走巧燕,叶思娴亲手烹制了一碗香喷喷的花草茶边喝边品,脸上的笑容轻松愉悦。 …… 四月过去,转眼五月到来。 叶思娴选了个日子请沈夫人进宫议亲。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唐突,可巧燕跟了我十几年,实在不想委屈她” “如果这门亲事合适,早早定下来也了了本宫一桩心愿”,叶思娴很客气。 沈大人为官清廉,沈夫人性格爽朗为人豁达,她大方一笑。 “娘娘说得有道理” “原本这梁记茶庄与我家非亲非故,是轮不着臣妇管的,既然娘娘有意结亲,臣妇少不得把底细告知娘娘” 沈夫人淡然抿了口茶坐下,说起她夫君沈大人与梁家相识的故事。 原来沈家原是贫寒种茶的农户,因自幼聪明伶俐,被梁父赏识选做小儿伴读。 可惜梁家自古经商,子弟心思大多也不在读书上,学业几乎一无所成。 倒是沈家儿子精通四书五经,梁家干脆转而资助他读书。 从那年起,沈尚书十年寒窗所有的学资都是梁家所出。 后来沈大人一路高中进士入朝为官,成为天子门生,十几载兢兢业业终于坐上尚书之位。 梁家依然经营着不大不小的茶庄,族里子弟依然不擅长读书。 所谓士农工商,当初的寒门子弟早已位居人上人,梁家依然是商贾之家。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从未求过我们什么,无论旱涝无论贫富,他们一直仁仁义义经商,厚待佃户,心无旁骛经营茶道” 沈夫人眼里闪起一丝敬佩。 “不瞒娘娘说,即便我是四品诰命身份尊贵,可我最要好的闺中密友就是梁家夫人,她实在是个通透之人” 叶思娴听完也笑:“难得这一桩好亲事,只盼着人家不嫌弃我们巧燕” “娘娘身边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所以我那梁世侄一股脑把他母亲的花草茶全带过来了”,沈夫人笑。 “这倒不必”,叶思娴轻轻摇头。 “姻缘不比旁的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本宫更希望他们是真心两情相悦的” 沈夫人更笑了:“这娘娘可就误会了,他说满意一定是真心满意,否则别说您是皇后娘娘,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沈夫人笑着说起前些年梁焕说亲的趣事。 也是一家小家碧玉的姑娘,两人在三月三外出踏青时‘偶然’遇见,一开始还好好的,梁焕还挺喜欢。 后来只因那姑娘骂了几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梁焕回来死活不愿意。 “非说那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在他面前的善良都是装的” 沈夫人笑着说完,叶思娴也笑了。 “看来此人更注重品性,不是肤浅之人” “娘娘说得是” 和沈夫人聊了一通,叶思娴再次确认这是门难得的好姻缘。 她看着巧燕忙忙碌碌,时而絮叨小宫女,时而帮她们做事情,忍不住笑起来。 “希望我身边这只傻燕子离开我也能过得好” …… 亲事就是五月中旬定下的,叶思娴看着大红烫金的合婚贴,整个人心里都定下来。 期间,她还数次派巧燕去梁记茶庄买茶。 有时是碧螺春,有时是雀舌,都是上好的茶叶,且指定必须是巧燕。 每次回来叶思娴必然会问的一句话就是:“茶庄的老板怎么样?” 单纯的傻燕子回回笑答:“很好啊,他一见我就笑,上次说要请我尝尝他们新出的毛尖茶”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叶思娴问。 巧燕:“娘娘您让我买的是雀舌,我为什么要尝毛尖,何况我也喝不出什么好歹,所以我就没去” 叶思娴:“……” 行吧,她的傻燕子。 经过叶思娴半个月细心的引导,巧燕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主子‘卖’了,卖给那个所谓的茶庄老板。 呆头呆脑的傻燕子第一时间反抗:“娘娘奴婢说过不嫁人,您怎么还……” 声音够大,腔调也够足,可为什么还是莫名脸红了。 叶思娴笑而不语:“你说你想嫁个有钱人家,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几十家公子里给你选了个最有钱的,也不算委屈你了吧?” 巧燕欲哭无泪。 “可是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圆月走了,奴婢也走,您身边可就没人了,怎么办啊??”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满大殿进进出出的宫人。 “看到没,哪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你!”,叶思娴点了点她的鼻子。 “老老实实嫁人去,反正亲事已经定下,想反悔也不能够了” 巧燕无法只得顺从磕头。 …… 从那天起,巧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大咧咧的人骤然扭捏起来。 叶思娴派她买茶叶也不去。 景珠和景妍让她帮忙买吃的用的,也不肯出宫,整日除了当值,就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叶思娴偷偷打听过一回,原来是她抓着几个小宫女日日训练教导她们怎么服侍皇后。 “不是在绣嫁妆啊”,叶思娴鼻子一酸。 巧燕不好意思红着眼睛:“奴婢一走,怕您从此喝不上可口的茶,奴婢虽然愚笨,这一手茶艺还是圆月姐姐亲手教的” “主子,但凡我能出去,我一定替您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愿来看看您” “她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把主子忘了”,憨直的人愤愤不平。 叶思娴拍着她的肩膀:“没什么事来做什么?只要她过得好不就够了?” “可是……”,巧燕抽噎着。 “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您说她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她连个靠山都没有,还是过来吧,至少我们姐妹有个依靠” “傻子,那是人家家乡” 叶思娴笑容满面,心里微微发酸。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7章 出嫁 第557章出嫁 巧燕是六月初出嫁的。 说媒的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夫人,当朝四品诰命沈刘氏。 叶思娴早早与沈夫人说好,如果梁公子看得上巧燕,就把他母亲制作的花草茶送进宫来。 如果看不上就不必送。 叶思娴看着那满满一大匣子的花草茶,心里就知道对方是满意的。 自己亲手调养的姑娘被人看上,她心里也是高兴。 打发走巧燕,叶思娴亲手烹制了一碗香喷喷的花草茶边喝边品,脸上的笑容轻松愉悦。 …… 四月过去,转眼五月到来。 叶思娴选了个日子请沈夫人进宫议亲。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唐突,可巧燕跟了我十几年,实在不想委屈她” “如果这门亲事合适,早早定下来也了了本宫一桩心愿”,叶思娴很客气。 沈大人为官清廉,沈夫人性格爽朗为人豁达,她大方一笑。 “娘娘说得有道理” “原本这梁记茶庄与我家非亲非故,是轮不着臣妇管的,既然娘娘有意结亲,臣妇少不得把底细告知娘娘” 沈夫人淡然抿了口茶坐下,说起她夫君沈大人与梁家相识的故事。 原来沈家原是贫寒种茶的农户,因自幼聪明伶俐,被梁父赏识选做小儿伴读。 可惜梁家自古经商,子弟心思大多也不在读书上,学业几乎一无所成。 倒是沈家儿子精通四书五经,梁家干脆转而资助他读书。 从那年起,沈尚书十年寒窗所有的学资都是梁家所出。 后来沈大人一路高中进士入朝为官,成为天子门生,十几载兢兢业业终于坐上尚书之位。 梁家依然经营着不大不小的茶庄,族里子弟依然不擅长读书。 所谓士农工商,当初的寒门子弟早已位居人上人,梁家依然是商贾之家。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从未求过我们什么,无论旱涝无论贫富,他们一直仁仁义义经商,厚待佃户,心无旁骛经营茶道” 沈夫人眼里闪起一丝敬佩。 “不瞒娘娘说,即便我是四品诰命身份尊贵,可我最要好的闺中密友就是梁家夫人,她实在是个通透之人” 叶思娴听完也笑:“难得这一桩好亲事,只盼着人家不嫌弃我们巧燕” “娘娘身边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所以我那梁世侄一股脑把他母亲的花草茶全带过来了”,沈夫人笑。 “这倒不必”,叶思娴轻轻摇头。 “姻缘不比旁的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本宫更希望他们是真心两情相悦的” 沈夫人更笑了:“这娘娘可就误会了,他说满意一定是真心满意,否则别说您是皇后娘娘,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沈夫人笑着说起前些年梁焕说亲的趣事。 也是一家小家碧玉的姑娘,两人在三月三外出踏青时‘偶然’遇见,一开始还好好的,梁焕还挺喜欢。 后来只因那姑娘骂了几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梁焕回来死活不愿意。 “非说那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在他面前的善良都是装的” 沈夫人笑着说完,叶思娴也笑了。 “看来此人更注重品性,不是肤浅之人” “娘娘说得是” 和沈夫人聊了一通,叶思娴再次确认这是门难得的好姻缘。 她看着巧燕忙忙碌碌,时而絮叨小宫女,时而帮她们做事情,忍不住笑起来。 “希望我身边这只傻燕子离开我也能过得好” …… 亲事就是五月中旬定下的,叶思娴看着大红烫金的合婚贴,整个人心里都定下来。 期间,她还数次派巧燕去梁记茶庄买茶。 有时是碧螺春,有时是雀舌,都是上好的茶叶,且指定必须是巧燕。 每次回来叶思娴必然会问的一句话就是:“茶庄的老板怎么样?” 单纯的傻燕子回回笑答:“很好啊,他一见我就笑,上次说要请我尝尝他们新出的毛尖茶”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叶思娴问。 巧燕:“娘娘您让我买的是雀舌,我为什么要尝毛尖,何况我也喝不出什么好歹,所以我就没去” 叶思娴:“……” 行吧,她的傻燕子。 经过叶思娴半个月细心的引导,巧燕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主子‘卖’了,卖给那个所谓的茶庄老板。 呆头呆脑的傻燕子第一时间反抗:“娘娘奴婢说过不嫁人,您怎么还……” 声音够大,腔调也够足,可为什么还是莫名脸红了。 叶思娴笑而不语:“你说你想嫁个有钱人家,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几十家公子里给你选了个最有钱的,也不算委屈你了吧?” 巧燕欲哭无泪。 “可是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圆月走了,奴婢也走,您身边可就没人了,怎么办啊??”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满大殿进进出出的宫人。 “看到没,哪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你!”,叶思娴点了点她的鼻子。 “老老实实嫁人去,反正亲事已经定下,想反悔也不能够了” 巧燕无法只得顺从磕头。 …… 从那天起,巧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大咧咧的人骤然扭捏起来。 叶思娴派她买茶叶也不去。 景珠和景妍让她帮忙买吃的用的,也不肯出宫,整日除了当值,就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叶思娴偷偷打听过一回,原来是她抓着几个小宫女日日训练教导她们怎么服侍皇后。 “不是在绣嫁妆啊”,叶思娴鼻子一酸。 巧燕不好意思红着眼睛:“奴婢一走,怕您从此喝不上可口的茶,奴婢虽然愚笨,这一手茶艺还是圆月姐姐亲手教的” “主子,但凡我能出去,我一定替您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愿来看看您” “她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把主子忘了”,憨直的人愤愤不平。 叶思娴拍着她的肩膀:“没什么事来做什么?只要她过得好不就够了?” “可是……”,巧燕抽噎着。 “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您说她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她连个靠山都没有,还是过来吧,至少我们姐妹有个依靠” “傻子,那是人家家乡” 叶思娴笑容满面,心里微微发酸。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8章 谋反 第558章谋反 “不会吧景妍,你才八岁就要急着找夫婿了?”,景珠笑嘻嘻调侃。 光彩明媚的二公主凑到妹妹身边一脸的不怀好意。 景妍脸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我……” 小姑娘扯着帕子急得脑门冒汗,突然她眼前一亮。 “对了,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妹妹突然正襟危坐,让景珠有些意外,她敛了笑容。 “什么?” “咱们被山匪撸上山时,你那么失控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吓的”,景妍表情认真。 景珠瞬间支吾起来:“不是吓得还能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这些” 她咕哝着:“难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这些?你也够无聊的” “不对”,景妍目光灼灼盯着姐姐,意思是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你不告诉我我就问母后去,反正我不怕” 景妍作势要走,被景珠赶紧拦下:“你干什么呀,咱们姐妹之间的事做什么捅到母后那儿去” “她老人家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咱们别去添乱了我告诉你还不成?” 景珠拉着妹妹表情怪异,心虚、内疚,自责。 她坐在妹妹身边咕哝半晌才沉吟道:“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土匪头子吗?” 景妍颔首。 景珠继续道:“他的声音我特别熟悉,跟胡琛的父亲特别相像,当时我特别崩溃,甚至觉得胡琛接近我就是为了绑架我陷害我” “我觉得是我引狼入室,是我不识好歹不听母后的话” 小公主脸色沉重嘴唇微微发白,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 景妍的心也跟着揪起来:“那你确认了吗?” 景珠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不过我已经决定以后都好好的,再也不见他,不管是不是” “万一是,那就太可恶了”,景妍也跟着愤愤。 “可若不是,你也太冤枉他了” 景珠微微一怔,这也正是她担心的,万一只是声音相似而根本不是他们呢。 她和胡琛还有来年之约,他要是一直在宫外痴痴等自己呢。 景珠痛苦捂着耳朵:“我不管反正我不敢出去,我害怕真的是他” 景妍心疼搂过姐姐,沉默半晌她突然开口。 “可尉迟将军不一样啊,他是父皇亲选出来的御林军统领,全权负责我们的安危” “当时那么危险他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了救我们出去” 景妍小脸儿上溢满甜蜜。 景珠不自觉扯了扯唇角:“得,我说不过你” “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果他真对你有意思,想必父皇母后也不会反对” “姐姐你说什么啊”,景妍脸上飞起几朵云霞,娇俏可爱。 …… 同一时间,距离京城东北四百里的诸城。 这里是辽东进京最大的主干道,也是南北交易的会散地,走南闯北的客商货商人来人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城南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一群人立在庄头晒粮的谷场上,上首坐着一年约三十五上下的男子,黑衣蒙面脸色极寒。 “主上恕罪,属下已经尽力打探,公主还是没消息” 胡琛的父亲胡越抱拳跪在一个黑衣蒙面人跟前,十分愧疚低着头。 “放肆!” 被称作主上的黑衣男子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杯盏全都扫落在地。 “本王要你有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让你俘虏皇帝妻女,你把人质弄丢也就算了,连银子也没带回来” “现在好容易皇帝不在京城,我们趁虚而入,你可倒好,连个小姑娘都骗不出来!” 赵元洵大怒,连‘本王’的自称都暴露了。 “主上息怒,再给我们父子一个机会,这次我们一定想办法把消息送到宫里”,胡越边说边扯胡琛的袖子。 少年只好也跪下来求情:“父亲说得不错,还请主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小子!这可是你说的” 赵元洵看着眼前恭敬的一对父子,霸道勾起少年的下巴。 “你们当年跟着皇帝小儿当官被流放到辽东,还是本王把你们救出来,保你们荣华富贵这么多年” “别给老子耍花招!” “好好效忠本王,将来事成之后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是!”,胡琛深深叩首。 …… 处理完胡家父子的事,赵元洵大大咧咧坐在主位,挺着肚子扫了一遍手底下的将领。 “现在皇帝不在京城,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正好我们的内应也准备好,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保证皇帝小儿打不了胜仗,回不了京城” 他得意大笑一阵又继续道。 “要说还真是老天有眼,皇帝居然连自己儿子的带了出去,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主上万岁,主上万岁!主上万岁!” 底下的将领手下摇旗呐喊。 赵元洵享受极了,满意挥手让他们退下,临散会时他吩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回去给老子好好练兵” “是!” 手下们一窝蜂退了下去,很快谷场上只剩下几个心腹。 赵元洵眯着眼扫了各人一遍,站起身扶着油腻腻的肚皮吩咐。 “最近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所谓同仇敌忾,就得有个态度,老子不养吃闲饭的人!” 眼前这些有的是他东宫时的手下,有的是赵元汲登基这些年撸掉的贪官污吏。 总而言之皇帝是他们共同的仇人。 …… 盛夏炎热 宫里愈发安静起来,连华安宫的周美人都好几日没去御花园‘摘桃花’了。 叶思娴能做的都做,能治的都治了,或许是受了彻骨的惊吓,周美人再也好不起来。 渐渐地叶思娴也不再强求,只是每隔两三日让医女帮她按摩擦洗身体。 至于原先那个什么叫玉瓶的宫女,她早早打发去了浣衣局。 经此一事,后宫妃嫔彻底震撼。 言语间愈发动容:“皇后娘娘待咱们属实不薄,连周美人那样坏的都没放弃,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服侍?” “是啊是啊,不管皇上怎样,我是要效忠皇后娘娘了”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吃什么,我准备明儿做一些点心送过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59章 捷报 第559章捷报 叶思娴觉得最近妃嫔们好像一个比一个殷勤。 她去御花园,有人送茶点打散。 她去太液池,有人送冰送西瓜,还有人专门采了池里的莲蓬上来请她吃。 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栖凤宫,妃嫔们也隔三差五过来请安。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还是襄妃告诉她。 “姐妹们都知道娘娘仁义善良,是真心对她们好的” “这过日子啊,哪儿不是过?要紧的是过得舒坦有人在意” 襄妃其实也挺心满意足的。 守活寡又如何?嫁人又如何?宫外的大户人家遇着不规矩的,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 她不光要守活寡还要受气,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动不动来一大堆。 细想想还不如留在宫里省心。 反正日子已经这样,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叶思娴纳闷:“还有这回事?” 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仁义,难道有病我还能不给看?我和周美人无冤无仇的” 襄妃则笑:“想来娘娘也没把平日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您不知道华安宫的几个妹妹可是吓坏了” 叶思娴不在意摆摆手:“我没听见,也不想听” “如果有机会你就告诉她们,日子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本宫能做的有限,让她们好自为之” “娘娘贤达” 襄妃暗暗记下皇后娘娘说的每句话。 …… 六月转眼而过,不知不觉赵元汲已经出征两个月。 虽然前线偶有捷报传来,赵元淳每次也会拿给她看。 可不知为什么,叶思娴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叶思娴觉得最近妃嫔们好像一个比一个殷勤。 她去御花园,有人送茶点打散。 她去太液池,有人送冰送西瓜,还有人专门采了池里的莲蓬上来请她吃。 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栖凤宫,妃嫔们也隔三差五过来请安。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还是襄妃告诉她。 “姐妹们都知道娘娘仁义善良,是真心对她们好的” “这过日子啊,哪儿不是过?要紧的是过得舒坦有人在意” 襄妃其实也挺心满意足的。 守活寡又如何?嫁人又如何?宫外的大户人家遇着不规矩的,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 她不光要守活寡还要受气,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动不动来一大堆。 细想想还不如留在宫里省心。 反正日子已经这样,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叶思娴纳闷:“还有这回事?” 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仁义,难道有病我还能不给看?我和周美人无冤无仇的” 襄妃则笑:“想来娘娘也没把平日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您不知道华安宫的几个妹妹可是吓坏了” 叶思娴不在意摆摆手:“我没听见,也不想听” “如果有机会你就告诉她们,日子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本宫能做的有限,让她们好自为之” “娘娘贤达” 襄妃暗暗记下皇后娘娘说的每句话。 …… 六月转眼而过,不知不觉赵元汲已经出征两个月。 虽然前线偶有捷报传来,赵元淳每次也会拿给她看。 可不知为什么,叶思娴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叶思娴觉得最近妃嫔们好像一个比一个殷勤。 她去御花园,有人送茶点打散。 她去太液池,有人送冰送西瓜,还有人专门采了池里的莲蓬上来请她吃。 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栖凤宫,妃嫔们也隔三差五过来请安。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还是襄妃告诉她。 “姐妹们都知道娘娘仁义善良,是真心对她们好的” “这过日子啊,哪儿不是过?要紧的是过得舒坦有人在意” 襄妃其实也挺心满意足的。 守活寡又如何?嫁人又如何?宫外的大户人家遇着不规矩的,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 她不光要守活寡还要受气,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动不动来一大堆。 细想想还不如留在宫里省心。 反正日子已经这样,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叶思娴纳闷:“还有这回事?” 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仁义,难道有病我还能不给看?我和周美人无冤无仇的” 襄妃则笑:“想来娘娘也没把平日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您不知道华安宫的几个妹妹可是吓坏了” 叶思娴不在意摆摆手:“我没听见,也不想听” “如果有机会你就告诉她们,日子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本宫能做的有限,让她们好自为之” “娘娘贤达” 襄妃暗暗记下皇后娘娘说的每句话。 …… 六月转眼而过,不知不觉赵元汲已经出征两个月。 虽然前线偶有捷报传来,赵元淳每次也会拿给她看。 可不知为什么,叶思娴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叶思娴觉得最近妃嫔们好像一个比一个殷勤。 她去御花园,有人送茶点打散。 她去太液池,有人送冰送西瓜,还有人专门采了池里的莲蓬上来请她吃。 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栖凤宫,妃嫔们也隔三差五过来请安。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还是襄妃告诉她。 “姐妹们都知道娘娘仁义善良,是真心对她们好的” “这过日子啊,哪儿不是过?要紧的是过得舒坦有人在意” 襄妃其实也挺心满意足的。 守活寡又如何?嫁人又如何?宫外的大户人家遇着不规矩的,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 她不光要守活寡还要受气,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动不动来一大堆。 细想想还不如留在宫里省心。 反正日子已经这样,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叶思娴纳闷:“还有这回事?” 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仁义,难道有病我还能不给看?我和周美人无冤无仇的” 襄妃则笑:“想来娘娘也没把平日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您不知道华安宫的几个妹妹可是吓坏了” 叶思娴不在意摆摆手:“我没听见,也不想听” “如果有机会你就告诉她们,日子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本宫能做的有限,让她们好自为之” “娘娘贤达” 襄妃暗暗记下皇后娘娘说的每句话。 …… 六月转眼而过,不知不觉赵元汲已经出征两个月。 虽然前线偶有捷报传来,赵元淳每次也会拿给她看。 可不知为什么,叶思娴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0章 棉衣 将料子全都分发下去后,叶思娴觉得还不够。 她又下了懿旨,将所有皇室宗亲诰命夫人召集到宫里来,命她们有银子出银子,有人力出人力。 “前线战事吃紧,将士们冻伤一片,我们女子没有别的本事,给战士们缝补缝补衣裳还是做得到的吧” 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大有谁不同意就别想走的架势。 金尊玉贵的夫人们哪儿见过这架势,一时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叶思娴也不着急,吩咐人上茶上点心,自顾自开始慢悠悠品着。 良久,夫人们渐渐品过味儿来,有人小心翼翼试探。 “皇后娘娘,您是让我们帮忙给将士们缝制棉衣吗?可是……这不是有户部负责的么?” 问话的是安国公老夫人,她的身边坐着已经挺起大肚子的怡安。 她话音刚落,底下立刻响起一片小小的议论声。 “是啊是啊,兵部的粮草不是由户部负责?向来没听过要咱们动手的” “出银子可以,可出力……怎么出啊” “就是,再说咱们这一件两件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是么,也不顶用啊” 很明显夫人们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们捐些银子说得过去,出力就难了。 叶思娴心里燃起熊熊恼火,明面上却笑。 “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愿意出银子,那就出吧,二品官爵的出银五万,三品出银四万,四品出银三万,以此类推” “若肯出力筹集棉衣,一千件棉衣抵银一万,大家看着来” 语气充满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似的直捅人的心脏。 她再次威严盯着底下所有人:“时间紧迫,半个月是极限,咱们的将士在前线保家卫国,我们这些人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不是?” 夫人们整个人都傻了,一个两个懵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 “皇后娘娘说得是,是我们糊涂了,我们这就回去预备” 安国公老夫人拉着两个儿媳最先离开。 叶思娴满意颔首:“考虑好的就先走,没想好的再想想,今日想不好就住在宫里,什么时候想好再离开,时间不等人啊” 她慢悠悠说着,半点儿不着急的样子。 底下人再也忍无可忍,纷纷咬碎牙齿挤出笑,上前领命:“臣妇想好了,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这就去准备” “我也想好了,皇后娘娘,我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预备了” 不到半个时辰,栖凤宫正殿就人去楼空,叶思娴满意拍拍手,看着渐渐落下去的斜阳。 “早这样不就好,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 夜色渐深。 春蝉和灵芝端上丰盛的晚膳,叶思娴这才想起两个女儿来。 “都叫过来用膳” 景珠和景妍一前一后到来,叶思娴目光在她们身上打量良久。 两个小女儿养得精雕细琢,头戴精致的碧玉花冠,身上一水儿的碧玉秋香软烟罗,行动间仙气飘飘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纤细的手腕坠着几只沉甸甸的金银玉镯,脖子上挂着紧锁玉佩,乍一看不像凡间女子,倒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女。 叶思娴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太娇惯她们。 “让你们学针线都学了吗?” 招呼女儿坐下后,她一开口便问。 “啊?针线?”,景珠捋了捋额前的玛瑙流苏。 “母后,您也知道女儿不是那块料,我画画儿刚开始学呢……” “什么是块料不是块料”,叶思娴重重打断她,脸色即刻沉下来。 “若生在贫寒之家,学不会就要光着腚上街,难道你也不肯学?” 景珠哪儿见过母后这么凶,当下就要生气摔筷子,还是景妍死死拦下。 “别冲动,母后也是为咱们好” 景妍乖巧起身替母后顺着气:“是不是前线有什么消息?女儿听说您采购棉絮棉布让各宫娘娘缝衣裳的消息,心里也很担心” “女儿缝的不好,但也可以慢慢学,就是怕浪费了衣料误事” 景妍细细劝解,叶思娴心里的焦虑总算慢慢放下,渐渐也意识到自己胡乱发脾气。 她长舒口气:“前线缺棉衣,母后心里着急,错怪你们了,先吃饭吧” 她拿起筷子食不知味扒着饭食。 两个女儿也不敢多言,一餐饭大家吃得都心不在焉。 晚膳后,叶思娴拉着两个女儿去了内室,将她们揽在怀里泪流满面。 “你不知道母后心里有多着急” “你九皇叔送来的捷报已经是十来天前的了,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甘州以北常年苦寒,八月飘雪风沙四起,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母后心里害怕啊” 景珠和景妍对视一眼,姐妹俩纷纷跪地。 “都是女儿的错,女儿非但没给母后分忧,还天天没心没肺胡闹” “母后您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学针线,哪怕帮不上忙,女儿也要学” 见两个女儿恭敬严谨,叶思娴将她们扶起来欣慰一笑。 “这就好” “这就好,这才是我的女儿,大景朝的公主” …… 当晚回到偏院时,景珠和景妍特意路过两个弟弟住的院子。 “以前这时候二弟还在苦读,三弟连功课也没写完” “是啊,那时候这里灯火通明的,哪儿像现在黑灯瞎火一片,除了看屋子的太监,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 姐妹俩越想越心酸,纷纷决定回去就把画具收起来,从明天开始学针线。 “哪怕做的不好,也总算是一份心意,咱们是公主就得有公主的担当” 景珠目光灼灼,景妍也暗暗咬牙,暂时把儿女情长先放一放。 从这天起,宫里宫外,京城内外,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大家的目光都极其统一,那就是找棉花。 有家世有渠道的贵族甚至已经开始去外地采购,无权无势的只能再城里买。 买的早已经开始雇人赶制,去晚了没货就只能想法子筹备银子。 一时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忙碌起来,连街角闲着的老太太都被人雇佣走做棉衣去了。 宫里更是忙碌。 妃嫔们不需要到处找棉花,也不需要筹备银子,大家只需忙着一件事,就是做棉衣。 叶思娴自己也没闲着,和所有人一样都在忙着同一件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1章 万一是陷阱呢 炎炎夏日七月流火。 京城内外却纷纷都在做棉衣,这大约也算得上一种奇观。 景珠学针线学得很困难,景妍倒学得快,姐妹俩齐心合力,终于花了一天时间第一件棉衣歪歪扭扭做了出来。 两人试图拿给林嬷嬷炫耀,结果林嬷嬷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公主,针脚这么粗可不行,将士穿着是要打仗的,针脚粗了不结实,打到一半儿棉衣撕了可怎么办?” “啊?不行啊” 景珠皱眉,只好把棉衣重新拿回去。 小公主一脸沮丧,但还是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做好。 衣裳的料子和棉花都是景妍裁剪填充的,林嬷嬷说她做得不错,那就是自己的针脚还不行喽。 不行就练。 当晚,景珠一个人偷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出布料点上蜡烛,足足练到半夜三更。 终于她把针脚距离缩短了一半,看起来有了那么点儿意思时,已经是后半夜。 最困的时候过去,这会儿反而睡不着,她披着衣裳来到院外欣赏月华清辉的月光。 坐在廊下的石桌旁,景珠莫名想起了山洞里噩梦般的经历。 胡琛父亲沧桑沉厚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 这些日子她在心里对比了一万次,拒绝了一万次,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胡琛那样明媚晴朗的少年,胡琛父亲那个老实巴交只会做生意下苦力的老实人,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景珠摇摇头不愿再想。 正要起身回去睡觉时突然耳边一道破空声划过。 “谁!” “什么人?” 景珠立刻警惕起来。 目光环视四周,什么都没发现,她找了一圈儿终于在面前不远的地面上,找到一封卡在飞镖上的密信。 景珠狐疑捡起飞镖拆开信纸,映着微弱月光,她看清楚了信纸上的几行字。 “珠儿,我是胡琛,我们的商队遇到山匪险些家破人亡,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方便,明日城外十里坡一见” 落款没有名字,只画了一只胡琴,琴柄上挂着一只美玉。 “琛者,美玉也,是胡琛的来信” 景珠慌张将信纸攥在手心,心里下意识产生一种紧迫感。 可惜这感觉只延续了片刻,就被她的冷静代替。 “现在已经是盛夏,按说他们早应该到辽东开始采摘山货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路上又会遇见山匪?” 还有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本事把信件送到栖凤宫来。 御林军重兵把守,内宫已经下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景珠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心思也一点点冷下来。 “难道……真是她们?” 景珠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卧室的,也不记得是怎样心乱如麻挨到天亮。 确切地说,她起来时天也才微微亮。 小公主一把冲到妹妹房间,试图将她从床上捞起来。 “姐姐,你干什么?再有担当也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还未睡醒的景妍小公主极力反对,可无济于事,那个罪魁祸首已经放肆钻到她被窝里。 “大早上你这是怎么了?”,景妍眯着眼毫无耐心。 景珠却一直沉默,直到景妍昏昏沉沉再次要入睡,她终于开口。 “他给我写信了” “昨晚半夜用飞镖投进来的” 她从袖中拿出那张浸满汗水皱成一团的信纸,小心翼翼交到妹妹手中。 “你说,我该不该再信他一次,再去见他一回” 景妍瞬间没了睡意,拿着信纸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沉。 “不要去” 她轻轻摇头:“这段时间是非太多,父皇不在京城,姐姐一定要三思” “可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骗我,我想听他亲口说” 再次抬起头,景珠已经泪流满面。 景妍顿时哑口无言,是啊,感情之事本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上次还是她亲口劝说姐姐,万一冤枉了胡琛怎么办。 景妍不再阻拦:“那……要不你去看看?”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景珠狐疑捡起飞镖拆开信纸,映着微弱月光,她看清楚了信纸上的几行字。 “珠儿,我是胡琛,我们的商队遇到山匪险些家破人亡,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方便,明日城外十里坡一见” 落款没有名字,只画了一只胡琴,琴柄上挂着一只美玉。 “琛者,美玉也,是胡琛的来信” 景珠慌张将信纸攥在手心,心里下意识产生一种紧迫感。 可惜这感觉只延续了片刻,就被她的冷静代替。 “现在已经是盛夏,按说他们早应该到辽东开始采摘山货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路上又会遇见山匪?” 还有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本事把信件送到栖凤宫来。 御林军重兵把守,内宫已经下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景珠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心思也一点点冷下来。 “难道……真是她们?” 景珠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卧室的,也不记得是怎样心乱如麻挨到天亮。 确切地说,她起来时天也才微微亮。 小公主一把冲到妹妹房间,试图将她从床上捞起来。 “姐姐,你干什么?再有担当也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还未睡醒的景妍小公主极力反对,可无济于事,那个罪魁祸首已经放肆钻到她被窝里。 “大早上你这是怎么了?”,景妍眯着眼毫无耐心。 景珠却一直沉默,直到景妍昏昏沉沉再次要入睡,她终于开口。 “他给我写信了” “昨晚半夜用飞镖投进来的” 她从袖中拿出那张浸满汗水皱成一团的信纸,小心翼翼交到妹妹手中。 “你说,我该不该再信他一次,再去见他一回” 景妍瞬间没了睡意,拿着信纸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沉。 “不要去” 她轻轻摇头:“这段时间是非太多,父皇不在京城,姐姐一定要三思” “可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骗我,我想听他亲口说” 再次抬起头,景珠已经泪流满面。 景妍顿时哑口无言,是啊,感情之事本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上次还是她亲口劝说姐姐,万一冤枉了胡琛怎么办。 景妍不再阻拦:“那……要不你去看看?”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2章 为难 轿子里的人半晌没说话。 胡琛有些焦急:“珠儿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让你为难?” “不为难”,小姑娘打断她。 “只是我记得辽东的土匪已经让九王爷尽数剿灭,按说不会再行凶才是,怎么还这么猖獗?” 剿匪这件事景珠是知道的。 他当时急于立功,为了剿匪差点儿连命都豁出去,满皇宫上下皆知。 所以小姑娘有些迟疑。 “土匪这种东西岂能一时杀灭,他们不但又猖獗起来,还肆意报复官府和百姓,妹妹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调查,我身上还有几道大伤口都是他们砍的” 胡琛剧烈咳嗽起来:“珠儿妹妹,我和父亲现在举目无亲,父亲又身受重伤,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助妹妹” 他声音越来越虚弱,目光一动不动盯着轿子。 “妹妹,你……” “好,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做?”,小姑娘下定决心。 胡琛犹豫看了看四周,既然周围有她母亲派来的暗卫,那就必须动作快。 “咳咳,你帮我……” 话没说完少年就晕了过去,高大颀长的身形倒在小轿前的地上,一双手正好落在轿子里。 “喂!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小姑娘从轿子里冲出来扶起少年。 不料少年竟是装晕,他突然大力翻身一跃而起,结实的手死死扣住小姑娘的咽喉。 “撤!” 大喊一声,周围立刻有黑衣人骑马上前,胡琛带着小姑娘翻身上马朝北飞驰而去。 周围又密密麻麻涌出不少黑衣人,他们护在胡琛周围一口气奔出十里坡。 “珠儿妹妹对不住了,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我也没办法,我父亲被主上打成重伤,我们人财两失,必须拿你来抵债” “抵什么债?”,小姑娘毫不惧怕。 “当初劫你们上天险山为的就是银子,六万两一文都不能少,可惜你父皇太抠门,知道你们被救走竟一文钱都没留下!” “我和我父亲吃了很大怪罪” 事已至此,胡琛干脆开诚布公说出真相,也不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当初接近我也是带着目的吧?”,小姑娘愤然。 胡琛心头微痛,很快调整过来:“不错” “所以你对我一直都是虚情假意,没有半分真心?” “是!” 得知真相,怀中的女子竟丝毫没有绝望挣扎,甚至连眼泪都没落一滴。 察觉不对,胡琛立刻翻过她的脸仔细查看。 不看不知道,她居然…… “你不是景珠!” “珠儿妹妹去哪儿了?你到底是谁?” 那姑娘突然大笑起来,眼里却充斥着愤恨和鄙夷。 “好你个胡琛,亏得我们公主心心念念把你放在心上,熬得日日夜夜睡不好觉,心里眼里想的都是你” “你就这么对她,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咬牙切齿说完,还不忘啐了胡琛一口。 “你到底是谁?珠儿呢?” 胡琛突然像疯了一样摇晃她的肩膀,像是在担忧景珠,实际到底是不是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别问了,你也没资格知道公主的下落” 小姑娘话音未落,前面道路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大量御林军队伍将黑衣人尽数包围起来,他们手里大刀长矛还备有毒箭。 两方人马一碰头,立刻就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剑四射,不少黑衣人惨叫着吐着血倒在马蹄之下,就连马儿都不能幸免。 浓重的血腥味逐渐袭来,连周围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 胡琛掐着小姑娘的脖子连连后退,眼神充血愈发凶狠。 “你到底是谁,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说不说?当心我杀了你!” 恶狼终于露出的尾巴和利齿,小姑娘却压根不怕,只是昂起头骄傲。 “有本事你就杀!” “本姑娘要是皱皱眉头就枉为公主身边的人!” 她是二公主身边的一名宫女,名叫浮萍,说是宫女其实并不来自宫里,而是公主外出跑马时偶然救下来的女子。 她原本被马戏团逼着卖艺为生,有一手拳脚功夫也见过世面。 公主喜欢她可怜她,将她买下来后一直带在身边,却不以宫规约束。 她十分感激,在决定替公主以身犯险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为公主而死她也算死得值。 “动手啊?不敢动手你就是孙子”,浮萍冷笑。 胡琛终于露出穷凶极恶的爪牙,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突,死死用力掐浮萍的脖子。 小姑娘的脸色渐渐涨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她额头充血马上要断气,胡琛终于还是下不去手,突然松开,满脸颓然。 “孙子!”,浮萍厌恶啐了一口:“你不会这时候还装深情吧?” 胡琛无力看了她一眼:“你的声音……” “本姑娘出身马戏团,想模仿声音还做不到?骗你简直小意思” 浮萍轻咳几声,压起嗓子模仿胡琛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眼前的人再次震惊,同时也终于相信眼前人和珠儿半分关系也无。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闭上眼掐起她的脖子下死命用力。 浮萍鄙夷看了他一眼:“动作快点儿,待会儿你的人死光,你就动不了手了,到时候你小命难保,我们公主一定会杀了你!” “咳咳……唔……” 他果然心狠手辣。 临昏迷前,浮萍居然是笑着的,她终于替公主试出来眼前的渣男。 只要她一死,公主就会彻底断绝希望,再也不会被仇人所骗,她的这条命也算值了。 “住手!” 一声娇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胡琛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那道泪流满面的目光,是珠儿。 不,是大景朝的景珠公主。 御林军逐渐占了上风,黑衣人越死越多,尸体摞着尸体,马匹惊得惊跑的跑,到处一片混乱。 景珠穿着公主骑装,身边还跟着另一个更小的公主,和一个御林军统领模样的人。 他们一行三个,以绝对压倒性优势慢慢接近。 “别过来!”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胡琛彻底崩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命掐浮萍的脖子。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3章 难受 第563章难受 “你又何必伤害无辜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景珠泪流满面,眼里满是绝望。 “想让她活着也可以,拿银子来赎人,否则我立刻掐死她!”,胡琛撕掉最后一层伪装,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 拿不回银子他父子二人还不知要面临什么。 没有银子就没有粮草兵马,就没有兵器,数以万计的人就要饿肚子。 他们秘密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大业就要落空,这显然不能接受。 “你只是为了银子?还是有什么人挟持你?” 景珠无法理解。 “胡家好端端的商户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你何必冒这么大危险挟持我,难道要银子不要命?” 景妍震惊转头:“姐姐你……很明显他根本不是什么商户,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 “尉迟将军!”,景妍忍无可忍。 欺骗她姐姐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拿人命要挟,简直不可理喻! “想办法把大萍救下来,不要伤到她,另外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抓起来送到天牢!” “是!” 尉迟城带人骑着马,将胡琛团团围住。 胡琛更凶狠往后退几步:“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掐死她!” 浮萍已经昏过去,身体软软倒在胡琛身上毫无反抗能力,景珠看了心疼,干脆别过脸。 看来妹妹说的是对的,他一开始就是在骗自己。 “所以,你只是为了银子?”,景妍冷笑。 胡琛不想再扯皮,龇牙咧嘴呵斥。 “要么给银子,要么人命一条你们看着办?另外……” 他环顾四周,大约觉得自己就算拿了银子也跑不掉,又要求给他让开一条路。 尉迟城不敢轻举妄动,眼神示意手下御林军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胡琛骑马飞奔过去,临走他回头看了景珠一眼,眼底滑过隐隐不舍和痛心。 如果她不是皇帝的女儿,如果自己不是胡家子孙,如果皇帝当年没有将他们抄家灭族流放。 他一定会光明正大站在景珠面前,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可惜…… 胡琛转身驾马飞奔而去。 尉迟城眯着眼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没有追出去,他并不着急。 景珠脸色惨白,一身红衣愈发衬得她双唇苍白无力。 “拜托妹妹把浮萍救回来,我先回了!” 她狠狠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跑了出去,眼泪成串落下,小公主赤红的衣摆在半空滑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景妍担忧,一边命十几个御林军跟上保护姐姐,一边看向尉迟城。 “将军看,此事应怎么办?” 尉迟城一抱拳:“请三公主也速速回宫,此时交给卑职就好” “没有银子她会放人吗?要不我回去筹银子?”,景妍担忧。 “不必” 尉迟小将胸有成竹。 他底层出身,在泥沼里摸爬滚打了数年,什么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体会过。 像这样一直活在阴沟的人最是可怜,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景妍还是担忧,却终究放不下姐姐,交待几句就驾马离开。 两位公主离开后。 胡琛带上所有御林军手下奋起直追,最后在京郊天险山附近的丛林里追上穷途末路的胡琛。 “放弃吧” 尉迟城冷笑搭起弓箭:“刚才公主在我不好下手,你信不信我一箭就能射穿你的颅骨” 胡琛像一只受了伤疲于奔命的饿狼,龇牙咧嘴竖起尖牙。 “那我干脆现在就杀了这宫女,反正我活了十几年也活够了,拉一个人垫背也不亏!” 尉迟城冷冷一笑:“你要杀早就杀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正如公主所说,她不过一个无辜之人,而你……也没你表现得那么穷凶极恶,其实你是下不了手吧?” “你胡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猜大爷的心思”,胡琛大怒,像在遮掩什么。 尉迟城冷哼一声:“活在阴沟里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阳光” “一旦手上沾了鲜血,就再也洗不干净,听我一句劝,不管你正在经历什么,如果你这辈子还想坦坦荡荡活几年,就放了那姑娘” 尉迟城黝黑的脸现出几分真诚,看胡琛年纪也不大,他当真不想看见惨剧发生。 “当然,如果你现在立刻杀了他,我也没话说,我的弓箭再厉害也比不上你杀人的决心” 胡琛心态彻底崩了。 他痛苦仰天长啸几声,咬着牙一把将怀里的女子推下马背,自己转身往深山老林里逃奔而去。 尉迟城立刻下马接上宫女,目光深深看了密林深处几眼才转身离开。 看来那个人活在阴沟里也并不快乐啊。 …… 栖凤宫 从宫外风风火火回来,景珠一头栽进被窝放声大哭。 林嬷嬷吓坏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奴这就去请皇后娘娘” “别去!”,景妍拦住她:“我们是偷跑出来的,母后不知道,嬷嬷别去打扰母后,姐姐只是心里难受,哭会儿就好了” 林嬷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派人守在偏院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算我瞎了眼,是我看错了人” “我早就应该发现的,是我太蠢,都是我一厢情愿” “怪不得那年他说看烟花不重要,怪不得他从来不提送我回家,从来不问我的身世,我是哪家的姑娘,我闺名叫什么,他从来没问过” 景珠断断续续说着,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 “真可笑啊,我以前还担心他是商户人家母后会不同意” “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他要真是商户人家该多好啊” “景妍你不知道,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他那样彬彬有礼,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我们一起吃早点,一起……” 景珠哭得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小小的身体陷进被窝里抱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景妍心里很难受,上前安抚:“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母后说得对,外面的世界人心难测,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吃了这次亏,姐姐以后一定得遇良人,再也不会上当受骗” 这会儿说什么都干巴巴的,景妍也不再多说。 临走她只说了一句:“哭完了就洗洗脸站起来,我们还有父皇母后,他们还在忙碌”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4章 狗皇帝 第564章狗皇帝 叶思娴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做棉衣,清点数量,给内务府针线房的人分派布料,一通忙下来饭都顾不上吃。 忙碌之下她并未发现两个女儿的异常。 只是在晚间用膳时发现景珠面色稍差,双眼微微红肿。 “怎么了这是?”,她疲惫笑了笑。 景珠精神恍惚答不上来,还是景妍抢过话头笑道。 “姐姐学了一天针线,说双手都不听使唤了,昨晚练习针线到半夜,这会儿还懵着呢” “是吗?” 叶思娴转头朝林嬷嬷确认,果然林嬷嬷笑着上前。 “是真的,公主们十分用功,做出来的棉衣虽然针脚还有些粗,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叶思娴欣慰点了点女儿的鼻子。 “我就知道我女儿聪慧手巧,不可能学不会” 景珠和景妍相视一笑,只是低头吃菜。 叶思娴心情极好替女儿夹着菜蔬,一餐饭吃得兴致昂然。 …… 同一时间,安国公府里。 大着肚子的怡安看着婆婆和大嫂忙忙碌碌,几乎要陷在堆积如山的棉布棉花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我也能帮忙,不要紧的” 她拿起针线和剪刀,准备按照布料样子裁剪。 安国公老夫人立刻将她拦下,世子夫人更是亲自接过她手里的剪刀。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弟妹你动手,放心,我早就算过了,咱们家赶得过来” 世子夫人卢氏笑吟吟安慰她。 怡安难过垂首:“母后定的任务实在太重了,咱们是二品国公爵位,统共要出银五万,交不出银子要交棉衣五千,为期半个月,这实在为难母亲和嫂嫂了” “是我无能,不能为咱们家减免些什么” 怡安自责落下泪水,卢氏安慰她:“这与你何干,皇后娘娘大约也是心疼前线的将士” “再说,皇后娘娘自己也没闲着,听宫里的消息,娘娘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后宫的娘娘们和内务府更是忙翻了天” 正因为有这些传言,京城高官贵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不敢发作。 皇后娘娘都亲自上阵了你还能怎样,再尊贵再锦衣玉食还能比皇后娘娘享受? 怡安咬着唇,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面上依然挂着泪珠。 “是,我父皇还在前线,母后一定是担忧的” 安国公老夫人停下手里的针线,把水晶西洋镜摘下来看向怡安。 “要不你明日去内宫看看皇后娘娘,那毕竟也是你的母后” 怡安有些为难:“就怕母后不想见我” 卢氏忙笑:“既然以前的事都已经化解,公主尽尽孝心也无妨,终究是母女不是?” 怡安垂泪,但还是颔首:“母亲和嫂嫂说得是,我明日就进宫去” 安国公老夫人笑呵呵:“这就对了,好孩子时候不早,你先去睡吧” 怡安更加不安,多番劝说下才肯提前去休息,留余下的人继续忙碌。 安国公老夫人和卢氏对视一眼。 “都过去了,以后定会越来越好,这孩子我看也确实像变了个人,以前对谁都冷冷淡淡,像瞧不上咱们家似的,现在多好” 老夫人很满意,卢氏也笑。 “娘说得对,终究是素贵妃教养出来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错不了,母女之间哪儿会记仇” “不错,说得好”,老夫人很开心。 她带着大儿媳怀揣着家和万事兴的期待,忙碌了一晚又一晚,只为跟随皇后做些棉衣,让前线的将士们穿暖些。 最重要的是,五万银子实在太多,他们这样的清流之家一时半会,当真拿不出这些银子。 …… 胡琛之事被景珠硬生生吞到肚子里。 哪怕她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浮萍被救回来,胡琛也被打入天牢。 哪怕浮萍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她,胡琛让她带话替他道歉,说他对不起公主。 哪怕景珠哭得像个泪人,她都把这些刀子尽数吞了下去。 哭过之后,小公主擦干全部的眼泪咬牙吩咐。 “以后所有的消息都不必与我说,我们两个各不相欠” 景妍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我总感觉他好像有什么苦衷,你真不想知道?” “不想,无论什么苦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景妍颔首,这也确实是姐姐的脾气,她不再勉强,不着痕迹将话题转到别处。 “林嬷嬷说我们的针线练得差不多,可以开始给将士们缝衣裳了” “也不知道渊儿和衍儿上不上战场,我倒真想给他俩做一件” 景珠苦笑着含糊了两句,自顾自埋头继续做针线。 同一时间,天牢里。 御林军离开后,赵元淳忽然出现,他故作鄙夷盯着一身狼狈的少年。 “你们有胆子劫持皇后娘娘和公主,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京城好像还不是你们的天下,就这么着急么?” 赵元淳慢悠悠坐在小太监搬来的太师椅上,呷了一口最爱的六安瓜片,享受地眯起眼。 “哦我忘了,你们谋反应该很缺银子吧?” “上次皇后娘娘被劫,皇兄不让查更不让追杀,你们就得了意是不是?还想诱骗公主出来,你觉得你们有多大能耐?” 上次的事太急,皇兄又下令保密。 赵元淳也是千方百计才查到,当时他没去,现在想想十分后悔,没把这帮孙子好好收拾一顿。 现在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他岂会善罢甘休。 “主意打到我皇嫂和侄女身上,二哥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是不是缺粮草了?” 一句句讽刺像毒针一样刺激着胡琛的神经。 他像饿狼要挣脱束缚似的,双眸通红:“你以为皇帝是什么好皇帝吗?” “当年我父亲入朝为官,不过贪了两万多银子,被吏部和户部上报朝廷,狗皇帝是一分情面不留,直接抄了我全家” “男丁流放辽东,女眷罚入奴籍,你知道我们一家几代经商才捐了个官吗?你们知道有多难吗?” “为什么不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两万银子就把我们几代人的心血毁了,狗皇帝他该死!” 母亲和几个姐妹早就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他和父亲若不是得二殿下救助,恐怕也早就被冻死饿死。 到辽东那个鬼地方做苦劳役,有几个人能活下来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5章 兵败玉门关 “不过两万银子?” 赵元淳嗤笑:“怎么你们还挺无辜?你知道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才值多少银子吗?” 胡琛一愣,竟哑口无言。 赵元淳鄙夷:“你不知道” 他嫌恶盯着牢中脏兮兮的却仍旧布满怨毒的一张脸,继续嘲讽。 “那我来告诉你,你口中的区区两万银,足够两千户百姓过整整一年的富足日子,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你口中的区区两万银,放在灾年能救数千人的性命” “因为这两万银,你知道多少百姓要冻死饿死病死吗?” 越说越气,赵元淳拔出长剑直指胡琛怨毒的眼珠子。 “我大景朝有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皇上和皇后都时时牢记节俭,杜绝奢靡浪费,到你口里反倒成了区区两万银!” “如此说来,皇上断没有冤枉你,你的族人自当为你们的残暴付出代价!” 胡琛哈哈大笑。 “冠冕堂皇,一切都冠冕堂皇” “皇上既然那么贤能,为什么辽东还是有无数穷苦百姓,你知道那里每年冻死多少人吗??” 赵元淳冷哼:“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谋反挺费银子吧?要招兵买马铸造兵器,要搜刮民脂民膏,又要烧杀抢掠供你们吃喝” 他懒得再多说,临走冷冷鄙夷了一眼。 “若非案子还要审理,本王真想立刻杀了你” 见九王爷要离开,胡琛慌忙叫住他:“慢着!” 他像一只落网的幼狼,眼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又夹杂几分落寞。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临死前我还有一事相求,是关于景珠的” 他颤抖着布满鲜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布包。 小心翼翼层层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只熟悉的金项圈。 “能帮我把这个还给珠儿吗?我对不起她,我一直随身带着,没有弄上一点儿灰尘,也没有溅上一滴血腥” “她是生长在阳光下干净透明五彩斑斓的露水,我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虱子,我不配拿他的东西” 赵元淳当然认得这副项圈。 京城珍宝阁的名作,上面的金子足重十六两,宝石是锡兰国贡品,每一样都是他亲自挑选,连刻着‘景珠’二字的字体都是他亲自选的。 胡琛小心翼翼像护着珍宝似的,用棉布包着递过来。 赵元淳犹豫片刻,还是接下。 “算你小子还算识趣,回头你的尸体被拉到乱葬岗喂野狗,也确实够脏的” 胡琛没有理会他的恶言恶语。 他卸掉一身重负似的翻身靠在角落,满足挠了挠身上的虱子,叼着根稻草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赵元淳大踏步离开。 回到德安宫,他将黄澄澄的金项圈放在书房的桌面上,盯着它看了半晌,犹豫要不要去送给珠儿。 送,他心爱的侄女必然又是一阵伤心,藕断丝连钝刀子割肉,他这当叔叔的好生心疼。 不送,有负于人,显然不是他赵元淳的行事作风,何况一个临死之人的临终所托。 纠结半晌,赵元淳终于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先观察观察再说” 愣神的功夫,贴身侍卫刘刚突然冲进来。 “王爷,前线八百里加急密信” 一句话瞬间将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撂开金项圈的事,迫不及待接过密信,三下五初二撕开浏览。 然后,就僵硬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战……战败了?” “皇兄中了埋伏,兵败玉门关?” 刘刚脸色瞬间煞白:“怎么可能,我大景朝十万精兵,难道还比不上突厥的散兵游勇?” 这事别说刘刚不信,搁哪一个兵家场上历练过的人也不可能相信。 赵元淳将密信扔给刘刚。 刘刚急躁抱头:“爷,我又不识字,哎?”,但是他发现信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这是什么?” 赵元淳白着脸再次拿起信纸,上面写着几句不相干的话。 ‘京城必不太平,你不必抵御,将计就计即可,若抓逆贼,放之任之……’ “皇兄这是打的什么哑谜”,赵元淳欲哭无泪:“什么叫放之任之,那还把我放在京城防备什么?” 越想越不明白,赵元淳很烦躁。 刘刚却反复咀嚼着一句话:“将计就计,爷,皇上让咱们将计就计” “难道……”,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皇兄那么大度,连皇嫂和侄女们被劫持都没声张,反而下令保密。 怪不得辽东反复动乱,京城方圆百里藏有五万驻兵,他还敢扔下京城御驾亲征。 怪不得皇兄要自己留守京城,却密信自己要将计就计,果然这是一盘大棋! 想通其中的关节,赵元淳捏了把汗的同时也佩服起自己皇兄来。 他算得真准。 这其中的关卡但凡有任何纰漏都有可能酿成弥天大祸。 比如自己猜不透他的心思,比如二哥没那么猖狂,比如他演技不够让敌方看出破绽。 啧啧! “爷,怎么办?” 盯着自家主子一直变换的脸色,刘刚彻底摸不着头脑。 赵元淳琢磨半晌,在刘刚耳朵旁吩咐了些事。 刘刚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脸都绿了,大吃一惊:“咱们要不要表现得这么窝囊,皇上真是这个意思?” “放心,没错,你去吧” “是”,刘刚狐疑抓着脑壳离开。 赵元淳将那只金项圈收进檀木匣里,又派人去请尉迟城来德安宫议事。 和刘刚的反应一模一样,尉迟城离开时同样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 若非看见皇上的亲笔密信,自己也收到皇上手谕,他当真不敢相信。 办完这些事,赵元淳拿起檀木匣去了栖凤宫。 彼时,叶思娴正热火朝天收拾打包棉衣。 累了好几天的她眼圈乌青,眼里布满血丝。 “你怎么来了?”,她头也不抬,手里的笔和账簿更是没停。 “皇嫂,前线……来密旨了” 赵元淳脸色不好,声音犹犹豫豫也沉重不已,这让叶思娴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什么消息?” 她放下纸笔,身形都摇摇欲坠起来。 赵元淳眼疾手快连忙扶她坐下。 “你说吧我撑得住,这里也没外人”,叶思娴声音恍惚。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6章 力压消息 听到赵元汲战败的消息,叶思娴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甚至还笑了笑:“怎么可能,你从哪儿听说的,皇上怎么可能战败,你不要瞎猜” 赵元淳面容沉痛垂首。 “是皇兄的密信,都是真的” “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开,但恐怕也瞒不了几日,宫里或许会不安宁,宫外也一样,皇嫂……要有个心理准备” 叶思娴只觉得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把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抽走。 腿渐渐软了下来,先是小腿,再是丹田,很快连脊柱也是一片冰凉。 她故作镇静拿帕子擦拭掉手心的冷汗,嘴唇微白。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危险?” “兵败怎么会有危险呢?打不过咱们还可以跑不是吗?” “就算是割地出银子又怎么样,哪有人命重要啊,皇上他不会不明白的” 说到最后,叶思娴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似乎有些听不清。 最后她只听见赵元淳拼命喊:“皇嫂,皇嫂” 她想回答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栖凤宫很快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最先冲进来,太医随后也赶到。 经诊治,是急火攻心大悲大痛,加上她近日操劳身体极度疲惫。 “皇后娘娘急需静养,切不可再操劳,更不可再受打击”,老太医捋着胡子郑重其事。 “打击?” 景珠狐疑望向赵元淳:“皇叔,我母妃受什么打击了?” 风风火火赶来的两位公主甚至还来不及把针线放下,身上穿得也是最利于干活的窄衣窄袖。 她们每个人都一脸疲惫望向赵元淳。 “没什么太大的事,你们安心照顾,我去找人抓药” 赵元淳拿着方子几乎是逃出来的。 出了宫门,他把方子交到皇嫂最信任的姜厨娘手中,嘱咐她务必按方抓药煎药。 然后自己大步离开回了德安宫。 他把自己关在德安宫书房里,一直盯着那封密信,心里的打算逐渐清晰。 万万没想到皇兄这么信任臣弟,那么,臣弟也绝不能让皇兄失望不是? 此时此刻的后宫隐隐有些乱。 原本后妃们安安心心做棉衣,并不关注外界的事。 可突然有消息传出,说皇后娘娘突然病了,还是在淳王爷去之后突然病倒的。 这就不难让人联想到,是淳王爷说了什么话让皇后娘娘受了打击。 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打击。 越想越深,后宫的妃嫔甚至不敢再往下想,可是……她们再也无心做什么针线,纷纷使人到处打听。 叶思娴并不知道这些。 自太医离开她整整昏迷了一个下午,景珠和景妍轮流守在母妃身边。 端汤喂药亲历亲尝,服侍得周到妥帖。 偶然遇到有人来探望,姐妹俩一商量口径也十分一致。 “母妃这些天都没休息好,太医说是累的,让好好休养” 如此一来,妃嫔们打听不到真实消息,开始纷纷胡乱猜测。 什么……前线战败了、皇上驾崩了、两位皇子牺牲了等等。 景珠气得像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立刻要窜上天把这些人乱炸一通。 终究还是景妍拦住了她。 听到赵元汲战败的消息,叶思娴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甚至还笑了笑:“怎么可能,你从哪儿听说的,皇上怎么可能战败,你不要瞎猜” 赵元淳面容沉痛垂首。 “是皇兄的密信,都是真的” “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开,但恐怕也瞒不了几日,宫里或许会不安宁,宫外也一样,皇嫂……要有个心理准备” 叶思娴只觉得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把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抽走。 腿渐渐软了下来,先是小腿,再是丹田,很快连脊柱也是一片冰凉。 她故作镇静拿帕子擦拭掉手心的冷汗,嘴唇微白。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危险?” “兵败怎么会有危险呢?打不过咱们还可以跑不是吗?” “就算是割地出银子又怎么样,哪有人命重要啊,皇上他不会不明白的” 说到最后,叶思娴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似乎有些听不清。 最后她只听见赵元淳拼命喊:“皇嫂,皇嫂” 她想回答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栖凤宫很快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最先冲进来,太医随后也赶到。 经诊治,是急火攻心大悲大痛,加上她近日操劳身体极度疲惫。 “皇后娘娘急需静养,切不可再操劳,更不可再受打击”,老太医捋着胡子郑重其事。 “打击?” 景珠狐疑望向赵元淳:“皇叔,我母妃受什么打击了?” 风风火火赶来的两位公主甚至还来不及把针线放下,身上穿得也是最利于干活的窄衣窄袖。 她们每个人都一脸疲惫望向赵元淳。 “没什么太大的事,你们安心照顾,我去找人抓药” 赵元淳拿着方子几乎是逃出来的。 出了宫门,他把方子交到皇嫂最信任的姜厨娘手中,嘱咐她务必按方抓药煎药。 然后自己大步离开回了德安宫。 他把自己关在德安宫书房里,一直盯着那封密信,心里的打算逐渐清晰。 万万没想到皇兄这么信任臣弟,那么,臣弟也绝不能让皇兄失望不是? 此时此刻的后宫隐隐有些乱。 原本后妃们安安心心做棉衣,并不关注外界的事。 可突然有消息传出,说皇后娘娘突然病了,还是在淳王爷去之后突然病倒的。 这就不难让人联想到,是淳王爷说了什么话让皇后娘娘受了打击。 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打击。 越想越深,后宫的妃嫔甚至不敢再往下想,可是……她们再也无心做什么针线,纷纷使人到处打听。 叶思娴并不知道这些。 自太医离开她整整昏迷了一个下午,景珠和景妍轮流守在母妃身边。 端汤喂药亲历亲尝,服侍得周到妥帖。 偶然遇到有人来探望,姐妹俩一商量口径也十分一致。 “母妃这些天都没休息好,太医说是累的,让好好休养” 如此一来,妃嫔们打听不到真实消息,开始纷纷胡乱猜测。 什么……前线战败了、皇上驾崩了、两位皇子牺牲了等等。 景珠气得像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立刻要窜上天把这些人乱炸一通。 终究还是景妍拦住了她。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7章 受了重伤 第567章受了重伤 狱卒们彻底放下心来,陪着刘刚饮酒谈心。 好酒好菜酒过三巡,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几个狱卒搭着刘刚的肩膀称兄道弟,刘刚也热情回应着他们。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狱卒们先后醉酒倒在桌上,只剩刘刚最后一个清醒。 他拿出监牢的钥匙,摇摇晃晃起身去了监牢,见到了关押许久的胡琛。 “小子” 受王爷之托,刘刚以前见过他一两次。 “你好大的胆子,骗了王爷又骗了公主,你就不怕公主殿下一怒之下杀了你?” 胡琛对眼前人并没什么印象,从稻草堆里抬起头看了两眼,又重新低下头去,爱答不理的样子。 刘刚哪儿受得了这个。 他鄙夷咒骂了几句,最后掏出钥匙在半空中晃了晃。 “你想不想见公主一面?我这里有钥匙,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你出去相会怎样?” 胡琛眼前一亮,但还是未搭话。 刘刚继续冷笑:“怎么,暴露了身份没脸见公主啊,我猜也是,你说你一个……山匪,你居然敢冒充商人勾搭公主,你胆子勾搭啊” 他猖狂至极,一会儿狞笑一会儿鄙夷。 直到把自己说累,再无话可说,他终于摇摇晃晃倒了下去,拿着钥匙的手正好落在监牢旁边一尺远的地方。 天牢里静悄悄一个人都无,空气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胡琛知道,所有人都醉倒了。 环视四周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串钥匙上。 珠儿,他真的能见到珠儿吗?如果真能逃出去,他无论如何都要见珠儿一面。 他要告诉她不是自己要骗她,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要让珠儿知道,无论身份如何,他的一颗心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 钥匙是真的,监牢里的确再没有别的狱卒。 从天牢里逃出来时,他鄙夷回头望了一眼:“传说中的天罗地网也不怎么样么” “果然皇帝不在宫里,皇宫防备松懈” 成功从天牢逃出来,胡琛并没有忙着离宫,而是顺着记忆里皇宫图纸的方位寻找栖凤宫。 珠儿是皇后的女儿,必定被叶皇后养在身边,她一定就住在栖凤宫。 七月已过盛夏,深夜的风夹杂着一两分的微凉。 胡琛拖着受伤的躯体飞檐走壁,总算艰难找到这座位于皇宫中轴线上的奢华宫室。 栖凤宫灯火通明。 即便是深夜所有的主子已入睡,宫外的连廊灯轮廓灯依然明亮,隐隐散发着圆润的光辉,昭示着帝后母仪天下的威严。 胡琛寻了个最不起眼的方位,准备越过层层把守的御林军。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能从御林军的巡逻里找到漏洞,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碰碰运气。 但很显然他运气并不怎样,刚刚爬上内宫的高墙,就被不远处到来的御林军将领发现。 “什么人鬼鬼祟祟!” “弓箭手准备发射!” “来人,给我追” 伴随着尉迟城的高声令喝,嗖嗖嗖几道长箭擦着脸颊贴着脑门飞过,胡琛摸着脸颊的擦伤,毫不犹豫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珠儿是见不到了,这也许就是天意。 ……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夜并不太平,实际发生了许多事。 次日一早。 先是天牢传出消息,说胡琛逃跑了。 再是德安宫赵元淳大发雷霆,责罚了包括刘刚在内的好几名狱卒。 最后是御林军处传出‘昨夜有刺客在栖凤宫出没’的消息。 几道消息纷至沓来,宫里乱作一团,人心惶惶。 “听说吗?有人趁皇上不在要谋反了,几十万大军已经悄悄进驻京城” “咱们宫里都要漏成筛子了,淳王爷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 “正是呢,听说昨夜要不是尉迟将军,恐怕刺客都要闯进皇后娘娘的栖凤宫了” 妃嫔们叽叽喳喳,愈来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所有人都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一个最不愿意的可能性。 “是不是皇上遇到什么不测了?怎么突然这么乱??” “不知道,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咱们怎么会知道” 妃嫔们私底下的议论纷纷,不到中午就传到叶思娴的耳朵里。 彼时她刚刚喝完药正披着薄衫看账簿,清点棉衣数量,听到消息她气得脸色发白。 “这帮人唯恐天下不乱,咳咳!” “这个节骨眼不说瞒着,反倒闹将起来,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春蝉和灵芝一个捶腿一个拍背:“皇后娘娘,您现在不能动气,更不能操劳” 叶思娴摆手:“罢了罢了” 她吩咐人把赵元淳请来议事。 赵元淳来到后,叶思娴屏退下人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 “前线还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赵元淳苦笑摇头:“最快也得两三日方能有回信,实际上咱们上次看的消息已经过去很久,说不定皇兄现在都已经痊愈了” 叶思娴惨然一笑:“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听说昨晚有个什么刺客出没,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赵元淳是知道底细的,当即一抱拳。 “天牢有个流窜犯跑了,臣弟已经按军法处置那几个狱卒,正在全力搜捕” “至于昨夜,皇嫂放心,尉迟将军尽心尽力,宫里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叶思娴总算放下心。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边做针线清点最后的数量,一边派人打听京城的动向、宫里的动向。 好在皇上遇险的消息没有泄露,一切还算风平浪静,她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叶思娴终于凑够所有要运送到边关的棉衣和银两时,前线总算来了消息。 “皇兄受了伤,昏迷不醒,但人总归是找到了,皇嫂暂且放心,咱们的军医医术高明,药材也带够了” 赵元淳努力宽慰着。 叶思娴还是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甘州关外那些地方气候恶劣,缺衣少食怎么养病,皇上一生养尊处优可怎么受得住啊” 赵元淳脸色也不好看:“现在或许还没事,要有事……消息肯定早就传来了” 叶思娴心里狠狠一痛,像用刀剜走一块似的。 “别说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8章 当真要这么做? 第568章当真要这么做? 从来不求神不拜佛的人,已经在佛堂跪了两三天,期间几乎是滴水未进,水米未沾牙。 景珠和景妍也像一夜之间长大。 父皇受伤的消息让姐妹俩再一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老老实实跪在叶思娴身旁,小心翼翼地劝:“父皇一定会没事的,您身体可不能再垮了啊” “母后,您吃点儿东西吧,熬坏了身子,父皇回来会心疼的”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可谁也劝不回她们的母亲。 景珠无奈,只能请来九皇叔。 “您也劝劝我母后吧,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赵元淳走进佛堂,将两个侄女遣散出去,自顾自在另一个蒲团跪下。 “皇嫂” “你来了?”,叶思娴闭着眼双手合十:“给你皇兄上柱香吧” 赵元淳很排斥:“皇兄吉人天相不需要上香,他现在需要的是支撑是鼓励,皇嫂,您千万不能倒下,一旦您状况不好,京城就完了啊” 叶思娴身形摇摇欲坠,但还是稳住。 “这么久了,消息应该瞒不住了吧?京城是不是很乱?” 说完她自嘲一笑:“反正宫里的议论纷纷我是听到了,她们都是一群傻子,还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有多黑暗” 赵元淳沉默半晌才开口。 “二王爷谋反,拥兵八万暗中包围京城,可惜两个侄子也不在,我……” 他垂下头:“皇嫂,是臣弟无能,现在京城的兵防摇摇欲坠” 赵元淳第一次有这样的无力之感,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匮乏感。 “京城只有五万兵马,除了武器粮草足够,我们根本无法抗衡” “二王爷来势汹汹,说自己才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是皇上谋朝篡位,他现在要拨乱反正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果然” 叶思娴闭上眼眸,垂下两行清泪。 “果然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蒲团上站起来,昂首挺胸立于佛前:“那就让他来吧” “我在一日,京城就必须保一日,他想登上皇位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江南叶家的女儿虽出身寒微,该有的骨气是绝对不缺,哪怕是死。 赵元淳苦笑。 “其实……原本辽东的土匪猖獗就与二哥有关,皇兄很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动” “皇兄也做了相应的安排,皇嫂您不必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去城里” 叶思娴没再答话,只殷殷望着他。 …… 从栖凤宫出来,赵元淳只觉得背后一阵湿凉,被风一吹尤其明显。 他一步步登上御花园最高的假山,极目远眺边关,目光沉静而犹疑。 “皇兄,你当真要这么做么?” 从来不求神不拜佛的人,已经在佛堂跪了两三天,期间几乎是滴水未进,水米未沾牙。 景珠和景妍也像一夜之间长大。 父皇受伤的消息让姐妹俩再一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老老实实跪在叶思娴身旁,小心翼翼地劝:“父皇一定会没事的,您身体可不能再垮了啊” “母后,您吃点儿东西吧,熬坏了身子,父皇回来会心疼的”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可谁也劝不回她们的母亲。 景珠无奈,只能请来九皇叔。 “您也劝劝我母后吧,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赵元淳走进佛堂,将两个侄女遣散出去,自顾自在另一个蒲团跪下。 “皇嫂” “你来了?”,叶思娴闭着眼双手合十:“给你皇兄上柱香吧” 赵元淳很排斥:“皇兄吉人天相不需要上香,他现在需要的是支撑是鼓励,皇嫂,您千万不能倒下,一旦您状况不好,京城就完了啊” 叶思娴身形摇摇欲坠,但还是稳住。 “这么久了,消息应该瞒不住了吧?京城是不是很乱?” 说完她自嘲一笑:“反正宫里的议论纷纷我是听到了,她们都是一群傻子,还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有多黑暗” 赵元淳沉默半晌才开口。 “二王爷谋反,拥兵八万暗中包围京城,可惜两个侄子也不在,我……” 他垂下头:“皇嫂,是臣弟无能,现在京城的兵防摇摇欲坠” 赵元淳第一次有这样的无力之感,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匮乏感。 “京城只有五万兵马,除了武器粮草足够,我们根本无法抗衡” “二王爷来势汹汹,说自己才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是皇上谋朝篡位,他现在要拨乱反正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果然” 叶思娴闭上眼眸,垂下两行清泪。 “果然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蒲团上站起来,昂首挺胸立于佛前:“那就让他来吧” “我在一日,京城就必须保一日,他想登上皇位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江南叶家的女儿虽出身寒微,该有的骨气是绝对不缺,哪怕是死。 赵元淳苦笑。 “其实……原本辽东的土匪猖獗就与二哥有关,皇兄很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动” “皇兄也做了相应的安排,皇嫂您不必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去城里” 叶思娴没再答话,只殷殷望着他。 …… 从栖凤宫出来,赵元淳只觉得背后一阵湿凉,被风一吹尤其明显。 他一步步登上御花园最高的假山,极目远眺边关,目光沉静而犹疑。 “皇兄,你当真要这么做么?” “二王爷来势汹汹,说自己才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是皇上谋朝篡位,他现在要拨乱反正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果然” 叶思娴闭上眼眸,垂下两行清泪。 “果然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蒲团上站起来,昂首挺胸立于佛前:“那就让他来吧” “我在一日,京城就必须保一日,他想登上皇位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江南叶家的女儿虽出身寒微,该有的骨气是绝对不缺,哪怕是死。 赵元淳苦笑。 “其实……原本辽东的土匪猖獗就与二哥有关,皇兄很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动” “皇兄也做了相应的安排,皇嫂您不必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去城里” 叶思娴没再答话,只殷殷望着他。 …… 从栖凤宫出来,赵元淳只觉得背后一阵湿凉,被风一吹尤其明显。 他一步步登上御花园最高的假山,极目远眺边关,目光沉静而犹疑。 “皇兄,你当真要这么做么?”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69章 几乎要迫不及待了 “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魏顺仪顾不得尊卑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直等到围死了才告诉我们,逃也逃不掉,除了等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听得出来,魏顺仪语气里夹杂着不少怨气。 叶思娴再看向其他人,果然都多多少少带着怨毒,只是有人摆在明面上,有人压在心里而已。 “妹妹们有怨言本宫能理解,这件事是我压了下来” 叶思娴垂眸绕着帕子,最终想了个对策。 “你们放心,我在一日就保你们一日,除非她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未落,李贵人哭着抢过话头。 “这有什么用,皇后娘娘您又不是天兵天将,怎么可能挡得住叛贼的千军万马,真到了那时候,我们姐妹怕是要命丧这里了” “是啊”,另一个胆小的贵人突然开始哭哭啼啼。 “皇后娘娘您和我们不一样,皇上专房专宠了您十几年,危急关头就算舍身取义也算值得,可我们连皇上的面也没见几回,难道也要陪着您……” “正是呢,皇后娘娘,臣妾们不甘心,我们不想死,求皇后娘娘看在姐妹们在宫里守活寡的份上,饶我们一条性命” 贵人、美人、才人、婕妤、顺仪,齐刷刷起身跪地。 就连襄妃也目光闪躲,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陪葬,说到底谁也不愿意。 一句句话像寒冬腊月的冰凌,直直刺进叶思娴的心坎上,偏偏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是啊,人家在宫里守活寡这些年,一个个也算安分守己。 而自己享受了帝王所有的宠爱,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陪自己送死。 苦涩一笑,叶思娴再次出言安抚。 “那这样吧,九王爷固守城防,或许会有办法出城,你们有愿意出城的,明天晚膳后来栖凤宫见我” “你们的私房、金银,能带走的全都可以带走,带不走的本宫也会给你们一大笔盘缠,只是有一点” 说到这儿,叶思娴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一旦踏出宫门,你们此生再和宫闱没有关系,本宫会为你们发丧出殡,皇陵设立衣冠冢,而你们本人……” 叶思娴还未说完,妃嫔们迫不及待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慈悲,臣妾们但凡能逃出去,定会在佛前为您祈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皇后娘娘您功德无量,臣妾祈祷您长命百岁” 叶思娴苦笑摆摆手并不想听。 她挥挥手想要打发众人离开时,景珠突然出现,小姑娘大喝一声:“慢着!” “母后,她们一个都不准走!” 景珠气得小脸儿通红,小身板儿上下起伏,仙嫩的小手死死攥成一双拳头。 “珠儿你退下!”,叶思娴板起脸。 “我不退”,景珠鄙夷转过身,犀利的目光挨个儿扫过妃嫔们的脸。 “你们说我母后独占皇宠,那我敢问,我母后可有亏待过你们?” 景珠漫步走到妃嫔中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这么多年,你们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冷了有貂皮狐皮任选,热了有冰山凉瓜贡品,春季有杭丝杭绸,秋季有蜀锦云锦,病了有太医院随行侍奉,闷了我母后亲自带你们出宫散心” “我请问各位娘娘,如果没有入宫,没有我母后贤良大度,你们几辈子能有这样泼天的富贵!” 小姑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番话下来,原本昂首挺胸的宫妃们似乎也有些心虚,垂首不太敢看二公主的眼眸。 叶思娴心里微微泛酸,原来女儿也知道她的难处,原来她的铠甲已经在暗中保护她了。 “现在我父皇不过受了伤,朝中不过有人作乱,你们就丢下我父皇逃宫而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世人总会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到时你们是出宫逍遥了我父皇怎么办?他的帝王威严何在?” 城中百姓还未跑,自己的小老婆跑了个精光,别说帝王恐怕连民间的男子也忍不了这种屈辱。 叶思娴心里郁气疏散,但还是把女儿拉回来故作训诫。 “珠儿不可无理,你先退下!” 景珠还想再说什么,被叶思娴连连呵斥,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此时叶思娴镇定自若挥挥手。 “都下去吧,珠儿年纪还小,就是这个脾气,妹妹们不要介意” “明晚有想出宫的,记得来栖凤宫,本宫亲自安排” “是!” 宫妃们一个个逃也似的离开,叶思娴慢悠悠回到内室。 她把两个女儿叫到身边,神情忧郁且温柔。 “你们怕不怕,想不想出宫?” “不想!” 女儿们几乎异口同声回答。 叶思娴欣慰的同时也泛起泪花:“好!好,你父皇没有白白疼你们” “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你父皇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 …… 同一时间,京城五十里外的大营里。 赵元洵的伤彻底好全,他俘虏了一批制衣匠人,命他们按龙袍的款式丝织刺绣,量体裁衣,制作了一批流光溢彩的明黄龙袍。 “娘,合身吧?太后的朝服还在赶制,您再等等” 他挺着硕大的肚子身披龙袍,在母亲眼前转了一圈,神情极为得意。 “合身,当然合身,娘就知道我儿神勇,将来总有一天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哈哈哈……”,赵元洵大笑。 他上一次穿这么华丽的制服,还是二十年前父皇还在的时候。 那时他是整个大景朝最尊贵的洵王,身边的奴才连东宫都不放在眼里。 各路朝贡他想要什么要什么,挑剩下的才会送到东宫去。 却不想父皇突然驾崩,赵元汲那臭小子居然占了先机,还篡旨矫召把母妃和自己削位驱逐,一路赶到辽东这等荒凉地。 “二十年了,我赵元洵苦苦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我终于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了” 他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肥硕的眼睑微微眯起,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穿着龙袍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 而那个抢占他位置二十年的人,被他打入天牢一顿折磨,最后幽禁而死。 这种结局已经出现在梦里无数次,他几乎要迫不及待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0章 鞭刑 第570章鞭刑 “可是皇儿” 莲贵太妃已经老去,年过花甲的她再也不复当年的明艳动人,更不及当年的才思敏捷。 可她依然从这场胜利中嗅到不一样的危机。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沉浸在骄傲得意中的洵王毫不在意,但还是开口问:“母亲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咱们的胜利太容易,赵元汲他太蠢了吗?” “我们在辽东的异动他必定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派九王爷去剿匪” “我们到了京城甚至打劫了他的妻女,明晃晃挑衅他,他依然义无反顾跑到什么甘州御驾亲征,只给京城留了五万人马” “我们聚集人马围堵京城,他居然来了个生死未卜的消息,惹得京城大乱” “咱们现在不动一兵一卒就拿了主动权,你不觉得太顺利了么?” 莲贵太妃是狐疑且不敢相信的,赵元洵却不以为然。 “母亲还以为他有多聪明么?,这些年他推行新政,动了不少京城旧贵的利益,大家表面上顺从,实际早就不服他” 他义愤填膺列举赵元汲有多么穷酸扣门。 “听说连几大世家的田产都没收了多半,赋税徭役更是说减免就减免,做官做得好好的,贪个几千两的利也要被抄家贬官” “母亲您明不明白,他早就被朝臣架空,离心离德了” 莲贵太妃依然愁眉不展,道理都明白,可她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会不会皇帝发现了咱们跟突厥有联络,这回其实是给咱们来的一个瓮中捉鳖” 先一步步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母亲,您就是太小心了,儿子也不是无能之辈,放心,我早就多番打探过” 他得意洋洋凑到母亲身边:“据可靠内线举报,赵元汲的小老婆都闹着要逃跑,啧啧啧” 莲贵太妃微微摇头,心里依然放不下,只是不好再多说。 …… 从大帐出来,赵元洵又大摇大摆去了军牢。 这里关着许多人,包括城中的俘虏、办事不利的手下、触犯军法的将领等等。 他穿着龙袍一间间牢房走过,最终停在最里面一间。 早有机灵的守卫打开牢门,搬来舒适的椅子。 他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六万两银子,你不但一分没弄到还把自己撘了进去,像你这样办事不利的人,在我这儿原本是活不到第二天的” “主上恕罪” 胡琛赶忙起身跪在赵元洵面前,下意识挡在父亲身前。 上一次父子俩办事不利父亲已然受了鞭刑,这次千万不能再让父亲受刑。 “公主已经起了疑心,我们之前那点儿情谊早已被看穿,她直接找了个宫女代替她诱我出现” “她……已经没了信任” “放屁!”,赵元洵大喝一声,将茶杯一扔缓缓走到胡琛面前,单手提起他的领子。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洵王的脸慢慢逼近,如雷贯耳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胡琛只觉后背生寒,一股又一股屈辱和恐惧涌上心头。 “没……还没有” 赵元洵冷笑:“既然没有,那就是你没尽力” “可是皇儿” 莲贵太妃已经老去,年过花甲的她再也不复当年的明艳动人,更不及当年的才思敏捷。 可她依然从这场胜利中嗅到不一样的危机。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沉浸在骄傲得意中的洵王毫不在意,但还是开口问:“母亲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咱们的胜利太容易,赵元汲他太蠢了吗?” “我们在辽东的异动他必定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派九王爷去剿匪” “我们到了京城甚至打劫了他的妻女,明晃晃挑衅他,他依然义无反顾跑到什么甘州御驾亲征,只给京城留了五万人马” “我们聚集人马围堵京城,他居然来了个生死未卜的消息,惹得京城大乱” “咱们现在不动一兵一卒就拿了主动权,你不觉得太顺利了么?” 莲贵太妃是狐疑且不敢相信的,赵元洵却不以为然。 “母亲还以为他有多聪明么?,这些年他推行新政,动了不少京城旧贵的利益,大家表面上顺从,实际早就不服他” 他义愤填膺列举赵元汲有多么穷酸扣门。 “听说连几大世家的田产都没收了多半,赋税徭役更是说减免就减免,做官做得好好的,贪个几千两的利也要被抄家贬官” “母亲您明不明白,他早就被朝臣架空,离心离德了” 莲贵太妃依然愁眉不展,道理都明白,可她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会不会皇帝发现了咱们跟突厥有联络,这回其实是给咱们来的一个瓮中捉鳖” 先一步步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母亲,您就是太小心了,儿子也不是无能之辈,放心,我早就多番打探过” 他得意洋洋凑到母亲身边:“据可靠内线举报,赵元汲的小老婆都闹着要逃跑,啧啧啧” 莲贵太妃微微摇头,心里依然放不下,只是不好再多说。 …… 从大帐出来,赵元洵又大摇大摆去了军牢。 这里关着许多人,包括城中的俘虏、办事不利的手下、触犯军法的将领等等。 他穿着龙袍一间间牢房走过,最终停在最里面一间。 早有机灵的守卫打开牢门,搬来舒适的椅子。 他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六万两银子,你不但一分没弄到还把自己撘了进去,像你这样办事不利的人,在我这儿原本是活不到第二天的” “主上恕罪” 胡琛赶忙起身跪在赵元洵面前,下意识挡在父亲身前。 上一次父子俩办事不利父亲已然受了鞭刑,这次千万不能再让父亲受刑。 “公主已经起了疑心,我们之前那点儿情谊早已被看穿,她直接找了个宫女代替她诱我出现” “她……已经没了信任” “放屁!”,赵元洵大喝一声,将茶杯一扔缓缓走到胡琛面前,单手提起他的领子。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洵王的脸慢慢逼近,如雷贯耳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胡琛只觉后背生寒,一股又一股屈辱和恐惧涌上心头。 “没……还没有” 赵元洵冷笑:“既然没有,那就是你没尽力”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1章 探口风 “都预备好了吗?” “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思娴无力劝说着。 其实她有心庇护,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劝人家留下来,继续守活寡。 人性就是这样,饱暖思**。 她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脑海里浮想联翩些别的也无可厚非。 罢了罢了,各人命自有天意,她的确不该再阻拦。 “都准备好了” 黑暗中,她们一改往日的光鲜亮丽,各个打扮成民女的样子,外面再罩一层黑衣,最后以面纱遮面。 包裹得这么严严实实,一来掩人耳目,最重要的是她们无颜面对皇后娘娘。 “好” 叶思娴缓缓站起身,轻轻挥手,赵元淳和尉迟城两个从黑暗中走出来。 “尉迟将军最熟悉皇宫内的布防,你负责把她们送出宫去,记得不要被人发现” “淳王爷负责京城兵防,即便京城被围估计你也有办法出宫,本宫就把她们交给你了” 叶思娴数了数一共走了十二个,她再次叮嘱。 “这十二人你要毫发无损送她们出京”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尉迟城和赵元淳二人双双抱拳。 叶思娴挥挥手:“走吧,趁着天黑,趁着现在京城还未大乱,赶紧离开吧” 说完转过身,颤颤巍巍往内室走去。 …… 房间内,景珠气得两眼通红,腮帮子鼓得老高,想骂又不敢骂。 叶思娴无言捋了捋女儿的头发。 “你还太小,不明白夫君对一个女人的意义” “她们这些人看似养尊处优,其实在宫里活得就像行尸走肉,很痛苦的,母后不怪她们” 叶思娴粲然一笑。 景珠依然咬牙:“我只是见不得背信弃义之人而已,说什么男人女人,我早就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她们过得够好,比皇祖父后宫的女人好了千倍万倍” “住口!” 叶思娴忽然严肃盯着女儿:“你皇祖父也是随意议论的?” 她放开两个女儿,无力在床榻上躺下,疲惫闭上眼:“我累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景珠还想再说什么,被景妍一把拉住,姐妹俩乖巧行了礼迅速退下。 回到她们偏院。 景妍严肃劝着姐姐:“你现在怎么开始跟母后顶嘴了” “这些天她有多难咱们都知道,就不要给母后找不痛快了” 景珠扁扁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卧房里,浮萍已经铺好床,八月的夜已经微微凉,景珠钻到柔软的被窝里拉着她。 “你说,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样,那些女人为了嫁人连宫里这些荣华富贵都能舍弃” 浮萍同样很不理解:“奴婢不知,反正……奴婢这么多年遇到的男人,没几个好的” 景珠噗嗤一声笑了:“说得好像你遇到多少个男人一样” “公主您说什么,奴婢可不是那意思”,小姑娘急得跺脚,脸色尴尬通红。 景珠哈哈笑着摆手:“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我知道你反正不会为了男人抛下我” 浮萍脸色这才好了些。 景珠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偶尔出神,偶尔烦躁不安。 浮萍刚开始还狐疑,想了片刻,突然也想起那个少年来。 她想说几句,可想到公主有令以后谁也不准提,浮萍又把话咽了下去。 “欲言又止的,有什么话快说啊”,景珠又开始烦躁。 浮萍一愣,犹豫半晌找了个借口。 “奴婢是担心皇后娘娘,京城被围,城里这么乱,皇后娘娘怎么才能把那批棉衣送出去呢” “不是”,景珠目光灼灼:“你刚才想的真是这个?” 浮萍一摊手:“不然呢?” 景珠不好再追究,也开始替母后担忧起来:“是啊,棉衣送不出去,塞外一天比一天冷,将士们可怎么办?” “也不知我父皇怎么样了” 更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他侥幸从天牢里逃出去算他命大,可回去以后呢? 他和他年迈的父亲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万万没想到商户是假的,细作才是真的。 景珠不免苦笑:所谓不共戴天大约也就是这样了,我是公主,你是叛贼。 想了想,景珠又恨起来。 人家都要取你性命拿回去换银子了,你还总惦记着做什么? 堂堂公主为什么把自己弄这么下贱! 她狠狠在被窝里掐了自己几下,转过身愤愤睡了过去。 …… 栖凤宫正殿。 得知偏院的灯火已经熄灭,叶思娴终于放下心来,她吩咐灵芝和春蝉、路宝等人。 “让内务府明日把全京城所有的棉衣棉裤都收集起来,本宫想办法送到前线去,皇上不能有事,将士们不能挨饿受冻” “是!” 路宝恭敬行礼:“您放心,内务府还没乱起来,咱们的棉衣一定能集齐,听说足足有两万多件” 叶思娴长舒口气:“虽然还是不够,但我也尽力了,再多也不能够了” “就这,京城的世家门第不知在背后怎么骂我呢” “没有的事,娘娘身子不好,万不可再劳神伤心”,灵芝温和劝着。 叶思娴苦涩一笑,终究没再说什么。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时,叶思娴就接到消息,十二位宫妃已经顺利出城。 她透过窗棂望向天空,欣慰吐出一口气。 “如此,我也算对得住你们了” 又躺了一个时辰,叶思娴才懒懒起床,正好路宝满脸喜色跑过来禀报。 “娘娘,咱们的棉衣全都收集起来,足足有两万六千件,这是明细” 洗漱过后,叶思娴边用早膳,边翻看这一本厚厚的明细。 惠国公和安国公府都是五千件,定远侯和江北侯各两千件。 余下的文武百官多多少少加起来,共有一万多件,最后是些小官吏家捐上来的,有几十件上百件的。 “把这个收起来,等皇上平安回来,本宫要论功行赏” “是!” 路宝笑着接过册子交给灵芝,叮嘱她好好收着。 八月初的这么一早,栖凤宫气氛尚可,叶思娴也难得高兴多吃了一碗粥。 用过早膳,叶思娴叫赵元淳来商议,怎么把这批棉衣运送出城。 突然外面有人通报,说怡安公主求见。 “怡安?她来干什么?” 叶思娴狐疑,但还是叫人将她请进来,赵元淳暂时回避。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2章 勾结 怡安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她每走一步,叶思娴都担心她要摔倒。 “快坐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入宫,你婆婆也放心” 到底是名义上的母女,这个时候不宜和任何人撕破脸。 怡安缓缓坐下,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原是早就想来给母后请安的,谁知前前后后耽误到现在,母后您不会怪我吧?” 叶思娴笑着应和几句,怎么可能,你们安国公府捐了五千件棉衣,定是辛苦了。 “听说你们府里上上下下日夜赶工,着实让我感动” 这些话叶思娴是真心的。 怡安笑了笑,眼圈儿突然红了起来:“听说父皇受伤,我这做女儿寝食难安,不知……现在父皇怎样了?” 她扯着帕子死死咬住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思娴脸色也黯淡下来:“前线消息渺茫,我知道的京城里早就传遍了” “不瞒你说,皇上上次给我写家书,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叶思娴红着眼眶垂泪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本想再多瞒些时日,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先是宫里传扬开,京城百姓不知怎的也得了消息,这才让洵王钻了空子” 提起洵王,怡安脸色更差。 “母后,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京城里现在……粮价物价飞涨,连铁铺都挤满了人,都在忙着打造兵器防身” “甚至还有人因此起了冲突,大街上每天乱哄哄着实不成个样子” 叶思娴苦笑:“意料之中的事” “洵王的五万人马把守了各个交通要道,进不去出不来,城内粮食有限,必定会越来越乱的” “父皇不是派了九皇叔保卫京城吗?为什么九皇叔无动于衷,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怡安很着急。 或许是说话急了,她皱着眉轻轻捂着肚子,像是很难受。 叶思娴连忙让人端茶倒水:“你别着急慢慢说,你九皇叔也有他的难处” “不瞒母后,我马上就要生了,找的几个稳婆都推说家中有事跑了,连旧日的郎中也不肯来府上诊治,我实在是害怕” 怡安哭了起来:“万一这孩子生的时候不好,岂不是来受罪了?都是我的过错,没能好好保护好他” 不知不觉间,叶思娴竟有一丝心软。 “可确实不知道最新的消息,不过洵王拥兵八万,城中好像只有五万人马,每日还要维持治安,保护百姓,日夜巡逻,他们想必更着急” 怡安眼中滑过一丝失落。 “那为什么没有外援呢?咱们被围这么多天,周围的驻军早就该接到消息,他们为什么不来救援?” 叶思娴愣了愣,苦笑:“我不知”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赵元淳最近变得很奇怪,每每叫他过来询问前线的事,他总是含糊其辞,可好像又不是很紧张。 每天练兵、巡城,看似很忙碌实则有条不紊。 尉迟城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带着御林军在空荡荡的皇宫里一遍遍巡逻。 妃嫔走了十二个,后宫一下空洞下来,只剩多余的宫女太监。 他们想学着妃嫔主子的样子,打包金银然后逃窜出宫谋生路。 可尉迟城铁面无情,发现一个杀一个。 一来二去,大家只好战战兢兢当差,偌大的皇宫竟也压制了下来。 如此,叶思娴只能从身边宫女的口中,七拐八弯得知宫外的境况。 怡安突然跑来问她这些,她确实两眼一抹黑。 “稳婆的事不必担心,宫里有稳妥的接生嬷嬷,太医院的太医你也可随意调度” 叶思娴转移话题。 怡安尴尬笑了笑,起身谢恩。 名义上的母女俩又说了会儿别的闲话,才各自散去。 朴素的马车低调停在安国公府后院门口,怡安扶着肚子进了珍宵苑。 她如坐针毡挨到深夜,待夫君睡熟,自己悄无声息爬起来点上灯笼。 寥寥几笔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写下,卷成小纸条塞到信筒里,着信鸽带走。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卧房继续入睡。 林裕并不知妻子的所作所为。 他近日忙得很,身在工部,最近他们接到九王爷的命令,要想办法加固城墙,尤其是各处的城门。 听九王爷的语气城里似乎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免不了和宫外决一死战。 年轻有为的人连做梦都皱着眉。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君王现在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 次日一早,京城外的洵王大营。 洵王还在搂着漂亮美人儿在营帐里快活时,一只洁白的信鸽扑棱棱落在营帐前的空地上。 尉迟城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带着御林军在空荡荡的皇宫里一遍遍巡逻。 妃嫔走了十二个,后宫一下空洞下来,只剩多余的宫女太监。 他们想学着妃嫔主子的样子,打包金银然后逃窜出宫谋生路。 可尉迟城铁面无情,发现一个杀一个。 一来二去,大家只好战战兢兢当差,偌大的皇宫竟也压制了下来。 如此,叶思娴只能从身边宫女的口中,七拐八弯得知宫外的境况。 怡安突然跑来问她这些,她确实两眼一抹黑。 “稳婆的事不必担心,宫里有稳妥的接生嬷嬷,太医院的太医你也可随意调度” 叶思娴转移话题。 怡安尴尬笑了笑,起身谢恩。 名义上的母女俩又说了会儿别的闲话,才各自散去。 朴素的马车低调停在安国公府后院门口,怡安扶着肚子进了珍宵苑。 她如坐针毡挨到深夜,待夫君睡熟,自己悄无声息爬起来点上灯笼。 寥寥几笔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写下,卷成小纸条塞到信筒里,着信鸽带走。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卧房继续入睡。 林裕并不知妻子的所作所为。 他近日忙得很,身在工部,最近他们接到九王爷的命令,要想办法加固城墙,尤其是各处的城门。 听九王爷的语气城里似乎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免不了和宫外决一死战。 年轻有为的人连做梦都皱着眉。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君王现在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 次日一早,京城外的洵王大营。 洵王还在搂着漂亮美人儿在营帐里快活时,一只洁白的信鸽扑棱棱落在营帐前的空地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3章 狡诈 他的手虽然没那么长,还伸不到甘州。 可突厥不还是挑了最有利的时机攻过来了吗?这显然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赵元洵得意在美人儿的胸脯掐了一把。 “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甘州我那小侄儿似乎和他父皇一直不对付,如果小侄儿能适时加把火,皇帝是绝无可能再回来了” 两个美人儿有些听不懂,娇滴滴问他为什么不添把火。 “不急”,赵元洵冷笑。 “棋子总不能一次用完,他的火候儿还不到,需要再熬一熬” 又陪着美人儿喝了会儿酒,赵元洵叫了几个心腹过来,包括胡琛父子。 他要派这批人去执行另一个重要任务:“开仓镇粮” “胡家你们父子,这回可千万别让我再失望了”,赵元洵态度傲慢。 一副‘若非老子手下无人,怎么也不会把差事派给你们这种废物’的表情。 憔悴了许多的胡父颤颤巍巍跪下去:“主上放心,这次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胡琛有些恨,但还是跪下来垂首:“主上放心” 赵元洵斜斜瞥了他一眼。 “你不用去镇粮,你还有别的差事” 胡琛有些狐疑,赵元洵半晌才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集结全京城的力量,给前线的将士们缝制了一批棉衣” “洁白的雪花棉,成匹成匹的棉布,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送到前线” 赵元洵一脸不可思议:“这件事就有劳胡琛你了,给我盯着这些货,要么你给我抢回来,要么你给老子烧了它,反正绝不能送到前线去” 赵元汲那小兔崽子,绝不能回来。 “是!” 胡琛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想到家族仇恨,想到这些年父亲受的侮辱,母亲姐妹胡家女眷含冤而死,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无论如何,大仇一定要报。 赵元洵对他眼里的恨很满意:“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你父亲失望,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胡琛恭敬退下,其余人也都跟了出来。 一路上,胡父像是欲言又止,胡琛有所察觉却不好多问。 回到营帐后胡琛试探着问父亲,他却仍旧三缄其口。 “爹,你难道不想报仇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胡父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无言盯着儿子,半晌才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当年若不贪那些银子会怎样?” “以前见钱眼开,现在想想,自己是搭上了所有的前程,实在是……” “不可能”,胡琛慌乱打断父亲的话。 “我们胡家的前程没断,我们很快就胜了,等成了大事我们依然能东山再起” 他声音很大,像是在逃避掩盖什么。 胡父愣怔许久,几番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罢了”,他摆摆手:“你这么想或许是对的” …… 同一时间,宫里。 叶思娴再次找到赵元淳问前线的消息。 赵元淳抱拳沉默良久才失落摇头:“我派了三百余人的队伍去打探,到了玉门关附近遇到大雪,他们走散了” “只传回来零星的消息,说皇上似乎还在养伤,前线依然敌我对峙,突厥狡猾得很,他们知道一旦入冬,我们就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叶思娴脸色刷一下白了。 “是啊,他们一个个像草原里的雪狼,风里雪里摸爬滚打,我大景朝的将士很少能禁得住这些风雪,他们居心实在恶毒” “那现在怎么办?” 她只慌乱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自己滕然一下站起。 “我要亲自去前线,我要把我的夫君和两个孩子带回来,我要给将士们送棉衣” 叶思娴的决定很突然,吓了赵元淳一大跳。 “皇嫂您是不是在说笑?”,他突然严肃正色道。 “不是说笑,你去准备吧,我就算死在半路,哪怕死在京城也算全了我做皇后的一份心” “不可!”。 赵元淳刚要劝,被叶思娴抬手制止。 “不必多劝,我心意已决,你只管去安排就是” “可是皇嫂,两万六千件棉衣和几个大活人不一样,目标太大,我们被围死了,根本出不去”,赵元淳眉头深皱,一言一行满是不赞同和阻拦。 叶思娴怀疑盯着他,慢慢靠近最后鄙夷一笑。 “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我还真怀疑你究竟是哪一边的,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这句话堪称诛心。 也是因为诛心,她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才说了出去。 果然赵元淳的脸色骤然变化。 “皇嫂你……” “是,我早就开始怀疑你” “城中有五万兵马,为什么你一点儿措施都没有,被围死就应该等死吗?” “皇上把守卫京师的重任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守卫的?” “为什么宫里的风吹草动都能吹到外面去,前线的消息也瞒不住,皇上受伤的消息更是传扬得满世界都是” “你每天究竟在做什么?” 叶思娴气得脸色发白:“最重要的是,你居然和前线断了联系,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开始不相信你了怎么办?” 她一点点逼近,赵元淳一点点后退。 他心里大为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半晌只是道:“如果皇嫂执意要出去,恐怕会有危险” “您如果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 “我信不过!”,叶思娴冷冰冰睨了他一眼。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除非你立刻给我安排出宫,我亲自过去” 叶思娴拂袖而去,只剩赵元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最终他也只好妥协。 “皇嫂执意要去臣弟不敢阻拦,大不了等皇兄回来,臣弟以死谢罪” 叶思娴身形愣了愣,最终也没停下脚步。 …… 其实,叶思娴猜得不错,赵元淳其实是有办法的。 他当然不可能让城里被围死。 京师更不可能会这么不堪一击,可惜他不能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皇兄啊’ ‘我们这一步棋也不知要走多久,再走下去臣弟等不到你回来就要以死谢罪了’ 苦涩一笑,赵元淳转身回了德安宫。 “刘刚、陈进,你们立刻去安排一件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4章 本宫亲自去 赵元淳安排得十分隐蔽,可皇后娘娘要亲自运送棉衣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胡琛收到密信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是吧,一个女人她不要命了么?” 尽管不了解皇后是什么样的女人,但胡琛知道她就是珠儿的母亲。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养出那样明媚鲜艳的女孩子,像一朵向阳的向日葵,她的生活里满是阳光。 不由自主,胡琛突然想起的他的娘亲,那也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以前胡家经商时,父母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甜蜜的日子,一家几口生活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可惜自打父亲捐了官,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昨天父亲突然说‘如果不贪那些银子会怎样’,他现在想知道,如果不捐那个官,胡家会怎样? 狠狠甩了甩脑袋,胡琛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继续安排他的差使。 “皇后娘娘,实在对不起了,这批货物你不能送到前线” 胡琛冷冷一笑,用抹布细细擦拭着他的寒刀。 …… 栖凤宫。 景珠得知母后要亲自运送棉衣到前线时,同样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闹着也要同去。 “我不放心我父皇,不放心我弟弟们,母后您就带我去吧,让景妍留下” 景妍吓得脸色发白:“母后姐姐,你们这是要干嘛?外面危险!” “听说京城已经开始有流民了,九皇叔日夜带人巡逻一刻也不能停” 听到‘九皇叔’这三个字,叶思娴脸色不自在起来。 “咳!你九皇叔辛苦,所以母后也要站出来分担一些,都说母仪天下,我总不能一直缩在宫里贪生怕死” 她打断两个女儿渴求的眼神,当机立断。 “你们都留下,母后一个人去,听话” “时候不早,都先去睡吧” 叶思娴无情将两个女儿赶了出去,自己冷着脸往内室走去。 这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中用。 …… 景珠和景妍回去时,两个小姑娘失魂落魄。 景妍拉着姐姐的手:“走一步看一步吧,母后决定的事,我们也很难改变” “可是外面有多危险,景妍你知道么?”,景珠心急火燎。 “浮萍说,有百姓已经开始卖儿卖女只求一点儿粮食果腹” “母后这个时候出去,不光要小心赵元洵的人,还要小心自己的百姓,我实在放心不下” 景妍两眼泪汪汪,突然哭起来:“那怎么办?” “拦又拦不住,劝又劝不了,母后根本就是……” “别哭,你别哭啊我再想想办法” …… 当夜,两个小女儿忐忑入睡时,叶思娴已经收拾整理好行装。 她换好衣裳简单收拾了几件行礼,只带了路宝一个太监,外面自有赵元淳安排的车马。 此行她是扮作运粮镇民的官员,在京城来回运送粮食的。 实际上麻袋里装的是一袋袋的棉衣,她也根本不是真的赈民。 黑暗里,皇宫偏门幽幽的烛光像萤火虫似的,似有若无,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赵元淳安排得十分隐蔽,可皇后娘娘要亲自运送棉衣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胡琛收到密信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是吧,一个女人她不要命了么?” 尽管不了解皇后是什么样的女人,但胡琛知道她就是珠儿的母亲。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养出那样明媚鲜艳的女孩子,像一朵向阳的向日葵,她的生活里满是阳光。 不由自主,胡琛突然想起的他的娘亲,那也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以前胡家经商时,父母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甜蜜的日子,一家几口生活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可惜自打父亲捐了官,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昨天父亲突然说‘如果不贪那些银子会怎样’,他现在想知道,如果不捐那个官,胡家会怎样? 狠狠甩了甩脑袋,胡琛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继续安排他的差使。 “皇后娘娘,实在对不起了,这批货物你不能送到前线” 胡琛冷冷一笑,用抹布细细擦拭着他的寒刀。 …… 栖凤宫。 景珠得知母后要亲自运送棉衣到前线时,同样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闹着也要同去。 “我不放心我父皇,不放心我弟弟们,母后您就带我去吧,让景妍留下” 景妍吓得脸色发白:“母后姐姐,你们这是要干嘛?外面危险!” “听说京城已经开始有流民了,九皇叔日夜带人巡逻一刻也不能停” 听到‘九皇叔’这三个字,叶思娴脸色不自在起来。 “咳!你九皇叔辛苦,所以母后也要站出来分担一些,都说母仪天下,我总不能一直缩在宫里贪生怕死” 她打断两个女儿渴求的眼神,当机立断。 “你们都留下,母后一个人去,听话” “时候不早,都先去睡吧” 叶思娴无情将两个女儿赶了出去,自己冷着脸往内室走去。 这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中用。 …… 景珠和景妍回去时,两个小姑娘失魂落魄。 景妍拉着姐姐的手:“走一步看一步吧,母后决定的事,我们也很难改变” “可是外面有多危险,景妍你知道么?”,景珠心急火燎。 “浮萍说,有百姓已经开始卖儿卖女只求一点儿粮食果腹” “母后这个时候出去,不光要小心赵元洵的人,还要小心自己的百姓,我实在放心不下” 景妍两眼泪汪汪,突然哭起来:“那怎么办?” “拦又拦不住,劝又劝不了,母后根本就是……” “别哭,你别哭啊我再想想办法” …… 当夜,两个小女儿忐忑入睡时,叶思娴已经收拾整理好行装。 她换好衣裳简单收拾了几件行礼,只带了路宝一个太监,外面自有赵元淳安排的车马。 此行她是扮作运粮镇民的官员,在京城来回运送粮食的。 实际上麻袋里装的是一袋袋的棉衣,她也根本不是真的赈民。 黑暗里,皇宫偏门幽幽的烛光像萤火虫似的,似有若无,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5章 出城 她穿着内侍的衣裳坐在最首的马车上,目光炯炯盯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 像在焦急等待,又像在验证一件事。 她要看看看赵元淳是不是忠心耿耿,有没有叛变。 与其说急着出城,不如说她急切想等一个确定的结果。 路宝不敢再说话,只好严阵以待,确保如果有危险他能第一时间冲上前护在娘娘身边。 “你不用太紧张”,叶思娴苦笑。 “我们大景朝的将士还没那么窝囊,不可能连叛贼都收拾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奴才还是害怕,您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有危险,不然奴才一百条命也担不起啊” 路宝快哭了。 自打师父秦公公离开,他走到皇后娘娘身边,从储秀宫到栖凤宫,一步步攀登到后宫太监的顶峰。 他也从未忘记过师父以前的叮嘱:‘永远记得,你只是个奴才而已,除去主子你什么都不是’ 他记得很牢,所以这些年地位稳固万事太平。 “好了” 叶思娴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辛苦,这次咱们若能平安无事回来,我放你一年的假让你出宫好好歇息歇息” “奴才不敢”,路宝忙跪了下来。 “伺候娘娘是奴才的职责,奴才哪儿有脸要赏赐,您千万别折煞奴才” 叶思娴哭笑不得:“你跟你师父最大的区别就是,少了些人情味,永远都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样子” “让外人看来还以为本宫多凶,多严厉” “娘娘仁德,奴才时刻感念娘娘的恩典”,路宝再次正经道。 叶思娴摆摆手让他起来,嫌没意思不再多说。 此时此刻,不远处路边一棵大树上,景珠钻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里,死死盯着这里微弱的灯光,打斗声同样在她耳边回响。 “九皇叔原来是有办法的么”,小姑娘咕咕哝哝。 “怪不得母后生气非要自己运送棉袄,九皇叔也太拉胯了” “无动于衷不就等于在帮对方么?” 她趴在树干上拖着腮帮子望着自家母后,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怨不得母后着急,我也着急啊” “父皇,这么久您怎么连封家书都不写?” …… 夜渐深,八月初的夜微微发凉,露水微微潮湿下来。 叶思娴以为要在这儿过夜时,赵元淳终于提着剑回来,满身是血,血腥味极其浓重。 “皇嫂” 他捂着胸口用剑支撑着身体,“只有一个小门” “他们的人已经被清理掉,距离换岗还有两刻钟,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叶思娴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快走” 赵元淳颤颤巍巍上前一拍马腹,马车缓缓启程,后面的车队渐次跟上。 叶思娴再次回头看赵元淳。 他一身血染淋漓立在微弱的月光里,身体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袖子还不停滴血。 心里狠狠一痛,叶思娴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不应该怀疑他? …… 顺利出城后,叶思娴带着车队一路向北,沿着官道朝甘州方向进发。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 快点到达甘州,快点见到她的夫君和孩子,快点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至于赵元淳说的什么雪灾,什么冰天刺骨,什么两军对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哪怕豁出命去她都不会再退缩一步。 从京城出来一天一夜,叶思娴的路还算顺畅,没有追兵没有阻拦,什么都没有。 沿途除了遇到几小支土匪要抢粮,其余皆是一帆风顺。 就在她悄悄松了口气,决定去前方找个小客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时。 危险就这么猝不及防到来。 那是一伙打劫的土匪,为首的似乎是个少年,蒙着面,身量高,声音却有些稚嫩。 他们一行黑衣人迅速将车队围了起来。 “呦,是粮食啊” “正巧小爷我的山寨上缺粮食,你们说怎么办呢?” 黑衣蒙面人提着寒刀上前,将车队上所有的货物都寻摸了一遍。 “不错不错,看起来不少啊,够兄弟们过冬了” “都愣着做什么,把马车接过来咱们往山寨上搬啊?” 少年语气冷得像地狱修罗,张罗着身后其他黑衣人上前抢劫。 “住手!”叶思娴忍住恐惧大喝一声。 她壮着胆子与土匪理论:“你们是哪儿的土匪这么猖狂,光天化日就要抢劫吗?” “哎呦呦”,胡琛冷笑:“抢劫又怎样?皇帝老儿都要死了,这天下都要变了,还不准兄弟们发笔横财吗?” “胡说八道” 叶思娴冷笑:“谁告诉你们皇上要死了?又是哪儿来的消息说天下要大乱?敢议论天子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胡琛都要被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气笑了。 他朗声大笑几声后将一只脚踩在绵软的‘粮食袋’上。 “那皇上人呢?” “听说洵王爷才是先帝中意的继承人,现在京城被围,发放粮食的也是洵王的人” “这天早晚都是要变的,您不承认也不行” 他拍了拍手:“罢了,老子不跟你废话,不想做刀下鬼就赶紧滚,弟兄们忙着呢” 叶思娴咬牙:“这里没有你要的粮食,这是我家的棉货,不能吃不能喝你们抢走也没用” 胡琛当然知道是棉货,可他还是装作吃惊诧异的模样。 带领兄弟们简单粗暴察验一番后,先是恼羞成怒,然后平静下来挥手。 “棉货也行,这世道只要有东西就能换银子,换了银子就有粮食,老子不介意,兄弟们赶紧搬!” “你们不能搬,来人!” 叶思娴突然冷起脸指挥手下:“货在人在,货毁人亡,想抢走东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死死护在车队跟前,身后的御林军护卫吓得连忙将她围起来。 “主子放心!属下定誓死守卫货物” 两方对峙,气氛格外紧张。 胡琛气得脸色发青:“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碧霞山上老子就是王法,让谁死谁就得死!” 黑色面罩下的一双眼闪现出狠厉的光,手里的寒刀也骤然出鞘。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6章 不共戴天之仇 第576章不共戴天之仇 两军对峙,任何一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穿着内侍的衣裳坐在最首的马车上,目光炯炯盯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 像在焦急等待,又像在验证一件事。 她要看看看赵元淳是不是忠心耿耿,有没有叛变。 与其说急着出城,不如说她急切想等一个确定的结果。 路宝不敢再说话,只好严阵以待,确保如果有危险他能第一时间冲上前护在娘娘身边。 “你不用太紧张”,叶思娴苦笑。 “我们大景朝的将士还没那么窝囊,不可能连叛贼都收拾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奴才还是害怕,您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有危险,不然奴才一百条命也担不起啊” 路宝快哭了。 自打师父秦公公离开,他走到皇后娘娘身边,从储秀宫到栖凤宫,一步步攀登到后宫太监的顶峰。 他也从未忘记过师父以前的叮嘱:‘永远记得,你只是个奴才而已,除去主子你什么都不是’ 他记得很牢,所以这些年地位稳固万事太平。 “好了” 叶思娴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辛苦,这次咱们若能平安无事回来,我放你一年的假让你出宫好好歇息歇息” “奴才不敢”,路宝忙跪了下来。 “伺候娘娘是奴才的职责,奴才哪儿有脸要赏赐,您千万别折煞奴才” 叶思娴哭笑不得:“你跟你师父最大的区别就是,少了些人情味,永远都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样子” “让外人看来还以为本宫多凶,多严厉” “娘娘仁德,奴才时刻感念娘娘的恩典”,路宝再次正经道。 叶思娴摆摆手让他起来,嫌没意思不再多说。 此时此刻,不远处路边一棵大树上,景珠钻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里,死死盯着这里微弱的灯光,打斗声同样在她耳边回响。 “九皇叔原来是有办法的么”,小姑娘咕咕哝哝。 “怪不得母后生气非要自己运送棉袄,九皇叔也太拉胯了” “无动于衷不就等于在帮对方么?” 她趴在树干上拖着腮帮子望着自家母后,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怨不得母后着急,我也着急啊” “父皇,这么久您怎么连封家书都不写?” …… 夜渐深,八月初的夜微微发凉,露水微微潮湿下来。 叶思娴以为要在这儿过夜时,赵元淳终于提着剑回来,满身是血,血腥味极其浓重。 “皇嫂” 他捂着胸口用剑支撑着身体,“只有一个小门” “他们的人已经被清理掉,距离换岗还有两刻钟,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叶思娴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快走” 赵元淳颤颤巍巍上前一拍马腹,马车缓缓启程,后面的车队渐次跟上。 叶思娴再次回头看赵元淳。 他一身血染淋漓立在微弱的月光里,身体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袖子还不停滴血。 心里狠狠一痛,叶思娴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不应该怀疑他? …… 顺利出城后,叶思娴带着车队一路向北,沿着官道朝甘州方向进发。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 快点到达甘州,快点见到她的夫君和孩子,快点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至于赵元淳说的什么雪灾,什么冰天刺骨,什么两军对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哪怕豁出命去她都不会再退缩一步。 从京城出来一天一夜,叶思娴的路还算顺畅,没有追兵没有阻拦,什么都没有。 沿途除了遇到几小支土匪要抢粮,其余皆是一帆风顺。 就在她悄悄松了口气,决定去前方找个小客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时。 危险就这么猝不及防到来。 那是一伙打劫的土匪,为首的似乎是个少年,蒙着面,身量高,声音却有些稚嫩。 他们一行黑衣人迅速将车队围了起来。 “呦,是粮食啊” “正巧小爷我的山寨上缺粮食,你们说怎么办呢?” 黑衣蒙面人提着寒刀上前,将车队上所有的货物都寻摸了一遍。 “不错不错,看起来不少啊,够兄弟们过冬了” “都愣着做什么,把马车接过来咱们往山寨上搬啊?” 少年语气冷得像地狱修罗,张罗着身后其他黑衣人上前抢劫。 “住手!”叶思娴忍住恐惧大喝一声。 她壮着胆子与土匪理论:“你们是哪儿的土匪这么猖狂,光天化日就要抢劫吗?” “哎呦呦”,胡琛冷笑:“抢劫又怎样?皇帝老儿都要死了,这天下都要变了,还不准兄弟们发笔横财吗?” “胡说八道” 叶思娴冷笑:“谁告诉你们皇上要死了?又是哪儿来的消息说天下要大乱?敢议论天子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胡琛都要被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气笑了。 他朗声大笑几声后将一只脚踩在绵软的‘粮食袋’上。 “那皇上人呢?” “听说洵王爷才是先帝中意的继承人,现在京城被围,发放粮食的也是洵王的人” “这天早晚都是要变的,您不承认也不行” 他拍了拍手:“罢了,老子不跟你废话,不想做刀下鬼就赶紧滚,弟兄们忙着呢” 叶思娴咬牙:“这里没有你要的粮食,这是我家的棉货,不能吃不能喝你们抢走也没用” 胡琛当然知道是棉货,可他还是装作吃惊诧异的模样。 带领兄弟们简单粗暴察验一番后,先是恼羞成怒,然后平静下来挥手。 “棉货也行,这世道只要有东西就能换银子,换了银子就有粮食,老子不介意,兄弟们赶紧搬!” “你们不能搬,来人!” 叶思娴突然冷起脸指挥手下:“货在人在,货毁人亡,想抢走东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死死护在车队跟前,身后的御林军护卫吓得连忙将她围起来。 “主子放心!属下定誓死守卫货物” 两方对峙,气氛格外紧张。 胡琛气得脸色发青:“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碧霞山上老子就是王法,让谁死谁就得死!” 黑色面罩下的一双眼闪现出狠厉的光,手里的寒刀也骤然出鞘。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8章 我来看你 第578章我来看你 待所有声音安静下来时, 叶思娴转头发现女儿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小拳头死死攥在一起,模样让人心疼。 她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漫漫黑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夜总算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母女早早起身。 清粥小菜用过早膳,景珠居然不等催促就主动请辞。 “母后,我回宫后定然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 叶思娴狐疑盯着女儿,寻思着她又耍什么花招?会不会半路又逃跑。 景珠却苦笑:“您放心,女儿再不乱跑,我就该早早听您的话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您说得对,有些人本身就不可救药” “真想通了?”,叶思娴试探着问。 “是,女儿真想通了” 景珠垂眸,才十岁姑娘居然有了几分沉静的模样,大约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吧。 “也好,今个母后事多,本就该早早把你送回去” “让路宝公公派人跟着,你不许乱跑” “是!” 景珠以最乖巧的姿态退了下去。 叶思娴长舒口气,欣慰看着大女儿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两个女儿终于懂事了。 …… “公主,这几位都是咱们大内一等一的高手” “这里距离京城一百四十里,快马大半天就能赶到,您可千万别在路上停留,别让皇后娘娘担心” 客栈门口,路宝依依不舍送公主出门。 景珠穿着普通的衣饰骑在大马上,身后跟着几个便衣侍卫,一行人蓄势待发。 “知道了公公,你好好服侍我母后,等你回来,我让父皇给你在宫外置办宅子” “哎呦呦公主您可折煞老奴了,这玩笑可开不得,时候不早您早些上路,一路顺风” “好!” 景珠眯了眯眼,双腿熟练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飞奔出去。 路宝站在路口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才依依不舍进门。 客栈上房,叶思娴目送女儿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开始整理账册。 她坐在房间正中央,身边围了一圈人。 “几个受伤的侍卫?” “棉货还剩几车,有没有可能沿途再收购一些,数量越多越好” “药材还有吗?咱们侍卫需要,前线的将士也需要” 待所有声音安静下来时, 叶思娴转头发现女儿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小拳头死死攥在一起,模样让人心疼。 她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漫漫黑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夜总算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母女早早起身。 清粥小菜用过早膳,景珠居然不等催促就主动请辞。 “母后,我回宫后定然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 叶思娴狐疑盯着女儿,寻思着她又耍什么花招?会不会半路又逃跑。 景珠却苦笑:“您放心,女儿再不乱跑,我就该早早听您的话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您说得对,有些人本身就不可救药” “真想通了?”,叶思娴试探着问。 “是,女儿真想通了” 景珠垂眸,才十岁姑娘居然有了几分沉静的模样,大约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吧。 “也好,今个母后事多,本就该早早把你送回去” “让路宝公公派人跟着,你不许乱跑” “是!” 景珠以最乖巧的姿态退了下去。 叶思娴长舒口气,欣慰看着大女儿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两个女儿终于懂事了。 …… “公主,这几位都是咱们大内一等一的高手” “这里距离京城一百四十里,快马大半天就能赶到,您可千万别在路上停留,别让皇后娘娘担心” 客栈门口,路宝依依不舍送公主出门。 景珠穿着普通的衣饰骑在大马上,身后跟着几个便衣侍卫,一行人蓄势待发。 “知道了公公,你好好服侍我母后,等你回来,我让父皇给你在宫外置办宅子” “哎呦呦公主您可折煞老奴了,这玩笑可开不得,时候不早您早些上路,一路顺风” “好!” 景珠眯了眯眼,双腿熟练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飞奔出去。 路宝站在路口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才依依不舍进门。 客栈上房,叶思娴目送女儿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开始整理账册。 她坐在房间正中央,身边围了一圈人。 “几个受伤的侍卫?” “棉货还剩几车,有没有可能沿途再收购一些,数量越多越好” “药材还有吗?咱们侍卫需要,前线的将士也需要” 待所有声音安静下来时, 叶思娴转头发现女儿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小拳头死死攥在一起,模样让人心疼。 她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漫漫黑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夜总算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母女早早起身。 清粥小菜用过早膳,景珠居然不等催促就主动请辞。 “母后,我回宫后定然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 叶思娴狐疑盯着女儿,寻思着她又耍什么花招?会不会半路又逃跑。 景珠却苦笑:“您放心,女儿再不乱跑,我就该早早听您的话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您说得对,有些人本身就不可救药” “真想通了?”,叶思娴试探着问。 “是,女儿真想通了” 景珠垂眸,才十岁姑娘居然有了几分沉静的模样,大约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吧。 “也好,今个母后事多,本就该早早把你送回去” “让路宝公公派人跟着,你不许乱跑” “是!” 景珠以最乖巧的姿态退了下去。 叶思娴长舒口气,欣慰看着大女儿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两个女儿终于懂事了。 …… “公主,这几位都是咱们大内一等一的高手” “这里距离京城一百四十里,快马大半天就能赶到,您可千万别在路上停留,别让皇后娘娘担心” 客栈门口,路宝依依不舍送公主出门。 景珠穿着普通的衣饰骑在大马上,身后跟着几个便衣侍卫,一行人蓄势待发。 “知道了公公,你好好服侍我母后,等你回来,我让父皇给你在宫外置办宅子” “哎呦呦公主您可折煞老奴了,这玩笑可开不得,时候不早您早些上路,一路顺风” “好!” 景珠眯了眯眼,双腿熟练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飞奔出去。 路宝站在路口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才依依不舍进门。 客栈上房,叶思娴目送女儿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开始整理账册。 她坐在房间正中央,身边围了一圈人。 “几个受伤的侍卫?” “棉货还剩几车,有没有可能沿途再收购一些,数量越多越好” “药材还有吗?咱们侍卫需要,前线的将士也需要”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79章 你是不是要叛变了 景珠回到京城时已经是深夜。 和来时一样,洵王的兵依旧围得水泄不通,想要进城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不过有一处和来时不同,那就是粥棚。 景珠把马匹扔给随行的侍卫,大步朝那些粥棚走去。 夜深人静,粥棚已经关闭,等着施粥的贫苦难民围着粥棚散开一个圈儿,三三两两靠在路边休息。 老弱妇孺什么人都有,偶尔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和老人的咳嗽声。 八月的夜已经潮湿起来,后半夜有露水降下来。 景珠四处看了看,找了个面善的老大娘凑了过去。 “大娘,您从哪儿来啊?这是什么人在施粥?” 大娘病得似乎很重,眼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凑过来,她长叹口气拉着景珠的手。 “姑娘,看你穿得单薄,倒生得好模样,你难道也是来要饭的?” “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家人” “这是洵王爷在施粥做善事呢,明儿一早就有饭吃,你别急哈” 大娘好心给景珠让了个位置。 景珠犹豫一下,顺势坐了过去继续问。 “我听人说就是洵王爷给京城围堵起来的,怎么他倒良心发现开始做善事了?” 小姑娘说话口无遮拦,大娘立刻捂上她的嘴。 “可别乱说” “我听人说皇上在前线受了伤要不行了,当年先帝中意的是洵王,人家只是来要回自己的皇位” “洵王爷粥棚的人说了,不为难老百姓,他只要顺利进城登基” 景珠脸色大变:“那有人给他开城门了?” 大娘笑着摇摇头:“我们贫苦老百姓谁能做得了主呢,九王爷受命守护京师,他不同意谁敢动城门?” 景珠立刻松了口气,状似无意感叹着。 “咱们老百姓也太苦了,夹在皇上和洵王之间里外受委屈,大娘,您说最后皇上会赢还是洵王爷会赢呢?” 她顺势往脸上抹了两把灰,看起来更像落难了的孤儿。 大娘心头一酸,寻了件破衣裳给她盖上。 “谁赢都不关咱们老百姓的事,咱们只图吃饱穿暖” “是啊,只图吃饱穿暖” 小公主喃喃自语,心里却如同刀割。 洵王好歹毒的心肠,他知道城中百姓已经开始闹灾荒,知道百姓最渴望吃饱穿暖,知道底层百姓的一切渴望。 所以他设粥棚、送布匹,装出一副贤君的样子俘获百姓的心。 再这样下去百姓迟早要叛变,到那时恐怕京城就全完了。 “大娘,您是京城出来的吗?您家在哪儿呢?” “我家?”,大娘重重咳嗽几声。 “我哪儿还有家啊,儿子媳妇孙子全被饿死,就剩我一个病老婆子还活着” “要不是洵王爷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恐怕老婆子也就咽气了” 听说是从城里来的,景珠眼前一亮。 “那您是怎么出来的?可还有进城的法子?” 大娘摇了摇头:“九王爷说了,为防止奸细进城,只能出不能进,我们这一批都是一大早被放出来的,再也回不去啦” 大娘苦涩一笑:“也罢,回不去正好,就守在这儿吧,哪天死了我也好一家团圆” 小公主顿时偃旗息鼓:“只能出不能进啊” “大娘那您还有别的方法不?我是来投奔亲戚的,只剩这么一门亲戚我必须找到他们” 大娘摇摇头,重重咳嗽几声后再也不说话。 景珠无法,只得也靠在木桩子上歇息,不管怎样先过这么一夜再说。 …… 同一时间,德安宫里。 刘刚和陈进进门禀报:“王爷,又有一批百姓守在城门口闹着要出去” “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恐吓都没用,他们一听说城外有粥饭就……” 赵元淳正在养伤,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后从床榻上坐起来。 “开城门吧,明早就开,不用再白费力气” “可是……” 刘刚想说什么,被赵元淳抬手制止。 “不用多说,就按我说的办,另外……把我受伤的消息假装不经意传播出去” “什么?!”,陈进这下彻底懵了。 “王爷您最近是怎么了?从最开始您故意放走天牢里的刺客,到后来不反抗不抵御,甚至现在故意诱敌深入” “难道您真如皇后娘娘所说,要投靠……” “放肆!”,赵元淳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哪怕豁出性命也绝不会背叛我皇兄” 刘刚和陈进对视一眼,只得抱拳出去。 室内很快只剩下赵元淳一人。 他端来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软软倒在床榻上仰望着帐子顶。 “皇兄您可真沉得住气,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 “算准了洵王不会伤害百姓,算准了他的野心和傲慢,算准了他识别不出这么一招请君入瓮” “那就来吧,臣弟就算豁出命去也把这差使给您办漂亮了” …… 次日一早,城门再次打开。 景珠找了个时机扮作侍卫的模样带人混进城去。 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出城的百姓几乎要把城门给挤塌,洵王那点儿人根本自顾不暇。 她越看越焦躁,进城后骑马飞奔入宫。 小姑娘第一时间去了德安宫:“九皇叔,皇叔!” 赵元淳正在养伤,见侄女气冲冲进门,惊得连连呛几口茶水。 “是你?”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景妍找你快找疯了,她说你跟着皇后娘娘去了” 景珠懒得说这些,只冷着脸上前问。 “为什么不反击洵王,你明明手里有兵,你看看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百姓都快跑光了,皇叔,百姓都快跑光了,他们为了洵王的一口粥连家都不要了,你就是这么守城的?” 小姑娘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连她一个小女孩的血性都忍不了,她难以想象皇叔得有多窝囊。 “我没本事,打不过他”,赵元淳一副灰败的样子。 “那你就这么耗着?再耗下去满城的百姓都要被你耗死了!” 景珠气得想摔东西,举起多宝阁上的一枚莲纹曲颈瓶要重重摔下,可最终还是偃旗息鼓放回远处。 “皇叔,怪不得我母后怀疑你,现在我也开始怀疑你了” “你是不是要……叛变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0章 入城 第580章入城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可能叛变!” 景珠回到京城时已经是深夜。 和来时一样,洵王的兵依旧围得水泄不通,想要进城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不过有一处和来时不同,那就是粥棚。 景珠把马匹扔给随行的侍卫,大步朝那些粥棚走去。 夜深人静,粥棚已经关闭,等着施粥的贫苦难民围着粥棚散开一个圈儿,三三两两靠在路边休息。 老弱妇孺什么人都有,偶尔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和老人的咳嗽声。 八月的夜已经潮湿起来,后半夜有露水降下来。 景珠四处看了看,找了个面善的老大娘凑了过去。 “大娘,您从哪儿来啊?这是什么人在施粥?” 大娘病得似乎很重,眼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凑过来,她长叹口气拉着景珠的手。 “姑娘,看你穿得单薄,倒生得好模样,你难道也是来要饭的?” “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家人” “这是洵王爷在施粥做善事呢,明儿一早就有饭吃,你别急哈” 大娘好心给景珠让了个位置。 景珠犹豫一下,顺势坐了过去继续问。 “我听人说就是洵王爷给京城围堵起来的,怎么他倒良心发现开始做善事了?” 小姑娘说话口无遮拦,大娘立刻捂上她的嘴。 “可别乱说” “我听人说皇上在前线受了伤要不行了,当年先帝中意的是洵王,人家只是来要回自己的皇位” “洵王爷粥棚的人说了,不为难老百姓,他只要顺利进城登基” 景珠脸色大变:“那有人给他开城门了?” 大娘笑着摇摇头:“我们贫苦老百姓谁能做得了主呢,九王爷受命守护京师,他不同意谁敢动城门?” 景珠立刻松了口气,状似无意感叹着。 “咱们老百姓也太苦了,夹在皇上和洵王之间里外受委屈,大娘,您说最后皇上会赢还是洵王爷会赢呢?” 她顺势往脸上抹了两把灰,看起来更像落难了的孤儿。 大娘心头一酸,寻了件破衣裳给她盖上。 “谁赢都不关咱们老百姓的事,咱们只图吃饱穿暖” “是啊,只图吃饱穿暖” 小公主喃喃自语,心里却如同刀割。 洵王好歹毒的心肠,他知道城中百姓已经开始闹灾荒,知道百姓最渴望吃饱穿暖,知道底层百姓的一切渴望。 所以他设粥棚、送布匹,装出一副贤君的样子俘获百姓的心。 再这样下去百姓迟早要叛变,到那时恐怕京城就全完了。 “大娘,您是京城出来的吗?您家在哪儿呢?” “我家?”,大娘重重咳嗽几声。 “我哪儿还有家啊,儿子媳妇孙子全被饿死,就剩我一个病老婆子还活着” “要不是洵王爷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恐怕老婆子也就咽气了” 听说是从城里来的,景珠眼前一亮。 “那您是怎么出来的?可还有进城的法子?” 大娘摇了摇头:“九王爷说了,为防止奸细进城,只能出不能进,我们这一批都是一大早被放出来的,再也回不去啦” 大娘苦涩一笑:“也罢,回不去正好,就守在这儿吧,哪天死了我也好一家团圆” 小公主顿时偃旗息鼓:“只能出不能进啊” “大娘那您还有别的方法不?我是来投奔亲戚的,只剩这么一门亲戚我必须找到他们” 大娘摇摇头,重重咳嗽几声后再也不说话。 景珠无法,只得也靠在木桩子上歇息,不管怎样先过这么一夜再说。 …… 同一时间,德安宫里。 刘刚和陈进进门禀报:“王爷,又有一批百姓守在城门口闹着要出去” “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恐吓都没用,他们一听说城外有粥饭就……” 赵元淳正在养伤,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后从床榻上坐起来。 “开城门吧,明早就开,不用再白费力气” “可是……” 刘刚想说什么,被赵元淳抬手制止。 “不用多说,就按我说的办,另外……把我受伤的消息假装不经意传播出去” “什么?!”,陈进这下彻底懵了。 “王爷您最近是怎么了?从最开始您故意放走天牢里的刺客,到后来不反抗不抵御,甚至现在故意诱敌深入” “难道您真如皇后娘娘所说,要投靠……” “放肆!”,赵元淳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哪怕豁出性命也绝不会背叛我皇兄” 刘刚和陈进对视一眼,只得抱拳出去。 室内很快只剩下赵元淳一人。 他端来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软软倒在床榻上仰望着帐子顶。 “皇兄您可真沉得住气,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 “算准了洵王不会伤害百姓,算准了他的野心和傲慢,算准了他识别不出这么一招请君入瓮” “那就来吧,臣弟就算豁出命去也把这差使给您办漂亮了” …… 次日一早,城门再次打开。 景珠找了个时机扮作侍卫的模样带人混进城去。 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出城的百姓几乎要把城门给挤塌,洵王那点儿人根本自顾不暇。 她越看越焦躁,进城后骑马飞奔入宫。 小姑娘第一时间去了德安宫:“九皇叔,皇叔!” 赵元淳正在养伤,见侄女气冲冲进门,惊得连连呛几口茶水。 “是你?”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景妍找你快找疯了,她说你跟着皇后娘娘去了” 景珠懒得说这些,只冷着脸上前问。 “为什么不反击洵王,你明明手里有兵,你看看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百姓都快跑光了,皇叔,百姓都快跑光了,他们为了洵王的一口粥连家都不要了,你就是这么守城的?” 小姑娘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连她一个小女孩的血性都忍不了,她难以想象皇叔得有多窝囊。 “我没本事,打不过他”,赵元淳一副灰败的样子。 “那你就这么耗着?再耗下去满城的百姓都要被你耗死了!” 景珠气得想摔东西,举起多宝阁上的一枚莲纹曲颈瓶要重重摔下,可最终还是偃旗息鼓放回远处。 “皇叔,怪不得我母后怀疑你,现在我也开始怀疑你了” “你是不是要……叛变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1章 逼宫 1 景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果然你还是你,咱们可说好了,要是躲过这一劫,我要亲眼看着你嫁出去” 两位公主说着说着,垂下眼泪。 浮萍和另外几个宫女守在不远处。 时不时有逃窜的宫女太监夹着包袱四处逃走,浮萍很是看不惯。 一开始还管管,赏她们一顿拳脚功夫,后来发现连栖凤宫素来忠心的几个人都开始藏东西。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干脆不管。 “公主,咱们该回去了”,浮萍上前劝。 景珠和景妍知道她的意思,也就没再耽搁,两人手拉手走下台阶。 此时的栖凤宫里安静如斯,早已不复往日的烟火气息。 两位公主一进门就把所有宫女太监召集到一起。 景珠立在大殿中央,大声告诉他们:“不用躲躲藏藏,有想走的想逃的都可以离开,本公主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赏你们一批银子” 一开始他们还扭扭捏捏不愿承认,后来终于有个小太监突然跪下来哭。 “公主赎罪,奴才实在不想死,奴才也想多活几年,奴才……” “知道了,除了小鹿子还有谁?”,景珠不耐烦一挥手。 渐渐的跪下的人多了许多,除了林嬷嬷和姜厨娘这些老人,其余近些年分过来的宫女几乎都下跪请辞。 “好!” “母后不在,本公主就做主了,浮萍,你去安排,每人二十两银子,立刻放他们离开” 浮萍不甘心,连皇后身边的春蝉和灵芝两位姑姑也面露难色。 景珠依然坚持送他们走。 “是!” 浮萍咬牙带人退了出去,大殿上的人只剩下没几个。 景珠恍然坐在椅子上苦笑:“你们现在不走,晚了可就走不了了” “你看看宫里都要没人了,你们还等什么?” 林嬷嬷和姜厨娘等人面面相觑,忽然齐刷刷叩头:“公主您可别折煞奴婢们了” “皇后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是死也会陪着娘娘的” “你们有心了,既是这样,咱们主仆就同生共死吧” 景珠颓然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是景妍站出来安慰大家。 “放心,九皇叔和尉迟将军都在,城里还有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再不济还有他们的府兵家丁” “咱们远没有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大家先别气馁” 景妍穿着粉色公主裙,发髻简单头饰朴素,不像公主倒像是邻家姑娘的打扮。 她笑意盈盈一双眼眯成一条线,丝毫没有惧怕,没有异样。 仿佛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的不是生死,而是春游去哪里玩。 林嬷嬷不禁颔首。 “二公主和三公主都是好气度,不枉奴婢教导了这么多年,你们姐妹都是好样的” “咱们不怕死,就是死也不能让那帮人得逞” 景妍愣了愣,突然笑:“好,咱们死也死在一处” “对了,我听说襄妃娘娘、李婕妤赵婕妤还有周美人都没离开,不妨把她们一同接过来,栖凤宫地方大,住得下” 景妍提议。 景珠皱眉:“不是都走了吗?” “姐姐不知,宫里只走了十二个,还有四个没离开,周美人又疯了,是襄妃娘娘一直照看她” 景珠颔首,这些事她果然都不知道。 “那接过来吧” “从今天起,所有后宫关闭,所有人员清点,要走今晚之前就离开,要留就留下” “若是过了今晚还贼眉鼠眼想走了,本公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浮萍,这件事你去办,记得带够银子,别叫那帮小人瞧不上本公主” “是!” 浮萍再次离开。 景妍拉着姐姐坐下,小声叮嘱:“说这些做什么?这个时候更应该团结” …… 同一时间,皇宫外。 洵王的大驾已经到来,他身边的追随者数以万计,有黎民百姓,有各大商户,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儿赶过来的狗腿官员。 所有的这些像潮水般波涛汹涌而来。 “皇上,您请顺应天意早日登基吧” “景顺皇帝已经驾崩,他的儿子也生死下落不明,您就是下一任天选之子” “陛下,您如果不顺应天意,天神是会发怒的” 不知哪儿来的神汉冲在队伍最前面,张牙舞爪跳着大神,嘴里大声嚷嚷说着胡话。 百姓们也随口附和着,不理智的疯狂像瘟疫似的席卷了每个人。 赵元淳讽刺笑着,走上高高的宫门城楼。 “二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脑满肠肥的洵王被这一声惊到,抬头一看竟是多年前缩在角落只会哭鼻子的那几个鼻涕虫。 “呦,你算老几啊?时隔多年二哥都忘了” “我是老九赵元淳,人称淳王爷”,赵元淳慢悠悠。 赵元洵掩去嫌弃,面上故作大方爽朗。 “原来是九弟,幸会幸会,多年不见九弟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都当上将军学会领兵了”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无比讽刺。 他依然像看一只蚂蚁似的,似乎这一瞬不满意下一瞬就能立刻踩死他。 “承蒙二哥不弃,小弟只是略通些皮毛”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一会儿太极,终于赵元洵失去了耐心,开始劝说九弟。 “本王已经得到消息,皇帝驾崩,两个小皇子生死下落不明,这皇位么,理所应当由本王继承”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投降,顺应天意民心,不然……” 赵元洵猖狂一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是天意,二哥顺应天意就是,只是这皇宫还住着各宫娘娘和两位公主” “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赵元淳慢悠悠却不卑不亢。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想当年父皇还在世,老子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你们这几个低贱的跟屁虫” “终究还是我那短命的三弟妇人之仁啊” 赵元洵越说越讽刺。 赵元淳却冷笑:“所以啊,等二哥登基,不用你说我立刻就自刎以求保全,可惜现在不行” “如果老子偏要今日登基呢?” “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二哥恐怕就得失望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2章 逼宫 2 第582章逼宫2 “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来人啊!” 景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果然你还是你,咱们可说好了,要是躲过这一劫,我要亲眼看着你嫁出去” 两位公主说着说着,垂下眼泪。 浮萍和另外几个宫女守在不远处。 时不时有逃窜的宫女太监夹着包袱四处逃走,浮萍很是看不惯。 一开始还管管,赏她们一顿拳脚功夫,后来发现连栖凤宫素来忠心的几个人都开始藏东西。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干脆不管。 “公主,咱们该回去了”,浮萍上前劝。 景珠和景妍知道她的意思,也就没再耽搁,两人手拉手走下台阶。 此时的栖凤宫里安静如斯,早已不复往日的烟火气息。 两位公主一进门就把所有宫女太监召集到一起。 景珠立在大殿中央,大声告诉他们:“不用躲躲藏藏,有想走的想逃的都可以离开,本公主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赏你们一批银子” 一开始他们还扭扭捏捏不愿承认,后来终于有个小太监突然跪下来哭。 “公主赎罪,奴才实在不想死,奴才也想多活几年,奴才……” “知道了,除了小鹿子还有谁?”,景珠不耐烦一挥手。 渐渐的跪下的人多了许多,除了林嬷嬷和姜厨娘这些老人,其余近些年分过来的宫女几乎都下跪请辞。 “好!” “母后不在,本公主就做主了,浮萍,你去安排,每人二十两银子,立刻放他们离开” 浮萍不甘心,连皇后身边的春蝉和灵芝两位姑姑也面露难色。 景珠依然坚持送他们走。 “是!” 浮萍咬牙带人退了出去,大殿上的人只剩下没几个。 景珠恍然坐在椅子上苦笑:“你们现在不走,晚了可就走不了了” “你看看宫里都要没人了,你们还等什么?” 林嬷嬷和姜厨娘等人面面相觑,忽然齐刷刷叩头:“公主您可别折煞奴婢们了” “皇后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是死也会陪着娘娘的” “你们有心了,既是这样,咱们主仆就同生共死吧” 景珠颓然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是景妍站出来安慰大家。 “放心,九皇叔和尉迟将军都在,城里还有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再不济还有他们的府兵家丁” “咱们远没有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大家先别气馁” 景妍穿着粉色公主裙,发髻简单头饰朴素,不像公主倒像是邻家姑娘的打扮。 她笑意盈盈一双眼眯成一条线,丝毫没有惧怕,没有异样。 仿佛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的不是生死,而是春游去哪里玩。 林嬷嬷不禁颔首。 “二公主和三公主都是好气度,不枉奴婢教导了这么多年,你们姐妹都是好样的” “咱们不怕死,就是死也不能让那帮人得逞” 景妍愣了愣,突然笑:“好,咱们死也死在一处” “对了,我听说襄妃娘娘、李婕妤赵婕妤还有周美人都没离开,不妨把她们一同接过来,栖凤宫地方大,住得下” 景妍提议。 景珠皱眉:“不是都走了吗?” “姐姐不知,宫里只走了十二个,还有四个没离开,周美人又疯了,是襄妃娘娘一直照看她” 景珠颔首,这些事她果然都不知道。 “那接过来吧” “从今天起,所有后宫关闭,所有人员清点,要走今晚之前就离开,要留就留下” “若是过了今晚还贼眉鼠眼想走了,本公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浮萍,这件事你去办,记得带够银子,别叫那帮小人瞧不上本公主” “是!” 浮萍再次离开。 景妍拉着姐姐坐下,小声叮嘱:“说这些做什么?这个时候更应该团结” …… 同一时间,皇宫外。 洵王的大驾已经到来,他身边的追随者数以万计,有黎民百姓,有各大商户,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儿赶过来的狗腿官员。 所有的这些像潮水般波涛汹涌而来。 “皇上,您请顺应天意早日登基吧” “景顺皇帝已经驾崩,他的儿子也生死下落不明,您就是下一任天选之子” “陛下,您如果不顺应天意,天神是会发怒的” 不知哪儿来的神汉冲在队伍最前面,张牙舞爪跳着大神,嘴里大声嚷嚷说着胡话。 百姓们也随口附和着,不理智的疯狂像瘟疫似的席卷了每个人。 赵元淳讽刺笑着,走上高高的宫门城楼。 “二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脑满肠肥的洵王被这一声惊到,抬头一看竟是多年前缩在角落只会哭鼻子的那几个鼻涕虫。 “呦,你算老几啊?时隔多年二哥都忘了” “我是老九赵元淳,人称淳王爷”,赵元淳慢悠悠。 赵元洵掩去嫌弃,面上故作大方爽朗。 “原来是九弟,幸会幸会,多年不见九弟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都当上将军学会领兵了”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无比讽刺。 他依然像看一只蚂蚁似的,似乎这一瞬不满意下一瞬就能立刻踩死他。 “承蒙二哥不弃,小弟只是略通些皮毛”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一会儿太极,终于赵元洵失去了耐心,开始劝说九弟。 “本王已经得到消息,皇帝驾崩,两个小皇子生死下落不明,这皇位么,理所应当由本王继承”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投降,顺应天意民心,不然……” 赵元洵猖狂一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是天意,二哥顺应天意就是,只是这皇宫还住着各宫娘娘和两位公主” “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赵元淳慢悠悠却不卑不亢。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想当年父皇还在世,老子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你们这几个低贱的跟屁虫” “终究还是我那短命的三弟妇人之仁啊” 赵元洵越说越讽刺。 赵元淳却冷笑:“所以啊,等二哥登基,不用你说我立刻就自刎以求保全,可惜现在不行” “如果老子偏要今日登基呢?” “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二哥恐怕就得失望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3章 反转 第583章反转 景珠正要把匕首藏起来,不料景妍一把夺过。 “不要紧,我现在只是准备着” 她将匕首藏在袖中:“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现在要出去看看” “姐姐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父皇母后一定会回来的,你好好等着” “不行”,景珠一把拦住妹妹,生怕她寻死。 她大脑剧烈旋转着,最后终于找了个完美的理由:“你不带些金疮药吗?还有解毒丸,万一还有救呢?景妍,咱们得救人啊” 景妍果然冷静下来,神色逐渐坚定:“你不说我都忘了,救人,对!救人” 她蹬蹬蹬跑向里间,将平日里常用的药材全都带上,又吩咐春蝉和灵芝去母后的库房。 “重点拿药粉和药丸,别的药材不要了用不上” 宫女们不敢耽搁,很快拿着药材进来,景妍一股脑全都装进小包袱里。 不待姐姐反应过来她迅速小跑离开。 经过御书房、绕过太和殿,景妍一路跑向宫门,还未到跟前就闻见浓重的血腥味。 她很快来到太和门墙边,这里早已不复往日的威武雄壮,处处染着鲜血堆着尸体。 小公主心底一沉,含泪咬牙上前,在冒着血的尸体堆里寻找最要紧的人。 “喂!” “尉迟将军,你在哪儿?” “皇叔,你们都在哪儿啊” 喊了一圈儿,回应她的除了高墙上不停传来的刀光剑影,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你们都在哪儿啊?这么多人我要找到什么时候?” 举目遥望四周,入目满是赤血心痛的红。 景妍颓然坐在地上,默默从袖中拿出匕首,苦涩一笑。 “我是不是傻了” “那么多弓箭铺天盖地发射过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我还幻想着谁能回应我,他们说不定……”,说不定倒在宫墙外连个全尸都没有。 眼泪扑簌簌落下,景妍拔下匕首的刀鞘,露出刀刃上森森寒光。 “记得母后曾说过,天家的公主要紧的是骨气和大气,我景妍枉活了整整八年,一不会拿弓射箭,二不会上阵杀敌,唯有一身傲骨可勉强祭奠为国捐躯的英雄们” 寒光森森的匕首架在小公主娇嫩的脖颈上,她凄然一笑。 “最重要的是,我想陪着你一起走” “听说你家境出身不好,自小是个孤独的人” “正好我陪你走这一程,黄泉路上我们做个伴儿” 景妍咬紧牙关闭上眼,手上猛地一用力,尖锐的匕首立刻刺破娇嫩的肌肤,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就在她继续用力要割断喉管时,突然匕首被人抢下。 “景妍,您这是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叔。 他目光炯炯恨铁不成钢盯着眼前的小侄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还嫌不够乱吗?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躲在栖凤宫,跑这儿做什么?” 景妍有些懵。 待看见皇叔身后跟着身受重伤但还能勉强站立的尉迟城,她‘哇’地一声哭出来。 “皇叔,你们没事了?” “发生了什么?刚刚那么多箭同时射向你们,连盾牌都刺破,不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么?” “你们……” 小公主满腹疑惑。 赵元淳一时说不清楚,只命人将景妍救起,一同带到德安宫去了。 其实。 刚刚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们确实没救了。 可谁也没想到最后时刻,突然一群灰衣人从天而降。 他们动作疾风骤雨如有神助,眨眼间就把所有毒箭清理干净。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洵王接着出事了。 一支毒箭不偏不倚插在他的左肩,没人看清是谁做的,更没人知道什么时候。 弓箭上带有剧毒。 洵王很快脸色发青,脑满肠肥的身体上肥肉乱晃:“有刺客,撤离!给本王撤离!” 洵王的人来势汹汹,最后铩羽而归。 不到一刻钟时间宫墙外的敌兵一个不剩,如秋风扫落叶,让人怀疑刚才轰轰烈烈的一幕是不是假的。 敌军撤兵,赵元淳等人不战而胜。 待他们彻底反应过来,那帮灰衣人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得已,赵元淳只得带着手下先撤下休整。 刚下宫墙楼就看见刚才这一幕,景妍小姑娘在自刎。 …… 德安宫里太医进进出出。 赵元淳手下人多多少少受了伤,连尉迟城也不能幸免。 不多时,整个宫室里发出一片高低惨叫和哀嚎。 连景妍被包扎时也忍不住疼哭了出来:“轻点儿轻点儿!” 赵元淳狠狠瞪了小侄女一眼:“知道疼还做傻事,你个小丫头片子简直是添乱” “我以为……”,景妍偷偷瞥了眼门口席地而坐的尉迟城。 他正露出半边肩膀,咬牙忍着痛让太医为他清洗伤口,处理毒血。 原本黝黑的男人此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一滴滴落下,看样子确实彻骨地疼。 景妍的伤口莫名就不疼了,反倒心里一抽抽的难受。 “我还以为你们都要牺牲了” “如果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皇宫保不住,我景妍必定不独活” “你莫胡说八道”,赵元淳有气无力训斥着小侄女。 “就算是死,九皇叔也有法子保你们性命,轮得着你做傻事?” “那不一样,我母后说过,大景朝的公主可以没什么本事,但必须一身傲骨” “果然!” 赵元淳没好气:“有其母必有其女” 赵元淳身上外露的伤口包扎好,剩下的伤口都在身上,此处不宜脱衣,他不得不听从太医的指引去内间换药。 临走他不停叮嘱尉迟城:“把她给我看住了,再做傻事我拿你是问” 最后边走边咕哝:“御林军的职责本就是负责宫内安全,你可倒好,直接跑到宫墙上去了” “再发现一次本王决不轻饶!” 尉迟城和景妍对视一眼,连忙垂下头,并未答话。 …… 德安宫的大殿上原本有许多伤兵,景妍带来的药包正好派上用场。 小公主包扎完伤口,就帮着太医细心照料伤兵。 太医原本战战兢兢不敢让公主动手,见景妍动作轻柔、对药材十分熟悉,渐渐也就默认了。 这下伤兵处理快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4章 解毒 第584章解毒 从德安宫出来。 景妍一路想扶着尉迟城,却被他再三拒绝,高大威猛的汉子动作僵硬百般不自在。 “不敢劳烦公主大驾,您是千金之躯,我是粗鲁草莽” 尉迟城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和景妍拉开距离。 景妍愣了一下:“都这个时候,将军你就别计较了,我身为公主,理应为大景朝尽一份力” “你是守宫的功臣,就算我父皇回来也会嘉奖你,何况你现在……” 景妍话音未落,尉迟城高大的身体摇摇晃晃倒了下来,像泰山压顶似的压向小公主。 “喂!喂你怎么样了?” “来人,快来人,宣太医!” …… 尉迟城被闻声赶来的宫人送到宫内的营房,这是他值营时暂时歇息的房间。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收拾得干净简约。 景妍守在床边看来来往往的太医忙忙碌碌。 她亲眼看着太医们的脸色愈来愈凝重,看见他们拿着银光森森的长针扎满他整条左臂,用匕首蘸着烈酒剜去他的伤口。 昏迷中的人疼得浑身哆嗦满身冷汗。 “到底怎样了,不是箭伤已经包扎好了?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你们弄这些东西他受得了吗?” 景妍一句句问着,语气尽可能平淡,可眼神里的焦灼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幸而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不然太医们还真能怀疑公主和将军有什么男女私情。 “公主有所不知” 一个太医忙不迭擦着淋漓大汗:“我们怀疑最后那批弓箭上带有剧毒,将军替王爷挡下毒箭,自己却身中剧毒” “如果不尽快解毒,将军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 景妍小姑娘声音失控,眼泪瞬间滑下。 “剧毒?那……别的将士也中毒了吗?能解开吗?” “你们这法子行不行?需要什么解药快告诉我,我让人立刻去找” 太医摇摇头:“暂且不知是什么毒药,我们也在查验,还请公主稍安勿躁” 景妍颓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心脏一点点下沉。 连什么毒药都查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奇门异毒,万一…… 她泪眼婆娑看着床榻上剧烈颤抖、眼眶乌青嘴唇发紫的人,只觉胸口堵得慌,哭都哭不出来。 “景妍?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我好找” 营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景珠风风火火冲进来。 “好消息,你快出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她不由分说拉着妹妹离开。 姐妹俩一直回到栖凤宫,确保周围环境安全,景珠才兴奋跳起来。 “听说那个洵王已经退兵,好像还中了什么剧毒,这下别说谋朝篡位,恐怕连活着都成问题,我呸!他真是活该” 景妍没动静,只是眼睛红肿坐在床榻边,时不时落下一串眼泪。 “你怎么了?” 景珠好奇问:“你不高兴吗?咱们要赢了” “九皇叔说,虽然不知那群灰衣人的身份,但目前来看应该是来帮咱们的” “没想到他们一来就给洵王来了个下马威,我还真想知道是谁的人?” 小姑娘兴奋得脸颊通红。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总算有这么个好消息,下一步就是盼着父皇母后回来。 “以后好消息会越来越多的,你别害怕,咱们一定能挺过去,到时候……” 她语气突然促狭起来:“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景妍眼泪又扑簌簌落下,她想了想,还是把尉迟城的消息说出来。 “他中毒了,应该和洵王的是同一种毒” “太医说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啊?” 景珠大为震惊。 怪不得妹妹一直是这副表情,她刚刚燃起的内心就像猛浇了盆凉水下来。 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姐妹俩沉默着,栖凤宫变得静悄悄。 …… 同一时间,宫外的洵王府。 说是王府,不过是他临时抢过来的大宅子。 洵王身边的狗腿子们把原本的住户赶走,匾额砸烂,换上赫赫扬扬洵王府的匾额。 那户人家敢怒不敢言,甚至还得陪笑着双手奉上。 受了箭伤中了剧毒的洵王,被手下抬到这座府邸最豪华富丽的上房。 他们抢来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又搜刮了京城几大药铺的库房。 不论是解毒的还是治伤,所有相关的药材全部搜罗过来,无一幸免。 上房里,洵王的伤口依样被挑开,依样用解毒药清洗着。 可惜大夫们忙活半天,洵王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意思,反而脸色愈发苍白,气息愈发微弱。 莲贵太妃大发雷霆。 “你们这帮庸医究竟会不会治,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太妃拿你们的脑袋陪葬!” 大夫们吓得战战兢兢跪下。 “太妃娘娘息怒,从症状看洵王殿下是中毒了,可这种毒药性子太猛,我们都不曾见过,只能配些常规的解毒药先用着” “小的们斗胆想问一句,太妃娘娘可知道这箭上涂的是什么毒?” 大夫们也不傻,箭伤、中毒、来自异域的不知名毒药,是谁带来的显而易见。 洵王明显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自己弄来的东西难道连解药也不知道么? 大夫们心里微微嘀咕着,莲贵太妃脸色也难看起来。 幸而她是经历过世面的,还算稳得住。 上房里,洵王的伤口依样被挑开,依样用解毒药清洗着。 可惜大夫们忙活半天,洵王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意思,反而脸色愈发苍白,气息愈发微弱。 莲贵太妃大发雷霆。 “你们这帮庸医究竟会不会治,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太妃拿你们的脑袋陪葬!” 大夫们吓得战战兢兢跪下。 “太妃娘娘息怒,从症状看洵王殿下是中毒了,可这种毒药性子太猛,我们都不曾见过,只能配些常规的解毒药先用着” “小的们斗胆想问一句,太妃娘娘可知道这箭上涂的是什么毒?” 大夫们也不傻,箭伤、中毒、来自异域的不知名毒药,是谁带来的显而易见。 洵王明显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自己弄来的东西难道连解药也不知道么? 大夫们心里微微嘀咕着,莲贵太妃脸色也难看起来。 幸而她是经历过世面的,还算稳得住。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6章 塞外 第586章塞外 “襄妃娘娘,您怎么不走啊?”,李婕妤很好奇。 “你们王家家大业大,出宫之后隐姓埋名,下半辈子总能过得衣食无忧顺顺当当” “我?”,襄妃苦涩一笑。 “家大业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小没了亲娘,跟着祖母学理家” “从我十岁开始,我爹就开始为我寻摸婆家,非高门大户不要,非家大业大不行” “他指着我攀上贵婿为家里牵线搭桥,指着我嫁入豪门世家为他光耀门楣” “他巴结了许多豪门贵胄的纨绔子弟,在知道我有资格入宫服侍皇上后,他一夜之间翻了脸把那些人都踹了” 越说越苦,连喝到嘴里的茶水都是苦的。 襄妃有些说不下去,只得吃了两口点心缓了缓。 香甜的月饼入口生津,总算让这个中秋夜有了些甜。 “所以啊,我出宫做什么?不如安安稳稳待在宫里” “皇后娘娘仁厚,容得下我我就活着,有朝一日她容不下我,我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赵婕妤笨笨的也不会活跃气氛,只信誓旦旦道。 “皇后娘娘心地仁厚,要是容不下早就把我们除掉了,还用等到现在?” “是啊是啊”,李婕妤爱抚着怀中的猫儿,“咱们只祈祷皇后娘娘早日平安归来吧” …… 此时此刻,她们期盼的皇后娘娘已经接近玉门关。 天越来越寒冷,所谓六月飞雪果然名不虚传,叶思娴裹着厚厚的棉衣,带着队伍一点点往前赶。 下一个小镇在十里外,她们必须在后半夜之前赶过去,不然人和马都有可能被冻伤。 一旦冻伤根本无法痊愈,伤口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等死。 “娘娘您大半天没吃东西,要不咱们停下来歇歇脚再走”,路宝劝着。 风雪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每往前迈一步身体就摇晃几下,几乎要被风吹倒的样子。 叶思娴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她有无数次想打退堂鼓,想着干脆要不别送了,她一个女人家为什么要这么苦着自己。 可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路上她又着人买了二十车棉,四车干粮,还给所有随行的侍卫置办了厚厚的棉衣。 他们顶着风雪十里、二十里,一个镇子一个县衙往边境赶。 “出去送信的人回来没?甘州城现在什么情况,咱们打赢了吗?”,叶思娴理了理北风吹散的碎发。 寒风冰冻之下,她的头发像干草似的,脸上裂满了细细的口子,一双手更是没眼看,全是被马鞭缰绳勒出来的水泡、茧子。 “禀娘娘,没回来,不过奴才瞧着也快” “他们去了这好几天,没什么意外也该回来了” 掩去眼底的失望,叶思娴裹紧身上的棉衣,眯着眼防止风雪打在眼睛里。 “先赶到前面的镇子再说” “人困马乏的,千万不能在半路停下” “娘娘,您可是受了大苦了啊”,路宝眼眶湿润,但他很快憋了回去。 不能落泪也不能脱水,不然只能吃风雪,一路上他吃怕了再也不想吃。 他从贴身的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水囊袋,用袖子护着递到叶思娴跟前。 “娘娘您喝点儿水吧,不凉,多少喝一点儿” 叶思娴本想拒绝,看了看路宝乞求的眼神,还是接过来喝了两口。 “干粮,娘娘您吃两口,奴才怕您撑不住” 路宝又从怀里拿出布包,里面的饼子已经发干发硬,和冰冻只差一刻钟的时间。 叶思娴不好拒绝,又啃了两块干饼:“行了,你自己也吃点儿” “咱们很快就到了” “马上临近玉门关,咱们可以休整一天再出发,总要知道他们在哪儿,以及前线的情况” 她的眼里带着期待,语气带着黎明前曙光的希望。 不管是输是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起码一路上没有披麻戴孝,没有白旗,没有慌乱的饥民和紧张的士兵。 那应该就一切还好。 叶思娴边走边安慰着自己,事实证明不管外界再难再险,只要怀里揣着热乎乎的希望,一切都不是问题。 风雪之夜,一行人踏着雨雪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赶,终于在临近后半夜时赶到小镇。 这里早已有提前来的侍卫安排,他们很顺利入住了这个小镇最大的客栈,一个两进的小杂院。 对边陲小镇来讲已经是不错的条件。 安顿好马车牲口,随行的侍卫,叶思娴来到小客栈唯一的一间上房。 说是上房,其实是老板娘临时腾出来的房子,其余则全是大通炕。 简单洗洗漱漱吃了点儿东西,叶思娴歪在炕上就睡了过去。 深夜的边陲重新陷入寂静。 谁能想到这么粗糙的环境,住着大景朝最最尊贵的皇后娘娘。 …… 次日一早,叶思娴是被路宝叫醒的。 “有消息了??” “有了!”,路宝神色紧张。 他犹豫半天,将传令兵带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没见到皇上,也没见到两个皇子。 “甘州的突厥一个月前就被弹压收服,退到更北边的漠北去了” “眼下的边陲已经风平浪静,只有皇上带来的军营在原地驻守” “什么意思,你是说,皇上不见了?”,叶思娴不是很理解路宝的意思。 “皇上御驾亲征呢怎么会不见,你消息是不是不靠谱?” 路宝赶紧安抚:“娘娘您别着急,奴才又派人去小镇上打听了,很快就有消息” “您先吃些东西养养精神” 叶思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皇上都丢了我哪儿吃得下去”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逼着自己啃了块饼子和肉干。 用过早饭,叶思娴收拾打扮利索出了屋门。 迎面遇上老板和老板娘夫妻俩从外头回来,一个砍柴一个买了一篮子萝卜白菜疙瘩。 “呦,这是昨晚来的小爷吧,您起得可真早” 老板娘热情洋溢,那汉子却有些憨厚,不太会动嘴皮子的样子。 叶思娴笑着扶了扶头上的粘帽,粗着嗓子问。 “这位夫人也早” “在下初来乍到,想向夫人打听一下,再往前的甘州城还在乱着?生意好不好做,我这新进了一批货,生怕……”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7章 军营 第587章军营 话音未落,那老板娘就笑了起来。 “客官您来得巧,要是早来一个月说不定还真得捏把汗,现在就不用了” “皇上御驾亲征,早就把突厥赶跑了,现在甘州城热闹着呢,您不用担心” 提起皇上御驾亲征的事,连不爱说话的汉子也自豪起来。 “听闻皇上只带了五万兵马,就驻扎在甘州城北八十里外的大漠上,和突厥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最终以少胜多将突厥人赶了出去” “我还听说皇上还受了伤,幸好咱们陛下吉人天相,真是菩萨保佑”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叶思娴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说皇上受了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吗?” “嗨!”,老板娘一摆手:“是有这么回事,可皇上龙气昌盛,昏迷不到两天就醒了过来,具体我也不清楚,军机大事都不让传呢” “正是,夫人你打听这些也没用,做生意是不耽误的,甘州城一切都好” 两口子笑吟吟望着叶思娴,问她可还有别的事。 叶思娴尴尬一笑,说了声没事,转身又匆匆回去。 …… 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粗陶茶碗,叶思娴端起来猛灌了好几口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前几天送信的人全都召集在房间里,目光冷冽盯着他们。 “信送到了吗?什么消息?” 几个传令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抱拳,禀报说他们根本没见到皇上。 “只有原本驻扎在边境的几位老将军,不见皇上和皇子,也不见突厥,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似乎?”,叶思娴皱眉。 “娘娘,军营里将军们口风严得很,像是有人交代过,任何关于皇上的消息不得外传,我拿出您的手信人家根本不信” 叶思娴犹疑许久,将几个传令兵都遣了出去。 “娘娘,那咱们现在什么打算?”,路宝进来问。 “按计划行事,今夜好好休整一晚,补给好干粮,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她倒忘了件事,军营和军机大事怎么可能随便打听到。 就算突厥已经撤兵,现在军营里什么情况也绝非几个传令兵能轻易打探出来。 想知道真相,就得她本人走一趟。 “是”,路宝退下去安排。 叶思娴整理好暖炕,和衣躺下去闭目养神,顺带整理思绪。 突厥、京城、甘州,三个地方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胸口上挥之不去。 真相到底是什么,皇上你可还好?将士们还好,我带了棉衣过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迎一迎我? 哪怕我万水千山赶来,你只往前迈一步。 还是说你依然身负重伤不能露面,那孩子们呢? 思绪烦乱,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黒甜的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路宝带着人在镇上采买了好些干粮。 随行的侍卫也喂饱马匹装好车,只待第二天一早就能出发。 叶思娴一样样清点着,最后满意颔首。 “不错,今晚好好歇息,明天一早咱们上路” 此时客栈老板娘从厨房端上来大锅菜,汉子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碗。 “这位客官,我看你们走得急,想必是头回出关吧?”,老板娘笑吟吟。 “你怎么知道?”,叶思娴瞬间警惕起来,以为是自己什么消息踪迹泄露了出去。 老板娘和汉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现在已经八月多,关外早就开始下雪,您这时候送棉货都晚啦,别的客商都是六月送进来卖的,前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叶思娴长舒了口气:“不碍事,那个……” “我头回独自跑江湖,我爹说了晚些也没关系,主要让我一个人历练历练”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位爷看着年纪不大”,老板娘笑起来。 她热情洋溢拉着叶思娴又说了好些天南海北的见闻,夫妇俩这才结伴而去。 叶思娴抚了抚自己粗糙的脸,疑惑:“他们怎么看出来我年轻的?” 路宝替自家主子盛了碗菜,又递了块热饼子过去。 “您没胡子,细皮嫩肉的,骨架也小,在甘州关外这样的地方,年轻小伙子可不就长您这样?” 叶思娴总算放下心来。 端起碗筷呼噜呼噜扒着饭,和一路上的冷冻干粮比起来,热饭热菜已经是山珍海味。 …… 次日一早,一行人结清房钱继续上路,没两日就来到甘州城。 走在宽阔硬朗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南北客商,还有大街上安逸行走着穿着皮毛的百姓。 她皱起眉:“果然和传闻一样,百姓们并不慌张,想来仗打完了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当晚,她带着队伍寻了家客栈住下,多番打听,果然验证了这个消息。 突厥已经退兵,只有皇上带来的兵营驻扎驻扎在原地,以防突厥反扑。 “那就是说,皇上未必离开”,叶思娴松了口气,眼里的希望又升起,同时她心脏也开始微微疼着。 正常人都知道这并不正常。 御驾亲征是为了增加士气御敌,早早大获全胜却死守着消息不肯外传的,必定有异。 要么是皇上重伤未愈,要么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叶思娴思来想去,除了帝王受伤她根本想不出来别的。 就这么揪心揪肺过了一天,次日她带队再次出发。 出城后一路往北,甘州的路越走越荒凉,许多路都被大雪覆盖,他们行得愈发艰难。 从城里到军营区区八十里一天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四天才看见军旗。 这回,叶思娴不但预备了手令,还送了亲笔信过去,信封上只有四个字‘皇上亲启’。 之后的大半天,她就立在军营外的哨岗前等待。 从天亮等到天黑,几个驻营的老将军才神情惶恐迎了出来。 几人穿皮毛大衣魁梧雄壮的人排成一溜跪在叶思娴面前,口里生硬说着官话。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 直到此时,叶思娴才真正拿出皇后的气度,她想尽快见皇上。 “快带我进去,皇上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娘娘先进去再说” 老将军将叶思娴一路迎到主帐,其余人和车队皆各有安排。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8章 第588章 “皇上呢?他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那老板娘就笑了起来。 “客官您来得巧,要是早来一个月说不定还真得捏把汗,现在就不用了” “皇上御驾亲征,早就把突厥赶跑了,现在甘州城热闹着呢,您不用担心” 提起皇上御驾亲征的事,连不爱说话的汉子也自豪起来。 “听闻皇上只带了五万兵马,就驻扎在甘州城北八十里外的大漠上,和突厥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最终以少胜多将突厥人赶了出去” “我还听说皇上还受了伤,幸好咱们陛下吉人天相,真是菩萨保佑”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叶思娴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说皇上受了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吗?” “嗨!”,老板娘一摆手:“是有这么回事,可皇上龙气昌盛,昏迷不到两天就醒了过来,具体我也不清楚,军机大事都不让传呢” “正是,夫人你打听这些也没用,做生意是不耽误的,甘州城一切都好” 两口子笑吟吟望着叶思娴,问她可还有别的事。 叶思娴尴尬一笑,说了声没事,转身又匆匆回去。 …… 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粗陶茶碗,叶思娴端起来猛灌了好几口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前几天送信的人全都召集在房间里,目光冷冽盯着他们。 “信送到了吗?什么消息?” 几个传令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抱拳,禀报说他们根本没见到皇上。 “只有原本驻扎在边境的几位老将军,不见皇上和皇子,也不见突厥,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似乎?”,叶思娴皱眉。 “娘娘,军营里将军们口风严得很,像是有人交代过,任何关于皇上的消息不得外传,我拿出您的手信人家根本不信” 叶思娴犹疑许久,将几个传令兵都遣了出去。 “娘娘,那咱们现在什么打算?”,路宝进来问。 “按计划行事,今夜好好休整一晚,补给好干粮,咱们明日一早出发” 她倒忘了件事,军营和军机大事怎么可能随便打听到。 就算突厥已经撤兵,现在军营里什么情况也绝非几个传令兵能轻易打探出来。 想知道真相,就得她本人走一趟。 “是”,路宝退下去安排。 叶思娴整理好暖炕,和衣躺下去闭目养神,顺带整理思绪。 突厥、京城、甘州,三个地方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胸口上挥之不去。 真相到底是什么,皇上你可还好?将士们还好,我带了棉衣过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迎一迎我? 哪怕我万水千山赶来,你只往前迈一步。 还是说你依然身负重伤不能露面,那孩子们呢? 思绪烦乱,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黒甜的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路宝带着人在镇上采买了好些干粮。 随行的侍卫也喂饱马匹装好车,只待第二天一早就能出发。 叶思娴一样样清点着,最后满意颔首。 “不错,今晚好好歇息,明天一早咱们上路” 此时客栈老板娘从厨房端上来大锅菜,汉子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碗。 “这位客官,我看你们走得急,想必是头回出关吧?”,老板娘笑吟吟。 “你怎么知道?”,叶思娴瞬间警惕起来,以为是自己什么消息踪迹泄露了出去。 老板娘和汉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现在已经八月多,关外早就开始下雪,您这时候送棉货都晚啦,别的客商都是六月送进来卖的,前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叶思娴长舒了口气:“不碍事,那个……” “我头回独自跑江湖,我爹说了晚些也没关系,主要让我一个人历练历练”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位爷看着年纪不大”,老板娘笑起来。 她热情洋溢拉着叶思娴又说了好些天南海北的见闻,夫妇俩这才结伴而去。 叶思娴抚了抚自己粗糙的脸,疑惑:“他们怎么看出来我年轻的?” 路宝替自家主子盛了碗菜,又递了块热饼子过去。 “您没胡子,细皮嫩肉的,骨架也小,在甘州关外这样的地方,年轻小伙子可不就长您这样?” 叶思娴总算放下心来。 端起碗筷呼噜呼噜扒着饭,和一路上的冷冻干粮比起来,热饭热菜已经是山珍海味。 …… 次日一早,一行人结清房钱继续上路,没两日就来到甘州城。 走在宽阔硬朗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南北客商,还有大街上安逸行走着穿着皮毛的百姓。 她皱起眉:“果然和传闻一样,百姓们并不慌张,想来仗打完了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当晚,她带着队伍寻了家客栈住下,多番打听,果然验证了这个消息。 突厥已经退兵,只有皇上带来的兵营驻扎驻扎在原地,以防突厥反扑。 “那就是说,皇上未必离开”,叶思娴松了口气,眼里的希望又升起,同时她心脏也开始微微疼着。 正常人都知道这并不正常。 御驾亲征是为了增加士气御敌,早早大获全胜却死守着消息不肯外传的,必定有异。 要么是皇上重伤未愈,要么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叶思娴思来想去,除了帝王受伤她根本想不出来别的。 就这么揪心揪肺过了一天,次日她带队再次出发。 出城后一路往北,甘州的路越走越荒凉,许多路都被大雪覆盖,他们行得愈发艰难。 从城里到军营区区八十里一天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四天才看见军旗。 这回,叶思娴不但预备了手令,还送了亲笔信过去,信封上只有四个字‘皇上亲启’。 之后的大半天,她就立在军营外的哨岗前等待。 从天亮等到天黑,几个驻营的老将军才神情惶恐迎了出来。 几人穿皮毛大衣魁梧雄壮的人排成一溜跪在叶思娴面前,口里生硬说着官话。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 直到此时,叶思娴才真正拿出皇后的气度,她想尽快见皇上。 “快带我进去,皇上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娘娘先进去再说” 老将军将叶思娴一路迎到主帐,其余人和车队皆各有安排。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89章 不见皇上 第589章不见皇上 尉迟城悠悠转醒时,正好看见景妍守在身边。 小姑娘满脸都是惊慌,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未干透,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试图扶自己起来。 “公主,咳咳!”,尉迟城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不可,属下身上脏,别弄脏了您的衣裙” 纤白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又缩了回去,景妍转身倒了碗热茶放在床榻边的桌上。 “你漱漱口吧” “属下不敢,这些粗活还是交给下人做,怎敢劳烦公主”,尉迟城再次拉开距离。 小姑娘眼里的火焰逐渐黯淡下去,她尴尬笑了两声。 “也好,那我去请太医” 趔趄着跑了出去,景妍拍拍刺痛的胸口,深吸了口气往太医院走去。 很快太医到来,把脉问诊后他们喜笑颜开直呼奇迹。 “将军体内的毒居然消失了,您刚才吐的这些黑血已经尽数把毒排了出去” “接下来只需好好休养,喝些补气益血的汤药即可” “有劳了” 年轻的少年将军长舒了口气靠在墙上,才反应过来自己死里逃生。 直觉告诉他,和三公主有关。 “三公主……”,他眼前不停晃着那张白嫩嫩挂着泪珠的小脸,那个纤瘦细弱的小身板,那双柔中带刚从不服输的眸子。 她是那样的美好、单纯,世上任何珍贵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她的精致美丽。 像自己这样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就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对不起” 您是公主,我是侍卫,我愿一辈子护你平安,却不能和你…… 粗糙的大手抚在胸口上,十几岁的少年又重重咳出几口鲜血。 景妍就立在门外不远处。 她看着太医开方子抓药,看着来来回回巡逻的御林军,看着皎皎的月光铺洒大地。 晶莹剔透的泪珠再次顺着脸颊滑落:“好了就好,解毒了就好,你能活着就好,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 回到栖凤宫。 小姑娘木木然被宫女服侍着洗漱,呆呆躺在床榻上,抱着被子心乱如麻。 景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把钻进妹妹的被窝。 “景妍!尉迟将军怎么样了?你快说说” “宫外什么情况了?姐姐可有新消息?”,景妍目光呆滞问。 “洵王还昏迷着呢,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景珠小心翼翼看着妹妹。 “尉迟将军不会也……,景妍你别吓我” 景妍挤出一丝强笑:“那倒没有,今天有个灰衣人突然出现,给了我一小瓶解药,说1可以帮助解毒,我给将军试了试,果然毒已经解开,他现在没事了” “呼”,景珠大声喘口气:“景妍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景妍苦涩一笑:“还好吧,一切都挺好,姐姐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 景珠安心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正要美滋滋入睡时,她突然又睁开眼。 “不对啊” “既然毒都解了你干嘛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应该值得庆幸吗?你不高兴?” “没有啊”,景妍拼命挤出一丝自然的笑。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累着了,时候不早咱们该睡了” 说完不等姐姐回应,她翻了个身拥着被子闭上眼,景珠不好再问,只得闭上嘴。 昏暗的烛光铺满整个房间,如同这诡异的气氛一样。 谁都没发现景妍早已泪流满面。 她才八岁,有些事不宜开口只能往肚子里咽,就算能开口也绝不是现在。 挺住,她一定得挺住。 …… 夜半三更,京城陷入一片沉寂。 往年的中秋前后都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今年格外与众不同。 一场政变将京城上下变得人心惶惶,饥荒和危机感带走百姓们所有的希望和安逸。 像此时此刻,往年一定有人还在游街放河灯,今年就早已空无一人。 不过这种情境有人忧心,自然也有人欢喜,比如……此时此刻的安国公府。 月夜黑影下。 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从珍宵苑出来,沿着大街上黑影笼罩的小巷,一路到了洵王府。 这边似乎早有人接头,他们稍稍对了下暗号,黑色斗篷就成功进入洵王府内。 …… 高大奢华的上房里,莲贵太妃彻夜守在儿子身边。 明明那帮大夫说儿子的毒已解,可她等来等去儿子始终没醒。 这让她万分后悔居然提前把大夫放了出去,现在倒好,连人影都摸不着。 这会儿她想杀人的心都有,见怡安公主的人深夜过来,她很是没好气。 “你确定你们主子说的法子有用?”,莲贵太妃目光犀利盯着黑色斗篷。 “太妃娘娘大可放心,这是我们主子早些年从西南境古书上抄下来的方子,任何致命剧毒只要用了这法子,保证药到病除” 斗篷退下,迎书的脸露了出来。 “我们公主刚刚生育,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来,否则她一定是要亲自来拜见的” 迎书郑重其事朝莲贵太妃行了一礼:“公主还说,咱们都是盟友,洵王爷现在这样她看了也十分痛心” 莲贵太妃脸色总算好了些:“什么方子,你呈上来我看看?” 迎书一笑,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锦囊递了上去。 太妃打开锦囊拿出信纸粗略看了一遍,突然脸色大变:“荒唐,这实在荒唐,这不是以命换命么” “王爷万金之躯,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在没找到解药之前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您若不想看着王爷就此离世,可千万要快些预备” 迎书说完转身告退。 莲贵太妃惊慌失措瘫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要换血……还要幼童的血,还必须滴水相合才可以,洵儿这体格如果把全身的血都换一遍,得杀多少个无辜的孩子” “这……!!” 她震惊着想要排除这个办法。 突然床榻上传来一阵咳嗽,是洵儿又在剧烈呕吐,呕出来全是腥臭的黏血。 很显然那些毒素正在侵袭他的五脏六腑。 “洵儿你怎么了?” “娘” 洵王努力拱起肥胖的身子:“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好渴,娘我要喝水,我要水” 莲贵太妃吓得要死,赶忙倒了碗水递过去。 岂料洵王喝完,又继续开始吐血,她吓得七魂丢了八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0章 解毒 第590章解毒 “老天爷,我的儿你怎么了?” 尉迟城悠悠转醒时,正好看见景妍守在身边。 小姑娘满脸都是惊慌,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未干透,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试图扶自己起来。 “公主,咳咳!”,尉迟城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不可,属下身上脏,别弄脏了您的衣裙” 纤白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又缩了回去,景妍转身倒了碗热茶放在床榻边的桌上。 “你漱漱口吧” “属下不敢,这些粗活还是交给下人做,怎敢劳烦公主”,尉迟城再次拉开距离。 小姑娘眼里的火焰逐渐黯淡下去,她尴尬笑了两声。 “也好,那我去请太医” 趔趄着跑了出去,景妍拍拍刺痛的胸口,深吸了口气往太医院走去。 很快太医到来,把脉问诊后他们喜笑颜开直呼奇迹。 “将军体内的毒居然消失了,您刚才吐的这些黑血已经尽数把毒排了出去” “接下来只需好好休养,喝些补气益血的汤药即可” “有劳了” 年轻的少年将军长舒了口气靠在墙上,才反应过来自己死里逃生。 直觉告诉他,和三公主有关。 “三公主……”,他眼前不停晃着那张白嫩嫩挂着泪珠的小脸,那个纤瘦细弱的小身板,那双柔中带刚从不服输的眸子。 她是那样的美好、单纯,世上任何珍贵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她的精致美丽。 像自己这样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就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对不起” 您是公主,我是侍卫,我愿一辈子护你平安,却不能和你…… 粗糙的大手抚在胸口上,十几岁的少年又重重咳出几口鲜血。 景妍就立在门外不远处。 她看着太医开方子抓药,看着来来回回巡逻的御林军,看着皎皎的月光铺洒大地。 晶莹剔透的泪珠再次顺着脸颊滑落:“好了就好,解毒了就好,你能活着就好,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 回到栖凤宫。 小姑娘木木然被宫女服侍着洗漱,呆呆躺在床榻上,抱着被子心乱如麻。 景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把钻进妹妹的被窝。 “景妍!尉迟将军怎么样了?你快说说” “宫外什么情况了?姐姐可有新消息?”,景妍目光呆滞问。 “洵王还昏迷着呢,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景珠小心翼翼看着妹妹。 “尉迟将军不会也……,景妍你别吓我” 景妍挤出一丝强笑:“那倒没有,今天有个灰衣人突然出现,给了我一小瓶解药,说1可以帮助解毒,我给将军试了试,果然毒已经解开,他现在没事了” “呼”,景珠大声喘口气:“景妍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景妍苦涩一笑:“还好吧,一切都挺好,姐姐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 景珠安心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正要美滋滋入睡时,她突然又睁开眼。 “不对啊” “既然毒都解了你干嘛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应该值得庆幸吗?你不高兴?” “没有啊”,景妍拼命挤出一丝自然的笑。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累着了,时候不早咱们该睡了” 说完不等姐姐回应,她翻了个身拥着被子闭上眼,景珠不好再问,只得闭上嘴。 昏暗的烛光铺满整个房间,如同这诡异的气氛一样。 谁都没发现景妍早已泪流满面。 她才八岁,有些事不宜开口只能往肚子里咽,就算能开口也绝不是现在。 挺住,她一定得挺住。 …… 夜半三更,京城陷入一片沉寂。 往年的中秋前后都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今年格外与众不同。 一场政变将京城上下变得人心惶惶,饥荒和危机感带走百姓们所有的希望和安逸。 像此时此刻,往年一定有人还在游街放河灯,今年就早已空无一人。 不过这种情境有人忧心,自然也有人欢喜,比如……此时此刻的安国公府。 月夜黑影下。 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从珍宵苑出来,沿着大街上黑影笼罩的小巷,一路到了洵王府。 这边似乎早有人接头,他们稍稍对了下暗号,黑色斗篷就成功进入洵王府内。 …… 高大奢华的上房里,莲贵太妃彻夜守在儿子身边。 明明那帮大夫说儿子的毒已解,可她等来等去儿子始终没醒。 这让她万分后悔居然提前把大夫放了出去,现在倒好,连人影都摸不着。 这会儿她想杀人的心都有,见怡安公主的人深夜过来,她很是没好气。 “你确定你们主子说的法子有用?”,莲贵太妃目光犀利盯着黑色斗篷。 “太妃娘娘大可放心,这是我们主子早些年从西南境古书上抄下来的方子,任何致命剧毒只要用了这法子,保证药到病除” 斗篷退下,迎书的脸露了出来。 “我们公主刚刚生育,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来,否则她一定是要亲自来拜见的” 迎书郑重其事朝莲贵太妃行了一礼:“公主还说,咱们都是盟友,洵王爷现在这样她看了也十分痛心” 莲贵太妃脸色总算好了些:“什么方子,你呈上来我看看?” 迎书一笑,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锦囊递了上去。 太妃打开锦囊拿出信纸粗略看了一遍,突然脸色大变:“荒唐,这实在荒唐,这不是以命换命么” “王爷万金之躯,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在没找到解药之前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您若不想看着王爷就此离世,可千万要快些预备” 迎书说完转身告退。 莲贵太妃惊慌失措瘫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要换血……还要幼童的血,还必须滴水相合才可以,洵儿这体格如果把全身的血都换一遍,得杀多少个无辜的孩子” “这……!!” 她震惊着想要排除这个办法。 突然床榻上传来一阵咳嗽,是洵儿又在剧烈呕吐,呕出来全是腥臭的黏血。 很显然那些毒素正在侵袭他的五脏六腑。 “洵儿你怎么了?” “娘” 洵王努力拱起肥胖的身子:“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好渴,娘我要喝水,我要水” 莲贵太妃吓得要死,赶忙倒了碗水递过去。 岂料洵王喝完,又继续开始吐血,她吓得七魂丢了八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1章 皇上? 奈何她不跑这一趟,就没人相信皇上遭遇危机。 久久沉默过后,赵元澈突然转移话题。 “你着急忙慌见我做什么?” 赵元淳这才想起解药的事,他深深凝着眉:“听闻毒箭的解药是六哥给的,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也……” “你说二哥?”,赵元澈皱起眉。 “不是我”,他一摊手:“我也是查了才知道,他们为了解毒可下了好一番苦功夫” “先绑了几个京城名医,抢了几家药铺子,后来又兴起什么换血,抓了几个男童” 他眉宇突然沉重起来,颇为自责。 “待我查清楚,那几个男童已经秘密被杀,是用换血之术解的毒” 话音未落,赵元淳重重砸在桌案上。 “就这还装模作样去安抚老百姓,那张面皮下究竟是什么蛇蝎心肠?” “你以为就这?”,赵元澈冷笑。 “莲贵太妃还在追杀那几个大夫,她认为她儿子没解毒都怨这几个大夫狡诈,我刚刚把那几个人安顿到城外,一个两个吓得连面都不敢露” 赵元淳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等皇兄回来……” “说到皇兄,我想问问”,赵元澈突然打断他。 “皇兄要等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我瞧着也差不多了,你看看这满城的老百姓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在坊间传闻,洵王的士兵已经开始强抢民女糟蹋老百姓了” 如果真是‘请君入瓮’,未免也太过了。 “皇兄自有皇兄的打算,恕我不能告知,请六哥见谅”,赵元淳抱拳。 赵元澈颔首也不再问。 兄弟俩又简单叙了几句,临走赵元澈拍着弟弟的肩膀。 “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容易,其他事我就不干涉了,这段时间我会在城里看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你……好自为之” “对了,别告诉皇兄我来过” 看着六哥潇洒离开了的背影,赵元淳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 查清楚解药的事,赵元淳放下心来开始最后的布局。 其实局势走到这一步,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他只吩咐手下往城里散布了些传言。 比如‘淳王爷重伤昏迷’、‘尉迟将军中毒奄奄一息’、‘皇上濒临驾崩’、‘突厥可汗杀了小皇子’等等。 传言几经辗转在京城传扬开,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百姓哀恸、百官心如死灰,甚至有人开始挂白,大景朝律法,帝王驾崩全民需披麻戴孝。 一片悲伤哀恸中,只有洵王府荤素不忌日日笙歌。 眼瞅着京城越来越素,赵元洵终于按耐不住,直接率兵逼宫,且大言不惭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昭阳宫里,他高高坐在龙椅上,腆着肚子对着文武百官。 “既然皇弟回不来,两个小皇子也被突厥人杀了,那朕就勉勉强强来坐这皇位” “各位爱卿也不要太伤心,等朕登基一定会励精图治,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文武百官痛心疾首。 所有人心知肚明他绝不可能会是一个明君,若真的登基别说百姓,恐怕整个大景朝岌岌可危矣。 可惜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礼部尚书是谁,这两天把登基大典安排下,另外……” 他肥胖的眸子一眯,目光扫向那帮武将:“听闻九弟身负重伤,京城的兵防就不再劳烦他,自今日起,由朕亲自指派人手” “各位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京城……” 随后他又罢免了几位武将要职,文官也明里暗里敲打一番。 见众人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模样,赵元洵满意地抚上肚腩。 “没什么事,众爱卿退朝吧” 说完从龙椅起身,大摇大摆要往御书房去。 “慢着!” 秦大学士颤颤巍巍从队伍里站出来,怒气冲冲直指赵元洵。 “你口口声声说皇上驾崩,两位皇子遇害,谁看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有什么证据?” 秦大学士不愧是朝臣肱骨,他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敢说的话。 “是啊,皇上什么时候驾崩的,龙体在何处?”,五品明威将军也出言质疑。 两人一文一武,引得百官纷纷疑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谁看见皇上驾崩了?” “皇上御驾亲征时还好好的,就算驾崩也该有龙体回来” “正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得亲眼看见才能承认” 帝王更替朝代兴衰是大事,一旦确定就是几十年兴衰,谁也不敢轻易改变赌注。 “你们!” 赵元洵脸都气绿了,颤抖着手指着所有人。 “你们意思是朕谋朝篡位?简直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 “二哥”,十王爷赵元淙都看不下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您似乎还不是天子,我们怎么能轻易背叛皇上?恕这些人无法奉命” “二哥”,赵元溢也缓缓走上前,久经日晒的脸色愈发黑沉。 “有些事空口无凭是不管用的,所以您不能登基” 赵元洵气得要死,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的亲信:“愣着做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 可惜,连昔日最信任的亲信都无动于衷。 “你们……你们……反了,都要反了!” “谁要反啊?让朕看看?” 熟悉的淳厚声音出现在太和大殿上时,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甚至揉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赵元汲就立在大殿门口,一身明黄龙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连身后的两位皇子都那么熟悉。 “皇……皇上?” 秦大学士最先跪倒在地,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体抖个不停。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呼啦啦全部跪下高呼万岁。 可惜,连昔日最信任的亲信都无动于衷。 “你们……你们……反了,都要反了!” “谁要反啊?让朕看看?” 熟悉的淳厚声音出现在太和大殿上时,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甚至揉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赵元汲就立在大殿门口,一身明黄龙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连身后的两位皇子都那么熟悉。 “皇……皇上?” 秦大学士最先跪倒在地,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体抖个不停。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呼啦啦全部跪下高呼万岁。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2章 一网打尽 第592章一网打尽 “二哥,这么多年过去,别来无恙啊” 奈何她不跑这一趟,就没人相信皇上遭遇危机。 久久沉默过后,赵元澈突然转移话题。 “你着急忙慌见我做什么?” 赵元淳这才想起解药的事,他深深凝着眉:“听闻毒箭的解药是六哥给的,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也……” “你说二哥?”,赵元澈皱起眉。 “不是我”,他一摊手:“我也是查了才知道,他们为了解毒可下了好一番苦功夫” “先绑了几个京城名医,抢了几家药铺子,后来又兴起什么换血,抓了几个男童” 他眉宇突然沉重起来,颇为自责。 “待我查清楚,那几个男童已经秘密被杀,是用换血之术解的毒” 话音未落,赵元淳重重砸在桌案上。 “就这还装模作样去安抚老百姓,那张面皮下究竟是什么蛇蝎心肠?” “你以为就这?”,赵元澈冷笑。 “莲贵太妃还在追杀那几个大夫,她认为她儿子没解毒都怨这几个大夫狡诈,我刚刚把那几个人安顿到城外,一个两个吓得连面都不敢露” 赵元淳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等皇兄回来……” “说到皇兄,我想问问”,赵元澈突然打断他。 “皇兄要等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我瞧着也差不多了,你看看这满城的老百姓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在坊间传闻,洵王的士兵已经开始强抢民女糟蹋老百姓了” 如果真是‘请君入瓮’,未免也太过了。 “皇兄自有皇兄的打算,恕我不能告知,请六哥见谅”,赵元淳抱拳。 赵元澈颔首也不再问。 兄弟俩又简单叙了几句,临走赵元澈拍着弟弟的肩膀。 “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容易,其他事我就不干涉了,这段时间我会在城里看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你……好自为之” “对了,别告诉皇兄我来过” 看着六哥潇洒离开了的背影,赵元淳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 查清楚解药的事,赵元淳放下心来开始最后的布局。 其实局势走到这一步,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他只吩咐手下往城里散布了些传言。 比如‘淳王爷重伤昏迷’、‘尉迟将军中毒奄奄一息’、‘皇上濒临驾崩’、‘突厥可汗杀了小皇子’等等。 传言几经辗转在京城传扬开,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百姓哀恸、百官心如死灰,甚至有人开始挂白,大景朝律法,帝王驾崩全民需披麻戴孝。 一片悲伤哀恸中,只有洵王府荤素不忌日日笙歌。 眼瞅着京城越来越素,赵元洵终于按耐不住,直接率兵逼宫,且大言不惭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昭阳宫里,他高高坐在龙椅上,腆着肚子对着文武百官。 “既然皇弟回不来,两个小皇子也被突厥人杀了,那朕就勉勉强强来坐这皇位” “各位爱卿也不要太伤心,等朕登基一定会励精图治,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文武百官痛心疾首。 所有人心知肚明他绝不可能会是一个明君,若真的登基别说百姓,恐怕整个大景朝岌岌可危矣。 可惜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礼部尚书是谁,这两天把登基大典安排下,另外……” 他肥胖的眸子一眯,目光扫向那帮武将:“听闻九弟身负重伤,京城的兵防就不再劳烦他,自今日起,由朕亲自指派人手” “各位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京城……” 随后他又罢免了几位武将要职,文官也明里暗里敲打一番。 见众人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模样,赵元洵满意地抚上肚腩。 “没什么事,众爱卿退朝吧” 说完从龙椅起身,大摇大摆要往御书房去。 “慢着!” 秦大学士颤颤巍巍从队伍里站出来,怒气冲冲直指赵元洵。 “你口口声声说皇上驾崩,两位皇子遇害,谁看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有什么证据?” 秦大学士不愧是朝臣肱骨,他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敢说的话。 “是啊,皇上什么时候驾崩的,龙体在何处?”,五品明威将军也出言质疑。 两人一文一武,引得百官纷纷疑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谁看见皇上驾崩了?” “皇上御驾亲征时还好好的,就算驾崩也该有龙体回来” “正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得亲眼看见才能承认” 帝王更替朝代兴衰是大事,一旦确定就是几十年兴衰,谁也不敢轻易改变赌注。 “你们!” 赵元洵脸都气绿了,颤抖着手指着所有人。 “你们意思是朕谋朝篡位?简直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 “二哥”,十王爷赵元淙都看不下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您似乎还不是天子,我们怎么能轻易背叛皇上?恕这些人无法奉命” “二哥”,赵元溢也缓缓走上前,久经日晒的脸色愈发黑沉。 “有些事空口无凭是不管用的,所以您不能登基” 赵元洵气得要死,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的亲信:“愣着做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 可惜,连昔日最信任的亲信都无动于衷。 “你们……你们……反了,都要反了!” “谁要反啊?让朕看看?” 熟悉的淳厚声音出现在太和大殿上时,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甚至揉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赵元汲就立在大殿门口,一身明黄龙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连身后的两位皇子都那么熟悉。 “皇……皇上?” 秦大学士最先跪倒在地,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体抖个不停。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呼啦啦全部跪下高呼万岁。 可惜,连昔日最信任的亲信都无动于衷。 “你们……你们……反了,都要反了!” “谁要反啊?让朕看看?” 熟悉的淳厚声音出现在太和大殿上时,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甚至揉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赵元汲就立在大殿门口,一身明黄龙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连身后的两位皇子都那么熟悉。 “皇……皇上?” 秦大学士最先跪倒在地,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体抖个不停。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呼啦啦全部跪下高呼万岁。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3章 找寻 1 安顿好两个弟弟,景珠和景妍才逐渐接受父皇回来的事实。 景珠打量着长渊,目光从他粗糙的皮肤落到瘦削的身板,最后是干裂发红的两腮。 “这都是甘州的风吹的?去的时候还白白嫩嫩,回来就变成猴屁股了” 说完还不忘在弟弟脸颊狠狠捏一把。 “二姐你说的什么话” 长渊猝不及防闪躲开,一双手脚无处安放,脸色也紫胀起来。 六岁的男孩子长高了不少,举手投足也成熟粗犷许多,看来这一趟确实吃了不少苦。 “你就会欺负弟弟,有本事等母后回来” 景妍将弟弟护在身后,轻轻用帕子抚了抚弟弟的脸颊。 不过她很快皱起眉:“怎么连一块完好的皮也找不见,全是小裂口” 她心疼不已,急匆匆叫人拿药进来,小心翼翼替弟弟摸脸擦药。 “赶紧擦,等母后回来看见可是要心疼的” 景珠盘腿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边吃点心边指挥,大摇大摆的样子很是惬意。 景妍瞪了他一眼:“还有功夫说风凉话” 手脚麻利给弟弟擦了药,姐弟几个又用了些膳食。 一直等两个弟弟都睡下,她们才依依不舍离开。 …… 同一时间,御书房。 赵元汲原本忙着出宫,奈何大臣们一个没走,全聚集在御书房门口求见,一个个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急着告状。 实在推脱不开,赵元汲只得先忙召见,顺道查问离开后京城发生的所有事。 一拨人进去,另一拨人红着眼睛出来。 连那些不苟言笑黑着脸的面瘫武将也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绝处逢生迎来希望的人总是更委屈,也不奇怪。 大半天下来,赵元汲终于见完所有人,也知道了明面上所有明晃晃发生过的事。 强抢民女、抢占府邸、谋反围城、逼迫百姓,大景朝律法里的所有诛九族的罪名几乎被赵元洵占了个遍。 “哼……!”,赵元汲气得拎起厚厚的律法册子一把摔到御前。 “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这样的人不死朕何颜面对百姓!” 秦大学士颤颤巍巍上前。 “皇上说的是,请皇上务必严旨查办,务必让叛贼付出代价,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学士刚正不阿,不愧是朕的肱骨朝堂栋梁” 赵元汲目光犀利,半晌冷着脸夸赞一句。 话是好话,只是语气叫人胆寒,底下站着的人各个背后直冒冷汗。 “不敢当”,秦大学士擦了擦冷汗。 沉默良久,赵元汲终于大手一挥。 “朕已知道得差不多,诸位都先下去吧,处理他的事之前朕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大家心知肚明是皇后娘娘的事,也不好多说纷纷作揖退下。 实际他们心里不太情愿。 朝政这么重要而皇上又难得回来,京城可谓是百废待兴,事事都离不开皇上的决策。 可皇上愣是把皇后娘娘先排在前面。 这不正说明在皇上心里,皇后娘娘比朝政还重要? “唉!” 秦大学士只敢摇摇头,其他人连摇头叹气也不敢。 …… “皇上,奴才叫人备好马车,您何时出发?”,冯安怀战战兢兢进来。 “立刻” 他动作利落穿好斗篷,拿起马鞭大步往外走,冯安怀赶忙跟上。 “行李还没收拾,皇上您总得带些衣裳和干粮” “还有水,路上怎么能不喝水呢,再不济银票也得带一些” 老太监苦心一路跟着罗里吧嗦,赵元汲早已不耐烦,直接一脚把他踹开继续走。 冯安怀憋屈地半晌爬不起来:“皇上,您不能这么急啊” 赵元汲盯着月光唇角愈发寒冷,不急?他早就急死了。 自己所有消息全都被封禁,即使到了甘州娴娴她也打听不出什么。 何况她只带了那么几个人,一路艰难坎坷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甘州。 她啊她啊,赵元汲万般后悔。 自己千算万算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万万没想到漏算了一个人,低估了他的妻子待他的情谊。 “娴娴,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亲自去接你” 赵元汲翻身上马秘密出宫,一路向北追寻他的心上人去。 玄色绣龙纹的斗篷迎风铺展开,犀利的目光专注盯着远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飞过去。 …… 此时此刻,叶思娴正在喝药。 她找遍军营每个角落,证实了赵元汲确实不在此处。 失去了支柱的女人当场就倒下。 病情反反复复,军医连续几天日夜诊治针灸高热才终于褪去。 一碗苦涩的药汁下肚。 叶思娴目光呆滞靠在枕头上,任由路宝笨手笨脚服侍她吃了两块糖饴。 那是军中难得的东西,据说还是从当地百姓手中淘买来的,很是稀有。 “现在是几月初几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叶思娴喃喃自语。 “娘娘咱们不着急,天越来越冷,路越发难走,现在离开太危险了”,路宝心疼劝着。 “那我也要走!”,病弱的女人坚定挣扎着起来。 她从桌上拿起那本不知被翻了多少次的羊皮地图,一条线一座山地看过去。 一个小点儿、一洼水湖都不肯放过。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儿,这里太冷也不可能” 找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她把地图摊开,自己无力倒在床榻上泪流满面。 “终究是我太没用,连个人也找不到” “可是天大地大,我往哪儿去找呢?” “娘娘别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咱们总能找到的” 路宝生涩安慰着,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连他自己听着都腻。 叶思娴却苦笑:“没错,你说得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天,两天找不到我就找两天” “冬天不行就等来年春天,春天找不到,夏天总能找到了吧……” 路宝更是心疼,身形微微颤抖着。 “娘娘” “要不咱们先回去,派手下人去找也是一样,您身子再这么折腾,恐怕要撑不住了” “别到时候皇上没找到,您倒先倒下了,这让皇上多心疼” 叶思娴剧烈呼吸着,胸口上下一张一合。 “不会的,皇上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4章 找寻 2 “娘娘说得对,咱们总有一天能找到,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位公主想想不是?” 安顿好两个弟弟,景珠和景妍才逐渐接受父皇回来的事实。 景珠打量着长渊,目光从他粗糙的皮肤落到瘦削的身板,最后是干裂发红的两腮。 “这都是甘州的风吹的?去的时候还白白嫩嫩,回来就变成猴屁股了” 说完还不忘在弟弟脸颊狠狠捏一把。 “二姐你说的什么话” 长渊猝不及防闪躲开,一双手脚无处安放,脸色也紫胀起来。 六岁的男孩子长高了不少,举手投足也成熟粗犷许多,看来这一趟确实吃了不少苦。 “你就会欺负弟弟,有本事等母后回来” 景妍将弟弟护在身后,轻轻用帕子抚了抚弟弟的脸颊。 不过她很快皱起眉:“怎么连一块完好的皮也找不见,全是小裂口” 她心疼不已,急匆匆叫人拿药进来,小心翼翼替弟弟摸脸擦药。 “赶紧擦,等母后回来看见可是要心疼的” 景珠盘腿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边吃点心边指挥,大摇大摆的样子很是惬意。 景妍瞪了他一眼:“还有功夫说风凉话” 手脚麻利给弟弟擦了药,姐弟几个又用了些膳食。 一直等两个弟弟都睡下,她们才依依不舍离开。 …… 同一时间,御书房。 赵元汲原本忙着出宫,奈何大臣们一个没走,全聚集在御书房门口求见,一个个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急着告状。 实在推脱不开,赵元汲只得先忙召见,顺道查问离开后京城发生的所有事。 一拨人进去,另一拨人红着眼睛出来。 连那些不苟言笑黑着脸的面瘫武将也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绝处逢生迎来希望的人总是更委屈,也不奇怪。 大半天下来,赵元汲终于见完所有人,也知道了明面上所有明晃晃发生过的事。 强抢民女、抢占府邸、谋反围城、逼迫百姓,大景朝律法里的所有诛九族的罪名几乎被赵元洵占了个遍。 “哼……!”,赵元汲气得拎起厚厚的律法册子一把摔到御前。 “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这样的人不死朕何颜面对百姓!” 秦大学士颤颤巍巍上前。 “皇上说的是,请皇上务必严旨查办,务必让叛贼付出代价,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学士刚正不阿,不愧是朕的肱骨朝堂栋梁” 赵元汲目光犀利,半晌冷着脸夸赞一句。 话是好话,只是语气叫人胆寒,底下站着的人各个背后直冒冷汗。 “不敢当”,秦大学士擦了擦冷汗。 沉默良久,赵元汲终于大手一挥。 “朕已知道得差不多,诸位都先下去吧,处理他的事之前朕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大家心知肚明是皇后娘娘的事,也不好多说纷纷作揖退下。 实际他们心里不太情愿。 朝政这么重要而皇上又难得回来,京城可谓是百废待兴,事事都离不开皇上的决策。 可皇上愣是把皇后娘娘先排在前面。 这不正说明在皇上心里,皇后娘娘比朝政还重要? “唉!” 秦大学士只敢摇摇头,其他人连摇头叹气也不敢。 …… “皇上,奴才叫人备好马车,您何时出发?”,冯安怀战战兢兢进来。 “立刻” 他动作利落穿好斗篷,拿起马鞭大步往外走,冯安怀赶忙跟上。 “行李还没收拾,皇上您总得带些衣裳和干粮” “还有水,路上怎么能不喝水呢,再不济银票也得带一些” 老太监苦心一路跟着罗里吧嗦,赵元汲早已不耐烦,直接一脚把他踹开继续走。 冯安怀憋屈地半晌爬不起来:“皇上,您不能这么急啊” 赵元汲盯着月光唇角愈发寒冷,不急?他早就急死了。 自己所有消息全都被封禁,即使到了甘州娴娴她也打听不出什么。 何况她只带了那么几个人,一路艰难坎坷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甘州。 她啊她啊,赵元汲万般后悔。 自己千算万算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万万没想到漏算了一个人,低估了他的妻子待他的情谊。 “娴娴,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亲自去接你” 赵元汲翻身上马秘密出宫,一路向北追寻他的心上人去。 玄色绣龙纹的斗篷迎风铺展开,犀利的目光专注盯着远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飞过去。 …… 此时此刻,叶思娴正在喝药。 她找遍军营每个角落,证实了赵元汲确实不在此处。 失去了支柱的女人当场就倒下。 病情反反复复,军医连续几天日夜诊治针灸高热才终于褪去。 一碗苦涩的药汁下肚。 叶思娴目光呆滞靠在枕头上,任由路宝笨手笨脚服侍她吃了两块糖饴。 那是军中难得的东西,据说还是从当地百姓手中淘买来的,很是稀有。 “现在是几月初几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叶思娴喃喃自语。 “娘娘咱们不着急,天越来越冷,路越发难走,现在离开太危险了”,路宝心疼劝着。 “那我也要走!”,病弱的女人坚定挣扎着起来。 她从桌上拿起那本不知被翻了多少次的羊皮地图,一条线一座山地看过去。 一个小点儿、一洼水湖都不肯放过。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儿,这里太冷也不可能” 找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她把地图摊开,自己无力倒在床榻上泪流满面。 “终究是我太没用,连个人也找不到” “可是天大地大,我往哪儿去找呢?” “娘娘别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咱们总能找到的” 路宝生涩安慰着,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连他自己听着都腻。 叶思娴却苦笑:“没错,你说得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天,两天找不到我就找两天” “冬天不行就等来年春天,春天找不到,夏天总能找到了吧……” 路宝更是心疼,身形微微颤抖着。 “娘娘” “要不咱们先回去,派手下人去找也是一样,您身子再这么折腾,恐怕要撑不住了” “别到时候皇上没找到,您倒先倒下了,这让皇上多心疼” 叶思娴剧烈呼吸着,胸口上下一张一合。 “不会的,皇上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5章 找到 “我们王爷府上丢了贵重东西正在满城查问,所有可疑的人全都要接受搜查,你们几个全都给我下来!” 小士兵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赵元汲:“说你呢?快点儿!别耽误大爷的事” 赵元汲不懂声色缓缓下了马,牵着马匹排好队走上前。 “不知官爷说的可疑是什么可疑,甘州王府丢东西又与我们这些入城的什么相干?” “王府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说你可疑就是可疑,把手举起来!” 瘦得豆芽菜似的小士兵一脸菜黄色,眼窝深陷,不知昨夜糟蹋了几个女人,亦或者在赌场奋战几个时辰。 “放肆!” 冯安怀脸一黑要上前理论,赵元汲挥手制止,不紧不慢走上前举起双手。 “查吧,还请官爷速速查清楚放行,我们还有要紧事” “老子管你有什么要紧事,在甘州城我们王爷的事顶顶要紧,你懂不懂规矩?” 赵元汲:“……”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但冯安怀知道自家主子脸越来越黑,身上的杀气愈发重。 他颇为同情看了眼那堆毛还没长齐的小士兵,心里期盼着他们别作死,以防最后死都找不到北。 终于搜查完,小士兵们又趾高气昂查问一遍你们为什么来甘州城,做什么来了?城里可有认识的人? 赵元汲回答是来做生意的,小士兵们开始阴阳怪气暗示要贿赂。 帝王的脸终于黑下来。 “甘州城还有这规矩?” “那当然,你第一回来吗?别磨磨唧唧的利索点儿” 冯安怀想上前制止,可惜已经晚了,赵元汲已经拿出几张大额银票。 如果小崽子们识货,就能认出这是皇家的钱庄,可惜不认字,反而一个个得意洋洋。 “哈哈哈,官人果然出手大方,我们甘州城就喜欢像你们这样的生意人,快请快请!” …… 顺利入城,又顺利出城,赵元汲脸色极其难看。 冯安怀甚至连屁股疼都忘了,一心祈祷皇上不要大发雷霆,能顺利平安接回皇后娘娘。 好在所有的事都比不上皇后的安危,这件事暂时搁置。 赵元汲抵达军营时已经是当天傍晚。 他顺利递上手谕,顺利见到几个守城的将领,主营大帐里所有人战战兢兢跪地呼万岁。 “都平身吧,皇后在哪儿?” 赵元汲开门见山,却得到一个失望无比的答案。 “回皇上,娘娘去百里外的戈壁寻您了,她认为您在那里疗伤,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你说什么?!” 赵元汲突然大发雷霆,爆满青筋的手死死揪住某个将领的衣襟,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举起。 “皇上恕罪,老臣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没有透露您的半分行踪,老臣冤枉啊” “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 驻守边境的将领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他们简直委屈极了。 明明皇上下了严旨,无论发生任何事谁来打听都绝不能透露半分行踪。 为什么又突然来问罪?皇上也没说皇后娘娘例外不是? 赵元汲:“……” 无奈、心酸、后悔,一堆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交缠在一起,五味陈杂得整个人都要窒息。 “罢了,快给朕备马!” 他放下衣领转身大步出了门。 冯安怀颤颤巍巍上前:“皇上,老奴……” “你留下看马,朕带人去” 赵元汲懒得看冯安怀那张疲惫到蜡黄的脸,丢下句话就匆匆而去。 老太监跌倒在地涕泪横流:“老奴多谢皇上恩典,多谢……” 一口气上不来冯安怀差点儿栽倒在地。 几个老将军将他扶起:“公公没事吧?” “天色已晚你们快去拦着皇上,快去啊,万一皇上出什么事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神互相传递。 ‘你去?’ ‘我不敢,皇上一定会杀了我’ ‘就是,我小命还想多留几天’ …… 当晚没有下雪,反而月明星稀。 冷月如霜般照在茫茫雪道,赵元汲快马狂奔一路竟出奇顺利。 叶思娴坐着马车足足走了好几天的路程,他只行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到了。 看着满地乱石头滩和雪地上凌乱的车辙,赵元汲立刻叫人沿着车辙找。 “谁最先找到皇后下落,朕重重有赏!” “是!” 一百二十名将士马不停蹄四散开来,以温泉为中心开启地毯式搜索。 赵元汲弃了马,自己亲自一步步登上戈壁滩。 山路极其坎坷,就算是他也时常脚滑跌倒,不到半山腰已经磕伤两处。 从未穿坏过的厚底紫金战靴也被碎石刺破,足底不知什么时候染了鲜血。 可身体上的疼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 就因为这里有座不知名的温泉,她一定以为自己来此疗伤,所以这么远的地方也要亲自过来。 这些石头,这些脚印,还有…… 捂着胸口,赵元汲终于登上山顶来到温泉池边。 他环视四周后突然瞳孔一缩,在岸边石块上看见一滩血。 血污已经冻结发黑,凌乱滩在一块又一块石头上,周围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无。 没有朝思暮想的身影只有满地狰狞的怪石。 “娴娴是你,是你来过,你受了伤对不对?” 极尽疲劳的帝王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带着血污的石块前。 他颤颤巍巍抚摸着冰冷的石块:“你一定很冷对不对?这可是戈壁,再往前走就到漠北了” “可你是江南长大的姑娘啊”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该瞒着你” …… 下属来报找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赵元汲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他突然笑了笑,将那块石头踹到怀里:“走啊,找到了带我去见她” 属下脸色霎时发白:“皇上,您……没事吗?” “我有什么事?我很好,这里景色很美,娴娴一定喜欢,既然找到就带她一起过来看看” 属下:“……” 叶思娴见到赵元汲时,他正笑着交待身边人:“多预备些药包,她身体不好,怕冷得很,我得带她好好泡一泡” “再去弄点儿吃的,那可是个饿不得的,有上好的点心就来几碟,我们好久没见了” 一句接着一句,无心人吓得要死,有心人闻之流泪。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6章 我们终将经历风雨 “皇上,是你吗?” “路宝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我们王爷府上丢了贵重东西正在满城查问,所有可疑的人全都要接受搜查,你们几个全都给我下来!” 小士兵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赵元汲:“说你呢?快点儿!别耽误大爷的事” 赵元汲不懂声色缓缓下了马,牵着马匹排好队走上前。 “不知官爷说的可疑是什么可疑,甘州王府丢东西又与我们这些入城的什么相干?” “王府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说你可疑就是可疑,把手举起来!” 瘦得豆芽菜似的小士兵一脸菜黄色,眼窝深陷,不知昨夜糟蹋了几个女人,亦或者在赌场奋战几个时辰。 “放肆!” 冯安怀脸一黑要上前理论,赵元汲挥手制止,不紧不慢走上前举起双手。 “查吧,还请官爷速速查清楚放行,我们还有要紧事” “老子管你有什么要紧事,在甘州城我们王爷的事顶顶要紧,你懂不懂规矩?” 赵元汲:“……”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但冯安怀知道自家主子脸越来越黑,身上的杀气愈发重。 他颇为同情看了眼那堆毛还没长齐的小士兵,心里期盼着他们别作死,以防最后死都找不到北。 终于搜查完,小士兵们又趾高气昂查问一遍你们为什么来甘州城,做什么来了?城里可有认识的人? 赵元汲回答是来做生意的,小士兵们开始阴阳怪气暗示要贿赂。 帝王的脸终于黑下来。 “甘州城还有这规矩?” “那当然,你第一回来吗?别磨磨唧唧的利索点儿” 冯安怀想上前制止,可惜已经晚了,赵元汲已经拿出几张大额银票。 如果小崽子们识货,就能认出这是皇家的钱庄,可惜不认字,反而一个个得意洋洋。 “哈哈哈,官人果然出手大方,我们甘州城就喜欢像你们这样的生意人,快请快请!” …… 顺利入城,又顺利出城,赵元汲脸色极其难看。 冯安怀甚至连屁股疼都忘了,一心祈祷皇上不要大发雷霆,能顺利平安接回皇后娘娘。 好在所有的事都比不上皇后的安危,这件事暂时搁置。 赵元汲抵达军营时已经是当天傍晚。 他顺利递上手谕,顺利见到几个守城的将领,主营大帐里所有人战战兢兢跪地呼万岁。 “都平身吧,皇后在哪儿?” 赵元汲开门见山,却得到一个失望无比的答案。 “回皇上,娘娘去百里外的戈壁寻您了,她认为您在那里疗伤,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你说什么?!” 赵元汲突然大发雷霆,爆满青筋的手死死揪住某个将领的衣襟,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举起。 “皇上恕罪,老臣一切都是按您的吩咐没有透露您的半分行踪,老臣冤枉啊” “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 驻守边境的将领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他们简直委屈极了。 明明皇上下了严旨,无论发生任何事谁来打听都绝不能透露半分行踪。 为什么又突然来问罪?皇上也没说皇后娘娘例外不是? 赵元汲:“……” 无奈、心酸、后悔,一堆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交缠在一起,五味陈杂得整个人都要窒息。 “罢了,快给朕备马!” 他放下衣领转身大步出了门。 冯安怀颤颤巍巍上前:“皇上,老奴……” “你留下看马,朕带人去” 赵元汲懒得看冯安怀那张疲惫到蜡黄的脸,丢下句话就匆匆而去。 老太监跌倒在地涕泪横流:“老奴多谢皇上恩典,多谢……” 一口气上不来冯安怀差点儿栽倒在地。 几个老将军将他扶起:“公公没事吧?” “天色已晚你们快去拦着皇上,快去啊,万一皇上出什么事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神互相传递。 ‘你去?’ ‘我不敢,皇上一定会杀了我’ ‘就是,我小命还想多留几天’ …… 当晚没有下雪,反而月明星稀。 冷月如霜般照在茫茫雪道,赵元汲快马狂奔一路竟出奇顺利。 叶思娴坐着马车足足走了好几天的路程,他只行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到了。 看着满地乱石头滩和雪地上凌乱的车辙,赵元汲立刻叫人沿着车辙找。 “谁最先找到皇后下落,朕重重有赏!” “是!” 一百二十名将士马不停蹄四散开来,以温泉为中心开启地毯式搜索。 赵元汲弃了马,自己亲自一步步登上戈壁滩。 山路极其坎坷,就算是他也时常脚滑跌倒,不到半山腰已经磕伤两处。 从未穿坏过的厚底紫金战靴也被碎石刺破,足底不知什么时候染了鲜血。 可身体上的疼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 就因为这里有座不知名的温泉,她一定以为自己来此疗伤,所以这么远的地方也要亲自过来。 这些石头,这些脚印,还有…… 捂着胸口,赵元汲终于登上山顶来到温泉池边。 他环视四周后突然瞳孔一缩,在岸边石块上看见一滩血。 血污已经冻结发黑,凌乱滩在一块又一块石头上,周围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无。 没有朝思暮想的身影只有满地狰狞的怪石。 “娴娴是你,是你来过,你受了伤对不对?” 极尽疲劳的帝王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带着血污的石块前。 他颤颤巍巍抚摸着冰冷的石块:“你一定很冷对不对?这可是戈壁,再往前走就到漠北了” “可你是江南长大的姑娘啊”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该瞒着你” …… 下属来报找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赵元汲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他突然笑了笑,将那块石头踹到怀里:“走啊,找到了带我去见她” 属下脸色霎时发白:“皇上,您……没事吗?” “我有什么事?我很好,这里景色很美,娴娴一定喜欢,既然找到就带她一起过来看看” 属下:“……” 叶思娴见到赵元汲时,他正笑着交待身边人:“多预备些药包,她身体不好,怕冷得很,我得带她好好泡一泡” “再去弄点儿吃的,那可是个饿不得的,有上好的点心就来几碟,我们好久没见了” 一句接着一句,无心人吓得要死,有心人闻之流泪。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7章 平静 带着孩子们重新回到栖凤宫。 叶思娴立在宫门外,仰望着恢弘大气的宫殿,心里竟没有丝毫愉悦,反倒一直回忆着大漠上的小茅屋。 那里实在简陋,没有褥子就用稻草代替,没有被子就把草编的席子盖在身上。 可她居然觉得那是她一生最自由最甜蜜的地方。 在那里她等到了这一生最爱的人,和他一起养病,白天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晚上看星星听风声入眠。 她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惜最后两人还是要离开,回到现在的位置。 他要做大景朝的皇帝,做万民之君,主理朝政为万民谋福。 自己一样要做母亲、做皇后,为天下女子做表率。 他们身上有太多条条框框被定死,大约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回自己了吧。 “母后您怎么哭了?”,景珠难得贴心一回,小姑娘伸出白嫩的手替母后擦眼泪。 “是不是谁欺负您了?还是您哪里不舒服?” 另外三个小人儿也很紧张,连最大大咧咧的长衍都紧抿双唇。 “没事” 弯腰安抚着孩子们,叶思娴吸了吸鼻子:“是母后太高兴了,这么难的一关咱们终于闯过来了” “都是母后不好,吓着你们了吧” “吓着倒没有,不过母后,甘州到底长什么样,你们的脸怎么都……”,景珠好奇。 叶思娴带着孩子们进殿。 前前后后安顿好才郑重其事回答这个问题。 “甘州在很远很远的北方,要出了玉门关才能到,那里地方高阳光很强,会把人的脸晒伤” “那里的将士很辛苦,经常要冒着风雪打仗,百姓也很贫穷,他们没什么土地耕种只能养些牛羊度日,将近一半的粮食都要靠南边运送过去” 景珠和景妍露出无法理解的疑惑表情。 只有长渊和长衍见怪不怪的样子,两个小人儿难得沉稳下来。 叶思娴长叹口气,纤瘦的手抚上孩子们的脑袋。 “总之,从今往后母后都要厉行节俭,杜绝浪费,你们也不可大意,吃不完的东西就不要点,穿不了的衣裳就收集起来送出去” “是” 四个孩子垂首受教。 叶思娴满意一笑,正要吩咐林嬷嬷带孩子们下去。 春蝉突然进来回话,说襄妃携娘娘们求见。 叶思娴有些意外,忙叫人把孩子们带下去,又吩咐让人进来。 “皇后娘娘” 襄妃眼泪汪汪跪在地上,身后跟着李婕妤、赵婕妤和周美人,四人齐刷刷异口同声。 “听闻娘娘平安回宫,臣妾激动万分,特来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边说边行三跪九叩大礼。 叶思娴忙抬手叫人去搀扶:“不必如此,快起来” “多谢娘娘恩厚” 襄妃等人拭着泪坐下,春蝉和灵芝端上新制的茶和点心。 “刚回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你们别嫌弃,多少用一些吧”,叶思娴淡笑着让。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您能平安回来就好,臣妾们什么也不图” 有了皇后她们就有了主心骨,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万一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的下场不会比奉先庵的姑子强多少。 “臣妾们此次来,一是拜见娘娘,二是来辞行,顺带感激两位公主的救命之恩” “哦?怎么说?”,叶思娴有些听不懂。 “娘娘您离开这些日子,臣妾们多亏二位公主照顾,宫里宫外人心惶惶时,也全靠两位公主稳住局面” 她将洵王逼宫时两位公主怎样临危不乱、怎样派人将她们接到栖凤宫保护起来,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娘娘教导出来的,两位公主实在有大国风范” 尽管之前隐隐听说一些,乍一听这么详细的叶思娴还是略带惊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是她们应该做的” “你们能平安无事本宫心里也欣慰的” “眼下宫里平安无事,住在这里也确实委屈你们” 叶思娴想了想,干脆直接吩咐:“不如这样,反正后宫也空闲下来,你们相中哪个住所就住哪里吧,回头跟本宫报备一声就行” 猝不及防的强大喜讯让所有人都愣住,还是襄妃反应最快。 “娘娘好意臣妾们心领,可我们一无功劳二无子嗣,宫里又刚刚经历灾祸,臣妾身为妾妃理应为您分忧,不敢再乱添事端” “也不算什么事,你们过得舒心就好,反正……”,只剩这么几个人了不是么。 叶思娴想过一万遍把那帮女人弄走,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家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说起来真不知该喜该忧。 “既然没别的事,本宫今天也累了,就不留你们用膳了” 叶思娴慢悠悠端起茶盏,襄妃等连忙叩首退下。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谨慎背影,叶思娴露出苦涩一笑。 春蝉和灵芝进来服侍主子歇息,顺带收拾茶碗点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逗着自家主子开心。 “往后都是好日子,娘娘您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宫里越来越冷清了”,叶思娴怅然感慨。 “这多好,娘娘以前不也偷偷希望这样么,现在她们或许早就在别处隐姓埋名过上好日子了” “或许吧” 退下外衣,洗洗漱漱一番,叶思娴将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一闭眼,她不自觉又想起那座茅草屋,那张比冰块还冷硬的床榻。 “还是那时候好” 自己是自己,赵元汲是赵元汲。 没有朝廷,没有妃嫔,没有小妾,他们中间没有任何人阻拦。 更不用像现在这样。 时而觉得心狠心里过意不去,时而又觉得心里堵得慌,想将所有女人赶走。 皇后回归,后宫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 襄妃等人并没有按照皇后吩咐,搬进更奢华的宫殿里,而是低调地住在原处。 只有周美人搬到离襄妃最近的宫殿,方便照顾。 至于内务府、宫人、御膳房等处逃走的宫人,也暂时没有再替补。 需要服侍的人少了,宫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缺。 叶思娴简单安排过后,后宫生活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8章 秋后算账 相比后宫的四平八稳,朝堂可热闹多了。 历经将近一个月的审问,刑部和大理寺将赵元洵所有的罪状一条条陈列出来,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到御前。 “皇上,洵王所有的罪状全都审问清楚,请皇上过目并当堂定夺” 大理寺卿是一个黑脸、身高九尺、年逾四十的老进士,以刚正不阿著称,在大理寺待了大半辈子,大大小小过案无数,从未有过任何差池。 赵元汲登基十八年,数次派人勘察在朝官员的老底,此人无一例外全部过关,除了脾气又臭又硬,简直挑不出半分毛病。 “嗯,呈上来” 接过厚厚一摞卷宗,赵元汲脸色就难看起来。 朝廷养了这么大一只蛀虫,还是当面因自己心软而放走的蛀虫,他脸上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各种各样奇葩的罪状吸引。 “景顺四年十月,辽东青州灭村案,整个下野村被一伙土匪实施报复,全村男女老少一百四十三口无一生还” “景顺六年八月,辽东惠县少女失踪案,整个县域数月之内发生少女失踪十九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景顺十年四月,辽东陈县的圈地案、往来客商货失人亡案……” 赵元汲收回目光,气得看不下去。 “怪不得十几年还能翻身,原来二哥还有这等本事,只是……”,赵元汲眼睛一眯。 “这么多重大案情,当地知府知州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报到京城?大理寺又是做什么的?” 越想越气,手里握着卷宗都几乎合不上。 如果可以,他此刻想把赵元洵立刻提上来将卷宗摔倒他脸上,好好问问他就是这么当王的? “皇上”,大理寺卿黑着脸。 “微臣手下共有少卿二人,其中叶少卿常年在外协助各地知州知府查案,许少卿留守本司,和叶少卿相互配合审理地方案件,这些卷宗有三分之一是他们共同查出来的,剩下的是洵王自己招供” 有条有理有凭据,赵元汲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卷宗扔到一边。 “按照律法本应诛杀九族,赵元洵身份特殊,九族就免了,赐凌迟之刑吧,刑部择日行刑,不必再报与朕知道” “是!” 刑部尚书上前拱手。 底下文武大臣也仿佛出了口恶气似的,凌迟之刑是大景朝所有刑罚中最痛苦最具威慑力。 自打立朝,除了通敌叛国之罪,还无人动用凌迟。 赵元汲登基十八年更是从无涉及,眼下这个先例,居然落在帝王家身上,众臣也是唏嘘。 刑罚定下来,赵元汲又一一收拾赵元洵的同党。 相比后宫的四平八稳,朝堂可热闹多了。 历经将近一个月的审问,刑部和大理寺将赵元洵所有的罪状一条条陈列出来,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到御前。 “皇上,洵王所有的罪状全都审问清楚,请皇上过目并当堂定夺” 大理寺卿是一个黑脸、身高九尺、年逾四十的老进士,以刚正不阿著称,在大理寺待了大半辈子,大大小小过案无数,从未有过任何差池。 赵元汲登基十八年,数次派人勘察在朝官员的老底,此人无一例外全部过关,除了脾气又臭又硬,简直挑不出半分毛病。 “嗯,呈上来” 接过厚厚一摞卷宗,赵元汲脸色就难看起来。 朝廷养了这么大一只蛀虫,还是当面因自己心软而放走的蛀虫,他脸上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各种各样奇葩的罪状吸引。 “景顺四年十月,辽东青州灭村案,整个下野村被一伙土匪实施报复,全村男女老少一百四十三口无一生还” “景顺六年八月,辽东惠县少女失踪案,整个县域数月之内发生少女失踪十九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景顺十年四月,辽东陈县的圈地案、往来客商货失人亡案……” 赵元汲收回目光,气得看不下去。 “怪不得十几年还能翻身,原来二哥还有这等本事,只是……”,赵元汲眼睛一眯。 “这么多重大案情,当地知府知州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报到京城?大理寺又是做什么的?” 越想越气,手里握着卷宗都几乎合不上。 如果可以,他此刻想把赵元洵立刻提上来将卷宗摔倒他脸上,好好问问他就是这么当王的? “皇上”,大理寺卿黑着脸。 “微臣手下共有少卿二人,其中叶少卿常年在外协助各地知州知府查案,许少卿留守本司,和叶少卿相互配合审理地方案件,这些卷宗有三分之一是他们共同查出来的,剩下的是洵王自己招供” 有条有理有凭据,赵元汲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卷宗扔到一边。 “按照律法本应诛杀九族,赵元洵身份特殊,九族就免了,赐凌迟之刑吧,刑部择日行刑,不必再报与朕知道” “是!” 刑部尚书上前拱手。 底下文武大臣也仿佛出了口恶气似的,凌迟之刑是大景朝所有刑罚中最痛苦最具威慑力。 自打立朝,除了通敌叛国之罪,还无人动用凌迟。 赵元汲登基十八年更是从无涉及,眼下这个先例,居然落在帝王家身上,众臣也是唏嘘。 刑罚定下来,赵元汲又一一收拾赵元洵的同党。 “皇上”,大理寺卿黑着脸。 “微臣手下共有少卿二人,其中叶少卿常年在外协助各地知州知府查案,许少卿留守本司,和叶少卿相互配合审理地方案件,这些卷宗有三分之一是他们共同查出来的,剩下的是洵王自己招供” 有条有理有凭据,赵元汲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卷宗扔到一边。 “按照律法本应诛杀九族,赵元洵身份特殊,九族就免了,赐凌迟之刑吧,刑部择日行刑,不必再报与朕知道” “是!” 刑部尚书上前拱手。 底下文武大臣也仿佛出了口恶气似的,凌迟之刑是大景朝所有刑罚中最痛苦最具威慑力。 自打立朝,除了通敌叛国之罪,还无人动用凌迟。 赵元汲登基十八年更是从无涉及,眼下这个先例,居然落在帝王家身上,众臣也是唏嘘。 刑罚定下来,赵元汲又一一收拾赵元洵的同党。 《欢喜宫门》正文 第599章 大浪已过 第599章大浪已过 “自然是好消息”,赵元洵怒目而视,极力掩饰心虚和期待。 “朕打算饶莲贵太妃一条性命,还有你那些老婆孩子,朕都不打算赐死” 果然是好消息,赵元洵愣了半天,嘴唇蠕动几下,心里十分高兴却又极力掩饰。 “这是你应该做的,我母妃于你怎么也是长辈,何况男人间的事何必牵扯妇孺”,他还是嘴硬,态度高傲。 赵元汲并不计较,慢悠悠又开口。 “不过……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情骤然被泼了冷水,赵元洵下意识问。 “坏消息?” “你总不可能杀了我”,赵元洵突然得意起来。 以赵元汲这等喜欢沽名钓誉,酷爱名声的做派,他绝不可能要了自己性命。 最多不过就是鞭型,流放,削爵等等,顶多吃些苦头而已。 “凌迟” 轻飘飘两个字,落到赵元洵耳朵里像笑话似的。 他愣了半晌忽然笑起来:“就算我身陷牢狱你也不必开这样的玩笑来吓唬我” “就算你不顾及文武大臣,总还要自己的名声,况我毕竟是你亲兄弟,你就不怕百年之后没脸见父皇,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么?” 众所周知,皇室最忌讳的就是兄弟自相残杀。 “不怕!” 赵元汲叫人取来那摞厚厚的罪状,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一页又一页翻过。 “二哥你放心,这次不会有人同情你的” “父皇已经仙游近二十年,你又何必事事提他,如果父皇还在世,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确定他还会看重你?” “你自己中了毒,却杀了八名大夫和十二名男童为你抵命,杀大夫是因为他们解不了你的毒,杀男童是为了给你自己换血” “你们母子当真心狠”, 合上卷宗,赵元汲眼神冰寒,唇角却噙着莫名的笑,这笑容让赵元洵浑身浸满寒意。 “你说得……都是真的?” …… 从刑部大牢离开时,赵元汲听见里面传出惨叫,惊得牢房外的树上乌鸦都扑棱棱飞走,堪称惨绝人寰。 他并不后悔,有些事做了就应该为之付出代价。 不过意料之中,洵王之事还是在京城乃至全国掀起轩然大波。 “都说皇室尊贵,不过也是自相残杀而已,亲兄弟闹成这样,啧啧啧……” “怎么你还同情那狗贼,要不是洵王,京城怎么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百姓都快跑光了” “我倒觉得也不全是洵王的错,淳王爷奉命镇守京师,手里有兵有权,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就是,怎么着也得治洵王个不力之罪” “无能就是无能,理应付出代价” 百姓的呼声朝廷未必听不到,果然次日就有御史上折子弹劾赵元淳治军不利,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赵元汲穿着龙袍高高在上,冷目凝视着底下所有文武大臣。 “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大殿里针落可闻,显然是已经默认。 赵元淳突然站出来:“皇兄恕罪,臣的确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各种军机处理不当,还请皇兄治罪” 当务之急是安抚臣民,牺牲他一个能换来朝政太平,也不算委屈。 “洵王来势汹汹手段卑劣,朕又远征甘州,临行前安排不当,不能怪九弟” 赵元汲试图为弟弟开脱,岂料一帮御史黑着脸。 “皇上是一国之君,为百姓险些丢掉性命,忘我之情令臣等万分钦佩,可淳王……” “淳王殿下只守不攻,任由洵王带人将京城团团包围,百姓受尽饥饿屈辱,伤亡人数经户部统计,有五千人之众” 户部尚书捋着花白的胡子上前,言之凿凿义愤填膺。 当初他们就憋着一肚子窝囊气,现在皇上回来自然要一一讨伐回来。 赵元汲脸色十分难看,瞥了赵元淳一眼,见他面露愧色配合得十分完美,表演得天衣无缝。 长叹一声,赵元汲只能大手一抬。 “宣召,淳王守城不力,致使反贼猖獗百姓遭受重创,即日起降为二品郡王,罚俸一年,甘州服役三年,钦此” 甘州苦寒之地,即便没有前面所有的处罚,单单这服役三年就已经是重罚。 文武百官都心服口服,赵元淳也叩首谢恩。 …… 下朝回到御书房,赵元汲单独召见赵元淳,这回该他面露愧色。 “这件事是朕思虑不周” “娴娴的事还有你的事,都在意料之外” “皇兄说哪里话,只要能制住洵王,臣弟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反正他这一生已经打算孑然一身,不管去甘州还是什么地方,不就一匹马一袋干粮的事? 赵元汲招呼兄弟坐下,又亲自替他倒了碗上好的龙井。 “之所以让你去甘州,是有事交给你” 随后他将去甘州被拦下强行收取贿赂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冷笑。 “朕早就料到他不老实,一开始怀疑他和突厥有勾结,查来查去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朕这儿子没别的本事,欺负老百姓倒有一手,你去查看着些,也权当监督” “原来是这样,这事好办” 赵元淳松了口气,品了口香喷喷的龙井茶。 “不得不说臣弟还要谢谢皇兄,在京城待了这好些年,还真有些闷,想出去看看” “去吧去吧!”,赵元汲没好气,“一个个都走吧,最好别回来” 赵元淳微愣,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六哥回来的事。 转念一想不可能,六哥几乎没怎么露面,更是在皇兄回来前就离开,他应该不知道,这才松了口气。 兄弟俩又说了些别的,这才散去。 …… 夜里,赵元汲回到栖凤宫。 叶思娴照看完孩子正一一对照账簿。 她忙着要把捐献棉衣的世家一一整理出来,然后论功行赏。 换完衣裳倚在妻子身边,看她大病初愈,看她一脸沉静温柔,赵元汲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一点儿肉都没有,做什么把自己弄这么累,明天再看吧” “不行,早看完早完事,正好现在菊花梅花都要开了,我要办个菊花宴把世家诰命都请来,好好赏赐安抚”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0章 离开 “你有这份心就好,不用非要办什么宴会”,赵元汲哭笑不得。 叶思娴想了想,还是摇头:“虽说要例行节俭,可今年这么多大风大浪,连中秋也没好好过” “一味地节俭只怕会尽失人心,还是要让她们看看皇室已经恢复如旧,人心才能安定” 皇室就像一艘船,穿越风雨屹立不倒才会让人信服令人忠心。 “如果这么点儿风雨就吓得要死,再有下次恐怕有人直接要反”,叶思娴言之凿凿。 所谓扬眉吐气大约就是如此。 “好好好!” 赵元汲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 叶思娴忽然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一心想逃离的皇宫,现在居然那么令人心安。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一切。 容纳妃嫔、接待诰命,举办宴会,甚至还能在宴会上言笑晏晏端庄大气。 再也不会有人嘲笑她小门小户县令之女,更不会有人背后议论她仪态不端等等。 “能忙忙碌碌做这些,我就挺高兴的”,叶思娴突然展颜一笑。 又看了会儿账簿,叶思娴起身洗洗漱漱,两人换了里衣依偎在柔软的床榻上。 说起塞外的风情,说起大漠上百姓的贫苦,又说起那个冰天雪地里的小茅屋。 “你说,大漠那么穷为什么他们不愿走?” “那毕竟是家,谁会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故乡?咱们觉得苦说不定人家苦中作乐” 赵元汲叹了口气。 “大景朝穷的地方多了去,比如大漠年年雪灾,比如南方年年水患,再比如岭南年年有疫病,关中旱灾蝗灾不断” 每个地方的老百姓都苦,大景朝就像一艘巨大的帆船,不是这里坏就是那里需要修补。 帝王掌舰,实在是累极。 “不说这些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夫妇二人闭目入睡。 此时的偏院,景珠和景妍两姐妹睡不着,也在说悄悄话。 “景妍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确定要放弃?”,景珠很是诧异。 对妹妹的姻缘比她自己的还上心。 “这有什么不确定,我早说过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他一心只想和我拉开距离,难道还要我主动上赶着?” “也对” 景珠无话可说。 “没事,以我妹妹的姿容身世,会有世上最好的男儿来配你”,景珠拍着胸脯,惹得景妍一阵白眼。 “那你呢?” “你跟那个什么谁,怎样了?”,景妍小公主促狭。 “他已经被父皇治罪了,谋反罪,从辽东流放到岭南”,小公主怔怔的。 “我们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不过他配不上我”,景珠高傲。 景妍知道,姐姐表面坚强,其实内心的伤痛不比她自己少。 两姐妹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难眠去了。 …… 次日,景珠刚爬起来,突然收到小太监消息,说德安宫淳王爷有请。 “九叔?” “他找我做什么?” 自打中秋节前破城那晚和九皇叔闹掰,她就没再去过德安宫。 听闻宫里都传言,上朝时大臣们集体上折子请求父皇处决皇叔,她心里竟有一丝丝痛快。 不过景珠还是去了。 德安宫的宫人来来往往正在收拾东西,赵元淳就立在院子里的回廊下等她。 “九叔?” 景珠走过去,脸色仍旧不大好,显然还记得破城时的憋屈。 “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事” 他开门见山一笑,将她引到书房,交给她一只精美无比的匣子。 “我要离京了,这件东西曾经有人托付给我,我一直没机会亲手交到你手里,现在终于物归原主” 景珠诧异,打开檀木盒子,见自己的熟悉的金项圈静静躺在匣子里,金子依然闪闪发亮,宝石熠熠生辉。 “这是……” 她下意识抚摸:“我早先当出去的那个?” 赵元淳颔首,又笑:“收下吧,我总算不负所托” “九叔你要去哪儿?” 刘刚和陈进不停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德安宫的其他宫人也忙忙碌碌,这让景珠很诧异。 “甘州” “去那儿做什么?是父皇让你去的?”,景珠突然有些不舍了。 如果连九叔都走,自己以后想出宫还有谁陪着,得多无聊?难道指望长渊和长衍那俩小萝卜头吗? “小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出去自然有出去的道理,放心,过几年我厌倦了说不定就回来了” 赵元淳笑着捋了捋侄女的发髻,丝毫没把当初的质疑放心上的样子。 他这样,景珠更难受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就剩我一个可怜鬼” 赵元淳朗声大笑:“你还可怜?全天下有几个女孩子像你这般,上天入地都没人敢说你一句” 叔侄俩又说了会儿别的才各自散去。 依依不舍从德安宫出来,景珠一路失魂落魄,回到栖凤宫偏院自己的房间更是魂不守舍。 “唉!” “就算我的一腔热血,都喂了狗吧” ‘啪’一声合上檀木匣,小姑娘歪在床榻上用头紧紧蒙着被子。 …… 宫里恢复如常,宫外同样风平浪静。 尤其看着菜市口处斩的犯人,时不时游街的罪犯,还有偶尔流放的囚徒。 百姓们心里积攒的火气总算出得差不多,雨过天晴继续正常过活。 只有一处,没有半分火气,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国公府珍宵苑。 怡安一边逗弄才两个多月的胖娃娃,一边笑眯眯朝迎书道。 “那就好,算那莲贵太妃还有点儿意思,没把咱们供出来” “她们倒是敢”,迎书冷笑。 “那老太婆是聪明人,儿子死了她只能靠孙子,一家几口就在京城附近的大山里服苦役,不得出京,不得入城,五世不得出仕” 迎书说的每个字都让怡安胆寒。 “是啊,父皇真是好狠毒的心” “为什么皇上不直接处死呢?”,这让迎书很不解,不都讲究斩草要除根吗? 怡安冷森森笑:“你不懂,对莲贵太妃那样至老至死都野心勃勃的女人来说,让她毫无盼头的活着,比死可难受多了” “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贫困潦倒,看着自己的孙子当一辈子农夫,你说是不是比杀了她还要厉害”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1章 小钢鞭 怡安的话让迎书倒抽一口冷气。 “幸亏她没把咱们供出来,不然公主还不知会怎样?” 怡安淡淡一笑,将心爱的儿子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 “吃了这么多次亏,我也算学聪明了,以后咱们得学着藏得更深” “有机会咱们就利用,没机会也没关系,就这么过日子也不错” “我有的是耐心!” 犀利的寒芒闪烁几下,最终隐藏在一片母性的温柔里。 她有夫君有孩子,真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委屈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皇后。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风波随着洵王一党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逐渐落下帷幕。 在帝王怀柔政策下,京城的百姓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而宫里随着淳王的离开,也陷入更深的沉寂,连一向闹腾的景珠都不再吵着出宫,每日和妹妹一起念书写字学针线。 要说不同,唯一的不同是景妍小公主居然心血来潮要习武。 小姐妹两个经常在栖凤宫后院舞刀弄棒。 每每尉迟城带人巡逻经过,总能看见两个小姑娘的身影,以及……她们错误的动作、不协调的姿势、吃力却不讨好的练习方法。 冬月初的某日,天气晴好,暖和的冬阳铺洒下来照得万物暖洋洋,暖和得不像寒冬。 这日他带着禁卫军巡逻再次路过栖凤宫后院。 正好景珠在教景妍耍金鞭。 金灿灿精致的九节金鞭被日光照耀得五彩斑斓,挥动间仿佛一条游动的金龙。 这是景珠最擅长的兵器,也是她最得意洋洋立志要教会妹妹的法宝。 想象一下将来姐妹俩骑马出宫,人手一只镶珠嵌宝的九节鞭,配上大红的骑装,雪白无一丝杂色的骏马。 古诗里‘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这场面单想想就威武。 “不对妍儿你又错了,应该手腕发力,不是手臂” 景珠不停纠正着,时不时还做着正确的示范。 景妍却怎么也掌握不到要领,好几次差点儿把金鞭甩到自己脸上。 “慢点儿你慢着点儿,不着急咱们慢慢练” “算了我不学这个还不行么,我只是想学个什么东西防身,不一定非要这么沉重的鞭子吧”,小姑娘沮丧极了。 金鞭看着威武霸气实则十分沉重,单单一条鞭子就将近十斤,这还是小姑娘用的。 据说军营里那些长着倒刺的长鞭一条足有几十斤,臂力不足技艺不精者,很容易甩得自己一身伤。 “不行!” “咱们是亲姐妹,我最擅长的你怎么能不会呢?”,景珠小跑过去将鞭子捡起来重新递到妹妹手里,急得鼻尖儿直冒汗。 “可它太沉了我拿都拿不动” 景妍捂着被鞭子坠着的手臂,小脸上满是痛苦。 姐姐常年骑马练武多少年才熟练,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怎么可能跟姐姐比。 “哎呀你再试试,我保证把你教会,你再试试么” 景珠说着又示范几次:“你看好啊,是手腕发力,这样……” 说话间‘噼里啪啦’几道金光闪过,金鞭像活过来似的在空气中划过几道流畅的光芒,最后重重甩在最理想的位置。 “看清了吗?” 景妍看得欲哭无泪,她能说她手腕压根没什么力气么? …… 劳累的一天终于过去。 夜里用过晚膳,景珠累得拉着浮萍回房歇息去了,景妍手腕疼得睡不着。 她起身穿着里衣,披着嫩粉色绣百合花的挑绒斗篷来到院中廊下。 浅冬的夜好不太冷,加上近日天气好,倒有几分月色。 她沿着一片片竹林,听着细碎的风扫过竹叶,不知不觉出了后院。 穿过宽阔的宫道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园和太液池,那里想必风景更美。 然她正提着裙边要过去,突然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谁?!” “别怕,是我” 尉迟城带着御林军深夜巡逻,一行人正好迎了个面对面。 “原来是尉迟将军,这么晚了还在巡逻,当真辛苦”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景妍刻意拉开距离,客气而不失公主风范。 尉迟城微怔,转身将属下都遣走,自己上前两步抱拳。 “听闻公主在学挥鞭,我特意从宫外找来更请便的鞭子,最适合初学者,请公主笑纳” 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方小臂长一掌见方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木柄钢鞭。 木质的手柄上精雕细琢着木槿花,钢鞭粗细适中,一节节扣在一起打磨得光滑圆润,就算偶尔挥到自己身上也不会伤到,确实适合初学者。 “这是……”,景妍有些惊喜,这样轻巧精致的小鞭子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 “是属下从城外的铁匠铺寻来的,许多初学者用的都是这种” 他故意说成是铁匠铺有售,大多数初学者都会买这种鞭子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告诉景妍这是自己精心设计,逼着城外铸铁将花了好几日才铸造出来的。 全京城只有这么一柄,连重量都是他几番掂量才确认下来。 “原来是这样,尉迟将军有心了” 心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骤然被浇灭,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指派身边的宫女接过匣子,客气而疏离道了谢转身离开。 尉迟城就立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娇小的身影关上宫门才带人离开。 他当然知道公主为什么突然扫兴,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单独出现在她面前献什么殷勤。 可他实在舍不得让她再受伤。 刚刚映着月光,她额角那块青斑清晰可见,想必身上别处也有。 她那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受了伤该有多疼? …… 栖凤宫。 景妍回到自己卧房,洗洗漱漱钻进被窝。 那柄小巧的鞭子就放在床头不远处的桌案上。 幽暗的烛光下,她频频望向那只朴素的木匣子,甚至贪婪地闻着它周围散发出的气息。 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苦涩。 高兴的是他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苦涩的是,她们身份悬殊根本无法在一起。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2章 有情有义么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景妍梦见她想要的一切。 次日醒来脸颊还是红彤彤一片,惹得一大早就跑来喊妹妹起床练武的景珠频频好奇。 “怎么了这是?” “不会病了吧” “景妍你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去去去,你才有病,我就是昨晚多加了床被子,睡得热”,小姑娘胡乱找了个借口。 得知妹妹没事景珠松了口气,拉着妹妹急急出去用膳,然后急急在后院继续练习。 “这臂力是需要天天练才有的,习武最忌讳的就是偷懒” 说话间她照例拿出金鞭要做示范。 然后就见妹妹不慌不忙拿出了昨晚收到的木柄小钢鞭。 “我臂力太弱,特意寻了只更轻巧的准备先从简单的练起,姐姐觉得怎样?” 景妍含着笑问。 “这是从哪儿来的?好精致的小木鞭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景珠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双小手细细抚摸着小钢鞭,嘴里啧啧称赞。 “真好,木柄轻便,小钢鞭打磨光滑,重量也合适,景妍你从哪儿弄这么个宝贝?” “自己找的呗”,景妍故作强硬:“怎么?姐姐出的题太难,还不许妹妹我想想别的办法?” “不对”,景珠又不傻。 这小钢鞭显然不是宫里的东西,而妹妹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 昨晚上还难为得直想哭,今早上就突然冒出这么个物件。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尉迟将军吧?还盖被子焐热,你可真行” “所谓女大不中留,妹妹才几岁就开始瞒着姐姐,让我好伤心呢” 景珠抱臂故意抬高声调,就见景妍小脸泛起一阵红晕。 “别说了,人家也就是随手一找,铁匠铺里多得是” “怎么可能”,景珠瞪大眼睛:“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告诉你景妍,铁匠铺可没这东西” “百姓家最需要的事锅碗瓢盆,偶尔有人去打兵器也是刀剑枪头,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真家伙,谁会吃饱没事干弄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景珠斩钉截铁。 见妹妹不相信,她甚至特意强调,自己可是把东市西市所有的铁匠铺都逛了遍的人。 景妍终于有几分相信了:“你的意思是,他特意为我弄来的?” “当然” 景珠自豪极了,此刻她俨然化身成妹妹良缘佳婿的守护人。 “看来这尉迟将军藏得够深么,景妍,你可要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哦?” “别胡说八道”,景妍红着脸低头。 “他若有心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反要骗我说从铁匠铺找的”,景妍想了想继续道。 “不过是只想帮个小忙又怕我多想罢了” 落寞的神情再次涌上眉头,景珠毫不在意大手一挥。 “别管这么多,那他怎么不送我呢,还是对你有情谊” “有情谊这事就好办啊,你别总这么悲观,好着呢好着呢”,小姑娘嘴上促狭,心里暗暗下定主意,待有机会就把这事儿告诉父皇。 景妍也八岁了,过个一两年定下亲事,及笄了一出嫁完婚,一辈子的幸福这不就有了? 景妍哪儿知道姐姐的想法。 只是落寞着纠结着,手里的小钢鞭倒是听话,她今儿个难得没受伤。 …… 两个女儿的事被瞒得很紧,叶思娴哪怕每天守着也很难知道小女儿的心事。 好在十月中旬,她预备好了另一件事—赏菊宴。 提前三天发出请帖,帖中再三强调,要对这次洵王叛乱之事中表现有意的世家进行嘉奖。 收到帖子的世家无一不欢欢喜喜回帖,然后准备着。 待到宴会日,天气晴好,天空如洗过的明镜似的湛蓝湛蓝,一轮暖和的冬阳灿烂挂在天上,即便有些微微风吹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宴会摆在栖凤宫正殿,四面窗户打开,放好卷帘、熏好暖笼香薰,正是又香又暖。 襄妃一大早就赶过来帮忙,李婕妤和赵婕妤嫌自己笨手笨脚,过来也只是充充数,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 叶思娴将所有布置检查一遍又一遍,最后才长舒口气放下心。 “终于准备好,也没什么问题” “你们都辛苦了,宴会还有好大一会儿,先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皇后相邀,三人受宠若惊,她们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在栖凤宫内殿落座。 点心茶水上齐,叶思娴笑道。 “难得聚一聚,怎么也不挑件好看的衣裳首饰,瞧你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都习惯了” “别管这么多,那他怎么不送我呢,还是对你有情谊” “有情谊这事就好办啊,你别总这么悲观,好着呢好着呢”,小姑娘嘴上促狭,心里暗暗下定主意,待有机会就把这事儿告诉父皇。 景妍也八岁了,过个一两年定下亲事,及笄了一出嫁完婚,一辈子的幸福这不就有了? 景妍哪儿知道姐姐的想法。 只是落寞着纠结着,手里的小钢鞭倒是听话,她今儿个难得没受伤。 …… 两个女儿的事被瞒得很紧,叶思娴哪怕每天守着也很难知道小女儿的心事。 好在十月中旬,她预备好了另一件事—赏菊宴。 提前三天发出请帖,帖中再三强调,要对这次洵王叛乱之事中表现有意的世家进行嘉奖。 收到帖子的世家无一不欢欢喜喜回帖,然后准备着。 待到宴会日,天气晴好,天空如洗过的明镜似的湛蓝湛蓝,一轮暖和的冬阳灿烂挂在天上,即便有些微微风吹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宴会摆在栖凤宫正殿,四面窗户打开,放好卷帘、熏好暖笼香薰,正是又香又暖。 襄妃一大早就赶过来帮忙,李婕妤和赵婕妤嫌自己笨手笨脚,过来也只是充充数,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 叶思娴将所有布置检查一遍又一遍,最后才长舒口气放下心。 “终于准备好,也没什么问题” “你们都辛苦了,宴会还有好大一会儿,先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皇后相邀,三人受宠若惊,她们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在栖凤宫内殿落座。 点心茶水上齐,叶思娴笑道。 “难得聚一聚,怎么也不挑件好看的衣裳首饰,瞧你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都习惯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3章 赏菊宴 打发走襄妃,叶思娴心里微微冷笑。 “强迫?压制?” 这些人说话还真是有水平,叫人无法反驳,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平日这些人过惯了太平日子,依靠着朝廷权势赚得盆满钵满。 有朝一日朝廷有难让他们出些棉衣,就露出这幅嘴脸啊。 当然事实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实,且走着看吧。 “娘娘,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到了” 春蝉抱着精心搭配好的衣裳进来,灵芝也预备着打开首饰盒子预备伺候主子梳妆。 叶思娴坐在梳妆台前,使劲儿拍拍脸,想着待会儿的说辞。 …… 栖凤宫正殿早已布置好,叶思娴到的时候,这里果然已经坐满了人。 她笑得春风得意进门:“大家来得这么早,倒让你们久等了” “娘娘千岁”,世家夫人诰命们连连起身行礼。 叶思娴招呼众人落座,又让宫人奉上上好的茶水点心。 “我身边的厨娘做的,宫里特有的样式,大家都尝尝吧” 夫人们又是一阵道谢,喝茶吃点心说说笑笑,气氛逐渐热闹开。 半盏茶过后,叶思娴抛出今日的话题。 “今日叫大家过来主要是道谢,当日皇上御驾亲征,甘州苦寒暴雪,将士们缺衣少穿,本宫急得两天两夜睡不着” “最后多亏了大家慷慨解囊,捐银的捐银,捐物的捐物,咱们大景朝这才渡过难关,你们虽然没上前线但依然是朝廷的功臣” 话说得坦诚,语气更是赤忱,叶思娴说完更是端起一杯酒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饮而尽。 “皇后娘娘” 底下的人惶恐站起来,一个个揪起心:“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我们受皇上重视,得朝廷恩惠,理所应当为朝廷分忧” “是啊娘娘,我们都是心甘情愿,我们家也有亲人上了战场,且不说为了朝廷,单是为了我们自己孩子,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一个上了年纪却精神奕奕的老妇开口。 叶思娴没记错的话,这位夫人好像是赵元溢的岳母,物品明威将军夫人。 果然是一家忠良,这门亲事不愧是她亲自挑的。 “好!” 叶思娴放下空酒杯,又给自己斟了第二盏。 “你们都是好样的,本宫会请揍皇上为你们封诰立匾,昭告天下以你们为榜样楷模向你们学习,请各位不要嫌弃” 说完第二杯又一饮而尽。 夫人们更惶恐了:“皇后娘娘才是天底下的榜样,我们何德何能,您真是太抬举我们了,妾身们实在担不起” 她们齐刷刷跪下要求皇后收回成命。 可叶思娴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当然不会再改。 她又给自己斟了第三杯酒:“本宫不是个好皇后,没能打理好后宫,没能替皇家开枝散叶,更无法为天下妇女之表率” “这次的事,你们愿意是一回事,本宫逼迫也的确属实,这第三杯酒就当本宫向你们赔礼道歉” 她不光一饮而尽,还脱簪散发向所有人鞠躬谢罪。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皇后娘娘怕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的确,京城暗地里有一股流言,诋毁皇后善妒、心狠,自己没本事辅佐皇上,反倒逼迫大家出钱出物成全她的名声。 要说心里没气是假的,当初满世界求爷爷告奶奶找棉花的狼狈谁经历谁知道。 所以流言起飞时大家听见也只当没听见,甚至心里暗喜,琢磨着看皇后娘娘怎么收场。 结果,皇后娘娘脱簪请罪,这…… “娘娘恕罪,妾身们实在担不起啊” “求娘娘速速起身,不然妾身们实在万死不辞” “皇后娘娘您贤明大度,为皇上为朝廷操碎了心我们都是知道的啊?” 诰命们心慌了,这次是真心慌,谁都想不到皇后娘娘这么豁出去。 万一这件事传出去,或者皇上听说了要一查到底,在坐的各位谁屁股都不干净。 暗地里推波助澜任由流言发酵,这些事谁敢说和自己无关? …… 三杯酒下肚,叶思娴重新挽起头发,由宫人们服侍着戴上简单的首饰。 她长舒口气落座一笑:“你们也都起来吧,这件事的确本宫有错,错了就该赔礼道歉” “说实话本宫也十分后悔,将来大景朝若再遇见什么危机,本宫绝不会再那样做” 诰命们战战兢兢起身,嘴上讪讪说着娘娘说笑了,心里其实忐忑得要死。 下首的怡安一直垂着头,乖乖巧巧跟在安国公老夫人身边,或站起或跪下,全程一言不发。 她心里更是一阵惊悚,背后直冒冷汗。 怪不得当初的宋妃,后来的素母妃都不是她的对手,怪不得自己几次三番栽到她手里,果然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豁得出去收得回来,简直是能屈能伸的典范,大约朝廷里运筹帷幄的男人也未必能做到这般极致。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她眼珠子一转,给奶娘使了眼色,片刻后奶娘就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婴儿过来。 两个多月的小婴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踢着小脚丫,小脸儿涨红涨红,可爱又叫人心软。 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母后恕罪” 怡安惶恐起身行礼:“庆儿顽皮哭闹,打搅了母后的宴会,实在该死” 叶思娴不在意摆手:“这孩子说什么话,他能有多大,能懂什么事?你也太苛刻了” 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她正想找个由头活跃下气氛。 “这孩子生得真好,前些日子宫中忙乱,我这做姥姥的竟把什么都忘了,真是该打!” 叶思娴笑呵呵叫人把孩子抱过来,又急急吩咐春蝉和灵芝去库房找东西。 “都是一应预备好的,早该给你,谁知一拖就拖到现在” 歉意看了看怡安,叶思娴轻轻捏了捏孩子白嫩嫩的脸蛋。 “母后说哪里话?您日理万机为父皇出力,我却一点儿帮不上忙,女儿心里才是愧疚” 怡安乖巧垂下头。 她在素妃身边装了十几年乖巧,自认这方面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说乖巧她就立刻能乖得令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4章 看穿 第604章看穿 就比如现在,谁见了她们母女,不夸赞一声母慈女孝呢? “你这孩子” 叶思娴无奈笑了:“那时候你才刚生孩子,听闻安国公府也是不大顺利,我也只是给你派了稳婆和医女,其余的……” “你别怪母后才好,当时那境况确实顾不上,母后给你赔罪”,叶思娴笑得诚恳。 怡安眼圈儿刷地红了,起身跪在叶思娴面前。 “母后您若这样说,女儿可就无立足之地了,女儿以前是犯过错,可现在一切都过去,女儿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一心一意服侍父皇和您” “您这般说实在是见外” “好了好了” 叶思娴乐呵呵安抚怡安:“知道你孝顺,你父皇也知道”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往后你多带着孩子进宫看看我和你父皇也就是了,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思娴转头逗弄孩子。 “庆儿,当初生他的时候多亏母后照拂,还算平安,女儿心里觉得庆幸,就为他取名庆儿” “好名字,庆儿” 叶思娴捏了捏孩子软糯糯的小脸蛋,亲手打开春蝉和灵芝取来的檀木匣子,将沉甸甸的纯金长命锁戴在孩子的脖颈。 “希望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将来好好念书习武,做你娘亲的贴心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刚才的惊险气氛总算烟消云散。 …… 赏菊宴当然要赏菊,大家饮酒品菜,又围着一簇簇各式各样或珍稀或娇艳的菊花评头品足。 这个说这簇绿菊开得好,似墨非墨,似玉非玉。 那个那簇线菊最妙,半开的时候像针,开完了更像一簇毛茸茸的线球,叫人爱不释手怎么也看不够。 而那个又说,那簇金灿灿的黄菊最热闹,不但把秋的晦气赶跑,还把秋过得比春还热闹。 大家热热闹闹,后半场宴会热闹许多。 一直到宴会结束,谁也没再提起‘捐银之事’、‘赔罪之事’等等,大家都巴不得瞬间失忆立刻忘掉。 宴会散去后,叶思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内室,拍了拍饮酒而通红的脸颊。 “笑得累了,脸都是僵硬的” 春蝉迅速拧了热毛巾递到主子手上:“娘娘您喝了足足三杯,要不躺下歇息吧?” “不用” 将热毛巾敷在脸上,叶思娴闭目养神片刻,然后起身吩咐灵芝:“ 就比如现在,谁见了她们母女,不夸赞一声母慈女孝呢? “你这孩子” 叶思娴无奈笑了:“那时候你才刚生孩子,听闻安国公府也是不大顺利,我也只是给你派了稳婆和医女,其余的……” “你别怪母后才好,当时那境况确实顾不上,母后给你赔罪”,叶思娴笑得诚恳。 怡安眼圈儿刷地红了,起身跪在叶思娴面前。 “母后您若这样说,女儿可就无立足之地了,女儿以前是犯过错,可现在一切都过去,女儿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一心一意服侍父皇和您” “您这般说实在是见外” “好了好了” 叶思娴乐呵呵安抚怡安:“知道你孝顺,你父皇也知道”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往后你多带着孩子进宫看看我和你父皇也就是了,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思娴转头逗弄孩子。 “庆儿,当初生他的时候多亏母后照拂,还算平安,女儿心里觉得庆幸,就为他取名庆儿” “好名字,庆儿” 叶思娴捏了捏孩子软糯糯的小脸蛋,亲手打开春蝉和灵芝取来的檀木匣子,将沉甸甸的纯金长命锁戴在孩子的脖颈。 “希望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将来好好念书习武,做你娘亲的贴心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刚才的惊险气氛总算烟消云散。 …… 赏菊宴当然要赏菊,大家饮酒品菜,又围着一簇簇各式各样或珍稀或娇艳的菊花评头品足。 这个说这簇绿菊开得好,似墨非墨,似玉非玉。 那个那簇线菊最妙,半开的时候像针,开完了更像一簇毛茸茸的线球,叫人爱不释手怎么也看不够。 而那个又说,那簇金灿灿的黄菊最热闹,不但把秋的晦气赶跑,还把秋过得比春还热闹。 大家热热闹闹,后半场宴会热闹许多。 一直到宴会结束,谁也没再提起‘捐银之事’、‘赔罪之事’等等,大家都巴不得瞬间失忆立刻忘掉。 宴会散去后,叶思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内室,拍了拍饮酒而通红的脸颊。 “笑得累了,脸都是僵硬的” 春蝉迅速拧了热毛巾递到主子手上:“娘娘您喝了足足三杯,要不躺下歇息吧?” “不用” 将热毛巾敷在脸上,叶思娴闭目养神片刻,然后起身吩咐灵芝:“ “您这般说实在是见外” “好了好了” 叶思娴乐呵呵安抚怡安:“知道你孝顺,你父皇也知道”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往后你多带着孩子进宫看看我和你父皇也就是了,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思娴转头逗弄孩子。 “庆儿,当初生他的时候多亏母后照拂,还算平安,女儿心里觉得庆幸,就为他取名庆儿” “好名字,庆儿” 叶思娴捏了捏孩子软糯糯的小脸蛋,亲手打开春蝉和灵芝取来的檀木匣子,将沉甸甸的纯金长命锁戴在孩子的脖颈。 “希望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将来好好念书习武,做你娘亲的贴心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刚才的惊险气氛总算烟消云散。 …… 赏菊宴当然要赏菊,大家饮酒品菜,又围着一簇簇各式各样或珍稀或娇艳的菊花评头品足。 这个说这簇绿菊开得好,似墨非墨,似玉非玉。 那个那簇线菊最妙,半开的时候像针,开完了更像一簇毛茸茸的线球,叫人爱不释手怎么也看不够。 而那个又说,那簇金灿灿的黄菊最热闹,不但把秋的晦气赶跑,还把秋过得比春还热闹。 大家热热闹闹,后半场宴会热闹许多。 一直到宴会结束,谁也没再提起‘捐银之事’、‘赔罪之事’等等,大家都巴不得瞬间失忆立刻忘掉。 宴会散去后,叶思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内室,拍了拍饮酒而通红的脸颊。 “笑得累了,脸都是僵硬的” 春蝉迅速拧了热毛巾递到主子手上:“娘娘您喝了足足三杯,要不躺下歇息吧?” “不用” 将热毛巾敷在脸上,叶思娴闭目养神片刻,然后起身吩咐灵芝:“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5章 尘埃落定 大臣们更加汗颜,纷纷跪下。 “微臣替朝廷出力理所应当,且我们都是自愿,岂敢要皇上的嘉奖”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些都是我们自愿,何来嘉奖一说,请皇上收回成命” 一个两个装模作样推脱着,帝王脸色很快沉下来。 “毕竟是为朝廷出过力,朕嘉奖自己臣子还不行了?还是你们嫌弃朕的赏赐不值钱?” 话说到这份上谁也不敢再推脱,纷纷叩首谢恩。 赵元汲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指着几幅字笑着一一分配。 什么‘张家主母出力最多堪为妇女表率,李家家族齐心合力忠君爱国’等等。 几个大臣手捧字幅走出御书房时,整个人哭都哭不出来,彼此对视一眼,纷纷又垂下头往宫外走去。 自那天起,京城谣言就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消失,且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叶思娴再问起襄妃关于京中动静时,襄妃笑盈盈。 “再没有了,娘娘您说奇不奇怪,百姓居然还说起您的好话,说您心系帝王伉俪情深,是一段佳话呢” 叶思娴淡淡一笑。 “好话也罢佳话也罢,反正咱们总算挺过来了” “周美人还是老样子?”,叶思娴关心。 襄妃含笑点点头:“衣食用度都不缺,太医也时常过去换换方子扎针,好像也没什么效果,臣妾只能让人好生照料着” “她也是可怜,千万别再委屈她什么” 感叹两句,叶思娴轻轻抬手示意襄妃吃些点心,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才散。 …… 这件事过后,随着几场瑞雪纷纷扬扬落下,京城中持续长达一年的动乱终于彻底结束。 罪犯叛贼该杀头的都推到菜市口斩首,流放的也早已上路。 就连‘守城不力’的九王爷都被皇上惩罚出京。 加上皇上一项又一项扶持百姓、开仓赈济的怀柔之策,百姓们心里郁结的憋屈也终于烟消云散。 而叶思娴也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似的,守着四个孩子安心过起小日子。 或许历经大起大落,她居然看开了许多。 将所有宫务放手交给襄妃、赵婕妤和李婕妤,自己每日饲养花草,陪两个宝贝女儿读书写字,日子悠悠闲闲,养得她半个月就胖了好几斤。 转眼临近年关。 叶思娴琢磨着今年和往年不同,去年还热闹些,今年后宫统共就剩四个人,再不热闹些就忒不像话。 这日趁着请安,她特意叮嘱襄妃:“把除夕宴办得热闹些,把怡安和十王府十一王府的都请来,别太冷清了”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臣妾正不知该如何操办呢”,襄妃笑着欠身。 “听闻十王妃和十一王妃先后都有了身孕,这也是喜事,请过来一起热闹也是应该”,叶思娴满意呷了口茶。 “咱们不光除夕时热闹,年后闲下来咱们也学着民间的样子出宫逛逛如何?” 以往人多,带谁不带谁的都不好,只能去京郊皇庄赏花弄草,看似热闹实则换个地方被拘束。 今年她是真心想带她们出宫看看的。 抛开共侍一夫的身份,襄妃知情识趣能力强,赵婕妤和李婕妤也并非生事之人,她都愿意真心实意待她们好,也确实是这么做。 “什么?皇后娘娘您说什么?” 襄妃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 直到叶思娴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淌眼抹泪放下茶盏跪地。 “您是说臣妾也能出宫看看?穿着寻常妇人的衣裳,到京城的大街小巷看看?” 叶思娴郑重其事点头。 襄妃肉眼可见情绪崩溃,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磕了几个头:“臣妾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出宫,以为要这么老死宫中了” “皇后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叶思娴突然有些尴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样叫人看见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快起来” 襄妃这才提着裙摆起身落座。 “娘娘不知,臣妾入宫这么多年,每天对着四角的天空,除了看账簿就是跟各种宫人打交道” “回回听她们说宫外的种种新鲜事,心里就痒痒得不行”,襄妃笑着擦眼泪。 “不怕您笑话,臣妾甚至羡慕身边的宫女太监,觉得他们都比臣妾自由” 叶思娴了然颔首,也颇为同情。 看来不光她一个人有憋屈感,原来每个人在宫里熬得都不容易。 “宫妃无诏出宫确实不合规,你们若喜欢咱们每年可出行一两次,再多就不行了” “不过你可以召几个能出宫的宫女太监多说说话解闷,想要什么也可叫他们捎带” 襄妃欣喜:“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这已经是厚恩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散。 …… 送走襄妃,叶思娴回到后院,就见小姐妹两人正说着什么悄悄话,小脸儿红扑扑的,尤其是景妍俨然已经是少女怀春的姿态。 想起两个女儿的心事她心头微微一凉,所谓女大不中留,这就已经开始了吗? “说什么呢?让母后也听听?” 她笑着走过去,故作不经意问。 意料之中的,两个女儿迅速恢复常态,手脚局促不知往哪儿放,景珠支支吾吾辩解着。 “没说什么,我在给妹妹讲解动作要领呢” “是啊母后,姐姐教我学甩鞭子呢”,景妍故作常态。 “怎么突然对习武感兴趣了,你可是个女孩子,以前多乖啊?” 爱怜摸了摸女儿的发丝,叶思娴笑得温柔似水。 “这不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女儿觉得作为公主,自然不能再当寻常闺秀,什么都要会一些才好” 景妍答得认真,叶思娴的目光却落在她手里那只精巧的鞭子上。 “好一只木柄小钢鞭,内务府什么时候有这些能工巧匠了?母后怎么不知道?” 话音未落景妍小脸蛋儿已红成一片。 景珠见状立刻挡在妹妹跟前隔开母后的视线。 “您累了吧?女儿最近跟师傅学了些按摩手法,让女儿给您好好疏解疏解如何?” 她搀扶着母亲的胳膊,边说边强行拉着她往里间走。 “唉?你妹妹呢?” “你这孩子” 叶思娴不由分说被景珠拉进内室,半躺在躺椅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6章 竟像回到从前 姐妹俩叽叽喳喳,话题转眼就变了好几回。 一会儿是今儿天气真冷,一会儿吵闹着快到年关姐妹俩能不能出宫看看,一会儿又说起九皇叔的事。 叶思娴被俩闺女吵得头痛欲裂,也就把小钢鞭的事情抛开。 “天这么冷还要往外跑,你们九皇叔不在,俩姑娘单独出去多危险” 皇后板着脸语气严肃,实则话里话外带着心疼。 “九皇叔不在,不是还有长渊和长衍么,再不济让尉迟将军陪着一起总行了,母后您就让我们出去看看吧” 和景妍相比,景珠撒娇的本领简直高了十倍不止,叶思娴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 磨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坚持不住还是点了头。 “你弟弟们才不会和你俩一样,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让尉迟将军陪着去,记得伪装好一点儿不许仗势欺人,也不许生事” “知道啦母后” 姐妹俩喜笑颜开,两双小手跳跃在母后身上捏捏这里捶捶那里,贴心小棉袄也不过如此。 板着的脸再也僵不住,叶思娴情不自禁笑出来,所谓尘世幸福天伦之乐大约就是这样。 这让她想起父亲母亲。 此时此刻在江南的某个地方,他们也必定在享受这样的人间欢乐。 这么一想就觉得,离别其实也不难接受。 …… 年关前又下了几场雪,一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日天才放晴。 襄妃把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早膳是御膳房送来的五谷杂粮粥,中午有芝麻灶糖,晚上是丰盛的民间灶火菜。 叶思娴很喜欢,用了几口觉得有些浪费,打算赏给宫里下人都尝尝。 谁知春蝉和灵芝都笑说已经吃过。 “你们也有?” “回娘娘,宫里上下人人都有,尤其灶糖和灶火菜,我们已经吃过了” “你们的没这个好,把这几个才拿去和路宝他们几个分一分” 叶思娴指着几个酱肘子、猪蹄和红烧大鲤鱼。 所谓灶火菜就是用民间大灶台烧出来的菜,宫里御厨会提前打听好老百姓最爱的菜品是什么。 这些菜通常有一个特点,粗糙、不拘一格,但好吃实在。 比如这道酱肘子最得民间百姓喜欢,宫里的贵人却是不吃的,嫌腻得很,百姓要劳动却恰好合适。 “灶糖你们也分了吧,给我留上几根就够了” 灶糖就是以麦芽糖为主,兑上芝麻核桃碎,最后搓成细圆长条行的糖块。 民间寓意让灶王爷吃了嘴甜些,上天多说些好事,来年求得福报,日子久了宫里也逐渐兴起这么个小点心。 “多谢娘娘” 春蝉和灵芝乐得两眼放光。 糖块是不缺的,要紧的是寓意好,皇后娘娘宫里的点心可不是谁人都能吃到。 “襄妃安排得不错,比往年越发面面俱到了”,叶思娴拈了块灶糖。 “也是皇后娘娘您眼光好”,春蝉和灵芝继续叽叽喳喳。 “除了吃得用的,今年比往年还多了两身棉衣,外头扫雪的三等宫人还有耳套和手套,都是洁白细棉的暖和得紧” “你们一等呢?什么都没有?”,叶思娴上下打量。 “自然也有的,我们都是护手的雪花膏,襄妃娘娘说一等宫人在主子身边服侍,手脚都不能太粗了,要仔细保养着” 叶思娴乐得呵呵直笑。 “这个襄妃” …… 除夕到来,襄妃再一次表现亮眼。 不但安泰殿布置得热热闹闹,连菜肴安排得也合适。 有些是宫里的受欢迎的,有些是民间百姓爱吃的,也有难得的时令鲜藕、还有外面耐冻的青菜萝卜等等。 不知御厨用什么法子,把鲜嫩的小萝卜腌制得晶莹剔透,连见惯了山珍海味的皇亲国戚也不禁好奇起来。 帝后二人到安泰殿时大殿里人已来齐,炭炉地龙齐齐用上,偌大的厅堂温暖如春。 众人山呼万岁请安,赵元汲招呼大家坐下,笑着寒暄几句就举杯开了宴。 “今天是过年,难得咱们欢聚一堂,来,满饮此杯” “多谢皇兄父皇” 一杯酒,送走旧年的不太平。 二杯酒迎接新年的新气象,三杯酒预祝江山永固,万民同乐。 酒过三巡大宴彻底热闹起来。 众人三三两两闲聊,也有人单独举杯互敬。 叶思娴满意看向襄妃:“这些菜真不错,尤其小萝卜酸甜爽口,御膳房居然有人会做这个” “都是从民间的酒楼招来些厨子现成制作的,娘娘喜欢就好” “真有你的”,叶思娴忍不住又尝了几口。 不经意一抬眼,突然见十王妃秦氏脸色发白,用帕子死死捂着唇,十一王妃正轻轻拍着她的背。 叶思娴赶紧叫人过去问情况,又把酸萝卜蜜饯等等端过去些。 “如果还不舒服,不妨叫太医来看看” “多谢皇后娘娘”,秦氏白着脸:“不碍事的,妾身歇息一会儿就好” 十一王妃小腹已微微隆起,叶思娴忙叫人取来软垫和靠背。 武氏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叶思娴笑说不碍事,又道:“先前宫里一直忙碌着,本宫也没空招待你们,以后你们闲来无事可多多进宫” “皇后娘娘好意臣妾心领,就是怕妾身给您添麻烦”,秦氏白着脸。 武氏扶着小腹也笑:“正是,皇后娘娘喜好清静,我们妯娌可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敢来打扰” 不知怎的,叶思娴好像觉得她们话里有话,转念一想大家根本不熟,她也就没在意,更不会强求。 目光流转,怡安抱着庆儿上前请安。 叶思娴接过白白胖胖的孩子,更把刚才的事全都抛在脑后。 “这孩子又沉了好些,白白胖胖真叫人喜欢” 或许上了年纪,叶思娴居然开始喜欢孩子,白白胖胖的小嫩手小嫩脚怎么捏都不够。 “母后若喜欢女儿以后常来” 怡安半跪在她跟前的脚踏上笑:“到时候可别嫌女儿打搅” “怎么会,只怕你父皇也盼着呢” 瞥了眼赵元汲眼巴巴的眼神,叶思娴忍不住打趣。 一时间气氛竟像回到的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 可在坐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再也回不去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7章 皇后娘娘好像挺和气的 除夕过后,次日初一又忙了一整天,直到初二才彻底清闲下来。 姐妹俩叽叽喳喳,话题转眼就变了好几回。 一会儿是今儿天气真冷,一会儿吵闹着快到年关姐妹俩能不能出宫看看,一会儿又说起九皇叔的事。 叶思娴被俩闺女吵得头痛欲裂,也就把小钢鞭的事情抛开。 “天这么冷还要往外跑,你们九皇叔不在,俩姑娘单独出去多危险” 皇后板着脸语气严肃,实则话里话外带着心疼。 “九皇叔不在,不是还有长渊和长衍么,再不济让尉迟将军陪着一起总行了,母后您就让我们出去看看吧” 和景妍相比,景珠撒娇的本领简直高了十倍不止,叶思娴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 磨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坚持不住还是点了头。 “你弟弟们才不会和你俩一样,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让尉迟将军陪着去,记得伪装好一点儿不许仗势欺人,也不许生事” “知道啦母后” 姐妹俩喜笑颜开,两双小手跳跃在母后身上捏捏这里捶捶那里,贴心小棉袄也不过如此。 板着的脸再也僵不住,叶思娴情不自禁笑出来,所谓尘世幸福天伦之乐大约就是这样。 这让她想起父亲母亲。 此时此刻在江南的某个地方,他们也必定在享受这样的人间欢乐。 这么一想就觉得,离别其实也不难接受。 …… 年关前又下了几场雪,一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日天才放晴。 襄妃把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早膳是御膳房送来的五谷杂粮粥,中午有芝麻灶糖,晚上是丰盛的民间灶火菜。 叶思娴很喜欢,用了几口觉得有些浪费,打算赏给宫里下人都尝尝。 谁知春蝉和灵芝都笑说已经吃过。 “你们也有?” “回娘娘,宫里上下人人都有,尤其灶糖和灶火菜,我们已经吃过了” “你们的没这个好,把这几个才拿去和路宝他们几个分一分” 叶思娴指着几个酱肘子、猪蹄和红烧大鲤鱼。 所谓灶火菜就是用民间大灶台烧出来的菜,宫里御厨会提前打听好老百姓最爱的菜品是什么。 这些菜通常有一个特点,粗糙、不拘一格,但好吃实在。 比如这道酱肘子最得民间百姓喜欢,宫里的贵人却是不吃的,嫌腻得很,百姓要劳动却恰好合适。 “灶糖你们也分了吧,给我留上几根就够了” 灶糖就是以麦芽糖为主,兑上芝麻核桃碎,最后搓成细圆长条行的糖块。 民间寓意让灶王爷吃了嘴甜些,上天多说些好事,来年求得福报,日子久了宫里也逐渐兴起这么个小点心。 “多谢娘娘” 春蝉和灵芝乐得两眼放光。 糖块是不缺的,要紧的是寓意好,皇后娘娘宫里的点心可不是谁人都能吃到。 “襄妃安排得不错,比往年越发面面俱到了”,叶思娴拈了块灶糖。 “也是皇后娘娘您眼光好”,春蝉和灵芝继续叽叽喳喳。 “除了吃得用的,今年比往年还多了两身棉衣,外头扫雪的三等宫人还有耳套和手套,都是洁白细棉的暖和得紧” “你们一等呢?什么都没有?”,叶思娴上下打量。 “自然也有的,我们都是护手的雪花膏,襄妃娘娘说一等宫人在主子身边服侍,手脚都不能太粗了,要仔细保养着” 叶思娴乐得呵呵直笑。 “这个襄妃” …… 除夕到来,襄妃再一次表现亮眼。 不但安泰殿布置得热热闹闹,连菜肴安排得也合适。 有些是宫里的受欢迎的,有些是民间百姓爱吃的,也有难得的时令鲜藕、还有外面耐冻的青菜萝卜等等。 不知御厨用什么法子,把鲜嫩的小萝卜腌制得晶莹剔透,连见惯了山珍海味的皇亲国戚也不禁好奇起来。 帝后二人到安泰殿时大殿里人已来齐,炭炉地龙齐齐用上,偌大的厅堂温暖如春。 众人山呼万岁请安,赵元汲招呼大家坐下,笑着寒暄几句就举杯开了宴。 “今天是过年,难得咱们欢聚一堂,来,满饮此杯” “多谢皇兄父皇” 一杯酒,送走旧年的不太平。 二杯酒迎接新年的新气象,三杯酒预祝江山永固,万民同乐。 酒过三巡大宴彻底热闹起来。 众人三三两两闲聊,也有人单独举杯互敬。 叶思娴满意看向襄妃:“这些菜真不错,尤其小萝卜酸甜爽口,御膳房居然有人会做这个” “都是从民间的酒楼招来些厨子现成制作的,娘娘喜欢就好” “真有你的”,叶思娴忍不住又尝了几口。 不经意一抬眼,突然见十王妃秦氏脸色发白,用帕子死死捂着唇,十一王妃正轻轻拍着她的背。 叶思娴赶紧叫人过去问情况,又把酸萝卜蜜饯等等端过去些。 “如果还不舒服,不妨叫太医来看看” “多谢皇后娘娘”,秦氏白着脸:“不碍事的,妾身歇息一会儿就好” 十一王妃小腹已微微隆起,叶思娴忙叫人取来软垫和靠背。 武氏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叶思娴笑说不碍事,又道:“先前宫里一直忙碌着,本宫也没空招待你们,以后你们闲来无事可多多进宫” “皇后娘娘好意臣妾心领,就是怕妾身给您添麻烦”,秦氏白着脸。 武氏扶着小腹也笑:“正是,皇后娘娘喜好清静,我们妯娌可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敢来打扰” 不知怎的,叶思娴好像觉得她们话里有话,转念一想大家根本不熟,她也就没在意,更不会强求。 目光流转,怡安抱着庆儿上前请安。 叶思娴接过白白胖胖的孩子,更把刚才的事全都抛在脑后。 “这孩子又沉了好些,白白胖胖真叫人喜欢” 或许上了年纪,叶思娴居然开始喜欢孩子,白白胖胖的小嫩手小嫩脚怎么捏都不够。 “母后若喜欢女儿以后常来” 怡安半跪在她跟前的脚踏上笑:“到时候可别嫌女儿打搅” “怎么会,只怕你父皇也盼着呢” 瞥了眼赵元汲眼巴巴的眼神,叶思娴忍不住打趣。 一时间气氛竟像回到的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 可在坐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再也回不去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8章 微服私访 初二过去,到初三这日,走亲访友的人们终于停下脚步,有机会赏一赏这热闹的京城。 百姓们或约上家人三五成群来了街上逛逛,或叫上三两好友在酒楼茶馆点上两壶老酒。 连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坐着马车出门。 茶楼胭脂铺戏园子,处处烟火气。 整座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叶思娴早就心痒痒,一大早就叫着襄妃李氏和赵氏出门。 她们打扮成民间妇人的样子,坐着辆不起眼的马车,带上一二十个暗卫,从宫城的角门出发一路往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娘娘,臣妾……”,襄妃很是拘谨,攥紧帕子不知说什么。 叶思娴忙打断她:“咱们这是微服,身份就不必了,我就托个大你们都喊我一声姐姐吧” “是,姐姐……”。 襄妃尴尬满脑门是汗,再看赵婕妤和李婕妤也差不多。 叶思娴忍俊不禁:“你们三个就以年龄相称,咱们今儿不论身份尊卑,定要好好热闹热闹才是” “是” 三人齐声应着,马车里的气氛逐渐热闹开来。 …… 马车晃晃悠悠在街口停下,赶车的小太监呼哧呼哧跑来请罪。 “皇后娘娘,前边儿人山人海过不去了” “那就停在这儿吧”,叶思娴淡淡的,像习惯了似的。 不紧不慢下了车,四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 举目看着大街上比肩接踵的行人,耳边不断扬起彼伏的喧闹声和叫卖声。 “就是这儿了”,叶思娴满意:“据说这条街是最受高门夫人小姐喜欢的地方” “这是南华街吧?我以前只听说过但没来过,听说来这里的夫人小姐买胭脂首饰都一掷千金,不是寻常百姓来的地方” 回忆起闺阁时光的襄妃有些自卑。 “那倒未必,咱们看看总不会要钱不是?”,爽朗一笑,叶思娴带着三人往前走。 南华街上铺子鳞次栉比,珍宝阁、天香阁、香纱馆等等。 一家挨着一家数不胜数,时不时还有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进进出出。 她们从这家出来,看够了就直接入了那家门,逛得不亦乐乎。 即便从宫里出来自认见过不少珍宝,过得已经是荣华富贵的日子,襄妃三人还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撼。 拇指大的珍珠金辉玉润、晶莹剔透的翡翠头面流光溢彩,最奢华珍贵寸布寸金的双面攒花织锦交相辉映。 “啧啧,真好看!世间竟有这么美的衣料”,襄妃细细摸着。 “瞧瞧那副石榴花宝石的手链,不知哪儿的匠人这般巧夺天工,竟能把宝石精雕细琢成石榴花的模样”,李婕妤觉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够使。 “这绣花绝非人力所谓,恐怕是什么织机织出来的,巧夺天工天衣无缝也不过如此”,赵婕妤小心翼翼抚着一匹流光溢彩的双面缂丝锦缎。 眼见三人喜欢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叶思娴就笑:“今日不谈节俭,如果有喜欢的你们一人选一样带回去” “不娘娘!”,襄妃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惊觉自己说错话暴露身份,她赶忙捂住嘴。 李氏和赵氏也面露惶恐,吓得几乎要跪下来。 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皇后娘娘突然带她们出宫,又让她们选这么贵重的东西。 很难让人相信这一切没有目的,难道……娘娘也要送走她们?? 越想越冒冷汗,襄妃拼命挤出笑。 “姐姐说笑,什么好东西咱们没见过世面不成?咱们家里新来的料子不比这个差,只是花纹不一样” “正是,我上个月还新得了一对羊脂玉镯,玉质细腻温润,比这个石榴花手链还要好,何况我也上了年纪戴不了这么艳的东西” “这个料子我虽喜欢,但终究是织机织出来的,也就没那么稀罕,我更欣赏绣娘手上的真功夫” 三言两语拒绝了叶思娴的请求,三人不约而同往外走。 叶思娴无奈只得跟上脚步。 临近中午三人去了戏园子,这是个绝佳的去处。 逛累了的夫人们往往喜欢来这里寻个包厢,点一壶玫瑰香茶几碟茶点,或两壶酒几样小菜。 配着外头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剧,既悠闲又舒适。 叶思娴有样学样,四人落座在二楼一间相对大些的包厢。 “臣妾觉得这里好,不知民间的夫人们爱听什么戏,可有宫里本子多?” 襄妃掌管内务府,对乐工戏艺也算了如指掌,当下就来了兴致。 “自然比宫里要多,当然也更杂” 呷了口清新的茉莉花茶,叶思娴目不转睛盯着台面上马上要开场的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很快戏乐开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正要入戏,突然有人在隔壁喊了句:“母后” 顺着声音警惕望过去,居然是怡安,她和驸马并排坐在隔壁包厢,两间雅座隔帘相望。 “怡安啊”,叶思娴挤出一丝笑。 “母后也来听戏?” 小夫妻两口子殷勤要过来请安,叶思娴忙阻止。 “不必麻烦,我们的身份……” 怡安愣住,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下:“原来是这样,母亲今日难得得闲,好戏也已开场,那女儿就不打搅了” 怡安知情识趣退下,叶思娴居然松了口气,继续望向戏台。 不知不觉两折戏过后,再看向隔壁,不知什么时候小两口早已离开。 “有两刻钟了,估计是怕打搅娘娘”,襄妃小声说。 “随她去吧” 荡气回肠的折子戏终于落幕,三人正好也饿了,顺道点了几样小菜吃饱喝足才离开。 此时已过了午时,最热闹的莫过各处的茶馆酒楼。 四人都已尽兴没必要再凑什么热闹,便慢慢往回走。 “皇后娘娘!” 突然凄厉的一声叫喊传来,叶思娴脸色刷一声阴沉下来。 “今儿是怎么了?微服出个宫还能频频遇见熟人?” 冷笑着转过头,叶思娴瞳孔骤然放大,她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乞丐。 她浑身散发着腥臭,薄薄的衣衫破破烂烂,头发一缕一缕打着结。 “放肆,哪儿来的乞丐也敢胡言乱语”,襄妃大怒上前阻止。 《欢喜宫门》正文 第609章 魏顺仪 “皇后娘娘,襄妃娘娘您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魏顺仪啊娘娘,我是西霞宫的魏顺仪啊,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襄妃娘娘” 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拼命磕头,没几下她的额头就已经红肿一片。 此举惊动周围人,他们迅速围上前准备看热闹。 比肩接踵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哪儿来的疯子也敢挡我家夫人的路,还不快让开”,襄妃将皇后的脸护在身后。 可还是有百姓质疑:“这不是前些日子新来的女乞丐么” “我认得,她说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原本是皇上的妃嫔,宫里的主子娘娘” “哎呦,宫里的娘娘会出来乞讨,戏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她是穷疯了吧,知道皇上长什么样么?” “哈哈哈……” 周围人哄堂大笑,叶思娴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认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妹妹,你差人去买几个烧饼给给她充充饥,也算咱们积德行善”,叶思娴冲着李婕妤吩咐。 “是” 李婕妤颔首提着裙角立刻离开。 她不光要去买烧饼,还要通知暗卫准备随时接应皇后。 等烧饼买回来暗卫接应上,皇后娘娘立刻就能脱险。 岂料女乞丐此时突然大哭起来:“皇后娘娘,臣妾后悔了,臣妾不该不听您的劝,当初闹着要出宫” “洵王围城的时候您好心好意保护我们,可我却不领情反带着头闹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妾这一回吧,让臣妾重新回宫侍奉皇上” 她字字句句如杜鹃泣血,边咳边说,甚至最后果然咳出几口血来。 为了让别人相信,她还特意扒开头发露出脸。 “您再看看,您真不认识我了吗?我也是皇上的妃嫔啊娘娘” 能层层选拔最后入宫的女子必定倾城美貌,而这女乞丐果然五官惊艳大气。 哪怕已三十有余憔悴沧桑,眉眼里也藏着掩盖不住的光芒。 众人坚信只要此人沐浴更衣干净,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原本不相信的人此时也开始犹豫:“啧啧,长得确实不错” “是个美人,看样子有几分可信” “的确,不然她一个女乞丐怎么会对宫里的事了如指掌,连西霞宫都知道” “根据她出现的时间,确实是洵王围城过后才出来亮” “皇后娘娘,襄妃娘娘您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魏顺仪啊娘娘,我是西霞宫的魏顺仪啊,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襄妃娘娘” 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拼命磕头,没几下她的额头就已经红肿一片。 此举惊动周围人,他们迅速围上前准备看热闹。 比肩接踵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哪儿来的疯子也敢挡我家夫人的路,还不快让开”,襄妃将皇后的脸护在身后。 可还是有百姓质疑:“这不是前些日子新来的女乞丐么” “我认得,她说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原本是皇上的妃嫔,宫里的主子娘娘” “哎呦,宫里的娘娘会出来乞讨,戏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她是穷疯了吧,知道皇上长什么样么?” “哈哈哈……” 周围人哄堂大笑,叶思娴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认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妹妹,你差人去买几个烧饼给给她充充饥,也算咱们积德行善”,叶思娴冲着李婕妤吩咐。 “是” 李婕妤颔首提着裙角立刻离开。 她不光要去买烧饼,还要通知暗卫准备随时接应皇后。 等烧饼买回来暗卫接应上,皇后娘娘立刻就能脱险。 岂料女乞丐此时突然大哭起来:“皇后娘娘,臣妾后悔了,臣妾不该不听您的劝,当初闹着要出宫” “洵王围城的时候您好心好意保护我们,可我却不领情反带着头闹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妾这一回吧,让臣妾重新回宫侍奉皇上” 她字字句句如杜鹃泣血,边咳边说,甚至最后果然咳出几口血来。 为了让别人相信,她还特意扒开头发露出脸。 “您再看看,您真不认识我了吗?我也是皇上的妃嫔啊娘娘” 能层层选拔最后入宫的女子必定倾城美貌,而这女乞丐果然五官惊艳大气。 哪怕已三十有余憔悴沧桑,眉眼里也藏着掩盖不住的光芒。 众人坚信只要此人沐浴更衣干净,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原本不相信的人此时也开始犹豫:“啧啧,长得确实不错” “是个美人,看样子有几分可信” “的确,不然她一个女乞丐怎么会对宫里的事了如指掌,连西霞宫都知道” “根据她出现的时间,确实是洵王围城过后才出来亮” “皇后娘娘,襄妃娘娘您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魏顺仪啊娘娘,我是西霞宫的魏顺仪啊,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襄妃娘娘” 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拼命磕头,没几下她的额头就已经红肿一片。 此举惊动周围人,他们迅速围上前准备看热闹。 比肩接踵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哪儿来的疯子也敢挡我家夫人的路,还不快让开”,襄妃将皇后的脸护在身后。 可还是有百姓质疑:“这不是前些日子新来的女乞丐么” “我认得,她说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原本是皇上的妃嫔,宫里的主子娘娘” “哎呦,宫里的娘娘会出来乞讨,戏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她是穷疯了吧,知道皇上长什么样么?” “哈哈哈……” 周围人哄堂大笑,叶思娴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认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妹妹,你差人去买几个烧饼给给她充充饥,也算咱们积德行善”,叶思娴冲着李婕妤吩咐。 “是” 李婕妤颔首提着裙角立刻离开。 她不光要去买烧饼,还要通知暗卫准备随时接应皇后。 等烧饼买回来暗卫接应上,皇后娘娘立刻就能脱险。 岂料女乞丐此时突然大哭起来:“皇后娘娘,臣妾后悔了,臣妾不该不听您的劝,当初闹着要出宫” “洵王围城的时候您好心好意保护我们,可我却不领情反带着头闹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妾这一回吧,让臣妾重新回宫侍奉皇上”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0章 安排 第610章安排 或许是饿极了。 她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将烧饼一个个捡起来塞到嘴里,剩下的就放怀里包起来。 日子已经够难过,吃过这一顿还不知下一顿在哪儿,还是收起来的好。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正月的天还在三九严冬,地面上有水的地方结了厚厚的冰层。 魏氏沿着大街一直走。 这条街是京城贵妇人们最喜逛的富贵街,店家富贵,顾客尊荣,别处讨不来的饭食银钱,来这里总不会空手而归。 她已经在这里流连好几天。 如果一直找不到机会入宫,恐怕要一直待在这儿。 走过长街又走了很远,终于回到她落脚的一处破庙。 魏氏躺在破佛像后的稻草堆上,裹紧身上仅剩的几件衣裳闭目养神。 睡到一半她似乎是渴了,颤颤巍巍爬起来找水。 破庙后一只断了半截的陶缸里日久天长聚集着雨水,她连赶四捧着喝了几口。 猝不及防一股浓烈的腥臭窜入鼻腔,她被熏得差点儿吐出来,干呕了几下终还是咽了下去。 再苦再臭也比渴死强得多。 喝完水重新回到破庙里,正要摸黑躺下,突然身底下伸出只手把她推开。 “什么人敢打搅老子睡觉!给滚远点儿!” 很明显她的稻草堆已经被别的乞丐占住,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 一股怒火涌上来,魏氏想上前理论,却咬牙死死忍住。 她是女人对面是个男人,万一厮打不过被占了便宜,她的一生就毁了。 可是没了破庙夜半冰寒她会被冻死的。 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魏氏死死捂着嘴缩在墙角,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哈哈哈……皇后,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当初说得多好多为我们着想的样子,实则你就是想把我们弄走吧。 说不定就是你的洵王勾结好设计围城把我们赶走的。 这一切恐怕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善妒的嘴脸究竟还能瞒多久。 破庙显然没法继续待,她迎着月光出门寻找新的落脚点。 半夜是最冷的时候,冰冷的空气仿佛寒刀一下下刮在脸上,那是一种火辣辣刺骨的疼。 魏氏裹紧衣裳漫无目的行走在大街上。 渐渐的她的脚失去了知觉,指尖也开始发麻,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哆嗦,甚至最后意识都开始模糊。 朦胧中,她居然感觉有人朝她伸过来一双手。 “你是谁?!” “想活下去就跟我走,别问那么多”,女子的声音冷酷,不留半分余地。 对方穿着巨大的黑色罩衣她根本看不清任何,但为了活下去,魏氏几乎想也没想就跟着往前走。 或许是天太冷,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很快身体一软失去意识。 …… 次日醒过来,魏氏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 柔软的被褥、点着木炭的火炉、满屋的茶香,还有婢女轻柔的说话声。 恍惚间似乎一夜回到从前宫里富贵的日子。 “这是哪儿?”,魏氏爬起来惊诧问。 “夫人您醒了?” 婢女们笑盈盈上前,有人穿衣有人穿鞋,还有人伺候着打来热的洗脸水。 相似的场景又让魏氏想起在宫里的尊荣生活。 那时候她是顺仪,是西霞宫里最得脸的主子,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内务府分下来的份例贡品由她先挑。 御膳房送来的一日三餐更是由着她点,山珍海味碧玉珍馐,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得不到的。 更不用提她卧房的摆件,满箱的首饰,永远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除了没有皇上的宠爱,她拥有世间女子做梦都想拥有的奢华生活。 对,就和现在一样。 “你们是皇后派来的?她终究还是不敢不承认我吧?我就知道” 魏氏有些得意,心安理得享受着婢女们的服侍。 “本妃要沐浴更衣,你们且都预备着,还有,本妃饿了,把你们厨上好吃的全都端上来,我要好好补补身子” 想起昨天吃的沾了土的烧饼、喝得腥臭的水,她恨不得立刻原地失忆。 “都预备好了,待会儿您先去沐浴更衣,再用早膳,我们主子还等着见您”,婢女不咸不淡服侍她穿里衣。 “你们主子?”,魏氏皱眉:“不是皇后娘娘吗?” 婢女们训练有素,半个字都没再多说。 …… 洗漱沐浴更衣,用过早膳后,魏氏被蒙上眼睛带到一处陌生的房间。 打开门帘的瞬间她感觉扑面而来的春暖花开。 是了,豪门贵胄烧的炭都是香薰过的,以前她最爱梅花檀香的。 “臣妾参见皇后……”,魏氏听话跪下来。 “不用拜,我不是皇后” 淡漠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三分疏离七分傲慢。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唯一需要知道的是,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这就够了” 魏氏有些懵,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皇后得罪了哪家的贵妇人,难道有人要对皇后不利? “怎么?哑巴了?”,那女子有些嘲弄。 “不!”,魏氏眼珠子一转跪在地上。 “我只是有些惊讶,还以为皇后良心发现要接我入宫,原来并不是“ “哼!”,女子冷冷一阵嗤笑。 “好容易把你们这帮人赶出来,怎么可能再把你弄回去,你想什么呢?” 她满不在乎往暖炉了添了两块香炭。 “就连我也不是白白把你弄回来的,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利用你对付皇后,事情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果办砸了,我就把你送回你的破庙,让你自生自灭去” 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最是要人命。 魏氏不由一阵哆嗦:“不!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一定照办,我绝不要再回那个鬼地方” “果然识趣” 她缓缓起身低声交待婢女几句,转身就要离开,临走还冷冷一笑。 “安心住着吧,会有人安排你的饮食起居” “多谢主子,多谢!” 魏氏忙不迭叩首,鼻尖一股香风闪过,脚步声匆匆离去,而她也终于被撤了面罩。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1章 朕会处理好 第611章朕会处理好 眼前是一处更华丽的屋子。 以前见怪不怪的地方,现在居然宛若仙境。 随后她又被带到早上住的房间。 婢女们为她端上茶和点心:“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行,不要多想也不用多问,如果有任务,你自然会接到消息” “是!‘ 魏氏还是觉得不爽,可想想破庙,她立刻回转过来,对着婢女笑得比密还甜。 …… 同一时间,宫里。 赵元汲难得休息,不安稳的一夜过后,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叶思娴红着脸捶他的胸口。 “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偷腥的猫儿一样,吃起来没个完,你啊你!” 赵元汲搂着妻子。 “我们夫妻间的事怎么能叫偷腥,娴娴你这比喻不好” “在我看来就是偷腥!” 红着脸替他穿上里衣,遮住他健硕的胸肌,自己也赶忙穿好衣裳。 赵元汲慢悠悠靠在大迎枕上,看着风韵犹存的妻子红透的脸颊。 “昨晚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 犹豫半晌,叶思娴还是说出真相:“我在大街上遇到魏氏了,她居然把我认出来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万一传出去,她落下个排挤宫妃善妒的名声,甚至还会有人有更深的猜测。 “宫里的宫妃已经发丧,妃陵有了香火牌位,她们俱死在那场宫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赵元汲的意思很明显,不认。 就像世间不可能有死了的人重新复活。 “可她已经认出我,李氏当时嘴快……” “娴娴!”,赵元汲打断她:“除了你,朕不想看见任何别的女人” 他已经临近不惑之年,前半生几乎都陷在宫斗里和女人缠斗。 后半生他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想简简单单清爽度日。 叶思娴那个委屈。 “我虽然也不想,但你是帝王,如果你想纳妃我也拦不住“ “何况你知道我的,为了孩子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别说了”,赵元汲脸色微微愠怒。 他穿起衣裳大步流星离开卧房,临走撂下句话。 “这件事朕会办妥,朕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 “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他们成为夫妻以来,最客气最陌生的一次对话。 叶思娴瘫软在床榻上,陷入无尽的纠结。 “贤惠到底是什么东西?善妒又是什么,为什么对女人要有这么多条条框框,而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眼前是一处更华丽的屋子。 以前见怪不怪的地方,现在居然宛若仙境。 随后她又被带到早上住的房间。 婢女们为她端上茶和点心:“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行,不要多想也不用多问,如果有任务,你自然会接到消息” “是!‘ 魏氏还是觉得不爽,可想想破庙,她立刻回转过来,对着婢女笑得比密还甜。 …… 同一时间,宫里。 赵元汲难得休息,不安稳的一夜过后,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叶思娴红着脸捶他的胸口。 “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偷腥的猫儿一样,吃起来没个完,你啊你!” 赵元汲搂着妻子。 “我们夫妻间的事怎么能叫偷腥,娴娴你这比喻不好” “在我看来就是偷腥!” 红着脸替他穿上里衣,遮住他健硕的胸肌,自己也赶忙穿好衣裳。 赵元汲慢悠悠靠在大迎枕上,看着风韵犹存的妻子红透的脸颊。 “昨晚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 犹豫半晌,叶思娴还是说出真相:“我在大街上遇到魏氏了,她居然把我认出来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万一传出去,她落下个排挤宫妃善妒的名声,甚至还会有人有更深的猜测。 “宫里的宫妃已经发丧,妃陵有了香火牌位,她们俱死在那场宫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赵元汲的意思很明显,不认。 就像世间不可能有死了的人重新复活。 “可她已经认出我,李氏当时嘴快……” “娴娴!”,赵元汲打断她:“除了你,朕不想看见任何别的女人” 他已经临近不惑之年,前半生几乎都陷在宫斗里和女人缠斗。 后半生他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想简简单单清爽度日。 叶思娴那个委屈。 “我虽然也不想,但你是帝王,如果你想纳妃我也拦不住“ “何况你知道我的,为了孩子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别说了”,赵元汲脸色微微愠怒。 他穿起衣裳大步流星离开卧房,临走撂下句话。 “这件事朕会办妥,朕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 “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他们成为夫妻以来,最客气最陌生的一次对话。 叶思娴瘫软在床榻上,陷入无尽的纠结。 “贤惠到底是什么东西?善妒又是什么,为什么对女人要有这么多条条框框,而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犹豫半晌,叶思娴还是说出真相:“我在大街上遇到魏氏了,她居然把我认出来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万一传出去,她落下个排挤宫妃善妒的名声,甚至还会有人有更深的猜测。 “宫里的宫妃已经发丧,妃陵有了香火牌位,她们俱死在那场宫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赵元汲的意思很明显,不认。 就像世间不可能有死了的人重新复活。 “可她已经认出我,李氏当时嘴快……” “娴娴!”,赵元汲打断她:“除了你,朕不想看见任何别的女人” 他已经临近不惑之年,前半生几乎都陷在宫斗里和女人缠斗。 后半生他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想简简单单清爽度日。 叶思娴那个委屈。 “我虽然也不想,但你是帝王,如果你想纳妃我也拦不住“ “何况你知道我的,为了孩子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别说了”,赵元汲脸色微微愠怒。 他穿起衣裳大步流星离开卧房,临走撂下句话。 “这件事朕会办妥,朕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 “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他们成为夫妻以来,最客气最陌生的一次对话。 叶思娴瘫软在床榻上,陷入无尽的纠结。 “贤惠到底是什么东西?善妒又是什么,为什么对女人要有这么多条条框框,而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2章 小店 看着眼前曾经一身尖锐的巧燕也变成这样变通,叶思娴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那你过得可开心?”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巧燕扶着圆润的肚子,眉眼一片温柔。 “我现在只盼珠我家生意赶紧好起来,小宝平平安安出生,就什么都不求了” “我夫君身边那几个小通房,还不是我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们都是暖床的” 从未想过巧燕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信誓旦旦说绝不纳妾,一定要嫁入有钱人家吃香喝辣的姑娘,才不过成亲一年就已经判若两人。 “这还是你么?”,叶思娴突然笑着打趣。 “当然是我”,巧燕再一次郑重其事。 “以前我想事情简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一年就少四个季节,现在不一样,我已嫁为人妇” “以前总是不理解您为什么把宫务推给襄妃娘娘,明明您才是主理六宫的皇后” “现在才终于明白当家做主是真的累”,说话间她不忘揉着自己肩膀。 “那你后悔吗?” 巧燕摇摇头:“不后悔” …… 从梁记茶庄出来,叶思娴再一次感到迷茫,一时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好在心里的郁气疏散得也差不多,她只慢悠悠在大街上转悠。 这一刻她不是皇后,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母亲,她只是自己。 百无聊赖间,忽然想起有一年在京城某条街吃的一晚馄饨最好,那是个夫妻小店,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多年不见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她慢悠悠上了马车往那条街过。 走过熟悉的街巷,遇见熟悉的招牌,叶思娴心口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当初城里兵变并没有损失太重’ 小刘老板依然火热的样子,尽管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 见到叶思娴进门,憨厚的汉子一愣,立刻认出这位贵妇人来。 “呦,夫人,是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请坐” “几年不见,小刘老板愈发精神抖擞了”,叶思娴笑着寒暄。 “夫人说笑了,夫人您才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汉子搜肠刮肚说着讨好的话,一边忙着招呼自己娘子出来接待,自己急急忙忙去招呼另一桌吃好的客人。 叶思娴看着忙忙碌碌的小两口,心里只觉得踏实。 要了一碗馄饨几碟小菜,她慢悠悠等着。 看两口子收银子、招呼客人、揉面包馄饨煮馄饨,热气腾腾的白雾散开,香喷喷的味道立刻溢满整个小店。 “夫人,您的馄饨好了” 妇人手脚麻利端上来带着热气的吃食,叶思娴笑着颔首。 又有几道小菜上来,都是妇人亲手调制,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你的手可真巧,每道菜看着寻常,吃着却味道好,和别处的都不一样”,叶思娴夸赞。 正好客人渐渐减少,妇人也有撘句话的空闲。 “难得夫人看重,如果喜欢您就多吃些,小妇人多给您做几样” 她急急忙忙就要去,叶思娴赶忙拦住她。 “不用,我一个人吃不了许多,做出来都浪费” 妇人这才不好意思笑笑:“难得夫人这样的高贵人却喜欢我家小店,您真是菩萨一样的人” “对了,我记得上回来,还有您夫君陪伴,怎么这回只有您一人?” “他事情多忙得很” 想起赵元汲的臭脾气,叶思娴眼里一阵落寞。 妇人看在眼里,心里好像明白什么,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反正咱们互不认识,倒不必忌讳” 妇人犹豫半晌才笑道。 “虽不知您烦恼些什么,但凡事想开些总没什么不好,不知夫人您可有孩子?” 叶思娴颔首:“有儿有女” 妇人听完立刻笑了:“那夫人就更不必担心什么,您一看就是福气之人,只要儿女都好好的,您后半生就等着享福吧” “有儿有女就能享福?那丈夫不重要么?”,叶思娴有些不解。 妇人显然愣怔一下。 “丈夫自然重要,可咱们做女人的还是要想开,有些事不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所以还是孩子最要紧” 两人心知肚明隔着窗户纸讨论几句。 直到门口传来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妇人才笑着迎出去。 “别玩儿了,你们该吃饭了,待会儿你爹得闲又该训你们,快进来” 话音未落,她牵着一高一矮两个孩子进来,大的有四岁,小的看起来才两岁的样子。 叶思娴笑着寒暄几句,结了账离开。 从小店门口出来,她还能听见背后一家四口打打闹闹的声音。 “真的只有穷到这个地步,男人才不会想什么三妻四妾吧” “小小一家人,反倒是好” …… 当日她回到宫里。 灵芝率先迎上来禀报,说皇上批完折子来找皇后娘娘,发现您不在又离开了。 叶思娴点头表示知道,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换衣裳妆容。 “让小厨房煮一壶好茶,待会儿我送去御书房” “是” 此时御书房里,赵元汲正后悔。 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对娴娴发脾气,她也是无奈,更是承受了不知多少压力。 而自己,居然只图自己过得舒心,丝毫不考虑她的想法。 叶思娴来到时,正好看见赵元汲托着腮坐在御案边暗自懊恼,皱着眉头的样子很是吓人。 “参见皇上” 盈盈上前一拜,叶思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娴娴!”,赵元汲立刻起身招呼她坐下,又将所有里外的宫人都遣散。 殷勤的模样甚至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 将茶水放在御案上,叶思娴取出茶盏碗碟,亲自替赵元汲斟了一杯香茶送到面前。 “听闻皇上这会儿还在批折子,臣妾心疼得紧,所以来看看” “娴娴,都是朕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 “别说了” 叶思娴慢悠悠将茶水放在御案上,眼神骤然变得严肃。 “如果皇上真觉得错了,这件事不妨就由着臣妾” “你要做什么?”,赵元汲瞳孔猛地一缩,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替你纳妃,并且……是真正的纳妃” 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定似的,叶思娴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凝重。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3章 朕不同意 “朕不同意” “娴娴你不必再说,朕绝不同意你的想法” 看着眼前曾经一身尖锐的巧燕也变成这样变通,叶思娴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那你过得可开心?”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巧燕扶着圆润的肚子,眉眼一片温柔。 “我现在只盼珠我家生意赶紧好起来,小宝平平安安出生,就什么都不求了” “我夫君身边那几个小通房,还不是我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们都是暖床的” 从未想过巧燕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信誓旦旦说绝不纳妾,一定要嫁入有钱人家吃香喝辣的姑娘,才不过成亲一年就已经判若两人。 “这还是你么?”,叶思娴突然笑着打趣。 “当然是我”,巧燕再一次郑重其事。 “以前我想事情简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一年就少四个季节,现在不一样,我已嫁为人妇” “以前总是不理解您为什么把宫务推给襄妃娘娘,明明您才是主理六宫的皇后” “现在才终于明白当家做主是真的累”,说话间她不忘揉着自己肩膀。 “那你后悔吗?” 巧燕摇摇头:“不后悔” …… 从梁记茶庄出来,叶思娴再一次感到迷茫,一时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好在心里的郁气疏散得也差不多,她只慢悠悠在大街上转悠。 这一刻她不是皇后,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母亲,她只是自己。 百无聊赖间,忽然想起有一年在京城某条街吃的一晚馄饨最好,那是个夫妻小店,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多年不见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她慢悠悠上了马车往那条街过。 走过熟悉的街巷,遇见熟悉的招牌,叶思娴心口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当初城里兵变并没有损失太重’ 小刘老板依然火热的样子,尽管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 见到叶思娴进门,憨厚的汉子一愣,立刻认出这位贵妇人来。 “呦,夫人,是您来了?快请进,屋里请坐” “几年不见,小刘老板愈发精神抖擞了”,叶思娴笑着寒暄。 “夫人说笑了,夫人您才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汉子搜肠刮肚说着讨好的话,一边忙着招呼自己娘子出来接待,自己急急忙忙去招呼另一桌吃好的客人。 叶思娴看着忙忙碌碌的小两口,心里只觉得踏实。 要了一碗馄饨几碟小菜,她慢悠悠等着。 看两口子收银子、招呼客人、揉面包馄饨煮馄饨,热气腾腾的白雾散开,香喷喷的味道立刻溢满整个小店。 “夫人,您的馄饨好了” 妇人手脚麻利端上来带着热气的吃食,叶思娴笑着颔首。 又有几道小菜上来,都是妇人亲手调制,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你的手可真巧,每道菜看着寻常,吃着却味道好,和别处的都不一样”,叶思娴夸赞。 正好客人渐渐减少,妇人也有撘句话的空闲。 “难得夫人看重,如果喜欢您就多吃些,小妇人多给您做几样” 她急急忙忙就要去,叶思娴赶忙拦住她。 “不用,我一个人吃不了许多,做出来都浪费” 妇人这才不好意思笑笑:“难得夫人这样的高贵人却喜欢我家小店,您真是菩萨一样的人” “对了,我记得上回来,还有您夫君陪伴,怎么这回只有您一人?” “他事情多忙得很” 想起赵元汲的臭脾气,叶思娴眼里一阵落寞。 妇人看在眼里,心里好像明白什么,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反正咱们互不认识,倒不必忌讳” 妇人犹豫半晌才笑道。 “虽不知您烦恼些什么,但凡事想开些总没什么不好,不知夫人您可有孩子?” 叶思娴颔首:“有儿有女” 妇人听完立刻笑了:“那夫人就更不必担心什么,您一看就是福气之人,只要儿女都好好的,您后半生就等着享福吧” “有儿有女就能享福?那丈夫不重要么?”,叶思娴有些不解。 妇人显然愣怔一下。 “丈夫自然重要,可咱们做女人的还是要想开,有些事不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所以还是孩子最要紧” 两人心知肚明隔着窗户纸讨论几句。 直到门口传来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妇人才笑着迎出去。 “别玩儿了,你们该吃饭了,待会儿你爹得闲又该训你们,快进来” 话音未落,她牵着一高一矮两个孩子进来,大的有四岁,小的看起来才两岁的样子。 叶思娴笑着寒暄几句,结了账离开。 从小店门口出来,她还能听见背后一家四口打打闹闹的声音。 “真的只有穷到这个地步,男人才不会想什么三妻四妾吧” “小小一家人,反倒是好” …… 当日她回到宫里。 灵芝率先迎上来禀报,说皇上批完折子来找皇后娘娘,发现您不在又离开了。 叶思娴点头表示知道,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换衣裳妆容。 “让小厨房煮一壶好茶,待会儿我送去御书房” “是” 此时御书房里,赵元汲正后悔。 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对娴娴发脾气,她也是无奈,更是承受了不知多少压力。 而自己,居然只图自己过得舒心,丝毫不考虑她的想法。 叶思娴来到时,正好看见赵元汲托着腮坐在御案边暗自懊恼,皱着眉头的样子很是吓人。 “参见皇上” 盈盈上前一拜,叶思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娴娴!”,赵元汲立刻起身招呼她坐下,又将所有里外的宫人都遣散。 殷勤的模样甚至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 将茶水放在御案上,叶思娴取出茶盏碗碟,亲自替赵元汲斟了一杯香茶送到面前。 “听闻皇上这会儿还在批折子,臣妾心疼得紧,所以来看看” “娴娴,都是朕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 “别说了” 叶思娴慢悠悠将茶水放在御案上,眼神骤然变得严肃。 “如果皇上真觉得错了,这件事不妨就由着臣妾” “你要做什么?”,赵元汲瞳孔猛地一缩,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替你纳妃,并且……是真正的纳妃” 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定似的,叶思娴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凝重。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4章 出行 “怎么了?” 尉迟城犹豫着走了过去, 景妍心里一阵委屈,不知怎么开口就突然落了泪。 “我……我想知道……” “别哭慢慢说” 宽厚的大掌抚在细弱的肩膀上,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景妍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 尉迟城一愣,终究没和以前一样躲开。 “你不当值的时候是能出宫的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母后出宫两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有什么心事” “她越不告诉我们,我们就越是要知道” 尉迟城再次愣住,早该料到景妍会问这个,其实他也只是最近才听了些风声。 “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诽谤之言,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你还是别问了,皇后娘娘不说定有不说的道理,你们只陪着娘娘就好” “连你也要瞒着我?究竟是什么话让你们一个两个三缄其口” 小姑娘微微有些发怒。 尉迟城无法,只好捡些大概的说与她听。 景妍全程像被雷电劈了一般,整个人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含泪看了尉迟城一眼,捂着脸匆匆跑开。 “喂!三公主” 景妍像没听到似的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 一路小跑回到偏院,景妍钻进被窝放声大哭。 “原来是这样,原来宫外是这么污蔑我母后的,怪不得,怪不得……” 想明白一切,景妍伤心得只想扇自己几巴掌。 缓过劲儿的景珠倒是疑惑起来。 “你这是……” 景妍犹豫半晌,还是将真相告知姐姐,果然景珠这个爆炭脾气当下就要抡起鞭子出宫。 “别拦着我,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胡说八道烂了舌根” “这帮天杀的除了在背后议论人还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当着本公主的面站出来” “居然有人说母后和洵王勾结,我特娘的想问问勾结什么了?” “要不是母后熬掉半条命,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么,一帮白眼儿狼!” “够了!” 一道沉素坚定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姐妹俩立刻停了动静。 “母后”,姐妹俩偃旗息鼓双双并排站好。 叶思娴板着脸坐在姐妹俩面前,犀利的目光打量过去。 “有什么可闹的” “经历过这些事你们也该知道,不是地位高就能为所欲为,谁都不能” “我就是为您抱不平,凭什么……”,景珠不服气攥着金鞭。 “没有凭什么,更没有为什么!”,叶思娴狠狠打断她。 “从今往后我要对你们严加管教,琴棋书画一人选一样,每人每月至少读一本圣贤书,规矩礼仪也要从头学起,要比宫外的大家闺秀做得更好” “另外,出宫的事不必再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心如刀割说完这段话,叶思娴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身后的两小姑娘面面相觑,人人眼里都是绝望和恐惧。 “刚刚母后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应该是真的……” …… 叶思娴发誓,这是最糟的一个上元节。 没有歌舞宴会,没有热闹气氛,连宫里的花灯也只是被挂起来,在夜空里照个明而已,并没有人有闲心欣赏它们。 而此时的宫外有人乐得喜气洋洋。 “今儿天不错,月亮又大又圆,是不是啊庆儿?” 逗弄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怡安脸上难得露出舒心的笑意。 迎书从外头回来,顺手脱下罩在身上的黑色斗篷上前:“公主!” “都安排好了??”,怡安不紧不慢一笑。 “都按照公主的吩咐安排好了,那个女人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那就好,先养着吧,那是个挑三拣四的货,给她的吃穿用度好一些,别让她坏事” “是!”迎书应下。 “外头乡下的情况如何?大年节的,不知道那帮子老的小的服苦役受不受得住,恐怕……很缺银子吧?” “没错”,迎书颔首。 “莲贵太妃年轻时受尽宠爱,后来出京也是跟着洵王,没受半分委屈” “现在突然要在京城这么冷的乡下服苦役,她的身子早就撑不住了,倒是洵王的几个孩子还好,尤其是那个长子,奴婢瞧着很有些隐忍的本事” “哦??”,怡安突然来了兴趣:“多大了,说说?” “瞧着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他娘是个美人坯子,那孩子也俊美,举手投足完全没有洵王的粗俗,倒像极了世家贵族,啧啧……” 怡安盘算了一下:“按照辈分,我们也算是堂姐弟,什么时候得闲我要过去看看” 像这样的人真是越多越好,她们都还年轻呢急什么? 大家有的是时间一辈子耗着,就不信皇后那贱人她一辈子都能好运气。 就算磨她个晚景凄凉也是赚了。 “公主明鉴” …… 过了上元节,叶思娴彻底闲下来,开始琢磨着要去趟江南。 “宫里没什么事,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 赵元汲对此表示支持:“去吧,朕正好处理处理京中事物,等你回来,保证一切都风平浪静” “要真那么容易,你恐怕早就处理了,还用等到现在”,叶思娴白了他一眼。 “罢了,不说这个,快帮我看看走哪条路最合适?” 出行的兴奋冲散了一切,两人依偎在一处看着手里的地图。 制定好行程,叶思娴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整理行囊,提前写信告知等等。 随后安排好两个女儿的学业,安抚好儿子的课业,就连宫务都尽数交给襄妃。 终于无事一身轻的人,选了二月下旬的黄道吉日微服出行。 这一次她不是皇后,不是妻子,不是母亲,只单纯是个娘亲的女儿。 出了京城,走过陆路绕过水路。 沿途早春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不到一个月时间,她游山玩水般行到小时候最熟悉的地方——江淮县。 望着暮春时间江南的小桥流水,叶思娴湿润眼眶。 “十六年了,自打十六年前从这里经过,我再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心境” 就像远行的女儿回家,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任何地方都不能比。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5章 江南 “娘娘,这里变化大吗?” “怎么了?” 尉迟城犹豫着走了过去, 景妍心里一阵委屈,不知怎么开口就突然落了泪。 “我……我想知道……” “别哭慢慢说” 宽厚的大掌抚在细弱的肩膀上,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景妍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 尉迟城一愣,终究没和以前一样躲开。 “你不当值的时候是能出宫的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母后出宫两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有什么心事” “她越不告诉我们,我们就越是要知道” 尉迟城再次愣住,早该料到景妍会问这个,其实他也只是最近才听了些风声。 “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诽谤之言,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你还是别问了,皇后娘娘不说定有不说的道理,你们只陪着娘娘就好” “连你也要瞒着我?究竟是什么话让你们一个两个三缄其口” 小姑娘微微有些发怒。 尉迟城无法,只好捡些大概的说与她听。 景妍全程像被雷电劈了一般,整个人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含泪看了尉迟城一眼,捂着脸匆匆跑开。 “喂!三公主” 景妍像没听到似的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 一路小跑回到偏院,景妍钻进被窝放声大哭。 “原来是这样,原来宫外是这么污蔑我母后的,怪不得,怪不得……” 想明白一切,景妍伤心得只想扇自己几巴掌。 缓过劲儿的景珠倒是疑惑起来。 “你这是……” 景妍犹豫半晌,还是将真相告知姐姐,果然景珠这个爆炭脾气当下就要抡起鞭子出宫。 “别拦着我,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胡说八道烂了舌根” “这帮天杀的除了在背后议论人还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当着本公主的面站出来” “居然有人说母后和洵王勾结,我特娘的想问问勾结什么了?” “要不是母后熬掉半条命,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么,一帮白眼儿狼!” “够了!” 一道沉素坚定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姐妹俩立刻停了动静。 “母后”,姐妹俩偃旗息鼓双双并排站好。 叶思娴板着脸坐在姐妹俩面前,犀利的目光打量过去。 “有什么可闹的” “经历过这些事你们也该知道,不是地位高就能为所欲为,谁都不能” “我就是为您抱不平,凭什么……”,景珠不服气攥着金鞭。 “没有凭什么,更没有为什么!”,叶思娴狠狠打断她。 “从今往后我要对你们严加管教,琴棋书画一人选一样,每人每月至少读一本圣贤书,规矩礼仪也要从头学起,要比宫外的大家闺秀做得更好” “另外,出宫的事不必再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心如刀割说完这段话,叶思娴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身后的两小姑娘面面相觑,人人眼里都是绝望和恐惧。 “刚刚母后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应该是真的……” …… 叶思娴发誓,这是最糟的一个上元节。 没有歌舞宴会,没有热闹气氛,连宫里的花灯也只是被挂起来,在夜空里照个明而已,并没有人有闲心欣赏它们。 而此时的宫外有人乐得喜气洋洋。 “今儿天不错,月亮又大又圆,是不是啊庆儿?” 逗弄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怡安脸上难得露出舒心的笑意。 迎书从外头回来,顺手脱下罩在身上的黑色斗篷上前:“公主!” “都安排好了??”,怡安不紧不慢一笑。 “都按照公主的吩咐安排好了,那个女人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那就好,先养着吧,那是个挑三拣四的货,给她的吃穿用度好一些,别让她坏事” “是!”迎书应下。 “外头乡下的情况如何?大年节的,不知道那帮子老的小的服苦役受不受得住,恐怕……很缺银子吧?” “没错”,迎书颔首。 “莲贵太妃年轻时受尽宠爱,后来出京也是跟着洵王,没受半分委屈” “现在突然要在京城这么冷的乡下服苦役,她的身子早就撑不住了,倒是洵王的几个孩子还好,尤其是那个长子,奴婢瞧着很有些隐忍的本事” “哦??”,怡安突然来了兴趣:“多大了,说说?” “瞧着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他娘是个美人坯子,那孩子也俊美,举手投足完全没有洵王的粗俗,倒像极了世家贵族,啧啧……” 怡安盘算了一下:“按照辈分,我们也算是堂姐弟,什么时候得闲我要过去看看” 像这样的人真是越多越好,她们都还年轻呢急什么? 大家有的是时间一辈子耗着,就不信皇后那贱人她一辈子都能好运气。 就算磨她个晚景凄凉也是赚了。 “公主明鉴” …… 过了上元节,叶思娴彻底闲下来,开始琢磨着要去趟江南。 “宫里没什么事,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 赵元汲对此表示支持:“去吧,朕正好处理处理京中事物,等你回来,保证一切都风平浪静” “要真那么容易,你恐怕早就处理了,还用等到现在”,叶思娴白了他一眼。 “罢了,不说这个,快帮我看看走哪条路最合适?” 出行的兴奋冲散了一切,两人依偎在一处看着手里的地图。 制定好行程,叶思娴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整理行囊,提前写信告知等等。 随后安排好两个女儿的学业,安抚好儿子的课业,就连宫务都尽数交给襄妃。 终于无事一身轻的人,选了二月下旬的黄道吉日微服出行。 这一次她不是皇后,不是妻子,不是母亲,只单纯是个娘亲的女儿。 出了京城,走过陆路绕过水路。 沿途早春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不到一个月时间,她游山玩水般行到小时候最熟悉的地方——江淮县。 望着暮春时间江南的小桥流水,叶思娴湿润眼眶。 “十六年了,自打十六年前从这里经过,我再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心境” 就像远行的女儿回家,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任何地方都不能比。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6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不大不小的宅院收拾得很利落。 梧桐树下有花池、鱼塘,还有凉亭躺椅,一进院门就感觉清清爽爽。 叶思娴没功夫打量这些,三步并作两步往正屋走去。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叶老夫人正伏在床边喂药,不停有咳嗽声传出来,还夹杂着郎中阴阳怪气的指责。 “您身子这么差就别忧虑这么多,急火攻心更不行啊老太爷” “自个儿的身子不珍惜还指望谁来珍惜?您那女儿再有本事也不能回来” “还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郎中一席话,榻上的人咳得更厉害,叶老夫人有心辩驳两句,想想又闭了嘴。 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夫推说忙碌不肯来,这样的郎中请来一个也不容易,万一再气走,老爷可不就没救了? “是,您说得是,快些施针吧”,叶老夫人语气居然带着些讨好。 郎中装模作样捋了捋胡须,慢悠悠拿出一排银针,眯着眼过灯、找穴位,就要施针。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慢着!” 叶思娴铁青着脸立在外间的纱帐外。 “来人,把这个医德医术不精的郎中给我请出去!” 周围立刻有人上来捆了郎中的手脚强行扭出去。 “哎你们是什么人,耽误我治病出人命你担得起吗?叶老夫人,您看见了这可不赖我,我的一百二十两诊金一个字儿都不能少啊!” “我冒着被骂的风险来治病我容易么,不能少啊!” 聒噪的声音渐行渐远,叶思娴迈进内间流泪满面跪在双亲面前。 “爹娘,女儿不孝回来看望你们了” 她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响头,把叶老夫人吓得不轻。 “皇后娘娘?” 当年性子爽朗的白氏、温柔秀美的娘亲,豁达大气的夫人,此刻变得垂垂老矣缩手缩脚,见了自己女儿满脸惶恐。 “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娘!”,叶思娴泣不成声:“有什么使不得,你们是爹娘啊” “快起来,你快起来” 她还是强行拉了女儿起来,颤颤巍巍寻了个座椅,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才让叶思娴坐。 “皇后娘娘别嫌弃,我们这里简陋,怕你不习惯” 如坐针毡坐下,看着颤颤巍巍忙碌的母亲,又看看病榻上咳得话都说不出的父亲,叶思娴心都碎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在江淮县养老应该过得好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哥哥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你们连请个大夫都难??” “你还有脸说!”,叶父突然挣出一句话,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爹!” 叶思娴冲过去扶着父亲亲自喂了口水过去,叶父这才稍稍缓解。 “娴儿你……还用问吗?”,叶老夫人苦涩无奈。 “两个月前江淮县突然起了一股流言,说你霸占皇宠,利用洵王把皇上的妃嫔赶出宫去,还说你不让别的妃嫔见皇上生孩子,宫里只留你自己生的,连皇长子也被你设计赶了出去” “还说……”,叶老夫人垂泪:“说你是妖妃祸国,迷惑皇上,有人甚至谋划着要清君侧” “我们叶家虽不是大户,却也是清贵人家,你爹一辈子都忠君爱国,想不到老了老了还要背上这么个罪名,都说叶家的女儿祸国殃民” “爹娘怎么受得住!” 叶父不停咳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思娴,那是一种冰寒至极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个不孝女,居然还有脸回来”、“我没你这个女儿”。 “是我有错!” 叶思娴跪在父母脚下:“传言真真假假不可信,可终究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心霸占皇上” 叶夫人摇头苦涩:“当年你入宫得宠,娘还很欣慰说,难得皇上是个知道疼人的,长情的,不会三言两语就把人抛在脑后生死不论” “现在想想还不如我的女儿就在宫里平平安安,宠爱子嗣咱们都不要,爹娘只希望你平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女儿只希望爹娘明白,我除了私心,没做过任何亏心事更没害过人” “你还敢狡辩!”,叶父大怒指着女儿的脑门。 “被你赶出宫的妃嫔都跑到家门口来告状了,你还说你没害人!” 叶思娴彻底懵了。 叶老夫人无奈颔首:“不错,是有人自称皇上的妃嫔,说被皇后谋害出宫,流落街头走投无路” “她知道许多皇宫大内的事,说得有板有眼,要不然传言也不会这么厉害” 叶思娴瘫坐在地,愣愣怔怔间想起灵芝的话。 她说‘主子这里头一定有蹊跷’,现在她终于感觉出来的确有蹊跷。 “无论如何我绝没有害人,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父亲治病,我带的有御医” “不用你的人!”,叶父别过头。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变了,彻底变了!” “老爷!”,叶夫人伤心欲绝:“我们已经请不到像样的大夫了,你的身子要紧,何不让……” “我就是死也绝不用她的人,皇后娘娘请便吧!” 他一辈子忠君爱国,没想到老了老了,有人告诉他‘你的女儿祸国殃民狐媚皇上、逼捐世家大臣、谋害皇嗣宫妃、霸占皇宠’。 原本他不相信,可传言有鼻子有眼,连人证都跑到家门口告状说走投无路,皇后逼死人。 他不得不信! “你爹他老糊涂了,娴儿别跟他一般见识,快让御医过来,我怕他一气之下撑不住” 叶老夫人拉着女儿出来外间急切叮嘱着。 “当然不会” 叶思娴并不计较,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叶老夫人捋着女儿的头发:“不管那些事你有没有做过,你终究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娴儿,娘希望你好好的” “去吧,等你爹消消气你再来” 从叶宅出来,叶思娴眯着眼望着碧蓝的天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甚至不知这么一切是怎么来的。 就像藏在水里的鳄鱼,无声地靠近你,然后在你毫无感知的时候突然窜出来死死咬住喉咙,一招致命,连挣扎都是奢侈。 现在她就如同被扼住喉咙一样,解释是狡辩,不承认是狡辩,什么都是狡辩。 有口难言,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7章 他是自尽 回到客栈,叶思娴坐在椅子上发了好大一会儿呆,脑子里不停回想为什么会这样。 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可当初闹着要出宫的不正是那帮人,是她们自己说留在宫里没活路,死生不论就一定要出去。 现在走投无路凭什么又栽赃陷害自己? “主子,这不是您的错,吕太医很快就会回来,老太爷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灵芝贴心地宽慰。 她性子敦厚,心灵手巧,更像是当初的圆月,总能将栖凤宫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次来更是随身带了许多瓶瓶罐罐的药材和药品。 “我先睡一会儿,等吕太医回来你细问问情况” “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主子您好歹吃些再睡” “不必了” 扔下灵芝,叶思娴翻身躺在里间的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灵芝不敢打扰,轻手轻脚替她掖上被子出了门。 …… 吕太医一直到下午才满头大汗从叶宅回来,守在客栈门口的灵芝头一个上前问话。 “怎么样了?” “不大好”,刚施完针的人不住擦着汗珠。 “老太爷的身子本身就跨,被那游街郎中又瞎治一气,许多扎针的穴位都是错的,现在更糟了,全凭一口气吊着” 灵芝皱眉:“这可完了,怎么跟主子说” “真没什么办法了吗?您可是太医院资历相当老的太医了”,灵芝急切。 吕太医摇头叹息着:“最要紧的是,病人他没什么求生的意志,一旦那口气泄了,就再无回天之力” 灵芝回去的时候叶思娴还在睡,她安安静静守在外间门前,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 天底下再没有比主子还善良的人。 对待下人像姐妹,待百姓更是心软,不奢侈不暴戾,时时刻刻想着节俭。 她实在想不通主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这么多人想尽办法诋毁。 越想越委屈,不知不觉趴在桌上抽泣。 “怎么了?哭什么呢?” 叶思娴来到外间灵芝身旁。 刚刚睡醒就听见有人在哭,出来一看竟是灵芝。 “是我爹出事了?!” “没有,主子您别着急,老太爷的身子还好,是我……”,灵芝垂首:“我替主子您不平” 叶思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太医怎么说?” 灵芝犹豫着将吕太医的话如实转告,最后忙道:“您先别急,吕太医资历老,一定会想办法的,老太爷一定会没事的” 叶思娴愣怔许久,突然拔脚离开,灵芝急得连忙跟上。 主仆再次来到叶宅。 这次叶思娴没有贸贸然闯入,而是让人将母亲请出来。 “娘,爹的身体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孝,可现在该怎么办?” 叶思娴彻底慌了,她无法面对失去父亲的痛苦。 儿时的快乐仿佛还在昨天,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比对哥哥还要宠。 他的胡子、他的臂膀、他的胳膊都曾是她最稳健的靠山,他以前是那么疼爱自己。 那时候家里境况不好,冬天最好的炭、夏天最冰的蜜瓜,秋天最甜的糯米糕,春天最美丽的花篮,通通都是她的,父亲从不许别人碰一点儿。 就连平日娘亲做的菜,只要她喜欢吃的,全家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留给她。 “爹他就那么不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迷惑皇上,会主动害人,我没有,娘我真没有” 叶思娴哭得泣不成声。 叶老夫人歉意看了看灵芝,拉着女儿进了里屋。 “不是娘不相信你,可娴儿你想过没有,不管你有没有主动害人,宫里只有你一个人生的孩子是事实,皇上只有三四位嫔妃是事实,这……” “为什么你说话没人信,别人诋毁就有大把的人相信,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就是事实啊” 叶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觉得女儿实在是糊涂。 她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只知道凡事不能太过。 一旦过了,有的是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叶思娴也万分后悔,是她太傻了,居然幻想什么皇室里的一生一世,居然想霸占着皇上。 果然是太傻太天真,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他是皇帝啊,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皇子公主一大堆。 哪朝的皇后不是贤德大度,一遍又一遍题皇上张罗选秀,就连当初的陈皇后不也是如此。 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想着例外了呢。 “我错了娘,大错特错,是我小家子气了,我只知道爹爹不纳妾,爹娘一辈子就我们两个孩子,一辈子幸幸福福的” “傻孩子,你爹不过是个穷官儿,就算勉强纳个妾他也养不起,可皇上不一样,皇上能养不起么?” 叶老夫人何尝不知女儿心里苦,可嫁入皇宫的女人哪个不苦? “好了!” 替女儿擦去眼泪,叶老夫人悠长叹息。 “你爹还是不愿见你,连药也不喝,娘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大约也知道了……” 大限将至的人和普通病人是不一样的。 “也好”,叶老夫人闪着泪花:“他身子本就不好,熬了这么些年也辛苦他,这样的事勉强不来的” “娘!”,叶思娴很慌。 “哥哥呢?至少让哥哥回来见一面啊,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哥嫂一定会伤心的,娘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叶老夫人豁然一笑。 “年初才见过,你哥哥去西南查一出私矿案,大理寺要得急,罢了不见了” “他们挺好的,你嫂嫂又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快要生了,娘已经托人送了小衣服小被褥过去” 心里像坠了一颗石头,叶思娴只觉得堵得慌。 她踉踉跄跄想走进去看看父亲,却被突然闯出来的下人吓了一跳。 那婢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 “夫人,老太爷他……” “老爷!” “爹!!!” 叶夫人快步走了进去,叶思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所有下人手忙脚乱一团。 …… 叶老太爷病逝了。 确切说,是自尽,原本太医判断还有一口气撑着,可当吕太医再来看时,明显能发现他是自尽。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8章 他不想见你 “碗里的药汁不对,被人加了大量乌附子粉,这味药看似温和,甚至还有止咳化痰的功效,超过一定量却会产生剧毒” “老太爷是不是懂些医理?” 吕太医目光炯炯盯着在场的每个人。 “是” 叶夫人沉痛上前:“老爷平日喜欢练字、垂钓,偶尔读些医书修身养性” 吕太医颔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临走时,吕太医意味深长看了皇后一眼。 …… 叶思娴哭得双眼红肿,无法接受这么个事实,叶老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一边是她挚爱的夫君,一边是她亲生的骨肉。 她要怎么面对‘亲生女儿把夫君气死’的事实。 固然有丈夫年老糊涂的缘由,可这件事的导火索确实是娴儿。 她夹在中间何其痛苦。 “娘您醒醒,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叶思娴跪在母亲病榻前哭得瘫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当心身子” 有婢女将她扶起,灵芝也在一旁劝着,两人架着叶思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娘娘要不您还是先回,等夫人醒了您再过来,现在乱成一团您在这儿也于事无补”,那个叫喜鹊的婢女温声劝着。 按照规矩,出了嫁的女儿不能参与娘家诸事,只能来吊孝。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宜在这里多待,何况肯父亲他…… “叫吕太医过来守着,给娘好好诊脉,我就先回了” 叶思娴晃悠悠站起身带着灵芝离开。 …… 还未回到客栈,叶思娴就彻底昏迷在马车上,灵芝一探额头才发现滚烫滚烫的。 “不好,娘娘她起了高热!” 吕太医先给皇后开了药方子,又匆匆忙忙赶去叶宅。 这里早已一片混乱,外宅却冷冷清清。 堂堂叶家老太爷,为朝廷奉献了几十年的老大人,当今皇后之父、皇上亲封的忠王,去世之后晚景居然如此凄凉。 长叹一声,吕太医只得替叶老夫人施针驱痰。 老夫人身子其实也不好,连番内外打击之下。 她五脏六腑急火急怒攻心,再也支撑不住才痰迷心窍,不及时医治必定会殃及性命。 当晚吕太医花了整整一夜,用银针将叶老夫人体内的毒素排出。 叶老夫人醒来时,正好看见吕太医在一旁满头大汗收拾带血的银针。 “吕太医辛苦了”,她有气无力,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老夫人醒了就好,皇后娘娘也能安慰些”,吕太医笑得敦厚。 “听说你是宫里的老太医,你在宫里当差多少年了?可知道皇后的为人?我的女儿真如传言那般恶毒么?” “当年她离宫时什么都不懂,单纯得像山里的小溪,这么多年不回来,我竟不知……” 吕太医十分为难:“臣下只在外宫当差,内宫无诏不得入,与皇后娘娘接触甚少” “不过……”,他实话实说。 “听闻当今九王爷对皇后娘娘很是推崇,说当初是皇后娘娘雪中送炭,才让他在内宫有所依靠,当然这也得益于皇上仁厚” “这样啊” 叶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可还有别的?” 吕太医沉吟半晌才斟酌开口。 “微臣知道的属实不多,偶尔从宫女太监处听到,娘娘待下人十分仁厚,待妃嫔也大方,其余的就真不知道了” 叶夫人没再问,悄无声息闭上眼。 吕太医告退回到客栈。 拖着满身疲惫他第一时间将叶宅的情况禀报。 一夜未眠双眼红肿的人终于放下心。 “太医辛苦了,你赶紧歇息去吧” “娘娘凤体如何,可还安好?” “去吧”,叶思娴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即闭上双眼。 …… 叶宅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 三天吊孝,五天入葬,连最亲的儿子都来不及赶回来,全程只有叶夫人一人打理。 就连叶思娴也只被允许在灵前跪了一会儿。 她哭着质问母亲为什么。 叶夫人同样心如刀割:“你父亲书桌上找到封亲笔信,他说……不想看见你” 支撑在内心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叶思娴像挣扎在岸边的鱼突然被扔到沙漠。 她踉踉跄跄从叶宅回到客栈,躺在床上睁着双眼迷茫望向床帐,整个人被抽干了灵魂。 “我爹临死都不想看见我” “他真的相信了吗?” “为什么我娘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却事事向着父亲,连替我解释一句都没有” “如果父母都不相信我,谁还会相信我?” “灵芝啊,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娘娘” 灵芝跪在病榻前吓得不轻。 “您千万别这么说,奴婢一早就说过这件事背后有蹊跷,娘娘您得挺住” “您要是倒下了,那背后之人指不定多高兴!” “可问题是,我现在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我就是专房专宠了,宫里确实只有我一人生的孩子,妃嫔也只有这么几个,我有口难辩!” 叶思娴仿佛迈进一个死胡同,怎么绕都绕不出来。 “可您忘了那些事您没做过”,灵芝一语道出关键。 叶思娴还是摇头。 “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灵芝,你是个好姑娘,和圆月一样的好,比她还多一分聪慧” 她握着灵芝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沉迷悲痛没有用,她现在要想想怎么才能从这怪圈里解脱出来,怎么才能挽回一切。 她还有儿女,不能让孩子们跟她一样坠入地狱。 把赵长延接回来?还是给恢复选秀给皇上纳妃?或者谢罪退隐? 不要紧慢慢来,一个一个想,总会想到办法的。 灵芝以为主子睡下,轻轻替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来。 刚下楼准备要些热水和饭菜。 此时突然有人通报,说有一个自称皇后旧仆,名叫圆月的妇人求见。 “圆月?” 灵芝急忙出去看,果然看见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圆月姐姐真的是你!” “皇后娘娘真的在这儿吗?她怎么样了?”,圆月也是一脸惊喜。 好久不见的两人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有太多话想说,一时竟不知从哪儿说起。 “先进屋吧,用饭了没?我都饿坏了”,灵芝笑问。 《欢喜宫门》正文 第619章 娘娘不大好 第619章娘娘不大好 “一大早就过来的,哪儿有功夫吃饭” “碗里的药汁不对,被人加了大量乌附子粉,这味药看似温和,甚至还有止咳化痰的功效,超过一定量却会产生剧毒” “老太爷是不是懂些医理?” 吕太医目光炯炯盯着在场的每个人。 “是” 叶夫人沉痛上前:“老爷平日喜欢练字、垂钓,偶尔读些医书修身养性” 吕太医颔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临走时,吕太医意味深长看了皇后一眼。 …… 叶思娴哭得双眼红肿,无法接受这么个事实,叶老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一边是她挚爱的夫君,一边是她亲生的骨肉。 她要怎么面对‘亲生女儿把夫君气死’的事实。 固然有丈夫年老糊涂的缘由,可这件事的导火索确实是娴儿。 她夹在中间何其痛苦。 “娘您醒醒,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叶思娴跪在母亲病榻前哭得瘫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当心身子” 有婢女将她扶起,灵芝也在一旁劝着,两人架着叶思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娘娘要不您还是先回,等夫人醒了您再过来,现在乱成一团您在这儿也于事无补”,那个叫喜鹊的婢女温声劝着。 按照规矩,出了嫁的女儿不能参与娘家诸事,只能来吊孝。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宜在这里多待,何况肯父亲他…… “叫吕太医过来守着,给娘好好诊脉,我就先回了” 叶思娴晃悠悠站起身带着灵芝离开。 …… 还未回到客栈,叶思娴就彻底昏迷在马车上,灵芝一探额头才发现滚烫滚烫的。 “不好,娘娘她起了高热!” 吕太医先给皇后开了药方子,又匆匆忙忙赶去叶宅。 这里早已一片混乱,外宅却冷冷清清。 堂堂叶家老太爷,为朝廷奉献了几十年的老大人,当今皇后之父、皇上亲封的忠王,去世之后晚景居然如此凄凉。 长叹一声,吕太医只得替叶老夫人施针驱痰。 老夫人身子其实也不好,连番内外打击之下。 她五脏六腑急火急怒攻心,再也支撑不住才痰迷心窍,不及时医治必定会殃及性命。 当晚吕太医花了整整一夜,用银针将叶老夫人体内的毒素排出。 叶老夫人醒来时,正好看见吕太医在一旁满头大汗收拾带血的银针。 “吕太医辛苦了”,她有气无力,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老夫人醒了就好,皇后娘娘也能安慰些”,吕太医笑得敦厚。 “听说你是宫里的老太医,你在宫里当差多少年了?可知道皇后的为人?我的女儿真如传言那般恶毒么?” “当年她离宫时什么都不懂,单纯得像山里的小溪,这么多年不回来,我竟不知……” 吕太医十分为难:“臣下只在外宫当差,内宫无诏不得入,与皇后娘娘接触甚少” “不过……”,他实话实说。 “听闻当今九王爷对皇后娘娘很是推崇,说当初是皇后娘娘雪中送炭,才让他在内宫有所依靠,当然这也得益于皇上仁厚” “这样啊” 叶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可还有别的?” 吕太医沉吟半晌才斟酌开口。 “微臣知道的属实不多,偶尔从宫女太监处听到,娘娘待下人十分仁厚,待妃嫔也大方,其余的就真不知道了” 叶夫人没再问,悄无声息闭上眼。 吕太医告退回到客栈。 拖着满身疲惫他第一时间将叶宅的情况禀报。 一夜未眠双眼红肿的人终于放下心。 “太医辛苦了,你赶紧歇息去吧” “娘娘凤体如何,可还安好?” “去吧”,叶思娴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即闭上双眼。 …… 叶宅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 三天吊孝,五天入葬,连最亲的儿子都来不及赶回来,全程只有叶夫人一人打理。 就连叶思娴也只被允许在灵前跪了一会儿。 她哭着质问母亲为什么。 叶夫人同样心如刀割:“你父亲书桌上找到封亲笔信,他说……不想看见你” 支撑在内心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叶思娴像挣扎在岸边的鱼突然被扔到沙漠。 她踉踉跄跄从叶宅回到客栈,躺在床上睁着双眼迷茫望向床帐,整个人被抽干了灵魂。 “我爹临死都不想看见我” “他真的相信了吗?” “为什么我娘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却事事向着父亲,连替我解释一句都没有” “如果父母都不相信我,谁还会相信我?” “灵芝啊,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娘娘” 灵芝跪在病榻前吓得不轻。 “您千万别这么说,奴婢一早就说过这件事背后有蹊跷,娘娘您得挺住” “您要是倒下了,那背后之人指不定多高兴!” “可问题是,我现在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我就是专房专宠了,宫里确实只有我一人生的孩子,妃嫔也只有这么几个,我有口难辩!” 叶思娴仿佛迈进一个死胡同,怎么绕都绕不出来。 “可您忘了那些事您没做过”,灵芝一语道出关键。 叶思娴还是摇头。 “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灵芝,你是个好姑娘,和圆月一样的好,比她还多一分聪慧” 她握着灵芝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沉迷悲痛没有用,她现在要想想怎么才能从这怪圈里解脱出来,怎么才能挽回一切。 她还有儿女,不能让孩子们跟她一样坠入地狱。 把赵长延接回来?还是给恢复选秀给皇上纳妃?或者谢罪退隐? 不要紧慢慢来,一个一个想,总会想到办法的。 灵芝以为主子睡下,轻轻替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来。 刚下楼准备要些热水和饭菜。 此时突然有人通报,说有一个自称皇后旧仆,名叫圆月的妇人求见。 “圆月?” 灵芝急忙出去看,果然看见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圆月姐姐真的是你!” “皇后娘娘真的在这儿吗?她怎么样了?”,圆月也是一脸惊喜。 好久不见的两人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有太多话想说,一时竟不知从哪儿说起。 “先进屋吧,用饭了没?我都饿坏了”,灵芝笑问。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0章 决定 叶老夫人颤颤巍巍,不住擦拭眼泪。 眼前人是她最亲的儿子,外面等着的同样是她的骨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她怎么选? “外面那些传言未必全是真的,她毕竟是你妹妹,她心里也苦,也认过错了” 叶老夫人艰难开口:“你是她亲哥哥,这时候你不护着她难道和全天下人一起讨伐她?” 叶思钧为难起来,酷似父亲的双眉紧紧凑在一起,声音消下去许多。 “我怎么会不疼妹妹,可……” 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手心,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 “我想知道父亲到底是什么病,妹妹她究竟做了什么,娘,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您放心,就算那些事是真的,我也不会如何?我只想知道真相” 叶老夫人捂着胸口呜呜咽咽哭起来。 “真相……就是你眼前看到的那样,你父亲原本病重,一时生气就……” 叶思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瞪大眼眸。 妹妹她当真如传言那般霸占皇宠、谋害皇妃、挤兑别的皇子? “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叶思钧捏紧双拳心情很复杂。 在他看来妹妹在宫里得宠是好事,诞下皇子公主是好事,晋升皇后与帝王并肩亦是好事。 可她当了皇后就霸占后宫狐媚帝王,挤兑妃嫔皇嗣,这就是大忌大罪,于情于理于律皆说不过去。 叶家清贵。 不擅权势,不喜搅弄风云,更是清流几十年,无可包庇更不可原谅。 …… 步伐沉重从祠堂出来,叶思钧看见妹妹就立在院中廊下,眼泪流了满脸。 他心里一阵抽搐似的疼。 “我刚才……” “哥哥不必多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骂我都行”,叶思娴拭去眼泪苦笑。 “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娘亲就交给你照顾,我不日就要启程回京” “不可!”,叶思钧下意识阻止。 他背过身看向别处,语气冷冽:“你现在回京无异于羊入虎口,言官大臣不会放过你,御史不会放过你,背地里更是不知多少龌龊手段等着你” “就算我以死谢罪也是活该,哥哥不必多劝” 她转身就要走,被叶思钧强行拦下。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好歹替母亲想想,她那么担心你” “只是替母亲着想吗?!”,叶思娴甩开他的手眼神决绝。 “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娘说,我必须要走,即便是死,就当我去九泉之下跟父亲告罪了” 她脚步决绝离开,没有停留半分。 叶思钧拦不住,眼里心疼也溢了出来。 “多年不见,果然不一样了,她再也不是儿时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心里剧烈疼痛是怎么回事? 一面不相信妹妹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一面又痛心眼前人仿佛是陌生人,再也不是藏在他怀里偷偷吃糖的小妹妹。 两面来回撕扯,他的心都要碎了。 …… 景顺十九年四月下旬,叶思娴连夜从江淮县出发,沿着水路一路北上。 急于回京,她再也没了来时游山玩水的心情,一路回到京城换了马车时才堪堪五月初。 端午节即将来临,护城河畔一队又一队的龙舟正热火朝天练习着,为几日后的龙舟赛做最后的准备。 两岸不少百姓聚集,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偶有年轻的男女相互追逐嬉戏打闹。 整个京城一派鲜活气息。 叶思娴戴着纱帽立于高桥上,极目远眺远远近近的一派热闹,心里苦涩逐渐溢出来。 “大景朝是好的,终究是我错了” “这世间谁都有资格与夫君一生一世,唯有我没资格,因为我是皇后,是国母” “娘娘,咱们走吧” 灵芝上前搀扶,叶思娴收拢好衣衫,重新登上马车。 …… 不起眼的马车一路入宫,叶思娴刚进宫门,就遇见怡安带着人浩浩荡荡从昭阳宫的方向出来。 主仆一行说说笑笑十分高兴,尤其是怡安,还不住逗弄着奶娘怀里的孩子。 “母后?” 怡安第一时间看见她,当即收了笑容恭敬上前请安。 她身边一众仆人同样一副敬畏的模样,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是怡安啊,赶紧起来”,叶思娴勉强挤出一丝笑。 “母后别多心,实在是我想母妃了,去长宁宫上了柱香,出来时恰好碰见下朝回来的父皇,我顺便带着庆儿给父皇请了安,这不刚刚出来” 怡安急切地解释,一张乖巧的脸涨得通红,像极不应该极心虚的模样。 “这有什么”,叶思娴笑了。 “你们是堂堂正正的父女,入宫请安也是你一片孝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必解释” 怡安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一片讨好:“听闻母后近日回来,父皇一心都牵挂着,母后赶紧过去看看吧” “你父皇日理万机,哪儿有功夫惦记我,你这孩子还拿母后取笑”,叶思娴故作不经意勃了回去。 不等怡安再说什么,她大手一挥带着人离开。 望着皇后一行素衣渐渐远去的背影,怡安渐渐收起脸上的讨好,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回来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这个局?’ “公主,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啊?庆儿饿了我也饿了,父皇真小气,连茶点都不给上,只给请个安就把我给打发了” 迎书赶紧安慰:“皇上最近日理万机,您还是体谅些为好” 这句话让怡安心情舒畅。 天下百姓悠悠众口,父皇想堵上可没那么难。 原来父皇一国之君指掌天下,也是诸多不易啊,哈哈…… “我们庆儿还是学学你父亲最好,将来学个本事找个安稳的差事,一生无忧最好” “是不是啊庆儿?” …… 栖凤宫里,叶思娴沐浴更衣换好衣裳。 正打算好好歇息时,冯安怀手下的小太监匆匆赶来。 “娘娘,皇上有请” 如果是以前,叶思娴一定欣然前往,夫妇二人叙叙旧一解相思之苦,可现在…… “皇上必然有事要交待,你先请襄妃过去一趟,我舟车劳顿骨头疼得很,有劳小公公替我告假” “这……”,小太监整个人都懵了。 “让你去你就去,磨叽什么?”,灵芝上前再添把火。 小太监无法只得退下。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1章 还是我退出 御书房 赵元汲焦急等着叶思娴,他有满肚子话要与她说,更想告诉她自己想到个好办法。 万万没想到他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襄妃。 “怎么是你?” 襄妃也很惶恐:“皇后娘娘有旨,臣妾不敢不来,娘娘说皇上必然有事要交待,让臣妾来听命” 赵元汲脸色彻底黑下来。 “胡说八道,她还说了什么??” “娘娘还说……她舟车劳顿骨头疼,要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先让臣妾顶着,请皇上恕罪”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面上表情冷漠。 “你先回去吧,朕暂时没什么事” 襄妃一脸疑惑,赵元汲有些不耐烦:“有事朕会让冯安怀去通知你,回去吧” “是!” 襄妃一步三回头离开。 她能感觉到皇上的烦躁和满腹心事,入宫这么多年,面对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她向来只敢远观。 可最近好像一切都变了。 有宫人说皇上要开始纳妃,也有人传言说这死气沉沉的后宫要活起来了。 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她死去多年早已化为灰烬的内心也有死灰复燃的痕迹。 如果皇上的后宫真的要活起来,那她是不是也有机会…… 身为女人,内心深处谁想守活寡。 宫里的漫漫长夜哪有那么好熬的?她活生生熬了这些年,头发都要熬白了。 难道真要当白发皇妃老死宫中? …… 栖凤宫的叶思娴并不知道御书房的事。 她是真的骨头疼,并且确实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 用她的话说,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绝不能软弱退缩,为了孩子她必须赢。 景珠和景妍都很担心,却很懂事没上前打扰。 过去的两个月,每个人都清楚明白知道发生了什么,连长渊和长衍每日的诵读声都沉重不少。 本来热热闹闹的上书房里,再不见兄弟俩的笑颜。 孩子们的事暂且放在一边。 叶思娴醒来时已是傍晚,她刚一睁眼就听见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灵芝跪在地上吓得连连请安:“皇上恕罪,娘娘还没醒” “朕不管,你们滚开!” 一脚踢开碍事的宫人,赵元汲赤红双眸闯入内间。 然后,两人就那么对视着。 半晌过后还是赵元汲先开口:“怎么,就这么不打算见朕了?” “从江南娘家回来一趟,人都变了?” “臣妾不敢” 叶思娴缓缓爬起来顺势跪下:“臣妾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皇上息怒……” “够了!”,赵元汲打断她。 “不管你在外听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从现在起都给朕忘了!” 语气强硬且命令,叫人无所适从。 叶思娴:“……” 沉默,还是沉默,屋里静得几乎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赵元汲别过脸,语气稍稍缓和。 “我答应过你,等你回来朕会解决好一切,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找到解决办法了,娴娴,你相信我” “不用了” 叶思娴突然笑,眼里带着真诚。 “我相信皇上一定能解决好,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缓缓起身,慢慢一步一步走到赵元汲跟前。 “我父亲死了,是被我气死的” “他的身体明明还好,如果听吕太医的话好好调理,再撑个一两年绝不是问题,可听了我的事,他死了,自尽而亡” “我不知道是他身边有人胡说八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吕太医提醒我好好查,我放弃了” 话音未落她潸然泪下。 “没什么好查的,就是因为我,他不相信我” “皇上你知道吗?连我娘也不相信我,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成了千古罪人” “娴娴!” 赵元汲想把她抱在怀里,叶思娴猛然退后一躲。 “请皇上成全我一个叶家女的名声,如果皇上还想认我这个皇后,就请皇上按宫规办事” “以后您只需初一十五来栖凤宫即可,其余时间您可自由支配,臣妾会劝您去看看别的姐妹” 从今日起,她要当一个真正的皇后。 赵元汲不可思议愣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你说什么?” “臣妾说,我要当个真正的皇后!” 赵元汲脸色骤然铁青,他想掀桌子想发脾气甚至想杀人,想把天下乱嚼舌根之人全都碎尸万段。 可他不能。 他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奈何不了,到头来还要被她推给别的女人。 “一定要这样么?”,赵元汲闭上眼,心脏一点点下沉。 “你甚至都没听听朕的想法,娴娴,我们相知十几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正是明白,臣妾才会做此决定,臣妾想好好活着,就这么守在皇上身边” 叶思娴忽然笑了。 她放弃她退出,将帝王让给别的女人,自己就这么远远看着他守着他,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到时候臣妾会告病,或许会时常出宫养病,或许会在宫里深居简出,但皇上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您的妃嫔您的孩子,会想办法管理好六宫” “臣妾可以从头学起,还请皇上成全” 沉默良久,赵元汲闭目缓缓道。 “西域高昌国使者不日要进京,有联姻之意,朕打算娶了那公主,封为贵妃,把她捧得高高的,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你就脱身了” “娴娴,你觉得这样可好?” 高昌国盛产美女和玫瑰,粮食却稀缺,他们有求而来,进献公主和亲以求邦交。 他会给他们足够的粮食,足够的金银牛马,会打开贸易通道两国互利互惠。 他会好好实现和亲公主的价值。 “除了真正的恩宠,朕绝不会亏待那位公主,娴娴,我只求保下你” “不必了”,叶思娴苦笑。 “那姑娘何辜,宫里已经有几个死气沉沉的女人,何必再多一个” “还是臣妾退出最好,请皇上成全” 叶思娴郑重其事跪下,大有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赵元汲痛心疾首,气得在屋里踱来踱去,衣摆飞起扑得满屋的烛火剧烈跳动。 叶思娴依旧不为所动。 “娴娴……” “请皇上成全!”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2章 纳妾 第622章纳妾 话到唇边被堵了回去,赵元汲气得七窍生烟,简直拿她没一点儿办法。 “那你跪着吧,朕不会同意的,绝不会!” 帝王怒气冲冲离去,叶思娴整个人瘫软在地。 “母后!” 景珠不知从哪儿跑进来,扑到母亲怀里哭起来,景妍也缓缓从帘子后走出来。 小姐妹一对泪流满面。 “您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您怎么能给父皇找女人呢?谁知道那些女人进宫争宠会做出什么事,我不要父皇找别的女人” “别胡说八道!” 叶思娴不着痕迹推开女儿。 “你父皇是皇帝,九五之尊天地之主,他不能只有母后一个” 景妍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话可说。 相比姐姐心直口快她的想法要更成熟。 父皇母后感情向来要好,风风雨雨十几年过去,母后何尝愿意。 这副局面的背后,母后不知遭受了怎样的非议折磨。 “时候不早,让母后歇息吧,咱们也该睡了”,景妍把景珠拉走。 景珠哭闹着不愿意离开,可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 回到偏院,景珠气得把房间砸了个遍,内务府新贡上来价值连城的水晶鱼缸也不能幸免。 “啪!” 碎片飞了满地,两尾金鱼扑腾腾垂死挣扎,还是浮萍看不过去上前救了下来。 “公主您消消气,小心伤了自己” “我父皇母后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我母后深居简出善待所有人,怎么就成了他们嘴里的祸国妖妃”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母后贤淑,他们一个个能有今天??!” 百姓喝的赈灾粥,身上穿的棉花衣,还有西北的将士穿的棉衣,哪一样没有母后的汗水? “凭什么?!凭什么!” 浮萍将两尾金鱼安置好,慢悠悠上前行礼。 “此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那人狡猾,三人成虎实在不好查” “宫外人太多,地方太大,根本无从查起” “怡安,是不是她?她被我送到奉先庵思过一年心里不会不恨,她愣是忍耐下来,装得一副乖巧小百花的模样,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只有我知道她有多狠!” 景珠咬着牙,十一岁的小公主已经不比从前好糊弄,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隐隐闪着红光。 “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安国公林家向来低调,她又深居简出,加上孩子还小,行动隐蔽得很,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 景珠冷哼一声:“那就走着瞧,不是也就罢了,如果真是她,我这回一定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 或许母女连心。 叶思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脑海里想的也是怡安。 临行前一晚,圆月一直在身边守夜,多年未见的主仆有一肚子的话要叙。 四更天叶思娴终于撑不住要睡时,圆月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娘娘,您一定要小心大公主” “不管她表现得多恭顺多乖巧多有孝心,您都不能信,一定要小心,那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叶思娴听得满身冷汗,连当晚的梦都是冷森森,可她再无力气问什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主仆告别,她们叙些家常也就分离。 这会儿再想起来,叶思娴背后仍是出了一身冷汗。 “怡安?” 想起回宫时怡安逗弄着孩子的笑脸,想起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恭顺,想起她一举一动眼眸清澈。 却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有什么不妥,她轻轻唤灵芝进来。 “明天起你派人出宫盯着怡安,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向” “娘娘?”,灵芝纳闷。 “公主在安国公府深居简出,贸贸然派人过去恐怕不妥,您还是要找个理由” 叶思娴愣了愣:“就说天气炎热,派两个教养嬷嬷帮庆儿调理身子” “这样也好,您还可以时不时召公主入宫,多问问孩子的近况” 灵芝笑着退了下去。 叶思娴在幽暗中重新闭上眼:“但愿不是你” “怡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入宫时你还是个小娃娃,我不想赶尽杀绝” …… 安国公府,怡安依偎在夫君怀里柔情似水。 自打生了庆儿,她在林家彻底站稳脚跟,夫妻感情比以往更浓更密。 曾经她为了彰显自己大度要给夫君纳妾,被林裕冷着脸拒绝。 “你是公主,不纳妾也没什么,别想太多,我林裕也并非好色之人” 当时怡安笑着比蜜还甜。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必须为夫君纳几个妾室,彰显自己即便贵为是公主,也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能持家不摆架子。 绝不像皇后那般狐媚善妒,没错,她就是为了打皇后的脸。 “红袖、水莲、香桥、碧纹几个,都是曾经服侍过你的婢女,之前被我打发到外院做粗活,是我委屈了她们,现在我想明白了,还是叫他们过来伺候吧?” 世家公子身边都会有几个暖床长大的丫头,她们无名无分不过猫猫狗狗一样的存在,只为在少爷大婚前服侍床笫。 待少爷大婚后她们的死活去留全凭女主人一句话。 很多人并不在意,仍旧放在身边伺候,怡安不同,她是公主,连婆婆都不好摆款。 她眼皮子底下根本不需要容忍这些东西,当时就全打发走了。 现在又巴巴叫回来服侍,必然有下一步动作。 林裕并不傻,瞬间猜透妻子的心思:“还是想给我纳妾?” 怡安委屈伏在他胸口:“京中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多少大户人家的主母都慌着给夫君纳妾呢,就怕落下和皇后娘娘一样的名声” “我虽然是公主,却也要遵守妇道” “我也害怕不是?请夫君成全成全我这点儿可怜的名声吧?” 她贵为公主,表面风光,实际无依无靠。 亲爹不疼后娘不爱,一直战战兢兢周旋在宫里宫外,在夹缝里艰难求生。 林裕不是不知,所以就心软。 “那你不怕受气?不怕我三心二意?” “要是夫君真那么有心,我又怎么拦得住,你真想去找就去呗?” 夫妇俩打情骂俏,红烛被浪又是一阵翻滚。 秉性纯良的世家子弟又怎么想得到,在暗地里搅弄风云的人正是自己枕边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3章 这就受不住了? 第623章这就受不住了? 次日,怡安一早起身就让人将四个婢女打扮利落带进来。 看着她们小心翼翼跪在自己面前,把头磕得乌青,重重发誓自己绝不敢勾引二爷,一切只听公主吩咐。 “不错”,怡安心情舒畅。 “你们懂事就好,若有外人问起来,就说你们一直服侍在二爷身边,哪儿都没去过” “被抬为姨娘是因为你们服侍得好,我按着规矩给你们抬的姨娘,可懂?” 底下人一连应声。 打发走四个姨娘,怡安照例让人把庆儿抱来,她一边用早饭一边逗弄着可爱的儿子。 “真好,这日子真不错” “迎书啊,今儿个外面有没有什么新收获?” 话音未落,迎书匆匆走进来,脸色有些阴沉。 “公主,宫里来人,皇后娘娘送了两个嬷嬷过来,说天气炎热,要帮着小少爷调理身子” “炎热?” 怡安喝了一口粥,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着挂香包熏艾草,分发雄黄酒,她茫然。 “才五月的天哪儿来的炎热?” 主仆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起另一个可能:皇后疑心公主,派人过来监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请进来啊?” 怡安突然笑起来,将庆儿交给奶娘抱下去,自己亲自出门迎接。 “宫里来的嬷嬷你们都要客气些,这可是母后赏下来的,要是敢怠慢小心本公主家法伺候!” 说着话,果然外头下人带进来两个嬷嬷。 相互见礼后,怡安亲自将二人领到珍宵苑的正厅。 “难为母后想着,我这做女儿的实在不知怎么感激,您二位想必也是母后精挑细选的,不知是要住在府上,还是每日往返宫里?” 陈嬷嬷和许嬷嬷两人都是内务府选上来的经验嬷嬷,妇婴之事甚是老道,二人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 “皇后娘娘有旨让我们住在府上,不知公主……” “那更好了”,怡安笑着接过话。 “这样嬷嬷们也不辛苦,我也能好好向你们请教了,迎书,你快去安排上好的房间,就让嬷嬷们住在珍宵苑后院” 迎书应下,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怡安又热情洋溢地问嬷嬷们有没有用早膳,车马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全程一副感激涕零贤淑大方的样子。 陈嬷嬷和许嬷嬷笑着应付的同时,大大松了口气:幸而没被排挤。 她们并不傻。 冷不丁被派到别人府上,还是这么贴身服侍的差使,哪家高门公府会乐意。 怡安公主好像不知道似的,一心念着皇后娘娘的好,待她们客客气气的。 举手投足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不知皇后娘娘的用意究竟是…… …… 安顿好两个嬷嬷,怡安回屋冷笑。 “瞧瞧,果然怀疑我头上来了,可她也不想想,这些年我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吃亏也够多,早就不是吃素的了” “想从我这儿抓到把柄,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迎书也笑:“皇后娘娘不顾人死活,自己把人逼得走投无路,又和公主您有什么关系?” “人家过不下去沿街乞讨,跑到江南叶家大诉苦水也是天经地义,她这就受不住了?” 次日,怡安一早起身就让人将四个婢女打扮利落带进来。 看着她们小心翼翼跪在自己面前,把头磕得乌青,重重发誓自己绝不敢勾引二爷,一切只听公主吩咐。 “不错”,怡安心情舒畅。 “你们懂事就好,若有外人问起来,就说你们一直服侍在二爷身边,哪儿都没去过” “被抬为姨娘是因为你们服侍得好,我按着规矩给你们抬的姨娘,可懂?” 底下人一连应声。 打发走四个姨娘,怡安照例让人把庆儿抱来,她一边用早饭一边逗弄着可爱的儿子。 “真好,这日子真不错” “迎书啊,今儿个外面有没有什么新收获?” 话音未落,迎书匆匆走进来,脸色有些阴沉。 “公主,宫里来人,皇后娘娘送了两个嬷嬷过来,说天气炎热,要帮着小少爷调理身子” “炎热?” 怡安喝了一口粥,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着挂香包熏艾草,分发雄黄酒,她茫然。 “才五月的天哪儿来的炎热?” 主仆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起另一个可能:皇后疑心公主,派人过来监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请进来啊?” 怡安突然笑起来,将庆儿交给奶娘抱下去,自己亲自出门迎接。 “宫里来的嬷嬷你们都要客气些,这可是母后赏下来的,要是敢怠慢小心本公主家法伺候!” 说着话,果然外头下人带进来两个嬷嬷。 相互见礼后,怡安亲自将二人领到珍宵苑的正厅。 “难为母后想着,我这做女儿的实在不知怎么感激,您二位想必也是母后精挑细选的,不知是要住在府上,还是每日往返宫里?” 陈嬷嬷和许嬷嬷两人都是内务府选上来的经验嬷嬷,妇婴之事甚是老道,二人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 “皇后娘娘有旨让我们住在府上,不知公主……” “那更好了”,怡安笑着接过话。 “这样嬷嬷们也不辛苦,我也能好好向你们请教了,迎书,你快去安排上好的房间,就让嬷嬷们住在珍宵苑后院” 迎书应下,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怡安又热情洋溢地问嬷嬷们有没有用早膳,车马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全程一副感激涕零贤淑大方的样子。 陈嬷嬷和许嬷嬷笑着应付的同时,大大松了口气:幸而没被排挤。 她们并不傻。 冷不丁被派到别人府上,还是这么贴身服侍的差使,哪家高门公府会乐意。 怡安公主好像不知道似的,一心念着皇后娘娘的好,待她们客客气气的。 举手投足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不知皇后娘娘的用意究竟是…… …… 安顿好两个嬷嬷,怡安回屋冷笑。 “瞧瞧,果然怀疑我头上来了,可她也不想想,这些年我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吃亏也够多,早就不是吃素的了” “想从我这儿抓到把柄,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迎书也笑:“皇后娘娘不顾人死活,自己把人逼得走投无路,又和公主您有什么关系?” “人家过不下去沿街乞讨,跑到江南叶家大诉苦水也是天经地义,她这就受不住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4章 试探 第624章试探 “死的死散的散,当时有宫里人流传一句话,奴婢还是从别的女人那儿听来的”,灵芝目光沉重。 “什么?”,叶思娴疑惑。 “深宫红颜万骨枯” 叶思娴倒吸一口冷气,细细琢磨着话里的意思。 “先帝的妃陵我也曾去过,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座墓穴,都是有子女的牌位,那些无子无女的人恐怕……” 当年太后和莲贵太妃斗得你死我活,底下妃嫔过得水深火热,有人甚至死在宫里半个月尸身都臭了才被发现。 “那才是惨呢” 灵芝越说越为主子抱不平。 “当年后宫的主子娘娘若遇见您这样的皇后,怕一个个都得跪下念菩萨呢” “是么”,叶思娴苦笑着合上记录。 “罢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晚辈不好议论先帝,皇上也不会那么绝情” “事情走到这一步,终究还是因为我” 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叶思娴转了转僵直的脖子。 “就这么定了吧,初选就定在立秋,全国大选,让各地符合条件的秀女入京” 灵芝应声退下。 春蝉抱着刚晒好的被褥急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怡安公主求见” 叶思娴愣住,微微皱眉,片刻还是让人去请。 怡安是抱着庆儿过来的,和那天入宫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同。 她穿得十分素净,头上只别了几支银钗,身上是一袭海棠白的裙装,连庆儿也一改往日的红肚兜,只用乳白色绒毯包裹。 “母后恕罪,女儿到今日才来请安”,怡安神色哀恸款款拜下,恭恭敬敬朝着叶思娴行晚辈大礼。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怡安却坚持:“听闻母后的父亲忠王爷离世,怡安心里甚是难过,虽不曾见过几面,终究是母后的父亲,女儿理应来安抚母亲,给您磕个头” 叶思娴叹息一声看着她。 “难为你一片孝心,果然嫁了人做了母亲,懂事许多了” “快起来,庆儿,来让外祖母抱抱?” 眼前粉嘟嘟的孩子咿咿呀呀正是可爱的时候,叶思娴没道理不喜欢,当下接过抱在怀里,亲了亲孩子软软的脸蛋。 怡安笑着起身立在她身边。 “女儿此次来还要感谢母后送去的两个嬷嬷,自打她们过去,我就省心多了,庆儿以往半夜哭闹,身上还喜欢长小疹子,这下全好了” “这么快?我还担心你不满意”,叶思娴漫不经心语气淡淡的。 “怎么会,女儿求之不得,有娘疼的孩子到底还是好啊,说到底女儿还是羡慕二妹三妹” “都是一样的,你虽然嫁出去,终究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以后咱们还是母女” 叶思娴笑着道,一字一句带着真诚。 怡安发誓,她仔细听了每个字,看了每个细微的表情,还是没发现任何虚情假意。 最终她也笑道:“多谢母后,女儿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以后就让女儿好好孝顺您和父皇” 叶思娴笑呵呵应下,两人又说些家长里短。 怡安临走时,她甚至还和大部分娘家母亲一样,让人给女儿提了大包小包的补品回去。 怡安也笑着应下。 若不了解情况,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们是亲生的母女。 …… 怡安离开后,叶思娴慢悠悠拨弄着茶盏,回忆着刚才每一句对话。 “可有异常?” 灵芝从里间慢悠悠出来,苦涩摇摇头:“奴婢没发现,好像公主对那两个嬷嬷没有任何不满” 叶思娴长叹口气,慢慢躺在摇椅上:“难道冤枉她了?” “不对,圆月离宫那么久,对怡安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看人眼光毒得很” “平白无故,她是不会胡说八道的”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目前没发现任何异样,要不把那两个嬷嬷叫回来问问?” 灵芝下意识问。 叶思娴又摇头:“她们又不是我的人,贸贸然送过去已经让人怀疑,再叫回来岂不让她们更难做??” “算了,就当给了她吧,派人再观察着” 灵芝应声退了出去,叶思娴闭目养神。 …… 同一时间,安国公府。 怡安从宫里回来时,整个人都怒气冲冲。 “我就说她没安什么好心” “瞧瞧她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恶心,快叫人过来给庆儿洗洗澡,我的儿子嫌脏” “主子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这么快?我还担心你不满意”,叶思娴漫不经心语气淡淡的。 “怎么会,女儿求之不得,有娘疼的孩子到底还是好啊,说到底女儿还是羡慕二妹三妹” “都是一样的,你虽然嫁出去,终究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以后咱们还是母女” 叶思娴笑着道,一字一句带着真诚。 怡安发誓,她仔细听了每个字,看了每个细微的表情,还是没发现任何虚情假意。 最终她也笑道:“多谢母后,女儿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以后就让女儿好好孝顺您和父皇” 叶思娴笑呵呵应下,两人又说些家长里短。 怡安临走时,她甚至还和大部分娘家母亲一样,让人给女儿提了大包小包的补品回去。 怡安也笑着应下。 若不了解情况,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们是亲生的母女。 …… 怡安离开后,叶思娴慢悠悠拨弄着茶盏,回忆着刚才每一句对话。 “可有异常?” 灵芝从里间慢悠悠出来,苦涩摇摇头:“奴婢没发现,好像公主对那两个嬷嬷没有任何不满” 叶思娴长叹口气,慢慢躺在摇椅上:“难道冤枉她了?” “不对,圆月离宫那么久,对怡安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看人眼光毒得很” “平白无故,她是不会胡说八道的”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目前没发现任何异样,要不把那两个嬷嬷叫回来问问?” 灵芝下意识问。 叶思娴又摇头:“她们又不是我的人,贸贸然送过去已经让人怀疑,再叫回来岂不让她们更难做??” “算了,就当给了她吧,派人再观察着” 灵芝应声退了出去,叶思娴闭目养神。 …… 同一时间,安国公府。 怡安从宫里回来时,整个人都怒气冲冲。 “我就说她没安什么好心” “瞧瞧她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恶心,快叫人过来给庆儿洗洗澡,我的儿子嫌脏” “主子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5章 选秀 秋初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秀女抵达京城准备第二轮筛选。 叶思娴皱眉看着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忙得人仰马翻,倚在躺椅上慢悠悠道。 “宫人也不够了,大选过后是不是还要预备小选?” “娘娘不必担心,小选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到时候臣妾会替您分忧”,襄妃笑得勉强。 事实上这些日子,就数襄妃心里最委屈。 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是她,几年如一如为皇后娘娘分忧的是她,大事小事忙前忙后张罗的还是她。 论资历,她是当之无愧的一品贵妃。 却不想被新来的高昌国公主阚氏压了一头。 “你别伤心”,叶思娴握着她的手。 “我已经向皇上提议,也提你为贵妃,让你和她平起平坐,六宫事务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又不能交到一个外邦公主手里,你可能理解?”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襄妃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眼眶红了一圈儿。 “臣妾没什么可委屈的,也不敢争这个,只求皇后娘娘能容臣妾一席之地,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胡话,我们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你还不知道我……” 话音未落,襄妃忽然起身扑通跪下。 “臣妾只求皇后娘娘庇护,说句实在话,新选上的秀女毕竟年轻貌美,臣妾这样人老珠黄的也不图什么,只求留一张老脸别被欺负” 原来襄妃担心的是这个,叶思娴苦笑。 “放心,难不成她们还能吃了咱?” “何况皇上又非不明事理的人,自会为所有姐妹做主” 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叶思娴已经打算好待新人一入宫,她立刻消失隐匿起来,初一十五有幸能见皇上也罢,不见也好。 宫里的所有俗事都与她不相干。 至于襄妃和李婕妤赵婕妤周美人等人,叶思娴盯着襄妃郑重其事。 “我会把六宫大权全部给你,你定要好好庇护她们三个,若是有人欺负你们本宫决不轻饶” “但也绝不许你为权不公,欺负她们” 襄妃喜极而泣,跪地连连磕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 立秋过后,天气又热起来。 七月初八这日乃黄道吉日,既是阚贵妃入宫与帝王大婚的日子,又是初选的秀女经历复选的日子。 说是大婚,其实算不上,顶多是个繁琐的纳妃仪式。 妃妾终究还是妃妾,册封礼过后,阚贵妃依旧得老老实实跪拜在栖凤宫门前,向当朝正宫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平身吧” 目光落在那抹刺眼的嫣红身上,叶思娴心口一痛别过目光。 当初她入宫不过是个小采女,别说仪式,连见皇上一面都难。 即便后来立为皇后,她的册封礼也是一片明黄,从不曾和她相爱的人拜过天地,穿过正红。 现在看见这抹极接近正红的嫣红,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多谢皇后娘娘” 想来和大景朝联姻是高昌国密谋已久的策略,阚贵妃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连礼仪都那么端端正正。 她走路的姿势比大家闺秀还要优雅,敬茶的动作显然已练习多遍。 接过精致的茶盏喝了主母茶,叶思娴笑道。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姐妹,本宫身子不好,你若缺什么只管问襄妃妹妹就是,她管着六宫事宜,必会为你排忧解难” “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她声音是温柔的、娇俏的,身上隐隐带着少女的清香,熏得叶思娴不由想摸摸自己的脸,心里直感叹这就老了。 “起来吧,坐,待会儿襄妃带人来给你见礼,你不必起身,受着便是” 话音未落,果然襄妃带着李婕妤赵婕妤进来。 因周美人身子不适疯疯癫癫,今儿这样的日子就没让她来。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三人恭敬跪下,礼数周全。 阚贵妃显然有些惶恐,偷偷看了皇后两眼,见皇后没打算替她开口,自己这才坐直身体清清嗓子。 “那个,各位姐姐赶紧起来,我初来乍到,请姐姐们关照” 阚贵妃声音娇柔,略带稚嫩,穿着肥大厚重的贵妃服饰显得很压不住。 说话的声调也稍稍带着陌生和心虚,更有三分胆怯。 这样一位单纯得像白纸的美人儿,反倒让所有人拿她没办法。 襄妃三人恭恭敬敬道谢起身,心口微微泛着苦涩。 ‘这样的人,皇上一定会喜欢吧?’ ‘她们这些油条般的人,恐怕皇上早就不耐烦多看一眼了’ 几人尴尬坐了一会儿,叶思娴就借口还有要事,让人送阚贵妃回长宁宫。 没错,阚贵妃的住处在长宁宫,就是当初素贵妃的宫殿。 那里已重新打扫粉刷过,所有的陈设摆件都换成了新的,早已看不见原来的气息。 阚贵妃作为外邦公主,能住在长宁宫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也足以说明帝王的重视。 阚贵妃离开后,叶思娴襄妃等人面面相觑。 “娘娘,您觉得怎样?” “看着没多大的孩子,学了一肚子中原官话礼仪,今天这样的日子倒难为她了” 千里迢迢嫁来大景朝,她想必害怕得很。 “倒也不必像洪水猛兽似的,也没什么好争的,只要不干什么坏事,她爱怎样便怎样吧” “娘娘大度” 襄妃垂首,眼里却闪过一丝不甘。 正是没多大的孩子她才不服气,被一个小屁孩压了一头,往后见面就要行礼,她怎么受得住。 何况宫里的局势也要变了。 万一自己也能争一争?守了一辈子活寡现在还是完璧,她不甘心啊! “走吧,不是要复选了吗?咱们过去看看”,叶思娴忍住心累。 …… 复选仪式在安泰殿举行,偌大的殿阁在烈日中尤为庄重肃穆。 叶思娴带着襄妃三人刚来到大殿,就见成群结队的秀女排列整整齐齐,跪地请安。 十五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她们声音娇柔靓丽,一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看得连叶思娴自己都自惭形秽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先帝爷一生中会有上千位佳丽,为什么他至死都还要选秀纳美人。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6章 不甘 第626章不甘 “果然还是年轻好啊” 秋初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秀女抵达京城准备第二轮筛选。 叶思娴皱眉看着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忙得人仰马翻,倚在躺椅上慢悠悠道。 “宫人也不够了,大选过后是不是还要预备小选?” “娘娘不必担心,小选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到时候臣妾会替您分忧”,襄妃笑得勉强。 事实上这些日子,就数襄妃心里最委屈。 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是她,几年如一如为皇后娘娘分忧的是她,大事小事忙前忙后张罗的还是她。 论资历,她是当之无愧的一品贵妃。 却不想被新来的高昌国公主阚氏压了一头。 “你别伤心”,叶思娴握着她的手。 “我已经向皇上提议,也提你为贵妃,让你和她平起平坐,六宫事务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又不能交到一个外邦公主手里,你可能理解?”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襄妃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眼眶红了一圈儿。 “臣妾没什么可委屈的,也不敢争这个,只求皇后娘娘能容臣妾一席之地,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胡话,我们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你还不知道我……” 话音未落,襄妃忽然起身扑通跪下。 “臣妾只求皇后娘娘庇护,说句实在话,新选上的秀女毕竟年轻貌美,臣妾这样人老珠黄的也不图什么,只求留一张老脸别被欺负” 原来襄妃担心的是这个,叶思娴苦笑。 “放心,难不成她们还能吃了咱?” “何况皇上又非不明事理的人,自会为所有姐妹做主” 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叶思娴已经打算好待新人一入宫,她立刻消失隐匿起来,初一十五有幸能见皇上也罢,不见也好。 宫里的所有俗事都与她不相干。 至于襄妃和李婕妤赵婕妤周美人等人,叶思娴盯着襄妃郑重其事。 “我会把六宫大权全部给你,你定要好好庇护她们三个,若是有人欺负你们本宫决不轻饶” “但也绝不许你为权不公,欺负她们” 襄妃喜极而泣,跪地连连磕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 立秋过后,天气又热起来。 七月初八这日乃黄道吉日,既是阚贵妃入宫与帝王大婚的日子,又是初选的秀女经历复选的日子。 说是大婚,其实算不上,顶多是个繁琐的纳妃仪式。 妃妾终究还是妃妾,册封礼过后,阚贵妃依旧得老老实实跪拜在栖凤宫门前,向当朝正宫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平身吧” 目光落在那抹刺眼的嫣红身上,叶思娴心口一痛别过目光。 当初她入宫不过是个小采女,别说仪式,连见皇上一面都难。 即便后来立为皇后,她的册封礼也是一片明黄,从不曾和她相爱的人拜过天地,穿过正红。 现在看见这抹极接近正红的嫣红,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多谢皇后娘娘” 想来和大景朝联姻是高昌国密谋已久的策略,阚贵妃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连礼仪都那么端端正正。 她走路的姿势比大家闺秀还要优雅,敬茶的动作显然已练习多遍。 接过精致的茶盏喝了主母茶,叶思娴笑道。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姐妹,本宫身子不好,你若缺什么只管问襄妃妹妹就是,她管着六宫事宜,必会为你排忧解难” “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她声音是温柔的、娇俏的,身上隐隐带着少女的清香,熏得叶思娴不由想摸摸自己的脸,心里直感叹这就老了。 “起来吧,坐,待会儿襄妃带人来给你见礼,你不必起身,受着便是” 话音未落,果然襄妃带着李婕妤赵婕妤进来。 因周美人身子不适疯疯癫癫,今儿这样的日子就没让她来。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三人恭敬跪下,礼数周全。 阚贵妃显然有些惶恐,偷偷看了皇后两眼,见皇后没打算替她开口,自己这才坐直身体清清嗓子。 “那个,各位姐姐赶紧起来,我初来乍到,请姐姐们关照” 阚贵妃声音娇柔,略带稚嫩,穿着肥大厚重的贵妃服饰显得很压不住。 说话的声调也稍稍带着陌生和心虚,更有三分胆怯。 这样一位单纯得像白纸的美人儿,反倒让所有人拿她没办法。 襄妃三人恭恭敬敬道谢起身,心口微微泛着苦涩。 ‘这样的人,皇上一定会喜欢吧?’ ‘她们这些油条般的人,恐怕皇上早就不耐烦多看一眼了’ 几人尴尬坐了一会儿,叶思娴就借口还有要事,让人送阚贵妃回长宁宫。 没错,阚贵妃的住处在长宁宫,就是当初素贵妃的宫殿。 那里已重新打扫粉刷过,所有的陈设摆件都换成了新的,早已看不见原来的气息。 阚贵妃作为外邦公主,能住在长宁宫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也足以说明帝王的重视。 阚贵妃离开后,叶思娴襄妃等人面面相觑。 “娘娘,您觉得怎样?” “看着没多大的孩子,学了一肚子中原官话礼仪,今天这样的日子倒难为她了” 千里迢迢嫁来大景朝,她想必害怕得很。 “倒也不必像洪水猛兽似的,也没什么好争的,只要不干什么坏事,她爱怎样便怎样吧” “娘娘大度” 襄妃垂首,眼里却闪过一丝不甘。 正是没多大的孩子她才不服气,被一个小屁孩压了一头,往后见面就要行礼,她怎么受得住。 何况宫里的局势也要变了。 万一自己也能争一争?守了一辈子活寡现在还是完璧,她不甘心啊! “走吧,不是要复选了吗?咱们过去看看”,叶思娴忍住心累。 …… 复选仪式在安泰殿举行,偌大的殿阁在烈日中尤为庄重肃穆。 叶思娴带着襄妃三人刚来到大殿,就见成群结队的秀女排列整整齐齐,跪地请安。 十五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她们声音娇柔靓丽,一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看得连叶思娴自己都自惭形秽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先帝爷一生中会有上千位佳丽,为什么他至死都还要选秀纳美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7章 拒绝 长渊很是淡定。 心疼归心疼,可父皇向来不糊涂,自己作为皇子无论如何也不该管父皇的后宫事。 长衍没那么好脾气,一巴掌拍在腰间的刀把上:“母后若不喜欢,咱们把这些人赶出去不就行了?” “你想得简单,母后好容易操持这么久,咱们去搅合一通母后岂不要气死了”,景珠有意见。 “那就不管”,长衍环抱双臂:“既然母后走这一步,必定想好了的,难道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就算父皇答应,这不还有我们呢?” 七岁的男孩子虎头虎脑,酷似帝王的眉眼已经有了些凌厉,健壮的身板已经明显看出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他微微眯着眼很不当回事,确实,堂堂嫡皇子没必要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那也不行,我知道母后心里憋着一口气,今晚父皇去了长宁宫,母后心里什么滋味呢?”,景珠眉头拧成疙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长衍摊开手:“总不能让我去打那些女人一顿吧?她们也禁不住啊,出人命了怎么办?” 被弟弟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景珠狠狠咬了咬唇将两个弟弟推出院外:“走走走,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想办法” “打他们一顿还用你动手?算了,这事儿你们别管了,走吧!” 长渊和长衍不由分说被推了出来,门‘嘭’一声关上,两人面面相觑摸了摸鼻子。 “走吧,随她们折腾去”,长渊慢悠悠。 “二姐的脾气又见长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她还急上了!”,长衍扶了扶腰间精致的嵌宝刀柄,心情总算好了些。 兄弟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 …… 长宁宫里灯火通明。 嫣红的绸缎被满屋的红烛映得熠熠生辉,重重叠叠的鸾帐绣着精致的八尾金凤。 一身嫣红的阚贵妃紧张坐在龙凤床榻上,不安等着帝王到来。 嬷嬷和宫女太监都在一旁伺候着,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舒适的软枕,也有泡得喷香的家乡玫瑰茶。 她一样都不敢享用,甚至动都不敢乱动。 “娘娘,皇上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您还是先用点饭菜吧” “不用,我不饿,你们不必管我” 大景朝规矩大,她花了数年才完完整整学会,入宫第一天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人。 宫女太监们不再劝,室内只有红烛静静燃烧着,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皇上不会来,要劝着贵妃歇息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皇上驾到!” 一道通报声如刺破乌云的阳光,室内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阚贵妃跪地行大礼。 赵元汲一身酒气进门,怔怔望着眼前年轻貌美一身嫣红的高昌国公主。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娶了这个女人,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女子。 “平身吧” 颓然坐在窗下的软塌上,赵元汲抄起茶盏一口闷。 溢着玫瑰香味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肚中,他酒气微微清醒。 “皇上,您醉了,臣妾服侍您漱口净面” 阚氏小心翼翼立在跟前,想上手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赵元汲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勾起唇角。 “你很怕我?” “皇上英明早已震慑内外,臣妾如雷贯耳”,阚氏小声答。 “说说你都听说了什么?”,赵元汲突然有了些兴趣。 “能听说的都听说了,我的兄长极为仰慕皇上,给我讲了许多关于您的故事” 阚氏顿了顿,果然将赵元汲从小到大众为人知的事,事无巨细讲述一遍。 末了她眼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夫君:“我们高昌国的公主一听要嫁的人是您,挤破头想要和亲” “我能有幸被选上,也是因为哥哥的偏爱” “能嫁给皇上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属实是臣妾的幸运”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面对一个美人真心实意的夸赞仰慕,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抵挡得住,赵元汲也不例外。 他朗声大笑,亲自扶起阚氏坐在自己身边。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见识,好!不错” 阚氏面红耳赤:“多谢皇上夸赞,还是让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不着急” 不着痕迹推开阚氏的手,赵元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今天朕太累了,明日一早还有要事,就不陪你歇息了” “时候不早,让他们伺候你早些入睡” 赵元汲起身要离开。 阚氏满脸惊恐跪下来:“皇上是看不上臣妾吗?” “如果臣妾没记错,大景朝有洞房花烛的习俗,第一晚……很重要” “胡说!” 赵元汲皱眉否认。 “你已经是贵妃,早晚都是朕的人,又何须急于一时” “朕对你很满意,不然也不会为你举行盛大的封妃仪式,你说呢?” 他时而严肃时而温柔,漆黑的眸子如幽潭般深沉,任何人都无法窥测。 阚氏小心翼翼抬眼,又连忙垂下头去。 “是,臣妾明白,恭送皇上” …… 赵元汲离开后,阚氏恍然坐在龙凤床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双肩。 这是他刚刚触碰到的地方,那样火热,那样温厚。 “来人!” 她缓缓起身叫自己的心腹婢女尔伽过来替自己卸妆更衣。 “娘娘?皇帝怎么又走了?”,尔伽的中原话不很流利。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我做为贵妃要体谅” 阚氏说着话,还不忘把所有大景朝的宫人都遣出去,很快内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可是娘娘,这是您们第一晚,最重要的夜晚,这是不是对您有不尊重?” “不碍事”,阚氏红着脸摇头。 “他说他对我很满意,我早晚都是他的女人,不急于一时” “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相信他” 怀春的少女最擅长给自己心上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阚氏也一样,至少目前,帝王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即便尔伽觉出不对劲,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 从长宁宫离开后,赵元汲百无聊赖在宫里逛着。 不知不觉,他果真来到储秀宫附近。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8章 殿选 这里果然和娴娴说得一样热闹,即便到了深夜,也不停有宫人进进出出。 长渊很是淡定。 心疼归心疼,可父皇向来不糊涂,自己作为皇子无论如何也不该管父皇的后宫事。 长衍没那么好脾气,一巴掌拍在腰间的刀把上:“母后若不喜欢,咱们把这些人赶出去不就行了?” “你想得简单,母后好容易操持这么久,咱们去搅合一通母后岂不要气死了”,景珠有意见。 “那就不管”,长衍环抱双臂:“既然母后走这一步,必定想好了的,难道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就算父皇答应,这不还有我们呢?” 七岁的男孩子虎头虎脑,酷似帝王的眉眼已经有了些凌厉,健壮的身板已经明显看出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他微微眯着眼很不当回事,确实,堂堂嫡皇子没必要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那也不行,我知道母后心里憋着一口气,今晚父皇去了长宁宫,母后心里什么滋味呢?”,景珠眉头拧成疙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长衍摊开手:“总不能让我去打那些女人一顿吧?她们也禁不住啊,出人命了怎么办?” 被弟弟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景珠狠狠咬了咬唇将两个弟弟推出院外:“走走走,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想办法” “打他们一顿还用你动手?算了,这事儿你们别管了,走吧!” 长渊和长衍不由分说被推了出来,门‘嘭’一声关上,两人面面相觑摸了摸鼻子。 “走吧,随她们折腾去”,长渊慢悠悠。 “二姐的脾气又见长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她还急上了!”,长衍扶了扶腰间精致的嵌宝刀柄,心情总算好了些。 兄弟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 …… 长宁宫里灯火通明。 嫣红的绸缎被满屋的红烛映得熠熠生辉,重重叠叠的鸾帐绣着精致的八尾金凤。 一身嫣红的阚贵妃紧张坐在龙凤床榻上,不安等着帝王到来。 嬷嬷和宫女太监都在一旁伺候着,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舒适的软枕,也有泡得喷香的家乡玫瑰茶。 她一样都不敢享用,甚至动都不敢乱动。 “娘娘,皇上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您还是先用点饭菜吧” “不用,我不饿,你们不必管我” 大景朝规矩大,她花了数年才完完整整学会,入宫第一天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人。 宫女太监们不再劝,室内只有红烛静静燃烧着,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皇上不会来,要劝着贵妃歇息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皇上驾到!” 一道通报声如刺破乌云的阳光,室内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阚贵妃跪地行大礼。 赵元汲一身酒气进门,怔怔望着眼前年轻貌美一身嫣红的高昌国公主。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娶了这个女人,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女子。 “平身吧” 颓然坐在窗下的软塌上,赵元汲抄起茶盏一口闷。 溢着玫瑰香味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肚中,他酒气微微清醒。 “皇上,您醉了,臣妾服侍您漱口净面” 阚氏小心翼翼立在跟前,想上手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赵元汲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勾起唇角。 “你很怕我?” “皇上英明早已震慑内外,臣妾如雷贯耳”,阚氏小声答。 “说说你都听说了什么?”,赵元汲突然有了些兴趣。 “能听说的都听说了,我的兄长极为仰慕皇上,给我讲了许多关于您的故事” 阚氏顿了顿,果然将赵元汲从小到大众为人知的事,事无巨细讲述一遍。 末了她眼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夫君:“我们高昌国的公主一听要嫁的人是您,挤破头想要和亲” “我能有幸被选上,也是因为哥哥的偏爱” “能嫁给皇上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属实是臣妾的幸运”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面对一个美人真心实意的夸赞仰慕,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抵挡得住,赵元汲也不例外。 他朗声大笑,亲自扶起阚氏坐在自己身边。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见识,好!不错” 阚氏面红耳赤:“多谢皇上夸赞,还是让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不着急” 不着痕迹推开阚氏的手,赵元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今天朕太累了,明日一早还有要事,就不陪你歇息了” “时候不早,让他们伺候你早些入睡” 赵元汲起身要离开。 阚氏满脸惊恐跪下来:“皇上是看不上臣妾吗?” “如果臣妾没记错,大景朝有洞房花烛的习俗,第一晚……很重要” “胡说!” 赵元汲皱眉否认。 “你已经是贵妃,早晚都是朕的人,又何须急于一时” “朕对你很满意,不然也不会为你举行盛大的封妃仪式,你说呢?” 他时而严肃时而温柔,漆黑的眸子如幽潭般深沉,任何人都无法窥测。 阚氏小心翼翼抬眼,又连忙垂下头去。 “是,臣妾明白,恭送皇上” …… 赵元汲离开后,阚氏恍然坐在龙凤床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双肩。 这是他刚刚触碰到的地方,那样火热,那样温厚。 “来人!” 她缓缓起身叫自己的心腹婢女尔伽过来替自己卸妆更衣。 “娘娘?皇帝怎么又走了?”,尔伽的中原话不很流利。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我做为贵妃要体谅” 阚氏说着话,还不忘把所有大景朝的宫人都遣出去,很快内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可是娘娘,这是您们第一晚,最重要的夜晚,这是不是对您有不尊重?” “不碍事”,阚氏红着脸摇头。 “他说他对我很满意,我早晚都是他的女人,不急于一时” “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相信他” 怀春的少女最擅长给自己心上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阚氏也一样,至少目前,帝王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即便尔伽觉出不对劲,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 从长宁宫离开后,赵元汲百无聊赖在宫里逛着。 不知不觉,他果真来到储秀宫附近。 《欢喜宫门》正文 第629章 田庄 第629章田庄 没什么不对劲吗?未必吧。 襄妃眼里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大概她自己觉得掩饰得很好。 “深宫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荣华富贵哪有那么重要,谁不想成为寻常人,好好嫁个丈夫过日子呢” “世间没有任何比得上深宫的漫漫长夜” 又想起储秀宫那些莺燕燕娇花般的小姑娘,叶思娴突然苦涩。 “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满腹憧憬呢” “真是一个个的傻姑娘” 或许为着肩上的责任她会劝皇上过去,可皇帝终究不是什么良人。 罢了,叶思娴摇摇头,随她们去吧。 …… 宫里忙着训导宫女预备殿选时,宫外的安国公府也没闲着。 天微微凉爽时怡安就带着庆儿出城游玩。 美其名曰去庄子上散散心看看风景,实则…… 华丽的马车在京城近郊国公府的田庄前缓缓停下,成群结队的仆人簇拥着公主和小公子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都退下,本公主出来就是躲清静的,不必这么多人都跟着” 怡安看似不经意将随身的人都遣散,只留几个心腹跟在身边。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也只好退下。 慢悠悠看着所有人都离开,怡安才隐隐一笑转身进入田庄。 这座庄子是国公府分给林裕名下的,地方最偏僻,出息最少。 甚至不能用来种庄稼,只能用来种些不值钱的果树,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要把这地方遗忘。 怡安也是翻阅账册时才发现有这么个好地方。 当时林裕还问她要来做什么,她笑道:“既然能种果树,周围风景必然好,找人盖几个小院子闲暇时过去散散心也不错” 这都是小事,林裕本身任职工部,造访盖屋的事易如反掌。 才刚过去三四个月,几间精致的小院子就落在森森林木间。 借着要亲自布置的名头,怡安带人来到这里。 头一次来到这样开阔新奇的地方,庆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啊啊叫着让母亲带着他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怡安逗着儿子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让乳母将他抱下去。 “公主” 身边只剩一个迎书。 她上前引着路,带着公主来到不远处几间下人房,这里住的都是打理果树的下人。 “人呢?” 怡安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屋子我就不进去了,让她来见我吧” 迎书应声离开,片刻就将一个女子带到跟前。 “参见公主” “不用客气”,怡安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拨弄着自己尊贵的指甲。 “那件事你做得不错,本公主说话算话,说吧?你想要什么?” “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堂堂正正活下来,还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 魏顺仪缓缓抬头,露出满是渴望的脸。 “我想离开这里” “也好”,怡安抚掌一笑:“最多三天,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人送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多谢公主” 怡安淡淡瞥了她两眼,示意迎书将她带下去。 魏顺仪离开后,怡安接下来要见第二个人,也就是她的好堂弟。 等人的间隙,她绕着一棵枫树走了几圈,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只美丽的枫叶。 “迎书啊,你说,苍蝇飞出了笼子,咱们还要不要拍死她?” “苍蝇终究是苍蝇,不管在哪儿都是最该死的,不然它会生出一堆麻烦的小苍蝇出来,让人心里不安生” “那别忘了速战速决,我可不喜欢夜长梦多” “公主放心,这点儿小事奴婢还是能办好的” 迎书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还未见其人,怡安就被这沉稳的声音吸引,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深沉稳健,稳扎稳打。 “终于来了,坐吧” 怡安展颜一笑,主动上前邀请。 对她有利的人,怎么拉拢都不过分,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拧成一股绳才是。 “你就是怡安公主?” 那少年皱着眉,深邃的眸子里布满防备,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遥远的距离感。 “是我,你呢,叫什么名字?” 怡安笑问,不等对方回答她又笑道:“按照辈分,我们也算嫡亲的堂姐弟,可惜洵王 借着要亲自布置的名头,怡安带人来到这里。 头一次来到这样开阔新奇的地方,庆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啊啊叫着让母亲带着他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怡安逗着儿子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让乳母将他抱下去。 “公主” 身边只剩一个迎书。 她上前引着路,带着公主来到不远处几间下人房,这里住的都是打理果树的下人。 “人呢?” 怡安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屋子我就不进去了,让她来见我吧” 迎书应声离开,片刻就将一个女子带到跟前。 “参见公主” “不用客气”,怡安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拨弄着自己尊贵的指甲。 “那件事你做得不错,本公主说话算话,说吧?你想要什么?” “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堂堂正正活下来,还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 魏顺仪缓缓抬头,露出满是渴望的脸。 “我想离开这里” “也好”,怡安抚掌一笑:“最多三天,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人送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多谢公主” 怡安淡淡瞥了她两眼,示意迎书将她带下去。 魏顺仪离开后,怡安接下来要见第二个人,也就是她的好堂弟。 等人的间隙,她绕着一棵枫树走了几圈,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只美丽的枫叶。 “迎书啊,你说,苍蝇飞出了笼子,咱们还要不要拍死她?” “苍蝇终究是苍蝇,不管在哪儿都是最该死的,不然它会生出一堆麻烦的小苍蝇出来,让人心里不安生” “那别忘了速战速决,我可不喜欢夜长梦多” “公主放心,这点儿小事奴婢还是能办好的” 迎书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还未见其人,怡安就被这沉稳的声音吸引,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深沉稳健,稳扎稳打。 “终于来了,坐吧” 怡安展颜一笑,主动上前邀请。 对她有利的人,怎么拉拢都不过分,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拧成一股绳才是。 “你就是怡安公主?” 那少年皱着眉,深邃的眸子里布满防备,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遥远的距离感。 “是我,你呢,叫什么名字?” 怡安笑问,不等对方回答她又笑道:“按照辈分,我们也算嫡亲的堂姐弟,可惜洵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0章 阴谋 第630章阴谋 怡安终于放下心来,依然坐着华丽的马车缓缓离开。 没什么不对劲吗?未必吧。 襄妃眼里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大概她自己觉得掩饰得很好。 “深宫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荣华富贵哪有那么重要,谁不想成为寻常人,好好嫁个丈夫过日子呢” “世间没有任何比得上深宫的漫漫长夜” 又想起储秀宫那些莺燕燕娇花般的小姑娘,叶思娴突然苦涩。 “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满腹憧憬呢” “真是一个个的傻姑娘” 或许为着肩上的责任她会劝皇上过去,可皇帝终究不是什么良人。 罢了,叶思娴摇摇头,随她们去吧。 …… 宫里忙着训导宫女预备殿选时,宫外的安国公府也没闲着。 天微微凉爽时怡安就带着庆儿出城游玩。 美其名曰去庄子上散散心看看风景,实则…… 华丽的马车在京城近郊国公府的田庄前缓缓停下,成群结队的仆人簇拥着公主和小公子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都退下,本公主出来就是躲清静的,不必这么多人都跟着” 怡安看似不经意将随身的人都遣散,只留几个心腹跟在身边。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也只好退下。 慢悠悠看着所有人都离开,怡安才隐隐一笑转身进入田庄。 这座庄子是国公府分给林裕名下的,地方最偏僻,出息最少。 甚至不能用来种庄稼,只能用来种些不值钱的果树,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要把这地方遗忘。 怡安也是翻阅账册时才发现有这么个好地方。 当时林裕还问她要来做什么,她笑道:“既然能种果树,周围风景必然好,找人盖几个小院子闲暇时过去散散心也不错” 这都是小事,林裕本身任职工部,造访盖屋的事易如反掌。 才刚过去三四个月,几间精致的小院子就落在森森林木间。 借着要亲自布置的名头,怡安带人来到这里。 头一次来到这样开阔新奇的地方,庆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啊啊叫着让母亲带着他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怡安逗着儿子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让乳母将他抱下去。 “公主” 身边只剩一个迎书。 她上前引着路,带着公主来到不远处几间下人房,这里住的都是打理果树的下人。 “人呢?” 怡安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屋子我就不进去了,让她来见我吧” 迎书应声离开,片刻就将一个女子带到跟前。 “参见公主” “不用客气”,怡安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拨弄着自己尊贵的指甲。 “那件事你做得不错,本公主说话算话,说吧?你想要什么?” “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堂堂正正活下来,还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 魏顺仪缓缓抬头,露出满是渴望的脸。 “我想离开这里” “也好”,怡安抚掌一笑:“最多三天,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人送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多谢公主” 怡安淡淡瞥了她两眼,示意迎书将她带下去。 魏顺仪离开后,怡安接下来要见第二个人,也就是她的好堂弟。 等人的间隙,她绕着一棵枫树走了几圈,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只美丽的枫叶。 “迎书啊,你说,苍蝇飞出了笼子,咱们还要不要拍死她?” “苍蝇终究是苍蝇,不管在哪儿都是最该死的,不然它会生出一堆麻烦的小苍蝇出来,让人心里不安生” “那别忘了速战速决,我可不喜欢夜长梦多” “公主放心,这点儿小事奴婢还是能办好的” 迎书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还未见其人,怡安就被这沉稳的声音吸引,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深沉稳健,稳扎稳打。 “终于来了,坐吧” 怡安展颜一笑,主动上前邀请。 对她有利的人,怎么拉拢都不过分,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拧成一股绳才是。 “你就是怡安公主?” 那少年皱着眉,深邃的眸子里布满防备,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遥远的距离感。 “是我,你呢,叫什么名字?” 怡安笑问,不等对方回答她又笑道:“按照辈分,我们也算嫡亲的堂姐弟,可惜洵王 借着要亲自布置的名头,怡安带人来到这里。 头一次来到这样开阔新奇的地方,庆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啊啊叫着让母亲带着他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怡安逗着儿子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让乳母将他抱下去。 “公主” 身边只剩一个迎书。 她上前引着路,带着公主来到不远处几间下人房,这里住的都是打理果树的下人。 “人呢?” 怡安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屋子我就不进去了,让她来见我吧” 迎书应声离开,片刻就将一个女子带到跟前。 “参见公主” “不用客气”,怡安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拨弄着自己尊贵的指甲。 “那件事你做得不错,本公主说话算话,说吧?你想要什么?” “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堂堂正正活下来,还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 魏顺仪缓缓抬头,露出满是渴望的脸。 “我想离开这里” “也好”,怡安抚掌一笑:“最多三天,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人送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多谢公主” 怡安淡淡瞥了她两眼,示意迎书将她带下去。 魏顺仪离开后,怡安接下来要见第二个人,也就是她的好堂弟。 等人的间隙,她绕着一棵枫树走了几圈,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只美丽的枫叶。 “迎书啊,你说,苍蝇飞出了笼子,咱们还要不要拍死她?” “苍蝇终究是苍蝇,不管在哪儿都是最该死的,不然它会生出一堆麻烦的小苍蝇出来,让人心里不安生” “那别忘了速战速决,我可不喜欢夜长梦多” “公主放心,这点儿小事奴婢还是能办好的” 迎书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还未见其人,怡安就被这沉稳的声音吸引,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深沉稳健,稳扎稳打。 “终于来了,坐吧” 怡安展颜一笑,主动上前邀请。 对她有利的人,怎么拉拢都不过分,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拧成一股绳才是。 “你就是怡安公主?” 那少年皱着眉,深邃的眸子里布满防备,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遥远的距离感。 “是我,你呢,叫什么名字?” 怡安笑问,不等对方回答她又笑道:“按照辈分,我们也算嫡亲的堂姐弟,可惜洵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1章 劝说 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叶思娴思虑半晌还是丢在一边。 又说起殿选的事。 “都预备得差不多了,娘娘若是觉得妥当,可和皇上商量着定下个日子” 叶思娴慢慢拨弄着手里新得的翡翠手链。 “想想吧,我再想想” 让一个不喜女人堆的人亲自选人,她总觉得太过残忍。 身为帝王,他一直克制隐忍,连带着文武大臣都不敢越雷池半步,上下克己自律。 他花了半辈子才把朝政梳理出来,自己要亲手毁了吗? “这中间有不少大臣之女,她们年轻貌美,入宫后不论如何,都不能太冷落” “将来她们无子无女也就罢了,万一有人生下皇子,又是朝堂后宫数不尽的牵扯” 她当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父子反目,兄弟残杀,皇室人情淡薄,当年的惨案再一次重蹈覆辙。 叶思娴长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头” “不会的,您都要魔怔了”,灵芝笑着劝。 “长渊小皇子眼瞅着就长成了,学识渊博处事老练,长衍殿下虎虎生威,小小年纪也有一番本事” 言下之意不管立哪位为皇太子,都是您嫡出的皇子,名正言顺谁又敢说什么? 叶思娴苦涩一笑,但愿吧。 “过去这么些天,阚氏还没得宠侍寝吗?” 灵芝摇头否认。 叶思娴叹息,真苦啊…… 当天用晚膳时,她再次去了御书房。 彼时赵元汲还未忙完,正听户部的大臣汇报今年的收成赋税。 她依旧等在小茶室里,百无聊赖拿着本书,耳边时不时响起笑或怒的声音。 终于天渐渐浓黑。 御书房安静下来,她起身款款走了进去,正好看见赵元汲疲惫倒在龙椅上。 和那天她看见的一模一样。 “累坏了吧,好好歇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弄” “娴娴” 他拉着她的手:“北方大旱,今年收成减了三成还多,这个冬天难过了” 叶思娴紧紧回握他的手。 “那就开仓赈粮,再不行就从江南调粮过去,实在不行还能让人捐款捐物,就从臣妾开始” 赵元汲觉得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百姓要遭殃了,朕还在大肆选秀,那些人都能当朕的……” “别说了,这不冲突” 叶思娴堵上他的话:“定个日子吧” “一定要这样吗?” “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元汲还是妥协了,殿选的日子定在八月初。 “还有件事儿您得……”,叶思娴艰难开口:“臣妾到现在还没喝上阚贵妃敬的茶” “知道了”,赵元汲闭目。 叶思娴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像完成一件大事似的。 赵元汲苦笑。 “你这么上心,还真是要当贤后了?” 叶思娴强撑着打趣:“那当然,臣妾可禁不起第二回了,万一被人清君侧,臣妾的四个孩子可怎么办?” 说到孩子赵元汲眼神忽然亮起:“对了,今日朝中有人提议,说让朕早日立太子,你觉得……” “我觉得长渊和长衍还小,且皇上还有长子,理应等过年把皇长子赵长延召回来共同商议” 即便赵长延不是嫡出,毕竟占了个长子的名头,立储的事不可能避开他。 “他多年前已经被贬,娴娴你这又是何必?” “不!被贬是他的事,臣妾请不请他是臣妾的事,不一样” 还是为了名声,赵元汲苦笑。 看来真是吓坏了,他现在才渐渐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过激。 如果不是大肆选秀,如果不是娴娴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或许真的会有人清君侧。 到时候娴娴…… 从御书房出来,叶思娴仰头看这满天的繁星,彻底松了口气。 “又完成一件事,完成啦” 舒展了下衣袖,一抬头发现昭阳宫门口似乎立了个人,走近看才发现是阚贵妃。 她仍旧一身嫣红衣袍,学着大景朝妃子的样子打扮得娇俏艳丽,手里还捧着一只檀木食盒。 见皇后出来她慌忙恐惧跪了下请安。 叶思娴缓缓走到她跟前:“先回去吧,皇上这会儿还未忙完,等用过膳,他会去长宁宫的” “皇后娘娘” 阚氏突然抬头,一双眸子水汪汪写满单纯。 “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可他为什么要娶我?还是我长得不够美呢?” 娇艳的小姑娘像一朵美丽的花骨朵,带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挂在枝头等人采撷。 昏黄的光照在贵妃脸上,愈发显得肌肤如凝脂鹅蛋。 “没有的事,皇上很喜欢你,这几天他太忙了,你耐心等等,他一定会早日宠幸你的” 叶思娴带着笑意,拉着阚贵妃的手,像极了那些替夫君张罗小妾,在夫君‘忙’完还会贴心送上一碗补身汤的贤淑大妇。 就连灵芝也惊异于娘娘的温柔贤惠。 “那就好” 阚贵妃并未起疑,只是小心翼翼起身带着婢女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叶思娴捂着胸口轻咳几声。 “看来,我们是时候收敛起锋芒好好养养身体了,正好往前天也冷了,景珠景妍也需要管” 灵芝心疼地扶上主子。 “咱们回去吧,时候不早,姜厨娘还等您传膳呢” …… 当晚,赵元汲果然去了长宁宫。 他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宠幸可以,必须喝下绝子汤,如果她愿意,他自然会好好宠爱。 对一个男人来讲多一个宠妃再简单不过的事,就像身边多了个暖床的伴,跳舞的玩意儿。 去长宁宫的同时,赵元汲还让御膳房摆了慢慢一桌子菜。 眼看着穿着一致的宫女手捧佳肴鱼贯而入,阚贵妃震惊且喜极而泣。 “皇上,您终于肯来看我了” 娇俏的少女扑到情郎的怀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娇羞。 “是,朕来看你了” 逢场作戏的本事赵元汲非但会,甚至炉火纯青。 他顺势揽着阚贵妃坐在偌大的餐桌前,眉眼含笑:“朕这几天忙,一直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来,坐下吃些东西,都是大景朝京城特色,朕特意让人做给你尝尝的” 赵元汲先给她斟了杯酒,又给她舀了一碗汤。 “多谢皇上,臣妾何其有幸?” 她接过汤碗就要品尝,赵元汲突然拦下她。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2章 绝子汤 第632章绝子汤 “慢着!” “嗯?”,阚贵妃疑惑。 赵元汲笑了笑,替她将汤碗拿下,又将所有宫人都遣散下去,只留几盏红烛在屋里。 “喝汤之前,朕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深情款款,眼里布满温柔,像要把眼前人化成一滩水融化在心里似的。 少女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当即红着脸低头,一双手死死缠着帕子。 “皇上要说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吗?” “比吃饭重要多了,你来,朕只告诉你一人” 赵元汲轻轻勾了勾手指,轻而易举地就将少女揽在他的肩头。 英俊沉稳的帝王宠溺在少女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热气喷洒出来,少女的脸红得滴血。 可渐渐地那抹红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凄惨的白,由白转青,乌紫的青。 “现在呢?还愿意么?”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目光里的柔情几乎要沁出水来,坚实的手臂依然将怀中少女揽在肩头,贴心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回应他的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不要紧” 赵元汲轻轻放开她一些:“你可以慢慢想,先用膳吧,不要浪费了一桌好菜” “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回答朕” “如果你不愿意,朕不会对你怎样,也会时常来看看你,陪你逛逛御花园用用膳,如果你愿意,你会成为大景朝第一宠妃” 或许她听懂了,或许她内心早就做好了什么决定。 赵元汲的话音未落,就见阚氏猛地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皇上放心,这件事,臣妾会烂在肚子里,如果有人怀疑,臣妾会说……我因生了场大病,失去了生育能力” 话还未说完,她已口吐鲜血瘫软在桌旁。 软软的身体滑落在地上,赵元汲目光平静看着她,眼底无一丝波澜,只是叫冯安怀宣了太医。 这是一碗毒药,正是出自太医院之手。 它能彻底摧毁女子的身体,剥夺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只是药性太过毒辣,极损阴德,宫中早已失传,连宫外都不好找。 赵元汲并不在意阴德。 他这样总揽江山的人,权利大失误也大,不知有多少人早就因他丧命,流放下狱牵连无辜。 如果真要下地狱,他早就下满十八层,何至于再多一条人命。 何况他并未取她性命,只要做些牺牲而已。 皇室众人,谁人没有牺牲,荣华富贵哪儿那么容易得? “回禀皇上” 诊脉过后太医叹息:“药性刚烈,不但口鼻出血,下腹也会淋漓出血” “恐怕要好好将养一阵子才能恢复” “于身体会有什么影响,于寿数呢?”,赵元汲又问。 “身体上,可能娘娘会稍稍怕冷,寿数也会稍短些,但影响不大,皇上放心” 这药说刚烈也刚烈,说单一也足够单一,只是让女子不能宫寒不能生育,其余影响并不大。 “那就好” 这是赵元汲最满意的结果。 “开几服药给她调养着,你退下吧,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朕让你全家陪葬” 太医后脖颈一冷,连连顿首称是。 太医离开后,赵元汲就着血腥味,慢悠悠吃下一整桌饭菜。 膳毕,他轻轻脱下外衣,就躺在内室卧房临窗的榻上,今晚,他会好好守着这个可怜的女子。 当然,以后也会。 …… 次日一早,叶思娴收到消息,说皇上在长宁宫过了夜。 不等心口刺痛的感觉袭来,灵芝又说了句。 “可长宁宫昨晚宣了太医,说阚贵妃突然病倒,皇上特地召了太医过去” “病倒?” 叶思娴想不明白:“昨晚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不可能吧!” “那奴婢就不知了,不过今早出去打听,长宁宫的宫人确实忙着煎药服侍主子呢” “听说连床都起不来” “对了”,灵芝眼睛一亮,凑到叶思娴跟前神秘兮兮道。 “我听咱们宫里二等宫女碧儿说,她今早去浣衣局给娘娘取衣裳,碰见长宁宫的人去送脏衣裳,啧啧啧,衣裳裤子上都有血迹,像是来了月事” “哦” 叶思娴长舒口气这才想明白:“想必女子来月事疼痛不止,有人就是会这样的,也算正常” 她松了口气吩咐灵芝:“送些补血益气的药过去,让她好好调养着,这几日就先不必伺候皇上了” “哎!” 灵芝离开后,叶思娴轻轻抚弄着内务府送来的两盆秋海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像明明知道自己即将要挨一刀,可那一刀长长短短的就是不落下来,让她一直悬着心吊着一口气。 “嗨!” 她突然笑着安慰自己:“有什么看不开的,不就是多几个女人么,天下女子哪个不是这么过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连那些女人生的孩子,不也一样要叫自己一声母后?” “又死不了,好好活着多好,他心里有自己就好” 强行说服自己后,叶思娴心情终于好了些。 正好景珠和景妍小姐妹拿着最近写的厚厚一摞字给她检查。 见一双女儿的字迹越来越娟秀,连景珠都能完完整整默写下来一首古词。 叶思娴心里那点儿不悦更加烟消云散。 …… 这次‘大病’,阚贵妃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赵元汲像突然改了性似的,有事没事就去看望贵妃,有时连栖凤宫也不去了。 甚至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原本帝后团聚龙凤合体的大日子,他也能落下,直接在贵妃宫里过夜。 宫里的风向逐渐改变,栖凤宫的宫人再也无法得到绝对的特权。 因为有一波新的宫人正仗着主子的势头崛起,那就是长宁宫。 “皇上,明日就是殿选,今晚您不去陪陪皇后娘娘?” 阚贵妃倚在床边一边喝药,一边甜甜说着话。 “不用,皇后屹立中宫已久,她知道一切该怎么做,何况还有襄妃助她” “那也不一样,您是皇上,说话总会管用些的” 阚贵妃恢复了小女儿的娇憨,脸色也逐渐养了回来,除了小腹一阵阵发寒,她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那也不用,你身体不好,朕陪着你会好些” “那臣妾可要多谢皇上了” 阚贵妃快乐得像只雀儿,她忽然觉得生育子嗣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和眼前的男人长相厮守,一切就都值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3章 殿选 赵元汲也确实没让她失望。 这些天长宁宫的宫人明显勤快许多,连尔伽说话都比以前管用。 每日的膳食也和刚来时大不一样,原先是循规蹈矩的御膳房菜谱,她完全吃不惯,每日用得少。 现在御膳房的厨子会根据她的口味,琢磨出几道不大正宗的高昌国菜。 虽不正宗但也比以前好了太多。 最重要的是,皇上的确宠爱她,这让一个陷进爱意里的少女无法自拔。 连入口极苦的汤药都变得甜蜜起来。 喝过汤药用过晚膳,阚贵妃懒洋洋伏在心上人的胸口,小脸红润娇羞。 “皇上,您以后都会对我这么好吗?” “嗯!”,赵元汲斩钉截铁。 “就算您选了好多女子入宫,就算她们貌若天仙家世高贵,才华横溢,您也不会抛下我吗?” “不会,你和她们不一样” “那皇后娘娘呢?” 陷入爱意的少女都是贪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她以为自己已经占据足够重要的位置,她太想要这个男人全部的真心。 可惜帝王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说了一句。 “皇后终究是皇后,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原来还是皇后除外啊…… 阚氏有些失望,眉眼低垂,赵元汲又道。 “她毕竟是皇儿的生母,你了解过大景朝的文化,你也不想被当成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吧?” 八个字让阚氏浑身一震,立刻摇头:“不,我不想” “那就守着规矩” “只要你规矩不错,你永远是大景朝第一宠妃,后宫谁都越不过你去” “嗯嗯嗯,臣妾一定遵守规矩!”,少女红着脸点点头。 此时她对未来满是憧憬,心里像灌了蜜水。 …… 一夜无话。 次日是一早赵元汲照例去上早朝,群臣乃至天下人都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殿选日。 大臣们面面相觑,车轱辘话说了一筐又一筐。 总体目标只有一个,让皇上多选人入宫。 “一来可以充盈后宫,皇上的后宫着实不像话,历朝历代哪家的天子也绝不会像皇上这样只有四位娘娘” “二来可以绵延子嗣,所谓多子多福,事关江山社稷,皇上千万不可大意” 花白胡子的老臣们捋着胡须,义正言辞轮流给帝王上着课。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忍着一口气的帝王只得一句句应着。 “各位爱卿放心,朕必会心系社稷” “你们说的朕都知道了,若无事,今日就到这里” 赵元汲起身大步离开。 “哎皇上?老臣还没说完呢,皇上?” 几个花白胡子的御史大夫拄着拐杖往前追了几步,还是被帝王甩在身后。 “唉,天意难测啊,老臣还是回去哭先帝爷去” “是啊,皇上还是没把咱们的话听进去,一百多名秀女谁知道最后会入选几个” “哼!若皇上闹得太不像话,说明皇后娘娘还是不够贤德,既然这样,那可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就是就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理应为女子表率!” 此时的叶思娴正忙着最后的准备。 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后她苦笑道:“不知背后又有多少人骂我,做皇后做到我这个地步,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灵芝递上水和帕子:“娘娘多想了,奴婢瞧着您是累着了,忙完今天您可得好好歇歇” 叶思娴将手和脸仔仔细细擦拭一遍,继续核对最后的名单。 赵元汲下朝后,叶思娴派人去请。 安泰殿一切准备就绪,最后的殿选正式拉开帷幕。 和复选的流程一样,不过这次是五人一组,各自上前自报家门由皇帝亲自选定。 秀女们大多来自京城或地方的官家小姐,衣着打扮做足了准备,举手投足也尽显宫廷规矩。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们确实拼尽了全力。 第一组秀女上来,各自上前一步自报家世后大殿安静下来。 所有人等着帝王最后的选择。 可赵元汲像是出神了似的,寂静了半晌都未回应。 “皇上?”,叶思娴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人都看着呢,快选啊”,她又小声提醒。 赵元汲淡淡看了她一眼,忽然朗声道。 “这些人都是通过了复选的?是真真正正通过,还是使了什么手段?” 叶思娴都懵了,立即起身跪在帝王面前。 “这些秀女都是正儿八经通过复选的,是臣妾亲自把关,由内务府和礼部几位大人亲眼见证,皇上可亲自查探” 襄妃也立刻跪在皇后身后,满脸惶恐半句话也不敢说。 阚贵妃左看右看,只好跟着襄妃跪了下来,只是她有些茫然,皇上不过问了一句,皇后有必要吓成这样么? 危险的气息逐渐蔓延。 第一组的五个秀女吓得脸色发白站也站不稳,谁能告诉她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赵元汲才轻嗤一声。 “既然是皇后精挑细选上来的,为什么这些人的姿色连贵妃的一半也不如?” “难道我泱泱大国,连一个美人都寻不到?!” 叶思娴赫然抬头,直愣愣看着赵元汲:“皇上,这已经是……” “皇后放肆!” 赵元汲‘大怒’:“你无非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故意给朕找这些无盐女入宫,你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能瞒过朕么?” “哼!” 帝王大手一挥,将那五个秀女全赶了出去。 “走走走,朕一个也瞧不上” 他缓缓起身扶起阚贵妃,慢悠悠说道:“什么时候这些女人有阚贵妃一半的姿色,才配选入宫中侍奉朕” “皇上~” 阚贵妃满脸娇羞依偎在帝王怀里。 赵元汲安抚拍了拍阚氏的后背,斜睨着叶思娴。 “皇后也起来吧,记住,朕不罚你是看在儿女的份上,看在你入宫侍奉多年的份上,和你本人无关” “是,臣妾多谢皇上” 恭敬磕了头,叶思娴和襄妃才缓缓起身。 …… 接下来的殿选果然不顺。 赵元汲以‘丑’为名,或是无盐女,或是姿态不端,宫规不规范,学识不够等等,对秀女们横挑鼻子竖挑眼。 一百六十名秀女,到帝王这里,堪堪只有十来个勉强入得眼。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4章 转移 选来选去只选了这么几个,帝王气得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皇后为妒妇。 “你无非怕朕选年轻貌美的,皇后,你好歹毒的心” “到现在朕才看明白你的心思,原来你一个妇人总想着霸占朕!” “来人,传召,皇后行为不端本性嫉妒,不配再执掌凤印,自今日起,凤印交由襄贵妃掌管,皇后禁足栖凤宫,无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襄贵妃…… 跪地的襄妃眼前一亮,皇上在发落皇后的同时,晋了自己的位分,还能执掌凤印? 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儿让她笑出声,可很快死死憋住。 忍!她必须得忍! “臣妾遵旨” 平静磕了头,叶思娴恭恭敬敬谢主隆恩。 赵元汲‘懒得’看她一眼,转头叮嘱襄妃。 “这几个人交给你了,好好安顿她们,若让朕发现受了委屈,你这贵妃之位也不必当了” “是,多谢皇上,谢主隆恩”,襄妃拼命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帝王拥着阚贵妃离开。 叶思娴缓缓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襄贵妃。 “恭喜你了,襄妹妹”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也不知为何会……”,强大的喜悦冲击着她内心,又有巨大的理智让她冷静。 二者左右冲击,她表情扭曲而狰狞,说笑不笑说哭非哭。 “这是喜事,不用这么憋屈,若无事本宫就先回了,待会儿凤印让人给你送过去” 叶思娴款款离开,襄妃跪地大拜:“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 皇上殿选只选了十二名秀女的事很快传开。 文武大臣又准备将矛头对准皇后,说她不贤不淑,嫉妒成性狐媚祸国。 突然更准确的消息传来,又说与皇后无关。 “嗨!”,消息灵通的人气得咬牙。 “是阚贵妃,皇上早就不迷恋皇后了,近半个月都在阚贵妃娘娘那儿过夜,连皇后都冷落了” “这次殿选,皇上说所有容貌姿色不及阚贵妃一半的全都要落选,还说那些都是皇后故意找来的无盐丑女,皇上当场发了好大的火,直接发落了皇后娘娘” “连凤印都被夺了,禁足在栖凤宫无诏不得探视”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皇后娘娘是无辜的,那一百六十名秀女属实是最优秀的了,皇上这怎么……”,大臣们不明白。 “是啊,一百六十名秀女,难道就没有皇上能看上的?” “怎么会这样……”,百官们彻底懵了。 不是皇后,是阚贵妃,难道当初他们都误会皇后娘娘了?他们家天子本就是个情种? 只会迷恋一个女人不会雨露均沾?这可就麻烦了。 消息一经传出,一连几天上朝,百官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皇帝,话里话外都带着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连那十二个秀女也保不住。 …… 对于这件事,赵元汲是满意的。 唯一不满意的是委屈了皇后,不过娴娴聪慧,她必会理解自己的做法。 襄贵妃的确能干,妥善安排了秀女的住处后,第一时间带着帖子来御书房商议。 “不知皇上心意如何,这些妹妹们要给个什么位分?” 赵元汲眯眼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与年龄不符的襄贵妃,心里一阵厌恶。 原想着是个妥当的,没想到又是个……不安分的。 她一个半老徐娘居然穿着嫩粉色绣桃花的衣裳,即便年龄相符,季节也不对。 别过头赵元汲不忍再看。 “你看着来吧,贵人美人还是才人看着给,不宜太高,住处也不宜离长宁宫太近” 襄贵妃神色一滞,勉强挤出一丝笑:“是,皇上!” “您放心,必不会扰了贵妃娘娘的清静” 奉承两句,她试探地问此事要不要禀报皇后。 “不必!” 赵元汲嫌恶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了无诏任何人不得探视,你没长耳朵?”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 襄贵妃跪在地上磕头,不多时钗发散乱额头乌青,楚楚可怜的样子。 赵元汲冷冷一笑:“罢了,你退下!” 吓坏了的人谢了恩,捂着扑通通跳的胸口逃也似的出来,临出门,帝王又叫住了她。 “让内务府好好给你做几身合适的衣裳,如果没料子,去库房里随便选,别胡乱穿着不合时宜的衣裳丢人现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襄贵妃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出来的,只觉得一路上大脑空白,满世界只剩皇上嘲讽的眼神。 “丢人现眼,皇上说我丢人现眼!” “哈哈……” 回到邀月宫,襄妃泪流满面。 大宫女采莲赶忙上前:“娘娘,您千万别乱想,皇上还在气头上呢,连皇后娘娘都没捞着好不是?” “皇上若真嫌弃,怎么会巴巴把您抬为贵妃,要知道您现在可是一品贵妃,又执掌凤印,说比阚贵妃高上一头也不为过” 一番话激起襄贵妃心里的高傲和斗志。 “是啊,皇上必定还在气头上,看什么都不顺眼,我是执掌封印的贵妃,我怕什么?” 她胡乱摸去眼泪,冲到梳妆台前打开胭脂水粉补着妆。 “皇上还说让我全权负责新晋秀女的事,让我决定她们的位分和住处,这是多大的信任,连阚贵妃都没有不是?” “娘娘这么想就对了” 采莲接过上好的水粉,一点点替自家娘娘补着妆。 …… 同一时间,栖凤宫里。 叶思娴正悠悠闲闲给女儿梳着头发。 被禁足这件事让景珠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儿就冲去御书房找父皇说理去了。 她好说歹说才拦下来。 “我可以不去找父皇说理,不过我想出宫散散心,娘,我快憋屈死了!” “不行,你是公主,更加不能任性,好好待在宫里念书写字学规矩” “就一次,母后,如果您不放心就让景妍跟着,再不行让尉迟将军保护着,我再不出去就要疯了!” 看着女儿烦躁得要着火的脸,叶思娴心里也微微疼。 “母后您就让姐姐去吧,其实……女儿也觉得该去散散心” 景妍心口也堵了口气,只是温柔的小姑娘不擅长说道,比较能忍而已。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5章 野心 叶思娴抱臂哭笑不得。 “怎么我被贬,我还没怎样呢,你们俩一个两个这么急着出去?” 她慢悠悠扫视两个女儿:“还是说,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瞒着我?” 景珠和景妍闻言立刻摇头否认。 “没有没有,母后您想哪儿去了,我们能有什么事瞒您?” “我们主要想出宫散散心,宫里实在忒憋屈了” “真的?” 叶思娴目光严肃。 “真的!” 两小姑娘再三强调就这一次,叶思娴终于有了些松动:“罢了,让尉迟将军跟着你们出去” “用过早膳再走,宫门下钥前必须回来!!” “知道啦,多谢母后!” 景珠和景妍手拉手像鸟儿似的飞了出去,叶思娴甚至赶不上多说两句话。 “所谓女大不中留啊” 感叹一句,叶思娴无奈转过身,优哉游哉坐在临窗的榻上抱着话本子。 “娘娘放心,两位公主都成大姑娘了,懂事多了” 灵芝和春蝉端上姜厨娘刚做出来的糕点。 “蟹油卷,您尝尝,这是皇上特地叫人从宫外弄来的籽蟹膏蟹,极肥极大的,统共也没几只,除了昭阳宫,怕只有咱们这儿才能见着影儿了” “是吗?” 叶思娴拈起一个放入口中,软糯劲道的面皮一层层裹着蟹肉和蟹黄,甜津津里透着些许蟹肉的清甜和蟹黄的鲜美。 非但不腻,反倒口齿沁香。 “阚贵妃得宠,她宫里没有么?” “有是有,就是没这么大的,这可是皇上的心腹冯公公亲自摸黑送来的,谁都不知道” 灵芝笑道,她就知道皇上和娘娘多年感情深厚,绝不可能说变就变,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这不,猫腻就在这儿么。 “知道了” 美滋滋吃着蟹油卷,叶思娴翻着有趣的话本子。 心里自嘲,没想到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和她的夫君偷偷摸摸,弄得见不得人似的。 所谓形势逼人,果然这世间没有一人是自由的。 …… 殿选过后,赶在中秋节前,襄贵妃把十二个秀女的位分定了下来。 六个贵人、三个美人、三个才人。 品级高低是根据她们的家世来的,住处又和位分挂钩,每个人都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消息报到赵元汲那里,他看也没看就说合适。 “做得不错,册封礼的事你也一并安排了吧,反正也简单” “臣妾谨遵圣命” 这次襄贵妃学聪明了许多,穿着打扮附和身份气质,说话也规矩多。 可惜帝王已经厌倦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她。 失望之余,她仍旧有不死心:“皇上,那中秋宴的事……不知皇后娘娘那儿……” 提起皇后,赵元汲终于从折子里抬起头,目光冷幽幽:“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妾有罪,臣妾只想问问,娘娘毕竟是六宫之主,中秋宴当真要把娘娘隔出去么?” “放肆!襄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赵元汲大怒,一把将折子摔在御案上豁然起身,来到襄贵妃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皇后已经禁足,谁准许你提她的,朕说了任何人无诏不得探视,您你是听不懂么?” 襄贵妃吓坏了,瘫软在地匍匐在帝王脚下:“臣妾错了,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臣妾只是……” “你只是想试探试探皇后在朕这里还有多少分量而已,襄贵妃,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元汲眯起双眼,缓缓弯腰挑起她的下巴。 “朕告诉你,想要坐稳这贵妃之位,就给朕老实些,再敢整什么幺蛾子,朕连你一块儿贬出去!” “滚!” “是是是!” 襄贵妃吓坏了,麻溜儿谢了恩滚了出去,也顾不上头发是不是散乱,钗环是不是歪斜。 …… 回到邀月宫,她哆哆嗦嗦端起茶碗猛地灌了好几口,一颗心才渐渐落回肚子里。 “好险!” “好险” “娘娘”,采莲也吓坏了。 “您也太鲁莽了,皇后娘娘的事怎能随便乱提,谁不知道选秀的事皇上恼了,现在是阚贵妃最得圣心” “我原本是不相信的” 又灌了两口凉茶,襄贵妃深吸几口气眯了眯眼。 “皇上和皇后娘娘十几年的恩情,养育四个儿女,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或许是以假乱真掩人耳目也说不定” “要不然,怎么宫外排山倒海的恶言恶语齐刷刷冲向阚贵妃,而皇后却退避三舍了呢” 襄贵妃其实并不傻,但没有证据她也能只是怀疑。 “可不像啊,奴婢打听到消息,说景珠和景妍两位公主气得都出宫了” “若是演戏,欺骗咱们也罢了,难道连公主也要骗??” 襄贵妃长叹口气。 “所以啊,我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了,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处处都得留条路啊” 采莲连连称是,又笑道。 “听闻阚贵妃娘娘对咱们大景朝的中秋节很是向往,这两日连连叫厨房给她做月饼呢,说是要提前尝尝” “也罢” 襄贵妃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头发。 “换身衣裳,咱们去长宁宫看看,顺便给她说说中秋宴的事” “哎!” …… 宫里襄贵妃和阚贵妃聊得火热时,宫外的景珠和景妍也遇见一桩奇事。 两小姑娘骑着马在大街上慢慢走着,突然看见一处告示周围围满了人。 出于好奇心两人也围了上去。 一看才得知,几日前京兆尹衙门在城外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因不能确定身份,现在正找人认领,看看哪家有人口走失。 “这年头真是什么奇事都有,还年轻女子,哪家的年轻女子会死到城外去,真是……” 景珠像是在看一桩热闹。 “或许是过路的人遇到什么意外了吧,也真是可怜”,景妍摇头。 “那只能算她倒霉,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里待着,一个人到处乱跑什么,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行了,少说两句,人家家里说不定怎么伤心呢” 两小姑娘一言一语说着,忽然听身边有人念告示。 “该女子身上携带一枚紫玉扳指,价值不菲,其他金银也并未丢失……” “什么?!”,景珠瞬间来了兴致。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6章 惊险 第636章惊险 “怎么还有这等奇事,难道是只图色不图财?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哈” “行了,走吧走吧,咱们别在这儿添乱了”,景妍拉着她要走。 景珠还是不甘心,想着过去看看。 “这说不定还是个富贵女子,我记得紫玉极其珍贵,每年贡到宫里也只有那么几块,父皇也喜欢拿来做扳指,你说巧不巧?” “是有这么回事,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景妍继续不满,她出宫是来散心的,不是来计较一个死人身份的。 “各人自有天命,这件事京兆尹会处理妥当的,咱们还是走吧” 她硬生生将景珠拉走。 好奇心满满的二公主还是不死心,当下遣了身边一跑腿小太监去打听消息,命他有结论立刻来报。 景妍忍不住打趣她:“姐姐什么时候对破案子感兴趣了?你若是个男儿,说不定也能学舅舅去大理寺历练历练” “女儿家怎么了?以我的聪明才智,一样能破案,可惜……” “可惜什么?”,景妍歪头问。 “可惜我现在只想看个热闹而已,哈哈哈……” 景妍扁扁嘴瞪了她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个正形,小心我告诉母后让她关你禁闭” “哎!”,景珠睁大眼睛不满。 “景妍你这可就太昧良心了,为了拉你和你的尉迟将军出来约会,我在母后跟前说了多少好话,嘴皮子都快磨光了,你现在要过河拆桥了吗?” “什么约会,你可别乱说”,景妍红着脸低头,咕哝着表示自己说错话了,以后再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小公主洋洋得意。 “行了,时候差不多,你俩出去逛逛吧,我这个无聊人不耽误你们的事,我要去东市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景珠将除尉迟城以外的暗卫全都带走,妹妹身边只留尉迟城一个。 临走,小姑娘不怀好意朝妹妹使了个眼神。 “未时三刻,宫门口见,不许迟到啊!” 景妍红着脸点头:“知道了” …… 马儿嘚嘚离开,一时间只剩两个人。 尉迟城翻身下马,又亲自把景妍扶了下来。 “这里就是京城最热闹的南华街,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公主想去哪里,属下必当一路护送” 目光落在尉迟城磨破了的袖子上,景妍红着脸:“我想去布庄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料子” 宫中料子过于华贵,做箭袖并不适合,她需要更实用的料子。 “是,属下护送您过去” 景妍红着脸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往南华街最大的布庄走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金秋高阳的照应下,居然格外和谐。 像大树和藤花,又像擎天树和树下的百合,说不出的般配。 而此时的景珠也如约来到东市。 或许是她走得急,又或许是最近天干物燥,她总觉得骑着的马儿有些不安分,时不时就尥蹶子,有好几次还差点儿把她甩下来。 “怎么回事!” 景珠纳闷,使劲踢了踢马腹。 “大青,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话音未落,大青马像彻底疯了一般,尾巴僵硬扭曲着,嘶鸣几声,前蹄高高扬起,龇牙咧嘴摇头晃脑开始拼命狂奔。 “喂!大青!大青快停下,前面是闹市会出人命的,大青!” 大青马是外邦进贡的大宛良驹,景珠从小调训到大,这么多年很是通人情。 每每出宫她总是挑这么一匹最温顺的马,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情况。 可是…… “快停下!” 由最开始的镇定转为害怕,景珠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来人!快让它停下来,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快来人啊!” 她死死抱住马脖子,冲身后的暗卫御林军大喊。 可惜身后那帮人一时半会儿怎么也追不上,景珠自己也知道,疯了的马跑起来,正常的马匹很难追上。 何况身后那些人的马匹比不上她的大青马。 “救命!快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惊马了!快让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开路,她尽量控制马匹往城外无人的方向跑,待马匹跑累了自然会停下。 这是最安全也是景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快让开!” 景珠撕破喉咙般边喊边跑,可惜事与愿违,东市大街人太多,许多人根本躲不及。 景珠老远就看见一个背着糖葫芦串满大街转悠的小贩,身边正围着一群小孩子。 一个个不过五六岁大,小手高高举着铜板,正欢喜从小贩儿手里接过糖葫芦。 “快让开!让路!马惊了!”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景珠喊得撕心裂肺,可大人尚且躲不及何况是小孩子。 眼看着疯马距离孩子只有三丈、两丈、一丈…… 马上就要撞上了。 疯狂的马一定会把孩子们撞飞出去,马蹄会残忍将孩子们的脑壳踩碎,大街上即将发生一出无人能阻止惨剧。 景珠急得眼珠子充血,恨不得上前替孩子们挡下,可惜她无能。 所有人的心都揪到嗓子眼儿,惨剧即将发生的千钧一发时刻。 突然一道翩翩白衣从临街的二楼铺子飞下,在马蹄即将踩碎孩子们头颅的前一瞬间。 他精准无误踩在马背上,狠狠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疯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不情不愿勉强转了个方向,正好将眼前几个孩子绕了过去。 景珠被从马背上挤下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下。 沾了满身灰的她顾不上自己的伤,疯了似地跑上前将几个孩子抱到路边,一个个挨个查看他们。 “有没有伤到,怕不怕?怎么不知道躲呢?” 见几个孩子分毫未伤,她松了口气将几个孩子揽在怀里。 “那就好那就好” “快回家吧,这里危险,这匹马疯了,以后不要在大路上玩知道吗?” 小孩子们懵懵懂懂离开,景珠这才觉得浑身疼。 低头一看,身上的红衣已经被血染湿一片,突然一股疲惫涌上来,小公主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白衣公子制服马匹后,第一时间下马救起景珠。 此时御林军暗卫也赶到,他们义正言辞要请回公主时,那白衣公子突然大吼。 “她现在很危险,需要立刻送医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7章 白衣少年 医馆里,白衣公子轻轻将景珠放在平榻上,丢下一大锭银子给大夫。 “快看看这姑娘怎样了?” 大夫是京城有名的治疗跌打损伤高手,许多武馆里的师傅弟子都是这里的常客。 他熟练上前查看小姑娘的伤势,正要解开景珠的衣襟时,御林军暗卫上前阻拦。 “放肆!我们公……大小姐岂是你能亵渎的?” 白衣少年狠狠瞥了眼那暗卫,初生牛犊不怕虎般逼身上前。 “她都要失血而死了你还在乎这些?!” “医者父母心,现在不用别计较太多,你们都出去,我也出去!” 他将暗卫推出门,自己也踏步出来,还不忘将里面的帘子拉上,门窗关严实。 暗卫们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说什么。 公主伤在胳膊腿上,额头还有一处磕伤,最多也就包扎下伤口,不涉及别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失血的危险。 作为皇上最宠爱的金枝玉叶,当然是公主的性命要紧。 大约半个时辰,大夫满手是血拿着纱布出来,擦着满头的大汗。 “已经好了,万幸送来的及时,血也止住了” “姑娘身上有三处摔伤,左小腿上的最严重,关节和骨头劈裂脱臼,在下已经用夹板固定好,接下来的日子公主要安心静养,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 话音未落,白衣少年已经冲了进去。 大夫摸了摸鼻子,冲暗卫们继续唠叨一阵,直到把所有注意事项细细交代完才心满意足离去。 此时房间里,景珠已经微微转醒。 刚刚那大夫的药酒性甚烈,她疼得几次晕倒又反复醒来,整个人大汗淋漓,浓黑的刘海像水打湿了般贴在额头。 她微微眯着眼,见身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身上脏兮兮的似乎还染着几点红。 “你是……” “送你来医馆的”,唐训答得干脆。 景珠这时才想起来,当时马儿差点儿撞上孩子,是有人从天而降制服马匹才将孩子们救了下来。 “原来是你啊”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景珠掀开干裂的唇:“多谢你啊,要不是你那几个孩子就没命了” “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见你也醒过来,大夫说你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唐训抱拳要离开,突然被景珠叫住。 “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你好歹救了我的命” “名字就算了,如果有缘,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 他推开门大步离开,只给了景珠一个脚步翩翩脊背挺直的背影,还有……空气里只属于年轻少年的气息。 “……” 半晌没说话,景珠故作不在意安慰自己:不告诉拉倒,本公主还不稀罕。 可心里的失落大约只有自己知道。 她的第一段感情随着洵王落马,胡琛一家被流放岭南而告终。 她不恨别人,只恨自己眼瞎识人不清险些引狼入室,差点儿害了母后和妹妹。 自那以后她看似嘻嘻哈哈,实则心里空落落的。 看着景妍和尉迟城两人你情我悦,整日眉来眼去欲拒还迎,她心里又酸又痒。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遇到一个特别的人,他不冲着自己身份地位,不稀罕权势,只是因为她是景珠而喜欢她。 “难啊” 闭了眼狠狠甩了几下脑袋,将白衣少年甩出大脑,景珠安心闭目休养起来。 …… 马是不能骑了,当天她是被暗卫们雇了马车护送回去的。 宫门口会和时,景妍听完这件事吓得脸色发白。 “你也太不小心了,出门没检查吗?” “好端端的马怎么说疯就疯呢” “回头再查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跟母后交待……” 景妍也沉默了,怎么交待,当然是老实交代。 栖凤宫里。 叶思娴如约在宫门下钥前得到两个女儿回来的消息。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春蝉又来报说景珠受伤了。 “这两个小祖宗一天也不让我省心” 烦躁放下书本,叶思娴起身来到两个宝贝女儿的院子。 见到躺在床上浑身包扎的景珠,以及满脸羞愧心疼的景妍,她几番张口愣是说不出一句责备。 “怎么弄的,说说吧?” 两小姑娘对视一眼,还是景珠开口将事实描述了一遍,最后小姑娘还不忘描补一下。 “您放心,只有我受伤了,那几个孩子都安然无恙,没有别人伤亡” 叶思娴狠狠戳了戳女儿脑袋。 “这次是有人救,下次呢?回回都能这么幸运?” “你啊你,下次不许胡乱出门” “知道了”,景珠更蔫儿。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那白衣少年,他说两人有缘就必定还会相见,现在看来想必是无缘了。 唉,怪不得民间都说千金难买有缘人,看来还真是。 叶思娴宣了太医过来,亲耳听太医说公主的伤处理得当,药用得也合适,只需静养便好。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吩咐小厨房去做些清淡营养的饭食。 临走她又戳了戳小女儿的额头。 “你也不能闲着,好好照顾姐姐,给她解解闷,监督她不许乱跑乱动” “是,母后!” 景妍乖乖跟在母后身后,亲自恭敬送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眼睛亮晶晶跑到姐姐身边,两小姐妹异口同声松了口气。 “终于过关了” …… 养伤的日子实在无聊,景珠叫人去查大青突然发疯的原因,当然,宫外听到的新鲜事她也想听后续。 前者还能光明正大进行,后者只能让景妍找尉迟城想办法。 叶思娴好好看护女儿的同时,也头一次清清静静过了回中秋节。 “终于不用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杵在宴会上,对这个笑,对那个和蔼” 她坐在廊前的梧桐树下,面前摆着紫檀木桌,上面堆满各式各样的点心,月饼,瓜果和佳酿。 最熟悉的人服侍着,孩子们也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耳根子又清静。 她一边赏月圆润的皓月一边吃着美酒佳肴,心里别提多舒坦。 “最重要的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想穿常服就穿,想不戴簪子就不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种感觉真好”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8章 中秋 “娘娘您这么想就对了,不用理会太多”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盛大的丝竹管乐声,灵芝和春蝉都忍不住一阵心疼。 此时此刻,襄贵妃和阚贵妃守在皇上身边还不知道多风光。 连失宠多年的赵婕妤和李婕妤都有一席之地,居然把娘娘排斥在外。 听说今年安泰殿里又有了新花样。 不但有十二位新人才艺双绝,还有怡安公主孝敬上来几支戏班子,都是当下京城最新鲜时兴的。 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悦,可怜自家娘娘被禁足孤零零的。 “好了” 叶思娴美滋滋喝了口佳酿:“瞧你们俩委屈的,明知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有什么可计较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时此刻我只希望母亲身体好好的,哥哥对我的怨能减少一些,嫂嫂平安生下孩子,小侄女臻儿健康长大”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几乎快忘了小姑娘的模样,也忘了多久没见到哥嫂。 明明小时候那么疼爱她的哥哥,怎么舍得说翻脸就翻脸。 上次收到哥哥的家信还是他替父母报平安,现在一转眼,父亲已经不在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现在宫外情况怎样了?” 擦去眼泪,一口饮尽杯中酒,叶思娴仰头看着月亮淡淡问。 “皇上后宫如云而我独居幕后,那些人应该高兴了吧?”,铺天盖地的传言应该熄灭了吧? “关于娘娘您的是没有了,新一轮的……是冲着阚贵妃的”,灵芝艰难回答。 “阚贵妃怎么了?” 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堪堪十几岁的年纪被哥哥千里迢迢嫁过来,人生地不熟就一脚踏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大概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凶险。 “传言说阚贵妃娘娘红颜祸国,一个外邦女子不知用了什么妖术狐媚皇上” “不过为着皇上新鲜,她又是新来的,不能怎样罢了,要是时间久了她还这么得宠,不知道会有什么更难听的话传出来” 长叹口气,叶思娴苦涩一笑:“看她的造化吧,我自身尚且难保,顾不上她了” “娘娘说得是,既然受了宠,就要有本事承受这些” 灵芝和春蝉语气不怀好意,依然有些愤愤不平。 主仆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偏院里的小姐妹也没闲着。 景珠高高翘着固定夹板的腿,姿势极其怪异瘫在床上,边啃鸡腿边听妹妹说新鲜事。 “你说什么?女尸带的紫玉扳指来自宫里?不可能!”,景珠摆摆手。 景妍皱着眉继续道:“京兆尹大人根据随身物品,又找了许多人去认,发现她极有可能是当初街上那个女乞丐” “你可还记得年初母后出宫,在街上遇见一女乞丐,自称是被母后逼出宫不给活路的妃嫔?” “我当然记得” 提起这事儿景珠就像翻白眼,要不是这该死的女人,母后哪儿会遭遇那些口水风波。 她当时真想拿刀去结果了她。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景珠冷笑摇头表示不信。 “要真有宫里的紫玉扳指,随身又携带有金银,又怎么可能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再说了……” 手里的骨头撂开,景珠又拈了块月饼细嚼慢咽。 “就算真是她,人家为什么要杀一个年轻女子,反而把财物留下,图什么呀?她长得有那么好看么?” 讽刺一笑,景珠眯着眼断定:“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景妍你让尉迟城再去打听着” 景妍有些无奈。 “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你又何必知道那么清楚,京兆尹大人总会查清楚的” “那不行”,小姑娘瞪着眼睛。 “我若不知道也罢了,现在知道一半不知道后续,也太难受了” 无奈之下,景妍只得答应。 景珠很高兴,忽然又想起什么,连连叫浮萍过来。 “我的大青马怎样了?他们也太拖拉了,查个原因要这么久么?!” 浮萍有力一抱拳。 “大青还在观察,这两天它状况良好,没发现什么不对” “兽医怀疑是吃错了东西,可查了两天又不像,只能继续观察着……” 话音未落,突然有小太监急急进来禀报。 “启禀公主,大青马突然发疯的原因找到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跪在床边,手里举着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从大青马四个蹄子里发现的,兽医推测时间已有一两天,正是公主出行时扎进去的” 明晃晃的银针泛着寒光,细如牛毛,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存在。 “太医验过了吗?有毒没有?”,景珠眯了眯眼。 “没有毒,但有大量兴奋药物,会使平日温顺的马儿突然狂躁失去理智,越是剧烈跑动越狂躁” 兴奋药物、剧烈跑动、马蹄疼痛、药物刺激,大青马不疯才怪。 突如其来的恶寒让景珠浑身战栗。 扔掉月饼,她拿起银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突然冷笑。 “为了害我,对方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这样的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 “什么人要害你?”,景妍吓得不轻。 “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去告诉父皇吧,本公主要亲自查” 若说刚才的案子只是看热闹,这件案子可事关自身。 景妍不敢耽搁,连忙让人送消息去安泰殿。 “算了,父皇今晚忙得很,这件事明天再说,母后那儿先不要说,我怕她担心” 景妍白着脸应是。 …… 同一时间,安国公府里。 哄睡庆儿、安顿好熟睡的夫君后,怡安穿着黑衣斗篷悄悄出了府。 中秋佳节京城大街很热闹,不起眼的马车走在大街上根本引不起任何注意。 她的马车兜兜转转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停在一所幽深的巷子里。 “有事快说,我的时间不多” 怡安匆匆走进去,对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道。 “想不到公主竟亲自来见,我只想告诉你,事情办得很顺利”,唐训笑悠悠。 “已经成功引起了小公主的兴趣,下一步呢?公主有何计划?” “果然没看走眼”,怡安停下脚步,笑着看向他。 “你手段够不够隐蔽,不会被发现吧?那丫头可不好骗” 《欢喜宫门》正文 第639章 你不懂 第639章你不懂 “足够隐蔽,公主放心!”,唐训眯着眼。 “不过公主有心情提醒我,不妨看看你自己” 他抱臂慢悠悠盯着眼前人,怡安有些疑惑,没听懂的样子。 “什么意思,我自己怎么了?”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果然是金枝玉叶,做掉的人就不管了,那么肆无忌惮么?” 唐训把近日京中女尸的事说了一遍,又着重强调。 “京兆尹已经在调查了,万一真有个什么牵连,还望公主早做准备” 怡安的确很震惊。 沉默半晌消化完消息,她死死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一帮废物,做事都做不利落,居然要了命就不管了,还让人发现了尸首!” “原来公主是在意的啊,我还以为公主真就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了” “你又何必说风凉话”,怡安冷笑:“我在宫里什么处境,在父皇那儿又是什么地位,没人比你更清楚吧?” 唐训自觉失言,当即正了正神色。 “所以你要早做准备,京兆尹负责京都治安,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可不好糊弄” “你有什么好办法?”,怡安下意识问。 唐浔摇摇头:“没有,我不过提醒你一句,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怡安有些失望,唐训又道。 “有一招计谋,算不得好办法,反正人已死,只要你死不承认而她们没有物证,就没人敢拿你怎样” 就这么一招死不承认。 怡安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时候若再伪造身份就有些此地无银了” 话说完,怡安冷冷盯着唐训。 “这些事以后不必亲自找我,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就像你说的,皇上不好糊弄,那个小丫头片子同样不好糊弄,你需要拿出全部的真心” 临走,怡安又大方送出几沓银票。 “多谢公主” 唐训接过慢悠悠道了谢,亲自目送怡安离开。 …… 回到国公府时已近四更,京城大街早已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处摊贩稀稀拉拉收着摊,大街上空无一人。 怡安穿着黑衣黑帽,像幽灵似的穿过大街,熟练来到国公府后门。 谁知刚一脚迈了进去,就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谁?!”,怡安警惕抬头。 映着月华清辉,她努力看了半晌才辨认出自己的驸马。 “林裕,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林裕突然反问,目光炯炯有神带着严肃的探寻。 “我……”,垂下头怡安很是心虚。 “我出来起夜,见月华甚好就想顺带出去逛逛,你也知道自打有了庆儿……” “怡安!”,这是林裕第一次大胆喊妻子的封号。 “现在已是四更,你穿成这样出去逛?当年从奉先庵接你回来你是怎么说的?再不掺和宫里的事,安安分分做我的妻子” “哪怕我不是世子,安国公府以后会是大哥继承,我们也少不了荣华富贵,你说得那么心甘情愿,我还真以为你的心收回来了” 林裕闭目,满脸失望。 “前些日子你说要一座小田庄拿去散心,我二话不说为你彻夜画图,请人为你建造院子” “我对你不好么?这样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钢铁般憨直的男人向来把妻子捧在手心,把她的话奉为‘圣旨’,百依百顺说一不二。 他恨不得把整个心掏给妻子,连那几个从小服侍到大的婢女妾室都从未正眼看过,更别提近身。 京都中三妻四妾多得是,他告诉自己,尚了公主守身如玉不丢人,何况她们已有了嫡子。 “还要我怎样,究竟还要我怎样,你有我有庆儿,还不够么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怡安垂下头半晌,再抬起头时突然大笑起来。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是,你待我是好,我很感激你也的确想和你白头偕老” “所以我做的这些肮脏事瞒着你,不让你插手,你那么好,我生怕你染上一丝丝污点” 笑着笑着突然流下眼泪,怡安大力扯掉身上的黑衣斗篷,干脆抬头就那么对视着他。 “我的母族宋家,我的养母白氏都是被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害死的,你说我要什么?” “我亲眼看着我养母死在她手里的,可笑她居然以为我是傻子,瞒得过我” 怡安冷笑中透着无尽的恶毒。 “没人替我做主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做主,我总有一日我要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别想痛快地活着!” “……” 果然,还是这些陈年旧事,林裕有些绝望。 “难道你一辈子就活在这些阴影里?她不痛快你又痛快了?安儿,我们有的已经够多,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有些事过去久了就成了执念。 据他所知,当年宋家的确嚣张跋扈,圣上警告好几次非但不听,反而挑战尊上。 宋妃娘娘大约是受了母族牵连,但林裕也隐约从宫中探知,当年她待公主并不好恨她不是儿子,所以圣上才恼了她的。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无因可循。 却不想怡安心里竟装着那些扭曲的执念。 “你不懂!” 怡安大吼一声,惊动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走。 将斗篷狠狠摔在地上,她恨恨绕开林裕往自己珍宵苑走去。 林裕无奈只好跟上。 回去时就见怡安抱着熟睡的庆儿,魔怔了似的贴着儿子的脸,口中念叨着不知什么。 心里一疼,林裕也只得上前。 “时候不早,先睡吧” “不用你管!你怕死你忠君爱国,我们大不了和离,你放心我做的事绝拖累不到你,更不会连累安国公府”,怡安冷冰冰。 “你这是什么话”,林裕有些急。 “我无非心疼你受折磨,心疼你困于过去,什么时候要跟你和离” “不和离那就闭嘴,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教我” 怒气冲冲说完,怡安抱着儿子蹭一下站起来去了隔壁小暖阁。 那是儿子的房间,以往都是乳母带着孩子睡,夫妻俩睡卧房。 今晚很显然怡安并不想和林裕同床共枕。 长叹口气,林裕独自一人睡在偌大的卧房里。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执念一旦形成,岂是那么好改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0章 越想越憋屈 第640章越想越憋屈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皇上和皇后。 自小被教导忠君爱国的男人内心纷乱纠结,直到天将亮才胡乱睡去。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终究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 中秋过后,后宫彻底热闹起来。 除了阚贵妃,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秀女得宠。 她们或轻歌妙语,或舞姿妖娆,或明艳动人,或活泼可爱,人人各有风月平分秋色。 如此勉强算得上‘雨露均沾’,同时也堵上了所有后宫内外文武大臣的嘴。 不过整座后宫依然阚贵妃最得宠。 那个为爱情喝下绝子汤的女子,依然沉浸在帝王为她编织的美梦里。 渐渐的,正宫皇后就彻底退出所有人的视线。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十月底入冬时。 文武大臣几乎都快忘了后宫还有皇后这号人,只一门心思只盯着娘娘们的肚子。 尤其是送了女儿入宫的人家,更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宫里,只盼着女儿早日受孕能诞下一儿半女。 皇后大势已去,说不得皇上宠爱小儿子一切就名正言顺了呢。 当今皇上自己也不是太后亲生嫡子,更不是长子,大景朝并不讲究这个,一切皆有可能。 可惜等来等去,他们依旧盼不来任何消息,甚至最受宠的阚贵妃肚皮都没动静。 久而久之,有人心里就开始嘀咕。 ‘不会是,皇上不行了吧?’ 这想法太吓人,说出口就是死罪,大家也只敢暗戳戳琢磨着,暂时无解。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不说我不说,有的是嘴巴没把门儿的。 初冬的某一日,这条消息还是传进了栖凤宫。 彼时叶思娴正琢磨着节俭后宫开支,甚至捐些银子冬衣出去,换些粥米接济百姓。 乍一听这消息,她当即噗嗤笑了出来。 “皇上不行?这些人真敢说,骂了我骂阚贵妃,骂完阚贵妃现在又轮到皇上了?” “要我说不如找个理由打上几十板子教训教训就老实了” 灵芝正整理满箱满柜的衣裳料子,闻言就笑。 “说不定是皇上故意放的消息出去呢,皇上为了护着娘娘,连自个儿的名声都豁出去了” 叶思娴并不知道绝子汤避子汤的事,心下失落疼痛。 “这也没办法不是?我不怪他”只是有些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已。 比如现在他偶尔偷偷来看她。 她都会要求沐浴更衣,且最多埋进他怀里甜甜睡上一觉,再进一步的事就不能够了。 入宫十六载,年过三十,民间所谓半老徐娘的年纪,她选择清清静静活着,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就好。 “好好盯着后宫,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风吃醋,别惹出什么腌臜事儿来……” 哪怕现在是襄妃打理六宫,出事也与她无关,叶思娴还是叮嘱了一句。 有时候连春蝉灵芝都笑她。 白白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怎么待人还是一味地善良。 “难道主子不知道?现在连襄妃娘娘都开始争宠了么?” “为了吸引皇上,她甚至把李婕妤和赵婕妤都迁到了储秀宫,和周美人一起” “那又如何?”,叶思娴淡淡冷笑。 “她是皇上的女人,争与不争是她的权利,只要没害人谁都说不着,以后都不许提” “是”,宫女垂首认错。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赵元汲风风火火到了。 见礼后将所有宫人遣出去,赵元汲立在叶思娴面前神情严肃。 “那件事有消息了,是两个太监对珠儿不利,把蹄针早早塞进马蹄铁里” “大青马跑得越快扎得越深,所以珠儿刚到东市,药物见效马就疯了” “太监?”,叶思娴冷笑。 自打得知女儿摔伤的真相她就一直揪着心,担心背后的人继续对孩子们做什么。 她和赵元汲全力追查了这么久,只追查出来两个太监? “无冤无仇,两个太监做什么对公主不利,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关于孩子的事她很容易激动,脸上带着非比寻常的怒。 “如果还有人嫌我碍事盼我死,为什么不冲我来,珠儿她只是个孩子!” “这事还得继续查,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 “那两个太监早就死了,他们当时就失踪,前几日才从井里打捞上来” “死了!” 叶思娴身形一晃。 死了就等于死无对证,最后一根线索也断了,不得不说对方做得当真干净。 下手轻不留痕迹,事后又足够狠直接杀人灭口。 直到这一刻,叶思娴终于知道帝王皇后不是万能的,权利也不是万能。 世间太大他们太渺小,有太多太多的事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有件事有了新进展”,赵元汲不情不愿提起。 “京兆尹来报,说是京中发现的无名女尸已经确认,就是宫里出来的魏顺仪” “然后呢?”,叶思娴冷静下来,眼里带着冷漠。 “她的尸体是在京郊发现的,临死时身上有宫里带出来的扳指金银财物,不是谋财倒像灭口” 一句灭口,叶思娴愣怔许久才微微理清头绪。 “我回江淮县时曾听母亲说过,有人自称是被我逼走的宫妃在我叶家门口闹” “我怀疑就是她,这么多人隐姓埋名早已过上安稳的生活,只有她反复横跳不安分” “若不是她,我父亲不会信传言信那么真,或许他就不会想不开……” 想起父亲的自尽。 他一生信奉忠君爱国,将女儿送入宫中虽不舍,从无半分怨言,只希望女儿能安心服侍皇上,不受委屈不受罪。 可万万没想到,临了了忽然有人告诉他。 你女儿身为皇后不显不淑恶意嫉妒,残害宫妃祸乱宫闱,还霸占皇上专房专宠多年,妨碍皇室开枝散叶。 活生生的人证在前,父亲连骗骗自己都不能够。 “上元节我曾在宫外见过她一次,那时她衣衫褴褛,怎么这回突然有了金银,可见背后还是有人的” 叶思娴咬牙。 这个案子没着落,那个案子人证死了,背后的人全查不到! 越想心里越憋屈! 她退了一万步,劳心劳力大半年选秀纳妃,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是个人都能来害她,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最好别叫我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狠狠握拳微微眯了眼,她像只护犊的母狮,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1章 挨打 不是没想过‘怡安’,可她派了人查来查去,最多只有她抱着孩子出去游玩,没什么蛛丝马迹。 久而久之,叶思娴只得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告诫景珠以后要更加警惕。 景珠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一瘸一拐跑到母后身边,小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 “那……”,小姑娘小心翼翼:“我以后还能出宫吗?” 她一脸期待,眼里水汪汪的,叶思娴很少见女儿这样。 恨铁不成钢揉了揉女儿头发,叶思娴哭笑不得。 “怎么还要出去,闯祸还没闯够啊” “我哪有?!”,景珠扁扁嘴委屈:“上次的事也不能怨我,母后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记在心里了” “这不就快该过年了,京城要热闹了,女儿只是……只是……” 小姑娘咬唇低头戳着手指,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叶思娴毫不意外又心软了。 “热闹就意味着危险,这次的事没查出来,你不怕?” “可是谁会害我?”,景珠也很无奈。 她自己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害她。 宫妃争宠关她一个公主什么事,何况母后已经被禁足,碍不着她们得宠。 或者是怡安?可母后查过没发现什么。 “如果对方真要害我,一定不会只有一次,女儿就算豁出去也要逮着他!” 叶思娴满头黑线:“傻孩子你要自己当诱饵?” “不然呢?母后我这不是长大了么?有些事女儿说不定能行呢?!” 景珠越想越不甘心。 平白无故受了场伤,以她的脾气这事儿绝对没完。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法不答应,叶思娴哭笑不得松了口。 景珠高兴地几乎跳起来,脚下一疼又龇牙咧嘴蔫了下去。 “多谢母后,嘿嘿!” 小姑娘一瘸一拐离开。 出了正殿的门,一阵寒风刮过,景珠眯着眼看天边乌沉沉压过来的铅云。 “看样子要下雪,不知不觉就入冬了” “过了年……我又长了一岁” “公主要出门吗?” 见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往外走,浮萍连忙跟上搀扶。 “好久没出去,我想去太液池畔看看,你去把我的斗篷拿上” 浮萍应声离开,景珠笼紧衣裳独自一人往外走。 …… 后宫果然比以前热闹得多。 从栖凤宫到太液池短短一段路,景珠就遇到两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 有贵人、美人什么的。 她们见到她先是不约而同一愣,然后不得不客气见礼。 嫡公主的品级比她们高,辈分却低,这礼就有些不甘不愿。 景珠也不计较,板着脸点了点头面目表情离开。 对这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父皇的小老婆,她还真懒得理会。 哪怕知道她们不情愿,知道她们转过头就会嘀嘀咕咕评头论足,她也懒得搭理。 顺利走到太液池,景珠远远就看见池畔亭子里已经搭上珠帘,焚上炭炉,摆上了热腾腾的茶酒。 几个宫装丽人正说说笑笑肆意举杯,很享受的样子。 这回,小公主有点不高兴了。 偌大的后宫,她爱去的地方谁不知道避讳,突然被人占了去能高兴才怪。 “浮萍,浮萍!” 回头喊了两声,这才想起来浮萍去给她取斗篷了。 烦躁的小公主只得拐道弯避开亭子往别处走。 “呦,这不是景珠公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襄贵妃的声音,她眼尖,第一时间看见景珠独自一人在附近。 不愧掌管六宫多年,襄贵妃说话行事大方得体,立刻派人恭恭敬敬把景珠请了过去。 柔软舒适的垫子,热气腾腾的茶水,还有新鲜的各色点心。 外面寒风凛冽,亭子里温暖和煦。 不得不承认,坐着确实比站着舒服,她刚好有些累了。 “公主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人打听打听皇后娘娘的情况,怎么说也禁足这么些天了,娘娘她现在如何?” 襄贵妃一脸担忧,身边围着的几个美人脸上却带着不屑。 “贵妃娘娘真是好心,您一直惦记着送东送西,皇后娘娘自然过得好,什么都不缺”,一个美人淡淡的。 “是啊,要不然公主也不会有闲心来逛园子” “一看公主这明媚娇艳的模样,就说明皇后娘娘还不错” “是啊是啊”,几人叽叽喳喳附和着。 娇艳吗?明媚吗? 景珠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心里冷下来,面上却不露声色转着杯子。 “承蒙襄娘娘照顾,我母后虽然被父皇禁足,却也衣食无忧” “那就好!” 襄妃放了心的样子,瞪了几个美人一眼。 “这是皇上最宠爱的嫡公主,你们莫要胡说八道” “切!。有人小声轻哧,大家面面相觑很是不屑。 “不过是落魄皇后之女,说不得今天是嫡出,明天就是庶出了” “就是,腿脚还不好使,这么狼狈算什么嫡公主” 襄贵妃很尴尬,厉声喝道。 “都住口!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岂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给公主赔礼道歉!” “我们说得是真的么,凤印在谁手里谁就是国母” 美人们小声嘀咕着不情不愿离座,草草行了一礼:“公主恕罪!” 襄贵妃和蔼拉过景珠的手,展颜微笑。 “好孩子,别跟她们计较,都是不懂事的新人” “襄娘娘放心吧”,景珠转着手里的杯子,一不小心将茶盏摔在地上。 她正好顺势站起身拍了拍手:“本公主也是被父皇宠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心胸宽广,不会记仇” “一般有仇呢?” 她缓缓抽出腰间卷起来的金鞭,龙飞凤舞般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本公主当场就报了” 话音未落。 打在地上的鞭子卷挟着碎石残叶,直勾勾精准打在几个美人的嘴巴上。 原本珠红玉润的唇立刻红肿起来,有的甚至鲜血淋漓。 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宫女太监的慌张声乱做一团。 有人上来拉美人,也有人上来拉景珠。 小公主板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冷冷一笑。 “谁敢拦本公主,今天就一块抽了,有本事就去昭阳宫告我的状” “若父皇说我错了,本公主亲自赔礼道歉!”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2章 是她们先惹我的 噼里啪啦又是几鞭子下去,一堆人跪地求饶,有主有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公主饶命” “公主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是奴才多嘴,奴才这就掌嘴,不劳您费劲” 几个小太监哭着掌嘴求饶。 不是没想过‘怡安’,可她派了人查来查去,最多只有她抱着孩子出去游玩,没什么蛛丝马迹。 久而久之,叶思娴只得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告诫景珠以后要更加警惕。 景珠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一瘸一拐跑到母后身边,小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 “那……”,小姑娘小心翼翼:“我以后还能出宫吗?” 她一脸期待,眼里水汪汪的,叶思娴很少见女儿这样。 恨铁不成钢揉了揉女儿头发,叶思娴哭笑不得。 “怎么还要出去,闯祸还没闯够啊” “我哪有?!”,景珠扁扁嘴委屈:“上次的事也不能怨我,母后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记在心里了” “这不就快该过年了,京城要热闹了,女儿只是……只是……” 小姑娘咬唇低头戳着手指,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叶思娴毫不意外又心软了。 “热闹就意味着危险,这次的事没查出来,你不怕?” “可是谁会害我?”,景珠也很无奈。 她自己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害她。 宫妃争宠关她一个公主什么事,何况母后已经被禁足,碍不着她们得宠。 或者是怡安?可母后查过没发现什么。 “如果对方真要害我,一定不会只有一次,女儿就算豁出去也要逮着他!” 叶思娴满头黑线:“傻孩子你要自己当诱饵?” “不然呢?母后我这不是长大了么?有些事女儿说不定能行呢?!” 景珠越想越不甘心。 平白无故受了场伤,以她的脾气这事儿绝对没完。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法不答应,叶思娴哭笑不得松了口。 景珠高兴地几乎跳起来,脚下一疼又龇牙咧嘴蔫了下去。 “多谢母后,嘿嘿!” 小姑娘一瘸一拐离开。 出了正殿的门,一阵寒风刮过,景珠眯着眼看天边乌沉沉压过来的铅云。 “看样子要下雪,不知不觉就入冬了” “过了年……我又长了一岁” “公主要出门吗?” 见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往外走,浮萍连忙跟上搀扶。 “好久没出去,我想去太液池畔看看,你去把我的斗篷拿上” 浮萍应声离开,景珠笼紧衣裳独自一人往外走。 …… 后宫果然比以前热闹得多。 从栖凤宫到太液池短短一段路,景珠就遇到两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 有贵人、美人什么的。 她们见到她先是不约而同一愣,然后不得不客气见礼。 嫡公主的品级比她们高,辈分却低,这礼就有些不甘不愿。 景珠也不计较,板着脸点了点头面目表情离开。 对这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父皇的小老婆,她还真懒得理会。 哪怕知道她们不情愿,知道她们转过头就会嘀嘀咕咕评头论足,她也懒得搭理。 顺利走到太液池,景珠远远就看见池畔亭子里已经搭上珠帘,焚上炭炉,摆上了热腾腾的茶酒。 几个宫装丽人正说说笑笑肆意举杯,很享受的样子。 这回,小公主有点不高兴了。 偌大的后宫,她爱去的地方谁不知道避讳,突然被人占了去能高兴才怪。 “浮萍,浮萍!” 回头喊了两声,这才想起来浮萍去给她取斗篷了。 烦躁的小公主只得拐道弯避开亭子往别处走。 “呦,这不是景珠公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襄贵妃的声音,她眼尖,第一时间看见景珠独自一人在附近。 不愧掌管六宫多年,襄贵妃说话行事大方得体,立刻派人恭恭敬敬把景珠请了过去。 柔软舒适的垫子,热气腾腾的茶水,还有新鲜的各色点心。 外面寒风凛冽,亭子里温暖和煦。 不得不承认,坐着确实比站着舒服,她刚好有些累了。 “公主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人打听打听皇后娘娘的情况,怎么说也禁足这么些天了,娘娘她现在如何?” 襄贵妃一脸担忧,身边围着的几个美人脸上却带着不屑。 “贵妃娘娘真是好心,您一直惦记着送东送西,皇后娘娘自然过得好,什么都不缺”,一个美人淡淡的。 “是啊,要不然公主也不会有闲心来逛园子” “一看公主这明媚娇艳的模样,就说明皇后娘娘还不错” “是啊是啊”,几人叽叽喳喳附和着。 娇艳吗?明媚吗? 景珠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心里冷下来,面上却不露声色转着杯子。 “承蒙襄娘娘照顾,我母后虽然被父皇禁足,却也衣食无忧” “那就好!” 襄妃放了心的样子,瞪了几个美人一眼。 “这是皇上最宠爱的嫡公主,你们莫要胡说八道” “切!。有人小声轻哧,大家面面相觑很是不屑。 “不过是落魄皇后之女,说不得今天是嫡出,明天就是庶出了” “就是,腿脚还不好使,这么狼狈算什么嫡公主” 襄贵妃很尴尬,厉声喝道。 “都住口!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岂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给公主赔礼道歉!” “我们说得是真的么,凤印在谁手里谁就是国母” 美人们小声嘀咕着不情不愿离座,草草行了一礼:“公主恕罪!” 襄贵妃和蔼拉过景珠的手,展颜微笑。 “好孩子,别跟她们计较,都是不懂事的新人” “襄娘娘放心吧”,景珠转着手里的杯子,一不小心将茶盏摔在地上。 她正好顺势站起身拍了拍手:“本公主也是被父皇宠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心胸宽广,不会记仇” “一般有仇呢?” 她缓缓抽出腰间卷起来的金鞭,龙飞凤舞般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本公主当场就报了” 话音未落。 打在地上的鞭子卷挟着碎石残叶,直勾勾精准打在几个美人的嘴巴上。 原本珠红玉润的唇立刻红肿起来,有的甚至鲜血淋漓。 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宫女太监的慌张声乱做一团。 有人上来拉美人,也有人上来拉景珠。 小公主板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冷冷一笑。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3章 思过 从御书房出来,景珠和襄贵妃对视一眼,小姑娘怒气冲冲。 “襄娘娘满意了?” “公主说哪里话,我心疼还来不及,有什么可高兴的,这件事……我也是尽职责……” 磕磕绊绊说着,襄贵妃很尴尬。 “襄娘娘当了贵妃果然不一样了,都有六宫职责了,也不想想你当初是怎么上位的,要不是我母后……” 似是知道话题不妥,景珠戛然而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襄贵妃赔笑客客气气,直到小身影看不见才收起笑脸。 “本宫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那又如何?被皇上厌弃的又不是我,皇后娘娘跟以前不也不一样了么” …… 栖凤宫 叶思娴得知赵元汲的‘处置’,整个人都愣住,半晌笑道。 “这下你可算自由了,知你者莫过你父皇” “那是!”,小公主扬起下巴。 “我老早就想出宫了,这回可得想想去哪儿,反正宫里一堆事我眼不见心不烦” 有父皇的人看着,她才不怕,更不用担心自由,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痛痛快快玩儿一通。 “你啊你!” 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叶思娴目光落在她左小腿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父皇也是心疼你憋了这么久,出去不许闯祸” “哎呀母后”,小公主不满抱着母后的胳膊撒娇。 “怎么在您心里我就只是闯祸,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好好好,你都好!” 栖凤宫里母女亲情,邀月宫里却一派哭哭啼啼。 “放心吧,皇上已经惩戒过公主,你们的赏赐也都会有的,就当是安抚”,襄贵妃揉着额头。 “皇上替你们出气了” “多谢贵妃娘娘” 公主受了惩戒,又有皇上的安抚,还有贵妃出头,什么气也该烟消云散了。 美人们心服口服磕着头,红肿的嘴唇似乎也没那么疼。 襄贵妃又贴心送了些冰块儿药膏等物,好言安慰几句便把这些人打发走。 邀月宫正殿终于安静下来。 襄贵妃闭上眼发了会儿呆,让脑子彻底放空。 突然她眼前一亮:“你说,皇上也算雨露均沾,为什么她们肚子一个个都没动静,难道……” 采莲脸一红磕磕绊绊上前。 “宫里是有些传言,甚至隐约传到宫外,可奴婢觉得……这件事咱们不宜插手” 自家主子又没得宠,没得沾染这些事。 “这是一层致命的窗户纸,谁碰谁倒霉,您可千万别插手,要着急也不是咱们急,还有长宁宫那一位呢” “是了” 长叹一口气,襄贵妃继续闭目养神。 同样是一品贵妃,自己不过多了个管理六宫之权,终究还是比不上皇上的万千宠爱。 万一那贱人有了身孕,自己岂不是…… “好好盯着,后宫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襄贵妃目光炯炯。 哪怕到头来自己真的不得宠无法生育,抱养一个皇子总有希望。 即便这个皇子最后当不了皇上,也依然是她一辈子的依靠,比那个自私自利的皇后靠谱得多。 没错,宠爱和子嗣,她总要占一头的,一定! “还有个消息” 采莲神神秘秘凑了过来,在主子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襄贵妃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 “当真?”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宫外文武大臣都知道”,采莲一点点透露着打探来的消息。 “一旦大皇子回来,皇上就要立太子了” 满头珠翠一身华服的襄贵妃久久愣在那里,半晌忽然哂笑。 “早该想到的结局,有什么可意外的” “再不甘心也得认不是?”,哪怕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 拉拢几个位分低的美人只是第一步。 她们能不能顺利怀孕产子是未知。 自己能不能顺利去母留子又是未知。 那留下来的皇子能不能成功落到自己手里,更是未知。 一切都是未知她拿什么跟皇后争? “罢了!先不管这些” 长叹一口气,襄贵妃抿了口茶用丝帕点了点唇角。 “不论如何子嗣都是重要的,不是太子又如何?” …… 初冬第一场雪洋洋洒洒落下这天,景珠出宫思过。 景妍拉着姐姐的手一路送到宫门口,小姑娘泪眼婆娑。 “在外边别胡闹,记住你不是出去玩儿的,是思过去了,稍稍收敛些别让母后担心” “知道啦” 抱了抱妹妹,景珠替她擦去眼泪。 “别送了,我这就坐马车走了,去的是城郊行宫,又不是天南海北,你至于么?” “来给姐姐笑一个?” 景妍不自觉破涕为笑:“快走吧,风大,一会儿又开始下雪” “你也回去吧” 景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依依不舍凑到景妍耳边。 “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儿替我打听着,回来说给我听” “对了,尉迟城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也别忘了告诉我,回来替你收拾他” “知道了,真啰嗦,快走!”,景妍红着脸。 景珠嘿嘿一笑,一步三回头被宫人扶上马车。 华丽的华盖马车骨碌碌启程,披着斗篷的景妍就站在原地目送。 小姐妹多年同吃同住突然热辣辣的分开一个月,谁心里都不好受。 马车消失在宫门口再也看不见,景妍失魂落魄往回走。 不知不觉间,她忽然撞上一堵‘墙’。 “是你?” 震惊之下,景妍才发现自己走进一个死胡同里,这里早已不住人,地上稀稀拉拉长着荒草,十分荒凉。 “我怎么会在这儿?”,景妍脸一红赶紧退后两步。 “我若不挡着你,你真就撞到南墙上了” 尉迟城面容严肃憨厚,身上的铁甲散发冰凉的气息。 “天色寒凉,眼看又要下雪,公主还是赶紧回去” 尉迟城让开一条路,指向相反方向不远处的栖凤宫,意思不言而喻。 “知道了” 景妍红着脸嘀咕,脸色就不能好些么,冷着脸吓唬谁呢? 尉迟城护送公主回到栖凤宫后门,正要离开时突然被叫住。 “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小公主一眨眼跑了进去,片刻后呼哧呼哧又回来,额头鼻尖冻得通红。 “这个送给你!” 一双缝制细致,针脚细密又厚实的箭袖出现在手上,尉迟城愣住。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4章 皇上他不行 “天太冷,你又常常夜里巡逻,戴上这个会好些” 话未说完她脸色已经烧到耳根,像天边赤红的晚霞。 “禀公主,这我不能要!” 尉迟城垂首抱拳将箭袖举到头顶,示意要还回去。 景妍大为震惊。 “为什么不要,你嫌我做得不好么?” “微臣不敢,只是公主身份贵重,属下卑微之躯实在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还请公主收回去” “……” 心碎一地,景妍深吸口气含着泪。 “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要回来,你若不喜欢就扔了” 怒气冲冲离开,小公主红透的脸颊微微泛白,眼里饱含泪水。 “公主!” 唤了两声无人应答,尉迟城尴尬只好收回去,心里又微微泛疼。 实际上他一个粗人,真用不上这么精致的东西,公主给他也是白搭。 何况她那么美丽高贵,像太液池里洁白无瑕的天鹅。 自己不过是乡下村池边的杂毛野鸭子,何德何能得到天鹅的青睐。 叹了口气,尉迟城孤身离开。 …… “公主,他走了,东西也没扔” 贴身宫女哄着痛哭的小公主。 “他走不走与我何干,要不要也与我没关系,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伤心。 一切都是假的,她总是在死心、死灰复燃、再死心之间循环徘徊着,不停受伤治愈又受伤。 “你说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只是不懂怎么拒绝?” “或者他喜欢我?” “公主,您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宫女不知该怎么劝,只是心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际您的婚事还得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算了算了,太长远的事我考虑不了,反正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拭干眼泪,景妍托着腮蔫蔫儿趴在窗前。 天空慢慢开始飘着雪花,她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琉璃窗上写写画画。 世人就是这样。 他们或许猜着万千宠爱的金枝玉叶不知怎样快活,却不知她们也有烦恼,也有喜怒哀乐,更有说不尽的心事。 “听父皇说,今年冬天北方收成不好,很多很多百姓都要挨饿,母后那儿也在整理衣裳要捐出去呢” “咱们也收拾收拾吧” “哎,公主英明!” …… 栖凤宫忙忙碌碌时,后宫众人也没闲着。 对皇上雨露均沾后宫却不孕不育这件事,妃嫔们不敢说但敢做。 今天去太医院求个汤药,明儿去御膳房炖锅药膳。 久而久之,这件事纸包不住火般传遍了宫里上上下下。 宫外更甚,连百姓都开始议论。 “啧啧,看来皇上真是虚了,造孽啊” “就是,刚刚选了十几个花骨朵般的女子,这不是害人么” “谁能想到皇上年纪轻轻的就……” “说不定是那祸国妖后给害的,霸占皇上这么多年,把皇上阳气都吸干净了” “皇后娘娘不是禁足了么?” “禁足有什么用?吸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都成精了,暗地里算计皇上谁又能知道?” “还有那个阚贵妃,一来就引着皇上专宠了那么久,也不像是好的” “唉,可怜的皇上” 传言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就差把叶思娴说成狐狸成精,连阚贵妃也没放过。 这些传言开始是避着皇上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在冬月初的某天,传到了帝王耳朵里。 赵元汲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在朝堂大发雷霆。 “放肆,你们是盼着朕死吧?” “朕的家事什么时候成了笑话,任凭谁都能茶余饭后说上两句,你们一个个都是何居心?” 文武大臣跪了一地,冷汗涔涔。 “皇上,微臣们只是关心您的身体,这些传言绝不是我们散布出去的,您千万息怒” “是啊皇上,那些传言过于难听,微臣们查来查去不知从哪儿兴起来的,又不能把所有百姓抓起来拷问” 实际上,就是百姓胡编乱造呗。 京城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哪个世家大族没被窥探过,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元汲更加生气。 “好!” “好!” “你们是要气死朕是吧?” “那朕就立下太子早早退位,你们就高兴了,彻底高兴了!” 怒气冲冲的男人一脚踢开跪地的冯安怀,大步离开。 文武大臣吓得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所有人才松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呼……”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啊” “是啊,如果皇上可以,他又何必在意,何必这么生气” 只有被踩到痛楚的人才会格外疼痛,大发雷霆不是么? “禁足有什么用?吸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都成精了,暗地里算计皇上谁又能知道?” “还有那个阚贵妃,一来就引着皇上专宠了那么久,也不像是好的” “唉,可怜的皇上” 传言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就差把叶思娴说成狐狸成精,连阚贵妃也没放过。 这些传言开始是避着皇上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在冬月初的某天,传到了帝王耳朵里。 赵元汲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在朝堂大发雷霆。 “放肆,你们是盼着朕死吧?” “朕的家事什么时候成了笑话,任凭谁都能茶余饭后说上两句,你们一个个都是何居心?” 文武大臣跪了一地,冷汗涔涔。 “皇上,微臣们只是关心您的身体,这些传言绝不是我们散布出去的,您千万息怒” “是啊皇上,那些传言过于难听,微臣们查来查去不知从哪儿兴起来的,又不能把所有百姓抓起来拷问” 实际上,就是百姓胡编乱造呗。 京城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哪个世家大族没被窥探过,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元汲更加生气。 “好!” “好!” “你们是要气死朕是吧?” “那朕就立下太子早早退位,你们就高兴了,彻底高兴了!” 怒气冲冲的男人一脚踢开跪地的冯安怀,大步离开。 文武大臣吓得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所有人才松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呼……”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啊” “是啊,如果皇上可以,他又何必在意,何必这么生气” 只有被踩到痛楚的人才会格外疼痛,大发雷霆不是么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5章 思过 第645章思过 “什么大不了的事闹这么大动静,人心惶惶的” 当初自己深陷舆论时也没见他这么气急败坏,果然火烧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娘娘这么想可就差了,当初您那种情况,皇上做什么都是错的” “也是” 长叹口气,叶思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灵芝笑着递上一本册子。 “您看看,咱们宫里一共整理出旧衣一百二十件,价值约五千两,金银首饰古玩约有四千八百两,还有整匹的料子价值六百两,一共是一万零四百两银子” “都当出去换成粮食和棉布棉花吧,北方大旱又逢雪灾,那里的百姓不知怎样的水深火热呢” “哎” 灵芝捧着账簿就要下去,叶思娴又叫住她叮嘱:“千万保密别让旁人知道,弄得本宫好像逼着她们捐似的” “娘娘多虑,您且放心吧” 灵芝离开后,叶思娴百无聊赖翻了翻话本子,觉得还是没什么事,就去偏院看女儿。 大女儿出宫闭门思过,只剩小女儿一个,这几天都恹恹不振实在叫人心疼。 “妍儿?” 轻轻迈进房间,叶思娴柔声唤着女儿的名字。 “母后您怎么了来?” 慌忙擦去眼泪,景妍一路小跑出来俯身行礼。 “快起来” 拉起女儿冰凉的小手,叶思娴当即皱了眉:“这么凉,不舒服么?” 目光又落在女儿红肿含泪的眼睛上,她心里咯噔一声。 “怎么哭了?” 走进里间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叶思娴拉着女儿温氏询问。 “好好的怎么哭了?遇见什么事了能否告诉母后?” “有人欺负你?” 没有责备,没有质问,只有柔声的关心像春天的小溪涓涓细流。 景珠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 “我想姐姐了,这么冷的天不知她在外头过得怎样,这是我俩第一次分开,母后,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叶思娴松了口气将女儿揽在怀里:“统共就一个月,腊月初就回来了,我还当遇到什么事了,至于么?” 拍着女儿的后背,叶思娴目光落在不远处针线筐的荷包上。 那是一只未完成的深色素净荷包,图案不是常见的鸳鸯、莲叶等等,而是一只特有的匕首。 匕首很锋利,刀刃泛着森森寒芒,很明显这不是女子戴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叶思娴心就空掉了,女儿在撒谎,女儿牵挂的恐怕另有其人。 景妍她到腊月十九才满十岁啊。 珠儿情窦初开她知道,现在连她最乖最巧的小姑娘也开始有小秘密了么? 果然……她老了。 “别哭了,大白天让人看见笑话” “腊月十九就是你的生辰,过了生辰就满十岁,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可知道?” 景妍颔首贴心歪在母后怀里,乖巧点点头。 半晌她忽然仰头:“母后,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您,女儿永远陪着您” “傻话” 叶思娴突然乐了:“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何况你可是公主,金枝玉叶的,想娶你的人能从宫门口排到城外,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母后会把我强行嫁出去么?”,小公主突然恐慌。 “胡说八道!”,叶思娴板起脸。 “自然要你喜欢的才好,你父皇那么疼你,恐怕你说一句‘我看上这个人了,想让他当我的驸马’,你父王会立刻下旨赐婚” “有这么夸张么?”,景妍转悲为喜。 “不然呢?父皇和母后只有你们两个小公主,怎么舍得委屈你们?” 一番话说得景妍脸颊通红,怦然心动低下头。 这番娇羞的模样很明显有了心上人。 叶思娴并不打听,只是轻轻告诉她。 “但感情的事还是要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母后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是!” 结束这个话题,母女俩吃了些点心,依偎着看了会儿书。 景妍像个开心果似的,说了好些长渊和长衍的小趣事。 说长渊越来越像个老学究,又说长衍顽皮又被太傅训了一顿。 叶思娴听得咯咯直笑。 “幸亏你父皇请了老师,不然我可教不了他们” “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后,能教的” 忽然想起什么,景妍爬起来让人抬进好几口大箱子,说这是她整理出来积蓄要捐给北方受灾的百姓。 “我攒的不多,只有这些,母后别嫌少” “好孩子!” 抱着女儿叶思娴突然有些哽咽,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么懂事的女儿。 想想自己小时候也被父母宠在手心,被哥哥护在身后。 她就没这么‘懂事’,以至于父亲被‘气死’、‘自尽’…… 栖凤宫里母女心贴着心。 同一时间京郊的行宫里,景珠大大咧咧快活得很。 “这道炙羊肉刚刚出炉,你们快吃啊,别客气,本公主出来一趟很不容易的” “还有这个莲花酿,我悄悄从姜厨娘那儿挖来的,清润可口带一股莲蓬的荷叶香,闻之回味无穷” 景珠的对面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贵女。 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是瑞郡王府的沁安郡主。 另一个皮肤微黄一些,生着一双浓眉大眼,行动同样大大咧咧的是勇毅侯府的琴雪县主。 “珠儿你这样真没关系吗?万一被人知道”,沁安郡主淡淡举着酒杯。 “怕什么,珠儿好容易出来思过咱们还不能来看看她?吃顿饭怎么了?咱们又没做什么” 琴雪县主闻了闻酒杯,一饮而尽,毫不在意的样子。 “就是,琴雪说得对,咱们又没做什么” 景珠割了块羊排塞进口中,含含糊糊挥着手:“我能安安心心待在行宫里已经很不错了” “实际上我父皇也知道我没做错,那帮女人实在可恶,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嘲讽我母后” “还是你脾气火爆,反正我是不敢动手,最多暗地里算计”,沁安郡主冷冷抿了口酒。 王府后院同样妻妾成群,做为王妃嫡出,她母亲的日子同样一言难尽,都是从小看到大的,什么都明白。 “哎呦,咱们好容易见上一面,提那些晦气的东西做什么,不过都是玩意儿,别伤心伤肺的了,快快,这块也烤好了” 琴雪县主执起另一把匕首愉快割肉。 在座的另两人无奈摇摇头,只好转了话题。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6章 猎物 第646章猎物 两位贵女在行宫陪景珠玩儿了一天,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离开。 景珠穿着大红斗篷立在行宫门口目送两位好友驾马离去。 回想起她们小时候。 三人是在骑马场上认识,那时候经常约着一起打蹴鞠。 后来渐渐长大,各府里约束就多了起来,自己也被圈禁在宫里等闲不得出来。 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能远远见上一面,平日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时间一长都生分了不少。 “呼!” 景珠垂头丧气往回走,一双脚不停踢着地上的落叶。 “公主您小心些,伤才好呢”,浮萍上前劝。 “之前觉得出了宫就自由了,现在父皇终于把我弄出宫来,我一个人又觉得无聊” “大萍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公主说哪儿的话,您只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加上两位贵女刚刚离开” 浮萍毫不在意劝着。 为了哄公主高兴,她眨巴着眼睛将行宫附近所有的热闹地都打听了一遍。 “东边十里外的檀香寺附近有庙会” “行宫南十里外的桃花庵也有闹市,公主您明儿出去散散心吧?” 景珠眼前一亮,像机灵小奶狗闻到了肉香味,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萍还是你最懂我,快快快,叫人准备去,本公主明天要出宫逛逛去” 浮萍笑吟吟立刻称是。 当晚,景珠乐得一晚上没睡好。 京城的东市早就待烦了,她老早就想去个新地方看些新玩意儿,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 同一时间,行宫外隐蔽的树林里,一道白衣身影闲闲地倚在树干上,时不时瞅一眼行宫的方向。 这个位置他刚好能透过高耸的院墙看见里面通明的灯火。 少年像森林里等待猎物的白狐,看似不经意却极有耐心,看似轻松却极有毅力。 自从猎物入圈他就一直等在这里,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有几天了。 怡安公主布置给他任务却不愿露面。 他不好反驳,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笨的方法——赌。 他赌景珠公主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行宫里思过。 他赌她一定会找机会偷偷跑出去游玩。 在深宫圈了那么久的小狐狸乍闻见自由的气味,怎么可能抵得过诱惑? 他这个小堂妹向来活泼好动,大名早已传遍京城。 突然,行宫里灯熄灭。 唐训笑了笑,裹紧身上的白绸大氅也闭上眼。 …… 次日,行宫小厨房里冒出第一缕炊烟时,唐训就睁眼醒过来。 他透过树林远远看见炊烟袅袅升起。 想象着小姑娘睡眼惺忪从梦中醒来,被宫女从被窝里拖拽起来洗脸梳妆的慵懒模样。 那个白白嫩嫩如粉雕娃娃般的小姑娘是那样的明媚娇艳。 他至今还记得她骑在疯掉的马背上,死死拽住马缰绳,焦急让那帮孩子避开的模样。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安危,只想着赶紧把几个孩子弄走。 她额头的汗滴在清澈的眸子里,那双眼睛像极了他故去的亲妹妹淑妍。 当时父王犯事,全家被打入刑部大牢候审。 全家上下几百口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受刑的受刑。 妹妹在牢里病了三天三夜,母亲几乎把膝盖 两位贵女在行宫陪景珠玩儿了一天,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离开。 景珠穿着大红斗篷立在行宫门口目送两位好友驾马离去。 回想起她们小时候。 三人是在骑马场上认识,那时候经常约着一起打蹴鞠。 后来渐渐长大,各府里约束就多了起来,自己也被圈禁在宫里等闲不得出来。 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能远远见上一面,平日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时间一长都生分了不少。 “呼!” 景珠垂头丧气往回走,一双脚不停踢着地上的落叶。 “公主您小心些,伤才好呢”,浮萍上前劝。 “之前觉得出了宫就自由了,现在父皇终于把我弄出宫来,我一个人又觉得无聊” “大萍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公主说哪儿的话,您只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加上两位贵女刚刚离开” 浮萍毫不在意劝着。 为了哄公主高兴,她眨巴着眼睛将行宫附近所有的热闹地都打听了一遍。 “东边十里外的檀香寺附近有庙会” “行宫南十里外的桃花庵也有闹市,公主您明儿出去散散心吧?” 景珠眼前一亮,像机灵小奶狗闻到了肉香味,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萍还是你最懂我,快快快,叫人准备去,本公主明天要出宫逛逛去” 浮萍笑吟吟立刻称是。 当晚,景珠乐得一晚上没睡好。 京城的东市早就待烦了,她老早就想去个新地方看些新玩意儿,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 同一时间,行宫外隐蔽的树林里,一道白衣身影闲闲地倚在树干上,时不时瞅一眼行宫的方向。 这个位置他刚好能透过高耸的院墙看见里面通明的灯火。 少年像森林里等待猎物的白狐,看似不经意却极有耐心,看似轻松却极有毅力。 自从猎物入圈他就一直等在这里,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有几天了。 怡安公主布置给他任务却不愿露面。 他不好反驳,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笨的方法——赌。 他赌景珠公主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行宫里思过。 他赌她一定会找机会偷偷跑出去游玩。 在深宫圈了那么久的小狐狸乍闻见自由的气味,怎么可能抵得过诱惑? 他这个小堂妹向来活泼好动,大名早已传遍京城。 突然,行宫里灯熄灭。 唐训笑了笑,裹紧身上的白绸大氅也闭上眼。 …… 次日,行宫小厨房里冒出第一缕炊烟时,唐训就睁眼醒过来。 他透过树林远远看见炊烟袅袅升起。 想象着小姑娘睡眼惺忪从梦中醒来,被宫女从被窝里拖拽起来洗脸梳妆的慵懒模样。 那个白白嫩嫩如粉雕娃娃般的小姑娘是那样的明媚娇艳。 他至今还记得她骑在疯掉的马背上,死死拽住马缰绳,焦急让那帮孩子避开的模样。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安危,只想着赶紧把几个孩子弄走。 她额头的汗滴在清澈的眸子里,那双眼睛像极了他故去的亲妹妹淑妍。 当时父王犯事,全家被打入刑部大牢候审。 全家上下几百口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受刑的受刑。 妹妹在牢里病了三天三夜,母亲几乎把膝盖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7章 危险 第647章危险 晨光透过云层挥洒在大地上。 昨夜的寒霜还未化干净,城南的桃花庵就已经人头攒动。 小贩儿们早早挑着扁担过来支摊,游马巡街的纨绔们三五成群也陆续往这边来。 斗鸡斗狗斗蛐蛐儿处尤其热闹,其次是赌场。 也有不少别的小吃玩意儿,卖花纸伞的、杂耍卖艺的。 新一天的热闹迫不及待拉开帷幕,市井烟火气比京城东市有过之无不及。 景珠骑马赶到时,这里最大最有名的斗鸡场已经人满为患。 主仆两个花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可惜斗鸡已经不剩几只,稀稀拉拉歪在笼子里看着就很没精神。 “都卖没了我还玩儿什么?” 选来选去没有如意的,英姿勃发的小公主泄了气。 “咱们来的也不晚啊?”,浮萍很诧异,看来消息还是出了岔子。 谁能想到这些纨绔干啥啥不行,斗鸡第一名。 昨夜在不知哪个温柔乡里逍遥快活,次日一大早就能准点儿出现在斗鸡场里选到最好的鸡。 这着实不容易。 浮萍看纨绔们的眼神都抬高了几分。 “再找找,我就不信了” 景珠并不死心,沿着斗鸡一条街挨个儿从头找到尾。 奇怪的是每家每户都被挑得差不多,剩下的要么病病歪歪,要么个头太小。 “用这种鸡去斗还不如不去” 正是垂头丧气准备找地方喝茶降降火时,突然余光一瞥,小公主看见最不显眼的巷尾一家店里来了一批上好的新鸡。 “呦!天不负我” 她兴奋跑过去大大咧咧问老板:“新到的吗?怎么卖?” “公子是新来的吧?” 小店掌柜姓陈,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撮细长的八字胡,一双吊三角眼微微眯起,满脸堆笑招待着。 景珠觉得这笑容很不适。只是斗鸡事大她懒得计较。 “本公子是头回来,你就说你怎么卖吧”,懒得废话。 陈掌柜捋着两撮细细的八字胡,眯眼将景珠上下打量了一番,慢悠悠问。 “不知公子相中了哪一只?” “自然是最大最威风这只,你开个价吧,本公子要定了”,景珠大大咧咧,琢磨着不过一只鸡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然那陈掌柜却笑着摇摇头,轻蔑让她再选一只。 “这只价格太贵,公子承担不起还是不要多问” “放肆!本……你开价吧,一只鸡而已” 堂堂一国公主如果买不起一只鸡,传出去她不用活了。 “一千二百两” “什么?!”,景珠狠狠瞪大眼珠子:“喂你有病吧,一只鸡你卖一千二百两?” “小的提醒过您别问,这位客官怎么开口骂人呢,在这桃花庵市里谁不知道我陈家铺子最厚道” 景珠:“……”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人,有世家大族的公子也有一掷千金的土豪乡绅。 他们小声议论着指点着。 “穿得有模有样,居然买不起一只鸡” “就是,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没钱来玩儿什么斗鸡啊” “真可笑,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你不要我们还等着要呢” 额头渐渐冒出汗来,景珠死死咬着唇。 一千二百两银子不是出不起,可只买一只鸡她觉得实在贵。 母后曾经带她们算过京城的物价。 米家五文一斤,布价十文一尺,油价百文一壶。 当年母后辛辛苦苦叫人制了一大批棉衣送往前线,也不过几千上万银子。 一千二百两足可在京城买一座三进的院子,足够一家百姓富足生活十年。 这笔钱她还真不忍掏出来,说到底她终究不是什么纨绔。 “公主,要不咱们走?” 看出公主的想法,浮萍贴心上前问。 景珠红着脸低头咬唇点头,主仆两个低调退出人群。 周围人哄堂大笑一个个起哄。 “还当什么有钱人呢,原来是个穷酸鬼,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走快走!” “就是,没钱还来玩儿什么,老子漏漏手指头都比你有钱” “以后也别来了,这是哪儿来的两个乞丐” “就是……” 憋红的小脸儿逐渐紫胀,小身板儿狠狠发抖。 堂堂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穷酸她认、舍不得出手也认,可她堂堂二公主什么时候成乞丐了。 正忍无可忍转过身要给这帮人一个教训。 突然不知谁谁快扯掉她的发冠,如瀑布般一头乌发就这么垂肩而落,女儿家的娇态再也掩盖不住。 “主子!” 浮萍一个健步上前脱下外衣罩在公主脸上,遮住她的容貌,两人依偎着迅速往外走。 此时又有不长眼的上前。 “原来是个姑娘啊,小爷我失敬失敬,看不出来姑娘也有这等爱好,不如小爷我出钱请姑娘如何?” 刚刚嘲笑最猖狂的纨绔谄笑上前满脸猥琐。 “滚!” 景珠一把打开盖在脸上的衣裳,忍无可忍从腰间抽出鞭子。 “呦!小丫头有个性,小爷我喜欢,你看看,小爷我有的是银子,确定不跟我走吗?” 小纨绔手里举着一沓银票,衣裳半开满脸色眯眯。 景珠都要吐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电光火石间,金黄的竹节鞭走龙飞蛇般甩了个花样,最后落在小纨绔的两腮处。 谄媚猥琐的笑瞬间不见,眼前只有尖叫哀嚎,只有肿成猪头捂着脸满地打滚儿的身影。 “现在呢?还想让本姑娘跟你走么?” 景珠一甩长发,高高扬起头颅半分不肯吃亏。 “你!你简直大胆,您出知道我是谁吗?老子今天不可能放过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捂着血淋淋的嘴爬起来,小纨绔摇摇晃晃站直身体,指挥着几个手下人把景珠牢牢围起来,还另叫人回去搬救兵。 “哼!” “等着吧小姑娘,得罪了我,老子今天让你有来无回” “哎呦我好怕怕啊,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坑?” 景珠大大咧咧笑着,没有半分怯意。 小纨绔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当下气得跳脚让人把她抓起来。 景珠当然不从,金鞭子游龙戏凤般在空中挥舞着。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暗卫是保护生死的,这样的小打小闹或许根本不会出手。 也就是说,她和浮萍很可能要赤手空拳解决这些麻烦。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8章 这回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第648章这回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果不其然,暗卫没有出手。 景珠和浮萍两人被几个长得像萝卜头似的下人捆了起来。 “哈哈哈,小美人儿,我看你这会儿还狂不狂?” “拿来吧你!” 猛地夺过金鞭,小纨绔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绕着景珠和浮萍走了两圈儿。 周围人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他也愈发得意。 “都看清楚了,这妞儿今天是我的了,今晚过后老子就纳妾,明儿个王家又多个十九姨娘” “还是王公子大气啊” “就是,不愧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亲侄子,行事果然大方,啧啧啧!” 在场人谁不知道这位是王家新贵长公子。 王家出了位襄妃,在宫里协理六宫,以前还算低调,最近皇上大选后宫,襄妃娘娘直接晋位贵妃。 皇后被打入冷宫后,襄贵妃娘娘更是主理六宫位同副后,皇上极其倚重。 将来若生下个一儿半女,皇上废后也不是不可能。 王家最近可谓风头正劲,门庭若市,上门巴结的人能排到三里之外,实在叫人不可小觑。 而这位王家长公子也越发比从前阔气,一掷千金买宅买地,姨娘更是娶了十几房。 据传他还学着宫里的样子,给每个姨娘制作花名签,学着皇上的样子每晚翻牌子。 啧啧啧……新贵就是新贵,谁敢随意得罪? 这姑娘啊,倒霉了。 周围人嘲笑的嘲笑,同情的同情,敢上前相帮的却没有。 景珠很失望,大叫着你敢。 “你敢动本姑娘一根汗毛,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来人!还不快动手!” 她恼怒大吼着。 可那帮暗卫并没有动手,大约他们是得了什么嘱咐,不是事关性命的攸关时刻不能出手相帮。 不愧是父皇派来的人,半点儿不会惯着她。 “哎呦还装大小姐呢?” “哪家大小姐穿这么寒酸,出门女扮男装还只带一个丫鬟,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啊?” 王新奎笑得得意洋洋,作为襄贵妃的亲弟弟,他书没读多少倒品遍了各式各样的女人。 猥琐的笑容浮肿的眼泡,无不昭示着他平日怎样的美色过度。 “看你长得也算不错,性子也够烈,小爷我就喜欢你这一款,走回去跟爷洞房好不好?你放心只要乖乖听话,爷保证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边说边欺身上前,眼看猥琐的手即将碰触到景珠的肩膀。 突然此时一阵寒风吹过。 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耳边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声音。 “啊!” “老子的胳膊!” “什么人!快来人!老子的胳膊断了!” 王新奎就地打滚,本就歪歪斜斜没穿好的衣裳更加凌乱,灰尘、头发散乱一地,十分狼狈。 等下人将他重新扶起来,胳膊的痛感逐渐没那么强烈,他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将手下全都打倒在地,已经把小美人儿解救在怀里。 他个子高挑,模样冷峻,尤其那一双眯起的眸子散发着寒光,几乎要把人冻死。 他甚至不敢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敢坏爷的好事’。 直到白衣公子离开,王新奎都没敢再迈动一步。 …… 斗鸡场开始,看热闹的人转移了场地,王新奎也被下人弄走。 这里重新恢复平静,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而不远处的医馆里,白衣公子正坐在床边,微笑看着床榻上的女子。 “两次遇见你都是在医馆,你说巧不巧?” 景珠不服气揉着小腿,脸颊红成一片。 “我……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会倒霉的” “是,姑娘福大命大,就算没有在下,也会有别的男子英雄救美”,白衣身影笑得暖煦煦。 景珠脸颊再次红透,咬了咬唇,她忽然抬起头。 “这次,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姓唐,单名一个训字” 景珠咀嚼着这两个简单的字,半晌才笑:“我叫明珠,如果你不嫌弃叫我珠儿就行” “这个名字好” 唐训微微一笑:“能取这么个名字,说明你父母十分疼爱你,将你视作掌上明珠” “是吗?那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家父大概想让我牢记家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从不认识到认识,从不熟悉到熟悉。 景珠收获了从未有过的知己感,她从来不知道世上竟有人跟她如此契合。 喜欢美食、风景,喜欢自由自在,也喜欢骑马射箭。 她甚至觉得是老天爷听见了她想早些嫁人的祈祷,特地给她送夫君来了。 这一天直到离别,景珠都依依不舍。 晚上回到行宫,她早早用过晚膳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拉着浮萍兴奋说了半宿。 “瞧我说的吧?只要我乐意,我立刻就能找到驸马” “公主也想得太简单了”,浮萍有些头大。 “您才认识一天,谁知道唐家是做什么的,他家里有没有婚约?他心里待公主如何?” “所谓世间姻缘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公主可不能强求” “喂!”,景珠有些不满。 “我堂堂一国公主,旁人求都求不来,嫁给他难道还委屈他了?浮萍你不要这么贬低我好吧?” 浮萍汗颜。 “公主知道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有前车之鉴,奴婢不得不心疼” 说到前车之鉴,景珠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是了。 当初胡琛也这样,他们一起用早膳,一起吃路边的小馄饨,一起在他们简陋的铺子里招呼客人看星星。 他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甚至她想私定终身。 可到头来,那不是她的良缘是孽缘。 “睡吧,我不胡思乱想就是了” 小姑娘蔫蔫儿用被子蒙上头。 浮萍也不多说,替公主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出去。 …… 而此时另一边。 白衣人望着直到夜深才熄灭的宫灯,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对,就是这样的节奏” “小公主你那么单纯好骗,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父皇手段太绝,断了儿孙所有的福气” 他长出口气闭上眼,脑子里已经开始想下一步的计划。 今天王新奎的出现是个意外,不过那草包纨绔正好也帮了忙,收获不错。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49章 腊月初 第649章腊月初 此时的王家。 被打肿了腮帮子的王新奎正大发雷霆。 “老子不管,明天之前必须查到他们的来历,尤其是那小妞儿” 他横着脖子死命大吼。 “我要她当我的十九姨娘!” “儿啊”,王夫人十分心疼儿子,支撑着双手想替他冷敷一下,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不就是一个女人,你养好了身体要什么样的没有,非要弄一身伤来,可心疼死为娘了” 青春貌美的填房夫人穿金戴银,一张脸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眼角眉梢满是心疼。 坐在一旁的王老爷却摇头叹息。 “夫人啊你不能这么惯着他,都多大的人了” “老爷,他能有多大,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以往咱们家没本事也就罢了,现在宫里有娘娘撑腰,难道多要几个女人也不行了么?” “京城中哪家权贵不是妻妾成群,谁又说什么了”,王夫人张牙舞爪。 被娶作填房十来年,她进门就给王家添了个儿子,说话做事很有底气,加上年轻貌美,常常压得王老爷喘不过气。 要不是宫里还有个原配夫人生的襄贵妃,恐怕王家早就彻底落在她手里。 “那也不行!” ‘妻管严’王老爷难得直起腰板。 “宫里娘娘好容易坐上贵妃之位,我们没给她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给她拖后腿?” 想到那个已入宫十几年的女儿,王老爷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当年她母亲去世,女儿跟着祖母学理家,自己长年累月问都不问一声,完全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眼下贵妃娘娘飞黄腾达,其实他老脸是有些挂不住的。 “我不管!” 王夫人尖着嗓子:“找个穷酸的女人怎么就给贵妃娘娘拖后腿了,我看你就是胆小偷懒” “我可怜的孩子啊,不是娘不疼你,实在是你爹他偏心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最熟练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难辨真假。 王老爷脑壳立刻疼了起来,不得不偃旗息鼓服软。 “得了得了,依你都依你,我叫人去打听还还行?” “就今晚要!” 王新奎捂着红肿的腮帮子。 “好好好,就今晚要,让你爹好好找找去,一定能找到的,我儿不哭” 心满意足从地上爬起来,王夫人笑着安慰。 ……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为了弥补儿子和夫人受伤的心情,王老爷特地叫人从庄子上买个三个貌美的良家女子给儿子。 如此不情不愿闹了三天三夜,王新奎终于勉强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当然这些景珠都不知道。 此时的小公主满心想着那个偏偏白衣少年。 可惜之后的半个月她又借故出去好几回,都不曾再偶遇。 那个干净得像天上走下来的少年像又回到天上一样,仿佛从未来过人间。 转眼到了腊月初。 景珠思过期满要回宫,她依依不舍收拾完东西离开行宫,一路上心不在焉。 “还想着呢,公主小心皇后娘娘看出来” “我母后看出来又如何,大不了我直接说,只要能找到他”,景珠扁扁嘴。 京城姓唐的人家都被她明里暗里打听了个遍,没有叫唐训的公子。 难道他在骗她?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京城人士? 想来想去没有答案,景珠蔫蔫儿地骑在马背上,以往的精气神儿全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回到栖凤宫,果然叶思娴察觉女儿不对劲。 淡笑着叫人好好服侍女儿洗漱,又让人预备了丰盛的午饭,母女三人热热闹闹用了顿膳食才叫人把女儿送了回去。 看着大女儿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叶思娴长叹口气。 “找个时间,把浮萍叫来问一问吧,能说的她都会说” “哎”,灵芝应下。 …… 当晚,叶思娴多多少少知道了女儿的心事。 “瞧瞧,一个两个的,我果然是老了啊”,叶思娴淡笑。 “幸好那公子救了公主,这也是难免的,咱们应该好好谢谢他”,灵芝颔首。 “既然打听不到再没见过,说明没有缘分,先看着吧” “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总是要经历这些的” 其余的事叶思娴并不关注,在她看来女儿带了那么些暗卫离宫,根本不可能会受欺负。 不过是小儿女家家打架闹矛盾罢了,不必细查。 这件事过去,她很快把目光转向别的事。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不查,有的是人去查。 腊月初七这日,叶思娴正悠悠闲闲跟姜厨娘商议明儿要喝什么样的腊八粥。 突然栖凤宫大门被急促扣响,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声音。 “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娘娘求您让臣妾进去,臣妾有事要求您,皇后娘娘,臣妾求见” “好像是襄贵妃的声音?”,叶思娴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灵芝和春蝉也纳闷,对视一眼确认宫里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们齐齐摇头不知。 “叫她进来吧”,叶思娴终究心软。 “娘娘您忘了她怎么忘恩负义的?依奴婢说咱们就当不知道,没听见” “让她进来”,叶思娴摆弄着手里雨过天晴的茶盏。 灵芝无奈转身退了下去。 片刻,襄贵妃几乎是哭闹着爬进来的,衣裳簪子全都哭湿,狼狈匍匐在皇后脚下。 “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一定要替他说说情,他一大把年纪了实在受不住刑部的苦” “到底怎么了?”,叶思娴眯着眼冷静。 襄贵妃抽抽噎噎半晌,斟酌着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意是她娘家有个不争气的继弟,去城南斗鸡场玩儿遇见公主,狗眼不识泰山调戏了公主,还差点儿让人绑走了二公主。 这件事不知怎的被皇上知道,皇上以‘养不教父之过’为名把父亲抓了起来。 “他不过一个小穷官儿,也是最近才鸡飞狗跳不知好歹起来,这些年我们家一直勤勤恳恳,实在没犯什么大错” “求娘娘开恩向皇上说说情把他放出来,他毕竟是我父亲,求娘娘开恩” 叶思娴微微眯着眼,逐渐消化着这件事。 “也就是说,你的弟弟,调戏了我的女儿??”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0章 不救 第650章不救 “皇后娘娘饶命,臣妾实在猪油蒙了心,已经教训过了,绝不会再给娘娘添麻烦” 此时的王家。 被打肿了腮帮子的王新奎正大发雷霆。 “老子不管,明天之前必须查到他们的来历,尤其是那小妞儿” 他横着脖子死命大吼。 “我要她当我的十九姨娘!” “儿啊”,王夫人十分心疼儿子,支撑着双手想替他冷敷一下,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不就是一个女人,你养好了身体要什么样的没有,非要弄一身伤来,可心疼死为娘了” 青春貌美的填房夫人穿金戴银,一张脸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眼角眉梢满是心疼。 坐在一旁的王老爷却摇头叹息。 “夫人啊你不能这么惯着他,都多大的人了” “老爷,他能有多大,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以往咱们家没本事也就罢了,现在宫里有娘娘撑腰,难道多要几个女人也不行了么?” “京城中哪家权贵不是妻妾成群,谁又说什么了”,王夫人张牙舞爪。 被娶作填房十来年,她进门就给王家添了个儿子,说话做事很有底气,加上年轻貌美,常常压得王老爷喘不过气。 要不是宫里还有个原配夫人生的襄贵妃,恐怕王家早就彻底落在她手里。 “那也不行!” ‘妻管严’王老爷难得直起腰板。 “宫里娘娘好容易坐上贵妃之位,我们没给她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给她拖后腿?” 想到那个已入宫十几年的女儿,王老爷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当年她母亲去世,女儿跟着祖母学理家,自己长年累月问都不问一声,完全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眼下贵妃娘娘飞黄腾达,其实他老脸是有些挂不住的。 “我不管!” 王夫人尖着嗓子:“找个穷酸的女人怎么就给贵妃娘娘拖后腿了,我看你就是胆小偷懒” “我可怜的孩子啊,不是娘不疼你,实在是你爹他偏心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最熟练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难辨真假。 王老爷脑壳立刻疼了起来,不得不偃旗息鼓服软。 “得了得了,依你都依你,我叫人去打听还还行?” “就今晚要!” 王新奎捂着红肿的腮帮子。 “好好好,就今晚要,让你爹好好找找去,一定能找到的,我儿不哭” 心满意足从地上爬起来,王夫人笑着安慰。 ……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为了弥补儿子和夫人受伤的心情,王老爷特地叫人从庄子上买个三个貌美的良家女子给儿子。 如此不情不愿闹了三天三夜,王新奎终于勉强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当然这些景珠都不知道。 此时的小公主满心想着那个偏偏白衣少年。 可惜之后的半个月她又借故出去好几回,都不曾再偶遇。 那个干净得像天上走下来的少年像又回到天上一样,仿佛从未来过人间。 转眼到了腊月初。 景珠思过期满要回宫,她依依不舍收拾完东西离开行宫,一路上心不在焉。 “还想着呢,公主小心皇后娘娘看出来” “我母后看出来又如何,大不了我直接说,只要能找到他”,景珠扁扁嘴。 京城姓唐的人家都被她明里暗里打听了个遍,没有叫唐训的公子。 难道他在骗她?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京城人士? 想来想去没有答案,景珠蔫蔫儿地骑在马背上,以往的精气神儿全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回到栖凤宫,果然叶思娴察觉女儿不对劲。 淡笑着叫人好好服侍女儿洗漱,又让人预备了丰盛的午饭,母女三人热热闹闹用了顿膳食才叫人把女儿送了回去。 看着大女儿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叶思娴长叹口气。 “找个时间,把浮萍叫来问一问吧,能说的她都会说” “哎”,灵芝应下。 …… 当晚,叶思娴多多少少知道了女儿的心事。 “瞧瞧,一个两个的,我果然是老了啊”,叶思娴淡笑。 “幸好那公子救了公主,这也是难免的,咱们应该好好谢谢他”,灵芝颔首。 “既然打听不到再没见过,说明没有缘分,先看着吧” “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总是要经历这些的” 其余的事叶思娴并不关注,在她看来女儿带了那么些暗卫离宫,根本不可能会受欺负。 不过是小儿女家家打架闹矛盾罢了,不必细查。 这件事过去,她很快把目光转向别的事。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不查,有的是人去查。 腊月初七这日,叶思娴正悠悠闲闲跟姜厨娘商议明儿要喝什么样的腊八粥。 突然栖凤宫大门被急促扣响,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声音。 “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娘娘求您让臣妾进去,臣妾有事要求您,皇后娘娘,臣妾求见” “好像是襄贵妃的声音?”,叶思娴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灵芝和春蝉也纳闷,对视一眼确认宫里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们齐齐摇头不知。 “叫她进来吧”,叶思娴终究心软。 “娘娘您忘了她怎么忘恩负义的?依奴婢说咱们就当不知道,没听见” “让她进来”,叶思娴摆弄着手里雨过天晴的茶盏。 灵芝无奈转身退了下去。 片刻,襄贵妃几乎是哭闹着爬进来的,衣裳簪子全都哭湿,狼狈匍匐在皇后脚下。 “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一定要替他说说情,他一大把年纪了实在受不住刑部的苦” “到底怎么了?”,叶思娴眯着眼冷静。 襄贵妃抽抽噎噎半晌,斟酌着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意是她娘家有个不争气的继弟,去城南斗鸡场玩儿遇见公主,狗眼不识泰山调戏了公主,还差点儿让人绑走了二公主。 这件事不知怎的被皇上知道,皇上以‘养不教父之过’为名把父亲抓了起来。 “他不过一个小穷官儿,也是最近才鸡飞狗跳不知好歹起来,这些年我们家一直勤勤恳恳,实在没犯什么大错” “求娘娘开恩向皇上说说情把他放出来,他毕竟是我父亲,求娘娘开恩” 叶思娴微微眯着眼,逐渐消化着这件事。 “也就是说,你的弟弟,调戏了我的女儿??”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1章 管不了太多 第651章管不了太多 看完折子,襄贵妃彻底瘫软在地,几番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赵元汲冷冷看着她。 “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妾……无话可说”,深深叩首,襄贵妃泪流满面。 “怨臣妾没及时约束好家人,臣妾同样戴罪,求皇上降旨赐罪” 赵元汲冷冷一笑淡然收起折子。 “你这是要挟朕?” “明知皇后被禁足,阚贵妃年轻不经事,后宫能独当一面的只有你,所以你来逼迫朕?” 赵元汲微微颔首抬起她的下巴,齿冷目寒。 “臣妾不敢!” 襄贵妃浑身哆嗦,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要挟皇上,可她又不能没有家族。 深宫的女人和家族的关系就像根与枝,没有根的树干注定无法枝繁叶茂,就算一时不受影响,长久下去也会慢慢枯萎。 她能怎么办? 懒得再多说,赵元汲大步回到御案前薄唇轻启。 “放心,你的地位不会受影响,至于你们王家……” “皇上,我父亲他年迈您千万饶他一命,您让他去种地,去乡下受苦,去服劳役,怎样都行求您饶他不死” 襄贵妃膝行到御案前苦苦哀求,发簪头发凌乱一片,眼泪糊花了妆容。 终究是父亲,纵然没怎么疼过他,襄贵妃依然狠不下心。 “你身为贵妃没约束好家族,自己罚俸半年吧” “王家强抢民女、贪污受贿、强占民田罪不可恕,罚没全部家产补偿受害百姓,男丁流放岭南,女眷贬为奴籍,钦此!” 帝王圣旨落下,襄贵妃久久愣住。 “皇上这……”,按大景朝律法这几项可都是死罪,皇上他居然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嫌轻了?”,帝王轻轻挑眉。 襄贵妃终于回过神破涕为笑:“多谢皇上开恩,皇上英明,您的恩德臣妾没齿难忘” 赵元汲满意抬手示意她平身。 襄贵妃又哭又笑边整理衣裳边爬起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听说你还去找了皇后,实在愚蠢,皇后早已被禁足,无朕的旨意谁都不得探视,你都忘了不成?” “是臣妾太着急了,臣妾这不是听闻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得罪了二公主,臣妾一时性急闯了进去” 襄贵妃扯着帕子脸色紫胀。 “皇上恕罪,臣妾再自罚半年的月例银子,只当为北方受灾的百姓祈福,您看如何?” 眸底深处狠狠一跳,赵元汲半晌才笑。 “你倒大方”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还捐了衣裳银子,臣妾自愧不如,也攒了几千银子想捐出去” 襄贵妃极力试探表现着。 赵元汲渐渐不耐烦:“皇后皇后!你三句话不离皇后莫非想陪她禁足?” 究竟要他怎么做别人才肯相信皇后是真‘失宠’?才能把她从视线里踢出去? 娴娴不喜欢这些,自己也发过誓绝不让她再受任何诋毁。 “臣妾有罪,臣妾不说了” 惶恐中带着一丝得意,看来皇后的失宠是真的,皇上像是突然想明白了厌倦了似的连提也不能提。 连二公主被继弟欺负的事也没过多追究。 若在以前谁要敢动他的掌上明珠,那人恐怕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华灯初上 襄贵妃已经整理好妆容恢复了原先端庄体面的模样。 带着宫人路过栖凤宫时,她笑得极为同情。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上连我都能施舍些恩典,对皇后却下得了那般狠手,以前谁能想得到呢” “明天就是腊八了,皇上今晚宿在阚贵妃宫里,不知皇后娘娘可还笑得出来” “哦我都忘了,皇后娘娘该习惯了吧?” “夜晚风凉,娘娘咱们赶紧走吧”,采莲替主子拢了拢厚厚的斗篷。 “走吧,终于结束一档子事,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个喝上一碗上好的腊八粥” “哎,还是娘娘英明” …… 王家的事像一滴海水落入大海,在后宫连一丝浪花都没掀起来。 朝堂上却有不同意的声音。 “皇上”,一个御史举着牌子上前启奏。 “王怀仁在朝为官却知法犯法,这一项项罪名都是死罪,皇上的处罚明显轻拿轻放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的百姓?” 不敢提公主只好拿百姓说事。 “臣附议,皇上对王家的处罚不能服众,难道因为襄贵妃娘娘就能网开一面?”,又一个御史上前启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渐渐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太和大殿气氛凝固到极点。 “放肆!” 赵元汲重重砸了御案站起来,气得满脸铁青。 “你们一个个只知道拿律法说事” “她毕竟是朕的贵妃,在后宫勤勤恳恳多年,虽未生下一儿半女,朕也颇为看重她,王家近来是有些不像话” “朕罚了罚也训斥也训斥了,连女眷都入了奴籍还不够么?看在贵妃服侍朕多年的份上,朕就不能袒护些?”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人哑口无言。 心里逐渐后悔起当日说皇后独占皇宠的话,原来皇上心里也不是没有别人,这不是挺重视贵妃的么? 听闻另一位阚贵妃更是得宠,连初一十五帝后团圆的日子都占了去,满后宫居然没一个能越过她的。 啧啧啧…… 是不是以前错怪了皇后? 有这等想法的当然不止一人,大家心里都默默嘀咕。 皇上待襄贵妃重情重义,根本不像传言里的专房专宠么,或许是襄贵妃争宠不成诬陷皇后? …… 当日早朝匆匆散去,满朝文武肚子里布满解不开的谜团。 每人心里都是一出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互相诋毁的大戏。 襄贵妃渐渐占据了上风。 早已被禁足的皇后反倒开始有人同情,这种局面让赵元汲很满意。 回到御书房,听冯安怀禀报着朝臣的动静,赵元汲惬意呷了口茶。 “不错,继续传” “阚贵妃圣眷正隆,没有她怎么行?” 冯安怀满头黑线,琢磨着皇上您也太损了,多明显的一出弃卒保帅,真不怕有人看出来么? “不用顾忌太多,就像朕现在也管不了太多” 举起茶盏送到口中,赵元汲狠狠眯了眯眼,像一头谋划许久终于得逞的孤狼。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2章 我要嫁人 第652章我要嫁人 和御膳房的压抑气氛不同,此时的栖凤宫一片欢声笑语。 “我数了数一共十二样,姜厨娘也太厉害了,做粥也能做出花儿来” 景珠十分佩服,这个也想吃那个眼睛也放光,口里含含糊糊说话都不清楚。 “母后您看姐姐那馋猫样!”,景妍捂嘴笑。 “她不一直都那样么,连被人调戏都不在乎,她还能在乎什么?” 长渊优雅吃了一口粥,淡淡说道,话虽然难听,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母后您看他”,景珠极力抗议。 “我说的是真的,朝中都闹开了,说父皇对王家轻拿轻放,竟连个死罪都不判,襄贵妃今天可是得意得很,一大早找阚贵妃过腊八去了” 几乎一瞬间叶思娴就读懂了赵元汲的用意,可她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王家,就那个欺负了他女儿,在京中搅和百姓的王家居然只是流放充奴? “我找父皇问问去!” “不知道也就罢了,父皇把这事儿审出来还不给我出头,这是什么道理” 火爆脾气的景珠一刻不能忍。 “慢着!”,叶思娴无奈拦下她。 “不许去,你父皇这么做自有道理,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别给你父皇添麻烦” “什么道理,还不是看在那襄贵妃面子上” “母后我可是听说,襄贵妃昨晚就找您求情来了,是您一口回绝对不对?” “您为了我得罪襄贵妃,父皇却护得结实,这也太不像话了” 说着说着,小公主气得要哭出来。 叶思娴狠狠瞪了长渊一眼:“你满意了?” 一直闷头喝粥的长衍忽然站起来,重重把粥碗摔倒桌子上。 “以往二姐受了委屈从来都是打回去,这回连母后都要忍,这究竟是为什么?” “实在不行,我给二姐出气去” 虎头虎脑的三皇子绷着脸就往外走,叶思娴同样喝止了她。 “还嫌事情不够乱么?!” “这件事你们都不必管,谁都不许多议论一个字!” 没有道理,没有平日的和蔼可亲,叶思娴头一回对孩子们这么严肃严厉。 景珠哭着跑了出去,景妍焦急出去追。 长渊和长衍面面相觑,也自行退下,殿内很快只剩下叶思娴一人。 她靠在椅背上心里纠结后悔。 可一想到女儿儿子都被搅合进来不是什么好事,她便狠心咬牙。 “这件事到此为止,过去就过去,谁都别再提了” “娘娘,那公主心里想不开怎么办?”,灵芝很担忧。 “王家犯的事与他无关,襄贵妃与她无关,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叶思娴头一次这么狠心。 灵芝和春蝉也不再说话。 …… 偏院里,景珠哭了一会儿,被景妍喂了许多好吃的,渐渐也不那么伤心。 “那就是个癞蛤蟆,他已经被流放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你堂堂一国公主何必纠结这种东西?” “咱们受委屈母后也不好受,快别哭了,想想你那白衣公子多好” “是啊” “我想那么多干嘛” 抹去眼泪,景珠坐直身体目光坚定。 “既然父皇母后都知道我受了委屈,那我要个人他们不会不同意吧” “景妍,等我早早嫁出去,我就自由了” “你看怡安也是嫁了人才好过的,要不是安国公府,她能有今天?” 景妍咬唇红着脸。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别跟我说这些,让林嬷嬷知道要挨训的” “切!”,景珠戳了戳妹妹的额头,懒得理她,自己美滋滋憧憬未来去了。 …… 宫里的腊八尴尬而热闹地过去。 襄贵妃完全没受到牵连,反倒通过这件事验证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掌管六宫的贵妃头一次觉得浑身内外都是舒坦的。 待身边的宫女太监乃至关系好的美人才人,都比往常更好几分。 一来她要继续树立威信。 二来,她要开始自己抚养子嗣的大计,不能生就养,就去母留子,无论如何她都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三来就是皇后了,从今往后她偏要活得好,偏要叱咤后宫,她倒要看看一个过气的皇后怎么和她手握实权的贵妃比。 未来可期,走着瞧吧。 栖凤宫。 自打那天不欢而散,叶思娴好几天没看见景珠,知道小姑娘在赌气,她也不着急。 每天让灵芝去送送饭菜,也不多说什么。 几天过去,小公主心里的郁气终于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蹦蹦跳跳。 叶思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差点儿被她的亲女儿吓出病来。 “什么?你说你想嫁人??” 努力清了清耳朵,叶思娴不敢置信望着眼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眼睛睁得堪比铜铃。 “你要嫁给谁?” “唐训!让父皇赐婚吧,我要他当我的驸马”,小公主高高扬起脸。 “……” “唐训是谁?”,咽了口水,叶思娴试探问。 “我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反正他救过我的命,我们俩见过两面,我喜欢他,要嫁给他” “不行!” 下意识拒绝,叶思娴心疼望着女儿:“才见了两面是不是太少了些,珠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姻缘是终身大事,不可儿戏,母后以前是不是教导过你?” “大事吗?我看也未必,当初要不是唐训,我说不定都成了王新奎的十九姨娘了” 景珠抱臂仰着头很不屑的样子。 叶思娴很是痛心:“你还在计较那件事”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父皇是在以此保护我呢?珠儿,你若真想嫁,至少也要多了解几次,而不是这么草率说出来伤父母的心” 景珠扁扁嘴无话可说,半晌只好低着头道。 “不是儿戏,女儿真的喜欢他,可我找不到他” “母后您会同意么?您能帮我吗?” 察觉到女儿的真诚,叶思娴静下心来叹口气。 “怎么又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么?你连人都找不到,家世也一概不知” “母后!” “所以才让您帮忙么,女儿不想整天被圈在宫里了” 景珠摇晃着母后的衣袖,叶思娴苦笑不已。 “跟你父皇说去吧,如果他同意,我也没意见可好?”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3章 甘州王 第653章甘州王 景珠当然不敢,小姑娘戳着手指。 “那还是算了,突然想想母后说的也挺有道理,要不我再找找看?” 叶思娴哭笑不得。 “所以你是吓唬我呢” “还不是母后您一直太低调,连女儿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景珠低着头。 话题到此为止,母女俩又说了会儿别的才散。 …… 寒冬腊月,几场大雪过后就临近年关。 此时宫里的主子逐渐分成三派。 一派以皇后为首,一派以襄贵妃为尊,最后一派以阚贵妃马首是瞻。 有人看地位,有人看权势,有人看宠幸,人人追求都不同,后宫比往年热闹得多。 而此时,宫里又迎来另外一个变化:甘州王回来了。 消息一出。 所有人都去看栖凤宫的动静,偏偏皇后被禁足消息根本传不出来。 急于打听消息的人一股脑涌去德安宫打探消息。 德安宫里。 刚刚携妻妾子女回来的甘州王很是得意,对宫人们的巴结来者不拒。 甘州王妃也体验了一回一步登天的感觉。 从甘州小地方的家族女嫁入王府当王妃,再到眼前入住皇宫,距离太子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 回到皇宫的第二日,她就派人给襄贵妃和阚贵妃分别递了请帖,说难得回来要请两位娘娘饮宴。 阚贵妃深深陷入皇宠里无法自拔,对大皇子没什么兴趣。 襄贵妃拿到烫金的大红请帖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回才叫人回话,说到时候会准时过去。 第三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前夜,襄贵妃准时落坐德安宫的小花厅。 “当年甘州王殿下离宫时还是个孩子,一转眼这么多年,也是二十岁及冠之年了,果然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襄贵妃客气笑道。 赵长延今年二十,之前在后宫是个小霸王,在甘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在他的地盘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无人管得着。 日子逍遥惯了,时间一长不思进取,学业也荒废,身子也掏空。 若非一身郡王四爪蟒袍的皮囊,他看起来当真如市井流民般勾肩缩腰。 “襄贵妃娘娘谬赞,夫君当了这么多年闲人,难得父皇还想得起他,此番回来我们心里也是感激的” 甘王妃笑容得体客气,又附和着应承几句,才终于开口说出此行目的。 “此番回来,我们人生地不熟,又不敢直接在父皇面前冒昧,想先求得娘娘指点,如果能给我们指条明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甘王妃从袖中拿出厚厚一摞礼单。 襄贵妃瞥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诱惑捡起来看。 不翻开还好,一翻开她的眼珠子几乎黏在礼单上。 十两一个的金条、上等白狐皮、红狐皮、白虎皮、黑熊皮、拇指大的红蓝宝石、极品南海珠、香山红玛瑙…… 珠玉宝石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田庄地契商铺等等。 王家已经没了,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助力。 如果想顺顺利利收养皇子有个依靠,单靠那点儿份例是万万不行的,必须另想办法。 而这个办法……老天爷亲自送到了她面前。 “娘娘放心,这些东西从未过明路,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连鬼神都不会知道” “有了这些,您后半生就无忧了” “瞧王妃客气的,头一次见面又何必送这些,叫人以为本宫肤浅” 襄贵妃努力遏制心里的冲动,脸上绷着笑容,故作镇定将礼单还了回去。 “怎么,娘娘嫌少?夫君说了,如果娘娘肯相帮,我们还可以再加” 甘王妃果然大气,轻轻一副衣袖又将礼单推了回去。 “娘娘需要底气,我们需要帮助,我们各取所需您不必担忧,何况我夫君早已不比当年,他在宫里没个依靠,总觉得像少什么东西似的” “如果娘娘愿意,以后就由我们夫妇二人孝顺娘娘” 襄贵妃不动声色抿了口茶,心里百转千回才轻轻将茶盏放下。 “王妃这话说得,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就是答应了。 甘王妃顿时笑靥如花,将礼单又往襄贵妃处推了推。 “请娘娘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事无巨细” 襄贵妃眼神一挑:“这好办,不过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明儿小年,如果王妃有空,不如到我邀月宫坐坐?” “那就打扰了,时候不早,我找人送娘娘回宫” “不必” 襄贵妃优雅站起身,落落大方要离开。 甘王妃笑着叫住了她:“襄娘娘怎么把这条帕子忘了,您的东西金尊玉贵,可千万要好好收好” 送上来的是用帕子包裹着的礼单。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相互拜别离去。 所谓钱权交易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且隐蔽到难以察觉。 …… 回宫的路上,心腹宫女采莲其实有些担忧。 “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万一皇上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 “放心吧”,襄贵妃笑笑。 “临近年关,皇上被那帮大臣纠缠得头痛欲裂,连阚贵妃那儿都不怎么去了,何况是我” “再说,甘王不正是皇上下旨召回来的?大皇子回宫,我这个后宫主母总得过去安排一番” “皇后娘娘一倒本宫事事亲为,去哪儿不都是正常的?” 抚了抚身上镶南珠的宫装锦袍,襄贵妃满意眯起眼,走路摇曳生姿。 这宫里的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越有盼头了。 甘州王成了她有从龙之功。不成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反倒白白得了一份可以依靠终身的身家。 将来她自己有了孩子,那就是她和孩子的依靠。 “真好啊” “采莲,我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头了吧” 采莲笑了笑替娘娘拢上斗篷。 “您一直都是身份尊贵,可惜咱们王家没了,不然您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不行” “王家没了,我爹不还在呢” “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能想办法让我爹回来” “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他不会罚太重的” 襄贵妃对自己有了莫名的自信。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4章 二十年了 第654章二十年了 “娘娘英明,只要咱们慢慢熬着,一切总能实现” 景珠当然不敢,小姑娘戳着手指。 “那还是算了,突然想想母后说的也挺有道理,要不我再找找看?” 叶思娴哭笑不得。 “所以你是吓唬我呢” “还不是母后您一直太低调,连女儿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景珠低着头。 话题到此为止,母女俩又说了会儿别的才散。 …… 寒冬腊月,几场大雪过后就临近年关。 此时宫里的主子逐渐分成三派。 一派以皇后为首,一派以襄贵妃为尊,最后一派以阚贵妃马首是瞻。 有人看地位,有人看权势,有人看宠幸,人人追求都不同,后宫比往年热闹得多。 而此时,宫里又迎来另外一个变化:甘州王回来了。 消息一出。 所有人都去看栖凤宫的动静,偏偏皇后被禁足消息根本传不出来。 急于打听消息的人一股脑涌去德安宫打探消息。 德安宫里。 刚刚携妻妾子女回来的甘州王很是得意,对宫人们的巴结来者不拒。 甘州王妃也体验了一回一步登天的感觉。 从甘州小地方的家族女嫁入王府当王妃,再到眼前入住皇宫,距离太子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 回到皇宫的第二日,她就派人给襄贵妃和阚贵妃分别递了请帖,说难得回来要请两位娘娘饮宴。 阚贵妃深深陷入皇宠里无法自拔,对大皇子没什么兴趣。 襄贵妃拿到烫金的大红请帖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回才叫人回话,说到时候会准时过去。 第三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前夜,襄贵妃准时落坐德安宫的小花厅。 “当年甘州王殿下离宫时还是个孩子,一转眼这么多年,也是二十岁及冠之年了,果然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襄贵妃客气笑道。 赵长延今年二十,之前在后宫是个小霸王,在甘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在他的地盘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无人管得着。 日子逍遥惯了,时间一长不思进取,学业也荒废,身子也掏空。 若非一身郡王四爪蟒袍的皮囊,他看起来当真如市井流民般勾肩缩腰。 “襄贵妃娘娘谬赞,夫君当了这么多年闲人,难得父皇还想得起他,此番回来我们心里也是感激的” 甘王妃笑容得体客气,又附和着应承几句,才终于开口说出此行目的。 “此番回来,我们人生地不熟,又不敢直接在父皇面前冒昧,想先求得娘娘指点,如果能给我们指条明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甘王妃从袖中拿出厚厚一摞礼单。 襄贵妃瞥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诱惑捡起来看。 不翻开还好,一翻开她的眼珠子几乎黏在礼单上。 十两一个的金条、上等白狐皮、红狐皮、白虎皮、黑熊皮、拇指大的红蓝宝石、极品南海珠、香山红玛瑙…… 珠玉宝石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田庄地契商铺等等。 王家已经没了,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助力。 如果想顺顺利利收养皇子有个依靠,单靠那点儿份例是万万不行的,必须另想办法。 而这个办法……老天爷亲自送到了她面前。 “娘娘放心,这些东西从未过明路,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连鬼神都不会知道” “有了这些,您后半生就无忧了” “瞧王妃客气的,头一次见面又何必送这些,叫人以为本宫肤浅” 襄贵妃努力遏制心里的冲动,脸上绷着笑容,故作镇定将礼单还了回去。 “怎么,娘娘嫌少?夫君说了,如果娘娘肯相帮,我们还可以再加” 甘王妃果然大气,轻轻一副衣袖又将礼单推了回去。 “娘娘需要底气,我们需要帮助,我们各取所需您不必担忧,何况我夫君早已不比当年,他在宫里没个依靠,总觉得像少什么东西似的” “如果娘娘愿意,以后就由我们夫妇二人孝顺娘娘” 襄贵妃不动声色抿了口茶,心里百转千回才轻轻将茶盏放下。 “王妃这话说得,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就是答应了。 甘王妃顿时笑靥如花,将礼单又往襄贵妃处推了推。 “请娘娘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事无巨细” 襄贵妃眼神一挑:“这好办,不过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明儿小年,如果王妃有空,不如到我邀月宫坐坐?” “那就打扰了,时候不早,我找人送娘娘回宫” “不必” 襄贵妃优雅站起身,落落大方要离开。 甘王妃笑着叫住了她:“襄娘娘怎么把这条帕子忘了,您的东西金尊玉贵,可千万要好好收好” 送上来的是用帕子包裹着的礼单。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相互拜别离去。 所谓钱权交易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且隐蔽到难以察觉。 …… 回宫的路上,心腹宫女采莲其实有些担忧。 “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万一皇上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 “放心吧”,襄贵妃笑笑。 “临近年关,皇上被那帮大臣纠缠得头痛欲裂,连阚贵妃那儿都不怎么去了,何况是我” “再说,甘王不正是皇上下旨召回来的?大皇子回宫,我这个后宫主母总得过去安排一番” “皇后娘娘一倒本宫事事亲为,去哪儿不都是正常的?” 抚了抚身上镶南珠的宫装锦袍,襄贵妃满意眯起眼,走路摇曳生姿。 这宫里的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越有盼头了。 甘州王成了她有从龙之功。不成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反倒白白得了一份可以依靠终身的身家。 将来她自己有了孩子,那就是她和孩子的依靠。 “真好啊” “采莲,我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头了吧” 采莲笑了笑替娘娘拢上斗篷。 “您一直都是身份尊贵,可惜咱们王家没了,不然您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不行” “王家没了,我爹不还在呢” “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能想办法让我爹回来” “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他不会罚太重的” 襄贵妃对自己有了莫名的自信。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5章 包庇 第655章包庇 这番回答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朝臣们捋着胡须,用一种‘果然皇长子没让我们失望’的眼神看着赵长延。 赵元汲甚至也有了‘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的疑惑。 “不错,那你都种了什么?”,帝王难得希冀望着儿子。 “……” 久久沉默,赵长延脸色逐渐苍白,豆大的汗珠滑落。 “苞谷或者大米?还有……山药、高粱这些,具体儿臣并不懂,只是请教了农人” 赵元汲脸色阴沉下来。 “这些都不是甘州能成的农作物,老百姓真种了这些岂不要颗粒无收,你是在糊弄朕?” 别的文武大臣或许不懂,户部的人总归门门清。 寒冷地区最该种的主食应该是芋头、土薯之类既能果腹又耐寒耐旱的。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开始怀疑皇长子话里的真假。 “父皇息怒,儿臣的确不懂,所以才请教熟悉的农人”,赵长延拼命圆谎。 “放肆!” 赵元汲气得一把扔了手里的砚台。 “就算再不懂你能分不清芋头和玉米?那你是怎么知道百姓的饮食有所改善的?你没去看么?你知道什么?” 龙颜镇怒,文武百官呼啦啦跪了一地,赵长延也忍着屈辱跪了下来。 “皇上/父皇息怒” “还有呢?”,没好气继续问。 “还有……衣料,以前甘州的百姓只有最粗的麻布衣裳,儿臣特地打开了贸易通道,为百姓引进低价优质的棉布衣料,老百姓买得起穿得起……” 甘州王继续编,不过这回说得慢,也少了几分自信,多了些心虚。 “嗯!” 这回没什么错,赵元汲平静颔首,随口问了一句。 “布价多少?原来的麻价多少?百姓改善衣料的银子对生活可有什么影响?” “……” 赵长延紧绷着脸只想发脾气,这东西都是身边几个幕僚现教的,他能说出几句已经难得,哪儿会知道这么清楚。 “父皇恕罪,儿子没细问” 赵元汲敲着桌子冷笑:“这个没有细问,那个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还是说……你说的全都是假?” 犀利的目光透过空气直勾勾射过来,像是直击心脏般,赵长延心口猛地一跳。 “儿臣岂敢……父皇大可派人去查,儿子实打实做了的” “查自然是要查的” 帝王犀利的目光扫过跪着的文武大臣,最后落在户部、吏部和大理寺卿身上。 “一个月时间,你们三部各派几个人前往甘州调查甘州王的所作所为,这期间,延儿身边人就住在宫里哪儿都不用去,如此也算公平公正” 文武大臣松了口气。 确实公平公正,京官和地方素来没什么联系,何况三部同时出人,谁也别想包庇。 所有人都佩服帝王的英明,只有赵长延慌得跪下。 “父皇是不相信儿臣么?从未听过这样的考核方法” “不是不相信,你是朕的长子,又是甘州一城的父母官,理应为满朝文武做出表率” 戴好高帽子,帝王用一种‘我信任你’的眼神盯着儿子。 这下所有人更加无话可说。 …… 下朝后,赵长延一回德安宫就大发雷霆。 “好阴毒的计谋,好恶毒的手段,父皇分明就是不相信我” “我真是他亲生的儿子么,和那贱人生的两个皇子比,我简直比大街上捡来的还不如” “王爷息怒” 王妃巧笑嫣然替他倒上茶水,又招呼两个语言不通的美丽胡姬过来服侍,自己依偎着丈夫小心劝慰。 “所谓东宫太子哪儿有那么好当的?” “皇上让王爷临朝听政,还派人去甘州打听王爷的德行,这就是在给咱们机会呀?” 王妃眼神闪闪发光:“咱们只要把那些事坐实,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再想反悔都不成” “你说得倒简单!”,赵长延烦躁。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子没做,老子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万一被查出来父皇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烦躁的人拼命抓自己头发,一张脸扭曲变形。 “那就让这些事永远传不到父皇耳朵里”,王妃眯起眼,满眼充斥着狠厉光芒。 “你有主意?”,赵长延冷哼:“打今儿起我身边所有人都被圈禁起来,无诏不得出宫,更不用出京城,没人替咱们善后的” 他唇角挂着鄙夷。 父皇防他像防贼似的,有一百种手段打听到真相,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吧。 “王爷忘了咱们还有襄贵妃啊?”,王妃眨了眨眼。 “贵妃娘娘管理六宫多年,手里必定有人脉,何况她的人足够隐蔽,父皇一定察觉不到”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爷,咱们绝不能放弃!” 王妃紧紧贴着夫君,俯首帖耳说着。 赵长延头一次那么柔情盯着自己的王妃:“还是你有主意,果然老子娶你是对的,够聪明!” …… 邀月宫 襄贵妃正忙着看内务府递上来的账簿,她还皱眉埋怨今年的花销怎么比往前多了好些。 直到弄清楚,原来是自己命人制的彩绸、红布、丝带太珍贵。 “怪不得皇后舍不得用,宫里看着是热闹了,账上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罢了,谁让今年是本宫全权做主呢,动不动就节俭的穷酸日子本宫过够了” 她大手一挥批了这笔银子。 此时采莲神神秘秘来报:“娘娘,德安宫来了消息,说让您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去” “送信?送到哪儿?” 襄贵妃接过火漆封好的信筒,狐疑看了一圈儿。 “说让您送出宫去,如果能送出京城最好,王妃还说……”,采莲贴在主子耳边悄声耳语几句。 “当真?这么重要的事她们居然信得过我?”,襄贵妃有些不相信。 “似乎皇上软禁了他们的人,说要派人去查查甘王在甘州的表现,这不甘王爷才急着回去部署,此事不宜声张” 采莲悄声说着。 襄贵妃攥紧手心咬牙:“罢了!” “本宫就再帮他们一回,如果成了那就成,不成……本宫也没什么损失” “娘娘还是要小心,事关重大,千万不可被人发现”,采莲吓得大气不敢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6章 争宠 第656章争宠 “放心!” 襄贵妃冷冷一笑,将信筒塞入袖中。 “就算本宫没本事送出京城,难道还不会找人么?盟友不敢说,可皇后的敌人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采莲松口气放下心:“娘娘英明” …… 年关一天天临近,宫里热热闹闹张罗起来。 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宫里热闹得多。 人多、赏赐多,宫妃们看着华丽的收拾冬衣,各个喜笑颜开谢贵妃的赏。 往年光秃秃的御花园也被铺天盖地的丝绸彩带装饰起来,远远望去就如仙境般。 连得蒙圣宠整日住在金玉珠宝堆里的阚贵妃都忍不住啧啧称叹。 “不是说大景朝百姓在受灾么?宫里怎么还有这些银子弄这些?” “大景朝毕竟是天朝上国,自是咱们高昌国没法儿比的”,尔伽恭恭敬敬。 “也是”,阚氏点头,脸上一片娇羞。 “我也是来了大景朝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滔天的富贵,吃的用的见都没见过” “还不是皇上宠您”,尔伽笑着扶主子在太液池边的亭子上落座。 柔软厚实的棉垫,滚烫的茶水,暖呼呼的手炉陆陆续续围绕在她身边。 裹着珍贵无双的白色狐裘皮,阚贵妃舒心笑着,放眼望四周仙境般的景色。 “皇上好是好,只可惜……” 可惜她这辈子都无法生下他们的孩子。 “这都是小事,咱们毕竟是高昌国来的”,尔伽接着劝。 “您忘了咱们国君娶的异国女子,连名分都不给的,更别提孩子,皇上这样已经算好的” “您想想那些本国的秀女见皇上一面多难,连皇后和贵妃也被皇上不喜,唯独您……” “可能吧” 阚氏笑着,不着痕迹掩去眼底的片片哀伤。 宠爱是宠爱,温柔也足够温柔,可每次他笑的时候,总觉得不是真心,像做样子给人看似的。 四下无人时他更多是在发呆,心里装着千重万重的心事。 “娘娘您看”,尔伽突然指着不远处几个款款而来的妃嫔。 “这不是几个贵人么?您见不见?” 阚贵妃皱着眉:“不想见,咱们还是走吧,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尔伽有些犹豫,最终不好强求,服侍主子离开了。 把几个‘远道而来’巴结的贵人晾在原地。 “见贵妃娘娘一面还真难啊”,彤贵人扶额。 “哼,要不是她有几分宠爱,谁愿意巴结一个外邦女,也不知皇上看上她什么,咱们比她差哪儿了?”,妙贵人不服气。 “就是,回吧回吧,咱们这是何必呢”,林贵人摇着手帕。 “还不是……” 还不是想着阚贵妃在这儿,说不得待会儿皇上就来了,她们也能偶遇皇上。 “现在看来这好事是别想了”,三五成群的佳人失魂落魄往回走。 这个抱怨这个月月信又准点儿来了,那个说皇上来好几回也没宠幸上,还有人质疑是不是皇上年龄大了不行了? “妹妹慎言!”,有人立刻制止。 “皇上正是春秋鼎盛,怎么会不行,这些话万万说不得,是要杀头的” 美人们立刻捂着嘴满脸惊恐,其实心里多多少少都有嘀咕:‘明明就是不大行了么,这么久都没人怀孕’。 “大家干着急也不是办法,不如都想法子给皇上好好补补” “临近年关,皇上忙的焦头烂额,咱们更要体贴不是?” 美人们纷纷点头,咬唇各自想办法去了。 …… 后宫卯足了劲儿争宠时,叶思娴苦苦皱眉听完灵芝和春蝉的禀报。 “浮在表面的东西要来何用!这些东西换成粮食不知能救多少灾区的百姓,襄贵妃真是糊涂了” 粉拳砸在桌案上,叶思娴越想越义愤填膺。 “娘娘息怒”,灵芝赶忙劝。 “反正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大过年的不值得” “何况皇上一直派人赈灾,没忘了百姓,咱们这点儿银子顶多表表心意” 叶思娴没好气坐在桌案旁,又问:“近来后宫可还好,没发生什么龌龊事吧?” 灵芝和春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 “襄贵妃主持大局,阚贵妃最得宠,底下旁人偶尔也有宠爱,但不多,她们都忙着讨好皇上也就顾不上打压对方了” 慢悠悠抿了口茶,叶思娴忽然笑。 “倒也难得,阚贵妃还是有本事,一个外邦女子活得平平安安” “是皇上护得结实”,春蝉有些义愤填膺。 “皇上下旨,宫妃无事不得打搅贵妃娘娘,襄贵妃眼力见儿巴结着,人家的日子可比咱们奢侈富贵多了” “春蝉!”,灵芝瞪了她一眼。 “皇上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娘娘?你别胡说八道” 灵芝笑着安慰:“皇上从未忘了娘娘,恨不得一日三餐都派冯安怀打听着,咱们这里的小厨房也一直比外边儿的要好” “您无需担忧” 叶思娴苦涩一笑:“我担忧这个做什么,我几个孩子还操心不过来不是么?” 说完起身去了偏院。 灵芝狠狠戳了戳春蝉的脑袋:“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旁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 “我就是不服气么,咱们主子凭什么受这些委屈?” “这不叫委屈,这叫大局你懂不懂” 灵芝恨铁不成钢走了,徒留春蝉一个人委屈。 …… 偏院里 景珠心不在焉趴在桌案上写字,景妍同样蔫蔫儿的。 姐妹俩小小年纪也不知哪儿来的心事。 见母后到来两人也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又重新歪在桌案上。 “都怎么了?” “你的驸马找到了么??”,叶思娴笑问大女儿。 “没!他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可惜现在我不能出宫,只能上元节再出来找了” “母后,你说,他会不会真的不喜欢我,或者已经有家室了??” “难说” 叶思娴又看向小女儿:“你呢?你在愁什么?” 景妍哑口无言,小脸蛋已娇羞一片。 “女儿……没事啊,母后您别听风就是雨,反正我不会随便嫁人的” “好好,你是好孩子,不愧刚过完生辰,已经是十岁的大姑娘了” “嘿嘿” 景妍傻笑着。 叶思娴放眼望去,上次那绣着匕首的素净荷包已然消失不见。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7章 有目共睹么 第657章有目共睹么 从女儿处出来,叶思娴百无聊赖在后院转了转,见西侧院还亮着灯她款款走了进去。 兄弟俩都刚从习武场回来,还没来得及用晚膳。 叶思娴笑吟吟坐在书桌旁,一页页翻看他们写过的字,读过的书。 “母后” 虎头虎脑的长衍上前,小脸满是纠结着该说不该说的模样。 叶思娴笑了笑,鼓励儿子有什么说什么,果然小家伙虎视眈眈。 “父皇把大哥叫回来,真的要立他为太子么?” “要真这样,我和二哥岂不以后要受他拿捏?” 叶思娴愣住。 “这话谁说的?” “立太子是国之大事,由你父皇和满朝文武共同决定,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她温柔捋了捋儿子的汗湿的头发。 “如果甘州王当真有德行有能力,立他为太子不好么?” “不好!”,长衍烦躁扔了箭袖。 “他哪儿有什么德行,母后您看看德安宫都成什么样了?” “不管是九叔十叔还是十一叔,当年在德安宫里谁不是规规矩矩,现在德安宫里数不清的胡姬舞女,我还听人说他身边很多侍妾都是强抢民女” 别的道理或许不懂,过于奢靡好色的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思娴哭笑不得安慰:“好了” “既然你知道不好,你父皇一定也知道,难道你不相信你父皇么?” 长衍这才垂首不说话,半晌小声嘀咕着。 “可母后,父皇不是……厌倦您也厌倦我们俩了么?” “父皇已经很久没召见我们,也没再问过我们的学问” 叶思娴愕然,转头看长渊也一副隐忍失落的模样,心里陡然空了一大块。 只顾着女儿,忘了她的两个儿子最小,对时局完全缺乏判断。 “后宫是后宫,朝政是朝政,永远都是分开的你们可懂?” “不管以后栖凤宫发生什么,你们只记住一件事,父皇永远不会轻视你们兄弟” 长渊咬唇点点头,长衍看了看哥哥,自己也垂下头。 丰盛的晚膳端上来。 叶思娴遣散下人,亲自照顾两个孩子用膳。 炖得软烂入味的鹿肉、炒得嫩嫩的时蔬、瘦肉粥、牛乳羹、蒸得香甜可口的荷叶饼。 所有的食物看似平常却无比精致,看得出来小厨房是用了心的。 两个儿子活动量大,吃得香甜,叶思娴看得也饿,夹菜的间隙盛了小碗粥陪孩子们一起吃。 长衍大口大口嚼着肉,心疼望着母后。 “娘,是不是您吃得不好?” “我看您的衣裳首饰也许久没换,是不是内务府那帮宫人怠慢您了??”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这孩子从哪儿听的这些?” “宫里都在说么,说您自打……禁足,过得越发减省,连内务府有好东西都巴结长宁宫和邀月宫了,栖凤宫倒成了冷灶” “小小孩子知道的不少!”,叶思娴戳了戳儿子脑袋。 “以后后宫的事不许打听,母后受没受委屈你自己没看到么?还要听别人说?” “哦!” 虎头虎脑的小皇子终于安安心心吃饭。 全程赵长渊一眼不发,叶思娴替他夹了一块鹿肉,也只是颔首道谢。 “小小年纪?这是在想什么呢?话也不说” “儿子在想北方受灾的百姓,最近儿子看了本书,上面写到饥荒,说那里的人会卖儿卖女,最严重时还会易子而食,我有些……” “想象不到是么?”,叶思娴心情冷下来,放下碗筷。 “或许是真的吧,不过我没见过,你们这辈子大概率也不会看见,但值得引以为戒” 她欣慰摸了摸长渊的头发。 “若你们兄弟俩有朝一日坐上你父皇的椅子,一定要记得,无论何时都要以百姓为重” “这话你们的太傅想必教过无数遍,但母后还是想说,希望我的儿子不要让母后失望” 两小只郑重其事点头。 一顿饭吃了良久,前半程轻松后半程严肃。 从偏院出来,外面已经飘起雪花。 虽然瑞雪兆丰年,但……今年下的雪有些太多,叶思娴还是衷心希望冬天早早过去,春天尽快来。 …… 今年雪灾,朝堂腊月二十六才封笔。 接下来几天的朝堂赵长延竭尽全力表现。 身上华丽的衣裳换下来,举手投足也多了些谦逊,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他目前皇长子的形象还算完美。 战战兢兢坚持了几天,终于挨到腊月二十六。 赵元汲当真文武百官的面,问了许多甘州城百姓过年的民俗生活。 赵长延满头大汗磕磕绊绊答了许久。 “父皇,儿子知道的就这么多” 赵元汲其实很不满意,但为了‘维护’儿子,还是昧着良心夸赞。 “还不错,算你有心,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问的?”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心里都嘀咕: 皇长子连当地米价布价都不知道,百姓过年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也不知道。 这叫有心?皇上未免也太过维护。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哑口无言。 “既然没什么要问的,北方雪灾也解决得差不多,接下来几天就让户部盯着,延儿你闲来无事去户部帮帮忙,莫要整天游手好闲” “是,父皇!” 还未下朝,户部几个官员背后就一片寒凉。 当年皇长子的狠辣事迹他们有所耳闻的,万一这位再发个疯杀个人什么的…… “多谢皇上,多谢皇长子!” …… 年前最后一次早朝散去。 赵元汲心情很好,文武百官心情则很沉重。 大家一散伙就围在一处议论纷纷。 “你们有没有觉得皇上过于偏袒皇长子了?虽说年龄合适,长子的身份也足够尊贵,可也不能不顾德行吧?” “是啊,皇长子明显什么都不懂” “虽然还不知他在甘州城多做了些什么,可目前来看他的心思压根不在百姓身上” “哎,突然想想二皇子三皇子德行倒好,嫡出身份也尊贵,只是……” 只是皇后德行有亏,已经被禁足半年之久,要不然哪儿轮得上皇长子什么事。 “是啊!” “可不是?” 百官们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突然开始发觉二皇子三皇子的好来。 不管怎么说,两位皇子是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有目共睹么。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8章 除夕 第658章除夕 流言渐起,赵元汲对百官的反应很是满意。 御书房里,他难得悠闲给自己泡了壶清茶,吩咐冯安怀。 “去后宫说一声,朕这几天累着了,哪儿都不去” “哎” 冯安怀心知肚明。 每每皇上说累着了要歇息,后半夜都会准时出现在栖凤宫陪伴皇后娘娘。 这一对苦命人啊……冯安怀摇着头离开。 …… 自腊月二十六封印,赵元汲一直待在栖凤宫没出门,直到除夕夜才精神抖擞重出江湖。 除夕宴上,他揽着‘心爱’的阚贵妃坐在高位,看着底下的莺莺燕燕大手一挥。 “宴会布置得不错,宫里也喜庆,襄贵妃的功劳” “今年热闹,延儿也回来,十弟和十一弟都添丁添口,喜事一桩接一桩,是该好好热闹热闹” “多谢皇上”,襄贵妃又惊又喜。 “今年御膳房也多了许多菜式,还有南边儿新来的果子,用水运和快马十来天才送到,皇上快尝尝?” 她亲自奉上一碟晶莹剔透的鲜葡萄。 大过年大下雪的天气,这样的东西有银子都没处买,可见襄贵妃的确花了大功夫。 赵元汲眼神一挑,拈了颗葡萄亲自剥开喂到阚贵妃嘴里。 “如何??” “酸甜可口,比夏天的葡萄还要甜,襄贵妃姐姐可真能耐” “这是冰冻过的,自然更甜,妹妹喜欢就好!” 襄贵妃一阵气结,面上死死绷住笑,优雅得体放下盘子离开。 赵元汲刮了刮阚贵妃的鼻子。 “你喜欢朕都给你如何?” “皇上!” 阚贵妃一阵娇羞表示皇后那儿都没有,自己不敢要。 赵元汲朗声大笑:“皇后禁足多日,她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这些都是你的,你若喜欢朕再叫人弄些别的”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阚贵妃脸颊红得滴血。 妃嫔们死死盯着帝王怀里的娇艳美人,一个个眼神冒火恨不得撕了她,旁的人倒是心情舒畅。 比如十王爷和十一王爷,没了皇后把持后宫,他们入宫赴宴都觉得眼里干净。 再比如赵长延,难得回来一回被父皇重视,眼看要登上太子的宝座,他正是意气风发。 满室喜庆的安泰殿里,美轮美奂的歌舞轻纱拂袖,珍稀昂贵的香鼎蜡烛丝丝袅袅。 衣着华丽的宫人悄然无声穿梭其中,斟酒布菜,美味佳肴珍惜佳酿盈满桌席。 处处歌舞升平,好一番太平盛世的美景。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个国家多么繁华昌盛,谁也不会联想到此时北方还有无数灾民忍饥挨饿受冻,饿殍遍地,冻死无数。 …… 同一时间,栖凤宫。 叶思娴用过晚膳,伏在桌案前静静抄写佛经。 她并不信这些,字写得也不够好,为了皇帝她的夫君,不得不硬着头皮。 用他的话说,今晚的宴会太过残忍,需要好好静下心来反省。 叶思娴打趣他为什么不自己写? 他却大笑:“朕是天子,不信鬼神,但有心忏悔,所以请娴娴代劳” 听听,偷懒都偷得这么理直气壮。 “娘娘夜深了,您该歇息了”,灵芝进门铺床,灌好汤婆子暖热被窝。 叶思娴放下笔在炭盆上烤了烤手,洗漱过后钻到热乎乎的被窝里。 “今年难得不用露面,饺子也提前吃完了,我终于要睡个好觉,好好过个除夕了” 她裹着被子伸了个懒腰,美滋滋闭上眼。 “可不是?往年都忙忙碌碌一整天,今年终于不用了,奴婢听说姜厨娘准备了民间各色风味小吃,明儿初一咱们也陪您摆上一桌” “是么?她有心了” 叶思娴很满意,这才是她想过的除夕不是么? …… 次日初一,叶思娴美滋滋睡了懒觉起来。 姜厨娘已经端上她新制的杏仁酪,另有牛乳糕、茯苓盏等小吃,还有新烙的杏花鸡蛋饼、鸡丝酸笋粥、龙眼大的小包子、晶莹剔透的蒸饺等等。 最后才是一碟几个不同馅儿的饺子。 叶思娴高兴带着儿女们乌泱泱坐了一桌。 “都多吃点儿,今天是初一,你们又长大了一岁” “多谢母后!” 景珠笑嘻嘻吃着饺子,又给景妍夹了一只桃花馅儿的小圆饼。 “新的一年,希望我的好妹妹早日桃花盛开,学识才艺更上一层楼” 景妍莫名脸一红,故作镇定吃下小圆饼,又给两个弟弟都夹了菜,说了祝福的吉利话。 “好了快吃吧,规矩还不少”,叶思娴笑盈盈看着孩子们。 “多谢三姐,多谢母后”,长渊小皇子很镇定吃下小点心。 长衍则歪头想了想,夹了块芙蓉饼到母后碗里。 “母后,新的一年希望您早日走出这里,如果有人欺负您,儿子绝不饶恕” “……好!” 不知怎的,叶思娴就突然红了眼眶。 大约这世上能这么无条件且光明正大爱着她的人,只有自己这一帮孩子们。 就连他的夫君,背着江山的重担也不能乱来,只能明着‘禁足’,一切都要放在暗地里才能保全。 想想前几晚他抱着自己,睡梦里都在喊累,她又无法责怪。 要怪只能怪自己入了宫嫁给帝王,为他生儿育女且一颗心都给了他。 用过早膳,孩子们打扮一新出去祭祖祭天,跟着宗室里的孩子们各处拜年。 叶思娴立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都走啦!” “灵芝,把我的纸笔拿来,继续抄写佛经吧” 灵芝有些犹豫。 “娘娘今儿个是初一,咱们还是歇息吧” “有什么可歇息的,我不每天都在歇息么,方寸的天,方寸的地,连几块砖几棵草都一清二楚” 她苦涩笑着转身回了房间。 …… 初一过去,到了年初二,宫里陆陆续续有人接待家人。 按规矩,这些入宫的诰命女眷需要先给皇后递牌子才能入宫,不过现在襄贵妃顶替了这项职责。 甚至她还下旨开恩,所有妃嫔的家眷都能入宫探望,不必非要有个诰命在身上。 消息一出,后宫人人感激。 贵人美人们跪在邀月宫正殿,像给皇后请安似的,对着襄贵妃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都起来吧,今年是你们头一年入宫,本宫也是给皇上请示过的” 襄贵妃笑得端庄大气。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59章 不怕天打五雷轰 第659章不怕天打五雷轰 “多谢贵妃娘娘”,妃嫔们连连道谢。 从邀月宫出来,她们一个个议论着宫里的规矩有多严,贵妃娘娘开了多少恩典。 “要我说,论心地宽大,还是贵妃娘娘更胜一筹,我听赵姐姐说以往皇后娘娘都守着规矩,位分不够不能召见家人的” “李婕妤好像也这这么说的,我还听说皇后娘娘把妃嫔赶走,还逼死了一个人” 当初京城的女尸案市井坊间传闻多得是,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嘘别说了,宫里隔墙有耳,咱们心里知道就好” “就是就是,连皇上都不理她,咱们多管什么闲事,让她自生自灭吧” 莺莺燕燕的美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宫。 路上还不停感叹:“有孩子就是好,我看襄贵妃娘娘也就吃了没孩子的亏,要不然这后位……” “可不是,终究生了四个孩子,咱们也得努努力了” “不知为什么,皇上明明还年轻,春秋鼎盛的年纪怎么就……” 有人感叹皇帝不行。 众人愣了愣却没人敢接话,大家心知肚明感叹几声也就散开。 当日,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妃嫔但凡京城有家人的,都能在后宫召见。 这样实打实的关照让襄贵妃在后宫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宫里上上下下提起襄贵妃无不感恩戴德交口称赞。 而襄贵妃自己也沉浸在这样的名利双收里,无法自拔。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临近上元节。 过了上元节年关也就彻底结束,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 节前两天,宫中依旧热闹如火如荼,而德安宫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紧张不安。 “那个女人到底靠不靠谱,甘州到底有没有消息,咱们怎么连个回信儿都没有?” 甘王大发雷霆。 甘王妃战战兢兢:“王爷息怒,我这就去问问,她既然收了东西自然要把事办妥,不会有事您放心” “那还不快去!” 事关太子之位,他当然着急,万一那几个调查的官员回来,把他做的那些事都宣扬一遍。 别说太子之位,恐怕父皇会当场杀了他。 这些天在户部帮忙,那帮老东西恐怕已经看出来他是个生手。 又是一桩麻烦事!赵长延拼命抓桑着头皮。 …… 正月十四,甘王妃打扮一新亲自登门邀月宫。 和寻常拉家常似的说了会儿话,她才打开今日的正题。 “不知那封信……” 襄贵妃亲自替她斟了杯茶,笑得胸有成竹。 “就知道王妃来此必定要问的,你放心,我早已送出宫去,连送出京城的人也找好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大可放心” 甘王妃松了口气:“果然不愧是仁德大度的襄娘娘,父皇亲封的一品贵妃,待人和气呢” “快别给我戴高帽了,贵妃又如何?看似只差一步之遥,却是一辈子迈步过去的鸿沟” 甘王妃捧起茶盏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可有听过一个词叫:无冕之王” “有些人虽然是皇后,却只顶了个名头,有些人没有名分,却拿着凤印掌握实权,孰轻孰重娘娘又何必计较” 这话说到襄贵妃的心坎上,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果然酒逢知己千杯少,作为膝下无子的一品贵妃,本宫衷心祝愿王爷得偿所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这一方天地里给本宫留一份体面” 她举起茶盏以茶代酒。 “好说好说,若他日大业已成,娘娘功不可没” 甘王妃一饮而尽。 回到德安宫,她把确切消息告知甘州王。 赵长延长长松了口气后喜笑颜开:“那就好,只要这一关过了,你就是老子的恩人,以后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非你莫属!” “多谢王爷!” 二十出头的小夫妻一阵缱绻,令人面红耳赤。 …… 此时此刻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御书房,帝王正在翻看甘州来的急报。 一页页翻过去。 赵元汲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往上涌,然后沸腾,最后变成一把火把他所有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来人!把那孽畜拿过来!” “皇上息怒,现在还未启印,上元节也还未过,您这个时候发作该如何收场?” 冯安怀劝着。 宫中规矩,皇上封印就相当于休沐放假,此时抓人必会兴师动众引来怨声载道。 何况这样的丑闻皇上未必想闹得满城风雨。 “那孽畜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想让朕白白忍着不成?他还想安稳过节?” “快叫人把他押来,朕要亲自审” 赵元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冯安怀无法,只得颠颠儿出去找御林军。 …… 赵长延被押来时衣裳还未穿好,浑身上下只着了条亵裤,瘦弱得明显被掏空的身子跪在地上软弱面条。 “父皇……” “别叫我父皇!” 赵元汲大发雷霆。 “朕早知你这个畜生心狠手辣,却不知你竟能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你!” 泱泱边境大城,居然被他糟蹋得乌烟瘴气。 苛捐杂税名头奇多,苦役劳役繁重无比,一家三个男丁居然要抽走两个,一个老百姓居然要交八十多种税目。 “这是哪国的规矩,朕怎么不知道?” “你收这些银子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赵元汲面目狰狞,着实被震惊到,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对这些莫名其妙的税也是一头雾水。 难为这不学无术的东西怎么想出来的。 “父皇息怒,臣妾……这些都是假的,儿臣没有……” “你还敢狡辩!”,赵元汲把一摞折子摔到他跟前。 “你给朕好好看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可有冤枉,赵长延……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心依然够狠!” 赵元汲闭上眼,对这个儿子不抱任何一丝幻想。 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律法条例,大大的’绞刑‘两个字浮现在脑海。 绞刑,他赵元汲的儿子,居然有一天要用上绞刑,很好。 赵长延哆哆嗦嗦把折子粗略翻了一遍,最后颓然倒在地上。 “不可能的,明明……”写信回去要人安排的,怎么可能还被他们打听到真相,难道那帮人没有安排?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心乱如麻,赵长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0章 原来是你 第660章原来是你 “林裕,原来是你啊” “多谢贵妃娘娘”,妃嫔们连连道谢。 从邀月宫出来,她们一个个议论着宫里的规矩有多严,贵妃娘娘开了多少恩典。 “要我说,论心地宽大,还是贵妃娘娘更胜一筹,我听赵姐姐说以往皇后娘娘都守着规矩,位分不够不能召见家人的” “李婕妤好像也这这么说的,我还听说皇后娘娘把妃嫔赶走,还逼死了一个人” 当初京城的女尸案市井坊间传闻多得是,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嘘别说了,宫里隔墙有耳,咱们心里知道就好” “就是就是,连皇上都不理她,咱们多管什么闲事,让她自生自灭吧” 莺莺燕燕的美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宫。 路上还不停感叹:“有孩子就是好,我看襄贵妃娘娘也就吃了没孩子的亏,要不然这后位……” “可不是,终究生了四个孩子,咱们也得努努力了” “不知为什么,皇上明明还年轻,春秋鼎盛的年纪怎么就……” 有人感叹皇帝不行。 众人愣了愣却没人敢接话,大家心知肚明感叹几声也就散开。 当日,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妃嫔但凡京城有家人的,都能在后宫召见。 这样实打实的关照让襄贵妃在后宫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宫里上上下下提起襄贵妃无不感恩戴德交口称赞。 而襄贵妃自己也沉浸在这样的名利双收里,无法自拔。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临近上元节。 过了上元节年关也就彻底结束,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 节前两天,宫中依旧热闹如火如荼,而德安宫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紧张不安。 “那个女人到底靠不靠谱,甘州到底有没有消息,咱们怎么连个回信儿都没有?” 甘王大发雷霆。 甘王妃战战兢兢:“王爷息怒,我这就去问问,她既然收了东西自然要把事办妥,不会有事您放心” “那还不快去!” 事关太子之位,他当然着急,万一那几个调查的官员回来,把他做的那些事都宣扬一遍。 别说太子之位,恐怕父皇会当场杀了他。 这些天在户部帮忙,那帮老东西恐怕已经看出来他是个生手。 又是一桩麻烦事!赵长延拼命抓桑着头皮。 …… 正月十四,甘王妃打扮一新亲自登门邀月宫。 和寻常拉家常似的说了会儿话,她才打开今日的正题。 “不知那封信……” 襄贵妃亲自替她斟了杯茶,笑得胸有成竹。 “就知道王妃来此必定要问的,你放心,我早已送出宫去,连送出京城的人也找好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大可放心” 甘王妃松了口气:“果然不愧是仁德大度的襄娘娘,父皇亲封的一品贵妃,待人和气呢” “快别给我戴高帽了,贵妃又如何?看似只差一步之遥,却是一辈子迈步过去的鸿沟” 甘王妃捧起茶盏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可有听过一个词叫:无冕之王” “有些人虽然是皇后,却只顶了个名头,有些人没有名分,却拿着凤印掌握实权,孰轻孰重娘娘又何必计较” 这话说到襄贵妃的心坎上,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果然酒逢知己千杯少,作为膝下无子的一品贵妃,本宫衷心祝愿王爷得偿所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这一方天地里给本宫留一份体面” 她举起茶盏以茶代酒。 “好说好说,若他日大业已成,娘娘功不可没” 甘王妃一饮而尽。 回到德安宫,她把确切消息告知甘州王。 赵长延长长松了口气后喜笑颜开:“那就好,只要这一关过了,你就是老子的恩人,以后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非你莫属!” “多谢王爷!” 二十出头的小夫妻一阵缱绻,令人面红耳赤。 …… 此时此刻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御书房,帝王正在翻看甘州来的急报。 一页页翻过去。 赵元汲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往上涌,然后沸腾,最后变成一把火把他所有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来人!把那孽畜拿过来!” “皇上息怒,现在还未启印,上元节也还未过,您这个时候发作该如何收场?” 冯安怀劝着。 宫中规矩,皇上封印就相当于休沐放假,此时抓人必会兴师动众引来怨声载道。 何况这样的丑闻皇上未必想闹得满城风雨。 “那孽畜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想让朕白白忍着不成?他还想安稳过节?” “快叫人把他押来,朕要亲自审” 赵元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冯安怀无法,只得颠颠儿出去找御林军。 …… 赵长延被押来时衣裳还未穿好,浑身上下只着了条亵裤,瘦弱得明显被掏空的身子跪在地上软弱面条。 “父皇……” “别叫我父皇!” 赵元汲大发雷霆。 “朕早知你这个畜生心狠手辣,却不知你竟能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你!” 泱泱边境大城,居然被他糟蹋得乌烟瘴气。 苛捐杂税名头奇多,苦役劳役繁重无比,一家三个男丁居然要抽走两个,一个老百姓居然要交八十多种税目。 “这是哪国的规矩,朕怎么不知道?” “你收这些银子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赵元汲面目狰狞,着实被震惊到,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对这些莫名其妙的税也是一头雾水。 难为这不学无术的东西怎么想出来的。 “父皇息怒,臣妾……这些都是假的,儿臣没有……” “你还敢狡辩!”,赵元汲把一摞折子摔到他跟前。 “你给朕好好看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可有冤枉,赵长延……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心依然够狠!” 赵元汲闭上眼,对这个儿子不抱任何一丝幻想。 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律法条例,大大的’绞刑‘两个字浮现在脑海。 绞刑,他赵元汲的儿子,居然有一天要用上绞刑,很好。 赵长延哆哆嗦嗦把折子粗略翻了一遍,最后颓然倒在地上。 “不可能的,明明……”写信回去要人安排的,怎么可能还被他们打听到真相,难道那帮人没有安排?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心乱如麻,赵长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1章 是你啊 第661章是你啊 襄贵妃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孩子想疯了,次日出宫马车上还在精神恍惚。 她和怡安约见在一座茶楼的雅室。 马车停在茶楼时怡安还没来,襄贵妃一人坐在临窗的雅座。 优雅的侍女送上一杯清茶,还未来得及喝,她就隔窗看见另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披着狐裘衣着华丽的怡安先下来,转身从马车上接过穿着大红绸袄的胖娃娃,又见贴身侍女迎书从马车上跳下。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带着粉嘟嘟白瓷一般的庆儿,步履款款朝茶楼走来。 怡安微微有些发福,梳着妇人的发髻,珠圆玉润脸蛋白里透红,就连身边的迎书都眉开眼笑。 她怀里的孩童更是咿咿呀呀稚声嫩语,叫人心都化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襄贵妃开始羡慕怡安。 “果然是皇家女,果然是皇上的亲骨肉,再怎么没有亲娘,外家抄家,她依然得了好姻缘好夫婿,生儿育女一生和睦” “不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女,身上背负家族荣辱,将来与谁成亲,嫁到哪一家,全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苦笑着喝下茶水,怡安正好上来。 “我来晚了” “庆儿一直哭闹,奶娘嬷嬷哄都不管用,我只好把他带来,襄娘娘不会介意吧?” 她巧笑倩兮脱下狐裘大衣,将圆滚滚的庆儿抱在怀里。 襄贵妃笑得和蔼:“当然不会,这样好看的娃娃人见人爱,谁会不喜欢,来襄娘娘抱” 她退下护甲伸出手,庆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了片刻,果然不怕生架起胳膊。 奶香奶香小团子抱在怀里,襄贵妃的心彻底化了,随之而来还有一股藏在心里许久的怨毒。 如果不是皇后,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处子,她怎么可能守活寡这么多年。 她早该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会像这样奶香奶香的,依偎在她怀里啃手指。 她也会像正常的女人一样生儿育女,男孩是皇子,由皇上亲自请老师教导。 女儿就是尊贵的公主,她会有最好的教养嬷嬷,会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将来也会有一段好姻缘…… 越想越恨,眼里的毒意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宫里不忙了吗?襄娘娘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喝了口茶,怡安迫不及待问。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不是送了封信出来,我想问问你送出京城没有?” 怡安忽然笑了:“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还值当娘娘亲自跑一趟问” “我怡安别的事或许办不成,送封信还是可以的,没问题,放心吧” 襄贵妃思前想后,将德安宫里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皱着眉。 “皇上似乎要查甘王爷在甘州的政绩,那封信大约有所部署,但这两天皇上大发雷霆像是查到了什么真凭实据,竟将甘王爷软禁在德安宫里” “甘王妃千方百计找到我说,怀疑问题出现在那封信上” 怡安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父皇把大哥软禁了?就为了甘州?” 襄贵妃颔首:“恐怕以甘王爷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好事,听说过了上元节还要候审” 怡安脸色更加严峻,如果大哥也倒下,那后宫就真是皇后的天下了。 “襄娘娘,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襄贵妃苦笑。 “我一个无儿无女的嫔妃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我这后半生也算有了倚仗” 怡安淡笑:“您这么想是对的,可现在问题是,不光襄娘娘你没孩子,连阚贵妃和那些新入宫的秀女们也不见人有孕,娘娘难道不怀疑么?” “你怀疑有人做手脚?”,襄贵妃横眉倒竖,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也不好说,只是单纯有些奇怪,娘娘若得闲不妨查查” 怡安亲自给襄贵妃斟了杯茶:“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忌胡乱猜测,有什么事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好,您觉得呢?” 襄贵妃颔首表示赞同:“以后有事就不得不麻烦公主了” “好说好说” 之后两人亲亲热热拉了会儿家常才散。 襄贵妃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寺里上香祈福,怡安则去了趟南华街,仿佛之前的会面完全没发生过。 …… 回到宫里,襄贵妃寻了个理由想办法把消息递给甘王妃,也就忙起了自己的事。 晚上还有上元家宴,她作为主理当然要事无巨细过问。 而同一时间怡安更加悠闲。 上元佳节的南华街格外热闹,下午戏园子已经爆满,连马车都无处停放。 她不得已只好弃了车,让人抱着庆儿走路过去。 从下午到晚上。 戏园子、德丰酒楼、大街小巷,怡安公主抱着儿子美滋滋逛了个遍,甚至连成衣铺都去看了,只为给夫君选一双合适的靴子。 夜里酉时,心满意足的怡安公主满载而归,怀里的小庆儿早已酣睡。 回到珍宵苑她兴冲冲翻开驸马的衣柜,想着替他寻一身最合适的衣裳搭配这双紫金皂靴。 谁知刚拿起衣裳,猝不及防一只信筒掉落下来。 怡安狐疑捡起来看,然后瞬间脸色煞白:“这封信不是已经送出去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啪!” 手里的东西全部掉落,迎书赶忙进来看。 “公主您怎么了?” “驸马呢?他去哪儿了?” 迎书出去找人问了一圈儿,回来紧张兮兮:“驸马喝了些酒,在红姨娘那儿歇下了” “你说什么?他以前不是从来不去?” 怡安瞪大眼珠子。 空气凝滞下来,她很快发现这话不妥,一时支支吾吾。 “本公主没说不让去,我亲自抬的姨娘,可今晚是上元佳节他怎么能?” 怡安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 “去!就说我逛了一圈儿着了凉,这会儿正发热呢,让他过来一趟” 迎书站着不动,怡安咬牙切齿。 “过了今晚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今晚不行!” 迎书无奈还是去了。 片刻后,林裕披着衣裳走进来,正好看见卧床的怡安。 没有以往的温柔体贴与关怀,他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默默望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像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2章 是你啊 2 第662章是你啊2 “林裕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襄贵妃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孩子想疯了,次日出宫马车上还在精神恍惚。 她和怡安约见在一座茶楼的雅室。 马车停在茶楼时怡安还没来,襄贵妃一人坐在临窗的雅座。 优雅的侍女送上一杯清茶,还未来得及喝,她就隔窗看见另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披着狐裘衣着华丽的怡安先下来,转身从马车上接过穿着大红绸袄的胖娃娃,又见贴身侍女迎书从马车上跳下。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带着粉嘟嘟白瓷一般的庆儿,步履款款朝茶楼走来。 怡安微微有些发福,梳着妇人的发髻,珠圆玉润脸蛋白里透红,就连身边的迎书都眉开眼笑。 她怀里的孩童更是咿咿呀呀稚声嫩语,叫人心都化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襄贵妃开始羡慕怡安。 “果然是皇家女,果然是皇上的亲骨肉,再怎么没有亲娘,外家抄家,她依然得了好姻缘好夫婿,生儿育女一生和睦” “不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女,身上背负家族荣辱,将来与谁成亲,嫁到哪一家,全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苦笑着喝下茶水,怡安正好上来。 “我来晚了” “庆儿一直哭闹,奶娘嬷嬷哄都不管用,我只好把他带来,襄娘娘不会介意吧?” 她巧笑倩兮脱下狐裘大衣,将圆滚滚的庆儿抱在怀里。 襄贵妃笑得和蔼:“当然不会,这样好看的娃娃人见人爱,谁会不喜欢,来襄娘娘抱” 她退下护甲伸出手,庆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了片刻,果然不怕生架起胳膊。 奶香奶香小团子抱在怀里,襄贵妃的心彻底化了,随之而来还有一股藏在心里许久的怨毒。 如果不是皇后,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处子,她怎么可能守活寡这么多年。 她早该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会像这样奶香奶香的,依偎在她怀里啃手指。 她也会像正常的女人一样生儿育女,男孩是皇子,由皇上亲自请老师教导。 女儿就是尊贵的公主,她会有最好的教养嬷嬷,会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将来也会有一段好姻缘…… 越想越恨,眼里的毒意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宫里不忙了吗?襄娘娘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喝了口茶,怡安迫不及待问。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不是送了封信出来,我想问问你送出京城没有?” 怡安忽然笑了:“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还值当娘娘亲自跑一趟问” “我怡安别的事或许办不成,送封信还是可以的,没问题,放心吧” 襄贵妃思前想后,将德安宫里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皱着眉。 “皇上似乎要查甘王爷在甘州的政绩,那封信大约有所部署,但这两天皇上大发雷霆像是查到了什么真凭实据,竟将甘王爷软禁在德安宫里” “甘王妃千方百计找到我说,怀疑问题出现在那封信上” 怡安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父皇把大哥软禁了?就为了甘州?” 襄贵妃颔首:“恐怕以甘王爷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好事,听说过了上元节还要候审” 怡安脸色更加严峻,如果大哥也倒下,那后宫就真是皇后的天下了。 “襄娘娘,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襄贵妃苦笑。 “我一个无儿无女的嫔妃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我这后半生也算有了倚仗” 怡安淡笑:“您这么想是对的,可现在问题是,不光襄娘娘你没孩子,连阚贵妃和那些新入宫的秀女们也不见人有孕,娘娘难道不怀疑么?” “你怀疑有人做手脚?”,襄贵妃横眉倒竖,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也不好说,只是单纯有些奇怪,娘娘若得闲不妨查查” 怡安亲自给襄贵妃斟了杯茶:“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忌胡乱猜测,有什么事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好,您觉得呢?” 襄贵妃颔首表示赞同:“以后有事就不得不麻烦公主了” “好说好说” 之后两人亲亲热热拉了会儿家常才散。 襄贵妃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寺里上香祈福,怡安则去了趟南华街,仿佛之前的会面完全没发生过。 …… 回到宫里,襄贵妃寻了个理由想办法把消息递给甘王妃,也就忙起了自己的事。 晚上还有上元家宴,她作为主理当然要事无巨细过问。 而同一时间怡安更加悠闲。 上元佳节的南华街格外热闹,下午戏园子已经爆满,连马车都无处停放。 她不得已只好弃了车,让人抱着庆儿走路过去。 从下午到晚上。 戏园子、德丰酒楼、大街小巷,怡安公主抱着儿子美滋滋逛了个遍,甚至连成衣铺都去看了,只为给夫君选一双合适的靴子。 夜里酉时,心满意足的怡安公主满载而归,怀里的小庆儿早已酣睡。 回到珍宵苑她兴冲冲翻开驸马的衣柜,想着替他寻一身最合适的衣裳搭配这双紫金皂靴。 谁知刚拿起衣裳,猝不及防一只信筒掉落下来。 怡安狐疑捡起来看,然后瞬间脸色煞白:“这封信不是已经送出去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啪!” 手里的东西全部掉落,迎书赶忙进来看。 “公主您怎么了?” “驸马呢?他去哪儿了?” 迎书出去找人问了一圈儿,回来紧张兮兮:“驸马喝了些酒,在红姨娘那儿歇下了” “你说什么?他以前不是从来不去?” 怡安瞪大眼珠子。 空气凝滞下来,她很快发现这话不妥,一时支支吾吾。 “本公主没说不让去,我亲自抬的姨娘,可今晚是上元佳节他怎么能?” 怡安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 “去!就说我逛了一圈儿着了凉,这会儿正发热呢,让他过来一趟” 迎书站着不动,怡安咬牙切齿。 “过了今晚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今晚不行!” 迎书无奈还是去了。 片刻后,林裕披着衣裳走进来,正好看见卧床的怡安。 没有以往的温柔体贴与关怀,他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默默望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像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3章 诏狱 第663章诏狱 将信封放在一边,赵元汲满意抿了口茶。 “不愧是朕的九弟,在甘州游荡这么长时间也不算没收获” 此时冯安怀忽然进来禀报。 “皇上,德安宫那边儿传话,说甘州王想见您一面” “见朕?” 赵元汲冷哼,想说他还有脸面来见自己?撒了那么大弥天大谎,把甘州城糟蹋成那样,还想求情不成? “不见!” 不耐烦挥了挥手,赵元汲打发冯安怀出去。 片刻后冯安怀又急急忙忙赶来:“皇上不好了,甘州王以自刎威胁,御林军一时奈何不得” 按照圣旨,此时他应该被押送刑部大牢接受审问,再不然也得是诏狱。 断没有再留在宫中的道理。 谁曾想甘州王居然不服气,一个劲儿喊冤,还以生命相威胁。 万般无奈,赵元汲不得已同意召见他。 德安宫得到消息,立刻将甘州王押送到御书房。 被五花大绑的赵长延跪在空旷的御书房,像一头被捆住手脚的饿狼。 “父皇,你什么都没查清楚就要冤枉我吗?您若是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要生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养大?” “我知道您心里属意二弟三弟,可我也是您的儿子,纵然我不好,那也是您没教养好,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您就没一点儿责任么?” 他眼眸赤红,整个人歇斯底里做困兽斗。 原本谁也不信的话居然被赵元汲听在心里。 他琢磨了下自己这么多年确实没管过这野狼一样的臭小子。 当年小小年纪被许氏死死护着,后来就被教坏,再然后怎么都改不了。 自己严惩了几次无用,就把他远远打发到甘州。 这么多年过去,他独自一人在那边娶妻生子,作为一城之王独自管理一城事物。 他作为父亲甚至都很少问一句,直到此次要选太子拿他来充底数。 莫名的,老父亲心头微微升起一丝丝内疚。 “都是一样的师父,一样的上书房,怎么别人都不如你那么残暴,不如你那么心狠手辣” “朕是有错,却不是你对百姓心狠手辣的理由,你知不知道甘州城对大景朝多重要,你做的那些事百姓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帝王怒目而视,赵长延则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 “对大景朝多重要关我什么事,我的父皇都不要我了,拿了块地赏给我,我需要考虑那么多么?” “父皇啊父皇,您还记得当初打发我走时您说过的话么?” “您说,我这个甘州王的位置是我一身血脉换来的,从此以后是好是歹都凭我,您绝不会再管” 赵长延笑得癫狂,眼眸赤红像染了血。 赵元汲沉默下来,他当然记得这些话,心里微微有些内疚,但很快消失无踪。 他冷冷站起来缓缓走到赵长延身边,弯下腰面对面直视着赵长延。 “是” “那些话是我说过的,直到今天朕还是这么一句话” “你的今天是你一身血脉换来的,从此以后朕绝不会再管,来人!” 乌泱泱的御林军冲进来将赵长延五花大绑。 赵元汲闭目挥挥手:“带到诏狱里去严加审问,不必虐待,务必先把案子查清楚” 御林军们抱拳离开,偌大的御书房很快就剩赵元汲一人。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一地狼藉,突然苦涩一笑。 “就算对不住你又如何?” “身在皇室本身就有诸多身不由己,你不自由朕又何尝自由了?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弯腰缓缓抚摸着儿子跪过的地方。 “要怪就怪你自己生在皇室却不知检点,怪你自己托生在许氏的肚子里,而她没把你教好” “如果此次活不成,下辈子投生到普通人家吧,离皇室远远的,再也不要来这里” …… 当晚后半夜,赵元汲一身酒气来到栖凤宫。 他拥着叶思娴半晌没说话,两人望着帐子顶发着呆。 “娴娴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长渊和长衍长大就好了,如果皇上不嫌笨,他们会接替你的重任,替你做那些你努力坚持了一辈子的事” “长延的事你都听说了吧,朕把他关押起来,或许还要亲自下旨处死他” 说到‘处死’他的时候,帝王整个人莫名失落内疚,忍痛割去腐肉的感觉。 叶思娴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一定要了他的命,他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 “如果实在不像话也改不了,不妨让他去民间吧,或许历经人间疾苦他会懂事许多” 叶思娴毫不留情,赵元汲诧异盯着她。 “你以前从不过问这些,为什么突然变了?” 叶思娴嘻嘻一笑:“这样的日子我过得想吐,我也想早点儿结束” “对不起……” 红烛燃了一夜,两人几乎一夜未睡,像两只被冰雨浇头的落汤鸡相拥着取暖。 天亮以后又是新的一天,帝王照常从昭阳宫出发去上朝,而皇后照常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亲自教养女儿们读书写字,一切如同寻常。 …… 非要说宫里有不寻常,那就是德安宫。 据说甘州王被押走之后,甘王妃呕心沥血哭了整整一夜。 “来人!快来人呐,我要出去,我要见襄贵妃娘娘!” “你们这这帮混蛋居然敢管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甘王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们听懂了吗?” 疯疯癫癫的妇人拼命拍打着朱红漆的大门,直到拍得满手是血也无人搭理她。 此时邀月宫里,采莲火速来报。 “娘娘您要不过去看看,别让她说出什么话出来,咱们就彻底完了” 非要说宫里有不寻常,那就是德安宫。 据说甘州王被押走之后,甘王妃呕心沥血哭了整整一夜。 “来人!快来人呐,我要出去,我要见襄贵妃娘娘!” “你们这这帮混蛋居然敢管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甘王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们听懂了吗?” 疯疯癫癫的妇人拼命拍打着朱红漆的大门,直到拍得满手是血也无人搭理她。 此时邀月宫里,采莲火速来报。 “娘娘您要不过去看看,别让她说出什么话出来,咱们就彻底完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4章 恐吓 第664章恐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皇上,这事跟臣妾没关系……” 将信封放在一边,赵元汲满意抿了口茶。 “不愧是朕的九弟,在甘州游荡这么长时间也不算没收获” 此时冯安怀忽然进来禀报。 “皇上,德安宫那边儿传话,说甘州王想见您一面” “见朕?” 赵元汲冷哼,想说他还有脸面来见自己?撒了那么大弥天大谎,把甘州城糟蹋成那样,还想求情不成? “不见!” 不耐烦挥了挥手,赵元汲打发冯安怀出去。 片刻后冯安怀又急急忙忙赶来:“皇上不好了,甘州王以自刎威胁,御林军一时奈何不得” 按照圣旨,此时他应该被押送刑部大牢接受审问,再不然也得是诏狱。 断没有再留在宫中的道理。 谁曾想甘州王居然不服气,一个劲儿喊冤,还以生命相威胁。 万般无奈,赵元汲不得已同意召见他。 德安宫得到消息,立刻将甘州王押送到御书房。 被五花大绑的赵长延跪在空旷的御书房,像一头被捆住手脚的饿狼。 “父皇,你什么都没查清楚就要冤枉我吗?您若是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要生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养大?” “我知道您心里属意二弟三弟,可我也是您的儿子,纵然我不好,那也是您没教养好,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您就没一点儿责任么?” 他眼眸赤红,整个人歇斯底里做困兽斗。 原本谁也不信的话居然被赵元汲听在心里。 他琢磨了下自己这么多年确实没管过这野狼一样的臭小子。 当年小小年纪被许氏死死护着,后来就被教坏,再然后怎么都改不了。 自己严惩了几次无用,就把他远远打发到甘州。 这么多年过去,他独自一人在那边娶妻生子,作为一城之王独自管理一城事物。 他作为父亲甚至都很少问一句,直到此次要选太子拿他来充底数。 莫名的,老父亲心头微微升起一丝丝内疚。 “都是一样的师父,一样的上书房,怎么别人都不如你那么残暴,不如你那么心狠手辣” “朕是有错,却不是你对百姓心狠手辣的理由,你知不知道甘州城对大景朝多重要,你做的那些事百姓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帝王怒目而视,赵长延则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 “对大景朝多重要关我什么事,我的父皇都不要我了,拿了块地赏给我,我需要考虑那么多么?” “父皇啊父皇,您还记得当初打发我走时您说过的话么?” “您说,我这个甘州王的位置是我一身血脉换来的,从此以后是好是歹都凭我,您绝不会再管” 赵长延笑得癫狂,眼眸赤红像染了血。 赵元汲沉默下来,他当然记得这些话,心里微微有些内疚,但很快消失无踪。 他冷冷站起来缓缓走到赵长延身边,弯下腰面对面直视着赵长延。 “是” “那些话是我说过的,直到今天朕还是这么一句话” “你的今天是你一身血脉换来的,从此以后朕绝不会再管,来人!” 乌泱泱的御林军冲进来将赵长延五花大绑。 赵元汲闭目挥挥手:“带到诏狱里去严加审问,不必虐待,务必先把案子查清楚” 御林军们抱拳离开,偌大的御书房很快就剩赵元汲一人。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一地狼藉,突然苦涩一笑。 “就算对不住你又如何?” “身在皇室本身就有诸多身不由己,你不自由朕又何尝自由了?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弯腰缓缓抚摸着儿子跪过的地方。 “要怪就怪你自己生在皇室却不知检点,怪你自己托生在许氏的肚子里,而她没把你教好” “如果此次活不成,下辈子投生到普通人家吧,离皇室远远的,再也不要来这里” …… 当晚后半夜,赵元汲一身酒气来到栖凤宫。 他拥着叶思娴半晌没说话,两人望着帐子顶发着呆。 “娴娴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长渊和长衍长大就好了,如果皇上不嫌笨,他们会接替你的重任,替你做那些你努力坚持了一辈子的事” “长延的事你都听说了吧,朕把他关押起来,或许还要亲自下旨处死他” 说到‘处死’他的时候,帝王整个人莫名失落内疚,忍痛割去腐肉的感觉。 叶思娴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一定要了他的命,他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 “如果实在不像话也改不了,不妨让他去民间吧,或许历经人间疾苦他会懂事许多” 叶思娴毫不留情,赵元汲诧异盯着她。 “你以前从不过问这些,为什么突然变了?” 叶思娴嘻嘻一笑:“这样的日子我过得想吐,我也想早点儿结束” “对不起……” 红烛燃了一夜,两人几乎一夜未睡,像两只被冰雨浇头的落汤鸡相拥着取暖。 天亮以后又是新的一天,帝王照常从昭阳宫出发去上朝,而皇后照常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亲自教养女儿们读书写字,一切如同寻常。 …… 非要说宫里有不寻常,那就是德安宫。 据说甘州王被押走之后,甘王妃呕心沥血哭了整整一夜。 “来人!快来人呐,我要出去,我要见襄贵妃娘娘!” “你们这这帮混蛋居然敢管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甘王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们听懂了吗?” 疯疯癫癫的妇人拼命拍打着朱红漆的大门,直到拍得满手是血也无人搭理她。 此时邀月宫里,采莲火速来报。 “娘娘您要不过去看看,别让她说出什么话出来,咱们就彻底完了” 非要说宫里有不寻常,那就是德安宫。 据说甘州王被押走之后,甘王妃呕心沥血哭了整整一夜。 “来人!快来人呐,我要出去,我要见襄贵妃娘娘!” “你们这这帮混蛋居然敢管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甘王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们听懂了吗?” 疯疯癫癫的妇人拼命拍打着朱红漆的大门,直到拍得满手是血也无人搭理她。 此时邀月宫里,采莲火速来报。 “娘娘您要不过去看看,别让她说出什么话出来,咱们就彻底完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5章 皇上三思 第665章皇上三思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一个个擦着汗,小心翼翼劝着皇上一定要早点儿立储。 “皇后娘娘虽有过错,两位皇子却是无辜,老臣听上书房的太傅数次夸奖二皇子小小年纪天资聪颖沉稳大气,三皇子虎虎生威勇猛过人” “与其等将来的小皇子出生,不如从二皇子三皇子之中选出一位……” 秦大学士劝得小心翼翼。 大厅上骤然寂静下来,众人屏息凝神望着帝王脸色,生怕一个不高兴惹怒帝王。 终究皇后被打入冷宫早已不得帝王喜欢,万一皇上忌讳,治他们个妄议皇室子嗣之罪就不妙。 赵元汲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面上依旧黑着脸一言不发。 秦大学士心里七上八下,颤颤巍巍转过头。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之前不是都商量好的?” “老臣已经提出来,连一个附议之人都没有,心里那点儿抱负都去哪儿了?” 秦大学士一个刺激,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 “禀皇上,秦大学士说得有理,老臣也认为二皇子三皇子都堪当大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赵元汲重重砸了下砚台,怒目而视百官。 “当初说要贬皇后的是你们,对皇后议论纷纷的是你们,现在跪下求朕立皇后之子为太子的也是你们,怎么……” 帝王缓缓站起来逼视百官。 “你们把朕的后宫当成什么了?把朕当成什么了?傀儡皇帝还是提线木偶?朕的女人你们管,朕的孩子你们还管,是不是朕哪天死你们也要管?” 雷霆之怒铺天盖地下来,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地冷汗涔涔。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皇上息怒,皇后虽有错但稚子无辜,二皇子三皇子确实堪当大任,请皇上明鉴!” 一声又一声振臂高呼,一道又一道请罪的声音。 赵元汲满意极了,心里早已哄堂大笑,面上仍旧冷着脸:“不行!” “皇后无德无贤已被打入冷宫,金口玉言岂能胡乱更改” “朕还是更属意阚贵妃,待贵妃顺利产下皇子,就是废后之日,到时候阚氏之子就是嫡出,既名正言顺又有助于邦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轰隆隆’ 百官们似乎听见脑瓜炸开的声音,那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大景朝何时也没让来自外邦的妃嫔登上后位,更别提让流着外邦血液的孩子继承皇位。 大景朝的皇室血统务必保持纯正,连先帝那么‘昏庸’的帝王都知道,怎么皇上要做这样的蠢事? “咳!” 见百官被雷得外焦里嫩,赵元汲还是改了改口。 “襄贵妃贤良淑德,久侍宫闱,同样甚得朕心,实在不行立襄贵妃之子为太子也行,你们放心,朕定会雨露均沾,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慢悠悠说完,赵元汲轻轻一拍御案。 “此事到此为止不再议论”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 帝王缓缓站起身,见大臣们无一人说话,自顾自大步离开。 冯安怀左右看看,高喊了句退朝,忙追了上去。 …… 帝王脚步声渐行渐远,百官们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面面相觑后大家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悔意。 “后悔啊,襄贵妃也就罢了,那个阚氏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当大景朝的国母” “襄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忘了王家已经被抄家流放,贵妃娘娘是个罪臣之女啊” “还是皇后娘娘出身更加清白些,又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可惜已经被皇上厌弃” “现在才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后娘娘排挤,实在是不像样,非但没学到皇上一份英明反倒是个残忍暴虐的,啧啧啧……” “唉,就是后悔,一想到当初劝皇上惩治皇后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今时不如往日啊!” 百官们纷纷哀叹。 三三两两相互安慰一番,捧着悔青了的肠子离开。 消息传到御书房,赵元汲乐得开怀大笑。 “这帮固执的老头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过瘾!没想到他们劝来劝去也有今天!” 冯安怀小心翼翼打发走太和殿报信的小太监,自己拱手上前。 “皇上英明,皇后娘娘仁德善良终于有人能看见,想必娘娘很快能得见天日,老臣恭贺皇上” “你是说让皇后出来重新执掌后宫?”,赵元汲眯了眯眼。 冯安怀纳闷:“难道皇上不想么?” “当然不想”,帝王冷静灌了口凉茶。 “游戏还没到一半娴娴怎么能出来,再说了凭什么他们一提,朕就要立刻顺了他们的意?” “这一次,朕要让他们跪在地上求着朕迎皇后正位中宫,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跪在皇后脚下高呼娘娘千岁” 冯安怀:“……” 果然皇上一点儿没变,依然视娘娘为心头肉。 …… 当晚,赵元汲再次去了栖凤宫,将此好消息告诉叶思娴。 果然她挑了挑眉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现在知道我的好,我还不出来了呢?” “正好往前天气暖和,我要往皇庄里住上一阵,好好过一过悠闲的生活” “你想出宫?现在还不够悠闲?”,赵元汲诧异。 叶思娴冷冷一笑:“皇上日理万机,每天过得充实又繁忙,把我一个人丢在一块四角的天里每天跟坐牢似的,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所以……”,叶思娴伸出纤纤玉指点在赵元汲的额头。 “我要出宫好好散散心,正好民间有擅化妆易容之术的,我把身份藏得结结实实,痛痛快快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 赵元汲瞬间心动了,嘴上还是强硬。 “普通人要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忙忙碌碌风尘仆仆,你能受得了?” 叶思娴狠狠白了他一眼:“我是出宫享受的,不是找虐的” “我学民间妇人逛花市看戏园子不好么?还是说皇上嫌臣妾花钱多,不肯给出去?” 她慢悠悠将煮好的茶倒在茶盏里,看碧绿的茶叶上上下下漂浮。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美丽的废物,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 “种种草养养花,打打瞌睡晒太阳,吃饱喝足出去逛一圈儿,看看首饰选选衣裳,如果能遇见两出好戏,回来就学与我夫君听”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6章 解决 第666章解决 “还是想嫁普通人,可惜朕不是……” 赵元汲狠狠打翻醋坛子。 他有时候就想不明白,明明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人是自己,凭什么吃醋的还是自己。 叶思娴缓缓吹凉茶水送到赵元汲唇边,眼皮子一耷拉。 “可惜了,臣妾已是有夫之妇,不能二嫁,只能勉为其难就这么过吧?” “只盼着有朝一日,我的夫君能卸下重担,带着我好好当一回普通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赵元汲终于满意笑了。 “这还差不多” 当晚,二人相拥而眠,情到浓处,他伸出有力的大手想解女人的衣衫,被她狠狠摁住。 “不可!” 叶思娴扁扁嘴老大不情愿。 “你和别人睡过了,我嫌脏,等你什么时候洗干净了再说吧” 赵元汲:“……” 男人的脸渐渐黑沉,他豁然翻身押在女人身上,哑着嗓音低沉。 “朕一心为了你才去应付那帮女人,你知道朕有多恶心么?” “朕睡她们时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要看见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朕就兴致全无” “她们都在背地里说朕不行,娴娴,我是皇帝,已经够孤家寡人了,你别把我抛下!” “皇上三思啊,您千万不要冲动”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一个个擦着汗,小心翼翼劝着皇上一定要早点儿立储。 “皇后娘娘虽有过错,两位皇子却是无辜,老臣听上书房的太傅数次夸奖二皇子小小年纪天资聪颖沉稳大气,三皇子虎虎生威勇猛过人” “与其等将来的小皇子出生,不如从二皇子三皇子之中选出一位……” 秦大学士劝得小心翼翼。 大厅上骤然寂静下来,众人屏息凝神望着帝王脸色,生怕一个不高兴惹怒帝王。 终究皇后被打入冷宫早已不得帝王喜欢,万一皇上忌讳,治他们个妄议皇室子嗣之罪就不妙。 赵元汲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面上依旧黑着脸一言不发。 秦大学士心里七上八下,颤颤巍巍转过头。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之前不是都商量好的?” “老臣已经提出来,连一个附议之人都没有,心里那点儿抱负都去哪儿了?” 秦大学士一个刺激,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 “禀皇上,秦大学士说得有理,老臣也认为二皇子三皇子都堪当大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赵元汲重重砸了下砚台,怒目而视百官。 “当初说要贬皇后的是你们,对皇后议论纷纷的是你们,现在跪下求朕立皇后之子为太子的也是你们,怎么……” 帝王缓缓站起来逼视百官。 “你们把朕的后宫当成什么了?把朕当成什么了?傀儡皇帝还是提线木偶?朕的女人你们管,朕的孩子你们还管,是不是朕哪天死你们也要管?” 雷霆之怒铺天盖地下来,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地冷汗涔涔。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皇上息怒,皇后虽有错但稚子无辜,二皇子三皇子确实堪当大任,请皇上明鉴!” 一声又一声振臂高呼,一道又一道请罪的声音。 赵元汲满意极了,心里早已哄堂大笑,面上仍旧冷着脸:“不行!” “皇后无德无贤已被打入冷宫,金口玉言岂能胡乱更改” “朕还是更属意阚贵妃,待贵妃顺利产下皇子,就是废后之日,到时候阚氏之子就是嫡出,既名正言顺又有助于邦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轰隆隆’ 百官们似乎听见脑瓜炸开的声音,那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大景朝何时也没让来自外邦的妃嫔登上后位,更别提让流着外邦血液的孩子继承皇位。 大景朝的皇室血统务必保持纯正,连先帝那么‘昏庸’的帝王都知道,怎么皇上要做这样的蠢事? “咳!” 见百官被雷得外焦里嫩,赵元汲还是改了改口。 “襄贵妃贤良淑德,久侍宫闱,同样甚得朕心,实在不行立襄贵妃之子为太子也行,你们放心,朕定会雨露均沾,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慢悠悠说完,赵元汲轻轻一拍御案。 “此事到此为止不再议论”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 帝王缓缓站起身,见大臣们无一人说话,自顾自大步离开。 冯安怀左右看看,高喊了句退朝,忙追了上去。 …… 帝王脚步声渐行渐远,百官们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面面相觑后大家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悔意。 “后悔啊,襄贵妃也就罢了,那个阚氏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当大景朝的国母” “襄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忘了王家已经被抄家流放,贵妃娘娘是个罪臣之女啊” “还是皇后娘娘出身更加清白些,又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可惜已经被皇上厌弃” “现在才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后娘娘排挤,实在是不像样,非但没学到皇上一份英明反倒是个残忍暴虐的,啧啧啧……” “唉,就是后悔,一想到当初劝皇上惩治皇后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今时不如往日啊!” 百官们纷纷哀叹。 三三两两相互安慰一番,捧着悔青了的肠子离开。 消息传到御书房,赵元汲乐得开怀大笑。 “这帮固执的老头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过瘾!没想到他们劝来劝去也有今天!” 冯安怀小心翼翼打发走太和殿报信的小太监,自己拱手上前。 “皇上英明,皇后娘娘仁德善良终于有人能看见,想必娘娘很快能得见天日,老臣恭贺皇上” “你是说让皇后出来重新执掌后宫?”,赵元汲眯了眯眼。 冯安怀纳闷:“难道皇上不想么?” “当然不想”,帝王冷静灌了口凉茶。 “游戏还没到一半娴娴怎么能出来,再说了凭什么他们一提,朕就要立刻顺了他们的意?” “这一次,朕要让他们跪在地上求着朕迎皇后正位中宫,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跪在皇后脚下高呼娘娘千岁” 冯安怀:“……” 果然皇上一点儿没变,依然视娘娘为心头肉。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7章 刺杀 第667章刺杀 希望一点点消磨掉,赵长延颓然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片沉寂。 “所以父皇……您是一定要杀我了??” “你放心”,赵元汲淡淡道。 “你的案子朕已经叫人封存,赐死你也是秘密进行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妻儿朕会让人好好照顾,请人好好教导” “将来让你的儿子继承你的家业,如此朕也算对得起你” 哗啦啦退后几步,赵长延像望着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如死灰。 “既然这样,那儿子愿意去死,只是临死前儿子还有个愿望” “你说吧” 赵元汲眯了眯眼。 “儿子想解开手链脚链体体面面地和妻儿告别,和父皇告别,您放心儿子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很快就好” 他像一头被拔了獠牙的饿狼崽,几盆冷水浇下来他湿漉漉蜷缩在角落,看起来也是可怜,能让人暂时忘怀他以前龇牙咧嘴的凶狠。 沉默良久,赵元汲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几个狱吏进去将赵长延身上所有的束缚去掉,将牢门打开。 赵长延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全身上下不见半点伤痕,可见刑部和大理寺并未动刑,更无人虐待他。 刚刚及冠的青年从善如流跪在君父面前。 “儿子多谢父皇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自当以命抵命,不敢有任何怨言”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三个响头就当孝顺您了” ‘嘭!’第一响,他磕得郑重其事。 ‘嘭!’第二响,磕得诚心诚意。 最后一响,赵元汲终究不忍别过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其实他说养育之恩,自己养是养了,何曾亲自教导过他一天? 终究自己也有些心虚的吧。 第三个响头赵长延磕得依然响亮,只是落地后没再起身,而是手臂微微转动,从袖中拿出一支打磨尖锐的簪子。 赵元汲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他突然窜起来冲着帝王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皇上小心!” “小心!” 狱吏发觉不对冲了上去,将帝王团团包围。 赵元汲自己也发觉危险下意识躲避,可惜还是晚了半刻。 尖锐的簪子直直刺进皮肉里,鲜红的血顺着胸口的衣襟淌下。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胸口逐渐蔓延。 两眼发黑间,他看见刚刚还像个拔了牙狼崽的儿子,此刻骤然变成地狱魔鬼。 他眼神狠厉目光充血,带着滔天的恨意盯着他。 “父皇,儿子死罪难逃,父皇不如陪儿子走一程” “您好狠的心啊,对你的二子三子那么好,悉心教导带在身边,我就成了没爹没娘的野草,你又凭什么说我没长好?” “以前嫌我多余把我早早打发走,现在又嫌我多余想杀了我?父皇啊父皇,天底下有几个像这样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说着,直到被狱吏重新捆绑起来押到牢笼里,满眼都是得逞的奸笑和不甘心。 “可惜了,被你躲了一下只是受伤,没能一下结果你的命” “父皇,我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逆子!” 赵元汲被狱吏送到昭阳宫,太医们成群结队往这边赶。 消息封锁,后宫暂时无动静。 昭阳宫里却一片混乱,太医们查看伤口悉心诊断后,一个两个额头冒汗。 “如果再偏个一寸半厘的,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现在情况依然很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且极难恢复” 冯安怀吓得整个都懵了。 “那快治啊!” “万一皇上有个差池,大家都不用活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两个不敢动手,犹豫半晌,大家还是主推一个最擅长外伤的院判大人出来。 刚刚及冠的青年从善如流跪在君父面前。 “儿子多谢父皇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自当以命抵命,不敢有任何怨言”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三个响头就当孝顺您了” ‘嘭!’第一响,他磕得郑重其事。 ‘嘭!’第二响,磕得诚心诚意。 最后一响,赵元汲终究不忍别过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其实他说养育之恩,自己养是养了,何曾亲自教导过他一天? 终究自己也有些心虚的吧。 第三个响头赵长延磕得依然响亮,只是落地后没再起身,而是手臂微微转动,从袖中拿出一支打磨尖锐的簪子。 赵元汲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他突然窜起来冲着帝王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皇上小心!” “小心!” 狱吏发觉不对冲了上去,将帝王团团包围。 赵元汲自己也发觉危险下意识躲避,可惜还是晚了半刻。 尖锐的簪子直直刺进皮肉里,鲜红的血顺着胸口的衣襟淌下。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胸口逐渐蔓延。 两眼发黑间,他看见刚刚还像个拔了牙狼崽的儿子,此刻骤然变成地狱魔鬼。 他眼神狠厉目光充血,带着滔天的恨意盯着他。 “父皇,儿子死罪难逃,父皇不如陪儿子走一程” “您好狠的心啊,对你的二子三子那么好,悉心教导带在身边,我就成了没爹没娘的野草,你又凭什么说我没长好?” “以前嫌我多余把我早早打发走,现在又嫌我多余想杀了我?父皇啊父皇,天底下有几个像这样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说着,直到被狱吏重新捆绑起来押到牢笼里,满眼都是得逞的奸笑和不甘心。 “可惜了,被你躲了一下只是受伤,没能一下结果你的命” “父皇,我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逆子!” 赵元汲被狱吏送到昭阳宫,太医们成群结队往这边赶。 消息封锁,后宫暂时无动静。 昭阳宫里却一片混乱,太医们查看伤口悉心诊断后,一个两个额头冒汗。 “如果再偏个一寸半厘的,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现在情况依然很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且极难恢复” 冯安怀吓得整个都懵了。 “那快治啊!” “万一皇上有个差池,大家都不用活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两个不敢动手,犹豫半晌,大家还是主推一个最擅长外伤的院判大人出来。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8章 一杯毒酒 第668章一杯毒酒 “夫君,你安心去吧,我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儿” 希望一点点消磨掉,赵长延颓然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片沉寂。 “所以父皇……您是一定要杀我了??” “你放心”,赵元汲淡淡道。 “你的案子朕已经叫人封存,赐死你也是秘密进行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妻儿朕会让人好好照顾,请人好好教导” “将来让你的儿子继承你的家业,如此朕也算对得起你” 哗啦啦退后几步,赵长延像望着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如死灰。 “既然这样,那儿子愿意去死,只是临死前儿子还有个愿望” “你说吧” 赵元汲眯了眯眼。 “儿子想解开手链脚链体体面面地和妻儿告别,和父皇告别,您放心儿子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很快就好” 他像一头被拔了獠牙的饿狼崽,几盆冷水浇下来他湿漉漉蜷缩在角落,看起来也是可怜,能让人暂时忘怀他以前龇牙咧嘴的凶狠。 沉默良久,赵元汲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几个狱吏进去将赵长延身上所有的束缚去掉,将牢门打开。 赵长延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全身上下不见半点伤痕,可见刑部和大理寺并未动刑,更无人虐待他。 刚刚及冠的青年从善如流跪在君父面前。 “儿子多谢父皇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自当以命抵命,不敢有任何怨言”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三个响头就当孝顺您了” ‘嘭!’第一响,他磕得郑重其事。 ‘嘭!’第二响,磕得诚心诚意。 最后一响,赵元汲终究不忍别过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其实他说养育之恩,自己养是养了,何曾亲自教导过他一天? 终究自己也有些心虚的吧。 第三个响头赵长延磕得依然响亮,只是落地后没再起身,而是手臂微微转动,从袖中拿出一支打磨尖锐的簪子。 赵元汲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他突然窜起来冲着帝王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皇上小心!” “小心!” 狱吏发觉不对冲了上去,将帝王团团包围。 赵元汲自己也发觉危险下意识躲避,可惜还是晚了半刻。 尖锐的簪子直直刺进皮肉里,鲜红的血顺着胸口的衣襟淌下。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胸口逐渐蔓延。 两眼发黑间,他看见刚刚还像个拔了牙狼崽的儿子,此刻骤然变成地狱魔鬼。 他眼神狠厉目光充血,带着滔天的恨意盯着他。 “父皇,儿子死罪难逃,父皇不如陪儿子走一程” “您好狠的心啊,对你的二子三子那么好,悉心教导带在身边,我就成了没爹没娘的野草,你又凭什么说我没长好?” “以前嫌我多余把我早早打发走,现在又嫌我多余想杀了我?父皇啊父皇,天底下有几个像这样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说着,直到被狱吏重新捆绑起来押到牢笼里,满眼都是得逞的奸笑和不甘心。 “可惜了,被你躲了一下只是受伤,没能一下结果你的命” “父皇,我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逆子!” 赵元汲被狱吏送到昭阳宫,太医们成群结队往这边赶。 消息封锁,后宫暂时无动静。 昭阳宫里却一片混乱,太医们查看伤口悉心诊断后,一个两个额头冒汗。 “如果再偏个一寸半厘的,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现在情况依然很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且极难恢复” 冯安怀吓得整个都懵了。 “那快治啊!” “万一皇上有个差池,大家都不用活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两个不敢动手,犹豫半晌,大家还是主推一个最擅长外伤的院判大人出来。 刚刚及冠的青年从善如流跪在君父面前。 “儿子多谢父皇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自当以命抵命,不敢有任何怨言”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三个响头就当孝顺您了” ‘嘭!’第一响,他磕得郑重其事。 ‘嘭!’第二响,磕得诚心诚意。 最后一响,赵元汲终究不忍别过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其实他说养育之恩,自己养是养了,何曾亲自教导过他一天? 终究自己也有些心虚的吧。 第三个响头赵长延磕得依然响亮,只是落地后没再起身,而是手臂微微转动,从袖中拿出一支打磨尖锐的簪子。 赵元汲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他突然窜起来冲着帝王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皇上小心!” “小心!” 狱吏发觉不对冲了上去,将帝王团团包围。 赵元汲自己也发觉危险下意识躲避,可惜还是晚了半刻。 尖锐的簪子直直刺进皮肉里,鲜红的血顺着胸口的衣襟淌下。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胸口逐渐蔓延。 两眼发黑间,他看见刚刚还像个拔了牙狼崽的儿子,此刻骤然变成地狱魔鬼。 他眼神狠厉目光充血,带着滔天的恨意盯着他。 “父皇,儿子死罪难逃,父皇不如陪儿子走一程” “您好狠的心啊,对你的二子三子那么好,悉心教导带在身边,我就成了没爹没娘的野草,你又凭什么说我没长好?” “以前嫌我多余把我早早打发走,现在又嫌我多余想杀了我?父皇啊父皇,天底下有几个像这样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说着,直到被狱吏重新捆绑起来押到牢笼里,满眼都是得逞的奸笑和不甘心。 “可惜了,被你躲了一下只是受伤,没能一下结果你的命” “父皇,我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逆子!” 赵元汲被狱吏送到昭阳宫,太医们成群结队往这边赶。 消息封锁,后宫暂时无动静。 昭阳宫里却一片混乱,太医们查看伤口悉心诊断后,一个两个额头冒汗。 “如果再偏个一寸半厘的,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现在情况依然很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且极难恢复” 冯安怀吓得整个都懵了。 “那快治啊!” “万一皇上有个差池,大家都不用活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两个不敢动手,犹豫半晌,大家还是主推一个最擅长外伤的院判大人出来。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69章 死亡 第669章死亡 “哈哈哈,真是荒谬” 赵长延仰天大笑,满脸都是失落绝望和鄙夷。 “我的生父给了我生命,现在又要还回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哈哈哈……” 冯安怀冷笑。 “要怪就怪您自己,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做,皇上他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次又一次给了您机会” “可您却一次又一次伤了皇上的心” “王爷啊,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就连皇上也并非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只能在深夜相会。 想到二皇子为了练好扎马步,小小年纪生得满脚都是冻疮。 想到三皇子数次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好。 想到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努力付出着,冯安怀每每也就不觉得自己苦。 所以……大皇子又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哼!”赵长延阴冷笑着。 “他们是他们,我又如何比得了,你这狗奴才懂个狗屁!” “也罢!这个世界除了我母妃,谁都不会真心疼我的” 他一把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毒蛇般发黑的血液很快从唇角淌下,身体软软倒下,临死他忽然笑了起来。 “母妃,其实……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只是想让我的父皇多看我一眼而已,我也想和王小虎一样被他父亲扛在肩头骑大马” “我也想让父皇多考考我的学问,可他那么忙,连看我一眼也不曾,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念叨,我一遍遍听” “我们都太苦了” “下辈子我们定要投生在寻常人家,我会好好孝顺您……” 话音未落,人已逐渐断气。 回到御书房复命,赵元汲沉默良久,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大字写了一页又一页。 之后足足三四天,帝王都未再踏出昭阳宫一步。 …… 转眼二月中,甘王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甘王突然病逝,案子也已经了结。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朝臣和百官也没再继续调查的必要。 百姓议论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没有谁再揪着此事不放。 后宫更是全然不知情,只是唏嘘一阵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唯一不同的是德安宫里。 甘王妃带着几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瞅着孩子一个个病倒,甘王妃自己也哭得杜鹃啼血歇斯底里,她仍旧没停。 “苍天大地,我的夫君好端端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没灾二没病,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病逝,到底什么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来人呐,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凭什么不给我说清楚?” “救命啊,究竟这深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连妇女幼子都要为难,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 德安宫一天不消停,宫里就一天不安宁,赵元汲思来想去决定让襄贵妃去解决。 “好好安抚,告诉她真相但不要说太多,让她带着孩子好好过,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也要说明白,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什么都不会有” 襄贵妃脸色微白:“是,臣妾谨记” 她神情恍惚出门,临离开时赵元汲又叫住她。 “慢着!” “哈哈哈,真是荒谬” 赵长延仰天大笑,满脸都是失落绝望和鄙夷。 “我的生父给了我生命,现在又要还回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哈哈哈……” 冯安怀冷笑。 “要怪就怪您自己,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做,皇上他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次又一次给了您机会” “可您却一次又一次伤了皇上的心” “王爷啊,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就连皇上也并非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只能在深夜相会。 想到二皇子为了练好扎马步,小小年纪生得满脚都是冻疮。 想到三皇子数次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好。 想到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努力付出着,冯安怀每每也就不觉得自己苦。 所以……大皇子又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哼!”赵长延阴冷笑着。 “他们是他们,我又如何比得了,你这狗奴才懂个狗屁!” “也罢!这个世界除了我母妃,谁都不会真心疼我的” 他一把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毒蛇般发黑的血液很快从唇角淌下,身体软软倒下,临死他忽然笑了起来。 “母妃,其实……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只是想让我的父皇多看我一眼而已,我也想和王小虎一样被他父亲扛在肩头骑大马” “我也想让父皇多考考我的学问,可他那么忙,连看我一眼也不曾,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念叨,我一遍遍听” “我们都太苦了” “下辈子我们定要投生在寻常人家,我会好好孝顺您……” 话音未落,人已逐渐断气。 回到御书房复命,赵元汲沉默良久,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大字写了一页又一页。 之后足足三四天,帝王都未再踏出昭阳宫一步。 …… 转眼二月中,甘王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甘王突然病逝,案子也已经了结。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朝臣和百官也没再继续调查的必要。 百姓议论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没有谁再揪着此事不放。 后宫更是全然不知情,只是唏嘘一阵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唯一不同的是德安宫里。 甘王妃带着几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瞅着孩子一个个病倒,甘王妃自己也哭得杜鹃啼血歇斯底里,她仍旧没停。 “苍天大地,我的夫君好端端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没灾二没病,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病逝,到底什么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来人呐,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凭什么不给我说清楚?” “救命啊,究竟这深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连妇女幼子都要为难,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 德安宫一天不消停,宫里就一天不安宁,赵元汲思来想去决定让襄贵妃去解决。 “好好安抚,告诉她真相但不要说太多,让她带着孩子好好过,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也要说明白,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什么都不会有” 襄贵妃脸色微白:“是,臣妾谨记” 她神情恍惚出门,临离开时赵元汲又叫住她。 “慢着!”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0章 一个交代 第670章一个交代 “这就是皇上给的交待?凭什么!” “就凭你的夫君甘王他害了那么多百姓” “哈哈哈,真是荒谬” 赵长延仰天大笑,满脸都是失落绝望和鄙夷。 “我的生父给了我生命,现在又要还回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哈哈哈……” 冯安怀冷笑。 “要怪就怪您自己,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做,皇上他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次又一次给了您机会” “可您却一次又一次伤了皇上的心” “王爷啊,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就连皇上也并非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只能在深夜相会。 想到二皇子为了练好扎马步,小小年纪生得满脚都是冻疮。 想到三皇子数次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好。 想到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努力付出着,冯安怀每每也就不觉得自己苦。 所以……大皇子又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哼!”赵长延阴冷笑着。 “他们是他们,我又如何比得了,你这狗奴才懂个狗屁!” “也罢!这个世界除了我母妃,谁都不会真心疼我的” 他一把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毒蛇般发黑的血液很快从唇角淌下,身体软软倒下,临死他忽然笑了起来。 “母妃,其实……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只是想让我的父皇多看我一眼而已,我也想和王小虎一样被他父亲扛在肩头骑大马” “我也想让父皇多考考我的学问,可他那么忙,连看我一眼也不曾,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念叨,我一遍遍听” “我们都太苦了” “下辈子我们定要投生在寻常人家,我会好好孝顺您……” 话音未落,人已逐渐断气。 回到御书房复命,赵元汲沉默良久,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大字写了一页又一页。 之后足足三四天,帝王都未再踏出昭阳宫一步。 …… 转眼二月中,甘王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甘王突然病逝,案子也已经了结。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朝臣和百官也没再继续调查的必要。 百姓议论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没有谁再揪着此事不放。 后宫更是全然不知情,只是唏嘘一阵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唯一不同的是德安宫里。 甘王妃带着几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瞅着孩子一个个病倒,甘王妃自己也哭得杜鹃啼血歇斯底里,她仍旧没停。 “苍天大地,我的夫君好端端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没灾二没病,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病逝,到底什么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来人呐,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凭什么不给我说清楚?” “救命啊,究竟这深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连妇女幼子都要为难,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 德安宫一天不消停,宫里就一天不安宁,赵元汲思来想去决定让襄贵妃去解决。 “好好安抚,告诉她真相但不要说太多,让她带着孩子好好过,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也要说明白,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什么都不会有” 襄贵妃脸色微白:“是,臣妾谨记” 她神情恍惚出门,临离开时赵元汲又叫住她。 “慢着!” “哈哈哈,真是荒谬” 赵长延仰天大笑,满脸都是失落绝望和鄙夷。 “我的生父给了我生命,现在又要还回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哈哈哈……” 冯安怀冷笑。 “要怪就怪您自己,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做,皇上他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次又一次给了您机会” “可您却一次又一次伤了皇上的心” “王爷啊,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就连皇上也并非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只能在深夜相会。 想到二皇子为了练好扎马步,小小年纪生得满脚都是冻疮。 想到三皇子数次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好。 想到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努力付出着,冯安怀每每也就不觉得自己苦。 所以……大皇子又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哼!”赵长延阴冷笑着。 “他们是他们,我又如何比得了,你这狗奴才懂个狗屁!” “也罢!这个世界除了我母妃,谁都不会真心疼我的” 他一把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毒蛇般发黑的血液很快从唇角淌下,身体软软倒下,临死他忽然笑了起来。 “母妃,其实……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只是想让我的父皇多看我一眼而已,我也想和王小虎一样被他父亲扛在肩头骑大马” “我也想让父皇多考考我的学问,可他那么忙,连看我一眼也不曾,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念叨,我一遍遍听” “我们都太苦了” “下辈子我们定要投生在寻常人家,我会好好孝顺您……” 话音未落,人已逐渐断气。 回到御书房复命,赵元汲沉默良久,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大字写了一页又一页。 之后足足三四天,帝王都未再踏出昭阳宫一步。 …… 转眼二月中,甘王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甘王突然病逝,案子也已经了结。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朝臣和百官也没再继续调查的必要。 百姓议论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没有谁再揪着此事不放。 后宫更是全然不知情,只是唏嘘一阵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唯一不同的是德安宫里。 甘王妃带着几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瞅着孩子一个个病倒,甘王妃自己也哭得杜鹃啼血歇斯底里,她仍旧没停。 “苍天大地,我的夫君好端端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没灾二没病,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病逝,到底什么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来人呐,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凭什么不给我说清楚?” “救命啊,究竟这深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连妇女幼子都要为难,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 德安宫一天不消停,宫里就一天不安宁,赵元汲思来想去决定让襄贵妃去解决。 “好好安抚,告诉她真相但不要说太多,让她带着孩子好好过,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也要说明白,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什么都不会有” 襄贵妃脸色微白:“是,臣妾谨记” 她神情恍惚出门,临离开时赵元汲又叫住她。 “慢着!”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1章 较劲 第671章较劲 “她们是来找事的吧”,廊下的景妍忽然抬头。 景珠猛地转过头,脸色立刻阴冷起来嗤之以鼻:“来栖凤宫找事,她们是嫌自己活得长么?” 自打上元节景珠的心情一直不好。 原因很简单,她压根没找到唐训,和胡琛的主动接近不一样,那个白衣男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这让景珠大受打击,一度怀疑自己除了公主这身光环没有半分魅力。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什么甘王突然回宫、父皇要考察他能否胜任太子之位,什么襄贵妃风光无限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 这宫里一天天发生的事让姐妹俩都想不通。 要不是母后临走叮嘱要听话,她们一准儿得做点儿什么好好撒气。 “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 景珠拎起金鞭大步出去,景妍白着脸立刻阻拦。 “别冲动,你忘了母后临走的嘱咐?” “这也不能怨我不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景珠耸着肩,不顾妹妹的阻拦还是出去。 两方人马对阵,一方乌合之众,另一方势单力薄。 “呦!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娘娘们吹到栖凤宫了?不知娘娘们突然驾临有何贵干?” 景珠笑着客气,所谓先礼后兵她都懂。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皇后娘娘被贬出宫,只留两位公主在这里,我们就想来看看” 为首的是宜月宫的妙贵人,据传她腰肢柔软舞艺极佳,凭借一记舞姿在众妃嫔中脱颖而出。 后宫除了阚贵妃就数她最得宠,所以底气也最足的。 景珠了然颔首,转身招手叫来妹妹,两个小姑娘并排而站。 “我们姐妹俩都好好的,各位娘娘看完就赶紧回,我们还得读书写字呢”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里的金鞭往身后藏了藏,景妍看着姐姐的动作,惊讶得直瞪眼。 妙贵人有些无语,林贵人和彤贵人立刻接上去。 “公主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正好今儿个天气好,我们也走累了……” “不能!”,景珠打断。 小姑娘横眉冷眼讽刺:“我们栖凤宫是不详之地,怕污了诸位娘娘的运气,你们还是往别处去歇脚吧” 说完拉着妹妹进去就要关大门。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议论:“几位姐姐也太客气了,细算算咱们到底是长辈,何必怕她们小小的晚辈” “我们今儿要是就想进去呢?” 一堆人围在门口找事,大有不答应就不行的强迫架势。 景珠忍无可忍又懒得扯皮,干脆拿出金鞭一顿甩。 金色阳光下,金鞭像狂舞的巨蟒扭动抽搐,随之而来是一阵又一阵尖叫、嘶鸣、痛哭和求饶。 “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住手!大胆你们姐妹俩要反了吗?” “姐姐快停下” 景妍冒着汗一顿劝,景珠愈发力气大。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最终停下。 “既然上次的教训你们不听,这次本公主就给你们来个大的,下次可要记好了我景珠不好惹,我母后的栖凤宫更不是谁都能进的” 话音未落,怒气冲冲的两公主轰然关上大门。 朱红雕漆的大门前,妃嫔们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那个龇牙咧嘴,这个一瘸一拐。 大家面面相觑老脸通红。 “居然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母后马上要被废了,也不知在嚣张什么” “咱们找贵妃娘娘告状去!” “就是,去找贵妃娘娘告状!” 浩浩荡荡的宫妃队伍去了邀月宫。 襄贵妃正忙着盘算宫里的日常开销,见门外突然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她连忙放下笔迎出去。 “呦,妹妹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一个个的这都怎么了?” 宫妃面面相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跪下来求贵妃做主。 “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两个丫头片子那么嚣张,她们凭什么呢?” “上次挨了顿打咱们心里都憋屈,这回想着去出口气,没想到又挨了一顿” “贵妃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众人一个又一个磕头,襄贵妃无奈招呼人都起来。 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去请太医。 “我说妹妹们也太莽撞了,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们,皇后是皇后,公主是公主,不一样的” 她皱着眉一阵心疼。 “咱们的目的是求得皇上宠爱,不是和公主作对” “你们使劲儿也不能乱使啊,多看看长宁宫多学学也比这个强,跟个公主较什么劲”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最终停下。 “既然上次的教训你们不听,这次本公主就给你们来个大的,下次可要记好了我景珠不好惹,我母后的栖凤宫更不是谁都能进的” 话音未落,怒气冲冲的两公主轰然关上大门。 朱红雕漆的大门前,妃嫔们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那个龇牙咧嘴,这个一瘸一拐。 大家面面相觑老脸通红。 “居然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母后马上要被废了,也不知在嚣张什么” “咱们找贵妃娘娘告状去!” “就是,去找贵妃娘娘告状!” 浩浩荡荡的宫妃队伍去了邀月宫。 襄贵妃正忙着盘算宫里的日常开销,见门外突然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她连忙放下笔迎出去。 “呦,妹妹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一个个的这都怎么了?” 宫妃面面相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跪下来求贵妃做主。 “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两个丫头片子那么嚣张,她们凭什么呢?” “上次挨了顿打咱们心里都憋屈,这回想着去出口气,没想到又挨了一顿” “贵妃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众人一个又一个磕头,襄贵妃无奈招呼人都起来。 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去请太医。 “我说妹妹们也太莽撞了,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们,皇后是皇后,公主是公主,不一样的” 她皱着眉一阵心疼。 “咱们的目的是求得皇上宠爱,不是和公主作对” “你们使劲儿也不能乱使啊,多看看长宁宫多学学也比这个强,跟个公主较什么劲”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2章 再次遇见 第672章再次遇见 “出宫更好,我不管我就要去找我母后!” “她们是来找事的吧”,廊下的景妍忽然抬头。 景珠猛地转过头,脸色立刻阴冷起来嗤之以鼻:“来栖凤宫找事,她们是嫌自己活得长么?” 自打上元节景珠的心情一直不好。 原因很简单,她压根没找到唐训,和胡琛的主动接近不一样,那个白衣男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这让景珠大受打击,一度怀疑自己除了公主这身光环没有半分魅力。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什么甘王突然回宫、父皇要考察他能否胜任太子之位,什么襄贵妃风光无限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 这宫里一天天发生的事让姐妹俩都想不通。 要不是母后临走叮嘱要听话,她们一准儿得做点儿什么好好撒气。 “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 景珠拎起金鞭大步出去,景妍白着脸立刻阻拦。 “别冲动,你忘了母后临走的嘱咐?” “这也不能怨我不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景珠耸着肩,不顾妹妹的阻拦还是出去。 两方人马对阵,一方乌合之众,另一方势单力薄。 “呦!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娘娘们吹到栖凤宫了?不知娘娘们突然驾临有何贵干?” 景珠笑着客气,所谓先礼后兵她都懂。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皇后娘娘被贬出宫,只留两位公主在这里,我们就想来看看” 为首的是宜月宫的妙贵人,据传她腰肢柔软舞艺极佳,凭借一记舞姿在众妃嫔中脱颖而出。 后宫除了阚贵妃就数她最得宠,所以底气也最足的。 景珠了然颔首,转身招手叫来妹妹,两个小姑娘并排而站。 “我们姐妹俩都好好的,各位娘娘看完就赶紧回,我们还得读书写字呢”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里的金鞭往身后藏了藏,景妍看着姐姐的动作,惊讶得直瞪眼。 妙贵人有些无语,林贵人和彤贵人立刻接上去。 “公主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正好今儿个天气好,我们也走累了……” “不能!”,景珠打断。 小姑娘横眉冷眼讽刺:“我们栖凤宫是不详之地,怕污了诸位娘娘的运气,你们还是往别处去歇脚吧” 说完拉着妹妹进去就要关大门。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议论:“几位姐姐也太客气了,细算算咱们到底是长辈,何必怕她们小小的晚辈” “我们今儿要是就想进去呢?” 一堆人围在门口找事,大有不答应就不行的强迫架势。 景珠忍无可忍又懒得扯皮,干脆拿出金鞭一顿甩。 金色阳光下,金鞭像狂舞的巨蟒扭动抽搐,随之而来是一阵又一阵尖叫、嘶鸣、痛哭和求饶。 “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住手!大胆你们姐妹俩要反了吗?” “姐姐快停下” 景妍冒着汗一顿劝,景珠愈发力气大。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最终停下。 “既然上次的教训你们不听,这次本公主就给你们来个大的,下次可要记好了我景珠不好惹,我母后的栖凤宫更不是谁都能进的” 话音未落,怒气冲冲的两公主轰然关上大门。 朱红雕漆的大门前,妃嫔们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那个龇牙咧嘴,这个一瘸一拐。 大家面面相觑老脸通红。 “居然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母后马上要被废了,也不知在嚣张什么” “咱们找贵妃娘娘告状去!” “就是,去找贵妃娘娘告状!” 浩浩荡荡的宫妃队伍去了邀月宫。 襄贵妃正忙着盘算宫里的日常开销,见门外突然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她连忙放下笔迎出去。 “呦,妹妹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一个个的这都怎么了?” 宫妃面面相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跪下来求贵妃做主。 “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两个丫头片子那么嚣张,她们凭什么呢?” “上次挨了顿打咱们心里都憋屈,这回想着去出口气,没想到又挨了一顿” “贵妃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众人一个又一个磕头,襄贵妃无奈招呼人都起来。 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去请太医。 “我说妹妹们也太莽撞了,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们,皇后是皇后,公主是公主,不一样的” 她皱着眉一阵心疼。 “咱们的目的是求得皇上宠爱,不是和公主作对” “你们使劲儿也不能乱使啊,多看看长宁宫多学学也比这个强,跟个公主较什么劲”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咬紧牙关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最终停下。 “既然上次的教训你们不听,这次本公主就给你们来个大的,下次可要记好了我景珠不好惹,我母后的栖凤宫更不是谁都能进的” 话音未落,怒气冲冲的两公主轰然关上大门。 朱红雕漆的大门前,妃嫔们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那个龇牙咧嘴,这个一瘸一拐。 大家面面相觑老脸通红。 “居然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母后马上要被废了,也不知在嚣张什么” “咱们找贵妃娘娘告状去!” “就是,去找贵妃娘娘告状!” 浩浩荡荡的宫妃队伍去了邀月宫。 襄贵妃正忙着盘算宫里的日常开销,见门外突然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她连忙放下笔迎出去。 “呦,妹妹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一个个的这都怎么了?” 宫妃面面相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跪下来求贵妃做主。 “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两个丫头片子那么嚣张,她们凭什么呢?” “上次挨了顿打咱们心里都憋屈,这回想着去出口气,没想到又挨了一顿” “贵妃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众人一个又一个磕头,襄贵妃无奈招呼人都起来。 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去请太医。 “我说妹妹们也太莽撞了,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们,皇后是皇后,公主是公主,不一样的” 她皱着眉一阵心疼。 “咱们的目的是求得皇上宠爱,不是和公主作对” “你们使劲儿也不能乱使啊,多看看长宁宫多学学也比这个强,跟个公主较什么劲”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3章 复见 第673章复见 说起唐训。 此时的白衣公子正从江南慢悠悠赶回来。 行船车马,一路上饱览大好江山风华,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更添几分江南才子的风流倜傥。 “公子,咱们明明没什么事,为什么非要跑一趟江南呢?”,贴身小厮十分不理解。 “有些东西骗不了人的” “去过和没去过能一样?”,他淡淡一笑,隽秀的脸庞多了几分胸有成竹。 “皇室的公主沿眼界胸怀极高,我既然想要认识,自身就不能太低” 衣服鞋帽、船只车马,他都要拥有都要会。 小厮不再说话,唐训又笑。 “现在正好阳春三月,咱们回来得正是时候,钓了这么久,鱼儿应该上钩了” 面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太知道该怎么拿捏。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唐训主动联系了怡安,获取了最主要信息。 次日他就骑上白马往皇庄的方向行去。 马背上的白衣少年笑得满脸阳光和单纯。 “天气不错,最适合春游,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憋的住?” 脑海中不由浮现景珠身着红衣骑着白马的场景,想起她一双酷似妹妹的清澈眼神。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疼和不忍。 可再想想那是皇帝的女儿,是他杀夫灭族仇人的女儿,一切也就释然。 地狱路漫漫,他总要为踏上去的家人报仇的。 …… 这日天气晴好,景珠果然憋不住,闹着要去附近的河滩钓鱼。 想想那条河不过是大点儿的小溪,最深也不及腰,就放她去了。 景珠穿着骑装带着浮萍和两个侍卫,轻装简从去了河滩。 临行前她一再问景妍要不要去,景妍都摇头拒绝,文静的小姑娘对漫山遍野的花儿更感兴趣。 “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 小公主一拍马出发,只留下滚滚黄尘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约来到河畔,附近已有人家来钓鱼,不远处还有附近村子的孩童在嬉戏。 景珠选了个稍稍上游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架好鱼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看还好,猛地一抬头她居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唐训?” 不远处正是入京的官道,路两旁是竹林,雪白的白衣骑着白马潇洒利落穿梭在树影之间。 其实是有些看不清的,但景珠就是知道,眼前人绝对就是唐训没错。 “喂!” 她丢下鱼竿起身摆手大喊。 然那白马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公主又急得往路边跑去。 “公主小心!” “公主回来!” 浮萍和侍卫都没将公主拉回来,她还是飞快跑到官道上。 小公主大无畏伸开双臂闭上眼,死死盯着白马来的方向,一颗心恨不得跳出来。 “唐训你快停下,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凭什么一去不回凭空消失!” 马蹄落,她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白衣少年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缓缓走进红衣少女,沉稳且略带疲惫的脸微微皱起。 “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我了?你救了我两次,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 景珠受伤且震惊。 “咳!那个,在下记性不好,请问姑娘……” 攻城之道在于攻心,想要死死圈住必须远远放开,所谓欲擒故纵,要的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景珠有些生气,但还是将两人相识的场面又说了一遍。 白衣少年晃神一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京城大街上粗心的骑马姑娘,你叫明珠对不对?” “是了,听闻王家已经被处决,那户人家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姑娘可放宽心” 景珠扁扁嘴:“那些都不重要,唐训,我想问问你那天起怎么突然消失了?”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疼和不忍。 可再想想那是皇帝的女儿,是他杀夫灭族仇人的女儿,一切也就释然。 地狱路漫漫,他总要为踏上去的家人报仇的。 …… 这日天气晴好,景珠果然憋不住,闹着要去附近的河滩钓鱼。 想想那条河不过是大点儿的小溪,最深也不及腰,就放她去了。 景珠穿着骑装带着浮萍和两个侍卫,轻装简从去了河滩。 临行前她一再问景妍要不要去,景妍都摇头拒绝,文静的小姑娘对漫山遍野的花儿更感兴趣。 “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 小公主一拍马出发,只留下滚滚黄尘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约来到河畔,附近已有人家来钓鱼,不远处还有附近村子的孩童在嬉戏。 景珠选了个稍稍上游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架好鱼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看还好,猛地一抬头她居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唐训?” 不远处正是入京的官道,路两旁是竹林,雪白的白衣骑着白马潇洒利落穿梭在树影之间。 其实是有些看不清的,但景珠就是知道,眼前人绝对就是唐训没错。 “喂!” 她丢下鱼竿起身摆手大喊。 然那白马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公主又急得往路边跑去。 “公主小心!” “公主回来!” 浮萍和侍卫都没将公主拉回来,她还是飞快跑到官道上。 小公主大无畏伸开双臂闭上眼,死死盯着白马来的方向,一颗心恨不得跳出来。 “唐训你快停下,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凭什么一去不回凭空消失!” 马蹄落,她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白衣少年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缓缓走进红衣少女,沉稳且略带疲惫的脸微微皱起。 “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我了?你救了我两次,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 景珠受伤且震惊。 “咳!那个,在下记性不好,请问姑娘……” 攻城之道在于攻心,想要死死圈住必须远远放开,所谓欲擒故纵,要的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景珠有些生气,但还是将两人相识的场面又说了一遍。 白衣少年晃神一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京城大街上粗心的骑马姑娘,你叫明珠对不对?” “是了,听闻王家已经被处决,那户人家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姑娘可放宽心” 景珠扁扁嘴:“那些都不重要,唐训,我想问问你那天起怎么突然消失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4章 你是哪家的公子? 第674章你是哪家的公子?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你,那你好辛苦啊?” 说起唐训。 此时的白衣公子正从江南慢悠悠赶回来。 行船车马,一路上饱览大好江山风华,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更添几分江南才子的风流倜傥。 “公子,咱们明明没什么事,为什么非要跑一趟江南呢?”,贴身小厮十分不理解。 “有些东西骗不了人的” “去过和没去过能一样?”,他淡淡一笑,隽秀的脸庞多了几分胸有成竹。 “皇室的公主沿眼界胸怀极高,我既然想要认识,自身就不能太低” 衣服鞋帽、船只车马,他都要拥有都要会。 小厮不再说话,唐训又笑。 “现在正好阳春三月,咱们回来得正是时候,钓了这么久,鱼儿应该上钩了” 面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太知道该怎么拿捏。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唐训主动联系了怡安,获取了最主要信息。 次日他就骑上白马往皇庄的方向行去。 马背上的白衣少年笑得满脸阳光和单纯。 “天气不错,最适合春游,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憋的住?” 脑海中不由浮现景珠身着红衣骑着白马的场景,想起她一双酷似妹妹的清澈眼神。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疼和不忍。 可再想想那是皇帝的女儿,是他杀夫灭族仇人的女儿,一切也就释然。 地狱路漫漫,他总要为踏上去的家人报仇的。 …… 这日天气晴好,景珠果然憋不住,闹着要去附近的河滩钓鱼。 想想那条河不过是大点儿的小溪,最深也不及腰,就放她去了。 景珠穿着骑装带着浮萍和两个侍卫,轻装简从去了河滩。 临行前她一再问景妍要不要去,景妍都摇头拒绝,文静的小姑娘对漫山遍野的花儿更感兴趣。 “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 小公主一拍马出发,只留下滚滚黄尘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约来到河畔,附近已有人家来钓鱼,不远处还有附近村子的孩童在嬉戏。 景珠选了个稍稍上游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架好鱼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看还好,猛地一抬头她居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唐训?” 不远处正是入京的官道,路两旁是竹林,雪白的白衣骑着白马潇洒利落穿梭在树影之间。 其实是有些看不清的,但景珠就是知道,眼前人绝对就是唐训没错。 “喂!” 她丢下鱼竿起身摆手大喊。 然那白马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公主又急得往路边跑去。 “公主小心!” “公主回来!” 浮萍和侍卫都没将公主拉回来,她还是飞快跑到官道上。 小公主大无畏伸开双臂闭上眼,死死盯着白马来的方向,一颗心恨不得跳出来。 “唐训你快停下,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凭什么一去不回凭空消失!” 马蹄落,她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白衣少年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缓缓走进红衣少女,沉稳且略带疲惫的脸微微皱起。 “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我了?你救了我两次,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 景珠受伤且震惊。 “咳!那个,在下记性不好,请问姑娘……” 攻城之道在于攻心,想要死死圈住必须远远放开,所谓欲擒故纵,要的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景珠有些生气,但还是将两人相识的场面又说了一遍。 白衣少年晃神一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京城大街上粗心的骑马姑娘,你叫明珠对不对?” “是了,听闻王家已经被处决,那户人家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姑娘可放宽心” 景珠扁扁嘴:“那些都不重要,唐训,我想问问你那天起怎么突然消失了?”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疼和不忍。 可再想想那是皇帝的女儿,是他杀夫灭族仇人的女儿,一切也就释然。 地狱路漫漫,他总要为踏上去的家人报仇的。 …… 这日天气晴好,景珠果然憋不住,闹着要去附近的河滩钓鱼。 想想那条河不过是大点儿的小溪,最深也不及腰,就放她去了。 景珠穿着骑装带着浮萍和两个侍卫,轻装简从去了河滩。 临行前她一再问景妍要不要去,景妍都摇头拒绝,文静的小姑娘对漫山遍野的花儿更感兴趣。 “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 小公主一拍马出发,只留下滚滚黄尘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约来到河畔,附近已有人家来钓鱼,不远处还有附近村子的孩童在嬉戏。 景珠选了个稍稍上游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架好鱼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看还好,猛地一抬头她居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唐训?” 不远处正是入京的官道,路两旁是竹林,雪白的白衣骑着白马潇洒利落穿梭在树影之间。 其实是有些看不清的,但景珠就是知道,眼前人绝对就是唐训没错。 “喂!” 她丢下鱼竿起身摆手大喊。 然那白马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公主又急得往路边跑去。 “公主小心!” “公主回来!” 浮萍和侍卫都没将公主拉回来,她还是飞快跑到官道上。 小公主大无畏伸开双臂闭上眼,死死盯着白马来的方向,一颗心恨不得跳出来。 “唐训你快停下,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凭什么一去不回凭空消失!” 马蹄落,她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白衣少年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缓缓走进红衣少女,沉稳且略带疲惫的脸微微皱起。 “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我了?你救了我两次,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 景珠受伤且震惊。 “咳!那个,在下记性不好,请问姑娘……” 攻城之道在于攻心,想要死死圈住必须远远放开,所谓欲擒故纵,要的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景珠有些生气,但还是将两人相识的场面又说了一遍。 白衣少年晃神一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京城大街上粗心的骑马姑娘,你叫明珠对不对?” “是了,听闻王家已经被处决,那户人家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姑娘可放宽心” 景珠扁扁嘴:“那些都不重要,唐训,我想问问你那天起怎么突然消失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5章 振作 第675章振作 皇庄别院里。 景珠新鲜了几天开始百无聊赖,每天精神蔫蔫儿的,不是摧残花木,就是对着一滩水塘子撒气。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花不成花草不成草。 叶思娴皱眉摇头:“要不你还是出去逛逛,或者找你几个小伙伴儿去?” 她记得景珠有几个要好的郡主县主。 景珠丧气摇摇头:“她们家里管得严,尤其是沁安,她最近要说亲了我怎好一直拉她出门?” “要不你带着妹妹出街逛逛,不是喜欢花鸟市场么?” 景珠又摇头:“上次遇到王家那纨绔把我恶心到了,有阴影不想去” 叶思娴抱臂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悠悠问。 “那个唐家公子呢?还是寻不见人影?” 两个女儿那点儿私密小情怀,叶思娴其实没什么兴趣,哪个女孩儿不怀春。 她曾经十二三岁时也迷恋过踏青的峻美少年,还不止一个。 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现在想想还挺好笑,但这也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她不想动手干预。 “算了,我要不还是回宫吧” 景珠转身要离开,叶思娴忙制止她。 “刚刚把你父皇的宠妃们打了一顿,现在回去又都是事,还是多住些日子最好” 景珠抑郁得直想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母后,天底下难道就没什么乐子么?我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乐子多得是”,叶思娴抚了抚手里新插好的一盆花。 “是你自己心里不高兴,所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 “珠儿,如果有一天有人辜负了你,你应该庆幸才是,那个人错过了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 捋了捋女儿的发髻,叶思娴叫人将插好的花瓶好好摆起来。 景珠扁扁嘴,强撑起笑附和两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叶思娴美滋滋翻开话本子。 手边是新烹煮的花茶,捧着的是京城时鲜的话本子,窗外阳光明媚,耳边鸟儿欢唱。 春日和煦的春风时不时送来浅浅的桃花杏花香,甚至送来一两瓣飘落的鲜花。 这样的日子,大约神仙也过得。 …… 而此时的公主房间却是另一番场景。 景珠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景妍怎么劝都无用。 “我说你平时豁然开朗,怎么这会儿想不开,不就是被人救了两次么?是你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 小姑娘边劝边红了眼眶。 “我知道有多难受,可我不也默默受着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历朝历代哪有自己做主的,实在不行让父皇母后选一个随便嫁了得了” 景妍咬着唇。 景珠豁然抬头看向她:“你说的是真的?父皇母后真的会随便选一个?” “当然不会,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你看看沁安不也是由父母做主选的?她的郡马不也挺好,家世人品都说得过去,她有反抗的余地么?” 景妍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不论如何都不该自暴自弃,你现在这样要叫人看见,人家不定怎么笑话” “那我不哭了” 大大咧咧的小公主连忙擦干眼泪。 “这才对么,快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傍晚咱们去河边钓鱼,明天去马场骑马” 皇庄别院里。 景珠新鲜了几天开始百无聊赖,每天精神蔫蔫儿的,不是摧残花木,就是对着一滩水塘子撒气。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花不成花草不成草。 叶思娴皱眉摇头:“要不你还是出去逛逛,或者找你几个小伙伴儿去?” 她记得景珠有几个要好的郡主县主。 景珠丧气摇摇头:“她们家里管得严,尤其是沁安,她最近要说亲了我怎好一直拉她出门?” “要不你带着妹妹出街逛逛,不是喜欢花鸟市场么?” 景珠又摇头:“上次遇到王家那纨绔把我恶心到了,有阴影不想去” 叶思娴抱臂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悠悠问。 “那个唐家公子呢?还是寻不见人影?” 两个女儿那点儿私密小情怀,叶思娴其实没什么兴趣,哪个女孩儿不怀春。 她曾经十二三岁时也迷恋过踏青的峻美少年,还不止一个。 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现在想想还挺好笑,但这也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她不想动手干预。 “算了,我要不还是回宫吧” 景珠转身要离开,叶思娴忙制止她。 “刚刚把你父皇的宠妃们打了一顿,现在回去又都是事,还是多住些日子最好” 景珠抑郁得直想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母后,天底下难道就没什么乐子么?我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乐子多得是”,叶思娴抚了抚手里新插好的一盆花。 “是你自己心里不高兴,所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 “珠儿,如果有一天有人辜负了你,你应该庆幸才是,那个人错过了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 捋了捋女儿的发髻,叶思娴叫人将插好的花瓶好好摆起来。 景珠扁扁嘴,强撑起笑附和两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叶思娴美滋滋翻开话本子。 手边是新烹煮的花茶,捧着的是京城时鲜的话本子,窗外阳光明媚,耳边鸟儿欢唱。 春日和煦的春风时不时送来浅浅的桃花杏花香,甚至送来一两瓣飘落的鲜花。 这样的日子,大约神仙也过得。 …… 而此时的公主房间却是另一番场景。 景珠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景妍怎么劝都无用。 “我说你平时豁然开朗,怎么这会儿想不开,不就是被人救了两次么?是你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 小姑娘边劝边红了眼眶。 “我知道有多难受,可我不也默默受着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历朝历代哪有自己做主的,实在不行让父皇母后选一个随便嫁了得了” 景妍咬着唇。 景珠豁然抬头看向她:“你说的是真的?父皇母后真的会随便选一个?” “当然不会,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你看看沁安不也是由父母做主选的?她的郡马不也挺好,家世人品都说得过去,她有反抗的余地么?” 景妍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不论如何都不该自暴自弃,你现在这样要叫人看见,人家不定怎么笑话” “那我不哭了” 大大咧咧的小公主连忙擦干眼泪。 “这才对么,快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傍晚咱们去河边钓鱼,明天去马场骑马”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6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第676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真的?是唐训的来信?”,小公主整个人都亮了。 皇庄别院里。 景珠新鲜了几天开始百无聊赖,每天精神蔫蔫儿的,不是摧残花木,就是对着一滩水塘子撒气。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花不成花草不成草。 叶思娴皱眉摇头:“要不你还是出去逛逛,或者找你几个小伙伴儿去?” 她记得景珠有几个要好的郡主县主。 景珠丧气摇摇头:“她们家里管得严,尤其是沁安,她最近要说亲了我怎好一直拉她出门?” “要不你带着妹妹出街逛逛,不是喜欢花鸟市场么?” 景珠又摇头:“上次遇到王家那纨绔把我恶心到了,有阴影不想去” 叶思娴抱臂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悠悠问。 “那个唐家公子呢?还是寻不见人影?” 两个女儿那点儿私密小情怀,叶思娴其实没什么兴趣,哪个女孩儿不怀春。 她曾经十二三岁时也迷恋过踏青的峻美少年,还不止一个。 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现在想想还挺好笑,但这也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她不想动手干预。 “算了,我要不还是回宫吧” 景珠转身要离开,叶思娴忙制止她。 “刚刚把你父皇的宠妃们打了一顿,现在回去又都是事,还是多住些日子最好” 景珠抑郁得直想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母后,天底下难道就没什么乐子么?我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乐子多得是”,叶思娴抚了抚手里新插好的一盆花。 “是你自己心里不高兴,所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 “珠儿,如果有一天有人辜负了你,你应该庆幸才是,那个人错过了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 捋了捋女儿的发髻,叶思娴叫人将插好的花瓶好好摆起来。 景珠扁扁嘴,强撑起笑附和两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叶思娴美滋滋翻开话本子。 手边是新烹煮的花茶,捧着的是京城时鲜的话本子,窗外阳光明媚,耳边鸟儿欢唱。 春日和煦的春风时不时送来浅浅的桃花杏花香,甚至送来一两瓣飘落的鲜花。 这样的日子,大约神仙也过得。 …… 而此时的公主房间却是另一番场景。 景珠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景妍怎么劝都无用。 “我说你平时豁然开朗,怎么这会儿想不开,不就是被人救了两次么?是你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 小姑娘边劝边红了眼眶。 “我知道有多难受,可我不也默默受着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历朝历代哪有自己做主的,实在不行让父皇母后选一个随便嫁了得了” 景妍咬着唇。 景珠豁然抬头看向她:“你说的是真的?父皇母后真的会随便选一个?” “当然不会,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你看看沁安不也是由父母做主选的?她的郡马不也挺好,家世人品都说得过去,她有反抗的余地么?” 景妍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不论如何都不该自暴自弃,你现在这样要叫人看见,人家不定怎么笑话” “那我不哭了” 大大咧咧的小公主连忙擦干眼泪。 “这才对么,快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傍晚咱们去河边钓鱼,明天去马场骑马” 皇庄别院里。 景珠新鲜了几天开始百无聊赖,每天精神蔫蔫儿的,不是摧残花木,就是对着一滩水塘子撒气。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花不成花草不成草。 叶思娴皱眉摇头:“要不你还是出去逛逛,或者找你几个小伙伴儿去?” 她记得景珠有几个要好的郡主县主。 景珠丧气摇摇头:“她们家里管得严,尤其是沁安,她最近要说亲了我怎好一直拉她出门?” “要不你带着妹妹出街逛逛,不是喜欢花鸟市场么?” 景珠又摇头:“上次遇到王家那纨绔把我恶心到了,有阴影不想去” 叶思娴抱臂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悠悠问。 “那个唐家公子呢?还是寻不见人影?” 两个女儿那点儿私密小情怀,叶思娴其实没什么兴趣,哪个女孩儿不怀春。 她曾经十二三岁时也迷恋过踏青的峻美少年,还不止一个。 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现在想想还挺好笑,但这也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她不想动手干预。 “算了,我要不还是回宫吧” 景珠转身要离开,叶思娴忙制止她。 “刚刚把你父皇的宠妃们打了一顿,现在回去又都是事,还是多住些日子最好” 景珠抑郁得直想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母后,天底下难道就没什么乐子么?我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乐子多得是”,叶思娴抚了抚手里新插好的一盆花。 “是你自己心里不高兴,所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 “珠儿,如果有一天有人辜负了你,你应该庆幸才是,那个人错过了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 捋了捋女儿的发髻,叶思娴叫人将插好的花瓶好好摆起来。 景珠扁扁嘴,强撑起笑附和两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叶思娴美滋滋翻开话本子。 手边是新烹煮的花茶,捧着的是京城时鲜的话本子,窗外阳光明媚,耳边鸟儿欢唱。 春日和煦的春风时不时送来浅浅的桃花杏花香,甚至送来一两瓣飘落的鲜花。 这样的日子,大约神仙也过得。 …… 而此时的公主房间却是另一番场景。 景珠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景妍怎么劝都无用。 “我说你平时豁然开朗,怎么这会儿想不开,不就是被人救了两次么?是你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 小姑娘边劝边红了眼眶。 “我知道有多难受,可我不也默默受着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历朝历代哪有自己做主的,实在不行让父皇母后选一个随便嫁了得了” 景妍咬着唇。 景珠豁然抬头看向她:“你说的是真的?父皇母后真的会随便选一个?” “当然不会,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你看看沁安不也是由父母做主选的?她的郡马不也挺好,家世人品都说得过去,她有反抗的余地么?” 景妍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不论如何都不该自暴自弃,你现在这样要叫人看见,人家不定怎么笑话” “那我不哭了” 大大咧咧的小公主连忙擦干眼泪。 “这才对么,快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傍晚咱们去河边钓鱼,明天去马场骑马”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7章 酒馆 第677章酒馆 “旁人或许觉得公主高高在上,可我觉得公主就是个小姑娘,爱笑爱闹,爱吃爱喝,性格活泼秉性纯良” 唐训目光悠然,一番话说得景珠满脸通红娇羞起来。 “你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没被杀?” 唐训点了点小姑娘鼻尖:“还是心软舍不得下手吧?” 想到那次王家的纨绔,景珠傲娇仰头笑:“我是怕藏了本公主的手,再说了还有父皇母后替我做主”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公主的,为什么不害怕?”,景珠终于问出腹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唐训沉默一会儿才道。 “你出现在皇庄附近叫住我,认出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略一打听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被贬出宫,在皇庄里静思己过,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暗中打听,细细比对,根据名字猜中了我的身份?”,珠幽幽盯着他。 唐训难得脸一红:“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 “你不用说对不起” 马儿缓缓停下,景珠轻灵跳下马笑着仰起头打断唐训的话。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俊美的脸颊闪过一丝忧郁,很快被温朗代替,唐训笑着报上早已预备好的家门。 “江南唐氏宗族的大少爷唐真训” “我家主要经营从生丝到丝绸再到布庄,顺带经营几家镖局,偶尔走走镖专司运输” 唐训缓缓继续道:“我父亲一直以继承人要求我,走南闯北都得自己来,所以行踪不定十分忙碌” 唐训笑得苦涩,明明少年却涌起一丝沧桑感。 “怪不得……”,景珠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 “想必你从小读了许多书,交了许多朋友,见过很多人走过许多地方吧?如果我也能这样,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 被关在笼中多年的鸟儿格外向外宫外大千世界,见到从外归来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外面的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有许多黑暗和不堪,更有数不尽的卑鄙脏污” 唐训认真盯着她:“公主还是好好待在京城,皇上和皇后必定会好好保护你” “那我更要出去看看了,你莫管”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家小酒馆,自有店小二赶来接过马匹。 景珠前前后后打量一圈:“不说那些了,咱们快进去,我已经闻见羊肉的香味,待会儿要好好打一壶好酒” 小姑娘迫不及待奔进去,唐训无法,苦笑摇头也只好跟上。 酒馆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锅羊肉和一壶老黄酒。 店小二热情洋溢离开,不多时热腾腾的羊肉和黄酒端上来。 景珠眼睛亮晶晶看着一大一小的锅和酒坛子。 “这……怎么吃怎么喝?连个筷子碗碟也没有吗?” “这是什么?” 小姑娘目光落在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碟子上,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黑灰灰的不明物。 “旁人或许觉得公主高高在上,可我觉得公主就是个小姑娘,爱笑爱闹,爱吃爱喝,性格活泼秉性纯良” 唐训目光悠然,一番话说得景珠满脸通红娇羞起来。 “你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没被杀?” 唐训点了点小姑娘鼻尖:“还是心软舍不得下手吧?” 想到那次王家的纨绔,景珠傲娇仰头笑:“我是怕藏了本公主的手,再说了还有父皇母后替我做主”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公主的,为什么不害怕?”,景珠终于问出腹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唐训沉默一会儿才道。 “你出现在皇庄附近叫住我,认出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略一打听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被贬出宫,在皇庄里静思己过,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暗中打听,细细比对,根据名字猜中了我的身份?”,珠幽幽盯着他。 唐训难得脸一红:“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 “你不用说对不起” 马儿缓缓停下,景珠轻灵跳下马笑着仰起头打断唐训的话。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俊美的脸颊闪过一丝忧郁,很快被温朗代替,唐训笑着报上早已预备好的家门。 “江南唐氏宗族的大少爷唐真训” “我家主要经营从生丝到丝绸再到布庄,顺带经营几家镖局,偶尔走走镖专司运输” 唐训缓缓继续道:“我父亲一直以继承人要求我,走南闯北都得自己来,所以行踪不定十分忙碌” 唐训笑得苦涩,明明少年却涌起一丝沧桑感。 “怪不得……”,景珠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 “想必你从小读了许多书,交了许多朋友,见过很多人走过许多地方吧?如果我也能这样,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 被关在笼中多年的鸟儿格外向外宫外大千世界,见到从外归来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外面的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有许多黑暗和不堪,更有数不尽的卑鄙脏污” 唐训认真盯着她:“公主还是好好待在京城,皇上和皇后必定会好好保护你” “那我更要出去看看了,你莫管”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家小酒馆,自有店小二赶来接过马匹。 景珠前前后后打量一圈:“不说那些了,咱们快进去,我已经闻见羊肉的香味,待会儿要好好打一壶好酒” 小姑娘迫不及待奔进去,唐训无法,苦笑摇头也只好跟上。 酒馆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锅羊肉和一壶老黄酒。 店小二热情洋溢离开,不多时热腾腾的羊肉和黄酒端上来。 景珠眼睛亮晶晶看着一大一小的锅和酒坛子。 “这……怎么吃怎么喝?连个筷子碗碟也没有吗?” “这是什么?” 小姑娘目光落在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碟子上,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黑灰灰的不明物。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8章 快乐 第678章快乐 “今晚是……我最最痛快的一碗,唐训,谢谢你让我知道,大景朝还有这样的地方” “旁人或许觉得公主高高在上,可我觉得公主就是个小姑娘,爱笑爱闹,爱吃爱喝,性格活泼秉性纯良” 唐训目光悠然,一番话说得景珠满脸通红娇羞起来。 “你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没被杀?” 唐训点了点小姑娘鼻尖:“还是心软舍不得下手吧?” 想到那次王家的纨绔,景珠傲娇仰头笑:“我是怕藏了本公主的手,再说了还有父皇母后替我做主”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公主的,为什么不害怕?”,景珠终于问出腹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唐训沉默一会儿才道。 “你出现在皇庄附近叫住我,认出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略一打听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被贬出宫,在皇庄里静思己过,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暗中打听,细细比对,根据名字猜中了我的身份?”,珠幽幽盯着他。 唐训难得脸一红:“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 “你不用说对不起” 马儿缓缓停下,景珠轻灵跳下马笑着仰起头打断唐训的话。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俊美的脸颊闪过一丝忧郁,很快被温朗代替,唐训笑着报上早已预备好的家门。 “江南唐氏宗族的大少爷唐真训” “我家主要经营从生丝到丝绸再到布庄,顺带经营几家镖局,偶尔走走镖专司运输” 唐训缓缓继续道:“我父亲一直以继承人要求我,走南闯北都得自己来,所以行踪不定十分忙碌” 唐训笑得苦涩,明明少年却涌起一丝沧桑感。 “怪不得……”,景珠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 “想必你从小读了许多书,交了许多朋友,见过很多人走过许多地方吧?如果我也能这样,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 被关在笼中多年的鸟儿格外向外宫外大千世界,见到从外归来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外面的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有许多黑暗和不堪,更有数不尽的卑鄙脏污” 唐训认真盯着她:“公主还是好好待在京城,皇上和皇后必定会好好保护你” “那我更要出去看看了,你莫管”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家小酒馆,自有店小二赶来接过马匹。 景珠前前后后打量一圈:“不说那些了,咱们快进去,我已经闻见羊肉的香味,待会儿要好好打一壶好酒” 小姑娘迫不及待奔进去,唐训无法,苦笑摇头也只好跟上。 酒馆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锅羊肉和一壶老黄酒。 店小二热情洋溢离开,不多时热腾腾的羊肉和黄酒端上来。 景珠眼睛亮晶晶看着一大一小的锅和酒坛子。 “这……怎么吃怎么喝?连个筷子碗碟也没有吗?” “这是什么?” 小姑娘目光落在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碟子上,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黑灰灰的不明物。 “旁人或许觉得公主高高在上,可我觉得公主就是个小姑娘,爱笑爱闹,爱吃爱喝,性格活泼秉性纯良” 唐训目光悠然,一番话说得景珠满脸通红娇羞起来。 “你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没被杀?” 唐训点了点小姑娘鼻尖:“还是心软舍不得下手吧?” 想到那次王家的纨绔,景珠傲娇仰头笑:“我是怕藏了本公主的手,再说了还有父皇母后替我做主”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公主的,为什么不害怕?”,景珠终于问出腹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唐训沉默一会儿才道。 “你出现在皇庄附近叫住我,认出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略一打听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被贬出宫,在皇庄里静思己过,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暗中打听,细细比对,根据名字猜中了我的身份?”,珠幽幽盯着他。 唐训难得脸一红:“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 “你不用说对不起” 马儿缓缓停下,景珠轻灵跳下马笑着仰起头打断唐训的话。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俊美的脸颊闪过一丝忧郁,很快被温朗代替,唐训笑着报上早已预备好的家门。 “江南唐氏宗族的大少爷唐真训” “我家主要经营从生丝到丝绸再到布庄,顺带经营几家镖局,偶尔走走镖专司运输” 唐训缓缓继续道:“我父亲一直以继承人要求我,走南闯北都得自己来,所以行踪不定十分忙碌” 唐训笑得苦涩,明明少年却涌起一丝沧桑感。 “怪不得……”,景珠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 “想必你从小读了许多书,交了许多朋友,见过很多人走过许多地方吧?如果我也能这样,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 被关在笼中多年的鸟儿格外向外宫外大千世界,见到从外归来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外面的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有许多黑暗和不堪,更有数不尽的卑鄙脏污” 唐训认真盯着她:“公主还是好好待在京城,皇上和皇后必定会好好保护你” “那我更要出去看看了,你莫管”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家小酒馆,自有店小二赶来接过马匹。 景珠前前后后打量一圈:“不说那些了,咱们快进去,我已经闻见羊肉的香味,待会儿要好好打一壶好酒” 小姑娘迫不及待奔进去,唐训无法,苦笑摇头也只好跟上。 酒馆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锅羊肉和一壶老黄酒。 店小二热情洋溢离开,不多时热腾腾的羊肉和黄酒端上来。 景珠眼睛亮晶晶看着一大一小的锅和酒坛子。 “这……怎么吃怎么喝?连个筷子碗碟也没有吗?” “这是什么?” 小姑娘目光落在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碟子上,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黑灰灰的不明物。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79章 忍无可忍 第679章忍无可忍 眼前的小姑娘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且昏迷不醒,像遭受了非人的凌虐又送回来的。 待看清女儿苍白的脸,叶思娴险些站不稳,哆哆嗦嗦道。 “快放下,你们都下去,路宝你去找随行的太医,要快!” 御林军恭敬放下公主退下,路宝却犹豫不决。 “娘娘,要不奴才先把医女召来看看?公主这样……” “叫太医!”,叶思娴斩钉截铁。 她女儿都要没命了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当然是救命要紧。 不敢再劝的路宝麻溜儿离开。 不多时几名太医匆匆赶来,此时叶思娴已将女儿身上的衣裳褪去,仔细检查了伤口。 她坐在床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向太医一处一处描述伤口。 望闻问切过后太医们最终得出结论:公主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才会昏迷不醒。 “待老臣开几幅补血益气安神的药,再加外用金疮药,公主必定能速速康复” 终于松了口气,叶思娴颔首:“去吧” 太医要退下去时,冷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皇上日理万机,公主骑马摔伤之事就不必上报,此事烂在肚子里最好,听明白了?” “微臣明白!” 久待深宫的太医们心知肚明,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 送走太医,叶思娴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此时景妍匆匆赶到,见姐姐浑身是血昏迷在床榻,一时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我” “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不报,不该纵然她,我明知姐姐性情鲁莽……” “好了” 母女抱头痛哭过后,叶思娴红着眼眶喊来路宝,冷静细细盘问一番,在哪儿找到的?现场可有什么痕迹?除了御林军还有谁看见等等。 路宝一一答过。 “在皇庄外官道附近的半坡上找到的,只有公主的马在旁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心底咯噔一沉,又确认过女儿身上的银两马匹都没丢,叶思娴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不是图财,也没有害她性命,那就是……” 打发走路宝,叶思娴半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天。 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彻夜未归,衣衫不整满身是血。 或许景妍不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到底是谁非要和一个姑娘作对,为什么不能冲她来?!” 忍了这一路。 他们说自己狐媚君主,自己忍了,张罗选秀退居深宫。 他们说自己排挤其他皇子,也忍了,召回甘王,善待甘王子女。 他们说自己独占皇宠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干脆躲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忍到现在还不行么?终究还是害了女儿? 尖锐的指甲赐进肉里,叶思娴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眼里的哀伤渐渐变成狠辣决绝。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别怪本宫了” “凭什么我堂堂皇后要忍受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蛆虫,凭什么我就要一味退步满足你们心里那点私心?” 别以为她不懂朝政。 那帮大臣无非就想学着先帝的样子,送女儿入宫。 能生下皇子公主最好,实在不行保住宠爱地位,皇上总会多眷念几分,家族也多一分保障。 “你们打的不就是这种主意么,可偏偏本宫不喜欢” “来人!” 重新喊路宝进来,叶思娴眯着眼吩咐。 “封锁消息,谁敢多说一个字,立刻打死不用禀报” “另外找人去京城四处监视着,一旦有消息泄露出来,给本宫记下来源和出处” 除了皇庄里的人,知道此事的只有凶手。 她偏偏按兵不动,倒要看看对方能撑多久。 “是!” 路宝盯着压力退出去,刚出门就不住擦汗,琢磨着皇后娘娘今儿好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送走太医,叶思娴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此时景妍匆匆赶到,见姐姐浑身是血昏迷在床榻,一时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我” “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不报,不该纵然她,我明知姐姐性情鲁莽……” “好了” 母女抱头痛哭过后,叶思娴红着眼眶喊来路宝,冷静细细盘问一番,在哪儿找到的?现场可有什么痕迹?除了御林军还有谁看见等等。 路宝一一答过。 “在皇庄外官道附近的半坡上找到的,只有公主的马在旁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心底咯噔一沉,又确认过女儿身上的银两马匹都没丢,叶思娴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不是图财,也没有害她性命,那就是……” 打发走路宝,叶思娴半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天。 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彻夜未归,衣衫不整满身是血。 或许景妍不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到底是谁非要和一个姑娘作对,为什么不能冲她来?!” 忍了这一路。 他们说自己狐媚君主,自己忍了,张罗选秀退居深宫。 他们说自己排挤其他皇子,也忍了,召回甘王,善待甘王子女。 他们说自己独占皇宠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干脆躲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忍到现在还不行么?终究还是害了女儿? 尖锐的指甲赐进肉里,叶思娴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眼里的哀伤渐渐变成狠辣决绝。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别怪本宫了” “凭什么我堂堂皇后要忍受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蛆虫,凭什么我就要一味退步满足你们心里那点私心?” 别以为她不懂朝政。 那帮大臣无非就想学着先帝的样子,送女儿入宫。 能生下皇子公主最好,实在不行保住宠爱地位,皇上总会多眷念几分,家族也多一分保障。 “你们打的不就是这种主意么,可偏偏本宫不喜欢” “来人!” 重新喊路宝进来,叶思娴眯着眼吩咐。 “封锁消息,谁敢多说一个字,立刻打死不用禀报” “另外找人去京城四处监视着,一旦有消息泄露出来,给本宫记下来源和出处” 除了皇庄里的人,知道此事的只有凶手。 她偏偏按兵不动,倒要看看对方能撑多久。 “是!” 路宝盯着压力退出去,刚出门就不住擦汗,琢磨着皇后娘娘今儿好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0章 针锋对决 第680章针锋对决 “她按兵不动,咱们就引蛇出洞”,怡安冷笑。 眼前的小姑娘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且昏迷不醒,像遭受了非人的凌虐又送回来的。 待看清女儿苍白的脸,叶思娴险些站不稳,哆哆嗦嗦道。 “快放下,你们都下去,路宝你去找随行的太医,要快!” 御林军恭敬放下公主退下,路宝却犹豫不决。 “娘娘,要不奴才先把医女召来看看?公主这样……” “叫太医!”,叶思娴斩钉截铁。 她女儿都要没命了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当然是救命要紧。 不敢再劝的路宝麻溜儿离开。 不多时几名太医匆匆赶来,此时叶思娴已将女儿身上的衣裳褪去,仔细检查了伤口。 她坐在床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向太医一处一处描述伤口。 望闻问切过后太医们最终得出结论:公主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才会昏迷不醒。 “待老臣开几幅补血益气安神的药,再加外用金疮药,公主必定能速速康复” 终于松了口气,叶思娴颔首:“去吧” 太医要退下去时,冷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皇上日理万机,公主骑马摔伤之事就不必上报,此事烂在肚子里最好,听明白了?” “微臣明白!” 久待深宫的太医们心知肚明,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 送走太医,叶思娴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此时景妍匆匆赶到,见姐姐浑身是血昏迷在床榻,一时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我” “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不报,不该纵然她,我明知姐姐性情鲁莽……” “好了” 母女抱头痛哭过后,叶思娴红着眼眶喊来路宝,冷静细细盘问一番,在哪儿找到的?现场可有什么痕迹?除了御林军还有谁看见等等。 路宝一一答过。 “在皇庄外官道附近的半坡上找到的,只有公主的马在旁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心底咯噔一沉,又确认过女儿身上的银两马匹都没丢,叶思娴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不是图财,也没有害她性命,那就是……” 打发走路宝,叶思娴半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天。 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彻夜未归,衣衫不整满身是血。 或许景妍不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到底是谁非要和一个姑娘作对,为什么不能冲她来?!” 忍了这一路。 他们说自己狐媚君主,自己忍了,张罗选秀退居深宫。 他们说自己排挤其他皇子,也忍了,召回甘王,善待甘王子女。 他们说自己独占皇宠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干脆躲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忍到现在还不行么?终究还是害了女儿? 尖锐的指甲赐进肉里,叶思娴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眼里的哀伤渐渐变成狠辣决绝。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别怪本宫了” “凭什么我堂堂皇后要忍受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蛆虫,凭什么我就要一味退步满足你们心里那点私心?” 别以为她不懂朝政。 那帮大臣无非就想学着先帝的样子,送女儿入宫。 能生下皇子公主最好,实在不行保住宠爱地位,皇上总会多眷念几分,家族也多一分保障。 “你们打的不就是这种主意么,可偏偏本宫不喜欢” “来人!” 重新喊路宝进来,叶思娴眯着眼吩咐。 “封锁消息,谁敢多说一个字,立刻打死不用禀报” “另外找人去京城四处监视着,一旦有消息泄露出来,给本宫记下来源和出处” 除了皇庄里的人,知道此事的只有凶手。 她偏偏按兵不动,倒要看看对方能撑多久。 “是!” 路宝盯着压力退出去,刚出门就不住擦汗,琢磨着皇后娘娘今儿好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送走太医,叶思娴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此时景妍匆匆赶到,见姐姐浑身是血昏迷在床榻,一时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我” “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不报,不该纵然她,我明知姐姐性情鲁莽……” “好了” 母女抱头痛哭过后,叶思娴红着眼眶喊来路宝,冷静细细盘问一番,在哪儿找到的?现场可有什么痕迹?除了御林军还有谁看见等等。 路宝一一答过。 “在皇庄外官道附近的半坡上找到的,只有公主的马在旁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心底咯噔一沉,又确认过女儿身上的银两马匹都没丢,叶思娴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不是图财,也没有害她性命,那就是……” 打发走路宝,叶思娴半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天。 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彻夜未归,衣衫不整满身是血。 或许景妍不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到底是谁非要和一个姑娘作对,为什么不能冲她来?!” 忍了这一路。 他们说自己狐媚君主,自己忍了,张罗选秀退居深宫。 他们说自己排挤其他皇子,也忍了,召回甘王,善待甘王子女。 他们说自己独占皇宠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干脆躲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忍到现在还不行么?终究还是害了女儿? 尖锐的指甲赐进肉里,叶思娴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眼里的哀伤渐渐变成狠辣决绝。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别怪本宫了” “凭什么我堂堂皇后要忍受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蛆虫,凭什么我就要一味退步满足你们心里那点私心?” 别以为她不懂朝政。 那帮大臣无非就想学着先帝的样子,送女儿入宫。 能生下皇子公主最好,实在不行保住宠爱地位,皇上总会多眷念几分,家族也多一分保障。 “你们打的不就是这种主意么,可偏偏本宫不喜欢” “来人!” 重新喊路宝进来,叶思娴眯着眼吩咐。 “封锁消息,谁敢多说一个字,立刻打死不用禀报” “另外找人去京城四处监视着,一旦有消息泄露出来,给本宫记下来源和出处” 除了皇庄里的人,知道此事的只有凶手。 她偏偏按兵不动,倒要看看对方能撑多久。 “是!” 路宝盯着压力退出去,刚出门就不住擦汗,琢磨着皇后娘娘今儿好吓人,像要吃人似的。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1章 回宫 第681章回宫 当晚又是一夜无话,尽管阚氏一再明示暗示,赵元汲只推累了不为所动。 翌日一早,亲自服侍皇帝穿衣洗漱上朝离开后,阚氏痴痴望着窗外。 “他明明说过会宠爱我的?尔伽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为什么他总说累,我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和压力,难道就换来这些?我……” 双唇哆嗦,阚氏死死仰头不让眼泪落下。 尔伽赶紧上前劝:“您别多想,皇上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或许就是累呢,咱们得体贴” “外人说什么您都别管” 又是这几句,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大约尔伽也看出来皇上的心意不在她这里。 可他明明说过会让自己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娘娘您别钻牛角尖,好好过才是正经,您身后是整个高昌国,皇上看重您是好事”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通报,说奉皇上之命来教导贵妃礼仪。 “瞧瞧?。尔伽笑盈盈叫人去迎。 “皇上待您可不是一般看重,连那位拿着凤印的都没这样的殊荣” 阚贵妃咬了咬唇,也只是点头。 赵元汲这边。 下了朝回到御书房,正要批折子见大臣。 冯安怀突然凑近耳语几句。 “什么?珠儿受伤,皇后要回来?” 得到确切消息,赵元汲眯了眯眼沉默半晌突然下旨。 “去宣旨,皇后出宫思过日期已到,召她们回来” “这是不是太突然,万一引起猜疑怎么办?”,冯安怀担忧。 赵元汲狠狠睨了他一眼:“管不了那么多了,珠儿的安危要紧” …… 圣旨传到皇庄,到晚上亥时叶思娴就带着女儿抵达栖凤宫。 赵元汲风风火火赶来,就见妻女好好立在眼前,无人受伤生病。 长舒口气,赵元汲坐在软塌上:“怎么回事?急匆匆赶回来,宫外不好吗?” 叶思娴打发走景珠,神色郑重告诉他景珠的事。 “这孩子贪玩又被人欺负,我担心是有心人设的局,偏偏怎么都查不到破绽”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她”,叶思娴眼睛红肿十分自责。 赵元汲脸色难看起来:“有怀疑的人吗?是宫里的还是宫外?” 敢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此人简直胆大包天甚至自寻死路。 “正是没有才回宫的,也怕她再出什么事,先回来再说” 叶思娴红着眼担忧,突然她跪在地上眼泪汪汪。 “皇上,臣妾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事,唯独这件,我想让您彻查还珠儿一个公道” “她太不懂事,我不能白白让她受欺负” 赶忙扶起妻子,赵元汲身上危险的气息四处蔓延开来。 “娴娴,你明知朕一定会查,咱们之间何须这么客气” 紧紧拥妻子入怀,赵元汲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气息。 “对不起娴娴,让你受委屈了,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你” “早晚有一天,朕要带你离开这里” 眼泪再也憋不住,叶思娴泪眼婆娑:“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们有恨有怨为什么不能冲我来,景珠她才十二岁她做错了什么?” “虽然是公主可她也是个姑娘家,这明明是要毁了她的清白啊,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个孩子啊!” 最后一点理智消失,叶思娴歇斯底里哭倒在丈夫怀里。 赵元汲狠狠抱住她,除了对不起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再忍忍,就快了,朕说过要让那些人跪在脚下求你回来主持宫务” “娴娴,很快了,乖……” …… 当晚又是一夜无话,尽管阚氏一再明示暗示,赵元汲只推累了不为所动。 翌日一早,亲自服侍皇帝穿衣洗漱上朝离开后,阚氏痴痴望着窗外。 “他明明说过会宠爱我的?尔伽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为什么他总说累,我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和压力,难道就换来这些?我……” 双唇哆嗦,阚氏死死仰头不让眼泪落下。 尔伽赶紧上前劝:“您别多想,皇上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或许就是累呢,咱们得体贴” “外人说什么您都别管” 又是这几句,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大约尔伽也看出来皇上的心意不在她这里。 可他明明说过会让自己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娘娘您别钻牛角尖,好好过才是正经,您身后是整个高昌国,皇上看重您是好事”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通报,说奉皇上之命来教导贵妃礼仪。 “瞧瞧?。尔伽笑盈盈叫人去迎。 “皇上待您可不是一般看重,连那位拿着凤印的都没这样的殊荣” 阚贵妃咬了咬唇,也只是点头。 赵元汲这边。 下了朝回到御书房,正要批折子见大臣。 冯安怀突然凑近耳语几句。 “什么?珠儿受伤,皇后要回来?” 得到确切消息,赵元汲眯了眯眼沉默半晌突然下旨。 “去宣旨,皇后出宫思过日期已到,召她们回来” “这是不是太突然,万一引起猜疑怎么办?”,冯安怀担忧。 赵元汲狠狠睨了他一眼:“管不了那么多了,珠儿的安危要紧” …… 圣旨传到皇庄,到晚上亥时叶思娴就带着女儿抵达栖凤宫。 赵元汲风风火火赶来,就见妻女好好立在眼前,无人受伤生病。 长舒口气,赵元汲坐在软塌上:“怎么回事?急匆匆赶回来,宫外不好吗?” 叶思娴打发走景珠,神色郑重告诉他景珠的事。 “这孩子贪玩又被人欺负,我担心是有心人设的局,偏偏怎么都查不到破绽”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她”,叶思娴眼睛红肿十分自责。 赵元汲脸色难看起来:“有怀疑的人吗?是宫里的还是宫外?” 敢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此人简直胆大包天甚至自寻死路。 “正是没有才回宫的,也怕她再出什么事,先回来再说” 叶思娴红着眼担忧,突然她跪在地上眼泪汪汪。 “皇上,臣妾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事,唯独这件,我想让您彻查还珠儿一个公道” “她太不懂事,我不能白白让她受欺负” 赶忙扶起妻子,赵元汲身上危险的气息四处蔓延开来。 “娴娴,你明知朕一定会查,咱们之间何须这么客气” 紧紧拥妻子入怀,赵元汲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气息。 “对不起娴娴,让你受委屈了,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你” “早晚有一天,朕要带你离开这里” 眼泪再也憋不住,叶思娴泪眼婆娑:“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们有恨有怨为什么不能冲我来,景珠她才十二岁她做错了什么?”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2章 亲蚕礼 第682章亲蚕礼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阚氏耳中,她有些窘迫。 目光向下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襄贵妃身上,见她正满脸嫉妒眼露寒光看向自己。 心里一慌,阚氏险些从高台上摔下。 “娘娘这是您头一回主持亲蚕礼,千万不可出纰漏”,尔伽吓得连忙上前搀扶。 “知道了”,阚氏咬咬唇继续礼仪。 祝祷仪式过后。 宫人排着队依次送上刚刚孵出的蚕苗,白白胖胖的蚕宝卧在藤条编成的箩筐里,里面散落着肥厚的桑蚕叶。 蚕宝对大景朝的女子来说,即便不亲自养也是熟悉的,而阚贵妃却陌生。 她毫无防备跟着礼官的指示将箩筐接到手中,目光猝不及防落在一条条白色‘蠕虫’上。 美貌倾城的佳人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将手中箩筐摔了出去,自己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险些晕过去。 “救命!拿远些这是什么东西?” 大意了,只学了大景朝的语言文字,知道大景朝产出丝织品,却始终没见过所谓的蚕丝原来就是这种东西产出的。 “救命,尔伽,救命!” 尔伽也没见过,同样吓得不轻哆嗦着不敢上前。 倒是礼官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敢情皇上选了阚贵妃主持亲蚕礼,她压根儿没见过养蚕啊。 那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 命妇们从震惊中缓过来,想明白事情的缘由,脸上就露出鄙夷。 “贵妃娘娘居然把蚕筐扔了,这是对嫘祖娘娘大不敬,会遭天谴的” “是啊,她怎么能把蚕筐给扔了!她到底懂不懂大景朝的规矩?” “亲蚕礼本是鼓励天下妇女勤于纺织,万一传出去,连亲蚕的人都没见过蚕,更别提养蚕,这不是笑话么” 命妇们议论纷纷,各自捧着自己的蚕筐不知所措。 礼官又惊又怒,忙叫人过去搀扶,可阚贵妃始终瑟瑟缩缩怎么劝都没用,眼睛连蚕筐都不敢看。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终究还是襄贵妃微笑出面。 “阚妹妹初来乍到想必不适应,这也不是她的错” “如果各位大人和姐妹们不介意,本宫愿代替皇后娘娘祭拜嫘祖娘娘,为天底下所有姐妹祈福,期待今年一切顺利” 事已至此,除了这个也没更好的办法。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换人,勉强将亲蚕礼继续下去。 …… 众目睽睽下亲蚕礼失败,消息不胫而走,半晌就传遍京城内外。 且不说百姓们议论纷纷,连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 说皇上一心只有襄贵妃娘娘,连后宫都冷落了。 说襄贵妃娘娘既然无缘子嗣,皇上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再不然后宫终究还是只有两位皇子。 想起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年满八岁,正是虎头虎脑能看出将来的年纪。 二皇子刻苦博学,小小年纪处世稳重,有手段有胸襟,很有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果敢刚毅。 三皇子英勇利落,骑射功夫尤其突出,曾以半个月为限学会百步穿岩,眼下不过八岁,已经能驯服草原来的最烈的马。 所有人都说将来三皇子必然是大景朝最受瞩目的战神。 一双儿子个顶个出色,这让群臣自动闭了嘴。 他们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劝皇上收收心,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后宫其他人。 实在不行把皇后抬出来压一压,总不至于这么闹笑话。 于是之后的几日,雪片般的奏折出现在御案上,内容十分统一:为皇后求情,请皇后重新出山,请皇上考虑名正言顺立储。 一本本翻着折子,赵元汲冷笑将它们全扔在一边。 “救命,尔伽,救命!” 尔伽也没见过,同样吓得不轻哆嗦着不敢上前。 倒是礼官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敢情皇上选了阚贵妃主持亲蚕礼,她压根儿没见过养蚕啊。 那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 命妇们从震惊中缓过来,想明白事情的缘由,脸上就露出鄙夷。 “贵妃娘娘居然把蚕筐扔了,这是对嫘祖娘娘大不敬,会遭天谴的” “是啊,她怎么能把蚕筐给扔了!她到底懂不懂大景朝的规矩?” “亲蚕礼本是鼓励天下妇女勤于纺织,万一传出去,连亲蚕的人都没见过蚕,更别提养蚕,这不是笑话么” 命妇们议论纷纷,各自捧着自己的蚕筐不知所措。 礼官又惊又怒,忙叫人过去搀扶,可阚贵妃始终瑟瑟缩缩怎么劝都没用,眼睛连蚕筐都不敢看。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终究还是襄贵妃微笑出面。 “阚妹妹初来乍到想必不适应,这也不是她的错” “如果各位大人和姐妹们不介意,本宫愿代替皇后娘娘祭拜嫘祖娘娘,为天底下所有姐妹祈福,期待今年一切顺利” 事已至此,除了这个也没更好的办法。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换人,勉强将亲蚕礼继续下去。 …… 众目睽睽下亲蚕礼失败,消息不胫而走,半晌就传遍京城内外。 且不说百姓们议论纷纷,连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 说皇上一心只有襄贵妃娘娘,连后宫都冷落了。 说襄贵妃娘娘既然无缘子嗣,皇上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再不然后宫终究还是只有两位皇子。 想起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年满八岁,正是虎头虎脑能看出将来的年纪。 二皇子刻苦博学,小小年纪处世稳重,有手段有胸襟,很有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果敢刚毅。 三皇子英勇利落,骑射功夫尤其突出,曾以半个月为限学会百步穿岩,眼下不过八岁,已经能驯服草原来的最烈的马。 所有人都说将来三皇子必然是大景朝最受瞩目的战神。 一双儿子个顶个出色,这让群臣自动闭了嘴。 他们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劝皇上收收心,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后宫其他人。 实在不行把皇后抬出来压一压,总不至于这么闹笑话。 于是之后的几日,雪片般的奏折出现在御案上,内容十分统一:为皇后求情,请皇后重新出山,请皇上考虑名正言顺立储。 一本本翻着折子,赵元汲冷笑将它们全扔在一边。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3章 复出 第683章复出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都平身吧”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阚氏耳中,她有些窘迫。 目光向下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襄贵妃身上,见她正满脸嫉妒眼露寒光看向自己。 心里一慌,阚氏险些从高台上摔下。 “娘娘这是您头一回主持亲蚕礼,千万不可出纰漏”,尔伽吓得连忙上前搀扶。 “知道了”,阚氏咬咬唇继续礼仪。 祝祷仪式过后。 宫人排着队依次送上刚刚孵出的蚕苗,白白胖胖的蚕宝卧在藤条编成的箩筐里,里面散落着肥厚的桑蚕叶。 蚕宝对大景朝的女子来说,即便不亲自养也是熟悉的,而阚贵妃却陌生。 她毫无防备跟着礼官的指示将箩筐接到手中,目光猝不及防落在一条条白色‘蠕虫’上。 美貌倾城的佳人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将手中箩筐摔了出去,自己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险些晕过去。 “救命!拿远些这是什么东西?” 大意了,只学了大景朝的语言文字,知道大景朝产出丝织品,却始终没见过所谓的蚕丝原来就是这种东西产出的。 “救命,尔伽,救命!” 尔伽也没见过,同样吓得不轻哆嗦着不敢上前。 倒是礼官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敢情皇上选了阚贵妃主持亲蚕礼,她压根儿没见过养蚕啊。 那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 命妇们从震惊中缓过来,想明白事情的缘由,脸上就露出鄙夷。 “贵妃娘娘居然把蚕筐扔了,这是对嫘祖娘娘大不敬,会遭天谴的” “是啊,她怎么能把蚕筐给扔了!她到底懂不懂大景朝的规矩?” “亲蚕礼本是鼓励天下妇女勤于纺织,万一传出去,连亲蚕的人都没见过蚕,更别提养蚕,这不是笑话么” 命妇们议论纷纷,各自捧着自己的蚕筐不知所措。 礼官又惊又怒,忙叫人过去搀扶,可阚贵妃始终瑟瑟缩缩怎么劝都没用,眼睛连蚕筐都不敢看。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终究还是襄贵妃微笑出面。 “阚妹妹初来乍到想必不适应,这也不是她的错” “如果各位大人和姐妹们不介意,本宫愿代替皇后娘娘祭拜嫘祖娘娘,为天底下所有姐妹祈福,期待今年一切顺利” 事已至此,除了这个也没更好的办法。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换人,勉强将亲蚕礼继续下去。 …… 众目睽睽下亲蚕礼失败,消息不胫而走,半晌就传遍京城内外。 且不说百姓们议论纷纷,连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 说皇上一心只有襄贵妃娘娘,连后宫都冷落了。 说襄贵妃娘娘既然无缘子嗣,皇上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再不然后宫终究还是只有两位皇子。 想起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年满八岁,正是虎头虎脑能看出将来的年纪。 二皇子刻苦博学,小小年纪处世稳重,有手段有胸襟,很有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果敢刚毅。 三皇子英勇利落,骑射功夫尤其突出,曾以半个月为限学会百步穿岩,眼下不过八岁,已经能驯服草原来的最烈的马。 所有人都说将来三皇子必然是大景朝最受瞩目的战神。 一双儿子个顶个出色,这让群臣自动闭了嘴。 他们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劝皇上收收心,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后宫其他人。 实在不行把皇后抬出来压一压,总不至于这么闹笑话。 于是之后的几日,雪片般的奏折出现在御案上,内容十分统一:为皇后求情,请皇后重新出山,请皇上考虑名正言顺立储。 一本本翻着折子,赵元汲冷笑将它们全扔在一边。 “救命,尔伽,救命!” 尔伽也没见过,同样吓得不轻哆嗦着不敢上前。 倒是礼官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敢情皇上选了阚贵妃主持亲蚕礼,她压根儿没见过养蚕啊。 那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 命妇们从震惊中缓过来,想明白事情的缘由,脸上就露出鄙夷。 “贵妃娘娘居然把蚕筐扔了,这是对嫘祖娘娘大不敬,会遭天谴的” “是啊,她怎么能把蚕筐给扔了!她到底懂不懂大景朝的规矩?” “亲蚕礼本是鼓励天下妇女勤于纺织,万一传出去,连亲蚕的人都没见过蚕,更别提养蚕,这不是笑话么” 命妇们议论纷纷,各自捧着自己的蚕筐不知所措。 礼官又惊又怒,忙叫人过去搀扶,可阚贵妃始终瑟瑟缩缩怎么劝都没用,眼睛连蚕筐都不敢看。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终究还是襄贵妃微笑出面。 “阚妹妹初来乍到想必不适应,这也不是她的错” “如果各位大人和姐妹们不介意,本宫愿代替皇后娘娘祭拜嫘祖娘娘,为天底下所有姐妹祈福,期待今年一切顺利” 事已至此,除了这个也没更好的办法。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换人,勉强将亲蚕礼继续下去。 …… 众目睽睽下亲蚕礼失败,消息不胫而走,半晌就传遍京城内外。 且不说百姓们议论纷纷,连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 说皇上一心只有襄贵妃娘娘,连后宫都冷落了。 说襄贵妃娘娘既然无缘子嗣,皇上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再不然后宫终究还是只有两位皇子。 想起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年满八岁,正是虎头虎脑能看出将来的年纪。 二皇子刻苦博学,小小年纪处世稳重,有手段有胸襟,很有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果敢刚毅。 三皇子英勇利落,骑射功夫尤其突出,曾以半个月为限学会百步穿岩,眼下不过八岁,已经能驯服草原来的最烈的马。 所有人都说将来三皇子必然是大景朝最受瞩目的战神。 一双儿子个顶个出色,这让群臣自动闭了嘴。 他们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劝皇上收收心,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后宫其他人。 实在不行把皇后抬出来压一压,总不至于这么闹笑话。 于是之后的几日,雪片般的奏折出现在御案上,内容十分统一:为皇后求情,请皇后重新出山,请皇上考虑名正言顺立储。 一本本翻着折子,赵元汲冷笑将它们全扔在一边。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4章 复出大典 第684章复出大典 皇后的复出大典定在四月中旬,说是大典其实并不隆重,一切按皇后的意思简办。 这日安泰殿上华彩斐然,庄严端肃。 大殿外高台上彩旗飘扬,礼部官员宫女太监两侧垂首侍立。 叶思娴身着皇后朝服,头戴九尾凤冠,手持帝王亲赐金册金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向高台。 行至一半,帝王屈步迎上前扶着妻子,帝后二人肩并肩缓步拾阶而上。 最后停在最高处,二人齐齐转身。 赵元汲亲自拉着叶思娴的手振臂高呼。 “自今日起恢复皇后中宫之位,统领后宫,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诸位见之当行国母大礼,钦此!”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跪在安泰殿前的空地上齐刷刷喊着‘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声音久久不散响彻苍穹。 这一刻叶思娴热泪盈眶。 “我终究还是爱权势的吧,就比如现在,有了权势就能为女儿好好查案,好好出一口恶气” “此事不劳皇后,朕会彻查明白给珠儿一个交待” 夫妇二人窃窃私语,一如以往二十年的恩爱般配。 妃嫔们见状疯狂的嫉妒再也按耐不住,一个个恨不得银牙咬碎。 “复位了也复宠了,果然皇后还是皇后,这么说我们没机会呗?” “到时候咱们天天跪在栖凤宫门前哭,只要她不嫌丢人” “应该不会吧,有了这次教训怎么也不好再霸占皇宠了” “我觉得也是” 妃嫔们担忧时,文武百官长长松了口气,有人甚至暗地擦汗。 “终于完成一件大事,往后皇上的家事老臣再也管不动” “在下也不管了,这个教训实在太大,中宫屹立,嫡皇子尊贵,东宫稳固,我也就心满意足,再也不管别的了” “是啊是啊,所谓朝堂后宫,还是不宜有太多牵涉,事多动荡不是好兆头” 有人先明白过来,有人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 大家交换个眼神,难得彼此保持一致。 …… 复出大典过后,皇后退至内宫召见妃嫔。 朱红雕漆大门重开,春末夏初时节,栖凤宫满院的梧桐树已是郁郁葱葱,显得幽静清爽、庄重典雅。 沿着宽阔大道行至正殿,许多妃嫔再次感叹。 “原以为贵妃娘娘的邀月宫就够气派,不想皇后娘娘的栖凤宫竟这般恢弘大气” “后就是后,妃就是妃,一字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可不是?就算拿着凤印也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东施效颦四不像罢了” 有人已经忙着巴结皇后,一字一句刺到襄贵妃心里,几乎刀刀致命。 襄贵妃狠狠瞪了妙贵人几眼想震慑对方,谁知妙贵人丝毫不怕,甚至还回瞪回来。 一阵气结,襄贵妃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撕烂。 三跪九叩大礼过后,叶思娴大方一挥衣袖:“都坐吧,本宫这里清静惯了,没什么好茶好点,妹妹们不嫌弃就将就用些” 妃嫔谢恩落座,一个两个很给面子地喝了盅茶吃了些点心。 有人还夸赞栖凤宫里点心好吃,茶叶醇香。 叶思娴淡淡一笑:“大家喜欢就好” 之后又说了些家常话,叶思娴像模像样‘训话’几句,交待往后大家就是姐妹要和睦云云。 妃嫔们‘其乐融融’应着是。 彤贵人还凑趣说往后要多来皇后这里讨茶吃,希望娘娘不嫌弃。 叶思娴乐呵呵一笑。 “妹妹们只管来,栖凤宫的大门随时欢迎” 不就是当个好皇后么,不就是贤惠大度么,她也会,甚至比别人装得还要好。 送走所有人时已临近中午。 叶思娴连午膳也顾不得用,急着把所有钗环首饰卸掉,将整个人埋进深深的浴桶。 “终于结束了” “以后我身上的枷锁更重,连轻易出宫也不能了” 苦涩一笑,叶思娴看着富丽堂皇的栖凤宫,甚至用的浴桶和药草包都比以前要大要好。 “公主要紧,更何况这也是皇上一片心意”,灵芝和春蝉双双服侍着。 叶思娴闭目歇息一会儿,换上柔软的衣裳去了偏院。 一双女儿似乎正在等她,两人齐刷刷坐在房间里,一个心不在焉,另一个双眼无神。 “母后!” 见母后过来,景珠一把冲上前钻到母亲怀里。 “您总算回来了” 景妍也扑上前像要失去母亲似的,小姐妹久久不愿离开。 安抚好一双女儿,叶思娴笑道:“放心,从此母后会好好保护你们,绝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 “至于那件事,珠儿……” 深吸口气,见屋里没人,叶思娴直接道。 “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伤好了你就彻底忘掉吧,以后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提” “景妍也是,姐妹俩好好彼此照看,永远不许再胡闹” 一双女儿颔首应是,母女三人难得温馨。 从偏院出来,正好遇见长渊和长衍下学,叶思娴顺势过去看看。 长渊的书房近一些,叶思娴走进去,见儿子正洗手预备午膳。 叶思娴笑着坐在桌案前,抚摸儿子年幼却稳重的小脸。 “很快就是太子了,你们两个很快就要离开这儿” “一个去东宫,一个去德安宫,你怕不怕?” 见母后过来,景珠一把冲上前钻到母亲怀里。 “您总算回来了” 景妍也扑上前像要失去母亲似的,小姐妹久久不愿离开。 安抚好一双女儿,叶思娴笑道:“放心,从此母后会好好保护你们,绝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 “至于那件事,珠儿……” 深吸口气,见屋里没人,叶思娴直接道。 “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伤好了你就彻底忘掉吧,以后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提” “景妍也是,姐妹俩好好彼此照看,永远不许再胡闹” 一双女儿颔首应是,母女三人难得温馨。 从偏院出来,正好遇见长渊和长衍下学,叶思娴顺势过去看看。 长渊的书房近一些,叶思娴走进去,见儿子正洗手预备午膳。 叶思娴笑着坐在桌案前,抚摸儿子年幼却稳重的小脸。 “很快就是太子了,你们两个很快就要离开这儿” “一个去东宫,一个去德安宫,你怕不怕?”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5章 有了眉目 第685章有了眉目 “娘娘,有消息了,是从南华街传出来的” 皇后的复出大典定在四月中旬,说是大典其实并不隆重,一切按皇后的意思简办。 这日安泰殿上华彩斐然,庄严端肃。 大殿外高台上彩旗飘扬,礼部官员宫女太监两侧垂首侍立。 叶思娴身着皇后朝服,头戴九尾凤冠,手持帝王亲赐金册金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向高台。 行至一半,帝王屈步迎上前扶着妻子,帝后二人肩并肩缓步拾阶而上。 最后停在最高处,二人齐齐转身。 赵元汲亲自拉着叶思娴的手振臂高呼。 “自今日起恢复皇后中宫之位,统领后宫,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诸位见之当行国母大礼,钦此!”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跪在安泰殿前的空地上齐刷刷喊着‘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声音久久不散响彻苍穹。 这一刻叶思娴热泪盈眶。 “我终究还是爱权势的吧,就比如现在,有了权势就能为女儿好好查案,好好出一口恶气” “此事不劳皇后,朕会彻查明白给珠儿一个交待” 夫妇二人窃窃私语,一如以往二十年的恩爱般配。 妃嫔们见状疯狂的嫉妒再也按耐不住,一个个恨不得银牙咬碎。 “复位了也复宠了,果然皇后还是皇后,这么说我们没机会呗?” “到时候咱们天天跪在栖凤宫门前哭,只要她不嫌丢人” “应该不会吧,有了这次教训怎么也不好再霸占皇宠了” “我觉得也是” 妃嫔们担忧时,文武百官长长松了口气,有人甚至暗地擦汗。 “终于完成一件大事,往后皇上的家事老臣再也管不动” “在下也不管了,这个教训实在太大,中宫屹立,嫡皇子尊贵,东宫稳固,我也就心满意足,再也不管别的了” “是啊是啊,所谓朝堂后宫,还是不宜有太多牵涉,事多动荡不是好兆头” 有人先明白过来,有人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 大家交换个眼神,难得彼此保持一致。 …… 复出大典过后,皇后退至内宫召见妃嫔。 朱红雕漆大门重开,春末夏初时节,栖凤宫满院的梧桐树已是郁郁葱葱,显得幽静清爽、庄重典雅。 沿着宽阔大道行至正殿,许多妃嫔再次感叹。 “原以为贵妃娘娘的邀月宫就够气派,不想皇后娘娘的栖凤宫竟这般恢弘大气” “后就是后,妃就是妃,一字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可不是?就算拿着凤印也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东施效颦四不像罢了” 有人已经忙着巴结皇后,一字一句刺到襄贵妃心里,几乎刀刀致命。 襄贵妃狠狠瞪了妙贵人几眼想震慑对方,谁知妙贵人丝毫不怕,甚至还回瞪回来。 一阵气结,襄贵妃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撕烂。 三跪九叩大礼过后,叶思娴大方一挥衣袖:“都坐吧,本宫这里清静惯了,没什么好茶好点,妹妹们不嫌弃就将就用些” 妃嫔谢恩落座,一个两个很给面子地喝了盅茶吃了些点心。 有人还夸赞栖凤宫里点心好吃,茶叶醇香。 叶思娴淡淡一笑:“大家喜欢就好” 之后又说了些家常话,叶思娴像模像样‘训话’几句,交待往后大家就是姐妹要和睦云云。 妃嫔们‘其乐融融’应着是。 彤贵人还凑趣说往后要多来皇后这里讨茶吃,希望娘娘不嫌弃。 叶思娴乐呵呵一笑。 “妹妹们只管来,栖凤宫的大门随时欢迎” 不就是当个好皇后么,不就是贤惠大度么,她也会,甚至比别人装得还要好。 送走所有人时已临近中午。 叶思娴连午膳也顾不得用,急着把所有钗环首饰卸掉,将整个人埋进深深的浴桶。 “终于结束了” “以后我身上的枷锁更重,连轻易出宫也不能了” 苦涩一笑,叶思娴看着富丽堂皇的栖凤宫,甚至用的浴桶和药草包都比以前要大要好。 “公主要紧,更何况这也是皇上一片心意”,灵芝和春蝉双双服侍着。 叶思娴闭目歇息一会儿,换上柔软的衣裳去了偏院。 一双女儿似乎正在等她,两人齐刷刷坐在房间里,一个心不在焉,另一个双眼无神。 “母后!” 见母后过来,景珠一把冲上前钻到母亲怀里。 “您总算回来了” 景妍也扑上前像要失去母亲似的,小姐妹久久不愿离开。 安抚好一双女儿,叶思娴笑道:“放心,从此母后会好好保护你们,绝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 “至于那件事,珠儿……” 深吸口气,见屋里没人,叶思娴直接道。 “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伤好了你就彻底忘掉吧,以后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提” “景妍也是,姐妹俩好好彼此照看,永远不许再胡闹” 一双女儿颔首应是,母女三人难得温馨。 从偏院出来,正好遇见长渊和长衍下学,叶思娴顺势过去看看。 长渊的书房近一些,叶思娴走进去,见儿子正洗手预备午膳。 叶思娴笑着坐在桌案前,抚摸儿子年幼却稳重的小脸。 “很快就是太子了,你们两个很快就要离开这儿” “一个去东宫,一个去德安宫,你怕不怕?” 见母后过来,景珠一把冲上前钻到母亲怀里。 “您总算回来了” 景妍也扑上前像要失去母亲似的,小姐妹久久不愿离开。 安抚好一双女儿,叶思娴笑道:“放心,从此母后会好好保护你们,绝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 “至于那件事,珠儿……” 深吸口气,见屋里没人,叶思娴直接道。 “你身上的伤不会留疤,伤好了你就彻底忘掉吧,以后不要再想起,也不要再提” “景妍也是,姐妹俩好好彼此照看,永远不许再胡闹” 一双女儿颔首应是,母女三人难得温馨。 从偏院出来,正好遇见长渊和长衍下学,叶思娴顺势过去看看。 长渊的书房近一些,叶思娴走进去,见儿子正洗手预备午膳。 叶思娴笑着坐在桌案前,抚摸儿子年幼却稳重的小脸。 “很快就是太子了,你们两个很快就要离开这儿” “一个去东宫,一个去德安宫,你怕不怕?”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6章 药方 第686章药方 妃嫔们叽叽喳喳结伴而来。 随着皇后的复出,这些人也自然而然倒向皇后一边,作出一副以皇后马首是瞻的姿态。 这会儿见襄贵妃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妙贵人杏眼一挑。 “呦!贵妃娘娘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向娘娘禀报啊?” “妙姐姐你忘了,贵妃娘娘已经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了,哪儿还需要给皇后娘娘汇什么报”,彤贵人用帕子捂着嘴笑。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怎么一点儿记性都没有?贵妃娘娘对不住了,是我鲁莽” 襄贵妃死死咬牙忍着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 “大家都是姐妹,本宫自然不会在意妹妹口无遮拦” “能把六宫诸事还给娘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笑吟吟抿了口茶。 “说到底还是娘娘福气好,东宫立储,娘娘又复了位,可见也是二皇子足够优秀,能为娘娘撑住一片天” “新的一年,本宫希望妹妹们都能如愿,那宫里才热闹呢” 一句话戳到大家痛点上,妃嫔们拧着帕子不说话。 唇枪舌战的,大家谁也没讨着便宜。 叶思娴出来时,就察觉气氛不对。 果然妙贵人先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臣妾愚笨不求得宠,只求时不时能服侍在皇上身边……” 她抽抽噎噎表达自己很想得宠但苦于无人做主。 叶思娴抽了抽嘴角:“皇上选大家入宫自然是喜欢的,只是皇上日理万机……” “日理万机也没耽误有人狐媚祸主勾引皇上,娘娘您可千万要替我们做主,俗话说雨露均沾,我们也不是摆设啊” 这么赤果果的求宠叶思娴是没想到的。 看了一圈,大家脸上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大约妙贵人确实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轻咳两声,看了眼阚贵妃,叶思娴只好道。 “妹妹们放心,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规劝皇上雨露均沾……” 话还没说完底下就一片又一片谢恩的。 襄贵妃和阚贵妃都十分尴尬。 终于送走一波女人,叶思娴累得瘫倒在椅子上。 “谁能想到如今是这局面” 灵芝和春蝉皱眉上前劝:“娘娘您不必管,皇上日理万机,想去哪儿去哪儿,还轮得着她们哭哭啼啼?” “自然要周全的,她们就是料定我刚刚复位” 灵芝还想说什么被叶思娴打断:“好了都不必再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饿了,看看小厨房有什么点心” “是!” …… 自那之后,在皇后的‘规劝’下,皇帝果然开始召见宫妃,而襄贵妃给的方子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渐渐地赵元汲发现,无论他去哪个宫妃的寝宫,临睡前都会喝上一碗味道奇怪的茶。 她们自己更是偷偷喝药,好几个甚至直接被他撞见。 狐疑之下,赵元汲也没多问。 终于这日又轮到延春阁的如美人侍寝。 此人胆小软糯,平日就不显山不漏水,除了肤白貌美几乎没什么让人记住的优点。 这日她被送到昭阳宫甘露殿,赵元汲果然闻见那股熟悉的药味。 “坐吧” 帝王倚在榻上看书,招呼战战兢兢的小美人在身边坐下。 如美人谢恩后坐在帝王身边,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一只温柔的陷阱。 “喝过药了吗?”,赵元汲故作不经意。 “喝过了” 如美人下意识回答,话刚出口她整个人就一顿,立刻咬唇低头。 “什么药?” “那个……”,如美人开始慌了。 “不是药,就是一种茶,臣妾体弱一向需要额外补养,太医就给臣妾开了这种……” “放肆!” 帝王怒吼一声,手里的茶盏摔了下去,发出巨大声响。 如美人吓得立刻跪下求饶。 “想要饶你也可,自己老老实实说清楚都喝的什么药,有没有给朕喝,那东西什么作用” 如美人刚要哭,又一只茶盏落地,就碎在她面前的地上。 娇柔软弱的小美人儿再也绷不住,把药的来历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哆哆嗦嗦说完,她跪伏在地上求饶。 “皇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臣妾区区一美人,如何逃得过襄贵妃娘娘的魔掌,求您看在臣妾一向安分守己的份上饶臣妾一命!” 边哭边磕头,赵元汲长舒口气半晌才眯起眼。 “你先起来” “看在你足够坦诚的份上,朕饶你一命,不过……” 他语气一转瞬间冷冽。 “你若敢出去告密,就别怪朕不客气” 如美人吓坏了,哭着连道不敢。 赵元汲心满意足,上前亲手将如美人扶起来。 当夜他闭目很快入睡,身边战战兢兢的美人愣是吓得一夜不敢合眼。 …… 翌日,赵元汲下朝回来,批完折子见完大臣,将冯安怀召到跟前。 “宫规上私自给朕下药,按什么罪论处?” 冯安怀被问懵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这可是死罪,皇上何故这么说,难道有人……?” 帝王颔首,冯安怀脸色刷一下白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知是什么药,皇上可要紧,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老太监慌慌张张要出门,被赵元汲制止。 “没什么要紧,但……朕看那人有些不顺眼了,你去查一查,最好能抓个现行,省的说朕冤枉了她” 这个人早就该收拾了,忍到现在也算她运气好。 后宫里不需要两个贵妃,连阚氏也一并要受牵连。 现在正好没人管,他总要为娴娴好好清理门户出口恶气。 “是!” 谨慎行过礼,冯安怀退了出去,临出门使劲擦了擦汗。 果然皇上雷霆手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襄贵妃娘娘当初背叛皇后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果然这深宫啊谁都逃不过,不知哪一天就轮到自己翻车。 还是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要小瞧任何人。 …… 虽然年老,但冯安怀办事效率还是满意的。 赵元汲说完的第四天,他就拿到的确切证据。 “就是这张方子,说是男女行事前各喝一碗,必定坐胎,襄贵妃给宫里人人抄了一份,各个宫里都能找到” “太医怎么说?”,接过仔细看了看,赵元汲冷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7章 臣妾就是恨 第687章臣妾就是恨 “那又如何?臣妾为什么不能恨,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够好吗?皇上凭什么夺了我做女人的机会?” “我现在不男不女,皇上高兴吗?” 妃嫔们叽叽喳喳结伴而来。 随着皇后的复出,这些人也自然而然倒向皇后一边,作出一副以皇后马首是瞻的姿态。 这会儿见襄贵妃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妙贵人杏眼一挑。 “呦!贵妃娘娘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向娘娘禀报啊?” “妙姐姐你忘了,贵妃娘娘已经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了,哪儿还需要给皇后娘娘汇什么报”,彤贵人用帕子捂着嘴笑。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怎么一点儿记性都没有?贵妃娘娘对不住了,是我鲁莽” 襄贵妃死死咬牙忍着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 “大家都是姐妹,本宫自然不会在意妹妹口无遮拦” “能把六宫诸事还给娘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笑吟吟抿了口茶。 “说到底还是娘娘福气好,东宫立储,娘娘又复了位,可见也是二皇子足够优秀,能为娘娘撑住一片天” “新的一年,本宫希望妹妹们都能如愿,那宫里才热闹呢” 一句话戳到大家痛点上,妃嫔们拧着帕子不说话。 唇枪舌战的,大家谁也没讨着便宜。 叶思娴出来时,就察觉气氛不对。 果然妙贵人先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臣妾愚笨不求得宠,只求时不时能服侍在皇上身边……” 她抽抽噎噎表达自己很想得宠但苦于无人做主。 叶思娴抽了抽嘴角:“皇上选大家入宫自然是喜欢的,只是皇上日理万机……” “日理万机也没耽误有人狐媚祸主勾引皇上,娘娘您可千万要替我们做主,俗话说雨露均沾,我们也不是摆设啊” 这么赤果果的求宠叶思娴是没想到的。 看了一圈,大家脸上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大约妙贵人确实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轻咳两声,看了眼阚贵妃,叶思娴只好道。 “妹妹们放心,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规劝皇上雨露均沾……” 话还没说完底下就一片又一片谢恩的。 襄贵妃和阚贵妃都十分尴尬。 终于送走一波女人,叶思娴累得瘫倒在椅子上。 “谁能想到如今是这局面” 灵芝和春蝉皱眉上前劝:“娘娘您不必管,皇上日理万机,想去哪儿去哪儿,还轮得着她们哭哭啼啼?” “自然要周全的,她们就是料定我刚刚复位” 灵芝还想说什么被叶思娴打断:“好了都不必再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饿了,看看小厨房有什么点心” “是!” …… 自那之后,在皇后的‘规劝’下,皇帝果然开始召见宫妃,而襄贵妃给的方子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渐渐地赵元汲发现,无论他去哪个宫妃的寝宫,临睡前都会喝上一碗味道奇怪的茶。 她们自己更是偷偷喝药,好几个甚至直接被他撞见。 狐疑之下,赵元汲也没多问。 终于这日又轮到延春阁的如美人侍寝。 此人胆小软糯,平日就不显山不漏水,除了肤白貌美几乎没什么让人记住的优点。 这日她被送到昭阳宫甘露殿,赵元汲果然闻见那股熟悉的药味。 “坐吧” 帝王倚在榻上看书,招呼战战兢兢的小美人在身边坐下。 如美人谢恩后坐在帝王身边,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一只温柔的陷阱。 “喝过药了吗?”,赵元汲故作不经意。 “喝过了” 如美人下意识回答,话刚出口她整个人就一顿,立刻咬唇低头。 “什么药?” “那个……”,如美人开始慌了。 “不是药,就是一种茶,臣妾体弱一向需要额外补养,太医就给臣妾开了这种……” “放肆!” 帝王怒吼一声,手里的茶盏摔了下去,发出巨大声响。 如美人吓得立刻跪下求饶。 “想要饶你也可,自己老老实实说清楚都喝的什么药,有没有给朕喝,那东西什么作用” 如美人刚要哭,又一只茶盏落地,就碎在她面前的地上。 娇柔软弱的小美人儿再也绷不住,把药的来历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哆哆嗦嗦说完,她跪伏在地上求饶。 “皇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臣妾区区一美人,如何逃得过襄贵妃娘娘的魔掌,求您看在臣妾一向安分守己的份上饶臣妾一命!” 边哭边磕头,赵元汲长舒口气半晌才眯起眼。 “你先起来” “看在你足够坦诚的份上,朕饶你一命,不过……” 他语气一转瞬间冷冽。 “你若敢出去告密,就别怪朕不客气” 如美人吓坏了,哭着连道不敢。 赵元汲心满意足,上前亲手将如美人扶起来。 当夜他闭目很快入睡,身边战战兢兢的美人愣是吓得一夜不敢合眼。 …… 翌日,赵元汲下朝回来,批完折子见完大臣,将冯安怀召到跟前。 “宫规上私自给朕下药,按什么罪论处?” 冯安怀被问懵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这可是死罪,皇上何故这么说,难道有人……?” 帝王颔首,冯安怀脸色刷一下白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知是什么药,皇上可要紧,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老太监慌慌张张要出门,被赵元汲制止。 “没什么要紧,但……朕看那人有些不顺眼了,你去查一查,最好能抓个现行,省的说朕冤枉了她” 这个人早就该收拾了,忍到现在也算她运气好。 后宫里不需要两个贵妃,连阚氏也一并要受牵连。 现在正好没人管,他总要为娴娴好好清理门户出口恶气。 “是!” 谨慎行过礼,冯安怀退了出去,临出门使劲擦了擦汗。 果然皇上雷霆手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襄贵妃娘娘当初背叛皇后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果然这深宫啊谁都逃不过,不知哪一天就轮到自己翻车。 还是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要小瞧任何人。 …… 虽然年老,但冯安怀办事效率还是满意的。 赵元汲说完的第四天,他就拿到的确切证据。 “就是这张方子,说是男女行事前各喝一碗,必定坐胎,襄贵妃给宫里人人抄了一份,各个宫里都能找到” “太医怎么说?”,接过仔细看了看,赵元汲冷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8章 受伤 第688章受伤 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大半,还是没能留下襄贵妃的性命。 当晚这位在后宫赫赫扬扬多年的贵妃就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气绝身亡。 消息迅速传遍六宫。 和以往不同,这次谁也不敢吱声,只是背地里害怕得不行。 有关系要好的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悄悄话。 “有人说是皇上逼死的,也有说襄贵妃自己想不开的” “我倒觉得还是襄贵妃自己心虚,那方子喝了不见效用呢,她该不会害咱们的吧?” “这也难说,或许就是她活该,自己不得宠偏来缠着咱们” “唉!” 和贵人美人的害怕不同,阚氏虽然也害怕,但她更担心自己惹恼了皇上或皇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可怜的美丽女人足足哭了一整夜。 “襄贵妃入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死就死了” “尔伽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朝堂后宫里里外外都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也该死了” 阚氏只要一想到那些传言心里就怕得要死。 “不会的,皇上那么宠爱您,一定不会的,咱们背后还有高昌国呢您别胡思乱想” 尔伽劝得心力交瘁。 也不知怎的自打过了年,主子时常胡思乱想精神恍惚,无论皇上宠着还是不宠她总能自己吓唬自己,变得越来越胆小,有时连门都不敢出。 尤其亲蚕礼被吓到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时而神神叨叨时而战战兢兢。 尔伽想不明白,当初也算活泼开朗温柔大方的公主怎么变成这样。 “那就好,那就好……” 阚氏喃喃自语着睡了过去,连睡梦中也不安稳,尔伽不敢离开只好守在一旁。 她托着腮望着窗外的天,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自家主子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可她又无法改变,唉! …… 翌日襄贵妃没了的消息正式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纸圣谕。 旨意说得很清楚: ‘襄贵妃身为贵妃之位,不思辅佐皇后管理六宫,反而心怀不轨,通过歪门邪道对帝妃暗中下药,按大景朝律法理应以谋反罪诛其九族,念在贵妃侍奉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免其家人罪过,赐贵妃一人死罪’ 圣旨一出宫内外哗然。 原来襄贵妃的死不是皇帝逼迫,是她自己作死的。 六宫妃嫔也是这时候才意识过来,那所谓的生子秘方根本就是假的,是襄贵妃的诡计。 一时间舆论转换,襄贵妃的所作所为也终被唾弃。 栖凤宫里,听着外面沸沸扬扬的谣言,叶思娴苦笑不已。 “果然人死不能复生,后世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实在可悲” 知道襄贵妃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至于死后骂名如斯。 “可惜了这一条命,我还想审一审她和怡安之间到底有什么来往,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握着手里厚厚一份名单,叶思娴揉了揉头痛的额角。 名单共有两份,一份是出入南门戏园所有贵妇小姐的名字,另外一份是年后所有出入宫门的贵妇人名单。 她坚信珠儿这件事对方必定是冲自己来的。 和自己有仇的人除了六宫妃嫔,就是宫外这些世家大族,只要一份份详细对比下来,必定能早日找到破绽。 “娘娘的意思是,您还是怀疑怡安公主?”,灵芝不解。 “所有名单里都少不了怡安,她的嫌疑最大,其实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她的小田庄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轻轻勾起唇角,叶思娴缓缓笑着。 灵芝和春蝉更加听不懂,总之在娘娘找到证据前,恐怕不能把怡安公主怎样。 此时有宫人来报,说襄贵妃身边的采莲姑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叶思娴皱眉,不是很想见。 既然都背叛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她心肠硬得很,可不相信什么忏悔后悔投诚之类的鬼话。 “她说有话想对娘娘说,关于襄贵妃娘娘临死前的” “那让她进来吧” 叶思娴铺展衣裙,简单整理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一身疲惫的采莲被带进来,跪地恭恭敬敬磕了头,垂首问安。 “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们娘娘忙碌得很”,灵芝淡淡的。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奴婢……” 她哭哭啼啼往前膝行几步,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叶思娴听得正皱眉。 突然采莲神情一变,从袖中抽出一把寒森森的寒刃匕首直直刺向皇后的心脏。 “贱人叶氏你去死吧,都是你害死我家主子,都是你这个贱人!” “我要为我家主子报仇!” “娘娘小心!” “皇后娘娘当心!” 灵芝和春蝉脸色一变速速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连叶思娴自己也没躲得及,匕首就那么刺在肩头。 若非她眼疾手快躲开,恐怕刺中的就是心脏了。 “快来人有刺客,皇后娘娘受伤了,快去请太医!” 血汩汩流出来,春蝉吓得大叫,灵芝也慌了手脚。 栖凤宫上上下下瞬间乱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五花大绑拖出去的采莲大笑起来,嘴里不住骂些难听的话,很快就被堵上。 这会儿所有人一心都在皇后那,谁也顾不上她。 人群缝隙中,叶思娴看见冲进来的侍卫捆起采莲的手脚,堵上她的嘴,知道此去恐怕采莲就没命。 她苍白着脸冲灵芝递眼色:“保住她的命别让死了,我还有话问她” “是!” …… 赵元汲匆匆赶来时,叶思娴伤口已经被医女包扎好,整个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景珠景妍和长渊长衍四个儿女脸色沉重守在一旁。 打发走儿女,赵元汲心疼得捧起爱妻的手。 对不起都说累了,暂时也弥补不了,赫赫扬扬半辈子的帝王此刻竟不知说些什么。 “娴娴,你一定很累吧?” “好好歇息吧,所有的事朕会处理,朕知道你讨厌极了,好好休息吧” 景珠哭着从外头冲进来。 “父皇,女儿早就说那帮人不是好人,自打她们进宫母后就没开心过一天,您就那么喜欢么?” “父皇,把她们打发走吧” 小公主跪在父皇脚下泪流满面,赵元汲淡淡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89章 水落石出 第689章水落石出 “是我又怎样,我就是要为母妃报仇又怎样,她不该死吗?” 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大半,还是没能留下襄贵妃的性命。 当晚这位在后宫赫赫扬扬多年的贵妃就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气绝身亡。 消息迅速传遍六宫。 和以往不同,这次谁也不敢吱声,只是背地里害怕得不行。 有关系要好的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悄悄话。 “有人说是皇上逼死的,也有说襄贵妃自己想不开的” “我倒觉得还是襄贵妃自己心虚,那方子喝了不见效用呢,她该不会害咱们的吧?” “这也难说,或许就是她活该,自己不得宠偏来缠着咱们” “唉!” 和贵人美人的害怕不同,阚氏虽然也害怕,但她更担心自己惹恼了皇上或皇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可怜的美丽女人足足哭了一整夜。 “襄贵妃入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死就死了” “尔伽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朝堂后宫里里外外都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也该死了” 阚氏只要一想到那些传言心里就怕得要死。 “不会的,皇上那么宠爱您,一定不会的,咱们背后还有高昌国呢您别胡思乱想” 尔伽劝得心力交瘁。 也不知怎的自打过了年,主子时常胡思乱想精神恍惚,无论皇上宠着还是不宠她总能自己吓唬自己,变得越来越胆小,有时连门都不敢出。 尤其亲蚕礼被吓到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时而神神叨叨时而战战兢兢。 尔伽想不明白,当初也算活泼开朗温柔大方的公主怎么变成这样。 “那就好,那就好……” 阚氏喃喃自语着睡了过去,连睡梦中也不安稳,尔伽不敢离开只好守在一旁。 她托着腮望着窗外的天,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自家主子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可她又无法改变,唉! …… 翌日襄贵妃没了的消息正式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纸圣谕。 旨意说得很清楚: ‘襄贵妃身为贵妃之位,不思辅佐皇后管理六宫,反而心怀不轨,通过歪门邪道对帝妃暗中下药,按大景朝律法理应以谋反罪诛其九族,念在贵妃侍奉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免其家人罪过,赐贵妃一人死罪’ 圣旨一出宫内外哗然。 原来襄贵妃的死不是皇帝逼迫,是她自己作死的。 六宫妃嫔也是这时候才意识过来,那所谓的生子秘方根本就是假的,是襄贵妃的诡计。 一时间舆论转换,襄贵妃的所作所为也终被唾弃。 栖凤宫里,听着外面沸沸扬扬的谣言,叶思娴苦笑不已。 “果然人死不能复生,后世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实在可悲” 知道襄贵妃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至于死后骂名如斯。 “可惜了这一条命,我还想审一审她和怡安之间到底有什么来往,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握着手里厚厚一份名单,叶思娴揉了揉头痛的额角。 名单共有两份,一份是出入南门戏园所有贵妇小姐的名字,另外一份是年后所有出入宫门的贵妇人名单。 她坚信珠儿这件事对方必定是冲自己来的。 和自己有仇的人除了六宫妃嫔,就是宫外这些世家大族,只要一份份详细对比下来,必定能早日找到破绽。 “娘娘的意思是,您还是怀疑怡安公主?”,灵芝不解。 “所有名单里都少不了怡安,她的嫌疑最大,其实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她的小田庄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轻轻勾起唇角,叶思娴缓缓笑着。 灵芝和春蝉更加听不懂,总之在娘娘找到证据前,恐怕不能把怡安公主怎样。 此时有宫人来报,说襄贵妃身边的采莲姑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叶思娴皱眉,不是很想见。 既然都背叛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她心肠硬得很,可不相信什么忏悔后悔投诚之类的鬼话。 “她说有话想对娘娘说,关于襄贵妃娘娘临死前的” “那让她进来吧” 叶思娴铺展衣裙,简单整理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一身疲惫的采莲被带进来,跪地恭恭敬敬磕了头,垂首问安。 “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们娘娘忙碌得很”,灵芝淡淡的。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奴婢……” 她哭哭啼啼往前膝行几步,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叶思娴听得正皱眉。 突然采莲神情一变,从袖中抽出一把寒森森的寒刃匕首直直刺向皇后的心脏。 “贱人叶氏你去死吧,都是你害死我家主子,都是你这个贱人!” “我要为我家主子报仇!” “娘娘小心!” “皇后娘娘当心!” 灵芝和春蝉脸色一变速速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连叶思娴自己也没躲得及,匕首就那么刺在肩头。 若非她眼疾手快躲开,恐怕刺中的就是心脏了。 “快来人有刺客,皇后娘娘受伤了,快去请太医!” 血汩汩流出来,春蝉吓得大叫,灵芝也慌了手脚。 栖凤宫上上下下瞬间乱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五花大绑拖出去的采莲大笑起来,嘴里不住骂些难听的话,很快就被堵上。 这会儿所有人一心都在皇后那,谁也顾不上她。 人群缝隙中,叶思娴看见冲进来的侍卫捆起采莲的手脚,堵上她的嘴,知道此去恐怕采莲就没命。 她苍白着脸冲灵芝递眼色:“保住她的命别让死了,我还有话问她” “是!” …… 赵元汲匆匆赶来时,叶思娴伤口已经被医女包扎好,整个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景珠景妍和长渊长衍四个儿女脸色沉重守在一旁。 打发走儿女,赵元汲心疼得捧起爱妻的手。 对不起都说累了,暂时也弥补不了,赫赫扬扬半辈子的帝王此刻竟不知说些什么。 “娴娴,你一定很累吧?” “好好歇息吧,所有的事朕会处理,朕知道你讨厌极了,好好休息吧” 景珠哭着从外头冲进来。 “父皇,女儿早就说那帮人不是好人,自打她们进宫母后就没开心过一天,您就那么喜欢么?” “父皇,把她们打发走吧” 小公主跪在父皇脚下泪流满面,赵元汲淡淡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0章 田庄 第690章田庄 当晚赵元汲来到栖凤宫,难得见这里已经摆好了满桌膳食。 有他最喜欢的家常小凉菜,还有碧油油的菜心蘑菇、黄澄澄的山鸡鲜蘑汤,红艳艳的椒盐大虾等等,都是叶思娴的拿手菜。 “今儿是什么日子,端午节已经过了,你准备这桌菜是……” 帝王心情大好。 没有那帮大臣整日在耳边唠叨什么‘立后立储’,处理起朝政又顺心顺手,他简直轻松无虞。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叶思娴静静看向他。 或许察觉到妻子眼里的严肃,语气里的沉静,赵元汲收敛笑容坐在桌旁抿了口茶。 “珠儿的事有了着落?” 给妻子盛了碗补血的鸡汤,赵元汲抚了抚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颊。 “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你身子还没好,自己多注意些,有什么事就交给朕” “我还是想自己经手” 叶思娴淡淡勾唇,捧起鸡汤喝了一口,顺带还在丈夫手心里蹭了蹭。 她将白天审出来的事实说了一遍,最后绝望看向赵元汲。 “恐怕你我猜得不错,就是怡安” 突然想起来当初珠儿出宫骑马,马蹄上的铁钉导致马匹突然疯了似的冲向街市,也就是那一回,珠儿口口声声说有个白衣少年救了她。 “当时在马场查了底朝天都没审出来到底是谁,也就放弃,现在想想,背后那个人有可能是怡安” 叶思娴眯起眼,脑海里甚至回应着更深一层的猜测。 说不定连唐训这个人都是假的,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失踪,再也不露面。 既然他不心虚,为什么不敢露面? 赵元汲沉默良久,直到手里的汤彻底凉掉才突然站起身。 “朕这就拟旨传召怡安入宫” 对这个女儿他心里其实有愧,所以一而再再而三都在忍耐。 可若她还不知悔改用这种阴私卑鄙的手段要毁了她的妹妹,那就别怪他这作父亲的不饶她。 “别!” 叶思娴慌忙拦住他。 “仅凭采莲一个人的口供还无法确定罪状,我想亲自去看看她的小田庄里藏着什么东西” 赵元汲有些痛心。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挚爱的妻子和二女儿,他偏帮哪边心里都不好受。 多希望不是怡安,多希望受伤害的不是珠儿。 “皇上心疼了?”,叶思娴目光直直。 “任何事我都能忍,连皇上去别的妃嫔那里过夜我都能忍,可我的儿女是底线” “谁知道饶了这次还有没有下次,我绝不能拿珠儿的性命冒险” 赵元汲抚上她的头发勉强一笑:“别胡说八道,终究是她自己做的孽” “那就好” 叶思娴也勾唇:“我准备这两日就出宫去她的小田庄看看,皇上不如一起去吧,眼见为实,咱们总不能空口无凭” 赵元汲心如刀割,但还是颔首:“好,等两日朕忙完亲自带你去” 当晚赵元汲没在栖凤宫过夜,甚至连晚膳都没用就直直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叶思娴多多少少能体会他的心情。 “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偏袒大公主?那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春蝉有些担忧。 叶思娴味同嚼蜡吃着饭菜,却成竹一笑:“不会” “皇上已经一直在包容了,比如怡安去奉先庵思过去了一年,吃穿用度无人敢怠慢,你们以为安国公有这手段?要知道奉先庵可是皇家寺院” “再比如怡安的驸马林裕”,她放下碗用丝帕擦着唇。 “按照大景朝惯例,驸马是不能有实职实权的,只能挂空衔,为的就是怕姻亲结党营私来回勾连,可林裕这些年一直在工部行走,年前还升了主事” “这些都是皇上对大女儿的疼爱,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叶思娴淡淡一笑。 “类似的事还有许多,皇上虽不善表达,可这些年无一丝一毫亏待她,皇上又何尝不伤心” “珠儿也是他的亲骨肉不是么?”,叶思娴慢悠悠道。 “娘娘不必担心”,灵芝和春蝉安慰。 “谁不知道二公主才是皇上的心头肉,有时连三公主都比不上呢” 叶思娴没再说话,任凭窗外皎洁的月光挥洒进来。 …… 襄贵妃死的消息像沸过的水,烫过一阵就冷下来。 帝王的‘雨露均沾’使得后宫渐渐把注意力转到争宠上,襄贵妃事件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这日帝后二人秘密微服出宫,也只是引来妃嫔们的嫉妒,并无任何疑心,更不可能有人体提前报信。 “皇上” 出宫的马车上,叶思娴看着一身寻常打扮的赵元汲,眼里突然带上回忆。 “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次微服出宫是什么时候吗?” 赵元汲先是一愣,想了许久才摇头。 “上一次不记得,朕只记得那碗馄饨,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尝尝” “我也忘了”,叶思娴笑得苦涩。 两人明明相对着却都沉默下来。 日子就是这样啊,有些东西过着过着就丢了。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行了大半天终于来到那个早就打探好的小田庄附近。 两人携手下了马车,扮作迷了路找地方投宿的商人,叩开了那扇并不起眼的大门。 …… 京城高门大户的田庄一般作为家族产业,是用来增加收入的。 或租给佃户收租子,或请人自己种,卖些粮食瓜果赚银钱。 像这座小田庄就因为太小,租出去出息也有限,作物也种不成。 正好主家也不是很缺银钱,干脆就修成别院闲暇时用来踏青赏春。 平时只派几个年老不中用的下人看守,主家要来时会另外派人来打扫,这些都是叶思娴提前打听好的。 大门豁然打开,出来一个年迈的老嬷嬷。 “你们是……” 叶思娴上前说明缘由,还笑眯眯递上两块碎银子:“我们马车坏了,附近实在没什么住处,希望嬷嬷通融一晚” 老嬷嬷接过银子上下打量两个人。 “留你们在下人房住一晚也不难,只是二位衣着得体,恐怕住不惯我们这鸡棚鸟圈的” 收起银子,老嬷嬷态度瞬间和蔼了许多。 叶思娴连连说不要紧,房屋简陋些没关系,只要不风餐露宿就行。 “那进来吧”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1章 桀骜不驯 第691章桀骜不驯 成功进入田庄。 两人看到房间那一刻属实狠狠震惊了一把。 原来所谓的鸡棚鸟圈不是自谦也不是夸张,而是真的。 这座小田庄前头是主家新盖的漂亮房屋,平日大门紧锁,这些下人没资格踏进去。 后面这些下人房才是真正住所,还没附近村子里农户住的好。 “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屋子,你们两口子就凑合一晚吧,离京城不到一天的路程,明儿赶早离开不耽误” 老嬷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叶思娴扮作民间夫人,三言两语的好话加上碎银子,很快取得老嬷嬷的信任。 当晚用饭时,他们夫妇甚至能和他们一桌吃。 “大娘,这家主人能跟我们说说吗?我们外地来的好奇着呢”,饭毕叶思娴拉着老婆婆唠嗑。 “嗨!果然外面来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出来吓死你,我们主家是当今圣上的大公主怡安公主,她的驸马是……” 老太婆自诩优越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连带着安国公府的事也断断续续说着,都是些烂大街的炫耀之词。 叶思娴并不着急,一句两句回应着。 终于将所有事听完,她状似无意问了一句:“那公主殿下回回过来都做些什么呀” “我们公主啊”,老嬷嬷眯起眼半糊涂半明白说了半晌。 什么踏青、赏花、吟诗作赋等等天花乱坠吹了一通,最后不经意冒出来一句。 “有时候公主会专门来召见一个少年郎,啧啧,你是不知道” 老嬷嬷接下来用尽了她毕生所有形容美貌的词语,来形容这少年郎。 “唇红齿白,站在树下像一尊神神仙似的,老婆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俊的孩子” 一心捧着水碗装傻的赵元汲猛地抬头,夫妇二人对视一眼。 “真有这么个好看的男子?不会是公主的驸马吧?”,叶思娴继续套话。 “不是驸马,驸马我们还能不知道,我们驸马自然没这男娃子好看,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大,怎么生得那样好,啧啧” 老嬷嬷又絮絮叨叨半天。 之后叶思娴又问了少年的名字,从哪儿来等,可惜老婆子除了吹牛知道的并不详细,大约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 …… 叶思娴夫妇是后半夜悄无声息离开的,天亮时回的宫。 正好今日休沐,两人在栖凤宫补眠,可惜他们彼此都睡不着。 “或许我们可以再等等?”,叶思娴试探。 “不必!”,帝王像早已下定决心似的。 “案子已经拖了这么久,一天悬在那里两个女儿就都不安全” “睡会儿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娴娴你放心” 宽大的臂膀紧紧搂住怀里的妻子,叶思娴只得闭上眼。 放心放心,她已经记不起他说了多少个放心,可结果呢? ……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叶思娴迷迷糊糊爬起来,眯着眼看外面的天色。 “娘娘您终于醒了”,灵芝白着脸从外头进来。 “怎么了?我睡了很久吗?” 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一天已经过去,皇上也早已不在身边。 灵芝服侍主子喝茶水吃东西,春蝉进来禀报。 “皇上召怡安公主入宫,现在正在御书房,听闻……怡安公主大吵大闹一天了还没消停下来,寻死觅活的,也没人敢靠近” 正咬着葱油饼的叶思娴整个人僵住。 “御书房?大吵大闹?” 放下东西冲了出去,灵芝和春蝉脚步匆匆跟在后面。 …… 御书房里,怡安钗发凌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时而高声时而低语泣诉着自己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 “母妃离世,父皇不疼,我唯有好好服侍母后,好好侍奉公婆夫君方有好日子过” “父皇您凭什么冤枉我,又凭什么扣这么大帽子在我头上!”,怡安歇斯底里。 襄贵妃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通风报信,告诉她要立刻毁掉所有证据。 已经过去这么久证据早就销毁完了,怡安有足够的底气站出来喊冤。 没有人能空口无凭定她的罪,父皇也不行! “朕知道定不了你的罪”,赵元汲微微眯眼。 “可是怡安,你确定不说实话吗?让你认罪伏法的方法有许多种,甚至都不需要你的承认和招供” 可以屈打成招也可以畏罪自尽不是吗? 伤心失望的帝王只想听到真相,可惜希望渺茫。 果然怡安心虚了,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美妇人,居然也开始打哆嗦。 她摇摇晃晃冷静半晌,脸色逐渐苍白:“所以父皇您是想秘密赐死我吗?” “就像襄贵妃那样,就像之前的大哥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一道诏书完事?” “放肆!” 赵元汲怒目而视。 “什么是不明不白,什么是一道诏书就完事,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怡安含泪梗着脖子:“那你杀啊”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我母妃嫌弃我,我父皇嫌弃我,那你们干嘛还要生我?” “还有什么安国公府,没人问过我的意见说嫁就嫁了,你另外两个女儿可会这样?你恐怕舍不得吧?” 并非不喜欢林裕,安国公府也没亏待她,只是不平衡被人摆布的过程。 她也想有人宠着有人给自己撑腰,好好挑一挑喜欢的人。 哪怕喜欢错了又如何?她是公主谁敢说什么? “我可是堂堂大公主啊,我才应该是最体面的那个不是吗?”,怡安崩溃大哭。 反正也要死了不说白不说。 赵元汲却冷笑:“需要朕再说一遍么?你母妃的死是罪有应得,你素母妃是病逝” “人跟人总归是不一样的,朕这些年可有亏待你半分?” “是啊,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嫡出我是庶出,当然不一样” 怡安冷冷一笑不再抱有希望,她直愣愣从地上爬起来抹去眼泪。 “反正我无罪,父皇要杀要剐随便,您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女儿无话可说” “只是在那之前我就不奉陪了,庆儿找不到我会害怕,女儿先行告退” 怡安拂袖而去,只留给帝王一个决绝的背影。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2章 离开 1 第692章离开1 怡安并没有直接回府,独自去了南门戏园。 骄傲的长公主大手一挥点了好几出戏,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别人的人生。 她在台下一人独醉,含着泪感慨自己的这辈子。 “哈哈,我父皇说要杀我,我也是他的女儿不是吗?他心里只有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不是吗?” “公主您醉了,这里是外面,当心隔墙有耳” “我都这样了还担心什么隔墙有耳,他都要杀了我了” 怡安哭得稀里哗啦,又灌下一壶酒,台上的戏已落幕,天色渐晚。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不知道大嫂怎样了,她们现在在哪儿?” 迎书想了想:“还在甘王府里住着,公主这时候要去吗?” “不去!” 扔下酒杯,怡安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喃喃自语。 “大家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而已,这个时候我去了不过徒增伤心” “回家吧,庆儿还在等我” 迎书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人服侍着。 此时天已全黑,主仆回到珍宵苑时月已高高挂在树梢。 怡安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行至院门,刚推开就看见月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用看,那一身冷气不是林裕又是谁?而且是生气的林裕。 “这么晚了驸马怎么还没睡?” 怡安笑嘻嘻上前:“是那几个姨娘服侍得不好吗?等我死了,你身边连个吃醋的都没了,就能……” “迎书你先退下,我们有话说” 从迎书手里接过妻子,林裕转身往里走,迎书满腹担忧但也只能退下。 回到卧房,喝过醒酒汤洗漱过后,怡安清醒不少,歪在床榻上迷离看着自己的驸马。 “林裕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些年……太憋屈了” “这回安国公府若能躲过一劫,你一定要聘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好好把我们的庆儿抚养长大” “我已经向皇上提出辞呈”,林裕一句话让怡安头脑清醒。 “辞呈?你刚升了工部主事为什么要辞,你要去哪儿?” “只要能保下你的命,天涯海角我做什么都行”,沉默寡言的男人再次开口。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呈给皇上,替你求情请罪,替你认罪,怡安……” 林裕身姿挺拔立在灯下,目光炯炯盯着妻子的脸。 “不能一错再错,你恨了这些年难道没仔细想想,皇后娘娘究竟伤害过你么?” “据我所知,当年素贵妃还在时与皇后娘娘交好,你也是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她待你怎样你该自己清楚” 林裕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怡安心里。 她愣怔半晌眼神空洞,半晌后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不!我不管,她害死我母妃害死我养母,她是恶毒妇人,就是恶毒妇人!” “还有二公主三公主”,林裕继续道。 “她们可是你的亲妹妹,两位公主一个聪明一个温婉,以前见面也是亲亲热热的姐妹,是你亲自将她们推开的” 虽不善言语但这些年妻子的一言一行他都印在心里。 从一开始他就劝,可还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进火坑。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我一定早早阻拦你,怡安,对不起” “去认个错吧,去向皇后娘娘求情,然后我带你走,天涯海角总有咱们落脚之地,我有力气,能养活咱们一家” 林裕斩钉截铁,高大的身姿在灯下愈发挺拔。 怡安眯着眼映着灯光看丈夫,心里一阵暖一阵酸,终于哇一声哭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坏,我不值得的” “你值得!” 林裕捋着妻子的头发。 “你走了安国公府怎么办?就不怕他们报复?父皇和皇后巴不得我死,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 提起老国公爷夫妇和世子夫妇,怡安心里终是愧疚。 他们对自己一心的好,而自己仗着公主之尊多多少少不放在眼里。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这就是个低调谨慎的世家,家里人没什么坏心眼儿,都一心盼着这个家好,除了自己。 “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只要分了家皇上英明不会为难的”,林裕语气软下来。 难得见妻子这么害怕,他心里的怒气早化作一滩春水。 “时候不早,早些睡吧” 怡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遇见许多事。 有时是母妃狰狞着推开她,质问她为什么不是皇子。 有时是素母妃温柔握着自己的手教她学画画,那时的皇后还不是皇后,她回回来总夸自己画得好。 有时是父皇不多言语却暗中派人送东西,逢年过节她这里的赏赐总比份例多。 一点一滴重新浮现在脑海,怡安终于崩溃了,挣扎着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就起了高热开始说胡话。 病来如山倒,请医问药折腾好几天,安国公府才终于消停下来。 可这时林裕突然发现,妻子的精神变得不正常,偶尔会发呆傻笑,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怡安?怡安?”,再次摇晃着妻子的肩,林裕满是担忧。 “林裕你喊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吗?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她笑嘻嘻像个孩子似的,说出的话幼稚却也有逻辑,可还是越想越不对。 这件事终究瞒不住,惊动宫里的帝后。 彼时叶思娴正焦头烂额矛盾着究竟该怎么处置怡安。 “也并非一心要她死,我也心疼,可终究得有个长久的法子,哪个母亲会想自己的孩子处在危险中” “她以后要再暗中发疯使坏怎么办?” 赵元汲更纠结,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此时冯安怀慌慌张张把消息递进来:“说怡安公主不好了,驸马请求皇上再派太医过去” “不好了?” 赵元汲霍然起身,眉宇间不可置信。 叶思娴反应快些立刻让灵芝春蝉去请太医,自己也忙着换衣裳跟过去看。 “皇上一起去吧,几天都没好别真出什么事” 她慌张着收拾东西。 此时赵元汲才真正相信,娴娴她心底还是装着那个不懂事的大公主。 嘴上说那么恨,其实她也恨不起来吧,终究是看着长大的,哎……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3章 离开 2 第693章离开2 帝后赶到时太医已经在诊脉。 怡安就安安静静坐在珍宵苑廊下,面前摆着画具,连诊脉也是林裕好说歹说哄着才肯伸出胳膊,另一支手还拿着画笔在油纸上扫来扫去。 帝后对视一眼,都没看出什么不对,直到那一声叶娘娘出口。 “叶娘娘你来啦?” 她像个小孩子似的甩开太医的手跑上前,举着手里的画问。 “我画的好看吗?母妃新教我学会的,你看好不好?” 叶思娴:“……” 一声叶娘娘将她拉回十年前,那时候怡安还是个小孩子,自己还不是皇后,素贵妃也还‘活着’。 日子说不上惊天动地但也有自己的乐子。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和和美美,没有自相残杀更没有针锋相对。 那时候怡安多乖,会甜甜喊叶娘娘,会软软拉着她的手炫耀自己的画,会和她们一起用膳一起午歇,春天还会一起放风筝。 那时候可真好啊。 不知不觉眼泪落下,叶思娴学着以前的样子抚摸怡安的头发。 “好看” “快回去让太医把脉,怡安要听话” 怡安狐疑看了看身后跟来的太医,还是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那你们快点儿,我的画还没画完呢” “公主放心,很快就完了”,太医们擦擦汗继续诊脉。 赵元汲看着叶思娴,终于迟疑问出来。 “她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叶思娴淡淡的:“不论现在是真是假,曾经发生过的总是真的,我只是有些感慨变化可真大啊” 每个人都变了,怡安变得狰狞,自己同样心狠手辣。 这时林裕过来行礼拜见,禀报道。 “自前几天一直高热说胡话,太医开了几服药都压不住,后来烧退了她就变成这样,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 赵元汲朝廊下望去,怡安正小心翼翼描着画,哪怕画笔没有颜料,哪怕画纸也没夹好。 “还有吗?发高热之前她经历了什么?”,帝王的声音极具威严。 林裕不敢耽搁,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一一道来。 “我告诉她已经将所有证据呈了上去,我还告诉她已经递了辞呈会带她离开这里” “她好像有些崩溃,受了一些刺激” 正说着,几个太医脸色凝重过来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公主的病……” 太医犹豫着不敢说,赵元汲冷声呵斥:“这里没外人,还不如实说” 太医这才敢吐露实情。 大致意思是公主受了刺激和惊吓,精神濒临崩溃,脉象快且乱,如不好好调理恐会痰迷心窍神智失常。 话音落所有人沉默下来,还是叶思娴最先开口。 “那怎么调理?”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过老臣先开几服药调理着,实在不行……就只能离开当前环境,去别处养一养了” 说到底还是不能在京城待下去。 …… 送走太医,下人们去熬药,院子里只剩下帝后和林裕,以及还在画画的怡安。 沉默良久的帝王终于发话。 “既然递了辞呈就不必再当值了,好好在家陪着她调养身体,若实在不行……带她离开吧” “是!”,林裕恭恭敬敬。 赵元汲看向叶思娴:“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叶思娴已经泪流满面,事情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当年那个乖巧的孩子终是不见了。 “没什么”,她长舒口气。 “驸马是个可靠的,回宫后我会送来足够你们一辈子用的金银,带她寻个好地方,远远儿地离开再也别回来” “多谢皇后娘娘,臣……草民恐怕用不到”,林裕抱拳,颀长的身形微微颔首,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模样。 “我一旦带她离开,就会和京城彻底断开瓜葛,所谓平民百姓,怎么会有一辈子用不完的金银?” 赵元汲涌出些怒意,幸而牢牢压了下去。 “也罢,咱们回吧” 拉上妻子的手,帝王大步流星离开。 叶思娴一步三回头,给了林裕一个‘好好照顾’的眼神,头也不回上了回宫的马车。 …… 之后的几天,安国公府一直没什么消息。 栖凤宫的日子平平静静毫无风波,除了静不下心,叶思娴还挺享受这种清静。 转眼五月过去,到了最炎热的六月。 这日她正午歇起来打算去御花园乘凉,赵元汲忽然大踏步过来,神色凝重告诉她。 “病还是没好,怡安要离开了” 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叶思娴僵住:“可是真的?” “她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说不舍得显得她矫情,可也确实高兴不起来。 解脱感夹杂着愧疚拧在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赵元汲有些心疼搓了搓手:“来传话的人说今晚就走,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和随身细软,什么都不带,去哪儿也不确定” “林裕那小子连朕送去的碎银子都送了回来” 叶思娴苦笑:“这是要做什么,走也罢了难道带着怡安喝西北风去?” 怒气冲冲的帝王一言不发,半晌才一挥手召冯安怀进来。 “找几个暗卫一路跟着,扮得像点儿别露什么行踪,也别强出头” “皇上放心”,冯安怀小心翼翼。 “奴才打听着安国公府那边儿也有人跟着,公主和驸马吃不了什么苦” 帝后都放了心,叶思娴更是长舒一口气。 “都走吧,都去过自由日子,这样也挺好” 冯安怀退下后,赵元汲也离开。 叶思娴去了偏院,将一双女儿搂在怀里,告诉她们:“之前那件事到此为止,怡安已经离开,往后都不要再提” “尤其是你!” 她严肃盯着景珠的脸:“不要再找什么唐训,以后出宫也不许随便动心,你看看你都招惹的什么人” 景珠咬唇委屈:“我哪儿知道他们都这样,再说了唐训说不定跟怡安没关系呢” “您和父皇不也一直没找到他么?” 叶思娴不知怎么跟女儿解释‘唐训跟怡安勾结在一起害她’这件事,一时竟被噎得没话说。 还是景妍最贴心的,拉着姐姐的手。 “这还有什么说不定,他不露面就是最好的证明,姐姐你别傻了!” “反正……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别添乱”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4章 我不想死 第694章我不想死 盛夏一天天过着,最热的时候到来,妃嫔们无心争宠甚至连屋子也不愿出,宫里一片风平浪静。 而宫外。 怡安这件事并未引起多大风浪,关于‘景珠’行事不检等传言也被及时压下。 安国公府更是对外宣称小儿子带着一家三口游历去。 旁人也就不好再问,整件事就此落下帷幕。 叶思娴终于彻底放下心,窝在栖凤宫过平静日子。 景珠和景妍被母后监督着收心,长渊长衍每日辗转上书房和校场。 除了后宫多出十几个妃嫔,当下的日子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然而。 还不等叶思娴好好享受难得的平静,长宁宫就传来消息说阚贵妃病重。 “病重?”,叶思娴诧异。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重,太医可去看了?怎么说?” 旁人倒也罢了,阚氏是高昌国公主,身上系着两国利益,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 “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想来很快就有消息,娘娘您先别着急”,灵芝劝着。 不等说完叶思娴已经坐不住。 “罢了我过去看看,你留下看着珠儿和妍儿,春蝉你跟我走” 话音未落就披好衣裳出门,灵芝无奈连忙让春蝉跟上。 此时长宁宫里已经围了两三个太医。 叶思娴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正愁眉苦脸商量着什么。 一个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心里长期郁结’。 另两个赞同:“正是,本就身子大寒,再不想开些好好保养着恐影响寿数” 三人正说着,听见通报说皇后娘娘到,连忙停下话题跪地行礼。 “平身吧”,叶思娴有气无力。 前面几句听得不太真,后面一句‘影响寿数’倒真真切切听到耳朵里。 叶思娴忽然想哭。 真的太难了,活在深宫实在太难了。 不是怕区区一个高昌国,真要打起来泱泱大国何惧一个小藩国。 可打仗说起来容易,最终吃苦受罪的还是百姓。 公主死了不要紧。 大景朝的百姓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终究不忍心。 压下心头不甘,叶思娴登上脚踏坐在床边,握起奄奄一息的阚贵妃的手努力做出贤后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何苦想不开,宫里有人委屈你吗?还是皇上待你不好?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阚贵妃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拽住叶思娴的手。 “皇后娘娘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是妖妃,我也不是狐狸精,不要烧死我,我不想死!” 空洞的眼神布满恐惧,骨瘦如柴的身子瑟瑟发抖,乌青的眼圈微微浮肿不知多少日夜没好好歇息过。 想当初何等风姿绰约的美人居然变成这个样子,谁见了不唏嘘感叹? “到底怎么回事?” 打发太医去隔壁写方子,叶思娴目光看向尔伽。 “你是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若想救你主子最好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尔伽也被吓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回皇后娘娘,我们主子是被宫里宫外的流言给吓着了,那帮人私底下说我们主子是狐狸变的,还说在大景朝这样的妖妃是要被烧死祭天的” “尤其宫里妙贵人几个,见一回说一回,言语恶毒,语气却言之凿凿,久而久之我们主子就信以为真” 尔伽也很无奈,公主自小就胆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所以…… “妙贵人?还有谁?”,叶思娴冷笑。 尔伽想了想,又爆出几个名字,都是当初和襄贵妃交好的几个人。 襄贵妃去世后她们一心巴结在栖凤宫左右,叶思娴早就心生厌烦。 “彤贵人和林贵人,她们同吃同住,言行像商量好似的,我们主子哪里扛得住” 尔伽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大哭起来。 “求皇后娘娘开恩,我们主子实在没做错什么,她还不到二十岁啊” “知道了” 叶思娴长舒口气,知道症结就好,起码知道如何下手。 离开长宁宫前她严正吩咐几个太医。 “好好医治,不拘什么药,宫里没有的就去宫外找,务必好生让她好起来” “是!”,太医们擦着汗应下。 …… 当晚,赵元汲忙完朝政照例来栖凤宫用晚膳。 进门才发现这里连灯烛都熄了,娴娴更是跑到偏殿和女儿一处赏月,只留下路宝传话。 “皇后娘娘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好,让皇上多去陪陪她,不必惦记栖凤宫” 赵元汲:“……” “她还说什么了?”,帝王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路宝吓得哆哆嗦嗦:“娘娘还说……后宫百花盛开,皇上不要只留恋一方,多四处看看也是好的” 意思就是不能再专房专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路宝咬着牙艰难说出最后一句话。 赵元汲气得脸都绿了。 “她倒是好心!” 当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路宝吓得差点儿背过气。 …… 长宁宫,吃过药的阚氏正倚在床边满头大汗。 盛夏炎热,她身子虚弱不能用冰,只能这么生生挨着。 尔伽贴心端来一碗解暑的绿豆汤:“您喝点儿吧,等您身子好了咱们就能舒服些,到时候什么瓜果桃李都能吃” “您看看皇后娘娘多好啊,还专程来看您,专门嘱咐太医好好医治,您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 同在异国他乡,尔伽比任何人都希望主子好起来。 “这东西有什么用?” 阚氏虚弱地问,眼神依旧空洞。 “太医说了一堆奴婢也记不住,总之是好东西,您喝了会舒服些”,尔伽艰难回答。 “绿豆汤有清热解暑之功效,盛夏饮之能清心利肺,消暑解毒” 帝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醇厚有磁性,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尔伽要上前行礼,被帝王挥挥手打发下去。 赵元汲进了内室,端起桌边的绿豆汤亲自送到阚贵妃唇边。 “放心,朕是偷偷来的,没人看见” 果然阚氏紧绷的脸松懈下来,慢慢开始一口口吃着勺子里的绿豆汤。 “以前是朕不好,只想把你宠在手心,忘了你的身份,你放心,以后朕不会让人欺负你” “皇后乃六宫之主,她也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帝王温柔劝解着,阚贵妃憋在心里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5章 果然不识相 第695章果然不识相 “我不是妖妃,皇上您知道的我不是妖妃” “朕知道你不是” 忍着耐心,赵元汲将骨瘦如柴的女人揽在怀里。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女人能活着,还得让她活得好。 三日前他接到高昌国的拜帖,说今年秋就要上京拜谒,顺带探望出嫁的公主。 既然两国交好,赵元汲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现在必须让这女人活下来。 …… 帝王的探视总算起了作用。 加上皇后的主持公道,阚氏心结打开,果然一天天好起来。 三五天后再踏入长宁宫时阚氏已经能下地了。 “这样才好,妙贵人彤贵人和林贵人她们三个被我罚了半年月俸,禁足三个月,她们不敢再多嘴多舌” 叶思娴拉着她的手:“至于宫外的流言你更不必在意,皇上会派人处理的” 阚氏果然松了口气的样子。 “多谢皇后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那你歇着吧,以后缺什么只管来找我” 叶思娴笑着好生安抚,然后带着宫人款款离开。 直到皇后的背影消失,阚氏才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终于过去了,大景朝真可怕,怎么比高昌国还可怕”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要从几个姐妹里选和亲公主,自己可是一心想来的。 “这辈子我大约都见不到我哥哥了”,柔弱的人垂泪。 “不会的”,尔伽耐心劝解着。 “咱们国君向来疼爱妹妹,说好会来看您就一定回来,咱们且等一等” …… 回到栖凤宫,叶思娴疲惫坐在院子里乘凉。 正好夕阳日下,铺天盖地照下来一层金粉,院里的梧桐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景珠和景妍小姐妹跑跑跳跳从门外进来,见到母后,姐妹俩立时噤声规规矩矩上前请安。 “又跑到哪里疯玩儿了,瞧瞧你们这一身汗,哪儿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哭笑不得拿出丝帕将女儿揽在怀里,这个擦擦,那个扇扇风,满是慈母心肠。 “我们……也没去哪儿?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只去太液池边看了会儿金鱼,母后我们可乖了” 景珠腻在母后身边甜言蜜语,景妍也颔首表示认同。 “这还差不多” 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叶思娴琢磨着:“大姑娘了,确实该找个驸马好好管管你” 大景朝的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大婚,公主郡主都不例外。 景珠身为公主,婚礼流程繁琐复杂,没个两三年根本下不来,提前两三年准备是正正好。 “那感情好,与其让我自己去碰壁,还不如让母后您给我挑,起码不会踩坑不是??” 小公主完全不害臊。 “你说的是真的?”,叶思娴只是随口一说,她还是期待女儿能寻个自己喜欢的。 “当然”,景珠眉眼一挑。 “瑞王叔的女儿沁安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现在过得多好,郡马长得又高又俊美,小两口整天腻在一起,把我和琴雪都忘光了” 小公主撇撇嘴很不服气。 “母后,您给我找个更俊美的,我要好好羡慕羡慕她” 叶思娴:“……” 她是万万没想到,女儿对驸马只有‘俊美’这么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要求。 “这可是你说到,到时候人找来你可别后悔”,叶思娴哭笑不得。 “只要母后能找来,女儿绝对嫁也绝不后悔”,景珠扬起眉毛。 “不害臊!” 嘴上埋怨着,胳膊还是紧紧将女儿搂住。 小公主腻歪在母后身上晃着脑袋:“您是我亲娘我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又没去外面说,难道母后和妹妹还会笑话我不成?” “那倒不会” 女儿终于长大,叶思娴心里裹了蜜一样甜,又微微泛酸。 连怡安都走了,她的一双儿女很快也要飞离她的身边,这冷冰冰的深宫终究只剩下两个遍体鳞伤的人互相支撑。 有时候她甚至盼着那些妃嫔生孩子。 这个冰冷的位置,留给她们的孩子好不好?不要留给长渊和长衍。 后来想想男儿毕竟志向不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尊重。 …… 用过晚膳,景珠和景妍回到自己院子。 二公主脸上撒娇和甜腻瞬间消失,怒气逐渐涌上来。 “那尉迟城果然不识相,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他愣是硬得跟石头一样不接受”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要不放弃吧,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妍儿你何必吊死在这棵树上” 其实今天景珠是找尉迟城去了。 二公主将御林军统领堵到御花园假山后,怒气冲冲质问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退还景妍的荷包。 尉迟城身穿铠甲额头冒着汗,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公主金枝玉叶’、‘我来自寒门配不上公主’等等。 “还是这套说辞,也不换点儿新意,他把咱们当傻子吧?”,景珠越想越生气,小火苗蹭蹭的。 还是景妍咬着唇劝。 “算了吧” “我已经没勇气见他,多谢姐姐开导,我以后……” 景妍咬着唇颤声:“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 “这就好,咱们姐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还就不信连个满意的驸马都寻不到,你放心!” 景珠虎着脸安慰。 明明伤心的三公主居然被姐姐逗笑。 小姐妹又吃了些点心,一起沐浴更衣,然后滚在一张大床上看星星。 “其实母后也很苦吧,父皇一举一动都有人知道,母后不得不被逼着大方” “父皇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议论,咱们毕竟只是儿女” 景妍劝着,景珠叹了口气没再说。 “那咱们就说说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回头让母后给你找” “我啊……”,景妍红着脸,“你还问我,你不知道吗?” “你总不会就喜欢尉迟城那种榆木疙瘩吧?换一种换一种,我就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常年黑着一张脸,穿着厚厚的铠甲,他也不嫌热” 景珠扁扁嘴。 “你不懂……” 景妍又要垂泪,景珠手忙脚乱赶紧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别动不动就哭,回头我告诉母后你喜欢这种冷酷型的,父皇母后一定能找到”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6章 驸马 第696章驸马 盛夏炎炎,转眼几个月过去。 后宫风平浪静,朝堂走上正轨。 或许连老天都乐得见大景朝摆脱麻烦,整个夏季居然风调雨顺,江南没淹,北方没旱。 难得的兴邦之象,眼瞅着又是一个丰收年。 帝王心情尚佳,连带着对后宫也大方起来,不但妙贵人彤贵人按时解了禁足,连份例都比平日丰厚一两分。 至于早先说好的高昌国使团来访之事,也早早安排六部准备起来。 …… “真的吗?我哥哥真的要来看我?你不会骗我的吧?” 被夏季高温天气折磨得又瘦了一圈儿的阚氏,此刻正死死拽着尔伽的手,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没骗您是真的” 尔伽把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一一摆到桌面上,又给主子添了碗茶水。 “皇上圣旨已经下来,内务府都已经在预备了,据他们说皇上对此次来访极为重视” “咱们高昌国此次来,还是为了促进贸易往来,两国邦交双方互利,都有好处的” 她也说不好朝政大事。 总之以后高昌国的百姓也能吃上香甜的江南大米,大景朝的百姓也能用上高昌国盛产的宝石,就是比以前的日子好过。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阚氏激动地冒出一句‘高昌语’,把尔伽逗得咯咯直笑。 “乍一听还有不习惯” “不过公主,您这样见咱们国君大人可不行,您来的时候何等的丰润,现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万一国君大人一个不高兴,两国关系岂不要闹僵?” 尔伽说着把一盅鸡汤端到阚氏面前:“虽然喝不惯,还是得喝,他们都说这个很补的” “我喝我喝” 阚氏端起汤盅连三赶四往里灌,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笼罩在长宁宫上空的阴霾骤然散去,满宫室喜气痒痒,连初秋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 栖凤宫里,叶思娴也没闲着。 自打女儿放弃寻找驸马,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马不停蹄操心起来。 理由很简单。 大景朝男女大婚早,世家子弟尤其是优秀的男儿,都十二三岁早早定亲,十五六岁就要大婚了。 如果她不下手快些,要么就得让女儿‘老牛吃嫩草’,找个小驸马成亲,要么景珠只能从‘挑剩’下的人里挑驸马。 显然这两条无论哪个母女都不能接受,无奈之下她只好头疼地早早下手。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还别说努力了两三个月,还真让她寻着一个。 “你喜欢读书人还是习武的?”,叶思娴很认真问女儿。 “额……”,景珠莫名开始脸红。 “真要找啊,母后我能不嫁人么?” “不能!”,叶思娴严厉:“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到头来做个老姑娘蹭在我身边” “将来你们几个都是要成家的,到那时……” “到那时您和我父皇就把江山传给长渊,两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接过母妃的话头,景珠不住重复着。 “这话您已经说了百八十遍,我们都背会了,放心,我们不会缠着您的” 小公主坏坏一笑钻到母妃怀里:“不嫁人也未必过不好么,到时候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田庄,养几个俊俏的面首,一样逍遥自在” 话音未落,‘啪’地一巴掌落在屁屁上。 叶思娴脸色更沉:“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千万别让你父皇知道,否则他把你关起来,找一堆严厉的嬷嬷管束你,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啊” 景珠脸色一凛吐了吐舌头,连连告饶说自己再也不敢。 “我既不喜欢五大三粗的莽夫,又不喜欢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读书人,既不喜欢满脸络腮胡的大莽汉,又不喜欢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既不喜欢……” 小公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可怜兮兮望着母后。 “如果您能找到这么个人,女儿就嫁” “这可是你说的”,叶思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当然说我说的,本公主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栖凤宫里,叶思娴也没闲着。 自打女儿放弃寻找驸马,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马不停蹄操心起来。 理由很简单。 大景朝男女大婚早,世家子弟尤其是优秀的男儿,都十二三岁早早定亲,十五六岁就要大婚了。 如果她不下手快些,要么就得让女儿‘老牛吃嫩草’,找个小驸马成亲,要么景珠只能从‘挑剩’下的人里挑驸马。 显然这两条无论哪个母女都不能接受,无奈之下她只好头疼地早早下手。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还别说努力了两三个月,还真让她寻着一个。 “你喜欢读书人还是习武的?”,叶思娴很认真问女儿。 “额……”,景珠莫名开始脸红。 “真要找啊,母后我能不嫁人么?” “不能!”,叶思娴严厉:“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到头来做个老姑娘蹭在我身边” “将来你们几个都是要成家的,到那时……” “到那时您和我父皇就把江山传给长渊,两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接过母妃的话头,景珠不住重复着。 “这话您已经说了百八十遍,我们都背会了,放心,我们不会缠着您的” 小公主坏坏一笑钻到母妃怀里:“不嫁人也未必过不好么,到时候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田庄,养几个俊俏的面首,一样逍遥自在” 话音未落,‘啪’地一巴掌落在屁屁上。 叶思娴脸色更沉:“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千万别让你父皇知道,否则他把你关起来,找一堆严厉的嬷嬷管束你,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啊” 景珠脸色一凛吐了吐舌头,连连告饶说自己再也不敢。 “我既不喜欢五大三粗的莽夫,又不喜欢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读书人,既不喜欢满脸络腮胡的大莽汉,又不喜欢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既不喜欢……” 小公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可怜兮兮望着母后。 “如果您能找到这么个人,女儿就嫁” “这可是你说的”,叶思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当然说我说的,本公主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7章 你好大的胆子 第697章你好大的胆子 “谁让你救我,你凭什么碰我,你好大的胆子!” 盛夏炎炎,转眼几个月过去。 后宫风平浪静,朝堂走上正轨。 或许连老天都乐得见大景朝摆脱麻烦,整个夏季居然风调雨顺,江南没淹,北方没旱。 难得的兴邦之象,眼瞅着又是一个丰收年。 帝王心情尚佳,连带着对后宫也大方起来,不但妙贵人彤贵人按时解了禁足,连份例都比平日丰厚一两分。 至于早先说好的高昌国使团来访之事,也早早安排六部准备起来。 …… “真的吗?我哥哥真的要来看我?你不会骗我的吧?” 被夏季高温天气折磨得又瘦了一圈儿的阚氏,此刻正死死拽着尔伽的手,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没骗您是真的” 尔伽把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一一摆到桌面上,又给主子添了碗茶水。 “皇上圣旨已经下来,内务府都已经在预备了,据他们说皇上对此次来访极为重视” “咱们高昌国此次来,还是为了促进贸易往来,两国邦交双方互利,都有好处的” 她也说不好朝政大事。 总之以后高昌国的百姓也能吃上香甜的江南大米,大景朝的百姓也能用上高昌国盛产的宝石,就是比以前的日子好过。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阚氏激动地冒出一句‘高昌语’,把尔伽逗得咯咯直笑。 “乍一听还有不习惯” “不过公主,您这样见咱们国君大人可不行,您来的时候何等的丰润,现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万一国君大人一个不高兴,两国关系岂不要闹僵?” 尔伽说着把一盅鸡汤端到阚氏面前:“虽然喝不惯,还是得喝,他们都说这个很补的” “我喝我喝” 阚氏端起汤盅连三赶四往里灌,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笼罩在长宁宫上空的阴霾骤然散去,满宫室喜气痒痒,连初秋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 栖凤宫里,叶思娴也没闲着。 自打女儿放弃寻找驸马,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马不停蹄操心起来。 理由很简单。 大景朝男女大婚早,世家子弟尤其是优秀的男儿,都十二三岁早早定亲,十五六岁就要大婚了。 如果她不下手快些,要么就得让女儿‘老牛吃嫩草’,找个小驸马成亲,要么景珠只能从‘挑剩’下的人里挑驸马。 显然这两条无论哪个母女都不能接受,无奈之下她只好头疼地早早下手。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还别说努力了两三个月,还真让她寻着一个。 “你喜欢读书人还是习武的?”,叶思娴很认真问女儿。 “额……”,景珠莫名开始脸红。 “真要找啊,母后我能不嫁人么?” “不能!”,叶思娴严厉:“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到头来做个老姑娘蹭在我身边” “将来你们几个都是要成家的,到那时……” “到那时您和我父皇就把江山传给长渊,两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接过母妃的话头,景珠不住重复着。 “这话您已经说了百八十遍,我们都背会了,放心,我们不会缠着您的” 小公主坏坏一笑钻到母妃怀里:“不嫁人也未必过不好么,到时候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田庄,养几个俊俏的面首,一样逍遥自在” 话音未落,‘啪’地一巴掌落在屁屁上。 叶思娴脸色更沉:“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千万别让你父皇知道,否则他把你关起来,找一堆严厉的嬷嬷管束你,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啊” 景珠脸色一凛吐了吐舌头,连连告饶说自己再也不敢。 “我既不喜欢五大三粗的莽夫,又不喜欢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读书人,既不喜欢满脸络腮胡的大莽汉,又不喜欢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既不喜欢……” 小公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可怜兮兮望着母后。 “如果您能找到这么个人,女儿就嫁” “这可是你说的”,叶思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当然说我说的,本公主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栖凤宫里,叶思娴也没闲着。 自打女儿放弃寻找驸马,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马不停蹄操心起来。 理由很简单。 大景朝男女大婚早,世家子弟尤其是优秀的男儿,都十二三岁早早定亲,十五六岁就要大婚了。 如果她不下手快些,要么就得让女儿‘老牛吃嫩草’,找个小驸马成亲,要么景珠只能从‘挑剩’下的人里挑驸马。 显然这两条无论哪个母女都不能接受,无奈之下她只好头疼地早早下手。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还别说努力了两三个月,还真让她寻着一个。 “你喜欢读书人还是习武的?”,叶思娴很认真问女儿。 “额……”,景珠莫名开始脸红。 “真要找啊,母后我能不嫁人么?” “不能!”,叶思娴严厉:“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到头来做个老姑娘蹭在我身边” “将来你们几个都是要成家的,到那时……” “到那时您和我父皇就把江山传给长渊,两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接过母妃的话头,景珠不住重复着。 “这话您已经说了百八十遍,我们都背会了,放心,我们不会缠着您的” 小公主坏坏一笑钻到母妃怀里:“不嫁人也未必过不好么,到时候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田庄,养几个俊俏的面首,一样逍遥自在” 话音未落,‘啪’地一巴掌落在屁屁上。 叶思娴脸色更沉:“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千万别让你父皇知道,否则他把你关起来,找一堆严厉的嬷嬷管束你,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啊” 景珠脸色一凛吐了吐舌头,连连告饶说自己再也不敢。 “我既不喜欢五大三粗的莽夫,又不喜欢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读书人,既不喜欢满脸络腮胡的大莽汉,又不喜欢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既不喜欢……” 小公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可怜兮兮望着母后。 “如果您能找到这么个人,女儿就嫁” “这可是你说的”,叶思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当然说我说的,本公主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8章 陷阱 1 第698章陷阱1 景珠促狭一笑,猫着腰跟在后边追了出去。 此时她带的侍卫终于赶到,景珠将他们一个个拦下。 “你们五个远远跟着,不许上前打扰” “剩下五个跟随本公主,我现在要去凤凰楼喝茶” 凤凰楼是京城最大的茶馆酒楼,三层高,盖有琉璃碧瓦,与朱雀门遥遥相对,十分壮观气派。 出入皆是豪门贵族,再不济也是富商巨贾。 景珠并不爱凑什么热闹,不过这里能清清楚楚看到朱雀门,这让她很满意。 凤凰楼雅间里,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摇着折扇坐下。 茶酒小菜速速上齐,她靠在椅背上透过窗户悠哉悠哉浏览窗外的风景。 “不错不错,今天的天气正好,真热闹” “我妹妹能不能感化她的如意郎君,就看今天了” 美滋滋喝着茶,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那辆缓缓移动的马车上。 看那穿得像花孔雀似的太子从马车上下来,跟随他的父亲一步一步登上朱雀楼。 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看着父皇携阚贵妃一前一后以礼相迎。 景珠慢悠悠扇着手中的扇子,心里不是滋味。 十二三岁的姑娘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本公主的夫君,他敢找小妾就打断他的腿!” …… 此时另一边,景妍被尉迟城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宫。 被他从马背上抱下来时,景妍羞得满脸通红,显然她已经知晓眼前人身份。 “那个……” 景妍握紧手帕,故作镇定解释。 “我和姐姐偷偷出去不过为凑个热闹,你千万别告诉父皇母后,我这就回去” 见尉迟城久久没动静,景妍揪着帕子就要离开。 “慢着!” 尉迟城终于发话,声音依旧那么淳厚。 “高昌国这次来,真的是要联姻么?” 他们的太子同样也是十岁,文韬武略才华出众,其品德在高昌国已经小有名气,相貌更是堂堂正正。 如果皇上立意要结百年之交,将女儿和他们的太子联姻,根本没什么不可能。 到那个时候……景妍岂不就…… “有什么不好吗?”,景妍故作无所谓。 “高昌国本就是大景朝的盟友,他们也送了嫡公主过来” “我虽不才,也懂得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享受了帝王家的滔天富贵,就得承受该有的责任” 说话间她挺直腰板,竟真有些泱泱大国公主的气度。 仿佛下一刻,她就能为大景朝所有的百姓迈出国门去和亲,上战场,甚至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是……” 尉迟城咬紧牙关,腮帮子微微鼓动不知说什么好,黝黑发亮的皮肤涨得通红。 “尉迟将军还有别的事吗?”,景妍面色清冷问着。 “如果没有,本公主要回宫了” 她拉了拉身上并不起眼的平民服饰,身姿挺拔步伐高贵款款离开。 尉迟城想拦下她说些什么,可对方公主身份尊贵,他一个小小侍卫还能说什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对了!”,景妍忽然转过头。 “记得你答应本公主的事,我偷跑出宫的事别告诉父皇和母后,我只是……” 她突然娇羞一低头。 “只是想看看我未来的夫君罢了,尉迟将军应该能理解吧?” …… 直到景妍离开很久,尉迟城脑中轰隆轰隆的声响才堪堪落下。 她说她去看她未来的夫君。 她说,她要去和亲? 高昌国是好,是大景朝不可或缺的盟友,盛产宝石、瓜果、物产丰富,皇上重视百姓欢迎。 可那又怎样? 远嫁异国他乡的公主真能幸福么? 他百般隐忍克制是想让公主安然幸福找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平安喜乐过一生,不是让她去和亲的! 如果事情的结局是这样,那还不如…… 朱雀门接风仪式结束,两国国君携使团入宫参加接风宴。 城外热闹落幕,百姓们渐渐散去。景珠觉得无聊,在外面瞎逛了一会儿早早回宫。 此时栖凤宫偏院里,景妍正托着腮发呆。 “怎么样怎么样?顺不顺利?他跟你表白了吗?” 小姑娘凑上去连连发问。 “没有……”,景妍揪着帕子不知怎么说。 “可我明明感觉他是紧张我的,你是没见他满头都是汗,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拉着我的胳膊手都是疼的” 小姑娘羞红脸。 “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为什么不说?他……” “那就是火候还不够!”,景珠捋着自己的小辫子,若有所思点着头。 “不要紧咱们再接再厉,我就不信了……” 大眼珠子乌溜溜转了一圈,她又凑在妹妹身边嘀咕了一阵。 景妍更是脸颊通红:“能行么?万一事发咱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那高昌国的太子不也挺无辜的,要不算了吧?” “不行!”,景珠斩钉截铁。 “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不抓住可就没了” 景妍咬了咬唇,也只能答应。 …… 可那又怎样? 远嫁异国他乡的公主真能幸福么? 他百般隐忍克制是想让公主安然幸福找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平安喜乐过一生,不是让她去和亲的! 如果事情的结局是这样,那还不如…… 朱雀门接风仪式结束,两国国君携使团入宫参加接风宴。 城外热闹落幕,百姓们渐渐散去。景珠觉得无聊,在外面瞎逛了一会儿早早回宫。 此时栖凤宫偏院里,景妍正托着腮发呆。 “怎么样怎么样?顺不顺利?他跟你表白了吗?” 小姑娘凑上去连连发问。 “没有……”,景妍揪着帕子不知怎么说。 “可我明明感觉他是紧张我的,你是没见他满头都是汗,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拉着我的胳膊手都是疼的” 小姑娘羞红脸。 “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为什么不说?他……” “那就是火候还不够!”,景珠捋着自己的小辫子,若有所思点着头。 “不要紧咱们再接再厉,我就不信了……” 大眼珠子乌溜溜转了一圈,她又凑在妹妹身边嘀咕了一阵。 景妍更是脸颊通红:“能行么?万一事发咱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那高昌国的太子不也挺无辜的,要不算了吧?” “不行!”,景珠斩钉截铁。 “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不抓住可就没了” 景妍咬了咬唇,也只能答应。 ……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699章 陷阱 2 第699章陷阱2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那里都说大景朝的文字吗?” 景珠促狭一笑,猫着腰跟在后边追了出去。 此时她带的侍卫终于赶到,景珠将他们一个个拦下。 “你们五个远远跟着,不许上前打扰” “剩下五个跟随本公主,我现在要去凤凰楼喝茶” 凤凰楼是京城最大的茶馆酒楼,三层高,盖有琉璃碧瓦,与朱雀门遥遥相对,十分壮观气派。 出入皆是豪门贵族,再不济也是富商巨贾。 景珠并不爱凑什么热闹,不过这里能清清楚楚看到朱雀门,这让她很满意。 凤凰楼雅间里,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摇着折扇坐下。 茶酒小菜速速上齐,她靠在椅背上透过窗户悠哉悠哉浏览窗外的风景。 “不错不错,今天的天气正好,真热闹” “我妹妹能不能感化她的如意郎君,就看今天了” 美滋滋喝着茶,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那辆缓缓移动的马车上。 看那穿得像花孔雀似的太子从马车上下来,跟随他的父亲一步一步登上朱雀楼。 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看着父皇携阚贵妃一前一后以礼相迎。 景珠慢悠悠扇着手中的扇子,心里不是滋味。 十二三岁的姑娘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本公主的夫君,他敢找小妾就打断他的腿!” …… 此时另一边,景妍被尉迟城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宫。 被他从马背上抱下来时,景妍羞得满脸通红,显然她已经知晓眼前人身份。 “那个……” 景妍握紧手帕,故作镇定解释。 “我和姐姐偷偷出去不过为凑个热闹,你千万别告诉父皇母后,我这就回去” 见尉迟城久久没动静,景妍揪着帕子就要离开。 “慢着!” 尉迟城终于发话,声音依旧那么淳厚。 “高昌国这次来,真的是要联姻么?” 他们的太子同样也是十岁,文韬武略才华出众,其品德在高昌国已经小有名气,相貌更是堂堂正正。 如果皇上立意要结百年之交,将女儿和他们的太子联姻,根本没什么不可能。 到那个时候……景妍岂不就…… “有什么不好吗?”,景妍故作无所谓。 “高昌国本就是大景朝的盟友,他们也送了嫡公主过来” “我虽不才,也懂得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享受了帝王家的滔天富贵,就得承受该有的责任” 说话间她挺直腰板,竟真有些泱泱大国公主的气度。 仿佛下一刻,她就能为大景朝所有的百姓迈出国门去和亲,上战场,甚至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是……” 尉迟城咬紧牙关,腮帮子微微鼓动不知说什么好,黝黑发亮的皮肤涨得通红。 “尉迟将军还有别的事吗?”,景妍面色清冷问着。 “如果没有,本公主要回宫了” 她拉了拉身上并不起眼的平民服饰,身姿挺拔步伐高贵款款离开。 尉迟城想拦下她说些什么,可对方公主身份尊贵,他一个小小侍卫还能说什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对了!”,景妍忽然转过头。 “记得你答应本公主的事,我偷跑出宫的事别告诉父皇和母后,我只是……” 她突然娇羞一低头。 “只是想看看我未来的夫君罢了,尉迟将军应该能理解吧?” …… 直到景妍离开很久,尉迟城脑中轰隆轰隆的声响才堪堪落下。 她说她去看她未来的夫君。 她说,她要去和亲? 高昌国是好,是大景朝不可或缺的盟友,盛产宝石、瓜果、物产丰富,皇上重视百姓欢迎。 可那又怎样? 远嫁异国他乡的公主真能幸福么? 他百般隐忍克制是想让公主安然幸福找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平安喜乐过一生,不是让她去和亲的! 如果事情的结局是这样,那还不如…… 朱雀门接风仪式结束,两国国君携使团入宫参加接风宴。 城外热闹落幕,百姓们渐渐散去。景珠觉得无聊,在外面瞎逛了一会儿早早回宫。 此时栖凤宫偏院里,景妍正托着腮发呆。 “怎么样怎么样?顺不顺利?他跟你表白了吗?” 小姑娘凑上去连连发问。 “没有……”,景妍揪着帕子不知怎么说。 “可我明明感觉他是紧张我的,你是没见他满头都是汗,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拉着我的胳膊手都是疼的” 小姑娘羞红脸。 “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为什么不说?他……” “那就是火候还不够!”,景珠捋着自己的小辫子,若有所思点着头。 “不要紧咱们再接再厉,我就不信了……” 大眼珠子乌溜溜转了一圈,她又凑在妹妹身边嘀咕了一阵。 景妍更是脸颊通红:“能行么?万一事发咱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那高昌国的太子不也挺无辜的,要不算了吧?” “不行!”,景珠斩钉截铁。 “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不抓住可就没了” 景妍咬了咬唇,也只能答应。 …… 可那又怎样? 远嫁异国他乡的公主真能幸福么? 他百般隐忍克制是想让公主安然幸福找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平安喜乐过一生,不是让她去和亲的! 如果事情的结局是这样,那还不如…… 朱雀门接风仪式结束,两国国君携使团入宫参加接风宴。 城外热闹落幕,百姓们渐渐散去。景珠觉得无聊,在外面瞎逛了一会儿早早回宫。 此时栖凤宫偏院里,景妍正托着腮发呆。 “怎么样怎么样?顺不顺利?他跟你表白了吗?” 小姑娘凑上去连连发问。 “没有……”,景妍揪着帕子不知怎么说。 “可我明明感觉他是紧张我的,你是没见他满头都是汗,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拉着我的胳膊手都是疼的” 小姑娘羞红脸。 “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为什么不说?他……” “那就是火候还不够!”,景珠捋着自己的小辫子,若有所思点着头。 “不要紧咱们再接再厉,我就不信了……” 大眼珠子乌溜溜转了一圈,她又凑在妹妹身边嘀咕了一阵。 景妍更是脸颊通红:“能行么?万一事发咱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那高昌国的太子不也挺无辜的,要不算了吧?” “不行!”,景珠斩钉截铁。 “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不抓住可就没了” 景妍咬了咬唇,也只能答应。 ……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0章 陷阱 3 第700章陷阱3 “怎么能不担忧呢?” 这些女子有被家人放在手心疼爱,也有不受宠的庶女迫不及待谋求荣华富贵,更有的可怜姑娘被家族逼迫着出卖自身。 “一个两个都什么情况我至少要摸清楚,总要人家心甘情愿才好不是?” 合上册子,叶思娴抿了口香茶,吩咐灵芝给京城的诰命们下帖子。 “正好秋高气爽,自家宗室里的叔伯嫂子们领着孩子聚一聚也是好事,正好看看什么状况” 既然事已成定局,叶思娴也不再矫情。 她已经想好,不如就送个有志向的出去,条件好处全都摆在明面上,自然有好强的女子想出头,更不乏有落魄家族要靠女儿谋富贵。 “到底还是娘娘宅心仁厚”,灵芝笑道。 “奴婢听嬷嬷们私底下议论,历朝历代的和亲都没有臣子插嘴的份,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商量,看上哪家的女儿一道旨意也就完了” “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两国交好是喜事,不要办成伤心事才是”,叶思娴很不以为意。 灵芝笑着称是,说笑几句忙着做别的去了。 叶思娴又拿起右手边的册子,那是夏侍郎家更详细的资料。 作为精挑细选的女婿人选,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了解得详细再详细。 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再不定亲就很危险。 今天来求亲的高昌国来求亲,是个识趣的,万一明天来个别的国度也来求亲,指名道姓就要嫡公主,她该怎么办? 同意,舍不得女儿。 不同意,起战乱百姓受苦。 他们怎么做都心如刀割,不妨早早把女儿嫁出去,到时候谁还会惦记? …… 用过午膳歇息起来,叶思娴将手中册子全部看完,对夏侍郎的家世背景愈发满意。 正好春蝉捧着新下来的石榴进来,笑嘻嘻说内务府新到的果子。 “娘娘您尝尝,石榴可甜了” 放下手里的书卷,叶思娴拿起一只石榴慢慢剥了起来。 主仆二人说起夏侍郎家。 叶思娴忽然笑问:“珠儿和妍儿出宫去了?不妨你去递个信儿,让夏家那孩子也出去看看,万一遇上了到时候岂不省好些事?” 春蝉脑袋一歪寻思道。。 “依奴婢说这事还是算了,公主偶遇过两个人都非良配,现在正是防备心强的时候” “夏家嫡公子既然已经弱冠,且在十一王爷部下领了差事,想必平日也忙碌,娘娘还是不要做这么明显的好” 想到珠儿遇到的前两个,她一直没插手,且都以失败伤心收场。 叶思娴若有所思点头。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么不愉快的经历还是忘掉最好” 石榴剥开,殷红的籽冒着汁水,叶思娴细细嚼着,任凭香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 “罢了!” 她用丝帕擦着手指:“这事儿作罢,回头我跟景珠好好商量商量,她不是说我只要找了她一定嫁,她还要俊美的?” “夏于淳那孩子我远远见过,模样没得说,这回珠儿应该满意” “娘娘说得是”,春蝉笑着行礼。 …… 此时宫外,一身便衣的景珠和景妍带着同样便衣的尉迟城,来到驿馆附近的街市上。 高昌国人擅长经商,此番前来带了不少高昌国盛产的宝石和瓜果。 拇指大的猫眼石、大块的蜜蜡、青金石、绿松石、红玛瑙,还有油润细腻的白玉、青玉、玉髓、翡翠等等。 另有硕大金黄的蜜瓜、拇指大五彩斑斓的各色果干、果仁。 百姓们看得眼花缭乱,在各色的摊前流连忘返。 开始大家以为很贵,一个两个只看不买,连价格也不敢问,后来陆续有贵公子贵小姐来问价。 百姓们这才意识到,这些看起来尊贵体面的东西并不贵,于是乎蜂拥而上,很快各个摊位前都热闹起来。 景珠和景妍两个小姑娘更是挤得不亦乐乎。 “尉迟将军,买的东西太多,你帮我们拿着吧?” “统领大人,那块玛瑙看起来不错,可惜我们够不着,不妨你去帮着问问摊主多少银子能买下来?” 尉迟城唇角直抽抽。 话说他不是来保护安危的么,怎么还当起了跑腿的?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抬脚过去问。 黑脸的统领大人力气不小,三下五除二就把旁人挤到一边,问完价格,甚至还自掏腰包帮二位公主买了下来。 此时的尉迟大人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半天,他完全会被这样的差使支配。 “那块蜜蜡好看,尉迟将军你能不能?” “那果干是什么味道,我们也想尝尝,将军你能不能……” “那个是翡翠吗?高昌国的翡翠看起来好漂亮啊,和咱们大景朝出产的好像不一样”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不到半晌就买了一大堆,直买得尉迟城翻白眼。 说实话,他很费解也完全不明白,两位公主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直到回宫的时候,景珠突然把尉迟城拉到一边。 “喂,你想不想直到景妍为什么这么高兴?” “为什么?”,憨直的汉子想也没想问了一句。 “我妹妹嘛,她要嫁给高昌国太子了,将来她就是高昌国的王后,有些东西自然就得准备起来” “我告诉你,母后已经为她请好师父,本公主最近一直陪着她学高昌国的文字呢” 尉迟城:“……” 男人脸色瞬间冷下来,黑沉沉看着很吓人,景珠得意又瞥了他一眼。 “将军啊,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等联姻赐婚的圣旨一宣布,我妹妹就成别人家的人了” 尉迟城的脸色更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忽然笑起来。 “公主开玩笑也得适度,我们大景朝何等国力,这样的事何必嫡公主出面,皇上和皇后娘娘更不会舍得公主远嫁,您多虑了” “是吗?” 景珠眨眨眼,继续认真道。 “那你就不想想,高昌国的太子确实一表人才,我妹妹喜欢呢” 喜欢,景妍喜欢,她如果喜欢呢? 尉迟城沉默下来。 是了,刚刚受了伤的女孩子,如果遇到另外温柔的男子,她会不会真的动心。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妹妹从那天见高昌太子第一面,就对他有好感”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1章 您看起来脸色不好 第701章您看起来脸色不好 从宫外回来,尉迟城脸色就黑成一片。 平日训练整齐有素、向来引以为傲的那帮属下,此时看起来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都干嘛呢,动作快点儿,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威风凛凛的统领大人脸色黑得吓人,一双眸子更寒冰似的恨不得将人捅个窟窿。 “待会你们一队巡逻内宫,一队巡逻外宫,照例,巡逻内宫的注意不该看的不许看,不该听的不许听……” 他照例差前训话,可属下们都觉得今儿个统领要吃人,一个两个在心里嘀咕。 “这是吃火铳子药了?” “统领这是要干什么?” “今儿个怎么有点儿不对劲?” 尉迟城显然没发现自己不妥,训完话打发手下速速出巡,突然有手下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大人,今儿个您跟那一队?” 尉迟城犹豫片刻,内宫有景妍,外宫有高昌国太子,据传今晚皇上单独设家宴宴请他们。 百般纠结之下,尉迟城不知不觉走向外宫那一队。 他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什么本事值得景妍对他一见钟情的。 “走吧,跟外宫巡逻” 整齐待发的御林军队伍兵分两列,齐刷刷往两个方向散去,步伐整齐,步调一致,静沉沉的营房只剩下渐行渐远的铠甲声。 …… 夜幕降临 昭阳宫果然灯火通明,赵元汲拥着阚贵妃在正殿中招待阚氏父子。 酒过三巡后气氛上来,阚玉龙举杯敬帝王。 “场面上的话小王不再多说,只希望皇上和妹妹能百年好合,舍妹向来娇弱胆小,还望皇帝陛下多多怜惜” 满满一大杯烈酒一饮而尽,阚玉龙脸上很快泛起红晕。 他摇摇晃晃向赵元汲诉说自己登基前多么潦倒,过得多么受欺压多么寒酸,自己和妹妹是怎样的相依为命。 直说得身边的贵妃眼眶通红泪眼连连。 赵元汲淡淡瞥了兄妹一眼,琢磨着虽然大家心里各有打算,但对方总算挺真诚,况且以往的潦倒经历也算伤疤。 很少有人在外人面前自揭伤疤,除非足够诚意或信任。 “你放心” 赵元汲也拿出两三份真挚大手揽过阚贵妃的肩。 “她入宫时朕就告诉她,朕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不管将来谁生育皇嗣谁新得宠,她的贵妃之位永远不会被取代” “那就好”,阚玉龙满意颔首。 说完妹妹的事,终于轮到自己的儿子。 阚玉龙拉过儿子阚辰枫,含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里含含糊糊介绍一大堆。 大意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一直悉心培养,他性情品行都是上佳,在高昌国不知多少高门贵女想嫁。 “不过小王还是想求娶一位大景朝的公主,不必一定要是嫡公主,但请皇上务必赐一名贤德淑女,小王在此深表感谢” 醉醺醺的男人说着最清醒的话。 赵元汲眯了眯眼,感情对方是在这儿等着呢。 按理说高昌不过区区一小国,大景朝愿嫁公主过去对方已经要感恩戴德,哪儿容得他这么挑三拣四。 不过…… 目光落在落落大方彬彬有礼的阚辰枫身上,赵元汲也觉得眼前这位年仅十来岁的少年的确还不错。 模样得体,进退得宜,说得一口流利的大景朝官话,文能吟诗作赋,武能骑射刀枪。 这样的少年放在大景朝也算优秀的,堪为良配。 由此他也就理解了阚玉龙的一片慈父心肠,试想想他最得意的两个儿子娶亲,作为父亲他必定也要千挑万选的。 “也罢” 赵元汲替阚贵妃夹了一块炙羊肉。 “今日是家宴,咱们就算一家人,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朕能明白你的慈父心肠,放心吧” 这就算帝王金口玉言答应了。 阚贵妃欣喜吃下那块羊肉,笑眯眯看向哥哥和侄子。 “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哥哥不必担心,皇后娘娘挑选的必定是上佳的大家闺秀” “那就好那就好!” 阚氏父子显然松了口气的样子,这件事终于被敲定下来。 之后的宴会轻松愉悦,美酒歌谣不亦乐乎。 赵元汲热情高涨笑道。 “听说你们带来的货物很受百姓喜欢,朕打算再修几座栈道,往后货物来往更频繁些,好让物品贸易更深入,让京城的百姓甚至江南百姓也能见识见识高昌国的宝石” “如此,可要多谢皇上了” 阚玉龙十分高兴,又说起大景朝的丝织和茶叶在高昌多么受欢迎。 “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还是止不住的热情,大景朝实在物产丰富,他们什么都是稀罕的” 赵元汲朗声大笑。 马屁拍来拍去,大家很快达成更深入货品贸易的共识,这是一场双赢的结局。 不知不觉夜已深。 从昭阳宫出来时已是深夜,阚氏父子被安排出宫,赵元汲特地调派一队御林军护送其回驿馆。 好巧不巧那队正好由尉迟城带领。 已经黑着脸一整天的男人此刻见到醉醺醺的父子俩,心里一点儿好气都无。 尤其那个年仅十岁的小白脸儿,尉迟城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莫名的酸意源源不断涌上来。 马车缓缓启动,骨碌碌碾在青石板路上,车里很快传出高昌国君有规律的酒酣声。 骑在马背上的高大男人厌恶别过头,心里实在不明白这种人为什么景妍会喜欢。 很快到了驿馆。 高昌太子阚辰枫艰难扶着父亲下马车,尉迟城瞥了好几眼,不得已还是翻身下马上前帮忙。 “多谢将军”,对方大大方方道谢。 “不客气” 尉迟城又别过头,心里继续发酵着醋意。 不过小小白脸,不过会说几句官话,不过是学了些大景朝的规矩礼仪,还真把自己当本国人了。 他就没想想景妍如果跟了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骑马走不过去还要换骆驼,万一他待她不好这可是一生的悲剧。 不行! 尉迟城手上猛地一用力,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景妍跳火坑。 阚玉龙吃痛惊醒,迷迷糊糊看了看眼前的环境,复又昏睡过去。 阚辰枫狐疑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他。 “将军,您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好”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2章 内疚 第702章内疚 “没事” 尉迟城扯了扯唇角。 脸色能好才有鬼,你们此次来就要娶走明珠般的公主,你们好大的脸面,居然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她。 在尉迟城心里,只有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景妍,连自己都不算何况眼前这个小屁孩。 …… 从驿馆出来,尉迟城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里。 他要速速回宫,他要连夜找到景妍告诉他,无论多喜欢都不能嫁给这个异国他乡的男子。 无论他多么彬彬有礼多么会说官话,都不行! 而此时的驿馆里,亲自服侍完父亲入睡安歇,阚辰枫走上驿馆最高层屋顶,俯瞰整个大景朝京都。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再次被眼前的景色震惊。 果然比高昌国要宏伟许多,果然更加繁华富庶,果然这里有着更广阔的天地。 怪不得出发前父王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为高昌国带回更多的利益。 小小少年握紧拳头新潮澎湃。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娶到高贵的公主,一定要担起高昌太子的责任为他的故乡谋回更多好处。 目光落在最灯火通明的皇宫里,少年眼神向往。 “如果能娶到嫡公主就好了,据传大景朝皇帝膝下的三公主和本太子年龄相仿,不知能不能……” 早有贴心的谋士打听好消息送上前。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大景朝的两位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估计很难,几乎帝后不会同意,除非……” “除非什么?”,小太子转过头饶有兴致。 “除非公主自己愿意,且意志坚定,不过据臣下打听,大景朝的皇后管教女儿十分严格,殿下您和公主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这条路大约走不通” “也是!大景朝素来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习俗,确实行不通” 长叹口气,阚辰枫只好放下这个念头。 他一双修长的手抚在玉色栏杆上,百无聊赖欣赏着京城的夜景。 门前的官道上时不时一队御林军巡逻而过,步伐整齐有力,精神抖擞。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尉迟城。 “今晚送我们回来的可是皇宫大内御林军统领尉迟大人?” “是!”,谋士连连回应。 “相传尉迟将军虽然话不多,人也算和善,之前还曾带人亲自出城迎接护送我和父王,怎么今天感觉他不对劲?” 太子小小年纪嗅觉却极其敏锐,他微微皱眉寻思这一点细微的反常之处。 谋士不太明白也没注意,不过还是上前恭敬道。 “臣下尽快去打听一下,不过殿下别抱什么希望,内宫严谨得很,不是那么容易打探消息的” “罢了!” 阚辰枫有些累,干脆挥了挥手。 “本太子有些累,这些事就随缘吧,你先下去” “是!” 夜已深,君臣散去,驿馆的灯烛也渐次熄灭。 …… 此时内宫里,景妍还未入睡。 尉迟城跟着内宫巡逻的御林军进来,正好看见栖凤宫偏院还亮着灯。 忍住内心窃喜,他给守门的老太监塞了块银子,让其传话进去给公主出来一见。 消息很快传到景妍这里,小公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尉迟将军找我?他找我做什么??” 哪怕内心喜悦,景妍还是记得母后下的严旨,宫门下钥后不许再出去,不许在深夜偷跑。 “奴婢也不知,不过公主,咱们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万一被人发现也是麻烦,更何况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贴身宫女音儿向来谨慎,景妍也听劝,主仆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见。 “就说我已经睡了,让他明天再来吧” 音儿松了口气笑着出出去传话。 “睡了?”。 尉迟城诧异,再看看已经熄灭的宫灯,热乎的心一点点开始下沉,连明日再来这一句也没听清。 回去的路上,尉迟城心里无限自责。 恐怕睡了是假,不见自己才是真,都怪自己逼她逼得太狠。 明明公主心里最先有的是自己,明明她一而再再而三想表达心意,都被自己无情拒绝。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自己这样或许真的太过分,伤她太彻底。 尉迟城摇摇头:“罢了,事情还未成定局,先静观其变吧” …… 当晚景妍怀着甜蜜蜜的心情入睡,梦里都是尉迟城拉着她骑马射箭的美好场面。 而尉迟城却几乎一夜未睡。 自责、愧疚、痛心无奈,各种各样情绪夹杂在心里,折磨得他百般难受。 干脆次日请旨休假,带着几个正好轮休的手下,几人出宫赛马去了。 而景妍这边。 小姑娘起了个大早,磨着音儿给她挑最新做好的漂亮衣裳,内务府新打好的首饰。 “这身儿粉色缠枝莲花纹小碎花的宫裙正适合公主,尤其这粉色愈发衬得您面若桃花” “这桃花簪子就更稀奇了,用的是一整块粉色宝石镶嵌而成,瞧瞧这颜色质地有多正,难为那些人怎么寻得来这样的好东西” 音儿忍不住啧啧称赞。 粉色的宝石实在少见,正好配起来一身。 大约只有一国公主才配得上享有好东西吧。 景妍果然很满意:“母后说我今年整十岁,该有些好东西了,果然和小姑娘时候带的流苏宝石不一样” 喜滋滋打扮好,妹妹画上最美的红妆。 用早膳时小姑娘就不住派音儿过去打听:“你去问问他下值了没有,可用了早膳?” 说完又觉得不妥,便又改口。 “算了,还是问问他什么时候来,你就说……今天本公主还有要事,他要来就赶早” “是是是!”,音儿哭笑不得退了下去。 景妍美滋滋用过早膳,歪在临窗的榻上发着呆,脑海里全是待会见面要说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他的? 当初伤心欲绝时退回来的荷包也剪碎了,东西也全都扔了,这会儿想再要是不能了。 如果他有心回心转意,她或许还能再做几个送他。 如若不然……就让他后悔去吧。 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时,音儿匆匆赶来打破她的美梦。 “公主,尉迟将军今儿不当值,听他们说……出宫去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3章 就等来了这? 第703章就等来了这? “什么?” 景妍愣了半天,心里的热情一点点冷下来,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也就说他不来了?” 音儿尴尬了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 “是,公主您先别伤心,说不定尉迟将军有什么急事,或许他不是故意……” “别说了”,景妍失落垂下头,再抬起头时两眼已经恢复常态的冷漠。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不来只能说明他不想来,或许昨晚也没什么事,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再一次自作多情后,景妍庆幸望着床头空空如也的针线匣子。 “幸好我全扔了,以后别再说他的事,我就当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公主……” 音儿十分不忍,其实她能感觉到尉迟将军还是喜欢自家公主,明明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为什么总弄得这么别扭。 你不理我,我也不往前再进一步的,连她一个宫女看着都别扭。 “别说了” 景妍打断她:“我不会再犯贱了,我是堂堂嫡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大景朝的形象,不可能再犯傻更不可能再自取其辱” 音儿无奈也只好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公主把打扮好的首饰钗环衣裳全都卸掉。 “公主,这衣裳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秋装,您不穿了嘛?” “不想穿,先收起来吧” 景妍看也不想看一眼,命音儿给自己换上最普通的家常衣裳,手执书卷蔫蔫歪在窗前。 景珠风风火火跑进来时,正好看见妹妹这副模样,她凑到妹妹身边悄咪咪递上一个八卦。 “过两天母后要给高昌国太子选妃了,宫里一定很热闹你看不看?” “不过咱们的计划很快就落空,尉迟城一定能打听到和太子联姻的不是你,咱们骗不了他多久了” “妹妹,昨天刺激他一番,有没有什么回应啊?”,景珠歪着脑袋连连问着问题。 景妍心头一酸,用书本盖在脸上。 “没有,我也不需要他回应了” “姐姐我想放弃了,不行的,我真的累了,咱们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但我不想坚持了” 景珠诧异看向音儿,了解到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 小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又有些可惜:“都这样了那榆木疙瘩还不来找你,他真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啊” “这个时候出宫干什么啊!” 埋怨完,景珠失落看着妹妹,最终还是有些不甘。 “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宫做什么去了,万一真是有事岂不是冤枉他?左右不过这两天,我找他问问清楚去!” 景珠爬起来头也不回离开,任凭景妍怎么喊都没用。 …… 傍晚的时候,景珠终于从宫中营房里找到喝得微醺的尉迟城。 他浑身冒着酒气,精神头看着却还好。 景珠咬牙切齿一把将他从板床上提溜起来。 “好你个尉迟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你真不怕我妹妹嫁给别人啊!” 尉迟城有些懵,但很快清醒过来。 “公主何出此言?我不过区区一……” “区你个头啊,我母后已经下了帖子准备请宗室里的亲族,只等着这桩亲事定下来,景妍现在一心也想嫁给这小白脸” “尉迟城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这么磨磨唧唧,你……” 景珠骂得唾沫横飞,尉迟城反应却迟钝。 愣怔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心痛立直身体。 “你说什么,这么快就要定亲了?” “那当然,你还不快点”,景珠赶紧催他:“我也不想我妹妹嫁那么远,你快点儿去啊” 尉迟城脸色沉了沉,立刻大步往外走。 此时已近傍晚,初秋的天秋高气爽,清新怡人,血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 他威风凛凛走在宫道上,步伐稳健,沉稳有力。 景珠简直欣慰得老泪纵横,这一对儿小祖宗可算凑在一处了。 …… 栖凤宫外,尉迟城焦急等待着。 此时内室中音儿正在百般催促:“公主啊,您好歹听一听他怎么解释,这可是二公主好不容易请来的,您若不去往后可真没机会了” “难道您真要嫁给高昌国太子?” 景妍咬着唇纠结半晌,气得在音儿脸上点了好几下。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大不了我不嫁人,看你和姐姐一个两个八卦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公主铺展衣裳,简单理了理额发转身出了门。 音儿也不敢强求,张罗着把所有宫女太监打发走,只留下自己好好看守。 后院外的梧桐树下,尉迟城正等在那里。 两人再见面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一个尴尬,一个更加尴尬。 “那个……”,尉迟城先开了口。 “不知将军找本公主何事?待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还请快些说”,景妍故作冷漠。 尉迟城憋红了脸,半晌才吭吭哧哧道。 “我来只是想问问你,真要嫁给那什么太子么?他可是高昌国的继承人,将来你嫁过去山高皇帝远,受了委屈怎么办?” “这与将军何干?”,景妍淡淡的,其实心里已经渐渐起了涟漪。 “我……” 尉迟城明明一大男人,这会儿扭捏得像个姑娘,憋了半晌才道。 “我是没资格管公主的事,可您是大景朝的金枝玉叶,若远嫁过去,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定担忧,作为臣子我理应为皇上分忧……” “你两次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景妍眯起眼,心里拔凉拔凉。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榆木到这种地步,都这个时候了还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应付人。 脾性向来温和爱笑的小公主也憋不住了,当下冷冷道。 “本公主与父皇母后之间的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你还有别的话说吗?” 景妍淡淡的。 尉迟城急得鼻尖儿直冒汗,他知道一旦景妍下了逐客令,所有的事都将无法挽回。 少年将军一拳头捶在身边的梧桐树上,狠狠逼了自己一把。 “那个,是我不想让公主远嫁,是我看不上那高昌国太子,我认为他配不上公主” 景妍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哦?那将军的意思是,一国太子配不上,谁能配得上?” “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公主的金枝玉叶” 一冲动,尉迟城说出了心里话。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4章 我的事与将军无关 第704章我的事与将军无关 “我嫁给谁,嫁与不嫁,与将军无关” “什么?” 景妍愣了半天,心里的热情一点点冷下来,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也就说他不来了?” 音儿尴尬了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 “是,公主您先别伤心,说不定尉迟将军有什么急事,或许他不是故意……” “别说了”,景妍失落垂下头,再抬起头时两眼已经恢复常态的冷漠。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不来只能说明他不想来,或许昨晚也没什么事,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再一次自作多情后,景妍庆幸望着床头空空如也的针线匣子。 “幸好我全扔了,以后别再说他的事,我就当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公主……” 音儿十分不忍,其实她能感觉到尉迟将军还是喜欢自家公主,明明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为什么总弄得这么别扭。 你不理我,我也不往前再进一步的,连她一个宫女看着都别扭。 “别说了” 景妍打断她:“我不会再犯贱了,我是堂堂嫡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大景朝的形象,不可能再犯傻更不可能再自取其辱” 音儿无奈也只好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公主把打扮好的首饰钗环衣裳全都卸掉。 “公主,这衣裳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秋装,您不穿了嘛?” “不想穿,先收起来吧” 景妍看也不想看一眼,命音儿给自己换上最普通的家常衣裳,手执书卷蔫蔫歪在窗前。 景珠风风火火跑进来时,正好看见妹妹这副模样,她凑到妹妹身边悄咪咪递上一个八卦。 “过两天母后要给高昌国太子选妃了,宫里一定很热闹你看不看?” “不过咱们的计划很快就落空,尉迟城一定能打听到和太子联姻的不是你,咱们骗不了他多久了” “妹妹,昨天刺激他一番,有没有什么回应啊?”,景珠歪着脑袋连连问着问题。 景妍心头一酸,用书本盖在脸上。 “没有,我也不需要他回应了” “姐姐我想放弃了,不行的,我真的累了,咱们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但我不想坚持了” 景珠诧异看向音儿,了解到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 小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又有些可惜:“都这样了那榆木疙瘩还不来找你,他真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啊” “这个时候出宫干什么啊!” 埋怨完,景珠失落看着妹妹,最终还是有些不甘。 “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宫做什么去了,万一真是有事岂不是冤枉他?左右不过这两天,我找他问问清楚去!” 景珠爬起来头也不回离开,任凭景妍怎么喊都没用。 …… 傍晚的时候,景珠终于从宫中营房里找到喝得微醺的尉迟城。 他浑身冒着酒气,精神头看着却还好。 景珠咬牙切齿一把将他从板床上提溜起来。 “好你个尉迟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你真不怕我妹妹嫁给别人啊!” 尉迟城有些懵,但很快清醒过来。 “公主何出此言?我不过区区一……” “区你个头啊,我母后已经下了帖子准备请宗室里的亲族,只等着这桩亲事定下来,景妍现在一心也想嫁给这小白脸” “尉迟城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这么磨磨唧唧,你……” 景珠骂得唾沫横飞,尉迟城反应却迟钝。 愣怔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心痛立直身体。 “你说什么,这么快就要定亲了?” “那当然,你还不快点”,景珠赶紧催他:“我也不想我妹妹嫁那么远,你快点儿去啊” 尉迟城脸色沉了沉,立刻大步往外走。 此时已近傍晚,初秋的天秋高气爽,清新怡人,血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 他威风凛凛走在宫道上,步伐稳健,沉稳有力。 景珠简直欣慰得老泪纵横,这一对儿小祖宗可算凑在一处了。 …… 栖凤宫外,尉迟城焦急等待着。 此时内室中音儿正在百般催促:“公主啊,您好歹听一听他怎么解释,这可是二公主好不容易请来的,您若不去往后可真没机会了” “难道您真要嫁给高昌国太子?” 景妍咬着唇纠结半晌,气得在音儿脸上点了好几下。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大不了我不嫁人,看你和姐姐一个两个八卦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公主铺展衣裳,简单理了理额发转身出了门。 音儿也不敢强求,张罗着把所有宫女太监打发走,只留下自己好好看守。 后院外的梧桐树下,尉迟城正等在那里。 两人再见面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一个尴尬,一个更加尴尬。 “那个……”,尉迟城先开了口。 “不知将军找本公主何事?待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还请快些说”,景妍故作冷漠。 尉迟城憋红了脸,半晌才吭吭哧哧道。 “我来只是想问问你,真要嫁给那什么太子么?他可是高昌国的继承人,将来你嫁过去山高皇帝远,受了委屈怎么办?” “这与将军何干?”,景妍淡淡的,其实心里已经渐渐起了涟漪。 “我……” 尉迟城明明一大男人,这会儿扭捏得像个姑娘,憋了半晌才道。 “我是没资格管公主的事,可您是大景朝的金枝玉叶,若远嫁过去,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定担忧,作为臣子我理应为皇上分忧……” “你两次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景妍眯起眼,心里拔凉拔凉。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榆木到这种地步,都这个时候了还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应付人。 脾性向来温和爱笑的小公主也憋不住了,当下冷冷道。 “本公主与父皇母后之间的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你还有别的话说吗?” 景妍淡淡的。 尉迟城急得鼻尖儿直冒汗,他知道一旦景妍下了逐客令,所有的事都将无法挽回。 少年将军一拳头捶在身边的梧桐树上,狠狠逼了自己一把。 “那个,是我不想让公主远嫁,是我看不上那高昌国太子,我认为他配不上公主” 景妍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哦?那将军的意思是,一国太子配不上,谁能配得上?” “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公主的金枝玉叶” 一冲动,尉迟城说出了心里话。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5章 再激一把 第705章再激一把 之后半晌,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记了名字。 有皇族中野心勃勃的郡主,也有被家里逼迫着来的宗室女,更有心甘情愿为家族兴旺挑起大梁的姑娘,最惨的一等就像平阳县君的庶女这样,既没有野心也不情愿。 “好了,这些姑娘们本宫都记下了,若有后悔的千万要提早说,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叶思娴好心提醒,底下的宗妇们忙着赔笑。 “皇后娘娘哪里话,这样荣耀的事谁会不愿意?”,说话的又是平阳县君,她似乎真的很想让自己的庶女入选。 也是,庶出的女儿又不是亲生的,送出去换得家族荣耀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她当然愿意。 心里划过一道讽刺,叶思娴表面还是客客气气说笑。 秋高气爽微风徐来,御花园里风景美不胜收,众人讨论得又都是喜上加喜的事,气氛自然热闹。 直到午时快过,宴会才宾主尽欢散去。 回到栖凤宫,老远就看见两个女儿在宫门口处探头探脑。 “你们俩又有什么坏主意?上回出去还没玩儿够?”,叶思娴揉了揉两个女儿的发髻。 景珠轻巧躲过,扯着母后的袖子撒娇:“母后说哪里话,现在我们可不会轻易出宫,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母后,今儿个宴会摆得如何?” 景妍有些紧张。 她们可是骗尉迟城说这是定亲宴的,一旦和亲人选定下来,联姻的圣旨就会昭告天下。 到时候她俩那点儿心思就瞒不住了,也不知尉迟城会怎么想。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叶思娴好奇。 “我们这不是想问问太子妃确定了吗?我那帮堂姐堂妹是不是争着要嫁?”,景珠厚着脸皮。 叶思娴看了看大女儿,又把目光落在小女儿身上,总觉得两个女儿神神叨叨有些古怪。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人选还没定下来,母后有得忙呢” 匆匆回到正殿,叶思娴已经打开名单册子,准备记录各府女子的一言一行,生怕时间长她就忘了。 “原来是这样” 景珠松了口气,冲妹妹眨了眨眼。 姐妹笑嘻嘻给母后端茶递水,又揉肩捏背一阵忙活,最后蹦蹦跳跳离开。 临走还乖巧巧叮嘱母后千万别太辛苦,说什么人选的事不着急。 “这俩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叶思娴提笔苦笑摇摇头。 “公主们大约是在宫里憋得慌” 灵芝拿了美人捶跪坐在主子腿边轻轻捶着,时不时笑着搭话。 “小小年纪觉得约束了吧,喜欢听些新鲜趣事也是有的” 叶思娴无可奈何摇摇头,暂时把这事儿抛开,一心一意写着各府姑娘的名字品行,情不情愿等等。 …… 偏院里,两小姑娘匆匆跑进来,一进房门就立刻打发走下人,姐妹俩在屋子里神秘地嘀嘀咕咕。 “人选还没定下来,咱们还有时间,不妨再逼尉迟城一把?”,景珠豪情万丈,立志要把妹妹的心事解决好。 景妍却有些犹豫。 “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毕竟过了年才十一,还早着呢,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娶亲” 既然已经确定对方心里有自己,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不敢说,她心里就有数了。 也是奇怪,突然就那么不着急了。 景珠却不愿意,扯着妹妹的袖子苦口婆心。 “我的傻妹妹,咱们花了多少苦心才撬开的他的嘴,回头事情真相大白,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这榆木疙瘩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可是我一直这么逼他也不好吧”,景妍还是有些心疼。 别的事还好,拿自己和高昌国太子这件事骗他,万一他同意了呢? “能不能选个更温和点儿的办法?”,景妍小心翼翼问姐姐。 “温和?” 景珠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一阵后小公主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那咱们就不出面,让他自己亲眼看” 景妍一脸懵,有些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景珠干脆直接打断她。 “不用问那么详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中秋的日子转眼到来。 为了显示大景朝的友好和好客,赵元汲准备再次设宴款待阚氏父子。 “这俩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叶思娴提笔苦笑摇摇头。 “公主们大约是在宫里憋得慌” 灵芝拿了美人捶跪坐在主子腿边轻轻捶着,时不时笑着搭话。 “小小年纪觉得约束了吧,喜欢听些新鲜趣事也是有的” 叶思娴无可奈何摇摇头,暂时把这事儿抛开,一心一意写着各府姑娘的名字品行,情不情愿等等。 …… 偏院里,两小姑娘匆匆跑进来,一进房门就立刻打发走下人,姐妹俩在屋子里神秘地嘀嘀咕咕。 “人选还没定下来,咱们还有时间,不妨再逼尉迟城一把?”,景珠豪情万丈,立志要把妹妹的心事解决好。 景妍却有些犹豫。 “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毕竟过了年才十一,还早着呢,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娶亲” 既然已经确定对方心里有自己,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不敢说,她心里就有数了。 也是奇怪,突然就那么不着急了。 景珠却不愿意,扯着妹妹的袖子苦口婆心。 “我的傻妹妹,咱们花了多少苦心才撬开的他的嘴,回头事情真相大白,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这榆木疙瘩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可是我一直这么逼他也不好吧”,景妍还是有些心疼。 别的事还好,拿自己和高昌国太子这件事骗他,万一他同意了呢? “能不能选个更温和点儿的办法?”,景妍小心翼翼问姐姐。 “温和?” 景珠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一阵后小公主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那咱们就不出面,让他自己亲眼看” 景妍一脸懵,有些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景珠干脆直接打断她。 “不用问那么详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中秋的日子转眼到来。 为了显示大景朝的友好和好客,赵元汲准备再次设宴款待阚氏父子。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6章 我也要娶公主 第706章我也要娶公主 “你说什么,你也要娶公主?” 之后半晌,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记了名字。 有皇族中野心勃勃的郡主,也有被家里逼迫着来的宗室女,更有心甘情愿为家族兴旺挑起大梁的姑娘,最惨的一等就像平阳县君的庶女这样,既没有野心也不情愿。 “好了,这些姑娘们本宫都记下了,若有后悔的千万要提早说,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叶思娴好心提醒,底下的宗妇们忙着赔笑。 “皇后娘娘哪里话,这样荣耀的事谁会不愿意?”,说话的又是平阳县君,她似乎真的很想让自己的庶女入选。 也是,庶出的女儿又不是亲生的,送出去换得家族荣耀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她当然愿意。 心里划过一道讽刺,叶思娴表面还是客客气气说笑。 秋高气爽微风徐来,御花园里风景美不胜收,众人讨论得又都是喜上加喜的事,气氛自然热闹。 直到午时快过,宴会才宾主尽欢散去。 回到栖凤宫,老远就看见两个女儿在宫门口处探头探脑。 “你们俩又有什么坏主意?上回出去还没玩儿够?”,叶思娴揉了揉两个女儿的发髻。 景珠轻巧躲过,扯着母后的袖子撒娇:“母后说哪里话,现在我们可不会轻易出宫,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母后,今儿个宴会摆得如何?” 景妍有些紧张。 她们可是骗尉迟城说这是定亲宴的,一旦和亲人选定下来,联姻的圣旨就会昭告天下。 到时候她俩那点儿心思就瞒不住了,也不知尉迟城会怎么想。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叶思娴好奇。 “我们这不是想问问太子妃确定了吗?我那帮堂姐堂妹是不是争着要嫁?”,景珠厚着脸皮。 叶思娴看了看大女儿,又把目光落在小女儿身上,总觉得两个女儿神神叨叨有些古怪。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人选还没定下来,母后有得忙呢” 匆匆回到正殿,叶思娴已经打开名单册子,准备记录各府女子的一言一行,生怕时间长她就忘了。 “原来是这样” 景珠松了口气,冲妹妹眨了眨眼。 姐妹笑嘻嘻给母后端茶递水,又揉肩捏背一阵忙活,最后蹦蹦跳跳离开。 临走还乖巧巧叮嘱母后千万别太辛苦,说什么人选的事不着急。 “这俩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叶思娴提笔苦笑摇摇头。 “公主们大约是在宫里憋得慌” 灵芝拿了美人捶跪坐在主子腿边轻轻捶着,时不时笑着搭话。 “小小年纪觉得约束了吧,喜欢听些新鲜趣事也是有的” 叶思娴无可奈何摇摇头,暂时把这事儿抛开,一心一意写着各府姑娘的名字品行,情不情愿等等。 …… 偏院里,两小姑娘匆匆跑进来,一进房门就立刻打发走下人,姐妹俩在屋子里神秘地嘀嘀咕咕。 “人选还没定下来,咱们还有时间,不妨再逼尉迟城一把?”,景珠豪情万丈,立志要把妹妹的心事解决好。 景妍却有些犹豫。 “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毕竟过了年才十一,还早着呢,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娶亲” 既然已经确定对方心里有自己,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不敢说,她心里就有数了。 也是奇怪,突然就那么不着急了。 景珠却不愿意,扯着妹妹的袖子苦口婆心。 “我的傻妹妹,咱们花了多少苦心才撬开的他的嘴,回头事情真相大白,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这榆木疙瘩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可是我一直这么逼他也不好吧”,景妍还是有些心疼。 别的事还好,拿自己和高昌国太子这件事骗他,万一他同意了呢? “能不能选个更温和点儿的办法?”,景妍小心翼翼问姐姐。 “温和?” 景珠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一阵后小公主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那咱们就不出面,让他自己亲眼看” 景妍一脸懵,有些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景珠干脆直接打断她。 “不用问那么详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中秋的日子转眼到来。 为了显示大景朝的友好和好客,赵元汲准备再次设宴款待阚氏父子。 “这俩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叶思娴提笔苦笑摇摇头。 “公主们大约是在宫里憋得慌” 灵芝拿了美人捶跪坐在主子腿边轻轻捶着,时不时笑着搭话。 “小小年纪觉得约束了吧,喜欢听些新鲜趣事也是有的” 叶思娴无可奈何摇摇头,暂时把这事儿抛开,一心一意写着各府姑娘的名字品行,情不情愿等等。 …… 偏院里,两小姑娘匆匆跑进来,一进房门就立刻打发走下人,姐妹俩在屋子里神秘地嘀嘀咕咕。 “人选还没定下来,咱们还有时间,不妨再逼尉迟城一把?”,景珠豪情万丈,立志要把妹妹的心事解决好。 景妍却有些犹豫。 “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毕竟过了年才十一,还早着呢,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娶亲” 既然已经确定对方心里有自己,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不敢说,她心里就有数了。 也是奇怪,突然就那么不着急了。 景珠却不愿意,扯着妹妹的袖子苦口婆心。 “我的傻妹妹,咱们花了多少苦心才撬开的他的嘴,回头事情真相大白,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这榆木疙瘩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可是我一直这么逼他也不好吧”,景妍还是有些心疼。 别的事还好,拿自己和高昌国太子这件事骗他,万一他同意了呢? “能不能选个更温和点儿的办法?”,景妍小心翼翼问姐姐。 “温和?” 景珠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一阵后小公主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那咱们就不出面,让他自己亲眼看” 景妍一脸懵,有些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景珠干脆直接打断她。 “不用问那么详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中秋的日子转眼到来。 为了显示大景朝的友好和好客,赵元汲准备再次设宴款待阚氏父子。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7章 不可能 第707章不可能 中秋过后,阚玉龙趁着进宫谢恩,果然郑重其事跪在御书房向帝王求娶三公主。 “知道皇上舍不得女儿,可我们高昌国论起来也算锦绣繁华、土地肥沃,不比那不见天日的游牧族,我们是正经的藩国” 阚玉龙顿了顿继续道。 “更何况我儿的才华皇帝陛下也亲眼看见,不是小王夸口,他的资质属实配得上嫡公主” “在此小王以高昌国通过之富向皇帝陛下求娶嫡公主,请皇帝陛下考虑再三” 话音落下许久,御书房都毫无声音针落可闻。 赵元汲面上不懂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不错!”,他淡淡道。 “你选的太子阚辰枫的确文治武功无可比拟,要紧的是还学会了大景朝的官话,才学渊博令人佩服” 抛开距离因素,这样的男儿放在大景朝绝对是栋梁之才,做嫡公主的驸马无可厚非。 “可是……”,赵元汲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朕膝下只有两位嫡公主,自小被朕宠坏了,恐怕难堪大任,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朕实在不放心,恐给大景朝丢脸” 话虽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 聪明人都能听懂。 皇帝压根儿没想通过女儿和亲来谋取什么利益,之所以应付高昌国是因为他们识趣,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脸。 “皇帝陛下不必介怀”,阚玉龙赶忙赔笑。 “我们只是求娶,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们高昌国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希望陛下能在公主同意时,不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你什么意思!” 目光陡然犀利,脸上的客气再也绷不住,压在心里许久的冰寒之气瞬间散发开来。 “你是说我女儿会不知轻重和你儿子私定终身?” 阚玉龙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连否认。 “皇帝陛下息怒,是小王说错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小王再也不提” 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皇帝陛下不同意,他们可以从公主处入手,天下路子多得是。 将来万一三公主真同意了,皇帝大约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那你跪安吧” 赵元汲懒得再多说,忍着爆发的怒气打发阚玉龙离开。 盯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昭阳宫,帝王再也忍不住‘啪’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 …… 当晚难得没去长宁宫。 赵元汲气哼哼去了栖凤宫,将这事儿告诉叶思娴,且郑重其事叮嘱她。 “近些日子盯着景珠和景妍,别让她们随随便便出门,恐怕那阚氏父盯上嫡公主了” “什么?”,叶思娴震惊诧异。 “我已经为他们选了几个人选,还让路宝去打听她们的人格品性,务必要选个最好的太子妃出来,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了,他们现在又想要嫡公主?”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藩国居然有这般野心。 护崽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叶思娴死死揪住手里的册子。 “不可能!” “把她们嫁去那们远的地方,不是要我的命么,我一共就两个宝贝女儿” “别激动”,赵元汲连忙上前安慰。 “所以朕要你好好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少女怀春的年纪,别看见俊美的男儿就上了心才好” “这你放心”,叶思娴信誓旦旦眯起眼睛。 “大景朝好男儿千千万,轮也轮不到一个外邦人”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灯下,又相互安慰好一阵才慢慢放下。 叶思娴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册子递到赵元汲面前。 “看来看去,洵阳侯府庶出的三小姐最合适,这孩子和珠儿妍儿一个辈分,闺名景芷” 赵元汲被挑起兴趣,淡淡问了句什么情况。 叶思娴就把路宝打探来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大意是这孩子模样好、学识也不错,性子虽然有些要强,但是非分明,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打理家业。 “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周旋那么一大家子,也是十分不容易的,洵阳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小姑娘心气是有的,生母也离世了,自是不甘心受嫡母摆布,所以她最合适,也算配得上阚氏太子了” 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皇帝陛下不同意,他们可以从公主处入手,天下路子多得是。 将来万一三公主真同意了,皇帝大约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那你跪安吧” 赵元汲懒得再多说,忍着爆发的怒气打发阚玉龙离开。 盯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昭阳宫,帝王再也忍不住‘啪’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 …… 当晚难得没去长宁宫。 赵元汲气哼哼去了栖凤宫,将这事儿告诉叶思娴,且郑重其事叮嘱她。 “近些日子盯着景珠和景妍,别让她们随随便便出门,恐怕那阚氏父盯上嫡公主了” “什么?”,叶思娴震惊诧异。 “我已经为他们选了几个人选,还让路宝去打听她们的人格品性,务必要选个最好的太子妃出来,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了,他们现在又想要嫡公主?”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藩国居然有这般野心。 护崽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叶思娴死死揪住手里的册子。 “不可能!” “把她们嫁去那们远的地方,不是要我的命么,我一共就两个宝贝女儿” “别激动”,赵元汲连忙上前安慰。 “所以朕要你好好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少女怀春的年纪,别看见俊美的男儿就上了心才好” “这你放心”,叶思娴信誓旦旦眯起眼睛。 “大景朝好男儿千千万,轮也轮不到一个外邦人”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灯下,又相互安慰好一阵才慢慢放下。 叶思娴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册子递到赵元汲面前。 “看来看去,洵阳侯府庶出的三小姐最合适,这孩子和珠儿妍儿一个辈分,闺名景芷” 赵元汲被挑起兴趣,淡淡问了句什么情况。 叶思娴就把路宝打探来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大意是这孩子模样好、学识也不错,性子虽然有些要强,但是非分明,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打理家业。 “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周旋那么一大家子,也是十分不容易的,洵阳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小姑娘心气是有的,生母也离世了,自是不甘心受嫡母摆布,所以她最合适,也算配得上阚氏太子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8章 桃花运 第708章桃花运 “小小年纪招的桃花却不少” 中秋过后,阚玉龙趁着进宫谢恩,果然郑重其事跪在御书房向帝王求娶三公主。 “知道皇上舍不得女儿,可我们高昌国论起来也算锦绣繁华、土地肥沃,不比那不见天日的游牧族,我们是正经的藩国” 阚玉龙顿了顿继续道。 “更何况我儿的才华皇帝陛下也亲眼看见,不是小王夸口,他的资质属实配得上嫡公主” “在此小王以高昌国通过之富向皇帝陛下求娶嫡公主,请皇帝陛下考虑再三” 话音落下许久,御书房都毫无声音针落可闻。 赵元汲面上不懂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不错!”,他淡淡道。 “你选的太子阚辰枫的确文治武功无可比拟,要紧的是还学会了大景朝的官话,才学渊博令人佩服” 抛开距离因素,这样的男儿放在大景朝绝对是栋梁之才,做嫡公主的驸马无可厚非。 “可是……”,赵元汲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朕膝下只有两位嫡公主,自小被朕宠坏了,恐怕难堪大任,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朕实在不放心,恐给大景朝丢脸” 话虽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 聪明人都能听懂。 皇帝压根儿没想通过女儿和亲来谋取什么利益,之所以应付高昌国是因为他们识趣,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脸。 “皇帝陛下不必介怀”,阚玉龙赶忙赔笑。 “我们只是求娶,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们高昌国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希望陛下能在公主同意时,不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你什么意思!” 目光陡然犀利,脸上的客气再也绷不住,压在心里许久的冰寒之气瞬间散发开来。 “你是说我女儿会不知轻重和你儿子私定终身?” 阚玉龙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连否认。 “皇帝陛下息怒,是小王说错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小王再也不提” 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皇帝陛下不同意,他们可以从公主处入手,天下路子多得是。 将来万一三公主真同意了,皇帝大约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那你跪安吧” 赵元汲懒得再多说,忍着爆发的怒气打发阚玉龙离开。 盯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昭阳宫,帝王再也忍不住‘啪’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 …… 当晚难得没去长宁宫。 赵元汲气哼哼去了栖凤宫,将这事儿告诉叶思娴,且郑重其事叮嘱她。 “近些日子盯着景珠和景妍,别让她们随随便便出门,恐怕那阚氏父盯上嫡公主了” “什么?”,叶思娴震惊诧异。 “我已经为他们选了几个人选,还让路宝去打听她们的人格品性,务必要选个最好的太子妃出来,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了,他们现在又想要嫡公主?”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藩国居然有这般野心。 护崽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叶思娴死死揪住手里的册子。 “不可能!” “把她们嫁去那们远的地方,不是要我的命么,我一共就两个宝贝女儿” “别激动”,赵元汲连忙上前安慰。 “所以朕要你好好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少女怀春的年纪,别看见俊美的男儿就上了心才好” “这你放心”,叶思娴信誓旦旦眯起眼睛。 “大景朝好男儿千千万,轮也轮不到一个外邦人”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灯下,又相互安慰好一阵才慢慢放下。 叶思娴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册子递到赵元汲面前。 “看来看去,洵阳侯府庶出的三小姐最合适,这孩子和珠儿妍儿一个辈分,闺名景芷” 赵元汲被挑起兴趣,淡淡问了句什么情况。 叶思娴就把路宝打探来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大意是这孩子模样好、学识也不错,性子虽然有些要强,但是非分明,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打理家业。 “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周旋那么一大家子,也是十分不容易的,洵阳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小姑娘心气是有的,生母也离世了,自是不甘心受嫡母摆布,所以她最合适,也算配得上阚氏太子了” 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皇帝陛下不同意,他们可以从公主处入手,天下路子多得是。 将来万一三公主真同意了,皇帝大约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那你跪安吧” 赵元汲懒得再多说,忍着爆发的怒气打发阚玉龙离开。 盯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昭阳宫,帝王再也忍不住‘啪’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 …… 当晚难得没去长宁宫。 赵元汲气哼哼去了栖凤宫,将这事儿告诉叶思娴,且郑重其事叮嘱她。 “近些日子盯着景珠和景妍,别让她们随随便便出门,恐怕那阚氏父盯上嫡公主了” “什么?”,叶思娴震惊诧异。 “我已经为他们选了几个人选,还让路宝去打听她们的人格品性,务必要选个最好的太子妃出来,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了,他们现在又想要嫡公主?” 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藩国居然有这般野心。 护崽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叶思娴死死揪住手里的册子。 “不可能!” “把她们嫁去那们远的地方,不是要我的命么,我一共就两个宝贝女儿” “别激动”,赵元汲连忙上前安慰。 “所以朕要你好好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少女怀春的年纪,别看见俊美的男儿就上了心才好” “这你放心”,叶思娴信誓旦旦眯起眼睛。 “大景朝好男儿千千万,轮也轮不到一个外邦人”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灯下,又相互安慰好一阵才慢慢放下。 叶思娴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册子递到赵元汲面前。 “看来看去,洵阳侯府庶出的三小姐最合适,这孩子和珠儿妍儿一个辈分,闺名景芷” 赵元汲被挑起兴趣,淡淡问了句什么情况。 叶思娴就把路宝打探来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大意是这孩子模样好、学识也不错,性子虽然有些要强,但是非分明,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打理家业。 “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周旋那么一大家子,也是十分不容易的,洵阳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小姑娘心气是有的,生母也离世了,自是不甘心受嫡母摆布,所以她最合适,也算配得上阚氏太子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09章 同意了? 第709章同意了? 两人还要阻止,被叶思娴狠狠瞪了一眼,她现在愈发觉得两个女儿有什么事瞒着她。 脚步放轻,她缓缓靠近卧房,只听里面景珠得意洋洋正说着什么。 “我就说这招管用,总算那小子还有点儿心,知道去找父皇求亲” “别说了,这算什么好事,原本还能不声张,现在闹着父皇母后全知道了” 景妍脸颊通红低着头,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拧成绳子。 她现在彻底后悔了,好好的为什么要逼他。 万一父皇母后不同意岂不是害了人家。 好容易他小小年纪参军练得一身本事,眼下出人头地,自己怎么能毁了他的前程。 越想越后悔,见姐姐得意的样子,景妍恨不得立刻捂上她的嘴。 “现在想想这件事没那么值得高兴”,景妍都快哭了。 “怎么不值得高兴,景妍我告诉你,别担心父皇母后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你就是……”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她们。 “我会同意什么?” 房间内瞬间雅雀无声,两个小公主满头大汗看着缓缓走进的母后,一个两个忙站起来行礼问安。 叶思娴不紧不慢拿出帕子上前,替大女儿擦擦汗,又替小女儿顺了顺头发。 “坐吧” “说说刚刚都在说什么,父皇母后又要同意什么?” 不紧不慢端起茶盏,才发现茶水是冷的,叶思娴也没心思喝,只拿着杯盖一下一下过滤着茶叶。 室内静悄悄的,景珠偷眼看妹妹,景妍低着头脸颊更红,眼瞅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果然不等她开口景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伴随着那一声‘噗通’,景珠闭上眼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景妍跪在地上哭着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最后她哭着膝行上前。 “母后,都是女儿不好,尉迟将军他一直恪尽职守,连女儿送的东西都一律不受,他对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 “您和父皇千万不要怪他莽撞,他只是不忍,他那人您知道的,笨得像榆木疙瘩,他绝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女儿哭得叶思娴的心都要碎了。 抽出帕子给景妍擦了擦眼泪,叶思娴长叹口气。 “其实……我未必看不出来你们的心思,只是懒得管而已,豆蔻年华的少女,哪里没有点儿羞羞的事?母后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不是?” 伸手将女儿扶起来,叶思娴一左一右拉过两个女儿,郑重其事看了看她们每个人。 “珠儿你是当姐姐的,这事尤其是你不对?无论如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酸甜苦辣该由自己来尝,你不该插手” “母后!”,景珠不服气扯着娘亲的袖子。 “您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有多墨迹,明明心里都有彼此,一个两个拧巴着不敢说” “我自己识人不清不得善终也罢,景妍她看上的明明是可靠的,母后!”,急脾气的小公主鼻尖儿直冒汗。 叶思娴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 “所以你就急着把你妹妹嫁出去?她还小你两岁呢,你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自己?” 景珠偃旗息鼓垂下脑袋嘀咕。 “我不是说过了任凭母后您给安排的么,您到现在也没给我找个什么人啊” “人是找到了,等过了年我就让人进宫,到时候你若说不愿意,母后可是要打屁股的”,叶思娴拧了拧女儿嫩嫩的脸蛋。 “好嘛好嘛” 景珠羞得钻到母后怀里撒娇:“现在该轮到妹妹的事了吧?母后您到底什么意见?同不同意?” “这个么”,叶思娴看向紧张得小脸儿通红的小女儿。 “尉迟城那孩子小小年纪参军,勤学苦练学得一身功夫,听你父皇说他是自己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至今御林军里无人是对手” “人品没得说,只是这家世……” 她叹了口气,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妍儿,你嫁过去可是要吃苦的啊” “母后!” 景妍眼泪汪汪大胆抬头:“女儿不怕吃苦,女儿愿意” “公主出降,历朝历代的驸马都是层层选拔出来最优秀的,家世门第人品样貌样样都要出类拔萃” “尉迟城只占了一样,你将来过得好旁人不会说什么,一旦过得不好必会受世人嘲笑” 叶思娴心都要碎了。 尽管她十几岁时也曾幻想过和街上最俊俏的少年私奔,远走高飞过神仙眷侣的二人世界,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如果没有入宫,没有嫁给帝王。 哥哥父亲和母亲,将永远困在那个小地方再也出不来。 她的女儿现在正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可她该怎么劝? “女儿不怕,尉迟城他才十八,他会建功立业的”,景妍眼里满是骄傲。 叶思娴震惊,她从未见过娇弱乖巧的小女儿会有这样刚强坚毅的一面。 “你确定想好了?” “想好了!”,景妍斩钉截铁。 沉默良久,叶思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也罢,那就让他先建功立业吧” “即便我同意,你父皇也绝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 帝王的女婿哪儿有那么好当的。 不为名声,不为世人的眼光,单凭赵元汲绝不会允许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娶走他的女儿。 景妍整个人愣住,傻傻不知所措。 还是景珠窜下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高兴傻了?母后说同意了,你还不快谢恩” 景妍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感激涕零扑在母后怀里。 “多谢母后体谅,女儿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不过母后有个条件”,叶思娴心疼抱着小女儿。 “在他建功立业之前,你们的事绝不能流传出去,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当你的公主,他当他的侍卫” “等他历尽磨难身披金甲凯旋归来那天,你父皇自然会同意” “是!” 景妍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眼角眉梢全是如释重负的笑意。 连景珠也高兴得摩拳擦掌。 “这件事总算有了结果,也不枉我忙前忙后这么久,说说吧,你怎么谢我?” 景珠大大咧咧,景妍则面红耳赤。 “姐姐也太坏了,我能有什么谢你?大不了……” “等将来的姐夫入宫,我也替姐姐说几句好话?” “你!” 景珠气结作势要拧妹妹的脸蛋,景妍赶紧跑。 姐姐妹妹两人难得闹成一团,室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0章 是,我母后同意了 第710章是,我母后同意了 “是,我母后同意了” 两人还要阻止,被叶思娴狠狠瞪了一眼,她现在愈发觉得两个女儿有什么事瞒着她。 脚步放轻,她缓缓靠近卧房,只听里面景珠得意洋洋正说着什么。 “我就说这招管用,总算那小子还有点儿心,知道去找父皇求亲” “别说了,这算什么好事,原本还能不声张,现在闹着父皇母后全知道了” 景妍脸颊通红低着头,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拧成绳子。 她现在彻底后悔了,好好的为什么要逼他。 万一父皇母后不同意岂不是害了人家。 好容易他小小年纪参军练得一身本事,眼下出人头地,自己怎么能毁了他的前程。 越想越后悔,见姐姐得意的样子,景妍恨不得立刻捂上她的嘴。 “现在想想这件事没那么值得高兴”,景妍都快哭了。 “怎么不值得高兴,景妍我告诉你,别担心父皇母后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你就是……”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她们。 “我会同意什么?” 房间内瞬间雅雀无声,两个小公主满头大汗看着缓缓走进的母后,一个两个忙站起来行礼问安。 叶思娴不紧不慢拿出帕子上前,替大女儿擦擦汗,又替小女儿顺了顺头发。 “坐吧” “说说刚刚都在说什么,父皇母后又要同意什么?” 不紧不慢端起茶盏,才发现茶水是冷的,叶思娴也没心思喝,只拿着杯盖一下一下过滤着茶叶。 室内静悄悄的,景珠偷眼看妹妹,景妍低着头脸颊更红,眼瞅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果然不等她开口景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伴随着那一声‘噗通’,景珠闭上眼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景妍跪在地上哭着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最后她哭着膝行上前。 “母后,都是女儿不好,尉迟将军他一直恪尽职守,连女儿送的东西都一律不受,他对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 “您和父皇千万不要怪他莽撞,他只是不忍,他那人您知道的,笨得像榆木疙瘩,他绝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女儿哭得叶思娴的心都要碎了。 抽出帕子给景妍擦了擦眼泪,叶思娴长叹口气。 “其实……我未必看不出来你们的心思,只是懒得管而已,豆蔻年华的少女,哪里没有点儿羞羞的事?母后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不是?” 伸手将女儿扶起来,叶思娴一左一右拉过两个女儿,郑重其事看了看她们每个人。 “珠儿你是当姐姐的,这事尤其是你不对?无论如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酸甜苦辣该由自己来尝,你不该插手” “母后!”,景珠不服气扯着娘亲的袖子。 “您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有多墨迹,明明心里都有彼此,一个两个拧巴着不敢说” “我自己识人不清不得善终也罢,景妍她看上的明明是可靠的,母后!”,急脾气的小公主鼻尖儿直冒汗。 叶思娴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 “所以你就急着把你妹妹嫁出去?她还小你两岁呢,你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自己?” 景珠偃旗息鼓垂下脑袋嘀咕。 “我不是说过了任凭母后您给安排的么,您到现在也没给我找个什么人啊” “人是找到了,等过了年我就让人进宫,到时候你若说不愿意,母后可是要打屁股的”,叶思娴拧了拧女儿嫩嫩的脸蛋。 “好嘛好嘛” 景珠羞得钻到母后怀里撒娇:“现在该轮到妹妹的事了吧?母后您到底什么意见?同不同意?” “这个么”,叶思娴看向紧张得小脸儿通红的小女儿。 “尉迟城那孩子小小年纪参军,勤学苦练学得一身功夫,听你父皇说他是自己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至今御林军里无人是对手” “人品没得说,只是这家世……” 她叹了口气,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妍儿,你嫁过去可是要吃苦的啊” “母后!” 景妍眼泪汪汪大胆抬头:“女儿不怕吃苦,女儿愿意” “公主出降,历朝历代的驸马都是层层选拔出来最优秀的,家世门第人品样貌样样都要出类拔萃” “尉迟城只占了一样,你将来过得好旁人不会说什么,一旦过得不好必会受世人嘲笑” 叶思娴心都要碎了。 尽管她十几岁时也曾幻想过和街上最俊俏的少年私奔,远走高飞过神仙眷侣的二人世界,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如果没有入宫,没有嫁给帝王。 哥哥父亲和母亲,将永远困在那个小地方再也出不来。 她的女儿现在正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可她该怎么劝? “女儿不怕,尉迟城他才十八,他会建功立业的”,景妍眼里满是骄傲。 叶思娴震惊,她从未见过娇弱乖巧的小女儿会有这样刚强坚毅的一面。 “你确定想好了?” “想好了!”,景妍斩钉截铁。 沉默良久,叶思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也罢,那就让他先建功立业吧” “即便我同意,你父皇也绝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 帝王的女婿哪儿有那么好当的。 不为名声,不为世人的眼光,单凭赵元汲绝不会允许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娶走他的女儿。 景妍整个人愣住,傻傻不知所措。 还是景珠窜下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高兴傻了?母后说同意了,你还不快谢恩” 景妍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感激涕零扑在母后怀里。 “多谢母后体谅,女儿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不过母后有个条件”,叶思娴心疼抱着小女儿。 “在他建功立业之前,你们的事绝不能流传出去,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当你的公主,他当他的侍卫” “等他历尽磨难身披金甲凯旋归来那天,你父皇自然会同意” “是!” 景妍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眼角眉梢全是如释重负的笑意。 连景珠也高兴得摩拳擦掌。 “这件事总算有了结果,也不枉我忙前忙后这么久,说说吧,你怎么谢我?” 景珠大大咧咧,景妍则面红耳赤。 “姐姐也太坏了,我能有什么谢你?大不了……” “等将来的姐夫入宫,我也替姐姐说几句好话?” “你!” 景珠气结作势要拧妹妹的脸蛋,景妍赶紧跑。 姐姐妹妹两人难得闹成一团,室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1章 调走 第711章调走 “急什么,过了年你才十三,还是个小姑娘”,叶思娴点了点她的鼻尖。 景珠不服气又是一阵撒娇,软糯糯的小手死死抓住娘亲的胳膊,勒得她喘不过气。 终于无可奈何叶思娴苦笑道。 “真拿你没办法” “这可是母后从十几个男儿里挑出来最符合你要求的,你要是再看不上,母后以后就不管你了” “看得上看得上,母后选的人一准儿是最好的” 小公主嘴上敷衍着,心里充满好奇。 当晚入夜就梦见身披战甲的大英雄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俊美的男人朝她伸手。 “嫁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男人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装满星星,所谓剑眉星目也不过如此。 小公主瞬间化作花痴:“好啊好啊,我这就跟你走” …… 睡梦中忽然脸颊一阵瘙痒,小公主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从梦中清醒过来。 “谁啊这么讨厌” 猛地爬起来一看是妹妹,胸口一股邪火只得生生压下去。 “你怎么来了?现在什么时辰?” “咦还淌了口水,赶紧擦擦吧” 景妍嫌弃递过来一条帕子,告诉她母后早已起床,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 景珠惊讶,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唤人进来洗漱。 小厨房的膳食依旧丰盛,她一边啃着小包子一边环视四周。 “一大早的母后干嘛去了?” 景妍耸耸肩:“母后忙的事多了去了,要预备公主的册封礼,要让内务府打扫宫殿迎公主入宫,还要派人走六礼定亲” “母后临走前交待,你的事年前必定没有精力,让你好好待在栖凤宫不许乱跑” “啊?”,小公主彻底丧气。 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一直闷在宫里岂不要人命么。 “待着就待着呗,一转眼就过了” 景妍羞赫低头,脸颊带着甜蜜。 …… 那之后,栖凤宫又恢复平静,景珠百无聊赖又不敢胡乱出门。 每天看书写字画画,偶尔遇到尉迟城巡逻,就跑上前说两句话。 今天问他什么时候出征,明天问他想不想见景妍,后天又调侃他早去早回赶紧把妹妹娶走。 尉迟城无奈回回见了公主都要绕道走。 小公主见不着人,竟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天天缠着景妍拍着胸脯保证要帮两人偷偷约会。 景妍毫不意外,却一一拒绝:“姐姐我现在才十岁,小心我去告状!” 景珠觉得无趣极了,耷拉着脑袋。 “不去就不去,拿母后吓唬人做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高昌国离京的日子。 赵元汲在安泰殿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别宴。 宴席依旧奢侈华丽,帝后和贵妃高高在上,底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一个不少,大宴气氛极其热闹。 酒过三巡,叶思娴缓缓举杯。 “请高昌国放心,本宫一定好好教导惠昌公主,待他日六礼走齐,我大景朝公主就风光出嫁” “如此甚好,甚好”,两方举杯共饮。 在这场毫无硝烟表面没有波澜的战争里,大景朝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不过高昌国也并没有输。 大宴结束后他们郑重拜别帝后和贵妃,踏上回藩国的归程。 随着朱雀门大开大合,华丽的车队渐行渐远,大景朝的满朝文武也总算恢复平静。 十月底下了第一场雪。 不大但天气骤冷,不知不觉大景朝的天南海北已悄悄入了冬。 这日景妍正在窗下描花样子。 纤细的花枝精致的鸟雀,无一不彰显着小姑娘的温柔似水的内心。 突然眼前的静谧被打破,景珠气喘吁吁立在景妍面前。 “不好了,父皇要把尉迟将军调走” “什么?” 没有往日的嬉闹、怀疑、调侃,短暂的对视后景妍拔腿就往外跑。 “喂!大白天你就这么去不怕被人看见了?” 话音未落,妹妹已不见踪影。 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一直闷在宫里岂不要人命么。 “待着就待着呗,一转眼就过了” 景妍羞赫低头,脸颊带着甜蜜。 …… 那之后,栖凤宫又恢复平静,景珠百无聊赖又不敢胡乱出门。 每天看书写字画画,偶尔遇到尉迟城巡逻,就跑上前说两句话。 今天问他什么时候出征,明天问他想不想见景妍,后天又调侃他早去早回赶紧把妹妹娶走。 尉迟城无奈回回见了公主都要绕道走。 小公主见不着人,竟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天天缠着景妍拍着胸脯保证要帮两人偷偷约会。 景妍毫不意外,却一一拒绝:“姐姐我现在才十岁,小心我去告状!” 景珠觉得无趣极了,耷拉着脑袋。 “不去就不去,拿母后吓唬人做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高昌国离京的日子。 赵元汲在安泰殿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别宴。 宴席依旧奢侈华丽,帝后和贵妃高高在上,底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一个不少,大宴气氛极其热闹。 酒过三巡,叶思娴缓缓举杯。 “请高昌国放心,本宫一定好好教导惠昌公主,待他日六礼走齐,我大景朝公主就风光出嫁” “如此甚好,甚好”,两方举杯共饮。 在这场毫无硝烟表面没有波澜的战争里,大景朝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不过高昌国也并没有输。 大宴结束后他们郑重拜别帝后和贵妃,踏上回藩国的归程。 随着朱雀门大开大合,华丽的车队渐行渐远,大景朝的满朝文武也总算恢复平静。 十月底下了第一场雪。 不大但天气骤冷,不知不觉大景朝的天南海北已悄悄入了冬。 这日景妍正在窗下描花样子。 纤细的花枝精致的鸟雀,无一不彰显着小姑娘的温柔似水的内心。 突然眼前的静谧被打破,景珠气喘吁吁立在景妍面前。 “不好了,父皇要把尉迟将军调走” “什么?” 没有往日的嬉闹、怀疑、调侃,短暂的对视后景妍拔腿就往外跑。 “喂!大白天你就这么去不怕被人看见了?” 话音未落,妹妹已不见踪影。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2章 离别 第712章离别 “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娶我,你若敢不回来我就孤身一人去找你,直到把你找回来” “急什么,过了年你才十三,还是个小姑娘”,叶思娴点了点她的鼻尖。 景珠不服气又是一阵撒娇,软糯糯的小手死死抓住娘亲的胳膊,勒得她喘不过气。 终于无可奈何叶思娴苦笑道。 “真拿你没办法” “这可是母后从十几个男儿里挑出来最符合你要求的,你要是再看不上,母后以后就不管你了” “看得上看得上,母后选的人一准儿是最好的” 小公主嘴上敷衍着,心里充满好奇。 当晚入夜就梦见身披战甲的大英雄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俊美的男人朝她伸手。 “嫁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男人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装满星星,所谓剑眉星目也不过如此。 小公主瞬间化作花痴:“好啊好啊,我这就跟你走” …… 睡梦中忽然脸颊一阵瘙痒,小公主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从梦中清醒过来。 “谁啊这么讨厌” 猛地爬起来一看是妹妹,胸口一股邪火只得生生压下去。 “你怎么来了?现在什么时辰?” “咦还淌了口水,赶紧擦擦吧” 景妍嫌弃递过来一条帕子,告诉她母后早已起床,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 景珠惊讶,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唤人进来洗漱。 小厨房的膳食依旧丰盛,她一边啃着小包子一边环视四周。 “一大早的母后干嘛去了?” 景妍耸耸肩:“母后忙的事多了去了,要预备公主的册封礼,要让内务府打扫宫殿迎公主入宫,还要派人走六礼定亲” “母后临走前交待,你的事年前必定没有精力,让你好好待在栖凤宫不许乱跑” “啊?”,小公主彻底丧气。 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一直闷在宫里岂不要人命么。 “待着就待着呗,一转眼就过了” 景妍羞赫低头,脸颊带着甜蜜。 …… 那之后,栖凤宫又恢复平静,景珠百无聊赖又不敢胡乱出门。 每天看书写字画画,偶尔遇到尉迟城巡逻,就跑上前说两句话。 今天问他什么时候出征,明天问他想不想见景妍,后天又调侃他早去早回赶紧把妹妹娶走。 尉迟城无奈回回见了公主都要绕道走。 小公主见不着人,竟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天天缠着景妍拍着胸脯保证要帮两人偷偷约会。 景妍毫不意外,却一一拒绝:“姐姐我现在才十岁,小心我去告状!” 景珠觉得无趣极了,耷拉着脑袋。 “不去就不去,拿母后吓唬人做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高昌国离京的日子。 赵元汲在安泰殿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别宴。 宴席依旧奢侈华丽,帝后和贵妃高高在上,底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一个不少,大宴气氛极其热闹。 酒过三巡,叶思娴缓缓举杯。 “请高昌国放心,本宫一定好好教导惠昌公主,待他日六礼走齐,我大景朝公主就风光出嫁” “如此甚好,甚好”,两方举杯共饮。 在这场毫无硝烟表面没有波澜的战争里,大景朝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不过高昌国也并没有输。 大宴结束后他们郑重拜别帝后和贵妃,踏上回藩国的归程。 随着朱雀门大开大合,华丽的车队渐行渐远,大景朝的满朝文武也总算恢复平静。 十月底下了第一场雪。 不大但天气骤冷,不知不觉大景朝的天南海北已悄悄入了冬。 这日景妍正在窗下描花样子。 纤细的花枝精致的鸟雀,无一不彰显着小姑娘的温柔似水的内心。 突然眼前的静谧被打破,景珠气喘吁吁立在景妍面前。 “不好了,父皇要把尉迟将军调走” “什么?” 没有往日的嬉闹、怀疑、调侃,短暂的对视后景妍拔腿就往外跑。 “喂!大白天你就这么去不怕被人看见了?” 话音未落,妹妹已不见踪影。 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一直闷在宫里岂不要人命么。 “待着就待着呗,一转眼就过了” 景妍羞赫低头,脸颊带着甜蜜。 …… 那之后,栖凤宫又恢复平静,景珠百无聊赖又不敢胡乱出门。 每天看书写字画画,偶尔遇到尉迟城巡逻,就跑上前说两句话。 今天问他什么时候出征,明天问他想不想见景妍,后天又调侃他早去早回赶紧把妹妹娶走。 尉迟城无奈回回见了公主都要绕道走。 小公主见不着人,竟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天天缠着景妍拍着胸脯保证要帮两人偷偷约会。 景妍毫不意外,却一一拒绝:“姐姐我现在才十岁,小心我去告状!” 景珠觉得无趣极了,耷拉着脑袋。 “不去就不去,拿母后吓唬人做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高昌国离京的日子。 赵元汲在安泰殿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别宴。 宴席依旧奢侈华丽,帝后和贵妃高高在上,底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一个不少,大宴气氛极其热闹。 酒过三巡,叶思娴缓缓举杯。 “请高昌国放心,本宫一定好好教导惠昌公主,待他日六礼走齐,我大景朝公主就风光出嫁” “如此甚好,甚好”,两方举杯共饮。 在这场毫无硝烟表面没有波澜的战争里,大景朝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不过高昌国也并没有输。 大宴结束后他们郑重拜别帝后和贵妃,踏上回藩国的归程。 随着朱雀门大开大合,华丽的车队渐行渐远,大景朝的满朝文武也总算恢复平静。 十月底下了第一场雪。 不大但天气骤冷,不知不觉大景朝的天南海北已悄悄入了冬。 这日景妍正在窗下描花样子。 纤细的花枝精致的鸟雀,无一不彰显着小姑娘的温柔似水的内心。 突然眼前的静谧被打破,景珠气喘吁吁立在景妍面前。 “不好了,父皇要把尉迟将军调走” “什么?” 没有往日的嬉闹、怀疑、调侃,短暂的对视后景妍拔腿就往外跑。 “喂!大白天你就这么去不怕被人看见了?” 话音未落,妹妹已不见踪影。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3章 弥留之际 第713章弥留之际 无奈之下,叶思娴只得带着孩子们同行。 京城大雪纷飞,江南同样湿冷,腊月冰冷的天气正衬着母子几人沉重的心情。 一路上他们匆匆赶路,愈发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终于赶到江淮县夏府旧宅,叶思娴领着孩子们还未进门就闻见院中飘满药气,隐隐伴着下人匆匆的脚步声。 叶思娴牵着孩子们快步进门。 正好库尔云珠忧心忡忡从正院出来,身边跟着山羊胡子模样的大夫,喜鹊一路捧着斗篷披在少夫人身上。 他们似乎在讨论母亲的病情,一个两个愁眉不展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嫂嫂?” 叶思娴轻轻喊了一句,眼前几人抬头看向她,脸色震惊。 “皇……妹妹” 顾及到身边有外人云珠不敢报出她的身份,可这江淮县城里,谁人不知叶家小姐乃当今皇后,母仪天下。 果然那大夫脸色大变,提着药箱速速离去。 云珠吩咐喜鹊送走大夫,自己上前行大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嫂嫂快起来,娘怎样了,快带我去看看” 叶思娴迫不及待,身后大大小小一堆小萝卜头也探头探脑。 云珠眼圈儿一红,伸手将孩子们揽住:“娘在正屋刚吃了药歇下,娘娘不妨去看看,我带殿下们先去歇息” “有劳了” 来不及多说,叶思娴大步进屋来到母亲床前。 只看了一眼她眼泪就飚了出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娘!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这是……” 昔日爱美的妇人此刻变成干枯老太太。 她引以为傲的乌发花白稀疏,她最爱的肌肤脸蛋变得皱皱巴巴,就连百般保护着的细嫩双手也变得粗糙丑陋。 叶思娴难以想象爱美爱笑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喜鹊进来,恭恭敬敬扶她起身:“当年皇后娘娘一走,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别说您是母女,就连奴婢一个下人都于心不忍” “奴婢曾劝夫人给您写信问问情况,可惜夫人坚持不肯写” “为什么?”,叶思娴愕然。 喜鹊犹豫半晌还是苦笑:“正是奴婢不懂才无法开解夫人,否则夫人也不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旁人不知叶思娴是知道的。 无非是自己‘气死’父亲,哥哥不肯原谅,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才生生把自己熬成病的。 “都怨我” “终究都是我的错”,叶思娴垂下头。 说话间,床榻上的人滚了滚眼珠悠悠转醒,浑浊的眸子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女儿脸上。 “是……娴儿吗?” 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颤颤巍巍的枯手微微抬起。 叶思娴再也忍不住膝行上前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娘,是我,我回来晚了娘,您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才不到两年连您怎么变成这样?您不要女儿了吗?” “娴儿……”,叶夫人长长短短喘了一会儿,心满意足搂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发髻。 “其实娘一直想着你,一直想给你写信来着,娘从来没怪过你,都是娘不好!” 叶夫人说几个字喘息一会儿,一句话说完已经满头大汗。 叶思娴慌慌张张吩咐喜鹊去端茶,自己爬起来扶着母亲缓缓坐起。 “娘,我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好,她们都想看看外祖母呢” 叶夫人闭上眼虚弱一笑:“都好就好,见不见都行,他们都是金枝玉叶,我一个老婆子可别吓着孩子” “不会的,景珠和景妍已经长大,渊儿也沉稳,他们都大了” 抽抽噎噎中叶思娴叫人把孩子们都带来。 叶老夫人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孩子。 他们身上穿着明晃晃的锦衣狐裘,一个个眉清目秀尊贵玉容,竟乐呵呵笑了。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比臻儿那孩子强百倍,你是不知道臻儿她……” 说起孙女叶老夫人满是宠爱,虚弱苍老的脸上竟透着异样的喜悦。 叶思娴莫名松了口气,母亲这样起码说明孙女陪伴得好,老人家没怎么受孤单。 打发走孩子们,叶思娴笑着放下母亲。 “那您可要好好吃药快点儿好起来,女儿还想多住些日子,您整日看孙子孙女,也总得多看看外孙吧?” “好!” 叶老夫人长舒口气笑呵呵闭上眼。 “我累了再睡会儿,晚上想吃百合粥,你让他们做些,多放冰糖去去火,我这五脏六腑燥热得很” “哎!” 叶思娴眼泪刷一下流下来,怕母亲看见慌忙别过脸。 她略懂医理也看过医书,宫里太医又常常来请平安脉,她曾听人说一旦老人觉得脏腑燥热,怕就是回光之兆了。 心里一阵酸痛,叶思娴擦干眼泪走出门去了哥嫂住的东院。 此时云珠已安置好皇后和皇子们的住处,正指挥下人搬搬抬抬行礼。 见皇后过来她立刻迎上:“皇后娘娘” 叶思娴忙扶着她,姑嫂两个手挽手走进内室。 “娘的情况怕是……就这两天了,哥哥嫂嫂可有准备?” “自然是预备下的,夫君早几个月前就已托人定好寿材,这两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云珠红着眼眶。 “那就好”,叶思娴垂泪颔首,云珠也不由落泪。 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儿,叶思娴还是问了一句。 “哥哥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这次回来母亲若离世,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不再和我来往?” 只因父亲的事兄妹之间有了嫌隙,到如今已差不多两年,期间他们一封家书都未写过。 “不会的!”,云珠忙道。 珠圆玉润气质干练的小妇人慌慌张张解释着:“夫君这两年渐渐也后悔起来” “他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娘娘,宫里的事更是一句两句说不清,臣妾劝他写封家书给您,可他那个脾气……” 云珠无可奈何。 叶思娴却听得落泪:“如果是真的,那总算还是我的亲哥哥” 说话间,叶思钧大步从外头回来,正要和云珠商量些什么,一抬眼看见妹妹在这里。 兄妹对视,室内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那个……我去预备晚膳,娘不是说想吃粥么?我去厨房看看” 云珠匆匆离去,室内更只剩下兄妹二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4章 当年一别 第714章当年一别 “当年一别,哥哥这两年过得还好吧?”,叶思娴硬着头皮问。 无奈之下,叶思娴只得带着孩子们同行。 京城大雪纷飞,江南同样湿冷,腊月冰冷的天气正衬着母子几人沉重的心情。 一路上他们匆匆赶路,愈发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终于赶到江淮县夏府旧宅,叶思娴领着孩子们还未进门就闻见院中飘满药气,隐隐伴着下人匆匆的脚步声。 叶思娴牵着孩子们快步进门。 正好库尔云珠忧心忡忡从正院出来,身边跟着山羊胡子模样的大夫,喜鹊一路捧着斗篷披在少夫人身上。 他们似乎在讨论母亲的病情,一个两个愁眉不展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嫂嫂?” 叶思娴轻轻喊了一句,眼前几人抬头看向她,脸色震惊。 “皇……妹妹” 顾及到身边有外人云珠不敢报出她的身份,可这江淮县城里,谁人不知叶家小姐乃当今皇后,母仪天下。 果然那大夫脸色大变,提着药箱速速离去。 云珠吩咐喜鹊送走大夫,自己上前行大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嫂嫂快起来,娘怎样了,快带我去看看” 叶思娴迫不及待,身后大大小小一堆小萝卜头也探头探脑。 云珠眼圈儿一红,伸手将孩子们揽住:“娘在正屋刚吃了药歇下,娘娘不妨去看看,我带殿下们先去歇息” “有劳了” 来不及多说,叶思娴大步进屋来到母亲床前。 只看了一眼她眼泪就飚了出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娘!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这是……” 昔日爱美的妇人此刻变成干枯老太太。 她引以为傲的乌发花白稀疏,她最爱的肌肤脸蛋变得皱皱巴巴,就连百般保护着的细嫩双手也变得粗糙丑陋。 叶思娴难以想象爱美爱笑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喜鹊进来,恭恭敬敬扶她起身:“当年皇后娘娘一走,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别说您是母女,就连奴婢一个下人都于心不忍” “奴婢曾劝夫人给您写信问问情况,可惜夫人坚持不肯写” “为什么?”,叶思娴愕然。 喜鹊犹豫半晌还是苦笑:“正是奴婢不懂才无法开解夫人,否则夫人也不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旁人不知叶思娴是知道的。 无非是自己‘气死’父亲,哥哥不肯原谅,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才生生把自己熬成病的。 “都怨我” “终究都是我的错”,叶思娴垂下头。 说话间,床榻上的人滚了滚眼珠悠悠转醒,浑浊的眸子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女儿脸上。 “是……娴儿吗?” 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颤颤巍巍的枯手微微抬起。 叶思娴再也忍不住膝行上前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娘,是我,我回来晚了娘,您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才不到两年连您怎么变成这样?您不要女儿了吗?” “娴儿……”,叶夫人长长短短喘了一会儿,心满意足搂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发髻。 “其实娘一直想着你,一直想给你写信来着,娘从来没怪过你,都是娘不好!” 叶夫人说几个字喘息一会儿,一句话说完已经满头大汗。 叶思娴慌慌张张吩咐喜鹊去端茶,自己爬起来扶着母亲缓缓坐起。 “娘,我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好,她们都想看看外祖母呢” 叶夫人闭上眼虚弱一笑:“都好就好,见不见都行,他们都是金枝玉叶,我一个老婆子可别吓着孩子” “不会的,景珠和景妍已经长大,渊儿也沉稳,他们都大了” 抽抽噎噎中叶思娴叫人把孩子们都带来。 叶老夫人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孩子。 他们身上穿着明晃晃的锦衣狐裘,一个个眉清目秀尊贵玉容,竟乐呵呵笑了。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比臻儿那孩子强百倍,你是不知道臻儿她……” 说起孙女叶老夫人满是宠爱,虚弱苍老的脸上竟透着异样的喜悦。 叶思娴莫名松了口气,母亲这样起码说明孙女陪伴得好,老人家没怎么受孤单。 打发走孩子们,叶思娴笑着放下母亲。 “那您可要好好吃药快点儿好起来,女儿还想多住些日子,您整日看孙子孙女,也总得多看看外孙吧?” “好!” 叶老夫人长舒口气笑呵呵闭上眼。 “我累了再睡会儿,晚上想吃百合粥,你让他们做些,多放冰糖去去火,我这五脏六腑燥热得很” “哎!” 叶思娴眼泪刷一下流下来,怕母亲看见慌忙别过脸。 她略懂医理也看过医书,宫里太医又常常来请平安脉,她曾听人说一旦老人觉得脏腑燥热,怕就是回光之兆了。 心里一阵酸痛,叶思娴擦干眼泪走出门去了哥嫂住的东院。 此时云珠已安置好皇后和皇子们的住处,正指挥下人搬搬抬抬行礼。 见皇后过来她立刻迎上:“皇后娘娘” 叶思娴忙扶着她,姑嫂两个手挽手走进内室。 “娘的情况怕是……就这两天了,哥哥嫂嫂可有准备?” “自然是预备下的,夫君早几个月前就已托人定好寿材,这两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云珠红着眼眶。 “那就好”,叶思娴垂泪颔首,云珠也不由落泪。 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儿,叶思娴还是问了一句。 “哥哥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这次回来母亲若离世,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不再和我来往?” 只因父亲的事兄妹之间有了嫌隙,到如今已差不多两年,期间他们一封家书都未写过。 “不会的!”,云珠忙道。 珠圆玉润气质干练的小妇人慌慌张张解释着:“夫君这两年渐渐也后悔起来” “他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娘娘,宫里的事更是一句两句说不清,臣妾劝他写封家书给您,可他那个脾气……” 云珠无可奈何。 叶思娴却听得落泪:“如果是真的,那总算还是我的亲哥哥” 说话间,叶思钧大步从外头回来,正要和云珠商量些什么,一抬眼看见妹妹在这里。 兄妹对视,室内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那个……我去预备晚膳,娘不是说想吃粥么?我去厨房看看?” 云珠匆匆离去,室内更只剩下兄妹二人。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5章 回京 1 第715章回京1 知道她是想起怡安的事,叶思娴没再多说。 叶老夫人的头七很快过去。 铺天盖地的白撤下,身上的孝衣也脱下,只剩下满府的肃静和沉寂。 腊月一天天过去,叶思娴也到了启程回宫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她带着四个孩子从院中出来,转身依依不舍看向自己的娘家。 “皇后娘娘,这是母亲亲手晒的菱角干,都是您小时候最爱吃的” “这几只食盒里装的都是适合存放的糕点,您带着路上吃,有糯米红曲糕,也有菱粉芙蓉酥,都不容易坏” “这个小布包里是我自己晒的蜜桔干、蜜桃干和葡萄干,最是生津止渴,几位小殿下最喜欢,您都带上” 库尔云珠已经完完全全摆脱身上的自卑之气,彻底融入到大景朝的国度。 她本人更是从一个卑微的落魄公主,迅速成长为大景朝最标准的贤妻良母。 膝下一双儿女,在家相夫教子,算算账管管下人,偶尔下厨房摆弄些吃的。 可就是这样一日三餐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她追寻了一辈子竟没得到。 她也儿女双全,可儿女身上背负了太多。 她也管六宫事,可那都是夫君的妻妾,管得好就好,一旦不好甚至会有致命的打击。 她也偶尔摆弄摆弄厨房和点心,可回回去姜厨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几次三番下来她半分热情也没了。 “还是嫂嫂好” 展颜一笑,叶思娴一包一包接过,笑容里尽是羡慕。 “守着这小宅子和您的夫君孩子,周围都是山清水秀,没有纷争没有嘈杂,终究是嫂嫂幸福” “这也是娘娘的家” 云珠温柔一笑,拉过叶思娴悄悄在耳边道。 “这些东西一大半都是夫君让我预备的,除了母亲,夫君也记得您爱吃的东西” 神秘兮兮说完,云珠又叫人抬进来一只箱子。 “这是夫君整理好您小时候的东西,他特意让我交给娘娘,怕您想家给留个念想” 回想起小时候哥哥的宠爱,那时候玩过的泥塑、小弓箭、小弹弓等等,全都来自哥哥亲手所做。 心里一股暖流闪过,凝结在心头的冰疙瘩瞬间融化许多,她终于露出几分笑容。 “那他为什么不来亲自交给我?这点儿小事还用难为嫂嫂?” 云珠无奈摇头。 “夫君的脾气您还不知道?越是内疚越是说不出口” “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坚持不给娘娘写信,只会默默做事下功夫,偏偏最后自己还不敢出面” “也是”,叶思娴苦涩一笑。 “哥哥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能让他低头的大约也只有父亲了” 望了望天色又阴沉下来,叶思娴带着儿女上了马车。 “嫂嫂回去吧,以后有空我还会再来,这几天天冷,我竟没好好看看煦儿” 叶南煦是云珠的小儿子,才刚满一岁,家里治丧他一直由乳母看守。 叶思娴一心都在母亲身上,只叫人送了金项圈和长命锁过去,别的竟没细看。 “等下次回来我这个做姑姑的一定好好给他补上周岁宴” “那就有劳娘娘了,我和夫君都盼着”,云珠依依不舍。 马车缓缓启动,碾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云珠站在巷子口不停挥手,当初若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压根不会有她库尔云珠的今天。 所以皇后娘娘既是恩人又是小姑子,她万分心疼不舍。 直到叶思娴马车离开,叶思钧才缓缓推开大门站出来。 他一身素服,眼眸带着血丝,一出门就不停往马车离开的方向张望。 “既然心里难受,何不出来多说几句话,娘娘也盼着” 云珠不住埋怨,叶思钧却淡淡道。 “知道她好就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彼此就这么远远关心着就挺好,她自小聪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云珠长叹口气,竟无话可说。 …… 回京的路程依旧很赶,她们要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回宫。 路途颠簸风雪交加,再加上外祖母去世的悲伤,母女几人很快先后病倒。 景珠鼻塞声重着了凉,叶思娴郁郁寡欢一言不发忙着照顾孩子。 景妍更是直接发起高热,好在长渊长衍常年习武,除了有些晕车并无别的不适。 就这么慌里慌张赶了一路,临到京城几人实在支撑不下来,叶思娴终于决定找个行宫休整一夜。 入住行宫的当晚景珠的病就立刻好了一半。 “还是有地龙舒服,娘,江南那么冷为什么他们不肯修地龙?大长的冬天冷冰冰多受罪啊” 小姑娘浑身热乎乎,小脸蛋红扑扑的。 “江南毕竟比京城暖和许多,他们总共也冷不了几天,烧炭就可以不需要大张旗鼓弄地龙” 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和大女儿一起照顾景妍。 “我总觉得景妍这孩子心事沉重,好像不是为她外祖母离世伤心,倒像是装着别的事” 灌下一碗药,女儿的体温并没有下降,双眼紧闭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叶思娴忧心忡忡,愈发连景珠也担忧起来。 甚至长渊和长衍也难得围在姐姐身边,两个八九岁的孩子眉眼里全是担忧。 “是不是尉迟将军的事?”,景珠随口一问。 叶思娴这才想起来,当初皇上说江南的水匪十分棘手,那帮人阴险狡诈势力极光,甚至还同当地的知县知府勾结。 当时她还调侃说,猛虎不畏猛兽却拿身边的苍蝇无可奈何。 “是了,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当初还想跑出去看尉迟城,被我拦下” “此番到江南看你外祖母,又是一番打击,她小小年纪心里怎么受得了?” 叶思娴终于想起女儿的心事,景珠托着腮长叹一声。 “终究景妍胆小,若是我恐怕这会儿已经偷跑出去,母后,妹妹她用情至深,希望您劝劝父皇多多派人帮尉迟将军,千万保他平安回来” 景珠难得真心真意替妹妹说话,这让叶思娴很震惊。 “这还用你说?” “终于不捉弄你妹妹了?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 母女两人说着话。 长渊和长衍也没闲着。 兄弟俩一个忙着思索治水匪的办法,一个忙着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带人出去打仗,像尉迟将军那样。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6章 回京 2 第716章回京2 一行人回到京城入宫时已经是腊月二十。 知道她是想起怡安的事,叶思娴没再多说。 叶老夫人的头七很快过去。 铺天盖地的白撤下,身上的孝衣也脱下,只剩下满府的肃静和沉寂。 腊月一天天过去,叶思娴也到了启程回宫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她带着四个孩子从院中出来,转身依依不舍看向自己的娘家。 “皇后娘娘,这是母亲亲手晒的菱角干,都是您小时候最爱吃的” “这几只食盒里装的都是适合存放的糕点,您带着路上吃,有糯米红曲糕,也有菱粉芙蓉酥,都不容易坏” “这个小布包里是我自己晒的蜜桔干、蜜桃干和葡萄干,最是生津止渴,几位小殿下最喜欢,您都带上” 库尔云珠已经完完全全摆脱身上的自卑之气,彻底融入到大景朝的国度。 她本人更是从一个卑微的落魄公主,迅速成长为大景朝最标准的贤妻良母。 膝下一双儿女,在家相夫教子,算算账管管下人,偶尔下厨房摆弄些吃的。 可就是这样一日三餐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她追寻了一辈子竟没得到。 她也儿女双全,可儿女身上背负了太多。 她也管六宫事,可那都是夫君的妻妾,管得好就好,一旦不好甚至会有致命的打击。 她也偶尔摆弄摆弄厨房和点心,可回回去姜厨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几次三番下来她半分热情也没了。 “还是嫂嫂好” 展颜一笑,叶思娴一包一包接过,笑容里尽是羡慕。 “守着这小宅子和您的夫君孩子,周围都是山清水秀,没有纷争没有嘈杂,终究是嫂嫂幸福” “这也是娘娘的家” 云珠温柔一笑,拉过叶思娴悄悄在耳边道。 “这些东西一大半都是夫君让我预备的,除了母亲,夫君也记得您爱吃的东西” 神秘兮兮说完,云珠又叫人抬进来一只箱子。 “这是夫君整理好您小时候的东西,他特意让我交给娘娘,怕您想家给留个念想” 回想起小时候哥哥的宠爱,那时候玩过的泥塑、小弓箭、小弹弓等等,全都来自哥哥亲手所做。 心里一股暖流闪过,凝结在心头的冰疙瘩瞬间融化许多,她终于露出几分笑容。 “那他为什么不来亲自交给我?这点儿小事还用难为嫂嫂?” 云珠无奈摇头。 “夫君的脾气您还不知道?越是内疚越是说不出口” “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坚持不给娘娘写信,只会默默做事下功夫,偏偏最后自己还不敢出面” “也是”,叶思娴苦涩一笑。 “哥哥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能让他低头的大约也只有父亲了” 望了望天色又阴沉下来,叶思娴带着儿女上了马车。 “嫂嫂回去吧,以后有空我还会再来,这几天天冷,我竟没好好看看煦儿” 叶南煦是云珠的小儿子,才刚满一岁,家里治丧他一直由乳母看守。 叶思娴一心都在母亲身上,只叫人送了金项圈和长命锁过去,别的竟没细看。 “等下次回来我这个做姑姑的一定好好给他补上周岁宴” “那就有劳娘娘了,我和夫君都盼着”,云珠依依不舍。 马车缓缓启动,碾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云珠站在巷子口不停挥手,当初若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压根不会有她库尔云珠的今天。 所以皇后娘娘既是恩人又是小姑子,她万分心疼不舍。 直到叶思娴马车离开,叶思钧才缓缓推开大门站出来。 他一身素服,眼眸带着血丝,一出门就不停往马车离开的方向张望。 “既然心里难受,何不出来多说几句话,娘娘也盼着” 云珠不住埋怨,叶思钧却淡淡道。 “知道她好就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彼此就这么远远关心着就挺好,她自小聪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云珠长叹口气,竟无话可说。 …… 回京的路程依旧很赶,她们要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回宫。 路途颠簸风雪交加,再加上外祖母去世的悲伤,母女几人很快先后病倒。 景珠鼻塞声重着了凉,叶思娴郁郁寡欢一言不发忙着照顾孩子。 景妍更是直接发起高热,好在长渊长衍常年习武,除了有些晕车并无别的不适。 就这么慌里慌张赶了一路,临到京城几人实在支撑不下来,叶思娴终于决定找个行宫休整一夜。 入住行宫的当晚景珠的病就立刻好了一半。 “还是有地龙舒服,娘,江南那么冷为什么他们不肯修地龙?大长的冬天冷冰冰多受罪啊” 小姑娘浑身热乎乎,小脸蛋红扑扑的。 “江南毕竟比京城暖和许多,他们总共也冷不了几天,烧炭就可以不需要大张旗鼓弄地龙” 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和大女儿一起照顾景妍。 “我总觉得景妍这孩子心事沉重,好像不是为她外祖母离世伤心,倒像是装着别的事” 灌下一碗药,女儿的体温并没有下降,双眼紧闭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叶思娴忧心忡忡,愈发连景珠也担忧起来。 甚至长渊和长衍也难得围在姐姐身边,两个八九岁的孩子眉眼里全是担忧。 “是不是尉迟将军的事?”,景珠随口一问。 叶思娴这才想起来,当初皇上说江南的水匪十分棘手,那帮人阴险狡诈势力极光,甚至还同当地的知县知府勾结。 当时她还调侃说,猛虎不畏猛兽却拿身边的苍蝇无可奈何。 “是了,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当初还想跑出去看尉迟城,被我拦下” “此番到江南看你外祖母,又是一番打击,她小小年纪心里怎么受得了?” 叶思娴终于想起女儿的心事,景珠托着腮长叹一声。 “终究景妍胆小,若是我恐怕这会儿已经偷跑出去,母后,妹妹她用情至深,希望您劝劝父皇多多派人帮尉迟将军,千万保他平安回来” 景珠难得真心真意替妹妹说话,这让叶思娴很震惊。 “这还用你说?” “终于不捉弄你妹妹了?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 母女两人说着话。 长渊和长衍也没闲着。 兄弟俩一个忙着思索治水匪的办法,一个忙着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带人出去打仗,像尉迟将军那样。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7章 云来酒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8章 踏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欢喜宫门》正文 第719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19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得知母后又要带着父皇的一帮妃嫔,景珠顿时失了兴致。 “就不能不带么,难道母后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什么都要想着她们?” 叶思娴淡淡一笑:“谁让我是皇后呢,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容不下人怎么行呢” 当年父亲离世她就发誓,此生她叶思娴,绝不可能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哪怕一点点。 “那我和景妍能不和您一起么?我可不想看见她们” “白天可以,晚上不可以” 叶思娴毫不退让,自打女儿几次三番遇到危险,她绝不可能单独放任女儿外出。 知道触及母后底线,小公主不敢再坚持,嘟着嘴蔫蔫儿离开。 回到偏院,景妍正在浇花。 花池及周围的地上弄得湿漉漉全是水渍,夹杂着暮春时节花瓣掉落看起来湿哒哒一片凌乱。 连带着小公主的衣裳都被浇水壶里的水打湿。 景珠叹了口气:“又心不在焉了”。 大步过去接过水壶放在一边,又推着妹妹回屋换衣裳。 “看看你这一身水湿哒哒的” 景妍猛地反应过来尴尬挤出一丝笑容。 “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刚刚想事情就出神了” “你哪是想事情,你明明是想某个人了”,景珠扁扁嘴。 看着音儿服侍妹妹换好衣裳,小公主长叹口气歪在软榻上。 “要我说你也忒小心眼儿,不就一帮水匪,父皇几次三番派兵过去,还让吏部和户部严查当地勾结的官员,你也收到尉迟城的信了,怎么还提心吊胆心不在焉的” “一点儿也不大气” 景珠觉得妹妹实在够圆满了。 未来的驸马人高马大,又是真正的心上人,马上又要挣军功回来。 到时候两人风风光光走六礼,十里红妆大婚,简直十全十美。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儿” 景珠拈了块糖撂进嘴里,心不在焉大嚼着。 “母后不是说要给姐姐寻个天底下最俊俏的男子?怎么没动静了?” 坐在姐姐身边,景妍随手递过去一盏茶。 景珠一愣,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就显现出夏于淳的一张脸。 不得不承认夏于淳确实长得人模狗样,可这人实在太讨厌,一副油盐不进的欠揍模样。 就算他是夏侍郎家的嫡公子又如何? 这种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难保没几个小妾,她可不要这种烂男人。 “姐姐已经打听到他的身份了?”,景妍歪头问。 “京城就这么大姓夏的能有几家?东市大街随口一打听有什么不知道的” 景珠半挑着眉毛。 景妍沉默片刻又笑:“我记得是某人说的,只要俊俏的,怎么现在又多出这许多要求?若母后知道又该笑话姐姐了”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 一阵烦躁,小公主摆了摆手:“咱们堂堂公主何必一天天盯着男人,弄得好像要嫁不出去似的” “山高海阔大好河山,咱们该好好享受” 随后拉着妹妹说起春游的事。 “母后说还要带着阚贵妃和那帮妃嫔,我就不大乐意,母后许咱们白天出去玩儿,到时候咱们一起” 景妍同样眼前一亮:“好啊” …… 春游的日子定在四月初。 妃嫔们得知消息纷纷高兴,早几天就开始预备。 终于四月初八这日一大早,一排排整齐的马车从宫里出发,徐徐往城郊的行宫驶去。 这次人多,加上岭南不安分赵元汲需要处理公务,所以去的只是近郊的行宫。 饶是这样妃嫔们也都高兴坏了,一个两个坐在马车里笑靥如花。 “皇上英明,总算没把咱们丢下,阚贵妃那贱人总算不再霸占皇上” “有皇后娘娘在谁也别想霸占皇上,听说皇后娘娘总劝皇上雨露均沾呢” “到底还是皇后娘娘心气大度,不像阚贵妃恨不得把皇上拴在她被窝里” “嘘……”,有人出面制止。 “这话千万别再说,毕竟人家还是皇上的心坎肉,传出去咱们能有什么好处?高昌国使团才刚走” 闻言众人不服气撇了撇嘴,到底不敢再多说。 …… 行宫距离京城不远,半日功夫就到了。 这里并不陌生,就是当年赏桃花办桃花宴的地方,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安顿好住处叶思娴吩咐人传话,今晚好好歇息都不必再请安。 妃嫔们又是一阵感激谢恩,不提。 次日一早,叶思娴早早起身,让姜厨娘预备酒宴,说要和妃嫔们姐妹同乐一番。 景珠景妍觉得无聊,当下就要跑。 “让徐副统领带人跟着,不许走远,不许偷偷回京,只能在附近百姓家的庙会逛一逛” 叶思娴严肃发话。 两个小公主并不敢乱来,一个两个乖乖应下,行了礼才退下去。 …… 姐妹两人换好骑装骑马出了行宫。 这里不愧是皇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行宫,附近山清水秀景色极美,又不觉得荒凉,走个三五里就能看见附近的村镇人家。 偶尔有炊烟飘过,映衬着黄牛耕地燕子翩翩,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春景。 景美人美,景珠高兴策马狂奔起来。 “啊!景妍,我觉得宫外的空气都是甜的,我再也不想回宫了” “景妍,以后咱们嫁了人,你不许早早生孩子,总要逍遥自在一两年才好,咱们一起去江南看美男子,去塞外吃肥羊肉、去辽东看雪、去岭南吃荔枝” 景妍红着脸恨不得追上去捂着姐姐的嘴。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后边还有侍卫们跟着,姐姐也不怕传出去” “不过一帮侍卫,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景珠大笑着回头看妹妹,目光不经意一转,小公主瞠目结舌瞬间凝滞。 侍卫里貌似有张熟悉的脸,那唇红齿白,那玉树临风和那极具特色的黑玉瞳眸,都让她想起上元节那不堪的一天。 “夏于淳?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宫里当侍卫?” 小公主不敢置信瞪大双眸,夹紧马腹跑到夏于淳跟前问。 夏于淳不得已也停下来恭敬回答。 “臣并非侍卫,只是皇上临时调遣过来保护行宫安全的” 因他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武艺和身量都还在长,只能当个小小侍卫多多历练。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0章 你也太记仇了 第720章你也太记仇了 脑中千回百转,景珠狐疑盯着夏于淳。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只是巧合?” 夏于淳明知不是,但也不好直说,只继续恭敬道。 “臣原本在十一王爷部下办差,尉迟统领走后带走一批人,皇上又从京城各营新选了一批上来,臣有幸被皇上选中” 景珠想了想,好像最近宫里确实多了好些生面孔。 “也罢!” 小公主调转马匹,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许把我的糗事说出去,你看到的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都不准说不出!” “公主所说何事?臣一概不知”,夏于淳淡然。 “这还差不多!” 景珠气哼哼离开,夏于淳盯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扬起唇角。 …… 行宫附近的庙会其实没什么好玩儿的,都是附近的百姓来卖些农家野货,村里的妇女来置办些花布头绳之类的。 景珠逛了一小会儿就失了兴趣。 景妍倒是喜欢地摊上古古怪怪的小玩意儿,一会儿看看小泥人,一会儿摇摇拨浪鼓。 咕咚咕咚的声音热闹动听,小姑娘不觉扬起笑脸。 “怎么以前不觉得有趣,现在大了又喜欢小孩儿的玩意儿” 景珠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调侃道。 “和我刚出来一样,宫外的水都是甜的” “以后等你嫁了人,让尉迟将军天天带你来,那时你就不觉得稀罕了” “姐姐又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你的嘴” 景妍红着脸起身要追,景珠撒丫子就跑。 小小的庙会上两个倩丽的身影你追我赶,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 跑累了,景珠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擦汗。 目光落在不远处夏于淳身上,小公主坏坏一笑起身上前。 “那个……你一直待在宫外,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带我们去逛逛?” “比如说什么鱼塘啊、莲池啊、小溪河流什么的,出来一趟本公主总要有些收获回去” “公主想捉鱼?”,夏于淳客气。 “那当然,经过一冬天的休眠鱼儿现在又肥又嫩,拿来炖汤又香又鲜,还有那脆生生的莲藕,实在叫人喜欢啊” 景珠笑靥如花看着夏于淳:“你不会连这点儿都不知道吧?亏你还是京城人士,啧啧啧……” 夏于淳有些为难。 带过去怕公主们出事,可两位公主眼巴巴等着不带又不妥。 很明显景珠公主还在生那天的气,真带过去绝不是简简单单捉鱼刨藕这么简单。 “怎么?你不敢?” 景珠更加得意,景妍则一头雾水,小手不住拉扯姐姐的衣袖,低声道。 “你怎么跟一个小侍卫过不去?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景珠咬牙切齿。 “上元节出宫遇到的人就是他,害得我输了个精光,连给母后买点心的银子都输了进去” “好容易宰了他一顿饭又被他逼着从早吃到晚,你说我能不生气?” 景妍讪讪一笑,怪不得那天姐姐回来像吃了火铳子一样,随时随地要爆炸。 小姑娘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决定离’战场‘远一点儿。 景珠又重新扬起下巴:“喂你到底去不去?” “庙会上这么多人,臣想拦也拦不住,这就走吧?附近就有个村子靠近河流,村民以养鱼种菜为生” “这还差不多” 景珠立时高兴起来,拉着妹妹翻身上马。 一行人出发,沿着官道很快抵达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镇。 且说这个小村镇十分特殊,京城河流水系并不发达,京城百姓吃的鱼大多是南方来的干货。 这个小村镇是个例外。 它依山傍水而居,正好比邻护城河上游的大河水系,周围又是平原滩涂地,最适合开发鱼塘种植水菜。 最难得的是这里靠近官道,来来往往运输十分方便。 京城的达官贵人、各大酒楼,甚至王孙公侯府邸吃的用的都喜欢来这里采买,因此夏于淳略有耳闻。 景珠和景妍下马一看,果然这里山水美景,下了官道就是一排排鱼塘,水色碧绿,波纹纯净。 “那些怎么干了?”,景珠指着远处一排干涸的鱼塘。 “那不是鱼塘,是莲池,冬天他们会把水放干便于取莲藕……” 景珠眼睛一亮跑过去看了看。 “现在还有莲藕吗?” “已经很少了”,夏于淳恭敬回答。 小公主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走到夏于淳面前。 “可是本公主今天突然想吃素,这莲藕在淤泥里沉寂一个冬天,必定又脆又嫩,不知夏公子可否为本公主挖一些出来?” 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夏于淳皮笑肉不笑。 “公主您实在想吃,庙会上就有卖,臣可以替您去买” “那不行”,景珠斩钉截铁。 “庙会上的谁知道哪天挖出来的,有没有以次充好,本公主是万万看不上的,就想要这池塘里现成挖的” 她抱臂在池塘边转了一圈儿,慢悠悠凑到夏于淳面前。 “怎么……夏公子该不会不敢吧?” 夏于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于淳脸色紧绷当即抱拳。 “是,臣遵命” 景珠得意大笑,派人去附近的村子寻找主家付银子取工具。 手下人办事利索。 很快工具取来,主家也恭恭敬敬跟了过来,一面赔笑脸一面指导侍卫们哪里有,怎么挖。 景珠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连连赏下一把银锞子。 “这片莲池本公主包了,你们好好挖,今天什么时候挖完什么时候走” “哎呦草民多谢公主天恩,多谢公主” 主家喜滋滋离去,剩下两位公主和一帮侍卫大眼瞪小眼。 “愣着干什么,赶紧挖啊” “是!” 侍卫们黑着脸呼哧呼哧开始干活,景珠和景妍慢悠悠坐在不远处的池塘边,把鞋袜一脱,用脚轻轻巧巧撩拨着水花。 “夏公子,不必着急,这莲藕可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千万要挖干净不能浪费” “夏公子放心,这些莲藕我会分给御厨和娘娘们,一定能吃完的” 越说越高兴,景珠用脚丫子拍着水花,只觉心头十分解气。 景妍全程无话,目瞪口呆望着姐姐。 “你也太记仇了”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1章 两个时辰后见 第721章两个时辰后见 “那又如何,反正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小公主得意洋洋。 景妍抽了抽嘴角,终究拿姐姐没什么办法。 姐妹俩就那么坐在池塘边,眼睁睁看着侍卫们从中午挖到下午。 幸好池子里所剩莲藕不多,总共挖出来一百二十余斤,大家总算赶在天黑前上岸。 可这时所有人已经饥肠辘辘,身上满是泥泞。 尤其夏于淳。 在二公主‘亲切’的注视下,他不但要把挖出来的莲藕收集起来,还要全部搬到岸上。 “夏公子辛苦,回头我定要母后好好赏你”,景珠抚掌大笑。 “不必!”,夏于淳黑着脸抱拳。 原本清新俊秀的少年郎此时像刚从泥沼里爬出来,满身狼狈,形象全无。 景珠打量着嘲笑着,内心却隐隐有些佩服。 都这样了小伙子脊背还挺那么直,果然人模狗样,满京城也没几个比得上。 …… 当天晚上景珠和景妍带着一堆泥巴巴的莲藕回来,还有一队泥巴巴的侍卫。 叶思娴大惊失色,以为女儿又惹了麻烦。 得知只是去挖莲藕她哭笑不得。 “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侍卫是派过去保护你的,不能由着你性子来,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那夏于淳……!” 景珠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惊觉口误,忙又咽了回去。 ”夏于淳是谁?” 叶思娴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笑吟吟故作好奇。 景珠莫名脸一红磕磕绊绊:“没什么,只是一个可恶的小侍卫,原先在街上遇到过,这回让我好好欺负了一回” 叶思娴笑而不语。 此时景妍突然探出小脑袋:“夏于淳是个长得极俊俏的侍卫,母后,他是哪家的公子?” 等的就是这一句。 叶思娴捋着小女儿的头发,皱眉回忆着:“好像听你父皇说过,夏家在兵部任职,嫡长子年十五甚有出息,不知是不是这一家” “哦!”,景妍恍然大悟点头。 母女俩一唱一和,把夏家的家世透露了个七七八八。 景珠脸颊又红了红。 “讨论这个倒霉鬼做什么,我带回来的莲藕这么新鲜,母后您快分一分啊?” “什么贵妃贵人美人,见者有份,省得回头坏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 叶思娴心情大好,当即张罗灵芝去收拾那些泥巴巴的东西。 姜厨娘生得一双妙手。 当晚做了一桌莲藕宴,清炖的、凉拌的、还有煲汤的,最妙的是那道红油莲藕,脆生生微辣辣,叫人食指大动不知不觉吃下两碗饭。 晚膳后,母女三人在院中吹风消食。 叶思娴故作感慨。 “不知不觉你们就都大了,景妍转眼有了人家,我的大女儿你可怎么办呦” 景珠立时抗议。 “母后,您说过要给我找全京城最俊俏的男人,绝不比沁安的郡马差,您都忘了?” “年前忙,难道年后还忙吗?” 小公主表面抗议吵吵着,实则是借此事找借口。 她才不想嫁人,究竟有什么意思。 沁安嫁了那么好的郡马偶尔也会受气,上次去看她,明明差不多的年纪沁安身材已经完全走样,都是生孩子生的。 叶思娴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找,母后给你找寻” “那母后好好找,女儿可等着呢”,景珠松了口气。 找吧,最好母后找个一两年三五年,她谁也看不上谁也不相信,只想一个人好好过。 而此时一直未说话的景妍小公主好像发现了什么,恍然大悟。 “母后找的人该不会就是……夏于淳吧?” 叶思娴:“……” 景珠:“??” 三人沉默良久,叶思娴拼命给小女儿使眼色。 事已至此景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公主气得大声抗议:“不可能,怎么会是夏于淳呢?他那么坏那么混蛋!” 景珠蹬蹬蹬跑开,院中只剩下叶思娴带着小女儿。 她戳了戳景妍的额头:“你啊你,事情还没成你怎么就说出来了,母后好容易瞒到现在,这下可好?” 景妍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一笑。 “母后放心,女儿反倒觉得此事有戏,姐姐性子天真率直不好转弯而已” “您就看着吧,据我观察,姐姐绝没有表面那么讨厌夏于淳” 叶思娴半信半疑:“但愿吧” …… 当晚,景珠气哼哼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景妍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看看书,写写字。 次日一早她照常来到姐姐房间邀请:“今儿天也好,不出去逛逛吗?” “不想去” 景珠气得背过去。 景妍厚起脸皮腻在姐姐身上:“不就一个小小侍卫,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母后一向通情达理,只要姐姐不同意母后绝不会逼你,反倒是……”,景妍转了个身,慢悠悠盯着床帐。 “反倒什么?” “反倒你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倒像是你怕了他一样,叫人看笑话” ”我怕他?!”,景珠立刻跳起来怒目而视,“我堂堂嫡公主凭什么怕他,他算老几?” “就是”,景妍嬉笑着凑过去。 “我早就打听好了,咱们行宫附近有一处猎场,咱们去骑马吧,打些野味来赔着莲藕一起吃,这日子才有趣” “去就去!” 小公主滕然坐起,命浮萍取来骑装和箭囊。 …… 上午春光正浓,两位公主一身骑装策马奔腾往猎场奔去,一队侍卫不远不近就跟在身后。 狩猎场很快到达。 两个小公主意气风发决定分头行动,相互约定好两个时辰内,看谁的猎物最多。 “输的那个人要替赢家办一件事,不能拒绝不能推脱”,景妍坏坏一笑。 景珠轻蔑看了妹妹一眼。 “你这丫头从哪儿学来这些坏点子,我和沁安她们都玩儿腻了” “姐姐别管,就说你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的,我自小学骑射岂会输给你,咱们走着瞧!”,景珠毫不在意。 “好,那咱们就两个时辰后见!” 景妍狠狠夹起马腹,马儿嘶鸣着飞奔出去。 景珠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两位公主分道扬镳,侍卫们也由一队变两队各自追过去保护安危。 自然,夏于淳跟在景珠那一队。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2章 心服口服 第722章心服口服 暖风在耳边呼啸,景珠全神贯注驾马一路进了密林。 这处山林属于皇家园林,寻常会养些鸟兽鹿狍供帝王打猎,背后连接深山,寻常人根本进不来,也不怕走丢或迷失方向。 景珠熟悉此地,也不害怕,只一心加快速度甩掉那帮侍卫。 夏于淳微微皱眉追赶上前。 “公主不可再往前去,里面就是猛兽区您一个人不安全” “你算哪根葱也敢管本公主的事!” 若说原本还没那么抗拒,自打知道他就是母后寻来的所谓‘良缘’。 景珠对他整个人产生严重怀疑。 包括他会出现在御林军,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甚至当初上元节的相遇都可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小公主无法接受。 她拼命甩着马鞭夹紧马腹,任凭耳畔的风呼啸而过,企图冲散内心的不快。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正一步步靠近危险。 “公主快回来,里面危险!” 夏于淳有些着急,鼻尖隐隐冒汗。 直到此时他优秀突出的骑射功夫才显露出来。 景珠回头看了看,果然比普通侍卫要快得多,才这么一会儿就把所有人甩掉,只剩她们两个。 “你压根不是侍卫,你根本就是刻意接近我的,你们都商量好了来骗我” “没有骗你,公主快回来!”,夏于淳握紧缰绳,目光炯炯。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强烈感受到危险。 他焦急想让公主停下来,想追上去保护公主。 眼看距离只剩一步之遥。 此时景珠的马突然嘶鸣一声,急转方向,像疯了似的要把景珠甩掉。 “啊!” 伴随着一道惊呼,景珠白着脸勒紧缰绳,整个人摇摇欲坠挂在马上。 “什么情况大青,快停下,你给我停下!” “前面有只豹子,树上还挂了条毒蛇,你坚持住不要动,我来救你!” 夏于淳骑马上前纵身一跃,将景珠一把扑在地上,两人抱着滚了好几圈儿最终落在斜坡下的草堆里。 马儿嘶鸣声渐渐远去,周围萧杀的气氛渐渐缓和。 景珠苦皱着脸从草堆里爬出来,顶着满头树叶委屈发怒。 “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你多事的,我的大青的跑了你高兴了?” 夏于淳:“……” 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从草堆里站起身,动作优雅摘掉身上的树叶草枝,漫不经心道。 “在下救了公主,您非但不感激反倒埋怨属下,实在是……” “实在什么?!”,景珠怒气冲冲。 “我的事不用你管,就像现在,如果不是你跟来我也不用躲,我不躲就不会出事,我的大青也不会跑,都怨你!” 夏于淳哭笑不得:“在下只是个小小侍卫,皇上和皇后娘娘派在下保护公主,在下自然尽职尽责……” “那你怎么不去保护景妍,她不是公主?”,景珠气急。 “三公主也有侍卫尽心尽力守护,不必在下费心”,夏于淳淡淡的。 他越是这样景珠就越生气。 最后干脆耍起赖:“这下可好,我肯定要输了,不知道那丫头会让我答应什么事,我……” “走吧” 夏于淳伸出有力的手臂:“我的马还在,在下陪公主一起打猎,刚刚那豹子就不错,若能狩猎成功,大约也不会输” 莫名红了脸,小公主像魔怔似的把手递了过去。 之后的半天,两人共乘一骑穿梭在密林里。 夏于淳刚满十五,年纪轻轻却博学多闻,小小年纪把家里的兵书看了个遍,骑射功夫也一等一的好。 哪怕一匹马两个人,他依旧能准确辨别方向,追踪猎物,最后靠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听觉,将猛烈的花豹一击中的。 “一箭穿髓,好功夫!” 景珠不由大赞,眼里开始有激动和崇拜。 “看不出来你可以啊,小小年纪这么厉害,练了多久啊?” “不长,才七八年而已”,夏于淳淡淡。 “而已?”,景珠吃惊吐着舌头,也就说这家伙七八岁就开始实战打猎了? “怪不得敢一个人跟上来,换别人现在还没追上呢” 景珠看了看远处隐隐攒动的身影,那是其他侍卫正往这边来。 夏于淳懒得听她奉承,神情正色冷冷道。 “公主下次还是不要胡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宛良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在密林里辨别方向,万一出什么事,吃亏的只能是您自己” “你敢教训我?” 刚刚好起来的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 夏于淳毫不退缩:“在下不敢,只是给公主提建议而已” 说完他翻身下马,捡起猎物驮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缰绳一步一步朝密林外走去。 直到此时景珠才发现他背后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路不平还请公主坐稳” 冷冷说完,夏于淳不再看她。 景珠左思右想才想起来,刚刚他不顾一切把自己救下来时一直把自己圈在怀里。 地上的树枝乱石没有伤她分毫。 不知怎的,小公主突然低下头,脸蛋发红心里微微泛疼。 夏于淳说得好像没做错什么,自己是不是太凶太无理取闹了? …… 侍卫们追赶上来,大宛青马也找到,一行人缓缓走出密林。 此时景妍已经早早出来,身边放着山鸡野兔等小猎物。 看见姐姐马背上驮着一只猛兽猎豹,小姑娘目瞪口呆。 “我的天,你竟敢跑到深山密林里找这个,被母后知道可了不得,你不要命了!” 景珠看了看身边夏于淳,尴尬一笑。 “我这不是……碰巧遇见么?” 走时还意气风发要征服全世界的小姑娘,此刻像蔫儿了的蹴鞠球,无精打采又心虚。 景妍瞬间发现不对。 “喂,这猎物究竟是不是你打的?该不会是……有人帮忙吧?” 小姑娘目光一遍又一遍打量夏于淳。 此时夏于淳上前一步抱拳:“是公主亲手射下,在下不过帮忙驮回来,请公主不要误会” “哦” 景妍故作恍然大悟,也不再追究,只目光深深看了景珠一眼。 “那好吧,是我输了,终究还是姐姐技高一筹,我心服口服”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3章 他怎么样? 第723章他怎么样? 当晚,行宫里的每个人都吃上两位公主打来的猎物。 厨娘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烤的烤炖的炖,把这些肉食制成跟宫里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比如那兔肉,寻常烤来确实又干又柴,厨娘们做成卤味就又软又烂,野鸡肉更是裹了面糊炸得鲜香入味。 叶思娴好奇尝了尝这个,吃了点儿那个,还忍不住喝了点儿小酒。 用过晚膳,她笑盈盈夸赞两个女儿。 “果然是长大了,我的小公主居然连猛兽都能猎回来,你父皇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其实……”,景珠面红耳赤低着头,又看了眼妹妹。 “对不起,其实那豹子不是我打的,是夏于淳” 景妍恍然大悟颔首:“我还以为姐姐始终不肯承认呢,现在看来还是我胜姐姐一筹” 小公主笑嘻嘻凑到姐姐耳边。 “那你得应我一件事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景珠无可奈何。 景妍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离开,室内很快只剩下母女二人。 叶思娴抚了抚女儿的发髻。 “干嘛这么耷拉着脑袋,夏于淳哪儿惹你了?” “母后,我不喜欢他,以后还是别让他靠近我了”,景珠红着脸,心里止不住的抗拒。 “喂!”,叶思娴不情愿抱着臂膀。 “当初可是你说只要我为你寻着俊俏的男儿,你一定嫁的,难道你忘了?” “可他长得那么丑!”,景珠脱口而出。 “哪里丑了,满京城的世家贵族我翻了个遍,再没有比这孩子长得更好的男儿,珠儿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叶思娴严正抗议。 果然景珠开始心虚,不耐烦趴在软榻上用枕头盖住脸。 “反正我就不喜欢他” “母后你也说过不强迫我的” 叶思娴沉默片刻,也只好道:“那好,母后不强迫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以后这事再也不提可好?” “真的?”,景珠有些不敢置信。 “那当然,我是你娘,你是我的掌上明珠,这天下还有谁敢强迫你?”,叶思娴悠悠一笑。 “好在这件事还没捅破窗户纸,母后也只是瞧着不错,既然你不愿意以后就不提了,他继续当他的侍卫,你继续当你的公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叶思娴慢悠悠喝着灵芝煮的花草茶,很不当回事的样子。 景珠也就信了。 母女俩忐忑尬聊几句,景珠匆匆离开。 …… 回到住处。 刚踏进门景妍就憋着坏笑迎上来:“姐姐,我明儿想去附近的五松山赏景,不知姐姐可否奉陪” 景珠不耐烦拨开妹妹的小身子。 “你又憋了什么坏水儿,我可告诉你,我再也不想看见夏于淳那家伙” “人家哪儿得罪你了”,景妍一挑眉很不解的样子。 景珠又回想起他们两次的相遇。 第一次在东市大街花鸟市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第二次就是这次行宫之行,打个猎还能在对方面前出丑,简直丢尽公主的脸。 “没有得罪,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他” “你想去我自己陪你去,带侍卫也不带他” “好吧好吧”,景妍一摊手,兴致缺缺回房自睡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个,景珠松了口气瘫软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帐子顶。 愣了半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公主找什么呢?” 浮萍听见动静进来询问。 “我带的那几瓶金疮药呢?那是贡品对伤口愈合最好” “公主受伤了?”,浮萍大惊失色打量主子。 “别看了不是我,是夏于淳,你快去找”,景珠磕磕绊绊眼神躲闪。 浮萍微微一笑,动作麻利取出金疮药放在公主面前。 “喏” 景珠松了口气,捧着药瓶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塞到浮萍手里。 “你去给他,就说本公主赏的,奖励他……护驾有功的” 小公主傲娇扬起透露 浮萍无奈一笑应了声是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公主还在来来回回踱步。 “时候不早,公主该休息了,明儿还得早起陪三公主去五松山呢” “他怎么样?” 景珠扒着浮萍的袖子急切地问。 “他的伤势如何?不要紧吧?用不用请太医” “好在这件事还没捅破窗户纸,母后也只是瞧着不错,既然你不愿意以后就不提了,他继续当他的侍卫,你继续当你的公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叶思娴慢悠悠喝着灵芝煮的花草茶,很不当回事的样子。 景珠也就信了。 母女俩忐忑尬聊几句,景珠匆匆离开。 …… 回到住处。 刚踏进门景妍就憋着坏笑迎上来:“姐姐,我明儿想去附近的五松山赏景,不知姐姐可否奉陪” 景珠不耐烦拨开妹妹的小身子。 “你又憋了什么坏水儿,我可告诉你,我再也不想看见夏于淳那家伙” “人家哪儿得罪你了”,景妍一挑眉很不解的样子。 景珠又回想起他们两次的相遇。 第一次在东市大街花鸟市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第二次就是这次行宫之行,打个猎还能在对方面前出丑,简直丢尽公主的脸。 “没有得罪,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他” “你想去我自己陪你去,带侍卫也不带他” “好吧好吧”,景妍一摊手,兴致缺缺回房自睡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个,景珠松了口气瘫软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帐子顶。 愣了半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公主找什么呢?” 浮萍听见动静进来询问。 “我带的那几瓶金疮药呢?那是贡品对伤口愈合最好” “公主受伤了?”,浮萍大惊失色打量主子。 “别看了不是我,是夏于淳,你快去找”,景珠磕磕绊绊眼神躲闪。 浮萍微微一笑,动作麻利取出金疮药放在公主面前。 “喏” 景珠松了口气,捧着药瓶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塞到浮萍手里。 “你去给他,就说本公主赏的,奖励他……护驾有功的” 小公主傲娇扬起透露 浮萍无奈一笑应了声是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公主还在来来回回踱步。 “时候不早,公主该休息了,明儿还得早起陪三公主去五松山呢” “他怎么样?” 景珠扒着浮萍的袖子急切地问。 “他的伤势如何?不要紧吧?用不用请太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4章 五松山 第724章五松山 “这里就是五松山了,我在这里采风,姐姐不如去逛逛?” 当晚,行宫里的每个人都吃上两位公主打来的猎物。 厨娘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烤的烤炖的炖,把这些肉食制成跟宫里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比如那兔肉,寻常烤来确实又干又柴,厨娘们做成卤味就又软又烂,野鸡肉更是裹了面糊炸得鲜香入味。 叶思娴好奇尝了尝这个,吃了点儿那个,还忍不住喝了点儿小酒。 用过晚膳,她笑盈盈夸赞两个女儿。 “果然是长大了,我的小公主居然连猛兽都能猎回来,你父皇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其实……”,景珠面红耳赤低着头,又看了眼妹妹。 “对不起,其实那豹子不是我打的,是夏于淳” 景妍恍然大悟颔首:“我还以为姐姐始终不肯承认呢,现在看来还是我胜姐姐一筹” 小公主笑嘻嘻凑到姐姐耳边。 “那你得应我一件事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景珠无可奈何。 景妍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离开,室内很快只剩下母女二人。 叶思娴抚了抚女儿的发髻。 “干嘛这么耷拉着脑袋,夏于淳哪儿惹你了?” “母后,我不喜欢他,以后还是别让他靠近我了”,景珠红着脸,心里止不住的抗拒。 “喂!”,叶思娴不情愿抱着臂膀。 “当初可是你说只要我为你寻着俊俏的男儿,你一定嫁的,难道你忘了?” “可他长得那么丑!”,景珠脱口而出。 “哪里丑了,满京城的世家贵族我翻了个遍,再没有比这孩子长得更好的男儿,珠儿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叶思娴严正抗议。 果然景珠开始心虚,不耐烦趴在软榻上用枕头盖住脸。 “反正我就不喜欢他” “母后你也说过不强迫我的” 叶思娴沉默片刻,也只好道:“那好,母后不强迫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以后这事再也不提可好?” “真的?”,景珠有些不敢置信。 “那当然,我是你娘,你是我的掌上明珠,这天下还有谁敢强迫你?”,叶思娴悠悠一笑。 “好在这件事还没捅破窗户纸,母后也只是瞧着不错,既然你不愿意以后就不提了,他继续当他的侍卫,你继续当你的公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叶思娴慢悠悠喝着灵芝煮的花草茶,很不当回事的样子。 景珠也就信了。 母女俩忐忑尬聊几句,景珠匆匆离开。 …… 回到住处。 刚踏进门景妍就憋着坏笑迎上来:“姐姐,我明儿想去附近的五松山赏景,不知姐姐可否奉陪” 景珠不耐烦拨开妹妹的小身子。 “你又憋了什么坏水儿,我可告诉你,我再也不想看见夏于淳那家伙” “人家哪儿得罪你了”,景妍一挑眉很不解的样子。 景珠又回想起他们两次的相遇。 第一次在东市大街花鸟市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第二次就是这次行宫之行,打个猎还能在对方面前出丑,简直丢尽公主的脸。 “没有得罪,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他” “你想去我自己陪你去,带侍卫也不带他” “好吧好吧”,景妍一摊手,兴致缺缺回房自睡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个,景珠松了口气瘫软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帐子顶。 愣了半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公主找什么呢?” 浮萍听见动静进来询问。 “我带的那几瓶金疮药呢?那是贡品对伤口愈合最好” “公主受伤了?”,浮萍大惊失色打量主子。 “别看了不是我,是夏于淳,你快去找”,景珠磕磕绊绊眼神躲闪。 浮萍微微一笑,动作麻利取出金疮药放在公主面前。 “喏” 景珠松了口气,捧着药瓶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塞到浮萍手里。 “你去给他,就说本公主赏的,奖励他……护驾有功的” 小公主傲娇扬起透露 浮萍无奈一笑应了声是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公主还在来来回回踱步。 “时候不早,公主该休息了,明儿还得早起陪三公主去五松山呢” “他怎么样?” 景珠扒着浮萍的袖子急切地问。 “他的伤势如何?不要紧吧?用不用请太医” “好在这件事还没捅破窗户纸,母后也只是瞧着不错,既然你不愿意以后就不提了,他继续当他的侍卫,你继续当你的公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叶思娴慢悠悠喝着灵芝煮的花草茶,很不当回事的样子。 景珠也就信了。 母女俩忐忑尬聊几句,景珠匆匆离开。 …… 回到住处。 刚踏进门景妍就憋着坏笑迎上来:“姐姐,我明儿想去附近的五松山赏景,不知姐姐可否奉陪” 景珠不耐烦拨开妹妹的小身子。 “你又憋了什么坏水儿,我可告诉你,我再也不想看见夏于淳那家伙” “人家哪儿得罪你了”,景妍一挑眉很不解的样子。 景珠又回想起他们两次的相遇。 第一次在东市大街花鸟市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第二次就是这次行宫之行,打个猎还能在对方面前出丑,简直丢尽公主的脸。 “没有得罪,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他” “你想去我自己陪你去,带侍卫也不带他” “好吧好吧”,景妍一摊手,兴致缺缺回房自睡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个,景珠松了口气瘫软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望着帐子顶。 愣了半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公主找什么呢?” 浮萍听见动静进来询问。 “我带的那几瓶金疮药呢?那是贡品对伤口愈合最好” “公主受伤了?”,浮萍大惊失色打量主子。 “别看了不是我,是夏于淳,你快去找”,景珠磕磕绊绊眼神躲闪。 浮萍微微一笑,动作麻利取出金疮药放在公主面前。 “喏” 景珠松了口气,捧着药瓶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塞到浮萍手里。 “你去给他,就说本公主赏的,奖励他……护驾有功的” 小公主傲娇扬起透露 浮萍无奈一笑应了声是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公主还在来来回回踱步。 “时候不早,公主该休息了,明儿还得早起陪三公主去五松山呢” “他怎么样?” 景珠扒着浮萍的袖子急切地问。 “他的伤势如何?不要紧吧?用不用请太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5章 你是不是想当驸马 第725章你是不是想当驸马 提前回到行宫,景珠替浮萍叫了太医,连叶思娴也惊动了。 得知女儿是独自一人跑到瀑布下的深潭边上玩耍,叶思娴当即脸色大变。 “胡闹,太胡闹了!你还是小孩子吗?” 景珠低着头认错,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让人心疼。 叶思娴无奈叹了口气,亲自坐到床边望着浮萍。 “这可是你自己的宫女,打小跟你一起长大,要不是她,这会儿躺在这儿的就是你” “母后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我保证!”,小公主信誓旦旦,看样子确实知道错,也确实吓得不轻。 叶思娴没好气望着闺女:“从今日起不许再随便出行宫,有侍卫跟着也不行” “啊?” “那我和景妍岂不是得无聊死,外面那么热闹都不能去?” 景珠不乐意,被叶思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谁知道下次躺着回来的是谁?你母后我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说完她蓦然起身离开,没给女儿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景珠无法只得蔫蔫儿坐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床边的金穗子。 景妍是下午回来的,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小姑娘巴巴凑到叶思娴跟前安慰: “不要紧,正好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和夏公子培养感情,母后可盼着呢” 景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你自以为自己有了着落就来奚落我?好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姐姐当初是怎么帮你的你都忘了?” “我可没忘!”,景妍长舒一口气。 “你放心,姐姐怎么帮我的我都记着,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八字还没一撇你帮什么帮,再说我又不像你那么深情,愣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景珠故意挑眉。 “天下美男何其多,他不过是其中一个,错过了下一个更好” 景妍鄙夷望了她一眼。 “有些人不过是嘴硬,要是心也这么硬,恐怕今天也不会掉到潭子里,害得浮萍这丫头差点儿搭上命” 似乎被说到心坎上,景珠连刷一下就红透。 “咱俩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哼!” 替浮萍掖了掖被角,景妍心满意足离去。 …… 公主外出游玩差点儿落水的消息当晚就传出。 贵妃等人依次前来探望且送上补品,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客客气气应酬着,行宫风平浪静。 侍卫营却突然有些躁动不安。 夏于淳和几个侍卫突然打了起来,当场伤了几人且伤势还挺重。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下手更重” 小小年纪的公子哥明明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却显得那么高大英勇,一人单挑三四个简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你!” 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侍卫捂着胸口吐血。 “你简直有病,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是你们不尊重公主在先,说什么公主当场脱鞋袜,还说公主不检点,这话是你们几个侍卫该说的??” 夏于淳微微眯眼。 也就是他今天没出去,如果当场听到他当场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们……咳咳!” 又一口鲜血吐出,几人愁眉苦脸无辜求饶。 “天地良心,不过几句玩笑你至于么,公主脱下鞋袜时我们全都背过去一眼都不敢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人落水才过去施救” “你有没有搞清楚啊咳咳!” 夏于淳垂下眼眸瞥了几人一眼:“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 “记住!开玩笑也不行,公主的闺誉容不得任何人胡说八道,今天教训你们还是轻的,他日上了断头台可没你们喊冤的份!”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离开。 地上东倒西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看着彼此莫名其妙。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咱们喝酒吹牛他都要较真,好容易明天休值一天还被这小子毁了” “就是!” “他该不会看上公主,真想当驸马吧?” “难说,夏家家世雄厚,人家来当侍卫只是个开始,将来前途无量,当驸马又有什么不可能” “说得也是,今儿算老子倒霉,惹不起躲得起” 似乎被说到心坎上,景珠连刷一下就红透。 “咱俩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哼!” 替浮萍掖了掖被角,景妍心满意足离去。 …… 公主外出游玩差点儿落水的消息当晚就传出。 贵妃等人依次前来探望且送上补品,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客客气气应酬着,行宫风平浪静。 侍卫营却突然有些躁动不安。 夏于淳和几个侍卫突然打了起来,当场伤了几人且伤势还挺重。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下手更重” 小小年纪的公子哥明明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却显得那么高大英勇,一人单挑三四个简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你!” 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侍卫捂着胸口吐血。 “你简直有病,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是你们不尊重公主在先,说什么公主当场脱鞋袜,还说公主不检点,这话是你们几个侍卫该说的??” 夏于淳微微眯眼。 也就是他今天没出去,如果当场听到他当场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们……咳咳!” 又一口鲜血吐出,几人愁眉苦脸无辜求饶。 “天地良心,不过几句玩笑你至于么,公主脱下鞋袜时我们全都背过去一眼都不敢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人落水才过去施救” “你有没有搞清楚啊咳咳!” 夏于淳垂下眼眸瞥了几人一眼:“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 “记住!开玩笑也不行,公主的闺誉容不得任何人胡说八道,今天教训你们还是轻的,他日上了断头台可没你们喊冤的份!”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离开。 地上东倒西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看着彼此莫名其妙。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咱们喝酒吹牛他都要较真,好容易明天休值一天还被这小子毁了” “就是!” “他该不会看上公主,真想当驸马吧?” “难说,夏家家世雄厚,人家来当侍卫只是个开始,将来前途无量,当驸马又有什么不可能” “说得也是,今儿算老子倒霉,惹不起躲得起”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6章 你能帮我出去? 第726章你能帮我出去? “我母后不让我出门,你能帮我出去?” 提前回到行宫,景珠替浮萍叫了太医,连叶思娴也惊动了。 得知女儿是独自一人跑到瀑布下的深潭边上玩耍,叶思娴当即脸色大变。 “胡闹,太胡闹了!你还是小孩子吗?” 景珠低着头认错,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让人心疼。 叶思娴无奈叹了口气,亲自坐到床边望着浮萍。 “这可是你自己的宫女,打小跟你一起长大,要不是她,这会儿躺在这儿的就是你” “母后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我保证!”,小公主信誓旦旦,看样子确实知道错,也确实吓得不轻。 叶思娴没好气望着闺女:“从今日起不许再随便出行宫,有侍卫跟着也不行” “啊?” “那我和景妍岂不是得无聊死,外面那么热闹都不能去?” 景珠不乐意,被叶思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谁知道下次躺着回来的是谁?你母后我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说完她蓦然起身离开,没给女儿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景珠无法只得蔫蔫儿坐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床边的金穗子。 景妍是下午回来的,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小姑娘巴巴凑到叶思娴跟前安慰: “不要紧,正好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和夏公子培养感情,母后可盼着呢” 景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你自以为自己有了着落就来奚落我?好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姐姐当初是怎么帮你的你都忘了?” “我可没忘!”,景妍长舒一口气。 “你放心,姐姐怎么帮我的我都记着,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八字还没一撇你帮什么帮,再说我又不像你那么深情,愣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景珠故意挑眉。 “天下美男何其多,他不过是其中一个,错过了下一个更好” 景妍鄙夷望了她一眼。 “有些人不过是嘴硬,要是心也这么硬,恐怕今天也不会掉到潭子里,害得浮萍这丫头差点儿搭上命” 似乎被说到心坎上,景珠连刷一下就红透。 “咱俩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哼!” 替浮萍掖了掖被角,景妍心满意足离去。 …… 公主外出游玩差点儿落水的消息当晚就传出。 贵妃等人依次前来探望且送上补品,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客客气气应酬着,行宫风平浪静。 侍卫营却突然有些躁动不安。 夏于淳和几个侍卫突然打了起来,当场伤了几人且伤势还挺重。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下手更重” 小小年纪的公子哥明明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却显得那么高大英勇,一人单挑三四个简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你!” 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侍卫捂着胸口吐血。 “你简直有病,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是你们不尊重公主在先,说什么公主当场脱鞋袜,还说公主不检点,这话是你们几个侍卫该说的??” 夏于淳微微眯眼。 也就是他今天没出去,如果当场听到他当场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们……咳咳!” 又一口鲜血吐出,几人愁眉苦脸无辜求饶。 “天地良心,不过几句玩笑你至于么,公主脱下鞋袜时我们全都背过去一眼都不敢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人落水才过去施救” “你有没有搞清楚啊咳咳!” 夏于淳垂下眼眸瞥了几人一眼:“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 “记住!开玩笑也不行,公主的闺誉容不得任何人胡说八道,今天教训你们还是轻的,他日上了断头台可没你们喊冤的份!”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离开。 地上东倒西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看着彼此莫名其妙。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咱们喝酒吹牛他都要较真,好容易明天休值一天还被这小子毁了” “就是!” “他该不会看上公主,真想当驸马吧?” “难说,夏家家世雄厚,人家来当侍卫只是个开始,将来前途无量,当驸马又有什么不可能” “说得也是,今儿算老子倒霉,惹不起躲得起” 似乎被说到心坎上,景珠连刷一下就红透。 “咱俩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哼!” 替浮萍掖了掖被角,景妍心满意足离去。 …… 公主外出游玩差点儿落水的消息当晚就传出。 贵妃等人依次前来探望且送上补品,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客客气气应酬着,行宫风平浪静。 侍卫营却突然有些躁动不安。 夏于淳和几个侍卫突然打了起来,当场伤了几人且伤势还挺重。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下手更重” 小小年纪的公子哥明明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却显得那么高大英勇,一人单挑三四个简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你!” 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侍卫捂着胸口吐血。 “你简直有病,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是你们不尊重公主在先,说什么公主当场脱鞋袜,还说公主不检点,这话是你们几个侍卫该说的??” 夏于淳微微眯眼。 也就是他今天没出去,如果当场听到他当场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们……咳咳!” 又一口鲜血吐出,几人愁眉苦脸无辜求饶。 “天地良心,不过几句玩笑你至于么,公主脱下鞋袜时我们全都背过去一眼都不敢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人落水才过去施救” “你有没有搞清楚啊咳咳!” 夏于淳垂下眼眸瞥了几人一眼:“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 “记住!开玩笑也不行,公主的闺誉容不得任何人胡说八道,今天教训你们还是轻的,他日上了断头台可没你们喊冤的份!”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离开。 地上东倒西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看着彼此莫名其妙。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咱们喝酒吹牛他都要较真,好容易明天休值一天还被这小子毁了” “就是!” “他该不会看上公主,真想当驸马吧?” “难说,夏家家世雄厚,人家来当侍卫只是个开始,将来前途无量,当驸马又有什么不可能” “说得也是,今儿算老子倒霉,惹不起躲得起”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7章 你图什么? 第727章你图什么? 犹记得当初刚查出来时,父皇专门来告诉母后江南唐氏是被冒名顶替的,还专门叮嘱母后不要告诉自己。 当时自己恰巧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江南那家的公子在外做生意回去,被调查清楚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出现在她面前的唐训根本不是江南唐氏。 假唐训从此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非父皇母后早就下令不许再提这一茬,她恐怕非要闹着查个清楚。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真就是为了替怡安报仇?可他明明根本没伤害自己不是么? 又或者说,他只是想毁了自己清誉? 万般琐事涌上心疼,景珠心里更加难受。 此时突然有小宫女来报,说浮萍姑娘醒了,烧也已经退了。 景珠慌忙回了自己房间,正好看见浮萍偷偷把药倒掉。 “喂,这可是本公主花了血本给你配的名贵补药,小金库都掏空了,你也忍心?” “公主!” 浮萍尴尬从床榻上爬起来,愁眉苦脸求饶。 “我被灌了一整天的药,苦得胆汁都要拧下来了,实在喝不进去,求公主让他们撤了吧”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虽说那潭水冷,可现在已经四五月的天早就不似寒冬,何况我身体底子好” 小宫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景珠脑壳都要炸了。 “行了行了,不喝就不喝” 她烦躁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公主您脸色不好,奴婢服侍公主早些歇息吧” “罚抄一大天诗文我都快憋屈死了,睡着也是做噩梦,我要出去发泄发泄” “啊?”,浮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偷偷出去?皇后娘娘发现奴婢会没命的,公主还是不要” 自打上次唐训之事过后,叶思娴对女儿管教极严,入夜后必须早早回来,天天都有人盯着。 皇后娘娘还放下狠话,如有包庇者一律死罪,连浮萍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可这个时候…… “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在下也已经准备妥当,公主赶紧收拾收拾出发” “啊?” 景珠吃惊。 “赶紧出发,晚了就来不及了” 夏于淳不由分说牵着景珠的手大步离开。 只留下浮萍目瞪口呆,不过就昏迷了一天,她错过了什么? …… 乌黑厚实的马车被便衣侍卫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奢华而神秘,夏于淳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道。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城外彻夜不打烊的小酒馆。 景珠被带到巷尾一处新开起来不大不小的酒楼,奇怪的是酒楼里空无一人,只有店家和小儿热情洋溢前来接待。 “额,你们其他客人呢?” 景珠茫然问着,她可是记得这附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可能这么冷清。 “您就是今晚我们所有的客人,小姐您里边儿请” “什么意思?” 一路上楼的景珠还没弄清缘由,夏于淳难得主动告知。 “这家酒楼已经被包了下来,周围也都是侍卫,绝不会有不该有的人出现,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属下说” 景珠:“……” 敢情这家伙就是这么求母后答应的? 来都来了不好再挑剔,小公主干脆叫了一大桌菜、一壶老酒,外加上次来吃的那家炖羊肉。 喷香的酒满上,丰盛的菜肴上齐,景珠自己先抿了一大杯,又敬夏于淳。 “那家的羊肉啊是真的好吃,我上次去吃的时候,周围好多食客也都点了,大厅里有划拳的吹牛的掷骰子的,热闹得很” “你是不是没见过那种场景?我见过,真的满满都是烟火气” 等不及夏于淳接过酒杯,景珠又把满满一杯灌了进去。 很快小公主就开始上头,脸蛋儿通红,微微醉,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是不是很失败,我喜欢过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是骗我的,另一个还是骗我的,你说我运气是不是特别背啊” “夏于淳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不然你接近我是图什么?图美貌?图地位还是权势?可惜我都给不了你”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落在酒杯里又苦又咸。 “公主醉了”,夏于淳淡淡将她扶在座位上,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夏于淳,你别以为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会相信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我要找个山清水秀的住处,寻上一二十个美貌的面首服侍本公主,吃香喝辣然后孤独终老,谁也别想骗我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吃菜吃菜”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景珠大口大口吃进去,狼吞虎咽像要把锅都吞进去。 来都来了不好再挑剔,小公主干脆叫了一大桌菜、一壶老酒,外加上次来吃的那家炖羊肉。 喷香的酒满上,丰盛的菜肴上齐,景珠自己先抿了一大杯,又敬夏于淳。 “那家的羊肉啊是真的好吃,我上次去吃的时候,周围好多食客也都点了,大厅里有划拳的吹牛的掷骰子的,热闹得很” “你是不是没见过那种场景?我见过,真的满满都是烟火气” 等不及夏于淳接过酒杯,景珠又把满满一杯灌了进去。 很快小公主就开始上头,脸蛋儿通红,微微醉,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是不是很失败,我喜欢过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是骗我的,另一个还是骗我的,你说我运气是不是特别背啊” “夏于淳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不然你接近我是图什么?图美貌?图地位还是权势?可惜我都给不了你”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落在酒杯里又苦又咸。 “公主醉了”,夏于淳淡淡将她扶在座位上,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夏于淳,你别以为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会相信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我要找个山清水秀的住处,寻上一二十个美貌的面首服侍本公主,吃香喝辣然后孤独终老,谁也别想骗我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吃菜吃菜”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景珠大口大口吃进去,狼吞虎咽像要把锅都吞进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8章 你不配去见她 第728章你不配去见她 白色的身影望着他们所有人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重复:你不配再去见她,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犹记得当初刚查出来时,父皇专门来告诉母后江南唐氏是被冒名顶替的,还专门叮嘱母后不要告诉自己。 当时自己恰巧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江南那家的公子在外做生意回去,被调查清楚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出现在她面前的唐训根本不是江南唐氏。 假唐训从此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非父皇母后早就下令不许再提这一茬,她恐怕非要闹着查个清楚。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真就是为了替怡安报仇?可他明明根本没伤害自己不是么? 又或者说,他只是想毁了自己清誉? 万般琐事涌上心疼,景珠心里更加难受。 此时突然有小宫女来报,说浮萍姑娘醒了,烧也已经退了。 景珠慌忙回了自己房间,正好看见浮萍偷偷把药倒掉。 “喂,这可是本公主花了血本给你配的名贵补药,小金库都掏空了,你也忍心?” “公主!” 浮萍尴尬从床榻上爬起来,愁眉苦脸求饶。 “我被灌了一整天的药,苦得胆汁都要拧下来了,实在喝不进去,求公主让他们撤了吧”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虽说那潭水冷,可现在已经四五月的天早就不似寒冬,何况我身体底子好” 小宫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景珠脑壳都要炸了。 “行了行了,不喝就不喝” 她烦躁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公主您脸色不好,奴婢服侍公主早些歇息吧” “罚抄一大天诗文我都快憋屈死了,睡着也是做噩梦,我要出去发泄发泄” “啊?”,浮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偷偷出去?皇后娘娘发现奴婢会没命的,公主还是不要” 自打上次唐训之事过后,叶思娴对女儿管教极严,入夜后必须早早回来,天天都有人盯着。 皇后娘娘还放下狠话,如有包庇者一律死罪,连浮萍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可这个时候…… “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在下也已经准备妥当,公主赶紧收拾收拾出发” “啊?” 景珠吃惊。 “赶紧出发,晚了就来不及了” 夏于淳不由分说牵着景珠的手大步离开。 只留下浮萍目瞪口呆,不过就昏迷了一天,她错过了什么? …… 乌黑厚实的马车被便衣侍卫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奢华而神秘,夏于淳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道。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城外彻夜不打烊的小酒馆。 景珠被带到巷尾一处新开起来不大不小的酒楼,奇怪的是酒楼里空无一人,只有店家和小儿热情洋溢前来接待。 “额,你们其他客人呢?” 景珠茫然问着,她可是记得这附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可能这么冷清。 “您就是今晚我们所有的客人,小姐您里边儿请” “什么意思?” 一路上楼的景珠还没弄清缘由,夏于淳难得主动告知。 “这家酒楼已经被包了下来,周围也都是侍卫,绝不会有不该有的人出现,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属下说” 景珠:“……” 敢情这家伙就是这么求母后答应的? 来都来了不好再挑剔,小公主干脆叫了一大桌菜、一壶老酒,外加上次来吃的那家炖羊肉。 喷香的酒满上,丰盛的菜肴上齐,景珠自己先抿了一大杯,又敬夏于淳。 “那家的羊肉啊是真的好吃,我上次去吃的时候,周围好多食客也都点了,大厅里有划拳的吹牛的掷骰子的,热闹得很” “你是不是没见过那种场景?我见过,真的满满都是烟火气” 等不及夏于淳接过酒杯,景珠又把满满一杯灌了进去。 很快小公主就开始上头,脸蛋儿通红,微微醉,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是不是很失败,我喜欢过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是骗我的,另一个还是骗我的,你说我运气是不是特别背啊” “夏于淳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不然你接近我是图什么?图美貌?图地位还是权势?可惜我都给不了你”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落在酒杯里又苦又咸。 “公主醉了”,夏于淳淡淡将她扶在座位上,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夏于淳,你别以为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会相信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我要找个山清水秀的住处,寻上一二十个美貌的面首服侍本公主,吃香喝辣然后孤独终老,谁也别想骗我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吃菜吃菜”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景珠大口大口吃进去,狼吞虎咽像要把锅都吞进去。 来都来了不好再挑剔,小公主干脆叫了一大桌菜、一壶老酒,外加上次来吃的那家炖羊肉。 喷香的酒满上,丰盛的菜肴上齐,景珠自己先抿了一大杯,又敬夏于淳。 “那家的羊肉啊是真的好吃,我上次去吃的时候,周围好多食客也都点了,大厅里有划拳的吹牛的掷骰子的,热闹得很” “你是不是没见过那种场景?我见过,真的满满都是烟火气” 等不及夏于淳接过酒杯,景珠又把满满一杯灌了进去。 很快小公主就开始上头,脸蛋儿通红,微微醉,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是不是很失败,我喜欢过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是骗我的,另一个还是骗我的,你说我运气是不是特别背啊” “夏于淳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不然你接近我是图什么?图美貌?图地位还是权势?可惜我都给不了你”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落在酒杯里又苦又咸。 “公主醉了”,夏于淳淡淡将她扶在座位上,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夏于淳,你别以为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会相信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我要找个山清水秀的住处,寻上一二十个美貌的面首服侍本公主,吃香喝辣然后孤独终老,谁也别想骗我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吃菜吃菜”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景珠大口大口吃进去,狼吞虎咽像要把锅都吞进去。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29章 水匪 第729章水匪 “将军,京城皇上又派人来信” 传令兵匆匆跑进大帐奉上几叠密信。 正对着沙盘航海图苦思冥想的尉迟城眉头紧锁,大手一挥。 “先放下吧”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尉迟城这才想起是皇上的来信,赶忙恭敬上前迎接。 “属下领旨谢恩” 传令兵松了口气,这才恭恭敬敬将信件放入尉迟城手中。 所有人离开后,尉迟城忙坐下拆开信封,一页又一页领悟皇上的指示。 不得不说皇上不愧是千古一帝。 哪怕远在京城也依然极具洞察力,给出的指示和布局高瞻远瞩,不知比当地这些所谓的水军高出多少。 就连自己…… 尉迟城苦涩摇摇头:“还差得太远” 信纸翻完,最后一封显然和旁的不同。 桃花粉的信封里装着馨香的信纸,还淡淡散发着油墨香和女儿家独有的清香。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寄来的,冷酷将军眼里的冰川瞬间化成绕指柔。 他小心翼翼拆开,拿出信纸的同时还掉下一枚精致的平安符。 信纸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盼平安、早日归。 平安符是由铜钱和红线制成,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细细的红线千丝万缕缠绕在铜钱四周,足足缠了成百上千圈,每一圈都代表着殷殷的祝福和期盼。 “这丫头” 尉迟城眼神宠溺,小心翼翼将那枚平安符别在自己衣襟内侧。 他起身来回走动一圈儿,又上下跳了跳。 “咣当”一声,平安符掉在地上。 尉迟城赶忙捡起来慌乱吹了吹尘土,小心翼翼揣在袖中。 心里琢磨着贴身放着并不结实,不如找人缝进衣服里最好。 “来人!” 军帐外的守军进来抱拳:“将军请吩咐” “去找几个烧火的厨娘来,本将军有事吩咐” 属下脸色难看离开。 很快送来几个姿色模样清秀的小厨娘。 “禀将军,这些都是附近村里的良家女子,她们都是自愿的,您……不必顾虑……” 一时没反应过来属下在说什么,等平安符缝完他打发厨娘们离开时,才突然发觉属下的意思。 “来人!” 尉迟城简直要气炸,摸了摸衣襟里牢固的平安符,他放心大胆抬脚踹了过去。 “你们两个敢败坏本将军清誉,去军法处各领十个军棍!” 小守军简直委屈极了。 不是说所有将军都喜欢这样么?他们殷勤讨好小心伺候,究竟哪儿错了? 懒得搭理两个蠢蛋,尉迟城转身回到座位前给景妍写回信。 憨直木讷的男人从不轻易许诺。 他斟酌着当前的局势、行军图以及双方实力,估算出一个大概日期,然后提笔郑重写下。 “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我一定取胜回京,等我” 粗犷的字体,浓厚的笔墨,承载着重重的情谊被装进信封,由传令兵送出一路北上。 要不了八天十天就会准时出现在心上人手上。 时至今日两人还能通信,尉迟城实在心满意足。 寄完信,尉迟城正准备继续研究水域地图。 此时突然有士兵禀报。 “将军,那帮水匪在三十里外的邱水坡露面,正在打劫周边几个村镇,看着像吕宋人” “什么?!” 除了刚来时会发生水匪抢劫老百姓,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事。 起码在他的管辖地带,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要命。 “传令下去,一营二营整装待发,三营四营随后跟上,务必断了这帮人的后路” “是!” 少年英雄带着亲自训练出来的一营二营,雄赳赳气昂昂往邱水坡方向赶去。 余下的没被点到的人继续有条不紊训练着。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邱水坡易守难攻,吕宋人又向来狡猾,将军带四个营的人够不够啊?” “我觉得不太够,不过咱们将军英勇善战,短短几个月屡立奇功,想必将军是有把握的,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说得也是” 这两人是岭南本地水军中的佼佼者,因极佳的水性和熟悉地形被尉迟城选中放在队伍里。 不过方言不通,营里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两人说的话。 刚才的对话也被误解为两人不守规矩的嘀嘀咕咕,无人深究。 此时邱水坡附近。 一帮水匪隐匿在一片沼泽地的林子里,虎视眈眈望着越来越近的尉迟城。 “好小子,他还真敢来!老子今天就要除了这个祸害!” 红胡子的吕宋国土匪独眼恶狠狠咬着牙。 自打尉迟城过来,他已经折损了近千人在他手里,恨得他骨髓痒痒。 要不了八天十天就会准时出现在心上人手上。 时至今日两人还能通信,尉迟城实在心满意足。 寄完信,尉迟城正准备继续研究水域地图。 此时突然有士兵禀报。 “将军,那帮水匪在三十里外的邱水坡露面,正在打劫周边几个村镇,看着像吕宋人” “什么?!” 除了刚来时会发生水匪抢劫老百姓,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事。 起码在他的管辖地带,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要命。 “传令下去,一营二营整装待发,三营四营随后跟上,务必断了这帮人的后路” “是!” 少年英雄带着亲自训练出来的一营二营,雄赳赳气昂昂往邱水坡方向赶去。 余下的没被点到的人继续有条不紊训练着。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邱水坡易守难攻,吕宋人又向来狡猾,将军带四个营的人够不够啊?” “我觉得不太够,不过咱们将军英勇善战,短短几个月屡立奇功,想必将军是有把握的,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说得也是” 这两人是岭南本地水军中的佼佼者,因极佳的水性和熟悉地形被尉迟城选中放在队伍里。 不过方言不通,营里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两人说的话。 刚才的对话也被误解为两人不守规矩的嘀嘀咕咕,无人深究。 此时邱水坡附近。 一帮水匪隐匿在一片沼泽地的林子里,虎视眈眈望着越来越近的尉迟城。 “好小子,他还真敢来!老子今天就要除了这个祸害!” 红胡子的吕宋国土匪独眼恶狠狠咬着牙。 自打尉迟城过来,他已经折损了近千人在他手里,恨得他骨髓痒痒。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0章 遭遇不测 第730章遭遇不测 “不可能的,谁失踪他都不可能失踪的” “将军,京城皇上又派人来信” 传令兵匆匆跑进大帐奉上几叠密信。 正对着沙盘航海图苦思冥想的尉迟城眉头紧锁,大手一挥。 “先放下吧”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尉迟城这才想起是皇上的来信,赶忙恭敬上前迎接。 “属下领旨谢恩” 传令兵松了口气,这才恭恭敬敬将信件放入尉迟城手中。 所有人离开后,尉迟城忙坐下拆开信封,一页又一页领悟皇上的指示。 不得不说皇上不愧是千古一帝。 哪怕远在京城也依然极具洞察力,给出的指示和布局高瞻远瞩,不知比当地这些所谓的水军高出多少。 就连自己…… 尉迟城苦涩摇摇头:“还差得太远” 信纸翻完,最后一封显然和旁的不同。 桃花粉的信封里装着馨香的信纸,还淡淡散发着油墨香和女儿家独有的清香。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寄来的,冷酷将军眼里的冰川瞬间化成绕指柔。 他小心翼翼拆开,拿出信纸的同时还掉下一枚精致的平安符。 信纸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盼平安、早日归。 平安符是由铜钱和红线制成,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细细的红线千丝万缕缠绕在铜钱四周,足足缠了成百上千圈,每一圈都代表着殷殷的祝福和期盼。 “这丫头” 尉迟城眼神宠溺,小心翼翼将那枚平安符别在自己衣襟内侧。 他起身来回走动一圈儿,又上下跳了跳。 “咣当”一声,平安符掉在地上。 尉迟城赶忙捡起来慌乱吹了吹尘土,小心翼翼揣在袖中。 心里琢磨着贴身放着并不结实,不如找人缝进衣服里最好。 “来人!” 军帐外的守军进来抱拳:“将军请吩咐” “去找几个烧火的厨娘来,本将军有事吩咐” 属下脸色难看离开。 很快送来几个姿色模样清秀的小厨娘。 “禀将军,这些都是附近村里的良家女子,她们都是自愿的,您……不必顾虑……” 一时没反应过来属下在说什么,等平安符缝完他打发厨娘们离开时,才突然发觉属下的意思。 “来人!” 尉迟城简直要气炸,摸了摸衣襟里牢固的平安符,他放心大胆抬脚踹了过去。 “你们两个敢败坏本将军清誉,去军法处各领十个军棍!” 小守军简直委屈极了。 不是说所有将军都喜欢这样么?他们殷勤讨好小心伺候,究竟哪儿错了? 懒得搭理两个蠢蛋,尉迟城转身回到座位前给景妍写回信。 憨直木讷的男人从不轻易许诺。 他斟酌着当前的局势、行军图以及双方实力,估算出一个大概日期,然后提笔郑重写下。 “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我一定取胜回京,等我” 粗犷的字体,浓厚的笔墨,承载着重重的情谊被装进信封,由传令兵送出一路北上。 要不了八天十天就会准时出现在心上人手上。 时至今日两人还能通信,尉迟城实在心满意足。 寄完信,尉迟城正准备继续研究水域地图。 此时突然有士兵禀报。 “将军,那帮水匪在三十里外的邱水坡露面,正在打劫周边几个村镇,看着像吕宋人” “什么?!” 除了刚来时会发生水匪抢劫老百姓,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事。 起码在他的管辖地带,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要命。 “传令下去,一营二营整装待发,三营四营随后跟上,务必断了这帮人的后路” “是!” 少年英雄带着亲自训练出来的一营二营,雄赳赳气昂昂往邱水坡方向赶去。 余下的没被点到的人继续有条不紊训练着。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邱水坡易守难攻,吕宋人又向来狡猾,将军带四个营的人够不够啊?” “我觉得不太够,不过咱们将军英勇善战,短短几个月屡立奇功,想必将军是有把握的,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说得也是” 这两人是岭南本地水军中的佼佼者,因极佳的水性和熟悉地形被尉迟城选中放在队伍里。 不过方言不通,营里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两人说的话。 刚才的对话也被误解为两人不守规矩的嘀嘀咕咕,无人深究。 此时邱水坡附近。 一帮水匪隐匿在一片沼泽地的林子里,虎视眈眈望着越来越近的尉迟城。 “好小子,他还真敢来!老子今天就要除了这个祸害!” 红胡子的吕宋国土匪独眼恶狠狠咬着牙。 自打尉迟城过来,他已经折损了近千人在他手里,恨得他骨髓痒痒。 要不了八天十天就会准时出现在心上人手上。 时至今日两人还能通信,尉迟城实在心满意足。 寄完信,尉迟城正准备继续研究水域地图。 此时突然有士兵禀报。 “将军,那帮水匪在三十里外的邱水坡露面,正在打劫周边几个村镇,看着像吕宋人” “什么?!” 除了刚来时会发生水匪抢劫老百姓,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事。 起码在他的管辖地带,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要命。 “传令下去,一营二营整装待发,三营四营随后跟上,务必断了这帮人的后路” “是!” 少年英雄带着亲自训练出来的一营二营,雄赳赳气昂昂往邱水坡方向赶去。 余下的没被点到的人继续有条不紊训练着。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邱水坡易守难攻,吕宋人又向来狡猾,将军带四个营的人够不够啊?” “我觉得不太够,不过咱们将军英勇善战,短短几个月屡立奇功,想必将军是有把握的,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说得也是” 这两人是岭南本地水军中的佼佼者,因极佳的水性和熟悉地形被尉迟城选中放在队伍里。 不过方言不通,营里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两人说的话。 刚才的对话也被误解为两人不守规矩的嘀嘀咕咕,无人深究。 此时邱水坡附近。 一帮水匪隐匿在一片沼泽地的林子里,虎视眈眈望着越来越近的尉迟城。 “好小子,他还真敢来!老子今天就要除了这个祸害!” 红胡子的吕宋国土匪独眼恶狠狠咬着牙。 自打尉迟城过来,他已经折损了近千人在他手里,恨得他骨髓痒痒。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1章 你休想 第731章你休想 “你休想!” 想也没想就拒绝,这让独眼很恼火。 他面露阴狠冷笑:“别拒绝得那么彻底么,你逃不出去的,更别指望有人来救你” “去大海里喂鱼还是跟着老子吃香喝辣,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做” 独眼离开后,尉迟城陷入沉默。 反叛不可能,去大海里喂鱼也不是他所想,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 …… 此时京城里。 音儿照例从昭阳宫回来,景妍一脸惊喜迎上前。 “怎么样?有南边儿来的信吗?别的消息也行” 她已经超过半月没收到任何消息,心里打鼓又不敢表露,只得让音儿不停去打探。 “没有!”,音儿摇头。 “冯公公嘴巴突然严了起来,别说消息,奴婢连那几个小太监的面都没见到” 顿了顿她继续愤愤然:“只有个面生的宫女来说以后不许来昭阳宫打探消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 ‘咔嚓’一声,景妍手里的茶盏落地,小姑娘脸色骤然沉下。 “不好!恐怕出事了,父皇一直都是默许的,突然变化必定有事发生” 音儿赶忙安慰。 景妍还是着急起来,衣裳来不及换就冲了出去。 此时的御书房帝王正在见大臣。 听闻女儿在外求见他不由苦涩一笑:“终究还是瞒不住” “要不要奴才……”,冯安怀悄声问。 “不必,让她进来等着,朕亲自与她说” 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倔强,被宠得无法无天,不安抚好谁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 冯安怀离开后,赵元汲继续商议国事。 景妍就等在隔壁,这么一等就到了中午。 正好赵元汲吩咐下去,要陪女儿用顿午膳。 “公主,请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冯安怀笑盈盈进来,景妍迟疑着走出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父皇用膳,小姑娘心里犯嘀咕,但还是起身去了。 父女见礼后,景妍在膳桌前坐下。 食不言,简单而尴尬的午膳过后,赵元汲闲闲往椅背上一靠,开门见山。 “来找父皇可是有事?” 景妍脸一红干脆咬牙将事情一股脑说出:“为什么这几次都没有来信,是不是岭南出什么事了?” “胡闹!” 赵元汲脸色阴沉下来:“你一个堂堂闺阁公主,有事没事总想着看前线来的密信,这是哪儿的规矩?” “可是……”,景妍急得通红。 “没有可是” 赵元汲无情打断女儿:“以前战事没那么吃紧你怎样都行,现在战事吃紧,往来都是八百里加急,慎之又慎密之又密,不可能再随意泄露行踪” “岭南水匪极难对付,又牵扯到吕宋,朕已派了水师过去,你不必担心” 帝王表情严肃,语气毋庸置疑。 景妍几番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那……” “回去吧,不许再胡乱打听,安心服侍你的母后” “是“ …… 从御书房出来,小公主像丢了魂儿似的,飘飘荡荡回到自己偏院。 正好景珠正从马场回来,见妹妹这副样子她十分好奇。 “这又是怎么了?你能不能不要跟丢了魂似的,你可是堂堂公主” 景妍瞥了姐姐两眼,总算打起两分精神,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我有预感,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父皇不会瞒着我” “这还不简单?”,景珠神秘一笑。 “我让夏于淳去打听,这种消息在京城是机密在岭南可不是,不出半个月一定有结果,等着吧” “那有劳姐姐了” 景妍失魂落魄歪在床榻上,任凭姐姐怎么逗都没用。 景珠干脆一翻身对着床帐感叹:“我现在总算明白母后为什么总说,女大不中留了” …… 日子一天天熬过,盛夏到来酷热难耐。 有些消息终究还是瞒不住,逐渐传扬开。 有说尉迟将军战死的,也有说被吕宋水匪给俘的,也有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总之岭南的战事僵持不前,连江南最厉害的水战将军都束手无策。 想来也是,汪洋大海时不时涌起滔天巨浪,水匪又狡猾无赖,哪儿有那么容易一网打尽。 得知消息的景妍大病三天,终于第四日凌晨缓缓醒来。 小公主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找他,我不相信他会败,他明明答应我的” “胡闹!” 守在床边的叶思娴立时板起脸。 “既然你都知道,母后也不瞒你,现在岭南已经全城戒严,只能出不能进,百姓回迁三百里” “你父皇决心要和水匪决一死战,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你们就牺牲他吗?” 景妍崩溃,她怎么也无法想象那样厉害的人会死。 他那么伟岸,仿佛一座山永远不会倒塌,每次遇到危险他都能轻轻松松化解。 一双粗粝的拳脚更是打遍大内无敌手,年纪轻轻就已经稳坐御林军统领的职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败给区区水匪。 “母后我不相信……” 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天地失色,叶思娴心里疼得一抽一抽。 “不相信也没办法,江山是百姓的江山,就算牺牲也是为百姓牺牲,那是每个大景朝子民的至高荣耀” 忍着心痛劝好女儿,叶思娴凝重离开。 景妍目光呆滞躺在床上,机械喝着苦药,味同嚼蜡吃着蜜饯。 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景妍眯着眼抱起胳膊。 “音儿,我冷,拿厚被子来我冷” 音儿流泪转身离去,这大热天的,公主怎么会冷呢。 …… 此时岭南。 帝王前前后后派来的几位将军共同主持大局。 水匪狡猾,并不敢直面挑战这些人,惹不起躲得起,他们像老鼠似的,这里偷个粮那里打家劫舍。 打一枪换个地方再打一枪。 零零碎碎声东击西。 一时间岭南水军竟毫无招架之力。 仿佛盘踞着的猛虎驱赶苍蝇,大小不等实力悬殊,战事陷入僵局。 “实在不行老子直接端了吕宋这个土匪老窝”,一个擅长海战的将军暴怒。 “不行,吕宋再小也不是咱们区区三五万人马能消灭的,你知道光战船需要多少么?”,另一人反驳。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僵持着?” “是啊,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几位将军讨论无果,气氛也冷凝下来。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2章 ‘投降’ 第732章‘投降’ 所有人沉默不语。 每个人都知道当初尉迟将军的方法最管用,屡立奇功。 可他人生死未卜。 剩下的人盼他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认真派人找,又怎么可能照着他的方法来证明自己无用。 一旦沿用尉迟将军的老路,那不就等于承认无能? “难道就没有更管用的方法?这些水匪实在可恶!” “咱们已经折损一千两百人进去、另有三艘战船、四支先锋水军,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拖垮” 再强大的雄狮,只要时间够长也会被苍蝇咬死。 ”那也不行!”,经验丰富的老将绷着面子毫不让步。 底下人干脆直接闭了嘴。 此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收到一封奇怪的文书。 几位老将军面面相觑,接过文书左看右看,是一堆看不懂的只言片语和一片类似地图的东西。 几人研究了半晌,终于有人看出来这是一封求救信。 “应该是尉迟将军传来的,意思是让咱们三日后在东渠湾附近伏击救援” 稍稍年轻些的刘将军很激动。 他资历浅薄等级低,得了尉迟城一些提点,心里还是愿意救的。 可惜…… “哼!你年纪轻轻懂什么,不要乱说,咱们损失已经够惨重,万不可贸然行事,那东渠湾地形更复杂到处都是暗礁,咱们去了不等于自取灭亡?” 资历最丰富也最固执的老将瑞将军一口否决。 “本将军没看出来什么营救,你不要胡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不要轻举妄动,要静观其变” “是!” 将军们散场离开,只有刘将军拿着求救信不肯离去。 瑞将军冷笑:“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们不懂?无非想讨好尉迟将军将来飞黄腾达,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跟错了人” “他是能耐,可惜他已经死了,死在水匪手里了,懂?” 瑞将军猖獗离去,刘小将军无语。 再次翻看手里的求救信,他确信这就是尉迟将军的笔迹,就是他发来的求救信。 …… 水匪的船上,尉迟城忍饥挨饿好几天后,终于在临昏死过去前答应‘投降’。 “你确定?你小子可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老子会让你死得很惨” “是真的,我想活命” 干涸的嘴唇艰难说出一句话后昏了过去。 独眼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但还是赶紧命人救治他。 “要不是看你小子有几分能耐,老子立刻扔你下去喂王八” 水匪里的土大夫匆匆赶来。 药是土方子,治疗的方法也土。 前前后后折腾好几天,尉迟城几度要断气,终于还是命大挺了过来。 此时独眼再次找上门,居高临下。 “你欠老子一条命准备拿什么还?” 尉迟城苍白着脸咳嗽几声:“你想让我用什么还?” “你们大景朝的战船不错,至少给我弄三艘过来,老子知道你有法子” “三艘太少,至少要五艘才够,那么多弟兄挤着你不嫌难受我看着都都难受” 尉迟城鄙夷瞥了他一眼。 独眼谨慎:“你特娘的夸什么海口,你能弄来三艘老子就跟你结拜当兄弟!” 尉迟城冷笑:“谁要跟你当兄弟” “我现在屈从你不代表一辈子要当水匪,也不会跟你去吕宋,你死了这条心” “那好,你什么时候要走老子就提前杀了你” 放着狠话,心里却越来越放心。 尉迟城也算铮铮铁骨的汉子,如果突然为了活命变得卑微苟且那才不正常。 …… 三天时间漫长且短暂,拿到求救信的小刘将军一直心神不宁。 救?还是不救?应该怎么救? 身为大景朝武将,他理应忠君爱国,而不是为了功劳和嫉妒彼此相互残害。 瑞将军资历丰富,是皇上专门从江南调来的水战将军,为官多年也是屡立奇功。 他高傲傲慢看不上年轻小辈,更不愿承认自己无能,眼睁睁被小辈超越。 这些刘将军心里都有数,可绝不认同。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样一味压制年轻人不愿改变自己的老顽固,不可能再有什么大作为。 思来想去,刘将军还是决定前去营救。 第三日晚间,他趁着用饭的功夫在瑞将军碗里撒了点蒙汗药,成功偷出兵符。 半夜时分,军营寂静无声,刘将军调兵遣将驾驶四艘战船,悄无声息往东渠湾方向出发。 同一时间水匪的破船也徐徐靠近东渠湾。 “看见了吗?只有四艘”,独眼得意。 “想来有些人并不想让我活着回去,不过不要紧,来多少我扣下多少全都给你,也算对得住你一命之恩”,尉迟城冷笑。 “那就拭目以待了” 独眼轻松叼着水烟悠闲吞云吐雾。 “你先埋伏在东渠湾内测的三大暗礁之后,找几个人绑着我站在甲板上引诱他们,刘将军一定会驾驶战船追过来,他不知道这里有暗礁,船一定会卡在那里,到时候……” “好!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独眼哈哈大笑。 对一个水匪来说,大景朝的战船是所有人垂涎三尺的好东西,他一下得到四艘也算值得救这一条命。 将来不听话,杀了就完事。 计划开始实施。 刘将军果然看见水匪的船,果然看见甲板上被五花大绑的尉迟将军。 他还活着! “将军忍耐住,属下一定去救你” 刘将军命令属下立即开船,全速前进。 尉迟城心里一暖,别过头不忍再看。 接下来的事和预想的一样,船轰然撞在海中暗礁上,船舱漏水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围突然冒出来足有二三百人的水匪,他们像蚂蚁包围肉食一样将战船团团围住。 “撤!快撤!” “船不要了,人立刻撤离!” 刘将军当机立断放下小船,和士兵们一边厮杀一边回撤。 尉迟城继续大喊救命。 一晚上的时间,四艘战船全部被暗礁捣毁。 刘将军痛苦得想立即跳海:“将军,属下无能,唯有以死谢罪” “不要!” “你快回去禀报瑞将军,不要顾虑我,全力追杀水匪,皇上一定会顾念功劳将功抵过,你不会有事!” “是尉迟城无能被俘,辜负了皇上,辜负了所有将士,替我告个别吧” 话音未落,尉迟城‘自刎’于贼船。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3章 还小呢 当然不是真的自刎,只是做戏。 刘将军带着痛苦灰溜溜撤离,水匪们收获满满离去,一场悄无声息的夜战就此落下帷幕。 次日一早,大营里。 刘将军赤裸着上身跪在瑞将军帐外负荆请罪。 瑞将军忍着头痛醒来,得知昨夜的战事,又看了看跪在帐外的刘将军,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在脸上。 “老子都说了不要救不要救,为什么就是不听,你算老几!” 他提刀冲出帐外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对方,奈何手下一直死死拦住。 瑞将军气得拿剑直指刘将军。 “四艘战船啊,我们整个大军一共才事十五艘,你可知造一艘战船要多少银子,要多长时间?” “将军息怒!” 刘将军痛苦至极,他何尝不知代价高昂?可当时那种情况他真做不到不救。 “请将军上表请罪,一切后果属下愿一力承担,您不必担责” 瑞将军冷哼一声,总算恢复半分理智。 “来人,先把他关押到军法处,等候皇上处置” 瑞将军冷哼一声离开,垂首丧气的刘将军被彻底关押。 此时的海上。 水匪们拉着战利品兴冲冲来到某个海上小岛。 他们兴奋地用土工具将战船修修补补,又得意洋洋炫耀着船上的战利品和物资。 “光军粮就够弟兄们吃喝三个月,这大景朝果然富庶” “战船如此结实,恐怕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除了岭南,咱们还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是啊,将来咱们会有更多战船,会有更多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哈哈哈……” 独眼抚掌大笑:“不错不错,这回老子可是发了大财” 他慢悠悠走到尉迟城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你昨晚已经死了,从此老老实实跟着大哥我,保你吃香喝辣逍遥自在” 尉迟城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独眼心情好并不与他计较,转身热情洋溢和下手讨论该怎么庆祝庆祝。 逍遥猖獗的样子落在尉迟城手里,他悄无声息攥紧了拳头。 举目眺望漫无边际的汪洋大海,尉迟城闭目养神,顺带记下来时的路线。 ‘迎着东风走了一个时辰、然后调转方向……’ …… 尉迟城被俘自刎、刘将军营救失败痛失四条战船的消息传到京城。 赵元汲拿着密信久久沉默。 “自刎?” “挺可惜的,还那么年轻,还曾想把女儿嫁给他来着。” 帝王痛心疾首,靠在椅背上久久闭目说不出话。 冯安怀小心翼翼上前:“皇上,这消息……要瞒住吗?” “瞒不住,你去把妍儿叫来”,赵元汲淡淡吩咐。 与其让女儿失魂落魄瞎打听,从别处听来小道消息再来质问自己,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她。 这样的大事根本瞒不住。 景妍来得很快,小姑娘似乎有预感似的,脸色发白问父皇什么事。 赵元汲没说话只把密信交给景妍。 慌里慌张接过密信迅速浏览一遍,景妍脸色愈加惨白,最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赵元汲也不慌,似是早有预料似的命人将女儿送回去,并传召太医。 “皇后会照顾好她,朕的女儿也没那么不堪一击,她会好起来的” 冯安怀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赵元汲望着刚才女儿倒地的方向,久久沉默。 谷翙  次日上朝,赵元汲公布这个噩耗。 朝中有人上前自荐:“吕宋水匪这么猖獗,这是公然挑衅,臣愿前往剿匪,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为朝廷除了这些个祸害” 毛遂自荐的是十一王爷赵元溢。 “不必这么麻烦”,赵元汲淡淡的。 “瑞爱卿已经过去,大局已定,胜负不过是时间问题” 帝王慢悠悠盘算着:“倒是吕宋,弄这么多水匪出来怕是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既然他们不仁,也不能怪朕不义,派几个使臣过去,如果不愿降也不愿称臣纳贡,那就开战” 大景朝吃的亏总要找补回来。 在外邦问题上赵元汲从不是个吃亏的人。 “皇上英明!” 大臣们对帝王的决定很满意,跪地高呼万岁。 …… 此时内宫。 景妍慢悠悠醒来,见母后和姐姐都守着自己。 她突然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叶思娴和景珠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景妍。 “你没事吧?” “母后都已经知道了,景妍你别太想不开,世事难料,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叶思娴干巴巴劝着。 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可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好心疼将女儿抱在怀里,一点一滴安慰她。 “我真没事,母后您知道什么了?” 挣脱母后的怀抱,景妍笑着看向姐姐,一举一动和平时一模一样。 “景妍你别这样,你要难过就哭出来,我们都在呢,都会陪着你”,景珠也有些担心妹妹。 “你哭吧,没人会笑话你”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哭?母后姐姐你们好奇怪啊”,景妍眨巴着眼睛不解。 再次面面相觑,两人都疑惑了。 “那好”,叶思娴决定给女儿些空间。 “你先缓一缓,我和你姐姐先出去,想要什么让音儿过来禀报” “乖孩子,好好的” 两人离开后,景妍嘻嘻笑了一会儿,对音儿说。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点个炭盆给我?” “外面下雪了吗?怎么看起来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音儿吓得跪在地上。 “公主您别吓奴婢,现在是夏天哪儿来的雪啊?” 不过她还是让人把室内的冰盆撤了出去,又取了床薄被给公主裹上。 “现在还冷吗?” “公主您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要不您再睡会儿?” 景妍裹紧被子歪在床上十分狐疑:“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我没事啊?” 音儿无法,只得含泪死死守着她,生怕公主一个想不开。 之后的两天,偏院所有宫女太监甚至皇后二公主,都寸步不离守着景妍。 看似正常又看似不正常,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景妍诡异的行为越来越少,不吵着冷也不吵饿,每天说笑画画吃饭喝水。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叶思娴总算松了口气:“终究才十一,还小呢,或许根本就没什么事”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4章 景妍失踪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对朝廷来说也不过损失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小将军。 哪怕帝后对小将军别有期待,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位准女婿。 他们的女儿尚且好好活着,嫡出小公主,至高无上的尊贵,她会有更合适的驸马,更幸福的人生。 事情逐渐淡去。 六月初的某天,景珠照常去找妹妹一起去御花园钓鱼。 “妍儿?妍儿?” 景珠一进门就兴冲冲喊:“池子里的鲫鱼长成了,又肥又嫩,姜厨娘说正是好吃的时候,咱们去捉几条来了如何?” 小公主的兴奋并未得到回应,空荡荡的屋子连个人影都没。 纳闷之下,景珠去了里间,一眼看见音儿和另外两名宫女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喂!醒醒!你们主子呢?” …… 景妍失踪了。 消息传到叶思娴这里时,她正在和阚贵妃商议为惠昌公主庆生的事。 两人前脚还笑吟吟商量,不能因为惠昌公主不是亲生就怠慢了她。 “毕竟要和高昌国和亲的,往后你就是亲姑姑,你可要多操劳些” “是!” 阚贵妃红光满面应承。 帝王的宠爱、皇后的重视、娘家的支撑都给了这个女子无限的希望。 她逐渐在深宫里如鱼得水起来。 见她过得好,叶思娴也就放下心。 其余的贵人美人间小打小闹,只要不出格她也睁只眼闭只眼。 深宫妃嫔竟难得走上正轨,甚至还热闹起来。 “母后,不好了,景妍不见了”,景珠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 叶思娴脸色一僵。 “你说什么?” …… 匆匆回到栖凤宫偏院,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音儿等宫女,叶思娴脸色愈发苍白。 “不好,快追!” “什么意思?景妍去哪儿了??” 扶着摇摇欲坠的母后,景珠大脑一片空白。 叶思娴死死拉着大女儿的胳膊:“去请你父皇,要快!” 来不及多想景珠撒腿就跑。 赵元汲很快过来,路途中顺便了解事情经过,他干脆停下来吩咐冯安怀。 “去安排车架,朕即刻出发” “皇上?”,冯安怀想劝和两句,被帝王一脚踹开。 栖凤宫已经乱成一团。 见帝王到来叶思娴第一时间哭着扑上去:“她一定偷偷去岭南了,你快去追回来” “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姑娘家,我怎么放得下心” “知道” 轻声安抚妻子,赵元汲郑重其事告诉她:“你在主持好宫务,朕马上带人去追,她一个人想必走不快” 叶思娴泪眼婆娑拼命点着头。 赵元汲离开后,叶思娴忍着眼前一阵阵黑,支撑着吩咐大女儿。 “这件事先保密,宫里如果有人乱嚼舌根,你直接处置不用来告诉我” “知道” 景珠郑重答应着,难得沉稳下来。 从栖凤宫出来,小公主拿出九节金鞭交给浮萍:“我知道你的本事,这几天宫里别叫我听见不该传的话” 谷策  “是!” 此时宫外。 景妍女扮男装,一张白皙的脸抹得灰扑扑的,头发故意梳乱。 原本精致美丽的小公主瞬间变身小乞丐,住的也是下人房,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便是那匹瘦瘦的黑马。 她从宫里已经出走一天一夜,转眼又是黄昏。 小姑娘牵着马匹来到一家极不起眼的客栈投宿,学着市井百姓的样子和店家讨价还价。 “一间下房一壶热水,外加两个烧饼,一共三十一文,给您摸个零,给三十文就好” “多谢店家” 景妍仔细数了一把铜板,小心翼翼递过去。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贫苦人家流落在外的少年。 下人房又小又闷,被褥还带着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汗渍,不知道多久没换洗过,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景妍和衣躺在窄窄的床铺,忍着闷热、蚊虫和暗处猖狂的老鼠蟑螂,眼泪不经意流淌。 “尉迟城,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我知道你没死,你答应我最晚过年回来,你凭什么说话不算数” “你要不心疼,就尽管继续躲着我” “不就几个水匪你至于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我亲眼看见你的尸身,不然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小姑娘看向京城的方向。 “父皇母后这会儿大约已经知道我失踪了,不过不要紧”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何况他们” 景妍说得很对。 尽管赵元汲微服带足了人马,沿着一路恨不得掘地三尺找过去。 依然错过了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半夜来找人的官兵只看了一眼就冲她摇头:“不是,下一个!” 她终于松了口气般庆幸,重新回到自己的小破下人房。 次日天一亮,继续骑着瘦小的黑马赶路。 …… 如此一连半个月,她都东躲西藏。 沿途所有的大城池都不去,只住小县镇里的小客栈,实在找不到地方偶尔在野外对付一晚。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临近七月时抵达岭南。 立在稀稀落落行人的城楼下,小姑娘喜极而泣:“我到了,我终于到了,尉迟城你还不出来吗?” 入城很简单,尽管许多百姓推着行李独轮车离开,尽管这里很多人活不下去要逃,景妍还是顺利通过盘查进入岭南城。 大景朝的水军就驻扎在岭南城南十里外的海滩上。 景妍并不着急去找,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这是一家开在城角的极不起眼的小客栈,大约没生意,老板和老板娘坐在路边打瞌睡,眼瞅着就要倒闭关门。 所以对这么个穷客人也是稀罕的。 “小兄弟看着不像本地人,你是做什么的?” “呦,找人那可不容易,我们这儿能跑的都跑了” “哎呦呦,打听消息我最在行,岭南的地界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肥胖的老板娘拍着胸脯夸张地保证。 景妍被逗得直笑:“我找不到亲戚,正好借您的口打听打听他们去了哪儿?” “没问题,您就安心住下,想知道什么我去打听” “那就有劳” 这正合景妍的心意。 就算父皇他亲自追过来,只要不把她洗脱干净也绝不可能认出来。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5章 真是可笑 第735章真是可笑 赵元汲比景妍早到几日,几乎把城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女儿的半分下落。 不得已他留下所有部将严格把守各路关口,自己先驾马去了岭南大营。 营中认识帝王的不多,瑞将军算是一个。 泱泱军帐里,他跪伏在帝王脚下懊悔又痛哭流涕。 “皇上您总算来了,都是臣失职才让那水匪得了手,请皇上降罪” “瑞爱卿不必自责,水匪狡猾朕都知道,那四艘战船也不是你之过,先起来吧” 书案前的赵元汲拈着粗粝的茶碗,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泛白,面上却不动声色。 “多谢皇上” 瑞将军松了口气爬起来,脸上不经意流露出几分轻松得意。 帝王尽收眼底,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命令。 “把这些日子的情况都说一遍吧,还有那尉迟城究竟怎么回事?” 瑞将军眼前一亮,随即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主要意思就一点。 尉迟城太年轻冒进,求功心切不顾大局,明知邱水湾易守难攻地形复杂,仍旧带人要冲进去。 “老臣当时应该极力劝阻,可惜尉迟将军年轻有为又屡立战功,劝得多了倒像是老臣嫉妒他” 瑞将军苦笑。 “皇上息怒,老臣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赵元汲久久没说话。 盯着这个年轻时也算是个功勋卓著的、为大景朝也立下战功的张瑞兴,眼底略略滑过讽刺。 此人有几分本事不假,就是心胸狭隘妒忌心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更不甘心被后浪拍在沙滩上。 他能这么说也算意料之中。 “瑞爱卿行事谨慎,朕一直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派你过来” 赵元汲淡淡夸赞,然后话音一转。 “过去的事就过去,既然尉迟城已死就不说了,接下来瑞爱卿有什么打算?” 张瑞兴十分得意:“皇上英明,依老臣之见那帮水匪实在狡猾,逼得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必须静观其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上策” 话音未落帝王重重将茶碗撂在桌案上,明显不悦。 张瑞兴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可是老臣说错了?” 赵元汲缓缓起身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静观其变?攻其不备?朕给你了足足五万兵马是让你兜圈子呢?” “水匪才多少人?你五万兵马一天耗费多少军粮银饷?” 淡淡一挥手,赵元汲继续道。 “这些就不说了,大景朝国力强盛朕出得起银两,可你有没有想过百姓!” 提起百姓赵元汲才真正生气。 双眼冒火狠狠揪起张瑞兴的衣领:“朕来的时候看见这岭南城的百姓都要跑光了” “等你静观其变个一年半载,这岭南城早就成了荒城,就为了千百人的水匪,你让朕失去岭南城?” 张瑞兴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皇上息怒,老臣知错,老臣知错” “尉迟城是对的,你果然是老了” 赵元汲眯了眯眼,转身重新坐下,慢悠悠下达两个最狠的命令。 “要么,兵马降到一万,你陪这帮水匪慢慢儿磨,剩下的四万调去保卫岭南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百姓” “要么,你三个月内清理完所有水匪,否则提头来见,你选一个吧” 赵元汲大步离开。 张瑞兴颓然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明明告状告得好好的,刚说了尉迟城那小子的罪还没来得及说小刘那兔崽子,皇上怎么就走了? 走也罢,怎么还把所有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不通,张瑞兴颤颤巍巍站起来。 半晌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一定是尉迟城那伙人先一步在皇上面前告状了,一定是!” 他就知道那兔崽子死了还阴魂不散。 …… 重新回到岭南城,赵元汲歇息一晚,次日一早召见了被关押起来的刘云。 “收到求救信执意要救人的,就是你?” “是!”,刘云恭敬叩首。 “亲眼看见尉迟城自刎的也是你?”,赵元汲又问。 “是” 刘云神情悲戚,将尉迟城临死前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将军说要不顾虑他,一定要全力伏击水匪,是他辜负了皇上……” 赵元汲心里挺难受的。 好端端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就这么死在战场上,别说景妍,连自己也无法接受。 “将军还说,皇上会看在臣过去的战功份上饶恕臣,可臣不要饶恕,臣只想将功折罪为将军报仇” 刘云跪地信誓旦旦。 同样年轻稚嫩的脸上写满坚决和韧性,这是瑞将军那种老油条身上不曾有的。 赵元汲有些感慨,面上不动声色。 “那朕就给你一道密旨,让你好好辅佐瑞将军,若关键时刻他掉队,你可拿出密旨节制他” 刘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半晌才跪地感激涕零:“皇上放心,微臣就算豁出性命也定要那些水匪血债血偿”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恨?”,赵元汲不经意问。 刘云惨淡一笑:“因为尉迟将军是臣的第一任上司,是他将臣挑选出来跟在身边,是他一手提拔微臣,一手教微臣功夫” “我们半师半友,臣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一直效力在将军麾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 这些话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会轻易说出口。 但凡混过官场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更不喜欢听自己的臣子讲,将来要效力于另一个臣子。 显然眼前人没受过官场的浸淫,这份率真也算难得。 “好了,那你就将功折罪,全力以赴吧” “多谢皇上” 刘云感激离去。 赵元汲立在行宫院子里,盯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当初的岭南王。 那个野心勃勃的岭南王府蒋家,为了巩固定位发展势力,还送了位贵女入宫当贵妃。 可惜当时自己刚登基太年轻,还真让他们逍遥了一阵子。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同样的,自己好像也挺可笑的,把岭南城收回来这么多年,居然会放任它流落到这个地步。 瞧瞧这些百姓像逃瘟疫一样逃离这里,要知道这里同样是大景朝富饶的国土啊。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6章 大胆的想法 第736章大胆的想法 “皇上,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 有侍卫进门禀报。 赵元汲闭眼挥了挥手:“再探再查” 景妍独自一人离宫,她一定会来岭南,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对女儿赵元汲是亏欠的。 如果当初自己不要求尉迟城立下战功,他是不是还好好当着他的御林军统领? 如果自己能大大方方接受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成为驸马,他或许不用这么拼命。 长叹一口气,帝王闭上眼慢慢消化着心里的内疚。 此时小客栈里,景妍正听着老板娘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咱们大景朝损失了好几条战船呐,啧啧,那帮水匪也太可恶,平时打家劫舍弄得老百姓不敢出海也就算了,怎么连……” 说到最后,老板娘有些恨铁不成钢。 “话说回来,咱们大景朝的水军也太窝囊了,怎么连水匪都收拾不了,白白耗了这么久” 景妍脸色有些泛白,老板娘关切问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有些热,大婶,那你还有没有听说别的消息,什么将领啊,死人啊的?” “怎么没有?”,老板娘立刻来了精神。 “这可是小道消息,我听说就是四艘战船被抢走那晚,有个将军就被俘了还自杀了,啧啧啧……”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景妍强撑着苦笑。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咱们大景朝的将士也尽力了” “可不是么,只怪对方太狡猾” 老板娘絮絮叨叨离开,只剩景妍无力靠在椅背上。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尉迟城你个混蛋,我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听你被俘自刎的消息吗?” 泪流满面,像穿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景妍来不及擦,跑到房间取出所有的银两找到老板娘。 “大婶,现在还有渔船出海吗?我想去那位将军自刎的地方看看,反正亲戚也找不到,白来一趟也没意思” “什么?” 老板娘实在想不通,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为什么非要往危险的地方凑。 “小兄弟我劝你还是离得远些,那地方有水匪出没……” 说到一半她突然狐疑望着景妍。 “你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那位将军吧?” “哪有”,景妍赶忙否认,苦笑着说自己的亲戚只是个造船的。 “那批战船就是我一个伯父参与制造的,我只是想留个纪念……” 景妍好说歹说总算让对方放下戒心。 最终老板娘叹着气收下一堆金银珠宝:“好吧,那我帮你问问能不能找到渔船,其实不好找的……” 一边抱怨,一边喜滋滋抱着包袱回房,生怕财帛外漏对方反悔。 …… 两日后,老板娘神秘兮兮跑到景妍住的下房,告诉她近两日有家渔船要出海。 “那家人也是活不下去了,一家六口人,四个嗷嗷待哺的娃娃,跑都跑不掉,再不去打渔要揭不开锅了” “你也算幸运,他们刚好要路过邱水湾,我已经说好,你就跟着过去看一眼吧” “多谢,多谢大婶” 景妍捧着对方的手不住感激。 没想到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还有人肯这么帮她,一切都是巧合又并非巧合。 “那你今晚早早做准备,明天子时就出发了,夜里安全些,鱼也能多收” “知道,我这就去预备,大婶放心” 送老板娘离开,景妍躺在床上激动得半晌睡不着。 她又从另一处衣袖里拿出几包碎银子,把自己打扮得黑一些,拿上从宫里带来的望远镜。 这支望远镜还是偷的景珠的,她最喜欢捯饬这些外邦进献来的小玩意儿。 景妍也是临走才想起这么个好东西,当时就带来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东西一定能派上用场。 收拾妥当,景妍静静躺在床上,等待半夜老板娘过来喊她。 ……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过,三更子时,老板娘如约敲门。 景妍麻溜起身,拿上随身小包袱跟在老板娘身后,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渔船很破,容得下两口子已经很不容易,加上景妍显得愈发逼仄。 歪歪扭扭飘在海里似乎一股浪就能沉下去。 景妍死死拽住船帮,小心翼翼赔笑讨好,又递上几块碎银子,对方脸色态度才好起来。 “小伙子实在太冒险,我们是没办法,你又是何必来呢,邱水湾除了一片滩涂,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知道”,景妍陪着笑。 “伯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有传言说他们一家已经遭遇不测,家都没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纪念他” 这个理由实在烂,好在对方并未揪住不放。 一行人在茫茫夜里穿梭着,很快来到邱水湾附近。 船夫把船停在一处浅滩上,穿着厚重的油布鞋拿上渔网撒网捕鱼,他瘦弱的妻子颤颤巍巍跟在身后,有样学样也洒下一张网。 时间紧迫,两口子都来或许能多收几条鱼。 做完这些他们叮嘱景妍。 “你想去烧纸还是干嘛赶紧去,别露出动静,万一水匪过来我们可不等你” “多谢大哥大嫂,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景妍悄悄下船,踩着软稀稀的滩涂地一路来到最宽阔的水边。 他们说,尉迟城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后来是小刘将军在东渠湾亲眼看见他自刎。 就是这两个地方,一前一后葬送了尉迟城的性命。 景妍腿一软整个人几乎跪在滩涂里,眼泪不由自主落下。 “怎么这么傻,这里到处都是芦苇丛,你不知道会有伏击吗?你个傻子” 景妍哭着埋怨一通,心里最后一丝灰烬也跟着破灭。 “我曾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这茫茫大海我上哪儿找……” 一句话未完,远处海浪上似乎有动静,顾不上别的景妍忙拿出望远镜仔细看。 微小的视野瞬间被放大,远方模糊的小黑点儿变成清晰的传船只轮廓。 景妍哭得更厉害。 “这……这就是水匪么?” 看了看周围的芦苇丛,又看了看不远处忙着捕鱼的夫妇,景妍有个大胆的想法。 …… 渔夫夫妇带着足够买一艘新船的银两,狐疑地离开了邱水湾。 景妍站在不大不小的破船上,心里鼓足了勇气,往芦苇丛中开去。 她要藏在这里好好看看那帮水匪的模样。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7章 亲眼所见 第737章亲眼所见 被绑了手脚的尉迟城歪在甲板上,不屑看着独眼。 “既然我劝你不听,你做什么还要带着我?刚抢了四艘战船还想再抢,真当大景朝的人都是白痴?” “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老子就是要炫耀一番,再明目张胆地抢走你们的战船,让你们的皇帝好好看看老子的本事” 尉迟城:“……” “你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你们那个自大的瑞将军?哈哈哈哈……”,独眼猖狂大笑着。 此时忽然有手下来报。 “老大,邱水湾附近的芦苇丛好像有动静” “什么?” 独眼立刻来了兴致,搓了搓手凑到甲板最上面,用独筒镜仔细观察着。 果然看见附近的芦苇丛一晃一晃,动作看起来不小也不大。 “这么晚了还有渔船出没,看来大景朝老百姓还是不怕死” 尉迟城一脸鄙夷: “不是要去抢战船么?你不会连百姓也不放过?开着这么奢华的战船对上一个小渔船,也不怕传出去丢了你的威名” “说得也是” 独眼捋着磕磕疤疤的下巴,仅剩的一只小眼睛里透着绿豆般的光芒。 “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哈哈哈……” 大笑着离开,独眼指挥手下往芦苇丛的方向开去。 尉迟城失望闭上眼。 水匪果然是水匪,他们没什么善念也不会变好,只会不停贪婪作恶。 …… 水匪的船越来越靠近,最后关头,景妍跳下船狠狠推了出去,自己跑到另一个滩涂高地上藏起来。 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尚且雕刻着‘景’字的战船。 终于那艘船缓缓靠近邱水湾,从船上下来十几个流里流气的水匪。 他们手执勾棍火铳,猖獗而熟练往小破船走去,叫嚣着打骂着,威逼渔船上的人交出所有银两。 当走近一看小渔船上空无一人,半分财产好处也捞不着。 他们骂骂咧咧像被戳了肺管子的老鼠,龇牙咧嘴不停叫骂着。 临走还不忘放了把火烧了小渔船。 火势被风一吹,连带着附近所有的芦苇都烧了起来。 很快火光冲天,照得附近毫无死角,所有角落都一清二楚。 幸而景妍藏在高处的滩涂地,背靠几个大石头,否则也难逃对方的眼睛。 不过借着火光,景妍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尉迟城?” 他怎么会在水匪的船上。 那个身形高大穿着打扮却和土匪一模一样的男子。 那个背着手臂迎风而立在甲板上,目光炯炯冷静看着这一切的男子,不是尉迟城又是谁? 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脸。 陌生到再陌生不过的打扮,究竟怎么回事? 芦苇还在烧着,水匪已经离开。 景妍反应半天又拿起望远镜继续看,却发现对方的甲板上早已空无一人。 失望涌上心头,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 景妍驶着被烧坏船帮的渔船小心翼翼离开。 所幸这里靠近海岸,她能平安归来。 回到小客栈。 老板娘嗑着瓜子迎出来:“小兄弟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遇到水匪回不来了” “嗯没事” 含含糊糊应着,景妍苍白着脸回到房间,倒在床上闭上眼。 疲惫至极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奇怪的人。 他明明就是尉迟城,明明就没死不是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 岭南大营里。 帝王等了好几天都没女儿的消息,担心之余,他也听说水匪依旧在附近作怪。 甚至昨晚还烧了邱水湾的一大片芦苇,打劫了一只空船。 “果然可恶,不过这样零零星星的,大约也用不上太多兵将,瑞爱卿你觉得呢?” 瑞将军满头大汗。 “是老臣失察,请皇上降罪” “不用了”,赵元汲长叹口气,慢悠悠宣布一道旨意。 “既然五万兵马你都能失职,想来这么多兵在你手里也是浪费,这样吧,朕抽调一万精兵给你陪水匪慢慢磨,剩下的就交给小刘将军,你们二人分工合作,全力保卫岭南城安全” 商量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口吻。 瑞将军苦涩着只能答应。 此时有侍卫突然来报:“皇上,有公主的消息了” 赵元汲脸色一喜,瑞将军识趣退了下去。 …… “父皇,他没死,他真的没死,昨晚我亲眼看见了,求父皇救救他” 大帐里,景妍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大腿。 赵元汲脸色发黑。 “你说昨晚邱水湾是你?是你放的火?” 景妍摇摇头,迟疑着将真相说出来,半晌才小心翼翼认错。 “我知道太冒险,可我真没想到会遇到那帮人,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父皇,这也不能怪女儿” 小心翼翼讨好者,景妍不停解释她真的只是偶然遇到。 赵元汲长舒口气闭眼。 “是朕太惯着你了” “来人,把公主带下去,她病了,竟然开始说胡话,找军医给她看看” 景妍瞬间慌乱。 ”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不相信我,尉迟城他真的还活着,您得救他啊” 赵元汲痛心别过脸。 “他早就死了,别说胡话,刘将军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好好下去歇息两天,朕带你回家” 景妍哭得泪流满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手脚拼命挣扎却没什么用。 只能任由侍卫将她带下去。 …… 大帐恢复安静,赵元汲靠在椅背上闭目。 半晌又把刘将军传召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 “朕不能待太久,这两日就要回京,岭南城就交给你,如果再有水匪打劫渔船的事件,朕拿你是问” 刘将军有些懵,正不知怎么答。 帝王突然宣布了圣旨,说四万兵马都归在他麾下,让他保卫岭南城,暗中辅助瑞将军打击水匪。 “一日不清理干净,就一天不能善罢甘休,朕绝不会向吕宋认输” “皇上英明!” 小刘将军豪言壮志跪地,恨不得立刻立个军令状。 赵元汲很满意。 突然想起女儿的质疑,他坐直身体郑重其事又问了一遍。 “尉迟城那小子,当真自刎了?” 刘将军一愣,仔细回忆了那晚的情形,然后郑重其事点头。 “是自刎了,臣亲眼所见” “下去吧”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8章 你敢耍花招? 第738章你敢耍花招? 两日后,帝王携爱女回京。 低调不起眼的马车上,赵元汲闭目养神,景妍拘谨坐在一旁,眼角还挂着泪珠,刚哭过的样子。 “这件事……是父皇对不起你” 面对小女儿的泪珠,帝王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他没死” 景妍再次坚持:“就算父皇说一百遍,就算全天下说他死了,我也相信他没死” 赵元汲无奈:“刘将军亲眼所见必不会有假,何况依尉迟城的性子,你认为他会当俘虏与水匪沆瀣一气?” 这才是景妍最痛苦的。 的确和水匪相比,她宁愿尉迟城是死了,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与水匪沆瀣一气呢?” “万一他深藏不露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呢?父皇您得好好查查”,景妍眼巴巴爬在父皇面前一脸乞求。 “够了” 无情打断女儿,赵元汲严肃下来:“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少目前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尉迟城的命是命,别的将士的命也是爹生父母养,朕绝不能为所欲为” 颓然坐回原处,景妍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是啊,即便她是公主也从来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她靠在马车壁板上回想起她这可笑的一生。 自打出生,所有人都说她是尊贵的公主,后来成了尊贵的嫡公主,一举一动都要有规矩,成典范。 言行举止学识谈吐,甚至穿衣打扮,都要时刻想着自己的身份。 连遇到喜欢的人也因为身份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这公主的尊贵,真的有那么让人羡慕么? 哈哈,现在想来更像一场笑话? …… 接下来的路程景妍一言不发,该用膳就用膳,该睡觉就睡觉,该歇息就歇息。 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 似乎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可赵元汲知道女儿心里怕已经恨死自己。 终于回到京城,赵元汲亲自送女儿回了栖凤宫。 “尉迟城那小子确实没了,景妍有些回不过弯,你多看着她别让做傻事” “知道” 心里狠狠一痛,叶思娴将宝贝女儿安抚在怀里。 “放心吧,回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许再乱跑” “女儿明白” 景妍依然乖巧,像只受伤的小兽。 帝后二人叹了口气,一夜无话。 从那以后,偏院里时常看见景妍发呆的身影。 她哪儿也去不了,行动就有人跟着,吃的喝的用的,所有人极尽花样讨好她。 可小公主半分笑脸也无,每日说得最多的就是。 “他没死,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会来娶我” “是,公主说得对,您先乖乖把饭吃了,等尉迟将军回来见您” 音儿的话让小公主满意。 她点了点头接过饭食,味同嚼蜡塞进肚子里,继续趴在窗台上发呆。 八月,高昌国来信纳吉。 将近一年过去,六礼已经走了三礼,最晚明年惠昌公主就要出嫁。 加上八月还有中秋节要过,叶思娴和阚贵妃一人负责一项,忙得团团转。 原本清静的栖凤宫再也清静不起来。 来帮忙的妃嫔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脚步带风,各种账册布匹,器具摆件,要紧的不要紧的,全都要皇后亲自指示。 连景珠有时也被拉过去帮忙。 满世界的忙碌,铺天盖地喜庆的红,一切都让景妍感到无比陌生。 仿佛她与他们相隔了两个世界。 “音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出去避一避,我待得好难受啊?” “我明明给他寄了平安符,他明明也答应我最晚年底能回来,可他食言了,终究还是食言了” “公主这话已经说了一百遍了”,音儿习惯劝着。 “世上太多事不如意,就算尉迟将军真出了事,他一定不希望看见公主这么消沉” 音儿替主子擦了擦手,又递了块糕点过去:“您多吃点,尉迟将军回来看见也欣慰些” 只有提到尉迟将军,三公主才会多多少少吃些东西。 景妍接过糕点,恍恍惚惚半晌终究慢慢吃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宫里的人熬得憔悴,美人病病歪歪,过得磕磕绊绊。 而岭南则陷入僵局,战事如火如荼。 自打帝王把四万兵马交给刘云,水匪就再没得过半分便宜。 别说战船,连渔民几乎都见不到。 刘云似乎在岭南编织了一张无形大网,独眼试了好几回,连半点儿便宜也捞不着。 海上更是连一艘货船也没,这等于直接给水匪断了粮草。 “真特娘的狠!” 独眼无比暴躁,看优哉游哉的尉迟城就愈发不顺眼。 “你特娘的不能想想办法,你不是挺能耐么?” “当初我告诉你不要太嚣张,不要以为大景朝收拾不了你,是你自己不愿听的” 尉迟城慢悠悠整理身上的衣裳。 吕宋比岭南还要南,气候炎热,吕宋人皮肤黑个子矮,这些水匪的衣裳穿在尉迟城身上,就像穿了身儿小孩的衣裳。 这副滑稽的样子让独眼又想笑又嫉恨。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也没办法”,尉迟城摊手无奈。 见独眼要着急,尉迟城忙又道:“你要实在走投无路,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但不保证有用” “你说,有没有用老子自会判断” 尉迟城慢悠悠一笑,告诉他:“现在大景朝水军统领必定已经换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个叫刘云” “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行军布阵的本事是我教的,我最了解他,当然也能找到薄弱点” 独眼来了兴致,示意尉迟城继续说。 尉迟城果然说了几个刘云的缺点,且是独眼亲自吃了亏栽了跟头的。 “好家伙,你怎么不早说!” 独眼冷笑:“该不会还想着回去吧,有你这么个宝贝疙瘩,老子绝不会放你离开的” 尉迟城冷笑:“放不放我离开是你的事,能不能离开是我的事” “你敢耍花招?” 独眼龇牙咧嘴。 “你若不信大可现在就杀了我,反正当水匪也没意思,你们也走投无路了吧?” 一句话戳破独眼的嚣张,他龇牙咧嘴半天也只放出几句狠话,不敢真的动手。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39章 狡兔三窟 刘云的弱点尉迟城很清楚。 此人心思缜密、行军布局滴水不漏,是个守备良将,最大的弱点就是重守不重攻。 独眼每每撞上对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就绝讨不到一丁点儿好处,但如果主动出击,结局一定会不一样。 “我们可采用声东击西的法子,先调虎离山,再……” 尉迟城说完独眼大喜。 “好兄弟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儿若能成老子绝不会亏待你!” “不过……”,他话音一转,神色狐疑起来。 “我们若赢了有什么好处,进了他的包围圈还能出来?” 尉迟城眉眼一挑:“你若愿意继续挨饿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们包围圈里有粮食、战船,还有部分百姓没撤离,随便抢些什么出来就够弟兄们吃香喝辣的” 距离上次正经有收获已经过去数月,常年在海上漂着,船上的吃食的确不多。 如果灰溜溜回去吕宋,还不如杀了他。 思来想去,独眼觉得尉迟城的话挺有道理的,干脆咬牙跺脚。 “说干就干,老子足足四艘战船怕什么,大景朝还能把老子如何?” “有种!” 尉迟城由衷竖起大拇指。 一来他真的佩服独眼,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成功活下来成为汪洋大盗的? 二来他佩服岭南的水军,这么蠢的水匪也奈何不得,当真一群酒囊饭袋不是? …… 此时岭南军营。 送走帝王,瑞将军成了军营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不过和皇上在时相比他还是轻松不少,皇上给他留了一万人马,且没有再逼他短时间内消灭所有水匪。 如此瑞将军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布局,将水匪一网打尽。 正研究战术时,突然刘云来了,瑞将军脸色立时耷拉下来。 “你来做什么,来炫耀皇上更重视你?” 刘云赶忙拱手抱拳:“将军息怒,小的怎敢?皇上交给属下这些人马,为的也不过是百姓” 他谦卑一笑:“您知道的,皇上向来重视百姓,属下不过奉命行事,将军您就不一样了,军营里谁不知道,剿匪这重任还是只有您来挑” 一番恭维让瑞将军很受用,脸色也好起来。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本将军还有事要忙” 刘云拱手称是,这才说明来意,说水匪已经许久没露面,狗急了还会跳墙。 “接下来恐怕不会消停,属下请求和将军联手剿灭,若有异动必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届时希望您能施以援手” 刘云发誓自己已经摆足了姿态足够谦卑,可他还是等来瑞将军的暴跳如雷。 “什么意思?和你联手?!” “老子手里一万精兵强将,独自对付水匪已经足够,凭什么和你联手” 他拉下脸下逐客令:“刘将军还是好好带着兵马保卫百姓,剿匪之事不必你插手” 说完就要赶人。 刘云脸色紫胀:“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您误会了,我说的是万一水匪攻击我们……” “来人,送客!”,瑞将军背过手不愿再听一个字。 从大帐离开,刘云望着那恢弘无比的帅帐,心头不由一股讽刺。 ‘所谓资历年老的将军就是这样??他心胸究竟有多狭窄,居然连百姓也不管只顾着争那点儿名利?” “将军,回吧,他恐怕不会听的” 长叹口气,刘云离开。 事实证明,刘云的判断没错。 三日后的一个半夜,他正带兵巡逻沿海的几个村子,突然有属下来报说另一处海岸发现水匪的踪迹。 谷籎  “朝哪个方向来的?” “朝巴渔村方向去,那边几个村子百姓还没撤走,已经被咱们重兵保护起来,衣食尚且丰足” 刘云眯了眯眼,突然一个激灵。 “不好!” “快派兵过去,狗急了跳墙,他们穷凶极恶必然在打百姓的主意”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 自打岭南开始闹水匪,渔村的百姓苦不堪言,死的死逃的逃,有的整个村都空了。 巴渔村地处偏僻,百姓又在附近滩涂上养鱼种粮,一时舍不得离开,刘云知道后第一时间派兵保护起来。 这里算岭南最后一丝肥沃的地方。 “果然他们的嗅觉灵敏,说没有内鬼我怎么也不信了”,刘云咬牙。 “咱们要不要通知瑞将军?”,属下问。 刘云停下脚步想了片刻,还是无奈下令让属下去通报。 “听不听愿不愿来是他的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是!” 属下离开,刘云干脆骑马往巴渔村方向赶去。 …… 此时独眼站在战船高高的甲板上,眯着眼遥望对岸。 “他们果然开始调集兵力,可惜老子偏偏不去巴渔村,哈哈哈……” “尉迟兄弟当真是锦囊妙计,老子佩服佩服!” 尉迟城懒洋洋倚在栏杆上。 “那是自然,我对岭南也算颇有了解,除了巴渔村,富裕丰足的村子有的是,只要能撕开一道口子进去,咱们就能有大收获” “这才叫调虎离山,哈哈哈” 独眼大笑着拍尉迟城的肩膀。 “好样的兄弟,等干成这一票咱们全身而退,我带你回吕宋,到时候给你弄几个外邦妞儿玩玩儿怎么样?” “像你这样的人在我们吕宋,那就是英雄” 尉迟城:“……” 莫名想起景妍,心口突然一软一痛。 这丫头也不知听到消息没,很久没互相写信了,她万一听到什么风声不知会怎么伤心。 还是要速战速决。 水匪太可恶,要连根拔除才能永绝后患。 “对了”,尉迟城突然问。 “咱们除了这四个战船,另外还有多少弟兄在别处?” 独眼立刻警觉起来,目光迥然盯着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城一摊手:“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便不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的命都在你手里,如果怀疑你大可杀了我” 又是这一句,他明知道自己舍不得。 独眼咬牙切齿:“我手里就这么些兄弟,别处的你不必管,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露面的” “哦” 无所谓摇了摇头,尉迟城转头看向远处。 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震荡。 ‘果然此人狡猾,说他狡兔三窟绝不为过,对方究竟藏了多少窝多少人手,竟一个字也不愿吐露’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0章 身家性命都是机密 调虎离山之计很成功。 当刘云把大部队兵力调遣到巴渔村附近时,距离巴渔村十几里外的另一个隐蔽的村寨遭到袭击。 可惜这里守备薄弱,余下的兵力不足以保护附近所有的村,更不可能出去追。 水军们只得拼尽全力对抗,一场生死血战就这么拉开帷幕。 刘云事先早有交待。 如有突发状况要及时向瑞将军求救,他手中精兵良将一定会鼎力相助。 当晚也的确有人第一时间去报信,而张瑞兴…… 非但没有出兵,反倒将报信的传令兵赶了出去。 “将军白天日理万机,三更半夜还来相扰,你们是何居心?”,张瑞兴的狗腿子们趾高气昂。 “那十几个村子加起来有上百口人,吃喝粮食更是不计其数,刘将军急需支援,麻烦你再去通报一声” “不去不去,说了不去,你们刘将军不是挺能耐的,怎么这会儿巴巴找我们瑞将军的事?” “我们将军手下只有一万水军十几艘战船,还要保存实力打水匪呢” 护卫趾高气昂扭头离开,临走还不忘遣人将他轰出去。 传信的人无奈,只好速速离开。 ”都走了?” 张瑞兴穿着雪白的里衣,立在大帐里慢悠悠喝着热茶。 “将军放心,今晚若保不住那几个村子,皇上只会怪罪那刘云无能,和咱们是没关系的” 属下狗腿上前巴结,手里不停蓄着茶水。 “这是自然,皇上临走把老子手里四万兵马给了他,这么多人总不会连百姓都保不住吧?咱们就静观其变” 张瑞兴目光迥然盯着外面的月色,眼里的野心昭然若揭。 ‘若论大景朝的水战之师,谁也别想超过我张瑞兴’ …… 水匪们的抢劫路其实并不顺利。 且不说仅剩的水军一个个都是硬骨头,拼死抵抗,四艘战船早早就被包围起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突围。 单说刘云也不是草包。 接到消息立刻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领着大部队杀过来。 独眼带人正抢劫的时候被刘云逮了正着。 一方是满腔热血少年勇猛将军,一方是老奸巨猾的水匪,两边谁也不甘输给对方。 干脆大刀阔斧在漆黑的海面上打起来。 一时间海面上箭雨森森,枪林密布,伴随着刀剑的火花、人的惨叫以及时不时有人落水声,场面一片混乱。 尉迟城蒙起面佯装打斗,跟着几个大景朝水兵边打边冲入刘云身边。 趁所有人不注意往刘云口中喂了一团纸条。 “混蛋,是谁?” 刘云大怒转过头,猛地一看他以为自己眼花。 正要破口大骂,对方突然拉下漆黑的蒙面,冲他使了个眼色。 那一瞬间他鼻子泛酸如遭雷击。 “尉……尉……是你!” “看招,老子今天要你性命!”,尉迟城迅速蒙起脸,作势和刘云打斗。 反应过来的刘将军迅速收起纸条,两人做戏似的大战三百回合。 也有流血和受伤,伤的却不是要紧部位。 最后的最后。 刘云佯装失败被下属抬了回去。 独眼旗开得胜,带着弟兄就附近的两个村子洗劫一空,四艘战船塞了满满的渔获粮食,水匪们满载而归。 谷枳  一场黑恶的战事以水匪的胜利结局。 …… 简陋的大营里,刘云打发走所有军医和随从,小心翼翼打开半湿的纸团子。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 ‘不必惊慌,不出半月必定物归原主,我会随时与你联系’ “是他,尉迟将军果然没死” 刘云热泪盈眶,略略一想就知道尉迟将军的意图。 水匪绝不止这四艘战船的人,他们藏在各处的都有据点。 这四船的粮草物资就是诱饵,他要把所有藏在暗处的水匪全都翻出来,挨个儿打击。 “好主意,果然不亏是尉迟将军,那样的境遇都能活下来,实在高明” 刘将军几乎要跳起来。 此时另一处大营里,瑞将军同样得意。 “又细洗劫了几个村子,刘云可越来越会办差了,不知道皇上得知可会后悔?” 心腹属下其实有些担忧:“可是将军,皇上会不会怪罪咱们按兵不动,不联手打击水匪?” “皇上专门下旨把全岭南的百姓交给刘将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出兵不及时,并不是没有出兵” 他淡淡指着外面两艘小破船。 “再说了,咱们昨天不是也捣毁了两个土匪的窝点?” 这是皇上走后他唯一的战功,当然要好好炫耀一番。 心腹想想也是,又挂上谄媚的笑容:“将军高明,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罢免刘云,最厉害的水师还是咱们” “那是自然,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功劳” …… 独眼发誓,这是他当水匪以来最快活的一次。 “几个村子就这么肥,可见大景朝还是富庶,我们吕宋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地方?” “这下可够所以弟兄好好过个肥年” 情不自禁他说漏了嘴。 尉迟城淡淡挑眉:“究竟有多少弟兄,这么点儿东西都能吃到过年?” 独眼见他若无其事,也就稍稍放心,干脆夸口起来。 “你懂什么?” “我们水匪帮的人多得是,大家各凭本事,只有最落魄的人才会受人接济” “老子再不开张就要受人接济了,这下最好,老子能去接济别人了哈哈哈” 尉迟城沉默半晌,突然开口。 “不打算让我见见世面?你若不放心可以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海上的日子太无聊,我待得全身都要长毛了” 独眼本就一根筋,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蒙着眼睛可不行,你得套个麻袋,老子的身家性命都是机密” 尉迟城坦然一笑:“都可以,我真的只是好奇” 独眼说话算话,次日他就安排人把三艘战船的粮食收拾出来要运走。 临行前,他和一帮心腹再次检查了尉迟城身上的麻袋。 “不错,密不透风的,委屈你的兄弟,等到地方我好好罚酒几杯向你赔罪” “那就好,不过你不能把我扔在船舱,我晕船又缺氧,会憋死的” 独眼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让人将他抬到甲板上。 “你毛病不少”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1章 今晚就出发 凭借着高超的记忆和敏锐的嗅觉听觉,尉迟城发现了各路水匪的踪迹。 他们有的蜗居在某个岛上,有的就隐藏在岭南沿海的山里,更有多数藏在吕宋。 平日扮演纯良的老百姓,一旦缺粮少吃就会开船漂洋过海来作孽。 大大小小一共十几帮,加起来足有上千人。 “怪不得岭南那帮官员奈何不得,藏这么深找都无处找” 尉迟城边吃干粮边听着海浪的声音。 独眼一路坐在他身边,美其名曰陪着他,实则监视。 “兄弟再忍忍,等下了船老子好好向你赔罪” 尉迟城冷哼一声:“横竖也过了七八天,赔罪不赔罪的也没什么必要了” “哎兄弟不要这样说,我也是无奈” “马上,咱们马上就下船了” 独眼心虚着讨好,再怎么说尉迟城也算有本事的人,这几船粮食全是拜他所赐。 这几天蒙着麻袋也是老老实实,没耍心眼。 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歉意。 “那就好,再来几天我一双眼就要瞎了”,尉迟城不耐烦。 说话的间隙,他再次记下此时的风向和阳光位置。 吕宋很快到达。 下船时,卸下麻袋的尉迟城被恭恭敬敬迎入一座山寨。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这么个臭名昭著的国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山,山上密密麻麻生着丛林,看不见路更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 比岭南的深山老林还要茂密原始。 “这就是老子的家,以后你就是我独眼的好兄弟,走走走……” 独眼高兴介绍着。 尉迟城不动声色跟上前,一路上摸摸这个树,看看那株植物,像极了陌生人第一次来好奇的模样。 当晚,水匪们在山寨里举办热热闹闹的庆功宴。 野蛮的吃食,野蛮的打扮,大景朝百姓辛辛苦苦晒的鱼干种的粮食,就这样一点一滴被糟蹋。 喝着说不清是甜是咸的树汁,尉迟城细细观察这一切,趁人不注意外出小解的时候,往天上发射一枚信号弹。 话说刘云这里。 当他得知尉迟将军没死,就一直派人在茫茫大海上搜寻着。 可惜很快被水匪甩掉,他只能按照最笨的方法等在吕宋国。 吕宋国水匪猖獗,国君和百姓从上到下都透着股野蛮,以烧杀抢掠为生。 他扮作吕宋人的模样,每天驾驶船只游荡在附近的各个岛屿。 七八天过去丝毫没有收获。 就在他即将放弃时,突然有属下来报,说在吕宋国某处山林里发现几枚信号弹。 “两个时辰前发现一个,一个时辰前又发现一个,往西北方向去了” “快追!” 刘云义不容辞。 …… 大景朝渔村被抢掠八天后,小将军刘云终于和尉迟城取得联系。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得多。 尉迟城前前后后花了四五天时间,将各路水匪的位置竭尽详细告诉了刘云。 刘云则根据这些信息,一个接一个找到海上各个岛屿上盘踞着的水匪。 里应外合,两人将大部分水匪的下落摸了个一清二楚。 接下来……刘云手里的四万兵马派上了用场,结果也就显而易见。 谷潉  这日,独眼正搂着美人喝酒睡觉。 突然属下冲进来说大事不好,海上的兄弟帮突遭袭击,成千上万的大景朝水军涌入,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都…… “全都怎么了,你特娘的说话利索点儿!” 一把踹开美人,独眼暴跳如雷。 “全都一举歼灭,粮食、金银、布匹、渔获,所有从大景朝抢来的东西全都没了,连岛都烧了” 独眼:“……” 内心骤然掀起滔天巨浪。 独眼压下心慌,大步走到隔壁尉迟城的房间,将他从床上拉下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是不是你?!” 醉醺醺的尉迟城整个人都是懵的,傻笑着揉了揉被踹疼的大腿,眯着眼重新爬上床搂着美人,稀里糊涂念叨。 “是我,你就是我的心肝肉,想不到这里还有你们这样的妙人,真叫人大开眼界” 一副沉迷声色无法自拔的糊涂模样。 独眼别过头没眼看,心里怒火消停不少: “应该不是他,这小子一路老老实实,头上的麻袋一刻也没摘下来” 下属有些欲言又止,可眼前的场面大家亲眼所见,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独眼带人离开后,尉迟城嫌恶转过身,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果然没看走眼,小刘将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比那个张瑞兴可厉害多了’ 他优哉游哉又灌下几杯酒,顺便给床上几个吕宋美人又喂了些蒙汗药,这才放心重新躺下。 …… 白天黑夜轮转,不足六天,刘云已陆陆续续捆了数百人的水匪上岸。 消息传出,张瑞兴第一个就不服气。 “哼!就凭他?” “他抓的那些人都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说不定从哪儿弄出来冒充的,为的是到皇上面前要邀功” 心腹属下想了想,又上前。 “听说这半个月,刘将军一直带人在海上搜寻,或许不是假的,将军还是早做准备才好,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你说得不错” 瑞将军眯着眼捋着胡子仿佛在思考什么。 此时刘云这里。 按照尉迟将军给的位置,他前前后后抓了几百名水匪,痛快利索找回百姓的东西。 可最大的问题是,尉迟将军怎么办? “大部分的水匪在吕宋,若我贸然领兵,将军身份必然暴露,到时他性命不保” 几个心腹属下也面面相觑,一致决定不能弃尉迟将军不顾。 “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瑞将军来帮忙,或许我二人联手能将尉迟将军救出来也不一定” 思来想去,刘云决定再次拜访瑞将军。 几个属下其实是犹豫的。 “瑞将军心胸狭隘,他未必肯帮着您,何况他手里只有一万人马,咱们真能指望得上?” 刘云想了想还是摇头否认。 “皇上御赐给他的一万人马就是让他杀匪,而咱们的人却不能乱动,要保护百姓的安危” “瑞将军毕竟是老将,对上吕宋时必定会以大局为重,你们不必劝,我今晚就出发” “是!” 属下们无奈,只得前前后后去给将军预备船只。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2章 大获全胜 张瑞兴难得热情招待了刘云,且热情大度答应了他的要求。 “小将军能耐啊,果然让你找到证据” “这下咱们再对吕宋出兵可就有由头了,连吕宋国君也不能说什么” “是!”,刘云客气,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岭南拉了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总算快要结束,百姓安居乐业的日子总算快到。 他总算没辜负皇上的重用。 此时的他没看见张瑞兴眼里的狡猾,更预料不到接下来的一场战役会有多么恶劣。 …… 景顺二十一年十月。 驻守在大景朝岭南城的五万水军齐刷刷出兵,压境吕宋国,名曰打击水匪。 他们手里大把大把的证据,还押着几十名要犯俘虏。 吕宋国君理亏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装瞎看不见。 不到一天时间,瑞将军率大军成功上岸,攻到了独眼所在的山寨附近。 大军压境,黑压压的士兵将山寨所有门路全都堵死。 他们踩着树枝树干,一寸一寸搜寻着,只要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尽数找到老巢。 独眼急得火烧眉毛。 “怎么办?尉迟城你特娘的倒是想想办法?” “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子藏这么深也能被找到?” 他目光再次盯上尉迟城,一拳狠狠揍了过去。 “就是你,老子早就该想到的,自打你来老子就没好事,海上的兄弟遭了殃,现在轮到老子了,你良心何在?” 独眼咬牙切齿提着尉迟城的领子。 尉迟城愣怔片刻,死咬牙不肯认:“说话要讲证据,你一路都看着我你最清楚,我什么都没做!” 他毫不示弱眼神坚定,让独眼再次怀疑。 “是不是你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打你来老子就开始遭殃!” 他提着尉迟城的领子恶狠狠:“现在立刻马上想办法,否则老子就是死也拉你当个垫背的” 尉迟城当然不愿意死,但他也绝不会放过独眼。 半个时辰后。 尉迟城登上山顶,看见黑压压的大景朝士兵正沿着丛林往这里走来。 一直深藏不露的人终于露出冷笑。 “很好,看来一切都要有个了结” 领兵在前的是张瑞兴。 他专门下令让刘云殿后自己冲锋在前,自然是有算盘。 眼瞅着水匪的山寨近在眼前,他特意叮嘱属下。 “待会儿一切听本将命令,谁人的都不许听,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心腹属下有些愣住。 “将军是想……”,做了个杀戮的动作。 瑞将军眯着眼冷笑:“岭南一战我必须拿下,只有我能拿下,功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激动揪起属下的领子。 “如果这一战胜了我就能得封军侯,从此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我的子孙后代也不用提着脑袋上战场挣命” “皇上向来看中有本事的人,我辛苦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心腹属下从未见过瑞将军这样,吓得手脚发抖。 “如果记住了就滚!” “那两个小兔崽子,一个都不能活!” …… 山寨攻破了。 尉迟城再也不用伪装,第一时间上前换上大景朝将军的铠甲,提剑直指独眼。 谷各  “尉迟城,我早知道是你!” 独眼跪在地上,身上混合着泥土和枯草,眼角恨得血红。 “知道就好,我也早就说过放不放我走是你的事,能不能走得了是我的本事” 他冷冷一笑,看向身边的瑞将军。 “将军能否把此人交给我,他是关键人物,嘴里还有许多没吐出来的东西,我需要好好审一审” “可以!” 瑞将军皮笑肉不笑。 “尉迟将军拼死送信出去可算立了大功,本将岂会连这点儿小小的要求都不允?” 尉迟城没多想,命人将独眼捆得严严实实带下去,自己也跟着转身。 可刚走两步就觉得后肩处一阵冷冽闪过。 下意识躲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猛缩。 “为什么?” 瑞将军居高临下走上前,满意看着稳稳插在尉迟城后心处的冷箭。 “因为你才十八岁,你不配!” 瑞将军哈哈大笑着。 尉迟城只觉得痛心,昏迷前只看见瑞将军突然转了脸色,大叫着让人传军医。 “我们的人误伤了尉迟将军,快传军医过来” 再往后的所有事,尉迟城一概不记得。 …… 岭南剿匪大获全胜。 消息传到京城,帝王龙心大悦,提笔写下第一封嘉奖令。 同时他还收到瑞将军亲笔上书请罪的折子,意思很简短:臣有罪,剿匪过程中误伤了尉迟将军,伤势很重生死未卜。 赵元汲拎着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痛。 最后无奈将折子放到一边,吩咐冯安怀。 “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太医,快马加鞭赶到岭南,务必尽全力医治” 冯安怀垂首应是。 景顺二十一年十一月。 张瑞兴将军凯旋归朝,帝王亲在朱雀门迎接将士。 同月,头功的张瑞兴将军被加封为二品军侯,在京城赐宅邸,赐金银布帛、赐良田千顷。 同时刘云将军立下二等功,被封为四品骁骑将军,赐食邑百户,赐良田百顷。 一时间京城里各处喜气洋洋,比千里之外的岭南还要热闹。 花团锦簇之下,无人记得生死未卜被抬回京城的尉迟城,更无人提起他潜在水匪中将近一个月,为大军提供的重要情报。 最重要的是,头功本来应该是他的。 庆功宴在安泰殿举办,皇后亲自主持,帝王亲自奖赏。 张瑞兴一杯又一杯谢恩酒下肚,脸上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刘云勉强笑了半晌实在食不下咽。 好容易挨到宴会结束,他逃也似的离开。 张瑞兴从后背追上来,冷不丁拍着他的肩膀:“本军侯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阴森一笑。 “可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不但我要倒霉,你的一切也没了” “皇上会全部收回,你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锦上添花” 刘云哑口无言。 张瑞兴继续道:“也许你会觉得本侯无情,以后你就懂了,人在官场就是这么无奈” “走吧,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尉迟将军” 他又拍了拍刘云的肩膀,两人并肩往宫外走去。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3章 我要和他定亲 尉迟城的府邸并不大,位置也偏远。 张瑞兴和刘云二人花团锦簇出宫,驾马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下人热情相迎,两人顺利进入内室,见到昏迷不醒的尉迟城。 闻着满室的药味,张瑞兴皱眉坐在床边长吁短叹。 “是个英勇无敌的好苗子,如果不是这茬事,想必现在赤金繁华的就是你”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皇上有意招尉迟将军为驸马。 此次岭南之战皇上接二连三派出各路将军,不就为了让尉迟将军获得军功? 可皇上忘了大景朝已经太平二十几年,文治武功早已不对等,早年军功赫赫的大将军们也早已被边缘化,何况自己区区一水军? 缺战功的人太多了。 狼多肉少,那最后谁吃到肉就要各凭本事。 “说到底还是你太年轻了” 张瑞兴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望着昏迷不醒的人。 刘云浑身不适不由别过头,藏在袖中的拳头不由自主捏在一起。 此时太医过来换药。 屋内重新来来往往,药气比原先更浓。 两人不好在待下去,放下礼物起身离开。 临分别前张瑞兴再次阴阳怪气提醒刘云。 “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宫里 尉迟城回来的消息还是没能瞒得住景妍。 小姑娘伤心欲绝又喜极而泣,跪在母后的脚下痛哭流涕哀求着要出宫见一面。 “我就知道他没死,母后他真的没死” “您让我出宫见一见,我就看他一眼就好” 叶思娴其实很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 “早去早回,低调些,满京城都盯着尉迟府,万一暴露对你的声誉不好” “声誉声誉,他都要不在了我要声誉做什么?!” 小姑娘有些崩溃,泪流满面瞪着母后。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像滔滔洪水奔流出来,再也无法控制。 望着受伤小兽般的女儿,叶思娴没再说话,只冷冷道了一句。 “去吧” …… 从正殿出来,景妍再也顾不得什么,换了身常服大步离开。 距离宫门下钥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她必须得抓紧。 望着妹妹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景珠走进正殿安抚母后。 “景妍她……” “珠儿,我突然有种预感”,叶思娴扶额呆呆望着大女儿。 “你妹妹怕是留不住了,不管尉迟城最后结局怎样,你妹妹的心怕是……” “景妍她外柔内刚向来是个痴情人,不过母后也放心,她会想明白的” 景珠难得成熟起来,有模有样安抚着母后。 将大女儿抱在怀里,叶思娴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母后放心,您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 尉迟府里一对有情人哭成了泪人。 景妍抓着太医问了又问,又趁着换药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 得知尉迟城到现在仍旧命悬一线,小公主赤红着眼起身,猩红望着一帮太医。 “如果你们救不活他,本公主要你们陪葬!” “就算父皇饶了你们本公主也绝不放过!” 谷唲  似乎听惯了这样的威胁,太医们面无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 “公主息怒,老臣定会全力诊治,可尉迟将军伤在要害,即便尽力也未必能保住性命,一切还要看天意” “天意?”,怡安冷笑。 “本公主不管那么多,不管他是死是伤是残,我都认定了这个人,他是我的驸马” “得罪了我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公主拂袖而去,几名太医无奈摇头,彼此感叹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 从宫外回来天色已晚,怡安去了御书房。 此时赵元汲刚批完折子准备用晚膳,见女儿过来他下意识一愣。 “怎么这时候过来,你母后呢?” “父皇,女儿要和尉迟城定亲” 直直立在御案前,小公主一脸坚定,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 而赵元汲已被雷得外焦里嫩。 “胡闹,你还不到十二岁定什么亲,以后不许说这话,你母后听到会多伤心” “可我马上就到了” “惠昌公主不是也在议亲么?我们差不多大我怎么就不行?”,景妍倔强。 “民间有冲喜的说法,说将死之人如果遇到喜事说不定会回转回来,父皇,他快死了” 景妍泪如雨下跪倒在父亲身边。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父皇您是知道的他原本可以不去冒险,都是为了我” “我怎么忍心” 赵元汲当然知道,也的确心有愧疚。 可帝王的愧疚只是愧疚,他绝不可能把女儿撘给一个将死之人。 “不行,你死了这条心” “朕只能答应你给他最好的太医,如果他能挺过来朕会嘉奖他军功,会为你们赐婚” “可如果他醒不过来,那就说明他不配,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元汲丝毫不让步。 任凭女儿怎样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无奈至极的景妍失魂落魄跪在地上,半晌才由冯安怀亲自扶起。 “哎呦公主,您又何必为难皇上,您可是大景朝的嫡公主,是皇上皇后的心头肉啊” 略略一苦笑,景妍深吸口气站直身体,定定望着父亲。 “那女儿想去奉先庵菩萨面前为尉迟城祈福,这总可以吧?” “这宫里我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到了那儿抄抄经书清静清静,也算有些助益,父皇觉得呢?” 赵元汲松了口气,当即答应女儿。 “就这么办,去告诉你母后,什么时候想去就直接去” 与嫁人定亲这种疯狂的举动相比,去寺院祈福显然容易接受。 “多谢父皇” 从御书房出来,景妍心静许多,步伐稳定面容沉静。 她没告诉任何人的事。 如果尉迟城能醒过来,她就是去祈福,如果醒不过来她就再也不回来。 奉先庵是皇家寺院,里面都是皇祖父和太祖父的妃嫔,受皇家供养不接外界香火,消息也基本不流通。 只要有心想保密还是不难的,也不算给皇室丢了脸。 思来想去,景妍都觉得这是一条最适合她的路。 回到栖凤宫,景珠急急走上前拉过她。 “你去哪儿了,还不快去看看母后,你今天这么一闹母后心里不舒服呢” “好,我这就去” 景妍淡淡一笑,抬脚走向正殿。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4章 景妍命太苦 “什么?你要去奉先庵祈福?”,叶思娴和景珠双双睁大眼。 “是,父皇已经答应,说我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由母后安排” “我去那儿抄抄经卷诵诵经书,也算静静心,母后您觉得呢?” 小女儿规规矩矩跪在地上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笑着乞求。 叶思娴怎么都觉得事情不对劲。 可究竟哪儿不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倒是景珠狐疑望着妹妹,心里嘀咕着这丫头不会要出家吧。 景妍给了姐姐一个祈求的眼神,示意她为自己说两句。 可景珠几番张口都不知说什么。 最后叶思娴还是答应了。 “不能去太久,不如先去半个月看能不能适应,那里太苦了你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 “是,多谢母后”,景妍笑着叩首。 …… 回到偏院斥退下人,景珠严肃盯着妹妹沉寂的脸。 “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想出家?” “是又如何?你也看到了,我被公主这个枷锁拖累成什么样?”,她讽刺一笑。 “我连去照顾他一两天都不能够,我算什么心上人?” “有时候我真羡慕民间的姑娘们,她们受苦受累但也日子踏实,想去哪儿去哪儿,夫唱妇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养几个孩子煮一锅饭,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景珠不以为然扁扁嘴。 “我不喜欢,嫁个没本事的男人,随便是谁都能来踩一脚,到那时饭都吃不饱有什么好羡慕的” 景妍难得哭笑不得。 “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姐姐嫁个有本事的大英雄” 景珠调侃回去:“你口口声声说要寻个普通男人,我看尉迟城一点儿也不普通,他才是个大英雄” 姐妹俩难得说说知心话。 当夜两人干脆挤在一张床上。 一言一语的亲密之间,谁也不愿提马上到来的分离。 最后临睡前,景珠迷迷糊糊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景珠沉默下来,心里一阵阵堵的难受,半晌才吸了吸鼻子。 “有什么要交待的,别客气,我都替你办了,算我这个当姐的欠你的” 景妍微微一笑:“有空帮我去看看他,告诉他我就在奉先庵,等他来接我回家” “你真狠” 几句话出口,姐妹俩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 岭南之事暂且结束,京城很快又有了新话题。 有说吕宋不服气,想派人挑衅。 有说吕宋害怕大景朝的君威,明着不敢动弹暗地里要找人暗算的。 赵元汲并未放在心上。 只派了小将刘云继续镇守,命其如有异动尽快来报。 张瑞兴则很得意。 已经封了二品军侯的人不必再风里来雨里去上战场,且在京城有了府邸。 他终于也可以和别的武将一起临朝听政,一起商讨国事,一起上下朝。 谷俹  他是二品军侯,没人会再给他脸色,子孙也会得到恩荫。 文武大臣看着每日神采奕奕的瑞将军,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狐疑的。 “难道功劳全是他的?我怎么听说是尉迟将军深入水匪获得的情报啊” “是啊,这人怎么只字未提,他还真敢把功劳都揽下来啊” “可不是,皇上也不怀疑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尉迟将军受伤时只有瑞将军在身边” “哎不可说不可说,这种事儿不能乱说” 大臣们每日念念叨叨,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日子终究一天天临近年关。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今年比往年还要好,尤其岭南的百姓。 赵元汲从户部拨银千万两用于鼓励百姓回流。 凡重新归家者皆有赏银,愿意盖房子者朝廷还补贴一半,这样的好事迅速传遍天下。 流落在外地的岭南难民迅速回乡。 到景顺二十二年三月,岭南百姓基本已没多少流落在外。 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岭南城,刘云心头感慨。 “若尉迟将军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会有多高兴” “将军他才是最应该功成名就的那个” …… 说起尉迟城,他的身体并未好转。 从旧年到新的一年,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他的伤势反反复复一直原地踏步。 原本精壮结实的小伙子变得瘦弱苍白,全身的肌肉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这还是有人日夜不停按揉的情况。 景珠每每替妹妹来看他,一次比一次不忍相看。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尉迟城你再不醒,我就要失去妹妹了” “尉迟城你这个混蛋,你现在醒来还不晚,我父皇说你的功劳都还给你留着呢,你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说来说去半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 渐渐的,景珠来时也不多说话,常常坐一会儿就走。 有时看着丫鬟给他喂药,有时看太医诊脉换药,有时看他的小厮替他按摩。 景珠唯一能做的就是重赏这些人。 “好好伺候着,醒了你们都是功臣,本公主和尉迟将军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底下人谨慎应着,一个两个恭恭敬敬,谁也不敢怠慢。 从尉迟府出来,景珠往往会再去一趟奉先庵。 几个月以来这条路没人比她熟悉。 坐在马车上小公主苦涩笑着:“我是万万没想到,最熟悉的一条路不是去赌场,不是去花鸟市,也不是去东市,居然是去寺院” “公主也是心疼妹妹”,浮萍淡淡安慰。 “这些天为了三公主的事,您自个儿的事连提也不提了,那夏公子……” “算了吧”,景珠兴趣寥寥。 “看见景妍这样我什么心思都没,什么夏不夏的随他去吧,本来我这辈子也不准备嫁人的,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了” 其实她对夏于淳印象挺好,夏夫人也明理。 这样的如意郎君不知多少大家闺秀盯着,可景珠就是提不起兴趣。 “我若这个时候离开和情郎卿卿我我,我成什么人了?” “景妍命太苦,我想多陪陪她,一两年也行,三五年也行,我就想陪着她” 想起上次去,妹妹眼瞅着已经瘦了一大圈。 脸上粉嘟嘟的婴儿肥都没了,两眼无神面容憔悴,换身儿衣裳真成个小尼姑了。 景珠忍不住心塞落泪。 。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5章 有个人要救 第745章有个人要救 转眼又到夏天。 五六月的天气京城热得不行,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每一处房屋瓦舍,连奉先庵也不例外。 景妍一大早起来和往常一样跪在佛前,才念了半卷佛经就眼前一黑中暑晕倒了过去。 幸亏音儿眼疾手快才没摔伤。 之后请太医问药煮药休养,足足闹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件事不要告诉母后”,景妍苍白着脸捧着药碗。 音儿有些踟蹰,半晌还是咬唇:“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几个太医当天回去就禀报,奴婢没用,拦也拦不住” 景妍一愣,缓缓一笑:“罢了,那就这样吧” 她捧着药碗一饮而尽,歪在床榻上继续捧起佛经诵读起来。 瘦弱苍白的小姑娘坚信,只要自己心诚就一定能感动佛祖,尉迟城就一定能醒过来。 “公主您不能再这么下去,好好的身子被折腾成什么样?” “就算尉迟将军醒来,您二位一个病怏怏,另一个也瘦弱弱,怎么能成?将军他还指着公主您去照拂” 眼瞅着公主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景妍却淡淡一笑:“那也等他先醒过来再说……”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威严的声音进来。 “你若一直这样下去,本宫不妨直接处死他,长痛不如短痛,你也不必跑到这儿来折磨自己” 景妍脸色一变连忙下床,对着赶来的华衣妇人恭恭敬敬。 “母后,您怎么来了?” 叶思娴缓缓进门亲手扶起女儿,脸上的威严丝毫不减。 “我女儿在这儿我不能来?” “亏得你还肯唤我一声母后,而不是什么施主” “否则我真当你出家了再也不肯回去” 景妍被重新扶回床上,歪在柔软的大靠枕上无力苦笑。 “母后恕罪,都是女儿不孝,可深宫压抑女儿实在喘不过气,只能来这里躲躲” 打发音儿去守着门,叶思娴捋着女儿的头发说知心话。 “你待在这儿不回去可以,可我听你姐姐说你又折腾自己,这就不对” “你若再这样下去,就算母后不忍下手,你父皇也绝不会再由着尉迟城活下去” “到那时你是真跟他去还是活着,我们做父母的总也不纠结了” 这样钝刀子割肉谁受得了,好端端的女儿硬生生折磨成这样。 “不要!”,景妍提上一口气,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他做点儿什么,母后,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他若不醒我这辈子也活不成,母后” 女儿杜鹃啼血似的一声声哀叫,刺得人心里滴血。 叶思娴别过脸心里哀叹半晌。 “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你今年才十二岁,你姐姐也才十四,小小孩子家哪儿那么多生啊死的” 景妍委屈地直掉泪,叶思娴也不好再继续逼迫。 母女俩转了话题,说了会儿庵里的生活,又说惠昌公主的大婚事宜。 临走,叶思娴郑重其事告诉女儿。 “好好照顾自己,下一次若还这样,尉迟城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是,女儿知道” 景妍咬着唇,心里怯怯然。 回到宫中,叶思娴想了想还是去了御书房。 彼时赵元汲刚刚见过大臣,正准备再批几道折子。 “你怎么来了?” 他撂下折子起身亲迎。 叶思娴顺势挽上丈夫的手臂坐在御案旁,皱眉忧心将白天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景妍那孩子打小比珠儿省心得多,可现在珠儿倒成了省心的,她倒是……” 赵元汲果然也皱了眉。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知道对方都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赵元汲起身淡淡。 “就到年底,若他还是醒不过来,也该做个了断了” “朕不会亏待他,会昭告天下他的功劳,会为他追封” 一切世间的荣耀他都可以给,唯独心爱的女儿不行。 叶思娴眯着眼颔首,显然也是认同。 为母则刚,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她一个母亲也是会动杀心的。 门外忽然一声响动。 “谁?!”帝王一阵警觉。 冯安怀笑着来报,说是屋顶的一只黑猫采了瓦片,已经逃走了,皇上不必忧心。 帝后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临走,叶思娴再次叮嘱赵元汲:“这事不能被景珠知道” “放心吧,朕都有分寸” 然而景珠还是知道了。 小姑娘一路从御书房跑回自己房间,关起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父皇母后居然要……要杀了尉迟城?” “公主您小声点”,浮萍上前捂嘴巴。 景珠憋得直翻白眼儿,把她的手打开。 “可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父皇母后居然那么狠心,他可是尉迟城啊” 那个威风凛凛,为皇室立下赫赫战功的人。 那个勤勤恳恳,几年如一日在宫里巡逻,敢肉身相博,甚至抵出自己性命的人。 那个曾经肯豁出命去救她们的人。 “可她威胁到了三公主的命”,浮萍一语道破重点。 景珠不说话了,是了,妹妹的命也是命。 次日一早,景珠又借口去看尉迟城,出了宫直奔奉先庵。 气喘吁吁的小公主呼来不及休息,把昨晚听到的一股脑告诉妹妹。 却不想景妍苦涩一笑,说她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 “我不好好活着,他们就容不下尉迟城,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景妍拼命咽下一口粥,强忍着没呕出来。 “所以我得好好活着” 景珠叹了口气,看了看桌上的药碗粥碗,看着妹妹一口一口往下咽,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切都好端端的不是么?” 景妍苦涩,却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她不能恨也不能怨。 …… 从庵里出来正是下朝的时间。 景珠丢了魂似的走在大街上,万万没想到居然遇到夏于淳。 他恭恭敬敬上前,客客气气见礼。 “公主这是怎么了?” 景珠恍惚间下意识问他:“你有办法吗?你有什么办法找什么名医吗?” “公主哪里不舒服?” “是有个人要救” 景珠直愣愣且坚定,这件事她绝不能不管。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6章 那就道个别吧 第746章那就道个别吧 见景珠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眼神都直愣愣的。 夏于淳将她带到一间茶馆。 两人清清静静坐下,他慢慢安抚她的情绪,缓缓问她事情的具体。 景珠脸色总算恢复正常。 小姑娘终于释放出内心的崩溃压抑,眼眶狠狠红了好几回。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最是无情帝王家” “原来在父皇母后眼里,人命是不算什么的,他们掌握着生杀大权,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笑我以前居然还觉得,我父皇母后跟所有人不一样,尤其跟传说中残暴的皇祖父更不一样” “可我终究是多想了” 这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死罪,哪怕公主也讨不了什么好。 夏于淳严肃起身将雅间附近查看一遍,确信无人听到才重新回来。 “公主这话说完就忘了吧” “你想找民间的名医我可以帮你,但仅仅用于救死扶伤,别的恕我什么都不能管” 他犹豫着还是将自己撇了出去。 景珠冷冷一笑:“不然呢,我又不是找人下毒,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于淳犹豫几番还是说出真相。 “不瞒公主,当初岭南之事是张瑞兴将军领了头功,他现在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视,满朝文武谁若得罪了他就等于自寻死路” “我夏家也算武将,其中利害说不清,总之这时候谁沾染上尉迟将军,谁就等于触瑞将军的霉头” “呵!”,景珠冷笑一声。 怪不得提起尉迟城父皇一直淡淡的,原来瑞将军才是头功。 不管尉迟城在岭南有没有功劳,他现在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就绝不会有人替他说一句话。 眼前这个所谓的夏家也不例外。 “你放心”,景珠冷冷一笑:“你只需要找几个大夫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夏于淳有些愧疚,但依旧坦荡。 夏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夏家,大丈夫坦荡直言光明磊落,宁可直言也绝不搞虚假做作。 景珠抿了口香茶长舒口气。 “不过你这样直截了当也算好,总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强多了” 夏于淳颔首:“不敢当,大夫的事我一定尽力” “那就好” 临走前,景珠不情不愿扔给他一块令牌。 “有什么消息直接叫人递信给我,这是我自己的腰牌,不要弄错了” 夏于淳双手接过,恭敬送走公主。 …… 思想成熟举止沉稳的夏于淳,向来被家族给予厚望的夏家嫡子,举止有度,向来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 这次却出了例外。 他居然开始佩服公主的为人。 原来景珠也不是不通事理的天之骄女,原来她的骄纵都只是表象,实则内心柔软单纯。 一身白衣的夏公子立在街边,久久回不过神。 夏于淳办事还是沉稳靠谱。 分别后的第三天,他就传消息说已经寻了两个民间名医,都是擅长大伤不愈重伤昏迷的圣手。 高兴之余,景珠第一时间兴冲冲出宫。 两人约好在尉迟府碰面,带着两个民间大夫给尉迟城诊治。 “怎么样?还有救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景珠兴致勃勃。 两个须发花白的大夫仔细查看伤口后,一个两个摇头。 “情况不乐观,可也不能说完全不能救,只能尽力一试” “那就好那就好,快治,治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景珠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还是夏于淳拉着她:“公主先别报太大希望,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你这人烦不烦?还没开始就板起一张脸” 夏于淳:“……” …… 日子一天天过,夏去秋来。 尉迟城的病情并未有什么好转,那两名太医最多也只是稳住病情。 尉迟城身上没再生褥疮。 两人独创的按摩手法、针灸方法也减缓了肌肉衰减的过程。 这样的效果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佩服。 每每这时,景珠想要发泄的脾气也只能忍下来,底下里嘀咕。 “这有什么用?醒不过来有什么用?!” “我妹妹不还是不肯回来?他还是活不成” 偶尔叶思娴听到几句,哭笑不得。 “所谓病去如抽丝,伤势那么重还一直留着口气已经不容易,你又何必苛责” 景珠只好心虚一笑。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转眼到了冬天,景顺二十二年即将过完,尉迟城也到了最后的期限。 没人提起,却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景妍似乎早有察觉似的,一连生了好几场大病。 景珠更是紧张得每天跑到宫外,有时逼着太医喂药,有时寻那几个大夫的麻烦。 更有甚至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不放过,时常拿他们撒气说送的炭不够好不够多。 赵元汲和叶思娴明着不好管,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所有人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奇迹发生。 唯独一个人,他完全相反。 军侯府里,下朝归来的张瑞兴照例打听尉迟府的动静。 得知依然没什么消息,他舒舒服服坐在炭盆前烤着火炉,吃喝着下人买回来热腾腾的酒肉,冷冷笑着。 “老天有眼,二公主折腾那么长时间,量她也没什么招数” “老夫我别的不好,箭法还是精准的” “伤了心肺的人就算活下来也只剩半条命,他尉迟城再能耐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还能平地登仙不成?” 心腹美娇妾在一旁伺候着,替侯爷按腿喂酒。 “爷您既然不想那小子活着,为什么没结果了那两个大夫,那两人还算有些本事,万一……” “没有万一,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我就不出手了” “皇上正是信任我重用我的时候,我可千万不能暴露”,张瑞兴笑悠悠。 心腹美娇妾还想说什么,突然被堵上嘴。 “美人儿,别想那么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好好享受吧,老子的下半生就要快快活活” …… 腊月二十三是年节的开始,是辞旧迎新的重要日子。 过了二十三就是除夕,再就是上元节,新的一年会到来。 到时候万象更新,一切将会有新生。 这一晚,景妍再也坚持不住,从奉先庵离开来到尉迟府。 小姑娘坐在床前,就那么冷冷静静望着心上人。 “你不愿意醒,我也不愿意这么过,那就来道个别吧” (本章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7章 你终于醒了 小姑娘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神情泰然起身烹制茶水。 她时不时回头看看床榻上的人,脸上莫名漾起一阵又一阵笑容。 “你慢慢等着不要急,这是我从前在宫里亲手制的花茶,要多烹一会儿才香” “如果你喜欢,下辈子我天天给你做” 她动作细致地在小泥炉里添炭烧水,把精致的花瓣扑在两只粗粝的杯盏里,动作轻柔浇上煮开的水。 花瓣的香气很快飘满房间,景妍满意闻了闻。 “就是这个味道” 她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小心翼翼拆开药粉包,均匀撒在两只茶盏里。 甚至离自己近的一盏还多撒了些。 “来,我们一起喝” 端着茶水过去,景妍小心翼翼将尉迟城扶起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她忽然觉得怀中的人稍稍动了一下。 惊奇之下再次观察。 昏暗灯光下,那张脸还是紧闭双眼,纤细的手背无力耷拉在身侧,胸口的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原来是错觉啊” 景妍红了红脸,用苍白的脸颊贴了贴他的脸。 “你不想走是不是?你放心,黄泉路上我陪着你,这辈子没办法嫁给你,下辈子我们一定不会再分开” 怀中的少年曾经威武雄壮像雄鹰,现在瘦弱得像只濒死的骆驼,徒剩下一座骨架。 轻到连她一个小姑娘都能轻轻托起来,景妍泪流满面。 “来,你要不要尝尝我亲手烹制的花茶?” 她托着他的下巴,轻轻喂了过去。 可还未触及唇边就听见空气中微弱的声音。 “好香啊” “是很香,你可以多喝点儿……” 喃喃自语戛然而止,景妍动作凝滞,整个人像雕塑似的傻楞在原地。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直接丢了茶盏吻上他的唇。 ‘啪’ 随着茶盏碎裂的声音,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眸子缓缓睁开,朦胧的眸子直直盯着放大的嫩脸、卷长的睫毛。 “不要喝进去,现在把东西吐出来” 强大的求生欲使得景妍死死卡主他的喉咙、咬着他的唇。 尉迟城混沌点了点头,景妍这才敢缓缓离开。 吐出一口茶水,尉迟城迷茫看着眼前人。 陌生的环境熟悉的人,太久太久没清醒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我这是……” “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景妍哭着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是不是有碎瓷片,会不会被伤到烫到。 隐忍了太久太久的姑娘嚎啕大哭起来。 “你终于醒了,你为什么现在才醒,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尉迟城恍惚摇头:“不知道” 突然他瞳孔一紧从床上翻下来,无力且艰难滚到景妍身边心疼看着她。 “你的手受伤了,别再拍打地面” 景妍哭得更凶,两个伤痕累累疲惫至极的躯体紧紧缩在一起。 “那你总该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独活吧?” 不知尉迟城听懂了没。 他混沌的眼神突然清晰了些,然后缓缓点头。 “知道” …… 尉迟城醒来的消息并未立刻传扬开,只是秘密传到宫里。 景妍难得回宫,跪在母后面前痛哭流涕描述着他醒来的情形。 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是泪水,看得叶思娴既心酸又心疼。 “过了年,你就十三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如果他确实好好的,母后会为你做主”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尽管叶思娴根本不想嫁女儿。 景妍不好意思垂下脸。 “多谢母后成全” “你先起来,明儿让太医过去看看,这件事先不要传扬出去,万一有人要害他,后果不堪设想” “是”,景妍又变回沉静理智又乖巧的模样。 从栖凤宫正殿出来,想了想,景妍还是去了一趟偏院。 景珠最近心情不好,大约也是有了什么预感,每天浑浑噩噩郁闷着。 正好临近年关宫里都忙,没人顾得上她。 小姑娘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喝酒,这会儿正歪在软榻上拉着浮萍行酒令。 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统统不要,独独选了民间最受欢迎的猜拳。 景妍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吆喝着‘六六六、八匹马’之类的。 苦涩一笑,她敲敲门进去。 “姐姐,我回来了” 景珠来不及收回手,只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姑娘。 “是景妍吗?” “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来道别的吗?”,她苦笑着又灌下几口酒。 “那来吧,你们都走吧,就剩我一个大头鬼,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出宫一趟难如登天” “我就是那个冤大头鬼,我只配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再也不要喜欢什么人” 说着说着她居然哭了起来:“所以男人有什么好,我一辈子都不要嫁人” “他们骗了我,还骗走了我亲妹妹” 从未见大大咧咧的姐姐哭得那么伤心,景妍心里狠狠一痛,上前搂着姐姐。 “不走,我以后都不走了,我不是来道别的,而是来道喜的” “道喜?” 景珠狐疑抹了把眼泪:“道什么喜?” 景妍不好意思垂下头,将尉迟城醒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景珠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将酒壶一扔跳起来:“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尉迟城醒过来,她妹妹就有救了,景妍还会回宫,还是她亲妹妹而不是什么奉先庵里的尼姑。 “太好了” “太好了” 景珠哭得像个孩子,抱着妹妹脸颊啃了又啃:“那你回来跟我住,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你知道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你是怎么当妹妹的?就冲这个以后你得听我的” “好好好” 景妍喜极而泣答应着,姐妹两人难得抱在一起。 …… 深夜,为防有人起疑,景妍再次回到奉先庵。 她并未露出任何不妥,仍旧满脸哀泣,身形依然摇摇欲坠。 只有音儿知道,她家主子就在今晚涅槃重生了。 当晚主仆俩激动得久久睡不着,说了半夜的悄悄话。 次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匆匆做完早课,景妍回房要抄写佛经,还是音儿拦着她。 “这个就不必了,公主心不净也难抄写,不妨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47章 你终于醒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8章 是我,我来了 景妍脸一红,但还是乖乖放下笔。 “以前脑子混沌不清醒,很多事情都没细想,昨晚这么捋了捋才发现,当年的事实在有太多疑点” 音儿颔首:“奴婢也觉得是有人要对尉迟将军不利” “您想想连水匪都没奈何得了他,为什么偏偏遇上自己人就……误伤了?那真的是误伤?” “可惜了,就是没什么证据” 景妍眯了眯眼,苍白的脸难得容光焕发。 不知不觉忙活一早上,这会儿腹中又有些饥饿。 “早上的素饼还有么?我想再吃点儿” “有有有!” 音儿激动,赶忙出去找吃的。 出门的瞬间,冬日暖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小宫女抬头看了看,只觉心中充满希望。 新的一年,景顺二十三年,公主满十三岁。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 此时御书房。 已经封笔的赵元汲才得到尉迟城醒来的消息。 他沉默良久,手中的御笔拈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大声连道三个好字。 “果然这小子命大,没有辜负朕的期待” 叶思娴缓缓走上前,双手搂住丈夫的腰身。 “你也害怕对不对,你也憋着一股劲儿是不是?你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是不是?” 叶思娴突然泪流满面。 二十多年的情分,他们之间早已不分彼此。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尉迟城死了景妍可能不会独活,就算勉强活下来也只剩一尊躯壳。 他们都知道后果,可不得不硬着头皮承受。 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假装坚强。 “现在终于能松口气,还不肯说实话吗?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些什么?” 叶思娴问。 赵元汲沉默不语,相当于默认。 叶思娴久久未说话,半晌突然松了口气抹去眼泪。 “瞧我,事情都要过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方说什么时候把女儿接回来,什么时候公开这个秘密,什么时候让一切真相大白。 “不错,咱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件一件慢慢来” …… 除夕依旧大办,这回是阚氏主持。 入宫几年,她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比如皇上虽然宠自己,但皇后永远排第一,她绝不能争。 比如后宫人永远不会把自己当自己人,她永远是个外族公主,想要过得好只能多行大方,连宫人也要讨好。 比如皇后其实人还不错,只要不主动招惹,一般极好说话不会为难。 叶思娴看着阚氏一点一滴成长起来,也渐渐对这个外族来的可怜女子欣赏起来。 给她贵妃的尊贵体面,让她协理六宫,后宫看起来十分融洽。 热闹的除夕和上元节接连过去。 景顺二十三年热热闹闹到来,城里城外一片喜气洋洋的新气象。 果然旧年风调雨顺,新的一年百姓的面貌都会不一样。 出了正月,天气回暖。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叶思娴和阚氏携六宫一起去了奉先庵祈福。 出宫的马车光明正大浩浩荡荡。 谷飥</span>引得周围百姓围起来观看,人群中不停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三公主喜欢清静,已经在奉先庵住了大半年,说要行孝道为帝后祈福呢,多懂事啊” “切,哪儿是这样,我看是为了尉迟将军吧?满天下谁不知道三公主看上了尉迟将军,皇上要给他机会立战功好招来当驸马的” “是了是了,我也听说” “可惜尉迟将军没什么福气,不过去了一趟岭南,居然成了半死不活的人,听说皇上派了好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啧啧啧” “还没醒来吗?”,有人惊奇地问。 “没呢,你们没见太医还是天天上门吗?药材还是一包一包往府里拿,照我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活着也没意思” 百姓们议论纷纷时,有人满意从人群中离去。 此时瑞侯府。 收到消息的瑞将军松了口气,倨傲倚在太师椅上。 “或许是老爷我之前的小道消息错了” 他曾收到风声说皇上为了公主考虑,曾有意在旧年里处死尉迟城,意思是醒不过来不如给他个痛快。 就么个捕风捉影的消息,是他花了重金从昭阳宫弄出来的。 “原想着皇上这么久没动静,或许是那小子活过来了?想不到不是”,瑞将军轻蔑。 “嗨,您也说了您的箭法好,就算活过来也不过是半条命,不长久的”,小妾们娇滴滴围在身边安抚着。 瑞将军果然重新得意:“那是自然,或许皇上心善,愿意多留他一条命也未可知” 总之这件大罗神仙也难救的事,他不想总是放在心上。 …… 同一时间,奉先庵里。 叶思娴拉着气色明显好起来的女儿看了又看。 “果然好起来,你啊你” 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叶思娴又笑道。 “你父皇派了太医继续诊治,说尉迟将军身体已经大为好转,意识也逐渐清醒,现在能吃饭能喝水,你就放心吧” 景妍娇滴滴笑着:“多谢父皇母后成全,女儿感激不尽” “既然感激不尽,今儿就跟我回宫,你姐姐已经等不及了”,叶思娴宠溺望着小女儿。 景妍又恢复了往日最乖巧的模样。 “是,女儿从命” 当日回宫的马车里,景妍就乖巧坐在母后身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满京城百姓谁也想不到。 昏迷许久的尉迟将军已经醒来,痴情的公主也跟着母后回宫,一切都保密着暗地里进行。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暮春时节。 尉迟城终于能下床,能说话,能走路,恢复到原来的五六成。 他再也不似原来那般刻板僵硬,墨守成规。 而是第一时间动用以往的关系,偷偷入宫来到栖凤宫的后院。 彼时景妍正在浇花,一抬头,望见门外就站了一个瘦弱苍白的年轻人。 “你是……” 细细看去,小公主转眼泪崩:“是你,你来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扑过去紧紧拥住他。 而他再也没回绝,用力拥住他的女孩。 “是我,我来了,以后都不走了” 景妍大哭了一场,哀哀戚戚缠缠绵绵,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诉说出来。 尉迟城则拿出那枚变了形的平安符。 “到底还是它保了我的命,景妍,谢谢你”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48章 是我,我来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49章 处置 原来救他一命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枚求来的铜钱红线平安符。 张瑞兴的箭法的确厉害,可再厉害也抵不过冥冥上苍。 利箭击中缝在衣服内里的平安符,铜钱被击穿变形时也成功把箭头弹开。 正是歪了那么致命的半寸,他才能保住性命,在时隔几个月后成功醒来。 “真的是我” 景妍泪流满面:“老天有眼,是我救了你” 细致替怀中女孩擦去眼泪,尉迟城说起这枚平安符的趣事。 说当时找了厨娘想缝在衣服上,被下属曲解了意思,还找了几个面目清秀的良家女子,还说人家是自愿的。 景妍脸一红,拳头砸在结实的胸口上破涕为笑。 “你倒是敢,居然还敢跟我说” “我当然不敢,所以把厨娘打发走就把两个属下打了一顿,他们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床,我够老实了吧?” 高大的男儿板着脸讲笑话,就像大老虎走钢丝似的,扭捏生硬让人哭笑不得。 景妍红着脸垂下头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别讲了,我自己有点儿看不下去。 但终究气氛还是缓和了许多。 景妍突然严肃抬头,问了最致命关键的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受伤,是谁?是那个人是不是?” 突然严肃下来,尉迟城沉默良久颔首。 “这件事你不必管,我自会让那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景妍松了口气,眼泪又刷刷落下。 小姑娘哭哭笑笑心情七上八下,英勇猛虎的大男人手足无措哄着。 豆蔻年华少女怀春的甜蜜被不少宫女太监看在眼里。 音儿拉着几个要好的心腹宫女趴在窗口偷看,几人嘀嘀咕咕着怕是三公主要比二公主先出嫁。 …… 正殿的叶思娴收到消息,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当没听见。 后宫琐事繁多,她依然在忙着各种各样琐碎的事物。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时过境迁终究要妥协一些事。 比如宫务,她身为皇后注定不能总是推给别别人,阚氏也只能打打下手帮忙。 叶思娴忙里偷闲时总喜欢吐槽:“等渊儿娶了太子妃,我就能真正闲下来” 每每这时春蝉总喜欢笑。 “那娘娘可有得等了,两位殿下小小年纪一个比一个上进,心思恐怕不在姑娘身上” 叶思娴怔怔往后一摊:“这些事都看缘分,比如我崇尚自由,老天偏偏把我困在这宫里一辈子,所以……没办法的” …… 后宫一片和谐时,朝堂上略略有些不太平。 三公主离开奉先庵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人查到,尉迟府也久久闭门不开。 有人怀疑尉迟城身体见好,甚至已经醒过来,有些胆大的武将干脆心直口快在朝堂上讨论。 “皇上,尉迟将军虽然年纪小但也立了功,若醒过来皇上可千万不能瞒着” “是啊皇上,尉迟小将年纪轻轻就敢只身闯敌国,并且成功活了下来,可见其是可造之材,一身的好本事” 不明就里的人替尉迟城说话,引来朝堂新贵瑞侯爷的不满。 “什么立下战功,无非为了保命而已” 他面容冷峻上前抱拳:“禀皇上,据属下调查吕宋人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要么死,要么背叛” “尉迟将军曾在敌军里待了大半月且毫发无损,其中的缘由想必臣不说皇上也能猜出来” 赵元汲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臣认为尉迟将军有背叛的嫌疑,若他真醒了皇上万不可放过,最后决一死战时咱们大景朝损失了多少弟兄,人人都看在眼里” 张瑞兴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代替帝王下令弄死尉迟城。 赵元汲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可朕听说……大景朝水军能顺利登上吕宋国土都是尉迟爱卿的功劳,是他凭一己之力助大军围剿水匪老巢。” “这样的功劳不比张爱卿你的差吧?” 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游走在张瑞兴脸上,他丝毫不心虚,甚至还上前一步威胁。 “尉迟将军的功劳臣不敢质疑,臣只能告诉皇上,大景朝十万水军还驻扎在南方各地,吕宋在大洋彼岸依旧猖狂,不知哪一天会卷土重来”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大胆!”,赵元汲大怒。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疑他的决定,且拿天下水军将士的忠心来威胁帝王。 只能说张瑞兴太把自己当回事,以功勋赫赫的两朝元老自居,量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赵元汲瞪着眼看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目光直指张瑞兴。 “你口口声声说尉迟城叛变可有证据?” 他面容冷峻上前抱拳:“禀皇上,据属下调查吕宋人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要么死,要么背叛” “尉迟将军曾在敌军里待了大半月且毫发无损,其中的缘由想必臣不说皇上也能猜出来” 赵元汲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臣认为尉迟将军有背叛的嫌疑,若他真醒了皇上万不可放过,最后决一死战时咱们大景朝损失了多少弟兄,人人都看在眼里” 张瑞兴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代替帝王下令弄死尉迟城。 赵元汲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可朕听说……大景朝水军能顺利登上吕宋国土都是尉迟爱卿的功劳,是他凭一己之力助大军围剿水匪老巢。” “这样的功劳不比张爱卿你的差吧?” 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游走在张瑞兴脸上,他丝毫不心虚,甚至还上前一步威胁。 “尉迟将军的功劳臣不敢质疑,臣只能告诉皇上,大景朝十万水军还驻扎在南方各地,吕宋在大洋彼岸依旧猖狂,不知哪一天会卷土重来”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大胆!”,赵元汲大怒。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疑他的决定,且拿天下水军将士的忠心来威胁帝王。 只能说张瑞兴太把自己当回事,以功勋赫赫的两朝元老自居,量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赵元汲瞪着眼看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目光直指张瑞兴。 “你口口声声说尉迟城叛变可有证据?”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49章 处置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0章 瑞将军好久不见 “瑞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救他一命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枚求来的铜钱红线平安符。 张瑞兴的箭法的确厉害,可再厉害也抵不过冥冥上苍。 利箭击中缝在衣服内里的平安符,铜钱被击穿变形时也成功把箭头弹开。 正是歪了那么致命的半寸,他才能保住性命,在时隔几个月后成功醒来。 “真的是我” 景妍泪流满面:“老天有眼,是我救了你” 细致替怀中女孩擦去眼泪,尉迟城说起这枚平安符的趣事。 说当时找了厨娘想缝在衣服上,被下属曲解了意思,还找了几个面目清秀的良家女子,还说人家是自愿的。 景妍脸一红,拳头砸在结实的胸口上破涕为笑。 “你倒是敢,居然还敢跟我说” “我当然不敢,所以把厨娘打发走就把两个属下打了一顿,他们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床,我够老实了吧?” 高大的男儿板着脸讲笑话,就像大老虎走钢丝似的,扭捏生硬让人哭笑不得。 景妍红着脸垂下头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别讲了,我自己有点儿看不下去。 但终究气氛还是缓和了许多。 景妍突然严肃抬头,问了最致命关键的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受伤,是谁?是那个人是不是?” 突然严肃下来,尉迟城沉默良久颔首。 “这件事你不必管,我自会让那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景妍松了口气,眼泪又刷刷落下。 小姑娘哭哭笑笑心情七上八下,英勇猛虎的大男人手足无措哄着。 豆蔻年华少女怀春的甜蜜被不少宫女太监看在眼里。 音儿拉着几个要好的心腹宫女趴在窗口偷看,几人嘀嘀咕咕着怕是三公主要比二公主先出嫁。 …… 正殿的叶思娴收到消息,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当没听见。 后宫琐事繁多,她依然在忙着各种各样琐碎的事物。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时过境迁终究要妥协一些事。 比如宫务,她身为皇后注定不能总是推给别别人,阚氏也只能打打下手帮忙。 叶思娴忙里偷闲时总喜欢吐槽:“等渊儿娶了太子妃,我就能真正闲下来” 每每这时春蝉总喜欢笑。 “那娘娘可有得等了,两位殿下小小年纪一个比一个上进,心思恐怕不在姑娘身上” 叶思娴怔怔往后一摊:“这些事都看缘分,比如我崇尚自由,老天偏偏把我困在这宫里一辈子,所以……没办法的” …… 后宫一片和谐时,朝堂上略略有些不太平。 三公主离开奉先庵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人查到,尉迟府也久久闭门不开。 有人怀疑尉迟城身体见好,甚至已经醒过来,有些胆大的武将干脆心直口快在朝堂上讨论。 “皇上,尉迟将军虽然年纪小但也立了功,若醒过来皇上可千万不能瞒着” “是啊皇上,尉迟小将年纪轻轻就敢只身闯敌国,并且成功活了下来,可见其是可造之材,一身的好本事” 不明就里的人替尉迟城说话,引来朝堂新贵瑞侯爷的不满。 “什么立下战功,无非为了保命而已” 他面容冷峻上前抱拳:“禀皇上,据属下调查吕宋人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要么死,要么背叛” “尉迟将军曾在敌军里待了大半月且毫发无损,其中的缘由想必臣不说皇上也能猜出来” 赵元汲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臣认为尉迟将军有背叛的嫌疑,若他真醒了皇上万不可放过,最后决一死战时咱们大景朝损失了多少弟兄,人人都看在眼里” 张瑞兴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代替帝王下令弄死尉迟城。 赵元汲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可朕听说……大景朝水军能顺利登上吕宋国土都是尉迟爱卿的功劳,是他凭一己之力助大军围剿水匪老巢。” “这样的功劳不比张爱卿你的差吧?” 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游走在张瑞兴脸上,他丝毫不心虚,甚至还上前一步威胁。 “尉迟将军的功劳臣不敢质疑,臣只能告诉皇上,大景朝十万水军还驻扎在南方各地,吕宋在大洋彼岸依旧猖狂,不知哪一天会卷土重来”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大胆!”,赵元汲大怒。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疑他的决定,且拿天下水军将士的忠心来威胁帝王。 只能说张瑞兴太把自己当回事,以功勋赫赫的两朝元老自居,量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赵元汲瞪着眼看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目光直指张瑞兴。 “你口口声声说尉迟城叛变可有证据?” 他面容冷峻上前抱拳:“禀皇上,据属下调查吕宋人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要么死,要么背叛” “尉迟将军曾在敌军里待了大半月且毫发无损,其中的缘由想必臣不说皇上也能猜出来” 赵元汲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臣认为尉迟将军有背叛的嫌疑,若他真醒了皇上万不可放过,最后决一死战时咱们大景朝损失了多少弟兄,人人都看在眼里” 张瑞兴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代替帝王下令弄死尉迟城。 赵元汲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可朕听说……大景朝水军能顺利登上吕宋国土都是尉迟爱卿的功劳,是他凭一己之力助大军围剿水匪老巢。” “这样的功劳不比张爱卿你的差吧?” 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游走在张瑞兴脸上,他丝毫不心虚,甚至还上前一步威胁。 “尉迟将军的功劳臣不敢质疑,臣只能告诉皇上,大景朝十万水军还驻扎在南方各地,吕宋在大洋彼岸依旧猖狂,不知哪一天会卷土重来”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大胆!”,赵元汲大怒。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疑他的决定,且拿天下水军将士的忠心来威胁帝王。 只能说张瑞兴太把自己当回事,以功勋赫赫的两朝元老自居,量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赵元汲瞪着眼看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目光直指张瑞兴。 “你口口声声说尉迟城叛变可有证据?”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0章 瑞将军好久不见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1章 朕把景妍交给你 “老了?我老了?” 疯疯癫癫中,张瑞兴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很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赵元汲痛心闭上眼摆摆手,大殿上很快恢复安静。 帝王步履蹒跚重新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扫视一圈,最后看向长渊。 “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张瑞兴?” 这么复杂的问题突然被抛出来,所有人都为太子捏了把汗。 年仅十一岁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孩子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皇上不过是心中已有主意,不愿立刻说出来罢了。 “按大景朝律例,刺杀君王者一律当斩”,赵长渊步伐稳健出列,拱手说得恭谦有礼。 甚至连‘斩’这个字都说得偏偏有礼,有种赏心悦目的错觉。 最优雅的姿态,最残忍的话,朝臣开始注意到这个向来不温不火的东宫太子。 “可张瑞兴是两朝元老,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这些都不考虑?” 赵元汲满意看着儿子继续试探。 赵长渊淡淡一笑温文尔雅:“正是因为那些战功害了他,若无那些,现在的瑞将军一定会更好” 一番话令朝臣百官信服,纷纷望向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翩翩少年郎。 原以为这个温雅知礼的东宫太子会是个敦厚亲和的贤君,现在看来希望碎了一地。 这明显是个笑面虎,绵里藏针出手即死的那种。 …… 张瑞兴最终还是被打入诏狱,只等皇上亲自下旨处死。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初所谓的瑞侯爷辉煌万千,有多少人贴上去巴结,现在就有多少人缩着脑袋不敢出门。 同一时间,尉迟府突然热闹了起来。 百姓围观朝臣上门,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个死里逃生的奇迹。 同样每个人都清楚,不久的未来这里就会飞黄腾达起来,帝王爱婿、公主驸马,这些都非寻常人企及。 “啧啧啧,谁能想到还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可不是,都伤成那样了一天天熬着,居然能挺过来,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来沾沾喜气也好” 此时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尉迟城有些没耐心地招待几位官员。 他已经明显表现出疲态,对方还是不愿走,甚至不停堆着笑脸喋喋不休解释着原先为什么没来。 “实在是罪臣张瑞兴太过猖狂,我们武将又没什么门路,只能一个个屈从于他,还请尉迟将军不要介意” “正是,我们以前也是无奈,尉迟将军千万不要介怀” 尉迟城表示有些懵。 自己同样不过一区区武将,又不会报复谁,介不介怀的又能如何? 可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大有他不表态事情就无法结束的样子。 正不知怎么办,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 是宫里来人说皇上有旨,请尉迟将军立刻入宫。 尉迟城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笑着站起身打发走一帮人,才匆匆进宫去了。 …… 从尉迟府出来,武将们失魂落魄立在大街上,一个两个擦着汗。 “怎么就这么难?” “太平盛世这么多年,哪个武将不难?慢慢熬着吧,以后日子还长呢” “我看也不一定” “咱们太子殿下看起来不想表面那么温雅,说不得有别的野心也不一定,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唉……” 几人叹口气离开。 此时的御书房。 尉迟城恭恭敬敬立在御案前,被帝王上上下下打量着。 “在张瑞兴手底下应该吃了不少苦吧?为什么一个折子也没有?” 赵元汲不是不知道此人心胸狭隘,但狭隘到这种程度他是没想到的。 假如尉迟城一开始就上折子抱怨,后面的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张将军资历老道,手下的兵军纪严明,臣十分佩服……”,言下之意是张将军也有可取之处。 赵元汲赞叹颔首:“背后不议他人之过,不错,朕还以为你要大诉苦水” 帝王挥手赐座命人上茶,又笑道。 “本来朕还想听听你是怎么告状,现在看来听不到了,你的确不似池中之物,怪不得张瑞兴会那么忌惮你” 尉迟城想了想,又把府上络绎不绝来人说了一遍,最后抱拳。 “请皇上想想办法,这些人不知意图为何,天天守在臣的家里赶也赶不走” 赵元汲淡淡一笑:“做什么?” “他们无非是害怕自己成为弃子,而你显然要成为新贵,他们当然要想办法巴结” “新贵?” 尉迟城有些木讷,他区区一个寒门子会成什么新贵? 功勋侯爵不可能,战功赫赫也帮不到他们身上,这又是图什么? “你还不懂,朕希望你永远不懂” 来来回回说了些场面话,赵元汲终于目光严肃盯着他。 “我看也不一定” “咱们太子殿下看起来不想表面那么温雅,说不得有别的野心也不一定,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唉……” 几人叹口气离开。 此时的御书房。 尉迟城恭恭敬敬立在御案前,被帝王上上下下打量着。 “在张瑞兴手底下应该吃了不少苦吧?为什么一个折子也没有?” 赵元汲不是不知道此人心胸狭隘,但狭隘到这种程度他是没想到的。 假如尉迟城一开始就上折子抱怨,后面的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张将军资历老道,手下的兵军纪严明,臣十分佩服……”,言下之意是张将军也有可取之处。 赵元汲赞叹颔首:“背后不议他人之过,不错,朕还以为你要大诉苦水” 帝王挥手赐座命人上茶,又笑道。 “本来朕还想听听你是怎么告状,现在看来听不到了,你的确不似池中之物,怪不得张瑞兴会那么忌惮你” 尉迟城想了想,又把府上络绎不绝来人说了一遍,最后抱拳。 “请皇上想想办法,这些人不知意图为何,天天守在臣的家里赶也赶不走” 赵元汲淡淡一笑:“做什么?” “他们无非是害怕自己成为弃子,而你显然要成为新贵,他们当然要想办法巴结” “新贵?” 尉迟城有些木讷,他区区一个寒门子会成什么新贵? 功勋侯爵不可能,战功赫赫也帮不到他们身上,这又是图什么? “你还不懂,朕希望你永远不懂” 来来回回说了些场面话,赵元汲终于目光严肃盯着他。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1章 朕把景妍交给你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2章 出嫁 景顺二十三年十月金秋,惠昌公主出嫁。 “老了?我老了?” 疯疯癫癫中,张瑞兴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很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赵元汲痛心闭上眼摆摆手,大殿上很快恢复安静。 帝王步履蹒跚重新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扫视一圈,最后看向长渊。 “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张瑞兴?” 这么复杂的问题突然被抛出来,所有人都为太子捏了把汗。 年仅十一岁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孩子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皇上不过是心中已有主意,不愿立刻说出来罢了。 “按大景朝律例,刺杀君王者一律当斩”,赵长渊步伐稳健出列,拱手说得恭谦有礼。 甚至连‘斩’这个字都说得偏偏有礼,有种赏心悦目的错觉。 最优雅的姿态,最残忍的话,朝臣开始注意到这个向来不温不火的东宫太子。 “可张瑞兴是两朝元老,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这些都不考虑?” 赵元汲满意看着儿子继续试探。 赵长渊淡淡一笑温文尔雅:“正是因为那些战功害了他,若无那些,现在的瑞将军一定会更好” 一番话令朝臣百官信服,纷纷望向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翩翩少年郎。 原以为这个温雅知礼的东宫太子会是个敦厚亲和的贤君,现在看来希望碎了一地。 这明显是个笑面虎,绵里藏针出手即死的那种。 …… 张瑞兴最终还是被打入诏狱,只等皇上亲自下旨处死。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初所谓的瑞侯爷辉煌万千,有多少人贴上去巴结,现在就有多少人缩着脑袋不敢出门。 同一时间,尉迟府突然热闹了起来。 百姓围观朝臣上门,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个死里逃生的奇迹。 同样每个人都清楚,不久的未来这里就会飞黄腾达起来,帝王爱婿、公主驸马,这些都非寻常人企及。 “啧啧啧,谁能想到还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可不是,都伤成那样了一天天熬着,居然能挺过来,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来沾沾喜气也好” 此时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尉迟城有些没耐心地招待几位官员。 他已经明显表现出疲态,对方还是不愿走,甚至不停堆着笑脸喋喋不休解释着原先为什么没来。 “实在是罪臣张瑞兴太过猖狂,我们武将又没什么门路,只能一个个屈从于他,还请尉迟将军不要介意” “正是,我们以前也是无奈,尉迟将军千万不要介怀” 尉迟城表示有些懵。 自己同样不过一区区武将,又不会报复谁,介不介怀的又能如何? 可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大有他不表态事情就无法结束的样子。 正不知怎么办,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 是宫里来人说皇上有旨,请尉迟将军立刻入宫。 尉迟城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笑着站起身打发走一帮人,才匆匆进宫去了。 …… 从尉迟府出来,武将们失魂落魄立在大街上,一个两个擦着汗。 “怎么就这么难?” “太平盛世这么多年,哪个武将不难?慢慢熬着吧,以后日子还长呢” “我看也不一定” “咱们太子殿下看起来不想表面那么温雅,说不得有别的野心也不一定,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唉……” 几人叹口气离开。 此时的御书房。 尉迟城恭恭敬敬立在御案前,被帝王上上下下打量着。 “在张瑞兴手底下应该吃了不少苦吧?为什么一个折子也没有?” 赵元汲不是不知道此人心胸狭隘,但狭隘到这种程度他是没想到的。 假如尉迟城一开始就上折子抱怨,后面的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张将军资历老道,手下的兵军纪严明,臣十分佩服……”,言下之意是张将军也有可取之处。 赵元汲赞叹颔首:“背后不议他人之过,不错,朕还以为你要大诉苦水” 帝王挥手赐座命人上茶,又笑道。 “本来朕还想听听你是怎么告状,现在看来听不到了,你的确不似池中之物,怪不得张瑞兴会那么忌惮你” 尉迟城想了想,又把府上络绎不绝来人说了一遍,最后抱拳。 “请皇上想想办法,这些人不知意图为何,天天守在臣的家里赶也赶不走” 赵元汲淡淡一笑:“做什么?” “他们无非是害怕自己成为弃子,而你显然要成为新贵,他们当然要想办法巴结” “新贵?” 尉迟城有些木讷,他区区一个寒门子会成什么新贵? 功勋侯爵不可能,战功赫赫也帮不到他们身上,这又是图什么? “你还不懂,朕希望你永远不懂” 来来回回说了些场面话,赵元汲终于目光严肃盯着他。 “我看也不一定” “咱们太子殿下看起来不想表面那么温雅,说不得有别的野心也不一定,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唉……” 几人叹口气离开。 此时的御书房。 尉迟城恭恭敬敬立在御案前,被帝王上上下下打量着。 “在张瑞兴手底下应该吃了不少苦吧?为什么一个折子也没有?” 赵元汲不是不知道此人心胸狭隘,但狭隘到这种程度他是没想到的。 假如尉迟城一开始就上折子抱怨,后面的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张将军资历老道,手下的兵军纪严明,臣十分佩服……”,言下之意是张将军也有可取之处。 赵元汲赞叹颔首:“背后不议他人之过,不错,朕还以为你要大诉苦水” 帝王挥手赐座命人上茶,又笑道。 “本来朕还想听听你是怎么告状,现在看来听不到了,你的确不似池中之物,怪不得张瑞兴会那么忌惮你” 尉迟城想了想,又把府上络绎不绝来人说了一遍,最后抱拳。 “请皇上想想办法,这些人不知意图为何,天天守在臣的家里赶也赶不走” 赵元汲淡淡一笑:“做什么?” “他们无非是害怕自己成为弃子,而你显然要成为新贵,他们当然要想办法巴结” “新贵?” 尉迟城有些木讷,他区区一个寒门子会成什么新贵? 功勋侯爵不可能,战功赫赫也帮不到他们身上,这又是图什么? “你还不懂,朕希望你永远不懂” 来来回回说了些场面话,赵元汲终于目光严肃盯着他。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2章 出嫁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3章 娶亲 “多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惠昌公主身量高挑,一身大红凤袍衬得她皮肤白皙,眉眼靓丽。 叶思娴满意极了。 “当初定亲时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要束发嫁人,这两年多还真是不舍得” 想起自己将来也要嫁女儿的情形,叶思娴甚至还有些伤感。 还是阚贵妃笑着劝。 “娘娘快别这样,以后就都是一家人,我那侄儿娘娘是见过的,虽不成器,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定不会委屈了惠昌公主” 说起高昌国,阚贵妃眼睛眯成一条缝。 传闻是她那侄儿亲自来迎亲,再有几天时间就能赶到。 娘家人千里迢迢过来分外亲切,阚贵妃近日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多谢贵妃娘娘安抚,我也定会与未来的夫君好好和睦” 一番话大气又懂事,惹得周围人都笑了,整个大殿喜气洋洋。 …… 此时偏院里。 景珠难得拉着景妍说话,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 “喂,等惠昌出嫁你也快了吧” “现在是秋天,过了年就是景顺二十四年,你都十四了” 景妍脸颊火辣辣:“我才十四,还未及笄,姐姐就这么盼着我出嫁?” 景珠毫不犹豫点点头:“岂止是盼着,简直盼星星盼月亮啊” “景妍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害怕吗?” 景珠正要拉着妹妹大倒苦水,诉说自己的后怕。 音儿突然挑帘子进来说尉迟将军派人送点心来,说着还打开食盒,把几样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摆在桌上。 景珠立刻忘了苦水,凑上前啧啧称赞。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小子是大难不死,脑子比以前可灵光多了” 景妍脸颊更加火辣辣,拿了块点心塞进姐姐嘴里。 “赶紧吃吧,还堵不住你的嘴!” 景珠嘿嘿一笑大快朵颐起来。 说起尉迟城,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廷尉将军。 没有飞黄腾达,也没有帝王爱婿的一步登天。 只是依照他的功劳由吏部正常升迁,甚至连正常水准都达不到。 若旁的人立下这样赫赫战功,三品的兵部侍郎是跑不了的,尉迟城为了避嫌故意退后一步。 因此小小的尉迟府依然逼仄,尉迟城依然穿着旧旧的铠甲在各个军营里穿梭。 轮到当值也要整夜整夜卖命,轮到演练也会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厮打,也会落下一身乌青一身伤。 久而久之,所有朝臣不得不信服,皇上是当真没有偏袒。 尉迟府的光环也逐渐黯淡下来,无人登门无人拜访,重新恢复门可罗雀。 尉迟城对此很满意。 每每下值会悠闲满大街转悠,会让下属打探最近京城的闺秀们之间流行什么首饰,也会让人去裁缝铺去绣坊去首饰店,搜罗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新鲜玩意儿。 总之,他要把以前缺失的都补回来,他要用尽一身的本事为他的女人挣来每一分幸福。 事实证明,景妍确实很幸福。 甜蜜的点心一路淌进心里,小姑娘凑在姐姐身边咬耳朵。 “我要嫁人,总也要等到及笄,姐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景珠一摊手:“我没事儿” “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出嫁,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耽误你的” 景妍低垂着脑袋神秘兮兮笑问。 “那个夏公子又怎么得罪姐姐了,我瞧着不错不是么?” “别提他,以后都不要提,本公主心累” …… 高昌国使团时隔两年后再次入京。 依然是熟悉的繁华京城,熟悉的驿馆,熟悉的街道。 唯一不同的是来人的心态和目的。 上一次是来求亲拜访,这次是来迎娶公主。 阚辰枫从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不同于两年前的稚嫩,现在的他可谓步伐沉稳,眉目稳重。 一身迎亲的大红衣衫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唇红齿白,所谓公子世无双大约就是这样。 “两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他轻轻一勾唇,惹得周围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一阵称叹。 “这太子果然一表人才,我瞧着比咱们大景朝的书生还有书卷气啊?” “听说这位太子极其迷恋咱们大景朝的诗词歌赋,自小钻研,还筵请名师亲自指点,只为更上一层楼,大景朝有些书生还真未必比得上” “倒也是,怪不得这么浓的风流气息” 尉迟府的光环也逐渐黯淡下来,无人登门无人拜访,重新恢复门可罗雀。 尉迟城对此很满意。 每每下值会悠闲满大街转悠,会让下属打探最近京城的闺秀们之间流行什么首饰,也会让人去裁缝铺去绣坊去首饰店,搜罗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新鲜玩意儿。 总之,他要把以前缺失的都补回来,他要用尽一身的本事为他的女人挣来每一分幸福。 事实证明,景妍确实很幸福。 甜蜜的点心一路淌进心里,小姑娘凑在姐姐身边咬耳朵。 “我要嫁人,总也要等到及笄,姐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景珠一摊手:“我没事儿” “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出嫁,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耽误你的” 景妍低垂着脑袋神秘兮兮笑问。 “那个夏公子又怎么得罪姐姐了,我瞧着不错不是么?” “别提他,以后都不要提,本公主心累” …… 高昌国使团时隔两年后再次入京。 依然是熟悉的繁华京城,熟悉的驿馆,熟悉的街道。 唯一不同的是来人的心态和目的。 上一次是来求亲拜访,这次是来迎娶公主。 阚辰枫从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不同于两年前的稚嫩,现在的他可谓步伐沉稳,眉目稳重。 一身迎亲的大红衣衫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唇红齿白,所谓公子世无双大约就是这样。 “两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他轻轻一勾唇,惹得周围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一阵称叹。 “这太子果然一表人才,我瞧着比咱们大景朝的书生还有书卷气啊?” “听说这位太子极其迷恋咱们大景朝的诗词歌赋,自小钻研,还筵请名师亲自指点,只为更上一层楼,大景朝有些书生还真未必比得上” “倒也是,怪不得这么浓的风流气息”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3章 娶亲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4章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公主还是那么明艳动人” “多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惠昌公主身量高挑,一身大红凤袍衬得她皮肤白皙,眉眼靓丽。 叶思娴满意极了。 “当初定亲时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要束发嫁人,这两年多还真是不舍得” 想起自己将来也要嫁女儿的情形,叶思娴甚至还有些伤感。 还是阚贵妃笑着劝。 “娘娘快别这样,以后就都是一家人,我那侄儿娘娘是见过的,虽不成器,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定不会委屈了惠昌公主” 说起高昌国,阚贵妃眼睛眯成一条缝。 传闻是她那侄儿亲自来迎亲,再有几天时间就能赶到。 娘家人千里迢迢过来分外亲切,阚贵妃近日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多谢贵妃娘娘安抚,我也定会与未来的夫君好好和睦” 一番话大气又懂事,惹得周围人都笑了,整个大殿喜气洋洋。 …… 此时偏院里。 景珠难得拉着景妍说话,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 “喂,等惠昌出嫁你也快了吧” “现在是秋天,过了年就是景顺二十四年,你都十四了” 景妍脸颊火辣辣:“我才十四,还未及笄,姐姐就这么盼着我出嫁?” 景珠毫不犹豫点点头:“岂止是盼着,简直盼星星盼月亮啊” “景妍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害怕吗?” 景珠正要拉着妹妹大倒苦水,诉说自己的后怕。 音儿突然挑帘子进来说尉迟将军派人送点心来,说着还打开食盒,把几样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摆在桌上。 景珠立刻忘了苦水,凑上前啧啧称赞。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小子是大难不死,脑子比以前可灵光多了” 景妍脸颊更加火辣辣,拿了块点心塞进姐姐嘴里。 “赶紧吃吧,还堵不住你的嘴!” 景珠嘿嘿一笑大快朵颐起来。 说起尉迟城,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廷尉将军。 没有飞黄腾达,也没有帝王爱婿的一步登天。 只是依照他的功劳由吏部正常升迁,甚至连正常水准都达不到。 若旁的人立下这样赫赫战功,三品的兵部侍郎是跑不了的,尉迟城为了避嫌故意退后一步。 因此小小的尉迟府依然逼仄,尉迟城依然穿着旧旧的铠甲在各个军营里穿梭。 轮到当值也要整夜整夜卖命,轮到演练也会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厮打,也会落下一身乌青一身伤。 久而久之,所有朝臣不得不信服,皇上是当真没有偏袒。 尉迟府的光环也逐渐黯淡下来,无人登门无人拜访,重新恢复门可罗雀。 尉迟城对此很满意。 每每下值会悠闲满大街转悠,会让下属打探最近京城的闺秀们之间流行什么首饰,也会让人去裁缝铺去绣坊去首饰店,搜罗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新鲜玩意儿。 总之,他要把以前缺失的都补回来,他要用尽一身的本事为他的女人挣来每一分幸福。 事实证明,景妍确实很幸福。 甜蜜的点心一路淌进心里,小姑娘凑在姐姐身边咬耳朵。 “我要嫁人,总也要等到及笄,姐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景珠一摊手:“我没事儿” “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出嫁,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耽误你的” 景妍低垂着脑袋神秘兮兮笑问。 “那个夏公子又怎么得罪姐姐了,我瞧着不错不是么?” “别提他,以后都不要提,本公主心累” …… 高昌国使团时隔两年后再次入京。 依然是熟悉的繁华京城,熟悉的驿馆,熟悉的街道。 唯一不同的是来人的心态和目的。 上一次是来求亲拜访,这次是来迎娶公主。 阚辰枫从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不同于两年前的稚嫩,现在的他可谓步伐沉稳,眉目稳重。 一身迎亲的大红衣衫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唇红齿白,所谓公子世无双大约就是这样。 “两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他轻轻一勾唇,惹得周围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一阵称叹。 “这太子果然一表人才,我瞧着比咱们大景朝的书生还有书卷气啊?” “听说这位太子极其迷恋咱们大景朝的诗词歌赋,自小钻研,还筵请名师亲自指点,只为更上一层楼,大景朝有些书生还真未必比得上” “倒也是,怪不得这么浓的风流气息” 尉迟府的光环也逐渐黯淡下来,无人登门无人拜访,重新恢复门可罗雀。 尉迟城对此很满意。 每每下值会悠闲满大街转悠,会让下属打探最近京城的闺秀们之间流行什么首饰,也会让人去裁缝铺去绣坊去首饰店,搜罗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新鲜玩意儿。 总之,他要把以前缺失的都补回来,他要用尽一身的本事为他的女人挣来每一分幸福。 事实证明,景妍确实很幸福。 甜蜜的点心一路淌进心里,小姑娘凑在姐姐身边咬耳朵。 “我要嫁人,总也要等到及笄,姐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景珠一摊手:“我没事儿” “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出嫁,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耽误你的” 景妍低垂着脑袋神秘兮兮笑问。 “那个夏公子又怎么得罪姐姐了,我瞧着不错不是么?” “别提他,以后都不要提,本公主心累” …… 高昌国使团时隔两年后再次入京。 依然是熟悉的繁华京城,熟悉的驿馆,熟悉的街道。 唯一不同的是来人的心态和目的。 上一次是来求亲拜访,这次是来迎娶公主。 阚辰枫从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不同于两年前的稚嫩,现在的他可谓步伐沉稳,眉目稳重。 一身迎亲的大红衣衫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唇红齿白,所谓公子世无双大约就是这样。 “两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他轻轻一勾唇,惹得周围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一阵称叹。 “这太子果然一表人才,我瞧着比咱们大景朝的书生还有书卷气啊?” “听说这位太子极其迷恋咱们大景朝的诗词歌赋,自小钻研,还筵请名师亲自指点,只为更上一层楼,大景朝有些书生还真未必比得上” “倒也是,怪不得这么浓的风流气息”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4章 好久不见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5章 唐训? “那你见识也太浅薄了” 对于尉迟城只花了这么点心思就把妹妹骗到手这件事,景珠心里是不服气的。 可再不服气也架不住妹妹喜欢。 “罢了罢了,我不和你说,我明儿也要去南门看美男,今晚可要好好睡” 浅尝了几口点心,景珠将妹妹打发出去。 景妍有些失落,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姐姐。 可以后两人终究要嫁人的。 终有一天她们会各自飞走,寻找自己的幸福,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被窝睡觉一张桌上用膳。 她们终究要越走越远。 “公主,咱们回吧” 二公主的房间已经灭了灯,再守着也没意思,音儿替主子披上斗篷小心翼翼劝。 “嗯,回吧” …… 次日是休沐,景珠一大早爬起来去了前宫。 她本想看看两个弟弟在做什么,有空想约着一起出宫。 长渊身边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 “回禀二公主,太子殿下一早就被皇上叫过去,想必在御书房呢” 景珠不耐烦摆了摆手,转身又去了德安宫。 赵长衍的小太监更殷勤地跑来说:“回公主,三殿下一早约了尉迟将军出宫去了,说要一起去赛马……” 又是尉迟城。 景珠扁扁嘴,不服气嘀咕着离开。 迎着秋后微凉的阳光,小公主百无聊赖走在宫道上。 她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或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或揪掉路边的树叶扬手一撒。 “我就不信了,满世界难道就剩我这么一个孤家寡人?” 浮萍走在一旁:“公主不是要去戏园子?那里想必热闹”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那些戏子不过是个玩意儿,本公主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浮萍:“……” …… 游荡了大半天,小公主还是决定出宫。 “大秋天的,东市或许有新鲜玩意儿,走我们去看看” 换上骑装,主仆两个策马扬鞭往东市跑去。 秋天的确有好东西,蛐蛐儿个大只肥,个个油黑发亮精神抖擞。 小公主一家家铺子搜罗了个遍,最后选中一只最大个,一看就有着犀利牙齿。 她兴冲冲跑到人群的最中间,准备撸开袖子好好玩儿上几局。 谁成想斗蛐蛐儿还未开始,她一抬头就遇见个熟悉的身影。 “唐训?” 即便几年不见,景珠依旧记得唐训的模样,且一眼就认出了他。 “喂!唐训是你吗?你别走啊,唐训!” 她不顾一切钻出人群追了出去。 可茫茫人海,哪里还有半分唐训的影子,眼前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吆五喝六的斗鸡走狗声。 “公主您怎么了?”,浮萍有些不解。 “我看见唐训了,浮萍你看见了吗?我刚刚看见他了” 景珠激动得胸口一起一伏,浮萍则一脸茫然。 “奴婢没看见,不过……” “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和这样的人来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珠背后一凉,猛地回过头。 “夏于淳,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身白衣的华贵世家公子款款走上前,将手里的折扇收到一起,放在手心敲了敲。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 他淡淡一笑,指着刚刚唐训消失的方向:“你说的那个人往那边林家铺子去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着头,一副怕人认出来的样子” 景珠下意识就要顺着方向找过去,夏于淳还是拦住她。 “别去了” “他如果想躲着你,你是找不到的,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后门,等你过去他早就从后门跑了” 景珠气得咬唇。 “既然你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为什么刚刚不拦下他?” 夏于淳则淡淡一笑:“抱歉,在下不知他是公主要找的人” “何况……”,翩翩如玉佳公子眯了眯眼。 “他只不过一寻常布衣,有什么资格让本公子上前搭讪?” 景珠气得扬起拳头要揍,夏于淳完全不躲,继续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 “本公子说他是布衣还是好的,实际上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还不知道,对这样的人,本公子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你什么意思,他什么身份!” 景珠怒目而视:“还是说你偷偷调查我?” “您是我的未婚妻,我是您未来的驸马,知道这点儿小事似乎也不过分” “谁要嫁给你,你少在这儿痴人说梦!” 景珠气得吐血。 连蛐蛐儿也不要,转身就驾马回宫。 夏于淳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浅浅一笑:“所谓单纯也不过如此,原以为皇室的公主满腹心计行事冰冷,现在想想……我还是不太了解她” …… 从宫外回来的一路上,景珠的气也撒得差不多。 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想唐训的事。 “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还穿成那个样子,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躲着我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景珠苦思冥想。 倒不是多在意,更多的是心里的执念,那种悬而未决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的感觉。 “公主”,浮萍尴尬。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压根儿不是唐公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景珠这才想起来当初父皇是派人去江南查过的,那个唐家的公子唐训根本就另有其人。 自己口中的唐训明显盗用人家的身份。 “他不是唐训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市?他现在住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谜团。 对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公主来讲,没有比这更好的打发时间了。 “既然他躲着我,那我就慢慢找,直到找到为止” “如果他的确有苦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会帮他,如果他是带着目的接近我,那就抱歉了,本公主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是每个人都有胡琛那么好的运气,能从本公主手里逃脱的。 浮萍有些毛骨悚然,她还是头一次见公主露出这样的神情。 “希望您认错了人,他不是您想找的那个” “你放心”,景珠冷冷一笑:“我绝不会认错,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是她豆蔻年华最后一次信任的人,那曾经是她最美好的回忆,最大的支柱。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5章 唐训?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6章 找寻 第二天,景珠早早带人出宫,开始在大街小巷搜寻唐训的身影。 “那你见识也太浅薄了” 对于尉迟城只花了这么点心思就把妹妹骗到手这件事,景珠心里是不服气的。 可再不服气也架不住妹妹喜欢。 “罢了罢了,我不和你说,我明儿也要去南门看美男,今晚可要好好睡” 浅尝了几口点心,景珠将妹妹打发出去。 景妍有些失落,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姐姐。 可以后两人终究要嫁人的。 终有一天她们会各自飞走,寻找自己的幸福,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被窝睡觉一张桌上用膳。 她们终究要越走越远。 “公主,咱们回吧” 二公主的房间已经灭了灯,再守着也没意思,音儿替主子披上斗篷小心翼翼劝。 “嗯,回吧” …… 次日是休沐,景珠一大早爬起来去了前宫。 她本想看看两个弟弟在做什么,有空想约着一起出宫。 长渊身边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 “回禀二公主,太子殿下一早就被皇上叫过去,想必在御书房呢” 景珠不耐烦摆了摆手,转身又去了德安宫。 赵长衍的小太监更殷勤地跑来说:“回公主,三殿下一早约了尉迟将军出宫去了,说要一起去赛马……” 又是尉迟城。 景珠扁扁嘴,不服气嘀咕着离开。 迎着秋后微凉的阳光,小公主百无聊赖走在宫道上。 她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或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或揪掉路边的树叶扬手一撒。 “我就不信了,满世界难道就剩我这么一个孤家寡人?” 浮萍走在一旁:“公主不是要去戏园子?那里想必热闹”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那些戏子不过是个玩意儿,本公主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浮萍:“……” …… 游荡了大半天,小公主还是决定出宫。 “大秋天的,东市或许有新鲜玩意儿,走我们去看看” 换上骑装,主仆两个策马扬鞭往东市跑去。 秋天的确有好东西,蛐蛐儿个大只肥,个个油黑发亮精神抖擞。 小公主一家家铺子搜罗了个遍,最后选中一只最大个,一看就有着犀利牙齿。 她兴冲冲跑到人群的最中间,准备撸开袖子好好玩儿上几局。 谁成想斗蛐蛐儿还未开始,她一抬头就遇见个熟悉的身影。 “唐训?” 即便几年不见,景珠依旧记得唐训的模样,且一眼就认出了他。 “喂!唐训是你吗?你别走啊,唐训!” 她不顾一切钻出人群追了出去。 可茫茫人海,哪里还有半分唐训的影子,眼前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吆五喝六的斗鸡走狗声。 “公主您怎么了?”,浮萍有些不解。 “我看见唐训了,浮萍你看见了吗?我刚刚看见他了” 景珠激动得胸口一起一伏,浮萍则一脸茫然。 “奴婢没看见,不过……” “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和这样的人来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珠背后一凉,猛地回过头。 “夏于淳,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身白衣的华贵世家公子款款走上前,将手里的折扇收到一起,放在手心敲了敲。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 他淡淡一笑,指着刚刚唐训消失的方向:“你说的那个人往那边林家铺子去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着头,一副怕人认出来的样子” 景珠下意识就要顺着方向找过去,夏于淳还是拦住她。 “别去了” “他如果想躲着你,你是找不到的,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后门,等你过去他早就从后门跑了” 景珠气得咬唇。 “既然你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为什么刚刚不拦下他?” 夏于淳则淡淡一笑:“抱歉,在下不知他是公主要找的人” “何况……”,翩翩如玉佳公子眯了眯眼。 “他只不过一寻常布衣,有什么资格让本公子上前搭讪?” 景珠气得扬起拳头要揍,夏于淳完全不躲,继续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 “本公子说他是布衣还是好的,实际上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还不知道,对这样的人,本公子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你什么意思,他什么身份!” 景珠怒目而视:“还是说你偷偷调查我?” “您是我的未婚妻,我是您未来的驸马,知道这点儿小事似乎也不过分” “谁要嫁给你,你少在这儿痴人说梦!” 景珠气得吐血。 连蛐蛐儿也不要,转身就驾马回宫。 夏于淳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浅浅一笑:“所谓单纯也不过如此,原以为皇室的公主满腹心计行事冰冷,现在想想……我还是不太了解她” …… 从宫外回来的一路上,景珠的气也撒得差不多。 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想唐训的事。 “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还穿成那个样子,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躲着我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景珠苦思冥想。 倒不是多在意,更多的是心里的执念,那种悬而未决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的感觉。 “公主”,浮萍尴尬。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压根儿不是唐公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景珠这才想起来当初父皇是派人去江南查过的,那个唐家的公子唐训根本就另有其人。 自己口中的唐训明显盗用人家的身份。 “他不是唐训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市?他现在住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谜团。 对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公主来讲,没有比这更好的打发时间了。 “既然他躲着我,那我就慢慢找,直到找到为止” “如果他的确有苦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会帮他,如果他是带着目的接近我,那就抱歉了,本公主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是每个人都有胡琛那么好的运气,能从本公主手里逃脱的。 浮萍有些毛骨悚然,她还是头一次见公主露出这样的神情。 “希望您认错了人,他不是您想找的那个” “你放心”,景珠冷冷一笑:“我绝不会认错,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是她豆蔻年华最后一次信任的人,那曾经是她最美好的回忆,最大的支柱。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6章 找寻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7章 小聚 浮萍无法,只得去了。 此时的云来酒楼外,寒风扑面的街巷里,一辆毫不起眼的牛车停在路边,里面下来一个身着粗布的少年。 他拎着巨大的泔水桶朝后厨走去。 进去时空空如也,出来时泔水桶装满了泔水。 他似乎适应了这些重活,动作娴熟,不多时牛车上的泔水桶已经装满。 精壮的少年一直低着头,正好和云来酒楼前门来的景珠的人错过。 但对方的话却随着冷风飘进耳中。 “公主要的是上好的葡萄酒,别弄错了” “还有宋大厨的菜品,让他好好预备,若能讨得二公主喜欢也是他的福分,公主赏赐不在话下,你们云来酒楼也体面不是?” 几个小厮一句句叮嘱着,赵元泠突然抬眸,眼里似乎有亮意。 他是年初找到这桩活计的,租了辆牛车清理泔水,并把泔水卖给城郊几个养殖大户。 当初的重罚只是让他们永远留在京郊农户服苦役,做最下等的苦工。 负责监督看守他们的人见是这样的工,也就没有阻拦。 这活计就这么一直干下来,他隔天来一次,来回一趟能争二百文钱,也只够买些粗粮咸菜勉度日。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到死,他再也寻不到任何复仇的机会,更不可能再与公主有什么交集。 可老天似乎就爱开玩笑,机会就这么来了。 泔水车缓缓启动,一个烙印般的名字始终停留在脑海。 “宋大厨” 宋大厨是云来酒楼的顶级厨师,名震京城的活招牌,每每出新菜品时达官贵人们都愿意来捧个场。 连宫中的贵人也早有耳闻他的名声,点名吃他做菜的更不在少数。 当年怡安公主还在时他也有幸品尝过,确实与众不同,好酒好菜珍馐美味人间享受。 “所以,景珠你也喜欢是吗?” 少年眼里迸发出希望,那是面临绝境时出现的微弱希望。 当天卖完泔水回到家,他避开母亲来到祖母房间,跪在干枯瘦弱的老妇床前。 “祖母,您希望我复仇是吗?可孙儿能做的始终有限” “杀不了皇帝,只能杀他的女儿了” 莲贵太妃突然睁开眸子,枯槁的眼里迸发出亮光。 “女儿也行,只要能让皇帝痛不欲生,本太妃都是高兴的” “快去,我的好孙儿你快去,祖母在这儿等着你,你是大景朝的皇子皇孙,你是天之骄子,祖母就知道你比你那个母亲强!” 急切的老妇激动抓着赵元泠的肩,鸡爪似的抠得人生疼。 赵元泠咬牙忍着,半晌才郑重。 “是,孙儿一定让祖母满意” 可是……后果什么样他就不敢保证了,反正他也不想继续活着,这样的人生,他受够了。 …… 之后的半个月,赵元泠去得更加勤快。 他像一个守株待兔的植株,一直安安静静等着猎物撞上来。 功夫不负苦心人。 腊月过半的时候机会终于到来。 他再次见到那天的几个常服小太监,捏着公鸭嗓子正在交待着。 “上次的桂花鱼公主很是喜欢,今儿个要再点一道,送到南门外的戏园子里” “葡萄酒换成海棠醉,上次公主说那个不够味儿” “还有上次的梨花落不要了,公主说不太喜欢,让宋大厨看着再换一样,其余的还照原样来” 小太监交代着,宋大厨客客气气回应。 临走,两个小太监又把厨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捏着嗓子颐指气使。 “好好做着吧,有什么问题派人去戏园子里请示,不要怕麻烦,伺候好公主也是你们的福分” 几个小公鸭终于走了,宋大厨不耐烦朝两人的背影吐了口水。 “我呸!没根儿的小兔崽子,也敢对本大爷无理” “大师傅说得没错,连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他们既然嫌弃为什么还吃?”,赵元泠上前讨好。 “嘘……” 宋大厨唬得赶紧捂上他的嘴,瞪大眼睛:“可不敢乱说,我也顶多骂一骂这些没根儿的东西,公主是天之骄女,谁敢在背后说什么” “好好干活年轻人,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赶紧走吧” 宋大厨松开手示意他离去。 赵元泠继续谄媚: “既然是服侍公主,小的也想涨涨见识,刚刚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去南门戏园吗?小的愿意给您当个跑腿儿的” 宋大厨犹豫片刻,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里琢磨着免费的苦劳力不用白不用。 “你愿意留就留在这儿,前提是要懂规矩,不说不动不听不看,明白么?” “小的明白!” 呲牙咧嘴笑着,赵元泠成功在后厨留下。 …… 南门戏园依然是上次的雅间。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景妍和沁安、琴雪在一起,三人难得约在一处,自然要好酒好菜不醉不归。 对着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爱情故事,景珠看得入迷。 沁安觉得有些假,但也没说破勉强看着。 唯有琴雪县主一直冷笑着讽刺:“都是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只疼一个女人,全都是骗子”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沁安抿了口茶。 “你夫君还不够好吗?要银子有银子,要田产有田产,地位也不低,相貌又是一表人才,伯父伯母千挑万选挑花了眼才选了单家这么一门好亲事,你还想怎样?” “不怎么样”,琴雪愤愤然。 “外表看着确实光鲜亮丽,我们小两口也算举案齐眉人人羡慕,可实际呢?还不是通房婢女侍妾样样不缺” “他虽然敬我重我,该进我房门也进,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这儿,不过是应个景而已,想想也真够没意思的” 琴雪灌了口茶闷闷不乐:“早知是这样,还不如像景珠似的干脆不嫁,我才成亲一年就觉得日子没什么奔头” 景珠噗嗤一声笑了。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一个两个夫君夫婿蜜里调油,我一个孤独鬼天天没地方去,游荡在戏园子里,这才是没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望向沁安。 “你呢?总应该如意了吧?你夫君都快成京城模范夫婿了” 沁安苦涩一笑。 “有什么好模范的,不过是糊弄糊弄外人”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7章 小聚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8章 中毒 夫君是哪里都好,心思也在她身上。 可他的心思更在他家人身上,他爹娘身上。 平时还好,一旦涉及到两方意见不合有什么矛盾,他会立刻站在他爹娘那里,以不孝的名头压着她就范,不论事实对错。 呵呵…… 所谓大好姻缘也不过如此。 “有一句话琴雪说对了” “女人这一生能不嫁人还是不要嫁人,嫁了人,一切就身不由己” “哎呦呦,瞧你们一个个的”,景珠抿了口酒大笑。 “不用在这儿安慰我,我孤独是我运气不好,你们一个两个还是好好过日子得好” 沁安苦涩一笑。 “要真是安慰就好了,可惜这就是事实”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景珠忙笑着招呼。 “不说了不说了,马上又该过年,咱们好久没聚,今儿个好好一醉方休” 她夹起一片鲜嫩的鱼肉晃了晃。 “云来酒楼宋大厨的手艺,本公主亲自叫的菜,赶紧都尝一尝” 琴雪眼前一亮:“果然还是公主大方”,沁安也满脸期待。 三人一前一后夹起鱼肉吃起来。 “好手艺,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嫩的鱼” “也不知从哪儿钓来的,闻着一点儿都不腥” 边吃边赞不绝口,配上美酒,气氛总算热闹起来。 可不知为什么。 琴雪突然腹痛起来,她捂着肚子面色苍白趴在桌子上,哎呦呦叫唤着,很快就不省人事。 景珠吓得脸色大变。 “快来人,传太医!” 沁安赶忙放下筷子将琴雪平躺在软榻上,倒了茶水为她擦手擦脸。 “这是怎么了??” “别着急,太医待会儿就来,咱们先别动她”。 景珠说着,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也倒了下来。 再看沁安的方向,她脸色也不对,似乎也在死死支撑不让自己倒下。 脑海中百转千回,景珠瞳孔一缩。 “不好,有人下毒!” …… 太医很快来临,诊脉后发现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毒。 桌上的食物被迅速封存,整个南门戏园也被控制。 太医们满头大汗为三位贵女施针,希望争取最短的时间救治。 浮萍和另两个贴身婢女全程吓得目瞪口呆。 “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有人敢朝公主下毒,是真的活腻了吗?” 浮萍咬着牙。 “南门戏园也太大胆了,这可是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另两个婢女苍白着脸谴责着。 浮萍淡淡一笑。 “此事应该不是戏园做的,公主常来她们不敢,也没理由害公主,下毒之人必定另有其人” 一番分析,浮萍立刻派人去云来酒楼。 “把宋大厨先捆起来单独看押,其余人全都不许走动,也不许他们乱说话,等着一个个被审问” 小厮们离开后,浮萍焦灼等着太医的诊治。 “公主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宫,皇上和皇后娘娘想必急坏了” 为首的一个老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松了口气。 “幸而公主中毒不深,不过这两位贵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们中毒有些深,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现在也说不好” “什么?!”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盘算着什么是后遗症,她们要不要以死谢罪。 “先别急,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你们主子一定不会有事”,浮萍安慰着。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景珠全身上下被扎满银针。 终于在傍晚天将黑时,一口黑血吐出来,缓缓睁开了眼。 得知事情的原委,景珠看向还在昏迷的两个小姐妹,咬着牙。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现在满京城里还有谁是她敌人?! 小姑娘早已不是当年的傻子,这件事很容易想明白。 …… “把她们两个送到宫里去,我要亲自守着,浮萍你让人去她们夫家说一声” “是”,浮萍应声去了,很快交代完回来。 景珠已经收拾好,虚弱搀扶着几个贴身宫女从戏园子里出来。 正要登上马车离开,一抬头突然看见夏于淳。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平白无故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刚失了血的小姑娘脸颊苍白,说话都一句三喘,但这并不影响她怼人。 夏于淳笑了笑上前。 “这件事,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和她想的居然一样,景珠扁扁嘴别过头:“我也知道,所以不用你管” “你已经自顾不暇,还要劳心劳力这些我实在不放心,不妨交给我,你放心,就算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同意的” 景珠有些动摇。 夏于淳他什么都知道,办事必定迅速,且他说得不错,自己的确没什么精力管这些。 可是…… 景珠愤愤然看他一眼,这个男人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看起来很蠢吗?被一个又一个该死的男人骗。 表面上对她痴情,实际一个两个都想要她的命。 她到底哪里表现出好骗的样子,引得他们一个两个都冲自己来。 “你……”,景珠咬牙切齿戳着他肩膀。 “我早就说了我不嫁人,你也不是我未婚夫,那不过是我母后一厢情愿你听不懂吗?” “你讨好我也没用,本公主无法为你带来任何利益” 夏于淳一怔,转而包容地笑了笑:“公主又在说胡话,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不过区区小忙,还上升不到这些东西” 他郎然一笑拂袖而去,临走还叮嘱。 “安心养着,我让人随时传消息给你,其他的别胡思乱想” 看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景珠不自觉挂上一丝笑,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 …… 三人中毒的消息迅速传开又被秘密压制下去。 栖凤宫偏院,景珠亲自守着两个小闺蜜,盯着太医为她们行医诊脉。 一丝不苟的沉稳模样让叶思娴再次感叹,女儿长大了。 “这件事,真不要父皇母后插手?” “不需要”,景珠十分镇定。 “不过……”,她为难看向两个闺蜜,内疚涌上心头。 “单家和王叔家要靠母后帮着安抚了,她们都是长辈,我说话也不顶用,您就说让他们放心,我景珠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治好她们”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了。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责任心” “她们可都是因为我中毒的啊”,景珠越想越难受。 叶思娴将女儿揽在怀里:“好,不着急慢慢来,她们会好起来的”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8章 中毒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59章 少来那套 原本两家人担心,正四处找门路往宫里打听。 正好景珠派人出来传话,说已经带回宫里请太医一并诊治,公主还说请他们放心,不论如何都一定会治好。 两家人这才无奈离去,心里其实犯嘀咕:这算什么事儿啊。 …… 当晚叶思娴离开时,景珠依然寸步不离守在小闺蜜床榻前,时不时喂水喂药。 她苦笑着颔首叮嘱浮萍:“不要让公主累着,多劝着些” 浮萍应声,恭送皇后离开。 景珠让人把铺盖拿到外间:“今晚我就这么睡着,什么时候她们脱离危险,我才有资格好好歇息” “公主,太医说她们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应该没有大碍,您就先进去歇着,奴婢替您看着” “不用多说” 景珠斩钉截铁拒绝。 浮萍无法只得退下去。 …… 从这天起,景珠每日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 或端水喂药,或询问太医更好的解毒办法,亦或者替小闺蜜们按摩腿脚防止水肿。 身为公主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亲力亲为,连浮萍都常常感叹,公主这是彻底把架子放下。 而此时夏于淳也没闲着。 他派人审问宋大厨,将云来酒楼所有人逐一仔细排查。 终于在七八天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来收购泔水的小厮身上。 “他人呢?” 炯炯有神的目光烙在宋大厨脸上,夏于淳小小少年竟也有如此威慑力,看得人直胆寒。 “我实在不认识那个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宋大厨也苦恼。 他真是大意了。 在这家酒楼当大厨当了十几年,习惯被人捧着的感觉,旁人说几句好听话他就乐得找不着北,竟忘了这小子不是酒楼的人,而是外面来的。 “夏大人,我要知道他不是酒楼的人,我一早就把他撵出去了,怎么可能会让他接触菜品,我又不傻” 宋大厨更加委屈。 夏于淳冷笑:“傻不傻此事懒得讨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小厮,据你所知,他还会来吗?” 宋大厨摇头:“这个不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应该不会来,他哪儿有那个胆子自投罗网?” “可如果他知道有人替他顶了罪,会不会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来?”,夏于淳盘算着。 宋大厨一愣,这个他更不确定了。 夏于淳淡淡一笑:“那就这么办,从今日起我会放出消息,只是要委屈你了” 宋大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五花大绑捆起来。 “大人,冤有头债有主,小民真是冤枉的啊……”,宋大厨吓坏了。 夏于淳却冷冷吩咐:“找人传话出去,说云来酒楼宋大厨谋害公主,已经认罪伏法” “皇上大怒,赐其死罪,斩立决,三日后游街示众” 这下宋大厨没再说话,直接吓晕了过去。 …… 同一时间,城郊的村庄。 赵元泠跪在祖母面前冷笑:“最毒的毒药下在公主饭碗里,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同时中毒的还有一个县主一个郡主” “好!” 莲贵太妃兴奋举起干枯的手,死死抓着孙儿的肩膀。 “她们要是死了,皇帝痛失爱女不说,连宗室臣子也无法交代,这也足够他狠狠痛一阵子了,哈哈哈……” “好样的,不愧是先帝爷的亲孙子,哀家的亲孙儿,你果然是好样的,哀家没白白疼你” 哀家是太后的自称。 莲贵太妃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上太后,可惜她这一辈子逼着儿子,逼着孙子,仍旧没能如愿。 赵元泠也笑:“祖母这就满意了?依孙儿说,不妨再干一票大的” “你不要命了?!”,莲贵太妃大惊失色。 “皇帝比狐狸还要狡猾,你频频动作会招来灭顶之灾,还是暂时不要动,从长计议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的拼命劝解没改变孙儿的主意。 “以后?” “祖母,咱们没有以后了” 少年脸上突现阴森森的阴鸷,看得人毛骨悚然,莲贵太妃突然瞪大双眼。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以后了!” 忽然回想起,这两天她的孝顺儿媳都没露面,隔壁房间孩子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心情突然像漏掉一拍。 “你母亲呢?你弟弟妹妹们呢?咱们家的孩子们呢?泠儿你做了什么?” 老妇突然慌乱,干枯的手拼命在半空挥舞。 赵元泠往后一躲,她扑了个空。 “祖母你怎么才发现啊,你不是最看不惯我母亲吗?也嫌弃弟弟妹妹们吃得多,家里贫寒东西不够吃吗?” “现在她们都走了,只剩咱们俩,你不应该更如愿吗?” 阴森森的笑容充斥在莲贵太妃的眼珠子里,她像看陌生人似的盯着自己的孙儿。 “你母亲她们去哪儿了?” “泠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可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一心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赵元泠像听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出眼泪笑得直不起腰。 “为了我!所以逼着我父亲做那些事?” “原本他是辽东王,皇帝并不会把他怎么样,也确实十几年都没来往,我们一家虽然比不得皇帝,但在整个辽东也算说一不二,富贵荣华何其自在” “可你呢?就为了你的野心,十几二十年间不停给我父亲灌输复仇的想法,逼着他收买土匪迫害良民,逼着他一步一步走上绝路” “后来我父亲还是失败,我们一家落得如此下场,你还是不满意,又盯上了我” “自小我从您嘴里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复仇,报仇,夺回皇位” “他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了你告诉我怎么夺回皇位!就算做梦也得有个限度吧祖母?” “你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居然连我母亲您也看不上,她跟着一家人颠沛流离痛失爱女,她做错了什么?” 赵元泠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如同泣血,说得莲贵太妃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她只能目瞪口呆望着向来有出息的孝顺孙儿,半晌说不出话。 “你……连你也没出息?” “得了吧祖母,你少来那套!” 这才是莲贵太妃最阴狠的地方,但凡不愿意复仇,都会被她冠以没出息、窝囊的名头。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59章 少来那套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0章 这次是对的 “我父亲吃你这套,我可不吃” 赵元泠头脑无比清醒。 “在你看来,不想夺回皇位就是没出息,就是窝囊废,可你忘了,皇室儿孙众多,皇位只有一个” “难道那些宗室里的叔伯兄弟都是窝囊都没出息?只有他们为了争皇位打得头破血流斗得你死我活,才算有出息是吧?” “祖母,你的出息未免也太过恶毒,你口口声声说先帝爷如何如何待你好,你说他如果知道你把他的子孙害成这样,他会怎么看待你?” 直到这一刻赵元泠才明白。 一个好女人可以拯救一个家,恶毒的女人同样也能毁了两三代人。 果然提到先帝莲贵太妃崩溃了。 “别说了,你个小兔崽子别说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想死就去死,在哀家这儿你就是没出息!就是窝囊废!” “好!”,赵元泠提起衣襟恭恭敬敬朝祖母行了礼。 “这可是祖母说的,您千万别后悔”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离开。 看着翩翩少年离去的背影,听着静悄悄空无一人的隔壁,莲贵太妃怔怔望着破败的床帐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这一生,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贱人” “您活着时她是皇后压我一头,您死了她是太后,依然压我一头,现在她死了,和您合葬在一起,还是压我一头,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先帝爷啊!” 一口老血吐出来,莲贵太妃彻底昏迷过去。 …… 夏于淳终究不是吃素的,不过三四天时间就打听到赵元泠的踪迹。 这日傍晚,他身着夜行衣秘密跟踪,终于将赵元泠堵在一处不起眼的死胡同。 “还跑么?你跑得掉么?” 对面就是死路,赵元泠插翅难飞,夏于淳淡淡上前一步步逼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赵元泠警惕望着对方。 “我是什么人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 夏于淳大手一挥,立刻有四面八方的人过来,手执绳子围追堵截将他五花大绑。 “下毒谋害公主,栽赃嫁祸给云来酒楼,好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你到底是谁,是公主派你来的?”,赵元泠心头震惊,不过也算认命。 这一劫太明显,躲不掉很正常。 “是又如何?我虽不知你是什么人,但想必公主一定会知道,走吧,是非黑白还是交给公主定论” 夏于淳带人离开。 一路上赵元泠都没再挣扎,这一天他很早就预料到。 景珠性格倔强,当初不辞而别她一定不会放弃,就算再隔二十年三十年,她该找上门还是会找上门。 反正不过一死,反正……母亲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这一切也该有个了断。 …… 景珠是在昭阳宫见到唐训的,确切地说,他不是唐训,而是……赵元泠。 “你说什么?这个名字……”,小公主震惊。 “论辈分,你该喊他一声堂哥”,赵元汲冷笑。 “不过你这名字似乎有些过分,和朕一个辈分,和你父亲一个辈分,你想做什么?脱离宗室还是……” 按照辈分他应该是长字辈,真名应该是赵长泠才是。 “皇上虽是一国之君,可自己百姓叫什么名字您还是管不着吧,我就乐意叫这个名字,您能把我怎么样?” 赵元泠嚣张且冷冰冰盯着帝王。 赵元汲笑了:“朕不能也不会把你如何,你大可放心”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女儿下毒,你有什么事不能冲着朕来?” 帝王轻松愉悦笑着,仿佛在问他早上用的什么饭,最近过得好不好,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 这让赵元泠恼火极了,从腰间抽出匕首直直就要刺过去。 赵元汲悠闲将脚放在御案上,半眯着眼。 “二皇兄的嫡子就这个水平么?诱骗我女儿、下毒谋害我女儿、现在又弄这些小伎俩” “可真是有出息啊” “闭嘴,你没资格评价我父亲” 赵元泠大怒拼命挣扎,可夏于淳又不是吃素,怎么可能放任他刺伤。 “歇歇吧,他虽然是皇兄,是子凭母贵得到先帝的宠爱,可别忘了朕才是先帝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你们父子俩忙忙碌碌这一生,真的值吗?” 一番话戳到痛点,赵元泠像疯了似的杀红了眼,匕首在空中刺了一圈。 看着眼前像地痞流氓的疯狂少年,景珠脸色尴尬至极,直接开始怀疑人生。 “堂……堂哥?” “你应该叫赵长泠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接近我是为了杀我,还是刺杀我父皇?”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和我一起深夜去酒馆,都是假的是吗?” 眼眸清澈的小姑娘直直望着他,不带一丝杂质却仍旧给他无形巨大压力。 他不忍直视别过头,眼眶突然赤红。 “我妹妹病死在天牢里,她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原来只是兄妹情。 景珠松了口气,并未多失望,反而带了些同情。 “所以你就盯上了我?” 苦涩一笑,景珠轻轻抬手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没有半分犹豫直直刺进他的胸口。 “妹妹就妹妹,你不该冒充男女之情欺骗我!” “我景珠这一生差点儿毁在你手里,懂吗?” “这一刀算你欠我的,死就死,活下来算你命大,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景珠离开了。 赵元汲瞥了夏于淳一眼,半晌冷冷道。 “送到天牢去吧,秋后问斩,不留后患” “是!” …… 御书房恢复清静,赵元汲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震惊是有的,更多还是意料之中。 他早该想到,有些人的野心永远不可能消除,不斩草除根他们会永远蜷缩在角落。 时不时跑出来咬上一口,不会多痛但足够恶心。 耐心耗尽,他已经没精力陪他们玩儿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赵长渊。 “你怎么来了?” “父皇,刚刚的事儿臣已经知道了,来看看您”,赵长渊淡淡施礼。 “嗯!”,赵元汲疲惫闭上眼。 “你觉得父皇做得对不对?” “以前都做错了,只有这次是对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清晰的话,坚定的语气,毫不拖泥带水。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0章 这次是对的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1章 那就不客气了 赵元汲猛地抬头,看向这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雷厉风行手段沉稳的太子。 满意,但也震惊。 满意于他的果敢,身为储君未来的帝王,果敢和手段二者必不可少。 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赵元汲甚至隐隐觉得儿子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自己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万万做不到他这样的城府。 “怎么,父皇觉得儿臣说错了吗?”,赵长渊淡然。 “一个落魄的皇侄,一个野心勃勃的老太妃,原本不起眼可他们兴起的风浪足足困扰了父皇二十余年” “儿子以为父皇太过拖泥带水,此事不妨交给儿臣” 彬彬有礼抱拳,赵长渊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赵元汲闭目深吸一口气:“你是想替你姐姐出气?” 提起姐姐,赵长渊忽然冷笑。 “当然,我姐姐性子单纯识人不清,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没那么好糊弄,那一匕首真是便宜了他,他最好祈祷他能死在姐姐刀下,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平淡的话幽幽出口,沉稳冷冽叫人难以置信。 赵元汲再次打量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开始怀疑这真是自己的儿子? 还是他已老迈,心也跟着软下来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硬? 最终,他还是决定此事交给儿子来办。 “多谢父皇” “您今日也累了,剩下的折子不妨儿子替您批阅,回头您只需过目一遍即可” “好!” 赵元汲淡淡一笑,动手将余下的奏折整理到一处,然后起身离开。 临走他突然回头。 “渊儿,治理朝政不能仅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还要有一颗怀柔之心,不要让百姓觉得你刻薄寡恩” 赵长渊扬眉笑得真诚:“是,多谢父皇提点” …… 当晚栖凤宫。 用过晚膳的帝王就倚在软榻上,看叶思娴一件件张罗着过年的账簿,核对着宫里一桩桩开支。 她一手拨弄白玉算珠,一手拿着账簿,手眼并用动作熟练,全神贯注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再也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也不是深居简出出尘脱俗的皇后。 现在的她是大景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执掌六宫的中宫娘娘是帝王之妻,是后宫的典范。 上至祭天祭祖行礼,中至侍奉帝王,下至关怀妃嫔照看子女,她全身上下无可挑剔。 那一身清新的刺早已磨成最圆润的部分,任凭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她终究不再是以前单纯的那个她。 而自己也…… “娴娴,我们离开这里吧”,赵元汲脱口而出。 “嗯?” 叶思娴浅笑着,手里的算盘珠子依旧没停。 “皇上说什么胡话?” “女儿还小,两个儿子更不必说,他们都还没长大,这江山离不了皇上,后宫也离不了我”,她浅浅笑着。 “没有谁离不了谁,只有放下与放不下” 赵元汲似乎累极了,闭上眼不愿再睁开。 他把白天长渊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妻子,又笑道。 “你瞧朕没选错人,他已经会替朕治理朝政,会保护想保护的人,会做很多事” “那也不行”,叶思娴斩钉截铁。 她熟练合上账簿,将计算好的结果一五一十批阅在册,最后郑重其事盖上皇后金印。 “有些事不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臣妾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谷灥</span>叶思娴笑得苦涩。 “实话说突然要走,我还有些舍不得” 这大约真是实话了,赵元汲心想。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朕和你会反过来” 他苦涩笑着重重咳嗽几声。 叶思娴皱眉:“太医不是瞧过说很快会大好吗?怎么还是这样咳?” 端上一盏小厨房新出的冰糖炖雪梨,叶思娴一勺一勺喂给帝王。 “滋阴补肺的,多喝点” 赵元汲无奈,只得一口口喝下去。 “你把朕当什么了?朕自己来” “不行就得我来,你喝几口就放下了” 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自不必提。 …… 此时刑部大牢。 赵长渊孤身一人出现在赵元泠的牢房内。 这里一片破败,地上铺着发霉变质的茅草,老鼠虱子跳蚤多得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样的地方赵元泠并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从一开始的痛苦不堪无法接受,到现在坦然面对。 中间经历了怎样血淋淋的惨相,恐怕无人能想象。 当一身华衣锦袍的赵长渊出现在天牢,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么?您不好好在东宫待着,跑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做什么?” “下三滥的地方?”,赵长渊冷笑。 “你想错了,这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这是天牢,天底下最具正义的地方” 他慢条斯理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不紧不慢问。 “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堂哥,如果你识趣的话,甚至咱们还能像别的兄弟一样同进同出,同在上书房……” “够了!” 赵元泠突然大吼一声。 “少来卖弄你的假惺惺,我父王死了,我祖母也死了,我早已无牵无挂,你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飞出来。 “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句半字的真话” 赵长渊沉吟片刻,突然也笑。 “那就不能怪我了,本来想帮你的,可惜了……” 他淡淡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 “去辽东搜捕,务必把那几个朝廷要犯全都抓回来” 提到辽东,赵元泠瞳孔突然放大,像受了刺激突然龇牙咧嘴的野兽。 “你敢!” “赵长渊你也算个男人,你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都冲我来啊,你杀了我一个还不够吗?” 赵长渊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孤不懂什么老弱妇孺,孤是东宫之主,是要接管天下的储君” “我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斩草不留根” “你!!” 万般无奈,赵元泠咬牙:“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母亲,她没有任何野心,她只是想带着孩子过几天安稳日子” 赵长渊大笑:“你们也配过安稳日子?那辽东被你们祸害的百姓呢?他们算什么?”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1章 那就不客气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2章 你敢?! “你敢!赵长渊,你敢动我母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元汲猛地抬头,看向这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雷厉风行手段沉稳的太子。 满意,但也震惊。 满意于他的果敢,身为储君未来的帝王,果敢和手段二者必不可少。 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赵元汲甚至隐隐觉得儿子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自己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万万做不到他这样的城府。 “怎么,父皇觉得儿臣说错了吗?”,赵长渊淡然。 “一个落魄的皇侄,一个野心勃勃的老太妃,原本不起眼可他们兴起的风浪足足困扰了父皇二十余年” “儿子以为父皇太过拖泥带水,此事不妨交给儿臣” 彬彬有礼抱拳,赵长渊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赵元汲闭目深吸一口气:“你是想替你姐姐出气?” 提起姐姐,赵长渊忽然冷笑。 “当然,我姐姐性子单纯识人不清,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没那么好糊弄,那一匕首真是便宜了他,他最好祈祷他能死在姐姐刀下,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平淡的话幽幽出口,沉稳冷冽叫人难以置信。 赵元汲再次打量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开始怀疑这真是自己的儿子? 还是他已老迈,心也跟着软下来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硬? 最终,他还是决定此事交给儿子来办。 “多谢父皇” “您今日也累了,剩下的折子不妨儿子替您批阅,回头您只需过目一遍即可” “好!” 赵元汲淡淡一笑,动手将余下的奏折整理到一处,然后起身离开。 临走他突然回头。 “渊儿,治理朝政不能仅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还要有一颗怀柔之心,不要让百姓觉得你刻薄寡恩” 赵长渊扬眉笑得真诚:“是,多谢父皇提点” …… 当晚栖凤宫。 用过晚膳的帝王就倚在软榻上,看叶思娴一件件张罗着过年的账簿,核对着宫里一桩桩开支。 她一手拨弄白玉算珠,一手拿着账簿,手眼并用动作熟练,全神贯注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再也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也不是深居简出出尘脱俗的皇后。 现在的她是大景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执掌六宫的中宫娘娘是帝王之妻,是后宫的典范。 上至祭天祭祖行礼,中至侍奉帝王,下至关怀妃嫔照看子女,她全身上下无可挑剔。 那一身清新的刺早已磨成最圆润的部分,任凭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她终究不再是以前单纯的那个她。 而自己也…… “娴娴,我们离开这里吧”,赵元汲脱口而出。 “嗯?” 叶思娴浅笑着,手里的算盘珠子依旧没停。 “皇上说什么胡话?” “女儿还小,两个儿子更不必说,他们都还没长大,这江山离不了皇上,后宫也离不了我”,她浅浅笑着。 “没有谁离不了谁,只有放下与放不下” 赵元汲似乎累极了,闭上眼不愿再睁开。 他把白天长渊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妻子,又笑道。 “你瞧朕没选错人,他已经会替朕治理朝政,会保护想保护的人,会做很多事” “那也不行”,叶思娴斩钉截铁。 她熟练合上账簿,将计算好的结果一五一十批阅在册,最后郑重其事盖上皇后金印。 谷鰹</span>“有些事不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臣妾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叶思娴笑得苦涩。 “实话说突然要走,我还有些舍不得” 这大约真是实话了,赵元汲心想。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朕和你会反过来” 他苦涩笑着重重咳嗽几声。 叶思娴皱眉:“太医不是瞧过说很快会大好吗?怎么还是这样咳?” 端上一盏小厨房新出的冰糖炖雪梨,叶思娴一勺一勺喂给帝王。 “滋阴补肺的,多喝点” 赵元汲无奈,只得一口口喝下去。 “你把朕当什么了?朕自己来” “不行就得我来,你喝几口就放下了” 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自不必提。 …… 此时刑部大牢。 赵长渊孤身一人出现在赵元泠的牢房内。 这里一片破败,地上铺着发霉变质的茅草,老鼠虱子跳蚤多得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样的地方赵元泠并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从一开始的痛苦不堪无法接受,到现在坦然面对。 中间经历了怎样血淋淋的惨相,恐怕无人能想象。 当一身华衣锦袍的赵长渊出现在天牢,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么?您不好好在东宫待着,跑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做什么?” “下三滥的地方?”,赵长渊冷笑。 “你想错了,这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这是天牢,天底下最具正义的地方” 他慢条斯理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不紧不慢问。 “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堂哥,如果你识趣的话,甚至咱们还能像别的兄弟一样同进同出,同在上书房……” “够了!” 赵元泠突然大吼一声。 “少来卖弄你的假惺惺,我父王死了,我祖母也死了,我早已无牵无挂,你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飞出来。 “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句半字的真话” 赵长渊沉吟片刻,突然也笑。 “那就不能怪我了,本来想帮你的,可惜了……” 他淡淡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 “去辽东搜捕,务必把那几个朝廷要犯全都抓回来” 提到辽东,赵元泠瞳孔突然放大,像受了刺激突然龇牙咧嘴的野兽。 “你敢!” “赵长渊你也算个男人,你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都冲我来啊,你杀了我一个还不够吗?” 赵长渊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孤不懂什么老弱妇孺,孤是东宫之主,是要接管天下的储君” “我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斩草不留根” “你!!” 万般无奈,赵元泠咬牙:“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母亲,她没有任何野心,她只是想带着孩子过几天安稳日子” 赵长渊大笑:“你们也配过安稳日子?那辽东被你们祸害的百姓呢?他们算什么?”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2章 你敢?!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1章 怎么又是你 两个女儿贴心,叶思娴笑着揉了揉她们的脑袋。 “行了,都下去吧,过年外头人多你们不许乱跑,真想出去就让尉迟将军跟着” 说起尉迟将军,叶思娴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又哂笑。 “哦,我都忘了你们就要定亲,不能再轻易见面” 景妍红着脸:“女儿还不想那么早出嫁,母后为什么要定亲那么早?” 叶思娴嗔怪瞪了她两眼。 “你不想出嫁?母后是万万不相信的,连你姐姐也不信” 景珠适时调侃:“可不就是?如果母后真把你留到十七八岁,你恐怕能把栖凤宫的屋顶拆了” “你!”,小公主气得咬牙:“母后您看她” 两小女儿闹着,叶思娴笑呵呵看着。 “行了行了,没大没小的,你们都是大姑娘了,珠儿已经十六,都已经及笄,妍儿明年也要及笄,今年正好定亲” 她把两个小女儿揽在怀里。 “母后在你们身上下的功夫,远远超过渊儿和衍儿,你们姐弟平时也不怎么在一处,趁着过年,去前头看看弟弟们” “是!” 景珠乖巧,景妍也红着脸应是。 她们俩一门心思只想着谈情说爱,多年来确实把弟弟抛在脑后了。 …… 从栖凤宫出来,两姐妹先去了东宫。 大年初二宫里各处热闹,东宫却一如既往冷清。 两人一进门就听见赵长渊在抚琴,清新优雅的声音如叮咚泉水,传出书房老远,让人闻之心神俱宁。 “好啊,怪不得父皇那儿找不到你,你在这里躲清静?”,景珠进门调侃着。 见是长姐过来,赵长渊立刻起身命人摆座,上茶水点心。 客客气气行过礼,赵长渊看向两人。 “姐姐们怎么有空过来?” 尝了口东宫的鲜茶,景珠大大咧咧开口:“母后牵挂你,让我们来看看你这儿缺什么少什么,好给你送来” 因宫里有规矩,怕皇子长于妇人之手惹上一身妇人气,宫里的皇子迁到前宫后妃嫔尽量少去看。 这道规矩历来就有,叶思娴谨言慎行遵循着。 除每月逢十来看一回,每五日打发人来送些吃穿用的,其余时间毫不踏足。 皇子们上有皇帝、太傅和师父教导,下有宫女太监乳母嬷嬷们服侍,叶思娴无需插手也不需要管太多。 “我这儿什么都不缺,让母后放心”,赵长渊笑着。 景珠也没真想给什么,捧着茶水四处望着。 见东宫书房清雅,除一把琴一把剑之外,书房里到处摆满书籍,进出伺候的也都是太监,连个眉清目秀的宫女都没。 景珠叹了口气:“要说这事儿本不该姐姐说,可你说你过了年也十二了,身边……” “打住!” 赵长渊抬眼凉凉盯着姐姐:“我身边需要什么人我自然知道,还用不着姐姐插手” “你若实在闲着,我让人送你们出宫听戏去,南门戏园……” 景妍噗嗤一声笑了。 “还提南门戏园,渊儿你是不是傻了?” 赵长渊一愣也笑道:“是有些傻,不过姐姐们放心,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南门戏园也早已清理干净” 他举着杯子淡淡喝了一口,斩钉截铁:“以后京城里不会有人再打姐姐的主意” 景珠笑容有些凝滞,苦涩问道。 “他……是不是死了?” 谷西</span>“你想知道?”,赵长渊问。 景珠沉吟半晌才点头:“知道个结果吧,这事儿也算了结了,不然我放不下” “你那一匕首终究手软了,当然要不了他的命,我给了他一瓶鹤顶红让他自行解决” “鹤顶红……”,景珠嗫嚅着半晌才怅然若失。 “也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满腹仇恨,不如死了干净” 景妍拍了拍姐姐的手安慰她:“别多想了,要不咱们出宫散散心?” 不知怎的想起夏于淳那张脸,景珠赶紧摇头:“我可不想去,有些人神不知鬼不觉还玩跟踪,咱们一出宫就成人家的目标了” 都知道她说的夏于淳,赵长渊忽然笑劝。 “姐姐错怪了,这次的事还真得好好谢谢他” “是啊姐姐,人家夏于淳没做错什么?听说这次下毒的凶手还是他……” 姐弟俩一唱一和,景珠莫名尴尬脸红。 “既然你们想见他,那你们去好了不要拉上我” 沉默片刻景妍忽然拉起姐姐:“走啦,你就当是陪我,实在不行你扮作我的丫鬟,宫里憋坏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景珠不由分说被拽起,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看着姐姐们嬉笑玩闹,赵长渊长舒一口气,也派了几名暗卫跟着。 “不到紧要关头不许出头,最好别让她们知道” 暗卫们应声退下,赵长渊继续抚琴。 年仅十二岁的他六艺出众,连太傅都夸他有古先贤遗风。 不过赵长渊觉得遗风不遗风不重要,他要好好替父皇挑起天下重担最重要。 至于身边的女人。 他打小在母后身边长大,见过她的喜悦也知道她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更经历过母后被天下人攻击的至暗时刻。 他早已打定主意此生只娶一个女人,要不就不娶。 男子汉大丈夫雄心在四海,何必去霍霍一堆女人。 “殿下,三殿下来找您去校场赛马,说新得了几匹西域黑马,让您过去看看“ 有小太监来禀报。 “知道了” 赵长渊笑着摇摇头,眉眼里皆是宠溺,纤长的手指继续抚琴。 “你们先预备着,孤待会儿就去” 内侍应声退下。 赵长渊慢条斯理把一曲弹完,又小心翼翼把古琴收拾起来,自己才换衣裳出门。 …… 此时宫外。 景珠和景妍来到南门戏园,果然就遇见夏于淳。 不过这次他真不是跟踪,而是难得服侍夏夫人来听戏的。 少年鞍前马后服侍着母亲并几位姑妈舅妈入了包厢,自己恭恭敬敬坐在包厢外的散客桌上。 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一壶茶水,百无聊赖看着戏台上的咿咿呀呀。 突然见到两位公主微服前来。 四目相对,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好生尴尬。 “怎么又是你?”,景珠咬牙切齿上前。 “你是提前打听好还是怎样,我怎么一出来就能碰见你” 夏于淳冤枉摊手:“今天初二,我母亲和舅母姑母她们来听戏,我……”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1章 怎么又是你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4章 真是他送的? “好了别解释了,本公主不想听” 景珠愤愤然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坐着,不许再看我们,也不许再和我说话” 说完小姑娘拉着景妍一拐身进了一处包厢。 坐定后,景妍点完茶水点心小心翼翼劝。 “好像……我确实看到夏府的马车了,姐你可能真误会人家了” “误会就误会吧,我不想管了” 景珠咬着唇。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排斥。 是感情接连被骗后本能排斥。 还是觉得他什么都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很没面子没尊严,所以才下意识想躲? 景珠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她并不想见夏于淳。 可惜这人世间有些事向来身不由己。 比如一出戏才看到一半,景妍就神神秘秘说要出去。 “那个……我跟夏大人说过了,我只出去一小会儿,姐姐放心我绝不会有事的” 看小姑娘着急忙慌的样子,景珠当然知道她去做什么,也懒得阻拦。 “快走快走” 景妍离开后,包厢里果然只剩下景珠一个。 一出戏唱完,夏于淳还在外头坐着,不紧不慢,动作优雅。 鬼使神差地景珠出门走了过去。 “那个,刚刚是我错怪你,我其实……有话想问你” “哦?”,夏于淳一挑眉:“公主殿下难得认错,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真的死了嘛?渊儿说他已经死了,我想知道是真的吗?” 夏于淳神色骤然冷下来。 “怎么,公主还放不下?” “我放不放得下关你什么事,你刚刚还说了知无不言”,景珠咬着牙,心里阵阵委屈。 他们只是堂兄妹关系,他们之间压根就没发生过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已经死了,公主想去他一直生活的地方看看吗?”,夏于淳淡淡。 “可以吗??”,景珠忽然急切起来。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咱们现在出发晚膳前就能赶回来” “好,那快点儿,你快带我去” 景珠急切。 夏于淳倒抽一口凉气,也只得带她出发。 …… 此时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招待姑爷的忙着回娘家的,小老百姓们热热闹闹。 只有一家冰锅冷灶,时不时从里传出尖锐的叫骂声。 “你个小兔崽子,你大逆不道,我要告发你,你竟敢毒害祖母,你安的什么心!” “祖母!” 赵元泠放下手里的药碗,冷冷清清看着床榻上挣扎的疯婆子。 “您这又是何必,孙儿已经给您请了大夫,说再也好不了,您不是一直惦念皇祖父?孙儿孝顺,这就送您过去瞧瞧,下辈子投个好胎谋个好出身,您也能当皇后太后” 莲贵太妃依旧拼命挣扎,干枯的手臂力量奇大,连赵元泠都不能轻易制伏。 他烦躁用被子蒙了上去。 “祖母您还是识趣一些,只要您死了您的儿媳和孙子们才能好好活下去,你放心” 谷葦</span>他抬头端起药碗:“时机一到,孙儿也一起去陪您,很快的,真的很快的” 他双眼猩红,一边说一边大力摁着莲贵太妃的头颅,将浓黑的药汁狠狠灌了下去。 床榻上的疯妇很快就停止挣扎。 掀开被子时,仓皇的人脸惨白,双眼外翻,鼻孔间还呛着许多药汁。 这个前半生荣华富贵,后半生都活在复仇阴影里的女人,终于走完了她的一生。 可惜她万万没想到最后会落在自己亲孙儿手里。 …… 景顺二十四年初二,莲贵太妃‘病逝’。 初三消息传出,初六殡葬,葬礼极其简单,只有一人披麻戴孝,纸钱两筐几匹白绢。 同村的人都知道后村住着这么一家苦劳役,众人纷纷觉得晦气,一连好几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赵元泠也不会在意。 他忍着伤痛将祖母下葬,然后起身北上。 消息传回赵长渊处,太子十分满意:“算他心狠,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不过景珠就没这么好过。 小姑娘回宫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都是那破败的茅屋里被毒死的老太婆。 正月天寒,加上精神恍惚,小公主没几天就把自己熬了一身病,临到上元节就发起高热。 “景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见到他杀人” 景珠大受震惊,整个人都蔫儿了一样,眼珠子都通红。 “你知道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他一身白衣有多干净吗?像从月亮里走下来的少年,我每次见他都会脸红” “姐,他姓赵,你得打消这个念头” 看着挣扎在病榻上的姐姐,景妍忍不住一阵心酸。 “我知道,我早就没了那种感情,可他原本是个好人啊,景妍,他原本那么美好,他是我们的堂兄啊,他原本出身高贵,剑眉星目,原本也应该光彩夺目的” 就像看见一颗奕奕光彩的明珠,不小心遗落在粪坑里,被熏染,被腐蚀,被癞蛤蟆纠缠。 这种眼睁睁看着美好的人破碎的感觉实在叫人难承受。 “别想了,他已经走了” “姐姐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 “这倒是”,苦涩一笑,景珠闭上眸子,努力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 “渊儿连句实话都不愿对我说,还是夏于淳他……” “姐姐这回知道人家的好了??”,景妍笑着替姐姐掖被子。 “你生病这几天,夏大人天天打发人来送东西,有兴源楼的紫菱膏,也有胡绍记的烧鹅烤鸭,怕姐姐吃药苦,还送来晋香斋的腌梅子” 她指着桌上摞着的,摆都摆不下的点心。 “都是夏大人送来的,姐姐真就不考虑?”,景妍调侃。 景珠莫名红了脸颊。 “说了不嫁就是不嫁,让母后趁早过去劝劝,让他赶紧娶别人,别把大好年华浪费在我身上” “万一人家非姐姐不娶呢?”,景妍眨巴着眼睛。 “那就让他等着吧,做好一辈子打光棍的准备” 景妍咯咯笑了,替姐姐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 “好了不说笑了,你好好歇着,我今儿要去帮母后整理账册,上元节母后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完走了出去。 看着妹妹的背影,景珠目光落在桌上一摞点心匣子上。 “真的是他送的?”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4章 真是他送的?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5章 定亲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 转眼到了景妍定亲的日子。 虽是嫡公主,可尉迟家毕竟只有孤身一人,要媒婆没媒婆要亲长无亲长,注定了排场不可能盛大。 甚至堂堂嫡公主的定亲礼,连惠昌公主的一半都不会有。 “妍儿,你确定你不后悔?” 定亲礼头天晚上,叶思娴坐在女儿床沿柔声问着。 被窝里的小姑娘把脸埋起半边,通红通红摇头:“不后悔,母后,我不后悔,您只管办就是,我已是打定了主意” 年仅十四岁的女儿像是铁了心一般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叶思娴有些心酸。 “那就好” 她捋了捋女儿的头发:“那将来,也不要后悔,永远都不要” “知道了母后” “时候不早,您赶紧歇息去吧” 景妍不好意思催促,她完全没有即将离宫的不舍,内心满满都是激动和喜悦。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过了明天,她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准夫妻,她就是正式待嫁的公主。 哪怕不能再随意出宫,不能再随意见面也不要紧。 再见面时她們会成为世间最幸福的人,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好的归宿。 叶思娴再次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起身离开。 见隔壁景珠还未睡,她犹豫半分还是赶了过去。 “怎么一个两个大晚上都不睡觉,你妹妹激动你也激动?”,叶思娴调侃。 景珠正歪在床榻上拿着本话本子,见母后过来赶紧往后藏。 “母后您怎么走路没声音,大晚上吓人一跳” 叶思娴不紧不慢坐在床边,从女儿身后掏出话本子,打开一看原来是本游历记。 “还惦记着出去游玩??这么多地方你最想去看看哪一个?” 景珠脸一红扁扁嘴:“地方虽多,可父皇母后你们不会同意的,我一个人怎么出门” “这个容易,御林军里侍卫高手还是靠得住的,再不然叫衍儿陪着你,他整天泡在马场校场里,和你一样憋得不行” 提起小儿子,叶思娴头疼得直摇头。 “前几天他还和你父皇闹了一场,说为什么哥哥能出宫他不能” “不过是个亲耕礼,你父皇带着渊儿去了没带他去,臭小子回来就发脾气说在宫里憋闷,闹着要父皇补他一场蹴鞠表演” 景珠哭笑不得又扁嘴:“我才不要衍儿陪着,他小屁孩子能保护他自己就不错了” “不要小看你弟弟”,叶思娴突然郑重其事。 “衍儿小小年纪已经习得一身本领,连渊儿都不是他的对手,宫里的侍卫稍不留意就会被他打伤,他师父也常常无奈说教不了他,眼看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景珠无奈泄气:“母后您到底想说什么,我当然知道衍儿的本事” 叶思娴敲了敲女儿的脑袋站起身。 “你不愿弟弟陪着,又不愿意待侍卫,那你只能继续待在宫里好好学规矩,不要抱怨日子无聊” “知道了” 景珠扁扁嘴。 脑海中蓦地闪现出夏于淳的影子,如果有他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是……” 谷糐</span>送走母后,小公主烦躁把自己闷在被窝里。 “不想嫁人就是不想嫁人,更不会嫁给夏于淳,他那一脸算计的样子我看了就想吐” “就凭几匣子糕点就想骗我,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确切地说,她被骗怕了。 一夜无虞,次日三月初九,是大景朝嫡出三公主与四品廷尉将军定亲的日子。 一大早皇帝就收到文武百官的祝福。 “皇上好眼力,尉迟将军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将来定能成为皇上的肱股之臣” “皇上英明,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皇上此举也是昭告天下寒门,朝廷是任人唯贤,连选驸马也不以出身为定论,这是好事” “尉迟将军有福气,听闻三公主贤淑明理,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臣们拱手相贺,赵元汲乐呵呵照单全收,倒是尉迟城不好意思起来。 扭扭捏捏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是长衍走过去勾肩搭背揽着他的肩,大大咧咧道:“别不好意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宫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千万别藏私啊” 尉迟城哭笑不得:“三殿下说笑,属下岂敢” “那就好,不妨咱们一起约个蹴鞠?” 尉迟城:“……” 还没娶到公主先被小舅子缠上,这上哪儿说理去? …… 下朝结束,定亲礼正式开始。 说是定亲礼,不过是个小型的宴会。 皇室这边只有帝后和宗室里几位长辈,尉迟城那边没什么人,干脆从朝中拉了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也算是尉迟城长辈级的人物。 人到齐宴会开始。 礼官先郑重其事宣读了定亲文书,一式两份用红绸封好,交到双方长辈手里。 紧接着定亲的男女出场,相互见礼。 景妍一身粉色长裙,身上绣着大朵大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海棠,脖颈挂着金项圈,发髻半绾着,佩戴上好的粉晶紫玉花冠,好一个娇艳明媚含苞待放的少女。 尉迟城则一身玄色衣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祥云纹饰,样式简约却不失华贵。 少年将军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黝黑的脸颊瞬间黑红发亮,一双手拱起又放下,最后紧张攥紧拳头,磕磕绊绊道了声:‘公主好’。 景妍则羞红了脸,强忍着笑意立在他面前:‘将军有礼’。 见礼过后两人双双落座。 景妍还好,身边有母亲有伯母大娘等人,大家握握手拍拍肩膀,紧张的情绪很快缓解。 尉迟城就没那么幸运,身边几个老将军也不是健谈之人。 应付帝后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专注,怎么可能再去安慰谁? 所以……尉迟城就如木头般坐了整个全程,不敢抬头,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元汲端起酒杯有意无意看了好几眼,他像没发现似的还在发呆。 帝王浅浅一笑。 大约这小兔崽子是真喜欢他的女儿,幸好老天让他活着回来,幸好这一桩亲事成了。 此时的赵元汲无比感谢老天爷,让一切都这么圆满。 他朗声一笑举起酒杯。 “朕宣布,将朕之爱女景妍公主,许配给四品廷尉将军尉迟城为妻,你们两个以后要互敬互爱……”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5章 定亲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6章 你这又是何苦 景妍定亲时,整个栖凤宫空空荡荡。 百无聊赖的二公主不能出席,在院子里游荡一圈儿。 一会儿看陈嬷嬷她们教训小宫女,一会儿看小太监像蚂蚁搬家似的往栖凤宫搬东西,又看见浮萍带着几个小宫女去摘花。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她一个人闲的要长毛。 最后无聊的小公主跑到德安宫,拉着弟弟出了门。 “二姐你这是要去哪儿?”,赵长衍其实有些不满的。 “我约了几个伴读下午要在校场里练蹴鞠,不能跟你出去” 景珠气冲冲:“下午就回来了,陪我出去散散心,我要憋死了” 她眼珠子一转补了一句:“要不你带我踢两局?我的马术还算可以吧?” “得了吧” 长衍扁扁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骗骗三姐姐还行,我们可是玩儿真的,伤着你就不好了” 他不耐烦走在宫道上,眼珠子一转:“要不你去找二哥,他下午没事,今儿个宫里有喜事,太傅们都放假了” 景珠扁扁嘴。 “好吧好吧,我不劳烦你” 说完转身就走,长衍松了口气,一溜烟儿跑了。 …… 走进东宫,宫女太监客客气气行礼,景珠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东宫书房。 和上次优雅的琴声不同,这次居然静悄悄的没声音。 直到景珠缓缓走近,才听见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确定消息无误?”,是长渊的声音,他最爱小小年纪装深沉。 “确定”,一个侍卫的声音道。 “属下跟到辽东亲眼看见他把毒药喂给母亲和弟妹,现在一家老小全是哑巴,再也不可能搬弄是非” “那就好” 赵长渊平淡无虞,像听了个无聊的琐事一般,又淡淡问道。 “他自己呢?死了吗?孤的鹤顶红见血封喉,他不会舍不得喝吧” “死了”,属下又禀报。 “属下是亲眼所见他服毒自尽,尸首也是亲眼看着埋葬的,殿下尽管放心” “那就好” 赵长渊长舒口气,淡淡抿了口茶水。 “此事也算永绝后患了”,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满意。 此时突然窗外传来动静。 太子警惕:“谁!!” 景珠缓缓推开门,脸色惨白从外面进来,向来明媚阳光的小公主此刻失魂落魄,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是我” “二姐?”,赵长渊脸色突变,忙挥退属下,吩咐太监上茶又亲自搀扶姐姐坐下。 景珠突然甩开他的手臂。 “好一个斩草除根,好一个永绝后患,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渊儿你不是向来贤良知礼,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父皇总是夸你……” 忽然说不下去,景珠泪流满面望着弟弟像看陌生人一般。 赵长渊脸色渐渐凝重,起身看向姐姐。 “怎么?你心疼了?” “我……”,景珠突然哑口无言:“我心不心疼另说,可他的家人毕竟是一群老弱妇孺,我们怎么就不能手软些放过他们??” “怎么就不能?”,赵长渊冷笑。 谷饆</span>“就因为父皇手软姐姐才接连遭此大难,也是因为父皇手软当初放过他们,后来洵王围城屠杀百姓,姐姐都忘了?” 他再次负手而立背过身。 “再小的孩童也会长大,他们终有一天会知道一切,会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谁又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保护了该保护的人,我自认没有做错” 他声音凿凿背影坚定,语气也不容反驳。 况且景珠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他说的每一件都是事实。 只有自己…… 她苦涩一笑抹了把眼泪:“看来这件事无法自拔的只有我自己” “姐姐不必太伤心,为了那帮人实在不值得”,长渊再次规劝。 盯着弟弟的脸,景珠没找到一丝一毫伤害亲人的内疚。 她长舒口气站起身:“也罢,确实,他们就是一群十恶不赦的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 “刚刚是我头脑不清醒,现在想明白了” “明白就好,姐姐,别揪着过去不放,眼前大好的人要懂得珍惜”,赵长渊语重心长。 “知道” 草草应了一声,景珠恍惚着从东宫离开。 ……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笑起来:“都说渊儿是天生的帝王,是最适合当储君的人,以前我还不信” “现在我彻底相信了,他的确是天生的帝王,足够冷血也足够清醒,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强” 浮萍听不明白这些,只亦步亦趋跟着公主。 “那现在咱们去哪儿?” “出宫”,景珠斩钉截铁。 云来酒楼,景珠拉着夏于淳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第六杯才被夏于淳拦下来:“公主不能再喝了” 景珠恍惚一笑:“你凭什么管我?他们都说你是个多好多好的人,谁都想让我嫁给你” “可我偏不,我告诉你我偏不!” 她得意笑着夺过酒杯重新倒酒继续喝。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说清楚,你别再来纠缠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哦”,夏于淳淡淡应声,继续夺过她的杯子。 “如果我夏于淳让你这么痛苦,那我消失可好,公主实在不必这么伤害自己” 景珠嘿嘿一笑,扬起通红的脸蛋。 “你说得轻巧,消失?你能消失到哪里去?” “我父皇不可能把朝政和儿女之情混在一起,你們夏家是肱股之臣,我父皇重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放你们离开” “以后我们注定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赶紧娶亲吧” 景珠其实很不想承认她有点泛酸吃醋,可那又如何? “等你娶了正妻,本公主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府邸,养上成百上千的美男……” 说起找地方,醉醺醺的小公主突然开始哭。 “我实在不想待在宫里了,我想出宫,我看了那么厚一摞的游记都没机会出去看看” “没有人陪我,侍卫有什么意思?衍儿那家伙一心迷上蹴鞠,谁会陪我去看看?我堂堂公主当得有什么意思” 酒劲上来小公主又哭又笑,醉得一塌糊涂。 眼见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夏于淳赶紧接住,将人揽在怀里。 “你这又是何苦”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6章 你这又是何苦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7章 出游 这天,景珠是被夏于淳送回宫里去的。 忙碌一天的叶思娴看到女儿喝得醉醺醺被抱着回来,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有劳你了,多谢你能照顾她” 叶思娴尴尬让嬷嬷们接过公主送回她自己的偏院。 自己留了夏于淳在栖凤宫正殿说话。 “珠儿自小任性,她没对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皇后娘娘多虑”,夏于淳起身彬彬有礼。 “二公主性情爽朗耿直,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她也是信任微臣才说出口,何来冒犯一说?” 叶思娴松口气笑了笑:“那就好” 她又问候了几句别的,夏夫人身体如何?回家替我问声好等等。 夏于淳恭恭敬敬一一应着。 三言两语寒暄完,大殿上忽然沉默下来。 叶思娴尴尬抿了口茶水,艰涩一笑开口。 “时候不早,本宫也不兜圈子了,本宫原是看上你做驸马,你母亲也十分满意,可你也知道珠儿这孩子……”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夏于淳也明白。 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正好得到机会上前一步行礼。 “皇后娘娘的意思臣下明白,还请娘娘不要给公主压力” “臣虽属意公主,可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这件事臣斗胆劝谏娘娘一句,不妨把自由留给公主自己” 一句话直接说到叶思娴心坎儿上,她再次欣赏地看向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恨不得立刻收为女婿。 “你能这么想本宫实在欣慰” “既然你能想通本宫也就不操心了,这件事以后本宫不会再提,留给你们小年轻自己去解决吧” “多谢皇后娘娘” 夏于淳十分感激。 …… 当晚景妍一直守着醉醺醺的姐姐,直到实在熬不住才睡过去。 次日日上三竿两姐妹才接连醒来。 闻着身边还未散的酒气,景妍嘟着嘴提意见。 “你也太不省心了,悄无声息跑去喝酒,还让人夏大人给送回来,姐姐你们是在宫外遇见的啊?” 景珠莫名脸一红:“我那是找他诀别去了,警告他以后不许缠着我” 景妍一挑眉,半信半疑的样子。 景珠粗暴捏了捏妹妹脸蛋,凑到跟前神秘兮兮:“我想出去溜溜,我那儿有许多游记,外面好玩儿的事可多了,咱们去看看吧,让尉迟城跟着……” 景妍:“……” “姐姐你忘了昨儿个我们已经定亲,打今儿起我要开始备嫁,不能随意出宫更不能和他相见” 这下轮到景珠无语。 她托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儿:“有什么可准备的,宫里不是有针线房么,绣花儿这种事还用你亲自来?” 话是这么说,她终究没再逼着妹妹和她一起出去。 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些郁闷,姐妹俩从未这么无语过,明明面对面却突然没了共同话题。 此时浮萍突然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食盒。 “是夏公子托人送进来的外头的话梅饼子和酸梅茶,说是解酒养胃,您喝了会舒服许多” “还有几块绿豆糕,说是夏府里一位厨娘家乡的点心,绵软可口又不会太过甜腻,入口即化清心养胃,公主您酒后脾胃必定火烧火燎的,吃几块对身体好” 一番话说得景珠面颊通红,景妍捂着唇偷笑。 “咳,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主仆慢慢聊哈” 临走她还冲姐姐使了眼色,大意是‘姐姐你不够意思,有这么多情况还装若无其事’。 景珠百口莫辩,只能狠狠瞪她一眼。 妹妹离开后屋内只剩主仆二人,景珠看着满桌的东西烦躁不已。 “谁让你拿进来的,我不是交代过你以后不许收他的东西?” “公主” 浮萍也很为难地表示还有句话要捎带,刚刚她都没好意思说的。 “你说你说,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夏公子还说,他可以陪您一起去,正好夏大人觉得他资历不足,想让他好好出门历练历练” 这下轮到景珠目瞪口呆。 想答应,又觉得自己刚刚才找人诀别,这也太丢脸了。 拒绝?可她确实想出去看看,确实觉得也只有夏于淳是个合适的人选,确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本公主考虑考虑吧”,小公主扬起下巴。 浮萍捂嘴偷笑还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自定亲以后景妍果然开始深居简出。 除了每日给父皇母后请安,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安心跟着嬷嬷学针线学规矩,读书写字,甚至偶尔还学学理家。 简直比京城最标准的大家闺秀还要贤良淑德。 这一度弄得景珠十分尴尬,常常抱怨你哪里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我们是公主和那些人不一样。 每每此时景妍会十分严肃。 “他是将军,是有志之人,我不能让人觉得他娶了我就是吃软饭,所以我要比旁人更加贤德” 景珠:“……” 劝不动妹妹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遂答应了夏于淳的请求。 “好吧,你若无事我們可以结伴出行,但说好了,只是结伴同行,别的什么都不算!” 夏于淳彬彬有礼。 “公主放心,属下只是公主的护卫,您一路放心” …… 得知女儿要出行,夏于淳作陪,叶思娴二话不说让人预备车驾行礼马匹。 前后不过两三天行礼就已经预备妥当。 临行前她更是大方塞给女儿一大票银两,笑盈盈叮嘱: “江南和塞北都是好地方,一路好好玩儿不许岔道,不许捡小路,有什么问题找侍卫或者夏于淳,或者找当地官府” “知道了母后,我就是去散散心,肯定不会乱跑,更不会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添乱,放心吧” “那就好” 叶思娴笑意盈盈抚摸女儿的面颊:“我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了,好好去开开眼界,在外面不许胡闹,人家夏于淳也是家里尊贵的嫡长子” 景珠脸一红低下头:“母妃,女儿知道了” …… 四月春夏交接之际,一个蒙蒙亮的清晨,皇宫的偏门处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驶出。 低调奢华的铜绿马车,便衣打扮的大内高手,一箱箱堆叠的行李物品。 都在昭示着这一趟行程的主人并非寻常人。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7章 出游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8章 宫廷日常 连骑马围在马车周围的公子都那么高挑显眼,寻常路人遇见都会不自觉多看两眼。 马车里。 景珠端坐在厚厚的软垫上,感受着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浮萍跪坐在一旁贴身服侍。 “以前总是偷偷出来总觉得没什么,现在才感觉到身份地位带来的累赘” “怪不得母后越来越不喜欢出宫,她应该是太累了吧” 浮萍笑着奉上一叠点心。 “娘娘掌管六宫,身上担子沉重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出去,您就不一样了,想出去了撒个娇皇上和娘娘就心软了,什么时候也舍不得拘着您” “等将来您一出嫁,出宫就更不在话下” 说到出嫁,景珠下意识望向车帘外那个高大英俊的背影。 夏于淳相貌英俊、玉树临风,最寻常平淡的衣服也能穿出华贵潇洒的韵味。 最要紧的是他性子醇厚、举止沉稳成熟。 不论自己怎样发疯吵闹甚至出言不逊,他永远都是一副淡泊样子,不悲不喜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景珠脸一红低下头:“别胡说,我们只是同行,没什么关系” …… 出宫第一天,他们行了一整天的路程,终于抵达第一个落脚点,京城北上塞外的一个城镇。 这里距京城百余里,地方不大但民风淳朴。 从马车上下来,景珠一眼就认出这个小镇,是她看过的游记里面寥寥几笔提到的。 “我记得书上记载,说这个小镇附近的山里长了一种野菜,生命力极其顽强,耐寒耐旱,当年闹饥荒,这里的山民还是靠野菜度过饥荒” “原来公主也喜欢游记” 安顿好行李马匹,夏于淳邀景珠两人在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落座。 景珠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有那么不学无术么?” 说话间店小二端了饭食上来,只有几碟小菜两碗清粥,没有宫里精致的菜肴更没有山珍海味。 “出门在外条件简陋,公主勿怪”,夏于淳含笑。 “你能不能别那么惺惺作态,本公主看着像是不能吃苦的人么?” 景珠再次抗议。 夏于淳笑了笑没说话,亲自替公主摆好筷子,自己才动作优雅吃起来。 食不言,饭毕。 景珠满意拍了拍肚子:“都说什么粗茶淡饭受委屈,我倒觉得宫外的东西比宫里实在多了” “花生米喷香可口,连那碗粥都比我平时喝的香甜” “那是你拘谨坏了”,夏于淳哭笑不得。 当天,两人在简陋的街市溜达一圈儿,还一起捉了几布袋萤火虫。 在镇子旁的小河边,景珠小心翼翼将萤火虫装进纱布袋里,托着腮帮子望着它們。 “夏于淳,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于淳立在大树下,坐在草地上对着远远淌过的小河愣了半晌,才喃喃道。 “我的愿望就是,国泰民安、爹娘康健长寿,我夏氏一族兴旺” 景珠难得庄重起来,盯着夏于淳的脸。 “我的愿望就是……想做的事都能做,想见的人都能见到,想去的地方都能去” 其实内心隐隐有萌动,可碍于面子碍于自己的曾经,她永远不可能说出口。 看缘分吧。 闭上眼,景珠对着萤火虫许愿,希望这一生也能被人捧在手心,用命呵护珍藏,没有欺骗没有报复没有谎言。 …… 景珠出门远游,叶思娴原本还有些舍不得,不过几天下来她也渐渐适应。 每天早上接见妃嫔,上午陪着景妍一起挑挑布匹花样子,中午用膳睡一觉。 下午去御花园坐一会儿,看妃嫔们叽叽喳喳说皇上最近如何如何关心她们。 以前她还会吃醋泛酸,还会排斥别的女人。 现在她只是微微一笑,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把手里的鱼食继续丢到鱼塘里。 “娘娘,敬事房已经很久没记录,皇上其实并未宠幸她们,最多只是睡在一起” “不要紧的”,叶思娴淡然。 “睡了又如何?不睡又如何?哪怕再多几个皇子皇女出来,我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 话看似无情却是事实。 她和帝王已经不需要用这么肤浅的东西来证明什么。 如果将来一遇生死,赵元汲必会毫不犹豫救自己,自己也会毫不犹豫赴死。 如果有幸能白头,赵元汲必会带着她一个人,寻一块市井繁华之地,大隐隐于市过几年平淡生活。 妃嫔是帝王的妃嫔,她却是他的妻,不一样的,根本不用证明。 “那就好,臣妾只害怕您想不开” 灵芝话音未落,就听见御花园对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 “不好了,妙贵人小产了!” 叶思娴猛地一抬头,瞳孔紧缩,扔掉鱼食带人冲了过去。 …… 叶思娴赶到时看到地上一滩血,妙贵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呦直呼痛,身边宫女太监全都吓傻了。 同行的彤贵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始哭。 “哭什么哭,还不赶紧送回去,来人!宣太医去宜月宫”,叶思娴怒喝。 灵芝和春蝉最先反应过来,忙安排下去。 叶思娴亲自让路宝带几个小太监将妙贵人抬了回去。 宜月宫里。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妙贵人终于被安置在卧房,随行的宫女太监瑟瑟发抖跪在外间,连彤贵人也脸色惨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叶思娴长舒口气从里间走出来,按揉着太阳穴。 “太医还在诊断,你们一个两个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你们主子尚且好好的呢” 这帮小姑娘平日就爱争风吃醋。 皇上去这儿了没去那,皇上多和谁说了几句话,陪谁吃了一顿饭,都要争要比。 今天事情虽然蹊跷,叶思娴大约也猜得出来原委。 “彤贵人,她和你同行,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倒?”,叶思娴不紧不慢问着。 彤贵人直接哭出声来。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也不知道,是妙贵人主动来找我出去散心,臣妾不知道她有孕,更不知道她是怎么跌倒的,求皇后娘娘开恩” 彤贵人平时挺跋扈一小姑娘,这会儿吓得说不出话。 叶思娴也不忍再问。 正好此刻太医提着药箱子出来,叶思娴将人先打发出去,郑重其事问太医。 “究竟如何?”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8章 宫廷日常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69章 朕不在乎 “启禀皇后娘娘” 太医脸色很凝重。 “妙贵人已有了两个月身孕,可惜摔了一跤导致出血,胎儿恐怕……” 叶思娴沉吟片刻,推开太医自己走进去。 果然见妙贵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身下的位置隐约透着一片血迹。 “两个月身孕,两个月前不就是正月或二月……”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那段日子正是景妍要定亲的时候,赵元汲忙完朝政就盯着礼部督办女儿的亲事。 那时候自己还时辰调侃他,堂堂帝王居然亲自打理女儿的亲事,连皇后都不放心。 每每这时赵元汲都会心虚揽着她:“朕是怕你累着” 其实他就是怕委屈了女儿,慈父心肠人人都懂。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管保得住保不住你们务必尽力” 叶思娴神色严肃,太医应声提着药箱子离开。 重新回到大殿,叶思娴将彤贵人叫进来。 “今日之事不怪你,先回去好好歇着,说不定是她自己摔了一跤,你先不要声张” 彤贵人如蒙大赦跪在地上:“多谢皇后娘娘开恩,臣妾遵旨” 彤贵人感恩戴德离开,叶思娴再次回到里间。 她立在床头盯着妙贵人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身上。 “你是妙贵人的贴身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像早就料到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名叫雀儿” “雀儿是吧” 长舒口气,叶思娴浅浅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闲闲拨弄着手里的指甲。 “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有些蹊跷之处想必不用本宫再强调” 雀儿吓坏了,看了看床上昏迷过去的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奴婢……” “奴婢实在不知道,请娘娘开恩,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叶思娴冷笑。 她大手一挥吩咐灵芝去内务府取彤史,又让春蝉将雀儿捆起来带到院子里跪着。 “本宫看你是记性不好,很多东西记不清,那就好好晒晒太阳把脑子里的水晒出来” 初夏时节的下午,太阳并不毒辣,可对着太阳直直跪着也能把人晒得皮肤通红。 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雀儿就脸色苍白。 “皇后娘娘,奴婢实在不敢说,奴婢命如蝼蚁死了不要紧,可有些事奴婢当真不敢说,求娘娘饶命” 说话间彤史已经取来。 叶思娴知道帝王洁身,彤史几乎等同于废纸,她还是象征性地打开。 空白的一页页翻过去,她大怒地扔到雀儿身旁。 “你告诉我你家主子是怎么有身孕的!”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偷情的、私通的、心里有别人的、闹着要出宫嫁人的。 什么样的人她都见过,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可那都是以前。 现在帝王已经不惑之年,她叶思娴已经奉献出了夫君,把他分给所有女人,关心她们呵护她们,贤良淑德胸怀大度。 还不够吗? 非要在帝王春秋鼎盛的时候闹出这么一通笑话给天下人耻笑? 那她的牺牲还有什么用,她的奉献又多么可笑。 她待六宫还不够好? “皇后娘娘!” 雀儿继续瑟瑟发抖。 “奴婢实在不敢说,都是妙贵人她的主意,是她先看上那个侍卫的,是她逼着奴婢偷太监的衣裳,逼着奴婢把门望风,逼着奴去去弄堕胎药” 不敢说的宫女还是哆哆嗦嗦把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叶思娴铁青了脸。 “继续说,哪个侍卫?都在什么地方?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皇后威严之下雀儿还是没坚持住,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 妙贵人不甘宫中寂寞,看上一个高大威猛的侍卫。 先第一回是在御花园假山洞里,尝到甜头之后。 她每隔三五日就要穿着小太监的衣裳,到御花园假山后和那侍卫私会。 后来冬天来临,御花园深夜冰冻待不住人。 她就把侍卫领到宜月宫来,逼着雀儿把门望风。 “原本我们主子回回都有避孕的汤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可有一次我去处理药渣,恰好被彤贵人的宫女撞见” “这次事发就算不是彤贵人,也是她身边小宫女干的,逃不脱她们” 雀儿断断续续说了一大通。 最后抽抽噎噎鼻涕眼泪落了一滩,脸颊也被晒得通红。 叶思娴不耐烦摆摆手:“先带她下去” …… 事情真相已经差不多明了,叶思娴回到栖凤宫时已经傍晚。 她气得喝了两碗茶都没咽下心里的火气。 “我是万万没想到入宫二十载,居然还在处理这样的事” “果然这皇宫大内无奇不有,人心多贪婪啊” 灵芝和春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最后还是灵芝开口。 “娘娘,这件事要不要禀报皇上” “瞒得住吗?”,叶思娴冷笑。 哪怕知道赵元汲不会在意,可他终究是皇帝是一国之君。 感情不要难道面子也不要? “一旦这件事传出去,皇上年近不惑还要再被天下人耻笑” 越想越气,叶思娴失手摔了茶盏。 春蝉跪在地上捡碎片,灵芝上前安慰。 “您先别生气,现在这件事除了太医和宜月宫,您是第三个知道的,事情并不难办” 叶思娴长舒了口气。 “叫路宝过来,趁早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侍卫!” “是!” 灵芝应声离开。 当晚,路宝得了命令消失在夜色里,只有她一人倚在桌前,对着漫天的星星时而惆怅时而冷笑,连晚膳也没怎么用。 赵元汲来时,正好看见叶思娴独自坐在院子里。 他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此时含笑上前。 “朕都不在乎你就不必气了,气坏了身子孩子们岂不心疼?” 叶思娴眼泪汪汪看着他。 “以前是我有错,我霸占着你,我排挤别人我是祸国妖妃” “所以她们寂寞她们寻别的男人,她们给你戴绿帽子,这些也就罢了” “我甚至还大发慈悲帮她们假死出宫,帮她們双宿双飞,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现在凭什么?” 她已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连皇帝都被她逼着和别的女人……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69章 朕不在乎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0章 打入冷宫 “所以她们凭什么?” 叶思娴倔强着,眼眶通红咬着唇。 “好了,人心思变,历朝历代都在所难免,先帝在世时他那么……不也有这种情况?” 或许觉得议论先辈不好,赵元汲及时将话题收住。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欣喜说起另一个话题。 “渊儿愈发能干,朕现在有一半的折子都会先给他批阅,朕发现这孩子处世井井有条鞭辟入里” 叶思娴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期待望着他。 赵元汲笑着继续。 “你哥哥递上来一桩奇案,同州铜矿被当地官员勾结钱庄私盗的案子” “此案原本没什么进展,连你哥哥一个查案老手也抓不到证据” “谁知渊儿倒有一番新见解,他说那些盗用铜矿的官员必定是为了利” “既然铜矿没有被买卖的痕迹,那就一定有别的出口” 赵元汲边想边说,心里愈发佩服儿子。 “所以他亲自带人去了同州连续追查半个月,从钱庄的底细,到铸币司的冶炼,再到兵器铺铁器铺都查了个遍” “最后……”,赵元汲卖了个关子。 “最后查出来了吗?是哪儿出了蹊跷?”,叶思娴好奇追问。 “最后查出来是古董行的铜器” 赵元汲悠悠挑眉:“同州那帮人为了掩盖真相,开了几个黑作坊把铜矿仿制成古董,在城中开了足足几十家古董行,里面的铜器大多卖给过往的商人” “那些商人又被钱庄引诱着回收铜器,当成同等质量的铜钱在黑市流通” “好厉害的手段”,叶思娴冷笑。 “铜器当成钱币在黑市流通,可不就风过水无痕,怪不得连哥哥这样的老手都查不出来” 叶思娴顿觉毛骨悚然,长舒口气。 “果然太平日子过多了,朝廷的蛀虫也多了起来,哪像前些年皇上刚刚登基百废待兴” 那时候的天下刚刚被先帝爷糟蹋过,正是改朝换代革新局面的关键时刻。 再加上皇上登基年轻气盛,那些官员一个两个比避猫鼠还听话。 “现在就不一样了,日子一长人心思变” 赵元汲一摊手:“所以把朝政交给渊儿,东宫太子三把火也能震一震人心吧” 叶思娴有些感动。 哪怕她什么都不懂,起码知道当年先帝是怎么打压太子的。 怕结党营私,怕太子和官员走得太近,怕太子篡位也怕太子培植自己的势力。 更怕死。 说白了先帝并不甘心把皇位传给太子,更不可能手把手教他处理朝政。 赵元汲显然不同。 “你就不怕教得多了,青出于蓝胜于蓝,渊儿会不听你的?”,叶思娴苦笑着问。 “不怕”,赵元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是朕一手教导出来的,三岁启蒙,五岁骑马,六岁拉弓射箭,十岁正式临朝” “如果他真像你说得,翅膀硬了就谋反篡位,那朕也认了,他是朕的儿子”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渊儿才不会,我虽没怎么教导,但渊儿的人品臣妾还是敢担保” 夫妇二人又闲话几句。 赵元汲见她心情好了些,又拉她吃了个宵夜才洗漱歇下。 次日。 叶思娴一睁眼灵芝就来报,说侍卫已经抓到,妙贵人也醒过来。 叶思娴淡淡一笑看了看天色。 “今儿个又是大晴天,也罢!” “就让这件见不得人的事好好在阳光下晒晒,今儿个就处理了它” “是!” 灵芝谨慎离开,春蝉摆了早膳上来。 食不言。 用过早膳,叶思娴照例去看了看女儿,叮嘱林嬷嬷好好陪着景妍。 自己带人去了宜月宫。 宜月宫里静悄悄。 妙贵人卧床,彤贵人不敢出门,林贵人更是察觉事情不对,早早缩在自己的偏殿不敢打听。 小贵人们识趣让叶思娴很满意。 她在妙贵人的小院子里拉开架势,让妙贵人跪在阳光下。 “你身子弱,本宫也不难为你,亲口把你做的事招供,本宫就放你回去” 妙贵人脸色惨白,哭得歇斯底里。 “皇后娘娘饶命,臣妾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可凌峰他是无辜的,是臣妾逼的他,请娘娘开恩” 看着被捆了手脚丢在一旁满脸伤痕的凌峰,妙贵人心都碎了。 那个驰骋在她身上英勇无比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沦落成这个样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哦?”,叶思娴气得笑了。 “好一对苦命鸳鸯,你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们是两情相悦让本宫成全你们,放你们一马?” 妙贵人脸一红底下头,双手死死抓着地。 “臣妾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臣妾辜负了皇上辜负了娘娘,可臣妾实在忍不了了,臣妾也是女人,漫漫长夜皇上只会说几句关心的话,臣妾难受啊” 妙贵人眼里冒着火花。 “原来男欢女爱是那么美妙的一件事,可皇上就是不肯宠爱臣妾,哪怕臣妾怎么表示都不行” “皇后娘娘,您体会过那种全身上下骨头都酥的感觉吗?” “臣妾快疯了,所以求皇后娘娘成全!” 妙贵人大言不惭说着,一副脸都不要了淡淡模样。 叶思娴气得脸色铁青。 “放肆!” “你身为宫妃不贤不淑,祸乱宫闱还敢强词夺理,你是不是活腻了?” 本来还觉得可饶她一命留在宫里,谁知人家自己都不想活。 “那又如何?” 妙贵人气得哈哈大笑。 “臣妾现在真是后悔,为什么当初就进了宫呢,哪怕嫁个凡夫俗子也好啊,起码有夫君陪着,一夫一妻到白头,再也不用忍受漫漫长夜” “您以为别人不这么想吗皇后娘娘” 妙贵人指着东西两侧殿的方向。 “您去打听打听,彤贵人最喜欢做什么?林贵人又痴迷什么,她們是没有找侍卫没有背叛,可那跟背叛有什么区别” 叶思娴被吵得头痛,捂着太阳穴。 “本宫不想听了,来人,妙贵人祸乱宫闱私通侍卫,罢黜贵人封号幽禁冷宫,侍卫凌峰胆大包天私通妃嫔,赐鸩酒一杯” 一番旨意,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起身冷冷一笑:“不管别人干了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好好管管你自己,别再让皇室丢脸!”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0章 打入冷宫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1章 自尽了 这件事以妙贵人被幽禁冷宫,侍卫被处死而告终。 那之后的好几天,后宫一连病了好几个妃嫔,有的受惊,有的着凉,也有的干脆发起高热还说胡话。 叶思娴心里多多少少知道原委,不过她并不想声张,只按部就班派太医过去诊治。 日子一天天过着。 随着妃嫔们一天天好起来,这件事风波逐渐过去。 叶思娴重新将心思放在儿女身上。 话说,渊儿和衍儿的教养一直是帝王亲力亲为,叶思娴向来省心。 可最近她隐隐听说衍儿那孩子有些叛逆,时常和太傅吵架不说,还经常偷偷跑出宫半天不见踪影。 “他一个小孩子,出宫做什么?” 路宝笑道:“还能做什么,跟着几个伴读组了个蹴鞠球队,小皇子还封了个小队长,天天嚷着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叶思娴哭笑不得:“我就知道” “十二岁的小屁孩懂什么叫打遍天下无敌手,你去把他叫来” 路宝得令飞快离开,不多时就拽着浑身泥土汗水的赵长衍走进来。 十二岁的男孩子个子已经蹿成,叶思娴坐在位置上要仰头才能看清儿子的脸。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叶思娴一口茶水喷出来。 “跟你的嬷嬷们呢?怎么浑身上下脏成这样,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她一边嗔怪一边用帕子替儿子擦汗。 赵长衍虎着小脸扭头躲开:“不要!” “胡闹,你小小年纪想造反不成,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 “灵芝带他去沐浴更衣” 母后威严之下,小少年只好嘟着嘴离开。 半个时辰后,再进来的小皇子全身上下终于干干净净,头发湿漉漉搭在肩头,还时不时往下冒着水滴。 叶思娴和往常一样拿着棉布巾要替儿子擦拭,不料他突然躲开。 “儿子已经大了,这些事自己会做” 他拿过棉巾粗手粗脚替自己擦拭,因为动作粗鲁,自个儿的头发被打乱许多,很快毛毛躁躁。 叶思娴盯着看了两眼也不多说。 终于擦拭完儿子把棉巾放下,叶思娴接过来细细叠着,将所有宫女太监都打发走,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说说吧,这又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要和太傅吵架,为什么不好好念书,要跑出宫弄什么蹴鞠队,平日玩儿得还不够多么?” 或许母后太过严肃,赵长衍很快低下头。 “可是……” “他们都说二哥是储君,小小年纪就有一番作为,所有人都夸赞他聪明博学夸他能干大事” “我与二哥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一母同胞,我们吃一样的饭长大,在同一间上书房里读书,为什么我会落下那么多,我是废物吗?” 小小少年沮丧得满脸通红,一双小手恨不得把手里的杯盏攥烂。 “谁说你是废物!”,叶思娴警惕。 “他们暗地里都是这么说的,还说我一看就没什么本事,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念书念不过二哥,又不能替父皇分忧” “就算和二哥一起站在朝堂上听政,我也比不上二哥那么有本事,什么事都能听懂,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像蚊子哼哼似的,头也深深埋了下来,像受伤而自卑的小兽。 叶思娴有些心疼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所以你就想组建个蹴鞠队打遍天大无敌手,证明你不比二哥差?” 一句话,赵长衍猛地抬起头:“您怎么知道?” 叶思娴简直要被儿子逗乐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就不想想你二哥有你二哥的长处,你也有你的长处啊” 赵长衍像是没听懂。 叶思娴再次耐心问他:“那你想当太子吗?” 赵长衍连连摇头:“我不想,看见二哥还日夜读书,还要帮父皇批折子,在朝堂上和大臣争辩,我头都大了,母后我不想当太子” 小少年老老实实,虎头虎脑的样子实在惹人喜爱。 叶思娴并不觉得儿子笨,耐着性子一点一滴问。 “那你二哥学会的,你没必要样样都会” “反过来你也有比二哥强的地方,比如武功,比如胸怀” 一提武功,赵长衍突然来了劲头,得意拍着胸脯。 “那是当然,二哥骑术剑术都没我好,父皇和师父时常亲口夸赞” “这就对了” 叶思娴继续激励:“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想当太子,为什么要学你二哥那一套?” “依母后的意思,你就好好练武将来当个大将军如何?指挥千军万马保护大景朝百姓,将来必定也能名垂青史让后人敬仰” 道理虽简单,显然赵元汲没来得及引导过,到了自己这儿她干脆把话都说清楚。 果然赵长衍兴奋起来,小脸儿通红:“我能吗?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开导完儿子,倚在窗前看他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 叶思娴怅然若失。 “但愿我的孩子永远都能这么无忧无虑,天真豪迈” 灵芝献上一盏茶笑道:“三皇子率真单纯,武力超群,将来必定能好好辅佐二皇子治理天下” “说他单纯不如说笨,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和我娘亲年轻时差不多” 想起娘亲。 叶思娴脑海中涌现出她年轻时性子也是这么大大咧咧,偶尔父亲多看别的女子几眼,她会叉腰虎里虎气的质问。 “嘿!你又偷看美人了,要不要我去帮你纳进门?” 一转眼去了这么多年,连她也过了母亲的年岁,世事难料,沧海桑田啊。 “不想了,眼瞅着孩子长大了,我再熬几年就到头了” “以后且把江山交给他们兄弟吧” …… 当晚赵元汲又去了阚贵妃宫中,叶思娴用过晚膳早早洗漱睡去。 睡到半夜,灵芝忽然掌灯进来凑在她耳边禀报。 “娘娘,冷宫里那位悬梁自尽了” 噩梦般突然惊醒,叶思娴陡然睁开眼。 “自尽?” 她爬起来大口呼吸着,擦了擦满额头的冷汗,良久才镇定下来。 “自尽就自尽吧,对外就称病逝,给她家里赏几两银子报个丧就算完事” “哎!” 灵芝匆匆离去。 春蝉倒了茶水过来安抚,叶思娴捧着热茶灌了好几口才自嘲。 “春蝉你说,我是什么时候变这么冷血的?”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1章 自尽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2章 凝水镇 1 “是她自找的,这事儿与娘娘无关” “奴婢反倒觉得以前是您太仁慈,才纵得她们这样” “历朝历代的皇后娘娘哪一个不是说一不二,只有您事事想着她们,夏天的冰冬天的碳,连下人的棉衣也没少过一件,您何曾对不起她们?” 春蝉实在觉得娘娘冤屈。 “明明是妙贵人自己偷情,现在倒弄得像娘娘逼死了人一样” “奴婢就觉得这事儿您做得正好” 春蝉义愤填膺恨不得替自家主子出口恶气,叶思娴噗嗤一声笑。 “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明儿一早传话出去都不许议论” “是!” …… 妙贵人的一条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淹没。 后宫人人都清楚,谁都不敢开口讨论。 经此一事她们终究认清了现实,皇后就是皇后,是六宫之主。 哪怕平日再没架子,再惦记再和气再平易近人,也绝不可能冒犯。 就像皇上一样。 哪怕帝王不喜欢她们,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她们依然是宫妃,不能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夜里那些小把戏更不能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六七月。 盛夏的天,毒辣的太阳照射下来像火炉炙烤大地。 后宫安静得只能听见蝉鸣,再不复往年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 太液池里没人再去划船,池畔的亭子里没人再打闹。 连山顶的台阶上也不会再有附庸风雅的妃嫔跳舞,意图吸引皇帝。 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宫里像一潭死水。 就连每日请安也拘谨得很,一句话不愿多说,一个两个扯着帕子低着头,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和以往不同,这次叶思娴没再管,甚至还冷笑。 “她们这是做给我看呢,以为本宫还会像以前那样,带她们出宫,给她们送赏赐,或者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一副怕她们受委屈的样子” “可惜她们盘算错了” 她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本宫眼瞅着要不惑之年,折腾不动了,那就比比谁更沉得住气,有本事就永远躲在各自宫里别出来” 灵芝笑着安慰。 “或许娘娘想差了,最近天气热得很,出来也是中暑受不住” “待天气凉爽些一定会和以前一样的” “一样不一样本宫也不期待” 说着话,路宝喜滋滋举着封信进来:“娘娘,二公主又来信了” 叶思娴眼前一亮立刻叫他呈上来,三下五除二打开信件。 迅速浏览完,得知女儿已经去过北地好些地方,正要往最后一程的江南赶去。 一路上她们平平安安,收获许多见闻故事,还当了几次侠女拔刀相助。 隔着信纸叶思娴都能感受到女儿的兴奋劲儿。 “这丫头,一出门野起来连家也不想回” 灵芝和春蝉对视一眼,笑着顺着话题继续说,把刚才的话头抛得干干净净。 …… 同一时间,景珠这边。 几个月的相处,她和夏于淳已经十分默契。 两人将所有随行的护卫都转为暗卫,打扮成民间兄妹的样子,穿着随意的粗布衣衫架着简陋的马车。 一人赶车,一人光着脚丫坐在另一边。 景珠抱着大西瓜一边啃一边看着小路两旁的水田。 “果然是鱼米之乡,北地就没有这样的风光,怪不得连父皇都说江南富庶” 说话间又一口西瓜下肚。 殷红的汁水顺着女孩的腮帮子淌下,夏于淳无奈递过去一只丝帕。 “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女孩子家家吃西瓜要优雅些” 景珠扁扁嘴冲他做鬼脸。 “你嫌我不优雅你去找个优雅的啊,我妹妹优雅,可惜人家名花有主,没你什么事儿!” 夏于淳脸色铁青:“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这上面去” 景珠咯咯笑着吐舌头。 “不好意思啊” 她踢了踢光洁的脚丫,偶尔看看路两旁水天一色的稻田。 “真好,我记得那年我外祖母故去,也是走了这么一路,可那时候就没有现在惬意”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已经忘了外祖母的样子,只记得那时候景妍还偷偷跑到岭南找她的夫婿。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明年这时候我妹妹就要出嫁了” 景珠哀叹着。 夏于淳早就习惯了景珠一路上的碎碎念,沉默严肃的少年时不时观察周围环境,或埋头看地图,半晌才应和一句。 “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下一个落脚点,一个叫凝水镇的地方” 景珠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你一路上碎碎念累不累啊,我跟你说话你全没听见?” 夏于淳放下地图拉过缰绳淡淡道。 “听了,你妹妹要出嫁” 景珠:“……” 狠狠瞪了他一眼,景珠暗暗道了句无聊。 夏于淳这才笑了:“我若是公主,我也能这么无忧无虑不操心,可惜在下是公主的护卫” “衣食住行出行安危,在哪儿落脚,身上还有多少银钱,能不能等到下一批银钱送来,这些都要考虑,自然做不到您这么无忧无虑” “那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银钱?万一遇到劫匪打劫咱们怎么办,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景珠故意问他。 夏于淳淡淡瞥了眼周围:“你以为咱们带的护卫是吃素的?” “劫匪想要打劫,那恐怕得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你是见不到的” 景珠觉得无聊,提议要停车下去散散心。 “这儿的稻田不错,听说有的地方稻田里会有小鱼小蟹,我想捉几只上来” “不行!” 夏于淳斩钉截铁拒绝了她的请求。 “现在离天黑也只剩两个多时辰,路上不能耽搁,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凝水镇” 景珠大失所望,一脸委屈瞪着夏于淳。 “有你这么无趣的人么,还说什么贴身护卫” “公主吃了一路的西瓜还不够有趣?出门在外,在下必须保证公主的安危” “行了行了” 景珠扁扁嘴:“我算怕了你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不跟你一起出来” 夏于淳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那正好,在下这一路也挺累的,正好请公主给在下放个假”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进了凝水镇。 平平安安了一路的景珠公主万万没想到,大意了一路的她会在小小的凝水镇栽跟头。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2章 凝水镇 1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3章 公主不见了 “你坐这儿等我,哪儿都别去,我去安置行李预订客房” 凝水镇只有两家客栈,夏于淳选了最大的一家,要了两间上房。 身边没什么随从服侍,鞍前马后的事都需要他一个人来做。 先把马车赶到后院给马匹喂食喂水,再把行李搬到客栈大堂,付银子定房间,最后再把行李搬上楼去。 等忙完这一切,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也忍不住气喘吁吁。 “辛苦夏大人了,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景珠说得真诚。 “您又何必这么说?” 夏于淳微微擦了擦汗,坐在窗户边大口喝着凉茶。 “只要身边还有一个人,就轮不到您亲自动手” 景珠嘿嘿一笑,蹦蹦跳跳跑到窗边,托着腮望着临街。 “这小镇还真不大,前后几条街一眼就望到头了” 夏于淳淡淡瞥了她两眼:“你以为是在京城人来人往的?这里山清水秀,老百姓大多耕织为生,这个小镇也不过几家布庄、客栈、酒馆、车马行等等,方便南来北往的商旅” “最多再有几家私塾书院再没别的” “也是” 景珠拍拍手起身,端起茶碗也喝了几口凉茶:“我觉得这就挺好,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徭役赋税也不重,日子多美啊” 小公主居然有些羡慕,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说要是自己也能多住半年好好体验体验农家生活该多好,她也弄块水田种些稻米,再往水里养些小鱼小虾,春天侍弄秧苗,秋天捉鱼捉虾。 “这日子想想就快乐” 夏于淳实在太累了,景珠絮絮叨叨的时候,他居然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景珠说半天没人回应,转头这才发现对方睡着,小公主柳眉倒竖。 “你!” 伸手想打醒他,临到身旁又实在下不了手。 一路上夏于淳确实像个合格的大管家,她的衣食住行所有琐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这会儿到客栈还不让休息,她这公主当得也忒刻薄。 思来想去景珠还是收回手,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出了门。 …… 百无聊赖走在大街上,景珠突然有些无聊。 “还是京城好啊,有赌场、有花鸟市,只要出宫就有数不尽的乐子” 正咕哝着这地方不好玩要不要回客栈,突然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 “姑娘?姑娘?” 听声音是个妇女,声音哆嗦颤抖像遇到什么困难。 景珠忙回过头,发现是个十月怀胎大肚子的妇人,她满脸痛苦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下仿佛流出血。 “姑娘救救我,我要生了,快送我回家,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请姑娘救救我” 小公主哪儿见过这种世面,当即吓得脸色苍白。 妇人痛苦伸着手:“我知道为难了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姑娘发发慈悲帮帮我,小妇人刻骨难忘” 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景珠反应过来赶紧上前。 她手足无措将妇人扶起来,吃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那个……我怎么帮你,你家在哪儿?” 妇人捂着肚子哭着指了个方向:“前边一拐弯就到了,我家有请好的稳婆,姑娘送我回去就好” 景珠二话不说扶着妇人就往前走。 公主出行,周围跟了不少暗卫,没有危险他们不会现身。 只暗暗扮作普通人不远不近跟在周围,也有的直接飞檐走壁严密盯着。 总之大家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公主安危。 他们眼睁睁看着公主扶着要生孩子的妇人往前走,一路跟着公主来到一处小院。 “就是这儿了,姑娘多谢你”,妇人感激痛哭流涕。 “这样就可以了?你家人呢?你说的稳婆呢?”,景珠疑惑,这院子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没人出来迎接。 妇人看了一圈儿突然脸色大变。 “遭了,他们一定去我娘家接我了,我娘重病我今儿个回娘家,路上摔了一脚,要不然也不会……” “你都要生孩子了还去什么娘家”,景珠无奈。 “哎呦好痛,救命,这可怎么办,我要生了”,妇人突然捂着肚子大叫。 景珠也顾不得那么多,连三赶四把她送到房间里。 “你先躺在这儿,医馆在哪儿我去给你请大夫”,景珠焦急问。 妇人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景珠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不多时拽过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 之后不久接生婆也赶了回来,大家忙忙碌碌开始接生。 大景朝民俗,姑娘家是不能入产房的,景珠正要离开。 此时稳婆突然惊慌跑出来,满手是血大喊:“不好了,妇人是早产,胎位不正,像是要大出血!” 一句话,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老大夫开了止血催产的方子,可惜人手不够,景珠只能留下来帮忙熬药。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公主这辈子还没干过伺候人的事儿,也是奇了” 拿着药包走到隔壁低矮的厨房,景珠笨拙生硬地烧火烧水,熬药添柴。 其实她压根儿不会干这些,这都要得益于母后和景妍都爱摆弄吃食,她平时没少往姜厨娘那儿跑。 怎么烧火怎么煮食,没做过也算见过。 终于吭哧吭哧点着火,锅里加凉水,又打开草药包小心翼翼倒进锅里,小公主总算松了口气。 “呼!终于弄好了,本公主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将来回宫可要好好显摆显摆” 坐在简陋的柴堆上,景珠正幻想着母后得有多惊喜,父皇会怎么刮目相看。 可渐渐地她眼睛似乎睁不开,眼前的火苗也越来越模糊。 再然后,她眼睛一闭失去了所有知觉。 …… 等周围的暗卫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他们破开小厨房的窗户,发现那袅袅的炊烟不过是个假象,里面空无一人哪儿还有公主的影子? “不好!” 暗卫们又冲向产房。 里面的妇人还在惨叫,叫声凄厉仿佛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正在和阎王爷垂死挣扎。 暗卫们守在屋顶有些犹豫。 “强行进入怕是不妥,这可是毁人名节的事儿,皇上知道要杀头的” “可公主不见了,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那怎么办?” 暗卫们彻底难住。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3章 公主不见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4章 娘子你别怕 犹豫半晌他们还是决定破窗看一看。 不看不要紧,当他们偷偷掀开窗户的一角,发现里面的声音和画面完全不符合。 那产妇坐在床沿歇斯底里叫着,身边‘稳婆’悠闲喝着茶,花白胡子的大夫和公主完全消失不见。 “用力,夫人用力啊” 喝茶的间隙稳婆时不时来上一句,妇人听到会叫声再凄厉些。 这一番操作表演直接看懵所有人。 “怎么回事?” “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生的?” 一群暗卫大老爷们继续陷入迷惑,直到他们看见从妇人肚子里掉出来的枕头。 “不好,我们被骗了!” 他们破窗破门而入,三下午除二将所有人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 搜遍全屋全院,完全没看到公主的半分影子。 “我们上当了!” …… 公主失踪了。 夏于淳一觉醒来就得到这么个破天荒的消息。 苍天,他不过是太累了浅眠了一会儿,怎么好端端就失踪了? 茫茫夜色里,他绝望看着眼跪了一片吓得直哆嗦的侍卫们。 “我虽没带过你们,也在兵部待过些日子,还从未见过这么窝囊的兵,眼睁睁能让公主在小镇里消失” 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事,现在直接阴沟里翻船,越想越生气,夏于淳干脆没好脸色。 “你们可是皇上一个个亲自挑选,就是这么报答皇上的隆恩?” “大人息怒” 领头的侍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主要那妇人生孩子,我们实在不好进去,万一玷污了百姓清白,皇上也……” “那你们就可以放任公主去帮忙?!”,夏于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夫和稳婆都在,人家生孩子有你们什么事儿?公主天真不懂事你们也不懂?” “一个两个都是便衣,怎么就不能出个人去劝劝?” 侍卫们:“……” 骂骂咧咧好一会儿,夏于淳没好气缓缓拿出令牌。 “你们四个,找当地衙门派人把所有路口都封锁” “你们两个带上二十个暗卫,以那家宅院为中心地毯式搜捕” “剩下的人全都跟我走,挨家挨户打听,如果有蹊跷百姓不可能不知道” “是!” 所有人有了主心骨。 等他们都离开,夏于淳独自仰望天上的明月。 “公主啊” 在下还是没看住你,天真傻气的姑娘还是被人骗了。 你那么好心那么率真,怎会知道这穷乡僻壤的恶? …… 此时的景珠被蒙汗药迷晕,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她缓缓睁开眼忍着剧痛爬起来,朦朦胧胧观察周围的环境。 乌漆墨黑的屋顶,破败不堪带着蛛网的窗户,缺胳膊少腿的破桌烂椅子,还有身边散发着霉味不知道多少年没洗的烂被褥。 还不等说话,又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涌入鼻腔。 “呕!” 景珠哇一声吐了出来。 “娘子你醒了?娘子?” 似乎是听见动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转眼一个老汉急切进屋。 景珠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双浑浊布满眼屎的眼珠子。 “娘子你终于醒了,老汉我等你多时了” 他一开口满屋臭味,露出一口大黄牙熏得人睁不开眼。 景珠又捂着胸口狂吐。 老汉吓得赶紧上前拍她的背,操着一口难听的土味方言。 “这是怎么了?温婆子明明说是个好的,老汉我足足花了八两银子买你回来,你可千万别是个病秧子” “你说什么?”,景珠震惊抬头。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组合到一起就突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什么叫八两银子买回来的,八两银子是多少? 景珠脑海里突然想起来夏于淳口袋里好像有过碎银子,他说是几百两。 那八两? “你别碰我,你先跟我说清楚这是哪儿?你是谁?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珠真正抬起头,那老汉的眼珠子立刻就直了,一口大黄牙淌着口水。 “我滴乖乖,温婆子果然没骗我老汉,还是个美人儿呢,这小脸蛋儿滑溜溜的像……像……” “像剥了壳的鸡蛋,比十里八村儿最俊的女娃儿还俊” 淌着口水,老光棍色眯眯伸着大手就要摸上来。 景珠下意识躲出老远。 “你别过来啊,那个你先等等,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景珠一面应付,一面在背后寻找可以当武器的物件,又后悔怎么没把金鞭带来都怪这一身便衣。 “娘子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今儿个是咱们洞房花烛夜,老汉我打了一辈子光棍,谁能想到年近五十又娶了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儿?” 老汉得意洋洋,景珠心里恶心得直想吐。 “大叔啊” 她讨好笑着安抚着色眯眯的老汉。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详细点儿,我怎么就成了你媳妇,怎么就要洞房花烛了?” 老汉显然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温婆子是凝水镇上有名的人牙子兼媒婆,十里八乡的三姑六婆都没她好手段。 生平最擅长买卖小厮丫头,给人说媒,手里数不尽的资源。 “温婆子号称只要银子到位,就是天仙也能给你弄来” “所以老汉我就花了毕生积蓄,付了十两银子,其中二两是媒人费,八两是彩礼,果然啊果然” 老汉满意盯着景珠:“这不就把天仙给老汉弄来了么?” 景珠疑惑:“可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在那院子里熬药帮人接生呢” 她忽然问:“对了那妇人是谁?她的孩子平安落地了吗?” 老汉哈哈大笑:“姑娘啊姑娘,说你傻你还真傻,那是她们哄人的伎俩” 一切真相大白,景珠有些懊恼是自己太蠢,又咒骂是对方太过狡猾。 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骗姑娘回家,利用姑娘家不能进产房的由头派她去熬药,再下蒙汗药把姑娘掳走。 “像我这样受害的姑娘多吗?” “多得是啊”,老汉有些不满:“什么叫受害,娘子你放心我老汉虽然老,可家里也是有田地的” “过几天生米煮成熟饭,老汉就带你回老家,只要你能生出儿子,将来田产都是你的怎么样?” 景珠:“……” 她稀罕吗?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4章 娘子你别怕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5章 沦落 “那个……” 景珠脊骨上冒出一阵冷汗。 硬来怕是不行,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希望夏于淳不要耽搁太久,早早发现不对劲派人来救她。 希望周围的暗卫不要太蠢能早点儿找到这里,她能平平安安逃过这一劫。 “大叔,我今天身子不舒服,要不……”,景珠拼命转着脑瓜。 “我会做饭,还会洗锅刷碗,对了我还会搓澡,要不我今晚先伺候您这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大叔的情绪。 “什么不舒服?” 老汉上上下下打量她:“娘子你放心老汉一定会对你温柔的” “娶你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咱们婚礼就不办了今晚直接洞房” 一口大黄牙持续冒着臭气,老汉色眯眯上来就要摸。 景珠吓得弹射出去,哆哆嗦嗦赔笑。 “正是因为您娶我花了不少银子,我才要好好报答您啊,中午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做点儿吃的?” “我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咱们吃点儿好酒好菜也算是成了亲?您看行吗?” 小姑娘期盼望着他,一双眼睛泪汪汪会说话似的迫切乞求着。 那老汉愣了半晌才不甘不愿点头:“也罢!” “多懂事的姑娘,比我们村东头李老汉娶的寡妇强多了,那娘们有事没事就想着跑,娶进来一个月还闹着要上吊,这种女人只能往死里抽她” 景珠:“……” 即便不关注律法她也知道随意拐卖良家女子是犯法的,朝廷知道是要抓人坐牢的。 不过这时候不便计较这些。 她利索爬起来去了院子里的简陋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个窝棚,里面柴火锅碗瓢盆不知道多久没刷过,沾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水缸里长满青苔,案板乌漆嘛黑像几百年没洗过,菜刀子锈迹斑斑,连窗户都结着好几张陈年蜘蛛网。 环视一圈,景珠忍着呕出来的冲动,强行熟练从菜篓里捡了些菜。 堂堂大景朝金枝玉叶,她怎么可能真的会下厨。 拿了菜也不知道洗洗就直接剁,终于一刻钟她将菜弄碎开始烧火。 拿到火石和木柴,小公主眼珠子骤然亮起。 “有了!” …… 此时的夏于淳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昨晚发现公主失踪到第二天中午,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不是带着人马挨家挨户询问搜查就是对着地图研究。 脑海里满满都是问号。 “公主究竟被掳到哪儿去了?” 沉思间又有一队人马回来换班,夏于淳上赶着询问:“有消息了吗?” “禀大人,暂时没有,城中人都闭口不言”,暗卫也很懊恼。 心一点点下沉,直觉告诉他这里的百姓愚昧,与自己无关的事宁可高高挂起也不愿多说一句。 他们或许压根不知后果。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来人!” 夏于淳正预备把衙门的人请来昭告公主身份,重利或重刑相逼交出公主。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 “禀大人,城北二十里处有异动,天空浓烟滚滚” 夏于淳眼睛登时亮了:“或许是景珠在求救,快派人过去!” 或许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心意相通。 夏于淳眨眼间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带着人马出城追了出去。 而此时乡下的小院子里,老汉骂骂咧咧揪着景珠的耳朵。 “你特娘的知不知道这院子是老子租来的,弄坏了东西还要赔的” “你说你好手艺怎么会把厨房都点了,这就是你说的好手艺?” 骂着骂着察觉事情不对,老汉一手将景珠提起来塞进麻袋扔到牛车上,匆匆赶车离开。 景珠被捆了手脚堵了嘴,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像条蛇似的不停扭动着。 “夏于淳你在哪儿,快来救我!” “别叫唤了!”,老汉不耐烦又塞了条破布在景珠口中:“这里穷乡僻壤,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识趣的你就乖乖跟老子回家,不然老汉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前所未有的绝望涌入心头,景珠无比怀念和夏于淳一起吵架的日子。 好端端的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泪水铺天盖地湿了眼眶。 炎热的天绝望的心情,加上牛车一路颠簸磕碰,景珠很快濒临昏迷。 老汉听着声音越来越弱,心里愈发得意。 “早这么老老实实也不用受这些罪,现在后悔也晚了就这么受着吧!” 他一路得意带着景珠回到更偏僻的乡下老家。 这是个距离凝水镇只有半天路程,地处深山老林的小村子,连进山的路都极其隐蔽,没有当地人指引根本进不来。 “到了这儿你再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还想着带你在城里好好逛逛,给你长长见识,谁知道你特娘的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好脸色” 他熟练找到路进村,来到自家门口停下牛车抗下麻袋。 随后又找了根铁链子拴在景珠的脖颈和手腕上。 确认万无一失,他才慢悠悠收拾车架。 “哎”! “以后我老汉也是有女人的人了,往后要请祖宗保佑多生儿子,为列祖列宗传宗接代” 碎碎念念说着话,老汉点了只旱烟在手上,慢悠悠吐着烟圈。 夜幕降临,胡乱炖了锅饭,老汉美滋滋一个人吃完。 他特地换了身没有补丁的衣裳慢悠悠来到隔壁关女人的屋子。 “娘子?” “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老汉我要过来下种了,你准备好了吗?” 语气满满都是色眯眯得意。 景珠两眼含泪,攥紧手里的铁链绝望闭上眼。 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一定要失身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堂堂大景朝公主绝对要保住名节。 ‘嘭!’一声,门被踹开,老汉缓缓而来。 沉重邋遢的脚步一声声接近,空气里的臭味越来越浓,伴随着色眯眯略带颤抖的呼吸声。 老汉一步一步接近景珠公主。 而景珠也闭上眼做好必死的决心。 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嘭!” “什么人敢破老子的门宅坏老子的好事?” 眼瞅着美人儿得手,老汉还没碰触到一根手指头就被打断,整个人火冒三丈。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5章 沦落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6章 找到 “来取你狗命的人” “那个……” 景珠脊骨上冒出一阵冷汗。 硬来怕是不行,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希望夏于淳不要耽搁太久,早早发现不对劲派人来救她。 希望周围的暗卫不要太蠢能早点儿找到这里,她能平平安安逃过这一劫。 “大叔,我今天身子不舒服,要不……”,景珠拼命转着脑瓜。 “我会做饭,还会洗锅刷碗,对了我还会搓澡,要不我今晚先伺候您这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大叔的情绪。 “什么不舒服?” 老汉上上下下打量她:“娘子你放心老汉一定会对你温柔的” “娶你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咱们婚礼就不办了今晚直接洞房” 一口大黄牙持续冒着臭气,老汉色眯眯上来就要摸。 景珠吓得弹射出去,哆哆嗦嗦赔笑。 “正是因为您娶我花了不少银子,我才要好好报答您啊,中午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做点儿吃的?” “我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咱们吃点儿好酒好菜也算是成了亲?您看行吗?” 小姑娘期盼望着他,一双眼睛泪汪汪会说话似的迫切乞求着。 那老汉愣了半晌才不甘不愿点头:“也罢!” “多懂事的姑娘,比我们村东头李老汉娶的寡妇强多了,那娘们有事没事就想着跑,娶进来一个月还闹着要上吊,这种女人只能往死里抽她” 景珠:“……” 即便不关注律法她也知道随意拐卖良家女子是犯法的,朝廷知道是要抓人坐牢的。 不过这时候不便计较这些。 她利索爬起来去了院子里的简陋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个窝棚,里面柴火锅碗瓢盆不知道多久没刷过,沾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水缸里长满青苔,案板乌漆嘛黑像几百年没洗过,菜刀子锈迹斑斑,连窗户都结着好几张陈年蜘蛛网。 环视一圈,景珠忍着呕出来的冲动,强行熟练从菜篓里捡了些菜。 堂堂大景朝金枝玉叶,她怎么可能真的会下厨。 拿了菜也不知道洗洗就直接剁,终于一刻钟她将菜弄碎开始烧火。 拿到火石和木柴,小公主眼珠子骤然亮起。 “有了!” …… 此时的夏于淳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昨晚发现公主失踪到第二天中午,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不是带着人马挨家挨户询问搜查就是对着地图研究。 脑海里满满都是问号。 “公主究竟被掳到哪儿去了?” 沉思间又有一队人马回来换班,夏于淳上赶着询问:“有消息了吗?” “禀大人,暂时没有,城中人都闭口不言”,暗卫也很懊恼。 心一点点下沉,直觉告诉他这里的百姓愚昧,与自己无关的事宁可高高挂起也不愿多说一句。 他们或许压根不知后果。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来人!” 夏于淳正预备把衙门的人请来昭告公主身份,重利或重刑相逼交出公主。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 “禀大人,城北二十里处有异动,天空浓烟滚滚” 夏于淳眼睛登时亮了:“或许是景珠在求救,快派人过去!” 或许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心意相通。 夏于淳眨眼间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带着人马出城追了出去。 而此时乡下的小院子里,老汉骂骂咧咧揪着景珠的耳朵。 “你特娘的知不知道这院子是老子租来的,弄坏了东西还要赔的” “你说你好手艺怎么会把厨房都点了,这就是你说的好手艺?” 骂着骂着察觉事情不对,老汉一手将景珠提起来塞进麻袋扔到牛车上,匆匆赶车离开。 景珠被捆了手脚堵了嘴,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像条蛇似的不停扭动着。 “夏于淳你在哪儿,快来救我!” “别叫唤了!”,老汉不耐烦又塞了条破布在景珠口中:“这里穷乡僻壤,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识趣的你就乖乖跟老子回家,不然老汉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前所未有的绝望涌入心头,景珠无比怀念和夏于淳一起吵架的日子。 好端端的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泪水铺天盖地湿了眼眶。 炎热的天绝望的心情,加上牛车一路颠簸磕碰,景珠很快濒临昏迷。 老汉听着声音越来越弱,心里愈发得意。 “早这么老老实实也不用受这些罪,现在后悔也晚了就这么受着吧!” 他一路得意带着景珠回到更偏僻的乡下老家。 这是个距离凝水镇只有半天路程,地处深山老林的小村子,连进山的路都极其隐蔽,没有当地人指引根本进不来。 “到了这儿你再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还想着带你在城里好好逛逛,给你长长见识,谁知道你特娘的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好脸色” 他熟练找到路进村,来到自家门口停下牛车抗下麻袋。 随后又找了根铁链子拴在景珠的脖颈和手腕上。 确认万无一失,他才慢悠悠收拾车架。 “哎”! “以后我老汉也是有女人的人了,往后要请祖宗保佑多生儿子,为列祖列宗传宗接代” 碎碎念念说着话,老汉点了只旱烟在手上,慢悠悠吐着烟圈。 夜幕降临,胡乱炖了锅饭,老汉美滋滋一个人吃完。 他特地换了身没有补丁的衣裳慢悠悠来到隔壁关女人的屋子。 “娘子?” “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老汉我要过来下种了,你准备好了吗?” 语气满满都是色眯眯得意。 景珠两眼含泪,攥紧手里的铁链绝望闭上眼。 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一定要失身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堂堂大景朝公主绝对要保住名节。 ‘嘭!’一声,门被踹开,老汉缓缓而来。 沉重邋遢的脚步一声声接近,空气里的臭味越来越浓,伴随着色眯眯略带颤抖的呼吸声。 老汉一步一步接近景珠公主。 而景珠也闭上眼做好必死的决心。 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嘭!” “什么人敢破老子的门宅坏老子的好事?” 眼瞅着美人儿得手,老汉还没碰触到一根手指头就被打断,整个人火冒三丈。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6章 找到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7章 以身相许 景顺二十四年转眼过去大半。 景珠和夏于淳从凝水镇出发,两个多月的时间游历了大部分江南。 尝了松鼠鱼、品了西湖羹,见识了山河美景湖光山色,也同样见识了人间烟火气里的善与恶、黑与白。 时近九月,郎才女貌的两人肩并肩立在航船上,悠悠望着两岸倒退的青山水草。 “不知不觉公主晒黑了不少,照这样下去恐怕还会再黑些,到时候在下可怎么对皇后娘娘交待?” 一身碧玉色女扮男装打扮的硬气‘少年’呼啦收起折扇:“只要不提我遇到的丑事,你想怎么交待都行” 夏于淳呵呵直笑。 “那属下可就实话实说了?” “比如西湖边差点儿栽倒湖里,比如吃松鼠鱼卡到喉咙嚷嚷着喊太医,比如在尹水河划船差点儿把船打翻,比如……” 景珠听得一头黑线。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的?跟我有仇啊” 夏于淳大笑:“开个玩笑而已,在下怎么敢说这些” “我看还是重点说说公主是怎么对在下日久生情,决定以身相许吧?” 轻飘飘一句话说出口,景珠陡然红了脸,扇子掉落在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决定以身相许了?” 夏于淳淡淡挑眉。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自凝水镇以来,公主时不时深夜做噩梦都是在下相陪” “就算公主没决定以身相许,在下也一定要为公主负责了” 他认真盯着景珠的脸,郑重其事单膝下跪。 “还请公主三思” 景珠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边看看周围一边扯夏于淳的袖子。 “好端端的你非要弄得天下皆知” “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来问我你是故意的吧?” 夏于淳眼前一亮。 “那公主的意思是?” 景珠一着急俯身揪起他的领子:“有完没完了还,当我的驸马连我想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吧?” 听到驸马二字夏于淳满意起身。 “多谢公主承认在下,以后有什么需要,但凭公主差遣” “夏于淳你过分了啊!大白天发什么神经病” 景珠红着脸不愿承认。 确实自那天凝水镇起,她夜夜噩梦,醒来一直都是夏于淳相陪。 他的耐心他的体贴,他身上无穷无尽的安全感都让小公主感到贴心。 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讨厌’的男人自己已经离不开。 可又不想承认。 “母后会不会嘲笑我说大话,我可是说过我不嫁人的”,景珠手足无措。 夏于淳呵呵直笑:“你觉得你以前傻不傻?” “傻!” “放心,皇后娘娘也知道,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 这句话夏于淳说得对,叶思娴的确不会计较。 收到信上说公主和夏公子和好如初,甚至有了小儿女家的情愫,她比谁都高兴。 “这丫头出去一趟成长不少,总算不嚷嚷着找什么美男,建什么宅院了” 景妍替母后斟上茶水。 “听闻姐姐这一行不太顺利,英雄救美人人都羡慕,姐姐难得经历这些” “如果能和夏大人终成眷属,母后也可放心了” 叶思娴捋着小女儿的头发。 “要说放心,我对你更不放心,那个尉迟城终究没什么根基,你嫁过去是要吃苦的呀” 景妍璀然一笑:“母后又说了一遍” “您也不瞧瞧您给我的嫁妆单子,都快把您库房里的东西搬空了,连父皇送给您的您看见值钱的也都送给女儿” “父皇都开始抱怨了,女儿竟不知,有多少家产才算根基?” 叶思娴白了她一眼。 “那还不是怨你,好端端的公主府不要,非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尉迟府又小又破旧母后只能给你多多预备些嫁妆” 她掰着指头算:“今年已到九月,只剩三个月,明年你就及笄,接着就出嫁,没多少时间了” 她再次抚摸女儿的头发。 “万万想不到最先离开我的会是你,妍儿你答应母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受了委屈千万别瞒着” “是!” 母女坦诚说了一会儿也就散去。 九月中旬,景珠回京。 栖凤宫里,叶思娴早早穿戴好衣裳坐在廊下。 刚坐好就见门外一黑不溜秋的身影跑进来,一头就要往她怀里扎。 “母后!女儿终于回来了” 打量着怀里的黑妞,叶思娴惊讶半晌说不出话:“你这是在哪儿晒了晒?怎么就黑成这样?” 景珠抬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女儿哪儿也没去,只是懒得坐马车,谁知道南方的太阳那么厉害,把女儿晒成这样,您不会后悔了吧?” 叶思娴哭笑不得,让她去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景珠大大方方坐在母后跟前。 “您不知道底下那些百姓都是这么黑的,女儿觉得有意思所以……” 叶思娴挥手打断女儿,问起另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和夏大人怎样了?” 一句话问得景珠面红耳赤:“您就不能说点儿别的,一回来就问这个” 叶思娴慢悠悠笑了笑。 “那好我先不问,你先告诉我你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我似乎是听说……有什么不顺利?” 景珠脸颊更加通红。 不得已挑了几件事说出来,最严重的要数凝水镇的事。 听得叶思娴脸色大变,情绪起伏激动。 “大景朝境内竟有这样的事,还是在富庶的江南,简直不敢想象!” 最后听闻是夏于淳救了景珠,叶思娴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母后掌过眼精挑细选的,为人处世果然一流” 她拍着胸脯长舒口气:“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 “母后您是多希望女儿立刻出嫁,世上哪有您这样当母亲的,寻常百姓家还总想着多留两年放身边疼一疼呢” 小公主委屈极了。 叶思娴怅然一笑:“母后就是太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和远走高飞相比,她多想两个女儿都能嫁在京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 她们打马游街、节日庆典,甚至不需要任何节日就能回来,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活着一天她就庇护她们一天。 活一年就庇护她们一年四季,因为她们是自己的1心头肉啊。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7章 以身相许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8章 大公主定亲 “您放心,我和景妍都不会走远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景顺二十四年转眼过去大半。 景珠和夏于淳从凝水镇出发,两个多月的时间游历了大部分江南。 尝了松鼠鱼、品了西湖羹,见识了山河美景湖光山色,也同样见识了人间烟火气里的善与恶、黑与白。 时近九月,郎才女貌的两人肩并肩立在航船上,悠悠望着两岸倒退的青山水草。 “不知不觉公主晒黑了不少,照这样下去恐怕还会再黑些,到时候在下可怎么对皇后娘娘交待?” 一身碧玉色女扮男装打扮的硬气‘少年’呼啦收起折扇:“只要不提我遇到的丑事,你想怎么交待都行” 夏于淳呵呵直笑。 “那属下可就实话实说了?” “比如西湖边差点儿栽倒湖里,比如吃松鼠鱼卡到喉咙嚷嚷着喊太医,比如在尹水河划船差点儿把船打翻,比如……” 景珠听得一头黑线。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的?跟我有仇啊” 夏于淳大笑:“开个玩笑而已,在下怎么敢说这些” “我看还是重点说说公主是怎么对在下日久生情,决定以身相许吧?” 轻飘飘一句话说出口,景珠陡然红了脸,扇子掉落在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决定以身相许了?” 夏于淳淡淡挑眉。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自凝水镇以来,公主时不时深夜做噩梦都是在下相陪” “就算公主没决定以身相许,在下也一定要为公主负责了” 他认真盯着景珠的脸,郑重其事单膝下跪。 “还请公主三思” 景珠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边看看周围一边扯夏于淳的袖子。 “好端端的你非要弄得天下皆知” “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来问我你是故意的吧?” 夏于淳眼前一亮。 “那公主的意思是?” 景珠一着急俯身揪起他的领子:“有完没完了还,当我的驸马连我想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吧?” 听到驸马二字夏于淳满意起身。 “多谢公主承认在下,以后有什么需要,但凭公主差遣” “夏于淳你过分了啊!大白天发什么神经病” 景珠红着脸不愿承认。 确实自那天凝水镇起,她夜夜噩梦,醒来一直都是夏于淳相陪。 他的耐心他的体贴,他身上无穷无尽的安全感都让小公主感到贴心。 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讨厌’的男人自己已经离不开。 可又不想承认。 “母后会不会嘲笑我说大话,我可是说过我不嫁人的”,景珠手足无措。 夏于淳呵呵直笑:“你觉得你以前傻不傻?” “傻!” “放心,皇后娘娘也知道,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 这句话夏于淳说得对,叶思娴的确不会计较。 收到信上说公主和夏公子和好如初,甚至有了小儿女家的情愫,她比谁都高兴。 “这丫头出去一趟成长不少,总算不嚷嚷着找什么美男,建什么宅院了” 景妍替母后斟上茶水。 “听闻姐姐这一行不太顺利,英雄救美人人都羡慕,姐姐难得经历这些” “如果能和夏大人终成眷属,母后也可放心了” 叶思娴捋着小女儿的头发。 “要说放心,我对你更不放心,那个尉迟城终究没什么根基,你嫁过去是要吃苦的呀” 景妍璀然一笑:“母后又说了一遍” “您也不瞧瞧您给我的嫁妆单子,都快把您库房里的东西搬空了,连父皇送给您的您看见值钱的也都送给女儿” “父皇都开始抱怨了,女儿竟不知,有多少家产才算根基?” 叶思娴白了她一眼。 “那还不是怨你,好端端的公主府不要,非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尉迟府又小又破旧母后只能给你多多预备些嫁妆” 她掰着指头算:“今年已到九月,只剩三个月,明年你就及笄,接着就出嫁,没多少时间了” 她再次抚摸女儿的头发。 “万万想不到最先离开我的会是你,妍儿你答应母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受了委屈千万别瞒着” “是!” 母女坦诚说了一会儿也就散去。 九月中旬,景珠回京。 栖凤宫里,叶思娴早早穿戴好衣裳坐在廊下。 刚坐好就见门外一黑不溜秋的身影跑进来,一头就要往她怀里扎。 “母后!女儿终于回来了” 打量着怀里的黑妞,叶思娴惊讶半晌说不出话:“你这是在哪儿晒了晒?怎么就黑成这样?” 景珠抬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女儿哪儿也没去,只是懒得坐马车,谁知道南方的太阳那么厉害,把女儿晒成这样,您不会后悔了吧?” 叶思娴哭笑不得,让她去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景珠大大方方坐在母后跟前。 “您不知道底下那些百姓都是这么黑的,女儿觉得有意思所以……” 叶思娴挥手打断女儿,问起另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和夏大人怎样了?” 一句话问得景珠面红耳赤:“您就不能说点儿别的,一回来就问这个” 叶思娴慢悠悠笑了笑。 “那好我先不问,你先告诉我你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我似乎是听说……有什么不顺利?” 景珠脸颊更加通红。 不得已挑了几件事说出来,最严重的要数凝水镇的事。 听得叶思娴脸色大变,情绪起伏激动。 “大景朝境内竟有这样的事,还是在富庶的江南,简直不敢想象!” 最后听闻是夏于淳救了景珠,叶思娴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母后掌过眼精挑细选的,为人处世果然一流” 她拍着胸脯长舒口气:“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 “母后您是多希望女儿立刻出嫁,世上哪有您这样当母亲的,寻常百姓家还总想着多留两年放身边疼一疼呢” 小公主委屈极了。 叶思娴怅然一笑:“母后就是太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和远走高飞相比,她多想两个女儿都能嫁在京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 她们打马游街、节日庆典,甚至不需要任何节日就能回来,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活着一天她就庇护她们一天。 活一年就庇护她们一年四季,因为她们是自己的1心头肉啊。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8章 大公主定亲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79章 赢了 姐妹俩叽叽喳喳笑时,赛场上激烈的赛事也并未停下。 “尉迟将军又进一球,蓝队已经进了两球了,再进一球就要赢了!” 有娇滴滴的小姐捂着胸口激动地喊。 也有皇室子弟为赵长衍狠狠捏一把汗:“老弟你快冲啊别墨迹了!” “是啊,三皇子到底是怎么了,大半晌打不到正点上,已经让出去两个球了” “显然是技术不过关嘛,瞧瞧人家蓝队配合得天衣无缝” “是啊是啊,可不正是??” 观众席议论纷纷时,比赛中场暂停。 两队人马聚集在一处,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不同的是蓝队志得意满喜气洋洋,红队沮丧窝气捶胸顿足。 “对方再进一球咱们就彻底输了,队长我们不能再大意了!” “是啊队长,咱们明明有更强的技巧,为什么上半场要让两个球出去?” “队长下半场咱们可得争回一口气!” 队员们吵吵嚷嚷,百般不理解赵长衍的想法。 而此时身着红蹴鞠球衣的赵长衍一直没说话,他眯着眼蹲在地上一直观察着对方每个人的神态。 “一个” “两个” “三个……四个” 队员们疑惑:“队长数什么呢?” “是啊,队长数什么呢?” 隔了半晌,数到七的赵长衍忽然站起身,目光扫视过所有球员。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拿出最强硬的实力,我们下半场必定能赢!” 队员们面面相觑:“队长,可差两个球呢” “我说能赢就能赢”,赵长衍斩钉截铁。 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和中场休息时一样,蓝队志得意满,红队内敛低调。 激烈的马术搏击中,突然有蓝队成员喊了一声:“哎呦,你怎么抢道!” 伴随这声高喊,红队的球瞬间击出,直直击中对方的球网。 “红队进球了!” 观众席上一声高喊,底下人彻底沸腾。 “好快的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进球了,谁看见他们是怎么进的?” “就是啊,刚刚那球不还在对方手中,红队这球员是不是有犯规?” 可大家观察来观察去,哪儿有什么犯规的影子。 既没有把人撞倒也没有马儿跌落,只剩蓝队球员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这也太快了’。 “衍儿这孩子,比朕想象的聪明多了”,赵元汲一改之前的看法。 他总以为渊儿胸中有沟壑,是最适合运筹帷幄权谋天下的人,小儿子不过一鲁莽武夫。 “没想到衍儿他……” “我看皇上是太有偏见了”,叶思娴淡定。 “我从不认为衍儿不好,是皇上一直忽视他,那天他还跑来我跟前说为什么父皇只找哥哥” 赵元汲垂首有些内疚。 “是朕不好” 这场比赛最终以红队险胜结束。 蓝队共进两球,红队进了三球,赵长衍果真赢了。 “父皇母后,儿臣猜得怎样?”,赵长渊笑着起身拱手。 赵元汲拍了拍儿子的肩。 “你是好样的,你弟弟也一样,待会儿来御书房一趟,父皇有话对你们说” “是!” 赵长渊是知道弟弟心结的。 他憋着一股劲儿组织这场蹴鞠大赛,为的就是向所有人证明他自己。 别人或许不知,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是知道弟弟付出了多少。 他欣慰看向大汗淋漓从赛场走下来的弟弟。 “衍儿,你成了” …… 自那天起赵元汲收起偏见,对待两个儿子一视同仁。 他会在小儿子念书偷懒时狠狠动用家法,会在他取得成绩时当着满朝文武表扬,也会在他上习武课时突然袭击,亲自试验他的身手。 赵长衍像突然得到厚土滋养的幼苗,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迅速成长。 当冬去春来,时间飞逝到景顺二十五年。 已满十三的少年郎已经蹿成个子,成为风度翩翩身手强劲的尊贵皇子。 而此时的太子赵长渊早已奔走于上书房和御书房,熟练和大臣们唇枪舌战,偶尔代替父皇出巡探查,成为大景朝不可或缺的栋梁,帝王难得可贵的帮手。 二十五年七月,兄弟俩的生辰之日。 叶思娴仰头看着两个十三岁的少年,眼中带着泪珠。 “当年怀你们时早产,生下来一个两个只有这么一点点,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比母后还高” “母后辛苦,今日生辰儿臣特来拜见” 兄弟俩穿着一样的白玉锦袍,头戴青翎羽冠,双双抱拳拱手施礼。 酷似的五官,一模一样的个子,一模一样的衣裳。 叶思娴再次激动,拉着两个儿子的手。 “我和你父皇终有一日要离去,你们兄弟二人一定要好好的,相互扶持,另外……” 她看向身后两个宝贝女儿,泪眼婆娑。 “如果我们不在了,保护好你们的姐姐” “母后放心” 赵长渊眼神坚定:“宫里永远都是她们的家,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姐姐敞开” 赵长衍则沉吟一笑。 “虽然尉迟将军是英雄,夏家是朝堂肱骨栋梁,可要是谁敢欺负了我姐姐,我赵长衍可是要打回去的!” 叶思娴喜极而泣,连道三声好,景珠和景妍红着脸也是一阵动容。 当日晚膳,一家六口难得聚集在一处,吃些家常菜说说家常话,共同度过这平凡又不平凡的夜晚。 饭毕,叶思娴拉着孩子们的手看了又看,说了又说,总觉得说多少都不够,看几遍都不烦。 最后还是赵元汲拦住她。 “好了,时候不早,孩子们也该歇息,大热的天别让他们熬着了” 叶思娴这才依依不舍让他们离开。 …… 夜里躺在舒适的凉席上,吹着冰山散来的凉风,看着窗外星空闪烁。 叶思娴泪流满面:“孩子们一转眼就长大了,我的心愿是不是也快完成了?” 赵元汲一愣:“你还记得?朕以为你都忘了” “怎么可能!” 她缓缓伸出不再白玉的手,滑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我没有一时一刻忘过,忘掉的是你吧?” “朕没有”,赵元汲叹口气斩钉截铁。 “朕从未忘过,娴娴,再等朕最后两年,等渊儿十五弱冠能担起朝政,我就退位让贤好不好?” “只剩两年了,你好好计划咱们去哪儿过咱们的下半生”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79章 赢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0章 及笄礼 “好!”叶思娴泪眼婆娑。 “我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 赵元汲紧紧搂着她。 “娴娴,朕发誓,后半生绝不负你” 景顺二十五年的七月,寻常的一晚,兜兜转转困了一辈子的帝后二人终于又契合心意。 …… 日子转眼而过,夏去春来,景妍的及笄礼就在跟前。 和上次景珠的及笄礼一样,叶思娴没有丝毫怠慢,早早开始准备。 阚贵妃闲暇时也时常来帮忙。 这日天气好,她带着宫女又来到栖凤宫。 叶思娴放下账本让她帮着选选布料。 “这是最后一批细软了,都是贴身用的,不想委屈了她” “娘娘真心疼爱公主,及笄礼连同嫁妆,足足预备了两年” 叶思娴笑了笑:“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么会不疼,你当初嫁过来时,想必也有最爱的人为你准备” 阚贵妃脸色一暗,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我父亲可没那么好的耐性,我哥哥虽然疼我,但终究是个粗枝大叶的男儿” 说起自己的家乡高昌国,阚贵妃突然一笑。 “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娘娘说” “惠昌公主三个月前诞下麟儿,我那侄儿高兴地很,还说等孩子大了要来探亲” “这是好事啊” 叶思娴眼前一亮,同时又有些心疼。 没记错的话惠昌那孩子和景妍差不多大,十五岁的年纪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当娘了。 联想到自己女儿过了年也要出嫁,她心口微微一痛。 “以前总想着赶紧把她们的亲事定下来,赶紧把她们留在身边,生怕她们远走高飞我保护不到” “可现在一想到我女儿要嫁人,我心里怎么就受不了呢?” 她紧紧拉着阚贵妃的手,心里堵了一口气。 阚贵妃沉默良久,反手握住她的手满脸苦笑。 “娘娘不必担心” “一切都会好的,公主们的命都好着呢,她们的驸马会很疼爱她们,她们的一生也一定会幸福美满” 叶思娴别过头抹了抹眼泪。 “让你见笑了” 阚贵妃苦涩一笑:“娘娘说哪里话,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叶思娴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来到大景朝这么多年,想必受了许多委屈,难为你一直心思坦荡,能帮的你都帮” “对待下边的姐妹也一直和和气气,从不与任何人起冲突,比大景朝正统大家闺秀还要贤淑” 阚贵妃脸一红。 “皇上和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自然要守好妾室的本分” 她是来和亲的,是来为自己的家乡高昌国争取利益的,她不是来宫斗更不是来争宠。 她要做的就是以皇帝马首是瞻。 皇帝宠她她就要精心服侍,皇帝要她喝下绝子汤她也要喝。 皇帝和皇后和好,她就要好好辅佐皇后,除此之外她不该管的不能管,不该看的也不能看。 入宫这么多年,她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委屈你了” 叶思娴有些心虚。 阚贵妃笑了笑:“娘娘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么伤感” 她手脚麻利拿起料子细细挑选起来,不多时就把料子整整齐齐挑选完毕。 “好!”叶思娴泪眼婆娑。 “我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 赵元汲紧紧搂着她。 “娴娴,朕发誓,后半生绝不负你” 景顺二十五年的七月,寻常的一晚,兜兜转转困了一辈子的帝后二人终于又契合心意。 …… 日子转眼而过,夏去春来,景妍的及笄礼就在跟前。 和上次景珠的及笄礼一样,叶思娴没有丝毫怠慢,早早开始准备。 阚贵妃闲暇时也时常来帮忙。 这日天气好,她带着宫女又来到栖凤宫。 叶思娴放下账本让她帮着选选布料。 “这是最后一批细软了,都是贴身用的,不想委屈了她” “娘娘真心疼爱公主,及笄礼连同嫁妆,足足预备了两年” 叶思娴笑了笑:“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么会不疼,你当初嫁过来时,想必也有最爱的人为你准备” 阚贵妃脸色一暗,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我父亲可没那么好的耐性,我哥哥虽然疼我,但终究是个粗枝大叶的男儿” 说起自己的家乡高昌国,阚贵妃突然一笑。 “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娘娘说” “惠昌公主三个月前诞下麟儿,我那侄儿高兴地很,还说等孩子大了要来探亲” “这是好事啊” 叶思娴眼前一亮,同时又有些心疼。 没记错的话惠昌那孩子和景妍差不多大,十五岁的年纪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当娘了。 联想到自己女儿过了年也要出嫁,她心口微微一痛。 “以前总想着赶紧把她们的亲事定下来,赶紧把她们留在身边,生怕她们远走高飞我保护不到” “可现在一想到我女儿要嫁人,我心里怎么就受不了呢?” 她紧紧拉着阚贵妃的手,心里堵了一口气。 阚贵妃沉默良久,反手握住她的手满脸苦笑。 “娘娘不必担心” “一切都会好的,公主们的命都好着呢,她们的驸马会很疼爱她们,她们的一生也一定会幸福美满” 叶思娴别过头抹了抹眼泪。 “让你见笑了” 阚贵妃苦涩一笑:“娘娘说哪里话,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叶思娴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来到大景朝这么多年,想必受了许多委屈,难为你一直心思坦荡,能帮的你都帮” “对待下边的姐妹也一直和和气气,从不与任何人起冲突,比大景朝正统大家闺秀还要贤淑” 阚贵妃脸一红。 “皇上和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自然要守好妾室的本分” 她是来和亲的,是来为自己的家乡高昌国争取利益的,她不是来宫斗更不是来争宠。 她要做的就是以皇帝马首是瞻。 皇帝宠她她就要精心服侍,皇帝要她喝下绝子汤她也要喝。 皇帝和皇后和好,她就要好好辅佐皇后,除此之外她不该管的不能管,不该看的也不能看。 入宫这么多年,她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委屈你了” 叶思娴有些心虚。 阚贵妃笑了笑:“娘娘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么伤感” 她手脚麻利拿起料子细细挑选起来,不多时就把料子整整齐齐挑选完毕。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0章 及笄礼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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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娴巧笑倩兮。 “有劳各位叔伯婶婶们关心,她们向来不省心,我巴不得她们早早出嫁,可男婚女嫁还是要看缘分” “什么时候时间定下来,本宫一定最先通知大家” 这意思就是现在还没定,众人也就不太好问。 宴会简单而不简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散去。 两个女儿回房歇息,叶思娴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寝宫。 赵元汲休沐,御书房那里有两个儿子照看,他一时懒得离开。 索性跟着妻子一起窝在暖和的床榻上。 “还没封笔呢,皇上大白天就这么懒,叫人看见多不好”,叶思娴不情愿推了推他。 赵元汲重重咳了几声,咭了一口茶狠狠漱了漱口。 “没什么不好的,朕一到冬天就犯老毛病他们都知道,渊儿和衍儿都在,简单的事他们能处理” 叶思娴皱眉看着痰盂,又看了看他不离手的手帕。 “太医院怎么说?也不能一下雪你就犯咳嗽吧?好歹再开几个方子调理调理“ 赵元汲则摇头:“不碍事,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天气这么冷谁还没点儿咳嗽” 他不当回事,叶思娴坚持也无用,只好压下心头的担忧,吩咐灵芝去小厨房。 “让姜厨娘好好炖一碗枇杷雪梨羹,这个最是润肺止咳” “哎” 灵芝应声离去。 赵元汲脱掉外衣将叶思娴揽在怀里。 “一转眼朕登基已经二十五年,朕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娴娴,你可想好咱们后半生去哪儿了?” 他似乎很急切,比当初的自己还要急切。 叶思娴苦笑不得:“奇怪的很,我都不急你倒是急什么?” “父亲就是父亲,总能拍拍屁股走人无牵无挂,我可还想多留在京城几年,哪怕不当皇后呢” “总要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看他们娶妻嫁人生子,看她们过得好才能安安心心离去” 赵元汲脸色一变。 “那怎么行?不走怎么行?朕答应过你……” “你先别急,我又没说不走,咱们或许可以先在京城附近隐姓埋名,不用非得走那么远不是?” 听闻娴娴并非不同意,赵元汲总算放下心,缓缓闭上眼嘴里喃喃。 “那就好,不是不同意就好” …… 日子转眼到过年。 年年除夕都差不多,年年又都不相同。 除夕夜宴,叶思娴带着后宫妃嫔,带着四个儿女,带着满朝文武诰命的奉承,辞旧迎新开启了大景朝新的一年。 席间夏夫人似乎格外高兴,拉着景珠的手。 “好孩子,怎么又瘦了,淳儿那孩子去外地办差很快就回来,到时候上伯母家,我还给你们做酒酿丸子” 景珠红着脸。 “夫人客气,我……我不是因为他” “不要紧,公主不必解释,淳儿离家半年我们也都挺想他,你放心他很快就回来,前儿还给我写信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动身” 夏夫人性子爽朗为人率直,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她这么一说,景珠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羞红着脸颔首。 “我知道了,夫人您的席位快凉透了,我让人给你热一热” 景珠拼命给浮萍使眼色,浮萍会意赶紧过去装模作样指挥一番。 夏夫人这才想起来离座太久,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看我过于粗鲁,让公主见笑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景珠长长松了口气,手心放开帕子。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1章 及笄礼 2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2章 叮嘱 小公主暗暗擦了擦汗,心里下定决心。 “一定要让父皇母后给自己准备好公主府,她绝不要和婆婆住在一处,不然每天被这么拉着手观看,她一定会尴尬死” …… 除夕过后,宫外果然传来消息。 夏于淳要回来了,上元节就动身,正月底前就能到家。 这次是赵元汲派他出京办差。 主要任务是秘密走访各大重要关隘,看当地守城守关的将士有没有缺衣少穿克扣饷银,将领们有无懈怠懒散等等违逆军法行为。 一来夏于淳年轻,面皮浅薄,更容易打入基层内部打探,毛孩子的样子不容易被人怀疑。 二来他身手稳健办事老道,夏家又是兵部最信得过的官员。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帝王还是想试探试探这个准女婿。 尉迟城那件事虽然后悔,可到底帝王相信涅槃重生。 自岭南回来,尉迟城比以往更加刻苦,待人待事更加谨慎不说,为人处世明显低调内敛许多。 赵元汲已经听武将们抱怨好几回,尉迟将军治军极严,一点儿情面不留,连某某高官的嫡亲儿子都敢逐出军营。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每每这时赵元汲都半玩笑半认真:“尉迟将军凤凰浴火,自然要严一些,军法如山,朕也没理由插手此事” “如果各位爱卿有意见,不妨好好把大景朝军法多读几遍,这样就不会挨打更不会逐出军营了” 众大臣:“……” 皇上您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话说回来,对待夏家帝王是信任的,不至于和尉迟城那样考研,但一场考验总归免不了。 …… 景顺二十六年正月底,夏于淳果然如期回来。 这个一走就是半年多的男儿,历经千山万水关外飞沙,去的时候温润如玉贵公子,回来时飞沙走石粗野武夫。 连赵元汲都目瞪口呆:“夏爱卿这是……” “咳,皇上息怒,臣有碍观瞻,不过微臣这一行收获颇丰,还请陛下圣裁” 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将自己所有调查结果写在厚厚的奏折上呈到御前。 赵元汲接过略略看了一眼。 “还好,朕早有料到这几个人不老实,早早派了人去替换他们,其余没什么大不了,总体来说,他们还是惧怕朕这个皇帝的” 夏于淳松了口气。 “另外臣还发现,甘州一带防守做得最好,最北边几个部落一直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来犯” 赵元汲噗嗤一声笑了:“还用你说?” “你当淳王爷是个摆设?甘州城当地一兵一卒都是他经手的,否则朕能安枕无忧多年?” 夏于淳再次佩服皇帝。 “原来如此,是臣稚嫩鲁莽了,可臣这次沿甘州路过并未听闻淳王爷的踪迹” “他啊”,赵元汲眯了眯眼。 “这么多年一直游走于江湖,小小的甘州城早已困不住他了” 对这个弟弟,赵元汲一向疼爱,更舍不得拘束他。 最近一次听见他的消息,还是在甘州城杀了两个受贿放蛮夷探子入城的守城卫。 自那以后再无消息,或许云游海外,或许深山隐居。 他能做的只有不打扰,不打探。 谷瑅</span>说来说去,夏于淳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打探来的消息,对帝王可谓一文不值。 不是早就部署好,就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动静。 他脸色有些尴尬:“微臣无能,这一趟下来能发现的都已具表上书,其余的……” “好!”,赵元汲示意他起身。 “你能得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换成别人都未必能活着回来” 帝王夸赞几句,亲自批阅了奏折,又把吏部和兵部官员召来商议一通。 包括北方怎么防范,兵法怎么布局,今年朝廷能抽出多少银子用于军粮军饷,百姓怎么免征徭役等等。 这期间夏于淳一直跪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赵元汲看在眼里并不多说。 讨论完已经是下午。 赵元汲干脆摆下几道菜,将两个儿子和夏于淳、尉迟城全都叫来,几人简简单单喝了一杯。 席间,帝王重重咳嗽几声,端起酒杯向尉迟城道。 “当初岭南一战,是朕对不住你,差点儿……” “皇上恕罪”,尉迟城忙起身跪下,严肃脸上写满恭谨和真诚。 “城身为将领理应为君分忧,哪怕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是男儿荣耀,岂能有一句怨言,还请皇上收回此言” 赵元汲苦涩一笑。 “你这么说是没错,可朕差点儿失去妍儿” 颤颤巍巍的老父亲又举杯向夏于淳:“你同样是个技高胆大的好男儿,朕说让你孤身一人出关,你就真敢去” “就算朕没说有多危险,想必你父亲也会百般交代你,但你还是去了” “都是好样的,朕敬你们两个一杯” 帝王忍着咳嗽满饮手中的酒杯,长渊和长衍皱眉:“父皇您的身体……” “不碍事,别听你母后瞎说,朕好着呢” 他拍了拍结实的胸脯:“朕的身体,再好好活个下半辈子绰绰有余,不用她大惊小怪” 赵长渊不说话,长衍也同样缄默不言。 唯有夏于淳和尉迟城二人战战兢兢喝完杯中酒。 “好样的!”,赵元汲似是很高兴。 “吃菜吃菜,这是朕命御膳房大厨亲自做的下酒小菜,和宴会上那些中看不中吃的大不相同,你们都来尝尝” 底下四人恭恭敬敬捻起筷子。 几轮劝酒几轮吃喝,酒过三巡的帝王已有五分醉意。 他半眯着眼借着灯光,再次打量尉迟城和夏于淳二人,突然红了眼眶。 “朕把两个掌上明珠交给你们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让朕知道你们欺负她们……” 他无法想象地抹了把脸,别过头良久来了句。 “朕就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赵长渊有些尴尬:“父皇您说什么呢,他们都是姐姐们的心上人,不会的,再说还有儿臣在” “是啊父皇,您喝多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您累了一天”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懂什么?”,赵元汲一巴掌打在儿子肩头。 “你们懂什么,你们两个将来三妻四妾,可你们的姐姐,只有夫君一人” 他太知道娴娴的苦了,不想让女儿再吃一遍。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2章 叮嘱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3章 要不别嫁了吧? 景顺二十六年阳春三月二十,黄道吉日,宜嫁娶。 这日是三公主景妍大婚的日子。 一大早栖凤宫后院就热闹起来,比当初的及笄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来往往的宫人、嬷嬷,宗室里的王妃诰命,还有叶思娴特意请来梳头的老太妃等等。 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慈爱的笑脸,连宫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祝福的喜气洋洋。 此时叶思娴就坐在外间,勉强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心里的苦涩无人诉说,连眼泪都得忍着。 过了今天,她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就要离开她的身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为他掌家理事为他生儿育女。 纵然已经准备了这几年,几乎把她个人的小金库搬空,可临了还是舍不得。 她缓缓起身走进内室。 德高望重又慈祥的老太妃正在为景妍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无病又无忧……” 带着吉祥的祝福语一句句刺痛叶思娴的耳膜。 富贵、无病无忧,这些她都可以给,女儿却留不住。 世人不爱养女儿大约也是不忍这一刻的离别。 “母后您怎么来了?”,景妍扬起小脸笑容娇甜。 寻常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上了浓妆,叶思娴差点儿认不出来。 “怎么?母后还不能来看看你?” “能,当然能”,景妍笑盈盈。 “音儿,我昨晚整理的书卷待会儿别忘了交给母后身边的灵芝姑姑” “对了,我要带走的书画整理好了吗?” 边梳头的小公主依然忙碌着,一会儿交待这个一会儿交待那个。 音儿带着另外几个小宫女忙前忙后招呼。 叶思娴立在她身后就那么泪眼婆娑看着。 她知道交给灵芝那本书里,记载着自己爱喝的茶,自己穿衣的尺寸,自己喜欢的花样。 景妍这孩子自小细心,服侍在跟前时就喜欢研究父皇母后的喜好。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事无巨细,连灵芝和春蝉都比不过。 偶尔喝不到女儿亲手泡的茶,她甚至还不习惯。 这样贴心的宝贝女儿就要走了,谁心里会好受? “母后?以后天热了,您千万不能直接喝冷茶,一定要泡开凉凉喝温茶” “您最爱贪凉,喜欢大早上起来坐在廊下,小心风大” “对了,还有父皇的咳疾一定要按时宣太医,按时吃药,不要等秋冬,从夏天就得开始调理” 小姑娘絮絮叨叨一边交待母后,一边指挥音儿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 她爱的字画,她喜欢的书本、寻常最爱穿的几件衣裳,父皇专门找人替她寻来的古琴。 “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母后我可都要带走啦” 小姑娘叽叽喳喳,眼角眉梢都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殊不知自己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嗯!” “嗯!” 叶思娴像傻了似的只会发出这一个声调且不停点头。 此时已经梳妆完毕马上要盖盖头的小公主,突然掀开大红的盖头。 “母后您怎么了?” 此时屋里的人渐渐退去,只有几个打杂的小宫女还在忙碌。 叶思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人遣散,坐在女儿身边拉着她的手。 “千万要多回来看看,别只顾着小夫妻蜜里调油” “受委屈了一定要回来,就算将来父皇母后都不在了,还有你哥哥” 景妍噗嗤一声笑了。 “母后您说什么呢,您怎么会不在” “您放心女儿一定经常回来,一个月回来三次,不,五次,以后女儿还有各种各样的事要缠着您呢,可千万不许嫌烦” 想到尉迟城那个人既没有家族又没有长辈,将来女儿生儿育女大小诸事都要自己操心,叶思娴竟莫名有些高兴。 “好!你知道回来就好” 果然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 通红的盖头盖上,金黄色搭配正红色的凤冠礼舆从栖凤宫出发,一路往宫外走去。 华衣锦袍的尉迟城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缓缓在前开路。 宫道两侧挤满看热闹的宫人。 “啧啧啧,景妍公主和尉迟将军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是不容易啊” “是啊,听说尉迟将军府上没什么长辈,公主嫁过去就要学着掌家理事” “可不正是,为此公主连公主府都没要,一心为尉迟将军着想,果然是夫唱妇伉俪情深” “啧啧啧!” 一句句祝福的话萦绕在新人的耳畔。 景妍坐在礼舆车里听得泪流满面,是,他们的确不容易。 喜极而泣的小公主不知道,此刻她的父皇母后,她的姐姐弟弟,正在经受怎样的煎熬。 叶思娴接受完尉迟城的叩拜,回到里间就哭倒在帝王怀里。 “我的女儿……” 赵元汲扶着爱妻的肩膀几经叹气一言不发。 长渊长衍心里不好受,两兄弟眉头紧锁一个一言不发回了东宫,一个骂骂咧咧回了德安宫。 前前后后只剩景珠一人。 她就那么傻傻的跟在景妍的礼舆车旁边,呆呆愣愣往前走着。 “公主您赶紧停下,再往前就出宫了” 送嫁的林嬷嬷适时阻拦了她。 景珠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三公主过两年还回来呢,您不必牵挂,将来您想出宫随时就能出宫” “那能一样么?” 景珠红了眼眶。 小姑娘干脆跑开,一路飞奔到附近的校场牵来自己的大青马,翻身跃上马背很快就追上送亲队伍。 “林嬷嬷您不必再劝,本公主要亲自给我妹妹送嫁!” 林嬷嬷哭笑不得也不好再说什么。 送亲队伍很快出了皇宫,速度明显加快不少。 景珠夹着马腹始终紧紧跟随在妹妹的礼舆车旁。 “妍儿你别怕,我一直都在” “将来要是尉迟城那小子欺负你,我也用这么一台车把你接回来,顺便打断他的腿” “妍儿你可坐稳了,前边要过桥,礼舆车恐怕要颠簸” 无人知道景妍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姐姐!” 她颤抖着声音小声道。 “别送了,真的别送了,我一定会好好的,你赶紧回去安抚母后啊” “妍儿?” 景珠似乎听见她的话,但并不真切。 小姑娘干脆斜着身子探到礼舆车里:“你刚才说什么?想回去找母后?” “要不你别嫁了吧?”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3章 要不别嫁了吧?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4章 放心,她一切都好 景妍哭笑不得:“姐姐说什么话” 景珠眼角一阵失望:“算了算了,你坐好坐稳,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小姑娘坐直身体看了看周围的路,不住抱怨。 “尉迟府可真偏僻,离宫里那么远,将来我来一趟都得将近一个时辰” “最可恶的是父皇赐他宅邸他还不要,这是什么臭脾气!” “我要是父皇必得狠狠打他一顿板子” 或许总觉得是尉迟城抢走了妹妹,景珠再看前面那个背影,哪哪儿都不顺眼。 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帮两人撮合。 “早知道嫁人这么繁琐要受这么多委屈,我就不让你们认识了” 景妍哭笑不得。 “姐姐消停会儿吧,将来你也是要嫁人的,也不怕夏大人听见” 景珠咬咬唇理直气壮。 “我和你不一样,我必然是要住在公主府的,他是我的驸马就得跟我一块儿住,至于公公婆婆么,反正本公主是不伺候” 景妍汗颜,只恨不得立刻去捂上姐姐的嘴。 “别说了” …… 尉迟府很快到了。 不大不小的府邸早已被装饰得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 小小的巷子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是住在周围附近的寻常百姓。 众人早已被公主的六匹马车架的礼舆车震撼,谁知后面还有接近千抬的红绸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啧啧啧!寒门出身的尉迟将军果然娶了公主回来,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敢想的” “是啊,咱们皇上果然不重出身重人品,听说近几年的科举,皇上又选了好些满腹才华的学子,其中不少都是地方寒门出身” “还说呢,皇上每年举办琼林宴,邀请的都是寒门学子,为的就是表示重视” “皇上果真是千古贤君啊” “话说回来,这位公主也属实良善贤淑,不但主动拒绝了公主府下嫁尉迟府,还拒绝了皇上赐下的巨大宅邸” “新婚的小两口就住在狭隘的尉迟府,也实在难能可贵” 百姓们啧啧称赞,景珠扁扁嘴:“谁愿意让我妹妹做这样的牺牲” 可景妍却高兴扬起唇角。 原来百姓们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尊重夫君,原来他们能看出来,那说明自己这么做值得。 透过车帘缝隙,目光落在那个高头大马的夫君身上,小公主脸红耳热。 “自今日起,我将褪去公主光环,心甘情愿洗手为你做羹汤,心甘情愿为你打理家事,为你……” 生儿育女四个字她没说出口,脸颊已经成了红透的苹果。 …… 繁琐的成亲礼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听到最后一声“送入洞房”时,景珠长舒口气。 “妍儿别怕,终于结束了,我和林嬷嬷都在,现在送你回你的房间” “姐姐,我一点儿都不怕”,景妍咬着唇。 景珠板起脸:“你当然害怕,人生地不熟你怎么会不怕?” 其实怕的是自己。 只要她不走一直陪在妹妹身边,就一直不算出嫁对不对? 哪怕还有一刻钟,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也算没有完成仪式对不对? 景妍知道姐姐的想法,重重捏了捏姐姐的手。 “好” 姐妹两人互相搀扶着,被大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送到洞房。 洞房位于后院正院,穿过小小的回廊很快就到了。 虽然地方小但布置的还行,总体很温馨。 景珠推开门亲自送妹妹在床榻边坐下,挥手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你们快去领红包赏钱,我在这儿陪着就行了” 林嬷嬷等人虽不放心,奈何景珠公主一直坚持,也不好留在这儿纷纷退下去。 终于没人了。 景珠在新房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满意点头。 “看来尉迟城这小子还挺用心,不知从哪儿拿来这么些好东西,这屋里摆设总归不那么寒酸” 景妍哭笑不得。 “当初可是姐姐一手牵线搭桥,现在怎么事事不满,姐姐要是后悔可是来不及的” 景珠突然郑重其事坐在景妍面前,艰难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银票。 “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 “虽然谈银子多少有些俗,我以前也不在乎这个,可出了趟门现在算是知道,寻常百姓家过日子最少不了的就是银子” “这些都给你,要是不够,以后我有了再给你送来” 看着面前一大摞银票,有的皱皱巴巴有的曲曲折折,小公主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个这都是干嘛呢?” “父皇母后舍不得也就算了,渊儿衍儿也难受的不行,你更夸张,从宫里一路追过来” 她擦着眼泪万般委屈:“非要把我弄哭是不是,我又不是死了,又不是不回去了” 小姑娘扑到姐姐怀里放声大哭。 怎么可能会舍得,怎么会不难过,自早上起来她一直都忍着,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 “你放心以后我……”,景妍抽抽噎噎:“我两三天就回去一次,你们谁都别嫌我烦” “我们还是要睡一个被窝的” “回去告诉母后,我屋里的摆设都不许动,我那盆秋海棠也得每日浇水,就像我还在那样” “还有我廊下的小莺歌,它还不会唱歌,你要好好替我养着” 景珠的心都快碎了。 “傻妹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啊”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林嬷嬷不住派人来催。 “公主,午膳用完了,宾客都走了,咱们也该走了” “公主,下人们连碗碟都收拾了,咱们真得快点回宫了” “公主天要黑了” 一直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喜婆和下人带着微醺的新郎官要来挑盖头入洞房。 景珠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此时栖凤宫。 叶思娴望着空空如也的偏院,仿佛自己的心也空了。 长渊和长衍守在母亲身边,一点点夹菜,赵元汲也在身边陪伴。 仿佛只有这样聚在一起大家心里才能好受些。 “不用等了,咱们先吃,那丫头不会乱来的”,叶思娴苦笑。 话音未落,景珠就失魂落魄进来。 说不用等的每个人都凑上去,眼里都是期待。 想知道景妍好不好,想知道婚宴顺不顺利,想知道尉迟府的一切情况。 景珠苦涩一笑。 “父皇母后放心,她一切都好”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4章 放心,她一切都好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5章 公主要来? 晚膳无声进行着,每个人心里都空落落的,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用过晚膳儿女们渐渐散去,叶思娴一个人回到房间。 并没有解决了人生大事的放松感,只有浓浓的不舍和失落。 赵元汲轻轻拥着她。 “这不是你的心愿吗?她没有远嫁,没有跟别的男人跑,也没有离开你,只是从你身边去了几条街之外的尉迟家” 顿了顿赵元汲又继续笑道:“甚至她连公公婆婆都没有,没有那些尴尬事,有的只是蜜里调油的小两口” 叶思娴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脸上也挤出笑。 “也是,那丫头性子软,我就怕她被人欺负,现在过去直接当家,连丫鬟婆子都是我给她预备的” 能做的都做了,她就盼着女儿能幸福。 赵元汲替她揉着肩膀:“别担心了,总要放手的,我们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景妍已经出嫁,接下来就是珠儿,她更省心了,咱们给她预备最好的公主府,最好的长使和嬷嬷,就在皇宫边儿上,一顿早膳的功夫就能走个来回” 叶思娴彻底眉开眼笑:“这个好” “还说妍儿柔顺,我看珠儿更省心,别看她整天叽叽喳喳的,到了正事儿她完全不犯迷糊” 赵元汲笑悠悠望着她。 “怎么我倒看着你心里只有两个女儿,渊儿和衍儿不用操心了?” 打开心结的皇后娘娘脸上笑容轻松许多。 “他们是男儿我有什么好操心的,不欺负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还有人欺负他们?” “那可不一定” 当晚,相濡以沫二十余年的夫妇二人拥在一起,一点点消化着女儿出嫁的离别之苦。 此时偏院。 景珠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隔壁景妍的屋子还隐隐亮着灯,是几个小宫女在收拾今天忙乱留下来的东西。 轻微的脚步声、晃动的烛影给人一种她还在的错觉。 可微微回神现实又迅速给她一巴掌,告诉她景妍再也不会回来,从此以后她都要一个人生活在这儿。 “浮萍,现在什么时辰了?可还能出宫?” 景珠恍惚问着,浮萍说早已过了亥时,恐怕不能出去了。 景珠起身往外走。 “公主!现在已经不能出去了” 浮萍再次阻拦她。 景珠总算回过神,哦了一声,转身回到床榻上。 “那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哎!” …… 洗洗漱漱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小公主就肿着眼泡骑马出宫。 本想去酒馆喝酒,可大街上到处都是睡眼惺忪的路人和刚刚摆摊还没来得及开张的小贩儿。 路边的酒楼甚至连门都未开,一切都是刚刚开始还没运转起来的模样。 “罢了!” 百无聊赖的公主缓缓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她很快遇到下了朝的夏于淳。 “公主?” “怎么是你” 景珠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往前走,夏于淳笑着漫步跟在她身后。 “这是要去哪儿?” “跟你有关系吗?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夏于淳淡淡一笑:“与我无关,可在下能看出来公主心情郁闷,正好我今日衙门无事,不如我带公主出城走走?” 景珠有些犹豫。 “出城做什么,青黄不接的时候城外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也没心思” 夏于淳想了想:“那就去看看景看看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吧” 他伸出手冲她笑,景珠不知不觉把手递过去。 两人公乘一骑骑马出城,余下的下人自觉收拾好公主的马匹,远远跟在后头。 …… 当天两人来到城外准备在护城河边随便坐坐。 正巧也遇到一队送亲的人马。 民间嫁娶自然比不得宫廷贵族十里红妆,可小门小户也有该有的热闹。 大红的花轿吹吹打打,新郎官披红挂彩骑在马上喜气洋洋,轿子周围有一两个丫鬟,几个媒婆子,后边跟着十几抬嫁妆。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精神喜气,仿佛在最好的日子,天底下最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们怎么就不失落呢,难道他们舍得女儿出嫁?” 景珠有些迷茫,小脸弥漫着不解。 夏于淳一笑:“自然不会” “一来民间嫁女儿不会嫁太远,十里八乡或者隔着几条街都是正常” “二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地人伦,所谓女大不中留,嫁人生子是女儿家最终的归宿,父母终究不能陪伴一辈子” “我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但你去市井乡里看一看就知道,若心爱的女儿能找到好夫婿嫁到好人家,父母兄弟都会为她高兴” 景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心结仿佛瞬间打开了似的,景珠起身捡起小石子抛入护城河,激起一小片浪花。 她打开双臂感受着暖融融的春风,深吸一口气。 “算啦,我也不纠结什么” “我饿了,你带我去用膳” “这会儿半晌不中午的,哪儿有饭馆开门,你若不嫌弃不妨去我家”,夏于淳一摊手表示无奈。 景珠略想一想就同意:“正好今天是微服,去你家也不是不行,只是别惊着你父母” “那倒不会,我父亲去衙门办差不在家,母亲也并非没见过你,走吧” …… 两个青葱少年一前一后骑着马,不紧不慢往夏府走去。 此时的夏府。 夏夫人正悠闲自在打理自己的小花园子。 她是个豁达开朗明事理的贵妇人,性子爽朗大气,夫君宠爱儿子争气,可谓一生无忧,不知多少贵妇圈儿的夫人们羡慕得眼红。 眼下儿子又要跟公主定亲,更是了不得。 心情一好气色就好,连小花园的花都比往年长得茂盛了些。 “夫人夫人,少爷带公主回府了,少爷还传话回来说要您早早预备些点心,公主还没用早膳” 夏夫人一听就有些懵。 “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公主要来?” 来不及多想她扔下浇水壶和修剪刀就往厨房跑。 “春樱、菱角,你们俩赶快通知厨房备膳,快!” 丫鬟们整齐有素退了下去。 不多时夏府的厨房就炊烟袅袅、饭香四溢。 就连早已用过早膳的夏夫人都饥肠辘辘起来。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5章 公主要来?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6章 终于懂了她 景珠到时,夏夫人正好洗了手端着一碗银耳炖雪梨出来。 “参……参见公主” “夫人免礼”,景珠连忙扶起她。 “我是微服来的,一切俗礼皆免”,小公主有些不好意思。 夏夫人似乎也看出来她害羞。 她当然知道请公主来一趟多难,儿子的姻缘都多磕绊。 当下一琢磨脸上就挂起笑容。 “公主快请进,我已让人预备了些吃食,都是粗茶淡饭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夫人太客气了,我不打招呼就上门,实在打搅了” “公主这是哪里话?” 把银耳汤交给下人,夏夫人亲自上前服侍公主,脸上挂起尴尬的笑。 “实不相瞒,公主突然来访,臣妇倍感荣幸,可是……” 她十分为难开口表示,今天已经受几个王妃邀约,要去京郊崇阳湖赏花踏春。 “终归是提前答应好的,实在不敢不去,还请公主见谅” “那夫人赶紧请吧”,景珠大大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来夏府是为了放松,不是来跟什么人客气的。 长辈不在家只有她和夏于淳,心情都会放松许多。 “多谢公主,您实在是通情达理,难怪皇后娘娘见臣妇一回就夸一回,实在难得” 有的没的夸了一通,夏夫人以最快的速度带丫鬟出门。 当然没有邀约。 可公主头次上门害羞她绝不能打搅了两个孩子,这种场合她不在最好。 …… 夏夫人离开后,夏于淳带着景珠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同带回的还有母亲精心预备的膳食。 “银耳炖雪梨是我母亲最拿手的菜,还有这道清蒸鱼、龙眼包子、豆乳杏仁酪、炖鲫鱼、芙蓉桂花酥,都是清淡又好克化的,最适合现在吃” 夏于淳一样样替她夹菜,景珠慢慢吃。 “味道不错,和宫里完全不一样,还挺新鲜” “你饿了太久,心情又不太好,暂时不能吃油腻,也不能吃太多东西” 说话间又夹上来几块雪白的梨块。 “这个最滋阴润肺,里面放了点山楂,吃了最开胃” 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也有人说吃饱喝足不想家。 温热的食物一点点下肚,景珠心情竟莫名好了许多。 “我……” 她尴尬且脸红:“我能沐浴更衣换身儿衣裳好好睡一觉吗?” 夏于淳一愣随即颔首。 “当然可以,只是……” 年轻的少年也红着脸:“我身边没什么丫鬟,只有小厮,我现在去母亲院子里叫几名丫鬟服侍你” …… 夏于淳脚步匆匆离去,景珠缓缓走出他的书房。 院子里有颗巨大的槐树,约有一尺多粗,巨大的树冠几乎铺满半个庭院,树枝上结满了花苞,肉眼可见很快就要开花。 景珠几乎可以想象它开满槐花的场景。 纤白细嫩的手扶上老粗的槐树皮,粗糙划手,时不时有黑油油的蚂蚁上上下下,十分忙碌的样子。 树顶有几个鸟窝,燕子、喜鹊、或者是布谷鸟,叫声各不相同 小公主自然分辨不出,但她觉得神清气爽且生机勃勃。 假如嫁给夏于淳,那这个幽深、安静,且生机勃勃的院子就要荒废吗? 莫名有些心痛和不舍。 别的不说,单这棵精心打理巨大的槐树,至少有二十年了吧。 夏于淳回来时,正好看见景珠立在槐树下发呆。 “怎么出来了,外面有风,别再冻着” 夏于淳解下外衣替景珠披上:“刚用过膳你身上热,不宜吹冷风,走吧先进去” 景珠脚步未动,只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槐树。 “这棵树多少年了?” 夏于淳看了一眼笑道:“这棵槐树我爷爷在的时候就有了,当时才那么细,现在已经这么粗了,每年开花落花的时候就像下雪,坐在窗前读书十分享受” 景珠笑了笑:“你爷爷也在这儿读书?” “当然”,夏于淳有些自豪。 “这间书房自我爷爷起就盖起来,后来传给我父亲,现在是我的,以后……” 少年眼里忽然有些失落,没再往下说。 正好此时有丫鬟来报:“启禀公主,热水已备好,可以移步去净房了” “好!” 景珠离开。 净房很干净,热水很充足,显然丫鬟都是精心预备,连泡澡用的花瓣都是现摘的。 美滋滋泡了个热水澡,小公主浑身的毛孔都打开。 半个时辰后,出浴后的公主换上柔软的棉布衣袍,在夏于淳院子里的厢房歇下。 为了避嫌,夏于淳干脆直接去了花园,全程只派了几个丫鬟贴身服侍。 许是昨晚没睡好,或者院子幽静、再或者是鸟儿的叫声清脆好听。 伴随着这些声音小公主美滋滋一觉睡到午后。 醒来后她并未急着起床,而是懒懒打了个哈欠,命丫鬟拿了几本书架上的书慵懒懒翻了几页。 “你们主子平日在家做些什么?” “院子挺大,他应该很喜欢吧?” “夏夫人寻常待你们怎样?” 丫鬟们笑盈盈回答着,当然不会说主人不好,景珠也就随意听听。 不过有个丫鬟忽然提了一嘴。 “我们少爷极为珍爱这棵槐树,每天都亲自叮嘱小厮们浇水,一天都不能落下” “是吗?”,景珠眼睛一跳。 打发丫鬟们离开,景珠正式穿戴好,出门找到夏于淳。 “时候不早,我该回宫了,今天可要多谢你” 所谓深夜的酒永远比不上早上温热的粥。 安养了一天的小公主觉得身心舒畅,连心里都暖和许多,失落的情绪更是散得一干二净。 “好” “我送你回去” 夏于淳堂堂正正。 …… 当天回宫直到夜里,景珠一闭上眼还是那个幽静的院子。 明明只有一棵槐树几间房舍,明明房舍装饰一点儿也不奢华,甚至还有些古朴老旧。 明明那里简简单单什么都没有,自己为什么就是不忍? 不忍他离开,不忍生机勃勃的院子就此荒废,更不忍传承了三代的院子突然没了主人。 小公主居然有些纠结:“公主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父皇母后,我该怎么办?” “以前不理解景妍,现在好像……突然懂了她” “难怪她那么义无反顾去了尉迟府”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6章 终于懂了她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7章 成亲礼 “母后,我不要公主府了” 次日一早,小公主立在栖凤宫正殿,郑重其事行礼。 叶思娴瞪大眼睛。 “你妹妹才刚走,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趟尉迟府,莫非你羡慕了?”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景珠突然泪眼婆娑。 “女儿只是觉得那个院子不应该荒废,母后,把公主府留给需要的人吧?” “或许……渊儿娶了亲生个小侄女能用到呢” 想到遥不可及的孙女和八字没一撇的儿媳妇,叶思娴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 “你妹妹还没回门,你就开始发疯,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老百姓的话真对” 叶思娴亲自挽起头发,拉着女儿的手细细问了一遍昨天去了哪儿。 得知去了夏府她莫名有些酸溜溜。 “你还没出阁的啊,以后不许去了,总要三媒六聘把你娶走才是” 景珠抽了抽唇角。 …… 转眼到了回门的日子,一大早景妍就携驸马进宫谢恩。 先去了昭阳宫给皇帝磕了头,又一起去栖凤宫给皇后行礼。 看着头发挽起已经梳成妇人发髻的女儿,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皮肤黝黑的驸马,叶思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皇上……” 喝过敬茶,她低唤一声示意赵元汲。 “走吧,朕还有事与你商议,跟朕去御书房” 赵元汲会意带着尉迟城离开,大殿上只剩下母女三人。 “妍儿,才过了三天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景珠跑到妹妹身边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直到确认妹妹脸蛋儿红润,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你吃得惯那边的饭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小公主无法回答,只红着脸不停点头。 “都好都好,母后都快把栖凤宫给搬空了,我们那不大不小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景妍转头笑望着母后。 “今儿个来除了回门,就是为的这件事,请母后召回一些嬷嬷丫鬟吧,我那边儿实在住不下” 她哭笑不得说起那小院子,她愁了三天还是没办法安排,只能让多余的人暂时住在附近的客栈。 “实在不行就换个大点儿的府邸,景妍你也太小气了,这是何苦来” 景珠嘀咕着,又不像夏家那样百年传承的府邸。 他尉迟城那屁大点儿地方也是才买不久,打光棍的时候居住的,何必非要挤在那个小破屋。 景妍红着脸垂首。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换府邸自然不是难事,可让别人怎么说他?” 呦,小子好福气,攀上公主就是不一样,连府邸都换了大的。 啧啧,果然皇上的女婿就是不一样,才刚成亲就换府邸。 这些话一句句会像钝刀子割肉一般戳在他心窝子上,景妍舍不得。 “哪怕再等个一年呢,我相信他不会永远只是个四品将军” 景妍目光坚定。 景珠托着腮帮子:“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难为你想得体贴” 叶思娴默默听着两个女儿的谈话,欣慰看着才满十五岁的小女儿。 “果然长大了,知道为夫君考虑了” 景妍再次红了脸。 母女三人说着体己话,御书房的两个男人则有些大眼瞪小眼。 “皇上,云州地势高,气候却湿热,最适合种茶叶,可惜当地百姓并未有渠道弄这些,当地官员依旧天天要粮要银子要徭役” “朕已经派了人过去,江南那边各种各样的茶树都移过去,看看哪种最合适”,赵元汲百无聊赖的翻着折子。 关于云州种茶的问题一直都是户部在奏报,这几天朝堂上谈论最多的也是此事,所以尉迟城多问了两句。 赵元汲继续道。 “种出来的茶叶不但可以内销,还能和北疆那些部落换取些皮毛和马匹,现在唯一无法解决的就是……” 帝王微微皱眉,显得有些忧愁。 “我们没有更厉害的战马,一旦云州边境富裕起来,北疆必定眼红,更何况……” 尉迟城接过话:“更何况运送货物或者保疆戍边都需要最优秀的马匹” “正是!” 这话说到帝王心坎上。 “只有漫无边际的草原才能孕育出最优秀的马匹,可惜我大景朝没有草原,更没有优良的品种” 尉迟城皱起眉。 “如果臣没记错,北边的几个附属藩国部落或许会有,不妨皇上派臣下过去……” 一句话没说完,帝王猛地抬头看向他。 “你这才刚刚新婚,是想让朕的女儿记恨朕吧” “皇上明察”,尉迟城立刻起身有些诚惶诚恐。 “臣只是想为大景朝效力,为皇上分忧” “嗯?”,赵元汲意味深长盯着他。 半晌尉迟城才不得不涨红着脸说实话。 “臣想为公主挣一份荣耀,不想让她跟着臣受苦受人指点” 赵元汲微微挑眉,满意颔首看着他。 “你的出发点是不错,可你们现在才新婚,朕是不会同意的” 尉迟城还想再说什么,被赵元汲抬手打断。 “别说为了公主为了朕,妍儿暂时不需要什么荣耀,也不需要你保护她什么” “人这一辈子无论你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就像你永远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帝王缓缓起身。 “这件事朕自会派人去做,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办差,回头朕自有你的安排” “是!” 尉迟城恭敬拱手。 …… 出宫时,尉迟城就等宫门外。 见妻子前呼后拥从后宫门出来他立刻迎上前。 “累了吧?” “不累”,景妍眼圈儿有些通红。 “就是看见母后突然憔悴许多,觉得自己有些不孝” 必定是为了自己的事惹母后伤感了,好端端的女儿嫁了人,从此作他人妇,母后怎么会不伤心。 “那以后就多回来看看,你若嫌远,时常在宫里小住也可,想我时派人传话,我亲自来接你” 红着眼圈儿的小公主骤然又红了脸颊。 “你说什么话,母后刚才还交待我以后要好好和你相处,不要动不动摆公主架子呢” 尉迟城颇为感动,深深朝栖凤宫方向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当真贤德,以前那些流言蜚语恶意中想来都是假的” “以前的事不提也罢” 那些都过去了,父皇母后付出多少代价才过去的。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7章 成亲礼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8章 亏你想得出来 三公主的婚事就此落幕。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公主的婚事也不由提上日程。 景珠这次表现得像突然成熟了似的,不吵不闹甚至像个寻常大家闺秀,听见夏夫人来就会害羞得躲起来。 “你确定不要公主府,你父皇早半年就叫人腾出来开始修建,你不要多可惜” “那也不要”,小公主斩钉截铁。 “我要嫁到夏府,要住在他的院子,和他一起坐在那棵大槐树下喝酒赏花,母后,除了公主府这一点,我其他都听您的” 叶思娴:“……” 得,又是个一出嫁就不回头的。 “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说不要那就真不要了可不能反悔” “女儿绝不反悔” 景珠当真一口咬定。 “好!” …… 或许刚刚经历过一次,或许景珠比妹妹大两岁,又要求一切从简。 这次的成亲礼反而没有妹妹的隆重。 从走完六礼到预备嫁妆再到定下日子,统共不过一年时间。 时光绕春夏秋冬一圈,再次回到春暖花开季节时。 大景朝的二公主景珠公主也穿上了火红火红的嫁衣。 景顺二十七年三月十六,同样是个黄道吉日。 栖凤宫一如一年前的热闹。 “姐姐可真美,这身儿衣裳比我那时候漂亮多了,想来母后也是用了心的” 景妍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盈盈立在一旁看姐姐梳头出阁。 “这话说得好像姐姐那时候母后没用心似的” 景珠点了点妹妹的鼻尖。 景妍嘻嘻笑着躲开:“那时候都是我亲手绣的,母后只是略微指点,你也知道我其实绣工不怎么样的” “你绣工还不怎样?我可是听说,你这刚刚有孕不久就开始着手预备小衣裳,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啧啧……” 景妍红着脸低头。 “怀了孕我才知道为母不易,姐姐,以后你就知道了,当了娘就只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孩子,哪怕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景珠捂唇笑。 “那我也告诉你,当小姨也一样,等你的孩子出生我为他送上最贵重的大金锁可好?” “你!” 景妍红着脸掐了姐姐一下。 “人家和你说心里话,你倒好拿我说笑,我不理你了,你自己爱咋咋地,我去看看母后” 小公主扭头离开,景珠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用。 此时的叶思娴和上次不同,正和阚贵妃说话。 阚贵妃是来添妆祝福的,还有底下的妃嫔们。 叶思娴仿佛娴熟了一般,高高在上坐在位置上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指挥灵芝和春蝉东西摆放,物品收拾。 时间一点一滴靠近吉时,叶思娴终于忍耐不住打发走所有人,准备亲自去里间看看女儿。 谁知和景妍撞了正着。 “母后” “妍儿没事吧,你这丫头有了身子怎么不小心着点儿,音儿你怎么服侍的?” 气急责怪一通,叶思娴扶着女儿重新回到里间。 看看小腹隆起的小女儿,又看看一身嫁衣的大女儿,叶思娴神情恍惚感叹。 “时间可真是一去不复返,好像你们昨天还是那么大的小肉球,今天就要离我远去了” “我哪儿有离母后远去?”,景妍故意说笑着。 “我这一年三天两头住在宫里,母后也时不时派人过去看我,几乎没有一天落下的,还说远去” 叶思娴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瞬间就散了。 景珠也笑嘻嘻抱着母后的胳膊:“母后可不能偏心,也得让灵芝姑姑经常去看我,我也要吃姜厨娘做的饭,您得经常给我送” “等明年景妍带着小外甥回来,你这儿又热闹了些可不能嫌烦” 叶思娴:“……” 得,彻底哭不出来了。 吉时已到,景珠被蒙上大红盖头,在母后和妹妹喜气洋洋的笑脸下上了金黄色的雏凤礼舆车。 夏于淳一身紫色礼炮骑在马上,姿态优雅在前方引路。 至此,大景朝皇室两位嫡公主正式出嫁。 …… 花轿渐渐远去,叶思娴揽着小女儿,并不觉得心里空空,反而觉得踏实。 “走吧,都走吧” “希望你们姐妹俩得遇良人,这辈子和夫君和和美美,再也不要经历母后这一切” “不会啊”,景妍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你去看看吧,替母后去看一眼你姐姐,别让夏家……” 叶思娴的叮嘱被女儿打断,景妍哭笑不得望着她。 “夏家不会的,也没人敢怠慢姐姐,女儿怀着身孕不宜过去,今天就在您身边陪着” “也好,你看我都糊涂了” 叶思娴呵呵笑着,揽着女儿挽着手回了大殿。 路过偏院时,她看着洒了一地的礼炮花瓣,终究还是落下几滴泪。 “从今日起,这个偏院再也不会有任何欢声笑语,晚上也不会有人点灯,真孤独啊” “母后又说胡话了,女儿还要回来住呢” …… 此时夏府。 景珠从花轿下来,一路被夏于淳抱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窝在他怀里听着咚咚的心跳,闻着洋溢在鼻尖槐树花骨朵的清香,只觉心里无比踏实。 不知不觉小公主脸已红透。 “让我下来走吧,我挺沉的” “不必,你才多重我一只手都能提起来”,夏于淳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乱。 “听老人说新娘子最好要脚不沾地,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么做总归没错” 他一板一眼说着。 原本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文武双全的男子,居然也会听信这个,景珠哭笑不得。 “人家说从花轿抱进门就行了,不用一直抱到洞房” “你懂什么?”,夏于淳沉着脸。 “嫁了我以后就得听我的,让你脚不沾地你今天就一下也不能沾地” 景珠:“……” 小公主扁扁嘴,那我看待会儿拜堂怎么办,总不能还抱着。 岂料夏于淳也早有准备,他让人在正厅礼堂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垫子。 嫣红洁白的鞋袜踩上去软绵绵的,离地很远的样子,走路都走不稳。 景珠吓得只好半扶着他。 “你可真行,亏你想得出来” 夏于淳对这一切十分满意:“只要不沾地,怎样都行” 周围看热闹的家族亲戚们笑呵呵送着祝福,不知谁说了一句,新娘子的鞋子越干净,以后家里地位越高。 “淳小子,你这是要以妻子为尊啊”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8章 亏你想得出来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89章 恐怕会影响寿数 “公主殿下本就尊贵,以妻子为尊有何不可?” 夏于淳完全没有被调侃的尴尬,反而认真一板一眼解释着。 景珠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天爷这个男人,他真的看不出来别人只是在开玩笑么? 婚礼程序极其繁琐,陆续有礼部官员进进出出。 同时一本又一本的大红烫金册子拿进来,宣读的话更是一串又一串。 新婚的小两口起身跪地又重复起身,直到景珠膝盖快要不能打弯时才终于结束。 送入洞房后景珠长长松了口气。 “太不容易了,谁能知道成个亲还这么累?” “那就歇会儿,待会儿我叫人来给你捏腰捶背,或者等我回来我帮你也行”,夏于淳笑道。 小公主脸颊刷一下红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嘴皮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么?” 夏于淳难道露出一丝笑,景珠看得尴尬又害羞。 明明文武双全又学富五车的儒雅男人,怎的就变得这么坏,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呢。 同一时间栖凤宫里。 景珠揽着小女儿:“你姐姐这会儿应该拜完天地回洞房了,那个娇气的小姑娘不知道又在抱怨什么,可惜咱们都不能在身边” 见母后这么伤神失落,景妍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想来当初我出嫁时母后也这么难受,无论灵芝姑姑怎么劝您说,就在京城不会远离,您都没觉得好些” “不是不相信”,叶思娴苦笑:“是无法接受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要知道你们还小啊” “不小了”,景妍红着脸垂首。 “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京城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这个年纪嫁人生子的,别人行我也行,您就放心吧” 叶思娴长叹口气,这才依依不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今晚和我住?” “嗯” 依偎在母后怀里甜甜笑着,景妍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 景妍在宫里住了三天,第三日景珠携驸马进宫请安,她也就跟着姐姐离宫。 请安回门不过是民间的习俗,皇室也就延续这个规矩,礼程其实很简单无非敬茶磕头。 行过礼夏于淳去了御书房,景珠就留在栖凤宫陪母后说话。 母女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体己话。 或许是已经习惯,这次叶思娴没再像上次那样失落,三人说说笑笑气氛热闹。 中间又有阚贵妃等人派人送来取暖的手炉子和炭盆。 叶思娴带着两个女儿学小时候的样子,捡了些颗粒饱满的花生红薯埋进去,很快满室就闻见香味。 “好香啊还是小时候的味道,母后您真好”,景珠大快朵颐。 叶思娴并不多言只笑眯眯望着女儿们。 “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以后母后会经常给……” 说到经常,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赵元汲今年已是快五十的年纪,他们曾约好一起去过下半生,对女儿的承诺又能坚持多久呢? “经常做什么?烤红薯吗”,景妍眼里都是期待。 叶思娴却忽然笑了:“只能说但凡我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两个小公主面面相觑,心里隐约猜到一个可能,可又都不敢说,只能迅速揭过话题转而说别的。 当天从宫里离开,景珠扶着妹妹往外走,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几天你见冯安怀公公没,他的病不知道怎样了?父皇还咳嗽吗?” 景妍摇摇头 “冯公公看着还好,可我觉得父皇身子不大好,已经三月回暖的天气他居然裹那么厚,还一个劲儿说冷不停咳嗽” “按说太医院会有脉案的,可我派人去查半天居然什么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没有脉案是不可能的,只要看过太医就必须记录,除非…… 景珠恍然抬起头:“除非他不想让人知道” “你也知道父皇要强,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旁人就永远都不能知道” “所以我从御药房偷出来一张药方,走,咱们带着去宫外找个大夫看看,咱们不懂总会有人懂的” “好!” 回门出来的姐妹俩风风火火去了繁华的大街。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不缺医馆,两姐妹兜兜转转,确保身后所有人都甩开后两人迈进一家药铺。 付了银子找了位和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山羊胡子老掌柜,景妍颤颤巍巍把药方子递上去。 “老先生请看看这张方子是治什么的,看好了重重有赏” 那老大夫一生见过多少世面,靠着严谨的口碑和极具智慧的生存之道活到现在。 京城大户人家之间的事懂得自然懂。 可是……老大夫看了一遍忽然很费解:“这似乎不像妇人用的方子啊” 眼前两个小妇人打扮的贵妇人,拿了张男人用的方子过来做什么? “这是滋阴润肺补肾气的,川贝母、枇杷膏等几味药材都是润肺止咳的,敢问两位夫人家里可是有患咳疾的病人?” 景妍重重点头,再次觉得这老大夫靠谱。 “没错,我们就是想问问这人病情怎样了,深不深,可有什么妨碍吗?”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老大夫再次捋着山羊胡细细琢磨。 盯着方子沉思半晌他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景珠紧张。 “麻黄、杏仁、苍术、附子这些用量如此重,想来这位爷的病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不错不错,你说得对继续说”,景妍眼睛一亮随后又一沉。 “那他现在怎样了?可有妨碍?” 老大夫的神色愈发沉重,半晌才缓缓道:“暂时无妨,可若这位爷还是继续劳心劳力,只怕当归和茯苓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最要紧的还是要多保养” 景珠脸色立刻沉重起来,从袖中捞了张银票递过去。 “找你来就是要听实话,不要打马虎眼,有什么说什么,我们能承受” 景妍也颔首。 那老大夫无法,只得直截了当:“如果不好好保养,恐怕会影响寿数,两位夫人要及时规劝这位爷,千万不能再劳累了” 寿数!! 两个沉重的字眼惊得小公主们七荤八素,半晌回不过神来。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89章 恐怕会影响寿数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0章 出宫养病 恍惚从药铺出来,景珠抬头看了看刺眼的日光,下意识挡了下眼睛。 正好见熟悉的人就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泪流满面。 “你还好意思说”,夏于淳挑眉。 “明明一起进宫回门,出来的时候却不等我。 “公主殿下一个人走了,在下只好一个人死皮赖脸跟上来” 景珠扑哧一声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抹了抹眼泪,将妹妹送到马车上,叮嘱她回家一路小心,自己转身立在夏于淳面前。 “是我一时着急害你担心了,咱们回吧” 夏于淳替她擦了擦眼泪,揽过她的腰身。 “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阵僵滞,夏于淳轻轻拍了拍她 “不会说便不说,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 景珠突然抬头,将方子递过去,一五一十告诉他真相。 “我父皇劳心劳力这么多年,身体终究要垮了” “他还想瞒着,我和景妍去御药房偷了方子才隐约打探出来” 夏于淳接过方子轻轻皱眉:“确定方子是真的?可我瞧着皇上每日上朝精神头都不错啊” “气色也好,说话声如洪钟振振有词” “前几天皇上还下旨让三皇子带人去北疆部落借地养马,大景朝愿以低价的丝绸茶叶作为交换” “衍儿?他能行吗?”,景珠不由得皱眉。 恍惚上了马车,小公主依偎在夫君怀里,沉默半晌才突然惊醒。 “父皇为什么让衍儿去,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衍儿今年才十五岁刚刚弱冠啊” 夏于淳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别多想了,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你若担心,不妨回宫小住一段时间” 景珠脸颊一红:“咱们才成亲三天你就要赶我回娘家?” “你啊!” 捏了捏小姑娘刚哭过红润润的脸蛋,夏于淳只觉得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 此时宫里。 送走两个女儿,时候也就不早了。 正好赵元汲忙完归来,见妻子在发呆,他上前将同样恍惚的人揽在怀里。 “恐怕,瞒不住了,景妍那丫头太聪明,居然能想到去御药房偷方子”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恋恋不舍摩挲着夫君粗糙的手掌,叶思娴潸然泪下。 “她们姐妹都有了归宿,渊儿和衍儿也已成年,我们是时候该临终退场了吧?” 赵元汲没说话,只是无声点了点头。 刚想说些什么就剧烈咳嗽起来。 夜里用过晚膳,临洗漱时,赵元汲看着金盆里发红的胭脂水,苦涩一笑露出蜡黄蜡黄的脸。 “朕这一生终究没辜负所有人,最后的一点时光,就给朕最对不起的人吧” …… 景顺二十七年三月,景珠公主出嫁。 二十七年六月,帝王突然‘病重’,罢朝半个多月后丝毫无好转的迹象,帝王不得不下旨由太子监国并立下遗诏。 “如朕有不测,太子即日登基,大丧简办,不必铺张浪费” 圣旨一出满朝文武震惊。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还好好的?还把三皇子派到北疆部落谈判,十王爷和十一王爷可都去了,京中宗室留下的不多,这也太突然了” “是啊,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或许皇上得了急病也说不定,可皇上明明春秋鼎盛,怎么突然……” “幸而还有太子监国,不然这一摊子事儿可怎么办?” 众大臣交头接耳完,抬头看见太子正从冯总管手里接过圣旨。 十五岁已经弱冠的人早已褪去当初稚嫩的模样,变得成熟稳重一脸严肃。 不知怎的,大臣们竟从少年的身上看到皇上的影子。 想到少年早已能肩负重任,能游刃有余能不动声色,忽然心头就安定下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或许太子殿下还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都起来吧” 赵长渊高举圣旨,目光迥然扫视一圈。 “众大人刚才也听到了,父皇病重,自今日起由本太子监国,一切照旧如常,大家不必过于担忧” 众大臣连连跪下称是。 此时的栖凤宫,送走一连串哭哭啼啼的宫妃,叶思娴回到内室。 “得了,人都走了还不起来?” 赵元汲陡然睁开眼长舒口气:“实际上朕不必装,该走也就走了”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了胖子” 叶思娴扶着他起身用过晚膳吃了药。 晚上两人依偎在一起:“娴娴,朕已经安排好地方,就在江南的安淮县” “我长大的地方?”,叶思娴诧异,“为什么?” “大概是遗憾吧,一来朕也想体验体验你以前的生活,二来……我觉得你会喜欢,回家一直都是你的心愿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 叶思娴笑了笑:“时候不早,那早点睡吧” 赵元汲疲惫闭上了眼。 半个月后,冯安怀又在朝堂上宣布。 “关于皇上的病情,太医说了,皇上是肺腑受损,须得找一处山清水秀空气好的地方静静养着,万万不可打扰,因此圣上有旨,今日起朝政军国大事一律由太子督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照旧如常,大臣们已经习惯了比帝王还雷厉风行的太子,并不敢有什么异议。 后宫就不同了。 妃嫔们一听皇上要出宫养病,一个两个跪在栖凤宫门前哭哭啼啼。 “娘娘带我们一起去吧,不然皇上走了我们在宫里做什么啊?” “皇后娘娘您放心,我们绝不会随便添乱的,您可千万别丢下我们” “是啊娘娘,我们去了也能服侍皇上的” 叶思娴有些头疼。 “不是本宫不带你们,实在是……” “皇上是去静养不是游山玩水,此行带的人极少,你们就安安静静待在宫里吧,自有你们的锦衣玉食” 众妃嫔还是不服,眼瞅着有人带头要闹事要闯进去质问帝王。 阚贵妃突然起身拉了那贵人一下,伏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一瞬间那贵人就偃旗息鼓。 “那个……我觉得皇后娘娘说得也对,我还是留在宫里不给您添乱” 周围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却也不敢乱闹,个个小心谨慎起来。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0章 出宫养病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1章 临走 从栖凤宫出来,众妃嫔围在阚贵妃跟前。 “娘娘您刚才说了什么,好叫我们也知道为什么不能跟皇上出去?” “就是啊,皇上去养病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们?” “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跟去,到时候皇上痊愈岂不都是皇后的功劳?咱们能捞着什么名声?” “对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好歹也入宫这么多年了” 贵人美人们一个个急得眼红,生怕皇后独揽大权独占皇上,甚至有人还愤愤不平起来。 “皇后娘娘也真是,当初那些教训还不够吗?” “她吃肉让咱们跟着喝汤也行啊,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给,咱们不用过日子吗?” 美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急得鼻尖儿冒汗。 阚贵妃突然理解皇后的无奈,略一思忖就笑问。 “你们真想知道?” “那当然,娘娘您快说啊,您在皇上和娘娘面前向来得脸,快说” 阚贵妃不紧不慢往前走着,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转身。 “消息并不确切,本宫若说了你们务必烂在肚子里” “皇上得的有可能是痨病,传染人会死人的,太医院缄口不言连脉案都没有,御药房的方子和御膳房的药渣全都是保密,所有病情没有一个人敢往外说” 妃嫔们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都吓傻了。 “那个……是真的吗?” “刚刚本宫说了消息并不确切,只是捕风捉影而已,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本宫什么都没说” 阚贵妃搭着宫女的手离开,余下的人炸了锅。 “天呐!怪不得皇上一直咳嗽?” “可我瞧着皇上气色好得很啊,脸色不是一直红润润的?不可能吧” “对了!上个月采心去内务府,突然听小太监说了一嘴,说皇后娘娘的胭脂又快用完了,用得真快” “胭脂……” 所有人立刻联想到皇上的脸色,的确是不正常的红。 “以前皇上气色身体好的时候也没那么红润过,况且就算是太子殿下蓬勃少年,脸色也不见得会那么红润,我们都大意了” 妃嫔们哑口无言,唯一庆幸的是刚才没有继续纠缠皇后。 这么一想,她们又立刻觉得皇后伟大起来。 “果然是伉俪情深,我们又拿什么和皇后娘娘比呢?” “反正我是不愿意,我还是想活着” “是啊那可是痨病,咳血会咳死人的,我还没活够呢” 自那天起,后宫所有妃嫔都偃旗息鼓,再也不提跟随驾侍疾的事。 甚至有人为了表决心,还专门跑到宫中安泰殿发愿,说要斋戒沐浴抄经百日为皇上祈福。 叶思娴冷冷一笑,不管也不多想,干脆一律同意,只是临走前把阚贵妃叫到身边。 “这次的事你做得不错,本宫还要多谢你” 阚贵妃突然就红了眼眶,起身缓缓跪下。 “臣妾曾经年少无知,爱慕了皇上一场,有过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后来见到皇上和娘娘,突然就醒悟了” “臣妾来自高昌国,得宠不得宠都不重要,皇上宠爱不宠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国和平互利互惠” “臣妾只有这一个心愿,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成全” 她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不论皇上病了没病,已经立下遗嘱就不可能再回来。 之所以没把话说死无非就是给个时间缓冲。 深宫朝堂各项势力暗流涌动,太子殿下到底根基不稳,帝后自然要考虑的。 “你是个聪明人”,叶思娴由衷赞叹。 “你放心,你做了这么多,心里又一直明白,本宫怎么可能辜负你?” “渊儿那边我去说,别的不敢保证,只要你高昌国愿意这么一直友好,大景朝就永远尊重并庇护你们” “多谢皇后娘娘” 阚贵妃匍匐在地上深深行大礼谢恩。 送走阚贵妃,叶思娴一边清点行礼一边笑。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什么都不必多说,一切都直截了当的省事多了” 灵芝和春蝉则忧心忡忡。 “娘娘,往前就是夏天,您还要多带些熏香料子,秋冬的衣物也要多带些” “外头可没有内务府这样的方便” 叶思娴哭笑不得:“又不是买不到,老百姓能过咱们也能过” 两个宫女还想说什么,被叶思娴一口打断。 “要是再多说一句,可就不带你们了” “好吧……”,宫女偃旗息鼓。 ……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堂和后宫都逐渐适应帝王‘病重’、太子监国的日子。 宫妃们安分守己,朝堂上一切正常。 此时已经临近六月,可谓万事俱备。 这日景珠和景妍结伴来到宫中。 景妍的肚子已经很大,临盆就在八月,眼瞅着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 景珠哀求母后:“生孩子多大的事啊,母后您真的舍得吗?” “要不再等等,现在天热您二位出去又容易中暑,还是等到秋天凉快些再走吧” 叶思娴捋着大女儿的头发笑而不语。 半躺在软榻上的景妍也劝:“女儿倒是不怕,就是担心父皇,母后您就真那么着急吗?” “其实母后也放不下”,叶思娴终于开口。 “可父皇母后终究不能陪伴你们一辈子” “妍儿,母后早早替你预备下了接生的经验嬷嬷,太医也是最好的,还有乳母奶娘、前前后后服侍的都是我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 “你尽管安心生产,不会有事的,你哥哥在,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给足了女儿勇气和保护,叶思娴决定狠心放手。 尽管心里难过,但两个小姑娘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景珠突然一阵干呕,吃进去的桂圆莲子羹也尽数吐了出来,小脸儿蜡黄蜡黄一脸迷茫。 景妍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莲子羹可是姐姐最爱,突然呕吐该不会是……” 问清楚月事,再看景珠支支吾吾脸色涨红的样子,叶思娴已有八九分确定。 “瞧瞧,喜事又来了” 替女儿擦了擦额角冒的汗,吩咐人过来伺候洗脸,忙完一切叶思娴才笑道。 “一件接一件喜事,如果一直不放手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好?” “妍儿,到时候你可要照应姐姐” “母后放心”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1章 临走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2章 从头再来 景顺二十七年六月,帝后二人驾马车秘密出京。 青轴槐木马车骨碌碌碾压过京城大街的石板路上时,正是寅时宵禁未过,城门还未开的时刻。 大街小巷沉浸在熟睡中,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真好啊,我们就这样悄悄地走,任何人都不会察觉” 赵元汲倚在马车壁上笑了笑:“难得的是清静凉快,大热的天,希望江南不要太酷热” “放心吧” 一身民间妇人打扮的叶思娴,穿着荷叶绿的薄纱襦裙,轻悠悠替他打扇子。 “城里不好说,乡下是不热的,清凉凉的溪水还有些冰凉,镇上一只翡翠西瓜,到傍晚坐在篱笆前的花架下慢悠悠吃着,吹着黄昏的凉风看日落,别提有多惬意” 这场景连赵元汲都羡慕。 他试探问:“以前你小时候就这样?” “小时候啊”,叶思娴眼神迷离回忆着,然后摇头。 “我小时候自然不止这些,除了吃西瓜,还会跳到溪水里洗澡,往往会被我母亲胖揍一顿,当时认了错但下次还敢” “你也不怕呛水淹着?”,赵元汲嫉妒。 “那时候哪儿懂这些啊,上山下河爬树,捉鸟捉鱼玩儿弹弓,我可是样样都会”,叶思娴自豪。 心里琢磨着您小时候大约可没这种快乐,细数起来,出生在皇室锦衣玉食,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不是么?甚至还有些可怜。 “朕这辈子大约没这种福气了”,赵元汲抗拒闭上眼。 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忆小时候的惨痛经历。 当初之所以对一个小女人这么喜欢,大约也是因为她眼神干净,心思透亮,正像那一溪清泉吧。 “不要紧”,叶思娴细细打着扇子。 “到时候咱们就住在乡下,乡里会有很多野猫猴一样的孩子,他们调皮捣蛋也可爱” “没吃过猪肉您总能见一见猪跑的” 赵元汲扁扁嘴背过身去:“这可是你说的” 历尽千帆,他也想化作一汪泥土,融入在大景朝江山的骨髓血液里。 “好,臣妾说的”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打了一夜扇子也兴奋了一夜的叶思娴终于累瘫在马车里。 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走着,赵元汲坐在车前透风,叶思娴在里面呼呼大睡。 炽热的阳光照在脸颊上,路两旁的村庄农田整整齐齐,偶尔有老农黄牛在劳作,或村庄里炊烟在袅袅上升。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烟火气吧” 赵元汲愉悦扬起唇角,整个人轻松舒畅。 他努力了一辈子,呕心沥血治理朝政,才有了大景朝如今的盛世天下。 现在他终于完成使命了。 他成功把儿子培养成人,把一片大好河山交到他手里,自己功成身退。 终于,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实在不错。 …… 一行人并不多。 第一辆马车除了赶车夫,只有帝后二人。 第二辆马车带着灵芝春蝉两个宫女还有几包贴身行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人少了,可以投宿的地方就多了,加上他们打扮得随意。 叶思娴一身荷豆绿襦裙,头巾裹发,赵元汲干脆一身粗棉布衣,穿惯了绫罗绸缎,他觉得粗布衣新奇又舒坦。 一行六人走在一起各个普通寒酸,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也没什么危险。 沿途大大小小的客栈、旅店、驿馆都拿他们当最最普通的旅人接待。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行,是大景朝最最尊贵的帝后。 这一路走得悠闲顺利,叶思娴更是从京城吃到江南,那些新奇的糕点,最火的八卦,沿街的小吃,大街小巷的杂耍,每一个都令她无比兴奋。 进了这人世间她就像鱼儿游进水里,被滋养得那叫一个惬意。 赵元汲看得目瞪口呆,每天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 “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每每叶思娴耐心向他解释,赵元汲都会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轻哼。 “也不过如此么” 最后再补上一句:”朕小时候也吃过类似的糕点的” 面上不屑,心里其实羡慕嫉妒得很,偶尔还会以饿为由,让叶思娴多给他来几份。 叶思娴也不戳穿,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终于来到小小的江淮县。 …… “其实……” 她看着小小的县城还是原来的模样,几分高兴几分失落。 “这里大约没我认识的人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时光走了就是走了,回不来就是回不来” “那不正好?”,赵元汲吃了一口糯米藕,香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悠闲笑道。 “朕也不认识,从头再来有什么不好?” 叶思娴扁扁嘴不满:“您当然高兴了” “朕一直都很高兴,这可是朕自己选的养老之地,你认识不认识都得依着朕” “你……”,叶思娴咬牙,却又无奈。 “好了娴娴”,赵元汲放下碟子打断她。 “眼瞅着已经到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咱们去哪儿落脚” 叶思娴嗔怪瞪了他一眼:“不是要从头再来吗?那咱们总得一起去找” 她大大方方拉开车帘,吩咐车夫。 “穿过城再往南走三里,那里临江淮河风景最好,沿途也有不少村落,走得慢些让皇上好好挑选” “是娘娘” 车夫很听话,帝王很伤神,不过想想能自己挑选也算好事。 景顺二十七年的夏日某个午后。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过江淮县城,走在临河的河畔上,悠悠闲闲,走走停停,时不时下来一对夫妇,这里看看那里走走,偶尔在河边打打闹闹。 明明中年的夫妇却像小年轻似的,连相约在河畔折柳枝的小年轻都羞红了脸看不下去。 嬉笑怒骂过了两天,两人终于选定一处宅院。 是距离江淮县最近的一处村落,距离淮河畔有一里多路,无论想看河还是想进城都极其方便。 院子坐落在村子最南头,院前一处小溪过膝深,院后是袅袅炊烟的村庄,左邻右舍离得不近不远。 最要紧的是,这座房子极其漂亮,据说是一个富商为老父母在老家修建的。 可惜老父母还没等到建好就相继过世,富商早已远走他乡,房子就直接卖掉再也不回来。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2章 从头再来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3章 有外孙了 景顺二十七年七月盛夏,在京城皇宫庙堂之上驰骋了一辈子的帝王终于走出宫门,大隐隐于市在某处庭院中。 皇后娘娘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花了足足半个月时间将庭院上上下下打扫一遍。 期间帝王也没闲着。 他平生第一回用拉弓握剑执笔江山的手,修篱笆、整房屋、搬桌椅。 最开始还不适应,甚至觉得吃力,渐渐居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没有朝野争斗,没有百官难缠,更没有千头万绪的朝政。 只有最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人困体乏,他每晚早早入睡梦境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 空气清新思绪清静,他的咳嗽居然也好几日没犯。 心情大好,连这些日子连饭量也见长。 月底的某一日,叶思娴坐在庭院中葡萄架下乘凉,眨巴眨巴盯着夫君的脸。 “不错啊,没有胭脂你的脸色也见好” “想来过了夏,就该找个名医来好好替你看看” 赵元汲苦涩:“不必,我的身体大约也没什么好瞧的,能活一日是一日” 若非太子才十五岁他放不下江山,他必定连最后一丝眷恋也无。 叶思娴大胆点了点他的额角。 “不行,哪怕只有最后一丝希望也得看,再说了” 她小声咕哝:“又不是真的痨病,凭什么不看,你若真死了我可不独活” 赵元汲苦笑瞥了她一眼:“朕又不是纸糊的,哪儿能那么容易说没就没” 两人说说笑笑饮了会儿茶。 灵芝抱着一只翡翠西瓜从外头进来,笑嘻嘻放在桌面上。 “这是后街邻居送的,他们刚刚从井水里捞上来,正好奴婢路过就给了一个,说是知道这儿新来了家人,送来给咱们尝尝” 赵元汲一时有些懵,连叶思娴也愣了片刻才明白,当即笑着吩咐。 “以后别自称奴婢奴婢的,你和春蝉两个就算是妹妹,回头咱们家做了好饭给邻居送过去两碗” “哎!”,灵芝笑嘻嘻去厨房切了西瓜端上来。 赵元汲尝了一块,西瓜又凉又甜却不冰,吃进去五脏六腑都舒坦不少,像炎炎暑天突然来了阵清凉的风似的。 “不错!” 不知不觉三块西瓜下肚,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舒坦让帝王眯起眼。 “赏!” 叶思娴噗嗤一声笑出来:“赏什么赏,都是街坊邻居,你又糊涂了” 赵元汲也意识到,当即不好意思轻咳两声:“那朕怎么表达满意?” “刚刚不是说了?咱们做了好饭送过去两碗” “可咱们哪儿来什么好饭?”,帝王诧异。 叶思娴无奈摇摇头,吩咐春蝉:“把从宫里带来的肉干炖一锅给邻居送过去,记得不要多,就两碗” 春蝉应了一声离开。 赵元汲更不解了:“这算什么好饭?” 叶思娴坚定点头:“这就是好饭了” “乡下人不缺瓜果桃李,也不少粮食蔬菜,只是肚里没油水。” “乡间百姓只有过年才能好好吃上一顿肉的” 赵元汲:“……” “来的这一路上也不少鱼塘,村庄里遍地鸡鸭,偶尔还有羊群猪圈,这些不都是?” 帝王当然不会明白底层百姓的生活。 叶思娴抽了抽嘴角,这大约就是古诗里那句‘何不食肉糜’吧? 就像小时候跑出城去玩,偶遇乡下人谈天说地想象皇上的生活。 ‘白花花的大米饭,吃一碗倒一碗’。 他们根本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想象到对方的生活。 “那些东西是要养活一家人的,要用来换银子买口粮,百姓哪儿舍得吃?” “偶然生个病一家人都要战战兢兢,比人还金贵的” 赵元汲沉默不语。 琢磨着身为帝王他还是太失败,他的百姓居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亏他还以为自己是千古名君千秋万代。 还以为自己足够英明,底下的百都是生活富裕安居乐业。 “皇上也不必难过” 叶思娴苦涩一笑:“这样的日子百姓已经很满足了,他们能吃饱穿暖,有地种有活干,男人娶得上媳妇,女人养得起娃娃,这就是好日子了” 赵元汲心里更不是滋味。 “别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朕不能死,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江南有名医?” …… 本来放下一切准备陪着自己心爱人过完后半生的帝王,这一刻心态微变。 他突然不想死那么快了。 叶思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当即找人去遍寻名医。 几天之后还真让她打听出来,江宁府有一千金圣手,最擅长疑难杂症。 喜出望外之下她当即叫人过去请。 忙忙碌碌间已到八月。 叶思娴像个寻常乡下妇道人家,和村里几个妇女打起了交道,偶尔约着赶集买东西预备过中秋,偶尔来来往往端一碗肉,送个西瓜。 这日,她正在和几个妇人学做月饼。 突然灵芝来报,说城里有消息过来。 “呦,你家妹妹可真俊,怕是你孩子在城里有好消息了,赵家的你快回去吧” “哎,婶子们好做,我去去就来” 叶思娴笑盈盈放下面盆收拾好回去。 身后隐约传来议论声。 “据说这赵家可是大户人家,难得这夫人没架子,愿意和咱们打交道” “据说当初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苦了半辈子才熬到现在,也算是好的了” “赵家老爷子看着也还不老,两口子都是和善人,真是不错” “就是就是,才刚搬来就给我家送来满满一大碗肉,我家二小子吃得满嘴流油,啧啧,真好” “往后咱们待人更客气些,人家两个儿子都在城里有大出息呢” “何止是儿子,说是人家两个闺女也嫁到大户人家,都是又好又孝顺的” “那个灵芝姑娘说是妹妹,其实就是丫鬟吧?” “啧啧,大户人家的丫鬟都这么俊,也不知外嫁不外嫁,比咱们乡下的黄花大闺女还好呢” “你们想得倒是美” 淳朴的乡下人叽叽喳喳,喧闹的都是人间烟火气。 叶思娴这边,她笑盈盈带着灵芝赶回去,一路上已经知道消息。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也是有外孙的人了”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3章 有外孙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4章 朕也当外公了 “主……姐姐说得是,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说那小娃娃又胖眼睛又大,扑闪闪招人喜欢” 叶思娴听得眉开眼笑。 转眼到家,赵元汲心情甚好,面前搁着空药碗,显然刚喝完药的样子。 他乐呵呵笑得一脸慈祥:“朕也当外公了” 叶思娴白他一眼:“还朕朕的,这可是乡下” 赵元汲连忙改口:“一激动就忘了,说到妍儿,我真想回去好好看看她” 叶思娴何尝不想,她慢悠悠依偎在他身边,眼圈儿都红了。 “说是生下大胖小子是喜事,不知那丫头受了多少苦呢,我的女儿才刚满十七” 她突然也很自责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离京,明明可以再等等的。 灵芝赶忙劝:“您不必伤心,消息都是好的,您想回去随时能回,咱们自己走也行,让殿下派人来接也行” “罢了” “不回去,既然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叶思娴抹了抹眼泪。 她害怕回去了,就再也不想出来了。 “横竖这里距离京城不远,慢也只有半个月的路程,让她们多传消息就行” “哎!” 灵芝和春蝉下去。 赵元汲和叶思娴一直坐在院子里,直到月上柳梢才依依不舍进房歇息。 …… 夜里躺在清凉的房间,叶思娴突然问。 “茗大夫把过脉开了药,喝了几幅感觉如何?” 赵元汲睁开双眼:“说朕五内俱损,一时半会儿调理不过来,想要好只能一幅一幅慢慢喝,短时间不会有太大效果” “那你自己感觉呢?”,叶思娴担忧。 虽说不是痨病,可他身体差也是事实,若能除去病根益寿延年,哪怕她折寿都愿意。 赵元汲突然有了些信心似的,眼底微微闪过亮光。 “我觉得……比宫里太医院的药有用多了” “或许以前我是皇帝,他们开方子总是斟酌又斟酌,谨慎又谨慎,最后开出来的方子几乎无功无过,很多药力迅猛的药不敢用” “现在不同,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治死也有限,这位民间大夫倒十分敢给药” 堪堪三服药下肚,赵元汲已经明显感觉呼吸比以前顺畅多了。 可按照大夫的说法,这样的还算温和,还有更冒进的方子他没敢用呢。 “名医就是名医,就是这样的药才能除掉病根,也不枉我辛辛苦苦重金请来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叶思娴一大早起来找乡亲们买鸡蛋,顺便笑盈盈说自己女儿在婆家生了大胖小子。 邻居们都赶来贺喜。 “哎呦赵夫人,您可真是有福气,不知姑娘姑爷什么时候回门,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快了快了,舟车劳顿总要多养一养” 叶思娴嘻嘻笑着回应。 不是她不给自己留隐私,实在是想要在乡下过下去,就不得不融入当地百姓。 越是什么都不说背地里猜疑就越多,倒不如大大方方罗织起来一股脑告诉了。 乡里乡亲都知道了,这才会上来打交道。 “赵家的,你家前些日子请的那大夫咋样?我家小孙子也是一直咳嗽不见好,那方子管用不?” 叶思娴大大方方笑。 “我家男人用的方子哪儿能给孩子用,周嫂子你也不能太俭省了,有病还是要治病啊” “是啊周嫂子,那药也是浑吃的?”,周围有人笑着打趣。 “就是就是,隔壁杏花村里有个赤脚郎中最会治病,你还是请他来看看吧” 乡里乡亲热闹完各自回家。 刚踏进家门,叶思娴看见赵元汲正蹲在篱笆不远处,和邻家七十多的老爷子讨论什么。 “现在的日子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年轻人你是没经历过啊” 老汉磕着烟袋吸了一口,满脸老泪纵横。 “当年我年轻时候,那还是靖元年间,那时候徭役赋税繁重啊,我家一家五口人三兄弟,父母年迈,大哥二哥都被征丁的拉走,只剩我一个在二老跟前” “后来朝廷又来征丁,我为了躲避,生生把自己左腿腿骨打折,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想起那段黑暗的岁月,老汉泪流满面,所以他到老也只能蜷缩着身体佝偻在地。 赵元汲大为震惊。 靖元年间不正是父皇执政时期,可那个时候他不记得朝廷大规模打仗,最多…… “征丁过去做什么?” 老汉苦涩摇摇头:“自然是派去做苦力的,或者修河堤,或者打仗,甚至还被派去给高门大户修花园子” “有一回我听说,京城有家大户人家修园子需要太湖石,硬生生派了足足百人从太湖给运过去的,路上死了足足一半的人,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几千上万,作孽啊” “那这些人还能回来?” “哪儿还能回来啊”,老汉遗憾地拍着大腿,老泪纵横。 “我大哥二哥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没个消息,我爹娘死的时候我给他们做了衣冠冢,希望来生拖个好人家,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赵元汲很不是滋味。 当年他还是太子,父皇盛宠莲贵妃,逼得他和太后母子相依为命战战兢兢。 想来那大户人家应该是莲贵妃的母族,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等殊荣? “老先生不必伤心,一切都过去了” 帝王干巴巴安慰着。 “是啊,都过去了,现在的日子总算好了,老汉我有儿有女还能吃饱饭,这都要感谢当今圣上!” 老汉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赵元汲又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 正好叶思娴回来,他起身灰溜溜就逃离了老汉。 夜里赵元汲又睡不着。 叶思娴就笑他:“几十年前的事你就不必挂心了,现在百姓虽然穷,过得也算好,没你想象的那么差了” 赵元汲冷笑:“可我终究……” “你终究已经尽力了,累了一身病还想怎样?快点儿睡觉,茗大夫可是叮嘱千万不能再熬夜” 赵元汲心不甘情不愿睡下。 梦里还在想,他糊涂了一辈子,千万不能让渊儿再糊涂下去。 他绝不能做个只能在庙堂上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皇帝,他必须下来看看他的百姓究竟过怎样的生活。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4章 朕也当外公了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5章 社稷为重 1 中秋已过,此时京城,尉迟府。 正在坐月子的二公主,看着怀里粉嘟嘟白嫩嫩的小婴儿,脸上尽是母性光辉。 “姐姐你说,咱们小时候也这样么?” 景珠轻轻戳了戳小外甥的拳头,心都要化似的:“可能吧,我只记得渊儿和衍儿生下来好小一只,现在一转眼都长那么高了” 提起两个弟弟,景妍也是眉开眼笑。 “听将军说现在朝堂上的大人们一个个惧怕上朝,说太子殿下事无巨细样样细查,但凡有一点儿过错就能寻出来,一丝一毫也错不得” “弄得那些老大人战战兢兢都不敢上朝了” 景珠嗤笑。 “那又如何?咱们大景朝总要一代比一代强,难道他们指望跟个昏君?” “父皇精力不足抓大放小也就罢了,难不成指望渊儿也这样?” 景妍转头看向姐姐。 “果然成了夏侍郎家的儿媳,听闻夏侍郎行事谨慎稳重,治下极严,想必他的嫡长子也同样优秀,姐姐应该是满意的吧?” 景珠脸一红:“你这话说得,难道你对尉迟将军不满意?” 姐妹俩调侃了一会儿,话题转到江南。 “母后也真是,居然真就不回来,今年的中秋算最没意思的了”,景珠百无聊赖。 景妍目瞪口呆。 “你还算没意思?夏小将军恨不得把整个京城好吃的好玩儿的奉到你面前,你还想什么?再说了” 景妍盯着姐姐的肚子。 “你现在怀有身孕,也不能骑马,再忍一忍吧,回头等小外甥出生咱们一块儿去江南探望父皇母后” 景珠脸一红,继续逗弄怀中的小婴儿。 “他真可爱,这么小小的一只,眼睛圆溜溜的还会吐泡泡” “姐姐一定也能生个漂亮的娃娃,到时候不拘男女,姨姨都会给他预备一份大礼” “这可是你说的”,景珠咯咯直笑。 …… 同一时间,宫里。 自父皇走后,赵长渊以储君监国之名入驻昭阳宫,同样能在御书房见大臣。 对文武百官来说,这几乎就等同于皇帝,除了还差一个登基大典。 赵长渊并不忌讳,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早一天执政晚一天执政都是理所应当,没人敢挑错。 他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将父皇遗留下来正在办的政务通通整理出来。 兵部是各州府驻守巡防问题,时至秋冬,要防止北方各部落遭雪灾狗急跳墙来抢掠粮食。 户部是各地秋收税务问题,要严查各路官员贪腐、苛捐杂税鱼肉百姓。 工部事务最少,不过赵长渊觉得是时候派他们去各地检修各类运河工程,有破损就修补,没破损也要加固一遍,以防来年汛期河堤决堤。 吏部掌管各类官员政绩考核升迁贬谪,更是重中之重,也是帝王用人之道。赵长渊特意将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礼部和刑部素来有各自的章程,不大范围涉及百姓,赵长渊就拿大放小暂时搁置。 一个月时间,所有事物井井有条码放在御案前,进出御书房的官员无不啧啧称赞。 心里坦荡倒也罢了,若做了亏心事就心虚得多。 短短一个月,不知有多少藏在角落里的阴私被太子殿下翻出来,贬官的撤职的甚至获罪的不在少数。 一时间满朝上下人人胆战心惊。 当然也有人获益,比如说……夏家。 原本的兵部尚书因征兵军饷问题被赵长渊撤职,夏侍郎升任兵部尚书。 这让百官们纷纷侧目。 “原以为有什么不同,不还是任人唯亲?” “就是啊,夏侍郎家的嫡长子是公主驸马,太子殿下的亲姐夫,果然一家人就是亲” “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没本事娶不到公主?酸什么酸?” 压抑太久的百官们渐渐有了意见,产生了逆反心理。 赵长渊听着小太监的汇报,一边批折子一边冷笑。 “他们就是不服,那孤就找机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殿下” 四书是太子的心腹管事太监,办事老练稳重,深得太子信任。 “奴才倒觉得不必如此着急” “夏家父子有勇有谋是公认的,他们未必不知道,或许仅仅是逆反,殿下的雷霆手腕松一松或许就好了” 赵长渊冷目幽然:“那就更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了,孤查出那么多漏洞,他们好意思说雷霆手段” “意思是放任他们躲在角落里当蛀虫就是雨露君恩?” “正是!”,五经大胆上前。 和别人不同,赵长渊随身太监是允许认字也许读书,两个小太监更像伴读。 这么多年主仆三人形影不离,私下里两个小太监更像心腹好友。 赵长渊对他们极为满意,曾数次惋惜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净了身。 四书五经两个,实在是老道又聪慧。 “民间还讲究个先礼后兵,孤不能惯着他们,就这么决定了” …… 次日上朝,赵长渊将厚厚一摞折子当场发落下来。 太子冷着脸一一扫视过去。 “孤知道你们不服,自今日起,吏部先来,一个一个到御书房来,孤会给你们最详实的理由更会让你们心服口服,人人有份,不必着急” “是!” 大臣们额角开始冒汗,尤其是吏部的几个官员。 说实在的,多年为官谁能保住自己的屁股一定干净?谁敢说自己一定禁得起查? 太子殿下显然是要把他们的底裤揭开好好羞一羞,真丢人啊。 早知道不胡乱质疑也不遮遮掩掩,主动报上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然!” 赵长渊话题一转。 “在下朝之前主动在朝堂上公布自己的失职,可免去御书房,孤既往不咎” 所有人震惊,之后开始在心里衡量。 主动报,失了面子保住乌纱帽。 不主动报,要去御书房领证据再被问责。 思来想去,百官们齐齐选了乌纱帽。 吏部侍郎先站了出来,战战兢兢拱手坦白:“启禀殿下,臣于三年前曾收受江北县令许怀安的两千两银子,给他伪造了政绩,现在他已经有升迁知州” “嗯”,赵长渊不动声色颔首:“继续” “两年前的柳北县令……一年前郴州县令” 零零碎碎说了好几项,数额不算大也不算小,罪行也就那样。 赵长渊听得波澜不惊:“说完了?” “是!”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5章 社稷为重 1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6章 社稷为重 2 “那退下吧,下一个” 吏部侍郎有些迟疑。 “殿下,这就……结束了?” “不然呢?”,赵长渊挑眉:“孤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你们不信还是怎样?” 底下百官彻底乱了。 皇上曾颁布法令,贪污五千银者,免官撤职永不录用,贪银一万者,入刑三年,子孙三代不得考取功名。 这吏部侍郎前前后后贪污了不下上万银子,太子殿下就这么轻飘飘放过,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放心,父皇不会管的,何况孤有言在先,当堂承认者不予追究,可要是你们以后再犯,连本带利加倍惩罚!” 明明才十五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就那么凌厉,叫人听了胆寒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吏部侍郎擦着汗退了回去,很快又有几个吏部执事站出来。 或是拿银子替人修改政绩,或是透漏升迁贬谪消息,或是勾结外官谋取利益。 总之大的过错没有,各种小阴私一直不断。 赵长渊听着几番露出不屑。 终于吏部过完,朝议接近尾声。 潇洒倜傥的少年郎利落起身满意一笑:“不错,今儿收获不小,吏部的诸位爱卿诚实坦荡,孤很欣慰” 四书宣布退朝,百官恭送太子离开。 散会后大臣们出太和殿被风一吹,人人后背湿透一片。 “好日子到头了,往后这点儿好处也没有,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一个官员抱怨着。 “怎么越过还越倒退了,想当年先帝爷在世,官员们何等潇洒……”,另一个接话。 “嘘……这话不可再说” 众人交头接耳,人人脸上一片苦瓜色。 圣贤书里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熬过十年寒窗的苦谁会真的想继续两袖清风,即便没有大富大贵,也必然想光宗耀祖,黄金屋颜如玉各个都想要。 “哎!” 又有人叹息:“太子殿下这般,往后谁还想入朝为官,谁还想真正为百姓办事” “慢慢挨吧,殿下总不会让我们饿死” …… 此时的御书房,赵长渊难得闲下来和四书五经闲谈。 “奴才瞧着大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像失了什么精神支柱似的” “那是自然”,赵长渊冷哼。 “没了这些财源不知道多少人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连小妾都要养不起了” “这样恐怕不好”,五经皱眉。 “太子殿下落下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就坏事了”, “放心!”,赵长渊早已想好对策。 “只要能办好差使,孤绝不会亏待他们,赏赐丰厚,嘉奖繁多,只要他们有本事孤一样能叫他们大富大贵” “可若想糊弄百姓糊弄本太子作践朝政,那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把暗路过成明路,把贪污换成各种各样的政绩奖励,他们自然会好好办差。 “太子殿下英明!” 四书五经就五体投地。 自景顺二十七年秋起,不过短短两个月功夫,大景朝文武百官被从上而下梳理一遍。 赵长渊赦免他们所有的罪行,赏了兢兢业业的官员,又设置种类繁多的奖励。 只要努力办差,哪怕一个小小的执事郎中也能拿到不菲的奖励,足矣养活一家生活滋润,足以弥补他们十年寒窗之痛。 如此大臣们人人像打了鸡血。 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朝中已是一片新气象。 赵长渊很满意,正琢磨着过了年要去江南看看父皇。 此时一封信突然从江南来到,看完信书他陷入沉思。 “四书,我怎么觉得,是我错了?” “殿下把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条,何错之有?”,小太监聪慧一笑。 “可我父皇信里说的问题,我从来没想过,或许……我该年前去一趟?” “那殿下就去”,五经负责整理御案。 两个知书识字的小太监把御书房打理井井有条。 …… 时间转眼到了严冬,几场雪下来京城已是一片冰冷。 江南倒还好,但几场雨下过小山村也冷。 这日叶思娴正歪在内室里看书。 小小的隔间燃着上好的木炭,无烟无味又轻又暖和,房间里床帐都已换成棉布的,隔湿隔潮又暖和。 房间的小茶炉上咕嘟咕嘟坐着水壶,甜白釉的茶盏里装着滚滚的茶水。 不大不小的房间布置得温馨惬意。 “药喝了吗?今儿感觉怎样?”,叶思娴有一搭没一搭问着。 “还好”,赵元汲也在看书,看的是乡间最受欢迎的杂闻趣事。 “过几天再请他来看看,几个月过去药也换了几幅,怎么还是咳?” “哪能一时半会儿就好的”,赵元汲毫不在意。 忽然想到什么,叶思娴突然眼神一凛。 “你们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为什么最近几次来把脉,都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确定你在好转?” “瞒你做什么?”,赵元汲一摊手。 “你若不信大可现在把大夫叫来,都到这个份上我瞒你有什么意义?” “也是!”,叶思娴放下心。 她并未发现夫君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两日后茗大夫又来,这次叶思娴死死守在床边,看大夫把脉后一五一十讲病情。 “这位爷的病已经比先前好了些,但五脏六腑受损还是要静养,不可动气不可忧虑,不然……” 底下的话他没往下说,叶思娴有些不满。 “你这大夫,你告诉我他到底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康复,这一天天的喝药要到什么时候” “夫人不可着急,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果我说半年就能好,您也不信啊是不是?” 提到半年时赵元汲无意苦笑了一下。 叶思娴并未察觉,继续追问大夫各项病情,茗大夫果然是名医,症状病理讲得一清二楚,令人无处怀疑。 “好吧,姑且再试试,你若不行我来年可要换人了” “夫人尽管放心,这位老爷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茗大夫提着药箱子离开,叶思娴嘟嘟囔囔还是不满意。 “我瞧着脸色还是黄,就刚来那会儿好一些,现在又变成了老样子,你是不是又在操心?” “你放心,朝政的事渊儿会好好打理的,你别太费心思了” “看你说得”,赵元汲苦笑:“娴娴你这是不信我?”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6章 社稷为重 2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7章 父皇放心 转眼冬天过了大半,已到年关。 这日两口子早早醒来,歪在床榻上懒着不想起床,灵芝突然在外隔着帘子笑。 “老爷夫人,您看看谁来了?” 叶思娴迟疑了一下往窗外看,就见一身布衣的渊儿轻车匹马下来,正往房间里来。 “快起来,是渊儿来了” 两人速速起来披上外衣坐在火炉旁,赵长渊一进门就见这样温馨的场景。 “父皇母后好悠闲,儿子来得不是时候”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叶思娴咯咯笑了。 连忙又是让座又询问吃饭了没,昨夜在哪儿住,路上冷不冷等等。 赵长渊一一答过,叶思娴也就放了心。 见父子俩似乎有话要说,她带着灵芝和春蝉去了厨房。 正屋里,赵长渊单膝下跪将这些日子来的政绩尽数讲了一遍。 讲到他把朝中所有贪污受贿的官员一网打尽,偏偏又轻轻放过,讲到他另设名目给官员奖赏,杜绝私底下的贪污。 赵元汲思虑良久才笑。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朕的儿子将来定能千古垂青” “以前我擅长抓大放小,那些小鱼小虾并不放在心上,谁知时间一长把他们的野心都养大了” 赵长渊淡笑:“所谓好马配好鞍,只要他们能为江山为百姓带来利益,儿子不介意他们大富大贵去享受” 朝政讨论完,话题回到百姓身上。 “不知父皇此次叫儿子来,可有别的吩咐?” 赵元汲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皱眉自责。 “我总以为自己治理下的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可深入民间才发现大相径庭,他们过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差” 赵元汲愁眉不展,赵长渊陷入沉思。 半晌帝王又道:“我毕生所愿就是百姓能安居乐业,能生活富足,现在看是不行了,希望我儿能替父皇完成心愿” 赵长渊猛地抬头:“父皇……”,语气震惊。 赵元汲无声颔首:“只剩半年了,别告诉你母后” “不是说找了名医?不是说父皇身子还好,调理得颇有起色?” 他能大刀阔斧无非仗着身后还有父皇撑腰,他办砸了办差了捅窟窿了都不要紧,身后还站着他的父皇。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父皇要走了,要把所有朝政江山都交给他,这…… “没有用”,赵元汲苦笑。 “茗大夫是个好大夫,刚开始也确实有气色,连我自己都抱了几分希望” “可后来他突然私底下告诉我,那些本来可以激发潜能荣养康复的药,反倒把我体内的旧疾引了出来,说朕操劳一生损伤太过,已经养无可养” “现在这些药……” 目光落在炉子旁的药罐,赵元汲苦涩一笑。 “不过是续命罢了,渊儿,以后的路你都要自己走,父皇把一切都托付给你” 赵长渊心里像塌了窟窿似的空荡荡。 “是!父皇放心,儿子会打理好一切” “照顾好你母后” “会的” 父子俩讨论完,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景妍的小儿子多可爱,景珠多喜欢这个小外甥,天天往尉迟府跑。 “这会儿她也不嫌远了” 叶思娴走到窗边正好听见这些,她进门就笑。 “那丫头向来嘴硬心软,嘴里说什么,心里总要想着相反的” 父子俩都笑着表示同意,叶思娴又问。 “衍儿呢,他去北疆这么长时候也没个信儿?什么时候回来?” 赵长渊恭恭敬敬禀报。 “今年过年必定是回不来的,北疆那么多部落,想要安顿住谈何容易,不过此事不着急,有随行的将军和兵马他必定安全无虞,只是差使着实磨炼人” 说完又禀报了几则北疆来的消息。 “衍儿已经很熟练使用当地语言,其中一个扎黎部似乎很又好,说是第一个谈下来的,愿意租地千顷供大景朝养马,还表示能提供良驹幼马,对大景朝十分友好” 提到扎黎部,叶思娴或许已经忘了,赵元汲却没忘,他眼前猛地闪过一道亮光。 “是么?其他部落呢?” “据衍儿的来信,其他部落也有拒绝的,更多是在观望和洽谈,想谋取更多利益” 赵元汲叹口气:“这也无可厚非,慢慢来吧” “我大景朝战马缺少,偏偏又养不出北疆那么强壮的战马,也只能徐徐图之” 赵长渊拱手:“是”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一说说到中午”,叶思娴笑盈盈端了几样小菜进来。 赵长渊谢过父皇母后,一家三口粗茶淡饭,围炉说话其乐融融。 下午各自休息,晚上用膳时叶思娴将儿子安排在厢房居住,又笑着邀请。 “既然来一趟,你可要多住几天,你父皇早就念叨着要你多体验体验乡下的日子,寻常百姓家的生活” “是!” 赵长渊恭恭敬敬。 朝政已经安排好,那些官员现在见他就像避猫鼠,量他们也不敢作妖,偶尔出来一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自那日起一直到年底,赵长渊一直在江南陪着二老双亲。 期间他被母亲拉着走访左邻右舍。 陪东家大爷唠嗑,陪西家大娘吃一顿粗茶淡饭,南街北巷大大叔大婶也齐齐来看。 素来不怎么出宫的太子一时很不习惯。 尤其那些粗茶淡饭,尽管他一再洗脑说寻常百姓家就这样,他依然觉得难以下咽。 粗粝的谷粒划过嗓子,结痂的粗布拉着皮肤,再配上百姓们一脸感恩戴德幸福美满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父皇让他来的目的。 “这还是全国最富庶的江南,这里盛产鱼米,水系交通发达,除了偶尔洪涝,可谓是风调雨顺” “饶是这样,百姓的生活还过得这么苦” 赵元汲笑:“所以,没有什么安居乐业,百姓永远都在苦海里挣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少些徭役赋税,把他们从贫穷里解救出来” 赵长渊深深行了一礼。 “父皇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赵元汲长舒口气:“行了,过两天你就回去吧,你母后喜欢这里,我以后就陪着她” “是!” 从正屋出来回到厢房,赵长渊目光幽远。 经历过现实的毒打,他又成长一层,明明才十五岁的年纪,身上已经有历尽千帆的沧桑。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7章 父皇放心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8章 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 小年的前一天,赵长渊依依不舍离开。 帝后将其送到村口。 叶思娴有一肚子话想说,几番张口都没能说出来,最后只从怀里掏出一只贴身的小金锁。 “给妍儿的孩子带着,这是我在江南找的首饰铺打的,又拿到寺院里开光,比不上宫里的样式繁琐精致,也能保平安长寿” “母后,回头二三月天暖和了,妍儿或许会来,到时候您亲自给吧” 叶思娴苦笑。 “来做什么?我这里布衣粗食,没得让孩子受罪,还是别来了” 赵长渊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接过了金锁。 “好!” 轻车匹马的少年离开,夫妇二人携手往回走。 走着走着赵元汲突然晕倒。 “喂!” “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赵元汲你这是怎么了?” 拼命扶起夫君,叶思娴吃力将他弄回家,又赶忙叫人去请大夫。 茗大夫是踏着冷雨过来的,一进屋就被拉去诊脉。 望闻问切半晌过后,叶思娴终于迫不及待。 “到底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 “夫人别急,暂时无大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茗大夫得了赵元汲嘱托,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真实病情。 叶思娴怀疑却没证据,更是看他这么信誓旦旦,又不得不相信。 “那他怎么会突然晕倒?” “只是有些着凉,加上心内郁结情绪低落,这是正常的,夫人不必担忧” 开了几服药后茗大夫离开。 叶思娴张罗着熬药喂药一通忙活,终于傍晚赵元汲醒来,得知茗大夫来过,他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我身体如何?大夫怎么说?” “说是还好,你着凉了,哎你这个人明明嘴上不担心儿子,为什么长渊一走你又这样,真是嘴硬心软” 絮絮叨叨半晌,赵元汲揉着她的头发笑。 “那就好,你是至亲我也是,人之常情你也要笑话?” 两人说说笑笑,灵芝端来简单的茶饭。 吃过后早早歇下不提。 …… 京中比江南热闹得多,每年的年节似乎一样又都不一样。 景珠已经怀孕八个月,身子渐渐沉重,也不能再随便往小外甥处跑。 不过她过不去,景妍却能来,姐妹俩闲来无事就凑在一处玩耍。 一个孕妇,一个少妇一个奶娃娃,夏府里时常热热闹闹的。 宫里却冷清不少。 前头只有太子执事,宫宴也只宴请宗室皇爵,妃嫔们看似在宫中,却连最基本的除夕宴会也取消了。 只有除夕那晚阚贵妃在自己宫中摆了几桌酒菜,邀请各宫妃嫔一起坐了坐,年就算过了。 次日初一,太子领着宗室里在太庙祭祖,妃嫔们由阚贵妃带领在另一侧焚香祭拜,内外各不相干倒也省事。 这大概是宫里过得最简单的一个年,偏偏什么流程又都不少,一时也没人能挑出错。 …… 正月十五上元花灯会,阚贵妃领着众妃嫔分发灯笼猜灯谜。 妃嫔们想起以前皇上在时都有宴会,还能时不时见皇上一眼,再看现在她们活得一个个竟像寡妇。 有人就不满了,咄咄逼人问阚贵妃。 “娘娘这又是何苦,皇上在江南养病不假,我们也不敢打搅,可为什么连封信都没有,姐妹们在宫里一日日熬着又有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宜月宫的妙贵人。 这些后来入宫的年轻妃嫔向来张扬,帝后也愿意纵容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单刀直入的性子。 看不透后宫的真真假假,还总把自己当回事。 “没什么意思,你若不愿意熬着奉先庵里有的是地方,你想去便去”,阚氏皮笑肉不笑。 大景朝一品贵妃,就算是高昌国来的那又如何?皇上和皇后娘娘倚重,太子敬重,旁人就不得不放在眼里。 “娘娘这是什么话,奉先庵是先帝爷的妃子们住的,咱们皇上还健在呢,臣妾们再不济也轮不到去那种地方活受罪” 妙贵人梳着高高的发髻,穿金戴银美艳高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是么?” 阚贵妃慢慢拈着茶盏。 “你若真这么想,那就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要惹事” “皇上身子不好,你实在想传信本宫可以帮你,但别指望回信” 妙贵人冷笑:“那倒罢了,皇上本就是去养病的,臣妾们有话还是等皇上回来直接说” 至此她们都相信皇上真的只是去养病,而且相信皇上的病一定会好,很快就会回来。 只有阚贵妃淡淡笑着,掩去眼里的可怜与同情。 …… 年关一过,日子就飞快流逝。 江南的天比京城先暖起来,阳春三月已经是花落成泥,处处暖融融一片,河边小山村更是农耕渔织热热闹闹。 沿着门前的石子路,叶思娴用轮椅推着赵元汲来到门前不远处的小溪边。 轮椅是村里一个巧手的木匠做的,朴实的轮子,粗糙的表面,别说木漆,连桐油也没来得及上,好处就是结实便宜。 赵元汲坐在上面晒太阳,偶尔看一看波光粼粼的小溪。 没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叶思娴也不埋怨不催他,只每天安安静静喂药喂饭,偶尔把东家长李家短的杂文趣事讲给他听。 夫妇两人咯咯笑半晌,再相约一起吃饭,一起赏花打瞌睡。 这日他们又来到小溪边晒太阳,突然有京城的信使到,信上说景妍公主已经到江南,还说景珠公主已经临盆,生下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女儿。 说起女儿,她的心抽搐似的疼。 “孩子们果然长大了,瞧瞧,珠儿那大大咧咧的孩子也当娘了,不知那丫头高兴成什么样” “嗯,都好,以后她们定会一生顺遂” 赵元汲一副欣慰的表情,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两人匆忙回家,打赏了信使,又张罗着房间预备迎接女儿。 赵元汲看着喜出望外的妻子,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了,累到再也支撑不住。 “赵元汲!!!” 小院里响起第一声哭声,叶思娴伏在他床头肝肠寸断。 “你混蛋,我早就知道你让茗大夫骗我,我早就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我早就知道你马上要……”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8章 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799章 怎么可能 病入膏肓的人缓缓睁开眼。 “别哭了,妍儿待会儿过来看见可怎么好?” 叶思娴柔肠百转:“你也太狠心,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瞒着我” “你不是说要陪我后半生,要一起看日出日落,你看看这院子刚刚安顿好,你丢下我怎么办?” 赵元汲苦涩一笑,只说了声对不起就再也说不出话。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叶思娴咬牙抹去,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被子。 “不行咱们再请名医,江南的名医这么多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 “不要了娴娴”,赵元汲镇定看着她。 “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别自己吓自己,听话” 为了使妻子相信,他还拍了拍自己胸口表示身体强壮。 他越是这样叶思娴就越心碎。 “别拍了别拍了,我相信还不行么?” 赵元汲虚弱一笑:“这样才对” …… 下午的时候景妍到了。 嫁做人妇初为人母的小公主熟练抱着半岁的小婴儿,被身边人簇拥着迈进小院。 “父皇,母后!” 百灵鸟般的小姑娘笑得眉眼眯起,声音又清脆又甜亮。 在她的世界里,父皇母后终于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这里也的确附和她心里大隐隐于市的地方,堪称世外桃源。 “妍儿” 叶思娴笑盈盈出来,赵元汲同样‘精神奕奕’出现在堂屋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你又何必追过来打扰,小孩子又怎么禁得起舟车劳顿” 叶思娴半埋怨半笑着接过小外孙。 靛蓝色襁褓里露出乌黑的小脑袋,小娃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眼前人,肉嘟嘟的小拳头上全是口水。 叶思娴一见心都要化了。 赵元汲也忍不住靠过去看,沧桑的眼眸里尽是宠溺与疼爱。 “叫什么名字?” “尉迟晏”,妍儿笑得甜蜜,脸颊泛起两朵红云。 “不求别的,只求他日日平安喜乐” “好名字”,赵元汲笑了笑,心情很好地逗了逗小外孙。 “站门口做什么,快进来,看看母亲替你预备的房间怎样” 母女俩丢下赵元汲,欢欢喜喜去了厢房。 赵元汲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猛地后退几步瘫软在座椅里。 灵芝和春蝉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扶着,一个替帝王揉腿,一个掀开裤腿要把木棍解下。 原来赵元汲为了站起来,在女儿面前表现安然无恙,他给自己腿上绑了前后左右四根木棍。 锥心的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顺利站起来。 这会儿他陡然阻止:“不必,妍儿待会儿就回来,我总要抱一抱小外孙” “皇上您这又是何必” 两个奴婢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好掩去心酸重新放下裤管。 …… 厢房这边,叶思娴像没事儿人一样说说笑笑带着女儿。 妍儿也很高兴。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有。 阳春三月,夜里还是有春寒,父皇母后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受冷,还专门叫人砌了一个小方炉,烟囱直通外面。 这下不管是烧木柴还是木炭,都不会有一丁点儿烟。 “这里好” 把孩子放在粗中带细的床单上,景妍惬意躺在不大不小的小床上。 “奶娘和嬷嬷们就暂借别人家吧,只是临时住几天而已” 叶思娴絮絮叨叨,景妍安安心心应了,眼皮子一耷拉就要睡觉。 “赶路这么长时间,女儿被晏儿吵得一个囫囵觉都没得睡,母后您看他一会儿,好歹让我歇一歇” 叶思娴自然乐得看孩子。 安顿好女儿和随行的乳母奶娘,叶思娴带着外孙去了堂屋。 此时赵元汲正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小外孙‘咿咿哦哦’的声响,他含笑睁开眼。 “过来让我抱抱” 叶思娴不情不愿递过去襁褓。 “你可小心点儿别摔了,好歹是第一个小外孙” 赵元汲翻了她一个白眼:“在你眼里朕成纸糊的了” 说话间他接过小婴儿,不出意外还是颤颤了一下,叶思娴吓得赶紧护在下头。 惹得赵元汲又瞪了她一眼。 夫妇二人斗嘴说笑的间隙,厢房的景妍意外睁开了眼。 小公主眼圈儿通红,叫来音儿。 “我总感觉怪怪的,心口疼,父皇他的身体究竟如何?竟也看不出来” 音儿上前安抚。 “公主别担心,瞧着脸色还好,应该不碍事” “就是瞧着脸色好才觉得不正常”,景妍拉着脸。 “父皇那么瘦,眼里尽是疲惫,全身上下除了气色还算可以,其他没一处好的,连站姿都跟以前不一样” “要说好谁相信呢?” 音儿迟疑着不再说话,她一个奴婢确实没怎么注意皇上的站姿,更不用说别的。 “公主您多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来这儿就是养病的,这里山清水秀柳暗花明,一定能把病养好” 景妍突然眼泪汪汪。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再看看吧” …… 事实证明,小公主的直觉是无与伦比的。 当天下午还好好的帝王,晚上就不行了。 奶娃娃入睡后,一家人正在用晚膳,赵元汲就那么猛地栽倒在地上。 “父皇!!” 景妍脸色煞白,冲过去试图扶起父亲。 可无论怎么用力,父亲全身发沉,紧咬牙关眼睛紧闭没有丝毫动静。 “母后您快看看呀,父皇到底怎么了?” “您怎么不来帮忙,快来人,快去找大夫,音儿!” 她手足无措地看看音儿,又看看母后。 音儿撒丫子跑了出去,母后只是面如死灰重新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说着什么。 “母后!” “起来吧” 叶思娴缓缓蹲了下去,和女儿一起艰难扶起夫君往内室走去。 期间赵元汲毫无意识,口鼻渗出黑血。 景妍大惊,哭着喊父皇,叶思娴却始终淡定,只是两腿发软颤抖,眼底一片灰败和失魂落魄。 顺利躺在床榻,景妍着急忙慌要去请大夫,被叶思娴拉住。 “不必” “没救了” 白天还欢欢喜喜的小公主此时瘫软在地,浑身发软脸色惨白,像热乎乎的一团火突然被浇灭只剩一团死灰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呢?” 为你提供最快的欢喜宫门更新,第799章 怎么可能免费阅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0章 这盛世我帮你看一看(正文完) 景顺二十八年三月,景顺皇帝终于还是走完了他辉煌的一生,驾鹤西去,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他的儿子们一面。 景妍伏在案边哭得声嘶力竭。 “母后,您糊涂啊,怎么不早点儿请大夫,为什么要把父皇的病拖到现在,您这是为何啊?” 说不怨是假的,可又能怎么怨? 母后在父皇咽气的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现在二人一个内间一个外间,一个无气一个有气。M..coM 一个没命,一个只剩下半条命。 “灵芝!春蝉,你们两个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景妍难得霸道起来,让人将两个丫鬟押住气势汹汹审问。 顾不得叫姑姑,这会儿天王老子来她也要弄出个真相。 灵芝和春蝉也是难受,面如死灰对视了一眼,只是说。 “其实皇上的身体早就亏空了,来这儿也不过能好过些,好是不能够的” “皇后娘娘也知道这件事,大夫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皇上已经站不起来,今儿个公主过来,皇上是用木棍把腿支撑起来的,其实他根本站不起来,皇上的轮椅就在后院放着,公主不信可以过去看看” “其实……” 灵芝犹犹豫豫一直不敢说,最后景妍发怒才不得已。 “其实奴婢觉得,皇上走了也算解脱了,皇上他活着也是一身病痛,皇后娘娘夜夜心疼难以入眠,奴婢都是知道的” “呵呵……” 面对这不是真相的真相,景妍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挥挥手让人把两人放了,她摇摇晃晃去了外间,就那么冷漠盯着昏迷过去的母后。 “您真傻” “就算父皇身体当真亏空,也该让我们见一面的,怎么能抛弃我们” “此番要不是女儿过来,是不是连父皇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话音未落自己就晕了过去,小小的乡村院子里乱成一团。 …… 次日景妍醒的时候,许多事都已经安排妥当。 信送出去,很快就有人快马来接。 再是简朴再是丧事简办,大景朝的大行皇帝也绝不可能在小小的乡村草草了事。 叶思娴睁开眼,屋里屋外已是铺天盖地的白。 院中人声嘈杂,细细听去有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也有女儿带来的人手。 所有人心情沉重,忙碌预备着各项事情。 也有热心的大娘大嫂小心翼翼在门外探头探脑。 见她终于醒过来,隔壁的王大娘抹着眼泪进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家老爷子看起来身体挺好,怎么突然就……” 叶思娴苦涩:“王大娘坐” 王大娘在屋里看了一圈儿,终于在一处矮凳上坐下,同时又有几个同村的女人来安慰。 山村人家淳朴,哪家死了人街坊邻居都会来帮帮忙,女人安慰主家,男人出些力气活。 他们显然把赵元汲一家当成自己人。 “多谢各位大娘婶婶嫂子们来,我实在起不来,大家见谅……” 腿骨都是软的,浑身的力气全部抽干,叶思娴觉得单单说话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赵家的你太客气了” “是啊,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今儿我们都陪着你” 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发现了什么,高喊一声吾皇万岁就跪了下来。 叶思娴往外看,院子里已经呼啦啦跪了一片。 灵芝从外面进来,面色平静。 “主子,村里的秀才娘子认出来孝布的图案,瞒不住了” 叶思娴本也没想瞒太久,现在瞒得住等渊儿过来大约也会暴露。 她神情恍惚颔首。 “瞒不住就罢了,不必强求” …… 死去的赵家老爷是当今皇帝这个消息,像疯了似的传开。 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 那几个来安慰的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吓得跪在地上直哭。 “皇帝大老爷,大菩萨娘娘,求您恕罪,我们不是有意冒犯” “是啊赵家娘娘,我们……哎,谁能想得到呢” “求娘娘开恩,饶了我们大不敬之罪” “以前我总没大没小和娘娘说笑,还请娘娘饶我一命吧” 妇人们哭哭啼啼,叶思娴苦涩。 “大娘婶婶们赶紧起来,不知者不罪,快都起来,灵芝春蝉扶一扶” “是!” …… 大行皇帝逝世第一天,农家小院里忙到足足深夜才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当地知县知州知府全来吊唁,再没有任何空闲的时候。 半个月过去,监国太子也就是即将要登基的新帝赵长渊来到江南乡下。 他在村口下马,身着孝衣,亲自一步一叩首来到村南口的院子。 此时这里早已是铺天盖地的白,村里也早已挂上孝布身着白衣,这是国丧的规制。 “父皇,儿子来接你回家” 叶思娴见到儿子时,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突然成熟了不少。 他的脸再也不是光滑,而是染了一层清霜。 眼神也早已不如少年那般清澈,而是带上层层叠叠的复杂,让人看不透深可见底。 “给母后请安,不孝儿来迟,请母后见谅” 叶思娴无语凝噎抱着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你总算来了” …… 皇帝终于真正走了。 村里百姓夹道送行,州府郡县各府衙门披麻戴孝一路相送。 马车里的叶思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心里依旧麻木,甚至有恨。 要不是赵元汲呕心沥血几十年,大景朝怎会有今日的盛况。 可转念一想,这是盛况吗? 百姓们不过刚刚吃了口饱饭,不过刚刚不挨饿,不过刚刚能父母妻子团聚,这算哪门子的盛况。 也怪不得帝王病情突然恶化,怪不得他忧心忡忡。 说不得他走的时候,心里是带着永远的遗憾的。 “渊儿?” “儿子在” 赵长渊骑马行走在马车附近,以便母后随叫随到。 “你觉得那个村子如何?够不够得上你心里的大景朝盛世” 赵长渊想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 “够不上,只是温饱而已,百姓活得依旧憋屈,父皇没完成的事儿子任重道远” 果然。 叶思娴笑了笑,情不自禁坐直身体。 “那就好好努力吧,母后跟你回宫,以后好好帮你看家,你想做什么就去” “那就多谢母后了” 赵长渊猛地一夹马腹,整个人朝前冲出去。 晨光微熹,圣驾铺天盖地的白。 叶思娴眯着眼透过车帘,仿佛看到天边第一丝曙光铺天盖地流泻下来。 她知道,大景朝某个时代结束了,而另一个太平盛世即将开启。 “真好啊,不是吗?赵元汲,我帮你好好看一看” (正文完)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1章 赵长衍 番外1 赵长衍是景顺二十七年二月出京去北疆的。 这是父皇给他的第一个重大任务,此时他还不知道是最后一个。 车队并不高调,扮作商队的样子自京城北上,一直到北疆附近才换成赫赫扬扬的大景朝使团。 此举也是为了隐蔽行程,避免中途不必要的麻烦。 历时一个多月,他们终于来到大景朝与北疆各部落的边境。 高高骑在马上身披兽皮的小皇子,迎着风沙盯着手里的地图。 “咱们出关已有十几天,再往北就是北疆各部落” “十叔十一叔来之前可有了解?” 面对皇侄的提问,十王爷赵元淙自是对答如流。 十一王爷赵元溢主要负责安全防备,对北疆之事了解却不多,当下高傲。 “不就是几个依附在大景朝的小部落,有什么可了解的,他们同意便罢,不同意老子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同意” 他晃了晃手中的长刀。 “实在不行也要问问我手里的大刀,保管叫他们一个个跪地求饶” 常年待在军营,加上年纪也上来,十一王爷再不复当年小年轻时的含蓄。 说话都粗鲁了不少,举手投足更是粗犷野性,颇有军中大将不拘小节的风格。 赵长衍噗嗤一声笑了。 “十一皇叔果然真性情,可咱们这趟不是来打仗是来谈判的,皇叔这样简单粗暴恐怕不行” 十王爷也笑。 “十一弟也该改改你的暴脾气,衍儿小小年纪都比你稳重” 果然十一王爷老脸一红,不情愿把大刀收起来。 “那到时候你们去,老子只负责带兵就罢了” “有劳十一皇叔了”,赵长衍客客气气。 叔侄三人又说笑一会儿,队伍继续行进。 这一次是真的要出边境。 这些小部落一般存在冷峻的深山里,沿着西北一直到西南大大小小分布了足足一百多个。 之所以要依赖大景朝,是因为它们缺乏独立生存的能力。 而大景朝之所以没有吞并而是选择和平相处。 一来他们并没有什么野心,往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并不会给附近大景朝百姓带来什么灾难。 二来这些部落虽然小,数量却多,一个个吃掉也要拼尽全力,不知有多少兵丁士卒和民脂民膏要搭进去。 真夺到手还要费劲巴拉去管理,并不划算。 所以大景朝还是愿意带着这帮小弟好好共处。 “这次咱们要选的是西北的寻闸部、扎黎部、东羌部等十六个部落,我早已看过地图,这十六个最大,有足够的资源和土地给我们养马” “不错” 赵元淙微微眯起眼。 “三皇子长进不小,短短几年就已经长成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校场里输了蹴鞠就嗷嗷叫的小孩子” 赵长衍尴尬笑了笑:“是父皇教导得好” 赵元淙内心哼了一声,当然教得好,只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儿子,还能怎么教不好?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那女人生的两个孩子个个出众,将来兄弟俩相互扶持,一个稳坐帝王一个开疆扩土。 大景朝势必会上一个新台阶。 啧啧,不服还真是不行。 可心里又有那么一些不服。 皇兄不纳妃妾不和旁的女人生孩子这事儿已经人尽皆知,哪怕后来皇后极力挽回也无济于事。 现在京城达官贵人和皇室宗亲谁若妻妾成群子嗣繁多,那都要战战兢兢怕被御史弹劾。 可明明先帝和高宗皇帝时,不论皇室还是京城各户都是赫赫扬扬,三妻四妾子女成群更是家常便饭。 谁会因为后院的事看帝王脸色,可现在就得看。 另外,女人们似乎也和以前不同。 正妻们纷纷效仿皇后,一个个管起自家夫君来那是理直气壮。 今儿不让纳妾明儿要赶走通房。 男人们还不敢为这事儿闹起来,只能隐忍憋着。 饱读四书五经向来以风流名士自诩的赵元淙对此极其鄙视。 年轻时还好,年纪上来就越发瞧不上皇后的张狂。 可皇兄都能忍,他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 现在跟着三皇子来办差,他再不服也只能服从。 使绊子是万万不敢,可他能不管啊? 一路上行进安排,停止前进,安营扎寨,调查消息查阅资料等等,全都是三皇子一手安排。 赵元淙不是推水土不服就是告病,一丝一毫都没主动相帮的意思。 赵长衍虽不聪明也日子一长也看出些端倪。 小皇子苦笑一下并不多说,仍旧当做不知,队伍照旧前进。 …… 景顺二十七年四月。 跋山涉水的大景朝使团终于抵达北疆的第一个部落:寻闸部。 翻身下马,赵长衍立在慢坡上举目眺望绵延千里的丘陵。 “果然好地方,难得这里这么靠北还能水草丰美” 喃喃自语间,不远处奔来一群野马。 它们嘶鸣着狂叫着成群结队疯狂而过,身上的肌肉发达,皮毛耀眼,在碧草阳光的映衬下油光水滑熠熠生辉,身上每一寸都散发着强劲狂野的力量。 “果然强健,是养马的好地方”,赵长衍感叹,“十王叔你觉得呢?” 不惑之年的十王爷一直沉浸在诗书礼仪里,自诩清高风流富闲王爷,他哪儿见过这样的场景。 当下就惊掉下巴的样子。 “啧啧” “这马我瞧着得有京城的两倍大,恐怕要驯服不容易,单单爬上马背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弄不好马儿一甩蹄子,人就丧命了。 赵长衍忽然大笑:“王叔果然不通马匹” “这样的野马人是驯服不了的,它们个头几乎抵上寻常马匹的两倍,性情极其暴烈,连靠近都不能何况驯服”.c0m “咱们要养的也不是这种,不过这里着实好地方,走吧” 不远处已有寻闸部来使迎接。 赵长衍打头大步走了过去,只留十王爷赵元淙老脸火辣辣。 他也自诩饱读天下书籍,学富五车高谈阔论,现在居然比不上十五岁的小侄儿懂得多。 远处的十一王爷赵元淙大步走来,淡淡挑眉。 “已经第几回了?你还不服气?早跟你说皇后的两个儿子都不可小觑” “真是小看他们了”,赵元淙咬牙。 但凡这两个有一个是草包,他绝对会再上折子请皇兄纳妃生子。 无他,他就是看不惯那女人把持后宫的霸道模样。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2章 赵长衍 番外2 寻闸部算是游牧民族,他们疆域广大,百姓以放牧养马为生。 他们逐水草而居,日子过得苦倒也自给自足。 和大景朝紧挨着,却从不主动找麻烦,算是地大和善的部落之一。 现任的寻闸部可汗是刚上任的年轻可汗。 赵长衍在大河边最大的木帐子里见到他时,他还在和他的臣下讨论野马害群的问题。 “在下来得不巧了” 赵长衍把姿态放得很低,态度十分客气。 “三殿下说哪里话,一早接到消息您要来,小王一直恭候在此,刚刚也是闲来无事才与小臣们讨论几句,还望殿下不必介怀” 作为大景朝的附属国,寻闸部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自称‘小王’也足够谦卑低调。 赵长衍笑着摆摆手说客气。 一言一语客套完,他们谈到本次来的重点问题:租地养马。 赵长衍把大景朝开出的条件一一讲明之后,笑着道。 “虽是商谈,我们大景朝也算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还请可汗好好考虑” “有劳三殿下,只是此事毕竟是大事,事关我百姓民生,我们总要……” 寻闸部年轻的可汗不卑不亢,一脸为难的样子,显然对大景朝的条件并不满意。 赵长衍也不着急:“那你们慢慢考虑” 核心问题说完,年轻的可汗又恢复了热情,邀请大景朝使团在寻闸部好好住几日,感受感受塞外之美。 甚至他还弄来几个本族美人服侍几位贵人。 赵长衍毕竟才弱冠,不喜这些直接拒绝。 十王爷赵元淙和十一王爷赵元溢,一个两个装模作样推诿几句,最后愉快接受了。 赵长衍:“……” …… 之后两日,赵长衍带着几个心腹四处走走看看。 精壮良马见了几千匹,勇猛武士也让他大开眼界。 好好切磋了几场后,他学了不少招式在身上。 不过最让他觉得挑战的是,那些被认为害群的野马。 “这么高的个头,可惜不能驯服,实在可惜了”,三皇子感慨。 “没什么可惜的”,寻闸可汗淡然。 “我们寻闸部曾广招天下勇猛武士,设下重金悬赏只希望能驯服这些个头高大的野马,可惜……” 小可汗失望摇摇头:“那些驯马师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这些害群野马难以治理,还会欺负良种母马,它们有时会把良马咬死把母马抢走,那些母马也活不成,尸体几天就能找到,都是死无全尸的” 说起这个小可汗就痛心。 没有母马,他们良马群也会躁动不安,甚至有的直接吓瘫无法生育。 赵长衍眼前一亮似乎找到契机,转念又觉得不现实。 凭什么天下最厉害的驯马师都毫无办法,他自己就能做到,这可是送命的事,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不妨……让我试试?” 小可汗脸色当下就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三殿下不可!我们寻闸部不过一小小部落,您是尊贵的大景朝皇子,实在不必冒这个险,求殿下饶我等一条生路” 赵长衍:“……” “你放心,我不会亲自上的,我只是试着找找方法,你别这么紧张” “那也不行,求殿下放弃这个想法,您的生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冒险” 小可汗实在被吓怕。 他可是亲眼看见过那些驯马师的死状。 有的脑浆爆裂,有的肠子被马蹄踹烂,还有人直接身首异处。 那些高大异常性情暴烈的马匹和良马完全不是一种畜生,他们是草原上最毒的恶魔。 “好吧……”,赵长衍勉强答应,可心里放不放弃只有他自己知道。 …… 从那天起,赵长衍找来所有随行携带的书籍,一页一页翻看着关于野马的信息。 “别看了,你皇叔我早已把这些书看完,好侄儿你就别挣扎了”,赵元淙‘好心’奉劝着小侄儿。 “好好待两日,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走,咱们不差这么一块地的” “万一那些害群野马影响咱们大景朝的良驹就不好了” 赵元淙这几天也没闲着。 据他各处走访了解,寻闸部实在不是个富裕的部落,大景朝开出的条件也确实有些难为人。 他们的百姓不但受野马的威胁,还有狼群和暴雪。 漫长的冬天尤其难熬,牛马羊都会冻死不少,饿狼也时常进部落袭击。 说好听是与世隔绝不问世事,说不好听就是闭塞就是穷。 这个地方远不如他们想象得那么富裕。 如果强行做买卖,难免有些难为人,可要大景朝再放开些条件又不现实。 大景朝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最合适的地方养马,不是来济贫。 “我只是看看,皇叔不必担心,我不会冒失的” “那就好”,赵元淙拍了拍小侄儿的肩膀。 “生意做成做不成我总要把你平安带回去,不然你父皇能把我活剥了”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两人笑了笑也就过去。 两日后,再三思虑的寻闸部可汗还是苦涩表示。 “能不能再加些银子,哪怕一顷地一千斗粮,现在这个价格着实有些低,我们百姓连果腹都不能” “如果我能帮你们解决野马的问题呢?”,赵长衍忽然道。 解决了野马害群,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大景朝也不用出这么多粮食,可谓两全其美。 果然寻闸部可汗吓了一跳:“您怎么又提这个,三殿下饶命!如果您执意要做这些,我们万万不敢和您做生意的” “你别害怕” 赵长衍却极其认真:“我说过了不是我出手,也没什么危险,只要试一试,成了就成,万一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 他再次补了一句:“不是驯马师那样硬碰硬,而是以别的方法”???..Com 寻闸部年轻的可汗还是拒绝。 “不行!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试过,还请殿下三思,不要让我们为难” 赵元淙也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出言相劝。 “要不算了吧,没必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那些野马岂是能轻易解决的?” “你们都不必担心,只是试一试而已” 赵长衍还是坚持。 最终可汗和赵元淙都没拗过他,只是寻闸部可汗一再强调。 “请三殿下不要亲自出马,您想用什么方法,都由我寻闸部代替完成”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3章 赵长衍 番外3 赵元淙还是不放心。 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办得好还能有些政绩名声,办得不好岂不后半生都砸了? 谈判回来,他连美人也不要,独自一人在帐中发呆。 大景朝的帐子四周都是自己人,身披铠甲的赵元溢不停来回巡逻,尽职尽责一刻也闲不下来。 赵元淙心烦意乱。 “别晃悠了,你也不管管,想想怎么跟皇兄交待吧!” “不是说不亲自动手?你急什么?万一他真有法子把这千顷草原拿下,咱们岂不受益?” 赵元溢无所谓。 他是不喜皇后,但小皇侄有出息他还是喜闻乐见。 这会儿正一边巡逻一边想着怎么帮他,总归是一起出来的,他不可能放手不管。 “让我说咱们就看着,你这一路也该了解他的能力” 赵元淙眼神一闪:“了解了解,我当然了解,这不是怕出事么” 赵元溢没再理他,径自继续巡逻。 大步迈出门时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目光幽暗。 “我是个大老粗,凡事不喜欢多管,我知道你不喜欢衍儿,可这种时候你别乱来” 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赵元淙目光闪躲:“行了行了,就你知道得多” “那就好” 赵元溢放心离开。 只剩赵元淙一人在帐子里,目光幽沉忽明忽暗。 …… 驯马的日子很快就到。 帐子里早早站满了二十来个彪形大汉,据可汗介绍,这是他紧赶慢赶从各处搜罗来的最好的驯马师。 这帮人大冷天光着膀子,穿着单袖皮毛,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硬邦邦,毛发旺盛,体格健壮,让人看一眼就胆寒。 “好家伙” 赵元淙目瞪口呆,赵元溢也不禁咋舌:‘这特么是怎么长成这样的,老子的兵要是这样,还怕不能天下无敌? 倒是赵长衍摇了摇头:“不行,换一批瘦小的,能有多瘦就多瘦,能多矮就多矮,最好是带着病气那种” “啊?” 寻闸可汗不解,几番张口想劝,无奈赵长衍一再坚持,也只好答应下来。.c0m 让人七七八八寻了些缺胳膊少腿的老驯马师,都是早年驯马落了伤又年老的。 “这些差不多,十几个足够了” 赵长衍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遣散,只留下十几个老弱病残说话。 “你们都是寻闸部驯了一辈子马的老前辈,有些东西不必我多教,你们肯定知道” “驯马最要紧的是身心俱服” “那些野马体格健壮,恣意傲慢,想要收为人用几乎不可能,我们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击垮它们,让它们心服口服” “三殿下”,一个缺了胳膊的老驯马师颤颤巍巍上前:“你说这些我们都懂,可那些东西谁能制得住它?” “是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废话么” “我们也知道要击垮,可现在连身都近不了怎么击垮” 几人交头接耳心里渐渐起了不屑。 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又来个说空话的。 想想也是,寻闸部遭受野马侵袭这么多年都没解决,一个毛孩子怎么可能有办法。 他们不再像刚才那么恭敬,有人开始摇摇晃晃。 “击垮根本不必近身” 赵长衍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几包药粉。 “这是我大景朝独门秘药五步散,不论人畜只要沾上就会浑身无力,且无色无味没有别的症状” “第一步,神不知鬼不觉给野马群下五步散” “第二步么”,他冷冷一笑拿出带刺的马鞭子,向所有人展示一番。 只见那马鞭由精钢铁锁制成,手柄是打磨光滑的沉香木,鞭身不过五尺来长,铁索一环环扣在一起,每一环中都竖着拇指宽的锋利小刀片。 “这种刀片最大的好处就是既能划开皮肤,又不至于流血过多,但疼是真疼,伤口也是真深” “等野马群全部浑身无力倒下时,你们就挑最弱的驯马师找准野马群首,一鞭子一鞭子抽下去,直到它药效过了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仅仅两步说完,驯马师们就冷汗涔涔。 小小年纪可真狠啊,别说这样的马鞭子他们没见过,这样的法子他们也闻所未闻。 “这样……真的好么?”,有人质疑。 赵长衍冷笑。 “好不好不知道,不过法子或许会有用,愿不愿试一试就看你们” “各位想必也知道,野马骄狂暴躁,如果被你们这么一群人打垮,它们一定会崩溃的” “那打垮之后呢?”,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打垮之后它们必定站不起来,血流一地,这个时候就饿” “把他们周围所有的草都烧掉,水也停下,生生地饿,直到他们奄奄一息” 又是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再次望向这个小小的少年。 明明那么阳光明媚,人畜无害彬彬有礼,这心可是够狠。 “好!” 最开始缺胳膊的驯马师忽然大声。 “我愿意试一试,这法子不行还有更狠的,老子就不信拿这帮野马没办法” 还有人正在犹豫。 “我们寻闸部向来以马为腾以马为尊,这么做会不会遭报应啊?” “就是啊,我们祖先曾留下组训,永远不得虐待马匹,这么做……” 赵长衍冷冷一笑。 “那你们继续忍受野马的侵袭,继续过不好,继续让百姓受苦让良马受苦” 他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屋子人交头接耳。 说不参与就不参与赵长衍说到做到。 …… 那天,一帮年老体弱的驯马师在帐子里待了许久,嗡嗡吵闹声持续一个多时辰才停下。 赵长衍悠闲看着草原上碧蓝的天空,远处茂盛的水草,还有悠闲吃草的牛马羊。 心里感慨:若非这个部落有这么一片好草场,他才懒得这么耗着。 赵元淙看着悠闲的侄儿,脸上含笑走上前。 “这法子果然是你亲自想出来的?” “不然皇叔以为呢?”,赵长衍笑得客气。 “不愧是皇兄派你来,果然聪慧,连叔叔我饱读诗书都没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他语气有些酸溜溜。 总觉得自己这趟是白来了。 十一弟随行护卫,小皇侄足智多谋,他跟在中间像个沽名钓誉的傻子,举手投足说不定都有人在后背笑话。 可他明明也是来办差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4章 赵长衍 番外4 有了赵长衍的方法,残疾驯马师们很快行动起来。 第一天就将药粉撒在野马喝水的溪流上游,成功捕获了二十头小群体的野马群。 这几乎是最小的野马群,拿来练手正好不错。 “第二步,鞭打!” “第三步,烧草撤水,断食断水” 野马群终究是倔强的,它们生命力极强且旺盛,性情暴烈,性格焦躁狂野。 仅仅这两步就用了将近一个月,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将所有野马放倒在一个包围圈。 圈子里无水无草,被烧得溜光干净,除了天阴下雨它们一滴水的不可能见得到。 “你们估摸着可以,就去送水送草料,等它们精神稍稍恢复些能抬头了,就持续以上过程”???..coM 也就是继续鞭打,继续饿。 当一个生物的生存受到威胁,它再暴戾的性格再尖锐的棱角都会被磨平。 赵长衍用的方法虽然极端,但所有人都知道是有用的。 …… 寻闸部的谈判非常艰难。 眼看景顺二十七年又过去两个月,他们还耽误在这儿,连赵长衍自己都不觉有些着急。 当然,寻闸部更着急。 年轻的可汗不止一次欲言又止,意思是他们虐待马匹违背祖训,实在不行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驯马场每天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野马群凄惨的呜咽,他实在看不下去。 “三殿下,那个……” “快好了,已经坚持了四轮,五轮过后它们再烈的性子也会下去”,赵长衍实在不想半途而废。 可汗欲言又止,后悔之余也只能暂时这么挨着。 日子又过了半月。 终于到了第五轮最后的日子,据赵长衍观察,这帮野马早已脱离桀骜不驯,甚至大多数还起了奴性。 看见老弱病残的驯马师会害怕,有人上前喂草喂食会讨好,甚至还甩着毛茸茸粗壮的耳朵,打着谄媚的响鼻。 “成效不错” 赵长衍终于松了口气,笑对寻闸可汗道。 “过了今晚,明日就能正常饲养,喂食喂水,想来它们一定不会让可汗失望的” “虽然耗费人力,幸好最终也成了,以后若再有害群的野马来,可汗就可用这种方法治理它们” “嗯!” 寻闸部可汗也是高兴。 头一次见有人这么驯马的,虽然丢脸违背祖训,也确实卓有成效。 好在对付的仅仅是野马也算能接受。 …… “辛苦两位皇叔等了这么久,明日咱们就要进行最后的谈判”,赵长衍很高兴。 “幸而皇侄你没放弃,小小年纪为大景朝拿下千顷草原养马,皇叔佩服!” 赵元溢豪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事成了他当然高兴。 帐子外全是他们自己的心腹,也不必担心有人听到。 此时赵元淙也端起杯子。 “纵然草原景色再美我也看够了,可惜没帮上侄儿什么忙,皇叔惭愧” “十王叔不必多心,咱们一起来的,人人有功”,赵长衍毫不在意。 当夜的酒席人人尽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临睡前,赵长衍再次确认租赁文书。 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再次把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后,终于郑重其事盖上大景朝的国印。 吹干嫣红的朱砂墨迹,他郑重其事将文书贴身放着。 “父皇,孩儿总算没辜负您的期待,把这块最难啃的硬骨头啃了下来” “千顷草原有望,咱们大景朝国运有望” 怀揣着最美好的愿望,年轻有为的三殿下沉入梦乡。 …… 次日,他是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嘈杂声吵醒的。 “你们大景朝欺人太甚!我们可汗忍了这么久,你们居然干出这种事,你们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们大国就能随意欺负我们小小部落” “我们寻闸部别的没有,勇士还有几千上万,大不了断头流血,我们绝不受这种侮辱” “你们来了几个月我们一直客客气气,现在竟公然做出这种事,你们好歹毒的心!” 事态越来越严重,赵长衍匆忙披衣往外走。 出来才得知他们训了几个月的一群野马突然离奇死亡,死状凄惨,别说虐待,简直不堪入目。 “三殿下,念在大景朝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的份上,不为难你,今日就带着你的使团离开吧” 年轻的可汗脸色铁青。 昨天的一切客气不复存在,气氛紧绷,一触即发,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能。 赵长衍几番想解释都被挡了回去,最后他只提出去亲眼看看。 走到驯马场,里面血腥味浓重熏天,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野马的尸体,一个个口鼻鲜血龇牙咧嘴,牙齿上还沾着鲜血。 像是……疯癫了互相攀咬而死的。 “看完了就赶紧离开,本汗还要安抚臣民,没工夫陪三殿下胡闹”,寻闸可汗脸色铁青。 “为什么非要认定是我,毒死野马与我有什么好处?”,赵长衍还是问。 可汗摆摆手:“走吧,希望大景朝以后也好自为之,不必再起别的念头” “我们寻闸部向来尊重贵国,该有的年贡岁贡经商贸易分文不少,别的就不必了” “若是大景朝有意为难,我们也是要拼死的” 说来说去还是不听解释,赵长衍有些急。 “不是我,这么做对我没任何好处,我耗了这几个月……” 少年慌得满头大汗,却还是无济于事。 可汗只冷冷笑了一声。 “就算不是你,也绝对是你大景朝的人,我们寻闸部没这些药,更没有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 若有他们早就用了不是? 野马也是马,卑鄙就是卑鄙。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会触怒寻闸部的天神,会让部落遭受灾难的。 …… 几个月时光全部白费,加上大景朝又传来父皇病重的消息。 十五岁的少年一气之下病倒在榻。 寻闸部并没有急着赶人,只是也没再客气,衣食住行都没了原来的规格,只能保证温饱。 病榻上的少年气得咬牙切齿,一拳砸在简陋的床板上。 “到底是谁?!” “我们一行人竟出了内鬼了!” 赵元溢也怒:“让老子知道非剁了他不可” 赵元淙一言不发脸色灰败:“就这样……功亏一篑了?皇兄若是知道会怎样?” “父皇若知道,定会碎尸万段吧” 赵长衍目光幽冷。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5章 赵长衍 番外5 “皇叔,是不是你?” 少年的目光落在赵元淙的脸上,冷幽幽带着探寻。 从始至终,他都觉得皇叔带着些不顺眼,不情愿。 不顺眼他这个侄子,不情愿他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这些天自己忙着驯马,十一皇叔一心一意带队护卫,只有十皇叔自始至终无所事事。.CoM 表面做出想帮忙的样子,实际并未帮上什么忙。 表面一副替自己高兴满腹欢喜,实则…… “你怀疑我?”,赵元淙笑容突然凝住。 赵长衍并不傻,只是冷幽幽望着他。 “怀不怀疑皇叔知道,该不该怀疑我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恐怕皇叔心里还是不满吧?” 据传早在当年洵王逼城谋反,父皇生死未卜时,十王爷和十一王爷对母后就有意见。 他们宁可袖手旁观,宁可放任洵王的人攻破皇城再攻破皇宫,他们宁可听之任之也不愿帮把手。 那时候除了九皇叔,就是母后一人支撑着皇宫安抚民心。 即使最后两人先后站出来,也是在看到父皇回来之后,他们重新出来效忠父皇,与她们母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 十王爷和十一王爷对皇后不满,他一点儿都不傻且完全记得。 赵元淙几番张口想解释什么,被赵长衍抬手打断。 “罢了,皇叔还是省省心” 他冷冷一笑盯着简陋帐篷外看守他们的寻闸部护卫。 “皇叔有替自己辩解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小少年完全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这让赵元淙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作。 他摔摔打打出了帐篷,正好遇见巡逻回来的赵元溢。 此时赵元溢身披铠甲脸色铁青,显然刚刚受了气,抬眼看兄弟的眼神也带着埋怨。 “十哥,这次你着实有点儿过” “连你也觉得是我?”,赵元淙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简直百口莫辩,这事儿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要我解释多少遍你们才信?” 赵元溢淡淡拍了拍他的肩。 “我和你一样不服气那个女人,可她生的儿子确实优秀,是咱们老赵家将来要继承江山的人,以后不能这么干” “你就算不再不喜欢,那也是……” “你简直不可理喻!”,赵元淙跳脚走了。 只留赵元溢盯着他的背影狐疑:“难道真不是?” 其实……是也不是。 药粉确实是赵元淙随身携带的,可他知道事情要紧并未来得及拿出来,更没给马群下药。 谁知第二天就出现在野马群的食水里,酿成如此大祸。 也难怪自己心术不正,路途中几次露出不满,说到底还是怪自己。 …… 寻闸部终究待不下去。 病好之后,赵长衍继续带着队伍出发。 他站在茫茫草原上举目眺望一望无际的原野,心里比那天上飞的鸟儿还要迷茫。 “天大地大,我居然租不来一块养马之地,呵呵……” “别急” 钢铁直男的十一皇叔走走上前安慰侄子。 “周边部落多得是,往北走有,往南回也有,还有东边儿的和蒙部,西南的扎黎部,这些都与大景朝交好,俯首称臣岁岁纳贡的” 赵长衍疲惫眺望许久,终究还是不情不愿拿出羊皮纸地图。 “且看看吧,暂时先不着急” 损失了寻闸部千顷草原,他现在看哪儿都觉得不好。 真要下手抢夺也没必要,可放弃是真不甘心啊。 “扎黎部怎样?” 给十哥递了个眼色,赵元溢照常说话。 “还行吧”,赵长衍瞥了一眼。 赵元溢自己觉得尴尬,又不会说话,继续拼命使眼色。 终于赵元淙接到信号,开始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大景朝对扎黎部还有恩,以前的扎黎部在部落争斗中几乎消失殆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公主逃到我们大景朝求救” “皇兄他派了人去救助,帮那位公主重新建立王权,自那以后扎黎部就对大景朝俯首称臣,马首是瞻”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赵元溢很配合。 又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好了,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全怪你十王叔,他老大不小不可能会乱来” “你倒是了解得很” 赵长衍冷冷一笑,转身大步回了自己马背,半晌才扔下一句。 “那就去看看吧,希望有些人能将功折罪,若再有下一次别怪本皇子不客气” “知道知道,都是一家人,出来办差定要好好的” 僵硬的赵元溢快为难死了。 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 队伍渐渐在草原上往西南方向行进。 其实赵长衍知道,越往南养出来的马性子越不够烈,而越往北,在西风吹北风刺的条件下,才越是彪悍强壮。 可惜没办法,总不能真把寻闸部给逼死,或者把两个王叔逼死。 半个月时间不长不短,赵长衍逐渐消气,路程也在缩短。 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八月前赶到了大景朝西部的小部落扎黎部。 这是一个纵横南北的小部落,有沙漠似的戈壁滩,也有郁郁葱葱的南部雨林,比部落之前的疆域要大得多。 “不知道扎黎部新任国君是谁,倒是有本事,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几二十来年而已” 赵长衍淡淡佩服。 十王爷和十一王爷不好说别的,只含笑。 “说不定是咱们认识的人” 听说六王赵元澈曾在此地出没,有人更传言他与那扎黎部公主有过一段绝恋,不知现在如何。 万一遇见他,那可就好办多了。 又或者,扎黎部的新任首领根本就是他? 怀揣着秘密,赵长衍一行正式递交文书,来到扎黎部拜望。 入境的第一条路是还是草原,这里河流贯穿,草原丰密茂盛,比原先的寻闸部又是一番风景。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扎黎部的皇城,可汗住的宫殿。 说是宫殿,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屋群,周围有士兵守备,看起来与大景朝寻常百姓人家住的差不多。 甚至‘宫殿’不远处还有不少牛羊。 百姓人家的房屋也坐落在宫殿不远处。 青山绿水密林间炊烟袅袅,偶尔有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6章 赵长衍 番外6 第一天,一个衣着朴实的长使官接待了他们。 此人身着细麻衣袍,梳着扎黎部男人特有的麻花辫,约莫有四十来岁,红脸大眼笑起来十分和气。 “早就接到文书,我们主上已经恭候各位多时,今天终于到了” “可惜北边儿突然有几起百姓为争水草打架,我们可汗昨天一早骑马赶了过去,要后日才能回来” “临走我们可汗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 长使官笑得一团和气。 “有劳贵部可汗,我们自便就可,不必劳驾太多”,赵长衍也是和气。 “这位小公子就是大景朝的三皇子吧?瞧着小小年纪就是一派霸气,将来必定文治武功名扬天下” 长使官笑眯眯带他们去驿馆,路上不住絮絮叨叨。 “真是长得好,怪不得能独立出门办这样的大事,竟比我们可汗还要厉害的样子,啧啧啧,明明年岁都差不多么” 赵长衍忽然停住脚步。 “你们可汗……年岁和我差不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长使官突然眼眶微红摇着头:“说起来也是话长,我们可汗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是我们可汗一手带大的,这些年也是坎坷” “嗨你们听,我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都过去了,以后也不再提” “请吧几位,驿馆到了” 说是驿馆,也不过是坐落在民居中的几座宽敞些的房屋。 这所谓的皇城非常小,只有大景朝的一个镇。 皇宫居中,四周街道全是百姓民居,驿馆就在距离‘宫殿’三条小街以外的巷子里。 打开木门,几间干净清爽的房子映入眼帘。 长使官热情洋溢帮他们抬行李放铺盖,又忙着叫人做饭,劈柴烧米,换洗衣裳。 举手投足话里话外十分客气,还不住说这是他们可汗安排的。 赵长衍眉头更加紧锁,终于还是憋不住问。 “话说当年,你们扎黎部的乌丽娜公主,她回来后过得如何?” 小小年纪他并不清楚,仅有的这点儿信息还是从宫人们嘴里听说的。 一提到乌丽娜公主,长使官果然难受起来,眼圈儿都红了。 “公主?” “唉,公主命苦啊,当年生下我们可汗没几年就过世了,我们公主命苦啊” 边说边哭,赵长衍皱眉苦思。 原来乌丽娜公主就是新任可汗的生母:“那你们可汗的父亲呢?” “你说我们老可汗啊?” 长使官擦了擦眼泪:“嗨,我们老可汗更是命苦,当年和公主多般配的一对儿,两人一心一计扶持着公主重建部落” “好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了孩子,公主却一命呜呼” “自此老可汗一蹶不振,别的女人连看都不再看一眼,啧啧啧……” “他过得像你们大景朝寺院里的老僧,每天拼了命的处理事物,心情不好就带兵打仗,心情再不好就把自个儿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喝酒,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个月” “待我们可汗一过十五岁,他就把部落传下来,自己云游四海去了,具体去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大约只有可汗每年能收到一两封信” 故事总是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赵长衍怅然若失,他还以为六王叔隐居在这世外桃源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无法尽善尽美。 赵元淙和赵元溢与赵元澈的关系并不好。 当年六哥是皇后,也就是后来太后的掌中宝,那时候他们母子还是尊贵的中宫。 三哥也在太后膝下养着。 他们名义上都是嫡出,待遇与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尤其是生母出身卑贱的皇子根本不一样。 甚至他们兄弟二人能成王,能继续留在皇家效力,全靠皇兄一力支撑。 按照先例,皇兄把他们从皇室除名逐出去或杀掉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不要提什么关系好。 二人也不可能像赵长衍那样,口口声声叫六王叔。 “好了” 长使官一句话把他们拉回现实。 “各位远道而来就先歇息,我们可汗交待了,千万不可拘谨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有什么事都知会,若觉得无聊可四处逛逛,这里虽然穷了些,可终究民风淳朴,比憋闷在屋里强些”M..coM “有劳了,多谢” …… 接下来的两天,几人果然四处逛了逛。 他们甚至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小的皇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许多和大景朝的风俗习惯差不多。 连街道布置,房屋设计,甚至老百姓的穿着都多多少少有相似之处。 “看来是六王叔无疑了”,赵长衍确定。 赵元淙和赵元溢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当初太后的儿子,现在居然会‘沦落’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 说好不好,总归叫人震惊。 赵长衍的猜测在两日后得到确定。 看着眉眼与六王叔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此刻高高在上坐在汗位上,正举止成熟与大臣们相谈甚欢,赵长衍缓缓上前。 “扎黎部可汗有礼,大景朝皇三子赵长衍在此问候” 终究是附属国,还是够不上一句参见拜见,问候总归是要有的。 “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乌沉香起身客气相迎,细麻布的衣裳和所有大臣一模一样,并未过于尊贵。 他身形高大,眉眼英俊,既有扎黎部特有的民族风情,又有大景朝皇室的长相大气。 哪怕一身细麻布披在身上也同样贵气十足,霸气天成。 “你就是大景朝的三皇子?快请坐,请上座” 赵长衍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带着来使坐下,相互问候过后就直接开门见山。 “本次来,我们主要想租借草原用来养马,租金你们不必担心,我们大景朝定会给足,当然要求也高,无论是马种还是养马的人,都要顶级的好” “原来是养马” 乌沉香神色沉静下来开始思索。 半晌他忽然抬头:“可是,我们扎黎部的草原并不多,即使全部租借给你们,也根本养不了多少匹马” “为什么不去北边儿的寻闸部或和蒙部看看?” 赵长衍脸色颇有为难。 “去过了,有些事毕竟不能强求,还请可汗见谅” “原来是这样”,乌沉香恍然大悟。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7章 赵长延 番外7 租地的事十分顺利,前后不过三天就定下合约。 大景朝每年负责给扎黎部千万银两、六万匹丝绸、八千斤上等茶叶,一万四千套瓷器。 而扎黎部负责每年向大景朝供应优良战马五万匹。 当两国的玉印郑重其事盖在同一张合约书上,赵长衍终于松了口气。 “我总算能向父皇交待了” 听他说父皇,乌沉香眼底一阵落寞。 同样的年纪,别人还有父亲做靠山,做好做坏都有父亲担着,而自己一无所有,只剩下每年的两封信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说父汗来自大景朝,是大景朝皇帝的兄弟,可这么多年父汗闭口不提,也绝不让他与大景朝皇室有什么私人交道。 最大的来往不过是每年接待那边的来使,或者派使臣前去进贡,其余的交往一概没有。 送走赵长衍一行人。 乌沉香失魂落魄坐在汗位上,抬头看见母亲的画像。 扎黎部这些年过得坎坷,几十年前曾遭遇大灾,那时候母亲的父汗率领族人抵死抗争,却最终仍被灭门。 据传母亲是逃到了大景朝求救,后来才认识的父汗。 据传,母亲和父汗也是一见钟情。 他时常想如果母亲还在,自己是不是也能像这位三皇子一样,神采飞扬落落大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做好自己的差事。 可惜没有如果。 母亲就是离世了,父汗就是再也不会回来,而自己就是需要一点点撑起整个扎黎部。 …… 此时驿馆。 赵元淙和赵元溢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六哥命也这么苦”,赵元溢感慨。 “呵”,赵元淙冷哼一声。 “他命苦也算活该,当年太后母子是怎么挤兑咱们的,别忘了太后可是要杀掉我们的,多亏皇兄阻拦” “我反正是同情不起来,更何况他未必是我们六哥” 当年多多少少有传闻,说六哥并非先帝亲生,哪怕所有人遮遮掩掩不承认,可太后和旁人有一腿这件事却瞒不住。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还是要往前看” 赵元溢一脸板正。 “反正事情已经办妥,估计这两天就要启程,咱们不必管那么多,歇息歇息吧” “哼!”,赵元淙没再说话。 ……???..Com 接下来的几日,赵长衍像打了鸡血似的,每天起早贪黑,不是打听六王叔的消息,就是了解这里的风土民情。 终于得知他真的不可能见到六王叔,小小少年才终于死心。 此时已经是景顺二十七年九月初。 距离大景朝皇帝病退,太子监国,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有余。 才得到消息的赵长衍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沉默半晌,终于决定速速完成差使赶回去。 九月中,视察完扎黎部草原的赵长衍,终于带着队伍离开。 他沿着扎黎部的国境边缘朝另一个部落走去。 年轻有为的少年终于赶在过年前夕,将大景朝培养战马的计划全部尘埃落定。 冒着风雪再次回到京城,大景朝的京都已经大变样。 父皇母后都不在,姐姐们也都已经出嫁,二哥独自一人挑起朝堂,而自己,始终还是那个德安宫的三皇子。 …… 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他既不能像姐姐们那样找个夫家嫁出去,又无法像二哥一样,每天在朝堂上应付那帮老大臣。 与他们勾心斗角,与他们唇枪舌战,和他们权谋相斗争辩个水落石出。 一时间三皇子过得十分憋屈。 勉勉强强过完年,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又要出去。 赵长渊没办法,哭笑不得:“连你也要跑,谁还会留下来帮我” 赵长衍爽朗一笑看着兄长。 “我讨厌憋在这种地方,要不这样,我帮你剿匪吧,听说岭南又有水匪泛滥,不妨让我去” “你?”,赵长渊不敢置信。 “水匪那么厉害,当年尉迟将军都吃了大亏,你能行么?” 想到三姐夫尉迟城差点儿把命丢在岭南,赵长衍也一阵发憷。 可他自小习武,一身梆硬的肌肉和精湛的功夫铸就他一身的骄傲,少年当然不会轻易认输。 “这有何难,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总不能这也怕那也怕” “放心吧,吕宋那帮毛贼当年就被收拾得差不多,现在不过是些小罗喽,我主要也想去散散心” “去吧去吧” 赵长渊不耐烦,这个弟弟打小闲不住,让他安安静静待在书房读书比登天还难。 罢了,干脆就让他去。 …… 然而世事万变。 阳春三月,他刚刚从京城赶到岭南,就收到父皇驾崩的消息。 少年一整个人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去养病了么?怎么好端端的说驾崩就要驾崩?” “母后她和父皇不是早就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一个人先走呢?难道母后就愿意?” 来不及多想,少年一身狼狈往京城奔去。 当一路上的州府郡县百姓人家纷纷挂上哀联,当路上行人满脸愁容诉说着景顺皇帝一生的功绩。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父皇可能真的离开了。 “父皇!” “父皇你好偏心,你都病入膏肓了都不告诉儿子一声,将来让儿子有何颜面立足?” 跪在昭阳宫灵堂前,赵长衍红着眼眶倔强咬牙诉苦。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诉苦。 二姐三姐都有了孩子,二哥也即将继位,唯有自己什么都没有,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不是么?明明他是最小的应该得到照顾。 可是……确实是没有。 帝王的丧礼赫赫扬扬办了一个月,终于最后葬在皇陵。 帝王驾崩,宫里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民间一年不得新婚嫁娶。 好在皇宫里终于撤下铺天盖地的白布,新帝的登基大典也隆重准备起来,总算没那么死气沉沉。 栖凤宫里,叶思娴泪眼汪汪看着渊儿和衍儿两个孩子。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两人起身,一左一右坐在母后身旁,兄弟俩有心安慰,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叶思娴并未在意,只是泪眼汪汪盯着赵长衍。 “你父皇说,你差事办得不错,可惜不能亲手给你嘉奖了”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8章 赵长衍 番外8 她又看向赵长渊,郑重其事道。 “你父皇把嘉奖弟弟的事交给了你,他说你一定能做好,你弟弟将来也一定会好好辅佐你” “渊儿,你是哥哥,以后要学着照顾弟弟,护着你的姐姐们” 赵长渊诚惶诚恐起身。 “母后说什么话,儿子有幸得父皇看重,绝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一定会顾好姐姐们,照顾好弟弟” 叶思娴很满意。 当然最让她满意的还是儿子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 封自己为福曦皇太后,封两个姐姐为景珠长公主和景妍长公主,封弟弟赵长衍为岭南王。 “好!” “岭南好啊,那本是块风水宝地,现在都被糟蹋了,希望衍儿过去能治理好那片土地,好好带着岭南的百姓发家致富” 正想着,赵长渊大步进来。 “是衍儿求的,我让他留在京城他不肯,说拘束得紧,一定要躲个远远的地方好好潇洒几年” 叶思娴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弟弟就这性子,千万别拘束他,以后你做好你的皇帝,他做好他的王爷,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是!” 赵长渊恭敬离开。 叶思娴想了想,还是找个时间把小儿子叫到跟前。 “什么时候启程?” 赵长衍想了想,恭敬答道:“越快越好” 小小少年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却逃不过母亲的眼神,叶思娴心里咯噔一声。 沉默半晌,她还是艰难张开口。 “衍儿,你是不是怪父皇母后偏心?” “姐姐们都有幸福,你哥哥也成了一国之君,而你……父皇一直没留下什么话” 说不委屈是假的,都是一母同胞的孩子,偏偏他没有被父母放在心上。 可要说多委屈倒也不至于,终究,是他自己不喜欢的不是么? “不是说了?儿子去当岭南王?” 叶思娴一阵心酸,缓缓起身将小儿子揽在怀里。 “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留在母后身边不好么?这里有你所有的亲人,你是最尊贵的小王爷” “母后!”,赵长衍心里难过。 “小王爷又如何?我是嫡出的皇子,本就尊贵骄傲,我哥哥都能建功立业,为什么我不能?” “我就那么让你们没信心吗?母后,您什么时候才能像对待哥哥一样对我也给予厚望” “哥哥能治理江山,我难道连个岭南都治理不了?” 叶思娴大惊,原来这孩子一直在纠结这个。 怪道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她一直在纠结的方向是错的,原来衍儿在意的是这些。 “是母后错了” 叶思娴叹气,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她立即转了方向。 “那好,你什么时候启程?母后让人给你预备些东西” “岭南不比京城,一年四季蛇虫鼠蚁居多,你到那边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据说岭南王府也许多年没住人,要全面大修一遍,实在不行重新建一个得了” 知道小儿子并不在意这些,可做母亲的还是心疼。 “百姓尚且活得如同蝼蚁,我有何颜面大肆铺张浪费,母后还是不要再提” 叶思娴摇摇头,果然不再说什么。 两人又说了会儿别的才告别离开。 …… 灵芝春蝉重新进来换茶水,见自家娘娘还是恍惚,就笑着劝。 “孩子们都大了,娘娘您也要学着放手才是” 叶思娴怔怔的:“以前我一直以为亏待他,是没有给他权势,没让他当太子,没给他留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这孩子一直在意的是,我们没给他机会和希望” “都是皇帝的孩子,都是一母同胞的嫡出,甚至是同一天出生,他也不比他哥哥差”新笔趣阁 “为什么我们把江山的重担交给他哥哥,就只让他当个闲人富贵小王爷” 叶思娴心口微微发痛。 “是我们的错,连赵元汲也想错了” “错了就改,娘娘就别纠结了,这不是已经改过了么,娘娘不必担心”,灵芝劝。 “是,不担心了,希望我的孩子们都好好的” “岭南终究是个好地方,我该对他有信心” “娘娘这么想才是”,春蝉笑吟吟。 …… 景顺二十八年中秋,岭南王赵长衍守满百日热孝后,身着素衣单枪匹马去了岭南。 城墙上,他朝自己的皇兄道别。 “就把岭南交给我吧,纵然我不如皇兄睿智有计谋,我也定会把岭南治理妥当,让皇兄刮目相看” 赵长渊笑得灿烂。 “那就好,既然你已经立下军令状,我可就信了” “到时候你治理不好,就别怪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你一百鞭子以谢罪” 当着众人的面抽一百鞭子,那可比杀头丢脸多了,王爷的威严天家的贵气将荡然无存。 “好!”,赵长衍信誓旦旦。 临走他最后提醒一句:“咱们大景朝的战马每年共十万匹,皇兄别忘了替我数着,万一他们敢偷工减料,我必定要带兵打过去的” “知道知道!” 赵长渊汗颜,这个弟弟可真是。 景顺二十八年十月,岭南王赵长衍终于抵达岭南城。 立在无比破败的王府跟前,看着被蛛网糊严实的匾额,他叹口气亲自上前摘去封条,独自一人踏入府中。 母后给的下人他没带。 皇兄给的护卫他也没要。 他就是单枪匹马前来,想看看自己孤身一人到底能不能站稳脚跟,能不能撑起一个府邸。 事实证明事情的确很麻烦。 接下来的半年,他从采买下人到请泥瓦工匠修理府邸,从安顿下人到府中的厨子、绣娘。 小小年纪的少年学着记忆里的样子,一点点将王府收拾了出来,总算是衣食住行有了保障。 连后院的马棚都重新收拾了出来,请了几个喂马的小厮,养了几匹看着还算顺眼的战马。 盛乾元年六月盛夏。 素衣布衫的小王爷独自一人坐在廊下喝酒,看着院中雨打芭蕉的场景,心里不住感慨。 “一转眼,快一年了” “万万没想到一年时间,我才刚刚把我的王府立起来” “王爷说笑,您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自然慢,交给奴才就快多了”,小厮陈三用着不熟练的口音。 纯正的岭南语王爷不懂,他不得不改。 “交给你那还有什么意思?古人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本王不图扫天下,岭南这片土地还是要扫扫干净的” 《欢喜宫门》正文 第809章 番外结局篇 “王爷圣明”,陈三恭敬笑着。 雨渐渐停下,赵长衍起身回到书房,重新铺开岭南的地图。 一年前刚来时的破败历历在目,一年后,这里已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 或许再过三年、五年,这里会翻天覆地变成另一幅场景。 总之…… 赵长衍眯起眼望向窗外。 他这一生势必要好好守着岭南,哪怕千难万难,哪怕山崩海啸也绝不会退缩。 他微微看着天空飘过的乌云。 ‘父皇,儿子绝不会比皇兄差’ …… 夏风吹过境 京城里 朝堂上的赵长渊正努力与大臣们唇枪舌战,或是为了一块疆土,或是为了一桩案子。 年轻的帝王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后宫里的皇太后正于阶前剪枝理花。 孝期未过,她每天都会去奉先殿上香,顺便在赵元汲帝王像前置上一支白玉兰。 儿女双全的公主们,知道母后心里苦,她们时常入宫探望。 北疆边 大景朝边境各个部落都曾在先帝崩逝时虎视眈眈。 一年多过去,他们的野心像失手的猛兽一样铩羽而归,不得不重新收起野心俯首称臣。 懂得隐忍的一言不发,安生度日。 脾性暴躁的总会在背后骂骂咧咧,怎么新上任的兔崽子比他那个父皇还要难缠。 岭南城 受尽苦难的岭南百姓终于迎来曙光。 水匪没了,土地重新肥沃起来,连海边渔村都开始有了生机,渔船扬帆起航。 盛乾元年,数不清的百姓重新燃起希望,不计其数的野心重新被压了回去。 时光飞逝。 三年过去,大景朝如一艘航船,迎着曙光和巨浪扬帆。 五年过去,这艘帆船乘风破浪后更加稳固,更加无懈可击。 连最北疆边境处的百姓在草原放马时,遇到来强袭的部落都能理直气壮说上一句。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我们大景朝的铁骑三五月就会踏平你们的部落” 每每这时,这些部落匪贼总会骂骂咧咧把东西重新放回去。 他们知道,这些百姓说的都是真的。 …… 时间像一串风,不知吹了多少地方,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有一天,一个衣衫朴素的青衣老人出现在京城。 他步履平静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一看繁华的京城,看一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车马,再看一看擦肩而过的每个人。 他们脸颊红润,衣装得体。 他们恬淡闲适,昂首阔步。 他笑了笑,选了间不起眼的馄饨铺子坐下,要了碗满是烟火气的肉馅儿馄饨,和大多数食客一样,边吃边聊。 “什么,当今圣上?哎呦呦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英明” “怎么英明了?” “这么跟你说吧,现在京城菜市口已经好几年没有过斩首的犯人了” “为什么?嗨,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吃饱穿暖,谁还会想不开做那些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 “你问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早已不理世事了,听说娘娘一直在京外慈庵里吃斋念佛,只为了给大京朝祈福” “哦,你问的是先太后啊?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年代太久远了,记不住喽” 青衣老人轻轻一笑:“是啊,年代的确太久远了,一转眼我也老了” 一碗馄饨吃完,他起身潇洒离去。 店小二追出来还没来得及喊他结账,就在碗旁发现一锭银子。 喜出望外时他还不忘嘟嘟囔囔。 “什么人呢?还没找银子呢” “咱们大京朝的百姓都这么有钱了?” 转身店小二兴高采烈地回去。 隔天他兴致勃勃地和人吹起牛来,笑着拍胸脯。 “这个月已经遇见三回了,咱们大京朝眼瞅着就要富得流油了” “可不是么,想当年……” 隔几天,青衣老人听见这些街头巷尾的吹牛声,微微一笑。 “还不错,皇兄,你果然是好样的,我的皇侄儿也是好样的” 时隔半年,青衣老人又出现在岭南,这个曾经他亲眼目睹千疮百孔的地界。 青布马车在恢弘的岭南城门前停下,他挥着青绸扇缓缓下了马车,步行走进岭南城。 街道两旁热闹非凡,虽及不上京城热闹,但也是一方大城。 道路两旁摆满了小摊小贩,他们售卖着各种粮食海货,鱼干虾皮。 他们脸红脖子粗和客人争论着,一文钱一厘钱。 两旁的小馆子里同样热热闹闹,吵闹声、插科打诨声、说笑声、甚至锅碗瓢盆碗筷的碰撞声。 所有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岭南城。 赵元澈找了家临街的客栈住下,又特意选了间临街房间。 在桌前铺开信纸,他缓缓蘸笔落纸上。 “沉香我儿,近来可好?为父云游四海,偶得一胜地,余生或有想安定之地……” 数页信纸挥洒自如。 赵元澈轻轻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将信纸封进信封。 寄出去后,他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目光出神望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玉坠,那是当年他和乌丽娜相遇时佩戴的。 多年后此玉佩也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 再过多年后,她匆忙离世,只剩下他与此玉佩相依为命。 也是这块玉佩陪着他云游四海,陪着他走过天涯。 从回忆中抽离,赵元澈刚想起身,突然胸口一阵发闷,眼前发黑。 再然后“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他的青衣上。 最后昏迷前,他看着窗外的盛世人间,唇角微微上扬。 “很好,总算没有留恋了” 重重思念折磨得他病重多年,现在终于熬出头,可以和他的乌丽娜再次相遇了。 真好! …… 乌沉香收到最后一封信时,赵元澈已经离世。 他左看右看,都不知道父亲信里说的安定之地是哪儿? 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收到过任何一封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的某一天,他恍然明白了“安定”。 “安定原来就是……” “大景朝,果然,父亲到死都要回去,果然,他的父亲还是牵挂他的大景朝的” “也好”,乌沉香收起最后一封信。 那就这样吧,一切都回到正轨了不是吗?